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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万花》
作者：悠悠仙

　　文案
　　不过坐了次去长安的马车，谦谦君子变成了垂髫小儿，还从大唐到了这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方晨抿了抿嘴，不知所措。
　　大唐开元二十三年，万花谷主东方宇轩游历四方，恍惚间误入秦岭青岩，叹西部山间竟有如此仙处，于是招纳贤士在此居隐，并命之为“万花谷”。
　　万花谷奇人异士齐聚，谷内弟子个个出类拔萃，方晨作为谷主义子，更是其中佼佼者
　　但在他准备出谷游历之时，却阴错阳差的来到了二十世纪，从弱冠之龄重新变成了六岁小儿……
　　本文虽然写的是现代，但属于架空，而万花谷也不是游戏，属于平行世界。
　　ps：本人对医术不了解，写错了勿怪ORZ~~~

　　内容标签：游戏 穿越时空 异能

　　1、万花谷
　　万花谷晴昼海
　　“最近来花海躺尸的人比之前可多了不少，正好方便我们练针了。”
　　“哼哼，还不是因为晨师兄最近常在这里练针，他们啊，可不都是冲着晨师兄来的。”
　　“什么？！晨师兄可是我们的，怎么可以被他们抢走！师妹我们加把劲，疼死这些家伙！”
　　花海之中，只见遍地都是躺着装死的各门派侠客，而能站立的均是万花弟子，人手一只造型各异的毛笔，对着那些挺尸的侠士们甩着复活技能，然后在他们能爬起来的时候再甩一个攻击技能，让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们继续躺着，再周而复始的进行着复活——打死——复活的练习，那技能熟练度蹭蹭蹭的往上长着，却没几个高兴的。
　　说话的是两个小萝莉，她们是新入谷不久的弟子，对这些觊觎她们晨师兄的家伙们都没个好脸色。
　　而那些距离她们不远同意听到了这话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们闻言，也是面色一黑，下手更黑了。
　　正在躺尸中无法说话只能听的侠客们自然也是听到了，不禁在心里哀叹，他们哪里是为了那个堪称万花谷新一代弟子中镇谷之宝的“晨师兄”啊——虽然也有那么点意思——他们只是听说最近花海的花花们数量剧增，抱着勾搭上一个的想法来钓情缘的啊！
　　可是这个也不能说，不然这些腹黑花非暴走不可，所以入谷挺尸的侠士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嗷呜，这些花花的针扎起来人来效果虽好，却疼死人了QOQ
　　万花晴昼海与南疆五毒潭并称天下奇景，两地皆为奇花异草所聚之地。而这晴昼海又称为花海，一眼望去满是花朵，细看来，却各个不同。十数年来，从西域楼兰到东海蓬莱，从北疆平卢到南海仙山，各地的花草之种被足迹遍于天下的万花弟子采撷到此，加之万花谷气候甚合万物滋长之道，更有花圣花宇晴亲手栽种培植，花海已成海内唯一的花之奇景，花红叶绿，锦绣若海。这里另有一桩奇处，白日之中一眼望去是万花相拥的纷繁花海，一到夜间，花色无法为人所见，却又将许多夜间闪烁异光的花草凸显出来，与落星湖中湖水交映成辉，真宛如有人以绝大神通将天上星河移到人间一般，晴昼海之所以得名。
　　而如今这晴昼海更是各派侠士最爱挺尸装死的地方，君不见许多情缘就是在这里相遇相知，一起笑傲大唐的。
　　可惜花花没勾搭上，还要把自己亲自送上去让人虐，简直可悲可叹啊！
　　“唉。”先前还一脸怒气的包包头小萝莉突然叹了口气，无精打采起来：“听说谷主要派晨师兄去历练了，以后不能向他请教医术了。”
　　另一个妹妹头的小萝莉威严也是一颓：“是啊，真希望晨师兄不要走。”
　　“说什么瞎话呢。”一只白玉似的手伸了过来，敲了敲妹妹头小萝莉，玉手的主人是个身材凹凸有致，五官娇媚的白发御姐，她的手里转着一只笔，随手一招让边上正准备爬起来的红衣天策又倒下去了：“谷中弟子学成之后哪个不出去历练的？晨师兄这会儿出去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何况平时晨师兄也常有被谷主派出去的时候不是？怎么这会儿就这样了。”
　　“可是以前出去的时间短嘛，这次听说没有三年两载的不能回来呢。”包包头的小萝莉入门的时间比较长，自然是比另一个知道的多些。
　　“莫要胡闹了，谷中谁人不是这样。”御姐无奈道。
　　“花师姐也是舍不得晨师兄的吧，我可是听说师姐也向谷主提出了出门历练的请求呢，难道不是想和晨师兄一起同行吗？”妹妹头的小萝莉一脸狭促道，说完就躲到了自己小师姐的背后。
　　御姐花沾唇笑容不变，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私下的举动被师妹们知道：“我是有这个打算，晨师兄身子不好，同一批要出门历练的师兄弟师姐妹怕都想着一同行动好照顾一二，只可惜谷主有令只让晨师兄单独出行，我们也只好放弃了。”
　　花沾唇并不是对晨师兄有爱慕之意，只是那样一个淡雅俊秀的师兄因为常年病痛而显得瘦弱的模样总是让他们这些虽是晚进谷，却年龄更大一些的师弟妹们不自觉的把他当做弟弟来照顾，现在要她看着那样的师兄独自出行，实在是不放心。
　　“花师妹说的是。”一名生得俊朗不凡，儒雅风流的花哥也插入了谈话中，他墨色的长发披散着，额饰压不住眉间的阴霾，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晨师弟的身子骨是差了些，虽说近年养好了不少，可独自出行实在让人担心，先前我也向师傅提议过让晨师弟同其他师弟妹一起出行，可也被师傅否决了。”
　　对于突然到来的男子，花海中的花花们精神一震，不少花花都面露红光：“大师兄！”
　　插话的正是药圣孙思邈的首徒，万花谷大弟子裴元。
　　“晨师兄身体不好，谷主怎么舍得让他一人出行呢？”虽然看到了被众师兄弟姐妹们所倾慕的大师兄，但花花们还是记得先前的话题，妹妹头小萝莉一脸不赞同的说着谷主的不是，却没人出声告诫，反而是让其他听到这话的花花们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口中的晨师兄方晨是谷主东方宇轩的早年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儿，后被谷主收为义子，教导于身边，虽然平日深居简出，却意外的受到同门弟子的厚爱，少有人不想与他亲近的。
　　无奈晨师兄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即使后来有药圣孙思邈细心康复，却还是比常人弱了一些，一点也不像其他习武之人强健，平日里也是汤药不断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害病，让谷中上下叹息不已。
　　“谷主如此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我们做弟子的照做就是，况且晨师兄近年来也不怎么生病了，想来谷主也是见他身体好了才放心了吧。况且我们万花谷在外的弟子也多，日后你们游历之时碰到晨师弟多照应一些，想必师父也不会多说什么。”
　　万花谷中，由于谷主个性古怪，七圣也大都不问俗事，万花的实际事务其实多由大师兄裴元处理，在年轻一代弟子中极有威望，而逍遥江湖于他怕是难得。
　　不过相比出谷游历，花沾唇更喜欢呆在谷中教导（调·教？）弟子，倒也不觉得有何遗憾。
　　“大师兄说的是！”几个最近也准备出门游历的花花们心思也动了起来，其中就有先前说话的花沾唇。
　　裴元抬首望向远方，心里暗忖晨师弟这会儿怕是要出谷了吧，便向着众人道：“今日晨师弟就要出谷了，你们若有时间就去送送吧。”
　　“晨师兄今日就出谷了吗？”众人闻言一惊，“我们还准备给晨师兄饯别呢。怎么会这么快？”
　　裴元轻笑：“怕就是担心你们劳师动众，他才想偷偷走的吧。”
　　“我还给晨师兄准备了礼物呢，我现在就去送给晨师兄！”年纪小还未到可以出谷游历的包包头小萝莉急急忙忙的就往谷口跑去。
　　“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方晨的年纪在这一辈的万花弟子里并不大，很多师弟师妹都比他要年长，只是方晨入谷较早，又是东方宇轩亲自教养长大的，所以地位较高，但因为年纪性情和身体的关系，倒是让大部分比他年长的师弟妹们把他当着弟弟疼爱，当然其中也不乏仰慕者，在谷中很是受欢迎，这会儿听到他马上就要离谷了，大家自然是要去送行的。
　　裴元看着离去的人们，摇了摇头，轻笑着向三星望月而去，与其在谷口人挤人，还不如去摘星楼找晨师弟，还能聊上几句。
　　花花们一同转移阵地离开了，于是花海之中只剩下一群只能继续躺着装死，不知何时才能起身的苦逼分子了。
　　不提花海之中的慌乱，位于三星望月的摘星楼上，万花谷谷主东方宇轩看着面前包裹在层层叠叠的宽大墨色长袍里更显得羸弱的义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如今此去却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万千心思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晨儿，你这一路多加小心，自己注意着身子，如若找不到路了，就打开这个看看吧。”东方宇轩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塞给方晨，本有许多话要说，到嘴却只剩下一句：“……保重。”
　　方晨虽不解为何义父会有这番嘱托，却默默接过了锦囊信心收好，向着他行了大礼：“孩儿出门在外不能在义父身边尽孝，也望义父多加保重。”
　　东方宇轩任他给自己磕了头，才扶起他，摆摆手：“去跟其他师傅告个别再出谷。”
　　“是。”方晨最后看了眼义父，转身顺着缆车下了摘星楼。
　　下了摘星楼后，方晨又去看了其他几位师傅，收完他们送的礼物后，已经是把万花谷又转了一圈，这才向着谷口而去。
　　“晨师弟。”
　　一个身影突然来到身边，方晨侧首一看轻笑道：“大师兄。”
　　“我来送你一程。”裴元可是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他，见了人便笑着递过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些我新制的药丸，虽比不上孙师叔的，却也有些用处。”
　　“谢谢大师兄。”方晨笑着接过荷包收好。
　　“那么客气做什么。”裴元摸了摸他的头，虽然但看外表看不出来，但裴元确实比方晨年长了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方晨长大的，对他也是十分关心，“出谷以后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你身子弱，多加小心才是，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也不用忍着，万花谷的弟子可不是好惹的。再不济大师兄给你顶着！”
　　“我知道了。”方晨忍不住笑出声来，难得能看到一向文质彬彬的大师兄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
　　两人一同顺着路到了谷口一路上遇到门中弟子也多是一脸不舍的与他道别，还送上了一番心意以作饯别，倒是让方晨心中感动不已，推辞不去只好照单全收了。
　　“一路保重。”
　　“嗯。”
　　谷口处，方晨回首再望了一眼谷中的景物以及那些站在身边为自己道别的人们，不知为何，明明不是第一次出谷，这次却异常的不舍，心里总有些不安，似自己再无回来的机会了。
　　一定是他多虑了，摇了摇头，方晨握紧手中笔，迈步而去。
　　“他走了？”
　　摘星楼上，白眉白胡的僧一行和孙思邈走到东方宇轩身边，同他一起眺望谷口。
　　“嗯。”东方宇轩没有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孙思邈捋胡轻叹道：“现如今江湖动乱不安，谷主又何必让晨儿出谷游历？他的身子骨终究是不适合这江湖的。”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切但凭天意罢了。”东方宇轩留下这就耐人寻味的话，转身离去。
　　孙思邈听罢一愣，又看了看僧一行，最终也摇头哀叹的离开了
　　摘星楼上只留僧一行一人望着谷口苦笑。
　　早知如此，当然就不该为他算这一挂了……
　　只望那子如卦象里说的一般，一生安康。
　　2、变小了
　　柳絮纷飞，青草依依，河堤岸边，方晨低头看着河中倒影，眉头紧蹙，心中惶恐不安。
　　只见河中之人，唇红齿白，面色红润，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虽然皱成一团，却依然不掩其灵秀可爱。
　　这张脸方晨并不陌生，这是他的脸，却是他幼时的样子。
　　再看自己身上，墨色的长袍白色的里衣全都松散的披挂在身上，不用看里面，他也知道自己竟是连裤子也穿不上了，所有的衣服都宽大的像是被子，盖在身上，举步艰难。
　　方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前一刻他还搭乘着马车行进在前往长安的官道上，下一刻眼前一暗，他已经跑到这儿来了，身体还从弱冠变成了垂髫小儿，他已经摸过了，自己个骨龄也就在六岁左右。
　　总不可能是车夫把他扔出来了吧？那也不会突然变成小孩啊。
　　河水缓缓流淌，清风吹过，方晨打了个喷嚏，才惊觉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怕是要着凉了，连忙拉拢身上的衣服，不让风透进来。
　　不过显然一时的不小心会让他遭受不少罪，他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发抖，也冷飕飕的，估计风寒离他不远了。
　　不过方晨还是很庆幸，即使身体变小了，但多年的调养却没有白费，他现在的身体虽然比常人弱，但总算不是小时候那种随时可能死亡的情况。
　　只是经脉里空荡荡的，他多年修习的离经易道心法内力消失一空，从头再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以前的实力。
　　鼻子一痒，一声喷嚏不受控制的打了出来，方晨又拉了拉衣服，开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东西，万花的服饰一向庄重而繁杂，除了多层的内外衣物外，各种配饰像是玉佩荷包额饰发饰之类的一样不少，不过现在他变小了，这些东西也就不能佩戴了，他得把这些都收进了包裹里。
　　蓝色荷包一样的包裹不过成人女子的巴掌大，内力却另有乾坤，这是义父为他特意请了七秀坊的梁秀芸大家做的，内里的空间足够他把所有东西收好还剩下不少空地方。而且即使里面装得满满的，外表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干瘪的空荷包袋子，别看收口只是两条缀着玉珠的细带，不是主人打开的话，在常人眼里跟普通的荷包没有两样。
　　狼毫为锋的华丽毛笔被两只白胖的小手抱在怀中，往日大小正好的武器此时却连握也握不住，虽然这只笔自从被义父送给他以后就不曾离手，但方晨静默半响，还是决定把它收了起来，现在的他没有内力人又变小了拿着也只是给自己添麻烦。
　　身上的衣服这时候倒成了麻烦，万花的门派套装一向以黑色为底，造型繁杂华丽，特别是新出的这一款，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快有倭人十二单衣的效果了，穿起来麻烦脱起来也麻烦，而他现在一个六岁的小孩穿着这样一身厚重的衣服，简直快被衣服给埋了，偏偏还不能脱，一脱以现在这种初春乍寒的天气，他保准生病。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一旦去注意这件事情，他就觉得鼻子很痒。
　　这声喷嚏终于引来了好奇者。
　　“是谁在那里？”
　　夏芸雪手里端着装满洗好的衣服的木盆，她正洗完衣物准备回家，就听到了河边有些动静，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村子里的人在河里捉鱼，她们村子的这条河很大，里面的鱼不少，经常都能看见村民在这里抓鱼摸虾的，可正当夏芸雪准备走的时候，听到了喷嚏声，声音细细小小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孩子，顿时夏芸雪就紧张起来了。
　　这条河的水很深，每年都要淹死几个人，所以大人是严禁那些孩子下水的，而且最近春汛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会儿听到声音，夏芸雪自然就紧张起来了。
　　这条河每到汛期水位就会涨高好几米，而过了汛期又会退回去，所以久而久之就在河岸边形成了天然的堤墙，现在春汛还未到，大河两边都有□的黑泥地，泥地上有不少石头，平日里就是村民摸螃蟹的好地方，也时常有人回来河边挖泥回去养田。
　　等了一会儿下面也没人应声，夏芸雪都快以为是自己听错时，又是一声细细的喷嚏声响起。
　　果然有人，估计是哪家的小孩偷偷跑出来玩，听到她的声音担心被发现才不出声的。
　　夏芸雪放下木盆，小心翼翼的扶着岸边的杨柳往下看，果然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的沿着泥地慢慢走着，无奈他身上的衣服太多，人又小，动作不利索的跟蜗牛爬似的。
　　让夏芸雪意外的是，那个小家伙一看就不是她们村的人，甚至于，她很确定那也不是附近村子的人。
　　小孩身上的衣服虽然大的过分，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穿的，但夏芸雪还是能看出那是极好的料子，别说是她们村子了，就怕是镇上也没人穿的起的，而且那衣服的样子看起来很有些古怪，虽然层层叠叠，可一看就知道件件单薄，一点也不保暖，也难怪孩子打喷嚏了，这时候就是大人穿着夹袄都还冻得慌呢，让个孩子穿这样不生病才怪。
　　“小娃娃你别动，河边路滑小心摔着了，我下来接你啊。”夏芸雪说完见那小孩不动了，这才安下心来，虽然再往前走一段就有个阶梯，但夏芸雪怕出事也顾不得过去了，小心翼翼的扶着柳树滑了下去。
　　方晨本来听到人声就是一惊，想到现在自己是个小孩，出门的时候有听多了谷里的人说外边的世道荒乱坏人多，他自己同义父师父出谷的时候也遇见了不少事，所以本能的就准备找地方躲着，无奈这里一眼可以看尽，他身上的衣服又阻碍了他的行动，动作一慢就被上边的人发现了。
　　接着听到上面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而且语气里透着的担心也不是假的，方晨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就不躲了，只悄悄从荷包里掏出一把东西抓在手里，暗自戒备着，只要那人表现出不轨，他就用药迷昏了她逃跑。
　　夏芸雪可不知道下面那小孩在想些什么，她从上面下来以后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只蹲下身看向那娃儿。
　　小小的人儿却是粉雕玉琢一般的精致，红唇齿白，红润的小脸肥嘟嘟的看着就喜人，一双黑葡萄样儿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夏芸雪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干净整齐讨人喜欢的娃儿。
　　这样的娃儿也绝不是她们这些穷乡僻壤能够养出来的。
　　只是这长相，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在夏芸雪打量方晨的时候，方晨也在打量她，一来是为了确定她是善是恶，二来也是因为对方的打扮看起来很奇怪。
　　虽然万花谷里也有不少女弟子留着齐刘海的妹妹头，但均是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十岁以后女子就开始蓄发，等到及笄以后她们个个都有一头或乌黑或雪白的长发。
　　而眼前这个女子约有二十五六岁，扎着两根齐肩的麻花辫，虽然看起来整齐精神，却总归太过特异。更别说她一身军绿色的打扮，不是他熟悉的长袍宽袖，而是只到腰下的窄袖夹袄，而下面更不是裙子而只有裤子，这还是方晨第一次看见有那个女子不穿裙子的。
　　“小朋友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夏芸雪放柔了语气，看着那娃儿摆着戒备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可爱。
　　在那双透着关心的目光下，方晨抿着嘴摇了摇头，他连这是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呢？
　　“那你的家人呢？怎么就放你一个人在这儿。”这大人也真是的的，怎么能放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到处老跑，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办。夏芸雪在心里埋怨道，却忘记了村子里那些娃儿可个个都是满山上的乱跑也没人管，大人们忙得事情多，哪有时间照顾他们。
　　“我一个可以。”方晨不打算向她解释太多，这么诡异离奇的事情就是谷里的人也不一定都能告诉，何况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倏然间，方晨想到了曲云，那个原为七秀坊七秀之一，后又继承了五毒教教主之位，学习五毒教至上心法后，从一个风情万种的妙龄女子变成了小女孩般模样的奇女子。心里忽的一疼，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也会从此以后就是这般小小的样子。
　　带着一丝惊慌，圆润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口糯米牙咬的嘴唇发白，看在夏芸雪眼里，就是一个和家人失散而担惊受怕的可怜样。
　　“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你知道你家在哪儿吗？阿姨送你回去好不好？”
　　方晨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神色，确定里面没有算计和恶意，而真的只是关心，才开口说了一声：“我是万花谷的弟子。”
　　3、不在原处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
　　作为六大派之一的万花谷，可以说是东方宇轩一人建立的门派，他凭借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笼络天下奇人异士，成为大唐时期思想最超前、气氛最自由的地方，亦是江湖上第一风雅之地。
　　这样的万花谷在大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夏芸雪却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万花谷？这附近有这地儿吗？”
　　方晨听了一惊，他出谷不过片刻，这马车就是跑的再快也不可能离万花谷太远，可这人却不知万花谷。
　　“万花谷在秦岭咳咳……”一惊之下，气息一堵，咳嗽声止不住的冒了出来，一张小脸咳的通红。
　　夏芸雪一看，连忙用手贴上他的额头，呀了一声道：“好烫，你发烧了。你别急，阿姨先带你去看大夫。”说完就一把抱起了方晨，三两下用那些衣服把他捂了个严实，又见地上还有东西，顺手捡了起来，抱着小人儿就沿着泥地往阶梯的方向走。
　　夏芸雪因为担心孩子而走的匆忙，没发现方晨握成拳头的手紧了紧，又松了开来，一丝粉末顺风吹进了河里，没一会儿，几条放着肚皮的鱼就浮了上来，又是片刻，那些看似已死的鱼又动了起来，甩着尾巴游走了。
　　夏芸雪进了村子也没和村口大树下坐着晒太阳的人们打招呼，抱着孩子就往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那儿跑，这一路上她听见怀里的孩子咳个不停，这心里就难受，不自觉的速度就更快了，没多久就跑的满头大汗，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大胜你瞅见春耕媳妇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了吗？”纳着鞋底的老妇人已经七十多了，眼神不大好，便扭头询问着身边一起晒太阳的村民。
　　“好像是个娃儿”被问到的方大胜也不敢肯定，夏芸雪实在跑的太快，一溜烟就过去了：“春根家媳妇的身体一向不大好，没想到这跑起来还真快，我都没看清。”
　　“我倒是听见有娃儿咳嗽的声儿了，我看着春根媳妇是往方大夫那儿跑的，怕是哪家的娃生病了吧？”耳朵好的孔凤霞手里也做着活计，一边说话道，“看那身形，娃儿怕是岁数小着呢。”
　　“会是谁家的？我们去瞅瞅？”有好热闹的村民想跟着去看看，却得来一记白眼。
　　“人家娃儿生病了你去看什么？你家又没那么大的娃儿，这种热闹也去凑，担心回头人家家长拿着榔头捶你。”
　　“那你家不是有小娃儿吗？你就不担心？”
　　“我说你会不会说话啊，咒我家娃儿是吧？我家那小子今早和他爹上山去了，好端端哪会生病再乱说信不信我找你媳妇说道说道前几天是谁对着人家女同志傻笑的。”
　　“别别别，我就是嘴笨，说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嫂子你别玩心里去啊。”
　　村民们说说闹闹的，就也八卦几句，过了会儿话题就转了，不过还是有那么些个好事的跟了上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春根媳妇你这是抱着谁？”
　　“冯大夫你快给看看这孩子，他烧着呢。”夏芸雪见大夫在家，心里醒了口气，她就担心这大夫被人请去出诊了。
　　年过半百的冯振国是这远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夏芸雪的身体不好也是他给帮着调养的，自然是知道她的情况，加上夏芸雪这会儿跑急了那脸白的吓人，冯振国倒觉得该看大夫的是夏芸雪。
　　“抱他去里屋，我看看。”
　　但见夏芸雪着急，又听说是孩子病了，连忙让她把孩子带进去。
　　进了屋子这四周也暖和了不少，夏芸雪把东方反正椅子上，掀开盖住他脸的衣服，见他脸色还好，连忙让开位置请冯振国看看。
　　冯振国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有些烫，又翻开眼皮子看了看，再看了看舌头，就转头对夏芸雪道：“没啥大事，就是吹了风有些发热，我给他开点药，再捂捂发发汗就好了。”
　　“他还一直咳嗽呢。”
　　“他这是没注意被风灌的，顺顺气再喝点温顺就好。”冯振国说着就去拿药了，乡下地方条件不好，但常见的几种西药还是有的，“这几种都是一日三次，这种大的的每次半颗，小的和这种黄色的每次一颗，我这里有水，你给他配着吃了，保准见效。”
　　夏芸雪接过药把他的话记了一遍确定不会弄错了才道：“麻烦冯大夫了，这药钱多少？”
　　“你给个两斤的粮票吧。”
　　冯振国给报了价格，夏芸雪马上就从兜里掏了粮票递给他。
　　“我说春根媳妇，这娃面生的很，你哪儿抱来的？”收好了钱，冯振国就看向了还坐在椅子上的方晨，见对方呆愣愣的，只以为是发烧精神头不好。
　　“我在河边发现的，也不知道她家人跑哪儿去了，我看到的时候就她一个。”夏芸雪倒了水先试了试水温，确定温度刚好，就拿着水杯走回到方晨身边，“小朋友来把药吃了，吃完就不难受了。”
　　方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这里看起来太奇怪了，人怪，房子也怪。
　　虽然一路被抱着跑来，但方晨还是看到了外面的房子跟他见过的不一样，虽然很多地方跟这里一样会用黄泥覆盖在墙体表面盖成房子，但方晨见过的那些房子的内里是用的木材，而在这里，他看到几次老旧的房子外皮脱落以后里面是一块块大小一致的泥巴色的石头，那些路上碰到的村民也和面前的两人一样的衣着打扮，完全看不到他熟悉的样子。
　　而且现在方晨才发现，他们说的话虽然自己能听懂，但明显不是秦岭一带的口音，至于是哪里的，他也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谷里有些个同门师兄弟姐妹似乎也是这样的口音。
　　而进了这里以后，心里的不安更重了，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墙上用框架裱起来的画惟妙惟肖（照片），那个抱着他来这里的女子递给大夫的钱不是金银铜币，而是一张小小的纸，上面画着的图案他不认识，但那上面“粮食供应票”和正中间“两市斤”几个字的字体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同，却有夹杂着一两个熟悉的字体，隐约能猜出意思。
　　伸到面前的手不柔嫩，上面带着茧子显示出主人平时是常干活儿的，这只手拿着的杯子不是他熟悉的陶瓷，而是明显的金属质感，而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药也不是圆形的药丸，而是圆圆扁扁白白黄黄的，哪怕鼻子因为生病有些堵，但隐约闻到的一丝药味也告诉他那确实是治疗自己的病的退烧药。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到底是哪儿？”小小的孩子眼底一片茫然，细碎的声音从小嘴中溢出，轻易就能让听到的人感觉到里面的害怕。
　　“这里是大夫家，他给你开了药，你吃了就会好了。”夏芸雪觉得娃儿的样子不太对劲，声音越发的轻柔起来，担心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惊到眼前的孩子。
　　“这里是秦岭附近吗？”方晨避开了她喂药的手，固执的想要知道答案。
　　夏芸雪见他不吃药很担心：“秦岭？和我们这儿中间隔着两个省呢。小朋友是那边的人吗？你先吃药，吃完了阿姨就带你去找家人好不好？你是不是怕药苦啊？阿姨保证这药一点都不苦，你看着外面黄黄的一层，这都是糖味儿的呢。”
　　方晨完全不听她哄孩子的话，只注意到了前面：“隔着两个省是什么意思？我只听过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
　　冯振国一听这个就乐了：“想不到这娃儿这么小还知道这个啊？那都是唐初时候传下来的的官署名字了，现在早就不兴那套了。”
　　不兴？怎么可能，教他书法的颜师叔常常会和他说些朝廷的事情，三省中的官员他也曾见过一二，怎么突然就不兴了呢？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方晨脸颊飞红，双目瞪圆，气息变得不稳，语气急促起来：“那大唐呢？”心里的怪异感觉让他不敢问得太多，哪怕现在他的心里有着一堆堆的问题。
　　“娃儿莫急，可别又岔了气。”他的样子太过急切，连刚刚平静下来的咳嗽都再次接连冒了出来，两个大人只注意他的病情，倒也没注意到其中的怪异，冯振国知道要让他平静下来就要先让这孩子把想知道的弄明白，不然怕还要闹腾。
　　当下就一边让夏芸雪给他顺气一边说道：“唐朝那都是千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娃儿要是喜欢听故事以后来找我我给你讲，你现在可别太激动了啊。”
　　冯振国本是好意劝解，却不想方晨听罢，当即就瞳孔一缩，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眩之际，最后听到的就是那为热心女子的惊呼声。
　　“啊？！她怎么晕了？冯大夫你快给看看。”
　　4、病
　　方晨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入目的是陈旧斑驳的用瓦片搭成的屋顶，往下看，皮面脱落的墙壁上贴满了发黄的纸，上面黑色的蝇头小字工整的不可思议，旁边的图画虽然已经模糊，却依旧可以看出那并不是画上去的。
　　陌生的环境令方晨呆愣，他试着起身，在看见自己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雪白里衣的瘦小身体时一惊，再次倒回了床上。
　　身体变小，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那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大唐……记忆开始回笼，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他的脑海。
　　黑白分明的双瞳之中一片空洞，方晨的神情茫然，他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但指甲□肉中的疼痛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哪怕再不敢相信，但那个人没有理由欺骗他。
　　他变小了，而万花谷没了……
　　义父、师伯、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万花谷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他熟悉的世界就这么突然的湮灭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心口一阵刺痛。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小小的孩童就那样无声的流着泪，全身笼罩在一片绝望之中。
　　夏芸雪本以为那个孩子还在昏睡，可当她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心里顿时一阵抽痛。
　　这个孩子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夏芸雪一直很担心，虽然冯振国给孩子检查以后说是情绪太激动才会晕过去，并没有什么大事。可夏芸雪把孩子抱回来以后这孩子却一直在睡，夏芸雪都打算孩子要是再不醒来，她就再去请冯大夫来看看了。
　　可这会儿她见着孩子醒了，却宁愿她再继续睡了，那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看的人心碎。
　　夏芸雪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盆，捞出里面的湿帕子拧干，几步上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孩子的脸：“是不是哪里难受了？跟阿姨说说，阿姨给你请大夫去。”
　　方晨不说话，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就感觉不到外界的接触，只脸上突然多出来的湿热让他的身体感觉舒服了一些。
　　夏芸雪见她只是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说，心里就更难受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孩子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夏芸雪除了在边上照看着外，就是专门请人帮忙去打听一下哪家的人丢了孩子，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家长了，可得到的回复却是没有人丢了孩子，他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要是有外乡人很快就能传开了，可最近却没有任何外乡人，这孩子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夏芸雪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被拐子拐了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丢弃了，但她发现孩子时，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合身，但那干净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是吃了苦的。
　　想不通，当事人又一直在昏睡，夏芸雪也只能继续留意消息了。
　　方晨一直在流泪，但人却呆呆的不见反应，夏芸雪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原本退下去的温度这会儿又高了起来。
　　夏芸雪站起身，决定去请冯振国过来看看，孩子年纪小，这要是再烧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夏芸雪刚走到院子里，院门就开了，手里拿着锄头方春根从外面进来，他刚从生产大队忙完回来，就见自家媳妇从屋里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这是要去哪儿？”
　　夏芸雪眼睛一亮迎了上去：“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去冯大夫那儿一趟，请他过来看看。”
　　一听请大夫，方春根就紧张的放下锄头拉着媳妇四处打量：“怎么了？你生病了？我就说家里的重活你别做等我回来再弄，你偏不听。”
　　虽然平日看不大出来，可实际上夏芸雪的身体不大好，特别是不能累，一累就会生病，所以方春根总是很紧张她，时刻注意着不让她太累了。
　　“哎呀不是我！我好着呢。”夏芸雪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今天在河边捡到一个孩子，那孩子才五六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在那儿了，我看到的时候她正发烧呢。之前给冯大夫看过，说吃了药就好，可这会儿烧还没退，我瞅着得再请冯大夫看看。”
　　“孩子？”方春根抬头往屋里瞅，正对房门的床上是隐约有个小身影。
　　“要问什么你回来再说，先去把冯大夫请过来。”夏芸雪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点去。
　　媳妇的话要听，方春根拔腿就去找冯振国了。
　　冯振国住的离他们家不远，没多久人就被请来了，方春根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药箱子，上面的红十字已经斑驳却依旧神圣。
　　“冯大夫麻烦你了。”一直在屋里注意着院门外情况的夏芸雪一见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那孩子醒来以后就一直流眼泪，可就是不出声，不声不响的看着就吓人，本来烧都已经退了，这会儿又烧起来了。”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冯振国一进屋就直奔床边，见床上的小孩果然如夏芸雪说的只掉泪不出声，眼睛里一片死灰，小脸也烧的通红，心道不好，抓着那小手就开始把脉。
　　夏芸雪和丈夫站在后边也不敢出声打扰，闹不清情况如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冯振国把了半天的脉，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也皱成一团，放下孩子的手，站起来就是一声叹。
　　夏芸雪见他这样，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冯大夫，他怎么样了？”
　　“不好说。”冯振国摸了摸胡子，“这孩子的身子骨本来就差，是从娘胎里带的弱症，恐怕还是个早产儿，先前应该是请了高人精心调养过，才能养的现在这样白白胖胖的，之前我看他只是有些发烧并无大碍也就没细看，却不想他心思太重，这小病一下子就变成大病了。”
　　“心思太重？这么小的娃儿能有什么心思？”方春根不是不相信冯振国的医术，只是这话也太奇怪了些，五六岁大的娃儿才刚记事儿，能有什么心思？
　　“慧极必伤啊。”冯振国摇头叹了口气。虽然之前他们只说了几句话，但他看的出这孩子很聪明，但太聪明了也不见的是好事，那万念俱灰的样子，就是大人也难有这样伤心的，“春根媳妇，他醒来就一直这样了？”
　　“是啊，我中间烧了水准备给她擦擦身子，可刚端了进来就看到她睁着眼睛一直流泪，就是不出声，脸都烧红了。冯大夫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夏芸雪隐隐觉得这娃儿估计真是被抛弃了才会变成这样，没看之前问了他们这里是不是秦岭之后就变这样了？至于关于大唐的话，她直接给忽视了。
　　“吃药不行就打针吧，先让温度降下来，剩下的以后再说。”冯振国拿过药箱，里面备了针筒和药水，这些都是他见方春根来找以后特意带来的。
　　小孩子血管细不好找，冯振国扎了两针才扎准了，幸好方晨这时候情绪不对一点也不折腾，让他顺顺利利的打完了针。
　　“这一针下去差不多也就能退烧了，你再给他喂点盐水，省得他哭太久脱水了，”
　　“诶，我记着了。”夏芸雪点了点头，热水是现成的，待会儿弄点盐就成。
　　“不过最好还是要让他平静下来，我给你开服药，煎好了给他喝，能助眠。”开药的时候冯振国决定还是用中药，虽然中药苦，效果也比西药慢，但更适合调养，这孩子身体不好，年纪又太小，西药太猛了不能多吃，只能用中药慢慢养着。
　　开好了方子，冯振国却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夏芸雪，而是问她：“这孩子的事情你报给派出所了没？”
　　“没，我这不是离不开嘛，不过我请人带话给村长了，他让我先照顾着孩子，等明天他亲自去镇上一趟问问情况。”
　　他们村因为在河西边所以一直以来就叫河西村，而村里的村长方民树是方春根的亲堂哥，平日里对他们家也算照应，而这丢了孩子又是件大事，方民树自然是要亲自走一趟的。
　　“那好，这药方我就先不给你了，你们跟我去我那儿抓药，我那儿的药材正好缺货，先将就着用两次倒是足够，明天要是孩子的家长还不来找，你们再拿方子去镇上抓药。”冯振国也是好心，这药价钱虽然不算高，但方春根家里已经有一个夏芸雪常年吃药了，这经济条件本就不算好，再加一个可不行，最好还是孩子的家人能早点找来。
　　不过冯振国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经历了不少，隐约也能看出来，这孩子怕是没人会来找了。
　　再看了眼床上还在落泪的娃儿，他叹了口气，领着方春根拿药去了。
　　5、信
　　方春根走后，夏芸雪去倒了杯白开水，按着冯振国的吩咐加了点盐，又拿了一个碗两边来回倒来倒去把盐开水放凉，这才端着温度合适的盐开水回到了床边。
　　床上的孩子还是不出声的流泪，只是泪水已经比之前少了，不是因为不在伤心，而是真的有些脱水了。
　　但夏芸雪把水喂到孩子嘴边他却不喝，发白的小嘴一直闭得紧紧，看的夏芸雪直叫急。
　　“娃儿你可别再哭了，再哭这眼睛也要坏了，你现在在发烧，多喝点水才好得快啊。阿姨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可不好好养着怎么能好呢？阿姨已经请人去打听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家人了，阿姨看得出来你家里一定很疼你，你要是一直生着病，要是让你家里人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啊？”夏芸雪也不是说瞎话，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大人的，可那料子刺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且冯振国也说这孩子身子骨弱，却被养的唇红齿白的看不出一丝病气，可见是花了大工夫调养的，要是不心疼孩子，能那么用心吗？
　　夏芸雪的话对方晨有些触动，他的双眼终于有了些焦距，不再望着屋顶发呆，而是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夏芸雪，虽然依旧不出声，但泪水却慢慢止住了。
　　夏芸雪一看有门儿，赶忙再接再厉，想起先前捡到的东西，她连忙掏了出来，递到方晨面前：“这个是我在河边捡到的，是你的吧？”
　　东方晨的目光原本还有些涣散，但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眼睛立刻就有神了。
　　那是一个绣着翠竹的锦囊，却正是出谷时义父给他的那个。
　　【晨儿，你这一路多加小心，自己注意着身子，如若找不到路了，就打开这个看看吧。】
　　因为发烧，他的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人更是有气无力，但那个锦囊却让他本已经绝望的心灵像是被注入一抹光，照亮了黑暗的道路。
　　方晨连平日里的礼仪也顾不上了，急切的抢过夏芸雪手里的锦囊，拉开上面打着活结的绑绳。
　　可紧接着，方晨就愣住了。
　　外表看来这锦囊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锦囊，干瘪瘪的像是里面没有东西，可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内有乾坤，满满当当的全是东西。
　　那些东西琳琅满目，却每一件都方晨熟悉的，都是原本他摆放在自己房中的物品，从家具衣裳到惯用的琴棋书画，几乎就像是把整个屋子放了进去。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会儿只会赞叹制作此锦囊的梁大家技艺超凡，但方晨的心里却如一阵冷风吹过，吹冻了心神，吹灭了仅有的那抹光亮。
　　愣神的看着那些东西，方晨很聪明，看到这些东西，他怎么会不明白义父怕是早就自己自己回不去了……
　　“诶，娃儿，你怎么了？别吓阿姨啊！”夏芸雪见娃儿突然就晕了，急忙掐他人中，掐了半天才把人给弄醒了。
　　方晨醒了也没开口，不过这回夏芸雪给他喂水的时候他倒是非常配合的喝下了，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看了看那个被孩子紧紧抓在手中的锦囊，夏芸雪就闹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会让孩子这样，但她虽然心里纳闷，却还是没有拿过来看个究竟，而是轻手轻脚的把孩子的手塞进被窝里，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夏芸雪一走，东方晨的眼睛就睁开了，他再次摸出了那个锦囊，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细细的看了一遍，方晨想着既然义父都会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了，一定不会什么话也不留下的。
　　果然，很快方晨就在最下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还写着“吾儿方晨亲启”。
　　方晨眼睛一亮，连忙拿出那封信，急切的打开来一看。
　　对折的信纸打开来，入目的就是那苍劲洒脱中带着凛然傲气的熟悉字体。
　　不同于往日书写的文言文，这封信的内容直白而简单，一字一句却如尖刀刺得方晨鲜血淋漓。
　　【吾儿见字：
　　汝幼年时，一行大师曾为汝卜过一卦，道你弱冠之龄必不存于世，却又非生死相隔。一行大师也不知何意，同为父与你几位师叔伯研究多年才明之意，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为父心想这世间既有鬼神，又为何不能有万千世界？想必吾儿现在怕是已经明了此间真意？
　　一行大师的卦历来是最为精准，从不曾出错。那卦象只散不聚，此后经年怕是已无缘再见。吾儿莫要心忧，你我父子虽不能再见，但为父亦希望吾儿不论在何处都需照顾好自己，莫让为父担心。
　　这锦囊中物件有吾儿常用之物，亦有为父为汝准备的行囊，其中有副画是为父特意请你林师叔所画，想谷里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吧。
　　望吾儿珍重。
　　父东方宇轩遗谕】
　　信的内容不长，方晨看完以后，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滑落脸颊，他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被子之下低低的抽泣声透过被子隐隐传来。
　　“……义父……”
　　夏芸雪做饭的时候方春根也拿着药回来了，他们家的灶台就一个，没空余的地方煎药，方春根就在外面院子里搭了个临时的灶台，拿了陶罐熬药。
　　夏芸雪把饭做好了，让方春根先吃着，自己端了碗小米粥进屋看孩子。
　　而这时候的方晨已经收敛好情绪，除了脸色太过难看，双眼红肿，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外，再也看不出先头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娃儿可不能再哭了，你看你这眼睛肿的。”夏芸雪端着小米粥坐在床边喂方晨，见他乖乖张口喝了，高兴不已。
　　小米粥熬得很是软烂，虽然只是白粥，但里面放了点盐调味，方晨又饿的狠了，吃的也很是香甜。
　　听到夏芸雪虽然是责怪的话，却掩盖不了关心，方晨抿了抿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以后不哭了。”
　　方晨虽然心底还有结，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义父让他照顾好自己，方晨就绝不会忤逆义父，他的身体是万花谷众人倾尽全力才养好的，他没有肆意破坏它的资格。
　　吃完了小半碗小米粥，方晨就喝不下了，夏芸雪见他不喝也不勉强。这时候方春根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来来来，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夏芸雪怕孩子喝撑了，就道：“这才刚吃完饭，娃儿喝的下吗？”
　　“没关系，麻烦叔叔端给我吧。”方晨自己接了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方春根。
　　方春根被他叫的心头一暖，把药端过去时还难得温情的说了句：“娃儿你要是喝不下我们就晚点喝也没事。”
　　“我能喝下的。”
　　方晨的鼻尖抽动了一下，虽然现在鼻子有些不好使，但近在咫尺的药味他还是闻得一清二楚，很快就分辨出那碗药里的各种成分，黄连、柴胡、羚羊角……都是些药性温和的中药，既能退烧又助眠，确实很适合小孩使用。
　　中药的味道一直是苦而难闻的，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也不一定受得了这味儿。方春根把药碗递给方晨，担心他端不动还帮忙用手捧着，方晨低头一张嘴直接就一口喝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过虽然药喝完了，但不比一碗米粥少多少的份量还是让方晨的肚子撑得难受。
　　“肯喝药就好，这样才能好。”方春根在边上看得高兴，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何况这个看起来就惹人喜欢。可惜的是他和夏芸雪结婚这么多年了，都没能有个孩子，这不得不说是夫妻俩心里头的死疙瘩。
　　夏芸雪却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能面不改色的喝苦药是什么好事，她眉头紧锁，连忙倒了杯水给方晨漱口：“苦着了吧？赶快漱漱口去去嘴里的味儿。”
　　“谢谢阿姨。”
　　方晨依言漱了漱口，嘴里的药味淡了下来，心里一松，虽然他习惯了喝药，但还是不喜欢这种味儿。
　　喝过了药，方晨就乖乖躺床上去休息了，他的烧还没退，这时候多睡睡才好。
　　夏芸雪见他睡下，就端着碗和丈夫一起出去了。
　　“这娃儿以前一定是经常喝药才会像这样一点也不排斥，这得受过多大的罪啊？”
　　“能喝药这病才能好，冯大夫不也说了她家里人把她养的很好？基本的跟常人也不差了。”方春根不懂媳妇的心思，他确实觉得这是好事，“她要是不喝药我们才该担心了，不吃药哪能好得快？”
　　夏芸雪想着也是这个理儿，也就不再纠结了，而是把注意力反在另一件事情上：“春根，待会儿吃了饭你帮我去刘婶那儿借一套小孩衣服吧，我瞅着她家二妞跟这娃儿年纪差不多，先借一套来换上，这娃儿身上的都是大人的衣服，衣料虽好却也不保暖。”
　　“这事儿又不急，人家现在怕都休息了，我明儿一早再去借成不？”
　　“也成，你可得记住了。”
　　“我记着呢，你照顾她一天也累了吧？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你就休息，晚上我看着她就是了。”
　　“这可不行，你明天还要去大队干活儿，怎么能熬夜？我看着就是了。”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熬个夜算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睡，她和我们一个屋，我夜里多注意着点也就是了，你身子骨弱，才要多休息。”方春根疼媳妇儿，怎么可能让她劳累。
　　夏芸雪听了心里一甜，朝着丈夫嫣然一笑，“那我们一起看着好了。”
　　方春根被媳妇儿笑得心痒痒，脸上也露出一抹傻笑，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诶，都听你的。”
　　“傻样儿，快去吃饭吧！”
　　6、梦魇
　　方晨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在做梦，梦见的都是从前在万花谷中的事。
　　方晨是早产儿，还在襁褓之中便因先天不足而被父母抛弃在了野地，被偶然路过的东方宇轩捡到，那时东方宇轩已出侠客岛数年，正四处游历，遍访名山大河、名士达人，这样一个居无定所的侠客其实是不适合带着孩子的，即使如此东方宇轩还是收留了方晨，而不是把他送给其他人。
　　这或许是因为，他看得出如果没有自己，方晨是活不下去的，那样的年代，即使是健康的婴孩也不见得能平安长大，何况是早产儿。
　　东方宇轩为捡到的孩子取名方晨。
　　“方”是东方宇轩原本的姓，虽然他早已经改了姓，但他心底对“方”这个姓氏还是很怀念的，现在给了方晨也算是圆了他心中的遗憾。
　　而“晨”，早昧爽也。东方宇轩是在清晨发现方晨的，而他更是希望方晨能平安长大，看到每一日的拂晓。
　　方晨的身体本就先天不足，加上东方宇轩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扔在野地一晚，差点没被野兽给吃了，虽然当时秋高气爽，但孩子也被冻得不轻，呼吸几乎都已消失，如若不是东方宇轩对医术颇有研究，只怕这世界上早已没有方晨这个人了。
　　后来东方宇轩把方晨带回了万花谷让在谷中任药圣一职的孙思邈代为照顾，有了孙思邈这样一位医科圣手在，方晨的身体才慢慢调养好变得健康起来。
　　万花谷是天下名仕达人聚集之地，这里奇人异士约两百人，大部分是谷主东方宇轩邀约而来，这些人里又大都是出世之人，不问世事，只谈经略，也极少收徒。所以整个万花谷上下弟子不过百人，且大多出于万花七圣门下。
　　而谷内除了奇人异士和弟子外，剩下的就是百来个聋哑仆，这些聋哑仆除了少数是先天又聋又哑的残疾人外，剩下大部分却都是大奸大恶之人，被东方宇轩抓回来让孙思邈配了药变得聋哑之后充作奴仆的。
　　方晨的身子弱，谷里的长辈即使有脾气古怪者，但大部分都还是愿意照顾一二，甚至精通医药的也颇有兴致的研究起他的病情，加上看在东方宇轩的面子上，他们也乐于表现一丝亲近，后来相处的久了，因为方晨本身就聪明乖巧，从不撒泼打诨也没有被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虽说爱哭的孩子有奶吃，但大人却更加喜爱乖巧懂事的孩子，他们也就真心疼爱起这个有些羸弱的孩子，更有见猎心喜的，因为方晨聪明而教了他不少本事。
　　方晨在梦中就这样飘飘荡荡着，一会儿是师父在教他识草辨药，大师兄裴元在边上听他新收的弟子阿布背诵千金方；一会儿是颜师叔教他学字读书，年幼的方晨在一众比他年长却要称呼他为师兄的学子中显得越发瘦小；一会儿又是吴岱师兄给他讲解如何烹煮香茗，温和的笑容让边上的女弟子们羞红了脸；接着又变成了他坐在苏姨的怀里学着琴，边上林叔叔正拿着笔给他们画画；再一转眼，王师伯和一行大师下棋，义父在边上捋须观棋时而含笑点头时而皱眉沉吟似有所悟，而年幼的他被义父揽在怀中，懵懂的数着桌上的棋子……
　　往日的情景就像被打乱的画册铺在他的眼前，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所熟悉的，可是他们的面貌却像蒙上了一层纱般变得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突然的，所有的画面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义父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念着的都是那份遗谕。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此后经年怕是已无缘再见……莫让为父担心……莫让为父担心……】
　　一遍一遍，重复又重复。
　　方晨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他醒不过来，他只能埋首环膝坐在黑暗之中，痴愣着听着那声音。
　　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大人，方春根起身开了灯正要去看孩子，夏芸雪已经披着外衣坐起来查看了。
　　“这是怎么了？不会又发烧了吧？”方春根凑过去问道，他们家只有这一间屋子里有张大床，加上孩子还病着需要照看，就三个人一起睡了，只是方春根担心媳妇过了病气，就让孩子睡在了最里面他躺中间，夏芸雪睡外面，这会儿夏芸雪往里看着孩子，他自然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瞎说什么？！”夏芸雪回头白了他一眼，先头吃了药没多久孩子就退烧了，这会儿说这话不是咒她嘛，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没有发烧，又把手伸进孩子的后背，没有流汗，冯振国给开的药起效较快、作用缓和而持久，不会导致大量出汗，让夏芸雪省了不少麻烦：“温度好好的，我估计是被梦魇着了。”
　　“娃儿怕是白天吓着了，你哄哄，我去给她倒点水喝。”
　　“你倒了她也喝不了，眼睛都没睁开还在睡呢。”夏芸雪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抱进怀里，调整好姿势小心的拍打着孩子的后背试图安抚她，虽然夏芸雪没有孩子，但她从前也帮着带过邻居家的弟弟妹妹，这动作还是很娴熟的。
　　“那我给你倒，冯大夫说了，多喝水对你有好处。”方春根笑完就去倒水了。
　　夏芸雪搂着方晨又哄又拍的，嘴里还轻声的哼着小调，果然很快怀里原本睡得不安稳的孩子渐渐的平静下来，皱着的眉头也慢慢松散开来了。
　　夏芸雪又哄了一会儿，见孩子没什么大碍了就小心的放回原位盖好被子，随后接过方春根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心情甚好：“我看还是我睡中间吧，夜里我搂着她，兴许就睡得安稳了。”
　　方春根本想说不行，担心她也跟着病了，但见媳妇眉宇间一片喜色，看着那娃儿的时候更是满眼慈爱，心里一疼，也就应了，关灯上床睡下。
　　夜里果然孩子又不安稳了几次，好在夏芸雪睡得不沉，一有动静就抱着孩子又拍又哄的，最后干脆不撒手了，这才安抚了孩子，一夜到天明。
　　一大早方春根就醒来了，他起身的动作惊醒了夏芸雪，夏芸雪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做早饭了，就也跟着爬了起来，却被方春根按住。
　　方春根看着媳妇眼底的青黑很是心疼：“你一夜里都在照顾孩子也没睡好，再睡会儿，今天的早饭我做就是了。”
　　“那怎么行，这厨房里的活儿怎么能让你一个大老爷们来做。”夏芸雪当然不同意，这村子里有了家的男人谁会自己做饭的？也就那些光棍汉子没媳妇做饭才自己动手的。
　　方春根故意虎着脸：“什么活我不能做了，多大的事儿，至于吗？再说了孩子怕也要醒了，你不留着谁照顾她？我粗手粗脚的你就不怕我照顾不好？”
　　夏芸雪听了也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这娃儿细皮嫩肉的，让方春根照顾她还真有些不放心，也就同意了：“那你做吧，昨晚剩下的菜都在柜子里放着呢，拿出来热热再煮点米饭就成了，记得把药也熬了。”
　　“知道了，我听着隔壁也有动静，刘婶他们应该也醒了，待会儿我就去找刘婶借衣服去。”方春根还记着这事儿。
　　虽说是方春根做早饭，夏芸雪却也没在床上赖着，而是穿好了衣服用热水瓶里剩下的热水兑了些冰凉的井水一半给自己和方春根洗漱，剩下的她端进屋里准备给娃儿擦擦脸。
　　睡了一晚上，方晨的烧早已经退下去，当夏芸雪用热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只是生病使他四肢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
　　脸上的热毛巾仔细的擦了几遍后被拿开，方晨的视线不再被遮挡，看见了带着慈祥笑容的夏芸雪。
　　这是一个非常温柔又充满母性的女子，在她面前，方晨有些扭捏，他还记得梦里的情景，而睡梦中安抚了他的温暖怀抱和轻柔小调他也记得，那种带着呵护的安全感让他心中一暖，但对方的年纪其实只比他大了几岁，这一点让方晨很是别扭。
　　不过扭捏之后，他还是张口喊了一声“阿姨”，现在他的只是六岁的孩童。方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在未知的世界，他如何小心都是必须的。
　　孩子乖巧的模样让夏芸雪高兴不已，挤了挤毛巾又给她擦手：“娃儿看来是没事了，你先在床上躺着，你方叔叔去给你借衣服了，等换了衣服我们就吃饭。”
　　孩子病刚好夏芸雪自然是不会让她下床的，但她身上的衣服实在不合适，还是早点换了才好。
　　“麻烦阿姨了。”对于他人的好意，方晨一向不懂得怎么拒绝，所以现在他很顺从的接受了这份照顾，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这家人的收留之恩。
　　7、衣服
　　方晨手里还拿着锦囊，他环视了屋里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那身衣物，便向夏芸雪问道：“阿姨，我之前的东西呢？”
　　“阿姨给你收着呢，就在柜子里。”夏芸雪以为他是担心东西不见了，就开了柜子把昨天收好的那些衣服都拿了出来，放到方晨面前。
　　方晨看着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最上面那个巴掌大的蓝色荷包样儿的包裹，又看了看手里的锦囊，想着这些东西还是贴身放着好，只是他现在并不适合挂着这些，索性就把手里的锦囊也放在上面，让夏芸雪一并收着了。
　　反正那包裹和锦囊除了他谁打开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他还是很放心这些东西不会丢了的。
　　只是让夏芸雪收着的时候，方晨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安。夏芸雪见状，就把锦囊和蓝色荷包都拿了起来，在方晨的疑惑中把比较小的锦囊塞进了蓝色荷包里，再把蓝色荷包塞到方晨怀里。
　　“待会儿阿姨给你编条带子把这荷包穿起来，你把它挂在脖子上就不会丢了。”夏芸雪昨天就发现孩子对那锦囊十分在意，又见那蓝色荷包小小巧巧的十分精致，穿了绳子挂在脖子上也不碍事，就这么提议了。
　　方晨听罢自然是欣然应允。
　　方春根趁着烧饭的空挡在灶里加了把柴火就跑去隔壁刘大婶家借衣服了。
　　刘大婶的全名叫刘金花，是从河那边的河东村嫁到河西村的，她家的男人方铁柱是村里的木匠，夫妻俩都是四十不到的年纪，这辈分却比方春根大了一辈，平日里方春根夫妻见了也要叫一声叔叔婶子的，虽说亲戚关系远了，但多年的邻居让他们两家往来的很是亲近。
　　方春根过去的时候，刘婶正在做饭，而方铁柱坐在院子里摆弄他的那些工具，昨儿个有人请他上门做些木匠活计，他正是拾掇着准备吃了早饭就过去。
　　“春根啊，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方铁柱看到方春根也有些疑惑。
　　“叔早，这不我媳妇昨儿个捡到个小娃儿，怕是跟家人走丢的，身上的衣服都是大人的不合身，我就想着来问问能不能借一套你家二妞的衣裳？”
　　方春根家捡到个娃儿的事情方铁柱也是知道的，昨儿村里可都是谈论这事儿的，甚至有人想去他家看看，不过听说孩子病着大家也就熄了这心思。
　　“我当是什么大事，要鞋子不？我家二妞的鞋子大小合适不？”
　　方春根想着好像确实没看到家里有小孩的鞋子，便道：“那就也借一双鞋吧，回头我洗好了给你送回来。”
　　“那你等着，我进屋给你拿去。”方铁柱放下手里的工具就进屋去了，没多久手里就抱着一套小孩的衣物出来了。
　　拿了衣服，方铁柱也不让人走，就站在院子里和方春根聊上了，问的都是那捡来的孩子的事情。
　　“那孩子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病的不清。”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吹了风有些发烧，现在已经退烧了，这会儿人精神着呢。”
　　“那就好，小娃子生病可不好治，好了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叔说，我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我省的，有事一定找叔你帮忙。”乡里乡亲的方春根也不和他客气。
　　“那小娃子怎么会丢我们这儿了呢？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生人来啊。”
　　“我也不知道，昨儿个找人问了也没说附近谁丢了孩子的，这不，村长说今儿个上镇上去问问，我估摸着晚上就有消息了。”
　　“那就好，这丢了孩子的人家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两人聊了几句，方春根就以家里有事回去了，方铁柱知道他是担心家里的两个，也没拦他。
　　方春根抱着衣服回了家，夏芸雪见他去的久了就到厨房里照应着，这会儿正把煮好的饭桶挪开，正在热菜。
　　“不是说今儿个我做饭吗，你怎么又忙起来了。”方春根放下衣服，就上去抢过了活儿，一边数落着。
　　“娃儿醒了精神也好，不用我一直守着，我就进来看看，你不在我当然要忙了，不然误了你上工的时辰可不好。”
　　“那剩下的我来弄，衣服借来了，你拿去给娃儿换上吧。”
　　夏芸雪抱着衣服被丈夫赶出了厨房，失笑了一声，就进屋里去了。
　　方晨这会儿正坐在床上，脖子上挂着自己的蓝色荷包，他的小手拉开荷包上的玉珠带子，正在清点里面的东西，这荷包里满满的全是东西，除了先前被夏芸雪塞进去的锦囊此时已经被方晨慎重的摆放在了荷包第一行的第一个格子里，剩下的东西都还乱七八糟的没收拾好。
　　这里面有他原先准备出行收拾的各种用品外，还有一大堆谷里的长辈同门们送的礼物，以及先头他塞进去的那些饰品和他的武器，东一个西一个的乱摆着，没个规整。
　　方晨看了看，这里头长辈同门送的东西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药，而且还都是强身丹益气健骨补筋之类的保养药物。看完之后方晨为之一笑，虽然这些药他自己也会做甚至比大部分弟子做的效果都好，但他们的这份心意方晨还是很受用的。
　　“娃儿在笑什么呢？这么高兴？”夏芸雪抱着衣服进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小人笑得开心，忍不住心情也好了。
　　见她进来，方晨很自然的举了举手里的荷包，似乎在告诉她自己是因为这个笑的。
　　夏芸雪见她一个小娃儿脖子上挂着个蓝色荷包看起来就可爱，虽然她觉得那荷包的样式看着像是男子用的不太合适她一个女娃儿，兴许是亲人的吧。
　　“阿姨给你拿了衣服来，阿姨给你放上吧？”夏芸雪把那衣服摊开来给方晨看，示意她站起来。
　　那是一件红色碎花的小袄，陪着一条蓝色的棉裤，衣料样式都很旧了，看得出应该是改过的，虽然有些奇怪这衣服的颜色不应该是女孩穿的吗，但想到这里不是他原来的世界，估计风俗也不大一样，就没问什么乖乖的站了起来。
　　只是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自然是不肯让夏芸雪给他换衣服的。
　　“我自己穿。”方晨一边抓着自己宽大的遮盖了自己整个人还拖床上一截的里衣，一边去拿夏芸雪的手里的衣服，东躲西藏的就是不肯让她帮忙。。
　　夏芸雪见她执意如此也就遗憾的放弃了自己帮忙的念头，站在边上看着。可半响孩子也不动，就睁大眼睛看着她。
　　夏芸雪本来还以为是孩子不会穿，后又反应过来这是孩子害羞呢，连忙笑着走了出去，还顺道关上了门：“你换好了就叫阿姨啊。”
　　“嗯。”
　　虽然没穿过这里的衣服，但他看过这里人的打扮加上衣服的样式简单，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把衣服给穿好了。
　　虽然衣服很旧，但是却很保暖，方晨穿上以后就觉得全身暖呼呼的，只是这家人没给他准备亵裤，而他荷包里的又都是大人的，所以只能单穿裤子　方晨总觉得下面有些不自在，虽然也不磨人就是了。
　　换好衣服方晨就叫夏芸雪进来了，夏芸雪一进来看着床上穿着碎花小红袄的方晨眼睛一亮，红色的袄子衬得娃儿因为生病而有些苍白的小脸一片喜气，可爱精致的样子像极了年画里的金童玉女，只让人恨不得抱回家里藏起来再也不还了。
　　“哎呀我们娃儿长得可真俊啊，看着就水灵灵的。”夏芸雪忍不住上前就抱着方晨又亲又蹭的不撒手，弄得方晨好不尴尬。
　　等夏芸雪亲够了蹭够了，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方晨，这时候方晨的头发都乱了，小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夏芸雪拿了梳子给他梳头，那柔顺的头发又让她爱不释手：“娃儿的头发也生的好，阿姨给你扎个羊角辫怎么样？保准好看。”
　　“不扎头发，披着就好。”方晨虽然一直是黑直长发却从来不扎，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谷中的男弟子均都是这样打扮的原因。而且现在他的头发也不过刚到肩头，比从前齐腰的长发可短了不少，就更不用扎了。
　　夏芸雪虽然有些遗憾，可也觉得这么好的头发扎着却是可惜，就只给孩子把头发梳整齐了。
　　“说起来阿姨还不知道娃儿叫什么呢？”夏芸雪一直没忘记这个问题，只是之前娃儿病得迷迷糊糊的她也就没问，这会儿正好问个明白。
　　方晨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笑容：“方晨，我叫方晨。”
　　8、早晨
　　夏芸雪仔细观察了方晨的神情，相比前一天的死寂，现在的方晨看起来有些虚弱也蔫搭搭的，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虽然有着隐隐的忧伤和惆怅，却非常的明亮，充满生机。
　　夏芸雪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能看到她恢复过来，就比什么都好了。
　　“方晨？这名字可真好听，阿姨叫你小晨好不好？”
　　夏芸雪的语气很温柔，完全是平日里大人对待小孩的态度，虽然这让方晨很不习惯——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对他这么说过话了——但无奈他现在的外表就是个小孩，方晨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秘密而让对方把自己当做大人对待。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是选择沉默的点了点头。
　　“小晨，你能不能告诉阿姨你的家在哪儿？你的家人呢？”虽然夏芸雪担心这可能会让方晨想起伤心事，但这事儿也不得不问清楚，问清楚了才好帮她找到家人不是？
　　夏芸雪就是觉得，像方晨这样可爱的娃儿，她的家人怎么也不可能不要她的。
　　这个问题对于方晨来说就是心中的刺，万花谷乃至大唐他已经回不去了，但他会听从义父的吩咐，不管在哪儿都会照顾好自己。
　　“我义父他……不在了……”
　　方晨不能讲述自己的故事，他也不想欺骗这个对他很好的女人，所以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简单，却引人遐想。
　　义父？只有义父？这确实是一句引人遐想的话，夏芸雪自动脑补了一个父母双亡跟着唯一的亲人生活却连最后一个亲人都不在了的可怜孤儿。
　　“小晨的家人都不在了吗？”夏芸雪轻轻把孩子揽进怀里，怜惜的抚摸着方晨的小脑袋。
　　“嗯……”方晨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再流泪，义父师傅他们一定不想看到他哭泣。
　　“你们俩是怎么了？怎么大清早的不高兴了？我这饭都做好了可就等你们出来吃了。”方春根早饭都弄好大半天了也不见有人出来吃，就进屋准备叫人，就看见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个抱成团互相依偎，乍一眼还以为是母女呢。
　　“呀我都给忘了，小晨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夏芸雪听到丈夫的话才回过神来，收敛了情绪问着怀里的方晨。
　　方晨不好意思的从她的怀里滑出来，双脚踩在地上的小鞋子上，准备起床。
　　那是一双黑色的布鞋，脚趾头和后跟这些容易磨损的地方还打着补丁，方晨眼睛瞄了下夏芸雪和方春根的脚，发现他们的鞋子上多少都有这样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家或者说这个村子的生活条件并不太好。
　　穿好鞋子以后，方晨觉得有些松脱，走的快点的话，如果不注意可能会把鞋子甩出去。
　　方春根家的早餐很简单，混着玉米面的米饭一碟咸菜和昨晚剩下的炖白菜，没有一丝油水。当然这些是两个大人吃的，他们给方晨准备的早饭是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蒸的嫩滑香甜的鸡蛋羹上只滴了几滴香油，看起来就非常可口。
　　不同的早饭却让方晨感触良多，这对夫妻对他实在是诸多照顾。
　　夏芸雪给方晨递了调羹：“小晨多吃点，这鸡蛋还是家里的老母鸡今早刚下的，正新鲜呢。”见方晨拿过调羹开始吃，姿势标准而且十分养眼，夏芸雪看的恍惚，她从来见过的孩子都是整天脏兮兮的像猴子一样野起来没个正行，对比方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越看就越喜欢，一整顿饭的时间里，夏芸雪的目光几乎都在方晨的身上，眼底的喜爱低头安静用餐的方晨看不到，可坐在夏芸雪身边的方春根却看得一清二楚，心底隐隐有些担心。
　　吃完早餐后，方晨又喝了一次药就回屋里休息了，他的烧虽然退了，但身体还没有恢复，除了这里的大夫给他配的药，方晨回房间以后还偷偷从荷包里挑拣了几颗和他喝的药药性不冲突的药丸吃下，以此来调养身体。
　　他的身子骨从小调养到大才有现在虽比常人略差却也不算病弱的成果，既然现在他又变小了，自然是要再努力一把让自己变得更加健康才行。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方晨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方春根本该吃完了早餐就去大队上工的，可他却留了下来，一副打算和夏芸雪深谈的样子。
　　“阿雪，我觉得你对那孩子太上心了……”方春根不太会说话，他觉得不该说的太明白，这样会伤了媳妇的心，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婉转，所以最后还是变成了直白的话，“村长今天就会去镇上问消息了，那孩子很快就会被他的亲人带回去……”
　　“不会的。”夏芸雪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透着一股自己也不知道的喜悦，“小晨告诉我她的父母都不在了，连唯一养育他的义父也不在了，她现在是一个人了。”
　　“什么？”方春根大感意外，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那孩子都跟你说了？”
　　“是啊，也难怪她昨天会那么难过了，真是可怜的孩子。”夏芸雪皱着眉想到之前的事情就感到疼惜。
　　“那你就先好好照顾着吧。”方春根觉着这事儿还得等方民树从镇上回来了再说，毕竟小孩子说话总是表达不清楚，就是没了父母也可能有其他的亲戚。
　　“这还用你说。”夏芸雪白了丈夫一眼，推了推他，“快走吧，再不走你要迟到了。”
　　方春根这才拎着锄头出门了，他今天得先去大队报道，大队正趁着冬季农闲的时候组织人手在修河道修路，方春根正值壮年，自然也是要去出一份力的。
　　大队也组织村里妇女帮忙做些做饭送茶之类的轻松活计，虽然给的工分比修路的劳力要少，但也是一份收入，所以报名的人很多，本来夏芸雪也准备去的，但她做不了重活，人长得也不像那些大婶子们一样壮实看着就有力气，就给刷下来了，索性就留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夏芸雪喂了鸡，又进屋去看了看方晨，见她已经睡了，就退了出来端了把矮凳坐在房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择菜，不时抬头往屋里看看孩子的情况。
　　“春根媳妇，你在家吗？”
　　“在呢。”夏芸雪一听就知道是隔壁的刘大婶，刘大婶的嗓门大，说起话来虎声虎气的，大老远就能听个清楚，她回头看了看床上见方晨没被吵醒，连忙迎了上去。
　　院子的大门开着，刘金花揣着东西走了进来，见了夏芸雪就问：“我闲着没事找你唠唠嗑，顺便看看你家捡到的那娃儿的，听春根说那娃儿的病好了？”
　　“嗯烧退了，早上吃了药正睡着呢，婶子你屋里坐。”夏芸雪迎着人往里走。
　　“既然睡了我就不进去了，在院子里坐坐就好，这日头好，晒着舒服。”刘金花自己就在门槛上坐下了，“我家二妞的衣服还合穿吗？”
　　夏芸雪给她倒了水，又回到原来的矮凳上坐下：“衣服合穿着呢，就是鞋子大了点。”虽然方晨没说，但夏芸雪看娃儿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这鞋子一定不合脚，脚后跟的地方都空的可以塞进去一根指头不说，走路还啪嗒啪嗒响呢。
　　“孩子脚长得快，二妞的鞋我都是特意做大点的。”刘金花把手里的东西摆在怀里，一个簸箕里摆着针线还有做到一半的鞋底，以及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
　　她把纸包拿了出来递给夏芸雪，担心吵到屋里的娃儿，声音都跟着小了不少，“这是我先头做的蜜枣，听说冯大夫给开的是中药，我就包了点过来给孩子压压味儿。”
　　“这怎么使得？这东西给你家二妞留着就好了，我可不能收。”夏芸雪连忙推迟，虽然她看着方晨吃药的样子也担心苦着了孩子，想着要不要去谁家换点糖回来，可人家送的她不能收。
　　“拿着，这又不是给你的。”刘金花沉了脸，直接把东西推进她怀里，“再说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要是不拿，婶子我可不高兴了啊！”
　　“那就谢谢婶子了。”夏芸雪见她脸色沉了知道再推迟真伤了感情，就收了东西。
　　见夏芸雪收了东西，刘金花这才高兴了，“春根媳妇啊，这孩子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没？别不是这附近有拐子了吧？”刘金花今天过来除了看看情况就是为了打听这事儿，前几年这附近还真来过拐子，河那边的河东村就丢了个男娃娃，至今都没找到呢。
　　“孩子还小，问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来这儿的。”夏芸雪对这事儿也犯愁。
　　其实哪里是方晨说不清，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自然也就回答不了了。
　　“总之得防着点，回头我得跟大家说说别让家里的娃儿在外面乱跑了，这要是丢了可找不回来。”虽然没问到想要的答案，但刘金花可觉得这事情得注意了。
　　9、亲近
　　刘金花在方家呆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回家做饭，而这期间方晨一直没醒，冯振国开的药助眠效果好是一方面，他现在又是六岁大小的孩子，睡眠本来就多。
　　多睡才能身体好，多睡多长嘛，对此夏芸雪很满意。她等着做好了午饭才把人给叫醒来，吃饭喝药。
　　“这是你刘奶奶送过来的蜜枣，你尝尝可甜了。”夏芸雪把那包蜜枣打开挑了一个送到方晨嘴边。
　　虽然早就过了喝药要吃糖的年纪，但有的吃方晨还是不会拒绝的，甜甜的蜜枣一进嘴里，满口的苦味就被压了下去，顿时整个人都清爽了。
　　下午的时候方家又来了一位客人，这次方晨是醒着的，就跟着夏芸雪一起接待了客人。
　　因为这位客人的到来跟他有关系。
　　方民树昨天听了传话知道夏芸雪捡到了一个孩子，本来是打算过来看看的，可他手头有事走不开又听说孩子病着问不出什么就没来，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镇上打探消息。
　　西河村几十里外的清河镇是个小镇，镇里的派出所规模也小，附近的村子一向平静，平日里最多也就处理一下谁家的鸡丢了谁家的菜被摘了之类的小案件，一听说有孩子走失了立马就重视起来，帮着打电话问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说没有孩子走失，最后方民树自然是失望而归了。
　　“派出所的同志让我回来等消息，他们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的。”方民树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方晨，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堂弟家捡到的孩子竟然这么出色，即使穿的带着补丁的衣服，一副乡下小丫头的样子，却掩不住那份贵气，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受到过良好教育。
　　方晨倚着夏芸雪站在一边，本来夏芸雪想抱着他一起坐的，但方晨觉得那样太丢脸了，坚决不同意，此时感觉都方民树的目光，微微低下头避开了。
　　夏芸雪把方晨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这孩子就先在我们这儿住着，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派出所那边也说让我们先照顾着，他们那儿条件也不合适。你能照顾就再好不过了。”方民树点头，原本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开口罢了，村里的条件都不好，方春根家因为夏芸雪的关系也就勉强过得去，让他们再养个没关系的娃儿怎么也说不过去。
　　如果方春根家不同意照顾孩子，方民树就得带着方晨回家自己养了，谁让他是村长呢。方民树自然是不怎么愿意的，虽说只是多个人多口饭，而且吃的还不多，可方民树也从冯振国那儿打听了这孩子身体不好，怕是离不开药。那可就是不少的支出了。
　　而且听夏芸雪说的这孩子父母亲人都不在了，要是没人来找，那估计以后不是送孤儿院，就得找户人家领养了。
　　想到这里，方民树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方晨，才向夏芸雪道：“那我就不多坐了，我那还要事要忙，回头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诶，那我送你。”夏芸雪起身送客。
　　方晨看着出去的两个大人，小小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思绪，他觉得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了。
　　如果方晨现在还是大人的他，功力没有消失，行事就要方便很多，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想来不会太难，最多就是要注意一下因为没有身份文牒带来的不便，但用点手段办理一个想来还是没问题的（花花要庆幸不是跑到网络横行信息爆炸时代啊）。
　　但现在方晨不仅失去了武功还变小了，虽然他的荷包里有很多东西足以让他自保，但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下去恐怕他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
　　所以，方晨对捡到他又尽心照顾的夏芸雪真的非常感激。他已经想好了不管会在这里多久，总要找机会把这份人情还上的。
　　虽然方晨的武功没了，但他多年跟随师父孙思邈学习的医术却还在，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方晨光看夏芸雪的脸色就知道她身体怕是伤病不轻，之前跟夏芸雪亲近的时候他偷偷的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曾经小产，且之后本应好好调养之时郁结于心导致伤及根本，气虚血弱，甚至难以受孕。
　　这也就难怪她会那么喜欢小孩了，方晨心中了悟，便开始思索应对之策，这病症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无法根治，只是现在他手头的药材不足，一时间也配不出药来。
　　方晨只顾着想怎么治病救人，却完全忘记了他现在是个孩子，有哪个大人会相信他会治病还给他医治的呢？
　　“在想什么呢？”一只大手轻轻盖在方晨的头上，温柔的女声在头上响起，方晨抬头就见夏芸雪看着他的双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摇了摇头，方晨也回了个笑容给她。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武功练回来吧。
　　晚上方春根听说了这事也没什么意见，只在方晨喝药的时候说再请冯振国来给孩子看看。
　　“小晨现在看着精神还不错，也没发烧了，如果身子好了就别再吃药了，吃多了不好。”方春根觉得这药吃多了伤身，
　　“那也不用劳烦冯大夫多跑一趟了，我带小晨过去就是了，这个点他应该在家。”夏芸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时候天黑的快，天空已经暗下来，连星星都出来了。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方春根不放心自家媳妇独自带个孩子出门，三两下扒感觉碗里的饭，抹抹嘴起身洗了手。总觉得自己也得跟着才行。
　　虽然冯振国住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远，但是村里条件摆在那儿，没有路灯，晚上村民出门都自己带着手电筒照路，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真还容易出事。夏芸雪听丈夫一说也觉得自己一个去不好“那行，我先去找找手电筒放哪儿了。”
　　夏芸雪从屋里找出手电筒打开试了试，里面的电池还很足。
　　方晨对她手里的手电筒很好奇，夏芸雪开灯试电池的情景更是让他眼前一亮，万花谷中工圣僧一行大师就善于机括之术，与同样擅长此道的唐门唐怀智为世人所乐道，方晨自幼在谷中长大，见识过僧一行大师的不少作品，而且也受到过大师的不少指点，无奈资质不高只懂了些皮毛，却也觉得自己有了几分本事，所以这会儿看到手电筒也很是好奇，就像他先前也曾经有些好奇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被称为“电灯”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工作的。
　　夏芸雪见方晨双眼发亮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手电筒，，轻轻一笑就把手电筒递过去了，“小晨拿着照路好不好？看推这里手电筒就亮了。”
　　方晨点了点头拿过手电筒，入手很沉重，但手电后方是有盖子的，显然里面该是空心又放了东西的，他也没现在就好奇的拆开看，而是两只小手抱着手电筒，把灯口对准地面，按着夏芸雪说的推了推开关，光线一弱一强照射到了院子里。
　　夏芸雪见他玩的高兴，轻轻一笑就要抱着孩子出门，方春根却先他一步抱起了方晨。
　　方晨突然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陌生怀抱里，反射性的看向人，发现是方春根就愣住了，手里的手电筒也没注意，直接就照到人家脸上。
　　“小晨快把手电筒移开，别对着我，对着路才看得清。”
　　方春根被灯光晃花了眼，双眼一闭，抱人的动作却依旧很稳，谁让方晨现在小呢。
　　方晨听话的移开了手电筒对着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叔叔，我自己能走的。”
　　“晚上路黑，这里的路坑坑洼洼的小心绊着你，还是让你方叔叔抱着吧。”
　　方晨在方春根怀里扭过头就看见夏芸雪站在一边和方春根并肩而行，正看着他们嫣然而笑。
　　“你阿姨说的对，我抱着你也走的快些。”头顶上，方春根雄厚的嗓音有些震耳欲聋。
　　男人忙了一天，流了一身汗，虽然一回家就冲了澡换了衣服，可此时方晨还能隐隐闻到一丝汗味，这在平时是他极不喜欢的，现在却觉得闻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难闻，让他想起了幼时时常能感受到的义父那宽厚又带着一丝熏香味儿的怀抱。
　　完全不一样，却又那么的相似，很温暖，也很安心。
　　方晨定了定神，在方春根的臂弯里放松下来，手里的手电筒照向前路，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似乎会这样一直挂在那儿，不会消失。
　　10、练功
　　冯振国给方晨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恢复的很好，“原本我以为他还要病几天呢，毕竟中药的疗效毕竟慢，不过可能是先前的退烧药片的原因，他的烧完全退了，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确实不用吃药了。”让冯振国暗自惊奇的是，先前他看到这孩子的时候还是一副心病难医的虚弱模样，还以为要病很久呢，结果今天就恢复了精神，身体里好似有股活力，脉象一片生机，一副大好的样子。
　　果然是因为小孩子的心思来的快也去得快？可这药效也太好了吧？冯振国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因为人家自己给自己配了药才好的那么快呢。
　　夏芸雪听了冯振国的话很是高兴：“那小晨就不用再喝药了吧？”
　　冯振国点头：“嗯，确实不用喝了，平时多注意点就是了。”
　　得到了冯振国的点头，不仅是两个大人，就是方晨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从小就习惯了喝药，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愿意喝，相比熬成汤汁的药，他更喜欢可以一口吞下的药丸，一点也不糟蹋自己的舌头。
　　冯振国之后又给夏芸雪看了看，因为方春根觉得这几天他媳妇累着了，需要仔细瞧瞧。
　　结果还不错，虽然夏芸雪确实有些累到了，但也许是因为她心情好，身子骨反倒比之前好了一点。
　　“照这样好好保持下去，以后的你的身体会更好的。”
　　冯振国对于夏芸雪的病症很清楚，当年她小产的时候还是自己去看的，自然是知道她这么些年身体弱，大病小病不断的原因是什么，虽然小产伤身，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那时候太过伤心，没有好好调养好自己，才导致到现在也没再怀上，而因为夫妻俩再没有孩子，这事儿又成了夏芸雪心里的结，郁结于心之下，这身体就更加不好了，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冯振国都隐隐担心过她活不过三十。
　　这事儿冯振国曾经跟方春根私下里说过，要他好好照顾着夏芸雪，所以方春根才会那么紧张自家媳妇，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累，可方春根是个粗人，虽然疼媳妇，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解妻子，反倒让夏芸雪因为丈夫的照顾而越发羞愧于自己不能给他生儿育女，而更加不好受，也使得身体越来越差。
　　方晨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把夏芸雪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为了照顾方晨，夏芸雪可是完全没时间想自己的那些烦恼了。
　　听着冯振国的话，方春根对方晨更是多了一分喜爱，觉得是她的到来让夏芸雪变得健康。
　　“小晨可真是我的福星，对不对？”夏芸雪抱起方晨，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突然的亲热吓了方晨一跳，等他反应过来，脸都红成苹果了，直到他被抱回家，脸上的红晕都没消下来。
　　“我可以自己睡吗？”抱着自己的小红袄，方晨不大愿意继续跟着夏芸雪睡，他还打算晚上试试打坐练功，好找回自己的功力，跟着他们睡可就没机会了。
　　“小晨今晚还是跟我们睡吧，家里虽然还有张床不过一直没用过，今天可收拾不出来。”孩子还小，夏芸雪可不会让方晨一个人睡。
　　知道单独睡是没可能了，方晨只得另想办法了。
　　熄灯以后，方晨闭着眼睛装睡，夏芸雪和方春根说了会儿话后就睡了，等听到边上的两个呼吸声都平稳下来，方晨这才悄悄爬了起来，从脖子上的荷包里摸出一小包药粉，借着月光把粉末对着夏芸雪和方春根轻轻一吹，很快在药粉的作用下，两人就睡得更加沉了，方晨相信这时候就是有人使劲推他们也不会醒来的。
　　做好这些，方晨盘腿坐下，闭目入定，寻找气感。
　　毕竟是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再次做这样的事情对方晨来说轻而易举，很快的，方晨就找到了一丝气感，接着只要让身体里那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按照心法顺着经脉建造循环就可以了。
　　万花谷的武学为《万花秘笈》，这本秘籍共分为《总纲》、《武经》、《棋经》、《书经》、《医经》、《琴经》和《杂经》七个部分。是谷主东方宇轩同隐居在谷内的能人异士们耗十年之功呕血完成，内容博大、所蕴精深，而其中又以《武经》与《医经》为世人所瞩目。
　　《医经》又名《离经易道》，内涵“养心决”、“太素九针”、“点穴截脉”和“百花拂穴手”四种套路，乃万花医学之根本。习之可精通岐黄之术，可驱疾病，健体魄，亦可解除百毒，悬壶济世。
　　方晨所学功法正是这一脉，他并无笑傲江湖行侠天下的少年热血，反而因为身体缘故早已经习惯了淡然处世，所以相比习之可封经截脉，克敌制胜的《武经》（又名《花间游》），《离经易道》是再适合他不过的了。
　　不过万花的武功不管是《离经易道》还是《花间游》施展出来都是点穴截脉，可控人生死于一线，所以为了美观万花谷就以笔代指，从“指法”变成了“笔法”。
　　想起自己那只义父特意请藏剑山庄打造，不管是造型还是功用都非常让他满意的笔，方晨哀叹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再拿起来重新笔不离手，而不是如如今一般只能放在荷包里眼馋的看着，回想从前使用时的快意。
　　从入定中醒来，外边的天已经微微泛亮，方晨却没有一夜没睡的不适，很多时候，打坐练功完全可以代替睡眠。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缓解了因为盘坐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方晨又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后在夏芸雪和方春根的鼻子下晃动了几下，解了之前下的药后，立刻就躺回原来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当方晨睡着没多久，夏芸雪和方春根就因为常年的早起习惯醒来了，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昨晚自己被人下了药，反而觉得这一觉异常的香甜。
　　起身后的夏芸雪扭头看了看睡在最里面的方晨，见他还在睡，给他盖好被子后，便轻手轻脚的起床准备早餐去了。
　　重新开始修习“离经易道”以后，方晨觉得时间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变得快速起来，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十天了。
　　这十天里村里的人基本把方春根家的门槛踏了一遍，他们全都是来看看那个听说是被拐子拐来(本来还只是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大家认知里的“事实”了)的孩子，对此方晨不胜其扰，却也没有表现出不耐，不过暗地里他练功练得越发勤快了，只要是一有时间就躲起来打坐，不过他倒是一步也没踏出过院门，只在屋子里躲着。
　　方春根的家有三间屋子，是四合院一样的构造，正中左右各一间，除了左侧的房子修成了厨房，边上还连着浴室，而剩下的两间都是卧室，原本主卧是方春根父母住着的，后来他父母去世以后方春根和夏芸雪就搬了进去，原来的房间倒是空了出来。
　　而现在，那房间已经由方晨接手了。虽然夏芸雪觉得方晨太小一个人睡实在让人不放心，但方晨这段时间表现的十分独立，不管是穿衣洗漱还是洗澡，从来都不让夏芸雪帮忙，所以在方晨的坚持下，夏芸雪还是把那件房子收拾了出来，让方晨搬进去住。一开始她还担心方晨一个人睡不好，夜里总要过去看个几次，后来见他晚上睡得香甜也没有踢被子的习惯后才渐渐安心下来不再一夜看几次了。
　　对此方晨也是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习惯练功的时候还要分出心神注意主卧那边的动静，就害怕自己一不留神让他们发现了动静，现在就好多了——虽然夏芸雪还是会坚持每夜来看一次情况，但比之前可好应对多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派出所那边也一直没有什么回音，显然是没有什么人在寻找失踪的孩子。方民树也找方春根和夏芸雪谈过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让他们想想要怎么安排方晨。
　　“那孩子现在找不到家人，又没有亲戚，这样的孩子大部分都会被送到福利院里让专业人员照顾，运气好的很快就会被人领养走，运气不好的就会一直在那儿呆到长大在独自谋生，派出所那边有打电话来说有一家福利院知道了小晨的事，特意来问需不需要把孩子送他们那儿去，说是虽然条件差了点，那那里的工作人员很热心，会好好照顾孩子的，我找你们来的意思也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把孩子送过去？”
　　把孩子送福利院？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这件事，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11、领养
　　因为事关方晨的去留问题，这次方民树叫来方春根和夏芸雪的时候特意让他们带着方晨来的，虽然这做法有些不人道，但方民树觉得这事儿当事人也该知道一下的。
　　如果是真正的六岁小孩，恐怕还不明白什么是福利院，当然，方晨也不太懂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思，但这并不难让他从方民树的解释里明白，这个“福利院”大概是和唐朝时的“济病坊”“疠迁所”“疠人坊”之流，是矜孤恤穷，敬老养病之所。
　　他的师傅经常会带着弟子去那里为病人免费义诊，方晨也曾陪同师傅一起去过，甚至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知道那样的地方条件并不好，即使是朝廷出资建造，但底下的官员多有克扣，能用到实处的又有多少？很多人连顿饱饭也吃不上，他们甚至宁愿沿街乞讨也不愿留在“济病坊”看那些人的脸色。
　　至少，乞丐还有可能加入丐帮成为天下第一帮的一员，可以习武甚至出人头地，而在“济病坊”里只能等死。
　　这样的地方，方晨是绝对不想去的，但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方春根夫妇做出选择。
　　他现在是寄人篱下，来去都由他人，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方晨衣袖下的小手紧握，低头不语。
　　“要送小晨去福利院？！不行！我不同意！”
　　夏芸雪照顾了方晨十多天，是越来越把方晨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疼爱，现在听方民树说要把方晨送走，怎么可能答应？！她一把护住方晨，那防备的样子，像是一松手这孩子就不见了。
　　方晨没防备的被抓进了夏芸雪的怀里，因为震惊夏芸雪没有控制住力道，过大的手劲抓得方晨的小肩膀骨头发疼，但他却没有关注这份疼痛，反而因为夏芸雪的真情流露而感到心里一片温暖。
　　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这份情，方晨已经记在心中，不会忘记。
　　相比于夏芸雪的过激反应，方春根表现的很平静，方晨平日表现的很乖巧听话，又懂事，所以他也很喜欢这个捡回来的孩子，但却没有夏芸雪那么深的感情，男人嘛，总是要粗心一些的。
　　不过看到媳妇一副完全不肯让孩子离开的样子，方春根心底那个最近一直盘踞着的念头，终于生根发芽，冒了出来。
　　他看向方民树，咬了咬牙道：“民树哥，这孩子不能留在我们家吗？你也看见了芸雪喜欢她，我们会好好照顾着的。”
　　方民树仔细的打量了这两夫妻的样子，夏芸雪那副样子先不说，方春根他一向熟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怕是下了什么决定，“这留一段时间是可以，可这要留多久不都得送走？现在都舍不得了，要是等以后感情更深了，你们不是更舍不得了？”
　　“是啊，芸雪，你听嫂子句劝，这孩子还是送过去的好，人家福利院那边的同志可都是专业人士，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的。”方民树的媳妇杨丽瑶也在，她本来是不打算插嘴的，可看着夏芸雪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
　　“我们可以收养她，不是说孤儿院的孩子会被领养吗？那我们按照程序领养总没问题吧？”方春根终于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均是一怔，夏芸雪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丈夫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感激。
　　杨丽瑶接着回了神，她平日里和方春根家也走得近，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藏着：“春根啊，不是嫂子看不起你，可你也知道你家的条件，芸雪身子弱要吃药，那是能照顾好这孩子的吗？”
　　你说这孩子又不是她生的，何必那么宝贝着呢？就算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而舍不得，可村子里可以过继给他家的又不是没有，一个虽然长得可爱，可身子骨不好的女娃儿是那么好养的吗？
　　这要养好了，要花不少钱不说，可非亲非故的，孩子长大了还不一定领你的情，更何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冒出个亲戚什么的要带走孩子；这要是养不好，孩子没了，那算谁的？不说有没有人会找你说理，就夏芸雪那样子怕是到时候非得伤心死不可。
　　当然，这些话杨丽瑶也没说出口，虽然她这么想的，但到底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孩子的面说。那双黑溜溜的圆眼睛看着她时，杨丽瑶就莫名觉得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
　　“你嫂子说的对，福利院里的孩子多，那些同志可都是照顾的好好的，再说了春根，你家那条件，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再多个孩子怕是要把家都拖垮了。”
　　“我可以出去上工的，冯大夫也说我最近身子骨好了不少，以后也不用吃药了，一定能好好赚工分的，不会让春根一个人担着的。”冯振国说的是可能以后会完全好了，可夏芸雪这会儿可不会这么说，丈夫既然开口说要领养方晨了，她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只要能留下孩子，让她怎么说都行。
　　“你胡说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的有力气能干活，还能饿死你们不成？”方春根这是心疼媳妇呢，“哥，你也别劝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早晚都是要领个孩子回家的，现在不就是现成的了？而且小晨这孩子我们夫妻俩都喜欢，既然我们能捡到她，这也是缘分。”
　　他们夫妻俩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能再怀上一个孩子，看着夏芸雪日渐消瘦的样子，方春根早就想着是不是过继一个，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见着合适的，才一直没说出来，直到方晨的出现。
　　方晨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连个亲人也没有，相比过继其他亲戚家的孩子，这样的方春根觉得更合适，没见从前那些过继的孩子长大后还是向着原来的家吗？
　　夏芸雪在边上使劲点头，她再没有比这一刻觉得她的丈夫是那么的伟大了。
　　杨丽瑶一脸不可思议道：“春根你糊涂了，哪家过继的孩子不是知根知底的？这孩子的家人还不知道在没在呢？要是以后有亲戚来找你还是不还？而且这还是一个女娃儿，就是孩子平安长大了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候你们都老了，谁来给你们养老送终？就是孩子原因，她婆家会同意？”
　　“嫂子，你这话可不对，现在都兴男女平等了，男娃女娃不都一样？”夏芸雪可不同意杨丽瑶的话，她喜欢这孩子又不是为了以后有人给她养老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计划生育都实行那么多年了，你看哪家生了女儿的不都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的？就是罚了钱他们不还是照样生个没完的？”方民树摇了摇头，就是他们河西村，这每家每户的孩子都不只一个，那些知道自己怀了孕的不也是躲起来生了孩子才肯回来？就担心被发现了拉去堕胎。
　　所以啊，不管什么时候，在老百姓的心里，儿子和女儿是完全不一样的。
　　“总归是缘分，我也不在乎领养的是男是女，民树哥，嫂子，要是换做你们，你们舍得把孩子送福利院？那地方说的好听，真有几个是能好好照顾孩子的？”方春根很坚持，“你们也别在劝了，民树哥你给我说说这领养是个什么章程？”
　　方民俗劝了半天也没劝成功，见这夫妻俩是铁了心了，也只能无奈摇头不再说了，这么说这也不是他亲弟弟，他管不着人家，倒是他爸方春根他亲大伯能管管，可谁让他爸妈这会儿去他妹妹家看外孙子去了不在呢。
　　得，也只能随他去了，反正这事儿他也劝过了，方民树这么想着，就开始给方春根说道说道领养的事儿。
　　这时候还没有出台领养法，国内的这方面的条款相对要简陋一些，至少不满三十岁不能领养的条款还没有明确规定，不然光是这一条就够方民树说服方春根的了。
　　而就在他们谈论这事儿的时候，方晨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女孩子？！这个念头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色更黑了。
　　难怪这么多天里，夏芸雪给他准备的衣服不是大红的就是碎花的，给他新做的小鞋子也是是红色绣花鞋？！
　　难怪夏芸雪每次给他梳头的时候总是想给他扎辫子带花儿？！
　　难怪那些来家里看热闹的村民老是嘀嘀咕咕的说方家吃亏了。因为女孩养大了也没发养老？！
　　想通透了的方晨黑着一张脸，抬起头来看向夏芸雪。
　　“夏阿姨。”
　　“嗯？小晨有什么事？”夏芸雪本来还被杨丽瑶拉着继续劝说她改主意而不胜其扰，想找个借口离开，方晨开口反倒解了她的围。
　　“我是男孩。”方晨本来想说自己是男人，无奈这小身板怎么也算不上男人，只能说男孩了。
　　“什么？”夏芸雪一时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句。
　　方晨深呼吸一口，大声喊道：“我说，我是男孩子！”
　　顿时，屋内一片寂静。
　　12、后续
　　喝茶的方民树呛了水，说话的杨丽瑶掉了下巴，方春根一脸错愕的看向方晨，夏芸雪显然还没从未来的乖女儿变成了未来的乖儿子这件事里回过神来。
　　总之，这些大人的表情娱乐了方晨，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可大人们的感觉就不好了，仔细看方晨的样子，虽然确实可爱非常，可确实也有男孩子的俊秀，只是那一头长发给了他们主观认识，才没有谁发现这原来不是个小女娃儿而是个小男娃儿。
　　方民树第一反应就是要给派出所打电话，通知他们弄错了，之前他去报案的时候，可是说了捡到的是个女娃儿，派出所那些同志也是这样发出去的通知，这要是对方家长找的是男娃儿，可看到派出所的通告说是个女娃儿，自然是不会到派出所认人的不是？
　　这么想着，方民树忍不住埋怨方春根夫妻俩：“你们怎么一直都没说小晨是男孩呢？看这事儿闹的！”
　　“我也一直不知道啊。”方春根大喊冤枉，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方晨就从女孩变成男孩了。
　　方民树看向夏芸雪，方春根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和孩子接触少，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可夏芸雪可是天天看着孩子的，怎么会也不知道。
　　夏芸雪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见大家都看着她，顿时一脸发窘：“小晨平日里都很独立，什么事都自己做，我也就没注意。”心里暗自羞愧，她要是再关系小晨一点，或许早就知道这孩子是男孩了啊。
　　原本还觉得方晨是女娃儿不适合领养的杨丽瑶这下子是完全没话说了。
　　继续事情都发生了，方民树自然是要开始想对策了，他清了清嗓子，“春根啊，既然小晨是个男孩，那这事儿可就得重新来了，当初我给派出所报的可是个女孩，那边发出去的通告也是这样的，也兴许就是这样才没人来找，所以我觉着这领养的事儿，还是再看看吧。”
　　一听这话，夏芸雪就急了：“不是说没人丢了孩子吗？既然没人丢了，那是男孩还是女孩有什么不同？既然都没人来找这孩子？怎么就不能领养了？”
　　夏芸雪这么激动的样子实在是少有，方民树一时被堵得没话说，连忙摆手道：“不是说不能领养，是让你们再等等，我总要给派出所打个电话问一声不是？这要是孩子真没有亲人了，总归是会让你们领养的不是？”
　　这话说的有理，夏芸雪也挑不出错来，但她总觉得多拖一段时间就麻烦越多，在她看来，小晨那么好，指不定有谁冒名顶替来把孩子带走呢。
　　而这时候，方晨觉得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在众人沉思的这刻，方晨稚嫩却清晰的软绵嗓音响起：“我没有父母的，不会有人来找我的。”
　　很难想象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能说出这么理智而清楚的话，没有了父母的孩子总是会想念他们的亲人，但方晨的语气却冷静的不像是在说他自己。
　　“小晨？”
　　“义父说，我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他们遗弃在了野地里，如果不是义父刚好经过救了我，我已经不在了。现在义父也不在了，所以没有人会来找我的。”方晨抬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伤心，平静而清澈，却更加的令人心疼。
　　方晨的话让屋内的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实在是令人疼惜，也更加痛恨那对把他丢弃的不负责任的父母。
　　夏芸雪一把抱住方晨，把孩子整个埋在了自己的怀里，“小晨别哭，以后我和你方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她怀里的方晨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怎么看出自己要哭的？不过这种亲近方晨并不讨厌，所以他安静的任由夏芸雪搂着自己。
　　方晨其实并不恨他的父母，哪怕是他们丢弃了他。方晨出生的时候身体非常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但他被义父捡到的时候也已经有一个月大了，义父也曾经感叹过以他那样的身体状况没有在一出生就夭折显然也是被精心照顾的。只是他的病症并不是一般人能治愈的，不然也不会由孙思邈调养了那么多年才堪堪与常人无异，完全比不上习武之人。
　　所以方晨并不憎恨遗弃他的父母，至少他们是尽力了。他只是有些遗憾罢了。不过就连这份遗憾也微小的几乎可以忽视，同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有很多，只是他比他们更加幸运的有了义父、师傅还有一堆关心他爱护他的长辈同门。
　　这样就足够了，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必再多想了。
　　“民树哥，你看？”方春根看了看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边的夏芸雪，转头询问方民树。
　　“既然孩子都这么说了，那派出所那边我也通知他们一声撤了通告好了，你们再回去把身份证户口本之类的证件准备好，明天我带你们到镇上去办手续。”方民树一锤定音，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以后，就去打电话了。资源有限，他们村里也就一部电话，接在村委会那边，方民树要到那里去才能给镇上打电话。
　　派出所那边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很吃惊，这明明说了是个女孩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男孩了？
　　“方同志你看你这事情办的，怎么连孩子的性别都没弄清楚就给我们报案了。”
　　“是是是，这事情是我没弄清楚，真是对不起了啊同志，我这边也是刚知道这个情况，这不，马上就给你们打电话来了。”方民树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这边没办好，本来当初报案的时候是要带着孩子去照相的，可照相机这时候只有照相馆里才有，他们村子里可没有，而且那时候方晨病的不清，方民树就没带去，派出所那边听了情况也觉得不好勉强人家，所以只让方民树回去以后看了孩子后给口述画了画像送过去的，这又不是在从前，人人都留着长头发，现在的男性可都是一头短发的，所以一头长发的可爱小孩子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女孩，也就让这种误会更加深了。
　　派出所那边的同志还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不满：“这段时间我们可是大力寻找丢失孩子的家人，也有几个说是丢了孩子的，但都说是丢了男孩，我们也就没让他们来看孩子，现在你这么一说，我们还得多跑一趟请人来看看。”
　　“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不过同志，我这边已经问过那孩子了，他本来就是被父母丢弃的孤儿，后来被人捡到才能好好生活的，现在收养他的人也已经过世了，怕是没人会再找孩子了，所以我想着也就不用再麻烦你们帮忙找人了。”
　　派出所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才听到继续：“……真的确定了？没有亲人？”
　　“是的，已经确定了，实在是抱歉，之前孩子病得不清也没法仔细问，这会儿才通知你们。”
　　“那，那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送福利院？福利院的同志也等着你们的回复呢。”派出所这边虽然没见过方晨，但画好的画像大家是看过的，很难想象那么漂亮的孩子竟然会是个弃儿，这会儿也觉得有些怜惜了。
　　“同志，麻烦你帮忙跟福利院说一声，那孩子我们就不送过去了，我这边村子里有对没孩子的夫妻想收养他，反正孩子送到福利院也是要被收养的，我想着就别再麻烦他们了。”
　　这话一出，派出所那边倒是怀疑上了，“我说方同志，你们村别不是因为想收养那孩子才编了那话诓我们的吧？”
　　“哪能啊？警察同志你可是愿望我们了，这要是真想把孩子留下，一开始我们就不把孩子的事情上报了，这样不就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找孩子了不是？”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可真不是你们发现孩子是男娃才这么说的？”警察同志显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不是，那对夫妻可是还没发现孩子是男孩的时候就想着领养的了。这样吧，警察同志，反正领养的手续也要到你们那儿办，我和他们商量个时间，到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去，你们自己问问孩子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也行，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再谈下一步吧。”
　　挂了电话，方民树对着跟他一起来的方春根和夏芸雪说道：“你们也听到我说的了，找个时间带孩子去镇上看看吧，派出所那边也要好好调查清楚才会同意你们领养小晨的。”
　　13、去镇上
　　方春根和夏芸雪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还是越早越好。
　　“那就明天吧，我给队里请个假。”方春根沉吟道，这时候真是修路正忙的时候，他担心请假了影响不好。
　　方民树见他眉头直锁，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接话道：“请假的事回头我跟你那队的队长说一声就是了，这是特殊情况，他们会同意的。”生产队和村委不算一个单位，平日里各司其职，他们村百来户人口就要三支生产队，那几个生产队长都是公选出来的，不管是人品还是能力都没话说，方民树相信他们是不会为难方春根的。
　　不过方民树先前上镇里作报告的时候，倒是有听镇委里的同志说今年组织上面会开始实行家庭承包经营为主的农业生产责任制，具体内容他也不清楚，但看字面意思就知道这其中对生产队的影响一定不轻，方民树已经在寻思着找机会再去探探底，好让大家做好准备，不过这事情还没清楚前，他也不会到处去说，免得村民们人心惶惶。
　　事情谈妥之后，方晨就被夏芸雪和方春根领回家了，一路上夏芸雪都显得很兴奋，而方晨很无奈，因为夏芸雪一兴奋就是抱着他又揉又捏个不停。
　　“没想到小晨竟然是个男孩子呢，我本来还打算给你做一身漂亮裙子呢，这下子只能改改了。”
　　“正好明天也要去镇上，你就拿布票买一块合适的布料给小晨做身衣服吧。”方春根接了话，“家里的布票够吗？要不要我去找乡亲们换一些？”
　　“够用的，小晨身子骨小，绰绰有余呢。”家里的那些布票本来是方春根年前换来让夏芸雪去买布做一身新衣的，但夏芸雪觉得自己的衣服够多了，就用布票换了些布给方春根做了一身内里的衣服，布票倒是还剩下一些，足够给方晨这种小身板换布做衣服了。
　　对于这次的清河镇之旅，方晨也是很期待的，这是一个和他生活的朝代完全不同的地方，即使只是在方家不曾出门，但就是那个一个地方也让他感受到了很多。
　　不管是风俗习惯、人文地理还是生活方式，全都不一样。在经过了最开始的迷茫之后，方晨开始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好奇，这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经常的世界？
　　不过，先让他弄懂这里的灯是怎么工作的吧。
　　第二天一大早，方晨就起身准备出门了，这让本来打算帮他打理的夏芸雪倍感遗憾。
　　从河西村到清河镇没有直接的公路，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汽车什么的也不要想了，只有从清河镇到城里去才有公安汽车，从前人们往来都是走路，条件好一些的就用驴车，正好他们村子里一家人的驴车正空着，方春根就去借了来，他们大男人走点路的虽然没事，但这一起去的还有女人孩子，夏芸雪体弱，方晨又小，总不能让他们跟着他们一起步行不是？
　　西河村只是个小村子，临近的几个村落也不繁盛，基本没有什么可以买卖东西的地方，而这里又离着清河镇有些路程，就是习惯了步行的村民们走路也要走上两个多小时，所以策划了许久附近的几个村子才想着一起修路，好方便以后。
　　村民们知道他们要去镇上，都专门跑来拜托他们带些东西回来，夏芸雪和方春根拿了纸笔抄录才把所有东西都记下来。
　　“这么多东西，不知道回来的时候驴车能不能装下。”夏芸雪重新看了一遍记录内容的纸条，都是些平日里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东西简单，但架不住量多，全村百多户人，到他们这儿来拜托带东西的就有几十户，这家要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糖，那家要些布料头绳羊毛针线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可不少。
　　“挤一挤总放得下的，这邻里相亲的总不好不帮这个忙吧。”
　　“我也没说不帮啊。”夏芸雪回头看向方晨，“小晨，坐驴车的我就抱着你坐吧，可以节省地方。”
　　“嗯。”
　　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的驴车并不舒适，相比方晨曾经做过的隐元会所开设的驿站马车，简直是天差地别，但沿路的风景和夏芸雪的怀抱，缓解了这份不适，方晨的目光在那些还只有一些枯黄的草根的田地里往返，不过这些并不是方晨注意的内容，他在看的，是那些长在田埂和河滩上的，隐藏在草丛之中，寻常而不易发现的中草药。
　　从重新恢复功力起，方晨就在想着要怎么样让体内的内力变得更加雄厚，而这时候第一个被他想起来的就是纳元丹。
　　纳元丹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一种丹药，常见到连它的配方也在各大部门中流传甚广，只要是在医术上有些研究的侠士基本都学过如何制作纳元丹，因为它虽然常见，却实在是江湖中必不可少的一种丹药。
　　纳元丹对普通人来说完全没用，它既不可以治病救人也不可以解毒祛邪，但对江湖人来说，它却是比灵丹妙药还要有用的奇药——纳元丹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高服用者的修为，而且完全不会伤害到服用者，它的药效温和的不可思议，只要服用，就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让其中的力量变为己有。
　　不过也不是没有限制，米粒大小的纳元丹每天只能服用一百颗，可以少，但多了绝对不行，而且虽然可以重复不断的服用，但当修为积累到一定境界后，这种丹药就不再会提高修为，而只能在你的修为消耗之时，作为补充。
　　不过对现在的方晨来说，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他现阶段还只需要考虑从哪里凑齐材料炼制纳元丹。
　　非常幸运的是，纳元丹的配方非常的简单，两份枸杞混合两份药料，在以大药臼捣碎混合揉搓成药丸，就行了。
　　枸杞并不难找，方晨就有看见夏芸雪在家里给方春根泡的药酒里面就有枸杞，而比较麻烦的却是药料。
　　从前纳元丹的配方虽然广为人知，但药料这种材料却只有在商人手里才能买到，其他人怎么研究也是研究不出来的。
　　所以想要做纳元丹？可以，只要去药材商人那儿买药料就行了。至于要怎么做药料？还是省省劲儿别费心了。
　　不过这对方晨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他对药料甚至其他的只在商人那儿出售的医药材料的制作方法都一清二楚，因为这些都是万花谷名下的产业，而药料和其他医药材料均是谷内医科圣手们通力合作，精心研制而成的。所以跟随孙思邈学医的方晨自然是知道怎么制作这些的。
　　要做药料其实并不需要太过珍贵的药材（不然药材商人才不会把价格定的那么低，纳元丹这种神奇的丹药也不会寻常到人人都用得上了），它的材料随处可见，方晨一路行来，就已经看到他想要寻找的药材这附近的田野里基本都能见到些踪影，数量虽不多，但想来村后的那片山林中，在这初春到来之际，一定有足够的产量让他用来制作纳元丹的。
　　所以现在最麻烦的，其实是怎么说服方家的两个大人让他上山才是，尤其是让他独自一人上山，不然方晨也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这个六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想到自己的外表年纪，方晨就忍不住丧气，果然现在独自上山还是不可能的吧？
　　“小晨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精神了？是不是车子太颠簸了？”坐在板车上的夏芸雪注意到怀里的方晨有些蔫搭搭的，还以为他不舒服，连忙低头查看。
　　前天驾车的方春根本在和方民树谈话，听到后面的动静连忙放缓了速度，回头查看情况，见方晨的脸色果然有些白，不过不像是晕车，倒像是冻到了，“是不是冷了？我有带衣服，你们先盖上。”
　　经他这么一说，方晨才发现自己确实感觉有些冷，接着就被厚实的大衣整个儿给盖住了。
　　“早上的风确实有些寒了，现在感觉好点没？”夏芸雪换了个姿势，靠在丈夫身后，挡住风向后，才掀开一角，让方晨露出脸不会感到窒息。
　　“我好多了，谢谢阿姨。”方晨点了点头，他现在觉得全身都热乎乎的。
　　“小晨和我们客气什么，来，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会舒服点的。”
　　为了早点到清河镇，他们可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以方晨现在的年纪，正是犯困的时候，又一路颠簸，这会儿自然是累了。所以方晨应了声好，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补眠。
　　作者有话要说：纳元丹的效果在游戏里是一颗加一百修为，在更新九十级之前，纳元丹是每天只能吃一百颗的，而现在更新九十了，只要修为不满，那就随便你吃了。不过我思考了一下后，决定还是用80级时候的设定，不然纳元丹够多的话，花哥可以直接吃到功德圆满了。然后是纳元丹的外形，游戏里只能看到一个药瓶子，看不到纳元丹的真正样子，而且一颗就是一瓶，按照正常人的胃的容量，显然一天一百个是不可能的，而且游戏里修为80级以前是用来点通经脉和奇穴的，更新九十以后就变成点技能熟练度和奇穴，修为的上限是十万。十万除以一百就是一千颗纳元丹，这还不算点技能熟练度和奇穴消耗的，怎么样也是吃不下那么多的不是？所以我就设定成纳元丹的大小就只有米粒大小，这样一千颗什么的不一定，但一百颗也就一口饭左右的事情了，完全吃的下还不影响消化。(*^__^*) 嘻嘻……剑三毕竟是游戏，很多地方的设定不能成为现实，所以我在把剑三作为平行空间来写的时候，就做了改动，如果各位剑三基友们看到不一样也不要太惊讶哦
　　14、派出所
　　等方晨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清河镇的派出所里了，刷的雪白的办公室里，方春根等人坐在一起，夏芸雪抱着刚睁开眼还有些困顿的方晨，他们的对面是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给方春根等人做记录。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难怪你们会以为是女孩了，不过既然是男孩子怎么还留着长发呢？”两位警察中的女性看着从夏芸雪怀里坐起身的方晨，虽然之前也看过画像，但见到真人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照着口述画的画像可真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就那份灵气显然就一点儿也没画出来。
　　不过也是，画画像的又不是画家，也没有亲眼见过人，能按着方民树的口述画出个五六分像已经很厉害了。
　　“可能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从小当着女孩养着吧？”不用方晨想是编个理由含糊过去，还是装作没听懂不作答，夏芸雪已经说的只是自己的猜测。
　　夏芸雪这么一说，大家一想也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这样的风俗各地都有真实例子，确实很能说服人，倒是省了方晨的麻烦。
　　那位男同志本来听了这话还准备教导他们不要迷信，却被同事拉住，示意他别出声，那警察想了想到底没出声，虽说现在都说要破除迷信，但人们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忌讳鬼神，而且这也够不上什么封建迷信。
　　“那我们能问他几个问题吗？虽然你们已经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不过程序上还是需要问问他本人的。”
　　派出所的同志很负责，他们这边也是仔细分析过的。就算大人能合计着编些谎话出来，但孩子不会啊，他们多问个几遍，要是没问题最好，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总会发现的，他们可是执法者要对人民群众负责。
　　“这是当然，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方民树代替方晨应下话。
　　方晨也把目光转向对面的两位警察，等待他们的询问。
　　知道自己不如女同事讨小孩喜欢，那名男同志很自然的把问话的机会让给了女同事。而女警显然也很乐意做这件事，她弯着腰，带着和蔼的笑容看向方晨，用温柔的语气开始问话：“小朋友，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你今年几岁了啊？”
　　“你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幼稚的问题简直是在抹杀方晨的理智，方晨很想不回答，可他知道这关乎到他以后的去向问题，所以他还不得不回答，不过装小孩说话方晨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回答。
　　“方晨，六岁，不记得。”
　　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着，一脸严肃的方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反倒更加贴近孩子，大部分的孩子总是想要变得更加像大人一些，哪怕他们长大以后会怀念还是孩子时的自己，但在没有成为真正的大人的时候，孩子总是向往大人的。
　　“哎呦，这娃儿小大人的样子可真是太可爱了。”板着脸的方晨在女警看来就是一个故作严肃的可爱样子，因为觉得有趣，她甚至没忍住就伸手在方晨的脸上捏了一下，只觉得他的脸蛋柔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好在女警还记得要控制力道，所以方晨只是因为被一个陌生女子摸了脸而尴尬别扭，并没有难受。
　　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要继续，女警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轻咳一声：“那么方晨小朋友，以前是谁在照顾你？就是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之前就知道这孩子应该是个弃儿，所以女警并没有继续深入询问他的父母，而是换了个方式。
　　“义父。”说到义父的时候，方晨的脸色变得柔和，嘴角也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女警把这个表情收入眼底，朝着同事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你和你的义父住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
　　“在山里，义父说那里叫万花谷。”
　　夏芸雪这时候也想起了最开始见到方晨时，他曾经说过这样的一个地方。当时她听过就忘了，也没注意到这是一个线索。
　　女警和同事沟通了一下，确定这附近确实没有叫“万花谷”的地方，所以要么这地方不在他们这附近，要么就是名字是人家自己起的，清河镇附近有不少山，群山之中的山谷也都是没有名字的。
　　“万花谷？这名字可真好听，一定有很多花吧？是在哪里的山上知道吗？”
　　“在秦岭。”方晨可是记得来这里的时候他问过夏芸雪，确定这里也有这样的地方。
　　秦岭？！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秦岭隔着他们可有两个省的距离呢，而且秦岭可是长达1500公里的山脉，要从那儿找到一个叫做万花谷的地方，可真是比登天还难，至少他们想上天了可以坐飞机。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是谁带你来的？”
　　“坐马车来的，驾马车的人不认识。”方晨适时的表现出一丝茫然，不够他也没说谎，隐元会的马车夫他确实不认识。
　　“你确定是马车？”女警觉得不可思议，这年头大家出远门都坐火车了，而且一辆马车跑了两个省的距离，一定很显眼，这要是拐子不可能这么干吧？
　　方晨点头，他确实是坐马车就坐到这儿的。
　　“马车？会不会和骡子或者驴弄混了？骡子和驴的话就不那么显眼了。”男同事开口道。
　　马价值不菲，对田地的帮助却没有牛大，所以一般人不会养，他们这地儿就是养驴的都少，更别提马了。
　　而且马的外形相比骡子或驴要更显眼一些，要是有马拉车到了河西村，这一路不可能谁都没看见。他们这些天调查了不少地方，却是没用生人来过，更没有听到有什么马车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方晨就道：“义父也养了马，马和骡子和驴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隐元会用来拉车的马都是赤电（不知道车夫用什么马，对比了外形八级的赤电最像，就选它了），租用给侠士的马也是好马，脚程快，收费也不高，不然在江湖人手一匹马（先不说好坏）的情况下，估计他们的驿站也经营不起来。
　　方晨的话让男同事有些尴尬，但对方是孩子他也不觉得气恼，只是闭上了嘴，让女同事继续问。
　　“那和你一起坐马车来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当时他被谷中同门送上车，周围的人太多了，可是连车夫的面都没看清。
　　“那除了你和他之外，马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再摇头。
　　“那你义父呢？你义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坐马车呢？”
　　这个问题也是夏芸雪他们想知道的，既然拉车的人不认识，不会就是拐子吧。
　　“义父不在了，我出谷的时候碰到车夫，然后就到这里。”方晨说的语焉不详，他不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只是马车就能让对方质疑，如果他再说了什么不符合这里的事情，那就很容易被看穿。幸运的是，他现在只有六岁，这么小的孩子不记得全部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果然，方晨的年纪再一次起到了作用，再加上三个大人之前给警察灌输的“被父母丢弃，和义父一起生活，后来义父也去世了”的背景让两位警察先入为主的把他的话套了进去。
　　于是事情就明朗了，方晨的义父“去世”了，他住的地方没有其他人，于是“可怜”的方晨就自己出来了，没有遇上野兽，却遇上了拐子，那拐子可能是想把孩子带远一点的地方卖了，结果方晨路上病的不轻，拐子可能觉得麻烦又担心出事就把他给扔了，反倒让他在河西村遇到了夏芸雪，这才得救。
　　虽然这里面的疑点不少，但因为对方是孩子，就是说不清楚，警察这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方晨被捡到的时候在发烧，都病的迷迷糊糊的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正常的。
　　所以就这样，在方晨松了口气，方春根和夏芸雪欣喜的情况下，派出所这边也同意给他们办理领养手续，不过也有个但书，派出所这边还是会继续留意可能的线索，如果方晨还有什么亲人的话，那到时候就要看孩子的选择了，所以不好好照顾方晨是不行的，而方民树也必须帮他们好好监督着。
　　方春根和夏芸雪就差指天发誓会好好照顾方晨了，而方晨也终于不用再为未来的去留问题而担忧了。
　　至于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什么亲人？方晨表示那不可能，而方春根和夏芸雪也深信，只要他们好好照顾方晨，那种会丢了孩子的父母，怎么也不会让方晨愿意跟他们走的。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啊。
　　15、药方
　　派出所的办事效率很快，现在他们并不忙碌，大家都愿意给这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三个人，特别是方晨，把领养手续给办好，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如果早见过方晨本人，这领养他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对此，夏芸雪笑而不语，就连一直有些表情严肃的方春根都露出了傻笑，乐的找不着东西南北了，他们家总算是有下一代了。
　　方晨一直表现的很安静，不吵不闹的让他们自己去折腾，等手续办完了，方民树提出要分开行动。
　　“我还得去一趟镇政府，你们买完东西在凤岭街的十字路口等我吧。”
　　凤岭街是清河镇最外围的一条十字街道，也是往来河西村的必经之路，在那儿等就完全不用担心两边会错过了。
　　谈好了这些，方民树就和他们分开了，他需要去县政府再询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幸好他的老同学就在县政府工作，这成为了方民树的消息来源，之前的消息也是他告诉他的。
　　“芸雪，你的药是不是吃的差不多了？我带了药方来，我们去药铺开一些回去吧？”
　　“是没剩下多少了。”夏芸雪自己也打算这次要买些回去的，而且他们家的新成员也需要去一趟，“我打算带小晨去那儿请大夫看看。”
　　“确实是要去看看。”方春根也同意，虽然冯振国的医术不错，但清河镇上有一位老大夫极为擅长儿科，在方圆百里那都是鼎鼎有名的。
　　方晨在听到他们说要去买药的时候就神色微动，真是瞌睡与枕头，他正愁着要到哪儿去弄枸杞和制造药料的几味药，要是他自己去买药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人家肯不肯卖给他，就是这里的钱币他就没有。
　　而有大人带着，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眨了眨眼，方晨用自己空着的手拉了拉夏芸雪的衣摆，在得到对方的注意后，他抬着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能够被信任：“不用看大夫，师父有给我开养生的方子，我记着呢。”
　　师父？这个突然出现的名词让两个大人都是一愣，不是说只有一个义父吗？怎么又突然多了个师父？
　　夏芸雪弯下腰，免得方晨头抬得太高难受，询问道：“小晨，师父是谁啊？”
　　“师父就是师父。”方晨顿了顿，“义父说师父是大夫。”
　　“是给你调养身体的大夫吗？”夏芸雪眼睛一亮，她可是记得冯振国说过给方晨调养身体的人医术非常高超，如果能看到他所用的药方，那方晨的身体可就好调养的多了。
　　方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在夏芸雪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回答道：“是义父和师父一起调养的，还有其他几位叔叔伯伯。”
　　“那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夏芸雪没去想这些会不会把方晨带走，她最先关注的只是方晨的身体。
　　纯粹的关心让方晨倍感受用，似乎他一直遇到的都是对他好的人，在万花谷是，在这里也是。
　　“不知道，大家都不在一起，义父说师父仙游去了，仙游是什么意思？”方晨故作不知的问道，心里忍不住向孙思邈道了声罪过，不过想来他也不会介意的。
　　孙思邈一百岁的时候跑去了侠客岛，接着不久侠客岛就传出了他的“死讯”了，可过了几十年，他又跟着东方宇轩返回江湖，在万花谷潜心钻研医术，方晨离开的时候孙思邈都一百六十多岁了，而且身体非常健康，方晨觉得他在活个百年都不是问题。
　　仙游？！夏芸雪扭头看了眼丈夫，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看来那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已经去世了。
　　她回过头看着方晨，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仙游啊，就是去天上当神仙了。小晨，你真的记得药方吗？”虽然，夏芸雪知道方晨很懂事，但她实在不觉得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记性能有多好，药方子可不是那么好记的，多少味药，用量多少，怎么熬制，错了一点这里面可就是天壤之别。
　　真是哄孩子的话。虽然知道会有这种回答，方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记得，我天天喝的。”
　　听到是他天天喝的，夏芸雪忍不住又开始发挥自己过多的母性了，抱着方晨直叫“乖孩子”。
　　方春根轻咳了一声，示意妻子收敛点，“大街上的，有人看着呢。”
　　“怕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我乐意。”夏芸雪回了一句，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收敛了，只是方晨想下地自己走，她却是不同意的。
　　“这地方大，人多，你人小，不小心被碰着了可不好，我抱着你才放心。”
　　方晨无奈放弃。
　　夏芸雪接着说：“小晨既然记得，那被给我们听听吧？”又扭头对方春根道：“我们找个地方先坐坐，把药方记下来，可不能就这么去让大夫看。”
　　方春根看了看天，这时候也快到中午了，“那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吧，前面就有家饭馆，我们去那儿吧。”
　　平时方春根自己来镇上来可舍不得下馆子，可今天多了方晨和夏芸雪，又是他们正式成为一家人的日子，自然是要庆祝一下的。
　　如果是平时，夏芸雪也舍不得去饭馆，一定会自己带来，或者直接选个干净的小摊吃碗面之类的就好，但今天她可舍不得让孩子跟着一起受罪，难得来一次镇上，这几天方晨在家里除了最开始的两天吃了写蛋羹之类的，之后就再也不肯吃了，只肯和他们一起喝些小米粥配咸菜之类的，可把夏芸雪看的难受。
　　三个人进了饭馆，方春根看了菜单，点了一荤一素一汤，还特地给方晨点了一份鸡蛋羹。就这样也花了他几张粮票。
　　饭馆这时候还是老百姓不常来的地方，而且这时候也没到饭点，所以里面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就是只有另一桌人，那些人似乎是有喜事，说话间很热闹，他们三人就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趁着上菜的空当儿，方春根翻出纸笔，准备把药方记下来。
　　方晨见他拿了纸笔就开始背药方，声音很小，但完全可以让身边的两个大人听清楚却又不会让其他人的听到而注意到他们，加上店里另一桌的客人动静很大，完全能把他的声音盖住。
　　夏芸雪边听方晨背药方边写，听他背的流利，抑扬顿挫的一点也不含糊，心里就对孩子说的记着药方的事信了几分。
　　而且最让夏芸雪开心的是，方晨背出来的药名都是非常常见而便宜的药，以他们家的条件完全能买得起。
　　夏芸雪也是病了多年的人，所谓久病成医，虽然这点不一定全都正确，但夏芸雪因为经常去买药，所以对几种药材的价格还是很清楚的，自然也知道这药材的价格可高可低，就是她自己的药也不便宜，可按着方晨说的这方子，一个月的药量价格估计都没有她一天吃的药的药钱贵。
　　可都说一分钱一分货，这药真的有用吗？夏芸雪觉着，这不会是方晨的那位义父故意逗着孩子玩吧？
　　“小晨，你确定这方子没被错？”方春根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听了方晨说的那些什么忍不住怀疑了，因为这些药实在是太常见了，常见到他们村附近的山上就有不少。
　　“没错的，义父说过，这些要好好记着，不理解也没关系，但是不能记错。”
　　这话是他很小的时候跟着师父背药书的时候义父说的，那时候他也不过现在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不想背这些完全无法理解有繁杂的医书，只觉得不理解意思读起来没意思，后来被义父说教一通才乖乖跟着师父背，等后来师父在他背下来后慢慢给他讲解，他才真正喜欢上医术的。
　　而事实上，方晨背出来的药方也不是他从小就吃的药方，他的身体自己明白，他原本吃的药方里的每一味药都是珍贵到千金难求的，如果不是有万花谷花海之中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珍贵药材，他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健康的，而以方家的财力，恐怕连其中的一片叶子也买不到，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把那样的药方说出来吓人。
　　当然，即使这药方不是原来的那份，也是很珍贵的，毕竟用普通药材达到珍贵药材的效果，虽然只有十之一二，可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且他现在说的这个对自己也不是没有用处，他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了，用现在这药方再配合上他荷包里的几位药材，就足够了。
　　夏芸雪和方春根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以为方晨的义父是事先知道自己会出意外，担心孩子无人照顾才让他背下来的，只不过这其中究竟如何，除了方晨谁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的孙思邈也是百岁老人，不过也没有游戏里那么夸张，历史上的貌似是刚好一百岁左右，游戏里出场可是一百六十四岁啊，而且现在发展到了安史之乱，这中间的时间估计更大了，我觉得他活个两三百岁也不是梦啊，没准哪天真的成仙了。
　　16、药店
　　夏芸雪写好了药方，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每样都是寻常的药，想了想，她又拿起笔，在小本子上重新写了一份单子，把之前那些药的药名都写上去，却没写份量，而是统统写了一个那药方里用量最大的那位药的数量。
　　夏芸雪对疑惑地看着她的丈夫道：“我瞅着这方子还是先别让人看见的好，我们先把药都买回去，让冯大夫帮着掌掌眼，这药方要是真是好的，我们也不能漏出去，总归是小晨他义父留的，得给小晨好好收着。”
　　夏芸雪心里门清，冯振国的医术有多好她不清楚，但既然他都说了这给方晨看病的大夫医术极好，那这药方子指不定就是个千金难求的良方，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也得给方晨留好了。
　　方春根向来听自己媳妇的话，这会儿自然是点头的，他也不是个贪心的，虽然知道这药方可能很值钱的时候是有些心动，想着用药方换了钱带夏芸雪到城里大医院去看病，但看到妻子闪亮的眼睛，儿子乖巧的样子，这心动就完全被抛到脑后了。
　　这一切，自然也是落在了方晨的眼睛里，他觉得或许自己该考虑改口了。
　　只是，他们不提，自己也不好意思叫啊。方晨苦恼了。
　　清河镇只是个小镇，走上一个小时就能把清河镇逛个遍，不过地方虽然小，该有的却也都有，他们需要买的东南多，担心拖得太晚回去路不好走，夏芸雪和方春根决定分头买东西，方春根去买乡亲们拖他们买的东西，而夏芸雪带着方晨去买药顺便请大夫把把脉。
　　清河镇上的药店位置有些偏，并不在主街道上，而是在一个巷口里，刚到巷口那熟悉的药味就为方晨指了路。
　　方晨被夏芸雪牵着走进药店，药店里四面高耸的药柜直达天花板，药柜的上半边是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帖着标签，柜子下边则是大格子，每个格子上面都摆着西药，还有些精细的用药工具。一个角落摆着桌案，一名老者正坐在案后，闭着眼睛听边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书，背的还是医书。
　　“……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主养……”那少年似乎还不熟悉这篇文章，背的断断续续的，后面似乎也记不起来了，看到师傅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正急的满头大汗，但越急，就越是背不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内容，方晨轻轻开口接道：“不老延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有毒无毒，斟酌其宜。欲遏病，补虚羸者，本中经。”
　　这是《备急千金要方》里的轮用药第六，是他师父的著作。方晨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夏芸雪低头，发现方晨的样子有些恍惚。连忙叫了一声“小晨”把他弄醒了。
　　方晨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药店里却很突兀，闭目的老者听到陌生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是一个小孩在背书，忍不住惊讶，可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己新收的徒弟，“叫你好好背你不听，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的，你看看人家这么小的孩子都能背出来，再看看你自己，以后还敢偷懒？”
　　那少年羞愧不已，低头连连说不敢。不过从方晨的角度看，还是能发现对方那双贼机灵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显然在想什么鬼主意。。
　　老者见他态度良好，脸色稍霁，却还是训斥道：“回头把这篇抄一百遍记住了没。”
　　“记住了。”少年这下才真的垮了肩膀，一脸颓败。
　　老者挥挥手，让那少年去招待客人。
　　那少年立刻就扬起了笑容走到夏芸雪面前打招呼“夏大姐，你又来买药了是不是？我这就给你拿去。”夏芸雪是这里的老顾客，少年也认识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却看向方晨，里面带着好奇，“这孩子是？”
　　“是我家的小孩，他身体不太好，我带他来请杨大夫看看。”夏芸雪推了推方晨，示意他打招呼。
　　不过方晨真的没法叫一个明显比他小的人哥哥，所以直接忽略了少年，向着那名老者道了声“大夫好”。
　　那杨大夫是知道夏芸雪的身体情况是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的，却也不多问这个，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孩子，微微点了点头：“年纪虽小，却也聪慧懂礼，小夏，这孩子学医？”
　　夏芸雪轻笑一声，把方晨揽到身边：“他还小呢怎么可能学医，这孩子家里的长辈也是行医的，有时候也喜欢给孩子读读医书，逗他玩呢。”
　　杨大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过来坐吧，我给他看看。”
　　“劳烦杨大夫了。”夏芸雪连忙让方晨过去。
　　桌案前面专门给病人准备的椅子很有些高度，方晨试了几次，无奈的发现这到他腰际的椅子靠他自己显然是爬不上去的。
　　夏芸雪看他那苦恼的样子，她还没见过这孩子这么有趣的一面，所以才站在一边看热闹，而那少年就更不客气了，这会儿都笑出声了。
　　方晨闹了个大红脸，一双大眼忍不住瞪向那少年，却让对方笑得更欢了。杨大夫轻咳一声，显然也有了几分笑意。
　　等夏芸雪把他抱上椅子的时候，方晨的脸都红透了。
　　杨大夫给方晨把了脉，眼底的笑意被压下，又让方晨换了只手，沉吟片刻才对夏芸雪道：“这孩子身子应该是有人精心调养过的，平日多注意点，我再开副温补的药方，你照着方子抓药，仔细照顾着吧。”说完他又看了看方晨，到底忍不住问道：“可知道是哪位给他调养的？这医术着实了得。”
　　“是他那长辈，只是那人……”夏芸雪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方晨，杨大夫立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顿时觉得可惜了。
　　方晨却很满意，他这几日除了练功就是用荷包里现有的药材配制了一些可以调养他身体的药丸，每日一颗的效果果然显著，只是服药以后会有段时间经脉繁乱，这大夫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却没有多说，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觉得满意，这样才不会吓到夏芸雪。
　　杨大夫写了药方就亲自给他们抓药，夏芸雪趁机把自己炒的那份只有药名属实的单子递了过去，“杨大夫，劳烦你这些也一起抓了，我给带回村里去。”
　　“是冯振国让你带的吧。”杨大夫看了看那单子，有些奇怪，“都是些常见的药，这些平日不都是他自己上山采的吗？”
　　夏芸雪微微有些紧张的回道：“这段时日山里青黄不接的，加上几个村子里的老人身体都不大好，冯大夫比较忙不得空，就托我帮忙带回去。”
　　杨大夫点头，干净利落的开始抓药配药，他那少年徒弟则帮着用油纸包好后捆好放在一起。
　　等最后全弄完了，送到夏芸雪面前的份量可不小，幸好夏芸雪来的时候带了背篓，也不担心带不回去。
　　付药钱的时候，那价钱实在有些吓人，主要还是杨大夫给开的药方需要的药材里有两味药贵了些，这还是他特意选了有效又便宜的结果了，最终夏芸雪咬了咬牙，还是都付了钱。
　　回去就让冯大夫给看看药方，要是有用就能省了这药钱，要是没用……那她的药就再省省吧。
　　“师傅，刚才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那孩子的病？”
　　夏芸雪领着方晨走后，那少年才凑到杨大夫的身边，询问道。
　　杨大夫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早夭之象，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只可惜先前帮他调养的高人似已过世，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夫也无能为力。”
　　少年傻眼了：“那师父你怎么还那么说？”
　　杨大夫白了他这不开窍的孩子一眼：“那女子的情况你也知道，看她的样子是极疼爱这孩子的，要是为了这事把自己也配了进去你我担待得起？何况她家的条件也不好，何必为了这治不好的病拖垮了一家人呢？”
　　“可是……”少年显然不能认同杨大夫的话。
　　杨大夫打断了他：“没什么可是的，这天下间为了看病而倾家荡产的还少了？而且我看那孩子的情况还算稳定，只要那家人注意点，也不会出事。”只是能不能平安长大，就要看天意了。
　　少年忍不住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店外，感叹道：“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娃，长大后也不知道得有多漂亮。”
　　“女娃？”杨大夫鄙视了一下自家徒弟的眼力，“那明明是个男孩，你这眼睛我看就是个摆设。”
　　“啊？！”少年傻眼。
　　17、少年
　　从药铺出来，夏芸雪带着方晨去找方春根，路过一个理发的小摊子，方晨不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夏芸雪发现他不走了，低头询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理发摊子，“小晨想要剪头发了？”
　　方晨回头看她：“可以吗？”
　　刚才从药店出来，虽然走得远了，但凭方晨的耳力，里面杨大夫和那个少年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自己的长发总是让自己被误会成女孩后，方晨立刻就想把头发剪了，入乡随俗，总是格格不入可是不好的。
　　夏芸雪有些迟疑，她以为方晨的长发是他的义父为了他的身体而特意养着的。可是方晨看起来很坚持，估计是因为他们说他是女孩子的缘故吧？
　　“真的想剪掉吗？剪了可就长不回来了。”
　　“嗯。”方晨点了点头。
　　于是夏芸雪带着方晨进了那个理发摊子。
　　这个理发摊子只是用篷布盖住了顶上，后面靠着一家民房的墙壁，墙上挂着几幅时髦女郎的发型，另外的三面却是没有遮挡的，角落里还有个烧着水的炉子，边上放着水桶，一个木架子上摆着脸盆毛巾，是给理完发的客人冲洗头发用的。
　　摊子里面，理发师正在给一位老人理发，另外还有一男两女坐在摆在一边的长凳上闲聊，而正在理发的老人时不时也会和他们说一句，从他们的对话里看，年长的女人应该是老人的配偶，而年轻男女是他们的儿子媳妇。
　　“是要剪头发还是做头发？”理发师看到有客人进门，连忙招呼了一声。
　　“给这孩子剪头发。”夏芸雪看着那墙上摆着的发型照片，有些眼馋，但也没想要做一个，太花钱了。
　　“那你们先坐会儿，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摊子里摆了三条长凳，那一家人占了两条，剩下的一条还空着，夏芸雪就带着方晨坐下了，等着理发师给客人理好。
　　“小晨喝点水吧。”夏芸雪放下背上的背篓后，就从背篓底下翻出个铁水壶，拧开盖子递到方晨嘴巴。
　　方晨的手小拿不住水壶，就捧着夏芸雪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把水壶退了回去，“夏妈妈喝。”
　　这称呼差点没把夏芸雪惊的把手里的水壶摔了，估计是惊过头了，夏芸雪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的问了句：“小晨怎么不叫阿姨了？”
　　方晨的目光注意到边上的那家人正在往他们这儿看，抿了抿嘴：“叫夏妈妈不好吗？”
　　夏芸雪突然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眼睛也有些胀红，她捂了捂嘴，才没让自己失态的哭出声来，只是再开口时，难免带上了一丝呜咽：“好，当然好，小晨想叫什么都好！”
　　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机会听到这称呼了，可突然就有人叫她“妈妈”了，现在夏芸雪能不激动吗？
　　虽然还只是“夏妈妈”，但夏芸雪坚信，很快她就能听到真正的不带姓名的“妈妈”了。
　　方晨觉得夏芸雪的样子有些激动过头了，她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抱住自己痛哭一顿，连忙又把水壶往她推了推又说了一遍：“夏妈妈喝水。”
　　夏芸雪这次倒是喝了，只是那样子看着像是在喝琼浆玉液，而不是平平淡淡的白开水，看着他的目光也是炙热的能把他融化了。
　　被她看得不自在，方晨移开了脸，目光看向外面，不期然的和一双带着不耐与嫌弃的眼睛对上。
　　四目相对，双方都很意外。
　　那是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头却不矮，身体也很强壮，浓眉大眼五官英挺，看上去硬朗又精神，可方晨总觉得对方全身透着股凶劲儿，看着就不好惹。
　　有了这个想法，方晨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乖乖的倚着夏芸雪，看理发师给那位老人做最后的修整。
　　本来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那少年却进了这理发摊子，还走到了夏芸雪的边上，脸上原本带着的不耐和嫌弃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一样，还挺礼貌的对着夏芸雪说道：“大姐，我也是等理发的，能腾个地方吗？”
　　这理发摊子里的位子就那么几个，旁边的两条长凳被三个大人占了，只有夏芸雪一个大人带着孩子的看着有空地方，那少年自然是往她这儿凑了。
　　只是方晨却觉得，自己这边一个大人一个小孩方便腾地方，可那边那位老奶奶可是一个人坐着的，怎么就不去那儿做呢？
　　夏芸雪可没想这个，见人家笑容满面的还挺有礼貌的来求位子，自然是同意了，“行，你坐吧。”
　　然后方晨就发现自己从长凳上被移到夏芸雪的腿上了。
　　“谢谢大姐了。”
　　那少年坐下以后，方晨立刻就觉得身边挤了，而且总觉得对方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狐疑的转过头，就又和那双眼睛对上了，只是这次那里面不是不耐和嫌弃，而是好奇。
　　“吃糖吗？”一只手伸了过来，上面放着两颗用纸包着的糖果，上面画着一只白兔，边上写着“大白兔奶糖”。
　　手的主人正是那个少年。
　　方晨不说话，反而往夏芸雪的怀里缩了缩。少年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却表现的这么热情，非奸即盗。
　　“对不住小兄弟，这孩子怕生。”夏芸雪朝那少年歉意的笑了笑，把方晨搂紧了一点，防止他滑下去。
　　那少年也笑了笑，可说话还是对着方晨：“小家伙吃糖吗？”这回他不只伸手了，还直接剥了一颗送到方晨嘴边。
　　浓浓的奶香味儿十分诱人，但方晨还是不想吃，总觉得吃了没好事儿，索性把头撇到一边去了。
　　可那少年还是不放过他，拿着糖就往他面前凑，执意要他吃糖。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像较劲儿似的，方晨把头往哪边撇，少年就往那边走，似乎不让他吃下去就誓不罢休。
　　最后还是夏芸雪看不下去了，低头哄了句：“人家大哥哥可是特意请你吃糖的，小晨就吃吧。”虽然她也觉得这少年请人吃糖的样子实在不太对劲。
　　夏芸雪开口了，方晨自然要听，十分不甘愿的说了声“谢谢”，小嘴一张就把又凑到嘴边的白色奶糖给吃了，不过吃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换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有这么没脸没皮的家伙呢？没看见理发摊里的人都看着他们在笑吗？方晨忍不住埋怨，可嘴里香甜的奶味儿还是让他慢慢放松了皱起的眉头。
　　而这时，那位理发师也处理好了老人的头发，正叫夏芸雪带孩子坐过去。少年也就没了继续逗方晨的机会。
　　方晨被放在了椅子上，身子被围兜裹了个密不透风，只露出颗小脑袋，理发师看了看他的头发，啧啧称奇：“这头发长得可真好，又黑又直，很少能见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有这么好的头发，这真要剪了？”
　　他问的是夏芸雪，夏芸雪看了看方晨，点了点头：“嗯，剪了。”
　　后面坐着的少年闻言挑了挑眉，他本来以为是大人要来理发，没想到是那个孩子。
　　“那要怎么剪？剪多短？”
　　夏芸雪想了想，比了个到方晨耳朵的长度：“就剪到这儿差不多吧，别剪太短。”
　　“好咧。”理发师确定了发型，就开始动手了。
　　方晨忍着剪刀在头上来来去去的不适应感，看着镜子里面伴随自己多年，又在几天前变短了一大截的头发慢慢在理发师的剪刀下一一断落，一小撮一小撮的被理发师收拾好放在一边，方晨的头发不短，发量也多，一般这样的头发也是会有人专门收购用来做假发的。
　　夏芸雪坐到后面等着，那少年就凑了过来和她聊天，他们的声音没有压低，方晨听得非常清楚，那少年是在询问他们是哪儿人。
　　“我们是河西村的，就是沿着清河镇外面那条河一路往上游走，翻过一个山头在走几里地就到了。”
　　少年听了眼睛一亮：“河西村我知道，我妈以前就是河东村的。”
　　“是吗？那可是巧了，那边好多个村子，就河西河东靠的最近。”河东村河西村原本是一个村子，那时候河东村和河西村还不是现在的名字，被大家叫做东西村，后来两边的人家多了，又发生了点事儿，才慢慢发展成了两个村子。
　　“是啊，是很巧呢。”少年看了眼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更加显得娇小可爱的方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18、接触
　　新发型很快就在理发师的手里诞生了，短短的头发让方晨头皮一松，少了往日的重量，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理发师本来想给方晨冲洗一下头发，但夏芸雪担心他感冒，就没让，只是用刷子刷干净了脖子上的碎发，围兜一掀，就好了。
　　方晨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短头发造型的他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很多，而且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认为是女孩子了。
　　方晨觉得满意了，夏芸雪自然也觉得不错，头发剪短的他看起来不再那么羸弱，鼓鼓的包子脸没了头发的遮挡，更加想让人捏一把了。
　　而且，还真有人这么做了。
　　“唔，疼！”方晨使劲拍开捏着自己脸蛋的手，恼怒的看着这手的主人，恨不得把他给剁了：“你干什么呢？！”
　　夏芸雪本来在和理发师讨论费用，方晨那些剪下来的头发虽然不算顶长，但发量和质量却很好，用来抵理发的钱绰绰有余，但理发师这边显然还是想收点费用的，两个人正谈着。听到方晨叫疼，回头一看却只见一大一小两个靠的很近的在说悄悄话，样子看起来很亲昵，也就不在多看，继续和理发师讨论。
　　而方晨这边的实际情况却是那看起来不好惹的少年正低着头弯着腰，近距离的打量他，问了句：“男孩子？”
　　“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男的！”方晨很是恼怒，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
　　“确实看不大出来。”少年目光往下一扫。
　　“你要做什么！”方晨警醒的抓住了自己的裤头，少年那模样看起来像是想把自己扒了裤子验明正身。
　　少年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手却伸到了方晨的头上，摸了一把：“本来还想说怎么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妹妹呢，没想到是小弟弟。”
　　“哼。”方晨哼了一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不过那少年却不依不挠，又贴了过来，“方晨小弟弟，来叫声哥哥听吧？”
　　方晨没理他，刚才他剪头发的时候可是把少年和夏芸雪的聊天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少年看着又高又大的，其实才九岁多，让他叫这么一个小娃儿哥哥？做梦去吧！
　　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方晨不无嫉妒的腹诽着。
　　“夏妈妈，我们回去了吗？”撇开那少年不管，方晨走到夏芸雪的身边，见他们似乎谈好了，就拉住了她的手，询问道。
　　“嗯，你方爸爸应该也等久了，我们可得快点了。”夏芸雪自动给方春根带入了新的称呼，和理发师道了谢，背上背篓牵着方晨就往外走。
　　方晨空闲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拉住，回过头去看，可不就是那个讨厌的少年。
　　“这些给你。”少年把兜里的糖果都涛了出来，强塞进方晨的手里，“记得我叫宋东旭，以后我去找你玩啊。”
　　莫名其妙。对于这个叫做宋东旭的无理男孩，方晨可没什么好感，不过手里的三颗奶糖还是挺招他喜欢的，他抬头看了看夏芸雪，见她没有反对，才抿着嘴向宋东旭点了点头：“谢谢。”
　　宋东旭看着那个模样特招他喜欢的小男孩被大人牵着走了，走远了还能见到他伸长了手把一颗剥了纸的奶糖递给他家大人，侧着的小脸认真而又专注，看着就想捏几把。
　　回想了一下刚刚捏起来像是豆腐一样滑不溜丢的小脸蛋，先前被逼着来剪头发的不情愿早就丢的老远了。
　　“师傅，给我剃个寸板，越短越好。”
　　过于自来熟的少年宋东旭在方晨看来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们以后是不会有交际的，所以不怎么喜欢宋东旭决定见过就忘的他直接就忽视了对方那句“以后我去找你玩”，跟着夏芸雪去找已经等得有些焦急的方春根。
　　显然他们在药店和理发店里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夏芸雪带着方晨找到方春根时，方民树也已经到了，两个人正守着一车的货物，商量着是不是去找他们。
　　“小晨这是去剪头发了？”方春根看着方晨的新形象，也有些惊讶，随即就觉得很不错，“这样看着才像个男孩子，也精神。”
　　方晨对着方春根叫了“方爸爸”，自然是让方春根也激动了一番。
　　“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方民树看了看天，再晚些，这回去的路可就黑了。
　　众人闻言，自然是点头同意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还不好走，驴车上的东西太多了，方晨一路都是挤在夏芸雪的怀里，四周被东西堆得严实，连路边的风景都看不到了。
　　等回到河西村，这天果然已经黑了，几人决定各自先回家休息，明天再把东西分给大家。
　　第二天，各家的乡亲都来方春根家里领东西，整个院子里都挤满了人，实在是恼人。
　　方晨也不躲在房间里了，来领东西的乡亲里有不少带了孩子来，他们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就往屋子里去找方晨，对于这个新来的小伙伴他们可是很好奇的，只是之前方晨一直都不和他们接触，大人也说方晨病着的时候最好不要去看他免得自家孩子也病了。
　　现在方晨好了，听说还已经成为了方春根家的孩子，而且方晨的外表本就讨人喜欢，懂事又又礼貌，大人们都觉得和这样的孩子接触，他们自家的孩子也能变得听话懂事，不再像现在这样像个满山跑的泥猴子。
　　河西村几百户人口，大大小小的孩子有几十个，跟方晨差不多年纪的也有十几个，这十几个里就有刘大婶家的二妞，她可是所有孩子里面对方晨最好奇的，她妈妈一直都在说方晨怎么怎么好，让二妞跟着学学，本来二妞还不服气，后来见了方晨就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二妞自己觉得是姐姐）确实就像她妈妈说的一样好，就像她有次跟着父母去镇上，看到的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手里的洋娃娃一样。
　　虽然后来二妞闹不明白，怎么方晨就从女孩变成男孩了，不过这不妨碍她对方晨的亲近。
　　“小晨，我妈说你好了，可以出门了，那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外面可好玩了，有好多花都开了呢。”小姑娘就对那些花儿朵儿的感兴趣。
　　方晨看了看二妞身边的那一群孩子，六七个人，男的女的都有，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最小的才三岁连路都走得不太利索。
　　这么小的孩子出门，大人真的不会担心？
　　“你们都去？大人同意了？”
　　“他们才没时间管我们呢，小晨一起去吧？”
　　“我去跟夏妈妈说一声。”方晨想了想，就同意了，他正好也需要出去收集药材，有这么多人一起，夏芸雪应该会答应让他出门的。
　　“小晨想出门玩啊？那你小心别玩河边去，也别进山里去，要注意安全知道吗？”夏芸雪在院子里忙得满头大汗，方春根今天没请假，一早就去大队报道了，所以这会儿也只有夏芸雪给乡亲们发东西了，好在刘金花和其他几个同他们家走得近的乡亲一起帮忙，场面倒也控制的住，就是夏芸雪抽不出时间来照顾方晨，而且她还打算忙完这边就去找冯振国问问药方的事，现在方晨要出门，他自然是同意的。
　　一群孩子的年纪都还小，他们虽然胆子大，但也知道山上危险，河边这时候也不是能玩的地方，去了只会被大人骂，所以大家一商量，就决定去田里逛逛。
　　这正合了方晨的意，他先前就发现这边的田地里面就有他想要的药材，那些药材看着就像是野花野草，他就是抱一堆回去也不会惹人注意，而且方晨还有荷包在呢，东西往里面一塞，除了他谁也不会发现。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方晨就天天跟着这群孩子往外跑，夏芸雪一开始还担心他的安全，后来见没什么事情发生，也就放下了担心，而且她最近也有事情忙呢。
　　夏芸雪那日把药方带去给冯振国看，本来以为那只是给方晨调养身体用的，却没想到有个大惊喜。
　　冯振国看了药方以后顿时脸色大变，激动的看向夏芸雪：“这药方哪儿来的？！”
　　夏芸雪见他表情不对，连忙说道：“是小晨他义父让他记住的，我想着冯大夫上次说要是知道小晨以前用的药方的话，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我就让他背出来记下了，请您给看看。冯大夫，这药方不会有问题吗？！”
　　19、交换
　　“何止是有问题，简直是大问题啊！”
　　冯振国使劲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眼睛都红了，那模样吓得夏芸雪花颜失色，可冯振国接下来说的话又让她安心下来
　　“这药方可是难得，你别看它用的只是普通药材，可能用这药方调养的病可不少，别说你那孩子了，就是你的身子用这药方也是能养好了的。”冯振国指着那药方激动的不行，“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精妙的方子，就是比着那些古方也毫不逊色啊。小夏，这方子你能留给我几天不？我想好好研究研究。你放心，我绝不会外传的。”
　　夏芸雪不知道这方子到底哪儿精妙，但听冯振国说这方子好，那就是好，顿时笑开了：“冯大夫想看就看，您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得劳烦你帮着配配药，我那儿药材都买好了，就是还没配量。”
　　冯振国自然能从夏芸雪的话里看出点她心里的想法，也十分同意她的做法，这药方看似简单，里面的每一样药材也毫无出彩之处，合在一起却有奇效，从来没有人想到要这么搭配，虽只看了一遍，冯振国也能看出配出这药方的人定是一位高人，而这药方也确实不宜漏出去。
　　“行，我这里工具都齐全，你回去把药材都送过来就是了，这方子我再研究一下，回头等弄明白了，就给你也试试。”冯振国之前是调养不好夏芸雪，开的药也是较为贵重的西药，现在有了好方子，只要细心研究，对调养夏芸雪的身体，他也是很有把握的。
　　夏芸雪闻言大喜，连忙回去拿药了。
　　方晨跟着村子里的小孩四处乱跑，很快就把这附近的环境摸熟了，也趁机找到了不少需要的草药，胡乱捆成一把带回家，夏芸雪也只以为那是还是胡乱再回来玩的也不管，就让他这么大摇大摆的把这些草药带进了屋，然后私下里制作出了不少的药料。
　　这药料有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开始做纳元丹了，在工具方面，方晨并不差什么，他的荷包里东西收拾的齐全，更有一整套的制药工具，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枸杞。
　　枸杞一般在五六月份采摘，现在就是有野生的枸杞也找不到，本来他家里夏芸雪准备来给方春根泡酒的也有一些，可惜都被用了，方晨也不好意思让夏芸雪去买。
　　所以方晨就把小心思打在了冯振国的身上。
　　冯振国的妻子早年就去了，留下一儿一女，都已经结婚，小女儿嫁到了外地，大儿子冯国庆则娶了同村人家的女儿，生了个男孩子，为了响应计划生育，他们也没再要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就成了家里的宝贝。
　　冯家的小孩叫冯杰，年纪也同方晨差不多，最近常来找方晨玩的小孩里就有他。方晨从前在谷里也习惯了帮着照顾一下新入门的年纪小的师弟师妹，所以对带孩子一点也不排斥，而且因为他懂得多，脾气又好，反而和这些小孩日渐亲近起来。有什么有趣的好玩的，大家都喜欢来找他，这孩子缘让一直担心他太安静不合群的夏芸雪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也乐意看他跟着大家一起玩。
　　这日，夏芸雪在家里忙着，方晨给她说了一声，就去冯家找冯杰了。
　　找到他的时候，冯杰正被他娘督促着认字呢，冯家人都是读过书的，自然对冯杰的教育很看重，可冯杰年纪小，自然不耐烦这个，方晨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小凳子上扭得跟麻花似的。
　　冯杰看见方晨就眼睛一亮，也不管他娘还看着，小炮仗一样的就冲了过来：“小晨，你是来找我玩的吗？”问完也不等他回答，就回头冲着自己母亲喊道：“妈，我要和小晨出去了啊！”
　　而同时方晨也叫了声“阿姨”，然后就被冯杰给拉走了。
　　“哎回来……这孩子！”冯杰他娘叫了声却让冯杰跑得更快了，只能哭笑不得的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口。
　　冯杰拉着方晨拐了个弯停下，一双眼睛机灵的转个不停：“幸好你来找我了，不然我妈又要逼着我写大字了。”
　　“写大字也是对你好。”方晨觉得这是好事，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被义父颜师叔督促着写大字呢，那时候用的还是软趴趴的毛笔，写起来费力还不好看，不像冯杰现在用的是铅笔，虽然字一样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笔是硬的，好写字。
　　“才不好呢，又麻烦又无聊。”冯杰嘟囔了一声，这小孩正是好动的年纪，被大人看着学习，就有些厌学。
　　知道这孩子固执，方晨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直奔主题：“我有些事儿找你帮忙。”
　　“什么事儿，你说。”冯杰很想学着戏里的大英雄说些豪言壮语，可惜他没记住那词儿，就记住了拍胸脯的动作。
　　“你爷爷那里是不是有枸杞？就是一粒一粒很小的红色果子，有点像葡萄干的样子的那种。”
　　“是有，那东西味道一般，没葡萄干好吃，你要吗？”冯杰舔了舔嘴，枸杞这东西对身体好，他家里的大人每天都会吃点养生，也会给他吃几粒，他就觉得没葡萄干味道好，不过在这样的乡下地方也已经是很不错的零食了。
　　“嗯，我想要一些，我用这个跟你换行不？”方晨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就是之前宋东旭给他的大白兔奶糖，本来是有三颗的，一颗给了夏芸雪一颗给了方春根，这剩下的一颗方晨就一直留着没吃，他不是真小孩，不贪这点零嘴。
　　看到那奶糖，冯杰眼睛立刻就绿了，直接一把抢了过来，开始剥糖果纸：“你哪儿来的？听我爸说这种糖果不好买，要排队呢。”
　　“别人给的。”想到宋东旭，方晨就有些不高兴，“你可吃了我的糖了，要帮我拿些枸杞啊，也不要太多，就你这一口袋就行了。”他指了指冯杰衣服上的口袋，因为年纪小，这口袋也没有多大，方晨觉得用糖换人家的东西已经是骗小孩了，再要的多可不好。
　　“这简单，我保准给你拿到，你还有糖不？再给我一颗我多给你装一口袋。”浓浓的奶香在嘴里化开，可把冯杰美的，他想着家里那罐子枸杞，因为是家里人吃的，所以放的不严实，有时候他嘴馋了多吃一些大人也就说两句不会打他，而这一口袋的量，也就他平时一天吃的要是多抓一点能再换一块大白兔奶糖，那该有多好，这枸杞可没有奶糖好吃。
　　“没了。”方晨摇头，“我就得了这块留着呢。”
　　冯杰遗憾的咂咂嘴，嘴里的奶糖也不舍得咬，就含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话：“那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那你可别被发现了，不许和其他人说知道不？”方晨立刻说道。
　　冯杰眼珠子一转，眨了眨眼：“嗯，我就说我想吃了。”
　　冯杰跑回家里，他娘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晨没和你一起？”
　　“他请我吃糖呢。”冯杰张开嘴，让他娘看见嘴里白色的奶糖，“我想着今天的枸杞还没吃，打算也请他吃。”
　　方晨在门口听的气结，还说保密呢，这一张嘴就把自己卖了。
　　不过冯杰他娘倒是没觉得什么，反而点了头：“嗯，人家请你吃糖了，是该好好回请一下，我给你抓去。”说着就进屋抓了一大把枸杞，用帕子包着拿了出来，不过没给冯杰，而是递给了方晨，边给还边笑道：“这枸杞可是你冯爷爷去年在山里摘的野枸杞，吃了对身体好呢，小晨好好收着，可别撒了。”
　　方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能红着脸接了：“谢谢阿姨。”
　　“好了，去玩吧，可别到河边去，也别跑太远知道了吗？”
　　“嗯。”
　　俩小离开了冯家，冯杰得意洋洋的向着方晨邀功：“看吧，我就说这很简单的，这可比一口袋多多了，以后你要是还有糖了，记得要分我啊。”
　　方晨真想不顾形象的捶他一顿，这熊孩子！
　　既然有了枸杞，药料也配齐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制作纳元丹了。方晨和冯杰玩了会儿，等到有其他孩子加入以后，就借口累了回家了。
　　方晨回家的时候，夏芸雪不再家，他躲进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拿出制药工具——一个大药臼和一个小药臼，把枸杞在小药臼里捣碎，倒进加热的大药臼里，再倒入一定比例的药料和一些清水，搅拌均匀。因为制作药料的材料里有蜂蜜，所以很快的这些材料就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团，之后只要搓成丸子就是纳元丹了。
　　制作的方法并不复杂，大药臼地下有机关，里面放着一种不会熄灭的木材，一小块就能烧一年，而且热度很高，所以用起来并不费劲，只是方晨年纪小，大药臼都有他人那么高了，搅拌的时候只能站在小凳子上，十分费力。
　　等成品的纳元丹做好了，方晨闻了闻，药味十足，显然是成功了，只是这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他连忙开窗开门散了味儿，可即使是这样，夏芸雪回来的时候还问他怎么身上都是药味，惊得他心中一跳。
　　“我去冯爷爷那儿了。”
　　夏芸雪这才不追问了，只方晨想着以后一定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制药，不能再在家里做了。
　　20、找上门了
　　纳元丹的炼制很成功，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高难度配置的药，只要能掌握好比例，不烧糊了那是完全不会有差错的。而且这药的效果也让方晨满意，一下肚，这内力就深厚了一些，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也抵得上他现阶段一晚上的修炼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药太多了，吃起来很胀肚子，方晨这几日吃饭都吃的少了，惹得夏芸雪担忧不已，差点带他去看大夫了，还是方晨好说歹说才没去成，不过这也让他有了顾忌，即使再吃不下也硬着头皮吃完，反倒慢慢把胃口养大了一些。
　　不过枸杞的事儿也就能得那么一两回，那东西又不是自己的，他总不可能天天去找人家要吧？方晨为这事儿纠结了很久，却还是没想到好方法，谁让他还是太小了呢。
　　这日，方晨又从野地里抱了一大堆的野花野草，他每天都会在房间里放一束这样的花草，至于前一天换下来的花草就被他偷偷处理了，夏芸雪也没闲工夫去管她家娃儿天天摘回来的花草是不是又换了，而且每次给方晨打扫房间的时候屋里总有股花草的清香，很是好闻。
　　“小晨这花摘得好啊，往屋里一放，这空气都好闻多了。”常年不住的屋子总有股霉味，虽然夏芸雪天天都会开窗户通风，但这味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散不了。
　　方晨听了，灵机一动，他早就想着要怎么偷偷帮夏芸雪调养身体了，这不就是机会来了吗？
　　“那我回头多摘一些，也给你们摆上。”方晨开始思考有哪些花草能用的，虽然因为条件问题，不一定能治病，但是让他们晚上睡得更香也是对身体好的。
　　“那好啊，小晨可真体贴人。”夏芸雪听了方晨这话，自然是乐开了花，她家小孩怎么就这么贴心呢？
　　一高兴，自然又是抱着方晨黏糊了起来，方晨现在也习惯了夏芸雪动不动就对他揉脸捏鼻的，这会儿还能平静淡然的继续思考该用什么花配什么草效果更好。
　　两个人没黏糊多久，外面院子里就传来了敲门声，声音很响亮，就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却没有叫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夏芸雪有些奇怪的放下方晨去应门，现在开春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呢，平时串门的人都少了。
　　方晨也跟着出去看是谁来了，结果一看到门口的人，脸就沉下来了。
　　讨厌鬼怎么来了？！
　　夏芸雪看到来人也很惊讶，“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这来的人可不就是上次他们上清河镇碰上的宋东旭吗？夏芸雪对他的印象满好的，加上两人也聊了会儿，这会儿还记着人呢。
　　“阿姨好。”宋东旭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可看着也不觉得冷，反而热的满头大汗，见了人就叫，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夏芸雪后面的方晨，“我找小晨玩呢。”
　　“进屋说吧。”夏芸雪把人领了进来，“我记得你说你是住在镇上的吧？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夏芸雪心下狐疑，这不过就见了一面，怎么还那么远找过来了？
　　她家小晨就是太招人了。
　　“我现在没住镇上，前两天就回河东村了。”宋东旭进了屋就把话说开了，“我爸妈工作忙没空管我，就把我送回来了，现在住我大舅那儿呢。”
　　夏芸雪了然，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情况实际上要比这个复杂，宋东旭他爸妈都是在城里工作的，时常不在家也没时间照顾孩子，就商量着把孩子送清河镇他二舅那儿住着，这以后的也就在这边上学了，每月再寄些生活费什么的，其他的也不用他们再操心了，这可省事多了。
　　宋东旭可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自然是看不上清河镇的，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爸妈让他选，要不回来要不就去寄宿学院，宋东旭听说那寄宿学校一年到头除了放假就不给出校门的，那还得了。最后也就不情不愿的被打包送清河镇了。
　　不过人来了也不见的他就肯配合了，见着这清河镇到处破破烂烂的跟城里根本没法比，就更加瞧不上眼了，来了就装病，说是自己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硬是让他二舅把办转学手续的事儿先搁着了。
　　不过再拖也拖不了多久，那天宋东旭就是被他二舅叫去街上剃个像样的头好准备入学的。然后就在理发店碰见了方晨。
　　就看了那么一眼，宋东旭顿时就觉得这孩子很不一般，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小地方能养出来的，就是他在城里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
　　宋东旭觉得这孩子年纪小小却生的可爱，样子本来就很惹眼，而且方晨脾气大，却不知怎么的就是对了他的胃口，想他从小就是家里的霸王，谁敢对他有脾气了，这么冷不丁的出现一个，自然是上了眼了，本来以为拿着糖逗逗就能乖乖听话了，偏人家连拿个糖都不甘不愿的，宋东旭这牛脾气也上来了，倔着性子硬要人家服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了。
　　这可让他心里起了新鲜劲儿，不把人降服了他还就不肯罢休了。知道了人家就住在河西村，和自家大舅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河，他就缠着二舅让他过来住几天，再来逗逗这有趣的小孩。
　　他二舅觉得既然孩子想去就让他去，和他大舅商量了一下，趁着这两天学校放假不给办转学手续，就把人送过来了住两天。
　　宋东旭昨儿个晚上才到了河东村，就开始打听方晨的事儿，这要是其他人家的孩子还不一定那么快就有消息，可方晨不一样，他前头被捡回来的时候动静就大，后来又被方家领养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附近村子里人的谈资，问起谁都能说上一两句，宋东旭很快就摸清了方晨的底，一大早就跑来河西村，随便找了问路就，摸过来了。
　　这行动力可真不是一般快。
　　见了人，宋东旭就神采飞扬了，眼睛一直盯着方晨不放，他还特意又带了不少奶糖和其他好吃的来，可方晨还是不待见他，虽然东西都收了，愣是连一句“哥哥”都不肯叫。
　　不过就是这样，宋东旭才觉得这娃儿好啊。
　　“阿姨，我带小晨出去玩吧？我们不走远，就在村子里转转。”
　　夏芸雪没多想就同意了，虽然她是担心孩子会被陌生人拐走，但宋东旭自己也是个孩子，看穿着打扮，怕也是富裕人家的孩子，那些糖果点心的，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
　　而且宋东旭说的大舅她也知道，听刘金花说过，那是河东村里很有名望的一家人，听说跟镇上的杨大夫也有些亲戚关系，想来这样的人也不必担心什么。
　　夏芸雪都点头了，方晨自然也不好推辞，总不可能真像个小孩一样说不跟他玩吧？那太幼稚了。
　　而且，看了看宋东旭那虽然年纪小，但长得极好的身板，他觉着今天应该很有可能把这人拐着一起上山去，不说进山，就是在山脚转转也好。平日里那些年纪大的孩子可是不乐意带他们的。
　　出了门，方晨就自顾自的往村后面走，宋东旭见了也不问，就在边上跟着，一双眼睛偶尔看看路，大部分时间都是盯着方晨的。
　　方晨被他看的不耐烦，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他：“你不问我去哪儿？”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啊。”宋东旭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今天见面方晨可是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夏芸雪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注意到，宋东旭可是一直在观察他呢。
　　方晨抿了抿嘴，不准备跟他讨论这个，直截了当的说：“我要去山脚。”
　　“好啊，我跟着你，去哪儿你说了算。”宋东旭可不在意去哪儿，他对这儿可不熟悉，当然是方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山脚，那还真是他没去过的，昨儿个在大舅家里可是听着他那些表哥表弟的说了不少山里的趣事儿，什么打鸟爬树掏鸟窝，摸鱼摸虾抓螃蟹的，听着就有趣，倒是让宋东旭对这里改观了不少，盘算着什么时候也跟着一起去玩玩呢。
　　而且今天过来找方晨，他还带了他大舅给他做的弹弓，可以试试打鸟了。
　　方晨可不知道宋东旭的想法，他就觉得对方这么听话让他很满意，于是嘴角翘了翘，难得的给了宋东旭一个笑容，乐的他找不着南北了。
　　21、突发事故
　　河西村后面的山头连绵不绝，虽然不算高耸入云，却也十分可观，因为山上有不少水脉，所以这最靠近村子的山上从山腰到山脚都开垦了些水田和菜地之类的，这个时节已经有人开始清理田地，准备新一轮的种植了。
　　方晨本来只是想在山脚下转转，但他发现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就直接往上走了，自然也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但小孩子到处跑的情况很多，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管了。
　　宋东旭一直跟着方晨，他见方晨一直不说话，就自己开始说了，讲的都是城里的事情，这时候方晨才肯给他一些回应，宋东旭说的事情能帮助方晨了解不少这里的事情，一个九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显然是再常识不过的。
　　宋东旭见他喜欢听，虽然反应还是冷冷淡淡的，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不时的会在他说话的时候看他一下，偶尔也会开口问些问题，这些就足够让宋东旭热情高涨，说的更多了。
　　他们走了没多久，正好看到冯杰二妞跟着一群大孩子在田里扑腾。几个小的站在边上看着，还没有翻过的田里则光脚站着几个年纪大些的，弯腰在泥里摸着什么。
　　“小晨这边！”见到方晨的身影，冯杰就使劲朝他挥手，自从上次方晨给了他奶糖以后，他就跟方晨跟热乎了。
　　本来方晨想无视他们走开的，可是现在人家都叫人了，他也只好过去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摸泥鳅，还有田螺和黄鳝，你看。”大孩子一般不肯带着太小的孩子玩，还是冯杰他们死缠着一起来的，最后就得了个年纪大的摸泥鳅，他们拎着小桶的命令，这会儿冯杰就把放身边的小桶递给他看，二妞也把自己的那个递了过来。
　　冯杰的桶里装着半桶水，里面有几条一指长的泥鳅和几个个头不大的田螺，甚至还有一条黄鳝，而二妞的桶里却是一堆蝌蚪。
　　小孩子爱闹腾，他们下田摸泥鳅也不一定是为了吃，大多是为了玩，有些也喜欢抓些蝌蚪什么的回家养着，看着它们退了尾巴长出四条腿，变成青蛙蛤蟆什么的，不过大多数还没长大就被折腾死了。
　　“小晨，这是谁？”二妞看到宋东旭以后，有些害怕的躲了躲。
　　宋东旭这会儿正看着田里的那些小孩呢，哪里有空管这个小丫头片子。
　　“宋东旭，河东村的。”方晨简单的说了一句，“你们上山来家里大人不说吗？这些东西提回家会被骂吧？”
　　“没事儿，不提回去。”冯杰满不在乎，就是被发现也最多被说一顿。
　　“小晨，你也上山玩吗？”二妞看了眼宋东旭，对于这个陌生的大孩子，胆子有些小的二妞实在是有些害怕，他看起来真的很凶的样子。
　　“嗯。”方晨可不打算说自己到来做什么的，他看了看四周，压下了声音只让凑在他跟前的俩小听到：“回头你们来我家一趟，有好吃的，你们可别到处说。”方晨想着今天宋东旭送来的那些糖果点心，虽然不多，但让俩小尝尝鲜还是行的，反正他自己不爱吃。
　　俩个小的一听，眼睛立刻就亮了，“那现在去？”听到有好吃的，他们当然是先想着吃了。
　　“现在不行，我还有事儿呢，你们下午再过来，可不许再带其他人了，不然就没你们的份儿。”
　　“保证不带！”小孩子护食，特别是这里的孩子，平日里能吃到的零食少，自然是更加宝贝了，有块糖都会舔两口再重新放进糖果纸里留着下次吃，除了方晨可没谁那么大方的能把零食拿出来分享的。
　　“那下午你们来我家，可不许告诉夏妈妈我上山了。”方晨再三嘱咐，就是不想让夏芸雪知道自己上山的事儿，免得她担心。
　　“知道了，保证不说。”
　　“啊，蛇！！！”突然田里传来一声大叫，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一哄而散，跑的远远的才停下来观望，虽然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不怕蛇，但是乍然听到有蛇，还是跑了。
　　方晨听到动静倒是没跑，反而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一个十一二岁黑瘦黑瘦的男孩子手里正抓着一条两指粗的小蛇，而且他抓的位置不对，抓的是蛇的身体，那蛇直接就咬了他手臂一口，手上一疼，那孩子直接甩了蛇，然后抱着被咬的手干嚎。
　　方晨正要走过去看看他的伤，宋东旭已经先一步冲过去，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石块，对着地上准备逃走的蛇狠狠的敲了下去，把个舌头敲了个稀巴烂，那凶狠劲儿看的方晨一愣。
　　“没事了，那蛇死了，你别怕啊。”宋东旭见蛇不动弹了，回头看到方晨傻愣愣的看着他，以为是被吓到了，连忙走回去学着他从前看到的大人安抚人的样子，伸手拍拍他的背。
　　“我才没怕呢！”方晨很想翻白眼，可他觉得这动作实在不雅，只好瞪了一眼宋东旭，上前去查看那被蛇咬了的孩子的情况。
　　宋东旭被他瞪了一眼也不恼，只以为是他在逞强呢，跟着一起走过去看的情况。
　　方晨走到那个在干嚎的男孩身边看他的伤口，这时候已经有孩子反应过来去找大人了。
　　那男孩手臂上的有一排如锯齿状呈弧形排列的牙痕，伤口并不深，流出的血液也是鲜红的，看来是没有中毒，方晨心里一安，这才又去看地上已经没了蛇头却还在扭动的蛇身，从花纹上看是田里很常见的水蛇，并没有毒。
　　想来是这蛇在泥洞里躲着，那男孩看到了泥洞以为是黄鳝洞，就用手去掏结果把蛇掏出来了。
　　“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那男孩平时总听大人说被毒蛇咬了会死，这会儿被咬了伤口上疼的很，就以为自己没救了，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看的方晨一阵干呕。
　　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方晨保持着俩人的距离：“这蛇没毒呢，不会死的。疼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那男孩也不管对方年纪比他小，哪里该是知道这个，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只觉得伤口好像真没那么疼，比他被蜜蜂蛰了的时候可轻多了。
　　方晨点了点头，还不待他多说什么，已经有闻讯从不远的田里跑来的大人过来查看情况了。
　　方晨见此，就悄悄退出了人群，准备继续上山。
　　“小晨，山里有蛇，还有野兽，别去了吧？”宋东旭见识了刚才那一幕，自然的就想起来他大舅昨儿个跟他说的山里有野兽，会伤人，让他们别往山里去，那时候宋东旭不以为然，现在却觉得就连这还不算山里的地方都有蛇咬人了，那山里不更危险了。
　　“你要是不想去就留下，我自己去。”方晨虽然武功丢失的大半，这会儿能用的内力也少，但他防身的东西可不少，普通的野兽还真进不了他的身，而且他要去的又不是里面的深山老林，就在这山头转转，哪有那么多的野兽会伤他的。
　　宋东旭见他不听，还让自己留下，这怎么可以？他随手从人家地里拔了根竹竿，“那可不行，我不跟着你，谁保护你？”他记性好，打草惊蛇的故事也是知道的。
　　听到一个孩子说要保护他，方晨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对这个宋东旭有了些改观，虽然他人是讨厌了点，但到底心性不坏，而且看刚才打蛇的那股子狠劲，长大之后也定是有出息的，所以对着他的歹态度就缓和了点。
　　虽然不知道方晨为什么突然就不那么冷眼看他了，但宋东旭还是还是感觉很开心，一路上就拿着那根竹竿对着草丛敲敲打打的，忙得不亦说乎。
　　本来宋东旭还想好了，要是再有蛇出现，他就立刻打死蛇，让方晨看看他的英姿，可惜也不知道是他动静大还是这时间不对，他们走了一路，方晨都摘了不少的草药了，还是没发现一条蛇影子。
　　“小晨，你摘那些野草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好看的，你要是喜欢这些，回头我从我大舅那儿给你带一些过来怎么样？他们家院子里可种了不少花呢。”宋东旭本来还好奇方晨上山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会儿见他只是摘一些在他看来完全没用处的野草的，根本一点也不好玩，顿觉无趣了。
　　“我就喜欢这些，才不要你的什么破花！”方晨觉得他还是继续讨厌他吧，他又不是女孩子，要什么好看的花！
　　22、小试身手
　　河西村之后的山虽然禁止小孩上去乱走，但大人却是时常会进山砍柴或者采药的，据说山里面还有几个更加偏僻的村子，所以这山人走的久了，即使没有修路也有了路，倒是方便了四处捣蛋的孩子，只要顺着这踩出来的土路，就不用担心会迷路。
　　但方晨并不跟着土路走，他就往那些没路只有高高的杂草灌木里走，那些草儿都有他一半高了，小身板儿只要一蹲下，保准能被草堆灌木淹没。
　　这样的路线自然是比走土路危险，不说草堆里会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的，就是不小心踩空了，也会摔个大跟头，而且，还容易弄脏衣服。
　　“我们换条路行不？这里可真难走。”宋东旭本来是走在方晨前面的，但他发现自己走前面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晨就可能停下来没跟上了，而且随着方晨摘得花花草草越来越多，拿不动的只能他拿着，所以后来就变成方晨在前面他抱着一堆花草在后面跟着了。
　　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打湿的裤腿，手里也拿着一根竹竿探路的方晨皱了皱眉，他倒是不担心草堆里有蛇，早在刚才田里发生那事儿以后，他就偷偷拿了荷包里的驱虫驱蛇粉放口袋里了，那味儿很淡人不注意是闻不到的，但蛇类和一些虫子却极讨厌，只要闻到就会离开原因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摘了那些就回来。”方晨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估计夏芸雪要出来找人了。
　　也不等宋东旭说话，方晨就加快脚步窜到他先前看到的一种药草前，在宋东旭看不到的角度，拿出可以采药采矿庖丁的三合一工具天工·索野开始挖。
　　宋东旭只能看见方晨的小身板背对着他蹲在那儿挖着什么，他抱着东西走了一路，不说累却既麻烦，那些花草什么的一大把，方晨又让他小心拿着，不许有损伤，这会儿停下来了，他自然放下东西松活一些双手。
　　甩动双臂的时候，宋东旭的目光就四处打量，本来是无意识的，可后来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草堆不停的抖动，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吹的，后来发现除了那儿其他地方都没有动静，宋东旭就上了心，他看了看还在挖草的方晨，拿起竹竿就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想要看看那里有什么。
　　可还没等宋东旭靠近，一个黑影就突然从草堆后面窜了出来，向着方晨所在的方向窜了过去。
　　那黑影的速度很快，以宋东旭的眼力完全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那黑影已经接近了方晨，宋东旭只来得及喊了句“小心”，眼睁睁的看着黑影撞上方晨。
　　方晨挖草的时候本来就有注意宋东旭的动向而防止他看到自己拿出来的工具，现在身后那么大的动静加上宋东旭叫喊的那声小心，方晨自然也是知道的，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着自己来了，破空声很清晰。
　　方晨果断的收起了天工·索野，手中拿起竹竿，用起自己薄弱的内力，狠狠的向着飞来的黑影击打而去。
　　宋东旭直愣愣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他看着方晨那瘦小的胳膊拿着竹竿一挥，那黑影就像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飞了回来，然后落在了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蹦跶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这反应，这速度，就是自己也做不到，宋东旭觉得，他看上的小家伙不仅是有趣，还厉害的紧。
　　方晨淡淡的秒了一眼似乎被惊呆了的宋东旭，拿着竹竿慢慢走近，宋东旭反射性的后退一步，等他发现自己的举动以后，立刻纠结了。
　　自己怎么会被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萝卜头给吓到了呢？真是太没面子了。
　　方晨可不管他，径直走过去看着被他打晕了的黑影。
　　他自己的力道自己知道，像现在想要一棍子打死什么，除非是老鼠这样大小的东西才行，而刚袭击他的黑影明显比老鼠大的多。
　　看到黑影的真面目，方晨倒是一愣，那是一只雉鸡，也就是俗称的野鸡。全身夹着黑斑的褐色羽毛，羽色暗淡，尾羽也较短，很明显是一只雌鸟。
　　那只野鸡此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身体微微抽搐，怕是会让人以为它已经死了。
　　方晨早就听村里人说这山里有野鸡野兔甚至一些大一些的野兽，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这会儿只觉得高兴，这野鸡的个头怕是有两斤多重，带回去可以让夏芸雪加餐。
　　方晨在附近找了些细长的草叶弄成简单的绳子，把野鸡的双腿和翅膀捆了个严实，防止它醒后逃跑。
　　“小晨，快来这边看看。”宋东旭蹲在先前发现野鸡的地方，一脸惊喜的朝着方晨招手。
　　“是什么？”方晨走过去，站在宋东旭边上像草堆里看。
　　“野鸡蛋，有十二个呢。”宋东旭仔细数了数，确定这数目没错。
　　方晨也看到了那些安静的堆叠在窝里的野鸡蛋，浅橄榄黄色的椭圆蛋，都是两三厘米长的大小。
　　方晨还没说什么，宋东旭已经连着野鸡窝一起抱起来了，“我们带回去让夏阿姨给你煮了吃。”
　　方晨愣了一下，摇头：“这是你发现的，不用给我。”
　　“多吃蛋身体好，你这小身板可得好好养。”宋东旭这会儿完全忘记之前那野鸡是谁打下来的了，就觉得方晨的身体那么瘦弱，一定要好好养才能长得像他一样壮实。
　　不过像他一样壮实，貌似不太好？宋东旭觉得方晨还是现在这样小小的可爱。
　　因为突然收货了一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草药也找的差不多了，他们自然是准备回去，只是东西太多了，这怎么拿也不好说。
　　宋东旭的意思是把那些花花草草的全扔了，他抱着野鸡，方晨拿野鸡蛋。他以为方晨是觉得好玩才摘了那些，可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全是可入药的。
　　方晨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今天上山就是为了这些花花草草，就是不要那野鸡和野鸡蛋也是不能扔了这些花花草草的，但他另有想法，这些花花草草的数量确实有些多了，带回去也扎眼，所以他就装作同意了宋东旭的话，背地里却在宋东旭转身以后，果断把那些花草全收进荷包里了。
　　“你拿着鸡蛋可别打坏了。”宋东旭叮嘱着，如果不是绑着野鸡的草绳不太结实不能用提的，只能抱着，他巴不得连鸡蛋也自己拿，而且这会儿那野鸡已经醒了，正咯咯咯的叫个不停，在宋东旭怀里使劲挣扎，幸好宋东旭也有些力气，才压住了没让它蹦跶出去。
　　“我自己会注意，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那野鸡的叫声实在是恼人，方晨觉得要是这一路让它一直叫个不停，那等下全村都知道他偷偷带着宋东旭上山了，夏芸雪知道了绝对不会再让他自己出门的。
　　拧着眉，方晨走到宋东旭身边，抬起小手对着那鸡头屈指一弹，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宋东旭看了看手里又昏死过去的野鸡，忍不住好奇的看着方晨：“小晨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么一下它就晕了。”
　　“义父教的。”方晨不欲多说，“等会儿你到我家可不许说这野鸡是我打到的，就说这鸡是你用弹弓打的，听到没！”方晨可是看过宋东旭口袋里的弹弓的，这会儿自然要把事儿推他身上，“也不许说我上山的事儿，就说我们是在田里发现的野鸡。”
　　听大人说这里有些时候会有野鸡成群结队的到田里找吃的，所以这个说法也不算出格。
　　宋东旭笑嘻嘻的应下了，他这一路跟着方晨，隐隐觉得方晨有秘密，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这心思可不少，既然方晨都开口了，这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宋东旭也是知道的。
　　回去的路，方晨特意挑了没什么人的小路，看到有人了就避开，一路偷偷摸摸的到了家，也没被谁发现他们的行踪。
　　夏芸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要是方晨再不回来她可就要出门去找人了。
　　见到方晨和宋东旭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夏芸雪一脸笑容，再看到他们怀里的东西后，夏芸雪一愣，接着眉头一皱：“这野鸡鸡蛋是哪儿来的？你们上山了？”
　　方晨闭嘴看向宋东旭，示意他说。
　　宋东旭看夏芸雪那样子就知道如果自己真说了实话以后一定是别想来找方晨玩了，连忙说了之前说好的口供：“我们没上山就在田里转了转，这野鸡鸡蛋也是在田边草丛里发现的，野鸡是是我用弹弓打到的，鸡蛋是小晨发现的。”为了怕她不相信，宋东旭放下野鸡以后还掏出了弹弓给她看。
　　夏芸雪听了，这才松开了眉头，只是听到是在田边，又有些担心：“以后尽量别去田里玩，今儿个听说有孩子被蛇咬了呢。”
　　“我看见了呢，我不学他们摸蛇洞。”方晨接了话，却没说不去田里，他还指望着多出门呢。
　　夏芸雪还想说什么，宋东旭却先开口道：“阿姨，你把这野鸡鸡蛋都做了吧，小晨想吃呢。”
　　我什么时候说想吃了？方晨瞪了宋东旭一眼，到底没拆穿他。
　　“这野鸡可是你打到的，还是你带回去吧。”夏芸雪觉得不好。
　　“是我给小晨的，阿姨你要是觉得不好，就让我留下蹭饭吧。”宋东旭笑道，反正他原本就有这意思，早上来的时候还跟大舅说了，反正他出门的时候带了那么多吃的，他大舅也不担心他饿肚子。
　　夏芸雪听罢，又想到方晨来她家以后确实很少能吃到肉，心里不忍，就答应了。
　　23、武功
　　中午的饭早已经做好，杀鸡也是见麻烦事，夏芸雪就留了宋东旭连晚上也在他们家吃了。宋东旭自然是乐意的，甚至厚着脸皮说要留下来住一晚。
　　夏芸雪自然是同意了，只说让他记得回去告诉家里一声。
　　方晨很气愤，宋东旭要是留下来了，那必定是要和他一起住的。所以一吃完午饭，方晨帮着夏芸雪收拾了饭桌，就拉着宋东旭回房间，为了警告他。
　　“吃了晚饭你就回去，不许留下。”
　　圆溜溜的包子脸摆出严肃的表情，眉头微皱，本该是很有威严的神情，可方晨做起来只让宋东旭觉得可爱。
　　所以忍不住的，宋东旭伸手准备捏一把。
　　如果这动作换成一个大人，或者有大人在身边，方晨绝对会忍了，可现在对方是宋东旭，而他的房间里除了彼此再没有第三个人，方晨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只见方晨两指一并，一招“芙蓉并蒂”就朝着宋东旭身上招呼而去。
　　虽然方晨的手里没有作为武器的毛笔，但万花的武功招式是以笔代指机打目标身上的各种穴位，说白了还是指法，所以即使没有武器，他使出来也是顺手的。
　　而方晨虽说是专修《医经》“离经易道”内功心法的，但《医经》《武经》源出一脉，所以这“花间游”里的招数他也是会用的，只是相比正宗“花间游”一脉的弟子，威力要小上不少。
　　像是这招“芙蓉并蒂”，原本是带着攻击加定身的效果，他使出来却只有定身效果，并不伤人，不过这也是他特意为之。
　　方晨只想给宋东旭一个教训，并不想商人。
　　宋东旭立刻就感觉到身上一僵，全身都不能动弹了。
　　“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你要是再敢捏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方晨略带得意的说完，踮着脚尖，小手对着宋东旭的脸左右开弓的使劲扯。
　　不过好在他还记得分寸，没用用上内力，不然宋东旭的脸就不是被扯红了，可能都皮开肉绽了。
　　芙蓉并蒂的定身效果只有短短几秒中，宋东旭很快就发现自己又能活动了，而此时方晨孩还在拉扯他的脸，虽然真的有些疼，但宋东旭觉得这完全能忍受。
　　占着两人的身高差距，宋东旭大手一捞，就把因为垫脚伸手扯他脸的方晨给举高了抱起来。
　　“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双脚离地的感觉可不好，尤其宋东旭还不会抱小孩，他就是这么托着方晨的腋下把他举起来，方晨这会儿就像是个钟摆似的在空中晃荡着。
　　“你不是要捏我脸嘛，这样方便点。”宋东旭说的很无辜，可他的眼里的意思明摆着是在笑，完全没有被方晨之前的举动吓到。
　　方晨气急，这个讨厌鬼怎么就不知道知难而退呢？他刚才要是被吓跑了以后都不敢再来找他了那该多好？“你再不放我下来，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时候，什么装小孩，什么隐藏自己的能力方晨都不管了，他和一个小孩掐架竟然还有掐输了的可能，这怎么可以！
　　“你要是不留情，我就去跟夏阿姨说。”宋东旭很是得意洋洋的把人又往上一托，学着平时大人抱孩子的动作，让方晨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放在他背后防止摔倒，“我知道你有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我帮你保密，可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子让我不能动了。”
　　别看宋东旭只有九岁，他的脑子可跟他的身形成正比，发育快着呢，平日里就是他家大人都拿他没办法，方晨这点子威胁还真不够看。
　　方晨在他怀里一僵，开始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暴露了自己呢？这要是被人发现了，还怎么得了？
　　此时的方晨还不知道，这个时代早已经和从前不同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些武功招数，内功心法什么的是一样也找不到。江湖倒是有，但那已经是黑道的代名词了。
　　如果知道这些，方晨此刻一定会想着怎么杀人灭口，而不是担心宋东旭到处乱说，让人发现他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武而被看做另类。
　　就是在万花谷里，六岁的孩子也才刚入门，连字都学不全呢。
　　“我哪有什么秘密，随你去死，反正没人会相信的。”
　　到底是在谷里长大的，虽然有长辈们的调·教，但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江湖险恶，方晨在很多方面都不够成熟，所以从前他虽然有个谦谦君子的外表，但就是谷里的师弟师妹都会把他当做小辈看待呢。更别说这会儿身体变小了，似乎连心理也因为装小孩而幼儿化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宋东旭的面前表现的那么送无忌惮。
　　或许潜意识里，他就没把宋东旭当回事儿吧，那毕竟只是个九岁孩童。
　　只可惜，他这举动实在是不明智，才落到现在被人威胁的下场。
　　当然，宋东旭也不是想威胁方晨，他是真稀罕这娃儿，现在更是越发觉得他是个宝贝了，这小小的身子里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宋东旭在每每发现一点的时候，越发对他上心了。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厉害？就那么一点，我就不能动了。”宋东旭见他安静了，自然是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虽然抱着小个子的方晨并不累，但宋东旭还是在床边坐下，让方晨呆在他怀里，方晨不乐意想下来，他就用手紧紧抓着不松手，在没有用内力的情况下，方晨的小胳膊怎么拧得过他的粗胳膊呢。
　　僵持了半天，方晨累的都冒汗了，也没从宋东旭怀里挣脱出来，这实在是令人气馁的事实，方晨愤恨的决定明天就开始锻炼身体，扎马步！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不就是平常的点穴功夫吗？尔等普通人自然是没见过的！”正火气上头的方晨故意用高傲的语气鄙视宋东旭，他在这河西村里可是有段时间了，还没见过哪家有人学武的，就偶尔村口那儿聚集着的老人会给村里的孩子讲讲那些江湖故事（花哥完全把那些哄小孩的故事当真了╮(╯_╰)╭），再看那些孩子听完后的反应，就知道现在的武林还是普通人向往的地方。
　　宋东旭到底也是个孩子，他对这个社会的了解也还不够，而这个年头又正是武侠小说盛行的年代，宋东旭先前也没少看由由这些改编而来的小人书连环画，后来读书学字以后，更是连文字版也会看——虽然很多字都不认识，但他就有那毅力为了看完小说而去翻字典。
　　虽然不管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家里的大人都会告诉自家孩子，那些小说里的故事是骗人的，就为了让他们专心学习，但架不住少年热血，对那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充满向往，总是会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有个奇遇，成为令人敬仰的大侠。
　　而现在，这样的一扇大门，似乎就向着宋东旭打开了。
　　“你会点穴功夫？那你是不是还会其他的？易筋经还是北冥神功？降龙十八掌还是罗汉棍法？”
　　方晨倒是不惊讶宋东旭会知道这些，少林自古就是佛门正宗，而丐帮又是天下第一大帮，他们的武功名字自然是人人知晓的。只是那北冥神功是神马？应该是现在盛行的门派吧？而万花谷呢？先前夏芸雪等人表现的毫无所知，恐怕已经没有了万花谷吧。
　　想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万花谷，方晨忍不住变得低落起来。也没心思和宋东旭多说了。
　　“那些是少林和丐帮的武功，我不会，你别再啰啰嗦嗦的吵得我头疼。”
　　宋东旭见怀里的小人原本还十分有精神，却突然耸拉着肩膀，一副蔫搭搭的样子，虽然还有很多事儿想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问。
　　把下巴搭在方晨的小肩膀上，宋东旭很认真的说着：“你放心，我不把你的事告诉别人，就我们俩知道。”
　　“……嗯。”
　　虽然不太相信宋东旭的保证，但方晨这时候也找不出其他的方法解决这事儿了，总不能真杀人灭口吧？
　　他可是济世救人的医者，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做。
　　24、名字
　　方晨在一开始还时刻注意着，宋东旭会不会转头就把他给卖了，毕竟冯杰的先例在前，孩子的话实在不可信，但一连好久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看来就像宋东旭的保证一样，他确实守口如瓶，这让方晨对他有了点改观。
　　自从开始决定锻炼身体以后，方晨就天天往外跑，他在山上找到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没有什么人来却又离得村子不远，在一片杂草地里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每日在那儿扎两个小时的马步，之后就是练习各种武艺。
　　方晨那只造型华丽的毛笔并不适合他现在使用，他那双手就是一起握也拿不动那笔，不过好在他的荷包里有从前练字用的毛笔，虽然对于现在只是稚儿的他还是略大了些，但又不是拿笔练字，反倒很适合他用来练武了。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是方晨对武学的感悟还在，他已经到了出门历练的年纪，这在谷里也算是可以出师收徒了，所以在自己所专精的领域里，方晨虽说不上是大家，却也有不低的功底。
　　一套养心诀之后是太素九针，前者潇洒飘逸，矫捷灵动，内含气血流动之道，经脉运行之理，可激发人体潜能，后者成可清心顺气，益气养血，大成则可精元固守，起死回生，均都是利于养生的功法套路，方晨把这两套武学挥舞了一遍，不仅没有觉得累，反倒是让自己先前扎马步而造成的身体不适都消减了不少。
　　最后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收功，方晨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经脉，发现内力的流淌比先前顺畅的多，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浅笑，相信假以时日，他丢失的功力都会回来的。
　　打理好自己，确保不会被发现什么异样以后，方晨这才下山回家。
　　夏芸雪这段时间一直在吃冯振国通过方晨背诵的那个药方改良而来的药，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就是不通医理的人，看到她红润的脸色也知道她确实在慢慢恢复。
　　有时候夏芸雪会带着方晨一起午睡，那时候方晨就会在她熟睡以后给她把把脉，效果良好，对此方晨也很满意，他原本就有帮夏芸雪调养的打算，现在药方的问题冯振国已经帮他解决了，那么他就只要在暗中给找些辅助的花草摆在她房间里，或者偷偷混进她喝的药里就可以了。
　　“小晨回来啦，正好有事和你说。”
　　方晨回家难得的在中午看到了方春根，这位家中的顶梁柱一般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干活，方晨要看见他只能是在晚上的饭桌上。
　　“和我说？”方晨有些疑惑，脑子一转没发现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情被他们发现了，便又安心下来。
　　“嗯。”方春根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他甚至用手摸了摸方晨的头，这在平时是很少有的亲近，“你民树大伯今儿个告诉我，过两天河东村那边的小学就要重新开了，小晨想去吗？”
　　上学？方晨自然是想去的，先前他听宋东旭说要在镇里上学就心动了，只是他们家的条件摆在那儿，这学习向来是要花不少钱的，方晨就是心动也没有吵着闹着要去，现在方春根先提出来了，他当然是想的。
　　这附近村子多，先头没有实行计划生育的时候孩子也多，家家户户孩子两三个都算是少的，多的可有五六个，为了方便大家学习，就给建了一个小学，前几年的情况太乱，乡亲们担心惹祸上身，就不再把孩子往学校里送，这小学也就跟着停了几年，仅有的两个老师都调到了其他地方。
　　而现在情况好了，77年的时候高考都恢复了，78年也就是去年底12月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决定全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政策、对外开放的政策，而对内改革首先就从农村做起。随后就是国务院通知，决定在全国恢复增设169所普通高等学校。
　　这个通知一下，上面就给新派了两个老师下来，河东村的小学就又要开始上课了。
　　“村里给的通知是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要去上课，小晨今年可不就是六岁了，我寻思着就给他报了名。”方春根对妻子解释道。
　　夏芸雪喜出望外，“这可是好事，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让小晨到镇上读书呢，那么远的地方来回都不方面，恐怕是要住校了。”
　　夏芸雪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那学校的住宿条件有多不好，吃穿不说，要自己照顾自己，睡得还是大通铺，以方晨喜静的性子，怎么也习惯不了的，何况她也不舍得让孩子去受那种苦，家里条件再不好，也总有她照顾着不是。
　　“听说老师已经到了，正在收拾学校呢，明天你带着小晨过去，给老师看看，再搭把手，也好留个好印象。”大地方下来的人总有些看不起农村人，方春根想不到去贿赂老师，他也没那条件，就想着这校舍都荒废几年了，收拾起来一定很麻烦，能帮一把也是好的。
　　“我记着呢，明儿个一早就去。”夏芸雪点了头，应下这事。
　　第二天一早，夏芸雪果然就带着方晨往河东村去了。
　　河西村和河东村只隔了一条河，两边往来向来是通过一座石板桥，这桥修的不易，要是河水上涨了还会被淹没，所以石板桥年年都要保养，不然兴许哪天就没了。
　　方晨还是第一次过桥，从前他的活动范围可都是在河西村。
　　河东村相比河西村明显要富裕一些，这里的房子更加整齐，有些新建的的房子屋顶还铺了红色的瓦片看着就喜气。
　　河东村的小学其实就是几间均是泥巴筑墙麦秸莛子苫盖房顶的屋子，东头两间西头两间，中间一大片的空地，就是操场。这小学位于河东村与另一个村子之间，四周除了田地并没有住户，从他们家过来少不得要走半个小时。
　　夏芸雪牵着方晨到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打扫了，大人小孩一堆，都是附近有孩子要读书的人家来帮忙的，有些还自己带了打扫工具来。两个老师就站在外面看着大家打扫，不时还指点几句。
　　夏芸雪见了，也拿起自己带来的水桶抹布去打水帮着清理，而方晨年纪太小被她要求留在外面不许进去。
　　方晨无事可做，就混在其他年纪小的孩子里，打量那两个老师。
　　这是两个男老师，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样子都很斯文，其中一个还戴着黑框眼镜，神情倒也亲和，没有他在镇上见到的一些人看村里人的倨傲，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们看起来就是初出社会的学生，还带着一股对未来的热情。
　　方晨的打量并不突兀，他本以为这样并不会被对方发现，只是他却忘了自己是在一堆还留着鼻涕，玩的衣服都脏兮兮的孩子堆里，一身干净的方晨就很显眼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也是来读书的吗？”其中没戴眼镜的老师要更加亲和一些，他走了过来弯下腰询问方晨，从眉眼神情来看，他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人。
　　方晨默默的环视了一周，其他的孩子在老师过来的时候都跑远了，这会儿就他一个在原地呢。
　　他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在一堆忙碌的人里也很显眼的夏芸雪，向那老师说明自己的家长是谁。
　　“起了大名了吗？”两个老师今天可是听到了不少让人喷饭的名字，什么狗蛋大妞的，都是农村里盛行的好养活的贱名，那些家长也知道这名字上不得台面，不少人都请两位老师帮忙起个好听有寓意的大名，就像旧时代里不识字的百姓会找秀才帮忙起名一样。
　　方晨又点了点头：“方晨。”
　　“方晨？这名字倒是不错。”另一个戴眼镜的老师也走了过来，收拾教师的活计都让那些家长给抢着干了，他们反倒没事可做，见同事在逗孩子，他也就过来凑热闹了，“几岁了？”
　　“六岁。”
　　“那就该上一年级了，”那老师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学过认字吗？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他这么问本来也不抱希望，现在农村读书的人少，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能学些什么，不都到处玩吗？
　　但方晨还是点了点头，上次在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他有看过那里的同志写他的名字，和自己所学的是一样的字，而且其他那些文字，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但大体还是认识的，听说是从原先的字体简化而来，所以在这里，他还是识字的，不是文盲。
　　幸好幸好，要是自己真成了文盲，方晨非吐血不可。
　　听说他会写字，两个老师来了兴趣，就让他写自己的名字看看，方晨捡了根小木棍，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在泥土地里一笔一划的写着，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什么，他故意写的歪歪扭扭的，就算如此，也让两个老师十分惊讶了。
　　“还会其他什么字？都写出来我们看看吧。”
　　方晨觉得现在讨好老师，以后上学的时候也能省了了不少麻烦，老师不都喜欢聪明好学的学生嘛，所以他又捡了几个字写了。
　　等夏芸雪注意到外面两个老师围着她家孩子说着什么，边上还有不少孩子围观而担心的出来看的时候，就发现方晨正埋头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字，而那些字让她眼睛一红。
　　方晨、夏芸雪、方春根，那是他们一家人的名字。
　　25、再遇
　　方晨的表现很是让夏芸雪感动欢喜，她家孩子这么小就能识字写字，可不就比别家的厉害吗？更是得到了两个老师的喜欢，觉得此子可教，说不定以后他们这里也能走出个大学生呢。
　　在把学校打扫干净以后，教室里的地面还是湿的，两个老师就搬了桌椅在教室外面，让大家排队报名登记了。
　　他们这时候也不先收学费，而是要确定有多少学生，才好准备课本，学校的条件摆在那儿，除了教室，其他的东西都要准备，这学校空闲太久，里面的桌椅和一些用具都被附近的村民带回去作他用了，虽然听说学校重开有不少人把东西给送了回来，但数量总是有些差距，何况现在的孩子比前几年还要多了。
　　“我们会准备课本，但本子文具之类的就要你们自己到镇上去买了。”
　　这是两个老师对所有的家长说的话，这两个老师，没戴眼镜的是陈老师，戴眼镜的是王老师，都是才从师范学校出来的新老师，没什么身份背景，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这种乡下地方来。整个学校就他们俩个老师，要负责教导所有的学生，工作量相当的重。
　　“看来我们要准备很多东西。”夏芸雪牵着方晨回去了，一边盘算着要为方晨准备些什么，文具本子不可少，书包也需要，如果有条件的话，她甚至想给方晨做一身新衣服，开学那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去，保准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
　　“夏妈妈，我们要去镇上吗？”方晨抬头问着，眼睛闪亮。
　　“是的，村子里没有你需要的文具，连本子都没有卖的，我们得去镇上才能准备齐全。”夏芸雪也深深感觉到村里的不便利，这要是以后孩子长大，需要的东西可就更多了，老往镇上跑也不方便。
　　“那我可以去书店看看吗？”这可是方晨一直惦记着的事情，书本能让他明白很多东西。
　　夏芸雪笑道：“当然可以，文具店一般都在书店附近。”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明天吧，老师不是说，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吗？我们得早点准备好。”事实上这里开学的时间已经比其他学校晚了不少，镇上的学校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学了。
　　这次的出行是必然的，不过去的只有夏芸雪和方晨，方春根还要工作，但他们这一路也不孤单，有很多大人和他们一样，需要到镇里去买东西。
　　“我们这次得走路去了，小晨要是累了就告诉我一声。”夏芸雪牵着方晨，她的身边是刘金花和冯杰的母亲林夕，他们家的孩子也都是要去上学的，不过除了夏芸雪，他们都没有带孩子来，不是谁都像方晨一样听话好管教的。
　　只是两个小时的山路对方晨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每日里扎马步的时间可一点也不比这短，还要更累。
　　而且先前几个村子的人一直在修路，虽然没法弄上水泥路，但从河西村到清河镇之间的坎坷小路已经有一半被弄齐整，铺上平整的大块石头，再过几年，这路修好了，别说人走着方便，就是那些车子也能开到河西村来了。
　　清河镇上只有一家书店，就在清河小学的边上，附近还有几家文具店，顾客基本都是清河小学里的师生。
　　大人们也不懂怎么挑选文具，带了孩子的就让孩子自己挑选喜欢又便宜的，没带孩子的就只有听老板介绍那种比较实惠，然后比较一番又讲讲价，才下定决心买下。
　　夏芸雪想给方晨买一款带着卡通印花的铅笔盒，还有印着米老鼠的书包，方晨却觉得不需要，他只买了铅笔本子和一把小刀。
　　“你可以给我做书包，我喜欢你做的，那比这些好看多了，夏妈妈会帮我做的，对吗？”方晨说的很认真，夏芸雪的缝纫手艺很好，在他看来，她做的书包一定比这些花里胡哨，价钱贵却不中用的书包好。
　　而且，那些样式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幼稚了。
　　“小晨喜欢我做的吗？那我回去就给你做一个。”方晨的乖巧实在是让夏芸雪欣慰，自然是应下，打算回头就用本来准备买书包的钱去买些布回去做。
　　“嗯。”点了点头，方晨询问道：“我们可以去书店吗？”这才是他执意要跟来的原因。
　　“当然。”夏芸雪跟刘金花她们说了一声，就牵着方晨往不远处的书店走去。
　　这时候正好赶上课间休息，清河小学管得不严，十分钟的课间时间里，一大堆的孩子冲向了操场，有些还出了校门准备买些零食，这场面就有些混乱了，夏芸雪牵好了方晨，担心他被撞到，还想把人抱起来，不过方晨没让。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避开几个冲撞，再简单不过。
　　“小晨！”
　　宋东旭从校门里走出来想买些吃的填饱他有些饿了的肚子，没想到老远就看见了夏芸雪，一下子就猜想夏芸雪在了，那会不会方晨也来了。
　　很快，宋东旭就看到她身边的方晨，他眼睛一亮，也记不起还要买零食的事了，快步跑了过去，拉着方晨的手不放，脸上都快笑出花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
　　方晨甩了甩手，没挣开，在夏芸雪面前又不好太过激，只好板着脸说道：“我来买文具的。”
　　宋东旭就像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更加在意他的话，连忙问道：“买文具？阿姨，小晨也要来上学了吗？”
　　如果是，那对宋东旭可是个好消息，这样他不就能天天都能见到方晨了，不用再等到放假才去找他了。
　　只可惜，宋东旭想的太天真了，夏芸雪笑道：“小晨是要上学了，不过是在河东村的学校，不来镇上。”虽然镇上的学校条件要比村里好，但学费也贵一些，而且没有人跟着照顾方晨，夏芸雪可不会同意让孩子独自一个来上学。
　　宋东旭闻言皱了皱眉眉头，既然不是来镇上的学校，那他们平日里还是见不上面的，不过随即宋东旭就松开了眉头，他总能想到法子的，现在还是方晨最重要。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要回去了吗？”
　　“小晨想去书店看看，我正准备带他过去呢。”夏芸雪对宋东旭还是很有好感的，宋东旭嘴巴甜，人又机灵，讨好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让夏芸雪想要不喜欢都难。
　　不过夏芸雪也看出来了，自家孩子对这个宋东旭貌似有些排斥，倒是宋东旭每次来找她家小晨都会带些好吃的好玩的，讨好小晨，虽然夏芸雪不明白怎么方晨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却总是对宋东旭不假辞色，但那是孩子间的问题，总归方晨不吃亏，她也就不过问了。
　　“去书店？正好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吧。”宋东旭立刻就接话道，方晨要去，他当然也要去了。
　　夏芸雪看了看学校，有些疑惑：“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今天老师有事，后面那节是劳动课，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书店就在边上，我也不走远，老师不会多说的。”宋东旭嘴巴一咧，就是个特真诚的笑容，配上他那张虽然还没长开，却已经能看出些硬朗的脸，实在很有说服力。
　　夏芸雪被他唬住了，还以为真是这样，心里不由感叹，她们那会儿读书，老师让学生种地的都有，这劳动课可就真是劳动了，哪像这会儿这么清闲。
　　只方晨看出来了，每次宋东旭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那都是不可信的，这家伙太能唬人了。
　　“阿姨，你拿的东西多，我牵着小晨吧，保准我丢了他都不会丢。”宋东旭凑过去把方晨拉到自己边上，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夏芸雪拿的东西确实不少，她这次也背了背篓来，里面有给家里带生活用品也有给方晨买的文具和一些小零嘴，甚至还有特地带来十多斤山货，都是她这些日子慢慢积攒下来的，准备拿到镇上来换些票子的。
　　“那你可牵好了，别让小晨被人撞着了。”
　　“夏妈妈，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我就呆书店里，不去其他地方。”方晨是知道夏芸雪来镇上是有事情做的，一到了书店就让她不用跟着了，而且他准备看的书可不适合让夏芸雪知道，原本他还想不出怎么让夏芸雪别管他，宋东旭来的到正是时候。
　　宋东旭也知机，方晨话一说完，他就接口道：“是啊阿姨，我在这儿陪着小晨，保准儿哪里都不去，就等你回来。”
　　夏芸雪有些意动，方晨的性子一向让她放心，而宋东旭的个子也让她安心，之后方晨又说了几句，她也就叮嘱几句后背着背篓走了。
　　夏芸雪一走，方晨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你逃课了？”
　　这会儿宋东旭倒不掩饰，反而有些得意：“不逃课的学生可不是好学生，放在那学校的老师也不管我。”
　　“歪理。”方晨横了他一眼。
　　“歪理也是理儿不是？”宋东旭咧嘴一笑，“你要看什么？这儿我来过，帮你找也快点，我身上也带了些钱，你要是看上什么我帮你买。”
　　方晨可不准备用他的钱，只转身钻进了书架堆里。
　　26、历史
　　这个书店并不大，但里面的人可不少，书店不仅卖书，也出租一些小说连环画之类的，镇上平时没什么消遣，就有不少识字的人来这里租上一两本回去打发时间，生意倒是不错。
　　当然，也有不少孩子来这里蹭书看，店里的人见他们年纪小也毕竟容忍，只要不在店里捣蛋或者把书弄坏了，就不会赶他们。
　　这时候是上课的时间，店里的孩子少，方晨顺着书架上的标识很快就找到了历史类的书籍，从二十四史里抽出《旧唐书》和《新唐书》，他现在最想要了解的就是自己走后都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总归是让他失望了，不管是《旧唐书》还是《新唐书》，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和他从前的世界都略有不同，有些地方有些人在历史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就像万花谷和他的义父，而有记录的那些却又大相径庭，都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些人。
　　不仅是物是人非，更有种过去不过是个梦境的错觉。
　　哪怕在不可思议，摆在面前的书本清楚明白的告诉了他，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是他曾经所在的大唐的延续。
　　一时间，方晨只觉得茫然无措。
　　方晨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习武之人亦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心神动摇之时极容易让内力动乱，甚至可能滋生心魔，导致走火入魔，而方晨此刻方寸大乱，体内的内力也开始不受控制，随时都有可能对他自己造成伤害，落下不可消除的后遗症。
　　但好在，方晨现在的内力不深，他也不是一个人。
　　“小晨？怎么了，你看不懂吗？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宋东旭看到方晨翻开书以后就一直在发呆，那样子像是看不懂里面的内容，也是，这种史书可都是文字版不带拼音的，而且还是文言文，就是宋东旭自己都看不懂，何况是比他还小的方晨呢。
　　宋东旭的声音叫醒了处于危险边缘的方晨，发觉体内内力的异动，脸色一变，连忙收敛心神，重新控制住内力的流动，好半晌才让内力重新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去。
　　方晨做好这些才看向一直等待他的回答的宋东旭，对方眼底的关心还是让他心情好了一点。
　　“不用，我看得懂。”说罢，就继续去翻书本了。
　　这会儿方晨已经恢复了镇定，甚至想开了，哪怕他曾经的大唐不属于这个时空，但两者之间必然是有些相通的，哪怕不能知道万花谷后来的命运，但看看这里的唐朝的历史，也算聊表慰籍了。
　　宋东旭见他又开始看书了，自己呆在一边看着也没趣，干脆也去找了一本自己喜欢的连环画，在方晨边上慢慢看着。
　　专心致志的看书时，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等方晨把一本《旧唐书》看完（他是从唐明皇时代开始看的）的时候，夏芸雪和其他几个大人已经找回来了。
　　“小晨，我们该回去了。”因为在书店，夏芸雪特意压低了声音。
　　方晨依依不舍的放下书，他只看完了唐朝的历史，甚至连唐朝是怎么灭亡的都不清楚，这会儿自然是舍不得的。
　　很想把书买回去，但看了看那书本后面的价格，方晨抿了抿嘴，熄了心思。
　　宋东旭下午还要上课，而且不到放假他都是住在镇上二舅家里的，所以这会儿也只能跟方晨道了别。
　　等方晨走远了，宋东旭又掉头回到书店，在书架前逗留了许久，最后拿了一本书。
　　“阿姨，我要这本。”
　　“小晨来，吃包子，刚出炉的热乎乎着呢。”夏芸雪把一个用纸包着的大包子递给了方晨。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为了节省，她早上已经做好了玉米饼子带来，不过这玉米饼是她留给自己的，给方晨吃的是刚买的鲜肉大包子。
　　方晨接过包子，却又把包子分成两半，大的那半递给了夏芸雪：“夏妈妈吃。”
　　“夏妈妈不吃，小晨自己吃。”
　　夏芸雪显然对方晨的举动很受用，笑着推回去，但方晨很固执，举着手就是要她接。
　　“夏妈妈吃。”
　　这包子的分量也大，他也吃不完，何必浪费呢。
　　刘金花这时候笑着道：“你们家小晨就是乖巧，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家的孩子，保准护食的跟什么似的，哪还会拿出来和你分着吃。”
　　“就是，我家那个小兔崽子要是有小晨一半乖巧，我就谢天谢地了，前两天他爷爷给他买了些糖带回来，他愣是一个也人碰，我姐姐带她孩子过来玩的时候，那孩子拿了个糖吃，小杰差点把他嘴都撕了要把糖抠出来。”林夕说道这个也是没好气，自家孩子小不懂事，原本还没觉得什么可是有了对比就不一样了，看看方晨再看看自家孩子，林夕就觉得活该他被他老子揍一顿。完全忘记了当时自己心疼的差点没和丈夫翻脸。
　　“我好就想孩子多闹腾一些，太乖巧了也让人心疼。”夏芸雪虽然这么说，可谁都看得出她的口是心非。
　　几个大人说说笑笑，方晨吃着自己的半个包子，包子的馅儿都被夏芸雪给弄到他这边来了，一口下去有滋有味的。
　　因为回村子的路还长着，他们也不讲究什么，就边走边吃，方晨一开始并不习惯，但久了，就也没觉得怎么样了。
　　回了村，夏芸雪就忙着给方晨准备书包了，这时间有些紧，好在这书包也不难做，夏芸雪手艺又好，踩着缝纫机，没帮他的功夫就给做好了。
　　这年头虽然已经有什么卡通书包，但最流行的还是那种斜挎式的军用书包，军绿色的帆布裁剪的四四方方，加上单肩的带子，在现代看来很土气，当时可是全国统一流行的。
　　做包的帆布还是夏芸雪特意托人帮忙才买到的，很结实，相信用个几年都不成问题，所以夏雨雪特意把包做成只比成年人都可以用的大小，再在上面绣上了方晨的名字，这样就不用担心有谁拿错书包了。
　　做书包的时候，夏芸雪特意用边角料在侧面做了个小戴，还带扣儿的，这样即使没有铅笔盒，方晨也能把铅笔小刀放进去了。
　　方晨对这个包很满意，那些文具店里也有这样的书包，价格先不说，只质量就不如夏芸雪给他做的。
　　学校那边手续也办完了，开学那天方晨和一堆年纪不一的同学坐在一个教室里，学校就只有两个老师，而学生也只有六十几个，只是这里面从六岁到十三岁都有，最后两个老师询问过所有人的学习进度以后，暂时给分了两个班。
　　方晨所在的班级是陈老师负责的，他班上的学生都年纪偏小，算是一班，而王老师负责的另一个班级就是二班，一班有二十九个人，二班的学生要比一班多一些。
　　方晨被义父捡到的时候是八月二十九，他的生日就给定在了那一天。这月份在一班里算是小的，加上他个头矮，就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同桌的是二妞，后边坐着冯杰，都是熟人。
　　开学第一天并不上课，加上正好是周五，老师给学生发了课本，叮嘱他们要带回去用牛皮纸包好，又说了下周一的上课时间，就让他们回去了。
　　“小晨，你会包书吗？”一下课冯杰就凑了过来，苦恼的询问正在往书包里装课本的方晨。
　　课本并不多，一本数学一本语文，还有两本薄薄的音乐和画画，总共就四本。
　　“不知道。”方晨想起了宋东旭来找他时有时候会带书包过来，但那里面的书可不是用牛皮纸包的，而是漂亮的塑料书套，直接套上就好。
　　二妞这会儿也插话道：“老师不是说让家长帮忙吗？问你爸妈，他们一定懂。”
　　“对哦。”冯杰傻笑的摸了摸头，“我都给忘了。”
　　三个人都是河西村的，平时又走得近，自然回去就一起了，本来夏芸雪担心方晨自己过河有危险，说要来接他，方晨不让，只说那么多学生都一起的，不会出危险，而且平时大家乱跑的时候不也经常在桥上玩吗，也没见出事。这才让夏芸雪熄了着念头，不过等方晨回去的时候，她还是已经在桥上等着了。
　　对此，方晨除了无奈自己人小言轻外，也只有满满的感动了。
　　“今天过的怎么样？老师有说什么没？”夏芸雪摸了摸方晨的头，领着三小一起往回走。
　　“老师说要包书。”方晨想到他们去镇上的时候，夏芸雪有买牛皮纸，想来是知道怎么包书的。
　　果然，夏芸雪点了头：“嗯，牛皮纸家里放着呢，等回去就给你包好，保准等你读完这一学期了，课本还是好好的。”
　　27、礼物
　　周末的时候，宋东旭又来了，这在方家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周他都要在方家来找方晨，然后带着方晨出门（其实是方晨带他出门）。
　　不过今天方晨不想出去，他新得到的课本虽然内容幼稚，但很简单，看一看还是蛮有趣的，还可以帮他认识现在的简体字。
　　“小晨小晨，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宋东旭和夏芸雪打了招呼，知道方晨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就兴匆匆的带着东西进来了。
　　方晨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语文课本，倒是难得的肯搭理宋东旭一声：“不是吃的就是玩的，除了这些你还能带什么来？”
　　“这次你可没说对——虽然我是有带吃的来，”宋东旭把手里的东西摆到方晨面前，“看，这是什么？”
　　用彩纸包好还系上了彩带的礼物正好摆在了方晨的书本上，让他不得不把目光移到它上面。
　　“什么东西？”方晨拿起来，入手的重量让他一愣：“书？”
　　“你怎么知道的？这都还没打开呢。”宋东旭大惊小怪道。
　　“这种大小，这种厚度，不是书是什么？”方晨挥了挥手对他来说有些厚重的礼物。
　　“既然被你猜到了我就不卖关子了，快打开看看吧？”
　　方晨又是一愣：“给我的？”
　　“当然，我特意买给你的，快点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宋东旭催促着，自从买了这个以后，他就一直在想着方晨收到礼物以后会有怎么样的表情，一定会很高兴吧。
　　方晨见他那么兴奋，不禁对手里的礼物也多了份好奇，“既然是给我的，为什么要包成这样？”带着蝴蝶印花的粉色彩纸，怎么也不像是男孩会喜欢的吧？
　　“这个啊，”宋东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我说是要送人的，书店的人就帮我包起来了，似乎以为我是送给女生的。”
　　闻言，方晨实在很想翻白眼，“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才让人误会的吧。”
　　宋东旭只能回以傻笑，他买了书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那家书店的人在那儿感叹现在的孩子怎么就不好好读书非要早恋了呢。
　　幸好他的外表年纪看起来比较大，不然就不只是背后被说，而是当面说教了。
　　“别管这个了，你快点拆开看看。”
　　方晨拆开包装纸，露出里面的书本封面。
　　“《上下五千年》？”
　　红色的封面上是一个帝王的全身图像，边上还有古鼎和甲骨文，不用翻开，方晨就能猜到，这应该是一本历史书。
　　宋东旭点了点头：“上次你不是在看《旧唐书》吗？我看你喜欢历史，就特意买了这本——本来我是想给你买那套二十四史的，可是我钱不够。”他家大人给的零花钱是不少，但买一整套二十四史的钱就实在有些多了，虽然可以买一本，但宋东旭就是觉得一本当做礼物不合适，所以才选了这本《上下五千年》。
　　“怎么样？你喜欢吗？”
　　手里的书本崭新整洁，纸质光滑鲜亮，隐隐透出一股墨香，一看就是高档印刷品，想必价值不菲。
　　嘴角一勾，笑容自然流露：“谢谢，我很喜欢。”
　　方晨之前会那么排斥宋东旭，也仅仅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方晨对宋东旭的印象不太好，可是宋东旭却一直表现的很热情，一点也不为方晨的冷脸所动容，也总是会给方晨带很多东西，小到糖果，大到玩具，凡是他觉得好的，都会带来个方晨，说实话虽然只是些小孩玩意儿，却都是宋东旭的心意，方晨嘴上不说，这心里却是一直记着，对宋东旭也慢慢改观了。
　　或许，他们的关系还是可以融洽一些的。
　　“你等等，我也有东西给你。”方晨离开原地，打开柜子，看似在找东西，其实是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的。
　　“是什么？”听到方晨也准备了礼物给他，宋东旭格外兴奋，在方晨身后探头探脑的。
　　“好好带着。”
　　宋东旭看着方晨伸过来的手掌心里静静的躺着小物件，那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精致玉饰，通身雪白的玉被雕琢成小指大小的箫样式，在尾部还挂了个小小的打络子。最妙的是，这么小的箫内部却是中空，是完全可以吹奏发声的。
　　“这个，给我的？”宋东旭难得手足无措了，在方晨点头以后，小心翼翼的拿过那个不过寸余长的玉箫，挂在脖子上，“我会好好保存的。”心里却想着，也许他该听听大人的话，报个兴趣班学个特长什么的？
　　“那是我幼时义父做给我的，你若不好好收着，弄坏了或丢了，就别来找我了。”方晨回到原位，翻开那本作为礼物的《上下五千年》，先是略略看了目录，才开始翻看里面的详细内容。
　　宋东旭现在也已经知道方晨并不是方家真正的孩子，听到是他义父送的，更加宝贝了，“我保证不会弄丢弄坏的。”
　　方晨看了他一眼，笑意浓浓：“你知道就好。”
　　宋东旭爱不释手的翻看着玉箫，甚至试着吹了吹，可惜他没学过吹奏，完全没吹响，半晌后就觉得没意思了，注意力又转回了方晨身上。
　　“小晨，你别老是看书不理我啊，不如我们出去玩吧？听说现在山上可是有不少野果子可以摘呢。”
　　方晨头也不抬：“这时候有野果想必也没有成熟，去了也摘不了什么，而且我今天也不打算出门，你要去的话，就找其他人一起吧。”
　　“你不去我找其他人有什么意思！小晨别看书了，我们去玩吧，你不是喜欢那些花草嘛，我们再去摘一些？或者去找找还有没有野鸡窝？兔子窝也行啊！”宋东旭每次和方晨上山都会有些意外收获，所以对让方晨一起出门更加热衷了。
　　“今天要看书，不去。”方晨最近并不需要采药，所以对上山也就不那么热衷了，至于锻炼，他今天可以在家里完成。
　　宋东旭说了半天也没说动方晨出门，又想陪着方晨，最后也就留下来了，拿着方晨的课本无聊的翻着。
　　“小晨，上学好玩吗？”
　　“才开学没什么感觉，而且上学又不是为了玩。”
　　“虽然不是为了玩，可要是不喜欢，也没办法专心上课吧？”
　　“还好吧，冯杰二妞他们和我一个班，平时也有人说话一起上下学。”方晨翻开新的一页，随口回答道。
　　“他们也和你一起？那我也来你们学校好不好？”九岁的宋东旭现在就读的是小学三年级，自从知道方晨要在河东村的小学就读以后，他就一直在想着是不是也到这边来读书。
　　虽然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意气话，仅仅是想要和熟识的朋友一起上课，但宋东旭说的太过认真，方晨也听出了些意味，他终于放下书本，看向宋东旭：“怎么，在学校不习惯？”
　　“也不是，只是不想去了而已。”宋东旭苦恼的趴在桌子上。
　　“发生什么事了？”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和对方相处，方晨也就拿出了从前在谷里倾听同门苦恼的耐心，准备好好了解一下宋东旭的苦恼。
　　“也许每个插班生都有这种烦恼吧，总觉得融入不进去。”这就是宋东旭最近一直独来独往，甚至每个假期都来找方晨的原因，他总能感觉到班里的同学对他并不是那么热情，所有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很难让一个外人融入。
　　宋东旭在清河小学就读才不过半个月，作为插班生总有些隔阂，虽然最近大家熟悉了以后已经能玩到一起了，但要说死党好朋友到真的没有，不过是普通同学而已。尤其学校的老师对宋东旭总有些特殊照顾，尤其宋东旭花钱大手大脚，平时穿戴也好，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后的，班里的同学私下里也是有些议论的，对着这个新同学也就不那么热络了。
　　别以为年纪小，就不会想这些，其实他们的心思一点也不比大人少。
　　别人吃你的玩你的，背过头又说你不好，宋东旭又不是傻得，几次以后也就不乐意再做冤大头了。
　　他们又不是方晨，犯不着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玩不来就玩不来吧，他不稀罕。
　　大致了解了原因，却不是方晨能插手的：“这事情你得自己和大人说，要他们同意才行，不过我个人认为在清河小学读书对你比较好，那儿的条件比起村小学可是要好很多。”如果不是实在太远了，而且学费也要贵上不少，更有其他的日常开支在，方晨是更愿意去清河小学上学的。
　　28、第二十八章
　　宋东旭眼睛一亮，“你不反对我和你一个学校吗？”
　　“我为什么要反对？”方晨反问，“这是你的事情，而且就算一个学校我们也不会同班的。”
　　虽然河东小学只有两个班级，可一班的学生都是八岁以下的，九岁以上的学生可都在二班。
　　“没问题的，这个我可是特意打听过，我是十一月份的生日，七岁才上的学，现在是三年级，可是刚好和你一个班呢。”宋东旭说的得意洋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特意想到方晨的学校来了。
　　同班同学什么的，真是再好不过了。宋东旭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现在就让二舅帮忙办理转学了。
　　“是这样吗？”方晨眨了眨眼，他确实没怎么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他也只是刚开始上学，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那么就说定了哦！”
　　说定……什么了？
　　“对了，小晨要不要去我大舅家玩？说起来你还没去过呢，不如今天就和我一起去吧？”自顾自的做好决定的宋东旭兴致勃勃的把话题转到下一个上了。
　　话题转的太快，让方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之前不是在说学校的事吗？
　　“去吧去吧，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也不用急在一时不是？”见方晨没反对，宋东旭一把拉住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要往外走。
　　“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你刚也不是没反对嘛，夏阿姨，小晨今天去我那儿玩，中午就不回来啦！”
　　“要出去吗？那东旭你可要帮我照顾好小晨啊。”夏芸雪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嗯，我会好好照顾的，晚上一定送他回来！”宋东旭说完就把不肯去的方晨一抱起，哒哒哒哒的跑远了。
　　“你放我下来，我才不要去！”方晨在宋东旭的怀里使劲折腾，要不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闹腾，他一定狠狠咬宋东旭一口。
　　“没事，路不好走，我带你去比较快。”方晨小小软软的，抱起来实在是舒服，宋东旭可不舍得放开，就想这么一路抱着过去。
　　他跑得快，手里又抱着个孩子，如果不是最近河西村的人已经熟悉了宋东旭的样子，恐怕会以为是拐子拐了孩子就跑呢。
　　可哪有那么小的拐子呢？村民们摇头失笑，便不再管了。
　　宋东旭的母亲娘家吴家从祖辈起就是河东村里极有名望的乡绅，因着这个前些年闹□的时候还被批判过，被划分到了“黑五类”里，又给背上了“臭老九”的骂名，吴家老一辈的长辈也在□开始的时候受了罪没几年就过世了，那段时间吴家可是天天夹着尾巴做人，日子十分不好过。
　　不过好在河东村这边地处偏僻，加上吴家一直以来也是乐善好施，颇有善名，所以除了组织上三不五时的找他们去批斗，还要他们写检讨，私底下村民们还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结束以后，吴家也跟着翻身，加上吴家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也就是宋东旭的父亲，这几年的生活是越发的好了。
　　宋东旭的大舅吴兴泽家的房子是祖辈传下来的的老宅，虽然期间也衰败过，后来又重新翻新了，红墙青瓦，光从外表上看，这房子就是村里独一份的，更别提里面的专修也很好，更有几件别家找不着的好东西，像是电话收音机还有黑白电视机，都让方晨大开眼界。
　　“这是什么？”方晨从来没有见过电视机，就是在清河镇上他也没见过，对于这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里竟然能装进去那么多人，还能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感觉实在很神奇。
　　“是电视机，可以看新闻看电视剧，晚上还有好看的动画片呢。”
　　宋东旭的表哥表姐比宋东旭大了几岁，表哥吴治国已经升上初中在读初二了，而表姐吴妍也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和宋东旭一样都在清河小学就读，平日里也是住在宋东旭二舅家，只周末放假才回来。
　　方晨被宋东旭硬拉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好也在家，而且都守在电视极前看着电视节目
　　这时候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电视剧，虽然在河东村电视机只能收到一个台，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吴家骄傲了，所以吴治国和吴妍给方晨介绍的时候，脸上也是骄傲的。
　　不过这种骄傲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并不会让人不舒服。
　　对于方晨，吴家也是知道一些的，谁让他们家有个方晨迷的宋东旭，每天嘴里都是方晨这方晨那的，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这还是吴家人第一次见到方晨，原本他们虽然对宋东旭时常挂在嘴上的孩子有些兴趣，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个模样俊俏的普通孩子，现在见了人才发现，小孩是嘴笨，愣是没把人家的可爱给说明白。
　　方晨的外表，在盛产俊男美女的万花谷里也是极为出众的，这就使得他现在的小模样，就是那些以可爱出名的童星也不一定比得上，那是一站出去就能被怪蜀黍怪阿姨给拐走的，更何况从小被培养出来的，不属于孩子，大人里更是少有的出众气质，让他独树一格，见之不忘。
　　见到这样的方晨，吴家的人也就有些了悟为什么宋东旭会那么喜欢和这孩子一起玩了。
　　宋东旭的大舅妈邓君锦给他们端来了点心和果汁，近四十的邓君锦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细微的皱纹，笑起来十分和蔼可亲：“你难得来我们家一趟，多吃点，”
　　“谢谢伯母。”即使来的时候再不愿意，这时候方晨也只能平心静气，带着笑容和吴家人打招呼了，总不能太失礼。
　　听话乖巧的孩子总是让人容易有好感，邓君锦的笑容更深了，忍不住拍了拍方晨的小脑袋：“你是东旭的朋友，可别跟我们客气，以后可要经常过来玩啊。”
　　宋东旭抓了块点心就往方晨嘴里塞，“小晨吃这个，我大舅妈做的糍粑味道可好了，吃完了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
　　送到嘴边的点心让方晨十分为难，他现在对宋东旭很不满，不乐意领他的情，可吴家人在边上看着，他也不能太失礼了，最后只好自己拿了过来，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的配着果汁吃完。
　　“很好吃对不对？”宋东旭一副等着夸奖的样子，好似这糍粑是他做的。
　　“嗯。”这糍粑味道确实很好，特别是这糍粑外面还蘸上了用炒米、花生、芝麻、黄糖等配制的佐料粉，吃起来柔韧鲜滑，香甜可口，“伯母的手艺可真好。”
　　听到夸奖，邓君锦也是十分高兴，一个劲的让方晨多吃点，还说让他回去的时候也带一些，方晨自然是不肯同意，连吃带拿的，就是夏芸雪不说他，他自己也不能这么做，太不像话了。
　　不过在邓君锦的热情下，方晨还是吃多了。糯米本来就胀肚子，这糍粑的个头也不小，方晨又吃了两个就实在吃不下了，大舅妈见了也不为难他，让宋东旭带着人回房间玩去了。
　　来到宋东旭的房间，一离开吴家人的视线，方晨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他的眉头紧皱，一只小手不停的揉着胀痛的胃部，难受的忍不住呻·吟。
　　宋东旭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吃多了！”方晨没好气的白了宋东旭一眼。如果不是他硬要自己多吃一个，也不会让他撑到难受。
　　他的肠胃本来就不太好，这会儿吃多了不容易消化的糍粑，实在是不好。
　　“啊？你等等，我记得抽屉里有消食用的山楂丸，我去给你拿。”宋东旭担忧的看着撑着肚子的方晨，很是懊恼，说完就跑去拿药了。徒留下方晨在原地原本想喊住他的话就这么深深停在了嘴巴边。
　　药什么的，他自己就有啊。看着已经没影的房门，方晨忍不住叹气。
　　山楂丸黑呼呼的一颗，看起来卖相不好，味道却很不错，有些好吃的小孩甚至会把它当做零食吃（我小时候就是），所以对于宋东旭拿山楂丸的举动，邓君锦也没用在意。
　　“这个效果很好的，小晨吃一颗吧，上面说一次一颗的。”宋东旭拿着盒子看说明，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山楂丸，足有龙眼大小。
　　他见方晨不接，只以为是对方怕苦，连忙接着道：“这个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不是苦药。”
　　他是不能吃苦的人吗？他平时每天都要喝一碗药，早就习惯了好不好，况且山楂丸的味道如何，他比他还清楚。他不接只是因为他已经吃过药了好不好？！方晨忍不住腹诽。
　　但看在宋东旭那么认真的份上，方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很给面子的吃了山楂丸。
　　29、争吵
　　新的一周开始，方晨终于开始体验学校生活，他们一天只有五节课，上午三节，从九点开始，十一点三十五分就放学了，下午两节，从两点半开始，四点十分就放学。
　　方晨所在的班级上课的内容简单放学后布置的作业也不多，充足的休息时间让方晨可以抽出空来继续他的锻炼，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对此，方晨很满意。
　　不过这种悠闲没过多久，就被班里突然到来的转学生给打破了，看到那个转学生的时候，方晨简直想仰天咆哮了。
　　“大家静一静。”陈老师领着转学生站在讲台上，“我们班来了位新学生，想必河东村的学生对他都不陌生吧？这是宋东旭，今后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大家鼓掌欢迎。”
　　老师的话一落，大家跟着就鼓掌了，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学生，其中就有不少是认识宋东旭的。
　　“好了，你就坐在那边吧。”陈老师指了指最后面的一个空位置，宋东旭的个头不低，自然是不可能坐在前面的，对此，宋东旭不得不遗憾的看了看方晨身边的位置，并为那儿已经被人占据而不满。
　　那目光扫过之时，二妞也就是现在终于有了学名的方雅忍不住缩了缩头，这个新同学她也认识，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你怎么转学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方晨没有像往日一样留在座位上看书做作业，而是跑到教室后面一把拉住宋东旭，语气不满的质问他。
　　他难得一见的生气样子让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不知道方晨脾气好，从来就没见他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宋东旭表现的就很平常了，相比其他人，他可是经常看见方晨生气的样子，因为方晨会这样，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嘛。
　　“你不是同意我转学的嘛，怎么还这么吃惊？”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明明是说清河小学比较好，好不好？！”方晨压低嗓子，不想要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说转学就转学，你就不能不那么幼稚吗？”
　　方晨实在是受不了宋东旭的任性了，他做事情总是不管不顾，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从来就不顾及一下别人的看法。
　　“是你说如果大人同意就可以的不是吗？现在又这么说我！我哪里幼稚了，明明你比我还小！装什么大人啊！”宋东旭才觉得委屈，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父母，让他们同意自己转学，甚至还答应了他们，今后的学习考试绝对不会再不及格的（这货不喜欢读书，成绩不大好），本来他还在为能和方晨一个学校而高兴，结果得到的却是对方生气的质问，宋东旭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下子也忍不住爆发了，“我不就是想和你一起上课吗？你要不要次次都冲我发火啊！”
　　感觉气愤的宋东旭控制不住自己，大喊大叫着伸手一挥，然后就冲出了教室。
　　方晨显然没想到宋东旭突然会发火，没防备之下被推开，后退几部，撞在了旁边的课桌上，顿时一阵剧痛从肩背处传来，疼得他忍不住缩成一团，半响才缓过劲来。
　　“小晨，你没事吧？”方雅本来是在和其他几个女同学商量着放学后一起回家，听到动静就发现方晨撞到桌子后很辛苦的样子。
　　“还好。”缓过来后，也就不那么痛了，但方晨碰了碰自己撞到的地方，还是有些刺痛，显然是淤青了，“不用管我，没事的。”
　　方雅也不过六岁，既然方晨说没事那她就真的认为是没事了。于是又转过头去继续和同学玩了。
　　方晨白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作为，本来想把作业拿出来做，可他被撞伤的是右边的肩背，虽然不大疼，可动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难受。
　　都是宋东旭乱发疯的错。方晨暗自腹诽，却又忍不住抱着痛处思索自己是不是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想起宋东旭负手而去时的气愤，又想起平日他对自己的好，方晨皱着眉，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他不该那么说他吧？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个孩子。又是被家人宠爱着长大的，就是任性一点，也是情有可原，他一个大人，何必跟他计较呢？
　　还是去道个歉吧？
　　“叮铃铃玲玲……”上课的铃声打断了方晨欲起身的举动，看了看已经开始返回教室的同学们和站在门口的陈老师，只好把先前的想法先压下，准备上课了。
　　宋东旭从冲出教室就有些后悔了，他其实只是想要方晨觉得他好，却没想到最后会弄巧成拙了。
　　明明就知道那小娃娃的脾气不太好，他又不是第一次被那么说了，怎么这次就沉不住气呢。
　　懊恼的捶了一下墙壁，宋东旭已经开始想自己刚才那样对待方晨，要是他以后都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说实话宋东旭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方晨，明明那娃娃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甚至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讨厌他。可他就是稀罕的不得了。
　　就像现在，明明刚刚才和他吵了一架，转头他就想去道歉了，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
　　“啊啊啊！！！”烦躁的宋东旭蹲在地上使劲抓自己的头发，大声喊叫着，引起了正在操场上玩的学生们的侧目，却依旧不管不顾。
　　扯了半天头发，宋东旭也没平静下来，心里反倒越来越不安，总担心因为刚才的事情，方晨以后都不会理他了。
　　果然要去道歉啊！宋东旭自我唾弃了半天，最终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回教室去。
　　站在教室后门口，宋东旭的目光扫向方晨的位置，果然见到他站在那儿，似乎打算离开。
　　宋东旭正想往那边走，就听见了上课铃声，扭头看去陈老师站在教室前门，拉着挂在房檐下的铜铃。
　　之后的一整节课里，宋东旭都目光几乎都定在方晨的身上，而后者，即使感觉到了那恍若实质的目光，却是一次也没有回头。
　　因为这样，宋东旭的目光却是越发哀怨起来了。难道就只有他一个在担心吗。
　　“……那么下面我们就来默写词组，大家把笔和本子拿出来吧。”
　　因为这里的学生都是才开始上学的，虽然年纪不同，但老师教授的课程却是一样的，这节就是语文课，陈老师给大家讲了会儿课本，又点了学生诵读后，就开始让大家默写昨天学的词组了。
　　宋东旭一边拿本子，一边还不忘注意着方晨的举动，却发现方晨的举动有些异样。
　　宋东旭从来都是在意方晨的，他甚至能很长时间一直盯着方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不觉得无聊厌烦。所以只有方晨有什么异样，都逃不过宋东旭的眼睛。
　　拿本子的时候，方晨用的是左手，拿铅笔的时候他用了右手，从后面看可以很容易的发现僵硬了一下。
　　而他旁边坐着的方雅也很担忧的转头对他说了什么，得到一个摇头的回答。
　　宋东旭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他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那时候因为生气没有回头，现在想来，不会是推到方晨了吧？
　　越想越不安，宋东旭真的很想现在就去问问方晨怎么样了，可现在还在上课，而陈老师已经在盯着他了，宋东旭只好先放下心里的想法，焦急的等待下课了。
　　这节语文课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默写之后，陈老师又让他们读了会儿课本，再布置下作业，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叫了下课以后，学生们就一窝蜂的拎起书包跑出了教室。
　　“小晨，我先回去了。”冯杰的动作很快，东西往书包里胡乱一塞，就挎着书包挥手走了，他和其他几个学生约好了，回去一起玩呢。
　　“嗯，下午见”
　　“小晨，那我们也先走了？”方雅收拾好书包，朝方晨道别，“我会告诉夏阿姨你今天值日的。”
　　方晨看了看她身边几个显然是在等她的女学生，点点头：“不用了，我昨晚上就告诉她，我今天值日会晚点回去的。”
　　“那你动作快点可别拖太晚了。”
　　目送方雅离开，方晨就开始把长凳摆上桌，准备空出地方方便打扫。
　　“我来吧。”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抢了他的工作。
　　那声音方晨很熟悉，而那双手的主人方晨也更加熟悉。
　　“我记得我的搭档不是你。”方晨站直身体，看向正在帮忙的人，而整个教室里除了他们再无旁人。
　　班上的同学年纪差距有些大，为了照顾年纪小的学生，老师给他们安排值日时都是一个年纪大的带一个年纪小的，两个人一起打扫。
　　但方晨记得和自己一组的是另一个学生，而不是他，宋东旭。
　　30、和解
　　“我跟他换了，今天我和你一组，以后都和你一组好不好？”宋东旭腆着脸靠过来。
　　方晨平静的看着宋东旭，像是在审视，但对明亮透彻的黑眸之中，清晰的倒映出他所注视的，宋东旭在那里面看见了自己的样子，紧张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宋东旭本以为方晨还会像从前一样，不是生气就是无视自己，他张了张嘴，想向他道歉，方晨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对不起，先前那样说你，是我不对。”方晨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作为不对时，就已经想着要道歉了。这让完全没有料到他会道歉的宋东旭大吃一惊。
　　他认识的方晨从来都是对他不假辞色的，这会儿却先一步低头，宋东旭没感觉到高兴，反而觉得心慌。
　　“小晨，你哪有什么不对，是我的错才是，你别和我道歉，我心慌。”宋东旭看着方晨，想挨近一些，却又害怕他排斥，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有些可怜兮兮的了。
　　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的方晨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松散了眉眼，不再那么平静疏离：“你不用和我道歉，既然你转学是你父母同意的，我确实不该那么说你，终归我也有不对。”
　　“那你不生我气了？”见到了方晨的笑容，宋东旭才放下心来来，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就连四周的气氛都变了。
　　“嗯。”方晨也是暗自唾弃自己，明明他早已经成年，却还表现的这么幼稚，果然是自己定力不足啊。想到这儿，不禁脸燥。
　　宋东旭听了回答，精神大振，眼睛都亮了起来，接着想到自己的猜测，又变得黯淡，开始询问从上课起就在意的问题：“小晨，我刚刚是不是弄伤你了？你上课的时候看起来不太对劲。”
　　“没什么，只是撞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方晨不欲多谈自己受伤的事情，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时不查得来的撞击，连伤口都没有，顶多就是可能有淤青罢了，没必要说出来让人担心。
　　可听了这话，宋东旭的脸色还是变得不好了：“真的撞到你了？对不起，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还害你受伤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发火了！”
　　“嗯。”对于他的保证，方晨并不反正心上，一个孩子的保证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可他没想到，从那以后，宋东旭真的就再也没对他发过火了，甚至在他面前，即使再生气，也会努力克制自己。
　　等到了应允，宋东旭更加振奋，他搬来一跟长凳让方晨坐着，“你坐着，剩下的我来打扫好了。”
　　“那怎么行，说好了是两个人一起值日的。”方晨可不准备偷懒，却也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你来搬桌椅，我扫地好了。”
　　扫地的活儿简单，宋东旭想想也就同意了。这几日天气干燥，为了不让尘土到处飞，扫地之前还要用些水洒在地上，宋东旭搬好了椅子，就拿了桶去接水，又兴冲冲的跑回教室洒好水，看方晨已经在扫地了，也拿了扫帚开扫，他的速度很快，力求在方晨扫完一组的时候，把剩下的全扫完，就为了让他少做一点。
　　扫完地后又重新摆好了桌椅，关门落锁，两人背着书包去教了钥匙以后，就回去了。宋东旭本来想让方晨去他大舅家吃午饭的，却被回绝了。
　　“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吗？”宋东旭说的可怜兮兮的，方晨依旧不为所动。
　　站在桥边，方晨制止了宋东旭想要送他回去的冲动。
　　“我家里也在等我呢，跟你去了他们可是要当心的，再说了那到底是你大舅家，我去也不好。”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别说是这么点路回家，就是独自一人翻山越岭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大舅不会说什么的，我爸妈都有给他们生活费的。”宋东旭说的理直气壮，虽然他大舅一家不是因为钱在照顾他，但他自己觉得带个朋友回去吃饭也没什么事情，而且这时候他表哥表姐都不在家，他大舅妈巴不得方晨能去呢。
　　“就是这样也不好，好了我不跟你扯了，你也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挥挥手，方晨不等他反应，脚下用力，看似只走了几步，人已经在老远外了。
　　回到家中，方晨脱了上衣扭头一看，果然肩头上有一块淤青，面积还挺大的，看着吓人，不过在他的药膏下，没过两天就消失无踪了。
　　那次小小的争吵在之后的日子里变成湖中涟漪，不过是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方晨早已忘记，宋东旭却因为方晨的受伤而牢牢记住了。
　　时间如流水划过，三年的时光就这么在不经意间一划而过。
　　十二岁的宋东旭已经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了，身体更是因为常年陪着方晨锻炼而越发壮实，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说他快十八了，也是有人相信的，要知道这个似乎的人，个头可不向后世那么高大，宋东旭现在的个头在成年人里也不算矮了。
　　方晨还是天天喝药，身体却也慢慢长高，像是抽了条的小树，在夏芸雪的心疼目光中，圆圆的婴儿肥小脸一点点消失，渐渐地有了些他成年后俊秀的影子。
　　夏芸雪已经不喝药了，从方晨的药方改良而来的药方效果良好，她连着喝了两年，去年冯振国就告诉她，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平时只要好好注意着，以后就不用再喝这个了，喜得方家上下都喜气洋洋。而随后不久得来的喜讯更是让这种喜气一直持续了下去。
　　二十七岁的夏芸雪突然在家里晕倒了，放学回家的方晨正好发现了，上前一把脉，竟然发现是喜脉，而且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当时方晨先是一脑空白，随后就反应过来，把夏芸雪扶到床上后，就匆匆跑出门请邻居帮忙叫方春根回家，自己则去冯家找冯振国了。
　　方春根一脸惊慌的跑回家，得到的却是自己要做爸爸了的消息，当时就被这消息砸得昏呼呼的，随后几天见谁都是一副傻兮兮的笑脸，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家有后了。而夏芸雪也是欢喜的哭了。
　　不过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有疏忽了方晨，早在先一年，方晨改口叫他们爸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定了这是他们的孩子了，即使以后他们还会有其他的孩子，方晨也是他们最大的孩子。
　　“我觉得小晨就是个福星，他来了以后，我们家可不就变好了。”这是方春根私下里跟夏芸雪说的，这几年他也是真心疼那个孩子的。
　　“是不是福星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小晨是我们的娃，以后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要乖乖叫他大哥的。”夏芸雪一脸幸福的窝在丈夫的怀里，私心里，她甚至想要生一个女娃娃，这样她就儿女双全了，可她没把这想法说出来，她知道方春根还是期盼着有个儿子的。
　　不是方晨不好，只是这里人在香火传承上，总是显得古板而保守。
　　“嗯，是要叫大哥的，以后他要是不听话他大哥的，我就揍他。”方春根虽然说着狠话，可摸着夏芸雪的肚子的手却小心翼翼。
　　夫妻俩还在说着私密话，而耳朵好听到先前这一段的方晨已经噙着笑容，回床上睡觉了。
　　“小晨，我听说你妈怀孕了，是不是真的？”宋东旭一见到方晨就把他拉角落里说悄悄话了，村子本来就小，夏芸雪怀孕的消息传播的也快，就是隔壁村的宋东旭都听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方晨以后会不会被欺负。
　　宋东旭九岁之前可是一直住在城里，就是现在每年放假了也会回城里去过暑假寒假，城里可比农村还复杂，他可也听过有些人家因为没有孩子而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先前领养的孩子不太好了，冷落不说，有些还会把孩子送回去。
　　所以一听到夏芸雪怀孕的消息，宋东旭就担心起方晨的以后了。
　　“要是他们不要你了，你就来我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想多了。”方晨强忍着才没有对他翻白眼的失礼事儿，“我爸妈好着呢，才不会那样对我。”这几年的相处也不是白费的，方晨很清楚方春根和夏芸雪有多疼他，就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顾虑着他，没看夏芸雪从来就不再他面前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就是怕他伤心。
　　这份心意方晨记在心里，又怎么能不敢动呢？
　　再说了，夏芸雪能怀孕也有他一份力呢，要不是他连着几年偷偷给她用调养身体的药，又在她身体好了以后下了宜怀孕却不伤身的药，夏芸雪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怀上了。
　　所以宋东旭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过这份心意方晨还是很受用的。
　　“你别瞎紧张，我爸妈我清楚，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我不就怕你好嘛。”听了方晨的话，宋东旭也安心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方晨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对也是他理解错了。
　　“对了，这就快要放暑假了，你要不要和我去城里玩？”说完了方晨的问题，宋东旭开始又一轮的游说，虽然从他们第一年暑假开始，就没成功过。
　　说道去城里，方晨其实也是有些心动的，但现在……“不去，我还要照顾我妈妈呢！”
　　31、三年
　　河东小学的师资条件很有限，从前只有两个老师，后来上面又派了一个新老师下来，学校的格局就彻底变了。
　　方晨他们入学的时候，学校复课的时间已经是下半学期了，所以那一年入学的学生在读了一学期以后就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
　　一开始所有的学生都只是按照年纪来分配，所学的其实都一样，甚至于宋东旭这个明明是三年级的转校生，却要和方晨他们一起学习一年级的课程。
　　但在第一个学期结束，准备迎接新的学期时，新老师也来了，三个老师特意安排了几场期末考试，彻底了解了所有学生的学习进度以后，这学生的安排就跟着改变了。
　　成绩出来后，根据成绩的不同，所有的学生被分为三个班级，一班是一年级，二班是二年级，三班是三年级，由三个老师分别负责。
　　老师们对方晨的期望很大，虽然年纪小，但他的表现总是令人瞩目的，那一手日渐成熟（其实还是在藏拙）的字就是连老师都有些自愧不如，而不管是哪一门课，他的表现都是出类拔萃——谁让小学的课程本来就简单呢——所以他们在考试还没有开始前，就已经在想是否让这么小的同学进入高年级了，这也算是变相的跳级。
　　而方晨自己也不会被那些简单的课业影响，在知道考试分数会影响他们分班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成为三班的学生了，自然是在考试时小露了一手，三个年级的考卷做下来，一点错误也没有——虽然这也是因为试卷太简单了——很自然的就被老师分到了三班，成为三年级里年级最小的学生。让方春根和夏芸雪倍感骄傲，逢人就说他们家小晨会读书。
　　而为了不让宋东旭捣蛋，方晨在考试之前就告诉了宋东旭，自己要去三班的意向，让宋东旭自己也努力一把，免得到时候他们不在一个班级，宋东旭又闹腾。
　　宋东旭本来就是三年级的学生，很多内容他学的比其他同学都早，所以分班考试结束以后他自然是被分到了三班，和方晨又做了同学。
　　而三年过去，九岁的方晨和年底就满十二岁的宋东旭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这时候的小学还只是五年制，再过两个月余，等夏天到来，他们就要准备升入初中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芸雪怀孕的事情爆了出来，成为方家人的一大喜事。
　　夏芸雪怀着孕，方春根要在地里忙碌，演讲赚钱，这照顾夏芸雪的事情自然就要落到方晨的头上了，不说前三个月是重要时刻，就是之后的几个月也马虎不得，所以虽然对宋东旭的提议真的有些心动，方晨也只能压下那念头，城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妈妈却只有一个。
　　虽然没有邀请成功，但宋东旭也不气馁，他都连续失败三年了，再被拒绝一次，他也有心理准备了。而且现在的宋东旭经过方晨多年的调·教，也不像从前那么任性了，虽然还是很霸道，但他也知道方家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让方晨丢下家人和他一起去玩。
　　“你初中想好在哪里读了没有？”宋东旭话题一转开始询问这个他更加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这可也关系到他之后的升学情况。
　　“还能在哪儿？整个清河镇也就那一间中学。”方晨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能选择的也就那一个了。
　　前几年全国都开始实行改革开放，过去的很多旧制度都在慢慢瓦解，新的制度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就像清河镇上越来越多的商店，让这个原本萧条的镇越来越繁华，方晨完全可以想象，清河镇以后一定也不比那些县城差了。而清河镇的繁荣也带动了周边的乡镇村子，像是他们河西村这一代，自从路修好以后，也开始有往来的车子了，让村民们出行不用再步行，而是可以搭乘快速便捷的汽车了，原本两小时的路程直接就缩短到了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方晨相信就是自己去清河镇读初中，来回也会很方便。
　　宋东旭听了方晨的回答，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觉得难过，半晌都没有吭声。
　　他的安静让方晨感觉到了异样，平时的宋东旭从来都不是安静的，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死缠烂打的用各种方法让方晨把注意力都放在他面前，甚至霸道的不许他理会其他人，因为这个，冯杰和方雅只要有宋东旭在，就很自觉的远离方晨，免得被人死命瞪。
　　所以，宋东旭怎么安静消沉的样子，真的是很少见。
　　“怎么了？在想什么？”放下看到一半的书本，方晨难得的主动关注宋东旭的情况。
　　即使是这样，宋东旭也看起来很没精神的趴在桌子上，“我爸妈前头特地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给我找好学校了，大概下学期我就要回城里上学了。”
　　“回城里上学？”方晨一愣，这个消息还真是突然，“已经确定要回去吗？”
　　“嗯。”宋东旭的语气很低沉，看他满眼不愿意，显然也是经过抗争的，“我已经很认真的和他们说了想要留在这边继续读书的，可他们觉得城里的条件好，在那里读初中比镇上的学校有前途，还说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明明之前都不管我的。”说道最后，宋东旭已经是在埋怨了。
　　他会来这里，就是因为父母没时间照顾他，那时候他不愿意来，他们还说不容他反驳的把他送来了，而现在，等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却又只是一句话就要把他接回去，明明一样没有时间照顾他不是吗。虽然大舅二舅他们不会和他说太多事，每次父母打电话来也是寥寥几句，但从平日大人谈话里，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父母比以前更忙了。就是说要接他回去，也只是说已经请好了照顾他的保姆。
　　这样的话，接他回去还有意义吗？
　　“这样啊……”做了那么久的同学，就连方晨也以为，他们以后还会是同学，根本没想过也许今后等待他们的会是分离。
　　一下子，两人也只能沉默以对。
　　“你就不能表现的激动点吗？”宋东旭对方晨的表现实在不满。
　　方晨歪头看他：“你想我怎么激动？”
　　“像是跟我说不想要我走啊，或者抱着我哭。”
　　方晨一头黑线的看着眼底带光的宋东旭，恨不得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你都在乱想些什么，琼瑶剧看多了吗？”
　　“我才不看那种婆婆妈妈的电视剧！我只是不小心瞄到了而已。”宋东旭心虚不已。
　　“那就别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我怎么可能那么做。”还哭呢，他来到这里以后，除了在开始的时候因为生病加上一时想不开而哭过，就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了，当然，生理性的不算。
　　“你就不能因为我要离开了而有点表现吗？你就不会觉得舍不得？！”宋东旭很不满。
　　“是有点舍不得。”方晨并不是在顺着他，而是真的这么觉得，“但是那是你父母的安排，即使我舍不得，你也不可能违背吧？”
　　“但是……”
　　“没有但是——我先前教你的，你学会了吗？”方晨转了话题，目光也变得严厉。
　　宋东旭一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个问题了，叹了口气，也只好不再想之前的麻烦了，“学会了，你教的我怎么可能不好好练习呢。”
　　“那么，演示给我看吧。”
　　“现在吗？这可是在你家啊！”
　　方晨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家里确实不适合，“那我们出去吧。”
　　方晨教宋东旭的也就是些简单的武功套路，这还是之前宋东旭知道他会武功以后，特意缠着他要求学的。
　　当然，现在方晨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武林，江湖也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江湖，大多数人最多也就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至于高深的武学内功什么的根本没有，宋东旭从前说的那些武功根本就是小说里的构思，是不存在的。
　　本来宋东旭是想要学那高深莫测的内功的，可是无论方晨怎么教，他也学不会，所以就只能放弃了。
　　对此，方晨不是没有办法，他的武学已经出师，按谷里的规矩已经能收徒了，而师父带徒弟，是可以给徒弟传功的，那并不会影响师父的修为也能提高徒弟的修为，如果方晨给宋东旭传功，就可以在他体内留下内力，形成一个循环，只要让宋东旭记住，那最开始的打基础就完成了，再配以纳元丹，宋东旭即使不能成为武林高手，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是佼佼者了。
　　不过方晨现在的内功还没有大成，还不能够传功，所以也就只能先教宋东旭一些粗浅的武功套路，打基础了。
　　32、武学
　　此刻在方晨平日练武的秘密基地，宋东旭正认真努力的演练着方晨教他的养心决套路。
　　养心决是万花门人必学的武功套路，以辅助为主，不管是花间一派还是离经一派，都可以凭借各自的心法内力使用它，可谓基础中的基础，非常重要。
　　宋东旭不知道，其实方晨是把他当做弟子在教导的。
　　万花谷选弟子的要求很严格，资质优秀（不管在内在还是外表）是一部分，人品却也很重要，而二者兼得者，才能成为万花谷的弟子，这也是为什么万花谷的弟子会那么少了。
　　万花谷的弟子不多，却个个出类拔萃，在脾性上也被教导的很好，像宋东旭这种，资质不算顶级，性格也过于霸道外露的，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要是真换了以前的万花谷，他怕是连个记名弟子的资格也不够。
　　方晨在最开始可以说是被纠缠烦了，才决定教导宋东旭的，但他既然决定要教了，就一定会好好教，即使现阶段内功心法宋东旭不能学，他却也没用忘记让宋东旭把心法默背下来，就是只是了解也好。
　　当然，方晨学的是离经易道一派，却也知道宋东旭并不适合学这个，他的性格外放而张狂，而且对医术没有一点兴趣，怎么也不是学离经易道的料子，所以方晨是想让他往花间一派学习的。
　　方晨的荷包里的东西非常多，他的义父和师父师叔们准备的东西实在齐全的难以想象，似乎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了，就是万花谷的镇派之宝，《万花秘籍》也完整的抄录的一份放在其中，方晨在发现这个的时候，实在是惊喜非常。
　　要想学好武功，打基础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开头的时间里，方晨并没有教导宋东旭什么武艺，就是这养心决套路也是最近才开始学的。
　　那接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宋东旭天天被方晨要求着蹲马步，从一开始的一小时到现在的三个小时，刮风下雨都不间断（反正马步什么的房间里也能蹲），而在这期间，方晨还会给他讲解人体穴道和经脉，还会拿着花间游的心法给宋东旭做讲解，并要他背下来。
　　说实话，这样枯燥无聊的练习方晨一直以为宋东旭过不了多久就会厌烦，再也不提什么练武的事情了，可出乎他意料的，宋东旭不仅坚持下来了，还一直兴致勃勃的，精神大好的样子。这让方晨怎么也不明白。
　　宋东旭要是知道方晨在疑惑这个，一定会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每次蹲马步的时候，方晨都会在他身边，只专心给他一个人讲解，也只看着他一个人，这种感觉就足够成为宋东旭的动力了。
　　不过，现在能开始学习真正的武功，宋东旭也是非常高兴的，他等得不就是现在吗？
　　“我练的怎么样？”演示完一遍后，宋东旭就凑到方晨面前，希望得到表扬。
　　虽然是万花的武功，但为了让宋东旭即使平日用起来（这厮喜欢打架，方晨一直拿他这点没办法。）也不突兀，方晨特意又把万花谷的笔法改回了指法，让他可以没有武器也能使用。
　　“虽然有些生疏，但是大致上没有差错，总体来说还不错。”方晨淡淡的点头，宋东旭学武的时间有点晚了，又没法学习内功心法，即使他的资质算是不错的，但要立刻就掌握养心决套路也是很难的，所以方晨对现在的进度还算满意。
　　“哈哈，我就知道我能行！”虽然方晨表现的很冷淡，但是宋东旭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也就是还不错而已，你也不用太自满，以后也是要多加练习的！”方晨不想打击他，却也不想他骄傲过头，“还有，平时不许随便用武功，特别是和同学打架的时候！不然以后我都不教你了。”
　　“知道知道，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听了！”宋东旭带着笑容直接就扑了过去，赖在方晨身上不肯离开。
　　突然加重的重量让方晨整个人一沉，如果不是他一直没有忘记锻炼，恐怕这会儿要倒在地上丢脸了：“重死了，你给我起来！”
　　“不要，小晨你看我都有好好努力了，你也要给我奖励是不是？这样才能调动我的积极性嘛。”宋东旭抱着方晨不撒手，还用脸使劲蹭他，活像一只大型犬科类宠物。
　　“什么积极性，你要是不学的话，我还省了这力气呢。”方晨没好气的反驳，这人怎么说的就像是他逼着他学了，明明求他教导的可是他宋东旭！
　　“别说的这么无情嘛，小晨你今天再教我一个吧？就上次你练的那个，点穴截脉怎么样？”宋东旭上次看方晨用点穴截脉的功夫轻轻一点，就让他们偶然碰到的山猪给挂了，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惦记着这门功夫了。
　　“那可不是你现在能学的，你连穴道都还没记熟呢！”方晨也很懊恼，自从六岁起他会武功的秘密被宋东旭发现以后，他在宋东旭面前就越来越不会隐瞒了，结果上次他们在这里练功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竟然来了一只野猪，一看到他们就向着他们撞击过来，方晨放射性的就是一招阳明指，直接把那足有两百斤重的野猪给秒杀了。
　　当时宋东旭可是直接就秒杀在这招的威力之下，说什么都要学，但方晨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同意教给他，免得他一时失手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问题。至于那只山猪，方晨也不可能就这么拿回家，他们偶尔带些野鸡野兔的回家还好，一只两百斤的野猪？那就太扎眼了。
　　所以那野猪也就只能一直放在方晨的荷包里，偶尔嘴馋了两个人就带齐了工具来顿烧烤什么的。
　　方晨也不怕宋东旭发现他的荷包的神奇，到底是相处了三年了，方晨自问还是有些看人的能力的，宋东旭虽然有总总缺点，却是个信守承诺有毅力的，他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违反，这也是方晨所欣赏，而愿意教导他的原因。
　　缺点再多，有这样的优点也已经足够成为他的弟子了。
　　——虽然方晨从来没告诉宋东旭这个，甚至于教导给宋东旭的也不是他自己所学的，但在方晨眼里，宋东旭也是他的弟子。
　　但是点穴截脉不同，人体要害那么多，即使宋东旭没有内力，一个不小心点到了不该点的穴道，用力过重，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我怎么就没记住了，我都有好好背下来，保准一个都没记错，不信的话我只给你看看。”宋东旭不依不挠，抱着方晨撒泼卖娇那是一点压力也没用。
　　方晨被宋东旭牢牢地锁在怀里，又不好用内力挣开他，实在是拿这样的他没办法，也不知道他这招是在哪儿学的：“好啊，你要是能把所有的穴道都说对了，并且保证不会用这个伤人，我就教你。”
　　“那你可说话算话。”
　　“嗯。”
　　宋东旭暗自窃笑自己看到表姐朝大舅妈撒娇要新衣服的时候想到了对方晨也试试，没想到这么好用，果然他的小晨就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了！
　　“你不是要开始了，还不快放开我？”
　　“不要，就这么抱着我也能背，小晨抱起来可真舒服，让我多抱抱。”宋东旭继续无赖道。
　　“那你还不快背。”方晨无奈，最后干脆放弃了，自己往后一倒，让宋东旭支撑自己。
　　岂不知，宋东旭见了他靠过来，欢喜的更加舍不得放开了。
　　“那就从头部开始好了，神庭、上星、囟会、前顶、百会、后顶……”
　　“你说就说，在我头上点来点去的做什么？”方晨拍开他的手。
　　“这样你才知道我记得位置对不对啊！”宋东旭说的理直气壮，让方晨完全无法反驳，“别打断我，我要是背错了可就算你的了。强间、脑户、风府、哑门……”
　　方晨无法，只好让宋东旭的手继续在他都上作怪。
　　让方晨意外的是，宋东旭对人体穴道显然下了苦功夫，方晨给他的穴道图，他背的一字不差，甚至于就是在他身上指点认穴的差距也不大。这不得不让方晨欣慰于他的毅力，就是自己小时候，也因为要记住那些穴道而哭闹过呢。
　　宋东旭很快就背完了头部的所有穴位，开始背上身的各处穴道，于是，方晨就开始觉得不妙了。
　　33、穴道
　　在现今这个信息时代，对于穴道的了解，大家或许并不深入，却也是有些认知的。
　　而其中一个，只要是知道穴道的人都知道，这穴位，可是遍布全身各个角落的。
　　所以，也就有那么些私密的地方，存在着令人感觉羞耻的穴道，而这些穴道又不得不说是很重要的。
　　例如，位于人体的胸部，当第4肋间隙，□中央，距前正中线4寸的乳中穴，又例如，与头顶的百会穴为一直线，位于人体□和□的中间凹陷处的会阴穴。
　　这都是令人羞耻不愿让旁人碰触的重要穴道。
　　“……玉堂、灵虚、天溪、天池、乳……”
　　“这个就不用指了！”方晨看着那只手已经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连忙制止他。
　　方晨到底是从大唐来的，虽然那里的风气也很开放，但方晨自小受到的教育却很传统，就是平时与人来玩都少有肌肤之亲，更别说让人碰他那么隐私的地方了。
　　“不指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记错？”宋东旭却没有多想，他的外表再成熟，也还只是个少年人，而现在的电视也没有后来那么开放，什么都敢播，所以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
　　“这个你可以跳过，继续吧。”方晨态度坚决。
　　见他这样，宋东旭也就抓了抓脸，不明所以的继续了。
　　然后，穴道越来越往下，从胸口变成了小腹，又从小腹到了腰部。
　　方晨终于忍不住了。
　　“噗哈哈……不行了……哈哈……你别碰我的腰……哈哈哈好痒……”方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在宋东旭怀里扭来扭去的，努力避开他的手指。
　　“原来小晨你怕痒啊？”宋东旭的眼睛发亮，就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他不再继续被穴道认穴位，而是双手比用的开始给方晨挠痒。
　　“哈哈……宋东旭，你，你放开我……哈哈哈……”方晨笑的全身发软，别说反抗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剩下多少。
　　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宋东旭怎么可能放过，直接一个施压，把方晨压倒在地上，腰部腋下这些地方都不放过，上上下下的努力挠着，却又不会因为力气太大而伤到他。
　　方晨笑的直不起腰，又躲不过，也顾不上地上脏了，双腿乱蹬，想要把宋东旭踹开。
　　“你再这样，我，我生气了啊！”方晨很想说的有威慑力，但持续不断的笑声险些让他岔气，听到宋东旭耳朵里，软软的倒像是在撒娇。
　　“小晨你现在笑的可真好看！”宋东旭放轻了力道，就这么压着方晨，看着他从来都是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因为笑的太久而变红，嘴角含笑，可眼角带泪，矛盾之中又有别样的魅力，看的宋东旭心驰神往，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方晨早已经没了力气，也阻止不了宋东旭，反正他六七岁的时候夏芸雪也天天抱着他啃，他都习惯了。
　　可宋东旭啃了脸还不满足，又觉得那眼泪看起来很美味，凑过去舔了一下，皱眉：“咸的。”
　　“眼泪当然是咸的，你别乱舔，快起开！”方晨觉得宋东旭可真像是一条大狗，缓过劲来后，没好气的推他。
　　“不起，我觉着这样很舒服。”宋东旭这么几年的马步可不是随便扎的，他双腿一开一合，就把方晨整个儿给固定住了，又占着自己力气比方晨大，而方晨也不忍心弄伤他，一左一右的把他的手给扣住了，压他身上使劲蹭。
　　“宋东旭！”方晨此刻暴躁的真想海扁他一顿，可就像宋东旭说的，他不会乱用自己的力量，他是医者不是武者。
　　“小晨，再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嗯……”宋东旭把头埋在方晨的脖子处，使劲着嗅着，“你身上好香……”
　　“什么香不香的，我又像你表姐那样，喜欢往自己身上涂涂抹抹的。”方晨可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香气。
　　“可是真的很香，好想尝一尝……”
　　“喂喂，我可不是食物，你别乱来……”还没说完，方晨就感觉到脖子处一阵刺痛，“啊！混蛋你别真咬啊！”
　　要害处被咬了以后，还咬的不轻，方晨就是泥人都有火了，何况他的脾气这几年那也是被宠出来了，夏芸雪可不是他义父，就是再疼爱方晨也会严格教导，夏芸雪宠孩子那就是溺爱，方晨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而方春根也因为方晨平时的表现都很好而顺着夏芸雪，要不是方晨自己有自制力，这会儿怕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了。
　　内力顺着经脉涌上双手，方晨反手抓住宋东旭，一拉一扯，就把宋东旭给推到边上去了。
　　“疼死了，你属狗的呀！”方晨捂着脖子上被咬的地方坐起身，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上面一定有个深深的牙印了。
　　宋东旭倒在旁边，这会儿还笑的很是高兴：“你才知道我属狗的吗？”他可是70年年末出生的，可不就是属狗了。
　　那笑容，看的方晨直冒火。
　　笑着笑着，宋东旭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消失不见，“小晨，我刚刚真的很想就这么把你整个儿吞下去呢，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也不用担心以后会分开了。”
　　这样的话实在有些骇人，方晨闻言一顿，心里的怒火却慢慢消了，他扭头看着这个平躺在地上的少年，那脸上的表情，扭曲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是真的这么想，而且很认真，认真的有些恐怖。
　　一只手盖住了宋东旭的眼睛，方晨平淡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安抚的意味：“别说傻话，就算分开了，也是会见面的。”
　　被手盖住的宋东旭看不出表情，但他的语气里还是有浓的化不开的结：“你说大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从来都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要遵照他们的安排去做就好。”
　　方晨知道他在说的是他的父母，对于那对素未谋面的夫妻，方晨不觉得自己有讨论的资格，“……所以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没有人能再安排你的路了。”虽然只是安慰，却也是由衷的希望。
　　宋东旭沉默了半响，才又出声：“……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想要摆脱什么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只要你足够强大，那么就没有什么能束缚你了。”方晨想到了他的义父，那个因为父亲的誓言原本要被关在侠客岛一辈子，却靠着自己的力量，离开侠客岛，离开家，创建了万花谷的义父，那是他一辈子的憧憬与目标。
　　“呵呵。”宋东旭拉开盖在脸上的手，紧紧的抓着不放开，“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当然，毕竟，你也是我教出来的，怎么能让你辱没了万花谷的名声。”万花谷是方晨的骄傲，就算宋东旭并不是万花谷的弟子，他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起来吧，不是要学点穴截脉吗？”
　　“你答应教我了？！”宋东旭猛地跳了起来，这可不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吗？不过，“我穴道不是没背完吗。”
　　“那样已经足够了，你掌握的很好。”方晨可不想再让他乱摸一遍，那实在丢脸死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宋东旭胡乱的拍了拍衣服，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始。
　　见他打起精神了，方晨心里也松了口气，“开始吧，今天就先教你阳明指好了。”
　　点穴截脉的武功套路不多，分别是：阳明、商阳、少阳、厥阴、少明、太阴，六招指法，招数不多，却招招是克敌制胜的利器。
　　这套功法看似简单，其实学起来却十分困难，不仅要把力道拿捏的不多不少正正好，还要灵活转换，要知道这功法可都是点在人体要害上，轻了，没用处，可重了，也是有性命之忧的，所以半分也马虎不得。
　　虽然只有六招，可一下子要学会全部，那也是不可能的，光是阳明指这一招，就足够宋东旭学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一定要好好练习，在我没说可以以前，这些招式……”
　　“知道知道，绝对不许用对不对？你放心啦，我一定记住。”
　　“很好，那先前的养心决也要好好练习，那个每天坚持的话，对身体也是很有好处的。”他的身体，可不就是靠着这些才调养好的吗。
　　“一定！我最听小晨的话了！”
　　34、分离
　　“小晨，东旭那孩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为什么怎么问？”方晨停下脚步，抬头询问牵着他的夏芸雪。
　　“听很多家长说起来的，好像他们的孩子都和东旭打架了呢。”今年的家长会依旧是夏芸雪来参加的，班里同学的家长里彼此认识的不少，互相之间很是熟悉，开家长会这种对学生和家长来说都很重要的时间里，他们自然是会打探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就连他大舅妈也说了，最近东旭的脾气不太好呢。”
　　方晨顿了顿，宋东旭最近经常打架的事情他也知道，随着暑假的脚步一点点的迈进，宋东旭变得越发暴躁，动不动就会和人发声争执，但宋东旭在他面前还是收敛的，方晨还从来没见过他揍人，每次也只是听人说起。
　　“他初中要回城里去上学了，所以最近心情不太好。”
　　“是吗，要在城里上初中啊。”这个答案到也没有让夏芸雪吃惊，问过之后就不再追究了，反而注意起方晨的问题，“小晨初中想在哪里读呢？老师说凭你的成绩，选择一所条件好的学校，对以后很有帮助。”
　　方家现在的条件还算不错，前两年方春根领了田地自己耕种，他力气大又肯吃苦，这田里的事情更是一把手，每年的收成可都不差，而夏芸雪身体好了以后他也不让帮忙，夏雨雪就自己寻思的在家门口摆了个小摊子，从镇上进货，卖些小东西和零食，这在村子里也是独一份的，价钱也不高，平时村里人缺了什么就会到她这里照顾生意，倒也是家里的一笔收入了。
　　家里的条件变好了，对于方晨将来要上的初中，这选择也就变多了，“小晨想不想去城里的初中上学？”
　　“不想。”方晨摇头拒绝，“清河中学很好。”或许方家现在的条件已经开始转好，但去城里上学？那还不是他家能担负起的。
　　以后也许会去，但不是现在。
　　“清河中学，镇上离家里比较近，既然小晨喜欢，那就去那里吧。”夏芸雪相信，以方晨的成绩，他读哪一所学校都是可以的。
　　“要打一架吗？”
　　“什么？”
　　依旧是练功的地点，宋东旭打完一套养心决打完，开始练习少阴指。
　　方晨突然的问题让宋东旭停下了动作。
　　“你最近太活跃了，连我妈都听说你四处打架的消息，既然你精力那么好，不如和我打一场。”方晨摆了个起手式，向宋东旭招招手。
　　既然那么爱打架，不如让他打一顿吧。
　　“不行，”宋东旭想也不想就摇头，“对着你，我下不去手。”
　　宋东旭确实爱打架，最近更是相当沉溺，但他从来没想过对方晨动手，别说打架，就是碰的重一点也舍不得。
　　“你是怕会输吗？”方晨故意曲解他的话，他把一只手背在身后，“我可以站在原地，只用一只手和你打。”
　　宋东旭皱着眉，“我知道你厉害，我也打不过你，但我就是不想对你动手。”
　　方晨问：“点到即止也不行？”
　　送东西肯定的点头：“点到即止也不行！”
　　“那好吧。”方晨点点头，像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在宋东旭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出其不意的往他身上一点，让他定住，不是招数，仅仅只是点穴。
　　“小晨，你做什么？”宋东旭对于时不时被定身怎么也习惯不了。
　　“既然不想打，那你就好好站着吧。”方晨说完，转身就走。
　　“小晨，你要去哪儿？！”
　　“你慢慢站，我去山里逛逛。”方晨挥了挥手，他也不担心宋东旭有什么危险。
　　不过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貌似蚊虫也开始出来活动了……嘛，谁在意呢。
　　方晨在山上逛了一圈，凭借轻功他进入的很深，找到了很多草药，结果等他回过神来，这天都快黑了。
　　而他貌似把宋东旭给忘了，方晨莫名有些心虚。
　　回到地方，果然就见宋东旭还在那儿站着呢。
　　“你可算回来了，快点给我解开！”
　　方晨走近一看他的样子，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有趣。”
　　“你别笑了，快点放开我，我都快痒死了。”宋东旭现在可是身心俱疲啊。
　　方晨笑着给他解开了穴道。一能动，宋东旭就开始在脸上身上使劲挠，“这里的蚊子怎么这么多，咬的我满脸都是包。”
　　他现在满脸都是被蚊子叮咬的小包，连露出的手臂和胳膊上都有，显然被咬的不清。
　　“拿去擦擦吧。”方晨摸出一小罐药膏，递给他。
　　对于方晨时不时给的那些药，宋东旭是从来不怀疑药性的，拿过那药罐，他迫不及待的就挖了一大堆出来玩脸上抹，一股清凉的感觉在脸上散开，很快那些瘙痒的感觉就不见了。
　　“以后还打架吗？”方晨好整以暇的靠着一棵树。
　　“我不是都不管我打架的事情吗？怎么这次这么计较？”宋东旭不明所以。
　　“你打的太多了，我妈都有些担心呢，她是孕妇，可不能操心太多。”
　　宋东旭一脸黑线：“你确定是因为这个？”夏阿姨是很关心孩子，但她关心的也就是方晨，怎么会管他是不是打架。
　　方晨微笑不语，其实他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看不惯最近宋东旭的作为而已，不过这个不说也罢。
　　宋东旭见他这么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像是那什么小狐狸，外表可爱，里面蔫坏蔫坏的。”
　　比起什么小狐狸，他倒是常听人说起他那些同门是食人花呢，外表越好看，里面就越黑。
　　“好了，以后你就收敛点，别再打架了，这离着期末考也不远了，你那成绩，到时候可别太难看了。”
　　宋东旭虽然是不怎么爱读书，但平时因为你方晨的关系，还是肯好好听课的，哪像这阵子，上课不听讲，不是睡觉就是逃课，要不是有方晨盯着，他连作业都不做，考试的时候也完全是临时抱佛脚，能及格通过都是他运气好，方晨说了他也不听。
　　“反正都已经准备好学校了，我考的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宋东旭无所谓道。
　　方晨哪里会不知道他这是逆反心理，对家长的安排无声抗议呢。
　　“在怎么样学习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又不是为了他们学的。”方晨顿了顿，最终还是加了一句：“以后放假了你要是过来找我，成绩单不好看的话，我可不会理你。”
　　宋东旭闻言，激动的抓着方晨不放：“我放假还能来找你吗？”
　　方晨被抓的有些疼，却没推开他：“如果你不想来的话，就算我没说。”
　　“想，我当然想，我保证一放假就回来看你。”宋东旭原本看方晨对他即将要离开的事情表现的无动于衷的，这心里是越来越憋屈，又不好对方晨发火，就把这怒火转其他人头上去了，所以这阵子才老是打架斗殴，就是老师点名批评他也不在乎。
　　现在听了方晨的话，知道原来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你看这都想着以后放假见面的事了，可不就是在意了。
　　越想越高兴，宋东旭忍不住露出个傻的不能再傻的笑容，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可不得给吓呆了，也就是和方晨独处的时候，他才会笑的这么没形象了。
　　“要不，这次放假，你就和我一起去城里住段时间吧？夏阿姨虽说怀孕了，可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哪需要你看着呢？你看你这么小，你要是留在家里，她不是才要照顾你。”
　　方晨眯了眯眼睛：“你怀疑我的能力？”这家伙胆儿肥了吗？
　　宋东旭立刻句察觉到了危险，立刻摇头：“哪儿啊，我怎么敢？我们小晨最厉害了不是！”
　　“知道就好。”他是年纪小，但是惩治一下宋东旭，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去城里……”
　　“以后再说吧。”
　　最终，方晨还是拒绝了。
　　宋东旭无奈，却也只能如此了，之后倒也乖了不少，每天也不逃课了，期末的考试虽说成绩比不得方晨，但也算拿得出手。
　　然后，他就被家里的大人接走了，那是方晨第一次看见这个像大人的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活像生离死别，难看死了，方晨揉了揉额头，遮盖住自己发红的眼睛。
　　35、药
　　宋东旭的离开，还是让方晨感觉到了不适应，没有人天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练功的时候一个人，采药的时候一个人，房间里也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最开始的时间里，方晨甚至因为习惯而会时不时的叫出他的名字，等反应过来那人不在以后，又恍然若失。
　　别说夏芸雪，就连方春根都看出了他的异样，询问之后，却被随口打发了，也就不再过问。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被方晨自己调整了过来，一个人虽然有些寂寞，但却更加自由了。
　　如果宋东旭知道他离开没一周，方晨就感觉到了一个人的乐趣，而觉得这样也不错，他一定会怨念的立刻跑回来。
　　不过人没回来，信却是不能少的。
　　方晨家里并没有电话，宋东旭就是想给方晨打电话也不可能，他要是打回大舅家里，让人家叫方晨过去接电话，也更加不实际。所以两人之间的联系就靠写信了。
　　第一封信在暑假开始的第一周被寄过来，厚厚的信纸里写满了宋东旭这几天的生活和对方晨的关心，信的最后还写着一定要方晨回信，甚至还说了让他什么时间到他大舅家去，他会打电话过来的。
　　方晨看完以后，轻轻露出了笑容。
　　“小晨的心情总算好了。”夏芸雪跟丈夫感叹道，“他和东旭的感觉可真好，东旭这一走，他都没什么精神了。”
　　“这几年也就宋东旭和他玩的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相处的，感觉那么好。”宋东旭给所有人的感觉都不是安静的，但方晨却非常讨厌吵闹也不喜欢玩，这样的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竟然感情那么好，让他们百思不解。
　　说到这个，夏芸雪就有些担心：“ 是啊，以前小晨还会和冯杰二妞他们一起玩，自从读了三班以后就很少看他们一起玩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小晨跳级的？这没个同龄的朋友，对孩子也不好。”
　　“瞎说什么，老师都说了那孩子是读书的料，让他早点读书也是好事，免得耽误了。再说了，我觉得小晨和冯杰他们虽说不常玩一起，可关系也是不错的，也没见多生疏了。”
　　想起经常会来找方晨的冯杰和二妞，夏芸雪点了点头同意了丈夫的话，却不知道这俩个都是嘴馋的主，到方晨这儿来蹭食的。
　　而正好，方晨这时候也要出门，临走前告诉他们，他要去冯家，夏芸雪听了就完全放心了。
　　冯振国前些年得了方晨那药方，虽说保证了不给外传，但他研究了那么久，也是学到了不少，给人调养和用药这方面那医术是高了不少，这名气也就慢慢传开了，有不少人都慕名而来，请他治病，后来夏芸雪怀孕了，冯振国的名声就更上一层楼，不少不孕育的夫妻都特意从十里八方的赶来求医，甚至还有几对城里的人，都是听着亲朋好友传的神乎其乎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的。
　　还别说，冯振国本来就有些医术，后来得了药方给夏芸雪和方晨调养又颇有心得，愣是给他治好了不少人，名气更大不说，就是请他去大医院坐诊的都大有人在。
　　不过冯振国也知道自己靠的还是那药方，这东西不捂得严实了，一传出去说不定就有大麻烦了，自己开个小诊所还好，能藏得住，要是进了医院，那可就容易让人看出来了，而他自己也舍不得这里，自然是没给答应，就这么继续在河西村里窝着。
　　方晨去找冯杰的时候，正好在他们家门口看见一辆小轿车，这年头的私家车可是少见，更别说是在他们这河西村里了，方晨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就站在边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同他一样的还有许多村里的孩子甚至是大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小轿车看热闹。
　　方晨打量了半天也没能从黑色的车外壳上看出车子的内部结构，索性就不再看了，直接进了冯家。
　　冯家大堂，就是冯振国的自己办的诊所，他这儿也没病人的病床，只摆着各种医用工具和装满药品的柜子，冯振国这会儿正在给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诊脉，边上还有个穿西装的男人，年纪要比那女人大一些，三十出头的样子，看两人亲昵的样子，应该是对夫妻。
　　出于医者的本能，方晨注意了一下那女人的脸色，可惜化了妆的脸完全看不出脸色好坏，只眼睛里透出点什么，不过方晨也没神奇到连观察都不用就能看出对方的病症的，只能作罢。
　　但是那个男人，能看出些问题来。方晨略略看了那男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在看那俩人的时候，那俩个人自然也是看到他看的，本只是见屋里突然多了个人而反射的看了一眼，没想到却看到个这么标致的小孩，虽是一身旧衣服，但全身干干净净，和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些脏孩子可完全不一样，站的笔直的身体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配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蛋，深深有股子贵气，一点也不像是乡下孩子，倒像是个小少爷，就连他们见过的那些名门家的孩子，也不见得有比他出色的，不禁暗自惊叹了一声这孩子的好模样。
　　他们看见了，冯振国自然也是见到了人，方晨见三人都看着自己，弯了弯腰，礼貌的道了声：“冯爷爷好。”还略略向另两个人点了点头。
　　这表现又是让那两夫妻眼前一亮，见了长辈行礼很多人都会做，但能像他这样做的不卑不亢，甚至透着过雅气的，可就少见了。
　　“是小晨啊，来找冯杰的？”冯振国这时候也把完了脉，这会儿手一收，捋了捋胡子，向方晨询问道，见他点头，便继续道：“他在后院，你去吧。”
　　方晨又道了声“那我去了”，向着三人微微行礼，就走了。
　　“冯大夫，这是你家的孩子？长的可真好，又懂礼，现在的孩子见了长辈会行礼的可少了。”男人忍不住出声问了句，就是他家那些小辈，见了大人别说行礼了，不直接胡搅蛮缠的要这要那都是好的。
　　“是我孙子的同学，过来找他玩的。”冯振国笑了笑，对于方晨他也是十分喜欢的，“郑先生，我们还是来说说你夫人的事儿吧。”
　　一听正题，夫妻俩也没空管什么小孩了，脸色一肃：“还请冯大夫直说。”
　　方晨去了后院，就看到冯杰坐在院子里，身边有个簸箕，里面摆了许多混在一起的药材，他这会儿正满脸苦恼的分药材。
　　冯杰是冯振国的孙子，他们家都是学医的，自从这两年冯振国的名气大了，他的儿子，冯杰的爸爸也进了县里的医院上班，不过却是外科，按着长辈的意思，冯杰也该跟着学医，对此冯杰并不排斥，他从小就看着爸爸爷爷治病救人，对医术也是很向往的，只是他年纪还小，又是个好动的，他爷爷天天让他背医书认药材的，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冯杰一看方晨来了，立刻就笑了，活像看到了救星：“小晨，你快来帮我分分，这些不分完，我爷爷不让我出门，我还约了棱子他们去抓知了呢。”
　　“你急巴巴的让人叫我来，就为了这个？”方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本来是在家里看书的，结果同村的一个小男孩跑来找他说是冯杰有急事找，他才出来了，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我可是用一块糖才让小宝答应给我跑腿的，你快来帮我，不然我今儿真出不了门了。”冯杰讨好的去拉方晨坐在，还狗腿的把自己的糖水都给端他面前，“大热天的要你来，快喝点水吧。”
　　“给我换白开，我可不喝甜的。”没好气的拒绝了糖水，方晨看着冯杰跑进屋里给他倒了水又端来，这才肯喝了，“这是你爷爷给布置的吧？”也就冯振国会让他认药材了，要换了冯杰他爸，估计就是认西药了。
　　“是啊，你看这里面，二十八味药材，比上次可多了五味了。我怎么可能一个小时就都弄好啊。”那些什么树根叶子的都一个样子，冯杰最多也就能认出个十种，还是按着外形不同来分的。
　　“这可是你爷爷给你的功课，我可不能插手。”方晨觉得这考验完全没难度，他像冯杰这么大的时候，他师父都让他自己采药分药甚至试药写药方了，和这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36、混合
　　任冯杰怎么死缠烂打，讨好卖乖，方晨就是不答应帮他分辨药材，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帮忙的。
　　“……微有辛香气，味微苦辛，补肾阳，强筋骨，散寒湿……”方晨拿着一根枯树枝样的草药，慢慢的说着。
　　“我知道了，是仙茅！”冯杰书背的不错，方晨一说他的样子和功效，冯杰冥思苦想了片刻，就说出了药名，见方晨点头，立刻乐呵呵的把那堆混在药材里的仙茅全都给拿出来放一边了。
　　方晨皱了皱眉，又从他找出来的那堆仙茅里挑出几根反到一边，“这些不是。”
　　“不是？看起来一样啊？”冯杰把方晨挑出来的那些拿了一根和仙茅仔细对比。
　　“稳稳看。”方晨提醒他。
　　“好像真不太一样，可是看起来真的好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晨的话，冯杰仔细闻了闻，好像味道确实不一样，他不死心的伸出舌头想舔一舔，他有看到过他爷爷和爸爸都是这么尝尝味道就能发现不一样的。
　　方晨伸手把冯杰手上的“假仙茅”拿走了，“你不要命了？这才学了多久，就感乱尝药了，小心你爸拿皮带抽你。”
　　“我爷爷都是这么做的，我怎么就不行了！”冯杰不服气的呛声。
　　“你爷爷学了多少年，你又学了多少年？”方晨拿着那“假仙茅”，神色深层，这种东西怎么会混在给冯杰练习用的药材里，冯振国看着也不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啊，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要人命的。
　　冯杰见他脸色不大好，气焰立刻就小了，凑过去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雪上一支蒿，别名铁棒槌。三转半，乌头科的药材，主要功效是消炎止痛，祛风除湿，用于跌打损伤，风湿骨痛，牙痛；外用治骨折，扭伤，疮疡肿毒。”
　　“那不是很好吗？”冯杰不明白这听起来作用很大的药材怎么就让方晨变脸了。
　　“它里面含有乌头碱，是剧毒，使用不当是会使人致死的。”方晨说完以后，把那根“假仙茅”递了过去：“还要尝尝吗？”
　　冯杰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
　　“以后别什么都用嘴尝，就是真尝了，记得马上漱口。”方晨提醒道，他可不想哪天听到这个大胆的家伙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我保证不乱尝了！”冯杰使劲点头，看向方晨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小晨，你可真厉害，这都能认出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谁让你不肯好好看书的。”方晨避重就轻，巧妙的躲过了这个问题，“还不快继续，你不是要出门的？”
　　“嗯嗯，小晨你继续说！”一听到这个冯杰立刻就端正了。
　　他们俩个一个说一个猜，一点也没发现真有人在看他们，或者说方晨发现了，却半点也没顾忌。
　　男人本来是趁着冯振国给妻子针灸的时候出来透透气的，大堂里一股子药味，空气质量可是不大好，他就到了后院，正好把俩小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很赞同冯杰的话，那个叫“小晨”的男孩，确实很厉害。先不说先前那真假仙茅说的对不对，就他那拿了药材信手拈来就是一大堆的介绍，语句清晰，有条不紊，似一字不差，就能看出这孩子聪明非常。
　　他本不是个多喜欢孩子的，这会儿却也觉得要是自己能有个这么聪明的孩子，定是十分骄傲的，紧接着又想起自己和妻子结婚近三年也没个孩子，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普通人家要是没有孩子也是大事，更别说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男人虽然一直没想过要孩子，可和不能生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方晨老早就注意到那个男人了，却一直装作不知，只用余光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见他望着这边的样子先是微带好奇与欣赏，后又变成了愁苦，心头微动，装作不经意的和冯杰说道：“对了，你知道吗，我前几日看到一种很有趣的药材搭配呢。”
　　冯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解说了，却还是配合的问道：“是什么？”
　　“有些药啊，一种两种的在一起用，就完全没事，还对身体好，可再加上其他的药，这好药就变成害人的毒药了，当然，也有不会害人的药，像是先头我在你爷爷那儿看到的那位夫人，她身上的香水味儿可真香，可要是遇到百里香的味道，就能避孕呢。”
　　冯杰似懂非懂，可那男子却神情一变。
　　男人的名字是郑鹏飞，他和妻子任秋颖结婚三年，却一直没传出喜讯，这让两家的长辈都颇有微词，他妻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忍着屈辱偷偷跑去看医生检查自己是否不孕，要知道这事情要是真的，对女人的名声可不好。
　　医院很快就给出了结果，任秋颖确实是有些小毛病，但说要是不孕那还真没有，这结果一出来，郑鹏飞的脸就不好看了，妻子没事，那不就是说他有问题了，好在他妻子也是私下里去检查的，所以也没谁知道这事儿，才没让他丢脸，后来郑鹏飞也去找了熟人偷偷做了检查，可结果出来他也是没问题的。
　　可既然没问题，怎么就没孩子呢？夫妻俩完全不知所以，把这事情告诉父母以后，一家人一完全想不明白。
　　最后还是他父亲一拍桌子，说西医找不出原因就试试中医，然后就开始四处求医问药的，不过这也紧紧只是私下里的行动，他们家在上流社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种面子丢不得。
　　可都这么久了，不管是哪位国手神医都说他们的身子没问题，虽然任秋颖是有点体寒不易怀孕的毛病，但这几年里早就给治好了，但就是没有孩子。
　　就刚才冯振国给的检查也是没问题，给任秋颖针灸也不过是为她疏通经血，死马当活马医了。
　　郑鹏飞都已经绝望了，想着这次回去干脆就从亲戚里挑个聪明懂事的过继过来算了，可没想到倒是让他听到了这个。
　　百里香是一种多年生的芳香草本植物，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提取芳香油，但在欧洲却是非常常用的调味料，他们家早年就是在国外生活的，后来回了祖国后，饮食方面也是比较偏向西方话的，所以这百里香可以说是经常吃的。
　　如果真像是那孩子说的，秋颖身上的香水和这百里香一起用着有问题，那这里头的文章可就大了。
　　郑鹏飞并不相信方晨的话，久经世故的他甚至怀疑这孩子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可看着蹲在自己前面，他在这儿站了怎么久都没扭过头看的俩小，郑鹏飞实在怀疑他们究竟注意到自己没有，如果没有，那这话就不可能是故意给他说的了。
　　既然不是，那这会不会真的像那孩子说的一样呢？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问题，冯杰也跟着开始问了：“不是吧？什么香味儿和那个百里香混在一起会有这作用的？”
　　“不是一种香味儿，是好几种植物提炼出来的东西，那香水儿单个用还能提神醒脑，保养身体呢，可加了百香果就不大好了，用的多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的，不过要是没有一直用的话，只要不用那香水儿，再吃些排毒的药，也就好了。”
　　这话一出，郑鹏飞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
　　“真有那么神奇？”
　　“我骗你做什么。”
　　冯杰紧张兮兮的凑过去，“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和爷爷说一下？我先头可是听到那个漂亮阿姨说是来治病求个孩子的。”
　　“你偷偷和你爷爷说一声就是了，可别让其他人听见，免得他们说我们小孩的话不能信。”方晨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来是为了让那个偷听的人相信，而来，他也是相信让冯振国知道了问题的原因，这病就好治了，至于冯振国相不相信，他倒是不担心，那位老爷子精着呢，方晨总觉得他是知道自己的一些底的。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表现出来的，时不时的来借些医术，再陪冯杰捣鼓一下药材，就是以后做些什么，也不会让人太吃惊，最多就说他天资聪明，自学都能成材。
　　他师父不就是这么成为药王的吗。
　　郑鹏飞在后面听的心中海浪翻腾，完全无法镇定下来，等他们不再继续讨论以后，这才慢慢退了回去。
　　即使没有回头，方晨也能感觉到那人离开了，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医者父母心，师父告诉他绝不能见死不救，他看到了病人自然是要帮一把手的，至于信与不信，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香水和百里香混一起会不孕是我杜撰的，实在找不到这方面的资料，大家别当真啊，不过那个真假仙茅倒是真的，貌似有人会用假的充当真的卖，一个不注意就是医疗事故了！
　　37、家族丑闻
　　郑鹏飞回到大堂，冯振国还在给任秋颖扎针，到并不是他发现了任秋颖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只是任秋颖跟着郑鹏飞从德城下来，舟车劳顿的，就有那么些不舒服，冯振国看不出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只给她解乏舒筋活血。
　　针灸对有些人来说很痛，也有人觉得不痛的，任秋颖显然是后者，这会儿正闭着眼睛坐着，头上插了好些银针，见此，郑鹏飞也不好去问妻子那香水的事儿。
　　想了想，郑鹏飞到底还是轻步上前，却是走到冯振国先生身边，低声询问：“冯大夫，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冯振国给任秋颖看过，先前的诊脉情况也已经说了，现在见郑鹏飞又问，且神色有些诡异，面色更加不好，不得不再次重复：“郑先生，你夫人只是有些累了，至于她的身体，恕老朽无能，我是真没看出问题，她的脉象平滑有力，并无任何不妥。而先生你，老朽刚才也看过了，同样是没有任何问题。”
　　他这么一说，郑鹏飞的脸色却没有编号，反而更加对刚才听到的话多了一分怀疑，“冯大夫，你这边请，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冯振国见他神色凝重，似乎有重要事情，点了点头，两人走远了一些，来到门口的僻静处：“郑先生请说。”
　　郑鹏飞拧着眉，又回头看了看已经靠着椅子熟睡的妻子，低声询问道：“冯大夫，你是否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和百里香混合后，会起到避孕的效果，时间久了，甚至可能不孕的吗？”
　　冯振国神色一动，细细观察郑鹏飞的表情，也不问他是哪儿听来的，只低声道：“老朽并不知道有什么和百里香相冲会导致不孕，不过，这用药一脉博大精深，许多药都各有忌讳，就连吃食都有相克一说，这百里香是否和什么相冲，也是有可能的，郑先生不妨找家医院，用西医的仪器分析检测一下。”
　　见他没有否定，甚至可以说是变相的确定了，郑鹏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多谢冯大夫指点。”
　　冯振国点了点头，两人换了个话题闲聊着，谁也没在提先前的事情。
　　任秋颖很快就行了，郑鹏飞急着回德城，见她醒了，就告辞离开了。
　　小轿车上，郑鹏飞面色沉重，任秋颖只当他是求医不成而不高兴，心情也不由低落起来：“鹏飞，怎么办？我们以后是不是真的不会有孩子了，妈她不会让我们离婚吧？”她的语气彷徨慌张，郑鹏飞的祖上虽是国外回来的，思想开放，可郑鹏飞的母亲却是传统的中国女人，对子嗣之事看的极重，自从知道她不能声，这明里暗里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好了，话里话外都有种他们家郑鹏飞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回来，亏大了，对着任秋颖的娘家也不那么客气了，更别提往日的热络了。要不是现在不能娶妾，恐怕这二房三房都已经抬进门了，老太太可是认为她儿子没问题，生不出来是儿媳妇的原因呢。
　　郑鹏飞见她情绪低落，放慢了车速，伸出一手搂着妻子出声安慰：“你别乱说，我们不会离婚的。”以他对他母亲的理解，她是不会说出让他们离婚的话的，她最有可能做的，不是让他过继个孩子，就是给他找个代孕的。
　　不过这话，郑鹏飞觉得没必要告诉任秋颖，让她更加担心。
　　丈夫的安慰让任秋颖低落的心情好了一点，她歪着头，靠进郑鹏飞怀里，享受他的呵护。
　　淡淡的香气飘来，往日熟悉让他恋恋不舍的香气，这会儿却不那么好闻了，郑鹏飞的脑子里全都是先前听到的那些话，方晨的，冯振国的，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播放。
　　“秋颖，你这香水用了多久了？”郑鹏飞回想了一下，似乎很早以前，他就习惯了这个香味。
　　“香水？有两年了吧？”任秋颖不知道丈夫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个，却还是回答了，当初她新的了这款香水儿，还被丈夫夸了一通说这香味儿淡淡的却让人留恋，欲罢不能，就像她一样，她面上虽燥，心里却欢喜着，就一直用了这款香水。
　　两年？郑鹏飞心里一沉，两年之前不就是他的妻子在治疗好了身体的小毛病，医生说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时候吗？！
　　“是你自己买的？”郑鹏飞一向工作忙，又要抽出时间和妻子到处求医问药的，自然对妻子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就不那么注意了。
　　“不是，是大姐给我的，姐夫的贸易公司代理了几个国外的名牌化妆品，里面就有香水的，大姐说这香水还是她特意请那边的调香师特意给我调制的，说是对身体好，独一份呢。”说到这个，任秋颖神色飞扬，女人嘛，谁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是只要自己有别人没有的呢？又是自家人特意给准备的，还说有助孕的功效在，她当时可不是一般的感动，后来丈夫也说好，她就一直用着了。
　　“大姐？！”这个回答让郑鹏飞一惊，车子一个打滑，差点出事。
　　“啊！”任秋颖受惊不小，脸色苍白的抓着丈夫，“鹏飞，怎么了？”
　　郑鹏飞停下车，一张脸都黑了，他转头看向妻子：“秋颖，这香水暂时别用了。”
　　任秋颖也是世家出生的，嫁给郑鹏飞以后更是帮着他打理公司的事情，这脑子可活络了，一听郑鹏飞的话，就知道里面有猫腻，“鹏飞，你是说香水……”她猜测，却不敢说出来，甚至怀疑是自己太紧张了。
　　“香水可能有问题。”郑鹏飞不打算瞒着任秋颖，他们是自由恋爱，本来感情就深，结婚以后的生活除了没有孩子其他的一切都很美满，要说郑鹏飞最信任谁，恐怕就是他的妻子了，所以他当下就把之前在冯振国那儿听到的话给妻子重复了一遍。
　　任秋颖脸色雪白，颤抖的手捂着嘴，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大姐为什么要害我们？那只是个小孩的话，你相信？”她嫁到郑家以后，郑鹏飞的大姐郑巧慧是对她最好的人，就是这几年老太太对她诸多挑剔，也是郑巧慧帮忙从中调解的，还经常过来宽慰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冯大夫也说了可能，我虽然不想相信，但也不得不信。”香水是他大姐送的，哪怕他们的感情一般，他也不想去怀疑自己的亲人，郑鹏飞这会儿可不比妻子好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丈夫说的那么确定，任秋颖已经有些动摇了，却还是不肯相信这是事实，那么好的大姐，竟然要害他们。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郑鹏飞涩口说着，“妈最近偷偷和我说过，让我把华华给过继过来。”
　　华华是郑巧慧的二儿子的小名，今年已经五岁了，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比他大了三岁，对这对姐姐的孩子，郑鹏飞也是疼爱有加的，他母亲说的时候，郑鹏飞也是有些心动的。原本还打算这次要是真还不行，他们就过继了华华，反正都是郑家的血脉，也是一样的。不告诉妻子只是为了不让她有心理负担。
　　可现在，郑鹏飞不这么想了，他就是以后都没孩子，也不会去过继他大姐的孩子！
　　“过继？！你怎么不告诉我？！”任秋颖不敢置信，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她不知道？
　　“我本来是打算回去就告诉你的。”
　　是了，这事儿他妈敢说出来，就说明他大姐那边一定是同意的，他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姐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她也是做母亲的啊！”如果说先前有多感激郑巧慧，任秋颖现在就有多恨她。她拿去车子里放着的矿泉水，到处一些就使劲往脖子手腕擦，想要把身上的味儿去掉，泪水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流，“我真恨我自己，怎么就那么没个防备呢？”是不是以后她都不能当母亲了？
　　郑鹏飞也是气恼，这香水和百里香的混搭久了会不孕，肯定不只针对任秋颖，他是任秋颖最亲近的人，真要中招，一定也有他，“你别担心，我们快点回去做个检查，兴许这效果还没那么严重，这香水要和百里香一起才有作用，我们平时也不是天天都吃的西餐，碰到百里香的机会就没那么长了，一定会没事的。”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自己。
　　“那我们快点回去，就去我二叔的医院，他会帮我们保密的。”任秋颖也知道这事情不能声张，以前没往那方面想，他们去检查的时候也就拍片扫描之类的，现在有了线索，只要把香水拿去化验，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郑鹏飞也是这个意思，这种家丑怎么也不能传出去。
　　如果真查出来有问题，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郑鹏飞可不相信，他姐夫没在这里面插一脚。
　　想得到郑家的家业？想得美！
　　方晨可不知道，他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将在德城掀起怎么样的风浪，不过就是知道了，怕也是不会理会的。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可不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38、通知书
　　夏芸雪的这胎调养的很好，上次怀孕的不幸让她对肚子里的孩子格外小心，做什么都要好好想一想，才动手。方晨见此，就趁着暑假时间多，把一些家务活给揽了过来。
　　对于这点，别说夏芸雪了，就是方春根也不同意。
　　“那怎么行，哪有男孩子洗衣做饭的，你别忙这些，我又不是不能动了，这些我来弄就好。”
　　“男孩子还是别做这些，会被人家看不起的。”虽然方春根也心疼妻子，可让方晨做这个，他总觉得没脸，他们村里，只要是结了婚有家室的，就没有男人下厨的道理，他自己偶尔做做没什么，可让孩子做，那不行。
　　不过虽然俩个大人都这么说，但方晨还是坚持接手了，整个暑假里除了用心练功，就是在家里给夏芸雪打下手，夏芸雪每天要做的就是吃好喝好，再守着自己的小摊子，等生意上门就好。
　　这生意做着，四周的邻居也就喜欢来她这里坐坐，聊聊天，看到方晨在屋里忙这忙那那的，对他的评价就又多了个孝顺。
　　“小晨，你的成绩下来了吗？”一日，方春根在地里忙完了回来，见到方晨就问起这事儿。
　　“下来了，老师说这几天，清河小学那边应该就会有通知到了。”方晨从来就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他倒是对初中的课业好奇，听说要比小学多了好几门课，有英语历史物理生物什么的，这些课程里面除了历史方面的书籍，方晨还真没有接触过，甚至一度想让宋东旭给他弄几本课本过来看看，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太麻烦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也能看到，也就熄了这想法。
　　方春根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虽说孩子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可清河镇附近的村子多，就那么一所中学，每年招收的学生有限，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他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你老师有说什么时候去报名吗？这学费是多少啊？”
　　“还没说，不过通知下来了应该会有说明的。”
　　过了两天，果然就有通知书被寄到家里了，只是让方晨惊讶的是，这通知书并不是清河中学发来的，而是县里的中学。
　　清河镇是处于蔚县下的一个普通乡镇，而蔚县却是属于德城的县城，虽然对河西村的人来说，这不管是德城还是蔚县，这都是城里，不过宋东旭要回的城里是德城，而不是蔚县，如果这份通知书是从德城来的，方晨还不回太惊讶，可这是蔚县的，他就有些迷糊了。
　　方家的大人也是面面相觑，原本都以为方晨读的是清河镇的中学，没想到来的却是蔚县第二中学的通知书，让方晨八月三十一号去报道。
　　“这别不是给寄错地方了吧？”方春根只觉得这不是真的，他可是特意打听过的，城里的学校一般就收本地人，不是城里的学生要去读书，还要交什么借读费呢。
　　夏芸雪也觉得奇怪：“小晨，要不你去问问你老师？兴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方晨点头，那儿信就去学校找老师了。
　　学校里的三个老师正好都在，三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论什么，见方晨来早，以为他是来问升学的事情。
　　“是通知书还没下来？你也别着急，以你的成绩，那是肯定没问题的。”负责教导高年级的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对方晨很有信心，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
　　“不是，通知书已经收到了，不过是蔚县第二中学的。”方晨把通知书拿出来，“上面说让我八月三十一号直接去报道。”
　　“蔚县第二中学的？”陈老师拿过通知书一看，果然是蔚二中的通知书。
　　三个老师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原本我们就是在讨论这事儿呢，想着应该会有你，果然，这不就来了。”
　　方晨眨了眨眼，老师们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还是陈老师给了他解释：“这二中在教育界里一直被一中压了一头，每年县里的好学生基本都到一中去了，肯到二中的没几个，今年他们就想出了个法子，不只在县里招生了，而是在县直单位和公社的范围内全面招收初中班学生，将那些年龄小，成绩好的学生收归己有，我们这边的几个村子可都在这个范围里。所以之前我们就想着应该会把你招过去的。”
　　方晨今年不过九岁，却已经小学毕业了，年纪不用说就是这届毕业生里最小的，而且他的成绩还都是满分，这成绩不说是独一份，可在整个区县都是少有的，想来二中也是不会放过他这份好苗子的。
　　王老师也接话道：“先头上面就有打过电话来，让我们给你做做思想工作，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去你家的，没想到倒是你先来的。”
　　方晨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对那个二中，却没什么感觉：“那我还能读清河中学吗？”
　　“怎么？不想去县里读书？那里的条件可比清河中学好了不少。”
　　方晨摇了摇头头：“太远了，而且学会也贵。”
　　通知书上可是写的清楚，这学费可是要五块钱（相当于现在的五百吧），他虽然不知道清河中学的学会具体怎么样，但也听宋东旭的表哥说过，大概也就三块左右。
　　这还不算平时的花费，方晨觉得不管在哪儿读书，靠着他自己努力，那成绩都是不会差的，何必花那冤枉钱。
　　三个老师一听，可都笑了，“那你就更要去了。”
　　方晨疑惑：“怎么说？”
　　“这就是二中那边要我们给你做的工作了，他们这次特招的学生里有不少都是农村的孩子，所以为了让大家肯去学校学习，二中开出了不少优厚的条件，这第一条就是学生入学以后，要是每次的考试都能进前五，那一个学期的学费就给你退回来。”
　　这话一出，方晨还真的有些心动了，要是不要学费，那他还真肯去的，清河中学可没这么优厚的条件。
　　“这第二嘛，学校有助学金，都是给你们这些农村孩子的，每个月都有补助，家里特别困难的就给三块钱，学习好的就两块，一般的就给一块，这要是能为学校得个什么奖的，就还有其他奖金呢。以你家的条件，虽然拿不到三块，可你要是努力学习两块是少不了的。”三个老师对方晨可是很有信心的。
　　方晨一听，可不就是吗，只要他不落下课业，别说学费了，就是生活费也不用家里给了，这二中可不是一般的大方。看来为了赶上一中，他们也是拼老命了。
　　看出来他心动了，老师也不让他立刻就答应：“这事儿你回去和家里说说，要是觉得行就去县里读，二中的条件虽然比一中差点，可比起清河中学可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听说他们今年准备的课程除了正课语英数理化之外，还有音体美三科，可是全面发展了，这机会要好好把握。”
　　方晨点了点头，像三位老师告辞后，就回家去了。
　　到家里把这事儿一说，两个家长可就激动了。
　　“真的会退学费，还给助学金？能有这么好的事儿？别是骗人的吧？”
　　从古至今，读书那都是老百姓们觉得崇高的一件事儿，他们还真没听过上课不用花钱，还倒贴给学生的呢。就是平时孩子从学校里捧着奖状回来，给的奖励最多也就是个本子铅笔什么的，哪有助学金这么实际啊。
　　“是老师说的，应该错不了。”总不可能是二中开玩笑吧。
　　“这事儿我去找你民树大伯打听打听，他的消息灵通，想来是知道什么的。”方春根摆着大腿说道，神情也很激动，倒不是说他舍不得花钱给孩子读书，可要是不用花钱还能上更好的学校，谁不乐意。
　　方春根出门就往方民树家去了，走到半路想起这会儿他该是在村委会那边，就改道去了村委会，果然找到了在办公的方民树。
　　“春根啊，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找我？”方民树看到自己这个堂弟也很是意外，示意他坐下说话。
　　“我就是有个事儿想问问你知道不。”方春根当下就把二中的事情说了。
　　方民树一听，这可是件大事儿啊，“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说完就拿起电话拨通了。
　　方春根坐在拿着水杯也不喝，只一直注意方民树，见他时不时的嗯一声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又点头摇头的，这心里就更紧张了。
　　方民树终于说完了电话，挂断之后看到自己堂弟一个大男人紧张的都馒头大汗了，忍不住笑道：“那边说了，还真有这事儿，也给我核实了，名单上是有小晨的名字，还排在第一个，好找的很呢，也是你家小晨有福气。”心里暗想，他堂弟一家，可不就是从捡到方晨以后，就慢慢变好了吗，不仅堂弟妹的身体好了，连孩子都有了，那个娃娃，果不其然就是个福星呢。
　　方春根闻言，立刻喜出望外，连连向着方民树道谢，这才欢欢喜喜的回家去准备告诉家里这个大好消息了。
　　“真是这样？”夏芸雪听了也为孩子高兴，“那你回头可得好好问问，我们要给孩子准备些什么，这学校怕是要住校的，不准备好了可是孩子受罪。”
　　“我记着呢，保准不会忘。”
　　看着父母欢欢喜喜的样子，方晨不由也高兴起来，回头也给宋东旭说说这个消息好了。
　　39、郑家
　　郑家是德城名流，在商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虽说先头那几年因为环境格局而遭了不少罪，可郑家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度过了，在改革开放以后，更是凭着海外的人脉，使家族事业跟上一层楼。
　　郑家现在的当家人是郑国伟，他和妻子梁红霞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女儿郑巧慧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和丈夫乔林生了俩个儿子，大儿子十岁，小儿子五岁。
　　郑鹏飞同妻子回到家时，这上面说的人，一个不漏的都在家里等着呢。
　　“回来了？这次情况怎么样？”见到儿子回来，梁红霞直接就问了主题，虽然这心里早就没什么希望了，可她还是带着希望，想抱孙子。虽然已经有外孙了，可在老人的心里，那到底是和孙子不同的。
　　郑国伟虽然没有询问，但目光也看向了儿子儿媳，等待着他们的回答。同样的，郑巧慧一家也很关注这个问题，只有五岁大的华华完全不知道大家在问什么，只窝在外婆的怀里好奇的看着大家。
　　“刚做了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出来，不过医生这次的把握很大。”郑鹏飞看似在回答母亲的问题，目光都不转一下，可实际上他却是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郑巧慧和乔林的反应，“而且秋颖二叔还给了我们个好消息，他们已经在准备引进英国那边的医学技术，听说英国那边发明了试管婴儿的技术，而且还有成功的例子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去英国做那个。”
　　实际上，任秋颖的二叔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试管婴儿这项技术虽然已经有了巨大的成果，但不稳定性还是很大的，郑鹏飞却说的很有把握，完全是想看看家里人的反应。
　　在他的密切注意下，果然就发现自己的大姐和姐夫有些异样，他姐夫的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甚至能看出不安，而他大姐，虽然面色不动，但那只放在沙发上的手，很明显的在用力抓着沙发，还因为用力过度能看见一些青筋暴起。
　　果然吗……郑鹏飞心里闪过一丝怒火，又想起了今天任秋颖她二叔告诉他的话。
　　郑家人并不知道他们夫妻今天去医院其实是去检查任秋颖的那些香水是否真有问题，而不是常规的身体检查，而这检查结果确实是还没有出来，但任秋颖的二叔却也已经给他们说了，香水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孕妇怀孕的时候是不适合接触香水的，那很有可能会引起流产，所以经过特殊调制的香水会导致不孕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这个，回来的路上夫妻俩的心情都不太好，再看了郑巧慧的反应，不用等检查出来，郑鹏飞也能肯定他这个一直温和可亲的大姐，真的对他的弟弟，弟妹动了手脚。
　　“试管婴儿？那是什么？还有婴儿能长在试管里的啊？”梁红霞可没注意到这些，只听了这个名词后，感觉十分诧异，“老爷，你听过这个吗？”
　　“倒是隐约知道一些，我记得这项技术可使被称为医学史上的奇迹，有很多没有孩子的夫妻都会去做这个。”郑国伟本就是海归派，从前就是在英国居住的，自然对那边的发展很是关注，
　　“妈，秋颖二叔说了，试管婴儿啊不是真长在试管里的，也是要在母亲的肚子里十月怀胎长大的，具体的我也不好说，不如回头我拿资料给你看看？”郑鹏飞走到母亲身边在沙发扶手上坐下，靠着梁红霞说着话。
　　任秋颖见了，自然也选了郑巧慧身边的位置入座，虽然她现在恨死了郑巧慧，但面上却一点也没用显示，反而亲热的叫了声大姐，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既然丈夫都说是真的了，梁红霞自然是相信的，“那可真是谢天谢地，我们郑家终于要有后了！”梁红霞双手合实求神拜佛的，一副惊喜不已的样子。
　　“大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看看。”任秋颖装作不知的看着郑巧慧终于变得那看的脸色，关心起她来，“姐夫你也真是，大姐不舒服怎么不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呢。”
　　“你大姐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乔林尴尬的说着，脸色表情都不太好。
　　郑巧慧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依然笑容得体的开口道：“是啊，我也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不用看医生的。”
　　“也是，这段时间一直都麻烦大姐帮我看着公司了，你放心，明天我就回公司上班，大姐你可以好好休息几天。”郑鹏飞也跟着说道，虽然公司里也有得力的手下，但缺少领导人，他们家就那么几个人，郑国伟的身体也不是太好，所以郑鹏飞夫妻不在的时间里，大多是郑巧慧帮着打理公司的。
　　“不用！”
　　郑鹏飞看似关心，实则打压的话直接就让郑巧慧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脸色又破功了，而她突然加高的声量，更是让家人侧目，知道自己失常，郑巧慧连忙稳了稳心神，对郑鹏飞说道：“我是说你们这才刚回来，你看秋颖这脸色都有些白了，肯定是舟车劳顿的，你们才该好好休息才是，我不过就是没睡好而已，晚上再休息一下就好了，这公司的事情，我还是帮你们看着吧。”
　　“哪里能那么麻烦大姐，姐夫公司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大姐你合该帮姐夫才是，怎么能让你们再帮我们，我也没什么大碍，最近公司事情多，我们是该回去上班了，总不好让大家一直见不到老板来不是，那可就有人要说闲话了。”任秋颖很是体贴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为了郑巧慧好的意思。
　　哼，她脸色不好，还不是被这个狠毒的大姐害的。
　　郑巧慧一点也不想离开郑氏，她好不容易才在里面埋下了自己的人脉，这要是一走，可不就全泡汤了？再说就乔林那个破公司，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但不等她再说什么，郑家的主人已经一锤定音了，“好了，明天鹏飞去公司交接，巧慧你就休息几天，鹏飞，你和我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郑鹏飞乖乖的配着父亲上去了。
　　而算是直接被夺权了的郑巧慧，脸色苍白的想要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妈，你看大姐，我就觉着她脸色不好，可要好好休息才是。”
　　梁红霞一听，果然她女儿的脸色可不就是毫无血色的样子，“巧慧啊，你是不是真不舒服？别强撑着，不如叫李医生来看看吧？”
　　“妈，我真没事，既然鹏飞和秋颖都回来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郑巧慧站起身，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发火。
　　明明已经努力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就全完了呢？不行，她一定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挽回局面。
　　郑巧慧要回去，她丈夫儿子自然也要走了，很快，客厅里就剩下婆媳俩，就着即将到来的孩子而讨论不停，气氛难得的热闹和谐。
　　郑家书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郑国伟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眉头紧蹙：“鹏飞，你为什么突然针对起你大姐了？”
　　郑国伟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不说称霸商界却也是公认的老狐狸了，郑鹏飞的举动别人或许看不出来，郑国伟可是看的清楚明白。
　　“爸，你想多了，我哪有针对大姐。”郑鹏飞矢口否认。
　　“我是你爸，你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你刚才那话，就差直接把你姐赶出公司了，你还说你没有针对她？！”郑国伟狠狠的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显然有些动怒了。
　　“爸，你别生气，医生说了你情绪不能激动的。”郑鹏飞连忙上前安抚，郑国伟的身体近年越发不好了，高血压、慢性支气管炎这些老人病是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让他不得不从位置上退下来，安心静养，这也是郑鹏飞为什么不肯说事实的原因。
　　“你要是想让我别生气，就告诉我原因！”郑国伟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郑鹏飞迟疑了一下，郑国伟立刻就道：“不许撒谎！”
　　“好吧，我说。”郑鹏飞妥协了，一咬牙就什么都说出来了，“我和秋颖之前下乡去寻医，结果那医生告诉我们，秋颖之所以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水和家里常用的百里香混合以后会起到避孕甚至不孕的效果，秋颖说……那香水是大姐特意请人给她调制的！”
　　“什么？！”惊闻这个小心，郑国伟立刻就气息不稳了，“你说的是真的？”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爸你别激动，你药放哪儿了？”郑鹏飞见父亲这样，真怕他发病，连忙开始找药。
　　郑国伟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郑鹏飞连忙掏出药让父亲服下，又端了水让他喝。
　　郑国伟吃了药以后，咳嗽慢慢就消停了，他却一直惦记着之前的事情，“你说的那些有证据吗？那不过就是个乡下的赤脚医生，他的话能相信？”
　　郑鹏飞沉着脸，“冯大夫的话我也是半信半疑，但今天我带秋颖去医院做检测，医院的人告诉我们，香水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郑国伟还说不肯相信：“巧慧何必要害你们啊？她可是你姐！”
　　郑鹏飞冷笑道：“可不就是我的好大姐吗？妈还说要把华华过继给我们呢！”
　　听闻此言，郑国伟哑了声音，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40、面子是什么
　　郑家的大宅门里，热热闹闹的是非多，可另一边，宋东旭那儿也不见的就消停了。
　　宋东旭自从回了德城，他那对成天忙得脚不黏地的父母整日的不在家，就请了个保姆给帮忙做做饭打扫卫生做些家务活，自然也有看着宋东旭的意思。
　　可宋东旭是谁，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不惹事都是好的了，要看住他？除非把方晨请来坐镇。
　　宋东旭每年寒暑假都会被他父母给叫回家里住，他们那一带算是富人区，里面住着的人在德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各家的孩子从小就被大人嘱咐着要同别家的孩子教好，宋东旭这几年也没和他们断了联系，大家都是好动的年纪，聚在一起也玩得来，宋东旭没了方晨在，也没了约束，成天里到处打架闹事的，不过他好歹还记着方晨的话，没敢用方晨教的那些东西，可就这样也把那些人打的哭爹喊娘的，往家里告状的那是一堆接着一堆，让他爸妈头不已。
　　宋东旭他爸宋展望为此都动皮带打了他好几顿，他母亲吴桂琴也是苦口婆心的说了又说，宋东旭也完全不在意，不就是唠叨嘛，他早习惯了，再说他皮粗肉厚的，才不觉得这有多疼，心里还在嘀咕他老爸是工作过头了，这手上都没力气，打个人都不疼不痒的。
　　最后没办法，夫妻俩就想着他不是爱打架吗？给他报个武术班什么的，让他打个痛快去，也正好学些防身的本事，省得他天天在外面惹事。
　　至于以后会不会让宋东旭打人打的更利索，他们也是管不了了。
　　对学这个，宋东旭还是有些兴趣的，从大堆的道馆武术班里挑了家口碑不错的准备去学散打，本来他还想多加几门课，像是跆拳道柔道拳击什么，可方晨对某个岛国一向颇为敌视，对棒子也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就让宋东旭也不喜欢它们了。
　　上了几节课，宋东旭的兴趣就出来了，虽然方晨教他的东西要更加神奇，但那哪有拳拳到肉的感觉更加热血？宋东旭一头扎进了这学武的路子里，往那更加霸道的未来一去不回头了。
　　可没等他高兴几天，方晨就给来信了，眼巴巴的打开一看，顿时给气的，这信里就寥寥几句话不说，既不是问他如何，也不是说自己如何，只说了句要到蔚县去读初中了。
　　这信一看完，宋东旭直接就拿了电话给河西村村委打电话，让那边叫方晨接电话。
　　方民树这边接了电话，可是哭笑不得，这有哪家孩子找人接电话敢往他这里打的？要不是找的是方晨，方民树一准儿给挂了。
　　当下就没好气道：“你过十分钟再打过来，我去叫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这年头，接电话也是要收费的。
　　方晨本来是在家里帮夏芸雪看着摊子的，见方民树特意跑来找他还奇怪着呢，听了他的来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东旭那家伙一向没什么脑子，倒是让大伯见笑了。”这话说的是一个牙痒痒，要是宋东旭在场，怕是要被收拾了。
　　“你快去吧，待会儿他估计着又要打来了。”方民树对吴家的情况还是知道不少，吴家的女儿吴桂琴当年嫁给了来下乡的知青宋展望，当年和她一样或嫁或娶知青的村人也有几个，其他的娶了女知青的还好，在村里安家日子过得还过得去，那些嫁了男知青的可就不大好，给人家生儿育女最后被抛弃的也有好几个，也就她吴桂琴能跟着丈夫一起回城里去不说，还有了大好前程。如今一个是厂长一个在单位，可都比他这个村长强多了。
　　方晨道了谢，就去村委会等电话，果刚一到地方，宋东旭的电话就来了。
　　【小晨，你怎么要去蔚县上学了？不是说要在清河镇吗？】宋东旭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可一听到方晨的声音，这气焰就弱了。
　　“蔚县的条件比较好，他们免学费，还有助学金。”方晨实事求是的说道。
　　【德城的条件不是更好？这儿也免学费的！】宋东旭睁眼说瞎话，心里想着只要能把人拐过来，他就立刻去翻他爸妈的房间，德城这地方的学费也就他俩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反正他爸妈也不管他，三天两头的不回家，担心孩子钱不够用，还特意给他放了钱在家里救急，多拿点也没事。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方晨挑了挑眉，宋东旭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宋东旭一噎，知道骗不了他，【那我给你交学费不也一样？总归不花你一分钱。】
　　“那也不少你的，更不是我的。”方晨无奈叹气，这家伙果然不学好，“那是你父母辛苦挣来的，你别老想着乱花。”
　　【给你用哪是乱花了？只要你说一声，我什么都给你。】宋东旭自觉自己说的十分豪气，得意洋洋的以为方晨会感动的立刻就答应来德城呢。
　　可惜，方晨是那么容易妥协的吗？如果是，那也就不是方晨了。
　　“等你哪天自己能赚钱了，再来说这话吧，还要家里养的宋少年！”
　　见此路不通，宋东旭沮丧了：【小晨，你先前说德城太远了才不来的，蔚县也不见的有多近啊，你怎么就去了？你去那儿还不如来德城呢，有我照应着不好吗？你这样，你对得起我吗？！】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怨念十足。
　　什么叫“对得起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婆红杏出墙了呢，方晨实在觉得宋东旭的语文该回炉重造了。
　　“说话就说话，别弄得跟个怨妇似的，不像样子！你电视看太多了，以后少看点。”方晨毫不留情的打击他，这年头的电视真是教坏孩子。
　　【你别管我说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方晨无奈，只能缓缓解释道：“蔚县也就比清河镇远了几里路，德城可是远了几十里，两者能比吗？”而且在方晨看来，蔚县或是清河镇，其实没多大差别。
　　【怎么不能比？蔚县和德城之间可比清河镇和德城之间远多了！】
　　可对宋东旭来说，那差别可大了，要知道这清河镇、蔚县和德城正好就在一条线上，中间是清河镇，蔚县和德城各在一头，两个地方往来就是坐车也要五六个小时，而且蔚县那地方，宋东旭从来就没去过，方晨要是去了不就人生地不熟了，哪有清河镇好，清河镇有他二舅一家在，他那个二舅家的堂哥也是清河中学的学生，都是同一个学校的，要是方晨有个什么的自己也有个传信的，一有大事他直接就能杀过去，可蔚县那地方能行吗？！
　　所以，他怎么也得说服方晨别去蔚县才行！
　　【小晨，你别去蔚县好不好？来德城吧，你不在我都不想读书了，我还天天打架呢，我爸妈都说我不学好了，没你看着，我要是堕落了可怎么办？】宋东旭开始上演衰兵政策。
　　面子是什么？那东西能吃吗？只要方晨肯来，让他躺平了给他踩几脚都行！
　　“你最近又打架了？”方晨眯了眯眼，“你不是保证过不惹事了？”
　　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宋东旭也不慌，反而继续道：【是啊是啊，你不在我都控制不了我自己了，看着那些人就火大，一不留神就出手了。】
　　“上火就多吃点清火的，去买点黄连，天天泡茶喝吧，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
　　宋东旭又不是自己找罪受，吃黄连什么的他绝对不要：【小晨，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来德城啊？】
　　“不来，我爸已经去问过了，我初中就在蔚县上，不换地方了。”方晨可不会让他说几句就妥协。
　　【蔚县那儿就那么好？】宋东旭可不满了。
　　“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师都说不错，他们给发的通知书里有介绍，课业很齐全，学校的照片看起来也不错，比清河中学好，而且他们免费的。”方晨不得不重复这个重点，“你也别老计较这个，总归我不去德城，在清河还是蔚县对你有什么不同？你难不成还能过来？”
　　【不过去也能知道你的消息啊。】
　　“我都天天给你写信了，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方晨没好气道。
　　【可是……】
　　“别可是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许再计较，你一个大男孩的，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
　　被说婆妈的宋东旭脸都黑了。
　　“好了，这里是村委会的电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记着以后别往这儿打，会打扰人家工作的，就说道这儿了，我挂了。”
　　【诶？等……】
　　方晨一把挂了电话，朝方民树弯了弯腰，“大伯，实在麻烦你了。”
　　方民树在边上可是听到不少内容，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宋东旭都说了什么可听方晨说的也能知道一二。忍不住感叹：“你们感情可真好。”
　　方晨但笑不语，没有否认，“我已经让他以后别打电话过来了，不会再打扰大伯你的工作了。”
　　“没关系，只要时间不长，偶尔打打也没什么事情的。”
　　“总归不太好，那么大伯，我就先回去了。”
　　“嗯。”
　　刚一走出村委会，方晨的脸就沉了下来，宋东旭那小子，就知道他不会有多乖，这才回去几天，就天天打架，看他怎么治他。
　　当郁闷的宋东旭又一次收到信，看着随信而来的黄连，脸都黑了，却还是不得不乖乖的每天喝上一点，那滋味——反正我是不想知道！
　　41、入学
　　在宋东旭天天喝着那些黄连水还不敢不喝的苦逼生活里，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学校开学的时间了。
　　三十一号这日一大早，方春根就带着方晨出门了，他们要到蔚县第二中学去报道。两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里面装着的都是方晨的东西，衣服被褥，大米干粮，甚至是洗漱用品也一样不缺，方春根早就打听清楚了，第二中学虽然提供宿舍，也有食堂，可宿舍里只有铺位，剩下的要他们自己准备，而食堂虽然卖饭，但那价位有点高，农村来的孩子一般都是要他们自己带粮食过去的。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可别漏了什么。”夏芸雪站在门口看着父子俩，她的肚子快五个月了，这会儿已经显怀了，行动起来就有些笨拙，原本她也想一起送方晨去学校的，可父子俩都不同意，这路上要是有什么磕着碰着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都收拾好了，我连小晨的杯子都给他拿了。”方春根把体积庞大的红蓝白三色编织袋给背在背上，手里还一左一右的提了两个小一些的，而方晨也没闲着，他手里也提着个略小的编织袋，里面都是一些占地方，但其实没什么重量的东西。
　　方晨本来是想着多拿一个的，或者换个重点的也行，但方春根不同意，就方晨那小身板，他还真怕把他压坏了。
　　夏芸雪把方晨拉过来仔细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纰漏，衣服虽然半旧不新，但胜在干净，头发也是梳得整齐，看着就精神，夏芸雪心里很是不舍，孩子这一去可就要住校了，每周也就能回来一次，她也没法就近照顾了。
　　压下不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得到一个笑容，夏芸雪也笑了：“小晨，给你的钱收好了吗？”
　　夏芸雪说的钱不是学费，学费是方春根收着的，她说的是特意给方晨准备的一些零钱，虽然也只有三五角的，以现在的物价却也是不少了。
　　方晨点了点头：“收着呢。”
　　“这学校不比家里，要是缺了什么就自己去买，不够用了就打电话回来，我让你爸给你送去。”
　　别家的人最怕的就是孩子乱花钱，可这在方家就不一样了，方晨来他们家这么久了，从来不会像他们要什么，本子铅笔除了一开始买的，之后用的就都是学校给奖励的了，也不像别家的孩子一样计较吃穿，别说家里卖的那些小零嘴从来不会去偷吃，就是每次宋东旭拿点什么零食过来，他也都留着一份给家里大人，剩下的就分给其他孩子，自己倒是很少碰的。懂事的完全就不像个孩子，所以夏芸雪就实在担心他舍不得花钱，反倒亏待了自己。
　　“我记着呢。”方晨应了声，又道：“妈你回去休息吧，我们要去赶船了。”
　　“是啊，时候不早了，这船可快要开了，你先回屋里休息，我昨儿个特意跟刘大婶说了，她晚点会过来，你有什么事儿就拜托她一声。”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面人做的，还会一捏就坏啊？”夏芸雪笑了一声，“你们快走吧，我就在这儿看着。”
　　方春根这才带着方晨走了。
　　蔚县离着河西村虽说不比清河镇远多少，但两地之间可是有好几座大山挡着的，要走山路那就是爬个几天也不一定能到蔚县，好在还有水路可走，这河西河东两个村子之间的清河，就是条大河，两村之间很有那么几家是开船打渔的，只是现在这河里的鱼也是不让随意捕抓的，这些渔家也就改了行当，都去种地了，就偶尔会接些摆渡的活计，不过因着蔚县的物价比清河镇高，坐船的花费也不少，村子里的人就是宁愿走路去清河镇也不想坐船到蔚县去，而去清河镇的水路正好有一段又是个小瀑布，没有船可以行驶过去，所以这生意倒也很少。
　　方春根一早就和村里一户有船的人家说好了，花了些钱请那家的当家载他们去蔚县，那船也不过就是艘小渔船，长不过五米宽不过一米的，坐上个三两人的还没什么，要是人多了，还得担心会翻船呢。好在方晨是个小孩，加上那些行李也在安全的范围内。
　　这水路可是逆流而上的，行的慢不说还费力，方晨研究过，他们坐船到蔚县，这路程怕也要几个小时。
　　“饿了没？先吃点东西吧。”方春根从包里掏出了俩个大饼，都是夏芸雪在家里烙好给他们带上的玉米饼，里面加了青菜末，吃起来也是很香的。
　　方晨接过饼配着凉白开吃着，方春根一手一个的去跟船家聊天联络感情去了，两个大人说说笑笑的啃着玉米饼，一会儿就换个人划船，倒也不觉得累。
　　方晨吃了饼，又看了会儿风景，实在觉得没意思了，就靠着行李闭上了眼睛，看着像是打瞌睡，其实是在运气练功。等再睁开时，船已经靠岸了。
　　“大叔，劳烦你在这等着了，我送完孩子还得请您载回去呢。”方春根把行李都搬下了船，一边和船家打招呼。
　　“诶，我就在这儿守着，不过你也别让我等太久啊。”那船家也下了船，把船绑好以后，摸出个烟杆找了个凉爽的地方抽旱烟。
　　“我给孩子办好手续就回，估计着这路还有些远。”方春根还真不敢保证要花多少时间。
　　“那你快去快回。这里离着蔚县可也有段路呢，幸好我还带了家伙，就在这儿钓钓鱼等你了。”那船家也是有备而来的，带的家伙就是自制的鱼竿，现在虽然不让打渔了，但钓钓鱼还是可以的。
　　方春根又应了声，这才带着方晨往蔚县去，蔚县离这儿可还要半里多的地儿，这清河到了这里就拐了个弯，并不和蔚县相同。
　　又走了段路，县城的影儿才入了眼睛，这蔚县果然比清河镇要好，不说路更宽，房子更多，就是那些行人的穿戴也好得多，路面上来玩的车辆可不少，那些拉客的黄包车也多，可见这里的发展是很不错的。
　　方春根也是来过蔚县的，但也就那么一两次，还是来办事的，对蔚县的地形不熟悉，可不少人见他大包小包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也不愿搭理，就最后有个还算热心的小姑娘给指了路，可那态度也不见得多好，方晨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光是一个小小的蔚县就那么看不起乡下人，他要是去了德城，那还不被嫌弃死了。
　　蔚县第二中学也不在闹市，而是位于蔚县南边靠近郊外的地方，方春根原本以为地方不好找，不过今天正好是开学，这往学校去的人可不少，跟着那些带着十几岁孩子的家长，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第二中学从大门上看就像是新建的，方晨也知道这学校也跟他的小学一样是同一年办起来的，这才不过三年就想着要赶超一中了，可见校长也是个有野心的。
　　学校大门口有贴告示提醒大家该去哪儿报道，方春根也是读过书的，很快就在那红纸上找到了方晨的名字，“是一班的，这位同学，你知道这初一一班怎么走吗？”他问的是边上一个穿校服的学生，那校服的左边胸口绣着二中的名字。
　　“初一一班，左边那栋楼一楼就是了。”
　　得了指路，方春根又急着带方晨进去了，这时候的学校人多，就是报名也要排队，他可赶时间呢。
　　一班确实很好找，就一楼第一间教室，门上还挂着牌子，靠走廊这边打开的窗户里一位老师正坐着给学生们办理手续，方晨伸长了脖子往其他的教室看了看，一层楼三个班，都是一年级的，每个班级前面的队伍都不短，可见都是安排在同一天报道的。
　　方春根让方晨看好东西，自己就去排队了，老师办事的速度快，十来分钟的时间就轮到了方春根，登记了名字交了钱，拿了收据又领了个代表铺位的小牌子，这入学手续就算办好了。
　　“老师说了明天才开课，你记着明天早上八点要到这个教室来，可别迟到了。”方春根把从老师那儿听来的都给方晨说了一遍。
　　方晨点了点头，这看天色辨时间的能力还是有的，这再从前可是人人都会的。
　　“走吧，我们先去找宿舍。”
　　二中的教学楼是新建的，可这宿舍楼就不是了，是用老房子改建的，老式的瓦屋，很矮，个子高点的学生踩着床双手都能摸到梁，手一伸就能摸到房梁。地面也是土的，疙疙瘩瘩很不平整。这宿舍里面睡得是通铺，一间只比教室略小一点的宿舍一面是靠着墙一整排的通铺，可以睡上十几二十来人，每个人就占了那么块地方用来铺床，而另一边对着床铺的是一排用木板简单搭成的矮柜子，给学生放东西的。方晨他们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学生家长在铺床了。
　　要和一堆人挤一起睡，这感觉可不太好，但方晨也没得选择，只能忍了。
　　方春根对着小牌子找到的地方，非常幸运的，给方晨安排的地方一面靠墙，墙上还有窗子，光线好，视野也不错，方春根不让方晨帮忙，打了水给清理了铺位，又把包里的被褥拿出来三两下给铺好了，“小晨，要不要给你买张凉席？现在这天也热，没凉席你晚上睡得好吗？”
　　“不用，我不怕热。”就是在家里，方晨也没换凉席，他现在的内力已经有从前的五六层，早已经寒暑不侵了。
　　方晨正在往收拾干净的柜子里放自己的衣服和一些零碎物品，这柜子还每个给配了小锁，也不怕有谁会乱翻，至于杯子饭盒之类的就摆在柜子上面。
　　方春根细一想，确实方晨是不怕热的，除了生病，他还就没看他出过汗，不管多大的日头也是一身清爽，都说孩子身上热气重，可他家的，夏天抱着凉快，冬天暖和，也难怪夏芸雪动不动就喜欢抱着了。
　　床铺好了，方春根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确定没问题以后，就准备回去了。
　　“我现在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住这儿要和大家打好关系，学校的路要好好记着，别迷路了，没事的话别出学校，就是要出去也不能一个去，一定要和同学们一起。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跟老师说，老师要是解决不了的，就回家说，我过两天再来看你。”方春根拍了拍方晨的小肩膀，不放心的嘱咐道。
　　“我记着呢。”方晨应了一声，就送方春根走了。
　　42、字迹
　　下午的时间，方晨也不乱跑，就在宿舍里呆着，饿了就吃些带来的玉米饼配着咸菜，这宿舍里一直都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虽然吵，却也让方晨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这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是蔚县本地的，所以很大一部分是不住校的，毕竟学校的条件摆在那里，大通铺怎么也没有家里住着舒服。所以在学校里住着的学生并不都，不过今年因为招生的范围变大了，新学生里更是农村的学生占了大半，这住校的人一下就多了不少，为了方便管理，学校也不安排新生一起住，而是穿插到高年级的同学里，打算实行大孩子带小孩子的策略。
　　而方晨现在住的宿舍里，就有几个是二三年级的学生，他们各自显然是很熟悉的，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是让方晨听到了不少事情。
　　学生们一个个陆续到了宿舍，找好自己的铺位，家长帮着给收拾好以后，就一个个的走了，留下这些学生。
　　满是学生，还都是男孩的宿舍里能安静到哪里去？因着是新地方，一些比较内向的还能保持地方，那些胆子大的已经互相通了姓名，闹在一块儿了，这样一来，宿舍里就更加吵闹，连空气都开始变得不好了。
　　方晨刚想起身去外面逛逛，负责管理宿舍的老师就来了。无论在哪里，老师对学生的震慑力都是非常巨大的，不过就是往门口一站，又严肃着脸拍了拍手，这屋子里的学生就都安静下来了。
　　“我是负责宿舍的生活老师，我姓黄，你们叫我黄老师就好。”也许是觉得女老师更细心一些，这位生活老师就是为四十来岁的中年女老师，“相信你们的家长都告诉你们明天早上才开始上课，过会儿大家可以在学校里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不过不许出学校，我现在要给你们说的，是学校的一些规矩。”
　　“别的我也不多说，就说说这住宿和吃饭的问题，宿舍这边只晚上八点到十点有电，时间一到就熄灯，洗澡的时间也是一样的点，浴室就在边上，每天早上六点到七点和晚上八点到九点供应热水，过了点就只有冷水了，所以大家打水的时候不要错过时间。”
　　“食堂在教学楼后面，就操场边上，你们带来的粮食可以拿到食堂更加种类不同换成粥票饭票，每天用飘买饭，不过要是要打菜的话就要另外收钱了，这里大部分都是农村来的孩子，相信有些家里的条件不太好，所以我建议大家是搭伙打菜，可以节省不少。食堂那边也是有时间规定的，过了时间或者去晚了你们可就要饿肚子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守时，具体时间安排你们可以到食堂门口看看。”
　　“上课的时间，宿舍里是不许留人的，老师会负责查房，要是白天看到有同学留在宿舍，又没有请假条的话，就会扣分，晚上要是过了十点还有人没回宿舍睡觉的话，也要扣分，每个学生每学期十分，这分要是扣完了，那老师就只能让你们家大人来把你们带回去了。”这话说的有点重，不少学生都缩了缩头。
　　接着黄老师又说了些条条框框的，“……这些条款在宿舍后面的墙上都也贴着，你们要是记不住可以去看看，虽说不要你们背下来，却也不能犯错，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学生们或高或低的回答了一声。
　　黄老师这才满意的走了，宿舍可不止这一个，她还要去女生宿舍那边看看。
　　老师一走，教室又热闹起来了，方晨和临近的几个铺位的同学互相通了姓名，几个人约着一起去外面逛逛，熟悉环境，然后就又回了宿舍，学校里现在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好地方可去。
　　这一夜里，怕是方晨来了这里以后睡得最糟糕的一次了，二十人的宿舍里，鼾声一片，有些同学习惯不好不喜欢洗澡，身上的汗臭味儿混着过热的空气，实在能熏死个人的，幸好他睡得最靠里，边上的学生习惯也还好，窗户再一开，空气一通也就舒服的多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方晨一早就爬了起来，翻出剩下的玉米饼做了早饭，虽然他带来的那些粮食已经被方春根送到厨房去换了玉米粥票和一些饭票，不过这天气东西放了容易坏，不早点吃了可不行。
　　宿舍里的人也陆陆续续醒了，方晨起得早，也不想和大家混一起弄得手忙脚乱的，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直接往书包里装了本他从冯振国那儿借来的医书，往教室去了。
　　因为起早了，教室还没开门，方晨就在走廊上靠着墙柱看书，等老师来开门。
　　陆陆续续的学生都来了，人一多，方晨也不好看书了，就收了书本听几个学生聊天，不插话却也不排斥，安安静静认真听的样子倒是让那些说话的学生都不好意思了，不自觉的笑闹声就小了，但气氛却意外的好。
　　“方晨同学，你几岁了？看着可真小。”有同学看着方晨的个子矮，还伸手比了比，才到他胸口呢，而这位同学也不是班里最高的。
　　“九岁。”方晨倒是有问必答，见话题说到他身上，也大大方方的回了。
　　“咦？这么小啊？”大家听了很是惊讶，虽然他们这届的学生普遍年纪小，除开方晨，最小的也不过十一岁。可方晨才九岁，这也太小了吧？
　　“我们那儿的学校一开始就两个班，后来分班的时候，我读书还行，就给分到高年级了。”方晨简单解释了一下。
　　“是啊，方晨原来就是我们班年纪最小的，读书可厉害了，这次考试还是双百呢。”说话的是方晨的一个女同学，只是不是一个村子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方晨也顶多记得人家叫孔秀，比宋东旭还要小半年的样子，也是班里成绩不错的学生，会被选上也很正常，除开她以外他们班还有一个学生也被选上了，只不过人家在另一个班，不和他们一起。
　　学校快打铃的时候，老师才来开了门放他们进去，一群学生一窝蜂的涌进教室各自找位置乱坐，老师也不管，放在之后还要从新安排。
　　方晨习惯性的坐在了最前面，这是他上课的时候的固定位置，虽然每年都要换位置，可第一排总有他的份。
　　他们班的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气度风范都很不错，一看就是常年做教育的，很能震慑住学生。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章仁华，是他们的班主任，负责的是语文课，方晨见那板书极佳，很有几分底蕴，就知道这位新老师的学识应该是很不错的。颜师叔常说看字观人，这位章老师本身的性格人品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章老师看起来虽然有些严肃，但说话却很幽默风趣，给大家说了几个学校里的趣事，又让大家自己做了介绍，很快就把气氛给打开了。
　　方晨自我介绍的时候，章老师还打趣的说他是班里的小弟弟，要大家好好照顾着，引得大家点头说好，倒是方晨自己心里暗自唾弃了一番，暗暗决定回头就给自己配点长个子的药来吃。
　　之后又是让大家男女分开，按着身高站成两排，再一男一女搭配着分配位置，方晨自然又是第一在第一排，连班里的学号都是给的一号。
　　“好了，这位置也分好了，下面呢就是给你们发课本了，来两个力气大的学生，和我去领课本吧。”
　　后头几个个子高的自动就站了起来，章老师点了几个人就带着他们走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把一张课表给了方晨，“这是这学期的课程表，我知道你字写得好，就帮老师抄到黑板上吧，不够高就站在椅子上写，再不行就搬桌子抄也行。”这后面的话，完全就是打趣方晨了。
　　顿时，班里笑成一片，方晨脸都红了，不过是给气的。
　　老师走了以后，还真有同学起哄要给方晨搬桌子。方晨怎么肯答应，自己搬了椅子就到黑板前伸长了手写字了，因为心里有气，这字也没控制力道，一个个的差点把粉笔都掰断了。
　　一张课表也没多少内容，方晨写字有快，等他抄完了，章老师还没带入回来呢。
　　不过后头章老师回到教室看到黑板上的字还是有些吃惊，那字迹一看就是下功夫苦练过的，很有几分功底，那力道那笔法，就是城里那些上了几年书法班的学生也不一定写得出来（因为生气，方晨虽然也记得隐藏了，但还是漏了几分），更别提方晨的年纪还那么小，力气更小，就是握笔都不大容易。
　　而方晨家的条件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当初招手学生的时候，每个学生的情况他们都是特意调查过的，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家里条件一般，年纪又小，却能写的一手好字，也不知道这个小状元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由的，章老师对这位年纪最小的学生上了几分心，开始留意起来。
　　正在领课本的方晨本来还不知道自己一时没注意就漏了些蛛丝马迹，可章老师看他的目光变了他却是感觉到的，在一看黑板上的字，心里叫糟，知道是自己出了漏子。
　　可这纰漏出了也就出了，他还能弥补不成？只略想了一下自己不过就是字写得好点，也没有多大出格，就安心的把这事儿丢一边去了。
　　43、表现
　　新学年的课程就如方晨所想一样，非常有趣，在时间上也比小学的时候加长了，除开下午加了一节课，晚上还要两节自习课，每天的课程也是排的满满的，主要的课程还是语文数学，现在又加了英语，剩下的课程里，化学物理历史每周都有三节，而音乐体育美术这三科也各有两节。
　　方晨在硬纸片上抄了两张课程表，一张贴在了宿舍墙头，一张放在了教室的课桌里，同桌的女学生是班里难得的几个蔚县本地学生，对他不用文具盒一开始表示很奇怪，后来发现班里有好几个都不用的，也就不再在意这事儿，不过对着这个同桌却也冷落了下来，不再主动和方晨说话，看他的目光也奇奇怪怪的，只要方晨一有什么大动作，她就下意识的遮住自己的东西，太过明显的排斥实在让方晨想不察觉都不行，他甚至有听到她跟其他人聊天的时候在说，担心他偷东西，因为她妈妈说农村里来的同学家里穷，看着别人有好东西就会惦记，有些坏孩子还会手脚不干净偷东西。
　　而那几个和她说悄悄话的也都是蔚县本地的，听了这话还深以为然，也说家里大人都有这么说过，让他们都看好自己的东西。
　　方晨当时就被气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怀疑品性，不过就是些孩子用的东西，他稀罕啊？！从前不觉得，现在却对这城里人对农村人的看不起而深有体会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方晨也不会真和这些孩子计较，他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攀比的，真要论起来，这里有谁比他富裕呢？荷包里的东西哪一样拿出来不是个古董？那些药更是千金难求，只要他想，钱这东西其实非常好赚。
　　说到赚钱，以前没机会，现在方晨却有了想法，觉得也该是他弄第一桶金的时候了。
　　初一的课程还是很简单的，方晨在拿到课本以后就按着习惯先把所有的课本都翻了一遍，他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却也是看上两三遍就能背下一本医书的奇才，那么高深都背下来了，更何况是现在这些简单的给孩子看的白话文课本，不过看一遍，再开口读一遍，整本书也就记了个七八，日后上课再一复习，那就不会忘记了。
　　不过其他课本还好，只要记住了，那么难度就没了，只要这英语，是方晨一直没接触过的，他的汉字不用说，学的是极好，也会说胡语能认梵文，但英语，完全没接触过，所以这门课反倒是让方晨最需要上心的。
　　学习很重要，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家人，离开了家的方晨放开了一些顾忌，在课堂上更加活跃起来，也不吝啬表现出一丝特殊，他早就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又不天天回家，老师也不可能天天找家长了解他的情况，他表现好一些，家里就是知道了也只会以为他是在学校学的本事，而学校老师这边就是有些猜测，他也可以归功到自己的天份上去，不管什么时候，天才总是不会少的。为了那些奖励，也为了平白被人当做“小偷”的怒气，方晨他是准备把班里甚至是学校的学生都给压下去了，让他们看看，就算是家庭环境不如他们，可学业上，谁能比得过他？
　　所以只在开课后的第一周，负责一班的老师都知道了，他们班怕是出了个小天才。
　　章老师负责的语文，也是第一个给学生上课的老师，而且发课本的那一天，他就已经知道方晨的字写得极好，后来又在方晨的特意表现下，发现了他极佳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虽然初一的课程还很简单，但也不是谁都能在老师点名读书的时候就直接背出来还不带错字的？而且不是一次，是次次都这样，上交的作业也是工整的能当做范文。
　　“方晨同学可真是个好苗子，我可是特意找黄老师和几个学生问过了，这孩子平时的作息很规律，那些课本里的内容，他真的是就看了几遍就全背下来了，过目不忘，过目不忘啊！”当老师的就喜欢自己的学生努力，要是这努力的学生还是个好苗子，那就更让人高兴了。
　　一个办公室里几乎就是一个年级的老师在办公，初一就开了三个班，老师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各科的老师加起来也有九人，其中副科的老师还要负责其他年级，这会儿却是难得的大家都在办公室里，章老师刚一说完，就有人附和。
　　“是不是过目不忘我不知道，不过他历史记得很不错，问他问题，就是不看课本也能回答出来。”
　　“物理也很好，这孩子应该是没接触过这个的，上课的时候很积极，问的也都在点上。”
　　“可不是，方晨同学的数学也很好，上次我还看到他找二年级的同学借了下学期的课本看，我一好奇就去问了几个问题，他都答出来了，这才开学多久啊，我估计着他一年级的数学都已经自学完了。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没在我们班上呢。”这是数学课的钱老师，她是二班的班主任。
　　“也许人家是在家里学过？有些好学的学生可不就是在家里也会预先学习的。”
　　钱老师还没说话，教英语的韩老师已经接话了：“数学可以先学，英语总不会吧？我在一班上完第一节课的时候，方晨同学特意找我问了语法的问题，就三遍，他就给记得清楚了，连读起来都利索的没有一点错，那发音完全都是跟着我学的，就连我带着些乡音的毛病也给学全了，后来我特意带了磁带在课上放了一遍，他就把毛病都给改了，现在说的跟磁带里的一样标准呢。”
　　“真有那么神奇？”这说话的是体育老师，他的课最开始还只是教导学生做早操，对那个年纪小个头小的学生也很有印象，只是对他的事情并不了解。
　　“可不是神奇了，我的音乐课，平时也就教教学生唱□歌什么的，那孩子的表现可就不一般了，你们知道他上课的时候在看什么吗？”音乐老师神神秘秘的看了周围的老师一眼，把大家的兴趣都给提了起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要不说就让我说。”他边上的美术老师也开了口。
　　音乐老师见自己的把戏没成功，也不卖关子了，“音乐课的教室不都是让学生随便坐的嘛，这两节课他选的都是前排中央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我弹音乐教室里的那架钢琴，我观察学生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唱歌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手不放，手里还一直在自己腿上一点一点的，”音乐教师其实就是一间空教室，上课还要学生自己搬椅子过来，坐在前面的学生就完全没遮挡，方便老师观察，很多学生都不原因做在前面。所以方晨的举动就明显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乱弹在搞小动作，还想点名批评呢，结果仔细一看就发现他那手上的动作跟我一模一样。”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不就觉得奇怪了嘛，按说就他这个年纪会弹琴也不稀奇，可你们也都知道他家的条件，怎么可能会有学过这些不是？然后我就故意弹错了几个音，他也跟着弹错了。”
　　“你是说，他完全是在模仿你？还一指不差？”章老师推了推眼镜，其他老师也面面相觑，要说学习好还能说人聪明，就音乐这个，每个天赋可不行，还是这样的模仿？可能吗？
　　“可不就是一指不差！所以下课后我就把他留下了，让他试着弹了弹钢琴，真的和我先前的一样，连错的地方都一样，而且我不是还没教学生怎么看五线谱吗？他就直接不看曲谱，就这么弹出来了，”音乐老师很是肯定的点头，“现学现会，这么聪明的学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问他是不是学过钢琴，他直接就摇头说没学过钢琴，倒是会一些古琴，你们想啊，这古琴和钢琴能一样吗？”
　　几个老师见他说完了，就把目光转向了唯一没说话的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被大家看的心里一毛，连忙说道：“美术课现在还只教些基础理论，还看不出什么，不过就你们这么说，怕是也不会太差了。”
　　“天才啊，不，全才，绝对是全才，这要是好好教，我们学校绝对能出个全国状元出来。”
　　“那么大家就在好好观察一下，要是这孩子真的那么好，我们就给学校发个申请，重点培养！”章老师一拍桌子，总结道，他本来就是一年级里年纪最大的，又是年级主任，说话很有分量。
　　而在班里等着上课的方晨可不知道老师们的决定，这会儿他正准备着放学以后偷偷溜出学校呢。
　　44、卖药
　　二中虽然是不允许住宿学生随意离开学校的，但也没有真正的限制，毕竟学校里的走读生占了大多数，真心想要出校门，混在学生群里，难道门卫还能看出你是走读生还是住宿生不成？
　　尤其到了周末，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要回家的，这时候食堂就不再开饭了，要是有留下来的学生，自然是只能出去吃的。
　　方晨这周不打算回家，虽然没周都有假期，但他从蔚县回河西村并不方面，他家的大人可不敢让他自己去找条船回家，可他们这边要去接人也不方便，这得看人家有没有时间摆渡，只借船自己划也不是不可以，但蔚县这边没有渡口，船单独停在野外，要是被哪个看到的划走了，那可就得赔人家，这种冒险是不必要的。
　　前两天方春根就给方晨把下一周的粮食也背来了，这周末那船家有事不摆渡，方春根又打算带夏芸雪到清河镇去做个检查，所以方晨也就不回去了。
　　方晨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回去的，这样也正好，省的他想借口了。
　　宋东旭还不知道方晨的学校具体地址，所以这信自然是依旧寄到方晨家里，方春根来的时候，还把宋东旭给他的的信也给带过来了。
　　信封摸起来就很厚，方晨回到宿舍以后才准备看，本来他还以为里面又是宋东旭像是写日记报告一样写的厚厚的信，结果一打开，一堆邮票和钱就掉了出来。
　　【小晨最近过得怎么样？没有我在是不是很不习惯？我这边也开学了，学校里没有你可真无聊，我都不想上课了……听说蔚县的物价很高，为了不让你有借口不给我写信，特意把邮票也寄过来了，这些钱是给你买零食的，本来想要邮递些好吃的给你，可是邮费太高不合算，寄过去的东西时间久了也没那么好吃了，所以小晨就自己在蔚县买吧，放心这是我的零花钱保证不是翻我爸妈的抽屉拿的，不要担心不够用，下次再给你寄！一定要用啊！】
　　方晨盯着那信纸一动不动，半晌才叹了口气，把那一叠从最小面额一分钱到最大面额十元钱都齐全了的钱币合着一整版的邮票都放进了荷包里，至于用不用，就看他了。
　　提笔回信，方晨倒是没有对宋东旭说教，只是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情，才在末尾略微提了提让他以后寄邮票可以，就是别再寄钱了。
　　换下了一身难看的宽大校服，方晨在柜子里拿出一套他平时很少穿，还算新的衣服换上，这才拿着写好的信，往校门口走去。
　　门口的门卫果然没有拦他，就这么放方晨出了学校。
　　对于蔚县的路，方晨并不了解，但他也是做了准备的，早前就特意询问过班里的学生，了解了他想要知道的一些地方，又动手自己画了简易的地图，这时候按照地图来找路，就方便多了。
　　顺着地图找到邮局把信寄了出去，方晨在路边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后，又看了看地图，确定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后，就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从荷包里掏出一些工具，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涂抹抹，等再出巷子，原本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面容三十来岁的矮小侏儒。
　　对于自己的身高，方晨实在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易容术这东西就是再神奇，他也没法把自己从小孩的身高变成大人的，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行动，他只能把自己弄成侏儒了。
　　方晨侏儒的样子很有些引人注目，当着本人的面窃窃私语的人也大有人在，方晨也顾不上这些人，手里拿着个包裹，向着蔚县最大的一个药店而去。
　　方晨来之前就打听过，蔚县最大的药店济世堂是一家全国连锁的药店，幕后的公司在这一行里口碑很好，除了出售药材也收购药材，这附近的采药人都会优先把采到的药材送到济世堂去，只要药材好，都会卖个不错的价钱。
　　而方晨现在去济世堂，自然也是去卖药的。
　　济世堂开在蔚县最繁华的地段，不仅铺面大，环境也好，虽然是药店却也有配备坐堂的大夫，还是医术很好的大夫，所以除了来买药的客人，病人也是不少。
　　方晨的进入并没有引来太多的目光，虽然他的外表很引人注意，但不仔细看脸的话，一般都会认为是孩子，对于孩子，自然就没有大人会在意的。
　　方晨在店里转了一圈，观察对比了一下各种药材的价格与清河镇的不同，果然可以看出这里的药价要更高一些。
　　特意看了其中的几种药材，方晨心里有了底后，就转到了挂着收购药材的牌子的隔间。
　　“请问这里收购药材吗？”
　　隔间里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点新收上来的一批药材，准备入库，听到声音后抬头一看，第一眼看到的矮小个子让他以为是有孩子来了，刚要准备开口，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个小孩，而是个侏儒，愣了一下自然而然的转了口：“是的，这里是收购药材，你是要卖药吗？”
　　“嗯。”方晨点了点头，这才走进了隔间，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子上，“我有些药材想问问你们收不收。”
　　“只要药性好，就是品相差一点，我们也是收购的。”济世堂每天收购的药材多不胜数，这些药材并不只在店里出售，很大一部分都是发回总公司由公司配送给下面的药店，“价格方面我们也是最公……”
　　工作人员说习惯了的介绍在看到打开的布包里放着的药材时，戛然而止，只一副双目圆瞪，惊讶不已的样子：“这是……”
　　“是野山参。”方晨接话道，“你们收吗？”
　　那布包里，放着的赫然是一支形似人形的野山参，个头不小，一看就是很有年份的上好人参。
　　方晨会选野山参出来卖，主要是看中了它虽罕见，却也是人人都知道的珍贵药材，市面上流通的也并不少，如果换了其他更加珍贵却不一定有人认得的药材，那就不一定好卖了。
　　“你等等！”那工作人员如梦惊醒，拔然而起，就往里面去了，还生怕方晨跑了似的，站在后头的门口叫人的时候，眼睛都还盯着方晨，“孙先生您快出来，有好药来了！”
　　“什么好药啊，这么大呼小叫的。”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没过多久，一名带着玳瑁老花镜的老者就从里面出来了，似乎因为被打扰了，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那工作人员见人到了，也不喊了，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谁偷听似的说道：“是只野山参，看品相，怕有些年头了。”
　　听到是野山参，那位孙老先生也是眼睛一亮，却又狐疑道：“你确定？别是看走眼了吧？我们这地方可不怎么出野山参的。”他干这行当都几十年了，收过的药材千百，这野山参可真没见过几次，就是有也只是一些年头小的，并不值几个钱。
　　那工作人员连忙笑道：“我这不就是请您看看确定一下真假吗？不过我闻着那味道，参味十足的，应该错不了。”
　　“那就去看看，东西在哪儿呢？”孙老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方晨，以及他边上摊开的布包里的野山参，顿时，眼睛都不转了。
　　快步走过去，孙老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人参细看，又闻了闻，还掐了点根须尝了尝，忍不住赞叹：“果然是野山参，这年份怕有五六十年了，五品俱全，保存的也妥当，没有失了药性，这位同志，是你要卖吗？”
　　方晨点了点头：“我听说济世堂给的价钱是蔚县最公道的，既然您老识货，就给开个价吧。”
　　孙老拿着那野山参，开始思考价格，诚沉吟片刻后，就比了个价钱，“我出八百，你看如何？”
　　这个年头，就是万元户也不多见，以这时候的物价，八百已经是非常多的钱了，方晨却不满意，“我先头在你们店里转了转，你们店里也有野山参，念头比我这小了不少，就是品相都差了些，也就是你出的这个价，你要是只肯出这些，这野山参我就不卖了。”
　　孙老呵呵一笑：“不知道同志怎么称呼？”
　　“鄙人复姓东方。”方晨直接给用了义父的姓充当假名。
　　“这姓可不常见。”孙老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却没有看出什么，从外部上看，这确实只是个普通人，最多也就是身高特殊了点，“既然东方先生你是诚心卖的，那老朽也给个实诚价，就一千如何？这个价钱虽不是卖家，可你也知道收购的价格都要低一些，总得让我们有些赚头。”
　　这个价格确实很符合方晨心里的底价，况且这野山参他并不看中，不过是他在山里采药时偶然发现的，比它年份深品相好的，他荷包里也有，能卖出一千元的价格，方晨也就应下了。
　　见这笔生意竟然这么简单的就成了，孙老也是松了口气：“不知道东方先生是要收支票呢还是现金？”
　　“现金，其中的十元给换成小面额的就好。”方晨说道。
　　“那你稍等，阿穆，快去账房取钱来，可要记得客人的话。”孙老嘱咐着那个工作人员。
　　“我马上就去。”那人应了一声就进里面去了，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叠厚厚的面额全是十元的钞票出来了，最上面还有方晨让换的零钱。
　　“一共一千元，东方先生你点点？”阿穆把钱送到方晨面前，态度比之前还好了。
　　拿过钱，方晨当面点清楚了，九十九张的十元钞票和十元的零钱，一分不少，倒是让他感慨这时候的钱币面额太小，点起来真是麻烦。
　　拿到了钱，方晨自然是不会再呆下去了，“那我就告辞了。”
　　“东方先生，你以后要是还有好药，可别忘了我们。”
　　“嗯。”方晨随口应了一声，却是没有打算再来卖药了，就是要卖，他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45、救人
　　从济世堂里出来，方晨又去了另外的几家药店，分批买了各种药材，这些药材都是非常常见而普通的，因为数量多而杂，方晨不得不把整个蔚县的几家药店都跑了一趟。这让他有点后悔没有在济世堂买药，不过再想想自己已经在那儿卖了野山参，要是再买一堆药的话，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从济世堂里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丝带着恶意的目光注意自己，虽然只是一小下，也足够引起他的警惕了，至于究竟是济世堂的人还是附近的地痞流氓，那就不得而知了。
　　蔚县暗地里可不是很太平，后来方晨才知道，在济世堂不远处就有一家地下赌场，那里经常聚集着一堆混混，也许他感觉到有人观察，不过是个巧合。
　　但现在方晨不知道，所以他很谨慎，每在一家药店里买了药就在偏僻处收起来，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后，才会前往下一家。
　　偷偷摸摸的就好像在做违法的事情，可他其实并不是。
　　所需要的药材都买好时，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时候的天空黑的慢，但时间却也不早了，站在街道口，方晨打算找个地方除掉脸上的易容，然后回学校去。
　　只是事情突然有了些变故，当方晨找到一个漆黑的小巷，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跑动声叫喊声尖叫声，嘈杂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开一场不入流的交响乐音乐会，没人喜欢，只会觉得异常刺耳。
　　回头一看，方晨看到了一群人，追着一个人，他们手里的武器品种非常杂，最主要的还是西瓜刀木棍砖头。
　　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四周的人，有人大叫着“帮派火拼啦！”跑了，十分害怕被簸箕。
　　方晨挑了挑眉，看着那些人向着他这儿来了，无怪乎方春根嘱咐他别出校门，这个地方确实不太安全。
　　提气一跳，方晨轻轻巧巧的就上了一家人的房顶，压低了身体隐藏好自己，他并不想被卷进去，所以躲避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被追打的人浑身是血的跑进了小巷，他伤的不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特别是几处被刀砍到的伤口流血不止，把他染成个血人，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有力气逃跑，甚至是脚步繁乱的躲避开那些攻击，可见本身的素质非常不错。
　　只是这种优势并不能持续太久，他的行动使得伤口血流不止，而失血只会让他越发虚弱，方晨很确定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即使这人不被那些追杀他的人打死，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方晨在犹豫要不要救人，见死不救不是他的性格，但对方的身份却也让他犹豫，如果是个恶徒，他救了也只是为害更多的人。
　　还不等方晨犹豫太久，那人已经跑进了巷子，他的体力几乎用完，只能靠着墙喘气，手里用来防卫而随意捡来的木棍也险些拿不动了。
　　身后追着他的人见此，哈哈大笑的追了上来，把他围成了一圈，嘴里大叫着：“周强，看你还能不能跑！敢来我们青龙帮做卧底，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上，把这个臭警察切个七八块，拿起喂狗！”说完就举起了手里的西瓜刀，大有一刀毙命之意。
　　只可惜他的叫喊声倒是让方晨立刻就决定了救人，既然是警察，还敢去做卧底，那应该就不会是什么坏人了吧？
　　方晨随手拿起一块人家屋顶上的瓦片，用内力震成数块，一片碎片疾驰而出，正正打在那拿刀的家伙手腕上，那人只觉得手臂一麻，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谁？哪个狗娘养的孙子暗算老子？！”他抱着自己被打的发麻的手惊疑不定的扫视四周，手腕被击中的地方已经青黑了一块，看着游戏吓人。
　　其他人不明所以，还调笑道：“哪有什么人啊，超哥，你别不是昨晚玩得过火没力了吧？”
　　“胡说什么，你小子找揍呢？！”超哥看了一圈，确实没人，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唧唧歪歪什么，快点解决了这家伙，我们早点回去领赏！再拖下去，说不定警察又来了。”
　　“怕什么，警察局里不也有我们的人，他们不会这么快来的。”虽然这么说，但几个人还是抬起了手里的武器，准备解决了这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家伙。
　　只是这一次，他们依然没有得逞，所有人手里的武器在同一时间被打落，拿着砖头的那个甚至被掉落的砖头砸到了脚，发出惨叫。
　　这一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了，“超哥，这是不是哪路的高手在埋伏我们？！你说，我们是不是先撤了……”
　　超哥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不把人解决了回去，你是想挨罚吗？！”虽然这么说，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巷，也是心里发毛，“……我们把人抬回去，让上面的人解决。”
　　只是这话一出口，又是几道破空声响起，超哥等人面色惨白的看着身后的墙壁，黑色的瓦片碎片已经深入墙壁，在灰白的墙上，分为显眼。
　　这要是打中的是自己的脑袋，超哥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此，多有得罪……”
　　“既然知道是得罪了我，还不快滚，怎么，要我再送你一程？”忽高忽低的声音并不大，却似乎近在咫尺的让人听得一清二楚，但这小巷里依旧看不到其他人影，几个混混已经满头冷汗，心里也开始发麻，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超哥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点头哈腰：“不敢不敢，我们这就走，你们快点把人架走！”他踢了自己的小弟一脚。
　　“把人留下。”那个声音又道。
　　“这……”超哥迟疑，这人可是他们老大点名要收了命的，他要是没完成任务，回去怕是要受罚。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又是一块碎片擦着他的脑袋射到了墙壁里，这一下超哥哪还敢再说什么，屁股尿流的带着小弟跑了。
　　见到那些人走远了，方晨才从屋顶上飘然而落，轻轻巧巧的站在了那个疑似已经昏死过去的人面前，也不计较他身上的脏污，抓着他的手就给他把脉。
　　失血过多，已是休克，外伤颇多，内伤严重。这样的伤者，再拖上一时半刻的，就可以直接去找阎王爷报道了。方晨摸出一瓶补血的药剂给他灌下去，又从荷包里拿出银针，精准而迅速的在他身上施针，先给他止了血，一把扛起那人，消失在了小巷里。
　　等那帮人再回头来找，自然是人去楼空，再也寻不着了。
　　方晨运着轻功在各家房顶上，飞驰而过，一举一动都带着轻松写意，仿佛肩上那两百多斤的重量完全不存在，不过片刻就到了郊外一处野地。
　　这野地里并没有人家，倒是又几座无人居住的破屋，这地方还是先头方春根带他来报告的时候看到的，方晨一时也找不到好地方救治伤员，就想到了这里。
　　进了一家破屋，方晨把人直接放在了地上，随手拿出烛火点燃，借着火光剥去那人身上破烂，露出身上大大小小十多道伤口，这些伤口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最致命的还是他背上的那一道从左肩膀划过脊椎长至右后腰的刀伤，伤口深可见骨，且流血不止。
　　只看了一眼，方晨就想到了处理的方法，方晨抬手就点了那人的穴道，防止自己施救时这人突然醒来动弹。
　　没有消毒的药水，方晨直接拿了烈酒往伤口倒下去，过强的刺激让这个可怜的伤员即使被点了穴也四肢抽搐，方晨憋了他一眼，又是一点，伤员不动了。
　　细如毫毛的羊肠线穿过消过毒的长针，方晨就像是在缝补一件破衣服般，在伤口上穿针引线，一针一线没有丝毫的停顿，那伤口缝的更是整齐，堪比绣技高超的绣娘。
　　很快的，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就愈合了，那上面的线头痕迹几乎看不见，被特殊处理过的羊肠线即使细如毫毛，却非常结实不易断，只要好好养着，等伤口完全恢复以后，连伤疤都不一定留下。
　　又处理好其他的几个伤口，一一上了药，方晨才开始给他处理内伤，先比外伤，这内伤更加好治，内力配合着太素九针，一一疏通了经脉，活血化瘀，等那伤员吐出几口淤血，已是好了大半。
　　等处理完了一切，方晨这才解开了他的穴道，径直去外面捡了柴火回来烧火，今晚他怕是不能回学校了。
　　46、救人后续
　　方晨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那个受伤的人依旧还在昏睡，不过气息却比先前平稳了许多。
　　篝火的燃起驱散了夜晚的寒冷，即使是在夏天，这种荒郊野外的温度也是偏低的。
　　查看了一下伤员的情况，情况还算良好，但方晨担心的是他晚上会不会发烧，这时候要是发烧了没有人照顾，这个他刚捡回来一条命的家伙，估计熬不过一晚上。
　　只是……方晨看看外面的天色，晚上会有老师检查宿舍，虽然说是周末，可他先前也是登记留校的，要是晚上黄老师看见他不再，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犹豫了片刻，方晨最终还是打算先回学校应付了检查以后再出来。
　　把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给伤员盖好，又拿了一颗丹药给他服下，方晨起身，离开破屋，施展轻功趁着夜色赶回了学校，他当然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脸上的易容也已经解除，走在校园里也不会引起注意。
　　回到学校的时候，果然黄老师正在检查宿舍，见到他从外面回来，松了口气，“方晨同学，你去哪儿了？这个时间点可是快要熄灯了。”
　　“没去哪儿，就在操场上呆了一会儿。”方晨回答道。
　　黄老师也不疑有他，这时候的孩子不就是爱玩的年纪，只要不违反纪律，她也不会太严厉，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方晨的表现一直很好，连他的班主任都特地过来打了招呼让她多加照顾着，所以黄老师也乐意对他友好一些：“以后天黑了就不要在出去了，快点进去吧，再过半小时就要熄灯了。”
　　“好的，老师。”方晨应了一声，钻进了宿舍，准备拿了自己的洗漱工具和水壶，去打水。
　　宿舍里剩下的学生不多，除了他就只有三个，那三个人本来正围在一起玩摆弄竹节人玩，这是一种用细竹管做成身体和四肢再用粗毛线串成一个人形，头顶上用纽扣固定住线头，再把系着竹节人的头，手和脚的线绳从脚的底下穿出来，往板凳或桌子的缝隙透过，手在下面拉住线就能让竹子人立起来，舞出各种各样的姿态，是很多孩子都喜欢的一种玩具。
　　看到方晨后，其中一个也是他们班的学生，叫卫志气的男孩就放下了手里的竹节人走了过来，冲着方晨小声问道：“方晨，你是不是受伤了，衣服上粘了血呢。”
　　两位两人一听，也看了过来。
　　方晨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衣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了一小块血迹，幸好他的衣服颜色深，看着不显眼，先头在门口的时候光线也不好，黄老师才没注意道。
　　方晨笑了笑，对着关心他的同学笑了笑：“不是我的血，先前有个同学流鼻血了，我不小心粘到了。”
　　“不是就好。”卫志气听到是这样，也就不关心了，又回去继续玩了。
　　方晨出去清洗了一番，重点是把衣服上的血迹洗掉，等回到宿舍里后，也差不多熄灯了。
　　灯一灭，黄老师又来检查，本来还在可惜不能继续玩的三个学生立刻就钻进了自己的铺位里，摆出乖乖睡觉的样子。等老师一走，就开始小声的聊天，因为明天没课，他们就是睡晚了起不来也没事，不过已经养成的早睡早起的习惯还是让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方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着他们睡着，这才悄悄爬了起来换好衣服，又用衣服枕头在被子里做了个人形防止晚上过来查看的老师发现他不再，这才离开宿舍，避开巡夜的老师警卫，直接翻墙出了学校，又去那个破屋了。
　　等到了破屋，方晨忽然记起自己的易容已经解除了，不得不又摆弄了一番，重新给自己换了一张脸，这才进了破屋。
　　破屋里的篝火还在烧，却也只剩下一点火苗了，方晨加了柴火，这才去看那伤员，果然是有些发烧，不过他先前给他吃的药显然也起作用了，只是有些低烧，并不算严重。
　　方晨把带来的水壶拿出来，给伤员喂了些水，又用绷带粘了些酒给他擦拭额头降温，看到他脸上还粘着血污，就顺势给他擦干净了。
　　那伤员擦干净的脸，五官长得很标准，不是很英俊，但也不丑，这样的相貌不会太过出色，眉眼之间还有些青涩，显然年纪不大，方晨猜测他最多二十出头，皱着的眉头和偶尔发出的细微呻吟说明他此刻很痛苦。
　　酒精的作用很快就发挥了出来，伤员的体温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睡得更加沉稳了。
　　虽然方晨很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好问清楚这人的来历，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伤员最需要的就是睡眠，除非他强行弄醒他，否则一时半会的是醒不过来的。
　　确定他暂时没什么问题后，方晨挨着伤员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闭着眼睛打坐休息。
　　这一晚上，那伤员陆陆续续的又烧了几次，都是方晨发现后给他做了降温处理，又喂了防止伤口发炎和退烧的药，才个平稳了过来。
　　天空朦朦胧胧的时候，一夜未睡的方晨就睁开了眼，虽然几乎一整晚都没睡，但打坐休息的效果不比睡觉差，他看了看时间，庆幸今天是周日，白天没有课，老师也不会查房，就算同宿舍的人发现他不在床上，他也可以推脱时候是一时兴起摆了东西吓唬他们，本来就不怎么来玩，应该也没人会去找老师。
　　思绪飘的有些远的方晨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哼，扭头一看，那个伤员正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在爬起来的时候牵动了伤口，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声。
　　“醒了也别乱动，把药吃了。”方晨的声音这会儿一点也听不出原来的样子，比孩子的低沉又比大人的稚嫩，完全是他曾经遇见过的一个真正的侏儒的声音。
　　那个伤员发现还有人在，猛地一惊，过大的动作差点把已经缝合的伤口给崩断了，自然又是一声痛恨。
　　方晨真想点了他的穴道免得这人老是折腾，但人已经醒了，他就不可以再做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了，所以他只是把手里的药丸递过去，又把水壶拿过去。
　　那人这会儿已经回味过来自己是被人救了，而救他的就应该是面前这个不知来历的侏儒了，又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所以对于他递过来的药也二话不说的乖乖吃了，只是喝水的时候，眼睛扫过水壶一角，接着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方晨正在给他诊脉，查看他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见他吃了药，就道：“你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暂时不宜有过大的行动，也沾不得水，将养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多谢相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伤员开口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发干的喉咙让他喝下了大半壶水才不再那么难受。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问你，那些人为什么追你。”方晨不答反问，“你真的叫周强？”
　　那伤员见他这么问，一开始还警惕了一下，担心对方是不是青龙帮的人，但想想那样的情况只要那些人杀了自己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呢，只略一思忖，就决定说实话了，“我是姓周，叫周民强，是蔚县的一名武警，这次是接手了上面的安排，到蔚县最大的帮会青龙帮做卧底收集证据的，因为我一时大意被他们发现了身份，才会被追杀的。”
　　这话倒是和他先前听到的差不多，方晨又观察了下他的神情，确实不像撒谎，便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说法：“你的任务完成了？”
　　周明强只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已经完成了，同志，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
　　“我现在这样子也不能动，你可不可以帮我送个口气给一个人，让他来接我。”
　　方晨没有立刻答应：“我听那些人说，警察局里有他们的人。”
　　周明强点了点头：“是的，我的这次任务除了收集证据也是为了找出内奸，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内奸的身份，所以只能请您帮我跑一趟了。”
　　“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低。”不然也不会让青龙帮那么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都能随便在街上追杀人。
　　周明强苦笑：“确实不低。”在发现证据之前，他完全无法相信那个人竟然会是内奸。
　　“那你就不怕被发现？以你现在的情况，再有人要你的命可是逃不了的。”
　　周明强轻轻一笑：“他的身份确实不低，可蔚县警局里也有比他高一级的，而且对方十分可靠。”
　　方晨不再多问，“你写封信，我给你送去。”无凭无据的，他就是去了，没准对方也不相信。
　　周明强闻言一喜，又苦恼道：“我身上没带纸笔。”
　　方晨看了他一眼，“你等着。”就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里自然是拿着纸笔的，一张他给宋东旭写信剩下的信纸，一只铅笔。
　　周明强见了又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到了东西，而且竟然还是铅笔？
　　不过发愣之后，周明强很快就写好了信，把它递给了方晨，还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子弹壳也拿给了他，说了地址：“柳坪巷二十三号，你到那儿找一个叫董仲平的人，把这封信给他就可以了，这是信物。”
　　“柳坪巷二十三号，董仲平，我记住了。”方晨重复一遍，拿了东西就走。
　　匆匆赶到周明强说的地方，方晨很快就找到了周明强嘴里的董仲平，他并没有出现。
　　“你是董仲平？”
　　“谁？！”
　　董仲平本来正在为尽早收到的消息而忧心不已，周明强是他的得力手下，这次的卧底计划也是他制定的，现在周明强生死不明，他自然是担心的。
　　这个时候突然就有个声音在问他，他还看不到人，神情戒备的董仲平忍不住摸向了自己的枪。
　　“周明强让我给你送疯信。”
　　在暗中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方晨把那封信连着信物当做暗器射了过去，就转身离开。
　　人已经救了，东西也送到了，至于之后的事情，自然和他无关了。
　　而下意识的接住了迎面而来的东西的董仲平看清楚了手里的东西后，急忙看完信，便组织人手去找人了。
　　47、线索
　　“你们看了今天的新闻吗？蔚县现在可是要大震动啊！”
　　课间休息的时候，办公室里老师们聚在一起聊着最近蔚县发生的大事。
　　“看了，看了，想不到警察局的副局长竟然和黑社会有地下交易，不仅收受贿赂还给他们提供各种消息，难怪现在全国上下都在严打，这个青龙帮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可不就是上面有人吗！”
　　“你们看看这上面列举的罪行，走私、抢劫、买卖毒品、□……这哪一条不是要人命的罪啊，没有人包庇，他们能逍遥法外这么久？”
　　“就是，现在到处都在严打，为了一些小事丢了性命的人还少吗？就前几天，新闻报纸上不是写了有个男子犯了流氓罪被枪毙了吗？那天我就在现场，那名男子不过就是在街上挡了个姑娘的路，说了句玩笑话，就被拉去派出所了，这样都给枪毙了，这些社会的败类不知道要受到怎么样的制裁。”
　　“证据确凿的话，游街枪毙是少不了了，也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被判刑，蔚县估计要热闹好一阵子了。”
　　“这种热闹，还是少些为妙，看看这些报导，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啊！”
　　“所以才要更严厉的惩罚他们！报导上不是说这次是警方派了卧底才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吗？好像还受了重伤差点没命，现在都还在重症病房里接受治疗呢，医院那边可是聚集了不少记者想要采访。”
　　“民强，今天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董仲平走进重症病房，询问着正在病床上看报纸的周明强。
　　“队长你可来了。”周明强见到他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把报纸随手一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这都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工作了吧？”
　　“什么叫好得差不多了？”董仲平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医生都说你差一点就没命了，这么重的伤你都不知道要好好休息，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反正啊，上面是给了你大半年的假期，假期没到，你就别想上班了。”
　　董仲平还记得那天他带着人在破屋里面找到周明强的时候，他全身都是伤，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跟破布条似的，还全是血，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家伙快不行了了，谁曾想周明强被送进医院以后，连手术都不用做，往病房里住了几天，就活蹦乱跳的，还天天吵着要回去上班。
　　周明强闻言一噎，“不都说只要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吗？怎么让我修养半年那么久？这医药费可不少啊，还有我的工资……”
　　董仲平没好气道：“放心，医药费局里报销，这半年也算你带薪休假，不会少了你那一份的，这事儿闹得太大，你没看看那些记者天天堵在医院门口想采访你，不就是为了挖新闻吗。”
　　周明强讪笑：“那也不用住重症病房吧？队长，不如你让医生把我转到普通病房吧，这里禁止会客，每天除了你和医生护士，就再没个人影了，我这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无聊啊！还不如去普通病房，好歹还有个人说话不是？”
　　“还普通病房呢，普通病房能挡得住那些记者？”董仲平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再说了，青龙帮的事儿还没完，虽然我们抓了不少人，但也有几个漏网之鱼，难保他们不会怀恨在心，找你报复，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重症病房还是继续住着吧，我们的人布置起来也方便些。”
　　周明强闻言眉头一沉，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没抓到的都有谁？”
　　“倒也不是大角色，不过都是些手头上背了人命的家伙，已经下派了通缉令，但你也知道这些亡命之徒一向猖狂，总归小心为妙。”
　　周明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局里怎么养了？”他每天都只能呆在病房里哪儿也不能去，消息来源除了报纸也就是面前这位了。
　　“朱伍德已经被双规接受调查了，这件事还牵扯出局里不少人来，都是他那一脉的人，听说就是德城那边都牵扯出不少人来，实在是没想到青龙帮的势力竟然那么深，盘根交错的，这次落马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光是局里就有几个，明强，这次会给你好好记一功，等你回来工作了，这职位上也是有调动的。”而他自己，也是很有可能接手副局长一职的。
　　这不就是升职了吗，周明强闻言一笑：“那我可要早点把伤养好，其实要我说，这伤口都开始结痂，医生明明也说没有大碍，可他们怎么就还按时按点的来检查？这里的医生也太敬业了？”
　　“你还真以为他们那是来看你的啊，那些都是来看你的伤的！”董仲平自然知道的比周明强这个伤员多一些，“你送来那天，医生看到你那样子都以为你没救了，结果仔细一检查，除了那些伤看着恐怖以外，内力愣是没有一点毛病，心肝脾肺肾都好好的，你那些伤口处理的又漂亮，缝合的跟绣花似的，我听着那些医生说，处理伤口的那个什么羊肠线很特殊，比头发丝还细了好几倍，却结实的用力扯都扯不断，他们在猜测是不是什么新技术。”
　　“难怪他们老问我知道是谁帮我处理的。”周明强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些人怎么这么热情呢，“对了，队长，救我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要不是他我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还没有。”说到这个，董仲平面色一沉：“蔚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个人不容易，但你形容的样子特征非常明显，却没道理找不到人，同志们倒是打听到那人到济世堂里卖过一支野山参，之后好像还在全县的几家药店里买了很多药材之后就再没踪影了。”
　　“不会是离开蔚县了吧？”周明强闻言，有些情绪低落，恩人都找不到了，他要怎么报恩啊？
　　“应该不是，出入蔚县的几条路一直有人守着，都说没见到你说的人离开。”董仲平其实也不确定，“不过那位同志神出鬼没的，也有可能在没人察觉的时候走了也说不定，那天他帮你送信，我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后来抓了伤你的那帮人，那些人也说没见到人，就听到声音，那手上功夫也是了得，我去看了现场，普通的瓦片碎片，整个儿的陷到了墙里面，那可是枪子儿才有的力道啊，我都怀疑那些小说里的武林高手是不是真的存在了。”董仲平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可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真那么厉害？”周明强眼睛发亮，他那天差不多都是半昏迷了，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功夫了得又一手的好医术，别不是个世外高人吧？！”
　　“再是个世外高人，找不到人我们也没辙。”董仲平摊了摊手，“我原来还打算，要是找到了人，就想办法把他吸收进队里，就是不做其他的，当当教练什么的也是好的，对我们以后的工作很有好处，可现在找不到人，一切都是空。”
　　“也不一定找不着人，你不是说他很可能还没离开蔚县吗？只要不走，总会找到的。”周明书若有所思，紧接着心里灵光一闪，一捶手，想起件事来，“对了，那个水壶！”
　　“什么水壶？你渴了？”董仲平站起身，准备帮他倒杯水。
　　“不是，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水壶。”周明书赶紧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那天我醒来的时候，那位同志用个水壶给我喂水，就是那种军用水壶带着单肩带子的那种那水壶的样子很普通，不过我记得那水壶一角写着字儿，小小的两行，后面依稀是个名字。”
　　“名字？”这话让董仲平重视了起来，“会是他的名字吗？”
　　“有可能，就是不是，也应该和他有关系。”
　　“那上面写了什么？”
　　周民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第一行好像是第二什么的，后面的我没看见，第二行的名字是……方晨？对，就是方晨！”
　　“第二……方晨……”董仲平把这几个字在嘴里好好回味了一遍，总觉得的这样的格式，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别的”周明强被他这么一问，还真就想到了一些，不过却也觉得没什么用处，“还有就是他给我写信用的笔，竟然是铅笔，我还以为那东西也就学生会用，一般人不都是带只钢笔或者圆珠笔什么的吗？”铅笔这玩意儿就那么长长的一条，又没个笔帽，不好携带的很，怎么也比不上圆珠笔和钢笔吧？
　　董仲平却好像从里面找出了关联：“水壶、学生、铅笔……是了，是学校！”
　　“什么？”周明强听他一说，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可能在学校？”
　　“是的。”董仲平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看那水壶，在水壶上面写名字是为了方便辨认，不和其他人弄混了，这说明水壶的主人应该是和其他人一起生活的，而且估计人数还不少，而这铅笔一般的人确实不会随身携带，圆珠笔的价格并不贵，用那个更方便，也只有学校会严格规定不许学生用这个，而蔚县开头是第二，又和学生扯得上关系的，不就是第二中学吗！”
　　“还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这就派人到二中去调查一下。”董仲平说完就走。
　　周明强在后面叫道：“有消息了记得通知我。”
　　“嗯。”
　　只是任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那个侏儒竟然会是个小孩，随后的调查只会让他们跌破眼镜，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48、调查（二更）
　　“投稿？”
　　方晨站在办公室里,对章老师叫他过来的原因很是意外。
　　“是的，投稿。”章仁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示意他坐下说话,“最近有一家大的杂志社在征集学生作文，我看过你的作文,写的很不错，非常有希望被他们选上，所以你要不要试一试？”
　　“只有我参加吗？”
　　“不是，学校这边的意思是举办一次作文比赛，从报名的学生里挑选出优秀的作品递交上去,至于参加的学生就由各班的老师推荐,我们班除开你,还有几个同学也是要参加的，我也都询问过他们的意思，就剩下你了。”
　　对于这个年纪最小，却天赋极高的学生，章仁华是越看越喜欢，不仅是他，只要是教导他们班级的老师就没有不喜欢方晨的，一来他的表现确实非常好，好的不可思议，二来，方晨是个很谦逊安静的孩子，听话又懂事，这种好管教的学生自然是老师的心头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小，章仁华是很乐意让他当班长的，倒不是说怕他做不好，而是觉得这可能会让他分心，所以到现在方晨还是光棍一个，别说班长，就是小组长也不是，不过班里每周的黑板报，却都是由他负责编写的。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既然是集体参加，方晨自然是乐意了，“那我也参加，老师，比赛是什么时候？”
　　“就这个周末，星期六早上九点，你到教室报道就行了。”章仁华一听他同意了，也很是高兴，这可是极为争脸的事情啊，“要是被杂志社选中了，不仅有稿费，学校也会有奖励，这次你可要好好加油。”
　　“我会的，章老师，那我就先回教室了。”听到有稿费，方晨灵光一闪，要是真能成，那以后他多写一些到其他的杂志社去投稿，得到的稿费不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回家里了？
　　“去吧。”章仁华拍拍他的肩膀，放他离开。
　　方晨一走，办公室里又热闹了起来。
　　“章老师，我可真羡慕你们一班有个这么好的学生，那家杂志社在德城很有名望吧？这要是被选上了，以后评个县三好学生也不是不可能的，您今年怕是又要评上优秀教师了。”二班的班主任钱老师凑了过来，对着章仁华眼馋道。
　　“哈哈，钱老师说笑了，方晨不也是你的学生？听说学校正在准备挑选数学好的学生参加奥数竞赛呢，这一年级的学生还不是得你负责，到时候要是取得了好名次，这评优秀教师的不也有你一份？”章仁华是年级主任，对上面的消息要比一般的老师灵通些。
　　“真的？”钱老师眼睛一亮，她参加工作不久，年纪又轻，对优秀教师的评称虽然一直垂涎不已，却也知道没什么机会，“是县里的比赛？”
　　“不是县里的，听说也是德城的，似乎是德城赵氏企业资助的大型奥数竞赛，周边的各个地区学校都可以参加，奖励也很可观。”
　　“那个赵氏？我也听说过，似乎在德城很有地位的。有他们资助的话，这次的奥数竞赛可有看头了。”有听过赵氏的老师□话来。
　　“德城那么大的地方，我们一个区县学校能行吗？”钱老师听到是德城的比赛，一时有了退缩，对这种大比赛，难免有些没有把握。
　　“重在参与嘛，即使拿不到好名次，积累经验也是好的。”
　　“您说的对，要是上面真的打算参赛了，我会努力教导好学生的！”钱老师打起了精神，干劲十足的开始寻思着哪些学生的数学好，可以参加竞赛的。
　　“队长，有消息了吗？”周明强一看到董仲平，就忙不迭的问道。
　　“嗯，是有线索了。”董仲平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给他，“二中只有一个叫方晨的，是今年的新生，如果线索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那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吗？”周明强打开文件袋一看，里面是方晨的一些基本资料，连他是方家领养的，以及村民们对他的评价都有，“从资料上看，他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人疑似我的救命恩人啊。”学习好，生活环境简单，往来的也都是些同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找到相似的目标。”董仲平有些遗憾，“我特意派人盯了几天，也没发现那孩子有什么异常的，完完全全就是个好学生乖孩子的模范。”
　　周明强倒是不认为他们找错了放心，沉吟片刻后，他开口道：“队长，我想到二中去看看，也就我见过那个人，也许我们的人漏了些什么。”
　　董仲平有些意动，却又有所顾忌，“但是你的伤……”
　　“我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也就那些医生把我当做研究对象才会说的像是快死了一样。”周明强很不在意，“倒是我们这么找他，要是被他知道了，会不会让对方不高兴。”
　　董仲平一愣，“这点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也知道我们刑警大队一向缺人手，事情又多，我这一急就给忘了。而且那人表现的太神秘了，我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不找到人，这心里总是惦记着什么。”
　　“可不是，就跟被小猫挠爪子似的。”周明强很是同意他的话。
　　“等找到了人，我亲自给他道歉赔不是，就怕人家看不起这地儿，不肯屈就。”越说，董仲平就越没有信心，有本事的人，到哪儿不能出人头地，他们一个小县城，留得住人吗？
　　“总要试试才行！”周明强心里也没底，但他比董仲平乐观，“那位同志人很有正义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说不定真能成。”
　　“那我布置一下，我们明天就去二中看看。”
　　第二天，周明强就在董仲平的帮助下偷偷溜出了医院，换了一身便服，同董仲平一起去了二中。
　　当然，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是要先打个招呼的。
　　“董队长，不知道今天两位来此有何贵干啊？”董仲平是刑警队的大队长，最近在新闻报纸上又很是出风头，蔚县不认识他的还真没几个，负责接待他们的教导主任自然也是认识的，倒是周明强因为一直住院没有被拍到照片而不被人知道。
　　“哦，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最近想把孩子转到蔚县的学校来，我今天呢，就是特意来帮他了解一下贵校的环境。”董仲平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
　　“这样啊，那我们可是热烈欢迎的，教学楼就在那边，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教导主任一听是这事儿，立刻就热情了不少，这可是对他们学校的肯定。
　　董仲平连忙道：“不用不用，教学楼那边不是还有学生在上课吗？我们这时候去也不合适，二中的师资力量我们还是很相信的，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宿舍如何？那孩子以后估计也是要住校的，这宿舍可是关键。”
　　“那行，两位这边请。”
　　一路上，教导主任都在滔滔不绝的给他们介绍学校，董仲平自然要应和一二，不时还要询问一些问题，而周明强一直没做声，装做跟班的样子，实则是在观察。
　　“这边就是学校宿舍了，条件是差了点，但是我们的生活老师可是很负责的，一定会把学生照顾的好好的。”看着明显要比教学楼差了很多的老旧宿舍，教导主任也实在说不出他们的宿舍有多好，只能转移重点了。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董仲平指着一间宿舍，那里正是资料里说的方晨的宿舍。
　　“当然，两位随意。”教导主任自然是让他们进去看了，不过他自己却只在外面看着，那宿舍实在有些矮，他个头高，进去一不小心还能撞到房梁。
　　董仲平和周明强的身高也不低，走进宿舍也只好低着头，两人有目的走到最里面方晨的铺位，看着对面柜子上的水壶，周明强像董仲平点了点头，低声道：“字迹一样，确实是这个。”
　　“那看来我们的方向没有错，那为什么找不到人呢？”董仲平也低声说道。
　　“那位可是有大本事的，也许只是我们的人没发现而已。”周明强随意的往窗外一扫，目光定在了一处。
　　窗户外是学生晒衣服的地方，屋檐下穿了几根长长的铁丝，洗干净的衣服往上面一挂，就是下雨也不怕了。而让周明强注意到的就是其中一件深色衣服。
　　“看那里，”周明强对着窗外一指，“那件衣服我见过，是那天那个人穿着的。”
　　“你确定？”董仲平自然也看到了。
　　“嗯，”周明强点了点头，他的记忆可是不差的，“绝对是这件，上次看到的时候，衣摆的地方有些皱，像是碰过水的，所以我就多注意了一眼，估计着是粘到血了。”
　　董仲平还待说话，教导主任见他们叽叽咕咕的半天，忍不住问道：“两位觉得怎么样？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贵校的情况我也了解了，确实很不错，不过具体要怎么决定，还得看我那朋友。”
　　教导主任也明白，但他很有信心：“我们学校的条件可是不比一中差的，相信你朋友把孩子送过来是不会失望的。”别看一中排在他们前面，那宿舍比他们还糟糕呢。
　　董仲平朝周明强使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胡主任，不知道卫生间在哪儿？”
　　“往左边走挂着牌子的就是了。”
　　周明强道了谢就离开了。
　　“那胡主任，我们继续？我还想看看你们的食堂呢。”董仲平道。
　　教导主任又带着董仲平走了几个地方，很快就参观完了，他又亲自送人到了校门口，那时候周明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样了？”同教导主任道别以后，董仲平看向周明强。
　　“我办事你放心。”周明强拍了拍自己带来的包。
　　下课以后，方晨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衣服少了一件，顿时面沉如水。
　　“衣服没了？”接到消息过来看看的黄老师看着晾衣服的地方，果然能看出少了一件，“会不会是谁不小心收错了？我帮你去问问吧。”
　　“麻烦您了。”虽然如此，方晨却知道衣服找不回来了，他就奇怪最近怎么老有人跟踪他，却又不像有恶意的，现在想来，估计是上次的事情漏了马甲。
　　49、摊牌
　　衣服最终也没有找回来,虽然方晨很希望这只是他的猜测,但黄老师询问了几个宿舍的人，谁也没有拿过他的衣服。他没有怀疑同学们在说谎,那不过是一件非常普通的衣服，甚至不是新的，又有谁会想要拿走这样的衣服呢？
　　除了那个他这几日一直隐约感觉到的跟踪者,方晨不作他想（那你可就冤枉人家了）。而最近,他唯一做过的,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的,也就只有救过那个卧底警察的事情了。
　　对于蔚县现在因为青龙帮而引起的震荡，方晨虽然对内情了解的不多，却也是知道一些的，到处的新闻报纸上说的可都是这件事情,学校里还准备组织学生去看游街呢，就连方春根来给他送粮食的时候，都特意嘱咐他，别出学校，说蔚县外面现在很危险，要注意安全。
　　方晨已经发现了当时他所犯下的错误，本以为易了容，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是谁，结果没想到全部的自信就这么被打破了，才过了几天，就有人开始跟踪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恶意，可这感觉，非常不好。
　　方晨暗自懊恼大师兄说的对，他的阅历实在太浅了，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让人这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方晨相信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游历过江湖的弟子，都不会像他这样。
　　这实在不是见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方晨也并未对那些人的行为太过生气，马脚是他自己留下的，总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当天晚上，方晨再次摸出了学校，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周末，宿舍里的学生很多，为了防止有谁意外发现他不在，方晨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安眠药，不伤人体，却会让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
　　给自己上了易容，这次方晨不再穿原来的衣服，而是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件繁杂华丽的万花弟子的衣服。
　　玄色的长衫看似厚重实则飘逸，层层叠叠的装扮是曾经他最熟悉的样式，换上了这一身的方晨，仿佛又变成了当日万花谷里的方晨——虽然只是幼时的自己。
　　伸出手，看着合身的衣服，方晨不禁猜想，是否为他收拾这些的义父早就知道自己会变小呢？
　　又或者只是个巧合？荷包里的东西可不都是他自己的，而这衣服也是他不舍得扔掉而一直放在柜中的。
　　抛弃掉这些无意义的念头，方晨寻了个方向，飞身而起，踏月而行的小小身影，竟也透出了一股飘然若仙，出尘飘逸的傲然之姿。
　　方晨现在要去的地方，自然是董仲平的家，他并不知道周明强住在哪里，自然就只有找这个曾经见过一面的人了，而且现在是晚上，哪怕公安局有人值夜班，晚上可是没有其他人的。
　　而即将迎来客人的董仲平，正和周明强在家中严阵以待，为了今晚的见面，他甚至特意打发了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两天。
　　“他真的会来吗？”
　　这已经是周明强不知道第几次的询问，之前董仲平还可以很确信的回答“会”，现在他也不知道了。
　　他们在客厅了坐了几个小时，一直在等待着那位特殊而神秘的客人，深色的小衣服被整齐的叠好，摆在桌子一角。
　　或许拿着这件衣服去化验，他们可以知道不少信息，但董仲平是想和那人结好，而不是想有结仇，他就是再好奇，也知道事情的底线，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
　　而周明强，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感想一下救命恩人——虽然他现在有些心虚的觉得，自己或许有些恩将仇报了。
　　“你说要是他会来，为什么现在还不出现呢？”周明强可是特意赖着不回医院的，可都等了这么就，该出现的人还是没出现。
　　董仲平不说话，他也有些动摇，难道那个人真的不在蔚县了？
　　方晨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如果知道他就不会来了，直接给他们一个不在蔚县的事实。
　　可他不知道，所以他来了。
　　在两个人说话时，玄墨色的身影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出现的那么突兀，却又像是一直在那里。
　　“你们找我？”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方晨不是易容大师，他的易容多少还是有不少缺陷，如果是一个有阅历的侠士，他可以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就很容易看得出来这是易容。
　　但董仲平和周明强显然没有这份能力，他们甚至不知道易容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怒意的脸。
　　而那身特殊的打扮，又让两人一愣。
　　恢复了万花谷弟子身份的方晨，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再也无法收敛，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那种高雅与桀骜相结合而出的奇异敢意外的和谐，独特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且方晨易容后的样子并不难看，他的身体也到底只是孩子，并不真的是成年人的，这一点让他即使穿上现在这一身也不显得突兀。
　　看着因为他突然出现而呆住的两人，方晨挑了挑眉，幸好他的易容做这动作还可以，“我以为你们是在等我。”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俩个人被这一句换惊醒，是啊，他们不就是在等他的出现吗，董仲平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他站起身，走到方晨面前，伸出手，态度恭敬而诚恳：“很抱歉用这种方式与您见面，东方先生。”
　　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伸到面前的手，方晨并没有回握的打算，只是微微颔首，暗带嘲讽：“看来董先生也知道这种方式并不太光彩，那又为何要用？原来警察就是这样知法犯法的存在吗？”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董仲平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苦笑的收回手，然后面色一肃，态度更加诚恳的躬身行礼：“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像你赔不是，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
　　周明强见此，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有伤口，紧跟着董仲平弯腰鞠躬：“实在很对不起。”相比之下，他的错误要更加严重，眼前这位，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们诚恳的认错态度，还是让方晨的气消了不少，所以在面具之下的脸，也就不能僵硬了，“晨儿是我师兄的义子，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他现在的生活。”自己叫自己的幼时的昵称，方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前义父师傅们这么叫还不觉得，可现在，他觉得实在太肉麻了。
　　他的话看似是不希望他们打扰到自己，实际上，也是给他们解释了不少的事情。
　　董仲平和周明强都是看过方晨的调查报告的，方晨是方家领养的，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记录，但领养的过程却到如今还有不少人能津津乐道，从清河镇的派出所，他们调查了不少资料，其中方晨的前任监护人就是他的义父，而这位不知姓名的人士，也已经“过世”多年了。
　　突然冒出个师弟什么的，或许是很可疑，但他们连方晨的义父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一个师弟，还不是他说了算。
　　而方晨今天的这身打扮也给他们解除了一个疑点，这个自称东方的人为什么要穿一个孩子的衣服——可不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实在太特别太显眼了？
　　只以为得到了答案的两人自然是不会再去关注一个孩子，毕竟他们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面前这一个。
　　“东方先生，很感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请一定要说。”周明强又是道谢，能当上警察还肯去做卧底这么危险的任务，周明强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对于救命恩人，只要不让他做恶，他自然是肯为他做任何事的。
　　不过方晨却不需要，“救你不过是一时顺手，你不用放在心上，况且我也没什么事情要你帮忙的。”顿了顿，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我不久就要离开蔚县，我师侄那边，就劳烦你看顾一二了。”虽然他觉得并不需要这个帮忙，但想想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即将离开的长辈，会担心一下师侄才是最自然不过的。
　　“一定一定。”周明强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东方先生要走了？”董仲平忍不住问道，心里很有些失望，他是想把人请进刑警队的，可既然人都要走了，他怎么留？
　　“嗯，出来这么久了自然是该回去的。”方晨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还未说为何要找我？”
　　“原本是想请东方先生到局里为我们指点一二的，既然东方先生要走，这事儿不提也罢。”董仲平没有一丝隐瞒，他也明白，这么个能人，想要留下他的可能很小，不过是本着好奇试试，略表心意罢了。
　　“我一个习医之人，能指点你们什么？”方晨自然是不以为意。
　　“东方先生太谦虚了，那日你露的一手可是震住了我们所有人啊。”
　　方晨肃道：“此法只传本门弟子！”所以你就不要想了。
　　董仲平一噎，方晨不等他接话，就继续道：“如若你们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给晨儿写信吧，他会通知我的。”
　　行走江湖可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脑筋聪明的侠士偶尔还会帮助捕快们破些案子，所以对这个，其实他是不排斥的，他只是不喜欢他们所选择的行为。
　　这话让两人均是一喜，这也算是有所收获了，连忙道谢。
　　“那么，可以把衣服还给我了吧。”
　　50、生日（二更）
　　顺利的拿到了衣服,也算是解决了这件事，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暂时的,他可以不用顾虑那些人了。
　　身后没有了跟踪者的目光,方晨觉得,这世界真是平静的不可思议。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读书做作业,简简单单，却非常充实。
　　很快的就迎来了周六的作文比赛，这次的作文比赛参加的人不少,二中不仅有初中，还有高中，总共六个年级20个班级都有人至少有三个人参加，所有的学生又是统一在一起写作，所以学校特意把初一一班和二班的教室拿来做了比赛现场，方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他身边都是高了几个年纪的大同学，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进了巨人堆里的小矮人。
　　这次的作文比赛根据年纪的不同，题目也不同，初一的题目就是《我眼中的——》，字数要求不多，方晨只略略思考了一下，就开始写了。
　　“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师的声音在门口想起，因为这个方晨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为看到的人愣住了。
　　“老师，我等朋友呢。”
　　那是好久不见的宋东旭。
　　宋东旭在站在窗户边往教室里看，也不知道他占了多久，方晨扭头看到他的时候，宋东旭兴奋的朝他挥手。
　　匆匆写好了作文上交，方晨拿着文具走出教室，“你怎么来了？”
　　几个月不见的宋东旭又长高了不少，他的皮肤比原来还要黑了，五官也慢慢长开，开始向着大人的模样靠近。看到他，方晨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竟然也是在想着这个人的。
　　“放假了，我来看看你啊。”宋东旭拉着方晨，也是眼睛不眨的打量，相比方晨早已经习惯表现出的冷淡，他就要热情很多了，“怎么样，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嗯，在德城过得还好吗？”虽然时常通信，但当面询问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一般般吧，虽然有趣的东西很多，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你一起。”虽然方晨会抓着他背书写作业，会让他做各种他不喜欢做的事情，但宋东旭却还是认为，能呆在方晨身边，就是最有趣的事情了。
　　“对了，生日快乐！”宋东旭放开方晨，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到他面前，“我给你买了生日蛋糕，还有礼物。”
　　生日？方晨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貌似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看看宋东旭和他手里那一大袋东西，他就是为了这个才特意赶来的？
　　方家或者说是整个村子都是不过生日的，又因为夏芸雪担心给方晨过生日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和平时一样的过，只是每天早上方晨都会在碗底发现一个荷包蛋，晚上回家也会有一碗带和肉末的面条可以吃。
　　只有宋东旭才会这么没有顾忌的给他过生日，每年如此，哪怕方晨自己并不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殊，但有个人记得他的生日，却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
　　打开的布袋子里，除了一个用盒子装着的小蛋糕，一堆零食外，还有一个包裹好的礼物盒，那大小，就像他第一次送他的那本书一样。
　　心中一暖，方晨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看的宋东旭晃神，“你有心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宋东旭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心里甜滋滋的，整个人都欢喜的不知所措了，那张晒黑的脸疑似有些发红，“你喜欢就好。”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去宿舍，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宋东旭提着东西跟上，他对方晨的宿舍可是好奇了很久。
　　本来看到这学校的大门和教学楼都很不错，宋东旭也就勉强觉得这学校也是不错的，方晨在这里不会吃苦，可看到宿舍以后，他就不那么觉得了。
　　“你们竟然睡这种地方？！”他都没怎么好方晨一起睡过呢，这里的混小子们竟然天天和他一起同吃同住，宋东旭这会儿别提有多冒火了，要不是现在宿舍里就他们俩个，他非给那些人一些教训不可，特别是跟方晨做邻居的。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方晨淡淡道，或许一开始不习惯，可久了也就适应了，只要打扫干净，住哪里不是住呢？
　　“这里那里好了，你要是当初答应和我一起去德城，保准就住我家了。”那样和方晨同吃同住的可不就变成他了。
　　“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我吗？拿过来吧。”方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这些都是给你的！”宋东旭一听他说要看礼物，就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大包的零食蛋糕，被摆在了床上，那个礼物盒进了方晨的手里。
　　“还是书？”方晨一拿到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嗯，我原来想给你买别的，可又想不出来你喜欢什么，最后就调这个了。”宋东旭想起自己为了买礼物而去逛街还被碰到的熟人调侃了几句，好在他也不是白长个子的，几句话就把对方给说的满脸通红回不了嘴，然后得意洋洋的走了，最后发现自己又跑书店去了，干脆就给买了这个，反正方晨也喜欢。
　　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本精装的《本草纲目》，宋东旭眼睛一亮，这确实是很不错的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听他说喜欢，宋东旭咧嘴一笑，觉得自己这一趟把零钱花光了也值得了，“你喜欢就好，我们点蜡烛吃蛋糕吧？我听说吹蜡烛许愿可灵验了。”
　　那个一寸的蛋糕不过十寸大小，做的很精致，面上摆了水果和用奶油做的花，还用红色的果酱写了“方晨生日快乐！”几个字，可见宋东旭是用了多大的心思。
　　“这是从德城带来的？”
　　“是啊，我可是特意打听过，那家蛋糕店非常有名，东西也好吃。”宋东旭小心翼翼的给蛋糕点上蜡烛，催促道，“快来许愿吹蜡烛。”
　　这种幼稚的事情方晨一点也不想做，但是看在宋东旭的面子上，他还是勉为其难的闭上眼睛，然后一口气吹掉了九根蜡烛。
　　“许的愿望不能说，不然就不灵了。”宋东旭这么说，接下来的一句却是，“小晨的愿望有没有我？”
　　“嗯。”方晨点了点头，他就是祈祷大家健康如意，这个大家可不就有宋东旭。
　　宋东旭笑的合不拢嘴，高高兴兴的让方晨切蛋糕，两人分着吃，“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是什么？”
　　生日蛋糕的味道确实很错，或许是因为天气热了，奶油容易融化，这个蛋糕的外面全部用绿色的果酱包裹住了，所以宋东旭带着它坐了一路的车，造型还是保持的很好，而酸酸甜甜的果酱也减低了奶油的油腻，即使是大热天吃，也是非常合胃口的。
　　“你今天回去吗？”方晨没有说事情，反而是先确定他的行程。
　　好不容易见到了方晨，宋东旭自然是不乐意这么快就回去的，“我明天下午再坐车回去。”
　　“那正好，等下你去外面租一间房间。”方晨道。
　　“啊？我不能睡你这儿吗？”宋东旭没想到这么快方晨就赶人了，而不是照他原先打算的留他住下来。
　　“宿舍不方便，我们今晚住外面。”
　　听到是“我们”，宋东旭精神一振，“你也一起？”
　　“嗯。”方晨点头，“我要给你传功，宿舍里自然是不太方便的，要是有人回来打断了，可是非常危险的。”
　　“传功？”这个词宋东旭并不陌生，从前他是听过方晨解释的，只要能传功，那他也一样能学会内功，成为真正的武林高手了，一想到这个，宋东旭就变得精神奕奕，恨不得现在就已经传功成功，拥有内力了，“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走吧！”
　　他站起身又把那些零食塞进袋子里，准备带上，可收拾了一半，他却停了下来，想起个麻烦。
　　“怎么了？”方晨见他原本还急匆匆的这会儿却不动了，便问道。
　　“我身上的钱就够买回去的车票。”宋东旭哭丧着脸脸，他特意不多带钱，就是为了来这里后能和方晨一起睡，没想到方晨竟然想和他一起去外面开·房间！这是怎样的大好机会？可是他没有钱啊！
　　方晨无奈的看着他，“不用担心，钱我有。”
　　“那也不能用你的，你爸妈每个月就给你那么一点，你存了那么久，可不能用在这上面。”宋东旭不肯用他的，他觉得这实在有损他的男子汉的威名，可现在除了这样还能怎样？高涨的气势顿时被冷水熄灭，“要不算我借你的？”
　　“不用。”方晨站起身，也没瞒着他，“前几天我卖了一颗药材，得了些钱，就是让你在旅馆住个一年半载也绰绰有余了。”
　　本来是告诉他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可宋东旭听了反而更加不好了。
　　小晨自己都能赚钱了，他还得靠着家里，相比起来自己真实废柴啊！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让自己尽快有自己的收入，不然老是被方晨这么比下去，他有什么资格说保护他？！
　　51、传功
　　在繁华的蔚县里，大大小小的旅馆酒店不下数十家,从星级酒店到不入流的简陋旅馆应有尽有。而在二中附近,就有好几家。
　　开·房间的时候他们遇上了点麻烦,最开始他们选择的那一家档次教好的旅馆需要身份证登记,而显然不管是方晨还是宋东旭都没有这个，所以他们拒绝了俩个孩子的居住，似乎那家的人把他们看成了逃家的孩子，还建议他们早点回家。
　　“我们换一家差一点的吧？虽然条件差一点,但也有是不需要登记的。”宋东旭为了这次的旅途可是特意打听了很多事情。
　　也只有如此了,最后他们选了一家在小巷里，生意不太好的旅馆，这是一家小旅馆,内部的装饰和房间的质量都不如之前的那一家,但他们在登记的时候都没有询问两人的身份证——想也知道没有——只是问了学校和名字。两人也没有隐瞒直接用了真名，他们只是住一天，这很正常。
　　房间的条件很一般，贴了墙纸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大的双人床靠窗的地方摆了桌椅，剩余的空间只够人单人行走，不过好在还附带了卫生间。
　　不包三餐，甚至限时供应热水，服务员领着他们进房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让人离开以后，宋东旭兴致勃勃的拉着方晨坐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一想到传功以后他就要变成武林高手了，宋东旭怎么会不高兴呢？
　　似乎被他感染了，方晨也打消了晚上在传功的想法，现在虽然还是白天，但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又是在三楼，周边都很安静，不用担心被打扰。
　　“你到床上去，盘腿坐着。”
　　宋东旭很快照着他的话坐好，盘腿打坐的姿势他也练了很久，虽然一直不能感受到方晨所说的气，但这不妨碍他练习这个。
　　方晨也脱了鞋爬上去，在宋东旭对面坐好，“把双手伸出来，和我掌対掌，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等感觉到有一股气从你的手掌流像你的身体里时，把路线好好记住。”
　　宋东旭应了一声，伸出手，然后闭上眼睛。
　　方晨把自己的双手也伸了出来，对上他的，开始催动体内的内力。他把内力化成非常细小又绵长的两股就像是缝衣服的线一样，让这两股内力从掌心传进宋东旭的身体，在他的经脉中，像是穿针一样的满满往前。
　　宋东旭的经脉情况不算太差，他本来就很有学武的天赋，虽然因为年纪渐长，身上的经脉已经开始堵塞，但大部分地方还是通顺的，只是能够容许内力流动的地方太小，就像是针孔一样，这使得方晨不得不把内力弄的更细，才能顺利过去，而每每遇到一个穴道，又需要花费时间与内力去打通，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
　　宋东旭能感觉到那股清凉温和的气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前进，先是双手，然后是身体，最后在丹田会和，每一次的前进都让他感觉到激动与新奇，原来这就是方晨说的气，这就是内力！
　　他很用心的去记住内力所走的线路，每碰到一个穴道，宋东旭都会在脑子里立刻滑过对应的穴位名字，直到自己记住所有。
　　方晨一心二用，一边开疆扩土一边注意宋东旭的反应，见他眉目平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眼皮底下的眼睛在四处乱动显然是在思考，微微勾起唇角，也跟着闭上眼睛，开始专心为他疏通经脉。
　　这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和时间的枯燥事儿，却又容不得一丝的差错，稍有差错可能就会让宋东旭的经脉断裂，自己也会受内伤，他必须为彼此负责。
　　当所有的穴道和经脉都打通以后，方晨也不急着收功，而是让内力继续按照路线运行了几个周圈，用以巩固那些刚刚打通的脆弱经脉，而这一切，都是非常消耗内力的。等他收功，丹田里的内力已经消耗了十之七八，好在这些并不是恢复不了的，只需要打坐上一段时间再配以药物，休息几天，也就能完全恢复了。
　　调息了一会儿，方晨才挣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宋东旭带着担忧的注视。
　　“你没事吧？！是不是给我传功会损伤到你自己？”宋东旭并不是平白无故说这个，方晨想着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样子实在好不到哪里去，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流汗的体质啊，宋东旭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虚弱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对上他眼里的关心，方晨轻轻一笑：“无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见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宋东旭虽然还是担心，却也松了口气。
　　方晨打量了他一眼，从外表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便问道：“经脉的线路可记住了？”
　　“记住了。”说到这个，宋东旭的眼睛很亮，没有谁不喜欢自己变得强大，“我保证一点都没记错。”
　　“那就好，”方晨点了点头，很相信他的话，“我给你留下了一股内力，以后你每天运功打坐两个小时，先打好基础，千万不可为了玩乐荒废了练功。”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在德城的时候也是天天扎马步练指法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考考我的！”宋东旭直接就站在床上比划了几下，这床是木头床，倒也没被他弄塌了。
　　“如此就好，可要记住你的话，今天就先不考验了。”他也没那么多力气，到底是消耗了不少的内力。
　　接着，方晨又拿出了几瓶纳元丹交给宋东旭，“每日吃上一粒，可以增加你的功力，但不可多吃，这东西吃多了也没有用处。”这纳元丹是方晨改进过的，他嫌弃之前每天都要吃一百颗太麻烦，做起来也麻烦，索性就把百颗的分量搓成了一颗大药丸，既方便携带也方便服用。
　　听到是增加功力的好东西，宋东旭眼睛一亮的拿过来，很是欢喜，但随即他又想到了方晨想着的情况，把药推了回去：“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吃吧，刚才不是消耗了不少的内力吗？这个可以补回来一点吧？”
　　“我不用。”方晨没接，却也领了他的情，他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瓶子，跟给宋东旭的有些不同，“我用这个便好。”
　　宋东旭凑过去看着瓶身上的小字：“九花玉露丸？也是你做的？”自从把宋东旭当做弟子教导以后，方晨就不再瞒着他这些事情，所以对于方晨喜欢炼药的事情，宋东旭也是知道的，甚至于每次他炼药，宋东旭还会帮着守门，打掩护。
　　“嗯。”这九花玉露丸也是方晨最近才凑齐了药材配出来的，同样是增加内力的药，只是相比纳元丹，九花玉露丸并没有服用限制，不管吃多少都是可以的，只是使用的药材也毕竟昂贵，先前他差了好几味药材，所以一直没有配，直到卖了野山参买齐了药材，才配出了这个。
　　方晨从药瓶里到了几颗就着宋东旭给他倒的水服下，虽说没有限制，但方晨也知道不能太过依赖这些药物，所以他并没有一口气把所有的内力都补回来，而是只恢复了一些，让脸色好转。
　　宋东旭端着杯子看方晨打坐收功以后，把那些药全都放回了荷包里，很是羡慕，“这荷包里能放多少东西啊，我老见你往里面塞东西，又拿出不少没见过的东西，倒像是没个底线似的。”
　　方晨改盘腿为侧坐，抬眼看着他眼底的情绪，没有贪婪的欲·望，仅仅只是羡慕，微微一笑，“我倒是还有个小一些的，虽说装不了太多的东西，但装些小物件倒也是可以的，你要不要？”
　　“真的？！”宋东旭眼睛一亮，不太相信的问道，“你真的要给我？”
　　“嗯。”方晨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了当初义父给他的锦囊，神色微黯的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无声的叹息着，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最终还是把锦囊递了过去，“滴血在上面，以后这锦囊就你自己能用，旁人无法发现其中的奥妙。”
　　突然得到个这么厉害的宝贝，还是他最稀罕的方晨给他的，宋东旭激动的不能自己，欢呼一声，直接就扑倒了方晨，抱着他使劲蹭，“小晨，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52、烦恼（二更）
　　宋东旭突然表现出的极大热气实在是让方晨有些吃不消。他根本就没想到宋东旭会扑过来，所以本来就毫无防备又内力大失的方晨被扑了个正着不说,宋东旭没控制住的力道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拍打着宋东旭你,用不出内力的方晨只是个瘦小没力气的苦逼孩子。
　　好在宋东旭也就忘形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注意方晨的不适，连忙放开他给他顺气。
　　方晨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没好气的说教了宋东旭一通，让他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当然,这只是方晨自己的设想而已，宋东旭只记住了以后要控制住力道就好，方晨抱起来可真舒服。
　　“这东西可真有用,是怎么做出来的？要是能多做几个就好了。”宋东旭兴致勃勃的拿着锦囊一会儿往里面装东西一会儿拿出来的玩个不停,锦囊可比方晨说的好多了，虽然是只能装一些小物件，但是相同的东西却可以叠加到一定数量，只要不超过，完全不占用其余的地方，而且锦囊不大，宋东旭完全可以学着方晨的样子把它挂在脖子上，就和他送给他的玉箫挂件一起——虽然挂着这么个锦囊实在有损他男子汉的形象，不过既然是方晨送的，他也就不计较了。
　　方晨趴在床上津津有味看着那本他的生日礼物——《本草纲目》，随口回答道：“你别太贪心了，缝纫我可没学过，而且材料的话，现在也凑不齐。”
　　那可真是遗憾，看了看胸前的锦囊，宋东旭一把塞进了衣服里，不管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晨送的东西他一定要保管好，他爬上床，趴在方晨的身边，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一边问道：“你明天回家吗？”
　　“不回去，今天又作文比赛，休息就只有明天一天，坐船来回太花时间了，还不如不回去，我爸妈也让我在学校里好好休息。”
　　“夏阿姨的身体怎么样？我记得她怀孕快七个月了吧？有没有去检查是男孩还是女孩？”
　　“没有，妈妈觉得是男是女都好，倒是我爸也这么认为，我都有点意外呢。”他本来还以为方春根会觉得男孩比较好呢，“不过我倒是给妈妈把过脉，是个男孩，而且非常健康。”
　　“是男孩子啊。”宋东旭伸手截了截方晨，“小晨你就不会担心吗？”
　　方晨翻了一页书，注意力大半都在书上的他随口道：“担心什么？”
　　“担心生了男孩以后，你爸妈就不疼你了啊！”宋东旭可是真的为他着急，不管是不是亲身的，不都说年纪小的比较招父母疼爱吗？那以后方家大人的注意力可不就都要被小的抢走了？那方晨可怎么办？
　　这话倒是让方晨肯把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了，他看着宋东旭脸上的焦急，有些好笑：“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我可不就是为你着急吗？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宋东旭实在看不过眼方晨那无所谓的样子。
　　方晨却觉得宋东旭的问题很奇怪，早在之前，他们不就已经沟通过这个问题了吗？“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我并不在意他们多疼爱一些他们未来的孩子，那毕竟才是他们的亲生子。”即使外表看不出来，方晨也依旧是个大人，对于方春根和夏芸雪，方晨很感激他们，也是真的把他们当做了父母，但他不会要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就是从前在万花谷里，他的义父虽然疼爱他，但也不会时刻都关注他，虽然义父不太管事，但江湖上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需要他处理的，而且习武之人，闭关修炼是常有的事情，几个月见不到一面对方晨来说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为了弟弟忽略他什么的，方晨真的不在意。
　　而且——
　　“他们也不一定就会那么做。”
　　“你可真乐观。”宋东旭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要是我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情？”方晨要是还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就不是方晨了。
　　“我妈啊……她好像怀孕了。”
　　“阿姨怀孕了？”方晨一愣，倒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是单位上的人吧？可以生二胎？”
　　虽然和宋东旭认识了那么久，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宋东旭的父母，那两位听说一直都很忙，常常不回家，不然也不会把宋东旭送清河镇来了。
　　“谁知道呢，我也是偶然听到的，我爸妈难得回家一趟，我本来还蛮高兴的，结果他们俩个就在家里吵架，我妈说不要孩子，要去打胎，我爸说要生下来，不许她去，还让她把工作辞了，就呆在家里照顾孩子，我妈不同意，后来两个人吵得可凶了，家里的摆设都被他们砸了不少。”宋东旭双眼无神的说着。
　　他的样子看起来无精打采，却又不像是震惊，迟疑了一下，方晨还是问道：“他们经常吵架？”不然宋东旭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是啊。”宋东旭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想，“以前就经常听他们吵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呢，现在才弄明白。我妈现在在单位已经是副局长了，听说可能还要升职呢，我爸虽然是厂长，但相比起来还是我妈要比他高一些，算是压了他一头，两个人都是不服输的，经常会因为工作的事情吵架。”
　　虽然对那什么科长厂长的不了解，但方晨想着宋东旭的父母天天忙得昏天黑地，夫妻俩见面的时间都少，没有了沟通的时间，这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那么有结果了吗？孩子是留还是……”
　　“我妈肯定不会生的，她现在可是干劲十足的准备升任非税局的局长呢，政府人员生二胎可是不允许的，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撤职的，她怎么也不会让自己丢了饭碗的。”
　　虽然说宋东旭的父母或许在背景上，他父亲宋展望要好很多，毕竟宋家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宋展望的大哥在中央的地位可是不低，因为有他大哥的原因，宋展望才能在大批知青返城的时候轻易的进了一家国有大厂子里，而且一开始就是领导阶层的经理，而吴桂琴受到大伯的照顾，进了财政局当了个小小的文员。
　　一开始，这样的情况或许是让彼此都满意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展望即使有大哥的帮忙也一直在厂长的位置裹足不前，而吴桂琴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得到了现在的职位，甚至可能更进一步，作为丈夫，宋展望怎么可能心里不起疙瘩，所以两个人时常吵架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让方晨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同意也算是政府一员的宋展望会要求妻子再生一个。
　　“以他的职位，应该也是不允许生二胎的吧？”
　　“还不是我大伯的意思，说什么现在国有厂在走下坡路，正是下海经商的好时候，让我爸辞掉厂长的职位，自己开公司——我爸好像被说动了。”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方晨感觉到奇怪，这些事大人不会和小孩讲的吧。
　　“其实是我偷听到的。”宋东旭又翻了个身，正好压在方晨身上，搂着他不放手，“谁让我爸打电话也不记得关门，我就给听到了。”
　　“那就难怪你爸会希望你妈生二胎了。”就算计划生育说的再好，可谁不希望多子多孙呢？
　　“是啊，他们现在就这么吵个没完的，我可真不想回去听他们吵架了！”宋东旭有气没力的说着，“而且我觉得我妈那人那么要强，估计会自己偷偷跑去拿掉孩子，那到底是我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感觉很微妙啊。”
　　“那你是想要弟弟妹妹还是不想要呢？”
　　“不想要！”宋东旭坚定道，就是感觉微妙他也不想要什么弟弟妹妹，“我有小晨就好了。”
　　“我又不是你弟弟！”方晨无语，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比弟弟妹妹可好多了！”宋东旭抱着方晨不撒手，决定暂时别管那些烦心事情了，“小晨，我们一起睡吧，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
　　“想要一起就快点给我去洗澡，我可不和一个浑身是汗的家伙一起睡。”本来这房间就一张床好不好，他们不一起还能怎么睡？
　　“是，我马上去！”
　　53、画作
　　清晨的阳光透过帘窗撒进房中，晨光之中,细微的尘埃如同有了生命一样,旋转飞舞,美妙的不可思议。
　　晨光之中,纤细的人影端坐在窗前,低头专注的书写着什么,金色的阳光让这一普通的一幕，带上了虚幻的色彩,温暖却又不真实。
　　早上醒来就看到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宋东旭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
　　“醒了？”感觉到他的目光，方晨抬起头，微微颔首，“先前这里的服务员送了早餐来，我搁在你床边了，要是饿了就起来吃点吧。”
　　宋东旭看了眼身后床头柜上的早餐，简单的包子油条豆浆，看到食物以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肚子确实饿了。
　　进了卫生间快速的把自己收拾妥当，宋东旭嘴里叼着油条手里拿着包子，凑到方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他在做什么。
　　方晨在画画，他已经很久没有画过了，今天却特别想画上一幅，所以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你画的可真好。”即使不懂画，宋东旭也忍不住感叹。
　　宣纸之上，不过是用墨色勾勒的寥寥几笔，一个风采卓绝的长者，迎风立于塔楼之上，衣袂飘飘间，似乎能感觉到风的流动，就连那眉宇间的凌厉气势也描绘的十分传神，只看一眼，那强者之气就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只觉得自己渺小的不可入这人的眼。
　　“是你的义父？”宋东旭很快就猜到了。
　　“嗯。”方晨应了一声，继续描绘着摘星楼上的一砖一瓦，这些都已经刻在了他的心底，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退色。
　　方晨很少说他义父的事情，宋东旭知道的也不多，也不会不识趣的去问他的伤心事，一直以来他就只稀罕方晨而已，可现在看了方晨的画，倒是遗憾不能见上这人一面，也不知道要是怎样的惊才绝艳，才能教导出如此出色的方晨，那年他们见面之时，方晨不过是个六岁孩童，就已经那么厉害了，这要是多教导几年，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描画完最后一笔，方晨手笔，仔细看了看新完成的画，微微叹了口气：“许久不画，倒是生疏了不少。”
　　“这样就算生疏了？那你可要其他人怎么活？我在我爸书房里见过几幅画，可不见得比你这个好。”
　　方晨好笑的看着他，“你懂画？”他们相识三年，方晨可是一次都没见他画过什么。
　　“不懂，但我就觉得你画的好。”宋东旭直接道，接着又看了看还未干透的画，“小晨，你给我画一幅呗，我要带回去珍藏。”
　　方晨兴致正好，原本就打算再写上几笔字，听了他的要求，便答应了，“好吧，要画什么？”
　　宋东旭见他答应了，立刻就开始想要画什么，很快就有了答案：“就画我们两个怎么样？”既然没相机合照，那画一幅“合画”也可以嘛。
　　这个要求并不难，方晨重新换了白纸，沉吟片刻，下笔如有神助，很快的就在纸上勾勒出彼此的样子，一大一小的两人背靠背坐在草地上，手里都拿着书本，大的那个正张嘴说着什么，而小的微微侧头，似在听他说话，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是我们练功的地方。”宋东旭很快就认出了背景，他也记起来画中的事情，那时他特意带了本笑话书给方晨看，可方晨对这个没兴趣，只低头看自己手里借来的医书，宋东旭就故意大声的念着，让听到的方晨忍不住呵呵直笑，后来倒是乐意看一看笑话书了。
　　等方晨画完，宋东旭看着新出炉的画喜欢的不得了，宝贝似的看了又看，“小晨，我们拿去裱起来吧？这样我带回去也不怕弄皱了。”
　　见他这么宝贝自己的画，方晨的心情也好，便点头同意了：“原来我还想着今天带你去哪儿走走，既然要装裱，那我们就去珍宝街吧，听说那一带有不少卖字画的店面。”
　　“那我们就去那儿。”宋东旭自然是方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两人收拾好带来的东西，就下楼退了房，宋东旭下午就要回德城了，这地方也不会再住了。
　　从旅店出来，方晨带着宋东旭向珍宝街而去。
　　珍宝街原来不叫珍宝街，只因为大都是些花鸟古玩店，很有些宝贝，时常有幸运的家伙能淘到些好东西，久了大家就都叫它珍宝街了。
　　这珍宝街离着二中很有些距离，一东一西的隔着老远，索性两人也不急，就选了步行，还能让宋东旭见识见识蔚县的风光，顺便认认路。
　　在路上晃荡了快两个小时，又是买东西又是买零食的，他们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到了地头，这时候太阳都升的老高了。而这时候的日头大，街上也看不到几个人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自然是不知道哪一件店好，只就近选了一家看着不错的，走了进去。
　　这家店的规模不大，四十来平的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卷，看着都是些名家作品，但方晨知道，这里面根本没有真品，想来店老板也知道，所以这些字画的价格并不高。
　　店里只有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老板，你们这儿帮忙装裱吗？”宋东旭小心翼翼的拿着方晨特意为他画的画，因为怕弄皱了他也没敢折起来，只是卷成一卷拿着。
　　“当然，我们这儿不仅帮忙装裱，也帮忙代卖字画的。”那老板见生意上门，也没看不起客人是两个小孩，和和气气的就应了话，还清理了桌上的东西，好让他们把画放下。
　　“我今天下午就得离开蔚县，最快多久能弄好？”宋东旭也不和他绕弯子，轻手轻脚的把画放在桌子上。
　　“最快的话就用机器装裱，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弄好。”老板看了他打开的画，精神一震，“这幅画可真不错，要是用机器装裱可就亏了，这么好的画最好是用手工装裱，慢工出细活，仔仔细细的用个十天半个月的来做这个，易于长期保存和后期的揭裱修复。”
　　“十天半个月的也太长了。”宋东旭皱眉，他这可是要带着走的，怎么能慢慢来？可老板说的话又让他犹豫了，他自然是想要好好保存方晨的画的。
　　“长是长了点，可这画值啊，我这店里寄卖画作的人也不少，可像你这幅画的这种水平的，那是一个也没有，以我行家的眼光，这话要是好好保存，以后保准升职。”老板拍了拍胸口，一副听他的没错的样子。
　　方晨道有些想笑，这老板也是个有意思的，手工装裱是不错，可估计价格也不低，否则他还会那么热情推荐吗？
　　“小晨，你怎么看？”宋东旭拿不定主意，自然是问画画的人了。
　　“等上一两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没时间来，下次我给你寄过去好了。”
　　宋东旭听他这么一说，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老板，要是手工装裱的话，下个月国庆的时候能弄好吗？”
　　老板算了算：“这离国庆也就四五天了，赶一赶的话，倒还是能赶上。”
　　“也不是就一定要十一就弄好，我国庆放假还回来，也有个两三天的时间的。”
　　“那就更没问题了，保准给你弄得干净漂亮，一点儿纰漏都没有。”老板说道。
　　“那就这么说好了，这钱是现在付还是做好了付？”
　　“先交定金，回头你们来取画的时候再付剩下的就行了。”
　　宋东旭看向方晨，他身上没钱，只能让方晨付款了。
　　方晨付了定金，老板给开了收据，又约定了时间。
　　收好收据，两人就出了店门，准备逛逛这条街，看看能不能碰上中意的东西。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与一个进店的客人打了个照面，那人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对着店老板稀奇道：“老王，你这店里的生意不错吧，竟然还有小客人来。”
　　“人家可不是来买画的，他们是来装裱的，你看看，就是这幅。”老板把本来准备收起来的话给摊开，让来人看清楚：“怎么样，这画如何？”
　　“好画好画啊！”来人看得啧啧称奇，“丹青妙笔，惟妙惟肖，这是何人画的？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哪位大师的手笔，莫非是画坛新秀？”
　　“谁知道呢，客人的事我可不多问。”
　　“那要是下回见到了人，你可得帮我问问，你也知道我就喜欢这个了，要是能得上一幅，就再好不过了，就是不能，能见识一下画者，也是幸事。”
　　“那回头他们再来取画我就给你问问。”王老板笑呵呵的收起了画，心里倒是决定这画他得亲自动手装裱，定是要做的漂漂亮亮。
　　卷起的宣纸一角，写意的花形图案栩栩如生，无声的诉说着它的来历。
　　54、琐事
　　周日下午,方晨亲自送了宋东旭上车，他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活像是这次一分开,以后就见不着了似的,一个大男孩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把方晨原本升起的一丝不舍给冲没了。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你至于这样吗？”方晨顿了顿，又问道：“国庆的时候真的要来？”
　　“当然。”宋东旭趴在车窗上往下看着方晨，“小晨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方晨当然是欢迎他的，只是这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所以他转而问道：“那你爸妈呢？国庆的话,他们也会放假吧？你不陪着他们？”
　　“他们就是放假也不会在家的，今天这里有饭局，明天那儿要开会的，动不动还要去看领导，放不放假有什么差别？”宋东旭撇了撇嘴，相比于方晨即使是养子也让方春根和夏芸雪疼爱非常，宋东旭的父母就完全是放牛吃草了，“只要我拿回去的成绩单够好看，他们根本不会管我的，所以啊，到时候我也不住我大舅二舅家了，我直接住你家，行不？”
　　听起来还真是没爹疼没娘爱可怜兮兮一小孩，可方晨还真可怜不起来，宋东旭可不就希望没人管他吗？要是哪天他爸妈开始管了，估计他第一个受不了。
　　方晨点了点头，“你要是表现好我就让你住我家。”反正宋东旭这家伙平时大多数时间都跟着他，在家里住几天也没什么大事儿。
　　宋东旭一听有门，连忙问道：“怎么算表现好？”
　　方晨想了想，平时宋东旭在德城做些什么虽然都会写信告诉他，可也都是些他觉得有趣的事儿，对学习倒是谈的少，便开口道：“你们学校安排了考试没？”
　　“怎么没有，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我估计着等毕业了，这卷子都能堆成小山了。”宋东旭说的夸张，却也有几分真意，他读的是私立学校，学校里的学生就两类，一类是家里有钱的，一类是学习好的，可不管是哪一类，学校都是要好好教的，所以这考试可是少不了的，而且在这上面学校管得严，就是逃课逃惯了的宋东旭也不敢逃考试，不说学校里怎么样，要是让方晨知道了，也会罚他抄课本的。
　　“考卷都留着了？”
　　“应该吧。”宋东旭自己也不确定，虽说老师要求学生带考卷回家给家长签字，回头还要上交，但交了也还是要发回来的，宋东旭拿到考卷也就随手扔房间里了，他那屋子都是保姆在收拾，想来是不会乱扔他东西的，“我回去找找兴许都在。”
　　“那你下次把考卷都带来，要是成绩都不差的话，我就让你住我那儿。”好为人师的方晨觉得既然教了他武功那也就是他师父了，这师父关心一下徒弟的学习，可不就是应该的。
　　听说是要看考卷，宋东旭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那保证没问题，我可是你教出来的，那成绩差不了的，回头我就给你带来！”
　　可不是宋东旭说大话，他虽然是经常逃课打架，可这成绩在学校里也是排的上号的，不然学校也不会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宋东旭虽然自己不爱学习，但他甚为在意方晨的看法，知道他重视这个，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成绩见不了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记得都带来。”
　　这时候，车子已经要发动了，售票员站在车门上叫着车要开了，方晨也不好再和宋东旭继续说，只匆匆叮嘱他别忘了练功，就退后几步，看着宋东旭探着头朝他挥手的身影慢慢远去。
　　等人没影儿了，方晨心里还有些恍然若失的，摇了摇头把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情绪甩出去，他转身会学校去了。
　　作文比赛的结果没隔几天就公布出来了，全校一共有十五篇作文被选中，一同送去出版社投稿，而方晨的作文自然也在其中。
　　“……出版社会在审核后通知学校具体结果，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即使是没有被选上的同学也别灰心，现在很多出版社都可以投稿，在蔚县就有好几家，如果哪位同学有兴趣的话，可以到老师这儿拿资料去看看，要是有写作上的问题，也可以来问我。”章仁华笑容和蔼的站在讲台上，全校选中的十五篇作文里有三篇都是初一一年级的，而一年级是由他负责教导，可见这学期的学生资质都很不错，其实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次参加比赛的初一生的作文都很不错，完全是可以全都拿去投稿的，只是学校第一次进行这种比赛，出于慎重才只选了十五篇。
　　而对于方晨，章仁华更是信心十足，他私下里甚至向方晨说过这次选中的作文里，他的作文质量是最好的。
　　“如果你有想往这方面发展的想法，平时可以多写一些试试投稿，就当做练习了。”
　　方晨欣然同意了章仁华的提议，从他那儿拿来了几本杂志刊物，这些杂志刊物大多是在德城和蔚县比较出名的出版社出版的刊物，里面甚至有全国性的大型出版社出版的，后面都有投稿要求，章仁华让他带回去好好看一下杂志的风格，然后可以选择一家试着投稿。
　　方晨自然是认真看了所有的杂志刊物，好了解每一家的风格，虽然他对自己的未来早有规划，并不准备往文学方面发展，但练练手也是可以的，何况这些杂志给的稿费也不低。
　　只是，章仁华给他的这些杂志大部分都是初高中学生看的阅读物，其中作文类占了很大一部分，方晨对这点不太满意，先不说作文的稿费如何，让他一直写作文，方晨是不愿意的，所以在文章投稿的选择上，方晨决定有时间到蔚县的新华书店去看看。
　　而在章仁华推荐的那些出版社里，方晨也不是没有找到想要试着投稿的，只是，他选择的不是文章投稿，而是画作。
　　方晨看上的是蔚县当地的一家新出版社，这家出版社的规模不算大，主要发行学生读物，不过他们的读物并不是作文，而是比较短小的校园故事和漫画，所以在学生圈里是很受欢迎的，前景可观。
　　这家出版社不仅接受故事投稿和漫画投稿，也接受单幅画作的投稿，不谈稿费问题的话，用来练手也是不错的。
　　原本方晨是已经准备试试画一幅送过去看看效果的，只是后来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方晨正好想到了，宋东旭送画去装裱的那家店里，似乎也经营代卖画作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功利，但权衡利弊，一家给学生看的出版社的附属画作，和真正卖画，自然还是后者更和他的心意。
　　只是也不知道自己真要是画了画去代卖，有没有人会愿意购买呢？
　　“方晨，外面有人找。”
　　同学的叫唤拉回了方晨跑远的思绪，方晨顺着同学的声音往外看去，到还真是个熟人。
　　只是，他们才不过几天没见？这人怎么就早上门来了？
　　暗忖在心底一晃而过，方晨的脸上摆出了看见陌生人的疑惑表情，走到门口：“这位叔叔，你找我？”
　　这来的人，方晨自然是认识的，可是他现在就应该不认识对方，因为他们在表面看来，应该从来没见过。
　　来人是周明强，应该在医院里住着的周明强。
　　“你是方晨对吧？我找你东方叔叔，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周明强虽然强制镇定，但他焦急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心底的想法。
　　看来是真出事了。方晨下了定论，面上却不显示，“你是说师叔吗？他会去了。”叫自己叔叔什么的，方晨还真叫不出来。
　　人不在，这点周明强是早有预料的，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找不到人就麻烦了，“我是周明强，你师叔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方晨点了点头。
　　“你师叔说过有什么事情找他的话，可以来找你，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吧？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现在又急事。”
　　“什么急事？”方晨问道，见他不答，又接着道：“师叔说过，如果你不说事情的话，就不用跟他联系了。”
　　这下，周明强自然只能说了，不过他也不会什么都说出来，“你师叔有没有跟你提过董仲平这个名字？”
　　方晨再次点头，董仲平他自然知道是谁。
　　“我们队长，也就是董仲平现在受伤了，而且情况很严重，医院的医生都没办法了，所以我想请你师叔帮忙看看。”
　　55、救治（二更）
　　董仲平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甚至可以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且不仅是他，周明强的几个同事都遭了殃。
　　这事还要从青龙帮说起,先头董仲平带领的刑侦大队很威武霸气的把青龙帮给挑了,还抓了不少人，就是连局里那些有些个不清不楚的人也没少被请去喝茶，不少人都栽了，真有问题的都给送看守所里等着开庭，只要一定罪，这吃枪子儿的人可不少，更别提游街的人了,那队伍能拉一条街那么长！
　　只是再周密的计划也难免有纰漏，不然也没有“意外”这个词儿了，虽然因为周明强取得的确凿证据，董仲平带着一干手下把青龙帮给一窝端了，可周明强先前暴露了也是事实，有些心思慎密又小心的人在知道周明强是卧底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后路了，他们派了人时刻盯着公安局的动向，在局子里又有人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是一清二楚，所以刑侦队出动的时候，这些人自然就知道事情不对偷偷跑了，就算后来通缉令贴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还真给抓回来一些，可也难免有那么几个能躲会躲的逃过了最初的搜捕。
　　虽然这些人里有的直接离开蔚县到他处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来，甚至有出国的，可这些人里，也有那么几个留了下来，就躲在蔚县里，誓要报复回来的，他们都是背着人命的，自然是不把警察看在眼里，现在连窝都被端了，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而这报复的目标，自然是以董仲平和周明强一干人等了。
　　周明强那边，天天被关在重症病房，别说那地方轻易不接待客人，就算是假扮成医生混进去，这我们都能想到的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病房门口看守的警卫可是寸步不离，想要进病房？先对比了手里的通缉嫌疑人照片再说。
　　既然这边没办法下手，这伙人的自然就把心思打在了董仲平的身上。
　　这几日，前头青龙帮的事情风头也慢慢压了下来，四处不再查的那么严了，这一伙人就觉得机会来了，悄悄的盯梢了好几天，终于被他们知道刑侦队打算开个庆功宴，地点就定在蔚县一家有些档次的酒楼里，刑侦队上下不到十人，所以他们就定了个包间。
　　本来这种场合周明强也是要参加的，可他被医生严令禁口，别说酒不能喝，凡是辛的辣的都不能碰，他去了也只能干看着别人吃，那不就是受罪？队上的人也不为难他，就没让他来了。
　　要说电视里，那些黑社会分子保护警察，动不动就是用刀用枪的直接上，可这现实里枪是那么好找的吗？连冷兵器都是管制物品，何况是热武器？不然直接往警察局里放个炸弹什么的，什么仇都报了。
　　而且敌明我暗，青龙帮的余孽自然是不会明刀明枪的来，他们选择了各家小心的方法——下毒。
　　这帮人的行动也简单，先是乔装以后在同一家酒楼定了他们隔壁的包间，然后特意守着机会，等服务员上汤水的时候，找个借口把服务员到他们包间里来，趁着机会在那汤里下药，而没有察觉的服务员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汤给端进了隔壁的房间，他们再趁着这空挡离开酒楼，等刑侦队的人喝了汤中了毒，封锁酒楼的时候，自然是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瞧，多简单，要是拿刀子捅人说不定还会被抓到，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弄死几个是几个，简单！痛快！
　　他们是痛快了，刑侦队里的人可就惨了，一屋子的人，一半都中了。
　　而且麻烦的是，这些人下的是砒霜，无色无味的混在汤里也没人察觉，这汤又是最后才上桌的，那时候不少人都喝高了，正是口渴的时候，汤一送上去就有不少人直接勺了一碗喝光了，这里面就有董仲平，他们喝了汤以后很快就有人觉得不舒服，恶心呕吐，可大家这时候都以为是喝多了还嘲笑吐了的人酒量不好，等其他人也开始吐了，最开始表现出中毒的那位已经四肢抽搐的晕过去了，这才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叫来酒楼的人立刻打电话报警。
　　大批的警察赶到现场封锁了酒楼，救护车拉着所有人都去了医院，不管喝没喝汤的，都要先洗胃，然后再谈其他。
　　虽然医院尽力抢救了，可是发现的有些晚，中毒的几个人情况都很严重，至今没有脱离危险期，尤其是董仲平，他向来喜欢喝汤，今天点的又是他最喜欢的一道汤水，加上喝酒容易口渴他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一碗，等周明强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医生的意思都是董仲平恐怕熬不过一天了。
　　周明强听了以后自然是急了，也不顾医院的阻燃，直接就到学校里找方晨希望通过他找到那位东方先生，在他看来，那位东方先生的医术可比医院里的那些专家强多了，有他给看看，说不定董仲平就有救了。
　　当然这事儿并不是周明强告诉方晨的，他跟方晨说的可是受伤不是中毒。
　　事情的真相，是方晨再次化身“东方先生”，到医院去给董仲平诊脉的时候听周明强说的。
　　这时候的董仲平相比他上次见到的完全是两个人，脸色惨白似白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黑，显然余毒未清，紧闭的双眼依旧在昏睡中，虚弱的呼吸必须靠呼吸器才能维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断气。
　　——不过那是只没有方晨在的时候，现在他来了，董仲平想死都难。从小到大他什么样的毒没见过，这么点砒霜，还真难不倒他。
　　“这毒倒是不难解，先前医生既然已经给他洗过胃了，现在也就剩下一些余毒罢了，我给他扎几针，清楚余毒，再配些调养的药，过段时间也就好了，只是有一点，我要和你们说清楚。”
　　重症病房里，除了昏睡的董仲平和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的妻子以外，就只有周明强和方晨在，而方晨也并不是以医生的身份来的，在他人眼里，他不过就是个有些特殊的访客。
　　董仲平的妻子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周明强她认识，所以即使方晨一进来就一言不发的直接去给董仲平诊脉，她也只是在另一边强忍悲伤的看着，这会儿听了他的话，自然就明白了这个奇怪的人原来是来救人，听着他的话，她的丈夫还是很有希望康复的，立刻心情就好了不少，可最后那句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吊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周明强见方晨一脸严肃，原本的喜悦也退了下来，“东方先生请说。”
　　“我没有行医证书，虽然我有把握能救他，但是要不要救还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方晨把话说的很明白，他就是个黑医，别说医师证了，就是户口都没一个，虽然他是有把握救人，但不把话说明白了，后面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周明强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虽说现在干什么都要证书证件，但“东方先生”在他眼里就是个世外高人，这世外高人没有医师证也是正常，在他看来，只要能救人，其他什么都可以忽略。
　　只是要是他自己时伤着病着了让“东方先生”治疗那是完全没问题，可现在是董仲平中毒了，他妻子又在场，这事情就轮不到他做主了。
　　看了眼董仲平的妻子，果然她脸色带着迟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请人救命，周明强怕她拒绝，连忙说道：“嫂子，东方先生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那绝对是没话说的，就是我这一身伤也都是东方先生给治好的，医院的那些医生不一开始也说我这伤难好吗？我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了，所以，嫂子要是信得过我，大可以请东方先生动手。”
　　董仲平的妻子听了他的话，自然是信了七八分，再想到医生都说丈夫醒过来的机会不大，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东方先生，就劳烦您了！”深呼吸一口，她站起身，给方晨腾出地方。
　　方晨点了点头，让周明强扒了董仲平的衣服，摸出早就放在口袋里的金针，太素九针连贯而出，把董仲平的身体当做舞台，开始属于医者的华丽演出。
　　56、解毒
　　董仲平身上的余毒对于方晨来说实在是很好解决,哪怕他的情况在医院看来已经足够医生对家属说出：“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明示暗示,在方晨手里,也不过是两个技能的问题。
　　可以驱散各种不利效果的利针一刷,董仲平体内别说是砒霜的余毒了,就是平日沉积在体内的一些不好因素都给刷没了,再接一个缓慢回血的握针，不会立刻见效让人看出其中的神奇，却可以在一个时间段里，平稳的恢复他的身体机能。
　　手里的金针快速而准确的□各处的穴道,长长的金针直挺挺的扎在董仲平的身上,拿捏的不轻不重,多一份就会让他立刻死亡,而少一分却又会让所有的努力付诸一炬。那一针接着一针毫不停歇的认穴扎穴,就像是完全没有思考一样，即使旁观者看不到内力流动时带出的绿色光芒，却也足以让他们心驰神往，大开眼界了。
　　可他们又怎么知道，为了练到这样的境界，方晨花费了多少的时间和经历。
　　他自小身体就不好，可只要不是病的不能起身，方晨永远都是在和同门一起努力学习着各种知识，万花谷里医者最多，且个个医术不凡，但能达到宗师境界的却寥寥无几。
　　他的大师兄，是一位连他的师傅也要赞叹一声天赋异禀的真正天才，可天赋不如他的方晨哪怕不能超越，却也不输多少，凭着的就是靠自己的努力迎头赶上——当然，这里面也有因为医者仁心的大师兄有着伟大的宏愿希望天下人能自医而一直在努力四处传授医术的原因在，他的大部分精力可都花费在了四处传授医术，收集资料帮助孙思邈完善《医经》上了，甚至因为努力太过而断了其他医生的财路，最后不得不发誓只要大家能够回答自己的疑惑，完善医书，他愿意从此活人不医。
　　从此这活人不医的名头就落到了他的身上，甚至越传越偏，最后只让不知其中真意的江湖人以为，他是性情古怪，只愿意医治那些疑难杂症。
　　谷里的弟子每每说到这事总要替大师兄忿忿不平几句，他们的孙师父是那么个医者仁心的大夫，身为他大弟子的大师兄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不过方晨不是他大师兄，自幼教导他的人又甚多，其中就有几个热衷于给他灌输一些似是而非的观念，所以医者的本质他不缺，该有的利益也不能少。
　　“诊金记得付清，我只接受现金支付。”收好最后一根针，方晨看向一直处于惊愕状态的两人。
　　周明强和董仲平的妻子看着方晨取了身上的针后，明显脸色好转的董仲平，很是不可思议：“这样，就好了？”
　　不用仪器更不用做手术，甚至连药物都没用过，不过就是扎了几针，原本的病危就变成了无稽之谈？这也扭转的太过简单了吧？这，能信吗？两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无法抛弃这份怀疑。
　　但很快周明强就甩开了怀疑，先前他那么重的伤不也是一晚上就好了？那晚上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痛，可是后来医生一检查，除了皮肉伤，什么内伤都没有。
　　“当然，不过区区余毒，你们还想要我如何医治？”方晨取出帕子插手，对他们的疑问很有些不满，这完全是质疑他的医术。
　　“是我们失言了，还请东方先生不要见怪。”周明强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连忙道歉，他现在也是彻底了悟了，这位只知姓不知名的“东方先生”的医术，恐怕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了，能遇到他，简直是自己的造化，所以，他的态度就更加恭敬了。
　　董仲平的妻子也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可是她丈夫的救命恩人，得罪不起：“不知道这诊金您是现在就要还是稍后送您府上？”她还不知道方晨现在的身份是捏造的，想着能知道住处的话，以后也好走动一二，她丈夫的工作很有些危险，指不定哪天就可能需要这位先生出手相救，怎么能不敬上几分。
　　“嫂子，东方先生不住在蔚县。”周明强提醒道。
　　“瞧我问的，先生你等等，我这就回去给您准备诊金。”她身上的钱可都给丈夫付了手术费和住院费，这会儿身上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
　　“嫂子既然没带，这钱我给队长先垫着就是了，队长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哪离得开你。”周明强说完就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两张十元的票子，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送到方晨面前，“先生请收下。”
　　董仲平的妻子看着他给出的钱惊诧不已，这么点钱，就是她丈夫一天的住院费都不够啊，正想提醒周明强，就见到那位“东方先生”还真的收下了。连忙闭上了嘴，心里更是明白了，这位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来的，要没有周明强，她丈夫这次怕是迈步过去了。当下就对周明强又是一番感激，对那“东方先生”也越发恭敬了。
　　方晨本就不看重钱财，这钱收了能买个彼此心安，人情不好欠，还是当着买卖做，银货两讫的好。
　　“如无事，我就走了。”事情忙完了，方晨也不打算多呆，他溜出学校也是有风险的。
　　“先生，我还有几位同事也中了毒，您能给看看吗？”周明强原本还在踌躇要不要再求求人，见他要走，也顾不上再想了，连忙开口挽留。
　　方晨来的时候本就有出手救了所有人的打算，一个是救一群也是救，对他来说没有差别，只是人家不开口，他也不能上赶着去救啊，那不显得自己太主动了？
　　所以这会儿周明强一开口，他也就同意了。
　　剩下中毒的人还有三个，也都在重症病房，只不过董仲平因为情况最严重而独自一间被隔离了，而其他的人则因为病情要轻缓很多，而住在了一间病房里。
　　董仲平的妻子留在病房里照顾丈夫，顺便请医生过来检查，而周明强带着方晨拐了个弯，就进了另一个病房。
　　病房里三位中毒者都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但他们至少还保持的清醒，中毒最轻的那个这会儿还已经能坐起来和来看他的家人说话了，来探病的只有各自的家属局里的其他同事，刑侦队的人除了周明强可都住在医院里呢，只不过剩下的因为没有中毒的征兆，被安置在普通病房留院观察了。
　　见他们走了进来，病房里的人都看了过来，那个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情况最好的更是直接问道：“明强，队长怎么样了？”语气里的紧张不难辨认，其他人因为这个问题也是跟着提起了心。
　　周明强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队长已经没事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心里一安，纷纷缓过气来：“我就说队长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那队长醒了吗？他是不是让你过来了解情况的？我们都没事，医生也说了就是住几天院就好了。你让队长别顾念这我们，他自己才该多休息。”了解自家队长的队员们一开口就把话全说完了。
　　“队长还没醒呢，不过回头他醒了我一定跟他说。”周明强应了这话，接着又手一摆，介绍起方晨来，“这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东方先生，我请他来给你们看看。”
　　周明强确实和队里的人提过“东方先生”，不仅是他提了，董仲平也提过，队上的人都知道是他救了周明强，也知道这人本事大，没见碎片一个碎片都能直接扎墙里去吗，那得多大的力啊？
　　而对于“东方先生”的外貌，即使没见过，他们也是知道的，董仲平派人调查的时候他们就了解了，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大家心里就有了准备，现下不过是应正了，再一联想到他们队长的好转，哪还有人不知道是这位出的手，连忙开口道好，而他们那些家属同事见了这三人的反应，虽然不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却也收敛了眼里的好奇，热情的招呼他们过去坐。
　　方晨也没跟他们客气，直接就走到情况最严重的那位中毒者身边，而见他过来，其他人连忙让开位置，看着他开始诊脉，这下谁都明白这位是来治病的了。
　　只是，这在别人医院里给病人看病，简直是抢生意啊。病房的门在这时候从外面打开，例行巡视的医生看到这一幕，立刻就黑了脸。
　　57、第二更
　　那医生进来的时候,方晨已经在给人下针了,估计着这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当场就能把他给轰出去,这简直就是打脸啊！
　　而幸好这位医生的素质不错,虽然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但到底没有上前轰人,而是站边上看着，就算学的不是中医，他也是知道这扎针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要是被打扰了,弄不好就要出事,那穴道可不是轻易就能碰的,尤其医生也看出来了,病人身上扎着的那些金针,好几根都是在死穴上呢。
　　这越看，眉头就越皱，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那医生就是能忍着不说话的看着，连带的也让其他人不敢出声了。
　　方晨可顾不上其他人的想法，他向来被教导的做任何事都要专心，尤其是在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更是马虎不得。
　　虽然这位中毒者是病房里情况最严重的，但是相比现在还昏迷不醒的董仲平，他可就好多了，方晨的利针一刷，连持续回血的握针也不用，他发黑的嘴唇就重新变成了正常的颜色，虽然有些发白，却代表着平安，方晨也不准备给他补血，恢复的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让人看出点什么。
　　拔出金针，方晨准备看下一个，可他才刚一动，就被人挡住了。
　　抬头一看，除了那个医生，不作他想——身高差距什么的真心讨厌！方晨皱了皱眉，“有事？”
　　“这位同志，医院里是不允许非医疗人员进行治疗的。”这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医生，五十来岁的样子，很是沉稳，也难怪他能看这么久才说话了。
　　从方晨的角度，看不到他胸口上的工作牌的内容，这点尤其让他火大：“那是你们的规定与我何干？真要是出了问题，他们自会来找我。”方晨的口气很大，他现在榜样的可是一个世外高人，不是那个乖巧的初中学生。
　　那医生被他的话呛的一噎，刚要说话，方晨已经绕过他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学校那边晚上可是要查宿舍的，他没时间和他耗。
　　那医生眉宇间一片怒色，刚要训斥，见情况不妙的周明强已经上前拉了他一把，把人请到一边说话了，“卫主任，这位是我请来的，您就让他动手吧，有什么问题我们保证不会找医院的。”
　　“胡闹，周同志，你这样简直是胡闹，这里是医院，我们要对病人负责，中西医的治疗方法是完全不一样的，要是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你要怎么负责？！”卫德邦是这次中毒事件的主治大夫，他有责任照顾好病人，周明强的做法简直是拿人命在开玩笑。
　　幸好卫德邦不知道方晨没有行医资格证，不然的话他铁定连着周明强一起，把人都给轰出去，哪里还会让他下针。
　　周明强被说的抬不起头，只能赔笑道：“卫主任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我应该先通知你一声，可你也知道队长的情况，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请了东方先生过来的，也请您多担待。”
　　卫德邦很快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腻味来，目光一凝：“你说是请他来看董队长的？”
　　“是啊，你们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了，总不会让我们连自救都不行是吧？我可是求了人家好久，他才肯来的。”周明强为了让医院这边不追究，可是什么话都说了。
　　卫德邦一噎，这董仲平的病危通知还是他签字的，他这么一说，卫德邦自然是有些理亏，而且周明强也说得对，他总不能看着人家自救还强制干涉，拖着拉着的不让人救命不是，凡有个良心的就不能这么干啊。
　　所以，卫德邦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缓和了：“你不是说是看董队长的吗？那怎么在这里？”
　　说到这个周明强就高兴，“刚就是看过了才过来的，东方先生说我们队长这会儿已经没事了，所以我就请他再看看这几个同事。”
　　“没事了？”卫德邦眼孔一缩，一脸惊诧，“什么叫没事了？他那情况真的能救好？”
　　卫德邦作为主治大夫自然是清楚的，董仲平中毒太深，发现的又晚了，毒性都跑进了五脏六腑，凭现在的医学手段根本就没法治好，卫德邦也是用了所有办法都没法救治才下了病危通知的，能不能熬过这晚都是个未知数，可没想到这会儿周明强竟然告诉他，有人能治好？那要有多高超的医术啊？
　　目光再次转向方晨，这次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怒意，只有探寻。卫德邦自问医术不差，先前也打电话询问过几位国内的知名专家，都没有办法，眼前这个人真的能救好董仲平？
　　周明强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纠正道：“不是能治好，是已经治好了，我过来的时候，队长的脸色可好了，这会儿我那嫂子应该已经叫医生去看了。”
　　听到是已经救治过了，卫德邦全部的注意力都
　　转到董仲平那边去了，哪里还管什么破坏不破坏规定的，“董队长这会儿真好了？你可别骗我？不会是……吧？”回光返照几个字，他到底没说出来。
　　但周明强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一挑，语气也不太好了：“这话我能乱说吗？您要是不信，那就自己去看看？”
　　没想到卫德邦听他这么一说，连寻房检查都没顾上，直接就去看董仲平的情况了。
　　卫德邦一进董仲平的病房，就看出董仲平是真的好了不少，这会儿他人已经醒了，连呼吸器都给拿了下来，正在妻子的呵护下，慢慢喝着白粥。边上自己的弟子正在给看仪器上的数据。
　　“老师，你快来看看。”
　　卫德邦连忙走过去，看了看仪器上的数据，虽然不看这些光看董仲平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在恢复，但仪器上的数据，还是让他倒抽一口气。
　　“简直不可思议，之前我们还以为没有希望了，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他就恢复了，老师，这恢复能力也太好了！”那弟子感叹不已，他虽然还是实习医生，但也被卫德邦带了大半年了，连手术台都上了不知道多少次，水平不比正式医生差。
　　“恐怕不是他恢复的好，是医治的人医术高明。”卫德邦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半响才吐出一口气。
　　医治的人？那不就是老师吗？老师这是在夸自己？那弟子很是奇怪的暗忖，他的老师并不是这样会自夸的人啊？
　　卫德邦可顾不上弟子的疑惑，他上前给董仲平仔细的做了检查，很快就确定了他的情况确实好转了，而且体内的毒素似乎都被清除干净，虽然具体还要再检查化验以后才知道，但凭着卫德邦多年的行医经验，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董队长，你现在还要哪里不舒服的？”
　　董仲平还是很虚弱，但方晨的握针效果已经发挥了出来，血量充足的他说话是没问题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全身无力，这嘴巴里也发干发涩的。”
　　“这是正常的，很快就能缓解。”
　　卫德邦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他是真的已经在康复，没有任何问题以后，才问道：“给你资料的可是那位东方先生？”
　　“是的。”董仲平也是听妻子说的才知道是周明强去请的人，这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好他当初特意去找人了，这才让自己这次保住了小命，回头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东方先生的医术真的很好，就连我那个队员周明强的命也是他救的呢。”
　　卫德邦听他这么一说，也想到了先前他们对周明强恢复的那么快还啧啧称奇了好久，非让人在医院里多住一段时间给他们研究，原来也是那位治好的。
　　这么一来，卫德邦倒是消除了对“东方先生”的成见，急急忙忙的从董仲平的病房里出来，带着弟子就回先前的病房，那弟子还在疑惑那个“东方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在他们医院里救人，老师竟然还不多说什么，要知道他这位老师可是最看重规矩的了。
　　卫德邦急着回去想要同那位“东方先生”探讨一番，他本就是个热衷于医术的，自然是容不得自己错过这样的机会，那可能是一位不出世的神医啊！
　　只可惜，等他回到了那间病房，里面已经没有“东方先生”矮小的身影了，就连周明强也不在了。
　　“他们人呢？”
　　有人回答道：“周明强送东方先生回去了。”
　　卫德邦顿时脸色一黑，一股子懊悔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58、放假
　　不管医院那边因为董仲平几人的病情好转而讨论的不可开交,卫德邦更是一再的向董仲平和周明强打听“东方先生”的事情，苦的两人恨不得立刻出院，方晨这边的生活,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国庆到了，学校放长假，他也该回家了。
　　开学一个月，这是方晨第一次回家,先前的周末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他无法回来,现在总算回来了,让许久不见他的夏芸雪激动的搂着他不放，眼睛都有些红了。
　　孕期进入第七个月的夏芸雪肚子已经很大了，整个人也胖了不少,面色却很好,显然调养的很不错，可见补品之类的没少吃。
　　但是方晨却能看出来，夏芸雪在精神呈现出一种焦虑，她似乎在恐惧着什么，稍微一思索，方晨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第一胎的不幸小产，夏芸雪对这一胎的保养格外看重，但往事历历在目，每日梦回的时候，她总是会梦到自己小产时的情况，这心里就像是压着沉甸甸的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每每让她梦魇而醒。
　　而怀孕越到后期，肚子越大，这种情况就越发严重，作为她的枕边人的方春根自然也是知道情况的，可是除了请冯振国给开点安胎安神的药，他也想不到什么方法去安抚妻子越来越紧张的情绪，每次看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愣愣出神的样子，人高马大的真汉子也忍不住想要红眼睛了。
　　幸好还有方晨在，虽然他对夏芸雪这种情况也只能从医学手段上入手，给她配一些安神助眠却又不会伤害胎儿的花草摆屋里，再偷偷的给她养胎，但方晨的存在就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夏芸雪的紧张，方晨回家的整个假期里，夏芸雪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打转，听他说学校里的事情，问他在学校住的好不好，给他做新的衣服，然后做一堆好吃的想要喂胖这个在她看来瘦了的儿子，忙里忙外的夏芸雪也没功夫去伤春悲秋了，既然大家都说她这胎养的好，那么当然是大儿子比较重要了。
　　对此，方家父子都松了口气，方晨甚至有些愧疚自己因为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连放假都留在学校不回家，让夏芸雪为他担心了。
　　夏芸雪倒是看得开，反而反过来安慰他：“学校里那么多事情，你才刚开始上课，自然是忙不过来的。”虽然心里是很遗憾方晨不能常常回家，但对于他参加学校的作文比赛的事情，夏芸雪却是非常骄傲的，“我就知道我们家小晨最棒了，这不作文都被选中要刊登了。”
　　他的作文被出版社选中将在下一期的刊物上刊登，是方晨带回家的最新消息，出版社那边甚至给他寄了一本样品刊物，方晨看过，他们学校投稿的十五篇作文，只有他和另外三个学生被选中了，而除了他，其他的都是高中班级的学生，所以这会儿方晨在学校里可是大出风头，先头还被全校点名表扬呢。
　　方晨回家的时候自然是把那本样品刊物给带回来了，夏芸雪对着里面方晨写的那篇作文看了又看，不仅自己看还见了熟人就说，一副自家孩子本事大的到处炫耀，还别说，其他人虽然心里觉得这只是个养子，不算亲身的，可也还是附和着夏芸雪夸人，回家就去督促自家孩子好好学习。
　　各家小孩早就习惯了，自从有个方晨这个“别人家的小孩”他们就没一天不被家长念叨的。
　　虽然夏芸雪的肚子大了，但她还是坚持自己下厨房，不给方家男人粘手的机会，今天又是方晨好久才回家的日子，她自然早就准备了一堆好吃的，就等着方晨回来露一手呢。
　　方晨和方春根坐在厨房门口，一个择菜一个洗菜，方晨抬眼看了厨房里的夏芸雪一眼，扭头压低了声音道：“爸爸，妈妈生宝宝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在家里生还是去医院啊？”
　　这是方晨现在最关心的，虽然夏芸雪现在只有七个月的肚子，但之后的时间方晨又都在学校里，就是想帮忙看顾一二都不可能，所以家里有什么安排，他自然是想先弄清楚的。
　　要方晨的意思，他其实更希望夏芸雪能住到镇上去，虽然他们这边大都是在家里自己生孩子的，有些生过几次的甚至连产婆都不用请，但方晨是真心不希望夏芸雪那样的，先别说她从来没有生产过反而有一次小产的记录，而且这生孩子在从前从来都是鬼门关里走一朝，不说孩子好不好，丢了性命的大人可是也不少，怎么的还是在医院生保险。
　　显然方春根也是有这想法的，不过他没想到方晨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笑道：“我寻思着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只是你妈觉得这预产期还早，等快到了再去医院就是了。”虽然他心里还有些其他念头，但在方春根看来，方晨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儿也不用和他细说。
　　方晨也看出了点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方春根今天特别的沉默，动不动就会发呆，应该是有什么心事，不过长辈的事情他也不好开口问，自然是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而且，他也知道真要有什么事情，方春根也会给夏芸雪说的，到时候他自然也就能知道了。
　　这时候，正好门口有了动静，方晨抬头一看，宋东旭背着个大包，手里还提着水果和零食，跨进了远门。
　　宋东旭进门的时候脸色很臭，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把他气到了。可是一看到蹲在厨房门口的方晨，脸上的乌云立刻就散开了，露出笑容：“小晨……方叔叔好。”
　　幸好这家伙还看得到旁人，一注意到方晨身边还有个方春根，连忙喊人。
　　“是东旭啊，快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这日头坐车累着了吧？”夏芸雪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见是宋东旭，就招呼他进来坐。
　　宋东旭在他们家过国庆的事情，方晨已经跟方春根和夏芸雪说过了，这几年因为宋东旭天天和方晨黏在一起，连带的他们家和宋家那边也有了些往来，虽算不上多热络，可孩子要过来玩几天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就是方晨也经常会被拉去宋家做客吃饭的。
　　“谢谢夏阿姨。”宋东旭大步走过去，直接坐在了方晨坐着的长板凳上，把手里的东西都给放地上了，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才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道：“这些是我爸妈让我带过来的，听说多吃水果对胎儿比较好。”
　　方晨看了眼那一袋子的水果，葡萄苹果香蕉都有，确实都是适合孕妇吃的，而至于那一带零食，什么饼干奶糖巧克力汽水的，明显就不是给夏芸雪的。
　　果然宋东旭又把那带零食推方晨面前了，“这些是我买的，都是好味道的，你一定喜欢。”
　　“你这孩子，人来了就是，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不是太见外了！”夏芸雪看了那些东西责怪道，水果还好，都是常见的，倒是那一大包零食怕是要不少钱，这宋家的小子对他们家小晨也确实上心，每次来都给带不少好东西。这么多东西也真亏他能提来。
　　宋东旭朝她龇牙咧嘴的没个正行：“这些我也要吃的，反正我在你们家住着，夏阿姨总不会让我看着眼馋不是？所以我就多买了一点。”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好似提东西来不是为了送人只是他自己也要吃，不过倒是让夏芸雪笑着接了东西。
　　“春根你把东西提屋里放着去。”夏芸雪指使着丈夫，又对两个小的道：“厨房里还有个西瓜，我去给你们切几块来，这时候吃最是解暑了。”
　　西瓜是用山里的泉水冰镇过的，最是解渴，他们这儿一直还没通自来水，这各家家里用的水都是从山上的一口泉里用水管引下来的，那水甜滋滋的比起加了漂白剂的自来水好喝多了，有时候大家渴了也喝白开水，直接勺上一瓢水喝，再是舒服不过。
　　西瓜性寒，夏芸雪是孕妇，不能多吃，但偶尔吃一块还是可以的，她暂时熄了火，跟着大家坐一起，方春根这时候也不择菜了，坐在一边也是拿着西瓜啃着。
　　宋东旭和方晨一人抱着一块西瓜啃着，相比方晨斯斯文文的吃像，宋东旭可就粗野多了，一块瓜掰两半，左一口右一口的，几口就给啃光了，瓜瓢一扔，方晨一块都没吃完，宋东旭就已经吃到第三块了，看的方晨直翻白眼，心里嘀咕着这家伙的父母是不是虐待他了，瞧把他馋的，这到底是有多久么吃过瓜了？
　　59、各家事（二更）
　　吃了瓜,方晨和宋东旭还要帮着夏芸雪做事，却被她给赶到一边去玩了。
　　“你们也难得聚一聚，这些事你们就别管了,不是还有你爸在吗，你多和他说说话，待会儿等着吃饭就是了。”
　　方春根在一边附和，今天方晨回家,他们家的小摊就没摆,他就让方晨想要什么了,自己去他们屋里拿。
　　方晨拗不过大人，只好带着宋东旭回自己房间里了。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方晨的房间却并不闷热,开着窗子和门对流的空气让房间里有轻缓的风流淌,吹得窗外那片细小的竹子丛沙沙作响，那是去年他和宋东旭一起种上的，取的是上山很常见的丛生竹移栽过来，这附近的山头有不少这类竹子，它们长得并不高大，细细的竹竿甚至只有小指大小。
　　方晨开好窗户就站在那儿看着外面的竹子，这些竹子并不比窗台高多少，倒是因为有方晨的照顾而长得十分好，每一片叶子都翠绿翠绿的，没有一丝的病虫害。
　　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反到嘴边，一曲悠长的小调便响了起来，朴实而平滑，却又带着股怀念。
　　宋东旭从来没听过方晨吹过竹叶，先是一愣，接着就走到他身边趴在窗台上看着他吹。
　　很多人都会用各种叶子吹奏，就连宋东旭自己也曾经跟着村里的孩子学校的同学学过，平时无聊了也能随手拔一根草叶吹一吹，但他吹的很一般，唯一会的也不过是一首这附近很流行的小调，比起方晨可是差远了。
　　不只是他，宋东旭敢发誓他曾经听到过的任何一个吹叶子的都比不上方晨，他甚至觉得，那些电视上经常会播放的各种演奏，也是比不上的。
　　悠长的小调是完全没有听过的曲子，却非常的好听，不快不慢的节奏带着平复人心的奇异滋味，淡淡的，却又环绕心头。
　　“这曲子……是小晨在吹？”厨房里，方春根听出了那调子是从方晨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是啊，小晨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会的东西那么多，也不知道他义父是怎么样的人，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不是没有疑惑过为什么他们家的方晨平日的表现总是不同于其他孩子，但一想到他的身世，夏芸雪也就只能把他的不同归咎于早慧，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多想了。
　　虽然无缘得见方晨的义父，但方春根也是听过方晨说过的，那样一个在方晨口中似乎无所不能的长者，也只有让他们仰望崇拜的份了。
　　“如果他义父不是走的那么早，这孩子以后恐怕不可估量啊。”方春根忍不住感叹。
　　“那我们也遇不到他了。”夏芸雪虽然也赞同他的话，却又很不厚道的庆幸着，“而且现在不好吗？小晨哪里就不出息了？没看这才多久就给我们挣了脸，这么小就发表文章了，以后啊，一定也是有大出息的。”
　　“你说的对，是我相岔了。”方春根笑了一声，看着夏芸雪得意洋洋的样子，突然这几天一直在烦恼的事情，就这么不再纠结了，“芸雪，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夏芸雪炒着菜，回头看他。
　　“最近我从堂哥那儿听到个消息，说是德城有一个姓郑的老板要在清河镇那边开发建厂，还要请很多工人，似乎有打算到我们这边来招工，我想着是不是也去试试？你说呢？”
　　夏芸雪一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去厂里工作了，你不种地了？”
　　虽然现在在单位的工人很吃香，但有自己的土地的农民也是很走俏的，加上这几年收成好，政府又有各种补贴的，夏芸雪想不明白怎么突然的，方春根就不想种地了。
　　“其实这事儿我也有些犹豫，可是你也知道我不如我堂哥聪明，他给我分析了一下，你看啊，我们这几年虽然是年年丰收，可是收成好了，这粮价就低了，虽然我们自己留的粮食够吃，可要让你和孩子吃好穿好的，那还是不够的，何况小晨现在还在读书，以后还要上大学，你肚子里的那个也是要读书的，这些都是一大笔开销，光靠着地里的收成也是不够的。”方春根把方民树给他说的话给妻子说了一遍。
　　“我不也摆着摊子卖东西吗？这也能给家里补贴一些。”
　　“可也不多，我们村就那么大，大家也就小东西什么的来我们这儿买，图个方便，那些好东西大物件什么的他们自然是到镇上城里去的，我们也整不出来，而且现在村里也不止我们一家卖东西了，你的身子也不方便，以后这生意就更不好做了，我看早晚得关门。”
　　夏芸雪被他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现在村里可不就还有俩家和她一样摆着小摊零售一些东西，这生意确实差了不少。
　　方春根又接着道：“堂哥跟我说，那赵老板请的工人要求也不高，年纪不太大读过几年书会识字就好，可工资给的不少，比我种地可多多了，而且要是被选中了，他们还特别请人来培训，我要是真去了，不说别的，这学一门手艺也是好的，就算以后不在那儿做，有个一技之长的也好找工作不是。”
　　夏芸雪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动摇了，“那地里怎么办？”
　　“如果真进了厂，地自然是还给村里了，不过我也就是先和你说一声，这事儿还没个着落呢，兴许我也不会被选上。”虽然这么说，但方春根的把握还是很大的，他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却也是高中毕业的，又是读的技校，会修些机器什么的，当初学校给安排了工作他没去也是因为家里两老身体不好，他离不开，这才一直留在了河西村。
　　虽然多年不接触了这方面的知识是生疏了不少，可到底有底子，再重新上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何况还有人教呢。
　　最近几年很多人都开始往外发展不再留在村里种地而是去城里打工，听那些到城里打工的同乡们说起他们的工资，他也是有些艳羡的，但他家里妻子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又怀孕了，他自然是不忍心把妻子给丢下自己出门闯荡的，而现在，要去的厂子就在清河镇附近，离着他们这儿可不远，方春根一听这事儿就动心了，只是怕妻子难过他才没说的。
　　但方晨先头问他夏芸雪要在哪儿生孩子这事儿也给他提了个醒，要是他到清河镇那边工作了，把夏芸雪也带去，这样不就离着医院近了，有什么的也不用两头跑了。
　　“那我不就一个人在家里了？”夏芸雪不知道丈夫的打算，一想到自己独自在家，就有些担惊受怕的。
　　“哪儿啊，我要是进厂了当然得带上你，听说那厂子也给配了宿舍的，等以后存了钱，我们就在镇上买套房子，安安生生的住着，做什么都方便。”
　　夏芸雪被他说的好似新房子就在眼前一样，“那我们这屋子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空着吧？”
　　“有什么，我们隔段时间回来住几天就是了。”到底是长辈传下来的，方春根可舍不得卖了，他们以后还要回来养老的。
　　夫妻俩越谈越远，很快就说到了未来孩子出生的事情上去了，都不记得这些都是要等到方春根真被选上了才行。
　　而另一边，方晨终于吹完了那首他在万花谷时常听的曲子，转头看向趴在窗台上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的宋春根。
　　“说吧，出什么事了？”
　　“这么明显吗？”宋东旭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他总是瞒不过方晨。
　　“刚才你来的时候那脸黑的，我爸估计也看见了，只是懒得管你。”方晨淡淡说着，再次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东旭苦笑，先前的欢快是一点也不见了：“我妈真去打胎了。”
　　方晨一怔，继而反应过来：“这么快？”这从听他说起也不过几天的功夫罢了。
　　“比这还快呢！”宋东旭撇了撇嘴，“我妈那性子要强的很，又是个有主见的，她觉得对的谁说了也不听，那天我来看你，回去以后，她已经到医院做了手术，从吵架到孩子没了才不过几天？我回去的时候，她请了假在家里休养，为了这事儿，我爸都差点没忍住动手打她了。”
　　60、互动
　　宋东旭家的操心事还真是不少,那头他离开蔚县回家时,虽然有些不舍可心情还是好的。
　　可是一到家，那心情就跟坠崖一样掉到了谷底。
　　“那天我刚一回家，门都没开,就听到里面的吵得不可开交,那么厚的门板都没挡住,我一开门,就看见我爸在摔东西，我妈坐沙发里脸色白的跟死人似的，还一直捂着肚子,我爸一直在那儿骂她,她也不客气的骂了回去，结果俩个人越吵越上火，我爸差点就扇我妈耳光子了。”
　　宋东旭实在是受不了最近家里的气氛，那天幸好他开口叫了一声，才让宋展望没真把那一巴掌印在吴桂琴脸上，而两人的争吵也因为宋东旭的回来而暂时停止，但是从那以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很怪异，吴桂琴因为身体的原因在家休养，整日卧床不起，而宋展望依旧早出晚归，即使回来了也不同吴桂琴交流，而是直接搬到了客房去睡，两个人不再争吵，却疏离的如同陌生人。
　　这种沉闷的气氛让宋东旭难以忍受，他开始庆幸自己还要上课，白天碰不到他们，晚上也可以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国庆一放假，他就迫不及待的包袱款款的奔来方家了，而方家的气氛也确实让他感觉放松了下来，只是这份热闹也更加衬托出了他家中的冷清。
　　对于宋家的这些糟心事，方晨作为外人也不好评说，也只能闭口不语，让宋东旭自己静一静。
　　好在宋东旭自己很快就调整了回来，把这些烦心事儿甩一边，等到夏芸雪那边准备好了饭菜，他的脸上已经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了。
　　宋东旭在饭桌上对着夏芸雪的手艺是夸了又夸，还非常捧场的吃了几大碗饭。
　　“你喜欢就多吃点，吃得多才长个儿，可别像我们小晨，饭量小的跟小猫崽似的，这各自都不长。”
　　要说夏芸雪对方晨有那儿看不惯的，就是他的饭量了。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方晨从来不，他每餐就一碗饭，从来都不多加，吃那么点儿哪里能长壮实？现在还跟个白菜秧似的，瘦瘦小小的，跟宋东旭一比，完全是俩个极端。
　　方晨低着头扒饭，有些岔岔不平，他这么吃哪里不好了？每餐吃个七八分饱才养生，哪里像宋东旭那样，每次都把自己吃撑了，要不是他看着，那胃都能给他折腾出毛病来。
　　突然，放碗里多出一只卤的香喷喷的鸡腿，方晨抬头一看，宋东旭正朝他笑：“小晨吃这个，夏阿姨卤的鸡腿可下饭了。”
　　食不言寝不语，方晨没说话，却朝他笑了笑，宋东旭给他夹菜的举动更勤快了。
　　两个大人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相视而笑，虽然性格完全没有相同处，让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俩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块的，可他们的关系却是真的很好。
　　方晨那么淡然独立的性子，对谁都是疏离客气的，却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宋东旭的各种殷勤，全都是靠着宋东旭的死缠烂打，他下的功夫有多深，方春根夫妻这么多年来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因为宋东旭的夹菜，加上给夏芸雪捧场，这一顿方晨意外的吃撑了，捂着胀的难受的肚子，他决定出去转转消消食。而宋东旭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出门前，方晨回屋里拿了几本书，都是他从冯振国那里借来的，这些书都已经看完了，顺便送回去的话还能借其他的。今天夏芸雪做的菜太多，花费的时间也长，所以他们一家开饭的时候，其他人家早就已经用过午饭了，他现在过去也不会打扰到。
　　他们沿着村路慢慢走着，这时候的日头最大，照在身上能把人烤熟了皮，宋东旭没多久就给晒出了一身汗，方晨却依旧清清爽爽的，明显的差别让宋东旭看的异常羡慕，最后忍不住整个人贴过去了。
　　然后，他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方晨的身上简直是天然的温度调节器，冬天的时候他是暖和的夏天的时候又是清凉的，大热天的这么一靠，简直像是贴在冰凉的玉石上面，再消暑不过了。
　　压在身上的重量虽然没有超出方晨的负担，却也让他眉头一皱，“好好走路，这么靠着我像什么样子。”
　　“你在让我靠一会儿，这大热天的我都快被烤熟了。”宋东旭就这么趴方晨后面，双手环着他，拖着脚步往前走，高大的身形正好把方晨全部给包裹在怀里，方晨又是不管什么时候都长得笔直，远远看去倒像是他背着宋东旭，那样子别说多怪异了。
　　可宋东旭觉得舒服，自然是完全不在意这样被别人看到有什么不好，倒是方晨虽然在意，但先前宋东旭说的那些糟心事儿，还是让方晨对他多了些忍耐，见他不撒手，也就顺着他了。
　　殊不知，宋东旭在他后面，笑的那叫一个得意欠抽，哪有先前的失落与怒火。
　　果然小晨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啊！
　　方晨拖着宋东旭再拐过一个弯，就快到冯家了，冯家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看起来很眼熟。
　　他看到了，宋东旭自然也看到了，他朝着那车吹了声口哨：“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到轿车，还是高档货，这车可比我爸妈开的好。”
　　方晨虽然曾经好奇过这些铁家伙是怎么驱动的，但他好奇的是内部构造，在确定以目前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弄一辆来拆拆看后，他就放弃了关注这些车子，在他看来，那些轿车也就是商标不同而已，那些商标他是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冯家门前的这一辆车的车牌号方晨记得，这是上次他碰到的那对城里来的夫妻的车子。
　　方晨还记得他们是来求医的，也不知道自己上次的那些提醒，他们有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想着问题，方晨直接绕过车子走近了冯家，倒是宋东旭看着那车有些眼热，他早就想学开车了，可惜年纪太小，谁也不同意。
　　走近冯家，果然就看到了那一对夫妻，两人正和冯振国说着话，脸上一片喜色，那位年轻夫人还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睛里闪动着激动和喜悦，不用再看，方晨也知道，他们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冯振国也看见了他们，只是俩个人怪异的姿势让他愣了一下才笑呵呵的朝他们招手“小晨来啦，是来还书的？”
　　方晨动了动肩膀，宋东旭就感觉到一股劲气轻轻的推开了自己，他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跟着方晨一起给冯振国道好。
　　方晨把手里的书送到冯振国面前，“冯爷爷，这几本我都看完了，可以再借几本吗？”
　　“都看完了？可看懂了？”对于方晨看书的速度，冯振国早已经由开始的吃□得习惯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以为这孩子只是随便翻翻书就当看完了，还特意考了考他，结果发现他是真的记住了，那份天资让他喜爱非常的想要收做徒弟，可方晨说自己有师父了不肯再拜师，他也只好做罢，但平时也是当做弟子一样照顾的，只是这孩子天赋好，竟然完全不需要他教自己都能弄懂，有时候想想还真有些羞愧。
　　“这位小兄弟，是红星制造厂宋厂长家的孩子吧？”赵鹏飞突然问起了宋东旭。
　　被点到名字的宋东旭这才打量了赵鹏飞一眼，有些眼熟，应该是见过的。但是名字完全想不起来，“我爸确实是在红星工作，不知道你是？”
　　“你叫我赵叔叔好了，我和你父亲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是老熟人了。”赵鹏飞笑的和气，一副看到朋友家的孩子的样子，天知道其实他和宋展望也不过见过一两次，倒是和宋东旭的母亲吴桂琴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
　　能认出宋东旭，完全是因为宋东旭年纪小却长得高大，身上又有股狠劲，给他的印象很深刻。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厂子和非税局副局长的儿子，也不至于让他主动开口套热乎，赵鹏飞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身边站着的是方晨，而且两人看起来很亲密。
　　倒不是说赵鹏飞对方晨有什么企图，只是他和妻子现在终于有孩子了，而孩子的到来有一部分还是方晨的功劳，所以对着模样讨喜的方晨，越来越有为人父的感觉的赵鹏飞就越看越顺眼了，见了他自然就想着套套关系了。
　　——当然，很会看人的赵鹏飞觉得此子日后定会大有前途也是重要的原因。
　　61、跳级？
　　赵鹏飞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在交际方面是毋容置疑的,只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就让气氛变得热络起来,让宋东旭改口叫他赵叔叔了。
　　在之后,赵鹏飞很自然的就把话题转到了方晨的身上,“这位就是方晨吧？看着果然是聪明懂事,难怪冯大夫一直夸你。”
　　方晨抿着嘴道了声好,然后退到了宋东旭的身后，完全是一个腼腆内向的孩子,一点都看不出平时与宋东旭相处时的本性。
　　冯振国微微一愣，只当是孩子小见了生人不好意思：“可不是我夸,这孩子本来就聪明，听他妈妈说这次的作文还被出版社选中了要出版了呢。”
　　“是吗？孩子你几年级了啊？”任秋颖现在是做母亲的人,看到小孩就觉得高兴，尤其是聪明可爱的孩子，所以看到方晨，她自然是十分喜爱的，而且她对自己的丈夫很了解，没有特别的原因，他是不会和一个孩子套近乎的，而且那个宋厂长，任秋颖也认识，但也不过就是见过几面而已，显然不会是因为他，那是为了什么，任秋颖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去配合。
　　顺着赵鹏飞的意思，任秋颖朝着方晨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方晨没过去，宋东旭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方晨这是在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只要是方晨做的他一定配合：“他跟我一个年级都是初一的学生。”
　　“已经上初一了？”任秋颖简直是愣了，这俩个孩子的外表差距太大，却是同一个年级的学生？她回头问冯振国，“这孩子十二了？”
　　“可不就才刚满十岁呢。”冯振国笑道，方晨的生日他也是记着的。
　　“那是跳级读的书吧？果然是聪明的孩子。”任秋颖看向方晨的目光越发慈爱了，要是她的孩子也这么聪明就好了。
　　“冯爷爷，我们可以去你的书房了吗？”方晨问道。
　　“当然，你们去吧。”冯振国直接就让他们去了。
　　“你不喜欢那个赵叔叔？”
　　进了冯振国的书房，宋东旭直接就关好了门，询问身后已经恢复了原样的方晨。
　　“并没有。”进了书房，方晨直接就奔向书架，这里的书本大多是与医学有关的书籍，也有其他的杂书以及冯振国收集的各种报纸，其中尤其是报纸，能让方晨了解很多现在社会的情况，而他们家并没有订购报纸，所以方晨每次来除了借书也会留在这里看报纸。
　　“那你为什么那么排斥他们呢？”宋东旭对书本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方晨要来，他甚至不会靠近这种地方，书本什么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麻烦讨厌的了，“别告诉我不是，我对你的了解可不是一点半点呢！”宋东旭可以非常自豪的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方晨的，不是方晨的父母，而一定是他！
　　“不是排斥，只是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不想再出麻烦。”方晨又不是真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会看不出来赵鹏飞的目光一直在注意自己，上次帮忙不过是出于医者的本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自然是不想和这类一看就会有麻烦的人有过多接触的，一个周明强就已经让他暴露了大半，他可不想再摊上一个赵鹏飞，这个人看起来可是更加麻烦的人物。
　　还是少接触为妙。
　　“哦？发生什么事情了？小晨怎么没和我说过？”刚才还在为自己对方晨的了解而得意，一转眼就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不知道事情，宋东旭一下子就蔫了，看着方晨的目光那叫一个哀怨。
　　“不是什么大事，动手救了个麻烦的人而已。”方晨找到了几本自己这次想借的书籍放到一边，拿起边上被特意整理好反的报纸坐着慢慢看。
　　冯振国书房里的报纸是他儿子在镇上订的，是德城最出名的一家报纸，上面都是德城区域内最轰动的消息，这几周的大新闻自然是离不开蔚县发生的那些事儿了，就昨天的新闻，还有提到董仲平等人中毒的事件后续，那些下毒的人似乎已经抓到的。
　　让方晨庆幸的是，新闻上并没有他的消息，可见那些人还是记得保密的。
　　松了口气方晨把报纸继续往前面翻了一页，赵鹏飞和任秋颖的合照映入眼帘。
　　宋东旭凑了过去，也看到了那照片：“这不是刚才那俩人？我看看……赵氏集团欲建新的工业区，已确定选址清河镇？”
　　报纸上用大篇幅介绍了赵氏集团的背景，里面甚至有关于任秋颖怀孕的消息，随后又诉说了新的工业区会带来的影响和前景，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会让德城乃至清河镇蓬勃发展的好事。
　　“原来要在清河镇建工业区吗？这可真是大手笔，不过怎么会选在清河镇呢？”宋东旭看不出来清河县的条件有好到能让那么大的公司看中的，这里交通不算便利，人口也不密集，怎么想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想这个做什么，人家会选这儿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呢。”既然不关他们的事，干嘛想那么多？方晨随手一翻，就把这一页跳过去了。
　　“说的也是。”宋东旭也丢开这事不提，趴在边上看方晨看报纸，隔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小晨，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等一会儿。”虽然冯振国不介意把报纸借给方晨，但方晨却不准备带回去，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弄脏了可不好。
　　“那我还是等你吧。”一说要自己回去，宋东旭自然是不乐意的。
　　方晨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埋首在报纸里，却也愿意和他聊天了：“你不准备去看看你大舅二舅？你二舅先不说，你大舅一家可是就在河对面，回来了不去看一下不好吧？”
　　“没事，我大舅一家趁着国庆，一家人都去旅游了，我二舅单位上也安排了活动，我一早就打过电话了，不过去也没事。”
　　“那么来我家住的话，东西都带齐了吗？”方晨可是看过宋东旭带来的东西，几袋子吃食一个包，虽然那包装衣服没问题，但其他的就难说了。
　　“当然带齐了，我可是准备充足！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保证一样不差！我可都装在这里面了！”宋东旭从衣服里套出锦囊，放在方晨面前摇了摇。
　　“课本呢？作业呢？”
　　宋东旭一僵，“小晨你能不能不要说那么扫兴的东西。”
　　“作业是扫兴的东西吗？”方晨横了他一眼，“你的成绩明明不错，怎么就是不能用点心呢？不然也不会老是被老师点名批评了。”
　　“考试成绩好就行了，平时那些作业做不做有什么问题啊！学校就是没事找事！”宋东旭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了。
　　“所以是没带喽？”方晨往后一靠，淡淡的看着他，眼底的光芒让宋东旭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带了带了，知道你最在意这个，我怎么可能不带，不过就是开开玩笑嘛，你别总是这么认真，怪吓人的。”宋东旭把作业本和课本一起掏出来让他看，“看吧，都在这里。”
　　方晨放下报纸，拿过宋东旭的课本，非常新，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脏污的痕迹，不是因为被主人保管的非常好，而是因为课本的主人很少翻动它们。而打开书本，里面果然一丝笔记也没有，空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在使用。
　　而作业本，更是连本子上的名字都没写，崭新的可以放在铺子里售卖。
　　方晨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你平时都有在读书吗？”
　　“考试好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啦。”宋东旭挥挥手，从前和方晨一起读书的时候他还能天天到学校报到，现在方晨不在，他自然是对学校没了兴趣，平日就是不逃课，到了学校也只是上课睡觉开小差了。
　　在全校师生的眼里，他宋东旭就是一个家里有些钱的不良学生而已。虽然成绩还不错，但是打架斗殴从来都不会少了他，现在他能打的名头可是传遍了学校，就连校外的那些流氓混混都听过了，还有不少人会因为这个来找他打一架，输了以后就再呼朋唤友的来找场子，然后又输，这能打的名声就越穿越远了，甚至都有些帮派分子都来邀请他入帮了，哪怕他只有十二岁。
　　而在老师的眼里，他自然就更加不是个好榜样了，即使成绩不错，也不能挽回这一点。反而认定了宋东旭以后怕是要走歪路，下意识的也就没人再管他了。反倒让宋东旭乐得清静。
　　有时候宋东旭自己都会想，要是没有饭吃的约束，他恐怕真的会选那样的路，最后没个好下场吧，可现在宋东旭知道，只要有方晨在，他就绝不可能选哪样的，方晨可是非常讨厌这些的。
　　所以，这些事情宋东旭也从来都不会和方晨说，免得他担心。
　　“可你的成绩也没有好到完全不用担心的程度。”方晨叹了口气，即使宋东旭不说，方晨也能猜想到那是怎样的情况：“现在初一的课程还很简单，你能保持成绩还简单，可以后怎么办呢？”
　　方晨从小就被长辈们教导着打好基础最重要，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切不可好高骛远，而宋东旭显然就是这种坏榜样。
　　“这不是还没到那种时候吗，到时候我再多花点时间看书不就好了，你看我什么时候靠砸过了？就我现在那学校的条件可比小学好的不是一点半点，里面的学生也是从小就读的城里的学校，条件比我可好多了，可就是这样，他们的成绩还不如我呢，更别说比起你来了。再说了，我也就这几年能这样了，等你也来了德城，我保证天天跟着你学习，所以现在你就让我多逍遥一下吧。”宋东旭靠过去，拉着方晨的小胳膊谄媚讨好。
　　这样的宋东旭还真是让方晨只想叹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准备跳级的。”
　　“什么？”宋东旭愣了一下，“跳级？”
　　“是啊，跳级。”方晨很肯定的点头，“现在初一的学业并不难，我已经在看初二的课本了，如果学校允许的话，我想跳级，早点进入更高级的年级就读，缩短学习的时间也是好的。”
　　“所以？”
　　“所以，如果你不努力的话，以后就要做我的师弟了，宋、小、同、学。”
　　做师弟有什么，宋东旭一点也不介意，他介意的是不能和方晨同班甚至是同年级。
　　不能同班？还不能同级？！那怎么可以！他可是一直一直一直在等着方晨来方晨来德城找他，再一起上学下学，他甚至已经想到要搬出来和方晨一起，连学校的宿舍都不必，两个人合住在一起，想想都觉得好啊。
　　“你要跳级？那我也要跳级！”这个念头直接就破口而出，在愣了一下后，宋东旭更加坚定道：“对，我也要跳级！”
　　就知道这家伙会这么说，方晨轻轻一笑：“那么你就好好努力吧。”
　　这么说的话，他就应该会好好读书了吧。
　　62、药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爸妈同意我去山里几天的？”
　　看书的时候,方晨突然问道。
　　从作业堆里抬起头的宋东旭看着他的样子像是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爸妈都不让你上山了，你还想着进山几天？我听说就是那些大人也不敢在山里过夜的。”
　　方晨拿着手中从冯振国那儿新借来的书本敲了他一下,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主人的不满意：“所以才要你想啊。”
　　被敲了头，宋东旭也不恼,反而摸着被敲的地方傻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着去山里了？”
　　“药店里买的药草质量不太好,果然还是要自己去采才行。”放下书本，方晨从荷包里掏出一瓶药,打开以后凑到鼻尖嗅闻,“虽然很细微，不过药的效果确实减低了。”
　　宋东旭的鼻子很好使，方晨一打开药瓶，那股清香就飘出来了，和平常闻到的药味完全不一样，“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
　　“这个？”方晨把药瓶递给他，“调养身体的健骨丸，每月一颗有助于长高……喂，这是我的！”方晨一抽手，抢回了药瓶。
　　“我好不容易配好的药……”方晨一脸心疼的看着本来还装着不少药丸的瓶子此刻已经空了，他丢开瓶子，抓着宋东旭对他怒目而视，“你给我吐出来！”
　　手一伸，宋东旭直接把方晨搂住了：“哎呀小晨你别计较啊，不就是几颗药嘛，我吃都吃了，吐出来可不好。”宋东旭囫囵吞枣的把嘴里的药丸都给咽下去了，一点也没剩，这种好东西他可不能错过。
　　方晨这会儿正在懊恼着呢，哪会注意他这举动，“什么叫不就是几颗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配好这一瓶药的吗？你竟然一口气都给我吃光了，宋东旭，你混蛋！”
　　如果不是宋东旭压着，方晨一定揍得他满头包。
　　“别气别气，你看我吃都吃了，现在计较也没用了不是？你不是想要去山里吗？我帮你想办法！”宋东旭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不妙了，手里加了力，坚决不能让方晨挣脱了，不然他可就惨了。
　　方晨这几年是被抱习惯了，一开始是他年纪小，夏芸雪喜欢抱他，后来总算她不抱了，又来了宋东旭这个死皮赖脸的，怎么说也不听，只要俩个呆一起就老是动手动脚的，这么一直下来，方晨在这方面就越发的迟钝了。
　　听着宋东旭的承诺，方晨的怒气才稍稍平复，“真的？你有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说到做到！”
　　“那好，你要是做不到，就把这瓶也给吃了吧。”方晨突然露出了笑容，又掏出了一瓶药，玉色的瓶身通体一色，漂亮的像是艺术品。
　　“是什么？”宋东旭屏气，他可不认为这时候方晨拿出来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可是好东西，很多人一抛千金也只为了得到一颗，看我多大方，这一瓶都可以给你哦。保证效果显著。”方晨摇了摇瓶身，脸上的微笑在阴影的作用下看起来有些吓人。
　　听起来是不错，可看方晨的样子，宋东旭就知道这大概可能一定不是他该吃的东西，“能说说效果是什么吗？”
　　“这个叫做‘玉骨冰肌丸’，是美容养颜的圣品，只要一颗，就能让你的皮肤如玉胜雪，一点瑕疵都不会有。”方晨慢条斯理的讲解着这药的作用，边说还边打开瓶子，拿出一颗，“你要不要先尝尝味道？”
　　一身玉骨冰肌的自己？宋东旭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不用不用，这种好东西还是给夏阿姨吧，我完全不需要！”
　　听了这话，方晨满意的笑了笑，可还没高兴多久，忍不住嘴贱的宋东旭又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小晨你皮肤这么好，是不是就是因为吃了这个？”
　　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方晨恼羞成怒的怒吼：“宋东旭，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小晨今天的精神可真好。”夏芸雪朝丈夫感叹道，“平时也就和东旭那孩子一起的时候，能看到他这样了。”
　　“可不是。”方春根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这听着像是气着了，我们要不过去看看？”
　　“可别，这听着就知道是东旭又惹到小晨了，小孩子哪有不斗嘴的时候，我们大人的就别参合进去了。”虽然有些好奇宋东旭做了什么能让方晨那么生气，可夏芸雪觉得他们还是别管的好。
　　于是俩个大人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自顾自的闲聊休息。
　　“疼死了……”毫无防备的被方晨从椅子上退下来倒在地上，宋东旭的头狠狠磕在了地上。
　　“哼，自作自受。”方晨撑起身体，冷哼一声，不过看他痛苦的样子，还是施舍了点关心，伸出手：“快起来，躺在地上像什么样。”
　　宋东旭伸出手，就这他的手站了起来，抱怨着：“我是真的疼啊，小晨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你看都肿起来了。”他说着拉着方晨的手，去摸自己后脑勺上的包。
　　方晨一摸，果然是肿了起来，原本因为宋东旭的话而升起的怒火，这下子也弱了下来，“谁让你乱说话的。”
　　“我没说错啊，你的皮肤确实是很好啊，白白嫩嫩的，摸起来跟豆腐一样。”宋东旭就是不知道收敛，才会次次都惹得方晨生气。
　　“宋东旭，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我头好疼，你给我上药吧。”再说下去估计这的要没命。
　　终于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宋东旭决定不再去撩拨方晨那根弦了。
　　“你说我要是跟你爸妈说，带你去城里玩几天，再偷偷到山里去，他们会发现吗？”
　　“会打电话的吧？”方晨有些心动，这确实是个好提议，不过几天不联系，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这倒也是。宋东旭问道：“你要找的东西有很多吗？非要进山几天？”
　　方晨瞪他：“本来运气好的话，也许一天就够了，可你吃了我的药，要找的东西就更多了！”
　　宋东旭脖子一缩，干笑：“因为你说是长高的药嘛，所以不小心就全吃了。”
　　“你长得还不够高吗？十二岁就有人家十七八岁的人高了，你还需要什么长高的药？！你是不是想要长成个巨人才高兴？混蛋！”他才是需要吃那药的人好不好？！
　　方晨会配那药，除了他对自己现阶段的身高不满以外，也是因为他对自己未来的身高有些担心。
　　成年后的方晨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相比同年人要瘦弱的多，个子也偏矮，不过这种差距并不明显，所以方晨一直没有为这个烦恼过。
　　但现在不一样，方晨对未来自己的身高非常担心，因为从前的人比起现在来，可是要矮的多，他从前那身高，也就跟现在的宋东旭差不多啊，这要是放任它那么长下去，那以后不就一直要低人一等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所以他配了药，只要一个月吃一颗，坚持吃个几年，方晨相信自己以后的身高一定会高人一等的！但做出来的药方晨吃了一颗后，就感觉到了药效的不足，又从各方面回想了自己炼药的过程，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并不是自己炼药时的错误，那就只能是药材的问题了。
　　方晨很快就猜想是应该是因为药铺里的药里有很多是人工种植的，药性上不比野生的好，所以对于炼药力求完美的方晨自然是想要自己进山采药的。
　　原本他也不必急，那些药的效果虽然要差一些，但也只是非常微弱的差距，吃完这一瓶再吃别的也可以，可是现在宋东旭把他的存货都吃了，原本可以缓缓的事情就变成当务之急了，因为这药吃了以后，三年之内都不能断，不然那效果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而国庆以后方晨回学校，就更是没时间也没机会进到山里去了。
　　“所以，你快点给我想出办法来，不然你就把‘玉骨冰肌丸’和‘娇颜丸’都吃了吧，我想到时候你也会白白嫩嫩的，摸起来跟豆腐一样！”
　　果然还在生气啊。宋东旭缩了缩头，为自己的举动而懊悔。
　　63、进山
　　宋东旭还没被方晨威胁着想出办法来,夏芸雪就给他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要去姑姑家？”
　　夏芸雪点了点头：“是啊,你姑姑的公公要过大寿，邀请我们过去做客，小晨要一起去吗？”
　　方晨抿着嘴：“我想呆在家里。”
　　夏芸雪的姐姐比她大了十几岁，很早就出嫁了，所以夏芸雪跟她也不是很亲近，但该有的走亲戚也是有的，特别是她们的父母相继去世以后，姐妹俩作为彼此唯一的娘家人，往来自然就更加密切了。
　　但这份密切并不属于方晨,作为方家的养子,他的那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姑姑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甚至方晨在私下里还听到过她对夏芸雪诉说对自己的不喜，认为自己的妹妹是想不开了才会领养一个没血缘的孩子。
　　现在夏芸雪怀孕了，方晨自然能想到那位便宜姑姑是用何种态度劝说夏芸雪别在养他，最好把他送走。
　　这样的一个亲戚，方晨实在是不想亲近。
　　夏芸雪自然也知道自己姐姐对方晨是什么态度，这实在是让她为难，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姐姐，帮谁都不好，所以她每次去姐姐姐夫家都不会带方晨过去，这次方晨既然说了不过去，那她也不会强迫他，只是有些担心：“我和你爸都要去的，而且人家老爷子这次是七十大寿，喜宴要办三天，我们估计要在那边住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呆在家里能行吗？”
　　宋东旭跳了出来抗议：“夏阿姨，有我在呢，小晨怎么是一个人？我会照顾他的。”
　　夏芸雪见他那样，忍不住笑了：“是啊，我都忘了东旭你也在呢，那就麻烦你们看家了。”
　　方春根也出声嘱咐道：“我跟刘大叔说过了，这几天你们就上他们家吃饭，别自己动手做，小心伤着了。”
　　“方叔叔，我能带小晨去我二舅家玩几天吗？你看你们都照顾我了，我也得礼尚往来不是。”宋东旭插话道。
　　“去你二舅家？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你看小晨在家天天都关屋里不出门的，跟我去我二舅家，我还能带着他出去玩玩，省的他闷出病来。”
　　说到方晨的身体健康，自然是夫妻俩最关心的，在他们看来，爱读书是好事，可方晨的户外运动确实太少了，这样可不利于身体健康。
　　宋东旭见他们被自己说的动摇了，又再接再厉的暖磨硬泡，总算是说动了夫妻俩，同意他带方晨去做客了。
　　因为赶着去走亲戚，方春根夫妻俩嘱咐好俩人各种注意事项后，就先出门了。宋东旭和方晨站在门口送他们，见人走远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看，这下我们想去哪儿都行了。”
　　方晨哼了一声，“你不是说去你二舅家？”
　　“我骗你爸妈的，反正你爸妈也不认识我二舅，等他们回来后，总不可能特意去问我二舅我们过去没过去吧？”宋东旭那个得意啊，“走吧，既然要上山我们就好好收拾一下，可别漏了什么到时候才麻烦，你说到底要去多久啊？可别比你爸妈还晚回来。”
　　“那得看运气。运气好，采药快的话，说不定一天就能回来，运气不好可就难说了。”不过再怎么样他也得在三天内回来，后面可是还要回学校上学呢。
　　“那吃的得多带点。”宋东旭拉着方晨跑进厨房，装了些米面，还从角落里翻出了他家以前用来熬药，现在已经基本退伍的熬药锅给翻出来了，准备带去山里做饭用。
　　看着怎么像是要去野炊？
　　拿了锅还不够，宋东旭又跑灶台边去摸了盒火柴，顺手还拿了柴刀，想想觉得不够，就连菜刀也找出来一并扔锦囊里了。
　　“你带这些做什么？”方晨有些无语，米面锅子还好说，柴刀和菜刀是怎么回事？
　　“听说山里还有狼呢，我们带着这些也有个防身的不是？”挥舞着手里的柴刀，宋东旭一脸认真，虽然他的胆子大，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也有自知之明，那些山里的野兽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一直以来对方晨都有种盲目的信任，他绝对不会让方晨进的，“当然最好是别遇上，那才安全，不过就是不防身，砍砍柴火切切菜也是需要的。”
　　带就带吧，随他高兴了。
　　最后，宋东旭在厨房洗劫一番后又去方晨的房间，东西装不下了就往方晨的荷包里塞，连被子枕头都没放过，一副准备搬家的样子。
　　方晨只希望方春根和夏芸雪不要比他们找回来，不然铁定以为家里遭贼了呢。
　　进山的路有很多条，但方晨和宋东旭是绝对不会走那些路的，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他们进山了吗。所以方晨带着宋东旭也不走那些路，直接绕过所有人，从杂草丛生的隐蔽地方绕过去，虽然不好走，但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小了。
　　方晨的轻功了得，乘风而起踏浪而行那是家常便饭，这么点山路对他来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宋东旭从来都没有学过这个，爬起山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好在他也是在这附近长大的，又成日跟着方晨往山里钻，虽然有些狼狈，却没有大碍，只是看着方晨那平稳的样子，心升羡慕。
　　转过一个弯，这里已经是村子看不到的背面，四周的树木比山脚下面的那些看着要茂密旺盛，地上的草叶也十分浓密，完全看不到有人行走的痕迹，方晨眼尖，很快就在那堆野草中看到了一株草药，脚尖轻轻一点，小小的身影就飘出去数米远，稳稳的停在了那棵草药的前面，弯腰开挖。
　　看到这一幕，宋东旭的眼睛比灯泡还亮，忍不住大叫：“小晨，这是不是轻功？你教教我呗？！”
　　方晨拿出一个药篓，把新挖的草药放进去，回头看他，“想学？”
　　“想！”宋东旭大步走过来，自动自发的接过药篓背起来，“小晨你教我吧！这个太酷了！”
　　方晨摇头：“你内功才初学，轻功暂时不能学。”在宋东旭沮丧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可以先学习步法，以后等你内力小成了，这轻功也就能用了。”
　　“好。”一听能学，宋东旭又高兴了。
　　看他高兴，方晨突然就起了说笑的念头：“说起来，我教了你那么多，也算是你师父了，你不说敬茶拜师吧，也该叫我一声师父吧？”他现在内力都恢复了，这武功捡了回来，了不就是能收徒了吧。
　　“那是该叫你一声师父。”宋东旭摆着张严肃脸，却突然凑了过去，在方晨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叫了声：“小师父~”
　　完全没想到会突然被亲，方晨直接就呆了，连宋东旭叫他时那不正经的语气都没注意到。
　　宋东旭见他呆呆的样子实在是意外，心念一起，就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亲了一下，还带了个大大的“啵”的音。果然这小脸蛋就是白白嫩的跟豆腐一样。
　　这一声响，立刻就把方晨的魂儿给拉回来了，白嫩的脸上突然火烧似的现出一抹红，晕染的格外喜人，宋东旭都看得呆了。
　　方晨羞得的恨不得揍人，“宋东旭，你又亲我！你答应过我不亲的！”他六岁的时候这家伙就亲他，现在他都九岁了，这家伙还亲，太气人了！
　　“我突然就给忘了，小晨你别气啊。”宋东旭面上一片无辜，心里却却得意，小晨现在连夏阿姨都不让亲了，他可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
　　气急败坏的方晨想要教训他，可看着他那样子又不知道如何下手，怒哼一声，干脆甩手走人了。
　　宋东旭见势不妙，连忙一把拉住他，“小晨你别走，这地方我们都没来过，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方晨这会儿脸上一片发烫，见他抓着自己，反手就给甩开了，却也收了离开的脚步，扭头不看他，只盯着那些草堆找草药，把宋东旭这么大个人直接给忽视了。
　　宋东旭这会儿也不敢闹他，免得真把人气跑了可就亏大了，只跟在他身后，看他挖一棵草就装一棵，一边还盯着他发红的耳朵尖，心里一片欢脱。
　　小晨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子太薄，这以后要是吃亏了怎么办啊？某个脸皮太厚都能挡飞镖的家伙暗自感叹。
　　64、杀手
　　河西村这边上的山很多，是一片小山脉,一直以来都没有名字,那些年兵荒马乱的,很多人为了生存都会进山里找吃的,几十人的队伍一起上山打猎养活一个村子也是有的,弄的山里的野兽都快绝迹了，后来生活好了,政策也不允许人打猎了，那些猎户也就换了行当，倒是让山里的动物们有了些休养生息的时候,才慢慢缓了过来,但像是从前偶尔能发现的熊啊,虎啊的,现在是没有了。
　　不过嘛，小一些的，像是野猪山猫这样的动物还是有不少，从前他们不就碰到一头胡乱闯进他们地盘的野猪吗，那野猪还让方晨和宋东旭整整吃了一个月的才吃完了呢。
　　而这回，方晨带着宋东旭也不是在边缘的山头采药，而是进入了更深的地方，这些地方，就是大人都不敢单独前来，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难对付那些狡猾的野兽。
　　走过一处茂密的灌木时，灌木之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向着方晨迎面扑来，风中传来一阵腥味，那是死亡混合着血腥的味道。
　　“小心！”紧紧跟在方晨身后的宋东旭大惊，拿在手里的柴刀想也不想的就向着那黑影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黑影扑到了方晨面前，尖利的牙齿几乎要碰触到方晨，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毛笔定住了身形，僵化如石的从空中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方晨面前。
　　而宋东旭收势不及，手里的柴刀在偷袭者掉落在地的时候，蹭着它的头落到了一边的地上，险而又险的让它逃过一劫。
　　真是许久不成用过这只笔。怀念的抚摸了手中的武器，方晨随手把那造型典雅的毛笔插在腰间，抬脚踢了踢面前被他用“芙蓉并蒂”定身了的大家伙，回头看向宋东旭：“还真让你说中来了，乌鸦嘴。”
　　“我也就说说……没想到真有狼啊……”宋东旭也在看那被方晨放倒的生物，全身棕灰色的皮毛看起来油光发亮，那酷似狼犬的外表却比狼犬更加凶恶的样子，可不就是狼吗？
　　回过神来的宋东旭紧张的查看方晨的情况，确定他身上并没有伤痕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刚才可真是凶险——这附近不会还有狼吧？”这么一想，他连忙捡起柴刀，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灌木，安静的林子里只有几声虫鸣鸟叫，很是安宁，可宋东旭却不敢再放松了，这要是再跳出来一只伤到了方晨可怎么办？狼可是群居动物啊。
　　“放心，这附近没有其他的大家伙。”方晨的耳力完全能听到一公里内的任何响动，早在这匹狼出现的时候他就有准备了，自然是知道这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别的什么危险生物了。
　　听他这么说，宋东旭这才不疑神疑鬼了，而是转回头跟方晨一样踢了一脚地上躺尸的野狼，“这家伙怎么办？放了吗？”
　　方晨淡淡道：“狼是非常记仇的动物。”
　　那就不能放了。宋东旭了然，东郭先生的故事他也是读过的，而且……他低头看着那狼，虽然被定身了不能动，可那双眼睛里的凶光可是一点也不减，寒颤人着呢。
　　可是要他杀狼，这难度很大啊，宋东旭很是为难：“杀狼不好吧？这可是保护动物。”
　　方晨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等着晚上我们休息的时候，这狼摸过来把你吃了吧。”
　　要和一个古人谈保护动物，那真的很难，方晨从前跟着师父出谷采药，时常都要露宿山野，每日的食物就是那些打到的猎物，别说是狼了，就是虎熊他都吃过，怎么可能下不去手。
　　不过方晨这会儿是没打算自己动手，这年头见血不容易，方晨也不想让宋东旭去做，所以杀头狼见见血应该是可以的吧？
　　宋东旭可不知道方晨打的主意，他正拿着柴刀犹豫不决呢。
　　方晨见他半天不动手，很是不耐烦：“你杀是不杀？不杀我们就走了，磨磨蹭蹭的这天都黑了，还得找地方休息呢！”
　　宋东旭咬了咬牙，“杀，不过这么样我下不去手啊，不如你解开它的穴道，我和它光明正大的来一场！”打赢一匹狼什么的，想想都兴奋啊，打虎英雄做不了，他可以试试做打狼英雄嘛！
　　就知道这家伙好斗，没想到好斗到这种程度，失去活动能力的狼不敢杀，倒是想和它干一场了。
　　宋东旭从来不在方晨面前打架，所以方晨对他的身手还真是不了解，不过看他那么自信的样子，又有自己看着，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点了点头，方晨退到一边，手里拿着笔，轻轻一甩，解开了野狼身上的定身。
　　那狼不愧是顶级肉食者，一感觉到身上能动了，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嚎叫一声，朝着理它较近的宋东旭扑了过去。
　　早有准备的宋东旭握着柴刀一扫，架住了狼爪，又狠狠一扫，硬是把那足有百斤重的野狼甩飞了出去，刀口更是在它的爪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见了血的狼更加凶狠，刚一落地就不管不顾的又冲了过去，这次它知道了那柴刀的厉害，没有往刀口上撞，而是快速的窜到宋东旭的背后，想要从后面攻击他。
　　宋东旭没有狼的敏捷，但他的速度也不慢，一见狼往身后去了，立刻就是一招“太阴指”向着背后退了数米。
　　这一招本就是在后退的同时给予目标重击，虽然他手里没有笔，但是他有柴刀。只见宋东旭在后退的同时，手中的柴刀在接近狼时狠狠的划过了狼的身体，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皮肉翻卷的疼痛让狼哀嚎不已，而宋东旭乘胜追击，看准了它的要害，冲了过去，柴刀一甩，直接划过了那狼因为嚎叫而伸长的脖子，隔断了它的血管。
　　这一刀，又狠又快，宋东旭本来就力气大，这会儿又是用了全力，那割破狼脖子的一刀，甚至砍进了骨头里，血液喷洒而出，躲闪不及的宋东旭直接就被碰了一声的血，而那狼也很快就在一片血泊之中没了性命。
　　宋东旭抹了把脸，朝着方晨笑：“怎么样。”
　　浑身浴血的少年身上的凶性都被激化了出来，就连那笑容都看着吓人，活脱脱的一个杀神，那样子实在是不敢恭维。
　　方晨没想到他解决的这么快，不过就是眨眼之间，那头狼就已经失去了生机，完全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看了看宋东旭全身是血的样子，他沉默了片刻：“找个地方把自己弄干净吧，这样子让人看到了可不好。”说完就转身而行，他记得这附近应该是有一条连着清河的小溪流。
　　宋东旭本来还等着听方晨的夸奖呢，却没想到人家就这么走了，直接就傻了眼，见他走出了几步才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他：“那这狼怎么办？”
　　方晨头也不回：“你的猎物，你自己决定。”
　　宋东旭低头看了看那狼，又看了看自己一声的血，最后一把扛起那狼，追上了方晨。
　　“我们今天就吃狼肉吧？我还没吃过呢，不知道是不是比狗肉好吃。”
　　方晨武者鼻子退开，“你离我远点，一声血味怪难闻的。”
　　“确实怪难闻的。”宋东旭听话的站远了些，这味儿他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何况是方晨呢，“这些血会不会引来那些动物？”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不觉得晚了吗？”方晨抬头看了看天空，“鸟叫声都没了，恐怕有其他的大家伙过来了。”
　　是什么样的大家伙，宋东旭不知道，他也没见到，只是四周的灌木丛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宋东旭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他们。
　　“你感觉到了没？好像有动静。”宋东旭的目光一直定在那些灌木丛里，小声的询问着方晨。
　　方晨不感兴趣的看了眼那些灌木丛，又继续往前走：“把你肩上那家伙扔了，它们就不会跟着你了。”
　　宋东旭明白了，这都是些想来分杯羹，却又不敢冒头的家伙。
　　要他扔了猎物是不可能的，这可是他的战利品啊，不过这些家伙一直跟着也很烦人，最后，宋东旭还是选择了把狼尸给留下，只是他还是用柴刀砍下了一条后腿，准备带走。
　　“把皮也剥了带走。”方晨嘱咐道。虽然被宋东旭砍得乱七八糟的，可这狼皮上的狼毫可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他以后要用狼毫笔的时候，不用总是用黄鼠狼的了。
　　65、蛋
　　得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狼皮的方晨终于肯让宋东旭把东西放他荷包里了，当然不是那血淋淋的狼后腿和狼皮,那俩样东西只能放宋东旭自己那边,坚决不能进他的荷包。
　　“这锦囊好用是好用,就是位置太少了,你说要是这好东西再多几个就好了,对吧？”宋东旭掂量着自己脖子上的锦囊，对方晨的那个似乎什么都装得下的荷包很是眼馋。
　　方晨哼了哼,觉得宋东旭实在是有些贪心,二十八格的包竟然还嫌少，这东西就是七秀坊的梁大家做起来也是十分费力,材料实在难以收集,就连他也只是用的二十六格的包，只是数量多了点而已,可就是这样，全部加起来所需要的费用也不比俩个二十八格的包贵。
　　“小晨，你不是说这边有水吗？怎么还没看见啊。”宋东旭看着衣服上已经干涸成块的血迹，哀叹着这一身衣服是已经毁了。
　　一身血迹的宋东旭此时可谓是狼狈不堪，他该庆幸自己带了换洗的衣服，不然要是带着这一身洗不掉的血迹回去，准能造成全村轰动，然后他们就会被方家夫妇抓回去狠狠念叨，再然后他就别想靠近方晨了。
　　信誉破产什么的，简直是罪。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你再忍耐一下。”方晨从前也会自己偷偷上山来，可每次来用的都是轻功，速度自然比现在要快得多，现在多了一个宋东旭就只能慢慢走了，他都有些后悔带着这个家伙了。
　　不过把他一个人留下显然更不可能，没有宋东旭在，夏芸雪是绝对不会留他一个人在家的。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就见到一条小溪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一条非常浅的溪流，即使是方晨站在水中也只能淹没他的小腿，但小溪偶尔也会有因为暴雨而涨水的情况，所以小溪所在的地方边缘是凹陷下去的，深度大概有一米多。
　　宋东旭抬脚就下了水，脱掉身上的衣服，连裤子也脱了个精光，“你不下来洗一洗吗？这水可凉了。”
　　方晨没兴趣看他洗澡，把脸转到了一边，“你自己洗就好。”
　　“下来吧，这水这么凉快，这么大热天的泡泡水可舒服了。”夏天方晨穿的是凉鞋，不用担心会弄湿他的鞋子，所以宋东旭走过去，伸手就把他抱了下来，放在水里。
　　冰冰凉的溪水冲刷着双脚，一部分打湿了裤腿，不过大夏天的泡泡溪水确实很不错，所以方晨也就不打算和宋东旭计较了。
　　随意找了块感觉的地方坐下，方晨一边泡脚一边四处打量，不过有一边他没看，宋东旭光屁股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有肌肉了不起啊！
　　宋东旭很快就把自己打理干净了，脏了的衣服他也不打算再要了，没有洗衣粉肥皂，这些根本洗不干净，直接被他塞锦囊里准备回去再处理了，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宋东旭也走到方晨边上坐着了。
　　“在找什么？”
　　“晚上落脚的地方，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边有个山洞的。”方晨回道，“洗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快走吧，天都快黑了。”
　　“好了。”宋东旭先自己爬上了草地，再一把把方晨拉了上去，确定他站好以后才去拿起药篓背上，“往哪边走。”
　　“沿着小溪向上。”方晨指了路。
　　顺着水源走，即使没有落脚的好地方，也不用担心用水的问题。而且很多草药都是喜水的，在溪边能发现不少。
　　再往上走，树木越来越茂盛，这几年风调雨顺的，让这些本来就容易存活的大树枝繁叶茂，有些打堆生长的更是纠缠在一起，几乎遮住了大片的天空，撒沙沙作响的树梢间，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
　　方晨又摘到了一棵草药，这一带已经人迹罕至，许多草药生长的十分良好，只这么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好几种草药，而且数量还不少。
　　只是几几种罕见的药材方晨还没发现踪影，如果最后都找不到的话，他只能动用自己的存货了，或者去药店买次一等的。
　　宋东旭看方晨采药看得多了，对他采的那些药也有了印象，方晨在这边找草药，他就到另一边去找，凭着方晨给他的工具，还真的挖到了不少，他也不懂那些草药那些部位有用，干脆就连根带土的整棵挖了起来。
　　方晨挖了一会儿，回头看不到宋东旭的身影，心里一惊，没多想就拿起工具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才看见那人完完整整的呆在一棵大树上，原来是爬树来了。
　　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方晨走了过去，仰头看着书上的人，“你怎么爬上面去了？”
　　“我找鸟窝呢，你等会儿啊！”宋东旭在上头喊了一句，又继续往上爬，他的动作灵活而敏捷，三两下就窜到了最高的树杈上，再往上，哪里的树枝就支撑不了他的重量了。
　　方晨的眼睛和耳朵都好使，虽然被树叶挡住了不少，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树杈上面确实有个鸟窝一样的黑影，只不知道是什么鸟，值得宋东旭往上爬了，这家伙一般可是不会祸害鸟窝的，他老是嫌弃那些鸟蛋太小，还不如鸡蛋好吃呢。
　　宋东旭在上面呆了会儿，就下来了，看他那沮丧的样子，就知道他这趟是毫无收获了。
　　一下来，也不用方晨问他，宋东旭就自己交代了：“我刚看见上面有只雀鹰飞走了，看那样子是只雌雀鹰，我还以为鹰巢里面能有几只小的呢，结果什么除了一些蛋壳碎片和鸟毛，什么都没有。”
　　明明都确定了那是鹰巢，却一只小鸟也没看见，宋东旭怎么能不沮丧呢。
　　宋东旭这家伙对动物的喜好就和他的人一样，越是凶狠的动物他越喜好，这鹰就是鸟类中最的他喜欢的，老早就想着弄只鹰来养着，所以每次看见有可能是鹰巢的鸟窝就非要去看看，只是次次都没结果，当然也有几次找到了些刚孵化的小鸟，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带回去养几天，不是养死了，就是长大发现不是鹰就被他丢开了，整个一糟蹋生命的主儿。
　　不过这样的事儿在乡下也多，哪家男孩不爬树掏鸟蛋的，要是掏出了小鸟自然是要带回家宝贝似的养着，只是大部分都被他们养死了，少有能活下来的。你要是和他们说什么鸟类是受保护的，不能抓，谁搭理你，没看市集里就有不少卖鸟的人吗？
　　雀鹰方晨也见过，还是在清河镇的赶集上，那种小型的猛禽是抓老鼠的能手，但人们对它们的印象可不太好，买卖起来更是毫不手软，上次他还见过一个警察在买某种受保护的鸟类，说是要带回去尝尝鲜呢。执法者自己都不管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管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方晨见宋东旭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不习惯，这家伙从来都是那么精神，这样子怎么都让他不顺眼，抿了抿嘴唇，方晨倒是想起来了自己出谷的时候，有位师弟送了他一个礼物，倒是很适合宋东旭，所以他就问了：“你就那么想养？”
　　宋东旭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想了，你想啊，要是能自己养一只，那有多神气啊！”
　　“你就不怕养死了？你自己说说你都糟蹋了多少鸟了？”
　　“那不一样，要是我能养一只老鹰，我保准天天看着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家里还放着好几本养鹰指南呢，我都能背下来了。”
　　这看书和实际操作能一样吗？方晨不予评价，只是说道：“我有一只羽墨雕的蛋，你要是真能养好的话，回头我给你吧。”
　　羽墨雕是万花谷里独有的一种雕，顾名思义，这种长大后翅膀能有三米多长的大型雕类全身都是墨色的羽毛，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羽墨雕是万花谷里专门培养出来的飞行坐骑，在大唐江湖里可谓是标志性的猛禽。
　　羽墨雕因为数量稀少，所以并不能做到人手一只，在万花谷也只有专门的巡音人才会有，他们的工作就是训练好羽墨雕，供谷内的弟子搭乘飞行，但也只限于在万花谷内，出了谷，大家还是要做隐元会的马车，所以方晨才会在马车上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世界。
　　方晨的那只羽墨雕的蛋，是负责驯鹰的一位师弟送给他的，那只蛋是淘汰下来的，即使孵化了也无法长到羽墨雕那三米多的大小，所以那位师弟才会送给他，希望的是他孵化以后，即使不能乘坐，用来送送信还是好的，毕竟不是哪里都有隐元会的信使的。
　　方晨本来早就忘了这个，那只雕蛋一直和其他的礼物一样被他放在荷包里，这会儿倒是可以送给宋东旭，也免得再放下去，真的变成死蛋，哪怕荷包里的空间根本没有时间流动，这也是不得不让人担心的事。
　　66、遇险（二更）
　　突然得了一只蛋，还是以后能孵出大雕的蛋,宋东旭别提有多高兴了,尤其他问过方晨,得知这雕即使长不到三米那么大,一般的大小还是有的。
　　这就是想想也让人热血沸腾啊,宋东旭简直要抱着方晨一阵狂亲了，可惜方晨太警觉,被偷袭了一次以后就坚决不肯让他靠近,更别说是亲一下了。
　　“那蛋回去再给你。”
　　虽然是回去才能看到，但宋东旭只要能养就好,哪里在乎晚个几天的。
　　这会儿天色不早,再耽搁下去，他们恐怕就真的要幕天席地,露宿荒野了，而方晨说的山洞离他们还有些距离，所以这会儿俩人也不得不加快脚步了。
　　路上，方晨也告诉了宋东旭他是怎么发现那个山洞的。
　　那山洞是个天然的岩洞，内里的空间很大，里面还有不少错综复杂的小道，简直像是个迷宫，方晨曾经在里面走过一回，还险些迷了路，所以后来他即使偶有路过，也不再进去。
　　山洞位于一处悬崖峭壁之下，洞口被茂密的植物遮盖，又有大树遮挡，从远处看是完全发现不了的。
　　“那种山洞里面，不会有野兽吧？”像是熊之类的大型猛兽不都喜欢在山洞里冬眠吗？
　　“应该不会，我曾经在山洞里发现过有人进入的痕迹，地上有明显的火堆痕迹，四周还有些垃圾，很可能是以前有人来过，这种地方动物一般是不会靠近的。”这也是会什么后来他都有意识的避开那地方的原因，要是在里面撞到了人，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小孩独自是山里走？
　　即使是少有人来的大山，这山里也是有些不与外界联系的小村落的，所以不小心碰上个人什么的，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要是那里已经有人了怎么办？”
　　“你的乌鸦嘴要是再中了，我就把你的嘴缝上。”方晨放狠话，他就知道那一个地方，要是真有人在了，他们今晚别想再有好地方休息了。
　　宋东旭心里一悚，识相的闭上嘴。
　　也许是他真的很有乌鸦嘴的天赋，在快要到达那山洞的时候，方晨停下了脚步，拉着宋东旭窜进了一边的树后面蹲在了灌木丛里。
　　“怎么了？”宋东旭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却直觉的配合着放低了声音，靠在方晨的耳朵边问道。
　　宋东旭的呼吸扫到方晨的耳朵，微微发痒的感觉让方晨揉了揉耳朵，也同样压低了声音，“你的乌鸦嘴中了，前面有人。”
　　宋东旭一听，立刻凑到灌木丛的缝隙往外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哪儿有人啊？我怎么没看见。”
　　“往那棵树后面看，那儿。”方晨给他指了方向，宋东旭再看，果然有个人影儿，只是因为现在天渐渐黑了，四周的树木又挡住了光线，他一时才没发现。
　　那人应该没发现他们，这会儿已经站在那儿不动。他站得离他们有些远，又有大树的遮挡宋东旭看不起他的样子，但隐约能看清是个成年男子，那指头间似乎有些火光，应该是在抽烟。
　　而方晨真正是因为那点亮光，才发现了他，虽然也因为他一直很警觉的在注意四周，才会那么快就注意到这小小的火光。
　　“我们现在怎么办？离开吗？”宋东旭把身体压得更低，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能碰到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张嘴真是乌鸦嘴了？
　　“看看再说。”方晨皱着眉头，直觉有些不对，这里再翻过一个山头，就能看到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这人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这里逗留，定然是有原因的，而且他的眼睛比宋东旭好使，他注意到那人身边放着的东西应该是一把弓或者弩，该不会是遇到了偷猎者吧？
　　想到这里，他示意宋东旭跟着自己，俩人蹲着身体慢慢移动到了更加隐蔽的地方，背后是岩石，前面是大树，身边更是灌木丛生，只要他们不出声，谁也发现不了他们。
　　这样的地方很容易有些蛇虫鼠蚁，为了保险，方晨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包驱虫驱蛇的药粉，在四周撒了一圈，这下别说是蛇了，连蚊子都全都逃跑了。
　　很快，方晨就为自己这个举动感到了庆幸，一条小臂粗的蛇从灌木中窜了出去，那条有着三角头的毒蛇滑出去几米远之后，一只箭射了过来，穿透了它的七寸，把它狠狠的钉在了地上，那毒蛇还在扭动，可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方晨看着那斜斜□土里的短箭眉头紧皱，就连宋东旭也不敢出声了，那箭身一看就是比弓箭更加有威力的弩箭，而它射过来的位置与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人并不是一个方向。
　　两人安静的蹲在灌木丛后，果然不久就又有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轻易的砍掉了被钉在地上的毒蛇的脑袋，又拔出了弩箭收好，拿着那一节还在扭动的蛇身体，想着先前的那人走去。
　　“我还在想着打点什么加餐了，这条蛇就冒出来了，运气可真不错。”
　　那人说话的时候正好走过方晨他们躲藏的大树，宋东旭的呼吸都屏住了，大气不敢出一声，因为那家伙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好人。
　　说话的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大热天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肌肉膨胀的胳膊，连胸前都是鼓鼓的，而最让人印象深坑的是他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左到右的滑过了他的整张脸，狰狞的疤痕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蜈蚣爬在他的脸上一样。
　　而他们最先看到的那个人影也从树后面出来了，那是一个瘦小的男子，看起来十分不起眼，但那双倒三角的小眼睛里透出一股阴狠，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三角眼看了看刀疤脸的男人手里的蛇身，舔了舔嘴唇，“蛇肉可是好东西，吃了几天的破干粮，总算是可以改改伙食了。”
　　“拿去。”刀疤脸把那蛇身扔给了三角眼，“去把这蛇弄干净了，我再去捡点柴火，要是能再发现只野兔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这不太好吧？”三角眼见过蛇身有些迟疑，“老大让我在这儿守着呢，我要是走了可不得被他骂死。”
　　“有什么好看的，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来了这么几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害怕有人会发现我们？你去弄就是了，我不说老大怎么知道，他这会儿还伤着呢，别说出山洞了，就是起身都不可能，二流子也得照顾着他，更是不会出来的。”
　　三角眼一听也是，就高高兴兴的提着蛇身到溪边去处理猎物了。
　　等那刀疤脸也走远了，方晨还是拉着宋东旭在灌木丛里蹲着，一副沉思的样子。
　　“小晨，我们快走吧，可别被他们发现了。”宋东旭靠着他小声问道，听那俩人的对话，山洞里应该还有俩个人，这山洞他们是不能去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宋东旭不想让方晨冒险，自然是要带着他离开的。
　　方晨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刚才那俩个人，好巧不巧的，他都认识，正是蔚县到现在还在通缉的一伙不法分子，先头他去给董仲平看病的时候，正好在他那儿的一份打开的文件上看到了这俩个人的照片，也略略知道了他们犯下的罪行。
　　这刀疤脸和那个三角眼的名字他已经记不住了，但他们和另外俩个人组成的犯罪团伙已经背了好几条人命，他们专门绑架那些有钱人，再像家属勒索巨额的现金，而等家属付了钱，他们却不会放过被绑架者，而是无一例外的都被他们撕票了，唯一一个活下来向警方描述了他们的样子的被绑架者也是因为他的心脏长偏了一些才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被警察及时找到，这才让警方知道了这四个人的底细，开始全国通缉。
　　只是这四人多是在大城市里犯罪，每到一个地方就做一起大案，然后就流窜到其他地方去，一直一来警方也掌握他们的行踪，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而且听起来，他们中的老大似乎还受了伤。
　　方晨沉思片刻，决定和宋东旭先离开，然后在通知警察过来逮捕他们，可他正准备起身，又是一个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让他不得不蹲了回去。
　　67、木有标题
　　已近黄昏,即使是夏日漫长的日头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悄然离开,天色变得越来越暗，林子之间随着夜晚的到来而变得阴森，猫头鹰孤独的叫声在这更加彰显了那一丝恐怖。
　　宋东旭趴在灌木丛后面，一丝都不敢动，方晨就压在他的身上,要是他动了，方晨第一个就会被发现。
　　“那俩个家伙都跑哪儿去了？老大要他们守着外面也敢乱跑,真是找骂啊。”
　　那个从山洞里出来的人看见外面没人，嘀咕了几句,就走到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放水,距离他们仅仅只有几米的距离,只要稍微动一动,他们绝对是会被发现的。
　　宋东旭不像方晨一样认识那些人，但他的耳朵不聋，眼睛不瞎，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体的本能叫嚣着危险，他只能紧紧的盯着那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风里传来一阵难闻的尿骚味，宋东旭还好，方晨的脸都白了，天知道他们这块地方是不是也曾经被“灌溉”过？
　　那人放了水，也不回山洞，就站在洞门外，冲着里面喊了一句：“老大，刀疤和贼头都不在了，我先在外面守着。”
　　山洞里似乎应了一声，接着就没声音了，只是方晨的耳朵尖，他隐隐听到了那山洞里应该不止一个人。
　　“现在我们怎么办？”宋东旭低声问道，想离开，可先不说会被那人发现，就是真的从这里离开了，也可能会碰到另外俩个人这个山崖就离着小溪不远，小溪附近是没有什么隐藏处的，那个三角眼就在小溪边处理猎物，很容易发现他们，更别说另一个去捡柴火的刀疤脸此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先等等，我们静观其变，等他们回来再说。”方晨并不担心，他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物里，有很多都可以用来对付这些家伙，更别说凭他的武力值，也是完胜对付的。
　　只是让方晨颇为顾忌的，就是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们到底又有多少人。
　　想了想，他又道：“我们退远一点，这里离得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宋东旭听了方晨的话，点了点头，俩人小心的往后退去，方晨看了看四周，干脆一把抓着宋东旭，飞身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接着黑夜的掩护，这树的叶子又多，可以很好的掩盖住他们的身影，而且相比地面，树上要更加安全，一有不对，方晨完全可以带着宋东旭离开。
　　突然被方晨提着飞起来，宋东旭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捂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守着山洞口的那人只觉得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再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山洞里呆太久了，眼都花了。
　　方晨上了树，就在最高的枝头上盘腿坐下，那树枝不过他小臂粗细，方晨坐在上面却一点都没有对树枝造成负担，别说压折了就是压弯了都没有，树枝依旧随着风摇晃，仿佛坐在它上面的人只是个幻影。
　　相比起来，宋东旭可就做不到这一点了，他呆在大树的树杈上，既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也可以隐藏好自己不让下面的人发现，只是这地方有点小，所以方晨才只让他一个人呆着。
　　宋东旭也学着方晨盘腿而坐，可是没多久就腿麻了，只好换了个姿势，“小晨，我们怎么不直接离开？呆在这里太危险了。”宋东旭觉得自己白担心了，既然都能带他上树了，那带着他用轻功离开不是更加简单。
　　方晨也不隐瞒：“下面那几个人我见过照片，是公安局的通缉犯，也不知道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留下看看情况。”
　　一听是通缉犯，宋东旭心里一沉，“犯的是什么罪？”
　　“绑架撕票……有几个被绑架者还是被分尸的。”方晨顿了一下，还是把他们做的事情说清楚了。
　　这么凶残？！宋东旭倒抽一口气，撕票不说，竟然还分尸，这些家伙还是人吗？听到这些人下手竟然这么狠毒，他连忙劝说方晨道：“这太危险了，小晨我们回去报警让他们来处理吧？我们留在这儿太不安全。”
　　方晨摇头：“警察离我们太远了，就算现在赶到警察局去，一来一回的要耽误多少时间？何况就是我们去报案了，你要怎么解释我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告诉他们我们偷偷上山见到了？”
　　宋东旭一时语塞，确实他们根本不可能去跟那些大人说这个，估计说了也没人信。
　　“那难道我们要放着他们不管？总不能就看着他们逍遥吧？”宋东旭也是要正义感的，面对这些不法分子，他自然是不会退缩。
　　“所以我们不就留下来等待机会了吗？只有把他们都制服了，再偷偷把他们往那儿一丢，不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了。”说罢，方晨面色又是一沉，“而且我刚刚听到了点声音，像是小孩子的。”
　　宋东旭一惊：“你是说，他们又绑架了人？”
　　只是，这里穷乡僻壤的，有什么人是值得他们绑架的呢？这个绑架团伙每次绑架要求的赎金都是以万为单位的啊，这么多的赎金，就是把整个河西村的人给卖了都凑不齐啊。
　　方晨点点头：“很有可能，不过那声音很模糊，也许是我听说了也说不定。”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果然是不能走了，方晨身为武林中人，还是正道名门，惩奸除恶、锄强扶弱本就是他的职责，这种时候又怎么能不管不问。
　　下定了决心，方晨开始掏东西，准备给自己换一张脸，不管什么时候，小心行事总是好的。
　　宋东旭帮着方晨捧着镜子，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把自己换了张脸，同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相似，明显成熟的脸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侏儒。
　　方晨又变成了“东方先生”。
　　宋东旭看着他易容完，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柔软的触觉跟真正的皮肤没有什么诧异，真实的不可思议。
　　方晨拍开他的手，“摸够了就放开，坐好我给你也易容一下，免得被他们发现了。”
　　宋东旭一听自己也要，连忙坐好，等着方晨动手。
　　方晨的速度快，三两下就给宋东旭换了一张平凡的大人脸，配合他那身高，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宋东旭自己拿着镜子借着微弱的光使劲照了半天，除了觉得脸有些僵硬，硬是没有其他的感觉，就好像这脸真是他自己的。
　　收拾好脸，方晨又拿了两块红色面巾出来示意宋东旭带上，这是他从前在长安的时候买的，那时长安城附近的天都镇起了瘟疫，他和师父大师兄一同前去救治瘟疫，这面巾就是在那儿买的，可以预防瘟疫，当时他为了替换方便就多买了一条，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待会儿这面巾绝对不许摘下来。”方晨让宋东旭戴上这个，自然不只是为了让他们遮面，脸上都有了易容，又何须遮面？
　　宋东旭系好了面巾，感觉像是把红领巾绑脸上了，不过却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两人继续在树上呆着，而这时候，先前离开的那俩个人也相续回来了，一个提着已经剥了皮洗干净的蛇身，一个则抱着大把的柴火。
　　“你们跑哪儿去了，不知道说一声吗？”守着门口的人抱怨着，“老大现在正伤着呢，没人看着可不行，你们倒好，让你们守着还到处乱跑，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二流子你也太小心了，这地方我们都呆了几天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还能有谁会来？”刀疤不以为意，“再说我们也不是乱跑，没看我这还抱着柴火吗？贼头拿的蛇还是我抓到的，正好烤了给老大加餐，这伤患啊就是要好好补补。”
　　他这么一说，有看到贼头拿的蛇肉，想起蛇肉的美味的二流子吞了口口水，也消了火，却还是不放心，“这附近也是有个小村子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走漏了风声，看老大怎么治你们。”
　　“好了好了，就你啰啰嗦嗦的，真要是碰上了，直接解决了就是，怕个鸟啊。”刀疤一脸不耐烦的随手把匕首摔进了山壁上，那匕首扎的很深，大半个匕身都进了山壁。
　　见到这一幕，知道他脾气不好的二流子果断的闭上了嘴。
　　68、下手
　　三人又说了几句,那三角眼被叫做贼头的瘦小男人就提着蛇肉和被称呼为二流子的男子进了山洞,而那个魁梧的刀疤却在放下柴火以后，继续守在了洞门，即使这里是荒山野岭，他们也不曾松懈过守卫，可见这些人的警觉性有多高。
　　方晨呆在树上,几十米的距离加上山洞的空间，让他不得不把内力灌于双耳之上,才能勉强听到洞内的声音，只是除了细微的一些响动例如火焰燃烧柴火炸裂的声,煮东西时出现的碰撞声,里面完全没有交谈声,想来是他们的老大此刻已经睡了,那些人不敢惊醒他。
　　方晨一副用心倾听的样子，宋东旭也不敢出声打扰方晨，只能直直的盯着守在洞口的刀疤，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心里很是焦急，在没有比现在更让他意识到强大的重要性，如果他有和方晨一样的能力，哪怕只有一半，那么这会儿他就不会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焦急的干等着。
　　方晨的监听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虽然其他人的动作声音影响了他的判断，但他还是能隐约分辨出山洞里面除了进洞的二流子和贼头以外，还有俩个呼吸声，一个呼吸粗重不顺，虽然节奏平稳却有气无力，显然是受了伤正在沉睡，想来应该就是他们老大了，而另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声音非常小，轻细而平稳，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了打鼾声，方晨也不会察觉到，听起来应该是个孩子。
　　“这小家伙还打呼呢，贼头你这药可真管用，也给我点吧。”二流子凑到贼头面前低声说这话，边说还边观察他的声音会不会吵醒熟睡的老大。
　　“滚边去，我那些迷药现在可没剩多少了，城里到处都是通缉令，我到哪儿去凑齐材料，这会儿不省着点用还给你糟蹋。”贼头正架着锅煮饭，饭里还有切成段蛇肉，方便又好吃，水一开，锅里面的香气就飘了老远。
　　那香味一飘出去，躲在树上的两人自然也闻到了，宋东旭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嘹亮的引得洞口的刀疤向他们这儿看了过来，抬脚就要过来，幸好这时候又是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响起，才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惊了一身冷汗，方晨白了一眼宋东旭，后者回了他一个干笑：“我饿了。”他都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能不饿吗。
　　为了防止他再出意外，方晨掏了包饼干出来，“先垫垫底。”
　　宋东旭轻手轻脚的开了包装袋，塞了一块到嘴里，又拿了一块递到方晨嘴巴，方晨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一张嘴直接就吃了。
　　而山洞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说老大怎么就不把这个小娃子给解决了？我们带着这么小的娃东躲西藏的，累赘的很，还不如直接把他给做了，省的麻烦。”
　　“老大留着他自然是有用的，这小娃子的家里来头可大了，钱也多，不用他好好捞一笔可怎么行？我们不就是做这个的？真要是就这么给处理了，那可就一毛钱都拿不到了。”
　　“得了吧。”贼头嗤笑一声，“这娃子傻兮兮的，他家里人会舍得花钱赎他？他们估计巴不得这傻娃子没了才好，还能多生一个。”
　　二流子听了他的话，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想着再生一个？可那也要能生才行啊，那个李市长都快五十的人了，才有了这么个孩子，这可是老来子，是他们家的独苗，换你你舍得丢了？”
　　贼头听了，倒是有理：“这倒也是。”
　　二流子继续道：“再说了，我听说这娃原来可是很聪明的，是生了场病才傻了的。”
　　“你怎么知道的？”贼头很是好奇，“那个李市长把消息瞒得这么紧，要不是见了这娃儿，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家有个傻子。”贼头自问消息也算灵通，可对这个确实是一点也不知情。
　　二流子得意道：“这有什么，老大让我蹲点的时候，我可是特意调查了。”实际上，他也只是偶然知道了而已。
　　原本他们这群人想要绑架的是另一个孩子，可没想到那孩子机灵，硬是察觉了不对，在保镖的掩护下跑了，那个保镖虽然被他们解决了，可老大还是不慎受了伤，而现在被他们抓到的李家的孩子，正是那日他们绑架时遇上的。
　　本来二流子就是负责趁着老大他们把保镖引开的时候，带走孩子的，那日，那个原定的目标就对着这个不知道怎么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李家孩子得意洋洋的骂他是傻子，还说了很多难听话，二流子躲在暗处听了个一清二楚，后来原定目标跑了，他就顺手把这个孩子给带回来了，谁让他傻乎乎的不知道跑，腿脚还不利索，二流子完全没费劲就把他弄迷糊了给抱来了。
　　本来他们老大知道他弄丢了目标气急败坏的大骂了他一顿，二流子一看老大生气了，连忙把傻娃子给递了过去，说了他的事，他们老大才消了火，这市长家的孩子，可比一个局长家的孩子值钱多了。
　　“等老大的伤养好了，我们再给那个李市长打电话，就不信不能捞一笔！”
　　两人说的高兴，一不小心声音就大了，直到听到他们老大咳了一声，才又安静了。
　　方晨把他们的对方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还小声的说给了宋东旭听。
　　宋东旭一听里面竟然还有肉票，对着这些人更加厌恶了，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小晨，你不是有很多药吗？有没有那种撒一下就迷倒一片的？”
　　方晨点了点头，又摇头，“这种药我有，但是现在风向要是撒药吃亏的是我们，再说他们都在洞里，这药也吹不进去。”
　　“这有什么，你不是会点穴吗，我们可以先把洞口那儿弄倒了，然后你再在洞口撒药，就不信他们不中招。”
　　方晨一思索，也觉得这样最保险，反正这些人看着也不是很厉害，小心一点完全没有问题，他取出一颗药丸递给宋东旭：“那这是解药，你先吃了。”
　　宋东旭二话不说就吞了药丸。见此，方晨立刻顺着大树滑下地面，又借着大树的掩护，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掂了掂重量，盯着那个靠在洞口抽烟的刀疤，手中小石子直飞而去，狠狠的打中了他的穴位，把刀疤定在了原地。
　　刀疤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下，接着除了眼珠子其他的地方都动不了了，就连发声都做不到，不知道点穴的他心里大骇，四周的林子此时看来越发的阴森恐怖，就是胆大过人的他，这会儿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自己是不是撞邪了。
　　然后，在刀疤大睁的眼睛里，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因为背光的原因，他看不清他的样子，但那种脚不黏地的漂浮身影，除了某种故事中的诡异生物？这么一想，刀疤又惊又骇，翻了个白眼，竟是自己把自己吓昏了。
　　方晨运着轻功飘到刀疤面前，本来还想给他再来一下，好弄晕他，却没想到才刚一走进，这人就已经自己晕过去了，完全没想到是被自己吓到的方晨疑惑的又点了他的睡穴，防止他再醒来，这才靠近洞口，借着刀疤的掩护偷偷往里面探望。
　　山洞里，一堆篝火照亮了四周，洞里的环境很是脏乱，地上满是垃圾，只几块空出来的地方比较干净，还铺了草堆和席子，看来就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篝火边，二流子和贼头一个照料火堆一个做饭，再靠近内里的位置，一个长相刚毅阴霾的男子正对着洞门口侧躺着，光·裸的上半身缠着绷带，被渗出的血液染红的绷带证明了他的伤在肩头，而且伤的不轻，时不时能听到一声咳嗽，被篝火照红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发烧。
　　而在另一边的角落，也有个小小的身影躺着，因为背对着洞口，方晨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看那身形，应该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那孩子就是他们绑架的肉票了。
　　山洞里的温度比外面高，这就造成了热气往外流动的现象，要借助风向散播迷药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方晨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荷包里的药粉有几十种，其中效果不同的迷药就有十几种，方晨仔细挑选了一遍，最后选择了一种挥发性好，只要吸一口就会立刻中招的迷药拿在手上，用起内力把装着药粉的瓶子往洞内一扔，又紧跟着在药瓶落地之前，打出一颗石子击破了那个药瓶。
　　洞里的人先是看到一个小瓶子飞了进来，先是一愣，接着那药瓶被随后而来的石子击破，破裂的瓶身四溅，一种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扩散开，很快弥漫在了空气中。
　　闻到了那股淡雅却有奇异的香气，火堆边的俩人顿时觉得事情不妙，连忙闭住呼吸，可还没等他们起身，药效已经发挥了，俩人纷纷倒下，险些掉进了火堆里。
　　方晨在洞外等了一会儿，确定洞里的药粉都挥发干净了，这才招呼宋东旭进洞。
　　69、受伤
　　即使是在夏季,山里夜晚的温度也是比较冷的,刚一进洞,一股热风就迎面扑来。
　　空气里的药粉已经挥发干净，这种迷药在江湖上是非常常见的一种，药性见效很快，只要吸入一口,就是大象也能放到,不过这迷药消散的速度也快，要是一早就有准备的话，也不会中招，方晨就是料定了他们是没有防备的,才会用了这个。
　　火堆边的俩个人一动不动的,方晨提了提他们，确定是真的被放倒了，这才绕过地上躺倒的俩人，方晨率先上前查看了那个孩子的情况，发现他确实只是被药迷昏了以后，也松了口气。
　　细看这孩子，五六岁的大小，圆嘟嘟的小脸睡得通红，看起来十分可爱，一身短袖衬衫吊带裤，用的料子都是极好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想起先前那俩人的话，方晨顺手就给他把了脉，果然如他们所说，从脉象看，这孩子应该是极小的时候就生了场大病，用现代的话说，这种病症叫小儿脑瘫。
　　脑性瘫痪，简称脑瘫，通常是指在出生前到出生后一个月内由各种原因引起的非进行性脑损伤或脑发育异常所导致的中枢性运动障碍。这种病会让患者出现智力低下、感觉障碍、行为障碍等情况，对四肢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
　　方晨又看了看他的双手，这孩子双手裸·露，并没有什么异常，想来出问题的应该是双腿，他隔着裤子摸了摸他的左腿，骨骼没有畸形，又换了右腿，刚一摸就碰到了塑料制的矫形器，不用再继续也能确定，有问题的是这条腿了。
　　宋东旭从树上下来以后，没有立刻进洞，而是扯了一条藤蔓把门口那个刀疤给捆了，又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把先前看到的匕首和弩之类的东西全都搜刮了，甚至连他口袋里的打火机和烟都没放过，一样不留的就是防止这家伙要是醒来了，会弄断绳子逃跑。
　　做好了这些，宋东旭才进了洞，就看见方晨背对着他，正在给一个孩子检查，俩个先前见过的家伙晕倒在火堆边，而另一个没见过的躺在席子上也是没动静。
　　看方晨的注意力都在那孩子身上，宋东旭顿时不乐意了，他可是记得自己就是在方晨这么大的时候看到方晨以后就喜欢上了，要是现在方晨看上别人了，不和他好了，那怎么行？
　　这么想着，宋东旭三步并作俩步的窜到方晨身边，双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腰看他的动作，“这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这还有三个人你就放着不管了？要是他们醒了可怎么办？”
　　“我检查一下这孩子的情况，那几个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醒来的。”方晨低头继续，作为大夫，自然是病人最让他在意，许是许久不成行医了，看到病人他就手痒，刚一把脉又摸了骨，立刻就开始想着后续治疗方案了。
　　右腿的纠正已经很有作用了，虽然骨头还是有些畸形，但并不大影响，只要一直保持下去，这孩子长大以后也是看不出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关键是他的脑子，内部的具体情况，方晨不做详细的检查和询问是无法下定论的，但他曾经跟随师父医治过不少相同的病症，那个年代的孩子是极易夭折的，在环境不好的情况下，很多孩子都可能在出生后因为相同的病症夭折，只有少数能熬过来，而孙思邈又极为擅长儿科，常常有人带着孩子来求医的，自然方晨也是见过这种病的，甚至于他自己也曾经出手救治过几个，对这种病颇有研究。
　　脑瘫儿的病症是越早治疗越好，但以现在的医学技术，脑瘫的并发症，如肢体异常等只要努力还是能治好的，但智力低下这一点就十分困难了，医学界对脑域的了解还没有后世那么深入。
　　但这点对于方晨来说却不算困难，谁让他的师父是孙思邈，那个有药王之称的万花谷药圣呢。
　　在用药之上，再没有比他更加高深的医者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效果，简直是不可思议到让世人叹为观止了。
　　而方晨自问也是得到了师父的真传，就是没有十层，也是有七八层火候的了，不然师父也不会同意他出师历练的。
　　方晨越想越深入，干脆拿出纸笔，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词的，显然是沉迷进去了，对外物全然不加理会。
　　宋东旭见他这样，就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他是不会恢复的，干脆就不再管他，头一扭，就要去处理那几个昏迷的家伙。
　　可这一看，立刻吓得他肝胆俱裂。
　　“小心！！！”
　　方晨只听一声惊叫，接着身体就被撞开了，力道之大让他全身的骨头都似乎要散开了。
　　“砰”的一声，惊醒了方晨，他迅速抱住宋东旭顺势一滚，抬头一看，就见那个原本该躺在席子上昏迷不醒的“老大”，此时正拿着手枪，而冒烟的手枪黑洞洞的对着他们这边，显然那一声响动就是他发出的。
　　该死的，大意了！方晨暗自懊悔自己竟然因为对方一直没有出声而没有去查看这人的情况，才有了现在的危险情况。
　　虽然懊悔，但这并不妨碍，方晨迅速反击，如果他再不动手，下一枪很快就会落到他们身上，方晨没有见识过枪械的厉害，但电视和书本里的知识，足够他认识到，凭自己的速度是绝对快不过子弹的。
　　抽出毛笔，手中绿光一闪，一招芙蓉并蒂闪现而出，迅猛的打在那人身上，定住了他的身形不止，混元属性的内力直接穿透了他的皮肤，深入内部，震动了他的内脏，那人直接就吐了一口血。
　　用武器打出的芙蓉并蒂可不像平时他用来教育宋东旭的那样只是定身，武器的加成足以让这招本身的伤害提高到一个恐怖的地步，方晨相信，那人此刻的内伤足够他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
　　但方晨却没有就这样放过他，他现在恨不得这人死了，因为此时抱着他的宋东旭身上，红色的血水开始渗透衣料，染红了他的衣服的同时，也让方晨红了眼。
　　玉碎兰摧冰雪残，天地同归玉石尽。兰摧玉折朝着那人握枪的手呼啸而去，紧跟着的玉石俱焚引爆了兰摧玉折的持续伤害，所有的伤害在一瞬间爆开，那人手上的手枪直接爆开，飞溅的碎片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而那人的手也在爆炸中皮开肉绽。
　　如果不是方晨的理智还在，知道不能出人命，这一下就不是只打他的手了，而是直接招呼他的要害，不死也要重伤，，不过就是这样，想来后果也不见的多好，那人的手这一下是废定了。
　　这个绑架团伙的老大本来是因为受伤而引发了发烧感冒，连鼻子也被堵住了才没有被迷药迷倒。他虽然一直是晕晕沉沉的，但常年培养出的警觉性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洞里的异样，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等到确定来着不善的只有俩个人后，才悄悄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枪，对准了他们，本想着是一击即中，两下就干掉这两个人，却没想到宋东旭意外的发现了不对，推开了方晨自己挡了一枪，而随后方晨的举动更是让他再开一枪的时间都没有，先是全身僵硬不能动弹接着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喉咙一痒就吐血了，再然后，那种诡异的绿光闪动，他手里的枪竟然爆炸了。
　　这究竟什么诡异的能力？完全想不透的老大就这么在随后而来的一道绿光中，失去了意识。
　　方晨实在是气急了，不然他也不会完全不留守的使用武器，要知道如果是平时他用些内力，没有毛笔的加成，常人是看不到代表内力的绿光的，那样更加隐秘也不容易暴露，可这会儿，看到宋东旭受伤，他哪儿还有心情掩饰，没一下要了那人的命都是克制了。
　　解决了人，方晨小心的把宋东旭扶着坐下，“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宋东旭倒是满不在乎，哪怕他此刻疼的脸色都白了，额头上更是滚着大颗的汗珠，却依旧能笑着和方晨说话：“你别担心，就是肩膀被打中了一下，应该没有伤到里面。”他也是跟着方晨学了不少的，自然对人体有些了解，知道自己受伤的地方不是要害。
　　方晨见是肩膀，宋东旭身上穿的又是没有扣子的t恤不好脱下，抿着嘴直接用手撕开了他的衣服，果然在他左边肩膀的部位，看到了一个弹孔。
　　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子弹深深的卡在了里面，很可能是被骨头卡住了才没有穿透而过，这样的伤只要把子弹挖出来，再细心疗养，很快就会好的。
　　但方晨并没有放松，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迅速的从荷包里拿出各种东旭，把其中几颗药丸递到了宋东旭的嘴巴边：“吃了，止血止疼的。”
　　宋东旭头一低，就吞了药丸，很快就感觉到肩膀上的疼痛减小了不少。
　　方晨又拿起一把小刀，把到放在火堆上考了考，走了回来，“你忍着点，我把子弹挖出来。”
　　宋东旭点了点头，方晨怕他太疼伤了自己，又拿了毛巾一裹，塞他嘴里让他咬着，这才对着伤口，小刀小心的探了进去，手指灵巧的一翻一挑，那颗子弹就被挖了出来。
　　饶是方晨的动作又轻又柔，只这一下，也让宋东旭疼的一身是汗，咬着毛巾的低吟了一声。
　　取出了子弹还不算完，还要进行清洗去污、清除血块和异物、切除失去生机的组织，最后才能缝合伤口，这个过程简直就是刮骨割肉，即使宋东旭吃了止痛药，疼痛感减小，也恨不得立刻就晕倒过去，再也不醒来。
　　但即使如此，他除了偶有几次实在忍不住了才低低呻·吟外，就在没有响动，硬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挺了过来。
　　缝合好伤口，又在上面撒了药粉，方晨用绑带包扎好伤口，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都不能粘水，行动也别太大，小心伤口再裂开。”方晨帮着他把嘴里的毛巾取出来，发现毛巾上粘了一些血迹，是因为咬的太用力而牙龈出血了，微微一顿，他才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给宋东旭喝。
　　嘴里的液体很是清凉，带着淡淡的香味，喝下肚子以后又暖呼呼的，显然是好东西，宋东旭二话不说的全喝光了，又因为方晨的话苦恼了起来，“这伤多久才会好？”
　　“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伤口长不好的。”
　　“那我回去了可怎么办？这伤不能见人啊！”这伤在肩背上，他连自己换药都做不到。
　　方晨抿了抿嘴，“你就只在意这个？”
　　“不在意这个还有什么？”宋东旭觉得既然都受伤了，还有什么要在意的，随后又庆幸道：“幸好这一枪没打在你身上。”
　　他这话让方晨更加难受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沉闷：“你不该给我挡枪的。”
　　“我不挡，受伤的可就是你了，我可不能看着你受伤。”宋东旭的面色一肃，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方晨，“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所以绝对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受伤的。”
　　这一刻，方晨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暖流从破口处流出，再也堵不上了。
　　70
　　宋东旭的伤有些辣手,倒不是不好治疗,而是后续的麻烦确实很多。他的伤是枪伤，又因为伤到了肩背,无法自己动手换药,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就不好解释了，而作为日常衣物都有保姆清洗的大少爷,实在是很难不被人发现问题。
　　但这个问题是随后才要烦恼的事情,现阶段方晨要做的，是怎么处理那些绑匪，以及那个还在沉睡的肉票。
　　如果现在是在蔚县，他一定直接提着这些人扔派出所去,一劳永逸,就是换成在河西村，也可以扔村委会门口，可现在这是在深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以方晨的脚力，去蔚县或者回河西村，也是要一天半天的，而这里是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他不可能一个人就带回去，更别提还有个宋东旭这会儿也离不开人。
　　“反正天也黑了，我们明天再把他们带回去吧？不是说这附近有村子吗？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借个板车把这些人一起运走，就是没有，捆一起用绳子带着走也行的吧？”宋东旭代替了绑匪接管了火堆边的位置，还毫不客气的接管了那锅蛇肉粥，用能活动的那只手直接从锅里勺着喝，至于这锅粥的原主人们，饿一晚上也没什么不是吗。
　　那蛇肉粥确实又鲜又美，哪怕下口烫嘴，他一不舍得吐出来，吧唧吧唧的就喝了大半，他这样的年纪，正是胃口大好吃死老子的时候，又加上身上有伤，失了血气，也合该补补。
　　填饱了肚子，宋东旭见方晨一直没来吃东西，还在那儿摆弄那个小“肉票”，顿时不高兴了。
　　他单手撑地爬了起来，走到他边上，站着高人一等的身高，就盘坐在他身侧，伸着头看方晨到底在做什么。
　　方晨在给那小肉票扎针，他没有解开的他身上的迷药，反而让小肉票睡得更熟，这样才好方便他下手，不然小肉票要是醒了，看着他手里那些细细长长的针，说不定会吓哭的。
　　因为这里除了宋东旭，也没其他人醒着，所以方晨下手完全没有留情，一根根金针准确的插在了小肉票的头上，足有数十根，把他扎成个插针包的样子，看起来就怪吓人的。饶是宋东旭胆大，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发抖。
　　这还不算完，为了疏通小肉票脑中的经络神经，方晨的手上充满生机的淡绿色光芒持续不断的从他的手指透过金针，传输进小肉票的脑域之中，离经易道的功法本就是养生之法，还带着强大的修复功能，可断筋再续，起死回生，再是神奇不过，只要方晨愿意，他完全可以让一个刚刚死亡的人重新活过来，更何况现在这个不过是脑子有些问题，还算不得必死之症。
　　宋东旭看的心里不舒服，可方晨这会儿也不能打扰，他就只能忍着这口气，一直憋到方晨收功，又拔了所有的金针，才口气酸酸的道：“你怎么对他这么好，我都还伤着呢，都不见你这么对我好。”
　　方晨刚收拾好针，听到他这么抱怨，直接一愣，回头见他满脸不高兴，许是因为先前的事儿，这会儿他对宋东旭又多了几份容忍，很是无奈道：“我怎么就对你不好了？又怎么对他好了？你要是喜欢扎针，我也给你扎好了。”针灸什么的，对他的伤也确实有些好处。
　　宋东旭一塞，他可不是想扎什么针，自己找虐吗？可这会儿宋东旭还沉浸在“小晨会被抢走”了的危险感里，不依不挠的继续道：“你给他扎针的时候都用了内力，以前扎我的时候都没有，还不是对他比对我好？”
　　“你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给你用内力？”
　　方晨听了这奇怪的理论，顿时哑然失笑，暗道宋东旭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也要不高兴。
　　宋东旭听他这么说，好像还是真实这样，但还是不放心：“那你为什么要给他扎针？他不就是被睡着了吗？我看着也是好好的。”
　　先前宋东旭在树上，隔得太远，又没有方晨这样高深的内力，自然是听不到山洞里的对话，虽然方晨有给他解释，但也只是挑了诸如“洞内有几个人”“都在做什么”这样的重点，可没说小肉票的病症。
　　当下，方晨便解释道：“这小娃娃得的是脑瘫，病情有些辣手，我又许久不成行医了，自然是有些手痒，就顺手给他看了看。”
　　宋东旭听了，这才心情好了些，脑瘫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小晨，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医了，我怎么不知道？”
　　方晨一僵，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前生的事情，只淡淡道：“不就是在蔚县的时候救了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还伤着吗？伤口可还疼？”
　　听他关心自己，宋东旭咧嘴一笑：“这会儿不疼了，小晨的药真好用。”
　　“既然不疼了，就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就按你说的去附近找找可有人有板车愿意出售的。”
　　宋东旭自然是同意的，等方晨也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他就拉着方晨一起睡下，还非要抱着他一起睡，方晨本来是不愿意的，但这会儿宋东旭受了伤，他多少有了些顾虑，被他缠的没法，最后便同意了。
　　一日无眠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洞内的时候，方晨就醒了，他一动，宋东旭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一开始没完全清醒的时候还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嘶叫一声，立刻清醒了。
　　方晨听到他的痛叫，连忙去看他的伤口，这会儿宋东旭因为身上缠着背带，加上天气热，所以并没有穿衣服，方晨见他伤口处的绷带并没有出血，才松了口气：“受伤了就小心点，要是伤口裂开了，可就又要再缝合一次了。”
　　一想到针扎进肉里，像是缝衣服一样的把伤口缝合起来的疼痛，宋东旭打了个寒颤，讪笑道：“我不是没睡醒吗，以后不会了。”末了见他还是皱着眉，连忙转移话题，“小晨，你给他们下的药有多长的药效时间？要不要再下一些，也好让他们别半途醒过来，还要费力气看着他们别跑。”
　　“那药够他们睡个三天三夜的了。”方晨虽然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还是配合了，“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借板车。”
　　“那怎么行，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宋东旭急忙道。
　　方晨摇头，又看了眼那个还在熟睡的小肉票，起身过去给他解了迷药：“其他人不说，这个孩子年纪太小，总不能让他一直睡着，等会儿他醒了，你留下看着我才放心，而且你身上有伤，我不放心。”
　　先听他是为了那小肉票，宋东旭还很不是滋味，后来听到那句不放心，他就把前面的话都给忘了，只记得方晨是在关心他，连忙点头笑道：“那你早去早回，我会看好他们的。”
　　方晨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弄了些柴火回来，又拿了米煮了锅粥，让宋东旭自己看着，这才离开了山洞。
　　方晨先前来过这里，自然是知道哪儿有人家的，他用起轻功，以直线快速的翻过一个山头，又向背走了几里地，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小山村，那村子不过十几户人家，零零落落的分布在山间，彼此之间也隔的有些远。
　　此时天已经大亮，那些人家的上空都有了烟火，显然都是在准备早饭，方晨在隐蔽的地方停下，确定身上没有破绽之后这才慢慢的向着最近的一副人家而去。
　　那家的村民一大早见到了陌生人很是一愣，却很快就摆出了好客的热情，这里本就偏僻，陌生人极少，所以民风比之河西村更加淳朴。方晨很快就在村民的询问下，说明了来意。
　　听到他说想要借个板车，那村民也不问用途，只给他指点了哪家有板车，还热情的邀请他留下来吃饭，方晨笑着推辞了，顺着他指引的方向去找板车了。
　　这村子小，出入麻烦，所以板车这东西大部分的家里倒是都有，还都是自己动手做的，方晨很快就找到了一户有板车的人家，向那家人买了板车。
　　他没用钱票，这样的山里人很少与外界联系，大多是以物易物，所以他就用荷包里的一枚小金戒指换了，那戒指还是他原本给夏芸雪买下的，后来发现自己没法子送出去，这才一直留了下来。
　　那家本就不富裕，家里也是有婆娘的，见他用金戒指换他们家破破烂烂的板车，咬了咬那金戒指确定是真的以后，自然是连连点头，不仅把板车给了他，还极为热情的拿了一小袋子山货给他。
　　71、里飞沙
　　方晨带着板车离开了那个小山村,待走到没人处后，把板车收进荷包里,便再次用上了轻功,很快就回到了山洞。
　　掀开山洞外的植物，方晨便看到山洞之中，除了宋东旭，那个小肉票也已经醒来了。
　　被家人照顾的很好,肉嘟嘟的小脸笑起来傻乎乎的,那藕节似的小胖手抓着宋东旭没有受伤的肩膀,靠着他站着不太稳当,而被当做扶手的宋东旭虽然看起来不待见他,却还是伸出一只手护着他，免得这个站不稳的小肉票一不小心栽倒在火堆里。
　　宋东旭自然是一下就发现方晨回来了，见到他眼睛一亮，“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方晨走近洞里，宋东旭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些欢喜过头了，平时他们不过才分开一会儿，平时就是再粘他也不会这样的。
　　宋东旭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要去摸他伤口的小肉票给拉开了一点，却没有太用力伤到他，“还不是这小子，没想到小孩子这么麻烦，这家伙都不会说话呢，闹起来可真是头疼。”
　　宋东旭从来就只跟同龄人往，唯一接触的年纪小的也就方晨一个了，而且方晨从小就表现的不像是小孩，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是那么麻烦。
　　“这家伙一醒来就到处乱跑，要不是我拉着直接就往里面去了，我不让他去，他就往我身上捣蛋，可一放手他又往里面跑，一点都不让人安生。”宋东旭像方晨大倒苦水。
　　不都说小孩子怕黑吗？这山洞里面黑乎乎的窟窿一看就是他都有些心里发毛的，这小肉票还敢直接往里跑，一点也没见害怕，宋东旭可是听方晨说过这里面错综复杂，这要是跑进去迷路了，他可找不回。
　　把人锁在身边他也不听话，竟然敢伸手去抓火，那是能抓的吗？一抓准烧得他一手泡，看他身上有伤还喜欢拿手指头截他伤口，一开始宋东旭没防备，直接就给疼的嗷嗷叫，恨不得打小肉票一顿出气，可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宋东旭还真下不去手，只能就这样跟他干耗着了。
　　小孩子就是神烦。
　　方晨也没想到这小肉票这么活泼，他坐到宋东旭身边，打量了小肉票一下，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小肉票转了过来对他呵呵傻笑，虽然流口水的样子不敢恭维，但那双明亮无邪的大眼睛，还是让方晨心里一软，想到了万花谷中那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可不就都是这样一幅天真可爱的样子。
　　他顺手从边上的一堆零碎里摸出一张干净的纸巾给小肉票擦了擦口水，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照顾师弟妹的时候，那小肉票也乖乖的任他擦，一边看向宋东旭，“你说他不会说话？”
　　“是啊，他醒了半天了一句话也没说过，就是啊啊叫了几声。”宋东旭颇为吃味的看着他们的互动，他就没机会这样照顾小时候的方晨，而方晨也从来没这么细心照顾过他，也不想想彼此虽然不管是谁流口水的样子，那都是没有的。
　　既然能叫，那应该就不是声带的问题，方晨给小肉票打整干净，摸了摸他的喉咙，又哄着他张开嘴给他检查。
　　或许是方晨身上的气息让小肉票更加喜欢，方晨一回来，小肉票就完全抛弃了宋东旭，乖乖的让方晨随意摆弄，还一直呵呵笑着，那样子一点也不似在宋东旭面前的捣乱。
　　很明显小肉票虽然不会说话，智力也毕竟低，但五岁的他还是要比婴儿好很多，能隐约明白一些方晨的话，让他张嘴就张嘴，让他啊一声就啊一声，可听话了。
　　方晨检查一遍后，又给他擦干净了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对宋东旭道：“声带没问题，应该是大脑发育比较慢所以影响了说话，这孩子的情况还算良好，虽然不大聪明，但慢慢教以后也是能说话的。”
　　宋东旭不懂这些，但他乐意听方晨说，所以也跟着说道：“能治好？我听说脑瘫儿现在好像还没法治的。”
　　“我出马自然能行。这小娃子本来就被照顾的很好，如果是我出门，治疗个一年半载的，不说有多聪明，比普通人也是不差的。”方晨在宋东旭面前可是一点也不谦虚，而他自然也是有自傲的本钱。
　　只不过，让他动手医治个一年半载的难度还是很大的，先不说对方的家长会不会同意，方晨也没那闲心为了个病人自己跑上门推荐的。
　　“你还没吃东西吧？快吃点，等会儿我们再上路。”宋东旭把锅里专门剩下的粥自己带来的干净的碗，勺出来给方晨喝。
　　方晨也确实有些饿了，接过来就小口喝着，“你们吃了没？”
　　“都吃了，这家伙虽然爱捣蛋，不过吃东西的时候还挺乖巧的。”宋东旭说这话的时候，使坏扯了扯小肉票的小耳朵，换来小肉票歪歪扭扭的躲到方晨身边，露出带着点委屈的讨好笑容，显然他还是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了，不过却没有哭，这一点是最让宋东旭满意的，所以被他折腾半天他也没真发火。
　　不爱哭只爱笑的孩子不管到哪里都招人疼。
　　方晨快速的解决了早饭，出去把板车放了出来，虽然知道小肉票这会儿应该是不记事也不知事的，但他还是谨慎的没有让他看到这一幕。
　　方晨弄回来的板车不算太大，让四个绑匪躺在上面显然是不可能，只能让他们背靠背坐着了。宋东旭本来想帮忙把人搬上去，无奈他只有一只手能用，又有个小的要他看着，就只能看着方晨来来回回的搬人了。
　　一次一个的把人都弄上了板车，方晨又找了几根藤条把他们固定好，免得山路颠簸把人摔下来了。
　　小肉票也被放在了板车上，他的腰间也有藤条就是担心他自己掉下来，好在这孩子也乖巧，坐在那儿玩着方晨顺手掏给他的小玩意儿，低头自顾自的摆弄个不停。
　　等人都上去了以后，宋东旭自动自发的就抬起了板车的扶手，打算动手拖着走，方晨拦住了他。
　　“你等着。”方晨说完，转到一边隐蔽的地方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那马儿初初看去是通体雪白，带着马具的身体不见一丝杂色，可它行动时，身上却仿佛带着银色的图案，如图腾一般缠绕在马身上，透出神秘的美感。
　　这是一匹样子有些古怪，却绝对俊美，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身姿无一处不说明这是难得的好马。
　　只一眼，宋东旭就移不开眼睛了，立刻放下板车跑上前去，对着那匹马进行X骚扰，能动的那只手在它山上上上下下的摸个不停，还大胆的去摸马尾，差点被脾气不太好的马儿踢了一脚。
　　“这马儿哪来的？这可真漂亮！”边摸他还边感叹。
　　方晨没回答他，宋东旭也不介意，继续对着那马犯花痴。
　　“啊啊啊！”被固定在板车上的小肉票看到那马以后所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力，急切的想要下来，却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扯着腰间的藤蔓，啊啊叫个不停，那样子怕是再不让他下来就真哭了。
　　方晨立刻过去给他解开，看着小肉票飞也似的跑去看马，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腿脚不好。
　　小肉票凑到马儿面前却因为身高的问题没法摸到马身体，只能抱着它的前腿，仰着头往上看，正好和马儿黑色的眼睛对上。
　　方晨知道自己的里飞沙脾气不大好，除了他，其他人接近可是都会被咬的，连忙上前一把抱开了小肉票，惊险的避过了马嘴。
　　小肉票还不知自己逃过一劫，在方晨怀里折腾个不停，想要再凑过去，方晨没法，只好拿出一颗马草放小肉票手里，让他喂给马儿吃。里飞沙一向是不吃除了主人递过来以外的马草的，但这会儿主人也在，它就很给面子的吃了，接着小肉票再接近它，他也不动脚动嘴了。只偶尔被扯疼了才打个响再动动蹄子。
　　而宋东旭可就没这好运气了，他舔着脸找方晨要了马草凑过去喂，可马大爷已经吃饱了一点都不鸟他，但许是因为宋东旭跟方晨一起久了身上有他的气息，马大爷也没用马蹄子马嘴招呼他。
　　在这一大一小被里飞沙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方晨已经把板车用藤条绑好，挂在了里飞沙的身上，准备启程了。
　　虽然里飞沙对于许久不见的主人竟然把它当做拉车的工具很是不满，但在马草的安抚下，还是乖乖拉起了板车。
　　72、送交
　　原本,宋东旭以为他们会回河西村，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方晨明显选了另一条没有走过的路,不是返回，而是继续翻山越岭。
　　宋东旭的方向感很好，他在心里对比了一下方位，很快就知道了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是去蔚县？”从这边翻山越岭,能够到达的最近且大的地方,可不就是蔚县吗。
　　“嗯。”方晨牵着里飞沙的缰绳走在前面,即使是里飞沙这样的好马,让它拉四个大人加小孩也是有够吃力了,所以虽然宋东旭受着伤，也只能跟着走路。
　　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但好在去蔚县还有一条土路，那是长年累月被人们走出来的土路。
　　“我在蔚县也认识一些人，有他们帮忙的话，很多事都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董仲平他们就是干这个，让这些人出面处理此事，方晨能保证自己不会暴露，要是换了其他人，如果被询问身份，他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
　　翻山越岭并不是轻松的事情，即使有里飞沙拉车，他们的速度也不见的有多快，好在这里离蔚县并不算太远，在赶了一天路，到晚上天黑时，他们已经到达了蔚县的范围，方晨并没有冒冒然的把板车拉进蔚县县城里，而是直接在郊外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把里飞沙收了起来，准备先自己去找董仲平，把他们带过来。
　　大马突然被带走并没有让小肉票沮丧，颠簸了一天，即使是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这会儿他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了。
　　“我先去找人来，你在这里看好了，注意别让人看到。”
　　宋东旭其实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这里确实离不开人，而他此时还是伤患，一起只会拖后腿。
　　方晨运起轻功一路避开人飞奔进了县城，他本打算直接到医院去找人的，但想到自己给他们解毒以后，董仲平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这会儿可能早就出院了，未免去了找不到人，在途中，他停在了无人的小巷里，整理了一□上的衣服，走出了巷子。
　　巷子外不远的转角处，有一家小卖部，而小卖部里的电话，正是他需要的。
　　先前董仲平和周明强都给他留了电话号码，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方晨打了董仲平的电话，周明强只是个普通的小警察，他家里可没有安装电话，给他留的是局子里的电话，这时候天都黑了，估计人也不在警局了。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才有人接了电话，是董仲平的妻子。
　　对方很快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连忙去叫丈夫了。方晨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再有了声音。
　　【是东方先生吗？您找我有事？】董仲平的语气很客气，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客气，这是他的救命恩人。
　　“嗯，我发现了几个通缉犯，你派几个人过来把他们带走。”方晨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他们绑架了一个小孩，据说是德城市长家的孩子。”
　　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董仲平也就是有些意外这位“东方先生”竟然还会帮忙抓通缉犯，后面那句就着实让他惊喜异常了：“是李市长家的孩子？！”
　　那位市长姓什么，方晨还真不记得了，“如果他的孩子是个五六岁的小孩，还有脑瘫的话，那就应该是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东方先生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你们在哪个地方？我马上派人来。”
　　方晨报了具体的地方，就挂了电话，往回赶。
　　再次回到郊外的时候，宋东旭已经生了火堆在烤东西吃，至于烤的什么，自然是他顺手从旁边地里挖来的番薯了。
　　“回来啦，人找到没？”宋东旭手里拿着个生的番薯直接就啃。而边上，已经醒来的小肉票乖乖的坐着，两只黑乎乎的小手拿着一个个头很小的熟番薯吃着，黑色的表皮蹭的他嘴边黑了一圈。
　　“已经通知了，再等会儿就会有人来了。”方晨看了小肉票一眼，小肉票感觉到他的目光，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黑嘴白牙的，让人忍俊不禁，“怎么让他吃成这样，也不给擦擦。”
　　“吃完再擦就是了。”宋东旭从火堆里套了一个大个的番薯出来，小心的掰开来，把大的那个给了方晨：“给你留的，小心烫手。”
　　方晨这会儿确实也有些饿了，便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他的胃口本就不大，番薯又饱肚，吃掉了那半个番薯，也就饱了。方晨去河边洗了洗手，拿出药来就对宋东旭道：“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换药。”
　　上药的时候，宋东旭自己没感觉多疼，倒是旁边的小肉票一直缩脖子，一副怕怕的样子，可就这样他还凑过来对着伤口吹气。
　　“这小家伙还真挺乖的，知道给我止疼呢。”宋东旭看不到背后，但他扭过头可以看到小肉票的动作，当下就笑了。
　　“确实是个好孩子。”方晨也点了点头，等小肉票吹完了，就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扭头又在小肉票天真无辜的笑容里，弄晕了他。
　　“怎么让他晕了？”
　　方晨把倒下的小肉票靠在怀里，拿出金针：　“给他扎针，不弄晕了，我担心他乱动。”
　　这事儿他已经做过一遍，再来自然是更加纯熟，等方晨拔掉了那些金针，警察局的人已经赶来了。
　　几辆警车闪着灯来到了郊外，带队的就是董仲平，本来他的毒虽然解了，但到底伤了身体，要在家静养，是不该来的，但后来他想着来人是“东方先生”自己也确实该过来好好道谢的，又听说到李市长的小孩被救以后，他就决定亲自过来看看了。
　　说起来，这小肉票被绑架以后，他家里因为没收到什么勒索电话，又因为当初那个欺负小肉票的孩子不敢出声说出实话，所以李家的人只以为是他自己走失了，立刻就报了警，警察也是派出大批人马把德城翻了个底朝天的找孩子的下落，谁也没想到小肉票已经不在德城了。
　　这事儿闹的很大，蔚县这边也被通知到了，甚至随着几天以来一直没有找到孩子，小肉票的照片已经发放到周边的城市地区了，所以董仲平手上也是有照片的，他来之前没有给市里打电话通知他们，而是让人拿了照片，准备见了人确定身份以后再上报。
　　这一次周明强自然也跟着来了，自从卧底任务圆满以后，他就重新回了警局，做了董仲平的副手，而再过不久，等上头的批示下来，董仲平很有可能升副局长，由周明强接替他现在的位置。
　　现在又抓到了一伙流窜许久的通缉犯，还找到了市长家的小公子，这样的功绩足够催促上面早点批示公文下发了。
　　他们一来，方晨就把四个绑匪都交给了他们，董仲平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只是怎么都睡得这么死？
　　“他们中了迷药，恐怕还要睡上两天。”
　　原来如此。董仲平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属下把人带走。转而看向方晨怀里靠着的小肉票，同手里的照片做了对比，点点头：“确实是李市长家的孩子，东方先生，这次要麻烦你们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做个笔录了。”想到他的神秘，他又接着道：“请放心，我们就是问下事情经过，不需要记录‘其他’东西。”
　　这“其他”，自然就是方晨不想暴露的身份。而董仲平甚至没有询问宋东旭，看得出他还是很上道的，这点上，方晨非常满意，所以听了他的保证，方晨自然是同意了。
　　几人一同坐着警车去了警局做笔录，董仲平让周明强给他们做笔录，自己则去给德城打电话。
　　73、找来
　　抓到了被全国通缉的绑架团伙,不仅对蔚县警局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就连对方晨和宋东旭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他们将要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这四人每个身上的罪名都不少，因为长久无法捉拿归案,身上的奖金都累计到了伍佰元，四个人共两千元的奖金到成了方晨和宋东旭的意外之喜。
　　不过他们暂时性的，他们还拿不到这笔钱。
　　做笔录的并不会花费多少时间，周明强很有眼色的省略许多问题，只重点询问了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些绑匪的。
　　方晨和宋东旭很配合的说了,他们只是在上山采药的时候意外碰到的,这并不需要隐瞒。
　　鉴于那些通缉犯还在昏迷不醒,周明强这边只询问了方晨和宋东旭,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除了那些还在营业的场所，家家户户都已经入睡。
　　“我们可以走了吗？”方晨并不打算在警局留宿，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有可以供他们休息的房间，方晨惦记着宋东旭的伤口，并不想让他过于劳累，而警局显然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如果不是不合适，方晨甚至想让宋东旭去住院，那里的条件才是最合适的。可惜，不管是身份还是时间，他们都没有。
　　“两位有去处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帮你们安排一家旅馆。”做好笔录，周明强很热情的要帮忙，虽然他更想邀请两人到自己家去，无奈他还是个单身汉，租来的房子也不过够他一人容身罢了。
　　他的提议倒是正中下怀，所以方晨欣然同意了。
　　“他怎么办？”宋东旭指了指边上已经在长椅上的小肉票，小孩子本来就嗜睡，又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小肉票已经睡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虽然他清醒的时候应该也分不清。
　　这倒是个难题，局子里值夜班的人本就那么几个，又都是大老粗的汉子，要他们帮忙带孩子实在是为难，更何况这孩子还精贵着呢。
　　董仲平已经打过了电话，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局长说这事他已经通知德城那边了，想必明天就会有人下来领孩子了。”
　　董仲平也不是傻得，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越过了局长直接往德城上报，那等局长知道了，他估计就要有小鞋穿了。所以这电话是直接往局长家打的，虽然扰了人家的清梦，但还是得到了赞许。
　　董仲平相信，他未来的路将会走的更加顺畅。
　　好心情的董仲平在听到“东方先生”还没有落脚处的时候，很积极的给他们联系了蔚县最好的旅店，而且一切费用由局里出。
　　这种好事他们自然是同意的，顺带的，小肉票也被一起打包带走了，到底放在警局里他们也不放心。
　　德城李市长家这几天找孩子已经找疯了，李市长李德恒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先后娶了三任妻子，都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本来他以为自己命中注定无子，已经打算过继一个或者认个义子，可没曾想他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第三任老婆竟然会给他生了个儿子，大喜过望的李德恒自从知道妻子怀孕就一直人逢喜事精神爽，后来儿子出生了，更是如珠如宝的疼着，哪怕一场大病让孩子患上了脑瘫，心智不齐，也没让他减了喜爱，反倒越发心疼起来。
　　自从儿子走失以后，李家上下一片愁容惨淡，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李德恒把家里的下人狠狠的发作了一通，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全力寻找孩子，却一会没有消息，时间过得越久，他们就越发担心孩子是不是遭遇不测，李德恒一边要安抚妻子一边还要找孩子，不过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许多，深深老了好几岁。
　　而就在这时候，蔚县那边的上报，说孩子找到了，这个大好消息让李德恒夫妻精神一震，也顾不上是不是大半夜了，直接就让人准备车子，连夜赶往蔚县。
　　“也不知道宝贝现在好不好，有没有瘦了，德恒，那边是怎么和你说的？宝贝不会有事情吧？”李德恒的妻子苏丽紧张不安，生怕走失几日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一路上都在向丈夫询问，恨不得车子长了翅膀立刻飞过去。
　　“别担心，蔚县警察局长那边给的消息说宝贝很好，一点事儿也没有。”李德恒安慰着妻子，却隐瞒了孩子是被绑架了的真相，而因为这个，即使他亲耳听到了对方的保证，说孩子很好，心里也同妻子一样惶惶不安，但李德恒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
　　晚上赶路并不是好选择，黑漆漆的路一不小心就会出意外，所以车子开的很慢，花费的时间是平时的两倍还多，等李德恒等人赶到蔚县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夫妻俩谁也没想过休息，而是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孩子。
　　德城市长来他们蔚县可是见大事，警察局长一早就通知了县政府，县政府那边县长副县长亲自，和警察局的人一起等着李德恒的道来。
　　要是往日，李德恒还原因和他们交流一二，这会儿却顾不上这些，只想先看看孩子。
　　蔚县这边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自然是不会计较他的态度，同意也计较不起来，一大批人就这么打堆儿的涌进了方晨等人所在的旅店，把店里的工作人员吓了一大跳，早就接到消息的经理更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本来李德恒知道了儿子所在的房间就要直接上去，不过要上楼的时候，同意在场的董仲平对自家局长出声提醒道。
　　“局长，这楼上还住着东方先生和他的朋友，也是他们救了李小公子，东方先生的朋友还受了枪伤，这会儿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去，怕是要影响人家休息的。”他的声音大小正好，能让前面的李德恒夫妇听到，又不会太过轩声夺主，越过了局长让他失了面子。
　　果然李德恒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才记起来自家孩子还和救命恩人一起的，确实不好一大推人上去打扰，于是他就让其他人在下面等着，只让警察局长和董仲平跟着一起，毕竟这次的事情还多亏了他们，而且听董仲平的话，这上面的人估计他也认识。
　　董仲平的上司吕局长也是知道这个东方先生的，先前董仲平他们中毒的事情可是引起了轰动，对于救了他们的人，吕局长也是略知一二的，所以在上楼的时候，吕局长特意给李德恒介绍了一下这位“东方先生”，而董仲平只偶尔补充一两句，并不吕局长抢了话头，哪怕他更加了解情况，这让吕局长很是满意，同时也让李德恒记住了他。
　　到达方晨等人居住的那一层楼以后，被董仲平派来守在门外的警员不等他们开口，就敲响了房门，在等李德恒几人到达门口，门已经开了。
　　宋东旭光着上半身站在门里，他的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本就锻炼的强健身体配合着那张出自方晨之手的易容，谁也看不出他其实只要十二岁。
　　宋东旭打了个哈欠，看到门口那么多人，还愣了一下，随后发现里面有董仲平在后，才让开路：“进来吧。”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往里去了。
　　那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外面长着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旅店的服务员。
　　门外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迫不及待见儿子的苏丽率先进了门。
　　见到苏丽进来，宋东旭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孩子在里面的房间，不过这会儿大概没空，你可以坐一会儿。”
　　董仲平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套房，套房里面有俩个房间还带客厅的，地方很大，装饰的也很好，昨晚上因为多了个小孩，宋东旭是独自一人睡的，而方晨带着小肉票睡了一间。
　　听了他的话，苏丽停了脚步，想起前面听说这里住着三个人，出了她的孩子，和眼前这位，还有另一个男子，这确实是不适合她进去的，可她想孩子，又怎么等得了，于是便回头看丈夫。
　　李德恒看向宋东旭：“能麻烦你去说一声，把孩子带出来吗？”他以为是房间里的人孩子休息，这人才说没空。
　　“你们想孩子就直接进去吧，倒没什么不方便的，只一点，别太吵了。”宋东旭之前就是从方晨房里钻出来的，自然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董仲平也是知道东方先生的厉害，所以隐隐也猜测到了，里面会有什么情景。
　　苏丽听到是能进去的，哪还肯停留，立刻就向宋东旭指的房间而去，后面几人也跟了上去。
　　房间里，方晨坐在床边，手拿金针，而穿上躺着的小肉票还在熟睡，小脑袋上却擦满了针。
　　苏丽一见，一声惊叫脱口而出。
　　74、少年
　　淅沥沥的雨丝划过天际,洗涤了大地的尘埃,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晰，整个世界也想的色彩鲜明。
　　雨后的彩虹挂在天边，成为一道亮丽的景色,连日来一直不曾停止的绵绵细雨终于告一段落,即使地面上一片泥泞，也挡不住被雨季憋坏了的学生们从教室里宿舍里走出来，在满是水洼的操场上欢笑嬉闹，一片欢乐。
　　方晨抱着书本从教室走了出来,向教师办公室而去。
　　清俊的少年走过之处，无一不是一阵寂静，哪怕穿着和大家一样土不拉几的校服，却依然风姿隽爽浑然天成,引人瞩目。
　　教师办公室在学校没有放学的时候是从来不关闭的，少年抬手在敞开的门上轻轻敲了三声，等里面叫了进，才走了进去。
　　章仁华从手里批改的作业本上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已经是个少年的学生，感触良多，他当了快二十年的老师，教过的学生无数，默默无名的有，出人头地的也有，但这么多年来，像眼前这个一样，让他从一开始的惊喜，到现在只觉得教无可教的，却是只此一个。
　　从他入学，不管是哪一门的功课都是顶顶好的，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不说，更是为学校捧回了不知道多少的奖杯奖状，整个蔚县，谁不知道他们二中有个小天才，年年的升学率节节攀高，直接就压过来一中一头，成为蔚县最好的中学。
　　可这样的风光，以后怕是没有了。
　　章仁华有些恍然，微微一叹，尽是遗憾。
　　“过来坐吧，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找你。”他指了指身前的位置，示意自己的学生坐下。
　　方晨点了点头，安然入座，却没有开口。
　　章仁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你父亲已经跟我说过了，新学校选好了吗？”
　　方晨点了点头，“已经选好了。”
　　方春根四年前进了郑家新建的厂里上班，他能干有肯吃苦，加上上面特意关照，很快就升了主管，虽然职位不算多高，却也比普通的工人待遇好多了，特别是今年，德城那边有一个职位空缺，上面有意调方春根过去，这可是升职的大好机会，方春根跟妻子商量以后，觉得德城的条件可比河西村要好的多，就同意了上面的安排，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全家一起去德城。
　　既然是全家一起，自然方晨也要转到德城去，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方晨作为学校的活招牌，校方自然是不肯轻易放人的，甚至还许下了诸多好处，不说原来就是学费全免，现在更是奖学金翻了几倍，可饶是如此也没能留住人。
　　要是按着方晨自己的意思，初一的时候他就想要跳级早早读完初中了，无奈夏芸雪坚决不同意，她觉得孩子跳级虽然好，代表他聪明，是读书的料，可这样却影响方晨的交际能力，没见他小学就是跳级读完的，可毕业了也就宋东旭一个朋友，连原先跟他关系好的同年小伙伴后来也不在一起玩了，也就二妞和冯杰，一个因为住得近一个因为冯振国的关系，还和方晨时常有些有些往来，却也是慢慢疏远了，夏芸雪真怕方晨要是再跳级，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了。
　　媳妇这么说，方春根自然是万分同意的，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也好了，供方晨读书本就没问题，何况他读书也从来是不需要交学费的，就是拿回来的那些奖学金都还有多的呢。
　　所以方晨也只好打消了原来的念头，连原本想着高中去德城读的事儿也因为方春根要忙工作，夏芸雪一个在家里带孩子，方晨也不放心母亲和小弟弟而泡汤了，按部就班的一年一年的升到了高二，惹得因为他的话而跑去参加了跳级考试又顺利通过的宋东旭只好一肚子火没出发的又撤了跳级的念头。
　　“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也不多说了，”章仁华把那牛皮袋子推了过去，“这里面是给你开好的转出证明，原本是要有新学校的接收证明我才好给你开这个的，你拿着它到教委那边去加盖公章，一式两份，一份送回来，一份拿到新学校那边就行了，你记得让你父亲到时候连接收证明一起送过来。”
　　原本学校这边的意思是让章仁华再劝劝方晨，让他继续留下来读书而不是转学，但章仁华虽然遗憾少了这个好学生，却也不打算留人了，德城那边的学校条件，比起二中来，确实是要好得多，而他也相信，凭着方晨的资质，定然是不管到了哪儿都能上进的。
　　方晨起身接过那牛皮袋子，慎重的向章仁华鞠了一躬，章仁华没阻止他，这一礼他受得起。
　　方晨拿了那牛皮袋子，又听章仁华叮嘱了几句，待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教室去了，虽然已经要转学了，这课还是要上的。
　　回到教室里，又有同学围了过来，都是打听老师找他说了什么的，知道他要转学了，有人不舍有人高兴，方晨眼睛一扫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虽然从初中起就在这儿读书，但每年班级的调动也会让同学变动，方晨一直在一班这个全年级学习最好的班级，里面的学生成绩都不弱，前十的名额有大半在他们班里，对于这个一直把持第一的同学要转校了，那些处于第二第三的自然是高兴的了，谁也不喜欢一直被人压一头，以前是第一太厉害他们争不起，现在他们努力一些，说不定那第一就是他们的了。
　　而那些名次较为靠后的就没这样的想法了，只是遗憾以后见不着了。
　　不过不管心里是高兴还是其他，想到方晨要走了，平日与他处的好的同学都是不舍，回头就各自准备了些小礼物聊表心意。
　　所以等方晨几日后办好所有的手续，收拾完行礼，背上的大包里，倒有一半是同学们送的礼物。
　　站在校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学校，方晨跟着来接他的方春根，离开了蔚县。
　　“宋东旭，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天天笑的贱兮兮的。”常雨辰看着最近不知道笑了几次的好久，实在是想不到最近有什么好事，难道是他又赚了一大笔？不能啊？没听到动静不说，这小子以前赚了钱也没见这么高兴的啊。
　　“会不会说话呢，你才笑得贱兮兮的。”被他吵醒的宋东旭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说你那傻样，笑得口水都快出来了，跟傻子似的，还说不是贱兮兮，庄羽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常雨辰扭头要前面的好友庄羽评理。
　　老成持重的庄羽没理他的话，反而看向宋东旭，认真道：“你最近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些古怪。”
　　没得到庄羽的支持常雨辰也没什么不高兴，反而挑了挑眉，伸手搂住了宋东旭的脖子，把他拉过来，挤眉弄眼的一副八卦样：“看吧，连庄羽都说你不对劲了，不会是恋爱了吧？来告诉哥一声，是班里的吗？”
　　“乱讲些什么，你以为谁都和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宋东旭看他那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就觉得手痒，直接一巴掌推开他。
　　“那你是有什么好事儿了？说出来听听？”常雨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遭人嫌了，依旧笑嘻嘻的凑过去，惹得前面看着的庄羽直皱眉。
　　说到了好事儿，宋东旭就不介意他的不正经了，又是一通笑：“小晨这几天就要来德城了，还是要来我们学校读书。”
　　他这话一出，就连庄羽也上心了：“小晨？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个方晨？”
　　宋东旭点头，除了他，谁还能让他这么高兴。
　　听到是他，常雨辰直接就打击道：“得了，你不是天天都念叨着要他来德城，也没见到真人，别又是空欢喜。”
　　“这次可是真的，我们前几天通了电话，小晨那边说是已经开始办理转学了，还是要转到我们学校来。”所以他才这么高兴，一想到方晨以后要和他一起读书，上学下课都在一起，宋东旭就忍不住高兴。
　　“真要转学来了？”常雨辰有些惊讶，他们和宋东旭从初三开始就是同学，初三的时候就听他说那个没见过面的方晨要来跟宋东旭一起读高中，可现在都高二了也没见过人，所以宋东旭说的时候他还以为又是这家伙妄想呢。
　　“当然是真的，这都定下来了，还能有假？！”宋东旭瞪了他一眼。
　　常雨辰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方晨要转学过来，可也不一定就和我们一个班吧？”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身边的人站了起来，本来靠在宋东旭身上的常雨辰失去了依靠，险些一头栽倒，还是庄羽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
　　等起来，宋东旭已经走出去了。
　　“哎，都快上课了，你要去哪儿啊？！”
　　“去跟校长说，让他把小晨安排在我们班。”宋东旭留下这句话，消失在了门口。
　　“这人没救了。”常雨辰听着响起的铃声，对着庄羽摇头。
　　“我倒是好奇那个一直被他挂在嘴边的方晨，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竟然让宋东旭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年年放假都要回去陪他。”
　　“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宋东旭那家伙天天就只会念叨那人好，究竟哪儿好也不肯说，只会吊人胃口，自己藏着掩着。”
　　“再藏，我们也就要见到了，不过就这么几天的事儿。”庄羽淡然道，“快做好吧，老师进来了。”
　　75、到德城
　　方家这次去德城，以后恐怕就都要在德城扎根了,人人都向往大城市,见识了那样的繁华，少有人还会想要离开，所以势必的,他们需要搬家。
　　搬家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好在他们需要带的东西不多。德城那边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宿舍，具体的不知道，但根据听来的消息,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而河西村这边的房子毕竟是住了几十年的，方春根也舍不得卖，只能拜托邻居多多照看，偶尔也是要自己回来住一段时间的，所以里面的家具什么的都不会带走，一家大小只收拾了衣服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其他的则等到德城以后再看情况备置。
　　虽然没有带家具，可收拾出来的东西也是不少的，几大包的东西完全能把方晨给埋了，虽然他很想把这些都收进荷包里，但为了不暴露，方晨还是跟着父亲一手一个，背上还背了一个，那硕大的红白蓝三色的编织袋压在他瘦小的背上，真真是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压垮了，偏偏方晨本人看起来依旧没有什么不适，云淡风轻的仿佛他背上是手里的编织袋里的装的只是空气，而不是超过他体重几倍的厚重衣物。
　　方春根同他是一样的造型，只有夏芸雪没有拿任何一件东西，因为她的怀里抱着全家最重要的宝贝。
　　快四岁的方星虽然样子比较像方春根，五官却也柔和了夏芸雪的特点，而且从小养得好，全身肉嘟嘟白嫩嫩的，看着更加敦实可爱，深的方家上下的喜爱。不过到底是猫嫌狗厌的年纪，这小家伙看着可爱，底子里可淘气着呢，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满院子追着家里养的那几只老母鸡想要把它们身上的羽毛，要不是夏芸雪看的紧，这小家伙不是被鸡啄了，就是那几只老母鸡被他折腾的变成秃毛鸡。
　　小家伙调皮，也难缠，喜欢缠着大人问问题，常常弄得他们烦躁不已，也就方晨从小习惯了带师弟师妹，能受得了他的问题，还能耐心一一解答，所以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粘着他这个哥哥。而方春根也夏芸雪也乐于看他们兄弟俩亲近。
　　去德城的车子很快就来了，几人放好行李上了车，小家伙就迫不得已的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要方晨抱他。
　　“哥哥，德城是什么地方？”三岁半快四岁的方星已经能流利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只是爱流口水，说句话就要吸溜一下，所以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得耐心听。
　　方晨把他挂在胸口的小手帕拿起来，给他擦了擦口水，“我也没去过德城，不过应该很大，等我们到了就知道了。”
　　“很大是多大？比蔚县大吗？”小家伙同方晨一样，去过的地方除了清河镇就只有蔚县，在他看来，蔚县就是最大的地方了，那里的房子可都是好几层的高度，人多又热闹。
　　方晨很肯定的点头：“嗯，比蔚县大，爸爸去过德城，你可以问问他。”
　　方晨立刻从方晨怀里站起来，小胖手攀着他的肩头，去看后面坐着的方春根：“爸爸，德城很大很大，比蔚县还大吗？”
　　“当然了，德城可大了。”闲着没事逗儿子的方春根就开始给小家伙讲了，说德城的人怎么怎么的多，公路上都是车，房子都是又高又漂亮的，哄得小家伙又叫又跳的，开心不已，倒是作为垫脚的方晨被他踩了好几脚，小家伙长得壮实，体重可不轻，虽然方晨不觉得有什么，旁边坐着的夏芸雪可是担心的看了好几下，让方星别跟个炮弹似的乱跳。
　　车子开了好几个小时，方晨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面的困顿，没了精神，很快就窝在方晨怀里睡着了。等到了地方，他也没醒来。
　　。
　　平整干净铺着轨道的水泥地面，来来往往的电车和其他车辆时不时的从面前行驶而过，穿红戴绿打扮时髦的市民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挂着广告牌的房子高高低低造型不一，却十分的醒目，整个城市同蔚县很像，却又更加的繁华热闹。
　　方晨第一次来德城，那完全不同于清河镇与蔚县的繁华让一向镇定的他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到左看右看的，像个正儿八经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
　　夏芸雪和方春根也显然好不到哪里去，哪怕方春根不是第一次来，但前几次他都是来学习的，被人送到了地方也没顾着参观，也没时间出去逛，都是学习完了就离开。
　　好在最闹腾的小方星还没醒来，不然怕是又要大呼小叫了。
　　他们一家在车站下了车，刚下车，方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十七岁的宋东旭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正在努力向一米九迈进，他长得又健壮，一身腱子肉魁梧有力，配上阳刚帅气的五官，一点也看不出少年气，反倒像是个成年人，显得沉稳而让人信赖。
　　宋东旭的身边，还跟着俩个人，都是好相貌的帅小伙子，自然是他的好友常雨辰和庄羽，他们今天是特意跟着来接人的，就是为了一睹总是被宋东旭挂在嘴边的方晨的风采。
　　而看到方晨时，他们就知道自己没失望，甚至于这人比宋东旭说的还要好。
　　见惯了方晨的人或许已经习惯了他的外表，而不觉得有什么，但第一次见他的人，往往都要失神许久，不仅是为了他出色的外表，也为了那由万花谷的众人熏陶而成的气质。
　　刚过完十四岁生日不久的方晨个头比不矮，虽然比不得宋东旭那样引人注目的高个子，但将将过了一米七的他还有生长的空间，想来成年以后也不会矮到哪里去。
　　抽高的身子让他显得有些瘦弱，样式普通随处可见的衣服穿在身上却没有消减他那独特的气质，明明是在这人声嘈杂，尘土飞扬的停车场上，他们却仿佛看到了立于绿竹之下的淡雅书生，那沉浸于书香之中的淡然出尘，隐隐隔离了众生，仿若在另一个世界，格格不入，望之失神。
　　那种不真实感甚至让俩个见惯了世家子弟的家伙愣在了原地，原本想要调侃几句的常雨辰更是难得的保持了安静，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人就好像是一幅流传千古的传世名画上的美人，笔墨勾勒轻描淡写出的人物美好而出色，跃然于纸上，却不是鲜活的，只可远观而无法靠近。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见到了有段时间没见的人，宋东旭有些激动，也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方晨的父母也在，他还站在车门处，就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方晨。
　　“小晨，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宋东旭的举动有些出人意料，让方晨微微一愣，如果没记错，他们上周周末才见过，还是宋东旭跑去学校找他的，前后不过五六天，怎么就是好久不见了？
　　“快放开我，后面的人还要下车呢。”对于宋东旭这样亲昵的举动方晨早就习惯了，就是他身后的方春根和抱着方星的夏芸雪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俩孩子从小就这样，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倒是常雨辰和庄羽从来没见过宋东旭这有些出格的举动，愣了一下后，倒是从看到方晨时的那种惊艳中回过神来了，再看，也不觉得这人格格不入了，没看宋东旭那个家伙跟个见了骨头似的扒着人家不放吗，哪里有什么格格不入，简直是丢人啊。
　　宋东旭听了他的话，也想起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放开他，让出路来，又讨好的同下了车的方春根和夏芸雪打了招呼，又凑到方晨面前去了。
　　这时候，常雨辰和庄羽也走了过来，宋东旭就给他们作了介绍：“这俩个是我同学，常雨辰和庄羽，这是方晨，你们叫他方晨就好，小晨不喜欢人叫他小晨。”
　　知道不喜欢你还叫的那么起劲。三个头一次见面的人立刻就想到一起去了。
　　宋东旭可不管他那俩个同学怎么想，只看着方晨，“我专门找他们来帮忙的，你带了多少行李，我们来搬。”
　　“感情你是打了这主意，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那么热情的请我们来接人呢。”常雨辰虽然有预感宋东旭是把他们当壮丁抓了，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可以吗？
　　方晨朝他们笑了笑：“那真是麻烦你们了，我还想着东西有点多不好拿，有你们帮忙就方便多了。”虽然他也不是拿不动，但确实麻烦。
　　方春根这时候已经在车子底下打开的储物厢里拿出了属于自家的行礼。
　　76、最有趣的地方
　　有人帮忙就是有好处，虽然那些行礼在方晨看来并不是很重,甚至比不上他训练宋东旭时用的增重环,但现在不是在做体能训练，能少一些不必要的负担也是好的。
　　宋东旭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两个朋友帮忙搬东西,还带来了司机和车，而且车子不是轿车,而是那种能载货的面包车,内带七个座位,倒也方便了他们另外搭乘公交的麻烦。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车，方春根原先是来德城学习过的，对将要去的地方也熟悉,向司机报了地址以后,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同司机聊了起来，这司机和车子都是常雨辰找来了，他家就是做运输的，他家大人又疼他，要找一个人来帮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而那司机本就健谈，加上又是老板公子叫来的，自然是乐意同方春根攀谈，夏芸雪坐在他们后面，也听的有趣，时不时的也会说上一两句，三个人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他们三个素不相识的大人都能聊得愉快，后面四个本就有意交好的年轻人自然更是说到了一起。
　　宋东旭高兴方晨终于来了德城，就有些得意忘形，挨着方晨坐在一处，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说德城哪里有趣要带他去玩，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学校怎么好，一定会让方晨喜欢，完全就把两个好友扔到了一边。
　　而第一次发现宋东旭竟然可以这么谄媚这么不要脸的常雨辰和庄羽简直闪瞎了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霸道野蛮，喜欢用拳头说话，打遍德城各大高校也没人敢惹的宋东旭吗？看他那脸上的笑容，看他那语气，再看他那动作，这简直就是个阿谀逢迎的狗腿子啊。
　　反差太大，简直惨不忍睹。
　　常雨辰看着完全把他们俩给忘记了的宋东旭，悄声同庄羽嘀咕道：“老天，我原来以为宋东旭说起这个方晨的时候的表情就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没想到见到本人以后他更加……了。”
　　更加什么常雨辰没有说，但庄羽非常明白他的意思，并且深以为然。
　　两人的小动作宋东旭没有察觉，但方晨看的一清二楚，甚至他们放低的声音也没逃过他的耳朵，这让方晨有些尴尬。
　　虽然在方晨的认知里，宋东旭从来都是个有些粘人的家伙，除了打架，他做什么都喜欢拉上自己，但显然这次的宋东旭有些过头了。
　　方晨轻咳一声，打断了宋东旭的喋喋不休：“我不是来旅游的，你不用像个导游似的介绍那么多，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玩。”
　　“怎么就没时间了？你办转学手续也要几天，足够我们好好玩一场了。”
　　“是我，不是我们。”方晨立刻就从他的话里找出了问题，“难道你又要逃学？”
　　“怎么可能！”宋东旭矢口否认，但了解他的方晨很轻易就从他微微飘忽的目光中找到了真实的答案。
　　已具雏形的剑眉一挑，星目之中闪过了然却也不点破：“既然要上课，你也不可能有时间玩了，正好我也没兴趣，明天就去学校把手续办了。”
　　“明天？会不会太快了？学校那边我都帮你问过了，晚一两天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你成绩那么好，他们巴不得你去。”
　　方晨的成绩一向是顶尖的，而他在其他方面的出色也同样引人瞩目，在知道他要转学以后，校方甚至同二中一样开出了免学费的优厚条件，毕竟这样一位好学生是每一所学校都希望争取到的，而他们学校虽然很好，却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这些事情还是早点办完的好。”方晨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认为这并不需要多说，而宋东旭的提议显然也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
　　“你们两个就只顾着自己说话，把我们完全丢开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常雨辰在这时候笑着插了进来，“宋东旭你讲了那么多，怎么就没说到最有趣的地方呢。”
　　“最有趣的地方？”方晨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很是好奇他口里说的最有趣的地方是哪里。
　　而宋东旭和庄羽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古怪，他们似乎知道常雨辰要说的是什么地方。
　　“是啊。”常雨辰挤眉弄眼的凑近他，压低了声量，神神秘秘的道：“方晨你晚上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哦。”
　　不等方晨再问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地方，庄羽已经一脸不赞同的开口道：“雨辰，那种地方不能带他去！”他脸上的不满非常明显，显然是知道常雨辰话里的未尽之意，“要是被学校知道了，方晨会有麻烦的。”
　　庄羽和宋东旭这个爱打架兼逃课的专业户交好，又有一个从小到大不按牌理出牌的竹马常雨辰，但庄羽还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虽然经常因为他们的缘故被迫干些违反学校纪律的事情，但看在常雨辰在自己面前拐人，还是个比他们小了好几岁的，他怎么也不能无视。
　　“你干嘛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又不是没去过，只要小心一点一定不会被发现的。”常雨辰很不以为意，庄羽就是太小题大做了，“再说就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学校那些老师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看宋东旭逃课打架的时候他们就从来不说什么。”
　　前脚跟方晨保证自己没逃课，后脚就被人掀了老底，宋东旭气的恨不得找常雨辰好好“切磋”一下，可这会儿他也没功夫计较这个，方晨正看着他呢。
　　“你别听他瞎说。”宋东旭讨好的笑道，一边用眼刀子狠割常雨辰。
　　常雨辰被他瞪得心里发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干笑着转移话题：“方晨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和我们出去玩？正好你也是第一次来德城，我们又是第一次见面，干脆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吧。”
　　这样够意思了吧，他都自掏腰包了，就别计较他失言了。常雨辰求饶的看了眼宋东旭，当初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然，是常雨辰被宋东旭压着打，就是后来成了朋友，偶尔也会被教训一下的，宋东旭武力值太强大，他完全打不过，就是加上个庄羽也打不过。
　　这次就放过你。宋东旭微微点头，勉强同意了。
　　方晨自然是把他们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宋东旭还是有交到好朋友，“今天也算是我家的乔迁之喜，合该是我请你们的。”
　　“哪里哪里，该是我们给你接风洗尘才对，你就别和我客气了。”常雨辰可不能让他请，先不说方晨看起来不像是个有钱的，就是旁边虎视眈眈的宋东旭也让他不敢不请啊。
　　常雨辰坚持，方晨自然是不会再推，不过这事儿他还得和家长商量，于是就开口问了坐在前面的方春根和夏芸雪。
　　“既然是你朋友请你，你就好好去玩吧，不用管我们，我们晚上估计着也不会在家里吃饭。”先不说他们的住处还没收拾好，就是第一天来报道，也要意思意思的和同事们交流一下感情，而在饭桌上，自然是最方便的。
　　“不过也别玩得太晚，记得了吗？”夏芸雪到底还是担心太晚了不安全，这里可不是河西村，晚上也容易出事。
　　“方叔叔，夏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晨的，保证把他好好的送回家，一根头发都不少。”宋东旭说的正色，倒是把两个家长逗笑了。
　　夏芸雪笑呵呵的点头：“行啊，要是掉了跟头发我可跟你没完。”有他的保证，夏芸雪自然是不担心的。
　　“当然！”宋东旭立刻就应了，而且还一脸得意，显然觉得很是自豪。
　　这一下，大家可都笑了。而方晨也把常雨辰说的什么“有趣的地方”给忘了，庄羽暗地松了口气，倒是常雨辰因为夏芸雪加入谈话不好再说，一脸可惜的。
　　至于宋东旭，他倒是完全没意见，一切以方晨为主，方晨要是想去他就陪着，他要是不想去，他也陪着，只要方晨在身边就好。
　　许是大家的笑声太大，又或者是睡饱了，方星动了几下，就醒来了，醒了以后又有精神闹腾了，在夏芸雪怀里蹦跶着要哥哥，方晨见状连忙接过来，几个少年也转移了话题开始逗孩子，一路笑着到了地方。
　　第77章
　　等到了地方,方春根去人事部报道,这边就有人领着夏芸雪他们先去看住的地方。
　　方春根是来上班的，这住的地方自然也是厂里安排的,住的是员工宿舍,普通的工人就只有一个铺位,但向他这种主管级的，又拖家带口的,再加上上面一点隐晦的嘱托照顾，方春根就给分到了一套六十平方的两室一厅的小套房,地方不大，但也尽够他们一家四口住了。
　　不过虽然有住的地方,可里面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两个房间里简单的木头床外，就连厨房里的灶台上都没有锅，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他们重新置办，不花些心思和金钱，怕也是住不舒服的。
　　领他们上来的人给了钥匙就离开了，宋东旭指挥常雨辰和庄羽帮忙搬行李，却坚决不让方晨和夏芸雪搭把手，搬完了行礼，他就直接把两个抓来的苦力给赶走了，连门都没让进。
　　“你们先去定位置，晚上再来接我们。”
　　两个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宋东旭的野蛮霸道，悻悻然的走了，等宋东旭关上门，一回头就对上了方晨不赞同的目光。
　　见他要开口，宋东旭连忙伸手把方晨转了个身，往里推：“我们快点收拾吧。”
　　“东旭，你的朋友呢？”夏芸雪从房间里出来，有些奇怪怎么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有事先回去了。”宋东旭面不改色，“夏阿姨，你这里缺的东西可不少，我们什么时候去把东西备齐了？”
　　“估计要等明天才有时间，今晚只有把卧室打扫出来，再铺好床过一夜，幸好我们今天都不在家里吃饭，厨房实在是太空了，连口锅都没有。”
　　“阿姨，不如你和叔叔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吧？多几个人也热闹些。”
　　“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们大人参合什么，再说你叔叔原先在这边就有几个熟人今晚上原本就定好了要一起吃饭的，我们也去不了，好了小晨，先去你的房间看看吧，需要什么就记下来，我们明天去买。”这几年方家的条件越发好了，储蓄也多了起来，加上方晨又是乖巧的从来不让他们操心，夏芸雪找着了机会就想给他添置些什么，无奈方晨太自主了，她还真没什么这样的机会。
　　“好的。”方晨带着宋东旭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件小卧室。
　　卧室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除了靠墙摆放的一张双人木头架子床，剩下的地方大概也就能摆个柜子小书桌再留下个一人行走的过道。
　　房间靠外的墙上有一扇窗户，透过透明的木框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临街的风景，不过和对面的房屋相距的有些近了，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边的情景，想必对面也是一样。
　　看来窗帘是必不可少的了，他可不想被人窥见隐私。
　　在方晨想着要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宋东旭已经开始准备清理了，“这个地方看起来可真不怎么样，又小又旧，幸好还有水，还有打扫的工具。”
　　“应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吧。”上面是白色的石灰粉刷，下面是水泥的墙壁上还留着用木炭留下幼稚的涂鸦，虽然已经努力清洗过，但痕迹却已经无法去除，想必之前的住户里也有孩子。
　　“哥哥，我也来帮忙。”方星手里拿着湿哒哒还在滴水的抹布跑进了房间，抹布上的水滴的到处都是，说是帮忙不如说是帮倒忙。
　　“真乖。”方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从他手里接过了抹布，“小星去看看妈妈需要什么帮忙的吧，这里我和你东旭哥哥来就好了。”
　　方星得了夸奖，很是高兴的跑出去了。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那边还在吵吗？”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晨这才有时间询问宋东旭的状况。
　　“还是三天两头的吵，管他们的呢，只要不来烦我就好了。”
　　从几年前，宋东旭的母亲自作主张偷偷去打胎以后，宋家就再没有宁静过，他的父母见面就吵，最近甚至已经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如果他们要离婚就早点离好了，光说不做的，听着就烦。”对于自己的父母，宋东旭早已经死心，他们本来就聚少离多感情不深，近几年的吵闹更是把仅剩的那些也消融的差不多了，宋东旭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这俩个人已经变得相看两相厌的地步，那为什么不就这样分开呢，何必像现在这样僵持不下，对彼此都是种痛苦。
　　对于那对父亲的事情，方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该庆幸的是，宋东旭已经快成年了，不管他们之后的选择是什么，对宋东旭来说，都已经是可以承受的了。
　　或者说，他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等待，早点出现结局才是最好的。
　　“真的要离婚的话，那你怎么办？你想过要跟谁过吗？”
　　“谁也不跟。”宋东旭答得快速而流利，从家中的争吵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时他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到了十八岁，就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也省的听他们回家吵了。”
　　“他们会同意吗？”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那两个人就是再不关心他，也不会同意的吧？
　　宋东旭耸耸肩，把脏了的抹布放进水桶里洗干净，“同意不同意对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天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平常的，恐怕我就是搬出来了他们也不会发现。”
　　“你家那个保姆呢？你不回家她总会报告的吧？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好了，成年了就不需要监护人同意了，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而且我可是早有准备，这些年他们给我的钱我都存着了，一分也没动。”
　　几年前抓到的那四个绑匪让他们得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赏金，之后宋东旭说想要拿他的那一份去做点什么——他一直对方晨说的要靠自己而耿耿于怀——方晨听了后也觉得他想正经做点什么是好事，就把自己那份也给了他，随便他捣腾了。
　　或许宋东旭很有那么些天份，又或者是因为年景好，碰到了好时候，方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倒也让他攒了一笔钱，完全不用再花家里的了。
　　要说宋东旭对自己的父母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要他不闯祸不给他们惹麻烦，其他的什么也不管，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习惯，反正不缺吃不缺穿的，他们给他的已经不少了。
　　说实话有时候宋东旭甚至有些嫉妒方晨，他能遇到那么好的父母，虽然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怎么能不让他嫉妒呢。
　　虽然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但方晨还是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宋东旭已经自己调整好心情了，“这些年我自己也赚了些钱，完全够自己用的了，甚至够再养一个你了，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我目前没打算离开家出去住，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来养。”他根本不需要觉得他难过想安慰他，简直浪费精力。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搬出来了，我随时欢迎。”
　　“再说吧。”方晨应了声，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而他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家里。
　　“说起来，既然你都来了德城，小肉票那边呢？你通知他家了吗。”
　　当年那个被他们救了的傻乎乎的连话也不会说的小肉票如今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依旧爱笑也有点呆，但已经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差距，就连那条有问题的腿也矫正了过来，能跑能跳，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在那天小肉票的父母来找他时，方晨正在给小肉票施针，苏丽看到的那一幕险些吓坏了她，要不是后面跟上的李德恒机警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来得急尖叫，估计方晨要被惊的扎错穴道了。
　　而后，当方晨收了针，又解开了小肉票的睡穴后，迷迷糊糊的挣开眼睛的小肉票在揉着眼睛看到苏丽的时候，竟然笑着张开嘴巴，发出了类似“妈妈”的声音，这下，不止是惊，苏丽简直是喜极而泣的冲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口中“宝贝宝贝”的叫个不停，就连一向镇定冷静的李德恒都有些红了眼，凑过去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疼惜不已。
　　而也因为小肉票突然的开口，李德恒夫妻俩一开口就是请求方晨为他继续治疗，甚至为了这个苏丽留在了蔚县，一直到小肉票的情况稳定了，他们才回了德城，只之后隔段时间带着孩子来请“东方先生”看看。
　　不过从方晨开始长个子后，他就已经不再让“东方先生”出现在人前，而是直接让“方晨”继续治疗。
　　虽然一开始李家那边很是犹豫了一阵，但等他们看到方晨治疗以后，就完全不再担心了，虽然不懂内行，但也足够他们明白这个小小少年的不简单了。
　　“为什么要通知他们？他的情况早就已经稳定了，就算没有我，也没有问题，而且，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我来了德城吗？”
　　“说的也是。”宋东旭点头，略过不提。
　　第78章
　　方晨等人打扫屋子接近尾声时，去报道的方春根也回来了,一进门就开始帮忙,边和妻子报告之前的行程。
　　“人事部的同志可真热情，动作也快，我才过去他们就帮我办好了入职手续,陆主管——就是我将要接班的那位还特意带我熟悉了下环境，大城市的厂子就是跟我们那儿不同，那些设备可先进了，动力一开那速度完全没的说,比我们那儿可快了好几倍，就这样，听说厂里还要换更新的设备呢。”
　　他说到兴奋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俨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然后他又说了今晚要请客的事情，“一早就约好的，本来我想着既然由我们请，家里又什么也没有，自然是该下馆子吃顿好的，可那些人偏要客气，我说不过他们，最后就把地方定在厂里的食堂了，好在那里的伙食也很不错，小炒什么的也不差。”
　　丈夫的决定，夏芸雪自然是没意见的，“既然这样那就去食堂吧，反正在哪儿请客也是请。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商量，你看这家里也太空挡了，原先听你说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方春根干笑：“那不是没打听清楚吗，我原先也在这边的宿舍住过，那些宿舍楼的东西还是满齐全的，床位桌柜可都有，就是被褥什么的也能去领，哪想到这边却什么也没有。”
　　“那能一样吗，我们可是一家人都搬进来了，他们能提供房子就很不错了，你看这里这么空挡，家具什么的都要自己备置，我总觉得全都买新的也太花钱了，要不你再跑一趟，把家里那些家具给运过来？”
　　方春根觉得她说的很有礼，这地儿现今虽说是他们住着的，但到底不属于他们家，虽然厂里是同意员工买房的，但没个几年的努力积蓄，还是买不下来，所以方春根也觉得现阶段不是买家具的时候，更何况这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变动了那也是不一定的事情。
　　“这样也是，那我看看能不能借辆车回去一趟，还好厂里给的假期还有一天。”
　　“滴滴滴滴……”
　　宋东旭取出别在腰间皮带上的传呼机，看了眼上面的消息，告诉方晨道：“庄羽发来的，估计是已经订好了地方，我出去打个电话。”
　　“来的路上看见路边就有公用电话，投币式的，你去那儿比较快。”方晨看向他手里的传呼机，这东西才普及没多久，实在有些新鲜。
　　宋东旭出门去打了电话，很快又回来了，“那俩个说下馆子也没意思，让我直接带你到西街去。”
　　“西街？”
　　“嗯，算是德城的美食一条街吧，那地方基本都是卖吃食的，什么大排档、烧烤摊的都有，虽然都是些小摊小位的，但东西还是还不错的。”宋东旭见他皱眉又补充道：“你放心虽然是去那地方，但我知道那儿有家店很不错的，东西干净又好吃，保准你喜欢。”
　　说到这个宋东旭就有些心虚，前头他去蔚县的时候自然是要拉着方晨在外面吃东西的，没成想方晨的肠胃不太好，同样的东西吃下肚，他这个大吃大喝的一点事儿也没有，反倒是方晨这个陪吃的中招了几次，虽然因为他发现及时自己配了药吃没什么大碍，但打那以后宋东旭也就不敢给他吃那些不知道不知道卫生不卫生的路边摊了，就是偶尔要去，也非得盯着店家料理，不新鲜不干净的绝对不要。
　　既然他这么说了，方晨也就松了眉头，反正他荷包里的药是常备着的，大不了吃了觉得不适就吃一颗药。
　　两人向方春根和夏芸雪说了声，就准备出门，方星见哥哥要出去也朝着要去，方晨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但宋东旭想着晚上兴许还有其他节目，又不乐意带个小灯泡跟着自然是不同意的，而夏芸雪当然也不同意，方晨有宋东旭照顾她安心，方星太小了她可不敢让他跟去。
　　“乖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好不好？”宋东旭许下诺言，这才哄着方星乖乖同意不跟着他们。
　　“你弟弟可真缠人，幸好我家就我一个。”宋东旭从来就不喜欢小孩子，觉得他们又闹又麻烦。这么多年了，让他看得顺眼的还一直觉得好的，也就方晨一个。
　　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们之中到底谁才是“大人”。
　　“这话你可别在小星面前说。”宋东旭喜不喜欢无所谓，但方晨可不想让弟弟伤心——虽然他家弟弟也不见得就喜欢宋东旭。
　　宋东旭也就是说说，因为方晨的关系，他也是很疼爱这个弟弟的。
　　因为西街离这边比较远，宋东旭先头电话里就让常雨辰他们过来接人，本来方晨以为还会是下午那辆车，再不然就是其他的车子，没想到他们在马路边等了十来分钟，只听轰隆隆的机动车响声震天，一蓝一红的两辆摩托崭新而闪亮，车上两个穿着黑色紧身机车服头戴头盔的车手帅气的一角蹬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骑着红色摩托的车手取下头盔，耍帅的甩了甩头发，看向他们，可不就是常雨辰，再看蓝色摩托上的人，自然是庄羽了。
　　宋东旭挑了挑眉：“怎么骑这个来了。”
　　“骑这个方便。”常雨辰拍了拍后座，对方晨笑道：“方晨快上来，哥带你兜风。”
　　这也是方晨第一次有机会坐摩托，冲着那份好奇他也没计较常雨辰的自称，正要上车，宋东旭先他一步上前。
　　“滚边去，凭什么你带了，给我下来，我载他。”宋东旭可不跟他客气，直接伸手就把常雨辰从摩托上扯下来，甩庄羽后面去了，又把挂在车上的备用头盔拿了起来，朝方晨招手，“小晨快来。”
　　方晨看了眼常雨辰，后者正在整理被扯乱的机车服，气急败坏：“宋东旭你能讲礼一点吗，那可是我的车！我新买的！”
　　这摩托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磨着自家老爸买的，才到手没几天这还是第一次骑出来显摆，就给人抢了，早知道他就不提议骑摩托出来了！
　　“你的车借我骑骑有什么，再说了你那小身板带的动人吗？乖乖做庄羽后面去。”宋东旭不以为然，拉着方晨过来给他扣好了头盔，又从庄羽的手上接过剩下的那个自己带好，这才跨上摩托，示意方晨上来。
　　“你！”常雨辰被他气得半死，他们三个在同龄里都不矮，偏宋东旭这个家伙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比他还小了大半年呢，竟然还高了他半个头，现在都快一米九了，而庄羽也不比他爱多少，和这两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呆一起，让他这个将将接近一米八且天生不长肉连肌肉都不太显眼的情何以堪？
　　不过看了眼正在犹豫是要侧坐还是跨坐的方晨，常雨辰就平衡了，他也不是最矮的，虽然方晨要小他们几岁，可这小家伙看起来就文文弱弱的，以后铁定也超不过他。
　　心里一平衡，他又得意上了，“哼，你就得意吧，就你那傻大个似的个头，我才不稀罕，现在的女生还就喜欢我这样的了！”
　　这可不是他吹，没见上了高中以后他都换了三个女朋友了，这家伙还一个都没交过，别说交往，就是走得近点的也没有，宋东旭在学校就是个全校闻名的不良学生，虽然长得不错，可那生气质却太过凶悍，有那个学生不怕他的？那些女生要是被他看一眼都能吓得晕倒何况是靠近了，就因为这个，本来班里男女各半按理该是男女一桌的，可那些身高偏高可能做他边上的都哭着找老师死活不肯一起坐，不得已才换了男生，可男生这边也没几个敢同桌的，所以才让常雨辰这个跟他熟识一起坐，本来按照身高该是庄羽的，可他成绩好，老师也怕人被带坏了，还是常雨辰合适。
　　也不知道谁带坏谁了，常雨辰忿忿不平。
　　“好了，快坐好，他们都走了。”庄羽回头看自己的发小，从他手里拿过头盔给他带好，前面人都跑出老远了，他还自己说的高兴。
　　常雨辰回过神，对庄羽的服务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只盯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更是不满：“这家伙就是个混蛋，早晚有天方晨也受不了他非跟他闹掰了不可！”
　　“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真要让他听到了，可没你好果子吃！”庄羽见他说的过火了，连忙叮嘱道。
　　“这还用你说，在他面前我保准一个字也不说，那不是找打吗。”他可不傻。
　　第79章
　　摩托车奔驰在公路上，两旁的风景快速的倒退,迎面扑打而来的风带着一股汽油味,虽然很淡,但已经习惯了清新空气的方晨实在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手一伸，就拉下了偷窥上的面罩，原本只是虚抓着宋东旭腰上的衣服的双手用上了几分力气,身体很是自然的靠到了他的背上,把脸埋进了那厚实的背,用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风。
　　突然的贴近让宋东旭从后视镜上回望了一眼,双目一闪,身体更加挺拔,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深了。
　　蓝色的摩托紧随在盘，常雨辰看到了方晨的举动，趴在庄羽耳边感叹道：“他们的感情可真好。”
　　因为在车上，他的声音有些大，能让庄羽听到，离着有些远的宋东旭却是完全听不到的。
　　庄羽应了一声赞同的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暗惊，虽然他们和宋东旭认识的时间也不过是两三年，可从初一开始，庄羽就听说过宋东旭的名头，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出名了。
　　在学校里，家庭条件好的学生比比皆是，他宋东旭家的背景还真不见得有多好，可就这样一个背景不算大的学生，硬是让全校上下都怕他，不说学生，就连老师也不例外，这样的威慑力，简直不可思议。
　　入学第一天就翘课去打架，还是一个对一群，硬是毫发无伤的把十来个小混混打的毫无招架能力，只能跪地求饶，那真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做到的？要知道那些小混混就是最小的都是十六岁以上的。
　　被打的小混混个个伤重的需要在病床上躺上好几个月才能好，可从表面上却完全看不出痕迹，就是校方知道了这事情也没法惩罚宋东旭，毕竟没证据不是吗？所以校方也自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了。
　　那些被打的小混混们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他们或是呼朋唤友，或是向老大哭诉，找了一堆人来围堵报复宋东旭，可却连一个也没成功，哪怕让宋东旭受了伤，也比不上他们自己受的严重。
　　这样的打架能力，别说他不过是个才满十二岁的少年，就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成年人也不一定做得到。不管是谁，只要没有冲突，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他。
　　所以从那之后，好学生怕他，坏学生畏他，想要招揽他的人越来越多，校里校外都有，但这家伙依旧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学生，竟然连学习也是不错的，明明没见他读过什么书，却总是学校前五，让老师都干脆不管他了。
　　旁人那么努力才能保持好成绩，他天天迟到翘课，上课睡觉还能保持好成绩，这仇恨妥妥的。连庄羽忍不住都嫉妒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野蛮到极点，凶残到离谱的家伙，竟然能堆一个人那么小心翼翼，温柔的像是变了个人，这反差也太大了。
　　宋东旭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家伙的注意力全在方晨身上，除了身后的人，也就前方的道路值得他注意了。
　　西街上人来人往，特别是到了晚上，这里的吃客总是络绎不绝，来了一批又一批，能把整条街都挤爆了。
　　这里原本宽敞的道路被那些各具特色的小摊位占据了大半，中间余下的地方也不过两米多宽，又有拥挤的游客，摩托根本就开不进去，所以宋东旭在入口处就停了车，把摩托推到了路边存放自行车的摊位里，缴了费让他们帮忙看着。
　　“你们说好的地方是在哪里？”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方晨放眼看去，完全看不到一块空位，拥挤的人群移动的缓慢，很多人都是结伴而行，手里拿着各色美味小吃，边走边吃，悠闲而又满足，看的方晨都有些嘴馋了，只可惜他的肠胃不太适应这些好吃又实惠的美食，“这里的人可真多。”
　　“再往前一些，要知道这条街可不止是有美食，所以人自然就多，现在这个时间还算好，再晚一点人更多。”宋东旭护着他往前走。
　　“是啊，方晨你是第一次来，等吃完饭，我们带你去见识一下，这里好玩的地方可不少。”常雨辰从边上靠了过来，他很想跟方晨勾肩搭背增加感情，可惜边上的目光太凶残了，他觉得自己真要那么做了，估计会被修理的很惨。
　　“那是什么地方？你下午在车上说的那个？”
　　“嗯嗯，就是那地方，我保证你从来没去过，又刺激又有趣。”
　　“我没去过的地方很多。”虽然上辈子他也游历过，但那显然不包括现在这些地方，千年的时间带来的转变难以想象，“而且回去的太晚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不会太晚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如果你不喜欢就回去。”宋东旭显然也想要方晨一起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方晨算是同意了，他对他们神神秘秘的举动很好奇。
　　夜幕降临，灯火把陷入黑暗的城市照的通红，那些镶嵌着彩色灯泡的广告招牌在城市里闪闪动人，吸引着这座城市里的居民的目光。
　　“Disco？这就是你们说的有趣好玩的地方？”方晨抬着头看着那以七彩为底色，不停闪烁，再用白色灯管拼成的英文字母非常醒目，即使隔着老远也能看清楚。
　　敞开的大门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而富有节奏，那是一首很经典的歌曲，即使方晨这种更喜欢古典乐曲的人都耳熟能详。
　　欢快而有节奏的曲子，明亮醒目的招牌，哪怕方晨没进去，也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这是迪斯科舞厅，近几年在国内火速蹿红的舞厅，是喜爱夜生活的年轻人狂欢餐饮的地方，也是学校决不允许学生去的地方。
　　舞厅的门口站着两个侍者，迎接进进出出的客人的同时，也是观察着那些人不能进去，方晨就看见几个打扮前卫，却还是看得出年纪小的少年被他们好声好气的拒之门外。
　　带他来这里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没去过，但方晨可是知道这样的地方是禁止未成年人进入的，而他怎么看也不是个成年人吧？他们会让他进去？
　　方晨看向宋东旭，后者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没有排斥，便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走上前去。
　　很快，方晨就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宋东旭还是其他两个人，谁都没觉得带他来有什么不行的，那两个侍者显然认识他们一行人。
　　“宋哥，你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同样是有未成年人，前面那波被他们挡下来了，而这次的方晨，却在对方的殷勤中，被请进去了，而原因，自然是因为宋东旭。
　　“你经常来这里？”方晨抬着头看着身边的宋东旭，舞厅里七彩转换的灯光让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们这一行人里，另外两个方晨不知道，但宋东旭无疑也是未成年的，可这里的人竟然会认识他而且很是恭敬，明明比他大还叫他哥，这种称呼实在让方晨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明明就是黑道的称呼啊！难道他不在的时候，宋东旭学坏了？
　　这么一想，方晨看宋东旭的目光，立刻变得严厉了！
　　80、第 80 章
　　明明暗暗的灯光，嘈杂的环境,伴随着着快节奏的音乐,舞池里群魔乱舞，跳得好不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
　　这样的环境很吵很乱,但确实很热闹。
　　热闹的即使方晨蹙眉，却也没有想要马上离开的想法。这是一个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世界，自由奔放,无拘无束。
　　宋东旭熟门熟路的领着方晨往角落的一个空位置而去，作为新兴企业，迪斯科在德城的店数量很少,使得这家店在附近十分出名，常常有学校里的同学光顾，甚至偶尔一些年轻老师也会来玩，虽然他们不会为难来这里的学生，但还是小心些比较好，尤其方晨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一些，即使因为本身的气质沉稳的完全可以比拟成年人，但要是被认出来，在上学之前就给老师坏印象也不是好事。
　　幸运的是，今晚上并没有哪个老师过来玩，甚至于一般的学生也没有。
　　四个人一坐下就有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酒水，宋东旭常雨辰和庄羽自然是人手一大杯啤酒，而方晨也有一杯，不过他的是果汁。
　　——这实在是让人郁闷的事实，从前的他也能跟着义父师兄把酒言欢，虽然不能大醉一场但也不是滴酒不碰的，结果现在，别说那些几十年的陈酿，就是最低浓度的果酒也没他的份儿，只能看着别人喝，哪怕他并不嗜酒如命，也很是不开心啊。
　　偏偏方晨自己自制力又强，就是宋东旭看出他似乎想喝酒想给他点一杯也没答应。
　　“你怎么不去跳舞？”喝了一口果汁，方晨询问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宋东旭，年轻人不都是爱热闹的吗，就是庄羽那样看起来稳重的也被常雨辰拉着去跳舞了，宋东旭这个最静不下来的竟然还坐在这里。
　　宋东旭眼睛一亮：“你要一起去跳吗？”他并不是很喜欢跳舞，但要是跟方晨一起，那怎么也要跳啊。
　　他跳？这种完全没有规则，随意摆动身姿的舞让他看看还行，自己下场就敬谢不敏了，方晨摇摇头很干脆的拒绝了，还道：“我在这里坐着看看就好，你想去的话就自己去吧，不用顾虑我的。”
　　目光飘向舞池里，虽然灯光昏暗，人也多，想要在这些摇摆的人里面找到常雨辰和庄羽，实在不容易，但方晨的眼睛很好，他的内力更是让他能够无惧黑暗，微微一扫，就找到了那两人。
　　这两人现在正在和另外两个年轻女子跳舞，对方似乎也是结伴而来，画着彩妆的波浪长发美女五官不错，身材更是出挑，就连打扮也是火辣的让她们的附近围绕着不少猎艳的家伙，而对方挑中了常雨辰和庄羽这对搭档。
　　他们出色的外表在这方面总是有优势的，常雨辰大胆的贴着自己的舞伴，暧昧不已，却也没有惹火了对方，反而他的舞伴更是大方的配合着，两人之间几乎擦出了火花，引得身边一片尖叫。而另一边的庄羽也不遑多让，虽然他没常雨辰那么热情，但他的舞伴倒是很像常雨辰甚至更大胆，方晨都看到对方若有若无的摸了他好几把了，动作挑逗大胆，十分香艳。
　　“有什么好看的，我觉得她们还没有你漂亮。”酸溜溜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宋东旭的眼力同样是不可挑剔，他可是跟着方晨学习的，虽然只学了皮毛，但过人的资质和足够的努力还是让他的花间游进入了第三重，这在大唐，在万花谷中或许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只是刚入谷的新弟子的基础，可对现在这个时代来说，那已经是很厉害了。
　　或许现在他还做不到方晨那样可以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的在空中穿梭，但五感却已经大大超过了旁人，这也足够他傲然于普通人之上了。
　　“说什么瞎话，有你这么比较的吗？”方晨不悦地瞪他一眼，他是男子，自然不喜欢被人夸奖说漂亮，简直就像在说小白脸。
　　宋东旭笑嘻嘻的靠过来，一把搂住方晨，“那你就别看她们，我不喜欢你盯着其他人看。”
　　“你这家伙怎么越来越霸道了，这里我第一次来，好奇多看一下也不行吗？”
　　“看地方可以，看人不行，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盯着其他人，你就看我一个就够了。”宋东旭整个人都挂在方晨身上了，也亏得方晨能撑得住，腰都不弯一下，依旧坐的笔直。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黏糊了，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方晨也只是有些感叹，却从来不会推开他，虽然总觉得两人的相处似乎有什么不对头，但这么多年的相处都这样，习惯以后就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了。
　　什么时候宋东旭不霸道了，恐怕就不是他了。
　　宋东旭缠着方晨说话，又叫了些话梅瓜子之类的小零嘴，自己动手剥，瓜子仁剥了一大堆就塞方晨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瓜子，又被宋东旭挡住了视线，方晨也就没功夫去管其他人了。
　　“哎呀，打架了！”
　　邻座传来惊呼声，硬是盖过了音乐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方晨从宋东旭身后探出头，果然舞池里有几个人打了起来，其他的客人害怕被簸箕都退到一边看热闹去了，而那打架的人里面，有一方还是常雨辰和庄羽。
　　和他们打架的也是一伙年轻人，但人数要比他们多，六个小伙子看着都是壮实的，一股子狠劲。
　　再看常雨辰和庄羽两人，虽然他们人少，但这两个显然也是练家子，虽然那些拳打脚踢的在方晨眼里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但在一般人眼里也是厉害的，二对六也没见落了下风。
　　但即使这样，两方的人都确实挂了彩。
　　“庄羽他们怎么和那些人闹起来了？”之前还好好的，不过一眨眼，竟然就打的不可开交了。
　　“你坐着，我过去看看。”兄弟被打，宋东旭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嘱咐完方晨，就起身过去了。
　　方晨见他那样就知道这家伙是去帮忙而不是劝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也没听宋东旭的话留下，而是跟了过去。
　　那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店里的保安，宋东旭才走过去，就已经有人上前劝架了，但年轻人火气大，哪怕那些服务生保安都努力把两边的人分开，但他们还是一副想活剐了对方的样子，骂骂咧咧的试图透过空隙踹对方一脚揍一拳的。
　　店里的音乐已经被关闭了，其他人看热闹也不出声，整个店里都是两边人骂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还别说，虽然他们这边人少，庄羽也不是会骂人的，但常雨辰那嘴皮子顶对方一群人了。
　　方晨注意到那几个人边上站着两个女子也是气急败坏的在说着什么，正是跟常雨辰他们跳舞的，再听那些骂人的话，想必又是为了争风吃醋。
　　“怎么回事？”宋东旭走到庄羽身边问道，他那身形一往那儿站，对面的人说话的音量都小一下。
　　庄羽扯了扯嘴角，牵动了嘴巴边的伤痕，“那两位美女的追求者吧。”
　　再看常雨辰，脸上也挂了彩。
　　短短的一句话，就倒进了这里发生的事，肯定是对方看自己追求的人不搭理自己还跑去找其他人跳舞不服气就来找茬了。
　　说来也是他们倒霉，本来两个人跳舞跳得好好的，那几个人突然就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头，他们没防备，直接就挂彩了。不过那些人也别想找好处，他们跟宋东旭处久了，下手那叫一个狠。
　　这店里的管理人也终于被这动静弄得不得不出面了，问明白了事情后，又看到了宋东旭几人，这可都是他们店里的常客，有身份有背景的，这事儿又占理，立刻就开始安抚两边的人，但话里话外还是偏着他们这边的，隐隐还有如果在闹下去，他们就报警的意思。
　　对方那些人都是年轻人，一听要报警，他们也有些慌，这时候那两个劝了半天的女子也没耐心了，干脆长发一甩，走了。
　　那些人见他们的目标都走了，在这里又讨不了好，哪里还肯留下丢脸，骂骂咧咧了几句，就也跟着走了，只是临走前看他们的眼神，不要太阴狠。
　　“真是对不住大家了，小刘快每桌上个果盘当我请客了。”那管理人对着所有人说道，又示意音乐继续。
　　其他客人听了有免费的果盘自然是高兴了，音乐一响起，就自顾自的回去继续玩乐了。
　　那管理人又对着他们赔不是，“今天这事儿实在是我们的疏忽，这样，今天你们那桌就本店请客，想喝什么吃什么的就跟服务员说。”他抓过一个如果的服务员，“去准备几条热毛巾给几位客人敷敷，可别淤青了。”
　　“哪里，这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那几个人实在太嚣张了。”常雨辰愤恨不已，拿手捂着眼睛，他的眼睛被打了一拳，估计着这几天都要当大熊猫了，还是半只的。
　　81、第 81 章
　　五光十色的招牌耀眼夺目,在迪斯科对面的漆黑巷子里,几个黑影影影绰绰，注意这这边的动静。
　　“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啊？”揉了揉身上的伤,本来就是六对二还输给了人家,心里早就有了退意，可碍于同伴的面子,他还真不能走。
　　好兄弟讲义气，这时候要是走了就是没义气,那他们以后也别想一起玩了。
　　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玩了,这不是纯粹找抽吗。
　　其他几个人也是心有戚戚焉,他们也明白，正要说起来还是他们这边不对,谁让阿哲二话不说就动手揍人。
　　“再等等，估计快了。”阿哲躲在墙角目不转睛的往店门那边看，也没注意到自己几个兄弟的不满，这巷子前面就是垃圾堆，气味大又熏人，见鬼的难闻。
　　突然，阿哲精神一震，指着前面到：“看，他们出来了。”
　　众人望去，果然见到四个人从门里出来，正是他们的目标。
　　“跟上去，别让他们发现了，到没人的地方再下手。”阿哲挥了挥手，一脸兴奋，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脸都扭曲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家伙港片看多了吧？他们又不真是混黑的，再说了这条街到处都灯火通明，哪儿是没人的地方。
　　一人在众人的推拒之下开口道：“他们走的是闹市，那边都是人，我们不好下手，要不，就算了吧？”
　　就是就是，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还要去找揍，脑子坏了才做。本来六对二就打不过人家，现在又多了一个看着就更加不好惹的，更别想赢了。其他几人暗暗点头忖道。
　　阿哲完全没发现同伴的想法，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几个人，狠狠道：“算什么算，今天我们的面子都丢光了，这场子要是找不回来，以后我们在秀雅面前还有什么脸面？我还怎么追她？”
　　那也要你能找回来啊！以多欺少都输了，他们里子面子早就没了好不？一想到之前那场架，真是越想越疼。
　　“你看他们都进美食街了，你要我们怎么下手？”没好气的白了阿哲一眼，“我们要是在这里闹市，警察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进局子。”
　　阿哲愤恨的看着那四人果然进了美食街，来来往往的人流几乎要把他们淹没，知道这里不能动手，却依旧不甘心，“继续跟着，我就不信没机会了，等出了这街，后面那段可是没什么人的。”
　　是没什么人，可惜人家是骑车来的，没留机会给你下手。
　　“就这么让他们跟着？”方晨同宋东旭并排而走，虽然一直在注意街边有哪些有趣的东西，却也没有漏了后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人家那完全没个掩饰，当他眼睛不好认不出这些人吗。
　　宋东旭倒是很想把这些人全提到面前狠揍一顿出出气，就因为他们，这晚上也没玩好，几个人都没了心情直接就准备散场了。
　　不过方晨在这儿，宋东旭觉得还是收敛点好，放在常雨辰和庄羽下手也不清。
　　前面听到他说话的常雨辰回过头来看了后面一眼，撇了撇嘴：“他们爱跟就让他们跟，等出了这里，看他们还能不能跟上。”
　　前面六对二都没赢，这会儿还想报仇？不找外援那就是自己找虐啊。
　　“大半夜的，别在惹事，你这样回家还不知道你爸妈要怎么说呢，再打一架看他不剥了你的皮。”看出他有些跃跃欲试，庄羽警告道。
　　一想到自己脸上的伤，常雨辰原本那点子蠢蠢欲动顷刻间就消失无踪了，一脸哀容，“这些家伙下手也特阴毒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啊，这让我怎么见人。”他这脸上这会儿还看不大出来，明天眼睛定然是要肿了的。
　　方晨听罢，开口道：“我那儿有些治疗瘀伤的药膏，效果很是不错，你要不拿去试试？”
　　听到他说药膏，常雨辰眼睛一亮：“是宋东旭经常用的那种？”
　　宋东旭经常打架，方晨自然也是给他准备了不少好药，效果都很是不错，比起药店里卖的那些可不知好了多少倍，那些可都是独家秘方。
　　宋东旭虽然得了不少药，但自己受伤的时候少，也舍不得把方晨做的东西给别人，这些瓶瓶罐罐的积攒了不少，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倒也让他的两个朋友知道这家伙藏了不少好药。
　　原本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小玉瓶里装的药有多好，只是上次常雨辰交了个女朋友闹分手的时候比打了耳刮子，他脸本来就白，一巴掌下去又红又肿的，那巴掌印怎么也藏不住，宋东旭笑够了才大方的把药给他用了，他涂了药立刻就觉得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不过一天就脸上也完全消肿了，这才知道这药的好处。
　　原来就听说是这方晨给他的，常雨辰本还想着找机会弄一两瓶来留着，现在人家自己提了，他突然觉得莫名其妙被打也不是那么气闷了。
　　宋东旭身上的药都是方晨准备的，自然是点头了：“确实是那种，只不过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你们要是不嫌麻烦就去我那儿拿吧？”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就跟你去拿药，你可别像宋东旭那么吝啬，要多给我些啊，最好有其他的也给我一些，这药好用着呢，我留着防身。”常雨辰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家里去拿药了，好东西谁也不嫌多啊。
　　几个人领回来自己的摩托，一一上座，轰隆声起扬长而去，只留给后面那几个人滚滚尘土。
　　“看吧，我就说该早点回去的，白瞎了半天功夫。”
　　“可恶！以后不要让我在碰到你们！！！”阿哲大吼一声，也不管身边那些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走了就别再想了，我们去吃东西吧，哥几个今天陪你不醉不归。”既然不打架了，当然就是接着玩去了。
　　晚上骑摩托有些冷，方晨干脆就趴宋东旭背上让他接着挡风了，却又在靠近时闻到一丝酒味，暗道自己不会也粘了味道吧，这要是被家里闻到，可不好解释，幸好吹吹风也能散味，就又坐直了身子任由冷风呼啸而过，反正他也是寒暑不侵。
　　两辆摩托一前一后的停在了路边，方晨跳下摩托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往上看，属于他家的那屋子还是黑的，想必家里大人还没回来。
　　“你们要不要上去坐坐？”
　　这话自然是问庄羽和常雨辰的，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也不好现在就回家，想着方晨家里有药，自然是要上去先处理一下。
　　方晨出门的时候，夏芸雪塞了把钥匙给他，这会儿也不怕进不了门，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屋子里就亮堂了起来。
　　“这地方好空。”常雨辰早些时候被宋东旭挡在外面也没看到屋里的情况，这会儿一看，忍不住咋舌，空荡荡的大厅里，连把椅子都没有。
　　“不嫌弃的话先去我屋里坐坐吧，我去给你们拿药。”
　　说是拿药也不过是做个样子，东西可都在他的荷包里。
　　只是让方晨不好意思的是，他们家连招呼人喝点开水都没法，也幸好他荷包里还有不少宋东旭先前给他买的零食饮料，这会儿就拿出来了。
　　“这种是外敷的，也消肿止痛，这种效果要更好一些，不过用起来有些疼，你们要用哪种？”
　　把一堆零食饮料放下，方晨把两只药瓶子递给了坐在床边的两人，这药瓶不是玉雕的，只是普通的塑料瓶，里面的药都是他自己闲来无事配的，效果都很不错。
　　“自然是消肿止痛的。”常雨辰这会儿眼睛已经有些肿了，肿起来的眼皮子挡住了大半视线，又疼又难受，最需要的就是马上消肿了。
　　从方晨手里拿过那药瓶，虽然这普通到连个标签也没有的白色塑料药瓶实在很像三无产品，不过想到宋东旭手里头那些药的效果，常雨辰还是毫不犹豫的用了。
　　一打开，淡淡的药香就飘了出来，里面浅褐色的药膏像是果冻一样，很有些晶莹剔透。
　　抠出一大块直接往眼睛上磨，清凉凉的感觉立刻就随着他揉动药膏的动作扩散开来，原本的疼痛也渐渐被一种微烫的感觉取代。
　　而另一边，庄羽也同他一样在上药，浅褐色的药膏揉散开来却是近乎肉色的，这样一来，原本的那些淤青倒是一点也不显眼了，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他们受伤了。
　　“这药效果可真不错，还带遮掩呢，小晨你还有没有，送我们一些吧？”
　　“还有一些，你们要就给你们吧。”反正也是试验用的，看来效果不错，方晨暗忖。
　　82、郑家打算
　　“那家人都来城里了？”
　　豪华的大宅子里,任秋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拿着玩具逗弄着,两岁大的男孩儿长得胖乎乎的，正是好玩的时候,一逗就笑,一张双下巴的小脸同郑鹏飞比较像，但也有着她的影子,更加秀气一些，长大后肯定不会差。
　　虽然她没有说那家人是谁,但坐在一边看报纸的郑鹏飞还是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昨天已经来了。”
　　“全家一起到的？安排好了？”
　　“嗯,这些事下面会处理好的。”赵鹏飞头也不抬的看报纸,却发现报纸被一只小胖手扯住了下角，移开一看,儿子抬着头冲他呵呵直笑，手里崭新的小汽车还是他才给他买的。
　　“爸爸，陪……”
　　心里一软，直接舍弃了报纸一把抱起儿子，“乖宝贝，要跟爸爸玩吗？”
　　小脑袋一点，小不点被父亲蹭得痒痒：“呵呵……爸爸，玩。”
　　“好，爸爸今天就在家里陪我们的乖宝贝好不好？”本来打算晚些出门应酬的赵鹏飞立刻就把那些事情扔到一边去了。眼里就只剩下面前这个宝贝疙瘩。
　　两岁大的小不点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了，听到他的话，小脑袋点个不停，窝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郑鹏飞眼里的笑容更深了。
　　不当父母不知道，在没有什么比儿子开心让他更开心的了。
　　任秋颖看着他们父子相处的十分融洽，也很是开心，但目光一扫到楼上，想到身体越发不好的郑国伟，笑容就消融了不少。
　　“鹏飞，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去请人来给爸看看才合适？最近爸的身体一点也不见起色，就连妈看着也不大好，我担心……”
　　郑鹏飞听了，心里也是有些五味杂陈。
　　人老了这身体机能就越发不行了，郑国伟前些年就被检查出了各种老人病，这些病都常见的很，虽然不能根治，但只要好好调养，注意着也没什么大碍。
　　原本郑巧慧算计他们夫妻的事情，赵鹏飞是暗地里处理不准备告诉父亲的，结果郑巧慧因为事情败露被逼着要离开郑家自然是不甘心，求到了父亲面前，谁曾想没得到好处，反倒害的父亲怒火中烧，气的直接晕倒在地，险些就这么去了，连平日对她十分疼爱的母亲也对她怒眼相向，郑巧慧无法，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带着丈夫儿子离开德城了。
　　而郑国伟醒了以后情况也不好，半边身体都瘫痪了，郑家人为此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去了多少大医院，这些年虽然都在努力治疗，但依旧没什么大成效，不能动的那边身子也就只能略动动指头，不说走路出门，就是生活起居也要人帮忙，实在是让人心酸。
　　“那边也才刚过来，这时候还操之过急，而且李家那边的情况跟我们不一样，我这心里总是有些犹豫。”在生意上郑鹏飞可以不拖泥带水，行事刚毅果断，但在对父亲这事上，郑鹏飞免不了迟疑了。
　　任秋颖也知道丈夫的想法，她又何尝不是呢，但该劝的还是要劝：“我知道你是担心那个方晨年纪太轻，医术不行，其实我也担心，就是那些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都治不好爸的病，但李家那边的消息也错不了，你想他们家这些年捂的那么严实，虽然德城里谁都知道李家那小子原本是脑瘫，现在已经跟常人一样了，却又有谁能打听出是哪位高人治好的？现阶段他们要和我们家合作，才肯透露这消息，不然我们就是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个孩子身上。”
　　郑鹏飞想起来当年那个面容精致的小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当年虽说是那个叫方晨的孩子点醒了我，我却没往那边想，那孩子那时候才多大就懂得这些，现在恐怕更不一般了。”
　　“蔚县那边的消息不也传回来了吗，新任的公安局局长董仲平和他那一帮子手下可没少接受人家的帮助，这消息妥妥儿的，错不了。”
　　虽然方晨让那些和他接触的人保密，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实力，发现了一点再顺着线索找，总能找出真相，再加上知其人士的有意透露，方晨就这样暴露了，不过好在没人把他和“东方先生”直接联系起来，编出来的背景还是有了作用。
　　任秋颖见丈夫已经动摇，决定再接再厉，自从知道自己的问题是那个小小少年看出来的以后，莫名的她就越发信服方晨了，哪怕他们不过见过两面。
　　“再说了，你也就是请他回来看看，不说能不能治好，但也是个希望不是？就算他不行，我们也可以试试求他师叔出手，李家那边不说除了他没人找得着那个‘东方先生’吗？”
　　郑鹏飞一想，果然他是当局者迷了，那个方晨背后可不是还有个高人吗？！“你说的对，我这几天就备好礼物上门去请人。”
　　“可别！”任秋颖一听他这么说，连忙阻拦：“你忘了那些消息里都说了他那养父母都不知道这事儿，你这一上门不就直接让人家暴露了，要是他一个不喜不帮忙我们难道还能强求不成？”
　　郑鹏飞和妻子感情深厚，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索性把问题交给她：“那你说该怎么做？”
　　任秋颖头脑清明，只略想了想，心里就有了腹稿：“不如这样，我记得那孩子是念高一的吧？等他入学以后我去学校找他谈谈，看能不能请到人。”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方晨可不知道他才来德城没多久，已经有人开始打他的主意了，这日一大早宋东旭就来他家报道，准备带方晨去学校办入学手续。
　　夏芸雪是很想亲自走这一趟的，但可惜他们家现在这情况要收拾的太多，方春根一大早吃了外面买的早饭就去找人帮忙开车回河西村运送家具了，她也不得闲，还要上街去买一些日常必备的东西。
　　方晨见家里忙，自然是不肯放着不管去学校的，索性学校那边也不着急，干脆就晚点去报道了。
　　既然方晨不去，宋东旭自然更不会去了，直接打电话让庄羽帮他请假，厚着脸皮跟着方晨一起去逛街买东西了。
　　“这地方我熟，阿姨想买什么直接告诉我吧，我带你们去。”
　　“这怎么好意思，东旭你不用上课？”夏芸雪可是记得今天是周一的。
　　“知道要带新同学，老师给我批了假呢。”宋东旭面不改色的说着，惹得方晨给了他个白眼。
　　夏芸雪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只以为学校的老师真就这么好心了，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是大学校，你们学校的老师可真是有人情味儿，这要是放在我们以前，别说批假了，就是不上课的时候也要你去学校干活呢。”
　　“时代不同了嘛，现在的学校都不兴那些了，学校里有校工呢。”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以现在的学校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开始聊开了，谈的那叫热络，方晨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宋东旭在外面甚至在他面前都算不得好，可在方春根和夏芸雪面前，那表现叫一个好，又听话又懂事，能说会道的很会哄人，整个一三好学生，至今方家夫妻也没揭露真相，就是听到谁说宋东旭又打架了，也只会以为是对方先动手的，还总跟方晨说要学着人家一点，要是有人敢欺负他，就直接回击别客气。
　　天知道想欺负他的人早就被宋东旭给揍怕了，谁看着他都绕道走，导致小学那几年，他一个朋友也没交到。
　　虽然他也不稀罕和小屁孩交朋友，宋东旭的举动倒也给了他不少清净，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83、第 83 章
　　大凡是女人,又有些经济条件的,怕就没几个是不爱逛街的，这点上,夏芸雪自然是也不例外的。
　　原本出门前,夏芸雪就拟好了单子，把需要买的东西都给记上了,可进了百货商店，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她眼睛都移不开了,看到什么都觉得好,觉得需要，哪里还记得什么采购单子。
　　不过在商场转了一圈,跟在他身后的方晨和宋东旭手里已经是大包小包，再看抱着方星爬了几层楼买了一堆东西的夏芸雪，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意犹未尽，如果不是时间实在不早了，估计还要继续。
　　“老天，我从来不知道逛街这么累。”宋东旭左右手各挂了五六个袋子，甚至连脖子上都挂着两个，里面什么都有，分量不轻。
　　他觉得就是出去和人打一天的架，也比这陪人逛街的事儿松活多了，可要是再来一回，他还选逛街，谁让方晨在这里呢。
　　方晨手里的东西也不少，但宋东旭可不让他累着，只选了几个最轻的带子让他提着，里面都是些夏芸雪给他们兄弟俩买的衣服以及给方星的玩具。虽然这些重量对方晨来说没什么，但同样的他也心有余悸，“幸好不用买家具什么的，不然还有的逛。”
　　他们说话的声音特意压低了，夏芸雪在前面走着也没听见，怀里的方星已经开始喊饿了，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瞧我都忘了时间，你们可也饿了吧？我们就在外面吃好了再回去好了，东旭，小晨，有什么想吃的没？”
　　能早点离开，他们自然是高兴，也不挑地方，就近选了家干净的小饭馆，叫了几个菜荤素搭配着填饱了肚子，这才带着大堆东西回家去。
　　到家的时候，方春根正好也回来了，他找人帮忙运来了河西村那边的一部分家具，一大堆的东西用绳子绑在拖拉机上，三轮的拖拉机摇摇晃晃的开过来停下，后面满满当当小山一样的家具看得人心惊胆战。
　　“你怎么不找辆大点的车，这要是被交警看见了，怕是要开罚单吧？”夏芸雪见方春根从车上下来，表情很是不好看，半是担忧半是生气。
　　“没事，别看东西多，其实没超重。”方春根不以为意，他搬来的都是大物件，别看着占地方，大多数家具都是木头的，那些柜子啊箱子啊里面都是空的。
　　“可这样看着也太危险了，要是一不小心出事了怎么办？”夏芸雪一边抱怨着一边放下方星让他乖乖呆着别动，这才看着丈夫解开固定用的绳子，然后在方晨和宋东旭的帮助下，把家具从车上弄下来，自己再帮忙一起把家具抬上楼。
　　“这个重，我来搬吧。”宋东旭见方晨抬起了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是方晨房里用来装衣物的，连忙过去帮忙。
　　“不用，这个我拿得动。”方晨并不领情，他可没脆弱到连个箱子都搬不动。
　　“哥哥，你看我拿着个！”方星用两只胖胖的小手抬着个塑料盆子，那盆子扣在他头上，完全可以把他整个人盖住，那是他的澡盆子。
　　方晨自然是不吝啬夸奖的，也没阻止他搬东西，反正那个盆子很轻：“小星真厉害，记得上楼的时候要慢慢走别摔着了。”
　　“嗯！”得了夸奖的方星用力点头，然后又举着澡盆子跑前面去跟妈妈炫耀了。
　　“你弟弟可真有活力。”宋东旭搬着拆解开的桌子跟在方晨身后，“你打算教他武功吗？不都说从小练起来效果最好？”
　　“以后再说，他现在还太小了，最少也要等到六七岁。”方晨自然是希望弟弟能跟着自己学武，最起码也可以强身健体，而且方星的资质确实不错，虽然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但也是根可以好好雕琢的良木。
　　宋东旭有点小吃味，语气忍不住带着点酸味：“当初你教导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
　　方晨略带好笑的回头看他一眼，“那怎么一样，他可是我弟弟。”
　　宋东旭觉得更加不好了，前面那个努力爬楼梯的小家伙突然就变得不那么可爱还有些碍眼了。
　　“那我是你的什么？”他把脑袋凑了过去，一双凶目之中透着认真，定定的看着方晨，里面的意味让方晨有些愣神。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朋友了。”
　　“只是朋友？”那双如鹰一样的眼睛半眯着，渐渐转黑的神色代表着主人并不喜欢这个答案。隐藏在高大身躯里的气势被释放出来，似乎影响了周围的空气一样，令人觉得周身一冷。
　　对于方晨来说，宋东旭的武力值完全不够看，但他在被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方晨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不与他对：“当然你要是想让我说你是我徒弟的话也可以，毕竟我也交了你不少东西。”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些不明意味的逃避，而目光一直定在他脸上的宋东旭不可能做过，这个答案更加让宋东旭不喜，目光更加深沉，他张开嘴，正打算说些什么——
　　“你们怎么停下来了，要说话回头再说，都把路给堵住了。”帮着家具的方春根从后面上来，奇怪的看着停在楼梯中间的儿子和他的朋友。
　　宋东旭闭上嘴，这里确实不适合说话的地方，而方晨同意也松了口气，他知道宋东旭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听到比较好。
　　随后的时间里，宋东旭也没机会再同他讨论这个问题，家具一件一件的搬进屋子，夏芸雪指使着他们选择地方摆好，忙乱的跑上跑下十几次以后，总算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来了，而原本空荡荡的屋子也总算像个样子了。
　　“总算是忙完了，今晚干脆就在家里吃饭，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个菜市场的，你们在家看好小星，我去买菜。”方春根把家里的餐具也给带来了，厨房里有一罐煤气是请人送来的，这会儿已经能在家里开火了，夏芸雪自然是不打算再在外面花钱吃饭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方春根也去还拖拉机了，房子里就剩下方晨额宋东旭，以及小不点的方星。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宋东旭嘴巴一张想说话，就又被打断了。
　　“哥哥，我要看动画片！”方星跑到电视机前垫着脚尖打开了开关，然后向方晨求助，这电视是黑白的老式电视机，换台是需要用力气扭动旋转钮，以他那小身板还扭不动。
　　方晨走过去帮他选好了台，然后抱着小家伙坐到最远的距离，防止他因为坐的太近熬坏了眼睛。
　　宋东旭有些郁卒，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打断了。他跟着移动到方晨身边坐下，然后不顾对方的挣扎把手搭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上，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们就只是朋友吗？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要更加亲密的。”他说的有些怨气，他感觉自己被方晨之前的回答伤害了。
　　方星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去看动画片了，这个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
　　“那你觉得是什么？”
　　“青梅竹马的发小，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宋东旭对这个定义认同的点了点头，虽然在他心里，这也并不是最佳答案。
　　“好吧，我们确实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不过后面那句就省了。”什么看着他长大，方晨觉得应该是自己看着宋东旭长大才是，如果没有他，估计这家伙会长得更歪，虽然他现在也没有多直（好像不太对？）。
　　得到了承认，宋东旭显然高兴了起来，大头一低，直接枕在方晨的肩膀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关于神笔马良的动画片，很是无趣：“换个台吧，这动画片都看过好多次了。”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些动画片，看的多了自然觉得没意思，而且他早就过了看动画片的年纪了。
　　“听常雨辰说最近有个电视剧很不错，学校里很多人都在看，要不看那个？”
　　“你想把小星惹哭就试试。”方晨睨了他一眼，在他们家除了夏芸雪没人敢跟方星抢电视，而夏芸雪也只是限制他看电视的时间而已。
　　宋东旭摸摸鼻子：“那还是算了。”小孩子哭起来可是能吓死人。
　　84、情动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边聊天边看电视,作为唯一不是这家中的一员，宋东旭却表现的比方晨更像是他们家的孩子，在方家人面前,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哪怕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也能说的生动有趣，让大家听得入神,这一点也不像他在外面表现出的野蛮乖戾，如果让那些人看见他这一面,恐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
　　但在方家，这是极为平常的,在方春根夫妻眼里,宋东旭就是个好孩子。
　　看完了新闻联播又看了两集最近正在热播的连续剧,小方星早已经被夏芸雪抱回房间去睡觉了，方晨也有了困意。
　　洗完澡的夏芸雪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正好看到方晨打了个哈欠，便说道：“热水还有不少，小晨你要是困了就先洗吧。”
　　方晨是真困了，他一向早起早睡，这个点也差不多是他睡觉的时间了，听罢便点了点头进房间拿睡衣准备洗澡。
　　宋东旭一路跟了进去，也从自己带来的包里翻出了睡衣。
　　“你也困了？那要不你先洗吧。”方晨很有主人风范的表示要退让。
　　“我们一起洗吧。”宋东旭抱着睡衣和他说道，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似乎非常期待能和方晨一起洗澡。
　　方晨皱眉，虽然小时候他们是经常一起洗澡什么的，可这会儿两人都大了，哪还能一样呢，想想就别扭。“热水不够，你先洗就是了。”
　　“水不够就再烧吧，再不行我用冷水也行。”
　　这时候普通人家的浴室自然是没安装什么热水器之类的，大部分人都是买个烧水电热棒，需要热水了就放进水里插上插头烧水，又快又方便。
　　方晨还是不同意，态度坚决道：“浴室就那么点大，一起洗太挤了。”
　　宋东旭见他一点退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神色暗沉。
　　“那你先洗吧，我再等会儿。”
　　方晨抱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全身的皮肤都粉嫩嫩的，黑色的头发也带着水汽，是被浴室里的雾气熏染的。
　　同大人道了声晚安，方晨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趴在床上随手拿了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等待宋东旭出来。
　　在他翻了两页书纸，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宋东旭总算回来了。他锁好了房门，然后爬上了床，方晨合上书本放好，往里面移动了位置，把地方让了出来。
　　宋东旭钻进被窝里，一把搂过方晨，满足的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我怀念。”
　　“实际上昨天你就是住在我家的，”方晨懒洋洋的，对宋东旭的举动并没有排斥，“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这是在赶我走？”宋东旭全身一僵，他从来没想过方晨竟然会赶他。
　　“不是赶你走，”方晨睡意上涌，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你要在这儿住多久我都没意见，可是你一直不回去的话，不怕你父母担心吗？你跟他们说过没？”他的语调变得缓慢，断断续续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听到他不是真的要赶自己，宋东旭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放软，“说不说都一样，我在不在家他们也不会关心，你就别操心了。”
　　“那……就好…灯关了……刺眼…”
　　听着怀里越来越弱的声音，以及越发平稳的呼吸声，宋东旭关上了灯，搂着方晨也跟着睡着了。
　　方晨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的意识依旧清醒，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个梦，但熟睡中的他无法清醒。
　　这是一片空旷的地方，到处雾蒙蒙的，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知道自己在做梦，方晨也不急，他慢吞吞的朝着一个方向走着，漫无目的。
　　四周的浓雾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散开，方晨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间屋子里。
　　高大的檀木书架前是摆着文房四宝的桌案，旁边的软榻上一卷医术被摊开放着，显示着主人还未看完就离开了。
　　开着的窗台外阳光斜照进屋子，肚大颈小的白净赏瓶里插着几支桃花，含苞待放的花朵上还粘着露珠，娇艳欲滴。
　　方晨有些发愣，这是他的书屋，是万花谷中属于他的天地，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里了。
　　还未想明白，若隐若现的呻·吟传进耳朵，他回身往后看，这书房里连着的是他的卧室。
　　那呻·吟就是从他的或是里传出来的，低沉压抑，却也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方晨迷惑，他迈开步子，走近卧室。
　　掀开隔开两间的纱帐，方晨却已经无法再往前，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张他从前休息，现今被收放在荷包之中的镂雕拔步床上，两个衣衫不整的身影交叠缠绵，断断续续的呻·吟正是从那儿传来的。
　　未看清上面的那人是谁，可下面那个长发如墨的青年却是怎么也忘不了的，那黑发散乱在床上，满脸潮红，双眉微蹙，似痛非痛的人，不就是从前的自己吗？
　　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时，方晨已经变换了地方，即使不明白，意识却清楚的告诉他，自己现在就在床上，而身上正压着一人。
　　高大赤·裸的身影，手下感觉到的是完美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那是他嫉妒不已的健康强壮。
　　“小晨……”
　　带着压抑欲·望的呼唤，熟悉的让方晨无法错认，他张了张嘴，一个名字正要冒出，却被那人封住了呼吸。
　　纯粹的男性气息冲入口鼻，紧接着滑润的舌头也闯了进来，方晨双目蓦然瞪大，那张熟悉的脸盆映入眼底，近的他只能看清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惊人的欲望。
　　带着厚茧的双手在身上游弋，每到一处就好像点着了火焰，从里到外的变得滚烫，清亮的双眸之中还未褪去的震惊开始软化，慢慢的变得迷茫。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无法理解，却又因为对方的举动而产生了兴奋，身体在燃烧，双唇被封，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却让一股更加鲜明的渴望窜遍了全身，身体之下，那常年没有动静的部位也开始产生了变化。
　　“小晨……”那人终于放开了他的唇，低沉的声音还在叫着他的名字，唇舌却已经往下，从下巴一路向下，在脖颈和锁骨间来回，最后停在了胸口。
　　“啊——呃！”理智让他压下了猛然从口中吐出的呻·吟，但身体诚实的做出反应，相比那人更加白皙纤细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埋在胸前的大脑袋，全身都在颤抖，奇异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知道这是什么，哪怕当年他的身体并不健康，很少有产生欲·望的时候，但仅有的几次也足够让他明白自己现在正在情·动之中。
　　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对象还是这个身为同性，比他小了那么多的家伙？
　　无法思考无法理解，身体的颤抖越发的强烈，高高低低是呻·吟从口中传出，再也压抑不住——
　　“小晨，小晨你怎么了？快醒醒？！”已经完全过度了变声期变得沉稳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熟悉而焦虑，这是谁？
　　眼前的画面像镜子一样突然变得破碎，世界重归黑暗，但那焦虑的声音一直不肯停歇的呼唤着他。
　　沉重的眼皮试了几次才终于睁开，映入眼中的是那张年轻而熟悉的脸。
　　“……宋东旭？”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看着方晨终于醒来，宋东旭眉头一松，却还是不放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一直在呻·吟，听起来好痛苦。”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方晨听到他的话后，立刻就清醒了，他闭上眼睛，遮掩住自己的震惊和疑惑，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静：“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是噩梦吗？”
　　“……嗯。”
　　宋东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方晨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是什么噩梦？竟然让你这么难受，要不要喝点水？”虽然这么问，宋东旭已经自动自发爬起来，给他倒水了，他们的房间里就放着开水瓶，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半夜口渴想喝水而准备的。
　　方晨坐起身，身体却一顿，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尴尬。
　　“怎么了？”
　　“不，没事。”方晨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在宋东旭帮他放好水杯的时候，下了床，“我去下卫生间。”
　　“哦。”宋东旭盯着他离开房间，有些奇怪方晨的脚步怎么有些奇怪。
　　方晨夹着双腿躲进卫生间，一关好门，盯着自己鼓起的下半身，十分纠结。
　　或许他该感觉高兴，至少这辈子的身体是真的健康了，上一世他可是十八岁之后才有了反应，这次竟提早了这么多。
　　可是，为什么对象竟然是那个家伙呢？
　　方晨闭上眼睛，脑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孔依旧存在，怎么也忘不了。
　　宋东旭……
　　85、第 85 章
　　再钻回被窝时,方晨说什么都不让宋东旭搂着了,他睡在最里面靠着墙，离得宋东旭远远的，要是宋东旭靠过来就说热。
　　宋东旭想着先前他一头汗的样子,只以为是热的,不得不遗憾的规矩了，却也不舍得离得太远,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躺下，方晨不肯跟他面对面的时候,再强硬的把人掰回来。方晨无法，最后也只能顺他意了,这一夜也就安然度过。
　　次日醒来,夏芸雪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一家人围坐桌前，享受虽不丰盛，却可口的美食。
　　“小晨，今天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吗？”夏芸雪把买来的咸鸭蛋碾碎放进方星的碗里让他自己配着白粥吃，一边觉得这咸鸭蛋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回头还是买些鸭蛋回来自己做的好。
　　“不用了，入学手续很简单我自己也应付的来，而且宋东旭也是那学校的，他带我去很方便的。”方晨再次摇头，这个话题已经讨论过不下三遍了，可见夏芸雪有多不放心，但方晨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何必劳师动众的。
　　“是啊阿姨，有我在呢。”宋东旭低头一口叼走了方晨手里的半根油条，把自己那份蛋黄送到他的碗里，“油条油腻，你吃这个。”
　　方晨顿了顿，看了看碗里的蛋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羞涩，昨晚那个梦让他面对宋东旭的亲近时，再没有往日的自在。
　　不过他也不可能再把蛋黄送回去，只能默默无声的夹起来吃了。
　　夏芸雪见他们吃的香，也很是高兴，转头看向丈夫：“他爸，小晨那学校你去过没？离家里远不？”
　　“是有点距离，要走半个多钟头吧。”方春根也不肯定，他也就听人说过，并没有去过，“东旭你说呢？”
　　“差不多了，走的慢了怕是要四五十分钟。”宋东旭答道。
　　“这么远啊，那不是一大早就要起来？”夏芸雪脸上浮现一抹愁色，“小晨还在长身体，能多睡一点也好，他爸，要不你看看给小晨买辆自行车？”
　　方春根觉得有辆自行车孩子上学确实方便的多，正要开口同意，方晨抢先说道：“妈，不用那么麻烦，这附近有公交车站，我早上坐那个更快，不会迟到的。”自行车的价格可不算便宜，百八十块的就为了他上下学，怎么都不划算，坐公交车一次也不过几毛钱而已。
　　“有辆自行车出门总是方便些。”方春根越想越觉得是该买辆车，摩托他舍不得，汽车他买不起，一辆自行车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方叔叔说的对，”宋东旭很同意方春根的话，“德城地方大，出门走路可是累得慌，就是坐公交车也难免人挤人的，特别是节假日的时候，那人多的，你这小身板都能给压扁了，有辆自行车也方便不是？很多路公交车开不进去的自行车也能去。”
　　方晨听了他的话，想起每到过年，那些汽车就能挤爆了人的情形，不由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那就这么办吧，回头我就去车行看看。”方春根拍板道。
　　吃过了早餐，方春根要去上班，方晨自然是和宋东旭一起去了学校。
　　宋东旭就读的德育中学是德城极为出名的私立学校，这里的师资条件极好，相应的，它的学费也十分昂贵，这也造成了学校里的学生至少也是中产阶级以上，一小部分更是非富即贵。
　　不过这样的招生标准很容易拉低学校的升学率，所以德育中学也建立了奖学金机制，只要成绩出众达到学校的要求，那么不仅免去高昂的学费还可以得到奖学金，当然这样的名额是极稀少的，那些家庭条件较差的学生为了这些名额自然是养足了劲的学习。
　　而方晨这样品学兼优同时又得到过多种奖项的全方面发展的好学生自然是得到了德育中学校方的欢迎。
　　方晨和宋东旭搭乘公交车到学校的时候正是大部分学生上课的时间，三两成群的学生有说有笑的进入学校，在门口执勤的老师也同样带着笑容，一派祥和之气。
　　只是这种气氛在宋东旭下了公交车走到校门前时，荡然无存。
　　欢快的气息一扫而空，如摩西分开红海一般，宋东旭所过之处学生自动后退，他周身三米之内，除了方晨再无他人。
　　方晨讶异的看着这一幕，他是知道宋东旭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却没想到不好到这样的地步，别说是那些带着恐惧的学生了，就是门口执勤的老师和保安看起来也十分紧张的看着宋东旭，似乎很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身边的学生揍了。
　　方晨仰头看着宋东旭，满脸疑惑：“你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害怕？”
　　“没做什么，应该是打架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了。”宋东旭不以为然。
　　“只是这样？”方晨不相信，光是看到打架怎么就怕成了这样？这怎么可能！
　　“只是这样。”宋东旭一本正经，他自己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或许是因为当时他在校门口迎战一群成年人，把对方全打的头破血流进了医院，战绩太过辉煌才让当时围观的学生害怕，加上他本就长得很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样子，而后流言一传开，自然是被夸大的人见人怕了。
　　宋东旭打架也是很有原则的，他从来就不会主动找茬，甚至于不会对学校里的普通学生动手，这也是校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要原因之一，但学生们不知道，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里，宋东旭就是个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的魔王。
　　而这样一个带着不是好人标记的家伙身边竟然会多出来一个一看就是乖乖牌好学生的少年，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次的，那些畏惧他的学生在看到他的时候不只是害怕，还多了些好奇与探究。
　　但这份好奇显然不得宋东旭的意，他凶狠的环视四周，让那些目光全都缩了回去，见学生们或是匆匆离开或是低头敛目，再不敢多看他们这边一眼，这才扬起了嘴角，手一勾，搭在方晨的肩上，带他进了学校。
　　等他们一走，那些学生又骚动起来，讨论着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彼此打探是否有人认识那个陌生的清俊少年，方晨不知道，在他进出教师办公室办理手续的短短时间里，他的大名已经传遍了学校。
　　“你的班级已经定好了，宋东旭同学麻烦你带他去找你们的班主任吧，拿着这个，到楼下去领课本吧。”给方晨办理入学手续的老师把填写好的表格收拾好，又给他开了个条子，让他们去领课本。
　　“我们的班级在三号教学楼那边，就那边二楼的地方。”宋东旭指着前面的一栋教学楼道，这时候正好打铃，学生都进了教室，外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快点把课本领了去教室吧，这会儿都打铃了，你们班今天第一节是什么课？”方晨催促道，身为好学生的他可是第一次在上课时间还逗留在教室外。
　　“好像是……英语？”宋东旭也不是很肯定，他的课本都放在学校从没带回家过，上什么课都能翻出来，自然是不会去记课程表了。
　　“幸好我没带课本来，不然这书包也装不下。”走下楼，方晨很快找到了老师说的办公室，里面的人知道有转学生要来，也早已经把课本打包好了就等着他来临呢。
　　宋东旭帮着方晨把书本都放进了他带来的书包里，却没有让方晨再自己背书包，而是甩到了自己的肩上，“这分量不轻，我先帮你拿着。”
　　方晨也不坚持，跟着一起往三号教学楼走，“你们班主任姓什么？”
　　“赵华，负责教语文，他人倒是不错，脾气也好，跟学生也处得来，一般我们都叫他老赵。”对于自己的班主任，宋东旭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对方帮他处理了不少麻烦事。
　　“听起来还是蛮好相处的。”
　　“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他们的班主任赵华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壮汉子，一点也不像是教语文的，反倒比较像体育老师，他看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师，方晨发现他看宋东旭的时候不像其他老师那样，虽然表现的很温和，可眼里还是带着隐晦的厌恶，赵华不一样，他看宋东旭的时候和看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一视同仁。
　　这样的老师，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方晨笑了笑，和宋东旭一起跟着赵华走向教室。
　　86、第 86 章
　　方晨的入学在德育中学掀起了一股热浪，不管是他全满分的考卷还是出色的外表，亦或者是他连跳几级的辉煌经历，都足以让他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尤其这个转学生的年纪太小，同年级的学生看到他也不会觉得嫉妒，反倒好感饱满，恨不得抢回家去当弟弟。
　　只是这种想法也就能在心里自己想想，从方晨第一次出现在校园里，所有人就已经心照不宣的认定了这个可爱精致的小同学，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不然非被守护在侧的大魔王给生吞活剥了。
　　所以，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方晨明明表现的很友好，同学对他也很好奇，却从头倒霉，没有一个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别说友好相处了，整个班级的学生，几乎都无视了他的存在似的。
　　“你的人气看来真的很糟糕啊。”方晨自然不会认为他一夕之间就变成人见人厌了，这里的人他都是第一次见，他又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那唯一的问题就只有他身边的宋东旭了。
　　很多老师都喜欢把好学生安排在前面坐，教室后面的学生除了身高问题就是学习坏被老师不喜欢的学生，而像方晨这种因为年龄的问题导致他的身高在班级里是偏低的，加上学习好，这样的学生一般在教室里的位置都是靠前的，不是第一排也是第二排，可他现在却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旁边就是宋东旭，除此以外整个后排就只有他们这一桌。
　　对此，班主任老赵除了表现出极大的同情与悲悯外，也是无能为力，宋东旭这家伙蛮横起来无人能及，至今老赵也没看到有谁能横过他的。
　　“那种事情根本不必介意。”宋东旭完全不觉得他人缘差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不稀罕，他现在只关心方晨。
　　“我说方晨，你这可是第一天上课，不用那么用心吧？”常雨辰转身趴在他们桌上，方晨来了他自然就只能让出位置，转到前面去和庄羽同桌了。
　　“不然还要做什么？”方晨看了看手里的课本，因为是私立中学，这里的课本和他一起的不太一样，上课进度也不同，虽然在课业上没问题，方晨还是觉得需要好好看一看。
　　“当然是出去玩了，我跟你说这学校的体育设施真不是盖的，你喜不喜欢打篮球？或者足球也不错。”
　　“时间太短了，玩不尽兴的。”课休时间不过十多分钟，估计楼上楼下走一遍就要上课了。
　　“学校里有一个图书馆，里面的书都是家长们捐献的，虽比不上市图书馆，但也比一般的书店藏书多，你要是喜欢看书，可以去办个借阅卡。”庄羽是三人里唯一一个喜欢读书的，和方晨也算是趣味相投了，他猜想方晨应该会喜欢那地方。
　　果然，方晨听了他的话，放下手里的课本很是意外：“图书馆？”
　　宋东旭说道：“就在教学楼后面那片小树林的教学楼里，你要是有兴趣中午午休我带你去看看，那里还有实验楼，我们需要进行实验的课程都在那边上，新出的电脑课也是。”他接着就给方晨介绍了一下实验楼那边的情况。
　　教学楼后面那片小树林是一条长道，隔绝了高中和初中两区域，树林中间也有几栋教学楼，除开两边共用的图书馆以外，还有音乐物理生物化学等教室，用于学生实验教学，甚至于去年德育中学还购买了一批电脑弄了个电脑教室，给高中的学生安排了每周一次的电脑课，这也让德育中学在德城出了一次风头，不少学生家长认为学习电脑是极为有面子的事情，把家里的孩子送来德育中学读书。
　　电脑这种新高科技产品方晨还没有见过，别说是电脑，就是很多化学实验之类的他也没做过，只看过书，毕竟小城镇的中学条件就那样，硬件设施比不上德育中学这种“贵族学校”。
　　“机会的话，等下不就有了？”庄羽翻出一张课程表递给方晨，一边对宋东旭取笑道：“你果然每天上课都在打诨，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不就是电脑课了。”
　　方晨对庄羽道了谢，接过课程表抄录了下来。
　　宋东旭眉头皱在一起看着一脸凶相，不知道能吓到多少人，“别说的好像你就有多认真似的，不然这会儿你怎么没跟着他们下去，还在这儿坐着。”
　　这时间班级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其他的学生不管是高中的还是初中的，全都到操场上去出操了，这可是要点名的，人数不齐被发现了甚至要扣分，可宋东旭从来没去过，傻了吧唧的。
　　他自己坚持就是分被扣的都清零了也死性不改，最后老师都放弃了，也不能真的就清零开除不是，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无视他了。
　　在这里方晨要表示一下他可不是故意不去，只是这里的广播操和他一起的不一样，老师特别开恩让他等体育课学习过以后再去。什么？让宋东旭教？他自己都不会呢。
　　“这不是看方晨一个人无聊嘛，我们才特意留下来的。”常雨辰笑道，好像他真就是因为关心人家，而不是特意留下来偷懒的。
　　“我是被他扣下的。”庄羽推了推眼镜，他觉得出操没什么不好的，学习一天运动一下也能放松筋骨，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从来都不会缺席这样的活动。
　　“别这么说嘛，好兄弟要有难同当，要是回头老赵骂人我们可以一起顶着不是！”常雨辰搂着庄羽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换来庄羽嫌弃的白眼，“要是好兄弟都你这样我宁愿不要。”
　　“哈哈，你承认我们是好兄弟就好！”常雨辰才不管他的吐槽，只听自己喜欢听的，转头又对宋东旭道：“今天是方晨第一天上课，怎么说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得好好招待人家不是，中午就你请客吧？”
　　“行，小晨你想上哪儿吃？”只要是涉及到方晨的，宋东旭就没有不大方的时候，尤其这会儿他听常雨辰说他是哥哥，就更加高兴了。
　　“学校不是有食堂吗？中午在那儿吃就是了。”方晨也不挑剔，他身上也带了些钱，是夏芸雪装备给他准备的午饭前，午休时间就那么两个小时，回家的话来回一趟也累得慌，夏芸雪干脆就让他自己在外面解决了，不管是吃学校食堂还是吃外面的都随他。
　　“食堂也行啊，到时候多点几个菜！”要说起他们学校什么最让人满意的，大概就是食堂了，东西好吃也干净，不像其他学校那么糟糕，就是价钱不低，一样是“贵族消费”。
　　几个人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通，广播操时间也结束了，学生回班里上课，方晨也静下来听课不再说话，因为有他在，宋东旭自然是不敢睡觉的，只跟着一起认真听课，反倒让老师惊诧的看了他好几次。
　　87、第 87 章
　　短短几天方晨就已经在宋东旭和他两个死党的带领下摸清楚了学校的布局，也渐渐习惯走到哪里哪里没声的校园生活，简直就跟恶霸过街似的。
　　但宋东旭在最开始因为方晨的入学而产生的兴奋感消退下去以后，却发现日子不那么好过了。这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再也没机会逃课了。他很确定自己自己敢那么做，方晨会立刻就跟他翻脸不再和他说话。
　　好在方晨也知道他的性格，也不逼着他非要跟自己一样认真学习——就是方晨自己上课看似认真，实则课本里还套着其他书籍呢——只要他不逃课，上课开小差也选择无视了。所以这并不是让宋东旭觉得麻烦的事情，让他觉得不好的，是他发现最近方晨对他的态度隐隐有些疏离。
　　方晨的这种疏离很隐晦，如果不是宋东旭多年养成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好习惯，恐怕也是发现不了的。宋东旭从小和方晨一起长大，而且一直致力于让方晨依赖他，把方晨对各种搂抱蹭都给养成的完全不在意的，可最近几天，宋东旭发现自己只要亲密一点，方晨总是会有一瞬间的僵硬，甚至随后还会不着痕迹的挣脱，一次两次他也只会当做是巧合，次数多了傻子也知道里面有问题。
　　尤其最近，方晨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去他家里过夜了，为此宋东旭郁卒不已，却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是绝对想不到方晨是因为一场梦而发现自己似乎对宋东旭的感情貌似不太对，所以决定拉开距离了。
　　但想不到不代表宋东旭就会无动于衷，相比方晨这时候才刚刚开窍，一直把方晨是为所有物的宋东旭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明白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并已经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坚定的认为，方晨早晚有一天会是他的！霸道的绝不容许出现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这日上学，宋东旭臭着脸在学校门口等方晨一起进教室，然后告诉了他一个不那么愉快的消息。
　　“我想这两天就从家里搬出来。”宋东旭的脸黑的滴墨，不仅吓退了一干群众，连同样在门口碰上的常雨辰和庄羽都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们上次看见他这个样子，是在他给方晨准备的生日礼物被挑衅的家伙弄坏了时，之后他试了试软磨硬泡从方晨那儿学来的分筋错骨手，把那一干人惩治的几乎精神错乱。
　　那样的画面，想想就胆寒。
　　方晨却没有什么不适，对宋东旭他一直都是放心的：“原先不是说要过段时间再搬吗？怎么突然就要现在搬了？再说了你现在就搬，有地方住吗？”
　　听到他问，宋东旭的脸更加难看了，虽然想向方晨吐苦水，可也知道现在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只道：“地方我原本就准备好了，这会儿也不过就是收拾些常用的物品带过去就行了。”
　　方晨想起先头听他说过自己赚钱买了门面，想来住的地方也是不缺的，他也再不问他究竟怎么了，只问“那要帮忙吗？”
　　“嗯，晚上你陪我回去收拾东西吧。”其实宋东旭一个人就能收拾好，但这时候他更想和方晨一起，而且也方便说话。
　　常雨辰和庄羽在后面听得清楚，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明悟，看来最近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不过知道归知道，他们却什么也没说，很好的保持了沉默。
　　就算是死党，有些事情不该插手的他们也不会多说，尤其是人家的私事。
　　这天的广播操时间，方晨本来想一起去的，他的广播操已经补课补得完了，但宋东旭拉着他不肯放手，最后也只能无奈留在了班里。
　　宋东旭搂着他，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把方晨包裹在怀里，大头就垫在他的发顶，也不让方晨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方晨推脱不掉，也只能顺着他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你这一天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方晨知道他家里估计是真有大事了，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宋东旭沉默了半响，才慢慢道：“他们今天去法院办离婚了。”声音死沉沉的，却已经听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了。
　　他们，这个他们除了宋东旭的父母还能有谁？方晨一震，虽然经常听宋东旭说他家里闹得厉害，却一直以为会就这么闹下去，却没想到突然的就真的要离婚了。
　　“已经确定了？”
　　头上动了动，是宋东旭在点头，“原本我还挺偏着我爸，觉得是我妈那事儿不对，没想到昨晚闹了一出，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对家里那两个是真的没多少尊敬了。也是，出了那种事情，什么好感都没了。
　　“他做了什么？”方晨问完，就觉得自己问错话了，这种事情不应该外人插手的，哪怕他们感情极好。
　　宋东旭却没觉得他有什么不能问的，如果不是想让方晨听他说，他也不会留下他，“我爸啊，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方晨一听，眼睛大着张，头一偏看向宋东旭，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不是误会了？”他虽然没见过宋东旭的父亲几次，但也觉得那人看着还是有几分正派的，现在社会风气又摆在那里，外头养人被发现了要是有人上告，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宋东旭嗤笑一声，哼道：“有什么误会的，也不知道他是找了什么牛鬼蛇神，外面传言可不少，昨晚我妈拿了一堆照片找他问罪呢，那照片上的女的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跟我爸亲亲密密的又搂又抱，那肚子还凸了好大一块，遮都遮不住。”
　　这下，方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怀，怀孕了？！”
　　“嗯，听说都有六七个月了，你说我爸怎么就那么能干呢，老牛吃嫩草不说，竟然还又有种了。”宋东旭的语气了全是讥讽，他从小和父母的感情就不深，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对父亲失了最后一丝感情。
　　方晨在心里暗叹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你父亲现在的位置出了这事儿就不怕被拉下来？”
　　“他怕什么，他大哥我大伯还在京里呢，听着他的意思，他以后就是不高升也要离开德城的，还在意这里的名声。”宋东旭讥笑一声。该说上头有人就是好，别的人出了这事怕是工作都没了，他爸只要离婚再娶，就是来个二胎都没人敢说什么，这事儿多了去了。
　　“去京里？那你以后跟谁呢？”方晨现在只关心宋东旭的去留，其他的要他理他也不愿。
　　说道这个才是宋东旭最生气也最伤心的，“我那父亲现在眼里是真没我了，全部心思都在他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我妈昨天一提这事儿，他立刻就答应以后我归我妈了！我看他那样子是巴不得不要我了呢。”
　　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不要他这个儿子了。养了十八年的孩子也能说不要就不要，别人家的父母离婚是巴不得孩子跟自己，可他呢？二话不说就往外推，这父亲做的到底有多绝情？也难怪宋东旭能气成那样。
　　方晨暗叹一声，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背，“他总会后悔的。”别人或许不知道宋东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看到他不好的一面，可方晨却明白，自己亲手j□j出来的人，除了爱惹事一些，又能差到哪里去？万花谷的弟子，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样的孩子也看不中，宋展望早晚会后悔。
　　方晨坚信。
　　宋东旭不语，只抱着方晨不再说话。
　　88、第 88 章
　　即使有了方晨这个心情垃圾桶，宋东旭的情绪还是不怎么稳定，早上的课还没完，就直接逃课了。
　　方晨也没有阻止他，这个时候宋东旭就是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大不了回头抽时间给他补补课。
　　“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了？你不怕他出去了惹事找人打架？”常雨辰有些担心，虽然具体事情他不知道，但是看人脸色他是会的，就宋东旭今天那张臭脸，看谁谁倒霉啊。
　　“能发泄一下也好，总憋着气对身体不好。”说实话，方晨好歹也是江湖人士出生，按着现在的说话那就也是个混的，虽然档次不一样，但对打架这种事情他还真的不怎么看在眼里，只要别过火就好，不然宋东旭也不可能逍遥这么久。
　　“你还真看得开。”常雨辰有些讶异，从宋东旭的描述和这几天的相处来看，他一直以为方晨是个乖宝宝似的三好学生，除了成绩好长得好以外恐怕没什么特别了，估计连宋东旭真正打架的样子都没看过，看过了也会被吓到吧。心里这么想，难免的就有些轻视方晨。
　　不仅是他，恐怕连庄羽心里都多少对宋东旭对方晨那么好有些不以为然，可人家稀罕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所以相处起来看似亲近，实则都没把对方放在同等地位上。
　　“习惯了。”方晨轻轻笑道，对于两人的那点小心思他自然是看得出来，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就是说开了又有什么好的呢？他又不是非要人家知心相交，就这样不深不浅的也没什么不好。
　　“方晨，老师叫你去一下接待室。”一个女同学走了过来，方晨记得她，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接待室？
　　“知道了，我先过去下回头聊。”
　　方晨应了一声，回头同两人道，起身离开教室。
　　“你说这个方晨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特别？我总觉得他那样子不像是他这年纪该有的。”看着离去的少年，常雨辰同庄羽说道，回想他在方晨这个年龄的时候在做什么？撒泼打滚的缠着老妈买这买那？
　　“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庄羽难得肯定他的话，主要还是方晨的气质和平日的表现，总有种对方别他们还成熟的感觉，可方晨偏偏就比他们小了那么多。这也太早熟了些。
　　宋东旭虽然总是说起方晨，现在想来却是一点底儿都没透露，在见到本人以前，他们除了知道他和宋东旭关系好外其他的基本都不清楚，就是听说他年纪小也是等看到人的时候才惊讶竟然是比他们小这么多。
　　果然是他们了解的太少了吧，方晨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让他们那个一直是靠拳头说话的死党这么稀罕。
　　都怪宋东旭太会隐藏了。
　　方晨可不知道剩下的两人已经把聊天的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他还在思考老师让他去接待室的用意。接待室在教师办公区那边，就靠着校长办公室，平日里的门都是锁死的，只有学校来了贵客的时候才会使用，怎么会找他过去？
　　他认识的人里算得上贵客又在德城的，就只有那个吧？
　　“晨哥！”
　　果然，看到接待里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小家伙，方晨露出一抹笑容，稳稳的接住了对方。
　　“瑞瑞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不好？”
　　九岁的李瑞长得虎头虎脑，同他们初见时一样透着一股呆气，不过三年前的李瑞是因为本身的病而智力不足看着呆，现在却只是因为他的性格。
　　当年被方晨和宋东旭救下来的小肉票如今已经长大了，现在的他虽然不是太聪明，却也不笨。
　　“很好啊，妈妈带我去游乐园，可好玩了。”李瑞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咧嘴笑的开心。
　　方晨抬头往接待室里看，李瑞的母亲，德城的市长夫人苏丽朝他微笑。
　　“瑞瑞知道你来德城了，就一直吵着要我带他来找你，今天可总算是有时间带他过来了，没打扰到你学习吧？”
　　方晨不着痕迹的扫视接待室一周，除了苏丽和她带来的保镖外，还有一个人方晨也很熟悉。
　　郑鹏飞，他父亲的顶头上司。
　　这架势看着可不像是是专门带李瑞来看他的。而且学校这边也没人人在场，显然是他们特意清场了。
　　虽然这么想，方晨却不动声色的笑道：“哪里，我也很想瑞瑞，本来还想着过几天去看看他，现在倒是劳烦你们过来看我了。”后又向赵鹏飞点点头，“赵先生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怕是有两三年了吧，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赵鹏飞并不意外对方还记得自己，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父亲的老板不是。
　　方晨只是笑，并不说话。
　　“晨哥，坐。”李瑞拉着方晨往里走，坐在母亲的身边，并且要方晨坐自己身边。
　　“嗯，瑞瑞最近在学什么？有去上学吗？”后面那句是问的苏丽。
　　李瑞因为本身的问题一直没有到学校读书，而是在家里请了家教，虽然他现在的智力没有问题，但腿部治疗还在继续，李家人很不放心把他放到学校去。
　　但方晨却认为让他多接触人群比较好，孩子嘛，磕磕碰碰的长大才是好事，何况方晨觉得李瑞现在的腿部已经修复的很好了，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有事，又不是去做什么激烈运动。
　　“还没有呢，不过瑞瑞爸爸也说是时候送瑞瑞去学校了，毕竟一个人呆在家里学习也太难为他了。”一说到孩子，苏丽的目光就变得非常温柔慈爱，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得到一个开心的笑容，“这也是多亏了你呢，真是谢谢。”
　　感激的话说了很多，但苏丽却无法不说，他的瑞瑞，是被眼前这个少年和他的长辈救下又治好的啊，如果没有他们，恐怕她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我也说过了，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也是我们的本份，”方晨落落大方的说着，“而且瑞瑞这孩子我也很喜欢，也算是我们的缘分。”
　　李瑞听到他的话，立刻说道：“我也喜欢晨哥！最喜欢了！”
　　“你最喜欢的不是宋东旭吗？”方晨闻言调笑道，从前他给李瑞治疗的时候只要宋东旭在，这小家伙就会一直缠着宋东旭，毕竟对他来说，会给他扎针的方晨还是有些可怕的，自然是会带他疯玩的宋东旭比较好了。
　　而宋东旭也不讨厌这个他救下来的小家伙，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自然是十分好的。
　　“东旭哥和晨哥都是最喜欢的了！”李瑞大声说道，然后又扭头看向大门，“晨哥，东旭哥怎么没来？”
　　“他今天有事，没在学校呢。”方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让他看向自己，“下次我再带他去看你好不好？”
　　李瑞原本听到宋东旭不在有些失望，听他说会带宋东旭找他，又高兴了，“嗯！”
　　苏丽见他们聊得开心，本不想打扰，但有看到对面的赵鹏飞，想起他的请求，还是开了口：“方晨，其实今天除了带瑞瑞来看你之外，也是有件事情想摆脱你。”
　　“什么事情？”方晨听到她总算开口说正事，又见她看赵鹏飞，自然就想到，“和赵先生有关？”
　　赵鹏飞见他问了出来，也不隐瞒，当下笑道：“果然是瞒不了你，其实这次也是我请苏丽帮忙，不然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来找你。”
　　方晨看了看两人，“你们是？”
　　“我们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已经很远了，倒是我妻子是她的大学同学。”
　　“说起来，你们会在一起也是你牵的线呢。”赵鹏飞笑道。
　　“那么是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先说好，太难的可不行。”因为有李瑞的关系，方晨难得对不熟悉的人说话这么轻松，还带了些说笑的意味。
　　赵鹏飞却倏忽而起，非常慎重的看着方晨，表情严肃认真，那态度不像是对着一个少年，反而是让他敬重的大人物，弯了弯腰，“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为我父亲治病的！”
　　“你父亲？”他的慎重态度让方晨也不得不摆正了姿态，关于他父亲的事情，方晨也是听说过的，方春根偶尔也会在家里说到这些，“听说是中风吧？情况很严重？”
　　“是啊，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看了很多医生都没用，所以我只能来请求你了。”
　　这话说的不太中听，但也表明了他确实已经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方晨沉吟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这事我答应了，不过今天不行，这个周末如何？”
　　赵鹏飞面色一喜，自然是同意了。
　　89、第 89 章
　　宋东旭出了学校之后，到附近常有混混出没的地段打了几架，那股子怨气终于发·泄了大半，这才整了整衣裳，留下一地伤患回家去了。
　　他原想着是趁着家里没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出来，眼不见为净，但这一回家，却正好见到了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
　　他的父母分坐两面，彼此都是一脸怒色，目光绝不停留在对方的身上，两人身边坐着各自的律师此刻正为了桌子上摆着的文件里的条件吵得不可开交，而在他父亲宋展望的另一边，一位年轻貌美的孕妇以为这他，那张并不比宋东旭大了多少的脸上，一双眼睛时不时闪过胜利者的喜悦与得意，却又很快的掩饰过去。
　　宋东旭冷眼看着客厅里的人，只觉得他们样貌可憎的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宋东旭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吴桂琴眼睛一亮，上前拉过儿子，“东旭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你给我们评评理。”
　　宋东旭虽然对这个家已经彻底失望了，但对自己的母亲，他还是有些尊敬的，至少她在离婚的时候还想着自己，不像宋展望，直接就把他推出去了。
　　“什么事？”宋东旭的目光看向宋展望，后者却面带尴尬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而他身边怀孕的女人看向宋东旭时，眼底却有着敌意，虽然很淡，但宋东旭却不会看错。
　　“昨天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要你的，现在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反悔了，竟然说要你的监护权，你说说这还有理吗？！”吴桂琴实在是气愤不已，甚至连宋展望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了。
　　“他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要他的监护权？吴桂琴我告诉你，我儿子他姓宋，到死都是我宋家的人！”宋展望这会儿倒是不尴尬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他跟着你能比跟着我过得好吗？我可以带他去北京，那里的条件可比这里好多了，你留下他就是在耽误他。”
　　“宋展望！你还有脸说，姓宋怎么了？再姓宋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哪像你，都有了小的了还有脸和我说这话？怎么？这会儿担心肚子里的不是男孩想要儿子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被说破了心事的宋展望一脸恼怒的指着吴桂琴，却又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而无法反驳。就连坐着的楚香眼里也闪过一丝羞恼，双手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肚子。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有四个月大了，早前她为了早点成为宋夫人，让宋展望早日离婚和她在一起，又不想多个继子，特意去医院检查了肚子，因为胎儿的月份还小，医生也不能完全肯定这胎到底是男是女，但楚香为了自己着想还是坚持跟宋展望说她肚子里的这胎是男孩。
　　所以宋展望才会不想要宋东旭的监护权，他坚信相比已经长大并且品性不佳的大儿子，还未出生的小儿子在经过自己的教导一定会更加出色。
　　但昨日他把准备离婚的事向自己大哥报备时，他大哥立刻就提到了宋东旭的监护权问题，宋展望如实告诉后，却被他大哥骂了一通。
　　【先不说东旭是宋家的孩子没有给别家养的意思，何况你那个小的肚子里的才几个月大？你就真能确定是男孩？医生还有看错病的时候呢，你难道就能保证万全？再说东旭那孩子我也见过，虽说是有些淘气，可底子好，以后放到部队里去历练一番，以后的前程又能差到哪里去？】他们宋家在政治上还有几分能力，可军队里却是插不上话的，宋家大伯也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要接自己的班的，要是宋东旭能进部队，那以后对他们宋家也是个助力。
　　宋展望被自己大哥说教一通，也觉得这儿子得跟着自己，所以大早上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为了这事，两边人谈不拢，民政局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回来继续商谈了。
　　“我什么我？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疼儿子，你还有脸跟我说要监护权？宋展望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吴桂琴嗤笑一声，“东旭，你说，你只跟着我对不对？”
　　宋东旭点了点头，看向宋展望的目光森冷。
　　吴桂琴见儿子如此反应，得意的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宋展望，“宋展望，我实话和你说，离婚早晚对我可没影响，我可是很乐意看着你那小老婆的肚子里的孩子变成私生子呢。”
　　她充满恨意地看着楚香，那目光简直是择人而噬，看得楚香脸色发白的偎向宋展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展望……”
　　宋展望见她如此害怕，只觉得心疼不已，伸手搂着楚香安慰着。
　　吴桂琴一向要强，事事都压宋展望一头，最看不起的就是楚香这种小百花一样的人，所以看她这样，吴桂琴反倒更加咄咄逼人了：“况且你也别忘了，我手上可是有你搞外遇的照片，我要不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才同意财产平分，不然我只要把证据拿出来，保准让你净身出户，刘律师，我说的对吗？”
　　“是的，吴女士，你的那些证据足以让你在任何一场官司里胜诉！”
　　宋展望看着气焰嚣张的妻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抓住把柄的可是他，所以只能受制于人。
　　“所以，监护权还是净身出户，你自己选。”
　　最后，宋展望也只能放弃了宋东旭的监护权，带着签订好的离婚协议书和小老婆，摔门而去。
　　整个过程宋东旭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在吴桂琴一脸笑意的送走律师以后，对母亲提出了自己要搬出去的打算。
　　“为什么？在家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最近家里实在太吵了，我搬出去住也清净些。”
　　他说完，吴桂琴想到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脸色黯淡了下来，“东旭，你是不是怪妈妈跟你爸离婚？”
　　“没有，这事是爸不对。”宋东旭确实不怪母亲，母亲要离婚是她自己的选择，他无权过问，即使他是她的孩子，他只是对父亲很失望。
　　“那你还要搬出去？这家里就剩下我们娘俩了！”
　　“妈，我就是觉得家里离学校远了，而且爸现在还住在家里，说不定他还会把那个小的带回来，我不想看到他们。”
　　吴桂琴觉得他这么说也对，她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差，基本都不在家，这房子又有一半是宋展望的他要是真带了那女人回来给她儿子气受，她也管不了，还不如先让宋东旭在外面住着，“那你要搬去哪里？地方选好了没有。”
　　“已经选好了，离学校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上下学很方便。”
　　“那你先带我去看看，要是地方还行我就让你出去住，只一点，你可不能在外面闯祸，不然我可还要你回家住。”结束了自己的不幸婚姻以后，对儿子心怀愧疚的吴桂琴想要做个好妈妈，开始关心儿子了。
　　不管怎么说，宋东旭都是她唯一的儿子，吴桂琴到底是疼他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时间去关心他，才会让母子两关系那么生疏。
　　看她这样，宋东旭原本不太好的心情反倒回转了不少，郁气消了大半，脸上也不那么暗沉。
　　90、第 90 章
　　摆脱了这段对吴桂琴来说不幸的婚姻，她终于拾起了多年不见的，开始对自己的儿子嘘寒问暖了。不过公务繁忙加上离婚带来的影响，吴桂琴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能做的也就是跟着宋东旭一起去看看他住的地方，再安排人把东西搬过来。
　　吴桂琴还是不放心，“要不叫杨姐过来照顾你吧？”杨姐是他们家的保姆，很是勤快能干，在他们家也干了快两年了，之前那个因为家里催着回去结婚就辞职了，走时吴桂琴还给人包了个大红包当是礼金。
　　“不用，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宋东旭皱着眉，他从家里搬出来就是不想有人管着，而且他也没告诉吴桂琴这房子是他自己的，就是不好跟她解释钱是哪儿来的，当年他中枪受伤的事情可也是一直瞒着的，要是多个人住难免会发现。
　　再说，宋东旭本就打算找机会邀方晨一起住，再多个人来打扰他是绝对不同意的。
　　吴桂琴见他态度坚决，又想着这孩子从小就独立，照顾自己自然是没问题的，也就只好答应了。
　　因为忙着搬家，宋东旭也就有两天没去上课，吴桂琴那边的事情也多，自然不能久留，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分开了。
　　“这么说倒是不用我们去帮忙了？那你搬家请客不？怎么说也该有顿乔迁宴吧？”常雨辰是知道那房子是宋东旭的，自然闹着要他请客，好把先前的给吃回来。
　　宋东旭这会儿不耐烦理他，匆匆应下这一顿，就去找方晨，他也是从常雨辰这个大嘴巴里听说，前两日有人来学校找方晨，而且还是学校方面亲自接待的，自那之后，似乎他们班的老师都对方晨格外客气，原本是因为方晨是个会读书的好苗子，优等生，这会儿又添加了些别的意味。
　　方晨午休时间一般都是呆在图书馆的，宋东旭一招一个准，很快就在图书馆阅览室的一角发现了他，现正抱着一本砖头厚的医书看得入神，和室内其他或是看课外读物或是看各科刊物的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东旭一走到他身边，还未出声，方晨便察觉到了，扭头看到是他，又把目光移了回去。
　　宋东旭在方晨身边坐下，瞄了一眼书里的内容，却和方晨重前看的医书不大同，这本是讲西医解剖的，里面配的图看着都有些渗人，“怎么看起这个了？你不是学的中医吗？”
　　虽然方晨有时候会看些西医的基础书，但宋东旭一直以为他只是为了了解西医，却没想到这么深入的解剖学他竟然也会有兴趣。
　　“西医也是很有趣的。”多年学医，方晨自然是只想着努力提高自己的医术，至于是中是西，在他看来，只要能治病，就都一样，而且中西结合也是很不错的研究方向。
　　而且，解剖什么的，他也是知道很多，谁让他们万花谷出了个康雪烛，为了雕刻亡妻的雕像，活生生的解剖了无数女子，在他的罪行未被揭发前，方晨也是跟他学过一些时日的。
　　高绛婷无骨引惊弦，康雪烛素手着清颜。
　　谁又能想到那样一个雅士，却会为了妻子做出那样的事。
　　一双风华绝代的男女，最后却走出了不死不休的局。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宋东旭不知道方晨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他眉宇间一片惆怅，似乎在追忆着遥远过去里的人事物，茫茫的与他相隔了时空。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宋东旭的心底很不是滋味，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偶尔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并不熟悉方晨，他们相遇的年纪明明是那样小，这人却仿佛在未相遇的日子里经历了一生，养成了他现在这一身清雅淡然，与自己格格不入。
　　方晨回过神，抛却了那些早已找不回来的记忆，抿嘴微笑，“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你搬家的事情如何了？”
　　见他不欲多谈，宋东旭也识相的止了话题，转而开口道：“已经搬过去了，本来想第一个告诉你的，谁知道去教室你却不在。”
　　方晨见他眉宇间不像前日那般阴郁，甚至能看到一丝笑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轻笑道：“那就好，我原本还想着要去帮忙，这下倒是省力了。”
　　“原本是想借你的荷包用用，可我妈不让我自己动手，请了人帮忙，就我自己也是只看着没动作。”宋东旭简单的说了下，又问起了从常雨辰那里听到的消息，“昨天有人找你了？是小肉票来了？”宋东旭能想到的方晨认识又是德城本地还能让校方重视的也就他家了。
　　方晨听了他的称呼就笑，“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这么叫他，也不怕他生气。”
　　宋东旭哼了一声，“那小家伙呆头呆脑的，我哪次这么叫他他不是傻笑的？”
　　“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别让人家家长听到，他们忌讳这个。”方晨提醒着，李瑞原本的情况摆在那里，李家人自然是听不得人说李瑞呆傻，就是前些年间接害的李瑞被绑架的那个小孩的家人，后来也被整治的很惨，在德城混不下去只好去外地另谋发展了。
　　“我有分寸的。”宋东旭这话也没什么意思，虽然小肉票是呆了点，但还是很可爱的，不想方星那小子，就会和他抢方晨。
　　“说起这个，还有件事，”方晨想了想，又把赵家的事情说了，“他特意来请我我也不好推，就答应了。”
　　“你做得对，那到底也是你爸的顶头上司，套好交情对你家有好处。”宋东旭也觉得这事方晨是该答应，“只是赵老爷子的病你有把握吗？我听说凶险的很。”
　　“没看到人我也不说有十足的把握，姑且试试吧”方晨顿了顿，又道，“这周末赵家会派人来接，我想着还是别惊动爸妈了，免得他们担心，就把你那的地址告诉他们了，回头我和爸妈说一声，这个周末就住你那儿，等他们来接人。”
　　“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听到他说要到自己那儿住，宋东旭哪有不答应的理儿，连忙应下了。
　　91、第 91 章
　　方晨要在宋东旭那边过周末，家里自然是没人反对的，就是方星也因为方春根答应周末带他出去玩而开心的忘记纠缠哥哥了。
　　宋东旭为自己准备的住处离学校并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的路程，那房子建在一处小型公园的边上，同样是在三楼，站在窗口就能把整个公园尽收眼底。
　　一室一厅的屋子不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和方家人住的地方不一样，整个室内都是精装过的，墙上贴了墙纸，地上铺着瓷砖，各种家具电器也是一应俱全，看上去就高端大气。
　　不得不说宋东旭这家伙住的好，好到让方晨看着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唯一的麻烦的是，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床是双人床，让他们两个睡那是绝对够宽敞的，但方晨自那次春·梦之后，与宋东旭稍微亲昵都有些不适应，何况是又要睡在一起。
　　“今晚我睡沙发。”
　　听到他的话，宋东旭很是疑惑，“我们不是一直一起睡吗？好端端的，你睡沙发做什么？”
　　方晨被他问的答不出来，他还真找不出理由反驳，就像宋东旭说的，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一起睡的情况更是在几天前还有过，现在突然特意分开，果然是很奇怪。
　　放松，上次那梦只是偶然，没事的！方晨努力说服自己。
　　可惜晚上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方晨怎么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愣神的看着旁边搂着他的腰睡得正香的宋东旭，按理说练武之人的警觉性都高，五感也强，应该是身边有些微动静就该惊醒，可他们两个平日在一起睡，却是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甚至回想起来，仿佛他们一起睡的时候，自己倒是睡得更沉些。
　　真不是个好兆头。方晨只觉得眉心一阵抽痛。
　　不同于方晨永远冬暖夏凉的体温，宋东旭的身体就像个火炉，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散发着热气，冬天还好，到了夏天和他一起睡可就是个折磨了，但方晨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可现在他只觉得宋东旭身上热的让他想把人踢下床去。
　　熟睡中的宋东旭动了动，却依旧没有醒来，只是向着方晨靠的更近，大腿一伸直接压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搂着他的力道也越发紧了。
　　他在做梦，方晨隐隐听到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不由凑了过去。
　　“小晨……小晨……”
　　越发急促的呼吸，一遍一遍，重复不断，都在叫着他的名字。
　　紧贴的身体某处鼓胀的触感并不陌生，伴随着这样的呼唤，让刚刚同样梦魇过的方晨很难不明白到他这样的反应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晨的目光变得晦暗，时不时的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光芒。干燥的唇瓣紧紧抿着，透露出主人现在的心思十分复杂。
　　最终，他也只能选择逃避，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不知道身边这人究竟是何时对自己起了别样的情意。
　　只是身边人不时的磨蹭与梦语，就像是嘲讽着他的自欺欺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传来一阵粗喘，接着禁锢他的那双手就离开了自己，床边一轻，是起床的动静。
　　方晨微微睁开眼皮，只看到宋东旭高大的背影在黑暗中离开了房间，去了卫生间。
　　空气中淡淡的檀腥味挥之不去，无声的诉说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心中一阵低叹，方晨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与赵鹏飞约定的时间一到，大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让方晨意外的是，他本以为对方会随便派个人来接，没想到是赵鹏飞亲自过来了。
　　因为本就约好了时间，方晨自然也不磨蹭，带着宋东旭就和他一起去了赵家。
　　在赵家的大厅里，梁红霞正询问儿媳妇关于儿子特意去请的大夫，自从知道这个据说医术高超的人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后，她就是不放心。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那么多医生都拿你爸的病没办法，他一个小孩子真能治好你爸？别不是被骗了吧？”
　　“妈你也别那么紧张，”任秋颖握着婆婆的手安慰道，“鹏飞是您儿子，您还不了解他？要是那小大夫没个几斤几量的，他怎么会亲自去请人呢？您也别看人家年纪小，就李家的那位小公子还是他给治好的呢，这医术可不是一般的好。”
　　“那能一样吗？再说李家那孩子正经来说还是他那个什么师叔治好的吧？”虽然梁红霞是很放心儿子也相信他，可丈夫郑国伟就是她的天，现在天都塌了一半，她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要我说还是送你爸去国外治疗的好，我听邓医生说现在国外有种新技术就是专门治疗你爸这种病的。”邓医生是他们家的家庭医生，一直以来都很受器重，把他们一家大小的身体照顾的很好，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郑国伟被气狠了，也不可能出那么大的问题。
　　任秋颖也很认同婆婆的话，其实她心里也是觉得国外的医疗技术要更加好一些，但这事是赵鹏飞坚持的，她也只能支持，“妈，鹏飞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总归鹏飞都已经请了人来看了，我们就让他先看看，要是不行再去国外治疗也不晚不是？”
　　梁红霞沉默不语，她也知道老爷子在家坐镇对赵家有利，哪怕他现在病的很重，但只要人在，其他人就是对赵家起了什么心思也得掂量一下。
　　任秋颖还想再劝，这时候赵鹏飞正好带入回来了，她就止了口，迎了上去。“你们总算来了，我和妈都等急了。”
　　方晨和任秋颖是见过的，赵鹏飞也不给他们多做介绍，两边人互相互相寒暄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我现在想去看看赵老先生的情况，方便吗？”
　　任秋颖点点头，又看向丈夫，“按你之前说的，我叫了邓医生过来，他现在在楼上给爸做检测呢。”
　　一般来说，同行相忌，赵鹏飞既然请了方晨来自然是不好再叫其他医生，但这事是方晨自己提的，他对西医的了解甚少，即使看过赵鹏飞带给他的病例报告，也只是有个模糊概念，现在有个了解赵国伟病情和治疗情况的医生在，对他的帮助也是很大。
　　邓医生是一名十分出色的医生，他虽然是郑家的家庭医生，却也在德城最大最好的中心医院任主任医师，他的医术自然是十分过得去的。
　　而这样的人自然也是十分自傲的，虽然他对于赵国伟的病情束手无策，却也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能做到什么，如果不是方晨是赵鹏飞带来的，他估计连正眼也不会看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眼带轻视，却还是给他讲解了赵国伟现在的情况。
　　——虽然那时不时刺两句的态度实在好不到哪里去，让边上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内容却完全能看明白他的态度的宋东旭把拳头握了又握。
　　方晨不关心对方的态度，他只在意赵国伟现在的情况。
　　赵国伟的病是由情绪激动引起的急性动脉硬化性脑梗塞，是指脑部的动脉系统中（主要为颈内-大脑中动脉系统或椎-基底动脉系统两个脑供血系统）的动脉粥样硬化和血栓形成使动脉管腔狭窄、闭塞，导致该动脉供血区局部脑组织的坏死，临床上表现为偏瘫、偏身麻木、讲话不清等突然发生的局源性神经功能缺损症状。
　　这种病症，在中医里被称之为中风，中风为本虚标实之证，在本为阴阳偏胜，气机逆乱；在标为风火相煽，痰浊壅塞，瘀血内阻。
　　“……赵老先生虽然不属于全瘫，但他的左边手脚已经基本失去生活能力，而且他的语言能力也在慢慢退化，虽然我们坚持为他进行康复锻炼，但赵老先生的肌肉萎缩的速度很快，以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平是绝无治愈的可能的。”邓医生把赵国伟的病情说的很严重，虽然也有让方晨知难而退的意思在，却也是事实。
　　方晨听罢，只道：“我先去看看赵老先生。”
　　赵家人早就对赵国伟的病忧心不已，这会儿又听了邓医生说的这般严重，心里已经快要绝望了，这会儿见方晨一副沉稳的样子，倒是被安抚了一些，只死马当活马医，急忙带他去看赵国伟。
　　92、第 92 章
　　方晨要看病人，赵家人自然是不会阻拦了，赵国伟自从身体不好后赵家人就请了看护，那时候只监督他吃药休养，等他病重，看护又添了两个，二十四小时的全程照顾病人。
　　方晨进门的时候，看护正在给赵国伟做按摩，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本就不好，他的肌肉萎缩的很快，左边的手脚比起右边来，瘦弱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
　　赵国伟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方晨倒也看不出他是何种心情，不过他也曾经在报纸上看过这位的丰功伟业，与如今这般情景对比，越发显得凄凉了。
　　“我把脉的时候需要安静，你们在外面等着。”方晨毫不客气的开口清场。
　　见他语气坚决，赵家人虽然不满，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宋东旭站在门边为他守门。
　　方晨有很多秘密，宋东旭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他懒得问，却也坚持为他保守秘密。
　　不会再有一个人同他一样知道方晨的秘密，甚至参与进去，这样就够了。
　　方晨走到床边，也不管床上的人是否清醒，抬手就点了他的睡穴，这才开始为他检查。
　　只刚一诊脉，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指尖输出一缕细小的青色内力，顺着赵国伟的手腕钻进他的经脉，内力前行的十分缓慢，大半的经脉都已经堵塞，有些更是失去了活力，残破不堪的像是个摆设。
　　情况比他猜想的还要糟糕，这人不仅是中风偏瘫的不能动弹，内里的底子也已经熬坏，破败的躯体隐隐透出死气，要是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不出一年，这人就要见阎王了。
　　在方晨进行更加细致的检查时，门外的人也没有闲着，梁红霞被任秋颖劝说着一起下楼在客厅等消息，可爱的小孙子缓解了她心底的焦虑，而赵鹏飞则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听着邓医生的劝说。
　　“赵先生，我也很希望赵老先生的病情能够好转，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请这个人为赵老先生治疗，我是不认同的！”
　　邓医生并不是在说方晨的坏话，在他看来，那还值得，方晨那过于年幼的外表让他在见到人以后复杂的情绪只剩下轻视了。
　　“或许方晨的医学知识还算牢固，但我觉得他并不具备行医资格，他所知道的那些，只要随便去问一个读过医科的学生都不会比他差，你真的相信他能够治好令尊的病吗？”
　　邓医生的话说的非常不客气，也完全没有避开守门的宋东旭的意思，他先前就和方晨讨论过，虽然不得不承认方晨偶尔说出来的话很有见地，但这不能掩盖方晨本身其实并不了解西医，他说的那些只要翻翻书基本都能看到，邓医生觉得方晨或许有天赋，只要努力以后也可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但现在，那绝对只是滥竽充数！
　　让这样一个人为赵国伟治疗，那是对他的医德的蔑视，邓医生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赵鹏飞略带尴尬的看了眼靠着墙壁抱胸站着的宋东旭，后者只回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邓医生，方晨他学的是中医，我相信他的能力。”其实赵鹏飞的心里也是没底的，他虽然一早就知道方晨的特异之处，但他的年龄始终是个问题，如果不是有李家那边的例子在，他说什么也不会贸然去请人的。
　　听他这么说，邓医生的脸色稍霁，却还是忍不住劝说：“赵先生，方晨甚至连行医资格都没有，如果出事了，那责任谁担？”
　　他这话说的有些过了，赵鹏飞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也有几分迟疑，顿时沉默不语。
　　宋东旭这会儿看不过去了，明明是人家自己跑过来请人的，又不是他们倒贴上去非要给人治病，这会儿倒还怀疑起他们了。
　　当下就直接扔了一句过去：“如果你们不相信小晨的医术，那就别治好了。”
　　赵鹏飞听了这话很有些尴尬，但他到底掩饰的好没让人看出来，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请人不是。”
　　可事实上，赵鹏飞不过是想着就算方晨没办法，他后面不还有一个神秘高人“东方先生”吗。
　　这种小心思宋东旭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撇撇嘴，不再说话，暗忖这人就是虚伪，以后还是别让小晨同他们走的太近。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方晨的目光扫过门外的人，虽然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开门的时候他还是隐约听到了赵鹏飞最后的那句话，在看他们的表情举止，稍一联想就能把前因后果想出个大概。
　　赵鹏飞见他出来，也不管其他了，只上前问道：“我父亲的病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方晨回头看了眼还没有苏醒的赵国伟，方才他检查完就已经给他解开了睡穴。
　　赵鹏飞被他直白的回答说的心下一突。
　　方晨好似没看到他那难看的脸色，简单说道：“虽然之前治疗及时，他的脑梗塞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有恢复的迹象，而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衰弱，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就该坏死大半。”而内脏都坏死了，这人自然也都活不了了。
　　这么看来，躯体的问题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邓医生看了看他，没说话，心里却暗暗惊疑，赵国伟的最新检查报告上也确实提到了他身体的衰弱程度，但这些目前只有邓医生自己知道，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能看出来。
　　“这么严重？！不是说只是偏瘫吗？”赵鹏飞是个孝子，现在再没有什么比得上他父亲的身体健康了，听到他父亲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甚至可能只能再活一年，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赵鹏飞一急，伸手就去抓方晨，却被宋东旭格挡开，他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我一时情急。”
　　“无妨。”方晨拍拍宋东旭，示意他自己没事，宋东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赵鹏飞，才退到一边，后者很清楚的在他眼里看到了警告。
　　“方小大夫，难道就真没办法了？”
　　“办法还是有的。”方晨早就在心里有了腹案，说起话来一派沉稳，倒是让人信服了大半。
　　听他说有救，不仅是赵鹏飞，连邓医生都有些侧目了。
　　“只要能救我爸的命，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一定会全部做到的！”赵鹏飞松了口气，只要父亲能治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你真的有办法？这种事情可不能信口开河。”邓医生还是不相信他的话，自己在发现赵国伟的情况后之所以没有马上说出来就是想找个恰当的时机让赵家人做好心理准备，在他看来，以赵国伟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最多也就是能让他再多活几个月，其他的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可面前这个小子，竟然说能治好，这怎么可能？！邓医生绝对不相信。
　　方晨只淡淡一笑，并不打算与他多说，既然人家不相信，那就用事实说话吧。
　　“我现在需要知道赵老先生这段时间都吃的是哪些药，分量如何。”
　　邓医生见他不回话，心火上涌，却也黑着脸去把赵国伟最近吃的药都拿了出来让方晨看。
　　方晨问了赵国伟服药的分量，又拿起那些药瓶看上面的成分介绍，拿起一片白色药瓶嗅闻，双唇微张。
　　宋东旭见状立刻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方晨见他紧张，安抚道：“没事，我就尝尝。”说完他伸出舌头添了一下药片，然后同介绍里的成分一一对比。
　　宋东旭见他伸着粉嫩的舌头舔药，全身一颤，连忙别开眼睛不敢再看。其他两人被方晨古怪的举动吸引，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等方晨分析完所有的药以后，就要了纸笔，零零散散的写下了一大堆的中草药名，递给赵鹏飞。
　　“准备好这些药材，再准备个木质的浴桶，要加盖不透风的那种。”
　　邓医生看了看单子，上面的药材不下百种，分量都大的离奇，都够开药铺了，他虽然不是学的中医，但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中医里的任何一个处方，本来还想嗤笑一声，但听了他后面的话，就明白过来，“你准备这些药材是用来做药浴的？”
　　“一半一半。”方晨但笑不语。
　　93、第 93 章
　　“赵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赵鹏飞忙着安排人去采买药材的时候，方晨也没闲着，他虽让赵鹏飞准备近百种药材，但最关键的部分却未透露，需要他自己另外配置。
　　说他小心也好，谨慎也罢，总有些东西是要好好藏着掩着，他的师父行医近百多年，一生积攒下来的灵药处方不计其数，稍稍透露一点出去都能引得天下动荡不安，而这些孙思邈都尽数教给了自己的几个徒弟，每每总要反复嘱咐不可泄露出去引来争端。
　　就算过了千年，那些药方也已经有着让人着迷的吸引力，只要想想孙思邈的年纪，长命百岁，又有谁不动心呢？
　　而这些千金难买的药方里，就正好有治疗赵国伟现在这种病症的，只是里面的几味药并不常见，甚至知道名字的人也是极少。
　　方晨曾经专门研究过现今很多稀世药材不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曾被发现，就是已经绝迹，想要找齐实在是困难，而赵国伟的病却拖不得。
　　所以方晨才要单独和赵鹏飞说话，让他去找那些药材。
　　赵鹏飞是个极会看人眼色又心思慎密的，所以方晨一表示要单独和他说话，他就把人带到了书房，至于宋东旭要跟来，既然方晨这个有话说的不介意，赵鹏飞也不会赶人。
　　“令尊的病要完全康复，需要的几味药材都是极为罕见的，我虽然可以用其他药材代替，但效果却要差上许多，所以最好还是能把这几味药配齐。”方晨私下里跟赵鹏飞说这话的时候，除了宋东旭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德城有一条药街，是专门做药材生意的，天南地北的药材都能在那儿买到，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派人去找总会找到的。”赵鹏飞听他说是稀少的药材，就知道是先前那份单子里没有的，那百种药材他虽然不说都认识但也知道大半的名字，名贵不名贵不说，就那要的分量想必就不在这“稀少”的范围内。
　　方晨听他说到药街，果然来了兴味，他还从来没听宋东旭提过这地方，当下也不回答赵鹏飞的问题，反而有些埋怨的看着宋东旭，“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什么药街？”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话里透露的亲昵还是让赵鹏飞感觉到面前这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我也没听过。”宋东旭也是一脸疑惑，他确实是不知道这药街的，如果知道，早就拉方晨去看了。
　　赵鹏飞接着解释道：“虽然是叫药街，不过那一片大部分都是仓库厂房，虽然也是开门做生意，但大多做的是药材批发的生意，而且因为地方靠着郊外很是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去，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赵家并不做药材生意，但德城就这么大，他和各方面的人物都有交情，自然知道的就多了。
　　“既然是药材批发，恐怕找不到我要的药材的。”方晨有些遗憾，他特意点出来需要的药材自然都是那种极其稀少珍贵的，哪有人不把这些珍贵的药材妥善保管而是拿去批发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赵鹏飞虽然还在担心父亲的身体情况，但习惯使然，这会儿还是卖起了关子，“‘济世堂’你们知道吧？”
　　“蔚县有一家药店就是这个名字。”方晨立刻就想到了这家他打过不少交道的药店。
　　赵鹏飞点头道：“白家的济世堂在全国上下的分店超过百家，在做药材生意这一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而济世堂的总店就开在药街。”
　　“总店在药街？你不是说那儿没什么人去吗？他们把总店开在那儿还怎么做生意？”这话是宋东旭问的，任谁看来店铺开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才赚钱，这家怎么反其道而行之了。
　　“说是总店，其实也只是个名头，济世堂的白家就是在那儿起家的，白家的那位老爷子是个念旧的，怎么也不舍得把店给关了，白家人自然是顺着他，那地方其实真要说的话还不如说是白老爷子的药材收藏地，白老爷子虽说医术不怎么样，但是他非常喜欢收集药材，德城上下再没有比他那儿药材更齐全的了，所以你们要是缺什么药材的话，去那儿估计还真能找到。”
　　宋东旭瞪大眼睛听完赵鹏飞的一番话，很是金堂，他听过收集邮票收集啤酒瓶盖甚至是收集烟盒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收集药材的。
　　倒是方晨毫不意外，这收集药材不也和他们万花谷的花圣喜欢收集各种奇花异草一样吗？不都是植物。
　　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找到药。虽然他自己的荷包里也收藏了一些，但这些药数量稀少用完就没了，留着以后还说不定还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人命，只为了让赵国伟康复的更好一些，就把它们都用了，说实话，方晨舍不得。
　　而且方晨所想的代替这些药的药材配出的药的效果略差些，却也是能治好赵国伟的，只是效果不那么理想，多少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可性命却是无忧的。
　　“你也说了那是人家的药材收藏地，白家老爷子会舍得把药给你吗？”
　　“只要他那里有，我总有法子的。”赵鹏飞目光坚毅，能让父亲完全康复，不管怎么样他也要试一试。
　　他的神情倒让方晨有些佩服，“既然如此，我再写张单子给你，你去问问他们家有没有吧。”方晨虽然想自己过去看看，但礼节上该注意的他还是要注意，尤其现在是赵家有求于白家，这种事情自然是该赵鹏飞自己出面。
　　方晨当场就拿了纸笔写了几个药名，却没有写分量，只说先打听清楚对方有没有这些。
　　赵鹏飞接过单子，只看一眼就有种不明觉厉的震撼感。
　　只见白纸上短短一行字，写着“凤血芝、天刑花、地藏草、雪玉参”四种药材，这其中有三种都是他从来也没听过的，而他唯一知道的雪玉参还是曾经参加白家举办的宴会时，偶然听到白家的那位老爷子在和他的老友炫耀自己的收藏，才知道了这样据说能祛病延年驻颜益寿的药材。
　　光是这些不知道用途的药材名字就足够给赵鹏飞极大的信心了，越发相信方晨能救好他父亲的病，当下也不再耽搁，亲自去找白家人希望能求得灵药。
　　“回头你给赵老爷子治病的时候我给你守着，保证不让那个邓医生偷看一眼。”这时候就只剩下他们俩个了，宋东旭说话也没了顾忌。
　　方晨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家是什么人，我看那邓医生的医德很不错，对病人也负责的很。”
　　“他医德好不好我不管，反正你治病的法子不是你自己说出去的，其他人就别想知道，我会帮你盯紧了。”宋东旭撇撇嘴，他就是看那邓医生不顺眼，谁让他对着方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着就讨厌。
　　方晨听他如此维护自己，心里很是高兴，嘴角都比往日翘高了些，“这可是你说的，等回头药材凑齐了，你得给我打下手。”
　　“好，我给你打下手，这活儿我熟！”平时方晨就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宋东旭自然也跟着认识了一些，别的不说，按着吩咐帮忙处理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宋东旭被他的笑容闪花了眼，面前这人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他都想把人搂怀里藏起来不让人看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真要那么做，估计他会先被方晨人道毁灭了。
　　赵鹏飞一走，方晨自然也不想再呆下去，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药材也配不齐，他想着干脆就去那药街逛逛，顺便补充一下自己荷包里损耗的药材。
　　“你今天还有事没？没事的话陪我去药街看看？”虽然是询问，但方晨从来不会怀疑宋东旭会拒绝。
　　果然，宋东旭点了头，自然是方晨说什么是什么。
　　他们下了楼跟在客厅的梁红霞和任秋颖道别，听说他们要走，任秋颖就道：“这时间也快中午了，你们留下吃顿便饭再走吧？到时候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经她这么一说，方晨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两边又客气了一番，就留下吃了中饭，饭后任秋颖果然派了司机送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的医术当不得真，至于药材命也是我瞎编的~大家看看就好，别较真
　　94、药街
　　药街还真是不好找，好在赵家派来送他们的司机熟悉路段，只问了地方就把他们送过去了，要是换方晨自己找路，没了宋东旭他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药街本来不叫药街，白家发达以后在这里弄了大片的土地专门种植药材建了个药材基地，后来来这里做药材生意的人多了，周围建起了仓库，紧贴着药材基地的这条街就被称为药街，少有人记得它原来叫什么名字。
　　药街这边的路面很好，平坦宽大，两边都是规划整齐的仓库，大部分的铁门都是关闭，只零星一些是打开的，那些开门的大多被改建成了店铺，十家里面有七八家都是做药材生意的，门口摆着大大小小的麻袋，打开的麻袋里全是收拾好的药材，人一走过，全是中草药的涩味。
　　宋东旭连连打着喷嚏，实在有些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他看了眼身边似乎很喜欢这些药味的方晨，“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这个味，你的鼻子明明比我还好使。”
　　“习惯就好。”方晨深呼吸一口，这里的味道让他仿佛回到了万花谷时，日日带着一帮师弟妹帮着师父采药晒药，那时候他的身边也是被这种浓厚的药味包围。
　　只是那时候的味道要更加纯正清新，带着花草的芳香与土壤的醇厚，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哪里能比得上。
　　药街的街道并不长，这时候本就是午后最容易困顿的时间，这条街上也没什么人，两边的店铺来回走马观花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但方晨却看得很仔细，他会停留在一个摆着大堆药材的店铺面前一个一个麻袋的看过去，从中挑选品相好，药性佳的药材同店家商讨价钱。
　　那些开门做生意的一开始并不想搭理他，他们这儿的药材大多是批发的，零零散散的生意赚的不多还要给人挑，人家自然是不乐意做的，尤其问价的还是个孩子，都觉得这俩人就是来寻开心的，脾气不好的店家要不是看方晨身后的宋东旭人高马大的不好惹，早就赶人，就这样也是爱理不理的，方晨问价他们就报个价还附带一句只批发不零卖，其他的也不多说。
　　“你们这儿帮忙送货吗？”
　　“不送，我们这儿都是客人自己来提货的。”
　　对方敷衍的态度实在明显，方晨也不恼，只是他要补充的药材不少，不送货的话，就只能他们自己拿回去，可他们就两个人，买了药材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塞荷包里，实在是个麻烦。
　　再一次的，方晨为这个世界竟然没有储物荷包这类道具感到遗憾，为此他浪费了多少精力。
　　他转头看宋东旭：“你除了会骑摩托，车子会开吗？”
　　宋东旭当然会开车，他平时可没少在常雨辰家蹭车学车，自然是会开，只是会开也没用，“没驾照不能上路。”
　　有时候宋东旭就老想为什么自己不早几个月出生呢？这样他现在也就成年了，哪还有那么多的顾忌。
　　没车那就没法运回去，方晨也只能遗憾的打消了现在买药材的想法，在店家不欢迎的目光注视下出了店门。
　　“我们去那儿看看。”宋东旭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家店，那家店并不大，却是附近唯一的二层建筑还是那种红瓦白墙，镂雕的门窗的四角楼和附近只是简单装修的平房格格不入。
　　那店外飞檐上左右各垂挂着一串三个的大红灯笼，中间店门正上方是写着“济世堂”三字的牌匾，那字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先前赵鹏飞说到这里是白家老爷子收藏药材的地方时，方晨就忍不住想来看看，这会儿见那店门开着，自然是欣然同意。
　　走进大门，里面的摆设让方晨又是一愣，这里的布置完全是古代药店的样子，一时间有种时光交错之感。
　　店里地面柜台药柜都擦得干干净净，一个青年正趴在台子上睡得正香，连他们进来了也不知道。
　　方晨的目光在一个个贴着名字的药柜上流连，恨不得贴上去打开那些抽屉看个究竟，宋东旭见他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就知道方晨在想什么，他上前敲了敲柜台，那打瞌睡的青年立刻惊醒了。
　　见店里多了两个陌生人，青年抹了把脸清醒过来，挂着笑容很是熟练的招呼道：“两位要买什么药？有处方吗？”他忍不住多看了方晨几眼，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不记得是何时见过。
　　“我们需要的药材有些多，可以看看吗？”
　　方晨也觉得这人面熟，接着恍然想起这人不就是前些年时常在清河镇的药铺见到的那个杨大夫的徒弟吗？当初他第一次去清河镇，这人就在药铺里背千金方，这才让他记住了这人。
　　同先前那些店家的冷漠相比，青年一脸和气生财的笑容，看起来就让人心里舒服。“当然可以，我们这儿的药材都是最好的，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拿。”
　　方晨报了几个药材名，青年一点也不嫌麻烦的都从身后的药柜里把药材找出来给他看一边报价，方晨见那些药材不管是品相和药性确实都是极好的，价格也算公道。
　　“你们能帮忙送货吗？”方晨沉吟一会儿就问道。
　　“我们不帮忙送货，不过你出车资的话，我们也能帮你联系人送，不知道你们要哪些？”一听生意来了，青年眼睛一亮。
　　“很多，”方晨心里默数了下，“加加减减的估计也有五十多种。”
　　他这还是扣除了一些不常见和自己存量不少的。
　　五十多种确实有些多了，青年点点头把柜台上的纸笔推过去：“那你给列个单子我看看，要是店里有的我就给你配齐了，没有的我再另外给你联系货源。”
　　“那行。”
　　五十多种药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写完的，青年干脆让方晨坐在看诊台前去慢慢写，他在边上拿着个记载库存的本子看着，见他写一样他就找一样，另外再在空白的地方做个记号，有没有的或是数量不够的，也给记上，等全部清点完了再一并找来。
　　宋东旭见他们忙也没自己的事，就在店里四处乱逛，路过后门位置的时候他往里看了看，这药店的后门左右两边都连着一栋四角小楼，中间有个不大的院子连着后面的院墙，倒有几分四合院的感觉。宋东旭看得稀奇，就又往里走了几步，那青年见他只站在门口看没进去，也就没有制止。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正好这时一名老者气呼呼的从店外进来，一眼就看到宋东旭站在那儿探头缩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再配着他那带着丝匪气的外表，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你干什么呢？！”
　　95、聂云逐月
　　白峥崎近日的心情原本是非常好的，前几日他小心侍弄了多年，差点以为是自己错把杂草当奇药的宝贝草药终于有开花的迹象，可以挺直了腰杆对老友们说自己没看走眼，昨天儿子又争气的给他找到了只在古籍里听过，却从未有人见过的凤血芝，他高兴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可今天这心情就一路从高山跌到低谷了，赵家和他们白家有些交情，他们赵家的老家伙病得严重他也知道，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他自然是愿意。
　　可这他前脚才弄到凤血芝，后脚赵家人就找上门，这不是拿他开刷吗？
　　听听他们说的，什么叫“用凤血芝、天刑花、地藏草、雪玉参配药”，这些灵药是那么好得的吗？除了凤血芝，其他三种也不见的就好寻了，那都是只在古籍里才有记载，百年都难得见一棵的灵花仙草，他寻觅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得了这一棵凤血芝。
　　还要用这四种灵草配药，他配的出来吗？！！！
　　自觉被忽悠了的白峥崎也不听他赵鹏飞后面的话，直接就老脸一抹，气哄哄的回了自己的济世堂，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在自己店里探头探脑，火气更是上涨，抄起门边的扫帚就要上去教训人。
　　宋东旭被喝的一怔，感觉到身后一阵风声，连忙往旁边一躲，扭头一看，就看到个老头气呼呼的拿着扫帚柄往他身上招呼，见一下没打着，竟然还再来一下。
　　宋东旭的身手那是被方晨教导学了内功，又从小和人打架锻炼出来，见他不罢手，大手一声，一拉一扯就把那扫帚扯了过来，白峥崎感觉到对方手上一股巨力传来想抢他的“武器”，反手就想抽回来，无奈力气不如人，“武器”没抢到，反倒自己身子也被扯了过去，他下意识的一放手，紧接着惊觉坏了，可惜为时已晚，当下整个人就往后面倒去，眼看就要撞到柜台上了。
　　这事情发生也不过分秒钟的事情，店里的青年只看见自家的老爷子凶巴巴的拿着扫帚打客人，打不着反倒要摔倒了，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嘴里叫着“爷爷”，跳起来就往那边扑。
　　他爷爷都六十好几快七十了，这要是真摔下去，脑袋磕柜台上，那不得去了半条命啊。
　　只可惜青年离得远，自然是赶不及了，幸好这会儿宋东旭也反应过来，手中扫帚一甩，上前一步就要扶住白峥崎。
　　可在他就要碰到人时，有人速度更快，方晨原本是坐着写药材单子的，这会儿去突然出现在了白老爷子的身边，双手托上他的背，白老爷子身后有了助力，身体踉跄几步，就站稳了。
　　这时候青年也过来了，见他站稳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很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爷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白老爷子也是白着脸，一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青年这才向救了他的方晨道谢：“幸好你接的即使，不然我爷爷这一摔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方晨笑了笑，算是收下了他的道谢。
　　青年又看向白老爷子，很是无奈，“爷爷你怎么一会来就拿扫帚打客人，这要是打到了可怎么得了。”
　　白老爷子见到自家孙子在店里，就知道自己是想岔误会了，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看他在那儿探头探脑的，以为是贼嘛，真是对不住了啊小伙子。”
　　对方是个老者，宋东旭没好意思把错推人身上，加上这事也有一半是他的原因，连忙点头道：“我也有错，要不是我太用力，老爷子也不会差点摔了。”
　　这会儿白老爷子看他顺眼了，这年轻人哪里是一脸匪气，看这敬老尊贤的样子，明明就很正派嘛，再看救了他的小少年，年纪小小却相貌不凡，气质也十分出众，看着就是个有大出息的。
　　他一高兴，自然是大方了，“小伙子不错，你们要些什么？我给你打八折！”
　　虽然救人只是举手之劳，但能得到折扣方晨还是很高兴的，担心就向白老爷子道谢，又回去写药材单子了。
　　出了这事儿，宋东旭也不好再四处看了，倒是老爷子觉得不好意思，很是和气的让他随便看。
　　“我这院子虽说不大，可里面的花花草草的可全都是我亲手种的，你别看它们不起眼，其实每一株都可以入药的。”
　　白老爷子自幼就喜欢医术，无奈他在这一途上实在没有天赋，只好改行侍弄那些药材，对任何可以入药的东西那都是宝贝的很，每次有人来这，他都得给人家介绍他这院子，一开口不把里面的花草都介绍完了那是不肯停嘴的。
　　宋东旭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可没兴趣，但架不住人家老爷子热情，只好耐着性子听他介绍，还不敢露出不喜的表情。
　　好在他从小就陪着方晨采药，又听他说过不少这方面的事情，现在再听白老爷子说这些，偶尔接上几句，倒是让白老爷子愈发高兴了。
　　“你也是学医的？”
　　“不，我们家小晨学医，我这都是听他说的。”说到方晨，宋东旭自然就有话说了，大嘴一张就开始细数方晨的那些光荣事迹，什么六岁开始学医啦、脑子聪明的医书看一遍就会背；九岁就开始治病了……总之怎么好怎么说。
　　不过他也有分寸，说的都只是些外人知道的又笼统的东西，私下里的那些是一点也没透露出来，不过就这样，也让白老爷子吃了一惊，反倒觉得他在说谎了。
　　“小伙子可别吹牛，谁家的娃儿九岁就让看诊的，是他家长辈让他给病人把脉积累经验吧？”
　　宋东旭是知道这济世堂里住着的是什么人，现在赵家还有求于人，说不得就把方晨的事情说给对方听了，以后自然就会知道方晨的厉害，也不用他现在多费口舌，当下就只笑不说话了。
　　白老爷子见他不说话，就以为自己说对了，心想，这样才说的通啊，再聪明的孩子也不可能九岁就能给人看病了啊，那病人怎么可能让他治疗啊。
　　这医术一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学医十多年才堪堪出师的白老爷子这才心里平衡了。
　　这边他们一老一少都快说成忘年交了，那头，青年白芨看着低头书写药名的方晨一脸沉思。
　　他这会儿是回想起了刚才那场景，先前他担心爷爷也没多想，现在一冷静下来，就发现了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先头他们站立的位置，那个叫宋东旭（刚才已经通过姓名）的年轻人是离得他爷爷最近的，彼此间就两三步的距离，而他自己是站在离着后门十多米的距离，面前这个叫方晨的少年则在他后面，离后门最远，按理说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救人的，除了宋东旭再不做他想，而他自己也证实了这点，那十几米的距离，他不过跑出了几步，一半的距离不到，他爷爷也要摔下去的。
　　可偏偏就是面前这个离得最远，看上去最弱不禁风的纤细少年在关键时刻接住了他爷爷。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特别是少年原本还是坐着背对所有人的，正常人就是回个身看清楚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站起来也需要个几秒钟的时间，明明少年是在自己后面，结果他自己才刚刚跨出一步，少年就已经接住了爷爷，那速度究竟有多快？
　　白芨心里算了下，得出的结论有些骇人，这就是国家级的运动员也赶不上他的速度。
　　白芨努力回想方晨是怎么跑的那么快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有看到他从自己身边经过，他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爷爷的身边，他像是本来就站在那里，正好接住了爷爷。
　　可明明前一刻他还在自己身后。
　　难道是瞬间移动？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白芨自动抛弃了，那种特意功能怎么可能会有，他一定是故事看多了，才会这么乱想。
　　可要不是这个，那又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想不通的白芨思绪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要不是方晨写完药材单子让他拿药，他能把自己脑子给想炸开了。
　　方晨如果知道自己不过顺手用了一招江湖上人人都会的小轻功蹑云逐月，竟然让自己多了一个从此以后对他好奇不已努力探寻的家伙，不知道该如何哭笑不得了。
　　或者他该想幸好用的是向前冲刺速度快的像瞬移的小轻功，而不是同样速度快的像瞬移，却是往后退的同时群伤敌人的太阴指。不然他非被人当怪物了。
　　96、合作愉快
　　“做完你这笔生意，我就能让爷爷给我放一天假了。”白芨在店里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把方晨要的药材都配齐了，可库存也基本告罄，这条街上都是做药材批发生意的，他们这店开着本就不为了做生意，只为了老爷子高兴，自然店里备着的药材不多。
　　“只是一天？其实我觉得可以多几天。”方晨看着面前几十个用塑料袋装好的袋子，堆堆叠叠的超过两百斤，全都放在麻袋里他们也不是那不回去，或许不用找人送，让宋东旭直接扛着？这也是种锻炼不是？
　　“那感情好，自从我过来给爷爷看店，他就没给我放过假。”白芨笑道。
　　“你不用上学吗？”白芨的年纪也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这应该是大学生的年纪。
　　白芨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别小看人，我大学都毕业了，目前正准备考研究生。”
　　“是学的中医？”方晨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在药铺里，想猜不出来都难。
　　“嗯，我家里做的是药材生意，因为我爷爷喜欢中医，以前就想当个大夫，不过他没什么天赋，我爸爸又志不在此，所以我爷爷就想让我继承他的梦想，不过也是我自己喜欢就是了。”
　　他也算是家学渊源，从小就被爷爷带着认识药材，后来又跟着爷爷的好友学医，比起其他人是占了不少先机，大学时可是少废了不少功夫。
　　说到这个，他就顺势问到方晨：“你以后也是要读这个的吧？我看你对药材可是很了解。”
　　“差不多吧，我打算报临床医学。”方晨早就研究过这个，连学科都一早就想好了，也跟家里说过，他们都很支持。
　　“哦？西医啊。”白芨很意外，他看方晨对药材的了解，应该是有师傅带的，还以为这少年以后会和自己一样选中医呢。要知道这年头中医和西医可是互相看不起，不愿意接近对方。
　　“嗯，我对外科手术有些兴趣。”方晨大方承认，他自然所学多年，比起这时候的大多数中医大夫都是不差的，甚至还要超出不少，在中医方面完全不用再浪费几年去学那些基础，反倒是西医这方面，从看病手法到医药治疗，都是他从前不曾接触的，倒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想要认真学习一番。
　　“学什么西医，中医哪里不好了，小家伙年纪轻轻的可别忘了本。”白老爷子不满的嚷嚷着，气急败坏的。
　　店铺里的两人抬头一看，白老爷子从院子里进来，看着方晨的样子那叫一个恨铁不成看，后面跟着的宋东旭则满脸的无奈，显然刚才已经领教过白老爷子对西医的不屑了。
　　“我没说中医哪里不好。”方晨回道，“只是中医学了多年，以后我也有师父教导，实在不用进学校去再学一遍了，而西医也有其优点，不说其他，单是见效快这点就是中医所不及的，如若能中西合璧，对病人也是个福音。”
　　听他说的诚恳，白老爷子倒是不好意思了，略带尴尬的捋了捋半白的山羊胡，“不是觉得中医不好就好，中医可是博大精深，实在该好好学习，西医也就手术那套能看看。”虽然说的不屑，但不得不说方晨说的很对，西医也是有优点的。
　　方晨笑了笑，点头附和。看白老爷子刚才的话就知道他不喜欢西医，这时候还是不要争辩的好，免得一场麻烦。
　　白老爷子见他如此受教，心情也好了，又想到宋东旭刚才夸了少年那么多，就有了考校的意思，嘴一张就是一串的中医问题。
　　“诊法何如？”
　　“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匀，气血未乱，故乃可诊有过之脉。”(出自黄帝内经)
　　“何为寒症？”
　　“寒是冬季的主气，故寒病多见于冬天，但其他季节亦可见，外寒是导致人体发病的寒邪，伤于肌表为“伤寒”，直中脏腑为“中寒”，也可与他邪合并致病为风寒、寒湿等，内寒是脏腑阳气不足，主要是肾阳不足所致。”
　　“沉脉何解？主病为何？”
　　“《脉经》上曰：举之不足，按之有余。轻按不得，重按乃得，为阴，为里。特点为脉搏部位较深，按至肌肉以下。主病：里证。有力为里实，无力为里虚。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为里实；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沉而几无为伏，著骨始得，较沉更甚，主邪闭；沉而有力为牢，沉而强直搏指，主内实。”
　　……
　　一老一少对答如流，旁边白芨听得越发心惊，虽然他家爷爷医术不行，医书看得却多，理论上那是完全没问题的，他的问题越问越深，有些就是自己都答不上来，可方晨还是张口即答，毫无错处。
　　这少年究竟是如何学的？看他年纪轻轻，却比自己这个学了十多年的还要高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白老爷子也是对方晨的表情大为满意，那姓宋的小伙子果然没有夸大其词，这少年确实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大有可为啊！
　　顿时，他看着方晨的目光越发慈祥起来，那态度也比对他家孙子都和蔼，一边继续问问题，一边听着他的回答不住点头。
　　最后还是宋东旭看不下下去了，这人问题怎么那么多，没看他家小晨都说的口干舌燥了吗？！
　　他也不客气自己动手从柜台里拿了杯子倒水，送到方晨面前，一边道：“白老先生，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白老爷子停下问题，张口就道：“回去什么，我看小家伙顺眼，你们晚上留下来吃饭，可不许推辞。”
　　又是小家伙，被这么称呼的方晨暗叹自己何时才能摆脱这幼稚的称呼，不过还是答应了他的邀请，说实话他也觉得这老爷子很有意思，问的问题都还不错，虽然不够深奥（白家爷孙听到会被你吓倒的），却也博学，果然是对中医喜爱的人。
　　而另一边，赵鹏飞被白老爷子拒绝了也不放弃，他没有追到白老爷子的济世堂，而是去了白家的公司，找当家的白术（音zhú）帮忙。
　　他把一份企划案放在白术的面前，赵家原本就与白家有生意来往，占比却不多，这一次为了父亲，他特意加大了合作力度。
　　“我知道这次的请求有些过分，但父亲的病实在拖不得了，如果白家能帮忙，这次的企划案赵家愿意让3个点的利。”
　　白术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拿起计划书细看，虽然是现赶出来的企划案，但里面的内容却很详细，赵家愿意提供名下的一片土地给白家，共同经营疗养院，两边共同出资经营。
　　而这片土地正是白家一直想要的——原本赵家打算把这片土地开发成高级住宅区，进军地产业，这次为了自家老爷子也只能改了计划。
　　“10个点，我想你父亲的病要完全康复需要付出的的恐怕不止这点利息。”白术不是慈善家，且要说服他父亲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鹏飞摇头：“最多5个点，你父亲手上只有一味药，如果凑不齐其他三种也没有用处。”
　　“8个点，父亲的一位老友有你要的天刑花和雪玉参，至于地藏草，我可以帮忙打探消息，你也知道在这方面，白家的消息要更加灵通。”
　　赵鹏飞摇了摇头：“最多六个点，我们谁也不知道最后一味药能不能配齐。如果不能，那三种药也许就没了用处，到时候我就是还给你们也不会撤销合作计划。”
　　白术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吧。只是你真的能确定那药配的出来？”在这点上，他与父亲的看法是相同的。
　　赵鹏飞点头：“虽然没见到药方，但那位的医术确实过人，何况他还有一位世外高人的长辈在，李家的儿子你也是见过的，以你的见识，你觉得能治好他的人会说这样的谎话？”
　　确实不会，白术做的就是这方面的生意，白家开设的医院也不少，对李家李瑞的病情，他在明白不过，那可是在他们医院治疗的，所有医生都拿他的病没办法，却在几年前突然好转，哪怕李家遮掩的好，白术也是知道些消息的。
　　“那么，我可有幸见见这位大夫？”
　　“当然，只要你不怕被吓到。”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赵鹏飞也把手递了过去。
　　“合作愉快。”
　　97、七星蝴蝶
　　白老爷子的老伴走得早家里现在只住着他和白芨，除此之外还有个被白术安排来照顾他生活的保姆，不过白老爷子嫌家里有外人不舒服，也不让住家里，白术就把人安排住在附近，只每天三餐过来做饭，顺带的做些家务。
　　白老爷子留了方晨和宋东旭吃晚饭，儿子又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带朋友过来，白老爷子就让保姆多加几个菜，忙活一下，晚饭的时间就延迟了些。
　　“你爸平时都不过来，这次来还带了人，准没好事。”心里对那“朋友”已经有几分猜测的白老爷子对孙子嫌弃道。
　　可白芨看得出来，虽然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白家的其他人并不住在药街，他们的生意做得大，光是在德城就有不少的房产，白术为了方便工作和交际住的是德城有名的富人区，药街大多数时间只有白老爷子一个人，人老了就怕寂寞，也不是白术夫妻不孝，他们夫妻平时工作忙，大儿子又在国外，没时间陪白老爷子，他们也多次想要接老父亲过去住，可白老爷子舍不得离开怎么说也不肯过去，所以白术只好把小儿子送过来陪他。
　　难得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白老爷子想不高兴都难。
　　爷孙俩早早的关了店面，白老爷子拉着方晨看院子里花花草草，宋东旭和白芨两个坐在院子里喝茶，说实话宋东旭不喜欢喝茶，虽然方晨喜欢，但他自己却真心喜欢不起来，他更喜欢喝饮料，要是能喝酒就更好了。
　　不过这是在人家家里，他也不好挑剔。
　　“嘿，你家那小兄弟是不是练过？”白芨看了看不远处谈天说地的一老一少，压低了嗓子跟宋东旭搭话。
　　他到现在都还没忘记方晨那英勇的一幕，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是武林高手这一个理由了。
　　想到这个的白芨，眼睛贼亮。
　　宋东旭瞥了他一眼，看他那发亮的眼睛，心生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他没回答，但他的态度让白芨自认为找到了答案，眼底的光芒更亮了，他靠过去搭住宋东旭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别这么紧张嘛，我不就是看你家小兄弟刚才那伸手，妥妥儿的高手风范啊，你要说他不是练过的，我可不相信。”白芨是个人精，他早就看出来宋东旭对方晨特别的好，说“他家的”准没错。
　　果然，白芨特意加重的那三个字，让宋东旭的脸色变好了，“他从小练的，身手当然好。”
　　反正这年头练武的人也不少，这么说也不会过多暴露什么。
　　听到了确切的回答，白芨兴奋不已，“那他是家传的还是拜师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宋东旭斜了他一眼，要不是方晨跟他说这个人是从前清河镇上的，他师傅对方家多有照顾，他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白芨也不以为意，反而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从小就梦想着成为武林高手，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练过一些的，跆拳道黑带一段！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哦。”宋东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的小身板一眼，“确实看不出来。”
　　那眼神怎么都像是不相信的样子，白芨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喂，我可是说真的，要不我们打一场。”
　　“我，三段。”宋东旭一句话就直接打击了对方，如果不是他后来懒得继续学了，这会儿说不定全国大赛的奖杯都能捧一堆回来。
　　白芨看看他那魁梧的身形，再对比自己的，默默泪了。
　　不过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继续套话，“你家小兄弟学的是什么？我觉得不会是跆拳道，他那速度可比你还快，一定是武术吧？！”在白芨看来也只有神秘高深的武林绝学才有这个效果了，书里不都写了，那些轻功厉害起来简直是飞檐走壁日行千里！
　　“算是吧。”宋东旭听方晨提过一些，万花谷的武学确实是武林绝学。
　　“你觉得要是我去拜托他把我引荐给他师门，他会帮忙吗？”
　　“你？”宋东旭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白芨，后者挺着身板任他看，结果宋东旭一开口就呛死他，“我们师门的武学对练武者的要求很高，非天资出众不可学，而且要从小练起。”
　　这是明晃晃的跟白芨说，他年纪大了天赋也不好，显摆自己天赋异禀呢。
　　白芨就只能呵呵了，心里却没放弃，他觉得现在两边都不熟，等以后多接触一下，说不定就能行了，而且方晨看着可比宋东旭好说话。
　　只是方晨看着是好说话，可固执起来的时候，可是谁的话都不听的。
　　那边，白老爷子已经把院子里的花草都说了一遍了，这次可比跟宋东旭说的时候还让他满意，也受益匪浅，方晨不止懂那些花草的用处，有些都还是他也不知道，甚至于他于种植一道也很有自己的见解，很多困扰白老爷子已久的问题经他一说，就简单的给解决了，让白老爷子也不得不服。
　　“也不知道你小心年纪是怎么学的，你都这样了，教导你的人必定是不凡！”他忍不住拍了拍方晨的肩膀表示认可。
　　“师父自然是极好的。”方晨说这话的时候，有自豪也有怀念，一脸的神色明明灭灭，仿佛透出无尽的故事。
　　白老爷子阅人无数，见他这样，隐隐猜到他的师父怕是有什么变故，也不好再提这个，连忙转了话题，“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哦？什么宝贝？”
　　“是我养了好几年的只在古籍里出现过的奇花，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开花，现在总算是开花了。”一说到这个，白老爷子就高兴，“那花我养在后面的花房里了，我带你去看看。”
　　方晨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刚刚聊了这么久，他多少也了解了一些白老爷子的脾性，能被他如此宝贝推崇的，一定是好东西。
　　白老爷子的花房里种的全是他这些年收集的奇花异草，同院子里那些常见的花花草草自然是不同，往日里就是白芨想进去看一眼都得千求万求的白老爷子才肯勉为其难的同意，可今日他见了方晨实在喜欢，直接的就大方的让人进去了。
　　花房是建在屋子后面的，边上就是高大的围墙，这里属于白家的种植基地的一角，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后面大片的药田。
　　这花房里的植物比院子里要少，但以方晨来看的眼光来看也是些不可多得的珍品，他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一些从前也难得的药材，尤其是白老爷子宝贝的不得了的奇花。
　　那奇花形如采薇，只有一尺来高，乍一看与平常野生豌豆苗一般无异，但叶片茎脉上却带着细小的如蜘蛛网一样的黑色纹路，那花长于根茎顶端，花形如蝴蝶蹁跹，蓝紫色的花瓣上有七个小小的黄点，呈现北斗七星之状，很有几分特别。
　　“七星蝴蝶？”方晨看到那开花的植物，眼睛微微瞪大，难掩惊奇之色。
　　“小家伙的眼睛可真厉，哈哈，这确实就是七星蝴蝶。”白老爷子捋胡大笑，很是得意。
　　“听闻这花已经绝迹多年，没想到竟然能在白爷爷这里看到。”
　　七星蝴蝶是一种全身都可入药的奇花，最为奇特的是七星蝴蝶如果不开花，它就是棵毒草，毒性惊人，可它只要开了花，毒草变奇药，可以解百毒。
　　方晨对这种植物并不陌生，他的义父与五毒的教主曲云是同父异母兄妹，乌蒙贵判处五毒创立天一教后大肆炼制尸人为害大唐，万花谷就与五毒教合作共同研究解药，已救万民。
　　所谓尸人，是五毒自古传下来的一种秘法，下咒之人用普通人和五种剧毒动物的血混合成毒汁，再加上十种毒草，一同在火上煮，待煮到一定时候，就可制成尸人，不但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就连功力也是原来的几倍。而且这种咒法最可怕的就是制作尸人之原体功力越高，制成的尸人也就越强，所以为了能够做出最强的尸人军队。
　　两派经过数年的研究，总算是对解药有了眉目，而这解药的配方里，就有七星蝴蝶，方晨也曾经加入其中，自然是对这花记忆犹新。
　　那时候天一教的阴谋还没被破灭，五毒之中出了奸细把解药的配方透露给了天一教，后者得了消息，派出人手天南地北的找药，毁去了无数奇花异草，如果不是万花谷有位花圣，极力培植那些奇花异草，恐怕解药就是研究了出来，也无法救治那么庞大的尸人群体了。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再看到七星蝴蝶，方晨心中一片欢喜与怅然。
　　98、第 98 章
　　白术带着赵鹏飞来的时候，白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大好看了，不过他倒也没真的开口赶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说完他也不搭理白术和赵鹏飞，自顾自的拿起了碗筷。
　　方晨倒也能明白为什么他不高兴，在这两人来之前，白老爷子已经带他去看了那株新到手的那株形如凤翎色如血的凤血芝，不过巴掌大的凤血芝被妥善密封好小心的放在玉盒之中，那玉盒也是个罕见的物件，可见白老爷子稀罕的不得了。
　　有人要动自己的心头好，是个人就能不痛快，白老爷子没拿扫帚赶人已经很有风度了。
　　都说饭桌上是最好加深感情攀交情的地方，但也要看场合，赵鹏飞知道白老爷子这会儿不待见自己，为了不多生是非，他也没和方晨说话，只默默吃饭听对面的几人谈古论今说的全是医药的事情，说实话在这里看到方晨和宋东旭他也有些惊讶，但想到早上说到药街时对方那明显感兴趣的样子也就明了了。
　　只是没想到不过半日的时间，这方小大夫竟然就和白老爷子如此熟谙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有他帮忙，自己求药的把握就更大了。
　　只是想到另外三种还没有消息的药材，赵鹏飞的神色依旧黯淡了些，只希望能早日寻得那些药材的踪迹，好为自家老父救命。
　　赵鹏飞的心思如何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他面色不好却也看得出来，白老爷子虽说一直无视他的样子，暗地里却多有关注，想到他父亲的病情，也有些心软了。
　　只是再心软，宝贝就这么送出去，他真舍不得，心下犹豫再三，连说话也心不在焉了。
　　白术是在场之中最了解父亲的，见他如此就知道白老爷子是心软了，想来也是，白老爷子早年学医，做的也是治病救人的行当，医德是不缺的，怎么也不会见死不救。
　　而且赵鹏飞的“诚意”已经打动了他，怎么说白术都会想方设法说服父亲的。
　　所以晚安后，等方晨和宋东旭告辞离开，白术就拉着白老爷子单独说话了，他的口才本来就好，加上老爷子自己心也软了，等赵鹏飞在外面等了大半个钟头以后，白老爷子终于松口了。
　　“我可以把凤血芝给你，不过我要亲自看着你用它。”
　　白老爷子提的要求不算过分，他只是要看着对方是真的用这药救人，而不是另作它用，他甚至没要求看着他配药不是？
　　所以赵鹏飞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了，只是心里忍不住想着，要是白老爷子发现配药的是方晨，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见他诚恳，白老爷子又答应帮他联系下老友询问一下其他的药材，赵鹏飞得了线索自然是又赶过去求药了，足足忙了半个多月才把四种药材给凑齐了。
　　看着面前摆在盒子里的药材，方晨倒也没想到他真的就能把四种药材都凑齐了，原本还以为最多只能找到一两样呢。
　　“还都躲亏了白老爷子，他认识的人里就有收集这些的，要不是他帮忙，这药也找不齐全。”赵鹏飞一脸喜色，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样可以配药了吗？”
　　“可以了。”方晨点头，“你找的正是时候，赵老爷子近日的情况还算良好，等再巩固一段时间，就可以服药了。”
　　从接手赵国伟的病后，方晨每隔几日就会为他施针，再配以药浴等，赵国伟的恢复情况良好，他原本瘫了的半边身子现在已经有一些感觉，现在还能说上几句话不流口水了，这让赵家人看到了希望，对方晨是越加信服，不然赵鹏飞也不会那么积极找药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鹏飞连连点头，也不打扰方晨，出去看父亲了。
　　宋东旭见他走了，凑了过来，“今天还要呆这儿？”
　　“嗯，这几天需要配药，你给我搭把手。”
　　赵家专门给方晨准备了两间房间，一间给他放药材，方便他救治赵国伟，另一间是客房，方晨要是忙的晚了就会留在这儿休息。
　　每次方晨留下，宋东旭也会留下，他从来都不肯离开方晨太远，粘人的很。
　　按着方晨的嘱咐处理药材，宋东旭一边弄一边跟方晨说话，“赵家上下的人不少，他们那嘴皮子一点都不紧，小晨你以后估计有的忙了。”
　　“怎么？听到什么了？”方晨把新送来的四种药材从盒子里取出来，小心的处理留待制药，这些药材非常珍贵，他得自己处理。
　　四种主药，三十二种辅药，全部被摆在桌上，方晨信手一抓，就是他需要的分量，不用再称，这一手他可是练了二十多年。
　　一样样的药材被他放进小药臼之中，一边放一边捣，前后快慢分毫不差，待药材全都放了进去，他又拿出一壶星虹泉，混合在一起，继续捣药。
　　“听到的可不少，赵家的下人嘴碎的很，前头说你是骗人的，后来见赵国伟的病开始好转，又开始夸你了，不过我看着他们和其他住户家里的下人说了不少你的事，这片第二住的人都有些身份背景，再有人找你治病可怎么办，你还小呢。”宋东旭皱着眉，他可不想看着方晨天天这么忙，本来上课就费精力，方晨还自学着其他不在课本上的知识，再要天天给人看病，那不得累着？他可不愿意。
　　“小什么小，你又比我大多少了？”方晨瞪了他一眼，他最不乐意听人说他小，特别是宋东旭，这家伙还是他教的呢！
　　“嗯，你不小。”宋东旭赶紧改口。
　　方晨这才满意，“他们找我我就一定要治吗？万花谷可是有规矩，活人不医的，等他们真病的要死了，再来找我吧。”虽然这规矩是他大师兄的，但身为师弟他觉得自当效仿才是。
　　“再说了，要我出手的代价也是不高的。”方晨看了眼桌上那四味还剩下不少的主药，嘴角勾了起来，这剩下的药自然就是他的诊金了。
　　宋东旭跟着方晨相处了那么多年，他心里想什么不说全都知道，但也摸清了七八分，见他那表情和目光，就知道他想什么了，“说的也是，以后再有人来求医，你可别像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当然，赵家到底是我爸的老板，给他点面子也是应该，其他人我可不管，自然是照着规矩来。”
　　第99章 邀约
　　方晨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所有的药材都捣成一堆绿色的药汁,然后添加文火蒸煮过蜂蜜和面糊,再把它们搓成药丸,在阴凉处晾干。
　　“明日开始，每隔三日给赵老先生服用一丸，药浴也不能停。”
　　赵国伟的病情稳步好转着，也不用方晨天天过来看了，他的生活重心又回到了学校,平静有序——除了白老爷子在知道他是赵国伟的主治大夫以后,觉得是被方晨欺骗了，认为他那天来是有预谋的，气了半天,最后又实在好奇他是怎么让赵国伟的病情好转的，问了方晨许多问题,方晨也知无不言的告诉了他，白老爷子的好奇心满足之后倒是不那么计较了。
　　入秋之后，日头依旧晒得人难受，操场上的学生寥寥无几，偶有几个也是匆匆而行，哪怕是平时最爱玩的学生也不愿意在正中午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在外面晃荡，何况是现在这个时候。
　　学校组织了一次月考，从初中到高中的学生都得参加，学习好的学生自然是抓紧时间认真复习准备考出个好成绩，就是学习不好的也临时抱佛脚的争取考卷上的分数不要太难看，免得拿回家后吃竹笋炒肉。
　　方晨拿着笔记划重点，这是他转学以后的第一次月考，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过这重点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宋东旭准备的。
　　近来宋东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很少来学校上课，却又不同以往的逃课，这次他递了假条，时间还很长，本来学校那边是不同意的，宋东旭的妈妈出面说了话，就同意了这事，只坚持宋东旭要参加考试，而且成绩不能太差。
　　方晨没有问他到底去做什么，宋东旭自己就先报告了。宋家最近本来就不平静，宋展望虽然早已经准备离开德诚，但他走的并不顺利，他原先所在的工厂被查出有大笔亏空，作为前任厂长，即使他已经卸任，却也免不了被调查，这连带的给吴桂琴带来了一些影响，虽然情况不大。
　　调查组的人自然是会彻底调查宋展望一家的情况，于是宋东旭原本瞒着父母亲的那两处房产和生意就被爆了出来，虽然来源没有问题，调查组不会对他怎样，但吴桂琴知道了当初的中枪事件以后，还是骂了宋东旭好一通。
　　家里麻烦多，宋东旭也没心思上课，他想着反正都一家暴露了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干脆的就把精力都放到赚钱上去了，学着人家整天往证劵行跑，炒股票炒期货，忙得不可开交。
　　对此，方晨也只是略带担忧的叮嘱了一句：“我听说这里面水深得很，一不小心就会泥足深陷，你千万小心。”
　　宋东旭很享受他的关心，笑着应下了，然后就让方晨帮忙划重点，免得成绩太难看他好不容易说服的老妈又亲自把他压回学校。
　　宋东旭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聊，他甚至不打算上大学，那在他看来那完全是浪费时间，但他又舍不得喝方晨分开，所以才勉强继续读着高中，等高中毕业以后，方晨是要考医的，宋东旭却另有打算，所以趁着现在，他自然要努力一把多积累些财产。
　　红色的圆珠笔在笔记上停了好久也没划出一句，方晨的思绪有些跑远了。
　　常雨辰从教室外抱着三瓶汽水回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偷了腥的猫。
　　庄羽放下手里的习题集，扭了扭有些发硬的脖子，看他：“你遇到什么好事了？笑的这么猥琐。”
　　“你才猥琐呢。”常雨辰白了他一眼，随手把饮料放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方晨，
　　“信？”方晨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刚上楼的时候一个女同学把这个塞给我就跑了，上面写着给你的。”常雨辰说完，就把那信塞他手里了，“粉红色的哦，一看就是封情书。”
　　“你倒是有经验。”庄羽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那是，我可是写过不少呢。”常雨辰得意着，女生就爱这些，她们觉得浪漫，他自然也是练了一手。
　　“写再多也没人写给你。”庄羽就是看不得他嘚瑟，直接一句话顶了回去，打击的常雨辰顿时黯淡了不少。
　　方晨笑看他们闹来闹去，这两人的感情可真是好，他把目光转移到手里的信封上，就像常雨辰说的，这是一封粉红的信，还飘着淡淡的香味，信封上只用娟秀的字体在角落写了“方晨”两个字，除此之外在没其他。
　　打开信封，倒出里面折叠成心形的信纸，方晨慢条斯理的拆开，其他两人看到他的都动作也不在斗嘴，全都移了过来想要看信。
　　信里的话不多，一共就三句话，开头一句方晨同学，下面一句“中午放学后小树林里的荷花池边见，有话要说”，最后只有两个字母，应该是对方名字的缩写。
　　“原来不是情书。”常雨辰有些失望。
　　庄羽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要真是情书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学校抓这个可抓的严呢。”
　　常雨辰一想也是，前头也是有学生写了情书给喜欢的人，结果那信落到了老师的手里，写信的学生被当着全校的师生面前被点名批评，那之后就转学了。也因为这事儿，他才收敛了不再给有好感的女生写情书，当然，其他的搭讪追求法还是层出不穷。
　　“小晨，你要去吗？那个女生我长得蛮好看的，当然，没你好看就是了。”常雨辰揶揄道，一脸想看他笑话的样子，对于学校的女生，尤其是长得好的，少有他不知道的。
　　这不是方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被人告白的次数也不少了，所以常雨辰只能失望了。
　　“嗯。”
　　“你真要去啊？”见他点头，常雨辰有些讶异，“对方可比你大了好几岁呢，原来你喜欢这种。”
　　“我连人都没见过，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方晨啼笑。
　　“那你还去？这一看就是找你出去告白的。”虽然学校是不许早恋，但私下里大家还是小动作不断，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所以我才要去啊。”方晨笑道，“总不好让对方干等着，这种事情还是早点说开了的好。”
　　面前的两人不说话了，只盯着他……身后看。
　　“说开什么？”
　　黑影欺压而来，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拿走了方晨面前的信。
　　方晨抬头仰望，只看到宋东旭绷得死紧的下巴，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你怎么来了？”
　　宋东旭没回话，而是看了眼信里的内容，脸色死沉，一双鹰眼中血色翻腾：“这谁给你的？”
　　“嗯？不清楚，这信是常雨辰给我的。”方晨看向常雨辰，宋东旭自然也跟着看了过去。
　　方晨背对着宋东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冷，周身的感觉也不太对劲，对面的两人却没有漏掉，看着好友那压抑不住的狠戾，心中一阵发寒。
　　常雨辰连忙把知道的都说了，“是比我们五班的学生，上周才从其他地方转过来的，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居然还是转学生，方晨很意外，眉头皱了皱，虽然还没见到对方，印象却不大好了，觉得这人有些不着调，刚转学就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在月考前，他们不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吗？
　　“你要去赴约？”宋东旭低下头看他，一双眼睛黑的透不进一丝光亮，里面印着的那个身影就像是被禁锢在了黑暗之中。
　　“嗯，信都收了，不去也不大好看。”
　　宋东旭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你要接受？”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声音里呼之欲出。
　　方晨摇了摇头，目光微微瞄了眼他，“我连人都不认识，有什么好接受的？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玩。”
　　在他看来，对方会送这种信，不过是小女生的一时冲动罢了，对方能喜欢他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些外在的条件罢了，这种感情当不得真的。
　　一见钟情容易，一往情深却难。
　　不期然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另他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又恢复，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东旭听了他的话，全身的气势一散，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那就好，你年纪还小呢，可别被这种杂事打扰了，要不我去帮你拒绝吧？”
　　“嗯？不用，这种事情我自己去就好。”方晨摇头拒绝，女孩子的脸皮薄，真要是换了宋东旭去，估计对方会哭。
　　宋东旭听罢，面色微动，到底没有再强求。
　　“你来的正好，笔记给你，回去记得好好看，要是考砸了以后我可不帮你了。”方晨把新整理好的笔记扔给他。
　　宋东旭笑了，拿着那笔记像是捧着宝贝，眉眼里柔和了不少。
　　不过有些事情，他是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一不小心，他家的小晨可就要被人惦记走了。
　　对面的两人把宋东旭的表情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又见这两个家伙自顾自的说话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而且那气氛他们一点也插不进去。
　　是错觉吗？宋东旭看方晨的眼神，非常的不对劲。
　　第100章 宴客
　　小树林中的荷花池是个很清幽的地方,四周绿树环绕,挡住了秋老虎的热度，所以学生们午休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转转，不过现在快到考试了，这时间有是饭点，大家忙着学习和吃饭,这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方晨按照信上说的时间到了这里,却不是一个人,宋东旭硬是要跟来，他可不会放任方晨和女生独处。
　　靠在大树之后，远远地就能看见能看到那边两个人人侧面，那女生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比方晨还矮了半个头，小鸟依人模样清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很讨喜的样子。
　　方晨不许他的靠的太近，宋东旭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个女生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红润兴奋变得苍白，大眼睛里湿雾雾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宋东旭心里一紧，他知道方晨一向心软，就担心方晨看对方这么装可怜的样子心软了。
　　幸好方晨虽然皱了眉头一副犹疑的样子，却最终摇了摇头，那女生眼泪欲掉不掉，低着头跑远了。
　　方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走向宋东旭。
　　“可以回去了。”
　　方晨看着树后的宋东旭，树荫投射在他身上，形成了大片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沉默的阴郁。
　　“你们说什么了？她看起来像是哭了。”早已经过了变声期的音调低沉而富有磁性，当他特意压低嗓音时，那声音意外的吸引人。
　　“你在意她哭了？”方晨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东旭，他到底比对方多活了一辈子，哪怕只有二十年，也足够他明白看清很多事，就如宋东旭现在的表情，是嫉妒。
　　哪怕宋东旭看起来再成熟，实际上他也只是个快十八岁的少年，在法律的定义里，他甚至不算成年人，从前是方晨没有注意，现在他注意到了，宋东旭那些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的小心思，在他的眼睛里就无所遁形了。
　　宋东旭当然不在意一个外人，他只在意方晨，“我在意她做什么？我就想知道她怎么说的。”
　　“说想和我做朋友，共同学习进步。”很含蓄的话，方晨曾经听过不少类似的，所以完全没有动摇。
　　宋东旭脸色一变，“你的成绩那么好，哪需要和她共同进步，别耽误你学习才是！”
　　“虽然有点伤人，不过你说的是事实，所以我拒绝她了。”拒绝的很委婉，可惜人家女生面子薄，还是哭着跑了，好像他欺负人似的，一点也不像他们万花谷的女子，无论何时都大方优雅，即使被拒绝了，也能保持自己的雍容。
　　宋东旭心情好了，却还是在那里唠叨，“这样才对，那些莫名其妙的女生你可别搭理，她可比你大了好几岁呢，自己不好好学习，也好意思找你。”
　　“别这么说人家，我们快走吧，再晚食堂要没吃的了。”
　　“这有什么，庄羽他们不是帮你打好了。”虽然这么说，宋东旭还是拉着他往食堂走。
　　方晨看着那只牵着自己的手，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可惜宋东旭只顾着看路，倒是忽略了这难得的美景。
　　月考如期进行，一连三天的考试虽然让学生们叫苦不迭，但考完试就能提早回家休息这点还是让人很高兴。所以提早交卷什么的，实在普遍。
　　这节考的是语文，也是方晨最擅长的科目之一，他很快就写好了考卷，剩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见时间还早，就开始检查考卷，教室里只有同学埋头苦写的声音和监考老师来来去去的背影，为了防止作弊，他们考试的时候是和隔壁班调换了班级，连老师也换了。
　　宋东旭也早就做完了考卷，方晨给他准备的笔记确实很有用，虽然最近他都没怎么来上课，但考卷上的问题却都是会做的。
　　他不像方晨那么细心，做完后只粗粗看了一遍就想交卷走人了，可见方晨没动，才耐着性子等他，这会儿见他把考卷检查了一遍还想继续，实在是坐着无聊，干脆霍然起身，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中，第一个交了卷，然后走出教室等方晨。
　　有了他的开头，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同学交卷，方晨看了看自己卷面工整的考卷，又看了看走廊上一副等的不耐烦的宋东旭，最后还是无奈的站起身交卷了。
　　见他出来，宋东旭的面色一松，带着笑容的迎了上去，“你可出来了，快走吧，阿姨还在家等着我们早点回去。”
　　方家在德城现在是稳定下来了，正逢方春根整四十的生日，从前方春根是不过生日的，现在却不一样，他们就在家摆酒席请了亲朋好友过来庆祝，这日子正好跟方晨他们考试的时间撞上了，方晨也是想早点回去帮忙的。
　　方家是在家里摆的酒席，方春根没打算大办请的人不多，就两桌，来的都是关系亲近的，宋东旭是方家看着长大，又是方晨的同学，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方春根请来的客人里也有带孩子来的，当年龄都偏小，最大的也没到上小学的年纪，都是父母离不开才给带来的，一下子方家多了好几个小家伙，可把方星乐坏了，也把方晨闹得不行，大人们忙着喝酒划拳，就连宋东旭也拉着喝酒去了，看孩子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他头上，就连宋东旭都只看他笑话不帮忙。
　　大家吃喝正在兴头上时，门外来人了，夏芸雪起身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两位陌生男子，都是一身西装，手里拿着公文包的公务员打扮。
　　夏芸雪回头看了看屋里的人见没人招呼他们，大家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显见这二人并不是其他人的朋友，只好问道：“你们是？”
　　门外两人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主人宴客，互相看了一眼后，二人之中，带着眼镜的那个男人朝着夏芸雪点了点头，“你好，请问方晨小大夫是住在这里吗？”
　　原本屋子里很是热闹，因为来人陌生人大家就都安静了不少，这样一来在陪着几个小的看动画片的方晨自然是把门外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而听到他们的称呼，方晨一怔，扭头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麻烦上门了。
　　夏芸雪同样听到了那个称呼，呆愣了一下，“大夫？我们家孩子是叫方晨，不过可不是什么大夫啊。”
　　那人轻轻一笑：“那应该就是我们要请的小大夫了，这位……夫人，不知道方不方便请你的孩子出来和我们谈谈？”
　　他们被上司派来请人，本就被严令要对对方客客气气的，可没想到方家竟然在请客，那么多人在也不是谈话的时候，原本打算进去谈的想法只能搁置，转而想着请方晨去外面谈了。
　　不等夏芸雪再说，方晨放下怀里的弟弟，走到门口，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一双星辰般的黑眸静静的看着他们，“今天我爸生日，我是不出门的，有什么事情，你们改天再来吧。”说完，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直接就给关上了门，门外两人直接就呆住了，他们想了很多的情况，却完全没想到他会直接赶人，一点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小晨，他们是谁？找你什么事？”夏芸雪也没管儿子这么不客气的把人赶走了很没礼貌，只担心儿子在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估计是想让我给他们介绍师叔看病吧。”方晨微笑的安抚母亲的不安，“妈，家里客人多，你得好好招呼，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有分寸的。”
　　夏芸雪从小就知道这个儿子不简单，那么小就能拿出价值千金的药方，又总听其他大夫说身体那么差还能被养好了，可见他以前的家人中定是有神医帮忙调理的，所以后来方晨突然高数他自己有个医术高明的师叔的时候，她也没惊讶，就是担心那位师叔会把方晨给带走，后来见对方没这意思，甚至还请他们好好照顾方晨，这担心也就没了。
　　“是找你那位师叔治病的？病的重不？要不你去问问，可别耽误了人家的病情。”听说对方是来求医的，夏芸雪自然问道。
　　“既然他们能找到我这儿来显见也不是什么急病，一天半天的没什么的，今天是爸生日，我得留下，待会儿还给他磕头呢。”方晨冲着那边朝他们看来，眼里有些担心的方春根安抚的笑了笑，他们对他好，他自然是乐于回报的，长辈过生给磕个头可是礼节，他从前只给义父和师父磕过，还没给父母磕过呢。
　　听他这么说，夏芸雪脸上的担忧消失了，满脸都是笑容的搂着方晨，“就知道我们小晨有孝心，等会儿你爸准给乐晕了，那我们就不管他们了，你也快去吃东西，可别尽顾着那几个小的。”
　　“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搂着，方晨也有些不好意思，扭了扭身子就从夏芸雪怀里出来了，微微发红的脸能滴出水来似得，看得一直注意他的宋东旭蛮是惊艳，其他人也忍不住笑，直对方春根和夏芸雪夸他，听得夫妻俩心有荣焉。
　　宋东旭本就喝了几杯白酒，有了几分醉意，这会儿看着方晨难得的羞态，只觉得口干舌燥，渴的很，手一抬，杯里的白酒就被他一口闷了，看得桌上的其他人直叫好，也不管他其实还到能喝酒的年纪，硬是拉着他拼酒，宋东旭也来者不拒的照单全收，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气氛更加好了。
　　总之，今天的方家很是热闹。
　　第101章
　　在家里呆了一天,把方家夫妇哄得高高兴兴完全忘了先前的疑惑，方晨也算是松了口气，他并不想欺骗他们，但很多事并不是能说出口的,有些秘密，就是到死也不能说,这无关信任，只是对自己的保护。
　　如果不是宋东旭实在太粘人了，加上小时候他不能独自出门,方晨也不会让他知道这些。
　　第二日的考试依旧难不倒方晨，这次不等宋东旭不耐烦,他自己就先交卷出了教室。
　　他有预感，昨天被他赶走的两个人,今天估计还会来。
　　果然，刚出校门，方晨就看到了路边停着两辆现在还很难见到的高级轿车，其中一辆的车牌还很熟悉，是赵家的。
　　坐在车里的赵鹏飞也看到了方晨，连忙从车上下来，走向他。
　　他今天来，一方面是接方晨去给他父亲复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示歉意，不然接人的事情完全不用他亲自来请。
　　赵国伟的恢复情况非常好，也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虽然赵鹏飞不懂医，但赵家的邓医生懂，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方晨能救好赵老先生。
　　所以他紧紧盯着方晨所有的举动，哪怕见他扎针下药的举动如此娴熟，也只是相信了几分这人或许有些本事，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能治好一个病入膏肓，被医院判定无药可救的人。
　　但事实却是赵老爷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虽然他的半边身体还是瘫痪，但他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再整天昏睡，说话也利落了，甚至在邓医生坚持每天给他做的检查里，邓医生清楚的看到郑老先生的脑部区域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错认的速度复原着。
　　那一刻，邓医生才真的相信，这个年纪小小的方晨，真的是一个神医，赵鹏飞曾经告诉他的事情，也都是真的。
　　听说他还有一位医术更加高超的师叔，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那么高人。
　　邓医生很快的转变了态度，他佩服有真材实料的医者，不仅自动自发的给方晨打下手，还会主动给方晨报告赵老先生每天的检查状况，态度之良好就像自己只是个小学徒似得。
　　不过他的过分殷勤还是给方晨带来了麻烦，原本方晨救治赵国伟的时候就特意嘱咐过赵家不要把他的事情泄露出去，结果赵国伟的恢复情况虽然没透露出去，但外面也不是没有风波的，谁让他们家的下人嘴巴不严呢？
　　这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要知道，就是在富人圈里，生病的人也不少，就是没病的，谁不想认识个把医术高超的医生，以后要是有什么情况也有人可以求啊。
　　不过前提是这事是真的，接着就有人想到了邓医生这边，收买了医院里的人，偷看了邓医生留作底案的检查报告。
　　同样是医生，他们自然是明白那些数据代表的意思，一边惊呼奇迹，一边把消息传了出去。
　　消息被证实了，那些有些小心思的人就开始四处打探这位神秘医生的身份了。可惜赵家那些嘴巴不严的下人只是少数，这种人也不怎么得到赵家的看重，他们知道的不多，最多只能知道是为很年轻的大夫，姓方，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而那些知道大部分过程的人都是赵鹏飞特意安排的忠心下属，绝对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紧接着，就有人上门来探听虚实，但都被赵鹏飞挡了回去，要是平日他或许会套套交情，暗地里透露些什么，但现在父亲的病还要靠方晨，而他也做了承诺会保密，所以自然是不肯多说的。
　　但他不说，不代表就没人知道了。白老先生帮赵家找药的时候，是请自己那些老朋友帮忙的，这些人都是多年浸淫医药一道的，对这被送出去的四种药材自然是要紧密跟踪的，白老爷子见到了那制出的药的效果神奇，自然是要找老友炫耀一番，而那些老友家的人可没有什么保密不保密的，加上大家的关系网摆在那儿，一来二去的，这神医是谁，也就水落石出了。
　　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那么高超的医术，但在赵老爷子开始情况转好的来到赵家，年轻又是姓方的人，对的上号的人就只有方晨一个，这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所以，就有了昨日上门请人的事情发生。
　　赵鹏飞带着歉意的把事情经过都解释清楚了，边说还一直道歉，“实在对不住，原本是答应你不把事情传出去的，没想到出了这岔子。”
　　“这也与你无关，怪不到你的。”方晨也是讲理的，把他卖了的可是白老先生，虽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赵鹏飞这才放了心。
　　方晨看了看另一辆车边的两个人，正是昨天来请他的那两位，虽然看起来有些焦急，可见他们在说话，那边的人也不过来打扰，只是耐心等待，光是这点，就让方晨暗暗点了点头。
　　所以他转了话题问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听他这么问，赵鹏飞立马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他们是齐家的人，齐家也是从政的，他们家的老先生老太太早年被批斗过，又被送乡下改造了好几年，齐老先生还好，大男人的身子骨好熬一熬也就过去，可齐老太太听说是当时怀着身孕受了惊吓早产险些没熬过去，虽然后来孩子是保住了，可老太太伤了根本，加上后来也没养好，这些年身体是越来不好了……”
　　方晨听了有些默然，这样的事情他没见过，但也听村里人说过不少，从前他们村里有不少这样的人，后来基本都回了城里，就是宋东旭他爸，不也是作为知青下乡的吗。
　　宋东旭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略带烦躁的捋了捋头发，嘴巴抿得死紧，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那边的两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这会儿也连忙过来了，带着眼镜的自称商诚，态度比昨天还要恭谨，开始打亲情牌，“放小大夫，我们老夫人的身体是真不好了，老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好，最近老夫人不好，老先生也开始不好了，直嚷着要和老夫人一起走，齐先生是个孝顺儿子，看着父母这样他也不好受，想尽了法子给老夫人治病，他听说您能耐大，就连赵老先生那样的病都能治好，才请您帮忙的，要不是他自己不好出面，也不会只派我们来了。”
　　一个成年人对个孩子用尊称，这听起来就觉得别扭，偏商诚自己还没啥反应，语气里全是恳求，“我们也不是强求什么，不管好不好，只请您去看看，有个念想，其实齐先生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但为了子女的，哪里就肯轻易放弃父母的命呢？”
　　他都这么说了，方晨又哪里好意识不去呢，身为医者的医德就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这会儿他只好点了点头对赵鹏飞道：“今天看来是不能去你家给赵老先生复诊了，明日我在过去吧。”
　　“耽误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父亲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你安心忙你的就是了。”赵鹏飞这段日子和方晨接触的也不少，自然知道他是个心软的，所以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这会儿听他说的话，就笑着告辞离开了。
　　“我们走吧。”方晨对商诚道。
　　后者露出惊喜的表情，开了车门请他们上车，司机发动车子，很快离开了学校。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得了信号一般，上门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培养出的默契，或者是因为齐家第一次去他家被赶走的原因，所有来求医的人都是在学校外面等着，或者请赵鹏飞帮忙联系，总之再也没人往他家里去了。
　　方家夫妇并不知到大儿子每天都在忙着什么，整日早出晚归的，人也清减了不少，还以为是学习太累了，担心他的身体熬不住，天天变着法子给他进步，倒是一点也没发现，方春根的工作比以往要顺利的多，而且隐隐有再次升职的样子。
　　也因为每次宋东旭都和方晨一起去看病人，顺带打下手的原因，就连吴桂琴也托了儿子的福，原本因为离婚失去了宋家这个靠山，有些仕途不稳的情况也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变得一帆风顺起来，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抓住机会就别放过，吴桂琴再次在事业上努力拼搏起来，一下子又减少了对儿子的关注。
　　等她以后知道了儿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该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他，还是庆幸他找了那样一个有能耐的“媳妇”。
　　总之，一切都好，万事顺利。
　　102、第 102 章
　　又过了几日，月考的成绩终于出了，方晨不出意外的得了全年级第一，虽然不是科科满分，但总成绩可比第二名还高出八分，让其他学生真正明白，传闻中的“成绩好的转学生”是怎么个好成绩了，而老师们也很满意，他们在方晨的身上下了不少的心思才换来了对方的入读，这个成绩让他们非常高兴。
　　方晨自己倒是不太满意，他的各科成绩几乎都是满分，只有英语听力这个被扣了几分，不由感叹到底是大城市，老师的能力就是要高些，他先前的英语老师的方言比较重，比起现在这位真的差了不少。
　　“回头买几盘磁带听吧？我那儿有收音机。”宋东旭那屋子里的东西可不少，该有的家具都齐全不说，电视冰箱之类的家电业备齐了，收音机自然也是有的。
　　方晨也不和他客气，点头答应了了。
　　“庄羽，终于有人成绩比你还好了，这下你可丢脸了。”常雨辰一脸调侃的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庄羽，眼底有些惊叹，他原本以为宋东旭说方晨的成绩好是有点水分的，没想到人家真的就那么好，完全把庄羽这个常年霸占年段第一的高材生的风头给盖过去了。
　　庄羽倒是没有被打击的样子，他也是知道方晨对的努力，这人虽然年纪比他们都小，却更加认真，在学校的时候，书本就没离手过——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他手里拿的都不是课本，其中有一些庄羽曾经在自家大哥的房间里看过，是大学里的专业书，别说是他，估计一般的老师也不一定看得懂，但也正因为这样，庄羽才更加佩服。
　　常雨辰本就不是爱读书的，这话题没说多久，就转了，看向宋东旭，“难得你来上课，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嗯，我大伯那边搭了把手，老头子已经离开德城了。”自从知道宋展望背地里的那些事儿，宋东旭就不再喊他爸了，嘴里来口里去的都是老头子老家伙的，除了方晨一开始听不惯后来也习惯了，其他人更是没什么在意的，他妈还巴不得儿子疏远宋展望，以后也别想把儿子抢回去。
　　宋展望的手并不干净，亏空什么的他还真有，只是宋展望这人胆子不大，不敢做的太过，在调查出来的一系列人里根本不起眼，加上他大哥即使出手把人捞了出来，才没让他进牢里住一段时间。
　　而吴桂琴就是完全没关系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宋展望真的做了这些，那些赃款她也从来没见过，都被宋展望拿去养小三了。从特殊渠道听到这个的消息的时候，吴桂琴气的想冲过去给砍宋展望一巴掌。
　　“解决了就好，你妈的工作没被影响吧？”
　　“还好，我妈估计还要升。”说这个的时候宋东旭看了看边上看书的方晨，他妈能不被这糟心事影响工作甚至可能晋升，里面多多少少有些方晨的影响。
　　现在德城上层基本都知道德城来了个小神医，有什么医院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找他准能有办法，就是那些绝症不说根除，缓解一些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大家都乐意跟他交好，方晨对这些都是平平淡淡，看得极淡，倒是让大家更高看了一些，那些已经得到医治的人家更是透过宋东旭这边回报一二，到底谁都会有生病的一天，医生得罪不起，尤其是脾气古怪的神医更是得罪不起。
　　这些事情，都与方晨无关，他实在是太忙了，邓医生在知道方晨是有真材实料以后，态度就转变了不少，虽然说不上多和颜悦色，但关系也融洽了不少，邓医生在知道他有意学习西医后，就专门为他练了一系列的书单，甚至在方晨去给赵老爷子复诊的时候给他上一两节基础课，回答一些他在书本里找不出答案的问题。投桃报李的，方晨也同样会回答他的问题，甚至是用药的搭配等，两人有了交流，关系也越发好了。
　　邓医生虽然不在大学任职，但他的同学却是德城医学院的教授，有了这层关系，他帮方晨弄到一张旁听证就简单多了，虽然德城大学是对外公开授课的，并不排斥其他学院或学校的学生过来听课，但方晨的年纪摆在那里，谁都能看出他不是大学生，加上医学院有不少课程——像是解剖课——并不适合其他学院旁听，所以有旁听证是最好的。
　　所以方晨现在是几个地方来回跑，甚至因为高中的课程排的比较满，抽不出时间去大学旁听，方晨每次都得跟老师请假，学校这边本来就是看重他的成绩和表现，自然是不乐意他经常请假的，还是赵鹏飞听说了这事，特意找了学校领导，让校方通融了。
　　这个人情方晨自然是不想接受的，但赵鹏飞说算是回谢他的救命之恩，并不是人情，方晨想着这对自己也是好事，也就欣然答应了，倒是对赵家的好感多了几分，偶尔赵鹏飞介绍几个人来找他看病，他也既往不咎了。
　　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每次都往医学院的解剖室跑，看老师动手解刨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很多人第一次看到这个的时候都吐了，他倒是一点事儿也没有，放倒看得兴致勃勃。偶尔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也从来没错过，甚至让他动手解刨，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手都不抖一下。
　　这样一个外表好，又聪明，胆子又大的少年，自然是很引人注意的。
　　不说那些学生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是好奇，就连老师也不例外。
　　方晨跑去看的解剖课就是邓医生的同学刘老师上的，他早就从老同学那里听到方晨不少事，外面的流言又多，所以对这个十四岁的小神医，刘老师自然是好奇加怀疑的，邓医生的话和那些流言一样，听起来就像是夸大其实不可信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医术比他们这些浸淫了数十年的医生还厉害，怎么可能呢？
　　不过不管信不信，在注意了方晨几节课以后，刘老师就喜欢上这个学生了，开始实实在在的把这个小学生当做自己的得意门生了，完全忘记了他其实算是逃课过来旁听的，而且还只是个高中生。
　　没办法，方晨实在是聪明，不管什么只要听一遍他就能理解，动手能力非常强，胆子也够大，这样一个聪明好学的学生没有老师会不喜欢。
　　就这样，保持着每周至少去一次德城医学院旁听，接手一个病人的规律，方晨度过了高二，迎来了更加忙碌的高三，准备参加高考了。
　　第103章
　　高考,如万人过独木桥,是学习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在这个年代，高考的好坏几乎决定了你日后是成龙成凤，还是泯然众人。
　　方晨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信，他甚至已经挑选好了以后要报考的大学,所以,在所有的同学都表现出一种急切感,努力在最后一刻再提高一些时，他的学习步调依旧不紧不慢的让所有人都恨不得咬他一口，那悠闲的样子简直是羡煞旁人。
　　但也只是想想，近两年的时间足够让这所学习里的所有师生明白,这个年纪小小，一路跳级上来的学生，究竟有多么的聪明。
　　在大家还在为高二的数学题头疼时，他已经拿着大学高数课本研究微积了；在大家还在为如何背诵那些文言文头疼时，方晨的文言文解析比课本里的解析都要好；他的其他科目也是明亮前茅，唯一差一些的英语也在磁带和原文书籍的帮助下追了上去，一路笑傲所有人。
　　就是想嫉妒，各种事实也已经打击的众人麻木了，数数那些他赢回来的奖杯奖状，完全可以放一柜子了。
　　——虽然不想这么出风头，但学校给出的优厚条件就是为了让他为学校增光添彩，学校要他参加那些比赛，他也不可能不去，何况还有奖金呢。去了自然就要做到最好，于是奖杯奖状就越来越多了。
　　所以，这样一个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都是妥妥儿能上大学的学生，不得不让他们又是羡慕又是佩服，或许是彼此的差距太大，嫉妒这种负面的情绪倒是很少有。
　　不过，就算方晨对自己的成绩很有把握，夏芸雪却还是很担心，她不担心他的成绩，就担心他身子弱吃不消，她在德城久了，认识的人就多了，平日里家庭主妇们的聊得都是都是老公孩子，知道她家方晨要高考了，对他的关注可不少。
　　“听说好些人家的娃儿高考的时候都瘦得脱形了，有些还得了病耽误了成绩呢。”
　　“是啊，高三的学生最是要注意的身体，你家那个可要好好照顾着，多给他补补身体才好。”
　　“听说吃鱼补脑。我那亲戚家的孩子就是天天吃鱼才那么聪明。”
　　“核桃也不错啊，我前两天在电视里听到个什么专家介绍说多吃核桃好，你给你家小晨买点试试？”
　　“要我说还是多喝汤水，不拘什么，轮着给孩子做别让他腻了就好。”
　　夏芸雪本来就知道方晨小时候是先天体质差，就是这几年养好了，看起来也没多壮实，听好多人都这么说，加上方晨平日吃的看着就不多，她自然是担心的，于是变着法子的捣腾厨房，弄出一堆堆好吃的，没把方晨补胖了，倒是先养胖了另外两个，方春根腰都粗了一圈，小方星也越发壮实了。
　　“哥哥，陪我玩。”快五岁的方星踏着方晨给他做的三轮车滴答滴答的跑了过来，年纪见长的方星越发调皮了，夏芸雪已经打算过几个月幼儿园新学期就把他给送过去，这样她自己也好空出时间来出去做工，方春根的厂里要找女工，活简单，待遇却不差，先前要不是孩子太小离不开人，她早就想去了。
　　方晨放下书本正想答应，夏芸雪先一步开口哄道：“小星乖，你哥做功课呢，别打扰他，啊。”
　　方晨笑道：“妈没事，我功课都做完了，就陪小星玩会儿。”
　　听了他的话，方星原本瘪下来的小嘴一扬，笑的尤为可爱，黏上去抱着方晨的大腿撒娇：“还是哥哥最好了。”
　　“这孩子。”夏芸雪看他们哥俩好也高兴，“那你们就玩会儿，可别太久。”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万众期待的高考伴随着最炎热的气候席卷而来。
　　充做考场的学校给学生放了假，校门外被参加高考的学生的家长包围，哪怕天上的日头再大，晒得他们几欲晕倒，也没有人肯离开，大家都想看着自家的孩子从学校里出来，多年的努力就看这几天的考试结果了。
　　方晨看着发下来的试卷，大致浏览了一下所有的题目，回头看了看幸运的被封到同一个考场，位置靠近后门的宋东旭，后者也同时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似乎心里有几分轻松，他自己倒是不担心成绩，但可以的话，他想要宋东旭也考的好，而考卷下来，里面的题目很能在他给宋东旭划的重点里找到，甚至一大部分的猜题也对了，只要宋东旭之前有好好记住那些，得个好成绩并不难。
　　一字一句慢慢的写着考卷，工整的卷面就是最严苛的省考老师也找不出扣分的机会，这毕竟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方晨不想因为疏漏而被扣分，他几乎是在交卷时间到了时才写完了所有的题目，然后和其他人一起交了试卷。
　　还没出考场，宋东旭已经靠了过来，这两年他依然长得很快，哪怕方晨努力整个，如今两人站在一起，依旧有近两个头的身高差距，每每想到这个，都让方晨郁闷不已。
　　“小晨，幸好有你给我划重点，不然我这次可就栽了。”宋东旭不爱读书，原本并不打算读大学，但他妈是不同意的，死说活说都不许他缀学，为了逼他考个好大学，连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原本她看不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宋东旭自然是拗不过吴桂琴的，加上方晨也希望他继续读，怎么说有文化都不是错事，大学的文凭在这个时候可是非常吃香的，不管做什么，要想以后爬的高，不会被人看不起，这都是必须的，宋东旭被念得多了，都有点给洗脑了，他又向来听方晨的，也就妥协了，没有拿到高中的毕业证就放弃读书——这在他们班也是有不少例子的。
　　“要你平时好好学习别逃课，你不听，这要是真考不好，以后也别往我身边凑了。”或许是明了自己的感情，也隐约知道了对方的心意，方晨现在同宋东旭说话是越来越随便，在外人眼里他是个文雅有礼的谦谦君子，但面对宋东旭时，嘴巴毒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可偏偏宋东旭就吃他这一套，听他不客气还更高兴了，一把拉起人就往外走，“我们快出去，夏阿姨估计等急了。”
　　这次家长陪考，吴桂琴因为工作的事情走不开，方春根本来想来的，但是方晨不想他为了这事请假，陪考又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要是可以，夏芸雪他都不想让她来，但夏芸雪自己坚持，就连方星也闹着要来，最后方晨也只好顺着他们了。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人群里正往他们这边探头的夏芸雪和她手里牵着的方星，现在已经临近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两个人都满头大汗的，夏雨雪手里提着水壶在给方星喂水，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可她依然等待着大儿子的出现，脸上没有一丝急躁。
　　看到这里，方晨心中一暖，挣开宋东旭的手就往那边跑，“妈，小星，我们回去了。”
　　“考完了啊，那快回去，我一早就买好了菜还没做呢，可别饿着了，东旭也来家里吃吧？”夏芸雪见他们出来了，也不问考得如何，只想着他们是不是饿了，幸好家里一早就煮好了绿豆汤，回去正好凉了可以喝。
　　“谢谢阿姨，我正想着你的手艺呢。”宋东旭也不客气，直接就应下了。
　　几个人一同回了方家，厨房里，方春根早就做好了一大半的菜。
　　这一位平时可是极少下厨的，今天却做得多，看到他们回来就叫着帮忙上菜。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让你中午在食堂吃吗？”夏芸雪一边端菜一边问丈夫。
　　“中午休息多，我回来还不好啊？你看你这一身汗的，快去洗洗，可别累着了。”方春根也是心疼妻子，想着她在外面陪考一准得累着，怎么也不放心，索性请了假提早回来了，一回家见没人，厨房里还 摆在买来的菜，冰箱里肉也放得好好的，就自己动手了。
　　这时候方晨也过来了，“妈，你下午就别去了，外面日头大，你可别晒坏了。”
　　“那可不行，这可是你的大事，我不去心里不放心。”夏芸雪今天见学校外面那么多家长，就更要去了，人家家长都去了就他们家不去，那不是委屈孩子了？
　　方晨继续劝道：“你去了，我也不放心啊，妈你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得好好养着，我今天考试的时候就尽顾着你在外头是不是会中暑呢，再说小星还小，你得为他想想。”
　　“夏阿姨，小晨说的很对，我今天看他考试的时候都不专心，老是往外看呢。”宋东旭也开口帮腔。
　　“可是……”听到自己让儿子分心了，夏芸雪也开始动摇了。
　　“妈，你就是不去才好啊，你看你在家里给我做好吃的，我一回来就能吃到，不是更好？不然爸要是不回来我们还得饿着肚子等呢。”
　　夏芸雪觉得也是，这还耽误丈夫工作呢，就只好点头答应了，“好就不去了吧。”
　　“夏阿姨你放心，我天天都送方晨回来，就是你可别怪我来蹭饭啊。”
　　“瞧你说的，多个人还热闹，你这几天的饭我都包了。”夏芸雪也是见过吴桂琴的，知道她忙，家里就留个保姆照顾宋东旭，可这雇来的哪有那么细心，她也是从小看宋东旭长大的，把他当子侄一般，这会儿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的考试，夏芸雪也没再跟着，只每天煮上一堆好的等他们回来，让方晨也松了口气。
　　104、第 104 章
　　高考结束后，老师立刻就开始询问学生们考的如何，早已经在高考前填好的志愿表都是学生询问过老师的意见后，老师根据他们平日的成绩帮忙分析后填写的。
　　一般来说，只有不发挥失误，老师的建议还是很很中肯的。
　　这时候高三的学生并不全都会参加高考，有一部分成绩不好的学生会放弃参加高考，学校也不会特意挽留，他们依旧会得到毕业证，而学生的减少也能让老师分出更多的精力培养那些成绩好的学生。
　　宋东旭原本是想和其他人一样提前结束学业的，但他被老妈说服了。
　　“以后做什么都要看文凭，不然做什么都要低人一等的，你看人家小晨那么会读书，你们感情那么好，以后人家大学毕业说不定还要继续读呢，他啊以后结交的可一准都是大学生，你要是没个好文凭，不得低人一头了？”吴桂琴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的，虽然没往别的地方想，但儿子重视方晨这点却是错不了的。
　　所以她才拿方晨做比较。
　　宋东旭一想也是，等以后方晨大学毕业了，他还只有个高中文凭，就是方晨不计较，恐怕自己也是别扭的。
　　宋东旭从来都是想让方晨知道自己的厉害的，他一直也知道方晨看自己的目光有时候更像是在看晚辈，以为没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明白了，自然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宋东旭改了意愿，杀伐果断的成为了过独木桥的一员。
　　他的底子是被方晨监督出来的，人本来也聪明，用心和不用心的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最后的半个学期，宋东旭的进步让所有教导他的老师喜出望外。
　　就是靠不少最顶尖的学校，发挥好一些，一流的学校也是能上的。
　　所以，当他决定也要报考首府的大学时，也没有老师拦着他。
　　宋东旭怎么舍得让方晨一个人去首府读大学？他当然要跟去，就是不能在同一个系，至少也要在一个学校。
　　听说大学里学生都不专心读书了，怎天尽顾着谈情说爱，他不守着怎么放心。
　　但是方晨报的是医科大学，相关的专业也大多是医科的，幸好还有一些非医学专业，宋东旭直接就选择了感兴趣的经济学。
　　——卫生经济也是经济不是。
　　高考之后的时间，是放纵的，没人再想着学习，努力的玩乐，忘记等待成绩的忐忑。
　　方晨难得的放下了学习肯陪着宋东旭到处疯，常雨辰和庄羽也在，四个人把德城玩了个遍。
　　他们报考的都是首府的学校，只是各有好坏，如果顺利，下半年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到另一座城市去了。
　　四个出众又各有特点的少年走在一起总是非常的吸引人，哪怕这个时代并不如后世开放，他们出现的地方，也会惹来无数或明或暗的注视，甚至有大胆的还和伙伴议论几句，声音恰好都能让他们听见。
　　现在的社会，是越来越开放了，从前那些说个玩笑搭个讪就能判死刑，早已经见不到了。
　　距离放榜还有几天的时间，方星一直抱怨哥哥不带他玩，于是方晨就在家里陪他。
　　因为方晨的原因，也因为方春根自己就是个能干又好学的，这两年他又升了一级，此时已经是厂里的部分副经理了，所以他们家这些年越来越好，厂里给配的房子已经过到了方家名下，屋子里的各种家电都多了起来，小日子红红火火的。
　　方晨今天没有陪方星玩玩具看动画片，而是图画书教他认字，过两个月这孩子也要去幼儿园了，先教他点知识也是好的。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方晨没动，夏芸雪从厨房里出来去接了。
　　“小晨，东旭那孩子给你打电话了，快来接。”
　　方晨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却感觉到一阵阻力，低头一看，方星正抱着他的大腿不让走呢。红润肉嘟嘟的小脸蛋都皱成一团了。
　　“哥哥说今天陪我的，不许出去！宋大哥讨厌！”这孩子平时还是蛮待见宋东旭的，每次他来家里都会给自己带好吃的，但只要一扯到自己哥哥，方星就翻脸不认人。
　　“嗯，我今天不出去就在家陪你好不好？”方晨安抚着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小脑袋笑道，“不过你也得让哥哥去听电话不是？不然就不礼貌了。”
　　方星听他说不出去，也就不抱着人不放了，而是跟着一起出去，看样子还是有些担心方晨说话不算话。
　　方晨笑着牵着弟弟出去，从夏芸雪手上接过电话，“喂？”
　　【小晨，好多人送了礼到我这儿来了，说是庆贺我们考上大学了，我看着好多都是药材什么的，准是给你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宋东旭也知道今天方晨是不出门的，虽然很想他来，但还是忍住了。
　　“怎么？成绩出来了？”微微有些讶异，距离老师说的成绩公布时间还有几天呢。
　　【估计是，那些人的消息可比我们灵通。】
　　方晨现在是德城上流人士口耳相传的神医，他救治过的医生也不少。大家自然也乐于和他交好，提前知道成绩送来贺礼也是正常的。
　　也幸好当初与这些人接触时，方晨就一再表示不能让父母担心，而他们知道分寸没有直接送到方家，不然两个家长可不得被吓着了。
　　【听这些人的意思，你是今年德城的高考状元，可能还是全国的高考状元呢。】宋东旭很兴奋很自豪，活像第一的是他一样。
　　不过能从全国的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这样的惊喜也确实大了点。
　　虽然不争强好胜，但方晨也不会想让自己屈于人下，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东西就放你那吧，等我得空了再过去。”
　　【那行，我都给你好好收着，估计后面还有人要来送礼，你这人脉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非得嫉妒死不可。】宋东旭开着玩笑，【你可得早点来，那行药材好多我没见过可不知道怎么处理。】
　　能被当成礼物送礼的药材可都是高级货色，认识方晨的人又知道这位喜欢的不是人参灵芝之类的，而是越特别越稀少越好，自然也就朝着这方面给他送礼了。
　　“知道了，我明儿就过去。”一听到药材就眼睛发亮的方晨立刻就回答了。
　　还没等宋东旭再说话，听到这个不高兴的方星已经开始哇哇大哭了。
　　“不走……陪小星……”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飘来，还夹带着方晨温和的安抚声，知道今天是没法和他再说话的宋东旭只能无奈的挂了电话。
　　105、要办谢师宴
　　高考的成绩很快就公布了出来，原本就是全国关注的大事件，在出了一个只有语文作文扣了一分，其余各科全部满分的高考状元后，几乎引起全国轰动。自77年恢复高考后，这样的好成绩也是独一份的。
　　知道了方晨竟然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夏芸雪差点喜极而泣，就是方春根这几日也是春风满面，逢人就笑的跟开花一样。
　　这消息一传开，上门道贺的人和来采访的记者就多了去了，方晨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当成稀罕看的感觉，坚持了一天就跑宋东旭那边躲清静去了，连方星也被他带了过去，只留下方家夫妇自己应付那些人。
　　好不容易打发了所有人，清闲了一些，夫妻俩就坐一起开始想着怎么给方晨办谢师宴的事情。
　　谢师宴可以说是种传统，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可比以前好太多了，方晨又考得好，这谢师宴自然是要大办的。
　　“小晨这次考得这么好，我们说什么也要多请些亲朋好友庆祝下，特别是他的老师，一定要都请来！”
　　“村里的亲戚也要请来，怎么说小晨也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大家肯定也想来热闹一下。”
　　“会不会不大好？这么大张旗鼓的估计有人说闲话。”
　　“有什么闲话好说的？这可是大好事，放在古代，我们小晨就是金科状元，这种时候不庆祝一下怎么行？”
　　“说的也是，那要在哪儿办？人多了家里是铁定坐不下的了？要是定晚上那顿，估计还得准备住处，不然也没车回去。”
　　“这倒是个麻烦，先列个单子看看要请多少人吧？”
　　“行，先把小晨的老师写上，每科的都要请来——你说我们要不要包个红包什么的谢谢老师？”
　　“可别，这要是送了，估计人家就真有话说了，我看还是免了，请人家吃饭就好，别弄其他的，最多让小晨给大家敬杯酒。”
　　“他才十六呢，哪能喝酒啊？”
　　“没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酒量都练出来了，再说也不是白酒，喝点啤酒就好，那酒不醉人。”
　　“好吧，那再把你那些同事请来，我看着有几家的孩子也是今年考的大学，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了？”
　　方家夫妇一边商量一边拟单子，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不会又是来道贺的吧？”这两天来的人实在太多，招呼的夏芸雪都有些心有余悸了，这会儿听到敲门声都不敢去开门了。
　　“应该不会，我们认识的人基本都来过了。”方春根见妻子没动，自己起身去开了。
　　来人还真是来道贺的，不过也有其他的事情。
　　“吴局长？怎么是您来了？”看到人，方春根有些惊讶。
　　门外的人正是宋东旭的母亲，现在已经是非税局局长并且很有可能再次升级的吴桂琴。
　　吴桂琴是一个人来的，她找方家夫妇也是有正是。
　　“下午好，”吴桂琴对着方春根笑了笑，又朝他背后听到声音过来的夏芸雪点点头，“我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下，能进去说嘛？”
　　门里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把可人拦门口很不礼貌，连忙让了开来。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喝茶。”夏芸雪给她泡了茶，就到丈夫身边坐下了。
　　对于吴桂琴，方春根和夏芸雪接触的不多，事实上他们也就见过几面，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人家虽然是宋东旭的母亲，但也是当官的，官职还不低，见到了她，两个人这会儿都不自觉的有些心慌，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吴桂琴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官场里混过来的，她怎么看不出他们的紧张，于是笑容更加亲切了，“其实我这是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件事情。”
　　虽然吴桂琴是个工作狂，非常有上进心，但她的性子并不高傲，相反，基本和什么阶级的人她都能处的来，不然也不会爬的这么快了。
　　见她态度友好，夫妻俩也松了口气，神态自若起来，“有什么事情你说。”
　　吴桂琴正好看见了桌上放着的请客单子，上面请人的名单里还有她，于是笑容更深了，“你们是在给小晨准备谢师宴吧？我来也是为了这事儿。”
　　方家夫妻原本把吴桂琴的名字列上去也不是真指望能请到人，而是她是宋东旭的母亲，两家人也是见过几次的，不说人来不来，他们不请人家就不太好了。
　　听到她说这个，夏芸雪很快就想到了宋东旭的头上，“你家东旭也是要办谢师宴的吧？”
　　“是啊，其实我就是想着，既然两家都要办，那不如就一起得了。”
　　这个提议让方家夫妇很是意外，两人互看一眼，最后由方春根开口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吴桂琴平日来往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他们家虽然条件好了，但也没好到能和那些当官的处在一起的，真要一起办，这两边的人能相处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知道东旭那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和小晨一起玩，他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还都多亏了小晨带着学习，小晨的谢师宴怎么说他也得去，你们也知道我平日里太忙，没什么时间打理这些，如果和你们一起就轻松的多了。”
　　吴桂琴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她确实是对方晨充满感激的，但不止是因为方晨帮她照顾好了宋东旭，也因为方晨这几年在德城的举动连带的让她的事业也顺利了不少。
　　当年宋展望被调查的时候，吴桂琴也吃不了好，她是非税局的局长，被扯进挪用公款的案件里，哪怕后来证实她是清白的，可宋展望不清白啊，虽然他被他大哥拉了一把没出事，但知情人可不少，这也连带的他的前妻也就是吴桂琴在其他人眼里就有那么点问题了，毕竟丈夫都贪污了，她这做妻子的会不知道？
　　吴桂琴确实不知道，因为宋展望贪的那些钱都被他拿去养小三了。可别人不这么认为啊，都说夫妻一体，这事儿怎么看都有吴桂琴的份，何况非税局里的工作就有管各单位发票的事儿，宋展望挪用公款，让她帮着开点发票什么的引人耳目，那不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这事情对她的工作影响很大，上面甚至有想过把她平调出去，给的职位虽然是同等级的，但却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可以说是降职处理了。
　　幸好那时候方晨在德城已经有了一些影响，他救治的人里正好就有财政局局长家的老岳父，那也是个在德城举足轻重的人物，靠着他，如今的财政局局长才能做的平稳。
　　人家请方晨这个小神医之前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下的，所以宋东旭这层关系也就被找出来了，等后来方晨治好了人，人家不知道怎么感谢他，送重礼他不收，给钱也平平淡淡的，为了维持好关系，等让吴桂琴平调的文件一上去，对方想了想，就给暂时压下来了。
　　再加上德城的李市长也是非常感谢方晨的，有他说一句话比其他人说一百句都强，有了他的帮助，吴桂琴那次才平安度过，一点风波都起，不然她一个没背景没身份的女人，早被那些觊觎她位置的人给联手弄下去了。
　　事后吴桂琴也有调查过这事儿，自然是知道方晨在其中的作用，所以她对着这个原本只当是儿子玩伴的少年是越发喜爱。
　　加上这几年方晨在德城混的是风生水起，他年纪还那么小，以后的成就定然更高，德城上流人士也乐得与他亲近，趁着这次的谢师宴，吴桂琴就想着要一起办，到时候说不定有些意想不到的客人也会来，毕竟要是他们方家自己请客，很多人不方便到场，也只能私下送礼过来，但要是吴桂琴也一起办，只要安排好了，肯来的人保证多了。
　　所以这里面吴桂琴的私心还是有的，而且不小，她现在想着更进一步就要与其他人结交好了才行，所以可以说，吴桂琴这次来，完全是为了借东风，不过人家也不可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是了。
　　心思百转，吴桂琴面上却没显示出来，只继续劝说方家夫妇，“你们也别担心什么，我想着的就是包一家酒楼，一定要带包间的，这样像我家那边的那些亲戚就能在厅里吃宴席，而我那些同事什么的可以做包房，这样一来，两边也不会觉得尴尬不是？我也想着给东旭引荐一下那些人，最好小晨也一起，混个脸熟什么的，以后要是小晨回来工作什么的，对他也好。”
　　听她这么一说，方家夫妇还真有些心动了，毕竟这可关系到儿子的前途不是。
　　“那你说，这地方选哪儿好？”方春根问道。
　　听他这么问，吴桂琴就知道事情成了，当下三个家长就开始讨论起来。
　　106、第 106 章
　　因为吴桂琴突然加入的原因，最后谢师宴的举办地被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这在方家夫妻看来，实在是太高级了一点，无奈吴桂琴给他们看的请客名单里，最重要的那部分客人只能在这样的地方招待，不然就是失礼了。
　　“那地方的价钱恐怕不便宜吧？”方春根虽然想给孩子庆祝一下，但上那种高级场所，怎么想也不大合适。
　　吴桂琴只笑着说：“我在那儿有熟人，可以打折的，和外面其他地方的消费也不差多少，要不你们先去看看地方，再做决定？”
　　最后三人就一起去看了那家五星级酒店，地方确实好，而且酒店给出的席面价格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加上吴桂琴在旁边游说，夫妇俩也觉得这地方确实不错。
　　“我们夫妻俩先商量一下。”方春根拉着妻子到一边去了。
　　“我揪着村里的相亲们还是回去再请吧？要都上这儿来，恐怕以后大家不好相处了。”
　　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他们家原本也不富裕，这几年好了以后，村里也不是没有眼红的，大家乡里乡亲的，就是知道人家看他们家不顺眼，但没有明着翻脸他们也不能只请其他人不请人家不是，可真要是请到这儿来，估计以后又是一阵风波了。
　　“我看行，这次我们就先请这边的同事和小晨的老师同学，等回头再在村里请一次就是了，不过你堂哥一家还是得请来才是，当初小晨落户还是他给帮的忙。”夏芸雪考虑的更多，方春根的堂哥方民树是村长，如果能多认识一些人对他也有好处，不过他们也就是搭把手，能不能套交情就看他自己的了。
　　“你说的是，民树哥是要请，他们家对我们也好，那你姐那边呢？”
　　“我姐那边就算了，回头一起请就是了。”夏芸雪很清楚自己姐姐不喜欢方晨，有了方星以后就更不喜欢了，每次去她那边走亲戚，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把方晨送走，也不知道小晨哪里得罪她了，明明是那么好的孩子，这听的多了夏芸雪对她姐也有了些意见，也就更不爱上她那儿去了。
　　“商量好要定几桌了吗？”吴桂琴虽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却也注意到他们应该是说完了，就走了过去，“这酒店的生意很好，早点定下来才免得到时候没为位置了。”
　　“我们这边想着定个六桌应该差不多了。”方春根大略算了算，老师一桌，他们那些同事大概要个两桌，再预备方晨的同学三桌（他们班原本有四十多个人，后来一半的人都不读了），这个具体多少就要回头问问方晨了。
　　“那我预定三天后晚上的你们没意见吧？”吴桂琴自己请的人都是坐大包间，她之所以中意这家酒店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三楼都是包间，而其中最大的一个可以容纳百人，她预计请的人不会那么多，用个五十人左右的就差不多了，百人的现在正好给方家用，客人多少也方便调整，反正不用的部分酒店也不会多收费，而她看中的包间这两天都有预定要三天后才有用。
　　“我们没意见。”三天正好空出来让他们邀请人。
　　事情谈妥了，吴桂琴就去交定金了，本来方春根是要自己缴的，吴桂琴一并给了。
　　“定金到时候也要退的，你不必跟我客气这个。”
　　这事情定下以后，方家夫妇就回家修改邀请名单了，为了这事儿，他们特地把方晨给叫了回来。
　　“请同学？”方晨被叫回来问这事儿还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过这个。
　　同样跟着一起来的宋东旭听说这次的谢师宴要一起办，很是开心，听了他们的话题，立刻就接话道：“小晨平时玩的来的人不多，除了我就常雨辰和庄羽，你们就请他们两个就是了，其他同学算我的好了。”
　　“那怎么行。”他这话一出，夏芸雪第一个就反对了，“怎么说那也是小晨的同学，大家相处了两年，怎么也该请他们都来才是。”
　　这次方晨可是全国状元，不请全班同学说不过去。
　　“那不如一人一半怎么样？那也是我的同学不是？”平时宋东旭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这会儿却抢着请客，为的自然是给方晨分担一些。
　　虽然他也奇怪他妈怎么会想到要和方家一起办，不过管她是为了什么，反正便宜了他。
　　“这样也行，你妈给我们定的包间很大，学生都安排在一起好了。”
　　“不过全都请真的好吗？这次班里有些同学可是没考好，我怕他们有情绪。”方晨觉得这要是自己的谢师宴请了全班同学，也许会刺激他们。
　　“这倒也是。”几个人这才注意到这点。确实，要是自己考砸了的时候有人因为考得好而请客，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方晨继续道：“而且请那么多人也太像是炫耀了，我觉得还是别请那么多人了，先前考完的时候班里还举行了聚餐，也不差这一顿了。”
　　“那就请你几个好朋友里吧，其他人我们就不请了。”方春根决定道。
　　“爸妈，我还想请几个人，是平时很照顾我的长辈。”方晨想请的是白老爷子、邓医生以及刘老师他们，这两年这些人确实给了他不少帮助，谢师宴合该请他们的。本来方晨也想请赵鹏飞他们的，可是想想对方是他爸的老板，到时候不好说他们的关系，他就把这年头断了。
　　“这是你的谢师宴，你想请谁就请谁。”虽然不知道方晨说的长辈是谁，但方春根还是把名单给加上了。
　　“这么算下来，就是开四桌也有多的了，我去打电话把多余的两桌取消了——要不换个小点的包间？”方春根起身道。
　　“有小的就换小的，没的话就算了。”夏芸雪同意道，又和方晨说道，“你想请的人就自己去通知一声，可别弄错了时间。”
　　“我有他们电话，通知一声就行了。”方晨应道。
　　方晨拿座机打电话的时候，宋东旭也掏出自己砖头似的大哥大邀请两个好友，这玩意儿还是他高考成绩出来后，他妈给的奖励。
　　“庄羽他们这次考得都不错，家里也是要请谢师宴的，不过好在日子跟我们错开了，他们让我问问你去不去？”那两个人报的也是首府的学校，虽然不是一个大学，但都在同一个城市，以后往来也方便。
　　“定哪天了？”方晨阵和白老爷子通过话，对方听说他要请客，很爽快的救答应了，白芨正好也听到了电话，就说要一起来，方晨本来就想也请他的，自然是答应了。
　　“一个后天中午一个后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不过好在我们一天的饭是有着落了。”
　　“那一起去吧。”方晨寻思着要准备点礼物才行。
　　“哪用送什么礼，人到就好了。”
　　“就当是给他们祝贺了，这两年他们可没少照顾我。”
　　“那我呢？我都照顾你怎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想到我。”宋东旭压着声音说着，也没让方春根他们听见，话里一阵酸味。
　　“到底是谁照顾谁了？”方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说我给你的东西还少了？我还没和你算你把羽墨雕养没了的事儿呢。”
　　羽墨雕是万花谷的特产飞行坐骑，前几年宋东旭因为爬树看到个鸟窝感慨了一下，方晨就把自己的那个羽墨雕鸟蛋给他了，宋东旭一开始也宝贝的孵出来并且好好长大了，可是他的热度也就那么会儿，后来雕长大了，宋东旭觉得不能让雕失了野性，就放养了，让它自己出去觅食，这天天往外跑的自然就性子野了，没过多久就被其他的雕给勾搭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绝壁不是因为我给忘了！）
　　每次想起这个，方晨就一阵气闷，那可是他的师弟师妹们送给他的礼物啊，就这么被他给糟蹋没了。
　　宋东旭一见不好，连忙道：“我那也是为了它的幸福，你看我们现在住在城里也不方便养它不是？这要是哪天遇到个不长眼的把它祸害了，那我们找谁赔去？还不如让它回归自然呢，是吧？”
　　“就你有话说。”气归气，方晨却也知道这是对羽墨雕最好的结局了。
　　107、第 107 章
　　谢师宴来的客人比原本预想的还要多，除了原本邀请的那些人外，一些曾经是方晨的病人的人家同他有些往来的也派了人来，不过他们也知道分寸，用的是宋东旭那边的名义，没有直接找上方家，这让不知情的方家夫妇大为感叹吴桂琴的人脉真广，好多都是他们经常在德城电视台的新闻里能上到的高官富豪，看来就是和宋展望离婚了，吴桂琴的人缘也不差啊。
　　夫妻俩小声说着，方晨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有些愧疚，毕竟他瞒着两人的事实在太多。但方晨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所以秘密永远都是秘密，不该说的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至于宋东旭，方晨不得不不承认，这个家伙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但关于他的来历，从前的事情，方晨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所有人知道的也只有他有个神秘的师门，没人知道万花谷存在于千年之前，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本来白老爷子该是去吴桂琴定的包间里同那些客人一起坐的，可他在不耐那场面，坚持要和方晨这边的一起，方家夫妇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头，但方晨介绍时说的是学医的长辈，他们自然是客客气气的把人领到了主桌，因为今天是谢师宴，这一桌本来该坐的都是方晨的老师，不过那些老师都坐在吴桂琴那边的包间了——那边的客人可都是来头不小，有这机会攀关系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而且相比起来，吴桂琴的面子自然是比方春根的要大一些，哪怕方晨是全国的状元，这点也不是不争的事实。
　　老师都不在场，虽然方家这边觉得有些尴尬，但方晨请来的长辈也不少，多多少少都是教导过他的，像是德城医大的刘老师，邓医生，而白老爷子带着白芨入座后，边上坐着的是冯振国，除了主人方家夫妇和小星外，这一桌基本都是学医的，一下子就有了共同话题，差点没把谢师宴变成医学研讨会。
　　方晨今天是没机会同他们一起研讨了，他正忙着四处敬酒，不仅是自己这边的，吴桂琴那边的他也要一一敬酒，谁让不仅老师在那边，还有不少人来的时候是给他带了贺礼的，不过好在他们是送到吴桂琴那儿去的，倒也没让方家夫妇起疑。
　　因为方家来的人也不少，又有方星需要照顾，所以吴桂琴提起带方晨到她那边认识认识人的时候，他们也没跟来，只盯住方晨被喝太多。
　　虽然方晨年纪小，本该是不喝酒的，可这会儿不同往日，这么多客人在场他怎么也得去敬酒，虽然喝的不是白的是度数较低的红酒，可他上辈子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喝酒，这辈子虽然能喝却因为年纪的缘故不曾喝过，所以这酒量也就轻了，不过才喝了三五杯，一张脸就红了，眼神也有些迷离，一副微醺的样子。
　　“你没事吧？要是不能喝酒别喝了。”宋东旭自然是和方晨一样要敬酒的，这会儿见他有了醉意，就想让他别再喝了。
　　方晨摇了摇头，没答应，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要是都没喝，我不喝也没什么，这会儿都开了头，其他桌的不去，就不好了。”
　　吴桂琴在一旁听得很是同意，暗道这孩子可比她家的省心的多，“小晨说的对，人就喜欢攀比，要是你和其他人碰了杯却不和他碰，即使明面上不说，他们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也不能真喝醉了吧？小晨身体可不好多喝伤身。”宋东旭最关心的就是方晨，得不得罪人他才不在意。
　　他不在意，吴桂琴却不能不在意，暗叹一身自己这个儿子不省心，低声同宋东旭道：“你去拿点饮料或者白开水和红酒兑了，可别让人看见。”
　　宋东旭眼睛一亮，立刻就去办了，很快手里拿着瓶红酒就回来，又给方晨换了杯子，继续敬酒。
　　庄羽和常雨辰这次来是跟着父母一起的，两家的大人同吴桂琴都有些交际，又都认识，自然就坐了一桌，宋东旭和方晨到他们那桌敬了酒，几个大人都是只听儿子说过方晨却还没见过的，这会儿自然是要夸上几句的。
　　“你还好吧？”庄羽自然也看到了方晨的红脸，虽然这会儿宴席上不少人都喝红了脸，可那些都是啤酒肚的大人，方晨年纪这么小，只会让他们担心。
　　“小晨，要不要哥帮你顶着？”常雨辰这时候自然是想有难同当了，也不等方晨同意，自己就拿了杯子起身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走一朝了，惹得宋东旭一个白眼扫过来。
　　“没你的事，好好吃你的菜去。”
　　这又不是婚宴需要伴郎挡酒的，常雨辰自己都是客人，人家要和方晨喝他还能挡下了不成？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宋东旭觉得，挡酒这事还是他自己来就好了。
　　“雨辰你坐下，别瞎捣乱。”常家妈妈把儿子拉了回来，冲吴桂琴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计较。”
　　“哪里。”吴桂琴和他们客套了几句，又带着宋东旭和方晨到下一桌去了。留下有些不高兴的常雨辰揪着庄羽念叨他不仁义，都不知道帮忙。
　　“人家带着他是为了让他混个脸熟，那也是为方晨好，你凑什么热闹。”庄羽不知道方晨的那些事情，所以他也就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只觉得这是好事。
　　吴桂琴带着两个小的走了一圈，就又被人拉去喝酒了，宋东旭见状，连忙带着方晨撤了，再待下去说不定还得再喝。
　　他一路拉着方晨往方家那边走，方晨一直表现的很安静的任他带着。
　　“小晨这是怎么了？”夏芸雪从洗手间回来，正好碰上他们，见方晨的脸红的滴血似得，吓了一跳，连忙请路过的服务员帮忙拿热毛巾来，“这脸红的，他喝了多少？”
　　“喝了好几杯呢，不够阿姨你放心，我给兑了雪碧，不醉人的。”宋东旭回头看方晨，脸红红的眼睛也湿润润的，乖乖巧巧的样子看的人心痒痒，忍不住就傻笑起来。
　　“兑的雪碧？傻孩子，你不知道那样更容易醉吗？”夏芸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心疼的看儿子，“小晨，难受吗？”
　　方晨只呆呆的看着夏芸雪也不说话，见他这样，夏芸雪哪还不知道他醉的不轻。
　　宋东旭这才发现方晨是真醉了，难怪一路上那么安静，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也有些着急急，“阿姨，小晨好像真醉了，这可怎么办？”
　　“先带他回里面坐着，我问问服务员有没有解酒药。”
　　宋东旭把人领进了厅里，主角来了自然是很引起大家的关注的，主桌上的人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放春耕很是不赞同的看着方晨，“小晨他身子骨弱，怎么还喝成这样？”
　　“是我不好，我本来想着给他把酒兑了就不容易醉了，没想到醉的更厉害了。”宋东旭主动承担错误，一般拿着服务员拿来的热毛巾给方晨擦脸。
　　“他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这酒店不是也有客房吗？要不送上去休息一下？不过看着样子，等酒醒了恐怕得难受了。”白老爷子摇了摇头，喝酒伤身的道理再没有比他们这些学医的更懂的了。
　　夏芸雪也觉得该让孩子休息，可这会儿他们招呼客人也走不开，总不好放方晨一个人休息吧？这人都醉成这样了，没人照顾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阿姨，这事是我的错，我照顾小晨就好了。”宋东旭看不得方晨难受，连忙说道。
　　“那你那边呢？你妈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没事，她还有秘书呢。”
　　“那行吧，小晨就麻烦你了。”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夏芸雪也不和他客气了，一边又和酒店的服务员去办入住手续了。
　　宋东旭给方晨擦了脸又喂了解酒药，期间方晨都安安静静的任他摆布，让一旁看得人直道他酒品好。
　　“平时看到的小晨都是聪明沉稳的，这会儿醉酒了倒是呆的可爱。”白芨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引得宋东旭怒目而视。
　　很快，夏芸雪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房间钥匙，“你快带他上去，等这边完了我在上去看他。”
　　宋东旭拿了钥匙，让服务员带路，牵着方晨走了。
　　108、第 108 章
　　宋东旭把人领到客房里，就把服务员打发走了，回头看到坐在船上的方晨，心里头又甜又软的跟棉花糖一样。
　　“小晨，是不是感觉很难受？”锁好门，他走回床边，弯着腰看着他。
　　“头晕。”方晨脸上的红晕还在，平日里清亮的黑眸此时如秋水潋滟，湿漉漉的看起来尤为吸引人。
　　从他的声音里，宋东旭觉得听到了委屈。
　　从来不知道喝醉了的方晨竟然会这么乖巧可爱。他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啊，我都快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宋东旭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血肉里，那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他今天也喝了不少，而且不像方晨，他的酒可掺假，而且红的白的都有，这么一混喝，自然是有了醉意，加上现在心猿意马，方晨又呆呆傻傻的，一时间酒壮人胆，平日里极力掩饰的感情，再也不想要掩饰了。
　　反应迟钝的方晨不言不语，呆愣愣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注意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
　　“小晨……”亲昵的呼唤，带着一股炙热，如同喷洒在他脸上的热气。
　　十九岁的青年血气方刚，正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怀里的人又是他的心头肉，怎么能忍？
　　捧着这张从十三岁时起，就夜夜如梦的脸，连连不断的吻洒落在方晨的脸上，
　　十六岁的方晨正处于少年和青年的过渡期，身体的发育接近成熟，哪怕个子依旧在长，该有的反应却早已经有了。
　　低低的呻·吟毫不掩饰的从嘴里跑了出来，听到这极具诱惑的声音，宋东旭只觉得气血翻涌，恨不得把怀里的人压在身下肆意蹂躏。
　　但是不行，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怎么可以告诉他？只要一想到会被他鄙视被他远离，宋东旭再多的热火也会被熄灭。
　　宋东旭紧紧抱着方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粗喘着气，他从方晨的脖颈里抬起头。一双水润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
　　那里面，闪动的是惊讶，和一丝了然。
　　这双眼睛湿漉漉的，这个人已经醉了，但他的意识还是在的。
　　这个认知让宋东旭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我醉了，但我只是反应迟钝，不是没感觉。”
　　他听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声音这么说着，一字一句，虽然很慢，却很清楚。
　　都说喝醉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醉了，而没醉的人往往喜欢装醉。
　　那他怀里的这个，是真的醉了，还是假醉呢？
　　方晨是真的醉了，只是有这么一部分人，越醉，脑子就越清醒，而他正好属于这一类。
　　告诉运转的脑子从没有这么清醒过，他无比清醒的感受到了宋东旭那藏在深处不可告人的感情，而迟钝的身体让他连开口都艰难，全身懒洋洋的，只想睡觉。
　　有些事，既然已经明了，就拖不得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丢下一句让宋东旭惊吓过度的话，方晨毫不犹豫的倒头就睡，也不管宋东旭会为了他的话，何等的心慌。
　　这一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晨是被脸上温柔的擦洗惊醒的。
　　“妈？”睁开眼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毛巾柔软的触感贴在脸上，温度正合适。
　　“醒了？还难受吗？”夏芸雪拿下毛巾，方晨这才看见不仅是她，方春根和方星也在。
　　唯独本该在这里的宋东旭却已经不再了。
　　“还好。”头有点疼，酒也没完全解了，不过到底是比之前好些了，看来解酒药是起作用了，“你们怎么都上来了？客人们呢？”
　　“已经都回去了，你可睡了快两个小时呢。”夏芸雪把毛巾收好，见儿子的面色还不错，也安了心，“我们上来就是准备带你回家的，幸好你醒了，不然估计得让你爸背你回去。”
　　“东旭呢？他之前不是还在？”
　　“他说有我们在，他就先跟他妈回去了。”
　　回去了？倒是跑得快。方晨心里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是该气该无奈。
　　随后退了房，跟着父母回家去了。
　　之后几天，原本天天会见面的宋东旭跟失踪了一样，连个电话都没有，这奇怪的举动让夏芸雪有些担心，就连方春根都问了句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们好的很。”倒是方晨自己怡然自得，一点也不为这事儿操心，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趁着距离大学开学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方晨准备出去走走，现在最重要的高考已经过去，他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时间又充足，现在不出去，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他想去秦岭看看，哪怕那里已经没有了万花谷。
　　“要出去旅游？”
　　方春根听儿子说着自己的想法，第一反应就是想想自己能请多久的假，后来听方晨说是要自己出去走走涨涨见识，就有些担心了。
　　虽然方晨聪明，可架不住年纪太小，除了读初中那会子就没离开过家，这会儿放他自己出去，还真有些不放心。
　　倒是夏芸雪想的远了些，她扯了扯丈夫，示意他别说话，转头问儿子，“想好去哪里了吗？”
　　方晨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夏芸雪却接着说道：“你想出去旅游也是好事，平日看你学习那么刻苦，整日不是窝在家里看书就是去学校，现在反正也考完了，放松一下也是好的，可是就你一个我们也不放心，正好东旭不也考完了吗？要不你问问他一起去不？不然我们给你报个旅游团也行。”她和丈夫都忙，没法请假，不然就一家人一起出门玩了。
　　这么说来，他们家好像还真没一起出去玩过。夏芸雪寻思着是不是安排安排，找个时间，一家人出去旅游。
　　方晨本来是想自己一个走的，但夏芸雪十分坚持，他必须有人陪着才行，毕竟这可是出远门，没个人照应他们不放心。
　　“那我回头问问他吧。”
　　等方晨去找人了，方春根才终于出声，“你怎么也不问问他要去哪儿？”
　　“有什么好问的，你这都不懂。”夏芸雪白了丈夫一眼。
　　“我怎么了？”
　　“你没发现小晨最近都盯着他小时候那些衣服发呆吗？我揪着，他估计是想他义父了。”
　　方晨小时候来他们家穿的那套衣服，夏芸雪一直都有好好的收着，不仅是因为那衣服是好料子看着就值不少钱，也为了给方晨留个想念。
　　搬家后，那衣服也带来了，就放在方晨的衣柜最底下，用干净的袋子装着，夏芸雪平日整理衣物的时候总能看到，最近见那衣服有翻动的痕迹，在细心观察了下，就知道方晨怕是动了回去看看的意思。
　　听到妻子的话，方春根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道：“是该让他回去看看了，也怪我们粗心，原本想着他是被拐带的不认识回去的路，倒是忘了他还有个师叔在。”
　　“所以，也该让他回去看看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他给他义父扫个墓磕个头了。”
　　所以虽然有些不舍，夏芸雪对于方晨的出行还是没有阻挠，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的孩子，她从小带大的儿子。
　　不知道父母已经猜到自己要去哪里的方晨虽然跟他们说了会找宋东旭问问要不要一起出行，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去问那个已经躲了他好多天的家伙的意思。
　　是的，那个家伙竟然被他的一句话给吓得跑了，还好长时间都不敢见他，方晨真想狠狠痛揍他一顿。
　　既然他躲了，那也别指望自己去找他，不就是找个伴一起旅游吗，没了他宋东旭，还有别人在呢。
　　心里憋着股气，方晨扭头去找白芨了。
　　“要我陪你一起去秦岭？”对于突然到访的方晨，以及他所提出的邀请，白芨惊讶了一阵，却也有些心动，他到底是个年轻人，整日里被关在药店里看店，平日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他都快要被憋出病来了，要不是他爹耳提命面的要他陪着爷爷，他自己也不放心，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而且秦岭啊，那可是天下之阻的九州之险，不仅风光好，各种野生药材更是不少，确实是个好去处。
　　“行，我跟你一起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方晨满意的笑了，看，同行的人这不就有了？而且白芨年纪比宋东旭大，在方家夫妻眼里已经是大人了，有他同行，比宋东旭都放心。
　　而等几天之后，终于准备好面对事实，接受方晨审判的宋东旭找到方家，被告知他的小晨跟人跑了（……），那张脸黑的险些吓哭了胆子一向很大的方星。
　　109、第 109 章
　　方晨的行踪并没有有隐瞒，为了不让方家夫妇担心，他所有的行程都是事先就报告了，连火车票也是方春根亲自去买的，所以宋东旭一问，就从方春根那儿得到了答案。
　　“本来我们还以为你会陪着他去呢，可小晨说你有事，我们也不好再麻烦你，幸好有白芨在。”夏芸雪对白芨很有好感，她以前也见过他，而且白芨的师父还给自己看过病对他们家也是有恩的。
　　宋东旭听到她的话，脸色一僵，他自然是没事的，而方晨也没有找过他，想起自己前几天做的事，被当面抓包的窘境与无措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甚至于宋东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方晨打他骂他讨厌他，他也绝不会放弃的。
　　宋东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方晨，但等他察觉到时，一切都已经注定，在这样的年代里，同性相恋根本不容于世，犹如恶疾，避之唯恐不及，他也惶恐过，却最终敌不过自己的心。
　　方晨只能是他的，哪怕这并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
　　宋东旭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了最近的一班火车票，连东西也来不及收拾，只带了笨重的大哥大和钱包，一路奔波的向着方晨的所在地而去。
　　而此时的方晨，已经和白芨一起从火车站出来坐着客车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渠县，这里是方晨研究过地图后，所找到的，距离曾经的万花青岩最接近的一个县城。
　　渠县背靠秦岭，交通并不发达，这里只是个人口总数不过三万的小县城，听着人多，但对比其他地区，这里的人就显得少了，当地也没有什么开发什么旅游项目，平日里外来人非常少，所以旅馆也不多，两人问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看着不错，价格也公道的旅店入住。
　　白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方晨会选这里，但他觉得反正都是要进山的，从哪儿进都一样。
　　“你说我们到哪去找向导？没个人领着，进山总归不方便还危险。”在客房里用餐的时候，白芨问着方晨的打算，“要不我们明天先往山里走，那附近应该也有人家，问他们应该有人愿意当向导。”
　　说这个的时候白芨有些兴奋，他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要进深山里，这晚上定然是回不来的，在山里过夜，感觉就跟野营一样，为了这个，他还特地准备了一堆登山用品，零零散散的一大堆，连防身的多功能瑞士军刀他都求着老爸托关系弄到了一把，幸好那刀不大，折叠起来放妥当了，他才能顺利登上火车。
　　方晨准备的东西也多，如果没有白芨而是宋东旭在的话，他完全可以收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着带来。
　　不过想到那个躲着不见面的人，方晨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要躲那就以后都不要见了。
　　“就依你的意思吧。”方晨放下碗筷，起身准备出门，“我去借用下店里的电话。”他答应了到地方要打电话回去报平安的。
　　“借什么电话，我带了大哥大，你直接用吧。”白芨连忙拉住他，然后从自己的行礼里拿出了因为坐车怕丢了而收起来的大哥大。
　　方晨不客气的接过，然后给家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接电话的夏芸雪，她特意算准了时间等在了电话前，接到电话后才终于安心了。
　　【你们到渠县了啊？怎么样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一路都很顺利。”
　　【那你们现在住哪儿？东旭那孩子突跑家里来找你，我们跟他说你去了渠县后，他就匆匆走了，临走还让我一接你电话就通知他，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方晨抿了抿嘴，没接话，转了话题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并不打算和宋东旭联系。
　　虽然这样感觉会显得自己小气，但方晨承认，他现在就是不想看见那个家伙。
　　不过，方晨怎么也没想到宋东旭竟然已经追过来了。
　　所以当半夜客房的门被敲响时，方晨警惕的翻身而起，走到门边隔着门板询问是谁时，那一身熟悉的回答让他愣了一下后，才猛然打开了门。
　　门外，赫然是本不该在这里的宋东旭。
　　此时的宋东旭风尘仆仆，满头的短发被汗水打湿，身上的短信衬衣也同样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露出底下矫健的体型，他的呼吸有些凌乱，似乎是跑了很远的一段路，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亮。
　　心里一瞬间流过的，是淡淡的感动。
　　“客人，这位先生是来找你的。”值夜班的服务员脸色不太好，半夜被打扰的不满表露在他的脸上，但碍于来人看起来实在不好惹，他也没敢抱怨。
　　宋东旭朝着方晨咧嘴笑，然后挤进了客房，方晨对着服务员点了点头，“是的，我认识他，麻烦你了。”
　　目送服务员离开，随手关门落锁，方晨转身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怀抱非常紧，连一丝缝隙也不曾留给他，厚实的胸膛里是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让人心安。
　　“小晨，我好想你。”
　　轻轻一句喟叹，说不出的五味杂陈，里面的滋味怕是连主人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这句话，方晨本预挣脱的举动停止了，良久，一句沉闷的话才传了出来。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家里自己住的是哪家旅店。
　　“我知道你出来旅游了就立刻跟来了，后来又打了电话回去问阿姨，她不是和你通过电话吗？我就找她要了电话号码，问了白芨就找过来了。”说道这里，宋东旭的语气有些阴郁，“你来旅游竟然都不找我，而是去找白芨，难道在你心里他比我还重要？”
　　浓浓的酸味儿，一点也不掩饰。
　　方晨抬手轻点，宋东旭只觉得手上一麻，再看时方晨已经从他怀里出来，退到一步开外。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方晨的语气带着嘲讽：“你好意思说，是谁自己躲着不见人的？既然想躲，怎么不干脆躲一辈子好了？”
　　见他这样，宋东旭哪还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连忙讨好道：“我不是怕你讨厌我嘛，小晨你别生我的气了，气坏了对身体不好。”我也心疼，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出来，这节目眼上还是别刺激他了。
　　方晨轻哼一声，也不作何答复。
　　不过，宋东旭仔细打量方晨，虽然他在生气，但眼里却没有厌恶恶心之类的负面情绪，心里一喜，或许他成功的几率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想到这个，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忐忑的看着方晨，“小晨，那天的事情……你都记得对不对？”
　　“不记得了。”方晨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回床上去了，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清静。
　　“你一定记得。”宋东旭紧随其后，就坐在床边看他，眼睛亮的吓人，“小晨，我那天亲你的时候，你不讨厌的对吧？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两个对吧，听得方晨很想拿枕头砸他。这人怎么就这么自负呢？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白色的枕头正中那张欠揍的大脸。
　　“对什么对，我都醉成那样了你也下得去手，宋东旭你个混蛋。”现在想起来方晨都不知道该不该担心一下，要是那时候他真的醉的没意识了，这家伙不会直接就吃了他吧？
　　真敢那样，他绝对会阉了他。
　　宋东旭把脸上的枕头拿了下来，他并不是躲不过，只是想让方晨消消气。
　　而方晨的态度更是让他开心，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从来就是个冷淡的人，如果是他厌恶的，他连一眼都不会去注意，现在会对他生气发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在意。
　　不管回不回答，在宋东旭心里，已经有了方晨也是喜欢他的认知。
　　他爬上床，一把抱住了方晨，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啄吻，满眼的喜悦与欣喜，“小晨，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真是太高兴了。”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方晨不太适应，但他却也没有推开他，就像他说的，对他，自己的情或许不够深不够多，却已经在时间的累积里，变得不可磨灭了。
　　万花弟子肆意洒脱，喜欢就是喜欢，又何必掩饰？
　　但是，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如愿呢？
　　“闭嘴，睡觉。”
　　伸手一点，终于清静了。
　　110、终章
　　方晨到底不舍得让宋东旭被定一个晚上，所以他点的是他的谁穴，一夜无事到天亮。
　　早上白芨来敲门的时候看到宋东旭并不觉得意外，他之前可是接到了宋东旭的电话，这里的地址也是他告诉他的。
　　对此，宋东旭还是感激的，加上昨晚发现自己和方晨是两情相悦的喜悦到现在都还没有退去，所以他也就不计较这人抢了他的位置陪着方晨来旅游了。
　　因为这旅馆里的一个工作人员老家刚好是在秦岭里的一个小村子里，他们村还有个猎人，对山路十分熟悉，在给了一笔小费后，那人自然是乐意给他们联络一下对方，并且热情的告诉他们该做哪辆车去那村子。
　　用过早饭，他们就退房出发了，接下来的几天估计都会在山上，所以这旅馆也就不用再住了。
　　坐了一路颠簸的汽车到了那人说的村子，在村口就已经有人等着他们了。
　　老猎人姓李，在这个大多数都姓王的村子里，大家都叫他老李，之前听了同乡人传回来的话后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了，方晨三人的样子又醒目的很，两边很快就接上了头。
　　“你们进山是做什么？这里现在可是不允许擅自打猎的。”虽然见这几个人都没带家伙的样子，但老李还是觉得要问问，别为了钱犯法。
　　“我们是学中医的，听说秦岭这边的野生药材不少，所以就来看看，涨涨见识。”白芨是三人中最年长的，这时候自然是他接话。
　　这个答案让老李很满意，他们村也有大夫，上山采药是常有的事情。
　　接着两个人就着进山多久，要走多远，钱给多少等问题开始了讨论，听说要进去几天，还要在山上过夜，老李就说要带上他儿子，他们父子俩都是干这行的，对路熟悉，人多也安全。
　　白芨听了他的报价，觉得还行，就点头同意了，老李就回村收拾东西叫儿子一起上路。
　　这期间，方晨一直看着面前的大山出神，宋东旭见他这样，连叫了几声才得到回应。
　　“怎么了？”
　　“只是有点怀念。”
　　是啊，怀念，眼前的山还是那山，可里面该有的万花谷，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一丝痕迹。
　　时光已过千年，当年十大门派共聚江湖的盛世早已经烟消云散，除了他，谁还知道那一段往事呢？
　　老李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带着儿子和一大包的工具来了，一行五人也不停留，直接就进了山。
　　秦岭的自然资源确实非常丰富，是他们那儿的山完全不能比的，不过刚进山碰到的都是一些寻常药材，他们没有采摘，这次来他们可是要找一些比较难得的药材的。
　　一路走走停停，老李本以为他们这一行人中最先喊累的会是方晨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却没想到，连他自己都累的双腿打颤了，方晨还是连一滴泪都没出。
　　简直不可思议。
　　临近傍晚的时候，几个人就找好地方准备安营扎寨了，宋东旭包了所有的事情，完全不让方晨动手，索性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里，自己爬上了一个高坡，俯视着其下的风景。
　　万花谷坐落在群山之内，在悬崖绝壁环围之中，需要穿过一条秘密隧道才能到达。
　　这里的下方，本该是万花谷的。
　　这一路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几人其实正是向着万花谷的位置而去，哪怕千年的时光让这山脉有了些改变，但大体的方位他却是从未忘记过。
　　但是此时看到这崖下的风景，密密麻麻的树木，曾经的忐忑与期待，最终都化作一场空幻，宛如尘埃一般消散无踪。
　　他站在那儿，漫天晚霞映红了天，却染不上他的心，寂寥的像是要随风而去。
　　纤细的少年微微一晃，前倾的身体就像是要跳下这崖。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把他从虚幻拉回了现实。
　　“你干什么，掉下去怎么办？！”急切而带着责备的声音，却难以掩饰其中的担忧。
　　方晨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脸焦急的宋东旭。
　　“放心，我不是想自杀。”就是掉下去又如何？这样的高度根本难不倒他。
　　曾经他也曾调皮的和同门一起跳着摘星楼比试轻功，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在。
　　“……这下面曾经是我的家。”沙哑的声音微不可闻，或许他本身就不想让任何人听见。
　　“我的师门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惊才绝艳……江湖之上谁不知道万花谷的风流名士，冠绝天下……”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说着义父师父，说着同门师兄弟，说这里曾经有着怎样的风景。
　　宋东旭用目光制止了白芨想要过来询问的举动，静静的听着方晨那些从不被人所知的故事，哪怕那故事里的违和感非常强，他也一句也没有问。
　　身边的这个人，只是想要有个听众而已，所以他只要听着就好。
　　方晨一直说一直说，说道最后连眼泪都掉下来了也不知道。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万花谷没有义父，也没有师父……”
　　“他们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粗糙的大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细腻的肌肤第一次没有让宋东旭心猿意马，此时的他，只有满满的心疼，“他们只想看到你高兴，快快活活的。”
　　也许是秘密不在隐藏而解脱，也许是哭泣使他变得轻松，又或者是宋东旭笨拙的安慰起到了左右，哭过之后的方晨终于放下了心底最后的一点结，真真正正的开始同过去作别。
　　“你说的对，他们不会想看到我伤心，义父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流，他最讨厌的就是眼泪了。”
　　胡乱的擦了擦脸，方晨深呼吸一口，再看到崖下的风光时，已经能释然了。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万花谷，那就由我来建造好了，总有一天，青岩万花的名声会传遍大江南北，为世人所称道。”
　　是的，他是万花门人，重整万花才该是他做的，而不是如小女儿一般伤春悲秋。
　　灿烂的笑容里透露的是对自己对万花的自信，曾经惊才绝艳的万花谷必定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不管有多难，他一定会做到。
　　“我陪你，永远。”
　　坚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让他的笑容更深。
　　“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完——
　　作者有话要说：从基友那里学到的完结方法，据说这叫开放式完结（不许打脸，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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