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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刘老太必定要再巴嗒巴嗒地抽两口烟,要是苏蕤正好在旁边,她也必定要指着苏蕤说,“看看,这大姑娘现在都长成这么大了,谁想得到,当年是那么小呢,裹在一个破棉袄里,哭都没力气哭。”   苏蕤这时候大约会对她腼腆地笑一笑,说,“干奶奶,我要谢你救命之恩呐。”   因为是刘老太把苏蕤抱去了苏家,苏蕤从此就认了她做干奶奶。   镇子就这么大,镇上人人都互相认识,在苏蕤小的时候,镇上几乎没有外来人,哪一家姑奶奶回娘家来做客了,能从镇头传到镇尾,哪一家老人钓了鱼虾,都会巴巴地给送过去,让人家里招待客人,或者谁家后院里种的蔬果正好长得好,也必定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让孩子给端去要待客的人家。   人们淳朴而热情。   苏蕤之后读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总会想到童年时候的镇上情形。   苏蕤的父母要扔掉他,并不是因为他们狠心。   他们把苏蕤生下来,并且养得满了月,才在一个寒冷的雪夜,将他扔在了那镇上码头黄桷树下。   并且在裹着他的那件破旧的小棉袄里留下了一张字迹歪歪扭扭且含着不少错别字的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并且写了扔掉他的原因。   原因是他家里已经有三个女娃了,又生了一个女娃,家里太穷,没法养,只好扔掉了她,希望有好心人能够把她捡回去养大。上面没有留他亲生父母的姓名和情况。   刘老太说,定然是绕着镇子的哪座山上的农户扔的。   绕着镇子,东南西北方向全是山,上面有十来个乡,有不知多少人家,到底是哪一家扔了这个孩子,镇上猜测了很久,但是不可能猜出结果来。   苏蕤一向爱多愁善感,作为养女,在养父母家里,日子过得不顺的时候,总会起一些心酸的感触,敏感而又倔强。   小的时候,要是和弟弟闹了一点小矛盾而被妈妈骂了,或者明明是他的东西,却什么都要给弟弟,他就会觉得难以忍受,这个时候,他多半会跑到镇子尾巴上的码头去,爬上那株据说有五百多年的老黄桷树,坐在上面,望着在黄昏中显得苍茫的远山。   他会不断地构想将他扔掉的亲生父母,那一天到底是怎么把他扔掉的。   他知道,那一天夜里在下雪。   他的母亲已经喂了他一个月的奶水,但是因为家中太穷,也许坐着月子,他的生母也没什么东西可吃,故而奶水不够,无法再喂饱他。   她和他的生父商量,必须将他扔掉才行,不然他在家里养着也只能饿死。   他们必定也是不舍得的,但最终依然决定扔掉他。   他的生母用那件本是她的破旧棉袄将他紧紧包裹住了,希望他不会在被人捡走之前冻死。   然后他的生父,在夜里抱着他离开了家,举着火把走了不知道多少山路,那天夜里还在下雪,他在风雪里一直跋涉着,一直到了镇上码头上,依依不舍地将他放进篮子里,把篮子放在了黄桷树下。   这棵经历了五百多年风雨的黄桷树,在大冬天里也不会落叶,它会熬到第二年春天时候才会飘落叶子换上新叶。   所以在那风雪之夜里,这棵枝繁叶茂的黄桷树下定然是没有雪的,又背着北风,当是比较温暖。   他的生父说不得还会蹲在树下陪着他一阵子,直到有人出现,他才飞快地躲开了,眼看着刘老太将他抱走。   他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踩着雪往家里走,一边抹眼泪。   苏蕤每每想起这些,总会更加难受。   特别是在小时候,这种难受涌上来,让他恨不得抛弃现在的养父母一家,跑回山里去和亲生父母吃糠咽野菜,也比在养父母家里吃大白米饭和肉包子来得好。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在哪一座深山,故而他每次在心里想着要离开,离开的距离也最多是在码头的对岸河滩上。   苏蕤当时被刘老太抱到了苏家,苏家两口子高兴坏了。   苏蕤的爸爸叫苏建国,在当年那是烂大街的名字,镇上就有好几个叫建国的叔叔。妈妈叫石明兰,也没有什么特色。   苏建国是粮油站的工人,是接了老爷子的班而来的,而在苏蕤被抱到苏家时,爷爷奶奶便已经过世了,而苏建国也有了三十几岁。   石明兰是镇上的小学老师,教语文。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也喜欢打扮,一度是镇上最漂亮的女人,不少小孩子十分羡慕苏蕤有个这般漂亮的妈妈。   苏蕤这繁复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妈妈起的,苏蕤的爸爸可没有这样的文艺细胞。   苏蕤到苏家的前两年,日子是过得十分好的。   不过苏蕤是从四岁起才记事,故而完全不记得最初父母将他当成心肝宝贝的事情。   他记事起,家里就有了弟弟。   在苏蕤被苏家收养的两年后,一直不能怀孕的石明兰突然检查出来怀了身孕,这可高兴坏了将近四十的两口子。   在次年,也就是苏蕤三岁的时候,石明兰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苏蕤在苏家的位置便变得尴尬起来了。   不过苏家养得起两个孩子,而且镇子就这么大,谁家怎么处事对待老人教养孩子的,整个镇子上的邻居们都看着,苏家不至于对苏蕤太差,而且苏家两口子也不是心肠坏的人,自然不会苛待苏蕤,但是,即使是亲生儿女,生了小儿子,也会将大女儿给少了关注,更何况大女儿只是养女。   其实苏蕤只在小时候很介意自己是养女,觉得自己是家中可有可无,或者更甚者是多余的存在。   长大之后,他便很少再想这件事了。   不少同学,家里有两个孩子的,老大都总觉得自己受委屈,觉得父母偏向小的,但是长大了,用比较公正的眼光来看,倒不会觉得父母做错了什么。   特别是在有些同学自己做了父母之后,再来回想当年事,大多不会再生出当年的那些委屈感。   当年苏蕤觉得委屈得天崩地陷了,如今看来,也只是觉得是件好笑的事情,仅仅如此而已。   苏蕤的弟弟比他小三岁,起名叫苏葳。   正好和苏蕤凑齐了葳蕤一词。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苏蕤每每读唐诗,就容易看着这一首感遇发呆,并且将这首诗背得滚瓜烂熟,心中自有一种“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的清高在。   苏蕤刚被刘老太抱去苏家的时候,他长得干巴巴的,并不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不过长到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出落得在镇上人见人爱了,谁都说他长得漂亮,想要抱一抱。   他就这般一路从三四岁漂亮到了如今,但时至今日,二十大几了,没有谈过恋爱,而且早早就起了孤独到老的心思。   三岁看到老,他三岁时候说的一句话就像一句谶言跟着他。   当时刘老太抱着他说,“蕤蕤长这么好看,以后可会嫁个好人家呢。”   苏蕤当时只会说很少的话,却说,“我谁也不嫁。”   他自己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但是成长过程中,却被刘老太无数次拿出来打趣他,他不记住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他”,是不指代性别的第三人称。   相当于“她”还没有在文字中出现前的“他”的使用,既指男性,也指女性。   本文苏蕤是真两/性畸形,前期一直是女性身份,后面才会是男性,所以确定不会被雷得灰飞烟灭再点击下一章。   ☆、2第二章   苏蕤是苏家养女,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孩子们也知道,出生后的苏葳也知道。   苏蕤不仅是从记事起便知道这件事,“养女”这个词,更是从他到苏家那天起,便跟随了他,像是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苏葳的出生,让苏家没有太多精力再来照顾当时只有三岁的苏蕤,他便被送到附属在镇上小学里的幼儿园中去了,他在幼儿园里上了三年学,六岁时依靠苏妈妈在学校里的关系,破了七岁才允许上小学的例上了小学。   他比班上同学都小了一岁,而且那时候长得小巧玲珑,谁也无法预测他在将来会长到一百七十六公分的高度,在女生里是个要找不到男朋友的高度了。他理所当然坐在了第一排,而且因为班上正好多出了一个人,故而他成了第一排最特殊的那个人,没有同桌,坐在对着门靠窗的那面墙的特殊位置。   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四年,一直没有同桌,到五年级搬到学校新修的教学楼去,他才有了一个男同桌。   但这已经造就了苏蕤沉默内向的性格,有了同桌之后也没让他突然之间变得活泼善于交际。   苏蕤在长大后分析了一番自己的成长过程,发现自己性格的形成,遗传占据了一部分,大部分来自于环境。   他从记事起,家中便是围着弟弟转,对他疏于照顾,让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有什么话,也不知道能够对父母讲,在学校里,又没有同桌交心和玩伴玩耍。   那个年代,特别是他小学时候,男女之防还很重,女生和女生在一起玩,男生和男生在一起玩,班上女生都是和同桌关系好,他没有同桌,就少了好友,而他那时候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女孩子们玩的那些游戏,更多的是自己坐在那里胡乱涂抹一些画,或者看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书,他从小就成绩优秀,也是女孩子们对他望而却步的原因,而他自己又不主动结交人,于是读完小学,竟然没有一个朋友。   其实和他同班的,也有一个邻居女孩子,叫方芳,她嘴甜人缘好,并不孤单,故而也不找苏蕤玩,苏蕤和她关系便很泛泛。   之后甚至出过她诬陷苏蕤偷了她买作业本的钱的事,苏蕤和她关系就彻底决裂,苏蕤连她有钱这件事都不知,哪里会去偷,但是有理说不清,最后被妈妈教训了一顿,还去对方家里赔礼道歉了。   苏蕤忘了这是小学几年级的事,他当时也是气不过,在事后还爬到那老黄桷树上去哭过一场,心里很想去把方芳揍一顿,但是没敢动手,因为方芳有个比他们大了三岁的哥哥,叫方伟,他惹不起人家。   方伟从小就混,打架是好手,方芳因为有这么一个哥哥,最后也成了小太妹,初中没毕业,便在家中帮她父母看管租赁电影电视碟片的店了。   苏蕤还记得自己读高中的时候,在学校外面被小流氓骚扰,还被方伟救过一次,那时候他在县城里学汽车修理,在当时,这还属于高技术高薪职业。   他那时候已经二十岁了,依然很混,哥们遍地是,还专门跑到苏蕤班上来送情书和花,苏蕤被他搞得很是窘迫,最后以学校不允许谈恋爱为由拒绝了。   前两年苏蕤春节的时候回家,看到方伟,他已经在县城里买下了好几个门面,专门开了修车和洗车的店,请了不少师傅,自己做老板,开着宝马车,用iphone新出的一款手机。   他早早就结婚了,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儿子已经上了小学。   他还津津乐道于当年追求过苏蕤,和苏蕤说,“哎哟,你现在是博士高材生了,幸好我当年没有耽误你读书。”   苏蕤坐在他家饭桌上,当着他老婆的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敬了一杯酒,说,“还要谢谢伟哥你当年救我呢。现在嫂子这么好,你说这个话,我都没法吃嫂子做的饭菜了。”   嫂子性格好,哈哈哈地笑,说苏蕤长得漂亮,她比不上。   苏蕤最后落荒而逃。   而方芳也早就嫁人了,离过一次婚后再嫁,和前夫生了一个女儿,和现在的丈夫生了一个儿子,日子过得不容易,总要哥哥接济。   遇到苏蕤,拉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日子辛酸。   当年那个安宁淳朴的小镇,已经只存在于苏蕤的脑海里,那个他无数次爬上去的老黄桷树,也随着县城的市镇建设,被移到了政府大楼前面的广场中央去了。   小镇也成了现在县级市的市区一部分,已经面目全非,那个他度过了很多孤独的时光的码头,则修成了观光点,成了冷啖杯的店铺摊子。   苏蕤去过几次政府大楼前看那株老黄桷树,也许是挖树的时候伤了太多根,经历过五百多年风雨的它在移动之后,只活了一半边,另一边已经枯死了。   枯死的那一部分,正好是苏蕤爬上去坐的那一部分。   童年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苏蕤让自己也要走出那时候的一切。   苏葳小的时候很调皮,他总是说很多无心的话。   他从四岁的时候就会对着苏蕤说,“你不是我的亲姐姐,你是我们家捡的。”   苏蕤在学校拿奖得了彩色铅笔,他一定要抢过去,虽然他并不喜欢画画,苏蕤不愿意给,他就会朝他吼,“你不给我,我让妈妈把你赶走,你不是我姐姐,你是捡的。”   家中来了客人,苏蕤忙上忙下地帮家长做事,爸爸这边是没什么亲戚的,妈妈那边的舅舅和姨娘家里家境都不错,说话也总是颐指气使,表兄弟姐妹们也会学上家长们的语气,对他呼来喝去,最后舅舅姨娘们满意了,会对他妈妈说,“你们捡了蕤蕤来养还真不错,看她多能干呀。”   苏蕤面上带笑,心里气得想把茶水瓜子扔他们脸上。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甚至一句不高兴的话也不能说,他是养女,苏家能养他就不错了,他还能过多要求什么。   学校里要求买什么东西,要是稍稍觉得钱多,他便不敢回家开口,总觉得自己花用苏家已经太多,再要就显得过于难养了。   也许他这般想,便是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苏家人,他无法说爸爸妈妈不爱他。   至多是在觉得委屈的时候,跑去那老黄桷树上哭,悲戚又无助地望着各个方向的大山,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在哪一座山里。   想,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子,要是是男孩子,亲生父母决计不会扔掉他,即使吃糠咽菜,但那至少是他真正的家。   胡思乱想也无用,他就这么渐渐长大了。   初中时也交过一个很好的朋友,后来被他自己把关系弄糟糕了。   他那时候完全不懂如何和朋友相处,她是他的同桌,他很喜欢她,为她讲题,为她做扫除,为她画画,专门做吃的带去给她吃,她来月经弄脏了裤子,他什么也不懂,看到她裤子弄脏了,便惊慌失措,差点没闹得全班皆知,她气得不行,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给她做裙子穿,因为放寒假不能再见到她,他便难过不已,偷偷跑去别人家给她打电话。   但是他的占有欲太强了,他忍不了她和别的女孩子关系比自己还好,于是和她大吵一架,后来听到她在背后说他心理有问题,他难过不已,从此慢慢疏远了她。   苏蕤在很久以后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恋爱了,但是那种感觉已经无迹可寻,实在无法说清。   小学五六年级和初中时候是班上女孩子们一个劲儿长身高的时候,男孩子们倒是矮冬瓜,苏蕤到初三时候都没有长个,一直小小巧巧的,到高中时候,他和男孩子们一样才开始猛地往上长,到高三时,已经是班上最高的女生了。   而且到大学期间,他依然又长了几厘米,过于高的身高,当时也是他的困扰。   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困扰,他上高中了,也没有来过月经。   他对此事懵懵懂懂,妈妈问过他几次,他也没有在意,妈妈带着他去医院里咨询过一次,医生说有些女孩子十八岁来月经也是正常的,于是他就更是对此事不上心了。   直到上高三的时候,他的身体发生了些许变化。   ☆、3第三章   苏蕤并不是一个对自己身体感兴趣的人,在成长的整个阶段,他从没去想过自己作为女孩子,应该怎么长才算正常。   他开始读高中时,市政规划便将他家所在的新安镇给规划了,于是他们家得到了一大笔赔偿款和两套移民房。   一套房子大一些,是三室两厅,便是他们自己在住,另一套房子小一些,是小套二,便被租出去了,用以以后苏葳结婚。   苏蕤在中考时,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高中距离苏家有四十多分钟公交车程,苏蕤因此便开始读寄读,只在周末回家。   苏蕤和苏家人都不太亲近,不知为何,总像隔着一层,他从记事起,从没有向父母撒过娇,没有对弟弟发过火,一切都客客气气,太过客气,就像是外人了。   寄读生活让苏蕤更像是苏家的外人。   宿舍里有四个人,都是从县城之外的地方考进重点高中的,她们学习刻苦,生活很简朴,并不像县城里的孩子一般过分攀比衣着和用品。   其中两个女孩子初中时便是同学,故而关系要好,另一个女孩子长得十分漂亮,在男孩子面前说话娇滴滴,回到寝室便像是换了个发声器,她喜欢和男生在一起更甚过和女生做朋友。   苏蕤又成了寝室里单独的一个,在高一两次的期末考试中,他每次都拿了全县第一的成绩,不知为何,这反而让他更加被孤立了,只有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和他要好,对方的寝室和他的斜对门,两人会约着一起吃饭,早上也一起去上早操和跑步。   苏蕤有了初中时和同桌交朋友的教训,不敢和人再太过交心掏心掏肺。   这个女孩子叫孟灵,长得小巧玲珑,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大约是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孟灵寝室里只有她一人,她来了月经不能用冷水,苏蕤帮她洗衣服,洗到内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有穿过这个。   苏蕤握着那件内衣,心里感觉怪怪的,一时之间,手似乎都发了麻,不知道是应该继续洗下去,还是就算了。   而偏偏这时候孟灵还来了他的身边,女孩子在一起总是十分亲近,孟灵拉着他的胳膊说话,又说又笑,发现苏蕤心不在焉,她才奇怪地问,“你盯着我的内衣看什么啊?”   说着,又伸手自己戳了戳内衣,还说道,“哎,我不喜欢穿这种有钢托的内衣,但我妈说现在还穿以前那种,会长得不好看。”   苏蕤不知为何红了脸,而且脸红到了耳根去,一言不发地继续洗。   孟灵看他红脸就笑话他,“都是女生,你还害羞呀。”   虽然孟灵比苏蕤要矮不少,但她年纪比苏蕤大了近两岁,所以经常还以姐姐自居。   她性格活泼,和同寝的女孩子们经常性地胡乱开玩笑,此时也直接将手摸到了苏蕤的胸上去,苏蕤被她吓了一大跳,更加面红耳赤,放下手里的内衣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乱摸什么啊!”   孟灵却不以为意,反而看他这么害羞而觉得很好玩,笑道,“我就摸摸看嘛,柳燕,何湘她们的,我又不是没摸过。不过你的也太平了吧,都要赶上太平公主了。”   当时正是大明宫词热播的时候,也是周杰伦之风席卷大陆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不是在听周杰伦,就是在讨论大明宫词,太平公主一词不知为何也瞬间走红。   高二时候的男生,正是在探索新世界的时候,目光总是挑剔又暗喜地放在女生的身上,几个男生暗地里对班上的女生们挑三拣四地做着苛刻的评论,这个脸蛋够美没有胸,那个胸大但长得不够漂亮,谁在外面暗地里有男朋友还被人看见和人接吻了不够纯洁……   苏蕤便是被人说成太平公主的那一个,本来就平得完全没有,又从没有穿过内衣,而且他又长得很高,女生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总显得小,于是就越发显得完全没胸。   苏蕤很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此时孟灵的话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羞恼,或者是羞愧,他甚至羞愧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一点女生的特质,而且他也从不来月经。   因为“太平公主”一词,他那一天和孟灵生了气,扔下她的衣服就走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操场上走了两圈才回教室去,而中午的时光也结束了,下午的课程已经开始。   他因为长得太高了,所以坐在了教室靠近后面的位置,教室后面几排只有两个女生,他,和另一个叫肖萍的胖胖的女生。除此,便全是男生。   肖萍经常被她的同桌欺负,继而求助于苏蕤。   苏蕤这一下午一直在心不在焉,他很多次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胸部,但并不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不得不想,是不是自己从小到大都一直不想做女生,所以才不发育胸部和不来月经呢。   他不得不反省自己的行为,他从小到大从没有穿过裙子,也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样会撒娇,也不玩女孩子们喜欢的游戏,也从不打扮自己,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齐耳短发,有些许的茫然。   正是这时候,旁边肖萍又伸手拉了他,含泪地看着他。   肖萍的同桌叫程俊,是个十七八岁时候最典型的高高瘦瘦的少年,他长得帅,家世好,成绩从没有偏离过全班倒数三名的范围,成绩已经这么差了,他还眼高于顶,经常欺负肖萍,而且是莫名其妙地欺负她。   苏蕤记得那是周五下午的第三节课,上自习,根本没有老师来看管。   前排的同学们倒是在好好做作业,后排的几乎都在玩自己的。   程俊趴在桌子上,不断用脚去踢肖萍,无论肖萍将自己的腿移得距离他多远,他那条细瘦的长腿总能把肖萍踢到。   肖萍长得胖,又不漂亮,还长了青春痘,故而后排的男生们都以貌取人,不喜欢和她接触,脾气差的总爱欺负她。   她被欺负了又总是忍气吞声,而且也不离那些欺负她的男生远点,下一次还会再找他们说话,不时还会撒点小娇,苏蕤很不理解她的行为模式,对她说过几次,让她不要理他们,但她总不听。苏蕤后来就再也不提这话了,觉得肖萍有时候是自作自受。   这次苏蕤也觉得程俊有些过分了,要是平常,肖萍把胳膊放到他的桌子上去了,他发个火把她推开,苏蕤还不会太在意,但这次这般故意踢人算什么事。   苏蕤把手伸得老长,在程俊的桌子上敲了一下,程俊抬起头来看向他,嘴里低声道,“老子没惹你。”   苏蕤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在上课,你打扰我们了。”   程俊却说,“一个肥猪,一个男人婆太平公主。”   程俊说完,肖萍就哭了起来,苏蕤则是气得面色通红,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程俊,程俊却盯着他笑,那种笑也不是恶意,也许只是戏弄,目光还不断在苏蕤的胸前逡巡。   苏蕤长得很漂亮,他是内双眼,看起来像单眼皮,但是眼睛却很大,眼睫毛很长,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刷过睫毛膏带着厚重的卷翘感,他的眼睛像是干净的湖水映着青山,明净里带着淡淡的忧郁。而且他皮肤白皙细腻,唇红齿白,很少笑,脸上或者没有表情,或者便是些许茫然的忧愁,和班上别的女生都不太一样。   长到高二,他已经一米七的个子,高高瘦瘦,又是短发,每天都穿校服,连周末都穿校服,实在没有这个年龄的青春女生的娇俏可爱。   班上男生们不少在背后说他是男人婆。   但苏蕤并不觉得自己男人婆,其实他也不喜欢自己男人婆。   但自己到底要如何,他也不知道,只好不去在意别人的话。   要是平常,苏蕤不会在意程俊这挑衅的话,但他不知自己那一天到底是怎么了,无论如何忍不了。   他直接站起了身,将坐在那里哭的肖萍拉了起来,把她生拉硬扯地拽出了位置。   他在多年后已经忘了当时是怎么做的,似乎只是听到了课桌和凳子砰砰倒下的声音,他一拳揍向了程俊,然后两人打了起来。   苏蕤是班上女生里短跑长跑的冠军,铅球和跳高每次也是他参加,他力气不小,也许最开始程俊看他是女生不想和他打架,后来也被他打得起了火,两人便真正那么打了起来。   班上所有人都没法上自习了,女生们都不敢围过来看。   程俊经常在社会上混,很有两下子,苏蕤之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死死按在了后排的桌子上。   苏蕤不断喘着气,面色绯红,眼睛也发红,他瞪着程俊,没有求饶。   程俊本来是半压着他的,在班上男生围过来之后,他就放开了苏蕤。   这是苏蕤人生里唯一一次打架,以被人反揍了一顿告终。   至今他还记得当时被人按在身下的感觉,总觉得像是被压了一座山,程俊不重,但是那种压迫感似乎与体重无关,让他觉得很不爽快,那是一次耻辱,一直跟着他。   为什么会觉得是耻辱,大约是作为女生,就不该和男生打架,还打得最后传得全年级都知道了,没有女生的风范;若是他是作为男生,和人打架了,却落得那么狼狈的下场,实在太过难堪。   以后要是遇到高中同学提起那次事情,苏蕤总要用沉默不言掩盖过去,希望大家不要再提。   教室里打成这样,老师不可能完全不知,更何况他们教室就在教师办公室旁边,他和程俊都被叫去写检讨去了。   这是苏蕤第一次写检讨,站在教师办公室里,每一个进来的老师都会看他和程俊两眼,程俊是老油条,神色很是无畏,苏蕤却觉得非常难堪,简直想把头埋到地板下面去。   班主任问两人打架的原因,程俊便嬉笑起来,“姐,没什么原因,再说,我们那也不叫打架,就推了两下而已。”   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严肃的女人,不过程俊一直是叫她姐,还总能把她哄得开心起来,苏蕤垂着头在心里翻白眼。   班主任不会被程俊打岔过去,最后程俊便胡扯起来,说是肖胖子有脚臭,他受不了,所以要肖胖子把脚拿远点,没想到这就熏到了苏蕤,苏蕤就站起来和他理论,两人只是推攘了两下,没有打架。   据说程俊家里十分有背景,但到底如何,苏蕤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看一向不苟言笑的班主任也对他这个差生和颜悦色,就明白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最后两人一人写了一份简短的检讨就把他们放过了。   那天晚上,苏蕤已经要睡了,一个住别的寝室的同班女生跑来敲他们的寝室门,叫苏蕤,“苏蕤,程俊在楼下等你,叫你下去。”   苏蕤到底皮肤嫩,下午和程俊打架,似乎也没怎么样,回到寝室才发现身上乌青了很多地方,胳膊上更是有两大块擦伤,连大腿上也有,不碰到并不觉得如何疼,洗澡的时候却很是为难,碰到水就钻心地疼。   苏蕤不想理睬,对那个女生说,“我要睡了,不去。”   那个女生叫刘萍,当时他们班有三个萍,三个静,肖萍便总是被欺负还不知道自强,刘萍是长相不出众但成绩还不错,而且魅力无穷,刚高一就被好几个男生追,学校不允许谈恋爱,她却偷偷和程俊的后排向傅纬做了男女朋友,向傅纬是班上体育特招生,故而谁都不敢欺负刘萍。   可见名字相近,也是各有各的命和遭遇。   苏蕤不下去,刘萍只好来劝他,“程俊胆子大得很,你不下去,他一会儿在楼下叫你的名字,把宿管老师惹了就糟糕了。”   苏蕤对程俊说不出地厌烦,只得下了楼。   程俊靠在宿舍楼外面不远的一棵树上抽烟,苏蕤走到他跟前,他就在树干上按灭了烟头,苏蕤看着他的动作,皱了一下眉,“什么事?”   程俊从背上的斜背包里摸出了一瓶药,苏蕤忘了那是什么药了,味道很冲鼻子,但的确非常管用,搽了之后两天淤青就差不多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引自吴瑞卿等医生的论文《两性畸形诊治的思考》:   1 概述   性别是指男女之间的区别,主要是指建立在遗传基础上的解剖结构和生理活动的不同,广义而言还包括两性之间心理、行为和社会角色关系等方面的差别。   性别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一般包括染色体性别(又称遗传性别)、生理性别,稍长还有社会身份性别、心理性别等。   两性畸形是指一个个体的性器官有着男女两性的表现。可分为真两性畸形和假两性畸形。真两性畸形是指在同一个体内既有睾丸又有卵巢其外生殖器与第二性征介于两性之间。染色体核型可为正常男性型、女性型或嵌合型;假两性畸形指性腺与外生殖器不相一致,如外生殖器类似女性而内生殖器为睾丸者称男性假两性畸形,相反外生殖器类似男性,内生殖器为卵巢称为女性假两性畸形。   2 正确看待两性畸形患者   随着年龄增长,患者对健康知识有了很大程度的认识,青春期的到来,患者的外生殖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第二性征的出现更加重了性别的冲突。这使得患者不愿意与周围同龄人靠近,以免被他人发现而感到羞辱和他人的笑话。常期以来,患者产生自卑、恐惧、焦虑的心理,导致性格孤僻,不愿意与他人交往,严重影响了患者的生活、学习、工作。   在世俗观念的影响下,这类患者受到周围人群的异样的目光,加重了患者的心理障碍。面对患者的心理负担,我们应该正确认识疾病和对待患者,给予理解与关怀。避免对患者嘲笑、敌视,尊重患者的人格,不歧视患者,帮助患者消除心理顾虑,使其走出阴影。   本文中,苏蕤是真两性畸形,后面章节作者有话说,也会再有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4第四章   程俊递过来的药,苏蕤开始没有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道,“时间晚了,要关宿舍大门了,你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   程俊很不客气地拽过了他的手,将那瓶药放到了他的手里,说,“谁说我没事,我专门来给你送药的,你要不要这样不识好人心。”   苏蕤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道,“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好人会一天到晚闲得只知道欺负同桌?会没有一点口德?”   程俊此时便长到一米八以上了,瘦得像个竹竿,但下午苏蕤感受过他的力气,知道他力气特别大,身上骨头更是磕得人十分疼。   苏蕤这般说,程俊倒笑起来了,挑眉闲闲地说,“我哪里有欺负同桌,我说的是实话,我受不了肖胖子身上那股味,像是什么闷着发酵了一样,难闻死了,她只要离我近点,我就受不了。”   苏蕤心想是你狗吗,鼻子那么灵,嘴里则说,“我怎么闻不到,你不过是无理取闹,故意欺负她。”   程俊道,“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鼻子不灵,不能责怪别人鼻子灵的。要不你和肖胖子换个座位,我和你都解脱了。”   苏蕤皱眉道,“你自己换走不就行了,我为什么要换。”   程俊便说,“那以后我再让肖胖子离我远点,你不要帮她出头。”   苏蕤没有应,程俊就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肖胖子有什么好么,每次有什么事就找你帮忙,背着你,就对别的女生说你是男人婆,还说你上次弯下腰,从领口能够看到肚脐眼上去,一点胸也没有,而且说你没穿内衣。”   他说到这里,就盯着苏蕤胸前看,这时候已经是五月末了,学校里四处飘荡着栀子花的浓郁香味,天气也炎热起来了,苏蕤平常会在里面穿一件背心,外面再穿T恤,又套上校服外套,穿得严严实实,只是这时候他准备睡了,上半身只穿了睡觉时候穿的宽大T恤,一看便真是一马平川。   苏蕤被程俊看得羞恼非常,直接推了他一把,面红耳赤地道,“神经病,你乱看什么。”   程俊道,“我就瞄一眼,你又不是没穿衣服。”   说到这里,他也有点尴尬了,把眼睛转开了,然后道,“我走了,今天对不住,是你先要打架,我平常不打女生的。”   他说着就赶紧走了,苏蕤上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程俊给的药瓶子,他想扔了又没扔。   回到寝室,他坐在蚊帐里将身上的淤青都给擦了一遍,那药油味道太重了,寝室室友都受不了了,说他,“苏蕤,你在搽什么,怎么味道这么冲。”   苏蕤只得说,“就是散瘀的药,我把门开一会儿散一散,一会儿再关吧。”   苏蕤睡觉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前,然后就深深叹了口气,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心想也许应该去买内衣穿。   苏蕤虽然下了这个决定,但周日回家后,和妈妈一起去买菜的时候,他在超市里女性用品区看了一阵,看着那些各种花边蕾丝的内衣,他又觉得羞耻得不行,完全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最后便也没有买,只去买了两件平常就在穿的背心。   苏妈妈发现他去看了女性用品区,回家后就把他叫去她的房间里问了问,她盯着他的胸前打量,最后也是莫可奈何,“你怎么一点也不长呢,是不是有问题。”   苏蕤从来不愿意去想自己有问题这方面的问题,最后也只是很羞愧地说,“我也不知道。”   苏妈妈只好说算了,然后还道,“你这个样子,以后生了孩子,估计会好些。”   生孩子,这个问题对于还在读高二的苏蕤来说实在太遥远了,他只是有些害羞地转身走了。   苏蕤和苏葳并没有多少交流,苏葳是个很皮的男孩子,从小就和一群男生疯玩,到初中之后就沉迷于街机游戏,有时候没钱打游戏了,才会想起他还有一个姐姐,来找苏蕤要钱。   苏蕤读寄读,每周只拿五十块的生活费,包括一切吃喝花用,基本上没钱给苏葳,这时候苏葳就会说,“你本来就是我们家捡的,我爸妈给了你钱,你怎么不给我一点。”   苏蕤最初就会给他,之后看他实在不像话了,便不给了,只要苏葳这样说,他就说,“那你不要叫我姐,不要吃我做的饭,不要让我给你签字。”   苏葳成绩不好,每次家长签字,都找苏蕤帮忙搭救。   苏葳本性不坏,也并没有特别欺负过苏蕤,经常是说孩子话,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在戳人心口上的伤,他说习惯了,以为苏蕤也听习惯了,所以说得毫不介意。   但是要是有人欺负他姐,他也是拼了命地要和人打架。   苏蕤小学时候,学校不远有一家养了一条狗,那一天挣脱了链子跑了出来,正好遇到苏蕤,追着苏蕤咬,最后是被苏葳拿着石头又扔又打给赶走的,那时候苏葳才小学一年级,赶走狗的时候摔得磕破了膝盖他也没哭。   苏蕤读寄读之后,和苏葳接触得就更少了,他只在每周末回家,拿换洗衣服和生活费后就又会回学校去,而他回家的这个时间,苏葳或者在睡觉,或者偷偷跑去玩游戏去了,也或者是在和同学一起踢足球。   苏蕤回到学校,没过几天,老师就让他和肖萍换了位置,之后果真就解决了程俊欺负肖萍的问题。   高中三年,在苏蕤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似乎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没时间做别的。   只是慢慢地和程俊之间关系倒是好了,程俊有时候会找他询问问题,但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无论怎么给他讲,他都不会做。   高三苏蕤要高考的时候,苏家发生了一件很悲伤的事。   苏妈妈被检查出了乳腺癌,本要送去省城医院里做手术治疗的,但是还没转院过去,苏妈妈就过世了。   苏妈妈死的时候,苏蕤刚高考完几天,而苏葳还没有中考。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一个月内就很快没了,苏蕤也完全懵掉了,苏葳就更是受不了打击,哭了好几天,之后整个人就消沉了。   苏爸爸也消沉了下来。   苏爸爸在好几年前就下岗了,之后便在舅舅家里开的一家连锁超市里当司机,收入不高,苏妈妈的收入在家中占据了很大一笔。   苏妈妈的后事办完后,苏葳也不愿意去参加中考,还是被苏蕤拉扯去参加的,但是结果很不理想,他没考上高中,县城里最差的高中也没考上。   家里找关系想让他去读,他也不愿意,说不喜欢读书。   刚出了苏妈妈的事情,家里又闹腾他的事。   最后还是舅舅找了关系,决定送他去省城里读一个稍微好些的高职。   因家里的事,苏蕤没有参加高中的毕业会,班级的几次活动他也没参加。   虽然苏蕤高考时,正是苏妈妈病最重的时候,但苏蕤依然考上了第一志愿的S大,S大是国内排在最前列的几所学校之一,他没有想过自己不去读书,不过苏妈妈突然过世,也让他茫然了,不知道怎么向爸爸要学费。   八月初时,那一天特别热,程俊跑到他家来找他。   苏蕤去开了门,看到是他,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家?”   程俊满头满脸汗,道,“向老女人要的。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外面热死了。”   苏蕤想了想才让他进屋了,苏爸爸上班去了,苏葳去了舅舅家里没在,苏蕤不喜欢走亲戚,舅舅家姨娘家里,除非非去不可,不然他不会去作客,即使作客,也从不留宿。家里只有他一人,他不大想邀请一个男生进屋。   程俊嘴里的老女人不用想是指班主任,当面叫“姐”,背后就叫“老女人”。   程俊在客厅木沙发上坐下了,苏葳去为他倒了水,又洗了苹果摆在他面前。   而程俊已经自己调了电风扇对着自己猛吹,然后才说苏蕤,“这么热,你们家怎么不开空调。”   苏蕤则道,“开空调太费电了,再说,我也不觉得热。”   程俊看苏蕤在家里也穿着长袖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也扣得紧紧的,下面一条长裤,就非常诧异,“你还真是不怕热呢。”   苏蕤没接话,只是问道,“你来什么事?”   程俊将一张烫金的帖子放在了茶几上,苏蕤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拿了帖子看,原来是程俊的高考谢师宴的邀请函。   苏蕤这才看了程俊一眼,问,“你上了哪所学校?”   程俊不好意思地道,“我是亲自送帖子来,你可不要笑话。就是S城政法大学,学校很差,和你的S大不能比。”   苏蕤略微诧异,心想S城政法大学可不差,程俊那万年吊车尾的成绩,从来不学习的做派,居然能上这所学校。   大约看出了苏蕤的神色怪异,程俊就更是不好意思了,手在膝盖上搓了搓,有点心虚地说,“我当然不能和你这种年级前几名比,我就是找关系给钱上的。”   苏蕤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了,只是道,“那个,我可能没法去你家祝贺了。”   程俊诧异又生气地道,“嘿,我们同桌了一年多,因为我不是自己考上的大学,你就不恭喜我?”   苏蕤赶紧说,“不是。”   他些许忧愁地看向了一边,那里正放着他妈妈的遗照,苏妈妈虽然已经五十来岁了,也到了要退休的时候,但到死的时候,她都还保养得不错,挺漂亮,遗照更是选的一张很漂亮的,看起来一点不像遗照。   程俊也看向了那张遗照,说道,“哦,你是说你妈过世的事吗。你还请节哀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你去参加我的谢师宴嘛。”   作者有话要说:  正确选择患者的性别:   患者的社会性别和心理性别需要从小培养,如果两性畸形患者在年幼时就进行手术,家长再按照手术后的性别进行抚养,孩子长大后将有正常性别心理。   对于早期发现的外生殖器异常的新生儿,应当尽早做出明确诊断,根据染色体核型、性腺类型、内外生殖器类型,认定一个性别,争取所认定的性别与其自身遗传基础、解剖结构、生理功能相一致或比较接近。以使在以后的抚养过程中性别心理和性别角色的形成与生理发育一致或比较接近,也为以后的其他治疗提供基础便利。但是,在多数情况下,早期对性别畸形做出准确的诊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些性别畸形在新生儿和幼年时表现不明显或未被家长注意和认识,有些畸形是到青春期才表现出来甚至到结婚时才发现;也有些家长耻于孩子的畸形状态,设法掩盖,并指定某个性别抚养,延误治疗,直到青春期或成人时才来就诊,此时患者已经形成性心理和性别角色。对于成人或有正常行为能力的青少年,面临对性别的再次认定,尽管要考虑检查结果所得出的染色体性别、性腺性别、生殖器性别和激素性别等,但在很大程度上还要考虑患者自己的心理认同。   患者对于性别的选择与其年龄、文化背景、职业、经济条件和既往抚养性别等多种因素有关。在治疗时应尽可能满足其正常的性生活,符合患者的心理愿望为宗旨。实际上,绝大多数患者选择保持原来的抚养性别或社会性别,而原来的抚养性别也往往得到外生殖器形态的支持。   对于两性畸形患者的性别选择,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患者心理性别没有形成,一定要遵从生理性别优先。假如患者过了七八岁,通过测试心理性别已经形成,就要以心理性别优先,尊重患者个人的想法,生理性别忽略不计了。   以上依然是吴医生的论文中内容,我觉得他写得很好,所以自己并没有对其做修改和加工。我想,他是一个非常在乎患者感受的医生。以后苏蕤也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好医生。   ☆、5第五章   苏蕤没有看程俊,低声道,“不是,我可没有去参加的礼金,我家里最近有点困难。”   程俊静静看着苏蕤,苏蕤很安静,皮肤很白,黑眼睛如同一潭幽深的井水,这么热的天,他也没有出一点汗,他静静坐在那里,身上是淡淡的哀愁。   程俊那时候很想将他拥抱住,而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他欠身将苏蕤给抱住了,这把苏蕤吓了一大跳,飞快地将他推开了,程俊被他推得后背撞在木头扶手上,痛得皱了一下眉头。   苏蕤更是恼怒地站了起身来,指着门道,“你干什么,出去。”   程俊看他发这么大的火,随着苏蕤面红耳赤,他也红了脸,虽然他拉不下面子,嘴里还是说道,“我就是看你刚才很难过,想安慰一下你而已。”   苏蕤板着脸说,“不用,你快出去。”   程俊进退两难,道,“我的谢师宴,不收礼金的,你一定要来。”   苏蕤把他赶了出去,最后也并没有去参加他的谢师宴。   苏蕤从小就不是很喜欢别人的触碰,当发现自己的秘密之后,他就更是不能容忍别人的触碰了。   大约是这一年二月份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下身有点奇怪,这才在浴室里自己观察了,似乎是一边有些发肿,有了点凸起,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因为这个变化是出现在那隐秘的地方,他实在不好回家同妈妈说,只好隐瞒了下来,以为之后就会消肿,没想到事情完全不像他所想的那样,下身产生的变化反倒越发明显了,反而有点像男孩子该有的那样。   他很是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发现自己的正常生活并不受下身的变化的影响,他就先好好复习参加高考了,准备等高考完后再和妈妈说,但是,没想到苏妈妈竟然得了乳腺癌过世了,这下,苏蕤完全不知道该将这件事同谁说。   他看着房间里苏妈妈的遗照,心里很彷徨,他从小虽然并不和苏妈妈太亲,但这个家里,他却也只和苏妈妈稍稍亲一些了。   要是是对爸爸,或者是对弟弟,他就更没有办法讲出自己身上的问题了。   毕竟他是女孩子,怎么好和爸爸说自己下半身的问题。   苏蕤毕竟有自己的办法,他在高考前就偷偷去网吧里查过自己这种情况,得到的答案是可能是两性畸形,他小时候显出的是女性生殖系统,现在开始男性外生殖器显现出来了。   他也很多次对着自己的颈子看,并没有发育喉结,也没有长胡子,声音也没有变得很男性化。   他为自己的身体深深忧虑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做鸵鸟也没有用处,这一天苏爸爸不上白班,中午他睡午觉起来,苏蕤就去切了西瓜给他,看苏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也坐了过去,对苏爸爸说道,“爸爸,我在家里每天只是做点家务,闲着也没事干。要不,你给舅舅说,让我去他们超市里做收银员吧。”   苏爸爸看了他一眼,道,“你马上就要上学了,你去做什么收银员。再说,你舅舅只是一个小股东而已,安排你去上班,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苏蕤就说,“妈妈走了,我怕我学费太贵,给家里增加负担,想着自己能够赚一点钱也好。”   说到这里,想到苏妈妈说没了就没了,他就鼻子一酸,几乎要哭了。   苏妈妈病死那会儿,他没怎么哭,不知道为什么,不怎么哭得出,就像是懵住了,外部世界和自己隔着很厚的一层东西,没法因为外界的事发泄出情绪。   当时他还听到外婆那边的人说他不孝顺,白养了这么一个女儿,妈死了都不哭。   苏爸爸道,“供你读书的钱还是有的,你不要多想了,过几天也该买去S城的火车票了。”   说到这里,他就看了苏蕤一眼,笑了一下,“S大很好,大家听说我女儿考上S大了,都艳羡得不得了,说你成绩好,能读书,将来有大出息。你弟弟是不行的了,他就知道玩游戏,在你舅舅家里,你舅妈说是见天守着电脑不挪窝,她都不好骂他了。以后你出息了,要多帮扶你弟。”   苏蕤含着感动感激的眼泪点了头。   苏爸爸和苏蕤的交流很少,也许是因为苏蕤是养女,又出落成大姑娘了,他不好和她太过亲近。   苏蕤在这一年八月末坐上了前往S城的火车,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他到达了这一座繁华的大都市,成了这座机会和欲望之城里千万人中的一个。   苏蕤没让人送,他没太多东西需要带,提着一个箱子就到S大报道了。   苏蕤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只想过学习医学,填报志愿的时候,苏妈妈又正好病了,他填报医学专业,家里都很支持。   不过他分数没能上到临床八年,反而被调配去了基础医学专业。   寝室和高中时候一样是四人间,不过好在是上面床铺下面桌子衣柜,故而个人的空间比较明显。   苏蕤一过去,就将自己的床上挂上了蚊帐,并且拉上了一个专门缝制的布帘子。   他因为自己身体原因,突然变得很自卑,不知道自己应该与女生为伍,还是应该与男生为伍。   也在杂志上翻到过和他同样情况的人的报道,说一个女孩子初中时候体育十分优秀,被推荐到省队里面去,进去之后,他就开始发育喉结和变声,下身也有了变化,去医院检查后,确定他是男生,他便被省队里退回去了,因为要是是女生那般成绩便是十分优秀,要是是男生,那就很是平平了。他回到原来的学校,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女生变成了男生,于是以前同寝的女孩子们都羞愤不已,不愿意再接触他,他被同学们排斥,最后只好休学远走他乡,不知道去了哪里。   所以现在苏蕤很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   基础医学的课程非常繁重,学习很是辛苦,同班大部分同学,都是除了上课便是上自习。   大一时,实行高年级学长学姐带新生,学长学姐们的话大多都是,基础医学不好找工作,或者考研,或者现在就转专业。   于是本来憧憬的大学生活,从刚入校就带上了阴影。   学校对临床医学的学生要求十分严格,实行末尾淘汰制,这就给了其他相关专业同学机会,在大三前,因为基础医学院和临床医学院的课程几乎完全相同,所以允许基础医学院的同学转入临床医学院。   但每年只有两个名额,想要转临床的,大家都盯着这两个名额,除了努力学习,没有别的办法。   至少在苏蕤的心里,事情便是这样的。   他周一到周五都是早早起床去跑步,吃早餐,上自习,上课,然后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会回寝室,不独是他,寝室其他同学都这样。   本来都是天之骄子,来到学校,就发现自己和别人都在一样的起点上了,除了努力只剩下努力。   苏蕤和寝室的同学都是点头之交,和班上同学,关系就更淡。   班上也有组织一些活动,为了省钱,他很少参加。   于是一学期下来,就被标上了傲慢孤僻的标签。   周六周日,他几乎都在做兼职,做家教,做礼仪小姐,发传单,在大二的时候,也找到了一个去职业学校做老师的兼职,待遇稍稍好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本科时候打了多少份工,他不仅要赚生活费和学费,更要赚看病的钱。   自从读大学,他就对自己身体的情况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他知道自己是属于真两性畸形患者,因为乳房不发育且一直没有月经现象,便知自己没有女性方面的生育能力;而男性/器官也发育得很不好,他又一直担心自己身体内隐睾会产生癌变,必须要进医院去好好检查,说不定马上就要做手术。   他需要这笔钱,而且还想将这件事保密,不让别人知道。   大学生活对于苏蕤来说,从不觉得是在象牙塔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忙碌,不在担忧。   大一时候的两个转临床的名额,被同班的一个女生和另外一个班的男生夺走了。   转专业,不仅需要笔试,而且需要面试,这里面就有很多可操控性。   苏蕤笔试只考了第三,面试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英语说得很差,所以没上,他便很坦然地接受了结果,但大二上学期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就在说那个女生是找关系转的,还给辅导员包了三千块的红包。   这些话一传,整个专业都不淡定了,最后甚至闹到了校长办公室,是有人拿集体签名来让苏蕤签的时候,苏蕤才得知这件事。   苏蕤没有特地打听这件事的结果,据说转过去的两人并没有被重新考察,但是大二这一次的名额,便采取了期末考试综合评分的方式,大家觉得这个公平很多,一共有十几门课,没有谁能够将大部分老师都收买给打高分。   大二的转专业的人中依然没有苏蕤,他忙于兼职,在别的同学周末也从早到晚泡图书馆的时候,他在外面忙忙碌碌地赚取生活费和医疗费,根本考不过那些学霸。   而且他们班在这一年出了一个平均分在九十五的牛人,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苏蕤看到自己才八十九点多,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大三时候,不能再转专业了,班上的学习氛围反而为之一松,不少同学便开始找实验室做课题了,特别是希望出国的同学,更希望能在本科时候就发表SCI论文,这样能增加申请好学校的砝码。   苏蕤则是对自己的将来茫然起来,他没想过出国,而他们专业本科的就业前景又实在不怎么样,本科毕业去药品研发公司,进好的公司,才能拿三五千块钱,在S城,这点钱,堪堪够一个人糊口。   读研已经是势在必行的选择。   大四时候,班上准备考研已经成风。   每年暑假苏蕤都没回家,留在学校做兼职,只在寒假回老家去。   眼见着弟弟一直不成器,爸爸又日渐衰老。   苏爸爸已经年近六十了,但是还在做体力活,苏蕤每每看到他黑发里夹杂的白发,手心里厚厚的茧子,就心痛难忍。   他虽然上大学之后,就几乎没怎么向家中要过钱,甚至拿出过奖学金给爸爸买过一件好衣服,给弟弟买过一支手机,但他依然无法简单对爸爸说出口,说自己想要读研。   大四的寒假,一家人去舅舅家里拜了年,舅舅不断在说行业竞争大,利润越来越低,又说家里两个孩子不争气,什么工作也不想做,花钱却如流水,继而把话题转到苏蕤的身上来,说他读书好,问将来有什么打算,苏蕤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苏妈妈过世后,家里和几个姨娘家关系就淡了,只是因为苏爸爸是在舅舅手下讨生活,关系才保持得好一些。   从舅舅家里回到家,苏蕤去热水给苏爸爸泡脚,苏葳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知怎么着,两父子就吵起了架来。   等苏蕤从厨房里出去,两人差点要打起来。   苏蕤把两人拉开,才听苏爸爸说苏葳,“你看看你,除了玩游戏,你还会什么。到时候你要做什么工作?”   苏葳道,“我自己知道要怎么办,不要你管。”   苏爸爸更是气得扔了拖鞋在他脑袋上,“不要我管,我不管你,你就要去犯法吃枪子。”   苏葳又开始反驳,最后苏蕤只好把苏葳给攘进了卧室里去,家里才静一点。   苏爸爸坐在沙发上连声叹气,这才来问苏蕤,“你舅舅问你毕业了要怎么办,你是怎么想的?”   苏蕤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好半天才回答,“我想读研究生。”   苏爸爸愣了一下,苏蕤赶紧解释道,“读研究生可能会有奖学金的,可以减免学费,我自己也可以做些兼职。”   苏爸爸便说道,“你自己有想法就好。要是要用钱,家里还是能够拿一些出来。只是你弟弟不争气,我现在看到他就满肚子火。”   苏蕤只好说是苏葳还小,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好了。   苏蕤为爸爸并没有太过在意他要读研而松了口气,这个家,虽然待在这里时,总觉得有各种问题,但远离了这里,他又只会想这里。   自从去读大学,他就再也没有想过亲生父母的事情了。   小的时候,觉得苏家不是他的家,但现在对于他,这里便是他真真切切的家。   老父在这里,弟弟在这里,童年少年的所有回忆都在这里。   ☆、6第六章   自从上了大学,苏蕤几乎就和原来的人际关系相隔离了。   他再没有和高中同学有任何联系,当时考到S城的同学,也是四五个之多,但他在这里四五年了,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这样和原来的人际关系圈完全割离,让他感觉安全。   他不希望周围的人知道他只是父母的养女,或者即使他现在身体的秘密暴露了,现在认识的人,也不会将这件事传播给他过往生命中的人知道。   不过一件事却打破了原来的平静。   苏蕤的专业本科是五学年,在他读大五的时候,其他非医学类的高中同学,都大学毕业了。   有几个同学考了S城的研究生过来读研,又有几个过来工作,加上本来就在这里的,在远在异乡的S城,竟然聚集了近十个同学。   苏蕤最初完全不知这件事。   程俊组织了这次同学会,希望大家能在一起联络感情。   苏蕤为了做兼职比较方便,在大一时配了手机,乃是当时诺基亚最经典的那款直板,用了五年,依然没坏,而且看着还很新,大约是他很少用的缘故。   手机里只有很少人的号码,没有一个是高中同学或者老师的。   不知道程俊是从哪里找到了他的电话,打给他。   苏蕤本准备考研,到大五的时候,算了成绩和活动分数——活动分数几乎全来自于在校礼仪队做礼仪,竟然稳稳排在前列,有保研资格,他没有想过去外校,故而经过仔细思考,就去找了一位做肝癌的老师,想要读他的研究生,这位老师正是S大附属医院里肝癌方面最出色的专家,不过苏蕤不是去跟着他做临床,而是去做基础研究。   这位老师姓刘名瑞贞,虽然他是十分出色的临床大夫,奈何现在学校要求老师们必须发基础研究的论文,他临床是一把手,对分子细胞类基础研究正是一抓瞎,故而他正差人给做基础研究,苏蕤去找他,便一拍即合,两人相见甚欢,刘老师当即表态,只要他做得好,给他发三千块一月的工资。   苏蕤松了口气,他正是为此而来。   刘老师财大气粗,对为他做基础研究的弟子都十分豪爽,不仅是做基础研究的,他的临床弟子,正是苏蕤认识的一位师兄,在他手下读博硕连读,刘老师每月许他五千块,算是一众硕博学生里最高的。   苏蕤正是被这位师兄说动,才找了刘老师。   其实按照苏蕤本意,他是想去学院另一个做分子遗传学的导师手下,因为这位导师是做j□j畸形的专家,他自己还有一个专门做出生缺陷和遗传病的医院。只是这个老师很抠门,基本上不给学生发钱。   苏蕤在大三下学期时在他的实验室去做过项目,一共做了一年多,就是在他的实验室,苏蕤暗地里查了自己的染色体,为46XY,应该是男性,不过他的外在却更多表现出女性的特点,他猜测自己可能有雄性激素不敏感,不过更具体的检查都要到医院去才行。   其实他已经存够了检查,更甚者做简单的手术的钱,他缺乏的只是去医院检查的勇气。   虽然他自己便是学医,但他依然无法去将自己的身体的隐秘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   也许正因为是医学院的学生,所以他知道,医生也是人,特别是学院里以及临床那边很多人认识他,说不得他去检查做手术后,便有认识他的人将他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个,苏蕤就觉得会很难堪,他便抵触去做检查。   S城的冬天要比家乡冷,十二月了,校园里的很多树都落了叶。   程俊给苏蕤打电话时,苏蕤刚吃完晚饭往实验大楼里去。   刘老师并没有自己的研究室,所以苏蕤做他的研究课题,便被寄在循证医学林老师的大实验室里做。   苏蕤从保研确定之后,就先到林老师的手下开始做事了。   苏蕤接到程俊的电话时,并不知道是他,“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笑着说,“哈,你的声音比以前温柔了太多,你猜猜我是谁?”   苏蕤觉得莫名其妙,将身边的所有人都筛选了一遍,然后把电话挂了。   他身边的人,都是严肃认真的学院派,在实验室里喝水都会被批评,谁会没事说出“你猜猜我是谁”这种浪费时间的话。   程俊被苏蕤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愣了一下才又再拨了一次。   这次苏蕤接听后便直接说道,“你好,请问你是谁,要是没有事,请不要骚扰我。”   苏蕤的语气很不好听。   他从大一开始在外面做兼职,经常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不过他涉入不深,遇到的事情其实还算好,但他自己已经觉得很不堪,给他打骚扰电话的,有些是想追他,有些只是想睡他,或者是想要拉皮条的。   苏蕤对这些人,一向没有好语气,甚至还因为被骚扰得厉害换过几次电话号码。   程俊没有再拐弯抹角,而是说道,“苏蕤,我是程俊。咱们高中好歹做过一年多同桌,你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   这次轮到苏蕤发愣了,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整整四年半了,第一次和高中同学交谈,他站在实验大楼前的树影里,抬头看了看被城市灯光映成橙黄色的夜空,突然有点感慨,“怎么会忘。”   他这淡淡的一句,倒让程俊心都漏跳了几拍,“没有忘,那真是我的荣幸。我还是让了一个回老家工作的同学找去你家,向你爸要的号码。”   苏蕤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哦”了一声。   程俊便开始了长篇大论,说他这四年来,其实也到S大来过几次的,但是没有找到他,然后又说他留了S城工作,这次有不少同学在S城,高中同学在这里聚会不容易,所以这次他就出面办了这次聚会,让苏蕤一定要去。   苏蕤其实不大想去,他很喜欢有一个孤寂的环境,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让他觉得安全,去和老同学开同学聚会,总像是会有高中时候的一些不堪会被引出来,又抖落在他的面前,例如他只是养女的事。   他到如今,已经只想忘掉他是苏家养女这件事。   而他的大学同学,也都正好全都不知道他只是养女。   苏蕤记得程俊高中时候不是多话的性格,但他此时却唠叨得很,能说会道,各种理由都搬上来了,最后苏蕤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约了周六晚上,程俊说他到时候来接苏蕤,苏蕤本想说自己坐车过去,程俊说地方不是很好找,非要来接他,苏蕤便只得顺水推舟了。   周六傍晚,苏蕤洗过澡,换了最能穿出门的衣服,将一向扎成马尾的头发披了下来,还坐在桌子前面化了淡妆。   苏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里面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一个人偶,或者是自己被一张面具掩盖在了后面。   他在小时候,一直憧憬自己是一个男孩子,是男孩子,就不会被亲生父母扔掉了,他那时候执着地不愿意做女孩子们喜欢的事,不穿裙子,不留长发,不打扮收拾自己,不穿稍稍粉嫩的衣服……   但当发现自己真的算不得一个完好的女生时,他反而开始想要不断凸显自己的女性特制了。   他很怕大学的同学、师兄师姐们会认为他不男不女,会说他是男人婆。   这些人,能够在看到一个姿态扭捏的男人时就说对方雌性激素分泌过多小心j□j发育得乳腺癌,说比较娘的男生雄性激素不敏感等玩笑话。   苏蕤知道他们是开玩笑,但他很介意自己成为被开玩笑的对象。   所以自从读大学,他反而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女人。   他留了长发,有的时候甚至会穿裙子,因为有时候的兼职需要,他也学会了化妆。   对着镜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妖。   程俊给他打电话来之前,他一直在对着几份肝癌分子靶向药物的论文发呆,看不进去论文,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室友余婕从外面进来,看到他的样子,不由一愣,说,“你今晚有约会吗,怎么打扮成这样。”   苏蕤平常其实是不注重打扮的,随意套一身衣服,就往实验室去,去了实验室身上穿上白大褂,里面穿的是什么都无所谓。   而上大五之后,他除了保持了两个周末的家教,已经不再做社会上的那些兼职,这种要打扮的时候便没有了。   余婕也是很久没有看到苏蕤化妆了。   苏蕤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余婕道,“你从没说过你高中同学,这次居然要去聚会?”   苏蕤淡淡道,“嗯。”   苏蕤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在换衣服的余婕又看了苏蕤一眼,苏蕤边接电话边站起了身,他今天有些过于漂亮了,让余婕忍不住要朝他看去。   苏蕤没看换衣服的余婕,对着电话只是淡淡嗯了几声,人就提着包出去了。   余婕和同寝另外两人,都知道苏蕤特别害羞,他从不当着她们的面换衣服,看到她们换衣服,他要是在床上,就会拉上帘子,在桌子边,就会转过脸去。   而且另外三人也知道苏蕤从来没有来过月经,寝室里只有一个人从来不扔和买卫生棉,这是非常明显的事。   但另外三人都没揭穿,都是学医的,已经猜测苏蕤是不是45X,或者是j□j畸形雌性生殖系统发育不良等等。   只有苏蕤自己掩耳盗铃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7第七章   苏蕤下了楼,站在宿舍楼不远处的大路上等程俊。   冬天天黑早,这时候才六点,天色已经非常暗淡,路边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他伸手拨了拨领口的丝巾,又低头看了看下半身的黑色长裙,甚至想到自己脸上的妆容,不由心里又忐忑起来,心想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高中同学不都知道我很男人婆吗,我又何必这样自欺欺人。   虽然这般矛盾,到底站在那里没有回寝室去换衣服。   中途也有几个认识的同学从他身边走过,看到他站在那里就过来打招呼。   只要是女生,无一不说,“苏蕤,你打扮得好漂亮,去约会吗?”   苏蕤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并不多说。   要是是男同学,因为平常就和沉默寡言到显得高傲孤僻的苏蕤不熟悉,此时遇到,也不好多说,但多会多看他几眼,又简单问候一句,赶紧走了。   苏蕤静静站在那里,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接听起来。   程俊说,“你们学校里面路太复杂了,我问了人找到了五舍的这个入口,但没看到你。你在哪里?”   苏蕤扭头看了看,看到了一辆香槟色的车停在不远处,驾驶位的车窗是开着的,程俊正好将脸露了出来,苏蕤便道,“我在你后面不远。”   程俊探头看出来,便看到了在路灯下的苏蕤,不由很是吃惊。   他愣了一下才打车开门下了车,苏蕤也走了过去。   四年多没有见,两人变化都挺大。   程俊不再是高中时候那瘦成竹竿的样子,脸上也褪去了当时的那种稚嫩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吊儿郎当。   他外面穿着黑色的大衣,一张脸打理得很能见人,完全没有学生样,反而像个在社会上浸淫了多年的成功人士。   不过却少了那种成功人士的沉稳,多了花花公子的轻佻。   程俊看着苏蕤的眼神里带着惊讶和惊叹,但是他很快就收起了这种神色。   苏蕤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打了个招呼,“你好!”   程俊笑了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道,“你变了好多。”   苏蕤同高中时候,简直不像同一个人,也难怪刚才程俊开车从苏蕤身边过去,四处打量,硬是没有认出他来,反而要打电话询问。   苏蕤穿着白色毛衣,外面是一件红色大衣,下面是黑色的长裙,穿着靴子,随意系着一条粉白色带花纹的长丝巾,长发柔顺地垂在肩膀和胸前,脸上因为是淡妆,所以在这暮色之中,并不能看出他化了妆,但温暖的光线让他一向过于白皙的面庞带上了粉色,眉目如画,神色沉静,黑幽幽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忧郁,虽然他对着程俊是微笑,但那眼里朦朦胧胧,像是三月江南的雨。   程俊在高中就游戏花丛,大学期间更是放纵无度,阅女无数,此时却在苏蕤面前有了些许紧张,心想这么四年不见,他怎么长成了个尤物,高中时候不是男人婆得很吗。   苏蕤却不知程俊所想,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   自从查出自己是XY,从遗传学上讲,他觉得自己是彻底的男生,他内心也有个声音让他要成为男人,但是,从出生就被标下的女生的标签,一直以来住宿舍都和女孩子在一起,社会舆论,让他必须让自己做好一个女生。   平常并不太女性化的打扮,让他心里还好受一点,此时这般有意为之,他甚至觉得自己像那些高调的人妖,让他有点不知要如何自处。   特别是程俊打量他的眼神,就更是让他生出了一点紧张。   不过他只是用平静的声音回应了程俊的那句话,“人总是要变的,再说,都过了四年多。”   程俊笑着邀请他上车,很是绅士地为苏蕤开了副座的车门,苏蕤提着手包,坐进了车里。   程俊这才绕过去上了驾驶位,问苏蕤,“你们学校里路太复杂了,你指一下怎么出去。”   苏蕤说了方向之后,就道,“你这样特地来接我,反倒会堵在路上,我本来准备去坐地铁。”   程俊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和深意,说道,“你穿成这样,去挤地铁,不是太糟蹋了。”   苏蕤因他这句话捏紧了手包,道,“我不能穿成这样了?”   程俊赶紧笑着解释,“你不要误会,你这样很漂亮,惊艳,是惊艳。真想不到,当年那么男人婆,现在这样女人味。”   苏蕤蹙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把脸转向了车窗。   程俊实在无法理解苏蕤的神色,女人被赞扬漂亮总该高兴,即使面上多么镇定矜持,到底心里会虚荣心爆棚,不过他看苏蕤,苏蕤似乎是真的不高兴,他将脸转向了车窗,显出美艳的侧脸,眼神却是淡淡的如蒙着一层烟雨。   程俊觉得他这个样子真是太要命,他就像高三时候那样,被勾起了所有的爱怜和爱欲。   程俊发现他再不理自己,只得干笑两声,说道,“喂,怎么不理我了,难道我这么两句恭维话反而把你得罪了。”   苏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眼睫轻轻扇了两下,又微微垂了下去,车外路灯一盏盏往后退着,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了淡淡的阴影,让他像一张黑白照片一般,总觉得有些遥远。   苏蕤说道,“没有,我没不理你,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车已经沿着大道开出了学校,汇入了学校外面的车流,程俊不得不专注着开车,不像之前一直往苏蕤看,说道,“我们有太多可以说了,你这几年怎么样?交男朋友了吗?”   问完又叹了一声,“你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应该很多才对,我不该这么问。”   苏蕤道,“这几年能怎么样,不就是上学。还有就是,为什么必须要交男朋友吗。”   程俊惊讶地说道,“难道你没交男朋友,上大学了,你还像高中时候那样只知道读书?”   苏蕤没应他。   程俊看他又沉默下来,只得又挑起话题道,“算我问错了。我们未来的医生,以后要救死扶伤的,一心用在学习上才好,这是对病人负责。”   苏蕤不得不纠正他道,“我是基础医学,又不是临床,以后不会做医生。”   程俊很是尴尬地说,“难道两种还有差别。”   苏蕤叹了一声,“差别很大。”   程俊便笑道,“看我又闹笑话了。”   他之后心情似乎一直很好,开始说今天要到的那些同学,他们聚会的地方本来距离S大不算远,只是正好下班高峰期,一直堵车,走走停停,正好让程俊好好打量苏蕤和找他说话。   他又盯着苏蕤看,以至于绿灯了而忘了开车,被后面的车按喇叭之后,他只好用笑来掩盖自己的尴尬,说苏蕤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刚才我们站在一起,我都有些压力了。”   苏蕤在两年前学校体检是一百七十六公分,不知道这两年是不是又长了,他说道,“只是穿了高跟鞋。”   程俊瞄了一眼他修长的腿,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在抓。   程俊希望当初定地方的时候就该定得距离S大越远越好,这样他们就有长久的时间可以单独相处,但是目的地却已经到了。   这是在一条绿树森森的道路之后的一座白色欧式建筑,像是一座殖民地时期的私邸别墅,车开进了大门,里面是一个不小的院落,种植着几株树木,车在这座掩在树木之后的私人会所门前停了下来。   穿着制服身材修长帅气的门童给开了车门,苏蕤便下了车。   他站在车外,手指轻轻拂了拂耳边的长发,高挑纤瘦的身体裹在大衣里,容貌姣好艳丽,气质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孤傲,让门口几位见惯了各色美女的门童也不由愣了一下。   程俊这时候已经将车钥匙递给了门童,过来要挽住苏蕤进门,苏蕤没想到他会来挽自己胳膊,惊了一下,往旁边让了一步。   他的动作,让门口开门的门童看在了眼里,但门童已经赶紧转开了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这些在高级会所做门童的年轻人,都有一双慧眼和一颗玲珑心,能将程俊身上的高级定制时装、价值两百万以上的国外进口车看在眼里,也能将苏蕤身上质量普通的衣着看在眼里。   他们在这里见惯了各种事情,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   程俊的手在半途顿了一下,他笑了笑掩盖自己的尴尬,对苏蕤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是习惯成自然。走吧,定了里面一个包厢。他们恐怕已经到了。”   苏蕤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没有任何标牌来告诉他这里的名称,虽如此,苏蕤也知道这里应该不是一般地方。   不过苏蕤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他多看了程俊一眼,觉得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就像是开屏的美丽孔雀,前面炫丽美艳,后面只是光秃秃的屁股。   苏蕤从大一开始做过不少兼职,也见识过一些地方,不过,这些在他心里并不能起一丝涟漪,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所以从来不曾被迷住眼睛行差踏错。   ☆、8第八章   进了大门,里面便很温暖,侍者上了前来,苏蕤愣了一下,才解下围巾,又脱掉了大衣给她。   程俊也脱下了外面的大衣,他里面是一套休闲的西装,衬着修长匀称的身体,年轻英俊自信满满的脸,英姿勃发,的确很吸引人。   大厅里光线黯淡迷离,程俊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领班过来还能和他拉几句家常,又赞叹苏蕤漂亮。   苏蕤实在太无趣了,对于她的赞叹连道谢也没有。   领班说定下的十二个人,已经来了七个,他们两人来了,就还差三人了。   程俊轻颔首,又侧头来看苏蕤,苏蕤脱下了大衣,上面是白色的毛衣,下面是黑色长裙,身姿高挑窈窕,腰细腿长,她的高跟鞋跟还不矮,于是果真比程俊还高了一点,程俊在心里小小郁闷,又为他优美的身姿折服,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么几年,你别的变了,但果真还有一点没变。”   苏蕤不知道这几年程俊到底是在读书还是在干牛郎一行,他说话声音低沉而清润,在耳边小声说话时,声息轻抚在耳朵上,像是专为勾引人,在人耳朵上摸了一把一般。   苏蕤不着痕迹避了一点,“什么?”   程俊轻笑着小声道,“你胸真是一点没长啊。”   苏蕤瞬间就红了脸,狠狠瞪了程俊一眼。   那领班和两名侍者走在前面带路,看程俊和苏蕤轻言细语,很有调情之意,便当没看到没听到,只是尽职尽责地领路。   程俊被苏蕤瞪得反而开怀笑了,之前想挽苏蕤被他拒绝的尴尬和不爽快也消散于无形。   他觉得苏蕤瞪人还是同高中时候一样,风情万种得让人心痒痒。   在他心情大好之时,包厢已经到了。   侍者给开了门,里面装修奢华精美,有一张吃饭的大桌子,一边又有麻将桌,沙发等等。   先来的人,已经在有说有笑,互相联络感情。   程俊一进去,就说道,“路上堵车,来晚了,来晚了。”   已经有两个人迎了过来,说道,“你开车过来的确会堵,我们坐地铁倒还好。”   苏蕤随着程俊出现在众人面前,班上同学几乎都没认出他来,一个男生还过来拍了一下程俊肩膀,道,“你的女朋友吗,真是漂亮,介绍一下嘛。”   程俊因此笑起来,又对着苏蕤一挑眉,苏蕤则只是浅笑了一下,有些不动声色,对那男生道,“你好,我是苏蕤,不是程俊女朋友。”   那男生愣了一下才惊讶地看着苏蕤,就又笑了,说,“苏蕤呀,你真是大变样,高中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哈哈……哈哈……”   程俊很会活跃气氛,一会儿就让苏蕤去融入了大家的氛围,大家互道现在状况,说以后多联系。   苏蕤话少,只在别人问起他的时候,他才淡淡答应两句,其他时候便是坐在一边沙发上。   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三人才到了。   这十二人,只有十个是原来高中班上同学,有两人则是带过来的家属。   人到齐了,便开始上菜,原来此处并不点菜,私邸做什么,便吃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华和枫的男朋友正是S城本地人,算是有些见识,便说此地一般人没法定位置,全是多亏程俊面子,来尝一尝这里菜色。   一众人等,一半在工作,一半还在就学。   就学的,只有苏蕤还是本科,其他都是在读硕士了。   要说当年,唯有程俊成绩最差,但现在则是程俊最风光。   桌上坐着的人,能到S城工作的,或者在这里读研的,谁都是优秀之辈,除了两个在工作的口舌比较活外,只有华和枫的男朋友算是能说会道的,其他都是心中清高口舌拘谨之辈,这样子,本来席间气氛也该拘谨,不过程俊倒是能放低身份活跃气氛,并不因为自己招待这一顿,又组织这一次活动而傲慢,时常说话把所有人都逗得笑起来,又各有话说,热热闹闹,用餐之时倒是气氛不错。   毕竟是高中同学聚会,总不能上一些公司招待客人的节目,所以饭后,大家就被请到楼上的包厢去唱歌玩牌。   在楼上包厢坐定,那些有话说的人便各自坐在一起说话,也有爱唱歌的,开始唱歌。   苏蕤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只是看着大家玩。   一会儿,一个男生就坐到了他的旁边去。   此人叫周耀,以前也是班上的学习尖子,考了S城政法大学的法律系的基地班,高中时候便是个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班上的大才子,写作文文笔细腻婉约,很得语文老师的喜爱,次次作文都会被老师作为范文读给全班听。   是以苏蕤对他印象深刻。   两人坐在角落里,程俊又出了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便对苏蕤说道,“我保研上S大研究生了,以后便是校友。”   之前饭桌上,他已经说过一次这件事,苏蕤点点头,道,“你要比我高一个年纪了,是师兄。”   周耀端了酒要敬苏蕤喝,苏蕤只喝鲜榨果汁,和他碰了杯也并不再说什么。   周耀也许是多喝了些酒,就和苏蕤小声抱怨起来。   “看看程俊,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一天到晚在外面乱混,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多是在睡觉,高三时候还搞大过外校女生的肚子,事情不少人都知道,而且之后高考,他周围的学生,据说都是故意安排的成绩好的,他就照着抄,抄了个二本的成绩,没想到却和我上了同一所学校,专业都一样,只是我是基地班,他是普通班,我当年读书多么刻苦,比重点线高了一百三十分,却和他一个样。现在人开豪车,还进了市委组织部,我还在苦哈哈地读书,到时候还不知道能找什么工作,你说讽刺不讽刺。”   苏蕤看着他,只见周耀喝酒喝得面颊绯红,眼睛也是红的,便说道,“你只是喝多了。”   周耀哈哈笑了两声,道,“我的确是喝多了。”   说着,又和苏蕤碰杯,他又喝了两口下去后,和苏蕤道,“以后多联系。今天大家来这里,都是沾了你的光。”   苏蕤知道他的意思,就说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周耀便说,“我以前和程俊在一所学校,也联系过几次,他可没有这般大方地请过客,大家都吃学生餐厅,AA制,唯有这次例外。只是,即使他追你,你还是要好好想想,在政法时,他都算学校风云人物了,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   苏蕤对他笑了一下,说道,“多谢提醒。不过我本也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又说了一声抱歉,借着去包厢里洗手间避开了他。   苏蕤看包厢里是坐式马桶,便不用,洗了手出来,开了门,门外有侍者在,他便问了公共卫生间的地方,那侍者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妆容精致的漂亮女生,对苏蕤并不大热情,只是给他指了一下方向,没有热情地要领着带路。   苏蕤也没有太在意她的态度,自己就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像苏蕤他们这一间房,除了程俊,大家都是普通人,当是没有钱给小费的,因为是程俊埋单,即使程俊大方说随意点酒水,但总之屋里的人自有心中清高气节,白吃白喝也并不过分,酒点得少,而且只是要了很一般的酒,要了不少水果和果汁,是以虽然那领班待程俊很是客气热情,但侍者对待屋里的其他客人便很冷淡了。   苏蕤很理解那侍者的态度,这里的侍者,容貌气质过人,即使笑容和言语,也是以金钱计算,他没有那份金钱地位,自然也并不要求她的笑容和周到。   苏蕤知道这种地方的种种忌讳,并不四处乱看乱走,很谨慎地找到那卫生间,进了女士那一边。   从卫生间出来,他看到一边开着窗户,带进来清凉的空气,将会所里带着淡淡香味的气息冲走,他便走过去在窗户边站了一站,正从窗户看向外面,身后就出现了另一人的气息,苏蕤转过头来,正是程俊。   程俊在饭桌上喝了不少酒,身上带着酒气。   他看着苏蕤笑,道,“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他靠得距离苏蕤很近,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嘴唇也要贴到他的耳朵。   苏蕤不喜欢他距离自己太近,但他靠在窗口墙上避无可避,只好要轻轻推开他,“我吹一吹风。”   程俊任由他的手要推自己,却并不避开一点,反而低笑道,“你又没喝酒,吹什么风?”   苏蕤微微蹙眉,道,“你离我远点,好吗?”   程俊握住了他的手,苏蕤的手指白皙修长而且还比较有力,特别是在苏蕤要挣脱开的时候,他更是感受到了这份力度,不过他没放开,只是和他的手扭在了一起,完全是调情地扭在了一起,他抚摸抓挠他的手心,苏蕤被他挠得很痒,一下子就脸红了,而且也是真的生气了,抬腿就要踢他,程俊这时候却压住了他让他没法动腿,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苏蕤,你明白我高中便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苏蕤正要严词拒绝,程俊已经凑上来亲上了他,苏蕤奋力地挣扎起来,好在他力气不小,总算在程俊更加得寸进尺的之前将他推开了。   苏蕤很生气用手背抹了嘴唇,朝他恶狠狠地道,“离我远点。”   他眼神凶狠,板着脸皱着眉,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艳丽风情。   程俊本来还要上前拉扯他,但这时候后面却响起了一个脚步声,两人看过去,是一个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的高大男人,那男人背对着光处,两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但从他那边,却能看到苏蕤和程俊。   这地毯,走路要发出声音来是困难的,所以苏蕤判断那男人是故意发出了声音来解救了他。   有外人在,程俊不敢再做什么,苏蕤从程俊旁边走开了,在程俊毫无防备之时,他一脚踢向程俊腿弯筋点,程俊完全没想到苏蕤会这么做,而且那处被踢,即使苏蕤控制了力气,但他依然瞬间就又痛又酸又麻,所以非常狼狈地直接跪了下去。   他痛叫一声,趴在地上回头看苏蕤,苏蕤已经行走如风,帅气非常,走了。   程俊半天爬不起来,大骂了一声,“我/操!”心想学医的人可不能随便招惹,他还从没有被人踢过这里,也不知道被踢了这么难受。   苏蕤离开时,侧头看了那站在走道上要转身离开的男人一眼,只注意到男人一双深邃又沉稳的眼。   程俊在那里揉了半天麻筋才能够站起身来,最后还是被一个侍者扶着缓了好一阵才能走路。   而回到包厢去,得知苏蕤说有事,已经先走了。   ☆、9第九章   谢林云回到包厢时,脸上是带着一丝笑意的,坐在那里的李梓弈正和周杉说话,包厢里很安静,光线明亮,没有其他人,所以李梓弈一回头就看到了谢林云脸上的笑了。   他些许玩味地挑了一下眉,笑道,“嘿,你说出去走走,怎么笑着回来了,遇到什么好事。”   连周杉都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架起腿看向谢林云,由此可见,谢林云这笑意盎然的样子,在朋友们面前是多么难以见到。   谢林云去坐下后,才淡淡说道,“刚才有一段艳遇。”   “?”周杉略诧异地看向他。   李梓弈一向和谢林云一样正经严肃,所以在听谢林云这般说后,他就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居然没说出话来。   看到朋友们吃惊,谢林云也不以为意,或者是他刚才那话是故意要逗他们,所以他已经一派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了,还自斟自饮地倒了一杯酒。   过了一会儿,周杉和李梓弈才笑了起来。   周杉道,“能让你说成是艳遇,想来不一般。不过这楼里,俊男美女不少,你是看上谁了?小心你身边那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忘了谢林云身边那个女伴叫什么名字了,就把目光转向李梓弈,李梓弈知道他的意思,便说,“李娆。”   周杉被解救了,便接着道,“就是那个李娆,又醋性大方,也不知道她怎么要到了我家中电话,上次居然打到我家中询问你的事,还被我家袅袅接到了,那丫头后来在背后戳了我两天脊梁骨。女人太爱吃醋,也是个问题。”   李梓弈却是忍俊不禁,摇头不语。   谢林云则道,“你家那事,我说过她了。不过女人,不吃醋的,我就没遇到过。”   那李娆乃是K城有名美女主播,和谢林云在一起也有几年了,李梓弈本以为谢林云会娶她,之前谢林云似乎的确有此意,不过最近似乎完全淡下来了,他们这些朋友,自然不会提这事。   李梓弈便绕开这个话题,说起刚才的话题,道,“能让你笑起来的艳遇,我想不是遇到漂亮人,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李梓弈这般说,看来他的确是比周杉更了解谢林云,以谢林云这般世家公子,美人见过不知凡几,早就不会因为美色而惊艳。   而且李梓弈出身医生世家,自己也是有名的脑外科专家,现在虽然已经几乎不再诊治病人,但他所从事的职业依然让他心细如发,自然看得出一些谢林云的心思。   谢林云大约是觉得太有意思了,平常话少的他,也说了起来,“刚才遇到两个年轻人,一个二世祖想要强迫一个漂亮女孩子,被我打搅了好事,没想到那女孩子踢了那二世祖一脚,就把他踢跪下了,痛得站不起身来。这可不易见到。”   谢林云也才三十多,比起李梓弈和周杉来要年轻不少,但他总自恃自己辈分高威望重,喜欢将自己当成老成持重的老一辈,而把比他小一点的叫成年轻人。   听谢林云说完,周杉和李梓弈都觉得这事好像没有什么新奇,不过看谢林云一直在暗自回味的样子,怕是他真看上那女孩儿了,两人也不揭穿,也不开他玩笑,只是说起正事来。   苏蕤从那隐在树木之后的私人会所出来,走了好一阵才通过问人找到地铁站,等回到寝室,已经接近午夜了。   寝室同学都没有睡,看到他回来,都兴致勃勃地看向他。   八卦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小梅笑道,“嘿嘿,你回来了啊。”   不要以为医学院是一群只知道读书的无趣死板女人,据评,医学院的美女指数在全校都是高的,仅仅排在几个以女生为主的学院之后,小梅便是个身材火爆的美女,集中了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特点,只是此时笑得过分淫邪了,连余婕都听不过去了,说她,“哎呀,你笑得这么淫/荡做什么。”   小梅道,“我这叫淫/荡?难道不是叫邪魅一笑吗?”   宫昉道,“邪魅个头。”   把目光转到正在脱外套的苏蕤身上,绷着敷了面膜的脸,“嘿嘿,苏蕤啊。听说今天有个大帅哥开了辆豪车来接你……”   苏蕤已经挂好了外套,又拿了卸妆液,回答道,“只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时候就让女生为他堕过胎,所以收起你们脑子里已经产生的和可能会生产的对于我的任何不切实际的假想。”   说完,就去洗手间卸妆去了。   苏蕤真是会打击人,三个兴致勃勃的女人瞬间就蔫了,小梅爬上床去睡觉,“没意思。”   宫昉用手指抠着脸上已经要干掉的海藻面膜,扯到了汗毛,疼得皱眉,“我/操。”   余婕,“果真帅哥不是种/马就是gay。”   小梅则道,“是gay也是种/马。”   宫昉,“你们也不要太愤世嫉俗嘛。”   苏蕤洗干净了脸,回到自己桌子拍护肤水的时候,就已经在打瞌睡了。   他神色很淡,带着一丝疲惫。   三个女人都盯着他看,宫昉道,“你从来不做面膜,为什么皮肤还这么好。”   苏蕤瞥了她一眼,道,“经常做面膜对皮肤不好。”   三人默默转头,不理睬他,都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保养皮肤的人反而没有苏蕤这种很少保养皮肤的人皮肤好。   苏蕤上床睡觉时,捞着被子将自己盖好,脑子里却出现了在那会所走廊里遇到的那个男人的眼睛,他想了想,用被子将自己的头也盖住了。   如程俊这般青年才俊,或者不能用青年才俊这个词,应该用二世祖或者三世祖,身边不缺少美女,加上刚工作,事情也是很多的,闲暇并不多,而且自尊心重,面子里子其实都想要,是以苏蕤那么拒绝了他,更是害得他腿疼了大半晚上,他会再来纠缠苏蕤的可能性很小。   苏蕤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知道他不会再来找自己。   以苏蕤所见,程俊高中时候,成绩烂得一塌糊涂,他也丝毫不在意,不露怯,好像他成绩不好是天经地义,他在别的方面的优势,依然可以睥睨身边一切人。   他在别人面前说他成绩不好,他也说得十分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成绩差就比优等生差了什么,他为什么能够有这种坦然和傲视一切的自信,苏蕤觉得,他纯粹是在别的方面有太优厚的资本。   正如周耀所说,程俊高考可以走后门到身边的考生都是优等生,而且大家还把答案给他抄,即使这样,他也只考上了二本,他家也有办法让他去上S城政法这般排在全国最前列的政法大学……他的出身如此,一般人完全不及,他也从小明白这出身会带给他什么,他不仅好好享受了,而且理所当然把它当成高人一等的资本。   要说苏蕤对此没有丝毫不平,那定然是假的,他因为亲生父母穷得养不起孩子而不得不将他扔掉,而有些人就能够有如此出身。   但是那不平,只是瞬间的事,只是他对周耀说“你喝多了”那一瞬间的事。   他是他自己,不需要因为别人的出身优厚来自怜和愤慨。   连今日,程俊也在席间对一众高中同学坦然地暴露自己的短处,说自己连大学毕业都是混的,在座各位都是依靠自身努力有真实才学的优秀人才,他最佩服这种有能力的人,还自己喝了一杯,说得坦荡荡,但是那种谈笑风生,在被抬举之人觉得爽快的同时,谁心里都会生出讽刺之感。   这些无不说明程俊的自尊自傲,苏蕤觉得自己那么踢了他一脚,他还来找自己,就简直是脑子有毛病了。   虽然程俊成绩烂到底,显然脑子还是好的,并没有再来找苏蕤。   苏蕤从十二月下旬起开始在医院轮转实习,寒假也被减到只有过年的七天,他们专业的学生,去轮转实习,只是做最基本的打杂,虽然累,很多时候被指使得团团转,对苏蕤来说,也还是有不少收获。   介绍他读刘老师研究生的师兄叫车颜,苏蕤和他的相识,是车颜曾经去做本科考试的监考。   苏蕤当时坐在最后面,车颜站在后面监考,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原因是他看苏蕤漂亮,所以在苏蕤做错了一道题的时候,他为他默默指了出来,手指在他错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   苏蕤当时一愣,仔细想了之后写出了正确答案,他交卷离开教室的时候,就多朝车颜看了一眼,车颜居然宠辱不惊地只是淡淡回了他一眼。   但是之后车颜却打听到了他的班级,又来带过他们实验课程,于是苏蕤就和他认识了。   车颜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高,而且长相很平凡,只是他做事认真稳重,又很刻苦努力,读研二时,一向要求十分苛刻,作风严谨的刘老师上手术台,带上他就愿意让他主刀,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可见他的厉害之处。   他是刘老师最得意的门生,当然有自己的自信。   他和苏蕤站在一处,所有人都会说牛粪和鲜花,但他到底以他自己的方式在追求苏蕤。   他对苏蕤非常好,他看出苏蕤对所有人都有很深的防备,所以从没对苏蕤明确表达过自己的爱意和追求之意。   他默默地对苏蕤好。   对苏蕤的学习给予帮助,在得知苏蕤要考研的时候,他为他找过不少资料,之后甚至为他走后门,去暗地里找一个导师为苏蕤的一门专业成绩打过高分,因为实验课基本上都是硕士生在具体带,苏蕤的实验课,每一门成绩分数都不错,也是他的功劳。   之后苏蕤能保研,他更是为他分析了学院里的很多导师,包括导师的名气、学识、待人、对学生的态度、选择研究方向之后的就业、还有待遇问题……   他的这些分析虽然明显带着私心,但却无不是都说得很恳切,最后苏蕤还听了他的话,选择了他的导师刘瑞贞老师。   在苏蕤防备心这般重的情况下,依然和车颜关系不错,可见车颜的功夫的确是做到了家。   在之前,苏蕤在学校上课和做实验,车颜大部分时间在医院,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交集,一周坐在一起吃顿饭算不错,但现在苏蕤也在了医院,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多了不少。   苏蕤作为大美女,刚出现在医院,便惹了不少人去看。   车颜的那一干朋友,都知道他对苏蕤的心意,不过都是抱着看情况的态度,觉得车颜实在比苏蕤矮了太多,医院里的这些男生研究生,站在苏蕤身边,大部分都觉得压力很大,那种被女生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先生正式露面了,不过要得到美人芳心,显然还需要些时间。   文章前面部分苏蕤都会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后面才会有男性形象,所以被雷到的,一定不要继续坚持。   不过既然已经被雷到了现在这个章节,我觉得应该已经都是神经强硬之辈了,恭喜你和我。   关于谢先生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嗯,在现在,他还算是异性恋,等知道苏蕤的身体状况之后,就变成苏蕤恋了,与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没有关系。苏蕤的情况,我也实在不好说他是女人还是男人。   ☆、10第十章   苏蕤的专业,只用实习半年,因为不是临床,实习其实学不了什么东西,但是学校依然没有减免掉他们的实习期。   寝室小梅很不喜欢医学专业,当初是被调配到基础医学的,大一大二时候不涉及专业实验和解剖学,她还能忍,之后专业课越来越多,她就越发觉得痛苦,所以从大三开始,她就在看工商管理学院的课本,大五就直接转专业去考了工商管理学院的研究生,而且还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   是以实习期的时候,寝室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抱怨,特别是在急诊科轮转的时候,她每天都要骂一通学校SB,给基础医学和法医都安排实习,明明以后谁都不做临床。   除了小梅,另外三人倒还好。   苏蕤是一向没什么情绪外露,所以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余婕和宫昉也不喜欢实习,但已经认命了。   不过实习总算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还约着出去吃了顿饭,苏蕤也参加了这次聚餐。   小梅一直在说她轮转的时候遇到的各种极品事情,以在妇产科为最多,她无论见多少次,都不能适应,然后要把整个寝室的女生都说成结婚与生孩子恐惧症了。   讲完这些,宫昉就直接看向苏蕤,“车颜师兄就很不错呀,技术也好,人缘也好,待人接物没有哪里能让人有话说。”   小梅也点头,“是呀,车颜师兄不错。”   余婕就直接问苏蕤,“苏蕤,你们怎么样呢?”   苏蕤面上没什么表情,愣了一下才回答,“什么怎么样?”   余婕道,“大家都知道车颜师兄喜欢你呀。而且听说师兄申请了去哈佛医学院交流一年,他没和你说吗?”   苏蕤知道这件事,但是不是车颜告诉他的,他是听医院里别的实习生说的。   虽然每年医学院都有两三个人能够申请去哈佛医学院,但能去的依然能够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人尽皆知。   苏蕤道,“我知道这件事。”   宫昉无语地叹了口气,说,“你是知道车颜师兄喜欢你,还是知道他要去哈佛呀。”   苏蕤道,“都知道。”   小梅就说,“我们觉得,像车颜师兄这样的优质男,还是要趁早抓在手心里为好。他去哈佛交流一年,回来之后,可以直接留校呢。”   宫昉点头,“是呀。而且听说有好几个女生暗地里喜欢他在追他,至少我知道的就有四五个,就是之前在前台的那个护士,听说还给他送过巧克力。”   苏蕤却低声道,“你们不要乱说了,我和车颜师兄又不相配。”   余婕就道,“其实我觉得身高并不算什么问题。”   另外两人也不断点头。   苏蕤却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手里的茶杯发呆。   另外三人对视几眼,在心里叹口气,不再劝说。   毕业时节很快到来。   苏蕤的导师刘瑞贞和循证医学的林老师关系很好,苏蕤在林老师手下做过几个月实验,林老师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便让苏蕤在暑假留下来继续做课题,苏蕤回家也无事,而且也没有安排毕业旅行,就答应了。   林老师还写了条子让学院盖了章让苏蕤拿去申请暑假住的宿舍,苏蕤想了想,便没有接那个条子,说自己出去租房住。   学校硕士是两人间,在本科期间,苏蕤是不得已,不得不住宿舍,读研究生了,他就想自己一个人住了。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但他至今无法明确地说,自己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想要做男生,但是从小的社会关系,让他已经是一个女生,即使对以前的同寝室室友负责,他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男生。   所以,为了缓解这种压力,他必须自己一个人住。   苏蕤在毕业前十天左右去找了房子,是学校外的一个小区,因为距离学校附属的几个医院很近,所以这里的住户大多是医院里的病人家属,小区里原来的住户反倒几乎都搬走了,大约是觉得一天到晚看到病人,很不吉利。   苏蕤却不大在意这个,因为这里距离学校近,特别是走学校小门距离实验室只有十分钟不到路程,租金又不贵,他便租了下来。   房子是套一,是顶楼另外修建隔离出来的,除了夏热冬冷之外,并没有别的缺点。   苏蕤对拥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感觉很好。   不过因为寝室室友在一起住了五年,除了小梅考了本校工商管理的研究生外,另外两人,宫昉依靠关系回老家医院工作,余婕很是不错,家里又很富裕,申请了K城的K大的研究生,要去K城读研究生。   所以之后四人基本上就分开了,大家在最后一段时间依依惜别,即使苏蕤一向性格冷淡,此时也生出了些离愁,便没有很快搬到租下的房子里,而是在寝室里住到最后时间。   学校照毕业照的时候,苏蕤因为太高了,站在最后一排男生堆里。   这五年,他和班上男生的关系实在很平淡,此时大家却对他很热情友好,把他推到了最中间,大家还开他玩笑,“我们最后一排多了一个帅哥。”   苏蕤里面穿着白衬衫和长裤,外面穿着学士服,因夏天太热将头发扎了起来。   他的眼睛大而媚,眉毛却是长眉入鬓,带着一股英气。   这样穿着学士服,真有种男女莫辨的美感。   站在前排的人也都转过头来看他,大家都发出善意的笑声,苏蕤这次也没有排斥,也笑了笑。   还有其他专业和班级的同学,在用手机不断拍照。   苏蕤对着镜头微笑着,时光在这一刻被铭刻在了毕业照里,之后很多次,苏蕤看到这张照片,都能会心一笑。   读本科的时候并不觉得班级如何好,当时光过去了,才觉得美好的回忆那么多。   人生一半是回忆,一半要继续。   苏蕤班上照完照片,班级同学就组织着到学校里具有代表性的景点去照相,这时候,车颜和他的几个同学出现了。   车颜是硕博连读,现在是博一,但他的硕士同学,则正好此时毕业。   他也抽了时间陪着他们来照照片。   看到苏蕤,车颜的朋友就故意帮他叫苏蕤。   荷塘里荷花开得正好,绿叶婷婷,荷花粉红。   苏蕤站在车颜的身边,由着几个师兄师姐帮两人照相。   照完照片,车颜就问苏蕤,“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苏蕤便道,“没什么。”   车颜便说,“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苏蕤想了想就点了头,又和室友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同车颜他们一起去吃晚饭去了。   一行人有六七个,找了家物美价廉的中餐馆。   饭桌上,便有师兄师姐不断开车颜和苏蕤的玩笑,车颜和苏蕤都只是不接话。   饭后,其他人便先走了,留了车颜和苏蕤在后面。   走在学校里的树荫道上,晚风吹来,带来凉爽之意。   苏蕤侧头看向车颜,也许是太累太辛苦了,车颜最近头发掉得很厉害,苏蕤其实心里对车颜很有好感,这份好感不是爱情,是他很想要一个哥哥,所以不自觉把他当成了哥哥,但他明白车颜的意思,他不想一直装傻下去,让人白白付出,最后得不到想要的。   苏蕤说道,“师兄,你去哈佛,是什么时候走?”   车颜说道,“要九月十几号,机票还没买好。”   苏蕤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一天是很中性的打扮,脚上穿着平跟板鞋,没穿高跟鞋,便没有比车颜高得离谱。   车颜也转头看了看他,大约是晚上喝了两杯啤酒之故,天又热,苏蕤的脸颊有些红,在路灯光下,更被晕得如桃花一般美好,嫩唇也带着水光。   车颜知道他一直就是这般美丽,他的那些同学,全是因为他太过漂亮优秀和性格孤傲而对他望而却步,要是他性格稍稍热情些,追求他的男孩子,不知道该有多少。   车颜停下了脚步,苏蕤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车颜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苏蕤,我去哈佛一年……回来之后,毕业了就直接留校。”   苏蕤便说,“嗯,恭喜你了,师兄。”   车颜其实不是要说这个,他顿了一下,对苏蕤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苏蕤哦了一声,车颜已经跑掉了。   苏蕤站在法国梧桐树下,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他想和车颜将话说清楚,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对程俊,他可以直接说“离我远点”,但是对车颜,他不能说这种话。   车颜很快就跑回来了,他热得满头满脸汗,手里拿着一把玫瑰花,也不知道是多少朵,就那么送到苏蕤的面前来,说,“苏蕤,这是我的心意,你愿意等我一年吗?”   车颜虽然对苏蕤那般好,好得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意,但他也是说不出一句“喜欢”或者“爱”。   苏蕤看着面前的玫瑰并没有接,而是对车颜道,“师兄,对不起。”   车颜似乎并不意外,但他看着苏蕤,神色依然僵了一下。   苏蕤继续说道,“对不起,师兄,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让你难过和为难。但是,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和给你承诺。我知道,你对我非常认真,你是以找未来的妻子的态度来找我,但是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对不起。”   车颜笑了一下,他自己抱住了那束花,想要尽量让自己用轻快的语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可以慢慢处的。”   苏蕤却摇头,“师兄,你真的非常好,是我遇到的除了我亲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   车颜道,“好了,我让你为难了。”   他说完,对苏蕤笑了一下,就说道,“我不送你回宿舍了,你自己回去吧。”   “师兄……”苏蕤唤他,他已经转身赶紧走掉了。   苏蕤知道他很难过,但是,他注定只能让他失望。   苏蕤自己也明白,车颜是难得的好男人和好对象,要是,他是一个真正的健全的女孩子,他一定会答应他。   大学时光就这般结束了,毕业生该走的都走了,校园里一下子就冷清了很多,苏蕤的日子和以前一样继续着,但却有另外一件事,一直让他焦虑着。   ☆、11第十一章   苏蕤计算着自己的年龄,已经二十三岁了。   他的染色体是XY,他又怀疑自己身体里有隐/睾,甚至有时候还能够隐隐摸到,像他这种情况,是最好在二十五岁之前做手术切掉隐/睾,不然隐/睾癌变的概率就会非常大。   但他现在却完全没有勇气去医院里做检查,而且要做一个完好的手术的钱,他也还没有存够。   家里弟弟又很不争气,因为他高职学的是计算机,舅舅就安排他去做了收银员,他却吃不了那个苦,在家里多惹父亲生气,他自己又不想在家里那个小城市待了,想来S城,苏蕤却不知道他来了能找个什么工作先做着,只能让他先等等,自己去给他询问一番工作之后,他再过来,不然他来了,一时又没有工作,苏蕤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这一天是周末,苏蕤早早从实验室里出来,在半道上居然遇上了周耀。   周耀也些许惊讶,和他站在路边说话,“我们是一所学校,居然这么一年了就遇上了这么一次。”   周耀面带笑容,没有上一次在那私人会所里时候的抑郁,苏蕤神色温和,应和道,“是呀。”   周耀便说,“你吃晚饭了吗,要不一起吃饭去吧。”   苏蕤道,“好。”   两人便去了一家隐蔽在学校教职工宿舍区巷子里的小饭馆,点了两菜一汤就坐下来说话。   周耀说他最近在做兼职,是在银行里。   苏蕤心想能进银行做兼职那是很了不得的,便赞了两句。   周耀问他最近情况,苏蕤便简单地说了一下。   苏蕤性格决定他话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周耀在说,周耀保研进了S大之后,很是活跃,现在已经是研会中的干部了,又得导师看重,去银行兼职,也是导师介绍。   他长得斯文俊秀,戴着眼镜,就更是文质彬彬,很吸引人。   追求他的女生不少,其实他本科也谈过一个女朋友,不过因为毕业两人分开两地就分手了,现在还是单身。   不知怎么话题就谈到程俊身上了,周耀问苏蕤,“你最近和程俊还有联系吗?”   苏蕤摇摇头,“没有。”   周耀便笑了一下,又撇了一下嘴,“你知不知道程俊家里是什么关系?才让程俊那么横。”   老板已经上了菜,苏蕤慢慢吃着菜,并不是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什么?”   其实程俊家里怎么样,在苏蕤的眼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又是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完全不想打探的人,因为不爱说话,所以也不爱八卦,对这个话题也没有探究欲。   周耀却显出与苏蕤以前室友们一样的兴致勃勃的情绪来,只是他不像小梅她们一样,在八卦面前全身心都在因此而动,他只是眼神湛湛,面部表情甚至都保持了很大程度的平淡,对苏蕤低声道,“他二叔叫程浩军。”   苏蕤听他这样说,就知道程浩军是一个大人物,只是他的政治敏感度非常低,虽然想尽量装得不那么无知,但他怕周耀说更多,于是只好问道,“程浩军是谁?”   周耀有些惊讶地说,“你不知道。”   看苏蕤一副无波无澜的神色,只好自己解释道,“就是现在S市的副市长。就是程浩军,上面还有人。”   苏蕤强笑了一下说,“我对那些不是很清楚。你们学法律的,应该会比较了解。”   周耀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在去实习之前,也不知道,是之后才清楚的。程俊现在的女朋友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同事,和我们一届毕业,家里不知道是做什么,但是看车就不一般,车倒不是很好,就是二十来万,但是车牌号是13999,一生天长地久。意义不错。和程俊做了这么多年同学,都不知道他家背景这么牛,红三代。像他平常的确非常拽,却还把持得住完全不炫耀,以前高中,班上没有谁知道他家背景这么不简单。”   苏蕤看他这般兴致勃勃,也不知道就此应该发表些什么评论,便只是低头吃饭。   晚饭之后,周耀问苏蕤要不要去看电影,要请她看电影,苏蕤不明白周耀到底要做什么,便说,“我实验室还有点实验要做。”   周耀就很遗憾地送了他回实验室门口,又说以后经常联系。   在实验室大楼前就和几个师兄师姐遇到了,苏蕤站在一边和他们点了点头,几个师兄师姐也朝他打过招呼,只是多看了周耀几眼。   周耀看苏蕤刷卡进了实验楼才转身离开,苏蕤想了想周耀刚才的行为,总觉得周耀之后对他那么热情,是因为他和程俊没有关系,而且也不因程俊家世良好而有所动摇。   苏蕤感受过不少人的追求,所以完全明白周耀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对于周耀来说,因为他富贵不能淫,所以就很是高看了他。   那请晚饭和请看电影,不是为了表达亲近,而更像是一种嘉奖。   这让苏蕤觉得很好笑。   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追求富贵繁华、追求更高地位的本能,苏蕤也是。   他不想说自己完全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只是在心里有一杆自己的称,有自己的骨气而已。   他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得到多少总要付出多少。   有些东西,谁都想得到,但是却又不想付出对等。   苏蕤也是,他拒绝程俊,完全是因为他不想对程俊付出那些程俊想要的,那么,他也不会从程俊那里拿他愿意给的。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办完开学手续,等一切安顿下来,苏蕤这一天坐车去了城另一边。   因为S城很大,转了几趟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时间,这才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   苏蕤站在医院前庭中,便不得不给予这个医院肯定,心想难怪收费那么高,这前庭这么大,也值得那些价了。   哪里像S大附属医院,前庭只够停几辆救护车。   苏蕤提着包,站在那里晒着太阳,却没有往医院里进去。   九月的秋老虎还挺晒,但他站在太阳里却一动不动。   他好好查了S城做遗传缺陷最好的几个医院,这家私立医院也很有名。   因S城的医生,不少都是S大医学院的毕业生,总会牵牵连连地和苏蕤认识的一些人有关系。   苏蕤不希望在任何熟人手里做检查,成为他们的病人,所以,他只得来了这家私立医院。   因为这个医院里在这方面的专家,都和S大医学院没有任何关系。   虽如此,现在苏蕤站在这里,依然没有勇气进去。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对他说,你总要去检查的,为什么不早点去呢。   但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你得张开腿让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不断观察,被几个人在一起讨论。更甚者,还说,你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最近就做手术,你检查了也没用,还是得等有钱了才能做手术,为什么不等到有钱了再来做检查呢。   别的病人,能够将医生当成一种为他看病的职业,他可以面目模糊,并非具体是谁。   但对苏蕤不行,在他眼里,医生就是一个个人,一张张嘴,即使职业道德再好的医生,有时候也会将自己碰到的特殊病例拿出去说。   苏蕤不想成为这个特殊病例。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有些精神恍惚,到底是进去,还是回去?   正是犹豫不决之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很响的车喇叭声。   苏蕤正神思在外,被惊了一跳,往旁边一让,却崴了一下脚,也许是被晒得头有些发晕,居然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好在苏蕤从不在夏天穿裙子,只穿长裤,所以摔倒也不存在会走光的问题。   那车本是要从他身边开走,此时却在他旁边停了。   车后面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他的身影很高大,挡住了苏蕤旁边的阳光,苏蕤不得不抬头看了他一眼。   阳光的刺目让苏蕤的眼睛一时看不清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的模样,只是觉得他高大威严,也许也并不威严,只是他那么站着,让苏蕤觉得很有压迫感,所以想他一定是个威严的人。   对方弯下了腰,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黑色的西裤,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根本没扣上,显得有点懒散,身上则没有夏日里男人身上一向会带着的汗味,反而是一种带着松木气息的男香味道。   苏蕤抬头,开始只看到了他的颈子喉结,之后才看到他的脸。   是一张干净温和的面孔,眼神有些深,此时里面却带着一点笑意。   他对苏蕤说道,“怎么样,没事吧。”   苏蕤摇摇头,将包拿起来,便自己费力站了起来。   人长得高的坏处就是重心高,苏蕤摔得将手掌心蹭破了些皮,其他地方倒还好。   苏蕤对他点了一下头,赶紧走掉了。   本来一直下不定决心是走是留,现在被人司机的喇叭一催,干脆就跑掉了。   苏蕤开始还只是大步走,之后完全是跑了起来,一直远离了医院,他才停下来,又去找地铁站回学校去。   早上五点多便起来,六点准时去坐车,现在才九点钟,什么也没做,又往回走了。   坐在地铁上的时候,苏蕤不得不叹了口气,看着手掌上的擦伤,拿了湿纸巾出来擦了擦,心想回去要涂消毒酒精才行。   湿纸巾让伤口刺痛,苏蕤却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有些痛快。   谢林云站在那里,司机也下车来了,说道,“刚才那位小姐,在这里站了好一阵,我车开过来了,她也完全不让,我只得按了喇叭,没想到却把她吓得摔了一跤。”   谢林云淡淡嗯了一声,表示不是他的错。   司机便又说,“先生,那我将车直接开去停车场,您是从前面进去吗。”   谢林云道,“嗯,我自己走前面。”   说完,又转头看向司机,“陈简,你说我长得很吓人吗?”   陈简有些惊讶,“先生一直很温和和善,怎么会吓人。”   谢林云笑了一下,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点讥讽的样子,“那她刚才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站起身就跑掉了。有大半年没见了,没想到我还记得她,不过看样子,她是不记得我了。”   陈简道,“先生以前见过她?”   谢林云道,“有过一面之缘。”   陈简正准备去开车,就看到路面上有个东西在反光,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张卡,谢林云也看到了,就问,“是什么?”   陈简用纸巾将那卡拿起来给谢林云看,“是刚才那位小姐的。”   说着,还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给谢林云听,“S大,苏蕤,基础医学院,学号,……是她的学生卡。”   以谢林云的洁癖,很难得会去碰什么东西,此时却从陈简手里将那张卡接了过去,自己认真看了看。   上面的照片,正是他去年见过便没有忘记的那个人。   谢林云是个记忆力非常好的人,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不过,对于漂亮女人,他却从没有用心记过,也不会记得半年前见过的某个美貌女人。   没想到去年在走廊上只是那么惊鸿一瞥,居然将她记住了,有时候午夜梦回都会想起,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以谢林云的地位和工作忙碌程度,即使真有一个女人这般撩动他的心,他也是没有那份精力去找人和追求人的。   他盯着那上面的照片看,这种证件照很难有照得好看的,但这里面的人,却显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动人来。   他披着长发,长眉入鬓,眉毛浓黑却恰到好处不粗不细,而且看得出来,他没有修理过眉毛,天生便长得这般有英气却又带着秀色的眉毛。   眼睛却不是专注地看着镜头,淡淡地往下低了一点,显得和顺。   谢林云想,他大约是长得有些高,不得不经常低着眼睛看人,所以眼睛才不自觉地总是往下看。   然后是挺鼻和形状姣好的唇瓣,唇瓣微微勾起,像是带着一点笑,又只像是倔强。   他的脸型也许是叫鹅蛋脸,下巴却带着瓜子脸的形状,这是天生勾人的长相,但因为他神色冷淡又显出高傲来,所以倒有些凛然气势了。   谢林云在生意场中打磨这么多年,自有识人的慧眼,他觉得苏蕤有些矛盾,似乎很是淡漠傲气,又带着一些凛然强势,但眼神却很柔,又染上了忧郁。   谢林云想,她定然从小受人追求和追捧,内心孤傲,但是家庭不和睦,故而又形成了忧郁的性格,这种忧郁还无法对人言说。看照片,这种忧郁还不强烈,刚才对上他的真人,那种忧郁,则像是浓重的阴影笼罩着他。   除了这些,最吸引谢林云的,大约是看到他,就如同临着春水,那种纯净又圣洁的感觉迎面而来。   谢林云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他产生这种感觉,但看到他便就有这种干净之感,似乎身边都变得清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见面了,不过苏蕤已经忘了谢先生了,杯具的谢先生~~~   关于苏蕤的忧虑,科学依据如下:   关于真两/性畸形患者性腺去留问题,多数学者认为含Y染色体的患者其发育不良或位置异常的性腺易发生肿瘤,均应切除以防恶变。   AIS (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 , 雄激素不敏感综合征)患者肿瘤大多发生在25 岁以后。故在青春期后切除睾丸,利于青春期身高增长与女性化发育。   XY性腺发育不全者,其性腺肿瘤发生率高,且易发生在儿童期和青春期,一经确诊尽早切除。   真两性畸形卵睾和位置异常的睾丸应尽早切除,在青春期给予雌激素治疗。   以上医学判断,是在以下判断下行使的:多数学者主张原则上无论何种两性畸形,除外生殖器、阴茎发育良好的,均按女性进行抚养,因塑造功能性阴道比塑造有足够功能的阴茎容易。   若是此人为成年人的话,也要考虑其心理性别。   所以之后苏苏的问题还要更加严重些,因为他的心理性别和社会性别有差异。   所以他以后要是很矛盾痛苦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包容他,不要觉得他作或者认为不爷们。   一个人做了二十多年女人,一朝变成男人,他自己很乐意,以前和他一起住在一起和他一起玩的女孩子们也不会愿意的。   ☆、12第十二章   陈简以为谢林云会将那张学生卡递给他,让他去还,没想到谢林云却将那张卡自己拿着,还拿出钱包来,把卡放进了钱包里。   陈简些许诧异,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自己上了车开车去车库了。   谢林云则从医院前面大厅进了医院。   他是来找李梓弈的,现在他在和李梓弈谈在城南新区新建医院的事。   苏蕤浪费了一整个上午,一无所获,只是证明了自己的确十分没种,犹犹豫豫,躲躲闪闪,没有决断。   虽然在心中十分怄气,到底还是没有提起勇气再去。   他只是不断对自己说,先把以后手术的钱也准备好,只要准备好,就一定要去医院检查做手术,不能再拖了。   苏妈妈患乳腺癌很快就过世的事情,让苏蕤也有些心理阴影,他其实挺怕死的,特别是怕得癌症过世。   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他没有进过癌症那边,但他自己的导师是做肝癌的,他知道不少癌症病人的事情。   得了癌症,那便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所以苏蕤很怕自己身体里的有些没有机能的性腺在激素刺激下会癌变。   不过要去做的事没有做成并不是最倒霉的,苏蕤去学校食堂吃饭,发现学生卡不见了,才更觉得祸不单行。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上午的事情,早上没吃早饭,所以没用学生卡,不过他记得自己将卡放进了包里,所以只能是去医院的路上丢了,又将每个时间段里所做的任何可能将卡弄丢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最后确定,应该是在医院门口摔了一跤,因为包没拉上,卡掉了出来……   苏蕤已经没有办法回去找那张卡了,想到里面还有两百多块钱,便心痛难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明没钱,还丢了卡,准备去补办,发现又是周末,办卡的地方不上班。   苏蕤只得去面馆吃面解决了午饭,然后回住处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午又去实验室。   他想到第二天车颜师兄就要出国,便将之前买好的礼物拿到了实验室去,想着晚上将礼物拿去给他。   苏蕤从实验楼出来时已经有点晚了,他要为导师翻译几篇文献,一时间太过专注,时间晚了也没注意到。   从实验楼里出来,外面路灯已经亮起来,有八点多钟了。   苏蕤这时候才感觉到饿,想到没有学生卡,又只能去吃面条,不由有点郁闷。   实验楼里有中央空调很是凉爽,出了实验楼,虽然已经是傍晚,但依然觉得热气扑面而来。   他将长袖衬衫的衣袖往上挽了挽,露出雪白精致的手腕和一小截小手臂,正要往校外走,这时候,停在实验楼前面法国梧桐树下的黑色轿车门打开了。   一个男人下了车来,站在那里对苏蕤道,“苏蕤?”   这是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优雅沉稳,让人心生好感。   苏蕤愣了一下才看过去,对上谢林云的时候,他些许吃惊。   不过苏蕤随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为何而来。   他快步走了过去,站在了谢林云的面前。   苏蕤穿着白色板鞋,没有跟,所以比起高大的谢林云来说,还是要矮不少的。   他仰头看着谢林云,有点急切地说,“你……是不是捡了我的学生卡。”   苏蕤一向面瘫又冷淡,此时这般急切又眼睛发亮的样子,一下子就带了孩子气。   他的那种欣喜和眼睛闪闪发光,让谢林云一向沉着冷静到没有波澜的心就如同被投下了石子,心湖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起了一丝促狭的心思,看着苏蕤白净美丽的脸,道,“学生卡?什么学生卡?”   “啊?”苏蕤轻声惊呼了一声,随即他就睁大了那双眼瞳很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谢林云,道,“不是你捡了我的学生卡,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知道我是基础医学院的,还能在我们学院门口来等我。”   谢林云笑了起来,说道,“我的确在地上捡了一张卡,即使物归原主,我也能得到所捡到物品的百分之二十的回报。你这般直接向我要东西,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苏蕤道,“嗯,的确是我不对。不过我刚才只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没有注意言辞语气。还请你不要在意。把我的学生卡还给我吧。那卡里有两百来块钱,如果你不介意,我请你喝杯茶,以作报答。感谢你大老远把我的卡送回来,还在这里等我。”   谢林云没想到他语气改得这么快,他还以为这个苏蕤必定是个不善言辞的犟脾气。   不过他可没有打算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便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大老远专门跑了一趟你们学校,而且还在这里等了你好一阵了。一杯茶作为报答,是不是太简单了。我还没用晚餐,无论如何,你得请一顿晚餐吧。”   苏蕤有点傻眼,看了看谢林云的车,又看了看谢林云的衣着和气度,便道,“我能请得起的晚餐,恐怕配不上先生你,你吃不惯。”   苏蕤声音有点低,不像一般女生那么清脆,当然也不是男生的低沉浑厚,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那种感觉,像是大提琴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柔柔地拂过,撩人心动。   谢林云发现听他说话,心情就会没由来很好,说道,“如果你这样想,那就让我来请你吧。反正我一人吃饭也是吃,请一位美丽的小姐陪伴,想来秀色就着美食,胃口会更好。”   苏蕤看着他,他当然知道谢林云的意思,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对不起,恐怕不行。我很感谢你把我的学生卡送来给我,但是,我实在没有时间陪你吃饭。”   苏蕤的眼神直率而坚定,他的眼瞳很黑,比一般人都黑不少,直视着人的时候毫不躲闪。   谢林云带着微笑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睛明亮漆黑一如在加拿大北部看到的清透夜空,但是不知为何,又总觉得里面朦朦胧胧的,像是蒙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雾气。   那眼里明亮又直率的光彩让人心动,那层朦胧的雾气却又让人心怜。   谢林云的心中有种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感,之前拿下城南建设的大项目,他也没有这种激动,激动到似乎这是他生命的意义和乐趣所在,让他很是兴奋,又有点不确定的不知所措了,他明白这种激动是为什么,已经有太多年,他没有过这种情绪。为一个人着迷的恋爱情绪来得这般突然,让他自己都要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以为,以自己的阅历地位和所经历过的风雨,不会再生出恋爱之情。   谢林云一向以稳重和君子之风而在交游圈中闻名。   K城的世家子,又是幺子,从小受到各方面的良好的教育,能在任何事情上都处之泰然,自信自持,从不让自己显得狼狈,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倨傲,不过他自有自己的尊贵傲慢之处,待人也往往是在礼仪范围内,除非是真心朋友,一向是礼貌地疏离着。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苏蕤这般直接地就拒绝了,这让他那一瞬间,心情十分微妙。   他无法克制地想和苏蕤亲近,但是被苏蕤拒绝,又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无法明白,苏蕤为什么会拒绝他。   谢林云虽然不算自恋,但他也不否认自己对异性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二十岁出头的苏蕤,为什么会这么直接就拒绝他呢。   谢林云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只得保持了自己的教养,对苏蕤笑着说道,“难道我将你吓到了吗?一顿饭而已,你也不愿意给我机会。”   他这般说着,已经将苏蕤的学生卡从自己的钱包里拿了出来,递给苏蕤。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很有力度,是很漂亮的手,苏蕤看了看他的手,接过了学生卡,道,“对不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真的很抱歉。”   他说完,就赶紧转身要走,他知道这位有豪车气质优雅的男人是不会稀罕他的那杯茶的,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事让对方觉得有机会,继续在他身上下功夫。   苏蕤转过身,没想到却看到了另一边路灯下的车颜。   和车颜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师兄。   苏蕤心里感觉有些尴尬,走了过去,对车颜道,“师兄,你们在?”   他不知道车颜是什么过来的,刚才和谢林云说话,他没注意周围。   车颜又看了谢林云一眼,谢林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因为苏蕤背对着他,他便对车颜很挑衅又很大方稳重甚至隐隐带着威严警告地笑着点了一下头,还对苏蕤道,“苏蕤,我先走了。”   苏蕤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告别,不得不回头看了他一眼,而谢林云便上了车,司机将车平稳地开走了。   车颜问不出“那个男人是谁”这种话,再说之前苏蕤已经拒绝过他了,只是他自己不甘心。   刚才那个男人,当然一看便是身家不凡的成功人士,自己虽然在临床这边也算数一数二优秀的人物,但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神,他又知道自己是比不上人家的。   苏蕤拒绝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得挫败,此时却感觉到了挫败。   女人似乎并不是因为本身优秀而让男人觉得有征服欲和占有欲,反而是因为有别的男人争夺,而让他们更有征服欲和占有欲。战胜同类,让他们有存在感,而不是战利品让他们有成就感。   当然,在此时,这种有更强大的竞争者出现时,心中本有犹豫和自卑的男人,往往就会觉得挫败了。   苏蕤是个玲珑心思,大约能够明白此时车颜沉默不言的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那时候完全没有解释刚才那个男人只是拾金不昧而已。   车颜没说话,旁边一个师兄说道,“明天车颜就走了,我们约了一起吃顿饭,你要去吗?”   苏蕤看了看他们,摇了一下头,“不用了。我一个女生在,你们也会不尽兴。”   车颜嘴唇动了动,大约还是想劝的,但是另外一个师兄已经拍了车颜的肩膀一巴掌,道,“我们走吧。”   他们便走了。   苏蕤站在那里发了一下呆,突然想到要给车颜的礼物,就赶紧进了实验楼回实验室,从里面拿了那盒礼物。   他拿了东西去找车颜时,车颜他们还没有走太远,苏蕤追了上去。   正好听到其中一个做乳腺方面的师兄在说,“苏蕤那种货,也只有你看得上,她们班上的人说她从大一开始就在外面混,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了。你何必为她难过。”   另一个师兄好歹厚道点,道,“她倒不像乱来的人,只是她人漂亮,身材又好,经常在外面做一些兼职,认识的人难免很杂,谁能在金钱豪车面前把持住呢。我以前做调查的时候,多少漂亮女人是因为虚荣心而走上歧途的。”   这位师兄是公卫做性病艾滋病预防与控制的。   苏蕤站在那里几乎迈不动步子了,正是这个尴尬的时候,另外一个师兄还正好看到了他,就停了下来。   然后大家都发现了不对劲,回头看了过来。   苏蕤的难堪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那几个说坏话的师兄也都尴尬了起来,但是男生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要为自己刚说出的话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反而更倨傲地哼了一声。   反而是车颜支支吾吾对苏蕤道,“你……我……”   苏蕤将手里的礼物盒子递给了他,他微微弯了一下腰,将盒子放到车颜手里,说道,“里面是之前买的一盒熊猫钥匙扣和几盒京剧脸谱书签,出去了,送国外的朋友正好。”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另外几个师兄,道,“我苏蕤行得端做得正,没有任何可由人议论的地方。如果我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自信自己能过上比现在好很多的生活,不会每顿吃学校食堂,晚上在实验室做到十一点钟才回住处。我知道自己的价值不是靠被人睡就能睡出来,希望师兄们也擦亮一下眼睛,毕竟是做医生的,乱相信别人的话不要紧,不要看不清出了医疗事故。”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本来还板着脸面无表情,但是之后不知为何走着走着眼睛就湿了。   本来准备去吃饭,但却变得完全没有胃口,只得又回了实验室去翻译文献。   车颜看着苏蕤的背影,想跑过去拉住他,但他却被几个哥们拉住了。   坐在饭店里,车颜将苏蕤给他的那个盒子打了开来,这个盒子不算大,但却十分沉,原来是因为里面为了节约空间,全被放满了,有十几二十个钥匙扣,还有五六盒书签,都是精巧漂亮的小玩意儿。   车颜一向朋友多,出国了想来也会不少。   在国外送一干师友,贵重的买不起,这种代表中国特色的,却是很不错。   车颜知道苏蕤的意思,故而一时间十分难过,完全没了胃口。   另外几个师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有一个说道,“哎,老车,算了。苏蕤志向高远,你又不是没有人追,有好几个师妹都是性格好又长相甜,还不是任由你挑。”   车颜强颜欢笑说哪里有什么性格好又长相甜的师妹追他,长相甜倒是的,性格好,他们不是都被骂过,还能说出性格好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从苏蕤这个角度来说,本文不算虐,后面也不会虐,像他这个性格也虐不起来。   网友:XXX 评论: 《强取豪夺之心尖痣》 打分:0 发表时间:2013-12-21 08:32:19 所评章节:9   苏苏算女人吧。作者的周家系列里的受都是有点偏长女性,特别那个周啥爸爸和他的儿子,但是我不雷。确实这篇雷倒我了!这个就货真价实的女人哇,他这样的是不是说不定作者还要给他个男女生殖啥器都有?双插?接受无能,努力让自己不雷,但是还是扛不住,不知道有人和我一样不???不是我扛不住雷,实在这文就是男女言情文。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13-12-21 18:23:53   我在这里再做一下解释,这篇文苏蕤就是苏蕤。   我不是想让人喜欢,也不是专门让人雷到,就是想写他这种人的一个故事。   因为他也有存在,恋爱,成婚,让人尊重的权利。   他不需要别人把他想成女人,也不需要别人把他想成男人,甚至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只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和所有人一样生活。   就是文案上的那句话“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他是他自己,即使你再好,他不求你的注意,也不求你摘取。他有自己的尊严,也明白自己的美好,不需要别人的褒贬任何意见。   其实我从写文最开始,就在不断提到这个问题,这篇文真不是故意要雷到谁,只是这个世界上就有苏蕤这种生来便身体不同一般且痛苦的人,我就是想写一篇这种人的故事。   所以被雷到的真的很对不住   ☆、13第十三章   苏蕤一晚上都没睡好,被别人那般诋毁,他到底意难平。   别的师兄,他不是很在意,但是却不想要对他那般好的车颜师兄误会。   苏蕤不想心中一直存着这个芥蒂,让自己难安。   一大早,他便去了车颜宿舍楼下等。   车颜要一早坐飞机去京城,然后他家里的人会在京城等他,送他上飞机去A国。   车颜的大部分行李在京城,他这学期回学校来主要是和朋友告别,还想再看看苏蕤,觉得也许还有希望。   所以他在这里并没有多少行李要带,便不需要朋友们在这天早上相送。   时间才早上五点,天已经有些亮起来了,学校里的路灯光并没有灭。   校园里是一片寂静,天空是清晨时候的灰白。   九月中旬的清晨,已经带了些凉意。   苏蕤站在车颜宿舍楼下的洋槐树下,静静地看着宿舍楼的大门。   他面色庄严,像是在做一件非常庄重神圣的事情。   好在是没有人从这里路过,不然谁都得打量他几眼。   苏蕤没有等太久,大约二十几分钟,宿舍楼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车颜背着一个背包,后面跟着一个师兄帮他提着一个小的行李箱从门里走了出来。   车颜一出门就看到站在树下的苏蕤,他非常吃惊,赶紧走了过去,苏蕤也上了前来,看了一眼为车颜提包的那个师兄,正是那位做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的那位公卫的帅宁。   苏蕤其实不记得他叫什么,此时他便只是对他点了一下头,就对车颜说道,“师兄,我想对你说几句话。”   车颜的心情是有些激动的,他赶紧带着苏蕤到了一边。   两人走过了宿舍楼前的自行车道,到了另一边的一株树下去。   苏蕤不想浪费车颜太多时间,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师兄,我从小到大性格就很孤僻,我知道我不是很讨人喜欢,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交什么朋友。师兄你真的对我太好,让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别的人,我并不想在意,在意也有心无力。我只是不想要你误会。昨天他们说我的话完全是子虚乌有,我从没有做过违背道德和我自己尊严的事情。”   车颜看着他,苏蕤大约是一晚没睡好,所以精神有些不好,皮肤过分白,眼下还有一点青影。   车颜对苏蕤道,“我知道。我了解你。我不会误会你。”   苏蕤这时候便对他笑了一下,“谢谢你。师兄,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我很好,我一定会答应和你交往。可是我不行。我觉得我不能骗你,我先天性子宫发育不全,我没有办法怀孕生孩子,所以我不能答应你。这件事是个秘密,我妈妈过世后,我爸爸,我也没有告诉过,只告诉了你,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车颜很震惊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苏蕤却已经又道,“师兄,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子,所以不要说什么开解我的话。我已经决定终身不嫁了,不会答应任何人。师兄,希望你能够找一个很好的嫂子,我祝福你们。”   车颜望着他,好半天回不过神,而那边的帅宁已经在说道,“再不走怕是要来不及了。”   他以为苏蕤是又在车颜的伤口上撒把盐,所以专门出声解围。   苏蕤不得不对车颜道,“师兄,你走吧,一路顺利,到了那边要在网上报平安。”   车颜只是看了他一眼,有些神思不属,和他作了别走了。   苏蕤这才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去。   而在去机场的路上,帅宁和车颜说道,“苏蕤又和你说什么,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就是被拒绝了嘛,你车大大夫,又不是找不到漂亮女人,用得着这样!”   车颜叹了口气,喃喃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后帅宁再说,他便实在没有精神理睬了。   在一个喜欢的女人和绝后之间选择。   车颜也是无法选择的,以前寝室哥们说他找苏蕤那么高的女人压力会很大,他还说正好用苏蕤好好调整他们下一代的基因,没想到现在却遇到这种情况。   车颜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让自己打断了思索,不再想了。   苏蕤去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房间在顶楼,太阳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对着房间晒,又没有空调,夏天的日子其实挺难熬。   好在苏蕤白天在实验楼,晚上只是回来睡觉,所以觉得还好。   从大开的窗户,晨风呼啦啦地吹进来,苏蕤拉着毯子盖住肚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之后,苏蕤就把谢林云给全然忘记了。   谢林云却没忘了他,所以就成了一个人的单相思的痛苦。   他白天事情繁忙时,倒还好,晚上回到住处,守着空旷的屋子,他总会不时想起苏蕤来。   他住在一座高层公寓的顶楼,屋子将最上面两层设计成了复式楼,一共有四百多近五百平,空间宽阔,最上面还有一个小的室内游泳池。   宽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绚丽灯火,一条条道路,就像是一条条光带,深夜里,只是不时有车辆快速地在那光带上驶过。   车窗里面是一排宽大的沙发,沙发面相了窗外。   谢林云端着酒杯看着窗外,总要喝些酒才能睡着。   不知为何,就看着窗户发起了呆来,那窗户上浮现出了苏蕤的身影,苏蕤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直照顾他的佣人林嫂睡了一觉醒过来,看他还坐在沙发里喝酒,就过来轻声劝了他一句,“先生,时间已经很晚了,您还不睡吗?”   谢林云这才回过神来,那窗户上哪里有苏蕤的身影,不过是他自己的傻笑罢了。   他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林嫂,道,“我这就去洗洗睡了。”   林嫂接过酒杯,就笑着说了一句,“很久没有看到先生这般发呆了,还是带着笑发呆。先生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谢林云道,“连你也看出来了吗,我最近看上了个女人。”   林嫂是一直照顾谢林云的人,比谢林云的生母和他还要亲近些,谢林云在林嫂面前,这方面的话题,一向是肆无忌惮的。   林嫂虽然知道他有正经女朋友,就是那个李娆,不过听他说这话,她却丝毫不意外,反而笑了笑,说道,“难得听你说这句话。先生看上的女人,又是哪位?恐怕李小姐又要好好吃顿醋。”   谢林云道,“虽然我看上了,但她却没看上我。”   他自动跳过了最近很让他厌烦的李娆。   林嫂好笑地说,“那难怪被你惦记上了。”   谢林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对方没看上自己,所以自己反而上心了,他也不反驳林嫂,只是进了房间里去洗浴过后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似乎还能看到苏蕤,他想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她,完全找不到原因。   反正他觉得并不是因为苏蕤拒绝了他,他还没有那么无聊,哪个女人拒绝了他,他反而会爱上她,他早就过了那般幼稚的时候。   这种相思,既是一种甜蜜又是一种折磨。   第二天,下午,谢林云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处理公务,秘书赵小姐为他送资料又送咖啡,他本想叫她去为自己定一束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就打消了,等赵小姐出了门,他便给司机陈简打了电话,让陈简去为他定一束玫瑰花,还说,“是给那个苏蕤,你问花店,她那种气质,什么样的搭配,她会喜欢。”   虽然他之前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在年轻荒唐的年纪,更是有过好些女伴,对于如何让女人欢心,他也知道一些,不过像是订花之类的事情,他真就没有亲自去思考过,哪种女人送什么样的花更好。   以前是一股脑地让花店随意准备。   但他此时却突然想到,苏蕤也许并不会喜欢那么大一捧艳红的玫瑰,是以才提醒了陈简这一句。   陈简得到这个指示,并不觉得意外。   谢林云亲自去还苏蕤学生卡,他便知道谢林云肯定是看上他了。   他没想到的是谢林云前几天会出师不利,想请美人吃饭,对方居然直接拒绝,还态度十分坚决。   陈简作为谢林云的司机,也见识过不少美人,不仅是美女,也有漂亮男人,像苏蕤那般毫无想法态度坚决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对苏蕤倒有些敬佩了。   要是苏蕤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说,是这个社会多么世风日下,才能让人将最正常的事情当成该被敬佩的事情,简直和周耀那嘉奖式热情如出一辙。   陈简也知道谢林云让自己去订花的原因,是因为苏蕤的事,只是自己知道,而谢林云也不想让别的人知道。   谢林云亲自打电话定了一家餐厅里的位置,而陈简还去先查了苏蕤这一天的安排。   晚上十一点左右,陈简将车开到S大基础医学院实验大楼前面不远处的树下,没过一会儿,就见苏蕤从楼里出来了。   谢林云坐在车里没动,陈简拿着那束花去到了苏蕤的面前。   苏蕤这一天有些累,白天上课,晚上又来做了一阵子实验,此时从楼上下来,只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睡觉。   被陈简拦住了去路,他有些奇怪,因为他并不认识陈简。   陈简将花递给他,说道,“苏小姐,我家先生想请你去用夜宵,不知你能不能赏光。”   苏蕤微微蹙了眉,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这才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家先生。我要回去了,请不要拦住我好吗?”   陈简道,“我家先生姓谢,是上次捡到你的学生卡的那位。你可能不记得我,上次是我差点撞到了你,那次真是抱歉。”   苏蕤愣了一下,小声道,“我只是个普通学生,当不得你家先生厚爱,让他不要纠缠我。”   纠缠这个词,一般就能一击必杀了,不过陈简却只是笑,死缠烂打道,“我家先生是真的对苏小姐你有好感,如果你一直拒绝他,说不得他反而一直想着念着,或者你今晚就答应去吃顿夜宵,说不得以后还免了麻烦。我只是一个下面做事的,也正好免了我的麻烦,是不是。”   陈简受命去查过苏蕤,所以知道苏蕤的性格,此时也知道他肯定油盐不进,谢林云想要把她弄到手,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要是他老板一直得不到的话,只怕会越来越起劲,到时候他可就不好做了。   苏蕤对陈简这些话不置可否,只是朝那车看了一眼,问道,“那位谢先生在车里吗?”   陈简点头,“在。”   苏蕤径直走了过去,车窗便打开了,谢林云坐在那里看着苏蕤,其实他有点紧张。   苏蕤弯下腰,一手扶着车顶,对车里的谢林云道,“谢先生?”   谢林云便说,“我叫谢林云。”   苏蕤说,“谢先生,你好。我最近很忙,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所以我谢谢你的厚爱,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我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是做出拒绝的姿态,其实还希望着继续得到你的关注。我没什么特别的,真的当不得你的注意。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死缠烂打,不管是老男人还是年轻男人,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其实对我来说,都一样讨厌,所以希望你也有些自知之明。谢谢。”   苏蕤说完,就直接走了。   谢林云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涌到了喉咙口的粗话和怒气。   苏蕤声音说得很小,既让谢林云足够难以忍受,又没有第三人听到,保全了他的面子,苏蕤想,看他这么有涵养,应该不会报复自己吧。   陈简的确没听到苏蕤说了什么,但看他走了,又看谢林云那面无表情的神情,就知道谢先生是被苏小姐的毒舌拒绝给气到了。   陈简抱着花回到车边去,谢林云看了那花一眼,便说了一句,“扔了。”   陈简看到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去把花扔了进去,又坐回车里后,他问在后排抽烟的谢林云,“先生,是回家吗?”   他没有问还要按预定去吃夜宵的事,不然那更要惹起谢林云的怒气。   谢林云却笑了,而且是笑出了声来,说,“我都被她气饿了,去吃夜宵吧。”   于是这天晚上,谢林云就对着陈简,两个大老爷们坐在那优雅的环境里吃法式大餐。   谢林云看到陈简,想到本该是苏蕤坐在那里,就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了下去,心想真是个嘴毒的小家伙,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14第十四章   这天傍晚,苏蕤吃过晚饭,正慢慢散步着往实验室去,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苏蕤在小树林边停了下来,站在树下接电话,“爸爸。”   苏建国三十六岁时候收养了苏蕤,苏蕤现在二十三岁了,苏建国也快六十了。   他平常是个很沉默的人,少说话多做事。   苏蕤觉得自己和他挺像的,要是他不是从小就知道自己只是苏家的养女,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的性格都遗传自爸爸。   苏建国说道,“蕤蕤呀。你这周没打电话回来,我就打过去问问你情况。”   苏蕤听父亲这样说,心里就很不好受。   他一向是一个星期才打一次电话回家报一次平安。   其实也并不是忙得没有时间打电话,只要想打电话联系,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只是总是会忘掉,或者是觉得给家里打电话,又能说什么呢。   他一向不知道和爸爸能够说什么,而给弟弟打电话,次次都能被气得满肚子火气。   苏蕤鼻子些许发酸,低着头盯着路面道,“爸爸,我没什么事,一切都挺好的。”   苏建国说,“虽然你有奖学金,说不用交学费,但平常生活费呢。你读研究生了,我也没有给你一些奖励,实在对不住你。”   苏蕤道,“爸爸,我生活费够用。我都这么大了,早就成年了,应该挣钱补贴家用,哪里还能用家里的钱,那不是太不懂事了嘛。”   苏建国声音也有点发闷,大约也是觉得心酸,说道,“你从小到大就很听话,我和你妈妈一直很省心。只是你妈妈走得早……”   “爸爸……”苏蕤叫了他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劝导,自从苏妈妈过世也有五年了,苏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对象,据苏葳所说,也有阿姨想要和苏爸爸好,不过苏爸爸没有答应。   两人说了好一阵之后,苏爸爸又说到苏葳的身上,道,“他前阵子又去找了个快递的工作,不过就做了这么两个月,便又说太辛苦不做了。哎,这个孩子,我是管不住他了,他一天到晚在家里混着,也不是个事。他说想到S城去找份工作做,我之前一直没有答应,现在想想,觉得他要去,便也让他去,总比在家里这样混日子好些。”   苏蕤便道,“我知道,之前就说过这件事。到S城来,工作机会的确要多很多,我去租个套二的房子,让他过来了,就和我一起住。”   苏爸爸就说,“我知道S城的房价很贵,套二的房子是不是很贵呀。要是很贵,就不要费那个力气了,给他找个小房子住就行了,他就是从小到大被娇惯坏了,没怎么吃苦,所以才形成了现在挑三拣四的性格。”   苏蕤道,“我会去找个便宜的房子住,爸爸,你放心吧,没事的。”   和苏爸爸说完了,又和苏葳打电话。   苏葳呢,已经二十岁了,但是还是个完全没有长大的孩子,特别是和人说话,能够气死人不偿命。   “爸爸说你要来S城,你是什么时候来。”   苏葳横着脾气道,“在家里,爸爸每天都要念叨我,根本没有办法待了,我能去S城,当然是越早越好了。”   苏蕤道,“爸爸念叨你,难道不是为你好吗,你但凡争气点,爸爸会想念叨你。你要到S城来找工作,我也觉得挺好,这里工作机会挺多。只是,你得和我说说,你过来了,想做什么工作?”   苏葳因他这个问题些许诧异,“我都还没有过去,我怎么知道能够找到什么工作?”   苏蕤被他气笑了,冷笑了一声说道,“在这里,你想找到什么工作,你总能找到,就要看你是不是努力,是不是尽心,是不是有恒心。像你现在的性格脾气,一点苦不能吃,遇到一点不如意便辞职,我觉得,你这样无论到哪里,都做不了什么。你要过来,至少要同我说,你有什么计划,想要做什么,要做成什么样,不然,你过来了,我可养不起你,到时候又只能一张火车票把你送回家。”   苏葳道,“那我自己想一想吧。”   苏蕤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过来。”   当天晚上是实验室的学术研讨会,该苏蕤做报告,苏蕤找了自己研究方向的一篇Cell上的文章精读,又找了另外几篇相关文章简单看了对这篇论文做补充,本来每个人只讲四十分钟,他虽然压缩了时间依然讲了一个小时。   之后实验室又讨论了四十多分钟,便花了很长时间。   这一天正好刘老师也有空,便也坐在了会议室里旁听,听后,他深有感触。   林老师就坐在他的旁边,会议室里还有另外两个老师,以及实验室的一个博后和楼上实验室的一个博后。   林老师在刘老师耳边很是赞赏地说,“苏蕤很不错,又刻苦又有想法,你是收到了个好学生呀。”   刘老师做临床的,其实对基础研究的很多方法并不是很懂,说起荧光照相,流式细胞仪,裸鼠实验这些,他就是半懂不懂。   只是对林老师的话不断点头,说了一句,“她的确不错,之前让她给翻译的几篇文献,都很专业,我只是做了稍稍修改就能用了,让别的学生做,他们哪里有苏蕤这份用心。”   苏蕤也不知道林老师在和刘老师说些什么,他将自己的报告做完,又回答了问题,并且将自己不懂的地方做了询问和人讨论,楼上实验室的那个博后师姐因为研究方向和他们这一楼有很大不同,能够从另外的方面给予他们一些提示,苏蕤便觉得十分受用。   回到位置上后,他不由看了刘老师一眼。   已经开学一个多月近两月了,苏蕤也没见刘老师几面,这还是刘老师第一次来实验室听他的报告,故而他有点紧张,怕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好。毕竟刘老师才是他的衣食父母。   刘老师发现他在看自己,就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苏蕤松了口气。   刘老师是非常好的导师,虽然他对苏蕤所说所做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不会胡乱指导,而是给苏蕤找了个非常好的实验室让他待,甚至会在苏蕤做报告的时候专门抽时间前来旁听,这会给苏蕤非常大的鼓励。   据苏蕤所知,别的那些做临床导师的基础研究生物医学方向的学生,有师兄师姐说,从没有得到导师任何课题上的指导不说,还经常被导师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逗得在心里吐槽,而且导师只看最后发表的论文,从来没有对他们平常的工作做过肯定,不要说来旁听这种报告了。   所以苏蕤对刘老师能来非常感动,以至于他对自己这次报告准备了一个月时间,依然会觉得准备得不够充分,怕其中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让刘老师失望了。   报告完毕之后,已经十一点多了。   苏蕤又留在会议室中和刘老师说了好一阵话,刘老师对他做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和肯定,这给了苏蕤很大的鼓励,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说,“谢谢刘老师。”   刘老师很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信任,伸了手才发现苏蕤比自己还高些,而且是个女生,还是漂亮女生,最后只得把手收了回去,说,“是我要谢谢你。”   苏蕤和他告别回实验室收拾东西准备回住处,刘老师也等到了林老师一起出门。   林老师是个大忙人,平常很少在实验室,不过这种学术研讨会,他几乎会次次参加,而不只是交给博后来组织。   苏蕤已经算是实验室最后离开的一个人,将实验室的一切做了检查,然后才关门离开。   没想到在电梯口又和刘老师林老师遇到了,两人还在讨论去哪里吃夜宵,看到苏蕤,刘老师就说,“听你讲了那么久,应该也饿了,和我们两个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苏蕤本想拒绝,但想到对方是导师,自然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便应了。   刘老师开车,林老师还专门给苏蕤开了后面的车门,笑着道,“来,来,女士先请。”   林老师四十多岁近五十岁,在国际上也有些名声,是个对于专业和研究十分严谨的人,生活里却很随和,还知道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学生们都挺喜欢他。   苏蕤想说老师先请,但看林老师估计要去坐副驾,便没有客气上了后面。   上了车,车便朝学校外面开去了。   这次是谢林云自己开车来了S大,坐在车里抽烟,一直等着苏蕤从楼上下来。   谢林云已经查到了苏蕤在学校这边的情况,包括苏蕤大一开始每学期的成绩,他本科时候总在外做兼职,其实苏蕤班上无人知道苏蕤家庭的情况,根据苏蕤的性格和品味,大家实在无法猜测苏蕤是出生很贫穷的家庭,不过苏蕤似乎一直都在缺钱,这倒是真的;除了这些,还有苏蕤现如今的状况,导师,研究方向,所在实验室,课表,苏蕤的一些大家都能看出来的生活习惯等等,谢林云都有了些了解。   越是这样了解,对苏蕤像是越来越熟悉了,但是又像是更加遥远了。   谢林云也许在最初,只是觉得苏蕤长得漂亮,而且有些意思,苏蕤的学业和平常的生活,都是一种附带,谢林云根本没想去了解。   了解之后,谢林云觉得苏蕤像是一朵雾中花,朦朦胧胧,能够触摸,又看不清楚。   他想要更多地了解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有这种渴望。   谢林云看到苏蕤跟着两个男人上了车,他当然猜测出了那两个男人应该是苏蕤的老师,不过,这依然让他心里不爽快,心想我两次邀请你用餐,你都没应,现在这么晚了倒是和另外两个中年男人出了门。   谢林云开着车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些朋友将本文看到如今,似乎还是觉得苏蕤这种身体状况是一种设定,所以我不得不解释一下,苏蕤这种身体状况是真实存在的,是一种出生缺陷,随着环境恶化,这种两/性畸形的出生缺陷患者人数每年都在增长。   我博一的时候去我亲戚家作客,她家楼下就是一个中医诊所,当时有两个病人其实是性成熟期的另一种性征表现,便是苏蕤这种情况,小的时候是女孩子,突然出现了男孩子的第二性征。   那个中医直接给这两个病人开了中药,并且让她们每天过去输液,我当时看到,震惊不已,后来告诉病人的家长孩子可能是两性畸形,要去大医院做检查,病人家长根本不相信我所说,而是继续让那个中医给两个孩子开很多调节激素的药。   作为一个医生,居然连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而乱给病人用药,我当时简直怄得想吐血,而那家长也完全不听人言,我只感觉非常难过,孩子在那个时候被乱用药对身体发育会很不好。   所以我后来写了这几篇两性畸形的文,不过我发现读者好像只是把这个当成一种耽美设定,而不是把这个当成一种出生缺陷的疾病。   ☆、15第十五章   这个时间了,大多数餐厅都已经打烊,只有午夜烧烤摊还摆着。   这正是刘老师的最爱。   苏蕤以前便从车颜嘴里听过刘老师喜欢吃辣的,对烧烤油炸一类情有独钟。   苏蕤很难想象,看起来这么稳重儒雅的刘老师,是烧烤摊的忠实爱好者。   刘老师将车停好,下了车就像变了个人,从学院派变成了市井派,捞着袖子前去找老板点菜。   又大声问林老师,“老林,你要点什么?”   林老师说,“我随便就行。”   他又问苏蕤,“苏蕤呢?”   苏蕤道,“老师,我随便就好。”   刘老师便说,“那就我做主吧。”   在桌子边坐下,林老师就和苏蕤说,“你们刘老师呀,就是个老顽童。”   苏蕤笑着道,“刘老师是真性情。”而且也不老啊。   又问,“林老师,你和刘老师很早就认识吗?”   林老师就说,“嗯,很早了,以前在食堂里吃饭认识的,后来我家里有人得了癌症,就找了他帮忙,他很爽快地帮了,之后就更熟悉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还没有实验室,还在别人手下干呢。”   刘老师点完吃的也过来坐下了,“你们在说什么。”   林老师道,“我真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喜欢吃这些。”   刘老师道,“吃烧烤才有味道嘛,家里一天到晚清汤寡水,在医院又总吃盒饭。”   说着,刘老师看了苏蕤一眼,“你会开车吗?”   苏蕤道,“不会。”   刘老师就说,“你不会开车怎么能行呢。”   苏蕤就笑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老师继续道,“我要了几瓶啤酒,我和老林喝了酒,没人开车了。”   苏蕤道,“我给徐师兄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开车吧。”   徐师兄是实验室一个博士师兄,林老师的门生,很会拍马的那一类,实验做得不好不差,给他这么一个机会,他肯定远在天边,也会赶过来尽力的。   林老师说,“算了,他老婆生了小孩儿,不要叫他了。一会儿把车放这里,明天来开也是一样。”   之后苏蕤并没有吃多少,一直在给两位老师斟酒。   林老师和刘老师有很多话要谈,大多是各种项目,以及学院医院的一些人事,他们也没有避着苏蕤,苏蕤听了,除非项目方面,听得懂一些,那些人事方面的事,大多数人的名字,他是没听说过的,便是一塌糊涂。   林老师又提到,“明年医院这边留人,有学校编制的,恐怕只有一两个,还要考才行,其他都是医院合同制。你那个叫车颜的学生,不是去哈佛了嘛,他回来也要考,考不上就只是合同制。”   医院里有好几种编制,据苏蕤所知,最好的一种当然是学校编制,这种最难,然后就是医院的合同制,还有实验室的合同制,甚至完全编外人员。   因为事情涉及车颜,苏蕤就很用心地听了,刘老师道,“等他回来再说。他前几天和我联系,说可能要在那边多延一年,以后要不要回来还另说呢。”   他说到这里,就看了苏蕤一眼,大约连他都知道车颜追求苏蕤的事,苏蕤便又给刘老师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神色不变,心中却叹了口气,心想车颜师兄不准备回了吗,无论如何还是要回来答辩的吧。   林老师便道,“能留在那边,当然是好嘛。”   刘老师道,“他家里有些能力,他自己也会处事,再说吧。只是之前把他用上手了,现在换了一个,真是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我又拿他没办法……哎……”   苏蕤知道他说的是向昱城师兄,现在博士一年级,比起车颜来说,的确是差了很多。   这么坐着一边吃一边聊天,中途刘老师又让烤了一条鱼,然后又上了两瓶啤酒,苏蕤瞄了瞄手表,发现已经一点多钟了,他早就困倦了,忍了很多个呵欠下去,强打起精神。   谢林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个跟踪狂,将车开在一颗大的榕树下停着,他就没有再动过了。   从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坐在露天场地里的苏蕤和他的两个老师。   他那里距离苏蕤他们坐的桌子不远,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苏蕤的表情。   他觉得苏蕤性格很有意思,陪导师吃饭,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状态,话少,只是在有时候表露一点恰到好处的表情。   谢林云心想,真不像个学生。   大约是与总做些出卖色相的兼职有关。   苏蕤将脸转到一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眼睛也眨了眨,谢林云一直盯着他,看他这个表情,就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找到过这种乐子了,平常因为各种事务而非常繁忙,取得的成绩也是很好,但是却很少有忙得乐在其中的时候。   此时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像个思/春少女看到初恋男人一个样子。   这种隐秘的乐趣,自然无法对任何人说。   要是让朋友们知道,不定还会觉得他谢林云出了什么问题。   总算是吃好了,刘老师酒量不错,状态还行,林老师则喝得微醺了。刘老师付了账,作为弟子,苏蕤自然是赶紧去拦车,这个点,不算很好打车。   先拦了一辆出租,就把林老师送上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又拦了一辆,要把刘老师送上车,刘老师家住在另一边,和学校不同路。   刘老师便说,“你是女生,你先走吧,我自己再拦车。”   苏蕤哪里能够让老师在这里等着自己先走,就赶紧道,“刘老师,你喝了酒,你先走吧,再说师母在家里等着你呢。”   刘老师点点头,便上了车,又对苏蕤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苏蕤应了,又提醒他,“老师,你明早上不要忘了过来开车。”   刘老师做了个OK的姿势,让司机开了车。   这里属于小道里面,路边就有专门画上的停车位,车停在这里倒没什么事,只是不能久停。   两位老师都走了,就只剩下苏蕤一个人站在路口等车。   站在那里,路灯昏黄,街道安静,只是不时有几个醉汉相扶着走过,大家还都会打量苏蕤几眼。   苏蕤知道晚上在外面危险,此时只想能够赶紧打到车就好了。   但是到他的时候,车偏偏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有,着急也没有用。   谢林云看了他一阵,将车开着从前面的路口转了一圈掉了个头回来,停在了苏蕤的旁边。   苏蕤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车,谢林云已经降下了车窗,对他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要送你一程吗?”   苏蕤盯着他看,又笑了起来,说道,“不用了。”   谢林云直接下了车,站在他的面前,“为什么不用。你怎么总是这么拒绝我,好像我这个人很差劲。”   苏蕤微微抬眼看着他,说道,“自从我们吃饭,你这辆车就停在那里,”他指了指谢林云的车刚才停的位置,“你是一直跟着我的吗,我实在想不出来,如你这样的人,会将车专门停在一个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子不远处。这样可见你的居心。”   谢林云实在没想到苏蕤居然记住了他的车牌,他这一天开的很普通的一辆奔驰,以为不会引起苏蕤的注意,没想到结果如此。   他只好笑了笑,说,“你怎么戒心这么重。我要是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早就做了。不会等到如今。”   苏蕤却道,“人们往往是因为一时放心,才出了错。”   谢林云看他油盐不进,真有点不知道要怎么下手的感觉。   而这时候,一辆出租正好从这边开过,苏蕤要跑过去拦车,谢林云已经出手将他拽住了,苏蕤要甩开他的手,谢林云的力气却很大,将他拉得死死的,苏蕤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出租开走,只好回过头来瞪着谢林云,“你到底要做什么。”   又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谢林云根本不放手,说道,“我一直追着你跑,你还不知道我是在追你?”   苏蕤道,“不觉得你是在追我,你完全是闲来无事,拿我找乐子。我没有时间精力陪你玩,你找别人去吧。”   谢林云一直不放他的手,“记得去年在闲庭的事情吗。”   “嗯?”苏蕤显然完全不知道闲庭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谢林云道,“你被那位年轻气盛的小年轻压在走廊窗口的事情。”   苏蕤愣了一下之后就用迟疑的神色看向了谢林云,“那是你?”   谢林云道,“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苏蕤看他将自己的手放松了些,就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谢林云的手宽大,温暖,干燥,有力,这双手握着他的手,让他感觉怪怪的。   谢林云以为苏蕤会放软态度,没想到苏蕤依然说,“那天谢谢你了。只是,我真的觉得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许有钱有闲,觉得这样来追我是种乐趣,但是,对我来说,我是既没有钱也没有闲,实在无力陪你逗乐。”   谢林云不得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试一试好吗。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闲,明早上还要飞K城办事,要在K城忙一阵,所以今晚很想来见见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一时兴起。”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也许是这是凌晨两点,苏蕤的大脑已经要全面平静下来睡过去,所以他看了谢林云一阵后,说道,“嗯,那能请你送我回学校吗?”   谢林云过去拉开了后座车门,苏蕤便走过去上了车。   谢林云担任了司机,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蕤觉得很疲惫困倦,往常这时候已经睡得沉沉的了,此时却还在外面,在一个陌生人的车里。   谢林云的车开得平稳但是很慢,苏蕤歪着头靠在车座上,开始还能强打起精神,之后便无知无觉地完全睡了过去。   等谢林云将车停在了他租住房子的小区门口,并且开了他这边的车门,他才微微醒了,抬起头来,便对上了谢林云深邃却温柔的眼。   ☆、16第十六章   苏蕤一时并没有彻底清醒,他睡眼惺忪,面带疲态和怔忪,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幽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柔柔的光,静静地看着谢林云。   他肌肤雪白,大约是因为睡了一会儿,所以面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嘴唇粉嫩,微微张着,露出一点雪白贝齿。   谢林云看他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纯真柔软,目光柔柔的又带着媚惑勾引,他只想就那么亲下去。   不过理智让他克制住了,他轻声说,“已经到地方了,要下来吗?”   苏蕤有点找不着方向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他想,他居然在一个陌生人的车上睡着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世上真是没有后悔药吃。   但是仔细想想,这位谢先生也不至于是那种人。   看谢先生的做派谈吐,稳重,不浮夸,又有脸面,又厚脸皮,就知道这种人不是会在他的事情上想歪主意的,因为那对这种人来说太没有意思,太没有趣味了。   苏蕤对谢林云道了谢,谢林云退出去让苏蕤出来。   苏蕤站在车外,又郑重地对谢林云道了谢,“谢先生,真是太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谢林云道,“不知可否要你的电话?”   他这般说着,又拿了一张卡片出来递给苏蕤。   苏蕤接名片,大多是来实验室做推销的技术人员的,或者是前来做报告的老师的,诸如此类,出于对人的尊重,他习惯了双手去接,这时候两只手伸了一半,他愣了一下,就把挽着包的那只手收了回去,一只手将那张名片拿了过来。   那是一张设计精美的卡片,摸在手里就知道材质不一般,在小区门口的路灯光下,更是泛着一层奢华但又不浮夸的光芒。   他没看上面的信息,只是将卡片放进了包里,抬头看着谢林云。   他没对谢林云说自己的电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那微微迷离着眼神的样子多么勾引人,所以才做出那种踌躇的些微为难的神色。   苏蕤有些犹豫,谢林云却低声问他,“还是不行?”   苏蕤嘴唇动了动,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念给他听了。   谢林云听后便微颔首,对他说道,“赶紧进去吧,这么晚了,我看你很困。”   苏蕤又看了他两眼,才往小区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今天谢谢你了。”   谢林云道,“不用谢。你平常也不要太辛苦了,我看你都有黑眼圈。”   苏蕤被他说得略微不好意思,赶紧走掉了,回到住处,他洗完澡,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还是对着镜子仔细看了自己的脸,发现眼下真的有青影,他用手指摸了摸,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林云觉得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苏蕤的电话,也算是关系进了一步。   因为苏葳要来S城,苏蕤只好又重新找房子,正好同一个小区里的一个师兄要出国去,他租的那个房子是套二,之前和一个哥们一起住,但对方买房子就先搬走了,之后就是他一人住,他现在要走,那房子新一年的房租已经给了,房主又不退钱,他便让苏蕤去住就是,只是他的东西都要留在屋子里,让苏蕤帮他照看。   苏蕤不好不给房租,好说歹说,按照一间房的房租给了他。因为师兄说他东西多,有间卧室的空间只剩下了一张床,不好要苏蕤的房租。   苏蕤原来租的那个房子,就转手给了一个和男朋友同居的师妹。   苏蕤东西很少,搬家的时候,只有两个箱子,和一个编织袋装着的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寝具,其他一概没有。   去帮他搬东西的实验室同门,看他这么点东西就很诧异,说,“你怎么东西这么少,简直不像个女生。”   苏蕤说道,“书那些东西,不少都放在实验室了,屋子里没有多少东西。”   同门就道,“那也太少了。上次苏畅搬寝室,我们去帮了忙,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袋子,我们四个人也跑了好几趟。”   苏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所用东西不多,至少要搬的就少。   就说衣服,他夏天就只有三套衣服,总是衬衫配长裤,到实验室再套上白大褂,哪里像有些女孩子,一个月能够不穿重样的衣服。   搬完了家,苏蕤也去帮苏葳问了一些他那种学历的就业情况,苏葳便也定了火车票,过几天就要到S城来了。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苏蕤已经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围巾。   想到苏葳要来肯定花销会更大,再说苏蕤还在存以后做手术的钱,便又去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去给两个高三生做家教,一份是去夜校当老师,高三的那两位学生,成绩都还不错,所以做家教反而很累,去夜校当老师,倒要轻松一些。   不过在做兼职上花了时间,在实验上便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苏蕤不得不好好地将自己的试验计划做了规划,然后勉强能够做到多方兼顾,再说,就要十二月,有好几门课要结课,也很辛苦烦累。   正好是周末,苏蕤想到苏葳来了睡师兄留下来的那床被子会冷,便去了超市里买一床被子,又想着买点米面,师兄留下了厨房用具,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在住处煮点吃的,也能节约一笔。   正在看被子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苏蕤的肩膀一下。   苏蕤些许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便略微惊讶,“苏经理。”   拍他肩膀的,是一个高挑的女人,三十多岁了,瓜子脸,身材消瘦。   苏蕤以前见到的她,她都画着精致的妆容,挽着头发,穿着套装,漂亮又干练。但她今天没化妆,头发也没挽起来,只是披着,身上也没有穿套装,只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衫。因为她和苏蕤身高仿佛,所以苏蕤一回头就对上了她的脸,他那么唤她,几乎是有点迟疑的。   因为这和她记忆里的那个苏经理有一些差别。   苏蕤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她了,此时看她脸上没有妆容的遮掩修饰,人又过瘦,脸上已经有很多细纹,化妆下的她看起来是二十多岁,那不化妆的她,看起来能有四十多岁了。   她是一个公关公司的经理,以前苏蕤曾经在她的手下做过兼职。   在她手下人不够用的时候,就会想到苏蕤,会请他去做礼仪或者接待这些。   她所在是一个S城很有名气的公关公司,很多大公司的年会、研讨会、各种论坛、发布会、签约仪式、各种庆典等等,都会请他们来做。   因为公司很正规又很有名气,苏蕤每次都会接她给的活,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   因为公司太有名气了,反而待遇会少不少,苏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苏蕤吃得了苦,又很能随机应变,加上形象上佳,苏经理也很喜欢用他。   其实苏经理认识的女孩子,长得漂亮的很多,但能像苏蕤这般吃得了苦的,她还真只见到了她一个。   有一次苏蕤的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破了,血流了一鞋子,他硬是一声没吭,最后反而让苏经理很是过意不去,问他怎么就不中途退下来。   苏蕤却说已经站在台上了,怎么能够退下来。   苏蕤和苏经理遇到,便被苏经理叫到旁边的一家咖啡屋里去坐下说话了。   苏蕤扎着马尾,坐下后,轻轻拂了拂颊边的碎发,他神色冷淡但是安静,苏经理看到他就很喜欢,说道,“之后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你换卡了,是不是?”   苏蕤以为自己给刘老师做研究生之后不用再出来做这种兼职,可以一心做研究,便换了手机卡,而且以前的那一干关系都没有通知换号的事。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嗯,之后又换了一次,忘了给苏经理你发一个最新的号码了。”   苏经理也不以为意,问他的近况,苏蕤只是淡淡说了自己还在读书,当初他去苏经理手下做事的时候,是一个当时的研究生师姐介绍,现在苏蕤都忘了那位师姐的姓名了,苏经理当时便知道他的学校和专业,之后还在他面前说过,“S大的学生果真不一样。”   当时是带着赞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种赞叹。   苏经理问她以后还做兼职吗,说她经常会差人,说着,又抱怨现在手上的女孩子总是不够专业,长得漂亮的没气质,有气质的差了一份吃苦的劲儿,有些呢,则把他们那里当跳板,一个劲儿地只想勾搭客户公司管理层去给人当二/奶三/奶……把公司的形象都搞差了,还有人正房老婆跑到他们公司来闹。   苏蕤端着水杯笑而不言,之后倒是点头说愿意再去做兼职,只是现在事情忙,恐怕只有周末的活才能接。   苏经理说有周末的活到时候就联系他,两人互相留了电话,便分开了。   苏蕤去买了被子,又买了些米面和日用品,也就回住处去了。   回到住处,他在锅里熬上了米粥,就准备打扫卫生,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到手里一看,是谢林云的。   那天得了谢林云的名片,他便将他的号码输入了手机存着。   那张名片,内容和苏蕤以前见到的所有名片都不一样。   以前见到的名片,无所不用其极地会在上面罗列够多的职位,有些还会将业务也印在上面,这张名片,上面却只有一个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其他什么也没有,上面是暗金的花纹,在奢华里带着素雅。   苏蕤真是怀疑上面的暗金压花是真金,以至于看了好一会儿,心想不知道能不能卖钱。   谢林云在忙他自己的事业,他的公司要在S城城南建一个新的商业圈和住宅区,他还拿下了一个大型港口建设,其繁忙程度,真不是苏蕤能想的,苏蕤之前说他是闲来无事逗自己玩,的确是太冤枉。   谢林云这一阵子没到过S城,所以也没时间来见苏蕤了。   不过短信或者电话,倒是每天都有。   最初苏蕤不大爱理他,有时候他早上发的短信,苏蕤晚上才会回,而电话,苏蕤大多数时候都是不会接的。   苏蕤的解释是在上课或者做实验,没看手机。   谢林云第一次遇到这种女人,也拿他没办法,反而越是被他晾着,越是相思入骨。   苏蕤对谢林云的解释是说的真话,他并不是那么矫情的人,非要扭扭捏捏欲拒还迎。   这次苏蕤看了一下手机就接了起来,说道,“你好。”   谢林云笑着说,“我想你刚才一定在做体力活,声音都不大稳。”   苏蕤道,“你可以去做侦探了,我刚从超市回来,提了很多东西,累得喘气,现在还没有喘匀。”   谢林云道,“那要是我在你身边,可以帮你提嘛。”   苏蕤道,“还是算了,这种事,不是你那种人该做的。”   谢林云笑道,“那你觉得我这种人该做什么?”   苏蕤说,“这个我就不大能想到了。我的生活经历和阅历,让我只想得到我身边的人在做的事。”   谢林云道,“如果你愿意,来看看我在做什么,不就知道了。”   苏蕤用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两声,又说,“你等等……”   谢林云被他的声音撩得心痒,听他说等,就问,“怎么了?”   苏蕤去拿了耳机,插上后把手机放口袋里,用耳机道,“我戴上耳机和你说话,我要打扫卫生。”   谢林云,“和我说电话,你还要三心二意?”   苏蕤说,“我打扫卫生又不需要用脑子。”   谢林云无论听他说什么,总之觉得开心,笑着问,“和我说话,你要很费脑子?”   屋子里并不脏,苏蕤只是拿了拖把拖地,呼吸声从耳麦一头传到另外一边,让谢林云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心跳加速,手里握着一支笔,像个小学生一样,在那张A4白纸上画了很多苏字。   苏蕤觉得谢林云在意的问题真是奇怪,便说,“算是吧。其实我觉得我应该是和你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才好。”   谢林云道,“说说你身边的人和事,不就行了。”   苏蕤却道,“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谢林云道,“为什么,难道怕我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   苏蕤道,“不是,那些是我这边的隐私,我和你又不大熟,告诉你很不恰当。”   谢林云,“我们不大熟吗,那要怎么才算熟。”   苏蕤将客厅拖完了,就站在那里愣了一下,有点迷茫地说,“不知道。”   从出生长这么大,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说过过多的话,他不习惯将自己的事和自己身边人的事说给别人听。   苏蕤去洗了拖把,谢林云能听到他这边的水声,轻声说道,“那我们慢慢来,总有相熟的那一天。我很期待那一天。”   苏蕤把耳机戴在耳朵上,谢林云的每一句话都直接拂在他的耳朵上,那种温柔的又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让苏蕤总觉得他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不由感觉怪怪的,但是这并不让他觉得排斥。   谢林云估计也在用耳麦说话,因为他那边不时也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和用鼠标的声音。   两人好长一阵子都没说话,但是也没有挂断电话,苏蕤是做事太认真了,基本上将这不正常的事情忽略了。   谢林云正在翻看一份文件,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惊呼,“糟糕……”   谢林云手不由停了,问,“喂,你怎么了?”   苏蕤将煤气关掉,又用帕子开始擦灶台,才说,“我在熬粥,然后打扫卫生便忘了这件事,粥沸出来将灶台弄脏了。”   谢林云笑了起来,道,“你还会做粥?”   苏蕤将灶台收拾干净,又拿勺子搅粥,又开了火煮上,说道,“怎么不会,这很简单。我小学时候就会了。”   谢林云道,“没想到你还有一手好厨艺呢……”   两人那天不知道说了多久,苏蕤最后将耳机取下来,才发现耳朵都发痛了,谢林云则是保持了几天的好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挺肥的。   这篇文,我就是想写一个特定的人的爱情故事而已,还可以改成一个狗血题目《总裁爱上我~》   我并没有要把文章定位成高大全的高度,这就是一个爱情故事而已,希望能让大家在忙了一天之后轻松看文就行。   ☆、17第十七章   那天和谢林云说电话谈了太久,之后苏蕤想到这件事,心里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   苏蕤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将自己身体的秘密告诉了车颜,他当时有没有期待过车颜说“没关系,即使你不能生育也没有关系”,这件事,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但是在听刘老师说车颜要在国外延一年,而且准备毕业后去那边不在国内待了,苏蕤在那瞬间,心里的确是有过刺痛。   车颜到国外也有两个月了,但他过去后并没有再联系过苏蕤。   他只是将他的QQ状态修改成了“安顿好了,多谢朋友们关怀”。   可见他上过网,但他没有单独同苏蕤说过一声。   苏蕤对着QQ界面,点开车颜,多次想问候他,好几次都打上去了字,最后却又将窗口关掉了。   即使不是喜欢过的人,而只是平常的师妹,苏蕤觉得以车颜那好人缘的为人,在那边安顿下来了,也会单独找他说一声的。毕竟,刘老师每一届可只招一个学生,他门下的弟子并不多,手下弟子之间的联系自然会多一些。   但车颜似乎是真把他排除在了交际圈之外了。   苏蕤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心里真的很难过。   谢林云成了他排遣这份难过的人,苏蕤觉得自己很卑鄙。   他一点也没有要和谢林云发展的意思,而且他深受车颜这件事的打击,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相信任何男生在这方面的好,都是假的,全是骗人的。   没有要给谢林云任何机会的意思,但是却和他聊天,给他希望,这太过分了,而且说不定,谢林云是有老婆的。   谢林云长相不是很张扬的帅气,但是却五官非常标准,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他一向又是那么贵公子和温和的表现,其实很难让人对他不产生好感。   看谢林云面相,苏蕤知道他年纪不会大,不过看他的做派,又定然不会年轻。   苏蕤还真不好判断他的年纪。   第二天,苏蕤去火车站接了苏葳。   苏葳的火车不知因为什么晚点了,苏蕤只好站在出站口等。   他戴了一顶带帽沿的帽子,长发只是在中段简单束上了,里面穿着一件厚一些的衬衫,外面是一件外套,下面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   只是非常简单的打扮,大约因为气质出众,不少走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   还有女孩子从里面走出来,连连打量他,走过去后和身边闺蜜说,“那个人好漂亮,刚才我还以为是男生,之后看到她长头发,才知道是女生。”   她说话太大声了,苏蕤不想听到都不行,还回头看了那女孩子一眼,把对方看得脸一红,赶紧拉着闺蜜和箱子走掉了。   正是这时候,苏蕤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苏葳的电话,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谢林云。   这时候是下午四点,他不由想他怎么会在这个时段打电话来,接了起来后便说,“喂,你好,这个时间,你没在上班?”   谢林云道,“今天是周六。”   苏蕤道,“我知道,只是我以为你的工作没有工作日和周末之分。”   谢林云笑了笑,说,“怎么会这么认为。”   苏蕤道,“不知道。”   谢林云发现苏蕤这边特别吵,就问,“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吵。”   苏蕤没多想就说,“火车站,我弟弟过来,我来接他。”   说完,就愣了一下,心想为什么会将这么私事的话对他说。   谢林云却道,“你有弟弟,亲弟弟吗?这可真是难得。”   苏蕤道,“是啊。不过这有什么难得的,很多人都有弟弟。”   谢林云道,“你们不是有计划生育嘛。”   苏蕤笑了一声,说,“是的。不过怎么叫我们,你难道不是中国人。”   谢林云只是笑。   苏蕤怕苏葳给自己来电话,就不想和谢林云说太多,他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谢先生,你结婚了吗?”   他分明感觉到谢林云那边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听到谢林云道,“还没。”   苏蕤便说,“不好意思,我要挂电话了。”   谢林云感觉很奇怪,“怎么我没结婚,你反而要挂电话?”   苏蕤道,“两者没有必然联系,我怕我弟弟找我电话打不通。”   谢林云道,“你手机没有新来电提示?”   苏蕤道,“它还没有进化得这么先进。真的挂了。”   谢林云恋恋不舍地说,“嗯,好,再见。”   苏蕤轻声说了一句“再见”,便把电话挂断了。   苏蕤觉得谢林云应该不是骗人的那种人,他说没结婚,那就应该是还没有结的。   不过这么想了之后,他又想,这其实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苏葳迟了二十分钟左右出站了。   苏蕤暑假没回家,这是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他了。   苏葳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苏爸爸显然故意要他吃苦,让他坐了硬座。   所以他一出站,完全是一副眼睛无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我被折磨死了”的气息的状态。   他看到苏蕤,这才打起了些精神来,对他笑了一下,“姐。”   他只提了个箱子,又背了个不大不小的包。   苏蕤要替他提过箱子,他居然还不愿意,说,“姐,我自己来。”   苏蕤瞥了他一眼,“干嘛。”   苏葳笑道,“哎,你是女孩子,我怎么好让你提,我自己来。”   苏蕤多看了他几眼,心想苏葳就是欠的,于是真不搭手了。   苏蕤道,“我们去公交车站坐车吧。”   苏葳很痛苦地“啊”了一声,说,“要去挤公交车呀,我们打车不行吗。”   苏蕤道,“不行,去坐公交车。要是你要打车,你就去,我不等你了。”   苏葳没法子了,只好拖着箱子跟上苏蕤。   两人一路去乘了公交车,中间还转了一趟车,这才回到苏蕤的住处。   进了屋,苏葳就说,“姐,你这里还不错嘛。”   这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苏蕤指了其中一间房,道,“你住那一间,自己去收拾东西,洗个澡,我炒个菜,就吃饭了。”   苏葳很是感动地应着,进了房间去了。   发现屋子里的被子很显然还是新的,到处都收拾得很整洁,他就更是感动,心想和姐姐住要比和爸爸住好太多。   苏葳自己很快把屋子里给看了一遍,又拿了衣服进了浴室里去洗澡……   等苏蕤做好了饭菜,苏葳已经把自己完全收拾好了。   这个干净整洁的苏葳和刚才那个从火车上下来的苏葳不可同日而语。   苏葳帮忙拿碗筷和添饭,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他就说,“火车的声音让我没法睡觉,我吃完要先好好睡一觉。”   苏蕤道,“去睡吧。我晚上还有一个家教要做,七点钟到九点半,你在家里不要乱跑。”   苏葳点头,又说,“这个屋子挺好的,就是太小太旧了。”   苏蕤道,“你要是挑三拣四,就回去。家里屋子大。”   苏葳嘿嘿笑,不敢和苏蕤对着来。   苏葳虽然很累,但看苏蕤要去做家教了,就赶紧自己揽下了洗碗收拾桌子的事,苏蕤看他其实也挺懂事的,心里有了些安慰,去收拾了书,带着出了门。   苏蕤给高三生做家教,虽然拿到的钱多,但也是真累。   基本上是将以前高中时候所学全复习一遍,每次去之前,都要做八到十个小时的准备,这才算是对得起那两个学生的钱和时间。这让苏蕤在实验室时,有十几二十分钟休息时间也拿着习题指导在看。   苏蕤到十点多才回到住处,这时候苏葳已经睡下了,苏蕤发现他房间的门没有反锁,就开门进去看了看他。   苏葳耳朵里全是火车的响声,反而睡得不熟,苏蕤一进去,他就醒了,迷迷糊糊叫苏蕤,“姐,你回来了?”   苏蕤低低“嗯”了一声,在床沿上坐下来看了看他,道,“你都长得比我高了,是个大人了,这次来了S城,你必须好好做事,不要再胡来了。爸爸都一把年纪了,一天到晚操心你,你好意思吗。”   苏葳将脸在被子上蹭了一下,他这个样子,还很孩子气。   苏葳长得像苏妈妈,是个漂亮的长相,要是他和苏蕤站在一起,别人大多会说两人是姐弟,苏蕤想,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居然在某些地方,也长得有些像。   苏葳是外双眼皮,眼睫毛又黑又浓,刮干净了胡茬子,长相清秀,还算那么回事。只是他眼角天生微微向下垂,总让人觉得他没精神,不是个有干劲儿的人。   苏葳不满意苏蕤那么说他,但是也不好反驳,只是嗯嗯两声,道,“我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出去找工作。我有个以前的同学在这边,说能帮我介绍一个。”   苏蕤道,“你屋子里这台电脑是师兄留下的,你明天做个简历,我看了去找人帮忙介绍一个电脑城的工作。”   苏葳“哦”了一声,很不愿意做简历,就说,“我还要什么简历呀。”   苏蕤直接瞪了他一眼,在谢先生眼里风情万种的勾人眼神,在苏葳眼里只是“母老虎”凶神恶煞。   苏葳慑于姐姐淫威,不得不愁眉苦脸地答应了。   他从小便不爱学习,让他写点什么东西,那真是让他浑身难受。   苏蕤把弟弟好好教育了一顿,这才去洗澡收拾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发现手机里谢林云还给他发了两个短信,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问好短信而已,苏蕤看了看没回。   ☆、18第十八章   苏蕤虽然性格冷淡没什么朋友,但是也认识不少人,第二天,看了苏葳写的简历,将他一顿好说,又把他的简历给改了几遍,然后拿去找了个朋友给苏葳介绍了个电脑城的工作。   这个给介绍工作的,乃是一个师兄的朋友,苏蕤和他只是认识,大约是美女的福利,苏蕤找他帮忙,他很爽快答应了。   苏葳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S城这座繁华都市的气息,就被叫去开始了工作。   他每天九点钟上班,下午六点左右下班,也还好。   只是工资低,而且最开始做的几乎就全是体力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工作才两天,回家就找苏蕤抱怨不想去了,苏蕤问了他工作具体做些什么,便是给拿货,有时候也给做装机,但装机现在还在学习阶段。   苏蕤只好道,“那你想做什么?”   苏葳又茫然了,“轻松一点的,工资高点的吧。”   苏蕤想给他几巴掌,忍住了,道,“先在那里好好学着。除非干满一年,不然提都不要提重新找工作的事。只要你提,我就送你回去。”   他觉得苏葳很欠扁,只要他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就无时无刻不想教训他,但两天后,他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苏葳也看到了苏蕤的辛苦,大冬天这么冷,他只想窝在被窝里,但六七点钟苏蕤就起来了,开始在厨房里做饭,给他留一份,还把他带到电脑城的中午的饭盒装好,自己的吃了就出门了,一般晚上十一点钟才会回来。   苏葳看他这么辛苦,便也不好意思了。   他早上就比苏蕤起得还早,这简直要了他的命,起来开始做饭。   苏蕤起来看他在厨房里忙碌,很惊讶,“今天你做饭呀。”   苏葳道,“嗯,我看你那么辛苦,每天早上我做饭吧。姐,你多睡会儿好了。”   苏蕤一边感动一边迟疑地说,“你会做吗?”   苏葳信心满满地道,“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和爸爸在家里,是谁在做饭,每顿还不是我做,爸爸他根本就不大会做。爸爸就知道骂我,也不想想,我不在家里给他做饭了,他每顿都得吃面条,或者就吃米饭随便炒个菜,而且还炒得很难吃。”   苏蕤很诧异,然后觉得男孩子就是要让他有事干,他才不会出毛病,于是很赞赏地道,“我之前小看你了,你还是不错的嘛。”   苏葳因他这句话兴高采烈,那点起床气全化成了干劲。   此后,每天早上都是苏葳做饭,苏蕤晚上回去,苏葳还会根据网上的介绍熬点甜汤给苏蕤做夜宵。   苏蕤以前一直忽视这个弟弟,现在才发现有弟弟和没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陈简在这天晚上找到了苏蕤的住处来,苏蕤在自己的房间里写论文,苏葳去开了门,陈简看到苏葳,便说,“你好,我找苏蕤小姐。”   苏葳打量了陈简两眼,才道,“你是谁,什么事?”   苏葳来了S城也有半个月时间了,除了见过苏蕤的一个师妹外,再没见过苏蕤的其他同学。   不过看陈简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苏蕤的同学,其一是因为他看起来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了,其二是因为他叫苏蕤“苏蕤小姐”,这显然是社会上的那些称呼,学校里的人,不会这样叫。   总之,他的这个称呼,让苏葳很不欢喜。   陈简道,“我叫陈简,给苏小姐送东西过来。你是她的弟弟吧。”   苏葳心想他知道自己是苏蕤的弟弟,显然和苏蕤的交往不浅,苏葳对他姐姐了解得不算多,但是也知道他姐这人非常沉默寡言,不大爱和人交际,将自己说给别人听,那这个别人,想来和他关系不会差。   苏葳点了点头,说道,“你进来吧,我姐在屋里。”   陈简进了屋,苏葳让他坐下了,又倒了杯水给他,这才去敲了苏蕤的房门。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什么事?”   苏葳道,“姐,有个叫陈简的叔叔来找你。”   苏蕤是觉得总留弟弟一个人在家很不好,便将论文带回家来写了,不然他很少待在家里。   听到陈简,他一时根本没想起这人是谁,保存了文档,他才起身出了卧室,看到陈简,他才想起来了,这人是谢林云的那个司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苏蕤对他倒还有些印象。   苏蕤对他点了点头,又朝苏葳说,“你先进去。”   苏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不敢反抗苏蕤,进了卧室里去,但是却开了一点门缝,躲在那里往外看。   苏蕤这才对陈简点点头,道,“你好,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陈简手里提着两个不小的袋子,那个袋子已经被他放在了茶几上,他起身说道,“苏小姐,是谢先生让我给你送点东西来,他回S城了,但是太忙了,这几天恐怕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为表歉意,就让我将他带的礼物先给送了过来。”   “?”苏蕤很诧异,看了看桌子上的袋子,便说,“请将这些东西带回去,我不会收。”   陈简道,“苏小姐为什么这么敏感这些。”   苏蕤道,“这与敏感无关。”   陈简道,“我也只是一个办事的司机而已,苏小姐何必让我为难。其实谢先生回S城,给不少朋友都带了些手信,苏小姐不用这么敏感。”   苏蕤只是道,“把东西拿走。”   陈简却说道,“你自己和谢先生说吧。”   说完,就自己起身往外走了,苏蕤去提东西要给他带走,才发现那袋子很重,等他要赶上陈简,陈简已经走了。   要说,苏葳叫陈简“叔叔”,那的确是非常正常,因为陈简的确已经是用叔叔称呼的男人了。   苏蕤实在不好和他说不好听的话,毕竟那太没礼貌,之后想到人家捧这个饭碗也不容易,就只好算了。   苏葳看到那个陈简走掉了,苏蕤又把袋子提回来放在桌子上,他才从卧室里出来,一边要去看那个袋子,一边问,“姐,那个谢先生是谁?追你的人?”   以苏葳所见,他姐虽然平胸得很,倒的确挺漂亮的,有人追才正常,没人追才不正常。   苏蕤赶紧要抓住他的手,“不要乱翻。这是别人的东西,要还回去。”   苏葳真就停了手,但是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看着苏蕤道,“姐,我觉得你太不会处理这方面的关系了。”   苏蕤没想到他倒教训起自己来,说,“你懂什么?”   苏葳道,“姐,你别以为你比我大三岁,又多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比我明白很多道理,我想说,人的经历不同,看到的东西不同,懂的道理也不同,在这方面,你倒不一定比我明白。再说,我是男人,在这方面,肯定比你了解。”   苏蕤先是面无表情,之后又淡淡地笑了一下,站在他对面问道,“哦,那你说说,我怎么就不会处理这方面的关系了。”   苏爸爸就是个高个子,苏葳还有几月到二十一岁了,有一米八左右了。   他不和苏蕤站在一起,单看两人,会觉得苏蕤要高些,但两人站在一起,就会发现苏葳要高点。   苏葳道,“姐,你是不是直到如今都没谈过恋爱,而且还是处/女。”   苏蕤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没谈过恋爱怎么样,是处/女怎么样。难道洁身自好还有错了?或者按照你的道理,因为这样,正是没有魅力的表现,在男人的心里,反而没有吸引力。”   苏葳还没有说话,苏蕤已经又说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只想说,这真是太可笑太幼稚了。而且只有很没有信心很差劲的男人才会这么想。若是一个男人真的有眼光有能力,他自然能够判断,哪个女孩子是好,哪个女孩子是坏,而不是从有没有别的男人在追她,或者她对别的男人有没有性/吸引力来判断。一个男人,若是连喜欢一个女孩子,都要依靠别的男人对她的判断来做判断,你觉得这么没有判断力和决断力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苏葳本来还信心满满,但是被苏蕤这么咄咄逼人地说了几句,马上战斗力就下降到几乎要为负了。   苏蕤也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太激动了,她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和一点,又对苏葳道,“所以,这与哪个女人到底谈没谈过恋爱,是不是处/女,没有任何关系。我自己也不觉得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苏葳只好弱弱地点了一下头,苏蕤还说,“你是我弟弟,你要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你就要有正确的判断,自己判断她好或者不好。不要因为她没有吸引过别的男人觉得她不好,若是真在一起了,也不要因为她曾经属于过别的男人,不是处/女了而嫌弃她不愿意结婚。”   苏葳被她说得笑了一下,道,“姐,你这么说,好像对男人很了解哦。”   苏蕤道,“这算了解吗,我只是从生物学雄性动物的那些劣根性而做的判断。”   苏葳,“……”   苏葳被苏蕤教训了一顿,实在有点不服气,看苏蕤又要进卧室去做事,就说,“其实我刚才要说的不是这些。我只是想和你说,你不要总是把男人往外推。”   ☆、19第十九章   苏蕤只好站在那里,对苏葳说,“你如果只是为了从我身上找回场子,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苏葳不高兴地说,“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弟,反正被你得罪了,你也觉得没关系,所以和我说话总是这么难听。我虽然是你弟,但我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   被苏葳这么一说,苏蕤才发现果真有那么些原因。   她平常其实并没有这么多话,也没有这么爱教训人,他盯着苏葳,心想果真是苏葳太欠教训了。   而且他和爸爸一样,看到他就只想要教训他,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苏蕤没法说你就长着一张欠教训的脸,只好道,“哦,那对不起。你想说什么,那就说吧,我听着。”   苏葳这才松了口气,将刚才斗鸡一样的气势松下来,道,“姐,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其实也可以考虑谈恋爱和结婚的事情了。要是有人追你,你为什么不好好和人相处呢。”   苏蕤道,“若是真的愿意和我结婚的人,我自然有判断,知道和他好好相处。”   苏葳道,“你所说的这个判断,到底是什么判断,你们女人呀,总是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其实什么都不清楚。你不先和人好好相处,你怎么知道人是不是适合你,是不是会和你结婚。”   苏蕤道,“哦,那按照你的说法,有人来追我,我就要和人好好相处试试,看是不是适合,是不是会结婚,是吧。”   苏葳看他又要在气势上把自己压住,就赶紧说,“我也不全是这个意思。但是有各方面都不错的,的确是应该考虑考虑嘛。”   苏蕤道,“我即使有时间去考虑,也没时间去处。所以,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实用价值。”   苏葳道,“你也不要一味就上学做实验写论文,花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嘛。你看看你,自从我来了,你就只有这么两三套衣服,不是衬衫牛仔裤,就是毛衣牛仔裤,外面这件风衣也是灰色的,看起来和个阿姨没有差别了。”   苏蕤差点被他气得吐血,“你有时间来注意我,还不如好好看些专业书,不要装机的时候连型号都给人拿错。”   苏葳道,“姐,你这是在转移话题,为什么每次在我说得对的时候,你都要恼羞成怒,还转移话题到我的问题上。”   苏蕤道,“什么叫我恼羞成怒,我有恼羞成怒吗。”   苏葳很肯定地说,“你刚才就是在恼羞成怒,因为我说你像个阿姨了。”   苏蕤冷笑了一声,“好,我就恼羞成怒了,怎么样,你给我滚去看书。”   苏葳道,“看看,爸爸没在旁边,你就说骂人的话。我也是为你好,你毕竟是女生,而且也不小了,你都二十三岁了,从来不打扮,也不化妆,总是在实验室里,和老鼠尸体为伍,这个样子,你肯定会没人要的。”   苏蕤想把苏葳揍一顿,但是却死死压抑住了这种冲动,他冷静了一下,就面无表情地说,“我不需要做外表上的打扮来吸引异性,而且我也没有和老鼠尸体为伍,你不要把自己的无知当成高高在上的原因。”   苏葳并没有因苏蕤这句话生气,反而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女人呀,总是觉得爱上你们内在的男人才是真爱,也不把自己打扮漂亮点,就来等这个真爱。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不打扮漂亮点,谁来看你,看都不看你,谁来发现你的内在。就是因为这样,剩女才那么多。而且还美其名曰,是因为自己太优秀了,男人配不上。”   苏蕤刚才还被他气得怒气翻涌,此时则完全冷静下来了,他甚至不往卧室走了,而是走到沙发上去坐下来,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看着苏葳,苏葳被他这么镇定冷静地看着,反而有些不自在,但是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将话说到了他姐的痛处上,他姐都拿他没办法了。   他便继续道,“所以,姐,你不要总是忙你的那些事,也要抽时间好好打扮自己,也要经营和男人的关系。俗话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要是找个好男人,到时候还用这么努力吗,坐着就有人伺候,不好吗。你要是真嫁那么好,说不定我也能跟着享点福呢。”   苏蕤笑了起来,那笑只是一两秒,他就又板上了脸,然后才对苏葳说道,“好,你说得不错。”   苏葳挑了挑眉,道,“我也是为你好。”   苏葳说完,苏蕤就将桌子上的纸巾拿着扔到了他的脸上,苏葳被打得一声痛叫,“啊,姐,你做什么。”   苏蕤却说,“给我把纸捡起来。”   苏葳很是不满,但还是只能去把那卷纸给捡了起来,怕苏蕤又打他,没敢把纸放回茶几上去,而是拿在了手里。   苏蕤这才开始长篇大论地教训起苏葳来,“我就不骂你了,骂你也没用。我就你的这番言论里的问题提出疑问,你能不能回答我?”   苏葳点点头,苏蕤便说,“你的人生目的是什么?”   “啊?”苏葳很迷惑地看着他。   苏蕤撇了一下嘴,又问,“你认为我的人生目的是什么?”   苏葳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也不至于是想做什么居里夫人。”   苏蕤道,“我的确是不一定能做居里夫人,但我生下来,也不是专门为了嫁人在家相夫教子的。你的那番言论,去给别的人说行不行,而且,还不能给你的女朋友和你感兴趣的女性朋友说,因为以你现在的这番志气,等着从你那莫须有的姐夫那里享福,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你。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实在没有那个精力,来专门勾引男人。如果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从大街上走过,专门勾引一路男人,你觉得这很有用吗,这些男人难道不只是看一看然后意/淫一番就行,谁难道是有心在我身上深究,我走过了,又有一个漂亮女人过来,难道大家不该是忘了前一个漂亮女人,继续看另一个漂亮女人,你觉得这些男人,会是可能成为我的另一半的那些人之一。那么,这番打扮又有什么作用,纯粹浪费时间。   要是真有我看上的人,我自然会好好地在他面前表现的。我觉得应该是我挑选别人,而不是由别人来挑选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从男人意/淫的目光中得到存在感。”   苏葳撇了撇嘴,道,“那你这么高的志向,怎么还没有谈过恋爱。”   苏蕤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句,我太优秀了,你看看你们这些男人,他妈的配得上吗。”   苏蕤说着就站了起来,苏葳被他吓了一跳。   苏蕤直接伸手捏了他的下巴,“你一天到晚琢磨这些,还不如好好做事。你都想了些什么,等着指望你姐夫?我就没打算结婚,你指望那不可能会出现的人,还不如多学点技术,好好工作,以后养你老婆,不然你就一辈子光棍去吧。自己就这个样子,还怪女人不打扮自己不漂亮。”   苏蕤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苏葳傻眼地愣在那里,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真是的,那么用力,下巴都被他捏痛了。   他不满意地撇了一下嘴,发现手里还握着卷筒纸,就把纸放回了桌子上,这时候便又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两个袋子。   虽然苏蕤说不能动,但他还是将袋子打开来看了。   发现上面的袋子里是三个盒子,一个大一点的,两个小一点的。   都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番,其中一个小盒子里是一款苹果的最新款手机,苏葳在电脑城上班,对这个还是有点了解的,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发现这个和在卖的还不太一样,应该是特别定制的,上面是专门磨砂做出的图案,是一支兰草和蕤这个字在上面。   兰草上面的两滴水滴,他摸了摸,发现居然是嵌上去的,像是宝石。   这手机太漂亮了,让苏葳觉得咂舌。   另外一个盒子里,则是两瓶香水;那个大一点的盒子,则是一条冬日用的羊绒围巾。   苏葳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边,偷偷看了苏蕤的房间门一眼,他知道苏蕤做事一向专注,只要在做事,很少有一会儿就出门的情况,但他还是有些心虚。   确定苏蕤不会出来,他又把另一个袋子打开了,看到是一个装着笔记本电脑的盒子,他将电脑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感受着它的轻薄,和表面的磨砂图案,这个图案和手机的那个是一套,但是并不一样,兰草画得不同,上面也不只是一个“蕤”字,而是写了“兰叶春葳蕤”这句诗。   苏葳因为自己和苏蕤的名字,对这首诗是很了解的,不过他知道身边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句诗,而且不明白他的“葳”字有什么来历。   苏葳心想这个追求他姐的谢先生还真是有心和有情趣呢。   但奈何他姐看也不愿意看这些东西。   苏葳心想苏蕤还真是心高气傲,这样用心又有钱的男人也不愿意搭理,那他是要怎样。   想到这里,他就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所有东西按照原状收了起来,放进了袋子里。   苏葳是不爱上学不爱读书,做事没有毅力,精神懒散,但不是傻,所以在之后,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位来送东西的陈简,想到陈简已经那个年纪了,他称呼那人为“谢先生”,估计这位谢先生比陈简年纪还大,有家有室,想要他姐给做情/妇呢。   在这时候,看多了电视剧的苏葳甚至脑补出谢先生矮胖秃顶的形状,然后狗血发生,正室带着保镖跑到这里来,让人把他姐给狠狠揍了一顿……   苏葳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他是希望苏蕤嫁个好男人,可没想他卖身呀。   所以苏葳默默地回了自己卧室,拿起苏蕤从图书馆借回来的计算机类的书翻阅起来,看着书,他就觉得脑仁疼,奈何只能看,苏蕤把他电脑给锁了,让他除了看书没别的可干。   第二天一大早,苏葳还是被苏蕤骂了,“你是不是动过那两个袋子。”   苏葳赶紧摆手,“没有。你怎么就怀疑我这个。”   苏蕤道,“没有才怪,那个袋子本来是放在偏右边的,现在你看看,已经往中间移动了至少十厘米。”   “……”苏葳心想你是福尔摩斯吗。   苏蕤又怀疑地盯着苏葳,“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拿里面的任何东西,都是要还回去的。”   苏葳心想我又不是卖姐求荣的人,但是自尊心却被他这话深深践踏了,也横了起来,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会去拿里面的东西!我自从到了你这里来,我又不是白吃白喝白住你的,我每天也在工作,给你做饭,收拾屋子,你有什么权利总是对我呼来喝去。”   要是是小时候,苏葳肯定说“你只是我们家捡来的,你凭什么说我。”   但长大了,他也明白了那些话是不能说的,已经没有了妈妈,他不能再没有姐姐。   苏蕤被他说得脸上挂不住了,不过他不是强撑面子的人,便说,“好吧,我说得不对。不是我怀疑你,只是怕你不知道事情轻重。”   苏葳道,“我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苏蕤看了看他,转身走了,苏葳在他出门的时候,还站在门口说他,“虽然你是我姐,但是你也说过,我是大人了,我们能不能平等地对话,你不要总趾高气扬地对我说话。”   苏蕤走下去了两步台阶,又回过头来,“苏葳,我没有趾高气扬地和你说话。你这样说,也很伤人,知道吗?”   苏葳道,“你知道我这话伤人,那你说的那些话就不伤人?”   苏蕤道,“好,我以后会注意说话方式。”   苏葳却说,“你就是敷衍而已。”   苏蕤道,“你是不是要没完没了了。”   苏葳道,“我才不是没完没了的人。”   苏蕤说,“我要去上课了,没时间和你一直扯,但是这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说话问题的事。”   苏葳道,“不是吗,你好的话,为什么没有什么朋友,我朋友那么多,没有谁说我难相处。”   苏蕤板了脸,“苏葳,你这是人身攻击了!”   苏蕤气得不行,更难堪的是,他一转过头,居然看到了站在楼梯转角处的谢林云。   作者有话要说:  用手机看文的亲们,好像不能看全文案。   苏蕤(rui,二声),解释是草木华垂貌,有生机旺盛之意,正适合苏苏啦。   ☆、20第二十章   谢林云有好一阵没有见过苏蕤了,心里很想,所以昨天才回S城,没怎么睡觉,这天早上就一大早往苏蕤家里来了。   他从陈简那里得知了苏蕤搬家的事情,于是自己开车径直找了过来。   谢林云没有像前两次穿得那么正式,没穿西装,只是黑色毛衣黑色西裤,外面是一件深灰色的风衣。   这几天太忙了,脸上带着一丝疲色,又因为要来见苏蕤,眼里带着深邃温润和期待的光。   苏蕤住的房子是老楼,没有电梯,他边走边计算着楼层,正好走到五楼上面的转角,就听到了苏蕤的声音。   一听就知道苏蕤是在和他弟弟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苏蕤是可以这样气急败坏的。   这简直是另一种苏蕤。   大约是和自家亲弟说话,所以丝毫没有掩饰,可以毫无顾忌。   苏蕤站在楼梯上,因为楼梯间里光线黯淡,他的面孔也笼罩在一层黯淡之中,眼神锐利,面孔则像一幅黑白画,朦胧却线条优美。   苏蕤一转过头,两人就对视上了。   谢林云心里有点窃喜,因为他看到苏蕤在那瞬间的惊讶和羞恼。   这种神色可不容易在苏蕤脸上看到。   苏葳那么说完,知道苏蕤被说到了痛处,但孩子根本不知道见好就收,反而奋起直追,咄咄逼人地说,“我这哪里是人身攻击,我说的是真话。你本来就是性格不好,所以才没有朋友。你性格好点,难道会没有朋友吗。”   苏蕤看了谢林云一眼,又去看苏葳,最后什么话都没说,提着包从楼梯上跑了下去,跑到谢林云身边的时候,他也丝毫没停。   苏葳看苏蕤走了,他才发现自己说得过分了,但男孩子的自尊心让他可没有那么容易认错,但他还是犹疑着走出了门来,心里惴惴不安,站在楼梯台阶处往下看,于是就看到了谢林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苏葳不知道这就是那个被他脑补成脑满肠肥样子的谢先生,一大早昏暗的光线,只让他看到了一个高大而气质温润里又带着威严的人影,他愣了一下,心想这人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我在外人面前把姐给骂了一顿吗,恐怕以苏蕤的小器,要讨厌自己很多天了。   谢林云看到苏葳,苏葳早上在家,刚才又在厨房干活,没穿太多,只是一件衬衫和毛背心,下身穿着牛仔裤,高高瘦瘦的,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不可否认,是个好看的少年。   谢林云想,这两人长得还有些像,只是苏葳的眼睛给人很没精神的感觉,苏蕤一双眼却又精神又媚。   谢林云只看了苏葳一眼,没和他说话,人已经往下面走去追苏蕤去了。   苏葳看他走了,觉得更奇怪,然后想,这人也许是楼下的住户,他和苏蕤吵架把人吵醒了,上来看看的。   苏葳便不再在意,转身回了屋,收拾了一下桌子也要准备去上班了。   苏葳的性格就是欠管教,性格不算懒,但精神懒散,不愿意多想事,有更舒服的环境,他就不会让自己去多吃一点苦。   以前在家的时候,苏爸爸管不住他,他就这个工作觉得苦,心里不相干了,那就马上不去做了,所以工作换来换去,没一个做得长久,宁愿在家里给苏爸爸做饭,其他时间看看电视上上网,和朋友们混一混,日子就过去了,毫无上进心,而且心里还美其名曰,自己是知足是福,得了人间大智慧。   来了苏蕤这里,苏蕤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要做什么事,便要去做好。   给苏葳找了个工作,便放下狠话,除非将这个工作做满一年,不然就送他回去,不让他有心思去想换工作的事,所以苏葳到现在,便反而在一天天适应这份工作了,不觉得无法忍受了。   在家里的时候,苏蕤限制他上网,甚至限制他和朋友们煲电话粥,他闲得慌,也能够看几页书,打扫卫生,做饭。   谢林云飞快下楼,看到苏蕤才刚走过前面的转角,他想了想,没先去开车,直接追了上去。   苏蕤心里烦乱极了。   一边想,我的性格是不是坏极了,所以果真如苏葳所说,交不到朋友;另一边又想,只要我想好好交朋友,也能够交到朋友的,只是,我身体这个样子,交了亲近的朋友,到时候让人知道了,那要怎么办,交男性朋友,会让人多想,交女性朋友,她之后知道我是男生,不是会很介意嘛,毕竟女生只要和闺蜜在一起,便是一点也不在意形象,什么形状都有……   苏蕤在心里安慰自己,并不是自己性格太差才交不到朋友,只是因为环境所限,他没去交朋友而已。   但毕竟是被苏葳那话伤得很深,让他心情郁闷。   除此,还被谢林云看到他和苏葳吵架了,真是糟糕透顶,真不知道谢林云在想什么,这么一大早往他家跑。   苏蕤沉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不还一样,一个劲只往前走。   谢林云在后面叫他,他也根本不理睬。   小区里也有开车去上班的,要从苏蕤旁边过,老式小区里道路太窄,差点把苏蕤擦到,苏蕤往旁边让了,对方还鸣了两声喇叭,开着车窗朝苏蕤说,“没长耳朵是不是,走路看着点。”   苏蕤在路边站好,冷着脸看向了那个车主,把那个车主看得脖子一缩,哼了一声赶紧开车走了。   这时候,谢林云也追上了他,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道,“我叫你,怎么不应。”   苏蕤回头看他,心里一股火,但是对上他柔和的眼神,火气就不自觉泄掉了。   他想,我为什么一大早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和苏葳吵架,和一个完全不想干的司机置气,还对谢林云不理不睬。   苏蕤神色慢慢柔和了下来,道,“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谢林云道,“来接你吃早饭。”   苏蕤笑了一下,“我已经吃了。我弟来了,他每天早上起来做饭,我都在家里吃。”   说完这句话,他心里本来执拗着的地方也松懈下来了,想,苏葳一大早起来做早饭,自己吃了他做的饭,还责怪他动了桌子上的东西,还用那么严厉的语气说话,也许用好一点的语气用更委婉的言辞,也就不会吵架了,说到底,的确是他的问题。   谢林云看了看手表,“你是八点钟上课吗?”   苏蕤点点头。   谢林云道,“我送你过去吧。”   苏蕤想到昨天陈简送的礼物来,便道,“如果你有时间,晚上七点钟过来吃晚饭,你来吗。”   苏蕤平常太冷淡了,突然这么热情,谢林云简直受宠若惊。   谢林云想了想这一天的安排,刚回S城,这一天事情挺多,下午和晚上都有事,不过他还是说,“嗯,好,到时候就叨扰了。”   苏蕤黑幽幽的眸子看着他,眼睫毛轻轻扇了两下,说,“你也觉得我脾气很差吗?”   谢林云在心里觉得好笑,心想苏蕤是还在因他弟弟的那几句话而介意,“还好。”   苏蕤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谢林云抓着自己的胳膊,不由看了谢林云的手一眼,谢林云便将他的胳膊放开了。   谢林云走着随苏蕤去学校,从小区里转一个弯就进一道学校小门了,到教室不到二十分钟。   因为走的是小路,路上几乎没人,道路两边的小叶榕在冬日里也非常繁茂,还有一层薄雾在小路上缭绕。   谢林云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走在苏蕤的旁边,苏蕤一路无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林云便说,“小孩子说话总是有口无心,你不要那么在意。姐弟之间,吵架才是正常,一点口角没有,那就不是姐弟了。”   苏蕤点点头,又问谢林云,“你有兄弟姐妹吗?”   谢林云道,“还不少。我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   苏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笑了笑,说,“你们从小到大有闹矛盾吗?”   谢林云想了想才看着苏蕤说道,“矛盾肯定有,现在都矛盾大着呢。小时候,闹一闹,甚至打架,那反而是关系好,现在是完全连口角的时候都没有了,大家都藏着自己的心思,兄弟之间说话也是皮笑肉不笑,和陌生人一般客气,背地里却又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苏蕤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柔柔看了他一眼,说,“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和我弟从小到大则是几乎没闹什么矛盾,因为小时候,总是我忍他,想着他是小孩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倒是现在吵架。”   谢林云道,“可见吵架也不是坏事,反而让互相明白对方,只要好好想一想,关系还会更好一些。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各种防备,有时候,情绪外放说出来的话,反而是真心话,和最亲近的人,说真心话,即使当时心里难受,之后关系也会好的。”   苏蕤温顺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很对。”   谢林云一直把苏蕤送到了苏蕤上课的教学楼前,苏蕤对他挥了挥手,“谢谢你了。晚上见。”   谢林云也对他挥了一下手,看着他进去了,这才转身离开。   苏蕤这节课是专业英语,老师要求严格,每一节课都会留繁重的作业,就一个方面的课题写一篇短的review。   才硕士一年级的学生,写英语综述,即使英语非常好的,也抓不住写综述的要点,更何况大部分专业英语水平并不高。   但这位外教老师却非常严格,严格到严厉。每次上课还要点名,下面学生无不怨声载道唉声叹气,但也没办法。   苏蕤也只是堪堪应付而已,好在做事认真,没有像别的同学那般被老师批评过。   上完了专业英语,下一大节又是英语口语课,同样是一位外教。   这位老师,一向不怎么得班上女生的喜欢,原因便是他非常重男轻女,这重男轻女表现在觉得男性地位一律比女性高,而且认为女性应该处在低男性几等的位置上。   班上同学都非常怀疑这种人怎么会被聘请来做口语老师,简直让人不可理喻。   ☆、21第二十一章   口语课上,外教巴顿先生,不知为何突然又说起了男女问题。   便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男性要比女性优秀。诸如,最好的设计师,一定是男性,最好的厨师,也是男人,科学家,艺术家,哲学家,有名的都是男人,女人根本做不出什么成就来。你们这些女学生,在这里来读研究生,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嫁人,年轻漂亮时候嫁人,还可以嫁给一个不错的男人,等你们毕业了,年纪大了,便嫁不出去了。”   临床医学院,硕士生博士生,导师都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女生在笔试时候考得好得多,可能面试的时候没有任何导师想要,吊车尾的男生还被导师招走了。基础医学院,硕士时候,女生却比男生多,只有博士时候,没有几个女生读博,是男生占了大头。   故而此时坐在教室里的,女生比男生多。   巴顿先生不是第一次发这种言论,几乎每节课都要这么挑战一番女生神经。   所以这次巴顿先生这番歧视女性的话一出,和以前一样,班上的女生个个气得咬牙切齿,男生却都很暗爽,有些甚至笑出了声来,附和巴顿先生的话,即使不附和的,神色上也带上了一些傲然,觉得男生果真要比女生好。   苏蕤为这些人的傲然感觉非常好笑。   他小的时候,身边也总有很多人说,女生哪里比得过男生,即使现在成绩好,以后也不行的,女生心理素质不行,要是谈恋爱的话,更是容易受影响,于是苏蕤一边厌烦这些言论,心里有时候甚至会想,我要是是男生就好了,渐渐长大了,特别是发现自己身体的缺陷之后,他反而不会想,我要是是男生就好了,而是会想,我就生成了这样,做我自己就好,那些过于在乎性别上的优势的,只是因为没有别的方面的优势而已,不过是太弱了,才口口声声将自己是男人挂在嘴边,真是可笑可悲,好像“男人”这个词真就比“女人”这个词优势太多,多了一套男性/生/殖/器,就像是多了学识多了智慧多了能力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谢林云,想,他是怎么看待男女问题的。如何看待男女地位问题,完全可以看出一个男士的修养和教养。   下面坐着的女生这次也不是吃素的,女生们有太多话想要反驳和给这些臭男人当头一击,奈何英语表达水平太差。   听得懂别人骂自己,却不知道怎么骂回去,这才是最痛苦之处。   好在有女生英语还行,就起身来说了一通也有女性艺术家哲学家作家统治者等等,特别是把英国两位女王和武则天拿出来做了例证。   那巴顿说话是骂人,她说出来倒像是演讲。   别的女生听得觉得惨不忍睹,因为又有男生站起来说这些女性的优秀者比起出色的男性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紧接着就有另外的女生站起身来说,是因为女人担负着生育,照顾家庭,教养孩子的职责,这才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做别的事。男人享受着女人的照顾,被女人生出来,教养长大,却打算完全磨灭女人的作用,觉得女人低男人一等,是不是太过分。男人是不是不要女人生,自己生去呀。   那巴顿先生便直接说,要是医学发展到一定阶段,人类可以直接在培养室里培养,不需要女人来生孩子了,那女人就更没有作用了,而且不需要女人生孩子后,还可以减少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你们这些医学生最清楚了,例如依靠母婴传播的各种疾病,例如有些女人堕/胎,女人虐待儿童等等……   各位男生都不断点头。   苏蕤简直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位老师完全没有为师之德,不过是在向他的女学生发泄各种负面情绪而已,不知道他到底在女人手上吃过什么亏,才能在课堂上总是说这些。   苏蕤直接站了起来,说道,“老师。在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之前,女性担任着生育之责,便是对人类尽到的最大的责任了。生物界,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有繁衍最重要,没有繁衍,便只能灭绝了,人类里没有女人,什么哲学科学艺术设计都免谈。”   说到这里,他又冷冷扫视了一番教室里所有男生,说道,“就巴顿先生你最开始说的那个问题,我们不否认那些优秀的男性在各个方面做出的杰出成果,但是,这些优秀的男性,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不是说这些男性非常优秀,便代表所有男性就优秀了,也不代表男性的地位就比女性高,女性只能依附于男性才能生活。这些只能衬托出,那些要依靠这些优秀的男性来提高自己作为男性地位的人的无知懦弱而已。难道巴顿先生刚才那习话,不是用来对比出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你们的差劲吗,毕竟刚才巴顿先生说巴尔伯特·爱因斯坦在26岁便发表了影响整个世界的量子论,拉斐尔、毕加索在二十多岁就成名了,你们现在却坐在这里,毫无建树,并且对别的男人的成就沾沾自喜,难道他们的成就能够算在你们头上。我没见过这般无知还自得的人。你们还稍稍好点,才二十几岁,至少还可以通过努力在未来可能追上那些被你们拿来增加自己魅力的功成名就者,像巴顿先生,已经三十五岁了,却只是一个小小外教,无妻无子,却不断拿别的男人脸上的金往自己脸上贴,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便能沾上别的优秀男人的光,毫无绅士风度,侮辱女学生,我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听你讲课。”   苏蕤眼神轻蔑又傲慢,巴顿先生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直接大叫起来,“你这是用语言侮辱我,我要去告到你们教务处。”   苏蕤直接收拾了自己的书,转身就走了。   别的女生看了看苏蕤,也收拾了书,跟着走了。   那些男生面面相觑,只剩下巴顿先生暴跳如雷。   苏蕤被教学楼外的寒风一吹,这才脑子清醒过来,心想这都到这学期最后两节课了,前面那么长时间的课我都忍下来了,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干这种事,太沉不住气了。上完课拿到成绩,不就行了。   他正叹了口气,后面一个女生就跑了过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把苏蕤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要被她的力气带得摔一跤。   像苏蕤他们这种研究生基本上没有什么班级意识,大家都是以实验室为单位活动,同在一起上课的同学,很少有去打交道的。   所以这个突然扑过来的女生,苏蕤根本不认识。   苏蕤看了她一眼,对方已经笑呵呵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墨真,在四楼实验室,我知道你叫苏蕤。一直听巴顿那个妇女受害者的唠叨,早就不想忍他了,你刚才骂得真是又文雅又一击即中,他都气得想撞墙了,哈哈哈哈……”   刘墨真笑个不停,而且挽着苏蕤的手也不放开。   另外的女生也走过来了,平常大家都是各自的小团体,很少互相联系的,大约是刚才所有人成了共同战斗的战友,一下子就围在了一起,嘻嘻哈哈地说巴顿的神经和这次被骂了她们的爽快。   苏蕤被她们拥立为英雄,苏蕤却一点也没笑,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写个请愿书交到教务处去,让巴顿给我们这学期的课程打成绩,要是他去闹,我们这门课算是白上了,到时候不仅没有成绩,说不定还要向巴顿道歉。”   苏蕤可不想向巴顿道歉,反而觉得应该他向班上同学道歉。   苏蕤这么一说,大家也应和起来。   本来大家都准备走了,此时却组织起来,直接往研究生教务办公室走去。   当然,也有女生完全不想参合这种事,觉得没好处,就走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十个左右。   果真,巴顿先生已经在教务处朝里面的老师用英语大吼大叫了,他只会说非常简单的汉语,一着急,就一句汉语都不会说了。   但教务处的老师,英语水平也不太高,更何况巴顿先生还说得非常快,还用了很多俚语,办公室老师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稍稍弄清楚了一点事,便是班上学生不听他讲课,还侮辱他。   苏蕤他们也过去之后,巴顿先生就直接指着苏蕤哇啦哇啦地一顿大叫。   苏蕤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直接去和那教务处老师说清楚了事情,别的女生都附和起来,说巴顿先生经常在课堂上宣扬男权主义,认为女生只适合早婚回家看孩子,他没有做老师的资格。   教务处的一干老师,基本上全是女老师,所以一听说这事,虽然大家心里想的是让巴顿滚蛋,但面上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就对巴顿先生劝解起来,让他回去继续上课,让苏蕤他们也回去上课。   巴顿先生看教务处的老师要和稀泥,反而认为自己有理,于是大叫着要苏蕤他们道歉。   苏蕤他们才不要道歉,反而要巴顿道歉,又要巴顿让他们考试给他们这一门课公正的成绩。   因为后面几周便是考试课程了,不需要再上课了,所以学生们才有这个要求。   最后两边相持不下,隔壁办公室的老师也来了很多过来看情况。   事情最后闹得很大,因为巴顿不只是在他们一个班上说那些侮辱女性的话,所以有女生直接说要联合巴顿所有上课班上的同学来告发他。   巴顿作为一个外教,在中国总是得到很多方面的优待,脾气被惯得很冲,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言辞激烈,苏蕤反而是一直很冷静,只是摆明事实而已,又说要是巴顿不道歉不给他们成绩,他们便直接告到校长办公室去。   这件事最后闹得挺大,因为巴顿说到要去联系大使馆,学生这边也完全不愿意服软,两边就僵持上了。   下午苏蕤在实验室做实验也是心不在焉,早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又给苏葳打电话说晚上有客人来,他早些回去做饭了,让苏葳也早些回去吃饭,让他不用买菜。   苏葳一听苏蕤似乎没有因早上的事情生气和自己冷战,反而这样像是先朝他伸出了橄榄枝,他也就高兴起来。   不过他没想到苏蕤说的那个朋友是“谢先生”,还以为是他的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嘿嘿。   关于苏蕤和苏葳的相处。   有些读者说苏蕤说话太伤人了,其实的确是的,他是傲娇属性的代表人物,不傲娇会死星人。   不过,这也正是他认可了苏葳的表现,他在以前,是将苏葳无视掉,而且一心挂念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之后,他已经不再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将养父母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苏蕤在苏葳来了之后有了活气,是因为他有了亲人。   和亲人真是即使打断骨头也连着筋,无论怎么吵怎么打,最后还是亲人。   当然,其实和亲人相处也有门道,不能任由性子。   不过在这篇文中,就不讲孝顺父母,兄友弟恭的那一套了,现在家里的孩子,特别是年龄相差不大的,一般都是各说各有理地吵架,往往会因为一方嘴太贱,另一方落在下风,很不服气,然后开始上手,最后打得鬼哭狼嚎,引来父母,把两人都揍一顿,往往这一次争吵也就告一段落了,明天再来第二场。   当时说不定气得要死又委屈得要死,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头一天想往死里揍的这个人,你肯定恨不得去抄了人祖坟。   大约,兄弟姐妹就是这样吧。   苏蕤和苏葳也是这样,苏蕤以前总是忍着,因为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外人,现在把苏葳欺负得像个小媳妇,那是因为觉得是一家人了,无论怎么都是一家人。   然后再说苏蕤的各种酷帅狂霸拽的高冷言论,各位妹子,膜拜一下他就行了,千万不能和他一样,这真是能把人得罪死的。   苏葳的话才是符合世俗价值的,虽然难听,但其实我觉得还是有可听的地方。   苏蕤能说出这些来,其实是他把自己排除在了女人和男人之外了,他发现自己身体的问题后,先是要做女人,但是做女人不可得,后想做男人,但发现男人也距离他所想有很大差距,最后他不得不认定自己不男不女的身份。   感觉话题又有点严肃了,所以上一个苏葳的七八岁时候的小段子。   妈妈买了两块糕点回来,先让在屋子里写作业的苏蕤去挑了一块,苏蕤不知情况,去拿了一块就回屋了,苏葳在旁边看着,有些傻眼,心想怎么不是让我先挑,妈妈太过分了,于是妈妈让他去拿剩下那块时,他就哭兮兮地说,“我不吃了,我不吃姐姐剩下的。”   爸爸正好回来,拿起扫帚就把他揍得满屋跑,“你吃不吃,吃不吃?”   苏葳慑于淫威,边哭边说,“呜呜,我吃,我吃。”   ☆、22第二十二章   苏蕤买了一些菜,回到家,看看时间,才五点多。   想到因为巴顿,一下午基本上没做什么事,他就感觉郁闷,心想学校招外教老师的时候,都没有先看看他的教养吗,这么差劲的也让来给他们授课。   苏蕤在厨房里做饭,他的厨艺水平不好不坏,那些花心思的大菜做不出,家常菜则是信手拈来。   苏蕤先煲上汤,这才开始处理别的菜,以他所想,谢林云的口味应当是偏淡的,所以他要做的菜色,也都是口味偏淡的菜。   处理着手里的活虾,他又想到了今天上课时候班上的男生。   当时巴顿那么侮辱女生,说女生就不该去读研究生,应该回去嫁人养小孩儿,不然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当时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男生站起来帮女生说一句话。   他又想到那些男生不仅不站起来帮女生说话,反而从姿态和神情中流露出的优越感,不由感觉有些恶心。   想,这些还是受过不少教育的男生,便是这样一种情态,太让人失望了。   他甚至对自己没有生来就是那种男生而感到庆幸。   苏蕤一时没有注意,手指便被虾壳给划了一道小口子,他只得赶紧去用水冲了手,又去找了创可贴贴上,才又去继续处理。   坐在凳子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全没发育的胸部,又盯了一眼自己的裤子,不由叹了口气。   他想他既不是男人,也算不得一个女人。   但是人们偏偏就将人分为两种,男人和女人。   男人看不上女人,很多女人也看不上自己。   他们这种生来便有缺陷的,似乎更没有生存的空间。   不过这种低落的思维只持续了很短几秒钟,他就收拾起来了。   将虾处理好,切成小颗粒,又切了另外的配料进去,做成虾球,会在之后用蒸锅蒸熟,然后浇上芡汁。   苏葳工作的地方距离住处不是特别远,在六点四十左右就到家了。   收拾了一番自己之后,就进厨房来帮苏蕤做事,看苏蕤一直面无表情,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微微点了一下头,他那本来放松的心就又提了起来,惴惴了一阵之后,便鼓起勇气同苏蕤说道,“姐,早上,那个……我说话太冲了,我也不对,我朝你道歉,你别往心里放哈。”   他扭扭捏捏地,手里捏着蒜剥着,也不看苏蕤,苏蕤瞥了他一眼,说,“嗯,我知道。我也有不对,我以后也会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   苏葳松了口气,又看着苏蕤说,“那你怎么一直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苏蕤道,“不是因为早上的事,是因为别的事情。”   苏葳来了兴趣,“什么事?”   苏蕤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好说的。”   苏葳本来还要问,房门就被敲响了。   苏蕤准备去开门,苏葳已经走出去了,把门打开,外面是个个子比他还高些的男人,看到此人第一眼的时候,苏葳只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感觉此人非常威严难以接近,第二眼看过去,偏偏又觉得他面相很温和,为人很易亲近,苏葳早上没把他看清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就是早上楼梯上的那个人。   苏葳道,“你找谁?”   谢林云手里提着一个礼物盒子,还有一瓶红酒,道,“我姓谢,是受苏蕤邀请。”   苏葳“啊”了一声,微微张了嘴都不知道合上,看着谢林云,一时都忘了叫他进门来。   苏蕤洗了手,这时候已经走过来了,看到谢林云,就说,“进来吧。”   又对苏葳道,“你招待一下客人。”   然后自己转身又回厨房去了。   谢林云对苏葳点点头,苏葳赶紧让他进了屋,请他在沙发上坐了,又忙碌地为他倒茶,看苏蕤在厨房里忙着没在乎外边,他就鬼鬼祟祟地坐到谢林云的旁边去,低声问道,“你姓谢呀?”   谢林云觉得苏葳就是个小孩子,神情非常搞笑,他略微颔首,“是。”   苏葳又问,“昨天你让一个叔叔给我姐送了礼物来,是不是?”   谢林云道,“是。”   苏葳这下更加精神地开始看他,然后小声说,“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你不能说假话,你结婚没有?”   谢林云简直要笑出声了,道,“没有。”   苏葳欢喜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出了接二连三的话,“你这是在追我姐吗?他还没答应你?你有没有想和我姐结婚呀,还是只是追着玩一玩就是了。我姐那种认真的人,可不会只是由着人玩一玩的。”   谢林云这下没说话了,只是脸带笑意地看着苏葳,但是那种笑容,总有种疏离而高高在上的感觉。   偏偏这时候苏蕤还从厨房里出来了,也不知道他听到苏葳那些话没有,他看了两人两眼,就对苏葳道,“苏葳,收拾桌子拿碗筷。”   谢林云看向苏蕤道,“需要我帮忙吗?”   苏蕤道,“不用。”   谢林云打量了一番这个房子,已经有些老旧了,墙壁已经显出了一些暗色,屋子里也算不上有什么装修,连电视也没有,家具也很老旧,只是能住罢了。   不过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客厅里东西不多,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则放着几本书和一摞纸。   谢林云开始因为礼貌没有看那些纸,之后坐着实在有点无聊,就把那一摞纸拿在手里翻了翻,是英文资料,专业论文,对于他来说,英语是他的主要语言,但里面专业词汇太多,此时他也看得不是很明白。   上面不少地方写了注解,划了线,应该是苏蕤的笔记。   苏蕤的字写得很端整,但是也很有笔锋,又带着一种飘逸,总而言之,很漂亮的字体。   若说能从字看出一个人的性情的话,这个字的主人该是性格坚毅之辈,而且一笔一划非常认真,该是做事认真有耐性的,但是在有些地方,也有自己的小聪明,很多比划都简化了。   苏葳拿了碗筷,又端了菜出来摆好,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之前谢林云那种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很热情地对谢林云说苏蕤的好,“我姐呀,虽然看着很冷淡,其实是热心肠,而且做得一手好菜,他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从初中,就有不少人追他,为了好好学习,他硬是没有谈过恋爱,可见心志有多坚定,结婚了肯定也不容易婚变的。”   谢林云笑而不语,苏蕤则端了汤放在餐桌上,放好后直接给了苏葳的背一巴掌,“你在胡说什么。”   苏葳嘀咕道,“我又没说你坏话。”   苏蕤瞪了他一眼,他才灰溜溜地不说了。   桌子上是四菜一汤,苏蕤也算做得用心了,而且三个人也够吃了。   苏蕤对谢林云说,“谢先生,吃饭吧。”   谢林云这才坐到饭桌边的椅子上,又对苏蕤道,“我带了酒来。”   苏蕤看了一眼,就说,“不好意思,我家没有东西开红酒,而且这些菜,也不适合配红酒,要不就这样坐着吃吧。”   谢林云笑着点头应好。   谢林云吃惯美食,饭桌上的饭菜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因为是苏蕤做的,才显得特别。   尝了一筷子虾球,没想到味道很不错,他不由看了苏蕤一眼,说道,“你的手艺果真很不错。”   苏蕤道,“只是家常菜而已,你不嫌弃就好。”   饭桌上几乎没人说话,苏葳想说,往往被苏蕤瞥一眼,他又赶紧闭了嘴。   吃到一半,苏蕤的手机就响了,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放下碗筷,过去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接听起来。   苏葳只听到苏蕤不断地“嗯,是,好,嗯……”   声音一直波澜不惊地平静着,但最后却听他突然大了声音,“他不愿意给我们考试就算了,反正还有那么多别的老师,让别的老师给我们考试不就行了。他找到大使馆去,学校难道就全偏到他的身上,不管学生了。我才不信学校就这么窝囊。……嗯,反正我是不会向他道歉的,是他侮辱人在前。……明天再说吧,反正现在教务处和校长办都下班了。……嗯,再见。”   苏蕤皱眉将手机放回了茶几上,苏葳和谢林云都朝他看了过来。   苏蕤坐回去之后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只是舀了一点瑶柱冬笋排骨汤喝。   谢林云很快也吃好了,放下碗筷之后才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蕤低头想事情,此时便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算什么事。”   谢林云道,“但是你看起来很苦恼。”   苏蕤起身去端了饭后甜汤来给谢林云,然后才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和老师闹了一点不愉快,事情有点麻烦,过几天也就好了。”   苏葳好不容易吃苏蕤做的一顿大餐,所以还坐在那里大吃特吃,听苏蕤这么说,就惊讶地看向他,“姐,你也会和老师闹不愉快吗。我记得你从小到大还从没有受过老师批评呢。”   苏蕤道,“你这是幸灾乐祸?因为你从小就在学校里惹事,这次总算轮到我了?”   苏葳赶紧说,“我哪里是幸灾乐祸,我是担心你。”   苏蕤有些心烦地坐在椅子上,发现谢林云一直看着他,他才说道,“没什么事……”然后将课堂上和老师对着干,又直接起身走了,后又去教务处的事情说了。   听完之后苏葳就嘀咕道,“你说得太狠了,是个男人都要生气。”   而谢林云只是笑,说苏蕤道,“你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气死人。”   苏蕤哼了一声,“是他先侮辱人的。”   说到这里,他又盯着谢林云和苏葳,“你两个也是巴顿那么想的,是不是?”   苏葳赶紧道,“哪里呀,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些,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苏蕤道,“丢人现眼。”   又看向谢林云,谢林云右腿搭在左腿上,是一副很闲适的姿态,说道,“我倒不这样觉得,男人和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做事就行。不过,我手下用人,在某些地方,更喜欢用男人,有些地方,更喜欢用女人,能将事情做得更好。”   苏蕤想想,觉得他说得也不错,目光幽幽地又看了谢林云一眼,谢林云被他的黑眼眸看得心神荡漾,而且以苏蕤骂那位老师的话,可见苏蕤这人多么有主意嘴毒,而且考虑问题总是别出心裁,损人的时候,丝毫不嘴软,想来自己被他说过那几次,还算是小case了。   谢林云又道,“你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那位老师的错。他在课堂上公然侮辱女性,学生只是自己走了,而不是把他轰下讲台,那已经算很尊师重道了。”   苏蕤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就笑了起来,心里的郁气也散掉了,仰着头挑了一下眉看着谢林云道,“嗯,是!”   这副自信满满神采奕奕的样子,让谢林云也笑了起来,心想我看上的人,总归很不一般。   ☆、23第二十三章   苏葳风卷残云,将一桌菜剩下的都给解决了,这才满足地放下碗筷,对要起身来收拾桌子的苏蕤说,“姐,你和谢先生说话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哦。”苏蕤淡淡应了一声,真就让他收拾了,然后对谢林云道,“谢先生,要不进我的房间,我和你说几句话吧。”   苏葳不由看了苏蕤一眼,心想你平常不是表现得非常高傲不近男色吗,怎么现在对谢先生这么另眼相看,居然请进自己卧室里去,难道是因为看了谢先生送来的礼物,也为物质所动了。   不怪苏葳这么想,本来放在客厅里茶几上的那两个礼物袋子现在不见了,大约是被苏蕤收起来了。   谢林云虽然面上一副平和不动声色之相,心里也些许惊讶。   不过苏蕤已经往他的卧室里去了,谢林云便也跟了过去。   进了苏蕤的卧室,谢林云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间房本来就不是很大,里面有一个贴着墙壁放的大衣柜,然后有一张大的双人床,床对着的墙上是一个大书柜,书柜里全是书。而在靠窗的那边,有一个书桌,书桌旁边还有一个柜子,柜子上也全是书,书桌上则是电脑,和好几叠书,又有好几个文件夹,一大叠打印纸的资料。   整个房间里都是满的,里面只有供一个人行走的一点空间。   谢林云生来富贵,即使一个人在国外求学的时候,日子也过得舒坦,从没有见过这么拥堵逼仄的房间,一进去,他马上就感觉到了憋屈和压迫。   谢林云甚至想,我还从不知自己有狭小空间恐惧症。   苏蕤拉了书桌边的椅子给谢林云坐,自己又去关了卧室门,看到苏葳在鬼鬼祟祟往卧室里看,他也没有理睬他。   屋子里只有那一把书桌前的椅子,苏蕤只得坐在了床上。   因为房间太小了,所以他和谢林云距离非常近,几乎要腿贴着腿。   苏蕤目光温润,长发只是用发带松松绑了,从肩膀垂到了胸前,乌发顺滑,看着如锦缎一般,这得益于苏蕤从来没有去做过头发,从小到大又一直是短发,所以头发长得非常好。   谢林云只是微微欠身,就伸手握住了苏蕤的头发,触感光滑柔顺,带着凉意,苏蕤因他这暧昧的动作很不习惯,想要把他的手推开,但手刚碰到谢林云的手,谢林云已经翻手握住了他的手,而且将他一拉,在苏蕤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他已经被谢林云拉了过去,几乎坐在了谢林云的腿上,而谢林云居然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就那样仰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苏蕤如遭雷击,脑子都懵了一下,他飞快地推开了谢林云,自己几乎摔到了,他稳住了身体,就退到了床上去坐着。   谢林云被苏蕤推得往后一靠,坐稳后看向苏蕤,苏蕤已经面红耳赤,那双漂亮的眼睛甚至都红了,做出警惕的防备之态。   苏蕤恼怒地说,“谢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   谢林云看着他笑了笑,道,“如果你觉得鲁莽,我觉得很抱歉。”   苏蕤从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判断,就知道他根本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苏蕤不得不板了脸,说,“我和你说真的,请你尊重我。”   谢林云一手撑在了椅子扶手上,背靠在椅背上,是一副十分闲适的姿态,他这副贵公子模样,苏蕤觉得和这个房子的任何地方都不搭,他就不是自己所处的社会层次的人。   苏蕤知道和他置气毫无用处,便越发让自己坐端正了姿态,又将垂到自己胸前的头发拂到了脑后去,然后才说道,“我让你进我的卧室,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你这样的行为,也实在太轻浮了。”   谢林云神色看着十分温和淡然,但是目光却非常幽深,黑得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苏蕤此时也不想看明白他的心思,直接继续说道,“其实,我今天请你来做客,并且想找你说一番话,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   谢林云看着他,那种幽幽的目光,好像情深入骨一般,苏蕤却只是心里越发冷静,心想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这种人,再说,他根本没有和他浪费时间的意思。   苏蕤本来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之后就撑在了床上,他的神情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戒备,而是变得放松了,就如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眼神也软了下来,谢林云看他这般,只想亲吻他,拥抱他,然后把他按在床上……   苏蕤却看着他说,“谢先生,你来我家作客,想来已经看明白了我家里的情况。我和苏葳现在只有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了,家里只是很一般的家庭,能够保证温饱活着而已,和你实在是相差到天差地别。你没觉得自从你进入我家,便开始非常不自在了吗,你不适应这里,也不接受这里,到这里来,你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我和你的差距,便有这么大。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但我却想你根本不是真的看上了我什么,也许只是觉得我这个人和你以前遇到的女人有一些不一样,或者看习惯了你生活中经常出现的那些女人,想要换一种口味。即使你这样想,其实也是对我这方面的魅力的肯定,要说我一点欢喜也没有,那显然不现实,但要说我特别欢喜,那完全没有。也许你只是觉得学校里的女生比较清纯或者单纯,如果是这样,我们学校就有成千上万的女生,漂亮的,有风情的,才华横溢的,能力出众的,你接触她们,说不定比对我还要更有感觉一些。而你现在这样来找我,其实已经让我有了困扰。之前一段时间,总是收到你的短信和电话,我也是高兴的,听你说的话,是我从没有听过的,你的世界,也是我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我欢喜,也不好拒绝。但你越是对我好,对我关注,这越让我不好接受。因为我心里没有和你亲近的念头,也不想和你交往。”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又陷入了一种迷离的悲伤和忧郁,谢林云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看他这样,很想伸手碰一碰他,不过他坐在那里并没有动。   苏蕤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才又看向谢林云,说,“谢先生,你也听到我弟弟刚才所说的话了吧,他问你是不是在追我,是不是打算娶我。你当时没有回答他,其实他这么问你,我便感觉到了难堪和羞愧。因为你我都明白,你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这显得我很高攀妄想,我觉得很难堪,但是我无法责怪我弟弟,因为他全是为我好,这不是他的错。只是我们和你的观念很不一样,在我们的心里,谈恋爱的结果就是结婚,就是组成一个稳固的家庭,繁衍后代,惠及家族,但在你的心里,也许只是想享受恋爱的过程而已,因为恋爱比婚姻美好,也没有法律的约束,没有要照顾后代的责任,更不涉及家族问题的各种麻烦和烦恼。你我在这个问题上存在最根本的分歧。所以,谢先生,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继续和你接触了。”   苏蕤不知道自己黑幽幽的眼里蒙着一层水汽,那么柔柔地看着人,像是笼罩着烟雨的山水,让人沉沦。   谢林云在心里想,他的眼睛真漂亮。   但他也不得不认可了苏蕤的话,他有自己的判断,他问自己,你喜欢这个漂亮倔强骄傲又思维清晰的小姑娘吗,他只有一个答案,非常肯定,不用迟疑:喜欢,而且很喜欢;他又问自己,你会考虑和他结婚吗,他的答案也只有一个,非常肯定,没有迟疑:完全没考虑过。   谢林云自有自己的决断,而且他也说不上是个善人,他在他的社会阶层里做他的事情,有他的善和恻隐之心,他能够资助很多贫困儿童上学,能够为病重却无金钱医治的病人捐款,能够将大笔的钱捐给慈善机构,但在商场上绝对不会有任何手软,涉及到自己根本利益的时候,他也是寸步不让,他的婚姻,显然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了。   都还没有恋爱,就谈婚姻,在苏葳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确是在心里轻蔑地想,真是痴心妄想。   此时被苏蕤说出来,他居然生出了一丝羞愧。   在初恋的时候,谢林云也曾想过,恋爱之后他应该和女友结婚,但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并且谈过好几次固定的恋爱之后,他对婚姻便非常淡了,甚至不想再去想婚姻的事情,除非以后准备要一个法定的继承人的时候。   但对于一个将精子保存在特定精子库中的人,他甚至连要法定继承人的时候,也并不一定需要结婚。   科技的发达,反而淡化了传统家庭的观念,正如苏蕤的那个老师所说,当人类实现在培养器中培养后代的时候,女人也不再是孕育的载体,到时候,婚姻和家庭是不是会更加被淡化。   他像是重新了解了一部分的苏蕤,所以他尊重了他的决定。   他看着苏蕤,依然有迷恋之心,心想他长得多么漂亮,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简直要把自己的魂都给勾走了,自己总想起他也是应该,嘴里便说,“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你。”   苏蕤微微勾了勾唇,看着他,低声道,“谢谢你。我送你下楼吧,你自己开的车吗?”   苏蕤早就注意到了谢林云在他卧室里的不自在,这么狭小又拥堵的房间,他恐怕从没有感受过吧。   谢林云道,“是。”   苏蕤过去开了门,谢林云便起身走了出去,苏蕤从衣柜里拿出了陈简送来的那两个袋子,在客厅里,还有谢林云这次提来的一份礼物,苏蕤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也将袋子提到了手里,他和谢林云一起出门去,谢林云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苏蕤便说道,“我知道你出手,东西定然贵重,所以我不能接受。我送下去放你车上吧。”   谢林云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说,人已经往楼下走了。   苏蕤和他一起下了楼,谢林云的车停在小区里一株树下,他自己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位,又开了后备箱,苏蕤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了他的后备箱里。   谢林云从后车镜看着苏蕤,苏蕤放好东西后,走到前面去对他挥了挥手,说道,“谢谢你的酒,还有你赏光过来用晚饭。”   谢林云居然是现在才注意到他左手指上缠着创可贴,他记得早上他手指上没这个东西,他本想问一句,但之后又没问,只是对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开车走了。   苏蕤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车在前方拐弯处不见了踪影,这才上了楼去。   苏蕤一大早便是这个主意,但现在这么做了,他心里并不大好受,他自己也不明白原因。   上了楼,苏葳还在厨房里洗碗,苏蕤知道他刚才一定贴到门上偷听了,所以才碗都没时间洗。   ☆、24第二十四章   苏蕤没有和苏葳说话,只是将谢林云送来的那瓶酒拿在手里。   苏蕤对酒没什么研究,但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也知道这酒价值不菲。   谢林云前来用餐,最后把酒也给他送回去,那显然是很不礼貌的,所以苏蕤才留下了它。   苏蕤去找了个长的螺丝钉当成红酒开瓶器,就坐在那里将酒瓶打开了。   他又去厨房里拿了两个水杯,问洗完了碗的苏葳,“喝酒吗?”   苏葳大约是把苏蕤和谢林云之间的谈话听全了,所以现在他神情非常难过沉闷,一时没有回答。苏蕤看他不答,不再理他,自己回了客厅里去,从酒瓶里倒了一杯酒出来,慢慢地一口口地喝了下去。   对于品酒这种高雅活动,他自然是不会的。   所以苏葳站在他面前后就说他,“姐,你这样子,不像是在喝酒,像是在喝板蓝根冲剂。”   苏蕤本来还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因为他这句话笑了起来,然后就呛到了,只得将杯子放下,又抽了纸巾捂着嘴咳嗽了好一阵。   苏葳也倒了一杯酒,坐在苏蕤的旁边喝起来,点头道,“这红酒不错。”   苏蕤没应,只是又端起了自己那一杯慢慢喝起来,苏葳看苏蕤这是在喝闷酒的样子,就伸手搂住了苏蕤的肩膀,道,“姐,你不要难过。即使没有了谢先生,以后还有别的好男人的,你这么好,不愁嫁不出去。”   苏蕤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嫁。”   说到这里,他就把酒杯放下了,又拍了拍苏葳的手,站起了身来,看着苏葳道,“我写论文去了,你收拾一下酒瓶。”   苏蕤进了屋去做事,苏葳坐在那里愁肠百结,心想果真有钱男人靠不住呀,原来那谢先生只是想睡他姐,不想负责任来着。亏他当时说那么多话,别说苏蕤觉得难堪羞愧,他现在都难堪羞愧起来了。   所以苏葳心情一郁闷,就把那瓶酒全都喝下去了,喝完坐在沙发上发呆,直接就醉酒睡着了。   苏蕤出来看他睡在沙发上,酒瓶里一滴酒也没了,他就皱了眉,过去把苏葳拧了两下子,发现苏葳不醒,只好把他又扶又拖地弄进了卧室,给他脱了外套和鞋子,盖上被子,让他睡了。   谢林云从苏蕤家里离开,心情也不可能好,不仅不好,甚至莫名地心痛难忍,他感觉很不好受,简直觉得自己得了重病。   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他没有接,也不想接,一直将车开回自己的住处,在楼下车库的时候,他就走到后备箱,将里面的那几个袋子都拉扯了出去,一直走到车库外面的垃圾桶那里去,要将所有东西扔进去,但那袋子里东西太大了,根本没法塞进去,于是只好扔在了旁边。   他的车库是单独的车库,里面有好几辆他自己的车,因是他私人的,所以这边很少有别人过来,不用担心被人盯着看,于是他就站在那里抽起了烟来。   天气已经冷了,他外套还在车上,就只是穿了一件薄毛衣,他最开始没有感觉到冷,之后才感受到了,等感受到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几支烟,手指已经有些僵了。   他要转身去坐专用电梯上楼,又看了那几个袋子一眼,走过去弯下腰将里面的那部手机拿了起来,又提上了那个装了电脑的袋子。   谢林云回到家,林嫂面带笑意很温柔地欢迎了他。   谢林云看到她,就对她笑了一下,他想,除了林嫂这个女人是从小就跟着他的,难道他会离不了哪个别的女人。   谢林云坐在了客厅里的桌子边上,将那电脑拿出来打开,电脑屏幕是苏蕤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照下的,然后还流动出了几句表达爱意的诗句。   谢林云将电脑整个格式化了,就把它扔在了一边。   而那只手机,则是被谢林云直接丢进了水槽里开了水。   谢林云做完这些,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就去了闲庭喝酒,还给周杉李梓弈打了电话,“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喝酒,你过来吧。”   连周杉这种粗神经也听出他语气不对,本要直接拒绝,想了想,也推了另外的事过去了。   闲庭正是周杉的产业,他问了招待谢林云的女经理谢林云什么时候过来的,那女经理道,“周先生,谢先生刚到不久,叫了雪莉陪着。”   周杉心想那我来是做什么呢。   没想到不独他,李梓弈也到了,看到周杉就说,“没想到这么巧遇上。”   周杉看到他,知道李梓弈是个大忙人,很少上娱乐场所,他会出现在这里,肯定又是被谢林云叫的,根本不是巧合。   他笑了一声,过去攀住李梓弈的肩膀,和他低声说了两句话,李梓弈便道,“打赌?林云失恋?这个,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失恋?我相信你离婚,也不相信他会因某个女人喝闷酒。”   周杉沉着脸道,“在这里说什么离婚。”   李梓弈赶紧笑了一声,道,“那就赌吧。”   谢林云还不知道自己被两个朋友调笑了,正坐在包厢里和雪莉说话喝酒,两人姿态亲密,雪莉看他肯定是心情不好,不过也没说穿,只是善解人意地他说什么是什么,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周杉和李梓弈一起到来,先后进了包厢,包厢里光线不算太暗,谢林云朝两人看过去,说道,“过来坐,过来坐。”   李梓弈坐下后便说自己还没吃晚饭,让女经理赶紧去给自己弄晚饭来吃,又问谢林云,“这里厨师做得很不错,你要一份吗?”   谢林云端着酒杯,靠在那里,“吃过了。”   然后又想到了苏蕤家里的晚饭,不由心里更难受。   这种难受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心里发闷,想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很他妈没意思。   他明白症结所在,只是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没有任何情趣,也算不上有什么品位,自己难道还真被他套上了不成?   谢林云侧头看了雪莉一眼,发现她和苏蕤居然有一点像,不过只是脸型有点像,眼睛就全然不同了,雪莉脸上的浓妆突然让他有点反胃,在雪莉轻轻靠上他的时候,他就把她推开了一些,而且说,“你先出去吧。”   他的语气轻柔,眼神又深又柔,即使是赶人的话,也像是在说着动人的情/话,雪莉对他笑了笑,又柔柔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这才走了。   李梓弈坐在那里大吃特吃盘中餐,周杉和谢林云说了一阵话,发现他的确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总是时不时又神游天外了,不由不满道,“我说我是来做陪吃陪喝的吗,没意思。再叫个人来打牌吧。”   谢林云便说,“你们叫吧。”   李梓弈道,“你叫谭允文,好久没见了。”   周杉却道,“晚上要叫他出来,太难了。”   最后叫了另一个哥们,李梓弈吃完了就叫了杯茶喝,不喝酒,坐到谢林云身边去问道,“我看你很不在状态,你难道被女人甩了?”   关系到打赌的输赢,李梓弈问得非常直接,谢林云道,“我现在想甩脱李娆还没办法,哪里会被女人甩。”   李梓弈便看了周杉一眼,不问了。   麻将桌很快凑足四人,又有漂亮女人在旁边陪着,几人玩得很高兴,只是总是谢林云在输,他自己也没在意,眼看着到了凌晨,周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去接了个电话,就进来抱歉地道,“两个小丫头打电话叫我回去,说睡了一觉起来看我还不在,非要我回去。”   谢林云便道,“肯定是被你老婆指使的,结婚生了孩子就有这些不好。”   周杉便走了,让了一个陪酒小姐接了他的位置,谢林云出身大家,心思慎重,生意场上朋友一大堆,交心好哥们却没两个,而且S城也不是他的大本营,这里人脉不算特别广,再说,他心情不好,就不想叫那些生意场上的人来陪,就让李梓弈再叫人,李梓弈连打几个电话,谁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者在情/妇被窝里睡得好好的,并不愿意来。   玩到早上,李梓弈早就去睡觉去了,另一个周杉的朋友也回家了,谢林云和几个莺莺燕燕在一起玩,越发觉得心里烦闷。   总是在这个时候,才想,周杉那样也不错,另外几个有亲近爱人的人,即使只是睡在情妇被窝里,也总比他数次被人拒绝强。   谢林云闹了一晚上,散财完毕,回到家洗了个澡,睡了几个小时,随着S城明媚的阳光照耀满大地,他又精神起来,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苏蕤的生活也走上了正轨,再没有谁会给他发问候的短信,给他打电话只为谈天。   巴顿先生的事情最后也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在巴顿先生班上上课的女生们也不是好惹,最后联合了有三十多个女生,还有二十来个男生一起联名上书到了校长办公室,第一要求巴顿先生对他课堂上的学生道歉,第二让他滚蛋。   这门英语口语课的期末考试也没有让他考,而是另外一个外教老师,将他的学生组织了考试。   分数都是当场给的,苏蕤还得了98的高分,这位外教老师是澳洲人,很是浪漫,还直言苏蕤非常酷。   苏蕤淡淡道了谢,为这件事被解决了而松了口气。   因为期末考试,苏蕤很忙,所以苏经理联系了几次问她要不要去做兼职,他都拒绝了,和苏经理约了他考试完毕后一定去。   ☆、25第二十五章   苏葳过年时只放三天假,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回老家去过年了,苏蕤便也决定不回家去,然后建议让苏爸爸到S城来过年。   不过此事被苏爸爸拒绝了,苏爸爸说他那边的工作过年正是最忙的时候,走不开,便算了,言道今年就这样,第二年他到S城这边来过年也是一样。   苏蕤期末考试完时间算早,不过实验室却要大年二十五左右才放假。   年末的时候,实验室也组织一起吃了顿饭,饭后还一起去KTV唱歌。   苏蕤对唱歌不算好也不算坏,他本来不准备去,想回家去看书,虽然给职校的课已经上完了,但给高三学生做家教,还没有结束,而且正值他们要期末考试之前,苏蕤还要给他们做总复习,不得不好好准备。   不过林老师亲自点名叫他,“苏蕤,你要往哪里跑,跟着去唱歌呀。”   苏蕤只得笑笑,说,“哦。”   林老师说他想跑,还专门让他上了自己的车,他的车上又载了另外三个同学,满满当当地往KTV去。   实验室里的博后师兄带着老婆孩子,又载了师弟师妹,还有师兄也开了车来,所以最后有四五辆车载了所有人,浩浩荡荡往KTV去了。   此次活动是林老师出钱,博后李师兄安排,还是去一个比较好一些的KTV。   KTV下面是一个酒吧,楼上才是唱歌的包房,据说是李师兄的熟人开的,所以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林老师除了在科研上十分严肃外,平常生活中该风趣的时候他也挺风趣的,而且还有一把好嗓子,唱特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歌曲,非常有味道。   苏蕤被林老师逼着要唱,苏蕤连连推脱,“我唱了完全是荼毒大家耳朵。”   李师兄就说,“看林老这么器重你,你也不该推辞。”   其他人也起哄,苏蕤便只好点了首歌,是beyond的《海阔天空》。   说起来,他不算是林老师实验室的人,只是寄在他们实验室做实验而已,平常在实验室要求严格,不允许大声交谈,做实验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细微的点都必须注意,在细胞房喝口水也绝对会被训斥,要用一个仪器而排队的时候,大家更是斤斤计较,因为要求太过严格,故而平常在实验室并无什么温情之感,而苏蕤也和实验室的同学们关系很冷淡,且在他的心里,以为实验室的别的同门之间也同样关系冷淡,此时坐在一起,他才觉得其实别人之间相处很融洽,只是他总想游离在外,不由想到苏葳曾经说过的话,有了一点反省之心。   苏蕤的声音低,唱这首歌还带着一点磁性,并不像原唱那么声音高昂,反而只是像在低低倾述——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   苏蕤一个人静静地唱完,林老师便说,“也还不错嘛。”   大家也都说还行,苏蕤便笑了笑,将麦克风给了别的同学。   苏蕤没在里面待太久,林老师走了之后,他便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同学也跟出来和他说道,“你准备走了吗。”   苏蕤道,“嗯。”   那同学便道,“你总这样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大好。”   苏蕤只好说道,“的确有事要忙。”   对方就说,“这里不好坐车,我送你回去吧。”   苏蕤才想起来他是开了车来的,就客气地说,“不用了,你自己进去玩吧,你唱歌很好听,应该多唱。”   两人正交谈着,便从另外一边走过来了两个人,两人正准备让路,那人反而停了下来。   程俊喝了酒,看向苏蕤,又看了一眼苏蕤旁边的男生,不由道,“好久没联系了。”   苏蕤有一年多没见过程俊了,程俊虽然此时喝了酒,神情有些不对劲,但也比去年时候看着要成熟很多,这种成熟是一种在社会上人堆里摸爬滚打的那种圆滑,但还是带着他特有的那种隐隐的傲慢和漫不经心。   苏蕤对他点点头,“嗯,是的。我和同学过来唱歌。”   程俊身边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灰色西服,中等身材,三十来岁,很平常的面貌,像个办事员。   他站在旁边赔笑,又打量了苏蕤几眼。   苏蕤不知道程俊是不是喝醉了,因为他满身酒气,眼睛也带着醉酒的血丝,脸色也很红。   他上前直接拉扯住了苏蕤,声音很大,道,“和同学过来唱歌的?那说明现在有空嘛,和我们一起去唱。”   就要拉着苏蕤离开,苏蕤不得不推拒他,“不用了,我准备回去了。”   程俊却偏要拉他去,苏蕤只好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程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跟着他的那个办事员,“蔡祥,我喝醉了吗?”   蔡祥便笑着道,“都还没喝高兴,怎么会醉。”   程俊便转向苏蕤,“对。”   苏蕤依然道,“但我要回去了。”   程俊就说,“这么久没见过了,你见到我就要走,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你说,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苏蕤想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醒,此时却不得不看向蔡祥,用眼神示意他把程俊给拉走,但蔡祥以为苏蕤是程俊在外面养的野花,根本不帮忙。   苏蕤的那个同门站在旁边像是不明所以,对着苏蕤的眼神却已经有些怪怪的。   苏蕤遇到一个熟人,这件事并不奇怪,让此人在意的是程俊那种轻佻的态度,他于是和苏蕤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苏蕤不得不要把程俊狠狠推开,程俊却依然拽着苏蕤不放。   两人拉扯之中,又走过来了两个人。   前面的那个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又套了一件格子毛背心,穿着长裤,消瘦到有点不正常,骂骂咧咧地走到程俊面前,说,“一喝就知道是假酒,还想蒙我……”   他才说完,就看到了被程俊拉扯住的苏蕤,苏蕤此时怒气已经要积聚到顶点了,看到此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自己,就直接掰住了程俊的手指,用了巧力一掰,程俊正把注意力转移到过来的襄海身上,想要说话,手指就咔嚓一声,然后就痛不可抑,程俊一声大叫,不得不放开了苏蕤。   苏蕤这时候才道,“你酒醒了吗?”   程俊痛得额头冒冷汗,发不出声音来了,苏蕤又拉过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指给接了回去。   道,“你少喝点酒,不然年纪轻轻就酒精肝硬化转肝癌。”   程俊一脸痛苦地看着苏蕤,苏蕤叹道,“以后再联系吧。”   说着,人就走了。   等他走了,程俊才茫茫然地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看了看,摸了摸被他掰过的小手指,发现没什么事。   他想着每次遇到苏蕤都要被他这么整一次,有没有搞错。   然后转向襄海,“你刚才说什么?”   襄海看着苏蕤离开的方向,道,“刚才那女人是谁啊。”   程俊,“……”   苏蕤回到家心情郁闷,心想自己到底有多倒霉,才能在那种地方又遇到程俊。   第二天下午到实验室,前一天要送他的那个男生过来问他了,“昨天那人是谁呢?你后来没事吧。”   苏蕤心想你当时不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此时来问什么意思。不过他来问了也好,苏蕤并不想实验室各位认为他人品不好,就解释道,“高中时候的同桌,昨天喝醉了,后来我把他弄醒了,事情就解决了。”   男生便有些惊讶,“你高中同学,以前倒没听过你说。”   这个男生是苏蕤同届,本地人,一向住自己家,不住学校,属于晚到实验室早早离开那种,苏蕤其实和他不是很熟悉,答道,“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我和他只见过一次,昨天是第二次。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对方像是松了口气。   又问道,“你最近有和那个去哈佛的车颜师兄联系吗?”   苏蕤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感叹车颜师兄交友也太广了,他是临床那边的,为什么林老师这边做基础研究的也这么清楚他。   对方就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走了。   苏蕤当天傍晚就接到了程俊的电话,“苏蕤吗,请你吃晚饭。”   苏蕤道,“不好意思,我忙着呢。”   程俊道,“再忙也要吃晚饭,我在你们学校了。”   苏蕤道,“你什么意思,昨天把你酒弄醒了,现在来找我麻烦?”   程俊哈哈笑起来,“哪里哪里,是昨天见到,才想起我们老同学,真有很久没见了,想你得很,就来找你了。”   苏蕤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和我印象中的老同学相差太远了,这样我们根本不用再见。”   程俊道,“生气了?那我为我昨天的行为道歉来的。我昨天是真醉了,很抱歉。”   程俊一张嘴巧舌如簧,苏蕤最后只好同意了,但是只吃学校里的餐厅,不去别的地方。   程俊开车在实验楼下等到了苏蕤,苏蕤手揣在外套里,扎了高马尾,看起来很精神。   坐在餐厅里,苏蕤让程俊点菜,程俊看了看,让苏蕤点,苏蕤点了后就看向程俊道,“你最近怎么样?”   程俊唉了一声说,“不怎么样,忙,混着。”   苏蕤笑了笑,不再言语。   程俊不看见苏蕤,总觉得一切都好,一看到他就心痒难耐。   高中时候的心仪对象,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有变得让他失望。   程俊这次没有胡说八道,而是说起了高中时候的同学,诸如谁和谁结婚了,谁有小孩儿了,谁大学时候退学了,苏蕤对这些人大多都忘了,有些还有一点印象,听他提起,也恍如隔世。   程俊说,“你还记得肖萍吗?”   苏蕤想了好一阵才说道,“是你之前的那个同桌吗?”   程俊道,“嗯,我之前回老家,没想到居然遇到她了,她在公安部门工作。”   苏蕤道,“是不是瘦下来了,漂亮了,惹起了你的注意。”   程俊道,“啊,她那种肥猪,哪里那么容易瘦下来,是更胖了。而且正怀着孩子。”   苏蕤,“……”心想他这张嘴还是这么贱。   程俊又道,“她还说到当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以前夹到你英语书里的两封信,都被她拿走了,她说她高中时候喜欢我,所以就把那信拿走了。然后她向我道歉。”   苏蕤笑了一声,“信?假的吧?”   程俊有点被侮辱了的恼怒,道,“骗你是小狗。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你这么聪明,那时候只是装着不明白我的心思是不是。”   苏蕤看他真生气了,也知道自己那样说不好,就放柔了声音,“那时候我喜欢不起,现在也是一样,你来同我说也没有用处。再说,你现在不是有女朋友吗,周耀的那个同事?”   程俊道,“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和她分手。”   ☆、26第二十六章   苏蕤懂程俊的思维模式,但完全不敢认同。   脑子里想的则是,按照电视里演的女主角的行为模式,此时应该一杯酒泼到他脸上去吧,以让他明白自己被他侮辱了的悲愤。   苏蕤觉得有点好笑,要说高中时候,他知道程俊对他的心思吗,他的确明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在苏蕤的心里,若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定然会满心是她,满眼是她,定然舍不得将自己的视线给一点给别人,也不能忍受她的眼里自己不是最重要的。   当时程俊明明和别的班上的女生勾勾搭搭,在校外也有正经的女朋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能够判断他对自己的喜欢是纯粹的喜欢,而不是把自己当成和其他被他勾勾搭搭的女生一样呢。   再说,他那时候,哪里有任何一点心思去谈恋爱,而且他也不喜欢程俊。   现在也是同样地不喜欢,只是程俊这人,也不好太得罪而已。   苏蕤不得不说道,“我答应你了,你才会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开吗?”   程俊道,“你要比其他的女人在我心里更重。”   苏蕤道,“所以,其实在没有我的时候,你也还是能够用其他女人凑数,是不是。”   程俊还想解释,苏蕤已经笑了起来,而且摇了摇头,道,“你说我知道你喜欢我,那我想,你也知道我有多自视甚高,我无法忍受和我在一起的人,除了我还能用别的女人来凑数。连想一想都无法忍受。”   程俊面目深沉了下去,苏蕤目不斜视地盯着他,“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的,程俊,我们做一般朋友就好了。喜欢我的人,他要是多看别人一眼,我心里都不爽快,更何况是有着女朋友的情况下,来向我告白。”   程俊愣了一愣,用感叹且喟然地语气说,“你……你这人独占欲怎么这么重!”   苏蕤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道,“我就是这样的,而且我觉得自己值得这样。或者你认为我不够好,不值得被人这样对待吗。”   程俊双手交叠在一起,摇了摇头道,“第一次有女人和我说这样的话。”   苏蕤道,“我本来就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   程俊看着苏蕤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什么而笑,而苏蕤却丝毫不因为他这笑而感觉不好意思,反而直勾勾地冷静地看着程俊,把程俊看得都些微尴尬了起来,不再笑了。   程俊低声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苏蕤没有回答,但答案就是“是”,程俊就说,“是因为你刚才所说的原因?”   苏蕤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刚才的那些话,我也只是对你说了而已,因为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冒犯了我。别的男生即使追我,也一定是做出最情深意重的样子,即使身边有漂亮女人倒贴,也一概漠视,用行为告诉我,告诉我,他们的眼里只有我,这至少是一种尊重,而我也理解和感动于他们这种尊重。只有你,用你身边还有很多别的女人,在我面前来显示自己的身价很高,你心里有我,反而是对我的一种看重,你这么看重我,我应该引以为豪,感恩戴德,好好把握机会,要是我不把握,你这块肥肉就被别的女人吃进嘴里了,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抬高你在周围的女人心中的地位和身价,也是在我面前来显示你的身价。”   说到这里,苏蕤对程俊笑了起来,用非常温柔的语调说,“程俊,我们是老同学,还做过同桌,所以我才说一下我的看法,其实你没发现,你的这种方式,反而更像把自己放在货架上待价而沽吗,而且是价格低廉的货物才会用这种方式。如果我也正好是一种货物的话,我至少是放在最高处的,我自我欣赏也好呀。你的那种生活方式,在我看来,就很低廉。你知道吗,你刚才的那些话让我很生气很生气。有人说,有什么人追求你,你不要蔑视人,因为对方敢追求你,说明你就只值他心里衡量的能配得上的那个价值,你就只值那个价值。所以你追求我的方式,让我觉得是一种侮辱,因为你的行为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就只值你衡量的那个价。在你心里,你是怎么衡量我的,我又价值几何?”   程俊被苏蕤说得脸色难看极了,而苏蕤神色却很轻松,眼里也没有轻蔑,反而有种温柔深情又悲伤的感觉,他又说,“所以你高中时候不和别的女生乱来,而我又正好收到了你写给我的那信,我也许就和你在一起了,因为你那时候的心至少是很干净的;但现在不行了,原因不需要我说,你自己比我更明白。”   程俊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苏蕤幽深温柔又带着淡淡忧郁的神色让他觉得整颗心都被堵住了。   服务员来上了菜,但两人都没有胃口吃。   苏蕤不知为什么,最初明明只是想用最好的方法也最利落的方法让程俊再也不来打搅自己,但说到现在,他却自己也难过起来了。   他捧了茶杯,低声道,“也许的确是我自视甚高了,高估了自己,别人对我评判的价值,比不上我对自己的定价,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办法找到另一半。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将自己放到低廉的物品里去,就让我在最高处老去死去也就行了。”   程俊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但一向话多且巧舌如簧的他,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安静地看着苏蕤,想,他漂亮高傲,自己的确很喜欢他,但是,真有多了解他,却不尽然。   他了解苏蕤吗,他有些迷糊,似乎看得清,似乎完全看不清,他的这些想法,是女人的想法吗。   一般女人,会这么想?   自己有才有貌,有钱有地位,有家世,会玩,会对她好,这么近十年了,还忘不了他,这便足以满足女人的所有虚荣心了,苏蕤要把自己放在多高的位置上,才觉得连自己追他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程俊心里气闷,恼怒,而且是羞恼,但是他居然无法对苏蕤发脾气,因为苏蕤用忧伤忧郁的神色对着他。   程俊拿了筷子又放下了,看苏蕤也不吃饭,便说道,“我用高中时候同样的心来追你,你会接受吗?”   苏蕤目光明亮专注,但又像蒙着一层水意泪光,低声道,“我会,但是你回不去了。”   程俊想说自己怎么就回不去了,但是没说出声来。   他在苏蕤带着泪光的目光下,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的确是一种侮辱,苏蕤的那颗高傲的心,他要不起。   程俊从钱包里掏出了几张钞票放在了桌子上,便直接起身走了。   苏蕤坐在那里又发了一会儿呆,总算有了点食欲,便慢慢吃起来。   学校里消费水平很低,吃饭只花了不到一百,苏蕤用程俊留下的钱付了账,从餐厅出去,发现下面正好有个地方在给贫困区的儿童募捐,就把剩下的钱扔进了募捐箱里,那站在募捐箱旁边的学生会的学生还朝他多看了几眼,说了两声谢谢。   苏蕤低声道,“是要谢谢你们。”   过两天,苏蕤在实验室听一个同门说,“之前我们去的那家KTV关门了。”   就有人惊讶地问,“为什么?”   对方道,“说是被查封整顿。我们上次去还好好的,而且音响设备非常好,我一个朋友生日,我就说去那一家唱歌,虽然价格的确高些,但也能消费得起,没想到过去了才发现被查封了。”   然后立即有人去网上查了这件事,说,“说是因为卖假酒,而且还有色/情交易。”   对方就道,“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吧,我们去,没有觉得那是假酒呀,色/情交易,我们有看到吗。”   “我们又没有点好酒,本来就便宜的酒,他们才不会用假酒,估计是好酒掺假了吧,其实这在那种地方很常见啦,但就因为这种事被查封的,也很少见吧。”   有人义愤填膺地道,“用假酒就应该重罚,甲醇喝了害死人。”   “那种地方,谁会用工业酒精作假。只是用稍稍次一点的酒冒充好酒而已,有时候也不一定是用次酒,只是即使一批次的酒,调酒的调酒师不同,味道也有差别,要是是红酒,运输过程中和之后保存出了一点差错,味道也是天差地别的,特别是从国外直接进口的酒,更容易出这种事,只是一般人的味觉和舌头根本尝不出来。”   “调酒师不是鸡尾酒才用吗?”   “白酒也有调酒师。不然蒸馏出的酒度数那么高,有几人能喝?白酒也是用原液调出来的。”   “……哦,真是长见识了……”   苏蕤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面整理数据,听后就在心中一叹,想起那天在程俊面前嚷嚷喝到假酒那个人。   过了几天,苏蕤便又遇到了这个人。   ☆、27第二十七章   年末正是各种活动多的时候,苏经理忙得脚不沾地,苏蕤也接了她手上几个活,挣了几笔外快。   这一天是一个有名的中外合资公司的电子产品的发布会,还请了品牌代言人前来。   其品牌代言人,正是国内一位二线男明星和一位三线女明星。   苏蕤则是去做礼仪。   早上很早就要出门,苏葳也早早起来,站在门口看他下楼,说,“姐,不要忘了帮我找何思葭要签名。”   苏蕤怕吵到邻居,小声说他,“告诉过你了,不一定能要到,你别唠叨了,冷得很,回床上再睡会儿吧。”   苏葳不得不强调,“你一定要尽力去要,不要怕拉不下面子。”   苏蕤没理他,赶紧走了。   何思葭便是这个品牌的代言女星,以魔鬼身材,胸大腰细屁股翘为宅男女神,出演过几部有点名气的电视,但网络上还是以丰满的胸部博人眼球。   年纪不大不小,还没有成婚,绯闻不断。   以苏蕤所见,演技的确不是很好,总是出演花瓶角色。   不过因为够漂亮,也总有人捧便是了。   苏蕤也见过不少明星,知道他们台上风光,台下谁都是下了苦功的。   不然以何思葭那个演技,三线都混不上去。   但苏葳却很喜欢她,也在玩她代言的那个游戏,不过苏蕤一向是限制他玩游戏的,两人在这个上面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以两人各退一步收尾。   苏蕤化了妆,披着头发,穿着厚大衣,背着包,一路乘车到了地方,比规定时间早了二十多分钟。   虽然发布会是在十点钟,但是他们这些忙的人,从七八点已经开始忙了。   苏经理更是忙得团团转,像个陀螺和喇叭的结合体,一下子在这里指挥,一下子在那里指挥,任何地方出了差错,最后都会汇报到她那里。   苏蕤想她这么忙,也难怪会老得快。   苏蕤只是在到了后去和她打了个招呼,表明自己按时到了,之后就不再去劳烦她,而是和另一个安排礼仪的人接洽事情。   苏蕤这次要做的事还挺多,所以认真地同另几个礼仪在一起,又和那个工作人员仔细地对了之后的事情和工作。   虽然是来做礼仪,其他要是能帮上忙的地方,苏蕤有时候也会帮着做一些。   这些发布会,看着光鲜又有条不紊,其实全是工作人员努力的结果,每一个小地方,都要仔细又仔细。   和苏蕤一起的,只有很少是专业的模特,而且是处在最底层的,大多都是一般打散工的,除了苏蕤,还有另外两个也是学生。   大家都在苏经理手下做了好些日子了,便也知道规矩,而苏蕤和她们也算认识。   天气很冷,发布会却是在外面草坪上。   苏蕤里面穿了一身合体的旗袍,先还可以在外面穿上大衣保暖,不至于一直受冷。   另一个礼仪叫文娇,因为也是学生,不过才大二,便愿意和同样是学生的苏蕤接触,过来和他小声说道,“姐,你看到卞蕊了吗。”   卞蕊是个小模特,长得挺漂亮的,也很年轻,初中没毕业便在外闯荡了,气质不算好,在模特圈完全混不上去,只是接这些散活。   苏蕤点点头,“嗯。”   文娇喜欢和苏蕤说话,因为苏蕤沉默寡言,无论对他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会讲出去,她觉得自己和苏蕤是同一阵营,就道,“她之前不是不来了吗,而且还和苏经理闹翻过,现在又求苏经理,苏经理才又给她活干。”   苏蕤道,“不是说她嫁人了。”   文娇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嫁人!之前她勾搭上了一个富商,给人做二奶,也不一定是二/奶,说不定是三/奶四/奶,对方还给她买了房,把她养着。因为那个富商是公司的客户,苏经理当时就不高兴,不过卞蕊想自己攀上了高枝,就不把苏经理放在眼里了,还直接骂她是老女人。姐,你那段日子都不在,所以没看到,我正好在,便听到了。”   文娇说道这里,就卖了个关子说,“你道她攀上高枝了怎么还出来干活。”   苏蕤看着她等下文,她就继续道,“那个富商据说有不好的癖好,总是用皮带抽她,当时她身上总是痕迹,后来又发现那个富商给她买的房子,只是付了很少一点首付,每月还要还很高的房贷,她要是不跟着那人了,就不为她还房贷了,她又忍了几个月,之后还是忍不住了,和那富商闹翻了。现在出来接活,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还房贷呢。”   这事不算什么新鲜事,苏蕤“哦”了一声,便道,“分了也好,那种有暴力倾向的男人,还是不要接触。”   文娇却叹了一声,说,“她虽然现在辛苦,要还房贷,到底有房子呀。我还什么都没有呢,男朋友还不理解我的辛苦。”   苏蕤看着她笑了笑,“你年纪这么小,就愁房子了?你比起你那些同学来,算是小富婆了。”   文娇喜欢听他这种话,就很骄傲地笑了,说,“嗯,是呀。我上大学以来,没花过家里一分钱。”   文娇刚出生,妈妈就过世,爸爸就再婚了,从小跟着外公外婆,实在不容易。   苏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到这里,文娇又道,“今天陈骁要来,不知道能不能找他要到签名。”   陈骁是那位男明星代言。   苏蕤道,“恐怕只能工作结束后,才能有机会接触。我弟让我要何思葭的签名。”   文娇就说,“我之前在别的活动上就见过一次何思葭,的确是漂亮,胸也够大,只是大得太狠了,我看到就觉得沉,而且肯定是隆过的。但男人就吃这一套。我男朋友还嫌我胸小呢。”   苏蕤也不知道怎么应,而且他知道女人说话就只是想要不断地说,也不一定需要他回应,便只是继续听她说。   文娇又道,“听说她现在勾搭上了一个官三代,对方很有背景。这些网上都没有的,我是听圈里人说的。”   ……   苏蕤看文娇喋喋不休下去能说几个小时,就赶紧让她打住了,去和产品公司的工作人员接洽。   其实前两天已经过来有过培训,但此时还是不能放松。   发布会开始之后,苏蕤在寒冷和敬业中什么也没法多想。   之后发现何思葭比她们还要敬业一些,这么冷的天,穿着和夏装差不多,既露胸又露背,下面还露长腿,还全程微笑。   苏蕤心想吃哪行饭都不容易。   而陈骁也的确很帅气,风度翩翩,虽然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却很是沉稳大气,难怪现在就能做到二线。   这个品牌是在陈骁还没有太红的时候签了他做代言,当是代言费少,现在他这么红了,代言费早就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算是产品公司赚到了。   而何思葭,显然也还在事业上升期,可见这个公司的上层很有眼光且精打会算。   在无数的镁光灯下,发布会总算结束了,之后便有宴会。   苏蕤他们也可以跟着吃一顿。   何思葭和陈骁都不会先走,会留下来和公司上层有所交流。   苏蕤拿着一张何思葭的明信片想去找她要签名,这还是苏蕤第一次做这种事,全是因为苏葳一直在他面前唠叨。   苏蕤正要过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对方道,“苏蕤?”   苏蕤迟疑了一下才朝他看过去。   苏蕤其实并不怎么爱记人长相,除非这人的确让他印象深刻。   而这个人便是给他印象深刻的那一类。   此人高高瘦瘦,在西装外面还穿了一件大衣。   他因为太瘦了,就显得颧骨很高,眼窝很深,给人阴鸷的感觉,苏蕤一看此人,就觉得这个人第一是性格暴虐,第二是为人阴狠,第三便是有权有势,睥睨他人。   这人就是苏蕤上次在那间KTV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当时在程俊跟前说假酒之事。   当时他气势还没有现在这么足,此时却显得有些莫测。   苏蕤想他肯定是同谁打听到了自己,心里已经警惕起来了。   在这种地方,被某个男人找上的事情,苏蕤已经见怪不怪。   不光是他,他们这些做礼仪的,只要长得好些,这样的勾搭,每次都会有,苏蕤遇到没有成百也有几十次了。   对方并不一定是非谁不可,只是看到一个漂亮的,便广撒网,勾搭上谁是谁,睡了便扔,下次遇到,对方还不一定记得你了。   苏蕤对这些事见得太多,即使别人勾搭的是他,他也如同一个事外人一般,冷淡地看着这件事看着对面的人。   不过这次这个人太邪气太阴鸷了,让苏蕤不得不把精神打起来。   苏蕤道,“你好,我就是苏蕤,先生有什么事吗?”   对方道,“我叫襄海,上次在程俊跟前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他说话语气还算客气,苏蕤也不装傻,道,“只有一面之缘,没想到襄先生居然记得我,我和程俊是同学。”   对方道,“嗯。程俊的确风流,不过他已经同我表姐订婚了,我不希望谁还勾引他。”   苏蕤笑了一下,道,“我们只是高中同学关系,我想你误会了。”   襄海点点头,说道,“不知能否请你喝一杯。”   苏蕤笑道,“很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   襄海却道,“你这样在这里做礼仪,能有多少钱?”   苏蕤愣了一下,道,“按照行业规定,我们不能透露。”   苏蕤态度良好,襄海脸上却一直没有任何笑意,眼神有些兴味又有些阴沉地看着苏蕤,苏蕤被他看得背上冒冷汗,觉得这人简直有杀人犯潜质,说不定是XYYYY……   苏蕤正是不知怎么摆脱他,便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来人踩着高跟鞋,身姿窈窕婀娜,一阵香风,走过来便对襄海轻言细语道,“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在找你。”   说着,便看了看苏蕤。   苏蕤很漂亮,气质清冷,要说气场,比何思葭似乎还要淡定强大,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何思葭和襄海一眼,想到文娇所说何思葭同一个官三代勾搭上的事,他对何思葭笑了笑,将那张卡片和一支笔递了出去,热情地说,“我是你的粉丝,不知道能不能请你签个名。”   何思葭还以为是他在勾引襄海,没想到却被他递过来一张卡片,她只愣了一瞬间,脸上就调节出了正好的笑容,接过了那张卡片,发现居然是她当年还比较清纯时候照的一组校园照中的一张,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披散着长发,拿着书,走在有着金黄落叶的校道上。   这张写真是属于比较难得的,是她刚出道时候拍的,因为她已经多年不拍这种写真了,早走了性感路线,不是湿身写真就是床上半遮半掩……   她愣了一下,才笑着接过了苏蕤手中的笔,在上面签了名。   苏蕤对她道了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知道你要来,我很高兴,真人比电视里还要漂亮很多。祝你以后事业能够更上一层楼,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说完,他还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他手中的明信片和那种喜欢并不是假的,但也不像一般粉丝一样热情,他礼貌又矜持,不像礼仪,倒像个大家闺秀世家名媛。   何思葭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居然有点触动。   但她很快地将视线放到了襄海身上,说道,“让你等我太久,我去和几个老总道个别,就同你离开。”   襄海像是心不在焉,淡淡“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真有话要说:   关于上一章苏蕤为什么会在拒绝程俊的时候难过,绝对不是因为他希望程俊爱自己。   我以亲爱滴的solo的回复来说明一下苏蕤纠结的心境。   ~~~~~~~~~~~~~~   №3 网友:solo 评论:《强取豪夺之心尖痣》 打分:2 发表时间:2014-01-03 18:26:08 所评章节:26   我很欣赏主角这样的个性,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个性,但是现在却面对了一个社会上普遍存在的问题。   25岁的我算是要走进了剩女这个行列了,父母都非常着急的想把我嫁出去,于是安排了许许多多的相亲。   但就我自己而言,也许是我自视甚高,但我也觉得我情愿孤芳自赏,也不愿意找个不得意的人凑合过一辈子。   于是最近最常发生的事情就是在家里跟父母冷战。   我实在是不明白,作为一个从小勤勤恳恳念书,高考进入重点大学,毕业以后成为公务员,身高长相皆上等,洁身自好即使有前男友也从不越轨的女生,为什么现在反而会被别人觉得不正常。   不论是长辈还是同学同事,都觉得现在没有婚前X行为的女生不正常,拒绝男友某些亲密要求的女友不正常,不愿意主动去追求男生高姿态的女生不正常。   为什么不正常?   我只是觉得那些人配不起我而已。   ~~~~~~~~~~~~~~~~~~~~~~~~~~~~~~~~~~~~·   苏蕤的悲伤,大约就和这差不多,是因为觉得社会将一种分明是奇怪的不合逻辑的怪诞的理论当成真理,就像程俊追求他的方式一样,所以他是悲伤这个明明奇怪却一直出现,以至于大家奉为真理的社会现象,而他身在其中,却要一直承受。   其实还是有很多逻辑正常只是被大流思想带歪或者没带歪的好男青年的,每一位好妹子都会找到真爱,要相信这一点才好,只有相信才会在遇到的时候不错过。期待后文吧~~~每人都么一下   ☆、28第二十八章   苏蕤没把见到襄海的事情当回事,但却很庆幸自己彻底打消了程俊对自己那不着调的心思。   苏蕤这次发布会,正式上班一天,参加培训两天,领了一千五百块钱,他对此非常高兴。   不过因为受了冻,之后就有点感冒。   将那张签名卡片给苏葳的时候,苏葳感动不已,拿过去还捧着亲了一口,让苏蕤很受不了他,说道,“何思葭有什么好,你怎么会喜欢她?”   苏葳说道,“何思葭有哪点不好。”   苏蕤淡淡道,“除了胸大,我没觉得哪点特别引人注意。”   苏蕤故意说得很过分,惹来了苏葳的强烈反驳,“我才不是因为她胸大喜欢她,其实她刚出道的时候,胸根本就不是很大,你看这个照片,就不是很大,应该是之后又去隆过了。你没发现她刚出道的时候特别清纯吗,现在又非常性感。一个女人,要是清纯的时候能够清纯到极致,性感的时候也毫不装模作样,连绯闻每次都炒得毫不做作,不是特别令人敬佩?”   苏蕤觉得他和苏葳没有共同话题,于是就转身走了,苏葳还在他身后不断地说,“你们女人就是嫉妒心强,看到一个比你漂亮,身材比你更好的,就嫉妒了吧,不愿意承认了吧……”   话没说完,苏蕤几步走回来,直接扯了他的嘴一下子,然后拿走了他手里的明信片。   苏葳赶紧冲上去将明信片抢了回去,“我刚才乱说的,你别和你弟一般见识。”   过几天,又有一个品牌的经销商会,苏经理又打电话请苏蕤去,苏蕤的感冒还没好,得知这次是在酒店室内,还有一周时间才会开,苏蕤便答应了。   在此前,临床医学院有一个国际会议在五星级酒店里召开,刘老师让苏蕤也过去,苏蕤当时还有点忐忑,说,“这不是做脑瘤和神经外科方面的会议吗,我什么都不懂呀。”   刘老师道,“你就过去随便听听也好。”   苏蕤便应了,接了临床那边向昱城师兄送过来的参加的身份牌。   会议要开三天,苏蕤将试验做了另外的安排,跟着临床那边的博士生一起坐车过去,心里很没有底,心想我去了,可能基本上什么都听不懂,看看介绍的册子,大多是国外的专家做讲座,就更觉得自己纯粹去浪费时间,还占用了一个名额。   到了酒店里,更是举目完全不认识人,之后才和同门师兄向昱城联系上了。   苏蕤便对他说,“师兄,我对这方面一点也不了解,听讲座和听天书一个样。”   向昱城就好笑地道,“听不懂就算了,我说有这个会议,让刘老师特别帮我们报的名。”   苏蕤道,“居然通过审核了吗。我们又不是做这方面研究的,也没有这方面的成果。”   向昱城说,“你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嘛。刘老师去说了,自然就通过了。”   向昱城看苏蕤一副过分认真的态度,就说,“就当是过来放松的,这里面的招待很不错,在里面吃喝几天也好嘛。”   苏蕤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师兄你是做医生的不是应该正经一些?难怪在刘老师心里,你的地位被车颜师兄甩了好几条街。   要是是车颜,即使他是打的这个主意,他也能够说得冠冕堂皇,还能借着别人的实惠让人对他留下好感。   不过苏蕤也知道大多数来开会的学生其实都是向昱城的这个态度,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道,“那我选几个比较易懂的方向听一听吧。”   向昱城就说他,“你这人太过正经了,没有意思。你就坐在里面睡觉又怎么样呢。”   苏蕤,“……”   虽然苏蕤一点也没有在讲座上打瞌睡的意思,但那位专家说一口带德语口音的英语,他长得又帅又有风度,声音低沉优雅,带着德语特有的那种抑扬顿挫,他讲的是脑瘤微创手术,苏蕤只能听懂很少的东西,开始还盯着人强打精神,之后实在因会议室里温度太高,人又多,二氧化碳浓度过高而打起了瞌睡。   被掌声惊醒之后,他发现有好几个人在看他,不由觉得很不好意思,在这位专家讲完之后,休息一阵,又有另一个讲座,苏蕤趁着休息赶紧出去了。   在休息的咖啡座里坐着换换气,没想到却看到了刘老师,刘老师正在和刚才讲脑瘤微创手术的那位米歇尔教授交谈,米歇尔教授比刘老师高了一个头,但两人相谈甚欢,苏蕤便起身走到了刘老师的身边去。   刘老师看到他,很是欢喜地对米歇尔教授介绍了自己的弟子,苏蕤想这位米歇尔教授之前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在他的讲座上打瞌睡,便笑容满面地和他问了好,对方很礼貌地表示对他的研究有兴趣,于是苏蕤只好将自己的研究方向向他做了汇报。   苏蕤正说完,突然感受到一边有人看自己,不由得趁刘老师接过了话题的时候侧头朝视线的来源看了过去,没想到却看到了谢林云。   谢林云一身黑色西服,身高腿长,从容优雅,很是体面的样子,正和一位一身正装的中年男士以及一位有点年纪的女士站在电梯不远处交谈,苏蕤看过去,还和谢林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苏蕤不知为何,心中一跳。   想和他打个招呼,但却只是慌忙将视线转了回来,不敢再看他。   过了一会儿,苏蕤就和刘老师一起走了。   之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楼上还有一个房地产会议。   刘老师虽然是做肝癌方面的专家,但是他早年留学A国,又辗转过欧洲,人脉不少,所以这里有人可以谈几句,那里有人也要说一阵,苏蕤跟在他身边担任了弟子和秘书,还被几个外国人赞了“charming”。   刘老师之后就开苏蕤玩笑,“带着你我脸面都长了几分,看来招女生也有招女生的好处。”   苏蕤就只是陪着笑了笑。   在午餐前,刘老师又问他,“车颜之后和你联系过吗?”   苏蕤道,“车师兄在那边很忙,只有很少联系。”   其实是根本没有联系,苏蕤并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便也没有主动。   刘老师居然看着苏蕤轻轻摇了摇头,道,“车颜不错的。”   苏蕤只是又笑了笑,心想刘老师还想着牵红线了吗。   刘老师去陪专家吃大餐,苏蕤就在大厅里吃自助,饭后从餐厅里出去,在外面走廊上又遇到了谢林云,谢林云这次是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   苏蕤发现他看到自己了,便对他笑了笑,准备离开,没想到谢林云却同那个中年男人告了别,让那人先走了,自己走到了苏蕤的面前来,看着他道,“之前还以为认错人了。”   苏蕤看着他,“怎么会?”   谢林云看了看周围,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苏蕤迟疑了一下才跟上了他的脚步。   谢林云对这个酒店很是熟悉,带着苏蕤左拐右拐,居然到了无人的安全楼梯的楼梯间处。   刚才谢林云看到苏蕤,苏蕤被热得满脸绯红,像是化了妆一般,艳光四射,不过现在倒是没刚才那么艳了。   谢林云很不高兴苏蕤对那位德国人笑颜如花的样子,心想他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没那么笑过,更不是那种盯着人不转眼的花痴神态。   谢林云说道,“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我还不知道你可以笑成那样,怎么会不怀疑自己是认错了人。”   苏蕤完全没想过他会说这句话,愣了一下才说,“我们之前又没见过几次,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谢林云看他一副很是傲慢的样子,就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下,苏蕤瞬间往后退开了,抬手蹭了蹭嘴唇,面红耳赤地说,“你……你……”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对方流氓,或者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似乎都显得过分狗血。   谢林云道,“小女生总是免不了被有魅力的老男人吸引,而且被人注意到,便忘乎所以,以为他对你有心意。”   苏蕤脸红到了耳根,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道,“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话,而谢林云则笑了起来,说,“反驳得这么快,说话不经过大脑,是不是刚才满脑子除了我没有别人。”   苏蕤很不喜欢被人这么调笑的感觉,那种羞涩已经完全退去了,只剩下恼怒,道,“我的确是容易被在学术上有成就的男人所吸引,因为他们为我所知,而且对待自己和别人的人生都非常认真。”   谢林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我是因为不为你所知,还是在你心里,我对待自己或者别人的人生不认真,所以总被你拒绝?”   苏蕤道,“都有。”   谢林云说,“你还是个孩子,小宝贝。你长大了才会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一个样子。”   他的声音低沉柔软,像是宠溺,又像是轻佻的挑逗,苏蕤一下子脸又红了,皱了一下眉转身就赶紧走了,走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像在一个迷宫里,转了很久才回到学术论坛的会场。   ☆、29第二十九章   这般巧遇了谢林云,苏蕤本来很平静的心似乎被扔下了一块石子,所起的涟漪只能依靠时间去平息。   而谢林云这般巧遇苏蕤,他是既高兴,又是不高兴。   高兴来自于本心,莫名地被挑起了那根神经,不高兴,则来自于理智,因为他早就不想再见到他了。   S城这么大,有些人,想要相见,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他们两人明明完全不想再见了,命运为什么要让两人再见到。   在和苏蕤巧遇之后,谢林云莫名地觉得非常烦躁,但他不是一个会因为自己心情烦躁就对人发泄出来的人,之后他还能在人前做到谈笑风生,温文尔雅。   晚上和会场朋友一起用餐,饭后又和几个关系最亲近的去了一家会所里坐着说话。   这家会所在S城有名的高楼之上,从窗户看出去,几乎可以将整个S城尽收眼底。   谢林云坐在窗边,盯着窗户外的霓虹灯火,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秦执韬到了他的身边来,说道,“看你兴致不是很高。”   谢林云笑道,“最近太忙了,没有休息好。”   秦执韬也笑起来,却是有些促狭的意思,“你再忙,也不能将佳人辜负了,之前李娆还打电话到我这里来,问我你身边是不是有新人了。”   谢林云会在李梓弈的面前抱怨李娆让他觉得烦心,甩也甩不掉,但在秦执韬面前,他却不会说这些话,只是道,“最近太忙了,的确是把她疏忽了。”   秦执韬道,“你都能做情圣了。李娆不打电话来问,我还不知道她把你管得这么紧。”   他还摇了摇头,意思大约是表示李娆真是比正房太太还要看得紧,对谢林云倒起了几分同情。   谢林云借着太累,早早回家休息了。   他越不想去想苏蕤,偏偏只要脑子一空,只会浮现出他的样子来,浮现出他说过的话。   这次更是会浮出苏蕤在那个德国人面前一副崇敬仰望的样子。   这正是让谢林云非常烦躁不爽快的原因。   谢林云在心里说,男人的嫉妒心和虚荣心呀……   但拿苏蕤没有办法。   他和苏蕤完全是不同的领域,苏蕤一点不知道他的优秀,也不看他的优秀,不接受他的优秀。   他其实很想扯着苏蕤说,我比你崇敬的那个人更有声望。   但是两个不同领域,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他真没法扯着苏蕤这么说。   之后,因为S城的房地产会议圆满完毕,而那个医学会议也圆满闭幕了,但米歇尔教授并没有立即回国,李梓弈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之后还以私人名义邀请米歇尔教授用餐和去医院里做了一个讲座。   谢林云得知这件事,便作为李梓弈的朋友,在饭桌上和米歇尔教授有了一次交流。   事后,李梓弈便对谢林云的这次举动感觉非常好奇,“你怎么会对米歇尔感兴趣。”   谢林云实在不好说想近距离看一看把苏蕤迷住的人到底如何,不过事后他虽然在心里可以细数米歇尔的各种不尽如人意之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很有魅力,对苏蕤那种学校里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有不能否认的吸引力。   谢林云对李梓弈却说得非常冠冕堂皇,是因为他投资医院,而且又对米歇尔这种国际性的专家十分仰慕……如此一番,李梓弈虽然知道他在乱扯,但也没有揭穿他。   苏蕤之后去参加了那个品牌的经销商答谢会,这种会场,苏蕤已经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甚至只是去参加了半天的彩排培训,第二天就可以直接上手事情。   他完全没有多想这次事件,以为所有事都会和以前一样。   对会场的安排,公关公司自己的员工永远都是不够的,经常会用别的散工,大多总是兼职的学生,所以苏蕤每次都会面对很多不同的新面孔,也不会对这类人有太大戒心。   经销商会之后又有晚宴,还请了有名的歌手来助阵表演。   苏蕤跟着吃了一顿简餐,看看时间,就去同苏经理说了一声,准备换完衣服回学校去了,不然就会没有地铁。   苏经理还在忙着安排事情,对他的话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也忘了说让个司机送苏蕤去地铁站口。   酒店里有安排专门的更衣间,不过苏蕤一向戒心很重,并没有用,而是去了公用洗手间,在洗手间隔间里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苏蕤提着换下的衣服出来,便在外面遇到了一个感觉些许鬼祟的男人,苏蕤开始并没有在意,之后将制服还给工作人员之后,他下电梯出来,发现这个人又跟在了他的身后,他才起了一点警惕。   这种警惕不是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而只是一种预感。   这家酒店占地宽广,专门用作各种会议的场地,并没有在市中心,反而在近城郊的地方。   从酒店出去,还要走一段路才会到地铁站口,而这一段路在白天也很少见到人,更遑论晚上。   苏蕤因为不好的预感而心神不宁,甚至想要打车回去,但是这里却不是很好打车,他只好赶紧往地铁走。   走了一段路,就发现果真有人跟着他,他也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同样从酒店里出来要去坐地铁,他在那种不明原因的心神不宁的情况下拿出手机给谢林云打了电话。   这件事情之后,苏蕤其实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当时给谢林云打电话。   但他那时候偏偏就这么做了。   苏蕤不再快步走,反而站到路灯光下去打电话,想让自己平静一点。   谢林云接到苏蕤的电话很奇怪,但他很快接听了,“喂。”   苏蕤直接说道,“谢先生,我现在在XX路XX酒店前面的路上。”   谢林云知道苏蕤的性格从不做多余的事,他记下了地址,便说,“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   苏蕤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有人跟着我。”   谢林云道,“你退回酒店,我去接你。”   苏蕤没有挂电话,做出掏包自己忘了东西的样子,转身往酒店里回去,他避着那几个人走,但是越来越近,他发现对方果真是来堵他的,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开了一辆面包车过来。   苏蕤赶紧飞快地往酒店跑去,那几个人已经跑来堵他,还有人说,“把他抓住。”   苏蕤脚上穿着运动鞋,跑得很快,但是还是被一个男人拉住了,苏蕤回身一腿踢过去,对方受痛,却并没有放开他,反而把他扑倒了,苏蕤大声叫喊“救命”,要用力将这个男人掀开,但另外两个男人也扑了过来,一个用手帕紧紧捂住了苏蕤的口鼻。   苏蕤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也不觉得自己得罪了谁,他除了死命挣扎,没有别的办法。   对苏蕤来说,那致昏迷的药只是从呼吸道被他吸入,对他几乎没有太大作用,但他假装自己被迷晕了,在对方放松警惕要把他拉扯入开过来的那辆面包车的时候,苏蕤一脚狠狠踹向了拉扯他的其中一个男人的下/体,对方受痛,一声痛叫而且放了手,苏蕤又狠狠撞向了另一个男人,将对方撞开了,便飞快地朝酒店的方向跑去。   那辆面包车已经朝他开了过来,苏蕤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用了什么速度,冲上了一边的路基,又避开了那辆面包车,到了酒店前面的广场,苏蕤大声喊叫救命这才引起了酒店前面的保安的注意,朝他跑了过来。   那辆面包车看几个保安跑过来,不得不开着车赶紧走了。   酒店里楼上的会场大厅里的演出还在继续,苏蕤坐在酒店里前台大厅里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似乎只有这里才让他有安全感。   几个保安去为他捡回了包,他的手机甚至都被捡回来了,而且还没有摔坏,电话还在接通中,真是质量保证的诺基亚。   苏蕤坐在那里,看着十分镇定,但将头发抚顺的手却一直在发抖。   苏经理下了楼来,她听了保安讲的话,便过来抱了抱苏蕤,又拿纸巾想要为苏蕤擦一擦脸上的灰尘,然后发现他额头上破了很大一块皮。   她说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公司在这里办过很多次会议了,从没有谁出过这种事,这还是第一次。”   苏蕤没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抓他,他又没钱,不可能被抓去做人质勒索他家里,要说对方是想抓他卖去山里给人做媳妇,又觉得对方这行为太嚣张,完全不像这种团伙。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反而像是有所依仗。   他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摔出了多少伤,他此时神经紧张,一点也感受不到痛。   要不是他因为接触了不少有机药剂而对致昏迷的那几种药有很强的抗性,而且他长得太高了,最后那歹徒很不方便将他弄进车里,他也不会得到逃掉的机会。   苏经理才刚报警完毕,谢林云便到了,他大约是正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他和陈简先到,警察随即便到了,然后还来了几个看起来很孔武有力的人。   他看到苏蕤,又看了看在苏蕤身边握着他的手安慰他的苏经理,便上了前来,苏经理也算一个十分干练的人精,此时被谢林云看了一眼,她就不自觉放开了苏蕤的手,而且让到了一边去。   谢林云便坐在了苏经理原来所在的位置,苏蕤蹙着眉面无表情,见到是他,只是僵着神情瞥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   谢林云伸手将他搂到了怀里,又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背,低声道,“没事了。”   苏蕤这时候才又抬头看他,眼里显出一点脆弱来。   ☆、30第三十章   苏蕤在之后很快发了高烧,他看着周围的人,虽然大家在他身边,但他总觉得这些人在距离他很远的另一个世界,他们说的话,以声音的形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是就像只是在他的大脑皮层上打了一个转,完全没有形成反射,他一时居然无法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苏蕤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他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出现了应激状态,但他又很茫然,只觉得非常难受,却又无法表达。   谢林云最先发现苏蕤的问题,警察询问苏蕤事情经过,苏蕤只是盯着人,一副有点懵懂的姿态,但是完全不回答。   谢林云用手巾给他擦了脸上和身上的一些尘土,摸到他的脸,才发现他很烫,便对警察道,“我看他现在情况很糟糕,我要先带他去医院看看,其他事情,可以等他情况好点了再说吗?”   警察很尊重谢林云的意见,便点头应了,说第二天等苏蕤情况好点再找他询问案情经过。   谢林云便要带着苏蕤离开,苏经理本在接受警察的询问,此时也看过来了一眼,对苏蕤道,“你先跟着这位谢先生回去吗?”好像是有些对谢先生不放心的样子。   苏蕤毫无反应。   谢林云便说,“我会照顾他,我是他男朋友,刚才他第一个便是向我求救。”   苏经理对他点了点头,只是忧虑苏蕤此时的情况,说,“那就有劳你照顾他了。”   谢林云要把苏蕤从沙发里扶起来,说,“我们先去医院。”   苏蕤却不动,让他没办法把他扶起来,他不由也有点紧张了,和那位年长一些的警察说,“他这是不是因为刚才受了惊吓进入了应激状态。”   警察道,“赶紧送他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谢林云这下是真的慌张了,他轻轻拍了拍苏蕤的脸,苏蕤才转过眼来看了看他,但是神色依然很懵懂。   谢林云没有办法了,最后只好把苏蕤背了起来,将他放进了车里,陈简开车,谢林云在车后座陪着苏蕤,而还有一辆保镖车跟着他们的车,警察则没有跟过去。   谢林云将苏蕤搂着,发现他的体温越来越高,面颊很快就烧红了,额头上的擦伤没有流血,但是擦破了皮看着就觉得很疼。   幸好是冬天,苏蕤穿得多,所以身上其他地方似乎还好,没有额头上的这种擦伤。   谢林云知道苏蕤是被吓到了,苏蕤平常一直神经紧绷,刚才的事情,恐怕让他把那根一直就绷着的筋都给崩断了,陷入了这种暂时性的自我保护状态。   谢林云从没有看到这么柔顺又让人心疼的苏蕤。   他知道这时候病人需要的仅仅是温柔的呵护和关心,所以轻轻搂着他,拍抚他的背,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在他的耳边轻柔地说,“宝贝,没事了,乖乖睡一觉好了。”   陈简看他像哄侄儿入睡一样哄着苏蕤,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也很感动。   突然觉得谢林云对苏蕤是一颗真心,不然他也不会在饭桌上瞬间站起来,叫上他就走,当时那个慌乱的样子,还是陈简第一次在谢林云身上看到。   苏蕤靠在谢林云身上,全身无力,他其实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突然发不出声音来,想要做点什么,也无力动作。   他最开始还有点着急,而且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之后被谢林云那般哄着,他就真放松了自己,让脑子里一片空白了,想要思考什么也不行,处于了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像是脑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谢林云让陈简放了轻柔的音乐,又轻轻抚摸苏蕤的头发脑袋,拨开他额头上的头发,在他的眉心亲吻了好几下,“好了,没事了,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   陈简心想,谢先生以后肯定会是个好父亲的,虽然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孩子,但哄人还是很有一套。   谢林云让陈简将车开到了医院,李梓弈出国了,但刚才陈简替谢林云联系了医院里,已经有护士在专门等他们。   苏蕤先被处理了额头上的伤,额头上贴上了一块纱布,医生要给苏蕤检查身体的时候,苏蕤却不让了,表现出抗拒之态。   谢林云道,“他不让,就先算了,他现在精神上有问题,不能这样刺激他。等他精神状况好些了,再来做全身检查吧。”   医生比谢林云要专业,看苏蕤抗拒,自然并不再强迫检查,而是开了退烧药给苏蕤吃。   又有心理医生来给苏蕤看了病,说他是受了惊,要好好安抚他,而不建议先给他用药。   这样一通忙乱,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谢林云想了想,让陈简开车直接送他回去,先把苏蕤也带回去照顾。   要到家的时候,谢林云才想起事情来,将苏蕤的手机从他的包里拿了出来,手机已经没电了,他本来想找出苏葳的电话给他说一声,让他过来陪苏蕤,也许苏蕤能够更快恢复过来。   于是谢林云只好对陈简说道,“你送我回去后,麻烦你再跑一趟苏蕤家里,他弟弟在家里肯定很着急,你去给他说一声,苏蕤在我家,要是他愿意来,让他过来陪着苏蕤也好。”   陈简听后就应了。   凌晨的道路宽阔安静,陈简将车开得又快又稳,没用多久已经将谢林云送到了他家楼下。   苏蕤吃了退烧药,烧稍稍退了一点,但依然全身无力,而且处于半昏迷状态,谢林云和陈简费了些功夫,才把苏蕤从车里弄出去,谢林云甚至出了一身汗,最后又把苏蕤背了起来,往楼里电梯里背。   苏蕤看着非常瘦,但因为身高在,所以一点也不轻,谢林云在心里想,我真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而且又为自己是把苏蕤带回自己家而觉得英明,要是送回苏蕤的那个住处,没有电梯,要爬六七层楼,才真是折磨。   谢林云想林嫂肯定睡了,所以就让陈简拿钥匙开门,而没有按门铃。   打开大门,客厅十分宽阔,此时客厅中央的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开着,但陈简没有注意,直接就开了客厅里的好几盏灯。   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开了,周围的壁灯开了,房顶的射灯也开了,客厅里瞬间大亮。   谢林云身上背着沉重的苏蕤,觉得是压了一座山,而且还是比金山银山更贵重的,真是又贵又重,谢林云不敢有丝毫不注意,怕把苏蕤给在哪里撞到了。   进了屋,谢林云就背着人直接往卧室里去,没想到突然一个声音说道,“林云,我等了你一晚,你总算回来了……”   谢林云只是朝中央沙发那里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将苏蕤背进了他的卧室里去。   陈简也跟了进去,替他把苏蕤接着,然后扶着放上了床。   谢林云长长松了口气,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谢林云没把苏蕤放客房,是因为客房都在楼上,谢林云的主卧在楼下,让他再把苏蕤背到楼上去,他实在是很难坚持了。他想,他得好好锻炼身体才行。   李娆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来。   整个公寓里有地暖,所以很暖和,李娆只是穿着一条粉红丝质的吊带睡裙,睡裙上面不遮胸不挡背,下面也很短,陈简实在不好看她,想到还有任务,便和谢林云点了一下头,说明自己先去苏蕤家。   谢林云对他抬手示意了一下,他就垂着头赶紧匆匆走了,没有看李娆。   李娆等陈简走了,才指着谢林云怒气冲冲地说,“谢林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S城来后晾着我,是不是就找了别人。这个女人是谁,嗯?”   谢林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把气喘匀了,也没理李娆,就将苏蕤的身体又往床上枕头处拖了拖,然后把被子拉起来给他盖好。   又看苏蕤,发现苏蕤满头长发被他给折腾得乱糟糟的,有些甚至糊到了他的脸上,他不得不又把他头上的头发给抚顺,以免又缠到伤口上去了。   这下谢林云才觉得自己算是完成了把苏蕤安顿好这件事,他按了一下林嫂房里的铃,便走到了房间一边的音箱旁边去,打开音箱,又调试起来。   李娆看他一直无视自己,就气得整个人都在往外蹭蹭蹭冒火,她穿着高跟拖鞋走到谢林云的身边,伸手就去关音箱,“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不理我是什么意思,没长眼睛看不到我吗。”   谢林云将她的手抓住了,然后把她往房门外拉,李娆哪里拉得过谢林云,直接被他拖出了房间,谢林云伸手将卧室门带上了,这才对风情万种的李娆说道,“我提分手都大半年了,你还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娆刚才还一副悍妇模样,此时就乖了很多,笑了笑,说,“你把我的手腕拽痛了。”   谢林云将她的手放开,说道,“去楼上客房睡一晚,明天回去吧。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李娆看着他,“是因为刚才那个女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朋友们都认为我们万般般配,你说分手,也不问问我的意思,就分手吗?林云,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你都不记得了吗。我把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你就这样对我?”   ☆、31第三十一章   谢林云心想,又来这一套。   他和李娆在一起有好几年了。   当时他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会,在生日会上和李娆相识,之后又经朋友介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于是就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开始谢林云很喜欢李娆,觉得这个女人很会处事,性格爽快泼辣,并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弯弯绕绕。   谢林云自己是个从小就很沉稳的人,他是家中的小儿子,不过他母亲是父亲的继室,他父亲的前一任妻子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母亲嫁给他父亲后,在几年后才为他父亲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在家中的地位一下子就显得岌岌可危。   而在他出生之前,他父亲又从外面带回家了一个私生子,也就是他的三哥。   这就更让他的母亲抑郁愤怒了,不过很快,她就又怀上了,就是谢林云。   谢林云的出生稳固了他母亲在谢家的地位,他母亲便十分看重他,父亲也为这个小儿子高兴。   虽然本该是受宠的小儿子,但因为关系着母亲在家中的地位,从小便被过分关注,所以他从出生就没有什么轻松的时候,按照家族那套教育长大,十六岁的时候得到机会离家远赴A国留学,最初他妈妈也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不过等他十八岁,而且家里老爷子又找新欢,他就让他妈回家守着老爷子去了。   他这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生活空间,也是在这时候认识李梓弈,而且两人保持了多年友谊。   不过他的性格也从此造就,外表和行为已经完全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贵公子模样,心里却不时想冒险,而且还经常折腾点什么事出来。   所以他喜欢李娆,喜欢她那种泼辣劲儿和爽利劲儿,甚至一度准备了戒指要向李娆求婚,但那枚戒指却因为一件事被他扔进了海里。   求婚的事情,他也再也没有想过。   而且越发在一起,他就发现自己理解错了李娆这个女人。   李娆拿捏着他的性情,无论是撒泼还是求饶还是撒娇,都是恰到好处,和他在一起,就和做戏一样。   谢林云其实非常厌恶这种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   教养让他没有朝这个陪了他几年的女人发过火,只是说他觉得两人不太适合了,说要分手。   但李娆哪里会应这件事,只是问为什么,她并不觉得两人不适合,两人相处明明还很好,很有感觉,为什么要分手。   谢林云不想和她纠缠,便说,“你好好想一想吧。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   在谢林云提出这件事之前,他就知道李娆将他的朋友都掌握了个遍,提出这件事之后,李娆就更是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做出各种贤妻良母的姿态来,展现两人关系很好,但是又不时调查他身边是不是出现了别的女人。   这只让谢林云更加反感。   当初扔掉戒指,便是他发现李娆将他的手机信息簿给照走了,那上面是他的朋友和生意伙伴的联系方式,这让谢林云很生气,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安慰自己,她也许只是没有安全感,以为自己有别的女人的联系方式。   但其实这种解释,根本是漏洞百出。不过是他给李娆的最后一次机会。   谢林云此时冷冷看着李娆,声音居然还能保持温和,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早说了我们分手了,我要是真不顾情分,我现在就叫人来把你扔出去。我尊重你,你也尊重我的意思。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说到这里,他就准备转身回卧室,但李娆这时候拉住了他,眼睛已经泛了泪光,痴痴看着谢林云说道,“我那么爱你,怎么离得开你,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说让我不要惹你生气,那么,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必须忍着,还要祝福你们吗。你觉得这事谁能够办到?除非她不是真的爱着你。”   谢林云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请你离开。”   李娆眼含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林云,“你明明说过你爱我,你说你会一生一世守护我,这些话,只是谎言,是不是。我有哪一点让你不满意了?我抽出时间,我就来找你,你却让我看到你带着别的女人回来,还对她百般呵护,你以前也是这般对我,现在,已经将对我的那份感情转移到那个女人的身上了吗,那些说爱我,说会一生一世守护我的话,是不是也已经对她说过一遍了。林云,你真的能够对我这么狠心吗?”   李娆说得十分动情,即使再狠心的男人,恐怕也不能在这些话里狠下心来,但谢林云却毫无反应,他还是原来那副样子,说道,“我想你累了,赶紧去休息,不然我让保镖上来带你去住宾馆。”   李娆咬住了下唇,眼泪流了出来。   林嫂本已经起来了,但看两人在说话,就没有出现。   谢林云还要让林嫂给苏蕤弄点安神的东西吃,而且苏蕤的状况很让人担心,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他想请更好的心理医生来给苏蕤看一看,但却要被李娆缠着,让他本来就冷硬的心,此时只会更冷硬。   他说完正要转身回卧室,没想到卧室门就打开了,苏蕤捂着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娆,“我……很想吐……”   谢林云赶紧过去扶住了他,说,“屋里有洗手间。”   话刚说完,出来找洗手间呕吐的苏蕤没忍住已经吐了出来,而且吐到了谢林云的衣服上。   李娆瞬间倒退了好几步,更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蕤和谢林云。   李娆最明白谢林云有洁癖的事,而苏蕤一身廉价衣服,整个人乱糟糟脏兮兮的,而且还那么吐了,她再看谢林云,发现谢林云居然不仅没有嫌弃,而且还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   李娆突然明白,自己可能真挽不回谢林云的心了。   但她并没有走,在倒退之后又突然走上了前来,又对林嫂的房间喊道,“林嫂,林嫂,快来帮忙。”   苏蕤吐了之后反而有了些力气,被谢林云给又扶又拖地弄进了洗手间里去。   谢林云将自己被弄脏的外套西服脱掉扔到一边,只穿了衬衫,又捞起了袖子来,轻轻拍抚趴在洗手台上呕吐的苏蕤的背脊。   李娆便在旁边递了个毛巾过来,“林云,你给她擦擦。”   谢林云看了她一眼,便接过了那张毛巾。   苏蕤吐得胃疼,但是忍不住要反胃呕吐,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却依然不断干呕。   谢林云只好将他从身后搂住,按住他的胃部,林嫂已经进来了,谢林云让她去端温水来给苏蕤喝。   苏蕤用水漱了口,又喝了两口,这才稍稍好点,但是胃却更痛了起来。   他一脸难受,谢林云将他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扔到一边,就将他扛了起来,把他扛出了洗手间的门,把他放到了床上。   他半跪在床上,低头看苏蕤,苏蕤半闭着眼睛,脸上是痛苦的神色。   谢林云问道,“你现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怎么样,哪里难受。”   苏蕤眼神迷离地盯着谢林云,虚弱地说道,“我胃痛。”   谢林云松了口气,心想他总算是听得到外界的话了。   谢林云转头看向要去收拾地板的林嫂,道,“你先给我的家庭医生贺弦打电话,让他赶紧来。”   林嫂忙忙碌碌地去打电话,李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去找了一件披肩来披在肩膀上,一会儿又回卧室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谢林云道,“你先去睡吧。”   李娆目光闪了闪,总算转身走了上楼了。   谢林云在苏蕤身边半躺着,轻柔地揉他的胃部,又柔声问道,“有没有好些?”   苏蕤眼神虚弱,低声说,“嗯。”   谢林云满眼关切,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们在家里,不会再有危险。放轻松些,好不好。”   苏蕤微微点了点头。   谢林云又说,“要听音乐吗,我们听轻缓的音乐好不好。”   苏蕤说,“谢谢你。”   谢林云俯身过去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就下床去将音乐调了出来,是唱诗班的轻柔的圣歌。   他把声音调得非常小,像是催眠曲。   这才又回到苏蕤的身边去,“别担心你弟弟,我让陈简去找他了,陈简会把他接过来,他一会儿就到。”   苏蕤却说,“别让他知道。”   谢林云道,“他是男子汉,知道姐姐受到了伤害,又有什么。”   苏蕤将脸朝一边微微偏了偏,又发怔起来了。   谢林云摸了摸他的脸颊,发现还是在发烧,就又去找了体温计来,说,“给你拷个温度。”   苏蕤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将那个电子体温计含在了嘴里,还低声嘀咕了一句,“这种体温计,有可能会不准确。”   谢林云听到了他的嘀咕,便笑了一声,“看来你是好了,你之前的那个样子,吓到我了,知道吗,宝贝。”   ☆、32第三十二章   苏蕤高烧退了一些,只有三十八度了。   谢林云看了体温计上的体温,就又抚了抚苏蕤的头发,说,“吃了退烧药还是有用的,好多了。”   苏蕤觉得头疼,就低声说,“我觉得我是脑震荡了,那个歹徒把我压到地上,我撞到了头。”   谢林云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你先好好睡一阵,睡好了,我们再去医院好好做检查。”   苏蕤头痛胃痛,全身说不出地难受,自从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不过他没有再朝谢林云显示出来,只是说,“谢谢你。”   谢林云看他恢复了理智,便又做出了防备之态,心里就不舒爽,说道,“不用说谢。作为一个社会公民,救助这般向我求助的人,这是我应当做的。不仅是你,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老人,还是年轻人小孩子,漂亮的,丑的,有钱的,还是乞丐,我都会救。”   苏蕤头痛难忍,听他这么说,怔了一下,只觉得头更痛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哦,他真是太记仇了。他明明知道我以前说的话不是有心冒犯他。”   他没意识到自己看向谢林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脆弱和失望,显得楚楚可怜。   谢林云随即俯下身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又说,“但是无论是谁,都不会让我这样在意,让我这样心疼,担心,恐慌,愤怒有人这样对他,恨不得将伤害他的人马上抓到私自解决。”   苏蕤有些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忍着头疼将眼睛闭上了。   苏葳被陈简接了来,而那位贺医生也来了,给苏蕤看了病,建议等天亮又送苏蕤去医院检查,而他给苏蕤开了安定片,让苏蕤吃了睡觉。   苏葳没游戏可玩,睡得早,九点多就睡了,所以根本就没意识到他姐姐没回去,等陈简敲了他家的门,敲了好一阵,他才起来,这才迷迷糊糊得知自己姐姐出了事。   于是赶紧穿好衣服,跟着陈简来了谢先生家里。   因为太担心苏蕤了,他跟着陈简直冲谢林云的卧室,苏蕤正躺在床上,谢林云去洗了个澡,拿了毛巾在为苏蕤敷着额头上没受伤的地方。   谢林云转头看到苏葳来了,就对苏蕤说,“你弟弟来了。”   苏蕤这才将视线转过去,苏葳走到床边去,问,“姐,你怎么样。”   苏蕤摇摇头,不想说话。   陈简已经将苏蕤遇到的事情对苏葳描述了一遍,苏葳此时看到他一向活蹦乱跳的姐姐成了个病号,男人的血性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地说道,“是什么人要这样抓你,这些人真是该被枪毙了。我以后遇到这种人,一定不会放过。要是他们还敢来,我一定拿刀砍死他丫的。”   就差对着国旗发誓了。   苏蕤头疼地把眼睛闭上,谢林云看苏葳热血上头的样子,就说了一句,“苏蕤现在需要平和的环境,你不要吵闹了,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苏葳只好住了嘴。   谢林云发现自己让陈简接了苏葳来的确是失策了,苏葳不仅帮不上忙,还和个小孩子一样,一会儿又去惹苏蕤一下子,问他好些没有,一会儿又去动一动他,问他是不是还是头疼。苏蕤本就精神衰弱,被他这么一搞,更没法睡了。   看得谢林云只好把他吼走了,让林嫂给他安排个地方睡觉。   谢林云困乏不堪,在贺医生给苏蕤开了药喂他吃了之后,他自己也爬上床睡了,和苏蕤睡在一张床上,好在床够大,各睡各的,苏蕤吃了药睡得稍稍沉一些,没有醒。   苏蕤睡到第二天醒来,总觉得头晕,集中不住精神。   这时候苏葳已经去上班去了,他本要请假留下来照看苏蕤,但谢林云看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让他走了。   李娆本以为苏蕤是喝醉了,之后也了解到是出了事故,到底是什么事故,她一时不知,但看谢林云对自己如对陌生人,既没有欢喜的情绪,也没有恼怒的情绪,她又工作繁忙,便也走了。   苏蕤又去医院里做了全面检查,医生结论,的确有一定脑震荡,但不是很严重,最主要是苏蕤精神受到了刺激,所以一时缓不过来,好好养一阵子,就会好一些。   谢林云对人精神受刺激进入应激状态这事非常了解,他小的时候,有个表弟,被歹徒抓走要勒索他家,这个表弟最后被救回家了,但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之后就一直精神不正常,从那时候起便看精神医生,至今未愈,大多数时候看着是好的,但智商低,胆子小,时常神经质,被害妄想症,经常做些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事,而且不断重复地做。这一辈子便算是废掉了。   大家在背后嘲笑他是“傻子”,他也不以为意。   所以谢林云知道苏蕤情况不好,才那么担心。   越是像苏蕤这般平常十分镇定胆大的人,遇到这种受惊的事情了越容易糟糕。   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女生,被怎么着了,哭哭啼啼几场,说不定之后什么事也没有,那种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装得强大的,反而不行。   苏蕤在傍晚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不少。   他甚至能够自己洗澡,在谢林云的浴室里,他坐在那个大浴缸的台子上,让淋浴的热水浇在自己身上。   他还是有点精神恍惚,不过他自己意识不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他洗了澡,热水让他精神舒缓,安静干净温暖密闭的空间让他觉得安全,浴室里一直在放着轻缓的音乐,这些都能安抚他的神经。   他关了水,擦干身体,慢慢走去拿衣服穿。   谢林云想苏蕤需要照顾,便让在家中干活但并不住下的那两个女佣这几天先留下来住下,又让李梓弈安排了两个护工过来轮流照顾苏蕤,又联系了K城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   家里本来一向没有人气,现在则多了好几个人,不过这些人都是知道规矩的,所以屋子里还是显得安静。   谢林云为苏蕤准备了另外几身衣服,苏蕤忍着头晕,看着在台子上摆放整齐的衣服,上面的内衣内裤看着就带着情趣意味,不过他头晕,无暇去思考这些。   他平常很少穿内衣,穿着总觉得不舒服,身体被束缚住了,那女士内裤他穿着也不舒服,不过此时也没有别的穿,只好穿上。   衣服只是非常平常的款式,但是质地柔软温暖,十分舒适。   苏蕤走出浴室,那名叫“姚姐”的护工就上前来扶他,又为他擦头发,苏蕤其实想说不用了,但是因为头晕,只得由着她照顾。   苏蕤有些想回家,回到自己的小窝里,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然后一觉醒来,便一切都好了。   谢林云晚上才回来,先看了苏蕤的情况,苏蕤状况好了很多,正坐在沙发里看轻松的娱乐节目。   谢林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晚上吃了什么?”   苏蕤看了他一眼,又对他笑了笑,说,“吃了粥,味道很鲜。”   谢林云看了看他额头上新贴上的纱布,“额头还疼吗?”   苏蕤道,“不疼了,本来也不严重。”   谢林云便笑着说,“那你不应该看电视了,你应该去睡觉。”   苏蕤道,“睡不着。”   谢林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医生说了苏蕤这种情况,对精神造成了一定损伤,睡眠会受到影响,他只得说,“我们吃了药睡,总要睡觉才行。”   苏蕤说,“我知道我的情况,我就想看看电视,我不想吃药。”   谢林云却欠身拿过遥控板,把电视关了,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宝贝,我们吃药睡觉。”   苏蕤静静看着他,“我想回家去。”   谢林云道,“不行,你明天要去警察局描述当时的情景,那些人显然是专门抓你,现在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会再抓你,你不能回去。而且,你自己知道你的情况有多糟糕,你至少要在这里住一个星期,我才会放你走。”   苏蕤冷静地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也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谢林云一只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他的眼眸镇定幽深,和苏蕤近在咫尺,低声问他,“那为什么要在当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救你。你给了我机会,让我以为这也的确是一个好机会,然后,你就又把我推走。再说,世上没有这么清楚明白的事,因为你无法给我什么,所以就不愿意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人是因为从别人处得到了,才会爱这个世界,并对别人有爱心。我想我有义务,对你付出,即使不是因为爱你,而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有爱心的人。”   苏蕤默默地看着他,又开始觉得头疼,有些犯恶心,他不得不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头疼的问题,他就只是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面对,等他头疼好些了,再来考虑。   谢林云伸手将他抱住了,“没事了,我不想给你压力,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你就乖乖地在这里呆着,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讨论,行吗?”   苏蕤这次乖顺地应了,“嗯。”   谢林云强制性让苏蕤吃了药,又让他上床睡觉。   苏蕤只好上床去睡了。   床不软不硬,被子轻薄温暖舒适,房间里有淡淡的安神薰衣草的香味,他迷迷糊糊地也能睡过去。   苏蕤的衣服,林嫂将外套送下楼让干洗店洗,其他都在家洗。   谢林云把苏蕤哄得睡了,这才来问护工苏蕤的情况。   护工实在轻松,因为苏蕤没什么事,除了总觉得他精神有些恍惚之外,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护工便也如此回答。   谢林云又打电话问了贺医生,贺医生已经回家去了,他说苏蕤发烧已经好了,而他心理上的问题,不是他的专长,所以他除了给苏蕤开安定外,也不能有什么帮助。   又说,“她最近会很没有安全感,要是她睡不着,你晚上又能抽出时间,就多陪陪她,把她搂着睡,应该会有些用处。这么一个好女孩,遇到那种事,我也感觉非常悲伤。”   他以为苏蕤是谢林云的女友,所以才给了这个建议。   谢林云挂断电话之后又让林嫂在他的书房见了他。   林嫂说是女佣,其实是谢林云的管家,苏蕤的衣服,她让另一个女佣去洗了,但是内衣内裤却没有送去。   第一是没有内衣,第二是内裤很奇怪。   她做了这么多年女佣,心细如发,和谢林云在书房里,她关上了门之后便说,“先生。”   谢林云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说道,“我白天不在家,你要把苏蕤好好看着,不要让他乱跑。最好能够好好安慰安慰他,不要让他胡思乱想。”   林嫂应了之后就道,“我明白。他就是你之前说拒绝了你的那个女孩子吧。”   谢林云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林嫂就又说,“我发现他有些奇怪。”   谢林云略微惊讶,“什么。”   林嫂道,“他穿的是男士三角内裤,我为他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而且他没用内衣。”   谢林云愣了一下,苏蕤没穿内衣的事,谢林云搂了他那么长时间,又为他揉胃,倒是发现了,而且在心里感叹他真是平得一马平川。这男士内裤的事情,倒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想,而他当然也明白了林嫂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P个S.老谢的作为好像至今都不让人满意,不过他那种环境长出来的人,这样也还算不错啦,所以期待后文苏蕤把他调/教成好老公吧。   其实,像老谢这种人,在人情上,是不会有用“决然”这个词的时候的,即使是仇人相见,他都能面带笑容握手,对前女友,他也不会让人脸上无光,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其实在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上都表现了出来,他以为李娆会接收到这个信号……   算是亲妈的洗白吧,虽然只是在作者有话说里。   ☆、33第三十三章   谢林云没让林嫂多说,林嫂自然也知道不能多说。   谢林云道,“我会去看看,你对这件事保密,假装不知道。”   林嫂心中诧异,她深深看了谢林云一眼,心想他对那个苏蕤真是有些过分地好了。   谢林云心中并不是没有起伏的,他一边疑惑一边又矛盾着。   他用了客房的浴室洗了澡,穿上睡衣,在一番犹豫之后,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苏蕤这时候已经睡了,因为吃了安眠药,所以睡得还算死。   谢林云关了卧室门,开了窗边的两盏落地灯,房间里便被氤氲在了一层浅淡的光晕之中。   谢林云的主卧很宽阔,里面一张大床,还有两组沙发,窗边有一张电脑桌和椅子,又有落地灯……   一道暗门通到一边的更衣间。   房间里色调为灰白色,床上用品却是蓝色调,可以促进睡眠。   他站在床边看了看睡熟的苏蕤,苏蕤将他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垂在肩膀上。   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更显得他眉目如画,容貌姣好,面庞五官带着工笔的精致。   谢林云在床沿坐了下来,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他摸进去,就摸到了苏蕤的腰。   这种猥琐的事情,谢林云还是第一次做。   苏蕤穿着一条从头罩到膝盖的家居裙,是林嫂去准备的,大约林嫂发现了苏蕤胸小的特点,就特意为他选了胸前有蕾丝的裙子,色为黑白,显得神秘又高贵,弥补他本身的不足。   谢林云摸进去,才发现苏蕤在床上动来动去,裙子全往上走了,直接摸到了苏蕤的腰,是细腻而光滑的肌肤。   谢林云沿着他的小腹摸了下去,心想他的身材真好,这腰可真细。   摸到苏蕤的内裤上,因为是女士的三角内裤,谢林云此时完全没去想自己行为的猥琐了,反而有些紧张,不过这紧张实在没持续多久,他就知道苏蕤的确有男性器官这件事了。   他瞬间将手抽了出去,坐在床沿发起怔来。   他又看向苏蕤,苏蕤依然是那个眉目如画的苏蕤,但他的心境却有了很大不同。   他内心矛盾着,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作想。   苏蕤像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别人的注视,所以眉头紧皱,慢慢醒了过来,他看到床沿边上的谢林云,身体便颤了一下,却没有惊叫出声。   房间里光线朦朦胧胧,苏蕤对这间房并不熟悉,他深吸了两口气,才反应过来坐在那里的是谢林云。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声音低哑含糊,“谢先生?”   谢林云想到贺医生的话,苏蕤会在这些天里很没有安全感,他需要人陪着,需要人给他支持和安全感。   谢林云说道,“我准备去睡了,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没想到却把你扰醒了。你睡吧。”   苏蕤道,“哦,我没什么事了,你赶紧睡去吧。晚安。”   谢林云点点头,起了身,走出了卧室。   谢林云出去时忘了关窗户边上的落地灯,苏蕤躺在那里盯着那灯看。   落地灯的灯罩是米白色的,形状漂亮。   这间空阔的卧室,就像是幕天席地之中,而那两盏灯,就像很远很远的地方的灯塔。   苏蕤再也睡不着了,他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睡裙,一直拉到了膝盖上去,拉好之后又把睡裙捞了上来,他不喜欢穿睡裙睡觉,很不习惯。   他的手停在肚子上,就如刚才谢林云做的一样,他自己又摸了下去,然后就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来。   苏蕤迷迷糊糊地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法沉入深度睡眠状态。   第二天,苏蕤一大早起来了,谢林云也是这时候起来,苏蕤穿好了衣服,洗漱收拾完毕,又把头发扎好了,他看起来有了不少精神,在客厅里遇到,谢林云就很诧异,“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苏蕤对他微微笑了笑,道,“今天不是要去警察局吗,我就想着早点起来。再说昨晚十点多就睡了,到现在,也睡够了。”   谢林云道,“你身体不好,多睡觉才行。不过既然起来了,那就来吃早饭吧。”   早饭是丰盛的,而且很营养,苏蕤一直状态不错,还吃了不少东西。   林嫂看他吃完了一碗粥,便问他,“苏小姐,还需要一碗吗?”   苏蕤点点头,将碗递给她盛饭,“谢谢。”   两人是分餐制,谢林云自己面前的东西,只吃了很少一点,便放下了碗,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对苏蕤说道,“我今天公司还有事忙,就先去上班了。一会儿陈简会送你去警察局。”   苏蕤道,“让陈先生开车送你去公司吧,我打个车去警察局就行。”   谢林云道,“让他送你去,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苏蕤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似乎情意绵绵。   谢林云却起了身,没有看他。   林嫂这时候将苏蕤的粥盛来了,放在他的面前,苏蕤不得不又将视线低了下去,但却没有了食欲,他还是勉强将那碗粥吃完了。   苏蕤收拾了自己的包,陈简在客厅里等他,谢林云已经自己开车上班去了。   苏蕤走到客厅,对陈简很礼貌地笑着说,“有劳您了。”   陈简道,“苏小姐,你的状况好了便好,当时我和谢先生去找到你,可把谢先生吓坏了,你当时发了高烧,而且别人说什么,你也像听不到。”   苏蕤笑了笑,将头微微低了下去,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苏蕤同林嫂告了别,这便和陈简下了楼。   苏蕤在之前报警的那家警察局将当时情景做了描述,苏蕤觉得人是专门要抓他,但他却不记得自己得罪了谁。   那天做兼职的人,苏经理将照片都提供了出来,但苏蕤一一看过了,并没有找到那天抓他的人。   警察只能说他们会再去调查,有结果了会通知苏蕤,就让苏蕤回去了。   陈简一直陪着苏蕤,又上了车之后,苏蕤就对陈简道,“陈先生,你能送我回一下家吗,我要回去拿东西。”   陈简没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就开车直接送苏蕤回去了。   到了苏蕤住处的楼下,苏蕤才对陈简道,“陈先生,麻烦你回去吧,同谢先生说一声,我真的非常感谢他,而且不是有意欺骗,我有我的苦衷。”   陈简听他这话,感觉很诧异,再看苏蕤,发现苏蕤眼眶犯湿,黑幽幽的眸子,像是浸在一片烟雨之中,有种朦胧又忧郁的美感,似乎是要哭了。   陈简其实对苏蕤感觉很不错,至少比谢林云身边出现过的别的女人的感觉要好,而且他很同情苏蕤遇到的事情,很关心他的身体,就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回谢先生家了吗?”   苏蕤对他摇摇头,“谢先生他知道这件事,你把我的话去对他说,他就明白的。”   陈简有些迷糊,但是看苏蕤说得很坚定,他就只好说道,“嗯,好吧,我会对谢先生说的。”   陈简觉得苏蕤是好人家的女孩子,知书达理又独立上进,不和谢林云纠缠才好。   倒不是陈简觉得他的老板不好,只是以他所见,谢林云对谁都客气温和,其实也是对谁都冷漠无心,和他在一起,除了得到一些作为女朋友的好处,分手的时候得一笔分手费,陈简不觉得苏蕤还能得到什么结果。而女孩子的青春是多么宝贵,比起在谢林云这种有钱人身边浪费这些时间,还不如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毕业后结婚生子,人生平顺,更好。   苏蕤站在那里和陈简告了别,看他开车离开了,他才上了楼。   苏蕤知道自己只是有些脑震荡,其他就没什么事,回到家后,就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他站在自己的卧室里,冷空气让他身上起鸡皮疙瘩,他捂着脸努力将眼眶里要汹涌出来的泪水压了下去。   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便去了实验室。   这时候因为已经接近春节,实验室也没什么人了,他的实验也做完了一个阶段,就坐在实验室里整理之前的数据和看文献。   看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脑子发晕,恶心想吐,开始还能忍着,之后却是忍不住了,只得去了洗手间,将一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苏蕤知道自己不能生病,生病了便什么事也没法做,这让他很着急,但是越着急身体越不好。   他想了想,就收拾了东西又回家去了,中午熬了小米粥吃,感觉便好些了。   苏经理之后给他打了电话来询问后续事情,苏蕤便说自己没事了,让她不要担心,只是他最近都无法接工作了。   苏经理道,“你好好养着身体为好,等你好了,又想来做兼职,同我说一声就是。”   苏蕤便道了谢。   苏经理作为女人,很不喜欢手下的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去给人做情/妇,但免不了一颗八卦的心,问苏蕤,“那天的那个谢先生,看起来倒是个挺不错的人。”   苏蕤知道她的意思,这般旁敲侧击,只是想听一听艳闻,苏蕤说道,“其实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苏经理倒迷糊了,“那位谢先生说是你男朋友呢。”   苏蕤握着手机,只觉得手指在冷空气里冻得僵了,心似乎也跟着僵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吗?”   苏经理笑道,“是啊。”   苏蕤便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们关系倒是挺好的,但这几天已经闹僵了,算是分开了吧。”   苏经理惊讶地“啊”了一声,又沉默了几秒钟,便说,“那种有钱人,说是男女朋友,其实也不靠谱。苏蕤,你一直是个有自己主意又上进的女孩子,不需要我说,你也明白道理。分了也就分了,以你的条件,找个门当户对家里条件好些的男孩子,好好谈恋爱,以后结婚生子,才叫过日子。”   苏蕤便说,“谢谢你。”   ☆、34第三十四章   苏葳回家发现苏蕤回来了的时候,他感觉很奇怪。   苏蕤在家里做饭,见他那惊讶的神情,就说,“才一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是不是。”   苏葳嘿嘿笑,“怎么会。只是,你不是在那个谢先生家里吗。”   苏蕤面无表情地说,“你也知道那是谢先生家,又不是我的家,我在那里住一晚就差不多了,难道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吗。”   苏葳看苏蕤这般说,就道,“你干嘛朝我发火呀。我就是说一说呗。”   苏蕤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便道,“我就是心情不大好。我和那个谢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们都不要提他了。”   苏葳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看苏蕤什么也不想说了,而且见他精神不好,便只好不问了。   苏蕤同实验室师兄告了假,再不去实验室,除了去做家教,每天就在家里买菜做饭,看看比较轻松的书和电影,苏葳则在上班,他每周只放一天假,一般是放周一。   两姐弟都在家的时候,就两人一起看电影,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只是苏蕤晚上很难睡着觉,他自己又不愿意吃安眠药,所以精神状况不是太好。   这一天,苏葳又放假,苏蕤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苏葳那长长了的头发,道,“苏葳,马上就过年了,我们去剪头发吧。”   苏葳以为苏蕤只是修一修头发,而他自己的的确长长了,家里也有过年前要剪头发的习俗,便说,“好呀。”   两姐弟到了小区外面的一家理发店里,去洗了头之后,那理发师便喋喋不休地向苏蕤推荐染发和烫卷的优惠活动,苏蕤却道,“不用了,都剪掉吧,我想留短发。”   理发师诧异地看着他,又摸着他的头发,“你的头发这么好,都剪掉太糟蹋了。”   苏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些天一直睡不着觉,他憔悴了很多,想到谢林云,他就一阵心痛难忍,道,“都剪掉。”   他的声音突然说得很大,把那理发师都吓了一跳,翘着小手指说道,“那我就给你剪了,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苏蕤板着脸没应。   那理发师就叹了口气,给他梳了头发之后,真就下剪子咔嚓咔嚓地把他的头发剪掉了。   苏葳从里面的房间里剪完头发出来,四处没看到他姐,仔细打量了,才发现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的人不就是苏蕤吗。   苏葳惊讶地道,“姐,你怎么把头发都剪了。你养了四五年呢。”   那理发师就说,“可不是,我都替她可惜。”   苏蕤却说,“不就是头发。剪了就剪了。”   理发师之后都不敢给苏蕤推荐染发了,因为苏蕤一直板着一张脸,让人觉得非常冷漠难以接近。   回家的时候,苏葳一直絮絮叨叨,“天呐,你本来就缺少女人味,现在把头发剪成这样了,你仅剩的那点女人味也彻底没有了。”   苏蕤道,“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婆婆嘴,我没有女人味了,你是不是要替我有女人味?”   苏葳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你说我娘娘腔吗?”   苏蕤没答。   苏葳道,“天底下就没有比我还纯爷们的了。姐,我担心你,还要被你侮辱,我本来准备用工资给你买个睡眠枕的,我决定不给你买了。”   苏蕤瞥了他一眼,道,“把你那点工资存起来吧,你真是有一分钱花一分钱,说我没有女人味嫁不出去,你才是没房没车娶不到老婆。”   两人互相打击着回了家,开始筹备过年事宜。   虽然苏葳说不给苏蕤买枕头,但之后还是去买了,不知道是不是这睡眠枕真有用,苏蕤之后睡眠状况的确有点好转。   大年三十,苏蕤和苏葳都给家里父亲打了电话,又给亲戚们打了电话问好,两人受苏蕤家教那家的家长邀请,去了她家作客吃团年饭,倒也热闹。   从对方家里回去时,苏葳骑着自行车,苏蕤坐在后面,系着围巾,戴着帽子,又戴着手套,一手搂住苏葳的腰,寒风从脸上吹过,感觉冰冷,又觉得很是温暖。   苏葳奋力踩着自行车,说,“姐,我好想吃雪糕。”   苏蕤道,“你还没有冷够是不是。”   苏葳道,“是啊。”   苏蕤就说,“那去买吧。”   一路上店门都关了,只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两人进去买了雪糕,苏葳问苏蕤要不要吃,苏蕤说,“不用。”   苏葳吃着雪糕往外走,便道,“女生的确不能吃太冷的,不然来大姨妈会肚子痛。”   说到这里,他就看了一眼走到了自行车旁边的苏蕤,道,“姐,我怎么从来没看到你来大姨妈。”   苏蕤愣了一下,这次是他骑车带苏葳,说,“你要不要这么猥琐,我来大姨妈,你要看!”   苏葳觉得不大好意思,就不再问了,坐到了车后座上去,苏蕤带着他往学校一路骑过去。   路上路灯明亮,因为时间已晚,车很少。   苏蕤看着高楼里的万家灯火,灯火璀璨温暖,心想,在将来,这里必定会有一个我的家。   谢林云这一阵子心情都不好,一向温和的他,即使不笑,但也并不给人严厉的感觉,但他最近总是板着脸,连秘书在他面前说话,都小心又小心了,总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谢林云过年期间只回K城了几天,其他时间都在忙。   在S城的时间也并不多,每次走进那间苏蕤住过的房间,他总要怔一下,似乎那张床上,苏蕤还在。   他不得不搬到了客房去住。   李娆新交了男朋友,是谢林云的一个朋友,娱乐新闻里还花了大篇幅报道此事。   谢林云不看娱乐新闻,是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件事,起因还是一个K城的朋友说他最近单身,要不要为他介绍一位女伴,他才由此得知,李娆已经有了新男友,朋友们因为此事,才知道两人分了手。   谢林云没有应,只是笑笑,道,“想要有女伴,我怎么会缺。”   但心里却总觉得少了一块地方,如果不是苏蕤欺骗,他此时本来也不会缺少女伴。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苏蕤在这一学期课要少不少,故而没有上学期那般辛苦。   他在酒店前街上被袭击的事情,这么久了,并没有查出结果来。   之后网上又爆出有女孩子差点被迷晕带走的事,警察便以苏蕤也是遇到的这种情况为由定了案,并不觉得苏蕤的事情是个案,是有人专门针对他。   苏蕤怕再遇到上次的事情,因此很少晚上乱跑,苏经理那里的兼职,便一次也没有去过了。   林老师得知他缺钱,便让他去申请了做助教,每个月有八百块的助教费。   苏蕤又找了另外一个初中女生的家教,事情繁忙日子充实,晚上失眠的症状反而好多了。   当时在谢林云家里受他照顾的事情,则恍如隔世,总觉得那时候的事,没有一件是真实的。   连谢林云这个人,苏蕤有时候都觉得不真实起来。   时间很快进入了五月,程俊来学校里找他吃饭,他再没有提要苏蕤做他女朋友的事,两人在学校餐厅,他谈一些工作上的事,又说一些见闻,话题轻松,就像好哥们之间的交往。   对于苏蕤剪了短发,他倒没有太诧异,只是说了一句,“虽然你现在又是短发了,但和高中时候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了。你那时候即使留长发,我也觉得你男人婆,现在你留短发,我也觉得你女人味。”   苏蕤觉得诧异,但只是笑了笑。   程俊就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又被人拒绝了。”   苏蕤愣了一下,道,“没有。”   程俊说,“这种事可瞒不住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是谁,我一定要去找他,看到底是什么男人能入你的尊眼。”   苏蕤笑起来,“胡说什么,我最近太忙,精神不好,还要被你这样打趣。”   程俊只好闭了嘴。   苏蕤又问,“你不是订婚了,什么时候结婚。”   程俊脸色些许难看,不回答。   苏蕤只好不再问了,完全不了解程俊和他那个女朋友是怎么回事,而且也并不太想了解。   苏蕤生活十分规律,便觉得时间如流水,很快就到了硕士研究生二年级。   苏蕤去办了各项手续,顺利地申请了硕博连读,而他更是在这学期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因为影响因子很可观,还申请到了国家奖学金。   一共有两万块。   苏蕤得知自己得了这份奖学金的时候,正在实验楼下。   他们辅导员从一边走过来,小声告诉他了这个好消息。   苏蕤笑着向他道了谢,对方道,“你们年级只有你一个,别的都是研三的。”   苏蕤知道他是想说自己非常优秀,他只能连连道谢。   之后却无法和实验室同门分享快乐,只是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凉菜店里买了半只烤鸭加菜。   这件事,他连苏葳都没有告诉,因为这笔钱对他太重要了。   苏蕤在这学期,很多时候觉得力不从心,而且有时候有头晕之感,他猜测可能是自己激素水平出现了问题,所以想到必须要去医院里检查身体才行了。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前面有一章苏蕤被惊吓了,当时无事,事后就发烧这一点,这是真实的人的应激状态。家里有小孩子,一定不要故意惊吓他,有出现过被惊吓成傻子的病例。我一个朋友的妈妈,平常是特别强大的那种人,有一次夜里遇到抢劫,受了惊,几年之内都神经衰弱依靠安眠药才能睡觉。所以不要故意吓人,特别是小孩子。   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我小时候,在外婆家时,我外婆总喜欢讲很多鬼故事我听,每次吓得我不敢起床上厕所,然后造成尿床的惨剧,暑假在家,当时一个高寿的高祖父,也很喜欢讲各种鬼故事,我依然被吓得不行,但为了防止尿床挨揍,还是得哭唧唧地去厕所,多么痛的领悟,万恶的鬼故事。   【第二卷 他和他】   ☆、35第一章   五月,S城已经慢慢炎热了起来。   最近天气比较好,天空蔚蓝,阳光明媚。城市里的空气,似乎也比别的时候要清新很多。   苏蕤一大早起了床,收拾好了自己,便进厨房煮了面条,又敲苏葳的门,“苏葳,快起来吃早饭。”   苏葳穿着一件长袖T恤和一条运动裤,顶着一个鸡窝头开了门,说道,“怎么这么早,闹钟还没响呢。”   苏蕤道,“赶紧洗漱吃饭。”   苏葳只好进了洗手间洗漱,两分钟搞定,出来坐在餐桌边和苏蕤一起用餐。   苏蕤已经硕士二年级了,下学期开始便转博士一年级。   苏葳也来了S城一年多了,因为在S城人生地不熟,他又没什么哥们在这里,所以除了矜矜业业工作,实在没有机会和哥们到处乱混,工作便做得不错,工资也涨了不少。   苏蕤吃完了饭,就用手抬了一下苏葳的下巴,道,“吃完了再去把胡子刮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能有一周没刮胡子了,我不说你,你就不注意形象是不是。”   苏葳拿纸巾擦嘴,说苏蕤道,“你就说我不注意形象,你怎么不好好看看你自己。一件衬衫,一条牛仔裤,还是短发,一点也不打扮,不化妆,不穿裙子,我看你这样子,我都要叫你哥了。爸爸一直担心你没男朋友的事,还让我给你介绍呢。”   苏蕤不高兴地道,“谁要你介绍了。”   苏葳道,“我才不会给你介绍,介绍给我的哥们,那也是害了人家,母老虎,男人婆。”   苏蕤对苏葳怒目而视,“你不要太过分。”   苏葳赶紧笑嘻嘻地说,“我……我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再说,现在就流行你这种中性美,挺好,挺好。只是你总不谈男朋友,到时候不要给爸爸带一个女媳妇回去就好了。”   苏蕤生气地说,“滚。”   苏葳没滚,苏蕤拿了东西先走了。   他一路倒车,因为已经熟悉了这条路线,所以在八点四十左右就赶到了医院。   苏蕤早在网上挂了号,所以就直接去了整形外科柳志涛主任那里。   柳主任是两/性整形,性别再造方面的权威专家。   苏蕤在两个月前已经来做过检查了,通过B超,CT,还有性染色体检查,以及激素测定,已经确证他是真两/性畸形。   46XY,社会性别女性,五官清秀,身高177cm,既往体健,无喉结,乳/房发育不良。   外□……   诊断为真两/性畸形,判断结果,一侧可能为卵睾,一侧可能为卵巢,建议手术切除j□j组织。   这些结果差不多在苏蕤的推测之中,所以并不像别的病人那样,最初完全无法接受。   苏蕤又坐在了柳医生的办公室里,柳医生看到他,便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办公室门关着,没有别人打搅。   柳医生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十分温和。   他说,“最近怎么样?”   苏蕤坐在椅子里,道,“还好,最近没有以前那种头晕的感觉,我想我之前是太累了,才导致激素不调,最近已经好了。”   柳医生笑着道,“你自己就是医学生,明白自己的状况,倒是很好。不过你的手术,你是怎么想的?”   苏蕤说道,“我最近没有时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暑假做手术。不过我家里人不知道我的情况,所以我想,到时候需要请一个护工照顾我。”   柳医生道,“你不同你家人说,我们没有办法给你做手术。之前就告诉过你的。”   苏蕤道,“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柳医生循循善诱,“我知道你的心理,但是不行,你还是要同你的家人说,没有你的家人签字,我们不会给你做手术,再说,这种事告诉了你的家人,他们也会理解你的。”   苏蕤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我回去想想。”   柳医生笑了一下道,“你呀,就是脾气太倔强了。还有就是之前让你考虑选择性别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苏蕤的头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只是稍稍比男孩子的长一点。   他皮肤白皙细嫩,眉目如画,身高腿长,实在是个很漂亮的人。   柳医生在这些年里,做了有一百多例两/性畸形的性别再造手术,但像苏蕤这样,在身高和长相上发育得如此完美的,也只见过几例而已。   柳医生看苏蕤沉默着并不能给予及时回答,就说道,“你从小就是作为女孩子抚养,在这件事上,我以为你会明确选择女性身份。我知道你对你自己的情况很了解,你也知道,对于你这种病人,我们都是建议考虑女性变形术,再说,你说你在金钱上也不是很充裕,整形成女性花费要少很多。你的阴/道和阴/道口都发育得很好,如果整形成完全的女性,以后你谈恋爱结婚,你的老公估计都不会知道你之前的情况,这对你以后的生活也有好处。”   苏蕤看着他说道,“谢谢你,柳医生。其实不是这个问题。我长到现在,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了。其实,我觉得我做女人还是男人,我都是我,我并不在乎这个问题。我想,到时候就做睾/丸组织切除手术就好了,我不想做其他的改变。”   柳医生有一些诧异,他也经历过很多病人了,这样要求的,并不多见,但是也并不是没有。   之前有一个从小是作为男孩子教养的,长到二十多岁,后来发育了女性第二性征,但他最后也并不要求做回完全的男人,而是自己本身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般这般有完全的自主意识的,医生们有时候拿他们的自主意识没办法,也只是劝一劝就罢,他是很尊重病人的意思的。   柳医生说道,“你这样想,我们是尊重你的意思的。我也给人做过完全的变性手术,所以虽然有些医生认定为病人身体健康着想,一定要做成女性,但我认为精神健康也十分重要,对成年了的病人,我都是按照病人的意思来,尽量满足病人的心理性别的认定。”   说到这里,他又问苏蕤,“你这些年,难道就完全没有谈恋爱吗?”   其实在柳医生手上的病人,成人的这种情况,好些是已婚的,为了爱人,往往是可以很坚定地选择某种性别,当然,之后离婚的也不少。   苏蕤对柳医生笑了笑,说,“也有吧。不过想到我这种情况,总觉得和人在一起也是害了人,之后就算了。”   柳医生笑道,“你长这么漂亮,想来追求者还不少。其实你不用太介意这方面的问题,也有不少病人做完手术后成家夫妻感情十分和睦的。不要因为这个问题,就将夫妻和家庭之乐完全从心里排除掉。往往不是你身体的问题成为你没有伴侣的原因,反而是你心里的问题。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条件很不错,整形成完全的女性,对你以后的生活,会更好。不过,只要你考虑好,要保持现在的样子,我们也是完全尊重你的意思的。”   苏蕤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之后苏蕤又去检查了激素,因为他自己其实还有些犹豫,所以最后依然没有定下手术的事。   苏蕤其实还面临一个问题,即使他真想做整形,做成完全的女孩子,他也没有做这个手术的钱。   医院检查结果,到时候会发到他的邮箱去,所以他就准备直接回去了。   苏蕤从楼上下来,走出医院大门,因为这是一家私立医院,费用贵,而且不在医保范围内,所以这里并不像苏蕤学校的附属医院那样门庭若市。   他站在大门前,从包里拿出帽子来要戴上,就突然发现一边有影子一闪。   然后就是树枝的声音,还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苏蕤瞬间朝那边看了过去,发现是有人跳楼了。   苏蕤飞快地朝那边跑了过去,而且也有其他人看到了,大家都跑过去看情况。   苏蕤将手里的包和帽子都扔在了一边,发现那跳楼的病人掉到树上被树枝挡了一下,并没有当场死亡。   他赶紧阻止了要去碰病人的人,医生已经跑了过来,苏蕤说病人还有呼吸,让赶紧抢救。   那个跳楼的,是一个女孩子,大约二十多岁,长相普通,勉强算清秀,个子很矮,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   医生和护士很快把病人抬走了,进了抢救室。   苏蕤这才拿着包,又戴上了帽子,准备离开。   医院里求死的人太多了,但这却是苏蕤第一次亲眼目击,他心里有些触动,那么年轻的生命,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有别的病人家属认识那个跳楼的女孩子的,就在旁边说,“和我家儿子一层楼的,说是不男不女,就是不确定是男是女,她刚做了手术成女人呢,不过他老公就要和她离婚,之前闹得整个病房都知道,她又得了抑郁症,没想到就这么跳楼了。”   苏蕤些许惊讶,本来要迈开步离开的脚也停了下来,有别的人已经在说,“唉哟,那可真可怜啊。”   “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听说这种不男不女的,即使做了手术,也没法生育的,男人想要后代,怎么会不离婚。”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离婚,也太不好了吧。”   “听说这个医院里,这种病人还不少呢。”   “因为这里的那个医生很有名。”   ……   苏蕤看了看他们,这才迈步离开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那个女孩儿摔下的地方,已经有工作人员用水将地板洗刷干净了,连血迹都很难看出来。   谢林云的车本是要进地下停车场的,但他远远地似乎看到了苏蕤,就让陈简直接将车往大楼前开了,距离近些,谢林云发现果真是苏蕤,但是他没有动。   正是这时候,发生了跳楼事件,谢林云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苏蕤去到那个跳楼的人跟前,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跳楼的人被抬进了医院,苏蕤才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没有看谢林云所在的这辆车。   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谢林云没想到自己还将苏蕤记得这么清楚,他明明剪了短发,气质和形象和当初都有些差别,偏向了中性,但他依然第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而且当时还离了那么远。   谢林云不想见他,但见到了,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对他无法忘怀,而且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给握住了,紧紧揪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一卷开始了,这一卷两人会甜甜蜜蜜地谈情说爱的,希望不会把你们腻到在心里喊“秀恩爱,分得快”哈哈~~~   真两/性畸形体内性腺可能有3 种形式存在: ( 1) 双侧型: 双侧均为卵/睾; ( 2) 片侧型:一侧为睾/丸, 对侧为卵/巢; ( 3) 单侧型: 一侧卵/睾, 另一侧为睾/丸或卵/巢。其中卵/睾为最常见, 直视下分界清楚的卵/睾的特点是: 睾/丸质软, 粉红色, 卵/巢质地偏硬,黄偏白色。每一侧的生/殖管道与同侧性/腺相一致, 即卵/巢有输/卵/管, 睾丸有输/精/管。   B 超、CT 等影像学和性染色体检查、肾上腺皮质激素和性/激素测定是重要的诊断方式, 必要时手术探查及双侧性/腺活检。   治疗   两/性畸形患者早期诊治及其重要, 2 岁后如再改变性别会造成严重心理创伤。除女性假两/性畸形外, 几乎都达不到生育能力, 治疗目的是尽可能达到性/生活能力, 染色体核型性别并非是患者应达到最终指标。真两/性畸形治疗原则根据性/腺、染色体、生/殖道、外/生/殖/器等结合社会性别、心理要求、性/功能等选择性别, 手术切除与选定性别不符性/腺及内/生/殖/道, 进行内、外/生/殖/器整形术。青春期给予相应性/激素治疗。   46XY/ 46XX 或46XY 核型真两/性畸形患者, 如阴/茎发育接近正常, 一侧阴/囊内有功能的睾/丸, 对侧为卵/巢或卵/睾, 可保留睾/丸作为男性抚养。   资料表明: 约1. 91% 的真两/性畸形患者可能发生性腺的恶性肿瘤,多见于46XY 核型和具有Y 染色体嵌合体的患者( 10. 3%) , 而46XX 者可能性为2. 7% 。   如果真两/性畸形患者就诊于青春期前, 特别是学龄前期, 卵巢子宫发育尚好, 因为阴/道成形较阴/茎、尿道成形容易成功,无论社会性别如何, 尽可能考虑女性变形术。该患者社会性别为成年女性, 外/阴及第二性/征表现为女性, 结合患者及家属心理要求、性/功能等方面, 所以行双侧卵睾的睾丸切除, 补充雌激素/ 孕激素治疗。   以上来自陈雪松医生的论文。   ☆、36第二章   谢林云很少来医院见李梓弈,但仅仅的几次,居然有两次都见到了苏蕤。   谢林云想,这其实也是缘分吧。   上楼的时候,谢林云才想到,苏蕤为什么总往这家医院跑。   苏蕤的学校旁边就是医院,而这家医院距离他学校那么远,他舍近求远,到这里来做什么。   谢林云进了李梓弈的办公室,李梓弈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说话。   等工作人员走了之后,谢林云便道,“我刚才上来,看到有人跳楼了。”   谢林云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跳楼,不过他倒没有苏蕤的那种触动。   生和死对于处在事业稳固并且在上升期的谢林云来说,他现在都不会去考虑。   他现在既不想要小孩儿,家里也没有谁要死了。   若是家里有谁要死了,他除了要忙碌一阵子,恐怕也不会生出太多悲伤之感。   李梓弈道,“他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指的是那个工作人员。   虽然医院里病人死亡很常见,但病人跳楼影响依然很不好。   而且病人家属都不在的情况,病人跳楼了,更是一件麻烦事。   谢林云道,“你肯定是见惯生死了。”   李梓弈亲自给谢林云倒了茶,说,“见惯了生死,也不会习惯生死。要说这个病人也实在可怜。”   谢林云问,“难道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李梓弈道,“不是,她是不孕不育,之后查出是两/性畸形,所以做了手术切除了体内的j□j组织,本来恢复很好可以出院,但她丈夫因为此事要和她离婚,她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本要将她转到精神科去了,没想到却跳了楼。她住的是双人间,病房另一个病人刚出院,只有她一人在病房里,家人又不来陪着,医护人员一时没有注意,她就跳楼了。”   谢林云觉得些许奇怪,他本来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在好友面前,是非常懒散的样子,此时也将右腿放了下来,端着茶杯问道,“什么是两/性畸形?”   谢林云对与自己无关领域的东西,本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不过此时,不知为什么,他就对这个非常关注。   李梓弈道,“这个,就是一个个体的j□j官有男女j□j的表现。分真两/性畸形和假两/性畸形。真两/性畸形就是在同一个体内既有j□j又有卵巢,外生/殖/器和第二性征介于两/性之间。那个病人就是真两/性畸形。不过这种病例,每个病人表现都可能不同,要根据每个病人的具体情况而定。”   谢林云听得半懂不懂,问道,“不是人妖吗。”   李梓弈道,“不是。这是一种出生和遗传缺陷。”   李梓弈说着,又有事情要忙了,于是去书柜里找了一本书给谢林云看,他自己则去接电话去了。   谢林云将那本医学书看了看,才稍稍有些明白了,然后就想到了苏蕤的问题。   说起来,谢林云从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世上有这种人。   在谢林云的心里,世上有两种人,那就是男人,女人。   当然,他也知道有人妖,有变性人,但他不知道有人从出生,就处在男女两者之间,那本书里,还讲有无性人,有人出生,便没有任何性腺腺体。   谢林云看着书中讲男女性腺腺体的那张图片,沉思了起来。   在他确定苏蕤有男性/器官的时候,他所想当然是苏蕤是个男人,他男扮女装生活着,而且,他完全不明白,苏蕤为什么要这么做。   据谢林云所知,苏蕤在大学期间一直住女生寝室。   一个男生,一直和女生住,然后一直扮成女生,谢林云不得不想,他这不是变态吗。   谢林云想,变态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爱上了这种人。   所以他之后对苏蕤的事情非常抵触,再也不愿意去想他。   在陈简告诉他苏蕤回去了,说苏蕤在最后说,不是故意要欺骗他的时候,他就更是认定自己被苏蕤骗了。   毕竟还是对苏蕤有好感,所以他并没有去揭穿苏蕤。   只是为自己受骗这件事很不爽快。   现在偶然知道世上居然有一种人介于男女j□j之间,有男女j□j的生殖系统,他才瞬间明白了苏蕤的情况。   突然明白这件事,谢林云感觉很茫然。   李梓弈交代完事情,准备和谢林云一起离开,就过来说道,“林云,走吧。”   谢林云这才从那种奇怪的茫然状态回过神来,将那本书放回桌子上,起身和李梓弈一起出门。   上电梯的时候,谢林云因为没注意,差点被电梯门夹了,李梓弈看他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不得不问道,“林云?”   谢林云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肃然道,“刚才想事去了。”   李梓弈在心里摇摇头,并不说什么。   坐在车上,李梓弈看谢林云一直沉默不言,似乎在发呆,就主动说起正事来,谢林云这时候才想起来将资料拿出来给李梓弈看。   这一天谢林云的精神状态就不大对劲,虽然他做事说话都没有任何差错,但李梓弈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好友,怎么会看不出他不对劲。   晚上和建筑公司的高层吃晚饭,谢林云便不参加接下来的活动要离开了,李梓弈也要走。   谢林云便让他和自己一起,让陈简开车送李梓弈回去后,再送自己。   饭桌上,谢林云喝了不少酒,此时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李梓弈一向很少喝酒,也无人会一直朝他敬酒,所以他喝得少,这时候状况还好。   其实谢林云一向也很少喝酒,他从小的教养让他非常注意身体健康,而且深处高位,也没人敢一个劲朝他劝酒。   但他这一天简直像喝闷酒了,在酒桌上谁敬都喝。   李梓弈不得不问他,“你今天很不对劲,我医院里有人跳楼了,难道惊了你。还是那个两/性畸形的问题,又引起了你的什么注意?”   看来李梓弈很明白症结所在,像他这么了解谢林云的人,恐怕唯有他一人。   谢林云一向不动声色,让人摸不着头脑,也难得有李梓弈这么明白他的心思。   谢林云睁开了眼睛,说道,“我误解了一个人,现在想起来,居然很后悔。你知道,我是很少后悔的。”   李梓弈很明白谢林云这句话的意思。   据他了解,谢林云这人,对任何事任何人,总是会做到无懈可击,自然也就很少有后悔的事。   就说谢林云的那个前女友,叫李娆的。   李梓弈知道谢林云很早前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了,而且很厌烦她,但他却依然能够容忍她,只是默默地淡化和她之间的关系,最后两人分手了,谢林云面对着前女友挽着他友人的胳膊,他都能够毫无波动,还恭喜两人。   李梓弈心想一般男人会这样做吗,真不知道他脑回路到底在怎么运转。   李梓弈说,“你会后悔,而且还耿耿于怀,的确是少见。既然这么在意,要是事情能够有挽回的机会,你便去挽回吧。”   谢林云没有应,他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到了车窗的方向,他平常神色总会做出温和之态,这样没有表情,就完全显出了他的冷漠,但他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温柔,对着车窗外默默发呆。   李梓弈没有再说话,心想他是喝醉了,等他明天一早醒来,他就完全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李梓弈觉得以谢林云这人的性格,他即使后悔的事,他也是能够在之后冷漠对待的,根本不需要谁担心他。   李梓弈和谢林云两人都忙,上一次是医院建成的庆祝才在一起见了一面,之后又过了好些天,两人再没见过。   有一天,谢林云突然给李梓弈打电话,“我有一个朋友在你那里看病……”   谢林云似乎是有些犹豫,后面的话一时没说出口。   李梓弈不知道他的意思,就说,“你的朋友,我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他……”   谢林云道,“不是。是我想看看他的病历。”   李梓弈,“……”   李梓弈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将他前一阵子的反常和今日的吞吞吐吐联系了起来,说道,“如果你的朋友是两/性畸形患者,我们这边是要为他保密的。”   谢林云却道,“你和我打这种官腔!我就只是看看,不要让他知道。就我一人看,我也会为他保密。”   李梓弈违反医德地答应了谢林云,让谢林云亲自去医院。   谢林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苏蕤的病历。   看到上面对苏蕤的状况有详尽的描述,甚至连乳/房的大小,乳/晕的大小颜色都有描述,发育不全的j□j和发育良好的阴/道这些也描写详尽……   谢林云心里就感觉非常反感,总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看了碰了的愤怒。   但其实却是他在翻看别人的**。   李梓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好歹知道一些,看了病历之后,就对谢林云说,“他这样,要尽快做手术才好,不然睾/丸很容易癌变。”   谢林云心想,难怪他那么急迫地去挣钱,赶场子似的去做礼仪去做家教。   谢林云问道,“他的手术要多少钱?”   李梓弈道,“这个说不准,要是只是切除隐睾,在我们医院,手术费和住院费加起来也就一万五到两万。要是还要做整形,那就要看他整形成什么样,费用就不定了。”   谢林云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了,向李梓弈道了谢,就走了。   李梓弈看了苏蕤的照片,心想这么漂亮的女人,也难怪谢林云上心,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谢林云倒像动了真心的样子。   苏蕤有一边可能是正常的卵巢,但子宫发育不全,很小,从未有过月经,自然受孕是不可能的,但有可能能够在使用针药的情况下排卵,做体外受精与代孕,还是有可能有后代的。   李梓弈想完这件事,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这样想,难道是觉得谢林云真有可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还为友人的后代着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里的省略号,是我觉得苏蕤的状况是一种**,所以谢先生和医生知道就好啦,我们就不要窥探了,不然谢先生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所以就省略掉了没写。不过好像因此反而让很多读者迷糊了,所以,我就解释一下,男性生/殖/器即男性/生/殖/系统,是男性/生/殖繁衍后代的器官。由内、外/生/殖/器2个部分组成。外/生/殖/器包括阴/囊和阴/茎;内/生/殖/器包括生/殖/腺/体(睾/丸)、排/精/管/道(附/睾、输/精/管、射/精/管和尿/道)以及附属腺/体、精/囊/腺、前/列/腺和尿/道/球/腺。以上来自百度百科。大家自己去查得更详细些了解一下也行。   所以,苏蕤的情况是,是有发育不全的阴/茎和很不明显的阴/囊的,只是阴/囊里没有睾/丸,他的睾/丸在体内,和一边的卵/巢在一起形成了卵/睾,所以他是要切除的是体内的睾/丸,与体外的器官都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有些读者亲,认为睾/丸就是男性的所有了吗,太天真了啊哈哈哈,有人没有睾/丸,也可以勃/起的,只是没有精/液可射而已。医生是建议苏蕤切除体外的男性部分,苏蕤拒绝了,原因后面会讲。   ☆、37第三章   谢林云抽了时间,换了很普通的车,偷偷摸摸自己开车去了S大。   他知道苏蕤出入的地方,所以就把车停在苏蕤所在实验楼的楼下路边等他,路边浓荫蔽日,停了不少车,他的这一辆便也不显眼。   这时候,又是一年毕业季了。   学校里四处是穿着学位服的学生,他们年轻,充满朝气,脸上是笑容和汗水。   大家嘻嘻哈哈地在一起照相,留下人生里这段特有风景的影像做纪念。   谢林云看着他们,越发觉得自己已经上了些年纪,而苏蕤还在最好的年华里。   苏蕤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衬衫和一条长裤,显得身姿修长挺拔,短发带着一种干净利落的美。   他脸上带着笑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微微翘着唇角,和几个学生走在一起。   他是那么出色,只要看过去,便只会注意到他,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阳光在他的身上,他便像一泓清泉反射着阳光,是那般耀眼。   谢林云坐在车里,衬衫袖子被他挽了起来,他的右手又探到副座上去摸了摸上面的礼物,心里却有些没有底。   他想,他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在一年半前,苏蕤处在最脆弱的时候,他差点被人抓走,精神受到了刺激,脑震荡,他没有安全感,夜里无法入睡……   那时候,他本应该好好地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照顾他的身体,陪他入睡,说即使他身体异于常人,但他坚强优秀,比一般人更好,他爱他,爱他所有,他的身体的缺陷也是。   谢林云想,自己定然会在那时候攻陷他的心防,这一年多时间,他也不会是现今的形单影只。   苏蕤和他的师兄师姐们站在一起照相,又有本科的师弟师妹前来找他合影,他们在实验楼前摆尽姿势,高大的梧桐树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跳跃的光影落在他们的身上,在这一刻即成永恒。   谢林云很快认出从实验楼里走出来的一个穿着博士服的男生正好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车颜。   真是情敌相见,无论过多久都忘不了。   车颜博三毕业了,他在五月十几号才回国来,时间匆忙,博士毕业论文都是请同学给打印的,各种琐碎的事务,也是同学帮忙办妥。   回来之后,连预答辩都没有参加,刚调过来时差,就参加了博士论文答辩。   不过他做得很不错,虽然一切都很仓促,依然答辩得无懈可击。   苏蕤去参加了他们的答辩,当时有好几个导师的学生在一起答辩,看来看去,还是车颜最出色,答辩委员会主席是学校副校长,对车颜赞不绝口,说这种人才就应该留在学院里。   刘老师很是骄傲,恐怕不比他自己的女儿本科毕业申请了康奈尔大学的骄傲少。   他对副校长说车颜已经申请了哈佛的博后,答辩完办完毕业手续就又要回去。   副校长扼腕长叹学校留不住人才。   苏蕤坐在一边,拿着相机给全场照相。   车颜的父母有来参加他的答辩,答辩完后,大家在学校里的四星级酒店里用餐。   刘老师把苏蕤也叫上了,苏蕤觉得尴尬,毕竟去的都是导师和参加答辩的博士,他过去实在有些鱼目硬是要混在珍珠里的感觉,但不能拂了导师面子,只好跟了过去。   酒店里要了两桌,除了导师和学生,车颜的父母也在。   车颜的父亲一直在和副校长交谈,苏蕤这时候才得知,车颜父亲是X省的副省长,母亲是大学教授。   苏蕤心想难怪刘老师最初就待车颜那么不一般,副校长一向话少稳重,刚才赞扬车颜虽然并没有赞错,到底显得有点过于热情。   车颜能够一直将自己比别人好的家世隐瞒着,而且丝毫不因为家世不一般而傲慢和对学业有所懈怠,一般人还真是比不上。   虽然这样想,苏蕤并没有多看车颜。   倒是之后敬酒的时候,车颜对他母亲说,“这位是我的师妹苏蕤,刘老每年就招一个人,我的师弟师妹也不多。苏蕤尤其出众。”   苏蕤笑着给车颜的母亲敬了一杯酒。   车颜的父亲是个小个子,有些精瘦的样子,头发稀疏,长相平平,母亲却挺高,广额宽颐,温和贵气,保养得宜,她不像车颜的母亲,倒像他的姐姐。   苏蕤心想车颜长得像他父亲,性格和为人做事,恐怕是集中了父母两人的优点,优势基因,难怪出色。   车颜对苏蕤行为得体,只是透着一股故意的疏离,苏蕤感受得出来,只是当那种疏离不存在。   实在是谢林云这一天来得不巧,这一天正好是S大理科和医科照毕业照的这一天。   所以谁都将学位服带着,学校里四处是穿着学位服照相的人群。   车颜一向以温和稳重的形象示人,师弟师妹们大多不认识他,但是知道他的大名,所以都找他合影,他也温和地答应。   等做完了照相的布景,他才叫苏蕤,“苏蕤,来和我照一张吧。”   苏蕤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他的身边去,对他笑了笑,车颜将相机给了一个师弟,让他帮忙照相。   苏蕤目光清澈柔和,微微翘着唇,手背在身后,车颜这时候却伸了手,将他的腰搂住。   苏蕤没有动,师弟已经照下了照片。   师弟还小,说话没大没小,直接道,“车师兄,你站苏师姐后面去吧,站在上面一个台阶,就可以把师姐的肩膀搂住。”   他这么说,有几个同学就笑着说他不会说话,车颜却笑道,“你说得对。”   又看向苏蕤,苏蕤笑了笑,伸手搂住了车颜的肩膀,于是师弟就又拍了一张。   谢林云在车里想,“真没意思,一群孩子。”   但看不可能等到苏蕤一个人的时候了,只得开着车走了。   虽然还是有人开车颜和苏蕤的玩笑,但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会因为被打趣而觉得害羞的感觉了。   反而都很坦然。   坦然到丝毫不会去乱想。   学校里这阵子一直是这番热闹场景,苏蕤却依然能平心静气地做自己的实验。   车颜虽然对苏蕤有了疏离,但还是对他很好。   他专门来了实验楼找苏蕤,苏蕤正在用酶标仪测结果,酶标仪在一个小间里,他找到他,便在里面和他小声说话,“你下学期就是博一了,有想过出国交流一年或者两年吗?”   苏蕤站在桌子旁边,穿着白大褂,他虽然剪了短发,但依然漂亮,甚至比长发的时候,更有一种干净明媚的美,男女莫辨。   “刘老师也问过我,但我还没有想过。”   车颜道,“这种事,怎么还没想呢。我和林老师问了你的问题,他说你已经发了一篇四点多的文章,这样,你已经有毕业的文章了,你每天还在实验室埋头苦干,想做一篇更好的,但其实刘老师对这些并没有要求。你还不如出去做两年,回来就毕业。到时候也有出国留学经历。”   苏蕤道,“师兄,谢谢你,但其实我家家境一般,即使申请了出国,有国家给交流生资助的奖学金,但我也没有给留学保证金的钱。”   苏蕤说得很坦然,车颜叹道,“我替你出这部分钱,到时候你回国还给我就行了。”   苏蕤很诧异,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测出的数据出来了,他赶紧调电脑保存。   车颜看他有避开这个话题的意思,就说道,“我让你申请出国,并不是又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我真是想为你好。”   苏蕤赶紧转过头来看他,说道,“师兄,你以前喜欢我,我真的非常荣幸和高兴,是我配不上你,真的。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很羞愧尴尬和难堪。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是,我却不能坦然地去接受。你对我有感情的时候,我去接受,但是不能还你这份情,我会一直活在自厌里;你对我没有了那种感情,我就更加无法去接受这份恩情了。师兄,你让我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只有你对我这么好。”   车颜点了点头,从隔间里出去了。   谢林云又过了好几天才抽出了时间来,接受了白天去找苏蕤,苏蕤几乎总和他的同学在一起的教训,谢林云便晚上在苏蕤的实验楼下等他了。   学校里,毕业生已经毕业,还在学校里的,则进入了期末考试的时期。   谢林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苏蕤些许疲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楼前。   谢林云走上了前去。   苏蕤低着头,被人挡住去路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对上谢林云的脸,他怔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大相信这个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只差说,“怎么是你”了。   苏蕤四处看了看,用了比较温和的语气,问道,“谢先生,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谢林云道,“是,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车师兄从此就走出苏蕤的生命啦~~~可以给他一个大便当,加鸡蛋的那种。   谢先生和苏蕤开始交集了~~~~~~~~~   下面引自李海燕医生的论文:   两/性畸形患者   心理需求   1 希望得到医务人员尊重、重视和理解。   2希望得到更多信息, 以便了解自己所施手术的有关知识及预后。   3 希望获得所施手术明确、安全的保障,盼望各种生理功能恢复, 甚至有生育能力。   4 希望医务人员及病友为其保守秘密。   心理问题分析   1 担忧 此种心理状态最为多见, 除4例因患儿年龄偏小, 对预后知之甚少外, 其余均表现突出。对变性术后, 社会性别改变, 带来种种生理、心理上的不适应, 如上学、如厕、沐浴、服饰等诸多影响, 特别是社会舆论的压力, 表现为忧心忡忡。“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的封建思想仍植根于一些受术者或家属思想中。在12 例中有4 例表现明显, 均来自农村, 小学文化, 因患者得知此病即经手术, 也只有部分生育能力, 感到悲观、失望, 甚至产生轻生念头。影响婚姻家属幸福。除女性假两性畸形外, 其余患者术后只有部分有生育功能, 另外, 此病的秘密被知晓, 即遭到社会歧视, 因而情绪低落, 或玩世不恭。   2恐惧 对住院、手术都有不同程度的恐惧感, 主要是对手术的安全性、必要性、重要性预后缺乏认识, 并恐惧可能会发生并发症。12 例均恐惧可能会发生的并发症并惧怕术中、术后疼痛, 年幼者更甚。   3 羞愧 缺乏对现实及面对自己的勇气,觉得此病不男、不女, 无脸见人, 占7 例, 以真两性畸性1 例表现明显。   4矛盾心理 两性畸形患者虽经手术或激素治疗, 也未能恢复生育能力, 因而心灰意冷, 甚至拒绝手术, 占5 例。   以上来自李医生的论文,她是以自己手中的十二例病人做调查得出的结果。   昨天又看了一整晚这方面的论文,深觉这种病人特别悲苦。   ☆、38第四章   苏蕤很诧异地说,“你找我做什么?”   谢林云很绅士地对苏蕤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你吃夜宵。”   苏蕤苦笑道,“你闹什么,这么晚了,我只想睡觉,不想吃夜宵。”   苏蕤在实验室高强度地工作了一天,晚饭还是叫的外卖,在五分钟之内解决。   这一天加样,九十六孔板,实验组加对照组,一共有十二组,十二个板子,加药,加cck8试剂,苏蕤觉得自己现在手都要断了。   虽然他回答车颜说自己没有想过要申请出国交流,但怎么可能会不想,他想去别的实验室看看,想要做自己想要做的研究,看看最好的实验室是怎么做的。   所以他不想要自己懈怠,再说,他还要抽时间去做兼职,本身能够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就比别的同学少,所以每一天的时间,他都是安排得满满的,等试验的时候都在看文献。   每天从实验室出来,就只有一个想法,回家睡觉。   家里的床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吸引他的东西。   苏蕤感觉很累,一点也不想和谢林云浪费时间,他的大脑甚至无法运转,不知道谢林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年多没见了,他怎么突然出现了,而且还像两人昨天才见过面一样地云淡风轻又带宠爱地说“请你吃夜宵”。   谢林云看苏蕤真的一点也不想吃夜宵,他不由有点懊丧,心想自己总不知道苏蕤到底想要什么,他只好说道,“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吧。”   苏蕤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拉着谢林云到了实验大楼一边的一棵树后面,以免被从实验楼里出来的同学看到。   苏蕤拂了拂自己额前的头发,有些专注,但是又像是茫然地看着谢林云,“你……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才不相信是吃夜宵。你找我吃夜宵做什么?”   他的这个神情,在谢林云眼里,实则十分孩子气,谢林云不明所以地心里软软的,他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眼神只在自己身上,他居然生出了感动。   谢林云实在少有情绪,他觉得是自己人到中年,看得多做得多被人评判得多,被人拍马屁,也被人在背后指责咒骂,就像是人在世界上滚上了厚厚地一层茧子,已经麻痹掉了一般,无论遇到什么,都很少能生出感情。   欢喜少,悲痛少,愤怒少,感动少,痛苦少……   各种感情都被包裹在那层厚茧子里,无论什么,似乎都不能触及里面的嫩肉,让他整个人活在麻痹状态。   在更年轻的时候,他做事,他忙碌,功成名就之时,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人生价值,但现在却有些茫然了。   他觉得自己活得很混沌,需要新鲜感。   他只在想着苏蕤时,觉得自己很鲜活,苏蕤像根刺,刺进那层包裹住他的厚茧里,让他疼,让他有了感觉。   心尖一点赤砂痕,那是被苏蕤这把刀划上去的。   谢林云看到他,就知道自己爱他,这么长时间都对他无法忘怀,他也怜惜他,因他而欢喜,恼怒,疼惜,生出各种情绪。   谢林云对他笑了笑,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以前追你半途而废,现在又想继续下去。”   啊?   苏蕤脸上的惊讶和不可置信掩也掩饰不住,把他从之前半朦胧的疲惫打瞌睡状态惊醒了,“追……追我?”   谢林云很郑重其事地说,“是,这么同你说,的确缺少浪漫,也显得无礼,只是,我觉得非这么同你说,你才会明白我的心思,并且去认真考虑。”   苏蕤还是觉得疑惑,“为什么突然想到要追我呢?我……那个……你……”   苏蕤说不出来,又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才小声提醒谢林云,“我又不是女生。”   谢林云觉得这时候的苏蕤就像一条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尤其可爱,他说道,“嗯,我知道。不过,这与我追求你无关,反正你是苏蕤,是不是。”   苏蕤还是很不自在,说起来,知道他身体状况的,除了医院医生,就只有谢林云了。   苏蕤不得不认真审视起谢林云来了,这甚至让他有些头疼,皱眉说道,“你如果只是带着猎奇的心思来找我,你这会让我很生气,谢先生。”   苏蕤将语气说得很重,谢林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他知道苏蕤为什么会总是将人拒之门外,防备心这么重。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跳探戈,要懂得那进退之间的节奏,并有那一份勾引,才有那份美感。   谢林云却并不想去在乎那些优雅的交往规则,他现在甚至想将苏蕤紧紧搂进怀里,即使苏蕤身上的尖刺刺入他的骨髓。   谢林云朝苏蕤进了一步,这逼得苏蕤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谢林云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扣着他的手,然后倾身在苏蕤的唇上亲了一下,这让苏蕤十分不适应,赶紧将脑袋偏开了。   苏蕤精神紧张又戒备地看着他,沉默地要把手挣脱开来。   谢林云却无论如何不放手,低声说道,“你在害怕什么,给我们互相一个机会好吗?”   苏蕤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他说道,“为什么?”   谢林云问,“什么为什么?”   苏蕤说,“为什么会再来找我。我不相信你的话,我不相信。”   苏蕤要哭了,声音有点哽咽,他自己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此时的精神状态,但他眼睛发涩,他想,他的眼睛真难受。   为什么谢林云会出现,他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切太假了,全是假的。   谢林云突然紧紧抱住了苏蕤,他激动地急切地抱住了他,然后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狠狠吻住了他。   苏蕤反应不及,谢林云的大力气弄疼了他,让他在那瞬间完全不知道到底在发生什么事。   当谢林云的气息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他的世界里再无其他,除了谢林云。   谢林云亲吻他的嘴唇,他的唇温暖柔软,带着一点烟味。   苏蕤那时候只有一个感觉,接吻是这样的感觉啊!   苏蕤被他亲得懵掉了,茫茫然地看着他,谢林云又把他抱住了,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几下,轻声说道,“怎么了,傻了吗?”   苏蕤要伸手推他,“你……你做什么?”   谢林云道,“为什么不相信我,即使给我一个机会,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苏蕤看着他说,“会的,会把心和时间都丢掉。”   谢林云盯着他柔柔的眼睛,亲吻他的眉心,“那我就把我的给你。我知道你都没有安全感,我说什么,你不会相信,但是,给我一些时间好吗。为什么不愿意让时间来证明,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苏蕤觉得一切都十分奇怪,发生得太突然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前一刻还在实验室里,将最后的实验结果测出来保存进电脑,导入优盘,收拾了实验室的东西,如行尸走肉一般从里面走出来,但是这一刻,他却上了谢林云的车。   谢林云,和车,这两样东西,本来都是不该出现的。   这完全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   苏蕤茫然地看着车窗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似乎刚才被谢林云亲吻的感觉还留在上面。   谢林云坐在驾驶位上开车,他很注意自己的**,并不喜欢自己身边有太多人,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   车平稳地从校园里驶了出去,谢林云伸手拉住了苏蕤的手,紧紧握住。   苏蕤回头看向了他,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似乎还处在迷怔状态。   谢林云没把苏蕤送回家去,而是到了自己家楼下。   被谢林云带进了电梯,苏蕤才突然恍悟过来,“我……你不是要送我回家的吗?”   这么一路,自己到底神游到了哪里,苏蕤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谢林云握着他的手,“我又不会把你卖掉,你之前不是来过吗?”   苏蕤又想挣脱他的手,但谢林云并不放。   进了谢林云的家,苏蕤四处看了看,还是他以前住过的样子。   只是植物和鲜花换成了夏天的。   林嫂看到谢林云把苏蕤带来并没有惊讶。   突然有了第三人,本来一直处在不可置信和犹豫地挣扎中的苏蕤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对着林嫂打招呼,“你好。”   林嫂对他温柔地笑,“苏小姐,你好。先生说要接你来用夜宵,所以留了厨师下来现在还没走呢。”   苏蕤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谢谢,麻烦了。”   谢林云则对林嫂说,“让厨师走吧,你也去早点休息。”   林嫂知道他的意思,点头应了,就退下了。   谢林云拉着苏蕤去洗手间里洗手,谢林云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手指在水下纠缠冲洗,谢林云说,“你的手粗糙了不少,最近在做什么兼职,难道去做搬运工了?”   苏蕤瞥了他一眼,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是居然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怪怪的,又有点小兴奋,他不怕谢林云,也不觉得他讨厌。   但是喜欢,或者爱,苏蕤不敢想。   苏蕤说,“我的手变粗糙了吗,我没注意到。”   谢林云拉着苏蕤的手去吹干,又趁着这个时候,亲了亲苏蕤的唇角。   苏蕤有点想躲,但又没躲。   被人触碰,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避讳难受。   两人坐在了餐桌边,桌子上有些菜色,但是不多,却都能看到用心。   谢林云给苏蕤舀了小半碗乳白色的汤,自己也舀了半碗,说,“我看你很困,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喝点汤了睡吧。”   苏蕤盯着面前的汤道,“没有人知道我被你带到这里来了,你要是把我怎么着了,连证人也没有。”   谢林云笑了起来,说,“那先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吧,或者你同学。”   苏蕤真把手机拿了出来,给苏葳打了电话,苏葳睡得迷迷糊糊,接到苏蕤电话,就说,“姐呀,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吗?”   苏蕤说,“我在谢先生家里……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嗯,对,你也来过的,就是这里。……嗯,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回去。……你注意去把大门反锁了,注意安全。”   说完挂断电话,苏蕤就拿起勺子开始喝汤,谢林云也笑着开始喝汤,他说,“这汤可以安神,你喝了正好睡觉。”   苏蕤看着他说道,“人生经常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改变。也许是灾难,也许是福音。”   他的声音温柔,似乎是对无论是灾难还是福音,他都无所畏惧。   而苏葳握着手机躺下去了一会儿,他又突然坐起了身来,叫了一声道,“姐他又和姓谢的在一起了?怎么又在一起了呢,明明很久没联系了呀……”   苏葳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发生,正如苏蕤也不知道。   苏蕤睡在了他以前住过的主卧里,谢林云睡在客房。   苏蕤虽然想转动脑子想点事,但疲倦让大脑就像没上润滑油的齿轮,几乎无法转动,于是他只能沉沉睡了过去。   ☆、39第五章   生物钟让苏蕤在第二天醒得很早,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枕头上有淡淡的香味,床单很细滑柔软,身上的被子很轻,却温暖。   他闭着眼睛迷糊了一阵,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床。   他吓了一大跳,瞬间睁开了眼,蹭地一下坐起了身。   这时候才早上六点多钟,但夏天天亮早,透过窗帘,外面的晨光让房间里光线朦胧,但足以让苏蕤看清房间里的布置。   苏蕤怔怔地坐在床上,床上是天蓝色和紫色相间花纹的床上用品,带着温馨和华贵之感,但房间里其他地方,却是黑白为主的色调,连窗帘都是米色和黑色花纹相间。   房间很大,但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所以显得很空旷,他睡的床,头顶上有挂起来的帐子,帐子是白色和天蓝色相间。   苏蕤迷迷糊糊地响起了昨晚的事情,然后回忆起了这里是谢林云的家里。   他伸手捂住了额头,心想昨晚自己像中邪了一样,就这么来谢林云的家里了。   这间房,除了他坐着的床有些变化,窗帘换了一副,其他地方,便依然是他一年前住在这里的样子。   屋子里有中央空调,不仅没有外面的酷暑,反而带着凉意。   苏蕤光裸的脚在被子里蹭了蹭,又拉了被子把自己裹了裹,这才没觉得冷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便有些许惊讶和惊恐,心想自己怎么会那么相信谢林云,居然就这么跟着他回家了,而且还在这里睡了一晚,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没处后悔。但又想,谢林云才没有那个功夫想坏事。   苏蕤知道多想无益,便起了床。   他身上是深蓝色的细绒睡衣,自然不是他自己的,但是他昨晚洗了澡,将这睡衣穿在身上又十分合适,就像是特地为他准备的,他甚至有点要自作多情了,心想这睡衣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吗,但随即又想起一年半前,他被谢林云带到这个屋子来遇到的那个美女。   苏蕤完全有必要相信,谢林云是眼睛进了沙子才会看上他,而居然将上次遇到的那个美女拒绝了。   以苏蕤所见,也觉得对方是个身高腿长,胸大腰细屁股翘的魔鬼身材的美女,最主要还是有风情,知情识趣。   苏蕤既不觉得自己身材好,更不觉得自己有风情,最主要是一点也不知情识趣。   他完全无法理解,谢林云为什么会看上他,而且时隔一年半,他居然又来找自己。   苏蕤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洗手间的洗手台上放着专门为他准备的牙刷和水杯,还有女士用的很多东西。   苏蕤想,这些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备,希望不是因为这间房总是有各种女人住。   苏蕤刷了牙,又洗了脸,然后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才发现自己气色太差了,白得几乎完全没有血色,睡了一晚,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   他用梳子将头发梳好,又摸了摸发尖,叹了一声,之前都没发现头发居然这么短,要长长太难了。   苏蕤审视着自己,觉得没有哪一点算过得去,最后只好不再琢磨自己的外在,又想自己是因为温柔可爱贤淑良善而被看上的吗,想到这,他自己都笑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苏葳说他的很多话,那都是正中靶心的,苏蕤觉得自己在性格上更是一塌糊涂,不由更没信心了:谢林云他到底看上我什么呢!   苏蕤洗澡换下来的衣服都拿去洗还没送回来,床头旁边的一个沙发凳上则放着一身干净的,他从洗手间里收拾好自己出来,别无选择,只好拿了沙发凳上的衣服穿。   苏蕤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以前在外面做兼职,害怕被安装针孔摄像头偷拍,他都十分注意。   不过此时在谢林云家,他倒是想也没想这个问题,站在屋子里就把衣服换好了。   苏蕤从卧室里出去时,谢林云居然也起了,他已经换好了衬衫和长裤,只是神色之间带着一丝慵懒,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他对苏蕤笑了笑,说,“知道你早上会起得早,我便也早起了,吃了早饭,我送你去学校吧。”   苏蕤居然有点紧张,微微抿了唇,发现屋子里有两个女佣人在饭厅里忙碌,他就伸手拉了拉谢林云,示意他随自己到卧室里去。   谢林云跟着他进了卧室,苏蕤就关上了门。   谢林云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这让本来满肚子话的苏蕤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林云知道苏蕤的心理,所以为他准备的是衬衫长裤,苏蕤穿起来显得潇洒利落飒爽英姿,男女莫辨,但精致的面孔,还是多了一些女性化。   苏蕤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谢先生……”   叫了谢林云之后,他又说不下去了。   反而是谢林云道,“怎么了,难道是又后悔了。”   苏蕤目光闪了闪,道,“倒不是后悔了,只是,你真的明白我的情况吗?”   谢林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只要不是后悔了就好,我看你心眼太多,我有时候都要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苏蕤道,“我哪有什么心眼。我只是想,你根本就不明白情况。”   谢林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身体不健全,但没关系,你就是你,我明白。”   苏蕤看着谢林云,这般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他才发现谢林云的眼睛不是一般人的褐色,而是带着灰色的黑。   谢林云的目光温柔专注,苏蕤不由鼻子一酸,说,“只要你不后悔,我也不会。”   谢林云倾身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早安。”   苏蕤有些不自在地嘀咕,“你怎么这么喜欢亲人。”   谢林云笑着说,“这是礼节,你是不是应该也要回礼。”   苏蕤也笑了一笑,开了门往外走,“我吃了早饭要回去了。”不搭理他那个回礼。   谢林云建议道,“你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苏蕤回头,“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是只是准备谈恋爱吗。”   谢林云说,“什么叫准备谈恋爱,谈恋爱还有一个准备阶段吗?”   苏蕤道,“反正我不打算住在你这里,你这里楼太高了,我不敢接近窗户,我有些恐高。”   谢林云的这个房子,在五十二层上。   因为是跃层,所以占据着五十二、五十三层,还有楼顶花园和游泳池。   他喜欢高楼,也喜欢由上往下看。   这么高,却让苏蕤恐高了,他根本不会去接近谢家的窗户,在客厅里,也几乎不往窗户外面看。   谢林云有点惊讶,他不大理解恐高之人的心理,所以就拉着苏蕤往客厅里落地窗边上走,苏蕤开始不知道他的意思,被他带了过去。   苏蕤才在沙发边站好,谢林云就用遥控器开了客厅里落地窗的窗帘。   因为谢林云喜欢视野开阔,所以客厅一面墙全是钢化玻璃,外面就是高空,并不是阳台,只是在里面有做一个护栏。   随着窗帘大开,清晨的阳光从天边直射而来,金黄的光芒十分耀眼。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外面是高低起伏的楼群,城市从近到远在苏蕤的面前铺展开来。   随着美景入眼和豪气顿生,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头晕心悸,苏蕤脚一软就要往地上摔。   这把谢林云吓了一跳,赶紧把苏蕤扶住了,再看苏蕤,苏蕤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谢林云赶紧把苏蕤扶到了房间中间去,苏蕤尽量坚持着让自己不要失态,说,“我很恐高。”   谢林云只好道歉,“我不知道你会这样。”   苏蕤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早上起来低血压的时候,恐高症就更厉害。”   两人坐在了餐桌边吃早饭,谢林云便说,“恐高症没有办法治好吗?”   苏蕤道,“我没去关注。再说,这又不是病。就像有些人有密集恐惧症,有些人有尖端恐惧症,还有人有密闭空间恐惧症……”   谢林云就说,“我不大喜欢太狭小的屋子。算密闭空间恐惧症吗?”   苏蕤摇摇头,“我不大清楚,看你又不恐惧坐电梯,想来是没有。”   两人在早餐桌上边吃边说,就各种恐惧症做了一番讨论,林嫂在旁边很想说用餐说话不好,但看谢林云心情愉悦,脸上是温柔的笑意,比起前阵子一直沉着张脸不可同日而语,她便没有提醒。   饭后,谢林云亲自送了苏蕤回学校去,在车进了学校后,谢林云才问苏蕤,“晚上要一起用餐吗?”   苏蕤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家来吃饭,其实苏葳做的东西,味道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谢林云其实对要入口的东西非常在意,但面对苏蕤的邀请,他还是说道,“多谢你的邀请,我会按时到的,只是,去你家吃饭我已经心有余悸,你不会又在饭后把我拉到你的卧室吧。”   想到上一次拒绝谢林云的情景,苏蕤居然有点忍俊不禁,说,“会的。”   谢林云已经将车停在了校园里的路边,距离苏蕤的实验楼并不太远,他解开安全带,拉过苏蕤就倾身吻住了他。   苏蕤并不讨厌他的亲吻,虽然面上很镇定,心里其实有些害羞。   苏蕤以为他只是又碰碰自己的嘴唇,没想到他这次却停留得很久,甚至用舌尖撬开他的齿关,一路攻城略地,纠缠着他的舌头不放,苏蕤几乎无法呼吸,面颊发红,身子发软,脑子里一团浆糊。   等谢林云总算放开了他,苏蕤觉得舌头都发麻了,而刚才太紧张,身体也僵了。   谢林云又在他的唇上舔了两下,才盯着他的眼睛说,“再和我说拒绝的话,我可不像以前那么好脾气了。”   苏蕤伸手擦了擦嘴,谢林云的眼神幽深,声音低沉中带着嘶哑,让苏蕤觉得很危险,他轻声说道,“你坏脾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谢林云抬手摸上他的耳朵,眼神危险地说,“我也不知道。”   苏蕤被他摸耳朵,身子就发软,不由伸手握住了他作怪的手,“我不会,相信我。”   谢林云说,“你满肚子主意,这次不要再用在我身上。”   苏蕤狡辩道,“我有什么主意?我什么主意也没有。”   谢林云说,“那就好。”   苏蕤又被谢林云抓着亲了一阵,才放他下了车。   苏蕤和他挥手告别了就往实验楼去,心想谢林云怎么这么喜欢接吻,让他觉得嘴唇和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那张嘴,真不知道亲过多少人。   苏蕤心情雀跃,又有点小郁闷地打卡进了实验楼。   而谢林云则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开车离开,只是接吻对他来说已经是种折磨,看得着不敢吃。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老谢的年龄,现在这个时间三十四岁的样子吧。   ☆、40第六章   苏蕤从没有觉得自己做事居然能够这么有效率,大脑似乎比平常运转得快多了。   只是,事情一做完,他就不自觉开始想谢林云,谢林云那双温柔又深邃的眼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晃,又不断想起他的亲吻,那种舌头被他勾引着吮吸的感觉,让他腰肢发软。   有师妹在办公室里抱怨,“最近空调开得太低了,我带了空调衫来,又穿了白大褂还是冷。”   苏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实验记录,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不仅不觉得冷,而且总感觉热,不由又拿起装了冰水的杯子冰了冰额头。   苏蕤心想自己这个状态是恋爱症状吗,荷尔蒙分泌过多造成体热?   苏葳趁着中午吃饭给苏蕤打电话,“姐,你还在谢先生家吗?”   苏葳是纠结了一上午,才鼓起勇气给苏蕤打了电话。   他脑子一向想事少,昨晚虽然被苏蕤跑去谢林云家过夜的事情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又睡着了,这天早上醒过来,他才又继续沉思,以至于上班的时候一直处于思想者的状态还出了点错。   苏蕤道,“我一大早就回学校了,在实验室。”   苏葳找了楼里的安全楼梯说电话,是希望自己的话不要被别人听到,但是安全楼梯也总有人走,所以他只好躲在一个角落里,捂着手机小声说,“那个,姐,我得郑重地提醒你一件事。”   苏蕤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   苏葳道,“要是姓谢的没有戴套,你要注意吃避孕药。”   苏蕤在愣了一下之后就说,“你乱想什么。”   苏葳完全没有发现苏蕤要恼羞成怒,反而喋喋不休地说道,“我这全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在读书,要是怀上孩子了,那可就糟糕了。那个姓谢的,说实在的,除了有钱,别的地方我真看不上。第一次他来我们家,那什么,第一嫌弃我们屋子小,而且当时的意思完全不是真心和你在一起,恐怕只是想花点钱和你谈一场恋爱,把你睡了就算;第二次,就是你遇到劫匪那次,他虽然对你不错,还为你找医生看病,但之后他又做了什么,看你精神状况那么不好,直接把你赶回家来了,而且当时他家里还有一个美女呢,那女人我认识,是个有名的女主播。看看他,一边勾搭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和演艺圈的女人混的有钱人没有好东西。要我说,这种男人,真是不能要。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有钱过日子就行了,谁有那个精力和他们那种人搅和在一起。所以呀,姐,你不要和他有联系了。”   苏葳喋喋不休说完,才发现苏蕤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由又问了一句,“姐,你在听吗?”   苏蕤说,“我在听。”   苏葳便继续道,“虽然我说的话很不动听,但是是我的心里话。那个姓谢的,我是不看好的。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就很容易昏头昏脑,所以我要提醒你,不要被他的钱打动了。他那种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但人品实在不行。”   苏蕤说,“你以前不是说,让我给你找个有钱的姐夫,你也可以享点福吗。”   苏葳道,“有钱人没好货,有钱人是那么好嫁的吗。我现在已经看明白了,你找个稍稍有钱的就行了,在S城有房有车有点存款的,日子能过下去的就行了,不要找姓谢的那种一看就是玩弄人的。”   苏蕤很想笑,但只能忍着,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嗯,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好好工作吧,不要总想着天上掉下个好姐夫能照应你。还有就是,今天晚上谢先生要到我们家吃饭,你要是没空回家做饭,我就早点回去做。”   “啊?”苏葳一声惊呼,“我刚才说那么多话,你到底有没有听。他为什么要到我们家里吃饭。”   苏蕤道,“要是不邀请他到我们家吃饭,那我就得答应去他家吃饭,说不定又要在他家睡觉。你觉得哪种办法可以控制一点。”   苏葳一声大喝,“不是让你不要和他联系了吗?”   苏蕤道,“可我现在想和他谈恋爱,你之前不是说,有人追,就要给人机会吗,都没把人看清楚就一味拒绝人,是不妥当的。”   苏葳道,“但是我已经把他看清楚了,他就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不,他是根本没想过要你托付终身。”   苏蕤却道,“你把他看清楚了,但我还没有。所以我决定再试一试。”   “不行。”苏葳着急得要撞墙了。   苏蕤只好说道,“他没你想的那么差,第一次是我拒绝了他,第二次也是我拒绝了他,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苏葳道,“你这是被他下了迷魂药是不是。这下总替他说好话。”   苏蕤道,“不管是不是,让我自己来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再做决定吧。今天晚上我回去做饭,你早点回来帮忙。就这样,先挂电话——”   “不……不——不要挂!”苏葳一声怒喝,把苏蕤吓了一跳,苏葳继续道,“让你不要挂电话。姐,我告诉你,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说先处着看他是个什么人,但他总要你去他家算什么事,虽然你以前说判断女人不能通过她是不是处/女来判断,但女人一旦被人睡了,你以后老公还是会很在意的,你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所以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苏葳在这里大吼大叫,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安全楼梯上,从楼梯上走的工作人员都得看他几眼,这让苏葳不自在的同时又朝看向他的人瞪眼:看球看,没看过帅哥发脾气。   苏蕤被苏葳的声音震得耳朵疼,道,“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们根本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   苏葳就说道,“姐,那这样的话,问题就更大了。虽然我觉得你没胸,但其实你长得还行,一个男人都把你带回家过夜好几次了,却没有和你上床的意思,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是他有别的女人,第二,他那方面有问题。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是不可取的。”   苏蕤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道,“苏葳,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会讲道理了。”   苏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总要人操心。爸爸不在,只好我替你操心了。”   苏蕤,“……”   苏蕤道,“你是铁了心地不要我和他接触,是不是?”   苏葳斩钉截铁地说,“是!”   苏蕤便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和他说一声。”   苏葳,“嗯。姐,你和他说清楚,不要再有来往。其实以你的条件,追你的人还是不少的,只要你打扮得漂亮点,温柔点,多参加些活动,多接触一些人,你很快就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朋友。你不要就看着那个姓谢的。”   苏蕤道,“你快赶上街道办大妈了。”   苏葳恼羞道,“我还不是操心你,你还要这么说我。”   苏蕤说,“那好吧,我挂了。”   两人总算挂断了电话,苏蕤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这里是供人抽烟的,没有空调,苏蕤站了一会儿就热得不行了,转身准备回办公室,却发现门另一边有个人站在那里,正是实验室同门刘珂。   苏蕤心里有些不爽快,又很尴尬,心想这个人刚才怎么不出一点声音。   苏蕤只好对他点了点头,赶紧走了。   苏蕤回到办公室,就给谢林云发短信,“现在忙吗?”   谢林云很快回了电话,苏蕤只好又走到走廊尽头去,看到外面没人,这才接了电话。   谢林云说,“用过午饭了吗?”   苏蕤道,“吃了。你要是忙,就先忙事情。”   谢林云道,“你给我短信,难道不是想我了?这样就又要把我赶走。”   苏蕤疑惑道,“我哪有把你赶走。”   谢林云笑了一声,声音低沉磁性,让苏蕤觉得耳朵都有些发麻,又听他说,“即使我在忙,你也不要说让我去忙事。”   苏蕤问,“那我要说什么?”   谢林云,“你要说你想我,即使觉得会打搅我的正事,但还是不自主要给我来电话,不听到我的声音就不能安心。”   苏蕤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太自恋了。”   谢林云却说,“那你有想我吗?”   苏蕤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调/情,嘴上说,“想倒是有想,只是是想的另一件事。”   谢林云被苏蕤的声音惹得心思不属,本来是坐在沙发里的,此时也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去,从高楼之上眺望远方,“什么事,不要又是损我。”   苏蕤道,“是我弟弟他不支持我们在一起,我就差把你的所有优点都摆在他的面前了,但他还是坚决反对。”   谢林云沉默了一瞬才道,“所以,你又想抽身了?”   苏蕤说,“没。我想,晚上,你吃不到苏葳做的晚饭了,只能吃我做的,你要来吃吗。”   谢林云笑了起来,“当然。只是,我上次看到你做完饭手指包了创可贴,是不是切菜伤了手?你不喜欢到我住处用餐,我们在外面吃也是一样。”   苏蕤说,“要是我拒绝,是不是又是我不知情识趣,打击人信心。”   谢林云道,“的确是的。但是,我更希望能够让你满意和高兴,而且,我这人别的不多,信心倒是不少。看我被你拒绝了五次了,也照样能够重整旗鼓继续。”   苏蕤心中感动,说,“谢谢你,那晚上在外面吃吧。叫上苏葳可以吗。”   谢林云道,“好。”   谢林云的确是回答了好,但心里却想,为什么约会要叫上小舅子,而且还是有行动能力的二十几岁的小舅子。   说实在的,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以前的无论是女友,还是只是一时的情人,谁都不会这么没情趣地在约会时还要再带一个人。   ☆、41第七章   约会时,女朋友要将他弟弟带着,这的确让男人心里不爽快,但苏蕤总是还没有往前迈一步,心里就全在想怎么往后缩,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答应一起吃饭,就够让谢林云欢喜的了,心想,他要带弟弟,那就带着吧。   谢林云不是很喜欢孩子。   这大约与他的洁癖有关,他曾经被他的侄儿尿在身上过,又被侄女在身上糊了很多饼干屑,被小孩子闹得无法忍受的事不少,于是他就不喜欢小孩子了。   虽然苏葳已经是个成人,但被苏蕤带着,就给谢林云,这是一个麻烦的孩子的感觉。   谢林云下午本被生意伙伴约了打球,他推辞了没去,心想去了的话,定然要一起吃饭,然后还会打牌,或者有别的乐子,那肯定就没时间和苏蕤在一起了。   他先是让陈简去拿了定的花,又把用餐位置定在了S大不远,然后去接苏蕤。   陈简替老板去拿花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谢林云是又要去吃回头草了,还以为他是又看上了某某而替谢林云和自己高兴。   最近谢林云一直没有找女伴,以至于经常性地沉着脸,即使他笑,也给人压力很大。   所以陈简觉得有个女人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心情好点,自己的工作环境也会跟着好不少,工作压力也会减少。   要是只是和苏蕤的约会,谢林云定然是自己开车去接,两人在一起甜甜蜜蜜,生活不能比这个更美好。   但,苏蕤要带上他弟弟,所以谢林云想,还不如让陈简开车,这样,一会儿让苏葳坐副座,他就和苏蕤坐后面,good idea。   谢林云脑子里信马由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对陈简道,“去S大接苏蕤,到他们实验楼那里,你知道路。”   陈简差点就要去踩刹车,心想谢先生又和苏蕤牵扯到一起去了吗。真是吃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陈简觉得苏蕤是个好女孩儿,所以并不赞同谢林云又去找他。   陈简已经为谢林云做了好几年的司机了,因为没有出过任何错,又守得住秘密,才拿着高薪一直做了下来,所以此时他即使觉得谢林云这样做不好,他也没有多嘴。   路上车多,车缓慢而平稳地前进着,谢林云不断看手表,心想不要迟到了。   这么在乎和女伴的约会时间,对谢林云来说,算是比较难以见到。   陈简看他又拿出手机来,居然不是打电话,而是发短信,这就又让他吃了一惊。谢林云几乎从不发短信,现在发短信,可见是给苏蕤。   陈简想,那苏蕤也算有几分本事,把谢林云勾引得这么两年时间一直念着他,现在又跑回来找他。   谢林云,“路上有点堵车,可能会晚一点,我到了叫你。”   苏蕤,“嗯,没事,不急。我让苏葳过来我学校了,到时候一起走吧。【笑脸】”   谢林云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几眼,心想这是怎么打出来的呢,在输入法里找了半天找到了,给苏蕤也回了一个过去。   他这才觉得功德圆满了,忍不住脸上带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据苏蕤的意思,苏葳并不赞成两人在一起。   谢林云一直没有意识到攻克小舅子的重要性,他此时才想到一个问题,苏蕤本来就是个心思不坚定的,觉得自己只是想和他玩一玩,而谢林云的确是没想过结婚这件事,但他现如今又实在喜欢苏蕤到骨子里了。   世上再好的人,比不上自己的心头好。   对谢林云来说,苏蕤现在就是那个心头好。   要是苏蕤他弟弟不断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并且不赞同苏蕤和自己的关系,那岂不是很容易坏事。   谢林云沉吟片刻,有了计较,心想苏蕤说要带上苏葳,应该不只是为了带上而带上,而是希望苏葳对自己的感觉有所改观吧。   难得谢林云明白了苏蕤的苦心。   等谢林云的车到S大,苏蕤和苏葳已经在苏蕤的实验楼下了,苏蕤没有告诉苏葳谢林云会来接两人吃饭的事,所以苏葳还以为家里不做饭,两人去吃学校食堂。   苏葳说,“你们学校食堂又贵又难吃,还不如回家做。”   苏蕤道,“你总有那么多抱怨。”   说着,已经接到了谢林云的电话。   为了降低影响,苏蕤不希望别人看到有人开车来接他,所以就让谢林云将车停在距离实验楼有些距离的地方。   苏蕤说,“嗯,我们马上过去。先这样,拜拜。”   他的声音轻快温柔,苏葳很疑惑地看着苏蕤,看他挂了电话就说,“谁的电话,你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同和我说话,那声音简直不像一个发声腔里发出来的。”   苏蕤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谢林云的车停在一株树下,此时太阳下山,红霞布满整个西边天空,校园里也被氤氲在一层红光里,有微风拂过,比起中午来,还算凉快。   苏葳和苏蕤走过去,陈简就下了车,对两人笑着点了一下头,苏蕤很礼貌客气地对他问了好,“陈先生,您好。”   陈简笑道,“不敢当。苏小姐,请。”   说着,已经为他开了后面的车门,苏蕤本想要别扭的苏葳先上车,但陈简很明白谢林云的意思,说道,“苏葳坐前面吧。”   苏蕤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对苏葳小声道,“别闹事。”   自己先上车了。   谢林云坐在里面,他坐进去,谢林云就握住了他的手。   苏葳看苏蕤上了车,便也不好不上车了,去坐上了副驾驶位,他就回头瞪向谢林云。   谢林云对苏葳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觉得有点麻烦。   虽然觉得麻烦,但他还是用了比较和蔼的态度说,“苏葳,有些日子不见了。”   苏葳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说,“我就没想过要再见你,你干嘛还要来找我姐呢。”   苏蕤很尴尬地说他道,“苏葳……”   苏葳把头转回去不吭声了。   谢林云有办法哄女朋友,但不知道怎么哄小舅子,所以只好把目光又放到苏蕤的身上去了,他从一边拿了一小捧花给苏蕤,轻声说,“刚空运到的,还很新鲜。”   那捧花并不多,只有十几支,大红的玫瑰,每一朵都十分鲜嫩饱满,香味沉郁,就像爱情一般让人沉迷。   苏蕤绝非丝毫不懂情趣之人,所以接到花,的确有点惊喜。   他对谢林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很漂亮。”   谢林云笑着握了握他的手。   前面苏葳故意找茬道,“和我说话的时候就是母老虎,现在就这么温良了。姐,你这样真的好吗,难道不是有欺骗别人的嫌疑。”   苏蕤很想将手里的花扔他的头上去,但忍住了,说道,“苏葳,你能不能懂点礼貌。”   苏葳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谢林云第一次见苏葳,是苏葳和苏蕤吵架,第二次见苏葳,苏葳大力地向他推荐苏蕤的好,第三次见,是苏蕤遇到了绑架犯之后受伤。   谢林云对自己喜欢的人,关注得很多,但对苏葳实在没怎么注意,这次看苏葳,就觉得他真是个小孩子。   但此时不注意又不行,谢林云正想说点什么,那边陈简已经替他解了围,说道,“我和我爱人是别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时,她几乎没说话,我想她真是太温柔了,是个好姑娘,后来结婚了,才发现她脾气凶悍的一面。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在外面温柔,在家里能管得住人的,便是最好的贤内助了。”   因为陈简一看就是父亲辈的人,苏葳再想闹事,也不好和他闹,于是就把脸转到车窗外去了。   地方很快就到了,乃是一家有点隐蔽的私家菜馆,车童过来为他们打开车门,又有迎宾小姐笑意盈盈地上前。   苏葳先下了车,谢林云才和苏蕤下了车。   谢林云对陈简道,“你也来陪桌吧。”   陈简心想他肯定是怕搞不定苏葳才带上自己,赶紧应了,就将车钥匙给了车童去停车。   等在包厢里坐下,谢林云坐在上座,一边是苏蕤,苏蕤下方是苏葳,然后就是陈简。   领班小姐微笑着来请点菜,苏葳在外人面前并不下谢林云面子,点好菜之后,服务员就出去了,而且拉上了门。   苏葳这才浑身带刺地同谢林云说道,“谢先生,我们家是小门小户,我姐肯定是高攀不上你的,只是,要是你只是玩一玩我姐,那这事也决计不行,即使这次你请客吃饭,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苏蕤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说。   谢林云看了看苏蕤,才说道,“为什么你觉得苏蕤高攀不上我,我觉得我们两人挺合适。”   苏葳道,“我的话的重点在后面一句,我姐的恋爱都是以结婚为目的,不是以上床为目的。”   谢林云还没发话,苏蕤已经说道,“苏葳,这里不是家里,不要乱说。”   苏葳道,“现在只有我和你在S城,我是男生,你是女生,这里本来就是我是一家之主,你的这件事,我本来就有发言权。”   苏蕤只好起身拉了苏葳出门,谢林云要把苏蕤拉住,但苏蕤沉着脸很有气势,而且他身高腿长,瞬间拽着苏葳出去了,谢林云连碰也没碰到他。   谢林云想要追出去,陈简便说道,“先生,苏小姐只是想和苏葳说私房话,不是要走的意思。”   谢林云愁着眉道,“小孩子就是太难哄了。”   陈简笑了笑,其实他心里也是苏葳的那个意思。   谢林云想要抽支烟,但看了看旁边苏蕤的位置,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问陈简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苏葳不要这么难缠。”   陈简道,“我想,除了时间证明先生你对苏小姐是真心的,恐怕他不好打发。”   谢林云在心里叹了口气,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沉思起来不再说话。   苏蕤把苏葳拉着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有几株植物,正好有些遮挡,便对苏葳说道,“我事先没有同你说是来见谢先生,是我不对,你那些话也是为我好,但你刚才的做法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苏葳道,“要是他这点度量都没有,那就更说明他不可取。”   苏蕤叹了口气,道,“先给我两个月时间吧。”   苏葳道,“两个月,你早就被人吃得渣滓都不剩了。你们女人真是,一旦谈起恋爱来,就没脑子。”   苏蕤想揍苏葳了,忍了忍只是捏了拳头,道,“你说的总是有理的,之前让我和人谈恋爱的是你,现在一个劲说风凉话的也是你。比起说这些,你还不如替我想想,怎么既能让人对我一直保持爱意不变心,还能不打那些床上的主意。你说呢?”   苏葳道,“你这根本不符合雄性动物的生存准则。要说那些一直对一个女人看着不吃的男人,除非他本身有问题,还有就是他太差劲了,只能仰望女神,又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办法钓到别的女人。”   苏蕤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苏葳不满地说,“我是因为自身洁身自好,才不是因为没有女人喜欢。我一直在等我的那一位出现。”   苏蕤道,“但我现在就是要做到你刚才说的不可能的事。你不要一个劲地给我拖后腿了。”   苏葳哼了一声,显然觉得苏蕤异想天开。   两人说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因为情绪激动,其实声音还是挺大。   两人正准备走的时候,旁边一间房门打开了……   ☆、42第八章   这里是走廊尽头,墙壁上带着暗金花纹的壁纸在光线下流动着光泽,走廊两边都是包厢,当靠近尽头的那间包厢门打开的时候,苏蕤和苏葳都感到了尴尬,心想,被人听到了吗?   而当看到走出来的人是谁时,苏蕤的心就更是沉了下去。   想,真倒霉,人生何处不相逢,为何偏偏在此时。   虽然心里生出了些窘迫,但苏蕤面上却淡无表情,对着走出来站在廊上的程俊道,“你也在这里吃饭?”   程俊看了苏蕤一眼,又看了苏葳一眼,说,“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苏蕤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舒了口气,心想,果真听到了,不过又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已经听到了,再介意也来不及,还是不要太在意了。   程俊这一天穿着一件带格子的衬衫,下面是米色长裤和浅色鞋子,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苏蕤觉得他似乎瘦了一些,这么一穿,少了以前那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圆滑精明,反而带了一点书生气,看着能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   但随即想到,他这个样子,才是符合年龄的吧,以前的那种是超龄了。   苏蕤说,“抱歉,我们说话打搅了你们用餐。”   说到这里,他自如地转移了话题,拉过苏葳,对程俊介绍道,“这是我弟弟苏葳。”   程俊目光在苏蕤身上,苏蕤这一天穿着谢林云家为他准备的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有些人长得美气质佳,无论穿什么都好看,但当穿更合适的衣服的时候,就会发现,他还能更漂亮更吸引人一些。   苏蕤这一天大约就是这种情况吧。   最简单的丝质衬衫衬着他白皙的皮肤,高挑而纤瘦的身姿,正如美玉一般,温润文静,似乎脆弱,但真正碰触,又会发现他的坚硬,那是生而有之的外在之美和后天形成的内蕴之美融合在一起才有的感觉。   程俊的审美一向是俗的,他喜欢美艳吸引人眼球的东西,而苏蕤在他的心里那般不同,最初只是因为他是他高中时候的所爱。   少年时候的恋爱,总会比较难忘。   当有很多别的选择的时候,即使苏蕤不同一般,但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有些人是因为在心中将他美化了,所以才对他念念不忘,觉得那是真爱,是自己心中的朱砂痣,但真正接触了,反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但苏蕤似乎完全相反,总是在以为自己将他忘了的时候,他又出现,又在人心里来添了一笔。   程俊对苏葳伸了手,“我是苏蕤的高中同学,程俊。”   苏葳很自然地和他握了手,道,“你好。”   苏蕤又道,“晚餐时间,便不打扰你了,以后再见。”   程俊却说道,“你不是和人一起来的吗,不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   苏蕤穿着有点鞋跟的鞋子,其实是和程俊差不多高,但看着就像他在俯视程俊,他有些不大自在地说道,“下次吧。”   程俊却道,“他是那个人吗?”   “啊?”苏蕤有点吃惊,“什么?”   程俊说,“他是那个让你觉得和你相配的人?”   苏蕤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没说话,而谢林云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他扫了程俊一眼,对苏蕤道,“看你们一直没回去,我便来看看。”   恐怕是因为看到程俊,所以故意过来,不然他会让陈简来叫人。   苏蕤走到了谢林云身边去,对他笑了笑,说,“抱歉,让你们等了。”   又介绍道,“这位是程俊,是我的高中同学。”   然后又对程俊介绍谢林云说,“他姓谢。”   谢林云知道苏蕤受欢迎,但没想到他桃花这么旺,或者这个程俊根本就不能称为桃花,而是要被称为在土地上扎根的桃树了。   苏蕤对他的追求者,一向不假辞色,不搞暧昧,但这个程俊,似乎很不同,苏蕤和他之间应该不一般,而程俊问出的那“他是那个让你觉得和你相配的人?”很明显说明了这一点。   高中同学?   高中时候可能发生太多事情了。   虽心中的醋海已经在翻腾得惊涛拍岸,谢林云面上却是稳重而威严的,甚至把他一向的温文尔雅都收起来了。   他没有和程俊握手,程俊审视着他,也没有伸手要和他握手。   年长的谢林云先说话,对他略颔首,“你好。”   然后不理他了,直接挽住了苏蕤的手,说,“要请你这位小同学一起用餐吗,反正这般遇到了。”   谢林云的态度只对程俊表达了一个意思,小子,你还嫩着呢。然后藐视了他。   程俊作为男人,当然感受到了他的这种藐视和威势。   苏蕤还没答,程俊受到谢林云的挑衅不甘示弱,已经对苏蕤说道,“这就是你的眼光?我没觉得他怎么样,除了年纪比我们大。”   谢林云直接被程俊踩了痛脚,正要发话,苏蕤已经拉了拉他的手,对程俊说道,“是,这就是我的眼光。而且我从不觉得自己眼光差。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往往不同。”   程俊笑了一下,将手插在裤袋里,对谢林云点了一下头,“你好。”   然后不理他了,直接挽住了苏蕤的手,说,“要请你这位小同学一起用餐吗,反正这般遇到了。”   谢林云的态度只对程俊表达了一个意思,小子,你还嫩着呢。然后藐视了他。   程俊作为男人,当然感受到了他的这种藐视和威势。   苏蕤还没答,程俊受到谢林云的挑衅不甘示弱,已经对苏蕤说道,“这就是你的眼光?我没觉得他怎么样,除了年纪比我们大。”   谢林云直接被程俊踩了痛脚,正要发话,苏蕤已经拉了拉他的手,对程俊说道,“是,这就是我的眼光。而且我从不觉得自己眼光差。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往往不同。”   程俊笑了一下,将手插在裤袋里,对谢林云点了一下头,“你好。”   谢林云一边在心里不喜欢苏蕤身边的别的男人,一边又自恃身份,不能将争风吃醋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就只好肝疼了。   苏蕤说,“程俊,那我们先过去了。”   程俊点了点头,看着谢林云拉着苏蕤的手走开,苏葳一脸沉郁地跟了过去。   程俊这才转身又进了包厢,包厢里只有一个人,正是坐在门边沙发上抽烟的襄海。   也难怪刚才程俊能够听到苏蕤和苏葳的话,他刚刚也该是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的。   襄海冷笑一声说程俊,“你念念不忘的女人,其实也只是这种货色。”   程俊关了门,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你真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比个女人还别扭。”   襄海想要发火,但是却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还流了几滴眼泪,程俊看到,就说,“让你家里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恐怕会把你抽死。”   襄海却只是又打了个呵欠,皱眉道,“那你去告诉我爸去。”   程俊说,“你这样只会自己把自己毁了,你去戒毒所吧。”   襄海道,“你说笑话吗。”   程俊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你觉得我是说的笑话?你们家这一代都出些疯子。”   襄海抬腿就去踢他,“你他妈不是烂人一个?”   程俊由着他踢到了自己,力气小,根本就和瘙痒差不多,看着面前这摊烂泥,他就觉得苏蕤简直是一朵白莲花。   程俊不再理襄海,回到桌边去稍稍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像祥林嫂一样地看着襄海嘀咕,“你这样不行,你要把你自己毁了。不管怎么样,你先把毒戒了。下次谁敢再给你这些玩意儿,我把谁皮剥了。”   襄海懒洋洋地坐起身来,也准备去吃点东西,但看到桌上的菜色,就发现自己什么胃口也没有,见程俊一副沉思的模样,知道他又在想刚才那个女人,就说,“那个女人,你不过是没干过,才觉得不同,是不是?听他的话,他不是总靠着这个手段吊着男人吗。你他妈就是贱的,你睡了他,是不是就不想了。”   程俊本来吃得好好的,又听他乱说,便愤怒地起身推了他一把,一直把他推到了墙上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卡着他的脖子,目光狠厉地瞪着他,“你把脑子K坏了是不是。他和谁都不一样,别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还有,你最好不要打苏蕤的主意,要是我知道你又找他麻烦,我揍死你。”   襄海笑了起来,但他眉骨高眼窝深,这样笑,就更给人戾气很重的感觉,他没应程俊的话,只是收起了笑,阴沉沉地看着程俊,程俊不能真把他掐死,只得放了他,皱眉回去继续吃饭,心想真他妈一家都是神经病。   苏葳似乎是被苏蕤那一席话说服了,所以之后没有再故意刁难谢林云,大家吃了一顿比较平和的晚餐。   饭后,坐在包厢里,谢林云问苏蕤,“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因为此时是暑假,苏蕤除了实验,便只有一个周末的家教,他说道,“没有什么,你呢?”   谢林云目光柔和,道,“如果你能陪着我,我们去做什么,都好。”   苏蕤笑了笑,道,“那去看电影,去吗?”   另一边苏葳和陈简都成了电灯泡,两人对视一眼,陈简是完全眼观鼻鼻观心,恐怕是做多了电灯泡,已经练就了护体神功,苏葳却很不习惯他的母老虎姐姐变得温柔,所以一脸苦恼。   陈简去买单去了,苏蕤就和苏葳小声说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还是怎么样?”   苏葳道,“见色忘弟。”   苏蕤瞪了他一眼,“你要不要懂事点。”   苏葳说,“我回去打游戏,你把电脑密码告诉我。”   苏蕤把电脑密码告诉他了,苏葳就又小声和他说,“要回家来过夜。”   苏蕤回头看了谢林云一眼,谢林云有点百无聊赖,苏蕤应苏葳道,“我知道。”   之后陈简送苏葳回家,而有一个保镖将谢林云要开的车开了过来,苏蕤就和谢林云一起走。   在走廊上,几人又和程俊遇上了。   程俊旁边走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人,程俊和苏蕤打招呼的时候,苏蕤应了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发现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但都给他印象很不好的襄海。   襄海扫了苏蕤他们几眼,淡淡地对苏蕤点了一下头,又多注意了苏葳一眼,便转开了脸,有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篇文献里,病人37岁,行子宫及卵巢组织切除手术。将双侧睾丸充分游离,分别下降固定到同侧阴囊内。术后病检报告:肌性宫腔器官,腔内有子宫内膜腺体,诊断幼稚子宫及发育不全的输卵管及拟卵巢组织。术后随访患者性生活较前明显改善,并于术后第二年生育。   上面是看那么多篇文献里,明明确确手术后很快就有了孩子的,两/性畸形患者很少有生育能力,但并不是百分百没有。   很多亲问到苏蕤和老谢最后会不会有孩子,后面两人会有孩子,技术支持方面请期待后文。   ☆、43第九章   从酒楼里出来,便是夏日的热气扑面。   虽然程俊和谢林云是同时从酒楼里出来,但门童却先将程俊的车开了过来,谢林云和苏蕤反而要站在一边等。这是酒楼对待不同等级客人的态度,反而把程俊排在了谢林云之前。不过谢林云似乎并没有在意,反而悠然地和苏蕤小声说着话。   门童和迎宾小姐对程俊和襄海十分热情周到,点头哈腰地送他们上了车。   程俊坐在驾驶座开车,又向站在一边的谢林云和苏蕤看了一眼,两人并没有挨得很近,但互相看着对方说话的神色,却如自有一个世界,让任何人都无法插/入,程俊知道苏蕤果真是看上这个姓谢的了,心里有点莫名发闷,大约是“他的心属于了别人”的惆怅。   苏蕤那般高傲的人,会对他弟弟说想找到一个既能让男人爱他不变心又不上床的方法,程俊在和苏蕤接触这般久了之后,他发现自己也明白了一些他的想法和思维方式,他知道苏蕤是很保守的人,不会轻易和人有性关系,所以才说出那句话;而在襄海的心里,他只是觉得苏蕤是既想让人掏钱又不想付出代价的婊/子行径,要是以前,程俊定然也是这般认为,但他发现自己和苏蕤相见得少,但却被他影响了很多,现在都能不用恶意的思维方式来揣测人的心思了,而是用更公正的态度。   他这般游戏人间的人,在苏蕤那般认真的姿态之下,总会觉得羞愧。   程俊不喜谢林云,但却不得不尊重苏蕤,因为在苏蕤面前,他总觉得低了他一等。   他并不懂这是爱一个人才会生出的卑微,只是觉得自己的确在很多方面比不上他。   城市的霓虹闪耀着,高楼一座座屹立而起,宽阔的马路上是飞速而过的汽车,人行道上的行人匆匆而行,大家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每天为它忙碌奔波。   苏蕤却可以让自己暂时慢下来了。   陈简开车送苏葳回家,给谢林云送车过来的保镖还没有到,陈简说,“先生,我先送你和苏小姐吧。”   谢林云对他道,“不必了。”   陈简想也许谢林云是想和苏蕤这般好好处一处,于是不再劝,开车走了。   苏葳又从车窗看了看他姐,在心里叹了口气。   苏蕤以前眼光太高又过于死脑筋,苏葳为他担心,怕他错过了可能的好的对象,但现在苏蕤和谢林云在一块儿了,他又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苏葳沉默下来,像个小老头一样叹了口气。   陈简说他,“苏葳,谢先生人还是不错的,你应该相信你姐姐的眼光。”   苏葳道,“只要看看电视和小说就知道,女人一旦爱上谁,就根本没有脑子和眼光。”   陈简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谢林云伸手拉住了苏蕤的手,夏天里,谢林云的手很热,苏蕤的手却带着凉意,两人从酒楼前走到了路边,送车来的保镖依然没到,但两人似乎把他忘到了一边去。   苏蕤说,“我记得在这附近有一个商场,上面就有电影院,我们走过去吧。”   谢林云说,“会不会觉得热。”   苏蕤对他一笑,“还好。”   谢林云就说,“那我们走过去。”   两人慢慢往电影院走,路上路灯光昏黄,晚风袭来,也有了些凉意。   谢林云问,“你的身体的情况,能同我说一说吗,我希望能够帮上忙。”   苏蕤本来在看路,在惊讶了瞬间后,就看了谢林云一眼,两人要过马路了,都停了下来,似乎世界也在这时候停了,苏蕤没答。   谢林云握紧了他的手,苏蕤站在那里,如夜里才会开放的昙花,幽静而寂寞。   谢林云心有不忍,“算了吧,我太冒昧了,不该问你这个。”   正好路灯变绿了,苏蕤拉着谢林云往前走,直到走过斑马线,他才淡淡说道,“其实没什么。这是生下来就有的缺陷,我出生的时候,是女孩子的样子,在发育第二性征的时候,一直没有来月经,也不长胸部,我和妈妈便发现了问题,但当时没有太过在意,以为只是发育得晚,后来到我高三的时候,我发现我身体下面长了肿块,而且阴/蒂几乎和男人阴/茎一样,我便知道出了问题,我想告诉妈妈,但她那时候得了乳腺癌,后来就过世了,家里只有爸爸和弟弟,这件事,我实在没法对他们说,便只好隐瞒了下来。”   苏蕤的声音很平静很淡,在这仲夏的夜里,如自带冷香。   也许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谢林云并没有起很激烈的感情,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地方在疼痛。   他不是多愁善感和有很多怜悯同情情绪的人,但他的确非常心疼苏蕤。   他将苏蕤朝自己拉了一下,在他的额角亲了亲,说,“没事,有我。”   苏蕤静静看着他,似乎眼中有泪光。   他第一次将自己这种事告诉人。   谢林云伸手抱住了苏蕤,“没事了。”   苏蕤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是46XY,要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没有发育坏的话,我本来应该是男孩子,我是男人,但我现在却是这样,有时候,我自己也很茫然,心想我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要是不是这样,那该多好。但我也知道,人生有很多变数,我只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赶上了一个而已。谢先生,你之后又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   谢林云心中有很大的触动,他即使那么爱苏蕤,但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和苏蕤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膜,他看到他了,也对他有些了解,但他无法真正触及他,但在此时,他感觉自己真真正正地搂着苏蕤。   “我知道,你就是你。”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时之间又都说不出,他不是百感交集,他只有一种情绪,只是想紧紧拥着苏蕤。   对于苏蕤来说,谢林云这句话已经够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不求有什么大道理,道理他都明白,他只是希望这个人在他身边,听他的诉说之后,没有惊讶,也没有感叹,没有好奇的过分打探,也没有疏离……   只需要把他当成原来的苏蕤就行了,他本就是原来的苏蕤,不因是被扔掉的养女而不同,不因身体和常人不一样而不同,他就是他而已。   谢林云轻柔地拍抚了苏蕤一阵,就抬起了他的头,苏蕤的眼眶微湿,但没流泪。   谢林云在他的眉心亲了亲,手指又摸了摸苏蕤曾经摔伤的额头,那里早就长好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是路边,虽是晚上人不多,但总有行人路过。   路人无不好奇地打量两人,见两人都是长相气质出色之辈,不由更要多看几眼。   苏蕤让自己恢复平静,抓着谢林云的手,拉着他赶紧往前走。   苏蕤有点发闷地和谢林云说,“咱们在大街上被人参观了,快走。”   谢林云“嗯”了一声,心里有种满满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以前的每一段感情里,从未有过。   苏蕤之后没和谢林云说更多,两人很快走到了商场下面,进了商场,就感觉到了凉快。   给谢林云送车来的保镖,此时才将车开到了,谢林云接了电话,说让将车开到商场停车场来。   他接完电话去看苏蕤,苏蕤正在打量右侧橱窗里模特身上的嫩绿色连衣裙。   谢林云陪过女人逛商场,但次数不多,这也不是他所爱。   见苏蕤看着那件衣服,就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苏蕤却摇头,说,“不,我只是觉得那颜色像春天里的嫩叶,实在太吸引人了,但很少有人能穿得好看。”   谢林云道,“那你应该试试。”   苏蕤却说道,“不要。”   他说完,发现自己语气非常锐利强硬,斩钉截铁,不容人质疑和反驳,他不由愣了一下,赶紧又用柔软的音调说,“我不要,不适合我,到时候试了,只是惹人笑话。”   谢林云笑着看他,说,“即使像苏葳说的,你用母老虎的声音和我说话,我也不会介意。”   苏蕤一下子红了脸,道,“什么,你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女人。”   说最后一句“不是女人”时,谢林云分明听到了他语气里的黯然。   谢林云此时其实不明白苏蕤那句“不是女人”的意思,苏蕤并不是黯然自己不是女人,而是黯然自己没有明确的性别,他什么也不是,表现得女性化,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人妖,阴阳怪气,表现得男性化,又总被说男人婆,而且被人侧目。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怎么定位自己。   之前倒是心意坚定,觉得自己是自己就好了,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不需要,他的理想和人生价值的实现,不需要他是男人或者女人这两种似乎是泾渭分明的性别。   但现在不,他和谢林云在一起,他想和他有一段恋情,所以这种定位自己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的困扰又找上了他。   这一家算不上奢侈品,但是也是要花一般人大半年一年工资才能买件衣服的品牌,衣裙设计得十分精美得体,颜色带着让人炫目的美感。   谢林云误会了苏蕤的意思,他以为苏蕤是懊恼自己不是完整女人,所以就拉了苏蕤进去。   店员十分惊讶,一般进店的,都是女人带着男人进来,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女人被男人拉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苏蕤自己说出了他的状况,不是我暴露了他的隐私,我也就没有太大心理压力了,其实是我自我开解,泪,我真不喜欢写这些,不知道原因,感觉很有负罪感,特别特别不想写苏蕤身体上的缺陷,因为他在我心里,已经是一个真人了。   下面是论文中一百多例病人的情况,从以下,可以稍稍看出,这方面的疾病的大概情况,也就对苏蕤的情况可以有更科学的了解,过几天,我就删掉。   1,阴/蒂肥大,主要为阴/蒂过长14例。2,阴/蒂肥大龟/头型,即有大阴/唇阴/蒂龟/头型13例。3,尿道下裂阴/囊型,即阴/囊从中间分为两半尿道开口于其中,31例。4,尿道下裂,尿道开口于阴/茎根部36例。5,尿道开口异常,即有大/阴/唇又有阴/茎10例。6,有阴/囊无阴/茎2例。7,有大阴/唇尿道开口于阴/蒂,两腹股沟可扪及睾/丸样组织7例。8,男、女假两/性畸形17例。 9,尿道下裂会/阴型14例。10,阴/蒂肥大似龟/头但无阴/道5例。11,阴/茎阴/囊转位开口异常2例。   ☆、44第十章   几位妆容精致典雅的女店员已经上前向谢林云苏蕤问好,苏蕤心里有点别扭,面上却很淡然,低声对谢林云道,“走吧。”   谢林云却笑着搂住他的肩膀,然后对店员说道,“那件衣裙,有他的号吗?”   店里还有另外几位顾客,只是都是女人,没有男人相陪,谢林云进来,就成了唯一的男人。   但他姿态稳重从容,一派温文尔雅,几乎吸引了所有女士的目光。   苏蕤站在他身边,身材高挑纤瘦,面上神色淡淡的,没有化妆却天生丽质,有种男女莫辨的美,就像台上的名模,甚至有人也这般怀疑他是。   店员们看到两人,无不会在心里感叹是很般配的两人。   其中一个店员已经微笑着上前,说道,“正好是新来的款,有这位小姐的号。”   谢林云就对苏蕤说,“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苏蕤心想纯粹是浪费时间,不过看到谢林云眼里的笑意和期待,他就道,“恐怕不会好看,到时候你不许笑。”   谢林云握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是非常亲昵的动作,像是调/情,但苏蕤知道不是,因为谢林云的眼里只有宠溺的温柔的笑,没有他所见别的人那种让人觉得厌恶的色/情。   谢林云坐在了店里的沙发上,苏蕤则换衣服去了。   店里的另外几个女顾客都不时瞄一瞄谢林云,谢林云心中还留有苏蕤说他不是女人时候的那种黯然的情绪,他没有注意别人的打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是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裙子上又有绣花,由模特穿着时,便只是被它的这清新的颜色所吸引,当穿在身上后,苏蕤才发现明明不是定制的衣服,但却无一处不把身材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他想,这就是服装设计师的魅力所在吧。   裙子带着礼服裙的感觉,苏蕤心想从没有见人穿着这样的裙子在大街上行走,不由很不习惯,心里十分别扭,又整理了一阵胸衣带子,这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谢林云心有灵犀地朝他看了过去,苏蕤脸上表情平淡,但是漂亮的眼睛就像是用工笔一层层染上去的,纤长浓密的眼睫,清亮的眼瞳,像是一汪春水。   苏蕤很白,骨肉匀停,身上的嫩绿连衣裙,穿在他的身上,就如让整个店里都回到了春季。   苏蕤很不习惯,没看别人,就把目光放到谢林云的身上去了。   店员已经上前,很是赞叹地说,“还没有客人能够将这条裙子穿得这么出彩,这种嫩绿色看着漂亮,却最挑肤色,不是非常白的客人,可穿不出效果来。小姐这样穿着,比模特穿着还要漂亮几分呢。”   她说着,指了指模特海报,模特不就正是穿着他此时身上的这条裙子。   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模特是白人,高挑骨感,穿着这身衣裙,就是个衣架子挑着裙子,但苏蕤不同,他是个活生生的立体的人,他衬着那身嫩绿,那身嫩绿衬着他,就干净如阿尔卑斯山上春日到来,蓝天白云,积雪融化,嫩草在淙淙流动的小溪边发芽一般。   苏蕤从没有穿过这种裙子,只觉得很不习惯,谢林云却掩饰不住惊艳,走到苏蕤跟前去,在他的耳边亲了一下,低声赞叹,“你真漂亮。”   在公共场合,谢林云对苏蕤的亲昵也只有自然和稳妥的感觉,丝毫不会觉得轻浮,宠着苏蕤的声音,就如在赞叹他掌心的宝贝。   旁边的店员脸上带着笑容,已经被谢林云的风度所折服,一直往他身上看,又赞苏蕤,“的确非常合适漂亮。”   苏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想到镜子中的自己也有了女人味,并不显得扭捏和怪异,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化作平静无波。   他回头对谢林云说,“我去换回来了,我们要去看电影。”   苏蕤有点像逃一般地进了更衣间,将衣服换了下来之后,又拿着衣服看了看,见到上面的标价,他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一条裙子,够他的手术费了。   他倒没有因为自己穷困而起仇富心理,有经济能力的人买这些昂贵的东西,也是拉动内需,增加税收,他自己没有这份经济能力,就穿自己穿得起的。   要出去的时候,又将裙子弄整齐,看这裙子颜色和绣花的确漂亮得一塌糊涂,不由感叹,这么漂亮的衣服,即使他有经济能力购买,也没有场合穿,何必再看。   从更衣间出去,店员在外面微笑以待,接过那条裙子后说道,“小姐,我们店里这条裙子每个码只有一条,那就将这一条包给您,可以吗?”   苏蕤看了她一眼,说,“抱歉,我无力购买,麻烦你了。”   店员则看向了谢林云,见谢林云对她点了一下头,她就顿悟地去将裙子装好了。   苏蕤过去拉住谢林云离开,“看到了吧,我觉得穿上后我就像根刚冒出土里的韭菜。”   谢林云被他逗笑了,“怎么是韭菜?韭菜是你这样的?”   苏蕤和他小声说道,“你见过韭菜吗?”   谢林云说,“没。”   苏蕤道,“那就是了,你没发言权。”   两人要走出去了,那店员走过来将袋子恭敬地递了过来,苏蕤有些诧异,谢林云已经接了,然后带着苏蕤出去。   苏蕤马上明白过来谢林云刚才付了账,他突然心里非常不舒服,很难堪。   收下谢林云的东西难堪,回去退裙子也难堪,以后穿裙子难堪,不穿同样难堪。   又走了几步,谢林云发现了苏蕤神情上的变化,便问,“怎么了?”   苏蕤说道,“没什么,我们快去看电影吧。”   两人去了箱式电梯处,镜子映着苏蕤有些僵的脸,他看了一眼,就想谢林云又没有做错什么,自己这般别扭,对他根本不公平,任何女人,被男友买了适合自己的礼物,都会高兴的吧。   他想,自己即使说没什么,但谢林云会不知道自己不高兴吗。   他不由就伸手挽住了谢林云的胳膊,又看了看他,谢林云神色温柔,问,“怎么了?”   这时候电梯已经到了,苏蕤挽着他进电梯,按了楼层,说,“谢谢你买了这条裙子给我。”   谢林云说,“但我看你不是很高兴,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件错事。”   苏蕤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说,“没有,你要是陪着女士去买衫,她试穿了衣服明艳动人,你还不主动掏钱包,你们就没有下一次了。”   谢林云笑了起来,电梯里只有两人,所以他趁着苏蕤不注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苏蕤红了脸,说,“注意影响。”   电梯已经到了,谢林云一手提着那个袋子,一手拉着苏蕤的手,两人出了电梯,谢林云才说,“又要说你不是女人这种话,是不是?”   苏蕤没想到谢林云居然这么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点头,道,“是啊,我本来就不是女人,那条裙子,我要怎么穿,再说,即使我能穿,我在实验室里穿上去,外面再套一件白大褂,那也是宝珠蒙尘。还不如将它留给下一个看上了它的人。”   地上地板光可鉴人,谢林云带着苏蕤走到一边,盯着他说,“不要说你不是女人这种话,你心里愿意如何,就怎么去做。你穿这条裙子这般好看,为什么不要。你是做生物医学的,难道不明白鸟儿为何生来就有美丽的羽毛的原因。人也生来就有让自己美丽的本能、权利和义务。不管你怎么样,是男是女,但你都不能觉得自己不配如何,你生而有这样美丽的权利。我也喜欢看你这样。我也有让我的女人美丽的义务和权利,这也是我的本能。”   苏蕤怔怔看着他,“可我不是女人。”   谢林云看苏蕤眸光幽静含着一层水意,心中激起海啸般的保护欲,他将他搂住了,在他耳边轻言,“那我们不看电影,我们去看男装,嗯?”   苏蕤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讨厌,要不要我也去男厕所。”   谢林云低头看着他的眼,“不能去,你会被看光。”   苏蕤心里很矛盾,医生希望他能确定一个性别,他到底要怎么确定。不去想这个问题,就完全不是问题,一去想,他便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谢林云看苏蕤是真的很烦恼,不由说,“如果你心里想做男人,那我们也可以试一试。”   苏蕤惊讶地看着他。   谢林云看了看楼道标志,就拉着苏蕤往一边走去,苏蕤完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往前带,谢林云身高腿长,走得十分快,苏蕤只好赶紧跟上。   苏蕤发现谢林云是把他带向卫生间,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说,“不,你疯了吗?”   谢林云却力气很大,将他往里面拉,苏蕤不想大叫,只得不断往后退,但却被谢林云搂着腰扛了起来,苏蕤着急不已,拍打了谢林云的背几下,但他马上又停了下来,任由谢林云的作为。   卫生间里还有两个男人在使用,苏蕤被谢林云放了下来,那两个男人看到一个男人把另一个人扛进来,很是惊讶,便看了过来,苏蕤满脸绯红,有点晕头转向,朝一边看过去,其中一个男人刚好拉上裤子,另一个还在放水,苏蕤这算是第一次看到健康成年男人的外□……   他被惊得马上转过了脸。他以前只在解剖书上看到过,然后看过被福尔马林泡过的,还有公卫选修课上的模型……   谢林云个神经,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苏蕤本来就长得男女莫辨,又穿着中性,所以那两个男人居然没有怀疑。   苏蕤飞快地跑出去了,只觉得脸都要红得滴血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从遗传学角度是个男人,但根本没有过从小和男人以男人的角度相处的经历,怎么可能适应进男厕所,真不知道谢林云脑子在怎么想。   谢林云也跟着出来了,追上苏蕤后就说,“生气了?”   苏蕤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真想不到谢林云看起来这么正经稳妥,整起人来也这么……一本正经地狠。   作者有话要说:对出镜露点的这位大叔说抱歉啦,饭盒里会补加两个蛋的~~~~   ☆、45第十一章   刚才在卫生间里的男人已经出来了,正好走过谢林云和苏蕤身边,看其中那个长相俊秀漂亮的沉着脸显然在生气,另一个男人则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想来是在劝慰。   男人心想,一对基佬。   又多看了一眼,赶紧走了。   半路上遇到老婆,老婆不豫地问,“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他就朝谢林云和苏蕤处努了努嘴,“看,一对男人。”   他老婆看过去,就说,“乱说什么,那个明明是个女人,你没看到有胸吗,而且也没有喉结。”   他如遭雷击,心想刚才这两个在搞什么,那个女人居然被他老公往男厕所扛,那个男人是傻逼吧。   被定为傻逼的谢先生正在和苏蕤说,“不理我了?”   苏蕤简直要气无可气,最后只好不气。   他一脸羞愤,说,“你刚才在做什么?”   谢林云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一边去,这里正是商场里的拐角处,商场人本就不多,这里就更没人了。   谢林云这才说道,“生气了吗?我刚才以为里面没有人。”   苏蕤板着脸,脸上红霞满天,一直没有散过,眼睛又黑又亮,又蒙着一层水光,道,“我能说我不生气吗?我又没有窥/私/欲。”   谢林云只是抬手摸了摸苏蕤的脸,苏蕤没有躲,谢林云低声说,“去了男卫生间,觉得怎么样?”   苏蕤就知道刚才谢林云说“以为里面没有人”根本是在撒谎,他是并不在乎里面有没有人。   苏蕤很好奇谢林云在这方面的观念,要有什么样的神经才会将女朋友往男厕所里扛。   苏蕤抬起眼看着谢林云,谢林云的眼睛深邃,严肃,认真,又温情脉脉。   苏蕤说,“你要带我进去的时候,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但是进去发现有男人在,我觉得很不适应,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坏事,我并没有窥探他们身体的想法,只是,对于这个被特定标注了属于男人的地方,现在要我接受,并且融入其中,我的心里其实还是有抵触排斥害羞。”   谢林云没想到苏蕤说得这么坦诚,就像在答医生问。其实苏蕤只是想用最理性的回答来掩盖自己刚才看到别人私/处的冲击和羞耻。要是让那个被看的男人知道了,对方估计会来将两人给揍一顿。   谢林云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说道,“那你想做男人吗?如果想做男人,怎么会对别的男人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不好奇不感兴趣呢?”   苏蕤有些烦恼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想过。我对别的男人的行为方式,有过好奇,但是,却没有好奇到想进男卫生间。女卫生间都是单独隔间,不会出现尴尬,但男卫生间,大家会看到,我从没有想过进去,也没有丝毫好奇。”他的语气里带着羞愤,很显然还在气谢林云,但神色却是迷茫的。   谢林云看到苏蕤又出现那种茫然的神情,不由很是心疼,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他,“好了,我们不要想这个问题,男和女的差别,到底是什么,生理上的差别,将男和女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但在人们的观念里,因为社会定位不同,两者就像被分成了两种生物一样。但其实你也看到了,其实只是走不同的卫生间而已。既然如此,两者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异和区别,你又为什么要为男和女而烦恼,你以前不是就很明白自己,你是你就好了。”   谢林云这一番话的确让苏蕤动容了,他怔怔看着他,低声道,“但是,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只做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无惧无畏,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和苏葳,我谁都可以不在乎,而爸爸和苏葳又在距离我很远的城市里,他们看不到我,不知道我身边在发生什么,所以我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别人对我的目光受到影响。那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现在苏葳在我的身边,我又担心你会因为我脾气怪而不再喜欢我,我怎么能够再做到以前那样对什么都不在乎,只是肆意地做事。”   谢林云楞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被苏蕤告白了。   那个被他提在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他双臂紧紧抱住了苏蕤。   苏蕤没有抬手,他由着谢林云抱着他,心中却有一点茫然,说实在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谢林云的时候,他就生出了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心神不宁,大约是想到爱情就如同他的身体状况一样,并不能由他掌控,他很不习惯身边有这种不能由他掌控的东西。   当一个人尽了很大的力,却发现无论怎么做,这件事其实并不受他的影响,这种无力感,会让苏蕤不适应。   苏蕤低声说,“我以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我现在想到要是别人说我男人婆,或者说我奇怪,我就会想,你也许会在意。我不想让自己在意这些事情,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刚才,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喜欢穿那条裙子,这样简单的事情,我却做不出判断。我脑子里乱极了。”   谢林云看着苏蕤的脸,苏蕤的面颊已经退下了刚才因为羞愤而起的红晕,变得苍白,他心疼地说道,“不要这样。你怎么做,我都尊重你,再说,你觉得在对你的事情上,我会受到别人言语的影响吗。而且,你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是你。你的魅力这么大,大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你不相信自己吗。”   苏蕤看着他没有说话,谢林云道,“我们不看电影了,我带你去玩吧。”   苏蕤没应,但是谢林云拉着他要走,他却跟上了他。   谢林云提上了那个袋子,拉着苏蕤从楼上下去,出了商场门,外面便又热气扑面。   谢林云联系了送车来的保镖,那保镖就将车开到了他们的面前来,然后将车给了谢林云。   谢林云打开副座的车门让苏蕤上车,苏蕤上去后,谢林云这才去上了驾驶位,然后开着车驶了出去。   在车上,谢林云就问苏蕤,“之后你听我的安排,你愿意吗?”   苏蕤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没有反对,而是点了点头。   谢林云拨电话给了周杉,请将他夫人的发型师、化妆师和服装师能够借给他用,周杉很是莫名,“我让她安排给你,只是,你要这些做什么?”   谢林云道,“我身边的公主现在怀疑自己变成了丑小鸭,我要把他的信心找回来。”   苏蕤愣愣看向谢林云,心说我才不是没有信心,也许只是激素不平衡,影响了心情而已。   周杉是个老婆奴和女儿奴,早就宣告自己破除了外界红尘,所以对谢林云这讨女人欢心的把戏不以为然,但不会拆他的台,便说让他带着人去周家大宅就行了。   谢林云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然后谢林云又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并将车开到了周家大宅。   苏蕤从不知道,寸土寸金的S城里有这样的豪宅,车从铁门开进去,又开了几百米才到了一座欧式巨大建筑前,已经有穿着制服的仆人在门前等着,谢林云的车开过去,那仆人就过来为苏蕤打开了车门。   谢林云则自己下了车,对佣人道,“车就停在旁边就行了,我一会儿又要用。”   佣人应着,说,“谢先生,请。”   谢林云让佣人提着那个衣服袋子,又过来拉着苏蕤的手,带着苏蕤走进了周家大门。   苏蕤觉得自己真成了个灰姑娘,走进了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进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世界。   苏蕤不算没见过世面,不过在这装饰奢华大气又典雅的大厅里,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周杉没在家,他的妻子招待了谢林云。   她知道谢林云的意思,便多看了苏蕤一眼,苏蕤只见面前妇人高贵典雅,笑容温和,但是又不失精干的魅力,和一般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有点差别。   苏蕤站在周家客房里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心想自己那么多凡尘俗事要处理,怎么现在反而在这里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虽然觉得很不好,但他还是按照要求好好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又穿上了放在床上的衣裙。   苏蕤对着巨大的更衣镜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然后深吸了口气,这才去开了房门。   有仆人带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已经有发型师化妆师等在等着他。   苏蕤坐在了椅子里,谢林云不在,他坐在那里,由着发型师和化妆师拾掇他。   苏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坐得非常端庄。   因为有过很多次做礼仪的经历,所以他已经对这种打扮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这些工作人员态度格外好而已。   有一个小姑娘在门口朝房间里看,苏蕤便也看了她一眼,周袅好奇地打量他,然后对他笑了,说,“你是谢叔叔的女朋友?”   苏蕤说,“嗯。”   周袅发现他态度有些冷淡,骄傲的小姑娘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侮辱,便不再找他说话了,但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周袅站了一会儿,就跑去拿了个相机来,对苏蕤说,“阿姨,我能照几张你的照片吗?”   阿姨?   苏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叫的自己,然后他知道这个外表漂亮又文静的小丫头是故意要气自己,便说,“为什么要为我拍照片?”   周袅说,“谢叔叔的好几任女朋友我都认识,他之后再换了女朋友,我有照片留底,说不定还能让他在以后回想到你。”   苏蕤差点笑起来,心想这种家庭里的小姑娘真是心思深嘴巴毒。   化妆师已经为他画好了妆,他带着笑意地看向了周袅,说,“这种时候的照片拍下来有什么用,他的每一任女朋友,定然都有最美好的形象在他的心里,要是他不在乎了,即使以后看到,也不会回想到什么,回想到什么,也只会拿我和他到时候的现任比较,我不需要他的这种回想和比较。如果已经是过去式,那就想也不要想,各自都忘了才好。”   说完后,他就对周袅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拍照,需要我做出什么姿势和表情吗。”   周袅出身优渥,虽然被教养得很不错,但心中的傲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别说是苏蕤,就是当着谢林云的面,她都能说出那种话来。只是此时对着苏蕤的笑脸,她眨了一下眼,想,这个女人好像还不错。   她就说道,“你随意就好。”   已经拿着相机为苏蕤拍了好几张了,周袅正好照完,谢林云就敲了门,一个佣人去开了门,谢林云进来后看到苏蕤,脸上就带上了笑,那种笑,显然是没想到苏蕤可以这么漂亮的惊艳。   他又看向周袅,“袅袅,你还不去睡觉吗。”   周袅又给两人拍了几张,才说,“就去了。”   又问苏蕤,“你是模特吗?”   苏蕤道,“不是。”   周袅略微惊讶,想来她之前一直以为苏蕤是个嫩模。   周婷过来,叫周袅道,“睡觉的时间到了,你又在磨蹭什么,妈妈要骂人了。”   周袅于是对谢林云说了一声晚安,这才走了。   谢林云也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大的盒子,他将盒子放在化妆台上,打开来,里面有好几格,在丝绒布上放着首饰。   他先是拿了项链来给苏蕤戴上,苏蕤看到,心里有些吃惊。   项链是铂金和翡翠的,翡翠色泽碧绿剔透,毫无杂质,一看便是最好的玻璃种,翡翠如同春日里翠绿的山景映在春水之中。   谢林云为他戴好了项链,又拿出里面的手链为苏蕤戴上,手链和项链是一款,缠枝的铂金链子上是翠绿晶莹剔透如水的翡翠。   然后还有一对耳环,和一枚戒子。   谢林云轻轻捏着苏蕤的耳垂为他戴耳环时,苏蕤微微缩了缩颈子,后来便不动了,谢林云摸着他洁白精致的耳朵,却很想亲上去。   而那枚铂金镶钻中间拱卫着一枚不小的碧绿椭圆形翡翠的戒指,谢林云托着苏蕤右手,在他的右手无名指上亲了一下,就为他戴了上去。   苏蕤眼神深邃,静静站在那里,任由谢林云为他戴好首饰,这才说,“我弄丢了任何东西,我都陪不上。”   谢林云笑着又亲吻了他的手背,道,“我只怕你将自己丢了。”   苏蕤没再说话,他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他这一身倒不是珠光宝气,但却真和原来的他很不一样。   谢林云挽住了他的手,说,“咱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卷第九章开头时,酒店门口,酒店对程俊的看重比老谢要高,其实这里我修改了三遍才成了大家看到的样子。   这里不是说老谢的地位要比程俊低,而是其他的,第一,说明老谢比较低调,很低调,不是他的那个圈子里的人,很少认识他,而程俊,则是年轻气盛,很爱出风头,所以这里酒楼完全明白的他的身份;第二,其实依照女士优先的原则,当时程俊应该要求酒楼让老谢他们的车先过来,但他故意让老谢难堪,并且让苏蕤看到他看上的男人,根本比不上自己,所以他的车先过来,有耀武扬威的意思,不过很显然老谢根本没有接招,和苏蕤亲亲密密说话去了,根本没有睬他嘛。老谢心里肯定还在想,真是小孩子,现在的年轻人啊…………   婷婷袅袅两人出来打酱油了,嘿嘿~~~~   ☆、46第十二章   这是一场富商豪宅中的晚宴。   占地宽阔的宅院,一片绿荫从宅院大铁门一直延伸到别墅大门口,往左是巨大车库,往右则有两个游泳池,大片草地。   草地上此时十分热闹。   时间已晚,暑热已经退下去了,喷泉里又喷着制冷的冰水,周围一片凉爽。   彩灯将整个环境点缀得梦幻迷离,乐队奏着音乐,又有请来的著名歌手在台上献唱。   黑色劳斯莱斯从大门口驶进来,停在了别墅大门口。   穿着制服迎接的仆人很是好奇,因为这次晚宴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了,此时才来的客人,会是谁。   豪车在别墅大门口停了下来,仆人带着得体的微笑迎了上去,打开了右侧车门。   只见一双洁白修长的**伸了出来,脚上是白色带着嫩绿花纹的凉鞋,衬托着一双玉脚,清新秀美。   苏蕤从车里出来,站在了当地,对着那位仆人微微点了点头道谢。   那仆人只见他很是美艳,但又带着沉静脱俗,还有一股英气,同一般女客并不大相同。   又见他身上的那一套珠宝,那漂亮的翡翠首饰,让那仆人心生感叹,想,这是哪一家的小姐或者少奶奶。   虽然这里也有不少明星来,但他可不认为明星能够戴上这么一套首饰。   那边谢林云也下了车来,然后走到苏蕤的身边,苏蕤看了他一眼,就挽上了他伸过来的手。   苏蕤脚上的高跟鞋跟不是特别高,所以这样挽着谢林云,便比谢林云稍稍矮一点。   谢林云沉稳贵气,苏蕤美艳动人,两人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主家已经上前来迎接,那孚仁先生笑着同谢林云握手,说,“小谢你能来参加小女成人礼和这个慈善会,那某不胜荣幸。”   谢林云说,“那小姐这般良善有爱心,借着自己成人礼,为孤儿院筹款,反倒是我们这些汲汲营营忙于世间庸俗事的大人不如。那先生有个好女儿呀。”   他说着,又和那先生握了一遍手。   那先生又看向苏蕤,那先生中等身材,不高不矮,此时看苏蕤还仰了一下头,只见是一位气质脱俗长相清丽的美人,即使见惯美女的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想,难得这么漂亮。   又见他身上一整套翡翠首饰,那绿翡翠在夜色里的灯下流动着温润的光泽,如雨后翠绿的山景一般,他不得不在心里惊讶,这套东西可是价值不菲呀。不由猜测苏蕤是哪家的闺秀。   谢林云已经介绍道,“这是苏蕤。”   苏蕤又和那先生寒暄过,那先生赞叹道,“小谢你的福气不浅,苏小姐可真是内外兼修,品貌皆上佳也。”   谢林云笑着接了他这话。   谢林云带着苏蕤跟着那先生到了宴会的主要场地去。   这里是在两个游泳池边,长长的餐桌上摆着食物和酒水,一边也有椅子可供客人坐下,但大部分客人站在一起说话。   生日会已经结束了,后面是正题慈善捐款和拍卖会,拍那小姐的一些收藏,其实就是她游了很多地方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大家买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主要是给钱给那小姐去做慈善。   但那先生很有名望和号召力,大家都愿意来给他这个面子。   草地上的人不少,苏蕤看过去,发现还有好几位即使是他这很少关注电影电视的人也能认出来的明星,大家穿着精美,端着酒杯,站在一处交谈。   谢林云和S城的上流社会还算熟悉,不少人都认识,于是便有很多相识过来和他打招呼攀谈,见到他的女伴,无不会赞扬他的眼光,说苏蕤漂亮。   苏蕤很沉默,但脸上笑容得体,让见者只会觉得他文静雅致,倒不会觉得他沉闷无礼。   周杉也在,只是之前在屋子里和人交谈,此时才出来了,看到谢林云带着苏蕤,他便比其他人对苏蕤更有好奇,心想这就是让谢林云花了大力气的那个女人?   虽然心中好奇,但他面上只是从容稳重,没有任何多的表情,不过在心里,他却想,谢林云又跑哪里去找了这么个漂亮女人,难怪他这次这么上心。这个女人不只是漂亮,气质也的确非常出众特别。   谢林云特地为苏蕤介绍了周杉,说,“这是周杉,方才便是在他的家中。”   不需要谢林云多说,苏蕤已经知道周杉和谢林云不只是关系泛泛的朋友,他很是礼貌地同他打过招呼,“周先生,您好,之前在您家叨扰了,多谢照顾。”   周杉没想到一直沉默的他其实嘴巴很甜,他对他微颔首,之后便也没有多说,随着身边的侄女周浦清去了另一边。   宴会上虽有不少名媛和出众的女星,但苏蕤在其中,丝毫不会被她们掩盖光彩,反而很惹人注意。   因慈善会开始,谢林云就带着苏蕤去椅子上坐下,苏蕤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里,安静地坐在了谢林云的身边。   不远处有人在小声说,“云华老总谢林云带的那个女伴,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是谁家的?”   这是一个男声,然后有一个女声说,“不认识,以前从未见过。那位谢先生不是K城谢家的公子么,大约是K城哪家的闺秀吧,以前养在深闺,现在才出来交际。”   又有女人说,“如果是K城哪家的闺秀,恐怕谢总就不会不介绍她的名头,只是说她的名字了。”   最初询问的那个男人又回头看了苏蕤一眼,道,“难道不是新晋的女模?”   便有女人小声嗔怪他道,“怎么,看上人家了?要去从那位谢先生嘴里抢食。”   又是一阵小声的嘻嘻哈哈的交谈。   苏蕤没有听到宴会场上别人关于他的交谈,此时谢林云带着他坐在了一边,便说,“如何?”   苏蕤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说,“什么如何?”   “你说呢?”谢林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让苏蕤有些尴尬地往后避了避,说,“这么多人,你别乱来。”   谢林云于是笑着拉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摸了摸,说,“这么多男士赞美你的美丽,你难道还没有自信吗?”   苏蕤并不觉得这个世界属于自己,而且这份美丽,也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这身衣裙,更加属于这一身珠宝。   苏蕤道,“大家看到的又不是真正的我,只是我身上的珠宝和漂亮的裙子而已,还有我站在你的旁边。”   谢林云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苏蕤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动,听谢林云说道,“这真不像你会说出的话。你身上的这些附属品,只是附属品,它们可以在别人身上,但是,在你的身上,却别有不同,不是吗。”   苏蕤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一切要倚仗你,然后才能和你匹配,反而让我觉得不安。”   谢林云静静看着苏蕤,“你的心思太过别扭了。如果你能让我甘愿为你一掷千金,为你付出一切,那这就是你的倚仗,而不是我的。”   苏蕤回视着谢林云,谢林云继续道,“我聪明的宝贝,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犯傻呢。能让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这不是足以说明你的好了吗。”   苏蕤说道,“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命题,让你爱我,这就是我的倚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信心的来源,但我担心的就是你什么时候不爱我了。”   谢林云说,“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要去想那些问题。”   苏蕤想了想,长出了口气,说,“你说得对。”   那位那小姐的确十分了得,和一般的富家小姐很是不同。   她长得有点黑,和她父亲一样不高不矮,些许偏瘦,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那裙子设计十分贵气,只是并不十分衬她,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身上的气质。   她自己做了主持,对着草坪上临时搭好的屏幕,屏幕上是她做的图片和视频,上面是她到过的一些地方,并不是诸如巴黎香榭丽舍大道,阿尔卑斯山雪峰,美国好莱坞……等地方,而是有西部偏远山区里的大山学校孩子;有小小的街道,四五岁的孩子跟在苍老的老人身后一起捡拾垃圾;孤儿院里精瘦的孩子在一起打闹……   她说,“谢谢各位长辈能够来参加我的成年宴会,我非常荣幸。这是一个好日子,至少对我来说是个好日子。在这个好日子里,我却要大家为我掏钱包了,呵呵……我不收生日礼物,但却非常希望大家能够捐款,我将将筹到的善款捐给定好的五个孤儿院,希望能够让里面的孤儿有更好的生活,和送更多的孩子入学。我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但能做多少,还是希望自己去做。所以就麻烦各位了。”   她还很稚气,但是十分真诚。   她又说会将她旅行时候得到的一些礼物,送给捐款的人,这并不是一个拍卖会,只是希望能够凑到一些钱。   那先生并不觉得女儿是在胡闹,他反而很高兴,第一个上去捐了一张支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于是那小姐站在那里给了那先生一个亲吻,说,“谢谢爸爸,谢谢您给了我现在的一切,又纵容我做我想做的事。谢谢您对我的支持。”   那先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没有说话,这便从那捐款箱边下来了,就当自己是和下面的客人一样的人,看着女儿做的一切。   苏蕤看到,就站起了身来,想要掏裤袋找钱包的时候,这才发现换了一身衣裳,手中虽然有个手包,但是这包是谢林云给他的,他自己身无分文。   陆续有些人去捐款,那小姐笑着将手里的礼物给他们表示谢意,虽然那些礼物有些人拿回去根本毫无用处,说不得送人也因为礼轻而不能送,但大家没有拒绝她的这份谢礼。   也许大多数人都是看在那先生的面子上做这件事,但苏蕤还是觉得很感动。   他不得不看向谢林云,说,“你不去捐款吗,我们这次难道是白来的。”   谢林云看着苏蕤,说,“这是自愿的行为。”   苏蕤最初简直无法理解他的这种丢人行径,但看到谢林云眼神的深沉,以及那些许的笑意,他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便站在谢林云的面前,说,“我把这枚戒指拿去捐了?”   谢林云道,“随你。”   他一副笃定的神色,苏蕤知道他的意思,那便是,我爱你的时候,可以为你一掷千金。   苏蕤站在那里定定看着谢林云,谢林云笑起来,然后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支票给他。   苏蕤还特地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写着十万,苏蕤心想这人刚才都是故意的,一看这支票就知道是准备好的,来给人过生日,哪里能不准备生日礼物。   苏蕤觉得十万有点小器,不过也不好说谢林云什么,转身走到那捐款箱边投了进去。   那小姐将一个锦盒递回给了苏蕤,说,“谢谢您。愿您和家人健康。”   苏蕤道,“谢谢,这是谢林云先生的捐赠。”   那小姐愣了一下,又笑了,说,“替我谢谢谢叔叔。”   苏蕤要离开的时候,她又说,“您真是位漂亮的小姐。”   苏蕤道,“谢谢,你也是。”   苏蕤往回走的时候,和正好起身的何思葭擦肩而过,苏蕤便侧头多看了她一眼,她姿态优雅地对苏蕤点了一下头,起身走去捐款去了。   苏蕤心想她定然对自己完全无印象了,又看她座位旁边的男士,并不是今天刚见过的那位襄海,而是一位稍许矮胖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面相倒不像襄海那么阴鸷,他的目光追随着何思葭,显得柔和。   苏蕤走回到了后面谢林云的身边,他很好奇地将那锦盒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个藏银镯子,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   谢林云发现了他的欢喜,就说,“很喜欢?”   苏蕤将右手腕递到谢林云面前去,说,“帮我把这个手链取下来吧。”   谢林云依言为他取下,他就把那个镯子戴了上去,又把那个手链拿回手中装进了那个锦盒里,把那小锦盒放进了手包中。   他柔声问谢林云,“这个镯子,可以送给我吗?”   谢林云握着他的手摸了摸那镯子,说,“本就是那家千金给你的。”   苏蕤道,“这是你的善款换得的。”   谢林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如果不是为你,我何必来这里,那家可没给我送邀请函。”   苏蕤被他的声息在耳边惹得心痒,不由推了推他,脸颊泛红,说,“还是谢谢你的礼物。”   捐款完毕,那小姐居然让了会计和审计当场对善款进行核算,而宴会场上又响起了乐音,于是大家便开始跳舞。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将老谢想得那么十全十美啊~~~~~   ☆、47第十三章   谢林云拉着苏蕤的手,询问,“要跳舞吗?”   苏蕤看了看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在灯光里,女人的靓丽衣裙随着乐声起舞,说,“大约会让你扫兴,我不会跳舞。”   谢林云道,“我教你。”   苏蕤想了想,便站起了身来,谢林云也随之起身,带着苏蕤跳舞。   虽然没有学过,但苏蕤天赋极佳,很快就跟上了节奏,只是谢林云的脚不免遭殃,被苏蕤踩了好几下。   苏蕤很歉意地看着谢林云,谢林云和他说道,“没关系,能和你跳舞,我便做好了被你踩脚的准备。”   于是苏蕤又把他踩了一脚。   谢林云说,“真是爱记仇。”   跳完了三首曲子,休息的时候,便有另外一位男士前来邀请苏蕤跳舞,苏蕤略微诧异,但谢林云却做出请的姿态。   苏蕤便脸带笑意地和那位男士进了草地中央开始跳舞。   会来邀请苏蕤跳舞的,本身就不会长得太矮,不然到时候会变成被苏蕤带着跳舞,那就很容易惹人笑话了。   苏蕤记得刚才这位先生和谢林云寒暄的时候,被唤作邢先生。   邢先生和谢林云差不多身高体型,他笑着同苏蕤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苏小姐,苏小姐不常到S城吗?”   苏蕤笑了一下,虽然脸上是笑,眼神却是疏离的冷淡,和场地里有些男士带来的女星,分明厌恶着舞伴,却能够连眼神也做出含情脉脉来,那段数的确是相差了很多。   邢先生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脸上眼神里都带着纵情/色/欲的轻浮和一丝淫/邪,虽如此,纵情声色并没有磨掉他的观察力,他眼神还是很利的,苏蕤的那种冷淡,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苏蕤说道,“的确没有到S城太久。”   邢先生又说,“苏小姐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完全听不出口音来。”   苏蕤知道他想问自己是哪里人,不过他偏不回答他,说道,“谢谢。”   这倒让邢先生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总算跳完了一曲,苏蕤实在受不了邢先生了,和邢先生对比一下,他才知道谢林云实在算是一位绅士,而且还是很正派的那种。   谢林云对着他叫“宝贝”,说轻佻的话,但眼神温柔,脸上丝毫没有轻浮轻佻,反而是一种简单的愉悦,苏蕤不仅无法生出反感,反而会生出欢喜来。   但这位邢先生,现在多和他说一句话,苏蕤都觉得难受,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他就有种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厌恶。   苏蕤想要离开了,但邢先生却拉着他不放,希望再跳一曲。   谢林云一直坐在一边,刚才有两位漂亮的女士过去邀请他跳舞,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苏蕤看了他一眼,好在谢林云接收到了他的眼神,走过来对邢先生说,“我今天好不容易带了他出门,老邢,你不能把他的时间都占去了。”   说着,已经将苏蕤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里,苏蕤也对邢先生笑了笑,显得有点腼腆。   但是被谢林云带着跨了一步,已经随着谢林云完全离开了他。   苏蕤闻着谢林云身上淡淡的男香味道,这才觉得可以放轻松随意呼吸空气了,谢林云在他耳边说道,“我看你就只是踩我的脚,刚才和姓邢的跳舞,你怎么不把他踩几脚。”   苏蕤被他的呼吸呼在耳边,只觉得腰都有些发软,又被他搂着腰,几乎就要完全靠在他的身上了,说,“你让我和他跳舞,就是想要我踩他吗?他和你有仇。”   谢林云将他搂得很紧,让苏蕤简直生出一种要被迷住心窍的热,他低声说道,“之前没有仇,以后说不定会有。他的手刚才要摸到你的屁股上去了,你怎么不给他一脚。”   苏蕤红了脸,道,“哪里有。”   谢林云低呼一声,“你又故意踩我。”   苏蕤道,“我才没有,是你把我拉得这么近,不踩到你也难。”   两人跳着舞,又低声说着话,宛如此处不是舞池,而只是只有两人的幽谧之所。   之后又有男人前来邀请苏蕤跳舞,谢林云拉着苏蕤的手,笑着婉拒了,说自己好不容易带他在身边,不能让他再被借走。   舞池里一直有人在跳舞,舞池旁边三三两两地聚集着或站或坐的客人,说着话,也有人进了宅子里面去。   那小姐那边已经将善款统计了出来,在大屏幕上显示是有四百多万,然后又有孤儿院的名字,每个孤儿院捐款多少,要用于什么项目,又有何种监督机制,写得非常完善,苏蕤看她这么用心地做着这件事,心中就有所感动。   谢林云见他盯着大屏幕,就说,“怎么看得不转眼。”   苏蕤说,“那小姐真是难得,她做得很好,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   谢林云道,“她哪里是十八岁,据我所知,是二十二岁了。”   苏蕤道,“那也很难得。”   谢林云说,“她的确有些难得,其实S城的闺中小姐们,这些活动,一年都要办很多次,你要是愿意参加,下次把你介绍给她们。”   苏蕤仰头盯着谢林云的脸,道,“对于别人的善举,你好像很无动于衷。”   谢林云说,“她们反正闲着,不办慈善会,也只会去巴黎购物,那就办吧。”   苏蕤说,“好像你不闲似的。”   谢林云看着苏蕤,“你觉得我很闲吗?”   苏蕤道,“你不闲,有这么多时间和我在一起?”   谢林云低头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下,说,“你总有很多话来惹我,故意的是不是。”   苏蕤任由他搂着,“不是。我们回去吧。”   谢林云带着苏蕤去和主人家告别就准备离开,周杉在之前就已经走了,剩了他的女伴,也是他的侄女周浦清在和另外几位富家小姐说话,那周浦清长得身高腿长,颇有英气。   苏蕤和她在有些地方有点相像,不过又是完全不同的韵味,她气势外露,像是一柄漂亮的剑,剑锋在外,笑得得意,话也爽利,而苏蕤若也是剑,那也是被漂亮的带着柔和感觉的剑鞘封上的剑,静静地躺在一边,不是像周浦清一般被亮闪闪地摆了出来。   周浦清看谢林云要走了,还过来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又对着苏蕤笑了笑,谢林云问她要不要坐自己的车回去,她就说自己要和另外几位女朋友出去玩了再回家。   那先生和那小姐送了谢林云到别墅门口,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苏蕤先上了车,谢林云这才上车,然后离开了。   坐在车上,谢林云显得有些疲惫,苏蕤就坐在他的旁边,当然能看出来,所以他没有说话,让谢林云休息。   谢林云自己侧过脸来,对苏蕤说,“我明天下午又有事要离开,到时候我打电话,你要记得接。”   苏蕤“嗯”了一声,心想自己之前说他是因为闲才和自己在一起,的确有够伤人的,但让他道歉,又是完全说不出。   车开得十分平稳,坐在车里,就和坐在房间里没有什么差别。   但就是这种平稳更让车里显得寂静沉默,苏蕤侧头看了看谢林云,发现他正在闭目养神,只是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因他手指动了动,才显出他没有睡着。   谢林云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了眼,问苏蕤,“宝贝,送你回去吗?”   苏蕤说,“难道不先去那位周先生家里将这一身珠宝还了吗?要是丢了,就是卖了我,也赔不起。”   谢林云靠在那里看着他笑,说,“那正好就丢了,然后把你卖给我,不过你比这套翡翠值多了,我会赚。”   苏蕤坐得很端正,严肃着脸盯着他道,“我说真的,别开玩笑。”   谢林云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背,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来,说,“我就是说的真话。”   苏蕤要伸手推开他,谢林云却搂着他不放,还轻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苏蕤其实并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偏偏谢林云很喜欢又亲又摸又搂又抱,好在他不乱亲乱摸乱搂乱抱,他才能让自己慢慢去适应。   此时,他只好靠在了他的身上,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其实苏蕤也很困了,总觉得这一晚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般,毫不真实。   苏蕤靠着谢林云说道,“你以后不要叫我‘宝贝’,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谢林云微低头看着苏蕤,说道,“为什么。”   苏蕤仰头和他对视,低声道,“谁知道你还用这个词称呼过多少个女人,之后又要用这个词称呼多少个女人。”   谢林云愣了一下,说,“只称呼过嘉嘉,你是第二个。”   苏蕤为嘉嘉这个词心里咯噔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却是问,“上次那个李娆小姐呢。”   谢林云说,“没。”   说着,他的手就放在了苏蕤的肩膀上,“我可以当你这个是在吃醋吗?”   苏蕤说,“不只是吃醋,是气恼,生气。”   谢林云道,“不要生气,我和李娆认识的时候,你才十七八岁呢。”   说到这里,本来有些倦意的谢林云倒有了些精神,说,“你十七八岁时候是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苏蕤说,“有高中毕业照,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留着比现在还短的头发,站在人堆里,大家都以为我是男生,而且毫不怀疑。”   谢林云低下头仔细打量苏蕤,很想狠狠亲他,将他抱上家里的床,不过他只是在苏蕤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说,“那必定也是最帅的男生。”   苏蕤低声道,“这样的话,那你不觉得你现在抱着的是人妖?”   谢林云被他逗笑了,说,“不觉得。你还在苦恼?刚才被那么多男人的目光注视和爱慕,被那么多女人的目光打量,你没有觉得自己是女人非常成功吗?”   苏蕤沉默了下来,心想你是什么意思,虽然说我无论如何都是苏蕤,但其实也更喜欢我做女人不是吗。   苏蕤从谢林云的怀里坐直了身体,又倾身过去,谢林云简直觉得他要亲吻自己。   谢林云这一天心里都很高兴,欢喜,甚至亢奋,因为既能看到苏蕤,还能和他说话,更甚者将他拥在怀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碰到他,亲吻他,握住他的手,这种简单纯粹的因为一个人而起的欢喜激动,谢林云从没有感受过,即使是十几岁的初恋时候也没有。   特别是苏蕤说,因为爱他而心生不安恐惧的时候,谢林云简直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面对这样的苏蕤,谢林云竟然无法对他做出任何保证,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因为说了,他怕有一天会做不到。   走过了三十多年的他,明白人生里有太多变数了,许诺很容易,要做到却难。   谢林云要压抑着这种单纯的欢喜,用理智控制着自己,大脑过于亢奋,反而觉得疲惫,这可真不像他。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两章强调苏蕤的美貌,不是作者要发“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貌的人儿”这样的让人想把黑眼珠从眼睛里翻上去的言论,是……………………   大家没看出来老谢的险恶用心吗。   自从他怀疑苏蕤不确定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女人的时候,他就在想尽办法让他做女人,而且让他享受做女人的优越感,因为他心里其实很怕苏蕤做男人的…………   所以那些美貌描写,都是出自老谢“你这么女人,女人的时候这么漂亮,你还胡思乱想什么,速速不要产生想做男人”的思想,而描写的。   不然就只能用“一个美丽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这样的句子了。   很显然,老谢觉得这样的描写不够,很不够,所以出钱让我多加了几句,诸如**玉脚,诸如……呃,我去翻一下前一章看一下还有什么…………   所以大家要顶住,顶住,我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老谢加钱的戏份~~~~~乃们明白老谢和我的良苦用心~~~~~~~   ☆、48第十四章   谢林云显然自作多情了,苏蕤没有一点要亲吻他的意思。   苏蕤看着谢林云小声说道,“我过一阵要做手术,你能陪着我吗?”   他距离谢林云这么近地说话,只是为了不让司机听到,谢林云却很感动,他知道苏蕤说的手术是什么手术,他搂着苏蕤说道,“嗯,我会的。”   苏蕤道,“谢谢你。”   谢林云说,“是在哪里,具体做什么手术?”   苏蕤说了医院,又道,“还要和医生交涉才能确定手术方案。”   谢林云搂着他的腰,“你去医院的时候叫我,我会去陪着你。”   苏蕤点了点头,便起身又坐了回去。   苏蕤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右手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翡翠温润的触感,让他低头去看,在车中昏暗的光线中,那戒面上的翡翠流动着幽绿色的光芒,十分沉静美丽。   苏蕤心想,真漂亮。不知道是在山中孕育了多少年,然后才被人挖出来,又镶在了这个戒面上。   虽然谢林云说直接开车送苏蕤回去,但车其实还是开去周家的。   时间太晚,周家大部分人已经睡了,管家前来招待了谢林云,说为他和苏蕤安排好了客房。   谢林云却道,“不必了。”   苏蕤就像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就会变回原来穷困模样的灰姑娘,他站在之前用过的那间卧室的穿衣镜面前,将身上的翡翠取下来。   先取下了耳朵上的耳环,将它们放回盒子里,又将颈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放进去,然后把手包里的手链拿了出来放回那个盒子里。   翡翠在光线下有着沉静剔透的光,宛若绿精灵一般,惑人心魄。   苏蕤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把戒指也取了下来放进去。   苏蕤想要去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发现衣服不见了,这时候,房门被敲响,苏蕤以为是那位管家给自己送衣服来,开了门,发现是谢林云。   苏蕤愣了一下,说,“我的衣服不知道被他们收到哪里去了。”   谢林云道,“就这样回去吧,我让他们明天将你的衣服送过去。”   苏蕤接过管家送过来的包,跟着谢林云离开了周家的大宅。   谢林云将苏蕤送到了他家的门口,苏蕤开了门,他却没有进去,在门口搂着苏蕤亲了亲他就放开了,说,“好好休息。”   苏蕤对他笑着说,“你也是。”   苏蕤看谢林云下了楼才关门,这时候,苏葳从自己的卧室打着哈欠出来了,看到苏蕤的样子,就略微惊讶,“姐,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苏蕤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说,“是不是很有女人味。”   苏葳打量着苏蕤,苏蕤还没有卸妆,一身嫩绿的礼服裙,裙子勾勒出了他的身材,显出纤细的腰肢,翘臀和长腿,即使一向没有料的胸部,在那裙子的衬托下,或者是胸垫的功劳,也不是弱点。   苏葳心想,也许是没有近距离看过美艳女星,但他觉得,即使是她们,大约也没有苏蕤此时的清纯里带着媚惑,干净里带着英气的气质和气势。   苏葳居然生出了些许害羞的感觉,道,“挺,挺好看的。”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什么,道,“你跟着那个姓谢的去做什么,怎么穿成这样回来了。”   苏蕤感觉很疲惫,道,“快去睡吧,我洗个澡也睡觉了。”   苏葳道,“你不要被那个姓谢的的钱迷住了眼,成了失足少女。”   苏蕤要进卧室去换衣服,听到后就笑了一声,道,“有二十五岁的大龄失足少女?”   苏葳叹了一声,道,“还不是你自己之前不好好打扮自己,硬是把自己耽误成了大龄剩女,我的初中同学,女生基本上都结婚生孩子了,没有结婚的,家里都在让相亲。”   苏蕤横眉道,“二十五岁算大龄吗,我身边的女同学几乎没人结了婚。”   苏葳觉得从苏蕤身上发出了冰寒剑气朝他袭来,不由缩了缩脖子,心想女人的年龄的确是个地雷,一踩准爆,“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苏蕤一边进卧室,一边说,“我自己说可以,作为男人,你这么说,谁都想给你两下子。”   苏葳哼哼两声回了自己卧室,在电脑面前坐下,才想到又被苏蕤转移了话题。   苏蕤换下衣服,又去卸了妆,这才洗了澡,再躺回床上的时候,看了看手机,发现谢林云给他发了短信,“晚安,小宝贝。”   苏蕤心想让他不要叫“宝贝”了,那他就加一个“小”字吗。   苏蕤趴在床上,拿着手机给他回复,“晚安,叔叔。”   谢林云才刚回家,看到短信,整张脸都黑了。   苏蕤实在太困了,趴着就睡着了,睡了几个小时发现胳膊又麻又疼,这才翻过身来睡。   谢林云第二天已经去出差办事,苏蕤则过着实验室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周只做两次家教。   谢林云每天都会给苏蕤打电话,大多数时候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苏蕤趴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拿着英语书看,和谢林云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蕤在以前,一直觉得他和谢林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可言,肯定没什么好说的。   但有时候接听电话,苏蕤反应过来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似乎说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也没说,连空调运转机制这种话题,也能胡扯二十分钟,其实这关两人什么事,两人甚至也不是学机械的,又从空调运转机制说到了环境污染,从环境污染说到了资本主义,最后苏蕤趴得实在太累了,就翻了个身,不由将耳机给弄掉了,等再戴上的时候,谢林云还在问,“怎么了?”   苏蕤道,“刚才趴得胳膊麻了,我翻了个身。”   谢林云道,“难怪你没有胸,还不是给趴的。”   苏蕤道,“是本来就没胸才喜欢趴着。我没胸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女人。   谢林云道,“我们隔这么远,我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   苏蕤哼了一声,“又耍流氓。”   谢林云道,“是你把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又不能说了吗?”   苏蕤道,“我没觉得是我引出的这个话题。”   说到这里,苏蕤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将英语书放到床头柜上去,说,“太晚了,我要睡觉了,你那边怎么样。”   谢林云道,“我去吃午饭,睡吧,晚安,宝贝。”   苏蕤突然说,“等等。”   “嗯?”   苏蕤,“嘉嘉是谁?”   谢林云笑了起来,“怎么问这个。”   苏蕤道,“不说就挂电话。”   谢林云道,“是我母亲跟前的一只俄蓝。”   苏蕤心想一般人会叫妈妈“母亲”吗,嘴里道,“俄蓝是什么?”   “猫?”他直觉该是猫,但又不确定,谢林云笑道,“是。和你很像。”   苏蕤不满地说,“说我和猫科动物像,这是什么逻辑。”   谢林云道,“不管我是不是把它伺候高兴了,它都要挠我几下子。”   苏蕤道,“午安,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苏蕤又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心想,你有伺候我吗,我有挠你吗。   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心想我从不留指甲,也从不挠人,又不是女人……你肯定是被别的女人挠过,又想到我身上来了。   苏蕤又去医院看了医生,柳医生看到他很高兴,问他是什么打算。   苏蕤道,“我还是原来的意思,将隐睾切掉就行了,我还没有想要做整形。”   柳医生说,“一次性将手术做好,其实对你来说更好。”   苏蕤摇头,“但我不想做整形手术。”   柳医生便很真挚地说,“若是手术费的问题,其实你可以再筹一筹。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次性将手术做到位,对你以后恋爱结婚都有好处。”   苏蕤眼睛非常漂亮,黑幽幽的眸子,像浸在水中的黑宝石,他的眸光闪了闪,还是对柳医生说,“谢谢你,但其实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生而如此,我不想做整形手术。想到手术后的改变,我心里并不舒服。”   柳医生些许诧异,道,“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其实我们应该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有时候,我还是希望病人能够选择一条更容易幸福的路。虽然我做过很多例你这样的病人,身体被治好了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是,心理健康的,却不多。其实我很不能理解,你从小就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教养,也习惯了做女生,怎么现在反而不愿意被整形成完全的女孩子呢。”   苏蕤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我想到自己被整形成完全的女生,心中总感觉不舒服,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也许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上天将我生成这样,我接受这样的自己,而且一直因这样的自己而活成如今的模样,要是改变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我既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也做不好后来的模样给自己的定位。所以,我想,这样的话,还不如不改变。”   柳医生叹了一声,道,“好吧。我给你安排手术时间,若只是切除隐睾,不是什么大手术。”   说到这里,他又问,“你家里人呢。”   苏蕤道,“他们不知道,也不会来。”   柳医生看着他,“你不和家里人说,我们无法给你做手术。”   苏蕤道,“我男朋友到时候会来,他能够签字吗。”   柳医生道,“医院规定不行。”   苏蕤抿了抿唇,说,“我只是现在家里的养女,而且我妈妈早过世了。我爸爸和弟弟,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想,他们连世界上有这种病都完全不知。我不敢想,他们要是得知我是这种情况会怎么想。为什么,这种手术一定要家属来签字呢。你也说了,这不是大手术,小手术患者就可以自己签字。而且,即使自己不能签,我男朋友过来签,也是一样的。”   柳医生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会决定性别的手术,我们都是非常谨慎的,都要家属签字,不然人家里一直养着一个儿子,过一阵子回去就变成了闺女,他父母不会来医院里闹吗。不过你这种情况,的确有些特殊,若是只是切除隐睾,不做其他整形,到时候让你的男朋友在场也可以。”   说到这里,他倒笑了一下,说,“你前阵子还没有男朋友,现在便有了,是件好事。只是,这个手术,你不和他做些商量?”   ☆、49 第十五章   苏蕤不知道如何回答柳医生这个问题,只得笑了笑,说,“到时候再说吧。”   柳医生却很郑重地道,“你长得好,在之前却一直没有谈恋爱,可见你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对待交朋友很慎重,你现在既然交了男朋友了,那说明你很看重他,既然这样,怎么又不和他好好谈谈呢。你说他会来为你的手术签字,那说明他知道你身体的情况。在知道你身体状况的情况下,你们还在一起,那他应该是理解你明白你的,这种人,你为什么不和他好好做些商量。”   柳医生平常没有这么多话,他实在是对苏蕤的决定很不赞同,这才不断劝说的,而且漂亮的人总容易讨人喜欢,柳医生觉得苏蕤很可怜,不免也很同情他,故而就像个长辈一样劝起来了。   苏蕤却被他说得很尴尬,柳医生说的这些问题,他怎么会没有想过,但是,想到谢林云,苏蕤并不觉得和他一定会有结果。   苏蕤想,即使自己是个健全的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在有孩子的情况下,拿孩子去要挟谢林云,谢林云都不一定会答应结婚,更何况是他这种情况。   苏蕤现在的确很喜欢谢林云,而且他愿意承认,他爱上他了。   要是他哪一天没有和谢林云打电话,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苏蕤便会很难受,心神不宁,他喜欢他,听他说话,便会很高兴。   苏蕤想,也许自己这一辈子,只能有这一次恋情,既然谢林云明白他的身体状况,而且也并不想结婚,自己和他谈恋爱,也不算欺骗他的感情和浪费他的时间。   那么,他为什么不好好和他谈一场恋爱呢。   什么时候,两人的激情淡了,或者觉得没意思了,那就分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苏蕤想,他也有恋爱的权利,和感受爱情的权利。   但他却不是结婚的对象。   谢林云不是,他也不是。   柳医生看苏蕤不回答,就又问道,“你和你男朋友发生过性关系吗?”   苏蕤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   柳医生问,“为什么,你不接受他,还是他不接受你?”   苏蕤知道柳医生问这话的逻辑和原因,便说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从现在来说,是我不接受他。原因上,我的确很排斥和别人发生性关系。我受到的教育让我不能轻易和人有这种关系,除非对方是我法律上的伴侣,我有义务在这方面和他有性关系;还有,的确如你所想,我没有办法让除了我的主治医生之外的人看到我的身体。所以,我和他的恋爱,完全是精神恋爱,至少在如今,我只接受这个。所以,你让我去和他讨论我的手术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和他去说这个。让他来陪我做手术,已经是我心里的底线了。要是我和他讨论我的手术的问题,那说明我有意让他参与我的整个后半生,他自己也会明白,他需要去考虑和我以后更长远的关系问题。但如今,我和他都没有这个意思。柳医生,真的谢谢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再劝我了。”   柳医生这下完全明白了,苏蕤和他这个男朋友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或者说,是苏蕤没有想要和他的男朋友走到那一步,能够为两人以后的人生做计划的那一步。   柳医生遇到过因为激素不调而性格十分暴虐的患者,也遇到过心理十分脆弱,患有抑郁症且有自杀趋向的患者,但还从没有遇到过像苏蕤这么理智的。   柳医生想,他的确是杞人忧天了,苏蕤完全明白自己要什么,且在做什么。   柳医生道,“那好吧。我们把手术时间定下来,你今天就先做个检查。”   苏蕤定下了手术时间,坐地铁回学校的时候,他看着从地铁玻璃窗户不断闪过的广告牌,上面正好是云华房产的广告,是新开盘的楼盘的。   苏蕤其实一直不知道谢林云的身份,之前参加那小姐的生日宴会的时候,才偶然听到,但是他也不确定,上网查了一下,觉得他们说的也许是云华,然后网上也的确有谢林云的资料,不过资料并不多,寥寥几句,介绍了他的出身和是云华的董事长。   苏蕤看着那楼盘,觉得那每一平米对他来说都是从身上割肉那么疼的价格,想来谢林云身家不凡,但这个铁公鸡,上次在那小姐的生日宴会上,就拿那么十万块钱出来捐款。   虽然十万块钱对苏蕤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辛辛苦苦打工兼职两三年才能有这些钱,但对谢林云来说,他觉得谢林云应该是不会看在眼里的,说不定就是开一瓶酒而已。可他偏偏那么抠。   苏蕤又想到他的话,说他爱自己的时候,会愿意为了自己一掷千金,他当时向他要一百万,他会是什么表情,会给吗。难道自己那时候,其实就只值十万吗。   苏蕤一直黑着脸出了地铁站。   虽然苏蕤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做家教,一个星期就挣个一百多两百,但他也觉得挺不错了,是不少钱,但要是是百万千万,他就觉得完全只是个数字,还没有一百块来得让人满足。   苏蕤想,他这辈子恐怕就不是个有钱人的命。   当初大三上专业课进实验室的时候,就有一个老师说,做他们这一行的,就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贫,要有毅力勤奋和平常心,而且必定还要有一定的运势,不然做不出什么成就来。   当时听得全班学生唉声叹气,心想大家高中时候辛辛苦苦学习高分考上这个专业,大学了又比别的专业的学生课程更多更艰苦,难道就专为了体会人生的寂寞清贫和平常心的吗,于是就又有人坚定了跨专业考研的心。   当时苏蕤是怎么想的呢,好像是想,要更加努力才行呀。   被室友知道了,大家就翻了个白眼,转身留给了她决绝的背影。   虽然觉得自己不是大富大贵的命,但想到谢林云当时只给了他十万,苏蕤还是心绪不平。   在晚上谢林云又打来电话的时候,苏蕤刚做完家教回到住处院子里。   苏蕤将自行车停好,这个院子里很容易丢自行车,不过苏蕤的自行车大约是太旧太破了,连小偷也不愿意光顾,还从没有丢过。   苏蕤将车锁好,这才接起了电话。   谢林云一听苏蕤的呼吸,就说,“你在爬楼梯。”   苏蕤说,“福尔摩斯谢,你猜得很对,我现在在爬我家这个楼梯。”   谢林云笑了起来,他本在和咖啡,直接呛到了,苏蕤听到他被呛得咳嗽的声音,满脸黑线地说,“笑的时候需要空气,便会打开气管,你刚才肯定在喝水,水进入食道,气管上面的软骨来不及关闭气管,水就可能进入气管,你就被呛到了。”   谢林云总算恢复了常态,道,“呛一次的好处是被你科普一遍。”   苏蕤道,“我也不想给你科普的,只是说别的,好像只会让你更加尴尬。”   谢林云说,“那你本来是想说什么?”   苏蕤,“喝水被呛到的男人都是笨蛋,而且非常毁形象,要是你正对着某人,肯定会喷人一脸,那不是谢先生会做的事。”   谢林云又笑了起来,幸好没敢再喝咖啡,不然又得被呛到,他说,“那我的形象本来该是什么样,我该做什么事,才不是毁形象。”   苏蕤道,“下次要是再有机会参加什么慈善晚会,你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万的支票给我,豪气万丈地说,拿去,随便捐。大约就是这样吧。”   谢林云笑得不行了,等总算笑完,才说,“你今天怎么了,一直要说笑话。难道是为之前去那家,只给了你十万的事。”   苏蕤说,“没什么,只是因为我今天去看医生了,医生定下了我手术的日子。”苏蕤说了时间,又问,“你那几天会在S城吗?我希望你能来陪着我。”   谢林云刚才还面带笑容,此时神色则收敛了起来,眼神变得很柔和,说,“嗯,我会去陪着你的。你的手术,具体要怎么做,和医生讨论好了吗,要不,我找一个更好的医生给你。”   苏蕤道,“不用了,柳医生在这一方面已经是非常好的医生。再说,我又不想我的事情被很多人知道,即使是医生也不行。到时候,只是个小手术,不出意外,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够搞定。不过因为切了一刀,不知道切口有多大,也许要住院两天。之前我会告诉苏葳,说我们两个出去度假去了,你不要在苏葳面前穿帮了。”   谢林云反而诧异了,因为他看过苏蕤的病历,之后还专门让另一位这方面的国外专家看过,那专家说苏蕤这样算是情况很好的,不用人工做阴/道,只切除隐睾,然后做外部整形,完全能够做成非常完美的样子。   但那专家所言,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手术,不可能一个小时不到就搞定,谢林云不由疑惑道,“只是这么简单的手术吗?”   苏蕤却不知道谢林云所想,道,“是啊,很简单。怎么了?”   谢林云道,“没什么。”   谢林云直觉这事不对,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和苏蕤说起别的事情来。   谢林云几乎从不和苏蕤说自己做的事,苏蕤也很少谈自己的学业实验上的事情,但即使这样,就一个小的社会问题,两人也能聊很久,不存在找不到话题。   苏蕤边和谢林云小声说着电话,边拿钥匙开门,开了很久没能将钥匙插/进去,谢林云在那边说,“怎么了,开不了门。”   苏蕤“咦”了一声,四处看了看,然后赶紧转身往楼下走,谢林云道,“宝贝,你也有犯蠢的时候,是不是走错了楼层。”   苏蕤恼羞说,“根本没有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对苏蕤来说,其实他对男女性别都很迷糊,不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女人还是男人,而是他自己对要是是女人应该怎么做,要是是男人应该怎么做,这种概念很在意,但是又不明确。   例如他和谢叔叔说话,开始用一种语气,但突然觉得不对,就又换了一种,那是他自己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办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是不想确定手术方案的。   其实这当然是他想多了,做了手术,他依然可以我行我素,至少作为读者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他作为当事人,他反而处在迷雾里,觉得要是自己做了整形手术,自己就一定要怎么怎样确定心理和行为上的性别,正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50 第十六章   苏蕤这几天感觉很焦躁,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耳朵里似乎还是谢林云温柔的话语,他也会想,也许整形成完整的女人,也不错。   但是这种时候,往往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一会儿之后,他就会因为窒息而将身子翻过来,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想,但那并不是我的本心。   他的本心是怎么样的,其实苏蕤自己也并不完全明白。   人最难的便是看清自己。   只是,他的内心深处觉得自己生而如此,是最原初的他,他因为这样而被亲生父母抛弃,因为这样而成了现在的他。   做手术将性别确定下来,他觉得并不能解决以前的问题,反而是否定以前的他。   通过手术变成一个外在完整的女人,也并不能解决他心中的问题,也许在改变之后,他反而会有各种心理负担,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如就保持原初的样子。   并不是他接受了这个命运,而是他即使是这个命运,他也还是他自己,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尊严,理想和未来。   当然,他也希望有一个人,他能完全接受他的身体的缺陷,接受他生而如此的模样。   所以在几天的彷徨之后,苏蕤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谢林云虽然对他说,他做他自己就好,但是,谢林云的意思,也只是让他保持本心不变,不要因为身体的问题而乱想。   但在身体本身的层面上,谢林云的一系列表现都是希望他是一个体面的女人。   苏蕤想,若我只是有心要讨谢林云欢喜,便将自己的身体确定为完全的女人,等以后不和谢林云在一起了,他也许反而会自厌,也会在看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厌恶谢林云此时对他的这些影响。   但无论如何,不管谢林云做什么,苏蕤都不想和他生出怨怼之情来。   能有一个人能在他的生命里为他带来爱情的滋润和光彩,他都心存感激。   再说,除了生活层次不同导致两人在某些方面无法达成共识之外,谢林云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一个非常好的男朋友。   他对他包容,甚至纵容,又能在很多方面明白他的心思,说是他生活里最亮的一抹光彩也不为过。   而他和谢林云能在一起多久,苏蕤对此也不清楚,听人说过,热恋往往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一过,要是没有确定下来,往往就开始闹矛盾了。   苏蕤想,若是真是三个月,那真是太短了。   但他又想,也许这样正好,他并没有想过要和谢林云有性关系,但谢林云一个正值盛年的大老爷们儿,难道要一直同他谈精神恋爱,没有性生活吗。   所以那时候分手,谢林云正好就可以再找下一个了。   自己也不算太过分。   理性地将以后做了打算,觉得是万无一失,但心里却依然很难过。   爱情让一只猪也能变得多愁善感,苏蕤觉得这句话真是太对了,所以他这不是猪的人,变得多愁善感一点,似乎也是能够理解的。   谢林云比预期早好几天回了S城。   因是暑假,实验室里人比较少,各种仪器便也不是很紧张,正是最好做实验的时期,苏蕤是闲不下来的性格,又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在一起玩,自然除了兼职时间,每天都泡实验室了。   谢林云知道他要十点左右才回家,所以就开车在实验楼下等他。   苏蕤从实验楼里出来,不由看了看天。   也许是要下雨了,天气很闷,即使这么晚了,也并没有凉快下来。   他正要往家走,手机便响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谢林云。   谢林云坐在车里看到苏蕤笑着拿出了手机,然后接听了电话,“喂,你这个电话真及时,我正出实验楼准备回去。”   谢林云笑道,“你往左边看。”   苏蕤马上往左边转了头,就看到谢林云正好开了车门下来,苏蕤挂了电话朝他走过去,开始还是慢慢走,之后却不自主加快了步伐,到了谢林云面前,谢林云已经将他抱住了。   苏蕤刚才还觉得有些闷热,此时被谢林云紧紧抱住,真该闷热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除了欢喜,和明明确确深深的思念。   谢林云看着他的脸,说,“有一个星期没见了,看看,变了没有。”   苏蕤还是那个苏蕤,只是脸上的笑容让他眼睛微微弯了,眼若秋水,目似明星,唇红齿白,少了冷淡,便多了明媚,偏他又这么纯如青山绿水,谢林云不由低下头要亲他。   苏蕤赶紧推了推他,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哪里会有什么变化。”   谢林云道,“难道没有想我吗?”   苏蕤目光温润,“即使想,要达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地步,也要更长一点的时间。”   谢林云无论如何想亲一亲苏蕤,但因这是实验楼前,要是被某老师或者同学看到了,苏蕤觉得会很尴尬,便不要他亲,一个劲地躲。   谢林云没办法,只好说,“上车吧,我们去吃点夜宵。”   苏蕤笑着应了,走过去开了副座的车门上了车。   谢林云也上了车,谢林云坐好后并没有系上安全带,而是侧身倾身到苏蕤这边,苏蕤心想他不亲一下就要没完没了了吗,不得不由着他捧着自己的脸在唇上亲了一下子。   谢林云这才心满意足在地开了车离开。   苏蕤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吃夜宵?”   谢林云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蕤笑道,“要说吃东西,我只想得到我家和学校食堂,但那对你来说,都会是惨不忍睹的回忆。所以这时候应该你做主,带我去吃点好吃的东西,我不挑食。”   谢林云道,“你上次做的菜很美味,对我来说,并不是惨不忍睹的回忆。当然,被你拒绝的那些话另算。”   苏蕤道,“你总是想着那次的话做什么,再不定下地方,我回家睡觉了。”   谢林云便说,“我离开了一个星期回来,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苏蕤侧头看他,“我不够温柔吗,要怎么才算温柔。”   谢林云说,“去我家吧。”   苏蕤笑着不应,谢林云侧头看了看他,又说了一遍,“去我家行吗,宝贝。”   苏蕤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拿起手机给苏葳打电话,苏蕤最近没有禁苏葳玩游戏,所以苏葳这个时候肯定还在电脑前,接到苏蕤的电话,他就说,“姐,什么事。”   苏蕤道,“你还在玩游戏吗,早点睡。”   苏葳道,“不会玩到超过十二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不回来吗?”   苏蕤看了谢林云一眼,“嗯。”   苏葳便道,“难道姓谢的回来了?”   苏蕤道,“嗯,我去他家。”   苏葳凉凉地说,“你最好谨守底线,男人说什么好话,都是想骗你上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和个小女生一样没有脑子。”   苏蕤无语地说道,“你早点睡,不要玩太久。”   苏葳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刚才我说的话,你有往心里去吗。”   苏蕤道,“不要唠叨了,我知道。好啦,我挂电话。”   苏葳声音太大了,车里又安静,谢林云想不听到也难,他伸手握了一下苏蕤的手,说,“苏葳没有找女朋友吗?”   苏蕤道,“没听他说过,我问他,他就说以他的魅力,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我也就不管他了。”   谢林云没有开车先回去,而是去了一家这时候还在营业的高层餐厅,苏蕤的确饿了,但是又觉得睡前吃太多不利于消化,所以没怎么吃,谢林云也没怎么吃,两人坐在卡座里聊天,说了一阵,苏蕤就眼神迷离起来,开始打瞌睡。   谢林云看他这么困,就让结账带着苏蕤离开了,在电梯里,谢林云搂着苏蕤的腰,苏蕤打着瞌睡,几乎要完全靠在他身上。   被苏蕤依偎,谢林云心中万般满足。   从电梯里出去的时候,却遇到了熟人。   邢先生胳膊上挽着一个女伴,他本来和女伴有说有笑,没想到一侧头却看到谢林云和苏蕤,他愣了一下,就道,“老谢,好久不见。”   谢林云脸上也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笑意,和他握了一下手,说,“我们已经吃好了,准备回去,你们才来吗?那我们先告辞了。”   邢先生的目光在苏蕤脸上和身上扫了一遍,苏蕤这一天穿着一件胸前印有大朵罂粟花的宽松不规则下摆的T恤,两朵罂粟花,一朵为粉红,一朵为浅蓝,在米白色的底色上,显得清纯又魅惑,下身是一条米色宽松长裤,和一双板鞋。   T恤是苏葳给苏蕤买的,穿上后,苏蕤也觉得很漂亮,大赞苏葳有眼光,苏葳说是他自己太不注重打扮,和他一起出门,他都不好意思告诉人,苏蕤是他姐姐。苏葳虽然做了好事,但因为嘴毒,功过相抵,苏蕤还是把他骂了几句,“你这样嘴毒,你要是有女朋友了,她一定受不了你。”   苏葳则道,“有女朋友了,我才不会这样说她。我知道怎么和女朋友相处。”   苏蕤,“那你是专门只损我一个吗。”   于是苏葳过大于功,苏蕤禁了他两天游戏。   苏蕤没有化妆,和前阵子在那家的模样有很大变化,但邢先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没有了当日的艳丽,却多了一种清澈如水的感觉,邢先生心想谢林云真是好艳福。   谢林云带着苏蕤走了,本来还心情颇好的谢林云,之后却有点生气,闷闷不乐。   在车上,苏蕤就问,“你在生什么气?”   谢林云说,“没什么。”   苏蕤道,“这么明显,怎么可能是没什么,你和那个邢先生有仇吗,被他抢过女人?被他抢过生意?被他损过面子?……”   谢林云心情好些了,侧头看了苏蕤一眼,笑道,“真没什么。”   谢林云明白邢先生看苏蕤的那种眼神,那就是出身一般的女人,傍着他这个大款,但也并不是非他不可,只要给够多的好处,人尽可夫。   谢林云怎么能不生气。   虽然谢林云觉得很多女人的确非常不自尊自爱,谢林云也很厌烦这种女人,因为往往如苍蝇一般扑上来,但他厌烦和恼怒这种女人是一回事,却也并不用那种歧视侮辱的眼神看人。   更何况此时是他的女人被人用那种眼神打量。   谢林云恼怒苏蕤被侮辱了,又恼怒自己的爱情被侮辱了。   于是就对老邢生出了很不愉快的感觉。   ☆、51第十七章   苏蕤到了谢林云家里,林嫂并没有在,大约是谢林云打过招呼,所以她去了佣人房那边住去了,将这边的所有空间都完全留给了谢林云和苏蕤。   苏蕤来了谢家好几次,对这里算熟悉,进门之后,门厅里有一盏壁灯亮着,光线昏黄,在对着门的案台上摆放着花瓶,插着鲜花。   苏蕤正要继续往里走,关上门的谢林云已经一把拉住了他,苏蕤愣了一下,还没能做出反应,就被谢林云抱住了,压在了墙上。   苏蕤那一瞬间是有些慌乱的,但紧接着,谢林云已经低头吻上了他的唇,苏蕤想要推他,手放在他的胸前,却没了力气。   谢林云火热的吻让苏蕤几乎无法呼吸。   谢林云一手扶着他的后脑,不让他撞到墙上,嘴唇覆上他的,辗转舔/吻,又用舌尖撬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苏蕤背脊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勾住自己的舌尖,纠缠逗弄。   似乎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他的舌头扫过了,苏蕤面颊绯红,身体不由发软,本来抵住谢林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去了,无力地抓住谢林云的衬衫下摆。   谢林云发现苏蕤要被他亲得昏过去,这才不舍地放开了他的唇舌,稍稍退了一点,透明的津液被他带出来,他又低下头吻上去,一点点地舔/弄。   苏蕤微张着嘴喘气,胸膛起伏,眼神已经迷离了,要不是靠着身后的墙,他就要站不住身子。   谢林云又吻上了苏蕤被吻得嫣红的唇瓣,低声说道,“宝贝,你该用鼻子呼吸,而不是嘴。”   苏蕤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然后就微微偏开了头,把眼睛闭上了。   谢林云搂着他,又亲吻了上去,他的□抵在苏蕤的身上,苏蕤感受到一个火热的硬物抵着自己,停止运转的大脑才慢慢地又开始运转,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他有些抗拒地想要把谢林云推开,但他被谢林云亲得腿脚发软,手也没有力气,不仅是谢林云感受不到他的推拒,就是他自己,也觉得那不是推拒。   他感觉身体很热,又很空虚,谢林云的亲吻让他不知所措,好像这个身体已经不属于他,反而是谢林云在掌控。   谢林云的一只手已经从他的T恤下摆伸了进去,在他的腰肢上不断抚摸,谢林云的手指干燥温热,带着一点细茧,让苏蕤觉得如蚂蚁在上面爬过,又酥又痒,他低吟出声,“嗯……不……”   他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但又像只是欲迎还拒。   谢林云的手沿着他弧线优美光滑的背脊摸了上去,碰到了他的内衣带子,谢林云摩挲着他的背脊,苏蕤身体轻轻颤抖,眼睫毛不断轻颤,手指紧紧扣着谢林云的衬衫下摆不放,他的大脑一片迷糊,全身发热发软,他第一次被情/潮袭击了身体,完全无法自拔。   谢林云吻到了他的颈子上,手指解开了他的内衣带子,便摸到了他的胸前来,苏蕤的胸实在太平了,根本就能称为没有乳/房,谢林云开始几乎完全不习惯,但他的手指却很灵活,揉摸轻捻着,苏蕤感觉有点疼,但是更多是酥麻,他无法控制地低低呻吟起来,“嗯……不要……”   苏蕤从没有被人这么碰过,连他自己也并不会这么触碰身体,所以身体非常敏感,他身体甚至不断往下滑,谢林云的一只胳膊搂住了他,又吻上了他的唇和面颊。   揉弄着他胸口的手却向下,从他的腹部抚摸而过,解开了他的裤子上的扣子,拉链也被他拉开,然后手就摸了下去,苏蕤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被谢林云的手指揉上了下/身,极度的快乐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但他的脑子里却在这时候突然闪过什么,就像是做了噩梦,被瞬间惊醒。   他一声惊恐地大叫,力气瞬间恢复,将谢林云推开了。   苏蕤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下去,但眼神却带着排斥和惊恐,他靠在墙上,赶紧伸手要将自己的裤子拉上。   谢林云刚才当然摸到了苏蕤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因为知道苏蕤的身体情况,又明白这个人就是苏蕤,他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他发现苏蕤几乎完全沉迷在情/欲之中时,那种欢喜和满足,更是让他毫不犹豫地以苏蕤的快/感为先。   此时被这样狠狠推开,谢林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再看苏蕤,苏蕤排斥的眼神就如一盆冰水泼了下来,虽然没有泼灭他的欲/火,但是却将他的理智泼回笼了。   谢林云走上前去,伸手要去触摸苏蕤,苏蕤已经将裤子拉上了,谢林云的手伸过来,他就不自主地避了避,手甚至抬起来要去开门。   谢林云抓住了他的手,苏蕤的身子颤了一下,说,“不,我不行。我要回去了。”   他避开了谢林云的眼睛,视线对着一边的花瓶。   他的声音低哑,里面甚至还带着情/欲的色彩。   谢林云看他避着自己,就说,“没事了,我刚才太鲁莽了,我不会强迫你。”   苏蕤低声道,“我还是回去好了。”   谢林云便拉着他将他拉回了自己的怀里,苏蕤的手瞬间抵住了他,谢林云叹了口气,“洗个澡睡觉吧,刚才我不由自主,对不住你了。”   苏蕤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谢林云轻轻拍了拍他,他深呼吸了几次,想将身体里汹涌澎湃着的欲/火压下去,不过这显然是很艰难的。   他抬手伸进苏蕤的衣服里为他扣上了内衣,又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两下,说,“好了,去洗澡吧。”   苏蕤从谢林云身上退开了,在谢林云的示意下自己进了客厅,开了里面的大灯,他就自己进了他一向住的那间卧室,然后关了门。   苏蕤靠在门边墙上,又转身用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这才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后,他的眼神又变得些许迷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进了浴室里去。   浴室里的台子上放着各种女人会用到的东西,洗发露护发露以及沐浴液精油便有很多种,还有身体乳以及护肤品,颜色漂亮,瓶子也非常精美。   而且他要穿的浴衣也放在那里,上面甚至放着一件他的码子的内衣,还有一条内裤。   看到那条内裤,苏蕤轻叹一声,又些许茫然起来。   苏蕤进了淋浴间,只是用淋雨洗了澡,刚才被谢林云摸了身体,他自己再洗到,甚至便有一种这不是自己的手在触碰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他觉得全身j□j无力,特别是被谢林云摸到的□,他几乎不敢低下头看一下。   他由着热水扑到脸上,事情太混乱了,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以后再也不要到这里来。   苏蕤这样想着。   但他同时觉得,对谢林云太不公平了。   苏蕤洗好了澡,又将头发擦得半干,穿好浴衣,浴衣是浅蓝色的丝绸料子,上面有晕开的浅粉色大朵花朵,苏蕤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但这浴衣的确非常漂亮,只是过于女性化了。   谢林云过了一会儿才别扭地回了卧室,并且洗了一通冷水澡。   穿着睡袍,他去倒了一杯酒喝,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高楼外面,城市的灯火在黑夜里更加明亮,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就像是在窗户外面不远闪过,闪电还没消失,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炸雷袭来。   谢林云坐在那里没有动,想着他应该赶紧去找苏蕤的主治医生询问他的情况。   苏蕤洗了澡坐在床上,心想要不要去和谢林云说一声。   房间窗帘紧闭着,但一声炸雷响马上提醒了他,要下雨了。   紧接着又是闪电闪过,雷声不断。   天空聚集的云层,从五十多楼看出去,更像是黑鸦鸦地在压下来。   林嫂被雷声惊醒了,从另一道侧门进了房子来,看到谢林云在客厅里,她就说,“先生,我看闪电打雷要下雨了,过来检查一遍屋子的情况。”   谢林云说,“没什么事,去睡吧。”   林嫂还是去检查去了,一道闪电又闪了过来,雷声和它相伴,几乎就是在窗户外面,谢林云赶紧过去敲了苏蕤的门,苏蕤开了门,穿着浴衣站在那里,他头发还有一点湿润,眼瞳幽黑,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嘴唇还是很红,如同雨中的艳丽花朵,挑动人的心弦。   谢林云几乎瞬间又被他惹起情/欲,但他保持了风度,柔声说道,“在闪电打雷,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不会害怕吧。”   苏蕤道,“还好。只是恐怕不容易睡着。”   谢林云说,“那就睡吧。”   又低下头,在苏蕤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宝贝。”   苏蕤说,“晚安。”   两人没有提起刚才的尴尬,苏蕤关上了门,去躺在了床上,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很快,便大雨倾盆了。   随着不断的雷电,本来在运转的中央空调停了下来,停电了。   ☆、52第十八章   雨水哗啦啦地打在玻璃窗户上,因房子玻璃用了双层,雨水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楼外黑云翻滚,雷电不断,加上房子楼层太高,雷电就如在屋外,雷声非常大,苏蕤想睡着也不行,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熬时间。   有时候雷声太大,还要将耳朵堵住才行。   屋子里的中央空调停了,苏蕤最初并没有发现,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越来越热,他不得不将被子掀开,这才怀疑是不是停电了。   谢林云是早发现停电了,又熬了一会儿,他就起了床来,走到苏蕤的卧室门口,想敲门又担心他是不是睡着了,但听着屋外还在呯呯砰砰不断响起的雷声,就觉得苏蕤肯定睡不着,于是将手敲了下去。   苏蕤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起身开灯发现灯果真不亮,才知道的确是停电了。   就着窗户外面的闪电,屋子里一下子就很明亮,他便去开了门。   谢林云站在那里,说,“停电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房间里热,就把门打开,我去开客厅里的窗,有风吹进来会好很多。”   苏蕤看着他道,“你也没睡吗?”   谢林云说,“雷声太响了,睡不着。”   苏蕤“哦”了一声,看着谢林云往客厅去了,他也跟了几步,谢林云开了客厅里的应急灯,就着灯光,过去要将客厅里的窗户打开。   苏蕤站在那里,只见外面又一个雷电闪来,客厅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所以整间屋子被那闪电映亮,那闪电就像劈在窗户上似的。   苏蕤吓得一声大喊,“谢林云,不要开窗。”   谢林云的手已经要放到那窗户上去了,雷声掩盖了苏蕤的声音,苏蕤想到闪电劈过来,谢林云估计整个人都只能焦掉,他飞快地跑了过去,大喊,“不要开窗。”   谢林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苏蕤已经过去拉住了谢林云,把他往后扯,“不要开窗,也许会把雷电引进来。”   正在这时候,又是一个闪电,闪电如同光形成的游龙,在窗户外面的高楼之间游走,雷声就如同炸在耳边。   谢林云想到苏蕤恐高,条件反射地将苏蕤搂到了胸前。   苏蕤抬起头来看谢林云,谢林云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没事的,我不开窗。”   回卧室里睡觉太热了,虽然外面在下雨,但是房间里没有开窗,又停了空调,便十分闷热。   客厅里的情况还稍稍好点,谢林云就说,“卧室里热,你睡客厅沙发,怎么样?”   苏蕤想了想,就点了头。   因为停电了,不能用遥控控制屋子里的窗户窗帘等东西,他便自己去将客厅里的窗帘全拉上了,苏蕤则去抱了枕头到客厅。   客厅里是宽大的真皮沙发,睡着倒有凉意。   因为床上没有毯子,只有被子,所以他没有拿被子,就那么半趴在了沙发上准备睡觉。   他实在太困了,但雷电让他没法睡,总在要睡着的时候,又被雷声劈醒过来。   谢林云就着应急灯光去找了一件宽大的薄款真死睡袍来给苏蕤盖了盖,他以为苏蕤睡着了,没想到苏蕤又动了动,转过头来看他。   谢林云在他身边坐下,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发鬓,“睡吧。”   苏蕤声音含糊地问他,“你不睡吗?”   谢林云说,“我一会儿就去睡。”   苏蕤看着他,“你的卧室也热,就睡客厅吧。我不在意。”   谢林云俯下身看着他,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嗯,好。”   客厅里不止苏蕤躺的这个大沙发,还有另外一个,谢林云也去拿了枕头,和苏蕤睡在了一间房里。   苏蕤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也有雷声响起,但之后并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的雷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片水洗的碧蓝,空气十分清新。   林嫂从佣人房那边过来,看到谢林云和苏蕤都睡在客厅里,她便关了客厅到饭厅的门,厨娘也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林嫂拉门的时候,谢林云便些许醒了,慢慢睁开眼,脑子一片茫然,完全没睡够。   他朝一边看过去,在昏暗的光线里,只见苏蕤就睡在旁边沙发上,给他盖上的那件睡袍,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半趴在枕头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直,因他身上的浴衣被蹭开了,两条白皙修长腿都露在外面,甚至连屁股也露了一半,头发则微微散着,将他本该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也给遮住了,他还睡得十分香甜,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林云轻手轻脚地坐起了身来,将睡袍拿起来又给苏蕤盖上了,他这才慢慢走到窗边去,拉开了一点窗帘,将窗户打开。   清凉而清新的空气扑到面上,谢林云想,这个早晨很不错。   苏蕤卧室里手机设置的闹钟响了起来,因卧室距离客厅有些距离,苏蕤根本没被闹钟吵醒,谢林云轻手轻脚走进了他的卧室里去,乱按了一番,才把闹钟关掉了,又开了卧室里的窗帘和窗户。   电已经通了,谢林云没有开空调,坐在苏蕤的床上,他打了个哈欠,就躺了上去,又睡着了。   苏蕤醒过来时,愣了好一阵才明白状况,看谢林云睡的沙发上没人,他就抓了抓头发,趿拉着拖鞋往自己卧室走去,站在床边,他愣愣看着躺在他的床上的谢林云,发了一会儿呆,他才去了洗手间。   等苏蕤拿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他不得不轻呼了一声,“怎么这个时候了。”   谢林云在他的轻呼里醒了过来,看了苏蕤一眼,苏蕤已经穿戴收拾整齐,身上是林嫂为他配好的一件衬衫和黑色的长裤。   林嫂有自己的审美,那件衬衫是浅浅的嫩绿到像白色的颜色,上面有着粉绿色的花瓣,半袖,胸前有一点褶皱花朵,既可以掩盖苏蕤的平胸,又衬托出他的细腰,非常漂亮。   谢林云对着苏蕤笑了笑,就起了身来,说,“昨晚雷雨没睡好,我早上就擅自做主关了你的闹钟。”   苏蕤想也明白了,就说,“你继续睡吧,我要回学校了。”   谢林云道,“等我送你回去。”   谢林云去洗漱的时候,苏蕤已经坐在餐桌前用早餐。   两人起床了,林嫂便将整个屋子里的所有窗帘都打开了,又开了窗,因为楼层很高,清新的空气被晨风带进来,房间里非常凉爽。   林嫂还和苏蕤说起昨晚的雷雨,“早上起来看新闻,说持续了两个多钟头,很多人都没睡着。”   苏蕤道,“声音的确太大了。”   一会儿,谢林云也坐在了餐桌边,他吃了些东西,就送收拾好的苏蕤出门。   谢林云这次没有自己开车,而是陈简来送了两人,将苏蕤送回学校之后,陈简就送了谢林云去公司。   苏葳这天下班后回家,收到了陈简开车送来的苏蕤的衣服,用几个袋子装着,陈简说,“是谢先生家里的林管家让送来的,说是苏小姐的衣服。”   苏葳接了那衣服,又用西瓜招待了陈简,陈简才走了。   苏蕤当天晚上回来,苏葳就对他说了这件事,“姓谢的那个司机,陈叔叔给送了袋子过来,说是你的衣服,我没看,放你屋里了。”   苏蕤“哦”了一声,没有太在意。   苏葳又说,“你有这么多衣服放在谢家吗?我看要是那姓谢的不是经常出差,你总去他家,都不如去和他同居了。”   苏蕤本要进卧室,不得不回头看了苏葳一眼,“你语气怎么这么差。”   苏葳道,“我本来就这样说话。”   又说苏蕤,“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也不是你自己的,是姓谢的给你买的吗?”   说起来,苏蕤对自己的穿着并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在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我想他没有那份时间精力,估计是他的那个管家准备的。”   苏葳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苏蕤笑了一声,道,“我知道。”   苏葳道,“我给你买的那件T恤呢。”   苏蕤已经进了自己卧室,“应该就是送的那件T恤回来吧。”   说着,他已经看到了放在床上的几个袋子,他去看了看,发现里面是几套新的夏装,都是苏蕤会穿的衬衫和长裤,颜色也是很沉稳的,但是却没有他昨天穿去谢家的那一身。   苏葳也跟着进来了,也看了看那些衣服,便说,“姓谢的倒是对你很上心了,但你不能见色忘弟,我送你的衣服,不会是被姓谢的撕坏了吧。”   苏蕤瞥了苏葳一眼,说,“他为什么要撕坏我的衣服。”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由说道,“你什么意思,三观不正。”   苏葳道,“反正我就是不看好姓谢的。”   睡觉前苏蕤给谢林云打电话,就说起这事,“我穿到你家去的那身衣服,是苏葳买给我的,今天陈先生给送衣服来,没有把那套衣服送来,你能不能让他下次有空给送来。”   谢林云道,“就这事吗。”   苏蕤说,“是啊。难道我这里还能有什么军国大事,又不是军机处。”   谢林云说,“我发现林嫂每次给你准备的衣服都挺好看,就让她多准备了一些给你送过去了。你觉得还行吧?”   苏蕤道,“挺好看的,穿着就像女白领了。今天在实验室,还有师妹说好看,问衣服在哪里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瞬间被发黄牌,这算怎么回事啊,明明清汤寡水,一大勺水,放了零点几克注水猪肉,居然就被瞬间发黄牌吗。   举报的妹子咱们也就不说了,那发黄牌的妹子算怎么回事,拿了工资好好审核一下再发黄牌吧,这也能让人心里平衡一点。   吐槽无能了,等锁了再改。   ☆、53第十九章   谢林云又去医院找了李梓弈,李梓弈为他的到来感觉非常奇怪,亲自为谢林云泡了一杯茶,他坐到他的对面去,说,“你打电话问我时,我就想,你最近很闲吗,怎么问我是不是在医院。”   谢林云端着茶杯慢慢品着茶,神情郑重肃穆,这让李梓弈更加奇怪了。   在李梓弈的认识中,谢林云这个人,其实很应他的这个名,林中之云。   云本是漂浮不定的,但又被囿于了林中,所以他表面上看着沉稳非常,温文尔雅,待人平和真诚,但其实骨子里还是有着他从出生家世里带出来的傲慢优越和一定的游戏人间的贵公子习气。   之前谢林云和家中父亲闹翻自己创业的时候,也没有这种郑重肃穆的神情。   谢林云甚至怀疑这幅沉重表情的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谢林云没有理会李梓弈的揶揄,摩挲着青花瓷茶杯的杯沿,他郑重其事地看着李梓弈说道,“老李,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在别的地方也不好谈这个事,就到医院来了。”   李梓弈虽然聪明绝顶,一时也不知道他要找自己帮什么忙,即使他家里人谁得了重病,他家里对医生也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事,你说吧。我能帮上忙,我会不帮吗。”   谢林云神情并没有放松,说,“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前一阵在你这里来问了一个叫苏蕤的病人的病历吗。”   李梓弈惊讶地“啊”了一声,他当然还记得,但他以为谢林云对这个苏蕤虽有一时兴趣,却绝不会想到,他此时能够以这样郑重的态度又来询问,李梓弈心想,他那个病例,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你用得着一副要死人了的模样吗。   李梓弈说,“记得,怎么了?”   谢林云将茶杯放回了茶几,“老李,你可不可以去叫他的那个主治医生来和我谈谈,我想对苏蕤的病有更多的了解。”   李梓弈道,“就是这个忙?”   谢林云神情居然沉重起来了,“也许不止,反正你先让我从他的主治医生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李梓弈本来还想询问谢林云和这个苏蕤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谢林云那神情,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说,“我给他去个电话。”   李梓弈将电话直接打给了苏蕤的主治医生柳志涛,柳志涛下午不坐诊,这时候正好可以抽出时间来见李梓弈,李梓弈就让他带上苏蕤的病历到院长办公室来。   柳志涛心里些许诧异,之前李梓弈也让人到他那里去拿过苏蕤的病历,这次居然是让他直接拿过去,他不得不猜想,苏蕤和李院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院长办公室门被敲响,谢林云先于李梓弈朝那扇门看了过去,李梓弈走过去开了门,柳志涛拿着那份病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李梓弈笑着道,“院长,她的病历拿来了,您要看?”   李梓弈对他和蔼地笑了笑,请他进了屋,就又将门关上了。   柳志涛看过去,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此人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打扮,坐在沙发里,给人稳重干净和文质彬彬的感觉,看起来像是个学者,多看一眼,就会发现他身上不怒自威又从容不迫的气势和优雅的气度,他想,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不然院长不会亲自接待。   李梓弈已经对柳志涛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姓谢。”   李梓弈只是对谢林云做了简单介绍,然后又对谢林云说,“这位就是苏蕤的主治医生柳志涛主任,他是两/性畸形整形术和男女两/性性别再造方面的权威专家。”   谢林云心想,两/性畸形整形术便是苏蕤那种状况,两/性性别再造是变性人吧,这般想着,已经起身和柳志涛握手,“柳主任,幸会幸会,我今日来,麻烦你了。”   柳主任已经赶紧笑容满面地说,“谢先生客气了。”已经明白,要苏蕤病历和知道他状况的,不是李院长,而是面前这位谢先生。   李梓弈亲自去给柳主任泡了茶,柳主任受宠若惊,本已经坐下了,又起身来躬身接了茶,这才坐下了。   李梓弈对柳主任道,“你们谈吧,我有事先出去一阵。”   谢林云这时候却说,“老李,你留下来吧,我很多东西不明白,恐怕之后还需要你的意见。”   李梓弈便只得也留了下来。   柳主任大约猜到了事情,不过还是问道,“苏蕤是我的病人,我们都是尽最大可能对病人做治疗,让他们能够在之后过上健全人的生活。不知谢先生前来……”   柳主任戴着眼镜,是个儒雅型的医生,谢林云刚才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想到的便是,就是他看了苏蕤的身体,谢林云心里不大舒服,但尽可能地保持了正常的心态。   此时柳主任这般说,他就直言不讳道,“苏蕤是我的女友,所以,我就想来了解他的状况。”   柳主任其实是有些猜测的,但谢林云第一句话就是这般表明身份,依然让他惊讶,因为之前苏蕤一直在为医疗费犯愁,但很显然,谢林云一看就是有钱人,他甚至有点怀疑,苏蕤是因为傍上了他才有了钱治病吗,但他又觉得苏蕤不是那种人。而现在这个男人找来,又是因为什么?苏蕤说他会到医院为他的手术签字,可见他是知道苏蕤身体状况的。   柳主任虽然很想偏袒苏蕤,但院长就在旁边,为了自己的饭碗,他还是决定持保留意见。   柳主任先是将苏蕤的状况做了一通解说,即使是院长就在旁边,也不能从中挑出任何问题来,谢林云听后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问苏蕤的手术的问题。”   柳主任道,“他的手术已经定好了时间,不知谢先生是想问哪方面?”   谢林云道,“就是他的手术到底要怎么做。”   柳主任说,“不知道苏蕤同谢先生您说过没有,他是只做睾/丸组织切除手术,这个手术比较简单,很快就能完成,不会有危险,而且他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才来做睾/丸组织切除手术,实在有些晚了,手术尽快做才好。”   谢林云其实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听柳主任明确说出后,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说道,“为什么只是做睾/丸组织切除手术呢?”他看了李梓弈一眼,似乎是要从他的脑子里扒出医学知识供自己所用,李梓弈明白他的意思,便接着道,“这种情况下,我们都该建议病人在切除了睾/丸组织之后,再做整形手术。他怎么不做整形手术吗?”   柳主任苦笑了一下,说道,“他最初来做了检查,我就建议他整形成完全的女性,他从小就是女性身份生活,整形成女性,该是最好的选择,也是符合他社会性别和心理性别的,但没想到,他当时就拒绝了,说他不愿意,那时候,我也就接受了他的决定,以为他是因为钱不够。之后他又来就诊时,我看他长相也好,学历也不错,又有男朋友,我便不只是给出建议,而是劝说他整形成健全的女性了,这样对他以后结婚组成家庭有好处,但他还是坚持己见,我觉得他这个孩子,实在太有主见了,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这种情况下,我们给他的治疗方案,便只是切除睾/丸组织。”   谢林云沉着脸,皱着眉,但他并不是生气或者不高兴,反而是不知道怎么办的沉重,他叹了一声,才说,“是他自己不愿意变成完整的女人吗?”   柳主任继续苦笑,“是啊。我劝了他很久,他说他想好了,并不愿意改变。而且,他也有说到谢先生您。”   以柳主任观察,谢林云来询问苏蕤的手术,完全是因为想要苏蕤变成完整的女人,所以他又说道,“其实苏蕤的这个问题,比起医生的劝说,谢先生您的劝说,定然更有用一些。”   谢林云知道苏蕤的脾气有多拗,而且他其实并不好直接劝说,他怕一劝说,反而让苏蕤起逆反心理,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爱他,两人正在热恋时期,谢林云是生怕哪里让苏蕤不高兴了,平常是既要照顾他的自尊心,又要照顾他的生活,要是因为这件事两人闹掰,那他肯定会特别难过的,得不偿失,虽然他的确非常希望苏蕤能够整形成完整的女人。   苏蕤以前说“我又不是女人”这句话的时候,谢林云以为苏蕤一定会让自己变成完整的女人,因为不是完整的女人,显然是苏蕤的一个痛处。   直到此时,谢林云才发现自己理解错误,苏蕤那句话的意思是,他也许是想要做男人的。   谢林云沉吟了片刻,才询问道,“他有说我什么?”   柳主任很想说他似乎是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所以并不愿意考虑将自己整形成完整的女性,但他对此保持了沉默,道,“他没有说太多,讲到你会来陪他做手术。”   ☆、54第二十章   谢林云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相人自然有一套,很显然发现柳主任是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他此时并没有揭穿他,也没有询问更多。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苏蕤不想整形成完整的女人。   谢林云将目光放到了李梓弈身上,带着一点求助的意思,询问道,“老李,你说他是因为钱不够吗?”   其实谢林云知道一定不是这样,苏蕤那孩子太有主意了,要是是钱不够,他肯定会想办法筹钱,而不是多次断然拒绝柳主任的建议和劝说。   李梓弈道,“要是你觉得是因为金钱原因,你可以同他说一说,你会为他出资做这个手术,看他会怎么决定。”   谢林云听出了他话中的话,便又问,“那你说,要是不是因为钱不够,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实在想不到,他难道是想做男人吗?”   谢林云已经带上了苦恼,居然迷茫起来了。   李梓弈道,“这个,我便不知了。你觉得他有向往变成男人吗?”   谢林云微微低了头,想了好一阵,才说,“他也说过一些这方面的话,但是,我看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想变成男人。再说,也许是你没见过他,你不知道他有多有韵味,我无法想象,他变成男人是什么样。”   说到这里,他又求助于柳主任了,说,“他在你的面前有表现出过想做男人吗?”   柳主任觉得谢林云就像那些刚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家长,得知孩子必须改变性别的时候的茫然无措和慌乱。   柳主任心想,这个男人对苏蕤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苏蕤为何不愿意为了他变成完整的女人呢。   “苏蕤倒没在我面前说过他想变成男人,他只是不想对身体现在的状况作出改变。”柳主任这般安慰谢林云。   谢林云叹了口气,很久没有再说话,他又开始一遍遍地回忆和苏蕤相识以来的各种事情,苏蕤性格坚毅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谢林云将他同自己生命中遇到过的很多女性做比较,觉得苏蕤的确够特别的。   他所接触的女性,第一类便是他重用的女下属和接触的女精英们,都是精明强干之辈,虽然都精明能干,但每个人又有不同的手段,里面有比男人还强势的,还有就是表现得柔弱如水以柔克刚,但处理起事情来,丝毫不犹豫不手软的女人。   女人往往比男人心细,这类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狠得多,她们占据了谢林云认识的女人中的不小的部分;   还有一类女人,就是他因家庭原因接触的那些女人,那些大家族的闺秀们,或者非常有气魄,或者非常沉静只会相夫教子,多走两种极端;   还有一类就是他的那些朋友和生意伙伴的各种女人,这些女人有好的有坏的,总之,靠着男人吃饭,多是长得漂亮,会撒娇,会玩等等;   还有就是**里的女人了。   谢林云想,他认识这么多女人,但这些女人就成了他归类中的一类一类,苏蕤却是苏蕤。   他无法依靠将苏蕤和别的女人相比来确定他是一个女人,其实谢林云也认识那种比女人还要娇弱会耍性子的男人……   谢林云陷入了一个混沌的误区,不由问李梓弈,“要判断苏蕤是不是像男人,或者他想做男人,这个,男人和女人在性格上的差别是什么?我想不到苏蕤哪里像男人了,但是仔细思索,又觉得他很多地方的确挺男人的。但他更多地方,明明非常女人味。”   李梓弈觉得有点好笑,“这个,怎么好说。我们只是询问病人,他希望自己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除非那种性别表现非常明显的,我们在之前很难判断一个人他自己是想做男人还是女人。你的这个问题,比起在这里烦恼,还不如直接问苏蕤。”   谢林云心想,我要是好问他,还在这里同你们商量?   最后,他只好让柳主任先走了,说自己会去劝一劝苏蕤,让苏蕤将整形手术也一起做了。   柳主任离开时说,“选择做男人还是做女人,比起是病人心理对自己的一个定位和选择,更多是社会对他的认同。所以,我建议苏蕤选择成女人,因为别人对他的社会定位就是女人,整形成完整的女人对他来说,才不会受到社会的偏见,他会生活得更好。所以谢先生,你能劝动苏蕤,对苏蕤以后的生活来说,是一件好事。要是他依然坚持己见,我们也该尊重他。”   谢林云起身送走了柳主任,就又沉默了。   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李梓弈才说谢林云,“还没见你因为某个女人这么一副表情过。”   谢林云不理睬他的揶揄,说,“我不太明白苏蕤不愿整形的原因,不过,我想,也许是他没发现做女人的好处。”   李梓弈笑道,“你知道做女人的好处了?”   谢林云道,“我又不是女人,我怎么知道。但是,我想女人总归是爱漂亮爱打扮的,爱购物爱参加宴会,喜欢男人送东西和赞扬。”   李梓弈说,“你这人呀,你怎么不明明确确和他说,你以前是这么含糊的人?”   谢林云心想,他害怕一说就把苏蕤得罪了,到时候,他可要费很多力气才能再讨回他的欢心;再说,谈话能解决事情,医生的劝说早就打动苏蕤了。   谢林云觉得李梓弈实在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了,就写了张支票放在桌子上,说,“你给那个柳医生。我有事先走了。”   李梓弈开门让他赶紧走,谢林云道,“要是还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   李梓弈站在门口说,“你会和这个女人结婚吗?”   谢林云愣了一下,道,“我还没去想。”   李梓弈便叹道,“那你怎么非要他变成完整的女人不可?”   谢林云惊讶地“啊”了一声,他站在走道上,医院里虽然已经打扫得足够干净,但消毒液的味道也并不让谢林云喜欢,他怔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李梓弈,匆匆走了。   谢林云坐在车里,陈简从后车镜里看了看谢林云,发现谢林云正面无表情地在沉思着,他没有打搅他,只是将车平稳地开了出去。   到了这一年最热的一段时期,谢林云傍晚接了苏蕤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他就说,“你最近安排得出时间吗?”   苏蕤想了想,说,“倒是可以将实验往后推一推,我可以先把前面的数据都做一个总结,就不需要做实验。你有什么安排吗?”   谢林云自己开车,苏蕤坐在副座上,夏日傍晚的光影从苏蕤的面颊上身上闪过,苏蕤如夏日里一泓清泉,在光影里潋滟着他的光芒,谢林云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便觉得熨帖。   他说道,“我们去度假几天,现在这么热,适合去度假。”   苏蕤有点吃惊,说起来,他没想过要和谢林云一起去度假,要是一起度假,到时候是分开两间房还是一间房呢?这是个问题。   谢林云看苏蕤不答,就笑着说,“怎么了,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蕤道,“嗯,最近不想去。”   谢林云便说,“那就算了吧。”   苏蕤明显觉得谢林云有些失望,不过他却没有说话开解他,自从上次去谢林云家,差点发生事情后,在一起时,苏蕤就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其实他并不想这样,谢林云对他的亲近,他很高兴,但他实在无法满足他那方面的要求,所以苏蕤一方面觉得抱歉,一方面也有点失落,但是最终的决定还是要坚守底线。   实验室一个研一的师妹,长得非常漂亮,卷卷的长头发,化了妆像个洋娃娃一般可爱,性格大方开朗,又很细心,待人温和周到,苏蕤觉得她该是人见人爱的。   她的男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她读研了,她男朋友进了公司在做药代,然后一个女生就趁虚而入了,勾引了她的男朋友,师妹开始只是觉得她的男朋友对她变得冷淡了,在她询问他原因时,他就说分手,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这天下午,师妹关了会议室的门,一直在苏蕤面前哭诉这件事,哭得脸都花了,“那个女人,初中也没有毕业,在小店里卖衣服,为人非常粗俗。师姐,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对他不够好吗,我难道长得很差,无论如何,比那个女人好啊,不就是那个女人愿意陪他上床,我说等我们结婚之后才行吗。男人都靠不住,根本就靠不住。”   苏蕤听她哭诉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心里也很闷。   坐在饭店包厢里,屋子里挂着几幅荷花,一边的花几上也摆着一盆小荷花,房间里甚至有淡淡荷花香味。   无论外面多么酷暑,房间里却是十分凉爽的。   侍者上了菜便退出去了,谢林云一边为苏蕤夹菜,又问,“怎么了,看你闷闷的。”   苏蕤便说,“没什么。就是下午被师妹哭诉了一下午,心里也有些闷。”   谢林云笑了一下,说,“想不到你还是知心姐姐。”   苏蕤道,“什么知心姐姐,因为现在还在实验室的,只有她和我是女生。除了找我说,她还能找谁呢。”   说着,苏蕤还叹了口气。   谢林云道,“她找你说什么,看你这么唉声叹气的。”   苏蕤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将师妹的事情说了,谢林云听完倒十分干脆,“既然是这种男人,那早分手早好,结婚了,他肯定也会出轨。”   苏蕤听他这么说,就笑了笑,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没这么和师妹说。”   谢林云看了他一眼,又为他舀了一碗汤放他手边,“那你说了什么?”   苏蕤说,“我什么都没说。师妹她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不理解她前男友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勾走,并且怀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所以才这么难过。第一个男朋友谈了三年就这么散了,那第二个男朋友,是不是也会这样呢。觉得没有男人可信,才更是她伤心的原因吧。而我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保证,说她以后遇到的男人,一定会是可信的,那么,我还怎么劝她呢。”   谢林云本来在吃东西,此时则停了下来,他看向苏蕤,说,“你是不是也对我没信心。”   苏蕤拿餐巾擦了擦嘴,低声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苏蕤对自己的认同的问题,成了最大的问题。   很多亲都不理解苏蕤的这种纠结,其实我看到纠结这种问题的人,我也只想嘲讽他几句,让他清醒点,矫情个什么劲儿,那么多人饭都吃不饱,你还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要写这篇文,却不得不站在苏蕤的角度想。   这就涉及到两个问题,第一个,男和女的差别是什么,什么是男?什么是女?染色体XX是女,XY是男;性格坚强豪爽的是男,柔弱喜欢依赖的是女(其实我身边真没这种女人,反而女人都在自力更生靠自己,大部分男人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日子怎么过着爽怎么过,孩子都交给老婆管,父母都交给老婆管,对未来没有计划和安排)?心思粗的是男,心思细的是女?有**的是男,女性生/殖器的是女?社会上,男和女倒是分得很清楚的,但要是没有服装,没有身材,力气,长相,还有社会让人形成的男人应当如何女人应当如何的观念等等,这些上的差别,到底,又什么是男,什么是女?   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而存在?   对常人,只有吃多了没事干,才会想,为什么而存在的这个问题。但对苏蕤来说,却是伴随着他至今的问题。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长到正好的时候,却突然被抛弃在了男和女之外。那么,他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我们是生下来就是这样了,所以我们是这样存在的。   但苏蕤他不明白自己。   后面苏蕤的问题,我再在作者有话说里讲。   但就活下去这个问题而言,苏蕤的那些纠结,的确是够矫情的,专程用来折腾他自己和读者,哦,最主要是作者我。我都要写成蛇精病了,所以大家要先扛住啊。   ☆、55第二十一章   谢林云用餐巾擦了嘴,神色平和,眼神却很深,看着苏蕤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苏蕤静静回视着谢林云,他这一天穿着真丝白衬衫,衬衫的袖子和领子部分可以透视,能够看到他精致的锁骨和漂亮圆润的肩膀,纤细白皙的胳膊。   只要是要和谢林云出门,他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足以和谢林云的身份般配,不让在遇到他的朋友的时候,让他觉得丢脸。   上一次从酒店电梯下来遇到邢先生,因被邢先生打量而谢林云之后神色不豫之事,苏蕤观察力那么强,怎么会没发现。   苏蕤即使没有化妆,但肤色白皙细嫩,眉目浓秀艳丽,唇色嫣红,带着清丽之感。   他的手放在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谢林云,白皙修长的颈子,迷人高傲。   谢林云看着他,实在无法想象,他为什么不愿意成为完整的女人。他比他生命里出现过的任何女人都迷人。   苏蕤抿了抿唇才说道,“我知道,对你来说,男人和女人,若是相爱,做恋人之间亲密的事是顺理成章,合乎自然的。但是,但是我却不愿意……我们之间,在这件事上根本达不到统一。这件事,或者之后我不情不愿地去讨好你,或者你压抑自己来随我的意,或者……”   说到这里,苏蕤将脸转开了,看向一边花几上放着的那一小盆荷花,低声叹道,“或者我只能放开你。”   谢林云等他说完了,这才道,“为什么不对我多点信心。”   苏蕤转过头看他,谢林云一脸郑重,还有一些苦笑,苏蕤心里并不好受,道,“所以,我要说对不起,我觉得很对不住你。我们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够因为和我在一起欢喜,能够非常快乐,但是,我没有做到。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却占据了你身边的这个位置。”   谢林云很心疼地看着苏蕤,他起身拉了一下椅子,和苏蕤坐在了一起,伸手摸了摸苏蕤的面颊,他深邃的眼眸,宛若夜空,深处闪烁着星光,要将苏蕤完全包容其中,“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我们在一起,我喜欢你,又不是只是想和你上床。而且,我和你在一起很高兴欢喜,但是,并不是非要欢喜高兴,而是想看到你,想和你在一起相处。要是我没让你满意了,你会就直接把我踹开吗?”   苏蕤摇了摇头,他明白谢林云的意思,即使不高兴不满意,但是,喜欢的情绪也并不会减少。自己不会因为不满意他就把他踹开,那么他也同样不会。   只是,真是这样,这却让他忐忑和抱歉。   谢林云的手放在苏蕤的肩膀上,倾身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下,说,“你想想你,你以前在我的伤口上洒了多少次盐,但我不喜欢你了吗?如果爱情是让互相欢喜那么肤浅的东西,宝贝,等不到你来将我套在这里。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不是那么没有责任心和原则的人。难道你觉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谁勾引我上个床,我就会跟人跑了?我是那么容易勾引得上的?”   苏蕤怔怔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苏蕤的眼眸如一潭秋水,里面波光潋滟,肤如凝脂,唇若花瓣,谢林云心想,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勾引我。   谢林云抬起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苏蕤以为他只是碰一下就会离开,没想到谢林云含住他的嘴唇反复地舔/弄吮/吸,又要撬开他的齿关,苏蕤想要往后退,但又一手扶着桌子,闭上了眼睛,微张嘴迎接了他。   谢林云勾引着他的舌头,托着他的后脑,吻得简直想将苏蕤吃下去,苏蕤大脑缺氧,身子都软了,他依然不放开他,在苏蕤觉得要憋死的时候,他才退了出去,又吻着他的面颊和下巴,深深的眸子里带着浓重的渴望,甚至带上了红光。   苏蕤嘴唇被他吻得嫣红,眸中含水,如一朵娇艳的荷花。   谢林云心想刚才劝说苏蕤的那些话能够收回吗,他现在只想和他上床。   苏蕤面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谢林云的目光带有太多的侵略性,像是饥饿的野狼看到了久违的食物。   苏蕤赶紧往后退了一点,声音又软又哑,低声道,“你快坐回去。”   谢林云却没有,他的手紧紧握着苏蕤的手,说,“一会儿,随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苏蕤问道,“哪里?我最近都不要去你家住。”   谢林云好笑地看着他,又动/情地亲了亲他的嘴唇,说,“为什么不去,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吗?”   谢林云的调笑,让苏蕤本来羞臊的心反而又镇定下来了,他每次总在谢林云正经的时候反而害羞,谢林云不正经的时候,他又冷静了。   苏蕤将被他握着的手抽了出来,说,“你明知故问,想看我恼羞成怒是不是?”   谢林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唇瓣,苏蕤赶紧躲开,听他说,“恼羞可以,但千万别发脾气。”   苏蕤于是推了他一下,红着脸坐正身体,说,“我要吃饭了,都饿了。”   谢林云道,“要是冷了,便再要一份吧。”   苏蕤就说,“根本就没冷,再说,我们怎么能够这么浪费,很多地方的人还没有饭吃呢。”   谢林云含笑看着他,见苏蕤吃饭吃菜,他也有了胃口,也坐回去开吃。   从酒楼里出来,谢林云开车要带苏蕤去一个地方,苏蕤坐在副座上看谢林云,谢林云就笑问,“你想学车吗,我让人来教你。”   苏蕤道,“最近很忙,哪里有时间学车,再说,最近考驾照的人太多了,我在网上看到,很多学生都因为安排不上,而考试时间过期。我就不要去增加这个负担了。”   谢林云说,“咱们不在S城拿驾照,到别的地方去。”   苏蕤还是摇头,“不要。”   谢林云无奈地不说了,苏蕤看了他一眼,就倾身过去在谢林云的脸上亲了一口,谢林云差点方向盘都没握住,说道,“在转弯的路口来这一招,你以为我不会还回去吗?”   苏蕤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林云将车开到了距离苏蕤学校不远的一个别墅区,这里的房子都有点老了,有近二十年的历史,当年修建的时候,户型都有点小,而且因为考虑不周,车库也有些小,佣人房也不是单独出来的,房子安排密集,只有一个小花园,没有别的附属设施。   谢林云将车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的外墙经过雨水阳光和时光的冲刷带上了老旧的痕迹,从二楼上面的栏杆处往下垂下藤蔓,小花园里的草木打理得还算精心,一株樱桃树已经长得很大了,在夏日里枝繁叶茂。   谢林云下了车,苏蕤站在车边,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林云,“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蕤之前从这个小区外面路过过很多次,还知道实验楼四楼的刘墨真家里就住这里面。   当时是在班级聚会的时候说起这个小区的话题,说现在这个小区里的房子虽然已经很老旧了,而且各种设计不合理,但因为地理位置优厚,房价已经被炒到了几千万,别人因此就说刘墨真家住这里是土豪,刘墨真就说那是因为当时买的时候才两百多万,现在她家可买不起这个房子。是以苏蕤也就知道了这里房子的情况。   谢林云的车就停在了路边,走到苏蕤的旁边来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进了花园,走上了进门的台阶。   门口是密码和指纹锁,谢林云开了门,开灯后就对苏蕤说,“进来吧。”   苏蕤跟着进了屋,屋子里也显出一些老旧来,墙壁的色彩已经带上了些暗淡,里面没有家具,木地板上带有灰尘。   所幸里面还有空调系统,谢林云进屋就又去开了空调,但屋子并不容易快速降下温来,只是,也许因为屋子楼上种着不少植物,屋子里没有想象的那般热。   谢林云搂着苏蕤的肩膀,带着他看完了一楼的房间又去二楼,楼梯的扶手是木质的,上了楼,楼上是四间房带着一个大阳台,大阳台上种着植物,一个地方应该本来放了一架秋千,但是那秋千被搬走了,地上还留有一点痕迹。   然后又去看了看楼上阁楼,阁楼挑得很高,但非常热,谢林云上去看了一眼就把苏蕤拉下去了,说,“这阁楼上太热了,我们到一楼去。”   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坐的地方,走了一圈,又热起来,空调的运转并没有让屋子里凉快太多,谢林云关了屋子里的电源总闸,便又带了苏蕤出门上车,坐在车上,谢林云将制冷开到了最大,这才看向苏蕤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苏蕤有点不确定地说,“你要买这个房子吗?”   谢林云道,“这里地理位置非常好,只是房子有些旧了,面积也小,车库也小,但重新装修一遍还是可以住的。”   苏蕤疑惑地道,“你现在住的屋子,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你只是留在S城做生意,又不是要在这里定居,怎么又要买这一套老别墅呢,即使买来投资,我觉得这栋别墅,以后升值的空间也不会大了。正如你说的,这房子太老旧了,面积小,车库小,而且这个别墅区,房子密度太大,没有附属设置,像游泳池,网球场这些,都是没有的。有钱买得起这里的房的人,会因为这些缺点不考虑这里,他们更愿意去买城郊一点空气更好,房子更大,附属设施更好的地方的房子;觉得住这种房子也可以的人,又没有钱买得起这里的房。所以这里的房子,做投资,我觉得会显得鸡肋。”   说到这里,他又对谢林云笑了笑,说,“再说,云华的老总,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投资,你们不是又买下琴心路那边的那块地了吗,说是要修建成商业区加住宅区,我在网上看到了放的设计图,还会有空中走廊式的花园,很漂亮。”   谢林云笑了一下,却是含着一点涩意,伸手想去摸车里的烟,又住了手,说,“你对我也挺关注嘛,就是这个项目,加上城南的项目完全完工,我还会在这里待好几年,这里又不只是我做生意的地方,在这里安家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把人说晕了,我自己也晕了。   用简单的话来说苏蕤矫情的原因,那就是,他觉得他自己生下来就那样了,他就是那样的,不想做改变。其实他的性格那么好强,就是会陷入这种死胡同的人,觉得我是这样的,不需要别人的认同,这个别人包括老谢和社会。   要是是作者我的话,我就不会有这种纠结,哪种方式让我的日子好过点,我当然就怎么选了。谁会像苏蕤那样自讨苦吃呢。   但在苏蕤眼里,这种自讨苦吃,正是他自己认定自己的方式。   因为他从小缺少被认同,所以更加在乎自己对自己的认同,才这样一条道走到底。   ☆、56第二十二章   此时苏蕤哪里还能不明白谢林云的意思,他欠身从车上储物盒子里拿出了谢林云的烟盒,谢林云愣了一下,苏蕤抽出了一支烟来,又把烟盒扔了回去,然后从里面找到了打火机,他便打了打火机点烟。   谢林云看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却并不容易点燃,就说,“你得放在嘴上点,然后吸一口。”   苏蕤愣了一下,就把烟递给了谢林云,谢林云笑着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蕤道,“我想,你也许想抽一支。”   谢林云将他手里的打火机抽了过去和烟一起扔回了盒子里,说道,“并不是非抽烟不可。”   苏蕤道,“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心意。你要是是因为我想要搬到这里来住,我觉得你会很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谢林云看着苏蕤说,“你总是这样拒绝我,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很不满意。你有自尊心,但是,我也有,你非要这样来用你的自尊心,把我的自尊心压下去吗?”   苏蕤马上解释道,“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但是,有些好,我觉得我没有办法接受。其实,你已经对我够好了,要是再多,我不知道我能怎么报答。”   谢林云笑了一下,说,“我又不是你的爸妈,还要父慈子孝吗,我要你报答什么?我只是想和你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在想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好在我的身边。你明白吗。别的女人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   谢林云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非常温柔的,但苏蕤知道他生气了,苏蕤道,“那只是你认识的那些女人将你的这个话当成理所当然。你对人好,他接受了,让你心情舒爽了,那就好了,一切OK。   因为你有很多,给出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我周围的人,不是这样的,也不能这样。投我以桃,报人以李。别人对我好,我都应该要还回去,这样,才能安心。而且,世界上大部分人要这么做,才能形成良好的循环。别人对我好了,我要知道报答,才会有人继续对我好;我对别人好了,他知道报答,我才会继续对人好。   吕氏春秋里面有个故事,子贡赎人。说鲁国当时有很多人在别国为奴隶,鲁国政府就出了一个政策,如果人们将鲁国的奴隶赎回,可以到政府去报销赎金,还可以领赏。子贡把鲁国的人从国外赎回来,但只当做善事不去报销领赏,孔子就说他,你错了,圣人做的事,可用来改变民风世俗,教导可以传授给百姓,不仅是利于自己的行为。现在鲁国富人少穷人多,你有钱,可以不向国家报销,而且得到大家的敬重,说你做了好事;别人看你赎人不报销,他们去报销就会觉得羞愧,而且会被人拿来和你做比较,之后遇到遇难在国外为奴隶的同胞,就不会愿意去赎人了,因为他们不能去报销,自己又没有钱赎人。你的做法是损害了风气和制度。   要是你对我好,我只知道接受,而一点也不想可以报答你,那么,同样也是把风气带坏了。我会觉得,你爱我,那么,你对我的好,是出自你的本心,我便都可以接受,并且认为你爱我,你就应当对我好,我不付出和报答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有这个能力,可以对我这么好,给予我物质上的和精神上的很多好的东西,我从你这里得到了这些,而且是付出了很少就得到了这么多。我要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我想我以后肯定会心灵扭曲,而且再也看不上别人了。因为我会拿别人和你做比较,觉得你给了我这么多但丝毫不要我的付出,别人要是没有做到这么好,那这人就是不行的。但世上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并不是你这种人。而我,也是生活在这些普通人中的。普世价值本来就该是从别人处获得了,就该报答。这样,才能有良性循环。要是大家都接受了你的这种观点,大家只会觉得,别人对我好,那是他做的,我接受就好了,不需要回报;但普通人根本没有那么多可付出的,要是付出得不到回报,那么,也就不会去付出了。如此,这会让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冷漠,人们越来越自私。”   谢林云听完,就叹道,“你说的这些很对。但这适合我们之间吗?或者你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的这点小事,就要扯上整个社会的风气了。”   苏蕤低头道,“当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我的世界观已经因此这么形成了,我改不过来了。所以你给予我太多我觉得接受不起的东西,我就会感觉有很大的压力。”   谢林云看苏蕤低着头显得有些可怜,就说道,“那你最好的东西是什么?”   苏蕤眼睫毛颤了颤,看着他说道,“我没什么东西,要钱没钱,要物没物,要身份没什么,大约只有我自己了。”   谢林云就说,“那你把你自己给我好了,你觉得你能换得什么?”   苏蕤道,“我当然是无价之宝,什么也买不走我。”   谢林云道,“既然你是无价之宝,我想要的不是你的任何别的东西,只是你,那么,反而是我欠了你的,你又从哪里来欠我的呢。”   苏蕤道,“你是想把我绕糊涂吗。”   谢林云道,“是你之前的话把我绕糊涂了。我可没把你绕糊涂。”   苏蕤说,“我哪里有把你绕糊涂,我是说,我不能接受你的贵重的东西和付出。你也不必对我做那么多,因为这不符合普世价值,也不符合我的世界观。”   谢林云做了个我要被你打败了的手势,又说,“那我们不谈你的世界观,我们谈你的爱情观,你的爱情观就是和买东西一样吗,你拿得出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东西?”   苏蕤想直接反驳,但是又有些迷糊了,心说爱情怎么是那种东西呢。   他有点迷茫地看着谢林云,说,“不是的。”   谢林云说他,“你看你,回答得太不坚定了。为什么不是?”   苏蕤说道,“爱情完全是控制不住的一种感情,爱上一个人,怎么能够评判。”   谢林云又说,“那就是了,爱情上面又没有附加别的东西,你为什么总要用物质来评判呢。”   苏蕤嗫嚅道,“我哪里有,我根本就没有。”   谢林玉看苏蕤吃瘪,心情突然大爽,自己去掏了烟出来,想要抽,看苏蕤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又把烟扔了回去,说,“你呀,你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你到底累不累。”   苏蕤苦着脸说道,“我累什么呀。你好像很看不上我的观点似的,我的这种才是符合大流的好吗。”   谢林玉道,“我可没有看不上你的。只问你,要是我不是华云的老总,你会跟着我吗?”   苏蕤愣了一下,盯着谢林云看,说,“你难道要问我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的钱吗?”   谢林云说,“嗯。”   苏蕤说,“这也说不定,要是你不是,也许我们根本不会相爱。”   谢林云郁闷了,惊愕地看着苏蕤,“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苏蕤道,“我想你又不想听到假话。你问这个问题,本来就很矛盾,你已经是现在的你了,问我是不是爱你的钱,不是很奇怪吗,因为现在钱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要是你没钱,你肯定也不是现在的谢林云。你也不一定会形成现在的世界观,审美观。要是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不定也不会喜欢我,你会觉得我这个人嘴巴坏,不留口德,自尊心过高,不给人留面子,而且还华而不实。因为你现在有钱有地位,所以你才觉得我嘴巴坏,不留口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你是身在宰相位,肚子里能撑船,不仅撑了船,还显示你很包容大度有男人味有风度,我自尊心高,你也能够载得动我的这份自尊心。我总不给你留面子,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你足够有面子了,我的这份不自知,其实也影响不到你什么,因为你足够尊贵有地位有信心,而且,对你来说,我不男不女,我没法生育,也算不上什么事,因为爱情也与这个无关,你也不需要后代这个附加品。但是,如果你没有钱,你没有现如今的事业和地位,你和平常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不说还加班,每个月挣三五千块,房子也没法买,只能租着一个小间住,你的心思都拿去应付上司和同事,各种工作已经让你疲惫不堪,要是遇到一个嘴巴坏,自尊心高过天,还不给你留面子打击你的人,你还会喜欢上他吗,肯定是喜欢一个温柔顺意,会照顾人,会安慰人,且贤惠大度,包容你的过错,安慰你受到的伤害,而且,最好还能自带丰厚的嫁妆的女孩子。即使这么好的女孩儿,要是不能生育,往往也要闹掰,因为普通人的世界里,生育是女人最重要的功用,要是没有这个功用了,这个女人就残废了。这就是普通人的世界,一切都以生活下去和传宗接代为目标。在这种情况下,你真的会喜欢我吗。而我,其实也是这样的,要是我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我会喜欢上一个稍稍有点家资的男人,因为我的爱情本就附带着婚姻,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我们在一起,连穿衣吃饭就不能解决,我想,我估计不会爱上他。过分贫穷的人,其实是没有太多自信的,但是自尊心却很高,我自己就是这样,所以,我没办法爱上这样的人。   你问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不过,要是我们已经相爱,要是你一朝落魄了,我一定不会放开你,不是因为责任或者同情,只是因为爱情。虽然我觉得人从出生不可能就人人平等,但是,我觉得灵魂却是平等的,你给我真心,我也会将我的真心全给你。这不是评估后的等价买卖,我想,反而是双赢了,因为每个人都拥有了两颗真心和两份生命,要是还能孕育下一代,便更是拥有了更多。人和人走在一起是很需要机缘的一件事,谢林云,我很相信这一点。我生命里出现过很多男人,我选择了你,你生命里也出现过很多女人,但我们现在在一起。我想,就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第二卷里的苏蕤都会因为老谢很女人味,所以觉得BG无能的亲,可以等第三卷再来~~~~~   ☆、57第二十三章   上帝创造了两个人,让他们各自去经历了很多事,有一天,让他们相遇了,这个时候,要不早不晚,正好是两人能够互相看上对方的时候,这两人便相爱了。   相爱是件容易的事,上帝所做的只是让两人相遇,但相守,却需要他们自己努力。   他们也许会在适应对方的过程中,被摩擦得满身伤痕,即使这般受伤和痛苦,他们依然愿意在一起,上帝说,你们可以拥有婚姻。   听完苏蕤的话,谢林云的心变得非常平静,也有幸福在其中,他想到了很久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这段话。   那时候,他还以为爱情便是,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女人走入了他的视线,他很欢喜和她在一起,喜欢宠她,和她在一起打发一部分无聊的时间,男人和女人,因为这样,而互相需要,因为需要,就在一起了。   苏蕤却说,并不是如此,是要让两个人互相拥有。   谢林云想,苏蕤虽然总说他不会讲好话,但他其实最会讲话了,总是说难听的话,但又能在暗中将人抬高,让人想生气也无从生气,也许反而会觉得暗爽。   谢林云知道自己的金钱地位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要是没有这些,他从出生至今的努力打拼又是为了什么,那他还不如回到婴儿时期去。   所以他没有期待苏蕤爱上一无所有的自己,苏蕤也没说会爱上一无所有的他,但苏蕤却说,他现在爱他,即使他以后一无所有,他也会爱。   这不正是最美好的情话了吗。   谢林云没有听过比这更动听且情真意切的情话了。   谢林云伸手拉过了苏蕤的手,说,“我希望能够和你住在一起,你也知道,其实我很忙,我很多时候没有时间专门去见你,要是我们住在一起,那么,我只要回到家,就可以见到你了。这节约了你的时间和我的时间,是不是?”   苏蕤没应,但神色却显然松动了,谢林云又说,“你刚才说那么多话,其实我知道你很挑剔,我也很挑剔,我们这么挑剔的两个人,现在在一起,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苏蕤低声说,“我和你住在一起了,会遇到各种问题,而且,苏葳要怎么办,我又不能扔下他不管。”   谢林云看苏蕤在一大席理智的话语之后,最后还是败给了感情,自然是高兴的,说,“让苏葳也来和我们一起住就行了。”   苏蕤说,“苏葳现在肯定不会愿意,我得去劝动他才行。”   谢林云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你不喜欢住高层,我们就住到这里来,你不想学车也没关系,反正从这里走去你学校也不花费多长时间。”   苏蕤神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低声说,“你会让我没法离开你的。”   谢林云道,“为什么想着要离开我。”   苏蕤笑了笑,心说,因为我没法给你婚姻和后代。   时间已晚,谢林云恋恋不舍地将苏蕤送回了苏蕤的住处,他其实只想将苏蕤带回自己家去,但看苏蕤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去他家生出了很大的抵触,为了让苏蕤安心,不让他觉得,自己爱他更多是与性有关,他就只好将苏蕤送回了家。   苏蕤要下车的时候,发现车门打不开,只好回头来看谢林云,谢林云对他笑着说,“宝贝,再见,晚安。”   苏蕤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再见。”   正要离开,就被谢林云抓住了胳膊,苏蕤只得由着他把自己搂了过去,谢林云含住他的嘴唇,一直亲够了,这才把他放开。   苏蕤满脸通红,坐回位置喘了一会儿气,然后自己按了开门键,这才开了车门,下了车,又弯下腰和谢林云说,“你开车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谢林云道,“快上楼去吧,记住今天答应我的事。”   苏蕤对他笑着点点头。   苏蕤回到家,发现苏葳又在玩游戏,他也不大好说他,只要他不在家,苏葳晚上只会玩游戏,也不看点别的,但他自己和人谈情说爱,实在没有办法板着脸教训苏葳没有上进心。   苏蕤洗过澡又洗完衣服收拾好了一切,再去看苏葳,苏葳还在玩游戏,他就只好说他,“赶紧洗漱了睡觉。”   苏葳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和姓谢的吃饭到现在才回来?”   苏蕤道,“我都回来大半个小时了,刚才进来看你,你玩游戏都没发现我。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叫他姓谢的,你叫他名字不行吗?”   苏葳说,“反正他又不可能是我姐夫,你何必这样要求我。”   苏蕤道,“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但是,尊重人是人最基本的礼貌。再说,我现在觉得谢林云很好。我觉得除了他,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如他一样包容我体谅我了。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能够因为喜欢而完全包容对方,这是很难的。我尚且不能做到的事情,但他能够为我做到,我无论如何,都该在喜欢之上感激他。”   苏葳有点生气地挑了挑眉,说,“你这话可真没良心,你这么说,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一样,那我和爸爸算什么。”   苏葳最初的确是希望苏蕤能够找一个好男人嫁了,而且幻想那个男人有钱有势对苏蕤非常好非他莫属的时候,苏葳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但是苏蕤真遇到了这么个有钱有势对他非常好的人,苏葳又不高兴了,其实这只是他作为弟弟的私心和占有欲作祟,觉得苏蕤爱上了人自己的地位就往后排了,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更愿意将自己不高兴的情绪归结为是谢林云对苏蕤没安好心,根本不想娶他只想睡他,反正有钱的男人,找一个灰姑娘一样的女人,不可能有什么奇迹一般的好事。   苏蕤道,“你和爸爸是亲人,他是恋人,这难道有什么冲突吗?”   苏葳凉凉地说,“啊,没有冲突,反正你说你已经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事了,你到时候不要被人玩大肚子又扔开就行了。”   苏蕤被他气得想揍他一顿,说,“你故意气我是不是。要是谢林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我和他相爱,你反而安心是不是。”   苏葳道,“至少这种人不会故意玩弄人。”   苏蕤说,“你怎么觉得谢林云是玩弄人而没有真心呢。而那种一无所有的人不会玩弄人?这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好吗。”   苏葳道,“怎么会没有联系。有钱人选择面很广,没有钱的人没有选择,当然不会玩弄人。”   苏蕤道,“你这样说,本身逻辑就很奇怪好不好。你觉得我的魅力,镇不住任何一个男人,只能去看对方是不是有条件起异心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挨揍啊,苏葳。”   苏葳抬头看了看苏蕤,苏蕤已经穿上了睡衣,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一马平川的胸部,实在让苏葳对他的自信很不以为然,说,“你看你,自从和谢林云在一起,你的自恋情绪就越来越重了,肯定都是被他吹出来的。”   苏蕤弯下腰,将他的电脑强行关机了,苏葳正在玩dota,嚷道,“我的队友会骂我的。”   苏蕤道,“给我睡觉,不然我揍你了。”   苏蕤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很烦躁地想,苏葳真是越来越不体贴理解人了,而本来还想提一下谢林云说到时候住在一起的事,看来还是算了。   睡前谢林云又给他来了电话,苏蕤很困,说了两句就睡着了。   苏蕤觉得谢林云该很忙的,但他这阵子每天晚上都抽时间陪他用晚餐,然后还会陪他去逛商场,其实苏蕤并不大爱逛街,也没什么购物的欲望,不过因为谢林云邀请他参加一些酒会,所以他只好去逛了,还购买过几身可以出席酒会的衣裙和鞋子。   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苏蕤觉得自己可以用一种面对工作的态度来做,但心里并不喜欢,他想,和谢林云一起坐在电影院里静静看一场电影,要好得多。   但看谢林云需要这些应酬,他便也没有做出任何抱怨和推辞,每次都跟随在他的身边,谢林云也不吝向所有人介绍他是他的女友,苏蕤因此也认识了很多有钱人和一些政府官员,也收到很多赞美,大家说他长得漂亮,气质出众,也有人在谢林云恰巧不在的时候来勾搭他,他必须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又打消他们的念头。   各种社交活动几乎应接不暇,苏蕤感觉自己就像个连轴转的交际花一样,几乎让他身心疲惫,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从酒会上出来,坐在车里,苏蕤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妆容,身上是红色的裙装,长裙勾勒出他的腰肢和臀部,显出长腿,带有十分魅惑的美感。   苏蕤靠在车椅背上,心里有些发闷,谢林云坐在他的旁边,侧身过来摸了摸他的耳朵,低声道,“累了吗?”   苏蕤说道,“嗯。我想睡觉。”   谢林云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说,“那你先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苏蕤嗯了一声,靠在谢林云身上后又说了一句,“我明天开始不能和你去参加应酬了。”   谢林云问,“为什么?”   苏蕤道,“我要调节一下身体,过几天要去做手术了,你说了要陪我去的,你还记得吗?”   谢林云怎么会不记得,本来苏蕤的手术早该做了,是谢林云让柳医生找了个借口推迟了他的手术,因为谢林云还没有找到办法完全说动苏蕤在切除睾/丸组织的时候做整形手术。   谢林云柔声道,“我记得,我会陪着你的。”   谢林云的声音温柔低沉磁性,苏蕤觉得像催眠曲一般,很快就睡过去了。   谢林云叫他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谢林云家楼下,他强打起精神从车里出去,几乎是迷迷糊糊地被谢林云带上了楼。   苏蕤家里可没有办法放身上穿的精美长裙,而且谢林云不知道在哪里去找来的首饰,都是价值连城,戴在他身上,要是弄丢了,那就是大麻烦了,所以他从不将这些带回家,都会来谢家脱下衣服和首饰才离开的。   苏蕤住的房间附带的衣帽间里,已经全是苏蕤的衣服鞋子包配饰等等,苏蕤坐在里面脱下了裙子,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好好伸展了身体,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扫了房间一眼,心想为了陪谢林云应酬,谢林云居然为他置备了这么多东西,以后不用了真是太浪费了。   他裹上浴衣,就进了洗手间里去卸妆和洗澡,等一切收拾好换回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穿上平跟鞋,他只想睡觉。   谢林云敲门之后进了卧室来,苏蕤正在收拾自己的包,对他说道,“那套首饰,在梳妆台上,你让林嫂来收一下吧。”   谢林云走到他身后去将他拥住了,说,“就在这里睡吧,我有事要和你讲。”   ☆、58第二十四章   苏蕤眼睛里带着倦意,眼神些许迷离,脸上再没有之前在酒会上的微笑和精神,有些懒懒的感觉。若说酒会上的他像一朵在阳光下开得艳丽的紫玉兰,那现在的他便是月夜下安静幽香的昙花。   谢林云让他留下来,苏蕤倒是很想现在就爬上旁边的床去躺下就睡的,但是,和男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指望对方不做出什么来,那实在是很困难的。   要是对方真什么都不做,那得怀疑对方不是真爱自己,至少是对自己的身体毫无兴致,或者对方的性/能力有问题;要是对方真的要做什么,那这就存在两个问题,拒绝呢,还是不拒绝。   要是拒绝,怎么在拒绝的时候不伤害两人的感情,反而让对方一直对自己保持勃勃兴致,这也是个头疼的技巧性问题;要是不拒绝,这完全不在苏蕤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离开男朋友家回去,成了最好的选择。   苏蕤已经将包完全收拾好,他没用提包,而是带了一个背包,里面放了他的两本英语书,他要在博一上学期考出国留学英语,所以现在有时间便要看书做准备。   将包收好,苏蕤才回头看谢林云,谢林云已经半推半搂地让他坐在了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了他的旁边,苏蕤说,“我回去还有事呢,你说吧,说了我还是回去好了,只是要麻烦陈先生了,你得给他加奖金才行,我看他最近送我太辛苦了。”   谢林云笑着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卸了妆干净清爽的苏蕤,脸蛋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褪去了一些艳色,宛若江南春雨中的桃花。   谢林云道,“明天早上送你回去也是一样,我保证不会发生上次的事情了。”   苏蕤笑了笑,靠在那里看着谢林云,说,“快说吧,什么事。”   谢林云看苏蕤不接招,只得端正态度,想和他讨论正事了。   但谢林云还是有点犹豫。   这种犹豫的心态,对谢林云来说是非常少的,他虽然性格看似温和,其实做事无不是非常决断,只有在苏蕤的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办法做到yes和no非常清楚。   因为曾经失而复得,而苏蕤又是个十分决绝的人,谢林云总在试探着,小心翼翼不去踩他的底线,以免两人的关系又不可挽回。   苏蕤看谢林云居然犹豫起来了,不由觉得奇怪,本来有些睡眼迷离的眼也带上了一点精神,伸手握着谢林云的手摇了一下,“要说赶紧说吧,你这是怎么了?”   谢林云只好说道,“其实,我是想和你道歉。”   苏蕤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声音里也带着惊讶,道,“道歉?怎么了?”   他的瞌睡都被谢林云这句话给带走完了,以苏蕤对谢林云的了解,谢林云可不是会轻易道歉的人,那说明是有大事。   谢林云道,“嗯,宝贝,你听我说完了,可不要发火。”   苏蕤有些审视地看着谢林云,苏蕤平常神色里总带着一种疏离冷淡,也有严肃认真谨慎,但他此时这么审视谢林云的时候,却带着些孩子气的犹疑,居然变得可爱起来了,谢林云简直想抱着他啃几口。   苏蕤点点头,说,“你知道我不发火的。”   谢林云一想,苏蕤除了和苏葳发火吵架,他的确是从不和别人发火,即使是和自己,好像也没有发过火。   谢林云居然突然意识到,苏蕤虽然在和自己谈恋爱,但不朝自己发脾气吵架,是不是因为和自己依然有着疏离隔阂。   谢林云欺近苏蕤,在他的嫩嫩的脸上亲了一下,说,“不,你要是生气,你就朝我发脾气好了。”   苏蕤抬手摸了他的脸一下,摸到一点胡茬子觉得刺手,他就把手拿开了,说,“赶紧说吧,你的情节要是不是特别严重,我会考虑从轻处罚的。”   谢林云倒被他这话逗笑了,“哦,那从轻处罚是什么,从重处罚又是什么。”   苏蕤本来是靠坐着的,此时也坐正了身体,“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到底说不说。”   谢林云说了,“我去见了你的主治医生柳志涛。”   “啊?”苏蕤愣了一下,微微蹙了一下眉,谢林云已经倾身上前,又把坐正了身体的苏蕤给压到了沙发靠背上,手抓着他的手,说,“你生气了吗?”   苏蕤道,“你为什么去找他?”   谢林云道,“我想多了解一些你的身体的情况,想着也许能够对你有所帮助,所以就去找了他。”   苏蕤眨了一下眼,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道,“就是这件事。”   谢林云道,“嗯,是啊。”   苏蕤又问,“是这件事,你怕我生气?”   谢林云说,“我怕你觉得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去找你的主治医生,你会生气。难道,你没生气。”   苏蕤道,“我怎么会不生气呢。”   谢林云握着他的手捂到了自己的面颊上,说,“那就打我一下,不要生气了。”   苏蕤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说,“你刚才洗澡没刮胡子,像磨砂纸一样刺手,到底是我在处罚你,还是你在处罚我。”   谢林云看着他,声音低沉磁性,“那还在生气吗?”不像是认错,反而像是调/情了。   苏蕤说,“当然会生气。你不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去做这些事。”   谢林云道,“我不好问你,就只好去问了他,再说,我怕他不大可靠,便去了解了一番,想着要是他不够好,我还能给你找个更好的医生。”   苏蕤知道他的好意,便说,“虽然这样,但只此一次,以后不行了。我们应该互相尊重对方的隐私。”   谢林云当即表示,“我明白。这次是担心你的身体,以后不会了。”   苏蕤松了口气,说,“谢谢你关心我的身体,柳医生医术和医德都很好,不必担心。再说,只是一个小手术,不会有什么事。”   苏蕤说完,谢林云就又说,“其实,柳志涛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苏蕤盯着谢林云,大约知道了是什么,果真,谢林云继续说道,“他希望你能够一次性将手术做完,这样,对你的身体和今后的生活都有好处。”   谢林云说得非常稳,而且带着一丝沉痛,丝毫看不出他在撒谎,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强烈愿望,却要推到柳医生身上去。   苏蕤道,“嗯,我知道,柳医生给我说过,前几天确认手术时间时,他都又劝了我一遍,让我能够将手术做完。”   谢林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要做完吗?如果是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这边会出的。”   苏蕤看着谢林云,黑眼睛幽幽的,像是明净美丽的黑宝石,却又深不可测,让人看不懂他眼底深处的意思,“我有做手术的钱。不是钱的事。”   谢林云道,“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觉得柳志涛的这个建议还是应该听的。你为什么不想将手术做完呢。”   苏蕤其实知道谢林云的意思,比起柳医生,谢林云大约更希望他将手术做完,但他为什么不想将手术做完呢,苏蕤能够找出很多原因,但是真正的,让他丝毫不想让步的原因,他自己无法言说,心底深处不想便是不想。   也许,这方面才是他最重的尊严所在,他一直以来就很好强,觉得既然自己生成了这样,那我就不服,不改变,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我就这样了,不需要把自己整形成漂亮的美丽的女人的样子。   所以越是遇到人劝说,苏蕤反而越是不想那般做。   苏蕤沉默了好一阵,谢林云也并不催逼他,只是静静看着他,带着关切和温柔,苏蕤突然将脑袋靠在了谢林云的肩膀上,低声道,“谢林云,我不想做整形手术,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不要……”   谢林云搂着他的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这是关系你一生的大事,总要有个原因吧。”   苏蕤却只是说,“我就是不想,我不愿意,我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了,我为什么要做手术,我天生如此,这些年,我都这么过过来了,我不要做整形手术……”   谢林云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苏蕤居然红了眼眶要哭的样子,他低头看他,要将他的脑袋抬起来,但苏蕤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要他看。   谢林云有些无措了,轻轻拍抚他的背脊,“别哭,没事的。”   苏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情绪激动起来,以至于在谢林云的肩膀上流了眼泪,他这些年,自从妈妈过世,身体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诉说,他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了男人和女人两种人之外,世界之大,但谁都在他的世界之外,只有现在,谢林云是在他的身边的,但是,这种陪伴,又能有多久。   苏蕤其实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和时间来做这伤春悲秋的事,但自从和谢林云在一起,一方面是欢喜,一方面又是忐忑,得到和失去,从来就是一对双胞胎,苏蕤其实怕失去谢林云,但有时候又会自暴自弃地想,失去了也好,以后就不会再想了。   苏蕤很快就从这种难过里回过了神来,他是个很能调节自己情绪的人,他将脸从谢林云的肩膀上抬了起来,然后伸手擦了擦眼,谢林云要为他擦掉眼泪,苏蕤已经赶紧将脸偏开了,不好意思起来,说,“我刚才就是乱发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   谢林云说,“我怎么会不往心里去。你真的不想和我好好谈谈吗?为什么不做整形手术,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苏蕤却突然起了身,拿了包就往外走,而且像逃,说,“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谢林云,我现在真的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谢林云想将他拉住已经来不及,苏蕤已经跑掉了。   苏蕤在电梯里的时候还在想,其实他自己也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整形成完全的女人。   他此时仰头看着电梯顶上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他的脸,里面的人头发已经长得些许长了,随着他的动作柔顺地划过耳际,眼睛则有点发红。   苏蕤想,我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的,我不需要整形成完全的女人来得到你们的认同,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需要大家在这方面的认同和同情。   苏蕤没给陈简打电话,他自己往楼外走去,想去小区外面坐车,谢林云看苏蕤跑了,并没有去追,苏蕤的自尊心就像个大大的绚丽的空气肥皂泡,轻轻一戳,就会破了,然后溅人一脸肥皂水,他不能去变成那个尖刺。   谢林云给陈简打了电话,所以苏蕤往小区外走的时候,陈简已经开车追赶上他,苏蕤不是矫情的人,向陈简道了谢,就上了车。   苏蕤回到家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谢林云的短信,只有“晚安”两个字,不过却让苏蕤松了口气,心想以为自己要把谢林云彻底得罪了,但这两个字自然说明谢林云没有真正生气。   日子,还是要这般继续的。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想,还是说一下上上章吧,并不是无的放矢。   那一章,是在半月前写好的,记得写的时候,是在图书管里,苏蕤虽然只写了两段话,其实写了很久很久,之后又修改过两次。   我写了这么多年文了,看了这么多年评论了,写出的文字会带来读者什么样的评论,我在写每个字的时候,大约就明白。   其实也有过想要改掉这一章的心思,但最后还是将那些内容保存了下来。   像苏蕤这么倔强且自尊心强的人,能够这么对人说那些话,是很艰难的事,老谢其实明白。   老谢比车颜和程俊周耀这些人多的是生活的经验,所以明白,人的理智,感情,以及最后受环境所迫所作出的选择,其实都是不同的东西。   老谢的好处,不一定是能够明白别人,但一定会更愿意去明白人,所以他能够听苏蕤说那些读者们都坚持不下去的东西,这也是他是男主角,而不是别人的原因。   像苏蕤这种小姑娘,第一次遇到爱情,怎么可能不这样患得患失,无数次地确认。   很多读者说这一篇是言情为什么没有放到言情那边去,之前已经回复过了这方面的问题,再在这里回复一次。   1,这篇文最初是选的言情的标签,但是经过读者的讨论,80%认为选**比较好,因为这篇是边缘体裁。   2,言情板块那边的编/辑不接受这篇文,觉得苏蕤不算完全的女人,放在言情那边会存在一定问题,所以只能选**了。   3,文章文案上,已经标注了这篇文是边缘题材,而且文案我写得非常清楚,那么多读者被文案雷到,我也没有修改过那个文案,是想读者不要误会,觉得这是挂羊头卖狗肉。   苏蕤在第二卷的时候,都会很女性化,因为谢林云希望他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但苏蕤自己心里期盼着什么,我也不好评判,只有继续他的故事。   再,苏蕤最后不会变成完全的男人,因为他会切除睾/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完全的男人。   ☆、59第二十五章   苏蕤想自己安静几天,比起打扮得美丽端庄陪在谢林云身边去出席各种酒会聚会或者活动,他更喜欢自己看看书,过比较清静的生活。   因为要安排手术,苏蕤这段时间都没有实验计划,准备等开学之后再做安排,所以不用去谢林云那里之后,他就觉得日子一下子就闲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去校园里跑步,出门的时候才早上六点钟。   即使是炎热的夏季,早上六点外面也挺凉快的,校园里十分幽静,只有老奶奶老爷爷起来了在锻炼身体。   苏蕤沿着校道跑了半小时,这才走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洗了个澡就开始做饭,苏葳睡到七点二十才起来,苏蕤正在做饭,他洗漱完又洗了个澡出来,苏蕤已经做好了早餐。   早餐桌上,苏蕤就说,“过几天,我要和谢林云出去旅行几天,你自己在家要注意一点,晚上游戏不能玩太久,最好能看书,不要沉迷游戏。”   苏葳正在吃煎蛋,一大口咬了一大半下去,还没吞下去就含糊地说,“你们出去几天,去哪里玩?”   苏蕤道,“还没定地方,估计就四五天吧,到时候我会给你说地方的。”   苏葳总算将鸡蛋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面汤,盯着苏蕤道,“你们真的没有发生过性/关系吗?”   苏蕤慢慢吃着面,“我要不要每十天给你汇报一次我们的关系在什么地步。”   苏葳憋着气道,“我就是担心你。一个完全不想和你结婚的男人,你为什么要一直和他在一起。我看他们那种有钱人,你要是打着用孩子威胁他的主意,我想这也是不现实的。反而是你自己吃亏。”   苏蕤道,“这又不是电视剧,吃你的吧。”   苏葳道,“要是这是电视剧就好了,我就是怕你把自己当成电视剧的女主角了,尽做荒唐的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梦。”   苏蕤有点生气,但是又不怎么生气,说,“苏葳,是不是你第一次想把我推销给谢林云,反而被谢林云在心里嘲笑了,所以一直在记仇?你以前可不是一直想让我嫁个有钱人吗?”   苏葳“哈”地笑了一声,到S城来工作之后,苏葳已经褪去了很多稚气,脸上都带出了些成熟来,一向显得无精打采的下垂眼,也有了不少精神,他从桌子上拿了手机开始搜索,然后将手机递给苏蕤看,苏蕤接过去,看了一眼,里面正是谢林云和云华的资料,谢林云的资料很少,但云华的却很多,都是云华做的大项目,苏蕤早就看过了,就把他的手机放到了一边,说,“我知道,吃饭吧。”   苏葳道,“我以前想你嫁个有钱人,这个有钱,只是定义在有房有车又有几十上百万的家资这个阶段,这种人至少是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但谢林云这种,我才不觉得他会好好和你过日子。那种富一代的大富豪,和糟糠之妻一起挣来家业的,之后不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的有多少,更何况是谢林云这种,本来就是有钱人家的,自己又还有些能力,一直不结婚,那就根本是不想结婚,他们的婚姻观念很淡薄的,除非是家族联姻,你这上赶着,也是被玩腻了扔掉,或者以后他找门当户对结婚的时候,你就继续给人当二/奶?”   苏蕤已经吃完了,说,“你都可以去写娱乐版了。”   苏葳感觉自己像个精疲力竭的家长,语重心长地道,“你怎么就不听一点劝说。”   苏蕤道,“你说的道理,我又不是不懂,反正我们现在关系也还好,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推开。等走到不能再处下去的那一步的时候,我再来考虑那些不行吗?你以前还说让我好好打扮广撒网,才能遇到一个好男人,现在又总是念叨这些,你能不能先支持一下我。”   苏葳叹了口气,“要是你才二十岁,你这样和一个富豪周旋,我觉得那也没什么,你就注意着分寸去玩吧,但你现在二十五六岁了,你这样继续在完全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青春,又算怎么回事。像我们男人,年龄大些也没什么,那可以更有魅力,要是女人年龄大了,那算什么?”   苏蕤道,“你这完全是歧视。你就知道说我,你怎么还不赶紧追一个女生。而且你的思想也陷入了一个自大的误区,谁说男人年龄大些也没什么,可以更有魅力?你这只是看到那些有钱的成功男人有魅力,然后强加到自己身上的吧,要是一个男人,你一定年龄了,还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身份,那比女人更糟糕好不好,至少女人还可以嫁人靠老公养去生孩子,你们男人能做什么,一辈子光棍,还来挑剔女人年龄大了嫁不出去?你也好好反省一下吧,没有上进心。之前还说想学设计,我给你买了书回来,你现在却每天玩游戏。”   苏蕤苏葳两人开始了骂战,互相戳对方痛处,最后苏葳差点迟到,跑出门了还在和苏蕤大叫,“我才不是没有上进心,我就是平常心,踏实生活。你是太好高骛远了,尽做美梦,豪门可不是那么好嫁的。”   他的话甚至被同楼出门的邻居听到了,苏蕤正在门口去开门,和邻居家的阿姨对视了一眼,他就红着脸赶紧关了门,心想苏葳要是哪天能不气他,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升上来了。   谢林云午后给苏蕤打电话,苏蕤一个人吃了饭,正在看书,没有去学校实验室,为了节约电费,苏蕤又不是很怕热,甚至没有开空调,而是拿着一把苏葳的折扇摇着。   高大的树木树冠已经长到了五楼来,从客厅的窗口看出去,树叶正在阳光里随着午后的风摇摆,家里非常安静,苏蕤甚至觉得这里像极了还很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搬到新房子里去,住在镇上那座二层砖瓦木楼里的情形。   苏蕤说,“在家里看书。”   谢林云坐在办公室里沙发上,手里正在翻阅一份资料,“看什么书。”   苏蕤道,“不是正经书,是师兄留下来的,张秀亚的散文集。”   谢林云,“张秀亚?这是个老作者了,你们这一代人,很少会看她的。”   苏蕤说,“你也看过她的,我身边的确很少人知道她。”   两人又说了几句书的话题,谢林云就问,“傍晚我去接你一起用饭吧?”   苏蕤拿着扇子扇着风,说,“傍晚呀,我今天又和苏葳吵架了,所以我要在家做晚饭等苏葳回来吃,以免冷战会僵持几天。”   谢林云说,“要做晚饭给他吃,你们这样就不生气了?”   苏蕤道,“当然。我做饭他吃,他难道还要继续和我生气。再说,我叫他拿拿碗筷,饭后收拾桌子洗碗,那么冷战不就进行不下去了吗。”   谢林云笑了起来,“嗯,的确也是,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吵架?”   苏蕤目光放到了窗外的树叶上,夏蝉不断鸣叫着,他说道,“能因为什么,很小的事情,就是他看不惯我,我也忍不了他,就吵起来了,要是真是大事,估计也就吵不起来了。”   谢林云道,“你还从没和我吵架吧?想不到你经常和你弟弟吵。”   苏蕤说,“你又没有惹我,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再说,这也不是好事。我其实很不喜欢和人争执事情,只是苏葳有时候真的太过分了,他总能说很多难听的话,让我想忍也忍不了,非得让他也难受才行。”   谢林云说,“那你其实是不忍让我难受,所以才不和我争执?”   苏蕤笑了笑,说,“嗯,也是吧。”   再说,家人是永远也不可能断绝关系的,要是忍不了,那就吵;要是是别的人,要是忍不了,那就走开就行了;要是是谢林云,苏蕤其实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既不想和他闹矛盾,也不想走开,也许,只是一切都没有走到那一步吧。   谢林云之后提出请求,“我能申请去你家吃晚饭吗?”   苏蕤说,“你今天没有应酬?”   谢林云说,“都是可去可不去的,我就不去了,去你那里。”   苏蕤就说,“那你来吧,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林云说,“七点半如何?”   苏蕤,“嗯,我等你。”   苏蕤心想七点半正好,可以先和苏葳打好预防针,以免他又像个刺猬一样,一见到谢林云就把刺竖起来。   苏葳到家时,苏蕤还没开始炒菜,苏葳犹自别扭着,心想他不要和苏蕤说话,但苏蕤已经叫他了,“苏葳,过来洗菜。”   苏葳看家里做了大扫除,地板拖得都有光可鉴人的感觉,锅里已经炖着猪蹄,香味扑鼻,苏葳心想是你先找我说话的,那是你认输了,便挤过去洗菜,说,“今天怎么吃这么好。”   苏蕤道,“哦,一会儿谢林云要来。”   苏葳简直想将手里在洗的菜扔掉。   苏蕤又说,“也许我这一生,只会谈这一场恋爱,苏葳,你为什么不成全我呢。”   苏蕤是边看锅里情况边说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很平淡的伤感,苏葳听后,居然没法发火了。   苏葳没应,但也没有转身就走。   谢林云提前了五分钟到来,苏葳在炒菜,苏蕤去开了门,谢林云手里没有再提酒,而是拿着一束玫瑰花,花束并不大,大约就十几朵,但朵朵都非常漂亮,色彩艳红,香味扑鼻。   苏蕤接过花对他笑着说,“进来吧。”   苏蕤将花去插入了一个老旧的花瓶里,让谢林云去坐了,屋子里开了空调,苏蕤为谢林云倒了一杯茶后问,“热吗?”   谢林云说,“还好。”   这是谢林云第二次来苏蕤的住处,还是上一次的屋子,但是,这次一看,似乎并没有上一次看到的那么老旧和狭窄,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放着张秀亚的那本《三色堇》,是非常老旧的书了,是繁体版的。   苏蕤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短发,白皙的面孔,和这房子相得益彰,静谧温雅,如同经历过时光洗礼的,他手中的这本书,不会因为时光过去而变样,反而更有韵味,他是一本书,并不是花瓶里包装精美,优雅美丽,从遥远的国度用飞机送过来的鲜花,过了今朝,明日就凋谢了。   ☆、60第二十六章   谢林云的胃口比较清淡,喜欢吃粥和煲汤,要是是荤菜,对肉质要求很高,喜欢吃蔬菜。   苏蕤觉得他的饮食习惯挺健康的,只是每次吃饭都会有好些菜,苏蕤觉得不免浪费。   这次是苏葳炒菜,苏蕤端碗筷,谢林云很想帮点忙,但他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自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苏蕤把他按在椅子上让他坐下,在他耳边小声说,“不需要你帮忙,过会儿吃饭多表扬一下苏葳就行了。”   谢林云笑着在他的脸上飞快地偷亲了一下,正好苏葳端了高汤碎肉白菜出来,便看到了,他面无表情,将菜放到了桌子上,哼了一声就转身回了厨房。   苏蕤赶紧跟了过去,谢林云则心情很爽快,心想苏蕤是我的。   等饭菜都端上了桌,苏蕤盛了米饭,第一碗给了谢林云,苏葳便又不高兴了,苏蕤第二碗给他的时候,他就说,“我不吃米饭。”   苏蕤淡淡“嗯”了一声,就自己端着那碗饭吃了起来,把苏葳气得嘴都要歪了,只得自己拿了碗舀了一碗。   苏蕤道,“你不是不吃米饭吗?”   苏葳说,“不要你管。”   苏蕤道,“你又不是三岁,尽做些无理取闹的事。”   苏葳,“……”   谢林云给苏蕤夹了一筷子菜,苏蕤就对他笑了笑,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苏葳简直想扔碗了,苏蕤就夹了一块猪蹄进他的碗,说,“吃吧。”   苏蕤和谢林云共餐了很多次,已经掌握了谢林云的口味,所以谢林云吃得很满足,饭后倒是真心实意赞道,“手艺很不错,味道很好。”   苏蕤就说,“都是苏葳做的,他的厨艺比我好。”   苏葳脸色这才好点,男人都是需要赞扬的,不过他还是臭屁地说,“我又不是专门做给你吃。”   被苏蕤瞪了一眼,他才闭了嘴。   苏蕤收拾桌子洗碗,谢林云本来还坐在沙发上,但太无聊了,就也跟去了厨房,站在门口看苏蕤做事。   苏蕤道,“你晚上有事吗?”   谢林云说,“还好。”   苏蕤笑问,“要不要去看电影,就学校旁边那家,不远。”   谢林云说,“哦,好。”   苏蕤收拾完了厨房,就来看苏葳,苏葳又在玩游戏了,他这几天开始沉迷一个网游,早上明明还被苏蕤骂了,但吃完饭就又登了上去。   苏蕤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接任务,苏蕤就说,“我和谢林云看电影去了,你要不要去。”   苏葳戴着耳机摇了摇头,苏蕤就说,“我回来的时候,你最好已经没在玩了,不然我之后要把你的电脑换密码。”   苏葳就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和男人去玩,就要让我看书?”   苏蕤道,“你去谈恋爱,我也不会管你,但沉迷游戏不行。”   苏葳不理他了。   苏蕤和谢林云出门的时候,苏蕤心情都还是很不好,谢林云握着他的手下楼梯,苏蕤就道,“苏葳总不懂事。”   谢林云将他的手握得很紧,说,“他还小吧。而且我看他也挺好的。”   苏蕤说,“哪里小了,再一阵就二十三岁了。他也总不能这样没出息,一直给做拿电脑配件的工作呀。”   苏蕤是真替苏葳着急,但他也不知道具体能拿苏葳怎么办,他不能替苏葳将一生都安排好,但苏葳真是那种毫无上进心的,只要能过日子不被饿死就行了的心态。   两人已经慢慢走下了楼梯,此时已经八点多近九点了,外面稍稍凉快了些,谢林云没开车,苏蕤带着他从小区小路往学校走。   路上还有不少人在散步。   谢林云想了想后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苏葳安排一个位置。”   谢林云当然是很不喜欢任用小舅子这类人的,他宁愿拿钱把苏葳养起来,只要苏蕤不要为他弟弟犯愁。   苏蕤愣了一下就说,“你想哪里去了,我向你说这些,可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说一句而已。最近总和苏葳闹矛盾,我都觉得头疼了。”   谢林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能给你帮点忙也好。”   苏蕤说,“谢谢你,但是不需要,苏葳他需要的不是别的,只是动力,其实让他去好好做事也行,但他就是缺乏上进心。也许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上进心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了,但我总觉得一个人过了今日不知明日如何,毫无进步,就感觉不好,所以总要说苏葳。但其实苏葳的心态也没错,日子能过下去就行了,谁不是把日子过下去呢。”   说到这里,苏蕤将目光放到谢林云的脸上,“谢林云,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人对人太苛刻了。所以苏葳才那样反感我管他。”   谢林云牵着苏蕤的手,拿到唇边碰了碰,柔声道,“你也是为了他好。但男孩子没有成家前,总归没有紧迫感。”   苏蕤就嘀咕说,“但你又没这样。”   谢林云笑着看他,“好了,苏葳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儿子,即使是你儿子,你这般操心也是过了。”   苏蕤就说,“你说什么,比我大的你,好意思说儿子的事,再说,我又没生育能力,以后也不会有后代,不操心苏葳,我操心谁。”   谢林云沉默了下来,苏蕤突然问,“谢林云,你多大。”   谢林云说,“再过一月,就三十五了。”   苏蕤就勾唇笑了一下,谢林云问,“你笑什么,嗯?”   苏蕤说,“你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谢林云说,“当时和我父亲闹了点矛盾,就带着自己的一部分资金到了Z城投资房地产,两年后,又到了S城来。说起来,这里也算我的第二故乡了,我在这里待了八年了。”   苏蕤轻叹了一声,“像你这种人生赢家还是很少的,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总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但我又要去要求苏葳,其实也很不对。”   谢林云道,“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你说不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苏蕤笑着摇头,目光熠熠地看着谢林云,“我才做不到。我天生没有做生意的才能,没投资眼光。”   谢林云搂住了他,道,“要是你要转行,我倒可以手把手教你。”   苏蕤笑着说,“不要转。”   被谢林云搂着腰,两人有说有笑,从学校里穿过去看电影,也许因为这一条路是学生公寓前的路,路上便遇到很多学校里的学生情侣,有些手牵着手,有些搂着腰,还有人背着女朋友,更甚者在路上拥/吻,苏蕤觉得自己和谢林云,与他们也并无区别。   要走出校门的时候,苏蕤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谢林云比苏蕤还先停了下来,朝一边看过去,只见是一个高瘦清秀文气的男生。   苏蕤,“周耀。”   周耀看到谢林云和苏蕤,些许惊讶,他多看了谢林云好几眼,才和苏蕤说道,“还以为认错了人,果真是你。”   苏蕤说,“你毕业了,专门来学校吗?”   周耀说,“我在总部培训完,现在被调到这边来了,就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住,晚上都进学校来跑步锻炼身体。”   苏蕤说,“你的生活习惯真好。你既然在这边住,那以后有很多机会见。”   周耀就说,“下次到我的住处来玩,叫上苏葳。”   周耀研三毕业就工作了,之前去过苏蕤住处吃过一次饭,便认识苏葳。   苏蕤点头说好。   至此,周耀要走了才又说了一句,“你不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吗?”   苏蕤看了谢林云一眼,谢林云对周耀微颔首伸手握了一下手,说,“谢林云。”   周耀刚工作不久,还不能对自己的表情做到收放自如,眼神变得很怪异,又看了苏蕤一眼后,就说,“我是苏蕤的高中同学,周耀。我在XX银行工作。”   说着,居然还从口袋里摸了一张名片出来给谢林云,谢林云感觉些许好笑,但还是接了,周耀要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是云华的那个董事长吗?”   谢林云感觉苏蕤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没应,只说,“后会有期。”   苏蕤也和周耀说了一声“再见”,赶紧走了,之后谢林云要搂着苏蕤的腰,苏蕤总往旁边躲。   总算到了电影院,苏蕤主动拉了谢林云的手,对着播放单道,“你想看什么,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怎么样?”   谢林云点头说好。   苏蕤买了票,又买了矿泉水和爆米花,让谢林云拿了水,自己就拿了爆米花的大杯子。   谢林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问,“现在做什么?”   苏蕤道,“我们进去吧。”   因为时间正好,两人在位置上坐好后,差不多就开始了。   这一场次很满,主要是年轻人,两人来得晚,位置不大好,坐在后面靠边的位置,苏蕤问谢林云,“你是不是没怎么到过电影院。”   谢林云说,“的确很少进影院。”   苏蕤说,“要是你觉得还好,下次我们还可以来。”   苏蕤开始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电影,谢林云则坐在那里不时看看苏蕤,然后就看屏幕。   观众都是年轻人,所以从电影开始,就不断爆出笑声。   谢林云以为苏蕤是喜欢看内涵派的电影,没想到苏蕤看着这部轻松的影片,很是专注,谢林云最初没看进去,觉得有些无厘头,慢慢地,倒是有些领悟了。   他伸手越过扶手,将苏蕤的肩膀搂住,苏蕤看了他一眼,就由着他了。   电影结束,苏蕤一个人解决完了整桶爆米花,给谢林云吃,谢林云都拒绝了,所以他又喝完了自己那瓶水,顺便把买给谢林云的那一瓶也喝了一半。   他从洗手间出来,仔仔细细洗了手,又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这才出去找到谢林云,谢林云正坐在等候大厅的椅子上等他,旁边是个爸爸抱着一个小男孩儿,那个孩子在他父亲的怀里不断地闹,大约是没有床,睡得不好,要闹小脾气。   谢林云盯着那对父子看,又和那位父亲说了几句,看到苏蕤出来了,他就起身来说,“走吧。”   出去的时候,谢林云就说苏蕤,“你吃那么多爆米花,要上火。”   苏蕤说,“看电影就要吃点什么才比较爽快吧。”   谢林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苏蕤觉得痒地笑着要避开。   苏蕤感叹电影情节道,“人和人之间,很多缘分,都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没了。我没想到两人最后居然没在一起。”   谢林云说,“那柯景腾就是个臭小子,他那是活该。”   苏蕤笑起来,说,“我也觉得。”   回去的路上,苏蕤看到24小时便利超市,就问,“吃雪糕吗?”   谢林云笑着说,“不用。”   苏蕤自己进去买了,吃了一口,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糕点类,雪糕也不大喜欢,但此时却觉得不错。   他吃几口后又用木勺舀了一勺要喂谢林云,“尝尝吧,真不吃吗?”   谢林云看着他笑,“这么想要我尝?”   苏蕤说,“嗯。”   谢林云将他的手抓住了,微低下头就吻住了他的嘴唇,苏蕤两只手不得空,又被谢林云抓着,根本没法避开,之后被他吻得满脸红透,眼睛水润,十分羞恼。   等谢林云放开他,勺子里的雪糕都掉地上了,周围路过的年轻男女,无不会看两人几眼。   苏蕤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匆匆去把手里剩下雪糕扔进了垃圾桶,赶紧快步往前走,看他这么害羞,谢林云有些好笑地追了上去。   但他走多快,苏蕤便走多快,开始时无论如何追不到。   路灯光在头顶亮着,路上有树木投下的阴影,苏蕤在前面走着,谢林云跟在后面,似乎会一直这么下去,慢慢地,苏蕤停了下来,谢林云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往前走。   ☆、61第二十七章   时间已晚,谢林云很想留在苏蕤身边不回家,和苏蕤在一起的普通人的生活,对谢林云来说,是很新奇的。   和苏蕤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和一群年轻人一起看校园故事的电影,谢林云有一种自己也返回了当年大学生活的时候。   他当时的大学生活自是和苏蕤的很不一样,但是,这种体验,依然让谢林云心生感动。   爱情并不因年龄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或者是年龄越大,反而越明白有这份感情的不容易。   苏蕤和谢林云一起走到了他住处的楼下,小区里很安静,路上除了两人便没有别人。   站在谢林云的车边,苏蕤和谢林云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是没有留谢林云的意思的,而在他的思维里,谢林云也当是不会为他停留在这里的。   但这却让谢林云有些失落,他上了车,苏蕤站在车外,又对他挥了挥手,谢林云却不关车门,苏蕤知道他的意思,只得俯下身,让谢林云在自己唇上亲了一下。   谢林云这才说道,“你快上楼去吧,我也走了。”   苏蕤笑着往后退开了,看他关了车门,这才又和他挥了一下手,上了楼去。   谢林云开车回家时,心情十分愉悦,但是又有点后悔刚才怎么就没把苏蕤拉上车将他一同带回家。   每一次分离都让人觉得难熬,见面时又无比期待。   明明每天都在见,但又总觉得不够。   只是一个晚上,都觉得分开得无比长久。   谢林云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分明是陷入了热恋之中,而且他甘之如饴,没有比这种爱情更让人激动的事了。   人生里,又有多少个人多少件事,能够挑动起他的这根激动的神经。   谢林云分明不是文艺的人,但却觉得,每个陷入爱情的人都会变成诗人,这句话无比正确。   回到家,林嫂居然还没有去睡。   看谢林云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就说,“先生,你的手机忘带了,晚上有好几个电话。”   谢林云淡淡“嗯”了一声,这个工作手机,是他故意扔在家里的。   谢林云要去洗澡之前又问林嫂,“在S大旁边芳润庭园那里的房子,装修方案已经拿到了吗?”   谢林云最大的生意就是做房地产,但芳润庭园那里的那套老房子,他却没有让自家公司做装修的意思,而是找了一个单干的有名设计师给做设计,是林嫂在负责接洽。   林嫂说,“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等定下来了,我再拿给先生你看。”   谢林云说,“嗯,等苏蕤那边有闲,你和他商量商量,要按他的喜好来。”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下,说,“还是你做决定吧,我看他不会在乎这些事。”   和苏蕤有过这么久的相处,谢林云对苏蕤的性格,算是了解了不少。   苏蕤是个彻底的实用主义,除非他认为必要的东西,他会花时间和精力,其他方面,他就不大在乎了。   而房子的装修这一块,谢林云觉得苏蕤一定是只要能住就行,这种最无所谓的态度。   所以让苏蕤确定装修方案,苏蕤一定会觉得很烦,最后肯定是随便定一种,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林嫂全权负责。   谢林云要睡的时候,收到苏蕤的短信,只是“晚安”二字,谢林云含笑回复“晚安”。   睡下的时候,谢林云很期待新一天的到来,这种每天都期待新一天的日子,也是很久没有过了。   爱情是让人恢复年轻的良药。   谢林云变成了文艺男青年,苏蕤比他稍稍好点。   他给谢林云发了短信,握着手机就睡着了,梦中梦到他和谢林云结婚了,场景十分可笑,似乎是爸爸妈妈结婚那个年代,两人都穿着中山装,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接受人们的道贺,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要把他拉走,而且说他已经结过婚了,又结一次是犯了重婚罪,一时间,婚礼现场变得一塌糊涂,苏蕤很是着急,想要辩解,但是发现自己果真是已经结过一次婚的,无从辩解,而谢林云又被一群人给拉走了,他想去把谢林云拉回来,就在这乱糟糟的情况下,突然醒了过来。   苏蕤满额头的汗,从床上坐起身来,又去倒了杯水喝,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才五点钟。   他又倒在床上睡,发现很难再睡着了。   于是又回想到那一个梦的场景,苏蕤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而梦里,他除了记得谢林云的样子,其他人是谁,一概不能记起了。   虽然不能记起,但苏蕤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方面分析了一遍这个梦,他觉得在自己心底深处,比起是不确定谢林云那边的感情,反而是不确定自己这边的状况,所以那婚礼上,才是自己这边出问题,而不是谢林云那边出问题。   苏蕤的手术是个小手术,所以只在手术那一天去医院就行了。   他想让自己把这个手术当成是个盲肠炎手术,但是,总归不能那么平静,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其实还是很紧张。   因为他要手术了,谢林云便也抽了些时间多陪他,这天晚上,是在谢林云家里吃晚饭,饭后,谢林云坐在楼顶的花园椅子上,苏蕤则坐着旁边的秋千,楼顶很凉快,但抬头并不能看到星光,城市的灯火将整个夜空晕成了橙黄色。   旁边不远处便是泳池,不过这个泳池几乎没有用过,里面只蓄了很少一层水。   谢林云说,“这楼顶花园和泳池是用来举办舞会的,不过自从我搬来,这里便从没有用过。”   苏蕤道,“为什么?”   谢林云说,“我已经过了喜欢邀请朋友在家里闹腾的年纪了,家里又没有女主人邀请朋友办舞会。”   苏蕤笑道,“你不是才三十五岁嘛,这样一说,好像你已经是个老年人了。”   谢林云看着他笑,说,“我比你大了十岁。”   苏蕤目光璀璨,看着谢林云道,“还好,我喜欢年纪比我大些的人。”   谢林云抓过他的手,抚摸他的手指,突然道,“要不要来做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苏蕤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想谢林云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不像是求婚,是邀请同居的意思吧。   他之前已经邀请过一次了。   谢林云目光深深地看着苏蕤,眼底深处带着温柔和期待,苏蕤轻轻咳了一下,说道,“即使我和你住在一起,但你知道,我就是个小市民,根本不认识你的那个圈子里的人,而且,你知道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恐怕到时候,你的这个泳池和花园依然不能得到利用。谢林云,我和你在很多方面的差距都太大了,我们的生活状态完全不一样。”   谢林云嘴唇动了一下,大约是想说什么,但之后又没有说。   两人随即都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一个佣人又给送了果汁和冰上来,苏蕤要将冰夹到自己的果汁杯子里时,谢林云伸手挡住了他的手,说,“女人不要吃太冰。”   苏蕤的手顿了一下,说道,“我子宫根本就发育不全,从没有来过月经,吃冰也不会痛经。谢林云,我明天就要去做手术,你知道的。”   谢林云笑了笑,有点苦涩,说,“我知道。”   苏蕤到底没有加冰,端着鲜榨橙汁喝了一口,垂着头说,“对不起。”   谢林云,“怎么又道歉起来。”   苏蕤道,“我不是故意朝你发火。对不起,我不愿意做整形手术,辜负了你的好意。”   谢林云看着苏蕤,像是要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灵深处,说道,“我依然希望你能够将手术做完。”   苏蕤却很干脆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要。”   谢林云苦笑道,“苏蕤,能告诉我原因吗?或者你其实想做男生?”   谢林云没叫他“宝贝”,而是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名字,苏蕤明白他的意思,他此时是用了最郑重的态度在和自己说这个问题,他不希望自己又逃避掉。   苏蕤微微蹙了一下眉,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长长了,有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抬手拂了拂,放下手中的杯子,他才有些为难地说,“要说原因,也许有很多,我生下来就是如此,所以我不想改变,或者即使做了改变,又能改变本质吗。要是我做了整形手术,以后又后悔了,那么,我宁愿接受命运给我的这个样子,也不想以后有这份后悔。”   谢林云的目光太过深邃,让苏蕤不得不将视线转开了,又低声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我明确知道我不愿意做整形手术。”   说到这里,他又直视了谢林云,“我并没有想整形成男人的意思,因为我知道这个手术的难度会非常大,而且,我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功能,即使整形成男人了,难道就真正能够变成男人吗。同样,即使我整形成女人了,又能真正变成女人吗。根本就不行,没有的,依然是没有。我又何必要去做这件事。即使不做整形,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我的位置。”   苏蕤目光和声音都十分平静,无悲无喜,但是谢林云听了,心里并不好受,他说道,“你这样说,难道不是说明你心里其实很介意这件事?那为什么不试着有些改变呢。”   苏蕤道,“上天让我这样了,我不想再去做这方面的改变。”   谢林云突然说,“如果,是为了我,愿意去做吗?我不信你是相信命运天定的人。”   苏蕤僵了一下,静静看着谢林云,一时没有回答。   谢林云又问了一遍,“愿意吗?”   苏蕤目光毫不躲闪地和谢林云相接,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没有犹豫地说道,“不愿意。”   谢林云倾身在苏蕤粉红的唇瓣上亲了一下,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失落,就和苏蕤一般地平静,道,“嗯。”   这一声“嗯”,也并没有太多情绪,苏蕤低声问,“你会生气吗?”   谢林云道,“这是你的身体,我怎么会生气。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做一个纯粹的女人,那样,其实是对你好。你就不会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苏蕤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脸转开了,他看着远处的高楼的灯火,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高楼顶上,不由突然觉得头晕,脚上飘忽,心悸,他想,不看别处的时候,他意识不到自己是在高处,便不会恐高,当意识到这是高处了,恐高的症状马上就出现了,看来,这一切,只是因心而起罢了。   那个梦还是很准确的,选择的,其实一直是他。   苏蕤将眼睛闭上了,但恐高症依然没有减轻,他只好起身来,对谢林云说,“我,我要先下去了,在这里,我有点害怕。”   谢林云发现他脸色突然发了白,就赶紧扶住了他,带着他下楼去。   ☆、62第二十八章   苏蕤躺在手术台上被推进手术室时,谢林云跟在旁边,那道门隔开了两人,苏蕤进了里面,谢林云站在外面。   李梓弈对苏蕤有很大好奇,在别人眼里,谢林云是很情圣的那种人,他从不花天酒地,对待女士很礼貌温柔,在交女朋友的时候,就不会和别的女人乱来,是个很绅士的贵公子,不过李梓弈知道他这人对待女人其实挺没心的,对待女人和生意差不多,该怎么做的时候就怎么做,所以等那份感情过了的时候,就像一单生意做完了,那就画个句号,理智到了骨子里。   但在苏蕤身上,谢林云似乎是投入了很多不理智的东西。   谢林云分明可以用特别冷静和理智的心态来分析他和苏蕤,虽然和苏蕤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多时候脑子被多巴胺这种物质控制,让他产生很多平常不会产生的冲动,但总体来说,他依然是十分冷静理智的。   他冷静理智地知道自己深爱上了苏蕤,而且这种爱情不受他的理智控制。   其实在前一晚,他对苏蕤说,希望苏蕤做他家的女主人的时候,他是想和苏蕤结婚,在苏蕤拒绝了之后,他甚至想说,只要苏蕤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总会磨合成相合的样子,他说的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人又不是不能改变。   但理智让他没有说出这些话来,他想,既然苏蕤拒绝,那么,说明两人之间还需要更多的感情或者别的来维系两人的关系。   直到之后苏蕤说,不愿意为他将身体整形成完全的女人,谢林云虽然用尽了全力让面上保持了镇定冷静,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他不愿意为了自己做完全的女人,他也没有要变成男人的意思,他要守着他本初的样子,用这个伤来支撑他的尊严,他的倔强。   谢林云想,那不过是因为他特别介意这个问题,他在这件事上,特别自卑。   但谢林云不能在他的这道伤口上撒把盐。   很多时候,他都想对苏蕤说,是他太自卑了,无法接受存在缺陷的自己,所以他才不断坚持身体原本的样子不变,要是真的自信起来,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身体变成什么样。   谢林云也知道苏蕤希望自己说,他无论是什么样子,自己都爱他。   谢林云最初也的确是这般对苏蕤这么说的,即使现在,谢林云想,他依然是这个心思和态度,他希望苏蕤变成完整的女人,是希望苏蕤能够走出他的那些自卑心理,并不是出于他的私心。   但显然,苏蕤实在太倔强了,他根本就不听劝,而且也没有看到自己心里的问题。   谢林云给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实在很冠冕堂皇,真正的情况如何,谢林云其实也无法完全明白自己的心。   苏蕤望着头顶的手术灯,最初似乎能够感受到手术刀切开自己的皮肤,但是一点也不痛,只是有点痒,慢慢地,他就完全睡过去了。   等醒过来时,他已经在病房里。   他的脑子依然因为麻醉而混沌着,周围的声音也模模糊糊,他没有睁开眼,只是任由自己迷糊。   渐渐地,也能听明白说话人说的话了。   他听到有个声音在说,“检测结果出来了,切下来的东西的确是睾/丸,并没有病变,和睾/丸在一起的卵/巢发育得并不好,另一边的卵/巢用肉眼判断比较正常,说不定是能排卵的,子宫发育不全,太小了,不过用雌孕激素,可以人工周期促子宫发育,但他年龄这么大了,效果不知道如何。其实要是他很小时候就发现了问题做手术,他这种情况,说不定是能有生育功能的。他现在这种情况,要孩子的话,最好的方法,还是促排卵体外受精,借用其他母体的子宫生育。不过现在国内《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中规定,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所以你们想要孩子的话,只得去国外了。不过,我看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那一步。”   然后另一个声音明显是谢林云的,他的声音很低,感觉很遥远,他到底说了什么,苏蕤迷迷糊糊地并没有听清,然后就又是之前说话的人在说,“两/性畸形这种情况,子宫大多是位于盆腔内。苏蕤的子宫位置也偏低,阴/道太短了,我怀疑你们根本没有办法有很好的性/生活,除非你的尺寸很不合格。”   谢林云虽然声音依然有气无力,但因为有些生气,好歹声音大了些,苏蕤听清楚了他的话,“这种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另一个声音说,“我哪里是开玩笑,我在和你说最正经的事情。你难道要和他过无性生活?不过他前列腺是正常的,3.6cm*2.4cm*1.8cm,刺激直肠,他会有快感,但是不会有射/精的快感。他的这种情况,在这种病人里,算是很好的了,但是,和正常人比起来,那的确是有很大的问题。你要是真的有意,会很辛苦。”   谢林云道,“李梓弈,你这种时候,说话真是很可恨。”   李梓弈道,“我不和你说这些,把他的检查结果给你看,你也看不明白。现在倒好,狗咬吕洞宾。”   谢林云说,“我不知道会和他在一起多久,但大多数时候,我是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的。”   李梓弈道,“难怪以前那欧文教授想要你跟着他学哲学,我发现你实在太适合了。”   谢林云,“……”   在无语之后,他又问,“你说他什么时候会醒,伤口会痛,多久会好?”   李梓弈道,“估计过一会儿就会醒了,本来切口可以控制得很小的,但为了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另一边没有睾/丸,切口就切得大一些了,在医院里多住几天就是。”   苏蕤虽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他的脑子还在受着麻醉剂的影响,接收了这些声音,一时间却无法思考。   说话的两人却不知道苏蕤已经醒了,自顾自还在说话。   谢林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李梓弈却站在病床边,对着谢林云。   谢林云神情有些疲惫,脸上表情很沉重,连声音都不大有力。   他这种样子,可是太少见了。   李梓弈知道爱上苏蕤这种病人,估计压力都会很大,他其实真不希望谢林云继续和苏蕤纠缠下去,以谢林云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而苏蕤这么复杂的情况,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不会轻松。   再说,苏蕤这种情况,要后代,实在太难了。   李梓弈已经尽力地给谢林云一些帮助,但更多的,他也是无能为力。   李梓弈说,“在我们医院里治疗的这种病人,除去年纪特别小的,稍大一些的,都会有些心理问题,心理问题严重的,占据40%。你如果真下定决心好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医院给这种病人做治疗的心理医生,你这样就会多一些了解。”   谢林云没应声,但那意思是多谢他的好意,他会去了解一些的。   而李梓弈之后又说,“让苏蕤也做一下心理治疗,说不定他会愿意做整形手术。”   谢林云道,“不要提这事,苏蕤他肯定是想也不会想就拒绝的,而且反而把他得罪。他在这方面自尊心强得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   李梓弈道,“我觉得正是他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这么固执。也许他发现自己可以有正常的性生活之后,他的情况会好些。这种病人,特别是结婚了的,正常的性生活,可以让他们提升自信。”   谢林云没应,但那沉吟的姿态,显然是在好好考虑。   李梓弈又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   谢林云起身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苏蕤,苏蕤面颊上带着红晕,像是一朵桃花一般娇艳,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刚做过手术的。   苏蕤的手术是傍晚开始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护士和护工进了房间里来,谢林云和护士说了两句话后,护士来看了看苏蕤,就说,“他已经醒了。”   谢林云有些惊讶,又回到病床边看苏蕤,“宝贝,你醒了吗?”   苏蕤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珠也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来。   因谢林云叫苏蕤“宝贝”,那护士和护工都不是小姑娘,而是有点年纪的稳重之人,此时虽然没有侧目谢林云,但也有点不自在。   其实谢林云这样称呼,一点也没有肉麻之感,反而是很平常的音调和语调,和叫人名字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正是因此,反倒更让人觉得不自在。   苏蕤的确醒了,但没法说话,谢林云没有照顾过手术后病人的经历,所以不清楚情况,护士就说苏蕤虽然醒了,但并不是清醒,恐怕还要一两个小时才会完全清醒,让谢林云不要着急。   谢林云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又看了几篇李梓弈拿来的论文,里面是讲两/性畸形病人的,甚至有一篇是讲人工阴/道成形术和尿道成形术的,其过程让谢林云很是抵触,生理性地觉得恶心,直接将这些论文扔到了一边的柜子里去。   他想,李梓弈给他看这些,肯定是故意恶心他,让他知难而退的。   他将论文扔开了之后,又看了看苏蕤,心想苏蕤的情况又和那些不同,李梓弈让他看那些论文做什么。   其实对李梓弈的心态,他很清楚,因为李梓弈就和他的心理十分相像。   李梓弈很矛盾,他不希望自己和苏蕤在一起,但是自己和苏蕤在一起,他还是会给予自己很多技术支持的。   就像他,他虽然心里希望苏蕤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但要是苏蕤非要保持现在的样子,他还是只能接受。   苏蕤在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醒来了,这次是真的醒来,因为他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谢林云还没有睡,一直坐在床边沙发上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参考文献:   阳桂丽,胡碧清,伴男性外生/殖/器的分侧性真性两/性畸形合并尿道下裂1 例   陈雪松, 潘卫兵, 谢礼仁,成人真两/性畸形1 例报告并文献复习   孔根禄,孔德良,王玉梅,两/性畸形并右侧睾/丸异位1 例报告   刘萃龙,刘民杰,杜志清,郑清友,两/性畸形合并异位子/宫和卵/巢1例   郑雪清,11 例两/性畸形术前术后护理   何金爱, 郭肖霞, 郭泽雄, 洪彩梅,15例两/性畸形患者的护理体会   张伟,陆玲玲,1 53 例两/性畸形染色体核型分析   子/宫短造成触及子/宫颈的性/交/痛   前列腺   前列腺提高性/生活质量   发现我越来越猥/琐了,而且有种侵犯人**的感觉,所以以后不再放上参考文献。   ☆、63 第二十九章   苏蕤觉得很渴,睁开了眼,房间里的光线调暗了,但没有关灯。   苏蕤低声道,“我想喝水。”   一边护工比谢林云先发现苏蕤醒了,她听到了苏蕤低哑的声音,就问,“苏小姐,你要什么?”   于是本来在坐着发呆的谢林云也反应了过来,立即看向苏蕤。   苏蕤嘴唇又动了动,“我要喝水。”   谢林云听清楚了,马上让护工去倒水。   因为要为苏蕤的情况保密,所以只请了一个护工,并且住单人病房,医生和护士都打过招呼,不许朝任何人透露病人的身份和情况。   谢林云将灯调亮了很多,俯□问苏蕤,“宝贝,感觉怎么样?”   苏蕤的目光已经四处逡巡过一遍了,他看到了这里是单人病房,在最初,他自然是没有申请单人病房的,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金钱负担单人病房。   这间单人病房是谢林云为他申请和付钱的,他因此有些自厌,心想让谢林云陪他来做手术,就会是这个结果,虽然他无意让谢林云这样,但他的确想到了谢林云会这样做,这样算不算是在故意利用他。   苏蕤的声音很小,说,“现在麻醉还没有完全过的样子,不是很疼。”   谢林云的手指轻轻拨了拨他额头脸颊上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没事,要是之后疼得厉害,我们打止疼针。”   苏蕤说,“我不要打止疼针,我没什么。现在多少钟了?”   谢林云看了看表,“一点四十五分。”   苏蕤低低“哦”了一声,护工已经将水杯端起来了,水杯里有吸管,谢林云接过杯子,将吸管让他含着吸水。   谢林云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显然这件事做得不错。   这大约与他的细致和观察力有关。   苏蕤迷迷茫茫地似乎记得之前谢林云和那一个应该是医生的人之间的对话,但是又很模糊,记得不清楚,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场梦。   苏蕤只醒了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但是这一次睡得不长久,很快他就被痛醒了。   苏蕤是很能忍的,但还是痛得让他不得不皱了眉,牙齿死死咬住了下唇,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来而已。   谢林云只是睡了一会儿,就也开始来照顾苏蕤。   之后他觉得自己和护工实在照看不好,便让李梓弈给安排了一个本来就照看苏蕤的护士过来照看。   苏蕤在病房里艰难地住了两天,第三天伤口才不那么疼了,而且可以坐起身来,这个过程中,他很少吃东西,想上厕所的时候,也绝对不让谢林云在,只要护士和护工照顾。   谢林云这几天几乎住在了医院里,李梓弈看他对苏蕤这样用心,便也明白了,谢林云这次是真得不能再真地动了真心。   像谢林云这种洁癖,他是很不喜欢医院的,没想到却为了苏蕤一直陪在医院里。   苏蕤在医院里住了十天出了院,他的激素一直就很正常,只口服了一星期己烯雌酚片,之后便再也没有使用。   在他出院时,他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伤口除非拉扯到,不然已经不会疼痛,柳医生让他每天换伤口纱布,五天之后复查。   苏蕤一一记住,这已经是他开学报到的最后时刻,他不得不回去上学了。   谢林云甚至没有让陈简开车来接苏蕤,他自己开了车,苏蕤坐在副驾驶位上,苏蕤经过十天的病房生活,饮食营养健康,故而面色红润,眸子晶莹,唇红齿白,看着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谢林云说,“先到我家去住几天,等你完全康复了再回家去,行不行?”   苏蕤说,“完全康复?那要挺久的,我必须回学校去报道了。”   谢林云说,“那也先住在我家。”   苏蕤叹了一声说,“不知道苏葳要怎么想。”   谢林云说,“由着他怎么想,或者让他来我家住也行。”   苏蕤道,“还是算了吧。”   谢林云笑了一下,“什么算了,是你不去我家,还是不要苏葳来我家。”   苏蕤看了看谢林云,伸手碰了碰谢林云的右手,说,“我去你家住,让苏葳先自己住。”   谢林云神色温柔地瞥了他一眼,道,“还是问问他要不要过来吧,反正家里有好几间客房。”   苏蕤其实本来不用住这么长久的医院,五天时间就够了,不过因为要观察,加上谢林云过分担心苏蕤的情况,就让他在医院里住了十天,住院期间,每天,甚至第一天,他都给苏葳打了电话,说他和谢林云在外面旅行,根据谢林云的话,编造了在好几个地方逍遥的谎言。而且还和家里爸爸也打了电话问好,不过他和苏葳都没说他在谈恋爱的事情,不然,以苏爸爸的性格,得知谢林云比苏蕤大了十岁,他就不会允许两人交往。   苏蕤到了谢林云家,谢林云的主卧,已经完全安排成了苏蕤的住处,看来谢林云已经早就打好了让苏蕤过来住的主意,衣帽间里,甚至准备了苏蕤的不少秋装。   苏蕤作为病人,谢林云什么也不让他干,怕他拉扯到了伤口,而且家里饮食,也根据苏蕤定。   不知道谢林云对林嫂说了什么,林嫂在最初以为苏蕤是男扮女装,现在则认定他是实实在在的女人,而谢林云对苏蕤十分看重,比起以前的所有女朋友加起来还认真,那林嫂从谢林云这里领薪水,又是终身制的管家,对苏蕤自然也就很看重很好了。   在晚饭之后,苏蕤坐在卧室里沙发上给苏葳打电话,苏葳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说,“姐,什么事?”   苏蕤道,“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苏葳掩饰地道,“当然吵了,我还在路上。”   苏蕤道,“你吃饭了吗?”   苏葳略有点吞吞吐吐,“啊,嗯。”   苏蕤又道,“我已经回来了。”   苏葳惊道,“你已经回家了吗。”   苏蕤道,“没有,我在谢林云家里,我大约要在这里住一个月的样子,你怎么样,要不要过来他家做客。”   苏葳不高兴地说,“我才不去。你看看你,自从和谢林云搅到一块儿,你就不怎么着家了。”   苏蕤道,“什么叫搅到一块儿,我和他在认认真真谈恋爱。”   苏葳轻哼了一声,一听就是很不以为意的意思。   苏蕤很不喜欢他这样,但又拿他没办法,说道,“反正我是和他在认认真真谈恋爱,我很认真,他也很认真,我又没有做什么违反法律或者社会道德的事情。你总这样阴阳怪气地看待我和他,你到底有没有尊重我的意思。”   苏葳道,“反正我至今不喜欢他,不过我又没有阻止你,即使阻止,你又不听,我又能说什么。你看你,和他出去玩了十天,孤男寡女,我不是根本没有反对吗。”   苏蕤道,“那你不过来住就算了,我要在这里住一阵子。”   苏葳道,“那你不准备回家了吗?”   苏蕤道,“怎么不回,但大多数时候我会住这里。”   苏葳不高兴地把电话挂了。   苏蕤第一次被苏葳中途挂电话,不由怔了一下。   谢林云敲门进屋的时候,苏蕤还在发呆,谢林云过去说道,“怎么了,苏葳要过来吗?”   苏蕤摇头,“他不愿意过来住,不过算了,他都二十多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谢林云心里还是想和苏葳搞好关系的,但是,想到其中的麻烦,谢林云就懒得浪费时间了。   其原因,并不是他不想和苏蕤长久,而是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又是个小孩子,谢林云实在缺乏耐心,对这种人,他那高高在上的傲慢,也会时常发作。   谢林云在苏蕤的面颊上亲了亲,说,“你应该早点睡。”   苏蕤低声嗯了一声,说,“我洗个澡了就睡。”   在医院的时候,他每天只是擦身,根本就没有洗过澡,因为怕把伤口处弄湿了。所以他现在十分想好好洗个澡。   谢林云说,“还是不要洗澡了,洗个头,擦一□就好。”   苏蕤看了看他,说,“幸好是短发,要是还是长发,住院的时候不好洗头,才难受。”   谢林云道,“要不要我帮你洗头。”   苏蕤笑着摇头拒绝,谢林云却道,“不要我帮你洗,就是让林嫂来,你选谁。”   苏蕤眨了一下眼睛,在谢林云的面颊上亲了一下,笑着道,“你。”   苏蕤笑意盈盈又柔情婉转的回答,让谢林云简直想将苏蕤抱起来,抱进浴室里去,但是因为苏蕤伤口还没有长好,而且他的体力也不能将苏蕤打横抱起来,只得作罢,在苏蕤的唇上亲了一口,说,“我给你洗头发,说起来,我是第一次给人洗头。”   苏蕤道,“我的荣幸。”   苏蕤在浴缸沿上坐着让谢林云为自己洗头的时候,才知道谢林云说那一句“第一次”果真是第一次,苏蕤闭着眼睛,不得不抱怨,“我的脖子要僵了,你赶紧用水冲啦……哎哎……你别这样摸我脖子,我痒……”   “你故意是不是……谢林云……哎……”   等总算洗好了,苏蕤面红耳赤,由着谢林云为他擦干头发,谢林云说,“其实这事挺简单嘛。”   苏蕤道,“要是你是理发店里的洗发小弟,你肯定要被投诉。”   谢林云说,“我只接你的生意,你要向谁投诉我。”   苏蕤说,“向你。”   谢林云将手里毛巾扔到一边去,低下头捧着苏蕤的脸就亲了上去,苏蕤刚才脖子就梗僵了,此时不得不仰着头和他接吻,脖子就更僵了,最后只得抬手搂住了谢林云的肩膀,以免自己摔倒。   ☆、64第三十章   襄海在旁边听到了苏葳的几句电话,便问,“你和你姐打电话?”   苏葳已经挂断了,不大想回答地敷衍地“嗯”了一声,又说,“我也来陪你喝酒了,我晚饭都没吃呢,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玩吧。”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了。   苏葳这是第三次见襄海。   苏葳在电脑城里做配电脑的工作,最初装机的工作几乎都很少轮到他,大多是搬货,拿货,之后渐渐地对工作熟悉一些了,也会接待客户了。   襄海第一次找到他那里去,是要配一台高配的电脑,而且点名要苏葳给配。   苏葳接待了他两个小时,受他刁难,就十分不高兴。   苏葳这人,在熟人面前往往气性大,诸如时常和苏爸爸吵架对着干,在朋友们面前时也不是特别能忍,大多会有什么说什么,和苏蕤在一起时,则是受着苏蕤的脾气,他能够扳回一城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相让的。   但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其实就和他那没有什么上进心的性格一样,有些面了。   所以无论襄海怎么刁难,他都忍了,显得有些内向腼腆。   最后总算给襄海配好了电脑,因为配置实在高,价格便也不菲,苏葳能够从中提成,这一台电脑就相当于他接三四个单的钱了,虽然觉得襄海难伺候,但看到钱,他还是觉得很高兴。   襄海这人实在太有特点了,第一是瘦高,第二是阴鸷,第三是总给人没睡醒无精打采的感觉。   照说,一个无精打采的人很难给人阴鸷的感觉,偏偏襄海就能把这两种特质融于一身。   所以苏葳当时陪苏蕤去吃谢林云的饭,只见到了襄海一面,在襄海去找他配电脑时,他还是认出了他。   不过这次襄海似乎很不在意金钱,苏葳说既然他是他姐的高中同学的小舅子,那么就找老板给他打一下折,但襄海居然说不用了,而且也没有任何套近乎的意思,既然他这样,苏葳当然也就不勉强了,客客气气要把他送走,不过襄海却以自己不想抱机子为由,要苏葳给他送货。   苏葳当场就说,“我们这里不包配送。”   襄海便不高兴地道,“我这机子近两万,你们要赚多少,还不包送货到家。”   苏葳看了看他,转身去找老板去了。   这是夏天,外面炎热无比,但电脑城里的中央空调却打得很低,苏葳穿了一件长袖格子衬衫,下面一条低腰牛仔裤,衬衫苏蕤给他买的,三件包邮的时候,给苏葳买了两件,自己买了一件,而那牛仔裤,就不是苏蕤的审美了,因为腰低,苏葳又系了根宽皮带,穿着给人松松垮垮的感觉,苏蕤看到就只想给他几下子,说他打扮得像个小混混欠揍,不过苏葳却不愿意改,最后苏蕤懒得说教他了,只得算了。   苏葳一身懒骨头,虽然做事挺勤快的,但总给人他是懒骨头的感觉,一个人的精神气质实在很难改变。   他趴在台子上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衬衫往上提了,因为裤子腰低,就把腰露了出来,细,白,看着还挺有韧性的,反正很惹眼。   但店子里除了老板娘就没有女人,一群大老爷们儿谁看他,不过襄海却盯着他的腰和屁股,苏葳没在意,和老板娘说完话了又拖拖踏踏地走到襄海面前来。   襄海还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他,“怎么样?”   苏葳说,“好吧,给你配送,你把地址给我,我们下班了,老板开车给你送。”   襄海沉了脸说,“我现在回家就要用。”   苏葳觉得这个襄海就是在故意找茬,他只好说,“再等等。”   几步又跑回台子边上去了,继续趴上去和老板娘说话,一会儿又回到襄海面前,“不行,我们老板现在不在,他把车也开走了,没有办法现在给你送电脑。”   襄海说,“你给我送不行?难道我配了电脑,你不拿提成?”   苏葳心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呀,外面太热了,他一点也不想去跑这一趟,而且他实在不喜欢这个人,就说,“我还有业务,我把你送下楼去,你打车行不行?”   两人一番争论,最后襄海也没有说动看似温和,其实因为懒而对他的要求完全不为所动的苏葳,只得答应苏葳给他送下楼的办法。   苏葳一手提主机,一手提显示器,襄海把手揣在裤袋里,慢吞吞走在他的旁边,边走还边打了个呵欠,一点没有要给苏葳帮忙的意思。   两人到了电梯,苏葳两手不空,而襄海居然没有主动按电梯的意思,苏葳不得不说他,“你按下电梯吧。”   襄海这才不情不愿地按了,进了电梯之后,襄海按了负一楼,苏葳就说,“走一楼呀。”   襄海不理他。   苏葳,“……”   苏葳越发觉得襄海就是个脑残,但是顾客至上,他只能忍了。   苏葳放下电脑要去按电梯,襄海这时候才说,“到负一楼。”   苏葳,“……”   襄海自己开车来的,负一楼停车场有他的车。   将襄海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屏放进他车的后备厢时,苏葳在想,这个人脑子是真有毛病,刚才为什么要人送呢,他明明有开车来。   襄海开着车走了,苏葳也就回了店里去,老板娘问他,“那人是你朋友呀。很有钱嘛。”   苏葳也觉得这个人是钱多烧得慌,按照高配置配,但他其实根本就不玩游戏,只是上个网看个电影,并不需要这样的高配置。   苏葳说,“根本算不上朋友,是我姐的高中同学的小舅子。”   老板娘认识苏蕤,就说,“高中同学的小舅子,这的确够有钱的。不过我看他那副样子,很不对劲。太瘦了,又死气沉沉的,阴得慌。”   苏葳说,“是的,神经病他,他自己开了车来的,还要我们送。”   苏葳没有什么危险意识,但老板娘却是有的,就说,“我看他刚才是想要你去他家的意思,所以要你送货。他这是什么意思呀,你注意一点哟。”   旁边另外一个小哥过来给了苏葳屁股一巴掌,纯碎是手痒闲得慌,说,“他刚才盯着你的屁股看,说不定是个那个,那个呢。”   苏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苏葳当然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这种人,他玩网游,里面的腐妹子可不少,同一个公会里的,因为觉得他声音软,就总是调侃他,不过他从来没当回事,觉得那些妹子就是闹着好玩,而同性恋也是一种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好玩的一件事而已,大家只是以此调侃玩闹觉得有意思,反正网络里就是以标榜自己特立独行吸引人眼球够酷够**为成就的,被调侃是总受,苏葳也全然不以为意。   但是,现实生活中要是真遇到这种人了,苏葳不由身体一阵发寒,打了个寒颤之后就追着去打了那个拍他屁股的同事几巴掌。   苏葳从不是稳重的人,谁在他身上开了玩笑,他当然是要还回来的。   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苏葳是个脑子里装不下愁绪的人,苏蕤出门旅行,他是个宅人,根本不羡慕,反而觉得没有人管他晚上玩游戏的事而觉得轻松了。   虽然已经要二十三岁了,但他其实还是孩子心性。   在他把襄海忘到脑后去的时候,这天,襄海又来找他了,说他要请苏葳去玩。   苏葳死活不肯去,他现在已经对襄海有了警惕,他心里并不觉得同性恋恶心,只是觉得想到他是个同性恋,就有种背脊一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莫名,而且也不知原因。   襄海一直等到了苏葳下班,苏葳要坐公交回家去,他就跟在他身边,苏葳受够了他带给人的这种阴阴的感觉,最后只好说,“你要做什么呀,我们又算不上朋友,请我玩什么?”   襄海道,“去酒吧玩吧。”   苏葳光棍地道,“我可没钱泡吧,再说,我晚上还要打本呢。”   襄海说,“就一会儿。”   苏葳仔细观察襄海,其实他并不知道现实中的同性恋是什么样子的,对襄海,他便有些好奇,大约是这种好奇心作祟,苏葳跟着他去了酒吧,他以为是去所谓的gay吧,没想到其实就是一般酒吧,里面有男有女。   襄海在里面应该是常客,还有人朝他打招呼。   苏葳看到有人k粉,然后去疯狂地跳舞,他觉得这个世界距离他太远了,就完全不想待下去,正好接到苏蕤的电话,他找了个角落接了,正好有借口离开。   苏葳要走,襄海哪里肯放他走,上前去将他拉住了,苏葳和襄海身高仿佛,襄海瘦得皮包骨头,苏葳之前又是干体力活的,肯定比襄海力气大,所以一把就把他推开了,自己飞快地往外跑,没想到襄海力气没他大,身体却很灵活,居然跟了出来。   跑出酒吧后,襄海把苏葳又拉住了,两个男人在酒吧街上拉拉扯扯,苏葳生气了,道,“你神经病呀。”   襄海说,“你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葳说,“脑子有病吧,我要回去,你干嘛不让我走。我跟你出来,晚饭都没吃呢。”   苏葳除了和苏爸爸对吼的时候气势磅礴,对别人发火,语气也总有点力道不够的感觉,襄海发火了,但是火气不是很大,最后居然说,“我等你那么久,我也没吃呢。”   苏葳越发觉得这个人神经病,居然放软了语气,说,“那我们喝个什么酒,去吃饭不行啊。”   于是两人居然哥两好地决定去吃饭去,苏葳要去吃烧烤,襄海不愿意,说他请客,他定地方。   苏葳想,去吧,反正吃白食。   两人坐在了一家西餐厅里,苏葳家里虽然很一般,倒不至于完全没有见识,所以坐在餐桌边,像模像样点了餐。   襄海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稍稍点了一些,就打了一个呵欠,有点萎靡地靠在椅子里。   两人闲聊了一阵,襄海突然说道,“我前几天看到了你姐。”   苏葳惊讶道,“哪里?”   襄海道,“一家医院,陪人堕胎时候遇到的,不过他应该没看到我。”   苏葳,“……”   苏葳也不傻,襄海这句话实在包含太多内容了,第一,襄海应该是喜欢女人的,肯定把女人肚子搞大了,不得不陪人去堕胎,那他就不是同性恋了;第二,陪人堕胎的时候遇到了他姐,难道他姐也是去干这件事去了?而他姐居然骗他是去旅行去了。   苏葳整个人都不好了,而襄海还加了一句,“上次遇到的那个男人在他旁边。”   苏葳,“哪个?”   襄海道,“在琉璃阁里遇到的那个。”   苏葳哪里知道什么琉璃阁,不过努力想了之后明白了他说的是谢林云。   苏葳,“……”   ☆、65第三十一章   虽然这家的西餐做得十分美味,不过苏葳之后却没了胃口,只草草吃了一些便罢,他为什么那么反对苏蕤和谢林云之间的事,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葳初中毕业就去读了职业学校,他们学校,基本上没有几个认真上学的,认真上学的,谁不是去读高中去了,要去读职业学校,所以那种地方的学习氛围可想而知,便是没有学习氛围。   男同学或者就是混,或者就宅着玩游戏,吃喝约/炮赌博,样样精通。   女同学呢,大多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勾引男人,反正苏葳没有见到几个正经的。   长得漂亮的,多是边读书边坐台。   经常看到豪车停在学校门口不远处,有时候甚至一溜儿都是,全是来接人的。   大家是见怪不怪了。   男生们一边骂女人没有操守,全是一群婊/子,要找处/女只能去幼儿园了,然后一边自己同样没有操守地找一/夜/情对象,甚至有男生把女生带回寝室里去住,晚上就在蚊帐里嗯嗯啊啊地搞起来了,根本不顾及寝室里还有其他哥们在。   苏葳最没脾气了,睡不着就跑去网吧通宵。   而他们住六人间的寝室,居然不会有任何兄弟说这位带女人回寝室的哥们不对。   于是最后这种事就在大家的沉默里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好像社会风气变坏就是因为沉默,让带坏风气的人觉得自己做的事,其实没什么坏的。   当然,也有因为要堕/胎费而跑来学校里找男生闹的女生,最后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男人们觉得这种女人太丢人太贱了,却依然有络绎不绝的男人在之后去追求,回到寝室被哥们笑话的时候,他大约会哈哈一笑,说,不要钱的,不搞白不搞。   苏葳没有变成这种渣男种/马,原因只是他太懒了,而且沉迷于游戏,比起约女人上床,他觉得游戏更有意思一些。大约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家里有姐姐,找女人乱来,总让他觉得会产生不好的事的感觉。   他也很少参与哥们谈论女人,哥们侮辱女性的时候,他想到苏蕤,就觉得很烦躁难受,当然,公然站出来和哥们唱反调的时候,也几乎没有。   苏葳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得太多了,虽然他绝对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但也该能从这么多事情中明白些道理。   他的初恋是他的初中同学,不过女生太优秀了,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之后上了最好的大学,他想到就完全没有脸面去追人家,很是自惭形秽,于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谈过恋爱。   他身边的那些哥们,虽然都一窝蜂地去追那些很放得开的女人,但是其实只是想睡一睡而已,根本完全没有想和对方结婚的打算,那些洁身自好的,才会被他们纳入娶回家的范畴。   在他在学校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漂亮女生被暗杀事件,据说她是某某的情/妇,因为各种被yy出来的原因而被暗杀了,那些原因哪一条可信,苏葳并不知道;也出现过一个寝室集体卖/淫全都染上性/病的事……   苏葳整个职高期间,都浸淫在这种环境里,于是对这个社会上的很多肮脏事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就是如此,他越发不希望他的姐姐受到任何玷污。   要是苏蕤是去堕胎,苏葳想到这件事就很想去找谢林云单挑。   他沉着脸吃着东西,吃进嘴里的牛排,简直就像是谢林云的肉一样,他狠狠地咀嚼。   襄海不动声色,还是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其实把苏葳生气的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襄海很不喜欢苏蕤,心想贱/货一个,还在程俊面前摆出贞节圣女的模样,只是打着爱情的幌子,就被个有钱男人包养了,被搞出孩子来了,还不是得去堕胎。   当然,他把这事也和程俊说了,程俊当时只是皱了一下眉,什么也没说。   程俊现在忙得很,而且因为升了职,就受人关注起来,不得不做出一个好典范,越发变得一本正经了。   这让襄海一边觉得没意思,一边又对他肖想得死去活来,不过他可不敢真惹程俊,只能望梅止渴。   襄海和苏葳各想着各的事,襄海吃饭一向没胃口,基本上没怎么吃就放下了刀叉。   邢隶明挽着齐丽丽进来,居然看到了襄海,他愣了一下,就上了前去。   邢隶明笑着打招呼,“海少,居然在这里遇到,缘分缘分。”   襄海和苏葳都被他的声音引起了注意,同时看了过去。   襄海看了邢隶明一眼,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慵懒又有些傲慢地说,“哦,邢老板啊,最近发大财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邢隶明旁边的女人,不由一愣。   苏葳比起先看到邢隶明,他是先看到了齐丽丽。   襄海第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苏蕤。   但那也只是一个瞬间而已,第二眼他就知道这个可不是苏蕤,但这个女人长得和苏蕤真像。   齐丽丽身高一米七三,脚上穿着高跟凉鞋,一身带着透视丝网的粉色裙子,头发披着,脸上画着浓妆。   她身材姣好,容貌上佳,这条裙子,襄海知道是一个大牌的限量新款,但偏偏这个女人就能把这条裙子穿出淘宝八十块一条的气质来。   而苏蕤是穿八十块的淘宝货,也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气质上的差异如此之大,即使两人长得再相像,襄海也没见过苏蕤几次,他也是在第二眼就辨别出来此女不是苏蕤了。   而苏葳,他当然也是因为发现这个女人和苏蕤很像,所以才注意了她。   不过这个女人和苏蕤在气质上真是差太多了。   她是一头染黄的卷发,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她很脏的感觉,大约是眼影画得不好,而且她胸很大,几乎要从那上面的网纱里撑出来,可比苏蕤那个平胸有料吸引人太多了。   且她笑得过于甜和谄媚,估计没有人能够让苏蕤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苏葳看齐丽丽,齐丽丽就对着苏葳笑了一下,这倒笑得苏葳不大好意思再看她了,赶紧把目光放到了邢隶明身上去。   邢隶明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有点虚肿的感觉,眼睛也有些无神,大约是纵/欲过度引起的。   邢隶明已经和襄海握了手,又看向了苏葳,不过襄海却完全没有要介绍苏葳的意思,他反而问起了邢隶明身边的女伴,说,“这位小姐可真漂亮呢。”   齐丽丽笑得露出了牙齿来,说,“谢谢。”   邢隶明于是介绍了齐丽丽的名字,然后又和襄海寒暄了几句,这就带着齐丽丽去了另一边用餐。   襄海对苏葳说,“刚才那个女人,我还以为是你姐,心想她居然去隆胸了。”   说到这里,他就哈哈笑了两声,笑得很恶意。   苏葳因为齐丽丽长得像苏蕤,就很不喜欢她,此时听襄海这么说,他就道,“长得像的人太多了,那你刚才怎么认出她不是我姐呢,还不是因为气质不同。”   襄海道,“都是给人当情妇的,你姐的确好歹气质稍好点,毕竟是s大的高材生嘛。”   苏葳皱了眉,说,“你神经病是不是,谢林云根本就没老婆,两人正经谈恋爱,关情妇什么事。”   襄海道,“还不是为了钱。”   苏葳怒道,“滚/你/妈的。”几乎要操起盘子朝襄海砸过去,好歹是忍住了,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姐又没招你惹你,你嘴里喷什么粪。神经病。”   说完之后,他就起身走了,而且还把那把椅子给踢了一脚。   襄海居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阴沉沉地看着苏葳离开的背影,这时候,侍者拿了一瓶酒来,襄海沉着脸道,“什么事?”   那侍者指了指远处邢隶明那边,说,“那边邢先生为您点的酒。”   襄海道,“不用了。”   然后说,“买单。”   侍者便道,“邢先生说记他账上了。”   襄海冷哼了一声,就起身走了。   那边邢隶明才刚坐下点了单,那侍者就回到他身边说了襄海没要酒的事,邢隶明略微诧异,那侍者就小声说了他和他的朋友闹了矛盾都走了的事。   邢隶明点点头,没有再问。   齐丽丽反而很感兴趣了,在侍者走开后,就问邢隶明,“刚才那个海少,是什么人呀,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嘛。”   邢隶明小声和她说了几句话,齐丽丽就露出很惊讶的神情,然后甜甜地笑了,说,“哦,这样是不是叫官三代呀。”   邢隶明道,“侯门子弟,像红楼梦里,到这一代,都是些酒囊饭袋了,不过,我们还是得罪不起呀。”   齐丽丽就说,“贾家最后倒了,贾宝玉出家当和尚了。”   邢隶明道,“你还知道这个呢。”   齐丽丽就说,“你什么意思嘛,难道红楼梦,我还没看咋的。”   邢隶明笑起来,“看来我倒小看你了。”   齐丽丽说,“你没看到的还多着呢。”   ☆、66第三十二章   谢林云事务繁忙,苏蕤出院后,他就离开了s城出差去了。   那天在浴室里,他搂着苏蕤一通深吻,两人都动情不已,谢林云最后却只能去洗澡,苏蕤被拉扯到了伤口,疼得蹙眉,把谢林云赶出了自己的卧室。   谢林云一走,苏蕤也自有自己的事情忙,第二天,他就去学校报到了。   一大早,陈简亲自送了他回家。   他回家去拿证件和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苏葳已经去上班了,家中静悄悄地没人。   他有十一二天没有回家了,发现厨房里虽然没有在水槽里堆满碗碟,但灶台却是脏兮兮的,客厅里东西也是乱摆放着,茶几上一层灰。   这就是苏葳,收拾东西的时候,总是面上功夫,根本就不仔细。   苏蕤也不能太指望他,快速地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就去拿了材料往学校去了。   这已经是报道的最后一天,反而没有前两天人多,办各种手续也不用排队,苏蕤很快就办好了。   学院研究生会组织着人守摊子为大家咨询事情,苏蕤在这个学院已经七年,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该认识他的人,也几乎都认识他。   这次的辅导员,也和苏蕤互相认识,就叫住他说话,苏蕤只得留下来和她话了一阵家常,研究生会的同学,都是研二的,因苏蕤总忙实验,不参加学生工作和活动,认识他的很少,等苏蕤办完所有手续走了,摊子上又没什么新同学前来,师弟师妹们闲得慌,就都开始谈论起苏蕤来。   一个师弟拿着苏蕤的材料看后就说,“刚才这位苏师姐是哪个实验室的啊,导师是刘瑞贞,没听说过哪位叫刘瑞贞的老师嘛。”   和苏蕤在一个实验室的师妹就说,“刘老师是临床那边的,苏师姐是他专门招来做基础的。现在他在我们实验室里。”   师弟“哦”了一声,脑袋探到这个师妹跟前来,问,“我看他的年龄,比我还小几个月呢,他交男朋友了没啊。”   师妹“切”了他一声,说,“哦,这就是你打的主意呀。”   另一个师妹道,“他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没有男朋友。”   师妹道,“真没听说苏师姐有男朋友,不过,你即使想追,他也看不上你呀。”   师弟被打击得脸都红了,说,“什么意思你。”   师妹道,“就是那个意思。以前临床那边特别优秀的车颜师兄追了他好几年,人家都没答应呢,你说你能和车颜师兄比呀。”   师弟讪讪道,“就是那个去了哈佛的车颜?”   师妹点头,“就是。”   另一个师妹就道,“车颜师兄很优秀的呀,他都看不上,那他要什么样的男人。”   又有师弟搞笑地说,“也许他喜欢女人也说不定哦……”   所有人都静了一下,然后都“切”了一声,“乱说什么。”   但师妹的确又说,“我比她低一届,以前本科的时候,他在学校礼仪队,真有女生向他告白过的,不过他根本没有理睬,说自己只喜欢男人。所以不要乱想啦。人家的确是喜欢男人的。”   苏蕤可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聊天对象,而且大家还开始质疑起他的性取向来了。   办好手续,已经中午了,他准备去食堂吃饭,就接到陈简的电话,说要接他回去用午饭,苏蕤很是诧异,说,“不必了。”   陈简道,“谢先生给我安排了这份工作,让我一定要接你回去用餐。”   苏蕤只好道,“我知道是给我熬了汤,你能不能直接把汤送来,我就不回去了,我这边挺忙的。”   陈简知道苏蕤很难说动,便道,“要不,你和谢先生说一声。”   苏蕤说,“那好吧。”   给谢林云去电话,谢林云过了一会儿才接听了,想来也在忙,“宝贝,什么事?”   苏蕤说,“我学校里很忙,我中午没法回去吃饭,可不可以让陈先生把汤送我学校来,我真不想回去。”   谢林云道,“哦,这事,你和陈简说一声吧。”他虽然关心苏蕤的身体,但是知道苏蕤很讨厌有人约束他,所以就没做限制。   说完,又笑着问,“有没有想我?”   苏蕤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这才没见多久,你肉麻不肉麻。”   苏蕤的声音虽然故作冷淡,但谢林云还是觉得他是在害羞并朝自己撒娇,就说,“那就是想了,只是怕肉麻是不是。”   苏蕤,“忙去吧,不和你说了,总没正经。”   苏蕤把电话挂了,摸了摸自己发热泛红的面颊,就又和陈简去了电话说了事,然后忙自己的事去了。   苏蕤第一天没注意,忙着办报道的手续,之后又去实验室忙了一阵,第二天就有点肚子痛,怕出事就不敢再逞强了,因为是周末,就准备在谢林云家里休息两天。   苏葳在当晚回家,发现家里被收拾干净了,就知道是苏蕤回去了一趟。   在苏蕤没去医院之前,苏葳总是能用各种损人的话提醒苏蕤要洁身自好,现在苏蕤已经去过医院了,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说苏蕤了,只是自己难受纠结着。   第二天晚上和苏蕤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说,“你真不在家住了?”   苏蕤道,“我这几天有事情,等忙完了再回去。”   苏葳说,“忙什么事?”   苏蕤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苏葳说,“是不是身体不好?”   苏蕤,“身体挺好的。”   苏葳,“但是有人看到你去医院了。”   苏蕤,“……”   苏蕤因为苏葳这句话怔了好一会儿,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即使是在室温二十二度的情况下,他也出了一额头汗,警惕地说,“你什么意思。谁看到我去医院了?”   苏葳说,“你别管,反正我就是知道了,说什么是去旅游去了,却是去医院,现在有事忙不回家,躲在别人家里,你这样不丢人吗。”   苏蕤手心发凉,脑子里有些茫然,等想到要说话的时候,发现苏葳那一边已经挂掉电话了。   苏蕤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他想了想,和林嫂说了一声后,就出了门,没敢去乘地铁,叫了陈简送他回去。   在车上,陈简也没多问,只是把他送到地方后,问道,“苏小姐,我在楼下等你,你上楼办完事了要回去吗?”   苏蕤想了想,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住自己家。”   陈简应了就把车开走了。   苏蕤并不喜欢陈简叫自己“苏小姐”,他要求过陈简叫他的名字,不过陈简不改口,就像林嫂一样,林嫂也叫他“苏小姐”,看似像是尊称,其实更像是提醒他是个身份特别的人而已。   对陈简来说,自己是他老板的女朋友,对林嫂来说,自己是谢林云的小情人。   苏蕤回了家,过去打开苏葳的房门,苏葳正在游戏里奋战,苏蕤过去摘了他的耳机,他才反应过来,看向苏蕤,愣了一下才说,“哦,你也知道回来呀。”   苏蕤道,“这是我租的房子,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苏葳说,“我以为你是要乐不思蜀。”   苏蕤说,“别阴阳怪气的,我是回来问你,谁看到了我在医院,又跑你跟前来说。”   苏葳说,“去医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这么计较做什么?还是你就是去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苏蕤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忍了忍把手放下了,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去了医院,怎么了。”   苏蕤居高临下瞪着苏葳,倒是气势不凡,苏葳直接关了游戏,也站起了身来,和苏蕤眼对着眼,道,“谁说的不会和姓谢的上床来着,跑医院堕胎是怎么回事?这不够丢人吗?让爸爸知道这事,即使他从来没打过你,他也会气得从老家跑这里来教训你了。”   苏蕤看着苏葳,他之前因为太在意这事,以为苏葳是通过医院里的护士这些人知道了自己做的什么手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一下子就放松了精神,人也理智了起来,道,“你在乱猜什么,什么堕胎,我是去做阑尾手术的。”   苏葳愣愣地“啊”了一声,苏蕤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就捞起了下面部分,露了一点伤口出来给苏葳看,说,“看看,痕迹还在呢。”   苏葳低头看了一眼,苏蕤就把衣服放下去了,“堕胎用得着在肚子上划条口子吗。”   苏葳有点傻眼,他刚才的确在苏蕤那平坦白皙的肚子上看到了一条痕迹,他松了口气,说,“你既然做阑尾炎手术,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苏蕤道,“急性阑尾炎,我肚子痛就过去做了手术,这是很临时的事,怕你着急,就没和你说,再说,这又不是大手术,何必让你去医院跑一趟。”   苏葳兀自纠缠不放,“我是你弟弟,你做手术都不和我说。”   苏蕤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大老爷们,别揪着一点事就唧唧歪歪行不行。”   苏葳不高兴地皱眉看着他,苏蕤问,“谁和你说的我在医院的事。”   苏葳道,“我也不是很熟的一个人,就是上次谢林云请吃饭,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个人,跟在你高中同学程俊旁边那个。”   苏蕤一愣,“襄海?”   苏葳点头,“嗯,就是他。”   苏蕤道,“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事?”   苏葳道,“他前一阵到我那里配电脑,之后又找我玩。然后就和我说起在医院里看到过你的事。”   苏蕤道,“那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去……堕胎呢。”   苏葳,“我只是被他误导了,他说他陪人去堕胎,正好看到了你,我就那么想了。”   苏蕤沉吟了片刻,心想襄海这么说的话,应当是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手术的,他心下放松了些,就说,“那个襄海给人感觉很阴沉,你不要和他有来往。”   苏葳道,“我知道,他就像个神经病,我才不会和他有来往。”   苏蕤转身出去,苏葳要坐回电脑前时,突然说,“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遇到一个女人长得特别像你。”   苏蕤一愣,回头看他,“嗯?”   苏葳强调道,“真的特别像你。只是气质不一样而已。”   谁都不喜欢有人和自己相像,苏蕤也不喜欢,故而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就说,“世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一时也没怎么把这事往心里去。   苏葳又问,“你在家睡吗?”   苏蕤说,“嗯。”   苏葳放心了,又坐回去开游戏。   虽然苏蕤在家的时候,两人也是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干自己的事,很少说话,而说话也多是苏蕤教育他,在苏蕤教育他不让他玩游戏的时候,他总想苏蕤不在就好了,但这十几天过去了,苏蕤一直不在家,苏葳便又特别想他了。   ☆、67第三十三章   苏蕤躺在床上,主动和谢林云打了电话,谢林云在z城,此时已经晚了,但似乎谢林云还没有休息,苏蕤最开始时听到了他那边热闹的声音,但在谢林云说话的时候,就没有了背景音了。   苏蕤说,“你还在忙呀?”   谢林云,“嗯,还有事。”   没说具体是什么事,苏蕤便也没问,但猜一下也知道是应酬,道,“那你先去忙吧。我挂了。”   谢林云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亲一下。”   苏蕤开始几乎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由红了脸,但却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谢林云,你真是越来越肉麻了,受不了你。你旁边难道没人吗,说这种话,也不怕被人听到。”   谢林云笑得很开心,说,“没事,在卫生间里。”   苏蕤说,“你肯定喝了酒,没醉吧。”   谢林云说,“没。”   苏蕤,“说没醉的人,往往就已经醉了。”   谢林云道,“真没醉,亲一下,宝贝。”   谢林云的声音低沉磁性温柔性感,说这种话,也丝毫不轻佻,却让苏蕤脸红得更厉害了,半天没吭声,但是呼吸却重了一些,他听到谢林云的呼吸也重了,苏蕤心想,这个家伙,这么会**,以前不知道对多少女人使过这一招,不由又有些郁闷了,说道,“林嫂和你说了吗,我回家来睡了。”   谢林云“哦”了一声,说,“怎么又回去了,你得好好注意身体,我不在,你就我行我素是不是。”   没提林嫂那一茬,其实林嫂已经和他说过苏蕤离开了谢家回去睡觉去了。   谢林云知道苏蕤这人对人看着柔和,其实心里倔强得厉害,要是他一走,林嫂就对自己报备了此事,还不知道苏蕤心里会怎么介怀呢。   苏蕤说,“什么我行我素,我没有。我回来问苏葳一件事,明天就又去你家。”   谢林云说,“问他什么事,这么着急。”   苏蕤想了想道,“有人看到我在医院里出现,就把这件事和苏葳说了,我只好回来问他这件事了。”   谢林云道,“你很紧张苏葳知道吗?”   苏蕤道,“嗯,挺紧张的,我不想要他知道,也不想要爸爸知道。”   苏蕤的声音平淡,但谢林云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伤怀。   谢林云柔声道,“没事的,你不想要他们知道,那就瞒着。”   苏蕤轻出了口气,“谢林云,谢谢你。”   谢林云道,“怎么道起谢来了,故意要和我生分吗?”   苏蕤笑了一下,“什么生分呀,我们本来就不熟。”   谢林云愣了一下才佯装生气地说,“这种玩笑可不好开。”   苏蕤却像是没有听出他的生气,依然用平常说话的那种淡淡的语气说,“我没开玩笑,你知道我不开玩笑,反而是你总喜欢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谢林云叹了口气,说,“那我们不熟,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不熟了?嗯,前天是谁在浴室里紧紧抓着我不放。”   苏蕤道,“恐怕有很多人那么抓着你不放过,但你熟悉她们吗。而我也不敢说,我就了解你。爱情往往是因为不太熟,才让人心心念念地想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也不想就能把调/情的话说出口。像什么,宝贝,亲一下。说出口也不会脸红,因为这句话已经说习惯了,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了,毫不新鲜,都不会产生一点不适应,只是对面的那个人,还有新鲜感而已。要是这个人和这句话一样一点都不新鲜了,已经熟了,那么,也就可以再换下一个了。”   苏蕤语气很淡,一如之前的语气,里面好像既没有讥嘲,也没有不安,像是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在毫无起伏地读一本书上无关紧要的句子。   要是是一般女伴这样说话,谢林云肯定便直接生气了,他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最心高气傲了,不然能够因为和父亲吵几句嘴就直接说以后不靠他这种话?   不过这些话却是苏蕤说出来的,谢林云沉默了下来,他没生气,但心里定然也很不好受。   苏蕤没挂电话,手指握着手机,已经僵掉了,他静静听着对面谢林云的呼吸声,在一滞的停顿之后,呼吸没有变得粗重,而是变缓了。   苏蕤想,他没生气。   谢林云过了好一会儿,正想说话,外面居然有人敲了门,一个甜美的女声说,“谢总,你要关在里面多久?”   谢林云开了门,那个女人笑得甜甜的正要上前攀附谢林云,就见谢林云面无表情,眼神很沉,她吓了一跳,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等再反应过来,发现谢林云已经从她身边走过了,她再回头去看,谢林云开了包厢的大门走了出去,手里握着手机。   她想,是出什么事了。   从没见过他的这种表情。   谢林云走到了外面去,绕到了花园里,站在花树后面,才说,“苏蕤,还在听吗?”   苏蕤翻了个身,说,“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谢林云松了口气,苏蕤还知道吃女人的醋,说明他只是在使小性子和没有安全感,他实在怕了苏蕤用那种平淡的语气将人的感情说得一文不值。   是的,苏蕤那些话并没有让他生气,只是让他难受了,而且让他有些害怕。   这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对某些十分喜爱的向往的但是又捉摸不定的东西产生的自然的敬畏。   就像人类对深邃的宇宙产生的那种害怕之情。   因为向往,喜爱,但是又不能将它抓住,而有的忐忑感情。   谢林云说,“只是一个工作人员而已。”   苏蕤说,“她好吗。”   谢林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又不是为我工作。”   苏蕤轻哼了一声,谢林云道,“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你之前说的那个熟不熟的话题。”   苏蕤说,“哦,生气了?”   谢林云道,“我真生气了,你要怎么办?”   苏蕤道,“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不会去找你道歉的。”   谢林云笑了一声,“真是难伺候啊你,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苏蕤道,“不知道。”   谢林云,“你配合一点不行吗,故意噎我是不是。”   苏蕤也笑了一声,“才没有。我才不是噎你,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在一起才多久?就两个多月,我觉得我根本就不足以了解你,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的事,你的所有,对我来说,都还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充满了无法抵挡的新鲜感,我想到你,心都无法抑制的砰砰乱跳。我想到你的时候,根本无法保持理性,没有办法理智地思考,你说,我怎么来判断你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呢。”   谢林云心软得一塌糊涂了,只想说“宝贝,我爱死你了”,但嘴里却道,“苏蕤,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什么保证,但是,我到底有没有心,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觉得我们不熟,那好,再等几年,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就是。”   苏蕤说,“嗯,那就等吧。”   两人又说了一席话,谢林云总算把苏蕤哄开心了,在要挂电话的时候,他才道,“是不是苏葳又和你说什么把你惹生气了,我成了出气筒?”   苏蕤道,“啊,哪里有。”   谢林云,“从实招来。”   苏蕤笑了笑,然后说,“苏葳不知道我去医院是做什么手术,以为我是去堕胎,还把我骂了一顿。他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谢林云愣了一下之后也笑了起来,说,“哦,你要是真怀孩子了,我可舍不得你去堕掉,咱们肯定得生下来。”   苏蕤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因为我没有生育能力,你说这句话才这么肆无忌惮。以前没有过女人,为你堕胎过?”   谢林云心想还真没有,但知道苏蕤哪里是想得到这个答案,只好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开始清算我了吗,这明明还没有到年底。”   苏蕤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也觉得很没意思起来,心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神经兮兮地和他说这些,便道,“我要睡觉了。”   谢林云说,“好好注意身体,别把伤口拉扯到了,你去复查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苏蕤“嗯”了一声,轻轻在手机上亲了一下,谢林云居然听到那细微的声音了,正要询问,苏蕤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谢林云再回到包厢里去,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苏蕤开学了,查看了课表,博一上学期的课还不少,加上又要准备出国留学考试,做实验的时间便实在没多少了。   繁忙起来的学业,让苏蕤便无心多去思考和谢林云之间的关系,只能一切顺其自然。   过了几天,苏蕤去医院复查的时候,谢林云果真回了s城来。   当晚苏蕤睡得很早,所以谢林云到家时,他已经睡着了。   谢林云便也没有去吵醒他。   第二天,苏蕤起床来,收拾好自己出了卧室门,迎面碰到穿着黑色睡袍的谢林云,他愣了一下才说,“早上好,你昨晚回来的吗?”   谢林云走到他的跟前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昨晚回来的,今天陪你去复查身体。”   苏蕤笑道,“谢谢。”   医院之行,谢林云亲自开车,苏蕤坐在副驾驶位上。   这样少了电灯泡,两人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和约会没什么差别,虽然是去医院。   苏蕤说自己开学的事,又问谢林云z城的项目怎么样,谢林云说没有什么大进展,但一切也还算顺利。   谢林云看苏蕤很高兴,就问,“这么开心,是因为我回来了?”   苏蕤眉开眼笑,“只是一部分。”   谢林云说,“那我能问能够和我一样让你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苏蕤笑着瞥他,“我奖学金涨了呀,刘老师也说给我涨工资,不过,我觉得真对不住他,我这学期都没有太多时间做实验。”   谢林云道,“我就和钱是对等的呀。”   苏蕤说,“你可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低。想想钱的作用,衣食住行,医疗卫生教育等等,这是一个人在现代社会存活下去的根本了。你已经和我生存下去的根本对等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苏蕤这话说得太动听,让谢林云脸上的笑容停不下来,等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里,他拉住苏蕤就亲了上去,苏蕤想避也避不开,于是最后去到柳医生的跟前时,柳医生看到谢林云挽着苏蕤的手笑容满面,而苏蕤嘴唇则红润得有些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蕤才是说情话的高手呀,老谢都差着段数啦~~~~~要加强学习。   ☆、68第三十四章   苏蕤被护士带着去检查去了,谢林云坐在柳医生的办公室里。   柳医生遇到的病人家长,无不是十分地忧心忡忡,对他也是非常敬仰的,唯有谢林云,最初当然也是忧心忡忡,但这次,他却显得很淡然。   柳医生作为男人,不大喜欢谢林云,作为医生,对谢林云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不过因为苏蕤的这个手术,柳医生却从院长手中公然收受了三次红包,这都让他有些忐忑了。所以对谢林云,他面上是很友好的。   柳医生说,“苏蕤一直以来状况就不错,这下做了手术,之后状态只会更好。谢先生,你不用担心。”   谢林云说,“嗯,多亏柳主任你。”   又问,“你之前不是说过,给苏蕤用药,他的子宫有很大可能还会发育,是吗?”   柳医生心想那是李院长在的时候,他说的话,其实可能性是不大的,但他嘴上却说,“前年在我这里就医的两个病人,和苏蕤的状况非常相似,那是一对姐妹,姐姐二十四岁,妹妹二十二岁,都是46xy,但发育为女性,姐姐是两侧都为卵/睾,妹妹只有一侧是卵/睾,另一侧是卵/巢,两人都因为作为女性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就做了手术定位女性,姐姐没了生育能力,妹妹这两天过来检查,怀孕了,虽然胎儿不一定能够保住,但到底是有生育能力的。”   谢林云眼睛亮了一下,“苏蕤也可能有生育能力是不是。”   柳医生道,“苏蕤没有这个病人发育得好。我是不敢打包票的。”   谢林云也没有气馁,说,“有这种可能,便要好好治,说不定就有了。要是他都能怀孕了,他肯定会做整形手术的。”   柳医生道,“要是有生育能力,以苏蕤的性格,他是不会再迷茫的。只是,苏蕤愿不愿意接受前期治疗,还不确定呢。”   谢林云说,“你这边不能说给他开的药是治别的的吗?”   柳医生心想你真是太异想天开了,嘴里道,“谢先生,苏蕤是医学生,给他开了药,他即使一看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他肯定会去查的,要是他到时候告发我给他乱用药,我这里可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谢林云一时沉默下去了。   柳医生看谢林云对苏蕤也的确很有心,柳医生是个细心的人,在得知了谢林云的姓名之后,他就知道了谢林云的社会身份,所以他很怀疑谢林云对苏蕤的这份心到底能够持续多久。   柳医生的职业,让他见了很多人间悲剧,他手上的这种病人,每个家庭几乎都会因为子女或者丈夫妻子的这种情况而陷入恐慌。   还曾经出过一个小女孩儿因为有这种缺陷,被她父亲活活淹死的事,最后这件事居然不了了之了,那对夫妻之后又生了一个孩子。   这种病人心理有多么脆弱,生活有多么痛苦,柳医生十分清楚。   看谢林云,他虽然也关心苏蕤,但似乎没有要和他共度一生的打算,这种轻飘飘的态度,让柳医生很不满。   柳医生不是月老,不管婚姻,他实在不好多管谢林云和苏蕤之间的事,但谢林云的一些要求,让他心里很不高兴,只是他又不好表现出来。   从医院里回去,谢林云和苏蕤说,“苏蕤,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约个更好的医生为你做检查吧。”   苏蕤有些诧异,“我今天的检查结果挺好的,为什么还要约另外的医生。”   谢林云道,“我们办签证,去a国检查。看看你恢复生育能力的可能性。”   “啊?”苏蕤很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谢林云会说这件事,他在惊讶之后说道,“怎么想到这件事。”   谢林云开着车,又侧头过来看了他一眼,天气已经有点冷了,苏蕤这一天穿着一件肉粉色的真丝长袖衬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的长裤,脚上是平跟的单鞋,这其实是谢林云为苏蕤挑的衣服,挑出来时,他就知道苏蕤穿着会很漂亮,而且会女人味十足,结果也的确是这般。   谢林云笑了一下,说,“我咨询了柳医生,他说只要好好用药,你的子宫还有再发育的可能性。但是他说不敢保证结果。既然这样,我们找更好的医院和医生,想来会有更好的结果。”   苏蕤伸手轻轻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谢林云后说,“那太费劲了,还是算了吧。”   谢林云说,“这是关系你身体的大事,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苏蕤却说,“生育能力又不能代表一切,我没有生育能力又怎么样呢。”   谢林云被他说得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有生育能力,不是要比没有好得多吗。”   苏蕤却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即使我有生育能力,我一点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何必又为了恢复生育能力而浪费时间金钱。”   谢林云诧异道,“你是这般想的?”   苏蕤说,“嗯。”   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好半天后,谢林云才说,“我发现我的确很不了解你。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吗?”   苏蕤笑了笑,说,“你想要孩子吗?”   谢林云侧头看着苏蕤笑了一下,说,“若是我们有孩子了,我当然会很高兴。”   苏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到哪里去了。”   谢林云被他这样说,才明白苏蕤的话不是他所想的那层意思,不是指一个孩子能够套住他的意思,而是单纯的,他是不是想要一个孩子。   谢林云想了想后,说,“至今没有想过,要孩子了会有很多麻烦。教养孩子很麻烦,而且也不知道他长大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说真的,其实是我有点怕养孩子。”   苏蕤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便问,“怕?”   谢林云道,“是啊,我怕我养不好。”   苏蕤静静看着谢林云,“为什么?你小时候过得不如意吗?”   谢林云笑了一下,苏蕤总是太敏锐了,让他不知道怎么掩饰,他说道,“也不叫不如意。我从小几乎是在我母亲的耳提面命下长大的,很少见到父亲。他很忙,要忙家族事业,除非各种节日,他很少回家。他要忙家族生意的同时,又在外面有女人,我母亲不是个讨男人欢心的女人,更是套不住他的心,他愿意停留在家里的时间当然很少。加上我不是长子,他对我要求不高,虽然也还是喜欢我,只是依然缺少在意。我对我父亲有很多不满,但都到这个年纪了,我总不能还念叨着当年事。只是,我实在没信心,能让自己以后的孩子不怨恨我。”   苏蕤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的鼻子有点发酸,看了谢林云一阵之后,说,“也许你有自己的孩子之后,反而会释然和你父亲的关系了。”   谢林云笑了一下,开着车,还伸手过来轻轻握了一下苏蕤的手,说,“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苏蕤把脸转开了,知道谢林云是要借这句玩笑话转移刚才说心里话的尴尬。   谢林云又说,“看到你和苏葳关系那么好,吵吵闹闹,我有时候也挺羡慕。”   苏蕤笑了一下,“嗯,虽然和他生气的时候比较多,但有他的确很不一样。”   谢林云最后又说了一遍,“苏蕤,我们去a国检查身体,看能不能恢复生育吧。”   苏蕤依然拒绝了他,“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比你还要害怕养孩子,根本不想要孩子。”   谢林云叹了口气,只好先压下了这件事。   苏蕤年纪不小了,要是他再不做任何调节,恐怕真是一点希望都会没有。   谢林云在几日后又回了z城去,苏蕤也开始新学期的课程。   在谢家到底没有住满一月,他就回了自己租的房子去住。   学院里引进了一位新的讲师,叫濮忻,此人履历十分漂亮,本科是本校校友,硕博和博后,都在a国最优秀的学府就读,发表过好几篇高影响因子论文,博后时的一篇更是在两年内被引用次数上了三百。   三十三岁,187cm,还长得很帅。   据说已经申请了绿色通道第二年就可转教授。   濮老师刚来学校,根本没有自己的实验室,因他和林老师有些关系,所以就暂时先在林老师的实验室,等钱到位之后再慢慢建自己的实验室。   苏蕤去办公室找林老师的时候,就听到濮忻在抱怨,说,“我才刚来,就给我安排了这么多课。”   林老师则道,“只有本科的一门,博士的一门,其实比较简单了。再说第一年,你也没招学生,没带硕士博士,不算辛苦。”   濮忻说,“是我不大适应讲课。”   苏蕤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好在林老师看到了他,就说,“苏蕤,你来了。进来吧。”   苏蕤和办工作在前面的濮忻问了声好,走到了里面林老师的办公桌前去说事,说完了之后,林老师突然说道,“苏蕤呀,你是转博一了吧。”   苏蕤点点头。   林老师又说,“那好,你申请小濮的助教吧。正好我这一年没课。”   那边濮忻已经意会,对他说道,“正好,我还在想让学院给我安排一个,但我又不认识人。”   苏蕤这一学期其实已经不准备去申请助教了,不过林老师提了,他当然不能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69第三十五章   苏蕤发现自己自从给濮忻做助教后,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濮忻一直做研究,根本就没有教学经验,所以给本科生上的课总出问题,给博士生上的,还稍微好些。   苏蕤日子的难熬,来自于他对苏蕤的依赖,并且觉得那些事情,是苏蕤理所当然该做的。   让苏蕤给做上课的课件,苏蕤忍了,去做了,但把课件给了他,他居然在上课之前没有先预习一遍,于是上课的时候,不仅讲得乱七八糟,而且还时不时地卡壳掉,无意识地冒出英文讲解,下面学生提醒他,他才恍然大悟,又用中文磕磕巴巴再讲一遍。   这些是苏蕤在后来才知道的。   作为助教,其实只是给做习题解答和收作业改作业就行了,毕竟一个月就八百块钱的工资,难道要人做八千块钱一月的工作量?   濮老师讲课差,本科生上课的时候就很没有积极性,而濮忻最开始居然没有发现本科生不爱上他的课的原因,苏蕤将新的课件和资料拿去给濮忻的时候,濮忻还对他抱怨说,“这些学生的积极性太差了,我不点名,每堂课到勤率不到一半。”   苏蕤便说道,“濮老师,你还是点到吧。这样会好些。”   濮忻点点头,又说,“我这周要出个差,这周的课,你去上吧。反正课件也是你准备的,你上起来应该很轻松。”   苏蕤,“……”   在沉默之后,苏蕤说道,“这样不好吧。”   濮忻说道,“我看蒋老师那边,便一直是他的博士和硕士在上课。到时候你上了多少节,课时费我算给你。”   苏蕤,“……”   苏蕤面无表情,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苏蕤只好去给上课了,濮忻刚来,其实课不多,每周两门课,但因为本科一共有两个专业要上,所以就要上两大节,博士的每周一个大节。   苏蕤去给濮忻上课了,进了教室,发现到勤率的确非常低,苏蕤站在讲台上看了看下面,濮忻说一半的到勤率,显然是高估了,因为下面只零零星星坐了十几个人。   而苏蕤去给濮忻拿过学生选课表,这节课应该有六十多人才对。   学生们发现换了个老师,面面相觑之后都盯着苏蕤看,下面还有男生小声说,“啊,怎么换了个美女。”   苏蕤道,“濮老师有事出差,这节课我上。我是你们这节课的助教,本来是为你们答疑的时候才出现的。”   苏蕤的话让下面的一阵笑声,大家都觉得轻松下来。   苏蕤又说了以后要点到的事,然后说,“打电话叫你们同学赶紧来上课,给你们二十分钟,不到的,期末成绩扣五分。”   于是下面一阵忙碌,一会儿之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学生,苏蕤面无表情地点了到,开始上课。   苏蕤毕竟还是学生,知道怎么上课让大家有兴趣一些,所以效果至少比濮忻的好。   上完了,他还留了作业,让大家下一周课上交。   他在整理资料和关电脑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学生去找他问题,也有的确是认真好学的,但不少只是故意调/戏他。   有男生说,“师姐,你有男朋友没呀?”   苏蕤道,“有了。请叫我老师。”   虽然苏蕤板着脸表示严肃,但那男生还是嘻嘻哈哈地说,“你只是博士生,本来就只是师姐嘛。”   还有男生说,“师姐,能不能要一下你的电话号码。”   苏蕤说,“已经留了邮箱了。”   男生道,“你不是是助教嘛,有些问题要电话询问,邮箱根本不及时。”   苏蕤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说,“学校规定,助教只留邮箱就行了。”   苏蕤已经要走了,还有人要找他问题,苏蕤只好说,“都发邮箱就行。不要耽误下一节上课的老师。”   苏蕤几乎是落荒而逃,傍晚和谢林云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愁眉道,“现在的九零后,真是受不了了,太奔放了,哪里像我们以前那样,对助教老师和正课老师一样客气。他们真是没弄明白事情,他们的作业是我批改,期末试卷也是我批改,最终成绩也是我给他们上,他们不怕得罪我吗。”   谢林云笑道,“那你直接给他们说清楚厉害关系,他们就不敢得罪你了。”   苏蕤道,“馊主意,这样说了,他们肯定会更缠着我,让我以后给他们打高分。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遵纪守法是什么,油滑得不行,我在他们面前弱爆了,想想我们当年,真是单纯啊。”   谢林云为他舀汤,把汤碗推到他的跟前,调侃道,“你才比他们大多少,就叫人小孩子了?”   苏蕤说,“大了……嗯……五六岁了。以前我们,说是三年一代沟,现在都是一年一代沟了,这都是五六代的代沟了。别说价值观不同了,我看世界观都要不同了。”   谢林云听他抱怨,看他微微蹙着眉,唇红齿白,不由心痒难耐,不过没敢太轻佻,不然又得被教训,他心想,苏蕤真是个做老师的料子。   周五又去接苏蕤的时候,谢林云开了一辆很不出众的别克车,停在苏蕤上课的教学楼下不远处,苏蕤手里提着一个包,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装着课堂作业,身边居然跟了好几个学生,而且都是男生。   苏蕤边走边和他们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直到看到了谢林云的车,他才和那些学生分道扬镳了,快速走到了谢林云的车边来。   谢林云开了副座的门,苏蕤坐进车里后,又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后面去,要扭身坐好的时候,谢林云侧过身来突然亲住了他,苏蕤赶紧把他推开了,红着脸四处看了看,说,“这里这么多人,你做什么。越来越过分,不正经。”   谢林云把自己的安全带系上,看苏蕤也系好了,就发动车离开,说,“外面看不到里面。刚才你在和那些小孩儿说什么?”   苏蕤说,“没什么,大家就是说濮老师讲课没法听,让我继续给他们上课。”   谢林云说,“上这门课的老师姓濮?”   苏蕤说,“是啊。濮存昕的濮,这个姓挺少见的。”   谢林云,“濮存昕是谁?”   苏蕤愣了一下才说,“你不知道濮存昕是谁?”   谢林云道,“你们的革命烈士,我可不了解。”   苏蕤大笑,道,“乱讲什么,怎么想到革命烈士身上,他是一个很有名的演员。以前我妈妈在世的时候,非常喜欢他,只要他出演的电视剧,她都会守着看的。我当时也觉得他非常帅。”   谢林云说,“比我还帅吗?”   苏蕤斜睨他,“越来越不要脸面了,以前没觉得你是这种人呀。”   谢林云,“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蕤说,“谢林云。”   谢林云笑着道,“你下周不要给这个姓濮的老师代课了,我看现在的小孩子们真是了不得。”比起是在请教问题,更像是在泡妞。   苏蕤不知道他的潜台词,烦恼地说道,“这个事情可不是我决定的。我当时就该拒绝不要做这个助教,现在真是太麻烦了。”   谢林云说,“既然不喜欢,那现在拒绝也行。”   苏蕤说,“怎么能行,既然已经申请了,就要把这学期上完。哎,我之前真没想到濮老师是这样的人。看他的履历,真是崇拜死他了,没想到上课这么乱糟糟的,而且还把他的事情推给我。”   谢林云听得有点迷糊,“具体是什么事?”   苏蕤于是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就突然愣了一下,看向车窗外发愣不看谢林云了。   谢林云没有注意到他的奇怪之处,便说,“事情既然是这样的,你难道就忍气吞声了?咱们可不能这么办。”   要说以前,苏蕤很少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对别人倾诉,但他发现自己现在越发有祥林嫂的潜质了,絮絮叨叨地说自己遇到的麻烦事和不幸,真是糟糕。   谢林云这句话让苏蕤打起了精神,说道,“我知道怎么做。”   谢林云说,“你要怎么做?”   苏蕤说,“还是让学生将他们的真实想法对濮老师反应一下吧,他毕竟又不是只做一年的老师,以后还要一直做下去,难道不该好好地慢慢地来适应讲课吗。”   谢林云说,“你倒是好心。”   苏蕤道,“这与好心有什么关系。”   谢林云道,“这个濮老师,这么懈怠工作,都够辞退了吧。学校对自己的职员难道就没有什么要求?”   苏蕤道,“学校在乎项目和论文,对教学质量要求反而不高了。这其实是本末倒置,但这就是现在高校的现状,一说这个,就又要说到整个中国的教育和科研体系了……哎,再说,濮老师又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他从没有做过教学工作,刚刚回国,又不适应国内,所以就对这方面的事情产生了逃避心理,不是懈怠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就说辞退,你太严厉了。”   两人叨叨絮絮说了一路国内和国外的大学教育,等到了谢林云家楼下,谢林云搂着他上楼的时候,就说,“今晚留下来吧。”   苏蕤却道,“一会儿还要回学校,濮老师让我今晚上去办公室找他。”   谢林云,“……”   谢林云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一路上都是讲这个姓濮的,晚上还要去找这个姓濮的,嘴里道,“没事,我送你过去,然后等你一起回来。”   ☆、70第三十六章   苏蕤饭后洗了个澡,才又准备回学校去。   苏蕤刚穿好衣服,房门就被敲响了,他去开了门,谢林云站在门口,说,“是现在去学校吧,我们早去早回,明天是周末,一起去户外打球。”   苏蕤“哦”了一声,又说,“我把作业拿着在路上看看。”   谢林云道,“你可真是争分夺秒。”   苏蕤洗过澡,换了一身上半身是白色和黑色相间横纹,下面是黑色带立体纹路的连衣长裙。这是谢林云为苏蕤定下的款。   现在苏蕤的衣柜里,多是裙装,苏蕤没得选,只能这么穿。   他身高腿长,又很纤瘦,长裙略微宽松,但也衬出了他的腰肢和长腿,半露出锁骨,显出成熟而优雅的美感。   虽然苏蕤脚上还是拖鞋,走路也决计不能用摇曳生姿来形容,却依然让谢林云觉得风情万种。   谢林云站在那里没有转身离开,问道,“你的伤口长得怎么样了?”   苏蕤回头看了他一眼,谢林云已经跟着进了屋,而且反手关了房门。   苏蕤的手在腹部碰了一下,说,“上次去检查的时候,医生不是说长得挺好的吗。这几天洗澡也没觉得怎么样。”   谢林云却道,“我看看。”   苏蕤要笑不笑地推了推已经接近了他的谢林云,“有什么好看的。”   谢林云道,“我看疤痕严不严重。”   苏蕤往后退了一步,被谢林云逼得坐在了沙发上,说道,“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位置不大对,感觉就有点像剖腹产的痕迹。”   谢林云在苏蕤的旁边坐下了,说,“你怎么知道剖腹产是什么样的痕迹。”   苏蕤道,“我以前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因为谢林云强烈要求,苏蕤抱怨着说,“我穿成这样,怎么给你看。”但还是将裙子捞了起来,让谢林云看个够。   谢林云盯着他那条黑色短的打底裤,有点傻眼地说,“你为什么要在裙子下面穿裤子?”   苏蕤得逞地笑起来,“让林嫂买的。”手给了谢林云的背一巴掌,“流氓。”   谢林云的手轻轻摸了摸苏蕤腹部的痕迹,说,“以后还是可以消掉的,有很多除疤的药。”   苏蕤把他的手拉开了,又起身把裙子全放下去,挑眉说道,“你很在意我这个。”   谢林云笑看着苏蕤道,“能够尽善尽美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做呢。”   苏蕤没有回答他,低下头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说,“我自己去学校就好了,你能休息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林云却说,“定下今晚是和你在一起,你要去学校,我当然要送你去。接送女友,也是我该做的。”   苏蕤笑着道,“那我们走吧。”   谢林云开车,苏蕤坐在后座上改学生的课堂练习作业,边改边吐槽学生的字写得差,“真是完全不认识写了些什么。”   “这孩子,肯定边答题边在打瞌睡,这都写跳行了。”   “哎,这两份答得一模一样,还交在一起,把老师当成傻子还是怎么样呀。”   ……   谢林云道,“我看你做这个老师,做得很自得其乐。”   苏蕤说,“只是助教。”   等到实验楼,苏蕤已经将作业改完了,整理好带回办公室,下车的时候,和谢林云说,“应该花费不了多久,我一会儿就下来。”   谢林云点点头,看他走了,自己就开了车窗,坐在那里抽烟。   苏蕤到了办公室,濮忻没在,苏蕤不得不给他打电话询问,得到的是“马上”这个答案。   苏蕤便回了会议室看资料,师妹见到苏蕤就说,“师姐,你这裙子真好看。在哪买的?”   苏蕤穿着这种裙子就不大自在,说,“不是我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师妹到他跟前很奔放地说,“你男朋友买的吗?”   苏蕤笑着点了一下头。   师妹就说,“真好啊,你男朋友真有心,哪像我男朋友,别说让他给买点东西了,出去吃饭,想点个贵点的菜,还要被抱怨呢。去游乐园玩,还要aa。真是抠到家。”   苏蕤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了,不过看师妹虽然抱怨,但心里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于是就不回答了。   师妹反而要看他的裙子,让苏蕤很尴尬,但也无法阻止,只好由着她摸了袖子又摸领子,师妹道,“没看到领标。是什么牌子的,我也想买。”   苏蕤并不善于和女孩子们交流这些,之后又有隔壁实验室的博后师姐和另一个师妹进来,大家都围着他讨论起他的衣服来。   师姐说,“你最近的衣服都很好看,很会搭配。”   师妹不断点头,“我们都在想,你明天会穿什么,感觉都没重样。”   苏蕤傻愣愣地不大能想起自己是不是没穿重样的衣服,因为只要在谢林云家里住,哪天穿什么衣服,都是林嫂给他放好的,要是住自己家,因为脏掉了他不知道怎么洗,都是陈简提去给林嫂,然后将干净的会送去给他。   苏蕤自己没太在意,因为没在上面花时间和心思,没想到实验室的同门们却都将他的衣着看在了眼里。   师妹道,“师姐,你男朋友肯定是有钱人,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苏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没和谢林云在一起多久,他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吗。   虽然濮老师说的是“马上”,但苏蕤等了他半小时,他才来了。   苏蕤要和他说事情,他忙忙碌碌地从办公室台式机里拷了东西就又要走,没办法坐下来细说。   但很显然,苏蕤最近被谢林云包装成了男人见了就会心动的漂亮女人形象,濮忻看到他也愣了一下,沉迷于研究中没有浪漫细胞的他,此时脑子里的一根弦也动了。   濮忻和苏蕤从办公室出来,两人没乘电梯,而是走了楼梯,边走边说,“我申请了一个国际合作项目,但学校这边要我上报三个学生上去,我这次没招生,又不认识学生,就想报你,你还有没有推荐,给介绍两个学生。”   苏蕤道,“谢谢濮老师。只是,另外的推荐,问林老师会不会好点。”   濮忻和他说,“虽然我现在是在林老师这边,但不是他手下。只是一种合作关系,我什么事都问他,其实对我不大妙呀。”   苏蕤心想你这种话也要对我说吗,嘴里道,“哦,这样的话,那我介绍林老师的学生给你也不大好是不是。那我打电话问问别的同学吧。”   濮忻就说,“嗯,你帮了大忙了。”   从楼梯间走出来,两人到了实验大楼前,又站在大楼前的一棵树下小声说话。   濮忻刚到学院没几个月,他以前又只会做研究,对除研究外的很多事都迷迷糊糊,之前非常依赖林老师,后来发现林老师也不是那么可信,才知道自己要完全地自力更生了。   现在抓住苏蕤这么个人,苏蕤只是借了林老师的实验室做实验,不是林老的门生,但是学校里的老生,他就在很多事上便依赖起他来了,简直要把他当成自己的秘书才好。   最后濮忻拍了拍苏蕤的肩膀,说,“有劳你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才匆匆忙忙走了。   留了苏蕤站在那里叹了口气。   谢林云抽了好几支烟了,才看到苏蕤下楼来,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   虽然苏蕤没发现,但谢林云却发现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目光几乎是黏在苏蕤的身上的,当然,目光不至于猥琐,也不是含情脉脉,但那种有意思的感觉,谢林云还是能够发现的。   看到两人在一起说了很久,最后那个男人还把手放到了苏蕤的肩膀上去拍了两下,谢林云心里就恼了。   苏蕤坐进车里,这次是坐在副驾驶位上,就和谢林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你等久了吧。”   谢林云发动了车离开,说,“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苏蕤用很平淡的语气道,“就是濮老师。”   “嗯?”谢林云惊讶地说,“就是他。”   未免太年轻了,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而且穿着也很学生气,脚上刚才看着似乎是拖鞋。   苏蕤说,“是啊。”   谢林云,“怎么那么年轻。”   苏蕤说,“本来年纪也不会大。他这种一直读书,毕业后就做博后没有工作过的,不会太老。我看过他的履历,他今年才三十三岁。”   谢林云不得不警惕了起来,道,“你们刚才说什么,花那么长时间。”   谢林云很少过问苏蕤行程和私事,除非苏蕤自己说出口,但他这次却很在意这件事,而且想,那姓濮的,总把事情推给苏蕤,不是因为他想自己偷懒,而是看重苏蕤,对他有意思?而苏蕤对他本行里的牛人,又很容易崇拜……   之前程俊对苏蕤有意思这件事,谢林云完全没把程俊看在眼里,因为觉得,这个小孩儿,没有任何可能可以成为自己的对手,但现在这位濮老师,实在让谢林云感觉有点不妙了。   ☆、71第三十七章   苏蕤没想过谢林云是把濮忻当成了潜在情敌,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他又要出国去一阵子,让我给他代课。”   苏蕤说得很平淡,但谢林云脑子里已经转了一圈事了,说,“你只是助教,有资格为他代课吗。”   苏蕤说,“没有。不过他为了贪图简单,而且不是长期出差,就没去学院和学校申请让别的老师上课,而是让我给他代课了。其实不叫代课,只是让我去上课而已。”   谢林云说,“这个人,很不可取。自己的工作不好好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苏蕤就为濮忻辩解起来,道,“今天听他说了些事情,我倒很能理解他了。”   谢林云道,“什么事?”   苏蕤说,“很多。像是招生这件,因为他是引进人才,其实他是这学期就可以招生,但他是新老师,学生报名早就过了,所以他就没有学生。但他申请的项目,总要有人来做,而且没有学生的话,项目就很难批下来,他只好自己来找别的学生了。除了这个,他的项目启动经费,学校和学院的确是许诺了很多,但给下来时却很不给力,现在他在林老师实验室,但又不是林老师手下的小导师,只是借了他的实验室的合作对象,林老师其实很防着他,想从他的经费里扣钱买东西,但是东西不是在濮老师的名下。除了这些,其实他本来是没申请这学期开始上课的,但学院却给他排了本科生的课,因为很多老教授都不愿意去上很多课了,课时费太少,又辛苦占用时间……反正各种各样的问题。他现在申请了一个国际合作项目,是个大项目,但是却没有人手做,只好自己做,但在林老师实验室,他又被防着,所以就只好出国找他原来的导师的实验室先去完成一部分了。也许等明年了,他的状况才会好些。”   谢林云虽然对这些并不了解,但世上事,熙熙攘攘,不过是为名为利,所以一想也就理解了。而且万事开头难,这个濮忻现在遇到很多困难,也是很能理解的。只是,他遇到困难,为什么要把苏蕤拉上。   谢林云突然问,“他结婚了吗?”   苏蕤说,“没有。”   谢林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件事?”   苏蕤淡淡道,“怎么会不清楚。他要是结婚了,是要上报婚姻和伴侣情况的。他没上报。而且,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看出他没结婚。”   “嗯?”谢林云瞥了苏蕤一眼。   苏蕤继续说,“他给我们班上课的时候,比我们班很多同学看起来还要年轻幼稚一些。而且有些不修边幅,这肯定是因为没有老婆管束和照顾。”   说到这里,苏蕤还笑了一下。   谢林云说,“你很注意他嘛。”   苏蕤道,“这算注意?一眼就可看出的事。其实我们班还有女生背后说他是处/男呢。”   谢林云,“……”   谢林云看了看苏蕤,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还会讨论这些?”   苏蕤说,“我没讨论,再说,我哪会分辨什么处男不处男。都是别人说的,我正好在旁边听到了。我们班的女生,几乎都结婚了,她们说她们能够分辨出来。”   说完之后,苏蕤突然沉默了。   而谢林云也沉默下来。   苏蕤过了一会儿就瞥着谢林云说,“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聊。感觉这些话该是闺蜜话题。”   谢林云叹道,“你们女人还有处/男情结?”   苏蕤觉得他这话怪怪的,还是回答道,“我还好吧。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又没有问过她们。”   说到这里,他就盯着谢林云笑着道,“要是谁有处/男情结,你肯定就不值价了,你以前有过多少个女朋友?”   谢林云心想怎么话题又扯到了这里,苏蕤看他不回答,就伸手去拍了一把他的腿,谢林云抓住了他的手,说,“别乱来。”   苏蕤把手抽了回去,才听谢林云说,“四个吧。不过她们都过去了。”   苏蕤说,“四个?也不算多。我以为会更多。”   谢林云看他没生气的样子,也就松了口气。   回到家,谢林云坐在书房里看书,苏蕤就在他不远处用电脑看资料。   书房很宽大,以黑白为主调,中央有一个很大的书桌,靠近窗户,则有一组沙发和咖啡桌,又有一个躺椅。   谢林云光着脚半躺在躺椅上,在看一本俄国作家的翻译小说,苏蕤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看资料做笔记。   谢林云一会儿抬起头来,只见苏蕤因为太过认真而面颊绯红,他起身慢慢出门,从厨房里亲自给他端了一杯牛奶来,放到苏蕤手边的时候,苏蕤对着他笑了笑。   谢林云再坐回躺椅上时,便不怎么看得进书了,反而盯着苏蕤看,又看了看窗户外面的一座座高楼上的灯火,突然回头对苏蕤说道,“苏蕤。”   苏蕤头也没抬,目光还在电脑上,“嗯?”   谢林云说,“我们结婚怎么样?”   “嗯?”苏蕤开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愣了一下才突然抬起头来。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谢林云,像是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话的意思。   谢林云早就过了做出华而不实的浪漫之事的年纪,而他其实也不是那种性格,这样简单地提出来,虽然像是很不郑重,而且他也的确没有深思熟虑,但按照他的性格特点,对结婚这件事,不深思熟虑地提出来,才是他的真实心意。   和苏蕤这般静静地同处一室,屋子里是他,屋子外是繁华璀璨的世界,在这一刻,他想要和苏蕤就这样天长地久。   苏蕤看向谢林云,谢林云也看着他。   谢林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幽深,映着窗户外面的灯火,苏蕤在惊讶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笑了一下,手撑住了面颊,问,“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你在看什么书?”   苏蕤不是狂喜地答应,这在谢林云的意料之中,他有些失望,又有些松了口气,他说,“《暴风雪》。”   苏蕤道,“里面什么情节触动了你想结婚的神经?”   谢林云道,“不是因为这本书。不过,你这询问的方式,不怕我难受。”   苏蕤继续看起资料来,道,“难受一下子,总比后悔很久好得多。”   谢林云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他此时已经被打回了现实,他想,要和苏蕤结婚,很多问题也就接踵而来了。   他要带苏蕤回家去见家长,要征求苏蕤家里同意,以后有些应酬,必须带着老婆在身边,而苏蕤会乐意做这个角色吗,他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他自己的事业吗。而办婚礼那些事,虽然繁琐,倒不算麻烦事。   结婚之后的麻烦让谢林云明白自己提出那句话,的确是太冲动了,根本就和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是一个意思。   苏蕤这样不以为然地拒绝了,算是解了谢林云可能会有的尴尬。但他也的确很失望难道苏蕤从没有想过两人可能结婚这件事。   谢林云又继续看书了,而苏蕤似乎就像是从没有听他提过那件事。   苏蕤真就丝毫没有因为谢林云的那句话动容吗。   苏蕤再看资料的时候,根本就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了,他虽然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没有办法理解里面的任何句子的意思。   他知道人总有那种突发冲动的时候,没有经过思考,突发感想,就决定一件事。   谢林云提出结婚这件事,很显然就是这样。   苏蕤其实心中很感动,心想,即使是他一时的冲动,他好歹有想和我结婚。   但苏蕤自己却没有任何想和他结婚的意思。   第一点,他可不想和人发生性关系,和人结婚了,却让人一直过无性生活,那不是太残忍了吗。   第二点,他和谢林云所处的阶层差异太大了,苏蕤这段日子和他相处得太舒畅,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了。今天被师姐师妹们提到他每天像走秀一般地换衣服,他才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自己到底被谢林云改变了多少。苏葳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之后,他还能回到以前的自己的生活吗。   第三点,苏蕤知道自己和谢林云都还在热恋中,多巴胺的分泌,在他们精神上产生的愉悦感,能够让他们互相去克服和对方相处之中的不愉快之处,热恋期总会过去,但结婚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要互相适应对方的生活,那便是一件麻烦事。除了这些,谢林云显然希望他能够去做手术成女人,希望自己是完美的,但他自己很明白,他可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还是不要说什么结婚了。   恋爱是一份感情,结婚显然是一份责任了。   苏蕤想,他现在完全没有背负这份责任的能力和心理。   装傻充愣地含糊过去,对谁都好。   苏蕤看看时间,已经近十二点了,就起身来对谢林云说,“我有些困了,想去睡了。晚安。”   谢林云应了一声,苏蕤就关了电脑出了门。   苏蕤洗漱收拾完毕,穿着睡衣要上床,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开了门,谢林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说,“宝贝,今天留下我,如何?”   苏蕤静静看着他,脸却红了,想了想,就大开了门让他进了屋,又关上了门,站在门口说,“你睡靠窗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已经很过时了,有时候看到有些亲对**文里某些东西做定义,感觉都跟不上思路。   像谢先生这样的,是不是可以用个很时新的x不洁来形容。所以他已经贱价了,是不是。   看他自己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哈哈~~~~   ☆、72第三十八章   床足够大,够两人睡。   苏蕤没看谢林云,走过去将床上的枕头摆好,自己就上了靠里的一边,躺了下去。   谢林云慢慢上了另一边,躺下后就摸过遥控器将屋子里的灯关掉了。   苏蕤还从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经历,此时虽说表现十分镇定,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正在他想谢林云肯定不敢做什么事的时候,谢林云已经把手伸了过来,胳膊搂住了他。   苏蕤颤了一下,说,“你不要搂着我,我会睡不着。”   谢林云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搂着拉到了怀里,翻身过来亲上了他的唇。   苏蕤心想这人还真是直接。   他赶紧伸手推谢林云,又把脸偏开了,说,“喂,睡觉。”   虽说关了灯,但房间里并不是完全黑暗,谢林云欠身看着苏蕤,低声说道,“宝贝,为什么不答应和我结婚。”   苏蕤仰着头看着谢林云,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谢林云拂在自己面颊上的气息,“我觉得你还没想好,而我,也没有想好。我们这才谈多久,不过是几个月而已。难道我们不应该用理智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吗。”   谢林云的手指轻轻抚过苏蕤的面颊,又抚摸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低下头亲住了苏蕤的唇瓣,苏蕤被他亲了一会儿就又把他推开了,说,“对不起,你回自己的房间去睡吧。我不想发生这种关系。”   谢林云的确很想做绅士,但要一个正当年龄的健康男人一直没有性生活,这显然非常残忍。   苏蕤知道自己很残忍,而且他的话也说得过分斩钉截铁了,完全是一盆冷水往谢林云身上泼,但在这种情况下,假如还拐弯抹角地话,那简直就有欲迎还拒之嫌。   谢林云没有离开,反而把他抱紧了,亲吻他的面颊,低声说,“我们要一直这样吗?”   苏蕤将脸偏到了一边,道,“对不起,我不愿意。”   谢林云声音很温柔,苏蕤知道他没有生气,但是,他肯定也很不甘心,“能告诉我原因吗?”   苏蕤想要避开他,“你想得到的原因都存在。”   谢林云看他为了躲避自己几乎要掉下床了,就只好坐起了身来,一边把他往里拉,一边就下床了。   谢林云出了房间去,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又像是鼓点,狠狠敲在苏蕤的心上。   苏蕤翻身趴在了枕头上,将脸埋进去,他有些茫然,脑子里一团乱。   谢林云进房间来的时候,他其实幻想着谢林云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显然,他的幻想只适合于或者是同性恋或者是不举的男人身上。而谢林云两者都不是。   苏蕤想,他和谢林云在谈恋爱,两人都该为了对方而守住不是吗。   但随即也会想,自己明明完全只是想和他谈精神恋爱,但是却没将这件事告诉他,让他一直充满幻想,这样,是不是非常卑鄙。   苏蕤完全睡不着了,他明明既不能给谢林云将来,也不能给他现在,却总这样把他吊住,真的对吗。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和谢林云以结婚为目的交往,那么,谢林云为他守贞,而他在将来会嫁给他,组建家庭,为他生儿育女,这还算正常。   但自己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也无意和他成婚,却要他一直为自己守贞,这对吗?   但要是谢林云和自己在一起,还和别人发生性关系,苏蕤觉得这就更加不对了。   他从床上坐起了身来,呆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了房门的声响,他朝门口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苏蕤愣了一下,认出那是谢林云,但他没有叫他。   谢林云走到了床边才发现苏蕤居然没睡,他反而吓了一跳,于是到床头柜上摸上了遥控器,将窗边的落地灯打开了。   他说道,“怎么还没睡?”   苏蕤说,“你出去时,怎么没有把我卧室门反锁上。”   两人在窗边落地灯的光芒下对视着,互相没应对方的话,谢林云又上了床,说,“刚才抱歉。”   苏蕤却盯着他说道,“谢林云,我们分手吧。”   谢林云怔愣了一瞬才惊道,“为什么?”   苏蕤说道,“我觉得有些厌烦了。”   谢林云眼神冷静地看着他,“因为刚才的事情?”   苏蕤说,“不是,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很烦你。”   谢林云伸手拉住了苏蕤的手,苏蕤推拒着他要把手抽出去,但谢林云抓着他不放,两人拉扯着,谢林云把苏蕤压在了床上,紧紧盯着他说,“闹什么脾气。”   苏蕤本来还在反抗,此时则冷静了下来,眼睛深深地看着谢林云。   谢林云并不是非常帅气的长相,但是,他的五官都恰到好处,很有魅力。   他的眼神经常是波澜不惊的,却很深邃,又很温情。   苏蕤说道,“我没有闹脾气,我说真的。”   谢林云道,“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这种话,不是闹脾气是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冒犯了你,不高兴了?嗯?”   苏蕤将脸偏开了,不敢再和谢林云对视,“不是。”   谢林云说,“为什么不看着我说,你在撒谎。”   苏蕤回头看着谢林云道,“不是。”   谢林云道,“那是为什么?”   苏蕤静静看着他,抿了抿唇,轻声说,“我不想和人发生性关系,我不要有那种关系,你去找别人吧,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谢林云深邃的眸子紧盯着他,“为什么不想发生性关系,这是人的本能,也是和爱人之间最根本的事情。如果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们试一试,好吗?”   苏蕤又开始往后缩,并且不要谢林云靠近,“不要,我不。”   谢林云又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回去,用腿压住了苏蕤的腿,“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苏蕤着急地推他,“我不。”   谢林云说,“你不做手术是,抵触这件事也是,你根本就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在自卑,你既然别的方面那么优秀,为什么唯独放不下这件事。”   苏蕤大叫了一声,“不需要你说,你走开。”   谢林云看了看苏蕤,只得下了床去,说,“不要乱想了,你知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他又出去了,这次,他将房门反锁上了。   苏蕤怔怔坐在那里,蹙眉盯着窗边的落地灯发呆。   苏蕤一晚没睡,第二天早上,他出房门后,看到谢林云在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看到苏蕤出来,谢林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对他问好,“早上好,宝贝。”   苏蕤却做不到他这样的收放自如,眼睛下面都有青影了,怔怔地说,“早上好。”   谢林云说,“吃早饭吧,吃了我们去打球。”   苏蕤淡淡“嗯”了一声,往饭厅走去。   之后却没有去打球,谢林云说,“你这个样子,需要休息,你在家睡觉吧。”   苏蕤没有拒绝,所以之后谢林云去打球去了,苏蕤在谢家其实睡不着,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家去。   林嫂却叫住他,说道,“苏小姐,在芳润庭园那边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你有时间,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苏蕤愣了一下,就说,“这么快吗?”   林嫂道,“先生觉得还慢了,问了好几次。不过即使装修那边说可以及时入住,但我觉得还是要放一阵子为好。”   苏蕤愣愣地点了点头,心烦意乱。   他下楼去乘了地铁回家,打扫家中卫生便花费了些时间,给苏葳打电话,又买菜做饭。   苏蕤晚上在家做上课的课件,到了十一点了,拿起手机看看,发现谢林云果真是一整天都没有联系自己,不由心里难过。   到底前一天一晚没睡,便睡得很早。   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看手机,发现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不由更闷了,但也不愿意主动联系谢林云。   在高尔夫球场消磨了一整天,晚上谢林云又和几个好友在一个俱乐部里玩牌。   有朋友说他,“最近都没见你出来玩,还以为你不在s城。”   谢林云随口撒谎道,“的确没怎么在。”   谢林云玩一阵又看一下手机,让大家觉得很是奇怪,散场后,李梓弈就说他,“你今天一整天状态都不对。”   谢林云倒着酒,房间里只有两人,他感觉有点挫败,便说,“我觉得苏蕤很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但我找个心理医生给他,他肯定得冒火。你有没有办法安排个心理医生给他。”   李梓弈道,“我用什么理由给他安排心理医生。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了。”   谢林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李梓弈道,“你们又闹什么?”   谢林云很感谢李梓弈这么善解人意,要是是周杉,他肯定会说,“你也有这一天”这种话。   谢林云说,“他很抗拒我的亲密的行为,我稍稍流露出一点意思,他就要分手。”   谢林云说得很镇定,语气里却有很多无奈。   李梓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种病人,大多会这样。很多都是终身不婚,结婚的离婚率也很高,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谢林云说,“那没有什么办法吗。”   李梓弈笑了一下,“除非慢慢来。不过这也有可能他永远都不会愿意,有可能会被你打动然后愿意。要是你等不及,那肯定就是不行的。林云,你何必呢。换一个吧。”   谢林云愣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   苏蕤和谢林云有好几天都没有联系。   苏蕤一边难受一边安慰自己,这未尝不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求仁得仁。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那么期待,作者和苏苏却给大家当头一棒,我真的一点也没有觉得爽,真的~~~   ☆、73第三十九章   谢林云开车到s大去找苏蕤,算是为两人之间之前的不愉快做一个和解。   此时已经晚了,十一点左右。   秋日到来,桂花浓郁的香味从车窗吹进来。   谢林云坐在车里,将烟头按灭之后,又拿过一边的锦盒。   在路灯光下,锦盒里的碧玉镯子流动着温润细腻的光泽。   他再往实验大楼看过去,就看到苏蕤从里面出来了。   大门两边都是常绿盆栽,苏蕤穿着一件黑白格纹的外套,下面是牛仔裤,头发又剪短了,灯光映着他的面孔,在他精致的脸上打出了冷淡的神色。   他正要下车,就见到濮忻也从楼里走出来了,快走几步和苏蕤并排走在了一起,濮忻的声音很大,谢林云听他说,“一起去吃饭吧。”   苏蕤居然没有拒绝,而是说,“我知道一家摊子,现在肯定还没有关门。”   于是两人就往一边走了。   谢林云那一瞬间就涌起了怒气,心想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却已经和另外的男人搅到了一起吗,难怪完全不联系我。   他打开了车门,下车后就朝苏蕤喊道,“苏蕤!”   苏蕤本来在和濮忻说最近看的文献上的一种新的试验方法,濮忻对这个比较了解,就给他讲解,谢林云这突然的一声,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苏蕤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濮忻也停了下来,朝谢林云看过来。   谢林云飞快地走到了苏蕤的跟前去,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濮忻略微有点惊讶,问道,“这位是?”   苏蕤看了看谢林云,对濮忻道,“不好意思了,濮老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说着,他已经被谢林云搂了过去,他对濮忻笑了笑,说,“是我男朋友,叫谢林云。”   又对谢林云介绍濮忻道,“这是我们实验室的濮老师。”   濮忻对着谢林云点了点头,似乎略微有点尴尬,但还是伸了手和谢林云握手,谢林云此时也保持了风度,和他握了一下手,说道,“苏蕤平时受你照顾了。”   两边分道扬镳之后,谢林云拉着苏蕤去车上,濮忻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了苏蕤几眼,看到苏蕤蹙着眉,压低声音似乎在说什么,他想,两人这是在吵架吗。   但是由不得他想太多,苏蕤已经被推上了副驾驶座,而谢林云也绕过车后面,打开车门坐进去开车走了。   苏蕤坐在车里,静静看着谢林云,两人最初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谢林云才说,“这几天忙吗?”   苏蕤道,“还好。除了上自己的课,就是要给濮老师带本科的课。”   谢林云说,“你没有和他说你不给他代课的事。”   苏蕤道,“他最近很忙,我怎么好提?”   谢林云说,“一个刚到你们学校的讲师,不好好讲课,总忙别的事?”   苏蕤,“是项目上的事。”   说到这里,他就蹙了一下眉,“你对这件事这么大的气性做什么,这又不关你的事。”   谢林云气得突然转头看了苏蕤一眼,说道,“的确是不关我的事。”   苏蕤发现谢林云把车往他家的方向开去了,就赶紧说,“我不去你家,我要回家。”   谢林云道,“我们有多少天没见了,你记得吗?”   苏蕤道,“六天。”   谢林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我家。”   苏蕤说,“去你家做什么。”   谢林云将车开上了一边商场前面的广场,车在那里停了下来,他这才看向苏蕤,又解开安全带,伸手摸了摸苏蕤的头发,道,“为什么把头发剪了。”   苏蕤之前的头发也不算长发,但好歹已经要长到肩膀了,现在却又剪成了只到耳朵边上。   虽然是同一张面孔,但长发的苏蕤,脸会给人稍稍圆润的感觉,头发这样短的苏蕤,五官就显得有些消瘦了,看起来更加精致,但是也给人有些棱角的感觉。   苏蕤看向谢林云,很无所谓地说道,“前面的刘海有时候会落下来遮住眼睛,我就去剪了。”   谢林云道,“是这个原因吗,为什么整个儿都剪成这么短。”   苏蕤说,“这是我的头发。”   谢林云气结,但也只是深呼吸了两下,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一定要和我赌气是不是。之前我说的话的确难听了些,但是,那不只是我的错,你有想过吗?”   苏蕤咬着牙,好半天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我想过,所以,我们分手好了。”   谢林云的手紧紧抓住了苏蕤的肩膀,让苏蕤感受到了疼痛,“你把我当什么,轻易就说这种话。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苏蕤眼眶泛了湿,强忍着心里的难受,让自己平静地说道,“我们这种事,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何必又要互相浪费时间。你再去找个好女人吧。我也可以做回我自己。我最近和你在一起,不可否认,我很高兴,但是,我真的感觉好累。”   谢林云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左手抬起来托起了苏蕤的下巴,“累?为什么?”   苏蕤伸手把他的手推开了,“我们给对方一些时间,都静一静好不好。”   谢林云说,“你看上了新的人吗?”   苏蕤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扯上这种事。”   谢林云说,“难道你不觉得你和那姓濮的,有些过于亲密了?”   苏蕤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谢林云说,“你说得对,我们都应该静一静。今晚去我那里睡吧。”   苏蕤道,“你这太**了,我又不是你的员工,要看你的脸色行事。我不去你那里。”   谢林云怒道,“那好,我送你回去。”   苏蕤松了口气,谢林云系上安全带,又发动车去倒转方向。   苏蕤怔怔地发呆,过了一会儿又说,“谢林云,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你又何必在我身上费时费力。”   谢林云说,“你这话让我很生气。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床上那点事吗。你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苏蕤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光,“没有。我知道你喜欢我,不是为了上床。但是,你总不能和我在一起,从此就不过性生活了。”   谢林云道,“你没有尝试过,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办法过性生活呢。”   苏蕤道,“我不愿意,想到就觉得受不了。”   谢林云说,“你总要试一试。”   苏蕤说,“我不想试。”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车已经到了苏蕤所在小区的门口,谢林云拿卡进去的时候,说,“你的这种固执的思想便很有问题,我们约个心理医生看一看,行吗?”   苏蕤一听,就恼道,“不要。难道这件事,还要让一个心理医生知道吗。我知道自己的事,我不要心理医生。”   谢林云很恼火,但也没办法。   车到了苏蕤家楼下,苏蕤要开车门下去,发现车门被锁了,只好看向谢林云,谢林云解了安全带,也看着他,又对他伸了手,“宝贝,过来。”   苏蕤愣了一下没有动,谢林云伸手拉住了他,他只好侧身过去,谢林云倾身亲住了他,苏蕤想要避开,谢林云却扣住了他的后脑,密密实实地亲住了他。   谢林云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味,灼热,柔软,他含着他的嘴唇舔/吻着,又撬开了他的齿关,舌头扫过他的口腔,苏蕤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被他勾着舌尖的时候,苏蕤的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胳膊……   谢林云好半天才把苏蕤放开了,苏蕤面颊绯红,眼含朦胧水意,靠在车椅上喘气,他伸手又要去开车门,发现车门依然打不开,谢林云已经又倾身上来,将他半压在车椅上,车椅已经往后滑了,留出了很多空间来。   苏蕤这才感觉有点不妙,谢林云从他的面颊上亲吻到了他的耳朵上,苏蕤不得不推他,“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谢林云已经又吻住了他。   苏蕤被他亲得脑子一片混乱,感觉热得有点受不了。   谢林云的手指已经隔着他的裤子摸上了他的下半身,苏蕤低声呻吟了一声,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抓住了他的手,眼神也冷静了下来,“你干什么。”   谢林云在他的唇上又亲了两下,柔声道,“我碰到你,是什么让你无法忍受。你的身体,还是你的自卑。”   苏蕤瞬间面红耳赤,不断推他,“我要走了。你这样不断揭开我的伤疤,很有成就感吗。”   谢林云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自己,接受你自己的所有。”   苏蕤说,“不要你提醒,你难道能够否认,你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要把我的伤疤给揭开。”   谢林云被苏蕤狠狠推开了,他只得开了车门键,苏蕤面颊绯红地下了车,一路慌乱地跑上了楼。   苏蕤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谢林云的电话,苏蕤犹豫了一会儿才接听了,谢林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宝贝,刚才对不起。”   苏蕤翻身趴在枕头上,强压下心中的酸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我要睡了,晚安。”   苏蕤对自己和谢林云之间的关系,非常迷茫。   而谢林云却并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边缘。   他很不理解苏蕤的固执和偏执,但他一时根本没有办法让他走出来。只是,他觉得,总有一天,他能够做到让苏蕤好好地自己面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看苏蕤这么折磨谢先生,的确是很郁闷,所以要说一个好消息让大家高兴一下,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74第四十章   谢林云坐在窗台上的躺椅上,手里拿着那只买给苏蕤的手镯,看了一阵,就又放回锦盒里了。   有些女人,即使你很不想给她买礼物,但她却有能力,在什么也不说的情况下,让你鬼使神差为她掏钱买昂贵的东西。   偏偏苏蕤相反,心里很想给他最好的,礼物往往买了,但要拿给他的时候,却总会无缘无故地没有送出手。   大约是苏蕤的那种气场便是——我是什么都不会收的。你送我礼物,那是侮辱了我。   他总是这么干脆利落地让人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苏蕤和谢林云之后算是和好了,虽然和好了,但两人都觉得他们之间隔上了一层隔膜,即使笑,也笑得不自在,说话也总是不能畅所欲言。   中期考试前,学校突然搞了个教学质量抽查,濮忻不幸中招。   学校里很多老师都中招了。   苏蕤他们学院里除了濮忻,还有好几个老师被点名批评,或者是让博士生博士后帮忙代课的,或者是无故改上课时间的。   出了这件事,学校对情节严重的老师的处置办法是三年之中不能升职称。   濮忻本是要走绿色通道,直接升为教授的,但现在这种处罚下来,他不要想这件事了。   而处置办法下来时,濮忻还在a国没有回来。   苏蕤去帮他询问情况,学院里教务处的老师和他认识,就悄悄说,“学校给的课时费很低,现在很多老师忙项目,都让自己的博士生或者博士后帮忙代课,这是公开的秘密了,学校领导要说不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可能,不过是以前没有打击而已。这次的抽查,是故意要杜绝以后再发生这种事。”   苏蕤说,“这的确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不仅是s大,周边很多大学都这样。”   老师道,“我们学校本也不会这么查的,说是有家长专门将这件事捅到校长那里去了。说自己孩子费尽心力考到这所学校来学习,不是来上本来就还是学生的人的课的,而那些教授,却不做好本职工作,不给学生上课。这种事,要是捅到教育部去了,肯定更糟糕,学校当然就赶紧查了。”   苏蕤苦笑了一下,说,“濮老师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他是去a国做项目,本来就可以申请调课的吧。”   老师道,“他根本没打申请,你又不算老师,这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蕤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   苏蕤给濮忻发邮件过去,濮忻的回复是,他不回国了,进了a国一家公司,学校这边,他申请了辞职。   苏蕤对着邮件愣了一阵,只好祝他在a国生活愉快了。   而在学校里,之后遇到他上过课的本科生,学生和他很愉快地打招呼,说,“师姐,你怎么不来给我们上课了,我们现在换的老师,讲得好没意思,除了想打瞌睡,还是打瞌睡。”   苏蕤只好道,“毕老师很认真负责,我以前也上过他的课,你们认真听,能有不少收获,他比我懂得多很多。你们呐,打起点精神吧。之前上我的课,你们敢说没打瞌睡?现在就说这种话来讨好我了?”   苏蕤带着笑意说的,学生们也笑,嘻嘻哈哈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又走了。   谢林云来接苏蕤一起吃饭,是在一家港式餐厅里。   优雅的环境,淡雅的色调,宽大的包厢,只有靠近窗户一张小餐桌。   像一个家。   苏蕤喝着粥,谢林云道,“你最近闲了不少。”   苏蕤把学校里查教学质量的事情对他说了,又说了濮忻的事,道,“他已经辞职了,不准备回国了,找了一家a国的药品研发公司做。他那种性格,在学校里也很难办的,去公司也好。”   谢林云听他说濮忻的事情,非常熟稔的态度,就让他不高兴,说道,“他对待工作这种态度,只是三年内不升职,已经算很好的了吧。要是在公司,完全可以辞退了。”   苏蕤道,“他这样做的确不对,但总算情有可原吧。你根本不知道现在学校里科研项目和论文压力有多大,就一味一点情面也不留地批评。其实我们林老师,难道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吗,很多时候上课,还不是让博士代上,他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教授了,难道会态度不端正。这次也不过是运气好,他这学期不上课,把课推给了濮老师了而已。这根本就与学校的体制有关,怎么能够把错一味推到哪个老师身上。学校以科研项目和论文为第一要点要求老师,现在评职称只看科研项目和论文,根本就不看教学,课时费低得比扫大街还少,又要要求教学质量,教学质量又与评职称无关。难道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不给马吃草又要马好好跑。有这么好的事吗。”   苏蕤语气很冲,把谢林云说得脸都黑了,直言道,“你为那个姓濮的打抱不平,在我面前发什么火。之前抱怨姓濮的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为他打抱不平。”   苏蕤说,“我才不是为他打抱不平,只是说一下现在学校的教学和评职称的体制而已。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林云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很烦你不断在我面前说那个姓濮的。你要是这么看重他,跟着他去a国就是了。”   苏蕤气得脸都红了,“我哪里有不断说他。”   谢林云冷哼一声,自己夹菜吃。   苏蕤道,“不会是你背后去做了什么吧。”   谢林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我做什么?”   苏蕤冷着脸说,“你说呢。”   谢林云将筷子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子上,道,“苏蕤,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苏蕤将筷子也放下了,端着茶杯喝茶,“你不要忍我不就行了。”   谢林云笑了一声,“你这样说,不是觉得我会一直忍着你的意思吗。”   苏蕤道,“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无法改变你的意思,不是吗。”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苏蕤先从餐厅里出来。   这座餐厅是一座老别墅改成的,出了餐厅门,外面就是院子。   天气已经冷了,他将颈子上的围巾在脖子上多围了一圈,正想着要自己去坐车,没想到前方就有一个男声唤了他一句,“苏小姐,好巧。”   院子里光线黯淡,只在门口有一个稍稍明亮的灯。   所以对方能看到苏蕤,苏蕤一时却看不清对方。   等叫他的人走近了,也来到了灯光下,他才看到对方的长相,然后隐约想起,这个人似乎是见过的,好像姓邢。   苏蕤对他点了一下头,“你好。”   然后看到了他旁边的女人,是一个拥有染黄长发的女人,身材纤瘦高挑,画着很浓的烟熏妆,假睫毛太长了,让苏蕤觉得有种诡异之感。   门童已经做出了请的姿态,但邢先生却不先进去,反而和苏蕤说道,“苏小姐已经用完餐了吗?不是和老谢一起来的?”   苏蕤本来要自己走的,此时却说道,“我出来透个气,他去洗手间了。”   正说着,谢林云从餐厅里出来了。   他穿上了风衣,看到苏蕤还站在门口,邢隶明带着一个女人,正在和苏蕤说话,他就走过去搂上了苏蕤的腰,对邢隶明道,“这么巧。我们先走了。”   邢隶明没说什么,和他擦身而过。   齐丽丽最后还回头看了苏蕤一眼,谢林云也正好看过去,对上了齐丽丽的目光,齐丽丽马上笑容灿烂地对他笑了一下,谢林云微微对她颔首,然后带着苏蕤下了门前台阶,说,“天气冷了,你应该戴个手套。”   苏蕤淡淡“哦”了一声。   在车里,谢林云说,“刚才老邢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儿,和你有些像,你发现没有。”   苏蕤不高兴地挑了一下眉,“和我像,哪里像。”   谢林云道,“长相。脸型,鼻子,嘴巴都像。”   苏蕤冷淡地讥讽道,“我是长那样吗。”   谢林云道,“你今天不和我闹,便安生不了了,是不是。”   苏蕤道,“是你总说让我生气的话。”   谢林云,“……”   齐丽丽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餐桌边坐下后,她就说,“邢叔叔,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和我有些像呀。”   邢隶明笑道,“怎么又叫我叔叔了?”   齐丽丽道,“你本来就是呀。”   邢隶明道,“你这丫头,没好好教训你了是不是。”   齐丽丽只是笑,说,“那不是你没时间嘛。刚才那个女人,叫什么?”   邢隶明道,“哦,叫苏蕤。你可没法和人比,他是s大的高材生,还是学医的。”   齐丽丽脸都黑下去了,但还是憋出了个笑,说,“哦。s大的高材生,是不是要钱多,你供不起呀。”   邢隶明,“……”   在盯了齐丽丽几眼后,发现齐丽丽自己吃自己的,根本不理睬他了,邢隶明才说,“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齐丽丽继续吃自己的,并不应他。   齐丽丽前阵子跟在邢隶明身边时,就像个刚从地里扒拉出来的水萝卜,虽然水水嫩嫩,但这水嫩被泥巴遮掩了不少。   但这没过多久,她身上的泥巴倒的确洗去了,恢复了又水又嫩的本来面目,当然,也就可以在邢隶明跟前经常性地刺他几句了,邢隶明也拿她没办法,觉得小女孩子使小性子,也是人之常情。   ☆、75第四十一章   苏蕤考完了出国留学英语,面试完之后,当天下午就要去医院复查。   苏蕤觉得自己面试时没有发挥好,于是有点受打击。   去医院时,在地铁里,精神也有些恍惚,感到屁股被摸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等反应过来转头去看时,就见一个男人在往另一边缩,但正好和他对视上的目光,里面带着的恶意和猥琐的感觉,却显示了他刚才的故意为之。   苏蕤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遇到地铁上的色狼了。   地铁已经到了一个站,那个人也要挤下去,苏蕤突然挤过周围的人,在人的抱怨声里,一把拽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那个男人就叫道,“喂,你做什么?”   苏蕤道,“没什么,你不陪我多坐几站吗?”   这话反而让那个男人诧异了,苏蕤对他笑了笑,“你再陪我几站呗。”   大家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几眼,也没有说什么了,那个男人想挣脱,却发现苏蕤的力气非常大,苏蕤冷冷看着他,让他只好到苏蕤的跟前小声道歉,“你拉着我做什么,让我走。”   苏蕤神情很淡,眼神却冷,道,“有你这种人吗,马上就到了。”   那个男人觉得苏蕤是神经病,不由背脊发凉。   又坐了两站,苏蕤把他拉下了地铁,出了地铁之后,对方就道,“喂,你做什么?”   苏蕤道,“看你这穿着模样,也该是个有正经工作的,而且应该还活得比较体面,既然做了,怎么不敢承认呢。”   这一站距离苏蕤学校有些距离了,而且站外就有公安局的分局点,苏蕤一直把他往公安局拽,对方发现了苏蕤的意图,这才慌了,想要跑,苏蕤力气很大,道,“敢做不敢当吗。现在网上那么多曝出地铁咸猪手的,你也不怕你爸妈老婆孩子以后在网上看到你的样子是不是。”   对方朝苏蕤骂道,“你神经病吧,我哪里有摸你。”   苏蕤道,“我没说你摸我,你自己这么说,不是你承认了吗。”   苏蕤最后还是让他走了,说,“谁心里都有不可告人的一些企图,但你先想想你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再去做。”   对方骂骂咧咧地慌乱地跑了,苏蕤站在忙忙碌碌的街道上,有些茫然地看着天空。   谢林云打电话给他,他才回过神来,接起电话说,“喂。”这一个字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林云道,“医生说你今天去检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苏蕤道,“已经是定期检查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谢林云说,“你现在在哪里,医院说你没去。”   苏蕤四处看了看,说了地址。   谢林云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苏蕤道,“在地铁上遇到了色狼,我一路把他拉到这里警察局来。”   谢林云愣了一下就骂了一声,说,“色狼呢。”   苏蕤道,“让他走了。”   谢林云道,“你这样做很危险知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马上过去,你在警察局门口等着,知道吗。”   苏蕤说,“还是算了吧。”   谢林云怒道,“你在那里等着。”   陈简开车载了谢林云过来,但到了苏蕤说的警察局门口,却没有看到苏蕤了。   谢林云只好给苏蕤打电话,苏蕤却没接。   谢林云着急地下了车,四处找苏蕤。   发现前面天桥下面的一个地方聚集了好些人,他愣了一下,就赶紧跑了过去。   苏蕤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发现天桥下围着一堆人之后,他居然走了过来。   一个老乞丐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有些虚胖的男孩子,男孩子头发有些长了,而且脏兮兮的,皮肤黑,眼神冷漠。   周围围着一圈男男女女,苏蕤开始完全不知道大家在看什么。   看到一个男人给了那老乞丐十块钱,然后说,“我看看。”   一圈人,有些神情和苏蕤一样迷惑,有些却带着兴致盎然。   老乞丐身后用尼龙袋子围了一个小地方,那个男孩子站起身来到了那袋子围出的地方,给钱的男人也走了过去,没过几秒钟,他就出来,笑着摇摇头,走了。   就有别人叫他,“喂,怎么样嘛。”   那个男人道,“就十块钱,想看自己给钱呗。”   苏蕤觉得莫名其妙,听到旁边有人议论,“是双性人,据说既有女人的玩意儿,也有男人的。”   又有人说,“真的,假的?有这种人吗。”   有人指了指老乞丐,“他说是的。不相信自己去看一下嘛。”   “是不是噱头,弄的假的。”   “十块钱,反正也不贵,看一下呗。”   苏蕤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有些人是惊讶的神情,有些人是恶心的神情,有些人是兴致勃勃的神情……   只一会儿,接连已经有四五个人都给了钱,过去看那个男孩子去了,这几个人都是男人,女人在外围看着,或者是觉得恶心,或者是觉得诧异和不忍,多是迟疑着,不敢太上前。   看过的人,有些就走了,但不因人走了,围观的人就变少,走掉了一些人,又来了一些人。   那个老乞丐,手里的钱一会儿就是一叠,他把多的钱放进自己的里衣里,又朝大家喊,“十块钱看一次。”   苏蕤被好几个人挤了一下,甚至被人踩了脚,但他丝毫没有动,像是傻了。   这里人多,陆陆续续地又有人进去看,看完的,多是笑而不语,也有不忍地摇头的,也有很恶意地谈笑的,就说,“是真的,鸡/巴和洞都在。”   苏蕤觉得很厌恶恶心,紧紧咬着下唇,手捏成了拳头,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苏蕤在这里站了很久,久到人走了一批批又来了一批批,那老乞丐说他,“小姑娘家,你要不要看,你站这么久了,不看就走,不要挡着别人。”   苏蕤看了他几眼,从包里拿了钱包出来,抽出一张十块的给他。   大多数对这种定位为猎奇的事情感兴趣的,还是男人,虽然有不少女人在这里围观,真给钱去看的,则只有很少几个。   苏蕤长得漂亮,给钱进去就惹起了很多男人的目光,还有人吹口哨。   苏蕤茫茫然地进了那尼龙口袋围起来的地方,那个男孩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见到他进来,眼睛就眨了一下,大约是有点诧异,也许是因为苏蕤是女生,也许是因为苏蕤很漂亮。   男孩子伸手就要把裤子往下拉,苏蕤道,“不用了。”   男孩子没说话,还是把裤子拉了下去,苏蕤走过去,将他的裤子捞了上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说,“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不愿意做这种事。”   男孩子眼里有了一点波澜,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来,“这样爷爷赚钱比较多。”   苏蕤道,“你自己愿意吗?”   “嗯。”他回答得很干脆。   苏蕤问,“为什么。”   男孩子道,“爷爷说赚钱了我们可以吃好点,还可以在以后给我做手术。医生说可以做手术,我做手术变好了,爸妈就会要我了,会接我回去。”   苏蕤怔怔看着他,道,“你还差多少钱做手术?”   男孩子看着苏蕤,说,“不知道。”   苏蕤从钱包里将所有钱拿了出来,放到男孩子的手中,问,“你多少岁了?”   男孩子捏着那些钱,垂着头说,“八岁。”   苏蕤问,“有读书吗?”   男孩子看了苏蕤一眼,摇了摇头。   苏蕤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外面那个老乞丐已经在喊,“喂,你要看多久,该出来了,不然要加钱。”   苏蕤又看了看男孩子,道,“无论如何,缠着你爷爷赶紧去做手术,他这样挣钱,很快就够你的手术费。身体是上天恩赐的,你没有任何错,只是病了一场而已。”   他也不知道男孩子是不是听得懂,就站起了身,从那里面走了出来,他脑子里一片迷茫,听到男孩子在后面叫他,“姐姐……”   苏蕤没有回头,也没理睬周围的人如何,就要挤出人群。   那老乞丐还在抱怨,“你看这么久,都是几个人的时间了。”   惹起一群男人哄笑,好几个人给钱,“我也去看一眼,这双性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苏蕤被谢林云拽住的时候,反手就要给他一下,谢林云叫他,“苏蕤!”   他这才回过神来,对上谢林云担忧的眼神。   谢林云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从人群里走出来了。   谢林云搂住了苏蕤的肩膀,又伸手为他拨了拨额头上的头发,说道,“我们上车吧。”   陈简将车开了过来,谢林云带着苏蕤上了车。   苏蕤坐在那里发呆,谢林云无论说什么,他都没应。   谢林云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苏蕤,苏蕤。”   苏蕤转过头来看他,“嗯?”   谢林云道,“没事了,别多想。之前那个色狼的事,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咱们去报警。”   苏蕤道,“不用了。”   谢林云道,“你脾气怎么这么犟。”   苏蕤说,“你没事忙吗?”   谢林云道,“我担心你才过来的。”   苏蕤道,“去医院吧。”   ☆、76第四十二章   苏蕤身体没什么事,只是精神状况显然很差。   柳医生说他,“为什么这么大的精神负担,你放轻松些吧。我为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你看怎么样。”   苏蕤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   柳医生道,“你自己就是医学生,为什么这样讳疾忌医。”   苏蕤沉默不答。   柳医生好声气地道,“现在连我也抗拒了吗。”   苏蕤说,“谢谢你,不过真不用了。”   柳医生又道,“试着看看心理医生吧。”   苏蕤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愿意,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不需要再有一个人来知道我的情况。”   柳医生皱眉道,“你现在的状态,是对大家都没有信任感吗?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苏蕤道,“是你们让我没办法有信任感。你是不是单独把我的事情对谢林云说过的。”   柳医生道,“他是你的男朋友,他为你的手术签了字,本身就有知情权。”   苏蕤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抱歉地道,“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柳医生,我身体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柳医生还想说什么,苏蕤已经快步走出去了。   从医院离开,坐在车里,谢林云就同苏蕤说道,“去我家吧。”   苏蕤呆呆地看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听到他的话没有。   谢林云只得搂住了他的肩膀,把他的脸转过来,“苏蕤,别想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苏蕤看了他一眼,强打起精神,道,“我没事。”   晚上苏蕤几乎吃不下东西,早早爬上了床,躺在床上,总有种灵魂离体的感觉,他想,他应该在明天再去看看那个男孩子才行。   谢林云端了牛奶进房间,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便坐在了床沿,看苏蕤完全是睁着眼睛的,就说,“喝点牛奶吧。”   苏蕤转头看向他,“谢谢你。”   谢林云将他扶着坐起了身,又把牛奶递到他的手中,苏蕤慢慢喝了,谢林云就说,“是因为那个男孩儿的事吗。”   苏蕤说,“不算是。以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我就见过好几个和我一样的病例,我还不至于……”   谢林云说,“为什么这么难过。你不是救世主,谁都得自己担负起自己的命运。他们也是。”   苏蕤静静看着谢林云,“可他那么小,才八岁。从没有读过书,像个展品,供大家用猎奇的目光打量。他生而何罪。”   苏蕤的眼睛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也并没有流出来,他知道谢林云没有任何错,要不是谢林云,他哪里有可供倾诉的对象,哪里有安慰他的人,他慢慢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谢林云伸手抱住了他,其实他有很多劝慰的话,但是他没说。   牛奶里有安眠药,苏蕤很快就睡过去了。   谢林云把他放回床上,又俯□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为他盖上被子,从房里走了出去。   谢林云去打了两个电话。   “嗯……是……找到了,我出钱为他做手术吧。老李,谢了。”   苏蕤第二天状态好了很多,只是上午陪谢林云打网球的时候不免心不在焉,下午就说自己有事,也没要谢林云送,只让陈简送了。   苏蕤让陈简把车又开到了前一天的那座天桥下面,却没看到人了,苏蕤四处找了找,都没找到人。   他只好又上车,让陈简送了他回学校去。   在车上,陈简就说,“谢先生对苏小姐你是真有一片真心,他最近挺忙的,苏小姐,你有闲暇,就多关心他一下吧。不要总是闹矛盾,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苏蕤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陈简又道,“这两个人相处呀,要互相体谅才好。以前我觉得谢先生来追你,有些轻浮,觉得不好。现在看谢先生对你的心,却是比什么都要真的了。”   苏蕤知道他的意思,也许的确是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   苏蕤和刘老师谈论了自己想申请出国交流一年的事,刘老师也是很支持的,不过这次没有提让车颜在国外为他询问实验室的事,只是问他想去哪里。   苏蕤说自己找了一些和自己课题相关的实验室,从论文上面找了导师邮箱广发邮件询问的事。   刘老师就说,“这样太麻烦了。只是我不认识基础研究这边的实验室,我让老林给你推荐一下吧。”   苏蕤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林老师了。”   刘老师说,“不过是他几句话的事,要是没有这种推荐,你要一个个实验室发邮件去询问,这多麻烦。”   苏蕤向刘老师道了谢。   之后刘老师果真对林老师说了,过几天林老师就把苏蕤叫去,说道,“你要申请出国交流,这事还不好办,濮忻那边给你联系。”   苏蕤很惊讶地道,“濮老师知道这件事了?”   林老师说,“我和他发邮件说的。”   这两年世界经济危机,实验室经费大都在缩减,想要申请国外实验室交流也不是很容易,除非是一分钱不要别人的,过去当免费劳动力。   林老师自己的学生推荐出去了两个,再要他拉下面子给自己做推荐,那是很大的人情,而他显然把这件事推给了濮忻。   苏蕤说,“濮老师答应了?”   林老师道,“他说他给你做推荐,会给你发邮件联系的。”   苏蕤笑着向林老师道了谢。   苏蕤坐在谢林云家里书房里桌子边上上网,濮忻给他回了邮件,说去询问了他以前导师实验室,说可以让他过去做交流,只是可能不能保证经费,但要是他过去给做某个项目的话,便可以提供一千美元每月的奖学金。   其实国家有给交流生提供补助,只是学院只有两个名额,苏蕤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够申请到国家的这部分钱,所以就很看重对方实验室提供的奖学金。   一千美元,生活大约会有些辛苦,但不是不能过。   苏蕤正在回邮件,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苏葳。   他起身走到了一边去接电话,谢林云进了书房来,到书桌边去拿东西,朝苏蕤的电脑看了一眼。   上面“dr.pu xin”这个抬头,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于是没有经过苏蕤同意,就把邮件看了。   他站在旁边等苏蕤和苏葳打完了电话,便和苏蕤说道,“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要出国留学这件事。”   苏蕤说,“这是明年的事了。要是没有申请下来,我同你说,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谢林云靠在书架边上,书架是沉重的红木,他站在那里,平常一向温和温润,此时却给苏蕤很大的压力。   他说道,“你没想过可以向我寻求这方面的帮助和建议吗?”   苏蕤愣了一下,说,“这个,我并不需要。”   谢林云看了苏蕤一阵,苏蕤被他看得颈子发凉,道,“你怎么了?”   谢林云说,“你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吗?”   “啊?”苏蕤略微惊讶,说,“怎么说起这个。”   谢林云有些失望地转身就走了。   苏蕤站在椅子边,低头看着电脑,心想他和谢林云之间的关系,是真的糟糕了。   这是他的所求吗,还是不是。   世界上有什么让苏蕤恐惧。   苏蕤想,大约是失去。   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适用的。   苏蕤想到以后要失去谢林云,他已经产生了恐惧。   有什么可以抵挡失去的办法,也许是从来就没有过。   谢林云回k城了一段时间,苏蕤是圣诞节前夜的生日,苏蕤没有提醒谢林云,他也认为他不会知道。   苏葳说,“在家里做一顿大餐。”   苏蕤说,“我是寿星,你做饭,我自己买个小蛋糕。”   苏葳说,“买个大蛋糕吧。”   苏蕤道,“我不喜欢吃蛋糕,你到时候能吃完吗。”   苏葳,“不要小看我。”   两人都比较开心,生日和圣诞节一起过了。   苏蕤出国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苏葳和苏爸爸都比较开心,对于要给出国担保金的事,苏爸爸让苏蕤不要担心,家里可以给他出这部分钱。   苏蕤要出国,这件事让苏爸爸觉得非常有面子,舅舅和姨家里都知道了这件事,舅舅还打电话给苏蕤道贺,说差钱可以借给他两万。   苏蕤万分感谢,但是拒绝了。   周耀到苏蕤家里来过平安夜,没想过这天是苏蕤的生日。   他提了一袋子苹果来,苏葳打开门,看到他,就笑着说,“周耀哥,你怎么来了。”   周耀笑道,“平安夜嘛,没事干,过来你家看看。”   将苹果给了苏葳,苏葳说,“今天是我姐的生日。我们还没吃饭,你吃了吗,赶紧进来吃吧。”   周耀已经吃过晚饭了,不过苏蕤的生日,他便又坐上了饭桌,稍稍意思一下。   苏蕤在蛋糕上插了蜡烛,一个二,一个五,苏葳拿了打火机点蜡烛,说,“要是还有个零,你就是个二百五了。”   苏蕤给了他一巴掌,“滚。”   苏葳笑着点好了蜡烛,又冲过去关了灯,开始夸张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如此循环了五遍还没完,苏蕤叫道,“你有完没完啊。”   苏葳道,“好了。许愿了吹蜡烛吧。”   周耀在一边笑,苏蕤头上顶着苏葳强行让他戴上的生日纸帽子,有些尴尬地双手合十,在心里许愿,“愿一切顺利,家人身体健康。……谢林云也……一切顺利。”   然后就赶紧吹了蜡烛,苏葳已经跑去开了灯,说,“你许的什么愿,怎么这么快。”   苏蕤道,“不告诉你。把刀拿来,切蛋糕了。”   苏葳笑着把蛋糕刀递给了她,这时候,房门又被敲响了,苏葳嘀咕道,“谁呀。”   起身去开门去了。   谢林云穿着黑色的大衣,挺拔优雅贵气,看到他,就笑着点了一下头,说,“苏葳。苏蕤在吧。”   苏蕤已经起身来了,看到谢林云,就对他笑了笑,说,“你来了,正好来吃蛋糕。”   两人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过了,虽然也有电话和短信,但却很少,有时候三四天才联系一次。   他们两人心里都明白,有些东西在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一段过去就好啦。要坚持住啊~~~~~   很多人说情节拖沓,其实我觉得第二卷已经是很紧凑的啦,看看,从第一章到这里,基本上全是苏蕤和老谢的对手戏,配角都被我拉到了犄角旮旯里给一点戏份,按照这么点演出量,这些配角只能拿几十块钱一章的工钱了。   要一个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的人对另一个人放开胸怀,哪里那么容易,所以该写的心理转折,我觉得都应该写,不能去掉。   很多人说,面对这么一个男神一样的老谢,应该怎么样抓住他才会比较好,的确,那种豁达的人的人生的确要平坦一些,受人爱一些,但奈何这篇文的主角是苏蕤呢。他就是这么个人,我当然也就只能这么写了,他要是第一章和老谢认识,第二章就对他坦白身体缺陷,第三章就上床,第四章就领结婚证,那这样显然既不能突出苏蕤的特别,也不能突出老谢的伟大了。   那些觉得老谢委屈的人,更应该对这些他被虐的章节保持热爱了,因为正是被虐了,你们才知道了他的伟大呀。   ☆、77第四十三章   苏家很小,餐桌也不大。   桌子上摆着几个苏葳做的菜,苏蕤请谢林云坐了自己的位置。   苏葳虽然至今不看好谢林云,但还是乖乖去厨房里给谢林云拿了碗筷。   苏蕤则从自己卧室里端了另一把椅子来,放在了谢林云的旁边。   谢林云姿态端正,那种仿佛是要吃最郑重的法式大餐的仪态,不仅和餐桌不搭,和整间房都不搭。   苏蕤笑着调节气氛,问,“先吃饭还是吃蛋糕。”   谢林云本是来请苏蕤出去过生日的,但此时也不好提了,他对饮食要求一向高,而且也不愿意在这上面为难自己,就说道,“我已经用过了,你的生日,我尝一点生日蛋糕就行了。苏蕤,生日快乐。”   苏蕤笑着为他切了一小块蛋糕,说,“谢谢。”   将谢林云的那一块放到他的跟前,便又给周耀切了一块,这才是苏葳,最后是自己。   谢林云真只是尝了一点,就不再吃,周耀也只尝了一点就放下了。   两人之后便坐到了沙发上去说话,剩下苏葳和苏蕤在餐桌上用餐。   苏葳不时瞥一眼谢林云和周耀。   周耀虽然是学的法律,但是却做着银行里金融方面的工作,所以和谢林云倒有共同话题可以交流。   周耀一直在不断说各国金融危机的事情和中国的状况,谢林云则很少发表议论,但往往能够点到靶心。   苏蕤不喜欢吃蛋糕,稍稍吃了一点,又吃了一碗饭,便没了胃口。   苏葳也很快吃完了,他嘀咕着,“这样都没生日气氛。”   苏蕤已经在收拾餐桌,说,“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小时候是期盼快点长大,所以很盼着过生日。现在已经是岁月催人老了,都不是很喜欢过生日了。还要什么气氛。”   苏葳道,“说得这么没志气,二十五岁又不是要死了。总把自己说成老年人。”   苏蕤给了他一下子,“我今天生日,你怎么说话呢。不吉利。”   苏葳,“你自己先说不吉利的话的。”   苏蕤,“我今天是寿星,我能说,你不能呀。”   苏葳,“寿星才不能说吧。”   两人收拾碗也能争吵起来,周耀本来还在高谈阔论,也停了下来,看向两人。   但两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多么没有意义的话,斗鸡眼一般地争吵着,端着碗盘进了厨房去。   谢林云却笑了笑,看苏蕤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厚毛衣,衬托着无暇的面颊,和清眉秀目。   苏蕤收拾好了厨房,谢林云就起身和他说道,“苏蕤,我们出去走走吧。”   苏葳冲到苏蕤的旁边来道,“我们定好要去看电影了。”   谢林云则看向苏蕤,于是苏蕤就拍了苏葳的肩膀一下,道,“你和周耀去看吧,我和谢林云出去走走。”   苏蕤去拿了外套穿上,和谢林云出了门。   留下苏葳和周耀还在屋子里。   周耀问苏葳,“苏蕤和谢先生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吗?”毕竟上一次他看到两人在一起,还是暑假的时候。   周耀和苏蕤只是高中同学,又算不上多么亲近的朋友,他之前虽然多次想问苏蕤和谢林云的事,总没问出口过,毕竟这是苏蕤的**。   而且因为谢林云的身份不同一般,苏蕤和他在一起,即使也许只是自由恋爱,但总会让人生出他是攀附上去的判断,所以周耀反而更加不好打听了。   既然苏蕤已经走了,苏葳对电影院便也没有了什么兴致,准备开电脑上游戏做任务,和周耀说道,“好像没多久,好像又有很久了。我刚来s城那会儿,谢林云就来过我家,后来他和我姐之间怎么着,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这大半年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才多一些。”   他这样说着,便用了探究的目光看向周耀,按照苏葳所想,难道是周耀也喜欢苏蕤吗。   要是是的话,他觉得周耀比谢林云要靠谱不少了。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苏蕤对周耀似乎是没有一点意思的。而且苏蕤要出国去交流了,分隔两地是恋爱最大的障碍。   周耀却不知道苏葳在乱想些什么,说道,“苏蕤怎么和谢先生认识的呢。”   两个完全不同层次的人,谈恋爱其实不算无法理解的事,毕竟一个有钱,一个有貌,但两人是怎么结识的,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苏葳摇头,“我也不清楚。”   苏葳问周耀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耀没打算,所以就说先回去有事做,于是苏葳把他送到了楼下,就蹬蹬蹬快步跑回了家,冲去开了电脑开始他的游戏事业。   上了游戏之后,一个叫“夜华流锦”的玩家就给他发了信息过来,“怎么现在才上。”   苏葳叫“大风车”,回,“我姐生日,刚才陪她过生,本来准备去看电影的,没去成,才上来了。”   夜华流锦发了个坐标,苏葳抱怨着说,“来了,来了。”心想,我是保姆命还是咋的。   苏蕤和谢林云出了门,谢林云说,“想去哪里?”   苏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以为是你有事。”   谢林云道,“我来为你庆生,当然都看你的安排。”   苏蕤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生日?”   谢林云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说,“你生日却不告诉我,现在还来这样问我。”语气里自然带着一些不满。   苏蕤用笑想含混过关,并不回答。   谢林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说,“有想我吗?”   苏蕤却道,“以为你会忙,你什么时候回的s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谢林云盯着苏蕤看,说,“咱们再去吃点东西吧。”   苏蕤道,“刚才已经吃过晚饭了。”   谢林云道,“我还没吃。”   苏蕤看了看他,心想他果真是吃不习惯家里的东西,说,“好吧。”   苏蕤上了谢林云的车,谢林云掏出一个锦盒来递给苏蕤,苏蕤有些疑惑地接到手里,问道,“生日礼物?”   谢林云说,“嗯。”   谢林云发动了车,认真地将车开出小区,苏蕤就着车里的灯光,将那锦盒打开来看了,发现里面是一个手镯,白玉上面飘着一点绿色。   苏蕤对玉石可没什么研究,只是握着镯子,觉得十分温润,镯子在光下泛着柔和细腻的光泽,那一点翠绿,则像是春日春水中映着青山一般,十分漂亮。   苏蕤看向谢林云道,“很漂亮。不过,这对我来说,有些太贵重了。”   谢林云看了他一眼,说,“什么意思。”   苏蕤将镯子放回了锦盒中,“太贵重了。”   谢林云便不再说话。   苏蕤将锦盒放到了车上前台,谢林云之后沉默了一路,到了餐厅,看来位置是谢林云早定好的,餐桌上的玫瑰散发着馥郁的香味,侍者捧了生日蛋糕前来,对苏蕤说,“苏小姐,生日快乐。”   苏蕤微笑着对他道谢,但是之后用餐却显得很沉闷。   苏蕤已经吃过晚饭了,根本吃不了什么,只是慢慢吃着生日蛋糕,谢林云却沉默优雅地切着牛排,并不和苏蕤说话。   饭后,谢林云问苏蕤,“要回去吗?”   苏蕤点点头,“嗯,是。”   谢林云道,“我送你回去吧。”   苏蕤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灯光,精神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便和谢林云说道,“我出国的事情定下来了,那边的导师愿意接收我,下学期就会给我寄来学校的offer了。”   谢林云道,“恭喜。”   苏蕤伸手将还在车前台上的那个锦盒拿到了手里,又强打起精神对谢林云笑着道,“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虽然对我来说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该接受。但真不接受,是不是太不知好歹。”   谢林云很淡地道,“随你。”   苏蕤紧紧握着那个锦盒,说道,“谢谢你。”   车很快到了苏蕤家楼下,苏蕤下车的时候,谢林云也下了车来,苏蕤站在车边和谢林云说,“真的非常谢谢你,谢林云。我想我很难再遇到你这样对我好的人了。但我自知配不上你,我们还是算了吧。”   谢林云眼神很深,面色很沉,慢慢走到了苏蕤的跟前去,苏蕤抬头看他,他伸手拂了拂他的头发,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保重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打电话告诉我。”   苏蕤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那我先上楼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希望你一切顺利。”   谢林云对他摆了摆手,苏蕤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他,说,“圣诞节快乐。”   谢林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回了车里。   苏蕤走入了楼梯的阴影里,站在那里又回头,谢林云的车已经开走了,他怔怔地望着刚才停过车的地方,深吸了口气,想,有你时,真如在梦中,现在也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相爱的人分手,往往是因为作。   好吧,苏蕤总算把一段好姻缘作没了,喜大普奔~~~~~~~   ☆、78第四十四章   到了期末,便非常繁忙,苏蕤一连赶了好几篇论文,又要做seminar,于是连续几天熬到晚上三四点钟才睡觉。   等总算到了寒假,情况便好了不少,不过他又找了两个家教给做寒假辅导,又给一个老外做中文老师,便也轻松不下来。   周耀约他吃饭,约了三次,他才总算有了一次时间。   坐在咖啡厅里,苏蕤心说周耀也小资了一次吗。   周耀道,“在你家里蹭过好几次饭,说要请你,你又没时间,这次才总算请到了。”   苏蕤说,“让你太破费了。”   两人先讲了些乱七八糟含含糊糊的话题,服务生将主菜端上来了之后,周耀才说,“以前跟着领导去参加饭局的时候,遇到过谢林云,没想到他是你男朋友。”   周耀说着,脸上带上了笑意,是不可思议的那种表情。   苏蕤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恍惚起来了。   周耀没发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知道提出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不过,他做生意,反正也是要和我们银行打交道,我就厚着脸皮,让你帮忙引荐一下。”   苏蕤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笑着说,“我这一顿,恐怕是白吃你的了。我和谢林云前阵子分手了。”   周耀惊讶地“啊”了一声,“圣诞节的时候,他不是还到你家去过。”   苏蕤道,“就是那天分的。之后我们再没有联系过了。”   周耀看了苏蕤好一阵,简直像是在判断苏蕤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苏蕤神情平淡,只是微微垂着眼睫毛,显出了一点忧伤来。   周耀叹了口气,说道,“哦。”   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是一个男人,即使想给苏蕤几句安慰话,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饭后,两人慢慢走回了学校去。   周耀故作不经意地打量苏蕤,苏蕤的鼻尖被冻得微红,长长的眼睫毛,漆黑的眼瞳,他想,高中时候,怎么可能想到,他会长成这么有韵味的女人。   谢林云这次是真的受了情伤。   男人受起情伤来,不比女人来得好受。   女人还能抱着闺蜜哭一场,他却只是坐在楼顶上吹了一晚风,又慢慢喝了一瓶酒,抽了一包烟。   他觉得自己能为苏蕤想的办法,能为他做的事情,他都努力地去做了,他甚至两次对苏蕤表达出想结婚的意思,但苏蕤并没有将这些话往心里去。   谢林云甚至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想,难道我真的老了吗,失去了魅力。   但紧接着,他知道与此无关。   有无数的女人,想要得到苏蕤曾经在他身边的位置。   谢林云之前想,也许两人这样分开也好,他和苏蕤在一起,有时候真觉得很累很痛苦,但这样真分开了,他却发现自己更痛苦更难受。   他想,苏蕤会后悔吗,后悔和自己分开,他会在将来联系自己吗,会要求复合吗……   谢林云在想了一通乱七八糟的问题之后,难得一见地,他得了重感冒。   谢林云很在乎身体健康,很少生病,这次得了重感冒,便让他吃够了苦头。   开始是咽喉疼痛鼻塞发烧,家庭医生来为他看了病,为他开了药,他吃了药,虽然退了烧,但感冒却是足足熬了一个星期才好了。   感冒好后,又养了一个星期,精神才好起来。   之前被苏蕤拒绝的那两次,谢林云还可以找哥们一起打发时间,可以找别的乐子转移注意力,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待在家里体会一个人的孤独。   说起来的确是太文艺,但他觉得,人需要这样的孤独。   他把春上春树的书翻出来一本本地看过,等都看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多了,于是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林嫂对他说芳润庭园的房子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人都不在身边了,那房子装修好也没有了用处。   苏蕤等到苏葳放假,这才和他一起回老家去。   两人买了卧铺票,躺在卧铺上,苏蕤翻着书看,苏葳拿着手机玩游戏,还抱怨说,“之前看到机票便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抢到,我长这么大了,从没有坐过飞机,真是太**丝了。”   苏蕤道,“你有完没完。那个机票只有一张,我们是两个人。再说,你本来就是**丝,难道你以为自己很高帅富吗。”   苏葳说,“可以分两天抢嘛。我除了不富,难道不是又高又帅。”   苏蕤,“苏葳,你再唠唠叨叨试试。”   苏葳说,“哦,那算了吧。把你的手机给我玩一会儿。”   苏蕤,“你把自己手机的电用光了,又用我的?”   苏葳,“不给算了。”   苏葳无聊了一阵后说,“姐,你回去了,爸爸肯定要问你交男朋友的事,之前和我打电话,每次都会问我你交男朋友的情况。”   苏蕤说,“你胡编的吧。爸爸怎么从没有问过我。”   苏葳说,“还不是因为你是女儿,爸爸怎么好问你,当然是问我了。”   苏蕤将手里的书合上,想了想,苏爸爸每次和他打电话都很简洁,问身体好否,学业忙否,有钱花否,苏葳听话否。除此,就没别的了。   苏蕤想,自己很多事无法对父亲说,父亲其实很多话也不好对自己讲吧。   苏蕤道,“我慢慢来吧,倒是你,赶紧交个女朋友结婚吧,这样可以让爸爸早日抱孙子孙女。”   苏葳道,“为什么不是你早点结婚。其实我觉得周耀哥算不错了,他长得又帅又斯文,在银行里,年薪有近二十万,还经常到我们家来看你。”   苏蕤道,“胡说什么,我们之间才没有那种意思。”   苏葳道,“你主动追他,肯定可以的,女追男,隔层纱。”   苏蕤道,“乱讲什么。我才不。”   苏葳道,“你难道还没有从和谢林云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   苏蕤道,“什么阴影?我们是和平分手,哪里有阴影。”   苏葳道,“不承认就算了。那你怎么不去追周耀哥呢。”   苏蕤道,“你这算什么逻辑,我又对他没感觉,为什么要去追他。”   苏葳道,“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嘛,他这种优质男,先追上了再说呗。”   苏蕤抬起脚就踢了上铺的床板一下,“苏葳,你再发神经试试。”   苏葳道,“喂,你踢什么,你力气这么大,踢坏了我掉下去把你压了那还不算什么,但这是损坏公物,咱们要赔偿。”   苏蕤道,“闭嘴。”   苏葳偏不闭嘴,继续道,“你别因为曾经和谢林云那种有钱人在一起过就把眼光放得非常高,你要用平常心来看人。用平常人的目光来看人,你就会发现周耀哥真的很不错。还有,你别想曾经被谢林云当公主一样供上过,就觉得其他男人也该这么供着你,你要是产生了这种思想,那你肯定是不好嫁了。”   苏葳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发现苏蕤一点声音也不发出了,就探出头看了看中铺,发现苏蕤用书蒙着面孔,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葳觉得无趣地说,“又觉得我说的都是没用的,只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真是,难道不明白智慧来自平凡人的道理吗。”   虽然家里只有三个人,但春节依然过得十分热闹。   儿女要回家,苏爸爸年前就备了不少年货,除夕夜,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初一一大早,苏蕤早早起来包汤圆,苏葳喜欢吃饺子,又专门为他煮了饺子。   苏爸爸拿了一个红包来厨房给苏蕤,说,“苏蕤呀,来,压岁钱。”   苏蕤笑着道,“谢谢爸爸,我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真好。”   苏爸爸看他两手不空,就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苏爸爸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所以苏蕤和苏葳在家,他就不会再下厨。   苏蕤做好早饭,苏爸爸已经去把蒙着脑袋睡的苏葳给打了起来,苏葳哭号着说,“大年初一,你就打我,也不让我多睡会儿。”   苏爸爸道,“你姐做好了早饭,你就知道睡。”   初二的时候,苏家三口就去了苏妈妈墓上。   回家的时候,苏蕤试试谈一谈地问苏爸爸,“爸爸,你没想再找个伴吗。”   被苏葳在他背上狠狠戳了一下。   苏蕤回身给了苏葳的爪子一巴掌。   苏蕤不知道苏葳是不是有恋母情结,苏妈妈刚死那会儿,要是有个单身的阿姨离苏爸爸稍微近点,他都得发火。   苏蕤记得苏爸爸似乎是有过再婚的打算的,不知怎么被苏葳给搞黄掉了。   苏葳那时候孩子气地觉得苏爸爸只能是属于妈妈的,其他人都不行。   不过现在苏葳也大了,知道头头是道地教训人了,想来思想也成熟了吧,苏蕤再提,没想到他还是这副欠扁的样子。   苏爸爸走在最前面,山风吹过,拂动他的头发,他没有去染发,头上的头发已经有一半白了。   他回头对着儿女笑了笑,说,“等你们成家了,再说吧。”   苏蕤心里很难受,“爸爸,你再找个伴,和我们成不成家,又有什么关系。”   苏爸爸笑道,“你这是孩子话。你们不成家,我哪里再有心思养另一个家庭。”   苏蕤愣了一下,心思沉重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蕤想,爸爸已经老了,但自己和苏葳,的确是一直在让他操心。   之后走了几天亲戚,初五这一日,苏蕤和苏葳已经要准备收拾东西回s城了。   苏爸爸和苏蕤提着要带的特产往家走,在小区外面看到有个女人在问,“苏建国家里,是住在这里吧。”   这个女人挽着头发,脸上画着浓妆,但即使是浓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纹路,身上穿着一件皮草,脚上是高跟鞋,给人怪怪的感觉。   苏爸爸和苏蕤都停了下来。   他们这个小区,是安置房小区,周围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家家都是认识的。   那个被问话的大妈已经看到了苏爸爸和苏蕤,就叫道,“哎,那不就是苏建国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就要结束了,第三卷会比较甜蜜啦,好像第一卷完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_→   但这次,保证是真的,两人会在第三卷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下大家相信我说的是最真不过的了吧。   从三顾茅庐的典故可以推出,反复三次,才结婚,这说明两人的婚姻会很稳固。   ☆、79第四十五章   那个女人朝苏爸爸和苏蕤看了过来,她在愣了一下之后,眼眶就湿了,快步走到了两人跟前来。   他看了苏爸爸一眼,就盯住了苏蕤。   苏蕤觉得她的目光怪怪的,让她很不舒服。   苏家客厅。   苏葳给这个陌生的女人倒了茶,然后在苏爸爸的示意下,他就回了自己卧室去,但他其实开了一点门缝,躲在那里往外看。   苏蕤坐在苏爸爸的旁边,看着这个女人不说话。   女人叫范晓竹,身上有一种别扭的气质,大约是那种本来很一般,却非要将自己打扮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范晓竹手里捏着纸巾,擦了擦眼泪水和鼻涕,她看了看苏蕤后,就又看向苏爸爸,道,“苏家大哥。二十五年前,我家男人,把一个女娃放在了新安镇码头上的黄桷树下。”   苏爸爸听她说完,就看向苏蕤,而苏蕤皱紧了眉头,他回看了苏爸爸一眼后,就审视地看向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说了这一句话,苏蕤就明白了她是来做什么。   要是是十几年前,她这样到来,这样说这一句话,苏蕤一定会有很多话说,有很多情绪会表达出来,但现在,他心里却是一片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苏蕤冷淡的神色,让这个女人本来要激动地说出口的话也停顿了下来,她被苏蕤看得有点无措,本来在擦眼泪,但此时却绷着脸干笑了一下,说道,“那个包女娃的包裹里,写的是生辰八字……”   苏爸爸看着苏蕤,叹了口气,道,“苏蕤都长这么大了,你有什么就说吧。”   女人盯着苏蕤,道,“是呀,都长这么大了。二十五岁都过了吧。”   苏蕤将桌子上的杯子端起来递给苏爸爸,道,“爸爸,你暖暖手,别冷到了。”   苏爸爸接着杯子,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蕤看着女人道,“阿姨,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这么磕磕巴巴吞吞吐吐的,我们听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你的来意。”   女人嘴唇翕动了一下,说,“苏蕤呀,其实,我和你爸爸,在你读小学的时候就来看过你的,但是不敢叫住你相认,之后我们也知道你上了高中,你高中时候,住在学校里,有一次,我们找你同学带了苹果给你,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苏蕤想了想,想不起来小学时候见过她的事,也不记得高中时候谁给自己带苹果的事,也许的确有其事,但是他当时一定以为是自己爸妈给送的,让同学帮忙提到了寝室。   苏蕤说,“阿姨,我是苏家的,你不要把你丈夫说成是我爸爸。这样我真的爸爸听着多别扭。”   苏爸爸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却没出声。   女人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虽然打扮得很是洋气,但是被苏蕤这么一说,便什么气势也没有了,反而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苏蕤道,“阿姨,你就说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吧,一直闲扯这些也不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家要做饭了。”   女人看了看苏爸爸,简直不敢对上苏蕤那冷静冷淡到像是冰块的脸。   她的眼里带着一种渴求,对苏爸爸说道,“我们当年生了两个女儿,的确没钱罚款了,也没有钱养活苏蕤,这才把她放到了镇上码头上,她爸一直躲在旁边守着,看到码头上的刘老太把孩子抱到了大哥你家来,这才走的。之后我们又到镇上来打听过,知道你家没有孩子,待苏蕤很好,我们才放心了。后来你家又生了一个男娃,我们也怕你们会亏待我家闺女,想过来把她接回去,但我那时候又怀上了,想把她接回去了也是让她吃苦,便只好没来相认。我们知道你们家把苏蕤养得很好,到现在,我才厚着脸皮找来,的确不是当妈的做的事。只是,我们家现在也有了些能力了,苏蕤要嫁妆,我们家还是能给的。而且,听说苏蕤还在读书,我们也可以给出学费,只希望能够补偿补偿她。”   苏蕤眼神平淡地看着她,似乎在看一场电视剧。   苏爸爸却很是动容,但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只是说道,“苏蕤已经长大成人了,只能看他的意思。”   女人便只好看向了苏蕤。   苏蕤道,“你们家现在有几个孩子?”   女人愣了一下,道,“你大姐和二姐都已经结婚了,你的大外甥,已经上小学了,二外甥也有五岁了,老三是个外甥女。你还有个四妹,才刚二十出头,还没结婚,她现在不要我们操心,找了个有钱人谈着朋友,你还有个弟弟,还在z城读书,他读书没有你上心,非要人管着,在上武术学校。”   苏蕤没想到她一气能够说这么多话,便道,“既然你们有这么多孩子了,何必又来找我。”   女人看着苏蕤,道,“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做梦都梦到你呀。”   苏蕤叹了口气,说道,“那你现在的意思是补偿我吗?”   女人道,“我是希望我们两家,以后会多些来往。你愿意回家来,我们当然都很高兴。”   苏蕤说道,“你老公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女人没想到他突然问到这里,愣了一下才说,“你爸爸他在z城有工程做,没时间回来。”   苏蕤道,“不要说他是我爸爸。既然他没在,你一个人可以做主吗,你别的孩子是怎么想的呢。把钱,给一个不相干的我。”   女人辩解说,“你不是不相干的呀。”   苏蕤道,“也就是,你并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是不是。”   女人呆呆地说,“我生了你,当然我做主了。”   苏蕤笑道,“还是算了吧。阿姨,你回去吧。不要来找我了。”   女人向苏爸爸求救道,“大哥,你看……”   苏爸爸还是那句话,“你看,苏蕤都这么大了,要是不是读这么多年书,恐怕早就结婚生子了,我们都是让他自己拿主意的。”   苏蕤看这女人慌乱的样子,其实心里并不像他表面这么平静,看到她眼泪糊花了面孔,脸上的皱纹随着她的慌乱一条条出现在面孔上,他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但他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关怀的话语,那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看苏爸爸,又看看苏蕤,拿不定主意。   苏蕤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抬头扫到了女人的手,女人的手指骨节修长,但是非常干瘦,苏蕤说,“怎么想到现在来找我呢。”   女人道,“今年我恰巧回来了,我们在城里买了一套大房子……”   苏蕤打断她道,“你走吧,我们家要做饭了。”   女人迟迟疑疑地,但还是走了。   她留了一张名片下来,放在了茶几上。   苏蕤没有看,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很平静地进了厨房里去做饭去了。   苏葳从房间里出来,和苏爸爸小声道,“爸,那女人想得还真美呢,我们家把姐养这么大了,现在就找来了,切。”   苏爸爸瞪了他一眼,说道,“毕竟是她生的,你姐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说什么。”   苏葳更小声地道,“你不怕他真跑去他亲生父母家里呀。”   苏爸爸道,“他这么大了,都该成家立业了,和他亲生父母家里有联系,不是很好吗。”   苏葳道,“口是心非。”   苏葳又走到厨房去,“姐呀,我来帮忙。”   苏蕤瞥了他一眼,沉默着居然不发一言,苏葳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像面上这么平静,便说,“姐,你何必答应得那么死呢。她不是说要给你钱吗,有钱你怎么不接着。”   苏蕤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苏葳,“……”   苏蕤和苏葳第二天傍晚的火车,从老家回了s城。   苏蕤学校还没开学,苏葳却已经开始上班了。   原来租住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的那位师兄,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他定下工作后,就来苏蕤他们住处将他之前没有带走的东西搬走。   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大多是书,他带走的也不多,留了不少书给苏蕤,苏蕤替他收拾,为他打包,他之后请苏蕤吃饭,饭桌上就说,“你不是要去a国嘛,过去了,最开始找房子买车很麻烦,你让车颜帮你弄。”   苏蕤道,“我就找房子就行了,不买车。”   师兄说,“不买车可不方便。我过去让车颜帮的忙,他这人很义气耿直的。不过,他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苏蕤摇了摇头,师兄说,“哦,他没和你说呀。是一个广东那边的女人,潮汕菜做得不错,我去吃过两次。”   苏蕤心想难怪刘老师也再不在自己跟前提他的得意门生车颜了,原来他要结婚了,真快。   开学后第一周,苏蕤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边一个女声说,“苏蕤呀,我和你爸……你叔叔来了s城这边有事,你……叔叔……也想见见你。”   ☆、80第四十六章   苏蕤知道范晓竹是从苏爸爸那里拿到的他的电话号码,他没有打电话回家向苏爸爸询问此事,只是有些茫然,苏爸爸将这件事的处理权全部交给了他,这让他很感动。   苏爸爸一向是个沉默而宽容的人,坚韧又勤劳,苏蕤很敬爱他。   也许是因为苏蕤毕竟只是养女,而他从小也很沉默懂事,在家里几乎没有闹出过事情来,苏爸爸和苏蕤的交流很少。   他作为父亲的角色,在苏蕤的心里,是默默付出,却少有言语的。   苏爸爸将他的电话给了他的生母,苏蕤不知道他的生母到底在苏爸爸面前说了什么,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分明就是乐意苏蕤和他的生父母保持关系。   苏蕤完全不想理睬范晓竹,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但也许是范晓竹实在很闲,她有大把的时间来联系苏蕤,苏蕤实在烦了她了,说了很多狠话来拒绝她,但她依然锲而不舍。   苏蕤最后都没办法了,便换了一个手机号。   换号的时候,苏蕤犹豫了好一阵,想,谢林云以后想联系我,也联系不上了。   但随即,他就苦笑着把旧号停掉,换上了新号。   明明是自己将和谢林云之间的关系停掉,为什么又潜意识地希望谢林云来联系自己。   苏蕤想,别说是谢林云,就是自己,也是受不了这样的自己的。   不过范女士却没有因为苏蕤换了号而气馁,这一天,她找到了苏蕤的学校来。   苏蕤做完实验,从楼上下来去食堂吃晚饭,在实验大楼门口,就听到人叫他,“苏师姐,有位阿姨找你。”   苏蕤看过去,就看到了范晓竹。   这已经是三月,天气稍稍暖和了些。   范女士挽着一头染黄烫卷的头发,有些干瘦的脸上画着浓妆,也许是年纪毕竟不小了,又太瘦,她脸上厚重的脂粉完全无法掩盖脸上的皱纹,身上是黑色皮衣,下面是条包臀的短裙,穿着长靴。   她看到苏蕤,就对苏蕤笑了笑,说,“从苏大哥那里知道你是这个学校这个专业的,我就想着找过来看看。”   被范女士询问的那位男生,好巧不巧正是林老师实验室的,他看了看苏蕤,又看了看范女士,见苏蕤对这个范女士神色冷淡,他就很好奇,他之前以为这个范女士是苏蕤的母亲,毕竟两人长得有些像,但看苏蕤这么一副神情,他就又不确定了。   苏蕤看到师弟探寻的目光,就对他说道,“谢谢你了。”   然后走到了范女士的跟前来,那师弟也不好多待,便走了。   这时候正是饭点,实验楼前进进出出不少学生,苏蕤因为上学期被谢林云打扮得过于出彩,很惹人注意,在学院里得了个冷美人的称号,所以不少人都认识了他,看到他在,总要多打量几眼。   苏蕤不希望被围观,就对范女士说,“饭点了,我去吃饭,一起吧。”   虽然苏蕤神情语气都很冷淡,但说这句话,已经足够让范女士受宠若惊,赶紧说,“好,好,我对你们学校这里不是很熟,你找个地方吧。”   苏蕤穿着一件衬衫和一件粗针的白毛衣,外面是一件军绿色的大衣,下面是藏青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球鞋,很随便的打扮,很随性,却显出很不一般的气质,惹人眼球。   苏蕤的出色让范女士心中骄傲欢喜,虽然她从没有教养过苏蕤,但他毕竟是她生的。   苏蕤和范女士说完后已经开始往一边走去,范女士赶紧跟了上去,还说道,“我和你叔叔,会在s城待上十几天,还要过阵子才回z城。你缺不缺衣服,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看到苏蕤没有用包,而且头发剪得很短,也没有化妆,虽然长得漂亮,但很假小子,她就说,“女孩子,要用好的化妆品才行,也要用个好包。就说你四妹,要是她不化妆,我都是要说她的,女孩子,要好好打扮才能出门见人嘛。”   苏蕤步子走得很大,范女士在同龄的妇人中,算是长得比较高的了,有168公分,此时又穿着很高的高跟鞋,只比苏蕤稍稍矮一点,但走路可没有苏蕤这么快,于是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苏蕤根本没有理她的话,听她叨絮个没完,才侧头看了她一眼,他淡漠的神色看得范女士心里一颤,心想这个孩子眼神怎么这么冷呢,于是不敢再唠叨了。   苏蕤带着范女士在学校里转来转去,到了一家家庭小餐馆,餐馆是教职工单元房改装的,所以里面是一间间小房间,苏蕤找了最里间的桌子坐下了。   老板娘拿来菜单给点菜的时候,范女士就用涂着蔻丹的手指捏着那菜单纸看着上面的菜,说,“苏蕤呀,咱们找个好点的餐厅吃吧。”   苏蕤却道,“不用了,吃完我要回实验室。”   范女士看苏蕤很不好收买,只得捏着菜单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回给苏蕤,说,“乖女,你再点几个吧。”   苏蕤因她那声“乖女”怔了一下,淡淡瞥了她一眼,就接过菜单给了老板娘,说,“就这些了。”   范女士道,“这些怎么够呢。”   她声音软糯,又要从老板娘那里拿回菜单来,苏蕤很烦躁地皱了眉,说,“够了。”   把范女士说得只好收回了手。   老板娘有些探究地看了范女士和苏蕤几眼,这才出了房间。   范女士捏着纸巾擦着餐桌,和苏蕤说道,“你……叔叔呀,他最近几天都在陪着工程师,比较忙,本来我让他今天和我一起来的,他昨晚陪人打牌,打了通宵,中午才睡下,就没来。”   苏蕤从范女士的各种话里,大约明白了她亲生父母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大约是承包建筑工地这类,但苏蕤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他们具体怎么操作的,他就不清楚了。   苏蕤道,“阿姨,不用让他来见我,我也不想见。我今天是想说,以后不要找我了,行不行。”   范女士笑着说,“熟话说,生恩不比养恩大。我和你叔叔,也没有想,你会待我们比苏大哥亲。我们只是现在有些条件了,想到你当年被我们送走,心里愧疚,想好好补偿你。”   范女士脸上的笑,带着一些讨好。   苏蕤因她这笑心里很别扭难受,说,“你们又不是没有别的儿女,何必在我身上费这个心思。真不用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范女士却道,“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即使有别的孩子,但每个孩子都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同样重要的。”   苏蕤笑了一下,道,“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那你们怎么会一直生,非生个儿子出来不可。”   苏蕤微微勾着唇角,那笑显然很讥讽,范女士被他说得愣了一下,就道,“那是当年,到现在,难道不是儿子女儿都一样吗。”   苏蕤道,“那是因为你们有了一个儿子了,所以才这样说。阿姨,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对我来说,并不是非存在不可,我对你们来说也是。”   范女士看苏蕤态度十分坚决,便只好不说了,但却做出非常悲情的神情,又掏出纸巾来擦眼睛。   苏蕤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在服务员上菜之后,就更是吃着菜不理她。   她在苏蕤面前一副很弱势的姿态,开始吃饭了,又用很强势的态度挑剔饭菜的差劲,让那服务生都尴尬了,最后还是苏蕤说,“我觉得这些都挺好吃的,你吃不惯这种味道,一会儿自己去吃别的吧。”   范女士这才放弃了继续在服务生面前找存在感的行为,又给苏蕤夹菜,念叨道,“我们应该去个好点的餐厅吃。”   苏蕤不理她,因为实验太累了,吃了两大碗饭,又横扫每个菜盘子,范女士只稍稍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对着苏蕤欲言又止有很多话说,但都忍着没说,因为苏蕤对她漠视的态度,实在让她没法说。   苏蕤吃好了,就起身去找了老板娘给钱结了账,范女士跟过来要给钱,老板娘没收她的。   从餐馆里出去,范女士就说,“你这孩子,怎么总这么犟,吃饭我给就行了。哎,你这脾气,就是像我年轻的时候。”   苏蕤瞥了她一眼,说道,“我回实验室去了,你要去哪里,自己走吧。”   范女士张了张嘴,嗫嚅着说,“你之前的电话打不通了,你现在的号码是多少。”   苏蕤怒道,“我换号码,就是不想再接到你的电话,你能不能自觉点,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你是不是闲得慌,非要找点事做才行?”   范女士愣了一下,眼看着苏蕤走了,这次没有追上去。   苏蕤以为范女士不会再到他跟前自找没趣,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她就又找来了,还提了好几个袋子。   苏蕤是和师妹一起下楼,所以被师妹问起她是谁的时候,苏蕤就觉得特别尴尬烦躁。   范女士可怜兮兮地说,“这些是给你买的衣服……”   如此,过了几天,整个实验室都知道有个女人每天都来找苏蕤了,苏蕤烦透了,但又拿范女士没有任何办法。   小的时候,他时常想,为什么生了我却不要我了,但到了现在,苏蕤实在没有了闲心想这个问题。   对他们来说,因为没有能力养了,所以就把他扔掉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被扔的孩子会如何,但他们现在有了能力,便又来把他找回去,这次也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没过几天,苏蕤就被范女士缠得受不了。   在范女士每天都来报道之后,实验室师弟妹们在做实验的时候,甚至时常从窗户往楼下看,还对苏蕤说,“找你那位阿姨又在了。”   苏蕤觉得自己脸皮即使厚得堪比城墙,也抵不过范晓竹的这种厚脸皮。   苏蕤只好投降了,在范晓竹又提着东西站在楼下后,师弟从楼上看到她在,对苏蕤说了一声后,苏蕤就飞快地跑下楼去了。   拉着范晓竹走到一边的角落里,苏蕤道,“你有完没完,要我被人议论,颜面扫地,你很高兴是不是。”   范女士可怜兮兮地说道,“趁着我还在s城,我能多来找你几趟看你几眼,要是我不来,我别的事也做不了呀。”   苏蕤心想你这话说得,好像是要死了完成遗愿。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啦,傍晚开始第三卷。   第三卷是拨开层云见日出了。   【第三卷 人生路】   ☆、81 第一章   对苏蕤来说,他完全没办法的事,莫过于秀才遇上兵。   和范女士的对抗,就正是这种情况。   无论用多么恶毒的语言去对付范女士,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不起作用。   最后苏蕤不得不妥协了。   苏蕤不接受范女士买给他的任何东西。   但却答应愿意去和她的家人一起吃顿饭。   作为条件,要求范女士再也不要打搅他的生活了。   齐明建满头油光,这些日子的昼夜颠倒的生活,让他的脸庞有些浮肿,但是依然红光满面,他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面相上带着俊逸,只是年过五十,皮肤松弛,额头上的抬头纹很重。   范晓竹说他道,“你赶紧洗个澡,收拾一下,这幅样子,怎么好意思出门。”   齐明建坐在宾馆里沙发上,打了个哈欠,不高兴地说,“你去找他那么多次,我们求着他了?他不愿意回来相认,我也不是非要他这个闺女。”   范晓竹在宾馆卧室里也打扮得很规整,挽着头发,画着浓妆,只是脚上没穿靴子,而是趿拉着拖鞋,她板着脸道,“当年是你把他抱去扔了,我是死也不肯答应的。现在他长那么大了,我又千求万求,他才答应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他在苏家里,苏家待他不薄,将他养大,又送他读这么多,他长大了,凭什么要回来孝敬你,恭恭敬敬来见你。现在就是咱们求着他,又怎么了。”   齐明建道,“我就不想求着他了。要见,你自己见去。”   范晓竹一声尖利的怒喝,“齐明建,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他难道不是你生的,不是你的骨血,你mb的就没有一点人性。”   齐明建受不了范晓竹的魔音穿耳,只好妥协,说,“好,好,吃顿饭。我去洗澡。”   范晓竹气得满脸通红,看丈夫去浴室洗澡之后,她又为他找出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放在床上,然后就和齐丽丽打电话,“老四,你什么时候过来,怎么还没到。”   齐丽丽正在由着美甲师为自己美甲,说,“哎呀,妈,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我耳朵又不是聋的。”   范晓竹说,“你个死丫头,让你四点钟到,你看看都四点十分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齐丽丽道,“我做了个脸,正把指甲弄弄,很快就好了,就过去。你催什么催。”   范晓竹满腔火地说,“我不催你,你要捱到五点钟去。你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别一副怂样过来。”   齐丽丽道,“你就只知道骂人,你更年期了是不是。”   范晓竹说,“我是更年期了,我更年期了照样是你妈。”   齐丽丽道,“我知道你是我妈,你就是因为脾气这样,爸爸才不愿意和你一起。你好好管管你脾气行不行。”   范晓竹怒道,“你们一家人都向着你爸,我是外人是不是。要不是我管上管下,就凭齐明建那个败家样,你们有饭吃有衣穿?还去做脸弄指甲,你只能去要饭去。”   齐丽丽也怒了,“你每次都要念叨一遍这些,大家能活全靠你了,没有你,大家都饿死,是不是?我二十岁后就没花过你们一分钱了,我自己挣自己花。”   范晓竹道,“你跟着那个邢隶明,难道他是个好东西?!你是在自己挣钱吗,你是自己挣钱?!”   齐丽丽道,“我靠我男人不行吗,你难道不是靠爸爸。妈,你再说,我不过去了,我为什么要过去。我们都不成器,都活得没人样,就你那个老三,别人家里养的就是很不一样,把我们都比下去了,在他面前,我们都差劲,都不行。既然他那么好,你自己贴人家去好啦,何必来叫我去见。”   范晓竹生着气就哭了起来,边哭边抽,“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呀。你三姐生下来刚满月,就被你爸抱去扔了,要不是有好心人捡去养大,就该死在雪地了。在别人家里当养女,你觉得日子好过吗。他是你三姐,你就说这些话吗。我把你养大,你就没有一点良心。”   齐丽丽大约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沉默了一阵后就说,“又哭,又哭,爸爸本来就嫌你了,你又哭得满脸花。我马上就过去了,要骂等我过去骂。”   齐丽丽挂了电话后就又翘着手指头看了看刚刚做好的豹纹指甲,将会员卡递给工作人员去刷了之后,又整了整手里的包,这才从美容院里出来。   她打了车去宾馆,因为距离近,到的时候,范晓竹才刚又洗了个脸,妆还没有上。   齐明建已经洗了澡,收拾了头上的头发,衣服还没有穿好,只是裹着睡袍,坐在窗户边上抽烟。   齐丽丽精神饱满,走进房间里来,看到范晓竹坐在梳妆台前,她把手里的包往椅子上一扔,就踩着高跟鞋走到了范晓竹的身后,搂住她的肩膀道,“妈。”   范晓竹从镜子里看着齐丽丽,又抓住她的手指左看右看,齐丽丽笑道,“怎么样,好看吧。一会儿我带你去做这种花纹。”   范晓竹说,“这哪里好看了。你总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齐丽丽嗤笑她道,“现在可不流行你这种了,这么红的指甲,看着不像鬼爪么。现在流行我这种的,斑马纹呀,豹纹呀,还有弄猫脸的,我看着也不错。”   范晓竹道,“你懂什么。”   齐丽丽笑道,“是你懂什么吧!你真是的,太老土了。我给你化妆,你别把自己画成个乡下老土。”   范晓竹道,“你撒着脚丫子在山里跑的时候也没有过去几年,倒像自己多能了似的。”   齐丽丽被她说得又翻了脸,“妈。要不是你把我生在山里,我能是从山里出来的!”   范晓竹说,“好啦,好啦,赶紧给我把妆画上,你三姐一会儿就要到了。”   齐丽丽开始为范晓竹拍水,说,“三姐,三姐,她比我大三岁多,现在该是二十五岁了吧。”   范晓竹点头,“是呀。你和她长得像。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齐丽丽“哦”了一声,又说,“她还没结婚吗?”   范晓竹挺直了背脊,很骄傲地道,“告诉你了,她在读。”   齐丽丽道,“别读得最后都嫁不出去了。”   范晓竹怒道,“总是胡言乱语。”   齐丽丽为范晓竹上粉的时候,范晓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感叹道,“哎,的确是老了呀。”   齐丽丽说,“我都长这么大了,你能不老吗。”   范晓竹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齐丽丽看她一向精力无限的老妈然悲伤起来了,不由说,“你这哪算老呀。和我在一起,都说你是我的姐姐。”   范晓竹说,“都五十多了,能不算老吗。我这一辈子,养你们几个,老大老二都结婚了,我是不操心了,你呢,我现在也不操心,老五生下来时,我们家日子就不错了,他也没吃什么苦头,我没有哪点对不住他……”   还没说完,齐丽丽就接了话,“妈,你能不说这个了行不行,我知道,你又要说,你对不住三姐,最对不住她,是不是。”   范晓竹大声道,“本来就是对不住他。”   说到这里,她就从镜子里怒瞪了齐明建,“你看看你爸,根本就没把这事当回事。现在还坐着抽烟,你去把衣服换好行不行。”   齐明建看闺女在,就拿着衣服去浴室换去了。   齐丽丽已经为范晓竹扑上了腮红,小声和她说道,“你之前不是说,爸爸在外面有个小的嘛。到底怎么回事。”   范晓竹说,“是下面一个伙计的妹妹,我已经把两兄妹都开了。你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管得住他不偷腥。只要他不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身上花钱,我就谢天谢地。还有就是老五,都在寄宿学校了,每个月才放出来一次,每月没有五千块,他然不够花,他以为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齐丽丽道,“男人没有不花心的,你把爸爸的钱管住就好了。佳佳前几天,还让我给他打钱呢。”   范晓竹惊讶地问,“你打给他了吗?”   齐丽丽道,“给了他两千了。”   范晓竹于是皱眉拍了一巴掌梳妆台,“才读高一,就这么花钱,以后可怎么得了。以后他给你打电话要钱,你一分也不要给他。”   讨论完家里的事情,范晓竹这个妆也就画好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这给我画的什么妆,和没画有什么区别。”   齐丽丽切了一声,说,“这样的叫做裸妆,看起来自然才最好。你别把自己画成个女鬼。”   范晓竹道,“不行,你这画的什么,我要自己重新来。”   齐丽丽道,“求你了,你有点品位行不行。就这样了,放下,放下,别再打腮红了……”   看范晓竹不听,齐丽丽生气地道,“你就是不听人劝。把自己折腾成个女鬼,也难怪爸爸会去找别的女人。”   范晓竹和齐丽丽怄气,但到底没有再重新上妆。   五点二十五分。   苏蕤到了酒店门口,四处看了看,问了咖啡厅所在,便往咖啡厅而来。   ☆、82第二章   范晓竹又要起身去门口看人,齐丽丽就说她,“你到底约的什么时候见,她为什么还不到,都等了二十分钟了。”   范晓竹看了看手表,说,“约了五点半。还有五分钟呢。”   齐丽丽皱眉说,“既然是约了五点半,为什么五点钟就催我们下来等着。”   范晓竹道,“我怕她会早到,来了我们不在,那要怎么办。他一个学生,又没钱,进了这种地方来,找不到人,说不定也不好意思多留。”   齐丽丽撇了撇嘴,齐明建却是已经看到了走进来的人,他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他和齐丽丽长得很像。   齐丽丽集合了范晓竹和齐明建长相上的优点,是家里所有孩子里最漂亮的一个。   齐明建和范晓竹当年因为在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在齐丽丽出生没多久,两人就丢下三个孩子给老母看着,然后出门打工了。   但到老五齐佳佳出生后,两人才开始做建筑工程的承包,家里情况才开始好起来。   所以虽然齐佳佳从小便很调皮不争气,齐明建和范晓竹还是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他十分放纵,因为两人都觉得齐佳佳是家里的福星,有了他,家里才转了运。   齐丽丽在家里长到十六岁初中毕业,然后就受不了家里的生活了,跑去了z城范晓竹身边,她本来成绩上佳,应该可以上高中,不过她自己不乐意读。到了z城,在范晓竹身边混了两年,就和范晓竹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于是自己跑到了s城发展,因为身高和长相,而在一家不错的餐厅里上班,直到认识邢隶明,就辞了职,开始靠邢隶明养着了。   自从跟着邢隶明,她就觉得世界对自己打开了一扇更加璀璨的大门,而她至今也的确越来越知道怎么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觉得原来的自己弱爆了。   这是周六,天气不错,苏蕤只是穿着一件背心,然后一件格子衬衫,再加一件外套,□是宽松的牛仔裤,脚上穿着运动鞋。   穿着便是男女莫辨,长相虽然非常精致,但是因为气质脱俗淡然,眼神也很疏离冷淡,这么看过去,真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   以至于齐明建看到苏蕤的时候愣了一下,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家老三,于是推了推自己旁边正和老四唠叨的老婆。   这间咖啡厅虽然是酒店里的咖啡厅,但也对外开放,里面环境优雅,在布置浪漫的通道两旁是卡座。   苏蕤进了咖啡厅,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坐在一个卡座里的范晓竹,也看到了范晓竹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   苏蕤想,那是范晓竹的丈夫吧。   他走了过去,而范晓竹也在丈夫的提醒下抬起了头来,于是看到了苏蕤。   她马上站起了身来,迎上来,“哎,苏蕤呀,这里。”   齐丽丽坐在那里没有动,苏蕤走到了卡座边去,范晓竹已经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但苏蕤往旁边让了一步避开了。   范晓竹伸出的手顿了一下,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收了回去,然后去拉坐着不动的齐丽丽,说,“四丫头,坐到你爸那边去。我和老三坐这边。”   齐丽丽被范晓竹又拉又攘地很不高兴,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大衣,下面也是同款包臀裙,脸上是淡妆,让她显得美丽脱俗。   但是,她此时却像一个什么碍事的物件一样,被她妈随意推攘着,只为给“老三”让位置。   齐丽丽不满地站起了身,朝范晓竹说,“不要推了,烦人。”   范晓竹道,“烦人?烦什么烦,赶紧过去。”   齐丽丽皱着眉,一边往齐明建那边去,一边就看向了苏蕤。   苏蕤面庞白皙,清眉秀目,干净得像一汪春水,只是眼神太淡,似乎对他们都看不上似的。   齐丽丽愣了一下,总觉得苏蕤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前一年,她随着邢隶明去一家私厨吃饭,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人,当时她还因为遇到的这个人而和邢隶明生了气。   她记得邢隶明的确说对方叫苏什么。   难道就是他吗?   但两人气质有一些不一样。那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很有女人味,有种让人看不清的雾蒙蒙的美感,但此时的这个所谓的“三姐”,却给人很干脆利落的感觉,而且好像男生。   齐丽丽又有点不确定起来。   范晓竹已经笑着给苏蕤介绍道,“这位就是你齐叔叔。”   齐明建很有些男人的没心肝,正如范晓竹所说,要不是她,齐明建哪里会有现在的家业。   虽然这样说,但其实齐明建现在也算不上有什么家业,每一年会从工程上挣不少钱,但大多都花出去了,剩下的,存款也没多少,而且都被范晓竹抓在了手里。   齐明建有着男人的大大咧咧,觉得养孩子是女人的事,所以对孩子不是很上心,范晓竹在苏蕤跟前说当年齐明建和她到底是多么不舍得扔掉他,范晓竹那部分的确很真,但齐明建这部分,却有待商榷。   齐明建对认回苏蕤并没有什么期盼,但此时苏蕤就在跟前,他还是很热情地做了表示,“哦,苏蕤呀,快坐,快坐。”   范晓竹又介绍了齐丽丽,“这是老四,丽丽。比你小三岁多点。”   苏蕤对着齐明建点了一下头,又和齐丽丽说了一句,“你好。”   非常镇定淡然而公式化的问候方式。   范晓竹让苏蕤坐了里面,自己坐在了苏蕤的外面。   齐丽丽对着服务员招了一下手,在对方将菜单拿过来的时候,她很洋气地露了一点微笑,说,“四份。”   服务员本只拿了两本菜单,便又去拿了两本来。   范晓竹对苏蕤继续唠叨道,“是打车来的吗?路上堵不堵,就怕晚些太堵,才把时间定得早些。”   苏蕤淡淡回她,“坐地铁过来的,还好。”   他的声音淡,但清越动听,似乎他身上有一种特质,将他和周围的人都分开了。   齐明建不喜欢他的这种疏远的态度,但是他沉默着开始并没有表示。   齐丽丽也不喜欢他的这种态度,好像他自己有什么了不得一样。大家又不求他什么,他何必摆出这种拒人千里的姿态。   范晓竹却喜欢苏蕤这种姿态,觉得他不同一般,是读人,本来就和身边那一群干体力活说粗话的不一样。   最主要是,这是她生的闺女。   范晓竹兴致高昂地和苏蕤说,“坐地铁呀,会不会很挤。记得z城刚通地铁那会儿,我和你爸去坐过地铁,你爸出了洋相,坐过了站,一直在地铁里绕了三小时才绕出来,四丫头刚到z城那会儿也是,我让她去坐地铁,她硬说不会,要我陪她去才行……”   她吧啦吧啦说一大堆齐明建和齐丽丽的糗事,让齐明建和齐丽丽的脸都黑了,但她却犹自不自知。   苏蕤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还是齐丽丽道,“哎,妈,别说了,赶紧点单。”   范晓竹看到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赶紧接过来,将其中一册放一边,另一册捧着到苏蕤的跟前,说,“苏蕤,快看看,喜欢吃什么。喜不喜欢吃西餐,吃不惯的话,多吃一些也就习惯了,我最开始也不喜欢吃,多吃几次,也就觉得还行了。”   苏蕤看了看齐明建和齐丽丽,看到齐明建面无表情,齐丽丽对着他和范晓竹撇嘴,他就知道,虽然范晓竹说家里人有多么想他多么在意他,估计只是谎话,那么在乎他的,只有范晓竹而已。   苏蕤本是不想理范晓竹的,但到现在,不知为何,却为范晓竹心酸了起来,于是就说道,“阿姨,我自己拿着单子看吧,你这么拿着也挺重的。”   范晓竹受宠若惊,笑着把菜单在桌子上放下了,又指着上面的各种牛排猪排等等介绍一番,说她觉得哪种好吃,生怕苏蕤不知道。   苏蕤点了西冷牛排,齐丽丽就在对面说,“我要菲力牛排,这是牛里脊肉,瘦肉多,脂肪少,女人吃西冷牛排比较好。”   范晓竹不高兴地说,“少说两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晓得这些。”   齐丽丽不满地道,“刚才不是一直是你在说吗。”   范晓竹道,“我是给苏蕤介绍,又不是像你这样。”   那服务员都有些无语了,问范晓竹和齐明建,“请问两位点什么?”   齐明建说范晓竹道,“少说两句。”   又要了牛小排。   范晓竹就说,“我这里也要菲力牛排。”   然后指着菜单上的很多别的汤呀菜的点了不少,还问苏蕤这样要吃不,那样要吃不。   让齐丽丽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苏蕤只是说道,“我吃不了多少,你问问叔叔他们吧。”   范晓竹道,“他们平常都在吃,你很少吃这些,当然都看你的意思。”   苏蕤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我都行。”   服务生又问牛排几成熟的时候,苏蕤便说要全熟,齐丽丽就道,“我要三分熟吧。”   又对着服务生说,“三分熟的肉,最考较牛肉的好坏和厨师的手艺了,看看你们这里怎么样。只有不懂牛排的人,才吃全熟,真正想明白牛肉风味的,要吃三分熟才行。”   范晓竹不高兴地说,“就你明白,那么血淋淋的,谁吃得了。”   然后对服务生道,“我和他的都要全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其实齐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狗血,或者是……比你们想的还要狗血……   其实苏蕤只在一个人面前自卑,那就是老谢,谁让老谢是男神呢。   而,第二卷为什么苏蕤那般女性化,因为男神喜欢他是女人。   ☆、83第三章   苏蕤默默瞥了齐丽丽一眼。   齐丽丽这次没有画夸张的妆容,没把自己收拾成熊猫眼,只是简洁端庄的淡妆,看起来大方又甜美。   苏蕤一看,便发现她和自己长得很相像,但完全没有想起来,自己曾在年前的某一天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现在的齐丽丽和那次见到的齐丽丽,的确相差甚远。去年时候的齐丽丽,妆容已经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   苏蕤没有太在意齐丽丽对自己故意的挑衅示威,在父母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来争夺宠爱,且范晓竹对自己的确是过于好了,好得带着讨好谄媚的意味,作为子女,没有将那份菜单直接糊到自己脸上来,苏蕤觉得她已经算是大度。   苏蕤坐在那里,感觉是很奇妙的。   他想,如果我没有被扔掉,然后在苏家长大,那么,我该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那我会成为什么样子。   齐明建看范晓竹和齐丽丽又在就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论,母女两只要在一起,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他不得不说道,“你们少说几句吧。”   范晓竹就说道,“你看看这个死丫头,长大了,就没有一句好话,这是怎么为人处事的。她不是一直说像你嘛,那你来管管。”   齐丽丽道,“我怎么不会为人处事了,我只要在你跟前,你就看不上我任何一点。”   齐明建皱眉道,“不要吵了,每次都是这些话。”   苏蕤静静看着他们,没有言语。   齐明建便看向苏蕤说,“你是在s大读吧,几年级?”   苏蕤说,“嗯,是的。博一。”   齐明建手里端着杯子喝茶,道,“哦,博士生了呀。不过博士现在也算不得什么了,博士也不一定好找工作,女孩子更是这样。”   苏蕤目光清亮,没有接话,齐明建坐在那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的长辈感,要让苏蕤觉得,自己必须听他的。   苏蕤对这一家是好奇的,但除了对范晓竹,其他人,他则完全生不出任何一点亲近感。   他甚至在心里想,我为什么要答应范晓竹来这样见面呢。   其实这个家庭,除了范晓竹,大家也并不欢迎我。   范晓竹听齐明建说完,就看了苏蕤一眼,说齐明建道,“乱说什么。”   齐明建道,“女人嘛,读那么多,到时候谁娶呀。”   范晓竹板了脸,但齐明建一直在老婆的淫威之下生活,早就有一套相处哲学,能不理她的时候,他就完全会装作看不到老婆的不高兴,继续问苏蕤道,“是什么系呢?”   苏蕤说,“生物医学。”   齐明建就道,“哦,医学呀,医生好,以后家里有人生病,至少有个会看病的。”   苏蕤,“……”   苏蕤只好端着水杯,默默喝了两口。   范晓竹发现苏蕤兴致不高,就呵斥齐明建道,“你会不会说话呀。”   齐明建无视了老婆的念叨,催道,“怎么还不上菜。”   齐丽丽从包里拿了镜子看自己的口红,说,“爸,吃西餐,你有点耐心行不行。”   齐明建道,“我晚上还要去见几个人呢。”   说着,又对向齐丽丽,“让你问小邢工程的事,怎么样了。”   齐丽丽笑了笑,就说道,“你们在z城那边,不是和好几个老板有搭上线吗,那边工程就够做了,又要到s城来?邢隶明说,把生意和人情搅在一起,更何况是工程上的事,那是败象。”   齐丽丽说得有点尴尬,但是语调却很优越,右手还轻轻摩挲左手上新做好的指甲。   齐明建就很不高兴了,“他这也太不会做人了,要给我做女婿,让他给一处工程过来做,就说这种话呀。”   范晓竹也有点不高兴,说齐丽丽道,“说让他见面吃个饭,你也说他没有时间,这工程的事,咱们不谈,他来见见我们,也是应该的嘛。”   齐丽丽轻轻捞了捞衣服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浅金色的手镯,衬出手腕皮肤更白更漂亮,说,“现在都还没有说到结婚的事情上,他是真忙得很,现在根本没在s城,我到哪里去找他来和你们见面。”   范晓竹道,“我们也不是想靠女婿挣钱,只是,他这样的态度,让我们觉得,他根本没把我们往眼里放。他不把我们往眼里放,难道不是轻忽我们闺女吗。”   齐丽丽说,“哎呀,别说这个了,我会再和他说的。”   苏蕤默默听着,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范晓竹回过身来怕苏蕤觉得闷,就道,“我看你总穿这种衣服,一会儿吃了饭,我陪你去买几身衣服吧。让你四妹也一起去。”   齐丽丽看着苏蕤,微微撇嘴。   苏蕤道,“阿姨,不用了。我一会儿实验室还有事。”   范晓竹略有些尴尬,道,“要是我们在s城能够做到工程,到时候过来,也能多照顾你。你学习辛苦,要好好注意身体。”   苏蕤道,“嗯,我知道。”   范晓竹就看向齐丽丽,道,“来,我把你三姐的电话号码给你,我和你爸走了,你要来多照顾些他。”   说着,就对着齐丽丽说出了苏蕤最新的电话号码,可见是直接记在心里的,齐丽丽不情不愿拿出手机来,手机上是粉色的套子,镶着碎钻,将苏蕤的号码输了进去,范晓竹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欠身盯着她输进去,看她输入名字进去的时候,还说,“不好好读,不是这个蕊,是蕤。”   她说着,还在桌子上比划了一阵。   齐丽丽道,“好了,谁会起这么偏僻的字做名字。”   于是齐丽丽被范晓竹在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齐丽丽怒道,“妈,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范晓竹又为齐丽丽把头发全都抚弄周全,说,“好了,好了,你这头发比妈还重要。”   苏蕤看他们一家相处,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由想起苏葳来,心想买了山药让他炖排骨,山药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面,不知道他粗心能不能看到。   于是拿出手机来给他发了个信息,刚发了,苏葳就回道,“别啰嗦了,我又不是近视眼,看得到。”   苏蕤笑了一下,才把手机收起来。   用餐的时候,范晓竹给苏蕤铺餐巾,又把好吃的往他面前摆,让他多吃点。   饭后,齐明建就又要去陪人了,说是陪人,其实是过牌瘾。   告别的时候,他和苏蕤说,“让你妈带你去买几身好衣服,这样穿着像什么样,你看看你妹妹的打扮。”   苏蕤将脸转开了,没理他,齐明建咳了一声,道,“你有对象没?”   苏蕤对范晓竹道,“阿姨,我有事先走了。”   范晓竹在小声教训齐丽丽,让她对苏蕤好点,此时听到这句话,就赶紧上来拉住他,说,“我送你。”   又对齐明建道,“要走你快走。”   齐明建道,“现在的孩子,我求着了!”   范晓竹瞪了他一眼,他对老婆一向采取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情就无视的态度,所以他转身就走了。   苏蕤被范晓竹拉扯着,范晓竹说,“苏蕤呀,这个酒店旁边就有商场,咱们去买点东西吧。”   苏蕤道,“真不用了。阿姨,我走了。”   范晓竹道,“你……叔叔他不会说话,你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范晓竹发挥她的缠人功夫,苏蕤一时完全没法脱身,最后只好答应去买点吃的。   在商场下面的超市里,齐丽丽挽着包走在后面和人打电话,范晓竹拉着苏蕤,她觉得好的,都往推车里扔,又对苏蕤说美容之道,“女人多喝果汁好,但这些果汁不行,加了添加剂,所以买新鲜水果自己榨汁。咱们买水果就行了。”   苏蕤淡淡“哦”了一声。   齐丽丽最初还跟在范晓竹和苏蕤后面,慢慢地她就掉队了,四处没看到她妈和苏蕤,她就走到超市外面的小奶茶店里去坐下,点了杯咖啡坐着给邢隶明打电话。   邢隶明有些不快地说,“我这边有事呢,小姑奶奶,你来电话做什么?”   齐丽丽不满地说,“有事,有事?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呀。不想接我电话明说。以后我也就不用打给你了。你今天挂了我三个电话了,我又不求着你非要接。”   邢隶明道,“我这真有事。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啊。”   齐丽丽娇笑着说,“那就不用伺候我。”   邢隶明说,“又来这句话。说吧,我听着,又是什么事。”   齐丽丽道,“我能有什么事,想你了呗。”   邢隶明笑着说,“等我过几天回去干你。”   齐丽丽说,“干你妈。”   邢隶明骂道,“你丫嘴欠是不是。”   齐丽丽说,“我爸妈来了s城,他们特想见你一面呢,你上次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嘛,现在又躲到b城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邢隶明道,“见面可以,工程不行。”   齐丽丽道,“你的话,我带给他们了。你以为我爸妈缺你这么一处工程吗。z城那边的承包,好些大项目,也是他们手下的人在做,不缺你这点。我妈只是觉得,你这样避他们如蛇蝎,根本就不是想和我好的意思。不然你但凡很在意我,会一点也不尊重他们吗。”   邢隶明装傻道,“你那边吵得很,我没听清楚。”   齐丽丽脸上冷笑,嘴上却说得甜,道,“我在超市口子外面的奶茶店呢。”   邢隶明乐得转移话题,“在那里做什么?”   齐丽丽说,“以前我家里穷,爸妈不是养不起儿女嘛,就把我的三姐送别人家养了,现在我妈想把人认回来,今晚让我和我爸都陪桌吃饭呢。现在我妈拖着她那心肝女儿在超市里买东西,都把我忘到脑后去了,我只好坐在这里喝杯咖啡了。”   邢隶明道,“以前倒没听你说过这种事。”   齐丽丽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   邢隶明道,“那认回去了吗?”   齐丽丽道,“我妈是热脸贴人冷屁股,我看他傲得很,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我们。不过是在学校里读读傻了的呆子,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摆出清高样子,以为我多待见他,多想认回他这个姐姐。”   邢隶明笑道,“难怪今天口气特别差,原来是在这里怄了气。你三姐还在读?哪个学校的?”   齐丽丽说,“说起来,她的确也有些能耐,在s大读医学博士呢。你一直嫌我没文化,我初中时候成绩可好了,只是不想在老家待,才没继续读,不然我也读个博士让你看看。”   邢隶明那边沉默了一下,“你三姐叫什么?”   齐丽丽说,“叫苏蕤。那个蕤字,不是花蕊的蕊,而是很生僻的一个字,真是的,生怕有人认出他的名字来,弄这么个难认的字。其实他和我长得挺像的,就是惹人讨厌。”   邢隶明笑了笑,说,“好了,小姑奶奶,听你抱怨半天,我回去了,就去见你爸妈,成了吧。”   齐丽丽说,“我爸妈过几天就要回z城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邢隶明道,“明后天吧。”   范晓竹为苏蕤足足买了一推车吃的,又在化妆品专柜,为他买了一套护肤品,转头来找齐丽丽,四处没见到,就对苏蕤说,“别管她了,恐怕是觉得无聊,自己先走了。”   范晓竹送了苏蕤回去,从出租车上下来,苏蕤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在和司机说话的范晓竹,范晓竹对司机道,“我马上回去,你先别走。”   然后又对苏蕤道,“上去吧。”   又做了一个摩登的接电话的手势,“我打电话,要接。吃东西别省,钱不够花,就给我打电话。……嗯,那我走了。”   苏蕤深吸了口气,说,“再见。”   苏蕤提着袋子回了家,感觉有些茫然,他看了看被他放在茶几上的三个大袋子,想,到底是怎么把这三袋东西提回来的呢,范晓竹简直堪比金牌销售了。   苏葳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就道,“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苏蕤道,“别人送的,你收拾一下吧。”   苏葳从里面掏出进口饼干吃,道,“谁送的?”   又瞥苏蕤,“你又和姓谢的复合了?”   苏蕤愣了一下,有些疲惫地淡淡道,“不是。”   转身进卧室了。   ☆、84第四章   范晓竹和齐明建在s城又多逗留了几天,范晓竹只要有时间,就总会给苏蕤打个电话,看苏蕤的确很抵触自己给他买衣服,她也就只好不提这件事,但又买了几样保养品给他提到学校去,苏蕤没有拒绝,请她在学校餐厅里吃了两次饭。   邢隶明从b城赶回s城,收拾收拾,见了齐丽丽的父母。   范晓竹和齐明建都才五十出头一点,邢隶明却是年近四十了,按照范晓竹和齐明建当年十七八岁生头胎的劲头,邢隶明做齐丽丽的爹也是可以的了。   不过邢隶明和齐明建相见,却毫无违和之感,两人倒还挺有话题,于是一顿饭吃得很是和睦。   齐丽丽端庄地坐在邢隶明的身边,另一边是她的母亲范晓竹。   范晓竹看着齐丽丽,觉得女儿自从跟着邢隶明,的确是形容有很大变化。   范晓竹和齐丽丽在一起小声交谈,邢隶明和齐明建两人说自己的,饭罢,范晓竹和齐丽丽去了美发店,邢隶明和齐明建去会所里续摊去了。   等到第二天,齐明建才被邢隶明的司机送回来,在范晓竹的跟前说,“小邢这个人,不错,爽快,又有魄力。他答应让我们做他一处工程的钢混了。”   范晓竹道,“昨天吃饭,他这人的确还不错,就是年纪比老四大太多了。”   齐明建不高兴地说,“现在的年轻人,丽丽跟过去,只有吃苦的。”   范晓竹也就不说了。   齐明建跟进邢隶明,和他把工程定了下来,见天地在会所里鬼混。   范晓竹又来找了苏蕤,在饭馆里吃饭,苏蕤慢条斯理却一刻不停地吃着东西,范晓竹看他吃得多,就说,“哎,你在学校里吃,都没什么油水,受苦了呀。等我们到s城来做工程的时候,我做饭给你吃。”   苏蕤问道,“定下来了吗,工程的事?”   范晓竹点头,“那小邢,人还不错。以后是一家人,看我们做得不错,没有道理不提携我们一把。”   苏蕤“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了,只好闷着头继续吃。   范晓竹人瘦,苏蕤每次和她一起吃饭,她都吃不了什么,总是给苏蕤夹菜布菜,苏蕤此时就说道,“阿姨,你也多吃点吧,你太瘦了。”   范晓竹却道,“我有吃,我吃得多。”   往自己碗里夹了几筷子菜,最后还是没吃。   范晓竹和齐明建回了z城去,之后每隔两三天,范晓竹就会给苏蕤来个电话,其实两人也说不了什么,范晓竹不过是嘘寒问暖几句话罢了,但苏蕤再不会直接挂断她的电话,有时候没有接到,还会回电话来。   范晓竹对此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齐明建却没把苏蕤往心里去。   范晓竹为何会对苏蕤这么好,原因的确是觉得对不住苏蕤,另外,也有寻找寄托的意思。   和齐明建老夫老妻的日子,至今来看,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做工程。   齐明建对子女管教得松,孩子们都更喜欢他,范晓竹觉得被他们忽视了,所以心里不爽快。   现在有苏蕤这个孩子在,苏蕤又那么优秀,又乐意听她的唠叨,她当然就很愿意在他身上花费心思了。   时间很快进入四月,苏蕤已经去办好了护照,签证还要再等等才去办,大约九月底出国。   这一天,他从早上起床就眼皮跳,在实验室时,手握着移液枪抖了好几次,甚至打翻了一个板子,将几天的成果全白费了。   他以为自己是低血糖,晚饭的时候,在食堂多吃了一两米饭。   晚上八点四十七,苏蕤在实验室将培养瓶中的细胞又养了一批到九十六孔板上,将打翻的板子重新来过。   他的手机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响起来时,戴着无菌橡胶手套的他没有办法拿手机,只能无视继续实验。   手机响了很久才自己停了,但紧接着,又响了起来,苏蕤加细胞的手抖了一下,枪头一下子戳到了外面去,他只好打掉枪头,重新插一个。   但手机的铃声却叫得他心烦意乱,旁边超净台上做实验的师弟看向他,因他已经做完了,就起身说,“师姐,要不要帮忙。”   苏蕤这一天心神不宁,他额头上起了一点细汗,对着师弟点头,“帮我接一下。”   师弟赶紧过来从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苏蕤继续加细胞,问,“谁的?”   师弟道,“苏葳。”   苏蕤说,“帮我接一下。”   师弟取了口罩,接了电话,听到的却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姐,爸出事了。”   师弟马上发现了不对劲,说道,“我是苏师姐的师弟,你和师姐说。”   苏蕤转头看了师弟一眼,师弟将手机放在了他的耳边,苏蕤道,“苏葳,什么事?”   苏葳哭了起来,“姐,爸出事了。”   苏蕤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什么事?”   苏葳道,“出了车祸,舅舅刚给我打了电话过来,说爸拉私货出了车祸,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   苏蕤的脑子一下就乱了,将移液枪放下,脱下手套,接过师弟手里的手机就又把口罩取下来,人已经往实验室外跑去,“你说具体点。”   苏葳声音哽咽,他也不知道太详细的,就知道苏爸爸出车祸了,舅舅说让他和苏蕤回家去看苏爸爸。   苏蕤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试验台让师弟帮忙收一下,他抓上包就跑了出去,身上的白大褂还是边走边脱。   等总算跑回家,苏葳已经在电脑上买了火车票。   因为这不是春运和暑假学生高峰期,故而火车票不难买,苏葳买了两张当晚十一点的硬座。本来是要买机票,但最近一班飞机要第二天才有,乘飞机后在省城下了还要再转车,花费时间更多,所以还不如火车来得快。   两人收拾了最当紧的东西,关上家门,就奔向了火车站。   在出租车上时,苏蕤还在安慰苏葳,“咱们先别乱想,回去了再看,好好照顾爸爸,会没事的。”   苏蕤在最开始接到苏葳的电话时,也慌乱得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没法想。   这比当初苏妈妈死的时候,还要糟糕。   毕竟苏妈妈当时是病死,虽然死得很快,但从发现病情到死亡,中间也有两个月时间。   苏蕤当时还在高三,每天要去上课,只在中午或者晚自习完了之后到医院,这样日复一日地熬着,到最后苏妈妈死的时候,他虽然十分难过,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哪里像这次,突然就说苏爸爸出了车祸。   苏葳一张脸惨白,眼神则有些直愣愣的,苏蕤的话他听了,但一向话多的他,这次却只是点了点头,没出声音。   火车站,人来人往,永远都是这么嘈杂。   苏葳的电话在他的口袋里,响了好一阵,苏蕤先听到声音,从他的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显示是舅舅打来的。   两人正排着队,正在检票进站,苏蕤接了电话,舅舅在那边说,“姐夫已经走了,刚走的,你现在在哪里。”   苏蕤被人推攘着向前,苏葳在他的旁边问他,“怎么了,姐,是不是舅舅的电话。”   苏蕤看着前前后后拥挤的人群,回答电话道,“我是苏蕤,我们已经在火车站了,明天傍晚才到家。舅舅,麻烦你先安排一下爸爸那边的事情。”   苏蕤冷静,思路清晰,和舅舅说了好一阵,这才挂了电话。   他和苏葳已经检票往站台去了,苏葳问苏蕤,“到底怎么了。”   苏蕤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伸手搂住了苏葳的肩膀,“以后只有我和你了。”   苏葳马上就明白了,他瞬间哭了出来,没有声音,但眼泪不断往眼眶外涌。   他是被苏蕤拉扯着上了火车,等在火车上坐好,苏蕤看苏葳还在流眼泪,就拿出纸巾来,给他擦了擦,又递纸巾在他手里,让他擤鼻涕。   苏葳只是哭,苏蕤则又开始给舅舅打电话,询问具体事宜。   这样一个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   据舅舅所说,苏爸爸拿超市里的车去给人运私货,因车小,但那户要运的东西却重,车在上一个坡的时候,然从上面翻下来了,户当时正坐在副驾驶上,当场死亡,苏爸爸被救的时候,还有呼吸在,便很快被送到了医院。   而那一个坡坎下面,还有一辆小车停着,那小车是辆奔驰,被苏爸爸的车压到,已经完全变形了,车主现在还在追着要赔偿。   苏爸爸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冰柜里,等着苏葳苏蕤回去再办丧事。   苏葳和苏蕤在火车上,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苏蕤静静坐着,苏葳也静静坐着,两人都呆呆的。   苏葳最开始还哭,此时也哭不出来了,只是发呆。   苏蕤则从头到尾没哭,只是低着头,一脸怔忡。   第二天早上吃东西时,苏蕤买了餐车上的稀饭和鸡蛋,两人都是一夜没睡,只是发呆。   苏蕤将鸡蛋剥好,推了推苏葳,“吃些吧,回去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苏葳本来还只是精神恍惚着,这时候就又哭了出来,边吃稀饭,眼泪就掉了进去。   ☆、85第五章   苏葳苏蕤两人在傍晚到了家,在火车上时,苏葳因为哭累了,靠在苏蕤身上睡了几个小时,苏蕤被他靠着,却是一点也没睡。   他的脑子很清醒,在想,他现在是家里最大的了,家里的事情要怎么办。   根本没有时间来让他太过悲痛,没有谁会再来帮他们一把了,他们都得靠自己。   苏蕤知道,苏爸爸会用超市的车拉私货,不过是为了多挣点钱。   苏妈妈当年生病,虽然前后只医治了一两个月,但却将整个家里的钱都掏空了。   苏爸爸不是苛待儿女的人,苏蕤的大学五年,除了第一学期是苏爸爸给的学费,之后都是他自己打工挣的学费,而苏爸爸问他学费问题时,他说做兼职挣了钱够学费了,苏爸爸便说辛苦他了,却没说让他不要去做兼职好好读,家里可以给他出学费。   虽然苏爸爸没说家里没钱,但由此可见,苏蕤想,家里恐怕也是没有什么积蓄的。   苏葳读三年职高的时候,花费不少,之后毕业了到s城前,也几乎没有正经做过工作,一直向苏爸爸要钱。   苏蕤本科那几年,每年过年回家,家里都很拮据,别人家里买很多年货,他们家里却很冷清。   还是在苏蕤读研究生之后,苏葳也到了s城被他管教着好好工作了,家里的情况才稍微好点。   但是,恐怕也没什么积蓄。   苏蕤出国的保证金,苏爸爸拿了六万出来,苏葳说,舅妈抱怨过其中两万是舅舅出的,到时候要苏蕤记得他家的恩情,别像别的读人一样忘恩负义。然后苏葳那里还存了三万块要给苏蕤,苏蕤没要,让他自己存着了。   苏蕤计算着家里的每一笔钱,想着回去了要怎么办。   刚回城里,舅舅亲自来接了他们,两人去了医院看苏爸爸。   苏蕤这次实在没忍住,哭了一阵子,但很快就又拼命控制住了。   办丧事时,苏葳一直在守灵,别的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有舅舅家里帮衬着,苏蕤要招待人和为各种事情拿主意……   之后忙得脚不沾地,坐在椅子上就能睡过去,悲伤已经成了心底的一块石头,沉重,却反而浮不到面上来。   这时候的悲伤,又和苏妈妈死的时候的感觉大不一样了。   苏妈妈死的时候,苏蕤还小,心里执拗而别扭,一边伤心,却又为自己被苏妈妈那边的一干亲戚排斥在外而心中不忿。   但那时候总归有很多人操持事情,他只用守灵或者时不时帮忙拿些东西就行了。   这次却不一样,什么事都要他拿主意。   他成了这个家里的主事,是这个家里的大家长了。   一切都要看他。   大家都问他,这要怎么做,那要怎么定。   他们这里的习俗,最少也要停灵三天,有些人家是七天,然后才会去火葬场。   苏葳已经给他老板请了假,苏蕤也给实验室请了假。   苏蕤回来第二天,范晓竹就给他打了电话,他强撑着精神听了电话,范晓竹听到这边有哀乐,就问起来,苏蕤想了想,便把苏爸爸出车祸过世的事情说了。   范晓竹说了不少劝苏蕤的话,还道,“我定机票回去悼念才行。”   苏蕤让她不要来,但范晓竹却不听,苏蕤有很多事要做,已经没有时间和她纠缠,只好算了。   苏家办着丧事,苏爸爸拉货那家姓古,看苏家只剩下姐弟两人好欺负,便上门来要苏家赔偿,要五十万才罢休。   前两天还好,他们只是来了人找苏蕤,苏蕤完全不松口,且苏蕤说是他家是雇主,且给上的货太多,明显超重了,这才导致翻车,没有要他们家赔偿已算不错,他们家还要来闹,那就法庭上见。   古家的未亡人是个十分刻薄的妇人,在苏蕤面前哭闹不休,各种咒骂,但苏蕤完全不为所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由得她怎么着。   她要是上前拉扯,苏蕤力气比她大太多了,总能不伤她分毫,又使巧劲把她推开。   最后她看这一招没用,就叫齐了亲戚把古家死的那位抬到了苏家楼下来。   苏葳面对这种阵仗完全不行了,差点和人打起来,被苏蕤拉开了。   关键时候还是舅舅发挥了作用,他在政府里有些关系,就找了公安局的人来立案,苏蕤也去找到了当天上货的几个人,送了些钱,才让人说实话,苏蕤暗地里用手机录音留了语音记录,那天的确是古家抠门,本来该两趟拉的货,但古先生不想给两趟的钱,非要一趟拉,苏爸爸没法子,便给拉了,因为货太重,这才出了问题。   虽然已经惊动了警察,但古家的胡搅蛮缠只是下降了一档,把人拖回去烧了埋了,那位古太太之后还是拉扯着儿女到苏家楼下闹。   苏蕤冷面冷心的样子,对她的一切作为都冷眼相待,苏爸爸送去火葬场这天,范晓竹到了,她还跟着车哭了一路,而且按照她老家的习俗,一直按照调子又哭又唱,诉说苏爸爸为人厚道,是个好人,死了非常惋惜等等。   惹了不少人的侧目。   不过范晓竹似乎没有注意到县城里没有这个习俗,一直这么哭唱了一路,最后连苏葳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了,让苏蕤去劝一劝范晓竹,苏蕤却没有去,而是说道,“由着她吧。”   火化之后,到墓地去下葬时,天空就下起了雨,而且下得不小。   当年苏妈妈过世,买墓地时,就买得稍大,旁边给苏爸爸留了位置,这次苏蕤他们才免了又要买墓地的事。   因为不能错过时辰,苏爸爸被在雨中下了葬,苏蕤他们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从墓地回到家,范晓竹发挥了家庭主妇的作用,熬了不少姜汤,淋了雨的人都喝一大碗姜汤。   办丧事时,家里乱得一团糟,现在人下葬了,又觉得家里太过冷清了。   范晓竹为苏家操持着家事,苏蕤好些天没有好好睡过觉,这样躺上床,就睡过去了,一睡便是二十多个小时。   睡时是晚上,醒来还是晚上。   苏爸爸的丧事办完了,但后续麻烦事情依然不少。   那奔驰的车主要苏家赔偿,苏家没有抵赖,经过舅舅在中间的协商,最后把苏家的另一套房子陪给了对方,办手续一概要舅舅帮忙。   而苏爸爸出车祸时所开的车,是舅舅所在超市的,苏爸爸要是是为超市拉货出了车祸,超市估计还要出些抚恤和赔偿,但却是去拉私货出了事,不仅没了抚恤,还要陪车,所幸车有保险,而舅舅看苏蕤苏葳实在可怜,便和另外几个合伙人商量,没有追究苏家责任。   最麻烦的还是古家的那位妇人,每天不做别的事,只到苏家来坐着闹。   苏家办丧事接的那些礼钱,只刚刚够了丧葬费用,苏葳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出多的存款来。   只有前些日子,苏爸爸打给苏蕤做出国保证金的那些钱,就是家里的所有了。   苏蕤很感谢范晓竹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帮助,但却不好要她多涉入苏家的事,苏葳碍于范晓竹是长辈,而没有对她无礼,但苏蕤看得出,苏葳不喜欢范晓竹。   不知道是因为苏爸爸去火葬场前她那一通哭唱让苏葳觉得丢脸,还是因为苏葳怕苏蕤和他亲娘亲后,就会抛弃他这个弟弟。   程俊到苏家的时候,苏蕤和苏葳在收拾东西要离开回s城去,古太太手里牵着她的小儿子在敲苏家的门。   程俊看了看古太太和那个小孩子,又看了看楼层,问道,“这是苏家吧。”   苏家的门上还贴着白纸挽联,古太太看了看人模人样的程俊,说,“你是这家的亲戚?”   程俊道,“是朋友。”   于是古太太就拉住了程俊,开始哭诉苏家为她家男人拉货,但是发生交通事故让她丈夫死了的事,然后扯着自己儿子哭道,“我家小孩儿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过啊。”   苏蕤本不想开门,此时却不得不来开了门。   苏蕤看到程俊,愣了一下,心想当年妈妈死的时候,他也出现,这才爸爸没了,他怎么又在这里,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苏蕤看了程俊一眼,就对着古太太道,“你找来也没用。我们家不会赔偿你的。你先生当时和我爸是揽承的关系,照说,出了这种事,是雇主要赔偿我家的损失。而且我这里有证据,我爸不愿意为你先生一次拉那么多货,是你先生非要我爸那么做。这次的责任,再怎么,也在你先生的身上,我们两家都出了人命,本该互相体谅才对,你这样总来我家闹,不要惹得我们到时候把你们告上法庭,到时候要怎么判,你自己也知道,你们是肯定得不到什么便宜的。”   古太太哭骂道,“你们不过是欺负我家孤儿寡母,交警那边断定,是苏建国的责任。要告那就告到法院去。”   苏蕤冷笑了一声,“你说什么笑话。交警那边断定责任,只是断定司机为车祸责任人,是指交通事故,而不是我们两家的民事纠纷。你不要搞错了。交通事故的赔偿,是我家陪的,这本来也该是你家赔偿,是你先生作为雇主,雇佣了我爸,我们家没找你们闹,你这么每天来闹,难道我还要理睬你吗。”   古太太道,“反正我男人没了,我家日子没法过了,我孩子还这么小……”   她说着,就硬是把她儿子给推进了苏家的门,她的儿子才五六岁大,便也哭了起来。   苏蕤已经习惯了古太太这一套和这些声音,也由着她儿子进自己家。   苏蕤不理睬继续哭闹的古太太,看向程俊道,“你回老家来办事?”   程俊看了看古太太,说,“嗯,回来有点事,听说了你爸的事,我就过来看看。”   苏蕤叹了口气,虽然他面上是一副十分冷峻的模样,心里却还是悲伤的,说,“进来坐吧。”   然后看向古太太,说,“你最好把你儿子带走。”   古太太不仅不走,反而坐在苏家门口又哭又咒起来,骂得十分难听。   苏蕤只好不再理他,看她儿子站在门厅那里哭着,觉得很可怜,但他什么也没说。   要说可怜,他和苏葳不可怜吗。   苏蕤请程俊坐了,又给他倒了水,苏葳还在收拾东西,苏爸爸的一些东西,两人准备在走前要给他烧过去,而且两人也要收拾不少东西封存起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程俊又看了一眼门口的古太太,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苏蕤就把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程俊便拿出电话来,说,“我给你们找个律师过来。”   苏蕤其实很想说不用,要是要找律师的话,他早找了,虽然古太太闹得十分烦,但她也可怜得很,苏蕤不想最后闹到法院上去,而且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但是此时,他并没有阻止。   看那小男孩儿在门厅那里哭,苏蕤虽然心硬,还是拿了个苹果去给他吃,男孩儿才啃了几口苹果,程俊找的律师就来了。   律师姓柳,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高大,看着很有压迫力。   苏蕤去把古太太请进了屋,然后还拿了热帕子让她给孩子和她自己擦擦脸。   古太太这时候倒没有太闹了,只是很狐疑地看着苏蕤和柳律师。   苏蕤将事情都对律师讲了一遍,柳律师拿着录音笔录了音,然后就开始给分析起事情来,因为他是程俊找来的,自然是站在苏蕤这边说话。   虽然苏爸爸和古先生没有签订合同,但是他为古先生拉货,这种雇佣关系,当时上货的几个伙计都是看到的,其次,古先生不顾苏爸爸反对,要求超重拉货,这也是有证人的;再次,苏爸爸没有疲劳驾驶,没有醉酒驾驶,而且出现车祸,也是因为超重造成的,按照法律……   如此一番,责任人变成了古先生,甚至压坏了下面的车,这部分也该古家赔偿,甚至古家还要赔偿苏爸爸丧葬费等等。   柳律师这样说后,又问苏蕤是不是要立即上诉,苏蕤在古太太面前做出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开始询问柳律师古家应该赔偿他家多少……   古太太便不哭了,一声招呼也没打,拉着儿子就走了。   苏蕤看他们走了,便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   柳律师还在询问是否要起诉的问题,苏蕤就说不用了,程俊知道苏蕤没有要上诉的意思,就向柳律师道了谢,两人叙旧一阵,柳律师就走了。   回s城后,过了几天,苏蕤给程俊打电话,“你回s城了吗?”   程俊道,“嗯,回了。”   苏蕤说,“我请你吃个饭吧。上次柳律师的事情,谢谢你了。”   程俊道,“那不算什么,谢什么。不过你请吃饭,我是一定会捧场的。”   于是约了个时间。   苏葳回s城后,整个人都沉默沉稳了很多,几乎不打游戏了,喜欢对着电脑看电影。   ☆、86第六章   苏葳的老板接了一笔大单子,苏葳便也忙碌起来。   襄海找到苏葳所在的店子里来,苏葳根本没时间招待他,只忙自己的,襄海不高兴地坐了一会儿,就跑到不远的游戏店里去玩游戏去了。   等苏葳下班的时候,他才又摸过来,说,“一起吃饭吧。”   苏葳累得没什么胃口,再说,从苏爸爸过世,他就精神不大好,身体有些虚,这么累了后实在没有什么精神招呼襄海。   “我想回去了。”   襄海板着张脸说,“我等你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   苏葳道,“我又没让你等。”   襄海浑身上下散发出“你找死吗”这样的气息,苏葳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惹他,便说,“我太累了,没精神,只想回去吃点稀饭。”   襄海的手插在裤袋里,说,“找个地方吃稀粥不就是了。”   最后苏葳也没坚持己见,说,“那好吧,我请你好了。”   襄海说,“走。”   襄海开了车来,苏葳坐了他的车,但是刚出停车场,就被堵上了,如此走走停停,到S大不远的那条小巷子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找停车位又花了点时间,从车上下来,襄海左右看看,没嫌弃这里地方太差,估计没好吃的。   两人往苏葳要去的店子走时,襄海就说,“你有一个月没上游戏了。你不上,我最近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苏葳心想你手那么残,要不是我陪你练,估计没人愿意搭理你。   苏葳说,“我爸死了,最近都没心情玩游戏。”   襄海瞥了瞥苏葳,淡淡“哦”了一声。   苏葳除了对苏蕤嘴毒,对外人脾气都很随和,不过和襄海之间,也吵过好几次了,每次他都觉得襄海不会再找自己才对,没想到襄海这个人,看着非常阴沉,好像却不怎么记仇,下次该找他时,还是照样来找他玩。   后来苏葳觉得,也许襄海是脾气怪,所以朋友少,能有他这个朋友,所以就紧着了,苏葳觉得他这人也怪可怜的,生出了同情之心。   不过襄海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他得狠狠地把同情他的苏葳揍一顿。   苏葳带着襄海进了一家小粥品店,店面在拐角非常小的地方,进了门,穿过一个穿堂,里面便豁然开朗,在后面院子里摆着桌子,又有花木隔出一块块地方来,居然有些情调。   连挑剔得无以复加的襄海都说,“没想到这里还别有洞天,挺有情调嘛。”   苏葳道,“这里的粥挺好吃的。”   襄海打了个呵欠,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此处又被几盆高大的花木给遮掩着,倒自有一份意趣。   坐下后,苏葳点了一份白米粥,要了一份凉拌三丝,襄海翻着菜单看了半天,要了一份鱼粥,又点了两个小菜,就把单子给了服务生。   苏葳精神萎靡,苏爸爸过世后,他瘦了不少,脸颊都有点要凹陷下去的感觉。   襄海从来就是一副没睡醒的颓废样子,两人这样,倒像亲兄弟了。   苏葳说,“总看你到处晃来晃去,你没工作吗?”   这是很私人的问题,苏葳和他打交道也有些日子了,这才第一次问出口,以前也好奇过,但没问。因为苏葳也过过不短的游手好闲靠父亲养的日子,那段日子,最不喜欢别人问他在做什么工作,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讨襄海的嫌。这次问,则是因为苏爸爸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发奋一些,如此,也有资格劝解朋友了。   襄海道,“没呀。还在读书。”   苏葳惊讶地“呃”了一声,“你还在读书。”那副神情分明是你难道以前辍学过,以至于现在还在读书。   襄海自然看出他的心思来了,他板着脸说,“不能读书吗。”   苏葳说,“没啊,我没这个意思,你在读什么?”   襄海道,“S政法的研究生。”   苏葳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想,肯定是靠钱读上的,嘴里说,“怎么没看你上课呢。不去实验室吗?”   苏蕤可是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连周末也没有过。   襄海道,“我学法律,为什么要去实验室。”   苏葳觉得自己的确是土鳖了,不再问。   等服务生将粥端过来,苏葳就吹着粥慢慢吃,襄海一向胃口差,吃得比苏葳还慢。   突然,襄海的头往旁边偏了一下,苏葳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了。   苏蕤带着程俊进了院子,找了一个桌子坐下,说,“你要吃粥,周围就这家做得不错,价格也很公道。”   程俊道,“没想到这里还有环境这么好的地方,真有曲径通幽的感觉。”   苏蕤笑了笑,道,“你喜欢就好。据说这里要改建了,还能来吃多少次,便也不确定了。”   程俊道,“我们下次再来,下次我请。”   服务生将菜单给程俊看的时候,程俊又挑了一下眉,意思是价格的确够便宜,便点了一份荷叶粥,苏蕤则和苏葳一样,要了一份白米粥,然后两人又点了几样别的菜。   先是说了互相的近况,苏蕤觉得程俊够奇怪的,程俊和他那个女朋友邹靓,据说是两年前就订婚了,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这真是够拖的。   苏蕤虽然好奇,但也不好过问。   倒是程俊突然问道,“你和你那个姓谢的男朋友分手了吗?”   苏蕤怔了一下,笑着掩盖了那份不自在,说,“嗯。”   程俊却盯着他继续问,“为什么?”   高中和大学时代的程俊,只能用玩世不恭这个词来形容,刚开始工作的他也的确不够稳重,大约是要领导人换届的缘故,或者是他在职场里受了些教育,现在的他,和当年简直是判若两人了,可以用让人刮目相看来形容。   他变成了非常稳重而带着内敛的人。   当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时他还是会表现出他的锋芒毕露的,例如此时这般咄咄逼人地质问苏蕤的时候。   苏蕤实在想不到他会追问自己这个问题,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程俊继续说,“有人看到过你和那姓谢的在医院,你为他去堕过胎了?”   苏蕤收起了尴尬,神情变得郑重肃穆起来,说,“不是。”   程俊道,“何必要反驳得这么快。我以为你那么坚持自己,必定会有让人敬佩的结果,你看看,最后又怎么样了。”   苏蕤道,“不是。”   程俊说,“不是什么。”   苏蕤说,“我没有为他堕过胎。”   程俊道,“你们最后还是分手了。”   苏蕤盯着程俊的双眼,“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如此而已。你这样质问我是为什么?要证明我曾经坚持的是错的吗。”   程俊错了一下眼,笑了一下,说,“不是。只是想,你既然和他分手了,愿不愿意再考虑考虑我呢。”   苏蕤愣住了,“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程俊道,“没有,我和邹靓分手了。已经分了大半年了。我们两个本来也不合适,对对方都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只是因为家里觉得我们合适,我们才在一起了而已。我现在追求你,还来得及吗。”   苏蕤嘴唇动了动,笑了一下,说,“我不大明白,到现在,我其实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在本科的时候,他的确是追求者众多,在外面做兼职,也往往遇到搭讪和勾搭,不过自从上了研二,他真就和桃花这两个字绝缘了,和谢林云谈恋爱后,再无人追求过他。苏蕤倒并不希望有人追求自己,只是从这个事实,他判断随着自己年纪增大,的确对男性失去了吸引力,而这种情况下,程俊为什么还会说出这种话呢。   苏蕤神色有些迷糊,程俊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现在还来追求你,是自降身份吗。”   苏蕤笑着说,“你倒还是原来的那种性格,我以为你有变化。”   程俊道,“什么性格。”   苏蕤看着他吐出两个字,“自恋。”   程俊丝毫没生气,只是笑,开始是勾唇笑,后来是露齿哈哈笑,笑完后说,“有人和我说,爱上一个人,就是无论对方说什么话,都能达到自己的最心底,高兴,生气,难过,这些情绪都能因对方最简单的一句话引起,明明并不是为他而生,却能在和他在一起时,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得最真实。”   苏蕤愣了一下,眼神微微垂了下去,他想到谢林云,虽然过去了好几个月了,但他从没有停止过想他。   苏蕤控制了自己的心绪,说,“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正陷入苦恋之中。”   程俊说,“是邹靓说的,所以我们平平和和地分手了。两边家里都阻止反对,我们还是分了。”   苏蕤看着他,程俊又说,“苏蕤,给我一次机会吧。”   苏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隔着几盆花木,苏葳把襄海拉也拉不住,襄海还是踢倒了椅子,站了起来,说,“哥,你不是说被玩过的女人都没意思吗,这个女人,肚子都被刮过了,你还肯要。”   襄海这话说得阴冷又刻薄,不仅苏蕤和襄海因他这一声而转过头看他,另外一桌也看了过来。   ☆、87第七章   苏蕤和程俊最初是错愕,苏葳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生气地攘了襄海一把,“你嘴里喷什么粪,乱说什么!”   襄海瘦得风吹就倒,被苏葳推得一踉跄,他旁边正是一盆常绿树,那树头重脚轻,他要撑着树站稳身体,却和树一起往下摔了个倒栽葱。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之后,他用擦破皮的手掌撑着磕痛的额头,想要站起身来,却爬不起来。   苏葳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推,比个娘们还不如,错愕了之后,又去把他拉扯起来。   而程俊也起身了,过来和苏葳一起把襄海拉扯了起来。   程俊对襄海道,“你怎么在这里。刚才又是胡扯什么,我和邹靓已经分手了,是和平分手,邹靓自己便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襄海一脸黑到底了,站起身后,把程俊给攘开了,又狠狠地攘了苏葳,甚至要打他,恶言恶语地道,“你他妈等着!”   苏葳沉着脸说,“我等着又怎么样。你把你嘴巴洗干净点,再敢乱说我姐,我要你好看。”   程俊也道,“你在怎么说话。”   只苏蕤站在一边,眼神有些狐疑地看着襄海,他不觉得自己得罪了这个人,这人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   他又看了看程俊,难道他以为程俊是因为自己和他姐姐分手的。   苏蕤提醒程俊道,“旁边就有小诊所,要不要去看一下。”   襄海狠狠地瞪了苏蕤一眼,自己快步从这院子里走了,苏蕤还有点担心,问程俊要不要追过去看看,程俊却道,“这么摔一下能怎么样,不要理他,他经常这么神经质。”   苏蕤心想是苏葳推的,到时候怎么样了,那可不好。   这株树的根和土在一起长得十分结实,摔了居然没有摔坏花盆,苏葳和服务生一起把树给扶了起来,继续放在那里。   而苏葳又转到程俊这一桌来了,三个人一起吃饭,把闹别扭的襄海给忘到了一边去。   而正是因为襄海的打岔,现在又有了苏葳,程俊之前提的那个问题,便被自然而然地岔得不知道该怎么向苏蕤要答案了。   一直到吃完饭,苏蕤不要程俊付账,自己付了帐,三人走出这家店,程俊心想这次要不到答案的时候,苏蕤却对苏葳说,“苏葳,你先回去,我和程俊走走,一会儿再回去。”   苏葳点点头,看了看苏蕤和程俊,这才走了。   苏蕤对程俊说,“我们走一走吧。”   程俊高兴地答应了。   苏葳走了一段后又回头看了看两人,程俊看起来要比以前稳重非常多,又高又帅,以前觉得他轻浮油滑,现在看起来,他变了不少。   苏蕤每天忙试验,苏葳觉得他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贤妻良母,而有人追求,自然是很好的。   自从苏爸爸没了,苏葳总觉得有些惶恐了。   他很怕苏蕤会回他亲生父母那边去,那样的话,他就完全没有家了。   所以苏葳现在其实也不想苏蕤嫁人。   但要是苏蕤一直不嫁人,苏葳也很担心他以后会无所依靠。   苏葳因为要担心这担心那,便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人都有些老气横秋了。   他也不想苏蕤出国,想到只剩下一个自己了,便压力很大。   他其实理想很小,就是想要有个好姑娘结婚,然后建立一个很简单的家。对在S城打拼,他也没有什么动力,只是因为苏蕤在这里,他才在这里,等他要成家的时候,他还是会回家乡去。   苏葳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又继续迈步。   他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因为不得不长大成人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西天边铺着火红的晚霞。   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苏蕤看了看程俊,说,“对不起,程俊。你去找另外的人吧。”   程俊有些失望地愣了一下,说,“为什么。”   苏蕤苦笑了一下,说,“你到现在还对我有意思,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不能因为感动答应你。也不能因为我身边没有别人,我就答应你,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程俊道,“真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   苏蕤道,“是啊。我最近自己也常在想,我为什么不选择好走的道路,非要这么执拗呢。”   程俊说,“你想出结果了吗。”   苏蕤道,“没有。”   程俊说,“真的不愿意再好好考虑吗?”   苏蕤道,“嗯。你不要因为我浪费时间,而失去了别的机会。”   程俊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你可真是……”   苏蕤叹道,“其实我很不适合做妻子,真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程俊叹了一声,说,“你要把我的信心都完全击溃了。我以为这次,你即使开始不答应,必然也不会这么拒绝,至少会好好考虑一番。”   苏蕤停下来,静静看着他,“真的很对不起。”   程俊问,“你还喜欢你那个前男友?”   苏蕤把目光转开了,“是吧。”   程俊道,“他提出的分手?其实我前阵子看到他了,看他身边挽着另外一个女人,去质问了他,才知道你们分手了。我当时以为他背着你有人。”   苏蕤心里一痛,说不出话来,程俊就又道,“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所以我来了你学校找你,得知了你父亲过世的事,才回老家去的。”   苏蕤心里很难过,不知道是难过谢林云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还是难过必然会辜负对他这般有心的程俊。   苏蕤甚至想把自己身体的秘密告诉他,让他不要再对自己上心了,但却说不出,只是强忍着,甚至露出了笑容来,但却说不出话。   程俊看他这幅模样,就笑了一下,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道,“好了,别说了,虽然我对你说这些,的确有些卑鄙,其实,我是想最开始就对你说这些的,但想,这样说了,肯定就听不到你的真实想法了。我还想,也许你的真实想法,是愿意答应我的,我不需要说这些增加砝码。你看,我果真又是,自恋了吧。”   苏蕤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程俊,我……”   程俊这时候却洒脱起来了,迎着晚霞,道,“朋友就朋友吧。”   又停下来,双手扶着苏蕤的肩膀,在苏蕤看向他的时候,说,“我能亲你一下吗?”   苏蕤错愕之后,就把他推开了,“不要闹。”   程俊笑着道,“就知道会这样。”然后又嘻嘻哈哈地说,“我吻技不错的,你可以感受一下,说不定比那个姓谢的好。”   苏蕤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让两人都不再尴尬,便好笑地说,“那我完全不必担心你了,你靠这吻技,就能征服很多人了。”   程俊笑着说,“没征服你,不是白搭了?”   苏蕤斜睨他,心想你这吻技怎么来的,专门找那么多姑娘家练习只为了我?却笑道,“白搭就白搭,反正技多不压身。”   程俊一路送了苏蕤回学校去,这才转身离开。   虽然做得潇洒,到底不是没有受伤,程俊要注意自身形象,现在也不好去酒吧了,就回去找了酒喝,因为酒量太好,喝了一瓶也没用,只好算了,坐在影音室里看电影。   程俊玩了这么多年,的确想结婚了,想要一个安定的家。   要是不是邹靓提出分手,他想,他是会和邹靓结婚的,现在大约已经组成了家庭,有小孩儿了。   爱的人和结婚的人,不是同一个人,程俊完全能够理解和接受,但是,要是是同一个人,那人生,就更有奔头了不是。   襄海越想越气,开着车跑了。   开了很久,但还是压不住气。   心想个婊/子,装什么圣女。   于是将车开到了医院去。   襄海和这个医院里的人有点关系,所以每届女友,要是有怀孕的,都是这一家解决,不劳烦别家。   襄海经过一番活动,找到了照顾过苏蕤的那个护士。   这个护士姓梅,圆脸,看着就是个很和蔼的人。   襄海约了她在医院不远的咖啡厅里见面,梅女士本来不愿意去,但医生和她说了些话,她就只好来了。   襄海,她可得罪不起。   襄海道,“你之前照顾过我一个朋友的姐姐苏蕤,是吧。”   梅女士属于比较沉默的那种人,不像别的女人那样非常喜欢将自己知道的特别的事讲出去,此时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襄海说道,“她当时在医院里住了十天,很严重吗?”   梅女士心想他怎么把苏蕤住院多少天就知道了,但转念明白,医院里这个记录,其实挺好查到。   梅女士说,“不是很严重,早可以出院了,但她的家属希望她多在医院里观察一阵,就住得有些久。”   襄海道,“我要一下他的手术记录,能找来给我吗?”   梅女士惊讶道,“这个,医院是要保密的。”   襄海道,“苏蕤又不是名人,保什么密。”   梅女士道,“他的身体很特殊,其实他们这种病人,都会要求医院给保密的,只是有些病人家里没钱,必定是住四人间或者两人间的病房,很少有能住单人间的,即使医院给保密,同病房的病人,也往往知道他们的身体情况,才会传出去。苏蕤虽然不是名人,但他家属有钱,自然就住单人间了。我们也被要求把他的情况保密。你要手术记录,我怎么拿得到给你。”   看着这个年轻人,梅女士在心里就不以为然,心想以为有钱有权了不得么,虽然这么想,但是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襄海沉吟起来,心想听梅女士这话的意思,苏蕤的手术,好像并不简单,他打起了精神来,又套了一会儿话,就从梅女士的不经意的话里听到,“他的情况,整形成完全的女人才好,看他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居然不肯整形,只是切了隐/睾,我们都觉得挺可惜。”   襄海心中惊讶,但是已经明白了梅女士的话。   要说,一般人听了梅女士的这话,也不一定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襄海可是见过一个不男不女的双性人的,还被人专门带着看了看他那奇异的地方,襄海没喜好和这种人玩,这才罢了。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面上却还是那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丝毫不显情绪。   最后用一个信封把梅女士打发走了,他又让医院里认识的副院长去打听了苏蕤的整个手术,之后就更是确定了这件事。   他心想,没想到苏蕤倒身怀绝技,难道是因为身体不同一般,才让之前那位姓谢的看上了他,为了玩个新鲜?   要是程俊知道这件事,倒不知道会怎么想。   而苏葳,好像也不知道他姐的情况。   襄海的手捏着杯沿,牵扯到了手掌心,手掌上被擦破皮的地方就一阵疼痛,他看着手掌,眼里闪过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谢先生出来后,就会很甜了,两人再不会分开,我用的人品保证~~~   虽然我的节/操掉光了,但人品还是在的。   ☆、88 第八章   程俊正在和领导说话,手机震动的时候,他没有理,从办公室出来,他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是襄海发的短信,他就微皱了一下眉。   说起来,他有一阵没见襄海了,因为工作忙,前阵子又因为苏蕤父亲过世,他请了探亲假回去,回来后就更忙了,自然也就没时间见襄海。   而襄海以前虽然喜欢缠着他一起玩,但他端正态度工作之后,襄海好像也喜欢上了别的东西,找他的时间也就少了。   前几天见到,那纯属意外。   程俊都完全不知襄海怎么和苏葳认识了,而且在一起吃饭。   襄海脾气怪,为人阴,朋友少,程俊是知道的,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懒得理睬襄海,要不是看在两家的关系上,在被襄海惹急了后,他很多时候都完全不想管他,而且是管也管不住。   程俊以为襄海又是约一起吃饭,有些懒散地打开了短信,发现居然不是文字,只是一张图片,这让他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搞什么鬼。   图片是一张A4纸,上面有文字,程俊把图片放大之后,才看清上面是什么。   看后程俊就怔在了当场。   上面是苏蕤的确诊报告。   程俊看到真两/性畸形这种病症,并不像谢林云最初看到那样无知,他在几个月之前,就听人说过一件这种事。   一个双性小男孩儿,被父母卖给了人,这人就拿他在城里摆摊,处于好奇心要看这个小男孩儿下/体的就要给10块钱,如此来敛财。   之后却有好心人找到这个人和这个男孩儿,说愿意出钱在一个医院给这个男孩儿做手术,这个人便不愿意,要带着这个男孩儿走,男孩儿不愿意跟着这个人,就跑去了医院,希望能够做手术。   然后这个人就找到医院里去大闹了一番。   因此,这事就上了新闻。   程俊便也知道了这事,由此知道了真两/性畸形这种出生缺陷,当时看过照片,觉得实在有些恶心。   只是没想到苏蕤也是这样吗。   这让他很没有真实感。   不过程俊却来不及想太多,就给襄海打了电话过去。   没想到襄海却关了机,程俊沉着脸一言不发,给襄海住处照顾他的阿姨打了电话,阿姨接了电话后说,“襄海呀,襄海昨天没回来睡。……不知道他在哪里。”   程俊又看了看短信上的图片,有些犹疑不定,但还是走到了走廊尽头去,给苏蕤拨了电话,苏蕤正在实验室,接到他的电话就说,“程俊,什么事?”   程俊一听苏蕤的声音,心里就一顿,心想我打电话给他能说什么,问他到底是不是双性人?还是说什么。   程俊脑子里一片烦乱,在捂着电话深吸了几口气后才说,“哦,没事,不小心按错了。”   苏蕤道,“哦,这样。那你忙去吧,拜拜。”   程俊道,“嗯,再见。”   挂了电话,程俊就黑着脸想,襄海到底又在犯什么神经。   他又把那张图片翻出来看了,看到上面的日期,已经是一年前的样子。   程俊快步走回了办公室,在网上查了查两/性畸形的资料看了看,最后就叹了口气。   即使看了资料,他依然无法将苏蕤同网上看到的这些两/性畸形的病人联系在一起,他无法让自己相信,苏蕤不是纯粹的女人,而是有缺陷的。   苏蕤以前总是假小子,是因为这个吗。   程俊倒没有因为苏蕤是真两/性畸形,就如生理性恶心网上看到的那些图片上的人一样恶心他,只是,总觉得怪怪的,脑子里甚至在想,苏蕤的下面,难道也是长成那些图片里的样子。   后来几乎是魂不守舍,但也沉住了气,只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苏葳同一时间收到了襄海的这条短信,他正在和客户介绍配置,手机响了一下,他同程俊一样,没有将手机拿起来看,等和客户说完话后,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是襄海的短信,他就想,上次和他闹了矛盾,以为不会再接触了,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发短信,不由点开来看了,发现是一个A4纸的图片之后,他愣了一下,就把图片点开来放大看了。   看到这是苏蕤的确诊记录,他就轻轻“咦”了一下,心想苏蕤去看过病吗,怎么他不知道。   当把整张图片都仔细看了,苏葳就狐疑上来,心想这是什么病。   怎么上面写着阴/道,睾/丸,还什么龟/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觉得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一份东西,于是拿着手机就给襄海打电话要把他大骂一通,心想这个神经病到底给自己发的什么东西,这么来侮辱苏蕤。他是不是欠揍得厉害,每次遇到他姐的事都发神经。   明明程俊已经和襄海的姐姐分手了,而且苏葳之后也问过苏蕤,苏蕤根本没答应过程俊交往的事。   那为什么襄海还总是针对苏蕤呢。   他怎么总要看苏蕤不顺眼呢。   他脑子真没有毛病吗。   苏葳拨了襄海的手机,但襄海已经关机了,苏葳气得发抖,被老板娘叫了几句,他才回过神来,又去做事去了。   但他以为这是襄海的恶作剧,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他想着,下次见到襄海,一定要把他狠狠揍一顿,看他以后还这么来恶搞苏蕤。   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苏蕤正在实验室做实验,等着手里的工作做完了就去吃午饭。   这时候正是实验楼里的学生去吃午饭的高峰期,外面有人提着记者的摄影机,还有记者样的人拿着话筒,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那个拿着话筒的女记者便过来问道,“你们知道苏蕤吗?”   实验楼里,实验室算多,人也不少,不过苏蕤还算有些出名,故而被问道的女生就四处看了看,看到一个男生,就喊道,“刘聪,苏蕤不是你们实验室的师姐吗。”   那刘聪是研一生,身边还有几个同实验室的同门,就走过来说,“是的,什么事。”   那女记者就说,“你好,我们想采访一下苏蕤。”   苏蕤其实不算什么风云人物,但也挺引人注意的,大家看到居然有人专门来采访他,不由都很好奇,虽然有些人是看一下热闹就走了,但还是有不少人询问到底来采访什么,就留下来跟在旁边想看看。   也有人上楼去叫了苏蕤,苏蕤已经做完了手上的工作,看了看细胞生长情况,就准备下楼了。   师弟跑上来说有记者来采访他的时候,他非常诧异,问,“为什么要采访我?”   师弟道,“不知道。记者还在楼下。”   苏蕤不想接受采访,想要默默离开,但是出电梯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那记者已经过来了,而且很显然认识苏蕤的样子,因为他们看到苏蕤,苏蕤没来得及装自己不是他们的采访对象离开,他们就已经冲了上来。   苏蕤道,“我不接受采访,你们干什么。”   女记者道,“我们就是想做一个两/性畸形患者的专题,我们知道你在XX医院里做过手术,就想来采访一下你,让社会上的民众更加了解你们这种人,能够更多关注和关爱你们这种病人……”   苏蕤瞬间愣住了,脸也一下子惨白。   周围都是一群医学生,谁上课的时候都学过出生缺陷,里面就有专门讲两/性畸形,只要是认真上过课的,都知道这种病。   所以女记者一说,大家都明白了,然后也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既震惊地看着那女记者,也震惊和带着探究地看向苏蕤。   苏蕤咬着牙看着那女记者,那女记者却摆出一副非常悲悯的表情,说道,“我们知道你们这种病人的难处,所以更想引起社会上的关注和同情……”   苏蕤脑子里一片茫然,一言不发地抬着脚往门口走了几步,那记者又跟了上来,因为旁边的人太多,他被那么多的人的目光盯着,这种茫然便很短。   那女记者又跟上来说,“因为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又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我们觉得你对自己的这种问题有很理性的认识,是以准备将你作为一个典型例子做一个报道,还请你能够做一下配合,这也是于社会公益有好处的一件事。”   苏蕤冷静了下来,转身对着那记者,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节目,准备采访多少个这种患者。”   那记者愣了一下,就笑着说,“大约五六个。”   苏蕤道,“哦,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访。但我想知道,我是第一个,还是不是。”   记者道,“因为你是医学生,所以我们知道你必定更加理解我们这次报道的艰难和对社会的作用,因此,就把你安排成了第一个。”   苏蕤道,“哦,这样挺好,但请你们不要再去采访别的人了。”   记者惊讶地“啊”了一声,苏蕤拉了旁边一个师弟过来,这个师弟正好是实验室研二的学生,也是S大的本科生,考了本校研究生,叫李祥儒,苏蕤说,“李祥儒,你之前不是在医院实习时,接触过一例真两/性畸形的病例吗,你来为这位记者小姐讲讲,对这种病人,医院的要求是什么,病人的要求是什么?”   李祥儒被苏蕤拉过来,有些慌张地看了苏蕤一眼,只见苏蕤面无表情,眼神深沉,非常不好惹的样子,而这两位记者,又简直不知可谓,为了新闻丝毫不顾当事人的心情,只“妓者”两字可以形容,于是就对着那镜头说道,“两/性畸形这个疾病比较特殊,患者就医年龄以青春期和青年期较多,该年龄段是人生观、价值观和自我意识形成的关键时期,因为这个疾病,心理矛盾会非常突出。医院要求,医生和护理人员要注意患者的心理状况,注意沟通技巧,要态度热情,亲切和蔼,即使对病房其他病人,也要为患者保留**,让患者感受到被保护,让患者有安全感。在治疗护理时,也要进行保密治疗和护理。尽可能安排不被打扰的小房间,床头卡和住院一览表中的诊断名称用医护人员一致约定的符号,避免引起他人的好奇心和歧视。医护人员询问病史时回避他人,尽量减少会/j□j检查,必须检查时避免多人参加,不向无关人员泄露谈话内容,了解患者对自己病情透露的意愿,即向何人在何种程度可以透露,未经患者同意,不向他人谈论患者的病情……”   李祥儒开始对着镜头声情并茂地背书,让那记者尴尬不已,李祥儒背了十几分钟,所有内容都在强调,为患者保密为要。   然后他做了总结陈词,道,“所以,在未经患者允许时,是不能泄露任何有关患者的情况的,你们两位这样贸然前来采访,完全不尊重人,却还打着让社会引起关注和同情的幌子,不过是为私名私利而侵犯人的隐私,患者完全有理由投诉你们。”   那记者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苏蕤这时候说道,“采访结束了吧,我师弟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还有,我和XX医院签署过保密协议,我之后会起诉医院向你们透露我病情的事情,现在想要将你们和你们的记者证拍下来做证据,你们没有疑义吧。”   苏蕤才刚说,李祥儒赶紧狗腿地拿了手机把两个记者拍了下来,周围还有不少同学给两个记者拍照,让两个记者十分尴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之后灰溜溜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祥儒的话摘自论文。   看来失言了,真没想到要召唤老谢,吟唱时间居然要这么长,这篇真的是甜文,不幸总是短暂的,熬过去了就是幸福时光了。   苏苏这么悲情,我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得稍稍欢乐,只能用沉痛的语调——为李师弟的精彩发言鼓一下掌。苏蕤身边人才辈出啊~~   ☆、89 第九章   记者走了,苏蕤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作。   周围还站着不少学生,甚至还有下来吃饭的老师也在人群里,大家开始都很安静,有些人看着苏蕤,大约是想安慰安慰的,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和同门尴尬地互相看了看;也有人直接往苏蕤的下三路看,似乎想把他穿着的裤子看穿;还有人觉得围观不好,就赶紧走了。   慢慢地,大家都走了,只剩下被苏蕤拉着做了发言的李祥儒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祥儒陪了站着发呆的苏蕤一会儿,就有些迟疑和尴尬地叫了叫苏蕤,说,“师姐,一起吃午饭吧。”   苏蕤这才回过神来,对他道,“哦,好,刚才谢谢你了。”   李祥儒说,“哦,没有。当时我是想把那个话筒直接捅到那个女记者的脸上去的。现在的这些媒体,有素质和道德的太少了,简直和珍稀动物一样可贵,哎,这也是因为对他们没有责任追究制。要是能够告得这些不顾人意愿曝人**的记者去坐牢,估计他们就知道有点责任心了。你就不要把他们来的这件事往心里放了。”   苏蕤道,“谢谢,我没什么。”   李祥儒想说你的脸都白得和墙壁一个颜色了,还没什么吗。   苏蕤没和李祥儒一起去吃饭,而是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吃了,李祥儒明白他的心情,所以也没有要求非要陪伴他安慰他,再说,虽然苏蕤是两/性畸形,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情况如何,但他此时的社会性别是女性,他作为一个男生,也不好一直陪着。   李祥儒觉得苏蕤可怜,觉得那来挖新闻的记者可恨,但别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苏蕤没去食堂吃饭,而是找了一家藏在学校里深巷的面馆,要了一碗面,但是却毫无胃口,只喝了一点汤,便什么也吃不下了。   他仔细想了,不知道那记者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他的病情,居然还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学校找到他。   他觉得只要有点头脑的记者,都不会做这种事。   他是被人故意整了吧。   但会是谁呢。   谁知道他的身体的情况,知道他在医院里做手术的情况。   除了谢林云,就是医院里的医生。   苏蕤是不怀疑谢林云的,谢林云不会这样对他,再说,他估计也没有这份闲暇。   那就是医院里的医生了。   苏蕤无论怎么想,也不觉得会是哪位医生会针对他做这件事,那会是什么人呢。   苏蕤想,要去医院里找柳医生问一问吗。   他必定得去问一下的,现在全院都知道他的情况了,他还要再一直忍着吗。   苏蕤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掌轻轻捂了脸,深吸了口气,心想事已至此,悲伤愤怒已经无用,还是看以后要怎么打算吧。   好在他要出国了,出国后换了个环境,应该还行。   苏蕤下午回到实验室去,发现整个实验室所有人看到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蕤朝他们看过去,他们便也只是笑笑,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苏蕤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但是又觉得尴尬不好询问。   苏蕤便也不理,只做自己的实验,又去整理文献和看论文。   因为中午苏蕤的事情闹得挺大,实验室和教室差不多,一到时间,大家都在一起,一个传一个,一会儿整个实验室便知道情况了,所以一个下午,几乎整栋楼都知道了苏蕤是两/性畸形的事情。   苏蕤去了卫生间,在隔间里,就听到有人进来了,一个女生说,“苏蕤居然是两/性畸形。难怪一直不谈恋爱,以前有个车颜师兄,特别优秀,追了他好几年,他都没有答应,那时候很多人不能理解。他拒绝,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   另一人道,“也不是没谈恋爱吧,上学期的时候,他不是有男朋友吗。而且还是个有钱人,我见过他男朋友开车来学校接她。那时候,他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不过估计之后就分手了,我看他现在都有些自暴自弃,完全做男生的打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男朋友知道了他的情况,才分手的。”   “那他是两/性畸形,到底是46XX,生出了男性/器官,还是是46XY,生出了女性/器官呢。也有可能是嵌合体。”   “我怎么知道,估计只能问他。”   “那记者不是说他去做过手术了嘛,估计已经完全做成女人了吧。”   “我看没有做完全吧。去年他在学校的时间很多,只暑假的时候有大半个月没在。要是做完全,住院可能花不了太久,但是将养却要很长时间,下面要非常注意,不然就会感染。要是做了,他肯定不会待在学校,至少要请假几个月,把下面完全长好了,才敢来上课,不然在学校里怎么上厕所呢。”   “你说得也对呀。那他下面会是什么样子?我看过一些病人的图片,感觉都有些恐怖。”   “恐怖什么,你不是法医转的吗。”   “我法医实习的时候,又没看过很恶心的尸体,都是常规的。”   “不过苏蕤也真是可怜,这下全院都知道了。”   “好在他要出国了,等出国回来也就要毕业了。”   “只是他是两/性畸形,还长那么好看,真是很奇葩呢。我看过一些病人的照片,因为激素不调,很多都长得不好。面相好的,实在不多。更何况像他那么漂亮的。”   “家里基因好吧,我看他的弟弟来学院等他,也很帅。不过上次我在医院见过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也是真两/性畸形,小时候都是女孩子,现在十九岁了,一直不来月经,而且下面长了畸形的阴/茎出来,来就医,那个女孩儿就很漂亮,像汉族和维族的混血,听到自己以后没法生育,就哭得很凄惨。”   ……   苏蕤站在隔间里实在不好开门出去,出去了,两边徒增尴尬,等两个女生离开了,他才离开。   之后他在实验室里,只要从细胞房出去到走道里,就看到有人在过道上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等他一出现,大家就鬼鬼祟祟地走掉了。   苏蕤心里十分烦躁,但也拿他们没办法。   幸好大家是医学生,不是一般民众,至少不会说出他是怪物这种话。   苏蕤虽然想完全无视这些打探,在面上,他也的确无视了,心里的芥蒂难过和烦躁却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下去,做实验的时候还好,他可以全身心投入,以免做错,看文献的时候就比较烦恼了,因为总会看不进去。   估计大家都看出了他的不愉快,所以即使是同一实验室的同学,也没有谁专门找他说这方面的事情。   晚上回到家,苏葳洗了买的梨子给他,很想对他说襄海恶搞他的事情,但是看苏蕤一脸疲惫,他就没有说。   只是问道,“签证下来了吗?”   苏蕤说,“哪里那么快,还在审。”   苏葳欲言又止,他现在越来越不想要苏蕤出国,苏蕤离开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本来也不是那种有大理想的人,只想和亲人在一起过日子而已。但苏蕤却志向高远,让他没法跟上。   苏蕤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就问,“怎么了?”   苏葳说,“哦,没什么。就是你走了,我想回老家去找个工作。不想在这里了。”   苏蕤愣了一下,“回老家,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工作机会,你现在在这边有五千多一月,你回家了,两千块的工作也找不到。”   苏葳说,“虽然是这样,但这边房租和用费也大不少。主要是你又不在,我在这里,也没意思,回家了,至少还可以和舅舅他们有个照应,我去住舅舅家,他家有保姆做饭。”   苏蕤皱眉道,“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你去住舅舅家,你以为你是小孩子吗,还是你是舅舅家里的亲儿子。”   苏葳道,“舅舅很喜欢我啊。”   苏蕤说,“那你想过舅妈吗。你总是这么异想天开。”   苏蕤和舅舅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密切,他毕竟只是养女,和舅舅家里又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所以心里是疏离的,自然完全不赞成苏葳那不知所谓的想法。   苏葳道,“爸爸没了,你又走了,我一个人,你知道有多孤单吗。”   苏蕤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道,“找个女朋友吧。”   苏葳说,“你都没找男朋友,倒管我这个了,好像找女朋友是上街买个菜一样。”   两人说了一阵,完全说不到一块去,最后只好算了。   苏蕤不赞成他回老家去,更加不赞成他回去后麻烦舅舅家里。   苏葳上班的时候,因为一时没活,就守在电脑前,正好弹出了新闻框,一闪而过的一页里的一个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S大美女博士高材生,雌雄同体为罕见双性人”   苏蕤愣了一下,点回去看了。   新闻里报道此人为S大的一名博一学生,长相漂亮,但竟然为罕见的雌雄同体的双性人,然后就对两/性畸形做了些介绍,又八卦了不少这个女学生的事情,例如打扮偏男性,平常少与人说话,为人孤僻……   要是是平常,苏葳就把这件事当成一种奇闻异事随意瞟一眼就罢了,但这次,他却愣了好一阵,又拿出手机来,对着襄海给自己发的图片仔细看了,又再次查询了上面的各种专业词汇,即使是他这种生物和医学知识很少的人,这次也差不多看明白了。   看完之后,苏葳就彻底愣在了那里。   一下子,苏蕤身上的很多疑点都出现了。   家里从没见过苏蕤买过卫生棉,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苏葳其实也问过苏蕤一次,但是被苏蕤转移了话题,他作为男生,实在不好过多关注苏蕤这一点,所以后来便也没有再问过。   除了这个,就是苏蕤从没有结婚计划这一点。   任何以结婚为目的追求他的男人,苏蕤都会拒绝,反而和只是想玩一玩的谢林云谈恋爱。   苏葳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给苏蕤打电话,但握着手机,却无法拨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他就和老板请了个假,打车去了S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好基友镜子讨论了一番写作过程中的主人公的定位问题,她说,她的笔下就像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她不会忍心让她笔下爱着的主人公受那些磨难。   我笔下虽然从没有写过高大全各方面都顺风顺水的受,但我从来不觉得我对他们的爱比读者们少。所以,我不觉得我写过为虐而虐的东西。   每章的内容,看,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但要写,便是几个小时了,我其实一直自恋地认为自己还算一个以情动人的作者,要感动别人,自己怎么可能不受感动,写最近这些内容的时候,我一度精神状态很差,镜子听过我无数次说人生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的悲观的话,直到写到比较轻快的部分,我才回到了开朗的2B状态。   所以回评里那种觉得我虐苏蕤会有快感的这种想法,实在让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心里真的很难过。   在作者有话说里写了一些轻佻的言语,也完全没有以苏蕤的痛苦为乐的意思,只是希望读者们不要入戏而已,无论正文多么郁闷,我都不想让这影响你们的真实生活,最好看到作者有话说一秒钟变格格。   苏蕤的这些遭遇,也许有人认为可以避免,连好基友也这么说,觉得是作者故意让笔下的人物受苦受累。   但其实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资格创造谁,我自己过分的主观创造,一向让我觉得不安,所以很少会写那些我觉得金手指开得过分的内容。我会写我觉得合理的,推敲很多次的东西。   苏蕤为什么会遇到他的亲生父母,会遇到被曝光身体秘密的事?   他从他的亲生父母处来,这是他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他们必定会出现,苏蕤也需要他们出现,让他知道,自己是从何处来;父亲的过世,就是他最后的倚靠失去,但其实谁都无法避免这个过程;身体的秘密的曝光,也不只是偶然……   世界上不止有恶意的东西,也定然会有美好的部分。   我是个很迷信的人,觉得举头三尺一定有神明,所以我不会故意让笔下的人物受莫须有的苦楚。现实生活中更是不会以人的苦为乐。   觉得太郁闷的亲亲们,可以过几天再来看吧。   我去好好看了存稿,明天,谢先生的确会被召唤出了。   其实我觉得老谢这种人一定是生来就带福光的那种人,自己比较顺不说了,苏蕤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受其庇护比较顺。   这大约是我最后一篇(应该也是唯一一篇)这种现实性的文(其实也是温馨童话故事,我觉得),后面的几篇的构思都不会这么写了,读者们受不住,我自己更受不住,放心吧~~~~所以老读者们,千万不要离我而去~~~~~~~~~   上三更了,但好像状况也没有得到反转啊。   ☆、90第十章   苏葳站在实验大楼前面,知道苏蕤在里面,但他一时居然生出了怯意,不知道要怎么把他叫出来。   正是矛盾踌躇之时,就听到旁边有人说,“昨天来采访苏蕤的那两个记者真是过分,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采访他,让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两/性畸形的事,这也就算了,明明没有经过苏蕤同意,居然就把采访放到了网上去,今天不少人都在网上看到了说S大美女博士是双性人的事,大家看到这么个噱头,都会点进去看的。学院谁看到这个新闻,会不知道是苏蕤吗。”   “我看是苏蕤得罪人了吧,有人故意这么揭穿他这件事。”   “他上学期不是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看他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之后好像就分了,是不是他的前男友觉得他骗了自己,故意这么整他?”   “这个只是猜测而已,谁敢去问他吗。”   “他也真是可怜啊。他估计是没有生育能力的,现在大家又都知道了他的情况,想要结婚,估计很难。”   苏葳后知后觉,听到大家这么讨论了,才想起来,网上的新闻里写的居然就是苏蕤。   只是从听到的话里,得到的信息就真是太多了。   苏葳又把手机里的短信翻出来看了一遍,他倒是有了些判断力,觉得估计不是谢林云要整苏蕤而搞出了这些事,而是襄海做的。   苏葳气得脑子发胀,想襄海这人为什么这么神经病,为什么总在针对苏蕤。   苏葳总算鼓起勇气给苏蕤打了电话,苏蕤没在实验室,而是吃饭去了,接到电话就问,“苏葳,什么事?”   苏葳道,“哦,你在哪里。”   苏蕤道,“在学校。”   苏葳说,“具体位置。”   “从食堂往实验楼走的路上。”苏蕤回答着,“问这个做什么,你难道没在上班。”   苏葳往路上看去,已经看到了苏蕤。   已经五月中旬了,S城的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了。   苏蕤穿着米白色的长袖T恤,和一条浅色的长裤,短发,白皙精致的面庞,在五月的阳光里,干净明澈一如一株雨后铮铮立着的树,无论风吹雨打,也不会倒下。   苏葳心里难受极了,挂了电话就朝苏蕤跑了过去,苏蕤皱眉道,“你不上班吗。”   苏葳拉着他走到了一边的小树林里去,在树后,才说,“姐,你是不是身体有病,却没和家里说。”   苏蕤道,“怎么问这个。”   苏葳将手机里襄海发给他的短信拿给苏蕤看,苏蕤疑惑地接到手里,当看到那是什么之后,他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深吸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这个人在搞鬼。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来害自己。   苏蕤道,“是这样的,你跑来就是问这件事。”   苏葳看着苏蕤,“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和家里说。”   苏蕤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苏葳苦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家人,你的身体这样,需要做手术,需要看病,你却完全没和家里说。”   苏蕤看苏葳是真的难过了,他才说道,“我发现问题时,正是妈妈生病的时候,我那时候怎么说呢,之后妈妈走了,我对谁说,对爸爸,还是对你?这种问题,我怎么说得出口。”   苏葳皱着眉,觉得自己真是很没用,什么也帮不上忙,又问道,“那你这几年,一直在自己看病吗,你手术做了吗?”   苏蕤点点头,“嗯,已经没事了,去年和谢林云在一起的时候,暑假就做了手术,就是让你看到的那道疤,就是做手术留下来的,现在我只需要几个月去医院查一次激素就行了。”   苏葳道,“你真的没事了吗。”   苏蕤说,“没事。”   苏葳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没有让自己表现出哭意来,苏葳又说,“听人说,昨天有记者来采访你,是怎么回事。”   苏蕤抬手轻轻拍了拍苏葳的脸,“不要想了,我这又不是绝症,只是一个小病而已。”   苏葳道,“这哪里是小病。”   苏蕤道,“只是不孕不育而已,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这样正好。你不要想太多,我没什么事。”   苏葳看苏蕤说得非常轻巧,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蕤的平静和镇定,只让他觉得自己没用,非常没用。   他道,“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姐姐,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希望你以后都要告诉我,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但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医治和照顾你。”   苏蕤之前还能保持坚强,此时听苏葳说完,鼻子却突然一酸,他伸手抱住了苏葳,想要说感谢的话,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紧紧勒住他。   苏葳却在这时候哭了,眼泪流了出来,但他赶紧眨眼让自己控制住了,等苏蕤放开自己,他就赶紧抬手一摸眼,说,“你下午要做什么,要是没事,我们看电影去吧。”   苏蕤捏了一把他的脸,说,“滚回去上班去,我下午要做实验。比起那些得绝症的人,我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我是不会把我这点事往心里去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苏葳被他捏得脸痛,往旁边避开,说,“别这么用力,脸都要被你捏肿了。”   苏葳走了,苏蕤看他走了,自己才回实验室去。   他一上午都在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上了网络新闻,下午则坐在会议室里用笔电看论文。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李祥儒和苏蕤,只是同一个实验室的点头之交,算不得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李祥儒不知道是觉得苏蕤可怜而产生了怜悯之心,还是觉得那些记者过分让他产生了社会责任感,他反而觉得在一定范围内护住苏蕤,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职责了。   比起别的想问不敢问,想说不敢说,想看不敢看,犹犹豫豫,忐忐忑忑,又心生同情又心生窥私欲的别的学生,倒要好不少。   他走到苏蕤的身边来,说道,“师姐,XX新闻上出了你的报道,我已经给那边留了言,说要求撤掉新闻了,你看到没有。”   苏蕤有些惊讶,“在哪里?”   李祥儒站在他的旁边,伸过手去抓了苏蕤的鼠标,然后用键盘找出了网站来,让苏蕤看一下。   李祥儒在苏蕤的旁边,离得很近,能够闻到苏蕤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很淡的体香,他不由侧头看了苏蕤一眼,苏蕤的面颊白皙细嫩得几乎看不到毛孔,眼睫毛纤长,眼睛清清透透,眼瞳是深褐色……   他不由赶紧转开了脸,又往旁边让开了,心却噗通噗通地跳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其实李祥儒也觉得苏蕤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被人故意曝出了这种事,不仅是记者不负责任地跑到学校里来采访,而且还将这种报道不经过本人同意地发上了网站。   大家经过分析,都觉得是苏蕤的前男友做的。   不过却没有人找苏蕤确认。   苏蕤没有发现李祥儒在看自己,他已经看到了网络里的新闻,移动鼠标一页页地点开看,里面自然是没有他的图片的,但是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指向了他。   苏蕤又看了看下面的评论,评论里有些是震惊的,大多是说不知道还有这种病,也有人评论得非常猥琐,然后就有人在里面指责记者没有经过本人同意将新闻放上了网站,要求将新闻删除,以至于这就引起了骂战,有人说这又没有出言侮辱,为什么要删,甚至有人回复是不是这个ID就是本人,问他下面到底是长成什么样的,还有人问他是不是能够自己让自己怀孕……   总之,各种回复都有。   苏蕤居然耐心地一条条都看了,发现所有评论中最后还是让删除这个新闻的评论占了上风,但是新闻并没有被删除。   苏蕤想了想,开始一条条地给有些提出问题的评论做回复。   因为他没有申请账号,所以上面显示的是他的IP地址。   例如其中一个问题:   #得了这种病,是不是做了手术就可以恢复成正常人。   他便对此做了回复,从假两/性畸形到真两/性畸形指什么,到应该极早就医做手术,这样才很可能有生育能力,再到家人应该理解这种人,和患者即使没有生育能力,也该要好好生活,这只是一种出生缺陷而已,就如同有些人生下来一只手有六根指头一样……   只要是认真询问的,他都在下面认真作答。   要是有些人故意出言侮辱的,他便对此不予理睬。   于是没过多久,下面就可以看到他写出的很多做回答的评论。   李祥儒在旁边看着,发现苏蕤非常平静地认真地回复评论,似乎丝毫不生气也不伤心,但他自己却眼眶湿了。   苏蕤说,“不用要求删掉这个新闻了,反正我的事情身边的人都知道了,删掉新闻也于事无补,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新闻,知道世上有这种病,要是病人很早知道世上有这种病,正视这个问题,并及早就医,说不定能够有生育能力。”   其实苏蕤有仔细想过,他虽然是高三的时候才明确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但其实十三四岁上,身体上就有了征兆了,但他根本没有予以注意,而且他那时候,也不知道世上有这个疾病,要是他那时候就知道,并且就医的话,以他现在一边卵巢完好,且有子宫的情况,说不定是能够有生育能力的。   而且及早就发现了问题,也有利于他及早确定自己要走的路。   李祥儒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说,“但是这样,真的对你没有影响吗。”   苏蕤看了他一眼,说,“事已至此,我又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不活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想呢。”   李祥儒说,“师姐,是你前男友故意这么对你吗?”   苏蕤愣了一下,“你乱猜什么。”   然后就笑了一下,道,“麻烦你给大家说一声,不是我前男友做的。他很好,一直都对我很好,即使我这样,他也愿意接受,是我自己不愿意。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襄海的问题,比起他是一个特定的人,他更是一种恶毒的表现。   生活中总存在那种人,因为自己很糟糕,所以就希望大家都不要好,要是有一个人特别好,特别是映衬他的不好的好,那么他会从各方各面地厌恶这个人,在背后诋毁这个人,要是这个人还处在比自己弱势的位置上,那么行为就更会肆无忌惮。   也许这种恶并没有要威胁他人的生命的意思,而且有可能只是短暂的想法,但其作为却让受害人十分痛苦,而且其实作者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恶,产生这种恶之后,当事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襄海的来源了。   文中刺激襄海的因子,来源于苏蕤是程俊和苏葳心里的女神。但在襄海心里,苏蕤没有哪一点当得起女神这个称号。   ☆、91第十一章   苏蕤看起来很不在意自己身体的秘密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每天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甚至那些专门从楼上楼下跑到他的实验室门口来打量他的人,他也不在意。   只是他一向不苟言笑,给人的感觉孤傲而不可接近,故而至今也无人敢在他面前亲自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在实验室,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   女生们之间的交往,往往会凑在一起谈论电视电影衣服明星小说等等,他又不会和女生们谈论这些,所以便也没有闺蜜,女生们自然不好来问他了。   男生因为觉得他是女生,总会存在隔膜芥蒂,自然也不好来问他。   大家只是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而已,虽然大家都知道两/性畸形这种病例,但身边出现这种人还是第一次,自然都很好奇,好几天都不减对这件事的兴致。   苏葳看苏蕤真对自己身体上的这件事浑不在意,他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对襄海恨得咬牙切齿。   他每日里给襄海打电话,但襄海的手机却是一直关机,他心想,有本事做,居然没本事承担了吗,真是个怂货。   很快到了周末,苏蕤专门一大早起来,到了医院去。   柳医生周末都会在医院,他直接找到了他的办公室去。   柳医生看到他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堆上了笑意,说,“苏蕤,你来了。”   又关心地问道,“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苏蕤过去椅子上坐下了,问好之后才说,“不是,身体一直很好,没有问题。”   柳医生于是疑惑地问,“那你找来,是想做后续手术了?”   于疑惑里,已经有了欢喜。   可见他对苏蕤的确是十分在意关心。   苏蕤摇摇头,说,“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柳医生有些惊讶,“什么事?”   苏蕤用手机将关于他的那条新闻找了出来,拿给柳医生看,柳医生疑惑地看了,就惊道,“怎么会有新闻报道你的事,是你……”   苏蕤道,“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于是将他于有一天被记者找到学校去在众人面前被采访的事情说了,他又说道,“我不知道是医院里谁将我的事说出去的,但这的确是医院里失职了。当初,我们是签署过保密协议的吧。”   柳医生已经皱上了眉,道,“如果这是医院的职责,医院会给予赔偿。”   苏蕤从医院里离开后,柳医生就将这件事直接报告给了院长李梓弈。   李梓弈听闻此事后,同柳医生一样震惊。   谢林云和苏蕤分手的事,李梓弈是这一年四月才知道。   而且还是周杉告诉他的,因为周杉说谢林云带了一个女伴去参加酒会,而这个女伴,不是之前见过的苏蕤。   李梓弈才在和谢林云约着打球的时候询问了这件事,问他是不是和苏蕤分开了。   谢林云当时是愣了一下,又沉默了一阵子才回答他,“哦,分开了。”   语气很淡,就像不是说自己的事情。   但李梓弈却知道,他这样,是他真正伤心了。   李梓弈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看他这样哀莫大于心死了,自然不会火上浇油地说“分了好”之类的话,他也没有问他新的女伴是谁。   因为朋友聚会,他从不带这个女伴在身边,就可见这个女人并不是谢林云的女朋友。   谢林云会带漂亮的女人在身边去参加酒会等,是为了显示礼貌,这女人不一定是他的身边人,真正的女朋友,他一向是会介绍给朋友们认识的。   对待女朋友,他一向比较郑重。   这大约也与他的家教和修养有关。   并不是游戏人间的那种人,在女人这件事上,也是一样。   李梓弈对谢林云和苏蕤分手这件事,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觉得两人实在不搭,分了,对两人都好。   虽如此,他其实还是承认苏蕤是个非常不错的人,而且很佩服他,一个小姑娘,有那么坚强的意志,算是难得。   李梓弈道,“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要好好查出来,这是事关医院声誉的事。”   李梓弈多年未婚,而且忙得也不想结婚,正好谢林云也光棍着,两人有时间了,经常在一起打球。   在网球场上,谢林云挥汗如雨,穿着白色polo衫,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坐下休息时,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喝水,李梓弈也是满脸通红,用毛巾擦着颈子上和脸上的汗水,对谢林云说道,“打完球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谢林云没有太在意,只是“哦”了一声。   意趣相投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朋友,实在太难得了,谢林云和李梓弈便是这样,所以两人自己也很珍惜。   打完球洗过澡,又开车去到餐厅里用餐时,李梓弈才把苏蕤身体情况因医院里管理不善而被曝光的事说了出来。   谢林云胃口好,正在津津有味吃东西,听到这件事后,手里的筷子都没法伸出去了。   李梓弈本来可以将这件事瞒着他的,但是,他想,要是瞒着了,而以后谢林云又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这会造成两人之间的隔阂。   为了这份友谊着想,李梓弈便自己亲口说了。   谢林云道,“是谁说出去的,又完全是故意针对苏蕤,苏蕤最近得罪了人?”   谢林云这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这是他该负责的问题,而不是李梓弈。   他开始为苏蕤担忧了,苏蕤做手术时,让自己签字,那是因为他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他也不愿意他们知道。现在,他的事情,居然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不是非常伤心难过,且在自我否定呢。   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他让自己去忘掉苏蕤,现在才发现,居然是完全没有忘记的。   本来以为对他的感情已经淡了,时间可以治疗一切和淡化一切,没想到,当再想起他的时候,才发现,感情并不曾变淡,该有的情绪依然有,想念,思慕,揪着心的爱意,心疼,这些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而且连他的模样,在脑海里都没有任何变得模糊的迹象。   虽然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但谢林云面上却并无什么变化,只是像是在深思而已。   李梓弈道,“已经查清楚了,是照顾苏蕤的那位护士梅婷玉告诉了一个叫襄海的官家子弟。”   他没有说出副院长去调了苏蕤的确诊报告的事。   毕竟这是他医院里的问题,医院里处置事情,他自有办法。   谢林云要是要横插一杠,到时候朋友之间,也许会生出些罅隙,他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谢林云知道李梓弈是会去处置那个护士的,毕竟这个护士是失职了。   他只关心那个叫襄海的人,谢林云说,“姓襄,是那个襄吗?”襄姓是一个很小的姓,只要一想,就容易想对。   李梓弈知道他指什么,点头应是。   谢林云疑惑了,“苏蕤怎么会和他之间结仇。”在他的印象里,苏蕤是个算会做人的人,他虽然嘴毒,但他只和与自己关系极亲密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地说话。   这样的苏蕤,怎么会把人得罪到故意这般使坏。   谢林云想,难道是这个襄海看上了苏蕤,苏蕤不从,所以事情到了这一步?   谢林云和李梓弈分开后,经过深思熟虑,让人去查了查襄海。   要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谢林云并没有很快得到有用的结果,只是知道了襄海的出身和一些明面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东西,例如长相,学历,现状,而且知道他过往有过好些女朋友,甚至和几个小明星有过交往的事也被查出来了,但是却没有他和苏蕤之间为何会产生过节这种事。   在没有查出具体原因之前,谢林云因为担心苏蕤,又开车去了S大里看过苏蕤了,自然没有让苏蕤知道。   从车里,他看到苏蕤还是老样子,只是似乎更沉默了些,独来独往地从实验楼里出来,或者走进实验楼里面去。   谢林云很想下车去拉住他,但理智控制住了他的行为。   苏葳总算打通了襄海的电话。   他刚下班,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居然打通了,他有些吃惊,赶紧说道,“襄海!”   襄海在那边懒洋洋地说,“哦,苏葳。”   苏葳听他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就怒火冲天,“我以为你不敢再用这个号码了,居然你还敢呀!”   襄海笑了一下,道,“我为什么不敢用这个号码?”   苏葳怒道,“你说呢!你做的好事,我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他。是你叫了记者去他的学校的吧?!”   襄海没有丝毫迟疑,说,“是啊。是我让记者过去的。你们不是都觉得他好得和天上仙女一样嘛,和他比起来,我就是路边的泥,我就要让你们看看,让大家都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苏葳气得一声大喝,“闭嘴!你他妈才是怪物。我姐那只是生了病而已。我姐只是身体病了,这不是他愿意的,而你,你他妈是脑子病了,你是得了神经病吧。”   襄海道,“苏葳,你再说我是神经病试试。别以为我不敢弄你。”   苏葳一声冷笑,“你来啊,我怕你!正好我还要找你算账呢,你现在在哪里。”   襄海说了个地址,道,“有本事你来。”   苏葳道,“我不过去教训你,我是你孙子。”   襄海道,“你过来当我孙子吧。”   苏葳被气得满脸通红,襄海却只是沉着张脸,很显然,情绪很容易失控的苏葳不是他的对手。   苏葳并没有走上回家的路,而是坐了车往襄海所在的S政法大学那边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依然气得脑子发昏,又想,没想到襄海这么烂的人,居然还能在S政法这么好的学校读研究生,这个社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社会。   而襄海,坐在学校里一家比较高档的咖啡厅里,怔怔地发呆。   似乎是对任何东西,都有些提不起兴趣。   ☆、92第十二章   谢林云总算得到了一点能将襄海和苏蕤牵扯到一起的消息。   便是查到了襄海的表姐邹靓,曾经是程家程俊的未婚妻,但后来两人分手了,而程俊,又和苏蕤是高中同学。   看到程俊照片的时候,谢林云想起来了,曾经在琉璃阁里见过此人一面,后来又在一个酒会上,被此人询问过为何换了女伴,他都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因为他实在没把程俊当回事。   现在这样看来,程俊难道是因为追求苏蕤,而和襄海的表姐邹靓分了手,以至于襄海报复苏蕤?   这种猜测虽然非常狗血,而且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是却是可以想得到的一个理由,不然,苏蕤和襄海远无冤近无愁,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苏蕤呢。   说起来,谢林云还没法拿襄海怎么样。   襄海家世优渥,谢林云从某方面来说,也要让他几分。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谢林云便又得到了襄海前段时间热衷于游戏,并且和苏蕤的弟弟苏葳认识的消息。   谢林云更诧异了,心想襄海既然和苏葳是朋友,那他有道理这样来针对苏蕤吗。   难道是苏葳在襄海面前抱怨和苏蕤的关系,襄海这种独生子不知道姐弟相处之道,反而觉得苏蕤对苏葳不好,故意针对他?   谢林云从正常人的角度设想了好几种可能,但是显然离正确答案很远。   他不知道有些人得到的太多,反而对几乎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还没让他失去兴趣的,他就是有着偏执的占有欲的,要是有人去侵犯了他的这部分领土,他就会不择手段,而且有人就有天生的恶。   谢林云找的人没有查到襄海吸毒,乃是襄海只在家里尝试这事,一个把吸毒当成解脱空虚寂寞冷体验人世间生活的人,可见他的思维方式有多么脱离正常人的范围。   谢林云怎么可能猜得到他的真实想法,怎么可能明白他的那种接近偏执狂的思想。   苏葳长到如今,遇到事情,依然是血气方刚,血性十足,从他的工作地坐车到S政法需要一个小时,但这一个小时居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让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要给襄海教训。   襄海不知出于什么动机,居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要是他只是把知道的苏蕤的情况发给自己知道,苏葳是会感激襄海的,但是襄海居然故意让记者去采访苏蕤,让苏蕤的这种身体缺陷的秘密让大家都知道了,甚至还上了网络新闻,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原谅襄海。   苏葳越想越恼恨,越想襄海越可恶。   于是等他进了S政法,并且在那小有名气的咖啡屋里找到襄海的时候,襄海坐在咖啡屋里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下午书,又因为喝咖啡太多而胃口全无,正点了一份牛排切来切去却只吃了一小块。   苏葳从门外绕过门厅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襄海,他几大步就走了过去,伸手就把襄海从沙发里拎了起来。   襄海和苏葳差不多高,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家里阿姨无论想怎么给他补补,总之是补不进,而他自己又可劲折腾自己,根本不爱惜身体,所以苏葳很轻松就能够把他拎起来。   苏葳恶狠狠地道,“不是说我不敢来吗?”   襄海却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笑了一下,说,“哦,你真的来了啊。要不要吃点东西,点吧,我请。”   苏葳直接给了他一拳把他揍到了地上去,只听到哐嘡的声音,襄海先是撞在了桌子上,把桌子上插了百合的花瓶给打到了地上,又把纸巾盒等等东西也打到了地上,然后他人才摔到了地上。   他瘦,一摔就磕着骨头,虽然觉得痛,他却没怎么出声,只是伸手撑了一下,就要爬起来。   看到这边打起来了,服务生赶紧跑了过来,看苏葳又要上前拉住襄海揍,就赶紧拉住了苏葳,没想到襄海一爬起来,在苏葳被服务生拉住的时候,就趁势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打在了苏葳的鼻子上,苏葳鼻子在很干的情况本就容易流鼻血,这一下瞬间就把他的鼻血打了出来。   于是苏葳挣脱了服务生的拉扯,就又朝襄海扑了过来。   咖啡馆里,除了一个男服务员外,其他都是女服务员,女服务员叫喊着,男服务员看两人打得厉害,也实在不好上来拉了,人没拉住,他自己恐怕还要遭受池鱼之殃。   苏葳胜在力气大,但襄海却比他有技巧,所以两人打了个不相上下,咖啡馆里却是遭了秧。   因襄海坐的位置就在门口不远,苏葳打架过程中还在想着恐怕要赔偿咖啡馆,所以捂着鼻子往咖啡馆外逃,襄海大骂着追了出来,在门口,襄海又一把拉扯住了苏葳的衣服,把他扯着往门廊上撞,苏葳力气比他大,硬生生挣开了又一脚朝襄海踢过去,还大骂,“你就是个神经病,我哪点对不住你,你害我姐。”   襄海被苏葳踢在肚子上,痛得佝偻了一下,又扑过来,骂,“不过是个婊/子,被人操了还想装圣女,以为自己多纯洁。”   苏葳听他这么说,之前还收着力气,此时就下了大力气揍回去,“我姐怎么样关你屁事,她惹着你了吗。”   苏葳用了全力,襄海就被他揍倒在了地上,两人都是脑子一阵热,襄海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打死人了也不怕,之前倒是没有往苏葳身上的死穴上招呼,此时被苏葳打得气极了,什么也不管,狠狠地朝苏葳撞过来,这家咖啡馆在二楼楼梯口,苏葳被他撞得撞在了后面的柱子上,一下子没站稳,就从二楼楼梯上往下摔了下去。   已经有好些人跑过来想劝架,但只是眨眼间,苏葳就滚下了楼梯,大家拦也没来得及拦。   襄海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满身都疼,有些是被苏葳打的,有些是在桌子上撞的,在地上磕的,他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犹自坐在那里朝苏葳吼,“以为自己是哪根葱,死了拉倒。”   已经有人跑下楼梯了,去扶苏葳时,发现苏葳头上流了血出来,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苏蕤从细胞房里出来,就有一个师妹叫他,“苏师姐,林老师叫你去。”   林老师不是经常在实验室,苏蕤道了谢就去了林老师的办公室,林老师看到他,就笑着说,“坐吧。”   苏蕤过去坐了,“林老师,不知道找我是……”   林老师走过去把办公室门关上了,这才过来和苏蕤说道,“你的身体的事,我是回来才听到人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扛着,我知道你父亲也过世了,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苏蕤些许惊讶,心里又非常不自在,坐得端端正正地说,“谢谢林老师,其实没有什么困难。再说,我也早成年了,可以处理自己和家里的事情。”   林老师看他说得坚决,而且面上有隐忍尴尬之色,便只好又说了些宽慰的话,才让苏蕤出去了。   苏蕤在走廊上深吸了口气,正要回会议室去看书,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苏葳,他便走到了走廊尽头去接,“苏葳?”   却不是苏葳的声音,而是一个低沉哑涩的声音,“喂,是苏蕤吗?”   苏蕤应了一声,“你是谁?”   对面道,“我是襄海。我现在在XX医院,苏葳受了重伤,现在在急救室。你到急诊楼来。”   苏蕤听到他是襄海时,就狠皱了眉,心里是极度的厌恶,厌恶到恶心的程度。   他不是蠢人,自然知道是襄海捣鬼让他身体的秘密现在被广而告之了。   但是,他却拿襄海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除了去找医院负责,便没法找别的地方了。   这些日子,他虽然面上表现得十分镇定,但心里的难受憋屈和缺乏安全感,却是谁也无法想象的,他现在在等签证,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一直离开这些人就好了。   总是想着自己的事,让他疏于教导苏葳了。   他忘了要教导苏葳不要和襄海再有接触和来往,以至于此时襄海用苏葳的手机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让他在震惊之后就是百感交集。   “苏葳怎么了?”   苏蕤已经经历过很多让人无法承受的事情的折磨,所以此时听到苏葳受伤,他虽然十分恐惧,却能保持镇定。   襄海道,“苏葳从楼梯上摔下去,摔到了头,而且肋骨断了。”   苏蕤不想听他再说,已经飞跑去拿了自己的书包,脱下实验服,人就往楼下冲了,甚至没有心思等电梯。   在出租车上时,因为没有别的事供他转移注意力了,他才恐惧担心到了顶点,甚至手不由自主发抖,想到要是苏葳出了大事,他就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他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他的牙齿将下唇咬出了血来,他依然感受不到疼痛,只用右手狠狠掐着左手,极度的疼痛才让他身体的颤抖稍稍缓了点。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手机却没有拿稳,直接从手里掉到了车上。   在弯下腰去捡的时候,他将脸埋在了膝盖上,手指掐着大腿上的肉,不断地掐,又深呼吸了几次,他才让自己从那种六神无主的状态下镇定下来。   他捡起了手机,给苏葳的手机打电话。   这次却不是襄海接听的,而是一个女声,苏蕤问了,才知道是护士,襄海因为受伤,现在在包扎。   苏蕤挂了和他的电话,又盯着手机看了一下,就拨通了谢林云的电话。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很大问题,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苏葳所在的医院,正是他之前做手术的医院,他知道谢林云在里面有关系,而且,还不知道苏葳情况如何,需要多少手术费,他怕极了,爸爸妈妈都没了,他现在非常害怕苏葳也离开他,要是苏葳也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没有亲人的情况下,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93第十三章   苏蕤虽然已经让自己尽量镇定了,但深呼吸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轻轻颤抖。   电话没有接通,对方直接挂断了。   苏蕤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换了号码,谢林云看到自己不认识的号码,是不会接听的吧。   他赶紧发了个短信过去,说明自己是苏蕤,想请谢林云帮忙。   于是他的手机在瞬间响了起来,苏蕤来不及想更多,诸如谢林云看到是他,这么快就联系他,是不是对他旧情未忘之类。   他接听了电话,声音依然是颤抖的,“谢林云!”   谢林云很关切地道,“苏蕤,是我。”   苏蕤赶紧道,“谢林云,我想找你帮忙。”   谢林云发现他声音又颤又喘,便说,“什么事,你说吧,别激动。”   谢林云这时候在家里吃晚饭,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到了客厅,心中也很为苏蕤担心。   苏蕤因他的坚定的话语和语气而镇定了很多,说道,“苏葳出事了,现在在上次我做手术的那个XX医院里,说是摔到了头和摔断了肋骨,现在在急救室,我还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不知道我的钱是不是够了,而且我不认识那里的好医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还没说完,谢林云就道,“没事,你别着急。你到医院去,我现在也过去,会没事的。”   苏蕤还想说什么,他有千言万语想对谢林云说,说自从和他分手,他有多想他,但是又只能拼命忍着,说他听到程俊说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的时候,他有多难过,他知道自己矛盾又犯贱,但是心却不受自己控制;他想说爸爸死了,他有多无助难过,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述,甚至和苏葳也不行;他想说自己身体的秘密被大家都知道了,他只想逃开这里,但是却只能一日日地熬着日子;他想说苏葳出事了,他惶恐不安……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道,“谢谢你。”   苏蕤自己慌乱地挂断了电话,他不能再和谢林云说更多,不然一定会露陷,露出自己的软弱来。   谢林云晚饭吃了一半,和林嫂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他自己开了车往医院去,又给陈简打了电话,让他也过去,怕到时候有事要人跑腿。   然后又给李梓弈打了电话,得知他不在医院,而在外地出差,只好让他安排了一个得用的人去为苏葳的手术坐镇。   谢林云住的地方距离医院这边比苏蕤那边近不少,所以反而是谢林云先到了,他第一次这么急慌慌地到医院来找人,所幸李梓弈那边已经安排了医生来引导他。   谢林云到了急诊室外去了解了情况,从医生口中得知手术还在进行。   很快,陈简也到了,谢林云让他去医院大门口等苏蕤,担心苏蕤到时候找不到地方。   谢林云坐在急救室外面不远处的椅子上,一个李梓弈安排的医生则在和他小声说话,说的是苏葳被送来时的情况。   襄海断了一根肋骨,刚才去接上了,身上有多处瘀伤和擦伤,脸上一片青一片紫,有些摇摇欲坠地被一个人扶了出来,走到谢林云的旁边坐下了。   谢林云和襄海互相看了一眼,谢林云神色沉重,襄海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天生眉骨高眼窝深,只要他不笑,就给人很阴沉阴鸷的感觉,长相上没有哪一点讨好。   襄海记忆力不错,马上就认出了谢林云,谢林云这些天正在查这个三世祖小霸王的资料,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谢林云没有先说话,襄海在面无表情地呆愣了一会儿之后,先说道,“你是来守苏葳的?”   谢林云瞥了他一眼,说,“是你把苏葳推下楼梯的?”   襄海嘴角一边一片乌青,眉骨上又擦了药,加上他瘦得脱了形,这样看起来,就和一个歪瓜裂枣的地痞混混没区别,再加上他天生没精打采,就给人他在吊儿郎当的感觉,让人觉得他对把人推下楼梯毫无反省之心,反而不把这事当回事,这让谢林云心中十分生气,只是面上忍住了,但语气绝对非常不好。   襄海说话是不会留下把柄的,忍着疼说,“他先打我,我只是无意识把他撞到柱子上而已,是他自己踩滑了,摔下去了。”   襄海声音很小,其实他的这句话的语气里是带着些不确定的,他心里已经有懊悔之意,只是在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当时朝苏葳撞过去的时候,他的确心生了“你去死”这种意思的,他也知道那么撞过去,苏葳有很大可能会摔下楼梯,但是他却没有在那一瞬间由理智控制住自己,他依然毫不迟疑地那么撞过去了。   在苏葳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悔意,心想“去你妈的”,心中还生起爽快的感觉,想,敢惹我,你去死吧。   但被人说苏葳脑袋流了血毫无反应的时候,他瞬间就慌了,慌乱地从楼梯上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大喊人叫救护车。   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有两所,一所就是这所三甲私立医院,还有一所一般的公立医院。   襄海对这里也算熟悉了,当时还有脑子来选医院,他自己打了这所医院的电话,让来了救护车。   谢林云很想把襄海揍一顿,好在是忍住了,不再看他。   当面把人揍一顿这种事,不是谢林云会干的,而且这种事做了又有什么作用。   苏蕤学校距离这医院太远了,加上这个时间点堵车,苏蕤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到医院,并不比转车坐地铁快多少。   苏蕤到医院急诊楼门口的时候,陈简马上看到了他,赶紧上前来,“苏小姐,在这里。”   苏蕤见到他,就说,“我弟弟在哪边?”   陈简带着他上楼,说,“谢先生已经在了,在急救室外等着。”   苏蕤在急救室外和谢林云相见了,苏蕤因为着急,脸上带着红晕,眼里却是慌乱之色,来不及和谢林云寒暄别的,只问苏葳的情况。   医生和他说了几句,大意是让他等着。   手术还在进行,苏蕤坐在了谢林云的旁边,他也看到了襄海,实在没忍住,抓住襄海的领子,质问道,“是你把苏葳害成这样的?”   襄海被他扯得身体更痛了,他很不喜欢苏蕤,非常不喜欢,不知原因地,要有多厌恶有多厌恶。   但他此时却没有对苏蕤说狠话,只是有气无力地道,“我在学校咖啡馆里吃晚饭,苏葳突然找来,我还叫他吃饭来着,他冲上来就打我,我自然是要还手的,打出了咖啡馆,外面是楼梯,我只是不小心把他撞了一下,他自己没有踩稳,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才摔成这样的。你看看我,我全是被苏葳打的。”   苏蕤满脸愤色,“你不害我,苏葳会去找你吗?”   说到这里,他就狠皱了眉头,“我哪里得罪过你吗,你要那么害我,还故意接近苏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做这么恶毒的事。”   襄海伸手要把苏蕤的手挡开,“别这么抓我,我身上绑着绷带。”又做出诧异之色,“我害你?我哪里害过你?”   苏蕤怒瞪着他,“记者的事情,难道不是你!”   说到这里,苏蕤一下子又冷静下来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将襄海放开,自己坐回了旁边的椅子,心想自己现在和襄海争论这种事情有什么作用,只求保佑苏葳没事,求苏葳不要有事。   襄海像是要断气一样,喘了几口气,就靠在椅背上,眼睛也半闭上了,对苏蕤看也不看一眼。   苏蕤不知道苏葳的手术什么时候会完,闲坐着只会胡思乱想,他看了谢林云一眼,就说,“谢谢你过来了,我去问问大约会花费多少钱。”按照襄海所说,他可能会推脱责任,到时候苏葳的医药费,都要自己出,苏蕤至少要去把苏葳的医药费凑上,而不能在一开始就指望襄海的赔偿,无论是什么情况,病人的治疗该放在第一位。   谢林云还没回应,襄海这时候侧过头来瞥了苏蕤一眼,道,“我和苏葳这事,我是不会负刑事责任的,当时有很多证人,是苏葳先打我,我只是自卫,之后苏葳摔下楼梯,也只是意外,不是我故意。不过,他的医药费,我会出的。”   看苏蕤惊讶地看过来,他就冷笑一声,道,“这只是我的朋友之义而已,本来我找律师,我连医药费也可以不出。”   心想要不是因为苏蕤,他会和苏葳闹到这一地步吗。   他每天和苏葳一起玩游戏,日日在一起好几个月,没想到遇到一点苏蕤的事情,苏葳就那么对自己,简直根本没把自己当朋友,一点也没有。   他实在看不出苏蕤有哪点好,凭什么大家都要觉得他好呢。   这些人脑子是坏的吗。   苏蕤看着襄海,看了好一会儿,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最好找来律师,签一份医疗赔偿协议书。”   襄海怒道,“你以为我会赖掉。”   苏蕤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他。   襄海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出医药费了,你去找律师向法院上诉好了。”   苏蕤觉得他就和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没有区别,之前那么恼怒他,此时看到他鼻青脸肿,嘴角受伤歪着嘴,头发散乱,和以前见过的两次截然不同,不由都生不起刚才那份恼怒了,他说道,“你和苏葳是怎么认识的?之后经常联系吗?”   襄海愣了一下,才道,“不过是一起玩游戏而已。”   苏蕤道,“哦,你就是游戏里那个夜华流锦?”   襄海没应,苏蕤也不再和他说话,转而向谢林云,谢林云和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苏蕤却不自在起来,第一是自己乱糟糟的,第二是谢林云也许有新女友了,自己却把他叫来找他帮忙。   就像是自己无事时就把他扔开,现在有事了又把他找来,这算什么。   他不知道该和谢林云说什么,看了他几眼之后,他反而低下了头。   ☆、94 第十四章   谢林云看苏蕤眼里全是慌乱之色,他从没见过苏蕤这般六神无主过,不需要苏蕤说太多,他伸手轻轻搂了搂苏蕤,语调温柔,“先不要胡思乱想,等手术做完。别的事也不要操心,我会安排的。”   听到他的话,连襄海也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很见不惯人好心一般地勾了一下唇表示不屑,把脑袋扭开了。   苏蕤没理睬襄海那让人心烦的小孩子行径,同谢林云道谢。   谢林云看着他说,“和我这么客气了?”   苏蕤之前着急上火又一路上了楼来,面颊泛红,此时则苍白下去了,只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将谢林云看着,只是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苏葳的手术完了,但是人并没有及时清醒过来,而且还进了重症监护室,苏蕤守在病房外面的玻璃窗口处,襄海拖拖踏踏地面无表情地也站在那里往里看。   到了这时候,苏蕤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襄海,但襄海却拖着在这里不愿意走。   虽然说了不补偿医药费,但襄海还是让护士拿了自己的信用卡去刷钱,到这时候,襄海不想懊悔也不行了。   谢林云去安排事情去了,之后来叫苏蕤去一间单人病房睡一觉,苏蕤拒绝了他的好意,又说,“谢林云,谢谢你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林云笑了一下,道,“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是不是?”   苏蕤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豫,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让谢林云出力不讨好,自然不是他的本意。   但他现在能怎么办,把已经有新女友的前男友拉来帮忙,也许他最初就不该给谢林云打电话。   但要是没有谢林云帮忙,他又担心苏葳,谢林云来帮忙了,他又觉得对不住谢林云,要遭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   最后也只好快刀斩乱麻,说,“你不要想太多了,是不和你客气,我才请你来帮忙了,但现在苏蕤在ICU里,只有护士能够进去照顾,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在外面也没用,你还不如回去休息,之后你有时间,再来好了。”   谢林云叹了口气,说,“那我让陈简留下来,你有什么事就和他说,我就先走了。”   苏蕤看谢林云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苏蕤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整晚,苏葳也没有醒过来,原因是苏葳颅内还有淤血没有散。   苏蕤知道有些病人昏迷十几天才醒来,这一晚没醒,算不得什么事,但他实在害怕,根本不敢离开。   襄海之后倒是去病房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就来了个律师,他签了一份医疗赔偿协议书,让律师拿去给了苏蕤,而他自己,则不大想看到苏蕤。   苏蕤也不想看到他,互生厌憎,大约就是这样了。   苏蕤对苏葳的身体忧愁不断,学校里只好请了假,专门在医院里等消息。   苏葳的手术费加之后在重症监护室里的费用,便是非常大一笔,要不是襄海愿意付这笔钱,苏蕤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时是生生体会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苦楚。   苏葳在五天后才醒过来,转到了普通单人病房。   这五天,谢林云过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看看就走了,没有留下来和苏蕤多做接触,苏蕤知道一定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虽如此,他并没有时间来为和谢林云的关系伤怀,每天担心苏葳已经占尽了他的时间。   他又看了不少关于护理苏葳这种病人的书,一边祈祷苏葳能够赶紧醒来赶紧好,一边为之后照顾苏葳做准备。   而看苏葳这样子,苏蕤已经在心里打消了出国的念头,苏葳即使醒过来,几个月内,恐怕都是需要人照顾的,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严重后遗症,他现在想也不敢想。   苏葳醒过来后,开始并不能很好地说话,但是眼睛却很灵活,并没有被摔傻的迹象,这让苏蕤松了口气。   苏蕤为他擦脸擦手,说,“嗯,没事,你别着急,你现在不能好好说话,只是颅内还有淤血没有排净,之后就会好的。”   苏葳醒不了多久,多数时间还是睡觉,有时候前一刻还有点精神,没一会儿,他就睡过去了。   谢林云安排了一个护工来给苏蕤帮忙,苏蕤没有拒绝,只是心里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谢林云这份好意。   在苏葳醒过来后,谢林云只来看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苏葳工作地方的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同事也来过一次,送了些水果来,苏蕤不知道苏葳什么时候会好,只好为苏葳辞了职。   襄海每次都是在苏蕤没在的时候,进病房看苏葳。   苏葳看来是被摔得心平气和了,没有见到襄海就生气。   前面几次,他都不能好好说话,这次,他已经可以说话了,就和襄海说,“你来做什么?”   襄海道,“看你而已。”   苏葳道,“我不要你看。”   襄海说,“你现在治病的钱还是我出的,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   苏葳皱眉不语了。   襄海道,“我那时候不是有意要让你摔下楼的,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玩游戏吧。”   这已经是他后悔加重新伸出橄榄枝的话了,但等苏葳的回答,却没有,再看苏葳,苏葳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有些不高兴地伸手去碰了碰苏葳的脸,“喂,怎么不说话。”   才发现苏葳已经睡着了。   襄海不高兴地嘀咕,“有你这样的吗,我和你说话呢,就直接睡着了。”   护工阿姨在一边说,“医生说苏葳最近会比较嗜睡,你不要去碰他的脑袋,别出事了。”   襄海像被吓了一跳地赶紧把手收了回去,讪讪地说,“到底听到我说没有。”   他阴着一张脸,连护工阿姨也有些怕他,看他不再去碰苏葳,就不再说他,也不和他说话,不敢让他从病房里出去。   苏蕤每天家里和医院两头跑,加上天气又热起来了,累得很快就瘦了不少。   好在苏葳恢复得算不错,除了有时候头疼之外,苏蕤担心的一些后遗症都没有。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之后,才准备出院了。   最初是住的单人病房,之后就改到四人病房去了。   是苏葳自己要求的,苏蕤也觉得总住单人病房不好,有故意占襄海便宜之嫌,虽然他觉得苏葳受的罪,是多少钱也无法补偿的。   苏葳出事的事,范晓竹同苏蕤打电话的时候也从苏蕤嘴里知道了,她还让齐丽丽送了两千块钱来看望苏葳。   齐丽丽来病房的时候,苏葳已经住在四人病房了。   她穿着一身裸色裙装,披着长发,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拿着一束花,提着包而来。   苏葳本就是比较能惹人好感的人,和病房里的其他家的家属已经认识了,大家看到齐丽丽,一边赞叹她长得漂亮,就说,“和苏蕤长得真像呢,也是你姐姐吗?你们家还真出漂亮人。”   苏葳不认识齐丽丽,且没想起曾经在西餐厅见过她一面,主要是女人脸上的妆变了,那真就有不小的变化,而且齐丽丽的气质也不是变了一点两点。   虽然不认识齐丽丽,但苏葳也猜测出了齐丽丽是苏蕤亲生父母那边的姐妹。   苏葳便不高兴了,他不喜欢苏蕤亲生父母那边的人。   苏葳没有回答病友家属,齐丽丽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苏蕤,就对苏葳笑着说,“你是苏葳吧。我叫齐丽丽。”   苏葳只是对她点了一下头,说,“我姐出去了,一会儿回来。”   齐丽丽道,“哦,没事。我妈叫我来看看你。听说你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摔到了脑袋,没事了吧。”   苏葳心想我明明还在住院,能叫没事吗,说,“还好。”   齐丽丽在病床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觉得这家医院还很不错,病房里虽然有四张病床,但空间大,且还有单独卫生间,一切给人很新且干净整洁的感觉。   齐丽丽将手里的花放在了柜子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两个信封来,递给苏葳,说,“这个是我妈给的,这是我给的。送别的来,你这里也不一定有用,钱才最有用,你病了,苏蕤又还在读书,你们也没金钱来源,这个钱就拿着。”   她其实年纪比苏葳还要小点,但语气却非常老道了,像苏葳的长辈一样。   苏葳说道,“我不收钱。”   齐丽丽却硬是按在了他的手里,说道,“收着收着,一家人,不要客气。”   苏蕤这时候进来了,看到齐丽丽,就愣了一下,道,“你来了。”   齐丽丽已经提着包起身来了,说道,“妈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定要来看看,也是亲戚的本分。我还有事,就不想多坐了,准备走了。”   苏葳要把钱还给她,但她已经走到了门边去,苏蕤说,“谢谢你过来。”   齐丽丽对他笑,道,“那我走了。”   然后就摇曳生姿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一路上惹起无数的视线,等她走过了,还有人在感叹,“刚才那个美女真漂亮。”   苏蕤进了病房来,苏葳就把信封给他,说,“刚才那个叫齐丽丽的给的。”   苏蕤有些惊讶地把信封拿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每个信封里都是一叠钱,摸厚度就知道不少。   苏葳说,“拿去还了。”   苏蕤说,“既然给了,那就收着吧。”   苏葳说,“又不是多亲近的人,收人家的钱,怎么好。”   苏蕤说,“还好吧。以后他家有事,咱们再送回去就行。”   苏葳就不高兴了,于是一会儿又哼哼头疼,苏蕤只好按铃叫了护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会狠狠虐襄海的,弟弟能够放过他,谢先生也不会,不是吗。   ☆、95第十五章   总算可以出院了,苏葳和苏蕤都觉得受尽了折磨。   古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实在不是子女孝心不够,只是说明那照顾病人的确不是简单活。   苏葳不是多么折腾人的病人,但苏蕤每天家里医院两边跑,也觉得累得比做什么事都厉害,于是心里无比感谢谢林云安排过来的这个护工。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苏蕤给襄海打了电话,毕竟要结清费用,襄海出医疗费,自然要让他过来结算。   出于礼貌,他也给谢林云打了电话。   因为苏蕤对他故意客气和疏离,谢林云生苏蕤的气吗?   谢林云自己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答案是,生。   他很生苏蕤的气,想,出了这种事就找我,我也的确满心担心你和苏葳,所以什么别的事也顾不上了,就往医院跑,为你安排这安排那。   结果,我就是那过墙的梯,过河的筏子,被用完之后,你便觉得看着我压力大了,于是就表现得客客气气,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谢林云也不是那么死皮赖脸的人,自然就也表现得客气点,在苏葳脱离了危险之后,便没有再去过医院了。   虽然生气,但厌恶苏蕤的这种行为吗,谢林云也知道不厌恶。   看到苏蕤那么着急和辛苦,他心疼还来不及,只想着苏蕤要是小鸟依人多依赖自己那该多好。   所以苏蕤给他打电话,他便很快接起来了,苏蕤说,“谢林云,你现在没忙吧,没有打扰吧?”   谢林云说,“你打扰我了,你要怎么办。”   “啊?”苏蕤知道他是在故意开玩笑,就说,“那也没办法了,我要把话说完。苏葳他明天出院,所以我准备请朋友们吃顿饭庆祝,你要来吗?”   谢林云在心里叹了一声,说,“我被归到朋友们一块儿去了,是吧。”   苏蕤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沉默下来,还是谢林云打破了沉默,说,“我让陈简开车接你们回去。是多少钟出院?”   苏蕤道,“出院是上午,具体什么时候还没定下来,吃饭是晚上,晚上七点,在我家里。你来吗?可能有些吵,你不习惯。”   苏蕤早已了解谢林云的饮食习惯,他是不习惯和多人在一起吃东西的,而且吃得很挑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谢林云说“来”,还是说“不了”。   谢林云道,“苏葳出院的大事,我自然会过去的。”   苏蕤说,“谢谢你了。”   谢林云道,“不客气。”   挂断电话后,苏蕤愣了一会儿,才又给另外的人打电话,例如来看过苏葳的齐丽丽,齐丽丽上次拿了四千块钱来,苏蕤觉得要请客庆祝苏葳出院,应当要叫一下她,齐丽丽接了电话,她也许本来是要拒绝的,但在迟疑了一瞬之后,并没有拒绝,说道,“哦,好的,你能把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吗,我到时候开车过去。”   苏蕤应了,挂断电话后就给她发了地址过去。   然后又给他的师弟李祥儒打了电话,李祥儒也来看过苏葳,提了水果篮过来。   又有周耀和程俊。   苏蕤不知道程俊已经知道他身体状态的事,程俊之前来看望苏葳时也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他才给程俊去了电话,幸好程俊说他在出差没法来,等挂了电话,苏蕤才露出了个“囧”的表情,心想自己最近把脑袋也累傻了吗,为什么叫了谢林云,还叫程俊?   在老家,有病人出院一定要请客的习俗,大意是这样大家闹一闹,就可以将病气祛走,身体会更好一些。   所以苏蕤才一定要这么办。   苏蕤打好了电话定好了人,又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特别是苏葳的房间,彻头彻尾地收拾了,甚至还把家里用白醋熏了一遍消毒,然后就等着第二天接苏葳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蕤赶去了医院,到的时候,陈简已经在了,苏蕤将苏葳的东西收拾好后,襄海也来了。   襄海在钱上毫不在意,所以事情办得很利落,而且他还豪爽地给苏葳的账上打了二十万做后续的补偿。   苏蕤完全没有拒绝,只是苏葳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钱还给襄海。   看来打完架,又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月后,苏葳不知怎么,居然没有恨上襄海。   襄海自己开了车来,说要送苏葳回去,不过陈简说他开了车,襄海就脸色不虞地不再做表示,对苏葳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苏葳说,“哦,拜拜。”   襄海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说,“多联系。”   苏葳道,“嗯。”   襄海又看了苏蕤一眼,苏蕤正蹲着在为坐着的苏葳整理裤脚,根本没有看他,他抿了一下嘴,走了。   之后苏葳就收到一条短信,是襄海发的,“给你姐说声对不起。”   苏葳看到就愣了一下,然后就又想起了之前襄海将苏蕤身体的事情曝光出去的事,于是就又生起气来,心想一声对不起就行了吗。而且他还没有问出襄海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对苏蕤。   苏葳没有把短信给苏蕤看,给苏蕤看了,苏蕤也不会原谅他,而且他也不原谅他。   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的苏葳重新回到家里,心情不是一般地好,只是不能激动,太激动就容易头疼。   苏蕤从餐厅里叫了菜,留了陈简用餐,这才把他送走了。   已经七月了,天气早热起来,苏葳的身体受不得热,但也不能受冷,所以只能开了苏蕤卧室里的空调,又把两道门给打开,让凉气慢慢地往苏葳的房间里渗透。   苏葳躺着也躺烦了,就想玩游戏,于是趁着苏蕤去忙的时候,他就开了电脑,被苏蕤回来看到,苏蕤气得整张脸都是黑的。   苏葳于是只好在苏蕤面前赔礼道歉,“姐,你不要生气,我太无聊了,就想找点事做。”   苏蕤说,“看电视吧。”   就去搬了自己的笔电,在苏葳的床尾支了个床上小桌,放了笔电让他看韩剧。   不用动脑子,而且又很长,够苏葳看了。   苏蕤实在没心情做饭,晚饭又是从餐厅定的,定了七点十分左右送来。   苏蕤电话里是让朋友们七点钟到,但李祥儒六点半就到了,提了一份水果。   苏蕤洗了澡,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衬衫长裤,清清透透的,开门请李祥儒进屋。   苏蕤只和李祥儒说了几句话,问了实验室的情况,就让他去陪苏葳去了。   于是李祥儒坐在苏葳的房间,和他一起看韩剧。   之后周耀也来了,同样提了水果,然后也去陪苏葳看韩剧去了。   过了一会儿,谢林云来了,苏蕤的头发长长了一点,他特意在头发上别了个发卡,对着谢林云,他笑了笑,说,“快进来吧,外面是不是很热?”   谢林云看到了他头发上的小熊发卡,不由伸手摸了一下,苏蕤面上带笑,面颊白皙细嫩,唇红齿白,清亮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自己,谢林云不由自主低下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亲完两人都愣了愣,正好李祥儒出来倒水,还看到了。   苏蕤很是尴尬地赶紧对谢林云说,“快进来。”   又介绍李祥儒,“这是我师弟,李祥儒。”   然后介绍谢林云,“呃,我的朋友,谢林云。”   李祥儒在学校里见过谢林云接苏蕤,所以知道他是他的前男友,他突然变得腼腆起来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好。”然后就赶紧倒了水进了卧室里去。   苏蕤把谢林云带去苏葳的卧室。   谢林云对苏葳说,“苏葳,你好些了吧。”   苏葳在医院这段时间,已经从苏蕤的话语里知道了谢林云对他们帮下的大忙,所以很客气地道,“谢谢。我好多了。”   谢林云和周耀也寒暄了两句之后,就出来了,这时候苏蕤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原来是齐丽丽找不到这栋楼。   苏蕤不好安排谢林云也去看韩剧,只好让他在客厅里坐一坐,自己就出了门去接齐丽丽。   谢林云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看了看苏蕤的卧室,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灯也开着,他慢慢走了进去。   四处看了看,房间里的书比上次来时少了不少,显得空间开阔了一些,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又有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很多年前照的,里面是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椅子上,一个小男孩儿,应该是苏葳,坐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腿上,还有一个五官精致清秀的少年,站在那个妇人的旁边,谢林云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面庞,他知道这是苏蕤。   苏蕤穿着一件水手服的上衣,下面是黑色长裤,头发很短,眉毛乌黑,眼睛又大又精神,微微抿着唇,脸上有一丝笑意。   谢林云拿出手机来将这张照片照了下来,想,苏蕤这时候,或者是小学五六年级,或者是初中一年级,真是嫩呀,不由满心温柔和宠爱。   又伸手翻了一下他桌上放着的那本书,本来以为是书,翻开才知道是笔记本,谢林云要把本子盖上,却发现里面有一页是画着东西的,不由好奇心使然,翻到了那一页去,看到之后,他就愣了一下。   里面是一张涂鸦的素描。   苏蕤的绘画功底不错,谢林云在心里评价。   他又想,既然这么想我,为什么又要那么心口不一。没见过比他还别扭的女人了。   听到外面的开门声,谢林云就走出了卧室门来。   大门已经开了,一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此女穿着一条藕色的裙子,手里提着一个小手包,边进来边说,“这个楼也真够老了。”   苏蕤则在道,“屋子小,不要嫌弃。”   谢林云略微惊讶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心想,这不是跟在邢隶明身边的那个女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叔叔会加重戏份的。   ☆、96第十六章   苏蕤请客,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以前也请过师弟师妹到家中来随意吃一顿,也请过周耀来家中吃一顿。   但这次请客,似乎又不只是为了庆祝苏葳出院,大约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人活在世上,不能只靠自己单打独斗。   就如这次苏葳生病,要是只有他一人,他不知道能不能将所有事情做好,所以,人还是要有朋友。   在自己危难之时,有人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别人危难之时,他也要帮忙。   苏蕤看谢林云多看了齐丽丽几眼,本来还平和的脸就黑了下去,很显然,是非常不高兴了。   心想,谢林云这是什么意思,看上齐丽丽了?   而齐丽丽也看到了谢林云,齐丽丽的打扮,就像是去奢华的宴会赴宴的,实在不是到这么一栋老楼里六十多平的房子里来作客的。   齐丽丽随着邢隶明也参加过一些聚会,算是见过谢林云几次,此时相见,她便惊讶起来,心想为何云华的老总谢先生在这里。   她回头去看了苏蕤一眼,苏蕤眉清目秀,身段高挑纤瘦,虽然穿着简单,却一身脱俗之气。   齐丽丽不愧是苏蕤的妹妹,跟着邢隶明在一起了这么一年时间,又看又学,也有了些眼力界儿,审美层次提高了不知多少,看到苏蕤,也觉得他的确有平常人身上难得一见的东西,觉得他不只是好看,更有些她自己追不上的东西。   不过,齐丽丽可完全没有在苏蕤面前露怯觉得自己低一头的意思,她一向是越战越勇的。   最初跟着邢隶明,因为她身上一股子“接地气”的味儿,不知道遭过多少人背后嘲笑,不过她丝毫没往心里去,反而心说,我比你们好的是遗传好,天生身材好脸蛋美,人年轻,你们这些在我背后嘲笑我没气质的,也不过是因为你们只有自认为的气质罢了,我的气质我还能培养,你们没有的年轻到哪里去找,天生长得丑,除了整容,没得救了,只知道在背后说人坏话,活该没人爱。   于是越战越勇,去专门学美学,学画画,学化妆,学舞蹈和瑜伽,学奢侈品鉴赏,学品红酒等等,总之,她用了邢隶明的钱,把自己往上档次的方向打整。   邢隶明出个差,等回来,突然就觉得开门的人怎么变了个样儿呀,还真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来形容齐丽丽了。   不过齐丽丽看着气质是上去了,那张嘴该臭的时候还是照样臭,有时候把邢隶明堵得噎得慌。   但齐丽丽翅膀长硬了,还偏不怕他了。   齐丽丽脑筋转得快,已经想起来,去年平安夜的时候,在一家私厨门口,见过一个和自己长得有些像的女人,当时也看到了谢林云,那时候,邢隶明可是对那个女人热情得很,而且在自己面前褒扬她贬低自己。   齐丽丽之前没有把这个女人往苏蕤身上想,现在却恍然明白,苏蕤就是那个女人。   齐丽丽不得不起了警惕,心想苏蕤是怎么和谢先生搭上的,而且邢隶明,难道最开始看上的是苏蕤,而不是自己。   她随即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想她在餐厅里做服务生的时候,她也自认为自己的长相是出类拔萃的了,但和现在比,那也是完全没法比。   她上网去把自己以前的那些自认为很美的照片翻出来看,就觉得完全是黑历史,惨不忍睹。   而邢隶明身边也算是美女环绕,他当时为什么会看上那时候的自己呢,还很有些诚意地追求了自己一段时间。   齐丽丽脑子里闪电般转过很多念头,脸上却已经收起了最初进屋的那种嫌弃,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走上前来对谢林云道,“真是好巧,谢先生,居然在这里遇到。”   谢林云对她礼貌地微颔首,说,“的确好巧,你和苏蕤,是姐妹吗。”   谢林云第一次看到邢隶明带着齐丽丽的时候,他心里就很不爽了,心想邢隶明这是什么意思,找了个和苏蕤相像的女人,是和自己宣战?   虽然心里不爽,但谢林云面上还是从容稳重之态,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地方。   不过连带着对齐丽丽,他也不爽快起来。   齐丽丽虽然和苏蕤长相相像,但是两人气质却是大相径庭,完全不会让人将两人搞错。   特别是在谢林云和苏蕤分手之后,再在宴会上看到邢隶明带着和苏蕤非常像的齐丽丽,他心里就更别提有多烦躁难受了,于是之后再遇到有宴会,他就也带上了女伴,这样总能够让他心里稍稍好受点。   谢林云那般问了,但他其实知道,苏蕤家里只有苏葳和苏蕤两姐弟,没有其他人了。   要说齐丽丽是苏蕤的堂姐妹,表姐妹,那苏蕤第一次和齐丽丽相见的时候,为什么互相又没有认出来呢。   是以谢林云是十分好奇的。   齐丽丽娇笑道,“我和苏蕤这么像,也只有姐妹才能够了。不瞒谢先生您,我们是亲姐妹。”   谢林云说,“以前没听苏蕤说过。”   齐丽丽看着苏蕤笑了一下,才道,“苏蕤是苏家是养女,他没和您说过吗。他和我才是亲姐妹。”   齐丽丽声音清脆娇嗲,在音波里,属于高频率的声音,所以传得远,苏葳在卧室里自然也听到了。   谢林云听到齐丽丽的这个解释,很是惊讶,就又看向了苏蕤,苏蕤神色却很平淡,没有反驳,谢林云想,居然是这样?他竟然从没有和自己说过。   而苏葳,则很不喜欢齐丽丽的这话,在房间里喊道,“姐!”   家里现在自然是苏葳为大,苏蕤赶紧走了过去,“什么事?”   苏葳板着脸说,“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苏蕤要不是看有这么多客人在,他定要好好说苏葳几句,难道病了之后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吗。   苏蕤好声气地说道,“马上了。定的是七点十分送饭菜来,应该快了。”   齐丽丽自来熟地进了苏葳的卧室,先是和苏葳问了好,苏葳反正很不喜欢她,所以就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她就又和周耀、李祥儒寒暄起来。   周耀和李祥儒都听到了齐丽丽刚才和谢林云的话,所以都有些惊讶。   虽然苏蕤是苏家养女的事情,当年在高中班上也不算秘密,但周耀一心读书,居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李祥儒作为苏蕤的师弟,自然更不知了。   齐丽丽打扮得高贵典雅,手上漂亮的紫金镯子,上面镶嵌着的绿宝石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衬托着她白玉无瑕的手腕子,一对高耸的雪白酥/胸,露了小半出来,差点没闪瞎周耀和李祥儒两人的钛合金眼。   苏蕤由得齐丽丽和周耀与李祥儒神侃,自己已经开始在客厅里摆桌子,他将茶几往沙发边推了过去,谢林云要过来帮忙,他赶紧拦住了他,说,“我自己行。”   谢林云只得算了,看他去搬餐桌的时候,便帮了忙,把桌子摆在靠房间中央一些。   苏蕤看着谢林云一身衣装,就笑了笑,道,“让你堂堂总裁干体力活,我真是过意不去。”   其他几人在卧室里,谢林云走到苏蕤的身边来,趁人不备,搂着他的腰就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而且是带咬的,苏蕤面红耳赤地把他推开了,低声道,“做什么。”   谢林云目光温润,眼睛深处带着笑意。   苏蕤被他笑得脸更红了,幸好这时候门被敲响了,苏蕤赶紧去开门,小区外面的餐厅总算把他定的晚餐送来了。   因为只有六个人,苏蕤便只定了两个凉菜,四个热菜,一份甜点,和一份汤。   苏蕤进厨房去拿碗筷,等他出来时,看到谢林云已经和那两个送菜的服务生结了账,苏蕤过来想自己给,那服务生却已经走了。   苏蕤看着谢林云,就无奈地撇了一下嘴,叫卧室里的诸人出来吃饭。   苏葳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走一下路却是没问题的,就自己下床来客厅吃饭了。   都坐下后,苏蕤给每人倒了果汁,举杯说,“先谢谢大家对我和苏葳的关照,这一杯,我和苏葳敬你们。”   干杯之后,便是齐丽丽说,“祝贺苏葳出院,希望身体尽快康复,能跑能跳,比以前更加健康。”   于是又是干杯。   大约是有齐丽丽活跃气氛,一顿晚饭,吃得很是欢快,连谢林云也一改在饭桌上的矜持,吃了不少。   齐丽丽穿着一身衣裙,看着像个高贵名媛淑女,其实一端上杯子,那就和齐爸爸齐明建一个样,能言善辩,爽快不已,只差捞袖子和人勾肩搭背地划拳了。   一顿饭罢,之前那么厌恶齐丽丽的苏葳,也对齐丽丽印象好了一点。   齐丽丽是第一个提出离开的,她说她有事要走了,于是周耀和李祥儒都不好再待,提出要走,只有谢林云坐在沙发上稳坐钓鱼台,根本没有表示。   要说没来苏家时,谢林云觉得自己被苏蕤拒绝了,再死皮赖脸地黏上来,不是他谢林云的作风。   但来了苏家,看到了苏蕤的真人,看到苏蕤居然在他的笔记本上画自己的素描,谢林云就想,去他妈的面子,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谁能奈他何。   谢林云不说要走,苏蕤也不好赶人走,所以就先送齐丽丽周耀他们三人出门了。   齐丽丽的车停在前面拐弯处的,苏蕤送了她去车上,齐丽丽开着一辆香槟色的奔驰,看车的样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齐丽丽坐在车上也不先走,反而要和苏蕤说话的样子。   周耀和李祥儒,本来有意要多接触齐丽丽,但看她一身衣装首饰就是价值不菲,又开豪车,于是心生匹配不上之感,赶紧走了。   齐丽丽开了车里的冷气,左胳膊搭在车窗上,右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左手指上的铂金戒指,和苏蕤说道,“你和谢先生是男女朋友?”   苏蕤站在那里,道,“怎么了?”   齐丽丽道,“没什么。只是你也真是的,有有钱人愿意养你,你看你怎么还是混得这么差。和在灰里捡豌豆的灰姑娘有什么区别。你不会以为一直保持你那倨傲的倔强的自尊心,就可以一直保持男人的兴趣吧。”   苏蕤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说,“管好自己的事吧。我还用不着你来管。”   齐丽丽道,“你以为我想管?”   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出车窗,道,“妈给的。”   苏蕤看了一眼,说,“不用了。”   齐丽丽道,“又不是给你,给苏葳的。”   苏蕤想了一下,接到了手里,说,“老四,你这样靠男人过日子,你没想过靠不到的时候吗?”   齐丽丽愣了一下,就笑着说,“我这样的,只有男人蜂拥过来找我的,没有我靠过去的。你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苏蕤看着她,她又巧笑倩兮,说,“我走了,晚上在你家吃得有些多了,我要去跳舞,不然肉只会往肚子上长。”   苏蕤看着她把车开走了,这才一边给餐厅里打电话让来收餐盘,一边往家里走。   ☆、97第十七章   苏蕤回到家里,看到苏葳已经回到了自己卧室里去,靠在床上继续他的韩剧事业,谢林云却没有和他坐在一起,而是在客厅里翻着手机盯着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蕤进屋,他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对他笑了笑,说道,“都送走了?”   苏蕤点点头,又去看了看苏葳,说,“药吃了吗?”   苏葳道,“吃了。”   苏蕤这才到桌前收碗筷去厨房洗,端着碗筷进厨房的时候,他又看了看谢林云,谢林云也正好看向他,两人对视上,不由都愣了一下,苏蕤赶紧进了厨房,洗碗的时候就想,自己在他面前,也就是个家庭妇女的形象了吧。   不由笑了一下,心想齐丽丽那还真是天生的交际花的思想和做派,看样子,她和谢林云本就认识。   谢林云走到了厨房门口来,盯着苏蕤看,苏蕤瞥了他一眼,“这里不热吗,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林云死皮赖脸地说,“看你。”   苏蕤惊讶得差点把手里的碗也摔了,用你在说什么笑话的眼神看了谢林云一眼。   谢林云却道,“除了看你,还有什么能让我站在这里。”   苏蕤叹了口气,心想他这是在干什么,调/戏我?   苏蕤垂着头不再说话了,谢林云也不说了,只是静静地盯着苏蕤看。   苏蕤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本来就瘦,又减了肉,让他的下巴都尖了,特别是从侧面看的时候就更尖。   谢林云心疼起来,明明分开有大半年时间了,却发现他在自己的心里,一刻都没有变化过,说分开,恍惚只是昨天,但是仔细一想,又发现分别的那些日子,又恍若漫长如一生。   苏蕤快速地将碗筷都洗了,又仔仔细细洗了手,这时候,来收餐盘的服务生便来敲门了,谢林云先于他去开了门,又说,“请进来吧。”   服务生还对着谢林云笑着点了一下头,苏蕤帮着她收了餐盘,又送她出门,在门口,她就小声和苏蕤说,“苏姐,你男朋友很帅哦。”   苏蕤愣了一下,只得笑了笑。   苏蕤这段时间,在这一家定过不少次吃的,和这个女服务生很熟悉了。   虽然那小姑娘说的声音很小,谢林云还是听到了,不由也笑了,等苏蕤进屋的时候,他就说,“看来我俩很相配,大家看到我们,都不由自主会想到我们是男女朋友。”   苏蕤洗了手往卧室走,说,“你没事忙吗?”   谢林云跟着他进了卧室,说,“今晚没别的事,只为来见你。”   苏蕤赶紧把卧室门关了,说谢林云,“苏葳肯定听得到。”   谢林云却不以为意,从苏蕤身后把他抱住了,而且把他抱得很紧。   苏蕤愣了一下,想要把他推开,但不知怎么,谢林云分明一直在说轻佻的话语,却让他有种悲伤的感觉,推了一下就放松了力道,低声说,“放开吧,你这样做,你让你女朋友怎么想。”   谢林云怔了怔,嘴唇在苏蕤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性感,“那你问问你的心,你是怎么想的?”   苏蕤说,“我不应该请你来,是我考虑不周。”   他说着,人已经掰开了谢林云的手,转过了身来,但瞬间,已经被谢林云压在了门上。   苏蕤靠在那里,眼前就是谢林云的脸,他的幽深的含情脉脉的眼眸。   谢林云说,“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你在想什么?”   苏蕤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说道,“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谢林云却说道,“什么时候?”   苏蕤怔怔地说,“去年。”   谢林云抬手抬起了苏蕤的下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说,“我可不知道我答应过你分手的事。”   苏蕤没有说他耍赖,只是伸手把他抱住了,谢林云的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宝贝,有想我吗?”   苏蕤闷闷地说道,“我都二十六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谢林云笑了起来,说,“别担心,你永远都比我小。”   苏蕤抬起头来看他,看着看着,就凑上去亲了他的嘴唇,谢林云自不会让他的愿望落空,已经低头迎接他,两人亲着亲着,苏蕤突然将谢林云推开了,谢林云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很惊讶地看着苏蕤,怕他又要闹什么。   苏蕤赶紧将房门打开了,又走出去在苏葳的房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两眼,这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小声说,“开着我房间的空调,关了门,苏葳就该热了。”   谢林云在苏蕤的床上坐了下来,实在是房里没有别的坐的地方了,只有一张床。   苏蕤凑到谢林云跟前,说,“你真没别的女朋友?”   谢林云抬手捏了苏蕤的下巴一下子,苏蕤赶紧把他的爪子拍开了,谢林云道,“你得问多少遍。”   苏蕤道,“有人说看到你带过女人在身边。”   他挑着眉,不知道是吃醋,还是赌气,还是只是询问。   谢林云笑着道,“那我真和别的女人走了,你要怎么办。”   苏蕤站在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估计我做不出从别的女人那里抢回你的事。要是我和别的人在一起,你会再找我吗?”   谢林云道,“你给我一个眼神,我会。”   苏蕤道,“那主动这件事就交给你吧。会应承着吗。”   谢林云已经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得倒在了自己旁边的床上,欠身就把他压在了那里,手指摸上他的面颊和耳朵,苏蕤被他摸得发痒,抓住了他的手不要他摸,却被谢林云反手把他的手也按在了床上。   谢林云低下头吻住了他。   苏蕤被他吻得满脸绯红,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谢林云这才说道,“再不要无缘无故地就闹分手,行不行?”   苏蕤微微点了一下头。   谢林云说,“下次再说分手的,就去当小狗。”   苏蕤说,“能当雪拉瑞吗?”   谢林云笑了一下,“雪拉瑞太丑了,我不喜欢。”   “哦。”苏蕤故作委屈地说,“我觉得蛮好看的,那当萨摩耶?”   谢林云修长的手指摸上了他的面颊,拧了他一把才说,“别转移话题行不行。”   苏蕤“哦”了一声,又把谢林云拉得也躺在了自己的旁边,这才侧过身来,看着他说道,“你和齐丽丽认识?”   谢林云盯着苏蕤看,看苏蕤面上虽然平静,眼里却带着审视,不由笑了,说,“认识。怎么了?”   苏蕤说,“怎么认识的?”   谢林云想了想才说,“在一个宴会上认识的。只是认识而已。”   苏蕤说,“你知道他男朋友是谁吗?”   谢林云说,“你不知道?”那他实在不想将齐丽丽是邢隶明的人这件事告诉他,他觉得以苏蕤的聪明劲,知道齐丽丽是邢隶明的人后,他会猜到邢隶明最初看上了他这件事。   不过,即使不说,齐丽丽是苏蕤的亲妹妹,他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   谢林云不大高兴地道,“邢隶明。”   苏蕤眨了眨眼睛,说,“这是个什么人?我看他蛮能在老四身上花钱的,已经让老四觉得,这样傍着一个男人生活是种职业了。”   谢林云没想到苏蕤完全不记得邢隶明这个人了,而且讨论的问题也在他的思考之外。   谢林云伸手轻轻揉了揉苏蕤的头发,说,“邢隶明是个生意人,他觉得齐丽丽值得他花钱,才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   苏蕤没有问谢林云对待自己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态,因为这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被自己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几遍,谢林云还能继续和自己纠缠,要是自己还要怀疑他的真心,那么,世上已经没有真心了。   苏蕤说道,“那你这么说,邢隶明没有和老四结婚的打算吗?”   谢林云笑了笑,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苏蕤说,“嗯,也是。”   翻身坐起了身来,又盯着谢林云笑,谢林云要爬起身来的时候,苏蕤却一下子把他按了下去,谢林云看着他道,“笑什么?”   苏蕤撑着手,居高临下看谢林云,说,“刚才那小妹儿说得挺不错的。”   谢林云的手摸到苏蕤的腰上,“什么?”   苏蕤道,“他说你挺帅的,没听到吗,装糊涂?”   他伸手摸谢林云的脸,谢林云笑睨着他,苏蕤又道,“哎,这么帅的人,现在又是我的了。”   谢林云笑着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心想,你对我来说,也是失而复得。   两人在屋子里小声说话,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时光流逝,苏蕤突然抬起谢林云的手腕来看了看表,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起来,冲到苏葳的房门口,道,“苏葳,你该睡觉了。你要早睡。”   苏葳给了他一个白眼,意思是你还记得我呢,嘴里说,“我洗个澡了就睡。”   苏蕤赶紧过去收拾了床上小桌和电脑,又把苏葳从床上扶下来,道,“等等,我去把浴室里收拾好。”   谢林云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钟了。   温柔乡,不思返。   苏蕤要在浴室里守着苏葳洗澡,苏葳不愿意,苏蕤就说,“你这个样子,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之前在医院里,都是刘阿姨守着你给你洗的。”   刘阿姨就是照顾苏葳的那个护工阿姨。   苏葳道,“姐呀,你守着,我怎么洗。”   苏蕤只好跑到卧室来拉谢林云,“谢林云,你在浴室里守着苏葳洗一下澡,我怕他出事。”   谢林云惊讶地看了苏蕤一眼,乖乖地被他拉过去了。   苏蕤在浴室门口说苏葳,“小时候又不是没让我洗过,现在这么害羞了?”   苏葳道,“你快出去吧,我要头疼了。”   苏蕤只得赶紧出来了。   浴室里留了谢林云和苏葳面面相觑。   ☆、98第十八章   谢林云除了照顾过苏蕤,根本没有照顾过别人,对着苏葳,虽然苏葳是苏蕤的弟弟,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他,于是大眼对小眼,过了一会儿,谢林云才说,“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苏葳说,“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是我姐太紧张我了。”   谢林云想了想,还是挽起袖子说,“你别把你的伤处沾了水,我来吧。”   苏葳非常别扭,说,“真不用了。”   苏蕤在浴室里放了个木椅子,苏葳可以坐在上面,衣服则是放在了浴室门边的凳子上,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在举手可以拿到的范围内。   谢林云站在苏葳的面前,说道,“你们爸妈都过世了,现在只有你和苏蕤两人相依为命,现在你身体这样,苏蕤自然担心。但他还要上学,不能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可他肯定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   得知苏蕤苏葳的父母都过世的消息,谢林云还是通过那位护工刘珍得知。   刘珍照顾苏葳有一个多月,自然也从苏葳的嘴里知道了不少苏家的事情。例如苏妈妈在早年就得癌症过世了,苏爸爸又在两月前出车祸过世了,所以苏葳出了这种事,才只有苏蕤一个人照顾他。   从刘珍嘴里知道这些事后,谢林云当时就非常震惊,也明白了为什么苏蕤在得知苏葳出事时,那么六神无主。   苏葳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谢林云,“你什么意思?”   谢林云道,“我在S大旁边的芳润庭园那里有一套房子,你给苏蕤说说,你们搬过去住,我身边的佣人便可以照顾到你。苏蕤也可以放心去读书了。”   苏葳抿着唇,一时没有回答。   谢林云又道,“你和苏蕤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苏蕤只是你家的养女……”   他才说到这里,苏葳就皱眉道,“我和苏蕤是亲姐弟。”   谢林云只是静静看着苏葳,说,“即使是,但你对苏蕤的占有欲,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苏蕤本来不是准备出国的吗,他放弃出国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他的签证下来了,他推掉了鉴证。以后他要再签,就非常困难了。”   苏葳抿着唇,开始是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什么意思。”   谢林云对他笑了笑,道,“你在你姐出国前闹出这么一出事来,是不是故意的?”   苏葳皱眉看着他,马上就撑住了头,谢林云这才反应过来,苏葳受的伤不只是要养肋骨,还要养脑袋。   谢林云看他这样,赶紧说,“你不要多想,你姐最在乎的莫过于你。以前出什么事,他都不找我,一遇到你的事,他马上就找我了。”   苏葳洗个澡,洗完后就开始头疼,苏蕤把他扶到床上去躺着,他手长腿长,还要被苏蕤一条腿一条腿地搬上床,然后又由着苏蕤轻柔地为他揉太阳穴,一直在他身边轻言细语地哄他睡觉。   苏葳躺在那里,瞥了一眼黑着脸站在门口的谢林云,又把目光放到了苏蕤的脸上去,苏蕤正愁着眉看着他,苏葳闭上了眼睛,在苏蕤的陪伴下,脑袋才慢慢地不疼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却是不记得了。   苏蕤看苏葳睡着了,这才从他的卧室里出来,然后和谢林云小声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谢林云道,“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只是你家现在只有你和苏葳,你要去上学,苏葳又这样,你要怎么办?”   谢林云还没有提出自己的建议来,苏蕤已经说道,“范阿姨,哦,就是我的生母,她家要来S城做一个项目,过一阵就来了,我和她说了这件事,到时候让她帮忙照看一下苏葳。”   谢林云道,“她到时候有时间照顾吗。而且我看苏葳好像很反感你亲生父母那边的人。”   苏蕤蹙着眉,只得叹了口气。   谢林云便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之前在芳润庭园的那个房子,早就装修好了,一直空着,我们搬过去住吧。”   苏蕤侧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林云又说了一遍,“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咱们住一起吧。”   苏蕤嘴唇嫩红,动了动,“可是我……”   谢林云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要可是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苏蕤眼如秋水,脉脉含情,“我怕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谢林云道,“咱们不要在还没有尝试的时候,就说不行,好不好。你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人吗?”   苏蕤深吸了口气,说道,“谢谢你。我和苏葳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好不好。”   谢林云点头说好。   苏蕤将谢林云送下楼,谢林云坐进了车里,还抓着苏蕤的手,道,“明天联系。”   苏蕤道,“你路上小心。”   看着谢林云开车离开了,苏蕤才回身回家。   站在花洒下洗澡时,苏蕤还在想,这样真的好吗。只要和谢林云在一起,要说出任何拒绝的话,都是艰难的,艰难到完全做不到。   但只要冷静下来,他又觉得自己和谢林云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第二天,苏蕤就和苏葳说了搬去谢林云家里住的事,苏葳坐在客厅里沙发上,看到苏蕤虽然神色坚毅,但眼神却些许忐忑,他就说,“姐,只要你自己觉得好,那就行。”   苏蕤点点头,坚定地说,“嗯,那好,我们去和谢林云一起住。”   苏葳听他这么说,就将脑袋微微朝另一边偏了偏,不看苏蕤。   苏蕤将西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让苏葳吃,苏葳吃着西瓜,说,“谢林云不在乎你的身体吗?”   苏蕤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被弟弟提到身体,他是介怀的,但却用了很沉稳的声音说,“不在意吧。我没觉得他在意。”   苏葳便道,“哦,那就好。”   苏蕤和谢林云之间恢复了以前的关系。   两人每天花费在电话上的时间,往往得有一个小时以上,简直又像在过热恋期。   到时间了没有打电话,两人都觉得这一天不对劲。   谢林云能够在晚上十一点钟还开车往苏家来,只为见苏蕤一面,然后又开车回去。   在苏蕤答应了搬去芳润庭园的别墅住之后,谢林云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大管家林嫂。   这几天,谢林云每天都春风满面,不用看,只用感受他身边的氛围,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林嫂还奇怪他怎么心情突然这么好了,没想到就听到谢林云宣布了这件事。   谢林云说,“我们搬到芳润庭园去住,旁边的那栋楼,我已经让人去联系租下来作为佣人楼,你和我们住在主楼里。苏蕤和我住楼上,苏蕤的弟弟苏葳也要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和他就住楼下的房间。苏葳刚做了脑部手术,需要静养,到时候找个专门的营养师来为他做调养,再多找个保姆,可以照顾他,也可以减轻你的工作。”   林嫂愣了愣,才说,“先生,你和苏小姐又在一起了。”   谢林云笑着点头,“是啊。他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以后估计是再离不开我了。”   林嫂心想这么去贴上一个女人,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不过想到苏蕤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把谢林云勾引得神魂不属,心思全在他的身上,这也是难得了。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的确很奇妙。   看上了一个人,也许不一定是对方有多好,但偏偏就是看上了,非他不可。   林嫂看谢林云这么高兴,便也松了口气。   之前的日子,谢林云在S城待的时间不多,但在S城时,便没见他有多么开心。   现在他的心情又变好了,什么事都有干劲了,林嫂便也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谢林云又和林嫂说了些搬家的细节问题,然后还让为苏蕤准备些当季的衣服,说到衣服这件事,谢林云想了想,就笑着吩咐道,“不要总准备裙装了,以前你为他选的那些衬衫长裤,我看也不错。”   林嫂点头记下了,两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   苏蕤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实验室做实验,所幸他的课程都在博一上学期修完了,这学期没有课,所以当时就只是和刘老师与林老师请了假。   现在已经到了暑假,他就又去医院见了刘老师,和他说了一番自己之前的实验结果,又说了之后的试验计划,刘老师其实是只要有文章就行的,其他他都不管,而且他忙医院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便对苏蕤说,“你和林老师做些商量就好。”   又问起苏蕤家里的事,特别提到苏葳,“你弟弟的身体好了吗,要是还需要照顾,你暑假不做实验,在家里照顾他也可以。”他知道苏蕤父亲过世的消息,也知道苏蕤是两/性畸形的事,所以对苏蕤这一年来遇到的各种不幸,他非常同情。   苏蕤说,“他身体好多了。只是CT照出来,还是有点淤血没有散尽,只能慢慢吃药,活血化瘀。”   刘老师又说,“那他一个人在家,不需要你的照顾吗?”   苏蕤就说,“哦,还好。他还需要人照顾,不过我和他住到了朋友家,朋友家里的人,可以帮着照看。”   刘老师没有询问苏蕤身体的事,他明白这种病人,把他当成最正常的,和以前一样的人,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了。   刘老师没有细问是什么朋友,又说起苏蕤放弃出国的事,他没有惋惜,惋惜只会让苏蕤也觉得痛惜,只是说,“你还年轻,以后未尝没有出国进修的机会。而且你也听林老师说了,他的实验室条件好,国内的实验条件,不比国外差。在国内做,也是一样的。”   苏蕤道谢道,“嗯,我明白。谢谢刘老师。”   刘老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苏蕤是个优秀的学生,他在心里还是为他感到可惜的,无论是为他没有了父母,还是为他身体的缺陷,亦或是他因为生病的弟弟而放弃出国。   一般人,哪里能够在遭遇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保持他这种积极向上和达观的心态。   他想,苏蕤当初拒绝他的大弟子车颜,大约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他现在想,即使苏蕤身体有缺陷,也足够配上最好的人了。   不由就对苏蕤道,“苏蕤,我呢,还没给人介绍过对象,我这里有个合适的人,三十八岁,从德国回来的,是脑外科方面的,至今未婚,而且也不想要孩子,你如果有意,什么时候可以见个面。”   刘老师不算严肃的人,但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苏蕤实在没想到他会为自己介绍相亲,当场惊愕住了,好半天才回答道,“谢谢刘老师,只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刘老师也惊讶了,就笑了,“哦,有了啊,有了好。”   从医院里出来时,苏蕤还在笑,心想刘老师居然会想到为自己介绍相亲,看来真是对自己无微不至了。   之后再去和林老师谈话的时候,林老师太忙,便只匆匆说了些话,林老师为他的后续试验给了点建议,又让他去找一个博士后师姐询问几篇另一思路的论文看看。   苏蕤应了,就和林老师告了别。   当晚谢林云开车来见苏蕤,两人也不上楼,就坐在车里,苏蕤就把刘老师为他介绍相亲的事情说了,“刘老师肯定是看我没有父母依靠,就把我的婚姻大事当成他的责任了。他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了。”   谢林云黑着脸说,“把他为你介绍相亲的事告诉我,你想过我的心情吗?”   两人都坐在车的后排,苏蕤伸手捧住谢林云的脸,笑着道,“我不是没有答应去相亲嘛。”   谢林云将他压在了车椅上就亲了上去,两人甜腻腻地腻歪了一阵,谢林云就说,“新家基本上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人给算个好日子,咱们就搬进去。”   苏蕤道,“还要算日子吗?”   谢林云的手指摩挲着他柔嫩的面颊,苏葳出院后,苏蕤就稍稍长了些肉,脸上也有嫩肉了,“当然要算个好日子,以后才会顺风顺水。”   苏蕤靠在那里笑,“那你算好了日子,我就和苏葳搬过去。”   说完之后,他又正了颜色,“你说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后,会不会闹矛盾。”   谢林云道,“这个就难说了。”   苏蕤犯愁说,“那怎么办。”   谢林云道,“我们就先签个协议。”   “啊?”苏蕤按着他的肩膀,“什么协议。”   谢林云道,“例如,第一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一定要讲出来告诉对方,不能闷在心里,然后故意疏远对方……”   还没开始第二条,苏蕤就说,“这是说的我吗,是你吧。我是什么都讲出来的,是你总爱闷在心里。”   谢林云搂着他的腰,“我是这样吗。”   看苏蕤狠狠点头,他就说,“那以后这一条约束我们两人。”   两人在车里嘀嘀咕咕了一个多小时,甚至有人晚上运动回来,看到车里有光线,站在车窗口故意往里看,把苏蕤吓了一跳。   谢林云便把车窗降了下去,这下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走了。   谢林云说,“这人可真没礼貌,这么故意往车里打探人**算什么事。”   苏蕤说,“我得上楼去了,不然苏葳要什么东西我没在。”   谢林云亲了他一下,才放了他下车。   谢林云开车回去的时候,高兴地听着音乐,心想,这每天跑去和苏蕤见面,偷偷摸摸的,分明是正经男女朋友,怎么却和偷情一样。   ☆、99第十九章   和相爱的人谈恋爱的感觉是什么,那就是无时无刻都觉得欢喜有劲,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是笑着闭上眼睛的,一大早醒来,完全不想赖床,觉得这新的一天,怎么这么美妙。   在一个大太阳天,苏蕤和苏葳搬到了谢林云家里来。   为表决心,苏蕤和苏葳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而且把那套他和苏葳住了近三年的房子退掉了。   因为是按照季度给房租,苏蕤多给的房租,也没有计较,让新介绍进房子里住的一对情侣师弟妹免了一个月的房租。   苏蕤上次和谢林云来见这栋房子时,房子里是刚搬出了所有东西的样子,给人陈旧的感觉,这次搬进来,苏蕤甚至怀疑,这真是之前他来看过的那栋房子吗。   无论是室外还是室内,都变化太大了。   室外花园里摘种了不少花木,却又显得井井有条。   树木因为已经摘种了有一年时间,已经长得浓密,可以遮掩住外面路上往房子里看的视线。   房子里则装修成了温馨的暖色调,客厅里甚至不是用的真皮沙发,而是用的布艺沙发,又在一边开辟出了一个读书区,有一个小书架和一个放了电脑的书桌。   苏葳的房间在楼下林嫂的卧室旁边,里面也挺宽大,为方便苏葳的身体而设。   苏蕤和谢林云的卧室则在楼上,楼上本来有四间房,现在其中一间房做了健身房,一间做了书房,另外两间则连在了一起,是一间卧室和更衣室。   更衣室里一半是苏蕤的,一半是谢林云的。   谢林云带着苏蕤去看了楼上房间的格局,苏蕤发现只有一间卧室之后,就对着谢林云笑了笑,谢林云其实有点忐忑,怕苏蕤又闹,没想到苏蕤只是伸出胳膊搂住了谢林云的颈子,说,“哦,好吧,这房间够大的。”   三楼的阁楼非常宽敞,也设计出了一个卧室出来,不过谢林云没有带苏蕤上楼去看。   苏葳的居住条件得到了改善,不过他并没有觉得多么高兴。   以前念叨着要靠姐夫提拔一把的他,现在真靠上姐夫了,他发现自己心里要有多别扭便有多别扭。   晚饭桌上,谢林云坐在主位,苏蕤坐在他的左手下面,苏葳坐在苏蕤的旁边,虽然是三人用餐,但因为苏葳是病人,所以饮食是单独的,他就吃他自己面前的那一份,谢林云则和苏蕤一起吃。   苏葳吃得很别扭,吃完了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最后实在太无聊了,就去用客厅里配的那台电脑下游戏,苏蕤之后过去看到,就不得不说他,“苏葳,你过来。”   在苏葳的卧室里坐下,苏蕤就道,“你身体现在这样,根本不能剧烈运动,你还玩游戏呀?”   苏葳有些委屈地道,“我无聊嘛。”   苏蕤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这是在别人家里,要有做客人的自觉,知道吗?”   苏葳道,“哎呀,我知道。”   苏蕤道,“知道就好。襄海那人太阴了,你不要和他再有接触。”   苏葳说,“他有时候的确很神经,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好的。”   苏蕤瞪着眼睛看着他,苏葳缩了缩脖子,“他让记者去采访你那件事,的确很不对。不过,我再问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做朋友。”   苏蕤叹道,“他真不是做朋友的好人选,看他能够把你推下楼梯,就知道他是个心狠的人。即使不算他对付我那件事,就说他推你下楼,你就该知道,他狠起来是没有什么善心的。这种人,不适合多接触。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又发疯要对付你了,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苏葳却说,“他的确是这样。但你不知道,也许是人人都这样想他,不愿意接近他,所以他根本没有交心的朋友。我在S城,每天忙工作,没有朋友,工作地方的同事,他们都有妻有子,只当我是孩子,根本不和我深交,只有襄海会经常找我一起玩。”   苏蕤道,“反正我不赞同你和他深交。他太邪了。”   苏葳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苏蕤看他不听自己的劝阻,就皱眉说,“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呀。”   苏葳道,“你不是也不听我的劝,还是和谢林云在一起吗。”   苏蕤道,“不和谢林云在一起,我们现在是在这里?”   苏葳不高兴地说,“你是为了在这里才和谢林云在一起?”   苏蕤道,“当然不是。但有时候想想,觉得这好像反而成了一个主要原因。”   苏葳道,“那我还不如回去。”   苏蕤皱眉把他轻轻按在了椅子上,“有很多事,都是不能想原因的。要是要想原因,人生那就不是人生了,是程序设计。”   苏葳说,“那你和谢林云,以后要怎么办,你要和他结婚吗?”   苏蕤道,“如果他愿意,我就答应,如果他不再提,我当然也不会提。”   苏葳冷笑了一下,道,“你也变成了物质的女人了吗?”   苏蕤看着他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指女人都物质吗,还是专指我?”   苏葳道,“女人难道不物质。”   苏蕤道,“你是什么时候形成了这样偏激的观点。”   苏葳不应,苏蕤就伸手拧他的脸,苏葳伸手把他的手抓住,苏蕤道,“要说女人物质这一点,这肯定不能涵盖全部女人。而我觉得,作为女人,本来就该物质一些才行。”   苏葳撇了一下嘴,苏蕤不理他的鄙视,继续说,“按照生理构造,女人在体力上本来就比男人要弱,而且还承担着孕育后代的责任。男人因为身体优势,比女人拥有更加优势的生存能力,女人生存能力本来就比男人低下,又要孕育后代,你说,要是不物质一点,女人怎么存活下去,怎么保证后代的孕育和成长。男人天生在身体上具有优势,又不用承担孕育之责,然后还要嫌弃为了保证孕育后代而天生体弱的女人物质吗,女人物质,那也是生物本能,为了保证自身和后代的生存。男人说女人物质这种想法,不仅是不负责任,而且是违反自然界生物繁衍的法则的,天生该被排除在自然之外。因为这种想法,最终会导致人类灭绝。”   苏葳皱眉看着苏蕤,“你这才叫偏激好吧。都扯上人类灭绝了。”   苏蕤说,“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葳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投降行了吧。你不过是转移话题,我一说到你靠谢林云,你就开始上自然法则。学生物医学了不起啊!”   苏蕤气得脸红,道,“我现在就是靠谢林云了,行了吧。我物质,行了吧。”   苏蕤板着脸从苏葳的卧室里出去了。   睡觉之前在浴室里洗澡,浴室里的两面墙都是防雾的镜子,苏蕤很是别扭,又想,要是谢林云要求发生性关系,他要怎么办,答应吗,不答应?   苏蕤磨磨蹭蹭洗了澡,又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那道疤痕,已经不大明显了,但他总归不大好意思看自己的下/体,赶紧穿上了睡衣。   苏蕤的睡衣是深蓝色的,穿好后,他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自己,觉得这身衣服一点也不性感,保守而且死板。   谢林云既然让给他准备了这样的衣服,想来就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从浴室里出去了。   卧室里一边有桌子,苏蕤坐在沙发里用笔电改论文。   他找了个兼职的活,做SCI论文翻译和润色,一篇论文也有好几百块钱,比做家教要好些。   这是实验室的博士后师姐介绍给他的,这已经是第三篇论文了,前两篇客户的反响都还不错,所以公司那边,就很爽快地给了他第三篇。   因为他事情做得认真,谢林云进浴室洗了澡,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他也没有看到,反而在认真地盯着电脑。   谢林云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的电脑看了几眼,就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苏蕤怔怔侧过头来看向他,只见谢林云穿着和他同款的一件深蓝色浴袍,将右腿往左腿上一搭,浴袍就分开了,把修长的腿露了出来。   苏蕤一侧头就看到了他的腿,不由赶紧将脸转了过去,又推了推谢林云,“你去穿上睡衣不行吗?”   谢林云不理他的要求,将手里的毛巾搭上了他的脑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以前你是长发的时候,你反而会把头发擦干,现在是短发,倒不注意了,你不怕头疼。”   说着,已经开始给苏蕤擦头发,苏蕤觉得自己头发也不算太湿,只是被谢林云擦着十分舒服,他也就没有拒绝。   因为看谢林云去换了睡衣要睡觉了,苏蕤也不好继续做事,只好和他一起上床睡觉。   苏蕤站在床前,又看谢林云,“你要睡哪边?”   谢林云道,“都行。”   苏蕤就坐在了靠窗的一边,说,“那你睡那边。”   等都在床上躺下了,苏蕤又侧头看了看谢林云,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到自己的颈子下。   谢林云看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扇着,只觉得十分可爱,就笑着睡到了他的这边来,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搂,苏蕤的身体马上就僵住了,谢林云看着他的眼睛,苏蕤抿着唇,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谢林云这才说,“好了,睡吧。今天搬家,肯定累了。”   苏蕤的确累了,开始还有点紧张,但之后闻着谢林云身上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又有他的体温,很快就睡着了。   原来以为会无比艰难的事情,其实也只是一闭眼就能完成的而已,其他都交给本能就好。   ☆、100第二十章   苏蕤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经历,开始还睡得好好的,一会儿就从谢林云怀里翻开了,于是早上醒来时,他趴在枕头上,一条腿横过谢林云的大腿,一只胳膊搭在谢林云的肩膀上,谢林云还睡得沉,根本没有醒。   苏蕤就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晨光,迷迷糊糊地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布置,才想起来昨晚是和谢林云同床共枕了。   他把有些发僵的胳膊收回来,又把腿收了回去,要下床的时候,谢林云才醒了,看了看他,又从床头抓了闹钟看了一眼,说,“还早呢。”   苏蕤道,“我习惯了,你再睡吧。”   谢林云“哦”了一声,果真卷着被子继续睡了。   苏蕤站在床边看了看又睡着过去的谢林云,愣了一下,伸手把头发拂了拂,心想本来该有的一早起来的尴尬和脸红呢,就是这样吗。   真不像第一次睡一张床的情侣,简直像在一张床上睡了二十年,没有任何新鲜感的老夫老妻了。   苏蕤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把自己收拾好后,又从镜子里打量了自己一番,摸了摸头发,心想头发这么长了,还是去剪一下吧,或者先问问谢林云的意思?   苏蕤去了衣帽间,推开衣帽间的门,左边是谢林云的,右边是他的,房间颇大,他也没有仔细看,找了一套运动衫出来穿上,喝了杯水,就下了楼去,苏葳也醒来了,他就扶着苏葳出门去散散步。   林嫂站在客厅里看到两人,苏蕤就和她打了招呼,又说,“谢林云还在睡。”   林嫂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两人沿着别墅区里的小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回去了,这时候谢林云才起床,苏蕤去洗了个澡,大家就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用早餐。   饭后,谢林云要去洗澡换衣服,问苏蕤,“我送你去学校吧?”   苏蕤笑着说,“不用了,我自己跑步去学校。”   虽然这样说了,他依然在家里等谢林云洗好澡换好了衣服,才和他一起走,被谢林云的车捎带着到了小区门口,他就下车往学校去。   临走前,凑到谢林云的唇角亲了一下,谢林云微笑着看他离开了,才发动车往公司去。   新的一天,就在这样平淡无奇又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的状态下开始了。   苏蕤是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刚在新的住处住了几天,他就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谢林云的同居,因谢林云的克制,两人也没闹什么矛盾。   虽然没闹什么矛盾,但苏蕤心里还是不踏实。   每天早上,都是他先起床,这样可以让自己假装不知道谢林云早上有晨勃的事,然后自欺欺人地认为谢林云是可以在这方面一直忍耐的。   虽然这样想了,但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于是,这天,他趁着实验间隙,就去了图书馆,抱了几本生理学的书研究了一番,看后算是复习了一遍男性生殖系统的内容,对改变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他和苏葳住在谢林云家里,谢林云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待在家里,或者用电脑看东西,或者看书,或者坐在阁楼那个大的阴影室里看电影,很少外出会友或者应酬玩乐。   因他总在家,苏蕤也不好晚上在实验室待太久,都是好好安排了实验时间,早点回去的。   而苏葳,在苏蕤不能时时刻刻监督他的时候,他现在不是全职养病,反而是全职游戏了。   有时候连吃饭时,他都捧着平板电脑看游戏视频,让苏蕤气得恨不得给他的脑袋几巴掌,但是看他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就只好忍了。   周五傍晚,苏蕤上了谢林云的车,给苏葳打电话,说,“我和谢林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一个人吃。”   苏葳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堵他,道,“哦,好。”   苏蕤和谢林云约会去了海鲜酒楼,苏蕤觉得大堂比较热闹,就坐在大堂里的一个卡座里。   天气热,他穿着一件很薄很透的真丝白衬衫,里面是和衬衫搭配的吊带衫bra,为黑色,这样若隐若现,有种媚惑的美感。   他坐在谢林云的对面,两人边吃边说话,谢林云说,“明天出去玩吧。”   苏蕤道,“去哪里?”   谢林云说,“出海。”   苏蕤想了想,就问道,“只有你和我吗?还是有其他人。”   谢林云说,“还有几个朋友。”   苏蕤点了点头,又问谢林云,“我一会儿去把头发剪了,好不好?”   谢林云看了看他长长了一些的头发,笑着道,“你想剪就剪了吧。”   苏蕤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谢林云,道,“我自己又不看自己的头发,是让你看,你觉得我是留头发好,还是剪了好。”   谢林云用热毛巾擦了擦手,看着苏蕤笑,说,“我发现你短发也挺好看,去剪了也行,以免睡觉的时候,我把你头发压到了。”   苏蕤不满地撇了一下嘴,“你没压过我的头发,是把别人的头发压过的吧。”   谢林云说,“吃醋呀。”   苏蕤拿起桌上送来的精致的小醋壶给谢林云,“要吃醋,在这里。”   谢林云只是笑,他现在才发现,苏蕤其实很爱吃醋,只是他不闹,却要提醒他,他不高兴了。   饭后,两人就去了一家不远的美发沙龙里,美发沙龙开在高楼里,里面装修精雅,不像美发沙龙,反而像温馨的闺房。   两人牵着手,被迎了进去,在大厅里,便遇到了熟人。   邢隶明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一本商业杂志,一抬头,看到谢林云和苏蕤手牵着手进来了。   苏蕤短发,精致白皙的面孔,唇红齿白,带着笑容,正和谢林云小声说话,眼波流动之间,魅惑天成,上半身是隐隐透出里面黑色吊带衫的白衬衫,下半身是显出修长双腿的黑色长裤,气质典雅又带着风行水上一般的潇洒和帅气,惹人眼球,又出众得和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他笑着,目光看着谢林云,里面全是甜蜜,又带着几分狡黠,于那帅气和傲然里,又带出少女一般的娇和柔。   邢隶明一时看得怔住了。   即使再相像的,气质也不一样。   由内而外带出的东西,不可复制。   苏蕤和谢林云最初没有注意到邢隶明,苏蕤是感受到了邢隶明的目光,才突然往一边的沙发座上看过去,于是谢林云也看了过去。   苏蕤愣了一下,马上认出了这人是以前见过几面的邢先生,但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却是不记得了。   谢林云看到邢隶明的目光,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脸上却是笑容,说道,“真巧,老邢,在这里遇到。”   邢隶明将手里的杂志扔在一边,也起了身了,说,“是挺巧的。”   又故意说道,“好久没在你身边看到苏小姐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   说着,还对苏蕤笑着点了点头。   苏蕤瞥了谢林云一眼,才对他笑了笑,说,“邢先生,你好。”   邢隶明正要做别的寒暄,里面已经走出了一个漂亮女人,正是齐丽丽,她拂着头发,踩着高跟鞋,先没看到谢林云和苏蕤,而是对邢隶明说,“好了,可以走了,不过是一个小时,就没耐心等我……”   说到这里,才发现邢隶明在和人说话,不由看了过来,见到苏蕤和谢林云的时候,她就愣了一下。   本来要上前挽住邢隶明的手,但她却停了下来,对谢林云巧笑着说,“谢先生,好巧。”   谢林云对她微颔首,齐丽丽看邢隶明盯着苏蕤,她面上似乎不在意,只是和苏蕤说道,“三姐,你也到这里来做头发?”   苏蕤第一次听她叫自己三姐,心里别扭,脸上神色却没变,说道,“嗯,只是剪一下头发,有些长了。”   齐丽丽已经上前挽住了苏蕤的胳膊,说,“有相熟的美发师吗,我给你介绍一个……”   说着,已经朝送她出来的那个帅气的小哥道,“小力,过来,这是我姐,给你介绍个大客户。”   那小力已经过来笑着打招呼,苏蕤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邢隶明脸上带笑,看了苏蕤,又看齐丽丽。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苏蕤是齐丽丽那个姐姐,此时听齐丽丽叫苏蕤三姐,他便也不觉得惊讶,只见两个漂亮人在一起,果真养眼。   齐丽丽身穿宝石绿的无袖裙装,画着浓妆,艳红的嘴唇,身材高挑,纤腰翘臀,美艳非常。   将一个土到掉渣的小姑娘在短短时间里培养成这样的艳丽尤物,邢隶明自然是有成就感的。   他喜欢齐丽丽撒娇的样子,也喜欢她风情万种地讥笑人的样子,同样喜欢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股目空一切的劲头。   他数次将齐丽丽带着去参加宴会,让谢林云看到齐丽丽,倒不是要告诉谢林云,自己找了个苏蕤的替代品这种事,而是要让谢林云知道,我能养出一个比苏蕤还有劲儿的尤物。   但此时齐丽丽和苏蕤站在一起,苏蕤像是蓝天白云下幽幽青山中的一汩山泉,齐丽丽是精工细作而出的一盒艳丽胭脂,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而谢林云,这半年来,却完全没有理睬邢隶明带着齐丽丽的挑衅,此时带着苏蕤,也不介意齐丽丽的满身艳色,只是握着苏蕤的手,目光深沉却默然含情,把邢隶明的所有挑衅都化于无形,而且比了下去。   苏蕤和齐丽丽又说了几句话,邢隶明才和齐丽丽走了。   等两人走了,苏蕤才去里面一个装扮得体的小间里坐着剪头发,谢林云也没有坐在大厅里等他,而是坐在他的旁边,甚至还对那剪头发的小哥提意见,让不要把苏蕤的头发剪得过短。   从美发沙龙里出来,坐在车里回家时,苏蕤想了想,就突然对谢林云说,“谢林云,你有没有觉得之前遇到邢先生的时候,他眼神怪怪的。”   苏蕤这次同时遇到邢隶明和齐丽丽,所以已经发动了记忆神经,将年前在一家私厨门前遇到邢隶明带着一位画着烟熏妆的女人的事记起来了,而且也明白了,那时候那个烟熏妆女人就是齐丽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苏葳的问题,那是没办法的,他就是这么糊涂(从他准备回老家想住舅舅家可看出,那就是存在男人贱兮兮的友爱可以战胜一切的思想),很多吃过兄弟亏的男人,之后被老婆戳着鼻子骂依然不悔改,苏蕤也是改不了苏葳这个问题的。好在后面襄海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大家放心吧。   那些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地被兄弟捅刀子的,到底是什么心态,作者我也不明白,所以完全不用问我了。   后文苏葳不会受到伤害,表示是作者的金手指。   ☆、101第二十一章   谢林云装傻道,“邢隶明怎么了?”   苏蕤沉吟起来,又摇了摇头,好半天才说,“没感觉邢隶明对老四是真心。那种眼神一点也不像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谢林云道,“你从眼神看得出来是真心还是假意吗?”   苏蕤盯着谢林云,笑着说,“怎么看不出来,你看着我的眼神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谢林云也笑了,侧头看了他一眼,苏蕤头发剪短了,黑幽幽的眼眸,里面笑意盎然,宛若闪着星光。   谢林云看到,就觉得爱得一颗心都要为他化了。   他唤了他一声,“宝贝。”   唯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对苏蕤的这种感情。   想把他宠上天,把他揉在怀里,甚至有种想把他咬几口的冲动。   完全不愿意要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苏蕤眼里全是笑意,嘴里却轻声嘟囔,“好肉麻。”   谢林云看他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就在心里说,真是口是心非。   回到家,苏葳已经早早睡了。   苏蕤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卧室里桌子前用笔电,谢林云洗完澡收拾好后,就坐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看东西。   苏蕤目光虽然在电脑上,心却已经飘到了谢林云的身上去,过了一会儿,他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关了电脑,过去爬上了床,靠坐在谢林云的身边,脸蛋红红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林云看了几眼,说,“要睡了吗?”   谢林云看了他一眼,就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把平板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拿着遥控器关了房里的灯。   苏蕤先在他的旁边侧躺下了,但眼睛却在黑暗里盯着谢林云,谢林云也躺下了,伸手摸了摸苏蕤的脸,说,“看什么?”   苏蕤没有应,而是在黑暗里欠身撑到了谢林云的身上,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嘴唇,谢林云些许惊讶,但随即就只剩下了欢喜。   苏蕤只是浅尝辄止地在谢林云的唇上亲了几下,就要离开,谢林云却抬手搂住了他,于是苏蕤没撑住就倒在了他的身上,谢林云便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两人互相舔/吻着,又用舌尖勾引着,一点点地触碰,试探,最后才深深吻在了一起。   等总算分开,苏蕤只剩下了呼吸的力气。   谢林云要翻身将苏蕤压在下面,苏蕤赶紧按住了谢林云的肩膀,声音些许低哑,“你别动。”   谢林云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手已经伸进了苏蕤的睡衣里抚摸他的腰肢,苏蕤被他摸得发软,要支撑不住,于是也就不再客气,一只手就摸上了谢林云的睡衣扣子,从上到下一颗颗地开始解开。   房间里虽然光线黯淡,但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便能看到对方了。   谢林云盯着苏蕤,苏蕤的手在他的胸膛上划过,又摸向了下一颗衣扣,谢林云心中欢喜,满足,而且亢奋。   苏蕤总算把谢林云的睡衣扣子都解开了,于是就俯□去,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然后亲上了他的颈子,甚至在他的喉结上轻咬了一口,谢林云马上喘了口气,哑着声音唤他,“宝贝……”   苏蕤闷声不吭,已经摸上了他的胸膛,从他的肩膀一直往下又亲又磨,谢林云忍着想要把他压在身下的亢奋,只是用手不断揉着苏蕤的腰和背。   苏蕤被他摸得喘了口气,含住了谢林云一边的乳/粒,又舔又咬,谢林云不得不提醒他,“哦,宝贝,你轻点……”   苏蕤赶紧好好舔了一番,“对不起。”   谢林云的手摸到了苏蕤的臀上,又揉又捏,苏蕤不得不往旁边躲了躲,伸手抓住了谢林云作怪的手,喘着气说,“你……你别动……”   谢林云只得忍了,苏蕤又从他的胸口往下亲,手指却对他的胸口很感兴趣,又摸又捏,谢林云深吸着气,手闲不住,想要把苏蕤的衣服也脱了,刚摸上苏蕤睡衣的扣子,苏蕤就又把他的手拿开了。   苏蕤跪起身来,手沿着谢林云的腹部摸进了他的裤子里,还嘀咕了一句“好扎手”,就碰到了谢林云那和苏蕤接吻时就勃/发起来的热硬器官。   苏蕤眨了眨眼睛,脸颊绯红,只觉得脑子都要被烧着了一般。   他从根部往上摸,感受着它在自己手心里的大小温度硬度和脉动,谢林云深吸了口气,声音已经完全哑了,“宝贝,不是……你这么摸的。”   苏蕤红着脸“嗯”了一声,并不管他说的什么,另一只手又摸上了他下面的两个囊/袋。   谢林云被他摸得全身的所有敏感细胞似乎都聚集到了那处,苏蕤的手指修长,但是并不柔嫩细腻,反而有浅浅的一层薄茧,来自于他做实验做家务和打球。   苏蕤的动作丝毫没有技术含量,只是要将谢林云的那一套器官仔仔细细地好好地摸几遍,摸到都能去做个一模一样的模具出来。   他在心里将手里的东西和在课上碰过的树胶模型做了一下对比,想,这比树胶模型的手感好太多了,正常男人的摸起来,是这样的啊。   大约是思考得太多,他的害羞都靠了边。   谢林云看他动作磨磨蹭蹭,被他又亲又摸挑起来的欲/火都要烧起来,不由就握着苏蕤的手,要教他快一点。   苏蕤却倾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亲,低哑着声音说,“谢林云,我看看好不好?”   谢林云愣了一下,就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背,另一只手又把遥控板摸到了手里,将房间里的壁灯开了两盏。   虽然房间里不算明亮,但骤然而来的光明还是让苏蕤眯上了眼睛。   谢林云看着苏蕤,苏蕤面颊绯红,黑鸦鸦的眼睫毛轻轻颤抖着,整个人艳若桃花。   苏蕤适应了光明,又害羞起来了,凑上去和谢林云交换了一个亲昵的亲吻,就跪着身体去脱谢林云的裤子,谢林云的手捏了捏苏蕤的脸颊,压抑着欲/火哑着声音说,“宝贝,你要把我当成个研究对象吗?”   苏蕤咬着下唇抬眼看了看他,并不回答,但脸却更红了。   谢林云只好配合他地把裤子脱掉了,苏蕤跪在他的双腿之间,因为他的这种研究精神,谢林云下面那刚才还雄纠纠气昂昂的物件,此时已经微微软了一点。   苏蕤盯着他两腿之间看,脸红到了耳根,又伸手去从下到上地抚摸起来,不大敢看谢林云的脸,只是摸他下面的物事。   苏蕤想,谢林云这么体面的人,下面这根东西,是这样的呀。   谢林云倒没被苏蕤看得不好意思,只是这么不上不下,实在难熬,不得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宝贝,看好了吗?”   苏蕤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唇不说话。   谢林云坐起身来,把苏蕤抱到了怀里,然后要把他压在床上,苏蕤赶紧轻轻推他,谢林云要脱他的衣服的时候,他更是抓着谢林云的手不要他动。   谢林云眼睛都要敖红了,看着苏蕤的眼睛,“做了坏事,现在不想负责了吗?”   苏蕤抿了抿红得娇艳的唇,就勾住了谢林云的颈子,吻住了他的唇,谢林云被苏蕤又舔又咬,一时反应不及,苏蕤已经伸出一腿将谢林云的腿一钩,然后腰肢发力,就翻了身,把谢林云又压在了下面。   谢林云知道要得逞恐怕是不行了,就只是含笑看着苏蕤,看他到底能把自己怎么样。   苏蕤这时候反而又害羞起来了,伸手捂住了谢林云的眼睛,又亲了亲他的唇,就埋□去,摸着谢林云的下/身,用手握着张嘴含了上去。   谢林云已经睁开了眼,刚生出诧异来,就被灭顶的快感击中了。   苏蕤用手握着下面力道适中地抚摸,嘴唇则像品尝糖果一样地又舔又吸,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好,在网上看了点攻略,但是用起来,才发现现实和理想总有那么大的差距。   根本很难一直含住,想要做深/喉,那是高技术含量的活,他现在能够不用牙齿把谢林云伤到,那就算好了。   谢林云喘了好几口气,眼都红了,苏蕤努力地想要做好,所以只是在不断地摸索,想着是这样好呢,还是这样好,没想到谢林云那命/根子弹了几下,就喷发了出来,谢林云想要伸手拉苏蕤都没来得及。   苏蕤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虽然让开了一点,但白浊依然被他吃了些在嘴里,脸上也被溅了不少,谢林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这完全不能算尽兴的高/潮根本就没有爽到底,就被掐断了。   苏蕤发现自己居然被吓到之后,就想自己真是大惊小怪,看了看谢林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擦了擦脸,又摸着他那里让他慢慢地把后续释放了出来。   苏蕤看谢林云一脸哭笑不得,就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他黑溜溜的眸子转了转,从床头柜上抽了纸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又擦了擦脸,然后就像是尴尬,又像是讨好地说,“是不是……多这么来几次,就要阳/痿。”   谢林云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就吻上了他的唇,苏蕤的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避开,“有些脏。”   谢林云才不管那么多,只是按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吻住。   ☆、102第二十二章   谢林云的动作因为激动带上了粗鲁和一股狠劲儿,苏蕤的嘴唇甚至被他的牙齿磕破了,被吸到就一阵疼痛。   谢林云翻身压住了他,一边狠狠地吻他,手上也用了力道,伸进他的睡衣里揉上了他的胸部。   苏蕤的胸很平,谢林云想,和纯粹男人——也就是他自己的区别只在于稍稍软一点。   他揉摸着他的乳/头,一直到硬如红豆,苏蕤被他摸得直用手推他,身体轻轻发抖。   谢林云看他要喘不过气来,这才放开他的嘴唇,转而亲他的耳朵,手又摸着他的衣扣一粒粒解开,谢林云要比苏蕤动作快得多,很快就把他的睡衣扣子完全解开了,然后就沿着他的颈子又舔又吸,一直亲到了他的胸口去。   苏蕤的胸前两点被他揉得通红了,挺立起来。   嫣红的色泽,小巧的果实点缀在雪白中带着浅浅的一点粉色的胸前。   这对谢林云来说,瞬间成了致命的诱惑,他张嘴含了上去,用嘴吸,用牙齿磨,苏蕤低低叫出了声,“啊……”   声音里带着难耐的痛楚和快乐……   谢林云不能说自己就喜欢大/胸/脯,但以前有过的女人,却无一没有一对雪白高耸的傲人双/乳,苏蕤这简直是平得一塌糊涂,就可以叫完全没有。   但此时他却觉得这样也很好,而且很美。   苏蕤几乎要哭出来了,被他磨得又酥又麻又痛,手不断推谢林云的肩膀,但是却没什么力气。   谢林云舔着一边,手指又揉摸着另一边。   等把苏蕤痛得真的叫了出来,他才放开了他,又倾身过来亲他的嘴唇,手则沿着他的胸口摸到了他平坦的腹部去,然后手摸进他的裤子里,隔着底裤揉上了他的□。   苏蕤眼神迷离,眼里汪着潋滟的波光。   谢林云先是揉摸上了他那不大不小的豆芽,发现居然能够硬起来,他便更加卖力地摸起来,嘴唇则移到苏蕤的眉心去,连亲了好几下。   苏蕤喘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地积聚上了力气,把双腿紧紧并了起来,伸手去拽谢林云的手,“不要。”   谢林云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哑着声音柔声说,“宝贝,我就摸一摸。”   苏蕤要哭了,用力把他的手拉了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林云,“不要碰。”   谢林云只得把他抱住了,“你就能摸我,我不能摸你了,是不是?”   苏蕤黑幽幽的眸子盯着他,皱着眉,然后也紧紧抱住了谢林云,“不要好不好。以后再……以后……”   谢林云看苏蕤像是被吓到了,就不再要求,而是抱着他轻柔地抚摸他的背脊,又亲吻他的耳朵,柔声说,“好,没事了,我不碰。”   本来还欲/火焚身,此时看苏蕤可怜得很,谢林云也冷静下来了,拍抚了他一阵,就掰过他的面颊,在他依然带着红晕的面颊上温柔地亲了亲。   苏蕤已经冷静下来了,眼里带着些不好意思。   谢林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鼻子去碰了碰他的鼻子,说,“怎么了,刚才研究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嘛,现在怎么萎了?”   苏蕤于是凑到他唇上咬了一口,谢林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面颊,说,“变小狗了呀。”   苏蕤嘀咕他,“你刚才还不是咬了我。”   谢林云眼里带着调笑,手又摸到了他的胸上去,苏蕤赶紧避了避,“痛。”   谢林云低头去看他胸部,发现果真是被自己咬破皮了,他就说,“那我舔一舔就好了。”   苏蕤赶紧把自己的睡衣拢上,“流氓啊你。”   谢林云搂着他又亲他,拉了被子上来把两人盖住,又握着苏蕤的手去摸自己□,说,“你刚才是不是更流氓。你这是倒打一耙。”   苏蕤哼哼两声,手摸着他那又硬起来的东西,并不觉得抵触,甚至有些喜欢,他心底隐隐想,自己是不是挺变态的。   这种想法让他赶紧把手抽开了,谢林云却又灵活地抓住了他的手,说,“别躲,再摸一摸吧。”   苏蕤脸又红了,一言不发地闷声给谢林云手/淫,谢林云轻声指导他要怎么做,苏蕤不大好意思地将脸埋进谢林云的肩颈窝里,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之后就越做越顺畅了,而且还用上了两只手。   谢林云的粗重的呼吸就呼在苏蕤的耳边,这让他很有成就感,虽然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心中却很欢喜。   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让爱人能够得到性/满足,或者这也算不上满足,只是解决性/需要,就能让他这么高兴,心中安心。   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腥味,苏蕤跳下床就冲进了浴室,在里面好好洗了手,又洗脸漱口,这才从里面出来。   谢林云则去洗了个澡,换了一套睡衣,回到了床上。   苏蕤拉着被子把自己的嘴也遮住了,谢林云又回到床上后,他就瞪着兴奋的双眼和谢林云鬼鬼祟祟地说道,“你说这中央空调会不会把房间里的味道抽到别的房间里去,然后他们知道啊。”   谢林云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关了灯,就把苏蕤往自己怀里搂,在他的鼻子上轻咬了一口,说,“怎么问这个问题?”   苏蕤将脑袋和他靠在一起,说,“我们学院里是中央空调,所以就不允许任何实验室做同位素,怕放射性会污染整栋楼。说明中央空调的空气是可以四处扩散的。”   谢林云觉得好笑,都要无语了,但嘴里却说,“他们知道了,你要怎么办。”   苏蕤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是把脑袋在他的肩窝里拱了拱,谢林云道,“我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一般人会考虑这个问题吗?我难道是个污染源?和放射性同位素是一样的?”   谢林云说完,苏蕤也憋不住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笑,笑得身体都颤了颤。   谢林云叹了口气,又爱不够地亲他的头发和耳朵。   苏蕤却翻身离开了他,说,“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出海。”   谢林云道,“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我怀里睡。”   苏蕤不动,只是用脚去踢了踢谢林云的脚,“不要,追求这种浪漫太不可取了,到时候要把你压出心脏病来。”   谢林云于是伸手捏了他的耳朵一把作为报复,苏蕤翻身趴在那里,抬腿横到他身上,脚无意中从他的双腿之间蹭过,他赶紧把脚拿了回去,并且说谢林云,“你怎么还……”   后面的说不下去了,怕又把谢林云惹起火来。   赶紧转移话题,“哎,睡吧,好困。”   谢林云无奈地自己往他这边挪了挪,看他侧趴着睡,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苏蕤说好困,结果谢林云睡着了,他还精神奕奕,完全睡不着,于是翻过身来在黑暗里盯着谢林云看,又怕把谢林云扰醒了,只敢静静地盯着他。   苏蕤想,自己和谢林云在一起,不仅是灵魂相互吸引,更是以人这种状态而相爱,所以人的**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即使自己的身体残缺,拥有性/爱,也是和谢林云生活的一部分。   只是,谢林云看到会厌恶吗。   苏蕤不确定起来。   以前看过一个男人的自诉,说因为在妻子生产的时候他陪在旁边看了,其过程的惨烈震撼了他,让他更加爱护他的妻子,明白生命的来之不易,但是,却再无法对妻子勃/起了,因为只要有**,就会想到他妻子生产的时候的惨烈,就像一盆冰水泼下,让他从此得了性/功能障碍。   苏蕤想,要是自己也把谢林云害成这样,那得多糟糕啊。   苏蕤伸手轻轻碰了碰谢林云的头发,又把手缩了回去,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却不记得了。   苏蕤形成了生物钟,虽然前一晚睡得很晚,但早上依然醒得很早,他起来的时候,谢林云也醒了,看了看时间,便也起床了。   这是苏蕤第一次和谢林云站在一起刷牙,谢林云搂着他的脑袋,硬是要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开始刷牙,让苏蕤都不得不想他,一大早起来就开始腻歪,这一天还怎么得了。   于是嘴里轻斥,心中暗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苏蕤和苏葳告了别,跟着谢林云上了陈简的车,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乃是海边一处小港口,为私家水湾。   谢林云和苏蕤都戴着帽子和墨镜,谢林云一手提着一个包,一手拉着苏蕤,进了游艇俱乐部。   周杉带着两个女儿已经到了,周杉在说周婷,“婷婷,你妈让你不要吃太多冰淇淋,你不听话是不是?”   周婷说,“我没吃太多,就一个而已。老爸,你不要唠叨了。”   周杉还想再念叨两句,就看到了进来的谢林云和苏蕤,看到苏蕤后,他就愣了一下,心想谢林云怎么又把这个女人带在身边了,这两人也真够能折腾的。不是分手了吗,又凑一起了?   嘴里却道,“你们来了!只差李梓弈了。”   ☆、103第二十三章   李梓弈很快就来了,于是一群人上了船,开始了两天的游船旅行。   这条豪华游艇是周家的,里面不小,有七八间大的卧房,苏蕤和谢林云占据了一间,李梓弈用了一间,周杉占用了一间,他的两个女儿一间,还有周杉的一个朋友,姓谭的先生,带着他的爱人住了一间,而且房间在谢林云和苏蕤的房间的隔壁。   被介绍着互相认识的时候,苏蕤微笑着站在谢林云的身边,对谭先生的爱人是个男人这件事,他心里还稍稍吃惊了一下,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同性夫妻。   苏蕤也不算对谭先生和他的爱人有探究欲,但在大厅里再遇到时,苏蕤依然多看了那位叫卫溪的年轻人一眼。   卫溪发现了他的目光,就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   周婷和周袅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周婷正在给周袅收拾遮阳帽,周婷说,“为什么要这根飘带,我就没要。”   周袅说,“妈妈给我们准备的这个帽子完全一样,我要弄点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周婷说,“随你,那你不要指使我来给你扎飘带呀。”   周袅说,“你为什么不为我扎,你的手要巧一点。”   苏蕤看了看这对姐妹,心想两人长得真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少他现在没看出这对姐妹谁是谁。   要说两人的区别,大约是要戴有飘带的帽子的女孩子气质稍稍沉静一点,另一个则要活泼些。   两个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豆蔻之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只是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稚嫩,细胳膊细腿,很漂亮。   苏蕤当然还记得自己曾经被其中一个女孩子讥嘲过的事,不过他没在意那次的事情,此时看到一对双胞胎,也是觉得新奇的。   心想,双胞胎,还是挺难得的吧,看到对方,会不会有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苏蕤不由想到了齐丽丽,看到齐丽丽,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要是自己身在齐家,是健全的女孩子,齐丽丽是不是就是另一个自己。   周婷总算把周袅的帽子弄好了,周袅戴着帽子捧着个相机出了大厅,周婷就和苏蕤说,“姐姐,你不出去玩吗?”   苏蕤道,“刚才出去了一下,风太大了,我就进来了。”   周婷说,“现在的确风大,等船到地方停下来了,风就会小些。你和谢叔叔在一起多久啦?”   女孩子的爱好就是八卦,周婷也免不了俗。   苏蕤说,“有些时候了吧。”仔细想了想,说,“一年多。”   周婷点点头,道,“你和他以前的女朋友,差别挺大的。”   苏蕤,“……”   苏蕤心想这个小姑娘肯定不是上次找他说话的那个小姑娘,但是,这两个说的内容,都是直指同一个问题呢,不愧是双胞胎吗?   苏蕤说,“你见过他以前的女朋友?”   周婷笑着道,“见过两个,不过你要知道更多,问谢叔叔就好啦,我不会说的。”   苏蕤哭笑不得,而谢林云这时候正从外面进来,听到周婷这句话,就问,“要问我什么?”   周婷道,“你以前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谢林云笑了一下,走到周婷面前说,“给我拆台是不是。”   周婷笑着跑出去了,剩下苏蕤坐在沙发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谢林云在他旁边坐下,伸手为他拂了拂头发,说,“困了吗,要不去睡一觉吧。”   苏蕤点点头,道,“嗯,好。”   谢林云送了苏蕤回房去睡觉,苏蕤躺在床上,有时候能够感受到船的摇晃。   谢林云坐在床沿上,倾身亲他的唇和下巴,“会不会有点晕船。”   他看苏蕤没有什么精神,才这么问了。   苏蕤拉着被子摇头,“还好。”   又问,“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了周先生的两个女儿?”   谢林云问,“怎么这么想。”   苏蕤说,“不然她俩怎么都在我面前说你前女友的事。”   谢林云轻轻吻他,“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好提的。”   苏蕤笑了笑,把他推开,“我睡了,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苏蕤前一晚没睡好,果真是很快就睡着了,等醒来,走出船舱,他看到船已经到了一座小海岛旁边,厨师在甲板上烤海鲜,谢林云和周杉他们坐在一边聊天吃东西喝酒,两个小姑娘还在折腾相机。   谢林云看到他出来了,就叫他到自己身边去,苏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晕船,但的确有点头晕,只是更严重的症状却是没有。   谭允文和卫溪坐在另一把大阳伞之下,靠在栏杆边上,自己在小声说话。   苏蕤不知为何,目光一下就又扫到那两人身上去了,他看得出两人之间即使毫无动作,但是也透出亲密来。   周杉看苏蕤看在远处的卫溪,就说,“卫溪也是S大的,你们是校友呢。”   苏蕤笑着应了。   吃过东西,苏蕤还是头晕,谢林云不得不去找了晕船药给他吃,然后又让他好好睡觉。   苏蕤躺在床上,和谢林云说,“好不容易出来,我就一直睡觉,是不是很没劲。”   谢林云说,“好好休息吧,你这么晕船,下次咱们不出海玩了,去爬山。我去钓鱼,然后让厨房做鱼粥给你。”   苏蕤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看谢林云要走的时候,他突然说,“谢林云,你觉得谭先生和他的那个爱人怎么样?”   谢林云完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谭允文身上去,说,“挺好啊。”   谢林云和谭允文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不是很深,只是因周杉,有时候会见到在一起玩一玩,但是这种机会也不是很多。   苏蕤没说话了,翻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又趴着睡了。   谢林云不得不拍了他的背几下子,“你总喜欢趴着睡,不会呼吸不畅吗?”   苏蕤含糊地“嗯嗯”了两声,道,“等我睡着不舒服的时候,我自己会翻过来的。”   他把有些疼的额头抵着枕头,才感觉好些。   谢林云拿他没办法,出去钓了会儿鱼,但一颗心全在苏蕤身上,根本没心思钓鱼,一会儿又进船舱看看苏蕤,一会儿又进来看。   之后发现苏蕤一直趴着睡,根本没翻过来,他只好人工把他翻了过来,再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有点烫手,赶紧去找了温度计给他测体温,居然有三十八度多,谢林云着急了,出来叫李梓弈。   李梓弈是个万能的人,钓鱼也是一把好手,已经有了不少成果,他正很是尽兴,谢林云就找到他,“老李,和我进去看看,苏蕤发起烧来了。”   李梓弈不得不将钓竿让旁边的周杉给看着,人就跟着谢林云往船舱里走了。   李梓弈想说只是发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但看谢林云一脸焦急,知道他是关心则乱,便没说话。   进屋之后,李梓弈给苏蕤又测了一次体温,的确是发烧了,三十八度六。   苏蕤迷迷糊糊地醒了,但是却没有精神说话,谢林云坐在床上,把他的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说,“你发烧了。”   苏蕤将脑袋在他的怀里一埋,只觉得头痛难忍,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苏蕤因为发烧面颊绯红,睁开的朦朦胧胧的眼睛笼着一层水汽,于弱势里带上了美艳。   李梓弈想,原来两人私下里相处时,苏蕤这么能粘谢林云,也难怪谢林云被他迷得死死的。   李梓弈去找了药箱,给苏蕤配了药,谢林云把药喂苏蕤吃了,又问李梓弈,“什么时候能退烧。”   李梓弈说,“一两个小时估计就能退了,要是不退,我再给他配药。”   谢林云松了口气,道,“该问问他是不是晕船,再带他来的。”   李梓弈看他对苏蕤,像对个大宝贝一样,不由觉得他腻歪得慌,很快从房里退出去了。   谢林云这下没兴致钓鱼了,苏蕤躺在床上,他不时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脸和额头,又拿了本书,靠坐床头慢慢翻起来。   苏蕤又睡了两三个小时,总算退烧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船停到了小岛上的港湾里。   苏蕤生了一场病,全船的人都知道谢林云这是动了真情。   苏蕤不过是发烧,他简直着急得像他得了绝症一样。   晚饭是在甲板上用,摆了一个长餐桌,上面是花纹精致的餐布,鲜花插在花瓶里,餐桌上餐点精美,苏蕤坐在谢林云旁边,因为烧了一下午,反而消耗了很多能量,以至于觉得特别饿,但谢林云却不让他吃太多东西,只让他吃为他熬的粥。   苏蕤看着一桌大餐,自己只能吃一碗鱼粥,不由不满,在桌布的掩饰下戳了戳谢林云的大腿。   谢林云道,“吃吧。”   苏蕤只得把手机拿起来,看到有信号,就给谢林云发短信,“我饿,不想吃粥,让我吃别的吧。”   谢林云正在吃东西,手机放在一边,苏蕤提醒他看手机,他不得不看了,看到苏蕤的短信,不由一愣,就好笑地问李梓弈,“苏蕤刚退烧,能吃这些东西吗?”   李梓弈觉得他这问题莫名其妙,道,“怎么不能吃,可以呀。”   谢林云道,“不是要注意一下饮食吗?”   李梓弈道,“不过是吹了海风发烧,他现在已经好了,而且又这么年轻,没有肠胃问题,怎么不能吃了。”   谢林云于是对苏蕤说,“吃吧。”   苏蕤笑着开始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李梓弈说谢林云,“你把我当成你家家庭医生了吗?”   谢林云道,“赶紧吃吧,这么唠叨。”   苏蕤白天睡太多,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开着窗户,趴在窗户边上看外面静静的海面,月亮升了起来,照在海面上,虽然有海浪的声音,但也觉得静。   谢林云说他,“过来睡吧。”   苏蕤关上窗和他躺在一起,轻声问,“我今天是不是显得太娇气了,你朋友们会不会觉得我难伺候。”   谢林云道,“怎么乱想这个。”   苏蕤道,“我不希望给你的朋友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林云安慰他,“乱想什么,你生病了,谁会想那些。乖了,睡吧。”   苏蕤只好躺好准备睡了,但是却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发呆。   静夜里,过不久,谢林云就睡着了,隔壁房间却传来点声音,苏蕤开始没太在意,因为房间隔音很不错,所以只听到很细微的声音,之后似乎听到很大的一声响声,谢林云正好翻了个身,他以为谢林云醒了,就碰了碰他的脸,说,“隔壁的房间是不是在打架?没问题吗?”   谢林云本没醒,也被苏蕤叫醒了,迷迷糊糊地把他抱住,“你说什么?”   苏蕤说,“隔壁房间有声音,他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在打架。”   谢林云也醒了,于是两人在静夜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然后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声音。   谢林云听到后,就将被子拉起来,把苏蕤的脑袋也给蒙住了,说,“宝贝,你真蠢,睡吧。”   苏蕤把自己的脑袋从被子里拱出来,“我哪里蠢了。”   谢林云搂住他的颈子,就亲了上去,道,“人家打得火热,你瞎操什么心,咱们也来吧。”   苏蕤被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愣了一下后就尴尬起来,而谢林云已经把他吻了个精神迷糊。   ☆、104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轮到卫溪躺在被窝里睡觉,苏蕤精神奕奕,开始陪谢林云一起钓鱼,又给两个小姑娘当模特。   谢林云看他精神不错,就说,“你应当不是晕船,昨天只是感冒了。”   苏蕤也觉得是这样,在这次出海前,苏蕤从没有这样坐过船,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晕船。   但他自己想了想,觉得是前天晚上没怎么睡觉,昨天上船又吹了风,所以就感冒发烧了。   他身体还是很不错的,吃了药就好了。   这一天,自然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钓鱼四人组很喜欢钓鱼,周婷周袅却不喜欢钓鱼,一会儿就问苏蕤,“姐姐,要游泳吗?”   苏蕤根本不会游泳,而且也没有带泳衣泳裤来,就说,“我不会。”   周婷周袅就觉得没意思,但还是决定自己去游去。   就跑到周杉跟前去说,“爸,我们要放个小船下水,去游泳。”   周杉听她们这么说,头都大了,说道,“你们妈妈是怎么说的,让你们不要下海游泳,回去了在游泳池里游。”   周婷就去周杉跟前撅嘴表示自己不高兴,周袅则蹙着眉也不说话了。   周杉这下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他一向是拿女儿没有任何办法的,只好开始哄起来,哄来哄去,周婷周袅只想游泳。   最后还是苏蕤来叫两人去打牌,才把两人要去海里游泳的念头打消了。   周杉又坐下开始钓鱼,又是苦恼又是欢喜地说,“只有她们妈能管住她们。”   在座另外三人,李梓弈是个单身主义者,谭允文,周杉不想谈论他的问题,然后就剩下谢林云了,于是说道,“林云,你什么时候要小孩儿。”   谢林云心想你怎么和家里的女人一样嘴碎了,嘴里说道,“还没计划。”   周杉就道,“可以要了。”   谢林云,“……”   李梓弈在一边笑,谭允文看了看周杉,又看了谢林云一眼,说,“苏蕤还不错。”   发表了这句评论,他也不再多说,谢林云便说,“他昨天睡了一天,晚上还担心给你们留了个不好的印象。”   周杉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再说,他是你的女人,我们难道会干涉你找什么样的女人?   还是谭允文心思细腻一点,就说,“卫溪最初的时候,也很拘谨。他是怕自己无法融入你的圈子吧。”   周杉道,“他融入我们的圈子做什么?”一群大老爷们,他是个女人,和太太们好好玩就行啦。   不过他很感激苏蕤此时hold住了他家的两个小丫头。   谭允文听他说完,也觉得怪怪的了,因为卫溪是个男孩子,苏蕤和他又不一样。   只剩下李梓弈看了谢林云一眼,说,“你们在乱猜什么,让伴侣的朋友认可喜欢自己,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谢林云也点头,“是啊。”   然后大家都看向了周杉,周杉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是你最初带出了这个问题,让人心生误解。大家都是这种眼神。   苏蕤陪周家两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卫溪也醒了,过来开始四人大战,周袅点了不少吃的,四人一边玩麻将,一边吃东西,等要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没食欲了。   傍晚船回到岸上,苏蕤还和卫溪交换了一个电话号码。   在回家的车里,苏蕤就和谢林云说自己的战果,“我赢得比较多。卫溪和周婷输。”   谢林云笑着说,“你手气还不错。”   回到家,苏蕤和苏葳说了会话,又吃了些东西,才上楼去做事。   这天的睡前话题,苏蕤就问谢林云,“要是我不穿裙子,不戴首饰,以后再不留长发,也不化妆,你觉得行吗?”   苏蕤跪坐在床上,谢林云正把手里翻看的一本书放到床头柜上,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来,捧着苏蕤的脸像亲孩子一样亲了亲他的唇,说,“怎么说起这个问题来。”   苏蕤神色有些不自在,谢林云放开他的脸后,他就歪了歪脑袋。   今天和卫溪相处,他觉得卫溪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和他的那位谭先生在一起日子过得也挺好的。而且从周婷周袅以及卫溪的话语里,他知道两人是完成过婚礼的,在一起过了好几年了,两人至今相爱,大家好像也完全没有觉得两人这样有什么不好。   苏蕤知道同性婚姻,但他在以前没有见过两个同j□j人在他面前出现,所以他也无从猜测和想象别人的生活。   今天看到卫溪和谭允文在一起,他觉得,其实他们也和所有最平常的男女组成的家庭一样,互敬互爱,一起出门和朋友们玩,各有各的事业和事情,朋友们也没有特别抵触他们。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蕤心里这么想。   以前他身体的秘密被埋在心底,他觉得这件事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想到有别人知道,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他认为自己会难以忍受这件事。   但现在,学院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他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他走在学校路上,还有人专门追到他的前面回头看他,然后他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看,就是他,那个被报道过的双性人。”   这时候,苏蕤是生气的,但除了生气,却没有别的情绪了。   没有觉得无法忍受,也没有觉得难过,也没有以为会有的难堪。他不会用别人的残忍无知来惩罚自己。   明明在计划出国前,他还一心想着逃避别人的讨论和目光,但在无法出国之后,他知道没有办法逃离这一切之后,他发现要接受,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人活在世界上,这个世界很大,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在发生,但一个人生活的圈子,其实又那么小。   只有很少的人,和他有关系。   苏蕤想,自己不该把自己的世界想得那么复杂,只要自己在乎的圈子,能够接受他,就行了,其他的,他实在在乎不过来,不是吗。   与其想自己在被世界排斥,不如想,怎么去融入生活的环境。   而和谢林云的关系,他与其什么都去揣测谢林云的心思,让自己融入他的生活环境,然后在心里想其实自己不大喜欢这样,还不如和谢林云说一说,也许他也能够为自己而改变一下审美呢。   于是就有了苏蕤上面的话。   苏蕤目光灼灼,眸子亮晶晶地把谢林云看着,但是一时间却没有回答谢林云,他在床上动了动身子,从跪坐的状态变成了坐在床上,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等谢林云自己去体会这些话后的潜台词。   谢林云目光闪了闪,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说,“要是你喜欢这样,那……就先这样试一试吧。”   苏蕤伸出胳膊抱住谢林云的肩膀,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漂亮的眸子静静看着谢林云,谢林云反而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说,“怎么了,撒娇?”   苏蕤轻声说,“嗯,就是撒娇。谢谢你。”   谢林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心里,难道不想做女人吗?”   谢林云明白苏蕤那话的意思,只是之前不想说出来,此时看苏蕤这般静静地依赖着自己,觉得自己总是避开这方面的话题也不大好,是问题,总要解决才好。   而人和人,即使最相爱的两个人,也同时是两个个体,要是不通过语言,也很难明白和理解对方。   苏蕤微微垂了眼眸,说,“也不是。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其实我真不喜欢化妆,也不喜欢穿裙子和戴很多首饰,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被这些套在了一个壳子里,我成了一个穿着一个壳子的人。我不是不能这样做,但我总觉得很累。”   谢林云在心里叹了一声,将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吧。我也想看看,你喜欢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   苏蕤仰着头看他,说,“到时候让你在朋友们或者别人面前丢脸了,怎么办。”   谢林云低头盯着他的眼睛,苏蕤的眼像孩童的眼睛,清亮的眼眸,没有杂质,谢林云爱他这双眼睛,在他的眉心亲了亲,才说道,“怎么会。”   谢林云应了苏蕤,之后再让林嫂为苏蕤准备衣服的时候,便让她准备中性一些的衣服,不用再准备裙装。   谢林云发现不再刻意表现出女人味的苏蕤,便有了不小的变化。   干净明媚,帅气,沉稳,举手投足又很斯文,有时候又有点腼腆的样子,因为遇到他不想回答问题,他就开始装腼腆。   谢林云最初有些不习惯,感觉自己找了个男孩子,只有在把苏蕤亲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才觉得苏蕤还是原来的苏蕤。   坐在床上,谢林云问苏蕤,“你在学校里,没去男卫生间吧。”   苏蕤愣了一下,微红了脸,说,“你乱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去男卫生间。”   谢林云松了口气,摸着苏蕤的脸说,“不要去男卫生间。”   苏蕤好笑地道,“我只去过一次,就是你上次把我扛进去那次。你自己做的坏事,以为我像你一样吗。”   谢林云道,“我没想到里面有人。”   苏蕤笑着哼了一下,凑到谢林云唇边亲了亲他,又歪着脑袋看他。   谢林云不客气地把他扑倒,“又勾引我是不是。”   两人能够就“勾引”这个词,闹半小时,最后都累了,才会躺下睡觉。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   苏葳身体好了很多,去照CT,基本上没问题了,他每天沉迷于游戏,而且还在游戏里办了个工作室做兼职,别说头疼了,就连被苏蕤拧脸,他都感受不到痛,眼睛只在电脑屏幕上。   苏蕤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叫心宽之人的福气吗。估计苏葳这辈子也不能有什么大出息了。苏蕤这般想着,便也不再对他有高要求,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范晓竹和齐明建也搬到了S城来,开始做这边的一个大工程。   他们住的地方,是在工地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租了一套稍微大一点的房子。   他们事情安排好了,范晓竹就让苏蕤过去吃饭。   苏蕤便也答应了。   ☆、105第二十五章   苏蕤没有同苏葳说自己要去范晓竹家里的事情,但却和谢林云说了。   两人各有事忙,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多是晚上。   即使是晚上,除非是在睡觉时,其他时间,两人也是各做各的事情,只是待在同一间房里而已。   苏蕤看谢林云忙完了事,找了一本杂志在看,就把自己的电脑推开一点,对谢林云说,“我周六的时候,要去范阿姨家里。”   因为苏爸爸过世了,苏蕤心里已经认可了范晓竹的地位。   人要是还有父母在世,就永远还是孩子,要是父母没了,那就像是没有了根的浮萍,无论往哪里飘,都没有岸。   但范晓竹在苏蕤心中的位置很奇怪,苏蕤喜欢从范晓竹身上找自己的来处,他觉得自己那认准了事情一往无前的劲头,肯定是从范晓竹身上遗传到的。   但苏蕤只是觉得自己从范晓竹处来,但无法将她认成妈妈,她是他的来处,但不是妈妈。   而齐爸爸,苏蕤很不喜欢他,也从没有和他通过电话。   齐丽丽和他,两人也是那种有着隔阂的关系。   不像姐妹,不像朋友,但也不是陌生人。   苏蕤喜欢审视齐丽丽,就像是审视可能的另一种自己。   而齐丽丽对苏蕤,她也同样观察他,并且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对手,于是矜持克制地保持了距离和一种戒备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谢林云知道苏蕤嘴里的“范阿姨”是他的生母,就放下手里的杂志,笑吟吟看着苏蕤,问,“要我陪你去吗?”   苏蕤摇头,“不用了,你不是约了人打球吗。他们搬到S城来做一个工程项目,说是有几个月的时间,然后就又会回Z城。”   谢林云“哦”了一声,又问,“你对他们是什么想法?”   说起来,谢林云真没看明白苏蕤,他觉得,以苏蕤的固执和决绝,他定然不会理睬将他扔掉的亲生父母。   谢林云已经从苏蕤的嘴里知道了苏蕤的身世,他在出生一个月后就被亲生父母扔掉了,然后被当时没有孩子的苏家捡了回去养大。   谢林云听他说这些的时候,苏蕤是用很平静的语调说的,好像是对这件事已经完全释怀,但苏蕤经常就能做到冷静到心静如水地讲一些他其实很在意的事,所以谢林云并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释怀了。   他心疼从小作为养女的苏蕤,当时还摸了摸他的头,说,“要是当时你父母是把你扔在我家门口就好了,我把你抱回去养。”   苏蕤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当时都要人养呢。”   然后又笑着加了一句,“现在说这句话也不迟,我不正被你养着吗。”   苏蕤想了想谢林云这个问题,就说,“没什么想法。我没有认真去想。我觉得,我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了,想得太明白了。对什么事,我务必求一个原因经过结果,并且还想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原因,是怎么发展出了这种经过,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吗,还是可以改变的呢。想得太多,到最后,我觉得我反而糊涂了。人生又不是信号通路,要怎么走,都是可以研究出的。有时候,就是要糊涂一点,反而更好。过于探究原因,只会活成孤僻的哲学家。”   谢林云笑着点点头,道,“这是有了人生的大智慧了吗?”   苏蕤走到谢林云的跟前来,半跪在床沿上,像只漂亮的猫科动物,优雅又矜持傲慢,嘴里却嗔道,“你笑话我?”   谢林云喜欢看他这样撒娇的样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男女莫辨。   谢林云道,“才不敢笑话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怎么定位他们,要是我们结婚,到时候下聘礼,是要送到他们跟前去,还是找你舅舅家。”   苏蕤眼睛瞬间瞪大了,似乎是有些惊讶,惊讶到慌了一下,然后他就红了脸,但他马上就让自己控制住了情绪,在床沿坐了下来,像是要笑,但是又忍住了,手却在被子上挠了挠,说,“估计,还是找舅舅家。然后去给我爸妈上一下坟。”   之后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苏蕤去洗了澡,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谢林云抬头看他,苏蕤正仰着头将短发抚顺,修长的颈子,精致的面孔,没有女人的娇媚,也不像男人,像只黑天鹅。   苏蕤发现了谢林云的目光,回头看他,“盯着我做什么。”   谢林云朝他招手,“宝贝,过来。”   苏蕤穿着黑色的睡衣,走到他的跟前去,谢林云便为他擦头发,又亲了亲他的面颊,然后将他拉到怀里,翻身把他压在了床上。   苏蕤提上了谢林云吩咐林嫂特地让准备的礼物,然后自己打车到了范晓竹所在的小区。   这里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小区也很新,苏蕤在小区门口登记进去后,仰头看了看各栋高楼,估量了一下,觉得里面的入住率还没有两成。   苏蕤坐电梯到了22楼,找到门牌号,按了门铃。   范晓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叫齐丽丽,“老四,去看看,是不是你三姐来了。”   齐丽丽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核桃扔进果盘里,起身到门厅往外看了看,就开了门。   苏蕤对齐丽丽点了一下头,就进了屋。   齐丽丽道,“不用换鞋,地上还没收拾。”   苏蕤应了一声,直接进了客厅。   范晓竹擦了手,出来看到苏蕤,就喜笑颜开,“你来啦。”   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是一个礼品盒,从上面完全不认识的全英文,他判断价值不菲,就说,“你带礼物来做什么,浪费钱。”   苏蕤对她笑了笑,说,“是给你的。”   范晓竹穿着一条黑色裙子,系着带花的围裙,拉过苏蕤仔细打量了一番,苏蕤穿着白衬衫和白长裤,从头到脚一身白,像个翩翩佳公子,实在距离范晓竹想要的齐丽丽那种美艳女人范十万八千里,但范晓竹已经拿苏蕤没办法,只要苏蕤肯来看她,她就满足了,所以接过礼品扔一边,就对齐丽丽说,“给你三姐剥核桃吃。”   又对苏蕤说了一句,“你用脑多,吃核桃补脑,多吃些。”   齐丽丽不高兴地撇了一下嘴。   苏蕤道,“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范晓竹说,“不用,不用,和老四看电视去。”   于是苏蕤和齐丽丽坐在沙发上,齐丽丽穿着白裙子,苏蕤穿着白衣白裤,两人又长得像,倒有点像双胞胎。   齐丽丽拂了拂自己的长发,夹了核桃给苏蕤,苏蕤道了谢,就拿在手里慢慢吃。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苏蕤才问齐丽丽,“邢隶明对你好吗?”   齐丽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而且还问得这么直接,瞥了他一眼才说,“哦,还行。”   苏蕤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坐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苏蕤过去开了门,这次门外的却是他刚才问了一句的邢隶明。   邢隶明看到苏蕤,就把他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苏蕤,你在。”   苏蕤道,“我过来看看范阿姨。”   邢隶明进了屋,目光却在苏蕤身上转了好几圈,齐丽丽不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   邢隶明走到她跟前去,“阿姨让我来的。”   其实他只比范晓竹小了十岁不到,苏蕤瞥了他一眼,心想他真好意思这样叫呀。   也不和两人在一间屋,就躲进了厨房里去。   范晓竹看他一身白,就说,“你衣服这么白,不要在这里弄脏了。”   苏蕤道,“哦,还好,我帮帮忙吧。”   范晓竹往客厅里瞄了一眼,说,“怎么邢隶明来了?”   语气似乎不是很好,有点深沉。   这么说了之后,范晓竹便也没有再让苏蕤回客厅去。   而苏蕤也从范晓竹的语气里判断出不是她叫邢隶明来的,所以稍稍有些疑惑。   齐爸爸在要吃饭的时候才回来,用完饭,苏蕤就想回去了,范晓竹却要和他说点私房话,不过是拉他在卧室里,要给他些私房钱。   苏蕤不要,范晓竹就说,“傻孩子,我给你,你怎么还推呀。”   苏蕤道,“我不缺钱花。你自己留着吧。”无论如何不肯要,范晓竹最后没法子,只得算了。   九月中旬,秋老虎还很厉害,苏蕤大下午从齐家出来,站在小区外面想打车,但这里太偏了,站了好一会儿,没看到出租,一向不怕热的他倒热得出了汗。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他的旁边,车门开了,邢隶明从里面叫他,“苏蕤,你去哪里,我送你。”   苏蕤看了看他,道,“不用了。”   邢隶明下车来到他的跟前,说,“这么热的天,你就准备站在这里晒着?”   苏蕤道,“不是,谢林云说了来接我,我在等他的车。不敢劳烦邢先生,你先走吧。”   邢隶明道,“怎么不找个更好的理由?是怕我吗?”   苏蕤笑道,“你要是和老四有结果,便是我的妹夫,我怕你做什么?”   邢隶明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潜台词,说,“既然这样,那就上车吧,我载你一程。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蕤实在被晒得有点蔫了,仔细想了想,便真上了他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不想看齐家出场的亲们,可以一个星期后再来看两人lovelove结婚。   ☆、106第二十六章   坐在车上,邢隶明把里面的冷气又开低了些,苏蕤拿出纸巾来轻轻拭了拭汗。   太阳把苏蕤的面颊晒得泛红,眼睛却黑幽幽的,如深潭之水。   邢隶明侧头看他,又笑了笑,说,“有段时间,谢林云身边带着另外几个女人,我以为你们没在一起了。”   苏蕤侧头微微看了一眼邢隶明,其实邢隶明身材高大魁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四方脸,高鼻子,倒是人模狗样。   不过苏蕤实在对他没法有好感,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不喜欢一个人,也往往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感觉,就决定了人和人之间的印象和之后的关系。   苏蕤说,“哦,没。我们关系一直很好。之前我有事,谢林云就带了别的人去充充场子。我不是很喜欢参加酒会,他体谅我才这么做的。”   邢隶明还是笑,似乎是笑苏蕤太单纯,但苏蕤假装看不懂他的笑,沉默下来。   车又开出了一段,苏蕤便说,“邢先生,麻烦在前面一个路口停吧。”   他本来还想和邢隶明说一说齐丽丽的事,但现在又不想说了,以他所见,齐丽丽大约也不会想要自己多嘴,那么,他也就不想再和邢隶明同处一车,还不如下车再重新打车。   邢隶明却道,“前面那个路口不大好停。”   又深深看了苏蕤一眼,说,“丽丽太年轻,你要比她有味道多了。”   苏蕤面无表情地回视了他,说,“邢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挑拨我们两人关系?”   邢隶明却笑道,“不,只是实话实说。”   苏蕤道,“如果你没有好好和老四在一起的意思,何必这样和她在一起,她还年轻,离了你,正好可以找个更好的人。你这样,是耽误了她最好的青春。”   邢隶明却道,“你把这话去对丽丽说,看她是不是会离开我。”   苏蕤看着他说道,“你这样说,也就是摆明了只是养着她玩玩吗。”   邢隶明道,“你知道这一年多,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苏蕤道,“不知道,难道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还找会计记了账核算过,或者你自己心里就把每一分每一厘记了。要说是玩,这么没度量,计较金钱的,也是玩不起的人吧。既然玩不起,又何必出来玩呢。”   苏蕤的语气很轻视,邢隶明听他说完,就愣了一下,大约没想到以前表现得那么温柔腼腆的苏蕤,居然是这么具有攻击性的。   邢隶明看了苏蕤一眼,道,“谢林云的确比我有身家,但没看他在你身上投入多少,至少我还是愿意投入的。才一年,丽丽从我这里花了近千万,除了我,没人会这么大方地养着她。”   苏蕤听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下,没想到齐丽丽这么能花钱。   邢隶明又说,“你觉得呢。”   苏蕤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什么?”   邢隶明道,“比起谢林云,我对我的女人,要大方很多,不是吗?”   苏蕤道,“没觉得。”   邢隶明笑了一下,很明显是表示苏蕤只是嘴硬,苏蕤道,“这其实只是我和谢林云的私事,没有向任何人说的必要。但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把谢林云和你这种人想成一样的了,我不得不为了他的名誉说几句。当然,就名誉这个词,他和你应当也是有不同看法的。例如,你觉得玩得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而她还对你死心塌地,这说明你有本事有魅力,是一件很光荣的事,这不仅不会影响你的名誉,而且还会为你的名誉加分;但谢林云,他没有将这事当成一种荣誉。他没把我当玩物,我也没把他当金主,我们好好在一起,只是作为最普通的恋人,互相关心爱护,进入对方的生活,也成为对方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你那么说谢林云,说我,是对我们两人的侮辱,这让我很生气。”   邢隶明道,“要是谢林云一文不名,你会跟着他?”   苏蕤坦然地说道,“要是他现在变得一文不名,甚至背负重债,我也不会放弃他,我会尽我所能养他和帮助他,我们还会在一起。”   邢隶明道,“只是说得动听罢了。”   苏蕤点点头,“的确是,这种话,我也只是能说说而已。因为现在谢林云什么都有,没有一文不名,我这种话也不会有实施的可能性。当然,我也不可能为了证明我对他的坚贞不渝,就在心里期待他的事业走下坡路。以他人生的窘境,来证明我们两人爱情的坚固,证明我没有说谎。”   邢隶明勾唇笑了笑,苏蕤道,“很多人,总会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想别的人,揣度别人的行为方式和意图。但其实人都是活自己的,我不会因为在意这些人的想法,而让自己和自己所爱所在乎的人失望不爽快。”   苏蕤之后又道,“邢先生,你在对待老四的时候,只是以生意人自居,而不是一个男朋友的身份。那么,你在老四身上花那么多钱,也只是你自己觉得她值得你花这么多钱而已。希望以后你们两人掰了,不要闹得不好看,不然邢先生你的脸面恐怕比那些养不起人的男人还难看了。”   邢隶明被苏蕤说得心里堵得慌,之前一直觉得苏蕤有个性,气质佳,有韵味,现在却只想得到他嘴毒,而且不会讨人欢心。   在苏蕤要求在前方下车的时候,他再也没有找借口不让他下,而是将车赶紧开了过去,苏蕤下了车,还对着他笑着挥了挥手,“邢先生,再见。”   邢隶明车开出了老远,才把胸口堵的那腔闷气出了,又狠狠拍了一巴掌方向盘,于是喇叭声骤然响起,惹来旁边一车的车主朝他咒骂了一声。   苏蕤把邢隶明冷嘲热讽一顿之后,心里爽快吗?   一点也不。   他站在那里又等了出租车,然后回了学校。   在实验室里坐下后,他想来想去,还是给谢林云打了电话。   以前谢林云说到邢隶明的时候,他就觉得谢林云没把话说尽,现在看来,果真有些问题。   谢林云打了球,正好洗了澡,躺在按摩床上享受人生,手机响了,工作人员把他的手机递给他,他看了看是苏蕤。   看了旁边的李梓奕一眼,就起身由着工作人员为自己围好下半身,然后走到一边去接听了电话。   小声说,“宝贝,回家了吗?”   苏蕤说,“还没,刚从范阿姨家里回学校。我问你一件事。”   谢林云说,“什么事。”   苏蕤道,“你们圈子里的人知不知道邢隶明家里的情况,他有老婆家庭吗?”   谢林云说,“怎么问起他的事情来。”   苏蕤道,“你知道他有吗。”   谢林云说,“我倒不太清楚他的事,从没见过他带老婆在身边,身边女人倒是换得勤。我找人问问吧。只是,你怎么问起这件事来。”   苏蕤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老四和他纠缠在一起。范阿姨家里又在做他的工程项目。”   谢林云叹了一声,说,“不要多想。我让人打听一下。”   苏蕤这才松了口气,说,“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谢林云说,“嗯,我一会儿去学校接你。”   两人又甜言蜜语一阵才把电话挂了。   谢林云没给苏蕤带回好消息,邢隶明在圈子里是很喜欢招摇的那种人,认识他的人很多,他认识的人也多。   他的一些私事,总有人是知道的。   晚上一起用餐的时候,谢林云就同苏蕤说了,“通过很拐弯抹角的关系,打听到他前几年是有老婆的,还有一个儿子,应当已经十来岁了。”   苏蕤问,“前几年?那现在呢?”   谢林云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不过,既然有儿子,想来,离婚的可能性便很小吧。不然他那么会玩,怎么没和别人要孩子再婚呢。”   苏蕤觉得也是,就沉默下来,之后连胃口也没了。   回家的路上,苏蕤还在想这个问题,问谢林云,“为什么他老婆没有管住他呢。”   谢林云疑惑地看着他,“谁?”   苏蕤道,“邢隶明。”   谢林云说,“怎么还想他的问题。我又不认识他的老婆,怎么会知道。”   苏蕤苦笑了一下,说,“现在这个社会便有这么奇怪。大家似乎并不以忠贞为美德。”   又问谢林云,“你认识的人里,有多少不在外面养外室的?”   谢林云看了看他,“这个,我可不大清楚。除非很亲近的朋友,不然我不打听人的私事。或者是非有这个必要的时候。不过,要是作为对手,对方有好色的毛病,养的情人多,倒是一件好事,不然,他就油盐不进了,不好对付呀。”   苏蕤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面发呆。   谢林云洗好澡坐在床上等苏蕤,苏蕤却握着手机把自己关在阳台上。   苏蕤在和齐丽丽打电话,“难道你就没有去关注过邢隶明是不是有老婆吗?”   齐丽丽不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大晚上的,要拿社会道德教训我是不是?”   苏蕤道,“我拿社会道德教训你,你会听吗?”   齐丽丽道,“我怎么过关你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是傍着有钱人过日子,就在这里教训我。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没见过比你还虚伪的人了。”   苏蕤听她这么骂自己,居然没生气,反而说,“你一直在逃避我说到邢隶明有老婆这件事,也就是,你知道他是有老婆的是不是?为什么他有老婆,你没有大声嚷嚷呢。你心里难道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吗,你自己也并没有认可不是吗?那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的话,只是说给你姑且听一听,我没有办法干涉你,我也不能为你的行为承担责任和义务,所以,一切只看你自己而已。”   齐丽丽羞愤地说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只知道来教训我。”   苏蕤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一个人,你也是。别对不起人这个字。”   齐丽丽气得朝他大叫,苏蕤心里也不好受,却很冷静地说,“离开他吧。”   齐丽丽冷笑道,“难道我离开了他,他不会再找别的女人了吗,会回去和他的那个大他十几岁像他妈一样的女人睡觉过日子?男人自己管不住他JB,把错都往女人身上推。”   苏蕤说,“就是因为谁都这样想,你也这样想,那大家都觉得当二/奶还理所当然了,错都是男人的?难道不是女人把男人宠成这样了吗。要是一个男人,找的每个女人都坚定拒绝他,那他会认为只要有钱,就能坐拥后宫三千?认为女人都是给钱就能睡的?别把自己的错往男人身上推。你自己错了就是错了。”   齐丽丽道,“你就只知道骂我,你自己又是个什么货色。”   苏蕤道,“我至少没有当小三。看你当小三,没有坐视不理。”   齐丽丽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等谢先生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时,你再说这话。我又没勾引你男人,你这么贬低我,去当道德模范吧。”   齐丽丽声音太大了,谢林云等得着急,走到阳台上,就听到了这句话。   苏蕤还没回答,谢林云就把手机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了,和那边齐丽丽说道,“现在时间晚了,苏蕤该休息了。还有,我的女人,我自己都舍不得说他,你就不要拿我来压他了。你预测的那些事,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苏蕤的武力值和毒蛇值都很高的,老邢在他面前根本就走不了几招,所以不用担心他吃亏   ☆、107第二十七章   苏蕤在床上躺下,靠在谢林云的身边,又伸手把他抱住了,谢林云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他发现苏蕤是短发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意揉他的头发,苏蕤也毫不在意,反而像只小狗一样享受。   谢林云说,“何必为了邢隶明的事情那么生气,不要在意了。”   苏蕤握着谢林云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才说,“怎么能不在意,虽然我和齐家的人,说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范阿姨真的对我很好。老四这件事,也实在是……”   苏蕤说不下去了,只好握着谢林云的手指摸来摸去,谢林云由着他摸,又抬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逗得苏蕤皱眉。   苏蕤叹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为什么社会风气会这么差。好女人觉得男人不可信,没有忠诚心,有条件就养小三;男人又觉得女人物质,只要有钱,就没有睡不了的。这两边都这么偏激,难道不是因为男人和女人都有错吗。而且大家看到诸如邢隶明和老四这种现象,有些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是自己的事,别人随意,所以就让他们认为,自己这样做没有错,即使心里有点心理负担的,但也用反正谁也管不到我头上来化解了;有些人呢,不仅不谴责,甚至觉得男人家外有家,家外有花,反而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万分推崇,女人能够傍上金主,不劳而获有大把的钱供挥霍,是让人羡慕嫉妒的事。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这种风气越来越盛吗?”   谢林云有些好笑地亲了亲苏蕤的耳朵,苏蕤觉得耳朵痒,就把耳朵捂住了,侧头看了看谢林云,说,“有没有觉得我很烦,想像老四一样骂我,说我是想做道德模范。”   谢林云道,“不是骂你,是你的确是道德模范。你在我之前,拒绝过多少个男人?”   苏蕤拿着谢林云的手咬了一口,“不知道,狂蜂浪蝶有好几十吧。比较真心的,就只有车颜师兄和程俊。”   说到这里,他翻了个身,欠身盯着谢林云看,又搂着他亲了亲他的嘴唇,笑着说,“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你简直是一朵奇葩。”   谢林云捏他嫩嫩的脸,“这好像不是一个褒义词吧。”   苏蕤说,“怎么会不是褒义词。红楼梦里,不是有,一个是仙苑奇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这种形容吗。我是说你真是难得一见。”   谢林云道,“你把我抬得这么高,都让我要羞愧了。努力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苏蕤说,“你的坏处就是太完美。”   谢林云被他逗得笑起来,搂着他关了灯,说,“睡吧。别去管邢隶明和你那四妹的事,不是你四妹,邢隶明也会找其他女人的。”   苏蕤还是闷闷地在心里说,是齐丽丽就不行。   齐丽丽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便又出了另一件事。   时间进入了十月,天气已经凉了下来,苏蕤要穿两件衣服了。   谢林云这段时间都不在,他要忙Z城的项目,又要回K城给他的母亲过生,所以两人有十几天没面对面见面了。   每晚倒是会抽点时间视频,不过苏蕤还是很想他。   苏蕤找苏葳做了一次谈话,将家里财产做了清算。   苏葳那里有二十多万,苏蕤手里有近十万块钱,他就对苏葳说,“与其存在银行里,咱们还不如买个小户型的房子做投资,你看呢。”   苏葳有些疑惑,道,“老家不是有房子嘛。你跟着谢林云,又不需要房子。”   苏蕤道,“我是担心你。”   苏葳道,“那你做主嘛。”   苏蕤道,“嗯,那我研究研究买房的事。”   苏葳有些疑惑地问,“这么点钱,够买吗?”   苏蕤道,“不够,可以给个套一做首付。”   苏葳说,“那还贷呢。”   苏蕤道,“我先供着,等你身体好了,去上班了,你再出些。”   苏葳想了想,没有反对。   苏蕤还没开始看房,范晓竹有一天就给他打了电话,约着到他学校来看他。   在学校里的一家咖啡吧里,范晓竹说,“老三,我这里有五十万块钱,你帮我管着。”   苏蕤惊住了,“阿姨,这是做什么?”   范晓竹气色没有之前好,道,“齐明建之前养了个小的,我以为我把他们拆开了,是前几天,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居然给他生了对双胞胎儿子,孩子才生下来没一个月呢。我们到S城来了,Z城那边的一个小项目,我以为本来是黄了,没想到他居然是给了那小娘们儿的哥在做。齐明建就这么瞒着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苏蕤开始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发现没听错之后,他不得不想,这家人到底在搞什么。   苏蕤道,“阿姨,那你是要和叔叔离婚吗?”   范晓竹气色很不好,只是靠着厚厚的妆容遮掩,以前一直很精干的人,此时也有些萎靡,道,“离婚?孩子都这么大了。要离,家里又有多少钱,不过是这些年来,我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人脉和名声值些钱。而且佳佳才十六岁,又是个不知节俭的,他跟着我,我哪里能好好供他,要是他跟着齐明建,齐明建那混球,被那小娘们迷了心,哪里会好好待他。”   苏蕤道,“那就是,阿姨,你心里并不想离吗。”   范晓竹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只能和你说这些。老四,我都没和她说。”   范晓竹手里的钱,是存的定期,在几张卡里,都要转到苏蕤的账户上。   苏蕤很有些忐忑,和她说道,“阿姨,这些是你的私房钱吧。”   范晓竹说,“我这么好些年,也就只存了这么点私房。本来还多些,去年回家在老家城里买了一套房子,花了一百二十多万,用的是我和齐明建两人的钱。这笔钱花了,家里便也没有剩下多少流动资金了,剩的钱,也都投入了工程里,只能等工程做完,大约有两百多万的进账。”   苏蕤听她细数各种资金,就说,“那你放心把所有私房都放我这里?”   范晓竹看着苏蕤,道,“说放你这里,就放你这里。除了你,现在还有谁。你外婆那边已经没了人,老大老二都有家庭,而且她们不是我带大,是她们奶奶带大,和齐明建是一条心,老四缺心眼,根本瞒不住事,老五,就是个孩子,什么事都不懂。”   苏蕤觉得范晓竹也真够可怜的,看范晓竹面前的牛奶喝完了,就又让服务生给范晓竹上一杯热可可。   范晓竹要比自己有更多生活阅历,而且性格强势,比起自己要有心眼得多,苏蕤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故而也并不劝说他和齐明建之间的事。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能怎么劝。   一切只看范晓竹自己做主了。   之后范晓竹真将五十万都转给了苏蕤,苏蕤在银行里还办了个金卡,有了这部分钱,银行工作人员就拉着他聊了有半小时,要他买各种理财基金黄金等等。   苏蕤烦不胜烦,只好说,“是要马上买房的。”   银行工作人员才不再劝说,而范晓竹听闻他说要买房,便也脑筋一转,拉着他在银行里的角落里说起话来。   大意是,要是他要买房,那就用这个钱买。   这样的话,以后即使齐明建察觉了,那钱变成了房子,他也拿苏蕤这里的钱没办法了,而且现金存银行里实在不划算,只能眼看着钱越来越不值价,买成房子,已经是大家公认的保值手段。   其实五十万也买不了什么房,不过苏蕤和苏葳那里还凑了三十多万,便也有八十多万了,还是可以买个小房子了。   到时候或者不卖房还范晓竹现金,或者卖了房分成,都是可以的。   范晓竹和苏蕤待了一整天,要走的时候,又交代苏蕤好好照顾自己。   她还不知道苏蕤有了男朋友和谢林云住在一起的事,苏蕤没说,齐丽丽不知怎么也没说,连邢隶明也没提过,所以范晓竹一直不知道此事,以为苏蕤还和苏葳住在原来那里,她就说,“本来以为我来了S城可以照顾你,没想到工地距离你学校太远了,来回太不方便。最近家里估计会闹得慌,本来准备做些好吃的叫你过去吃,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苏蕤不得不说,“叔叔他就没想过你的感受吗,再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在外面闹出这种事来。”   范晓竹冷笑了一下,道,“狗改不了吃屎。孩子已经生了,我也没办法,只看怎么办。”   苏蕤想说还不如离婚算了,但没说出口,只是道,“要是叔叔要离婚呢,你怎么办?有打算吗?”   范晓竹道,“他?他才不会要离婚,他离了婚,以后日子会好过吗?他比我还不想离婚。”   苏蕤道,“那个给他生了双胞胎的女人要他离呢。”   范晓竹道,“乖女,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他是想过好日子的,和那个小娘们在一起,他能有好日子过?别说那个女人除了年轻没别的好,就是是个天仙,他齐明建也不会为了她离婚,扔下我手里的这些人脉。齐明建他知道我手里有钱,但不知道有多少,想着这点钱,他也不会离。”   苏蕤心想范女士对她丈夫真是了如指掌啊,但是这种婚姻有意思吗。   苏蕤想,要是是自己,对着不爱的人,恐怕是一天也忍不下来,范女士到底又是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这种丈夫和生活的呢。   对着范女士虽然疲惫但眼里却带着斗志的模样,他实在没法问。   只能想,一代一个模样。   反正他是完全无法忍受这种男人的,想想就觉得恶心。   苏蕤说,“要是有什么事要帮忙,你便打我电话。”   范晓竹唠唠叨叨让苏蕤注意身体,然后自己打车离开了。   苏蕤在网上查了楼盘,想来想去,觉得不同谢林云说一声,似乎不大好,主要是怕大事不和他吱声,他会觉得没尊重他,所以他就等着谢林云从K城回来后就和他做些商量。   这天,一个帅气的小姑娘来了谢林云家里,其时,苏蕤正从实验室回家,发现这个小姑娘戴着墨镜在大门口往里看,他不得不停下来问她,“请问,你找谁?”   ☆、108第二十八章   小姑娘像是被苏蕤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看了苏蕤一眼,然后有点惊讶的样子,还吹了声口哨,说,“帅哥啊!”   苏蕤多看了她几眼,她笑着问,“这里是谢林云的住处吗?”   苏蕤点了点头,“嗯,是的。”   小姑娘又指了指房子,“你住里面。”   苏蕤这下没应,对方已经自我介绍道,“我叫谢正桦,是小叔的侄女。没想到他在这里金屋藏娇。”   苏蕤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打交道,只是开了院门,帮她提了箱子,请她进去。   进了屋,林嫂正好在客厅里看电视,苏蕤道,“林嫂,这位谢正桦小姐找来。”   林嫂已经看过来,谢正桦笑着跑了过去,一下子和林嫂来了个拥抱,说,“林妈妈,我来了。”   林嫂有些惊讶,马上就十分欢喜,说,“正桦小姐,你来了。”   谢正桦道,“我来这里玩几天,好不容易找过来的。”   又和林嫂说悄悄话,“本来要去住宾馆,听说小叔新找了人同居,我就过来看看。”她说着,就狡黠地笑了。   林嫂便为谢正桦和苏蕤做了介绍,说苏蕤道,“这是先生的女友,苏蕤小姐。”   谢正桦审视着苏蕤,和林嫂小声说,“是女生啊,我以为是男生。”   林嫂笑着摇摇头,说,“不要胡闹。”   苏蕤和谢正桦问了好,林嫂又去为谢正桦安排了客房,是一楼的一个小房间,因为这栋别墅太小了,房间本来就不够,她也就只能住那间小房间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苏葳才和谢正桦相见了,谢正桦问苏葳,“你不会也是女生吧。”   苏葳很惊讶,“我是男生呀。”   谢正桦于是又看了苏蕤一眼,笑着说,“我小叔养了两个人吗?”   林嫂道,“正桦小姐,不要乱说。苏葳是苏蕤小姐的弟弟。”   谢正桦于是赶紧道歉。   苏蕤饭后回了卧室做事情,谢林云打电话给他,想来林嫂将谢正桦到来作客的事情同他说了,谢林云便说,“你见过正桦了吧。”   苏蕤道,“嗯,见过了。不过不知道怎么和她交往。”   谢正桦看着活泼又亲切,但又不是很好接近的那种人,她自顾自地说自己的,闹自己的,和林嫂比较亲近,但并无意和苏蕤做过多交流的样子。   既然这样,苏蕤又不是很喜欢和人结交,和她便也不知道怎么交好了,虽然他是有意要给谢林云的侄女留个好印象的。   谢林云说,“她古灵精怪,我大嫂都不怎么管得住她,现在又在和家里闹脾气,这才跑S城去玩。我让林嫂好好安排她,你有自己的事忙,不用太理她就行了。她那孩子,越有人理越闹腾,没什么淑女样子。”   苏蕤听了后,自然并不敢把他这话太当圣旨,要和谢林云在一起,怎么好不把他的家人当回事。   苏蕤道,“嗯,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林云说,“还要在Z城待几天,我会尽快回去的。”说到这里,谢林云就笑了,肉麻兮兮地说,“怎么,宝贝,想我了?”   苏蕤道,“想你了,很想,很想,你要怎么办。”   谢林云道,“那我晚上回去,明天再过来。”   苏蕤道,“不要闹了。我想你的时候,看看你的照片就好了。”   谢林云听他用冷静的平铺直叙的语言说情话,心里甜得想干傻事,就说,“咱们开网络视频吧,让我亲亲你。”   苏蕤说,“小心让你上艳照门。”   谢林云笑道,“你就不能有点情调。”   苏蕤道,“等你回来。”   两人东拉西扯了半小时,苏蕤看看时间,发现居然已经晚了,就不再和谢林云打电话,挂断后直感叹工作效率不是一般地低。   等再看了一阵文献,他才想起来,不是要和谢林云说买房的事吗,每次和他打电话,节奏都被谢林云带走,他晕晕乎乎地和他讲了很久,最后每次都把正事忘了。   不得不感叹谈恋爱让人的智商直降到零了。   于是睡觉时又给谢林云打了电话,苏蕤躺在床上,手里握着耳麦,谢林云也要睡了,在床上躺着。   苏蕤说了买房的事,谢林云拉了另一个枕头来垫在颈下,道,“是我考虑不周,我让人去为你选一套房,你喜欢什么样的,给我说说好吗。”   苏蕤将被子拉了拉,这段时间习惯了和谢林云一起睡,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床有些空。   他听谢林云这话的意思,就知道他误会了,便说,“不是我要房子,是我要买个小房子做投资。”   谢林云道,“嗯,我明白。要说投资的话,其实云华在S城的几个楼盘,都还不错,之前我住的云阁小区,里面应该还留有几套不错的房子不准备卖,你去挑一套,怎么样。”   苏蕤在床上翻了个身找个更舒服的姿势,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还没回答,谢林云就调笑起来,“宝贝,你多叫几声我听听,这些日子,我忍得够呛。”   苏蕤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说,“我和你说正事呢。”   谢林云道,“刚才不是说完了吗,我让陈简带你去找下面一个经理。”   苏蕤道,“你根本就没听我把事情好好说。”   谢林云道,“那我听你说了,你答应我刚才的要求。”   苏蕤无语地不理他了,直接说道,“就是范阿姨的老公齐叔叔在外面养了人,而且那个女人还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是一对儿子,才一个月大。范阿姨知道了这件事,还知道齐叔叔把一个在Z城的小项目让给那个女人的哥哥做了。范阿姨很生气,估计要和齐叔叔之间闹矛盾,就把她的五十万私房钱让我替她收着,然后苏葳那里有三十多万,反正钱存着也只是贬值,还不如投资呢,就想买个会升值的房子,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想和你说一声,以免你误会。”   谢林云不大在意地说,“就是这件事吗,你要买就买吧。陈简带你去选一套房的时候,你也去吧。不然你跟着我,我都没送你点东西。”   苏蕤心里别扭极了,“你说什么话,我吃你的,住你的,我都已经难堪极了,还要你什么啊,你把我当什么。”   谢林云没想到倒让苏蕤生气了,只好说,“是我错了,事情没办好。”   苏蕤搂着枕头趴在那里,尴尬地道,“你哪里错了,别说这个了。”   谢林云道,“不说这个才好,宝贝,让我亲亲你耳朵。”   苏蕤一下子脸又红了,呼吸滞了一下,谢林云道,“你别把耳麦捂着呀。”   苏蕤只好说道,“不要这样了,我要睡了。”   谢林云说,“让我摸一下再睡。”   谢林云的声音低沉磁性又带着一丝粗重,苏蕤知道他肯定在做坏事,苏蕤喘了口气,低声道,“不要。”   谢林云说,“不要什么,不要我摸吗?”   苏蕤说,“你好色。”   谢林云道,“你也想我了是不是,你自己摸一摸胸,是不是想我了?”   苏蕤呼吸也受他的影响粗重起来,低低“嗯”了两声,好半天才发出点声音,“我睡了,你自己玩吧。”   谢林云道,“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跑掉,我要摸你下面……硬了没有……”   苏蕤“啊”地叫了一声,又觉得非常难堪,身子在床上翻了两下,“你真是……”   一番闹腾,苏蕤听谢林云说“嗯,宝贝,我爱你……”时知道他是完事了,他自己也出了一身汗,拉上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地埋在里面,谢林云听着他的呼吸,说,“等我回去。”   苏蕤很快就睡着了,以为谢林云会挂电话就没有挂断。   谢林云这边能听到苏蕤的呼吸,便不挂电话,躺在床上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   本来困了,此时又睡不着,于是拿着遥控器开了卧室的窗帘,从窗户看出去,是带着光晕的城市夜空,远处才有更高的楼上的霓虹。   谢林云想,什么时候把苏蕤带回家吧。   苏葳又去检查过身体,肋骨已经长好了,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头上的伤也好了,甚至连头发都长好了,只是他自己说有时候还是会头痛,不过大多数时候没事。   苏蕤怕他在家里每天玩游戏越发不想工作,就想为他再找一份工作,但听苏葳说有时候还是会头痛,又不忍心让他去工作,便想着,再养半年再说吧。   他看着苏葳,也很矛盾。   一方面想要他像只能够出去自由翱翔的雄鹰一样有一片自己的天空和事业,另一方面,知道他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又想要他能够一生顺遂安康,自己要是能够养着他就好了。   这种家长的忧愁,他既没有同苏葳说过,更没有和谢林云说过,知道和苏葳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同谢林云说了,谢林云也许又会误会。   很多时候,他想和谢林云说的话,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唠叨,不希望谢林云做任何表示,但谢林云总误会自己是想有所要求。   苏蕤便也只好在同他讲话之前,好好想一想自己要说的话是否会引起他的误会。   苏蕤本还担心和谢正桦相处不好,之后才发现根本不必考虑这个问题。   苏蕤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谢正桦还在睡觉,等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正桦还没有回来,于是接下来几天,苏蕤和她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很快到了周六,苏蕤晚上回得早,便在苏葳的卧室里和他做交流。   苏葳在家里宅了几个月,便显得白净不少,而且人也稍稍长了些肉。   苏蕤坐在沙发里,他却坐在电脑前,苏蕤说话,他则在刷着游戏论坛,苏蕤不得不说,“你能不能把电脑关了,听我说话。”   苏葳将显示器关了,转过身来看着苏蕤。   苏蕤欠身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道,“看你脸长胖了一圈。”   苏葳道,“称了体重,只长了七八斤而已。”   苏蕤说,“虽然不能做剧烈运动,从明天起,你最好每天多走走,再这样坐下去,我怀疑你腰椎和颈椎会不会出问题。”   苏葳嗯嗯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心里去。   苏蕤道,“你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或者开个店做点小生意,怎么样?”   苏葳说,“要不,开网吧吧。我回老家开网吧。”   苏蕤愣了一下,“你怎么总想着回老家。”   苏葳道,“我在这里,又没房,而且在这里网吧投入大,还不如回老家。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你和谢林云吧。”   苏蕤没想到他自己还是有想法的,比较欣慰,就说,“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俩了,你要是走了,我会一直担心你,你还不如就在这里。”   苏葳说,“我一直跟着你算怎么回事。惹人乱说。”   苏蕤说,“谁乱说了,乱说什么?”   苏葳抿着唇将脸转到了另一边不再说话,苏蕤皱着眉头道,“喂,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苏葳却道,“姐,我们从这里搬出去吧。”   苏蕤愣住了,“为什么?”   苏葳道,“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看出来谢林云的确对你很好,但是,谢林云的家里,会欢迎你吗。你这完全是麻雀飞上枝头想做凤凰,我们家一穷二白,你的身体又是那样,而且根本生不出孩子来,你能嫁进谢家吗?即使嫁进了谢家,你没孩子,能够在谢家站稳脚跟?我们还不如自己过日子。”   苏蕤沉默了下来,之前苏葳一直没说,现在突然说这些,大约是这几天谢林云的侄女谢正桦说了些什么,让苏葳的自尊心受挫了。   不过,苏葳所说,的确是事实。   苏蕤沉默了好一阵,才伸手抬了抬苏葳低下去的下巴,盯着苏葳说道,“苏葳,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做到你想要的样子。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现在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我本来应该将你的想法纳入我的生活里的,但是,我现在却没有办法那么做。我也得考虑谢林云的想法,他不仅对我很好,而且很爱我,我也爱他,我不能因为害怕不被他家人接受和有别人的闲话,就置他的真心不顾。人活一世,想来很长,其实是很短暂的,爸爸妈妈,都是那样,突然之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以后也会这样,所以,我不想,当我们在这人世间的短暂的时光里,辜负深爱着我的谢林云。人活着,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和问题,但是,却并不是就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我还活得这么好。虽然我刚出生,就被抛弃了,但是,却有爸爸妈妈把我捡回去,把我好好养大,一直以来,我的身体也算健康,学业也很顺利,在世上的无数人里,我已经算是得到了上天很多优待的那种人。甚至之后还遇到谢林云,在我最难过无助的时候,他还在我的身边。我想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与他的家世和家业没有多大的关系,想要坚持下去,也不是因为对物质的虚荣心赖着不走,实在是,他对我有恩又有情意,只要他不负我,无论我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不会先负他。苏葳,别人怎么看我说我,我都不在意,你看,我身体的事,我都可以不在意了,别人说我这些,我更不会在意。但我在意你的想法。”   苏葳看着苏蕤,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支持你,无论结果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就笑了一下,道,“即使以后谢林云会负你,我也认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养你。”   苏蕤倾身过去,搂着他的后脑勺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   苏葳赶紧把他推开了,满脸通红地说,“天,你有没有毛病。我小时候,你都没亲过我,现在来这一套。”   苏蕤好笑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道,“好了,你继续玩吧。”   苏蕤从苏葳的卧室里出来时,谢正桦正带着几个人进屋,几人就在客厅里相遇了。   谢正桦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就问,“这位是?”   谢正桦道,“哦,是我小叔养在这里的女人。”   不仅问话的女孩子,另外几个人也很惊讶,就有人小声说,“你小叔的品味是这样的吗?我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男生呢。”   苏蕤本想好好和谢正桦打招呼的,但此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打了,只是和谢正桦点了一下头,就上了楼去。   苏蕤离开之后,就有人说,“他好傲。楼上是什么,我们能上去吗?”   谢正桦道,“这里地方小得很,楼上没什么好玩的,是我小叔的卧室,还是不要上去了。咱们就在下面吧。”   ☆、109第二十九章   谢正桦带回的客人有男有女,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都是性格张扬的纨绔子弟,于是没一会儿,楼下大客厅里就开始传来劲爆的音乐声,又有人的笑闹声,打闹声,砰砰嗵嗵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楼本来就是比较老的楼,隔音效果并不是特别好,苏葳戴着耳机打游戏,都被吵得有些受不了,从屋子里出去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就见到那六七个人简直像是群魔乱舞,闹得不成样子。   而这天林嫂因为有事没在家,苏葳想自己是客人,也不好意思说他们,只好退回了屋子。   苏蕤在楼上做了一阵事情,就听到楼下的吵闹声了,他想了想,就先忍了,以为他们只会放一会儿音乐就停下来。   没想到声音不仅没停,而且越来越大声。   他只好放下手里的事情进浴室里去洗澡,等洗完澡,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半过了,而楼下的声音居然还没有停。   他想,这么吵,不仅是影响屋子里的人了,恐怕周围邻居都会被影响到。   他坐了一阵,发现楼下的噪音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后,不得不出门下了楼。   大厅里的水晶大吊灯没有打开,只是开了小的彩灯,光线不算明亮,而且带着幽蓝色,把整间客厅渲染成了幽深海中的场景,虽如此,但也足以让他站在楼梯上模模糊糊看明白屋子里的状况。   一向少用的中央沙发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大茶几上有些吃的东西,又有一些酒瓶,浓郁的酒香充斥在空间里。   音箱被搬到了靠近房间中央的位置,正在放暗黑系电子摇滚乐,不时一声尖叫,让苏蕤脑子发麻。   苏蕤高高瘦瘦地站在楼梯上,像是一只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幽灵,于是在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时,还没来得及去开房间里的大吊灯,正踏上大客厅里的木地板,就有一个人从旁边朝他抱了过来,苏蕤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在地上。   浓郁的酒气和灼热的气息瞬间扑向他的面庞,他一下子头皮都发麻了,将此人的手臂拉住,就给推开了,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撞在了后面的一株盆景树上,那个位置,便是哗啦啦地一声,然后就是大声的咒骂声。   苏蕤看了他一眼,就走到了灯的开关处,将客厅里的大吊灯打开了。   明亮的灯光洒满了整间客厅,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一阵不适。   苏蕤这才看到谢正桦带回来的几个客人,都是在边吸大麻边聚众淫/乱,苏蕤皱了眉,站在那里看向这几个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   甚至有两人浑身□,即使灯开了,还在沙发边的厚地毯上交/媾,叫唤声在音乐声变得低沉时十分突兀。   另外几人倒稍稍好点,看到大灯开了,就迷迷糊糊地四处打量,也有人在咒骂。   苏蕤又绕过中间的众人,走到了音箱边去,将音箱关掉了。   没有了音乐声,屋子里似乎静了一瞬间,但紧接着,那做/爱的声音和呻吟声就显得非常大且不合时宜。   苏蕤站在那里,一身睡衣的他,面孔白皙,眼神冷淡,抱着胳膊四处扫了扫众人,倒有些威慑力。   之前被他推得撞到了盆景树的男人乃是一个头发挑染了紫色和白色,耳朵上不知道钉了多少个耳钉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的他,看着苏蕤,还朝他吹了一声口哨。   苏蕤瞥了他一眼,没有太在意,四处找了找,发现谢正桦正仰躺在沙发上,一个高个女人正压着她接吻,而她身上衣服基本上没剩什么了。   房间里苏葳发现外面没了声音,就准备出来看看,刚开了门,苏蕤就走过来朝他说了一声,“进去,不要出来。”   苏葳其实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看苏蕤板着脸说他,他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看苏蕤面色难看,就没有违抗。   而苏蕤走到了谢正桦那里去,要把趴在她身上的女人拉开。   手才刚伸出去,之前就骚扰过他的那个男生已经走了过来,要从他身后把他抱住,苏蕤被他拉住了才发现他的目的,只好一个肘击打过去,然后转身给了他一脚,他大约精神昏昏沉沉,没有躲开,被苏蕤踢得倒在了地毯上,还痛叫了两声。   苏蕤生气地将谢正桦身上的那个女人拉开了,而且还一把将她攘在了地上,然后把谢正桦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生气地说,“带着你的所有朋友离开。”   谢正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用手掩了掩眼睛,半眯着眼睛看向苏蕤。   苏蕤短发还带着润泽的水汽,面孔白如玉雕,嘴唇嫩红,眼神凌厉,谢正桦看了他几眼,似乎才想起来他是谁,于是人就从沙发上跪坐了起来,伸手拉住了苏蕤,苏蕤以为她是要借自己的力起身,正要把她拉起来,没想到谢正桦就光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然后将他拽倒在了沙发上,搂着他亲了他一口。   苏蕤瞬间伸手将他推开了,然后就狠狠给了谢正桦一巴掌。   “啪”地一声,在屋子里响起。   谢正桦似乎被打得傻了一瞬,其他人也被这一巴掌震了一下,房间里出现了一阵寂静,然后紧接着是谢正桦的大叫声,“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打我。”   苏蕤已经站起了身,于是伸手扯了谢正桦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谢正桦完全没有料到苏蕤力气这么大,而且更没料到他居然敢这么对她。   苏蕤把她又提又拖地走了两步,把她从沙发上拖了下来,道,“滚出去,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谢正桦毕竟是女孩子,苏蕤没有对她太过分,把她攘进了另一个单人沙发之后,就把她的外套捡起来扔在了她的身上,谢正桦却不接衣服穿,只是朝他骂道,“你竟敢打我。”   苏蕤没理她,看了看其他人,道,“穿好衣服滚出去。”   大家都还在劲头上根本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时怔愣着,或者迷糊着,没有行动。   而谢正桦脑子已经稍稍清醒了些,尖声道,“这里又不是你的地方,你让谁滚。这是我的地方,我想干什么,随我。你给我滚出去。”   苏蕤冷眼看着她,“你说这是你的地方?”   谢正桦大叫道,“这本来就是我谢家的地方,你算什么?”   苏蕤道,“我不算什么,但你再不出去,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谢正桦道,“你以为我怕你。”   她坐在那单人沙发上,身上只有几块遮羞布,却环着胸,丝毫不在意地大声对她的朋友道,“今天姑奶奶我发话,谁动他,算我的。”   之前就盯上苏蕤的那个男生笑着说,“那给我。”   他正要往苏蕤走过去,屋子大门就打开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苏蕤的身上,一时根本没有看向大门口,苏蕤却听到了门响的声音,于是看了过去,他愣了一下,惊讶地瞪大了眼,道,“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那个男生伸手已经拉住了苏蕤,谢林云身后跟着去机场接他的陈简,两人在门口都愣了一下,然后谢林云已经几大步走了过来,将碰到苏蕤的那个男生攘开了,又看了看屋子里的情景,就看向了谢正桦。   谢正桦看到谢林云,也惊了一下,随即,她就用衣裳把自己的身体掩了掩,镇定地说道,“小叔,你回来了。”   苏蕤看了谢林云一眼,便默默地转身走了。   他一步也没有停留,上了楼。   谢正桦想要叫住苏蕤,但苏蕤走得很稳,却快得像一阵风,瞬间不见了。   谢林云皱眉看着谢正桦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谢正桦有些尴尬地说道,“没什么。”   又伸手捂了捂脸,道,“刚才那个女人,还没有嫁到我们谢家,已经把自己当女主人了,看,我的脸是被他打的,我的胳膊也是被他拽成这样的,他还让我滚。”   谢林云深吸了口气才指着门沉声道,“滚,你们赶紧都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打电话叫警察了,你们这是擅闯私宅。”   谢正桦惊讶地看着他,“小叔!”   谢林云脚下踩着几件衣服,他低下头看了看,就把那衣服一脚踢开了,然后对陈简道,“把我的箱子提到楼上去。”   然后对屋子里乌七八糟的几个人说,“没听到吗,马上滚。”   谢林云平常都是平和的样子,这样一发火,几乎可以用浓眉倒竖来形容,板着脸,就像变了个人。   大家不敢再耽搁,找了衣服穿好,就从屋子里出去了,谢正桦却不走,穿好衣服依然坐在那里,谢林云将桌子上还剩下的几包大麻扔在了谢正桦的脸上,“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谢正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叔!”   谢林云吼道,“给我滚,没听到吗?”   陈简已经从楼上下楼来了,看到谢林云黑着一张脸朝谢正桦发火,他就想去劝两句,但谢林云却对他说,“你回去吧。”   陈简只好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而谢正桦依然稳坐钓鱼台一般地不动,谢林云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拖,谢正桦又开始大叫,“我爸都舍不得这样对我,那个女人打我,你居然也对我这样。”   谢林云已经把她拖到了门口,一把把她攘了出去,对她道,“回去对老大说去。把女儿教养成这样,丢人现眼,要是你是我女儿,老子把你扔海里淹死算了。”   谢林云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又看了乱七八糟的客厅一眼,里面不少气味混杂,让他厌恶地皱了眉。   而门外,谢正桦坐在台阶上哭了起来。   谢林云听到了她的哭声,但没有管她,人已经往楼上走了。   ☆、110第三十章   苏蕤靠站在楼上卧室门外,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其实有点忐忑,心想自己彻底把谢家的小辈得罪了。   谢林云上了楼,发现苏蕤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些许不自在,就走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谢林云因为生气,本来板着脸,此时才稍稍柔和下来。   苏蕤伸手捧住谢林云的脸,在他的唇上也亲了亲,说道,“累了吧,我给你拿好了浴袍,先泡个澡吧。”   谢林云说,“我没想到谢正桦这么胡闹,让你受委屈了。”   苏蕤赶紧说道,“我哪里有受委屈,我真的打她了。”   说着,苏蕤的眼里就闪过一丝不安。   谢林云拉着他的手进卧室,“她是活该。”   苏蕤道,“她现在在哪里?”   谢林云说,“在屋外。”   苏蕤道,“你饿不饿,林嫂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让厨娘准备吃的夜宵,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谢林云点点头,“那好吧。”   苏蕤又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回来了?”   谢林云拉着他又亲了亲他的面颊,“想你了。”   苏蕤道,“那你先洗澡,我去厨房。”   谢林云又搂着他亲了几下,这才把他放开了。   苏蕤下了楼来,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他也没有收拾,走过去苏葳的卧室,发现里面关了灯,想来他已经上床睡了,于是就又走到了大门边去,打开门,冷风吹进来,他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谢正桦还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将脸埋在膝盖里,只是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   苏蕤走出去在她身边蹲□来,说道,“喂,你还好吗?”   谢正桦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愤怒,苏蕤道,“进卧室去睡觉吧,你现在要去宾馆,也把包拿着,没有钱和身份证,你宾馆也没法住。”   谢正桦于是没有理他,进屋在客厅里四处看了看,找到了自己的包,于是提着包要离开,苏蕤道,“现在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还是留下来睡觉吧。”   谢正桦瞪了他一眼,“不要你好心。”   苏蕤道,“我才不想对你好心,只是,谢林云让我下来看看你而已。”   谢正桦站在那里没动,大约她已经没有了精神折腾。   苏蕤没再看她,关上了门,并且反锁了,就往厨房走去。   苏蕤看了看食材,就煮了一碗煎蛋面。   面条刚刚做好,谢林云就从楼上下来了,他裹着一件黑色睡袍,进了厨房。   苏蕤将面条捞进碗里,又把鸡蛋放在面上,谢林云从他身后拥住他,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口,柔情万千地感叹了一句,“宝贝,想死我了。”   苏蕤好笑地回头和他交换了一个浅吻,说,“别闹了,吃面吧。”   谢林云坐在饭厅里饭桌边上,苏蕤将面放到他的面前,又将筷子摆好,说道,“吃吧。”   谢林云一副吃大餐的架势,却只是拿着筷子挑面吃。   苏蕤坐在他的旁边,手撑着面颊看着他,问,“味道怎么样?”   谢林云点头,“不错。”   苏蕤道,“想来不怎么样,只是这个时间了,也只能煮面条吃。”   谢林云从不吃剩菜剩饭,家里也没有剩菜剩饭,所以省时省力的东西,除了面条就只有面条。   谢林云却道,“味道真的不错,你要尝尝吗?”   苏蕤摇头,“不用了。”   谢林云笑着自己吃起来。   吃了大半碗,他就放下了筷子,说,“饱了。”   苏蕤知道他在饮食上从来不会迁就人,当然也不会想要他有爱人做的东西要满怀爱意地吃完这种意识。   关了楼下的灯上楼去的时候,谢林云看到楼下走廊尽头的那间小房间里透出亮光,就愣了一愣,苏蕤拉着他赶紧上楼了。   谢林云疑惑了一下问,“谢正桦被你放进来了吗?”   苏蕤道,“一个女孩子,怎么好让她一直在屋外,让她进来睡觉了。”   进了卧室,谢林云就说,“真不知道她疯成这样,得让大嫂好好管管她。她这样子,哪里有个闺秀样。”   苏蕤想这是他家的事情,他是外人,自然不好应,就转移了话题。   等谢林云洗漱完上床,就将半靠在床上的苏蕤搂住了怀里,又亲住他,苏蕤这些日子也非常想他,于是由着他动作,亲了一会儿,谢林云的呼吸就很粗重了,把他压在床上,手已经开始解他的睡衣。   苏蕤搂着他,手摸着他的腰背,又将他身上的睡袍带子给拉开了。   两人热情地亲了一阵,苏蕤有些意乱情迷,但还是让自己保持了一分清明,一用力,就翻身把谢林云压在了下面。   谢林云的手已经摸上了苏蕤的屁股,苏蕤赶紧把他的手抓住了,一边亲他的唇,一边说,“让我来吧。”   谢林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手从他的臀部摸上了他的背。   苏蕤先是吻了谢林云的颈子,又沿着他的胸膛又亲又摸下去。   谢林云知道苏蕤怕自己看到他的下/体,并且抵触直接的性/爱,所以他每次都要占据主动,用手用嘴让自己满足,谢林云每次也会觉得这样挺好的,但其实总有种不是很得劲的感觉,他想把苏蕤紧紧抱着,想埋入他的身体,大起大合地做/爱。   不过苏蕤不愿意,他也只能按下这个想法,把床上的节奏都让给苏蕤来掌控。   谢林云在苏蕤的嘴里释放了,苏蕤从床头柜上抽了纸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去了洗手间里漱口。   谢林云回过神来,也去了洗手间,从苏蕤身后将他抱住,沿着他的颈子亲到他的唇上。   两人又亲吻了好一阵,这才回到了床上。   谢林云和苏蕤分开了不短的时间,一次根本无法满足,所以一会儿又和苏蕤纠缠在了一起,苏蕤压在他的身上,用手摸着让他达到了高/潮,苏蕤是个很有学习和研究精神的人,谢林云身上的敏感点基本上被他研究了个遍,也知道怎么让他感觉好,所以谢林云在床上现在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苏蕤自己也被谢林云又亲又摸地欲/火焚身,但他却压抑着,只是紧紧抱着谢林云,手在他的背上抓挠,脸埋在他的颈子边上,呼吸浊重,想要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慢慢平静下来。   谢林云将被子拉得更高一点,将苏蕤盖好,又伸手用遥控器将房间里的灯全关了。   苏蕤的腿在谢林云的腿上蹭了好几下,然后就又没有了动作。   谢林云感受得到苏蕤身上的热气,苏蕤此时热得像个火炉,脸上和背上都烧乎乎的。   谢林云的手一下下地摸着他的背和腰,又在他的耳边亲了好几下,说,“宝贝,让我碰一碰,好不好。”   苏蕤被烧得精神有些迷糊,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拒绝道,“不要了,睡了。”   谢林云完全拿他没办法,但又不能强迫他。   最后两人搂在一起睡着了,谢林云在要睡着的时候,在想,还是要想个办法打破现在这种状况才好。   苏蕤明明也很想要不是吗。   他为什么要不断和他的本能作对。   第二天一大早,苏蕤和谢林云都是神清气爽地起床了,苏蕤和谢林云在健身房里跑了半小时步,跑得满身汗,又去洗了个热热的澡,就觉得生活没有比这样更好的了。   林嫂下午才会回来,但佣人还是各司其职地过来干活了。   谢林云,苏蕤和苏葳坐在早餐桌上吃了早饭。   谢正桦则还在睡觉没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苏蕤对苏葳说的那些交心之谈起了些作用,苏葳早上看到谢林云,就很客气地打了招呼,“谢先生,早。”   谢林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最近身体怎么样,头疼有好些吗?”   苏葳坐在苏蕤的下手,说,“哦,好多了。最近都没怎么头疼了。前几天去医院里复查时,医生也说基本上没事了。而且肋骨也长好了。”   谢林云道,“这样挺好。身体完全好后,有什么打算吗?”   苏蕤正在吃粥,听到谢林云这么问,大约明白他的意思。   苏蕤的确很想苏葳有一份稳定又不太繁重的工作,让他能够自食其力,又能找到他生活的价值,他自己不能给与苏葳这些,但谢林云有能力。   只是,谢林云可以办到,但苏蕤却不希望这样依靠谢林云。   苏葳工作了这么几年,也明白谢林云这话后面的潜台词,他就说道,“我和朋友在游戏里办了一个工作室,现在在里面接活。”   谢林云和苏蕤都不大明白他的意思,苏葳就把自己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也就是做代练,收材料卖材料等等,赚点小钱。   谢林云道,“没有长久的计划吗?”   苏葳就说,“想开一个网吧吧。”   谢林云道,“有这个想法也好。有想在哪里开,开成什么样吗。”   苏葳说,“再说吧。有可能会回老家开。”   谢林云却说,“据我所知,在大学周边,网吧的生意会好些吧。就是在S大周围也不错。”   苏葳道,“这边的话,投入会太大了。”   苏蕤听着两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就说,“吃饭吧。”   两人都看了看他,然后停下了交谈。   苏蕤觉得照看苏葳,是自己的责任,不是谢林云的。所以要是谢林云要帮苏葳创业,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想才好,既不想阻止,也不想他这么去做。   这让苏蕤觉得很为难。   下午,林嫂回来了,谢林云让林嫂把谢正桦安排进了宾馆里住,并且亲自给他的大嫂萧季芝打了电话,谢林云没有说太多,只是讲了谢正桦在S城,住在哪座宾馆哪间房间的。   谢林云是很能处理和家里人的人际关系的那种人,即使心里和人有一些疙瘩,但面上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萧季芝自从嫁入谢家,就是全职太太,对丈夫的话几乎惟命是从,对子女,却几乎管不住。   儿子的教养有丈夫带着,女儿这边,丈夫很少管,她又管不住,就让谢正桦成了有一定的教养,但是更多的却是叛逆的性格。而且正好处在年少轻狂的年龄,自然就闹得很过分。   谢林云的话什么都没点名,但却也表明了几点,第一,没让谢正桦住在他的住处,可能是谢正桦又闹了什么事,第二,要把谢正桦抓回去管教,地方是明确的,宾馆的房号都有。   萧季芝说了些客气又关怀的话,这才挂了电话。   因为谢林云和老大谢廷玮是同父异母,所以谢林云和老大一家面上很亲切,其实关系并不是十分紧密。特别是在谢林云二十几岁就和家中父亲吵架离家出走之后,后来谢林云的生意也遭受过几次困难,谢林云甚至不愿意回家找父亲和大哥帮忙,当然,谢家有时候也没袖手旁观,但大多数时候,是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打完这个电话,萧季芝就开始让人去把谢正桦抓回家。   ☆、111第三十一章   苏蕤是个做事风风火火的人,说要买房,很快就看了几个不错的楼盘,以着照顾谢林云生意的想法,于是最后定下了云华开发的一个小户型,通过陈简找了经理,打了很低的折扣。   苏蕤都没想到可以这么低,回去的时候,坐在陈简的车里,他就问,“这样,他们那边会有钱赚吗?”   陈简说,“没事。我之前买的,也是这个折扣。其实就是内部价打了九五折而已。”   苏蕤松了口气。   陈简说,“你是买给苏葳?”   苏蕤道,“嗯,是给他看的。这是他的钱。”   陈简又道,“之前谢先生说让我带你去找卢经理在云阁小区选一套房,你为什么不要呢,我看九楼的那一套就很不错。”   苏蕤有些惊讶,又尴尬起来,最后才干笑了两声,说,“陈叔叔,你这样说,让我很不好意思。本来,和谢林云,也只是简单的男女朋友关系,我住在他那里,吃穿住都是花费他的,已经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好又要他的过分昂贵的礼物。”   陈简却道,“苏蕤,这样是你傻。对谢先生来说,那又算不得什么,对你来说,你得打拼好几年也不一定能够挣到那些。再说,你跟着谢先生,那也是你该得的。我是把你当亲侄女看待,才对你这么说。不然,你也知道我不是多话的人。”   苏蕤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转到了车窗外,好半天才道,“我没有办法让自己那么去要谢林云的东西。要是要了,我心里肯定就会有负担,没有办法再像现在这样自在地和他在一起了。再说,人的*,就是个无底洞,只要要了第一件这样的礼物,我以后肯定就会生出,明明可以这么简单就得到别人奋斗几年十几年的东西,我为什么还要努力去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去讨好一下谢林云,向他要自己想要的就行了。我,其实也是经不住诱惑的,所以只能最开始就严格要求自己。这样听起来,好像很不知好歹,不给谢林云面子。我也知道,我的面子自尊心,在谢林云他们这种人的面前,算不得什么,甚至坚持得有些可笑。但至少我现在还能这么坚持,现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就要这样做。”   陈简叹了口气,心想,你这样想,的确让人敬佩,但是,却总让觉得有些愚蠢了,说,“既然你觉得谢先生根本不会将这些放在眼里,你何必又要拒绝,你拒绝了,让谢先生觉得自己的用心没有被你看在眼里,你不懂得明白他的好,你这样会让他心里不舒服,然后,你自己也失去了可以到手的好处。无论从哪方面看,你这都是两面不讨好。”   苏蕤苦笑了一下,道,“是吧。但是我自己却觉得我因此可以直着腰杆做人。和谢林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把他当成和我平等的存在。只是看到他这个最单纯的人,心里就很高兴欢喜,也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这样不考虑他的心思,大约是我自私而已。”   陈简看劝不动,只好不再劝,转而说,“那你不要那个房子的事,是你去和谢先生说,还是我去说?”   苏蕤道,“我自己和他说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又对陈简笑了笑,道,“其实谢林云心胸很豁达的,我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心里去。我对他解释,他也愿意理解我。”   陈简心想,那是因为他现在爱你到心坎里了。但像谢林云这种成功人士,绝对不像苏蕤想的那样简单,心里不简单的人,怎么会一直保持一种纯之又纯的爱恋。   再说,即使一直爱着,但总被人拒绝他的好意,第一次没什么,但次次如此,心里也会烦的。   谢林云在生意场上,绝对不好惹,只是回家了,就松懈下来享受生活,才让苏蕤觉得,他这个人十分温和好相与罢了。   陈简看苏蕤笑得甜蜜,便也不好给他泼冷水。   苏蕤当晚就和谢林云说了这件事。   谢林云回得不早,十点多才回来,而且喝了酒,只是没醉。   苏蕤一直等着他,还在浴室里为他捏肩膀替他擦背,谢林云坐在浴缸里,鼻端是精油的淡淡香味,身上是苏蕤的手指的触感和力道。   苏蕤用毛巾垫着浴缸外的地板,跪在那里,手下捏着谢林云的肌肉。   谢林云很陶醉地半闭着眼睛,心情很好。   苏蕤倾身在他的鬓边亲了一下,对上谢林云看过来的眼,又亲了亲他的嘴唇,说道,“谢林云,我要和你说件事。”   谢林云也笑了,伸手握住苏蕤的手,拿在唇边亲了两下,然后又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咬了他的手指,苏蕤被他咬得倒不痛,却很痒,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又为他继续按摩肩颈,说,“是这样的,我今天找陈简陪我去买房了,你知道吧。”   谢林云很温柔地“嗯”了一声,说道,“知道。”   苏蕤道,“就是这件事,那边那个卢经理很好,给我打了很多折扣。”   谢林云懒懒地说,“为什么要自己掏钱买,我可以给你的,要是让人知道了,大家估计会觉得我这个人无法理喻而且吝啬到底了,居然让自己的女人自己掏钱买那么小的房子。”   苏蕤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又凑过去亲他的脸,道,“看来你就真要背负这样的名声了,这样也好,以后别的女人知道你这么吝啬,估计都不会愿意来勾搭你了。我少了很多竞争对手。”   谢林云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黑黑的眸子幽深又含情脉脉,“哦,宝贝,这就是你的用心了吗?”   苏蕤点头,“是啊。看吧,你说我爱吃醋,我吃给你看了。酸不酸?”   谢林云伸出胳膊将苏蕤搂住了,含住他的嘴,含糊地说,“我尝尝才知道。”   谢林云只是亲了一下,本来就稍稍动了念头的身体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苏蕤被他的手揉上了胸口,又要被他拉进浴缸里去,就不得不些许抗拒了,手抓着他的手扭在了一起,“赶紧洗完了上床吧。”   谢林云黑眸深处带上了欲/念的火光,舌头勾着苏蕤的舌,几乎要把他吃了,一只手被苏蕤抓住了,另一只手却用了大力,掐着苏蕤的腰,苏蕤都被他捏得痛了,但又不好过于拒绝。   两人在浴室里闹得浴缸边上全是水,苏蕤的衣服和裤子都湿透了,但他不要谢林云为自己脱掉,和谢林云纠缠了一会儿,他就逃脱了,从浴室里跑了出去。   谢林云盯着自己身下那探头探脑的东西,深吸了好几口气,有些懊恼,又被撩拨得不仅是情/欲如潮,连爱/欲也如潮。   他很快把自己洗好擦干了身体,裹上浴袍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苏蕤已经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正从更衣间里出来,出来后就和谢林云对上了目光。   看到谢林云下面那些许遮掩的样子,他就赶紧把脸偏开了,但又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姿态大方却又有些腼腆的样子,他走到谢林云的身边去,搂着谢林云又亲了几下,把他推得坐在了那张单人沙发里,谢林云的手搂着他的腰,这时候就自然地滑下去,捧住了他的臀部。   苏蕤于是在他面前半跪了下来,手也抓住了谢林云的手。   房间里光线明亮,苏蕤的头发微微湿润,又黑又柔,面颊白净,眉目却黑幽幽的,谢林云心中爱意翻涌,苏蕤心里也痒痒的,一种火热烧在他的身上,每次和谢林云在一起,其实他也是情/潮难耐,很多时候几乎要控制不住,但他偏要和自己过不去。   他用手摸上了谢林云的大腿,然后把脸埋了下去,谢林云抚摸着苏蕤的头发和耳朵,又摸他的后颈和肩膀,苏蕤的技巧完全不是几个月前的生疏样子,而是动动舌头,就能让谢林云爽翻天。   谢林云一会儿就几乎无法克制了,不仅呼吸粗重甚至喘息起来,还不由自主溢出了好几声呻/吟,嘴里唤着苏蕤,“哦,宝贝……别让我这么……快……”   这次谢林云完全没有克制住,苏蕤含得很深的时候,他就喷发了,苏蕤被呛得赶紧让了出来,一直咳嗽。   又用手让他出完了,这才用手擦了擦嘴。   谢林云看苏蕤被呛得面红耳赤,慌慌张张往浴室去,他的精神还些许沉迷在刚才的高/潮里,但理智却几乎完全回笼了。   他不知道苏蕤为什么这些事都能做,而且还在短时间内就学得这么精益求精,怎么就会完全不愿意和他有更深入的性/爱呢。   苏蕤身体动/情的样子,都是被谢林云看在眼里的,看苏蕤那么动人,他当然非常欢喜,只是,苏蕤却从不让自己为他纾解,真是让他有些溃败。   谢林云想了想楼下的酒柜,然后想到苏蕤虽然也喝酒,但从来没有醉过,他的醉酒的底线是多少。   苏蕤从浴室里出来,发现谢林云还坐在沙发上,只是把浴袍的下摆拉扯好了而已。   苏蕤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捧着他的脑袋,又亲昵地亲了他一阵。   要睡觉的时候,苏蕤躺在床上,才侧身看着谢林云说了自己拒绝要他赠送房子的事情。   谢林云这次居然没有多问,也没要苏蕤解释,而是将手搭在苏蕤的身上,又挨过去和他接吻。   最后才低声说,“嗯,下次给你更好的,你到时候不能再这样了。”   苏蕤眼睛明亮,唇红齿白,在谢林云的脸上亲了好几下,道,“嗯。我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了。”   谢林云笑着说,“什么?”   苏蕤看着他道,“当然是你呀。还有什么比你更加珍贵吗。”   谢林云搂着他,“嗯,我也是。”   谢林云开始每晚都让苏蕤喝一小杯红酒,说是对身体有好处,苏蕤觉得那酒挺好喝,也就没有拒绝。   又过几天,苏蕤在弹出的消息框里看到了一条耸人听闻的新闻,说一个男人联合着外室杀了家中的老婆,而且手段还非常残忍。   实验室师弟师妹们也看到了,于是大家都很是唏嘘,几乎产生了男女之间的骂战,女生们觉得现在男人越来越无法理喻,男人们觉得自己非常无辜,自己从各方面都是优秀男青年,让女生们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男人。   苏蕤这几天都有和范晓竹联系,范晓竹每次都是说没有什么大事,让苏蕤不要担心,现在看到这个消息,苏蕤瞬间全身发寒,新闻里的地址不是S城,但苏蕤还是非常担心范晓竹。   于是飞快地跑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去,给范晓竹打了电话。   ☆、112第三十二章   范晓竹过了一会儿才接电话,苏蕤在等待的时间里,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范晓竹接起了电话,他才松了口气。   范晓竹道,“乖女,我这边现在有事,一会儿再和你说。”   苏蕤道,“是什么事,要不要我去帮忙?”   范晓竹说,“没事,啊,你自己忙你的学习去,我这边没什么事。”   才刚说完,电话里就传来齐明建粗声粗气的声音,“我的钱都在你那里,现在让你拿两百万出来,你就说没有,怎么可能。”   范晓竹要挂电话,苏蕤已经说道,“阿姨,你们在哪里,是在家里吗?”   范晓竹道,“嗯,你别来。我这里没事。”   说完,已经把电话挂了。   苏蕤想了想齐明建和范晓竹的体形差,范晓竹在她的那个年代的女性里,已经不算矮了,但是比起齐明建的高大壮实来,那实在算不得什么。   要是齐明建对范晓竹施加暴力,苏蕤想,范晓竹定然没有任何一点抵抗的力量,再说,男人本来就比女人的力气大很多。   苏蕤越想心里越担心,于是回到实验室,把自己的东西一收,又把笔电锁进柜子里,就飞快地跑向了电梯。   苏蕤跑去坐了地铁,然后再打车去范晓竹那里。   从地铁站出来,他一时没打上车,于是越来越担心,就给齐丽丽打了电话,齐丽丽也是过了一会儿才接听,说,“苏蕤,我这边在忙,什么事?”   苏蕤道,“范阿姨在和叔叔吵架,你知道吗?”   齐丽丽道,“我现在就在爸妈这里。”   苏蕤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吧。”   齐丽丽道,“还能有什么事,我妈要我爸不要再和刘依那小/贱/人联系,那处工程,算是给她的。我爸愿意答应,但要把两个儿子抱回来养。我妈不愿意,我爸就要我妈给两百万给刘依,算是孩子的抚养费。我妈说没钱,我爸不相信。就这样。”   苏蕤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齐丽丽道,“让刘依那个小/贱/人滚,有一处工程了,还想要两百万。我妈是好惹的吗。”   苏蕤淡淡哦了一声,又道,“那你没劝阿姨离婚吗?”   齐丽丽说,“天下没有不贱的男人,见到年轻漂亮的,不被勾引走,那才怪了。因为这个,我妈就和我爸离婚,以后我妈怎么办。”   苏蕤感觉很无力,没再和他说话,挂了电话之后,正好又打到了车,就上车往范晓竹的住处来。   苏蕤敲开范晓竹家里的门时,里面倒没有苏蕤想象的剑拔弩张,而是人坐成了两拨。   一拨是范晓竹和齐丽丽,两人在一起,另一拨是齐明建,和一个中等身材,二十来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苏蕤觉得年纪不会比自己大,眼里透出光亮,给人很油滑的感觉,反正是让人没有好感。   苏蕤想了想,这个男人大约是齐明建找的那个叫刘依的女人的哥哥。   这种家庭问题,苏蕤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照法律,可以告齐明建重婚罪了,但是尊重范晓竹的想法,苏蕤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除了到这里来让范晓竹觉得有人支持,心中有底,不至于输了阵势。   开门的是齐丽丽,她开了门就又回到范晓竹的身边去了,苏蕤关了门,也走了过去,将大家都看了看,然后也坐在了范晓竹的旁边,说道,“阿姨,我来看看。”   范晓竹拉着他的手拍了一下,说,“乖女,这种事,你不要来掺合才好。”   苏蕤觉得自己作为晚辈,的确没有置喙的权利,但总不能看着范晓竹吃亏。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是齐明建的错。   而那两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男婴,当然也是没有错的。   但事情的责任后果,却要这两个小孩子来承担,以后这两个小孩子要怎么办。   他瞥了齐明建一眼,看到他板着脸,一副气势很足的样子,就想过去把他揍一顿。   他到底有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感吗。还是从出生,身上就没有责任这个词,只是到这个世界上来荒唐地享受一回的。   苏蕤坐在那里没有动,毕竟他作为一个外人,对这件事实在没有什么左右的权利。   范晓竹对着齐明建道,“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每次的钱,不只是我做的账,你也有参与,到底有多少钱,你也是清楚的。现在朝我要两百万,你自己不觉得荒唐吗?除非等这一处工程完了,结的钱下来,倒有这么多。”   齐明建道,“我们忙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余款下来,我怎么相信。”   范晓竹笑了一下,“你自己是在怎么花费,你难道不知道?而且去年才在老家城里买了一套房,你也是知道的。”   齐明建道,“那就把那套房卖了,把钱凑出来给刘依。”   范晓竹居然很冷静地冷笑着说道,“那是不可能的,那是要给佳佳以后娶老婆的房子。我以后还要回去养老,也要住。老娘跟着你累死累活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他娘的现在做出这种事情来,要儿子的老婆本去给你在外面养的婊/子,你还是人吗。”   齐丽丽也在旁边说,“爸,你想想,妈跟着你吃过多少苦,你现在就这么对她。”   齐明建脸上显出了一丝羞愧的神色,但是刘依的哥哥马上说,“范大姐,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齐大哥要和我妹妹断绝关系,我妹妹怕齐大哥为难,就很快答应了,但是两个孩子,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怎么养得起,你们至少也该给一笔抚养费。”   范晓竹还没恼怒,齐丽丽已经大骂了起来,“刘东,你这话有脸面说吗,她既然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就能来勾引我爸,还生了两个儿子?!以为可以靠着孩子上位?当初勾引我爸的时候,怎么没说怕我爸为难,现在怕我爸为难了?既然怕我爸为难,那有本事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养去,现在找我妈要钱算怎么回事?!生了野种,还这么嚣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   齐明建脸色有些不好起来,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刘东被他骂得脸色很难看,对齐明建说,“齐大哥,当初是依依勾引你的吗。”   齐明建还没有答,范晓竹已经朝刘东道,“你别说这话,当初你那妹子到工地上来,什么事也不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和这个搭话和那个搭话,她要是没有朝齐明建招手,齐明建再管不住自己的JB,也不会去搞她。当初齐明建睡了你妹子,你不找我来管齐明建,不自己管教你妹子,却让他睡了又睡,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不清楚?!靠着卖妹子赚钱的男人,你他妈的就不是个人,现在在我们面前来说这些,难道我还没看清你的嘴脸,齐明建没有看清你的嘴脸?最好赶紧滚,之前的那个项目,我们算是给你们做补偿了,其他的,一分钱老娘也没有给你的。勾引了我男人,搞得我家里这副样子,你还有脸找到我家里来,以为你是个男人,老娘怕你。有本事叫你妹子来,看我不抽死她。”   齐明建于是眼看着范晓竹和齐丽丽两人对刘东,他最初动了动嘴唇,大约是想说点什么的,最后发现没有自己插话的地儿,而且两边都没有特别指责他的意思,他就理所当然并且似乎也问心无愧地稳坐钓鱼台了。   苏蕤目光沉稳地看着几人吵架,刘东显然也是个厚脸皮,被这么骂了,脸都不红一下,齐丽丽倒是气得不行,有些咬牙切齿,范晓竹估计已经有不少这种经验,面不红心不跳,但是口齿伶俐,作风泼辣,而且这件事从头至尾,她都没哭闹过,也没有要和齐明建闹掰的意思,反而像是把齐明建在外有了孩子当成一件小孩子做的错事,只要改了,就完全不在乎了。   刘东看讨不到好处,齐明建作为当事人置身事外,但范晓竹那边却是有三个人,三对一,他实在没法处上风,于是只好准备撤退。   他来对上范晓竹,就不是明智的做法,比起这样来解决问题,还不如让他妹妹对齐明建哭两场,让齐明建看看那两个漂亮可爱的小儿子。   于是刘东站起了身,说道,“范大姐,那处工程,做完了也就十来万块钱,十来万,不仅睡了我妹,还要我妹妹养两个孩子,以后也不好嫁了。谁来看,都知道是不行的事。我说不过你们,我不说,我走。”   齐丽丽起身道,“要滚快点滚。既然养不起两个孩子,那就把孩子扔回肚子里去。”   刘东又看了看齐明建,发现齐明建稳稳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就只好走了。   等刘东一走,范晓竹才哭了起来,她捂着脸,道,“天啊,齐明建,我跟着你,这辈子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没钱的时候受穷,稍稍有点钱过日子了,你又一天到晚搞出这些糟心事来。”   苏蕤看她这样,只好皱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抽了纸给她,于是范晓竹哭得更厉害了,抱着苏蕤,边哭又边说,“老三呐,看吧,这就是你爸。现在我就想,幸好你是在别人家里长大,不然,你看看齐明建,就不是个当爸的人啊。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尽做些不着调的事。老大老二生的外孙都比你在外面养的小娘们生的儿子还大,你看你还有脸面吗,你现在在老三老四面前还有脸面吗?”   齐明建又露出了些许羞愧的神色,但是现在羞愧有什么用。   苏蕤想,只要两个孩子的事没有解决,这件事就永远不算完。   苏蕤真想劝范晓竹离婚,这样的丈夫,为什么要留着。   但听范晓竹的话里的意思,虽然齐明建都这么混蛋了,她似乎依然没有起和他离婚的心,这真让苏蕤觉得震惊。   一会儿,齐明建的手机响了,说是工地上有事,于是他就穿上了一件羊毛大衣,又拿上了围巾,和范晓竹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齐丽丽去拧了一张热帕子给范晓竹擦脸,范晓竹擦了之后,她又去拿了乳霜来仔细地为她抹在脸上。   范晓竹哭完后,已经一脸平静,只是精神不大好。   苏蕤就劝她道,“阿姨,去躺一会儿吧。”   范晓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今天没做饭,饿了吧,我去做饭去。”   苏蕤心想事情都这样了,她居然还能想到去做饭,苏蕤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了,说道,“阿姨,你去躺一会儿吧,我来做饭。”   范晓竹看了看他,苏蕤又搂了搂她,柔声说,“先去躺一会儿吧,我来做饭,想吃什么?”   范晓竹道,“吃点粥就好了。”   苏蕤道,“好,做粥。”   齐丽丽把范晓竹扶去床上躺着去了,苏蕤进了厨房,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就拿锅烧水开始煮饭。   又从冰箱里找了些菜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   齐丽丽一会儿也进了厨房来,苏蕤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就说,“我让妈喝杯水睡下了。”   苏蕤继续切菜,没太理她。   齐丽丽在屋子里没有穿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宽松大领毛衣,下面是一条小脚裤,身材高挑,肤白面娇,抄着手站在那里,已经很有少奶奶气质,不过苏蕤觉得这只是二/奶气质,不大想搭理她。   齐丽丽似乎没发现苏蕤对她的不搭理,又道,“爸的这件事,不好办。我看爸只要听那小/贱/人哭一场,估计心就会又软了。”   苏蕤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叫别人小/贱/人,那邢隶明的老婆在背后难道不是同样这样叫你吗?”   齐丽丽被他说得脸一下子就黑了下去,苏蕤继续切菜,不再开腔。   齐丽丽道,“邢隶明的情况和爸这种又不一样。我问过邢隶明了,他说他和他老婆的婚姻本来就只是协议,一直没有离婚,已经是对得住他老婆了,而且钱也没少给,他在外面也没有再要过孩子。”   苏蕤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眼神冷冷淡淡的,神情有些不以为然,这让齐丽丽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她想要炸毛,又炸不了,憋了一会儿气,才说,“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他有老婆。而且他追了我一个月,我才答应他,之后他也一直瞒着我,还是我看到他儿子的照片,问起来,他才把事情告诉我。我知道他在我之前就找过很多女人,他的老婆对这些事根本不以为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而且,他的老婆比他大了十几岁,他和她结婚,也是受环境所迫没有办法。”   苏蕤说道,“你找这么多借口,也不过是要说服你自己而已。”   齐丽丽愤愤地哼了一声,苏蕤又说,“你和他之间只是因为金钱,还是有别的呢?你爱他吗?我一点也不觉得他爱你。”   齐丽丽怒道,“只是因为金钱,有钱男人又不止他一人。我当然有爱他。而你又知道什么,怎么就觉得他一点也不爱我。”   苏蕤看锅里水开了,就淘米下锅,又问齐丽丽,“阿姨喜欢吃白米粥还是肉粥?”   齐丽丽有些反应不及,愣了一下才答,“白米粥。”   苏蕤这才又说,“为什么觉得他一点也不爱你,这你难道不知道原因?背着你,他可不止一次来找我。这种男人,我可不觉得他如果喜欢你,又会来勾搭我。”   齐丽丽面色发白,上次邢隶明知道苏蕤也会来她妈这里,然后也跑了过来,苏蕤一离开,他就赶紧走了,齐丽丽心里已经非常不高兴,现在被苏蕤这么说,她就更加着恼。   齐丽丽瞪着苏蕤道,“要是他知道你不男不女,看他会再来找你。”   苏蕤因她这话,本来在切西芹,却切到了手指上,他痛得一惊,将手指拿到了水下去冲,又对齐丽丽说,“麻烦找一个创可贴给我。”   齐丽丽憋着一股气,沉着脸去找了创可贴来给苏蕤。   苏蕤将手指裹好了,又去继续切菜。   齐丽丽道,“你好像对自己这样的事情不以为意呀。”   苏蕤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好像很想我因此生气?我倒想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同胞姐姐身体有问题,让你很高兴吗?”   齐丽丽被他说得红了脸,“我要是会那么想,早就把你这种事告诉邢隶明了。”   苏蕤道,“那我还真需要感谢你没有告诉他。这种事,你觉得是丑事吗,我会因此羞愧?”   齐丽丽脸色越发红起来,连声音都大了,“我说了,我没有这么想过。”   苏蕤道,“既然这样,你把这事告诉谁,我都不会在意。本来也不是什么丑事,我也不会因此觉得羞愧。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丽丽憋了好一会儿,看苏蕤已经自顾自在搅锅里的粥,姿态淡定,简直和她妈有时候一样淡定得让人觉得发恼,她才说,“妈去你学校看你,给你送东西,听人说的,之后她就告诉了我,她说她对不住你,想给你些好处,让我以后要让着你。”   苏蕤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有些难受。   齐丽丽又道,“说起这事,妈是不是给你钱了?妈手里该是有些私房钱的,但现在S城冷下来了,她却连件好的冬衣也舍不得买,肯定是手头紧。她现在的衣服,还是我给她买的。”   苏蕤心又沉了沉,嘴里却说道,“阿姨要给我钱,我没要。”   说到这里,他侧身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齐丽丽,道,“这话你去问阿姨就行,问我做什么?”   齐丽丽沉着脸道,“即使妈给你钱,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苏蕤冷笑了一下,不答。   ☆、113第三十三章   苏蕤煮好了粥,又炒了几个家常菜,就让齐丽丽去叫范晓竹起床吃午饭。   范晓竹之前面对刘东时,虽然十分镇定,其实心里又恨又烦,对齐明建更是恼怒不已,但她依然压下了怒火,把刘东给说走了,没有让场面失控。   这么多年,她也算是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了,最初拿项目时,处处送礼讨好,那种为了搭上大老板的线而低声下气投其所好的事,不仅是以前,现在也没少做,在人前,她早就练就了另一张脸皮。   这张脸皮在脸上戴久了,让她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像小女人像泼妇一样活了,其实像小女人一样大哭一场,像泼妇一样大骂大闹一场,这样发泄发泄,也很好不是吗。   但她已经发泄不出,所以只是憋在心里,心里闷得慌,脑子也觉得闷。   她躺在床上,没睡着,但是也不是醒着的,只是迷糊着。   想,不能让刘东和刘依得逞,不能离婚,离了婚,就没法做工程赚钱了,她还要挣钱,还有老五要养,还要给苏蕤挣一笔。老四虽然找了个有钱男朋友,但谁知道邢隶明到底是不是真心和老四好,会和她结婚呢。   一家子,都指望着她,邢隶明虽然靠不住,但他的账和他的钱,还是自己管着的,只要钱在自己手里,其他都好说。   齐丽丽在床边坐下,叫了范晓竹几声,“妈,起来吃些东西吧。”   范晓竹睁开眼看了看她,由着她把自己扶起来了。   齐丽丽拿了衣服给她披上,然后又去拧了毛巾给她捂了捂脸,两人这才去饭桌边坐下。   苏蕤已经将菜全都端上了桌,范晓竹要自己去盛饭,齐丽丽起了身去盛了。   范晓竹情绪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她和什么都能不对付,但她不会和钱不对付。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什么都能忍。   范晓竹看着桌上的菜色,就赞道,“老三这手菜烧得不错。”   苏蕤道,“不过是家常菜,复杂的我也不会。”   范晓竹一口闷气已经出出来,又看着一对俊帅靓丽的女儿就在跟前,所以也有了食欲。   桌上有一道凉拌黄瓜片,酸酸辣辣,很是爽口,于是她吃了很多,还吃了三碗饭下肚。   齐丽丽说起她来,“妈,你别吃多了胃里胀气。”   范晓竹道,“这些日子,我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吃这么一点,胃里哪里会胀气。”   于是又把碗给齐丽丽,让她再去舀了一碗。   齐丽丽的胃口不是很好,特别是吃了那一道青椒肚条,直接就反胃了,捂着嘴以为一会儿就会过去,最后还是不得不往洗手间跑。   苏蕤些许诧异,看了看那道青椒肚条,问范晓竹道,“阿姨,是不是这个不新鲜?”   范晓竹说,“这是昨天才在超市里买的处理好的,放在冰箱里,今天哪里就不新鲜了。她懒人多作怪,你别理她。”   范晓竹吃不了油腻的东西,没吃那肚条,苏蕤自己夹着尝了一块,觉得味道还行,没有不新鲜,于是也不再多想了。   齐丽丽漱了口又坐回桌上,这次是什么都没吃,就又捂着嘴往洗手间跑了。   苏蕤看着她的背影,范晓竹又喝完了一碗稀粥,把碗放下,微皱了眉,道,“她这样,不会是有了吧。”   苏蕤愣了愣,范晓竹已经起了身,跟去了洗手间。   不过苏蕤没去,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完全的男人,但是在某些场合,他也不大适应,例如进女生的闺房,叫醒睡着的女孩子,和女生相约一起上卫生间等等。   这时候要去卫生间看齐丽丽,他也觉得不妥当,就坐在那里没动。   看齐丽丽和范晓竹一直不出来,他才起身走了过去,但也只是站在门外。   听到里面范晓竹在说,“怎么不让他用安全套呢,每次都这样吃避孕药,避孕药也不是完全有效的,要是吃了避孕药又怀上了,那孩子可会出毛病,只能打掉了。”   苏蕤听得有点不大自在,正准备转身离开,范晓竹和齐丽丽已经出来了,齐丽丽道,“以前吃避孕药都没怀上,这次就有了?会有这种可能性吗。我看只是我受了点冷,刚才又气到了,胃口不大好而已。不要乱想了。”   范晓竹道,“我听说总吃避孕药,对身体也很不好,反正你自己注意着就是了。回去的时候买一下试纸试一试,要是真是有了,可不能轻忽。”   齐丽丽不大在意地说,“我知道。吃避孕药能够减少汗毛,还能减肥和美容,有些没有性生活的都吃呢,我吃又怎么样。”   范晓竹道,“反正是药三分毒,你自己年纪轻轻,就吃很多药把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到时候老娘可不会管你。”   齐丽丽道,“你不要管我,我管你,行了吧。还有钱花不,没钱花,我拿些给你。”   范晓竹推了她一下,道,“谁要你的钱。好好存着吧,我看那邢隶明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住在这里,也就跟着你一起过来了两次,我是再没见过他的。项目上,也是让经理来接触,那经理比谁都凶。”   齐丽丽道,“妈……”   嗔怒了一声,之后也不说了。   范晓竹这才对苏蕤说,“老三,你还没吃饱,咱们吃,不要冷了。”   苏蕤看范晓竹这里没什么事,以范晓竹的理智,齐明建的混账和和稀泥,苏蕤觉得这个家里根本不会发生无法预测的暴力事件,而又有齐丽丽留下来陪范晓竹,那其实就没他什么事了,于是他就和范晓竹说了一声准备离开。   范晓竹也去拿了大衣,说道,“我也要去工地上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我一起出门吧。”   既然范晓竹要出门,齐丽丽便也要走了。   于是下了楼,范晓竹要步行去工地,齐丽丽替她把围巾好好拢了拢,就和她分了手,然后对苏蕤说,“这里不好打车,我开了车来,载你一程吧。”   苏蕤想了想,去上了她的车。   齐丽丽已经换了一辆车,为红色的宝马,很是炫目。   只是开到这接近郊区的地方来,这里有工地,不免染上了一层薄灰。   苏蕤想,也难怪邢隶明抱怨齐丽丽能花钱,她的确是能花钱。   像她这么奢侈,离了邢隶明,估计日子要没法过了。   苏蕤坐在副驾驶位上,看齐丽丽熟练流畅地倒车,车开出了停车位,技术之好,让苏蕤有些侧目。   齐丽丽这一天没化妆,所以脸色显得些许惨淡,瞥了苏蕤一眼,说,“谢先生难道一辆车都舍不得买给你吗?”   苏蕤道,“他凭什么要买车给我,再说,我为什么要收他的车。你这话真奇怪。”   齐丽丽撇了一下嘴,“你就继续清高吧。”   苏蕤道,“这与清高没有关系。倒是你,要是邢隶明甩了你,你要怎么办。你有想过你花了邢隶明多少钱没有,离了邢隶明,你还怎么让自己生活,你没钱了,你还习惯得了贫困一些的生活吗?适应不了,你要怎么办,继续给人当二奶。恶性循环,循环到年老色衰?”   齐丽丽冷眼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邢隶明一定会甩了我?还是觉得没了邢隶明,我就一定会去过潦倒贫困的生活了?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没了邢隶明,难道我不能找到更好的单身男人结婚?你怎么就不能把我往更好的方面想呢?”   苏蕤默默看了她一阵,说道,“你有这份心志,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我和你志不同道不合而已。所以我不再说你给人当二奶,你也不要说我的事。”   齐丽丽道,“你都说我是二奶了,这个词就是歧视吧。”   苏蕤道,“你现在的身份就是这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词。”   齐丽丽气得瞪了他一眼,说,“你根本就是容忍不下我比你更好吧?”   苏蕤淡淡看着她,“要是你不是范阿姨的老四,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成功的人,漂亮的人,靠给人做情/妇而过上好生活的人,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会去因为这些人就无法容忍吗。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齐丽丽被他惹了满腔怒火,正要反驳,手机就响了,她将手机拿起来,看到是邢隶明,她就把手机对着苏蕤晃了晃,道,“让你听听好了。”   齐丽丽接了电话,刚才和苏蕤说话的时候还恶声恶气,但是在一秒钟之间,就像是换了个发声器一样,变成了温柔娇弱到撩人心弦的声音,“喂,邢隶明,我从妈这里出来了,就回去。”   邢隶明说,“晚上我要见几个朋友,你好好打扮一下,我来接你。”   齐丽丽说,“我今天身体很不舒服。你知道,我爸妈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心里怎么会好受。”   邢隶明道,“出来玩一玩了,就好了。你爸妈的事情,你去掺合什么。”   齐丽丽道,“是我的爸妈,我能不管吗。还有,我可能怀孕了,我要去医院呢。今天不想陪你出去见人,应酬又要喝酒又要陪笑。”说不定还要被人吃豆腐。   邢隶明道,“怀孕了?怎么会怀孕。”   齐丽丽那娇柔的声音也说不下去了,咬牙切齿了一阵后怒道,“你说呢,怎么会怀孕,让你用套子你总不用。让我吃药,吃药!吃药也有不管用的时候,真怀上了,到时候孩子估计也受药物影响会生成畸形儿,只能去打掉。你就和我爸一样,男人就没个好的了吗。”   邢隶明道,“去检查,有了就打掉。”   齐丽丽咒骂了一声,“滚你妈的。”   然后把手机恶狠狠地挂掉了。   挂完了才想到本来是要在苏蕤跟前秀恩爱的,于是她又骂了一声,“该死的。”   苏蕤这时候自然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就道,“好了,心平气和一点,你反正又年轻又漂亮,就像你自己说的,你的人生只会往高处走,要是邢隶明不行,你就分手换一个更好的单身男人吧。”   齐丽丽闷头开车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以前邢隶明是不是看上过你。”   苏蕤道,“应该不叫看上吧。不过,他摸过我,所以我想到他就有些恶心。”   齐丽丽于是眉头更加狠皱了,又看了苏蕤一眼。   在她之前,邢隶明有过很多女人,齐丽丽想到这些,倒不觉得如何,只是想到他摸过苏蕤,她心里就感觉非常烦躁气闷,于是咬牙切齿地说,“妈/的种/猪。”   ☆、114 第三十四章   苏蕤让齐丽丽把自己扔在了地铁口,就坐地铁回了学校。   晚上谢林云发现苏蕤手指上缠着的创可贴,问起来,苏蕤就说是去了一趟范晓竹家里,不小心被菜刀切了条口子,几天就会好。   谢林云不好扯掉那创可贴看伤口到底是怎么样的,但面上的疼惜却很明显,甚至在旁边的指头上亲了一下,不赞同地说,“怎么跑去她家拿菜刀?难道过去给他们做饭?”   苏蕤就把范晓竹和齐明建之间的家庭问题说了,这的确算是家丑了,他本来无意和谢林云说这些,占用了谢林云的时间不说,谢林云定然也觉得很没意思,不过他还是没忍住,他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苏蕤道,“我不明白范阿姨为什么不想离婚,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和出主意,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谢林云道,“大约和我母亲的心态一样吧。我母亲觉得他出轨不出轨日子就这样,离婚了,就失去了现在的生活,反而让别的女人来占据了她本来的优越的位置,她不是成功者,反而成了失败者。所以她要保持着那个位置,直到最后。”   苏蕤略有点惊讶地看着谢林云一眼,说,“和你讨论这些,是不是觉得没意思。”   谢林云道,“还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又搂着苏蕤说,“咱们好好过就行了。”   苏蕤很感动,将额头抵在了谢林云的肩膀上。   又过了几日,范晓竹给苏蕤打了电话,苏蕤以为是她和齐明建的事情有了定论,没想到是齐丽丽的事。   范晓竹说,“老四现在要和邢隶明分手,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你可不可以过来说说她。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我看你说她,她反而很往心里放。”   苏蕤很惊讶,第一惊讶齐丽丽和邢隶明这么快就要分手,第二惊讶范晓竹从哪里判断,自己的话,齐丽丽会往心里去呢。自己说的,也只是让她着恼而已。   但面对范晓竹的恳求,苏蕤不能拒绝,只好应范晓竹的要求,去了齐丽丽的住处。   根据范晓竹提供的地址,苏蕤发现是城中位置很好的一个高档小区,苏蕤去了,是一栋小别墅。   敲了门,是范晓竹来开了门。   苏蕤看到范晓竹精神憔悴,没有化妆,脸上皱纹很明显。   想到范晓竹这些日子受的苦,他很想让她离婚,要是自己能养着她就好了,她就可以颐养天年。   但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份能力。   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范晓竹说,“快进来吧。”   苏蕤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晓竹道,“这个死丫头,我问了,她不告诉我,只是说要和邢隶明分手,我想大约是邢隶明在外面又有女人了吧。邢隶明那种人,我本来就是不看好的。这样分了也好,分了也让这个傻丫头断了嫁入豪门的心思,踏踏实实做人。”   苏蕤跟着范晓竹上了楼,进了齐丽丽的卧室。   这栋小楼是欧式风格,以白色和浅金色为主调。   齐丽丽的卧室很大,摆着一张很大的圆形床,她正蜷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   范晓竹道,“你把保姆也辞了,我下去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齐丽丽这时候才翻了身过来,小声道,“妈,我想吃红薯稀饭,以前奶奶做的那种。”   范晓竹道,“好,我去做。”   范晓竹离开了,苏蕤关了房门走到了床边,床的四周有帷幔,他在床沿坐下,说道,“怎么了?是因为邢隶明提的分手,还是你自己?”   齐丽丽把脸埋在枕头里,过了一会儿才侧头看他,苏蕤见她脸上有泪痕,但她的确年轻美丽,所以不施粉黛,哭得一塌糊涂,依然漂亮,眼睛红红的,更惹人怜爱。   齐丽丽愣愣看了苏蕤一阵,才说,“是我想分手。”   苏蕤道,“那就分吧。难道邢隶明不愿意吗?”   齐丽丽一下子又哭了,她从床上爬起来,不知怎么想的,就扑进了苏蕤的怀里,苏蕤愣了一下才把她搂住。   齐丽丽的脸埋在他的肩颈里,她开始是闷着小声呜咽,之后就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就没了声音,但苏蕤知道她还在哭,因为眼泪还在继续濡湿着他的颈子。   苏蕤轻柔地拍了拍她,“怎么了?”   齐丽丽道,“他是个混蛋,混蛋东西,狗/娘养的……”   苏蕤不说了,只是轻轻拍抚她,齐丽丽痛苦地道,“我都告诉他我有孩子了,他还把醉了的我留在宾馆里,那人就摸了进来。之前那个人就对我色眯眯的,每次被他带过去应酬这些人,他就喜欢吃我豆腐,好几次都是,我告诉邢隶明很多次说我很讨厌这个人,他这次竟然又带我去,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是的。我饶不了他,我饶不了……”   苏蕤听得心里发凉,只得把齐丽丽抱紧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齐丽丽哭了一阵,居然又冷静下来了,她推开苏蕤,又抓了床头上的纸巾盒,抱着纸巾盒擤鼻涕,又狠狠擦眼泪,然后就说,“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是不是。”   苏蕤抬手抬了下她的下巴,道,“你觉得我在心里笑话你,你会把这种事告诉我吗。”   齐丽丽于是又没忍住眼泪,扔开纸巾盒,就又抱住了苏蕤,“要是我好好读书,我一定也会是你这样子,我会的,是不是,他不会把我这么糟蹋。我跟着他的时候,我还是清清白白的,第一次,我痛得受不了,都心甘情愿地忍了,因为我觉得他会对我好。但他骗我,他结婚了,他有儿子,他只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你,他让我去陪酒,设计让别人来糟蹋我。我饶不了他……”   苏蕤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我想说,人总要在感情上栽跟头,之后才能走得更好。现在就认清了邢隶明,比以后才认清,要好得多。再说,我是除了读书和做研究,别的都不会,遇到事情,不一定就比你处理得更好,你不用羡慕我,我不值得你羡慕,而邢隶明,他不是因为我才喜欢上你,他也根本没喜欢上我,他只是不喜欢被谢林云压着一头,他好几次竞标,据说都被云华抢了,所以看到我当时跟着谢林云,他就找了你,他是因为觉得,你必定会胜我一筹,可以让谢林云难堪。所以你心里完全不用在意这件事。是谁对你做了坏事,留了证据,不怕告不了他。”   齐丽丽冷静了下来,从苏蕤怀里抬起头,又拿了纸张擦眼泪擦鼻涕。   以前的她打扮得性感成熟,看着像二十六七岁,此时一张素面,哭得一塌糊涂,倒显出稚嫩来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没有证据,他把用过的安全套拿走扔了,我现在没有法子证明了。”   苏蕤道,“先和邢隶明分手吧,分了再说其他,你留在这种人身边,让人担心。”   齐丽丽沉默下来,低声道,“好。”   苏蕤心里也愤怒,但是在权和钱面前,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的,齐丽丽就是个傻丫头。   范晓竹为齐丽丽端了米粥来,她年轻气盛,一朝受了打击,哭诉一场,很快想通,所以还起床洗了个澡,穿着一身粉色的吊带性感睡裙,肩上披着一条披肩,就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吃粥,还让范晓竹和苏蕤也吃。   两人都没食欲,她自己也没有太好的食欲,但两顿没吃了,此时好歹吃得了一些。   范晓竹坐在她旁边,还拿着巾帕在为她擦头发,边擦边说,“这个孩子反正不能要,是畸形的可能性太大了……”   她说着,语气有些不自在,且没敢看苏蕤,苏蕤想,她的确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顿了一下,才又说,“然后和邢隶明分开,反正我们租的屋子够大,你去也有得住。”   齐丽丽道,“不用了,我存了些钱,自己去买套房子好了。”   范晓竹说,“在这里买房子做什么,我和你爸这里的工程做完,还是要回Z城去的。那里有家有房,你难道要飘在这里?”   齐丽丽没应,只是慢慢吃着粥,她神情些许恍惚,但是眼里却有坚毅之感,苏蕤看她这样,其实很怕她钻牛角尖,真去想办法报复邢隶明和那个糟蹋了她的男人。   齐丽丽只是一个小女人,哪里知道真正惹到这些人的麻烦。   苏蕤还记得本科时候,因为做礼仪而认识的一个漂亮姑娘,因为涉入了一些事,被杀人灭口了,就只是走在街上,突然有人骑了摩托车追上来,一刀抹了脖子,等路人反应过来开始大叫时,那凶手都不见了踪影,苏蕤知道立了案,但是却没听说有破案。   他很担心齐丽丽的状况,就说道,“是啊,换个环境有好处。去Z城不错。”   几人正说着话,房门从外面打开了,邢隶明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邢隶明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就笑着说道,“阿姨,苏蕤,你们也在?丽丽状态不大好,你们多陪陪她也好。”   齐丽丽看着他,再没法吃东西了,把碗放回了茶几上。   范晓竹说,“邢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家丽丽高攀不上你这样的贵人,我想接丽丽回去了。”   邢隶明看了范晓竹一眼,就把目光放到了苏蕤和齐丽丽身上去,苏蕤俊秀沉默,齐丽丽眼睛红红的,楚楚可怜又倔强性感,邢隶明道,“阿姨,你这说的什么话。”   范晓竹说,“丽丽还是和邢先生你分了的好。”   邢隶明看了齐丽丽一眼,“分?我没说分,怎么分?!”   ☆、115第三十五章   邢隶明的话让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范晓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齐丽丽则咬着牙勾了一下唇,该是一丝讥笑,连苏蕤也有些诧异,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而邢隶明却没有理这三人这短暂的沉寂,转而对身后跟着的助理说,“你先离开。”   那助理知道自己在这里掺合毫无益处,但还是有些好奇地看了沙发上坐的三人一眼,这才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   邢隶明走到了沙发边上来,脸上反倒带了笑,根本没有之前的那种咄咄逼人的嚣张,对齐丽丽说,“你好些没有?”   齐丽丽冷笑了一声,怒瞪着他说,“你觉得呢?”   邢隶明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道,“看样子好多了。”   在范晓竹和苏蕤跟前对齐丽丽做出这么轻佻的动作,范晓竹当场脸就黑了,说道,“邢先生,我们家丽丽可配不上你,而且她状况不大好,我准备把她接回去好好养一阵子。”   邢隶明在沙发上也坐了下来,却是坐在苏蕤的旁边,苏蕤有些厌恶地起了身,去倒水去了。   邢隶明道,“我看她还是就在这里养着地好。”   范晓竹本来一直压着怒气,此时也发作了起来,“邢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外面又养人了,还不让我家丽丽分手了。”   邢隶明看着齐丽丽,齐丽丽丝毫没有弱了气势,虽然依然面目憔悴,但眼中却带着熊熊火焰一般,傲气十足,道,“没见过比你还要恶心的人渣了。”   邢隶明脸沉了一下,但是之后却笑了,坐到齐丽丽的身边去,说,“我对你的宠爱也是有限的,你别一天到晚总惹我生气。女人嘛,有时候泼辣,让人觉得有意思,总是这样泼辣,就没意思了。”   齐丽丽抬手就要给邢隶明一巴掌,邢隶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把她攘了回去,要抬手还她一巴掌,“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总做不知轻重的事。”   范晓竹看邢隶明要打齐丽丽,赶紧冲了上来,挡在了齐丽丽的面前,怒道,“邢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打自己的女人。”   齐明建虽然一直都很混账,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从来不家庭暴力,在大多数事情上,是范晓竹说什么,是什么。   邢隶明道,“别真把自己当成我的丈母娘,你们在我面前是什么玩意儿,自己知道。”   然后起身对齐丽丽道,“你最好不要想着分,想想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除非你能还回来。”   齐丽丽气极反笑,也站起了身,毫无征兆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碗就朝邢隶明扔了过去,“去你MD!”   邢隶明一把挥开了那碗,正要骂人,齐丽丽已经把桌上的菜盘子朝邢隶明扔过来了,邢隶明这下子哪里是菜盘子的对手,虽然没有被砸伤,身上却被淋漓汤汁沾满,他冲过去就要打齐丽丽,齐丽丽已经又拿上了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将上面的电线都拉扯了起来,朝邢隶明打过来,“我艹你妈,有本事睡人,没本事花钱了啊,怎么不滚回去睡你妈去。”   齐丽丽虽是一副贵妇人打扮,但骂起人打起架来,街头小太妹估计也没有她这么浑,邢隶明居然一时间根本无法招架,而且还被那落地灯给打了好几下。   “你这个泼妇,看我不让你好看!”他虽然这么说,人却往外撤了。   苏蕤从饭厅里倒了水过来,就看到客厅里乱成一团,范晓竹还想拉住齐丽丽,但哪里拉得住。   齐丽丽开始还能冷静,此时也不是歇斯底里,但是却母夜叉附身,抄上什么东西都往邢隶明身上扔,边扔边骂,十分凶狠。   苏蕤看邢隶明要走,就过去堵住了门,又对齐丽丽道,“好好说话吧。”   齐丽丽居然还能听进去他的话,对邢隶明道,“我和你在一起,没哪里对不住你,你自己做的混账事,你自己知道,不要让我把你的混账事说出去。”   邢隶明却没言语,走到苏蕤的身边,伸手把他推开了,就打开门走了。   苏蕤深吸了口气,走到一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披肩,给怔怔站在那里的齐丽丽披上了,“好了,咱们想想接下来的事情。”   范晓竹道,“搬到我们那里去住吧。你在这里,我很担心你。”   苏蕤也道,“老四,你搬到阿姨那里去住吧。”   齐丽丽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她刚才打人的确打得很过瘾,但她接着就想到了邢隶明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之前也有不知道邢隶明什么时候养过的女人来找他,似乎是说了威胁的话,邢隶明不仅没有给那个女人一分钱,还让人把她打了一顿给拖出去了,齐丽丽现在想想当时的事,觉得自己那时候真够单蠢的,当时还为自己的情敌被揍了非常欢喜,认为是邢隶明只在乎自己一人,像只可笑的孔雀一样,着实在邢隶明面前洋洋得意了好一阵。   现在想起来,自己何尝不会是下一个那个女人。   三人上了楼为齐丽丽收拾东西,齐丽丽看着光鲜,但东西都是各种衣服包和用品,而房和车这两种东西,只有一辆不好不差的车在她的名下,其它的都不是她的,连拿得出手的首饰,也只有几样,别的都是租的。   她清点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心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从邢隶明手里讨到什么好,却闹成了这样。   苏蕤看齐丽丽又气得眼发红,就把她拉到了更衣室,说道,“要不,你先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静养一阵子。”   “什么意思,我怕了姓邢的了吗?”齐丽丽因为生气,对苏蕤的口气也十分不好。   苏蕤镇定地说道,“不怕君子,就怕小人。特别是有钱又有势的小人,更让人防不胜防。你先出去静养一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可能!”齐丽丽斩钉截铁地说道,和苏蕤相似的眉目,带上了狠绝。   苏蕤却很沉静,道,“你能怎么对付他,不要让阿姨担心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对你不轨的男人,是谁?”   齐丽丽愣了一下,就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做什么。我会自己处理。”   苏蕤道,“你能怎么处理,别让自己陷入险地。”   齐丽丽说,“我告诉你,不是要你帮忙,也不是要你同情,我只是说漏了嘴,你别以为我把事情告诉了你,你在我心里就多有地位了。”   苏蕤笑了一下,眼神十分冷静,“难道你以为我在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吗。别总说自以为是的话。你这么自以为是,就不会是那些老油条的对手。到时候别死在了江里才好。”   “你什么意思!”齐丽丽没有被邢隶明气疯,倒要被苏蕤气疯了。   苏蕤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不说也没关系,事情很好猜。最近城南有个项目,邢隶明和谢林云都在竞争,我看邢隶明从实力经验和大局观上,都不是云华的对手,他估计想走捷径,所以才连自己的女人都奉上去了。”   齐丽丽道,“你怎么知道。”   苏蕤说,“有时候会瞄到谢林云那里的资料。”苏蕤和谢林云甚至是共用书房,谢林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设防。   齐丽丽神色有些变化,说,“他可真信任你,邢隶明从来不把公司的事带回来,我对他知道得很少。”   苏蕤说,“他肯定早就吃过女人的亏了。对你,大约是从一开始就防备的吧。”   齐丽丽微微垂了头,说道,“看来,倒是我眼浅,谢先生对你很好吧。”   苏蕤道,“是。”   齐丽丽不再说话,苏蕤道,“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吧。”   齐丽丽没应,开门出去了。   苏蕤看齐丽丽,就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苏蕤把齐丽丽和范晓竹送回了齐家,这才自己回家了。   乘地铁的时候,他就想,应该去学车,而且突然对金钱权势也有了很大的渴望。   他望着地铁窗外不断闪过的广告,要是有钱的话,爸爸何至于会去载私货出事,要是有钱的话,范晓竹可以将齐明建一脚踹开,完全不必理他。   苏蕤是热爱做研究的,喜欢将自己的设想在实验中得到验证,每一个新的发现,都让他欣喜若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的生活,他也觉得非常有意义。   但他又想做全家的保护伞,为了自己的爱好,就无法去做到。   他不希望自己什么都依靠谢林云,那会让他在谢林云面前没有自信。   虽然不想依靠谢林云,但很多事,都是他自己没有办法的,只能依靠谢林云。   谢林云最近都在忙,每晚回得晚,不过总会回来,不会在外过夜。   苏蕤本在写文章,听到楼下的声音,知道是谢林云回来了,就飞快地跑下了楼去。   谢林云是被陈简扶进门的,苏蕤赶紧过去将谢林云扶住了,谢林云对着他,还笑了笑。   林嫂也忙了起来,去端了解酒茶来,又招待陈简坐了会儿。   谢林云就着苏蕤的手喝了些茶,就靠在苏蕤的肩膀上缓了缓,对陈简说,“你先回去吧。”   陈简应声离开了。   在谢林云的要求下,苏蕤扶着他上了楼,把他带进了浴室里,谢林云坐在凳子上,手扶着额头,苏蕤拧了毛巾为他敷了敷脸,又放了热水进浴缸里,就抬手为他脱衣服,谢林云却耍赖地抱住他的腰,说道,“最近累了你了。”   苏蕤道,“我哪里累。你现在还好吗,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谢林云说,“什么事?”   苏蕤道,“先洗澡吧。”   谢林云泡着澡时就要睡着了,苏蕤最后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他扶上了床,但是也累得喘了好一阵气,看他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苏蕤就苦笑了一下,把他盖好,又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亲,这才回到书房去关电脑和门。   第二天早上,苏蕤起床的时候,谢林云也醒了,挪了身体伸出胳膊把坐着的苏蕤的腰搂住了,声音含糊地道,“多少钟了?”   苏蕤看看时间,“六点五十。”   谢林云说,“你怎么总起这么早。”   苏蕤回身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继续睡吧。”   谢林云道,“我记得你昨晚说有事同我讲。”   苏蕤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就把邢隶明以色行贿的事说了,但是没说那个色是齐丽丽,问道,“你知道他是行贿谁吗?”   谢林云愣了一下,道,“这件事,你从那个齐丽丽那里知道的?”   苏蕤道,“嗯,是。”   谢林云道,“他行贿也没有用,我又不怕他。我们会让出一半的地建成阶梯式公园,公园下面是一个公益性博物馆,他用什么来竞争。”   苏蕤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他连这种商业机密也对自己说,不怕自己在外面说漏嘴吗。   苏蕤想了想,实在怕齐丽丽那傻丫头跑去和邢隶明死磕,只得把邢隶明其实是把齐丽丽送去让人糟蹋的事情说了。   谢林云听后,本来还在搂着苏蕤的腰吃豆腐,此时却停了下来。   ☆、116第三十六章   谢林云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没想到他这种事也做得出。”   苏蕤心里其实非常不好受,不说齐丽丽是他的妹妹,就是是陌生人,他也会觉得非常难受。   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性将情绪往心中压了,所以面上倒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谢林云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而且也明白了苏蕤的意思,苏蕤把齐丽丽的这种隐秘私事讲给自己听,就该是想要自己帮忙的意思了。   谢林云本来是懒洋洋的,此时也坐起了身来,苏蕤从床边沙发上拿了他的睡袍给他披上,然后道,“怎么不是呢。谁想得到,他会这么坏。我觉得他至多对老四没有新鲜感了就把她踹开,怎么会想到,他居然连这种事也能做出。”   苏蕤虽然是平静的语调,但是手却捏得紧紧的,显然是很生气的。   谢林云将睡袍裹好后,就伸手搂住了苏蕤,又在他的眉心上亲了亲,道,“放心吧。是我小姨子,不会让她这么白白吃亏。”   苏蕤抱住了谢林云,说,“谢谢你。我本来不想管她的事,以前就说过她好几次了,但她年纪小,哪里会听。现在吃了大亏,才知道世界没有她想的简单。只是,我实在怕她心高气傲,会去和邢隶明以及那个碰了她的人渣死磕,她哪里斗得过他们。”   谢林云靠在床头,反而沉吟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会让人去好好查查,只是,事情恐怕也没有你想的简单,你不要因为那个齐丽丽的事情,而出什么问题。我最近派人保护你才行。邢隶明那种人,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拱手让人玩,谁知道他会不会想别的损招。”   苏蕤道,“他虽然做事出格,却不留证据。老四说,邢隶明从来不在她面前透露公司的事情,可见,他对人是很提防的,而且,即使那人糟蹋了老四,却没有留下证据,可见邢隶明不是那种给人留把柄的人。他怎么会公然用犯罪手段。所以我这边,你放心吧。”   谢林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蕤便也不再反对,只是轻轻摸了摸谢林云的脸,摸到一层胡茬子,说,“倒是你,你也要注意安全。”   谢林云说,“我没事。”   齐丽丽肚子里怀揣着一个新生命,范晓竹要她赶紧去把孩子打掉,她一时间却不为所动。   范晓竹只好又请苏蕤去做救兵。   谢林云安排了一个保镖给苏蕤做司机,这个保镖姓甄,名固,二十八岁上下,不是十分高大的人,甚至比苏蕤还矮一点,但是苏蕤看他的身形、胳膊和手,就知道他定然不简单,那是一种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带有巨大力量的感觉。   甄固送了苏蕤到齐家,范晓竹看苏蕤带了个男人来,就觉得很诧异。   苏蕤也不好解释太多,让甄固在客厅里坐了,他就随着范晓竹去了齐丽丽的卧室。   齐家这个房子只是租住,虽然装修得很好,但依然不会有自己家的那种温馨,不过齐丽丽的房间,却因为她东西不少,而放得满满的,布置得也很温馨。   齐丽丽正在接电话,“你不知道?你居然说你不知道。……让我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你在外面不是又有女人了吗,还求我回去做什么。上次被我打得不够是不是?不是说要让我好看吗?你当时狠话不是放得很响吗?要我把花用你的钱还给你?我可不会忘记这些。……什么,什么三百万?那些钱,你说是给我的,我当然接着了。……你说你只是气极了才胡说的?滚吧,我才不相信你这些话。……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生下来扔过去给你老婆养……不可能……”   齐丽丽挂断了电话,就咬牙坐在床上,一回头,发现苏蕤和范晓竹居然站在门口,她就僵了一下。   她刚才忘了反锁门了,而范晓竹进儿女的房间从没有敲门的习惯,都是随意开。   范晓竹听到了齐丽丽刚才的话,就道,“你在说什么,把孩子生下来扔给邢隶明的老婆?你脑子没问题吧。还有,邢隶明有老婆?!”   齐丽丽道,“我只是说着恶心一下邢隶明,不会这么去做,你不要问了。”   范晓竹道,“你最好没有这个意思,到时候生下来了,那不是你的孩子吗?最好就现在去把孩子打掉。不要作孽了。”   “邢隶明巴不得我赶紧把孩子打掉,不打掉才能威胁他,打掉就一点用也没了。虽然邢隶明这个人处处混蛋,但对他的儿子,其实很不错。还把他儿子的照片带在钱包里,我以前去他自己的住处,他的卧室里还有他和他儿子在一起专门的相册。他当女人都是玩意儿,舍不得和他老婆离婚,很大可能,应该是因为他儿子。”齐丽丽板着脸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范晓竹却道,“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孩子来做这些事,孩子招惹你了?!邢隶明既然有老婆,你还和他在一起,赶紧断掉地好。”   齐丽丽板着脸不说话了,无论范晓竹说什么,她都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范晓竹狠狠地拧了她一把,又骂,“你这个死丫头。”   然后出门去了,让苏蕤劝劝齐丽丽。   苏蕤关了房门,在床上坐下来,说道,“别想着怎么报复邢隶明了,这样只是杀敌八百,自己反倒要伤了一千。”   齐丽丽道,“他现在又在求我回去呢。”   苏蕤说,“求你回去做什么?”   齐丽丽道,“他说他不知道那男人会进房间,当时他在棋牌室,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他不是会卖自己的女人的人,让我再相信他。其实他对我的确很不同,我知道他还养了一个,提供房子,每月给人五万,但我却不同,我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上次我说我要买房,真从他那里磨了三百万出来。”   苏蕤看着齐丽丽,“难道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齐丽丽捂了捂脸,说,“毕竟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虽然我知道他是个混蛋,而且完全不相信他的人品,嘴里总说只是为了他的钱,但其实,我知道我心里依然抱着一些希望。”   苏蕤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说,“赶紧去打掉孩子吧。你这个孩子,会出现问题的概率很大。”   齐丽丽沉默地低下了头,苏蕤道,“不管怎么样,赶紧去把孩子打掉。不要再和邢隶明有所来往,你哪里斗得过他。而且你别想着去报复害过你的那人,你不是别人的对手。这件事,我会帮你去好好查查的。”   齐丽丽没回答,苏蕤不想再多停留,从齐丽丽的卧室里刚出去,齐明建就进屋了,看到甄固时,他愣了一下,就上前道,“这位年轻人是?”   甄固只是做了个介绍,“你好,我是苏小姐的司机甄固。”   齐明建诧异地说,“苏小姐?”   看到范晓竹过来,齐明建就问,“老四在不在?”   范晓竹道,“在。她精神不好呢。”   齐明建说,“我去看看她。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小邢闹?男人谁在外面花,那是因为花得起。他又没亏待老四,老四闹什么?”   范晓竹说道,“最好一辈子都花得起,看你七十岁了,被扔着一个人过吧。”   齐明建不说了,估计是这方面的话题已经听范晓竹说遍了。   齐明建看到苏蕤,他就明白了甄固说的苏小姐是谁,不由诧异苏蕤怎么用得起司机,然后也没往心里去,就进了齐丽丽的屋。   齐丽丽正面无表情地发着呆,齐明建进去坐上她的床,就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说道,“乖女儿,在发什么呆。听说你要和小邢分手,这分什么手,分了你还找得到他这么好的?”   苏蕤甚至都不能保持淡定的表情了,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讥笑。   范晓竹跟进来,说,“你这是做父亲的吗?女婿在外养人,你还帮他说话。”   齐明建道,“小邢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小邢对丽丽的心,难道我们没看在眼里吗。”   范晓竹气得牙痒痒,“在这种事情上,你的脑子里只有豆腐渣。”   齐明建不和范晓竹闹,只劝齐丽丽不要和邢隶明分手。   齐丽丽开始时一言不发,最后才一下子发作,将床上的枕头扔到了对面墙上,道,“不要在我跟前说说说。”   齐明建只好闭了嘴。   苏蕤和范晓竹说告辞的事,范晓竹却留他一起吃饭,苏蕤这下明白了,范晓竹大约不一定是要自己劝动齐丽丽,只是希望自己多来走动。   他看着范晓竹脸上疲惫的神色,不好拒绝,只得应下。   刚在客厅坐下,大门就响了,齐明建去开了门,看到门外人,就热情地道,“小邢,来,来,进来。”   邢隶明一身灰色西装,外面是一件大衣,看着倒是衣冠楚楚,不仅衣冠整齐,连面上都是意气风发的。   苏蕤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人这时候还能够意气风发?!   邢隶明也看到了苏蕤,还过来说道,“苏小姐。”   苏蕤不搭理地把脸撇开了,邢隶明又看了看苏蕤旁边的甄固一眼,齐明建已经过来说道,“这位是苏蕤的司机。”   又说苏蕤,“你是读书人,怎么起码的礼貌都没有,这位是你妹夫邢隶明。”   苏蕤道,“卖女求荣,莫不如是。”   邢隶明愣了一下,齐明建也是愣了一下。   邢隶明愣一下是因为苏蕤嘴毒,齐明建是因为开始没听明白,之后明白过来了,就脸涨得通红,却又不好发作。   邢隶明笑着道,“你这嘴,和丽丽一样不饶人。我和丽丽,自由恋爱,和卖女求荣什么关系。这么说起来,你不是跟着谢林云吗,谢林云一向自诩比我势大,如果齐叔是卖女求荣,你这里,不是更名符其实。”   邢隶明这句话,倒让齐明建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苏蕤。   苏蕤面色沉着地看了邢隶明一眼,觉得和他在同一室内多待一分钟便全身难受,说道,“希望是你说的自由恋爱,而不是金钱交易。”   邢隶明站着欣赏苏蕤气怒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去了齐丽丽的房间。   邢隶明睡过很多女人,但没有哪一个是苏蕤这一款,自然心向往之,不过,他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做出为了睡一个女人,就搭上自己生意的事。   所以,苏蕤就成了那个能睡最好,不能的话,那也没什么的人。   不过多看几眼,总归是养眼的。   邢隶明不知道和齐丽丽说了些什么,最后齐丽丽居然答应去打掉孩子了,但是又有和他和好的迹象,苏蕤觉得女人真是一些奇怪到无法理解的生物,在齐家没吃饭,就带着甄固离开了。   ☆、117第三十七章   在保镖的伴随下,邢隶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乃是一座高楼上的空中别墅。   刚进屋,一个十二三岁的的男孩子就迎了上来,说,“爸爸,你回来了。”   男孩子脸有些圆,白白净净,有些怯弱腼腆之相,而且腿有点问题,走路时总像在拖着右腿。   邢隶明看到他,就说,“子仁,你腿不能用力,怎么还带跑的。”   邢子仁有些腼腆害羞地笑了一下,说,“我等你好久了。”   邢隶明上前把他抱了起来,扛在肩膀上,一直把他扛到了沙发边去把他放到了沙发上,问道,“这次住几天?”   邢子仁浓眉大眼,眼睛黑亮亮的,他长得不大像邢隶明,大约是像他母亲,很憨厚,眼神明净,说,“明天就乘飞机回去了,周一还要上课呢。妈妈本来不让我来,我说我作业都做好了,她才让我过来了。”   邢隶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正好,今晚上爸爸陪你睡觉。”   邢子仁就笑了笑,说,“你没喝醉真好,上次你喝醉了,怪吓人。”   邢隶明挠他的痒痒,“怎么吓人了,臭小子,我不是你老爸呀,你还嫌弃我。”   邢子仁被他挠得一边躲一边笑,“你在家里乱扔东西,拉也拉不住,怎么不吓人了。”   邢隶明停下了手,说,“那是爸爸不对。”   邢子仁已经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晶亮的眸子望着他,就又笑了笑,“你以后不要喝太多酒了,喝酒对身体不好。”   邢隶明笑起来,“我的儿子长大了,知道关怀我了?”   邢子仁就说,“是妈妈说的啦。”   邢隶明便只是笑,没有再接这个关于“妈妈”的话题,又问,“晚上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   邢子仁摇头,说,“不想出去。爸爸,你陪我玩游戏呗。”   说着,微微低下了头。   邢隶明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臭小子,好,咱们玩游戏,这次又玩什么?”   起身过去一把抱住了邢子仁,邢子仁笑着用胳膊搂住了他的颈子。   邢隶明在心里叹了口气,邢子仁生下来脚就有问题,虽然这些年一直在治,但也没有办法治得和正常孩子一样,小时候根本没法走路,现在虽然有些跛,而且脚上不能用力,到底是能走路了,只是不能走得太远。邢隶明有钱,但第一无法将儿子治得痊愈,第二不能让因为天生残疾的他自信起来,第三也不能改掉他同龄孩子对他的歧视孤立。   邢隶明一听说齐丽丽要把孩子生下来,就马上转变态度,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听话的乖孙子,不知是不是与他长子有出生缺陷有关,怕齐丽丽又给他生下个小祖宗下来。   邢隶明没有陪儿子多久,助理翟辉明就来了。   保姆阿姨来敲了专为邢子仁准备的那间游戏室的门,说了这事,邢隶明道,“我马上过去。”   邢子仁回头看了看门边的邢隶明,说,“爸,你有事吗?”   邢隶明道,“你自己玩吧,我有事。”   邢子仁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说,“你忙去吧,我一个人玩也是一样。”   邢隶明便出去了,又把门带上了。   邢隶明的书房是一间中式的大书房,十分厚重肃穆。   邢隶明和翟辉明在椅子上分别坐了,翟辉明就汇报起事情来,说,“谢林云那边,的确派了人在查邢总您和蒋部长的事。”   邢隶明脸上隐隐显出冷笑,道,“查到了多少?”   翟辉明道,“还没查出什么来。不过,应该是知道了蒋部长对齐小姐有意思这件事。”   邢隶明想了想齐丽丽,把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养成现在这般耀目的尤物,虽然是齐丽丽自己有潜力能下功夫,但他邢隶明,可也没有少花钱和时间。   邢隶明说,“把准备好的那些材料,就让谢林云去查到吧。为了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他谢林云自诩情种,也是值了。”   翟辉明应了一声,又在书房里和邢隶明嘀嘀咕咕商量了很长时间,这才离开了。   谢林云这天回得算早,和苏蕤一起去打了两个小时网球,他打打停停,苏蕤却一直在场上,谢林云下场了,就是李梓弈上场。   但两个大老爷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蕤站在一边喝水,李梓弈坐在谢林云身边,和他小声感叹道,“你家这个姑娘,体力真好。到底是年轻。”   谢林云正在喝水,被他这句话逗笑起来,于是,呛到了。   从网球场回家时,谢林云亲自开车,苏蕤坐在副驾驶上,前后都随着一辆保镖车。   苏蕤没问谢林云最近为什么这么注意安全了,以前都没见他在意。   苏蕤说,“我在学校里报了一个驾校,准备学车。”   谢林云就说,“挺好,我让个司机专门教你。到时候你再自己选辆车,要辆安全系数高的。”   苏蕤这次居然没有拒绝,点头应了。   又问起邢隶明的事来,说,“邢隶明的事,有什么结果了吗?”   谢林云侧头看了苏蕤一眼,这才说道,“生意人,怎么能不和政府好好打好关系。这次祸害了齐丽丽的,大约是蒋洲泽。不过没有找到具体证据。”   苏蕤本不关心政治,这些天也找新闻好好看了不少,故而知道谢林云说的蒋洲泽是谁,乃是S市的一个高官,苏蕤想了想对他的介绍,此人已经五十岁左右了,从新闻照片里看出,乃是一个严肃而坚毅的人,五官端正,甚至说得上是一个有魄力的文气的一表人才的高官,从面相上真看不出任何一点猥琐,苏蕤实在无法将齐丽丽所说的色眯眯和他联系起来。   他些许诧异,“是他?”   谢林云说,“邢隶明要说和他走得近,也不算近,但有好几次,邢隶明都带着齐丽丽去见了他。而且这人面上名声不错,实则喜好年轻美女,且有养情/妇。”   苏蕤道,“我再去问问老四好了。”   谢林云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说,“不要把别人犯下的错,当成是你的负担。”   苏蕤对他笑了一下,道,“放心吧,没事。我就是怕老四钻牛角尖,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范阿姨定然会受不了。”   两人回到家,苏蕤去看苏葳,林嫂却说,“苏葳出门了,说是朋友请客吃饭。”   苏蕤很诧异,道,“有说是谁请吗?”   林嫂道,“没有。就说会早些回来的。”   苏蕤想他身体已经恢复,出去走走也好,就没有打电话过去详细询问。   这是一家小园林,襄海带着苏葳开车过来在一个有些隐蔽的停车场停下车的时候,苏葳还在疑惑,“你不是说吃牛肉馄饨吗,怎么到这里来。”这里一看就不是开牛肉馄饨店面的。   襄海道,“牛肉馄饨,也有好有坏,带你来吃好的,你还有话说?”   苏葳道,“其实我对吃的又不挑,在热闹的地方吃一顿,才有感觉嘛。”   襄海勾着唇角嗤笑了一声,没应。   苏葳知道他的意思,就道,“你看你,在自己不认同的地方,总这样阴阳怪气,你好好和我说不行吗。觉得我的想法很土鳖,是不是?我本来就是个很土鳖的人,交不起你这种高贵朋友,那你自己高贵去,请我吃什么饭。我还懒得出门呢。”   襄海被他的直言直语说得脸色很不好看,但却没有发作,说,“我在这里吃到了好吃的牛肉馄饨,带你来吃,你这么唧唧歪歪,比个娘们还不如。”   苏葳道,“我艹。劳资就比娘们不如,你怎么着。娘们也不一定就差。我姐就挺好的。”   襄海黑着脸朝他瞪了一眼,“你姐就是个阴阳人吧。”语带嘲讽。   苏葳也瞪向他,“阴阳人怎么了,阴阳人不是人吗。我知道你为什么总逮着这一点说我姐了,而且还让记者去害他,那根本是你嫉妒他吧,你嫉妒他的好,想要诋毁他,但找不到他的别的缺点,只好把他出生时候带出来的病拿在别人面前翻来覆去地说。你说你也是个不错的人,我看你家世不错,挺有钱的,自己又有学历,还是S政法的研究生,你上次炒股不是还赚翻了吗,自己也有能力,怎么就嫉妒我姐呢。这根本就是你对你自己太没信心了。”   苏葳这话就像一支利箭,从襄海的前胸射入,后背射出,让他恨不得狂吐几口血,但他却没法吐,一向惨白的脸色都胀成了猪肝色,朝苏葳怒气冲冲地吼道,“你给我滚下去。”   苏葳却不滚,只是贱兮兮地看着襄海,甚至还伸手揉了揉襄海比以前稍稍长了点肉的脸,说,“你看你,比我还大一岁多,怎么这么幼稚呢。是朋友,我才这么费心思地说你,要是是别人,我都不说的。”   襄海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道,“你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苏葳就道,“其实我姐也经常用这句话来说我。你上次把我打成了重伤,在医院里受了一个月的折磨,现在有时候都还头疼,我也可以不在乎,可以原谅你,哥们之间,也有打架的时候。但是,你害我姐那件事,我可没法说不在乎就不在乎。我家里父母都没了,就剩我姐和我,我是家里的男人,合该我护着他,但我不仅没做到,而且还是我的好朋友害了他。你说,我心里怎么能够轻易放下这件事。”   襄海板着脸道,“你要怎么样?”   苏葳目光直白坚韧,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爽快点,以后好好看待我姐,你把他当成你的姐姐,你就能够明白我的心情了。”   襄海又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苏葳又不满了,又唠唠叨叨地把他教训了一顿。   两人吵闹了好一阵,才进了这一家来吃馄饨。   自然不只是馄饨,还有一些菜色,分量都十分少,但是做得精致美味。   苏葳算是一饱口腹之欲,襄海从来都吃得少,这次也吃得少,看苏葳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下去,就说,“之前一副瞧不上的模样,现在又吃得这么香。”   苏葳道,“怎么着?本来就不该浪费粮食。”   把自己的吃了,还把襄海的那份他吃不了的也端过去吃了,襄海就说他,“你这种行为,你不觉得像事前推阻,真干上了比谁都浪吗。”   苏葳呛住了,喷了襄海一脸,等擦了嘴,才面红耳赤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比喻。我即使浪,总比你这么瘦猴子一样的想浪也浪不起来好。”   两人于是又吵开了,襄海攒了一肚子火,和苏葳离开时,就说,“上游戏了,我要杀你几遍才解气。”   苏葳道,“来呗,谁怕谁!你就没赢过我。”   两人要出大门的时候,襄海因为还在和身后的苏葳说话,没注意身前,差点和人撞上,他板着脸,看过去,对方是个中年男人,两厢遇上,襄海黑沉着的脸就缓和了很多,说,“蒋叔叔,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蒋洲泽甚至拍了一下襄海的肩膀,说,“小海呀,有些日子没见了,你在这里读书,有时间来我家玩。”   襄海道,“是。我和朋友过来尝尝这里的味道。蒋叔叔你请吧。”   蒋洲泽打量了苏葳几眼,苏葳对着他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在襄海又和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和襄海一起出去了。   离开时,苏葳看了蒋洲泽后面那低眉敛目的女人一眼,觉得她秀气如水,不过分注意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仔细看了,才发现很漂亮。   坐在车上,襄海就教训苏葳,“刚才你在看什么?”   苏葳道,“没看什么呀。”   襄海道,“你明明盯着那个女人看。”   苏葳道,“哪个女人?”   襄海说,“还要我说吗,就是蒋洲泽带的那个女人。”   苏葳说,“我就瞄了一眼而已,你这人,在管什么。”   襄海道,“只是让你管好自己的眼睛而已。一个情/妇而已,你的眼光就只这样了。”   苏葳些许惊讶,说,“你怎么知道是情/妇。”   襄海道,“蒋洲泽的正经老婆,我又不是不认识。”   苏葳道,“也许那是他的女儿呢。”   襄海道,“他的女儿我也认识,现在在国外留学呢。再说,你这人有没有脑子,有父亲带女儿出门到这种偏僻地方吃饭的吗,而且还不对人介绍。不过你说的倒是,的确是女儿,只是是干女儿。”   苏葳听他说得难听,就沉着脸不说话了。好半天嘀咕了一句,“感觉你很歧视女人。”   襄海道,“给人当情/妇的,本来也让人高看不上。”   苏葳轻哼一声,说,“你是不是被女人拆散过家庭,在这方面简直要犯神经病了。”   襄海怒道,“你再说一遍神经病试试!”   苏葳从来没有威武不能屈那根君子傲骨,赶紧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啦。”   襄海这才沉下脸不说了。   ☆、118第三十八章   襄海把苏葳送到了别墅区大门口,苏葳要下车的时候,就对襄海道,“反正你必须尊重我姐,我姐和谢林云那是正正经经谈恋爱,我姐绝对没有给人当情/妇。不管你受过什么精神创伤,你都不能任由自己往变态的道路上一步步走。”   襄海伸手就捏住了苏葳的脸颊,“你他妈的再自以为是,我就揍你了。”   苏葳赶紧解救了自己的脸颊,说,“你又打不过我。”   襄海道,“算了,滚下去吧。”   苏葳说,“哦,我下车了。拜拜,你路上小心点。一会儿游戏上见。你上次说教我炒股的事情,也不要忘了。”   襄海道,“快滚。”   苏葳于是赶紧滚了。   回到家,苏蕤这次居然在客厅里,和林嫂坐在一起翻看一本册子,苏葳便也凑了上去,道,“姐,你们在看什么。”   苏蕤对他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林嫂想要做一套旗袍,让我帮忙看看款式。”   苏葳就说,“要我做一下参考吗。”   苏蕤道,“那你也来看看吧。”   翻看了一会儿,林嫂定下了几款再让裁缝师傅给做决定,然后对苏蕤说,“苏蕤,你要不要做两套。”   苏葳在旁边起哄,“我看这页这个就挺适合你的。”   苏蕤赶紧说,“不要,我不会穿。”   谢林云从楼上下来,听到他们的谈话,就笑着说,“苏蕤也做两套试试看吧。”   苏蕤说,“我不要。”   说着,还似嗔非嗔地瞪了谢林云一眼,把谢林云瞪得心里一阵酥麻。   谢林云看向苏蕤,苏蕤穿着一身黑,黑色长裤,黑色高领薄毛衣,身高腿长,短发平胸,谢林云想,他这样也挺好看的。   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审美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遇到苏蕤之前,谢林云自然不至于猥琐好/色,但对漂亮的女人,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遇到特别美艳的,也会多看两眼。   最近参加的各种宴会酒会不少,遇到的漂亮女人也不少,可说是各种风情都有遇到,那种胸美腰细翘臀裸背的艳丽尤物,谢林云以前不至于多关注,却总能在心里赞一句,说不错。   现在遇到这些人,他目光不经意从对方的胸上扫过,就在心里生出一种,“这么大的胸,也太难看了吧”的观点。   最初谢林云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审美发生了巨大变化,后来发现只要穿半露酥胸的大胸女人在他面前晃,他都颇不适应,然后才想到,难道自己的喜好,不知不觉间,居然变化这么大。   现在他只觉得苏蕤那平胸好看,上面粉红的小樱桃,更是让他爱不释手,每次都要又摸又吸,让苏蕤难耐地叫疼,他才会放开。   苏葳看苏蕤和谢林云视线纠缠,那腻歪劲儿,就让他深觉自己是只大电灯泡,赶紧回房去了。   之后连林嫂也走了,把那本老裁缝送来的旗袍册子留在了桌子上,于是谢林云自己研究起来,对于打扮苏蕤,他是很有精神的,只是苏蕤不配合,坚决不要穿旗袍。   于是两人打打闹闹,谢林云甚至把苏蕤压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儿,苏蕤恼羞不已,飞快地跑了,而且躲进了苏葳的卧室,这下谢林云不会跟进来了。   苏葳在自己的卧室里,除了睡觉就是对着电脑,苏蕤进屋的时候,他已经又开上电脑了。   苏蕤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在浏览一个网页,正是对蒋洲泽的简介。   作为这种高官,他的履历都挂在网上的,关于他的图片更是不少。   苏蕤十分惊讶,“你怎么在看他?”   苏葳仰头看了看他,说,“我就上网搜一搜,看这到底是什么人。”   苏蕤道,“怎么想到搜他。”   苏葳道,“今天吃饭的时候,遇到他了。”   苏蕤诧异地看着他,“你和谁在哪里吃饭。”   苏葳知道苏蕤非常不喜欢自己和襄海结交,就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就是……和一个朋友……在一个巷子里的一个院子里,我也不清楚那里到底是哪里,不过里面像个小园林,也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很少人。东西也挺好吃的,就是量少。”   苏蕤挑了一下眉,“你又和襄海一起了,是不是。”   苏葳脸就更红了,说道,“他有时候的确很神经,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人还是挺好的。”   苏蕤道,“咱们在他身上吃过的亏,可不只有一次,你要再吃一次苦,才能接受教训吗。”   苏葳不答了,垂着头握着鼠标磨磨蹭蹭地点过去点过来。   苏蕤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这样骂他,但也拉不下面子和他道歉,就转移话题道,“遇到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葳这时候也自动把襄海的事情放到一边去,以免这个话题让姐弟两关系变差,详细地回答道,“这个照片里看着不够立体,有点显胖,还很严肃,当面遇到,他给人感觉挺温和的,说起来,挺有老帅哥的感觉,看不出来是个高官。网上的这些资料,觉得他这官做得还挺不错的,做了不少事情,没想到也是个要深陷情妇门的了。”   苏蕤怔了一下,道,“情妇门?”   苏葳说,“就是呀。我和襄海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带着一个女人进去。要是不是襄海说,我根本不会将那个女人往他的情/妇身上想。那个女人,怎么说呢,就是看着特别文静温婉,一点也不像会给人做情/妇的那种人。”   苏蕤“哦”了一声,心想谢林云所说,该是正确的吗。   苏蕤盯着电脑上蒋洲泽的照片,心想面相这么正气的人,哪里能想到居然是那种衣冠禽兽呢。   齐丽丽去做了人流,但是没有搬回邢隶明金屋藏娇养她的那座小别墅里去住。   范晓竹得知邢隶明有正经老婆,齐丽丽是给他做不知道几奶的时候,当时没有把齐丽丽狠狠骂一顿,只是因为苏蕤当时在,她不好在一个女儿面前让另一个女儿太没有脸面。   所以在没有别人的时候,范晓竹就狠狠把齐丽丽说了一顿。   齐丽丽没在范晓竹跟前说自己被追求时根本不知道邢隶明有老婆的事,只是闷着不言不语。   范晓竹是她母亲,所以无论多么丢脸,多么不好,但她都是她的女儿,所以她被骂,不会气急败坏,不会想极力挽回自己的颜面,觉得让范晓竹骂个够,她骂累了,也就好了。而对着苏蕤说她,她总会觉得特别丢脸,深入骨髓地丢脸,总会极力为自己辩解。   范晓竹不要齐丽丽和邢隶明再有联系,借着要齐丽丽坐月子养身体,把她的手机都给收缴了。   而齐明建,只要在她面前提一句要齐丽丽继续和邢隶明好,她就会戳着齐明建的脊梁骨骂。   范晓竹在外人面前是很少不给齐明建面子,但是在家里,齐明建几乎全无脸面,都被范晓竹给骂没了。   苏蕤在齐丽丽打掉孩子之后,就提着礼物来看她,齐丽丽还是以前那个齐丽丽,连一点锐气都没减,似乎也把被邢隶明卖过一次的事情忘了,养得面色红润,床头柜上还堆着很厚一叠时尚杂志在看。   苏蕤在齐丽丽的房间里坐了,趁着范晓竹去洗葡萄的时候,就问齐丽丽,“那个男人,是蒋洲泽吗?”   齐丽丽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苏蕤道,“到底是不是。”   齐丽丽说,“不要管了。”   苏蕤说,“只要你能放下这件事,我也就能放下。你不要让自己受了一次伤害,还要再受一次。”   齐丽丽说,“我发现你比妈还啰嗦。”   苏蕤不以为意,道,“范阿姨的话,你不当回事,我的,你也不会,是吧?”   齐丽丽道,“我哪有不当回事,妈让我不再和邢隶明来往,我就在家里养着,不和他来往了啊。”   苏蕤笑了一下,“这样最好。他之后没有再来找过你吗。”   齐丽丽道,“我的手机在妈那里,他只要打电话来,我妈都会用软钉子把他钉回去,他也上过一次门,被妈骂回去了。”   苏蕤松了口气,说,“不要和他来往了,你还年轻呢。”   齐丽丽却道,“其实我现在挺矛盾,说是邢隶明设计的那件事,当时我很笃定,现在却又不是很确定了,之后邢隶明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那天,他也喝醉了,还在棋牌室打牌,输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我这里的事,他还很气愤地问是谁做了那件事,说要让对方付出代价。说我的肚子里当时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即使是畜生,也不可能把我送给别人去糟蹋。我感觉自己又被他说动了。”   苏蕤却没有陷入她叨叨絮絮的感伤语言里,道,“那你告诉了他那晚的人是谁了吗?”   齐丽丽却道,“没有。”   苏蕤说,“为什么没说。”   齐丽丽道,“其实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姓蒋的,不过,姓蒋的的确是可能性最大的。要是我告诉邢隶明了,他真去为我讨回公道,到时候闹得他的脸面不好看,而且还会得罪人,不是吗?所以我想自己去查查看。”   苏蕤当场心就沉了下去,心想你舍不得邢隶明,倒是能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让我还想着去为你讨回公道。说,“你想去查什么?”   齐丽丽说,“查那晚到底是谁,是不是邢隶明故意设计了我。”   苏蕤道,“你准备怎么查。”   齐丽丽看着他,“邢隶明身边那么多人,总有人知道事情真相。”   苏蕤道,“如果查出来,是邢隶明故意设计了那件事,你要怎么做;要是查出来邢隶明也不知道事情真相,你又要怎么做。查出那晚那个男人是谁后,你又要怎么做。”   齐丽丽说,“我现在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苏蕤看了她一阵,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了,甚至没有留下来吃饭,便回了学校,觉得齐丽丽这个性格,暂时应该没事。她之前说那些狠话,不过是一时脑子发热气狠了而已。   苏蕤思考了一阵,才发现齐丽丽和自己有很大不同,要是是他,他决定的事,往往就不会改变了,也不会多说,说到做到。   齐丽丽完全是说很多,其实心里根本没什么计较。   苏蕤发现这个事实后,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来大姨妈,严重贫血,大脑供血供氧不足,既头晕又头痛欲裂,本来不想上来写作者有话说,而且我要给大家看的是文,也不是作者有话说,但是看到那么多读者误解文章本意,我觉得我还是做一下解释为好,至少让会继续支持我和这篇文章的亲们能接受一些。   第三卷后面部分围绕着齐家的故事展开,并不是我要故意让大家看齐家的破事。   在写第三卷的时候,我是斟酌又斟酌的,每一章都写得很痛苦,而且也找朋友讨论,是否应该这么写,我并不是拿这些来凑字数,要是要凑字数,用肉凑,既不会被骂,大家也还喜闻乐见,订阅也还高,不是吗。   齐家的故事,是这篇文最必要的一个部分。   本文是苏蕤的故事,和老谢的爱情,是他的生活里最甜美的糖霜,但他的生活里,总不能只有糖霜。   齐家的故事,也不是让大家看“八一八我生母家的极品们”这样的天/涯/贴,其实前文已经多次提到了,苏蕤他因对自己的性别不确定,而对自己的社会定位也是有些茫然的,这在他和齐家的人接触中表现更为明显,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他们,多次想,要是我在齐家,我会是齐丽丽这种人吗。   范妈妈和齐丽丽就像是苏蕤的另外两面,范妈妈因为子女责任和社会角色所限,一直活在对丈夫的容忍中不愿意离婚,齐丽丽则因为年轻漂亮而玩弄人生,并且觉得这样的就是最好的可以藐视别人的人生了,他既瞧不上苏蕤,又敬畏和憧憬他。   苏蕤从范妈妈和齐丽丽身上看到的是另外的镜中的自己,因为看到了,所以他自己也更加不可能成为他们。   所以写范妈妈和齐丽丽的故事,就是在写苏蕤而已。他们是苏蕤的三位一体。   上面就是我的解释吧。   一个作者有一直支持和志同道合的读者,真是非常幸运幸福的事情,所以一直容忍我一些任性的写法的亲们,我真的非常感谢和感动;读者要找到一看就一拍即合的作者,我觉得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去找找还是有很多的。   大家支持这篇文章这么久了,到了这里,我再说让忍不下去的亲们出门左转去找别的好作者的文这种话,的确有些郝剑体质附体,应该挨抽打,但是,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谢谢大家对我和这篇文的容忍吧,只能这样了。   若是只对苏蕤和老谢爱情故事感兴趣,可以后天再上来看,两人会结婚了。   ☆、119第三十九章   苏蕤回了家,当晚就和谢林云说了齐丽丽的事。   这次是在书房里说的,谢林云坐在书桌后,苏蕤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书桌前面,将齐丽丽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她舍不得让邢隶明丢面子得罪人,我倒是要让我男人去得罪人吗?所以不要再去管她的这些糟心事了。只要让范阿姨把她看好,让她不要去做傻事,就行了。”   谢林云听他称自己是他的男人,心里自然美翻了,笑着说,“宝贝,过来。”   苏蕤有点没明白他怎么突然从严肃模式转成了这种甜腻腻的模式,愣了一下才说,“干什么?”   谢林云对他招手,苏蕤只得绕过书桌到了他跟前去,谢林云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拉得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亲了亲他的下巴后,说道,“女人对事情往往如此,含含糊糊说一大堆,最后完全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你就不要再为那个齐丽丽着急了。放轻松些。”   苏蕤低头看着他,说道,“既然齐丽丽自己都没确定事情,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得罪人。”   谢林云是做生意的,得罪政府高官可不是什么好事。   夜里,谢林云搂着苏蕤的身子,苏蕤半边脸埋在枕头里,侧趴着睡,睡得挺沉。   谢林云一时没有睡着,在苏蕤的肩膀上亲了亲,在想事情。   谢林云不傻,经过苏蕤这几次的话,已经大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不管邢隶明是不是把齐丽丽让给人睡了,自己都着了他的道。   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去查他和那些政府官员的关系,这件事虽然做得隐秘,但要是邢隶明是故意为之,那么,被查的人,总能够知道这件事,但大家可不会去想自己查这些的原因,只会以为是出于竞争关系。   现在哪个官员都怕被查,自己的动作,不仅是惹人反感的,而且是惹人厌恨的。   因为他是托人办事,能够想到他身上来的可能性很小,但要是邢隶明在背后使手段,那就很容易为自己拉仇恨了。   不过好在是在这时候想明白了这些,才不至于将得到的那些证据当成百分百真。   谢林云不会将这些告诉苏蕤增加他的压力,他将脸埋在他的颈子边,在他的颈子上亲了好几下,苏蕤睡梦里觉得痒,就侧了侧脑袋。   邢隶明约了蒋洲泽面谈,在一辆车里,邢隶明说了谢林云调查了两人之间事情的事。   “要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没想到谢林云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出这种招数来。而且他那里已经拿到了一些证据。”   蒋洲泽面沉如水,说道,“他胆子这么大?”   邢隶明说,“谁说不是呢。不过他觉得自己有倚仗吧。云华这些年发展得很好,他背后又有K城谢家,在S城,又和周家交好,算是曹系。”   蒋洲泽道,“他自己也不是一清二白,居然会走这步棋吗?”   邢隶明说,“你看,要怎么做?我这里可没有办法对付他。”   蒋洲泽说,“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再说,他到底是不是龙还另说,我也不是蛇呀。”   邢隶明说,“怎么不是呢。”   蒋洲泽虽然这么说,但到底会不会被邢隶明当枪使,他自己也有着盘算。   之后和邢隶明又扯了些话,也没具体答下什么话,弯弯绕绕地讲了一堆,就下车离开了。   邢隶明要找齐丽丽,却被范晓竹卡住,一直没有成行。   邢隶明知道蒋洲泽什么都没说,但是对齐丽丽很感兴趣,每次看到齐丽丽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而且曾经甚至说过,“你长得像我当年的同桌”这种肉麻话。   邢隶明把齐丽丽留在宾馆房间里,蒋洲泽去休息时拿着的房卡,也正好是那间房。   蒋洲泽有自己的亲信,邢隶明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证据也没有的,还是从之后齐丽丽闹,他知道了蒋洲泽居然真没忍一下。   邢隶明知道蒋洲泽得手后,心里也是滋味难明的。   邢隶明这天总算突破了范晓竹的严防死守,约着齐丽丽见了一面。   齐丽丽从家里出来,化妆时故意没上腮红,脸看着惨白惨白的,楚楚可怜,又美不胜收,绝对不是憔悴到难看的样子。   在车里,邢隶明就想压着她操/干了,但前面有司机,齐丽丽一向脾气火爆,他就只能忍了。   到了齐丽丽一直住的那栋小别墅,齐丽丽进去一看,发现里面没有因她离开而住入新人,也没有积出灰尘来,心里就软了些。   只是邢隶明抱着她就把她扔在沙发上,压上去就捞起她的裙子拉扯下了她的丝袜,齐丽丽狠狠地捶他,“放开,放开……”   邢隶明哪里听她的,已经把她的那件衣服捞了上去,拉下她的bra,一口就啜了上去。   齐丽丽一声娇/喘,开始还狠狠打他,最后力气也小了,成了轻挠。   两人先是在沙发上,后来滚到了地毯上,房间里只剩下齐丽丽又哭又叫的呻/吟声音,还有邢隶明的喘息和吼声。   邢隶明事后把齐丽丽抱上了楼,放进浴缸里,在浴缸里,又把她折腾了一遍。   齐丽丽想,去他妈的通往女人心的通道是阴/道。   她蜷在邢隶明的怀里,伤心地说道,“我原来以为是你设计我,让我去陪别人。所以我恨死你了。后来你说你不知道。我心里就更是乱极了。”   邢隶明摸着她滑不留手的肌肤,说,“我会对你好的,还乱什么。”   齐丽丽抬起头,黑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我都被人碰过了,觉得再和你在一起,我心里难受。我再也不是全是你的了,我不值得你再像以前一样对我好,和你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地说是和你平等的谈恋爱了。我以前无论怎么闹,我心里都觉得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因为我全是你的。”   心冷如邢隶明,此时也有些动容。   齐丽丽将脸又埋进他的肩膀,道,“我心里真的很乱,我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你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为什么又要来,又要让我难受。”   邢隶明被他说得一时都恨起蒋洲泽来了,心想这个老东西,当时进了房间,看到里面有女人,他不能转身出来换个房间吗。   邢隶明嘴里却说,“不要这样说,是我没有护好你,才让你出了那种事。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护不住,我枉为男人了。”   齐丽丽道,“告诉你了,你反倒会为了我得罪人,你很多事都要仰仗他,我不要你因为我去做这种事。再说,我脾气那么差,你经常说我脾气差,以后不会再宠着我了,说我花钱厉害,以后不会再给我钱。既然这样,何必又来问我这些。我们干干脆脆地分开,你既不用忍我的脾气,也不用再在我身上花钱。你身边又不缺女人,何必又来找我,让我再伤心一回。”   邢隶明说,“乱讲什么。你脾气差,我也觉得好,你花钱厉害,你男人我就好好多挣些钱,把你供上就行了。我在外面有人,但谁又比你重要呢。”   齐丽丽在邢隶明的怀里哭得颤抖,“但我想到我被除了你之外的人碰过,我心里就难受。想到这些,和你在一起,只让我更难受。你明明知道,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我说姓蒋的总爱看我,对我色眯眯的,你偏偏不信。”   邢隶明轻轻拍抚着他,倒没再说话了。   于是齐丽丽跑来和邢隶明搞了一回,把邢隶明一颗经历了无数女人的心给搅乱了,人又回去了,理由是看到邢隶明就想到自己失/身的事,无论如何受不了,只好不和他在一起。   邢隶明见无论怎么哄也没用,只得把她送了回去。   齐丽丽拿着家里被范晓竹闲置的一只手机,用齐明建为她买的新卡,反锁在卧室里和人打电话。   “喂,阿永。是我。”   苏蕤是圣诞前夕的生日。   正好生日将近,谢林云心情不错,准备给苏蕤好好过一个生。   他定好了地方,准备好了礼物,只等这一天到来。   十二月二十四日。   苏蕤和平常一样,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中午接到谢林云的电话。   谢林云说,“我五点左右就能去你学校接你,你等着我。”   苏蕤含笑应了,“嗯,好。”   苏蕤一整天都心情很好,但是五点的时候,谢林云却没有来,苏蕤只好给谢林云打了电话过去,发现是关机。   他很吃惊,只得给陈简打了电话过去,陈简模棱两可地说,“谢先生……出差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所以没有开手机。”   苏蕤很惊讶,“之前一句话也没说,怎么突然就去出差了。”   陈简道,“谢先生的事,我做司机的,哪里知道。苏蕤,你现在要用车吗,我开车过去接你。”   苏蕤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苏蕤心中惶惶,云华集团要打造城南商圈,但政府之前却只卖了一部分地,想借着这片区修好之后,带动另外的地涨价了再卖。   谢林云从来不在苏蕤跟前说他工作上的事情,苏蕤也不问,但总会去网上搜一搜资料看。   所以能够猜测出,云华集团定然还想把剩下的那块地也买下来。   就这几天,就该是投标的时间,可见这事有多么重要,谢林云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出长差。而且他一个字也没对自己说。   苏蕤直觉是出事了,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只得赶紧去打了个车回了家去,林嫂看到他回来,还笑容满面地和他问好,苏蕤却满心着急,问道,“林嫂,谢林云有对你说,他出差去了吗?”   ☆、120第四十章   “先生没说出差呀。”林嫂的话和神情都证明她并不知道谢林云的事。   苏蕤想了想,大约只有陈简稍稍知道些什么了。   他跑上楼,又用密码开了书房门,打开了里面的电脑,然后查询了云华和谢林云的事,但上面并没有关于云华的最新消息,谢林云的就更没有了。   苏蕤只好又给陈简打了电话,说,“陈叔叔,谢林云到底去哪里了,出了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我不相信他是出差了。”   陈简这次却道,“苏蕤,你就等着吧,明天谢先生会自己同你说的。”   苏蕤心想陈简果真知道事情,既然第二天谢林云会自己同他说,说明他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事。   苏蕤松了口气,道,“他在搞什么鬼。”   陈简干笑了两声,没应。   之后陈简说,“谢先生订了餐,我现在接你去过生日吧,只是他不在,只有你一人了。”   苏蕤靠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就应了,既然是谢林云的心意,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他也应该去接受。   苏蕤一人乘了陈简的车,他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陈简带了苏蕤进去,咖啡厅里装饰成了喜庆的红色,侍者接到苏蕤,就很热情地说,“苏小姐,生日快乐。”   苏蕤愣了一愣,笑着道,“谢谢。”   他朝咖啡厅里四处看了看,发现里面应当是专为他的生日而重新做了装饰。   只是,晚饭却是苏蕤一人吃的,餐桌上的玫瑰红艳艳的,蛋糕不大,却十分精致漂亮,上面写着“宝贝,生日快乐!”   苏蕤本来稍稍平静了的心,一下子就又提起来了,心想谢林云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样让自己惴惴不安。   苏蕤一个人过了二十六岁的生日,很快就回去了。   他知道要从陈简那里得到消息很难,所以就给李梓弈打了电话。   李梓弈接到他的电话,也只是让他不要急,谢林云没什么事。   苏蕤依然无法放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没有五识的人,他无法看到自己想看的,无法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也无法触摸谢林云的存在。   他这时候才明白,要是谢林云有一天真的离他而去,他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到他,去探听他的消息,两人之间存在的巨大的差距如同沟壑,并没有隔绝两人的心,却隔绝了两人之间的圈子。   苏蕤没有着急太久,便有了另外的事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范晓竹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齐明建承包的工程出了问题,吊塔的钢丝无缘无故断了,导致二死三伤,三个受伤的工人当时就送到了医院里去,苏家东拼西凑送了钱去,只求人能救活。   而两个死过去的工人,则要赔付每人180万人民币。   按照当时的合同,出这种事故,下面的小包工头只付百分之三十,齐家有为每个工人买保险,到时候由保险公司赔付;另外百分之七十,乃是由上面大公司承担,大公司也买了保险,最后款项可以保险公司赔付。   现在的问题是,要申请下来保险金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受伤工人在医院里,却是要花费巨额医药费的。   所以这些钱,齐家自己付了一些,当然想要上面大公司先垫付一部分,申请下来了保险,之后再还到账面上去。   但上面大公司除了去干了压制新闻媒体不让报道这起工程事故外,根本不愿意先拨钱出来。   跟着齐明建和范晓竹一起做工程的,都是家乡人,所以两人才更着急。   苏蕤听她讲完,以为她是急需用钱,就说马上筹钱给她。   但范晓竹却道,“我们这里的钱还够几天医药费,只是之后的钱不够,你不要把你那里的钱给我。”   苏蕤道,“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蕤不觉得范晓竹是没什么事,却给自己说这些话的人。   范晓竹犹豫了好一阵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四她跑去找邢隶明去了,说是找他要钱。我担心她吃亏,但给她打电话,她却关机了,我实在怕她出什么事。”   苏蕤道,“那你给邢隶明打了电话了吗?”   范晓竹道,“给他打过电话了,但他那边根本不接听,不知道是不是手机没有带着。”   苏蕤甚至从范晓竹的声音里听出了哭音,范晓竹一向好强,即使老公出轨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她也没有像此时一样慌乱。   苏蕤想了想,道,“那你知道齐丽丽是去哪里找邢隶明了吗?”   范晓竹道,“只听说是一个叫深苑的地方,老四和邢隶明打电话时,我听到的。但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苏蕤说,“阿姨,你先别着急,我找人问一下,这个地方是哪里,然后我们找过去。钱的问题也不要担心,上面邢隶明的公司,按照合约是该垫付那些钱的,而且为了公司声誉,他们也必得那么做,不然这件事闹大了,大家也只记得住大公司,不会有谁来记你们小包工头。所以我看,邢隶明他不过是想稍稍为难一下你们,老四已经找过去了,他就必定会给钱的。”   范晓竹道,“我就是怕老四找回去,会吃亏。邢隶明最近一直想要联系老四,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   苏蕤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因为范晓竹的事,苏蕤反而没有太多精神去担心谢林云那边了,既然陈简和李梓弈都说谢林云没事,他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且大家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先把这事放下好了。   苏蕤冷静地想了想,给陈简打了电话,陈简作为谢林云的司机,对很多高档会所的地址,恐怕比谢林云本身知道得还清楚,是一个活地图,问他这么一个地方的所在,苏蕤觉得他应该知道。   陈简似乎已经怕了苏蕤打电话给他,接到电话后,没听他说是什么事,就马上说,“苏蕤,你不要担心,你等着谢先生自己对你解释就好了。”   苏蕤苦笑道,“陈叔叔,我这次不是想问谢林云的事,而是想问你一个地方。”   陈简松了口气,说,“什么地方?”   苏蕤道,“你知道有个叫深苑的地方吗?”   陈简那边似乎是顿了一下,才说,“你问这里有事吗?”   苏蕤道,“嗯,帮别人问。你知道吗?”   陈简说,“倒是知道。不过不大好找。”   苏蕤说,“能把地址告诉我一下吗?”   陈简似乎是很犹豫,但还是告诉苏蕤了。   苏蕤看了看纸上记下的地址,就又同范晓竹打了电话,范晓竹正在等他的回音,几乎是瞬间就接听了。   苏蕤道,“阿姨,我问到地方了,距离我这边比较近,我现在赶过去看看,会把老四带出来的。你那边估计又忙又累,就先不要操心这边了。要是需要钱,就同我说一声。”   范晓竹道,“你过去,会不会吃亏啊。”   苏蕤道,“放心吧。没事。”   苏蕤出门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   那地方,的确距离这里不远,打车才花了二十分钟不到。   下了车,在几株大树后面看到一个院落,苏蕤往里面看了看,就有穿着十分得体的工作人员过来对他道,“抱歉,这里面是私人地方,不许窥探。”   苏蕤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太着急,以至于冒昧了,心想也许应该叫陈简也过来,陈简肯定对这里熟悉一些,知道怎么进去。   现在别人不放他进去,他要是问起齐丽丽,估计更会被挡在门外了。   他正想抬出邢隶明的名头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孩子,对方朝苏蕤这里看了一眼,苏蕤正好也看过去,两人不由都是一愣。   那个女孩子赶紧走了过来,就对苏蕤说,“苏蕤,是你?”   苏蕤也有些惊讶,“文娇?!”   两人都有很大变化,难得在这光线黯淡之下,还能够互相认出对方。   那位拦住苏蕤的工作人员,对着文娇点了点头,文娇也说,“这是我朋友。”   那工作人员才退回门里去了。   两人在一边树后窃窃私语了很久,苏蕤没问文娇为何会在这里,文娇话多,问起苏蕤来这里有什么事。   苏蕤不好多说,只道,“我有个朋友进去找人了,我想去把她带出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去。”   文娇想了想,才说,“有倒是有,只是得从后门走。前门查得严,即使是我,带你进去了,到时候被上面经理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苏蕤道,“那就带我从后门进去吧,还得劳烦你帮忙问一下,邢隶明是在里面哪间房。”   文娇说,“你要找邢老板?他倒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在这里待客。”   文娇带着苏蕤转到了后面一条巷子里去,然后才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后门,里面也有人在守着,文娇和他打过招呼,才带着苏蕤进去。   文娇在这个地方,大约有些能耐,之后遇到的几个人,都对她挺客气,看到她带着的苏蕤,也没有太过在意。   里面有好几座小楼,文娇道,“邢老板一向喜欢在牡丹楼里玩,现在应当也是。你的朋友叫什么,要不,我去帮你把她叫出来,你就不要自己过去了。”   苏蕤道,“我就怕她太扭,你找她,她不会听你的。”   文娇想了想,就说,“那你跟着我过来吧。”   苏蕤知道她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对她道了好几声谢。文娇却说没什么。   进楼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甚至很容易就问到了邢隶明所在的包间。   包间外面有个门厅,站着两个保镖,文娇道,“找一下邢老板有点事,他还在忙吗?”   那保镖和文娇该是熟悉的,对她很客气地道,“文小姐有事,我去对老板说一声就是。”   文娇道了谢,退出去苏蕤小声道,“放心吧,没什么事。”   苏蕤刚才从打开的门,的确没有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便也稍稍放下了些心,以齐丽丽的性格,要是有什么事,她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了吗。   一会儿,保镖就出来说请文娇进去。   文娇带了苏蕤要进去,保镖就不愿意了,说只能文娇进,苏蕤不行。   苏蕤只好说了自己的名姓,请那保镖又进去通报一声。   那保镖又进去询问了一声,这次不是保镖来请他们进去,而是邢隶明亲自出现了。   他站在光线昏暗的门厅里面,看着苏蕤,然后笑了一声,道,“苏蕤,进来吧。”   苏蕤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进去。   邢隶明也转身进了里面。   文娇只是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自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就转身出来了,她会给苏蕤帮忙,不仅是苏蕤和她之间有些交情,当然还是因为苏蕤值得她帮。她在这种地方上班,大约听闻过苏蕤和谢林云的事。   毕竟怎么看,谢林云都算是个有名号的人,苏蕤是他的人,自己帮他,也是为自己留了个很好的人脉。   苏蕤站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光线黯淡,空间巨大。   里面居然只有邢隶明,这让苏蕤很诧异。   邢隶明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点上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苏蕤发现这里面虽然空旷,但之前应当是热闹过的,茶几上有几个空的酒瓶和酒杯,一边的牌桌也没有收拾好。   苏蕤没有去坐下,他站在邢隶明跟前的茶几对面,因为这里面的暖气太足,他不得不敞开了自己身上军绿色的大衣,露出里面黑色的毛衣来。   邢隶明在烟灰缸里轻轻磕了一下手里的烟,才抬头看苏蕤,苏蕤白瓷样的皮肤在黯淡的光里更显温润细腻。   苏蕤说,“齐丽丽呢?范阿姨让我来带她回去。”   邢隶明说,“她跟着人走了,没在这里。”   苏蕤蹙了一下眉,“跟着谁走了?”   邢隶明道,“蒋洲泽。”   苏蕤皱眉看着邢隶明,说,“她为什么要跟着他走。她很在乎你,怎么会跟着他走。”   说到这里,他就又冷笑了起来,“你真是枉为男人,把自己的女人设计去给别人睡就算了,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来。”   邢隶明冷静地看着他,说,“他说丽丽像他早逝的高中同桌,丽丽愿意去做他的高中同桌,我能怎么办。不过,比起骂我,你不是应该更着急吗,谢林云现在可是被检察院拘捕了。”   苏蕤睁大了眼,“谢林云被检察院拘捕了?”   邢隶明笑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烟,才说,“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   苏蕤道,“为什么会被拘捕?”   邢隶明道,“因为他涉嫌单位行贿罪。”   苏蕤脑子里一片茫然,一时间没有动作,心想难怪大家都瞒着我。   邢隶明起了身来,走到苏蕤的旁边来,将手里的一张支票递给了她,苏蕤没有接,他就按进了苏蕤的手心里,说道,“这是答应给丽丽的五百万。可以够你们家度过难关了。”   苏蕤捏着那笔钱,说道,“我们不需要你给的这笔钱,工程事故,本来就该总公司出百分之七十,按照合同走,你们也要拿这么多钱出来。请让你们的会计和律师找齐叔叔和范阿姨办这件事。我来,只是来接妹妹走的。”   苏蕤目光冰冷又锐利,紧盯着他面前面对面的邢隶明,“不要卖了自己的女人,还觉得是帮对方度过了难关。你这样的行为,太过恶心了。”   说着,把那张支票扔在了邢隶明身上。   邢隶明笑了一声,“和丽丽比起来,你果真嘴巴毒多了。怎么,现在还有精力和我讨论这些,而不是去关心谢林云吗。谢林云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难道是因为你是双性人,那方面和一般人不一样,干起来特别带感。”   苏蕤一下子就血冲到了脑子上,但他很快就冷静了很多,虽然冷静,但身体依然气得发抖,说道,“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也只有我和他知道。你在别的方面都比不过谢林云,现在只能拿他床上那点事说了吗。无论我们床上怎么样,他都比你强。连自己的女人都能给别人睡,你的那点本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邢隶明气得脸都黑了,但却没有回嘴,反而站在那里沉默起来。   苏蕤道,“丽丽在哪里,我要去带她回去。还有,请你们的律师和会计去找齐叔叔和范阿姨,把钱给了,不然,只能付诸法律了,到时候只是你们脸面不好看,而且也影响楼盘的声誉。”   邢隶明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姓蒋的把丽丽带到哪里去了。”   他说着,又弯腰去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慢慢喝起来,说道,“你真不去管谢林云的事?”   苏蕤道,“我能怎么管。我对他的事业上的事,一点也不了解,而且也没有那份能力。不过我相信他会没事的。”   邢隶明又坐回去了,一会儿就喝完了一杯酒,便又倒了一杯,对着苏蕤举了一下杯,道,“说不担心,你现在不是担心得很厉害吗。要是不担心,你肯定转身就走了,现在却站在这里陪着我打发时间。”   苏蕤道,“那你呢,害得谢林云被调查,你怎么没有去庆祝自己取得的成果。”   邢隶明道,“我这不是在喝酒庆祝吗?明天就是竞标日了,谢林云还在被刑拘,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苏蕤道,“虽然我不是读商科的,也对你们那些生意上的事完全不了解,但我不觉得一个公司缺了一个人,就无法运转了。你又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呢。而且,我也看不出你是在庆祝,你这是在借酒浇愁吧。”   邢隶明没应,只是又倒了一杯酒,默默喝起来。   苏蕤又站了一会儿,发现在这里待着也于事无补,转身走了。   文娇还在外面等他,看到他出来,就带着他继续从后门出去。   出了后门,外面的光线反而要亮堂一些,文娇才看到苏蕤面色惨白,不由问,“苏蕤,你怎么了?”   苏蕤道,“没事。今天谢谢你了。我准备回去了,你呢?”   文娇道,“我今天也下班了,准备回去。你的朋友呢,没有在吗?”   苏蕤点了点头,“嗯,她已经走了。”   文娇道,“你最近好吗,很久没有见过了,听到有人说你是跟着云华的老总谢先生,不知道这传言是不是真的。”   苏蕤低低“嗯”了一声,文娇就道,“我听人说,谢先生人品不差,希望你们能圆满。”   苏蕤道了声谢,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娇就道,“我毕业了,就在这里工作,现在是个小主管了。”   苏蕤恭喜了一声,两人互相换了最新号码,就分道扬镳了。   苏蕤坐在车里,又给齐丽丽打电话,发现依然是关机,给谢林云,也打不通。   ☆、121第四十一章   苏蕤回到了家里,发现自己对谢林云的事,真是一无所知。   最初,他什么事也没法做,得知谢林云被刑拘,他就一片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好半天,他才给范晓竹打了电话过去。   这时候已经凌晨了,范晓竹并没有歇下,接到他的电话,范晓竹就说,“丽丽没有回来,不过,邢隶明已经来了电话,说丽丽没事,在他那里歇下了。他也斥责了公司负责人,说他们办事不力,本该在出了事故后,就该将这笔钱送过来的,他们明天就会将钱送来了。”   苏蕤说,“这样就好。”   范晓竹道,“你找过去,没事吧。”   苏蕤道,“没事。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上班,就带我去找了,不过他们人已经走了,没在那里,我就回来了。”   范晓竹道,“那乖女,你好好休息,睡一觉。我们这边的事,你不要操心。刚才邢隶明和我说了很多,我想他也不是很坏的人,再说,你说得对,我们的名声哪里有邢隶明的名声来得重要,他不会和我们死磕的。”   苏蕤没有力气地又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苏蕤在谢林云的书房里坐了很久很久,林嫂和苏葳早就睡了,这栋楼,本来还该有谢林云,但他现在不在。   苏蕤又上网查谢林云的事,发现谢林云的事并没有上新闻。   可见针对谢林云的事是比较机密的,或者记者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要等明天才看得到新闻。   要是这件事是前者,不会出新闻,那么,就说明其实针对谢林云的事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根本不敢拿谢林云怎么样,谢林云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掉。   要是第二天出了新闻,并且大肆报道,才说明谢林云的事有些糟糕了,至少是被花大力气针对了,有人想要给他一次痛击。   苏蕤想到陈简说的,等谢林云第二天亲自对自己解释,他就想,谢林云是不是在第二天就能够获取保候审呢。   苏蕤又想到给李梓弈打电话的时候,李梓弈的冷静态度,很显然,他知道谢林云的事,而且还并不着急,那是不是说明,谢林云其实会没事呢。   苏蕤把仅有的一点线索想来想去,最后只得趴在桌子上,但是一点睡意也无。   他想,为什么他对谢林云的事一点也不了解,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种无力感,让他非常难受。   齐丽丽随在蒋洲泽的身边,两人坐在江边的一张长椅上,十二月的夜风寒冷刺骨,齐丽丽穿得可不算多,冻得在心里直骂娘。   这一晚是平安夜,即使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路上依然有不少小年轻。   甚至在不远处,还有人在点着摆成心形的蜡烛求婚。   蒋洲泽看了齐丽丽一眼,齐丽丽没有特别奉承他,只是微微抬了眼回看了他一眼,显得端庄文静,说道,“您第一次说我像您以前的同桌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开玩笑。好像是我的想法太轻薄了,是吧。”   蒋洲泽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她围上了,这才说道,“你的确很像她。”他没有说有关她的很多事,只是看着前方发呆。   齐丽丽说,“以您今时今日的地位,为什么没有再找她呢。您这样让我来陪您,我其实很不安,怕说错了什么话,惹了您不快。”   齐丽丽不仅没有拒绝他的围巾,还用那围巾笼着手指,声音低柔,但又不至于蒋洲泽听不到,像是一朵温润的百合花,在夜里静静地散着芬芳。   蒋洲泽又看了看齐丽丽,才说,“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齐丽丽心想,又是什么白血病的烂梗吗,或者就是车祸,反正就是死了的女人,就是要矜贵很多吧,在您老心里不老不死了,于是又借着这么件事来祸害小姑娘,不过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罢了,加上一个死了的女人,就显得自己倍儿有情倍儿有义。   虽然脑子里对蒋洲泽是又恨又厌,但她却能让自己的神色平和悲悯,目光柔柔地看着蒋洲泽。   蒋洲泽目光却看着虚空,发了一阵呆,道,“走吧。我看你冷得不行了。”   他率先起了身,齐丽丽站起身后,低着头走在他的身侧,又侧头去看不远处的求婚现场,这次算是郎有情妾有意,求婚之后,两人就亲密地抱在了一起,既没有网上曝出的,来一个男人拉走了男主角,也没有来一个女人拉走女主角,更没有女主角给男主角一盆冷水泼过去。   齐丽丽想,这才是世界常态。   蒋洲泽发现她看向了一边,就说,“怎么,也想结婚吗?”   齐丽丽收回目光,微微垂了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柔而悲伤地说,“哪个女人不想有个终身的好归宿呢。”   说着,又抬头看了蒋洲泽一眼,笑了笑,说,“是不是不该谈这个问题。”   蒋洲泽没有应,却放慢了脚步,两人慢慢地往一边停着的车走,因为有人走来,差点撞到了齐丽丽,齐丽丽不得不一声轻呼,往旁边躲了一下,于是就撞入了蒋洲泽的怀里,蒋洲泽顺势搂住了她,然后一路搂着她去了车上。   第二天,网上依然没有出有关云华董事长谢林云被刑拘的新闻。   苏蕤一直在电脑前等到了九点钟,什么别的事也没做。   林嫂知道他一向起得早,这一天却一直不下楼,只得上楼来看他,敲了卧室门没人应,她就来敲了书房门。   苏蕤这才被敲门声打断了沉思,起身开了门,林嫂见苏蕤穿着齐整,只是面色不大好,就说,“苏蕤,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一直没看你下楼,我就上来找你了。”   苏蕤见林嫂依然是平常的样子,细致温柔又并不缺乏规范教养,毫无担心惊慌之色,想来,她并不知道谢林云的事。   苏蕤道,“我没事,我去洗个澡了,就下楼用早餐。”   林嫂这才转身走了。   苏蕤从大开的窗帘看到外面的阳光,心想,这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苏蕤吃过早餐之后,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在家等着,又给陈简打了电话。   苏蕤说,“我知道谢林云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是以单位行贿罪被抓了?”   陈简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了这件事,谢林云就是怕苏蕤担心,所以这件事完全被隐瞒了下来,连林嫂都不知道。   再说,以谢林云的能量,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今天就能够获得取保候审出来。   陈简说道,“苏蕤,你不用担心,谢先生会没事的。”   苏蕤道,“你知道他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陈简道,“我只是一个司机,根本不太清楚事情。是谢先生的助理汤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接你去过生日的事,和要是你问起就说谢先生去出差了的事。而谢先生被抓的事,我是通过另外的途径知道的。”   苏蕤认识这位汤先生,但是没有他的电话,很想向陈简要这位汤先生的号码,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无助地说,“真的会没事吗。他会在里面吃苦头吗?”   陈简的语气十分笃定镇定,“苏蕤,你别乱想。谁敢给谢先生苦头吃。这次,大约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但也不敢过分了,所以,应该马上就会没事。”   苏蕤道,“你是自己猜测有人故意针对他,还是有哪里的消息。”   陈简道,“我现在根本不敢去接触任何人,哪里能从哪里得到消息,只是自己猜测的而已。像谢先生他们的生意,哪里有一点不走后门的,所谓单位行贿罪,那就有受贿对象,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出来,但事情哪里有闹大的意思,所以,我想,该是有人针对他,想要给他一个警告之类。不过具体如何,我只是一个司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是想让你静静地呆着,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做,这就最好了。谢先生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出事。所以才让汤助理特别来告诉我,让我瞒着你。所以,你就不要多问了,多问只会让谢先生更加担心而已。”   苏蕤被他说得喉咙发紧,心想,自己对于谢林云,只是让他担心的对象吗。   最后也只好挂了电话。   继续坐在家里等着了。   下午,谢林云依然没有消息,但是城南那块地的拍卖结果却下来了,被K城远翔以27.3亿的总价拍下来,这块地为这一年的总价地王,单价倒不是特别高,只有四千多近五千一平方米。   因为这块地受到了很大的关注,所以拍卖结果刚下来不久,网上就看到了新闻。   苏蕤一直在关注这些,看到结果之后,就愣了一下,心想既没有云华地产什么事,也没有邢隶明手下的行健集团什么事。   然后又继续关注了一阵,看到下面有回复的评论说,去听了竞标会,远翔将要在这个地方用百分之四十的地修建一个阶梯式空中公园,公园的下方将是公益性博物馆,还有设立一个出生缺陷的基金会,将这里作为总部。   远翔集团出的价格不是最高价,只是排在第二,第一是行健集团,但是因为远翔集团的竞标的设计图纸十分有诚意,简直像是在花钱专门做公益,所以政府将这块地给了远翔集团。   是以,另外几个此前信心满满要拿下这块地的公司,都是黯然离场。   而远翔的这个设计蓝图,因为对公园的设计十分新潮美丽,到时,估计会成为S市十分特别的一个场所,周围的几栋楼的设计也很具有代表性,在被修建好后,会成为地标性建筑,极具旅游价值。   它的修建,会让本就在热起来的城南更加繁华热闹。   此前,云华集团就要将这块地和旁边的1号地一起买,但政府没有答应,想借着1号地修建好的商业和住宅圈成熟后,带动2号地涨价了再卖。   政府的这个愿望的确实现了,因为城南最初十分偏僻,交通不方便,1号地卖出的价格当初只有一千多每平米,现在涨到了四千多每平米。   这个价格,一方面是因为1号地南都中心现在已经修建成形,通了地铁,交通完善,一期已经完成,二期正在进行,一期完成部分,已经入住了不少住户,商业中心写字楼有些部分也已经在使用中,除此,还与这次有好几个十分有实力的大公司竞争有关,最后却被之前完全没有引起注意的K城远翔集团拿下了。   苏蕤看到远翔集团的竞拍图纸,就愣了一下,心想这不是谢林云在自己面前说过的设计蓝图吗。   他压下心中的惊讶和兴奋,心想自己果真只用等着谢林云就行了。   远翔集团,主要是做石油金融和稀有金属投资的,从没听说它涉入地产,而且崛起也是在近六七年的时间内,这般突然插/入这次地皮的争夺,异军突起,拿出那般的设计图纸,简直让其他竞争的公司觉得匪夷所思。   谢林云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回到家,苏蕤一直没有去实验室,坐在家里看新闻等他。   陈简推开了门,谢林云走进了客厅,身后跟着汤助理。   苏蕤坐在客厅沙发里看书,其实根本看不进去,只是找点事做,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房间里一片明亮。   开门声让他抬起头看了过去,谢林云已经走进了屋,他一身银灰色西服,没有穿大衣,意气风发地走进来,闯入苏蕤的眼帘。   苏蕤看到他,手里的书就掉了下去,他愣了一下,像是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朝谢林云跑了过去。   谢林云第一次看到苏蕤流着眼泪朝自己奔来,他一把抱住了苏蕤,感叹道,“宝贝!”   苏蕤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抱着他,泪腺好像也完全不受理智所支配,等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了,才放开了谢林云,又伸手摸了摸眼泪。   发现陈简和那汤助理不敢看两人,已经过去放了东西,站在一边假装互相说话了,他就更不好意思起来,说,“你没事吧。”   谢林云笑道,“不仅没事,我收获大着呢。晚上和你讲,你好好等着我,我现在有事要去做。”   苏蕤只得点了点头,看谢林云上楼去了一阵子,又下楼来,和陈简以及汤助理一起离开了。   苏蕤心想谢林云前天离开时,不是穿的那套银灰色西服,他大约是去哪里收拾了一番才回来的,是怕自己担心他才去换了衣服的吗,那他的笑容,又是不是真的,而不只是让自己安心的一个面具。   谢林云才刚走,苏蕤就接到了齐丽丽的电话。   因为是陌生号码,苏蕤疑惑了一下才接听起来,齐丽丽说,“苏蕤,是我。丽丽。”   苏蕤道,“什么事,你回去范阿姨那里过了没?”   齐丽丽道,“回去过了。我想问你,我让邢隶明留给你们的那五百万块钱,你没拿吗?”   苏蕤愣了一下,才说,“我没要。我让他以公司的名义去解决范阿姨那边的问题了。范阿姨不是说问题解决了吗?”   齐丽丽气得牙痒痒地道,“你这个人,事情怎么会这样。那五百万,本来就该是给我的,我妈他们那里的钱,他该给的,难道会不给吗。”   苏蕤想了想,才说,“他当时没有说清楚。我怎么知道那五百万是该给你的。”   齐丽丽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只能再去找邢隶明要了。”   苏蕤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去找他的好,他在城南的那块地没有拍下来,之前投入却不少,恐怕现在要掏钱给你,他不仅不会愿意,而且还会着恼。”   齐丽丽道,“难道我就白白替他陪人了吗。你别教训我,还不是你没要那钱,才让我现在又得去找他。”   苏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义务去为你拿这种钱?我当时接了那钱,就是坐实了眼看着被人卖了妹妹,范阿姨卖了女儿。”   齐丽丽道,“我知道你们是要脸面,我不要,行了吧。”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苏蕤气得心口疼,但也只是将手机扔到一边,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她的事。   ☆、122第四十二章   苏蕤被齐丽丽气得一阵眼晕,心想这什么人啊,比苏葳还像自己欠她的。   苏蕤想了想,觉得齐丽丽不是个完全不知轻重的人,于是就没有再打电话回去劝她。   齐丽丽给邢隶明打电话时,邢隶明正在办公室里发火,拿着响个不听的手机,本来都要控制不住将手机摔出去,看到居然是齐丽丽的号码,才忍住了。   让几个手下都退了出去,这才接起了齐丽丽的电话,“喂。”   齐丽丽听出了他呼吸里强压下的怒喘,就说,“我是不是打得不是时候。要不,我一会儿再打给你吧。”   齐丽丽声音温柔,但又没有嗲得过分,很能抚慰人心,邢隶明本来紧绷的太阳穴都放松了下来,说道,“没事。你说吧。”   齐丽丽说,“我听你的声音,好像在生气?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邢隶明说,“一个准备了一年的竞标被人抢了。”   齐丽丽道,“哎,这么大的事,我只是你的女人,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既然没了,再生气也没有用,反而伤身。我晚上做些你喜欢的菜,你回来吃饭吗?”   邢隶明想了想,就说,“好。”   齐丽丽挂了电话,就又吩咐新的保姆买菜。   谢林云说让苏蕤等他晚上回来,不过他晚上却没有回来,只是打了个电话给苏蕤,说他有事,让苏蕤不要等他睡觉。   苏蕤只得按部就班地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发现自己和谢林云之间的联系,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紧密,心中并不是惶恐慌乱,只是,有些隐隐的不甘心。   第二天一大早,齐丽丽从床上起身来,拿了遥控器开了一点窗帘,看到外面居然在下雪,只是雪很小,稀稀落落地从天空往下飘着。   邢隶明稍稍醒了,睁开眼看了看齐丽丽。   齐丽丽只穿了一件短的睡裙,雪白的酥/胸半露,透视的粉色轻纱衬着她的柔嫩的肌肤,皮肤上有一些被掐上去的印痕。   齐丽丽盯着窗外的雪发呆,房间里虽然有地暖,但这样坐着依然会冷,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只是一脸茫然怔忪地看着窗外飘雪。   邢隶明不得不把她拉进了被窝里,齐丽丽侧头看了邢隶明一眼,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轻轻摸了摸邢隶明的脸,说,“如果我哪天不见了,你会记得我吗?”   邢隶明说,“说这种话做什么?”   齐丽丽将脸埋到了邢隶明的胸前,说,“我这些日子,总想到我们最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我那时候还在做服务生,你也没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以为你只是个很一般的人,但是每天都期盼着你出现的那一刻。后来,我们在一起久了,好像就变了好多。”   邢隶明发现齐丽丽哭了起来,但是没有声音,只有灼热的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胸膛,齐丽丽又说,“我很多时候都觉得我不是我自己,但是我又是谁呢。我也有怕你有厌恶我的那一天,我总想做到让你高兴让你满意。”   说到这里,齐丽丽又笑了起来,“好了,不要说这些了,你丢了项目,心情本就不好,我不该说这些。”   她抬起头来,轻轻抹了抹眼泪水,眼睛微微发红,可怜又温情,凑上脸去亲了亲邢隶明的嘴唇,邢隶明心中若有所动,将齐丽丽抱紧了,说,“不就是个项目嘛,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中午,齐丽丽在学校里见了苏蕤,把一张卡递到了苏蕤的手里去,说道,“拿着,这个是给我妈的,我给她,她肯定不会要,你拿去给她。里面是两百万,够她和佳佳过下去了,密码是我妈常用的那个。要是我爸还是和那个刘依搅在一起,就让我妈和他离婚吧,总这么闹着也不是事儿,只是我爸没有了我妈,日子恐怕就会难熬了,哎。”   苏蕤道,“你要去哪里?”   齐丽丽说,“想静一段时间,等我静好了,我会回来的。”   苏蕤说,“你没有和范阿姨说吗?”   齐丽丽道,“和她说了,她肯定会把我关起来,不让我离开。”   苏蕤看了看手里的卡,道,“这钱是哪里来的?你自己之后还有钱花吗?”   齐丽丽双臂环胸,很傲然地道,“我又不是你,想要钱,从哪里弄不出点来呢。昨晚找邢隶明把那五百万要来了,我自己存了些,捐了一些,这些是给妈的。”   苏蕤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好了。   齐丽丽又道,“男人可信不过,你最好趁着谢先生对你百依百顺的时候多给自己留点后招,不然,你不过是白和他在一起一场而已。”   苏蕤没应,齐丽丽又伸手抱了抱他,把苏蕤抱得很是诧异,但也不好推开她。   齐丽丽抱够了,这才转身走了。   苏蕤看齐丽丽长发飘飘,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远,没有挽留她。   齐丽丽就像他一样,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别人都是改变不了的。   齐丽丽登上了前往泰国的飞机,在泰国下了飞机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苏蕤回到家洗澡时,才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他拿起来一看,是一只耳环,耳环是个贝壳样子。   苏蕤拿着耳环仔细看了,只想得到是抱自己的齐丽丽放进自己口袋里的。   齐丽丽为什么要放这么个耳环在自己口袋里呢,他拿着耳环左看右看,研究了一会儿,碰到了上面一个机关,就从下面弹出了一个很小的储存卡的一部分来。   苏蕤拿着这个耳环很快跑出了浴室,到了书房中去,取出储存卡,又找了一个读卡器,然后接入了电脑。   苏蕤看到里面的东西,就给谢林云打了电话。   林嫂在客厅里上网查看东西,苏葳倒了两杯水,自己喝一杯,另一杯放到林嫂的桌子旁边。   林嫂对他笑了笑,说,“最近看你气色不错,没有熬夜了吧。”   苏葳道,“要是熬夜,肯定被姐骂。没敢了。”   他往电脑瞄了一眼,就看到了上面跳出来的新闻,不由诧异,道,“最近真是官员艳照门的高发期呢。又有人要下马了。”   林嫂也看过去,首页上便是大图,林嫂点击进去,文字介绍非常简单,说是有人上传了图片到论坛,自称自己是S市高官蒋洲泽的情/妇。但是没有说纪委在调查此事。   苏葳看到这个,就很震惊,心想自己前几天还在说这个蒋洲泽,怎么现在就真出这情妇门了。   苏蕤从楼上跑下来,苏葳就对他说道,“姐,前几天我才同你说这蒋洲泽的事,现在网上就有了。”   苏蕤一愣,“什么事。”   苏葳道,“情妇门。你过来看吧。不过现在还没有传得很广,只有几个网站有。”   苏蕤走过去看了几眼,这个上面的图片没有露出女人的脸来,只看得到胳膊和腿,但男人的脸却拍得很清楚,只是和他从另外的新闻里看到的蒋洲泽很不一样,又能确定他的确就是蒋洲泽。   她心想这是谁做的,齐丽丽吗,齐丽丽现在在哪里?她说她要离开静一静,是因为出了这事吗。   他转身就又往楼上跑去,苏葳在后面叫他,“姐!你跑这么快小心摔了。”   苏蕤大声道,“我没事。”   苏蕤进了书房,先给齐丽丽打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了,再给范晓竹打电话,范晓竹还在医院里,苏蕤问,“范阿姨,丽丽去找过你吗?”   范晓竹说,“昨天见到她,今天我在医院这边交钱看病人,没有见到她了。是有什么事吗?”   苏蕤说,“没什么事。我就只是问问。”   范晓竹狐疑着将电话挂了。   苏蕤又给谢林云去了电话,谢林云要处理公司事务,还有那单位行贿罪,是以一直没有回家来。   苏蕤不知道给他的电话,是否会被监听,之前看到储存卡里的东西,苏蕤给谢林云打电话,也没有说得太具体,只是问谢林云什么时候回来,谢林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焦急,但也说现在走不开,让他好好休息,再等等。   现在又打电话前去催促,谢林云很快接了,却说,“苏蕤,我这边还在忙。”   苏蕤只好道,“我在网上看到了蒋洲泽的事,你那边上网也看看吧。不忙了,能赶紧回来吗?”   谢林云顿了一下,应了,两人很快就挂了电话。   苏蕤又把那个储存卡里的东西点开检查着看了一遍,然后做了备份,就关掉了。   她坐在书房里发呆,心想齐丽丽是什么意思,利用自己和谢林云去帮她讨回公道?还是要用这里面的东西把邢隶明和蒋洲泽绑在一起?   苏蕤觉得谢林云这次遇到麻烦,说不定就与这件事有关,自己的冲动造成了谢林云的危机。   世上太多事情,都需要忍,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忍呢,而是向谢林云求助。   谢林云定然觉得无论如何得帮自己,所以才遇到了现在的事。   事已至此,苏蕤只能等谢林云回来看后续事情要怎么办。   谢林云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林嫂和苏葳都不知道外事,所以毫无压力,睡得早。   只苏蕤一人还坐在客厅里,就着一盏落地灯等他。   谢林云是被陈简送回来的,他进屋就看到苏蕤坐在客厅沙发里,于是对他笑了一下,道,“你在等我吗?”   苏蕤看得出他笑容里的疲惫,已经走过去接住他脱掉的大衣,又对陈简颔首问好,然后和谢林云说道,“饿吗,要吃夜宵吗?”   谢林云道,“不必了,吃过了,不过要是来一杯水就好了。”   苏蕤应了,就去倒水,谢林云则已经往楼上走了,又回头对陈简说了一句,“明天早点来接我。”   陈简应了之后,又和苏蕤说了一声,这才转身出门了。   苏蕤为谢林云准备了蜂蜜水,在他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喝水时,他就拿了毛巾为他擦头发。   谢林云估计一直没睡,所以有些憔悴,不过眼睛里却带着光芒。   他侧头亲了一下苏蕤的面颊,放下水杯后,又把苏蕤抱住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很是深情地感叹了一声,“抱着自己老婆真好。”   苏蕤愣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累了吧,累了就睡吧。”   谢林云却抬头看他,“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你打电话让我回来,应该是有事吧,什么事?”   苏蕤犹豫了一下,才说,“齐丽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离开之前,留了一张两百万的卡给我,让我转交给范阿姨,然后给了我一个存储卡,里面有些东西。”   谢林云似乎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蕤倒有些不自在了,但还是说道,“她和蒋洲泽在一起的视频。”   谢林云“哦”了一声,又说,“就这个吗?”   苏蕤道,“嗯。网上的照片里,没有她的脸,这里面有她的脸出现。她是邢隶明的人,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视频足以让人把邢隶明和蒋洲泽联系在一起。只是她自己跑掉了,把烂摊子丢给我。”一个商人和一个官员公用情妇,这个够劲爆吧。   谢林云在苏蕤的颈子上亲了一口,苏蕤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精神放松,说,“蒋洲泽已经被秘密调查了,过几天就会出结果。”   苏蕤说,“你这次遇到麻烦,是因为我让你帮忙查齐丽丽的事而引起的吗?”   苏蕤想明白这件事,是在下午看了齐丽丽给他的东西后,不过他的脑袋装不了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一向是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实在不会去想,有人会故意给他设一个圈套让他去跳。   既然不会去想,自然就那么轻易地被套住了。   苏蕤的语气非常内疚,谢林云道,“不算是。你别把这件事往心里去,这与你和齐丽丽都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因为这件事,也会是因为其他事。再说,这件事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看我将计就计让邢隶明栽了个大跟头。”   苏蕤道,“那你这次被查,具体是因为什么?”   谢林云道,“之前南都中心的建设,有两亿多的贷款,是承认给股份利润给银行,这里出了些问题。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苏蕤看谢林云不愿意多说,就只好不再问了,犹豫了片刻,又说起齐丽丽的事来,“那齐丽丽留给我的存储卡,要吗?”   谢林云抬起头来亲苏蕤,含笑道,“要,怎么不要。让邢隶明也手忙脚乱一阵吧,他的把柄也在我手上了。他真是够可恶的,你的生日,我都没能陪你。”   “每年都要过生日,这算什么。你没事就好。”苏蕤被他亲得越来越不好意思,只得躲了躲,又问,“邢隶明到底要从蒋洲泽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怎么这么把齐丽丽送给他。我看邢隶明之后挺难受的,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齐丽丽也是,不愿意做的事情,抽身离开不就行了,她偏要去做。要是让阿姨知道了,不定要气死。”   谢林云道,“说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哪有时间去关注邢隶明。手里现在的事,够我忙到五年之后了。”   说着,又抬起头看苏蕤,“你大概要陪着我吃苦头了,我以后就会没有很多闲暇了。”   苏蕤道,“这算吃苦头吗。对我来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苏蕤目光温润,谢林云看了他一会儿,一把抱紧他,含糊地道,“宝贝,我们结婚吧。”   没有鲜花,没有证人,没有戒指,只有谢林云一句话。   苏蕤道,“嗯,好。”   谢林云抬头紧盯着他,“刚才是答应了吧。”   苏蕤点头,“是呀。我们结婚吧,谢林云。”   谢林云本来还有些倦倦的,突然之间,眼睛就大放光彩,笑得露了牙齿,说,“我还没把戒指准备好,你等等我……”他一直都想把求婚的话说出口,但总怕苏蕤又拒绝,没想到刚才一时迷糊,居然就脱口而出了,说得太急,现在倒有些窘迫起来了,毕竟哪有这样求婚的,太丢脸了,而苏蕤居然还这么大方地答应了,他又欢喜不已,别的一时都没法在乎了。   苏蕤也笑了起来,是眉开眼笑,又带着些羞涩,他从自己头上扯下了几根头发,痛得一皱眉,又从谢林云的头上扯头发,谢林云被他扯得赶紧捂头皮,再看苏蕤,苏蕤把两人的头发绕在一起,然后在谢林云的左手无名指上绑好,又把剩下的头发递给谢林云,把自己的左手伸出去给了他。   谢林云笑得眼睛弯弯,按照苏蕤刚才做的,也把头发绑在了苏蕤的手指上。   苏蕤捧着谢林云的手亲了亲,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林云,说,“今天几号?”   谢林云道,“十二月二十六。”   苏蕤看了看谢林云的手表,“不,已经二十七号了。以后的今天,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谢林云抱着苏蕤笑得停不下来,说,“最隆重也最简单的婚礼了。”   笑完了,又感动得说不出话,抱着苏蕤不放。   苏蕤在他的耳朵上亲了好几下,说,“谢林云,睡觉吧,你该好好休息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扶额,又要上大篇幅作者有话说了。   先说苏葳之后依然和襄海接触而“神经病”这件事。   我一点也不觉得苏葳的行为难以理解,反而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像他那么做。   我们先来带入一下苏葳。   假如,你没了父母,远离家乡,一无所有,姐姐有自己的事,很少和你有交流,但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每天陪着你,请你吃好的,听你诉苦,陪你玩,然后你知道他因为受过伤害而神经质,有一次,他因为觉得你姐姐给人当情妇很厌恶她而狠狠诋毁她,并且做出了伤害她名誉的事情,但是你姐姐在你面前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你气愤不已,和你朋友打架了,他不小心把你推下了台阶,你受伤住院了,他每天都到医院里看你,非常懊恼,付了所有医药费,并且给了20万精神赔偿,希望以后继续和你一起玩。   这时候,你姐姐在甜蜜蜜谈恋爱不理你,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她让你不要和你这个唯一的朋友接触了,你要怎么办。   我带入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他突然神经质地做了这些事,我真的没有办法报复他,或者做伤害他的事。   在这个时候,不仅是担心朋友因为神经质会出问题,而且会因为他成了除姐姐外的最后的精神寄托,而没有办法远离。   无论从人的自私性还是其他的,我觉得这个人物都没有办法选择抛弃这个朋友。   这种做法,对姐姐不公平,是吗。   是的,当然不公平了。   但是姐姐现在过得好好的,我却要面临孤零零一个人的境地,而且好朋友还神经有问题值得担忧,我要怎么选择。   大家想苏葳的事,不要想襄海的恶,因为他在苏葳面前没有外人看得清楚的那种恶,大家在这里带入自己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就变得十分好理解。   再说苏蕤的问题。   苏蕤没了父母,没了父母是什么概念,大家能想一下自己没了父母吗,我是只要一想,就觉得人生完全没指望了,要是我父母死了,我都不知道这天下,我能往哪里去。苏蕤要比我好,还能坚持住,但是他会不渴望父母吗,再说,范晓竹对他那么好。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贵。不只是范晓竹需要他,是他也需要范晓竹,需要别的亲情。   很多人说不知道苏蕤怎么一下子就和齐家好起来了,这一切明明写得那么清楚,从苏爸爸过世,范妈妈去为他照顾家里事情,他睡了一天多,就已经表明了这一点,他已经开始依赖范晓竹了。   而为什么要管齐丽丽的事,齐丽丽是他的妹妹,从苏葳住院那里,已经讲了他把她当亲人了。   亲人是什么概念,就是被他说了多少狠话和伤心的话,都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这是圣母吗,那圣母未免太多。爸爸妈妈都是,从小被儿女怄得吐血的时候不要太多,但谁扔下孩子不管了吗。   我被我弟气得想吐血的时候太多了,从小到大无数次,但是要是他遇到什么事,我一个单薄的人,龙潭虎穴让我去闯,我也只能去,谁让他是我弟呢,没办法,血脉亲情就是上辈子欠他,这辈子全在还债。   他曾经去河里游泳,我和我妈三伏天大太阳被晒中暑到处找,找到傍晚,别人说下游发现尸体,以为人淹死了,在家人处于绝望的时候,他已经高高兴兴地和小伙伴们一起回了家,完全不知道家人的担心和找了一下午,一家人恨不得把他揍死,他却嘴硬说自己游泳技术好,不会被淹死,而且他下一次还继续下河去游泳,这种死循环到他上高中,让家里人每年夏天都处在提心吊胆之中,这种事能想象吗。担心一个一直可能死在他的不听劝阻之中的人。   而那种兄弟掉水里,有人不会游泳跳下水去救,最后都被淹死的,处在长江边的我们,每年都在看到报道。亲人濒死那种状态,真是明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但也只能那么去做去救,骂这人不聪明的,是没到那一地步。   苏蕤对齐家的事,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怎么怎么样,只是心都要掏出去地想把人敲醒,不然他从头到尾,都在对哪些人声嘶力竭地劝阻呢,除了苏葳就是齐丽丽。而很多人说他犯贱才去说齐丽丽,对亲人,那真是没办法,不然谁喜欢喋喋不休变成祥林嫂。事情没有变坏,倒还好说,要是齐丽丽真死了,苏蕤想,要是我那时候好好说她了,她说不定就不会死,苏蕤哪次不是怀着这种心情在对齐丽丽一遍遍地说同样的话呢。而我们又从爸爸妈妈嘴里听到过多少次各种各样的过来人的唠叨,我劝我弟用心学习不下几十次,其实我每次都不想说,觉得很烦,浪费时间口舌,让自己性情变差,但还是得说,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非常犯贱,但能有什么办法。   苏蕤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又不是我设定出来的一个程序,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他的一切行为都由本心而起,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想看我的解释的,我的解释就在上面。   认可的自然会认可,不认可的,我也就没办法了。   说我写得烂或者脑残,也由你们了。   还有就是苏蕤在前一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谢林云出事和齐丽丽的事情有关,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来内疚自己害了谢林云。   所以只有担心了,内疚什么的,至少要等他反应过来吧。   本文是我写的故事,我是按照我所理解的合理性来写,我不可能让我的文章脱离我的认知范畴,你们看的,也是我写的故事。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了,我只能尽我所能写我觉得合理的故事。   将自己和家里的私事拿到作者有话说里来解释,我真觉得自己也算掏心掏肺了,这种心情不比苏蕤好多少,这段文字,写了两个多小时,又想了很久,很多次都想删掉,最后还是放了上来,所以,就这样了吧。   ☆、123第四十三章   谢林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他虽然疲惫,却精神亢奋,难以入睡,但此时被苏蕤搂着,苏蕤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头皮,温柔,安宁……   不知不觉间,很快就入睡了。   几日后。   谢林云和苏蕤从民政局出来,陈简和苏葳作为见证人,也跟着出来了。   S市这几天都比较冷,民政局外面的大树在寒风中摇摆着枝叶,今天日子太好,排队领证的人不少,此时还有不少对情侣在排着队瑟瑟发抖,有亲密地说着话的,也有各自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理睬对方的,还有人跑去买了早餐,把热乎乎的包子喂到对方嘴里的……   苏蕤穿了一件羽绒服,拿着手套往手上戴,谢林云在他旁边,还拿着那两张结婚证认真研究着。   谢林云说,“看看这上面的照片,我们俩还真有夫妻相呢。”   苏蕤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笑起来,分明不像好不好,嘴里说,“好了,给我收起来吧。”   把结婚证抢过去放进了包里。   谢林云伸出胳膊来,就搂住了他的肩膀,道,“一大早过来排队,还没有吃早餐,回家去吃早餐,还是找个店吃早茶?”   苏蕤回头看了看苏葳和陈简,两人不想当电灯泡,正离他们好几步远,在自己说着话。   苏蕤说,“你还要忙工作,就去早茶店吃些吧。然后你就去公司,我和苏葳回去。”   谢林云道,“嗯,好。”   于是陈简开车,几人去了一家离谢林云公司不远的早茶店,谢林云匆匆吃了些东西就走了,陈简开车送他。   苏葳和苏蕤留在餐桌边慢慢吃。   趁着苏葳又点菜的时候,苏蕤就从包里拿出结婚证来,在桌子下面偷偷摸摸看起来。   苏葳点完单,就说苏蕤,“姐,你要看就看吧,这么偷偷摸摸,像是看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一样。”   苏蕤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并不计较他的毒舌。   苏葳看他一副幸福的傻样子,就说,“怎么突然就跑来扯证了,也没看谢林云向你求婚,你们也没办酒席,谢林云好像也没先去做财产公证,你们也没做婚检,这样真的好吗?”   苏蕤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才想起这些事来一样。   谢林云最近都在忙,因为两人决定结婚了,理所当然地就决定先扯证了。   怎么会来扯证呢?   因为谢林云在前两天对他说了一声,说他找人算了个好日子适合领证,也就是这一天,让苏蕤准备一下什么东西,于是,苏蕤就去准备了,然后,这一天就到了。一大早,谢林云把他叫起来,两人带着亲人和证人就跑来了民政局。   现在,手里多了两张结婚证。   苏蕤想了想整件事的发展过程,道,“现在想来,才觉得太仓促了。”   说完,又笑了,“这样也好,不然想来想去,其实也没什么可想。耽误时间。”   苏葳看他笑得十分甜蜜,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幸福,以前一直以为谢林云和苏蕤完全在不同阶层,两人定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实在怕苏蕤最后受伤,现在看到两人结婚了,他便也明白了谢林云的真心,他也为苏蕤感到高兴。   他的姐姐,嫁出去了。   他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够幸福。   苏葳搅着碗里的粥,“我还没给你准备嫁妆,都不知道要怎么准备才好。”   苏蕤倒是一愣,“嫁妆?你不要准备什么了。能够把身体养好,就是最让我放心的事。”   苏葳道,“没有嫁妆,你在谢家,以后要怎么办。”   苏蕤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叹了口气,道,“我连谢林云的家人都没见过。只见过他的那个侄女,不过也没给她留下任何一点好印象,我还打了她一巴掌。这么一说,我们这婚的确结得太仓促了,什么准备都没有。我连范阿姨都没告诉,也没去爸爸妈妈的坟上说一声。谢林云那边,也不知道他对他的父母说了没有。要是没说……”苏蕤沉默下来。   苏葳道,“现在不要去想这些问题了。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以前苏蕤最不喜欢的就是苏葳的“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觉得这样没有预见性和计划性的生活,是非常失败的。   但他自己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似乎越长越大,人生就越糊涂。   而且如他,谁会想到,突然之间,就这么结婚了。   苏蕤又把结婚证举到眼前看了一阵,心想,真的结婚了呀。   他又想,一切顺其自然吧,以后我填写表格,婚否一栏里,都要写已婚了。   又想到谢林云,就怔怔地笑起来。   苏蕤和苏葳回了家,林嫂高兴地迎接了两人,又看了看苏蕤的结婚证。   苏蕤拉着林嫂在饭厅里坐下,小声问她,“林嫂,谢林云他有把我和他结婚的事同他家里说吗?”   林嫂摇头,“先生恐怕是没说的。”   苏蕤干笑了一下,心想果真是这样。   林嫂又道,“谢老先生知道,恐怕要生气。不过,可以慢慢来。”   她说着,又拍了拍苏蕤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先生知道要怎么做。”   苏蕤缓缓点了点头,只好相信谢林云了。   而林嫂对苏蕤,已经有了佩服之意。   她跟在谢林云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相当于是内务总管,也见过谢林云的前几任女友,按照林嫂所想,那些女人,有比苏蕤美的,有比他会揣测男人心思的,有比他温柔的,也有比他更会处事的……   但这些女人都成了谢林云的过去时,而苏蕤偏偏却成功了。   在谢林云事业繁忙的时候,还能专门抽出时间,两人亲自去办了证,一大早,那么冷,谢林云兴致勃勃地拉着苏蕤下楼,对她笑着说,“我和苏蕤去办结婚证,以后我就是已婚男人了。”   看到他这样,像个十几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激情满满,脸上全是欢喜和幸福,林嫂就知道,他对苏蕤的心,是多么地诚挚真诚。   林嫂不得不想苏蕤到底有哪些过人之处,把谢林云迷成这样。   苏蕤这天晚上收到了一封来自齐丽丽的邮件,大意是她安顿下来了,定下了修行三年的计划。让苏蕤好好替她照顾父母。   苏蕤不知道她是在哪里,而所谓修行三年,又是指什么。   只是觉得此人想到什么做什么,而且总是那么出人意料,所以只不去管她,还把邮件删掉了。   第二天,苏蕤在甄固的陪同下去了范晓竹家里。   范晓竹最近事情忙乱,一方面要忙工地上的事,一方面又要忙医院里的事,更甚者,她还发现刘依也搬到了S市来住,在郊区租了一套小房子,带着两个孩子,她的母亲也来了,帮她带孩子。   而齐明建,多次去那里看了她。   工地上和医院里的事情,已经让范晓竹十分疲惫,即使有心,也无力和齐明建再闹下去,只得由着他去了。   苏蕤到的时候,范晓竹才刚回家,身上还穿着在工地上穿的衣服,头发刚放下来还没有挽起,她为苏蕤开了门,看到苏蕤,本来疲惫的脸上也有了些轻松的神色,柔声道,“知道你要过来,我就赶紧先回来了。”   苏蕤道,“你不用这么紧着我,我去工地上找你也可以。”   范晓竹拉着他进屋,又让甄固进来,招呼他坐。   才又说,“怕工地上忙乱,到时候你怎么着了,可怎么办。”   在范晓竹的卧室里,苏蕤把齐丽丽让他带的那张卡给了她,“这是老四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密码是你经常用的那个密码,里面是两百万。”   范晓竹有些惊讶,“好几天没看到老四了,她怎么让你转交钱给我,这么大笔钱,她又从邢隶明那里要的吗?”   苏蕤虽然想瞒着范晓竹,但想到这里面可能会涉及利益关系,并且也许会有别的问题,觉得还是向范晓竹说清楚为好,不然瞒着,又能瞒多久。   于是就把齐丽丽去陪了蒋洲泽,并且曝出了蒋洲泽之事说了,然后又道,“这件事也牵扯到了邢隶明,邢隶明估计也会被调查,你们做的邢隶明的工程,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老四曝出了这种事,在国内留着很危险,所以,她就离开了。我只收到了她的邮件,她说她安顿下来了,而且要修行三年,大约要三年后才回来。”   苏蕤虽然说得镇定,但其实十分忧心范晓竹。   但显然,他依然想轻了范晓竹会有的反应。   范晓竹听了这些,差点要晕过去,她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眶却泛了红,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苏蕤赶紧扶住了她,“阿姨!”   范晓竹死死扣住了苏蕤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眼里的无助和痛苦,是那般明显,苏蕤一时间,喉咙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气,说道,“阿姨,老四走了,我还在,我会陪着你的。”   范晓竹还是哭了出来,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眼泪从眼眶里不断往外涌,直直坐在床沿上,看着苏蕤,又把脸转开了,她像是无助,又像是茫然,或者是悲伤,或者这些情绪都在。   苏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范晓竹深吸了几口气,哽咽着问,“你没骗我吧,老四没事,只是走了?”   苏蕤赶紧点头,“是的,没有骗您。只是我把她发给我的邮件删掉了,不能给你看。但是,她真的没事。”   范晓竹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闭上眼睛,像是在祈祷。   苏蕤伸手搂住了她,“她没事。她走了,我会陪着您的。”   苏蕤陪了范晓竹很久,范晓竹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发呆,但是神色痛苦。   过了很久很久,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光线更弱,范晓竹才轻声说,“都怪我,我没有看好她。要是当初在Z城,我没有骂她,她就不会来S城,不会遇到邢隶明,不会像现在这样,非要躲到别处去;要是我最近能够把她看紧一点,不让她出去和邢隶明见面,她也不会做这种事躲出去,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是遇到什么事,要怎么办,她有钱花吗,有地方住吗……”   范晓竹又哭了起来,苏蕤只能静静陪着她,他没有言语可以安慰一个这样的母亲。   他这时候才明白,孩子大大方方潇潇洒洒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何曾想过不知道她情况的母亲会是什么心情。   孩子大约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的痛苦孤独和时时刻刻也放不下的担心吧。   在对范晓竹说出那些话之前,苏蕤都没有想过,范晓竹会这样难过。   ☆、124第四十四章   苏蕤去开了房间里的灯,又用被子把范晓竹拢好,这才从卧室里出来。   甄固依然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节目。   苏蕤道,“我要在这里陪我阿姨一晚,甄先生,要不,你先回去吧。”   甄固有些惊讶,站起身说道,“您要在这里,我更要留下来了。不过,这件事,您是不是同谢先生好好说一说呢。”   苏蕤道,“我会同他说的。”   苏蕤和甄固说了这些话的时候,范晓竹已经从卧室里出来了。   她一向是很体谅苏蕤的,要是以前,她一定会让苏蕤回去,不用留下来陪自己,但她此时却说,“乖女,你给这位小甄安排一下卧室吧。睡那间客房就好了,里面的被子都是新的,是准备着给佳佳寒假过来住。”   苏蕤应了一声,就对甄固道,“甄先生,那你就留下来吧。”   甄固应了,又对范晓竹道了谢,然后又道,“范女士,我恐怕还会叫一个同事过来,怕只有我一个人不够。”   范晓竹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头。   范晓竹精神很不好,几乎是摇摇欲坠,苏蕤让她回房去躺着,一边扶她回房,一边就问,“这里有外卖的号码吗,我们叫外卖吃吧。”   范晓竹这才非常抱歉起来,说,“叫你过来了,却没做饭。”   苏蕤道,“你就不要担心着这些了。”   范晓竹又说这里没有好的外卖,就要亲自去做饭,苏蕤把她按在床上让她坐下了,说,“你不要动,我让甄先生订餐,叫远点地方的送来也行。”   甄固去联系外卖去了,苏蕤则在客厅一角给谢林云打电话。   谢林云现在每天都忙,苏蕤电话打给他,他才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一边又约了得力属下进办公室商量事情,一边就接了电话。   谢林云小声道,“老婆,我恐怕没办法回家用晚餐了。今晚要晚些回去。”   苏蕤这几天听他叫自己“老婆”已经听了很多遍,但依然感觉怪怪的,不过没反对他这个称呼,说道,“嗯。没事。是我现在在范阿姨家里,她一个人在家,又出了老四的事情,我就想留下来陪她一晚,要明天才回去。”   谢林云道,“这怎么好。你接她去我们家住吧。”   苏蕤道,“我看她精神不好,在自己的住处更有安全感一些。只有一晚,没事的。还有,我想今晚就对她说我们俩已经结婚的事,到时候,你恐怕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见见她。”   谢林云对苏蕤要留宿齐家的事耿耿于怀,但也不好多说不允许苏蕤陪范晓竹,不过对见岳母的事,他倒没有迟疑,道,“她什么时候要见我,我就抽出时间来,定好地方。这样,怎么样?”   苏蕤道,“好吧,我今晚问问她的意思。”   谢林云已经要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了,回头看了几眼跟着自己的下属,然后转过头去,对着手机轻轻亲了一下,说,“宝贝,我挂了,还有事。”   苏蕤挂了电话,就开始为范晓竹收拾屋子,甄固从保镖变成了保姆,也开始帮忙。   齐家最近事情太多太乱,范晓竹又没请保姆,所以家里有好几天没打扫了,在外卖店送来晚餐前,两人将屋子做了一次清洁。   范晓竹晚饭吃得很少,饭后,又接了好几个电话,但她没什么精神应对,全都是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到了晚上十点钟,齐明建依然没回来,近十点半的时候,他才给范晓竹打了个电话,说有谁约着要打牌,所以不回来了。   范晓竹这次没有细细叮嘱,只是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苏蕤去洗了澡,换了范晓竹为他准备的一套说是给齐佳佳准备的新睡衣,就陪着范晓竹坐在了床上。   第一次和妈妈睡一张床,苏蕤已经这般大了,多少会有些别扭。   范晓竹却不觉得有什么,她卸了妆,头发披散下来,因为瘦,脸上皱纹明显,眼窝也显得很深,甚至有总形销骨立的感觉。   苏蕤看着这样的她,心想,她真的老了。不由心中悲伤。   范晓竹让苏蕤在自己旁边躺下,说,“老三,你能回来,真好。”   苏蕤鼻子发酸,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两人睡在一张大床上,苏蕤不习惯,很长时间睡不着,范晓竹也没睡。   房间里的灯关掉了,只剩下暗暗的黑影,浮在空间中。   范晓竹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对苏蕤说道,“我听齐明建说起,说你跟着云华集团的谢林云谢先生在一起,这件事,可是真的?”   范晓竹对各种信息知道得不算多,但是对房地产建筑这一方面,便还是知道不少,故而知道谢林云是什么身份。   苏蕤“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范晓竹从被子里伸了手过来,摸索着握住了苏蕤的手,苏蕤感受到她手指的热度,热乎乎的,干瘦有力,上面有茧子,大约是做家务而有的。   苏蕤听到她的声音近在耳畔,满怀忧虑,她叫了苏蕤的名字,叫得非常痛苦和悠长,“苏蕤……”   苏蕤不得不应了一声。   范晓竹这才说,“有了你四妹的事情,我不想你也像她一样。虽然我这辈子过了五十多年了,见多了各种男人,有钱的男人,往往花心,没有不出去嫖的。但是,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找个对他好的,安安稳稳,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这样就好了。丽丽就是心太大,找上邢隶明,但邢隶明是有老婆的,她做这种事,我想到心里就难受。而我自己,你们爸,又实在算不上一个顾家的人。我也不想你遭受我受过的这些事……”   苏蕤知道她那弯弯绕绕的话背后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很坚定地说道,“阿姨,我和谢林云已经结婚了,只是他最近太忙,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办酒宴通知大家。他对我很好,我相信他。”   范晓竹有些诧异地道,“已经结婚了?”   苏蕤说,“是。昨天去领了结婚证。”   范晓竹一抬手开了房间里的床头灯,苏蕤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范晓竹自己像是也为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赶紧将灯关掉了。   苏蕤拉着被子为她掩好,又说,“谢林云他这几天都在忙,想您定下时间,他就定个地方,大家见面吃个饭。”   范晓竹道,“他这才是好的做法。”   又就着房间里暗淡的光芒,说,“妈妈只想你们过得好。”   苏蕤伸手把她搂在自己怀里,范晓竹看着并不矮,但她太干瘦了,苏蕤搂着她,只觉得她小小的好可怜。   因为两人都睡不着,范晓竹就问起苏蕤和谢林云的事情来,苏蕤为了尽量让她安心,就捡着两人之间的一些好事说了,例如他陪自己做手术;苏葳出事,他找人安排医院医生护士护工;他因为自己有恐高症而换到学校附近的别墅里住;他一夜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外面天没亮,他就拉着自己起床,兴致勃勃地去民政局自己排队领结婚证……两人像最简单的情侣一样相恋,又成婚。   苏蕤想,是在谢林云抱着他说,“抱着自己老婆真好”那一刻,他就想要和他终身相伴相依,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不离不弃。   谢林云需要自己,而自己,也需要他。   人和人在一起,仅仅只需要这么简单的原因而已。   范晓竹能听出苏蕤话语里的满足和幸福,她也为他感到高兴。   苏蕤说了自己的事,在犹豫了很长时间后,对范晓竹说,“阿姨,叔叔他这样,你和他离婚吧。”   他感受到范晓竹的身子僵了一下,苏蕤不好再多说,范晓竹的身子慢慢放松了,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和他离婚了,我能怎么样。再说,他是我孩子的爸。我何曾没想过离婚,但又舍不得。”   苏蕤道,“你和他过了这么大半辈子,后面的时间,留给自己好好过,不好吗?你舍不得,是舍不得什么?舍不得叔叔这个人,还是舍不得和他在一起的这种生活,或者只是舍不得和他一起的孩子,是担心老五吗?或者,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可能的未知的世界。”   苏蕤的声音柔和,像是一只温柔但是强大的手,轻轻抚慰着人,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思,故而范晓竹并不觉得反感,她沉默了很久,才道,“在我们这一辈里,离婚,总归不是一件好事。不是我怕人闲话,只是,我嫁给他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们的所有东西都是连在一起的,离了,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做什么。即使他在外面养小的,我也能忍。”   苏蕤柔声道,“阿姨,其实,你是我见过非常坚强独立又能干的女性了。你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可以出门到处去看一看,要是想要做事业,你也可以做点轻松的。或者,你已经可以好好养老了。”   但范晓竹深吸了口气,依然说,“等佳佳读大学了再说吧。”   苏蕤在心里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只要不触犯法律,不违背社会道德,不损害他人利益。这是人基本的自由。   苏蕤其实心里对此不以为然。   生物要进化繁衍,要保证社会向良性方向发展,那么,人类很显然是不能畅快地享受这个自由的。   特别是在环境越恶劣的时候,人类要生存下去越困难,所以,就对人类的这个自由越有限制,在人类的生存环境变得越来越好的现在,人类才有了更多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有了原始社会的茹毛饮血,才有了现代人的个性解放。   但范晓竹在经历过老公不知道多少次出轨之后,依然不愿意离婚。苏蕤实在不愿意承认,她的这个选择,是她的人身自由。   他想说,她的这种选择和做法,严重影响了社会的进步,因为她这样做会让她能影响到的男人认为即使出轨也没关系,女人就该容忍着;也会让另外的同样在忍受这件事的女性认为别的女人都在这样过日子,为什么我不能这样熬下去。   苏蕤想把范晓竹骂醒,但是,她干瘦的身体,让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了悲哀。甚至,他没有办法生出恨其不争的念头,因为范晓竹做到的事情,她的勤劳坚韧,苏蕤想,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又有什么权利来恨其不争。   范晓竹一直在这样负重前行,她不是不够勇敢,不是不够能干,不是不够坚强,只是不知道扔下背上的东西之后还能为什么而活。   苏蕤想,也许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她趴在地上的时候,才会知道要把背上的东西扔开。   但苏蕤其实一点也不愿意有最后一根稻草压在她的身上,他不想要她再承受任何一点痛苦。   苏蕤的沉默,让范晓竹有些忐忑,之后就小心地说,“妈妈这样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苏蕤只得道,“没有。我不会觉得你没用,你比谁承担的都多,比谁都累。我们只是觉得你太累了,你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范晓竹正要说什么,苏蕤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他欠身拿到手里一看,此时已经夜间两点了,是谢林云的短信。   谢林云说,“你睡了吧,没睡也不用回了。晚安,宝贝。”   苏蕤很感动,不过没有回复,想着回复了,谢林云估计要给自己打电话,到时候谢林云更不能休息了。   苏蕤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放回去,范晓竹就着刚才手机的亮光,可以看到苏蕤眼里的温柔,就说,“是那位谢先生吗?”   她还不适应那位是她的女婿。   苏蕤道,“嗯,他最近很忙,都很晚才回去。”   范晓竹于是又说了一句,“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苏蕤听她似乎是已经把幸福的希望全寄托于孩子了,不由更加难受。   ☆、125第四十五章   又过了几日,谢林云总算有了时间,便决定定下宴请范晓竹之事。   因为谢林云总是忙,苏蕤并不想用自己的事情让他烦闷,所以并没有将范晓竹和齐明建现如今的状况告诉他。   虽然谢林云说,范晓竹什么时候有空,他就抽时间来作陪。   但范晓竹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非常善做人,自然不会自己定时间,所以就和苏蕤说,看谢林云什么时候得空,就定下时间,她就去看看女婿。   齐丽丽的离开,齐明建总不爱着家,已经磨去了范晓竹的一部分锐气,对苏蕤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讨好,苏蕤想,她一定是怕自己也离开她。所以她总是那般讨好地带着渴求地对自己。   谢林云这天回得算早,他回家时,苏蕤还在学校里。   这一年冬天很冷,从圣诞时候飘过第一场小雪之后,后面就又断断续续地飘过几次雨夹雪。   这一天,也很冷。   谢林云进屋,林嫂上前来迎接了他,接过他递过来的围巾。   谢林云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了一遍,便问,“苏蕤呢?”   因为之前他每晚都回得晚,在晚饭后才会回,苏蕤也总在家,大多数时候会在客厅里坐着看书或者用笔电,见到他回来,定然会扔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来,于是这次苏蕤没出现,谢林云就觉得非常不对劲。   林嫂道,“他还在学校没回来。”   谢林云看了看手表,时间才六点钟,又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因为下雨夹雪,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夜色早就降临了。   谢林云说,“正好,我去接他好了。很久没有去接过他了。”   林嫂想说甄固去接了,但谢林云已经又穿好了刚才要脱的外套大衣,转身出门了。   谢林云没让司机开车,自己开了车往S大而来。   在车上也没和苏蕤打电话,反而和甄固打了电话,甄固说苏蕤定下六点半十左右才回,现在还在实验室里。   谢林云应了,就开了车去苏蕤实验楼下不远的路上等着。   最近太忙事情太多,谢林云鲜有放松精神的时候,或者也没有放松精神的心情,但现在这样等着苏蕤,却让他觉得精神放松,是一种享受。   这个时节,树叶都掉落了,只剩下光溜溜的枝干,细雨里夹着细小的雪花,随着风往地上飘,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   不少学生从实验楼里出来,有些飞快地冲进细雨中,有些慢条斯理地撑上伞离开,有些则勾肩搭背地在一把伞下,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谢林云看着这个情景,也觉得心情好。   然后,他看到苏蕤提着电脑从楼里出来了,他没带伞,所以直接走进了雨里,又在找甄固的车,谢林云赶紧从车里下去了,叫苏蕤,“苏蕤,这里。”   苏蕤看到他,有些惊讶,赶紧走了过来,谢林云一把搂住他的腰,说,“上车。”   苏蕤对他笑,“你怎么来了。”   谢林云道,“今天有些时间,想要休息一下,就来接你了。”   等在车上坐好,谢林云拿了手帕为苏蕤擦了擦头发上的雨珠,道,“冷吗?”   苏蕤笑着倾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不冷,实验室里空调挺足。走,回家去。”   谢林云喜欢看他笑的时候,此时听他说“回家去”,心里更是软得不行,心想这样来接他,真好。   谢林云算不上一个工作狂,他想要休息的时候,一定会休息,所以苏蕤也不能去做事了,晚饭后就陪着他在阁楼上的影音室里看电影。   两人坐在低矮的沙发上,谢林云搂着苏蕤,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于是变成了苏蕤搂着谢林云,又拉扯过抱枕让他枕着,正要去为他拿毯子的时候,谢林云却醒了,又抱住苏蕤的腰不要他起身,苏蕤有些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心想谢林云有时候其实挺孩子气的。   苏蕤只好不动了,谢林云才又睡过去。   阁楼上空间低矮,但却温馨。   苏蕤将电影的声音开到最低,目光只落在谢林云的身上。   两人去领证也有好几天了,但苏蕤至今没有自己已经和他结婚了的真实感。   两人婚后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想,大约是谢林云最近太忙了引起的,或者是没有办过婚礼,所以无论如何没有已经结婚了的深刻感觉。   谢林云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过来了,看到电影已经播放完毕,苏蕤却毫不在意,他就又去找了另一个电影碟片放进去。   回到苏蕤的身边,就搂着他亲吻起来,苏蕤捧着他的脸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便说道,“还要看吗,要不去睡了。”   谢林云眼中带着笑意,把他压在了沙发上,低声道,“有个东西要给你。”   苏蕤躺在沙发上看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是什么。”   谢林云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等着我。”   谢林云从阁楼上下去了,苏蕤只好坐在沙发上等他,这时候才发现电影是一部完全听不懂里面语言的电影,苏蕤判断估计是俄语,内容则有些匪夷所思,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不一会儿,谢林云拿着东西回来了,他在苏蕤的身边坐下来,将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两枚对戒。   苏蕤笑着从里面拿出了稍大的那一枚,这戒指是最简单的款式,他只在戒指圈内看到了一个图案,像是绕在一起的什么藤蔓,苏蕤不得不笑问谢林云,“这是什么?”   谢林云道,“没看出来吗,我让人设计了蕤和林云两字绕在一起的图案。”   苏蕤于是将那戒指拿在眼前左看右看,好半天才看出了好像的确是蕤和林云两个字,他实在不想打击谢林云,真的太难看出这是什么了。   苏蕤把戒指为谢林云戴上了,又要拿另一枚的时候,谢林云已经将戒指捏在了手里,也为苏蕤戴上,然后才说,“真没想到今天才给你戴上戒指。”   苏蕤跪坐起身,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和谢林云的对在一起,谢林云笑着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拉扯进了自己怀里,苏蕤靠在他的身上,仰头看他,轻声说,“谢林云,我们要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谢林云低头亲吻他,“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蕤发现谢林云吻着吻着就有些不对劲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摸了一阵他的腰背,就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苏蕤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总会有些忐忑。   他仰躺在了宽大的沙发上,谢林云覆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眼睛上,面颊上,唇上亲吻。   房间里只有电影屏幕上的光芒,此时里面到了晚上,光线黯淡下来。   谢林云的手已经解开了苏蕤的裤子,苏蕤被他又亲又摸,呼吸也粗重起来,但还是想并紧腿不要他碰自己下/身。   两人在沙发上纠缠了好一阵,最后变成了苏蕤压在了谢林云的身上,苏蕤满脸绯红,低下头吻谢林云的嘴唇,“谢林云,不要啦……”   谢林云的手已经摸上他的胯/部,又从他的臀/部摸到他的花心上,苏蕤一声惊呼,身子一下子就软了,想要逃开,谢林云已经搂住他的腰,用力翻身将苏蕤压在了下面。   两人在沙发上简直和打架无异,苏蕤又喘又叫,“不要……不要……”   想要逃走又逃不开,谢林云一直压着他,手已经把他的长裤脱了,苏蕤上身的衣裳也凌乱不堪,谢林云穿着睡袍,也散乱了。   沙发柔软宽大,铺在厚厚的长毛地毯上,两人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毯上,苏蕤身体和脑子都热得要燃烧起来,但是理智让他并不想被谢林云看到下面,只得不断推拒,但心里其实并不想推拒谢林云,于是力气小就不说了,声音也毫不坚定,反而像在撒娇。   谢林云当是发现了这一点,再说,他刚才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正好,无论是生理和心理都在一种极强的渴求状态;最近又太忙,几乎完全没有和苏蕤亲热过,那个念想早就像是不断往上冲的岩浆,要在这时候造成大爆发了。   所以谢林云完全没有放开苏蕤的打算,要是自己的老婆不能睡,这是多么悲惨的事。   电影里出现了光芒,乃是一个妇人端着一盏油灯上了楼,油灯的光芒在屏幕上闪烁,又映在那个妇人的脸上,她刚上楼,就有一个男人从旁边闪了出来,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那妇人毫不惊慌,也不娇羞,只是说道,“我的好人,容我把灯放下。”   苏蕤被谢林云脱掉了薄毛衣,他的脑袋靠在谢林云的肩膀上时,眼睛居然还在这一刻瞄到了电影屏幕上的字幕。   但紧接着,电影里已经是火辣辣的场景,那个高大结实的男人躺在那木板床上,穿着很大的蓬蓬裙的妇人捞着裙子坐在他的身上,被他揉咬着硕/大的乳/房,大声呻/吟起来了。   苏蕤的脸更红了,心想谢林云这是找的什么片子。   谢林云简直想把苏蕤吃下去,刚才太专注于蹂躏苏蕤,没注意电影里的场景。   此时发现苏蕤喘得太急,微红着眼睛望了电影屏幕一眼又把脸转开,他便也回看了电影屏幕一眼,里面正特写楼下妇人的丈夫正在打鼾,楼上妇人却和人偷/欢偷得起劲,裙子全都被堆到了腰上,上下大开。   屏幕里的妇人实在算不上美艳,而且也不娇媚,但是结实而热情,嘴里叫得毫不含糊,“我的好人,就是那里,你多顶几下……”一片j□j丝毫不节约,被那男人干得大喊大叫,不得不让人担心,被她楼下的老公听到了,难道没关系吗。   不过苏蕤和谢林云都已经无法去关注剧情,电影里的火热场景,让苏蕤十分害羞,甚至没来得及在乎谢林云都把他的内裤脱了,手已经捧住了他挺/翘的臀/部,等苏蕤发现,就又是一声惊呼。   但谢林云已经又把他压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然后啃上了他的嘴唇,谢林云要是不让着苏蕤,力气比他大,还是能够制住他的,再说,苏蕤虽然总在反抗,但总有些束手束脚忐忐忑忑,不能全力发挥,更像是欲迎还拒,只是增添了情/趣,故而这次被谢林云压住,一时就完全没法起身。   谢林云亲吻着苏蕤,身体里的热情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激动地有时候都没法控制住力气,在苏蕤的身上揉出了一片红。   苏蕤身上的衬衫也被谢林云脱掉了,苏蕤看大势已去,而电影里居然没有发生剧烈的剧情冲突,例如那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醒来抓奸之类,反而到了第二天早晨,那妇人又上楼去勾引了那男人一次,于是被那男人抱着在桌子上来了一次,裙子的摩擦声和人的喘/息呻/吟叫唤撞击声,此起彼伏,整个空间里都是电影里的声音,那音箱效果过于好了,那声音简直像是从四面八方将苏蕤包围住。   因为电影里声音太大,苏蕤甚至不大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理智完全被电影里的场景所感染拖入了情/欲的海洋。   谢林云把苏蕤最里面的背心也脱了,到冬天,他根本没穿内衣,粉红的乳粒已经挺立,他一口咬了上去,苏蕤疼得一挣,抬腿踢他,谢林云顺势分开了他的腿,抓了一个抱枕垫在他的腰下,这样让苏蕤更加没法反抗了。   谢林云揉搓着苏蕤的身体,在他的胸口又亲又咬,嘴里含糊其辞地表达着心中的激动和急切,“宝贝……我爱你……”   苏蕤被他动/情的语言所感染,也抱住了谢林云,身体颤抖着由着他揉搓,嘴里则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剩下呻/吟和喘息,恨不得把谢林云完全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谢林云的手摸上了他的双腿之间,其实他已经摸过很多次了,但苏蕤每次被他摸到,都会反应激烈,这次却要比以前轻不少,大约是他被电影里的做/爱场景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所以没来得及极力反抗。   苏蕤前面的小玉芽已经完全挺立起来了,谢林云只揉了两下,手指就摸到了他的中心去,已经是一片湿润,他的手指摩挲着按压着,苏蕤身体轻轻颤抖,眼神彻底迷离了,谢林云俯身吻上了他的嘴唇,手指探了进去,里面又紧又湿又热,苏蕤似乎是感觉到了难受,或者是意识到了问题,眼神稍稍清明了一点,要推拒他,谢林云却在这时候抽出了手指,扶住那早就勃/发的器官一下子埋了进去。   苏蕤疼得眉头皱了起来,甚至一声痛叫,“不要……”   谢林云将她抱紧,下面却慢慢动起来,苏蕤哭了起来,紧紧搂住谢林云的肩颈,眼睛闭上了,但眼泪水不断往外涌。   谢林云亲着他的眼睛,声音发紧,“哦,宝贝,一会儿就好了……”   苏蕤咬着牙只是流眼泪,身体一直发抖。   谢林云没想到他下面紧成这样,虽然很湿滑,开始也很难顺畅地动作,他只得不断抚摸他的身体让他放松,然后慢慢抽/动,他记得李梓弈说过苏蕤阴/道短的问题,所以不敢太孟浪,怕让苏蕤太疼。   开始只是进了前端部分,苏蕤慢慢地似乎是适应了,呻/吟里已经没了痛苦,只有动/情和羞涩,他红着脸又把谢林云抱紧了,谢林云才又往里进了一些,这下居然戳到了一层阻拦的东西,他在心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宝贝的那层膜吗,他一直以为苏蕤做检查的时候,就已经被戳破了,或者苏蕤的身体情况,形不成那层膜也是有可能的。   谢林云算不上有处/女情/结,但此时却突然激动不已,比刚才更加亢奋,一手掐着苏蕤的腰,在苏蕤分开腿,一条白皙长腿试探着绕上他的腰的时候,他就发力顶了进去,苏蕤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疼痛让他在谢林云背上抓挠了好几下……   谢林云被他抓得生疼,但却没有停,动作着,最后却是把命/根/子抽了出来,用手撸着射在了外面。   他太激动了,完全控制不住力气,实在怕戳到苏蕤子宫口去,到时候苏蕤疼得受不住,下次肯定就又要抵触了。   电影里已经是那个男人离开妇人家里踏上了新的旅程,一片蓝天白云,房间里便也亮了不少。   苏蕤躺在那里不断喘气,谢林云看他满脸潮红,眼睛也是红了,迷离着对不上焦距。   他俯□就又亲吻住了他,手揉上了他的下面,苏蕤抬手要摸遥控器关电影,谢林云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不让他关掉唯一的光源。   一会儿,谢林云就又搂着苏蕤动了起来,他发现苏蕤动/情快,而且时间很久,无意识呻/吟的他又美又媚,谢林云这次试探着苏蕤的底线,看什么时候会让他不舒服,又揉着他的□,看在什么情况下,他会更舒服些,苏蕤完全不知道谢林云靠着经验和手段在让他陷入情/欲的海洋中,只以为,原来真正做/爱是这样的。   谢林云这次把东西射到了苏蕤的身体里,苏蕤出了满身汗,腿都并不拢了,又弱又害羞地看了谢林云一眼,倒是没有担忧谢林云会厌恶自己的□了。要是厌恶,可能就没有这第二次。   谢林云欠身从一边沙发上拿了毯子,把两人裹在了里面,他靠坐在沙发上,又把苏蕤搂在怀里,苏蕤还是有些羞赧,不敢看谢林云,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谢林云将苏蕤的脑袋抬起来,苏蕤便又把眼睫毛垂了下去,不看他,谢林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他声音依然低哑,“宝贝,还好吗?”   苏蕤耳朵都红了,好半天才抱着谢林云说,“嗯,很好。”   谢林云搂着他光/裸的身子,又摸上他的背,在他的耳朵上舔了几下,声音低沉磁性,“刚才舒服吗?还想不想要。”   苏蕤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一只手抓牢在心尖上,让他身体发颤,这种话,要怎么回答。   苏蕤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谢林云已经摸上了他的大腿,然后托着他,让他跨坐在了自己身上。   苏蕤害羞极了,特别是谢林云的手指又沿着他的腿根摸到了下面去,他这次很清楚地感受到谢林云的手指摸进身体里的感觉,他靠在谢林云身上颤抖,闭着眼睛喘气。   谢林云亲吻他的耳朵,柔声问他,“宝贝,这样疼不疼?”   苏蕤摇头,谢林云慢慢抽/插起来,“舒服吗?”   苏蕤咬着牙不回答,但是扣住谢林云背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激动。   谢林云就着电影里的光,看到白色地毯上被染了一点血迹,是苏蕤流的,不过苏蕤倒没太痛,这让谢林云很高兴,不断用手指探索着他身体里的状况。   苏蕤腰又软了下去,靠在谢林云的身上低低呻/吟了好几声,谢林云的手指很长,探进去后,堪堪碰到苏蕤子宫口,谢林云抽出手指来比对了一下自己手指的长度,就又抱着苏蕤深吻起来,苏蕤睁开眼睛看他,他被谢林云的手指勾起了情/潮,此时根本没有解脱,到底脸皮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抱着谢林云的胳膊,又收紧了一点力道。   谢林云知道他想要什么,又揉了他一会儿,才就着苏蕤的姿势,让他坐了下去。   苏蕤怕把谢林云压坏了,不敢乱动,只能任由谢林云慢慢动作,谢林云怕进入太深让他难受,不得不好好控制,但他依然让苏蕤处在灭顶的快感中,j□j,在谢林云弄得他受不了的时候,他还在谢林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好在只是磨牙,没有咬出印记来。   两人在阁楼上折腾了一晚,地毯上沾着精/液和血迹,房间里则是浓浓的情/欲味道。   苏蕤体力一向好,但是这种事却让他腰酥腿软,全身无力,而且之后很快就困了。   谢林云自己裹上了睡袍,把苏蕤裹在毯子里,要抱他下楼,苏蕤这才强打起精神来,说,“我自己走吧。”   谢林云笑着吻住了他,然后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苏蕤怕摔了,赶紧伸手搂住了他的颈子。   他觉得自己长得太高了,被谢林云这么抱着,太别扭。   两人总算回到了卧室,所幸林嫂和苏葳在晚上都不会上楼来,所以才没有看到这一幕。   而且两人在三楼阁楼上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二楼有人,说不得会听到动静。   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苏蕤理智回笼,就想到了这些事。   ☆、126第四十六章   谢林云把苏蕤抱到了卧室床上,就被苏蕤指使上楼去收拾房间去了。   苏蕤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绯红着脸对谢林云说,“你去把我的衣服都收拾下来。”   谢林云第一次见到苏蕤害羞成这样,满脸春色,让谢林云不想离开,他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在苏蕤的不断强调下,只得上楼收拾房间了。   谢林云知道苏蕤定然是怕第二天林嫂上楼检查,发现了端倪。   其实两人同居这么久了,甚至都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了,在自己家里做亲密的事,又怎么着,即使林嫂看到现场了,也什么都不会说,甚至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偏偏苏蕤这么害羞。   不过想到苏蕤那羞得脸上红晕不散的情景,谢林云又心里欢喜不已,心想他的宝贝哟,怎么这么可爱。   什么大胆的事都对自己做了,现在却害羞。   谢林云将苏蕤的衣服都收好抱下了楼放在了卧室里沙发上,再找苏蕤,苏蕤已经在浴室里了。   苏蕤洗澡一向喜欢把门反锁上,谢林云以为他这次也会反锁上浴室门,没想到手一碰门把手,门就开了。   谢林云以为这是苏蕤诚邀自己共浴的意思,没想到进了浴室,苏蕤坐在浴缸里,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并且赶紧拉过了一张浴巾,将自己的下半身给裹了一下。想来只是太慌乱忘了反锁门。   谢林云愣在当场,在看到苏蕤的慌乱之后,他就笑了,走到浴缸边去坐在浴缸沿上,促狭地说苏蕤,“老婆,你这是做什么?”   苏蕤强作镇定地道,“哎,你先出去,我还没洗好。”   谢林云却俯□在他的唇上浅浅地亲了一下,道,“我帮你洗吧。”   苏蕤赶紧将眼睛避开了,说,“不要了。”   但谢林云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睡袍,也跨进了浴缸,这本就是为两人准备的大浴缸,谢林云进去,也不显得太拥挤,只是,苏蕤要避着他,却也是不行了。   苏蕤虽然理智上对自己说,两人是夫妻,共浴也没什么,但却总不能控制住脑子里那根害羞的神经。   他用手抓着遮掩住下半身的毛巾不放,谢林云却从他身边抱住了他,在他的面颊上亲了好几下,说,“老婆,我们赶紧洗了去睡觉吧。”   苏蕤这才想起正事来,看了谢林云一眼,就跪起身来,手指摸上墙上面板,将浴室里的灯调暗了。   谢林云看着他挺翘的臀部掩在毛巾之下,伸手将苏蕤的腰抱住了,苏蕤转过身来,他就又亲吻住了他。   谢林云闹得苏蕤几乎没法洗澡,谢林云搂着苏蕤的腰,突然说道,“宝贝,我看你流了一些血,这样洗澡,会不会感染。”   苏蕤本来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了,没想到谢林云突然说起这句话来,他一下子就又羞恼起来,不过却没法对谢林云发恼了,谢林云已经从浴缸里起身,把他也拉了起来。   站在淋浴之下,谢林云要去看苏蕤□,苏蕤赶紧捂住了他的眼,嘴里不自在地道,“你别闹了。”   谢林云只得抱住了苏蕤,又亲吻他的耳朵,“没什么,宝贝,我爱你。”   他发现苏蕤还是在介意自己的身体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等收拾好躺在床上,苏蕤打了个哈欠,几乎瞬间就能睡着。   谢林云却依然有些亢奋,搂着他,在他的颈子上亲吻,又说,“宝贝,我之后几天会稍稍闲一点,邀请那位范女士来见面吃顿便饭吧。”   苏蕤本来要睡过去了,此时又睁开了眼,看了谢林云一眼,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说,“那好吧,我们约个时间。”   谢林云又说,“你觉得要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   苏蕤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礼物,就摇了摇头,谢林云道,“那我让人去办了,好吗?”   苏蕤就说,“嗯,好。”   谢林云又问,“你舅舅那边,要怎么办?是也请过来吗,还是去给你父母扫墓的时候前去拜访就好。之前想的是八抬大轿抬你进门,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让你跟了我。让你委屈了。”   苏蕤本来又要睡迷糊过去了,因他这句话就又醒了过来,而且还笑了,伸出胳膊在谢林云的耳朵上摸了两下,谢林云的耳朵挺软的,他想,他肯定会怕自己。   苏蕤说,“什么八抬大轿呀。”   又抬起头来在谢林云的唇上啜了一下,含笑看着他,“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觉得很好,很开心。”   说着,又抱住了谢林云,“舅舅那边的事,不大好说,我觉得我先联系一下他,再看吧。”   苏蕤第二天才发现问题,他发现自己不会走路了,走路的感觉怪怪的。   谢林云看他从更衣室出来,脸色怪怪的,就问,“怎么了?”   苏蕤微红了脸不让他看到,说,“没什么。”   谢林云多看了他几眼就发现了问题,上前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还疼?”   苏蕤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道,“不是。”以此掩盖自己的尴尬。   因为实在觉得太怪,苏蕤吃了早饭,又想到实验室没特别的事情做,可以第二天再去收细胞,于是就赖在家里不出门了。   和范晓竹约好了见面时间,地点另行通知,然后又和舅舅打了电话,说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舅舅听到,十分惊讶,不过倒是没有责怪苏蕤没有先同他讲这件事,只是好好询问了他老公的情况。   苏蕤只说他是做建筑的,三十六岁,算是有房有车吧,苏葳知道他的情况。   舅舅道,“只要对你好就行了。不过这年纪,比你大得有些多。”但是继而又道,“你们已经结婚了,再说这些没有意思。要是可以,过年的时候,你们要回来,就带来我看看吧。”   苏蕤喏喏应了。   谢林云和苏蕤之前就够亲密,两人要是在客厅里坐着,只是做最普通的交谈,甚至没有肢体接触,苏葳都会觉得两人之间在眉目传情,以至于受不了他们周围全是粉红泡泡的氛围,要躲进自己的卧室里去,林嫂自然也是有眼色的,这种时候,也会避开。   不过,苏葳和林嫂显然没有预计到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氛围,是还可以升级的。   在吃晚饭的时候,谢林云和苏蕤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谢林云多看了苏蕤几眼,又为他夹了两筷子菜,苏葳就觉得谢林云眼里的那种黏糊简直要化成实质了,恨不得将眼睛黏在苏蕤脸上,苏葳在心里说,你们要不要这样秀恩爱啊,让他这个单身汉还怎么过日子。   苏葳赶紧快速地解决了晚餐就跑了,把饭厅也留给两人。   谢林云晚上实在舍不得加班,早早拉了苏蕤沐浴上床,苏蕤坐在床上看资料,谢林云拿着平板电脑也在看东西,但看几眼手里的电脑,就又被苏蕤吸引了目光。   他只好扔开电脑,伸手抱住苏蕤,在他的耳边哄道,“宝贝……”   苏蕤被他一叫,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又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林云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扔开,就搂着他顺势倒在了床上,苏蕤枕在枕头上,胳膊环着谢林云的肩膀,说,“今天不行。”   谢林云已经吻上了他的唇,手也开始往下摸,苏蕤没阻止他,却并紧腿,“我今天难受了一天,要是你又要,恐怕我明天都没法出门了。”   谢林云对着他幽幽的目光,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说,“我看看,好不好。”   苏蕤摇头,又目光痴痴地看着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下次吧。”   谢林云笑着抱住他,手不再在他身上乱摸,道,“你是我的宝贝,你知道吗?”   苏蕤“嗯”了一声,又看着谢林云说,“你也是我的宝贝。”   谢林云笑得更开心了,之后他又坐起身来,拿着平板继续看资料,苏蕤靠在他身上,看自己的东西。   很快就到了见岳母的日子。   对于是否是见范晓竹一人,还是范晓竹和齐明建,谢林云并没有太在意,但苏蕤却很不喜欢齐明建,只是因为他是长辈,他才忍着而已。   地点是谢林云定下的,因为是正式见长辈,便没有定在那些私厨餐厅,也自然不会去什么会所,而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   谢林云让林嫂安排,林嫂便安排了谢林云待客时最好的一辆车去接了范晓竹和齐明建前往酒店,而谢林云和苏蕤则从家里出发。   苏葳也同去,除此,林嫂也跟在旁边。   范晓竹和齐明建上了那辆劳斯莱斯,齐明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睛却在车上扫了很多遍,他为了避司机,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和范晓竹说,“苏蕤这丫头,倒是比丽丽还有些手段。”   范晓竹瞪了他一眼,夫妻两最近关系已经非常僵,齐明建看范晓竹不言语,他便也无趣地转开了脸,心里却为女儿傍上有钱人很有些得意。   在酒店门口下了车,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谢林云和苏蕤已经先到了,两人在大厅门口等范晓竹和齐明建。   而林嫂和苏葳已经上楼去了包厢。   苏蕤这一天也好好收拾了一下,做了SPA,好好做了脸,弄了头发,虽然他不乐意,林嫂还是让化妆师为他画了简单的淡妆,又穿上一身高定的黑白搭配的衣裳,和平常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范晓竹和齐明建被苏蕤接住时,几乎有点傻眼,大约没有想到苏蕤可以打扮得这么漂亮,虽然没有穿裙装,但高挑优雅,魅力十足,甚至比穿着晚礼服长裙曳地的女名流也出色。   苏蕤向他们介绍谢林云,“阿姨,叔叔,这就是谢林云。”   谢林云含笑和两人握了手问好,就说,“我们先上楼去吧。”   范晓竹和齐明建都是听过谢林云大名的,不过这是第一次见到,范晓竹本来以为谢林云名气很大,年龄恐怕也不小了,现在看到,发现面相也只是三十左右的人,身材高大,五官出色,从上到下,通身气派,但是又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让人感觉熨帖,不自主亲近。   虽如此,但又能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人,让人觉得必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齐明建见到邢隶明的时候,还能和他勾肩搭背地交谈,此时对着谢林云,他却只是和他握了一下手,更加亲近的动作和话,却是说不出了。   几人从大厅里走过,邢隶明正好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了几人。   苏蕤穿着中性,却明艳照人,和谢林云手挽着手,范晓竹和齐明建走在谢林云的旁边,谢林云正在和范晓竹小声说话。   ☆、127第四十七章   不知道齐丽丽到底和邢隶明说了些什么,在齐丽丽跑路之后,邢隶明居然没有来齐家找麻烦。   苏蕤本来还担心出了齐丽丽的事,范晓竹他们在S城没法立足,之后旁敲侧击问了范晓竹,才知道什么事也没有,甚至邢隶明也没有去找过他们。   邢隶明没有找范晓竹,范晓竹倒想找他,只是无奈邢隶明身在高位,她想找找不到。   苏蕤将齐丽丽给他的那个存储卡给了谢林云,不过苏蕤后来发现谢林云并没有把这个视频拿去使用,也不知道谢林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苏蕤因为对那些商业上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而且也没有那个脑子去想,看谢林云没有要讲给自己听的意思,所以便也没有询问谢林云后续事情。   此时谢林云和邢隶明遇上,那可说是狭路相逢了。   不过,两人在商场上,都已经打磨出面上一套心里一套,所以,两人之间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火药味,两人含笑互相颔首致意,谢林云说,“老邢,在这里遇上,难得。”   邢隶明也说,“的确难得。”   两人都没有要握手的打算。   而齐明建已经和邢隶明说道,“小邢,你和谢先生认识呀。谢先生是苏蕤的丈夫,苏蕤,你知道的,就是我们家老三,丽丽的三姐。一家人,大家一起去吃饭吧。”   齐明建还不知道齐丽丽跑路的事情,范晓竹只是和他说,齐丽丽和邢隶明分手出去旅行去了,这阵子都不会回来。   齐明建看得出来邢隶明是真对齐丽丽有些意思,但也知道邢隶明有老婆,要是齐丽丽能够上位,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要是分了,他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此时遇到邢隶明,不免就要好好套套关系,这样就可以继续做邢隶明的工程。   齐明建的这个建议,谢林云脸上含笑,没有应,显然就是完全没有和邢隶明同桌用餐的意思。   苏蕤也没有接齐明建这话,做出诚挚邀请。和谢林云一样摆出礼貌但是疏离的姿态来。   邢隶明自己也没应。   于是齐明建自己尴尬上了,还是范晓竹为他解了尴尬,说,“什么小邢,邢老板高高在上的人物,哪里看得上咱们。”   她本来还想把邢隶明骂一顿,但是想到齐丽丽从他手里拿了几百万,又拍了个什么丢人现眼的视频,可能会把邢隶明拉下水,她怕邢隶明遭殃之后会找齐丽丽的麻烦,所以此时就忍住了。   邢隶明没有接范晓竹的话,转身走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恭恭敬敬的男人,两人和谢林云问了声好,上前去赶上了邢隶明,几人大步走出了酒店。   齐明建刚才被邢隶明无视了,就深觉没脸,不过他很快又坦然了,一行人上了电梯上楼去。   在包厢里,林嫂已经做了安排。   苏葳这天也好好打扮了,穿了一身得体的西服,衬得人帅气体面,等在包厢里。   在侍者的引导下,几人进了包厢。   林嫂上前来和范晓竹和齐明建问好,范晓竹还以为林嫂是谢林云这边的妈妈,不由握住她的手,亲热地道,“亲家母,我家苏蕤……”   还没说完,林嫂就笑了起来,道,“范女士,您不要这样客气,我只是先生的管家而已,我家太太没有在。”   范晓竹有些尴尬,不过苏蕤已经上前来,对范晓竹道,“阿姨,坐吧,这是苏葳,你认识的。”   苏葳已经接受了苏蕤和齐家来往的事实,对着范晓竹很礼貌地问了好,范晓竹有所准备,拿了一个红包出来给他。   苏葳马上推拒,在苏蕤对他使了个眼色之后,他才把红包接到了手里。   之后六人坐了一桌,苏蕤坐在谢林云的旁边,然后再是范晓竹和齐明建,林嫂和苏葳坐在谢林云的另一边。   谢林云话不多,大多是林嫂和范晓竹在说。   齐明建同邢隶明可以扯很多话说,但是对着谢林云却说不出了,在饭桌上反而显得比较沉默。   饭吃到一半,齐明建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看显示,就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接电话。   一会儿之后,他就回来了,和范晓竹小声说了句什么,就对谢林云说,“谢先生,我工地上有点事情要去解决,就先走了。小竹在这里,让她陪着苏蕤好好说说话。苏蕤是我们的女儿,各方面都是比较优秀的,能够和谢先生你喜结连理,我们家非常荣幸,只是,还是有请谢先生你以后好好待他,不要让他吃苦。”   范晓竹沉着脸没说话,他说完之后,就走了。   因为是见女婿,范晓竹也不好表现得不好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和谢林云说道,“谢先生,您还请不要见怪,他就是事情杂,他走了好,我们好好吃,好好说些话。”   谢林云道,“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林云就行了。我是小辈,哪里好受您这样的称呼。”   范晓竹斟了酒敬谢林云,说,“我生了苏蕤才一个月,就把他扔了,他是在苏家长大的。我这辈子,都对不住他。只想他能够好好过,所以,林云呀,苏蕤是吃过很多苦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   她说着,已经哽咽了起来,谢林云已经和她碰杯将酒干了,道,“阿姨,放心吧。我就是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苏蕤。”   苏蕤把纸巾递给范晓竹,“阿姨,别难过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范晓竹擦了擦眼泪,拉着苏蕤的手,说,“你能跟着林云这么好的男人,我也就放心了。”   齐明建不在了,苏蕤反而可以和范晓竹好好说些话,范晓竹之后又敬林嫂,又敬苏葳,饭桌上比刚才反而要热络不少。   谢林云和苏蕤之后还换了个位置,让谢林云和范晓竹坐在一处说起话来。   边吃饭边聊天,到了十点多钟,这一餐才算完。   之后苏蕤去了洗手间,林嫂和范晓竹坐在沙发上说话,林嫂将一个盒子给了范晓竹,说,“谢先生也不知道要送什么做见面礼为好,问了我的意见,我就让他准备了这份礼。范女士你肤白,正好压得住。”   范晓竹有些诧异,道,“怎么还让林云准备礼物,合该我这个做母亲的准备才是。”   林嫂道,“这是孩子的心意,也是谢先生和苏蕤一起准备的,您这个做母亲的,就收着吧。”   之后苏蕤说要带范晓竹去他们家里看看,谢林云便说好,于是大家就回了谢家。   范晓竹要留在谢家过夜,苏蕤坐在她睡的客房里陪她,范晓竹就拿过那个盒子要还给苏蕤,“苏蕤,这个礼,我不能收。”   苏蕤道,“你就接了吧。这毕竟是谢林云的心意。”   范晓竹看了那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只镶有宝石的黄金手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范晓竹道,“太贵重了。”   苏蕤道,“就拿着吧。”   两人正说着话,范晓竹的手机就响了,她接听起来,是齐明建说不回家睡觉的事,电话那一头,还传来孩子的哭声。   范晓竹挂了电话,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   苏蕤看了看她,说道,“要不,就离婚吧。”   范晓竹有些不自在地道,“佳佳过几天要来S市,和我们一起过寒假,到时候,我听听他的意见。”   苏蕤就说,“他来了,咱们见见。”   范晓竹就说,“正好我们请客,你和谢林云苏葳过来。”   苏蕤从范晓竹的房间里回了楼上,谢林云也才刚挂电话,见他进来,就问,“怎么样?”   苏蕤道,“她睡了。比起一直忍受叔叔,还不如离婚,反正我让她离婚了。”   谢林云不大在乎范晓竹家里的事情,不过苏蕤愿意说,他也会认真听。   谢林云道,“这种事,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要是离婚了,我送她一套房子养老。”   苏蕤搂住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道,“谢谢。”   谢林云目光柔柔的,只在苏蕤的身上,那是爱到心坎里的表现。   他搂着苏蕤睡觉时,才说,“我和家里说了,要带媳妇回去让他们看。春节的时候,咱们就早些回K城,怎么样。”   苏蕤想到要融入谢家的生活,其实有些许紧张,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去做的,点了点头,“嗯,好。”   春节之前的一段时间,几乎都在请客中度过了。   实验室也聚会过两次,苏蕤手指上的婚戒,让他成为大家注意的对象。   李祥儒和他的关系比较好,被推做了代表来询问他,“师姐,你这是婚戒吗?”   苏蕤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点头,“嗯,是的。”   李祥儒惊讶道,“你结婚了吗?”   苏蕤笑道,“是啊。前不久才去领证的。”   李祥儒就说,“怎么没和我们说一声,你的那一位是总来接你的那个吗?”   苏蕤道,“我们只是领证了,没有办酒宴,所以也不好同你们说。他就是你上次在我家见过的那位。”   李祥儒想到几月前见过的风度翩翩又稳重的谢林云,道,“他挺不错的,看得出,他很爱你吧。”   苏蕤笑着,点点头。   李祥儒就又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目光只注意着你,别的谁,他好像都没用心看一眼。”   苏蕤倒没发现这件事,不过总之是非常欢喜幸福。   之后,实验室都知道他结婚的事了,连林老师和刘老师都找他问了,苏蕤很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兴起就去领了证,没有办过酒宴,所以就没有告知老师,让他们不要介怀。   刘老师和林老师都很豪爽地说,“办酒宴的时候,一定要通知呀。证婚人有没有,没有的话,我来。”   苏蕤笑着应下。   除了实验室知道了苏蕤和谢林云结婚了的事,李梓弈和周杉也知道了谢林云结婚的事了。   两人得知谢林云不声不响居然结婚了,都很诧异,然后就有些气恼地要让他请客吃饭才行。   所以苏蕤陪着谢林云又和他的朋友们吃了不少顿大餐。   ☆、128第四十八章   一月中旬,齐佳佳放了寒假,自己乘了飞机从Z城到了S城,范晓竹在机场接到了他。   齐佳佳只有十七岁,不过已经长得挺高,近一百八十公分,因为是武术学校的学生,倒不像同龄的高中学生那样身板弱。   他显得精神奕奕,看到范晓竹了,就跑到她的跟前把她抱了起来,范晓竹穿着高跟鞋,很是锤了他几下,“快放我下来,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闹,像什么话。”   齐佳佳这才把范晓竹放下了地,又四处看了看,说,“爸呢?”   范晓竹道,“有事忙呢。没来。”   齐佳佳不高兴地说,“总这样。”   齐佳佳拖了个箱子,范晓竹要接过箱子,齐佳佳赶紧拦住了她,“别动,别动,我自己来。”   范晓竹笑着说,“知道心疼你妈了。”   齐佳佳道,“当然知道,我是你生的嘛。”   打车回住处的时候,齐佳佳就问,“不是说那个三姐也在S城吗?”   范晓竹道,“嗯,她在。约了明天一起吃饭,正好你就见见他。”   齐佳佳说,“哦,好。”   范晓竹看他头发剃得只有很短一层,耳朵冻得通红,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耳朵,说,“你姐夫也要来,到时候你要懂礼貌一点。”   齐佳佳道,“我一直很懂礼貌嘛。”   范晓竹好笑地道,“是,你一直都很懂。考试怎么样?”   齐佳佳看着范晓竹讨好地说,“你知道,我是学武术的,成绩就不要那么要求嘛。”   范晓竹叹气道,“你怎么考大学呢。”   齐佳佳道,“我再去少林寺就行了。”   范晓竹给了他的脑勺一巴掌,“去什么少林寺?”   齐佳佳道,“干嘛打我,我又不是去当和尚,我去练武,以后当教练就行了,反正我挺喜欢这个的。”   范晓竹道,“你还小呢,等过几年再说吧。跟着你爸跑工程,也可以。”   齐佳佳道,“我才不喜欢做工程,拉项目的时候,每天都在酒桌上澡堂子里。”   范晓竹只得叹了口气,先不说了。   齐佳佳在范晓竹的心里是挺孝顺的,只是该调皮和不听话的地方,那他也和别的孩子没两样,而且太能花钱了。   看齐佳佳掏出手机来,范晓竹就不得不又感叹了一句,“你怎么又换了个手机,之前的那个呢?”   齐佳佳不以为意地说,“之前那个不大好用,就给别人了,这是四姐给我钱,我买的。”   范晓竹脸都要气青了,“之前那个手机,明明是你闹着要的,这才几个月,就又换了。”用手指狠狠戳他脑门,把齐佳佳戳得不断往旁边躲,“你想想你今年手机换了几个,花了多少钱?”   齐佳佳还狡辩,“这是四姐给的。”   范晓竹怒道,“你四姐的钱不是钱吗?”想到齐丽丽因为钱的事情跑路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范晓竹就悲从中来,又哭了,开始抹眼泪。   齐佳佳没想到这么点事把他妈给气哭了,很是诧异惊慌,赶紧说,“妈,你哭什么呀,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嘛。”   范晓竹继续抹眼泪,道,“你这样子,我怎么养得起你。我以后哪里有钱养得了你。”   齐佳佳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后面,大约想说几句,但没说。   齐佳佳只好说,“我明年不换手机了,我就一直用这个,你别哭了。”   范晓竹抹了眼泪,说,“你爸在外面有女人的事,你知不知道。”   齐佳佳有些别扭地说,“四姐说过一次。不过不是已经打发掉了吗。爸就是狗改不了j□j。”   范晓竹看了他一眼,说,“什么打发掉了,那个女人给你生了两个弟弟。”   “啊!”齐佳佳吓了一大跳,“爸神经病吗,为什么又要生两个孩子。”对于有人要来争夺宠爱,齐佳佳是十分不能忍的。   要是以前齐佳佳乱说话,特别是讥诮他爸,范晓竹是会说他两句的,这次却没说,只是道,“现在你爸大多数时候是瞒着我住在那边,我已经想和他离婚了,你看看你要怎么办,跟着你爸,还是跟着我?”   齐佳佳真没想到自己兴冲冲跑到S城来过寒假,居然会遭遇人生里这么大的事,父亲给自己又生了两个弟弟就不说了,父母要离婚!   齐佳佳一时反应不及,有些茫然地看着范晓竹,好半天才说,“真要离吗?”   范晓竹看着齐佳佳没说话,她的眼眶发红,神情却很坚毅。   齐佳佳嗫嚅道,“那就离吧,反正我……都这么大了。”   范晓竹伸手摸了摸他只有一层短头发的脑袋,“你要跟着谁呢?”   齐佳佳抱住了范晓竹的腰,“当然要跟着你,跟着爸只有吃苦的。”   范晓竹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们倒是都知道跟着你爸要吃苦头,小时候不是总说妈妈讨厌,爸爸好吗?”   齐佳佳道,“那是因为你总骂我打我,爸爸偷偷给我钱,给我买玩具呀。”   看范晓竹沉了脸,他就赶紧又说,“但我知道还是你好,你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爸爸他除了给我钱,不会管我。”   说到这里,他又深吸了口气,说,“那就离婚吧。”   第二天,齐家定了一个酒店包厢,用以回请谢林云和苏蕤。   在包厢里,范晓竹拉着儿子做了介绍,“老五,佳佳,现在在读高中。”   又推着齐佳佳说,“这是你三姐,苏蕤,你姐夫,谢先生。这是苏葳,是你三姐那边的弟弟,你叫哥哥。”   齐佳佳嘴甜地对苏蕤和谢林云叫“三姐”“姐夫”,又对苏葳笑得更爽朗了,叫“哥哥”。   齐家一家正是俊男美女,齐佳佳桃花眼高鼻梁,因为还小,没有长成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所以下巴还略尖,皮肤稍稍有点黑,却精神又帅气。   苏蕤和谢林云还有苏葳都给了他红包,齐佳佳便说,“当老幺,真是有各种好处。”   范晓竹说,“你做舅舅的,到时候也要给外甥外甥女们拿红包。你这个傻小子。”   齐佳佳嘿嘿笑,说应该的。   一顿饭吃完,齐佳佳已经和苏葳勾肩搭背,两人对着手机上的游戏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要分开的时候,齐佳佳还和苏葳约着第二天一起游S城。   第二天一大早,苏葳就准备好了东西要出门,他刚拿了驾驶证,而谢林云又为小舅子准备了一辆安全系数高的车,他就想自己开车带齐佳佳玩,苏蕤阻止了他,道,“你才刚拿到驾驶证,就敢带人玩了?不行,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们打车就行了。”   谢林云正好从楼上下来,便说,“我让个司机带两人吧。”   苏葳道,“姐夫,不要麻烦了,打车就行。”   几人正在讨论,苏葳手机就响了,正是齐佳佳打来的,说,“哥,我今天没法出去玩了。只能改天了。”   苏葳道,“怎么了?”   齐佳佳说,“我爸我妈在闹离婚,我没法走开。”   “啊?”苏蕤愣了一下,因为苏蕤在旁边听到了声音,就拿过了他手里的手机,和齐佳佳道,“佳佳,怎么回事?”   齐佳佳说,“三姐?爸妈在闹离婚,我得在家里守着。”   谢林云从苏蕤身后正搂着他的腰,也听到了齐佳佳那边的话,不过他没什么反应,苏蕤道,“具体情况呢?”   齐佳佳说,“两人还在闹呢。我爸不想离呀。”   苏蕤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齐佳佳道,“这是他们的事,要说,他们自己决定。不过,爸他在外面有孩子了,的确太过分了,那就离吧。”   齐佳佳的语气茫然又不确定,不管多么没操守的父亲,总归是他的父亲,小时候把他顶在头顶带他去动物园的是父亲,买玩具枪带他打气球的是父亲,被妈妈缴光了压岁钱又被塞了更多去买玩具的也是父亲……他气愤他辜负了自己的妈妈,但是,却并不想做单亲家庭的孩子。   苏蕤侧头看了看谢林云,说,“我过去看看吧。”   谢林云觉得齐家真是个烂摊子,他不喜欢的事,喜欢用的解决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或者完全不上心。   此时苏蕤这么说,他就在他耳根上亲了一下,说,“你去看看吧。”   谢林云工作去了,他有忙不完的事,苏蕤不想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占用他的时间,送了谢林云出门,他才准备去齐家。   苏葳也跟着苏蕤一起过去了。   甄固现在成了苏蕤的专用保镖和司机,他对齐家也很熟悉了,送了两人过去之后,也跟着一起上了楼。   苏蕤他们到的时候,齐明建正在以情动人地向范晓竹求情,希望她不要离婚。   毕竟是三四十年的夫妻了,范晓竹即使硬了心肠,此时也被他说得很感伤。   齐佳佳坐在范晓竹的身边,看着父母一言不发。   因为苏葳和甄固算是外人,看到齐家这个样子,不好在旁边听着,所以两人又下了楼,在楼下等了。   苏蕤留在了齐家,看齐明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在心里冷笑,真没见过这么没脸的男人。   苏蕤没在齐家待太久就离开了。   晚上,谢林云问起齐家夫妇离婚的事。   苏蕤正将枕头摆好,有些愤愤地说,“叔叔他实在太不要脸了,反正就是不要离婚,也不肯和那边断了关系,说有了两个孩子,没法断。”   谢林云躺下去,“那就不离了?”   苏蕤也躺下去,叹道,“不知道,我不想管了。真是闹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哎。”   谢林云好笑地摸了摸他的面颊,心里不以为意,“那睡吧。”   又过了两天,齐家的事就发生了转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齐佳佳无论如何要他妈和齐明建离婚,于是,齐明建从范晓竹他们住的地方搬出去了,开始商谈各种离婚细节问题。   这时候,苏蕤已经在和谢林云准备去K城的事。   因谢林云事情太多,两人在除夕前几天才回了K城,而苏葳没有同行,他自己要求回老家去。   K城要比S城温暖太多,从机场出来,上了前来迎接的车,轿车行驶在K城的道路上,谢林云为他介绍着K城的风物,又说,“我安排了这几天的时间空出来,可以带着你好好逛逛。”   苏蕤满心感激,伸手紧紧握住谢林云的手。   谢林云的这话,让他有了勇气好好去应对接下来的事。   ☆、129第四十九章   谢家的媳妇不好当。   苏蕤还没到谢家,便已经有了准备。   谢家至今是男人在外打拼工作,女人在家看家养孩子的模式。   苏蕤在和谢林云那么仓促地什么也没想地情况下就结了婚,婚后,他才想,自己不只是嫁给谢林云,而且还是嫁给谢家做媳妇。   让谢林云满意,那还好说,但是要怎么做到让谢林云的家人满意,这就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了。   苏蕤在网上查了一些关于谢家的事情,不过并没有太多,只是大概知道谢家是K城名门,现在当家是谢林云的父亲谢章,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看着还挺健朗,苏蕤根据谢林云的年纪,得知谢林云是谢章的老来子,五十多岁时候才生的。   这让苏蕤很奇怪,因为谢林云说他父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还有外遇,对于自己公公七十多岁还养情妇这件事,苏蕤只能在心里感叹,真是宝刀不老呀。   又觉得太不恭敬,赶紧把这些念头掐住了。   谢章没有兄弟,但有两个妹妹,和谢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不错。   谢章因为年岁已高,现在谢家掌家的是谢林云的大哥谢廷玮,谢林云的另外两个哥哥,谢廷衍和谢廷琨,也在谢家的几大集团里任职。   而谢家不允许女人参与商业事务,谢林云的两个姐姐谢林珄、谢林琪,都是早早结婚了,丈夫都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子。   谢家的媳妇们,都很低调,几乎查不到什么消息。   但谢家的第三代,就有比较出格的,例如被苏蕤教训过的谢正桦,据说就是玩得比较开,是上过不少次娱乐版的K城名媛。   而谢家长孙谢正铎,也曾因为同一位一线女星闹过绯闻而被大肆报道过。   其他的谢家孙辈,苏蕤便是从谢林云的嘴里听到介绍的了。   苏蕤作为一个家世非常非常一般的人,就这么嫁给谢林云了,此时他才些许恍惚起来,甚至怀疑,自己和谢林云的结婚证,是真的吧。   谢林云发现苏蕤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不由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在想什么?”   苏蕤看着谢林云道,“感觉像是灰姑娘嫁给了王子。”   谢林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没嫁之前是灰姑娘,嫁了之后就是王子妃了。”   苏蕤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你感受一下,跳得多么厉害。”   谢林云把他搂到怀里,“嗯,我知道。别想太多,老爷子管不着我。我母亲,我已经同她说过了。再说,我们在S城生活,和他们并不在一处,大家自己过自己的,谁也管不着谁。你不要有压力。”   苏蕤点了点头。   谢家在半山腰的家宅十分宽敞奢华,轿车从大门开入,过了前庭,停在了大宅门口。   已经有管家在门口等着,谢林云的母亲赖氏也迎了出来。   谢林云先下了车,拥抱了赖氏,说,“母亲,儿子回来了。”   又挽着她的手,到后下车的苏蕤面前,道,“你的儿媳妇,苏蕤。”   苏蕤挺拔潇洒,干净利落,男女莫辨,赖氏见过苏蕤的照片,但是真人比照片却有不少不同。   谢林云一直不成家,而且还在赖氏跟前说,终身不婚,也算不得什么事。   所以赖氏已经被这个儿子磨得没有脾气了,谢林云突然告诉她,他要结婚,对方是个家世非常一般的女人时,她也只是说,带回来大家看看吧。   苏蕤明眸皓齿,眼睛尤为干净,赖氏看到他,已经把他脸仔细做了评判,想,这倒是个心思单纯的,而且该是有福气的长相,和谢林云,也很匹配,只是,却有些像男孩子,家世太一般,身体有缺陷,没有生育能力。   苏蕤已经对着赖氏问了好,谢林云直接对苏蕤说,“叫母亲吧。”   苏蕤乖乖地道,“母亲。”   赖氏倒有些措手不及,谢林云搂着赖氏的肩膀,“母亲,苏蕤第一次来,心里担心,儿子全靠你支持他了。”   赖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老爷子根本不同意谢林云找的这个女人,虽然谢林云先斩后奏,已经在S城领了证,但只要苏蕤没有上家谱,就不算谢家的媳妇,而且,也没通知亲友和办婚礼,这便也不算谢家承认了他。   赖氏本来一直面无表情,此时倒松了些面皮,对苏蕤笑了一下,道,“进屋吧。”   谢林云的卧室不大不小,自是没有在S城自己的地方舒适,不过也够两人住了。   谢林云把苏蕤安排好,之后就去见了老爷子。   老爷子刚从外面回来,让谢林云到书房去见他。   谢林云进了书房,又反手将那红木门关上了。   谢家的这个宅子,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里面的装修显得些许老旧,不过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老东西,谢老爷子不愿意对这里做改变,所以之后连装修也几乎没有改变过。   谢家的子孙辈,成年的,因为各有事情,便各有住处,没有住在一起。   不过谢家对子孙的教育是很上心的,管教严格,即使谢正桦那么胡作非为的人,也是常青藤名校的毕业生。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红光满面,精神不错,看到谢林云就说,“今年倒是回得早。”   谢林云道,“带苏蕤回来见见大家。之前和你说过一声的。”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没有征求家中同意,就擅自和人结婚,我们谢家会承认你这样领进门的媳妇?再说,你以为我没去查过他吗,他家世一般,见识短浅,这些还能弥补,他身体上的缺陷却又怎么办,他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到我们谢家来做什么?”   谢林云根本不坐下,沉着脸站在老爷子面前,说,“是我和他结婚,我和他生活一辈子,你们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再说,见识短浅?你这见识指什么?母亲和几位嫂子,都是名门之后,高学历人才,还不只是在家相夫教子,别的事都不允许涉入。而我不觉得我老婆见识短浅,他又没生育能力,便不用教子,所谓相夫,我俩在一起觉得好,不就行了。”   老爷子被他气得皱眉,但是却没有怒发冲冠地发脾气,毕竟是经历过几十年大风大浪的人,被小儿子这么忤逆几句,他倒不至于就把自己气病,再说,谢林云又不止忤逆他这么一次,早就习惯了。   老爷子道,“你是现在还年轻气盛,没玩够,才说这种话。”   谢林云道,“老爷子,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是你,从没有玩过,也不会以玩的心态对待这种事。你们愿意承认他,那就承认,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就带着他离开。”   老爷子道,“你这是硬气了?!上次遇到单位行贿罪,要不是你是谢家子孙,你的事,会那么容易摆平?”   谢林云道,“爸,对于我是不是谢家子孙,那件事,我都有办法。你别还是以前的那些老派思想,觉得我的生意场上,大家都是看你的情面。”   老爷子气得沉了脸,谢林云又说,“你的继承人是大哥,二哥三哥是大哥的左膀右臂,我不会和他们一起掺合,你自己管好他们就行了。”   老爷子道,“将巴西矿场那边的股份给你,你也不愿意回来?”   谢林云愣了一下,他知道的谢家在巴西矿场,就有上百亿的投资,而且这不是全部,老爷子很笃定的看着他,但谢林云却摇了头,“让我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我手里现在的事已经很多了,想要扔出去一部分,家里的事,我实在不想掺合。我以后的成就,不一定会比你高,但我觉得我活得比你好很多。我和苏蕤过得很好,我和他在一起,觉得自己永远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子,遇到任何事,我都不会颓丧,因为他在我身后看着我。”   他的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从老爷子书桌上的精致烟盒里拿了一支烟出来,衔在嘴上,又摸了打火机点了火。   老爷子听他拒绝自己的提议,些许失望,不过却没再提,看着他,说,“把那个苏蕤叫来,我看看。”   他的语气很不好,谢林云道,“我一会儿会把他介绍给你的,不过你最好对他好点。他来这里,本就挺忐忑担心,你们都一副颐指气使看不上人的样子,会把他吓到。”   老爷子哼了一声,也拿了烟抽起来,说,“我的儿子,居然是个情种?”   谢林云说,“这与情种可没什么关系,当遇到一个难得的人的时候,要是错过了,就真没有了。世上美貌的女人太多了,各有千秋,你觉得玩腻了这个,换下一个就是,无数的女人,会让你永远也腻味不了,但你一生有过那么多女人,至今让你欢愉惦念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很有意思的,你还记得几个?”   老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谢林云将烟捻灭在了烟灰缸里,说,“鹪鹩巢于森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如果真有心的话,其实也怜惜不了那么多女人,毕竟人心也就那么大。一辈子认定一个人,和一辈子玩弄成百女人,我选择前者。老爷子,你觉得这不好?”   谢林云回房去叫苏蕤的时候,苏蕤正在看谢林云床头柜上的一本相册簿子。   苏蕤不受谢家欢迎,他一个人在卧室里,没人来招待他。   谢林云进来后,苏蕤就抬起头来,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拿了你的东西看。”   谢林云到他跟前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就惊道,“你在哪里拿的?”   苏蕤吓了一跳,“不能看吗?”   谢林云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肩膀,说,“没事,看吧。不过我那时候真是太嫩了,你看了会不会失望。”   苏蕤笑着说,“才不会。很可爱啊,都是你小学时候吗?还穿着制服呢。”   谢林云说,“这应该是母亲放过来的,我记得我屋子里本来没这东西。”   谢林云有些尴尬地赶紧把他手里的相册薄拿开了,说,“走,去见见老爷子。”   苏蕤紧张地看着谢林云,谢林云已经拉着他起身了,“你叫他爸爸就好了。”   ☆、130第五十章   虽然尽量做到了自然,但苏蕤还是有点紧张。   谢林云拉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了书房。   谢老爷子还坐在椅子里,手里托着一杯盖碗茶在慢慢喝着,谢林云拉着苏蕤进来,他才微抬了一下头看过去。   他早就把苏蕤的情况知道了个彻底,对于他到底有何能耐把自己小儿子迷得晕头转向,他是没有想明白的。   因为他觉得苏蕤除了身体特殊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至少按照谢老爷子的审美,他不觉得照片里的苏蕤有多么迷人。   不过苏蕤此时被谢林云拉进来,他因为紧张脸颊微红,眼睛黑白分明,明亮璀璨如星辰,身高腿长,气质优雅,谢老先生倒是吃了一惊,心想这真人比起照片里,要漂亮和有韵味很多,倒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谢林云看老爷子深邃的眼光从苏蕤身上扫过,就对苏蕤说道,“苏蕤,叫爸爸。”   苏蕤赶紧对老爷子礼貌地道,“爸爸。”   老爷子稳稳坐在那里,一时没有接话,这让苏蕤很尴尬,不过他没动,脸上也没露出失望,依然是一脸笑容。   谢林云看着老爷子很不高兴,然后又对苏蕤说了一声,“咱爸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你声音再大点叫他一声吧。”   苏蕤惊讶地看了谢林云一眼,心想你居然会说这种话,嘴里已经对老爷子又说道,“爸爸,您好,我是苏蕤。”   老爷子这下才道,“哦,好。”   老爷子留着苏蕤说了几句话,假装完全不知道苏蕤情况地问了一些有关他的问题,苏蕤也都答了。   苏蕤随着谢林云从书房里离开后,才小声问谢林云,“爸爸没有讨厌我吧?”   谢林云笑着搂住他的肩,“没有。”   下午,谢家的大儿媳妇萧季芝和二儿媳妇蔡秀怡便带着孩子回来看望二老并且在老宅中住下。   晚饭桌上便十分热闹,谢林云将苏蕤对大家介绍了一遍,蔡秀怡提道,“林云,听闻你已经和苏蕤领了证件,可是真的?”   谢林云说,“嗯。”   蔡秀怡便说,“真是着急呢。”   她这么说,分明就是暗示谢林云在婚姻大事上完全没有尊重家人的意思,谢林云看了看老爷子,说,“爸爸,我和苏蕤婚礼的日子,希望您和母亲来定下。毕竟这才是将苏蕤正式带进家门。”   谢老爷子说,“你还记得要来请示我和你母亲?”   赖氏就说道,“林云第一次带媳妇回来,你就不要说这些了。”   苏蕤坐在谢林云旁边,知道这里不需要他插话,便一直沉默寡言,谢家内部的官司总算打完,赖氏倒是正经和谢老爷子说起谢林云和苏蕤的婚礼来,长媳萧季芝也参与了讨论,因为一时半会儿没有结论,便从饭厅转移到了小客厅里。   苏蕤和谢林云却不再陪着,谢林云带着苏蕤好好逛了一下谢家。   先看了看楼里,又去逛了花园子。   谢林云同他说,“放轻松些,明天我们在城中好好逛逛。”   因为是在谢家,苏蕤总觉得拘束,柔声应道,“嗯,好。”   第二天,谢林云就带着苏蕤去城里玩了,又见了一些他的朋友。   对苏蕤来说,见谢林云的朋友,要比见他的家人轻松很多。   大家对谢林云找了老婆,都很诧异,毕竟之前都没什么风声,怎么突然就结婚了,诧异归诧异,大家还是一致地恭喜他。   苏蕤很能适应环境,谢林云的朋友,很快就认了个七七八八。   谢家的世交好友,也都知道谢林云要办婚事了。   甚至之后不少谢林云的哥们,专程打电话让他带着他的女人去喝酒。   这种时候,当然不好推脱,谢林云只得带着苏蕤出马。   一家马会会所中。   一群人已经在里面喝酒玩乐,谢林云带着苏蕤被领进包厢时,里面大家的目光便已经注目过来,一人赶紧起身,过来拍了一下谢林云的背,对着谢林云身边的苏蕤笑道,“就是这位了吧。”   苏蕤为免谢林云的朋友们误会,所以穿得虽然中性,但是脸上是化过妆的,他特意展现出了十足女人味来,加上年轻貌美,知性优雅,至少至今,谢林云的朋友们都是大赞他漂亮,让谢林云觉得很有脸面,回去还亲着苏蕤颈子说,“宝贝,你真美。”   苏蕤也不知道他是说的真话假话,但场面上的事,却是不想让谢林云丢脸。   谢林云也和来人搂了一下肩膀,对苏蕤介绍道,“这是梁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又接连介绍了房间里坐着的好几个人,然后才说苏蕤,“这是苏蕤,我老婆。”   大家笑着起哄,“林云你好福气,是个美人。”   谢林云和苏蕤刚坐下,就被大家整,全都给两人敬酒,一个敬了另一个就上前来。   苏蕤看大家开心,所以来者不拒,一下子就喝了好几杯,谢林云推拒着大家的敬酒,要把苏蕤手里的杯子抢了,说,“唉,我的傻宝贝,你怎么这么傻,你不要喝了,你酒量不好。”   苏蕤不知道这酒度数高,已经喝了好几杯了,看着谢林云说,“我还好。”   于是大家又起哄,梁丰说,“看吧,苏蕤豪气。林云,他比你义气呀。”   谢林云道,“滚,滚。欺负我老婆做什么。和我喝。”   梁丰却道,“和你喝有什么意思。苏蕤,你刚才喝了他们的敬酒,可不能不喝我的。我和谢林云,是从幼稚园一起的同学……”   苏蕤只是笑,他给倒了酒,就端在手里,看了看谢林云之后,真就一杯又干了。   谢林云搂着苏蕤,指着梁丰道,“你们这群祸害,把他灌醉了,我一会儿只能背他回去了。”   苏蕤却对谢林云说,“我还好。”   谢林云伸手摸他的额头,“好个屁,说这种话了,哪里是好,你醉了。”   “我酒量不差,没醉。”苏蕤倒在谢林云的怀里说,分明是已经醉了。   苏蕤之后完全醉了,谢林云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觉。   朋友就说,“你这个老婆,可真是实在,说喝就喝,有气魄。”   谢林云道,“就你敬了两杯,你还说这话,来,这杯,你干。”   一群人笑笑闹闹,开始只有谢林云带了老婆来,之后也有朋友叫了陪酒女过来,好在K城的陪酒行业比较正规,倒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   一会儿,苏蕤就从谢林云的怀里醒了,谢林云把他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他绯红发烫的面颊,说,“怎么了?”   苏蕤迷迷糊糊的,脸靠在谢林云脸上降温,低声道,“卫生间。”   谢林云只得起身,把他扶了起来,往卫生间去。   包厢里此时大家闹得正high,谢林云把苏蕤搂进了卫生间里去,苏蕤靠在谢林云身上又没了动静,谢林云不得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宝贝,到地方了。”   苏蕤迷迷糊糊地往地上软倒,谢林云只得把他扶到马桶上去坐着。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蕤喝醉,苏蕤面上泛着酒红,眼睛也是红红的,又水汪汪的。   谢林云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说,“要什么?”   苏蕤已经靠在他身上,又睡过去了。   谢林云只得搂着他,之后甚至为他解裤子,他第一次在明亮的光下看到了他的下半身,谢林云些许惊讶,他以前,因为苏蕤不乐意,所以只是摸过没看过。   苏蕤被谢林云从卫生间里带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了。   他稍稍醒了一点,但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房间里大家都盯着两人笑,笑容带着一些调侃和促狭。   谢林云带着苏蕤坐回沙发上,让苏蕤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笑骂这群不正经的人,“你们乱想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大家又把他打趣了一阵,一边突然有个女声对谢林云说,“林云,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这杯我敬你。”   谢林云愣了一下,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李娆,他确定她之前没在,估计是他带着苏蕤去卫生间之后才来的,因为房间里很显然又多了几个人。   谢林云端着酒杯和她举了一下杯,说,“谢谢。”   苏蕤从谢林云的怀里抬起头来,看了说话的女人一眼,似乎是认出了她来,然后就又看了看谢林云,谢林云已经放下了酒杯,低头问他,“怎么了?”   苏蕤摇了摇头。   李娆这时候却端着酒杯提着酒瓶走过来了,坐在了苏蕤旁边,说,“苏小姐,咱们又见面了。恭喜你了。”   谢林云对李娆说,“他早就醉了,不能喝了。”   苏蕤却直起了身来,道,“我没醉。”   又看向李娆,李娆穿着黑色小皮衣,下面是黑色小脚裤,大胸和一把细腰都显了出来。   苏蕤已经端过了谢林云刚才那杯只是抿了一口的酒,和李娆碰了一下杯,说,“李小姐!干杯。”   谢林云心想苏蕤这样子,肯定是认出李娆来了。   他想叫苏蕤不要喝了,但苏蕤已经把那杯都喝了下去。   谢林云只想扶额。   然后苏蕤还拿过李娆手里的酒瓶,又给李娆斟满了,把自己杯子里也斟满了,端着酒杯和李娆说,“来,也祝你幸福。”   李娆没想到苏蕤这么干脆豪气,端着酒杯笑了一下,道,“谢谢。”   苏蕤说,“咱们喝,干了。”   李娆没法子,只得干杯,苏蕤又把一杯酒喝光了。   喝完继续给李娆和自己倒,说,“咱们再喝一杯,三杯为敬。”   李娆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干嘛来找他拼酒,苏蕤端着酒杯和她碰杯,“来,喝了吧。现在谢林云是我的了,我不会把他让给别人的。”   说完,他自己咕噜咕噜喝了。   谢林云赶紧把苏蕤扶住,对端着酒杯发傻的李娆说,“他早就醉了。你别坐他旁边,他看到你,一会儿又要敬你酒。”   李娆看到谢林云把苏蕤搂到自己身边,苏蕤半眯着眼睛,面颊和嘴唇都红艳艳的,谢林云眼神温柔,似乎全世界只剩下苏蕤。   李娆心里酸酸的,心想果真不该来见。   包厢里大家都看到了苏蕤和李娆拼酒的事,气氛一时些许尴尬,梁丰在心里道,“谁他妈把李娆放进来的,闹得多尴尬。”   谢林云已经对梁丰道,“苏蕤醉得不行了,一会儿恐怕要难受,我先带他回去了。”   梁丰不好再留,说道,“行,你带了司机了吗,我让我司机送。”   谢林云说,“不用了,我的司机在车里等着。”   苏蕤是被谢林云扛进卧室的,在客厅里遇到赖氏,赖氏问是怎么了,谢林云扛着重物,没法回答她,她之后跟到了谢林云卧室去,谢林云把苏蕤放到了床上,又喘了几口气,才说,“和梁丰他们约着见面喝酒,他们一群人把苏蕤灌醉了。”   赖氏担心地说,“没事吧。”   谢林云道,“母亲,您去休息吧,没事。我给他卸妆洗个澡了就休息了。”   赖氏道,“让佣人来给他卸妆洗澡吧。堂堂大男人,伺候个小媳妇么。”   谢林云愣了一下才说,“母亲。您休息去吧。”   笑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把她推出了房门。   谢林云卧室的独立卫生间很小,而且没有浴缸,他把苏蕤脱光了才把他扶进浴室去,心想,还不如不回来,或者去自己的住处,或者住宾馆,都比回来好。   苏蕤被谢林云洗了一遍又搬回床上去,他依然没有醒。   谢林云为他擦头发的时候便想,你这时候睡这么沉,为什么李娆出现的时候,你就马上醒了呢。现在是装的吧?于是伸手捏住苏蕤的鼻子又吻住他的唇,苏蕤马上就张了嘴,谢林云得逞地亲了他一阵,苏蕤还是没醒。   大约是酒精的作用,苏蕤睡了一会儿就全身燥热,不断往睡在旁边的谢林云的怀里拱,还动来动去,谢林云满腔欲/念本来就蠢蠢欲动,此时就更不想忍了,他吻了吻苏蕤的嘴唇,低声问,“醒了吗?”   苏蕤鼻腔里发出一点声音,根本没醒。   谢林云又亲了上去,苏蕤就抬起手来抱住了他,而且腿也缠了上来。   谢林云本就没给苏蕤穿衣服,现在被苏蕤这么抱上来,简直就是将大餐往他的嘴里送,他搂着他的身体,就翻身覆在了他的身上。   苏蕤醉得一塌糊涂,只依照本能行事,谢林云的揉摸和亲吻让他动/情地毫不克制地呻/吟起来,腿也缠着谢林云不断摩擦,谢林云掀开了被子,将灯光也调亮了一些,沿着他的胸膛不断往下亲吻。   苏蕤下面的小玉芽已经挺了起来,他就着光线看了看,又揉摸上去,另外的手指则按揉他的中心,苏蕤呻/吟声越来越大,身子在丝绸床单上不断摩擦,下面变得**一片。   谢林云用枕头垫好他的腰,架住他的腿,不仅把他一直遮遮掩掩的下面仔细观察了一遍,在犹豫了瞬间之后,就埋下了脸。   苏蕤的手指紧紧扣着枕头,脸上一片潮红,腿在谢林云的背上磨蹭,极致的快/感让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一般,生理性的泪水不断往外涌,嘴里则喘/息和呻/吟不断,谢林云被他的呻/吟勾引得浑身燥热,舔/弄得更加卖力,他的手指揉上了他的臀部,一只手又抬起来揉摸轻捻他的乳/头,苏蕤被他的舌尖带上了高/潮,甚至小玉芽里分泌出不少透明汁水,谢林云摸了摸,心想这是前列腺液吧。   他起身吻住了苏蕤半张着的嘴唇,舌尖勾住苏蕤的舌尖搅动,苏蕤觉得难受,要将脸偏开。   谢林云退开后,喘了一下气,欠身从床头柜里摸出了润滑液和安全套,甚至还有指套,他又亲了苏蕤一下后,就戴上指套倒了润滑液在手上,手指摸到了苏蕤的臀/缝里去,苏蕤觉得凉,就翻身要躲,于是正好趴着了,把那又白又嫩的屁股留给了谢林云,谢林云俯□在他臀尖上咬了一口,苏蕤趴在枕头上一声轻呼,被谢林云把手指探进去的时候,他才又想要挣扎,但被谢林云按住了。   谢林云每次用苏蕤前面,只敢进去一半,虽然每次也很尽兴,恨不得搂着苏蕤折腾一整晚,但他还是想试试另外一种办法。   谢林云不知道苏蕤醒过来是不是要生气,不过大约因为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所以脑子里没法想太多,快感、征服欲、性/欲支配了他的神经。   手指进进出出地扩张,苏蕤不舒服的时候,他就搂着他亲吻,等总算觉得差不多了,他就垫好苏蕤的身子,戴上套子,又抹了很多润滑剂,从后面慢慢挤了进去。   苏蕤疼得不断抓挠枕头,谢林云取掉指套,手指技巧性地摸着他的前端和花心,让苏蕤尽量放松,这才慢慢进入了。   等他完全埋进去,苏蕤疼得低低哭泣,谢林云也出了满额头冷汗,他掰过苏蕤的脸亲吻他的眼睛面颊和嘴唇,□这才慢慢抽/动。   谢林云力气用得很大,掐着苏蕤的腰大力动作,苏蕤又疼又酥又麻,完全没有办法反抗,谢林云粗重的喘息响在他的耳边,之前疼得受不了时,他就已经醒了,不过只是迷迷糊糊地醒,此时却是完全醒了,只是有些头痛,身体上的疼痛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觉,让他脑子运转得很慢,但他总归知道谢林云到底在做什么。   谢林云动了一阵,大约是苏蕤里面太紧了,他又第一次从后面来,所以很快达到了高/潮……   他搂着苏蕤喘气,慢慢退出去之后,取掉套子扔到地上,然后才将苏蕤的身体翻了过来。   苏蕤眼睛红红的,半睁半闭,静静看着谢林云,谢林云搂住他的身子,亲吻他的唇,“宝贝,疼吗?”   苏蕤伸手抱住了他,没应。   谢林云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在里面,一会儿,他下面就又精神了起来,亲自苏蕤的耳朵哄道,“我们还试试,好不好。”   苏蕤将腿抬起来搭上了他的腰,谢林云于是就更加亢奋了,吻住了他的嘴唇,手则沿着他的背脊往下抚摸下去。   这次谢林云面对面地拥着苏蕤,埋了进去,苏蕤闭着眼睛喘气,手抓着谢林云的胳膊,感受着谢林云带给他的这种说不出的感觉,谢林云第二次要持久太多,变换着角度碰到他的腺体,手指又戴上新的指套探入他的花心深处,不断逗弄,苏蕤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又痛又很快活,之后只得咬着手背流眼泪。   谢林云还不算特别尽兴,取掉安全套,又埋入他前面动作一会儿,只觉得他前面更热一些,苏蕤被他弄得全身无力,话也说不出,即使没留任何指甲,也在谢林云身上抓了不少痕迹。   等谢林云三次结束,总算不想再折腾时,苏蕤觉得身体都要散掉了,腿都没力气并拢。   谢林云抱着他吻他的眉心,吻他的眼尾,刚才太过卖力亢奋,此时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在床上缓了好一阵,谢林云才在苏蕤耳边轻声问,“宝贝,还好吗?”   苏蕤这次反倒没有第一次害羞了,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屁股也怪怪的,他低声回应了一声,“嗯。”   谢林云的手在他的后/穴周围摸了摸,说,“刚才有些血丝被从后面带出来,疼吗?”   苏蕤没应,手在谢林云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谢林云赶紧把他的手抓住了,又带着笑地亲他耳朵,“用你后面,你前面流了很多水,有快感的吧。”   苏蕤手被有先见之明的谢林云抓住了没法施展,于是抬腿给了他一脚,两人同时一声痛叫。   苏蕤小声说他,“流氓。”   谢林云说,“有叫老公流氓的吗。你还没叫我老公呢,你叫来我听听。”   苏蕤被他的手摸得受不了了,才低声说了一句,“老公。谢林云。”   ☆、131第五十一章   苏蕤豪爽和傻得可爱的形象,就那么在谢林云的朋友圈里确立了,谢林云的朋友们开他玩笑时,就说,“你那个抢着喝酒的漂亮老婆”。   不过这个抢着喝酒的漂亮老婆,在最重要的一天里,却几乎要下不了床。   这已经是除夕,谢家该回家的人,都回来了,除非忙事情还在国外的。   苏蕤被谢林云折腾得屁股痛,第二天无论是站还是坐,特别是走路,都觉得不得劲儿。   谢林云却还风度翩翩地含笑看他,让苏蕤恨不得在他的屁股上踹两脚。   谢家人多,团年晚宴就在家中由大厨操刀,然后还要按照古老习俗祭祖。   苏蕤自然还没资格进入祠堂,所以就坐在小客厅里等谢林云。   谢正桦这次没敢把自己胡乱折腾,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耳朵上没有戴很多耳钉,穿着规规矩矩的上衣和长裙。   坐到苏蕤的旁边来,她还含笑道,“你好。”   苏蕤觉得这人是有多重人格吧,不然怎么能够忘记上次和自己结下的梁子,不过谢正桦能这么友好,他当然也是压力骤减,对着她含笑道,“你好。”   谢正桦凑到他跟前说,“没想到你还真有些能耐呢,这是要做我的婶婶了?”   苏蕤笑而不语,谢正桦继续道,“上次我可被我妈教训了一个月,都是你害的。”   苏蕤道,“一个月并不长久,一个月你戒掉了大麻吗。而且在你小叔的屋子里召集朋友乱来,我当时是忍着,才没有把你们每人抽一顿,不要说得你好像是受害者。”   谢正桦直直的看着他,说,“你不怕我在爷爷面前说你坏话?”   苏蕤道,“我很想知道你能说些什么。”   谢正桦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苏蕤笑了一下,没应。   谢正桦坐在他身边不离开,苏蕤屁股痛,也一点也不想走路离开,就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来激怒我?或者是故意得罪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谢正桦笑了笑,道,“你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你这是麻雀飞上枝头想做凤凰。”   苏蕤道,“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是攀你的枝,而是谢林云。我把你刚才说的这些话都录了下来,拿去给谢林云听,你觉得会怎么样。”   谢正桦怔了一下,道,“你这人……”   苏蕤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女孩子做反派,很容易变丑的。自己玩自己的去吧。”   谢正桦,“……”   在无语之后,谢正桦说,“你太没意思。”怒气冲冲地起身了,走几步后又回头看了苏蕤一眼,然后又走了回来,继续坐下,和苏蕤说道,“你很讨厌知道吗?”   苏蕤道,“如果你这样想我,我也会这么想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了,我知道你讨厌我。玩自己的去吧,不用来陪我了。”   “你……”谢正桦怒了一声之后却没有离开,捧着脸盯着苏蕤看,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把手伸到了苏蕤的脸上去,说,“你皮肤真好。”   苏蕤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姑娘的神经。   不过谢正桦自己却很能理解,谢家要嫁出去的女儿没有遗产继承权,她必须要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才能让她一直过从出生便过的生活,要是找穷小子,那以后日子肯定是会糟糕透了,但是门当户对的,她又没看得上的,再说,她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不想嫁人,又想要家里的继承权,所以便觉得自己非常悲惨。   而苏蕤本来只是一个很糟糕的家庭的女人,从此,她却能过上比自己更加优渥而自在的生活,而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还不知道怎么去寻找。   她并不觉得苏蕤如何出众,为何会得到她小叔的看重和宠爱呢,谢正桦闹不明白。   不过近距离看,苏蕤的皮肤真好啊。   她在心里感叹着。   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生活的无趣和郁闷。   团年晚宴上,谢家一大家人都在一起,正厅里一共摆了三桌,在偏厅里,也摆了三桌,正厅里的三桌是谢家主人的团年饭,偏厅里的是大年三十还留下来照顾谢家的佣人保镖们用的。   苏蕤此时才见到了谢家除了谢林云二哥之外的所有人,他一一和他们问好,大概能把长相和名字对应上。   谢家的女孩子都长得挺漂亮,辈分越往后,男丁越来越帅,特别是第三代,也就是谢正铎,以及谢正锋这一辈,个个都是帅哥。   谢正铎是谢林云最大的侄子,只比谢林云小两岁,曾经和一位巨星传过绯闻,但现在已经成婚了,育有一子,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   因为第四代现在只有这个孩子,所以他最受关注。   苏蕤并没有被大家特别对待,不过苏蕤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对待了。   守岁时,谢家长辈和哥哥嫂嫂,都给了苏蕤压岁钱,这算是他到谢家后,第一次被表示欢迎。   赖氏又说已经请了某位有名的大师给算谢林云和苏蕤的八字,然后定下结婚吉日,就为两人办婚礼。   这话一出口,整个家里都知道苏蕤是被家中承认了,是谢林云的正经老婆。   连谢正桦之后都端了杯酒来敬了苏蕤,也没有再出言不逊。   春节期间,苏蕤被谢林云带着也见过一些谢家的亲戚,直到初五,他们才从K城回S城。   苏蕤在谢家十分不自在,不过也觉得谢家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是龙潭虎穴,至少一切都在可控制和适应之内。   离开谢家时,赖氏拿了一套首饰给苏蕤,苏蕤接到了手里,赖氏和他说,“林云,以后就拜托你了。”   苏蕤知道她其实并不认可自己这个儿媳妇,不过是不得不屈从于谢林云的决定,但苏蕤想到自己从一个母亲身边要走了她的小儿子,便深有感触,说道,“母亲,您放心吧。”   回到S城,谢林云和苏蕤都没有任何空闲,初六准备了一天,初七,谢林云就陪着苏蕤去了苏蕤老家。   除了谢林云之外,还有司机陈简以及两个保镖跟随。   带着不少礼品。   到了地方,苏葳开了舅舅的车前来机场迎接,而谢林云这边已经有安排,他的一个朋友,让司机开了辆豪车来借给谢林云做座驾,那司机正好也在机场等谢林云一行。   联系上后,陈简就去交接了车。   苏蕤则在停车场里说苏葳,“你才学会开车多久,就敢开车上高速了!出事了怎么办。”   苏葳答道,“姐,你就不要骂人了。我在家这些天,舅舅每天都让我开车。我上高速根本没事。”   苏蕤道,“你这种心态就不对,至少要开车一年才能上高速。”   想到父亲是出车祸过世,苏葳又是这种心态,他就没办法让自己不计较。   苏葳看苏蕤很吓人,只好道,“好吧,我一年后再开车上高速,行了吧。”   于是之后陈简开车,苏葳坐副驾驶,苏蕤和谢林云坐在后座上,苏葳开来的舅舅的车,则由保镖开回去,上面又放了很多礼品。   苏蕤和苏葳说了一路话,询问他在家里的情况,苏葳不大好在谢林云面前问苏蕤在谢家的事,不过看两人感情很好,他便也觉得苏蕤在谢家的情形应该不会太坏。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谢林云决定跟着苏蕤住苏家,所以陈简和保镖们就定下了住距离苏家很近的宾馆。   当晚,便是舅舅家里的接风宴。   谢林云带了一份丰厚的礼物来,送进了舅舅家里,之后是舅舅家安排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里用晚餐。   舅舅是生意人,也算见多识广,看到谢林云的气度风仪,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两人在酒桌上,聊了不少话,到十点多钟,几人才从酒店里出来,陈简已经开了车在酒店门口等着,舅舅看到那辆豪车,就很是惊讶,谢林云道,“石先生,你喝了酒,跟着我过来了两个司机,让他送你们回去吧。”   舅舅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不过现在,是没法再开车回去了,连苏葳也喝了酒。   舅舅接受了谢林云的好意,之后为他开车的便是甄固。   苏葳回家后,便是住在家里的,所以家里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了,床上被褥也都铺好。   谢林云坐在苏蕤的卧室里,四处看了看,对这里的评价便是非常小   苏蕤的卧室的确不大,床也是一张小床,苏蕤说去睡以前苏爸爸住的卧室,但谢林云偏要睡他的房间。   除了那张小床,就是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还有一个小书架。   窗户的栏杆已经显出一些锈迹,玻璃也有些灰蒙蒙的。   不过谢林云没有丝毫嫌弃,他洗过澡后就躺上了苏蕤的床,手里拿着苏蕤书架上的一本旧书翻看。   苏蕤和陈简他们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去扫墓的时间,又和苏葳说了几句话,这才洗了澡回了卧室。   关上门,也爬上床去,谢林云把手里的书扔到书桌上去,长臂一伸,就把苏蕤搂到了怀里。   苏蕤说,“这床太小了,真的没问题吗?”   谢林云躺下去,把苏蕤搂在怀里睡,“没事,咱们正好挤一挤。”   小城里到夜间了非常安静,谢林云能听到窗户外面树叶的声音,他在黑暗中搂着怀里的人,闻着他的发香,空气中带着一点霉味,但这也并没有让他生厌。   苏蕤搂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睡不着吗?”   谢林云说,“不是。我能想象,你在这个家里,如何一天天地长大,然后来到了我的身边。”   苏蕤心中满是感动,反而无言,只是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边上。   苏蕤苏葳他们回来后马上就睡了,舅舅家里却不平静。   因为之前礼物送到舅舅家里去,他们没来得及看就带着人去酒店了,晚上回去才收拾了礼物。   里面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对照着礼单,舅妈很是惊叹,说,“苏蕤这丫头,真是找了个有钱人。”   舅舅便说道,“以前多照料一下姐夫家里,你便是吵吵嚷嚷。当知有付出才有回报,苏蕤一看就不是小鱼小虾,现在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也知道回报我们家。明天我们也要去姐姐姐夫坟上,还是早些睡吧。”   前一天天气还算好,第二天却下起了小雨,车开往山上墓地时,山上更是下起了雪,当到了苏爸爸苏妈妈的墓地上时,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白雪了。   将墓地做了一番清理,苏蕤跪在墓前,将谢林云对着父母介绍了一遍,谢林云看了看苏蕤,也叩首以拜,说,“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苏蕤。”   因为谢林云事务繁忙,拜完之后,他就要先回S城去。   而苏蕤则要在家里多待几天,然后和苏葳一起回去。   从墓地往下,必须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公路,谢林云手里拿着伞,撑在苏蕤的头顶,苏蕤则又往墓地上看了看,细雪飘飞,山上一片白芒,只那墓地上因为他们刚才扫过而没有积雪,香烛的烟火在细雪中袅袅往上升,父母就像是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   他伸手牵住了谢林云的手,道,“我们回去了。”   坐上车下山时,车转过一个弯,就又能远远看到苏爸爸和苏妈妈的墓地,苏蕤盯着车窗外,谢林云搂住他的肩膀,道,“人皆有一死,他们现在在地下相伴,你和苏葳年年回来看他们,他们也是高兴的。”   苏蕤抬眼看着他,说道,“以后我们死后,也要埋在一起。”   谢林云笑了一下,“那还早着呢。”   苏蕤也笑了,“是呀。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   【正文完】 ━━━━━━━━━━━━━━━━━━━━━━━━━━━━━━━━━ 本文内容由【初始之疯】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