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重生之相逢未晚 作者:荷风渟 ☆、第一章 相逢不晚   “小墨,对不起,我……”陈俊曦忐忑的开口,看着对面那人消瘦的模样,一早准备好的台词竟忘得一干二净。   他心里不禁茫然,他21岁时遇到林墨,在一起差不多有12年。年少轻狂时,他为了他跟家里出柜,不惜顶着异样的目光誓要与他在一起。那时,他叛逆轻狂,为了林墨净身出户,白手起家,愣是在家族的次次阻挠下创下了一番家业,彼时,他们在一起渡过了人生中最艰难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跟他无话不说的林墨,开始变得冷淡了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貌合神离了呢?   他不禁想起曾在一本上看到的一句话——再深的爱恋最终抵不过时间。他和林墨的这段感情,终究走到了头。   林墨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郭素雅,郭家大小姐,英伦的高材生,上次在店里见过她一次,人长得漂亮也很有气质,跟你挺配的,恭喜。”   “小墨,你别这样。”不知道为何陈俊曦看到林墨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似是难过,似是愤怒。   林墨嗤笑一声,眨了眨漂亮的凤眼,一脸无辜道:“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跟你大闹一场,还是待在你身边恬不知耻的死缠烂打呢?陈大少爷,虐恋情深的戏码不适合我们。”林墨垂眸,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倏尔笑道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四个字如针般扎在陈俊曦心上,密密麻麻的痛。他死死盯着林墨,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一如初见时,时光仿佛轻忽而过,未在上面留下半点痕迹,那么,是否,他们之间这段感情也未在他心中留下半点涟漪呢?   他承认,这段感情里他犯过许多错,是他对不起林墨,可是,如果林墨他能够不那么冷漠不那么骄傲倔强……   陈俊曦恍然想起,12年前,那个金碧辉煌的会所里,18岁的林墨清澈干净的凤眼中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恐惧,想起他的身体在自己身下青涩的绽放,想起他重回学校那一刻的惊喜,想起他在廉价的出租屋里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可爱坚韧劲儿,想起他用最廉价的食材费尽心思给他做成美食,想起他在自己的资助下成为‘老板’时的兴奋样儿……   那时,林墨的眼中充满了信任和爱慕。   此刻,林墨的眼底只剩冰冷,甚至连一丝嘲讽的痕迹都寻不到。   陈俊曦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亲手毁掉这份信任,继而葬送这段爱情。   林墨,终究还是变了。他也变了,他们注定回不到最初。   陈俊曦的声音有些恍惚:“……好。”   林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陈俊曦面前:“盛唐我已经卖掉了,当初它是你投资的,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在经营,卖的钱我们一人一半吧,当然,如果你要把这笔钱当成我给你的分手费,我也不会介意。”   陈俊曦心口蓦然一痛,一向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竟有些尖刻:“你竟然把盛唐卖了?!”   林墨靠坐在沙发上,勾了勾唇角:“没错,一个港城代理人买下来的,五家店铺加上品牌,税后净得2亿。钱,我会尽快让人转到你卡上的。这些是交易的合同文件,还有你的注资凭证。”   陈俊曦双目泛红,放在大腿两侧的拳头攥得死紧,青筋暴起:“为什么?”   盛唐是林墨的心血,当初他为了哄林墨开心,给了林墨五百万,让他自己去做生意玩。林墨盘下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小会所,改造成高端饮食会所,从一家店发展到五家店,林墨在盛唐上花的心思比在他身上花的还多,乃至后来他们慢慢走远。   说来可笑,曾经一度他还戏称盛唐是他的情敌,变着法的想要林墨把盛唐盘出去。   可是这一刻,当盛唐真的被盘出去了,他心里竟然犹如刀割。   林墨轻轻搅动杯中漆黑的咖啡,尚未喝下,口中已满是苦涩:“我打算去……去O洲定居,小书一个人在那边我总不放心。”   “你要走?”   “嗯。”   “还会再回来吗?”   “大概不会了吧。”林墨的思绪飘得极远,回过神来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是因为你的缘故吧?别自作多情了。”林墨还想调侃两句,肺部骤然传来的尖利疼痛差点儿让他绷不住脸色,他快速拿起手边的纸巾,捂住嘴咳了几声,谁也看不见猩红的液体在纸巾上绝望的蔓延。   “你没事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陈俊曦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快得让他抓不住。上次冷战后,他们分居了好几个月,连他什么时候病了都不知道……   林墨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桌下美得跟艺术品一样的垃圾筐里,渴了口咖啡平复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我能有什么事,老毛病了。这两年B市的空气越来越不差了,真让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吗?”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林墨无奈的笑了笑:“好好跟郭小姐过日子吧,她人不错,值得你好好珍惜。”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我往其他女人怀里推吗?”   林墨的脸色骤然一冷:“陈俊曦,我不想跟你吵。提出分手的人是你,满报纸刊满婚讯的人也是你,你现在这副怨妇嘴脸是闹哪样呢?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墨拿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陈俊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和林墨在一起12年,他们吵过闹过甚至还动过手,可是从来没说过分手,这一次,他们真的完了。陈俊曦看着桌子上的文件,镜片后的双眼酸胀难忍。他忽然想,也许他比自己想的更爱林墨。换做十年前,他肯定义无返顾的追过去,可是现在……陈俊曦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满头银丝苍老的模样,母亲难过的泪水和哀求。   如今的陈家不是上亿资金就能渡过难关的,想要在这场政治地震中存活下来,就必须与站准队的人结盟。联姻,自古就是最好的结盟方式。郭素雅……陈俊曦沉沉叹息一声,将所有思绪尽收心底。   林墨刚出电梯,走进地下停车场,就看到一个十万分不想见的人。   韩勋斜倚在他的车旁,无聊的转着手机,见他来了,眼睛蓦然一亮继而傲慢的笑道:“林小墨,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离俊曦远点儿,如何,他还不是离开你了吗?现在后悔了吧,难过了吧?活该。”   韩勋是陈俊曦的远房表弟,林墨与他认识也有十多年了,这人向来嘴贱,他压根儿懒得搭理他。   林墨现在难受的很,根本不想跟他瞎咧咧,敷衍道:“是挺难过的,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他,能让一下吗,我现在有急事。”   韩勋在国外长大,是个典型的香蕉人,麦色皮肤高鼻梁桃花眼身高185,在健身房里锻炼出一副极好的身材,不仅五官比陈俊曦更精致,整体更添几分野性的美感。   在一个GAY眼里,韩勋绝壁算得上极品美人,奈何林墨深知其舌毒嘴贱的本质,每次遇到他总要倒霉,恨不得绕开他走,偏偏他是陈俊曦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弟兼好友,到哪儿都总能遇到他,简直神烦。   韩勋靠在驾驶室门上,半点没挪开的意思,甚至还洋洋得意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盛唐都让你给卖掉了,你还能有什么好忙的事儿?”   刺鼻的烟味让林墨有些难受,又有些怀念。自从检查出病以后,他已经好两三个月没碰过烟了,这对一个年龄超过十年的老烟枪来说简直比发病还难受。林墨用手驱散鼻前的烟味,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盛唐的事情?”   韩勋见林墨被烟熏得脸色潮红,想到最近他总往医院跑,一边暗骂自己犯贱,一边把烟掐灭了:“因为买下盛唐的人就是我。”   盛唐是林墨的心血,过去,陈俊曦总抱怨,他在他心里还不如盛唐来的重要。可是陈俊曦哪里知道他那么尽心尽力的打造盛唐,为的不过是想站到与他比肩的位置,为的不过是能够与他走得更远,哪曾想,等盛唐发展起来了,受了冷落的爱人已转身别抱,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更远。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一次次伤害中,他早已看淡与陈俊曦之间的感情。直到今日才决定离开他,不过是因为心底最后一丝妄念破灭。扪心自问,他并不恨陈俊曦,如果当初遇到的人不是他,他现在很可能还在某个廉价的会所,当个年老色衰的MB,哪里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他很现实也知感恩,陈俊曦给过他轰轰烈烈的爱情,给了他新的人生,如果仅仅因为这段感情破灭,就做出一副痴男怨女的矫情样,他一大男人实在做不来。   更何况,真要一脸可怜样让韩小人嘲笑一番,那比让他死还难受!   早知道就该好好查查那个代理人的底,盛唐居然落到韩小人手里,真是太失算了。   林墨暗自抱怨一番,脸上笑得格外真诚:“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韩勋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忍不住一阵烦躁,明明不情愿还笑什么笑,有毛好笑的,服个软难过一下,会死吗?   韩勋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从见林墨第一眼起就看他不顺眼,尤其看他跟陈俊曦在一起的时候不顺眼!他最见不得就是林墨在自己面前一脸假笑虚伪的模样,恨不得揭了他那层假皮,恨不得揍他一顿,恨不得……   一个契机,韩勋终于明白,自己对林墨只是恨,不得。   为什么当初在那个暴发户式的会所里,包下林墨的不是他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像陈俊曦那样满嘴甜言蜜语,每次张嘴总忍不住要刺刺林小墨,弄得林小墨每次见到他总躲他,都快把他当成仇人了,真是神烦。   一想到林墨与陈俊曦终于分手了,韩勋嘴角不受控制得往上翘了翘,他把烟丢到地上踩了踩。想到接下来的提议,他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前些日子主导并购了一家跨国企业他都不带眨下眼睛,真是太没出息了。韩勋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他赶紧用高傲的面孔绷住,慢条斯理的开口:“盛唐好歹是你一番心血,就这样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卖出去,值得吗?”   这人生来就是为了给他伤口上撒盐的。   林墨嗤笑一声:“我把陈俊曦甩了,好歹也得给点儿分手费不是?”   尽管韩勋明知道事实不是这么回事儿,但听到‘我把陈俊曦甩了’,他心里仍然忍不住有点小高兴,暗想,陈俊曦那种风流多情的老男人早就该甩了!   好吧,这一刻韩勋完全忘记了,自己也跟陈俊曦同年,只小了月份而已,老男人什么的,也有他一份。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韩小人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关你什么事?”停车场里进进出出的车太多,难闻的尾气熏得林墨肺又开始剧痛起来。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韩勋说完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暧昧了一些,立刻用一贯的刻薄掩饰:“俊曦好不容易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我当然不希望你再去打扰他。这样好了,你来盛唐上班,我算你股份,顺道监督你。”   剧烈的疼痛让林墨有些晕眩,他几乎听不清楚韩勋在说些什么,背上的冷汗渐渐将单薄的衬衣浸湿。   此时,哪怕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再昏暗,韩勋也发现林墨的异常了。他看着林墨突然急剧苍白的脸色,吓得再绷不住了,一把抓住林墨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得不正常,身体居然在微微颤抖,顿时慌了神:“林小墨,你没事吧?”   林墨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韩勋接住林墨大脑空白了两秒,一把将林墨抱起来,发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轻,心底泛起刺痛,同时,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将林墨抱上车,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飙去,一边联系熟识的医生。他在心中默默祈祷,林小墨,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第二章 为何匆匆   肺癌,晚期。   韩勋坐在病床前,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医生略带惋惜的声音,他就像电影中的变态偏执狂一样,反反复复回忆医生说的每一字、医生的每一细微的表情,仿佛只要找到一丝破绽,就能推翻这个荒谬可笑的结论。   可惜,找不到。   见惯生死的医生,谈论一个人生死就跟在说今天天气不太好一样,略带遗憾。一种见惯的遗憾,麻木中带着些微职业的怜悯。   韩勋怔愣的盯着林墨,他还是初见时那副模样,白皙小巧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浅色微嘟的菱唇,他最喜欢的还是他那双眼角微微勾起的凤眼,不似杏仁眼那般天真娇媚,也不像桃花眼那般迷离多情,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倔强和发自内心的骄傲,平白让他那张标准的美人脸生出几分别样的味道来,更显精致,也在不经意间让他丢了魂失了心。   林墨的睫毛很长,又密又翘,不知比那些贴假睫毛的女人好看了多少倍。此刻安静的合着,窗外的夕辉照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竟生出几分魔魅的错觉。   韩勋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轻轻挨了上去,他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更多出自心理因素的酥麻触感让他触电般的收回了手,不知怎的,他的眼圈骤然就红了。   林墨从肺部的隐痛中渐渐醒来,他茫然的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神智渐渐回笼,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明白自己此刻应该是在医院。一歪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一向避之不及的韩勋。   等等,韩小人眼睛这么红是怎么回事?这混蛋该不是在为他难过吧?林墨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好像挺正常的,刚刚应该是自己眼睛花了。林墨有点遗憾,但又觉得这样才正常嘛,韩勋一直那么讨厌他,要真为他难过那比去年闹得沸沸扬扬却毛事儿都没发生的世界末日还不靠谱,他是不是该庆幸,韩小人还有两分良知,至少没让他一醒来就看到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呢?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韩勋的声音生硬而沙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墨奇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到韩勋突然臭下去的脸,和眼中那抹深沉的受伤,他陡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过分了,只好干巴巴的解释道:“其实,我也是两个月前才知道的。”   病房中,陷入了短暂了沉默。半晌,韩勋才再次开口:“陈俊曦知不知道?”   林墨觉得今天韩勋特别奇怪,这是因为自己快死了,才突然看自己顺眼了吗?这种别扭的关心是怎么回事?   “我没告诉他。”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瞒着我们,瞒着我们所有人,一个悄悄,悄悄……”那个‘死’字韩勋怎么也说不出口,一双桃花眼瞪得都快倒竖起来了,简直跟炸毛了似的。   林墨轻笑一声:“韩勋,你平时上班的时候,是不是偷偷看了很多韩剧啊?你这脑补也忒厉害了吧?再说了,谁说我打算从容付死了?我已经联系好Y国的罗伯特教授,他看了我的病例,说用最先进的标靶疗法还有希望。”   “多大?”   “25%多一点。”林墨一向乐观,自觉这个概率挺大的。   韩勋黑着脸说:“我刚刚已经让人给你联系M国的丹尼尔教授,他是标靶疗法方面的权威,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我让人订了后天去M国的机票,后天中午,我和你一起去M国。”   林墨这段时间找人查了不少癌症治疗方面的资料,丹尼尔教授是标靶疗法的鼻祖,同时也是罗伯特教授的导师,奈何全世界有大把大把有权有势排着队找他治疗的患者,别说他这样的小人物搭不上线,就算搭上了,估计还没排到他,他就先去见佛祖了。   韩家在M国发展了好几十年,在那边能量不小,但是要让丹尼尔教授这样的人出手怕是也得耗费一番力气。林墨实在没想到韩勋竟然会这般帮他,韩小人今天出门是忘了吃药吧?   韩勋被林墨眼睛里明晃晃的质疑气得脸色更黑了,算了,懒得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计较。   病房里沉闷且压抑的气氛令韩勋很想抽根烟舒缓一下,他的手刚从兜里摸出烟盒,又颓然将烟盒揣了回去。   “你生病的事儿,我还没跟陈俊曦说。”   林墨淡定的点点头:“这事儿,我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陈俊曦真的值得你爱他至此吗?他平白占着爱人的位置,却连你患上绝症都不知道,他凭什么?韩勋心底的邪火再次蹿了起来。   “没有为什么。”林墨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生老病死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将一个外人牵扯进来。而且,我也受不了他一脸情圣样。”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如果在他即将娶妻生子的关头,让他知道我快死了,你说以他的性子会怎么办?如果我注定过不了这个坎,那么我希望我至少能够平静地渡过最后这段光阴。”   韩勋张了张嘴,竟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只呐呐的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也这么想,我还想看着我家小书结婚呢。”林墨再怎么豁达乃至不将自己的生死当回事,想到自己的弟弟,也不禁黯然了。   韩勋的心脏又开始酸涩胀痛,窗外,最后一缕夕辉被骤然聚集的乌云吞没,没开灯的病房陡然变得阴森漆黑,他恍然生出一种林墨也将被这无边黑暗吞噬的错觉,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窒息的痛苦之中。   这场长达十年的暗恋,最终就这么无疾而终吗?如果他不那么死爱面子,如果他不那么讲究兄弟义气,如果他早点坦诚自己的心意,那么结局会不会不同呢?   明明,他那么那么喜欢林墨。明明,他并不比陈俊曦更晚遇到林墨。明明,他可以给林墨更好的生活乃至陈俊曦这辈子都给不了的婚姻和家人的祝福。他那么阴暗的期盼着他们两人分手,等他们真的分手了,等他已经编下一张大网就等将林小墨网住领回家的时候,等到的竟是这般噩耗。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韩勋一把抓住林墨放在被子外的手,紧紧握住,他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却又怕弄痛了他,最终用双手将林墨枯瘦的手掌捧着手心。   “林小墨……我喜欢你。”   林墨惊得被自己口水给呛住了,狼狈的咳嗽起来,肺部再次传来剧痛,狠狠让林墨再次体验一把什么叫撕心裂肺。昏迷之前,林墨最后一个念头竟是——韩勋这丫今天不是没吃药,绝壁是吃错药了!   韩勋惊慌失措的叫来医生护士,林墨被鱼贯而入的人们带走了,洁白的病床上只剩下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刺得他双目发痛。   林墨再次醒来时,发现护士已经换成了金发碧眼的洋妞,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急急忙忙从外面冲进来,让他险些没认出来。   韩小人,不是一向打扮的各种骚包吗?这是换颓废风了?   “小墨,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喂,韩小人,我们俩有这么熟吗?   林墨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个差点儿没把自己呛死的告白,顿时生出几分尴尬来。他下意识移开视线,张嘴想说自己没事,结果发现嗓子又干又疼,根本发不出声音。   韩勋见状不对,立刻紧张的问护士怎么回事,深入浅出的交流一番后,忙安慰林墨道:“小墨,不用担心,你只是先前咳得太厉害有些伤到伤到嗓子了,等一会儿全面检查完后,喝点水就好了。”   林墨快被韩勋那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嗓子吓出鸡皮疙瘩了,亲,咱能别这样么?咱能正常点儿么?你还用以前那副死嚣张又嘴贱的方式说话吧,你这样我会怀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产生幻觉了!   “林小墨,你丫别一醒过来就不老实!眼珠子动来动去瞎看什么?你给我老实点儿配合护士检查!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敢收拾你!”韩勋一看到林墨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立刻来气了。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韩小人嘛。   韩勋被林墨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气得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算了,跟个生病的家伙计较什么?   护士还没检查完,韩勋的气已经消光了。等护士一走,他又开始殷勤的照顾林墨了,从一日三餐到生活琐碎,悉数包干,不假人手。   一开始,林墨觉得非常尴尬,偏他刚到M国那会儿病重卧床,洗澡如厕全都需要别人帮助。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知怎么被韩勋的妖言蛊惑的,竟由着韩勋胡闹也不肯答应给他找个特护,而他的手机被韩勋拿走了,根本联系不到任何人。尽管韩勋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动作,骨子里很保守的林墨还是觉得各种不自在。   他试图跟韩勋讲道理,韩勋一言不发耍无赖;他有样学样试图通过冷暴力无赖回去,韩勋又开始耐心的给他讲道理。这么磨着磨着,生生把他的小脾气给磨没了。渐渐的,林墨也被韩勋的举动感动了。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从未想过,锦衣玉食长大的韩家小少爷竟可以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即使是陈俊曦也决计做不到。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如果韩勋仅仅是为了他的外貌,那么他现在剔着光头,连眉毛都快掉光了,身体苍白又浮肿,一张脸瘦得都快变形了,整个人看起来跟个外星来的怪物似的,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照镜子。至于钱,就更不需要了,在普通人眼里,他手里的那些钱够花上三辈子了,可是对韩勋来说,那点钱还不够他买两艘像样的游艇或是私人飞机。   他身上实在没有任何韩勋可以贪图的东西。   然而,正是这样太过纯粹的感情,反倒让他不知所措。   韩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调笑道:“林小墨,你要觉得亏欠我了,你就该尝试着接受我。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见我爸妈,然后,我们一起去领证结婚。”   林墨不信道:“你爸妈不打瘸你的腿才怪。”   韩勋挑眉,边用滚热的帕子帮林墨捂脚,边得意道:“你以为我爸妈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他们才不会管我找的另一半是男是女呢,只要我能早早找到喜欢的人定下来,他们就高兴了。”   这样门第既高又开明家庭,即便是在M国也很难找到。   “你爸妈不想要孙子吗?”林墨虽然与韩勋相识多年,但是拌嘴斗气的时间居多,他对韩勋家人的认知仅限于别人的介绍和财经杂志上偶尔的报道,充其量也就知道他们家既有钱又有权罢了,他们家的人究竟怎么样,还真不知道。曾经他还默默腹诽过,能养出韩小人这么讨厌的家伙,保准不会是什么好人。如今瞧着,分明是韩小人太别扭了,生生扭曲了他对人的正确判断。   “我大哥,二哥,三姐,四姐家的孩子都快够组支足球队了,每次那些熊孩子聚到家里简直是场灾难,尤其是那几个小的,他们一来,家里就必须得有家庭医生呆着,就防着我爸妈被他们闹出什么毛病来。”   “真有那么夸张?”   “绝对比你想的更夸张。”韩勋把冷掉的毛巾放到旁边,将林墨捂得暖暖的脚放进了被子里。   “可是不管怎么说,老一辈的人不都是讲究多子多福吗?就算这些孩子再闹腾,他们心里也是喜欢的。”   韩勋走到林墨跟前,坏坏的笑道:“林小墨,你别担心孩子的问题,我家人真的不会介意的,要是你实在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去做试管婴儿。听我朋友说,以现在的最新科技,生一个拥有我们两个人基因的宝宝一点问题也没有。所以,你现在安心养病,等你好了,想怎么样都可以。”   林墨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讨厌的不行的混蛋,半点不相似的男人,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好似突然被滚水烫着了一般。   “韩勋,你少口头上占我便宜!”   “好吧,明天给你洗澡的时候,我会多占点儿的。乖,早点睡觉,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林墨没有说话,默默侧过身去,迷迷糊糊中,他想,如果韩小人能够早点……   林墨突然惊醒过来,早点什么? ☆、第三章 浮生若梦   林墨接受了半年多的治疗,身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够跟韩勋一起去外面街上逛逛,坏的时候只能呆在重症病房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的。标靶治疗的过程非常痛苦,每一次,看到林墨疼得全身发抖时,韩勋都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是他能做的仅仅是握住林墨的手,默默为他祈祷。   可即便如此,丹尼尔教授最后还是告诉他,林墨的情况很不好,他体内的癌细胞对标靶药物出现了抗药性,并且癌细胞已经有向胃部扩散的迹象,他必须尽快接受手术治疗。以林墨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可能撑不完整场手术,而且即便手术成功了,林墨痊愈的希望也不超过30%。   一时间,韩勋彻底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哪怕这段日子对林墨来说无异于地狱折磨,可是他真的很珍惜很享受与他这样亲密无间的生活,他甚至感觉到林墨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了,他连他们结婚以后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他原本打算等林墨痊愈了,就向他求婚的。   就在韩勋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陈俊曦大概喝高了,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他厉声质问道:“你把小墨弄到哪去了?你是不是跟小墨在一起了?小墨是我的,你凭什么……凭什么跟他在一起……朋友妻不可欺,我拿你当兄弟,你怎么可以对不起我?”   韩勋一听脑袋里火苗嗖得一下就窜了起来:“陈俊曦,你他|妈还要脸吗?我可不记得我动过郭素雅一根指头。小墨已经跟你分手了,他现在跟我在一起过得好得很,等他过完生日我就带他回家见家长,领证,我能牵着他d的手跟他堂堂正正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得到亲人朋友的祝福,这些,你能给他吗?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你好像上个月才跟郭小姐完婚,你一个已婚的老男人就别缠着小墨不放了,省得闹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不要脸,我和小墨还要呢。我记得小墨可是付了你一个亿的分手费,你该不会还嫌不够吧?陈俊曦,看在我们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要知足,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到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韩勋说了这么一长串,都不带喘口气。因为这些话憋在他心里,早就想说了。或许,在更早以前,在他一边违心的打着为陈俊曦好的幌子,时不时刺刺林墨吸引他注意时,他就想好好骂陈俊曦一顿了。   陈俊曦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老子不听你废话,小墨在哪儿,你把小墨还给我!”   “陈俊曦你少特么给我耍酒疯,小墨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他是不会见你的。”   “你让小墨听电话,小墨怎么可能喜欢你,小墨明明那,那么爱我……”陈俊曦不知喝了多少酒,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他和林墨曾经快乐的时光,他明明知道跟他再也回不去了,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韩勋本想直接挂了电话,可是听了陈俊曦的话,他心里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这样一个男人,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小墨的爱?他凭什么?   “陈俊曦,我现在才知道,你他|妈就是个人渣!你是不是要亲耳听到小墨拒绝你,你才满意呢?”   “是!不,不对,小墨才不会拒绝我,都怪你,是你骗了小墨,是你把小墨藏起来了,你把小墨还给我……”   韩勋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跟个酒鬼纠缠不清。   “好,我满足你,我就让你亲耳听听小墨喜欢的是我,还是你。”韩勋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快步走回病房。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林墨今天精神不错,躺在床上看一个西方美食节目。   “陈俊曦的电话,他非说我把你藏起来,我给他说了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他非要让你亲自打电话给他,才肯死心。”韩勋说着把手机递给林墨。   林墨无奈的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他接过电话,都不用翻电话薄,就直接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小墨,小墨,你爱的是我对吗?你回来好不好?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我发誓。”陈俊曦喝了太多酒,舌头僵硬吐字不清,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自己很清醒。   就像醉酒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醉了一样。   “俊……陈俊曦,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何必这样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呢?”   “不开心……你不在我身边,嗝,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呢?小墨,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回来吧……”   “陈俊曦,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林墨不想再与陈俊曦纠缠,声音越发冷漠。   “……是,嗝,因为韩勋吗?”   “是。”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从来不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第三章浮生若梦   “你敢发誓说你喜欢韩勋吗?”   “陈俊曦你这样闹有意思吗”   “你敢说吗?”陈俊曦不依不挠,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只知道一味的逼迫林墨,逼他说出他的心声。   林墨突然觉得陈俊曦这样纠缠实在太没意思了。他可以因为陈俊曦曾经对他的恩情和对他的好,不去憎恨计较他对他们之间这段感情的种种不负责任。甚至还可以给数倍于陈俊曦这些年花费到他身上的钱,做分手费,为的不仅是旁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可笑的自尊心,更多的还不是想干干净净了结这段感情?   哪怕曾经他真的很爱很爱陈俊曦,可是现在他真的累了,真的一点也不爱了,他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林墨很了解陈俊曦,他知道如果不让他彻底死心,他还会这样纠缠不休。   林墨平静道:“我为什么不敢说?我喜欢韩勋,我会和他好好生活下去,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不想韩勋误会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林墨刚一说完,韩勋就直接拿走了手机,得意的对陈俊曦说:“所以,你死心吧,等我和小墨举行婚礼的时候,我会郑重邀请你来参加的。”   陈俊曦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韩勋已经挂掉了电话。他扭头一脸严肃的对林墨说:“林小墨,从现在开始我将正式成为你男朋友,以后必须更加听我的话,明白吗?”   林墨赏了他一个白眼:“做你的白日梦。”   “喂,你刚刚明明已经承认跟我在一起了。”韩勋终于露出他的险恶用心。   林墨翻身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韩勋气得跳脚,不依不挠:“林小墨,你少装蒜,你必须对我负责。”   “……”我有做过什么吗?哼。老子这段时间被吃了多少豆腐,老子才是该被负责的那人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管你。   “林小墨!”   尽管林墨什么都没说,医院里的人似乎都认定韩勋是他男朋友的样子,开口闭口都是你男朋友怎么怎么样,你男朋友又说了什么什么,你男朋友对你真好,等等。林墨反驳了好几次,大家都直接无视了,索性他也懒得辩解了。渐渐的,在大家的潜移默化中,林墨也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贤惠体贴’的男朋友是挺不错的,如果韩小人没那么霸道嘴巴没那么毒,就更完美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林墨的病情愈加恶化,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醒着时,身体又总是疼痛难忍,止痛药也渐渐失去了作用。因为癌细胞不断向胃部扩散,导致他吃什么吐什么,这短短一个月里,他整个人急剧消瘦下去,一米七五的个子,如今只有九十斤不到,他瞅着镜子里的人,不禁自嘲道:“真丑,跟个骷髅架子包层皮似的。”   韩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故做轻松笑着安慰道:“就算你瘦成了骷髅架子,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看的骷髅架子。”   林墨冲他咧嘴:“韩小人,你确定你这是在安慰人?还有,别那么肉麻,我听着难受。”   韩勋不满道:“林小墨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哎,这世上,也就我还能忍你了,想想都觉得我挺不容易的。”   “韩小人,咱能别这么自恋吗?我都快吐了。”   “有本事你吐个给我看看?”   一分钟后,林墨真的吐了,中午勉强喝下去的汤全吐了出来不说,他弓着腰不断的呕,简直快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韩勋连忙叫来医生护士,折腾了小半天,又不知给林墨注射了什么药剂,他才总算平复下来。林墨躺在床上,身上的冷汗已经让韩勋用帕子擦干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十月中下旬的天气,他盖着厚厚的羽绒被,身体依然从内里透着股浓浓的寒气不停的发抖。   哪怕韩勋一直瞒着他,他身体的真实情况,他也清楚自己恐怕真的熬不过这个坎了。   原本豁达得几乎看淡生死的他,看着眼底红丝密布的韩勋,心中竟涌出淡淡的不甘与难过。   如果……   每个人都在假设如果,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林墨不得不再一次向命运低下头颅,安静的病房里仿佛充满了命运的狞笑。   “小墨,你别担心,丹尼尔教授已经在安排手术了,等做了手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一天五顿,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算你一直是现在这样,我也不会嫌弃你。”   “一天五顿?你当喂猪呢?”林墨笑了笑,静静的看着韩勋,“你帮我联系一下小书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他说。”   韩勋心底不可抑制的泛起阵阵恐慌,“等手术做完了,你好起来了,再跟他说也不迟。你现在……他看了会担心的。”韩勋向来不会劝慰人,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听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大半年没见过小书,有点想他了。”   林书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了五岁多,家里遭逢劫难时,林书才只有十岁,他们兄弟俩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原先林书因为一些事情还有些心结,后来被林墨说通了以后,兄弟俩的感情越发好了。因为林书去了Y国留学,目前半工半读努力完成他最后一年的博士课程,林墨这一年又遇到太多变故,兄弟俩都抽不时间来,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   韩勋呐呐的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胡乱点头答应了。   林书手头有个极重要的实验正处于关键阶段,实在挪不出时间,林墨又没具体说什么事情,只说让林书到M国跟他聚聚。林书一想再过三四天就是林墨的生日了,到时候实验也告一段落了,正好过去给哥哥庆生。   于是,兄弟二人约好生日那天见面。奈何,在林墨31岁生日前一天晚上,他的身体突然急剧恶化,丹尼尔教授不得不临时决定提前手术。   10月24日早上,林墨早早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注射了特殊药物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精神了一些,断断续续跟韩勋说了许多话,话里话外没少安慰紧张憔悴的韩小人。   一直等到上午是十点,林书依然没能赶到,大概因为还在飞机上,手机也一直打不通。林墨只能带着些微遗憾,被护士们推着进手术室。事实上,他并不希望林书见他现在这样,他曾答应过林书,以后有什么事情再不会瞒着他,而他现在显然又食言了……   如果,他躲过这劫了,相信小书一定会原谅他的。   如果,他躲不过,那么小书还是会原谅他的。   好吧,就当他最后再耍一次赖皮好了。   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刹那,韩勋突然将护士们拦了下来,他扑到林墨面前,重重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同时拿出一个精致古朴的小檀木盒,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两枚雪白的羊脂玉戒。   戒指式样极其简单,甚至连花纹也没有,但即便是外行,也能一眼瞧出这两枚戒指的不凡。   韩勋取出其中一枚,小心翼翼的戴在林墨无名指上,他握着林墨的手浅笑着说:“我把你的事情给我爸妈说了,我爸妈不仅没有反对,还给了我这对传家宝。现在给你带上了,你就是我媳妇儿了,等你做完手术出来,我就带你回家见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说到最后,韩勋的声音有些不稳,隐隐带着些哽咽。   林墨怔怔的看着韩勋,这半年来,他憔悴消瘦了许多,哪有当初韩小人的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一时间,林墨心底涌出无限酸楚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圈也不禁跟着泛红。   如果,他能早早知道韩小人别扭的感情,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林墨告诉他‘好’,可是喉头不断涌出腥甜,竟让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力点头,尽管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微微动了动脑袋,可韩勋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他尚未来得及欣喜,下一刻,林墨唇边涌出了大股大股暗红的血液……   “林墨,林墨……”   林墨隐隐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他很想回应,意识却渐渐飘远。在他完全坠入永恒的黑暗前,他脑海中最后浮现的竟是韩勋那张憔悴悲伤的脸……   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在为离去的生命哀鸣;医生们有条不紊的采取急救措施,却最终无法从死神手里抢回年轻的生命。   忙碌中,谁也没看到林墨眼角滑落的泪滴,谁也没注意到他枯瘦的无名指上,玉雪剔透的戒指掉了下去,在惨白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与此同时,韩勋还来不及带到无名指上的戒指,竟然也毫无预兆的突然崩裂,化为粉末。     ☆、第四章 周庄梦蝶   “韩……小人,别闹……”林墨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摇他,脑袋里的脑花儿像是被人用筷子搅成面糊,一跳一跳钝钝的痛。   “哥,哥,你醒醒……呜呜……”   小书怎么哭了?   不对,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林墨努力调动不太听指挥的大脑,终于想起他今天好像做了手术,不过,小书哭得这么伤心,这手术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醒过来,他还有好些话要给小书说。   林墨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人用502胶水黏起来了似的,他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才勉强睁开个缝儿,看东西都带三层重影。   “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孩儿带着哭嗓吸溜鼻涕的声音真难听。   等等,小孩儿?吸溜鼻涕?   林墨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好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红色旧毛衣、套件黑乎乎厚棉衣、脸上全是哭痕的小胖娃不是林书是谁?   这不科学!   林墨此刻的心情好比有人往一口滚开的大油锅里倒了一小盆水,整个都炸开锅了。   他茫然的四下打量,房间只有十一二个平方,墙面被刷得雪白,屋顶还钉着乳白色带花纹的天花板,天花板上一截长长的棕色花线吊着一个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玻璃钨丝灯,昏黄的光线只够让人大致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一个老旧的棕黑色带玻璃的三门小衣柜,一口同色的大箱子,以及一张同色的大桌子,外兼一张同色的大木床,床上罩着发黄的旧蚊帐。   相比这间屋子,林墨对这些家具更熟悉,一些沉淀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复苏然后喷涌而出——   这是15年前?他回到了15年前?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只出现在爆米花剧和神逻辑的小说里吗?   林墨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忙问:“爸爸呢?”   林书‘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爸爸,呜呜,爸爸在医院……”   事情还是已经发生了。   林墨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一边整理思绪,一边问:“今天是几号?”   林书抽噎着说:“3号。”   这个年代,像林书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脑袋里一般只有今天星期几的概念,他能记住今天的日期,完全是因为这几天老听大人们叨叨。   “3号,”爸爸是1号下午出的事儿,才过了一天多时间而已。只不到两天的话,爸爸的腿说不定还有救,“你妈呢?”   “妈妈,妈妈前天去姥姥家借钱了。”林书眼中略略有些不安。   林墨脸色瞬间变黑,愤愤地锤了一下床,年久失修的床嘎吱叫唤一声。该死的,又让那女人给跑了!   林书见他哥一脸戾气,那模样简直要吃人了似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懦懦的喊了一声:“哥……”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小林书明显感觉到哥哥好像跟往日不一样了。   “咱奶奶呢?”林墨这会儿也顾不得脑袋晕沉了,微微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腿儿,挣扎着爬起来穿好衣服。不得不说,年少时的身体就是比油尽灯枯的身体用着舒服。   “奶奶在医院照顾爸爸,她托王三叔回来找妈妈,让妈妈赶紧捎钱过去,王三叔说爸爸,爸爸病得很厉害,要好多钱。”林书还差一天才满十岁,但他打小聪明,记忆力好,哪怕这两天遇到的变故太多,他仍然能将大人说过的话说全乎。   林墨将一双洗得发白的球鞋套在脚上,“你还记不记得奶奶说让带多少钱过去?”这场变故发生在十多年前,同时又是林墨最不愿碰触的一段记忆,许多细节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林书仔细想了想,皱着小胖脸说:“一万,一万八。”哥哥不是昨天上午才从医院回来,怎么这会儿反倒问自己爸爸需要多少钱呢?还有,哥哥昨天不是去姥姥家找妈妈去了吗?   一万八,以现在九八年年初的物价来看,确实不少了。爸爸在乡镇上教初中数学,月工资加奖金一个月也才500块钱不到,一年也就挣个五六千块钱。他们家刚修的这一楼一底的小楼房,加上外面的大院子,以及粉饰墙壁统共才花了四万五。也正是因为这栋去年年中修的小楼房,家里还欠着亲戚朋友近一万块钱的账。   爸爸也是为了去还修房时欠下的人情,去帮村里一户沾了些亲的人家拆房子,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两只腿都给摔断了。这户人家其实挺厚道的,遇到这种事,完全没推脱,哪怕他们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也在第一时间将修新房备下的一万二千块钱全拿了出来,交给了他继母,也就是林书的亲妈王艳艳。   王艳艳只拿了两千块钱让人先把爸爸送进市里医院,又让奶奶去照顾爸爸,她回家里再拿点儿钱,一会儿就过去。   他们在医院里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医生说以爸爸的情况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两条腿就废了。村里去了好些人,可大家把口袋掏个底朝天,才凑了不到一千块钱,就算加上那两千块钱也才三千哪够做什么手术?医院也够缺德,就因为没钱,给爸爸打了几针止痛药给他挂上两瓶水,吊着。人家也不说你没钱不给你动手术,而是很委婉的告诉你,现在安排医生安排不过来,得先等着。可大家又不是傻子,能瞧不出这点儿花样?可就算瞧出了又怎么样,主动权在医院手里,你还能提把刀给人主治医师架脖子上逼人家给你做手术不成?乖乖把钱凑齐了才是正经。   医院这样做固然可恨,王艳艳的做法就更让人不耻了。   她说自己回家拿钱是真的,她不仅拿了家里仅存的三千块用来还账的钱,还问大伯和几户交好的人家以及爸爸的同事借了近五千块,然后拿着这笔钱抛夫弃子跟邻村的一个丧偶的年轻男人跑了,直到父亲去世都没回来过。后来,王艳艳不知从哪儿听说他发财了,还恬不知耻的想问他要赡养费,更可气的是,这件事情还被有心人利用,让陈俊曦也跟着丢了一次大脸,让陈家人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他愣是咬紧牙关扛住各方压力,没给王艳艳一分钱,就连林书也同这女人断绝了母子关系。   其实,那会儿他经营的盛唐已经初具规模,根本不缺那百八十万,他只是单纯太恨王艳艳了而已。恨她太狠心,太自私,为了她那段可笑的婚外情竟生生毁掉他们父子三人的一生。如果不是她偷拿走了这笔‘巨款’,爸爸的腿就不会因为错过治疗时间,导致双腿坏死最后落个高位截肢的下场,后来更因为背上‘巨债’,不得不贱卖掉才修了半年不到的新房子。幸而,村长看他们父子三人太可怜了,将村里年久失修的老加工坊白送给他们住,他们才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父亲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失去双腿后的种种不便,后来更因为缺人照顾长期憋尿,从肾炎演变成尿毒症,全家人刚刚有点起色的生活,再次陷入绝境,再后来,父亲更是因为不想拖累自己,选择服毒自尽。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林墨怎么可能不恨极了王艳艳?哪怕是王艳艳亲生儿子林书,也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一个自私恶毒的母亲。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任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爱说爱玩笑,人也特别和善的王艳艳,竟会做出这么令人寒心的事情。   上辈子,在林墨遭逢剧变之前,他不过是个脑袋里被灌满了‘书中自有黄金屋’的书呆子,他们托人回来没能找到王艳艳,他便自个儿蹬着自行车回来找她。结果林书告诉他,说王艳艳回她娘家借钱去了,林墨又风尘仆仆的踩着脚踏车跑了近百里路,找到王艳艳娘家,结果她娘家人说她根本没回去过。   林墨当时就懵了,连夜赶回来。因为着了凉又心力交瘁,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乃至后来活活拖成了肺炎。这年代,肺炎并不致命,可林墨的病好后却到底因为身体底子不好留下了病根,每次一遇上感冒什么的,就总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偏偏,他因为生活压力太大,染上了烟瘾,他那脆弱的肺就更可怜了。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于是,他家肺变异了……   他现在回到了15岁,那么31岁的他是不是死于手术失败了呢?   韩小人他……   林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忽略掉心底那抹意味不明的酸涩。   一切顺其自然吧,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筹到爸爸的手术费。   怎么样才能筹到这笔钱呢?   王艳艳一心要与她那姘头私奔,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两夜,怕是根本没希望在短时间里找到他们了。上辈子王艳艳找上门来索要‘赡养费’时,他特意找人调查过她的过去,他们这会儿应该去了G省,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去的地方是不是记忆中那个地址。   林墨眯了眯眼睛,暂时略过王艳艳这条线。   余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找人借了。   该找谁借,该怎么借呢? ☆、第五章 扛起重担(上)     家里本就欠了一万块钱账,王艳艳又问熟人借了五千,她还特意用爸爸的名字个人打了借条,现在钱被她带走了,账却是必须要还的。上辈子,就是卖了房子,天天顿顿吃白水稀饭就豆瓣,他们也是一分不少把欠亲戚朋友们的钱全还上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根本没啥好推卸的。他们这村子不算特别偏僻,可单靠种田和在外面做几天零工,大家手里能有几个钱?可以说,人家能把钱拿出来借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所以哪怕钱是王艳艳借的,他们也必须还上。   可王艳艳把能借到钱的人家都借了一遍,他现在该上哪找谁去借这近两万块钱的‘巨款’呢?   真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上辈子,盛唐随便摆上一桌也不止这点钱,林墨真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为一两万块钱发愁的一天。   林墨轻轻叹息一声,以大伯和大伯母抠门的程度,已经欠了他们三千块钱,这会儿若是让他们知道王艳艳把钱卷跑了,第一个上门要账的绝对就是他们夫妻。别看他俩这两天医院跑得勤,他们纯属是去看着奶奶,生怕奶奶就把她自个儿攒下的那点儿棺材本拿出来给爸爸用了。   一直以来,大伯一家都埋怨奶奶偏心。是,没错,奶奶是更偏疼爸爸和他们两个小的,可是他们也防备太过了些。平日里,就算奶奶悄悄塞零花钱给他和林书,他们兄弟俩都从来没拿过。相反,爸爸每次每个月领到工资,都会买些鱼啊肉啊什么的,给奶奶送去,让她改善生活。   奶奶节俭惯了,逢年过节儿女孝敬的钱都舍不得花,加上她自个儿平时种些菜拿到镇上卖,是攒了一些钱。可细算起来,她一个没退休金的农村老太太能存多少钱?   上辈子,得知王艳艳跑了,村里人知道爸爸的腿彻底废了,家里就剩俩半大小子,都不乐意借钱给他们家。奶奶带着他和林书,挨家挨户去求去哭,爸爸的同事也捐了一些款,奶奶还把她存的三千块钱棺材本拿了出来,才勉强凑够了做手术的钱。   就为了这三千块钱,大伯居然居然跟奶奶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后,再不肯给奶奶赡养费,闹了两三年,最后还是在村干部的调解下,他当着大伯的面,把这三千块钱还给了奶奶,事情才算了结。奶奶原本是在大伯和他们家一家住半年轮着过,他们家房子卖掉后,一家三口住个破加工坊,他们兄弟两个还要挤一个窝,哪里有老人住的地方?大伯虽然不给奶奶赡养费,但是还不至于敢将老娘扫地出门,不过爸爸两只腿都给截肢了,他们兄弟俩,一个打工一个读书,奶奶少不得要天天照顾爸爸,一二来去,大伯一家又不满了。   想想奶奶这一辈挺不容易的,年轻时爷爷身体不太好,家里家外全是她一个人扛。等孩子们大了成家了,却各有小心思,一辈子最喜欢最得意也最孝顺她的小儿子又成了残废,临老还要受儿子媳妇的气,原本挺健康一老太太,短短两三年间就变得暮气沉沉,爸爸自杀后没两个月,她也去世了。   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奶奶过这样的日子!林墨在心里默默发誓。   至于二姑那里,恐怕更借不到什么钱。林墨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记忆中,二姑一直跟娘家这头不亲。她原本嫁到镇上,后来家里做建材生意发财了,又搬到城里去了。上辈子,奶奶带着他和小书去她家借钱,哭了一上午,就只借到了500块,奶奶当时那绝望无助的模样,他现在想起仍觉得心痛不已。   至于家里那些堂叔堂伯,林墨细想了一圈,要么是爱莫能助的,要么就是已经被王艳艳借走了钱的,这会儿再去找他们,怕是也借不到什么钱呢。   林墨思来想去,青桐村里能一下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怕是只有村长了。   算起来,他还得叫村长一声三爷爷,村长跟他爷爷还是亲堂兄,两家关系走得还挺近,最主要一点,村长是爸爸和王艳艳的媒人。在他们这边乡下,出了这种事情,媒人通常是跑不掉责任的。哪怕上辈子出了事情,奶奶到村长家撒泼耍赖让他丢尽脸面,最后借来的钱里,还是村长借了大头,后来还顶住村里人的流言,将村里的公房给了他们一家三口住。   “哥……”林书怯怯的叫了一声,唤回林墨纷乱的思绪。   记忆中,林书总是一副黑瘦的模样,他都记不起林书小时候是个小胖墩儿了,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你,能把心都给你瞧软了。   “咕咕……”林书捂着肚子,小胖脸皱成一团,越发可怜了。   “肚子饿了?”林墨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林书顺势蹭蹭哥哥的手,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家里的剩菜剩饭昨天终于就让他吃光了,晚上没等到哥哥回来就睡着了,早上都是给饿醒的。   “走吧,哥哥去给你下面条。”   “好。”林书高兴的点点头,小胖爪子牵着林墨的手。   林墨勾了勾嘴角,他和林书打小感情就很好,因为王艳艳的事情,林书变得阴郁敏感,对他也没现在这么亲密依赖了。没想到上天眷顾,竟然让他回到了一切不幸的起点,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的至亲们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   林家的厨房不大,是西南农村里最常见的那种灶台,灶面四周还贴着白瓷砖。灶台旁边是一个大蜂窝煤炉子,这两天小书一个人在家,炉子早灭了。   “我去把锅烧上,你到外面摘几根儿葱洗一下拿进来。”   “嗯。”林书重重点点脑袋,一溜烟跑到院子里,摘了一小把细葱,摘掉葱尖儿上的黄叶,到水塔旁,拧开水龙头,将小葱冲了一遍,甩甩手上的水,迈着小胖腿跑回厨房。   林墨用枯树叶点着了火,往灶膛里塞了些细枯木枝,一会儿工夫火就燃了起来。他拿木瓢接了些水,把锅洗干净,往锅里倒了些油。等油热的间隙里,他从橱柜顶层拿了一个篮子出来,篮子里躺着十来个鸡蛋,他拿了三个出来,又把篮子放了回去。他将鸡蛋打到大碗里,放了少许盐巴调好,趁着油热倒进锅里,翻炒几下,在蛋完全凝结之前,到了半瓢水下去。   “哥,葱洗好了。”   “放菜板上吧,帮我看着点儿火,别烧太大了。”   “好。”别看林书现在才十岁,拜王艳艳那个不称职的母亲所赐,生火洗碗都不在话下,偶尔,还能蒸个饭什么的。   林墨把葱花切好,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他往里撒了些盐和胡椒面,都不用试味道,就将一小把干面条下了下去,中途水开了他往里面加了一次冷水,等面汤重新烧开后又多煮了会儿,他将面条捞起来分别盛进俩碗里,用铲子把锅里黄橙橙的鸡蛋和面汤分别舀进碗里,再往碗里撒上翠绿的小葱花,喷香的味儿一下就出来。   可惜这面条不好,也没有什么高汤,只能让小书吃碗普普通通的鸡蛋连锅面了。   “哥,真好吃!”林书砸吧着嘴巴,满足的不行。   林墨洗了锅,就着锅里的余火,将几块儿切片的老姜扔进去煮上。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不够从我碗里拨点过去。”   林书嘴里喊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不……谷了……”   林墨从厨房里走出去来,坐到他旁边,把碗里的蛋花拨了大半到林书碗里:“吃吧。”   林小胖馋猫兮兮的咂巴着小嘴,大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哥,你对我真好。”   林墨笑道:“那是,谁让我是你亲哥呢?快吃吧。”   林书是真饿坏了,一会儿功夫就干掉了一大碗面条,碗底连滴汤都没剩,坐在旁边直打饱嗝。   过了小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仿佛花了莫大的勇气鼓着小胖脸,怯生生的问林墨:“哥,妈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林墨骤然一惊,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林墨就有些后悔了,潜意识里,他把林书当成了十多年后学业有成留学博士。不过,转念一想,林书早晚会知道这事儿,从自己这里知道总好过从外人嘴里听到那些伤人的闲言碎语。   林书瞬间红了眼睛,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看着小胖娃哭,林墨心里也挺难受的,可是一想到未来带着无框眼镜个头比他还高一脸斯文败类样儿弟弟哭得惨兮兮的,他心里就禁不住涌出一股异样的喜感。   好吧,他承认他这做哥哥是有点儿不大厚道。可是弟弟这种生物,不就是偶尔拿来欺负的吗?别说,林书小时候这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模样还挺招人稀罕的,用后世的话来说是啥来着,萌,没错就是挺萌的。   “那天我看到妈妈跟陈叔叔一起走了,她说他们要去姥姥家借钱给爸爸看病,我想跟他们一起去,他们不让。妈妈,呜呜,妈妈还打我。陈叔叔还问妈妈真不带我走吗?妈妈说不带……哥,你和爸爸别不要我好吗?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呜呜……”王艳艳还说了许多刺耳伤人的话,林书都记得但是却本能的不愿意在哥哥面前说。   林书的话,让林墨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他没想到王艳艳为了她那段可笑的婚外情竟可以对亲生儿子都如此狠心,简直枉为人母!   “小书乖,别哭,哥哥和爸爸不会不要你的。”林墨把林书搂紧怀里,柔声安慰道。   少年温柔嘶哑的声音仿佛戳破了小胖娃伪装的坚强,小孩儿哇得一声敞开嗓子大哭起来,好似要把这两天来承受的种种委屈害怕恐慌全都哭出来似的。   林墨轻轻叹息一声,等林书哭够了,才拍着林书的肩膀,看着他布满泪痕的小胖脸说:“王艳艳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爸爸还在医院里急着要钱看病,一会儿,我得去找三爷爷借钱,你跟我一块儿去……”   林墨还没说完话,林小胖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道:“哥,哥,不要卖掉我,我会听话的,我真的会听话的,呜呜……”   林墨听得满头黑线:“我的亲弟弟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卖掉你了?”   林小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第六章 借钱     林墨感慨着电视剧‘毁人不倦’,喝了一大碗姜汤,骑着他那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破自行车,搭着弟弟一块儿出了门。   陡然从四轮时代回到两轮时代,林墨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好几次差点儿把林书带到沟里去,愣是把偶尔还开跑车跟陈俊曦出去飙个车的某人给生生吓出了一身汗。   林墨再一次稳住车子,摇头默想,还是古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不过,上天肯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别说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比现在还难一千倍一万倍他也甘之如饴。   青桐村地处西南小县城,距离省城天府之国不算特别远,气候宜人,冬天最冷也不过零下一两度,鲜少下雪。这会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油菜田,平添了几分碧翠生机,清冷的寒风轻轻吹过,林墨心头的沉重轻了不少。   村长家就修在大路旁边,普普通通的小平房,正屋还给弄成了小杂货店,擦得透亮的橱窗里摆放着许多杂牌子甚至没牌子的日用品,还有干面盐巴味精花椒,一毛钱两颗的花生糖,五毛钱能买三袋的小零食,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和猫咪虾条就是这儿最贵的零食了。   村子里只有村长家一家开了杂货店,生意还算不错,长年累月的经营下来,能当一个人长期在外面打工。   青桐村一没特产,二没工厂,村民们大多都是靠务农和在外打工维持生活,林常青作为一村之长实在没啥油水可捞,最多也不过是几个承包村里鱼塘的村民逢年过节给他送点儿鸡、鱼什么的,还得偷偷摸摸来。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利益牵扯,大家又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少不得沾亲带故的,林常青处事还是挺公平公正的,村里人都很服他。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林常青的儿子特别能干,书没读多少但是脑瓜子好使,愣是从一个小泥瓦匠混成了大包工头,借着家里七弯八拐的关系还能网罗上几个小政府工程,稍微包装一下,到外面谁不叫一声林老板?   儿子混成老板了,林常青手里自然就不缺钱花了,村里要是有哪户人家遇上点儿什么事情,他还总能帮衬帮衬,这样的干部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   “小墨,小书,你们俩怎么上三爷爷这儿来了?”林常青说着从糖罐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糖出来,塞到林书手里,捏捏他红扑扑的小胖脸稀罕的不行。林常青觉得自己这辈子啥都好,比同辈人不知幸运了多少,可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媳妇没能给生个孙子,小丫头还被他那城里儿媳妇惯得娇娇气气的,哪有小书这虎头虎脑的模样招人稀罕?不过算起来,小书和他家小丫头加起来都没林墨长得好,活脱脱跟他妈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还好是个男孩儿,要是个女孩儿,林常青在心里悄悄摇了摇头。   “你妈把钱给你爸那边送过去了吗?钱够不够?要不够,三爷爷这里还可以给你们垫些。”林常青个子不高,体型微胖,日子过得舒心,看起来比村里同龄的老人更年轻些,成天笑呵呵的,跟弥勒佛似的。   这会儿还很早,冬天又冷,大家都窝在家里,这会儿外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林墨也不绕弯子了,哑着嗓子道:“三爷爷,王艳艳拿钱跟红陵村的陈老三跑了。”王艳艳嫁进林家时,林墨才三四岁,基本上没怎么记事,她一进门儿他就改口叫她妈了,不过,经历了上辈子那些事,林墨怎么可能还喊得出口这个‘妈’字儿?   “什么?”林常青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你说什么?王艳艳跟陈老三跑了?”   林墨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她给小书说她回娘家借钱了,我昨天去了那边,她娘家人说她根本就没回去过。回来我问小书,小书说她跟陈老三走了,还把他打了一顿,你看,他胳膊上都还全是青的。”   林墨挽起林书的袖子,上面全是些青紫的印痕,一看就是拧出来的,身上还有,刚在家看到的时候,林墨想要提刀去宰了王艳艳的心都有了。   林常青看着林书白胖的胳臂上全是掐痕,心里也疼得不行,不过,他也不是冲动的人,细问林书他妈妈究竟说了些什么。林书想到在家时,哥哥的交待,便把王艳艳和陈老三说过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林常青听后,脸色果然大变,林墨先发制人:“三爷爷,我爸爸现在还在医院里等着钱做手术,你能不能先借我们两万块,我把集体土地使用证也带来了,先放在你这儿。等我爸爸把腿看好了,我们就想办法还上这些钱,就算把房子卖了我们也不会欠你一分钱的。”说完,林墨把一个薄薄的用塑料袋包着的小红本塞到了林常青手里。   这年代,在农村是没有房产证的,集体土地使用证的效力就相当于房产证。   林常青拿着烫手的小红本,再看看林墨坚决凌厉的眼睛,又看看懵懂无知的小林书,无奈的叹息一声摇摇头,将小红本又还到林墨手里:“这本儿你自个儿收好,千万别弄丢了。钱,三爷爷借你,先把你爸的腿看好要紧。我这家里也没这么多现钱,你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镇上信用社取,取了钱,我跟你一块儿给你爸爸送去。说起来,这王艳艳还是我给你爸牵的线,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人!我对不起你爸爸,要你奶奶知道这事儿,怕是得把我这身老皮都给揭了。”   当着林书的面,林常青就是一肚子火,也没法说出太难听的话。   “三爷爷,我知道这事儿不能怨你,你能借钱给我们就是天大的恩情了,我会好好劝奶奶的。”林墨说的全是真心话,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林常青都伸出了援手,哪怕上辈子奶奶骂得他连头都太不起来,就只差像他说的那样‘揭了他那身老皮’,事后,他还是帮了他们许多。   林常青拍拍林墨的肩膀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谁不知道林墨他奶奶最疼他,连林书这小幺孙都比不上。   林常青向来大方,可是他老婆却是出了名的小气。她在屋里把话听得一清二楚,林常青一进屋她就黑着一张老脸骂道:“林老三,你疯了是不是?两万块钱说借就借,那钱是你挣的吗?你有发言权吗?”   “钱是我儿子挣的,我儿子给我花的,我爱怎么花怎么花,你管我!”   “嘿,你今天还反了不是?你爱怎么花怎么花?你想得倒美,你给我说说这家里究竟谁当家?究竟谁说了算?”   “我说了算!”林常青梗着脖子说。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老太太差点儿没蹦起来。   被老婆一吼,林常青又熊了:“……好吧,你说了算。可你说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林建在医院里等死?你可别忘了,林建这门婚事那是你撺掇我去做的大媒,出了这事儿,我们能不管吗?”   林常青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声音时高时低抑扬顿挫,林墨在外面听得不大清楚。三爷爷这人什么都好,就一点惧内,三奶奶又是个强势的,平时她说一他不敢说二,村里人没少背着笑话他‘耙耳朵’。   事实证明,男人耙耳朵更有利于家庭团结,尤其是聪明的耙耳朵,表面上看起来是被老婆制得服服帖帖的,到了关键时候,他们哪次没能实现自己的想法?   这不,才过了十多分钟,林常青就揣着存折,手里拿着俩热鸡蛋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把鸡蛋分别递给兄弟俩:“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先吃个鸡蛋垫垫底,吃完了我们就走。”   三奶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虎着胖脸骂了句:“糟老头子,好人都让你一个人做了。”她从橱柜里拿了两个芝麻饼,给林墨兄弟俩,笑道:“光鸡蛋哪够?小墨,小书,这饼子你们拿着路上啃。等我把家里收拾妥当了,我就过去看你爸爸。你们也别太担心,万事还有你三爷爷帮着,再不济还你海叔呢。”   “谢谢三奶奶,谢谢三爷爷。”林墨诚心道谢,林书也有样学样,道了谢。   三奶奶看着林书板着小胖脸一板一眼的小模样,忍不住摸了又摸,半句没提钱的事儿。林墨看了站她旁边老神在在的林常青一眼,心里默默给小老头竖了个大拇指。   青桐村距离镇上不远,骑自行车快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别看林常青一把年纪了,腿脚利索的很,蹬着自行车一点儿不比林墨慢,很快到了镇上。可是到了镇上,取钱就没那么快了。这年头,对于乡镇上的信用社来说,两万块钱绝对是笔不小的‘巨款’。要不是林常青跟信用社的社长是朋友,今天还真别想取到钱。   拿到钱,林常青数了又数,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小心翼翼用帕子将钱包上贴身揣好,临着走出信用社前,还不忘左右张望有没有人注意到他。钱,他答应借给林墨家,可林墨毕竟只有十五岁,哪怕里子已经换成了成年人,那在他眼里还是个半大小子,无论出于哪种考虑,这钱他都不能交给林墨。   林常青答应借钱给林墨,还把钱都足数取了出来,林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担心的是,爸爸和奶奶知道王艳艳拿钱跟人跑了,会是什么反应。   镇上到城里修了泊油路,骑自行速度要快些,半个小时后,林墨瞧见市医院的大楼了。林墨远远嗅到医院里逸散出来的消毒水味儿,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记忆中已经过世十多年的爸爸和奶奶,心里既亢奋又有种莫名的恐慌。不同于别人的近乡情怯,林墨更害怕眼前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个荒谬的梦境,轻轻一戳,所有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第七章 奶奶     “小墨,愣着干啥,你爸爸在哪个科室,快给我们带路啊。”林常青寄好自行车,轻轻推了推林墨。   林墨恍惚了一下:“啊,哦,好,好。”   林书年纪小,他从小生活在乡下,去的最多的也就镇上的小学,除了买四季衣服,王艳艳从来不带他上街,只偶尔跟着爸爸哥哥进过几次城,这会儿看到医院里黑压压的人群,心里莫名感到紧张和恐惧,小胖手下意识拉住林墨的手,恨不得整个人躲到林墨身后去。   林墨注意到他的异样,忙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小书别怕,等一会儿看完爸爸和奶奶,我给你买娃哈哈。”   林书僵着小脸,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小胖手松了松,没再抓得那么紧了。   市医院是解放后修建的,只有三栋大楼,外科住院部在第二栋大楼里。尽管事隔十多年,林墨仍然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间位于三楼病房。病房在厕所旁边,推开门,不大的病房里并排安着四张床。一个头发花白微胖的老太太站在窗边,手脚麻利的收拾的着东西,中年男子双目紧闭躺在床上,正输着点滴,看样子像是昏睡过去了。另外三张床上都躺着病人,大家轻声细语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天,神色都不太好。   “奶奶。”林墨轻轻喊了一声,一股难言的酸楚瞬间弥漫心间。   老太太抬起头来,见林墨神色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口,将林墨拉到外面走廊上,着急问道:“乖孙,小书他妈呢?她咋个在家里嗦(磨蹭)了这么久还不来,她不晓得你爸爸等着要钱做手术啊?”   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她这幺儿媳妇,成天光知道打扮得妖里妖娆的,东家打牌西家坐,一点都不顾家,半点都比不上林墨他亲妈,活活一个败家精,看着就来气。要知道她是这么个货色,她宁愿她儿子一辈子打光棍,都不让他娶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一想到王艳艳的种种劣迹,她就气得心疼口,连带的看林常青的脸色也不大好了。   林常青尴尬的摸摸鼻子,冲老太太打个招呼,冲林墨递个眼神,拉着林书站墙角边上,不说话了。   林墨深吸一口气,说:“奶奶,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旁边说吧。”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老太太老不见王艳艳拿钱过来,整个人急得跟热锅边上的蚂蚁似的,如今看孙子这架势,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陡然增强。   林墨把老太太拉到旁边的天桥上,现在天气冷,天桥上几乎没什么人。   “奶奶,王艳艳拿钱跟人跑了。”   “什么?”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尖,那声音就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老母鸡,绝望地让人心痛。   “怎么可能,王艳艳怎么能这么做,她还是人吗?造孽啊,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是你爸的救命钱啊。呜呜……老幺的命咋个就这么苦啊,遇上个败家婆娘,哎哟喂……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吗……这可这么办哦……”老太太嚎啕大哭着,若不是林墨扶着,她都快支持不住倒地上去了。   “奶奶,你先别哭,你看我不是把三爷爷请来了吗?他答应借我们两万块,先把爸爸的手术做了再说,手术千万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爸爸的腿就救不会来了。”   老太太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分得清轻重,听了林墨的劝说,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了一条洗的发白的蓝色格子小手帕,抽泣着擦掉脸上的泪痕。老太太是属于天生皮肤白的那种人,如今六十三了,脸上依然白白净净的,微微发胖的脸上,皱纹比同龄人少些,非常慈祥可亲,看起来既富态又有福,身上穿得衣服虽然有些旧,但是洗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皱,看着丝毫不像农村里出来的老太太,比城市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也不差。   林墨看着奶奶泪眼摩挲的样子,想着后来奶奶迅速苍老,岣嵝瑟缩的模样,心里非常难受。   老太太的慈祥可亲也是得分人分时候的,泼辣起来,一般人绝对吃不消。她老人家一扭头看着林常青,还没开口,林常青就立马腆着老脸告饶了:“二表嫂,王艳艳的事儿是我对不住林建,我当时就好心,我也没想到她竟是那种德性。”他四下看了眼没人,忙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掏出两扎带着体温的百元大钞:“二表嫂,这两万块钱你先拿去给林建看腿,有什么事儿我们以后再说,他的腿伤可不能再耽误了。”   老太太沉默片刻,她也不是完全不识好歹的人,叹息着接过钱:“乖孙,还不快谢谢你三爷爷。”现在钱是借到了,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老太太心里依旧沉甸甸的。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儿子的腿能够好起来,千万不能落下残疾什么的。   林常青心里悬吊吊的大石头总算落下去了,忙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什么?赶紧去找医院,最好能今天就把林建的手术给做了。”   老太太没理他,扭头对林墨说:“墨墨,一会儿去找张纸,给你三爷爷打张欠条,这钱咱以后必须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三爷知道吗?”   “嗯,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林墨想了一下,对老太太说:“奶奶,王艳艳的事儿,我们先别告诉爸爸,等他先做了手术再说。”   如果让林建知道家里背上‘巨额’负债,以他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如何不知道自家幺儿的脾气,她虎着脸说:“我正要说,你们千万别给我说漏嘴了。小书,一会儿你爸爸问你妈,你就说她病了,在家里挺尸呢。”   林墨无奈的说:“奶奶,小书还小,你别冲他生气。王艳艳临着要走,还把小书打了一顿,他身上还全是伤。”   老太太正恨着王艳艳,连带的,对小书也很难有好脸色。但是,这样的迁怒却是最容易让人受伤的。前世,也正因为这种无形的伤害,让林书从一个活泼懂事的小胖墩生生变得敏感多疑且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等后来,林书闹出那件事情时,大家才发现对他的忽视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老太太一看林书要哭不哭的躲在林墨身侧,心里骤然一软。林书长得胖嘟嘟的,白皮肤大眼睛,模样既不像林建也不随王艳艳,反倒格外像老太太。平日里,老太太再不喜欢王艳艳,对林书还是特别疼爱。人心都是往偏着长的,孙子辈的在老太太心里,最疼第一得数林墨,第二绝对是林书。   老太太蹲下身,一把搂着小林书,“我可怜的乖孙哦,怎么摊上这么个妈。你别伤心,就算你妈不要你了,还有你爸和老太婆呢,再不济还有你哥,我们都最疼小书了。不难过了,知道吗?”   林书含着两泡泪珠儿,握着小拳头,抿着小嘴点点头,呜呜的说:“我只要哥哥奶奶和爸爸……”   小孩子亲近母亲是天性,林书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王艳艳这个母亲当得有多失职。   祖孙三人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擦干眼泪,回了病房。林常青好人做到底,拿着钱和相关手续去找医院协商做手术的事情了。   这会儿林建还昏睡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一看就知道被身上的伤痛折磨得不轻。   林墨拿起枕边的帕子,小心替他擦掉额上的汗水,开着爸爸现在模样,林墨微微有些晃神。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在他的记忆中,只剩下爸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绝望的躺在旧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黑黄的蚊帐,脸上布满沟壑,每一道皱纹里都透着绝望,又隐隐浸着解脱的兴奋。   多少次,他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爸爸七窍流血的样子,然后冷汗淋淋,整夜整夜失眠。   他几乎忘了爸爸最初的模样。   林建继承了母亲的好皮肤,却五官平庸,整张脸上最好看的就是他高挺的鼻梁,一米七五高,现阶段在南方人里算半个高个儿了。人有些瘦,带着眼镜时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算不上帅。不过跟林墨那些记忆一比较,林建现在几乎称得上斯文英俊了。   那个年代的人普遍结婚结得早,在农村,许多人根本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组建了家庭。林建跟他们比起来算是结婚晚的了,一直拖到24岁才结婚,他如今也不过才39岁。前世直到他过世也没满43岁,正值壮年却被病魔折磨得比那些五六十岁的人看起来还要老。   咋一看到父亲这么‘年轻’的样子,林墨心里还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儿不习惯。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一点儿错也没有。   一直没空的主治医师,听陪同的护士说林家已经预缴了住院费,立刻抽出金贵的时间,喊上几个护士来到病房。   经过仔细的检查后,又是拍片又是化验,最后跟其他医生商议后,主治医师非常遗憾的宣布:“病人左腿伤情太严重,必须从大腿部位截肢,右腿膝盖以下同样需要截肢,否则病人将有生命危险。”   老太太捂着心口,直接摊在了椅子上,眼泪哗哗的流,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   林墨只觉眼前陡然一黑,难道他重生一回竟只能保住爸爸半截大腿吗?   “如果送他去省医院呢?那样可不可以保住他的腿。”林墨握紧拳头问道。   医生一听有些不乐意了,瞥了眼林家人土里土气的打扮,阴阳怪气的说:“省医院的医疗设备比我们这边先进,送去那边的话,保住病人的右腿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不过,省医院的费用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地方上能比的,如果没有报销,一般家庭可能承受不了。”   钱花了还可以挣,治病的机会没了就永远没了。   “那左腿呢?左腿还保得住吗?”   “如果在明天之内安排手术,有希望保住左腿膝盖以上部位。”   “那送到省医院,大概需要花多少钱呢?”   医生轻飘飘的说:“最少要五六万吧。”口罩后的嘴巴不屑的撇了撇,漫不经心的补了句,“如果在我们这里接受截肢手术的话,两万左右就够了。” ☆、第八章 争吵     五六万,对于98年的农村人来说,无异于一笔天文数字。对于许多没有医保的农民来说,患上重病,就等于两只腿迈进了火葬场,就等着咽下那口气送到炉里化灰。   老太太起先听到儿子的腿能保住,心里还有些高兴,一听得要五六万,心顿时就冷了,最后一丝希望也化成灰。   林墨的大伯,林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医院,在办公室外站了小半天,把医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脸沉痛的走进来,对老太太说:“妈,老幺上哪儿拿得出这么多钱出来,就算把房子卖了也看不起这病。林墨和林书还小,这么下去整个家都得垮了,要不……”   “要不?要不什么?”老太太憋得都快成炮仗了,林城倒好,一开口就把他妈给点着了,老太太气得怒发冲冠暴跳如雷:“你是不是想说要不让我把你弟弟接回家去等死,啊?老大,那可是你亲弟弟,你摸摸你的良心想想,你弟弟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这么丧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简直是畜生啊,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生了这么个畜生出来啊……我可怜的幺儿哟……”说到最后,老太太痛声大哭,泣不成声。   医生不耐烦的看着林家人,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丝丝嫌恶:“这里是办公室,你们注意点影响,要吵你们出去吵。还有你们尽快把结果商量出来,我们这边好做安排,再耽误下去,病人可就不是保不住腿那么简单了。”   林墨冷冷看了医生一眼,扶着奶奶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廊上找了个空椅子,让她坐着,老太太拿着帕子一个劲儿抹眼泪。林城站在旁边装壁脚,低头看鞋尖,仿佛那擦得铮亮的人造革大头皮鞋上长了花似的,一言不发。   气氛实在压抑得难受,林常青闷得只想抽烟,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   林城眼睛一亮,搓了搓手:“三叔,抽红塔山呐,又是海子孝敬您的?”   林常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儿烟出来,递给林城,心里却想,林建这事儿不好办啊。   打心底,林常青就没觉得林墨有能力抗下这两万块钱的债。他原想着林老大会给林建出个头,他倒好,开口就是把人接回去,半点不顾念亲弟弟死活。只怕这会儿林城心里,真正担心的是如何让林建把先前欠的钱还给他吧。   林常青看人挺准的,林城这会儿心里确实在打鼓。之前,他回村里,遇到邻村的人,那人神神秘秘的说,陈老三跑了。原本他还没回过味儿来,到医院里没看到王艳艳的人,再一想林建出事她好像就没露过面,顿时明白那人的意思了。   王艳艳跟陈老三那点儿破事,在村里不是什么密文。早就有人说他们俩眉来眼去不正常,也就他那读书读到牛屁股丫里去了的弟弟,才会不放在心上。这下好,人跑了,看病的钱多半也没了,外面欠着一屁股的债,看这怎么收场哦。   林城想到老婆刚在外面给他说的那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林建家里垮了,这养老的责任多半的落在他身上。老娘的身体看着硬朗,可老年人的身体什么时候说不好就不好了,万一老娘要是得了什么病,他可没那多钱给她看。所以,还是得紧着点儿老娘手里那点棺材本,可别全让她贴补到林建身上去了。   心电急转间,林城已经殷勤的将林常青手里的烟给点着了,就着打火机,把自个儿那根也点上,深吸一口,开始吞云吐雾。看着浅浅的烟雾,林城想起老娘长年累月就知道偏心林建,心情越发复杂。   “好烟。”林城咂巴着嘴,谄媚的赞道。   林常青缓缓吐出烟圈,慢条斯理的问:“老大,你说说林建的事,到底打算咋个整?”   林城故作惊讶:“三叔,这事儿你还真别问我,这么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什么主。我和林建早就分家了,他家的事儿你还是让王艳艳来说吧。要我说,妈的年龄也大了,老幺出了这事儿,她天天在这边照顾,这样下去身体哪儿受得了?王艳艳也真是的,这么多天了,她也不露个面,真不知道她是咋给人当婆娘的。我今天来,就想着把妈接回去住两天,别的事儿我可没发言权。”   林城这话说得太有技巧了,不仅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还显得自己多孝顺似的。可惜,话说得再漂亮,细细一想,话中的薄凉让人心寒。   知子莫如母,老太太压根儿就没指望林城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但,当他真开口说出如此绝情寡义的话时,老太太心里还是难过极了。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是,她也清楚自己对林建是有些偏心,但她扪心自问,她又何尝亏待过林城和林芝一丁半点儿?哪个孩子不是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哪个孩子她是缺了他们吃还是少了他们穿?早些年闹饥荒的时候,她勒紧裤腰带喝水吃糠吃观音土也没饿着他们三个,她哪点对不起他们了?就算她偏爱林建,她自问在分家的时候,老大和老幺分的东西都一样,也是后来,因为林墨妈妈病重,她悄悄塞过几次钱给林建,偶然让她大儿媳妇撞见了,竟让两口子耿耿于怀至今。   还有,她偏心林建,也不仅因为林建是幺子,更因为三个孩子里面,只有林建最最孝顺她的。甭管她在哪家住,只有林建记得给她送点荤腥改善生活。老大家的,煮个肉还得趁她没在家的时候,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儿子倒是养大了,以后会不会给你养老,只有天知道。老太太一想到躺在里面生死不知的幺儿,悲从中来,哭得快喘不上气了。林书见了,忙挤到老太太身边,小心翼翼的给老太太捶背。   林墨对林城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觉奇怪,他要真说点什么‘人味儿’十足的话,他才觉得不可思议呢。比这还绝情的话,更绝情的事儿,上辈子,林城也没少说没少做。   林常青弹掉烟灰,皱眉道:“林城,话不能这么说,那里面躺着的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林城讪笑道:“那三叔你说我有什么办法?老幺前前后后从我家借了几千块,我说过一个不字吗?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那么多钱不是?我这不也没办法吗?”   林墨看着他冷声道:“大伯,你先别急,借了你的钱,我会按照借条上承诺的,连本带利一分不少还给你。”   亲兄弟借几千块钱还算利息。林常青看林城的目光顿时更复杂了。   林城也没想到林墨会这么不给他面子,恼怒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插什么嘴。”   林墨冷笑道:“大伯,我不小了,我爸现在住院了,我就是家里的大人。我爸的事你做不了主,我来做。”   林城恼羞成怒:“行,你能干你有本事,你们家的事从现在开始我再不插手了,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学生娃能翻出多大的花儿来。”   林城不是一个特别会藏心思的人,林墨没漏看他眼底暗藏的窃喜。估计他这会儿正乐得借机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林城,你都四十出头的人了,你居然也有脸跟你侄子置气!”显然,老太太并不希望林城‘放手’这件事情。   “那也是他先目无尊长。还老师呢,自己的儿子都没教好。”林城不依不挠。   饶是林墨脾气再好,本质上他也不是任人揉搓的包子,当即就黑了脸:“我爸爸的教育方式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起码我爸爸的儿子不会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林墨一句话就揭了林城的老底,他儿子林东,也就是林墨的大堂兄,比林墨年长三岁,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在家,被林城两口子惯得好吃懒做,不肯去外面找活干,专在附近几个村子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奈何大家知道是他干的却没把他抓个现行,恨得牙痒痒偏拿他没办法。   林墨隐约记得两年后,林东在行窃过程中遇到了一个硬茬子,愣是让人把他打得腿都瘸了,消停了一段时间。林墨离开老家后,只每年过年上坟时才回来,因为没地方住,每次匆匆回去,上了香又匆匆离开。对老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林东后来结了婚仍然一事无成,又干起了老勾当,进了好几次局子,呆看守所的时间跟家里一样多,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了。   林墨对林东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隐约记得小时候他们也曾在一起玩得非常开心,后来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了,就没怎么一起玩了。再后来,读书没在一个年级,他是标准好学生每天准时上下学,林东调皮捣蛋贪玩好耍光是全校通报批评就挨了好几次,后来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除了两家走动的时候,几乎遇不到一起去。   林墨上辈子好歹活到了三十多岁,在他眼里,现在的林东就是个孩子,会变成后来那样,林城和大伯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城瞬间涨红了脸,抬起手就要打林墨。老太太厉声喝道:“你打啊,你打啊,有本事你这巴掌扇下去,你这辈子都别喊我一声妈!你自己教不好儿子,你还敢打小墨!你弟弟不配当老师?你配?斗大的字你认识几箩筐?我乖孙就是比你儿子强一百倍!”   林城愤怒的甩了甩手,放下,恨恨道:“妈,你再偏心也别忘了东子他也是你孙子!还有,你别忘了林建那‘老师’是怎么才当上的!为什么他在医院里躺了这么多天,阿芝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说完,林城将烟屁股丢到地上狠踩了几脚,转身大步离开。   有什么东西从林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情细想。   “三爷爷,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林常青叹息一声道:“你说,要能帮得上,我绝无二话。”   林墨认真的看着他,沉声道:“我想请你或者海叔帮忙做个担保,我想把房子抵给银行,贷笔款送我爸去省医院瞧瞧。” ☆、第九章 贷款     在98年,贷款说难不难,说不难那得看人。对只有几亩集体所有家庭责任承包的薄田的农村人来说,贷款,几乎是件不可无法想象的事情。   抵押贷款,用什么抵?就乡下的房子,你想拿去抵押,银行还不收呢。当然,在国内办事,你要跟制度较真较劲,只能说认真你就输了。   林墨要真拿着他家的‘房产证’去银行贷款,很可能一毛钱都贷不到,可如果换个人就不一样了。君不见,某些连地址都是假的公司,从银行贷个千八百万的跟玩儿一样简单。   ‘法外人情’很能诠释国内的情况,在国内,人情关系很多时候比法律制度快捷有效多了。   林墨之所以提林海,因为林海在L县关系网复杂,如果有他出面,在提供房产担保的情况下,贷款的事应该不难解决。   林常青看着林墨坚决的样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背着手语重心长道:“林墨,跟银行贷款可不是闹着玩,如果不能按期还款还息,银行是会收回房子的。弄不好,做牢都有可能。你看,你爸爸的腿就算到了省医院,也得废掉一只。中学那边肯定是去不了,我们先不说还钱的事,以后就是养活你们兄弟两个都难。这要再没了房子,你们的日子怎么过?”林常青说得很现实,而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   林墨不赞同的摇摇头,冷静道:“三爷爷,房子再重要也比不过我爸的命重要。如果让爸爸在这边接受高位截肢,他的下半生就毁了,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再多钱也换不回来,我不希望我以后后悔。等爸爸的事情了了,我就暂时不去学校了,钱的事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林常青皱眉道:“小墨,不是三爷爷泼你冷水,五六万可不是小数目啊。就你爸爸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年才凑得上。你现在才十五岁,打工都没人要,你上哪儿去凑这么多钱?”   老太太一听林墨要退学,眼里掉得更凶了:“林墨,你不能退学,你的成绩那么好,一定可以考上大学,你爷爷以前一直念叨我们家要出大学士,你可是奶奶的希望啊。你要是退学了,没当上大学士,奶奶死了都没脸见你爷爷的……哎唷……”   在老一辈眼里,他们不管大学生跟大学士是不是同一个玩意儿,反正都带着大学俩字,都是光宗耀祖的存在。   林墨安抚的笑了笑:“咱家不是还有小书吗?小书以后一定比我更厉害,保证能圆爷爷的梦。”留洋博士那是普通大学生能比的吗?   再者,林墨又不是没上过大学,上辈子让陈俊曦弄到京都的名牌大学里读了四年会计本科,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再去学校那不是浪费时间吗?学校时光固然美好,可你真让一个活到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重返校园呆着,天天跟那些荷尔蒙过剩的毛孩子混一块儿,不憋出毛病才怪。相比读书,林墨对赚钱、做美食更感兴趣些。读书那么阳春白雪的事情,还是交给小书去干吧。   嗯,大哥看好你哦。   林书看着大哥的笑容,那感觉就像盯上了小鸡崽的黄鼠狼似的,心里无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太太把林墨的话当成了宽慰,心里又难过了几分。但是,她也清楚,林墨今后读书这条路恐怕是真的断了。   林墨转而看着林常青,认真道:“三爷爷,贷款的事情务必请你帮帮我们,最好明天之内就能拿到钱。还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三爷爷难做的。”   林常青看着林墨瞬间褪去青涩的脸庞,精致的眉眼间透着从容自信,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中似的,竟让他无端生出几分信服来。   或许,这个孩子真有什么办法还上这笔巨款也不一定!   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得厉害。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挑下这么大的事?   正在林常青犹豫不决时,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带着哭腔道:“老三,求你帮我们一次,我们拿房子去抵……呜呜……等老幺好了,我让他给你磕头,求求你了……”   “哎,老嫂子你别哭,别哭啊,我答应你,答应你们还不行吗?”林常青也红了眼眶:“我的面子银行不一定买,一会儿我去找海子,他在银行里有熟人,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   “谢谢三爷爷。”   林常青摇摇头,叹息般的“哎”了一声,快步离开了医院。   等他走了,老太太失魂落魄的坐到椅子上,拉着林墨的手问:“乖孙,你真有办法还上这些钱?”   林墨不忍看老人担心,信口胡诌:“我昨晚做梦梦到我妈了,她教了我好些菜谱,等我爸好了,我就去摆摊卖小吃,总有办法把钱还上的。”   “啊……”老太太傻眼了,满眼都是失望。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像她孙子这么不靠谱的。一个梦哪儿能当真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幺儿媳妇确实最会弄吃的了,一个烂红苕她也能弄得既漂亮又好吃,全镇都找不出比她更会弄吃的人了。如果林墨他妈还在,那该多好啊。   林墨冲林书递了个眼神,小胖墩心领神会,忙帮哥哥说话:“奶奶,哥哥早上给我煮了面,可好吃了,比爸爸带我去馆子里吃的还好吃。”小胖墩也是个小吃货,偶尔去城里的馆子吃了顿清汤面,到现在都还惦记着那味道,在他心里,那大概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之一了。   别人不清楚,老太太可知道林墨厨艺的水平。不是她揭孙子的短,林墨读书还可以,做饭什么的实在不行,他炒菜就只知道放盐,每次都放得齁咸,挂面到他手里哪次不是要么半生不熟要么就变成浆糊。就王艳艳那懒婆娘懒成那样,也宁愿自己做饭都不肯让林墨做。可现在小书竟然说林墨煮的面条比馆子里还好吃,小书最老实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谎,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   难不成,林墨他妈妈真给他托梦了?   老年人一般迷信,农村老太太尤甚。林墨这么随口一说,老太太仔细琢磨着,越发觉得很像那么回事儿。她老人家当即就决定,等这边事情办妥了,回去好好找个菩萨(类似神婆之类的)问问。   林建的情况不太好,中途醒来了几次,林墨给了喂了一些食堂买来的稀饭。他浑身正难受,勉强吃了几口,昏昏沉沉的问了一些问题,都被林墨敷衍过去。护士给他换上新点滴,让他吃了止痛片后,他又昏睡过去。   下午一点过,林常青一身酒气的来到医院。   “小墨,你海叔把银行那边儿给联系好了,你现在回家把户口本和你爸爸的身份证拿上,我们马上就过去办手续。”   林墨喜道:“三爷爷,这些东西我全都带着呢。银行那边同意贷多少?”   林常青中午跟着一起去陪人吃饭了,打了个酒嗝说:“我们出去说。”   “好。”   随即,林墨和老太太来到外面天桥,趁着没人,林常青压低声音说:“你海叔献了不少好话,银行那边松口答应贷你五万,三年还清,利息按银行规定的算,但是这钱你只能拿四万二。”   老太太有些傻眼,显然没太明白林常青话里的意思。   林墨却一点即通,点头道:“好,四万二就四万二吧,抽得比我想的少些,海叔一定替我们费了不少心。等爸爸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一定亲自过去谢谢海叔。”   林常青非常诧异,他完全没想到林墨一个学生仔竟然深谙这些连他都是第一次听说的‘潜规则’,心里越发笃信林墨将来没准有真有大出息。再一听林墨以后会亲自去道谢,心里顿时熨帖了,就冲林墨这话,今天的忙也没白帮。   “都是一家人,跟三爷爷客气什么?”林常青皱了一上午的眉头,这会儿总算松开了,“老嫂子,阿海在下面等着,我带小墨先下去,让小墨跟他一起去办手续。一会儿,我让医院给我们配辆车,直接把老幺送到省医院去。还有,阿海他认识有个朋友在省医院那边有熟人,他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等我们这边过去,就立即帮我们安排手术。”   老太太连声道:“好好,我这就去收拾。”   很快,林墨便跟林常青一起下了楼,林海坐在一辆崭新的摩托车上,冲他们招招手,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海叔。”林墨礼貌的道谢:“爸爸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   林海比林建小三岁,身高相仿,体型比林建‘庞大’多了,因为常年在外做生意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透着股精明圆滑,反比林建更老相些。   林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墨,看着他精致的眉眼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他丢掉手里的烟头,豪气的笑道:“都是一家人,别客气。上来吧,我载你过去。”   现在的L县,还不富裕,市区小得可怜,到处都是未经规划的老房子,有两条新规划的主街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中,估计得等到下半年才能开放了。街道上汽车不多,林海那辆造型独特的进口摩托吸引了无数目光。   到了银行,林海熟门熟路的把车停到银行后面的停车场,带着林墨直奔三楼主任办公室。   主任姓徐,跟银行行长是亲戚,专门负责贷款事宜。林海看起来跟他非常熟稔,一进去就一口一个哥的喊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亲哥呢。   简单寒暄介绍后,挺着个啤酒肚的徐主任也变成了林墨口中的徐叔。   林海事先已经把所有关节打通了,在他的担保下,很快办好了相应手续。   回医院的路上,林墨不时摸摸包里的四万二千块钱,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感觉这一切好像做梦一般。   有了这笔钱,爸爸的命运会改变吗?   如刀子般锋利的冷风割在脸上,生疼的感觉,让林墨多了几分真实感。   林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喉咙疼得厉害。   此时,大洋彼岸的纽城正值午夜。黑暗的房间里,有人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急促的喘息着,痛苦的抹了把脸,脸上全是冷汗和泪痕,梦中那股锥心的疼痛久久萦绕心间,不肯散去。   他摸出手机,翻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几次试图拨通,最后都没能按下去。他颓然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刚好被路过他门前的人听到。   那人敲了敲门,在门外问道:“阿勋,怎么了?”   韩勋用力在床上锤了一下,说:“大哥,我没事。”   韩子杰再三确认了一番,韩勋不肯开门,他只好先行离去。回房里,他老婆还没睡,见他脸色不好,便问:“亲爱的,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韩子杰忧心忡忡的说:“阿勋的病好像更厉害了,刚刚我路过他房门时,听到他在里面摔东西,怕是又做噩梦了。”   “不是已经联系温切斯特医生给他做心理治疗了吗?”美艳女子眨了眨蔚蓝的大眼睛,疑惑道。   “温切斯特医生建议阿勋接受催眠,忘掉他梦里那些事情,可是阿勋一直不同意,哎。”   他性感漂亮的老婆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用别扭的中文温声安慰道:“别担心,勋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第十章 手术     L县距离省城并不太远,林墨他们从医院出发,开车走国道,三个多小时就到了省医院。林海一早联系的朋友很有些能量,在林墨他们到之前,就已经帮他们联系好省医院里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并且通过电话与县医院那边的主治医师联系交流,已经初步制定了手术计划。   等林建他们一到,主刀医师和助手们拿到他的病历资料,仔细研究了他双腿的X光片,又给他重新做了检查后,重新修正了手术计划。   中年医生拿着单子,遗憾地说:“很抱歉,病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左腿膝关节以下部位必须进行截肢。如果家属同意手术,请在这里签字。”   林墨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不过比较前世的情况,他又觉得很安慰。好歹右腿还保得住,左腿膝关节以下截肢的话,以后安上义肢,还能跟正常人一样行走。上辈子,有个女孩儿两只腿都装的是义肢,人还能跳舞呢。哪怕现阶段还没法考虑义肢的问题,爸爸的右腿能好,至少拄着拐杖还能行动,即使再不方便,也不用像上辈子那样沦为一个完完全全不能动凡事都要人照顾的废人。   老太太看着医生递过来的单子,无措的看着医生,嘴唇抖得不行:“我……我们家老幺真的必须截肢吗?不截不行吗?”   医生说了一些专业性很强的术语,老太太听不懂,但是也明白,林建的左腿是真保不住了。   “墨墨,真的要签字吗?”老太太泪眼婆娑的看着孙子。   林墨拍拍老太太的背,沉声道:“奶奶,签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可怜的老幺哦……”老太太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林墨温声劝了她一会儿,老太太才抖着手,在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春莲。   老太太的名字虽然土气,但那三个工整漂亮的小楷让医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赞道:“老太太的字写得真好看。”   换成平时,老太太估计还要自夸两句,现在哪有那心情,“还成。医生,我儿子的手术请您一定要多费点儿心啊。”   医生笑着点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医生说完拿着单子离开了,很快一干医护人员将林建推进了手术室。临进去之前,林建的状态不太好,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老太太一想着老头子也曾这样被人推进手术室,连话都没跟她一句,就走了。急得跟热锅边儿上的蚂蚁似的,不停的在紧闭的手术时门前走来走里,嘴里念念有词的求着诸神菩萨保佑。   林常青害怕他们俩老的老小的小,遇到事情处理不下来,也跟着一起来了。下午他老婆过来的时候,他让他老婆把林书先带回村里去了,暂时先住在他们家。林墨家里喂了四只老母鸡,一只大公鸡,关在院子里没个人喂也不行。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墨就忘了喂,林书那儿有钥匙,只要记得每天给它们喂点儿粮食弄点水就行。   林书显然不太乐意留下看家,但小孩儿也很懂事,哥哥和奶奶不让他去,他也没像别的小孩儿那样撒泼打滚,只包着两泡眼泪珠子,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说:“那哥哥你们早点回来,我乖乖在家里等你们。”   那小眼神瞅得林墨心都软了,当即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尽快回家。某个无良哥哥,在心里坏笑——矮油,原来他那一脸斯文败类相的弟弟,小时候居然是个小哭包。可惜没有相机,要是能把他现在这模样照下来,搁以后拿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林常青被老太太晃得头晕,说:“老嫂子,你别晃了,我刚问了医生,手术得好几个小时呢,你快过来坐着吧。这会儿时候不早了,你和小墨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煮点面带回来。”   林墨喉咙疼得厉害,哑着嗓子说:“三爷爷,你留在这儿陪奶奶,我去买吧。我昨晚好像有点着凉了,顺道去买点药。”   林常青担忧道:“你知道路吗?”   省城可不是L县那疙瘩大小的小县城能比的,连他来了几次没人陪着都不敢乱晃,生怕走丢了,更遑论林墨一个半大小子。   林墨浅笑道:“没事儿,不知道路可以问嘛。我这么大了,走不丢的。”   倒也是,省城的人大都很热情,一般不会瞎指路的。而且林墨是小子,又不是丫头,吃不了亏。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如果找不到路,就坐三轮,让他送你到省医院,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住院费预缴了五万,老太太手里还有一万多块钱,她怕遭扒手,拿了一半让林常青帮她揣着,剩下一半,她又是藏暗包,又是藏鞋底,简直恨不得把钱全塞进肚子里才觉得安全。   老太太理了老半天,肉痛的拿出两张百元大钞,还有几张十块一块五毛的零钱递给林墨:“一会儿多买点东西,你三爷爷跟着我们忙了一下午连口水都还没喝过。感冒也不是小病,你自己紧着点,反正家里大的钱都花出去了,不差这几个钱。奶奶还指望着你以后挣钱给我养老呐。”   林墨接过钱,笑着安慰道:“我晓得,奶奶放心,以后我把您老人家养得白白胖胖的。”   “油嘴滑舌,你快去快回,别让我担心,知道吗?”虽然知道林墨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叨念。   “我知道。”   外面下起了毛毛雨,吹着风,湿冷湿冷的。林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直接去省医院的门诊部。排了一小会儿队,轮到他,医生给他量了量体温,发现他有些低烧,再仔细询问了他的症状后,给他开了三剂针剂,好几小袋小药丸四天的量,花了他差不多五十块。饶是林墨经历过十多年后进次医院脱层皮一个感冒三百起的年代,也不禁有些肉痛。   爸爸一个月的工资才四五百呢,这几包小药丸耗了他十天的薪水,黑,真黑。   针剂需要饭后注射,林墨随便在门诊部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个面包,买了瓶矿泉水,就着矿泉水把面包啃了,返回门诊部打了针。   休息了一小会儿,雨停了,他去医院外面找餐馆。   林墨上辈子就没来过省城几趟,而且都是好几年之后才来的,对省城的路线实在不熟。他连问了几个人,才在医院附近找到一家中餐馆。   这会儿已经七点钟了,锦城冬天的天气黑得早,天气又冷,中餐馆里没什么客人。林墨去点了一份麻婆豆腐,两份红烧肉,一份土豆盐煎肉,外加一份炝炒白菜,打包带了回去。因为地段关系,餐馆的价格偏贵,几个菜加上三份足量的米饭,花了林墨三十多块钱。   相比L县的消费,省城要贵太多了。回医院的路上,林墨想着爸爸的手术做完了,也不可能马上回县里去,最少也得在这边呆上十天半月。等爸爸的手术做了,三爷爷肯定要回去的,不管怎么说他家里的事情也不少。他和奶奶不可能一直住医院里,饭菜也不可能一直在外面买。一来太贵,二来爸爸也需要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伤才能好得快些,外面卖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好。   或许,可以再麻烦三爷爷帮忙找个住宿的地方。   打定主意,等找地方吃了晚饭,林墨把自己的想法给林常青说了。   林常青暗道这孩子果然心细,想事情也想到极为周到,心里对林墨又满意了好几分。以前没怎么接触还不知道,原以为林墨就是个聪明文静会学习的好孩子,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办起事情来,比一些大人还稳妥周到,可惜偏遇上了这种事,不然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肯定就是他了,真是可惜了。   “我来的时候,你海叔就说了,他在这附近有一套房子,他平时也就办事的时候会过来住,平时都空着,明天我就带你们过去认认地方,老幺出院之前你们就安心住那儿吧。”提到儿子,林常青眼睛里透着得意。   老太太忙说:“这怎么好意思……”   林常青呵呵笑道:“老嫂子还跟我客气什么?你侄子的地方就跟你家一样,随便住多久都没问题。”   又是借钱,又是帮忙跑关系,现在还借房子给他们住,简直是帮了他们天大的忙了。哪怕老太太再气愤王艳艳,这下也不好再迁怒到林常青身上。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林常青这一桩桩一件件忙前忙后,相当于救了她儿子一条小命啊。再拿王艳艳的事情说事儿,那就是不懂事拿乔得理不饶人。再说,林常青介绍这桩婚事也是出于好心,谁知道王艳艳是那么个东西呢?要怪还是得怪王艳艳那个挨千刀的狐狸精。   老太太叠声道谢,绝口不再提王艳艳的事情,林常青也乐得揭过这一页。   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半。林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转到普通病房去。   林墨透过病房的窗户,看到爸爸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禁微微笑了笑。不管怎么样,爸爸至少保住了一条腿,家人的命运已经脱离了既定的轨迹,一定会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第十一章 小试牛刀     林海的房子就在省医院附近,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很近。房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人长住的样子,只简单装修了一下,贴了地砖摆放着些最基本的家具连电视都没有。林墨他们去的时候,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收拾了好半天才弄好。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每个房间都差不多,主卧就比另外两间客卧多了点儿家具而已,大体看着跟外面旅馆差不多。   林海因为生意关系,时不时需要到锦城弄点批文办点手续什么的,他买这套房子就是为了方便来锦城办事的时候住一下,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房子升值。98年内地的房地产市场不温不火的,出于升值考虑买房的人不多,不过,林海好歹是做建筑方面生意的,消息比一般人灵通,手里有闲钱,又是熟人的房子,索性就买了下来。   林墨羡慕的想着,要是他现在手里有钱,一定买它十几二十套商铺放在那儿妥妥的,保证一辈子吃穿不愁。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嗯,壮士仍需努力,早晚,面包和房子都会有的。   有了落脚的地方,老太太心里总算踏实点了。冲着林常青诚挚感谢并狠狠夸赞了林海一番,林常青乐得嘴角扬着半天都平不回去。青桐村里的人都知道林海有钱,但是具体有钱到什么程度可就没人知道了,他娶了城里媳妇还搬到城里做了城里人,在大家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谁能想到他在省城里也有房子呢?   虽然国人信奉财不露白,可还有句老话不也说了吗,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林常青不可能到处去告诉别人,自己儿子究竟有多能干多有钱,但‘偶然’被人得知,再让人狠狠羡慕真心称赞一把,那种满足感是很难形容的。对老人来说,有什么比后人有出息更值得高兴、更想要炫耀的呢?   林常青按捺不住眉眼间的得意,再三告诫老太太和林墨,回村后千万不能对别人说房子的事儿。偶尔满足一下虚荣心是一回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是不好了。老太太满口应了下来,等林常青回去了以后,拉着林墨好生叨念了一番。   “乖孙,你海叔家的房子真漂亮,放着这么漂亮的房子不住,真可惜。”贴着地砖,墙壁刷的雪白,还装着漂亮的吊灯,这样的房子在老太太眼里已经是顶漂亮的了。   老太太嘴里说着可惜,眼中更多的却是羡慕。你说同样是人,林海也没读两天书,怎么就这么大出息呢?   林墨整理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食材,笑道:“奶奶,等我以后有钱了,我给你买别墅,比这更大更漂亮。”   老太太拿过一个大土豆,边削边说:“尽知道哄我开心。不过,我相信我乖孙将来绝对比海子更有出息,奶奶也不要别墅,到时候你就给奶奶买套京城的房子,奶奶天天早上上天门广场看升红旗,看主席像,没事儿再去爬爬长城。”   听到‘京城’二字,林墨恍惚了一下,看着老太太故作苦脸道:“奶奶,你真有眼光,京城的房子可比别墅贵多了,看来我得好好努力了。”   林墨从‘醒来’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一整天多一点而已,他却觉得自己像过了一辈子似的,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清晰印刻在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竟像是前生往世一般,泛着陈旧的黄色,许多熟悉的人也变得黯淡起来。   不知怎的,林墨又想起了韩勋。想起了他朦胧恍惚中听到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里顿时变得闷闷的,泛着些微悸痛。曾经,他们是因为陈俊曦而相识,但是这辈子他已经决定了要改变命运的轨迹,他们之间……算了,一切随缘吧。   “……乖孙,怎么眼睛这么红,你可别哭,奶奶不要房子了……”老太太乍一抬头,看到宝贝孙子眼睛红红的,立刻心疼得跟什么似得。   林墨把眼睛里尚未形成鳄鱼泪的水汽给憋了回去,眨了眨眼睛说:“我没哭,我就是有点担心爸爸。”   林建现在还在重症室观察中,从昨晚做完手术到现在,他还没醒过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他的情况很稳定,理论上不会出什么问题,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一下。   林建和老太太都一整晚没合过眼,上午又跟林常青一块儿过来看房子,实在熬不住了,就回来这边睡会儿。林墨吃了感冒药,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他见奶奶还在睡觉,就揣着昨天剩下的钱去附近菜市买了些菜回来。   奶奶叹息道:“是啊,你说万一你爸要是知道王艳艳的事情,可别气出什么毛病来吧?邻村那个张老五,可不就是因为老婆跟人跑了,一直疯到现在吗?”老太太越说越着急,差点把刀削到自己手上。   林墨忙安慰道:“肯定不会,爸爸的心理素质比张老五强多了,再说了我们家有没有精神病史,你放心,不会的。”   老太太欲言又止,林墨他妈妈程缓缓因病去世的时候,老幺可不气得就跟疯了一样吗?她打心眼里喜欢程缓缓做她儿媳妇儿,漂亮懂事孝顺又能干又有文化,跟戏里唱的仙女似的。可她毕竟去了,她又怎么忍心看到儿子一天天过着魂不守舍的日子,否则又怎么会急着给林墨找后妈呢?她千求万求终于让儿子松口答应娶王艳艳进门,可哪知竟是个丧门星,还不如不娶的好。   自从知道王艳艳是个什么货色,老太太悔得肠子都青了。再一对比前儿媳妇儿,就老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可是日子总得过,原以为林书都这么大了,老幺家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了,哪知竟天降横祸。   老一辈的人思想保守,老太太断不会在林墨面前说他爸妈的是非。不过,林墨到底不是真正的未成年人,奶奶没说出口的事情他都明白,有些事情他甚至知道的比奶奶还清楚。   “我是担心爸爸左腿截肢了,中学肯定不会再要他了,他以后该怎么办,真要天天闲在家里,他肯定受不了。”   林建没有这年代知识分子的那些臭毛病,在学校他能好好当他的老师,回家里把衣服裤子一换,农活干得不比村里其他人差,否则以他微薄的工资,和懒惰成性的王艳艳,怎么可能修得起房子。   林建就是那种天生闲不住的人,上辈子就是两条腿都没了,躺在床上还做些手工活贴补家用,你真让他天天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他绝对比生病还难受。   “受不了能有什么办法?把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老太太叹息道。   祖孙俩聊着天,很快就将食材收拾好了。   林墨去菜市去得太晚,买不到什么好菜了。他只买了些萝卜青菜白菜干香菇土豆之类的蔬菜,几斤大腿骨一斤瘦肉,一只小母鸡回来,另外还有米、油、调料之类的。林海一大男人,在这儿睡个觉就差不多,做饭可就别指望了。厨房里的工具挺全,半新不旧的,大概是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余下的连粒米都找不着。   小母鸡是在菜市杀好的,很肥,肚子里藏了不少油。病人大病初愈需要虽需要进补,但是绝对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林墨麻利的把厨房里的菜刀磨了磨,将鸡肚子里的油全切了出来。鸡油可是好东西,在没高汤的情况下做汤菜,往菜里加上些,味道立马就不一样了。   切出了鸡油,林墨把鸡胸脯上的肉切了下来,焯掉血水水,整块放锅里大火煮熟。将煮过鸡肉的汤,倒进小砂锅里,再把一直浸泡着的粳米倒进去,等水开后,用小火慢炖。干香菇比鲜香菇多个味儿,有人就喜欢那个味道,也有人非常讨厌。林建刚好属于无所谓的那种人。等香菇泡好后,林墨将它们细细洗净,挤掉水分后,拿了几朵,撕成细丝,等粥熬得差不多了,将香菇丝和鸡丝放进去,盖上盖子,小火慢熬。   因为食材不齐,林墨只能炖个最简易版的香菇鸡丝粥。爸爸现在的情况,喝这粥是最滋补的。   接着,他将瘦肉洗净,切小块,加料酒稍微腌了一下,等锅里油热了,把姜片、花椒粒、干辣椒放进去炝炒出香味了,再将小肉块倒下去翻炒,放入豆瓣,少许老抽,炒出香味后,将奶奶准备好的土豆块也放了进去,稍稍炒制后,加入适量的水,大火烧开,转为中火烧着,不一会儿家常土豆烧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原本奶奶年纪大了不该吃这么辛辣的东西,可她老人家早已经习惯吃辣了,陡然让她换了口味,她反而吃不习惯。   过了二十来分钟,菜烧好了,林墨调入适量的盐,撒上少许芹菜,起锅,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土豆烧肉做好了。光嗅着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老太太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乖孙这手艺,怎么感觉比她做了一辈子饭的好呢?   接着林墨把一小碗鸡油全熬了,熬好了,将多余的油舀起来,就着锅简单炒了一个香菇青菜。又用油渣和少许鸡油,掺水加姜做了一大碗白菜汤。这会儿粥也差不多熬好了,林墨往里面放了少许盐,搅匀,关火,拿了俩大碗盛了两碗出来,往碗里放少许葱花,香味儿顿时更浓了两分。   老太太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眼睛都瞪直了,这这这,难不成缓缓真给乖孙托梦了?   等老太太挨个尝过三个菜,再喝上几大口粥,瞬间觉得她乖孙绝对可以像他说的那样,把那几万块钱挣回来。这些菜的味道,简直是绝了!   林墨没告诉老太太,做这些菜,他还没使出真正的绝招。 ☆、第十二章 苏醒     二十分钟后,桌上的菜被吃得干干净净。老太太常年干农活,年纪虽然大,饭量比林墨还好。林墨信奉养生之道,只吃八分饱,奶奶全无顾忌,再加上最近两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乍一吃到这么合口味的菜,哪里还收的住嘴。三个菜大半都进到老太太嘴里了,还喝了足足两大碗粥。   吃过饭,老太太撑得坐在椅子上,咂巴着嘴对林墨说:“乖孙,你妈真给你托梦了?”尽管老太太很迷信,但有些东西毕竟没亲眼见到过,哪会那么容易相信林墨的话。   林墨说谎都不带眨一下眼睛,委屈的说:“奶奶,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做出来的菜啊。要是我妈不在梦里教我,我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重生之事太过诡异,上辈子也没什么值得细说的事情,林墨不打算让家人知道,过世的老妈正好是挡箭牌。林墨还没过周岁,他妈妈就因病去世,从小到大听奶奶念叨过无数次妈妈做的饭菜如何美味。小时候他好像没这方面的天赋,直到家里出事,他辍学正式学厨后,做的饭菜才渐渐开始好吃起来。   初学厨艺是跟中学食堂的师父学的。   那会儿爸爸双腿截肢,学校将他辞退了,跟爸爸关系颇好的一个领导见他家里实在艰难,就让他到学校食堂帮忙洗菜刷碗,给他算工资,食堂里的剩菜剩饭也允许他打包带回家去吃。林墨勤快懂事,长相非常加分,再加上家里发生的悲剧,食堂里的大叔大婶们全都爱心爆棚,非但没有排挤他,反而处处帮助他。   其中,食堂的掌勺师傅兼承包人李军跟老太太是拐着好几道弯的娘家‘亲戚’,他受了老太太托付,一有机会就会教林墨做菜。李师傅早先是镇上很有名的厨子,家传厨艺,手艺很好,但凡各家有红白喜事办酒席,都会请他去掌勺,他做的菜是公认的好吃。后来年纪大了,独生女嫁得好,家里积蓄颇丰,他带出来的两个徒弟都能各自独自承办酒席了,他索性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奈何,他天生劳碌命,在家闲了两年去了好几次医院,他实在闲不住,托关系把镇上中学的食堂承包下来,几年经营下来,百病全无,走路都带风精神的不得了。   李师傅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有他指点,林墨把平时读书那股钻研劲儿放到做菜上,一心想着把李师傅那身本事学会了,将来无论办酒席也好开馆子也好,总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惜,事与愿违。   但是,命运转了一个弯,林墨最终还是走上了‘开馆子’的道路。经营盛唐期间,林墨不仅聘用许多身怀绝技的大厨,自己也通过各种渠道买到了许多‘家传秘方’、‘皇家秘制’之类的配方,大厨们的绝技林墨没去偷师,但是那些配方他可全都记在了脑子里。就算林墨最擅长始终是家常菜,有了这些配方,还愁做出来的菜不好吃吗?更何况,家常菜看似简单,真要做好吃,把味道做绝,一口就能品尝出‘家’的味道,绝非易事。   老太太打了个饱嗝,怀念道:“别说,这些菜的味道,还真有点像缓缓做的。”   林墨继续瞎掰:“我妈还教了我好多菜式,等以后有条件了,我再做给奶奶吃。”   老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当年缓缓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吗?老幺能娶到缓缓这么好的媳妇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啊……   林墨的话触痛了老太太的神经,老太太又忍不住说起他妈妈的事情来,说到最后,叹息道:“要是缓缓还在该多好,哪会出现今天这档子事儿。”   林墨笑道:“那小书就做不成我弟弟了。”   老太太嗔笑道:“人小鬼大,尽瞎说。”王艳艳再多不好,小书依然是个好孩子,大人的错怎么能归罪到小孩子身上呢?   林墨不知道自己亲娘有没有被奶奶给‘神话’了,对于‘母亲’这个角色,林墨印象中更多是像王艳艳这样不负责任或者是陈俊曦母亲那样歇斯底里的,又被掰弯这么多年,林墨实在无法想象将来如果跟个女人组建个家庭会是什么样子的。当然,喜欢男人这种话,林墨现在可没勇气给家人提。   将锅碗洗涮完,林墨和老太太用大保温杯,盛上滚热的粥,带着去了医院。   傍晚到了医院,医生告诉他们,下午的时候,林建已经醒过两次了,病人情况比预想的更好,晚上再醒过来,可以适当喂一些流食,明天再观察一天,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老太太听了忍不住念了好几声佛,林墨也非常高兴。   等他去门诊扎完最后一剂针剂回来,林建已经醒过来了,老太太正在给他喂粥。   “爸。”林墨轻轻喊了一声。   林建脸色苍白,神色却有些激动,嘴里含着东西含混应了声:“哎。”   “奶奶,我来吧。”   “好。”老太太把碗递给林墨,自己退到了旁边。   时光回溯,父亲活生生的躺在自己面前,林墨拿着勺子手微微有些发抖,他轻轻的将粥吹凉了,小心翼翼将勺子凑到爸爸面前。看着爸爸一勺勺吃掉自己亲手熬的粥,林墨鼻子微微发酸。   林建刚醒来,不能吃太多东西,原本他还没什么胃口,哪知粥的味道竟然异常鲜美,不知不觉喝了一小碗,还觉得有些不够。   这一小碗粥是医生特批的量,够不够都只能喝这么多。林墨收拾碗筷到外面去洗,顺道去锅炉房打热水,林建问老太太:“妈,艳子呢?”   一提到王艳艳老太太差点儿没气炸肺,可是又担心儿子听了想不开,脸色变来变去,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林建为人老实忠厚但是不傻,问道:“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倒豆子似的把王艳艳拿钱跟人跑了的事情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件事情也只有她来开口最合适,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林墨借口出去了。   林建听完只觉得两眼发黑,太阳经突突的疼。他承认在感情方面他忘不了缓缓,对王艳艳的确有些冷淡,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让王艳艳吃过一丁点苦,因为觉得感情上亏待了他,他就从其他方面弥补她。   她要钱,他给;她要耍,他让;她懒,家里的里里外外的事情他一把抓,内衣内裤都替她洗得干干净净;她在外面有人,他忍,等她回心转意。   哪怕你王艳艳真不想与我过下去了,那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出来,离婚分家他绝不亏待她一分一毫。十一二年夫妻,何至于此做得如此绝情?这般做法,与断了他生路有何区别?   病人本身心灵就比较脆弱,林建忍不住多想,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老太太忙说:“老幺,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墨墨和书书还指望着你呢。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呐。”   中年男人身上都扛着几座大山,对有的人来说是不可承受的压力,对有的人来说是努力前进的动力。   林建是后者,他空洞的眼神微微泛起了些神采:“妈,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看病的钱,是问谁借的?”   “你三叔借了我们两万,又帮我们在银行里贷了五万,银行那边抽了八千,到手的只有四万二。”   林建嘴里发苦,家里原本就欠着一万块钱的账,这前前后后算上利息,八万多块钱的账,他用什么还?把他拆了卖了也不够啊。   林墨刚好打好了水提进来,他把热水壶放到旁边:“爸,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林建颓然道:“你还读书呢,能有什么办法。”   “回去我就先把休学手续办了,去摆个小摊卖小吃,年前做点香肠腊肉拿到城里去卖,能赚不少钱。”   林建看着儿子精致漂亮半点烟火气都没有的脸庞,失笑道:“就你那水平,不怕别人吃中毒?”   爸爸还有心情开玩笑,证明他没有彻底绝望,林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去了。   老太太眉梢透着得意:“我乖孙手艺好着呐,今天下午的饭菜全是他做的,我到现在肚子都还涨着呢。刚刚你喝那碗粥味道好吧,全是我乖孙熬的。”   林建下意识咂巴了一下嘴,刚才那粥味道确实不错,这么好的味道也就缓缓还在的时候,吃到过了。   “墨墨怎么突然会做饭了?”他记得明明三天前,儿子煮的青菜还有股焦糊味儿。   “是缓缓托梦给他,教他做的。”   林建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怎么可能?!”   老太太很迷信,当即唬着脸说:“怎么不可能,缓缓心最善了,她能舍得你们爷俩受苦?那你自己说说,如果不是缓缓,我乖孙怎么就突然开窍了?我乖孙做出来的菜,我吃了,跟缓缓做的完全是一个味道。”   林建今天受得刺激实在太多了,眼睛泛红,嗓子嘶哑:“林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墨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现在竟然变得骑虎难下,他也没想到自己做的菜会跟老妈是一个味道的,现在只能咬死这事儿。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说:“就是我妈托梦给我,让我好好照顾爸爸和奶奶,嗯,还有小书。”   “还有呢?”林建看儿子的神色不像是作伪,竟信了三分。   “妈妈教了我好多菜,她说现在家里困难,她也没别的办法可以帮我们,只能把这身本事传给我,让我帮家里脱困。”林墨说得极认真,连他自己都有点相信,他能重生说不定真是他老妈保佑的缘故。   林建想起亡妻,眼中泛着泪光:“缓缓的本事多着呐……”   林墨伺机劝慰道:“爸,你别难受了,要是让妈妈在天上看到你这样,她该难过了。”   泪水顺着林建的眼角缓缓滑落,泪眼朦胧中,他看着儿子极肖似亡妻的脸庞,竟有种缓缓又回到他身边的错觉,喃喃道:“你说的对,我不难过,不难过。”不管儿子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这一刻,他选择无条件相信。   林建这才刚做完手术,精力不济,受到的刺激太多,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大概是受了林墨的影响,他梦里还真梦到程缓缓了,一觉醒来,他已经记不起亡妻在梦里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此后,他再不怀疑林墨突然多出来的本事。   晚上,老太太以老年人觉少的理由,坚决要留下来守夜,林墨拗不过她,就先行离去了。虽然他满口答应老太太直接回家,但出了医院,拐个弯就溜去了夜市。   晚上十点过,一个胖护士过来查房,胖护士鼻子很尖,一进病房就闻到了香菇粥已经淡得不行的香味儿,吸溜着口水问:“大娘,你们吃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老太太笑道:“没什么,就香菇粥。”   胖护士检查好了,却磨磨蹭蹭没走,一双大眼睛盯着保温杯,贼亮贼亮的。   老太太忙说:“幺妹子,保温杯里还剩了点粥,本来是给病人喝的,里面的都是没倒出来过的,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喝吧,你们大晚上熬夜也挺辛苦的。”   胖护士知道这样不好,可她薄弱的意志没经受住美食的诱惑,胖手不好意思的搓搓:“这怎么好意思。”   老太太把保温杯送到她手里:“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一会儿记得把保温杯给大娘还回来就行。”   胖护士从善如流:“好。” ☆、第十三章 夜市     尽管天气不太好,锦城的夜市依然热闹如昔,卖小吃的,卖服饰的,卖小百货的,卖古玩的等等应有尽有,还有表演民间杂耍的,整条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林墨嗓子的炎症刚消,不敢吃夜市上口味很重的小吃,他晃了两圈,准备在地摊上买了些换洗的衣物。这次来得太匆忙,他们祖孙三人除了身上穿的这身,压根儿就没带其他衣服。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咨询过医生了,以林建现在的情况,就算要转回L县的医院,至少也得半个月以后。怎么着,他们也不能半个月不换衣服吧。   锦城的商贩们进货渠道比L县的商贩们,多多了,地摊上的衣服质量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价格却比L县那边便宜了三成不止。林墨选了家衣服质量款式看起来还不错的小摊,跟一众大妈大娘拼杀一番后,终于成功‘抢’到四套衣服。作为一个好哥哥,林墨怎么可能落下宝贝弟弟呢。   冬装材料在那儿管着,价格偏贵,这四套衣服林墨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砍成一百五十块钱成交,还问老板娘要了两双袜子做添头。回过头来,就有人跟老板娘掰扯,凭什么他买的就那么便宜,不行,这件衣服最少还得再便宜五块。老板娘卖林墨已经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张口就说‘凭那小伙子长得俊,我乐意算他便宜,这件少了三十不卖,你爱买不买。’那人犹豫再三见确实砍不下来价了,才掏钱把买下。   光有外套还不够,林墨转了几圈,又去另一个小摊上买了些换洗的内衣袜子之类的,还给奶奶买了双保暖鞋,若不是钱不够了,他还打算给自己买双运动鞋。   夜市上生意非常火爆,林墨想着还要在锦城呆十多天呢,今年春节在一月底等回L县又该快过年了,不可能就一直坐吃山空吧,要不他也弄个小摊到夜市卖点小吃?夜市只开到晚上十一点,睡一觉白天去医院照顾爸爸正好,就是要一直累着奶奶守夜,怕是不太好。林墨思前想后,决定先去问问市场管理人员。   管理人员告诉林墨,夜市上许多摊子都是固定的,但是也有一些短期流动摊子,就是位置没那么好,入场费一天5到20块钱不等,得看占地面积,具体位置由管理人员安排。   林墨特意去那几个流动摊点看了下,大多数处在偏角处,灯光不好,人流相对较少,生意马马虎虎,多是些卖小饰品的。有几处位置稍微好点,价格估计要贵些。   夜市上各式各样的小吃都有,林墨觉得如果自己要卖的话,多半也不能脱俗。他们在锦城呆的时间不长,不可能去大肆购买工具,海叔那儿有现成的大铁锅,阳台上还扔着一个大蜂窝煤炉子,小区守门大爷那里好像有辆小三轮车,晚上他用不上,问他租用一下付他租金,他应该会答应。   新颖美味的小吃,林墨脑袋里装了不少,但是要制作简单快捷又符合锦城人口味的,还真不多。林墨首先想到的就是狼牙土豆和香辣孜然小土豆。土豆的受众最广,既易于烹制,又易于保存,只要能够把味道调好,就能非常出彩。   夜市上没有卖小土豆的,只有些卖锅巴土豆的,两者做法相似,都需要先将土豆煮熟剥皮,在进行油炸调味,但是小土豆味道明显更香更细腻。同样的,小土豆的剥皮过程很慢很繁琐,他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弄。   至于狼牙土豆,本来就是一道风靡锦城的小吃,不光夜市上卖的人多,学校周边卖的也多,不稀罕。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道大众的小吃,更容易在短时间里打开市场。而他相信自己调出来的味道绝对不比任何人差,从别人手里掠夺一些客源应该不难。更何况,夜市上卖的狼牙土豆,只看到有麻辣味道的,味道和菜品都远没有后世那么丰富,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拿的东西多,雨渐渐大了起来,林墨没委屈自己,叫了一辆三轮车送他回住的地方。   林墨回到家,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将新买回来的衣物全部洗了晾上,这天气若是不放晴,没个三四天别想穿上干衣服。   晚上林墨一直想着摆摊的事情,整晚都睡得不踏实,早上五点过就醒了。他边穿衣服边暗暗嘲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初并购价值几千万的会所都没像现在这样失眠过,一个卖小吃的摊子而已,真没出息。   转念一想,这可是自己白手创业的起·点,起·点,能不激动吗?   林墨慢吞吞的刷着牙,看着镜子里面粉嫩嫩的少年厚颜无耻的想,劳资现在才十五岁,激动一下有什么不正常?呼噜噜吐掉嘴里的泡沫,就着冷水洗了把脸,扒拉扒拉土兮兮的发型,镜中的少年露出一个中二气息浓重的灿烂笑容,看着那口白晃晃牙,他自己反而受不了了,撇撇嘴,笑容又变成了那种陌生而熟悉的从容优雅。   老了就是老了,换身新皮,也不可能真正变回少年时的单纯无忧,更何况,至十五岁后,他的人生就变得光怪陆离,而他的心境也没修行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就这样,也挺好。林墨用手指碰了碰镜子上的脸颊,笑容消失,那张精致的脸上只剩下冷冽和漠然,眉间比以往多了几分为家人而存在的暖意。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昨天买回来的鸡和棒子骨都还没处理。林墨想着爸爸和奶奶好像都挺喜欢香菇鸡肉粥,就将小母鸡生扒掉皮后煮上,水发几朵香菇,准备一会儿熬粥。   等整只鸡煮到八成熟,他扒掉鸡肉,将大腿骨焯掉血水后,放入生姜,少许米酒,以及其他调料,和鸡架一起丢进大锅大火煮,等水开了一会儿后,转小火慢炖。爸爸的腿伤非常严重,初期阶段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应该以清淡饮食如蔬菜鱼汤为主,这锅骨头是用来熬高汤,方便之后做菜的。   林墨选了些鸡大腿上的肉,和发好的香菇一起,撕成细丝,一会儿熬粥用。   鸡皮是好东西,有人不爱吃,也有人爱吃的不行。林墨打算留着做个粉蒸凤衣。   血旺和下水不太多,但是扔了太可惜,林墨决定等一会儿粥熬好了以后,用它们烧土豆。   大骨头煮好了,上面能扒不少肉下来,这些肉直接吃好。   到了七点过,天依然没亮,林墨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揣着兜里仅剩的五十块钱又去了菜市。奶奶那天给他看病的钱,昨晚买东西都不够,身上这五十块钱是他历年积攒的压岁钱。   菜市上还不多,菜贩们已经早早摆上了新鲜的蔬菜瓜果。锦城冬天的蔬菜相对L县要丰富许多,菜贩子们从外地运了不少大棚蔬菜回来,各类蔬菜应有尽有。   林墨从事饮食行业多年,再清楚不过大棚蔬菜了。尤其这会儿还不流行有机蔬菜绿色农业,国家相关管控还不到位,为了催长催熟这些蔬菜,菜农们什么药都敢用,已经被癌症活活折磨至死的他可不怎么敢吃。   这时节称得上时令蔬菜实在不多,无外乎南瓜白菜青菜萝卜土豆山药等,其中山药和白菜具有活血化瘀的效果,比较适合爸爸现在吃,天气寒冷,这两种蔬菜能保存的时间也相对较长,林墨多买了些。南瓜和土豆也买了些,又割了两斤瘦肉,一斤五花肉打成肉臊(碎肉)。   林墨一向喜欢吃鱼,但是鱼必须吃得鲜,现在显然没这个条件,他只买了三斤鲫鱼。   菜市场有卖泡菜的,林墨选了家看着还不错的,买了些泡豇豆和泡萝卜,还买了些豆腐乳。   匆匆回家,粥已经熬好了,高汤还得再炖会儿。   林墨把泡豇豆切成碎末,取了少许肉臊,加入干辣椒炝炒,几分钟后一份酸辣可口的烂肉豇豆就做好了。就着豆腐乳,林墨喝了两大碗稀饭。   饭后,大骨头高汤也熬得差不多了,他把大骨头和鸡架以及锅里的碎渣全滤了起来,将高汤放到旁边等它自动凝结。   用昨天新买的保温杯装上粥准备去医院,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奶奶回来了。   “奶奶,你怎么回来了?”   老太太看到他松了口气,道:“这都九点过了你还没过去,我担心你在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回来看看。”   林墨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在奶奶眼里,自己就是个半大孩子,第一次到锦城来,指不定就让人拐跑了。   拐跑还是其次,老太太在医院一会儿听人说煤气中毒会毒死人,一会儿听人说煤气会爆炸,又是车祸又是抢人的,她担心了一晚上,早上没见到孙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等医护人员给林建做了检查,她立刻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林墨歉意道:“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我早上去菜市场买了些菜,没注意时间就过去了。”   “行了,没事就好。”老太太守了林建一夜,又担心林墨,整晚上就打了个盹儿,精神很不好。   “奶奶,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你快回家休息吧。锅里给你温着粥,桌上还给你留了菜,你记着吃,中午饭你别担心,我会按时回家做的。”   老太太看着宝贝孙子孝顺的模样,心里既甜又心酸,原想说午饭由她做的,想到自己根本不会用那什么‘炉具’,只得作罢。   “好,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爸爸那儿有什么事情,你记得喊医生知道吗?”   “嗯,我知道。”   林墨到了医院,林建还在睡觉,他没吵他,静静坐在旁边想该如何跟奶奶提摆摊的事情。一个胖护士推门进来了,小眼睛巴巴看着林墨手边的蓝色保温杯,欲言又止。 ☆、第十四章 相谈、摆摊     林墨走到门口小声问:“美女,有事吗?”   胖护士顿时羞红了一张脸,看着林墨疑惑的俊脸支支吾吾说了句:“我真的是美女吗?”说完,连她都受不了,落荒而逃了。   林墨哑然失笑,十几年后‘美女’不过是个随意的称呼而已,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竟然把小护士给吓跑了,天知道,他真心没有一丁点别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林建终于醒了过来,他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因为之前医生已经给他做过检查了,林墨帮他简单洗漱了一番。   “爸爸,我给你带了粥过来,还是热的,你要不要现在喝点儿?”收拾妥当,林墨问道。   林建最近这段时间吃的都是流食,不耐饿,“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还真有些饿了。”   林墨拧开杯盖,香菇和鸡肉结合在一起的细腻的香味霎时飘了出来,林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林墨把粥倒进小碗里,试了下,温度正好,拿过勺子,一勺勺喂到林建嘴边。   “真好吃。”林建边吃边含糊的说。   林墨开心地笑了笑,有什么比看到亲人满足更值得高兴的呢?   等林建喝完粥,林墨犹豫着开口:“爸,我昨天晚上去夜市逛了一下,我想去夜市摆个摊卖小吃。”   林建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不由自责的想,如果他能够小心点,何至于摔坏了腿?品学兼优的儿子何至于沦为街边小贩?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他奔波受累,家里还欠着巨款……这一切全都怪他,是他拖累了家人。   林墨见他面露痛色,忙道:“爸,你别胡思乱想,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生我养我,你现在生病了,我伺候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林建眼中微微有些湿意,伸出手去摸了摸林墨的发顶:“好孩子,是爸爸拖累你了。”   林墨不禁想起前世爸爸服毒自杀前,那歉疚颓老的模样,心中骤然一痛,眼底泛着红丝,他拉过爸爸的手,紧紧握住,异常严肃认真的看着爸爸的双眼,缓声道:“爸爸,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现在不是,今后也不是。让你和奶奶、小书过上好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林墨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林建既诧异又欣喜,他诧异于儿子好像一夜之间褪尽了青涩,好像天塌下来下他也能用他稚嫩的肩膀抗住;他惊喜于儿子远比他知道的更坚韧坚强成熟懂事。   儿子都已经主动挑起了家庭重担,他还有什么面目在这里自怨自艾?   不过是断了半条腿而已,天底下的残疾人多了去了,别人都能活得好好的,他凭什么就不可以?只是少了半条腿而已,等他康复了,以后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大男人正值壮年还真会变成儿子的包袱累赘不成!   “墨墨,你别担心,爸爸会很快好起来的。照顾你们是爸爸的责任,这份责任还不到你承担的时候。这学期就算了,等下学期开学,你还是照常去上学,家里欠下的债爸爸会想办法来还的。”尽管林建巴不得儿子现在就回去上学,但是以他当前的情况,没有儿子的照料,光靠母亲一人是不现实的。   林墨知道林建的性格非常倔强,往往他做下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这一点,他们父子俩都是同类人。林墨骨子里是个成年人,就算明明知道父亲的想法不太可能实现,他也不可能像个叛逆期少年那样跟父亲硬碰硬,他选择迂回和暂时妥协。   “上学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林墨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我还是想去夜市摆个小摊,不管能不能赚到钱,就当做是锻炼,爸爸,好吗?”   林建看着儿子恳切的目光,心里闷闷的难受,犹豫片刻,道:“摆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林墨见他有些松动,忙趁热打铁道:“就是因为不容易,才更应该接受锻炼啊。爸爸,你放心,我已经做过初步调查了,我会量力而行的。”   看着儿子如此懂事,林建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他的要求,只得说:“你想弄就弄吧,量力而行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嗯,那奶奶那儿……”   “你奶奶那里,我去给她说吧。”   “好,谢谢爸爸。”   “呵,你这孩子。”住院这么多天以来,林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中午,林墨趁着爸爸睡着的功夫,回到住处,开始准备午餐。   本来想早上烧的鸡下水还没弄,林墨把它们再次清洗一遍,削了两个大土豆,将下水并着豆瓣爆炒后,放入土豆块,稍微炒了一下,加入适量水和高汤烧上。   林海家里的厨具很齐,林墨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蒸锅,将早上开始腌制的生鸡皮放入盘中,在盘里码上调好味道的胡萝卜厚片,等水开了以后,将盘子放入蒸锅蒸上。   他洗了一颗大白菜,直接用手将菜叶掰碎,放在旁边备用。   这时土豆差不多已经烧好了,林墨将芹菜和大葱切碎均匀撒在上面,关火起锅,香味扑面而来。   他打开蒸锅盖子,粉蒸凤衣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熄掉火,在另一口锅里,热上少许油。他从蒸锅中取出盘子,把盘子倒扣,将蒸好的菜倒入另一个盘子中,将锅里滚烫的油倒在凤衣上,在滋滋声中,撒上葱花香菜,一股浓郁的咸香味儿逸散开来。   早上买回来的几条鲫鱼还浮在盆面上吐泡泡,林墨找了把剪刀,利落的把这些鲫鱼开肠破肚,并用小刀细细刮去鳞片。鲫鱼的鳞片细小,在没有专用工具的情况下,可不容易刮干净,饶是林墨这样的老手也很花了些时间。   处理好鳞片将鲫鱼洗净后,他在它们肚子里塞入姜片和胡椒粒,将其放入砂锅中滴入少许黄酒直接用清水慢炖。这样炖出来的鲫鱼味道很普通甚至有点腥,颜色也不是纯正的奶白色,但是营养价值却是最高的,最适合用来给爸爸进补。   林墨最后一道白菜汤快烧好时,奶奶已经起床了。   “奶奶,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老太太可不好意思说自己闻到菜香味儿给馋醒了,只道:“年纪大了觉少,昨晚打了个盹,上午回来睡了这么久,够了。你爸爸还好吧?”   “挺好的,早上给他带过去的粥,他全都喝了,医生说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就给他转病房。”说话的功夫,林墨将白菜汤起锅里,一部分盛进了碗里,一部分倒进了保温杯里。   “这就好,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去医院里瞧瞧你爸。”   “好。”   几道家常小菜再一次成功让老太太撑着了,棒子骨里面的骨髓大半进了林墨的肚子,他也撑得不轻。这年头的猪不像后世那样完完全全用饲料催出来的,肉味很地道,连带的骨髓的味道也香浓许多。   林墨乱没形象的舔舔嘴巴暗想,反正棒子骨便宜,等什么时候再炖上一锅,好好吃一顿。   饭后,鲫鱼汤火候还不够,老太太让林墨在家看着,她先一步去医院了。   趁着熬汤的功夫,林墨成功说服门卫大爷晚上把三轮车租给他用,一天晚上三块钱,租用期间,如果三轮车有什么破损,由林墨负责修复。   接着,他骑着三轮车去菜市买了几十斤大土豆外兼许多调料以及工具。等他回到小区,门卫大爷已经帮他买好了蜂窝煤——大爷他儿子就在卖蜂窝煤,因此,在林墨一口气买了三百个大蜂窝煤后,门卫大爷在他住处后面的杂物间腾了一小块地方,供林墨放置这些煤炭。   林墨弄好这些回到住处,砂锅里的鲫鱼汤已经炖的黏糊糊的了,在姜和黄酒的作用下,又炖了这么许久,几乎没什么腥味儿了,他调入少许盐巴,将鱼汤倒入保温杯中带去了医院。   也不知林建是怎么同老太太说的,老太太全然同意林墨去摆摊,只反复嘱咐林墨不要太累。下午她还回去帮林墨刮土豆,淘菜,做一切准备工作,还主动让林墨教她怎么使用煤气灶,以后一日三餐就由她负责。   到了傍晚,万事俱备,林墨蹬着三轮车拉着一车的东西,慢吞吞的来到夜市。找到管理人员,交了相关费用并送了管理人员一包红塔山后,被安排到一个地段相对较好的临时摊点。   夜幕降临,辛苦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卸下负担和面具,慢慢涌到灯火通明的夜市。   林墨的摊点刚好在一家肥肠粉小摊旁边,这家小摊味道一般,客人稀少,连带的,林墨的生意也不怎么好。   夜市开始半个多小时,第一个顾客才终于找上门来。   来者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打扮得却比二十岁的女人还成熟,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是逃学出来的。她们俩完全是冲着林墨那张脸去的。   “小帅哥,土豆咋个卖呢?”短头发的女孩笑着问道,旁边,她的同伴挤眉弄眼的笑着。   “一块钱一份。”林墨带着职业的微笑回答道。   两个女孩子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这个笑起来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给我们来两份呗。”   “你们要什么味道的?”   两个女孩儿一听觉得有些稀奇,狼牙土豆不都只有麻辣的吗?   “你这儿都有什么味道的?”   林墨笑道:“有麻辣,酸辣,甜辣,孜香四种口味。”   “那我要个酸辣的。”   “我要孜香的,多给我来点儿辣椒。土豆脆一点。”    “好的。”林墨把分量十足的土豆条倒入油锅中,炸了片刻,将土豆捞进两个小盆中,加入特制的调料,搅拌均匀。   两个女孩儿看着林墨麻利中不失优雅的动作,都有些失神。这人怎么连做菜都怎么好看呢?   “好了,一共两块钱,谢谢惠顾。”林墨笑眯·眯的把装在塑料口袋里的土豆递了过去。   两个正处于中二期,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女孩儿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短发女孩儿从兜里掏出两个钢镚丢到林墨车上,接过袋子跟同伴一起逃也似的跑远了。   林墨不明所以的皱皱眉头,看到下一位客人上门,立刻又换上了职业的微笑。 ☆、第十五章 小赚一笔   夜市上的好吃嘴很多,大多成群结伴的出来玩儿。这年头,不管男女普遍还没有形成不吃晚饭减肥的概念,夜市小吃摊的生意尤其好。   林墨的销售局面打开后,才不大一会儿他就忙不过来了。   不少食客原本是抱着尝鲜的想法,想要尝尝其他口味的狼牙土豆味道如何,没想到一尝就停不下来嘴了。   酸辣味是使用剁得细碎的泡野山椒拌的,不同于醋的酸,野山椒的酸中带着浓浓的辣,而野山椒本身就比普通的辣椒面辣得多,几口下去能辣一身汗出来。浓郁的酸辣味儿让嗜辣的锦城人直呼过瘾,个别极度嗜辣的好吃嘴愣是将袋子里的野山椒也全部生吃了。   甜辣味更受小朋友喜欢,甜本身是一种吃多了会腻的味道,但同时适量的甜也有很好的提鲜效果。当糖和辣子组合一起,糖的腻很容易被辣掩盖,进而变成一种鲜,拌上葱花香芹,以及林墨特制的酱料,那喷香的味道再挑嘴的小朋友也能被征服,就算大人吃了也会忍不住叫好。   孜香的做法很简单,其实就是在普通麻辣口味的基础上多加了孜然粉而已,也可以不放辣子直接加孜然粉。一份普普通通的狼牙土豆,加上孜然粉后,立马就多了一种烧烤特有的香味,吃起来完全不比烧烤摊上的烤土豆差。   麻辣味是最最常见的,买的人也是最多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尝试新口味。然而,等好吃嘴们尝过后,立马就会发现不同——同样是麻辣味儿,但是林墨这里的味道明显更浓郁,麻辣组合到一起的鲜香味异常明显,一吃就知道用料非常地道。常年吃辣的锦城人,轻易就能品尝出辣椒与辣椒之间的差异。   林墨前世做惯了高端饮食,不愿意从食材上克扣顾客,用的全是上好的清油和最好的调料,土豆也是精选菜市上最好的那种大土豆,成本远比其他小摊贵。夜市上狼牙土豆的价格基本上稳定在一块五两袋或是一块钱一袋,林墨新开的小摊又做不了几天,不好贸然提价,为了保证收益,他只好缩减分量,每份土豆条只有别家小摊2/3那么多,一份土豆大概能赚五毛钱左右,并不比其他摊贩多赚得了多少。   原本还有不少顾客嫌分量太少,嚷着下次再不来买林墨的东西了,可等他们尝过以后,转身又过来排队了。   第一天试营运,时间紧迫,林墨准备的土豆不多,夜市进入高峰期没多久,林墨随车运来的三桶土豆就被一抢而空了。不少顾客严肃表示,自己还没吃过瘾,让林墨明天多准备一点货。   林墨满口应下,高兴的踩着三轮车回家了。   他将锅里剩下的废油倒给门卫大爷,又送了他一份自己预先留下的土豆条,并付了他当天的租金后,老大爷乐得见牙不见眼,高高兴兴帮林墨收拾车子上的东西。   林墨把桶和调料带回了家,余下的东西全都寄放在门卫大爷那儿。回到家,他清了一下兜里的钱,一共卖了160块,刨去今天的各项支出,净赚了70多块。   从后世来看,70块钱还不够吃顿像样的洋快餐,可放到现在,工地上最苦的苦力活也不过二三十块钱一天,爸爸的日平均工资也不过才15、6块钱而已,70块钱已经不少了。   好歹有进项了。   林墨满意的把桌上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五毛一块收起来,瞅着才十点过,简单冲个澡,洗掉身上的油烟味,昨天洗的衣服还没干,只好将就着穿刚才那身,拿电吹风匆匆吹干头发,赶着去了医院。   “老幺,你说墨墨一个人卖东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老太太在病房里转了好几圈,坐立不安。   林建又何尝不担心,不过他对儿子有信心,安慰道:“妈,你别瞎操心,你不是说墨墨做的土豆条还吃嘛,不会卖不出去的。”   “谁担心这个?”老太太忧心道:“我是担心锦城的治安不好,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呸呸呸,我们家墨墨福大命大,一定什么事儿都没有。”   “妈,锦城是省城,治安比我们L县好多了。墨墨好歹是男孩子,多锻炼一下没有坏处。”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突然咋呼道:“不,不行,我还是得去瞧瞧我乖孙,不然我不放心。”   林墨笑着推门进来:“奶奶,爸爸。”   “哎,我的乖孙诶,可算是见到你了。”老太太拉着林墨的手不放,好像几十年没见过她宝贝孙子了似的,殷切的问道:“今天还顺利吧?东西卖完了吗?就算没卖完也不要紧,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吃。”   林墨把老太太扶到旁边坐下,说:“奶奶,土豆已经全卖完了。”   “什么,全卖完了?”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她亲自帮忙准备的土豆,那可是好几十斤呐。   “生意比我预想的好,今天都不够卖,明天得多准备些。”   老太太顿时喜笑颜开:“我的乖孙就是能干。今天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大家看我年纪小,都挺照顾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那今天赚了多少钱?你先别说让奶奶猜猜,至少得有15块钱吧?”   林墨笑道:“不对,奶奶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太太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立马把数字翻倍了:“难道是30块?”   林墨还是笑着摇头,圈起指头比了一个七,这下连原本不太看好儿子去摆摊的林建都瞪大了眼睛。   “70块?哎哟,你没哄奶奶开心,那几桶洋芋你赚了70块?”老太太眼睛都瞪圆了。她平时也经常种菜到镇上去卖,卖上十多块钱已经算是最多的了,怎么都想不到几桶不起眼的土豆能赚到这么多钱。   林墨笑道:“而且是净赚,明天我们多准备一些土豆,起码能赚到100块钱以上。”   省城的经济要比县城发达许多,人们手里渐渐宽裕,在县城里看来很贵的东西,到了这里则是稀松平常。在这个经济急速发展的时候,资本正在向少部分人手中迅速积聚,无数财富神话,在这个时代频频萌芽。   林建和老太太都同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林建虽是老师,但是为人耿直本分,又在乡村中学任教,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亲戚朋友,见识到底有限。   老太太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即拍板决定:“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省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老太太的心思很简单,一天好几十上百的收益,要是没人眼红就奇怪了,墨墨年纪这么小,要让人欺负了去可怎么办?   “那爸爸这儿怎么办?”小摊生意比预想的更好,林墨一个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今天又好几次差点儿把钱收掉了。   林建说:“我这里能有什么事,有你奶奶在旁边看着,我也放心些。”   老太太接过话茬:“明天下午你先去夜市那边,我给你爸爸送完饭,等医生检查好了,再过去找你。”   林墨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只得点头:“好吧。”   他在医院呆了一小会儿,就被老太太‘撵’回家去了。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正值上午,冬日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与外面和煦的阳光不同,韩家的客厅里格外紧绷。   “阿勋,你已经成年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够在M国完成你的学业,然后再去Z国闯荡。”韩父沉声说道,那张依稀可辨年轻时风采的脸庞,既威严又慈祥。   韩勋已经下定决心远渡重洋:“爸,我去Z国也一样可以完成我的学业。”   韩大哥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忍不住生气,指着他道:“你学的计算机专业,Z国的计算机水平能跟M国相提并论吗?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你竟然不惜抛弃家人远渡重洋,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   韩家二哥掐灭手中的烟蒂,语重心长道:“阿勋,我建议你还是接受温切斯特医生的意见,接受催眠治疗吧。”   韩勋的手骤然神经质的握紧,抿着嘴唇,半晌,轻轻摇头:“不可能。”   韩妈妈和韩家三姐眼底不禁泛起红潮。   韩妈妈难过的说:“都怪我,我不该把那对指环给你的。”她原本想给小儿子一对传家宝,哪知道却害儿子患上了怪‘病’。   韩勋摇头:“妈,不关指环的事。宏远大师不是说了吗,这是缘分,是注定,与人无尤。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韩家人全都默默叹息一声,在百般劝说无效之下,只得将韩勋送上前往Z国的飞机。   在飞机起飞的刹那,韩勋心底所有的不安与躁动奇迹般的平息了。 ☆、第十六章 擦肩   有老太太加入后,林墨顿时轻松许多。他负责炸土豆调味道,老太太负责收钱,老太太人老成精,几乎没有人能从她手里‘逃票’。   几天下来,林墨几乎每天都能赚到一百以上,原本因为巨额债务,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老太太和林建,眉宇间少了许多郁结。林建正值壮年,又常年田间地里的劳作,身体底子很不错,心情好了,伤势愈合得很好。   转到普通病房后,在林墨的美食攻略下,热心的病友家属见林墨和老太太每天进进出出忙得够呛,也会主动帮忙照顾林建。林建的伤主要在两腿上,除了行动不便外,其他的倒没什么。但是正因为现在两腿完全不能动,上厕所什么的尤为麻烦。   林墨到底年少,身体又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强健,要抱林建去上厕所什么的,实在够呛。好在,同病房的几个病友家属都很热心,经常主动帮助林建,让林墨和老太太感激不已。   到了周二,林常青带着林书到锦城看林建。   小胖墩到了医院,一看到林建,扑到他身边,‘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林建哄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一双略微缩水的小胖手抱着林建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撒手,好像生怕林建不要他了似的。   小胖墩消瘦了许多,小圆脸都没以前那么嘟嘟的了。倒不是林常青家里克扣了他,说起来,林常青家里的生活水平比林建家强多了,每天鱼啊肉啊水果啊什么的都没断过,可东西再好,那是别人家的,再加上,因为家庭原因,林书的心思本就比别的小孩儿敏感,每天听着村里的闲言碎语,怎么可能没心没肺吃得喷香?   这些闲言碎语里面,最令林书害怕乃至恐慌的一条就是,他爸爸要把他过继给林海。   林书人小,分辨不出这些流言的真伪,但是小孩子也并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村里人以为他人小,当着背着都在议论纷纷。王艳艳卷款跟野男人跑了,林建去锦城看腿得好几万,林书又成天在林常青家里呆着,而林常青一直都想要个孙子,偏偏儿媳妇不肯生,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太容易引发人联想了。渐渐地,不管林常青怎么跟人解释,村里都流传出林建要把小儿子‘过继’给林海的传言。   说是‘过继’,其实类似于‘卖’。没有儿子的人家,怕死后无人摔瓦盆烧香火(注),从旁系中过继一个儿子顶立门户,在乡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小胖墩听得多了,虽然哥哥保证过不会‘卖掉’他,但是架不住他心里害怕,成天吃不香睡不好,一身婴儿肥都快掉光了。   病房里人不少,各自低声与自家人交谈着,林常青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旁边,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笑道:“老幺,看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林建摸着林书的发顶,感激道:“三叔,这次真是太感激你和林海了。要不是你们,我现在……哎。”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把心放宽,小书和小墨还有嫂子都还指着你养呢。”   “嗯,我知道。”   林常青见林建气色不错,不像是郁结于心的样子,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王艳艳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林建面色一僵,叹息道:“钱,她已经拿走了,我又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还能怎么办?”   林常青忧心道:“她走之前,还问村里人借了不少钱,现在大家都在说这事儿。”   林建暗暗攥紧拳头:“她借了多少?”   “具体的数额我不知道,大概有几千块吧。”   “三叔,你回去告诉大家,我会想办法还上这些钱的。”   “好,”林常青摇头自责道:“哎,真是造孽啊,都怪我,当初要知道她是这种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她介绍给你。”   林建忙说:“三叔,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这事儿不怪你。”   “对了,王鹏托我给你带了一千块钱过来,他说他们家实在拿不出什么钱来了。他说,他对不住你。”   王鹏便是林建帮忙的那家事主,现在他家旧房子拆得只剩两间摇摇欲坠,修新房的钱已经全拿出来给林建了,家里闹腾得厉害。这一千块钱是他刚从工地上领到的工钱,钱没捂热乎就交给林常青让他送过来,为这事儿,他老婆正在跟他闹离婚呢。   “这是不怪王鹏,要怪还得怪我不小心。这钱我不能再收王鹏的了,三叔你帮我给他送回去。”说到底大家都不容易,王鹏家的情况本身就不好,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凑够修新房的钱,还出了这种事情。尽管林建是受害者,他也不忍心真‘赖上’王鹏,更何况,王鹏确实已经尽力了。   林常青为难道:“王鹏的那说一不二的牛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只负责带钱给你,至于收不收,你还是自个儿给他说吧。”说着,他将信封里一沓钞票硬塞进林建手里。   林建只得先将钱收下,在林常青的要求下,当面将钱点清。   接着,林常青又拿出另一个信封,交到林建手里:“这里面是三千五百块钱,是村里人和你的同事还有学生们的一点心意,锦城离得太远,大家又不熟悉路,就托我把钱给你带过来,等你回县里,大家再来看你。”   林建拿着沉甸甸的信封,眼睛微微有些濡湿:“有劳大家费心了。”   很多时候,对病人而言,钱多钱少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那份心。   林常青笑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应该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林墨提着分量十足的午饭过来。乍一见林书和林常青,心里很吃惊。   “三爷爷,你怎么来了?”   “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就过来瞧瞧你爸爸,小书在家想你们想得厉害,他刚考完试,我索性就带他一块儿过来。”   眼瞅着快过年,细细一算,确实也到了小学放假的时间。   林书有些不好意思,仰着小胖脸小声喊道:“哥。”   林墨把两个超大型的保温杯放在旁边,一把抱起林书,拧拧他的脸蛋说:“在家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小东西瘦了不少,林墨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林书闪躲道:“哥,快放开我,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能再掐我的脸……”   林墨哪儿肯轻易饶过他,想着林书长到以后比高了足足一头,心里越发想要好好逗逗小胖墩。   “就你还大人,大前年也不知道是谁在我床上画地图的?”   “那是……那是因为喝水喝多了……不对,你明明答应我再不提这件事情了!”小胖墩气得面红耳赤,小胖脸鼓了起来。   林墨一脸无辜:“有吗?”   “有!”   “是吗,我忘了,不算。”   “……”林书一脸受伤的看着哥哥,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赖皮了?   林建看着兄弟俩毫无芥蒂的玩闹,心里的沉重也一扫而空,笑道:“墨墨,你先别顾着跟小书闹着玩,时间不早了,你先带三爷爷和小书去吃午饭吧。”   林墨放下林书,说:“好。”   林常青客气一番,最后被林墨说服去家里做饭给他吃。   离开医院前,林墨把炖好的山药排骨汤分给病房里的其他人,并托他们帮忙照顾林建。大家兴然应允。   回去的路上,林书小声对林墨说:“哥,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下来照顾爸爸,可以吗?”他担心林墨拒绝,忙补充道:“家里的鸡我已经托三奶奶帮我照顾了,我还跟吴老师请过假了,等回去了直接去她家拿通知书和寒假作业,好不好嘛?”林书学着林琳的口气撒娇,不过他到底是‘大男孩子’了,学不来她扭股糖似的的动作,就这样都已经把他自己‘麻’得起鸡皮疙瘩了。   果然,林琳说得没错,撒娇是门儿技术活啊。   林墨勾唇笑道:“小东西,想得还挺周到的,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林书一个人留在家,他确实不放心。村子里那些流言蜚语他能够想象得到,大家或许有口无心,但是对孩子的伤害却是真实而深重的。他可不想胖乎乎的小家伙变成日后阴沉敏感的模样。   林书没想到林墨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高兴的欢呼道:“哥,你真好!”   林墨笑着揉揉他的头顶。   旁边,一亮黑色的轿车飞奔而过,等车上的人猛然扭头,林墨恰巧牵着林书拐进小巷子里。等车上的人匆匆忙忙下车冲过来时,只看到一条空荡荡的无人小巷。   “少爷,怎么了?”   韩勋皱眉,微微摇头:“没事,我看花眼了。”   他连梦中人的脸都看不清,又怎么可能轻易在街头碰到他呢?那些恍惚的梦境正在一一应验,或许他应该像梦里那样,静静的等上三年,他就会真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可是,他真的甘心吗?万一,他又被其他人抢走了怎么办?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儿,他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他该去哪里找他呢?   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吧。   韩勋攥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旁边的大树,手,瞬间血肉模糊,他却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凝望着巷子深处,久久不曾言语。   “算了,走吧……”   风,轻轻将他颓然的声音吹散。   “哥,你怎么了?”林书见林墨突然停了下来,仰头问道。   林墨怔愣片刻,道:“没事儿,刚刚眼皮跳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听到韩勋的声音了。   “那你哪只眼皮跳呢?奶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林墨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两只都在跳,这是自然现象。小小年纪别学奶奶迷信,知道吗?”   “哦。”   回到住处,老太太已经起床了,在她的协助下,林墨就着家里的食材,做了一道回锅肉,一道水煮肉片,水晶萝卜,炝炒土豆丝,白菜丸子汤,林常青还是第一次尝到林墨的手艺,直呼绝了。   一餐下来,林书肚子撑得溜圆,越发觉得自己留下来的决定简直太英明神武了。 ☆、第十七章 竞争     吃过午饭,林常青又去医院看了看林建,带着林建的嘱托回了L县。   林建这些天在医院里住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恨极了王艳艳。不过,他为人宽厚,并没有真想要将王艳艳怎么样,只是想要找到她,并与她彻底断绝夫妻关系。   当初,他与王艳艳是领了结婚证的,她现在带着钱跟陈老三跑了,难保她以后不会后悔又回来兴风作浪。那陈老三油嘴滑舌游手好闲,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艳艳手里那点钱一旦让他骗干净了,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若真如他所料,到时候林书夹在中间,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就算他从来没有爱过王艳艳,林书到底是他亲生骨肉,是他疼爱的宝贝儿子,他怎么忍心看到他反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伤害?   林墨在侧边听到林建的嘱托后,在送林常青上车前,悄悄给了他一张纸条:“三爷爷,纸条上的地址我无意间听王艳艳提过好几次,她很可能去了这儿。”   林常青扫了眼纸条上的地址,是南方G省的某个颇有名气的大城市,聚集了大量外省打工人员,真要单独寻某个人还真不容易,可偏偏这纸条上的地址极为详细,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人。   “你确定纸条上的地址没记错?”林常青盼着能把王艳艳追回来,不说别的,林家现在背了这么多债务,能从她手里抠点钱出来,林建的日子总归要好过些。   林墨点头道:“应该没有错,我听她提了好几次。对了,三爷爷你报警的时候,记得告诉警察王艳艳是被陈大成拐走的。”   纸条上的地址,是林墨前世花了不少力气请私家侦探查到的,王艳艳跟陈大成在那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他们初到G省时是不是在那里落脚,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比海底捞针强。   L县治安说好也不算特别好,但是也说不上特别坏,至少拐卖妇女这种恶性案件发生的并不多。林常青虽然仅仅是个小小村官,但是在县里七弯八拐的关系还是有一些的,通过他的关系告陈大成一个拐卖妇女,只要地址确切,想要抓到陈大成和王艳艳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林常青瞬间就明白了林墨的意思,心里越发对林墨刮目相看,当即收好纸条,满口应了下来。   送走林常青,林墨火速赶回去准备今天晚上摆摊用的食材。   回到住处,奶奶已经削好了大半盆土豆。   “奶奶,小书呢?”   “在医院陪你爸爸。”老太太头也不抬回道,手上动作飞快。她老人家现在浑身都是干劲,对她来说一天能挣一百多块钱的小摊,完全是一家人以后生活的希望,一刻都不愿耽误。   “有他在哪儿陪爸爸解解闷也好。”林墨洗了洗手,拿了把刀,坐奶奶旁边一起削土豆。   “墨墨,你说再过几天,你爸爸就出院回L县了,我们这小摊就这样结束了?”老太太忧心忡忡道。在老太太看来,L县的消费情况远不能与锦城相比,这一块钱一份的狼牙土豆到了L县怕是不会有这么好卖了。   林墨轻笑道:“奶奶舍不得?”   老太太见林墨不以为然,睨了他一眼,叹息道:“当然舍不得了,一天一百多块钱的收入呐。”   “不卖土豆了,我们还可以卖别的东西啊。”   老太太眼睛一亮:“卖什么?”   无形中,老太太已经不再把林墨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是隐隐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大概是腊月二十左右,城里人不杀猪,但是也得准备香肠腊肉过年不是?我打算等回去了,我们到村里买几头猪,做成腊肉和香肠拿到城里去卖。”趁着过年卖香肠腊肉,是林墨一早就想好的。不过时间赶得太急,估计只能出一批货。   老太太忧心的看着林墨:“能好卖吗?”几头猪,光买就要花好几千,先不想赚钱,万一赔了,那就赔大发了。   林墨笑道:“奶奶你还不相信我吗?”   老太太转念一想,不起眼的大土豆到孙子手里一天都能赚到一百多,他主意大,没准儿真能赚钱。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相信,相信,我当然相信啦。”   一老一少闲聊着,不知不觉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老太太跟往常一样,先去医院送饭再去夜市。为了节约时间,一向节俭的老太太来回都坐三轮车,掏钱的时候,那叫一个肉痛。好在,她去送饭的时候,还会带上十多袋土豆条到医院,卖给胖护士以及她的吃货朋友们,一来一去算是抵上车费了。   林墨时不时的笼络一下夜市的管理员,摊位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因为生意好,之前也有混混找他闹事,后来被一个经常照顾他生意的女孩儿给挡了下来。那女孩儿就是林墨开张那天第一个照顾他生意的逃学女,她家里大概跟道上有些关系,那些小混混都特别买她的账。也不知道她怎么跟那些人说的,之后,他们再没来找过林墨麻烦,相反,他们还挺爱到林墨那儿买狼牙土豆的,每次一买至少都是二三十块钱,次次都分文不少的付给林墨。   林墨挺感谢那女孩儿的,每天给那女孩儿留一份免费狼牙土豆。在他眼里,那女孩儿就一小丫头片子,就他那点情商,哪能瞧出那女孩儿对他有意思啊。反倒是老太太慧眼如炬,看出女孩儿的心思了,老人家直接拿出看孙儿媳妇的目光打量小姑娘,小姑娘就算平时再泼辣再豪气也不好意思了,在老太太旁敲侧击的说了几次后,再不敢到林墨小摊上拿土豆条了,每次都让她好朋友代劳。   没有小混混找林墨麻烦,但他生意实在红火,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林墨刚把三轮车骑到他的摊点上,就发现旁边那家生意不佳的肥肠粉摊改卖狼牙土豆了,他们仗着占地面积大,还在门口放上了简易的广告牌。广告牌上四种口味的狼牙土豆赫然跟林墨卖的一模一样。   事实上,自从林墨推出新口味的狼牙土豆后,夜市上卖狼牙土豆的摊子几乎没几天就全都供应上了这些新口味,可惜的是,这些人全都舍不得用料,味道没一家比得上林墨的。   肥肠粉店的老板生意一直不好,他做吃食生意多年,大概能算出林墨每天赚的钱,他哪儿能不眼红?他从下午五六点守到晚上十一二点,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才赚个五十多块,大多数时候都在三四十左右,两口子累死累活一个月还不如别人打工的。再一瞅林墨,忙归忙,人一晚上能赚一两百,能当他干好几天了!   他瞅着林墨卖的狼牙土豆也没有多特别,就是比其他人舍得用上好的调料罢了,他也用这些调料,凭他做这么多年吃食生意的经验,他还不信他调出来的味儿比不上一毛头孩子!   林墨的生意很好,但是蜂窝煤炉子的效率实在有限,人们常常需要排很久队才能买到一份土豆。现在,旁边就有一家卖同样口味狼牙土豆的摊子,一些耐心和忠诚度不足的顾客自然就不愿意再排队了。   原本,林墨十点钟就能卖完收摊,这天他一直卖到十一点,才把下午准备的土豆条卖完。   回家的路上,老太太佝着身体坐在三轮车里,愤愤不平的说:“我就说那老刘没安好心,什么没事儿帮我们忙,我看他是诚心来偷师学艺的!”   老刘就是个别肥肠粉摊子的老板,前几天一直分外殷勤帮他们祖孙俩的忙。   林墨狡猾一笑:“我还就怕他不来偷师学艺。”   老太太不解道:“乖孙,啥意思?”   “那些材料他可以买最好的,但是奶奶你别忘了,调味的酱料是我特制的,没有这种酱料,老刘永远也调不出我们家那个味儿。”   老太太顿时乐了,笑骂道:“哼,他活该,这就叫恶有恶报。”   “不过我打算把酱料的配方告诉老刘。”   “什么,你疯了?”   “奶奶,你觉得我会白给他吗?”狼牙土豆林墨以后是不打算再卖了,就要离开锦城了,何不趁此机会小赚一笔呢?前世他买各式各样的秘方,可没少花钱!   老太太不笨,顿时明白林墨的意思了:“哎哟,还是我家墨墨聪明。墨墨,你打算多少钱把配方卖给他?”   “至少得千八百吧。”这年头物价高,而这个酱料配方也不是多稀奇,只是加了两味寻常人想不到的能够提鲜的中药材罢了,加上炒制的手法特殊,酱料非常浓香,卖这个价不算太亏。他现在无比缺钱,能多赚一分都不能放过。   老太太吃不定究竟能不能卖这么多钱,嘴里却格外高兴的说:“便宜那个老王八蛋了。”   祖孙俩一路笑着回去了。   夜里,老太太去医院守夜,林墨把睡得迷糊的林书喊醒,载着他一块儿回了住处。帮他洗了澡,给他换上新买的衣服,小林书心里非常高兴,晚上抱着哥哥的胳膊,睡得异常踏实。一些一直压在他心上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林墨戳戳他红扑扑的婴儿肥小脸,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沉沉睡去。 ☆、第十八章 回去     白天,有林书在医院里陪林建,小家伙解解闷跑跑腿,他长得白白胖胖招人喜欢,嘴巴又甜,哄得病房里的家属们心甘情愿帮他们父子忙,省了林墨和老太太不少事儿。   夜市那里,老刘改卖狼牙土豆后,确实抵了林墨一小部分生意,不过,不管他怎么调味儿,味道始终不如林墨卖的正宗,一些忠诚度颇高的顾客往往在他那儿买过一次后就再不照顾他了。短短三四天过后,他的生意再次冷淡下来,又恢复到以前一天赚三四十块钱的日子。   可是,一天已经赚过上百块的他,心态如何还能平静的下来?   看着林墨那小三轮车前人山人海的顾客,再看看他偌大的摊子上小猫两三只,老刘憋闷得点了一支天下秀。抽了半天,愣是没弄明白为什么他用的调料明明跟林墨是一样的,可就是调不出那么鲜香诱人的味道。   不对,酱料!   电光火石间,老刘顿悟了,问题的关键就是林墨那碗黑乎乎的酱料!   大概因为不死心,老刘的老婆偷闲又去林墨那边‘刺探敌情’了,回来神神秘秘的对老刘说:“隔壁那小伙子就这两天就要走了。”   老刘一惊:“什么,他们要走?”   “对,那老太太说她是因为儿子生病了,到锦城这边看病,卖东西是顺便。她儿子现在好多了,再等几天就要转院回县城里去了,就不卖狼牙土豆了。”女人压低声音有些兴奋道:“等他们一走,我们生意就好了。”   老刘心不在焉的胡乱点点头,一直到晚上回家躺床上都没怎么说话。   “刘老五,你咋啦,今天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他老婆总算发现他不对劲了。   老刘目光灼灼的看着天花板,没头没脑的说:“你说我要能把那小子的酱料配方买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能翻身了?”   “什么意思?”   “你看,没有那种特殊的酱料配方,我们就算用最好的调料做,也做不出来林墨那个味儿。要是我们有了那个配方,林墨一走,整个夜市上就我们家的狼牙土豆最地道,别人也做不出来那个味儿,到时候那就是独一份儿的。一天一两百的收入,一个月下来得有四五千,我们白天还可以去公园学校那些地方摆个小摊,你说一个月下来得赚多少钱?”老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迫切和无限的向往。   他老婆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睛瞪得大大的,兴奋又担忧的问:“林墨肯把配方卖给我们吗?”   “但愿吧。”按理说林墨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毛孩子,若要换成其他人,甭说买,就算骗老刘都有信心把配方骗到手里,可对上林墨他心里就没底了。   别看林墨长得好看平时又有礼貌,可他不说话静静看着你的时候,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仿佛能看把你整个给看透了,举手投足间根本不像个普通出生的男孩子,身上那种气势……老刘形容不来,反正感觉比他见过的那些当官的还厉害。   老刘老婆显然动心了,絮絮叨叨的说:“你说他要是肯把配方卖给我们,大概会要价多少呢?”   老刘撇撇嘴:“至少得上千吧?不过,他肯不肯卖给我们还另说。明天你先去探探那太婆的口风。”   “行,包在我身上。”   次日晚上,林墨他们快收摊的时候,老刘老婆依言去找老太太探口风。   老太太听了林墨的话,故意吊着他没胃口,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这事儿她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她儿子。   一晃又是两天,老刘知道林墨他们就这两天就要走了,心里越发按捺不住,等到晚上林墨快收摊的时候,他亲自跑了过去。   “小林,酱料配方的事情,你爸爸究竟怎么个想法?”   林墨见差不多是收网的时候了,浅笑道:“刘叔,老实说我爸爸并不想卖掉我们家的祖传秘方……”   老刘急了:“可你爸爸现在在医院里住着,哪天不花钱?孩子,听叔叔一句,把配方卖给叔叔,好歹能换几个钱算几个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林墨话锋一转:“这还得看刘叔叔能出到什么价位了。如果刘叔叔出的价钱合理,我可以去劝劝我爸爸。”   老刘一听知道有门,便说:“你先说说,你觉得多少才算有诚意?”话一出口,老刘就有些后悔了,怎么能把主动权交到林墨手里呢?   林墨脸上笑容更深:“三千。如果刘叔一口价给我三千块,我保证能说动我爸爸,并且酱料配方只卖给你一个人,而我以后也再不会到锦城卖狼牙土豆。”   林墨说的每一字对老刘来说都充满了诱惑,但做生意的都习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老刘当即摇头惊呼道:“三千?!小林,你这要价也太高了点,我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这样,看在你家里现在有困难的份上,叔叔出一千如何?”   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听着,当即佯装生气道:“一千?哼,你打发叫花子呢?别说我儿子,就算是老太婆我也不会答应!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传了好几代人了。墨墨,别跟他磨叽了,配方我们不卖,走,回去了。”   老刘急了,脱口而出:“别啊,三千,三千就三千!林墨说好了啊,这配方只卖我一人啊!”说完,他惊疑不定的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放下心来,眼瞅着事情就要成,他可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出来坏他好事。   林墨看了眼老太太,两人眼底俱是闪过一丝笑意,他沉声道:“你把钱准备好,明天下午我会早点过来,到时候你给我钱,我教你熬这种酱的配方。”   老刘心愿得成,价格虽然比预期的贵了许多,但是只要有了配方,不愁挣不回来钱,他脸上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行,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回家的路上,老太太乐得嘴巴都不合拢过,一路上都念叨着:‘还是我乖孙最有办法!’   第二天晚上拿到钱,老太太数着厚厚的一沓‘四大领袖’,整晚都有种做梦似的不真实感。老实说,就连林墨自己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老刘比他想的更希望得到配方。   配方卖给老刘,并教会他后,林墨就再没去过夜市。   林建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医院方已经同意他转院回L县县医院。在省医院和县医院治疗期间,医疗费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五万二。林墨从银行和林常青那儿借来的钱,还剩了一万六,这半个月里卖狼牙土豆攒了两千多块,林常青又带了三千五的‘份子钱’,还有最初王艳艳给老太太的两千块,再加上卖配方得的三千块,刨去这段时间的生活支出,现在家里总共还有二万五。   这些钱用来还债是远远不够的,林墨打算先用这笔钱在年前小赚一笔,赶在年前把欠的一些‘零碎账’先还上,留一点本钱过完年再做打算。至于欠林常青和银行的钱,先拖一段时间,等来年收入稳定了,再慢慢还。   打定主意,这两天林墨一直忙着联系爸爸转院的事情,到了腊月十九这天,他们一家终于又回到了L县。   林建是注定要在医院里过年了,好在回到熟悉的县城,时不时有人来探望探望他,跟他说说话,他的心情比在锦城时更好了些,精神也更旺了。   林书期末考了双百分,老师只给他布置了三篇小作文,外兼一本寒假作业丛书。他在医院里边陪爸爸,边做作业,作业做得差不多了,爸爸又给他预习功课,教他五六年级的数学知识。林书从小懂事,不像别的男孩子那么调皮,尽管病房里条件很差,他依然能够静下心来看书学习,让爸爸倍感欣慰。   林墨的二姑姑就住在城里,她家距离医院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林建回来当天,她板着张秋霜脸来看了他一次,给了两百块钱。老太太本想住到她家,就近照顾林建,话没说出口,就让她给堵得开不了口了。   老太太当即气得红了眼睛,她跟没事儿的人一样,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林墨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待她走后,对老太太说:“奶奶,二姑家房子小住不下,我们就在医院附近看看能不能租个地方住吧,爸爸现在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院的,大过年的,我们也不好总去打扰二姑。”   老太太抹了把眼睛,说:“我知道她还是在记恨我。”   林建劝道:“妈,二姐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她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你也别劝我了,我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可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给她找的这门亲事,她能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没想到,我竟然生了个这么没良心的玩意儿。”老太太哽咽道。   上一辈的事情,林墨知道的不多,不好随便插嘴,只好对老太太说:“奶奶,你现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附近那个老旅馆还有没有房子。”他记得医院附近有一个老厂房改建的旅馆,有不少病人家属都在那里租房子住,条件还算可以,就是价格有些偏贵。   “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了,奶奶。”   林墨前脚刚走,林建大哥林城跟他老婆余慧芳就来了,屁股还没坐热乎,就问林建什么时候还钱。   林建被大哥和大嫂翻脸无情的态度气到胃疼,当即就把欠他们家的钱连本带利先还上了。有儿媳妇在,老太太给大儿子留面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挺难过的。他们走后,病房里的气氛又变得低迷起来。 ☆、第十九章 怪异感   临近过年,韩勋一个人在Z国,家里人特别不放心,每天几通电话催他回M国。他才刚到Z国,想找的人半点儿线索都没有,哪里肯回去。他本就是老来子,被大他许多岁的哥哥姐姐们宠大的,又因为常年被‘怪病’折磨,家里人都让着他,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只好折中让他去陈家过年。   韩家跟陈家从祖辈起就交情颇深,在时局动荡前就是Z国排得上号的大世家,世代姻亲。清末动乱时期,韩家嫡系不惜一切代价远渡重洋举家迁往M国,经过数代人上百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成了M国颇有名气的豪族之一,但因为信奉低调原则,名声只在真正的上流社会流传。而陈家留在Z国,在站队时运气很好,解放后军政两方各有子弟身居高位,但是经过漫长的十年动-荡时期后,陈氏只有陈俊曦一系成功存活了下来,经过二十多年经营,再加上陈老爷子勉强能算个开国元老,如今陈俊曦在京城也算是称得上太子一类的人物。   韩家离开Z国日久,漫长的动·荡期过后,一直无人归国,国内尚有往来的亲友实在不多,陈家作为有姻亲的世交,勉强能算一个。   出于种种考虑,韩家便让陈家多多关照韩勋,并让他到陈家跟他们一起过年。   对于家里的安排,韩勋原本并不排斥,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陈家太子陈俊曦,他心里就没由来生出一股邪火,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痛揍眼前人一顿。   韩勋现在才18岁,尽管是被家里宠大的,但是世家名门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心机。眨眼的功夫,他眼底的阴郁就退得一干二净,并‘友好’的与陈俊曦握了握手。   “韩勋,京城这地界没有我不熟的地方,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儿,尽管找我随时奉陪。”陈俊曦对教养良好的韩勋颇有好感。   韩勋因为心里怪异的感觉,对陈俊曦颇为冷淡:“嗯,好。”   “我们进去吧,我妈我爸一直都在等你。”陈俊曦将韩勋的冷淡当成是傲气,不以为意。   “好。”   不知为何,见到陈父陈母,韩勋心中那股莫名的怒气更强了,尤其是看到陈母殷勤的笑脸,他只觉得虚伪至极,心里不舒服透了。   韩勋将买来的玉石摆件宝石饰品奉上,礼貌道:“陈叔叔,田阿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田卿玉本是四十岁出头的人了,保养得很好,加上本身就长得不错,气质出众,看起来跟三十来岁的少妇似的,微微一笑异常温柔可亲。   “小勋,你能来看叔叔和阿姨,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真是。来来,快过来坐。”田卿玉罕有的热情道,就连一向严肃的陈父也笑意盈盈。   韩勋按捺住心底怪异的厌恶,冷着脸坐在旁边,不冷不热的寒暄了一个多小时。   原本,按照家人的要求他会暂时住在陈家,可是他现在一刻都待不下去,婉拒了陈家人的盛情挽留,韩勋象征性的吃过晚饭后,离开陈家,回到之前住的酒店。   “安东尼,帮我在青大附近买一套三居室。”   “没什么要求,我希望能够尽快入住就行。”   “你看着办吧。”   刚挂掉电话,韩勋就接到了大哥的越洋电话:“小勋,不是说好了先在陈家住一段时间吗?你怎么搬出来了?”   韩勋喝了口红酒,放下杯子,浑不在意道:“我不喜欢他们家的人,太虚伪太做作了。”   韩大哥知道自家弟弟任性惯了,决定的事情谁都没法让他更改,只好温声劝道:“那要不你还是回来跟我们一块儿过年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大家都很担心你。”   韩勋笑道:“别啊,帝都治安挺好的,真的,用不着担心我,我在这边过得挺好。对了,我给你们寄回去的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大家都很喜欢。”   “那青大的入学手续帮我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你别岔开话题,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够回来过年,爸妈年纪大了……”   “好了,好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谁让你考虑了,是一定要得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困了,先睡觉了,有什么时候明天再说。”语毕,韩勋不带大哥反应过来,啪得一声压了电话。   他喝掉杯中剩下的红酒,简单洗漱一番后,静静躺在床上。黑暗中,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天在锦城时,心底那股强烈的波动。   说不定他要找的人真的在锦城。   可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不应该是三年后的G省吗?   思索中,韩勋渐渐陷入了模糊不清的梦境。   “韩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要你别缠着俊曦。”   “我和俊曦之间,不关你的事儿!”   “他是我朋友,他的事我管定了。我劝你最好识相点早点离开他,陈家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就算招惹不起,那也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你别不识好歹。”他已经在外面有人了,他值得你这么维护他吗?   模糊的梦境,激烈的争吵,韩勋作为旁观者,仿佛也能体会到梦中那个成年的自己压抑的怒火,扭曲的遐思,爱而不得的压抑。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吓醒了韩勋,他冷汗淋漓的醒来,怀中似乎还残余着那人微烫的体温,那种强烈的后怕。   “……墨墨……”   韩勋脱口而出,心底骤然刺痛。   林墨突然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外面,天色尚早,裹了裹被子又再次睡了过去。早上醒来,已经完全记不起昨夜梦到了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种失落感。   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院门被人敲得砰砰直响。   他打开门,一看是熟人,笑道:“赵伯早,快进来坐坐。”   老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黑的牙齿,两腮的肥肉微微颤抖,摆摆手:“不了,不了。小墨,你让我帮你问的猪,已经给你问好了,这两天价格有点贵,毛猪已经涨到六块了,不过我保证全都是两百来斤的大肥猪,完全满足你的要求。”   老赵是青桐村唯一一个猪贩子,过年的时候也在杀猪。现在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乡下要杀猪过年的人家早就已经弄好了,他小半个月前就闲下来了。没想到,林墨居然会找他要他帮忙买五六头肥猪,说是杀了做成香肠腊肉拿到街上去卖,原本他还不信林墨的话,不想林墨当场就给了他五百块钱订金。   他见林墨是铁了心,连夜帮他问十几户养猪人家,按照他的要求,帮他找到了六头大肥猪。   林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好了,当即高兴道:“六块就六块吧,不过,赵伯,这六头猪能在今天之内帮我杀出来吗?”   杀猪是个体力活,老赵做了一辈子杀猪匠,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你这要的太急了,我这还没架锅烧水,估计今天弄完会有点晚了。不过,有你彪哥帮我,应该没太大问题。”   “那好,赵伯,你等我,我马上去拿钱,我们现在就去买猪。”转眼就要过年了,林墨必须得在年前把这些猪肉做成腊肉香肠全部销出去,时间实在紧迫。   “好好,你去吧。”   卖腊肉香肠的事儿,林墨一早就已经把爸爸和奶奶说答应了,他这趟回来,林建给了他一万块钱,基本上刚够。   这时候,乡下养猪都是散养,自家母猪生多少猪崽便养多少,既没有形成规模,也基本上不用饲料,一头猪养大得养大半年。但是,对于这会儿的农村人来说,收入渠道少得可怜,养猪是家里收入的大头。一年忙到头,很可能就攒几个卖猪卖到的‘大钱’,大家都非常看重。   林墨一口气买下六头肥猪,一下子就成了村里的大新闻。恰逢农闲,村里不少人跑来看热闹。   猪血旺是好东西,但是六头猪的血旺也实在太多了,林墨索性让几户平时沾亲带故关系还不错的人家接了回去。投桃报李,大伙也自发自觉的帮林墨把这六头猪的猪肉下水等全运回了家里,还借了他许多大盆子。   回到家里,大伙帮着把这些切好的猪肉一块块晾在塑料薄膜上。   按照林墨的要求,老赵把这些肉尽量切成三斤左右一块,为此,林墨多付了他一倍的手工费。   弄好这些,已经是晚上九点过,林墨把八个热心的大叔大妈留下来吃晚饭。   因为知道林墨要杀猪,老太太今天特地从医院那边赶了回来,因此,晚饭是老太太准备的。有回锅肉,肝腰合炒,红烧肉,猪皮炖雪豆,毛血旺,豆花,煮冬瓜,香酥花生米。样数不多,分量十足,老太太的手艺比不上林墨专业厨师级水准,但是也不差,一餐下来,大家都吃得嘴角流油,非常满足。   饭后,林墨对大伙感激道:“今天真是太谢谢各位叔伯婶娘了。”   大伙笑道:“帮点小忙是应该的,还谢什么谢,平时你爸爸也没少帮我们。”   林墨笑道:“我还想请大家帮个忙,不过,这忙不白帮,我付你们工钱。”   大家心里都明白林墨要他们做什么,忙推辞道:“都是亲戚里道的,帮你做点腊肉香肠的,哪能收你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林墨摇头:“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活儿辛苦,让大家白干我可不好意思。这样,从明天开始,你们过来帮我,我一天付你们三十块钱工钱,如何?”   现在在工地上打零工,少的才一二十,得有点技术的才能拿到三十块钱一天,大伙听了林墨给的报酬后,都愣了片刻,才面面相觑道:“这也太多点了吧。”   这时老太太发话了:“不多,就冲今天大家来帮我们这点儿心意,这点工钱就不算什么!再等不了几天就要过年,只要大家肯帮我们在年前把货赶出来,我就再感谢大家不过了。”   大伙听老太太这么说还能有什么意见,眼瞅着就要过年,谁不想在年前多赚俩钱,过年的时候用呢?当即,所有人都拍板表示,一定帮林墨在年前把货赶出来。 ☆、第二十章 做腊味   做腊肉香肠过年是S省的习惯,甭管有钱没钱,到了年前家里总得挂几个黄酥酥的腊肉、放几节红彤彤的香肠,才算有年味。   尤其在乡下,只要条件过得去的人家,都会杀猪过年,做上一屋子的腊肉香肠,保管的好的,能放到来年六七月份,那味道简直没法用语言形容的香。   腊肉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看似简单,实则有许多讲究。   首先是选材,最好的腊肉要求肥而不腻,咸香爽口。乡下纯粮食杂草喂养出来的猪,肉质本身就极好,而且不是屠宰场统一出品的‘灌水猪肉’,选材上无可挑剔。林墨正是担心在市场上买到不好的‘灌水猪肉’,所以才花大力气收购乡下的肥猪,并亲自‘监斩’。   其次,腊肉的味道要好,腌制这道工序极为关键。每一斤肉用多少盐,精硝,花椒、肉桂、八角等等配料都是有极其严格的规定。腌制的时间,腌制期间‘翻肉’,腌制期后,洗晾等工序,每一步都会影响到最终的味道。   最后,就是烘烤。L县的人做腊肉多用木炭烘烤,这样‘烘’出来的肉,色泽金红好看,易于储藏。林墨在木炭烘烤的基础上,加入许多柏枝,在高温烘烤下,柏数枝会形成烟雾,‘烘烤’也就变成了‘熏烤’,这样做出来的腊肉不仅颜色好看,肉本身也多了股柏树特有的清香‘熏’味儿,味道更佳鲜美。   腊肉的选材很挑剔,这导致林墨还剩了两百多斤‘边角料’。边角料里肥瘦皆有,肥肉比例偏高,用来做香肠正好。   他让人把这些边角料里的猪皮全部切了下来,然后再将肉收工切片,他按照自己的配方加入酒、辣椒面、花椒面、糖、五香粉等等调料,腌制成川香麻辣味儿。又从老赵那里借来装香肠的机器,将这些腌制好的肉‘装入’洗净的小肠里,晾干水汽。   林墨运气不错,临近过年的这些天,天气一直很好,很容易就将腊肉和香肠的水汽晾干了。   接下来,就是熏烤了。   林墨家里新修的猪圈还一次都没用过,房子建得比较低矮,猪圈四壁较高,四面只有一扇水泥花窗,直接定个木板就能堵上。   由于地方有限,他也不想熏个腊肉把家给点着了,于是将这些猪肉分两批拿去熏烤。   在这期间,林墨让人帮他用废弃细钢筋焊接成几个大大的网,这些钢筋网正好可以放在猪圈上面。钢筋网下面放木炭和柏枝,上面放肉,高度刚刚好,只要翻得勤一些,不用担心受热不均导致‘上色’不好。而这样精心熏烤出来腊肉,不仅颜色好,味道也会极香。   等大伙儿把买来的木炭铺在地上点着火,再适时放入柏枝,雪白的烟雾弥漫整个‘熏烤房’,腊肉特有的香味儿慢慢逸散出来时,大伙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老实说,村里人并不怎么看好林墨折腾这些香肠腊肉什么的,在他们看来,林墨一毛头孩子能懂什么?村里人做了几辈子腊肉了,谁家不是就放点盐腌腌就了事了,偏他放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香料,也不怕把肉弄坏了;还有那柏枝,谁家不是用木炭直接烤的,湿柏枝的烟味儿钻到肉里了,那肉能好吃吗?那烟熏火燎的,别到时候做出来的肉乌七八黑的,可就全完了。还有那香肠,加了那么多调料,闻着味道是很香,可别到时候因为加的东西太杂了,吃起来酸不拉几的就完了。   到这里帮林墨的,都是平时关系处得很好的人家,收工钱归收工钱,但大家打心眼里希望林家好。为此,中途不少人或直接或委婉的劝林墨别瞎折腾。林墨知道大家的好意,他可不敢再拿亲妈的事情唬弄村里人,只说这样做腊肉和香肠的法子是从书里学的,做出来保管好。   青桐村里大多数人只读到初中就没读,小学文化大有人在,一天书没念过的人也很多,全村文化程度最高的就属当初‘发配’到村里做知青的程缓缓,现在程缓缓过世了,就数念完高中又进修过当老师的林建最高。   大家特别尊重有文化的人,因此,林墨一说那些法子是从书上学到的以后,大家心里的疑惑和担心都变成了好奇。   ‘熏烤房’里的温度必须要高,腊肉也必须时时翻弄,林墨不得不常常进去瞅瞅安排大家工作,亏得他感冒全好了,不然就这熏法,按他以前那肺,能直接把他熏医院去了。   意识到一直困扰自己病根儿没了,林墨私底下高兴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大半天过去了,第一批腊肉终于全部做好了,当熏烤得金红腊肉拿出熏烤房时,大伙眼睛都直了。虽然各家只要家里过得去都会杀猪做腊肉,但还真没谁家的腊肉能做出这么好色泽的。   等晚上,林墨让人煮了一锅腊肉,等切到碗里,每一片肉肥的晶莹剔透,瘦的红润细腻,吃到嘴里,腊肉特有的咸香味儿瞬间弥散开来,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回口还有股柏枝淡淡的香味儿混合着腊肉本身的各种香料,那味道美得让大伙儿恨得把舌头一块儿吞下去。   再尝尝用余火熏烤过的香肠,肥瘦适中,麻辣鲜香,咬在嘴里既嫩且酥,完全不像自家香肠那么‘老’。大家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香肠。   “服了,服了,我算是服了,秀才就是秀才,做出来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这味道简直绝了。”中年男子连吃了三大筷子腊肉香肠,不禁拍案叫绝。   “小墨,我敢打赌,你这些香肠腊肉拿去卖,一定能赚大钱!”   “就是,要我说,小墨你要早点弄这个,一定能赚更多钱。”   “我儿子媳妇儿在外省打工,给我带信回来说今年厂里要加班,没法回家过年了,我还打算这几天给他们寄点家里的香肠腊肉过去。我干脆就在你在买好了,你卖别人多少,也算我多少,怎么样?”   林墨笑道:“三婶娘太客气了,你帮了我这么多天忙,我哪能赚你的钱。这样吧,我只收你成本价就行。虎子哥和嫂子在外面也不容易,就当是我一点心意。”   胖女人笑道:“哎哟,我就说小墨这孩子仁义。行,三婶娘都听你的。”   接下来,又有两户没杀猪的人家问林墨买了些腊肉香肠,林墨都答应只收他们成本价。大家乐乐呵呵吃晚饭,晚上接着熏烤剩下一半腊肉香肠。   一直到凌晨两点,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五天时间,才终于把所有的腊肉香肠制出来。   等把所有的腊肉香肠取下来晾在空屋里,把熏烤屋里的炭火熄了,弄好这一切。林墨给大伙结算工钱,因为今天晚上算加班,每人给算了六天工钱,另外又每家送了他们一块儿上好的腊肉,六节香肠,大伙更高兴了。直说林墨太客气,还说要是以后还有事儿要他们帮忙,尽管说。   林墨笑着一一应承下来。   送走大家,已经是晚上三点。林墨睡了一个囫囵觉,随着早上七点钟的闹铃一响,嗖得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一番,给自己塞点简单的早饭。把前两天大修了一遍的三轮车拖出来,取了五十个腊肉,两箱子香肠装到车上,把从别人家借来的称带上,还有昨晚特意留的满满一饭盒切好的腊肉香肠一起拿着,带上足够的零钱,蹬着三轮车匆匆赶往县里的菜市场。   这会儿,L县只有两个大菜市,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林墨选择的是西面那个,那块儿离医院近些,老太太好过去帮他。尽管林墨觉得没必要,可架不住老人家不放心。摊位是老太太这两天花了不少力气租下来的,靠着前门入口,地段非常好,不过一天得一百块,令老太太颇觉心疼。   八点钟,林墨总算赶到了菜市,老太太已经早早等在那儿了。她一看车斗里颜色好看腊肉,再嗅着那股喷香的味儿,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大的笑脸,这几天提着的心算是放下去了。   临近过年,置办年货的人特别多。城里人不比乡下,几乎没有杀猪过年的人家,不少人甚至都懒得自家做腊肉香肠,全是到菜市场买的。   只不过,大家都担心过年的时候猪肉涨价,一早就已经买好了过年的腊肉香肠,菜市场里卖菜的人虽然多,但是光顾林墨摊子的人却很少。   “大姐,你这腊肉怎么卖的?”有顾客见林墨家的腊肉色泽实在诱人,便走过来问道。因为林墨面嫩,大家都把老太太当成是能做主的人了。   老太太笑道:“腊肉二十块钱一斤,香肠十六。”   “你这价格也太贵了,前面那几家都才只卖十五,便宜些,我给你多买点。”   “全都是用最好的猪做的,本钱在那里管着,不能少。”   由于林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做腊肉时机,猪肉买的贵,用料足,再加上人工费,一斤腊肉光成本就不低于十二,香肠在十块左右,老太太说的价格已经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了。   “可是你这价格也是在太贵了,算了,我还是去照顾别家吧。”太婆嘴里说着要走,心里其实也犹豫的厉害。她常年买菜,一眼就能瞧出林墨家的腊肉香肠确实与别家不同,光瞧那色儿就知道是用足了料的。   林墨揭开饭盒,抵到她面前,说:“婆婆你先忙着走,先尝尝我们家的腊肉,尝过了你就知道我们没卖你贵了。”   太婆一听有免费的腊肉尝,乐了,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儿大的,咬了两口,表情瞬间就变了,等她下意识想拿第二片儿时,林墨已经把饭盒收回去了。   “你那香肠闻着也挺香,让我尝尝,好吃的话,我一并买点。”   林墨笑道:“好。”   等再吃过香肠,老太太当即买了两块腊肉,三斤香肠回去。她是退休老干部,不缺钱,但是她怕林墨车上卖的没‘样品’好吃,就少买了些,想先回去尝过味道,如果好再多买些回去过年。   中午回家,她切了一截腊肉,洗了几根香肠煮上,吃完后,当即让儿子陪她去买它几十斤回来过年,最好能再买个大猪头回来。太婆光想着那猪头的味道,口水忍不住往外涌。   结果,等她和她儿子到时,林墨摊子上哪里还有人。她一问旁边菜贩子,别人告诉她,林墨家的腊肉不仅卖光了,预定的人还不少,她想买的话,明天必须得赶早。 ☆、第二十一章 春节     一开始有不少人是因为林墨卖的腊肉香肠色泽好看,试吃品尝着很不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点儿回去试试,结果无一例外全被美味给征服了。   次日,林墨多拉了三倍的货,结果比前一天结束的还早。L县唯一一家上档次的大酒店直接给找他预定了一百五十斤腊肉,五十斤香肠。临近过年,每天在那家大酒店团年宴客的工厂企事业单位特别多,没想到平时无人问津的腊味竟然大放异彩,有好几桌领导吃到中途还再点了这两道菜。酒店老板想着春节期间,会有许多人到酒店宴客,临时又找林墨补订了两百斤腊肉,一百斤香肠,还问他有没有新品种的腊味。   于是,他只做了几十斤酱肉和酱肝全被酒店买走了。   除夕前天,几百斤腊肉香肠一扫而空,林墨就留了十来斤香肠,一个大猪头,外兼四个腊肉,两个酱肘子过年。从买肥猪开始一直到卖光腊肉,林墨每天忙得半死,平均每天只能睡到五六个小时,人都瘦了一圈,好在成果喜人,短短十天不到,总共赚了五千多块。   从林建出事到除夕前天,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林墨赚了一万有余。老太太彻底不再担心儿子身上的巨额负债,私底下,她时不时悄悄跟林建念叨,谁能有本事一个月赚上万块?就只有她乖孙!他能有林墨这么能干又孝顺的儿子,这辈子享老福了。   林建心疼儿子奔波之余,也由衷为儿子感到骄傲。但是,就内心而言,他依然希望林墨能够继续学业,在他们那一代人的观念里,尤其是他本身还是老师的情况下,始终认为只有读书只有考上大学才算是真正的出人头地。   关于这个问题,林墨跟他讲了很多次,他现在完全不想再去学校读书,学校里教的那些知识,他可以自学。林建哪儿能同意,父子俩经过多次理性的‘讨价还价’,林建暂时同意他休学一年,一年后直接去初三下学期学习,然后参加中考。   一开始林墨对读书考大学挺不伤心的,后来一想,无论如何自己这辈子总不能就只拿个‘初中未毕业’的文凭吧,那还不让常青藤大学肄业的韩小人给看扁了?这冲着点儿,以后也得努把力拿个大学文凭。大不了咱以后还报会计专业,好歹是曾经拿过中级会计师资格证的人,又有管理经验,只管熬到考上大学,以后该逃课就逃课,该怎么着怎么着,只要能混个不丢人的文凭就好。   打定主意,林墨对以后上学的事情就没那么排斥,闲暇时也会把课本翻翻。   除夕夜,林建是注定只能在医院里度过了。根据L县历来的习俗,若是欠了别人钱,除夕之前必须把钱还给别人,否则来年会走背运。林建的想法跟林墨一致,债务中大头的部分放到明年再想办法,先把欠亲朋好友那些零零碎碎的钱先还上,连带王艳艳借走的那部分,还完后家里还剩下一万四。   这会儿L县铺面租金还很便宜,这些钱,足够林墨起本,做个小本生意。   到了除夕这天,老太太被大儿子接回家团年。不管林城私底下怎么编排怎么不高兴老太太偏心,面子还是得要。年,还是必须跟老娘一块儿团。相比团年,林城更想知道林墨是怎么把那些腊味做出来的。光是听外面传林墨十来天时间赚了几大千快,林城就眼红的不行。   老太太没防着大儿子,如实相告:“墨墨能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完全是因为缓缓给他托梦,在梦里教他的。”   林城:“……”这是骗鬼呢。   “我宁愿相信是你教他的,程缓缓都过世多少年了,她过世的时候墨墨还刚会喊妈呢。”妈也真是的,大过年的提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不嫌晦气!林城不乐意的想。   “你爱信不信,我做的腊肉香肠你吃了一辈子了,是那个味儿吗”要让她说,墨墨就不该送老大什么腊肉的。这吃了别人,还不念句好。   林城老实的摇摇头。   “那不就对了。”老太太吃了一口红烧鲤鱼,腥得不行,简直没法跟墨墨做的相比,索性撂下筷子不吃了。   “妈,怎么不吃了?”   “行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说完,老太太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旁边一直大口吃肉没说话的林东,笑道:“东东,拿着这是奶奶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林东摆摆左手说:“奶奶那些钱你就自己揣着吧,我都成年了,不能再要你压岁钱。”   林城老婆徐虹忙道:“说什么傻话呢?甭管钱多钱少那总是你奶奶的一片心意。妈替你收着。”说完笑着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红包。   老太太撇撇嘴,本来想教育林东几句让他开年了认真学个手艺,别成天滚混,让徐虹这么一打岔,到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林东瞪了她一眼,觉得自己挺没面子的。   徐虹视如无睹,借着盛汤的理由,转个身离开红布包一看里面竟然是张五十,顿时笑了。老太太今年怎么这么大方,去年才只封了十八块,今年翻了三倍。片刻,徐虹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林老幺家里可是两个孩子,他们家才一个,敢情老太太是变着法给老幺家送钱呢。难怪她今年那么大方呢!   徐虹曲解老太太一番心意暂且不提,老太太也不喜欢老大家里那怪怪的气氛,连夜回到林墨家里,替他们在家祭拜守岁。   林墨父子三人则在医院里团圆。   除夕夜,只要能勉强回家的病人,几乎都不会留在医院里过夜。因此,平时总‘热热闹闹’的医院现在终于冷清下来,林建所在的病房,就只有他们父子三人。   林墨下午在老太太的临时出租屋那里借灶台做了一大堆好吃的,有香酥鸡,猪头肉,香肠,红烧鲤鱼,胡萝卜烧牛腩,火爆肥肠,藕盒,蜜汁山药,银耳汤。如果不是条件有限,林墨还想再多做些菜。不过,就这十个菜已经足够他们父子三人吃得肚皮溜圆了。   有值班的医生护士嗅着他们病房散出去的香味儿,实在好闻,忍不住过来蹭饭,一尝林墨的手艺,他们几个心里对除夕夜值班的怨念瞬间全消。伴随他们怨念消失的还有盘子里那些菜,吃到最后盘子里连滴汤汁都不剩。   林书最喜欢藕盒和蜜汁山药,眼巴巴看着他们把他最爱的两道菜消灭光,小胖墩敢怒不敢言,鼓着小胖脸躲角落里生闷气。林墨被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逗乐了,悄悄在他耳边说:“你要喜欢什么菜,哥明天再给你做。”   他犹记得韩勋最喜欢吃的就是蜜汁山药,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吃甜食,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曾经,每次春节韩小人都死皮赖脸的要跟他和陈俊曦一块儿过,还次次都特别大爷点上一堆菜还要求必须得他亲手做,各种讨人厌。韩小人现在大概还在M国享受他的世家少爷生活,林墨有些落寞的想。   小胖墩顿时换上笑脸,重重点了点头。   林建在旁边看着兄弟俩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正如林墨担心王艳艳的事情会对小书产生影响一样,林建作为父亲,更担心林墨会因此疏远甚至埋怨小书,令他欣慰的是,他的担忧不仅是多余的,墨墨还明显比过去更疼更宠小书了,以至于有时候,他都有种墨墨在把小书当儿子养的错觉。   吃人嘴短,一个年轻医生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台能进博物馆的黑白电视机,给抱到林建病房里,热情的帮他调试好。高龄黑白电视机统共只能收到两个台,一个L县电视台一个中央一套,恰逢春节,地方电视台完全转播春晚节目,两个台节目完全一样,医生帮忙调了一个最清晰的频道。过了一会儿,其他病房里有人听说林建病房里能看电视,来了好几个病人家属,大家一块儿看,不时发出欢声笑语,渐渐地,驱散了医院的冷清,多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与此同时,韩勋因为不乐意留在陈家,被家里一天几个电话催,最后只得飞回M国跟家人一块儿过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锦城那次强烈的情绪波动,韩勋这个年过得老是心不在焉的。家里人旧话重提,让他却接受催眠治疗,他自然不肯,为此还跟大哥韩子杰吵了一架,不等春节过完就飞回了Z国。   离开学尚早,韩勋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冲着他的家世来结交他的。他又不缺朋友,哪会乐意跟这些人来往。大过年的他一个人在京城呆着非常无聊,偶尔也会应约与别人一起参加点宴席什么的。正巧,碰到有人点了蜜汁山药,韩勋之前根本不屑吃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这次居然破天荒的尝了一大块,吃完后,鬼使神差的说:“可惜,不是那个味儿。”   恰巧陈俊曦这天也在,他就做他旁边,听后笑着问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味道的?”   韩勋兀自神游,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有家的味道的。”   陈俊曦笑道:“我还真知道有一家大概能做出你说的那个味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我明天就有空。”   陈俊曦微微一愣,他约了韩勋无数次,只有这一次他答应的最爽快。韩勋真有这么喜欢吃‘蜜汁山药’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第二十二章 四合院     晚上,韩勋做了一夜的梦。与往常一样,梦中种种情节总是模糊不清,从影影绰绰的梦境中醒来,他只记得那个叫墨墨的人老大不愿意的给他送上一盘喷香的蜜汁山药,他的心情随着那清甜馨香的味道而变得雀跃,然而隐秘的兴奋喜悦背后,又藏着无尽的落寞。   一觉醒来,韩勋心里只剩下那股驱之不散的空虚。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穿上衣服,走到隔壁健身房,简单热身后,对着沙袋一阵狂揍,凶悍狠戾的模样与平时人前的漠然冷淡判若两人。   按理说,韩勋这种被家人宠大又不需要承担继承人责任的世家子弟,现在这个年龄正是叛逆不羁的时候。可偏偏因为‘怪病’的折腾,生生磨去了他少年人的跳脱,令他远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只不过少年心性,无论在外人看来他如何沉稳,内里,他不过是一个被‘怪梦’折腾得不轻的少年人。   正因为怪梦带给他的影响太深,心理医生才会一再建议给他做催眠,洗掉他这段模糊又离奇的记忆。   试问,有谁愿意一次又一次在梦中眼睁睁看着爱人离世,自己却无能无力的锥心之痛?   他也不愿意,他甚至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记不起那人的姓名,在日复一日的梦境中,那人总是笼罩在重重迷雾中,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偏偏又有那么强的感觉。是的,他忘不了靠近那人时,心里无法压抑的悸动,那种谁也给不了的喜悦,他想与他接吻,想要与他做-爱,想要将他藏起来,藏在只有他一人能看得到的地方。   这些念头,他从不敢与别人提起,哪怕是心理医生。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就像个疯子,更何况别人?如果这些疯狂的想法被家里人知道了,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逼他做催眠,逼他忘掉一切。   他宁愿自己活得像个疯子,也不愿意忘掉梦中那个人,忘掉他的墨墨。   所以,他只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他从不与家人和心理医生以外的人提起他的梦,他跟的世家子弟一样,努力接受精英教育,尽情享受丰富的物质生活,结识一帮可以互为助力的朋友兄弟,以优异的成绩进入顶级世界顶级学府,得到教授导师同学朋友的一致认同……   家世,学历,品格,外貌……他所有的一切都看似无可挑剔。   然而,压抑得久,反弹就越厉害。外人看来他越完美,他的内心就越空虚。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只能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健身方式来消耗自己一切负面能量。   正午十二点,韩勋洗掉身上的汗水,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正好接到陈俊曦打来的电话,约他去昨天说好的地方吃饭。   对陈俊曦,韩勋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不过,为了吃到梦里那种味道的蜜汁山药,他忍了,应约前往。   陈俊曦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据说老板祖上曾是宫廷御厨,这里的菜多以高档奢华著称,味道极好。由于老板不想外传手艺,所有的菜都是由他和他儿子亲手烹制,因此精力有限,每天只固定招待三桌不超过十八个客人。故此,来这里用餐的客人光‘富’还不行,还必须得‘贵’,而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饶是陈俊曦陈太子,临时决定带韩勋到这里就餐,也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从另一个二代手里‘买’到了预约。   这家私房菜馆位于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里,院子是老板从一个清代没落王孙手里下来下的,经过多次休整,四合院已经全然恢复了昔日的王府风采。屋内屋外的摆件装饰无一不是古董真迹,全是老板耗尽心思费了大量银钱从外面淘来的。整座府邸用低调奢华价值连城来形容毫不为过。   韩勋因为家族渊源,远在M国的老宅子也是差不多这样格局的四合院,可正如橘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有些东西离了故土,不管你怎么包装味道始终是不一样的。   陈俊曦在旁边看到他脸色微变,轻笑道:“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韩勋点点头:“很不错。让我都想买上一套以后住住了。”他脑袋里有许多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隐约感觉,好像有谁跟他提过,以后有钱就买一套四合院住,在院子里种上许多果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热了就在葡萄藤下乘凉吃果子,冷了就在廊下看雪吃火锅。再养上两条小狗,把它们当儿子宠着……   “你怎么了?”陈俊曦见韩勋脸色突然飒白,忙着急问道。   韩勋脑袋空白了三秒,木然的看了陈俊曦两眼,才缓缓道:“没事,刚刚头痛了一下,老毛病了。”   陈俊曦突然想起韩家人给他说的韩勋身体不太好,让他多多照顾。原本他见韩勋身体好的跟什么似的,便没放在心上,现在总算回过味儿来。难道韩勋还有什么隐疾不成?   他快走两步,拉开院子中间的椅子,让韩勋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坐他旁边说:“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医术很好,要不我们下午过去看看?”   韩勋呷了口茶水,说:“用不着,我哥给我找医生瞧过,已经好多了。”心病还须心药医,更何况韩勋从不认为自己有病。   陈俊曦笑道:“那就好。”   两人闲聊片刻,美丽娴雅穿着旗装的女服务员便把菜和酒水端了上来。这些菜是陈俊曦昨晚就点好的,全是这里的招牌菜。   对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韩勋只对蜜汁山药感兴趣,夹了一块儿小的,尝过之后颇为失望。   陈俊曦只吃了一口蜜汁山药,就不再动筷,便问:“怎么,不合口味吗?”   “味道很好,只不过不是我想要的那种。”韩勋喝了一口梅子酒,果香浓郁,还算不错。   陈俊曦眸光一闪,笑道:“哦?能让小勋如此念念不忘的味道,想必一定是佳肴极味,什么时候也带我去尝尝”   韩勋心里没由来生出一丝不悦,面色陡然变冷:“他只为我一人做吃的。”这话说得有多违心,只有韩勋自己知道。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韩勋脸色大变?陈俊曦心中大感好奇,笑问道:“不知是哪个她?”   一瞬间,陈俊曦很狗血的脑补了一段王子殿下与灰姑娘爱而不得的凄美爱情剧。难不成韩家就是因为这原因,把韩勋下放到Z国了?否则,他怎么会放着M国好好的哈大不读,跑到Z国来做什么交换生,就算青大是Z国的顶级学府,跟世界级顶级学府相比,差距不可谓不大,更可况韩勋学的还是计算机专业,众所周知,M国的计算机技术绝对是领先全球的,而Z国却是连互联网都是近两年才兴起的。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只一点,陈俊曦猜得没错,韩勋确实是为了一个人远渡重洋来到Z国,只是事实的真相远比他想的更离奇更曲折。   韩勋不愿多提此事,尤其是当着陈俊曦的面,他岔开话题问道:“我很想买个四合院,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   陈俊曦识趣的接过话茬:“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打算要哪种类型的,大概要个几进的,具体位置有没有什么要求?”   顺着四合院的话题聊下去,陈俊曦和韩勋好似都忘了‘那个人’。   就在韩勋满京城找四合院的时候,那个人也在满城找合适的铺面。   春节过后,不少店铺生意淡了许多,有些经营不善者只得将店铺转租或整个盘出去。   林墨东奔西跑找个半个月,只挑中了三家铺面。   一家在南街,以前是做糕点生意的。地段很好,由于店主老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干了两年干不下去了,年初租期已满就没再续租,房东只好重新找租户。租价偏高,但尚属于能接受的范围,只是附近多以服装店为主做吃食生意的特别少,且生意都不太好,于林墨而言这地段不算最好。   一家在西街,是一家小面馆,面积不大,对面是一所公立高中,原本生意很好,偏偏店主家里遭逢剧变,不得不盘出铺面。原来,老板春节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出了车祸,一辆大东风把他的摩托车给撞了,老板和他年仅五岁的女儿当场死亡,老板娘因为跟她男人吵架,没有回去,一个人留在L县过年,哪知竟然出了这种事。她一个女人,过个年弄得家破人亡哪里还有心情经营店铺?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拿到司机的赔偿款后,压根儿就不想再在L县多呆,急着要将铺面出手,地段上佳的一楼一底小店铺,楼上楼下加起来大概有四十平米,虽然房子有些老旧,但是她只要三万块,简直就是白菜价。   最后一家位于东街车站附近,店面宽敞,每日人流量很大,附近又有居民小区,周围店铺的生意都特别好。林墨最中意的是这家,但是房东要价实在太高了些,上一任租客就是被房东的高房租活活挤兑走的。跟房东见面聊过以后,林墨发现房东是那种特别势力贪财的人,他担心自己生意好了以后,房东很可能会借机生事找茬加价,到时候反而影响生意。   思来想去,并与林建商量后,父子俩人都一致选中第二家铺面。 ☆、第二十三章 开店(上)     原本林墨是想开一家卖面点的早餐店,中午、晚上卖点儿中餐什么的,成本不高来钱快。可是西街这家店铺地段虽然好,但是店里压根儿就摆不了几张桌子,现在城管管得不严,外面倒是可以再摆几张桌子,但是仅限于早上九点以前,晚上六点以后。   如果按照这个计划行事,每天势必招待不了多少客人,赚不到太多钱。   好在铺面位置好,对面就是一所走读制的公立高中。早上不卖面,卖包子馒头稀饭,买的人反而比吃面的人更多。学生嘛,谁不想睡个懒觉,踩着上课的点到学校再正常不过了,早自习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随便塞点包子馒头咕咚咕咚灌两口稀饭多方便?   中午吃不惯学校食堂的学生大有人在,到时候随便做点烧菜炒菜,跟学校食堂一个卖法,只要味道比学校食堂好,分量比它足,还愁没学生来买吗?   晚上外面可以摆桌子,卖点儿冒菜麻辣烫之类的小吃,保准能把附近逛夜市的人给吸引过来。   当然,这么多事情光他一个人就算累死都干不完,重活一世,林墨就算再迫切的想要家人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那也必须先将自己的健康放在第一位。他可不想再过一次‘年轻的时候拼命挣钱,年老的时候用钱养命’的苦逼人生。   在找铺面期间,他已经在考虑请人的事情。包包子,洗碗,择菜,林墨略略一算,至少得请三个人才忙得过来。   好在现阶段工资普遍不高,这些也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儿,一般农村妇女都能胜任得了。一个月给个五六百,多的是人想来做工,不愁挑不到勤快老实的。至于具体人选,林墨把这事儿交给奶奶去办了。老太太在村子里过了一辈子,还能不清楚谁谁谁是什么德性?开店这事儿,老太太比林墨还上心呢,他一提这事儿,老太太就自觉把挑人的活儿揽下来了。   该考虑的林墨都考虑的差不多了,只是现在想盘下那个铺面,还差了足足一万六。   林建听完关于铺面的规划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好。”   林墨大概能猜到爸爸的‘办法’,他们家好不容易把欠亲戚朋友那些钱还上了,依照家里现在的情况,再想找大家借做生意的钱,恐怕没什么人敢借给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村长林常青。只有他有这个经济实力,也只有他会相信他们家有能力还上这笔钱,继而最有可能借出这笔款。   正如林墨设想的一样,当天下午林常青到医院里看望过林建后,次日他带了两万块钱到医院交给林建。林建给他写了借条,并在借条上承诺还款时按照银行利率还他双倍利息。   这一次林常青没有推辞,一来这两万块钱还没到期他就从银行里取了出来,损失了一大笔利息钱;二来,他相信以林墨的本事,绝对能够连本带利的还上;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一点,这双倍利息钱是他老婆下了死命令必须要的,否则,他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   借到钱,当天下午林墨就去找到铺面老板娘,她大概急着将房子脱手,当即答应明天就去办过户手续,还承诺把店里那些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送给他。   林墨看过,她店里那些东西都能够将就用,正好省了他一笔开销。   铺面是以林建的身份买下来的,他腿脚不方便没法跟着去办手续,又担心林墨年纪小被人骗,只好事先写好委托书,让林常青带着,托他跟林墨一块儿去办。   林常青借着儿子林海的关系,凭着一张委托书,很容易就帮林墨把该办的手续一天之内全办好了。把钱交给老板娘,拿到铺面钥匙,换了锁,林建就算是铺面的新主人了。   接下来,又花了小半月时间,林墨在林常青的帮助下陆续把房产证,经营许可证等等全拿到手里了,期间,还请林海找来手下装修队,把小铺面粉饰一新,灶台重新葺过,内里全部布置了一番,原本破破旧旧的小面馆变得干净明亮,让人眼前一亮,丝毫不比别家店铺差。   等店铺装修结束,老太太请来村里‘先生’选了一个黄道吉日。   开张前夕,老太太把请好的三个人全叫到家里,给她乖孙过过眼。   这三人林墨都比较熟,不仅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人,前世的时候,也都对他们家照顾颇多。   大家寒暄一番后,林墨开始布置任务:“李婶,你本来就会包包子做馒头,以后早上揉面,做包子馒头就这块儿全交给你负责。”   李婶大约有一米六二的个头,圆脸微胖,眼睛不大,笑起来给人一种温和又不失精明的感觉。这三人里就她家境最好,看起来也最年轻。   她老娘是北方人,她自小跟着她做面点,包子馒头饺子馄饨都是她的拿手好活,丝毫不怯,满口答应下来。   “王婶,你早上负责熬粥,卖粥打包,行吗?”   王婶个头比李婶矮些也更胖些,她家里男人前两年在工地干活受过伤,现在做不了重活,家里全靠她一女人撑着,儿子还在读初中,日子过得非常拮据。大约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上辈子王婶总是时不时给林墨他们送点自家种的菜,自制的豆腐乳咸菜,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多少钱,但这份情谊却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她是从隔壁村子嫁到青桐村的,做面点不拿手,但是熬点儿粥什么的还不在话下。   “行,你只管交给我,我保证能干好。”王婶笑着应道。   “谷婶,蒸包子上屉给顾客打包包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成吗?”   三个人里谷婶个子最高,大约有一米六七,非常瘦,脸上法令纹很深,让她看起来很严肃比同龄人更显老相。早在十年前,她丈夫就因意外去世,她一个人把独生女儿拉扯长大,日子过得非常清苦艰难。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明里暗里传她一脸克夫样,活活把她丈夫给克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的缘故,谷婶很少说话,再加上她长相阴沉严肃,村里不少小孩儿挺怕她的。   林书原本也是其中之一。后来,林书因为王艳艳的事情被外村小孩欺负嘲笑,谷婶挺身而出,帮他吓跑了那些熊孩子,还把他带回家给他蒸了一碗蛋羹压惊并且开导他一下午,自那以后,林书就再不怕谷婶了。再后来,林书到外面读书,拿了奖学金,每年过年回乡下祭拜的时候,都不忘给谷婶带点儿礼物。   在林书眼里,谷婶几乎相当于半个母亲。   谷婶为人比较孤僻,平时沉默寡言,但她做事情非常认真麻利,各家有红白喜事都乐意请她帮忙,林墨都没想到老太太竟能请动她。   谷婶板着脸认真道:“我力气大,交给我没问题。”   林墨笑了笑,看着众人道:“这是早上的事情,包子只卖到早上九点,中午和下午你们负责择菜,晚上李婶和王婶负责做冒菜和狼牙土豆,谷婶负责收拾店里碗筷打扫卫生,晚上十点钟准时关店。”   “因为工作时间比较久,我都给你们算双倍工资,每人每月七百块,如果你们做得好,我可以按照各人表现适当给你们一些额外奖金,年终也会给你们封个大红包,以后要是忙不过来,我还会再请人。当然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干得不好,不能胜任我给你们安排的工作,那么我只能另外请人了。”人情归人情,该有的奖惩机制还是不能少。   之前老太太请她们时,都没提工资的事儿,现在一听一个月七百块,心里哪里还有半点意见?   李婶反应最快,忙道:“林墨,你放心,婶婶一定把看家绝活拿出来,保证不让你失望!”   王婶也忙跟着笑着应和。   只有谷婶一人板着脸,眼中不喜反忧,迟疑道:“林墨,你这工资是不是开得太高了?”   林墨笑道:“只要生意好,我一定不会亏待各位婶娘的。”七百块钱一个月,放到后世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放到现下经济条件不宽裕的乡下妇女身上,是不折不扣的‘高薪’了。这些工资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二十来块,不比男人们在工地上干苦力少了,工地上的活儿今天有明天没,一个月下来挣个三四百就算多的了,哪能跟林墨开出的薪资相比?   他之所以开这么‘高’的工资,一方面是因为工作时间长且工作辛苦,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大家一把,也算是偿还前世大家对他们家的恩情了。   接下来,林墨又跟她们详谈了一下工作细节,次日,也就是开张前天,林墨将三人带去了小店。逛了一圈后,又领着她们一起去菜市买面买菜买肉等等一系列东西。   小面馆以前也卖包子馒头,蒸笼都是现成的。林墨嫌数量太少,又给订了一些。他打算主要卖小笼包,因此订得都是小蒸笼。   这会儿L县的包子花样还很少,只有大包子和小笼包,甭管大小都只有香葱馅儿的。大包子卖五毛钱一个,小笼包一笼八个,两毛钱一个,一块五一笼,馒头跟小笼包一个价。   尽管这会儿原材料价格都偏低,但是这个卖价,真用上好的猪肉做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林墨做惯高端饮食,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不能容忍用病死猪肉做包子馅儿。   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提高自家包子的卖价了。 ☆、第二十四章 开店(中)     现阶段销售局面还没有打开,主要消费群体还是对面的高中生,家庭条件好点儿的,一天能给三五块块的早饭钱,家庭条件差点儿的很可能就只有几毛钱,要是他真把价格订太高了,恐怕东西就不那么好卖了。   林墨思来想去,将小笼包的价格定在五毛钱两个,两块钱一笼,包子也比别家的稍微小上一点点,这样下来,一个包子大概能净赚5分钱。一天得卖掉两千个包子,他才能赚到百十块钱。   粥,只做普通的八宝粥,米就是从乡下收来的籼米,里面红枣薏仁枸杞等等都挑好品质的,暂时定价定在五毛钱一杯,这样一来几乎赚不到什么钱。只能等以后发展出固定客户了,再提高售价。   茶叶蛋是老太太想卖的,她自个儿会做,东西就摆在铺子外面卖,她自负盈亏。蛋,她打算从乡下买正宗土鸡蛋,配方上,他可以帮忙适当改进些,如果卖得好以后还可以加些鹌鹑蛋。老太太把茶叶蛋的价格定在八毛钱一个,土鸡蛋便宜的时候,一个蛋大概能赚一两毛钱。她的定价比别家要高些,但是正宗土鸡蛋和洋鸡蛋的味道,嘴刁的人一口就能尝出来,只要东西做好了,不愁没人买。反正对老太太来说,一天能赚个几块钱,比她种菜卖强,她就很满足了。可以说,在锦城摆摊的那段经历,给了老太太很大的触动。   至于中午的‘小菜饭’和晚上的小吃,林墨决定等包子铺开起来了以后,再一步步来,稳扎稳打的发展是最好的。   试营业阶段,林墨打算先卖香葱鲜肉、香菇鲜肉、白菜鲜肉,三种馅儿的小笼包,等李婶她们几人做熟练了以后,再添入其他花样。   当天下午,林墨就亲自调了些馅儿,让李婶先包几笼包子给大家尝尝。李婶有心想让大伙瞧瞧她的本事,当即拿出了看家本领,从发面到揉面擀面皮再到包包子,只见她十指翻飞,眨眼的功夫一个白白胖胖皮薄馅儿厚的小笼包就包好了。   王婶有心跟她学习,奈何总有些笨手笨脚的,学了半天,包出来的包子总算能看了,若是卖的话,卖相实在差了些。   谷婶不声不响的跟着李婶的动作做,包坏了几个包子后,竟然也包得像模像样起来,让李婶和王婶颇为诧异。尤其是王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直说自己太笨。   包子包好了,要醒过才能蒸。趁着这会儿闲工夫,谷婶麻利的把小店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简直恨得的将水泥地面也用帕子好好擦擦。李婶和王婶则拿着菜刀剁肉馅,用绞肉机绞出来的肉馅,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人工剁的相比。   开张第一天,林墨不打算做太多包子馒头,只准备大约能做一千个包子,两百个馒头的材料。不过,要将这一二十斤上好的五花肉和几斤纯瘦肉活在一起剁成馅儿,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做鲜肉包子最好的肉是用猪后臀肉,不肥不腻,相对而言,五花肉就太肥了些。不过,这些馅儿里,林墨都会加入诸如香菇白菜之类的蔬菜,这样一来,做出来的包子虽肥却不会腻,口感丝毫不比前者差。   要做出好吃的小笼包,光有好面和好肉还不够,调味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在给肉馅儿调味时,林墨除了放入传统姜蒜末鸡蛋盐巴外,还加入了他自己熬制的鸡粉和酱料。   鸡粉有些类似于外面卖的鸡精,他自制的这种是从一个老厨师那儿买来的‘宫廷配方’,是由老母鸡的鸡肉、鸡蛋、鸡骨粉为基料,并配以香料草药谷氨酸钠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增香提鲜上面远比那什么‘一滴香’、‘浓缩鸡汁’之类的玩意儿强百倍,还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副作用,这玩意儿曾是盛唐的镇店法宝之一,他花了极高的价钱才从那个急需用钱的老厨师手里买到配方。这种鸡粉的制作工序极为复杂,中途什么时候放什么材料放多少,都有极其严格的规定,差错一点点都做不出来那种味道,几乎无法实现量产。好在鸡粉产出比例不算太低,一只老母鸡制作的鸡粉够林墨小店用上小半月,成本尚在承受范围内。   酱料相比之前在锦城卖给老刘的那种制作工序更复杂些,又多添加了些材料,减少了熬制时间,颜色看起来偏红润,不仅能让包子香味更浓郁,馅儿料蒸出来后,颜色也会更好看些。   有这两样‘法宝’在手,林墨根本就不愁包子的销路。   果然,等包子蒸好以后,揭开屉盖,浓郁的香味随着蒸汽扑面而来,就连林墨自个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李婶确实很有两下子,这些包子蒸好了,全都白胖可人,顶上雪白的褶子跟小裙子似的分外可爱,底下皮薄馅儿厚却不漏汁儿,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大家先别忙了,快来尝尝包子味道如何!”林墨说着,用筷子夹了一个香菇包,吹两口,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肉汁霎时充满口腔,瞬间口水四溢,他也顾不着烫了,一边哈气,一边大口嚼着包子,忍不住大叫好吃。   这会儿L县的生猪养殖还没有形成规模,大多是农户自己喂养的,几乎都是是青饲料加玉米面米糠这样子喂出来的,猪病少注射的各种针剂少,肉味浓香肉质细腻紧实,根本不是后世那些绵软水多的猪肉能比的。   三位大婶早被包子香味馋得偷偷咽口水了,洗了洗手,抓着包子就往嘴里塞。   李婶含糊不清的说:“林墨,你这包子馅儿怎么调的,咋怎么香呢?”她家里有蒸笼,偶尔也会自己做个包子馒头什么的,她自负自己手艺挺好的,不比外面馆子卖的差,可一尝林墨蒸的这包子,顿时就泄气了,完全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林墨半开玩笑道:“独家秘方,恕不外传。”   王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还《九阴真经》呢,我看你这孩子跟你学平弟弟一样,电视看多了。”林学平是她儿子,刚读初二,上学不专心,成天就知道看电视,最喜欢看那什么《射雕英雄传》,放学回家就在家里瞎嚷嚷。林墨只比她儿子大一岁,长得好又有礼貌平易近人,丝毫没把她们三人当成请来使唤的普通工人对待,潜意识里,王婶就没把他当成老板,而是跟她儿子一样的小辈。言语间,不自觉就带上了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林墨笑道:“哪有,我就偶尔看看。这几天我爸天天追着我要我看书呐。”数学语文英语都还好,物理化学什么的,他又没正儿八经的读过高中,大学里他学会计又没有这些东西,早把它们全还给老师了,看起书来颇为吃力。刚巧碰到林建前几天考他物理方面的题,他一问三不知,差点儿没把他给气坏了。这几天,他只要一去医院看望爸爸,他就追着让他看书,他那叫一个愁哦。   李婶说:“读书是好事,只有好好读书,以后考上大学了,才能揭了咱们身上的老农皮,再不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李婶的儿子才刚读高一,她一心想让儿子考大学出人头地,可惜她儿子不争气,没能考上。她咬牙花了好几千的择校费将儿子送到一所民办高中,每天没少在她儿子身边念叨这些话。   林墨不以为然道:“其实做农民也没啥不好的,有不少人做农民也发了大财,不比那些大学生混的差。”青大出来的还有去卖猪肉的呢,那些大字不识几箩筐的煤老板只要招招手,多少博硕本削尖了脑袋想替他们卖命?人生际遇,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东西只是之一,并非唯一。   李婶全然把林墨当成了叛逆中二期少年,很是不赞同道:“我们村里哪个不是做了一辈子农民的?除了你海叔,能有谁是真正发了财的?你海叔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就说你,你的独门秘方还不是从书里学来的吗?”   林墨被噎了一下,大概这几天被老爸逼狠了,令他言辞有些偏激。不过,李婶的说法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程度的偏激。   “李婶说得对,是我想左了。”   王婶笑道:“要我说啊,你这么聪明又能干,就算少读两年书,王婶相信你以后也一定有大出息,绝对不比那些大学生差!”   林墨嘿嘿一下,拿了个白菜包大口咬着,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不是怕将来被韩小人瞧不起,他才懒得去读书考大学呐。不过,这辈子能不能再遇到韩小人还两说,就算再遇到了,他们一个是尽享荣华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汲汲营营的升斗小民,只怕终究……   林墨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口中鲜美可口的包子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   韩勋,韩勋,你真的喜欢他吗?林墨扪心自问,心底却一片茫然,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上辈子有那么一刻,当韩勋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时,他真的想过如果还有幸活下来,他一定会跟他好好的过完下半生。   他们之间……   “……小林,小林。”一个笑嘻嘻的男音打断了林墨的思绪。   “杜叔,有什么事儿吗?”林墨抬头看是隔壁文具店的老杜,微笑着问道。   老杜吸吸鼻子笑道:“我在铺子里闻到你们家包子味儿实在是太香了,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就想过来看看,买两个尝尝。”老杜经营了好几家文具店,批发市场最大的那家文具批发店也是他们家的,手头很宽裕,他这人不抽烟不打牌,就喜欢吃。偏偏还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那种人,光看他那麻杆身材还真瞧不出他是个资深吃货。这不,一闻到隔壁的包子香,他就坐不住了。   “杜叔太客气了,大家以后都是邻居了,吃两个包子我哪里还能收你的钱?我们还没开张,今天就自己做来尝尝味道,做得不多,我给你拿一笼,让阿姨也尝个新鲜,要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千万要给我们提啊。”说着,林墨三个味道的包子各拿了一些装到盘子里,递到老杜手中。   老杜使劲吸了口包子的香味,啧啧称奇:“我这辈子还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包子味儿,不用尝我都知道绝对好吃。叔先谢谢你啦,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叔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好,谢谢杜叔。”林墨正愁着怎么跟隔壁铺面打好关系,没想到老杜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们两家卖的东西不冲突,想来以后应该能够处理好邻里关系。右手边那家是卖面的,不过老板看起来挺正派的,看着不像是那种喜欢惹事的人,希望以后能够和平共处。   老杜端着一盘包子前脚刚跨出林墨铺子,后脚就忍不住先塞了一个进嘴里,香菇和肉纠缠在一起的浓香美味瞬间就征服了他的味蕾,嚼巴嚼巴咽下去,再往嘴里扔第二个时,他深深体会到了猪八戒吃人参果是什么感觉。   等他端着只剩了寥寥两三个包子到老婆跟前时,面对老婆倒竖的柳眉,他懦懦的说:“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他们家包子太香了。”   “死鬼,见到好吃的你就把老娘给忘了,白瞎老娘跟了你几十年了,一点儿良心都没有。”骂归骂,老板娘捻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享受的眯了起来。等老杜回过了神来,他老婆已经把盘子一扫而空。   老杜嗅着空气中残余的包子味儿,表情那叫一个哀怨啊。   “他们家是明天开张吗?”   “对!”   “明天早上你早点儿过来,多买几笼,给我们两家老人都送点儿,让他们也尝尝。”   老杜目露‘凶光’:“买几笼哪儿够,至少得十笼!” ☆、第二十五章 开店(下)   第二十五章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老杜一口就能尝出林墨家的包子是用足了料的,早几年他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少,吃过的美食数都数不过来,单说包子他吃过的就不下十数种,可还真没几种比得上这味道的。   就因为这几个包子,老杜一整晚都没睡好觉,天麻麻亮就窸窸窣窣从床上爬起来,套好衣服就直奔西街的小店而去。   这才早上七点,店里的包子刚蒸熟一批,老杜还没进店里,闻到浓香的包子味儿,嘴巴就开始自主分泌液体了。   林墨一边帮老太太把煮茶叶蛋的小炉子搬到外面去,一面笑着招呼道:“杜叔,早啊。”   老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蒸笼里一个个白胖胖的包子,忽然嗅到茶叶蛋咸香的味道,再看看旁边大锅里浓稠喷香的八宝粥,当即就挪不动腿了:“林墨,先给我来碗粥,来三笼包子每个口味都要,再来两个茶叶蛋。”   “你是在这儿吃吗?”店面太小,李婶和面做包子馒头已经占了很大一部分位置,店里勉强能摆上两张桌子,容纳七·八个人就餐。   “当然。”老杜说完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到桌上泡得红嘟嘟的泡菜,立即从手边拿了个小碟,夹了好些出来。   泡菜是老太太秋天的时候泡的了,为了用行动表示对孙子的支持,特地把泡菜罐都背到了店里。透明的玻璃罐里有萝卜,豇豆,笋子,莲花白,辣椒,酸辣爽口,回口微甜,老杜尝了两口,直呼过瘾。再配上香糯可口的稠粥,皮薄馅大的包子,咸香味浓的茶叶蛋,老杜只觉再没吃过这么过瘾的早餐了。   对面的高中以走读生为主,但也有部分寄宿生。这会儿他们刚做完早操,不少胆子大又吃不惯食堂的学生,跟门卫求求情,很容易就能溜出来吃个相对美味些的早餐。   “老板,你们家包子怎么卖?”有人闻到香味,忍不住过来问。   林墨穿着雪白的厨师服,带着厨师帽,看着比他本来的年龄大了两三岁,这个学生光顾着看包子了,直接将林墨认成店老板了。虽然,他本来就是店老板,却因为年纪小总被人忽视,这人刚好歪打正着。   “五毛钱两个,两块钱一笼。”   “这么贵,你们家包子明明就比隔壁家的小!”寄宿生大多是从农村来的,绝大多数人手里都没几个钱,宁愿在学校里吃便宜点儿的早餐,也不会到学校外面消费。眼前这个学生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虽然都是国产的,但是瞧得出他的经济条件绝对比其他人宽裕得多。   “你尝尝味道就知道值不值这个价了。”林墨笑道。   老杜一直埋头苦吃,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竟是朋友的孩子:“小宇,你怎么从学校里跑出来了?”   “杜叔叔!”名叫小宇的男生跟老杜打了个招呼,走到他对面坐下,笑道:“我就出来吃个早饭,你可千万别跟我妈说啊,不然她又大惊小怪。”小宇因为成绩不好,又喜欢玩游戏,被他老娘扔进学校住校,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住宿条件差、没有游戏玩他都可以忍,唯一一点,他是真吃不下食堂里那些猪食。好在他悄悄贿赂了门卫,只要大门口没老师守着的时候,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来觅食。   “不告诉你妈可以,但是你可不能乱跑,也不能再去玩游戏啊。”   小宇笑嘻嘻的说:“我知道,我这不是吃不惯食堂才出来的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他从蒸笼里拿了一个包子噻嘴里,眼睛瞬间就亮了。艾玛,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   老杜点头道:“这样最好。林墨,再给我们来三笼包子。”   小宇如饿虎扑食般,把三笼包子一扫而空,末了还不满足,又买了三笼带回学校,打算当午饭吃。   临近八点,陆陆续续有许多学生闻香而来,抱怨一番林墨家的东西贵后,每人都或多或少买了些东西。   第一天准备的货少,不到八点半,一千多个包子馒头就全部卖光了。老太太煮的四十多个茶叶蛋也卖得一个不剩,直把她乐得见牙不见眼。   以老杜为首不少街坊,纷纷让林墨明天一定要给他们留点儿包子在那儿。   短短几天,林氏小食馆的名字就在学生之间传播开来。由于包子供不应求,不少学生不得不早早起床赶到学校,就为了吃几个喷香的热包子。不明真相的班主任还以为自己的学生转性了,班会的时候,还挑了好几个典型出来狠狠表扬了一番,让这些平时学习成绩不佳从未受过表扬的同学受宠若惊,还真那么几个同学豁然开朗,把吃包子的劲头用到学业上,成绩提升许多。   事后,过了一段时间,班主任知道事实真相,颇感生气,一怒之下也去林氏小食馆买了几个包子,尝尝他家包子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能令他们班那些朽木开窍,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他也跟他的学生一样,沦为小食馆的忠实食客。   等包子生意渐渐走上正轨后,林墨又推出了午餐小菜饭。   每天三种烧菜,四种炒菜,有荤有素,一锅免费汤。荤菜一元一份,素菜五毛一份,米饭一毛钱一两算,分量十足,菜式丰富,一般男生最多花上三块钱,女生最多两块钱,就能吃得肚皮溜圆。价格比食堂略贵,味道和用料却是食堂拍马都比不上的。一些中午本来要回家的吃饭的走读生,这下也买了饭盒,每天中午紧赶慢赶去小食馆报道,生怕迟了就抢不到饭了。   由于销售场面实在太过火爆,有好几次,有学生因为抢不到午餐差点儿打起来,林墨不得不将对外销售改为预约订餐。预约订餐客户需要先预缴一百块钱餐费,小食馆给他们发等额一元特制餐券,餐券一经出售概不退还允许补零,且餐券每月限售一百份,售完即止。   销售改革的同时,林墨稍微提高了午餐售价,一些持观望态度、怕小食馆以后质量变差的客户纷纷退散,饶是如此一百份销售名额也只在短短两天内就被人一抢而空。   将客户数量固定下来后,林墨每天只需要做定量的饭菜,压力骤减,卖饭的时候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混乱不堪,收入却不比之前少。同时,他也可以腾出手来做晚上的小吃。   学校附近的小馆子和路边摊晚上多是以卖烧烤、麻辣烫、肥肠粉和锅巴土豆为主,还有个别卖春卷,卖红薯饼,卖萝卜干的,东西好吃不贵,吸引许多夜市上的人过来吃。   林墨按照之前的计划,只卖麻辣烫和狼牙土豆两样东西。   狼牙土豆制作简单,只要有他特制的酱料打底,食材调料都用好的,调味的时候把握好分量,不愁做出来味道不好。   麻辣烫的做法也很简单,关键在于汤底的味道,只要把锅底料配好了,剩下的也就是个煮菜调味的功夫。   麻辣锅底的配料大同小异,但往往细节不同会导致整锅锅底味道不同,普通人或许不太容易尝出麻辣之下隐藏的细微差异,却绝对骗不过老饕的舌头。林墨以前收集改良过不少火锅配方,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因为只是普通小吃,也卖不了多贵,那些昂贵的养生方子自然是用不着的,但是,要是能配出好吃又不上火的锅底,绝对受人喜欢。   刚好,这样的配方林墨知道不少,归根究底不过是在汤底里添加一些不影响口感的中药材。而配方的珍贵之处就在于,要用什么样的药材,要用多大的剂量,稍有偏差,就会毁掉整锅锅底料,不仅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会让味道变得无比怪异。   林墨用老母鸡活着棒子骨熬出来的浓汤做底,加入精心调配的卤料,待锅底烧开,麻辣浓香的味道立刻四散开来。   老杜自从听说林墨晚上还要卖小吃以后,就把其他店员发配到批发市场去了,他自己天天在这家小店蹲点守候,这不,刚一闻到香味儿,立马就过来了。   “杜叔你来得正好,我们刚烫了些冒菜,你帮我们尝尝味道,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林墨知道老杜等他的麻辣烫已经等了好几天了,特意多烫了许多菜。   老杜光看着大碗里那红彤彤的油汤,碧翠的作料,就知道味道差不了,他忙从林墨手里接过大碗,咧嘴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光看这颜色,我就敢说味道一定差不了。不过,这汤料光闻就知道很辣,我一把年纪了,怕是不敢天天吃。”对于资深吃货而言,胃是革命的本钱,甭管再好吃的东西,都得给身体留点儿余地。   林墨笑道:“杜叔,我们家这冒菜甭管吃多少,你都不用担心上火。”   老杜端着碗坐到他最爱吃的泡菜面前,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   林墨自信满满:“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老杜夹了一块儿肥牛放到嘴里,肉烫得恰到好处嫩滑爽口,麻辣味十足,细细一品,舌尖满是浓香。再来一筷子毛肚,嫩脆适中;丸子肥嫩多汁;土豆软糯细腻;藕片鲜辣脆爽;粉条腻滑筋道……   不过眨眼的功夫,老杜吃得满头大汗,碗里连滴汤都不剩。   “爽,爽,实在是太过瘾了!比我去吃的那些啥子正宗火锅好吃多了!小林你这手艺简直绝了,干脆叔叔出钱,给你开家火锅店,利润我们俩对半分,如何?”老杜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墨。   “杜叔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明年还要读书呢,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林墨一直属于那种自尊心强又不乏野心的人,他的目标怎么可能仅仅是个小吃店而已?只不过,他知道的这些配方都是花了极大的代价耗费无数时间精力收集到的,暂时他还没有分一杯羹给谁的打算。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将来有什么需要杜叔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杜叔保证没二话!”老杜走南闯北阅历丰富,他还真没见过像林墨这样特别的孩子,撇开他过分出众的外貌不提,光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平日里的言语,根本瞧不出是个十五六岁的农村小孩儿,那气质气势比一些年岁比他大的高干子弟都强。这一刻,他心里有种跟林常青一样的直觉——这孩子将来能干大事!   私底下,老杜在家里不止一次跟老婆叨叨,要是他有个女儿,一定要把她嫁给林墨,这么好的女婿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能甩他亲儿子八条街。令他无原则溺爱儿子的老婆,非常不高兴却又不得承认这是事实,渐渐地,她也慢慢改掉了护短的毛病,开始正视起孩子的教育问题。当然,这是后话了。   林墨高兴的点头道:“好!”他跟老杜打好关系,不光是仅仅互为邻里,更重要的是,老杜在县城里关系深厚,有他罩着,能镇住不少牛鬼蛇神。小店开了大半个月,一直顺风顺水没人上门闹事,这其中何尝没有老杜的功劳?   冒菜和狼牙土豆的生意,比林墨想的更为火爆,店里就他们四个人外加个老太太根本忙不过来,他只好又请了两个高中刚毕业没找到工作的男青年做兼职。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每月算他们三百块。   有了这两人加入,林墨每天晚上几乎只需要负责收钱就行,轻松许多。   在忙碌中,一个月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林墨发完工资,算了算,这个月自己大概净赚了五千多。按照这势头下去,下个月收入大概能破万,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欠下的债的还清,等到时候再累积一些资本,兴许可以在年底租一间更大的店铺开个火锅店什么的。   林墨信心满满的规划着未来,另一厢,林常青接到派出所打到村上的电话,说王艳艳和陈老三已经被遣返回来了,不过王艳艳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被拐卖的。 ☆、第二十六章 暴打   林建前不久才终于被医生允许出院,左脚膝关节以下截肢废掉了,右脚上着钢板不能动。不过好歹回了家,可以自己滑着轮椅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喂喂老太太帮他从村里买来的三十来只小鸡,村里时不时还有人过来陪他聊聊天,大儿子又十足能干几乎不需要他为债务发愁,他小日子过得不错,远不像外人想得那般愁苦悲愤。   直到今天林常青到家里,给他提起王艳艳的事情,他怔愣片刻,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老幺,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林常青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很复杂,私底下,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林建的,事到如今,他反而不好插言了。   林建沉默,住院这几个月里,他想了许多,从最初恨王艳艳入骨,到如今已经释然许多。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他何尝又丁点儿错都没有呢?明明忘不掉缓缓,就不该因为私心,将王艳艳拖入他的生活,毁了她半生幸福。而王艳艳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与人卷款私奔,几乎害他丢了小命,留下终身残疾,他一个大男人也懒得斤斤计较,就算他们扯平了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离婚吧,以后她想跟谁就让她跟谁。”说出离婚二字,林建心里一松,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   “那小书怎么办?”   林书刚巧放学回来,走到院子外面就听爸爸在和村长爷爷说要离婚,悄悄屏住了呼吸。其实,对他而言,妈妈要不要跟爸爸离婚根本不重要,反正她又不喜欢自己,从小到大对自己动辄打骂,在她身上丝毫体会不到母亲的温情。他只要以后能够和爸爸哥哥奶奶住一起就行了。   只是,妈妈那么‘坏’,万一爸爸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小胖墩一听村长爷爷提到他以后的去留,立马竖直了耳朵,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去了,砰砰直跳。   林建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跟着我过了。”王艳艳根本就不是个尽责的母亲,他怎么可能让儿子跟她过。   林常青点点头:“是这个理,不管怎么说小书是我们林家的种,跟着你是对的。不过,王艳艳做事不地道,陈老三更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家刚有点起色,可别又让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   林建为人宽厚又不是真傻,他怎么不知道陈老三是个什么德性。有道是,你愿意放过别人,不见得别人就愿意放过你。   “那三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咬死拐卖的事情不松口?”林建待人诚恳几乎没与人玩过心眼,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心眼。   林常青从兜里摸了包烟出来,取了一支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道:“拐卖的事情当然不能松口,王艳艳今天晚上估计就能回来,先看看她是什么态度。林墨在城里开铺子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你别说漏嘴了,村里其他人那儿我会去打声招呼。也别表现出对小书太上心的样子,否则指不定她会瞅准机会要挟你。”离婚意味着分家产,王艳艳和陈老三都不是省油的灯,林常青怕林建性子太过敦厚,到时候吃亏。   林建摇摇头:“别的都可以,这一条不行。林书太小了,他还分不清是非,我不希望因为我和王艳艳之间的事情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对他不公平。”   林书在外面听到后,鼻头一酸,眼中噙满了泪花。他一不小心踩到了旁边的碎瓦砾,啪嚓一声,暴露了目标。   林常青忙走出去,一看是他,叹息一声,摸摸他的脑袋说:“你爸爸和哥哥为了你煞费苦心,你这孩子也算是好命。”纵然有王艳艳那样的母亲,是林书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但是他有这样爱护他的父兄长辈,又何尝不是幸事。   林书蹬蹬蹬跑到林建跟前,吸吸鼻子,抓着他的手用国旗下演讲般坚定虔诚的语气说:“爸爸,我一定会专心读书,等长大了孝顺你和哥哥、奶奶!”   林建听他的‘誓言’里根本没提母亲二字,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无奈的笑了笑,摸摸他的发顶说:“嗯,我们家小书最厉害了。”他顿了一下,又说:“小书,不管怎么说,王艳艳都是你的生母,我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林书眼底闪过一丝忿恨,抿了抿唇,最终在爸爸的殷切的凝视下,点了点头。然而,林书早已过了不记事的年龄,他对王艳艳的‘恨’远比林建和林墨想得更深。   “你去做作业吧,我还有事情要跟你三爷爷商量。”   林书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握着小拳头扭头对林建说:“爸爸,我妈她不会要我的。”说完,他蹬蹬蹬的跑到楼上去了。   林建和林常青都沉默了,片刻后,林建自嘲道:“我原以为王艳艳就恨我一个人,想不到她对她的亲生儿子也这么狠。”   林常青道:“算了,这事儿你别多想,就按我们说好的办。”   当天下午,王艳艳就被释放了,原本警·察要将她护送回家,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被拐卖的,只是跟老乡一起去G省打工,拒绝了警察的提议。   出了警局,王艳艳心里远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镇定,她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她既担心回去后,被青桐村的人打骂耻笑,又害怕林建咬死陈老三是人贩子,判他的刑。思来想去,六神无主,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极恶毒的想法——要是林建死了就好了——到时候不仅房子是她的,没准儿还能从王鹏家里诈点钱。   当然,她很清楚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报警把陈老三和她抓回来的人就是林建,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王艳艳在警局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搭了一辆‘摩的’,先回娘家去了。   王艳艳娘家还有一兄一弟,兄弟来都已经结婚,但是没有分家跟两个老人住一起,两人都有些游手好闲,闲暇时爱打几个小牌,输多赢少。王艳艳以前时不时会拿钱贴补贴补他们,关系一直处得不错。她的父母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胆小怕事,知道女儿拿钱跟人私奔后,就吓得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   林建从锦城转院回L县以后,老太太总算腾出手来,她带着大儿子还有一帮子亲自朋友打上门去讨说法要赔偿。她最宝贝的幺儿都害得彻底残废了,以她的泼辣本性哪肯轻易放过王艳艳娘家?尽管一分钱赔偿没要到,但是却把王艳艳娘家的东西砸了一通,连一个好碗都没给他们家留。王家自知理亏,面对老太太的人多势众哪敢怨言,只得任由他们发泄。   在乡下,一个村子里的人往往都是沾亲带故,谁家有点什么事儿,分分钟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在这时候的农村,离婚都是件极稀罕的事情,王艳艳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被老太太这么一闹,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大伙明里暗地指指点点,弄得王家人都不好意出门了。两个妯娌更是怨声连连,原本跟她关系不错的兄弟也不禁恨上了她,至于她老实巴交的父母更是恨不得从未生过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王艳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到娘家,还来不及跟她的娘家人一起好好想个办法摆脱林建的纠缠,迎面就被她老爹一巴掌给打懵了。   “你给我滚,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畜生,畜生,我们老王家几辈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王老头气得青筋绷紧,抓起门边的扫帚就往王艳艳身上招呼,劈头盖脸一顿打。王老头常年田间地里的干农活,力气很大,几扫帚下去打得王艳艳直跳脚。   王母见女儿被打得满脸是血,哎唷哎唷直叫唤,当下就心软了,忙对两个儿子说:“你们还不快点拉着老头子,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打死艳子吗?”   王老幺小声嘀咕一句,“那也是她自找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你给我闭嘴!再怎么说艳子也是你姐姐,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姐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谁没个犯错的时候!”王母见女儿被打得在地上跪趴着,眼泪哗哗的流,哭嚎着:“老头子你好狠的心啊,那是我们的闺女啊,你要打死她吗?”   王家房子修在路边上,路人们见他们家闹腾的厉害,纷纷驻足看热闹,其中不乏‘知情人士’指指点点,王老头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么这么丢过人,下手越发狠了:“我打死她,我打死她都是轻的!不要脸的东西!”几下功夫,扫帚上的竹竿都给敲破了。   王母扑上去护住女儿,大声哭嚎:“你打啊,你打啊,你干脆把我也一块儿打死算了。造孽哦,我造得究竟是什么孽哦……”   王家兄弟见父亲再打下去没准真会打出人命来,纷纷上前去抱住王老头,拖走王老头手里的扫帚,两人把他‘驾’进屋子里了。   王艳艳痛极,也恨极,心里对林建那点聊胜于无的愧疚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竟烟消云散。 ☆、第二十七章 离婚(上) 王母抹着眼泪把王艳艳拉进她房里,打了盆温水,拧了张毛巾小心翼翼帮她擦身上的伤。 “妈,妈,轻点儿,疼死我了。”伤口沾了水疼得王艳艳龇牙咧嘴,直吸冷气。 王母看着女儿身上一一道道拇指出息的血痕,心里疼得不行,但是想想女儿做的事儿,又忍不住生气:“要我说你就是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外面的野男人瞎搅和什么!林建多好的人啊,长得好又斯文还是老师工作体面,平时也勤快把家里料理井井有条的还修了楼房,你说我们村里多少人羡慕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 王艳艳轻哼一声:“我呸,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自从生了林书,林建根本就不碰我。你以为他就真为我好了,他是想让我给他守活寡!他心里只有林墨那个死鬼妈!我年纪轻轻,我凭什么啊……” 王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王艳艳跟着陈老三去G省逛了一圈,钱没挣到多少,却眼界大开,跟陈老三在那边的‘表姐表妹’逛了几次歌舞厅以后,骨头都轻了。她没脸没皮道:“就是林建他不跟我上床,满足不了我的需要呗。陈老三是没啥能耐,可他床上功夫好啊,我们俩可是真心相爱。” 王母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骂人都很少带脏字,她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竟然会说出如此露骨不堪的话。她有心想要训斥王艳艳几句,但是看她不疼不痒的样子,她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的。 她怔怔道:“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艳艳从她妈手中拉过毛巾,小心翼翼的擦着胳膊上的伤:“能怎么办?当然是离婚啊。妈,你该不会还想我跟林建那个残废过一个辈子吧?”通过陈老三的挑拨,在王艳艳心里,林建就是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王母打心底就没想过要让女儿和女婿分开,她厉声道:“你跟林建离婚了,小书怎么办?他才几岁,你都三十了,你为他考虑过吗?你可是他亲妈诶!” 王艳艳冷哼一声:“亲妈又怎么了?那孩子根本就不亲我,养大了也是白眼狼,我看他跟他奶奶长一个模样我就来气。反正我还年轻,想要孩子还怕生不出来吗?妈,我老实跟你说吧,我跟陈老三在一起这几年,都打了三个孩子了。有一回林建知道了,还给我炖了鸡呢。嫁给他这种孬种,我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每次看到林书,她就想到那些被她打掉的孩子,哪里能给他好脸色? 王母直勾勾瞪着女儿,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妈,行了,你别你你你了,给我弄点吃的。今天都一天,我还就早上的时候在派出所吃过一个馒头,快饿死了。” 王母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吃!” “吃饱喝足了我才有力气对付林建啊,他现在狠着呢,我看他不把陈老三关进局子里,他是不会罢休的。”王艳艳眼底泛着怨怼的凶光。 “你快别给我提什么陈老三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你就给我好好回去求林建原谅你,跟他好好过日子。他现在一只腿没了,只要你肯回去跟他认个错,以后好好照顾他,把小书拉扯大,他们会原谅你的。” 王艳艳惊讶道:“什么,他腿没了?”她才从派出所出来,根本就不清楚林家的情况。 王母沉痛的点点头:“你婆婆说,就因为你把钱带走了,他没能及时做手术,错过治疗时间,医生把左脚给他截掉了。” 王艳艳脸上没有出现王母想要看到的沉痛悔过,反倒一脸沉思,问:“那你有没有听说,他总共花了多少钱?” 王母苦着脸道:“怎么没听说,你婆婆说现在家里背着小十万的债呐,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什么?”王艳艳吃惊道:“这么多,林建该不是去锦城看的病吧?” “要是不去锦城,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就因为这样,只要你肯乖乖回去,我相信你婆婆绝对会原谅你的。”老实人也有心眼,在王母眼里,林家老的老小的小,就是一个烂摊子,只要她女儿肯回去挑起这个烂摊子,相信林家人肯定再乐意不过了。至于欠下的钱可以慢慢想办法嘛,林墨不也大了吗,托关系学个手艺找个活儿,一个月几百块收入总能有把钱还清的一天。王母的想法是很理想主义的,但在农村里,欠下巨额债务的家庭哪家不是这么一点点还的? 王艳艳心电急转,丢到手里的毛巾道:“妈,他们家都这种情况了,你还让我回去,那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小十万的债,就是把你女儿我切片论斤卖了也还不上。不行,我必须得尽早跟林建离婚!” 王艳艳老早就起过离婚的念头了,奈何林建先是把钱管得很紧,后来没跟她商量就把房子给拆了修了,家里那点现钱全折进去了,她想离婚又不想要孩子,很可能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这才一直拖着。哪知林建突然摔伤,王鹏当即拿出一大笔钱交给她,她跟陈老三一合计,这才起了私奔的念头。 正因为特意去了解过夫妻离异后的财产分配,她知道,夫妻之间除了婚内财产是共有的,债务同样是共有的。 林建会残废全是因为他自个儿不小心,就算实在要怪,也得王鹏一家承担责任,没得把她拖下水的道理。林建千方百计把她从G省弄回来,该不就是为了让她来承担这笔债务吧? 王艳艳心思本就不纯,她下意识把自己当成林建,换位思考,越想越觉得林建有阴谋,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噌得一下站起来,扭曲着一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说:“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找林建,这婚必须得马上离!” 王老头刚走到门外就听到王艳艳在说离婚,还没来得及压下去的火气再次暴涨,他一脚踹开门,大声怒吼:“你说什么?你要离婚!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艳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爸,林家现在欠了这么多钱,还借了高利贷,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要是还不起债,没准还要拖累到您和大哥老幺啊。”借高利贷是王艳艳瞎掰的,她在G省见识过收高利贷的凶残后,一直记在心里。 “你听谁说他们家借了高利贷?”王老大着急问道,他爱打牌,赌庄里少不得有‘放水’的,他曾亲眼见过一个还不起钱的人,被他们整个剁了右手掌。 王艳艳见大哥信了她的鬼话,哭诉道:“林家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林建就那几个钱的死工资,修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他腿没了,学校肯定不要他教书了,除了高利贷,有谁肯借他钱?高利贷利滚利,那么多钱我怎么还得起,要是我不跟他离婚,指不定那些要债就会要到你们身上来啊。”王艳艳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信了三分。她做梦也没想到,林常青竟然肯让他儿子做中间人帮林建贷款,还借了这么多钱给林家。 王老大和王老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在房子外面听墙脚的妯娌俩,当即又恨又急。王老头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光听别人提起高利贷就胆颤唏嘘不已,当这些事情真轮到他头上时,当下就没了主意,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家几口人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偌大的老房子里只剩下王艳艳母子的抽泣声,可惜一个真难过一个假伤心。 沉默了许久,王老头哑着嗓子,认命道:“不管这婚你究竟离还是不离,这件事情你错了就是错了,明天你就给我上林家磕头道歉去。林书是你儿子,你是他亲妈,不管怎么说,你得替他多想想。” 王艳艳低眉顺眼的应了下来,心里却打起了别的鬼主意。 次日一早,王老头带着王艳艳并两个儿子一起,跟亲戚借了两辆摩托车,去了青桐村林建家里。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过了,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田间地里万物复苏,村民们少不得天天早起给田地里的油菜施肥除草。他们几人一下车,眼尖的村民看到了,立刻指指点点,放下手中活计凑上来看热闹。 不知是谁悄悄溜去通知村长林常青了,他作为媒人,不想来也得来。 老太太自从昨天晚上知道王艳艳跟她姘头被警察逮回来了,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扇她几巴掌暴揍她一顿,嚷了好几次要去王家找她算账,被林墨父子好说歹说总算给劝住了。老太太整晚都没睡好,大早连鸡蛋都不卖了,就在家里等王艳艳来了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敢这么害她儿子,简直是太黑心烂肠了! 林墨也没睡好,他担心林建心软吃亏,偏偏事出突然,昨晚收摊回家快十一点了才知道消息,铺子上根本就走不开。林建和老太太一直把他当孩子,不想让他插手此事,便一致让他回去看铺子,他们俩来处理这事。 老太太跟林建一样,担心王艳艳拿林书做文章,今天一早托人帮林书到学校里请了几天假,把他藏在了家里。小学和初中都在镇上,两所学校离得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林建家里那点倒霉事,早在老师之间传开了,林书的班主任接到消息二话没说第一时间给他批了假条。林书成绩好,懂事有礼貌长得也讨人喜欢,是班主任钦点的大队长,她打心眼里喜欢他。相对的,她就不太喜欢林书那不靠谱的妈了。 林书躲在家里,他悄悄蹲在阳台上缩着身子,透过水泥花窗偷偷看着下面。 ☆、第二十八章 离婚(下) 家丑不可外扬,即使老太太恨不得将王艳艳生吞活剥了,也虎着脸将王家人迎进了院子。 林常青来的及时,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他就到了,他对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挥挥手:“行了,活不干了,都杵在这儿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林城和他老婆徐虹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夫妻俩纯属来看热闹的,王家来的人多,他们俩就算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好歹能扎个场子。老太太暗暗警告了林城和徐虹一眼,林城勾了勾嘴角,给老太太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老太太关上院门将一干伸头探脑想看八卦的人挡在外面。 林建滑着轮椅来到院中,王家人因为心虚一直没来瞧过他,这会儿见林建左腿裤管空荡荡的,右腿僵直,心里不禁越发心虚。 王老头推了王艳艳一把,她按捺下眼底的不甘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见她一脸青紫肿胀,原本还有两分姿色的脸伤疤密布,甚是狰狞恐怖,心里的恶气稍稍退了一丝。 徐虹一向跟王艳艳不对付,她嫉王艳艳长得比她好看,更妒林老幺百般疼她,日子过得比她闲适安逸百倍,如今见她这幅模样,脸上不显心中畅快无比。 “林建,是艳子她对不起你。”王老头沉声道歉。 老太太声音尖利:“对不起?!她王艳艳害我儿子腿都没了,你讲一个对不起就完了,你们老王家好大的脸啊。” “王艳艳,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我们老幺是怎么对你的?她把你当菩萨似的供起来,除了大春小春,他什么时候让你下过地?家里洗衣扫地带孩子,你什么时候操心过?你天天打牌也没人说你,可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跟外面野男人一起拿钱跑了,那可是我们老幺的救命钱啊,他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啊,你就这么恨不得他死吗?” 老太太说到最后,声泪俱下。如果不是孙子当机立断,如果不是林常青伸出援手,她真的不敢去想象后果。每每夜里梦见儿子一脸煞白的躺在病床上等钱做手术,她就会从梦中惊醒,胆战心寒。 王艳艳抿了抿唇,看了林建一眼:“呵,他有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林建脸色一白,老太太见她死不悔改,怒火中烧,口不择言:“他对不起你?!我们老幺他怎么就对不起你了?他是不是要把心掏出给你吃了,才算对得起你这小娼·妇烂了心的小婊·子?” 这些骂人的话,王艳艳根本不以为意,她冷哼道:“我娼·妇也好,婊·子也好,还不都是被你儿子逼的。” 她抬头直直看着林建,肿胀变形的杏仁眼沉静如水:“林建,我们夫妻一场,有些事情我给你留面子,就不挑破了。这次的事情是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吧。” 老太太被她不疼不痒的模样气得肝疼:“离婚?你说得轻巧。要离婚是吧,那你先把我儿子的腿还给他!王艳艳,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儿子性子软好欺负,老婆子我还没死呢!” 王艳艳根本就不看她,只对林建说:“房子留给你,我净身出户,一分钱也不拿你们林家的,但是你必须答应放过陈老三。” 林建为她的薄凉感到心寒,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的人似的,“如果我不答应呢?” 王艳艳抬头看了眼阳台,正好跟没藏好的林书四目相接,她看到儿子胖乎乎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恨意,心底本就不多的母子情又淡去几分。 “你已经有林墨了,按照法律,我作为林书的母亲拥有优先抚养权。” 林书年纪小,听不太懂王艳艳话里的含义,却一字字这些话铭记在脑子里,他想,等他长大了总会明白的。就算他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和背后暗藏的威胁,他还是能看懂王艳艳眼底毫不掩饰的算计。 林建看着她,冷声质问道:“你为了一个男人,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吗?”虎毒不食子,王艳艳的心,比他想的狠多了。 王艳艳一心想要救出陈老三,要知道拐卖妇女儿童是重罪,如果林建死咬着这事儿不放,再有村长从中作梗,还有其他人煽风点火,没准真会让他坐牢也说不定。王艳艳跟陈老三鬼混了好几年,在她心里,陈老三才是她真正的丈夫,反正现在他们关系曝光了,破罐子破摔,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能救出他,利用一下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反正林书年纪小,以后有机会哄哄他就是了,能哄回来最好,就算哄不回来,他是从她肚子爬出来的,有血缘在,他以后敢不认她吗? 王艳艳如意算盘打得精,但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她这点心思? 可林书确确实实是林建的软肋,王艳艳一戳一个准,林常青哪能容她轻易得逞,他缓声开口:“王艳艳,你和林建的媒是我做的,让我也说两句公道话。既然你觉得林建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呢?你跟陈老三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村里风言风语不少,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早点跟林建离婚呢?” 王艳艳无言以对,她总不能说她想要林家的财产却不想要孩子吧。 “你们两个结婚也有十一二年了,这十一二年来,林建纵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其他方面也不差吧?我们村里会给老婆洗衣服袜子的,你们家是独一份;成天不干活打牌串门子的,你也是独一份;林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辛辛苦苦攒钱修了楼房,这么好的房子整个村里能有几户?他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也尽到该尽的责任,你却要将他逼上绝路死路,夫妻一场你至于吗?” 面对林常青的质问,王艳艳同样无言以对,她默默低下了头。 王老头老泪横流:“林老弟,这事儿是她做得不地道,是她大逆不道,她错了,我们家对不起林家也对不起你给做媒保纤一片心意。是我没教好女儿,我给你们磕头认错。”说着他作势要跪,林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别,你可千万别跪,我们家老幺受不起你这一跪。你还是给我们说说,该怎么赔偿我弟弟这只腿吧。如果不是你女儿把钱拿走了,我弟弟现在两只腿都还是全乎的呐,也用不着背一屁股债。王艳艳你一心想要离婚,可以啊,你这样的女人我们林家还瞧不起呐,我弟弟娶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祖宗八代的脸都让你臊光了。就算你想留下来,我们老林家还不稀罕!我呸。”林城一口粘痰吐到王艳艳旁边。 纵然平时他跟林建多有不合,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外人都欺上门来了,他能不护着点儿吗? 一提到赔钱,老王家的人脸色顿时煞白,由白转黑。王老大和王老幺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王老头飞快的看了眼女儿,沉着脸没说话。 王艳艳看了眼林城,又看着林建道:“之前拿的那些钱,我们在路上就已经花光了。” 徐虹最是爱财,一听到钱字,耳朵都竖起来了,她尖声道:“王艳艳你骗鬼呢,你们才去了G城几天,一两万块钱说花光就花光了,感情你们是坐火箭去的,成天吃金子啊。” 林常青好歹是村长,经常去乡镇府开个会什么的,接触的事情多了,自然比旁人更清楚婚姻法里的弯弯道道。 “王艳艳,婚姻法我比你懂,如果你们现在想要离婚,婚内共同债务是要共同偿还的。就算不要你赔偿些别的,林家小十万的账,你起码也得背个四五万吧。你想我们撤诉,放过陈老三,可以,但是你先把这些钱还上。”陈老三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他能还得起这些钱就有鬼了。王艳艳想拿孩子要挟林建,也不想想她自个儿还一身的把柄呢。 林常青三言两语,就道出了王艳艳心底最大的顾虑,令她无措起来。 她可以拿孩子作为筹码,可是她打心底就没想过要抚养林书,她真要让林书跟着她,她躲还来不及呢,因此,她的威胁不过是纸老虎罢了。但林常青的威胁却处处落在实处,逼得她心慌意乱。 “我没有那么多钱。” 林常青厉声喝道:“那你究竟还有多少钱?” 王艳艳被她这嗓子一吓,下意识说出真话:“一万八。”话一出口,她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 她跟陈老三去G省才两三个月,在那边刚找到工作,还没领工资呢,就警察抓回来了。这一趟花了不少钱,她这次带走的钱加上陈老三手里那点积蓄,一番折腾下来就只剩这点了。 林常青清清嗓子道:“你跟林建的媒是我做的,如今亲家成了仇家,我就再做个中间人,今天把事情了了。林家现在还背了九万多块钱的债,家里就看着这栋楼房还值点钱但是已经抵押出去了,满打满算能抵个五万左右,剩下四万多的债你们一家一半。 王艳艳你还两万块钱从此净身出户,林书以后归林建养,你跟他们从此一刀两断。你什么时候钱还上了,什么时候把离婚手续办妥了,我们就什么时候撤诉,放过陈老三,如何?不过我劝你尽快想好,不然指不定哪天警察局那边就给他定罪了。” 王艳艳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想辩驳几句,哭穷装疯,却被王老头厉声打断:“林老弟断得公道,是我们有错在先,这事儿就这么订了。下午我就把钱给你送过来,明天他们就去把手续办了。” “艳子,是你对不起老林家,你给林建还有你婆婆磕三个响头,不求他们能原谅你,只求你老爹我心里能好过点。” 王艳艳千般不甘,终究还是被王老头按着脑袋,给林建和老太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最后踉踉跄跄离开了林家。 林书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眼中噙着的泪水最终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第二十九章 盛唐 王艳艳在娘家借了两千块钱,凑足了两万,下午让王老大给林家送了过去。 老太太显然不太满意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王艳艳,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现在大孙子越来越出息了,家里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王艳艳现在离了婚还能赔他们两万块钱,要是等到以后,指不定还要分家里的财产呢,那可是她大孙子的血汗钱!说什么都不能让那黑心婆娘占了便宜! 一想到王艳艳用林书作为要挟,老太太就气得肝疼,这得多狠多毒的心肠啊!思及此,老太太对小孙子越发疼惜了。林书自王艳艳走后,就一直垮着小脸,捧着课本发呆,闷闷不乐的。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变着法的哄他,许诺等林墨回来了,给他做一堆好吃的,他才阴转多云。 不管林书再怎么不喜欢王艳艳,那毕竟是他亲妈,在他内心深处有着对母爱最赤诚最无奈的渴望。当王艳艳毫不留恋甚至连提都没提出要看他一眼,就决绝的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不受伤?不难过? 这样的难过和痛苦,在他幼小的心底扎根,汲取往日积淀在心里的、母亲背地里对他动辄打骂的怨怼,终究发芽成长,生生吞噬掉了小孩子天生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王艳艳低估了她对林书的伤害,也低估了小孩子记仇的本领,她纵有再多如意算盘,注定都会一一落空。 次日,王艳艳大早带着身份证去了民政局,林建也带上结婚证户口本还有村上开具的证明,准时抵达。民政局里的人一上班,他们俩就第一个去办了手续。 随后,林常青又跟王艳艳一起去派出所销案,将陈老三放了出来。按理,拐卖妇女儿童这种‘大案’是不会因为两句误会就能简单销案的,不过谁让林海在里面有熟人呢,报警的时候请所长吃的那顿饭送的那些礼物,可不是白请白送的。 陈老三游手好闲惯了,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正派本分人,一听王艳艳把剩下的钱全赔给林家了还贴了两千进去,当即差点儿没翻脸。他好不容易忍住了,回家腆着脸跟亲戚借了三千块钱路费,灰头土脸的又去了G省。 之前,王艳艳有钱,也舍得给他花钱,又有几分姿色,他自然乐得甜言蜜语哄着她。现在钱没了,王艳艳被她爸打的伤疤还没好,看着生生老了好几岁,他哪还有什么心情伏低做小?王艳艳为了他几乎绝了所有后路,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两人刚到G省,就吵了不下数十架。G省消费高,那三千块钱几乎眨眼就见底了,两人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去工厂里打工。 G省那边的工厂多,工人更多,老板为了效益,恨不得将女人当成男人用,男人当成牲口用,两人都闲散惯了,哪里吃得下这苦头?换了几次工作,生活过的越发艰难,两人本就不稳固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日益消磨。 陈老三在村里的时候就是混混泼皮,到G省见过‘世面’后,分分钟就黑得透透的。为了轻松挣大钱,他再一次将主意打到王艳艳身上…… 林建跟王艳艳离婚的事情,比林墨想得还要顺利,他都没想到竟然还能从王艳艳身上剐下一层油水来。不用想,他都能猜到王艳艳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对于她,只要知道她过的不好,他就安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王艳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呐。 王艳艳还回来的两万块钱,林建当天就还给了林常青,林墨小食馆的生意蒸蒸日上,一个月后,拿到那些学生们的预约餐费,又凑了两万块,父子俩一合计,便把欠林常青的钱一并利息全还上了。 银行那边贷款期限是两年,利息也不算太高,林墨并不急着还款,他卯足了劲儿挣钱,希望到年底的时候能凑到买间新商业区铺面的钱。 没了王艳艳这个隐患,又还清了林常青的钱,林家的日子过得越发好了。林建不忍心老太太到大哥家里‘受苦’,主动承担起了老太太的所有养老责任。老太太感动之余,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积蓄——三千五百块钱拿出来平分给两个儿子,搬到了林建家里。林城拿了钱以后还不用赡养老娘,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他总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感觉自己好像特别没用似的。 看着林建家因为林墨渐渐富足起来,再瞧瞧自家偷鸡摸狗不干正事的儿子,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大,难道就这么放任自家儿子不着四六的混下去?不管林城如何贪婪、小气、上不得台面,他身为人父,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 得想个办法把儿子‘掰正’啊。林城抽着烟,鲜少如此认真的思索着。 过了四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韩勋渐渐适应了京城的生活,通过陈俊曦的殷勤引荐,认识了不少高干子弟,在学校里也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日子过得不错。 “老大,你要做即时网络通讯?”韩勋新认识的同班好友赵云飞兴奋的怪叫。他在计算机方面非常有天分,奈何Z国一直到95年才出现第一家互联网供应商,标志着普通老百姓进入互联网时代。直到现在,电脑在绝大多数人心中都是昂贵又神奇的存在,长久以来的闭门造车虽然不至于世界脱节,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着实不小,许多创新型的先进理论都只能在海外刊物上看到,许多像赵云飞这样痴迷软件技术的人,有劲儿也没处使。 旁边,同样痴迷计算机技术但是不爱说话的汪勇,也目光灼灼的盯着韩勋。 他勾了勾嘴角:“即时网络通讯只是一方面,我还想投资打造门户网站。”那个古怪的梦带给韩勋不仅仅只是失去爱人的痛苦,还有一些关于未来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回Z国既是为了寻找梦中人,也是为了印证梦中的事情究竟会不会发生。在他无穷无尽的梦魇里,他同样学的是这个专业,在这方面,他总有种领先前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感和预感。为了证实自己的‘预见’,也为了证实墨墨不是自己的臆想,他千方百计说服家人回到Z国,就是想要缔造属于自己的计算机王国,通过无孔不入的互联网布下一张天罗地网,他就不信捕不到他的心上人。 韩勋只是凭着梦中模糊的‘先知’行事,业内许多人也看好计算机发展的前景,却没想到它会在未来短短几年内呈井喷爆发式发展,让Z国进入信息大爆炸时代,潜力无穷。 金鑫也是韩勋新结识的朋友之一,他们家立足军方在京城勉强能算个新贵,有点能量。他本身是学经管专业,对计算机技术一知半解,在商机方面却有着天生的嗅觉。 “你打算以个人名义投资呢,还是以韩家的名义进军互联网行业?”如果是以韩勋个人的名义投资,少不得需要他们哥几个的支持,成功了,大家都是元老有钱一起赚;如果是以家族名义,那么他们以后顶多喝点残汤,当然他们也不需付出太多心血,其中的弯弯道道大家心里都有数。 韩勋轻笑道:“韩家有我大哥负责,我就投点零花钱自个儿折腾着玩玩而已,你们要是有兴趣都可以加入进来。” 金鑫皱眉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投资这个行业,恐怕有点难度。” 韩勋现在是美籍,虽然是地地道道的纯种Z国人,可有国籍在那儿限制着,一些敏感行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插足进来的。有些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就不单单是钱能够解决的。 金鑫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这件事情我以后再想办法,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云飞和阿勇帮我调试程序。” “调试?你的意思是程序你都编了?”赵云飞看韩勋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怪物。 韩勋点点头:“当然。”事关寻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拖吗? 一天后,在韩勋的公寓里,赵云飞兴奋几乎要跳起来:“老大,牛,太牛了,这款软件简直做得太完美了。完全是天才的想法!我敢打赌,我们的MOMO一定是全世界最棒的!” MOMO是韩勋给他编的这款即时通讯软件取的名字,谐音墨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韩勋关掉计算机,起身去冰箱里拿啤酒,他笑了笑,“当然。” 韩勋在公事上一向果断,从不拖泥带水。韩家家大业大,自韩勋出生起就继承了韩氏财团5%的股份,每年享受分红。不要小看这5%的分红,韩氏一族虽然低调,但是韩氏财团却是M国上流社会中公认的庞然大物,韩勋靠着这笔分红,从小到大从没省过一分钱,手中累积下来的财富仍然多得令人咋舌。按照韩氏家规,但凡子孙后代放弃进入家族企业另行自主创业,都能够领到一笔巨额创业基金,并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家族支持。因此,在钱、人力上面,韩勋根本就没担心过。 他让金鑫和赵云飞、汪勇出面组建公司,他隐与幕后,提供财力物力乃至技术上的支持,金、赵、汪三人技术入股各占10%干股,他独占70%,暂记名于一个华籍心腹名下。他财大气粗的买下一栋写字楼,入乡随俗择了一个良辰吉日,这天,对Z国影响深远的盛唐网络公司开业了。 ☆、第三十章 烂桃花/兄弟谈心 一家高档美容会所里,田卿玉等美容师给她敷好面膜后,惬意的闭上眼睛,对旁边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柔声道:“茜茜,你在大学里交男朋友了吗?” 田茜茜是田卿玉的亲侄女,瓜子脸杏仁眼瑶鼻樱唇颇具古典美,家世又好,从小到大追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是田家长女,从小到那儿都被人捧着,心气很高,普通男人哪里入得了她的‘法眼’?她深谙待价而沽的道理,长到这么大最多跟追求者闹点儿小绯闻,从未公开承认与谁有男女朋友关系。再加上她又是靠本身实力考进青大的,并非什么花瓶女,平日里对谁都温柔又和气,在众多追求者崇拜者的追捧下,荣摘了京城贵女圈里‘女神’的称号。 田家家世比陈家差了一等,田卿玉非常喜欢她这个漂亮出众与她有五分像的侄女,应酬交际经常将她带在身边,圈子里都知道她将田茜茜当亲闺女养,无形中抬高了她的身价。 姑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她?难道说她想给自己介绍男朋友? 面对亲姑妈,田茜茜少了几分在外人面前的‘假’,她略略羞赧道:“我现在还小,我妈让我以学业为重,还没有男朋友。” 田卿玉皱皱眉头,语气带着些微不屑:“你妈懂什么?你现在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凭你的样貌学识修养,什么样的男人不动心?真等你大学毕业,再把工作安顿下来,白白蹉跎了时间,到时候好男人都让人抢光了,有你哭的时候。听姑妈一句话,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学历有多高,工作能力有多强,最重要的是嫁个好男人。有句话不是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吗?” “姑妈快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田茜茜眼底滑过一丝暗光,敷着面膜脸笑得有些僵硬。很显然,她也听出了姑妈对她妈妈的不满。田家本就不如陈家,而她妈妈更只是爸爸做知青时取得农村丫头,除了那张长得天生丽质的脸,连字儿都是爸爸教她认的。到京城这么多年,始终没能融进贵妇圈里,完全帮衬不了家里,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笑话他们田家,就连她的亲姑姑也不例外。 田卿玉嗔笑道:“你这丫头,还跟姑妈害什么羞。上次你来我们家,见过韩勋,感觉怎么样?” 田茜茜没有装,耳朵却红透了,她羞怯道:“……就那样吧。” “你这丫头,跟姑妈还不说实话。”田卿玉瞧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哪里不知她的心思,她打趣道:“他现在是你们青大的风云人物吧?” “当然。”哈大的交换生,长得比明星还帅,专业知识连教授都自叹不如,青大校园里有谁不知道韩勋大名?因为陈俊曦的关系,田茜茜见过韩勋好几面,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田卿玉笑道:“你们学校怕是还没人知道他是M国韩氏财团的小少爷吧?” 田茜茜不解得扭头看着她:“韩氏财团?” 田卿玉轻笑道:“看我这记性。韩氏财团一直很低调,他们家族的人几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外界对他们知之甚少。不过,我听说他们家族在M国那边很不得了,政商两界关系深厚,很多垄断行业背后都有他们家族的影子。这次韩勋回国,上面都是密切关注了的,都想从他身上掏点儿投资。” 田茜茜微微有些吃惊,她显然没想到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冷峻少年,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背景。难怪这段时间,圈子里不少人跟她套关于他的消息。 不对,难道姑妈的意思是?田茜茜想到韩勋那张完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心跳不禁快了几分,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韩家跟我们陈家曾经是世交,韩勋回国的时候,他家里人还托付你姑爹和我照顾他。我前些日子问了他妈妈,他们家没有给他订婚,说是只要他喜欢的,他们家里都能接受。他们家虽然富可敌国,权势惊人,但是家风清正开明,我看你跟他外貌学历都相当,再般配不过了,要是你觉得还可以,姑妈就想办法帮你们牵线搭桥,撮合撮合,如何?” 田卿玉说得情真意切,心里想的却是,可惜她没有女儿,白便宜田家了。不过,韩勋要是能与田家联姻,总好过便宜其他虎视狼环的家族。 田茜茜只觉脸上烫得厉害,轻轻‘嗯’了一声,不胜娇羞。只是,微微眯起的眼里盛满了勃勃野心,白白扭曲那双柔弱美眸。 如果,她能嫁入这样的家族,以后就再也不用看姑妈的脸色行事,再也没人敢暗中嘲笑她的妈妈上不得台面了吧? 韩勋一门心思放在包装打造盛唐上面,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惦记上了。 田卿玉虽然与田茜茜说得这场联姻她好像十拿九稳似的,可事实上,她心里隐隐感觉得到韩勋似乎不太待见她,她害怕被韩勋一口回绝,再无回旋余地,便先给陈俊曦讲了自己的想法,让他探探韩勋的口风。 陈俊曦苦笑着对她说:“妈,你就别瞎操这份儿心了。韩勋心里有人了,他们家的情况我们知道的不多,就别让表妹跟着瞎起哄了。” 陈俊曦说的是事实,陈、韩两家说是世交,可也不过这一两年才恢复来往的,而且都是些浮于表层的礼尚往来,具体韩家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韩勋这次来Z国来得蹊跷,天知道是什么原因。 田卿玉不乐意道:“你这孩子净瞎说,什么叫瞎起哄?对了,韩勋他真有女朋友了?” 陈俊曦摸摸鼻子:“我猜的。” “那不就对了。甭管他有没有女朋友,你表妹要人才有人才,要学问有学问,没那点儿配不上他。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就算他有女朋友,现在也没在他身边,他家里也给他订下来,还不许你表妹把握一下机会吗?” “这有什么好把握的……” 田卿玉横了他一眼,道:“其他的我不管,下次你再跟韩勋约见面的时候,记得把茜茜一块儿带上。” “……” “我跟你说没听到吗?” 陈俊曦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带,我带还不行吗?明天盛唐网络开业,我听说韩勋也要去,你让茜茜打扮漂亮点,我明天一早过去接她。” 真以为韩勋是那么好约的吗?从过年到现在,他不知约了他多少次,只有请他吃蜜汁山药那次,他答应的最爽快。要不是后来他下了大力气帮他找四合院,没准儿现在他们连联系都没了。 他原以为韩勋生性冷漠,可现在瞧着他跟他那几个朋友玩得也挺好的,根本不像那么回事儿,好像他的冷漠都是故意针对他一样。他好像没哪儿得罪过他吧? 陈俊曦想不通韩勋对他的那股敌意是哪儿来的,韩勋自己也不过见到他后,才隐隐悟出答案。 韩勋大手笔买下了一栋写字楼,房子是去年年底交工的,总共只有28层楼,不算很高,外形中规中矩,资产挂在公司名下。金鑫、赵云飞、汪勇等人与韩勋相交时短,但人品都很过硬,口风非常紧,韩勋暗中投资盛唐,是盛唐幕后大老板的事情,他们连自己亲爹娘都没说。 因此,韩勋是以三人好友身份出席开业大典。 赵云飞和汪勇都是高知家庭分子出身,两人父母都是高校教授,家里人脉很广,知道他俩捣腾了一个网络公司,不少业内人士前来捧场。金鑫认识的人中,高干子弟居多,他很会来事,交际圈广,冲着他的名头前来捧场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暗中打探想要插一脚。 金鑫婉言拒绝,却按照韩勋的意思,旁敲侧击告诉他们打算以后有机会玩玩房地产,要是他们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后深入探讨一下。 韩勋以客人的身份,在酒店里听完金鑫三人的发言致辞后,前往西餐厅,打算随便吃点东西跟金鑫说一声,先撤退了。 陈俊曦大老远瞅见他,带着田茜茜走了过去。 田茜茜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月白色旗袍,衣摆处用银线绣着少少几朵小花,素淡清雅又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丰·乳纤腰美·臀长腿,绾起乌黑如墨的长发,发间点缀着几颗碎钻珠花,脸上画着清淡的妆容,整个人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仕女,充满了古典柔美,让人眼前一亮。 她今早一出门,就收到了无数惊艳目光,心中颇有底气。 哪知,她酝酿许久,用最美的仪态与韩勋打招呼,他只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目光根本就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直接将她当成了空气。 田茜茜气得牙根子痒痒,但她向来有城府,尽管心里很不爽,依然乖乖跟在陈俊曦身边,静静听他二人交谈。 “……你上次说的四合院,我已经替你打听好了,一共有三处,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陈俊曦瞟了眼站他旁边,面沉如水的表妹,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这俩人根本就不合适,真不知道他妈怎么想的。 韩勋略一思索:“一会儿酒会散了过去,如何?” “好。”陈俊曦看了眼田茜茜,说:“茜茜,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他本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却略带娇嗔道:“表哥,我今天可是跟你一起出来的,你要负责到底,要是半路把我甩了,小心我会叫找姑妈告状。” 她扭头看着韩勋,甜笑道:“韩师兄应该不会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吧?” 韩勋面无表情的说:“我为什么不介意?陈俊曦,你今天要陪你表妹的话,我们就改天再去吧。” 田茜茜闻言脸色瞬间变白,由白变红,由红转黑,五颜六色煞是精彩。 陈俊曦没想到韩勋竟然如此不给女生留面子,只好尴尬的替田茜茜圆场:“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本来答应了茜茜下午陪她去买衣服。只能改天再去吧,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约我,我随时奉陪。” “好。” 陈俊曦虽然勉强把面子给田茜茜圆了回来,但是附近人多,他们说话也没故意压低声音,附近几个人听得一清二楚,个别与田茜茜不对付的女生已经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改 征服欲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人有时候就是犯贱,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田茜茜被韩勋扫光了脸面,被那几个与她不对付的女生一宣传,几乎沦为交际圈里的大笑话。 田卿玉多爱面子一个人,平时宝贝得不行的亲侄女,现今闹出这种笑话,她不仅不安慰她,反而将她责备一通。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平时人情交际不是处理的很好吗,怎么一遇到韩勋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了?”田卿玉气得不行,她原就存了让田茜茜嫁户好人家,帮衬田、陈两家的心思,哪成想出师不利,圈子里什么样的流言都有,弄得她这两天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田茜茜从未那样被人下过面子,当天中午离开就会后,就在陈俊曦的车上大哭了一场。回家休息了一晚上后,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面对姑妈的责备,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没有过多情绪:“姑妈,都是我不好,那天是我见到韩师兄太紧张口不择言说错话了,以后不会了。” 田卿玉叹息一声,拉过田茜茜柔若无骨的小手,说:“姑妈数落你是为了你好,你别往心里去。韩勋是个好孩子,我答应了要帮你牵线,就一定会帮到底,但前提是,你自己得把握好。女儿家贵在矜持,这种错误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田茜茜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反握住她的手,俏皮一笑:“我知道了,都怪我太紧张闹的。姑妈,你跟韩家这么熟,知不知道韩师兄喜欢什么啊?给我说说呗。” 田卿玉与韩家根本没有田茜茜想的那么熟,她不想在侄女面前掉面子,略略想了会儿后说:“听说他很喜欢吃蜜汁山药,你闲着时可以试着做做。老话说的没错,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暑假的时候到姑妈家来,我让于嫂教你几道拿手菜。” 于嫂是陈家的老佣人了,一直负责厨房,一手家常菜做得极好,但凡吃过的人就没有不称赞的。 田茜茜不会做菜,她厌恶做菜时的油烟味,总觉得一顿饭做下来,满身都是味道。但是为了韩勋,她忍:“好,谢谢姑妈。”她就不信,她用尽手段还吸引不了他! 就在田茜茜野心勃勃想要征服韩勋的时候,他正在跟陈俊曦一块儿看四合院。 三处院子大小相近,位置相距不远,景致相异。第一处富丽堂皇,第二处幽深清静,第三处平凡无奇但院子大,院内种了不少果树,平添几分烟火气,只是院子的主人似乎无心打理,已有部分果树枯死树下荒草丛生。 陈俊曦原以为韩勋会买下前两处中的一处,哪知他看了最后一处院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让陈他找来户主,都不带还价就将院子买了下来。 近几年,京城旧貌换新颜,到处都是修建搬迁,不少沦为大杂院的四合院时时都在被拆迁。韩勋是外籍公民,他嫌办理手续太麻烦,索性将房子跟之前公司以及写字楼一样,全记到心腹名下。陈俊曦出力帮他办了一个文物保护之类的玩意儿,以后再不用担心院子被迁拆。 四合院到手后,韩勋每天放学一有空就往这边钻,他亲手将院中杂草拔去,枯木砍倒,只等来年春季重新亲手种上。他请人将整个院子翻修一新,将一些老旧不合理的地方一一修正,却又不让其失其原味儿,令请来的古建筑专家们死了无数脑细胞。好在韩勋出手阔绰又很少指手画脚,专家们累归累,也着实好好‘理论联系实际’了一把,心里都在偷着乐。 短短两月过后,韩勋迎来他在青大的第一个暑假,四合院在专家们夜以继日的整改后,终于幡然一新。这所原本透着萧索样的三进院子,现在少了枯树杂草,多了水池假山,灰败的砖墙经过专家们的巧手后,全然恢复往日光彩,柿子树上夏蝉欢歌,紫萝藤下蛐蛐低鸣,处处透着无尽生机。 韩勋四处看了一圈后,他觉得最满意的还得数主卧里的雕花大床,充满Z国民俗色彩的大红缎被怎么看怎么喜庆。 等我找到墨墨了,一定要在这床上好好滚一滚。 韩勋露出一个略猥琐的笑容,锁上房门,再锁上四合院大门,给家里报备一声,又细细安排好公司里的事情,独自离开京城。 等田茜茜终于能做出一份像样些的蜜汁山药时,他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田卿玉打电话去韩家问,韩母说他出去旅游了,他们并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韩勋离京时也不知用了谁的身份,田卿玉愣是没查出他的去向,只得作罢。田茜茜失落了几天,又继续斗志昂扬的跟于嫂学做菜。 青大放假了,中小学也陆续放了暑假。假期里,林墨的生意受了一定影响,最主要的是午餐生意,学生们放假了,都没人再订餐了。早上的包子生意一如既往的火,他让谷婶跟李婶两个人都去包包子,让后请的两个男生蒸包子,每天能做三千多个包子,依然不够卖。有人大老远骑着车来买,一买就是几十个,几个月过去了,大家都知道林氏小食馆的包子用料最地道。 连带的,老太太的茶叶蛋也出名了,她现在每天能卖上百个鸡蛋,一天能赚二三十块钱,乐得嘴都合不拢。林墨不想她辛苦,让她不要卖了,她还不同意,把他数落了一顿。在老太太看来,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要是放弃,那简直是要遭天谴的。 忙中偷闲,王艳艳的事情解决后,老太太特地去找了一个据说最灵验的‘菩萨’给林墨算八字,菩萨给的批文文绉绉又玄乎乎的,老太太听不懂也记不住,她出重金请菩萨详解了一番。菩萨说林墨命格诡谲,本是富贵早夭之命,却不知被谁改了命格,变成了大富大贵的命。只要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辈子万事皆顺福禄寿喜四吉俱全;若遇不到,多半要飘零一生孤独一世。 老太太被唬住了,出钱请菩萨帮孙子改命,菩萨却说林墨的命格已经被高人改过,他无能无力。老太太苦求半天,菩萨终于松口告诉她,以后在林墨的婚姻大事上莫要干涉过多,一切随缘。再多的,无论老太太怎么求,他都不肯在多说一字。 老太太没法,只得先付菩萨重金,又到佛前替孙子许愿。 给林墨算命的事情,老太太没让他知道,结果只告知了林建一个人,林建听后不置可否,只说:“墨墨是个省心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分寸。以后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不干涉他就是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太太担忧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闺女才配得上我乖孙。” 韩勋打了个打喷嚏,擦擦鼻子,一双桃花眼布满水汽——锦城的东西怎么这么辣啊,简直要老命了!可为毛这么辣,还越吃越想吃,这不科学! 中午没人订餐,林墨本想改成跟晚上一样,卖麻辣烫,结果遭到奶奶和爸爸的一致反对。店里的生意是好,每月收入能破万,可林墨天天围在点着小店转,天气热了,店里只有一个吊扇,到了中午热得跟蒸笼似的,这才进伏几天,林墨就瘦了一大圈。看着林墨瘦得尖尖的小下巴,他们俩心疼的不行,就连小林书都拉着他的手,不肯让他中午开店。 一对三,林墨败下阵来,每天上午忙完后,他就回家,睡睡午觉看看书,难得惬意。下午李婶他们会按时将晚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他只要五六点过去就行了。 忙惯了突然闲下来,林墨竟有些不习惯,中午睡觉睡不着,天气太热静不下心看书,他百无聊赖,看着身旁呼呼呼睡得跟小猪崽似的弟弟,他忍不住起了坏心眼。 “哥,你干什么?”林书被他戳醒了,气鼓鼓的瞪着他。 林墨被他抓个正着,若无其事的收回使坏的爪子,说:“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呗。” 林书噘着嘴巴:“有什么好说的,我很困,你再捉弄我我就不跟你一起睡了。” 林墨根本不吃他这套:“行啊,今天晚上我也不给你做粉蒸排骨了。” 林书一脸受伤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怎么能能欺负小孩子!” 林墨一对比长大后斯文败类样、比他高比他壮的弟弟,果断觉得该现在多欺负欺负,弟弟这幅蠢萌蠢萌的样子,等长大了可就再看不到了。 “哥哥欺负弟弟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林墨拧着他脸上的小软肉,邪笑道。 “……”林书一言不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哥哥,片刻‘纸老虎’哥哥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还跟我委屈上了。”林墨用手支着头,侧看着林书,一只手点着他的额头,“老实告诉我,这学期在学校里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说谎就取消今晚的粉蒸排骨。” 林书眨巴一下大眼睛,小胖手拍开哥哥的爪子,笑道:“怎么可能,才没有人敢欺负我。” “林小书,”林墨提高了声音,面色严肃,“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书看着哥哥凌厉的凤眼,微微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的谎言被哥哥识破了,却咬紧牙关不说话。 “林朋说你的大队长被老师撤了,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哥哥突然秋后算账,林书有点不知所措。 林墨轻叹一声,揉揉他的发顶说:“学校有人欺负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林书低下头,鼻子微酸,却抿着嘴巴不说话。 “林朋说你跟你们班上几个同学打架了?” 林书轻轻‘嗯’了一声,忐忑的等待下文。 “打赢了没有?要是没打赢,下次我去你们学校,你给我说,我帮你收拾他们!”林墨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上辈子因为自己的疏忽,不知道林书在学校天天被人变本加厉的欺负,好好一孩子最后变得孤僻偏激,最终酿成祸事,还与他隔阂多年。 没想到这辈子差点重蹈覆辙。亏得他有先见之明,收买了一个同村小孩儿在学校里当眼线。哪知这小孩儿性子太熊,一直不敢跟他说林书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直到前几天闲下来,他特地去问他,他才胆战心惊的说出实情,还让林墨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是他说的。 林墨暗恨自己所托非人,又不高兴林书被人欺负了却不告诉他,这才有了今天中午这幕‘严刑审问’。 林书显然没料到哥哥竟然会这么说,呆愣一下,然后咧嘴笑了笑,然后小眼神闪躲有些心虚道:“当,当然赢了,张胖子的门牙被我打掉了……老师让我请家长,我骗她说奶奶没空……张胖子他妈找老师闹,老师就把大队长给我撤了。” “干得不错,”林墨无良的用手指掰开小胖墩的嘴唇,看着一个小黑洞说:“不过,你的虎牙也是被他打掉的吧?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书拨开哥哥的魔爪,像个小大人似的说:“你以为我是张胖子啊,就掉了颗牙而已,多大点儿事儿,还告家长,丢人。” “回家什么都不说,就不丢人了?”林墨捏着他的小胖脸说:“林小书,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永远都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不要因为你妈妈的事情耿耿于怀,闷闷不乐,没有她,你还有我,还有爸爸,还有奶奶,她给不了你的,我们都能给你。不要因为她的错误惩罚自己,也不要因为学校里那些小混蛋疯言疯语搞得自己不高兴。就算有天大的错,错也不在你,你给我挺起胸膛好好做人,知道吗?” 林书坚强的面具再绷不住了,他微微哽咽着轻轻“嗯”了一声。 “等下学期开学,哥想办法把你转到县城里读书,好吗?” 林书微微点点头,抱着林墨的腰,蜷进他怀里,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前,仿佛找到了永远的避风港。 ☆、第三十一章 相逢 由于一些规定限制,林书是农村户口,想去县城里读小学非常困难。好在老杜常年跟学校打交道,有点门路,他帮林书弄了一个西城小学插班生的资格,他可以一直在西城小学读书,以后小升初的时候再乡里考试就行。西城小学距离林氏小食馆不远,都在西街,小学选址相对偏僻些,从小食馆步行过去只要二十来分钟,骑自行车只要几分钟。 西城小学并不是L县最好的小学,但是跟林书现在就读的乡镇小学相比,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师资力量,都要强太多了。校长跟老杜私交颇好,本来只是看在老友面子上收个插班生,哪知竟捡了个宝。林书不仅每学期都考双百分,居然还会奥数题。一开始,校长只是为了走个形式,给了林书两张试卷,让他做做,摸个底以后好给他安排班级。哪知他拿试卷的时候没仔细看,把数学试卷拿成了一份奥数试卷,试卷给林书后,他就把办公室留给小胖墩,自己跟老友一块儿在外面抽烟聊天。 他以为自己给林书的是一份小学四年级的测试题,上面就只有一些基础四则运算再有点儿简单的应用题,跟县里的期末考试题一个难度,成绩好的孩子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做完。哪知过了一个小时,他跟老杜聊得嘴巴都干了,林书还没有交卷。校长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觉得林书的期末考试成绩多半有水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朋友把孩子收下了,他也不可能反悔。反正林书以后考试都要回他们镇上考的,成绩也不算在他们学校,成绩好坏影响不大,只要听话老实别给他惹事就行。 校长进去收了林书的试卷,正好有人打电话进来,他光顾着接听电话,瞅都没瞅一眼,就把试卷放进了抽屉里。 “……好好好,晚上在老杜家聚,他说今晚有好东西请我们吃……” “行,行,那一会儿见。” 挂掉电话,校长带着林书走出办公室,边关门,边问林书:“刚刚的数学题做完了吗?” 林书不好意思的低着小脑瓜子:“最后一道题跟爸爸教我的不太一样,我算不出正确答案。”已经初具学霸品质的小胖墩对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 校长本身就是教数学的,这张试卷是他出的,他记得最后一道应用题明明跟期末考试题最后一题,是一个类型,怎么小孩儿换个数字换种说法就不会了。小家伙的成绩果然有水分。 校长彻底放下此事,跟老杜一起把林书送到小食馆,跟林墨客气的聊了两句,便随老杜一块儿离开。 “老杜,今晚上你究竟请我们吃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这会儿总能说了吧。” 老杜贼笑道:“佛曰,不可说。” 所谓物以类聚,庞校长也是个吃货,被老杜掉了半天胃口,心里好奇地要命,嘴上却说:“不说算了,我还不问了!等会儿我就知道了,为了你这顿好吃的,我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了。” “太贼了,太贼了,老子这盘亏大了。” 这会儿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店里没有客人,大家都在准备晚上用的食材。林墨见林书热得脑袋上全是细汗珠子,便从冰柜里给他拿了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 汤里加了冰糖,绿豆全部熬得碎碎的,汤浓而不黏,清甜爽口,一小碗下去,小胖墩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活像一只餍足的小狗狗。 冻过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林墨无视小胖墩眼巴巴的小模样,收了碗,问道:“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 林墨不提还好,一说小胖墩儿就蔫了:“数学题好难啊。”城里小学的题都这么难吗?小胖墩有点担心自己跟不上学习进度。 林墨稀罕的看着他:“这么可能?”林书这个小怪胎数学不是一向很好,高考的时候还考了满分吗?未来的物理量子学博士会为小学四年级的入学测试困扰?他要是没记错,爸爸前几天就教他初中的数学了,小家伙还兴致勃勃的看了他的物理课本,问了好几个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害他被爸爸鄙视惨了。 林书蔫头蔫脑的说:“可是真的好难,我做了好久才做到最后一道题,怎么算都算不出正确答案,害得我都没时间检查前面的题,不知道有没有算错的。一百分没戏了,最后那道题我写了解题步奏,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点儿步骤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个九十分。”林书到底年纪小,难免有时候会粗心大意写错答案。一想到哥哥之前承诺他的,如果考了双百分就给他奖励,更难过了。 林墨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子,笑道:“没准儿是题出错了。行了,考完了就别想了,帮我把凳子抬出去。表现好,奖励大大的有。” 在读书上面,林书比他有天分多了,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同样付出99%的汗水,林书因为那1%的灵感可以推导出许多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公式,而他只能考个中规中矩的会计学位。林墨根本就没担心林书会跟不上进度。 小胖墩欢快的点点头,使足劲儿把比他还长的长椅子拖了出去,一心想着表现好了,哥哥给他加个小餐,上次那个芙蓉酥就不错。 又过了几天,林建也不知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别的,林建总觉得右腿一阵一阵疼,开始他还咬牙忍着,到后面越来越疼,林墨中午回家发现他脸色不对,便紧张问道:“爸,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白?” 林建不想让儿子担心,便死撑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可能刚刚在院子里晒久了,有点中暑。你别管我,去好好休息一下。” 林墨简直太熟悉他现在的表情了,上辈子爸爸身体难受又不想让大家担心时,苍白勉强的笑容就跟此刻一模一样。 林墨板着脸走到他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高得烫手,当即脸色一黑,眼睛都快喷火了,也不知是生自己气还是生爸爸的气,责问道:“爸爸,你在发烧,你知道吗?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建看儿子突然变得异常强势,有点不知所措,他微微低下头说:“真没什么事儿,就是刚刚晒太久了。” 林墨蹲下来,双眼与他对视:“是不是腿不舒服?” 林建看着儿子眼底浓浓的担忧,没由来心虚起来,到了嘴边粉饰太平的假话也说不出口了:“这两天右腿一直疼……”他见儿子脸色剧变,忙解释:“其实也没多疼,我估计应该是在长骨头的缘故,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这种事情是能够估计的吗?”林墨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按捺下怒火道:“对不起,爸爸我太着急了。你先喝点水,我去找辆车,我们马上去医院检查。” 林建拉住他:“墨墨,我真没什么事情,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林墨抽出手,说:“这种事情我们俩说了都没用,只有医生说了才作数。爸爸,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你这样,我和奶奶会更担心的,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们怎么办?” 林建无言以对,只能任由林墨去找人找车。 等林墨跑了一圈,找了一辆三轮摩托回来载林建时,林建已经昏迷过去。林墨强自冷静,跟人一起小心翼翼将林建抱上车,把放在家里还没来及存银行几千块钱全带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县医院。 医院折腾半天检查完后,医生告诉林墨,林建的右腿疑是出现感染,最好将他送到省医院进行详细检查,否则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林墨听完后心里所有的怒火担忧变成了冷静,他立即给林常青打了个电话,让他请林海帮忙联系省医院里的熟人,又让送他们来的那人立刻去店里通知老太太,让老太太想办法准备点钱,以防急需。 救护车上,医生给林建挂了药水,他的体温已经慢慢降了下来。林墨握着他粗糙微烫的大手,目光呆滞的看着爸爸苍白的脸,眉头紧皱,心底思绪万千。 韩勋到锦城已经有快半个月了,他一个人每天在锦城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始终没有再找到那天那种强烈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灰心,这天下午三四点,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转,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天那条巷子。 他这次重回锦城,在这条巷子以及巷子周围的地方逛了不下几十遍,他问过许多人,可附近根本没人知道那个叫‘墨墨’的人。 太阳很毒,白花花的晒得人眼花,韩勋走到路边时,行人绿灯正亮着,他快步穿过街道,余到光扫左前方停着的那辆喷着红十字标识的面包车时,心,突然不受控制的悸跳起来,他下意识停下脚步,车行道的红灯突然变绿。 林墨仿佛心有所感般看向窗外,只见一辆‘嗖’得一下从后面冲了过去,直直撞向韩勋。 韩勋! 韩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撞击明明是发生在一瞬间,却好像被谁故意放慢了速度,一帧一帧缓缓在他视网膜上倒影成像,当大片大片猩红艳丽的血液被干渴的柏油路吞噬时,林墨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轰然坍塌。 十米不到的距离,他能清晰的看到韩勋嘴巴开开合合——林小墨 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那双永远神采熠熠自命不凡的桃花眼渐渐失去光彩,缓缓合上…… “不——” ☆、第三十二章 赖上了 林墨完全记不起他是如何跳下车,如何把韩勋弄上救护车,如何将人送到医院里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只看到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和刺眼的红灯。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一个问题:韩勋为什么会到锦城来,他现在不应该正在哈大接受世界顶尖级的精英教育吗? 他心底隐隐有种强烈的直觉——韩勋应该是来找他的。 难道韩小人跟他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了?不然他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呢? 可是上辈子就算韩小人没去过他的老家L县,凭他把自己老底查了N多遍,他也应该清楚他的老家并不在锦城。他记得陈俊曦说过,韩家先辈非常有眼光且有魄力,百年前就举家迁往海外,在那个动-荡不安世纪里,他们家族从衰弱到兴盛如今在国外根基庞大。在移迁之前,韩家曾是北方望族,这样一来韩勋根本不可能在西南地界寻什么亲。 不管林墨怎么推导,事情都说不通,总觉得少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撞到韩勋的摩托车司机看到韩勋倒在地上流了那么多血,当时就吓傻了,扶正摩托车骑上去,想都不想就踩下油门慌不择路的逃跑了。好在当时有人记下了他车牌号,已经报警。跟林墨一起从L县随车过来的实习医生,给韩勋做了简单的急救措施后,等救护车到了医院后,直接将他送进了手术室。 林墨很担心韩勋的情况,偏偏老爸那边也情况紧急,需要立刻送他去做检查。就算林墨再怎么冷静,生命中两个最在乎的人同时出现状况,他又怎么可能真正平静得下来呢?他跟实习医生一起推着林建楼上楼下跑,心里还要记挂着手术中的韩小人,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掉的弓弦。 好在林建的情况并不是像县医院里说的那样,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并没有出现感染,只是由于最近这段时间天气太热,而他大病一场身体虚弱导致的不适,腿疼则多半是因为他太心急偷偷用右脚使力,给正在愈合中的骨头造成了压力导致的。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一番折腾后,林建的体温已经彻底降到正常水平,医生给他注射了药剂,他依然处于昏睡状态,林墨给同病房的人借了些热水,拧了张热毛巾擦干他脸上、身上的汗珠,给他掖好薄被。 胖护士今天当班,看到林墨父子后,一直暗中帮他们插队排号,不然哪有这么快出结果,她见林墨愁眉紧锁,小声安慰道:“小墨,你别太担心了,刚刚医生不是已经说了吗,你爸爸不会有事的。输两三天针剂,再吃点药就没事了。”私心里,胖护士其实并不想林墨他们这么快离开的。 林墨勉强勾了勾嘴角,说:“嗯,我知道,今天真是谢谢叶姐了。” 胖护士姓叶,叫叶知秋,打小就比其他小朋友能吃能睡心宽体胖,被邻居家的讨厌鬼取了个绰号叫胖秋,讨厌鬼被她暴揍一顿后,胖秋变成了胖球,从此她文雅好听的闺名束之高阁,彻底被世人遗忘。那讨厌鬼现在跟她一个医院,也在外科,胖球的称呼随之传开了。 林墨一声‘叶姐’简直喊到胖护士心坎里去了。 胖护士因为脸胖显得眼睛小,但她眼睛其实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弯弯的跟月牙一样,让人心生好感,“一点儿小事,应该的,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胖护士回想着那盅浓香的山药排骨汤,不遗余力的套近乎。另一张病床上,正在记录病人情况的某实习医生,手一抖,笔尖在本子上戳下一个小洞。 “叶姐,我有个朋友出了车祸正在楼下做手术,我现在通知不到他们家人,必须下去看着,你能帮我多照看照看爸爸吗?” 胖护士哪里抵挡得住林墨恳求小眼神,连连点头:“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你快去,你朋友的事情要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楼上找我,我今天一直都在。” 你今天下午明明是休假!哗啦一声,实习医生的笔下又多了一个洞。 叶知秋之前一直是他的‘忠实顾客’,他有心跟她拉关系,每次带什么好吃的到医院来,都会让奶奶多给她带一份。贿赂归贿赂,叶知秋人确实很不错,做事情耐心仔细有责任心,有她答应照顾爸爸,林墨心神稍定。 等他到楼下时,韩勋刚做完手术,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林墨忙走上前问主刀医生:“医生,他情况这么样?” 医生揭下口罩,皱眉问:“你是他家属吗?” 林墨刚想摇头,一想韩勋的家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在海外,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说:“是,他是我表哥。” 医生轻轻摇头,他看林墨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便说:“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你最好通知他父母立刻过来帮他办理住院手续。” 林墨心里一紧,“他伤得很厉害吗?” 医生示意护士将韩勋先推进病房,他跟在病床后面,边走边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对林墨说:“他虽然失血比较严重,但是身上没有出现骨折,只右手臂和左小腿以及膝盖刮伤严重,经过缝针消毒处理后,问题不大。但是他在车祸撞击过程中,脑部着地,有脑震荡和轻微颅内出血现象,需要进一步观察后,才能确定需不需要进行手术。”医生顿了一下,看着林墨比病人还要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他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你尽快通知他家人吧。” 林墨木木的点点头,看着韩勋失血苍白的脸庞,心里一抽一抽钝钝的疼。他攥紧拳头,默默看着医生护士们一刻不停的给他输液,插管子,记录各种数据,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个坏掉的玩具似的,任人摆布,他却丝毫都插不上手,那种深重的无力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初,韩勋是不是也这样无助的看着他,在死神的镰刀下垂死挣扎呢? 林墨再冷情,他的心肠也不是铁石铸就的,相反,他虽然性子冷淡,但只要是被他真正放进心里的人,他可以在底线之上,无原则的护短无条件的对其好。 如果说,之前,他对韩勋前世最后一段时光里的陪伴照顾只是感激的话,那么现在,他真正将他放进了心里。 无关暧昧情愫。 林墨的心很小,上辈子至亲之人早早离世,情人离心背叛,兜兜转转心里只装了一个林书。这辈子他竭力改变家人的命运,心里多装了爸爸和奶奶,现在又多了一个韩勋,他把他放在跟家人一样的位置上。 等医生护士们忙完离开病房,林墨静静坐在韩勋身旁,他愣愣的看着韩勋的脸,比上辈子第一次见他是青稚些,残留着少许少年柔软的轮廓,那张脸完全定型后的侵略张扬已经初显苗头。 其实,他对韩勋的第一印象很不好,那时候,因为家里接连出事,爸爸被查出患上了尿毒症,林书一时冲动打了一个总带人欺负辱骂他的同学,累积的偏激暴怒令他几乎将那人打残,那家人有点关系又出名的流氓无赖,软硬不吃不依不挠要让林墨赔他们五万块钱,不然就送他弟弟去坐牢。 他那会儿只有十八岁,跟着李师傅学了三年,厨艺小成,正想攒钱开个小铺子,改善家人生活,哪知飞来横祸砸得他手足无措。他病急乱投医,听人说可以带他去G省,给他挣大钱的机会,他傻乎乎的就跟着去了,奶奶拦都拦不住。当时,他一心扑在学厨和照顾家人上,那年代咨询也不发达,他接触的也多是些没多少心眼的乡下人,因此,尽管生活足够艰难,本质上他还很单纯很容易相信人,说得直白点儿就是缺心眼。 等到了G省才知道,带他去的那人将他卖了,他跟逼迫林书那家人是一伙的,这件事情从头到为就是个圈套。他被卖给当地一个黑·帮做男~妓,等他知道真相时整个人都懵了,那会儿他还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与男人做,天知道那会儿与同龄人严重脱节的他,连男人与女人怎么做都不知道。 黑帮的手段很多,饥饿、毒打、威胁……他们太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屈服妥协了,他被他们折磨了一个多月后,最终答应接客。 无论男女,雏儿的身价总要高些。他长得好看,被那家会所包装稍微包装了一番后,让他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去招待三个身份特殊的贵客。 那三人就是陈俊曦,韩勋,还有一个陈俊曦的表弟兼跟班,田耀祖。 陈俊曦在田耀祖的怂恿下,决定玩点儿新鲜出格的,然后挑中了他。 韩勋一直很厌恶田耀祖谄媚的嘴脸,连带的对他更没有好脸色。韩勋五官精致面容深邃,他从小在富贵权势圈里浸淫长大,平时说说笑笑还好,一旦冷下脸来,全身气势就连陈太子都难以招架,更何况是林墨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 几记眼刀子射得林墨如坐针毡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要不是担心那些人对林书他们使坏,他几乎想要夺门而逃了。 那晚上,他对陈俊曦的印象远不如韩勋来得深刻,以至于后来,一看到韩勋他就下意识心虚想躲。偏偏韩小人还总喜欢找他麻烦…… 他至今都觉得韩勋会喜欢他,是件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办? 他联系不上韩家,要联系陈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办得到的,有韩小人‘在手’,他倒不担心陈家人不见他,可到时候他该如何解释一切?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再与陈家人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韩小人果然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见面连话都没说上就给他出难题。 林墨头疼得不行,他在韩勋身边枯坐了半个多小时,警方还没来得及通过车牌找出肇事司机,他自个儿就在家人的陪同下去派出所自首了。 “小同志,我们家老章真的不是故意要跑的。” 肇事司机名叫章龙虎,跟他霸气的名字相比,他胆子实在太小了,他当时见韩勋流了那么多血,以为把人撞死了,吓得整个人都傻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丢下受害人跑回家里了。他在家里坐立不安,等老婆打完牌从外面回来,战战兢兢地把事情告诉他老婆,当即被他老婆揪着耳朵扭送到派出所投案自首。 来者正是章龙虎的老婆曾静,她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说:“对不起,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对不起了,责任都在我们,你放心,你哥的医疗费我们一定全包了,该赔偿的费用我们也一分都不会少。” 林墨怒气难消:“你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如果韩……我哥出了什么事情,我饶不了你们。” “不会的,不会的,你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们在病房外交涉之际,韩勋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只觉脑袋突突的疼,全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没一处不疼的。忽然听到门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直跳。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吱得一声被人推开,韩勋条件反射闭上眼睛,被子下右手骤然握紧,疼得他差点儿没喊出声来。 林小墨,林小墨,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韩勋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装出一副刚刚苏醒的模样,紧皱着眉头痛苦的睁开眼睛。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神,茫然的看着林墨,‘气若游丝’的问:“你是谁?” 不等林墨反应过来,他又紧接着问:“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我的头好痛……” 韩勋佯装痛苦的闭起了眼睛,透过一条细缝,满意的看着林墨一脸紧张得不行的样子,心里默默为自己‘天才般’的主意点了个赞。 殊不知,失忆神马的是后世棒子剧里用到烂的烂梗。 林墨关心则乱,根本没识破韩勋的诡计,他忙按铃找来医生,医生一番检查后,用遗憾的口吻告诉林墨:“你表哥很有可能是因为颅内血块影响,导致暂时性失忆。” “艹”,林墨低声爆了句国骂,看了眼病床上一脸痛苦茫然的韩小人,忽觉躺在床上的人根本就是个大麻烦,好像刚才又担忧又纠结的那人不是他一样,他皱眉问:“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人的大脑构造非常复杂,这个问题我办法给你确切答案。等他颅内的血块被身体彻底吸收消融后,他才有可能恢复记忆,这个过程也许要几天,也许要几年,永久性失去记忆也很有可能,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你尽快通知他的家人吧,见到熟悉的人、事,有助于他恢复记忆。” 林墨嘴里发苦:“他颅内的血块除了对他记忆产生影响,还会对他身体造成其他不良影响吗?” 医生道:“他这么快就苏醒过来,理论上不会造成其他影响,具体的,还要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嗯,我知道了。” 医生转身离开,突然想起来,补充了一句:“尽量不要刺激病人,否则很可能让他病情恶化。” “嗯,好的。” 医生走了,病房里就只剩林墨跟韩勋大眼瞪小眼。 韩勋仗着自己‘阴谋得逞’,不再故意收敛,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墨,将他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底,每一个细节都不肯错过,反复‘扫描’许久,梦中那张看不清的脸一一补全,恍惚中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盛着浓浓忧虑的凤眸上。 就是这双眼睛! 韩勋长久以来被怪梦困扰,心底破的那个‘洞’,一点一点被眼前人填满。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期盼,期盼那双眼睛里从此以后,只盛满他一个人,期盼那张精致的脸,一喜一怒一哀一乐,四情只为他一人而动。 他就像一条贪婪的龙,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颗宝贝含进嘴里,叼回老巢里,藏起来捧在手心里慢慢把玩。 不过,林小墨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难道他也做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如果他知道他,记得他,那为什么他不来找自己呢? 林墨看着韩勋眼底一点点溢出委屈,不明白他这又是在闹哪出,拉开凳子坐下,没好气的问:“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之前林墨跟医生说话用的是方言,韩勋在锦城呆了好些天,勉强能听懂一些,现在林墨换成普通话,更与梦中人画上等号,大概因为年龄的原因,声音比梦中要清一些嫩一些,清冷的嗓音跟羽毛似的划得他心痒痒。 韩勋眨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辜,故作迟疑问:“你,是我表弟?” “……不是。” 韩勋表情空白了一秒,随即生气道:“你是不是打算趁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把我扔在医院里,一个人偷偷遛了?” 混蛋,韩小人逻辑清楚,这分明是想赖上他,哪里像个失忆的人?这丫不会是想装失忆耍我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墨真相了。 韩勋以退为进:“你不想管我也可以,你是我表弟,你总可以帮我通知一下我爸妈吧?” 林墨目光锐利看着他:“韩小人,你是不是在跟我装?你失忆了还知道要让我帮你找父母?” 韩小人!很好。 林小墨果然知道梦里的事情!只怕知道的并不比他少! 韩勋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越发无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明白自己现在心情太过激动,伪装起来容易出纰漏,林小墨那么狡猾,万一被他拆穿了,他的计划可不就落空了。他索性装出一副迷糊困顿的样子,装着装着竟意外的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了,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的家属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们将的方言语速又快,他几乎听不懂。再四处一看,林墨没下,他顿时大急,拔掉身上的管子,抬腿就要下床去找人。 林墨提着保温杯进来,吓了一大跳,忙走上前去:“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韩勋脸上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转变成浓浓的委屈,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 你委屈,老子还更委屈呐,为了照顾你这个‘不明人士’,头发都快抓掉光了。刚才就不该嘴贱,说韩小人是他表哥。 林墨瞪他两眼,重重将保温杯放在旁边桌上,黑着脸道:“还不快点给我躺回去,尽给我找麻烦。”如果不是刚才已经找医生确认过,有些人暂时性失忆不会忘记生活常识和潜意识里的一些习惯本能,他绝壁要怀疑韩勋是装的。 韩勋僵持着,不动,薄唇微抿,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林墨。 林墨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能没好气的说:“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韩勋委屈的开口:“既然你这么不想照顾我,为什么不通知我爸妈过来呢?” “……我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怎么通知?”林墨磨牙,韩小人怎么都失忆了还这么难缠! “可是你不是说,你是我表弟吗?你既然是我表弟,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爸妈在哪儿呢?你该不是趁我失忆了,借机报复我吧?”韩小人不愧他‘小人’之称,抓到林墨话里的漏洞,立刻不依不饶起来。 “……” “你不想照顾我就算了,你还是通知我爸妈来吧。” 韩小人你够了,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的目的! “……”林墨看着他本该神采飞扬的桃花眼里贮满了害怕和依赖的神色,手背上流着血,心,微微刺痛蓦然一软,缓声道:“你先躺下吧,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说清楚。” 如果韩小人真的失忆了,那么他现在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定很恐惧吧,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赖定他的样子……算了,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懒得跟他计较。 他从抽屉里拿了一根棉签,等韩勋躺下后,轻轻拭去他手上的血迹,又按铃找来医生护士,等他们重新把那些管子插好,离开后,林墨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其实我并不是你表弟,至于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等你恢复记忆,大概就明白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锦城,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的爸妈,你还记得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韩勋佯作思索一下,皱眉摇摇头。 “我记得你有个亲戚在京城,我想办法联系他们,让他们过来接你,怎么样?” 韩勋摇头,盯着林墨的眼睛不说话,活像只怕被主人丢掉的大狗。 林墨顿感头痛,他最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了:“那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我要你照顾我,直到我恢复记忆。”韩勋见林墨脸色微变,立刻补充道:“我会干活,不会白吃白喝的。” 林墨被他气笑了:“就你?会干什么?”别搞笑了,削个水果都能削得只剩果核的韩少爷,能指望他干活? 韩勋理直气壮的看着他,挑花眼一挑:“就算我什么都不会干,难道你不会教我吗?看你一副笨呼呼的样子,果然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还不如我一个失忆的人。真不知道让你照顾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韩小人,你不嘴贱会死吗?谁特么愿意照顾你了,别得寸进尺自作多情了! “你是不是给我带了吃的过来,我肚子饿了。” “……” ☆、第三十三章 小人多作怪 正值盛夏,天气太热,林墨额外出钱,借旅馆的小厨房炖了些绿豆排骨汤,绿豆可以消暑止渴,排骨能够补血,搁点儿生姜,慢火焖炖,撒点儿盐,不需要太多调料工序,就能美味又营养。 小旅馆里条件有限,只能用老板平时做饭的小铁锅炖,没有用砂锅炖出来的香。 林墨拧开保温杯盖,将排骨汤倒进他带来大塑料饭盒里,带着姜香的咸香味四散开来,韩勋的嘴巴开始不争气的分泌液体。 “还躺着做什么,起来喝汤。” “我腿疼,手疼,使不上力气,你扶我。”韩勋严肃脸,说得一本正经,大有一副你不能欺负伤残人士的架势。 林墨:“……”刚刚那个准备跳下床的人是谁? 林墨将饭盒放在一边,认命的揭开薄被,一看韩小人被剪得七长八短的牛仔裤,两条腿上全是绷带,裸露在绷带外的皮肤也没逃过青紫肿的命运,心里郁气顿消。 哼,你也有今天,活该! 不过,往上看到他骚包的人鱼线,标准的八块腹肌,微露的性感锁骨,结实的手臂,肩宽腰窄天生一副衣服架子的好身材,就连身上难看的青紫刮伤都莫名添了几分男人气概,林墨心口散掉的郁气又有重新开始郁结的迹象。 他绝对不承认他会嫉妒韩小人的身材! “我扶着你肩膀,你自己用力。” 扶着肩膀…… 用力…… 韩勋脑海里很不和谐的出现了乘骑位,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红晕,突然两只微凉略有些粗粝的手搭在他肩上,他只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砰’得一声炸开了,心跳如雷,全身血液都好像沸腾了一般。 林墨下午在小旅馆洗了个澡,身上还残余着劣质香皂的味道,可韩勋就觉得那味道比F国的香水还要诱人百倍。微微一抬头,他便透过林墨敞开的衣领看到他精致的锁骨,雪白的肌肤上浅色的小点…… ‘咕咚’韩小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把黏在几乎要黏在上面的眼珠子挪开,顺着林墨双臂的力气,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林墨把勺子放进饭盒里,递到他面前,他‘用力’抬起手,手指碰到饭盒边缘时‘抖’得厉害。 “算了还是我喂你吧。”林墨没好气道。 韩勋得了便宜卖乖,心里都乐开花了,还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不是我求你的。” 有本事你眼睛别这么亮!韩小人,你不别扭会死吗? “……算我求你的行吗?”林墨‘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看在上辈子他悉心照顾我那么久的份上,老子管他去死,爱吃不吃! 韩勋小人得志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副可恨的‘大爷’嘴脸:“准了。”不管是在怪梦中还是在现实里,他果然还是最喜欢林小墨炸毛的样子,看他现在想喷火又强忍着,眼睛都比平时亮多了,比他冷静淡漠的时候可爱多了。 韩小人的恶趣味,林墨两辈子都没法理解。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饭盒直接盖在他头上,憋着一口气,舀了一勺汤送到韩勋嘴边。韩勋就着勺子,喝进嘴里,一嚼,咸香软糯,味道不错,不过,“太烫了,给我吹吹。” 林墨才不会迁就他,又舀一勺送到他唇边:“你自己吹。” 韩小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妥协的,他微微皱眉,‘大义凛然’的指出:“汤会滴到被子上。” “……” 林墨还能说什么,只能收回勺子,吹凉了一口口喂到他嘴里。韩勋总算满意了,一口接一口喝着汤,眼珠子不时滚过林墨脸上的每一个角落,越看心情越好,明明是咸香的排骨汤,愣是让他喝出了蜜的味道。 喝完汤,护士过来将空掉的输液瓶撤走,韩勋躺了一会儿,用半残的爪子戳戳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墨说:“我想上厕所。” 林墨:“……” “快点儿,憋不住了。” “……那你就地解决好了。” 韩勋的声音提高了五度:“表弟,明明是你信誓旦旦要照顾我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男人要言而有信,怎么能像女人一样善变呢?” 病房里很安静,韩勋的声音不大,但是全病房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纷纷看了过来。林墨恨不得把韩小人扔到楼下去,狗改不了吃翔的混蛋,就算再活一辈子还是这么讨厌!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林墨阴着脸,扶着韩勋下床,韩小人本想乘机装个手疼脚软什么的揩点儿油,但是看林墨那足足比他矮了一头的小身板,他又有点舍不得了。 韩小人不再‘作怪’,林墨顺利的将他扶到走廊尽头的男厕所,韩勋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林墨帮他解裤子掏小鸟什么的。当然,若说真一点儿也不想那绝对是骗人的,他就怕万一林小墨笨手笨脚的碰到他家老二,然后老二不听话起了反应,那丢脸就丢大发了。丢脸事小,万一把林小墨吓跑了,那就亏大了。 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个怪梦,总是断断续续的,半数以上时间都在反复‘重播’他陪林小墨渡过的最后那段时光,梦总会在他看到一片荒凉的坟地时暮然惊醒,通过梦中的片段,他知道,其实梦里他从头到尾都没将林小墨拐到手。 所以,他才会在醒来后,第一时间装失忆,死皮赖脸缠着赖着林墨。 无论他如何喜欢他的‘梦中情人’,那毕竟是个梦,在见到林墨前,他甚至始终记不得看不清他所爱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怪光陆离的梦变成了现实,令他分不清是爱还是执念的梦中情人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迫切的想要融入他的生活了解他的一切。 撇开那个纠缠了他六年的怪梦,他与林墨相识还不到六个小时,可是林墨带给他的熟悉感远远超过了认识六年乃至更久的人。他发自内心喜欢他,想要亲近他,想要逗他,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美好的词汇一一对应安到他身上。 可林墨不是完美的,他会对他生气,会不耐烦,会无可奈何,会笨笨的被他骗,他不会打扮,穿着廉价难看的衣服,发型土拉八几的,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还有更多的东西等待他去发掘……然而,正是他的这些不完美,才让他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林墨是真实的,他以为要把对一个‘幻影’莫名又扭曲的爱转移到本尊身上很难。可事实上,他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当林墨靠近他身边时,他心跳如鼓,他觉得哪怕他身上劣质香皂的香精味都远胜这世上任何一款名师调制的昂贵香水。 人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欺骗自己的想法,但再充分再高明的理由,都欺骗不了本能。 他喜欢林墨,喜欢现实中这个总被他逗得炸毛的少年,这一次,他比陈俊曦更早遇到他,他一定会得到他!无论是人,还是心! “我好了。”韩勋理好裤子,艰难的转身对林墨说道。 “哦。”林墨上前扶着他的手臂,看着他被剪得破破烂烂的裤子,赤裸的上半身,不禁皱了皱眉头。一会儿去给他买点换洗的衣物吧。 虽然每走一步,腿都钻心的疼,韩勋还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快乐过。 这种幸福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回到病房后,林墨扶他躺好,又给他倒水,让他吃了药,然后对他说:“我爸爸在楼上住院,他腿脚不方便,晚上我需要留在那儿照顾他,你自己早点休息吧,要是有哪儿不舒服记得及时按铃叫医生护士。我待会儿会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多留心你的情况。” 这,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韩小人很想说,‘我的腿脚也不方便’,但他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回忆起林墨下午坐的救护车,他微皱眉头语带关切的问道:“爸爸他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那是我爸爸,谢谢。” “可是我有记不得该叫爸爸什么,你不是我表弟嘛,你爸爸跟我爸爸有区别吗?我们就别再称呼上纠结了,你还没告诉爸爸究竟怎么了。” 你丫别一口一个‘爸爸’喊得这么顺口! “首先,我说过我不是你表弟,其次,我爸爸不是你爸爸,别喊得这么顺溜,我爸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林墨严重怀疑韩勋失忆的真相。 “那你说我该叫你爸爸什么?” “……叔叔。” “哦。那叔叔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年初的时候我爸把腿摔坏了,这两天他身体不舒服,我带他过来做检查。” “那没什么问题吧?” “还好,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那就好,等我腿好点儿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叔叔吗?”韩勋决定装到底:“说不定看到他我能想起点什么。” “他不认识你,我不是说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亲戚关系吗?你给我好好养病,别折腾别给我找麻烦,不然我就通知你真正的亲戚把你领回去,你的,明白?”林墨亮出杀手锏。 “……明白。”韩勋不乐意的点头,然后又问:“那你家住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嘛?” “万一你丢下我跑了,我好去找你。”韩勋认真看着林墨,故意将声音里带着两分落寞,三分不舍依赖。 林墨果然心软了,:“行了,我跑不了,晚上我爸那边要是没什么事,我会再过来看你的。” 韩勋这才满意的点头,等林墨一走,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半分停滞,旁边两床病人及家属全都张大嘴用看怪物似的目光看着他,他只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那些人全都闭紧了嘴噤若寒蝉。 “这儿哪里可以打电话?”他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搅,把手机丢在酒店里没带,这会儿打电话虽然麻烦,却很庆幸,万一要被林小墨发现他手机的那些联系电话,指不定已经通知他家里人了,那他还如何装下去。 病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中年男人顶着压力,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他:“医院外面的小卖部有公用电话。” “好,谢谢。” “不用,不用。”中年男人迭声回道。 韩勋拉开抽屉,拿出他的钱包,捏在手里,离开了病房。每下一级楼梯,腿上的伤都会被拉扯,左腿一处伤重的地方隐隐浸出红色,但是这样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卖部就在住院部旁边,韩勋等了两个人后才轮到他,他先后拨了几个电话,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也不管属下保镖们怎么哀嚎,挂了电话,付了钱,瘸着腿回到病房里躺着,本想着一定要林墨来,但大概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林建输了一天的液,又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脸色没有中午那么苍白了,右腿还隐隐有些痛,但比之前好了许多。 林墨坐他旁边默想该怎么跟家里人说韩勋的事情,脸上没什么表情,林建以为他还在生他的气,犹豫了一下,说:“墨墨,这一次是爸爸错了,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好吗?” 林建外柔内刚,性子很倔强,林墨鲜少看到他服软的时候,看着爸爸讪讪又歉意的模样,他心里纵有再多的气都消了:“爸爸,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你身体不舒服,也没能及时知道小书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我总觉得我能凭自己的力量,努力挣钱,就能你们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做的还是太少,还是不够。”林墨说的这些话不只是指今生,更多是因为前世的遗憾。 林建一听,心里顿时更愧疚,这些日子以来墨墨用他稚嫩的肩膀努力扛起一家人的生活,而他,他作为一家之主,他都干了些什么呢?墨墨承担了本该由他承担的责任,他不仅没能施以援手,还给他添麻烦,简直太不应该了。 可是他现在动也动不了,除了在家里喂几只小鸡,给小书预习一下功课,还能干什么? “墨墨,你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这些责任本该由爸爸来承担的,是爸爸对不起你。等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养病,等腿好了,我就去店里帮你,好吗?” 林墨知道如果只让爸爸安心养病,他根本就静不下这个心,像今天这样着急着走路导致受伤的事情迟早还会再发生,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有事情做。 “其实爸爸在家也可以帮我。” 林建听了眼睛果然一亮,忙问:“做什么?” “等这次回去,我教你包饺子,你学会了就在家里包,包好了冻冰柜,我以后晚上多卖一样水饺。” “那,你们会不会忙不过来?” “要是忙不过来再请人就是了,赚的钱总比请人的钱多些。”前段时间,老杜已经答应晚上把他西街那家小店门口,让给林墨摆桌子,他家店面比林墨家的大了一倍不止,外面很宽敞,能够摆上八张四人小桌,这样一来,就算再添一样饺子,也不怕顾客没地方坐。 卖饺子是林墨临时起意,他也没打算在这上面赚多少钱,只希望爸爸能有个寄托而已。 听到有事情做,林建更有精神了,简直恨不得马上就出院回家:“那好,等回家了你就教我包饺子,不过,冰柜怎么办?你店里只有一个,天天都得用啊。” “我让杜叔再帮我从冰淇淋厂弄个二手的,花不了多少钱。”老杜虽然主营文具用品,但是认识的人着实不少,他把林墨当成忘年交,从与林墨认识到现在帮了他许多忙。林墨现在店里那个冰柜,就是他帮忙从冰淇淋厂买的二手货,八成新,只花了七百多块钱,非常便宜。 林建以前一个月就拿个四五百块工资,现在儿子一个月能赚上万,令他大开眼界,越发相信儿子的本事。现在儿子说有钱赚,他又能有事情做,再买个冰柜就买个冰柜吧。 “行,都听你的。”儿子有出息,虽然并不是他所期待读书考大学方面的出息,林建心里依然美滋滋的。 林墨见爸爸心情不错,便打算趁机给他说说韩勋的事情:“爸,我还有个事情想给你说。” ☆、第三十四章 同意 林墨昧着良心将韩勋塑造成一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硬着头皮编了一段,他之前初到锦城时,被几个小混混打劫,韩勋帮他打跑了这些人。林墨好歹看过些后世的狗血电视剧,编的很像那么回事,加上他从小长到现在记录一直良好,几乎没有说过谎,林建很容易就相信了他。 “——你说他现在因为车祸,失去记忆了?” “嗯。” “那你应该先帮他找到家人啊?”林建很感激韩勋救了他儿子,但是儿子说让他暂时回L县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妥。 林墨说:“这我知道,可他不是本地人,我之前听他说过他好像有亲戚在京城那边,我已经通知警·察让他们帮忙找了。但是我除了知道他叫韩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时半会儿可能联系不上他家人,医生说他随时都可能恢复记忆,所以我想先照顾他一段时间。” 林建沉默片刻说:“知恩图报很好,如果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找到他家人,你再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县里。如果他愿意,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吧。”通过林墨的卖力描述,林建对韩勋印象还不错。 “好”。总算蒙混过关,林墨微微松了口气。 林建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你被人打劫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如果今天不是因为韩勋的事情,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都不提这件事了?” 林墨被老爸严厉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只能乖乖低头认错:“爸爸我错了,我只是不想你和奶奶担心。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奶奶,不然她一定念死我的。”韩小人,老子被你害惨了!” “知道我们会担心,就更应该早点告诉我们。”林建见儿子衣服虚心听取认真悔过的模样,气消了大半,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儿子:“家里不可能无缘无故收留一个外人,如果韩勋要跟我们去县里,你奶奶那儿,你自己跟她说,照实说。”看着儿子的脸,一点点垮下去,林建剩下的气全消了。 “等明天,我好点了,你推我到楼下去看看那孩子,好好谢谢他。” 谢他?凭什么!但是谎话已经编出来了,林墨只好硬着头皮万般不乐意的点头应了下来。 一会儿,先去跟韩勋对个口供。 等林墨忙完,服侍林建睡着后,再到楼下韩勋已经睡着了。他摸了摸他额头,没有发烧,又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韩勋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才给他搭了一条薄被,起身离开病房。 他去外面小卖部,给林常青家里拨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林常青的老婆,林墨与她寒暄两句,本想让她给奶奶说一声,爸爸已经没事了,哪想奶奶正好就在他们家等电话。 她把话筒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几乎没怎么打过电话,生怕林墨在对面听不清,扯着嗓子大声说:“乖孙,你爸爸他没事吧?” 林墨忙说:“没事了,没事了,奶奶你放心吧,医生刚才又给爸爸检查了,他说爸爸的身体没事儿,他不舒服主要是因为这两天天气太热,等过几天退凉就好了。他还说爸爸的腿伤愈合的很好,年底的时候就能取钢板,你不要担心。我没在店里,他们调不好包子和锅底的味道,你先把店关几天,等我回来再开吧。你跟李婶谷婶还有柳哥他们说一声,这几天的工钱会照常算给他们。”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挣不了,老太太别提都心疼了,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以次充好,砸了自家的招牌吧 “好,我知道,我待会儿就去跟他们说。”老太太想了想,又大声问道:“你那边钱还够不够花?要不要奶奶再给你送点钱过来?” “不用,钱够用了,奶奶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吧,爸爸这边没什么事,我一个人能照顾得过来。” “好好,电话费贵,不说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再给你三爷爷三奶奶打电话,他们会通知我的,知道吗?”老太太边说边往下压电话,林书很想也跟哥哥说两句话,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我知道……”林墨刚一说完,老太太在那边就压了电话。这时候的电话还是双向收费,村里就只有村支书办公室和林常青家里装了电话,凡是到他们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短途都是一块钱一分钟。老太太只觉得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就两分钟了,肉痛的不行,从兜里掏出两块钱交给林常青老婆,两人推让一番后,最终收下这钱。 老太太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打着手电筒带着林书,分别到李婶她们三人家里,给她们说了一通。 柳立和于冬是林墨后面请的两个男生,都不是青桐村的人,家住在市郊,老太太只能明天一早到店里去他们两人说了。小店虽然暂时不开了,老太太却没像答应林墨的那样歇两天,茶叶蛋她还是得照卖。 老太太前脚回家,李婶后脚就打着电筒去了王婶家里,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李婶不大高兴的离开了。 林墨在医院里守了林建一夜,中途去看了韩勋好几次,见两人吃过药都睡得很安稳,没有出现别的症状,他总算放下心来。天快亮的时候,他坐在韩勋床边,不知不觉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韩勋醒来就看到他疲惫的睡脸,有心想把他抱到床上,又怕弄醒他,只好将身上盖着的薄被揭下来,轻手轻脚搭在他身上。 他微微侧身,借着微亮的天光,仔仔细细凝视林墨的脸庞,手指在虚空中一点点滑过他的微微蹙起眉心、紧闭的双眼、浓密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微动的鼻翼、微嘟的唇·瓣……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就能将人永远镌刻进心底一般。 林墨睡得不是很沉,被他的爪子在面前晃来晃去,给晃醒过来。 韩勋见他睫毛不断煽动,眼看就要醒来,立刻躺正身形,闭上眼睛装睡。 林墨直起睡得酸痛的腰,下意识抓住身上的薄被,再看韩勋身上什么都没盖,心神恍惚了一下,将被子重新盖回韩勋身上。他伸手探了探韩勋的额头,体温正常,微微勾了勾嘴角,起身给他掖好被角,捏了捏酸麻的胳膊,理理衣服,轻轻离开病房。 韩勋虚着眼睛看着林墨离开病房,心里那股后悔劲儿别提了,早知道他就不装睡了。林小墨也真是的,走那么快干什么,都不知道等他醒了再走。 林墨去楼上看了眼,爸爸还在睡,看着没什么问题,这才离开医院。他轻车熟路的找到附近的菜市,买了些粳米并红枣枸杞薏仁莲子葡萄干等,预备做简易的八宝粥。 最近高温不退,吃鸡容易上火,老鸭汤虽然够滋补,但是想在一般菜市场买到正宗老鸭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回L县的时候再做,看了一圈,还是只有排骨最适合。 林墨在肉摊上挑了些软排,七月底八月初,新鲜的莲藕刚刚上市,菜市场有两家在卖。林墨看了看,买了三斤红花莲藕,与白花莲藕不同,红花莲藕不仅炖出来的汤色泽泛红,莲藕本身更粉藕肉肥厚,颇有入口化渣的感觉,非常适合用来煲汤。 他又买了些别的东西,林林总总提了两大口袋,回到小旅馆。 小旅馆的老板昨天下午喝过林墨炖的绿豆排骨汤以后,今天哪里还肯收额外收林墨借用小厨房的钱,只说厨房随便他用,做好的东西分他一点,就算抵水电气钱了。 林墨今天特意买了一个中号砂锅,他将砂锅洗净后,放少许粳米在里面煮,等煮出雪白的米汤后,等汤凉一会儿,直接倒掉。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彻底去除砂锅中细小碎渣,还能一定程度上提升锅的品质,让炖出来的东西跟用老砂锅炖出来的拉进差距。 等砂锅凉后,再重新洗净,将淘洗干净的薏仁、莲子放入砂锅中烧煮。煮直半熟,再倒入粳米,盖上锅盖,中火烧开,小火焖炖,等汤汁渐浓再放入红枣枸杞葡萄干等物,继续用文火焖炖。 八宝粥用糯米比用粳米更香,但是民间有传,糯米是发物,如果有骨伤最好不要吃,否则容易留下病根。传言是真是假林墨不知道,但两者在营养成分上差距不大,没必要为了一点口感去以身试险。 将粥炖上后,林墨给小旅馆的老板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他去附近的男装店里买了些换洗的衣服,有他们父子的,也有给韩勋的。 买好衣服回去,将这些衣服洗洗晾上,这时八宝粥已经炖好了,林墨先自个儿盛了碗尝尝,虽然粳米的口感没有糯米好,但炖得烂熟后,浓郁的枣香和清淡的葡萄味儿混着米香味很好闻,熟透的薏仁和莲子尝起来糯糯的,葡萄干、枣子、枸杞天然的甜味完全融进粥里,甜味微淡,色泽红润,吹凉了尝一口,能感觉整个胃都熨帖了。 林墨将粥盛到烫过的保温杯里,给旅馆老板留了些,舀到旁边的小铁锅里。洗净砂锅,将浸出血水的排骨冷水下锅,待水开后,将糊满沫子的水倒掉。洗净砂锅,盛入冷水烧开后,再放入排骨,放少许老姜、花椒、黄酒、葱段、少许盐,去腥提鲜,焖炖至汤色变白,排骨初熟,倒入肥厚的藕片,等水重新沸腾,用小火焖炖半小时最后放入适量盐和胡椒粉,一锅喷香的莲藕排骨汤就炖好了。 等汤炖好后,林墨问旅馆老板借了一个铝锅,盛了大半锅排骨汤进去,等温度不那么高以后,用买菜时特意要的几个大塑料袋装好,拎着两个大号保温杯一起去了医院。 林墨离开医院后,韩勋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等护士给他换药的时候,他假意问护士知不知道林墨的爸爸在哪个病房。小护士刚好跟叶知秋关系很好,之前还买过林墨不少狼牙土豆,跟他们比较熟,自然知道林建这次住哪个病房。韩勋从她那得到地址后,等药水输完,立刻拔了针头,一瘸一拐到了楼上,顺利找到林建。 等林墨再到医院的时候,两人正聊得津津有味。 与此同时,老太太忙了一大早,卖完茶叶蛋步行回到家里,刚坐下喝了口小书给她泡的老鹰茶解解渴,就听到有人敲门。 ☆、第三十五章 离开 林书蹬蹬跑过去打开门,李婶手里拎了些水果,她和蔼地笑道:“小书,你奶奶在家吗?” 林书笑着喊了声李婶,然后说:“在。”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李婶把装着水果的塑料袋递给林书,“这是李婶刚从树上摘的梨子,怪甜的,特地拿了些过来给你们尝尝,如果喜欢改明儿再去李婶家,李婶给你摘。”青桐村的地理位置不是特别适合种植水果,大伙也没什么发展副业的意识,各家各户随意在院子房屋附近种点儿李子、梨、桔子、酸枣之类的给小孩子当零嘴。 修新房时,因为多建了院子,林建觉得这些果树一到秋冬季就会掉叶子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便拖同事帮他找了四棵桂花树种在院子的花坛里。如今桂花树都还小,枝叶遮不到的地方全让勤快的老太太种上了葱姜蒜苗香菜,做菜的时候采摘方便。 这样一来,原先种在老房子旁边的几棵果树全都给砍掉了,林墨现在对那些酸唧唧的果子根本没兴趣,就只有小胖墩没了零嘴颇为失落。 林书开心的接过梨子,礼貌的道谢,然后将李婶迎到楼下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也不过是放着一个廉价人造革沙发,摆着一张村里木匠打的木头茶几,角落的旧立柜上摆着一个老旧的黑白电视机。林墨虽然赚了些钱,但这些钱还了林常青以后,根本剩不下多少,林墨既要平时做周转又要攒着想下半年买个大点的铺面,最多让家里人平时吃好穿暖,哪里有多余的钱装饰家里? 老太太热情的招呼李婶坐下,又让林书找杯子给李婶倒茶,李婶喝了口凉滋滋的老鹰茶,放下杯子,略有些忐忑的开口:“二婶,我今天来是想给你说一声,从这个月开始,我就不到店里做工了。今天是三号,前两天在店里做工的工钱我不要了,就算我这做婶婶的帮侄子一点小忙。” 老太太懵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眼神不禁带上了审视,问:“你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不做就不做了。” 李婶眼圈突然红了:“我也不想走,可我娘家那边,我妈生病了。今天早上天刚亮我弟就来家里跟我说,我妈昨天下午割猪草的时候突然昏倒在地里了,他们把她送到医院里去检查,医生说她血压太高,得要人天天照顾,不然会有中风瘫痪的风险。我这也是没办法,小墨给的工资这么高,如果不是出了这事儿,我怎么可能舍得走?我这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呐。” 李婶说的不全然是假话,她母亲突然生病晕倒确有其事,她想离开小食馆另立门户也是真的,只是两件事情刚好凑到一起,她索性借机退出罢了。 原本她还想说服让王婶跟她干,结果姓王的假得很,说什么林墨给了她一碗饭吃,不能做这么不地道的事儿,还拐弯抹角的把她说了一顿。回家,她男人也为这事儿跟她发火,说什么大家亲戚里道的,林墨待得人处事公道,她做这种事情会让人戳脊梁骨。把她气得一肚子邪火没处发,今天早上幺弟来跟她说老娘住院了,她去医院看过老娘回来后,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林墨没在,先找老太太辞了工再说。 老太太怎么可能傻傻相信她的说辞,她虎着脸不高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老娘生病了,自有你嫂子弟媳妇照顾,你都嫁出来了,还管娘家事?”在青桐村里就是这么个规矩,除非家里没儿子撑门户,给家里老人养老那都是儿子的责任,女儿女婿不过是逢年过节带些礼物回娘家走走亲戚罢了,所以,村里的老人们才常说女儿是赔钱货,养大了也是给别人家白养的。 李婶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说:“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可不做父母不知父母难,我妈就我一个女儿,她对我比对我那些兄弟还好,二婶,你说她病了我不该回去好好服侍她吗?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将来你有个病痛,林芳不回来服侍你,你心里就不难过吗?”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黑透,村里除了林墨他们这批小辈,有几个不知林芳为嫁人的事情跟她闹翻脸,除了逢年过年几乎不走动,跟她不亲的事情?李婶这分明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李婶打什么鬼主意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原本还想婉言劝说她改变主意,现在看来人家是铁了心要走,既然她先不义,就别怪她不给她留脸面! “林芳回来服侍我那是她的孝心,照顾家里不回来那是她本分,我为什么要难过?倒是有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起的什么心思!我对忘恩负义这种人最难过!林书,把梨子还给你李婶,等你哥回来了,会给你买更好的,别学着有人眼皮子浅,见到别人有点什么东西就稀罕。店里的事情老婆子我可做不了什么主,有什么事,你等林墨父子回来了,你给他们说去。晒了一上午,我脑袋疼,你先回去吧。” 林书隐约能明白她不想在哥哥手下干了,奶奶是在拐着弯骂她,忙把梨子塞进她怀里,回到老太太身边,甭管李婶说什么都不再接过梨子。李婶里子面子被削得干干净净,最后拿着一口袋梨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为这事儿,老太太不舒服极了,午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把睡得迷迷瞪瞪的林书叫醒,跟他交待了些事情,拿着钱风风火火坐车去了锦城。 下午,林墨见到老太太惊讶极了,老太太憋不住话,喝了些水歇了会儿后,倒豆子似的把李婶要走的事情告诉了林墨。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说:“谷婶要走就走吧,谷婶现在做包子馒头,做得不比她差,等回去我跟谷婶说一声,让她先顶着干,我看看还能不能再找个师傅。” 李婶的心思,林墨大概能猜到一些,她见自己一个小孩儿每天使使嘴就能赚不少钱,哪有不眼红的道理?包子馒头花卷什么的,店里哪样不是她做的,她要是自己开家店当老板,能强过给人打工百倍。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凡有点志向的人都不会乐意自己给别人打一辈子工,烹饪本身不是件特别特别难的东西,只要肯花心思舍得下功夫,做出来的东西就不会难吃到哪里去。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情在饮食行业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所以只有有点什么家传秘方、烹饪绝技的,都会捂得死紧,生怕别人就学去了。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的那些配方秘诀都是花大心思大价钱买来的,就算他有心想要报答那些前世有恩于他们一家的人,力所能及的帮他们一些,也不可能全无心眼毫无保留。 前世真正十五岁的他可能没法深刻理解什么叫人心难测,三十多岁的他不可能不懂。 但是做人要大气,不可能说为了叵测的人心,就一笔勾销掉该偿还的恩情。也不可能说怕别人知道你做的事情能赚钱,就藏着掖着不请人累死累活自个一个人干。真要这么做,那只怕那些煤矿土豪们坐拥宝山,一个人挖到死也开不起宾利宝马。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你比他弱时,他看不起你,背地里嘲笑你;当你比他有厉害时,他开始嫉妒你,变着法想要取代你;可当你强大到他无法撼动时,又开始仰望你,将你当成偶像膜拜你。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真要想干点什么事业,一个人闷头苦干肯定行不通。 既然要请人,就要有被人背叛的准备。请知根知底的同村人,或许他会眼红嫉妒你,会另起炉灶单干,会在村里瞎传夸大你的收入,可因为七弯八拐的关系束缚着,他们至少不敢乱来。外面请来的人,少了这层束缚,若要背叛只会更加干脆利落,反过来恶意诋毁你都有可能。这也是很多小企业小公司为何一开始会任人唯亲的原因之一。 李婶好歹帮了他半年,她起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林墨就是怕被她突然离开打个措不及防,所以才让谷婶跟她学包包子做馒头,现在谷婶早就已经出师了,李婶走了也不会给小店的正常经营造成多大影响。而他正好可以乘此机会给店里的人敲敲警钟,借机签一些具有限制性的用工合同,以此限制人员流失。 李婶以为她去开一家同样的小吃店,就能一样红火,一样赚钱,可惜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添加到包子、锅底、酱料中的秘方,跟曾经买下他酱料配方的老刘一样,她就算用再足再好的料也做不出他那个味道。 做不出那种鲜美的味道,东西就卖不上高价,反过来无法再承担高昂的材料费,最终泯然于众收入平平。 李婶只看到他赚钱,却没有参透其中诀窍,就迫不及待的另起炉灶,算不得什么聪明之举。 不过,她做面点的手艺确实不错,只要好好经营,就算赚不了大钱,也确实比跟他打工强许多。上辈子,李婶一直没做过这行,他勉强算是拐着弯给她指了条致富的道路,就当是偿还她的恩情好了。 老太太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心里着实怒火难消:“你这孩子跟你爸爸一样,就是性子软好说话,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生气。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想三言两语就打发我们,说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林建是真厚道,他皱眉说:“妈,亲戚里道的少说两句,别伤了情分。就像小墨说的那样,再去请个人就行了。” 韩勋笑着帮腔,露出能亮瞎狗眼的阳光帅气笑脸:“就是,奶奶,您别生气,叔叔说得对,再请个人不就行了?也甭找别人,您面前就有个现成的,我保证对小墨一心一意,绝对不做对不起他的事儿!” 老太太这才看到坐在林墨旁边的韩小人,她有些纳闷的想,这谁啊,怎么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第三十六章 回家   林墨后悔引狼入室已经太晚了,他完全低估了韩小人厚脸皮,不,应该是不要脸的程度。那混蛋太狡猾了,趁他不在,偷偷来找爸爸,还从爸爸口中套出自己那套‘救命恩人’的说辞。当着爸爸的时候中规中矩装乖宝宝,一转身,就仗着自己失忆了一口咬定他是自己的大恩人,活脱脱一副挟恩图报的小人嘴脸,太·可·恶·了!      林墨几乎是磨着牙把韩勋介绍给老太太,老太太一听他之前帮过林墨,现在又受伤失忆,再加上一副阳光爽朗的笑容绽放在男女通杀的俊脸,分分钟就把老太太吃得透透的。      林建的普通话被程缓缓苦掰过,虽然带点儿地方口音,但是已经是难得的标准了,跟韩勋交流完全没有问题。老太太就不行了,她能听懂普通话,但她只会将地道的L县方言,即使她已经放慢语速,韩勋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才勉强能明白一二,这厮狡猾的很,听不懂就一脸茫然的看着林建,林建从旁解释,说着说着,三人居然还聊得很开心,脸上都带着笑容。      林墨不是小心眼,但是他真的深深觉得好像韩小人跟爸爸奶奶才是一家人似的,那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是在闹哪样?      “……你真愿意到我们小店里帮忙?”奶奶隐约觉得韩勋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干活的人,反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个人会不会干活,看他的手就能看出来,韩勋的手掌心连一个茧子都见不到,比他们乡下的一些闺女还养得好,哪里像个会干活的人?      韩勋听完林建解释后,立刻换成一张可怜的苦瓜脸,“我听小墨说我好像有亲戚在京城,可是我现在根本就记不起他们了,一时半会就算有警方帮忙也很难联系上,除了小墨,在锦城这地界上怕是没人肯收留我了。再过两天我伤好出院了,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说着,他还故意瞟了眼林墨,眼底深处藏着丝丝缕缕的得意。为了打入‘敌军’内部,他真是下足了本钱,讨好他爸妈哥姐都没花过这么多心思。      想把林小墨拐走,咋这么难啊!想是这么想,心里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混蛋是哪个?      老太太嘴上泼辣,心里其实最是软和,她一见韩勋蔫蔫的低着头,立刻下了保证:“什么不知道到哪儿去,去我们家。你帮了我们家墨墨,现在出了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不管你?乖孙,你说对吧?”      “……对。”韩小人你就装吧,看你到了我店里,我怎么收拾你!      “奶奶,我记不得我以前会不会做包子馒头了,您到时候可得让小墨多教教我。您放心,我学会了绝对不外传。”韩小人跟大尾巴狼似的,尾巴扫啊扫。      老太太笑着迭声说:“好好好……”      林墨看着他们欢声笑语,不经意间就想起了陈俊曦。如果现在在这儿的是他的话,他能像韩小人一样放下大少爷的架子,逗他的家人开心吗?      答案是不可能。      以陈大少的性子,多半会礼貌又矜持的坐在旁边,热络中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冷不热的聊几句。就像小书曾经说的那样,每一分关心都用尺子精心度量过,不多不少,假的可以。      韩勋……他不过是现在失忆罢了,细算起来,他的性子比陈俊曦还要冷傲几分。等哪天他恢复记忆了,估计会把现在当成是他的黑历史吧。      韩勋是跟他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了吗?他出现在锦城又是为了什么?他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记忆,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他们之间……      林墨心里乱糟糟的,他忽然觉得,韩勋就像现在这样失去记忆似乎也不错。      “乖孙,你这两天一定没睡好,累坏了吧,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就行。”老太太扭头看孙子魂不守舍的,眼圈乌青眼底全是血丝,心里疼得不行。      林墨见时间不早了,就算不回去休息,也得回去做些晚饭送到医院里来,便点头道:“那好,我正好去跟旅馆老板说一声,给你开个房间。晚饭我一会儿做好了送过来,你别担心。”      老太太嘱咐道:“我们都还不饿,你先休息,别急着做。”      “嗯,我知道。”      韩勋见林墨要走,立马站了起来,说:“那我跟小墨一块儿下去,正好该换药了。”      老太天见他身上伤得厉害,这一站疼得脸色都变了,忙说:“小墨,快扶着阿勋一点,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也不在床上躺着。算了,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吧。”      韩勋看老太太的动作,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他可不想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没了,忙说:“不用,奶奶,我这伤也就看着厉害,我身体好着呢,有小墨扶着我就行了,您大老远过来,肯定累坏了,就好好在这儿坐着休息,不用管我们。”      老太太心里听得那叫一个熨帖啊,见韩勋确实如他所言,自己走也没太大问题,便作罢,嘱咐林墨好生扶着他,别把人摔了,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又回病房里坐着。      韩勋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搭在林墨肩膀上,下楼下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林墨扭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韩勋垂眼看着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出‘喜欢’二字,韩小人的耳朵尖微微晕上了一缕红。      林墨看着他亮闪亮闪的桃花眼,莫名有些心虚,他不自然的别过头说:“没有,你想太多了。行了,快点走,你重死了。”      韩勋将他这点‘不自然’看得透透的,心情一下就飞扬起来,看来林小墨也不是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嘛!      得意忘形的某人,瞬间露出了小人嘴脸,哼唧道:“林小墨,这是你对恩人的态度吗?小心我找奶奶告状!”      “韩小人,你几岁了,还找人告状,你幼不幼稚?我们家小书都不会像你这么丢人!”      “小书?谁啊?”韩勋不知道林书是谁,但是听到这个名字,潜意识有点不爽。      林墨想起弟弟被他养得胖乎乎的小脸,心情好了许多,笑道:“我弟弟。”      “亲弟弟?”韩勋口气微酸。      “当然。”      亲弟弟,那就是小舅子,没有太大威胁,如果能拉拢,他的计划又近了一步。而且,有个弟弟的话,相信以后林小墨跟他在一起的阻力会小很多。      从最早,韩勋发现自己喜欢上梦中人,并且很清楚的意识到梦中人不是个女人后,他也迷茫过,纠结过。他翻阅了大量了书籍,甚至背着家人偷偷咨询了心理医生,然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同性而已。他从排斥到接受这个事实,从抵触到慢慢关注同性相关的新闻法案,近两年来陆续有国家同意同性同居,相信再往后同性婚姻也会逐步合法化。      他爸妈信佛,宽宏开明,相信接受他和墨墨不会太难,阻力主要还是来自墨墨家里,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先把墨墨拐到手再说,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天,却意外的合自己胃口。      “弟弟多大了?”      “十岁,”林墨扶他走过拐角,挑眉问道:“怎么,还打算给我弟弟送个见面礼?”      “这你都能知道?难道这就是那什么,对,你们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会说就别瞎说,谁跟你心有灵犀了?”林墨心里泛起一丝怪异感,这厮中文水平不是很高吗?难道他是故意的?      “当然是你了。”      “你留着以后对你老婆说吧。”      韩勋装傻:“现在对我老婆说不行吗?”      林墨不善地看着他:“很好,你能给我说说,谁是你老婆吗?”      韩勋很想说,你啊,但是看林墨脸色难看,他只好转移话题:“你小小年纪,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着找老婆了?”说着,还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林墨的关键部位。      “……”林墨真心想把这混蛋直接从楼梯上推下去。      “林小墨,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你活该,让你嘴贱。”      “……谋杀亲夫。”韩勋是真被弄疼了,抽着气小声咕哝一句。      林墨眯眼不善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那多没面子。”      两人斗着嘴,不知不觉就走到病房,林墨扶他躺下,把保温杯和借来的小锅略一收拾,带着离开了病房。      韩勋恋恋不舍的目送林墨离开,躺在床上美美的回味着他生气的模样,心情好得不行,眉梢都带着笑意。      他的贴身保镖阿虎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必须要亲眼看看自家少爷在做什么才安心,结果通过电话记录查到电话是从医院打出去的以后,他吓得魂都快飞了。电话里韩勋并没有告诉他,他生病住院了什么的,只说要单独待一段时间让他别跟着也别来找他,在没查清真相之前,他又不敢上报韩家,只能自个儿先来医院里找。      好在林墨在给韩勋办理住院登记时,用的是他的真名,阿虎到省医院后,没花太多功夫就找到了他。      “小少爷,你怎么受伤了?”阿虎是韩家当初迁往M国时带去的家仆的后代,脑筋虽然不如别人转得快,但是极为忠心身手比国际上许多雇佣兵都厉害,平时一直跟着韩勋的大哥韩子杰。韩子杰担心韩勋的安危,特地将阿虎调过来保护他。阿虎生在韩家长在韩家,虽然名义上是主仆雇佣关系,但在他心里韩家人跟他自家亲人没什么区别,他比韩勋长了好几岁,在他眼里韩勋跟他亲弟弟也没差。      这会儿看韩勋身上全是绷带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当即眼睛都红了,眉宇间尽是戾气。      刚到M国那会儿,韩家为了扎稳脚跟也做过不少黑道生意,后来赚了许多钱也折了许多族人进去后,到韩勋爷爷晚年就开始着手洗白,经过韩父再到韩子杰这一代,几乎所有的生意都转到了明面上,投资了许多赚钱的领域,成了正儿八经的大财团。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韩家彻底漂白了,却不代表黑道的‘朋友们’就不来找他们麻烦了。      韩勋运气很好,他出生的时候,韩家已经进入全盛时期,出入都被保护的很好。他大哥韩子杰、二哥韩旭东,都曾多次被绑架威胁过,作为韩子杰的首席保镖,阿虎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      阿虎是纯正的Z国血统,但是块头比一般的M国人都大,接近两米的个头,熊一样壮实的身材,受各种好莱坞大片洗脑,最喜欢穿一身装逼的黑西装,他刚一推门,几乎所有人都噤声了。再一脸煞气的吼一嗓子,大伙吓得屏气凝神简直恨不得从门缝里钻出去。      “咋呼什么?”韩勋看到阿虎,好心情瞬间没了,他不想其他人知道他说什么,直接用英语问:【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你来做什么?】      阿虎两步跨到他床前,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他身上都只是些皮外伤,才愤愤的问:【小少爷,是谁伤了你?告诉我,我要去宰了他!】      【一个小车祸而已,是意外,就擦破了点儿皮躺两天就好了,有什么好说的。你可千万不准给我哥说,不然他又要瞎担心。】      阿虎不赞同道:【怎么能不告诉大少爷呢?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个人在医院里住着,我真是太失职了。】      阿虎什么都好,但最让韩勋头疼的一点就是,他太尽职了,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芝麻大点儿的事情都会给他哥他爸汇报。可是他来Z国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带着阿虎,并且时时刻刻让阿虎跟在身边。他之前费了不少口舌,才让阿虎同意留在酒店别跟着他,现在看来只有重新再想辙支开他,不然阿虎,得变成他求爱大计中的大拦路虎了。      韩小人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兼恩威并施,说了小半天,终于暂时唬住了阿虎,并让病房里的人不准将阿虎来的事情告诉林墨。      病房里的人跟林墨不熟,见韩勋和阿虎都不像什么善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当即表示一定对此事缄口不提。      阿虎这次来,还把韩勋的手机给带来了,韩勋怕被林墨发现,将手机关机藏在了床褥的空隙里。      林墨完全不知医院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回旅馆跟老板说一声,多开了一个单间,回房里开着风扇,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已经快下午七点了。      他用上午做剩下的菜,炒了一个青椒肉丝,用煮过肉的汤乱炖了一锅时令蔬菜,八成熟的五花肉切成剔透的大薄片,做成回锅肉,蒜苗伴着豆豉浓浓的香味飘到外面,让路人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深呼吸。回锅肉做好了不宜放在保温杯里闷着,蒜苗闷‘死’了就不好吃了,因此,菜一起锅,林墨就匆匆赶去了医院。      旅馆老板看着盘子里一片片蜷成灯盏窝模样的肉片,口水哗哗的,他琢磨着这要再吃几天这小孩儿做的菜,估计以后都咽不下他老婆做的了,这可怎么是好哦。      旅馆老板没纠结两天,酝酿许久的大雨终于降了下来,气温霎时降下去许多。林建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医生宣布他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韩勋身体底子好,年纪轻恢复极快,短短几天身上的外伤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几处伤势严重缝过针的地方,伤口也愈合的极好,颅内血块也几乎消融干净。      韩勋怕林墨知道后被拆穿,暗中托阿虎收买了医生,不管检查结果如何,报告上都说血块还怎么消。就阿虎那体型那打扮,晚上黑着脸往主治医师家门口一站,医生哪里还敢收他红包,亏得他经常上手术台,不然腿都得哆嗦。阿虎把要求提了以后,医生满口答应下来,哭丧着脸送走了这尊大瘟神。      因此,韩勋的伤势被医生润色后,到林墨那就变成外伤恢复的还好,脑部淤血未清,需要悉心照顾,不过已经可以出院了。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全部由当初撞伤他的摩托车司机章龙虎出,额外还赔了他三千块钱营养费。章龙虎认错赔钱态度良好,加上有点关系,有人从中调解,韩勋没心思追究,免了一场牢狱之灾。      拿到赔款,韩小人穿着林墨给他买的衣服,厚着脸皮跟林墨一家回了L县。为了讨好‘小舅子’,特意让阿虎寻遍锦城给买了两个漂亮的遥控小客车,铁皮的,仿真度较高,装上电池可以会跑直线,还会发出乌拉乌拉的警报声,一看就很讨男孩子喜欢。      果然,到家后,韩勋把礼物给了林书,小胖墩抱着就不撒手了。过去,林家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宽裕,几乎没给小孩儿买过什么玩具,林书唯一拥有过的一个玩具是一只上发条会跳的小铁皮青蛙,还是林墨用省下来的零花钱给买的。他好奇心强,玩儿了没多久就把小青蛙给拆了,后来怎么都装不回去,还伤心的哭了一场。再后来,家里要凑钱修房子,就更没给他买过玩具了。      小胖墩得到两辆小客车后,在院子里玩儿了一下午,直到晚饭好了,老太太叫他吃饭了才恋恋不舍的收车洗手,勤快的帮着端菜盛饭。      回家的时间有点晚,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菜,虽然在林墨心里韩小人根本不能算客人,但是老太太还是坚持,最后去村里买了一只大肥鸭子杀了,做成啤酒鸭,下水用芹菜炒了,跟村里人买了两条自家喂的大草鱼做成泡菜鱼,老太太自己种的豇豆,摘了些回来干煸,再来一个鱼香茄子,凉拌三丝,刚好凑一桌。      韩勋毫不意外的发现几乎每个菜他都喜欢,一桌子的菜几乎一半都进了他肚子里,偏偏他动作还极优雅,不时给大伙夹夹菜,一桌的人都能照顾到。纯青草喂出来的大草鱼肉嫩刺儿多,他见林墨喜欢吃,便把刺挑尽了再放到他碗里,殷勤得令人侧目。      老太太笑道:“看我就说吧,这俩孩子就是有缘分,这跟亲兄弟也没差。”      韩勋听不懂老太太的方言,见老太太看着他和林墨,便善意的笑了笑,林墨则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我的亲奶奶诶,您老人家就别添乱了行吗?      倒是小胖墩听到‘亲兄弟’三个字,再看韩勋的殷勤样,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偷偷瞅了韩勋好几眼,刚刚玩得起劲的玩具车似乎也没那么喜欢了。      林建咽下嘴里的茄子,笑道:“是啊。对了,墨墨我们现在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开店呢?”      林墨乐得转开话题,“后天吧,李婶刚走,有些事情我还需要跟谷婶、王婶交待一下,另外再找找看能不能找个会做面点的师父。我明天琢磨一份用工合同,爸爸帮我看看,如果可行的话,就以爸爸的名义跟他们签一下。”      “嗯,好。”      老太太说:“乖孙,这合同一定要好好琢磨。就为了你李婶的事情,你看我这几天都没卖茶叶蛋,损失了百十来块,想想我就觉得心口疼。”      “这种事情哪是一纸合同就能限制的,我们自己以后多注意一点,尽量不要影响店里生意就是了。”      韩勋竖着耳朵听半天,只听明白了几个字,完全不懂意思,他看着林墨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林墨看到吃瘪的样子,勾了勾唇角:“没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林建看韩勋耷拉着脑袋,不满道:“墨墨,阿勋是客人,说话注意礼貌。”      韩小人忙笑道:“叔叔,你别说墨墨,他这样我都习惯了,我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      老太太能听懂普通话,她帮腔道:“还是阿勋懂事。我们家墨墨也就对自家人才会闹点小别扭耍耍小脾气,他要不拿你当自己人,保准礼貌周全的让你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经过林建一翻译,韩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一家人什么的,不要太美好。      吃过晚饭,韩勋积极主动帮忙收拾碗筷,他既是客人又是伤号,老太太哪能让他干这些。最终,还是林墨兄弟俩合作把碗筷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林家修了专门的卫生间并安了电热淋浴器,韩勋身上的伤不能见水,只能用毛巾擦擦。如此好的机会,他要能放过他就对不起他小人的绰号——      韩小人从浴室门后探出个脑袋,大声说:“叔叔,我手疼够不着后背,你能跟墨墨说说,让他帮我擦擦背吗?”      混蛋,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林墨在外面听了,只觉血气上涌,恨不得立刻将韩小人逐出家门。      奈何老爸一声令下,林墨再不爽也得去。      他磨磨蹭蹭推开浴室门,刚瞅了一眼,一张脸瞬间爆红——      尼玛太无耻了,韩勋居然脱得一干二净,连条小内内都没留! ☆、第三十七章 共-浴   韩勋毫无遛鸟侠的自觉,一脸捉狭的笑道:“墨墨,就算我的身材很完美,你也不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啊,我会害羞的。”      卧槽!害羞?害羞你妹!      林墨心里一千万头神兽呼啸而过,恨不得把面前这不要脸的混蛋拖出去暴揍一百遍,但是,他相信,如果他真这么做,被暴揍的那个绝对是他。      老爸,你确定你不是在把你儿子往火坑里推吗?往狼窝里塞吗?      好在林墨心理素质过硬,片刻就平静下来,反手关上门,客观冷静的评价道:“少自恋了,就你这样也能算完美?快别丢人现眼了。”      韩勋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僵了,眼底看不见的黑雾开始升腾,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哦,你的意思是还见过比我更好的身材?谁啊,说出来给我听听,让我也见识见识。”      十八岁的韩小人,身体还没有定型,就算再怎么锻炼,身上的肌肉也最多算是肌理分明而已,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十六七岁后,身体处于男人黄金年龄段的他自己。      林墨不得不感慨,小人就是小人,两辈子都喜欢用‘色·诱’这种烂招。上辈子病重的时候,他借着帮自己洗澡的借口,吃豆腐就不说了,还总爱在他面前秀秀好身材,有几次还把自个儿秀出‘火’来了,面红耳赤的窘迫样被他嘲笑了好久……      “……你在想谁啊?想得这么入神?”韩勋的声音酸得堪比三十年老陈醋,他琢磨着林小墨该不会是在想陈俊曦吧?哼,就他那四体不勤的白斩鸡身材能跟他比吗?难道林小墨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又或者,还有那个不要脸混蛋也想‘色·诱’林小墨?韩勋越想越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极大,心底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危机感。      “不关你的事,”林墨俯身拧盆子中的毛巾,余光扫到某人的大鸟,脸上刚刚降下去的热度又升了上来:“喂,把你内裤穿上,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韩勋看着林墨泛红的耳朵,闪躲的眼神,心情顿时大好,他一脸坦荡无辜的看着林墨:“谁洗澡会穿着裤子洗啊?不都脱光的吗?我们俩都是大男人,我免费脱给你看,我都不害羞,你害什么羞。快点儿,顺道帮我把头也洗了。”      “……”很好,韩小人看我怎么整你!      “……喂,林小墨,轻点轻点,头皮都让你抓掉了……”      “太烫了,太烫了,皮要掉了……”      “喂喂,水钻到眼睛里去了……”      “左边,左边,往右点,对,对,再搓搓,呼,轻点,轻点,啊——”      浴室里不时传来嚎叫,林书越听越满意,大眼睛都弯成月牙了。哥哥给他洗澡的时候可舒服了,这家伙真可怜,看来不用太担心他能抢走哥哥了。      林书没高兴多久,小脸就垮下去了。新修的小楼房,楼上楼下一共有6间屋子,一个堂屋兼客厅,紧挨着厨房的屋子充作小饭厅,余下四个房间做寝室,一家四口刚好一人一间。林书喜欢黏着哥哥,虽然有自己的小房间,但是在林墨床上睡得时间更多些。他房间里是只有一个村里木匠用碎木料拼凑做的儿童单人床,1.2x1.5的尺寸,韩勋的块头怎么可能躺得进去。      林墨房间里的旧床,虽然也不是特别大,但那是林建和程缓缓结婚时的婚床,躺两个人妥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韩勋趁林墨洗澡的时候,去老太太那儿打探了敌情。老太太还怪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房间床铺有限,只能让他和林墨挤挤了。韩勋一脸灿笑的告诉她,他真心一点都不介意。他从老太太那儿拿了钥匙,打开林墨的房间门,摸索一下按亮电灯,环视一圈——虽然是太过简陋了点,但是收拾得挺整洁的。床有些硬,要是能再小点儿就更好了。林小墨睡着睡着滚到他怀里……      韩勋的呼吸带上了一灼热。      他恋恋不舍把眼珠子从床上挪开,将特意让阿虎买的廉价牛仔背包打开,将里面的衣物钱包手机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不多的几件廉价T恤衬衣短裤都让林墨洗得干干净净的,韩小少爷哪里会叠什么衣服,他将这些衣服随便乱折了几下,看着勉强有些整齐。他抱着衣物打开老旧的衣柜,林墨的衣服不多,但从小到大的四季衣物再加上林书的衣服,基本装满一衣柜。衣柜分了三层,下面两层是用塑料袋打包装好的秋冬季衣服,最上面一层是林墨和林书这些日子穿的夏装,叠的整整齐齐并排放在一起。      韩勋皱了皱眉,将衣物暂时放在一边,把明显是小孩的两叠衣服重叠到一起塞到衣柜角落里,再将他自己的衣服紧挨着林墨的放下。      这下顺眼多了。      韩勋眉头舒展开来,关上衣柜,把鼓鼓囊囊的钱包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交给林墨。然后,他拿着黑色的手机和充电器犯难了,这东西该藏哪儿?万一要被林小墨发现,绝对妥妥的被赶出去。如果不带在身上,并每天一个电话报平安,阿虎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这玩意儿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      更郁闷的是,开机还完全没信号。      外面突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韩勋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关机把手机扔到了床下角落里,从书桌上抓了本书,坐在床边装模作样的翻弄着。      林书和林墨是一块儿上楼的,小胖墩看到坏蛋大模大样的坐在他哥的床上,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子了,小眼神别提多怨念了。      可是爸爸管教的严,小胖墩再不高兴也不敢对客人做不礼貌的事情,他要真敢跟别的小孩那样撒泼耍赖打滚,老爸绝对会揍他,还会罚他抄课本。      那个人真是太讨厌了,以后再也不玩了他送的破车了。      “好了,别不高兴了,今天晚上早点睡觉,明天哥给你做好吃的。”林墨笑着拍了拍林书的肩膀。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拯救林书此刻低落的心情,他怏怏的点点头:“好。”      “走吧,哥帮你铺床。”      “嗯。”      林书的房间在林墨隔壁,他的床很小,一会儿就铺好了。接连下了两天雨,温度已经暂时降了下来,晚上用不着吹风扇。乡下蚊虫多,林墨找了些蚊香给林书点上。      “哥,把桌上的那本数学书给我,我有几道题不会做,你给我讲讲。”      林墨顺着林书的小胖爪子看过去,赫然是本初中奥数,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换成当初真正十五岁的他,这书上的题估计还会个五五之数,现在光练习册上那些上思考题都够他纠结的了,哪里还会做这些?可是他既不想让家人发现异常,又不想在弟弟面前丢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将书递给小胖墩。      林书特意折了页脚,很容易就翻到了特意用红色水笔做记号的那道题,他把书递给林墨,林墨看了三遍把题意读懂了,可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题。      韩勋在房间里左等右等,林墨半天没回来,他哪里还坐得住,抬脚就往隔壁走去。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林墨的声音:“门没锁,你推门进来吧。”      “哦,”韩勋走进去,见林墨坐在小书桌旁,一边看着手边的书愁眉紧锁,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便问:“这么晚了还在做题?”      林墨头也不抬道:“嗯,小书让我给他讲讲这道题怎么做……”      韩勋凑过脑袋看了看书上的题,他不太习惯看简体字,看了两三分钟后看懂了,再一看林墨在草稿纸上写的乱七八糟的解题步奏,说:“你的思路错了,不应该用这个公式,应该这样做……”      林墨已经被这道题搅得脑袋都歇菜了,一听韩勋会,立马乖乖递上了纸笔,韩勋就着草稿纸上空白的地方,几下就演算出了正确的答案。因为中间省略了详细的步骤,林墨看了演算过程和结果,依然不太懂,只好说:“算了,还是你来给小书讲这道题吧。”      这几天来,韩勋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墨这么,嗯,‘乖乖’地跟他说话,心情瞬间好到爆棚,他朗笑道:“好。”      林墨看着他溢满开心的桃花眼和舒展的俊颜,心,不可抑制的悸动了。恍惚间,忆起前世最后那段时光里,韩勋总是蹙起的眉头和勉强的笑容,两厢对比,心底竟生出丝丝缕缕的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来。      等林墨回过神来,小胖墩已经跟韩勋杠上了,书上还有不少小胖墩做了标记的难题,为了难倒韩勋,他一一指出来。韩勋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这些题全部演算出来,就连极个别林建不会的,都没能难倒他。在给小胖墩讲解的时候,不仅讲得简单生动易懂,时不时还能说几个这些经典奥数题背后的小典故出来,不时蹦几句洋文,唬得小胖墩一愣一愣的,不佩服的都不行,心里的敌意消减了许多。      林墨不得不承认,认真做事一脸精英样的韩小人比他平时嘴贱耍宝的时候,顺眼太多了。 ☆、第三十八章 同床   讲着题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半,乡下娱乐少白天事情多,晚上一般睡得比较早,这会儿站到外面阳台上看,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老太太已经煮好了明天要卖的茶叶蛋,敲碎蛋壳将其浸泡在卤水中,爬上楼准备休息。原本她的房间在楼下,林建摔坏腿后,上下楼梯不方便,她就跟林建换了房间,搬到了楼上来。      她见林墨房间里灯开着没人,颇为心疼的关了灯,再到林书房里,见韩勋正在给他讲题,便笑着:“时间不早了,都快睡觉去,那些书明天再看也不迟。”      韩勋在给林书讲题的时候,林墨也把自己的课本拿出来研究,一抬头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说:“嗯,我们知道了,奶奶你先去休息吧,我们马上就去睡觉。”      “好,”老太太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说:“你们肚子饿不饿,下面厨房里有茶叶蛋,饿的话自己下去拿。”林墨和韩勋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虽然晚餐吃的挺多,但都这个点了,加个宵夜很正常。老太太虽然精简节约,但只要条件过得去,从不在吃上面亏待孩子们。在她的观念里,有个好胃口,又有东西填肚子,就是最大的福气。      “嗯,奶奶你快去休息吧,别管我们。”      老太太知道林墨心疼她,笑道:“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动脑子有时也是力气活,经奶奶这么一说,小胖墩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饿了,一想到卤香浓郁的茶叶蛋,看着哥哥砸砸小嘴巴,其意不言而喻。      “想吃就下去拿两个上来吧,”林墨看了眼旁边一脸茫然的韩勋,说:“多拿几个上来,不过待会儿吃完,必须下去漱口。”      小胖墩连连点头,一咕噜跳下床,穿上拖鞋蹬蹬蹬跑到楼下。他吸溜着口水从锅底捞了六个鸡蛋,放进盘子里,用凉水冲掉外面的卤汁,端着盘子又跑回楼上,第一时间送到林墨面前。      “我肚子不饿,你跟你韩哥吃吧。”重生以来,林墨比以前更注重养生,晚上只要过了八点,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上都不会再吃东西。      “哦,”听韩勋讲了两个小时的奥数题,不知不觉间,小胖墩对他的敌意已经消减许多,“韩哥,吃茶叶蛋。”      韩勋还真的从来没吃过茶叶蛋,他闻着觉得很香,便随便拿了一个剥开来,茶叶蛋只煮了一小会儿老太太就给断火任由其浸在卤汁里,只有碎壳的蛋白上浸了少许颜色,清淡的卤香下带着股淡淡的茶香,纯粮食堆出来的土鸡蛋,蛋白细嫩蛋黄细腻,吃起来格外适口。      不知不觉间,韩勋吃掉了四个鸡蛋,林书吃了两个,他颇为遗憾的说:“都没怎么入味儿,要明天早上吃,更好吃。”      韩勋看着他的圆嘟嘟的小下巴说:“小家伙,我觉得你最好少吃点,不然以后变成大胖子,没女孩子喜欢,后悔都来不及了。”      “……”韩小人好不容易在小胖墩那里积累的一丝丝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林墨看着弟弟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瞎说什么,别教坏我们家小书。都去把牙刷了准备睡觉,下楼轻点声,别吵到奶奶和爸爸。”      林书端着盛着蛋壳的盘子走在前面,韩勋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林墨把林书的房门虚掩上,回到自己房间,将蚊香点上。      过了一会儿,两人轻声上楼,林书小声的跟林墨道了一声晚安,回了自己房间。      韩勋和林墨坐到床沿,两人沉默了片刻,韩勋拿起床上的钱包递到林墨面前。      林墨皱眉道:“你给我钱包干什么?”      韩勋理所当然的说:“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这里面是我全部家当,我怕弄丢了,你帮我保管吧。”      林墨没有动,只抬头看着他说:“你今天跟小书讲题的时候,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我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你失忆的样子。”      韩勋心里暗叫声糟,脸上却丝毫不显,他振振有词道:“那你说说失忆的人该是什么样子?林小墨,我发现你真的很没良心诶,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韩勋,如果你没有失忆,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韩勋咬紧牙关不松口,铁了心装到底:“那好,那你说说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你不肯对叔叔奶奶讲真话就算了,为什么对我也不肯坦诚呢?你总说我装失忆,那好啊,你既然知道我丢失的那些记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差一点,韩勋就忍不住问,如果你真的知道梦里那些事情,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我呢?      林墨看着韩勋,见他神情激愤眼底带着一丝受伤,想好的说辞顿时再说不出口了。      是啊,如果韩勋没有失忆,如果他真的有前世的记忆,他又何必装呢?以他的性子,只怕早就迫不及待的逼他实现前世答应他的承诺了。      只是,上辈子韩勋执着了那么久,这辈子还会吗?      上辈子他孑然一身,想怎么样都可以;这辈子他多了爸爸和奶奶需要他照顾,他有责任有义务甚至必须让他们过上幸福无忧的好日子,但是他们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让他们如何接受?      他现在进退维谷,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总要伤害到他心里最在乎的人。韩勋也好,至亲也好,对他而言都是上天的恩赐让他死而复生,失而复得,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珍惜这一切。然而,越是珍惜,越是害怕失去。      所以,他只能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地里,狼狈的逃避。      对他而言,韩勋失忆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在他内心深处,究竟是不是真的这样期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韩勋心底骤然一痛,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说的,难道他一直以来的寻觅、坚持和痛苦都不过是场笑话吗?      韩勋几乎忍不住要质问,却在看到林墨眼底再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忧伤时,再多的怒火也化成了心疼。算了,算了,这辈子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他就不相信把林小墨追不到手!不信把他变成‘韩’小墨!      眨眼间,韩勋敛去眼底的怒气,装出一副不乐意的模样:“不说就不说,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钱你帮我收好,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林墨也恢复成了往日的冷清模样,说:“你手脚有伤,你睡里面吧。”      “哦。”韩勋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脱得只剩下一条黑色内裤,跐溜一声滑到墙边,大大咧咧的躺下。      林墨已经懒得说他了,把衣服裤子给他扔到一边,将钱包先放到书桌上,关灯和衣上床,背对着韩勋。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外面传来的蛙鸣虫叫和彼此轻浅的呼吸声。渐渐的,林墨的呼吸变得绵长,沉入梦中。      韩勋像一只隐藏在丛林中的猎豹一般,紧紧盯着他的猎物,等他彻底放下心防,才用手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平。静静等他再次睡熟后,再小心翼翼直起身,近乎贪婪的在他嘴上偷偷印上一吻,唇瓣相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舌尖情不自禁的舔了又舔,柔软真实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沉迷,直到手臂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才恋恋不舍的躺回去。      等痛楚过后,他微微侧身,将手臂霸道的搭在少年纤细的腰肢上,才心满意足的闭眼睡去。      出乎意料的一夜好眠,林墨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韩勋怀里,自己的手臂还好死不死的搭在他的腰上,两人竟手脚相缠相拥而眠了一晚上。      林墨想挣开,却发现韩勋抱得死紧,他扭了几下,然后突然僵住了——      腿根处有个大家伙正在迅速抬头,对他‘竖’然起敬。      林墨尴尬得脸都红透了,偏偏熟睡中的韩勋竟然毫无自觉,甚至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下·体本能地在他腿根蹭了蹭。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他悲催的发现自己居然也被蹭出火了。      林墨费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推开死压着他的韩勋,反而在这扭动的过程中,两人的下面不断碰触摩擦,越来越硬……      忽然,他耳边一热,只听一个喑哑充满欲·望的声音说:“墨墨,别扭了,让我帮你”      年少的身体哪里经得起欲·望的蛊惑,还未等林墨回过神来,一只大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内裤,不由分说的捉住他的脆弱,抚摸揉捏竭尽缠绵。巨大的快感将林墨灭顶淹没,不知过了多久,在无意识的轻哼中,释放出来。      韩勋看着身下的少年呼吸凌乱,白皙的脸蛋上晕着潮红,平日里冷清凌厉的凤眼弥漫着薄雾,说不出的慵懒情·色,迷得他神魂为之颠倒疯狂。      他仿佛着魔一般,疯狂地想要亲吻他淡色的双唇,想要狠狠的占有他,想要在他身上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两人都像是被莫名的蛊惑了一般,四目相对,唇瓣几乎要贴到一起。      房间外突然传来林书的声音:“哥,哥,你们起床了没有?” ☆、第三十九章 合同   房间里一阵乱响伴着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林书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屋里传来林墨的声音:“小书,你先下去摘点儿葱,我一会儿给你做鸡蛋饼。”      林书想到上次吃的金黄嫩滑的鸡蛋饼,小小咽了下口水,高兴的应了一声,跑下楼去了。      屋内,韩勋躺在地上,抱着手臂哼唧:“好痛,林小墨我的手要是废了,都是你害的。”      林墨扫了一眼,见他手上的绷带还是好好的,没有浸血的迹象,便赏了他一记眼刀子,“活该。”      韩勋见他不上当,磨磨蹭蹭从地上坐起来,只差没指着自己的大兄弟控诉了:“林小墨你过河拆桥!做人不带这样的!”      林墨根本不理他,转身去衣柜里拿了身衣服,准备去隔壁小书房里换,回过头来,见韩勋把爪子凑到鼻子下,邪笑道:“墨墨,这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味道真浓。”      林墨看着他指尖残余的白浊,脑袋轰得一下就炸开了,简直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冒烟,真想把这个混蛋从楼上扔·下·去!林墨简直把后牙槽都咬出血了,用力踹了韩小人一脚,抱着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勋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林小墨真是太狠了,居然专拣他的伤口踢!难道他真的生气了?真开不起玩笑。韩小人暗自苦恼,明明知道林小墨开不起玩笑,他还总喜欢逗他,总想逗得他炸毛,真是该怎么办才好哟?      等换好衣服,林墨脸上的红潮已经褪得一干二净,可是看到内裤上残余的浊液,他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无法用‘互相帮助’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欺骗自己,他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意乱情迷的错误,然而,若无意无情又怎会迷乱?想到这里,林墨又开始下意识逃避,索性将今早发生的事情锁进心底的小黑屋。      他调整好表情,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下楼把衣服泡在盆子里,倒了些洗衣粉,三下两下把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      林书已经把小葱香菜摘好洗净了,碗柜的大碗里,奶奶留了四个腌泡一夜全然入味的茶叶蛋。林墨取了些面粉,边用鸡蛋和切碎的葱花香菜调成面糊,边让紧跟在身边的小胖墩把茶叶蛋全剥了。面糊调好了需要放在旁边‘醒’一下,林墨去把饭桌上昨晚特意留的凉拌三丝端到厨房里一会儿备用,又把剥好的茶叶蛋切成片。      林书大眼睛一转,馋嘴的建议道:“哥,我觉得鸡蛋饼里面夹酱肉最好吃。”春节那会儿,吃过一次‘酱肉鸡蛋饼’以后,小胖墩至今仍惦记着。只可惜家里没有冰箱,腊月里做的酱肉,哪里放得到现在,吃过那一次以后,林墨就再没做过。      明知长大后的林书是怎么吃都长不胖的体质,林墨仍然忍不住逗小胖墩:“少吃点儿肉,你韩哥昨晚不是才说过你,让你小心以后变成大胖子吗?”说着,林墨把平底锅放在火炉上热着。      林书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无良哥哥,那表情简直跟雷劈过似的,大眼睛无声的控诉着: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看着弟弟蠢萌的样子,林墨早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用刷子在锅底均匀的刷上一层薄薄的油,片刻,等油一热,往锅里倒入适量面糊,快速用木铲擀均匀,待面饼背面凝型,快速用铲子将其整个翻过来,将拌三丝和薄薄的蛋片平铺其上,待鸡蛋饼煎烤出浓郁的葱香后,先将上下封口,再从左往右卷起来,起锅,一个盗版煎饼果子就出现了。如法炮制,林墨做了足足十个分量十足的鸡蛋饼。      小胖墩虽然刚被哥哥说了,但葱花和鸡蛋的浓香味儿一出来,本来就没啥美丑观念的小屁孩,哪里管什么胖不胖的问题,只等大伙一起坐到餐桌旁,他迫不及待拿了一个大的,嗷呜咬了一大口。      外面的蛋饼香软鲜嫩,裹在里面的三丝,海带丝咸鲜、萝卜丝脆甜、银丝粉爽口,酸辣之余还带着茶叶蛋的卤香,开胃爽口美味十足。      韩勋也算是遍尝世界美食了,他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合胃口的食物,不愧是林小墨亲手做的。这要是把林小墨拐回家了,天天给他做,该多幸福啊。韩勋美美的想着,眨眼盘子里就只剩下一个鸡蛋饼了,他和小胖墩同时伸出了手。      “小书,你不能再吃了,小心一会儿撑坏肚子。”林建倒不是所谓的‘忍嘴待客’,而是这么大的鸡蛋饼他吃三个都觉得撑得很,小书年纪小已经吃了两个了,再吃该撑坏了。      林书眼睁睁的看着韩勋拿走了鸡蛋饼,眼巴巴看着他三两口吃个精光。坏蛋,一点都不知道客气,难道不知道该分点儿给他吗?尽欺负小孩子!林书默默在心底给韩勋记了两笔。      饭后,小胖墩负责洗碗收拾厨房,林建推着轮椅去舀了些去年的陈谷,倒给圈养在院子里鸡。一晃几个月,原先毛绒绒的小团现在已经长到半大了,公鸡母鸡各一半。这些鸡只吃粮食虽然肉质香但是长势慢,公鸡估计得到快过年的时候才能长成,母鸡估计得明年开春才会下蛋了。      韩勋就没见过活着的鸡,刚瞅几眼还觉得新鲜,过一会儿嗅到鸡屎刺鼻的臭味就赶紧撤了。      转身去找林墨,他这会儿正在楼上草拟用工合同,合同大概陈述了一下双方责任与义务,然后在薪资一块,将每月五十到三百不等的浮动奖金由一月一发改为一年一付,在春节前最后一个月月底结清,中途辞职则所有累计奖金清零;年终十三薪奖励放到次年分三个季度,于季度末发放,如果辞职,辞职之后季度未发放奖励作废;辞职需提前一个月告知老板,否则拒绝结算辞职当月工资。      此外,合同里还规定了一些简单的奖惩措施,诸如全勤奖、客户满意奖、拾金不昧奖、客户投诉惩罚;奖惩金额从几块到几十块不等,最严重的惩罚是直接开除。      相比这年代横行于世的各种霸王条约,林墨结合后世公司员工管理制度制定出来用工合同要人性化许多,在许多中小公司都没有十三薪制度的大环境下,各种福利待遇在同行中算是极优厚的了。      林墨之所以把条条款款订得这么细,福利待遇弄得那么好,一是为了留住员工,二是想以后扩大经营规模了还能继续用。按照他和爸爸的约定,明年他该回学校去上学了,到时候店里的事情只有交给爸爸负责,有了这些规矩条款,大家也先一步适应过了,爸爸管理起店里的事情来才能更得心应手。      花了小半天时间,林墨总算把合同弄好了,韩勋从头看到尾,心里生出许多疑惑来。      他虽然也从那个怪梦里得到了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往往不是直接得到的,就像他组建的盛唐即将推出的即时聊天软件MOMO,那是他根据梦里一些模糊的场景,总结出一种能够即时聊天的软件,然后自己编写了程序。最多就是在编写过程中,有种别样的熟悉感,写起来特别顺,脑中总是很容易蹦出好点子。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本身学的就是计算机,他16岁进入哈大,已经在哈大深入学习了两年。      可林墨现在只是个初中生,他家里根本都找不到任何一本与管理学沾边的书,他是如何想出这些条款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可不像是照本宣科,甚至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笔下。      林墨做的菜特别好吃,可昨晚老太太说到这里时,曾说过一句什么,他隐约听出‘突然开窍’四个字,林墨当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林建也没有给他翻译,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他忽略掉了吗?      韩勋心里隐约觉得,林墨的情况似乎与他做的那些怪梦不太相同。具体的,他说不上来。      他笑着调侃道:“林小墨,我发现你真有做奸商的潜质。”      林墨从他手里拿过合同,:“跟你比还差远了。”前世,韩勋投资范围极广,光他知道的房地产和网络这两项,就从Z国市场上捞走了好几十个亿,更别提其他赚钱的产业,连他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盛唐最后都落到了他手里。      韩勋心里的违和感更强,他笑着说:“可惜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一穷二白,老婆本都交给你了,你可要记得对我好点儿啊。”老婆本三个字特意被他重读强调,怎么听都透着股暧昧。      “……那我还你好了。”      “别啊,这钱我交给谁都不如交给你放心,你就帮我一直管着吧。”      林墨挑眉:“凭什么,你又不付我保管费。”      韩勋拍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笑道:“虽然没有保管费,但是那些钱你随时需要随时拿去用就行了,我的就是你的,怎么样,感动吧?”      “……不怎么样。”林墨觉得自己好像被韩小人绕进去了。      林建看了林墨制定的合同后,再一次对自己儿子刮目相看了,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林墨推说:“这些条款主要是韩勋帮忙想的,我负责抄录。”      林建打消了心里的怀疑,笑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些东西,阿勋这孩子失去了记忆还这么聪明,真厉害。他看着比你大了三四岁,你以后可不许再连名带姓的叫人家,得跟小书一样,叫韩哥,听到了没有?”      林墨觉得自己亏死了,明明是他想出来的东西,功劳全让韩小人白占了!      白占便宜的韩小人这会儿趁着大家都在楼下,弓着腰将床底下的手机摸了出来,开机一看还是没信号。他不死心,猫着腰溜到外面阳台,蹲着在没有花窗的地方试来试去,居然还真让他试出了一格信号。他一看四下无人,赶紧给阿虎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不等阿虎啰嗦完,赶紧挂掉电话,把手机重新藏进了床底下。      老太太卖完茶叶蛋回来,在镇上买了些排骨和大骨头,想到有韩勋在,又不舍的割了一斤多五花肉,上午赚的钱顿时去了一半。      骨头是专门给林建炖汤喝的,林墨用昨晚发好的海带给炖上了。他把五花肉切了一半烧土豆,一小溜用来炒卷心菜,一小块炒烂肉芹菜,再用青椒豆豉蒸一碗酸辣青番茄,煮个爽口的黄瓜汤,四菜一汤荤素搭配,摆到不大的餐桌上,看着挺丰盛的。      一家人刚要动筷,听见有人敲门,林墨搁下筷子开门一看,竟然是许久没上过门的大伯林城。 ☆、第四十章 闹   林城自从上次在医院被林墨呛过声,心里就起了疙瘩,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心理看他穷折腾,没想到老幺家里居然被他折腾得越来越好了。      他哪里还坐得住,在他心里他儿子林东各方面都不比林墨差,就是聪明劲儿没用到正途上。他思量着要让儿子‘改邪归正’,于是给托徐虹娘家一个表弟把林东送进了本县一家很有名气的家具厂做学徒。哪知林东去学了四个月,家具厂那边就把他赶回来了,他去问那个拐了好几个弯的表弟才知道,原来林东改不了坏毛病,偷东西竟然偷到家具厂去了,还被厂长抓了个正着,若不是他说情,早被人送到派出所去了。      那个所谓的表弟是那家家具厂厂长的小舅子,勉强能算厂里的三把手,他收了林城足足两千块钱才把林东塞进厂里找了个最好的师父学手艺,出了这种事情他脸上也无光。不仅没退林城家一分钱,林东这几个月做学徒的工钱也被他一并扣下了。为这事儿,林东还上他家找了他麻烦,但最终钱没有拿到,事情传开后,既没有人敢要他工作,也没人敢给他介绍地方学手艺。      林城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昨天在外面的时候,突然听说帮林墨做包子的李婶辞职不干了,他回去跟徐虹商量了一晚上,说看看能不能让林东去林墨小店里帮忙,学点手艺。哪知今早给林东一说,他竟说什么都不肯去,林城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狠揍了一顿,可林东竟然跟吃了称砣铁了心一样,打死都不肯松口,最后溺爱儿子的徐虹再看不下去了,又哭又闹逼得林城不得不妥协让步。      等气稍微消了点,林城觉得就算儿子不能去帮忙,他老婆去总可以吧,村里人都在传林墨一个月给他们开几百块工资呐,甭管是真是假,总比在家里闲着强不是?林城并不知道林墨给店里人一个月开七百块工资,加上奖金,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八九百,就因为工资实打实的高,李婶王婶谷婶她们听林墨说要保密后,一个个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亏得如此,不然林城哪里等得到现在才找上门。      林墨对林城实在没什么好感,上辈子穷到揭不开锅时,不说问他们借钱,就是借百十斤大米,他和徐虹都要叨念许久,生怕他们还不起似的。那会儿家里的田地,他一个人种不过来,村里不少人忙完自家田地里的活儿,还会自觉自愿帮帮他,割稻子、挑东西、晒草……林城一家就是看他被压得只差没在地上爬着走,也不会动根手指头帮个忙。后来林书出事,他们一家躲得远远的,简直恨不得直接与他们断绝关系。      这也是后来,为何林东接连出事,他就算听说也有能力帮忙,最终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对林城一家不是恨,是寒透了心。      只是,他可以将林城一家当成有着血缘的陌生人,老太太和林建却不能,于他们而言,林城是亲儿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他们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令人寒心甚至恶心的事情,他们做不到像他一样绝情。      林墨敛去眼底的情绪,不冷不热的喊了林城一声,将他迎进家里。      “大哥,”林建喊了他一声,转头对林墨说:“墨墨,去给你大伯拿副碗筷。”      林城虽然不像林建那样,有固定工作可以赚钱,但他家里只有林东一个儿子,早早辍学在家负担很轻,徐虹又是个比葛朗台还会精打细算的人,他虽然爱打点小牌,但他们家的家底其实比林建家要更厚实些。当然,这是大半年前的情况。      现在,他看到那‘满桌子’的肉菜,再嗅嗅那喷香的味儿,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乖乖,林墨他该真不会发财了吧?      方形木头餐桌有点小,大家挪了挪位置,林城就着林书给他搬的椅子挨着林建入座,他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对面韩勋身上:“这是谁家小伙子啊?长得可真精神。”      林墨拿着碗筷进来,刚好听到,便回他说:“李婶家里出了些事,不能再到店里帮忙了,韩哥是我刚请的面点师傅。”大约是因为在京城生活了十多年,林墨讲家乡话时地方口音没那么浓,韩勋跟韩家人生活了好几天,林墨讲的方言他能听懂五六成。      见林墨对林城不冷不热隐隐透着厌恶的样子,韩勋也对神色透着算计精明外露的林城多了几分不喜,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林城的脸色当即就不太好了,林墨都这么说了,老太太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私心里,她也希望大儿子家能过上好日子,但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吗,卖石灰见不得卖面粉的,林墨一个人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可不能再让大儿子一家瞎搅合进去。      “哦,是吗,”林城接过林墨给他盛的饭,毫不客气的夹了一大筷子烧肉,边吃边说:“小伙子瞧着细皮嫩肉,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老幺,林墨年纪小,找人干活你可多得帮他把把关啊,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老太太虎着脸说:“老大,怎么说话的,阿勋是我帮墨墨找的,你的意思是我还会找个骗子来骗我乖孙不是?”      林城冷不丁被老太太噎了一嗓子,正在往下咽的大肥肉跑岔了地儿,好险没呛死他,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哪知道人是你请来的?”林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太相信,他怎么瞧韩勋都不像是个会干活的人。难不成林墨知道他的来意,故意说来堵他话头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城厚着脸皮笑道:“我没别的意思。老幺,你看老话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现在店里需要人手帮忙,哪里用得着去外面找。你嫂子天天在家里闲得都快长毛了,就让她去店里帮你看着,工资啥的,你给别人开多少,就给她多少,不用额外照顾她。咱俩可是亲兄弟,那是你亲嫂子,能不比外人向着你?你现在发财了,墨墨又这么出息,一个顶我家那混账十个,你说你该不该帮大哥一把?”      林建一向不怎么会拒绝人,林城咄咄逼人的说了一通,若换做以往他肯定点头答应了,小食馆虽然从店面到经营许可证挂的都是他的名字,但实际经营的却是林墨。虽说林墨每天确实能赚许多钱,但他每天早上五六点就出门晚上要到十点过才能回家,风雨无阻,每次看到儿子疲惫的样子,他就愧疚得坐卧不安。他虽不能帮到儿子什么忙,但是起码不能因为自己的心软给儿子添麻烦吧?大哥大嫂是什么人,没分家的时候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心里能不清楚?一旦他们参和到自家小店里,早晚得出幺蛾子。      “大哥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废人一个能发得了什么财?墨墨弄那个小店,看着生意是好,可是把房租、工资、杂七杂八的费用教下来,也就够我们平时日常开销而已,欠下的那些债我还不知上哪去还呐。”      林城没想到林建居然会拐着弯儿拒绝他,他脸色一变放下碗筷,“老幺,你就别卖穷了,你们家店里的生意那么火,以为我不知道?我听说街上那些人排队都要等你们家包子,赚不了钱?谁信。别忘了是谁挣钱供你读书的,别以为你哥我没文化,就能给你当傻子骗着玩!现在你就给我一个准话,到底要不要你嫂子去做工?”      林建沉默片刻,态度坚决道:“对不起,大哥,我真帮不了你忙。”      “行,你狠,你不拿我当大哥,我从今往后也没你这弟弟。”      老太太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她砰得一声重重放下饭碗,搁下筷子,“你不认老幺是你弟弟,你也别认我是你妈!”      林城愤然站起,把碗砸到地上摔得稀烂,面红耳赤的说:“你要真当我是你儿子,就不该这么偏心。”说完他踢翻椅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把院子门摔得震天响。      这是林建与大哥第一次撕破脸,林城一走,林建和老太太吃饭也不香了,紧皱着眉头,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林建把合同拿去手抄几份,老太太去熟人家里买土鸡蛋,顺道通知王婶和谷婶明天开工,林书洗了碗筷,做了会儿暑假作业,困了就去睡午觉了。      林墨继续研究他的物理书,韩勋在床边上坐了会儿,觉得无趣,便问:“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儿?”      林墨神不守舍的放下课本,转头看着他说:“那是我大伯,他想让我大伯娘到我店里工作,爸爸拒绝他了,他不高兴发脾气。”      韩勋直言不讳:“他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这种人最好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不过,我看他好像根本没死心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林城虽然把话说得很狠,但这种‘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做’的成分在里面,归根结底不过是种变相的要挟罢了。      “想要苍蝇不再盯着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有别的臭肉可以盯。”别看林城现在好像紧巴的很,以林墨对他的了解,一旦他发达有钱了,绝对是翻脸不认人,生怕别人就凑上去。      韩勋冷笑:“要我说,最好就直接拍死它,省得飞来飞去烦死人。”      林墨叹息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只是不想让爸爸和奶奶为难。”      韩小人有感而发:“我们家墨墨真是太善良了。”      “……滚。”谁是你们家的?   韩勋小声嘀咕:“早晚的事。”      二十来份合同,林建抄了一下午才弄好,等墨迹干了,他把合同交给林墨,说:“一会儿你挨份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订了条款就要承担法律责任千万不能马虎。”      “嗯,我知道,”林墨接过合同,看到上面刚劲有力的钢笔字,笑道:“爸爸的字写得真好。”      林建微微一笑,带着怀念的口吻说:“跟你妈妈比起来差远了,你没事儿也多练练字,课本看得怎么样了?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可别明年回学校赶不上进度。赚钱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学业不可以落下。”      这些话林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连连点头,然后岔开话题道:“爸,我觉得今天的事情,大伯肯定没有死心。我看要不建议他们介绍东哥去学点厨艺,将来自己开个鱼庄,只要好好经营,不比我们小食馆的生意差。”      徐虹娘家有个亲戚是做厨师的,做的东西不比教过他的李师傅差,尤其擅长做鱼。前世老太太原本是想让林墨跟着那人学的,奈何徐虹不肯帮忙,最后还是林建学校的领导帮忙、老太太又想方设法攀亲戚,这才让林墨成了李师傅的徒弟。      “鱼庄?”老太太刚巧经过窗前听到父子俩谈话,好奇问道。 ☆、第四十一章 建议   L县只是个小县城,农家乐还要过好几年才兴盛得起来,不过,青桐村有着地利和环境优势,又有村长林常青牵头,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开农家乐都发了小财,日子过得不错。      鱼庄也是农家乐的一种,在L县并不少见,通常承包一个大鱼塘,等鱼养大后,让客人钓着玩儿,五十到一百块一根鱼竿,钓到的鱼不管多少都由客人带走。而林墨的建议是,希望林东能学会做鱼,不用什么花样都学,只要能学会做最基础的烤鱼和冷锅鱼就行。      客人自己从塘里钓了鱼,再马上让人做成美食,那种感觉跟直接去店里坐着等吃是截然不同的。这种噱头在后世并不鲜见,但是搁在这会儿却足够新鲜。就算现在大环境下经济条件还不够宽裕,林东可以把手艺学会,做两三年大排档,累积足够的资金和客源后,再开也不迟。      林建和老太太听完林墨的陈述后,都眼前一亮,觉得前景很可观。他们作为林东的长辈,打心底不希望林东就这么荒废堕落下去,他还没满十九,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趁着年纪小学个手艺才是最正经的。林东其实不笨,脑瓜子活得很,就是被林建两口子惯得好吃懒做,胆子说大也不大,就算偷鸡摸狗与人打架也不敢真正去跟黑·社会的人混,说个地痞流氓都抬举他了。所以,只要有人把他引上正途,未必就掰不正他。      老太太一锤定音:“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找个时间去给老大两口子说说。还是我们家乖孙有办法,给奶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以后你东哥发财了,我已经会叫他报答你。”      老一辈都讲究家和万事兴,大儿子和小儿子闹翻,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心里最难过的还是老太太。林墨心疼奶奶,不想她晚年过得不安生,所以中午林城闹的时候,他才忍住火气没说话,现在又帮他们指条明路,他们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管得着的了。      “奶奶你别跟大伯他们说主意是我出的,赚钱了他不一定念我们好,万一没赚到钱,他又该找我们闹了。我也只是希望东哥以后能踏实过日子,报不报答都无所谓。”      老太太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林墨说的鱼庄听着是好,可到底没人开过不是?万一要是赔钱了,以她大儿子的德性还真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事儿我会想办法给他们说,到时候就不提你们父子俩,以后有什么事,有我这个老婆子担着,你大哥可不敢跟我闹。”      事后,不知老太太是怎么跟林城一家说的,林东居然还真跑去学厨艺去了。学成后,在村里包了一个上百亩的大鱼塘,几个小鱼塘,喂了一年多,赶巧碰到那年价钱好,赚了好几万块。他觉得开鱼庄的条件还不成熟,便让林城继续在家里喂鱼,他跟母亲去城里租了一个百十平米的店铺,卖起了冷锅鱼自助。因为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L县的第一家自助餐馆子,大伙儿觉得稀罕本身味道也可以,几年间赚了许多钱。一家三口有了事情做,成天忙得连轴转,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找过林建一家麻烦。这些都是后话了。      晚上吃过晚饭,韩小人再次耍赖让林墨帮他洗澡,林墨对爸爸说他要准备明天用的东西,腾不出手来,爸爸只好派林书去了。韩小人满心欢喜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是一脸嫌弃的小胖墩,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好在小胖墩不会像林墨那样故意整他,平时林墨忙不过时,他也会帮爸爸洗澡擦背什么的,整体过程很顺利,只是韩小人阴谋失败,还猝不及防的被小胖墩看个精光,洗完澡一直到躺在床上都是蔫蔫的。      “林小墨,我的清白都让你的胖子弟弟给毁尽了,你必须对我负责!”等林墨回房间准备睡觉,韩勋咬牙切齿的说。      林墨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关灯,和衣躺在床上,言简意赅送了他两个字:“活该。”      韩勋不满地用爪子戳林墨腰上腋下的痒痒肉,没想到居然一下就抓住他的死穴了,林墨一个没忍住,被他发现了,换来韩小人变本加厉的‘攻击’,林墨又痒又难受还笑个不停,眼泪都快出来了。      韩勋卑鄙的笑道:“林小墨,服不服!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乖乖求饶,嗯,说一句亲爱的韩哥我错了,哥大人大量考虑放你一马。”      林墨用脚踹他,被他敏捷的躲过了,他心里气急,不断挣扎却没能逃过韩小人的‘魔爪’,笑得都快断气了:“哈哈哈……韩小人……你放,放开我……哈哈哈……”      “好啊,居然还敢给我乱起绰号,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放开……放开……”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叫我韩小人!”      “……不敢了!”才怪,韩小人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瞧瞧,这小眼神还挺不服气的,看来今天不让你吃点儿苦头,你是不知道我厉害了。”      林墨笑得眼泪都出来,平时脸上那些与年龄不符的‘老气’竟一扫而空,精致的脸庞带着罕有的稚气,冷厉的凤眼中噙满了泪花,身体扭来扭去,活像只被主人逗得彻底炸毛又无可奈何的猫咪,可怜又可爱,越发让人忍不住继续逗弄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韩勋觉得几年来盘桓在他心底的、始终令他觉得不快乐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他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开心过了?      真希望,身下的少年可以一直一直像现在这样,张扬的、肆意的大声笑下去。      林墨在挣扎中,忽然瞥见韩勋眼底炙热的情愫,心被莫名的烫了一下。眼前这张透着大男孩青涩气的脸,与十五六年后,那张成熟俊美却总带着郁气的脸,渐渐重叠起来,脸型、鼻子、嘴巴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极其相似,细细分辨又总能找出不同来。唯有那双眼睛,唯独眼底的深情,一模一样。      韩勋对他的感情,冲破了死亡的隔阂与束缚,只是最终能敌得过时光的消磨吗?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他会变成下一个陈俊曦吗?      “墨墨,阿勋时间不早了,不要玩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呐。”老太太走上楼来,听到两人笑闹的厉害,便出言提醒道。      林墨和韩勋同时僵住了,怎么好像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呢?错觉吧。      林墨推开赖在他身上的韩勋,尽量稳住呼吸说:“我们知道了,奶奶你也早点睡。”      “好。”老太太应了一声,往她房间里走去,林墨听到关门声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韩小人!”黑暗中,林墨侧身瞪着他,微哑的声音充满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韩勋有恃无恐的举起爪子,威胁道:“再敢叫乱给我取绰号,信不信我再挠你啊。”      林墨刚才笑得全身都发软,自知不是韩勋的对手,但还是用力的往他受伤的伤处捅了一下,然后在韩小人‘凄惨的’哀嚎声中,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中。      韩勋嚎得厉害,但其实并没有多疼,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墨并没有下狠手。韩勋静待林墨睡着了,跟昨晚一样,把人圈在了怀里,偷亲几口,才翘着嘴角满意的睡过去。      早上四点半,闹铃一响林墨和韩勋都醒了。以往,韩勋还有着不小的起床气,这会儿被‘懒猪起床’的闹铃吵醒,居然完全不生气,见林墨起床,他也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林墨摸索着按亮电灯,边闭着眼睛适应灯光,边说:“才四点半,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睡你的觉。”      “林小墨,你以为我说要干活抵生活费是说着玩的吗?”韩勋穿着内裤大大咧咧的走到衣柜前,随便拿了身t恤短裤穿上。      “你会干什么活,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昨晚被韩勋闹得衣服都快皱成咸菜了,他也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换上,衣服一脱,韩勋顿时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上去。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心脏砰砰乱跳,脸上却一本正经的说:“林小墨,你别看不起人,就算我不会做包子,也不会摘菜……”好像也从来洗过碗,扫过地什么的,“不过我力气比你大,有什么需要力气的活,可以尽管交给我,嗯,我还可以帮你收钱。”      李婶今天不去,好多东西还需要今天早上临时准备,光谷婶一个人做包子馒头肯定忙不过来,在找到新师父之前,还必须得他自己干。柳立和于冬一个需要上蒸笼,一个得给客人打包,王婶也腾不出手来,老太太光卖茶叶蛋就够忙了,还真缺个收钱的人。      收钱的事情交给别人可能还不放心,交给韩勋倒不用担心什么,只是:“你干得来下收钱的活儿吗?”      韩勋收起笑容脸色一沉,眼中笑意散去顿时气势迫人:“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手底下逃票。”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收保费呢。”林墨理理衣服,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说:“勉强信你一回,干砸了不给晚饭吃。”      韩勋呲之以鼻,前两年已经在家族企业里挂过职、处理过数百万美金交易的他,还能被个小小的早餐店收银给难倒?      “那要是干好了,必须得给我奖励啊。”      林墨瞥了他一眼:“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想要奖励,做梦吧你。”      “……”韩勋深深有种社会精英沦为廉价劳动力的错觉,哼,他一定要让林小墨刮目相看才行!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韩勋家里既有高级山地车,自个儿还收藏了好几辆高级跑车,两轮四轮都玩得很转,偏偏这三个轮子的他还没玩过,一踩脚踏板,车子在院子里一直转圈圈,差点儿给撞到小花坛上。 ☆、第四十二章 韩小人的小工体验(上)   “行了,你快下来吧,别耽误时间了。我骑三轮车载奶奶,你自己骑自行车跟着,别太用力了。”林墨看韩勋在院子里试了十来分钟,好几次差点撞花坛,就他这技术,可别把老太太给带沟里去了。      韩勋不甘心的从车上下来,看了眼林墨身边那辆破自行车,说:“谢谢你关心啊。”其实,林小墨也挺贴心的嘛。      林墨凉凉开口:“少自作多情了,我主要是担心我家车被你的烂技术弄散架。”      “……”林小墨真是越来越坏了。      老太太把茶叶蛋捞到大塑料桶里,林墨帮她把桶提到车上,她抬了个小竹凳放到车斗里,等林墨和韩勋把车骑出院子后,锁好院子门,攀到车斗里坐着,一手扶着车沿,一手按着桶。三轮车车筐里绑了两柄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不了多远的距离,不过已经足够林墨避开路上的大石头、水凼什么的。      韩勋蹬着破自行车跟在后面,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心中涌出无限酸楚。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他从来没梦到过林墨少年时,没想到他过的竟是这样的生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父亲还因为意外废掉了腿,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扛,换做是他,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更好。他现在取得的成绩,拥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家里的培养和支持,如果把这些资源交到林墨手里,他会不会比自己更优秀呢?      韩勋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小铺子。两个青年蹲坐在门口,身边放着一个大塑料袋,走近一看里面有肉有菜。林墨把三轮车停到不挡路的地方,跟他们说了几句,简单安排了一些工作,刚打开店铺门,王婶和谷婶结伴到了。      时间紧迫,大家听林墨安排好工作后,立刻忙开了。      柳立和于冬先用最快的速度把几个熄掉的大炉子发燃火;      王婶把熬粥的材料全部洗净,加好水放炉子上熬着;      老太太从押了冰的泡沫箱子里取出卤汁,锅里的卤汁跟从保鲜柜里拿出来的一样,很新鲜,她将茶叶蛋挨个捡进去,然后将锅放在一个小炉子上煨着;      林墨和谷婶发面揉面,大伙忙得汗都出来,韩勋面前摆着香葱、白菜、香菇等等一堆蔬菜,他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竟无处下手。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他们忙完手里的活儿了,柳立去切肉,其他几个人摘菜洗菜,韩勋总算有了参照物,他瞅着削香菇蒂最简单,把这活儿给包揽了。      好在他脑子够聪明,很快就掌握到诀窍干得有模有样了,老太太对他一阵好夸,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菜摘好了,王婶和于冬把菜盆抬到后面的小院子,挨个洗净。      林墨对食材的要求很高,不单单是食物品质,还有食材卫生。许多早餐店的工人偷懒,老板图省事,往往菜摘好了大概冲下水就完事,到林墨这儿就行不通。      柳立和于冬刚到店里工作时,俩人在家时都没怎么做过洗菜之类的活,加上男生粗心,菜没洗干净就切了,被林墨发现后,让他们把那些切好的菜挨个重新洗干净,没刮干净的皮通通重新刮干净。他俩当以时为林墨故意刁难他们,差点儿气不过走人。但两人家庭条件都不好,很珍惜这份工作,只能咬牙坚持下来,做了一段时间发现林墨对谁都是一样的要求,就再没怨言了,时间久了,大家都养成了好习惯。      柳立个子比韩勋矮了小半头,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在本地算是中等身高,个子偏瘦,手劲儿却极大,自从他来了以后,店里剁肉的工作就全是他一个人做的。柳立皮肤黑五官不出色长相平庸,平时沉默寡言干活儿却异常麻利勤快。在厨艺方面暂时没发现什么天分,但每次林墨熬锅底料的时候,他总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想学手艺的心思暴露无遗。      工作了这么几个月,林墨觉得他人很踏实厚道没有太大野心,目前将他作为重点考察对象,如果他能通过考察,就慢慢将他培养起来。      相较之下,于冬要比柳立浮躁许多,他倒是每天都按部就班的工作,但是对厨艺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不过他人很机灵,天生一张圆脸,五官长得不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嘴巴也特别能说会道,记忆力很好但凡见过一面,与人搭上话了,就能把人记得清清楚楚的,过多久都能一口喊出那人的名字来。他的这些本事要是锻炼出来了,不比他前世花高薪聘请的那些大堂经理差。      他和爸爸本质上来讲,就不是什么外向热情的人,不适合做这些迎来送往的工作。如果火锅店能够按照他的计划开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从旁协助爸爸,他也可以少操点心。      因此,尽管于冬始终对厨艺不太热衷,林墨依然将他作为考察培养的对象。      刚到店里的时候,韩勋就把这两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两人各方面都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后,开始不动声色的与他们拉拢关系。      韩勋掰开一片白菜叶子,见白菜帮子上有许多黑色的渣渣,便问于冬:“这些是什么?”      于冬纳闷林墨究竟从哪儿找了个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回来,没听梦涵说林建家有这样的亲戚啊?难道说是林墨亲生母亲那边的亲戚?可梦涵不是说林墨母亲是知青,娘家早在动-乱时期就已经没人了吗?      于冬按捺下百般猜测,笑着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一看韩哥就不像是干过农活的,这上面的是残余的粪渣。”      粪渣?粪渣!      素来有点小洁癖的韩小人瞬间跟被雷劈过一样,眼底喷出的火都快把白菜叶子灼出洞来,恨不得把它扔到外面马路上去,简直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于冬低着头洗香葱,边洗边指着葱白上的黑点说:“这些都是粪渣,”大约感受到韩勋不断散发的低气压,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东西也就看着脏,日晒雨淋过了早没味儿了,只要洗干净就行了。”      “……”韩勋看着盆里水面上漂浮的一些疑似辣椒皮的渣渣,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于冬抬头瞧见他脸色难看的很,识相的说:“韩哥,还是我来洗吧,你帮我看看外面火炉烧得怎么样了,要是出火苗了,帮我再加点蜂窝煤进去。”      “好。”韩勋心里松口气,迫不及待的扔掉了白菜叶。      他走到外面,找了两张帕子垫着,把盛了水的大铁锅端起来,见大炉子里蓝色的火苗蹿了老高,便拿着他从来没用过的火钳,准备将于冬放在旁边的蜂窝煤夹进去。      他见蜂窝煤乌七八黑,以为很结实,结果一夹就夹碎了一个,他只好放轻力道再来,结果蜂窝煤夹到半空,自个儿滑下去摔个粉碎。      老太太瞧见了,心疼的不行,忙说:“你快放下,快放下,我来。”      韩勋这次听明白了,讪讪的将火钳递给老太太,尴尬的摸摸鼻子站在旁边,等老太太加好了,他把大铁锅端回炉子上。      林墨忙中偷闲,瞧着韩勋无所适从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想不到‘无所不能’的韩小人居然也有今天!      林墨坏心眼的落井下石道:“韩哥,你什么都不会,到旁边找个凳坐着吧,我们都忙不过来,你就别添乱了。”      韩勋:“……”      等于冬和王婶把菜洗好了,柳立已经将肉全部剁好了,他和王婶分工合作,将蔬菜切细碎放一旁备用。韩勋只看到林墨‘随意’往肉馅儿里加各种调料,一会儿功夫就把馅儿给调好了,飘出淡淡的香味。谷婶擀面,他捏包子,两人十指翻飞,一个个白胖胖的包子神奇的出现在他们手中。王婶、柳立和老太太学了许久,也能包包子,只速度极慢,包出来的包子样子没有那么圆滚好看。奈何今天时间紧,想要赶出跟往常一样多的货来,他们三个也不得不上阵了。      韩勋看着大家忙碌,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在王婶腾不出手来,他终于有了一个活计——搅粥。      等先包的一批包子醒好了,于冬把蒸笼放到锅上,短短十来分钟后,浓郁的葱香味首先飘了出来,勾得人饥肠辘辘。      又过了一会儿,包子蒸熟了,于冬用夹子将它们夹到旁边的大蒸笼里温着。韩勋就站在旁边搅粥,香味不歇气的往鼻子里钻,他家肚子很不优雅但是绝对够诚实的咕咕叫唤了两声,于冬站在他旁边听得真真切切的,笑道:“刚出笼的包子是最香的,韩哥要是饿了,可以先吃几个垫垫。”      店里忙起来时,尤其是早上,大家根本没时间坐到一起正经吃个饭,都是谁有空谁饿了谁就先吃。在工作餐方面林墨一向都很大方,大伙在店里吃,吃多少他都不会计较。      韩勋想到刚才水里那些黑渣渣也叶缝里藏的菜青虫,心里还有点膈应,违心的说:“我比较喜欢吃馒头和稀饭,现在还不太饿,过会儿再吃吧。”      自从林墨的小店开起来以后,老杜几乎就没怎么去别的地方吃过早餐,天天大早到店里包子稀饭就泡菜再来一两个茶叶蛋,晚上隔三差五到林墨这吃顿麻辣烫,从没上过火,日子过得简直是充满了阳光。哪知林墨突然有事,小店一关就差不多一个星期。      他老婆喜欢睡懒觉,家里没人做早饭,都是在外面解决的。小食馆暂时关门了,他就只好去以前常吃的一家早餐店,他跟往常一样点了包子稀饭,结果包子一咬开里面全是肥腻的猪油,馅儿光有股葱味不香就算了还咸得很,平时最少要吃两三笼包子的他,只吃了几个包子就吃不下去了。这家店里的稀饭价格比小食馆便宜些,但是里面稀稀落落的米饭和绿豆都能照出人影来,除了满嘴豆腥味什么味道都没吃到。      接下来,老杜又换了早上吃面条,这家面馆是L县的老字号了,味道做得不错,可老杜几种味道换着吃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几天下来,早起的动力都没有了。      期间,有朋友约老杜出去吃了两天火锅,味道不合心意就算了,还上火上得痔疮都犯了,老杜觉得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跟老杜一样想法的人还不少,昨天晃一见老太太又在卖茶叶蛋了,问明今天重新营业,一个个的都乐了,特意告了闹钟早早起来。      老杜起得早,于冬还没把第二批包子上屉蒸,他就到了,站在店门口直嚷嚷。      “小于,快先给我一样上几个,哎哟老远闻到你们这包子味儿,口水都快给我馋出来了。”      “老太太,茶叶蛋也给我来两个先。”      “哟,这小伙子新来的?粥熬好了吗?给我来一碗。”      林墨知道韩勋听不懂,便说:“杜叔,韩哥是我朋友,他是从北方来的,听不懂我们这儿的方言。王婶,去看看粥好了没有,好了给杜叔多盛点。”      “好。”王婶把手中包好的包子放一边,小跑到后面洗了手,过来看粥熬得稠稠的正好,忙给老杜盛了一大碗。      老杜也不客气,自己拿了个小碗,夹了满满一碗泡菜,吃一根豇豆,满足的说:“不是我夸,我们全L县都找不到这么地道好吃的泡菜了。”酸、辣、甜每一种味道都恰到好处,每一种菜都香脆爽口。      老太太把热气滚滚的茶叶蛋放到他面前,笑道:“哪有你说的那样好,不过是用了老盐水而已。你要真喜欢,改天我专门泡一罐送给你。”老杜帮了他们家不少忙,这次又帮她小孙子进了城里的学校,她老人家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老杜高兴的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老太太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们才不好意思呐,只求你别嫌弃才好。”      “老太太那儿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怕太麻烦你老人家。”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改明儿我买个大泡菜坛子过来,这下我们全家都有口福了。”      “记得买土陶的啊,玻璃的看着好看,论出味儿还是得陶罐子。”      “好好。”      老杜是个十足的大吃货,他吃东西时喜欢细细品尝,吃到好吃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总是极其享受,光看着他吃,就能把人馋出口水来。      韩勋看着他眼睛眯成缝,大口大口的嚼着包子,再嗅着旁边喷香的包子味儿,悄悄咽了咽口水。      死爱面子的韩小人才刚说过不爱吃包子,哪好意思出尔反尔,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      林墨不经意间瞅到他偷偷咽口水的样子,很不厚道的笑了。 ☆、第四十三章 韩小人的小工体验(下)/表白   第四十三章韩小人的小工体验      老杜还没吃完早餐,陆续又有客人来了,这么早来的,几乎都是老顾客,少不得个个都抱怨一番,末了,几乎人人都买了双倍于往日的数量,好像要将前几天欠下的份儿补回来似的。      等老杜吃完早餐,客人一下多了起来,他忙让于冬给他捡了五笼包子,让王婶给他打包了两份稀饭,将钱付给韩勋,又去外面找老太太买了几个茶叶蛋,两手拎得满满的,心满意足踱着方步回家。      眨眼到了七点一刻,店里的客人猛地多了起来,之前蒸好的包子馒头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店外等了不少人。一批包子蒸好,立马引来人们的疯抢。      韩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收银’的工作,过惯美帝资产阶级腐朽物质生活的小少爷,以往遇到商场打折有人扎堆都会绕着走,现在被一群人围着,要看客人买了多少东西该收多少钱,要即使将零钱找补给客人,还要时刻盯着有没有人钻空子逃票……偏偏这群人还不爱排队,乱哄哄乌怏怏一片,嘴里讲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乱哄哄的吵得他脑袋都大了,生生把他急出了一头汗。      好在有于冬和王婶在一旁帮忙提醒,韩勋手忙脚乱一阵后,渐渐适应了,不再那么焦头烂额,慢慢的也做得像模像样起来。      到上午十点,准备好的食材被全部做成包子馒头花卷,所有的东西被客人们一扫而空,一些来晚的客人只能失望而归。今天时间特别紧,大家忙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林墨让柳立把折叠的木头店门拉直虚掩上,于冬变戏法似的从一堆乱放的蒸笼里,端出好几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还有十多个大馒头,老太太也给大伙一人留了一个茶叶蛋。      泡菜坛子里还剩了几根红辣椒和几片竹笋、萝卜,王婶全把它们捞了出来,大家就着泡菜大口大口吃着包子,那味道别提多好。      韩勋幽怨的啃着馒头,有酸脆爽口的泡萝卜佐着,馒头本身香软微甜,倒是不难下咽,只是跟浓香的包子比起来,感觉一点味道都没有。      林墨看足了韩小人耷拉耳朵的弃犬样,心情极其畅快,将三种味道的包子各夹了些放到一个小蒸笼里,推到他面前:“你别光吃馒头,也尝尝我们店里的包子。”      韩勋啃着馒头迟疑道:“……我不是很喜欢吃包子。”      混蛋,不别扭会死吗?有本事别老盯着包子瞧啊!      要不是看在他忙了一大早上的份上,他才懒得管他!      “我们店的包子跟别家的不一样,你尝尝就知道了。”      韩勋三口两口解决到手里的馒头,说:“那我就尝尝吧。”      他挑了一个觊觎已久的香菇包,一口咬掉半个包子,充分吸收了肉汁的香菇极尽爽滑,细嫩的口感中几乎每一分香味都发挥到了极致,轻易征服了韩小人挑剔的味蕾。      在M国的时候,韩勋家里的早餐以中餐为主,厨房师傅隔三差五都会蒸包子,且不吝材质,什么贵用什么,偶尔吃还觉得鲜美可口,吃久了总觉得不管什么馅儿的都有一股火腿鲍汁味,哪有林小墨做的原汁原味的好吃。      片刻,韩勋就把蒸笼里的包子全吃光了,筷子伸向林墨面前的小蒸笼,黑渣渣辣椒皮的事儿早被他忘到脑后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林墨笑着问。      韩勋见过许多绝色美人,林墨的长相放到他们中间,绝对不比任何一个人逊色。如果将他土气的头发重新修剪过,给他换上大师精心裁剪的服饰,他本身清冷沉稳的气质和源自灵魂的骄傲,不正像童话里幽居古堡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吗?      只是谁又能想得到‘小王子’做的就是‘人间烟火’事呢?      如果能把这个‘小王子’圈养起来,以后一辈子只给他一个人做饭该多好。      韩勋敛去心底万千思绪,笑道:“马马虎虎吧,个人觉得香菇味的最好吃。”说着毫不客气的将林墨面前那笼香菇包整笼端了。      “吃货。”林墨不满的嘀咕。      吃过早饭,大家一起把该洗的东西全洗干净,把晚上煮麻辣烫要用的各种蔬菜、肉类拿出来清洗。大家都在忙,韩勋不好意思站在旁边袖手旁观,只要硬着头皮上,可许多菜他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只好包揽了削土豆一项。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眨眼就到了中午,上午天上密布的阴云渐渐散去,太阳从薄薄的云层后面露出头来,潮湿的大地很快变得闷热。店里放着好几个大火炉,烘得店里的温度比外面过了好几度,小小的吊扇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大家工作了许久,都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惟独韩勋热得有些难受,一些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东西,正随着热度的提升悄然复苏。      冰箱里还冻着一些锅底料,但数量不多,不够晚上用,林墨需要重新炒料。      楼下地方有限,许多材料都被林墨对方在楼上,他按照一定比例取了需要的食材下楼,却看到韩勋脸色发白,开着自来水拿着蓝色的塑料水管不断冲头。      林墨快步走过去把水龙头拧上,皱眉道:“哪有你这么冲头的,小心感冒头痛。”      韩勋恍惚了一下,看清眼前人,忍住剧烈的头痛,勉强笑道:“不会,我身体很好。”      林墨见他脸色难看得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叹息道:“店里太闷热了,你先在院子里歇歇吧,一会儿绿豆汤凉了,多喝点消消暑,等我把料炒好了,我们就能回家了,家里比这边凉快。”      韩勋看着林墨眼底淡淡的担忧,长久以来需要药物才能控制的疼痛,竟渐渐退去,他轻笑道:“没事,刚刚冲过凉已经好多了。”      “你就别逞强了,万一把你累病了,我可赔不起。”瞅着韩勋白得不正常的脸色,再一想到他脑袋里的血块,林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省医院的医生说了血块不会再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会自然消融,可万一消融不了,万一往坏的方面发展了呢?于情于理,他都不想韩勋受到丝毫的伤害。      果然还是应该通知陈家把韩勋接走,接受更系统更彻底的检查和治疗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与陈家任何一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林墨想到韩勋要走,心里生出些许憋闷。      “要是赔不起,你可以把自己赔给我啊。”韩勋习惯性逗林墨,林墨却没有跟往常一样炸毛,反而一脸神不守舍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林小墨,我没事,你别瞎想,你该不会又想把我送走吧?”韩勋这下真急了。      林墨回过神来,心里苦笑了一下,一本正经说:“你花了我那么多钱,吃了我那么多粮食,没抵够就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或许,他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送走韩勋的事情了。      韩勋下意识松了口气,撇撇嘴说:“我就知道,林小墨我发现你就是个小葛朗台。”      林墨凉凉的说:“其实我更喜欢周扒皮这个称呼。”      “周扒皮,什么意思?”听着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林墨坏心眼的笑着问。      韩勋点点头。      “不告诉你。”林墨笑道眼睛都眯起来了,精致中带着少年稚气的脸看着活像只得逞的猫儿。      韩勋:“……”      忙到下午一点过,林墨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他还用店里的食材,简单给大家炒了几个菜,吃过午饭,大伙儿可以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继续准备晚上需要的东西。      林墨则骑着三轮车载着老太太回家,韩勋蹬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被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先前平息下去的头痛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迹象。      天气热得很,白花花的太阳光晒得人心烦,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因此,林墨也没发现韩勋的异样。      回到家,小胖墩已经煮好了米饭,林墨把从店里打包回来的菜倒在盘子里。天气热,菜都还是热乎的可以直接吃。      韩勋趁机一个人溜到楼上,拿出掉过包的药,倒在手心里,只剩下五粒了。他愣了片刻,拿出一粒丢进嘴里,干咽了下去,将剩下的药丸放回袋子里。      药,很快就发挥了作用,疼痛渐渐减轻。韩勋从床底掏出电话,开机,猫着腰到外面阳台上搜到信号,拨通了阿虎的电话。简单说了几句话后,电话那头传来阿虎着急的声音:【少爷,您就让我来接你吧。没有温切斯特医生给您开的药,您的病……】      韩勋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病,我不需要他开的药。我现在很好,你不准过来找我。】      【少爷,少爷……】电话响起嘀嘀的忙音,【好歹得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把药给您送去啊……】阿虎愁得头皮都快抓掉下来了。他的嘴巴真是太笨了,明明知道小少爷不喜欢别人说他有病,还说。阿虎郁闷的简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没有药,万一小少爷发病了……      不行,不管小少爷说得再天花乱坠,他都必须去找他。      林墨在楼下清点早上的收入,顺道记录菜市场那边送菜过来的账单,方便月底结账。小胖墩自告奋勇上楼帮哥哥拿账本,走到楼道口,听到韩勋一个人叽里呱啦说着他听不懂的英文,下意识蹑手蹑脚屏住了呼吸上楼,他小心翼翼从楼道口探出个小脑袋,只瞄到韩勋手里拿了个黑色的东西,见他站起转身,吓得赶紧缩回了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敢走出来。      他敲敲虚掩的房门,韩勋已经藏好了手机,打开门见是小胖墩,便问:“有事情吗?”      林书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哥让我帮他拿账本。”      “哦。”药劲上来,韩勋头不疼了,但是觉得很困,他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你自己进来拿吧,我睡会儿午觉,跟你哥说一声下午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小胖墩无意间撞破韩勋的秘密,心虚的厉害,他乖乖点头道:“哦,好。”      韩勋坐到床边,脱掉鞋子,边躺边说:“这是改性了?今天怎么这么乖?”      林书用小钥匙打开林墨的抽屉锁,翻出放在最下面用数学作业本订成的账本,又拿了支笔,锁上抽屉,扭头说:“我一直都很听话啊……”却见韩勋已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林书纠结了一下下,拿着账本离开了房间,虚掩上门,走下楼。      “怎么去了这么久,菜都凉了。”林墨接过账本说。      林书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把韩勋用那个黑色东西将英语的事告诉哥哥。以他有限的见识来看,那玩意儿跟去年和爸爸在街上看到别人用的那个叫大哥大的东西有点像,他记得爸爸说过,大哥大是用来打电话的,打电话他知道,就是通过话筒跟别人讲话,那么韩勋是在跟谁讲话呢?      他会不会是新闻里说的坏人呢?      警察抓坏人都要讲究证据,等他找到那个黑东西交给哥哥,韩坏蛋就不能抵赖了,到时候把他赶走了,他又能跟哥哥一起睡了。林书悄悄为自己的聪明高兴了一番。      “跟韩哥说了几句话,他现在在睡午觉,他让我告诉你,下午去店里的时候记得喊他。”说完,林书低着头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刨饭,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嘴里大眼睛眯成月牙,哥哥炒的青笋肉片真是太好吃了。      林墨顿了一下,却听林建担忧的说:“我刚瞧着韩勋的脸色不太好,他该不会是伤口疼了吧?”      上辈子,韩勋老喜欢插手他跟陈俊曦之间的事情,十多年的针锋相对、半年的细心陪伴,他自问对韩勋还是有些了解的,便是这一世,他不是那种会为一点皮外伤变脸色的人。之前在医院时候,刚缝完针没两天,他不就已经活蹦乱跳的了,怎么现在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眼看都快要拆线了,人反而难受了?      今天上午的事情是多了些,可韩勋那块头应该不是白长的吧,他除了收钱也没干什么重活,不可能累到啊。难道说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说他脑袋里的血块?      林墨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相比忧心韩勋恢复记忆,他更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我一会儿去楼上看看,如果他身体真有什么不适,我就送他到医院看看吧。”      “嗯。”      林墨也不清点钱了,匆匆将送货清单上的金额记到账本上,拿着钱包去了楼上,推开门,走到床前,见韩勋睡得极不安稳,眉头隆起,苍白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林墨喊了他好几声,又推了推他,他都没有醒过来。林墨心中忧虑更甚,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烧。      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做噩梦的韩勋,今天居然又梦到梦中人身上盖着白布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看’到梦中的自己泪流满面,锥心的绝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梦中的自己抖着双手揭开惨白的布,布下面,瘦得脱型的青年安静的躺着,灰败的嘴角残余着一丝干涸的血液,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了梦中人的脸——赫然是长大后的林墨。      怎么会这样?墨墨怎么会死呢?      精神状态极度不稳的韩勋,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真实,他想要疯狂的叫喊,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梦中的那个自己眼泪不断的掉,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而旁观一切的他,被悲伤和绝望一次次折磨的他,更想拖着整个世界一切毁灭——      忽然,他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说:“韩勋,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少年清冷的带着些许恼意的声音,竟像是拥有魔力一般,奇迹般的让他心底的暴虐消退得一干二净。恍惚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韩勋心底戾气尽消,梦中的一切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龟裂、破裂、碎成无数小块最终消失不见。      林墨无奈的看着韩勋紧紧抱着自己的手,睡得香甜,眉头渐渐舒展开,头上脸上的冷汗全都没了,嘴角还隐隐带着丝笑意。      林墨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韩勋抱得死紧不说,一动他就皱紧眉头,一副十分不悦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林墨试了好几次,他又不想真的喊醒韩勋,最后,只好脱掉自己的鞋子爬到床上陪他睡午觉。      韩勋醒来的时候,外面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年难得乖巧稚气的睡颜,心情不禁飞扬起来。      林墨心底惦记着韩勋的病情,睡得不沉,韩勋一动他就醒了,正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唇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偷偷啄了几下。一抹热气‘嗖嗖’的直往上蹿,脸颊不受控制的变红了,心也很不争气的乱跳起来……      明明曾经各种限制·级的事情都做过,怎么一遇到韩小人,不过是亲两口,怎么就变得跟初涉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      韩勋看着林墨脸变红了,哪里还不知道他在装睡?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却忍不住忐忑,在他看来,男人之间可以因为生理需要互撸,接吻则是因为感情。      片刻,他发现林墨还在装睡,心里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如果林小墨对他没有意思,只怕早一脚把他踹飞了,干嘛还要装睡。      林小墨喜欢他。      光一想想,韩勋就觉得心里甜得跟灌了蜜一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承认得到承诺,“林小墨,你别装睡了,你的脸都红了。”      林墨顿感一张‘老脸’都丢光了,心里乱七八糟的,瞪开眼睛就想骂人,嘴巴被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给堵上了。      韩勋温柔的在他嘴巴上吮舔许久,林墨沉沦在他眼底炙热得近乎疯狂的爱意中,忘记了挣扎,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变得滚烫变得灼人,一些被强制禁锢在心底深渊的东西,悄然复苏……      就像第一次接吻一样,完全忘了用鼻子呼吸的林墨禁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巴,韩勋伺机霸道的将舌头伸了进去,他翻身将林墨压在身下,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头,舌头不断在他口中搅动,强势又认真的、像是宣告领土权一般,细细的舔舐着每一个角落,然后一遍又一遍挑·逗这那条害羞闪躲的小家伙,一个追一个躲,最后完完全全纠缠到了一起不分彼此……      在彼此剧烈到快要爆炸的心跳中,韩勋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林墨,他急促的呼吸着,贪婪地欣赏着他失神的模样、眼底迷蒙的水雾、脸上浅淡的红潮、嘴角细长的银丝……他多么的想,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的占有身下的人,在彼此如雷的心跳中,他凝视着他,笑得纯粹而灿烂,用喑哑而磁性的声音说:“林墨,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残余着少年稚气的脸庞上有着少年人最执着纯粹到纯真的感情,灼热得能灼伤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赤诚炽热到令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林墨沉默片刻,放开情迷时环在他腰上的双手,微微侧头,避开他亮得慑人的桃花眼,平静地开口:“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才不过七天。”      韩勋双手托着他的脸颊,让他只能正眼看着自己,大拇指暧昧的摩挲着:“可是对我来说,我们却像认识了两辈子那么久。而且,你明明在我受伤之前就认识了我,怎么会才只有短短一个星期呢?”      林墨目光微闪,“两辈子?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      大约是林墨的目光太过锐利,韩勋心虚潜意识里怕搞砸这一切,一张嘴就下意识否定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呢?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话一出口,韩勋就后悔了,或许,他该趁这个机会坦白才是最好的。      林墨无力的叹息道:“韩勋,你想过我们两个都是男的吗?你觉得我们这样能够走多久?你想过我们的家人能够接受我们吗?正如你看到的一样,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出身贫寒,有一票家人需要我承担责任,他们甚至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让他们如何接受我们?”      韩勋狡猾地笑道:“那抛开这些呢?抛开这些,你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      林墨没好气地说:“你嘴巴又坏,又不会干活,没事儿总爱刺我,我真看不出你有哪点是喜欢我的表现,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这个问题林墨上辈子就说了。      韩勋总不能老实的说,他就喜欢看林小墨被他欺负得炸毛的样子吧,他只能赖皮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我刚刚亲你,你也回应我了,我就当你也一样喜欢我。”      “韩勋,这件事情我真的需要认真考虑一下,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给你答复。对不起。”与陈俊曦在一起时,他们经历过许多事情,他曾那样努力的想要与他一起走下去,可是这条路真的太难太难,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消磨彼此的感情,无数孤注一掷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头来除了怨怼什么都剩不下。      上辈子,遇到陈俊曦的时候,他除了一个林书,没有太多牵挂,他可以陪他疯陪他闹,哪怕倾尽一切赔进去的也只有他自己;      这辈子,他唯一的执念就是要改变家人的命运,他玩不起也输不起。      韩勋觉得林墨就是属乌龟的,吓到了就缩回龟壳里不理人,逼太急了就会咬人。他这样说就等于变相承认他心里其实是有他一席之地的,有些事情急不来,既然林小墨已经松口了,给他一些时间适应又何妨,凭他的魅力还怕追不到他?      韩勋故意沉默了许久,才一脸委屈的点头:“算了,就给你一点时间吧,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林墨不满的挑眉:“说得你好像亏了一样。”      “本来就亏了,林小墨你脾气这么坏,一颗心除了对你爸爸、奶奶、弟弟有点儿活气儿,我捂了这么久才捂点温度出来,你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受你?”      “谁稀罕,放开我,我要起来去店里了。”      “那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韩勋赖在他身上,他都快被压扁了。      “说。”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你必须答应,在我追求你期间,不准喜欢上其他人,如果有人对你示爱,必须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坚定的拒绝。林小墨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你笑什么笑?”      林墨乐了,笑道:“韩小人,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幼稚。”      韩勋阴测测的威胁道:“如果你敢不答应我的要求,我还可以再幼稚一点。”      “你想干嘛?”      “挠你痒痒。”      “……”      出乎韩勋意料的,林墨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晚上,林墨本来不想答应让他去店里帮忙的,结果他跟狗皮膏药一样,软磨硬泡愣是跟着一块儿去了。      老太太深知韩勋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多少忙,便同往常一样,跟林墨一起去了店里。白白丢失了宝贵二人世界的韩小人,敢怒不敢言。      五点半到了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太忙,林墨让老太太帮他看着店,他出去买点东西。老太太不疑有它,他趁着韩勋在后面小院子里干活,悄悄离开了小店。      林墨走到西街中段,找了个公共电话,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通了一个深埋在脑海里的号码。      陈俊曦听到家里座机响了,他妈正在厨房里尝试表妹做的菜,半天没人接听,他只好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与此同时,小胖墩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林墨的房门,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证据’。 ☆、第四十四章 暴露   “喂,您好。”陈俊曦接起电话,才去看来电显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是陈俊曦。      即使话筒严重失真,林墨依然能轻易分辨出他的声音,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枕边人。      前世,陈俊曦在陈家高调出柜,他们俩的事情在圈子里传开,陈家一时沦为笑柄,田卿玉用这个座机私底下给他打过无数次电话,除了威逼利诱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开始田卿玉还和风细雨温柔说教得让他自惭形秽,第一次主动提出与陈俊曦分手;陈俊曦不傻,查了他电话上的通话记录后,认为她从中作梗,与她大吵一架,被他老子打得半死,伤愈后搬离陈家,净身出户,跟他在外面租房子住。      田卿玉把他当成罪魁祸首,再绷不住她高傲的贵妇嘴脸,用这个座机号打电话辱骂了他,言语肮脏恶毒得让人无法直视。后来没钱充电话费,他索性将电话卡扔了,等又用上手机时,不管他怎么换号,田卿玉总能找到他的号码,人身攻击的语言再丰富,汇总起来不过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婊·子。      听久了,林墨也就麻木,经常接了电话后,把手机丢在一旁,做一圈家务回来她一人骂着没意思自己就把电话挂了。后来大概田卿玉觉得这样没意思,又把火力集中到她儿子身上了,当然,在陈俊曦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副伤透了心的慈母面孔。这么久过去了,林墨都觉得神奇,田卿玉骂他的那些话,他早就忘到脑后去了,惟独还记得这个号码。      原本他还担心早了几年,这个号码打不通,没想到不仅打通了,接的人还是陈俊曦。      林墨发现,自从把‘分手费’付给陈俊曦,他对他连敷衍的耐心都没有了,只是猝不及防的听到他的声音怔愣片刻,很快回过神来。      “您好,请问您认识韩勋吗?”      陈俊曦诧异的又看了眼电话号码,归属地是S省,一个S省的人找韩勋做什么?还把电话打到他们家?      想到韩勋一个人出去‘旅游’,陈俊曦心里有了计较。      现在正值亚洲金融危机,中央的大佬今天方针明天政策,生怕哪天Z国经济就扛不住,万一来个硬着陆改革开放以来的心血成就就全付之东流了。为了软着陆,大家卯足劲想办法,又是刺激内需,又是拉拢外资投资,韩氏财团到了他们眼里简直就是块大肥肉,谁都眼馋着想要咬上一口,甭管是谁只要能拿到韩氏财团的投资,那都是一份不小的功劳。所以,只能说韩勋回国的时机选得太好了,即使上面有人猜测盛唐是他的手笔,依然睁只眼闭只眼大开绿灯。      只可惜,原本大家都羡慕陈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哪知半分好处还没捞到,韩勋就溜得没影了。      “认识,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虽然话筒有些失真,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年龄应该不是很大。      林墨实在太了解陈俊曦了,哪怕仅仅透过话筒,他也能猜到此刻他心中的热切。韩勋背靠金山,在京城那个复杂的权力圈子里,想要拉拢他的太多了。不过,韩勋不是傻子,韩氏财团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让他们平白得了好处?想要投资,可以,反正财团不差钱,可事后,在Z国市场上卷走的利益更多。众所周知,韩氏财团喜欢做投资,一旦有打动他们的项目,在公司上市前他们大量注资,等公司上市后他们看情况慢慢售出手中股票,安全退出交易市场,凭借这样的手段,又刻意低调,他们很少暴露在普通民众眼中,却赚足了利润。在Z国,凭借同样的手段,韩勋将许多政要家属绑上了战船,虽然没法涉足一些国有垄断行业,却同样赚得盆满钵满。      前世,陈俊曦跟韩勋关系一直不错,如果没有韩勋的帮助,陈俊曦哪有那么容易短短几年间白手起家创下一番基业?      只不过,陈俊曦平时看着是个温柔多情的贵公子,在公事上却有些专断,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刚愎自用,而且耳根子软,没少在自己公司里塞‘亲戚朋友’,甭管好赖,只要他妈开口,他都会照单全收。      或许,这些是他对他父母的补偿,但这些不合时宜的‘补偿’最终让他的公司陷入僵局。      韩勋与他理念不合,早早从公司撤股,而他的公司摊子铺得太大,别说韩勋或许根本就不想帮他,就算想帮也不想将自己拖入泥淖。      恰逢换届,陈家站错队,再加上陈父为官多年手上‘不干净’,一时间雪上加霜。陈俊曦与家中对峙多年,最终举手投降……      当一切重新来过,少了那份‘错位’的爱情,少了他这个‘蓝颜祸水’,陈家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林墨勾了勾嘴角,平静无波,假意再次确认:“那请问您是他的家人吗?”      陈俊曦皱眉道:“对。”      接着,他听到对方似乎松了口气,“……他出了一场小车祸,人已经没事了,就是有一些小后遗症,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哪儿的人,我只在他的东西里找到这个电话号码,你们能过来接他一下吗?”      陈俊曦脸色骤然大变,不可置信的问道:“韩勋他撞……撞傻了?”万一韩勋真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家跟韩家可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差不多就那样吧,你们尽快过来接他,我怕他病情会恶化。”林墨乐得陈俊曦误会,如果现在就告诉他韩勋失忆了,他势必会怀疑他是如何知道他们家电话号码的。等他们过来的时候知道韩勋不是傻了,而是失忆,关注力都全放到韩勋身上了,谁还会记得这个小细节?就算有人记得,韩勋估计也会帮他打掩护吧?      至于秋后算账什么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下意识的,林墨根本不想去想韩勋事后的反应。      陈俊曦脑补一番,急得冷汗都出来,着急问道:“你把地址给我,我马上想办法安排人过去接他。”      田卿玉在厨房里喝了一碗田茜茜煲得雪梨银耳汤,入口生津清甜润口非常舒服,便让田茜茜盛一碗给儿子端去让他也尝尝。田茜茜端着小碗走到客厅,见陈俊曦面色沉重脸色苍白,忙走上前小心翼翼问:“表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陈俊曦正在用笔记录地址,没空搭理她,她识趣的竖着耳朵听话筒里的声音,没说话。      “……你们尽快过来接韩勋吧,他的情况不太好。”      田茜茜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什么,韩勋出事了?”      电话那头,林墨听到田茜茜的声音,眼底闪过几分浓重的厌恶,不等陈俊曦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付过电话费,林墨回到店里,韩勋还在后面院子里忙,不知道他出去过。很快,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摞一摞的脏碗被抱到后面,于冬负责洗,韩勋负责用水清洗,然后将干净的碗筷抱到外面备用。      因为前几天一直没开门,今天刚恢复营业,人比往常还多些,忙着忙着不知不觉还没到收摊的点,店里的菜就全卖光了,大家收拾桌椅洗碗扫地忙完关上门,随便煮了些一早包好冻在冰箱里的抄手当宵夜。      用香葱猪肉做的馅儿,皮薄馅大,馅儿里还添加了少许鸡肉提鲜增嫩。清汤的汤味儿浓郁,在汤里加少许虾皮香菜小葱滴两滴香油撒点儿胡椒粉,香得让人恨不得喝光汤汁后把碗底也舔一舔;红汤的,几勺红彤彤的辣椒油加进去,来点小葱香菜大头菜,汤面撒上一层厚厚的花椒粉,又麻又辣既鲜且香,吃完了抄手,整碗汤喝下去相当过瘾。      韩勋光看着于冬那红彤彤的一大碗,抄手皮上一层黑乎乎的花椒粉,鼻尖都开始冒汗了,哪里还敢吃?让林墨给他调了一碗清汤的,出乎意料的合胃口,吃到最后连汤都喝光了。      出于养生考虑,林墨几乎不吃宵夜,连带的,也不让奶奶多吃。老太太口味重,喜欢麻辣的,他却只给她煮清汤的,老太太嘴里数落着,心里却明白乖孙是替她着想,眉眼间那股高兴得意劲儿简直藏都藏不住。      就连严肃不爱说话的谷婶都忍不住打趣她。      其乐融融的吃完宵夜,大家麻利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王婶和谷婶与林墨同路,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家门口。王婶先一步在岔路口就拐弯回去了,谷婶的家需要经过林墨家门口,今天她却停了下来站在院门口,神色犹豫似有什么话要说。      林墨停好三轮车车,扶老太太下车,让韩勋先去洗澡,他去了院子外面:“谷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在小食馆工作了半年,忙归忙,小食馆伙食开得不错,天天都能见到荤腥,谷婶反而长胖了些,再加上工资丰厚,家里欠下的债,陆续还清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宽裕,她脸上的皱纹看着竟比半年前少了许多,也不再像曾经那样木讷寡言,整个人看起来圆润了也年轻了。      谷婶感念是林墨让她和女儿过上了好日子,想起昨晚女儿的提议,她这一天想了又想,现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小墨,你想找面点师傅找到了吗?”      林墨微微一笑:“临时要人,哪有那么好找,谷婶是不是有人选想要介绍给我?”      谷婶悄悄紧了紧拳头,鼓起勇气问:“你觉得你梅子姐怎么样?”      谷婶怕林墨误会,忙解释道:“我学会以后,在家有教过梅子做包子馒头,她脑子比我活,学得快,虽然暂时做得没你李婶好,但绝对能达到我们卖的标准。你看,如果可以,能不能让你梅子姐……如果你要觉得不方便,今天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      林墨听完沉默了,小食馆里,若论最没有野心并且最忠心的,恐怕就只有谷婶一个了。至于谷婶的女儿林冬梅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印象中,她长大后是个很精明能干的女人,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只不过,他隐约听林书提过,她跟谷婶一样命不怎么好,谷婶青年丧夫,而她的丈夫却是个烂赌鬼还染上了毒品,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      算了,能帮就帮点。      “那你明天就叫梅子姐去店里。不过,谷婶,我丑话说在前面,梅子姐能做下来最好,工资待遇我不会亏待她;如果做不了,我只能说对不起了。”包子铺林墨并没有一直开下去的打算,李婶走后,他想找并不仅仅只是个面点师傅,而是以后能够帮着做火锅的师傅,最好还会做一些特色小吃。      不过谷婶既然开口了,而林冬梅也确实是个有潜力的人才,大不了就当多雇一个人吧。      “好好。”谷婶迭声道谢又保证她女儿一定能胜任后,才兴高采烈的离去。      且说,陈家一家让林墨一通电话给吓了一大跳,陈俊曦把事情给陈父说了以后,陈父考虑一番,决定先通知韩家,再派人去接韩勋。      毕竟韩勋独自去‘旅游’这事儿韩家是知道的,而且韩家不肯给他们透露韩勋的行踪,如今他出了事情,于情于理可怪不到陈家头上。      韩子杰接到陈俊曦打过去的越洋电话,乍一听宝贝弟弟出车祸给撞傻了,差点儿没把心脏病给吓出来,脸色青黑,不知道的还以为韩氏财团出了什么大问题。好在他还记得派了阿虎去贴身保护韩勋,而阿虎每天都会定时汇报韩勋的情况,刚才打电话过来,还说好端端的呐。      他让陈家先不忙去接人,他打通阿虎的电话,知道前因后果后,把阿虎骂得狗血淋头。      【……阿勋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告诉他,让他马上给我回M国回家!】      阿虎蔫头蔫脑地说:【大少爷,您觉得小少爷有那么听您的话吗?】      韩子杰脑门青筋直蹦,毫无绅士风度的吼道:【他不听话还不都是让你们给惯的!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哄也好,骗也好,敲晕了扛上飞机也好,后天中午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他完完整整给我站在家里面!你,听懂了吗?】      阿虎:【……懂。那个……】      【还有什么事?】韩子杰气得眉毛倒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我个人觉得用骗的比较好,大少爷您知道我脑子不怎么好使,您给我出个主意吧。】阿虎狗腿道。      【脑子不好使?我看你脑子是太好使了,阿勋出了这么大事,你居然瞒着我们……】      阿虎又被自家大少爷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好在总算给他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林墨送走谷婶,锁上院门,转身就看到小胖墩颠颠儿的跑过来,神神秘秘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林墨看清他手中的东西,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第四十五章 韩勋爆发   韩勋在浴室里冲澡,两只眼皮跳个不停,心里烦躁莫名,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样。他速度洗完澡,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便走了过去。      “……哥,我听到韩坏蛋用这个跟人讲话。”林书不遗余力的告状,直接将看不惯的某人定位成坏蛋,小胖脸严肃的板着,神色颇像电视里抓住坏人的警察叔叔。      林墨拿着手机,一只手默默攥紧拳头,刹那的愤怒过后,脸上只剩下无法掩饰的疲惫,“这个手机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林书见哥哥反应跟自己不一样,心里有些打鼓,迟疑道:“在你的床底下找到的 。”      林墨敲了他一个爆栗子,林书疼得捂着额头,不解又委屈的看着哥哥。      “没有经过允许,擅自到我房间里翻东西,你自己说该不该挨打?”      林书撅着嘴巴不说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委屈愈浓。      林墨弯腰,双手轻轻拧着他两腮小肥肉往外拉,胖乎乎的包子脸顿时变形了,“还给我委屈上了?信不信我告诉爸爸,看他怎么收拾你。”      林书不满地拨开哥哥的手,委屈地说:“我这是寻找证据。”      “寻找什么证据?”      “哥哥,韩哥是坏蛋!我听到他跟坏人说话!”小胖墩只差没跳起来拍胸脯保证了。      林墨看着他问:“那你听懂他说什么了吗?”      小胖墩被哥哥盯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没,没听懂,他说的英语。”      “没听懂你瞎折腾什么?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给我去睡觉,明天摹十篇钢笔字交给我。”林墨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韩勋,脸上最后一丝因弟弟童稚带来的笑意也没了。      林书的小胖脸彻底变成了苦瓜脸,想要讨价还价,抬头看到哥哥风雨欲来的俊脸,不易察觉的缩了缩脖子,低低‘哦’了一声,跟斗败的小公鸡似的垂头丧气的扭头。转身看到就韩勋正走过来,心里的不满登时蹿了上来,小声骂了句坏蛋,冲他做个鬼脸,撅着嘴巴跑上楼去了。      韩勋看着林墨那张辨不出喜怒的俊脸,心里虚得厉害,忐忑的开口:“墨墨……”      林墨深深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平静道:“小声点,我们出去说,别吵到大家。”      韩勋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的很。可转念一想,凭什么他要心虚呢?林小墨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去找他,要心虚也该是他心虚才对!      尽管这么想,韩勋心里的底气却越来越不足,他跟着林墨一直走,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一处荒芜的石头山包上才停下来。      阿虎的行动力很强,韩子杰帮他出了主意后,他就一直在拨打韩勋的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不得已,他连夜从锦城赶到L县,花了大量精力,总算找出韩勋现在所在的确切地址,风风火火的开着大奔直驶林家。      韩勋给他讲过,他找到了一直想要寻找的人,尽管阿虎不太相信,但是想到自家小少爷的重视和紧张程度,到了林家家门口敲门的时候,格外有礼貌。      老太太正在家里准备明天要用的鸡蛋,听见有人敲门,她喊了林墨几声,没人应,只好自己去开门。院子里的灯泡瓦数不高,灯光昏黄不清,老太太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西装,身材比熊还魁梧的大汉,灯光太暗,老太太愣是把阿虎脸上的‘和气’看成了‘戾气’,直接把阿虎当成上门行凶的坏蛋,吓得腿都软了,下意识退回去就想关门。      阿虎忙用手撑着门,手掌大力拍在门上,砰得一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林书刚爬到床上,还没有睡着,他心里还想着要揭露韩勋的真面目,听到楼下有动静,咕噜噜跳下床跑到阳台上张望,只听老太太颤着声音问:“你,你是谁?大半夜的,你,你想干嘛?”      阿虎跟韩勋一样,几乎听不懂老太太的方言,不过大致能猜出她的问题,他恭敬的鞠了一躬,说:“老太太,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我只是来接我家小少爷的。”      老太太仍然不敢丝毫放松,藏在后面的手,悄悄握紧了门背后的大扫帚:“你赶紧的走,我们这儿没什么少爷。”      林书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眼珠子一转,忙跑到楼下。      阿虎见老太太又要关门,忙用力撑住,说:“韩勋,我家小少爷姓韩,单名一个勋字,家里出了一点急事,我需要马上接他回家。”      阿虎的身高和长相都太具有侵略性,老太太没办法轻易相信他的话,“我们家没有姓韩,现在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阿虎听不懂老太太说什么,他只清楚的知道韩勋现在就住在这个家里,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将他带走。他不放手,老太太关不上门也不肯退步让他进院子,一时间两人在院门口僵持下来。      林墨和韩勋也僵持着,月光在厚厚的乌云背后时隐时现,最终,林墨把手机递到韩勋面前:“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韩勋默默接过手机,没吭声。      林墨嗤笑一声:“现在还要装失忆吗?韩勋,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这么玩儿觉得有意思吗?”      韩勋实在不知道自己脸上该做出什么表情,该愧疚?该愤怒?该歉意?该生气?      太过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感觉头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没有意思。”韩勋冷笑道:“林墨,除了骗你失忆,你觉得我欠你吗?从十二岁开始,我天天晚上做梦梦到你,六年来,我天天被那些奇怪的梦折磨,我跟疯了一样喜欢上梦中的你。我放弃在M国的学业,到Z国来找你,好不容易在锦城遇到你,认出了你,我想要呆在你的身边,想要了解你,想要陪着你,我错了吗?如果我不用失忆骗你,你会允许我进入你的生活吗?你不会!      我不该用失忆做借口骗你,我给你道歉,是我卑鄙是我的错。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你明明比我更清楚梦里发生的一切,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你的承诺就如此廉价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所有的真心都抵不过一个陈俊曦?”      林墨呆愣地看着韩勋:“你,你说你是在梦里看到过我?梦见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      “对。”      原来,韩勋真的没有前世那些记忆。      林墨心里无数情绪在翻腾,说不清是酸楚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难怪韩小人那么拙劣的演技也能骗过他,相信他脑子里有血块的鬼话,现在十八岁的韩勋,的的确确不是那个他认识了十多年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墨心底涌出一股无言的难过。      “韩勋,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你分得清楚你对梦中人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执着吗?在没见到我之前,我猜你或许潜意识里将我美化了许多,可事实上,你应该清楚,我跟你想象的那个林墨不一样。      你才十八岁,我现在只有十五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有多少感情经得起消磨?并不是你的真心比不过陈俊曦,而是我怕你的真心和陈俊曦一样经不起消磨。      你看,上辈子我和他那么不畏世俗的、高调的走到世人面前,我跟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同甘共苦海誓山盟最终没有敌过‘新鲜’二字的诱惑。好比一盘菜,再好吃,再喜欢吃,天天吃总会腻味,感情也一样。”      韩勋把手机揣进兜里,摇摇手指,正色道:“可是你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份主食,一碗米饭,就算吃腻了所有的佳肴,对我来说,能填饱肚子的、永远都必不可少的就只有米饭。你就是我戒不掉的瘾。      林小墨,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追不追求是我的权利,我喜欢你,可以允许你任性,但是你再任性也不能阻止我的权利。      还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你说我分不清喜欢和执着,那么,你说,如果没有爱又怎么会执着呢?”      林墨哑然。      韩勋继续道:“在梦里,我知道陈俊曦不止一次出轨,他令你伤透了心。他的家人始终不肯接受你们,还不止一次伤害你,完了又装无辜,陈俊曦明明知道真相,却每每装糊涂揭过。你想要发展盛唐,陈俊曦却不喜欢你‘抛头露面’……你们之间有太多的矛盾。可是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有法律效应的婚姻,可以保证一辈子不出轨,我的家人可以给我们祝福;你喜欢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可以陪你,你需要尽到的责任,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你说,有我这么好的人选,你还需要考虑别人吗?      更何况,你确定你还能跟女人在一起?你确定,她们能够带给你真正的快感?      所以,林小墨,除了我,你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履行你对我的承诺,我就把你不来找我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明明是他兴师问罪的,怎么角色不知不觉就互换了?      韩小人真是太狡猾了,他居然差一点就傻乎乎的点头了。      “我认为我们现在谈的是你骗我和我家人的事情。”林墨阴测测的说。      韩勋暗暗叫糟,林小墨简直太不好糊弄了!      “林小墨,你别得理不饶人,我都已经给你道歉了!你怎么能那么小心眼,针尖大的事情还咬着不放。”末了,韩勋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第四十六章 兑现承诺 说完,韩勋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双手搭在林墨肩膀上,目光异常锐利:“该认的错我已经认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是什么意思吧?我梦见的那些事情似乎是发生在未来的,那么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藏藏掖掖只会增加他与韩勋之间的误会。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墨拨开韩勋的手掌:“十多年后的我,得肺癌死了,等我醒过来时,发现时间退回到我十五岁,也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所以,韩勋,我们之间本质上是不同的,你仍然是十八岁的你,而我,却是三十二岁的我。” 韩勋从医院里见林墨第一面起,就知道,对于那个怪梦,林墨知道的比他多,却没想过真相竟然是林墨带着记忆重生了。 难怪,奶奶会说林墨一夜之间学会了做菜。 难怪,林墨的一举一动完全不像一个落后山村里出来的孩子。 难怪,他透着稚气的脸上,总会露出与年龄相悖的沉着冷清…… “那,林墨,你告诉我,如果不是经济条件的束缚,你会到m国找我吗?” 林墨轻轻摇摇头,他看着韩勋瞬间变得无比失望难过的双眼,心底泛起阵阵疼痛,默默的低下了头。 韩勋自嘲的笑了一声,语气平静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林小墨,你知道吗,从我十二岁开始,我就总梦到一个看不见脸的人。第一次做这个梦时,我梦见自己把玉指环带在他手上,他答应跟我在一起,可是我等到的只是他冰冷的尸体。等我第二天醒过来,我的心里竟然一点恐惧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难过。从来没有那么难过过。 从那时候起,几乎天天晚上都会重复这个梦,我被折磨得茶饭不思,很快,我的家人就发现我不对劲了。他们带我去做检查,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是心理出了问题。我家人给我找过很多心理医生,不管什么样的治疗都摆脱不了这个梦境。 时间久了,梦境虽然总是重复,但是也会出现不一样的地方,我被这些‘不一样’吸引,我开始排斥医生的治疗。家人和医生却一致认定我的‘病情’恶化了,他们建议我接受催眠治疗,彻底摆脱这个古怪的梦。可是我舍不得…… 我费尽心思说服家人来到z国,我循着梦里模糊的片段到锦城找你。第一次到锦城时,我没有找到你,但是回去后却梦见你差点被车撞,然后我才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陈俊曦讨厌田茜茜田卿玉。我不甘心,所以放暑假我又来了。你知道吗,那天我被撞到的时候,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再也别想从我手中逃跑了。” 韩勋捧起林墨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再也别想从我手中逃跑。林小墨,不要让我的坚持,变成一个笑话。” 这一刻,林墨眼中十八岁的韩勋,和前世的韩勋完完全全重叠到一起,眼底的深情浓得让他心里发疼。 错过了韩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爱他更适合他的人吗? 他,不应该把陈俊曦带给他的失望和恐惧加诸到韩勋身上,这对他不公平。 沉默了许久,林墨轻声说:“我可以兑现我的承诺。只是,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或者发现更值得追求的人,想要放手,那么请一定要明明白白告诉我……” 韩勋捂着他的嘴巴,很认真地说:“嘘,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就算我死了也会变成鬼缠着你。” 说完,他紧紧抱住林墨,用力亲吻他的嘴唇,林墨静静拥住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回吻他。 唇舌交缠,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徐徐夜风,耳中只有彼此如雷的心跳,舌尖相缠,酥麻的感觉随着沸腾的血液游走向全身。 少年的身体耐不住情·欲挑·逗,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异动。韩勋轻轻含着林墨的耳尖,低沉的声音中盛满了欲·望:“墨墨,给我好不好?” 林墨捏着他腰上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韩勋疼得差点儿没跳起来,倒吸一口凉气,揉着腰控诉道:“嘶,林小墨你干什么?谋杀亲夫啊?疼死了。” 林墨拍了拍受伤并不存在的灰尘,浅笑道:“活该,未成年人你也下得了口?”说着,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韩勋快步跟上,一脸无赖样的嘟囔:“刚刚谁说他三十二了来着的?明明是老牛吃嫩草,得了便宜……” “韩小人,谁是老牛?谁是嫩草?”林墨睨了他一眼,嘴贱的毛病是好不了吗? 就连韩勋都想拧拧自个儿的臭嘴了,他忙改口道:“当然我们家墨墨是嫩草,我是老牛。” “谁是你们家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小墨,你不能出尔反尔的啊,你刚才答应了要跟我在一起的,怎么就不是我家的了?” “你现在吃住都在我们家,要算也应该你是我家的。” 韩勋顿时大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那必须的。” 黑暗中,韩勋悄悄牵住林墨的手,微微有些粗糙的触感划得他手心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能痒到心里去。 阿虎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看到自家小少爷笑得异常灿烂的脸,眼珠子好悬没掉到地上去—— 那个笑得一脸傻缺的货,真的是他家小少爷吗? 一定是天太黑,他看错了。 大概是阿虎质疑得太明显,韩勋笑容僵住了尴尬的咳了一声,林墨趁机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林书从老太太背后探出个小脑袋,大声告状:“哥,他是韩坏蛋的同党!你快跑找人来把他们抓起来!” 院子里传来林建的声音:“小书,别乱说话。”阿虎敲门时,他就听到动静了,费了好大劲累出一身汗才从床上挪到轮椅上。 老太太对林墨说:“你们大半夜去哪儿?还好回得及时。乖孙,你快问问阿勋,这人说是来找他的,他认得他吗?” 借着院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林墨认出门口上站的人是阿虎,韩勋的贴身保镖兼助理。前世,韩小人老喜欢损他,阿虎则背着他悄悄帮了他不少忙,有好几次,有人到盛唐闹事,都是被阿虎打跑的。还有一次,他被人绑架,还是阿虎把他给救了出来。前世的时候,他挺感激阿虎的,跟他私交不错。不过,现在细想起来,那些事情,多半是韩勋暗中吩咐他做的吧。 “韩哥,我奶奶问你,认识那个人吗?”林墨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不善。 韩勋小声嘟哝一句:“小心眼。”扭头对老太太说:“奶奶,我认得他,他是我家里人。” “你的记忆恢复了?” 这句韩勋倒是听懂了,他略尴尬的看了眼林墨,快步走过去,笑道:“嗯,中午的时候头疼了一下,没想到刚刚什么都想起来了。这些天,真是太谢谢奶奶和叔叔的照顾了。” 老太太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地,笑道:“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你这孩子,还跟我们客气什么?你,那个谁,快进屋坐,进屋坐。” 林书扁扁嘴,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林墨知道阿虎听不懂,走上前,笑道:“虎哥,不好意思,我奶奶刚才可能误会你了,对不起。” 阿虎飞快与韩勋交换了一个眼神,朗笑着摆手道:“没关系。”这个少年就是少爷要找的人吗?长得倒是不错,看着乖乖巧巧的。 “走,跟我们进去喝杯茶吧。”不管曾经阿虎是否按韩勋的吩咐行事,他为人直爽豪迈,不像他接触的其他人那样满肚子弯弯肠子,林墨挺喜欢他的。 韩勋站在旁边,觉得林墨脸上笑容太碍眼,心里直冒酸泡泡。 阿虎差点儿就跟林墨一起进去了,转念想起自己的任务,忙刹住脚,哭丧着脸对韩勋说:【少爷,大少爷生病了,病得很严重,让您务必回去见他一面。】 阿虎的演技不怎么好,不过在来之前,他反复催眠自己大少爷生病了,大少爷生病了,凭着他和韩子杰从小长到大的情谊,还真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阿虎一向老实,韩勋就没想过他会骗自己。而且,大哥平时虽然对他有些严厉,对绝对是打心底疼他的那个人。再加上大哥长了他十多岁,很多时候,既扮演着兄长的角色,又充当着慈父的角色,亦兄亦父,乍一听大哥病重,韩勋当下就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他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倒不是他怀疑阿虎说谎,而是牙根就不相信铁打的大哥会生病。 阿虎凑到韩勋耳边,压低声音说:【是道上的刺杀,大少爷伤得非常严重,现在是二少爷在主持大局,家里情况不好,老爷和夫人希望少爷能尽快回去。】 尽管阿虎压低了声音,又用的是英语,林墨还是听了个大概。他对韩家的事情不太了解,不过,印象中,韩家人一直都生活得好好的,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韩勋着急家人,匆匆与林墨一家道别后,连夜随阿虎离开。 路上,韩勋这一天情绪波动太大,又担心家里情况,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阿虎虽然把韩勋骗上了路,但心里却是虚的,一直偷偷透过后视镜观察韩勋的脸色。等车行到一处光线足的地方,他见韩勋脸色发白,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忙停下车,从旁边储物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递到他面前。 韩勋用手挡住药,阿虎不解的说:【少爷?】 【不用,我可以自己熬过去。】他现在已经找到墨墨了,无论如何必须把这个药瘾戒掉。 ☆、第四十七章 思念 这几天来,林墨一直与韩勋同吃同住,他咋一离开,别说他不习惯,就是林建和老太太都不习惯,才走两三天,他们就念叨了好几次。家里惟独又能去霸占哥哥床铺的小胖墩最高兴,因为他一直坚持不懈的说服大家相信韩勋是坏蛋,被爸爸说教了几次,沮丧的小家伙用家里的工具把韩勋送给他的玩具车暴力拆分了泄愤。 让爸爸发现后,被罚抄课文,抄了整整三个作文本,小胖墩对韩勋的怨念更深了。 韩勋离开后,第二天早上,谷婶就带着女儿林冬梅去了店里。林冬梅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现在还在读着中专,还要一年才毕业。学校承诺毕业以后分配工作,在明年还可以先去实习。但实际上,就是由老师把他们带到沿海一带与学校签了约的工厂打工,学校学的那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刚去那年工资还不如工厂外招的那些工人。 当然,学校也没有做强制性要求,只说,如果不服从学校安排去沿海实习,那么毕业后就不分配工作。这年头,中专还很吃香,除了沿海一带的工作名额,学校在当地也有一些不错的工作岗位可以分配给学生。只是名额有限,这种好事哪里轮得上像林冬梅这样没钱没关系的农村学生? 林冬梅学的的是文秘专业,班上美女不少,家里有条件有关系的人就更多了,她长得倒是不错,专业成绩也很好,可是跟她关系不错的班主任很明确的告诉她了,留在本地没戏。要么等开学后跟着大部队去沿海,要么家里想办法。 林冬梅七岁就没了父亲,被妈妈一手拉扯大,但凡有一丝留下的可能,她都不想丢下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老家。几经权衡,恰逢李婶离开,她便与妈妈商量,看看能不能到林墨的包子店干活。 与谷婶不同,林冬梅性格开朗,白皮肤鹅蛋脸大圆眼睛,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齐肩的黑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少女特有的青春朝气。 她一到店里,柳立和于冬眼睛都亮了,于冬已经有女朋友了,只是单纯的欣赏,柳立却闹了个大红脸,再一看林冬梅冲他笑得甜甜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店面就那么丁点儿小,大家都在,把柳立的窘态看在眼里,全都很不厚道的笑了。 老太太和王婶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两个孩子,再看看谷婶,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弄得谷婶也跟着红了脸。 林墨就算神经再粗,也瞧出大伙的意思了,他个人觉得这样拉郎配挺不靠谱的,于是很煞风景的打断了大家:“时间不早了,都换了衣服,快点干活吧。梅子姐你今天第一次来,没有给你准备衣服,你先穿我那套备用的。” 林冬梅点头道:“好。” “一会儿谷婶揉面,你先做几个包子来看看。” 林冬梅原本信心满满的,不知道为什么听林墨这么一说,再看他冷冷清清不甚热情的模样,心里反而忐忑起来,点点头轻声应了声。 明明林墨的年龄比她还小,怎么看着他,比面对自己的老师还要害怕呢? 林墨也纳闷了,怎么她刚刚还好好的,自己一开口她就拘谨了。 好在林冬梅确实称得上心灵手巧,包子做得又快又好,尽管模样没有李婶做得那么精巧,但速度上却不比她慢多少。 林冬梅不仅包子做得好,勤快也跟谷婶如出一辙,脑子足够灵活,各种事情上手很快,有她的加入,大家都轻松不少。 工作几天下来,林墨很满意,告诉她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保持下去,下个月就可以给她转正,等她满了十八周岁就跟她正式签订劳动合同。 先前拟定的劳动合同,大家看过后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全都签字按手印。有了合同的保障,还有明确的奖惩条款,大家干活的劲头又涨了不少,到月底结算工资的时候,大家的工资加上奖金明细比上个月拿的还多,全都满意的不得了。 之前也是这么一天天忙碌着,林墨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半年的时间,好像眨眼就过去了。可自从韩勋离开后,林墨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慢得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天韩勋走得太匆忙,手机带走了,电话号码也忘了留,他一离开就断了音讯。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小半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不知道他有没有平安到家,不知道他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有好几次,林墨都想打电话去陈家,要韩勋的电话号码,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且不说他根本就不想与陈家扯上什么关联,就算打了,以陈家的谨慎程度,又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他电话号码呢? 林墨焦虑不安的等待着,在这样难捱的等待中,他终于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 他其实比他想的更在乎韩勋。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心里其实早早就有了韩勋的影子。 八月中下旬,日头渐渐褪去毒辣,田里的水稻日渐变黄,眼看就要到收割季节。村民们已经开始准备收割的工具,将谷仓里的陈谷清理出来翻晒,将谷仓空出来。 今年因为林建受伤了,林墨忙着店里的事情,实在腾不出手来栽种粮食。家里现在四口人,王艳艳是外村的,嫁给林建后倒是划了一亩田两分地,现在离了婚,又迁走了户口,土地被村里收回。老太太住到小儿子家,仅存的那点存款拿出来分了,名下的田两块水田,也分了一块儿给林城耕种。林建家里,现在一共有四亩田,八分地。 林建觉得空着太可惜,就把田租给王鹏耕种,等收割的时候,也不用给他们家钱粮,只要帮他们这几亩田该交的粮税交了就行了。 因为他受伤的事情,王鹏家计划的好好的新房子,如今半数都用拆下来的旧砖瓦勉强盖起来的,本就贫寒的家庭,如今又欠了不少外债,听说他老婆跟他闹了几次离婚,林建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一开始,林建给王鹏说的时候,王鹏同意耕种这些田,只是收获的粮食他一粒也不要,全给林建。林建好说歹说,又有林常青出面帮腔,最终才让王鹏松口答应林建的提议。 八分地,几乎都在新房子的院子附近,老太太可舍不得白送给别人种,全部被她种上了各种蔬菜辣椒。留一部分腌制泡菜、咸菜、萝卜干之类的,剩下的则让林墨拿到小店里去卖。 虽然爸爸已经保证过一定要给奶奶养老送终,但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前些年存的那些棺材本又拿出来平分给两个儿子了,手里要没什么钱,会缺乏安全感。老太太很爱面子,若真是花点儿什么钱就开口问儿子要,她还真开不了口。为了让老太太高兴,林墨特意从收益中取出一部分交给她。老太太本来不想要,可哪里经得起她乖孙软泡硬磨,最后高高兴兴将钱收了起来。还说攒着以后给她的乖孙娶孙媳妇儿。 林墨默默脑补了一下某人一脸‘小媳妇儿’样的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红包,雷得不轻。 哎,他倒是答应韩小人兑现承诺了,可以后该怎么跟奶奶、爸爸说呢? 那个混蛋,回去了也不知道派人来报个平安,害他天天担心! 林墨越想身上的气压越低,回到家,把车停好,只听爸爸说:“墨墨,阿勋给你带东西来了。” “在哪儿?”林墨急忙从车上跳下来,走了两步,才想起奶奶还在车上呐。忙转身去扶着老太太下车。 老太太笑着打趣道:“你这孩子,从阿勋走了就没个好脸色,好像谁都欠了你几斗米似的。” 林墨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有这么明显吗?不行,这事儿千万不能让韩小人知道,不然还不得得意死他? 老太太下车站稳,见自家乖孙罕见的红了脸,笑得越发开怀:“改明儿阿勋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他好好说说。” 林墨:“……” 老太太将车斗里的饭菜拿出来,冲林建笑着说:“阿勋长得好,嘴巴又甜,你说他要是个闺女该多好。瞧我们墨墨这牵肠挂肚的劲儿……”其意不言而喻。 林建瞧着儿子红得都快冒烟的脸,也没多想,笑着说:“是啊,两个孩子感情真好。阿勋带回来的东西都在饭厅里,墨墨你快去看看吧。” 见奶奶和爸爸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林墨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又隐隐不是些滋味。不知道,将来奶奶和爸爸知道‘好兄弟’掩盖下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们现在对韩勋的印象越来,只怕将来越难接受吧…… 韩勋捎带了几大箱子东西回来,林墨略略看了下,有适合奶奶和爸爸服用的营养品,还有能够促进爸爸恢复的进口药,进口义肢介绍,一对分量十足的金镯子,零食玩具,简单基础英语教材…… 韩勋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塞进箱子里,可是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到可以送给林墨的东西,最后,厚颜无耻的让人给他照了一堆照片,挑了一张最满意的装在信封里,放在箱子最下面。 林墨从一堆东西里面,拿出最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打开来,看到韩勋赤脚站在游轮上,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笔挺的黑色西裤,海风扬起洒开的衣角,露出精壮的腹肌,俊美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连太阳都为之失色。 “骚包。”林墨嘟哝一声,脸上却一扫十多天来的郁气,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翘。 翻过照片,背面用漂亮华丽的黑色花体字写着:【一切安好,不要太想我。好吧,想我的时候允许你亲亲照片,我很快就回来,等我,保重。你的勋。】 ☆、第四十八章 琐事 尽管韩勋报了平安,林墨心里仍然有些放心不下,他将照片装回信封里,出去问林建:“爸爸,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人呢?” 林建轻声道:“是那天接韩勋的那个人送来的,他上午过来的,说还要回京城办点事,把东西放在那儿就走了。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你说韩勋家里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林墨摇摇头,照片角落里的时间显示,是前两天才拍的,以韩勋在乎在家人的程度,如果他大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不可能站在游轮上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应该不会,虎哥还有没有说别的事情?” 林建滑着轮椅进入饭厅,看着一屋子的东西,说:“他好像特别着急的样子,把这些东西放下就走了,只说家里人很感激我们这段时间对韩勋的照顾。他说韩勋在m国很想我们,还特意问我要了我们一家的照片。家里已经很久没有照过合照了,我让小书给了他一张你去年的单人照。阿勋真是太客气了,竟然给我们捎了这么多东西,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林墨下意识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摸了摸揣在兜里的信封,皱眉问道:“爸爸,虎哥没留电话号码给你吗?” 林建摇头惋惜道:“没有,他走得急,我也忘了问。要是有个号码就好了,起码我们还能打电话感谢一下阿勋。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了。” 如果不是阿虎这次来,他还不知道韩勋的家居然在m国。万里重洋的,再见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林墨没有说话,他在想,以韩勋的现在那股黏糊劲儿,不可能仅仅拿章照片,连个号码都没留下。 韩勋,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吗? 林墨思来想去想不到韩勋究竟瞒了他什么事情,只能将这份隐忧埋进心底。 老太太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看到旁边那对金灿灿的大镯子,眼睛都直了。镯子的式样非常简单,一只正中刻着‘福’字,一只镌着‘禄’,字旁只有少许花纹,古朴大方,一看就是专门给老太太买的。 没有外人在,老太太很没形象的轻轻咬了口镯子,又舔了舔,惊喜道:“还真是金的。这么大的金镯子,放以前,只有地主婆才能带,我连看都没看到过,阿勋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老太太把金镯子摸了又摸,放在手上比了又比,喜欢得不行,就是没往敢往手上套。 在她看来,真要戴上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是要折寿的。 一开始,同意收留韩勋的时候,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却根本没想到他家里居然这么有钱,出手会这么大方。老太太扫了眼几口箱子里的东西,个个都精美的不行,一看就知道全是好东西。 他们也没特意照顾韩勋什么,甚至还让他到店里帮忙,老太太越想越觉得愧疚:“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店里的,我们真是太对不起人家孩子了。” 林墨默默低下头,奶奶你真以为韩小人这些东西是白送的吗?他是那么大方的人吗?林墨深深有种,他被卖了,家人还乐呼呼的帮人数钱的错觉。 林建笑道:“阿勋也是有心了,妈 ,这镯子是他送给你的,你就戴着吧。”阿虎特意交代过,镯子是韩勋专门为老太太挑的,让老太太一定要戴。韩勋家里一看就不一般,送来的这些东西,都是特意为他们一家挑选的,不收,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清高,反而会让人不舒服,以为他们有更大的图谋。东西既然已经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不吃不用放在那儿做什么?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把镯子戴在手上,看了又看,美得不行,末了,又恋恋不舍的把镯子取下来,“这么好的东西,平时戴着干活太埋汰了,以后在家闲着的时候再戴。我得把它们藏好了,这么好的东西,得值多少钱啊,万一丢了,可不得心疼死我。” 林书从外面走进来,见奶奶那么喜欢韩坏蛋送的东西,酸溜溜的说:“奶奶,等我以后赚钱了,给你买一堆更大更漂亮的,让你戴都戴不过来。” “哄我老太婆开心呐,还戴不过来,也不怕我出去被人给抢咯。” “不怕,以后我给奶奶请保镖,看谁敢动你。” “尽说些孩子话。”老太太把镯子放进绒布盒子里装好,笑着说:“好好读书,我相信我们家小书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有大出息。只要我们家小书有出息了,甭管给不给奶奶买镯子,请保镖,奶奶都高兴。” 林书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可以给奶奶买的。” 看着家人这么高兴,林墨也跟着笑了起来,揉揉林书的小脑袋瓜子,说:“快去吃饭吧,一会儿菜又该凉了。” 林书看了眼桌上有他最喜欢的樱桃肉和粉蒸肉,眼睛顿时就亮了,忙给自己和爸爸盛好饭,猴急的夹了一块大大的樱桃肉放进嘴里,刚让老太太热透的肉,放在嘴里烫得很,一咬,既酥且烂,满嘴都是喷香的肉汁,恰到好处的咸甜味儿,能最大程度的触动味蕾。 原本吃樱桃肉最好的季节该是在春季,在盘中铺上鲜嫩的豌豆尖,再将一颗颗炖的鲜红酥烂的肉盛在上面,可不就像树上刚摘下来鲜红欲滴的樱桃? 吃樱桃肉最重颜色,其次才是味道。林书这种低级小吃货,有香喷喷的肉就满足了,哪里还管好不好看。春天的时候,林墨做过两三次,一直被他惦记到现在,林墨见他最近学习很辛苦,又很懂事在家里把爸爸照顾的很好,这才特意做来奖励他的。 粉蒸肉的米粉是老太太用米自己做的,不如外面卖的磨得那么细,味道却更香些。林墨在调料中放了花椒粉和辣椒面,下面铺了一层土豆块,蒸好后,撒上一层切得细碎的小葱芹菜香菜,香味一下就出来了。五花肉蒸得嫩熟,多余的油脂被米粉和下面的土豆吸去,肥而不腻,细嫩鲜辣。两三片下去,林书碗里的饭就少了小半。 林墨轻轻拍拍他的后脑勺说:“多次点蔬菜,少吃点肉。” “哦。”林书只好默默把伸向樱桃肉的筷子转个角度,夹了一筷子凉拌萝卜丝。林书不怎么喜欢吃萝卜,惟独能接受林墨凉拌的萝卜丝。麻辣中带一点萝卜本身的甜味,鲜脆爽口。 林建也觉得最近小儿子横向发展的趋势有点迅猛,需要压一压,于是夹了一大筷子水煮豇豆到他碗里。林书的小胖脸顿时垮下来了,等他把碗里的豇豆都干掉了,林建给他夹了两块樱桃肉,这才又露了笑脸。 林墨把箱子里的东西稍微清理了一下,将几本外语教材拿出来,放到林书身边,对林建说:“爸爸,这些书你有空的时候也教教小书,我听杜叔说,城里的小学从三年级开始就会教英语,镇上的小学没有英语课,省得他到时候跟不上进度。” 林建曾经跟程缓缓学过一些英语和俄语,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是教导林书字母和基础单词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林建咽下嘴里的饭菜,说:“好。你有空的时候也看看,我记得你上学期英语考得不怎么好,有空多看看单词,其他的课程也不能落下了,你别光盯着小书,你自己的进度也得跟上。” 林墨苦巴巴的点点头,英语上辈子他有特地出高价报精英班学习过,又在国外呆过不少时间,应付起来问题不大。目前最让他头痛的还是物理,每次一看就想睡觉,烦都烦死了。 林书偷偷看了眼哥哥苦巴巴的神色,低下脑袋,很不厚道的笑了。明明那么简单的东西,哥哥好笨哦。嗯,哥哥还是在做菜上面更有天赋,要不然,以后他帮哥哥做题,哥哥做菜给他吃,真是想想都觉得美妙。 任谁都想不到,未来的量子学博士竟然是因为这么不着调的原因,从此走上不归路。 转眼又过了几天,乡下迎来了如火如荼的秋收季,随处可见忙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林墨托老杜帮忙买的大冰柜还没来得及冻饺子,叫先一步排上了用场。 林墨批发了许多大小冰袋、雪糕、冰棍、啤酒等等回来冻上。要知道打谷子时,小孩儿们也是劳动主力,他们主要负责来回跑传递大抱小抱的稻谷,让大人们用打谷机脱粒。收割稻谷通常得选大晴天,孩子们在烈日下面跑来跑去又热又累,往往一两毛钱一包的冰袋,一毛钱一根的冰棍,五毛钱两个的雪糕,是他们最大的动力。冰镇过的啤酒解渴又消暑,甭管男人女人都喜欢来一碗,保准喝过以后,再大的暑气也消光了。 原先附近几个村子就只有林常青一家有冰柜,到了秋收时,冻的根本就赶不上卖的速度,许多人只能提前订或者空手而归。如今,林墨家里有了一个更大的冰柜,正好可以满足大家的需要,又不至于全然抢走林常青家的生意。 小半个月下来,这些不起眼的便宜冰糕、啤酒,竟然赚了好几百块,可把林建乐坏了。这是他腿受伤后第一次自己赚到钱,一直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那种隐隐觉得自己是个废人的沮丧感,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趁热打铁,林墨教会了他包饺子。林建在这方面没多大天分,刚学的时候包坏了许多,一日三餐外兼宵夜几乎都是这两样,可是他足够用心,很快就做得像模像样起来。有了事情做,林建不再像之前那么消沉,整个人都恢复曾经的活力和光彩。 眨眼便到了九月开学季,林墨给林书置办了一身不错的行头,开学第一天,忙完早上最忙那个点以后将店里的事情托给老太太,他亲自将小胖墩送到学校。校长热情得近乎殷勤,将一头雾水的兄弟二人请进了办公室。 ☆、第四十九章 入学 暑假里,庞校长基本上没怎么到过学校,临着开学前一周才回学校,召集学校老师召开各种会议,安排招生事宜,宣布新学期工作,小忙了一阵子。要不是老杜打电话提醒他安排林书入学的事情,他都差点儿忘了。 之前答应了老杜要把林书安排在最好的班级,而他带的一班就是最好的班级。班上的孩子都很聪明,期末测试班上有七成孩子得了双百分,剩下的三成孩子,就没有谁均分是低于九十五的,市里大大小小的奖励给挣了不少回来,很给他涨面子。如今,真要将‘成绩不好’的林书安排在这样一个‘实验班’里,他心里多少有点打鼓。 挂了好友的电话,他从抽屉底下翻出两张皱皱巴巴的试卷,他先看了眼林书做的语文题,他惊讶的发现,林书的字儿居然还写的不错,再仔细一看,默写、造句、近义词反义词,简单的阅读理解题等等,竟然全都做对了。庞校长欣慰的点了点头,语文能考一百分,把他收进班里也还说得过去。他又拿出数学试卷,一看愣了,他怎么把奥数卷子发给林书了,难怪他那天做了那么久。 庞校长扫了眼,见林书每一道题都做了,也来些兴趣,从柜子里拿出一份他自己解的正确答案出来对照着看。这一看就傻眼了,林书不仅把卷子做了,90%以上的题还全都答对了,只有最后一道题没算出正确答案。这试卷是他专门给六年级上奥数课的孩子出的,其中还有几道题是超纲的,涉及的知识点书上根本就没有,就算他专门给这些孩子讲解过,会做的也不过寥寥几个孩子而已。这张试卷在上次测试的时候,成绩最好的一个孩子也才得了六十分而已,可就是这个孩子,暑假县里举行奥数比赛的时候,捧了个一等奖回来,直接升入县里最好的初中,被当成重点培养的苗子。 庞校长有些不信邪,把卷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发现林书前面的题全都做对了,有些解题的方法比他给学生讲得还要好,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林书没解出答案的最后一道大题上面。他认真看了林书写的解题步骤,最后惊讶的发现,不是林书算不出答案,而是他压根儿就把题出错了。林书似乎也发现了这一天,在他写错的那个数字上特意画了好几个圈,还在那句有歧义的话下面画了一条波浪线。 放下试卷,庞校长快被烟蒂烧着手了都没发现,直勾勾看着试卷说:“捡到宝了,这次真的见到宝了。” 别看庞校长长得矮胖老相,实际上也就四十大点,正是事业心旺盛的时候,哪里会满足于只当个小学校长。做到公立学校校长的位置,几乎都在教育局挂了名的,庞校长本身不是个特别会专营的人,但是他亲大哥是教育局的副局长,只要他能干点成绩出来,升职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小学属于义务教育阶段,小升初基本上不涉及升学率的问题,不容易出成绩,所以庞校长才会在奥数上面花大心思。像林书这样的苗子,别说是在县里参加比赛,就算到省里也绝对能捧个大奖回来,搞不好挣个全国大奖都有可能。 若真能像他想的这么好,升职还成问题吗?大哥可是说了的,教育局那边有两个老人快要退休,估摸着就这一两年的事,如果他能抓到这个机会…… 庞校长无比慈爱的看着林书,那白嫩嫩肥嘟嘟的小脸越看越爱人,大圆眼睛转来转去的,看着就一股子聪明劲儿。 林书觉得庞校长那眼神,就跟盯上小鸡的黄鼠狼似的,眼睛都绿了好像要生吞了他一样,心里毛毛的,小胖手悄悄扯了扯林墨的衣服。 林墨轻咳一声,礼貌的问道:“庞老师,你今天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原本老杜给他说的是,已经帮他联系好了,只需要带着小孩拿着钱去报名就可以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庞校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尴尬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笑道:“没错,我挺喜欢林书这孩子的,听老杜说,他在家还要照顾爸爸,非常懂事,这正是我们学校需要给孩子们树立的榜样啊。” 听到弟弟被夸奖,林墨很高兴,笑着摸摸林书软软的头发,说:“庞老师过奖了” 庞校长收起笑容,语重心长地说:“林书是个好苗子,我是真喜欢他,再加上跟你们杜叔关系也不错,觉得他只让他做个插班生,实在太可惜,要是你们愿意,就把他在原先学校里的档案提出来交给我,我想办法帮他转到我们学校。” 林墨并不是真正少不更事的少年,庞校长的理由根本没法说服他。林书是农村户口,转到城里弄个插班生的身份已经不容易,想要正式加入学校学籍,不转成城市户口几乎办不到。 老杜说过,庞校长在市教委后台很硬,可后台再硬,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主动地帮助林书,甚至连半点别的暗示都没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道是韩勋? 林墨暗自摇头,韩勋并不是特别心细的人,他在的那些天都没关心过林书在哪儿读书的问题,又怎么可能找得上庞校长? 如果不是因为韩勋,那就只能说明庞校长发现了林书的天分。 林墨忽然想起那天老杜带小书去进行入学测试,小书回来说题非常难,以小书现在的进度,能让他觉得难的,恐怕只有那些他看着就觉得头疼的奥数题了。 不过,题早就做了,庞校长先前都是不冷不热的,怎么现在突然变了态度,难不成他一直没看试卷? 林墨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他心里很为弟弟感到骄傲,面上却故意露出一丝迟疑:“庞老师,如果小书的学籍转到这边了,万一以后镇上的中学不接收他,该怎么办?” 庞校长爱才心切,忙说:“林书的学籍转到这边了,以后初中高中肯定都在城里读,你放心,这些事情包在我身上。” 林墨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上辈子小书就是在镇上读的初中,书没读几天就惹了大麻烦,后来要不是陈俊曦出手帮忙,他很可能再上不了学。那时候爸爸和奶奶接连去世,小书受了很大打击,偏偏他刚跟陈俊曦在一起,即使他再与社会脱节,也知道男人与男人在一起是背德逆伦荒谬错误的,更何况,他与陈俊曦一开始不过是mb与金主之间的关系,连他自己都觉得屈辱下·贱,他怎么可能带着小书一起去京城,让他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让他因自己蒙羞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他只能把小书一个人留在县城的寄宿制学校里,托姑姑林芝照顾他。可惜在林芝的薄情与大伯林城如出一辙,一开始他担心小书年纪小管不住自己乱花钱,便把每个月的生活费转给林芝,让她按时给小书。要不是后来小书实在受不了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他要钱,他还不知道他一个月六百块的生活费到小书手里只有一百块。 他至今都忘不了,他连夜从京城赶回来,看到弟弟大冷的天还穿着秋天里的旧棉衣,冻得脸色发青缩在教室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有那么一刻,他忍不住冲动想将林书一起带去京城,可是冲动过后,只能在他绝望的目光里为他办了一个存折,每个月给他转款。寒假的时候,本想将他接去京城,可小书主动提出,他在班主任老师家里住…… 之后几年,他越来越愧疚,小书越来越沉默,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直到后来小书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青大,辗转也去了京城,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兄弟俩互相坦诚,才消融隔阂最终和好如初。 如今再想起来,觉得自己那会儿真的特别混蛋,特别对不住小书,时过境迁,只能这一世加倍的给他最好的。 林书见哥哥有些走神,悄悄在后面用手指戳了戳哥哥,林书回过神来笑道:“那真是太谢谢庞老师了。” 庞校长看着林书笑得特别慈爱:“林书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 林墨心照不宣的说:“那就先谢谢庞老师栽培了。” 庞校长大约也明白林墨知晓原因了,暗骂一声小狐狸,朗笑道:“教书育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林书就体会到‘用心栽培’四个字的深意了。 “你们看,林书真可怜,又在做数学题了。”一个小胖孩子撇着嘴,一脸同情道。 “就是,他那些题我看都看不懂,他居然能做出来,真厉害。”别着两道杠的小男生满脸钦佩。 “他做的都是初中的奥数题,你们能看懂才奇怪了。”别着三道杠的小女生瞪着这些男生道,语气透着小小的佩服和骄傲。女孩子比男生发育更早,心理上也更早熟些,但是都是些十来岁的小豆丁,资讯也不发达,能懂什么?没有太多美丑观念的小女孩儿一般最容易对成绩好,爱干净又乖巧腼腆的小男生产生懵懂的好感,无关爱情。 林书的长相虽然没有他哥哥那么精致漂亮,但也绝对属于乖巧可爱的类型,再加上他现在在城里读书,林墨怕他被别的小孩儿瞧不起欺负,很舍得花钱给他买好看的衣服,这么一打扮,再加上成绩优异深受老师们喜欢,一下子就俘虏班上小女生们的心。 通常这样的人很容易被班上的其他男生视为公敌,孤立起来,可林书小的小书包里总能变戏法似的变出许多大家看都没看到过的零食,又很大方的与大家共同分享,时间一常,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到了班级里面。因为忙着练习奥数题,课余时间还要听庞校长开小灶,林书在班上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偶尔说话却比班长还管用。 林墨看着一天天走出阴影越来越活泼开朗的弟弟,打心底感到高兴,但是想到一直没有音讯的韩小人,又忍不住一阵阵担心。 ☆、第五十章 筹备 秋收过后,暑气渐渐消散,夏日里倦怠的鸡鸭撒欢似的跑到刚收了稻谷的田地里,田里肥虫、掉落的谷粒把它们养得肥肥壮壮的,不仅比夏天更爱下蛋,那些蛋的个头也更大些,味道更好。 林墨让老太太帮他买了几百个鸭蛋回来。他拿了百十来个去镇上,让镇上那家专门做松花皮蛋的,给裹成皮蛋。这家做皮蛋的是家传手艺,在镇上包了几十年皮蛋,从没出过差错。他们家裹的皮蛋丝毫尝不到碱味,只要时间放够了,剥开蛋壳,晶莹剔透的蛋清上总能找到比雪花还要美丽的松花。切好瓣,倒上生抽,再往皮蛋上面铺一层切得细碎的青椒,都不用再加别的什么调料,一盘美味的青椒皮蛋就做好了,保准好吃又下饭。 当然拿来做皮蛋瘦肉粥也是极好的,皮蛋有清热的效果,瘦肉富含蛋白质,两者一结合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店里一直卖简易版的八宝粥,适时地也可以给大家换个口味,有助于促进消费。 余下的三四百个鸭蛋,林墨买了十来个陶土坛子,精心调配了盐水,将这些鸭蛋泡上。只需两个月左右,这些鸭蛋就能全部入味,金红色的蛋黄沙软流油,恰到好处的盐,不会让蛋清很咸,而且泡得越久,吃起来味道越香,这玩意儿曾是盛唐镇店法宝之一。 随着学校开学,小店的生意更加繁忙,中午重新开始卖午餐,林墨彻底没了休息时间。林书现在在西街小学上学,林墨特意给他买了一个小自行车,每天早上他早早起床,骑着自行车跟林墨一起到小店。林墨他们干活,他就在小店的阁楼上读韩勋寄来的外语教材,中午自己到店里吃午餐。下午放学了,在庞校长那里学一个小时奥数课程,六点钟离开学校,到店里逛一圈,嘴馋了吃点麻辣烫,再回家跟爸爸奶奶一起吃晚饭。晚上做完作业,预习一下功课,帮爸爸洗澡擦背,然后上床睡觉。 店里人手够了,林墨再不肯让老太太过去帮忙。每天早上,她卖完茶叶蛋后就早早回家,给林建做午饭,饭后休息一会儿,下午有时去干点地里的活,更多时候在家里跟林建一起包饺子。母子俩说着话,干着活儿,曾经,心里的各种茫然忐忑担忧竟烟消云散了一般。 小食馆的饺子馅儿大味道好,口味丰富,比林墨预想的还要受欢迎。本来也就是为了让爸爸有个事情做,价格定的不高,大家都觉得很实惠,不少人特地买生饺子回去冻着,自己煮了吃。林建和老太太两个人包,常常赶不上卖。 九月里开学的时候,李婶在镇上中学旁边租了间小铺面,早上中午卖包子馒头和面条酸辣粉,生意不错,每天赚个百十来块一点问题都没有。原本她男人还觉得她这么做不仗义,可见她能赚那么多钱,哪里还有半点意见?拾掇拾掇,也跟她一起去了店里帮忙。 他们没另外请人,夫妻俩每天必须早早就到店里发面揉面,林墨每天早上路过他们店门口时,他们都已经在忙着了。李婶离开的事情,林墨本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每次路过他们门前时,瞧见了,还跟他们打声招呼。 只是没过多久,林墨就听王婶委婉地说,李婶想请她去帮忙。论技术,谷婶比王婶更强些,但是谷婶为人太过刚直,跟李婶这种心眼多的根本料不到一起去,李婶也清楚说了白搭,因此才选择了看起来更好说话的王婶。她许的工资比小食馆低一等,但是下午两三点就能收工,王婶回家了还能干点家里的事情,未尝不是一种诱惑。可惜,她并不知道,自从她走后,小食馆就跟大家签订了合同,奖惩分明,大家每个月能拿的工资比以前更多,哪里还舍得离开? 林墨又不是圣人,被打了左脸,还要把有脸伸出去给别人打,李婶把事情做到这份上,他心里就算记挂着她曾经的恩情,也淡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墨对柳立的表现很满意,再加上他与林冬梅初步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林墨决定慢慢教他火锅锅底配方。 在传授他配方之前,两人私下签订了协议,除了应该支付给柳立的工资外,还给他火锅店3%的年终分红,算他技术入股。如果他表现好,以后可以在这个基础上适当给他增加一些,但是,一旦他离开火锅店,这个分红便就此作罢。 这样的待遇放在大酒店里,为了留住招牌名厨,并不稀奇,但是放在一家甚至还连门面都没定下来的火锅店,就显得过于优厚了,更何况这些技术本身还是林墨交给他的。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过完年,按照跟爸爸的约定,林墨就该回学校读书,准备中考了。就算他有心想要管店里的事情,也没那么多时间。爸爸又完全不懂这些,万一柳立或者请来的师父撂担子不干,总不能眼巴巴的看着火锅店关门吧?可是让林墨拼着不读书去经营这些,他倒可以接受,问题是爸爸绝对接受不了。更何况,既然答应了以后要跟韩勋在一起,总不能差他太多,被别人瞧不起吧? 在有些圈子里,钱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光有钱,没有家族底蕴自身还没有拿的出手的文凭,充其量不过是个满身铜臭味的暴发户。就林墨这种上辈子除了自尊心什么也没有,愣是靠自己的努力挣下亿万家财的人,能接受得了别人异样的眼光才怪! 他有着自己发自内心的骄傲。这正是韩勋被他吸引的地方,也是陈俊曦与他渐行渐远的原因。 好歹与柳立共事有段时间,柳立就算有点上进心,本质仍然很老实处事也不圆滑,真给他一家火锅店,他也不一定能自己经营得下来。反而给他一些干股,他不用操心又能赚更多钱,对他来说能有比这更好的好事吗? 柳立刚成年没多久,这种‘大事’哪里敢一个人做主?回家跟父母商量一番,他的父母都是比他还老实的下岗工人,家里现在就指着他这点工资过活,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父亲陪着他一起到林墨家里,当面与林建签下合同,不止一次叮嘱柳立要好好干,绝对不能偷奸耍滑起歪心思。 在他父亲看来,这样好的待遇,简直以前工厂里的副厂长还好了,又学到了技术,又得到了金饭碗,错过了林家,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好事儿? 转眼到了十月下旬,林墨的生日前一天。 不知不觉与韩勋分开了两个多月,没与他相见相认之前,林墨想着一切随缘,这辈子就那么过了吧。偏偏被他找到了,还答应他兑现上辈子的承诺,眨个眼,他就没了音讯。这算什么事儿?若要换个人,林墨都得怀疑对方故意耍他了。 偏偏对方是韩小人。 林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就真的那么相信韩小人不会耍他,可是,这么就过去了,他人呢?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除了在g省被人看管起来的那段日子,林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牵肠挂肚的牵挂过谁。见不到人就算了,还电话也打不通。 林墨靠在床头,把半天没翻一页的物理书放到旁边,从褥子下拿出韩勋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他,笑得异常灿烂的俊脸,焦躁不安的心似乎平静了一些。 “混蛋,害我这么担心,看我以后怎么跟你算账。”林墨用手指使劲戳了戳韩勋的‘脑门’,无聊的举动到底没办法消弭心底的担忧,林墨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照片发呆。 旁边,晚上喝水喝多的小胖墩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哥,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林墨下意识把照片往旁边一藏,说:“正准备要睡了。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小胖墩挣扎着爬起来,边套衣服边说:“没有,我要去上厕所。嘶,好冷。” “活该,又嘴馋喝太多醪糟汤了吧?” 小胖墩心虚的眨眨眼睛,继而控诉道:“就只喝了一小碗,你都不让奶奶给我喝。”奶奶煮的醪糟汤,放了那么多冰糖,还有好吃的粉子,哥哥做的醪糟带着淡淡的酒香,光想想那味道小胖墩就清醒了许多,口水都快出来了。 “再喝有些人该往我床上画地图了。” 小胖墩瞬间羞恼不已,声音提高八度:“我才没有!” “行了,不逗你了,快点去吧,小心别冻感冒了。” 小胖墩尤自不满的哼哼唧唧,下床穿上拖鞋,飞快瞄了眼被哥哥藏了半截的照片,咚咚咚跑下楼去。边解开裤子嘘嘘边嘀咕:“怎么韩坏蛋走了这么久了,哥哥还想着他,这都第几次偷偷看他的照片了。幸亏他不是女生。”说着还人小鬼大的摇摇头。 不过,一想到哥哥以后可能会被别的某个女生抢走,小胖墩心底那点窃喜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哼,不管怎么说,只要那个人不是讨厌的韩坏蛋就好! 被兄弟俩人同时惦记着的韩勋,狠狠打了个打大喷嚏,吓得刚来的小护士战战兢兢的,手里刚要扎下去的针筒差点掉到地上去了。 ☆、第五十一章 戒除药瘾 韩勋瘦了许多,脸颊微微有些塌陷,紧闭的眼睛下面尽是青黑,眉头紧皱,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看起来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漂亮的金发护士稳稳心神,屏住呼吸,快速将针头扎进韩勋的手臂,缓缓将针管中的液体推完后,拔出针头,用棉签为他止血。见韩勋一直没有睁眼的迹象,才隐隐松了一口气,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病房。 老实说,韩勋不‘发病’的时候,无论各方都非常吸引人,可一旦药瘾发作,整个人立马变得跟魔鬼似的。在她之前,听说已经有不少护士医生被他打伤了,尽管他最近已经好了许多,她依然心惊不已。 护士关上门的瞬间,韩勋睁开了眼睛,他其实并没有睡着。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叠照片,侧过身,将照片放在床上,一张一张慢慢翻看。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认真的揉着手里的面,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模样看着像是平白多了两三岁。 韩勋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他的脸,心中好像无端生出许多力量,盘旋在他体内如跗骨之蛆般的药瘾,慢慢平息下来,那种让他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假的疼痛缓缓消停,心底的暴虐之气散去许多,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林小墨,你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呢?” “你肯定在偷偷想我吧。就算你嘴硬不肯承认,你也骗不了我。”冷汗缓缓滑过韩勋的脸颊,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林冬梅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对她笑得那么灿烂做什么?”韩勋酸溜溜的把这张照片仍在一边,重新拿起另一张。 照片有很多,几乎都是拍的林墨在小店里忙的情形,看着看着,韩勋仿佛也回到了那段跟林墨在一起时的时光。药瘾发作带来的痛苦,在不经意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虚弱疲惫至极的韩勋手里捏着照片,渐渐陷入沉睡。 【病人的意志力出乎意料的坚强,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能彻底戒掉药瘾。】温切斯特医生欣慰的笑道。 韩子杰叹息一声道:【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 韩勋的‘药瘾’一直是韩家人的一块大心病。过量服药,吃药上瘾,伤身就不说了,这种事情无论放在韩勋身上,还是对韩家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污点。而这一切的根源,来自于那个韩勋一直放不了手的怪梦,如果没有那个古怪的梦,韩勋自然就不会为了逃避痛苦而过量服用心理医生为他开的药,继而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药物产生依赖性,小小年纪染上药瘾。 想要完全戒掉药瘾其难度不比戒毒瘾少多少,韩勋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他肯接受催眠的方式,忘掉那个古怪的梦,没有了痛苦的根源,再设法戒掉药瘾就容易多了。 可是,偏偏韩勋死活不同意。而这种深度催眠,如果韩勋本人的不配合,甚至抵抗的话,不仅不容易成功,反而很可能造成其他不良后果。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韩勋去了一趟z国回来,竟然主动要求戒掉药瘾。韩家一大家子是既高兴又担忧,希望他早日摆脱药瘾,又生怕他的身体熬不住。 当然,韩子杰称病骗韩勋回家的事情,至今还没得到原谅。韩勋到现在都不怎么搭理他,韩子杰总抱怨家里其他人太惯着韩勋,他自己何尝又不是一样? 现在韩勋手里这些照片,可不就是他派人去拍了送回来的。 韩子杰担心弟弟受骗,从阿虎那儿大致了解了林家的情况后,又另外派人将林家往上数几辈人,所有的底细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才放任韩勋继续关心林墨的情况。 对于韩勋喜欢男人这件事,韩家其他人可能不是很清楚,好几年前就当上韩家家主的韩子杰却是一清二楚。韩子杰也不是没有纠结过,但是他见多识广,本身也不是迂腐之辈,时间久了也就想通了。 再怎么样,就算是喜欢男人,也比喜欢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梦中幻影强。韩勋以为他不说,他这个当大哥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真当他请的那些顶级心理医生都是摆设吗?没有他的配合不容易洗掉他那段古怪的梦境,可不代表他们不能通过催眠,问出别的事情啊。 通过资料来看,林墨人还不错,也不知道弟弟是一时迷恋,还是真的动了心。一时迷恋倒无所谓,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分开了。怕就怕韩勋动了真心,他现在这股热乎劲儿,可不像玩玩儿而已。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多一些考虑了,毕竟两人的身份、生活的圈子都相差太远。而且林墨的年龄还太小,现在品性出世都还不错,谁能料想得到他将来会是什么样呢?从调查到的那些资料来看,林墨可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花,相反,他的心机手段与他现在的年龄、与他从小长到大的环境并不相符。无论如何,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将来有朝一日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韩子杰的种种思量,并没有与任何人提,他担心家里人一时无法接受韩勋的性向,在中间瞎搅和,默默把这些事替韩勋遮掩下来,算作是这次骗他回家的补偿。 韩勋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随着药瘾一天天减弱,再加上天天都对着林墨的照片,韩勋发现曾经模糊的梦境开始慢慢的变得清晰,梦中的情节不断丰富,许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呈现在他面前。 韩勋现在天天呆在病房里,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他问护士要了笔和笔记本,将模糊的情节,用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得懂的语言,一一记录到笔记本上。 一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慢慢串联起来,韩勋从中得到了不少关于未来z国经济乃至全球发展的重要信息,也渐渐知道了一些他与林墨以及陈俊曦之间的纠葛。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尽管他没有直接做什么,去破坏林墨和陈俊曦之间的感情,但在许多事情背后,他都发现自己推波助澜的影子。 幸好,林墨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他永远都只会以为这些事情,是田卿玉、田茜茜做的,又或者是陈俊曦自己没经受住诱惑。 曾经,林墨那么深爱着陈俊曦,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 韩勋的心底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丝妒忌。 他默默放下手中的笔,阖上笔记本,林墨之前一直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其实就是怕自己变成第二个陈俊曦。而林小墨至始至终,都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不在意,甚至,在他内心的某处,根本就没有走出那段感情带给他的阴影…… 韩勋拿起一张照片,指尖温柔地摩挲着林墨的侧脸,浅笑着轻声呢喃:“林小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眼里心里除了我,再放不下其他人。”他顿了一下,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希望送给你的礼物,你能喜欢。” 从韩勋走后,林墨接连忙了两个多月,一家人都没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再加上一直挂心着韩勋的事情,林墨又清瘦了一些,奶奶和爸爸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心疼。到他生日这天,老太太说什么都只准他的把预定的午餐卖完,下午再不让他去小店里忙活。 用她老人家的话说,请了那么多人,难不成都是摆设?少了他半天,小店还能给垮了不成? 林墨实在拗不过老太太,只好把店里的事情交给林冬梅全权负责,他回家让家人给他庆生。林冬梅年纪不大,脑筋却非常活络,做起事情来麻利干练,把店里的事情交给她,林墨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林墨大概叮嘱了大家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被老太太盯着,一起回了家。 这天正好周六,林书上午去学校跟六年级的同学一块儿学习奥数课程,上完课后,早就已经回家把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 有庞校长和爸爸轮番开小灶,现在奥数课程上那些题目根本就难不倒林书,他去听课纯属是为了调动其他同学的积极性。更多时候,老师在上面讲,林书自己在下面预习其他的课程。唯一的好处就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及时问老师,借阅书本也很方便。爸爸现在一心扑在他的‘包饺子’大业上,都不肯好好给他讲题了。 小胖墩光顾着自己委屈,却没想过,他问的一些问题已经超过爸爸能够给他解答的范畴,实在不是爸爸不想给他答案。 林墨刚一回家,林墨就跟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殷勤的帮林墨拿车上的各种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口水哗哗的流,好像那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已经变成了盘子里喷香的糖醋鱼。 老太太忍不住笑骂道:“看看,我们家小书都快让你养成吃货了。” 林书脸蛋一红,嘟囔道:“奶奶,我才不是吃货。” ☆、第五十二章 老太太笑骂道:“还不是小吃货,看你这圆的,等你再长几岁,都能改你哥哥两个了。” 男孩子发育晚,林书这会儿才一米四高,比林墨矮了一个头不止,过剩的营养全部囤积着向横着发展,看着确实比纤瘦的林墨‘圆’太多了。 林书不服气地说:“哥哥那样是太瘦了,我这样刚好。” 林墨噗嗤一声笑了:“就你这样还刚好?快别臭美了,去拿个盆子先把鱼养着。” 林书不满的哼唧两声,拎着扑腾不已的塑料口袋,走到水龙头旁边,拖了个大塑料盆出来,把鱼倒进去,再拧开水龙头,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两条大鲤鱼瞬间‘活’了过来,摆着大尾巴在盆里使劲儿扑腾着。 林书跟林墨一样,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鱼头。他年纪小,难免有几分玩心,蹲在盆子旁边,撸起袖子不断拨弄两条大鱼,被溅了一身水才肯作罢。 转个身,突然想起正事来。 他忙跑回屋里,小心翼翼将一个软软的小东西抱到林墨面前,甜笑着邀功:“哥,哥,快看,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从哪儿弄来的?”林墨看着他怀里的小奶狗开心的问道。这不过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灰色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土狗在乡下非常常见,再往前五六年的时候,卖的特别贵,一条小狗崽能卖二三十块钱,大约是受了那会儿的影响,现在青桐村里土狗泛滥成灾,送人都没人要,常常有人把家里刚出生的小狗崽整窝丢掉,令这些小狗活活冻饿致死。 林墨一直很喜欢狗,可却总没有机会养狗,现在突然收到这么一个小小软软的家伙,高兴坏了。土狗长大虽然不好看,小奶狗的时候模样不比那些所谓的贵族犬差。尤其是林书抱的这条,一身奶膘,全身圆滚滚的,深灰色的奶毛绒绒的,耳朵软软的耷着,乌黑的大眼睛带着幼兽特有的警惕和脆弱,直直的看着你,能把心都给你瞧软了。 林书见小奶狗不舒服的乱拱,忙换了个姿势,说:“是去三爷爷家逮的,他家大黄生了四只小狗,让我选了一只长得最好的。我抱走它的时候,阿黄还想咬我呢。”阿黄是林常青家的狗,养了好几年了,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凶悍。林书在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阿黄本来已经不咬他了,以后怕是就难说了。 林墨摸摸小奶狗的脑袋,小奶狗不乐意的往后缩了缩脖子,张开没长几颗牙齿的嘴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 “呵,小东西还挺凶。”林墨笑道。 林书轻轻拍了拍小奶狗的脑袋,煞有介事的训斥道:“阿灰,不准咬哥哥。不然,小心我揍你。” 小奶狗不知所措的看着小主人,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委屈。 林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胖墩:“名字是你取的?” “嗯。”小胖墩心虚地解释道:“它毛毛是灰色的,所以就叫它阿灰。” 阿勋,阿灰,乍一听还以为是俩兄弟,没有鬼才怪了。 林墨轻易揭穿了弟弟那点小计俩,戳戳他的小胖脸,说:“你韩哥白给你买那些零食了。” 林书傲娇的别过脑袋:“我才不稀罕。哥,你还没说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喜欢,当然喜欢。谢谢你。”林墨笑道。 林书一听,顿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正欲说什么,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院子门没关,林墨往外看了眼,一亮黑色大奔正停在他家门外。 林墨的心无端顿了两下,但随即见车里走下来的只有阿虎一人,心底不可抑制的生出一股失落。 他快步走出去,笑着招呼道:“虎哥,您怎么来了?” 阿虎上次回去估计被韩勋修理惨了,这次再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到林墨,露出一个自觉憨厚在外人看来很是‘凶残’的笑容,说:“小少爷说今天是您生日,特意让我给您带了一些礼物过来,祝您生日快乐。” 林墨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问道:“那韩哥他人呢?” 阿虎没把东西送到铺子上去,就是为了避开林墨,没成想他竟然在家里。被他这么一问,有点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挠挠脑袋,说:“小少爷现在在m国有点事情,暂时没法过来。”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林墨知道阿虎不会说谎,他差不多可以断定,韩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虎摇摇头:“对不起,少爷的事情我不能多嘴,您以后还是直接问他吧。” 林墨顿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关心则乱,如果韩小人真出了什么事情,虎哥能像现在这样一脸轻松的给他送东西来吗?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阿虎依旧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快的话大概再一两个月就能到这边吧,慢的话,可能还要等些日子了。温切斯特……”阿虎差点说漏嘴,忙住了口。拿钥匙走到后面打开后车厢,车厢里装了满满三箱子东西,阿虎一一把它们都抱出来。 温切斯特在国外是个很常见的姓氏,说明不了什么,林墨心电急转,轻声问阿虎:“温切斯特医生怎么说?” “他说少爷恢复的很好……不对,你怎么知道温切斯特医生?你诈我!”阿虎瞪圆了眼睛,敬语都忘了用。 林墨这下确定韩勋生病了,心里无端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生疼,眉宇间尽是焦急,“他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吗?” 阿虎可不敢给‘外人’说韩勋沾染药瘾的事情,只含糊道:“差不多吧,小少爷现在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林墨一时理不清心里的千头万绪,攥了攥拳头,又松开,“虎哥,给我韩勋的电话号码,我自己打电话问他。” 阿虎一脸为难道:“小少爷现在住的疗养院没有电话。您真的不用担心,小少爷用不了多久就会来这边的。” “是韩勋不让你告诉我的吧?”林墨心里越生气,脸上越平静,“你回去给他说,如果他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以后也不用再来给我解释什么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我用不着。” 阿虎暗暗叫遭,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这回去小少爷还不得生吃了他? 阿虎冷汗都快急出来了,幸好老太太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正好把他们的对话听了大半,忙训斥林墨道:“你这孩子,阿勋好心给你送生日礼物,你闹什么脾气。阿勋不肯给我们说他生病的事情,还不是不希望我们担心吗?你平时的礼貌都跑到哪儿去了?大兄弟,你别介意,我们家墨墨是太担心阿勋了,没有别的意思。” 单论个人,老太太确实打心底喜欢在她面前礼貌懂事的韩勋。而现在知道韩勋的家庭背景后,更添了几分讨好之意。老太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有点小聪明小市侩,没有她儿子和孙子那种在她看来透着傻气的清高。她是真正吃过苦头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弯腰低头。在她看来,能结识韩勋这样身份的贵人,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以他的背景,只要稍稍提携一下她的两个孙子,她以后哪里还用得着为他们担心?墨墨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辛苦?可不能因为孩子不懂事斗气,白白得罪人错失了这样一个机遇。 阿虎来了l县好几趟,老太太的方言他现在勉强能听懂一两成,忙顺势道:“老太太,您好好劝劝林少爷,东西我就先放到这儿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虎从副驾驶室拎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出来,交到老太太手里,瞥见林墨脸色仍旧不好,甭管老太太怎么盛情挽留他吃饭,赶紧的脚底抹油开着车子溜了。 这次韩勋送来的东西,林墨看都没看,一下午都不怎么高兴。强打着精神,做了一桌子菜,兴致不高的吃过晚饭,早早回房间睡觉。林书晚上楼一步,吃了闭门羹,垮着小脸抱着阿灰回自个儿房间里睡觉。 大黄嗅着自家儿子的气味,寻到林墨家,在门外叫了一宿。阿灰听到母亲的叫声,也汪汪呜呜直叫唤,可把小胖墩给愁坏了,偏偏除了等大黄慢慢忘掉阿灰,再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一家人,在两只狗凄厉的叫声中渐渐陷入沉睡。 凌晨,林墨突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淋。他躺在床上急促的喘息着,慢慢回忆起刚才做的噩梦。 他居然梦到韩勋被车撞死了,就那样直挺挺的倒在他面前,血溅了他一身,手上脸上似乎还残余着温热…… 现在想起梦中那种恐惧和绝望,他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好似心被撕裂的疼痛,久久无法平静。 黑暗中,林墨怔怔地盯着蚊帐顶,心底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已经沦陷了。 许久之后,林墨打开灯,摸出枕头下的照片,看了很久。也不知是被灯光晃的,还是没睡好眼睛太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闭上眼睛的瞬间,眼角竟滑过一丝晶莹。 ☆、第五十三章 归去 次日,林墨打开箱子看了看,大多是些营养品和零食,与其说是送给他的,还不如是用来讨好老太太、林建和小胖墩的。不出意外的,林墨在箱子底下翻到一个信封,林墨犹豫了一下,打开,里面同样是韩勋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上的人与刚离开时相比瘦了许多,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 林墨抿了抿唇,将照片翻过来,上面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着:【不用太想我,再等一个月我就回来。戒指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戴,你的勋。】 林墨抖了抖信封,里面掉出一个铂金戒指,没有钻石,没有花纹,简简单单的一个指环,却可以轻易吸引别人的注意,一看就是名师手笔。指环内铭刻两个大写英文字母:hx。 林墨摩挲着指环,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冷了脸,低声嘟哝道:“谁稀罕,最好永远都别回来。”说完却将戒指仔细揣进衣兜里,把照片塞回信封,放回房间里。天亮前,蹬着三轮车,跟奶奶一起去了店里。 昨晚,林墨没在,林冬梅负责店里的事情,收钱自然也是她一手包办的,等林墨到了店里,她把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一分不少的交给他。 林墨大概点了一下,因为是周六的缘故,营业额比平时还多些。他把钱收起来,半开玩笑道:“我看冬梅姐账目理得比爸爸学校里的出纳还好,什么时候有空了,去买几本会计的书自学一下,以后做个会计倒是不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冬梅眼珠子一转,笑道:“那要是我学会了,你能让我给你做会计吗?” 林墨笑道:“求之不得。” 林墨原本只是说说,林冬梅还真趁着空闲的时候,跑去买了些会计书回家自学。她原本数学成绩就不错,天生对数字和钱很敏感,自学起来很快,没多久就把书上的知识摸透了。后来等林墨的火锅店开起来了,她还真给他做起了兼职会计。再后来,还自学考了注册会计师,等林墨的餐饮连锁彻底发展起来后,稳稳地坐上了财务总监的位置,羡煞旁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店里推出皮蛋瘦肉粥,当年的新米熬成的稠粥里,大粒大粒的皮蛋和瘦肉,伴着淡淡的葱姜香味,一时间成为人们的新宠,还有不少人专门想买店里的皮蛋。不过,吃皮蛋不乏有人中毒的情况,林墨不想为了一点小钱惹上麻烦,便没有做这块,反而大方的把给他做皮蛋的那家介绍给大家,还真有不少人去那家包。那家店生意更好了,知道是林墨帮他们介绍的生意,后来林墨再去他们店买皮蛋,他们说什么都不肯再收加工费。 等到十月下旬,林墨泡的咸蛋逐渐入味了,他让老太太每天捞一些煮了卖,卖的钱全归她,老太太高兴坏了。小半个月后,金红流油的咸鸭蛋征服了每一个顾客挑剔的味蕾。林墨见时机成熟,便用先前在当地纸厂订做的精美纸盒,将泡好的咸鸭蛋十个一盒包装好,放到店里卖,一盒卖十块钱,刨除成本林墨一盒能赚四块钱。一天限卖二十五盒,往往大早就被人一抢而空,百十来块轻松到手,一个月下来,能抵一半多的工人工资,再加上卖水饺一项,完全解决掉了工资问题,其他几项收入除掉材料,几乎都是纯赚,一个月算下来,得有一万好几。 截止十一月底,林墨还清了林常青那儿借的钱后,再除去平日里的开销,手里只攒了不足五万块。 新开发的商业街,下个月就要正式售卖商铺。楼下两间铺面临街,一个杂物间,厨卫齐全,楼上两个大房间,外兼一个小院子,房屋面积约有两百来个平方,算上免费的小院子,约有二百八十个平方。这样的布局非常适合用来做餐饮行业,在开发初期,市政方本来也就想打造美食一条街。在金融风暴的大背景下,国家有支持地产开发拉动内需的政策,再加上街道是直接在老市区边缘外兼一部分郊区地域开发而成,铺面本身每平方的定价最低只有一千八,最高也不过才三千五。任谁也想不到,只需短短五六年时间,这里的房价就翻了两三倍,等到十多年后,在这条美食街上,就算最差的地段,一楼一底算下来没个四五百万绝对拿不下来。这一对比,如今这房价简直就是白菜价。 可是价值三五十万的‘白菜’也不是谁都啃得起的。但凡在县城里消息灵通点的,老早就都在打这条商业街的主意了,墙根还没立起来,房子就已经被订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些地段实在不好的。开发商早就已经把钱赚到兜里,这些地段差的房子卖不卖都无所谓。想买,不少意思,我们只接受全额付款。 林墨眼馋这里的房子很久了,可他手里满打满算就这么四五万块钱,甭说买商铺,这点钱够装修火锅店、维持前期周转就不错了。家里的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就算把小店盘出去,加上存款最多也就凑个十来万,想买铺面?还是省省吧! 可若只是租铺面,林墨多少有点不甘心。一来,这个地段的铺面升值很快,而现下买下这些铺面的都是真正的有钱人,他们本身就抱着坐等升值做生意收租的心态而来,哪里有人肯轻易让出铺面?另一方面,若真去租铺面做生意,生意不好房东不会说什么,生意好了,什么幺蛾子都生得出来。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真要遇上这么一个房东跟你耗着,或者寻个理由就把你赶走了,生意如何做得长久? 倘若林墨能一心全扑在生意上,这些问题倒也不难解决,可问题是,过完年他就得回学校了,爸爸根本就没做过生意,哪里应付得来这一重接一重的问题?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林墨思来想去,能借到这么一大笔钱的途径竟然只有韩勋。 林墨是个很实在的人,在他看来找韩勋借钱,跟自尊心是两回事,二者并不矛盾。毕竟他是找他借钱,又不是问他要钱,等他手上宽裕了,亲兄弟明算账,该还他多少肯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 可偏偏现在他人不在,又联系不上,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林墨只盼着在那些商铺卖完之前,韩勋能回来。 老杜前些年靠倒卖货物转了不少钱,现在只经营着几家不温不火的文具店,哪里能满足他的野心?新商业街的店铺他老早就留意了,也有心想向着餐饮行业转行,他很看好林墨,明说暗示了好几次,也不知林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次次都不接招。 眼看着铺面就要开始进入销售阶段,他再也坐不住了,索性找林墨挑明了说。他确实是诚心想跟林墨合作,许诺店铺开起来以后,一切费用成本算他的,林墨技术入股,净得三成红利。 对普通的厨师来说,这样的条件已经非常优渥诱人了,但是对林墨来说,甭管再好的条件,那都不如自己做老板。鉴于与老杜的关系一直不错,林墨也没有将自己想开店的想法藏着掖着,只说有亲戚愿意借一笔钱给他买铺面,打算以后自己经营。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杜也不再强求,只说他跟新商业区的开发商是朋友,要是有什么用得着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像老杜这样,自己本身只会吃不会做,从来没有经营过餐饮行业,光靠从外面请师傅,想要从这一行捞到钱不难,但真正想要崭露头角做点什么成绩出来非常困难。投桃报李,林墨瞧着老杜手里余钱不少,便建议他可以把钱拿去投资房地产市场。 老杜将信将疑,后来有朋友怂恿他合资开个建筑公司,他一咬牙,把手里的钱全投进去了,短短几年间,赚了个盆满钵满。事后想起来,想不佩服林墨的眼光都不行。 拒绝了老杜,林墨只能暗暗焦急的等待韩勋回来。 韩勋积极配合治疗,再加上本身意志力顽强,到十一月下旬,终于彻底戒除了药瘾,康复出院。但是,经过三个月的漫长治疗,药瘾虽然没了,身体却着实损伤得不轻,整个人瘦得空荡荡的,原本引以为傲的肌肉都快瘦没了。他急着见林墨,一出院就闹着要去z国,家里人哪里肯? 最后一直很少管事的韩父下了死命令,在韩勋身体没养好之前不准离开祖宅,老爸开口了,韩勋直接就蔫了。在韩家,若说韩勋最怕谁,第一就得数老头子。尽管老头子在把工作移交给大哥以后,无论是公司的事情,还是家里的事情都很少插手,整天一副慈眉善目很好说话的模样,可一旦发起来火来,绝对是史前火山喷发级别的。韩勋小时候不听话闹腾,老爷子一眼瞪过去,他保准乖乖闭嘴,屡试不爽。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积威犹在,他一声令下,韩勋只能蔫头蔫脑的呆在家里。韩母是绝对的慈母,对韩勋这个老来子一向是千依百顺,要不是有老爷子震着,韩勋一准儿被她养成纨绔。她原本就不乐意韩勋离开她远渡重洋去z国,现在老头子开口让儿子留下来,她简直高兴坏了,也不再成天盯着怀了孕的大儿媳妇,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宝贝幺儿身上,天天让厨房师傅变着法给韩勋炖各种补品。 韩勋被她补得流鼻血就不说了,少年人的身体天天吃这些燥热的大补之物,喜欢的人又不在身边。韩小人天天晚上做着旖旎无比的梦,整个人都快被憋坏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公事上。 早在八月底,韩勋刚回m国在去戒药瘾之前,盛唐就隆重推出了国内第一款即时聊天软件——momo,虽然z国的网络普及度还相当低,但已经成功拥有第一批用户。盛唐的公司经理金鑫虽然不懂软件技术,但是在营销方面很有一套,再加上他人脉广,momo本身非常成熟,面世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已经从最初3个用户,发展到上万用户,并且这个数量正在随着电脑的普及呈滚雪球般发展着。 momo上市以后,赵云飞和汪勇,集结了青大一批高材生,按照韩勋的思路,积极开发一些简单易上手的小游戏。游戏规则简单,大多单靠鼠标就能完成操作,却不乏趣味。这些小游戏不断出现在各大论坛上,盛唐的名气随着它们与日俱增,慢慢在网友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在开发免费小游戏的同时,赵云飞和汪勇选拔出一批非常优秀的人才,一部分人参与盛唐未来想要重磅推出的大型2d网络游戏开发,一部分人则侧重开发单机游戏。韩勋原本计划在门户网站方面插上一脚,但是上面见他们动作太大,暗中发出警告,好在韩勋想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便顺势放弃了这块计划,转而将精力放在momo和游戏研发上面。 韩勋这个幕后老板做得实在太称职,自从盛唐成立以来,他去公司的趟数两只手掌都数得过来,压根就没露过几面。很多事情都是通过电话遥控指挥的,他去戒药瘾以后,连电话也打不通了,什么事情全都是金鑫三人在忙活,要不是他资金足够雄厚,他们仨估计早撂担子走人了。 这会儿韩勋重新开始管理公司事务,金鑫恨不得把手里所有的事情交给他,可惜赵云飞和汪勇先下手为强,好不容易盼到韩勋出现了,逮着就不放人了。技术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砸到韩勋头上,他喝的那些补汤,分分钟就把营养消耗得一干二净。 过了半个多月,韩勋身上的肉补回来了一些,老爷子见他成天黑白颠倒的管着他自己公司的事情,老伴儿还常常跟着他熬夜,大手一挥放他回z国了。韩勋当天就让人去给他订了机票,第二天下午就坐上了飞机。在飞机上,他盘算着一定要给林小墨一个大惊喜。阿虎坐在他旁边,连提都不敢提之前给林墨送生日礼物时,他说的那些‘狠话’,瞧着自己少爷那股热乎劲儿,心里越发忐忑 ☆、第五十四章 滞留 韩勋本想低调抵达z国以后,去学校应个卯就直接南下去l县,最好能一直呆在那边。哪知刚一露面就被金鑫等人捉个正着,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 公司的行政营销方面,韩勋这次回来特地带了他以前培养的手下过来协助金鑫,问题不大。主要的事情还是集中在游戏研发这一块,此时国内的网络游戏还停留在mud时代,2d的mm(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在国内还处于萌芽和实验阶段,在技术上远不能与岛国和棒子国相比,就更别提m国了。韩勋受梦境的影响,在电脑技术这一块儿,潜意识里有着许多领先时代的想法。因此,他的要求往往非常高,常常提出一些非常新颖的概念,难得赵云飞和汪勇两个天才外兼一并青大高材生挠心肝。 如果韩勋说的只是一些无法证实的谬论也就算了,偏偏他提的那些概念,经过他们反复试验后,一些可以得到论证,一部分经过韩勋的点拨和技术援助,同样可以得到证实,还剩下一部分硬骨头,需要韩勋跟他们一起啃。如此一来,这群疯狂的学霸哪里肯放过韩勋? 为了不让他偷跑,他们时时刻刻都蹲守在他身边,就连上个厕所,都有人在外面蹲点。 韩勋被他老娘灌出来的那点肉,几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回京城的事情,没有刻意保密,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田茜茜以为苦练了一个暑假外兼大半个学期的厨艺总算能派上用场,自信满满的用党参黄芪炖了一大盅药膳猪脚汤,亲自给韩勋送到住处。 韩勋嫌弃公司环境不够舒适,被扣留下来后,索性让大伙把工作带到他住处去弄。田茜茜特意穿了一身从y国买回来的羊绒大衣,配上一条黑色紧身裤,外兼一双精致牛皮高跟靴,一改平时的温婉范儿,向大气张扬的欧美风发展。可惜她的气场根本把衣服撑不起来,穿在身上倒也漂亮,却不会带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开门的是阿虎,像田茜茜这种找各种借口勾搭他家少爷的女人,他实在见得太多了。她这种不请自来的女人,通常都是直接赶出去。阿虎看在她是陈俊曦表妹的份上,好歹给她留了两分薄面,虽然推说少爷不在家没让她进屋,但还是收下了猪脚汤。 转头,他把猪脚汤送给韩勋,韩勋当即就黑了脸:“以后她再找上门来,不用给她任何面子,她的东西一律不准收。” 阿虎有些踌躇:“可是陈家那边……”少爷打算在z国大展宏图,要是没有政界高官的帮忙,前期会非常艰难。陈家是现成的资源,放弃了多少有些可惜。 韩勋喝了一口咖啡,揉揉发胀的脑袋,说:“陈家人刚愎自用,目光短浅,难成大器,不适合做我们的合作伙伴。”撇开对陈家人潜意识里的厌恶,韩勋的评价其实很客观。陈俊曦对政治不感兴趣,陈父政治目光短浅总是左右摇摆,陈家看着光鲜,其实全凭陈老爷子那点资历苦苦支撑着。一旦陈老爷子故去,陈家如果没有得力的盟友,只会一天天走向衰败。梦中,虽然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是最终陈家不也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吗? 阿虎有些诧异韩勋的评价,他迟疑道:“摒弃陈家,少爷有更好的打算吗?”z国是个大蛋糕,现在国门打开了,国际上不少势力都想过来咬上几口,韩家也不例外。韩勋到z国谋求发展,本就是为了试水。z国的国情在那儿放着,上面没人是真不好办事。当然,政商之间互通有无,并不是z国的特例,放眼全球,许多国家都是如此。 “金家不错。”虽然金家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高,但是上升的势头非常迅猛。就个人能力而言,金鑫明显比陈俊曦更适合做他的合作伙伴。 这种决策上的事情,阿虎一向不插手,最多也就提醒一下,见韩勋已经打定主意了,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他将猪脚汤拎出去,正打算扔掉,被赵云飞瞧见,忙要过去跟其他人一块分着喝了。 这段时间一心扑在程序上,大伙儿几乎天天吃盒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菜,天气又冷,等送过来吃到嘴里,全都是凉浸浸的,早腻味的不行了。猛一喝到滚热的猪脚汤,再啃上两口炖的烂熟的猪蹄,简直能美到心里去。 只可惜,田茜茜只准备了两人份的分量,现在十多个人一起分,一人就够喝上两口,眼疾手快的才能抢到一两块猪蹄,没过瘾不说,一个个的馋虫全都被勾出来。 赵云飞见韩勋从房间里出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打趣道:“韩勋,好艳福啊。田校花炖的汤,味道就是不一样,改明儿让她多炖点儿过来,让我们这些兄弟都过个瘾呗。” 韩勋瞪了阿虎一眼,明明让他把汤倒了,还给他们喝什么喝,他可不想跟姓田的扯上什么关系。 “别瞎说,我可是有家室的人。”韩勋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赵云飞更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了好几声,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想到韩勋的家世,不由问道,“你家里给你定的?” 韩勋含糊其辞:“算是吧。以后没事儿别把我跟田茜茜凑一块,让我家那位听到了不好。”他虽然很想瞧瞧林小墨为他吃醋的模样,可对象是田茜茜就算了。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他连哭都地方都没有。 “天啊,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可以把我们韩少爷吃的死死的。不行,哪天一定要喊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嫂子真是太牛掰了。”赵云飞话音一落,其他人跟着一起起哄。 ‘嫂子’二字简直喊到韩勋心里去了,他咧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他还太小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韩勋这傻里傻气的笑容,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出他沦陷了,心里越发对韩勋‘家里那位’好奇。 赵云飞怪叫道:“韩勋,你们家那位不会是未成年人吧?”他见韩勋面色有异,立即夸张的大叫道:“天啊,你丫看不出来,可真禽兽啊。” 一向话少的汪勇也难得附和道:“真禽兽。” 韩勋怒道:“禽兽你妹啊,老子啥都没干过。” 赵云飞嘎嘎怪笑:“活该,让你老牛吃嫩草,哈哈哈,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一屋子的人闹腾得都能把房顶给掀了,韩勋恼羞成怒,大吼一声:“都赶紧得给我滚去做事,再说一句,信不信我马上就撂担子了啊。” 房子里诡异的沉默了两秒,接着大家‘切’了一声,活动活动筋骨,又投入忙碌之中。 这大半学期韩勋一直都没有到学校,渐渐的,不知怎么回事就传出韩勋名草有主的消息,传闻的另一位主角是大一校花田茜茜。学校里的人只知道韩勋是m籍华裔,家里有钱,但具体有钱到什么程度就没人知道了。田茜茜是大二校草陈太子的亲表妹,父亲是京官,乍一看,两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挺匹配的,再加上田茜茜似乎也默认了这些传闻,如此一来,大家都一致以为田茜茜是韩勋的女朋友。 她明知韩勋一直跟青大的其他人在家里忙工作,还亲自送来猪脚汤,未尝没有给自己‘正名’的心思。哪知不仅没进到门,韩勋还借此机会撇清了与她的关系。 能考上青大的人都不是傻子,韩勋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除了情商过低的那几个,谁不明白所谓的传闻压根儿就是田茜茜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 尽管来这里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可谁说大老爷们儿就不能八卦了?尤其是八卦的对象还是人前貌美温柔的校花。田茜茜不是韩勋女友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校园里传播开来。哪怕田茜茜在学校里装得如何温柔可亲,偏就有人不吃她那套,瞧不上她那副假仙样,明里暗里的讽刺她,气得她哭了回家偷偷哭了好几场。 有一种人永远都不知道知难而退,越得不到的东西,她偏就越想要。韩勋越给田茜茜没脸,田茜茜就越想使尽浑身解数征服他。 如果林墨在这里,他一定会感慨,有些事情尽管拐了个弯,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可惜他现在仍然在l县,眼巴巴看着新商业街的店铺一天比一天少,心急如焚,却也只能耐着性子默默等韩勋的消息。 又过了好几天,韩勋一直见不到林墨,心里跟长草了一样,干什么都觉得不顺,脾气见长。把青大的高材生们一个个骂得跟鹌鹑似的,大伙现在看着他跟看到瘟神一样,韩勋偷偷寻了个机会离开,大家遗憾之余竟都生出一股轻松感。 离开住处后,韩勋又特意去他买的四合院晃了一圈,阿虎一直有找人打扫,院子各处看着都很干净。只不过天气太冷,京城早就已经开始下雪,院子里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看着光秃秃的,又一直没人住,透着股萧瑟感。 “等以后把林小墨接过来就好了。”韩勋自言自语道,嘴角勾起的弧度抑都抑不住。 当天下午,韩勋就跟阿虎一块儿坐着飞机去了锦城。他原本不想带阿虎,但是根本拗不过他,只得跟他一块儿,作为妥协,阿虎答应暗中保护他,绝对不出现在他和林墨一家的视线范围内。 到了锦城,一下飞机,韩勋就发现自己的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紧张。他偷偷摸了摸背包里高价买来的润滑剂,耳尖微微泛红,心,跳得好像更快了。 ☆、第五十五章 谁收拾谁   到了十二月,几波寒流袭来,气温骤降,不少人都不幸患上了流行感冒,林墨那小身板也不幸中招。他倒是每天都穿得很厚实,奈何心里又要想着铺面的事情,又要担心韩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加上每天事情多劳心劳力,平日里看着就够单薄了,这感冒病毒一来,立即就倒下了。      高烧、乏力、呕吐、咳嗽,这些症状一股脑出现在林墨身上,好险没把老太太给吓坏了,林建暗自自责,林书也担心不已,看着哥哥难受的样子,连跟阿灰一块儿玩闹的心情的心情都没有。      林墨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一见冷就咳个不停,店里是决计不能去了。入冬以来,天气湿冷,老太太的咳疾犯了,稍微吹点风就要咳上半天,再加上冬天家禽不那么爱下蛋,蛋价渐长,老太太的茶叶蛋摊子赚不了多少钱,林墨不忍心奶奶受苦,上月底就不肯再让老太太去店里了。这下他也去不了,店里的事情只能交给林冬梅他们几个看着。      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林墨对店里那几个人品行都很清楚,短时间里把小店交给他们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大约是这段日子身体亏得有点厉害,林墨去医院里挂了三天水,烧退了,其他症状也下去了,就咳嗽一直不见好。上辈子,林墨就老爱感冒咳嗽,西药吃太多,后来都起不到止咳作用,改吃中药调理,这才好点。因此,这次烧退了,林墨吃了两天西药不见好,立刻改吃中药。      给他看病的是县医院里一个退休的老中医,退休后闲不住,用多年的储蓄在县医院附近开了一家诊所。退休前,他一直是县医院的主任医师,医术了得,他往诊所里一坐就是个活招牌。由于许多人喝不惯乌七八黑又苦又难闻疗效还慢的中药,中医一直被西医稳稳压了一头,在诊所里看病的八成以上都是老年人,少得很有像林墨这么年轻的。      林墨排了小半天队,终于轮到他,老中医把了一会儿脉,刷刷的就写了满满一单子。他见林墨不过跟他孙子一样大的年纪,起了几分爱怜之心,写完搁下笔,慢条斯理的劝诫道:“小伙子,别拼得太狠了,心思也别太重,慧极必伤,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林墨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谢谢老先生,我一定会注意的。”      发须皆白的老中医不置可否,把单子交给店里捡药的工人,待林墨离开后,微微摇了摇头。      中药里不知加了什么,喝起来又苦又臭,每次林墨端着大碗一口干掉碗里乌七八黑的药汁,林书就瞪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无比同情的给哥哥抵上一颗花生糖。      就这样喝了两天药,林墨感觉好了许多,还是在咳嗽,但是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没了。      中药里大概有一些促进安神的药材,中午,林墨吃过午饭,吃完药后,回房间看了一会儿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感觉好像老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烦得不行,最后迷迷糊糊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进被子里,才总算安静下来。      韩勋是下午到的,中途买好礼物,本想去小店里给林墨一个大惊喜,结果一听林墨生病在家,惊喜瞬间变成惊吓。      用阿虎的话来说,还从来没见过小少爷脸白成这样。      韩勋一想到梦里林墨手术失败的场景,心里比针扎的还疼,急得不行,一个劲催着阿虎快点快点。阿虎飙车的技术一流,愣是在短短十分钟内飙到林家。韩勋也顾不得给林家人留什么好印象了,等老太太给他开了门,问了声好,拿了就直奔林墨房间而去。      打开门,见林墨瘦了不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还不老实的蹬被子,心里又急又气,快步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把胳臂腿给他塞进被子里。大概是被子太厚了,林墨热得不舒服,扭来扭去老想把手伸出来,韩勋索性坐到床边按着他。嗅到熟悉的气味,林墨没有醒过来,却被折腾烦了,一翻身,顿时就变成了蚕宝宝。      韩勋盯着一个黑黑的头脑勺,哭笑不得。在店里的时候,尽管于冬给他说得很清楚,林墨只是患了重感冒,他心里仍然慌得不行,现在亲眼看到人了,才总算有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      “林小墨,让你不爱惜身体,等你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韩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      嗯,该怎么收拾林小墨呢?      骂?算了吧,平时逗逗林小墨炸毛还可以,真要对他说什么重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打?那就更舍不得了,就林小墨那小身板,指不定碰一下就坏掉了。真要打坏了,那心疼的还不是他?      打不得又骂不得,这可怎么是好?总得让林小墨长点记性才行!      那就打屁股吧,反正那块儿肉多,轻轻拍几下又拍不坏。林小墨身上挺瘦的,就屁股上肉肉的,有点圆,还有点翘,手感……韩小人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      他巴不得现在缩进被窝里跟抱着林墨好好躺躺,可是到底担心林爸爸和奶奶看出端倪,惹林墨不高兴,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房间。      林墨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已经下午了,外面飘着细雨,湿冷湿冷的,与温暖的被窝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完全不想起床。他在床上窝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坐起来,穿上厚实的毛衣和外套,猛一接触到冷空气,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韩勋心不在焉的在楼下跟林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突然听到楼上像是有动静,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快步跑上楼去。      老太太笑着跟林建说:“你看阿勋这孩子跟我们家墨墨感情多好,这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林建看了眼窗外飘零的细雨,若有所思的应了句:“是啊,也不是因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有缘分呗。你看阿勋这孩子多礼貌多懂事,最难得的是一点架子也没有。你说我们家墨墨要是个女孩儿该多好,说什么我也得把他们凑一对。”      林建脑袋里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得没有抓住。      林墨刚一打开门,猛然瞧见韩勋从楼梯口冲出来,他脑袋空白了两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林小墨,发什么呆呢?看我看傻了?”韩勋笑嘻嘻地问,嘴角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林墨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韩勋瘦了一大圈,心里积郁的怒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恼怒之余生出许多心疼和淡淡的惊喜。可惜,这些不代表他会轻易的放过他。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林墨冷着一脸说。      韩勋后知后觉的发现林墨生他气了,不对,阿虎不是说林墨好好的吗?之前收到他生日礼物的时候,还挺高兴的……该死的,那个叛徒又骗他!      “怎么不认识了?林小墨你收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别想耍赖啊!”韩勋心虚的嚷嚷。      林墨上前捂住他的嘴,恨铁不成钢道:“你嚷什么嚷,让我爸和我奶奶……咳咳咳……”他说得有点急,话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韩勋忙上前轻轻给他拍背,皱眉道:“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赶紧到房里去。”说着,他不由分说把林墨拉回房间里坐着,他快步下楼,熟门熟路的找到杯子和热水壶,倒了一大杯白开水端上楼去。      林墨已经缓了过来,被韩勋逼着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舒服多了。他把杯子放在旁边,坐在床沿仰着头冷冷看着韩勋,一句话也不说。      韩勋被他盯得心虚,犹豫片刻,坐到他身边,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手心:“怎么这么凉?让我怎么说你,生病了都不知道多穿两件衣服吗?”      林墨用力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依旧一言不发。      “林小墨,你这又闹什么别扭?”韩勋提高声音,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外兼引起他的注意。      房间里静静的,只听到外面和风细雨的声音。      韩勋很快败下阵来,低声说:“好吧,这次是我错了,对不起。”早知道林小墨会这么生气,他就不该在京城耽搁那么久,要是能早点过来,说不定林小墨就不会生病了。      “哼,韩少爷这么了不起的人,也会有错吗?”      韩勋也是有脾气的:“林小墨,咱有事说事,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这么样?”      林墨冷笑一声:“我没想怎么样,我连你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你说我能把你韩大少爷怎么样?”      韩勋那点少爷脾气在林墨刀子一样的冷锐的目光下,瞬间灰飞烟灭,他默默安慰自己,他可不是跟林小墨服软,是因为他生病了,让着他而已。      没错,他可是林小墨的男人,让着他点算什么?      “我那不是被阿虎骗回M国,太生气,给气病了,怕你担心才让阿虎瞒着你。我错了,我悔过,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韩勋暗骂阿虎笨蛋,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接着,他装出一副可怜样,弱弱的举起手臂,控诉道:“你看我都瘦了这么多,你居然一点也不心疼。”      韩勋与之前相比确实瘦了好多,林墨心底微微有些触动,不过面色依旧很冷:“气病了?韩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这种事情,我骗你干什么?”韩勋打心底不想让林墨知道他之前染上药瘾的事情。在他看来,那是犯‘病’时失控的自己,是无比丑陋而懦弱的。他只想要林墨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不希望他看到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完美。他之所以在京城呆了十来天才过来,何尝不是因为潜意识里担心没法向林墨交待这件事情?千方百计到了Z国,反而近乡情怯。      那种想要瞒着林墨,想要自己在他眼中永远是完美的想法,不断与告诉他真相,看看他究竟会是什么反应的欲-望,不断交战。两者还没得出结果,最终敌不过思念,还是来了。      “韩勋,如果你连你生了什么病都不肯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意思吗?”      韩勋看着林墨眼底淡淡的哀伤,心被重重地捅了一下,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俊美的脸上绽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我在M国戒药瘾,那玩意儿一发作,我就跟一个疯子一样,一点自制力都没有……林小墨,我不想伤害你,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现在知道我最不堪的一面,还会在乎我吗?”   ☆、第五十六章 说开      林墨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静默片刻后,轻声问道:“你染上药瘾,是因为那个梦吗?”      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里,韩勋为了逗他开心,找了很多话题跟他聊,谈了许多他自己的事情甚至是秘密。可他至始至终没提过自己染上药瘾的事情,以他的生活环境和意志力,理论上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可现在发生了,他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上次他说的那个一直折磨他的‘怪梦’。      韩勋勾了勾嘴角,视线移向外面,没有说话。      看着韩勋脸上带着自暴自弃的苦笑,林墨第一次清楚的看到,韩勋掩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安,潜藏在这段感情背后的卑微。尽管不想承认,但林墨清楚的意识到,他曾在无意中带给韩勋的伤害。如果上辈子强硬一点,不要在最后那段时光离沉溺于韩勋带给他的温暖,不要给韩勋希望继而又让他绝望,不要给他做不到的承诺,他是不是就不会……      算了,算了,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林墨默默叹息一声,用脚踢了下韩勋,看着他问:“那你现在已经完全戒掉了吗?”      韩勋兴致不高地说:“算是吧。”      林墨皱眉道:“什么意思?”      “理论上是已经戒掉了,但不排除有复发的可能。”      林墨心底不禁泛起担忧:“怎么回事?就没有完全断根的可能吗?”      韩勋皱着一张俊脸,故作可怜的嘀咕:“……也不是没有。”看到林墨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一脸担心,韩小人心里早乐开花了。嗯,不趁此机会讨点福利,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爪子慢慢挪过去,轻轻覆盖在林墨的手上,掌心微微粗粝的触感如同羽毛一般,挠得他心痒痒。      林墨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没有抽出手,耳尖罕见的有点泛红。韩勋的手很大很暖和,被它包裹着,好像能暖到心里去。尽管他已经承认也接受了韩勋的位置,但是真要直面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别扭。是因为太熟了反而觉得尴尬吗?好像是有点。      林墨尽量把注意力从手上移开,“那要怎么办?”      韩勋忽然往林墨身边挤了挤,得寸进尺的飞快在他嘴上啄了一口,端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只要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就一定不会再复发了。林小墨,你就是我的解药。”      林墨踹了他一脚,骂道:“给我正经点,少肉麻兮兮的。到底能不能彻底治好了?”      “什么不正经了,”韩勋装模作样的捂着一点都不疼的腿,“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肯定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林小墨,你必须得对我负责!”说着,韩勋的脸色突然一变,两手捏着林墨瘦瘦的两腮,凶巴巴地说:“你还说我,你怎么不爱惜你的身体,嗯?我去店里找你,听他们说你生病了,吓得我心都凉了半截。”      林墨不爽得拍着他的手:“把你的爪子……唔,挪开!”      韩勋看着林墨被他捏得变形的脸,觉得非常好笑,玩心大起,正欲继续闹下去,一个灰色的肉团子从门缝里钻进来,冲着韩勋就是一阵狂吠,咧着小奶牙好像随时都要冲上来一样。韩勋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楼下那条乖乖玩皮球的小奶狗吗?      “这小东西刚才都不咬我,这会儿居然知道护主了,还真有点灵性。”韩勋松开手,看着胖得都快变成球的小狗,啧啧称奇。      林墨弓下腰,把阿灰唤到身前,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家伙一边享受着主人的爱抚,一边警惕的盯着韩勋。林墨被它的小模样逗乐了,笑道:“它是小书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当然有灵性啦。”      说到生日礼物,韩勋突然想到他送给林墨的戒指了,忙问:“我送你的戒指呢?快拿出来,我给你戴上。”      林墨捏着阿灰脚上软软的肉垫,浑不在意地说:“早就扔了。”      “不可能,快点把东西拿出来。”韩勋笃信道。      “都给你说扔了就是扔了,”林墨把阿灰放到地上,站起身说:“我要下去做晚饭,你要不要一起?”      “当然,你现在走哪儿我都要跟着!”韩勋不再纠缠戒指的话题,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墨身边,走下最后一级楼梯时,他伏在林墨耳边小声说:“林小墨,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丢掉我送你的戒指,早晚我会找出来给你戴上的。”      “……随便你。”林墨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      L县的冬天,天黑得很早,遇到像今天这样的阴雨天,一过下午五点,天就全灰了,再一会儿工夫就黑得透透的。因此,一入冬,林家的晚饭就特别早,而过了国庆节以后,学校调整了作息时间,林书补完奥数课大概六点就能到家,最近都是等他一回家就开饭。      老太太咳疾犯了,林墨感冒也没好,都不能吃太辣太油腻的东西。这几天一直是老太太做的饭,味道还可以,就是油盐都放得重,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林墨今天已经好多了,有韩勋在看不进去书,就想自己动手做几个菜。      家里还有一些软排和肉,排骨一早就从冰箱里拿出来,这会儿已经解好冻。韩勋见林墨要去洗排骨,直接把整盆端过去,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将排骨放到水龙头下面,一个个冲洗干净。      洗完排骨,林墨见他双手冻得通红,便说:“你快把衣服加上,小心感冒了有你好受的。去炉子上烤烤,手别离太近了,小心生冻疮。”      韩勋咧嘴一笑:“京城比这边冷多了,我在那边呆了几天才过来的,都习惯了,没事。还有什么菜要洗吗?”      “没了。”林墨再次强调:“你先把衣服加上。一会儿我们去地里拔点萝卜回来。”      韩小人一脸贱笑:“拔萝卜还用得着去地里吗?哥这儿就有。”      林墨瞪了他一眼,亮亮手里的菜刀,凉凉地说:“你确定要让我把你家萝卜切下来,和着排骨炖?”      “……”韩勋瞬间下意识夹了夹腿,“我们还是去地里拔吧。林小墨你太狠了……要是……以后谁疼你……”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不清楚。”林墨的声音温柔中透着危险。这个混蛋,脸皮也忒厚了,给他点阳光就得瑟上了。      “我什么都没说。”韩勋迅速转移话题:“炉火好像不太大,还需要重新加碳吗?”      “蜂窝煤在门背后,你加好了,帮我把碗柜下面那个砂锅洗干净,把水壶里的热水倒进去烧上。”      “好!”      没多久,焯掉排骨的血水后,林墨放了些老姜,少许花椒、盐和黄酒,将排骨炖上。临着出门前,他跟老太太说了一声,让她等会等排骨汤开一会儿后,把炉盖盖上慢慢炖。他跟韩勋一人戴了一顶草帽,往房子后面的菜地走去。阿灰想跟着他们,林墨怕它被淋出毛病,将它关在了院子里,走到房子后面都还能听到它不满的汪汪声。      菜地就在房子后面没多远,几步路就到了,韩勋放眼望去,只见地里绿油油的一片,除了几颗大白菜,其他的好像都不认识。      “这么多菜,全都是你们家的吗?”      林墨拎着菜篮子,边走边说:“嗯,都是奶奶种的。”他停在一片萝卜苗前面,随便选了株苗壮的,用力一拔,一颗白胖胖的萝卜就从地里出来了。      “雨水太冷了,你别碰,还是我来吧。”韩勋把林墨赶到旁边,也选了棵大苗的,个头挺大,他煞有介事的瞅了瞅,自言自语道:“原来这玩意是长在土里的,我一直以为它是从藤上结出来的。”      林墨:“……那是萝卜,不是黄瓜,谢谢。”      韩勋一脸惊讶:“黄瓜不是从树上结的吗?”      林墨:“……”      萝卜个头都很大,四个就装了大半篮子。林墨让韩勋用刀砍了两颗大白菜,两颗莲花白,掐了十来根大葱,一起拎着回家。      回到家,韩勋很自觉的拿了个大盆,把这些菜一股脑倒进去,全给洗干净了,还把萝卜皮给削了。      林墨在厨房里,把灶火点着,将解了冻的五花肉放进去,灼掉血水,大火煮上。趁着猪肉的功夫,削了几个自家种的大土豆,等肉煮得差不多了,将切成片的土豆倒进去,等汤开后,将八分熟的五花肉捞起来,放在一旁晾冷备用,两块大骨头继续跟土豆一起煮。      他将一大块儿解了冻的里脊肉,温水洗净切成肉丝,放入各种调料腌制上。待土豆熟透,全舀到大碗里,然后在锅里温了一些水。韩勋已经把菜全部洗好了,林墨瞧他冻得脸色都变了,把他赶到灶门前烤着。      阿灰闻到肉香味,蹲在厨房巴巴看着林墨,他把一块煮熟肉骨头递给韩勋:“你把肉啃了,把骨头给阿灰。”      韩勋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逮着骨头大口大口啃起来,阿灰见主人没有给自己骨头的意思,挣扎了一下,颠颠儿的跑到韩勋脚边,很没骨气的软软叫唤两声,用圆脑袋拱了拱韩勋的腿。      “小家伙还知道讨食了,行,等我把肉吃完了,给你骨头啃。”      小奶狗几乎是掉着口水等韩勋把肉啃完了,韩勋一把骨头扔给它,立马衔着兴奋得转了几圈。大概是担心韩勋抢它骨头,可离了厨房又太冷,索性走几步,蹲在火炉旁边,慢条斯理的啃起了骨头。      “墨墨还有没有骨头,再给我一块儿,我午饭都还没吃,快饿死了。”      “怎么不早点说,家里那么饺子,可以给你下啊。”林墨说着,将另一个本来是留给林书的骨头递给了韩勋。      韩勋无耻的就着林墨的手啃了一大口,才接过骨头,含糊不清的说:“还不是,泥害的,窝光担心你去了,哪里还油心情想吃饭。”      明明是抱怨,林墨听着却慢慢勾起了嘴角。      手下动作更快,将大白菜切成细条,莲花白手撕成小片,胡萝卜切厚片,五花肉切薄片,大葱切成细丝,一应调料全部准备好。      看了看砂锅里的排骨已经炖出来白色骨汤,拿了些枸杞洗干净,放进去接着炖。      又过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把灶火重新烧得旺旺,先用莲花白做了一道回锅肉,又白菜炒了一份醋溜白菜,接着用里脊肉和秋天自己做的甜酱溜了一道京酱肉丝,滚烫的肉丝铺在绿白相间的葱丝上,香味扑面而来,最后,还用夏天自制的玉米罐头做了一道林书最喜欢的金沙玉米。中途倒进烧锅里的白萝卜已经炖出了浓浓的香味,林书骑着小自行车刚一进家门,就嗅到各种美食的香味,架好自行车像阵风似的刮进厨房里,看到正在跟哥哥说话的韩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这个坏蛋怎么又来了! ☆、第五十七章 说服   韩勋不仅来了,啃了本来属于他的肉骨头,还用骨头拐走了他的宝贝小狗。林书看着在韩勋旁边摇尾乞食小胖狗,后牙槽都快咬出血来了。      “小书回来了?”林墨笑道:“你去跟爸爸奶奶说一声,饭菜已经好了,让他们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哦。”林书磨磨蹭蹭没有走,目光在他哥和韩勋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问:他怎么又来了?      林墨直接无视了弟弟的眼神,一边盛排骨汤,一边催促林书:“快点去,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金沙玉米,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香甜酥脆的金沙玉米稍微挽回了一点林书失落的心情,他悄悄瞪了韩勋一眼,不想被韩勋逮个正着,小胖脸顿时充血,蹬蹬蹬跑了出去。      韩勋凑到林墨身边,压低声音说:“你弟弟真难搞定,白瞎我给他买那么多零食玩具了。”      “一点糖衣炮弹就想搞定我们家小书,美死你。”林墨笑着解下身上的白色旧围裙:“赶紧的帮我端菜,你不是嚷了半天肚子饿了吗?”      韩勋咧嘴笑道:“还是我们家墨墨最想着我。”      忽然想到刚才林书看到阿灰围着他转时,那副‘你背叛了我’的表情,勾勾嘴角,偷偷夹了片肥肉喂给阿灰,小吃货的尾巴摇得更欢实了。林墨把韩勋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真想不到上辈子到哪儿都拽得不行的韩小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很快,热情腾腾的菜全被端上了桌。      林墨感冒没好,不敢吃肉,只喝了两碗排骨汤,吃了点萝卜和白菜叶子。老太太也难得只吃清淡的炖排骨。林建很喜欢吃肥瘦相间的回锅肉以及脆甜的莲花白,林书和韩勋则什么都喜欢吃,尤其喜欢吃甜甜酥酥的金沙玉米,和葱香浓郁酱香爽口的京酱肉丝,两人跟比赛似的不断往嘴里塞东西。韩勋不仅吃得多速度快动作还特别优雅,相比之下,林书就跟小饿死鬼投胎似的,从嘴角到下巴全粘着米饭。他人小,再能吃,几下功夫就把胃塞满了,最后只能一脸怨念看着韩勋把他喜欢的菜全部一扫而空。      饭后,林书勤快的收拾着洗碗。林墨把晚上要喝的中药熬上,跟韩勋一起在小客厅看电视,奶奶和爸爸在旁边包饺子,鉴于林墨感冒没好碰不了凉的东西,他俩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动手,至于韩勋,这么‘复杂’的技术活不适合他。      还不到七点,林墨家的黑白电视机根本就收不了几个台,全都在播些不太吸引人的儿童节目,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叔叔,您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给您说什么时候拆钢板?”韩勋忽然问道。      把包好的饺子放在旁边,林建重新拿了一张饺子皮,边包边说:“还行,刚去县医院照了片,医生给我说这个月月底就可以拆钢板了。”不知不觉,从伤到腿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这一年间家里发生的变化,是林建做梦都不敢想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忍不住感慨,幸好墨墨突然开窍了,不然,家里还真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叔叔,您知道我家是M国的,我认识不少好医生。这次回国,我特地去咨询了一些医生,如果您愿意去M国做手术的话,可以一并把您左腿的假肢装上,然后在那边复健一段时间,理论上,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恢复行走功能的。至于花费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上次我车祸失忆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家里人都想好好谢谢你们,所以费用全部由我们承担,您只需要跟我一起过去就可以了。”回M国以后,韩勋确实有派人好好去咨询这方面的事情。他可是瞧出来了,林墨对他的家人,比对他自己还上心,真想要讨好林小墨还不如讨好他的家人来得直接。      恢复行走功能,对林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诱惑。国内不是没有假肢,但是现在国内的假肢技术并不发达,装上了稍微走动一下还可以,走多了就不行,甚至无法承受长久站立,大多数时间还是得依靠轮椅和拐杖。之前韩勋让人带来的假肢资料,他听林墨大致说过,装上以后不说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普通程度的走动、不要连续走太久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可以自行上下楼梯。      林建正值壮年,突然某天丢了半条腿,沦为事事都需要别人帮助的‘废人’,这种从天堂一下掉入地狱的落差感实在太巨大了。现在韩勋告诉他,他还有有机会像正常人一样行动,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但是,林建心里也非常清楚,国内那些不怎么好的假肢都要卖好几万,真要去国外做手术装假肢并在那边做复健,最少都得一二十万。他们是照顾了韩勋几天,可是韩勋已经给他们送了够多礼物,这份人情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根本偿还不起。      林建当了小半辈子老师,交道打得最多的就是学校的孩子们,又不善钻营,内里根本就没多少心思,以己度人,他压根就没把韩勋的种种举动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上面想,这样一来,反而更不好意思接受这份天大的人情了。因此,林建的眼睛在刚听完韩勋话时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老太太听后非常激动,可是见儿子没有说话,她也不好贸然开口,一时间心乱如麻,连着包坏了好几张饺子皮。      林墨捂嘴咳了一声,打破房间里安静:“韩哥,你送来的那些资料我大概看了一下,如果爸爸去M国做手术还有后续的事情,应该需要很长时间吧?”      韩勋抢在林建之前开口道:“叔叔现在把护照办好过去,我这边让人把叔叔的病历资料送过去,到时候叔叔这边过去就可以立即安排手术,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能在春节前夕赶回来。”现在距离春节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种术后复健最好是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但是春节团圆是国人的习俗,另外真要让林建在人生地不熟的M国呆上三五个月,他也绝对呆不住。      “阿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情叔叔不能再麻烦你,到时候我就在锦城做手术也是一样的。”林建沉声道。      韩勋转而对老太太说:“奶奶,您就劝劝叔叔吧,国内现在的技术怎么能跟国外比呢?您想想看,明年墨墨就该回学校上课了,要是叔叔能够恢复,就可以完全管着店里的事情,墨墨在学校也能更安心一些,您说是不是?叔叔也别觉得这是欠我人情什么的,咱们老祖宗不是说了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之前我车祸住院,不是墨墨和你们照顾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至于那些住院费,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您要实在不愿意接受,就让墨墨给我打个欠条,等以后墨墨长大了赚到钱了,再还我总行了吧?我是真把你们当成我亲人,如果你们不肯接受我的心意……”      后面的话韩勋没说,但表情绝对做得到位,老太太瞅着他委屈黯然的俊脸,心里疼得跟什么一样。如果说原本她还有几分巴结讨好韩勋的意思,那现在绝对是把他放到自己亲孙子一个位置上了。      “老幺,阿勋也是一番心意,我看就按阿勋说的做。先跟他去M国把腿治好,你给他打张借条,以后我们有钱了,再还给阿勋。”      林建依然有些犹豫:“可是……”      老太太佯怒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着,还真想坐一辈子轮椅不是?就算你想,我也不能让你拖累我两个乖孙!这事儿我说了算,就按阿勋说的做。”      “妈——”      “你要认我这个妈,就按我说的做。那电视里不是经常说,那什么身体发肤什么父母,你是我生的,我还做不了你的主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对许多事情反而看得更开了。面子?面子能揉吧揉吧当面团吃吗?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那不是二百五吗?阿勋那孩子一看就是好的,而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残废的残废,有什么好图的?人家这么上赶着帮你,你还不领情,这不是伤了孩子的心吗?      老太太忽然放软口气:“老幺啊,别的妈也不说你什么了,也不指望你替妈想了,你就多想想你两个孩子吧。”      林墨几乎要为韩勋一番精彩的‘演说’鼓掌了,几句话的功夫,把他们一家人的软肋捏的死死的,以后爸爸和奶奶甚至是他,想不承他的恩情都不行。      韩小人简直不是一般的狡猾。      “爸爸,你就答应韩哥吧,治疗的费用你别担心。我现在不是正在筹备着火锅店的事情吗?要是明年店能够开起来,收入绝对比现在多多了,到时候花费多少钱我们一分不少的还给韩哥不就行了?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体身体最重要,现在有这个机会在这儿,放弃实在太可惜了。”林墨轻声劝道。      林建看着儿子越发消瘦的模样,心里一痛,不由点头答应了。      想出国也不是说走马上就能走的,还得先办护照,在这之前,还得先将林建最新身体检查情况传回M国去,交给那边的医生,他们才好提前安排手术事宜。      得到林建的应允,韩勋立刻跟阿虎打电话,让他明天一早过来接林建去锦城复查,并办理护照。      林建还没反应过来,韩勋就已经在电话里把事情安排的七七八八的,看得出来,这件事情他已经‘预谋’很久了。想着他之前戒除药瘾那么痛苦,还想着爸爸的事情,林墨心底涌出许多暖流。是不是该说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林墨看着韩勋跟爸爸热火朝天的聊着国外的事情,不禁勾了勾嘴角。 ☆、第五十八章 夜话      晚上,林书在房间里烤着电热炉子做作业,阿灰趴在他脚边悠闲的摇晃着尾巴。林墨喝过中药,早早窝进被子里看书。韩勋在楼下不遗余力的给林建和奶奶介绍国外的趣事,听着听着,他们潜意识里的紧张感褪去很多。      到了九点半,林书把所有作业都做完了,跑到楼下厨房,很快从灶膛厚厚的草木灰里掏出三个大红薯。灶膛里的余温将大红薯烤得透透的,灰很厚,红薯皮一点都没有烤焦,这会儿拿出来温度刚刚好。林书知道韩勋还在小客厅陪爸爸和奶奶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送了一个去。      看他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没吃过烤红薯,才不是因为韩坏蛋送给他的那些零食和玩具,他才不稀罕!      韩勋从别别扭扭的小胖墩手里接过烤红薯,别说,他还真没吃过这东西。在小胖墩的‘指导’下,撕开皱皱的表皮,红色的糖水顿时流了出来。      “快吃,快吃!就那个最甜最好吃。”林书催促道。      韩勋大口咬下去,果然如林书说的那般,非常甜,熟透的红薯吃起来软软的,有点糯,唇齿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一口咽下去,韩勋不禁竖起大拇指:“好吃!”      林书得意的扬着小下巴:“那当然,这可是我哥哥烤的。”      “你手里那块红薯,是给你哥的?”      “嗯。”      “走,我们一起给你哥哥送过去。”      “……”林书得意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能说不吗?      韩勋跟林书一起上楼,他敲了敲房门,只听林墨在里面说:“钥匙挂在门上,自己开门进来吧。”      闻言,韩勋拧开钥匙,林书跐溜一声就溜进了屋子里,阿灰紧随其后,小胖墩献宝似的抵上打红薯:“哥,给你。”      红薯是用炭火煨出来的,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吃了容易上火。他现在感冒没怎么好,可不敢吃,看韩勋手里拿着半个烤红薯,摇头道:“我现在不能吃,你和韩哥分着吃吧。”      林书乖乖点头,‘哦’了一声,一屁股坐在离林墨最近的床沿边上,韩勋看着只能磨磨牙,很不爽的坐在他身后。      “哥,你身体不舒服就别看书了,等好了再看,要劳逸结合。”林书啃着大红薯说。      林墨合上课本,笑道:“知道了,小管家公。”林墨虽然一开始把课本上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在过去近一年的时间里,几乎一有空就会抽时间看看课本,书上笔记记得很详细,再加上初中的课程再难也难不到哪儿去,他好歹还是有那么点底子,语文、英语都不成问题,数学和物理还有其他科目看看书,做做练习册,慢慢的也就都会了。目测明年回学校复习一学期,考上市一中问题不大。      “哥!”林书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显然对‘小管家公’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林墨戳戳他的脑门:“该劳逸结合的是你,不是我,一做题就忘记时间,小心以后患上近视,有你后悔的。”      林书把一块儿啃过的红薯皮丢给阿灰,阿灰兴奋的用爪子扒拉着,小胖狗刚才吃得饱饱的,肚子不饿就直接把红薯皮当成玩具,又是衔又是扑的,玩得非常开心。      “哥,哪有你这样的,你不是应该鼓励我多看书多学习的吗?”      “可是你都快变成小书虫了,也不见你跟别人一起玩,简直都不像个孩子。”林墨希望林书可以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有个轻松愉快的童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在学校也有跟同学一起玩啊,回家了要好好完成家庭作业,怎么能总想着玩儿呢?哥,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林书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一脸不赞同的模样。      林墨笑道:“行行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不过一点,得保护好自己的眼睛知道吗?该放松的时候,要好好放松。”在王艳艳闹出那些丑事之前,林书其实也时常跟村子里那几个同龄的小孩儿一起玩,自从王艳艳和爸爸离婚以后,他只要回家就闷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林墨多少有些担心。现在见林书提到学校的同学,一脸轻松,他就彻底放心了。      “知道了,哥,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简直比奶奶还啰嗦。”      林墨直接敲了他一个爆栗子:“真是白疼你了。”      林墨跟林书说话都用的方言,韩勋听得云里雾里的,脸上的怨念都快具象化了。啃完红薯,手不老实的伸进被子里,悄悄抓住林墨的脚腕,手指暧昧地摩挲他的脚心。林墨先是一惊,随后脸‘轰’得一下就红了,他狠狠瞪了韩小人一眼,韩勋得意一笑,不仅没有放开的打算,还摸得更起劲了。林墨本来就特别怕痒,被韩勋这么一弄,酥麻的感觉直冲头顶,差点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恨不得一脚踹飞韩小人,偏偏当着弟弟的面儿,只能忍着。      “时间不早了,你跟韩哥一起去洗漱,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林墨尽量稳住声音说。      林书嘟哝道:“你刚刚还说要让我多玩,哥,你就让我多陪你玩会儿呗。”      你再玩儿,你哥就要被人玩疯了。      林墨只能昧着良心说瞎话:“我刚才喝了药,有点困。”      心疼哥哥的小胖墩立马站起来:“那我去洗漱了,哥,你早点睡。”扭头小大人似的对韩勋说:“韩哥,我哥感冒了,你晚上可不能抢他的被子。”      韩勋笑着放开林墨,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放心吧,你哥跟我一起睡,我一定把他伺候的好好的。”      林墨怎么听都觉得韩小人那‘伺候’两字儿别有深意,简直恨不得蹦起来踹他两脚,一张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林书哪壶不开提哪壶,面带担忧地问:“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韩小人唯恐天下不乱,眼带戏谑地附和道:“是啊,这么红,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居然把‘烧’字念成平舌,绝对是故意的!      林墨狠狠拍开他蠢蠢欲动的手,“我没事,你们赶紧去洗漱吧。”      混蛋,你给我等着,一会儿让你好看!林墨恶狠狠地瞪着韩勋。      韩勋心有灵犀的笑着做了一个口型:我等着。      因为临时决定明天要去锦城,林建和老太太都早早收拾,准备睡觉。林书简单洗漱一番,上楼给哥哥道了一声晚安,唤着阿灰一起回房间睡觉。      韩勋洗了个热水澡,只穿着内衣飞快跑到楼上,关门反锁,然后装作哆哆嗦嗦的样子,麻利的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厚颜无耻的说:“林小墨快让我抱抱,冻死我了。”      “你头发还是湿的。”林墨自动滤过他的要求。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韩勋紧紧贴上去,一把将林墨抱个满怀。意外的,林墨并没有推开他,就那样乖乖任他抱着。韩勋顿时心花怒放,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林墨看着他一脸傻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出息。”说完,伸手环在韩勋的腰上。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微笑着凝望对方,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和窗外微风细雨的沙沙声,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踏实。      可惜韩勋没享受多久美人在怀的感觉,腰上的软肉就被人拧成了麻花,他疼得直吸气:“林小墨,你干嘛?快点儿放手,疼死我了!”      林墨不仅没放还加重了三分力道:“活该,谁让你刚才使坏!”      “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挠你?”      “不信!”林墨故意咳嗽几声,有恃无恐的模样气得韩勋牙痒痒。      “算你狠。”大丈夫能屈能伸,韩勋立刻可怜兮兮的求饶:“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放过我吧。”      林墨目光不善的盯着他:“谁是你媳妇儿?你才是我媳妇儿!”      谁是谁媳妇儿,那得上了床才知道,只有墨墨这个小笨蛋才会在这上面纠缠。韩小人很没有诚意的附和道:“行行行,你说了算,我是你媳妇儿行了吧?亲爱的,快点把你尊贵的爪子松开,你媳妇儿都快被你拧死了。”      林墨小小哼了一声,颇为不满的放开他,起身下床从衣柜里翻了一条干净的枕巾丢给韩勋,“快把头发擦干,小心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韩勋从床上坐起来,笑道:“就知道我们家墨墨最关心我。”      林墨窝回床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哪儿贴金了,我都说的是大实话,如假包换。”韩勋细心的帮林墨掖好被子,一边擦头一边问:“林小墨,你刚说你想开火锅店?”      林墨没想到他刚刚不过提了那么一下,韩勋居然还记得。心里微微一暖,点头道:“是啊,小食馆那边虽然也赚钱,但是跟做火锅比起来,太辛苦了,赚的钱也没那么多。”      “那你打算开在哪儿?店找好了没,钱够不够?”韩勋其实更想说,‘开什么店,以后有我养你’,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敢说这话,林墨肯定立刻跟他翻脸。      韩勋有时候其实也很矛盾,他一方面简直恨不得修一间金屋把林墨永远藏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的地方;一方面又希望看到林墨认真工作时,露出的那种满满的自信和发自内心的开心。林墨是骄傲的,韩勋又何尝不是?如果林墨图长着一张精致完美的脸,怎么可能值得他心心念念两辈子?两相权衡,韩勋觉得与其将林小墨圈养起来,不如给他一片自由的天空,任由他发挥,他相信以他的能力,早晚可以站到与他并肩的位置。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够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林墨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末了,问道:“我现在没有开店的钱,只能先问你借,行不行?”      “咱俩谁跟谁?用得着说‘借’字儿吗?你看中哪间店铺,明天跟阿虎说一声,让他去买就行了。”      林墨冷脸道:“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韩勋沉默片刻,扔掉手中的枕巾,有些不高兴道:“林墨,你就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吗?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男朋友。”林墨垂下眼睛,避过韩勋眼底的受伤,低声解释道:“正因为这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参杂太多利益。”      韩勋骤然握紧双拳,声音透着冰凉:“说了半天,你还是把我当成跟陈俊曦一样的人。林墨,你摸着你是良心想想,我是那种人吗?”      林墨本来还有点心虚,一听他提陈俊曦,心里生出一股邪火,转身够着手把电灯关了,背对着韩勋一言不发。韩勋也生气,索性也拿背对着他。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热气不断从两人背后的大缝隙里散出去,冷气不断钻进来,没一会儿林墨就撑不住了,小声咳嗽起来,开始还断断续续的,后来越咳越厉害,咳到后面简直是撕心裂肺了。      韩勋吓了一大跳,哪里还顾得上生闷气,转身将林墨抱在怀里,感觉他背上一片冰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该,让你跟我赌气。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林墨稍微缓了一下,侧过身,拉着韩勋的手臂,瓮声瓮气地说:“不用,咳咳,我暖暖就好了。”      林小墨这是服软了?      黑暗中,韩勋无声的咧咧嘴,把人抱得更紧了。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窝在厚厚的被子里,一会儿功夫被窝就重新热乎起来,林墨也渐渐止了咳。      “你咳得这么厉害,明天去省医院那边再看看吧。”韩勋有些担忧道。      林墨的脑袋刚好窝在韩勋的颈窝里,听他说话有种嗡嗡的感觉,刚才烦乱不爽的心情好像一下就平静下来,异常的安心,下意识像只猫儿似的蹭蹭,轻声道:“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再喝点药就行了。”      韩勋不高兴的提高了声音:“都咳成这样了还叫没事?明天必须跟我去做检查。”      林墨低声‘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就在韩勋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他说:“爸爸的事情,谢谢你了。”      “没事儿,我不都说过的嘛,你爸爸就跟我爸爸一样,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他们的。”      林墨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关系公开了,不想我和我的家人被人瞧不起。”      韩勋显然没想到林墨会这么说,怔愣片刻,轻笑道:“傻瓜,干嘛管别人说什么?你累不累。以后要有人敢说三倒四,我就是你包养我的,行了吧?”      “你就不怕你爸打断你的腿?”林墨被他逗乐了。      “不是还有我老妈吗?我爸要真敢打断我的腿,我妈就敢把他敢去外面睡大街。”      “真的假的?你妈这么厉害?”林墨好奇道。      “我骗你干嘛,我爸也就只敢凶一下我们这群小的,只要我妈一发话,他就蔫了。别看我妈是大家闺秀,真要发火了,我爸那黑道头子都得退避三舍。”韩勋比较怕他爸爸,一想到他爸爸到了妈妈面前那副熊样,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你们家还做黑道生意?”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早洗白了,现在我爸已经不管事儿了,都是我大哥在经营,我二哥从旁协助,我三姐和四姐前两年毕业了,不想留在家族企业,现在都在华尔街捞金,我二哥也想退出来自己创业。”韩父年轻的时候忙着工作,家里几个孩子都是韩母在带,她把他们教得很好,兄弟姐妹之间感情极好,而且各自都非常优秀且骄傲,每一个人都想凭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而不是紧盯着祖辈那些财富不放,争得死去活来。就凭这一点,韩父就得给老婆记个特等功,更何况他们俩本身感情就相当好,很少有红脸的时候。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当然是留在Z国发展啊,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韩勋笑道:“有没有很感动?”      “屁。”林墨别扭道,迟疑片刻,问:“那万一你妈妈不肯接受我们,怎么办?”万一要像田卿玉那样,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      “怎么可能?我妈一向最疼我了,而且她最看得开,绝对不会为难我们的。”当初爸爸不太喜欢大嫂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后来还不是被老妈几句话就说通了?现在伸长脖子等长孙出生、孩子还没生就跟亲家为孩子的名字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不是他是哪个?      “我先别担心我爸妈的问题,我还担心你爸爸和奶奶不肯接受我们呢。”      林墨不仅没说些宽慰的话,还凉凉的开口:“是哦,万一他们要是不接受,我们该怎么办呢?要不我们趁早分了吧?”      韩勋瞬间咬牙切齿道:“林小墨,你是成心气我呢?”      “这你都能猜到,真是太聪明了。”林墨忽然觉得逗逗韩小人着急,好像挺好玩的。可是为什么会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呢?真是……      不要太过瘾了。      “林小墨!”韩勋被耍了,气得直想把怀里的小混蛋拖出来挠一挠,结果倒好,他还没消气呢,林小墨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算了,明天再找他算账吧。      黑暗中,韩勋轻轻在林墨嘴上啄了一口,心满意足的紧紧搂着他。      嗯,好像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忘掉了。韩勋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沉入梦乡。被彻底遗忘的背包,寂寞的呆在冰冷的沙发上,跟肚子里的润滑剂一起发出无声的叹息。 ☆、第五十九章 安排   一夜好眠,凌晨四点半闹铃刚响,林墨就醒了,他本来不想吵醒韩勋,可韩勋跟八爪鱼似得把他缠得死紧,他刚一动,他就行了。      韩勋刚醒,却一点也不迷糊,他看了眼窗外,小声说:“天还没亮,你这么早起床干嘛?”      林墨推推他,同样低声道:“一会儿冬梅姐和谷婶要过来,我有事情要跟她们说,你快放开我。”      “不放!”韩勋把人搂得更紧了,心里暗想,大晚上的去见什么女人,有什么事情白天说不行吗?他才不承认他是吃醋了!      “外面那么冷,你出去又该咳嗽了,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帮你传达也是一样的,反正谷婶也认识我。”      “我穿厚点没事,我还要听她们说店里这几天的经营情况,你听了也不懂。今天要跟爸爸一块儿去锦城,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天回来,而且如果护照办下来,爸爸就该去M国了,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有些事情,我得具体跟她们说一下。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来不及了。”      “别动,火都让你扭出来了”。韩勋的声音里夹杂着低沉的欲·望。      林墨僵了一下,果然感觉到腿根上有个硬热的大家伙,脸上升腾起一缕热气,磨着牙恶狠狠道:“禽兽。”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禽·兽。”韩小人低声在林墨耳边威胁道,粗重的鼻息喷洒在他耳朵上,脸上的红晕开始不断扩散,少年人敏感的身体也开始有些意动。      “别闹了。”林墨尽量稳住声音,不让韩勋发现他的异样。      韩勋见好就收,也不想真惹恼林墨,便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那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      林墨飞快在他嘴上啄了一下,韩勋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亲完了,他哪能满足,当即就不满道:“林小墨,你这太敷衍了,不行,必须重新来过,不然休想我放开你!”      林墨可不想待会儿出去嘴巴红红的,被人瞧出异样,便装出难受的声音,假意咳嗽两声,再艰难的说:“你快……咳,喘不过气了……”      话音还没落下,韩勋就立马松开了手,焦急地问:“你没事吧,你别动,我去开灯……”忽然怀里一空,回过神来,林墨已经跟条小鱼似的溜下床了。      韩小人气得磨牙:“林小墨,你骗我!”      林墨打开电灯, 边哆哆嗦嗦的穿衣服,边笑道:“兵不厌诈,谁让你贪心不足的。”      韩勋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心里本来就没多少的气,瞬间就不见了,摇摇头叹息道:“哎,真是拿你没办法,都让我给惯的。”      “快别肉麻了,少往你脸上贴金。”      “我说的都是实话。”韩勋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找衣服穿。      “这么早,你起来做什么?”      “你走了,我能睡得着吗?我陪你一起吧。”韩勋见林墨没穿几件衣服就要往外走,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林小墨,你就穿那么点儿?是不是还嫌咳得不够难受啊?”说着,快步下床,把自己的大衣给林墨披上。      韩勋的衣服是手工定制的羊毛大衣,看着不是很厚,却非常暖和。林墨本来已经穿了一件内衣,两件奶奶给他织的毛衣,外兼一件厚厚棉绒外套,再罩上韩勋的大衣,整个人都快裹成大棉球了。衬得他苍白的脸越发瘦小,韩勋看着非常心疼。      “就这样穿着,不准脱!”他语气异常严肃,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穿什么?”林墨问道,韩勋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毛衣,再暖和也是有限的。      “楼下旅行箱里有衣服,我下去穿就行了,你穿着不许脱。”韩勋有点懊恼自己不够心细,居然都没想到给林小墨买些暖和衣服送过来。否则,说不定林小墨根本就不会感冒。      林墨拗不过他,只好穿着他的衣服,跟他快速走到楼下,韩勋正在旅行箱里找衣服穿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舒服的窝在林书床脚睡大觉的小胖狗微微动了动耳朵,身体在被子下拱了拱,又呼呼的睡着了。      林墨打开门,小声跟谷婶、林冬梅寒暄两句,两人轻手轻脚的将自行车推进了院子里。林墨将他们迎进小客厅,见她们冻得脸色有些发白,便说:“我把电火炉给你们烤上,要暖和点。”      谷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烤过火出去更冷。”      林墨想想也是,就没开电火炉。韩勋已经先一步换好衣服,看到谷婶热情的打了声招呼,看了眼林冬梅,虽然心里早就已经知道她了,却没有打招呼,等林墨给他介绍过以后,才互相简单的认识了一下。      早上时间紧,林冬梅母女还赶着要去店里忙,简单寒暄过后,谷婶解开衣扣,从特意缝在外套上大口袋里拿出一叠用橡皮筋扎好的钱,递给林墨。      林冬梅掏出一个自己用草稿纸订小作业本和一小叠单据,递过去:“林墨,支出和收入我都按照你的要求记在这上面了,余叔和简叔这几天送货的单据都在这儿,你自己对吧。”      “嗯,好。这几天我没去店里,真是辛苦你们了。”      林冬梅皱眉道:“辛苦也还好,就是你没在,中午订出去的午餐,我们几个做不出你做的那个味道,有些学生都有意见了。”      老太太睡眠浅,林墨他们起床下楼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推开门问道:“什么有意见了?”      林冬梅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墨说:“这个月的订餐已经订出去了没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菜的分量加多点,到下旬的时候,给他们说一声,我们不预定午餐了。”他没在的这几天,都是谷婶和王婶在顶着做午餐,她们俩平时在家自己炒几个菜味道也还过得去,做大锅饭就不行了。      林冬梅惊讶问道:“为什么?”谷婶也是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林墨。      “韩哥帮我爸爸联系了M国的医生,到时候,我得陪爸爸一起出国,最快估计都得春节才能回来……”      林墨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谁说让你陪你爸爸去了?我昨晚上已经跟你爸爸商量好了,我陪他去,你在家里照顾小书和铺子。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生意不能断。”如果可以,老太太何尝不想她的乖孙跟别的孩子一样,背着书包上下学,安安心心的读书。可家里条件不允许啊,家里就那么点存款,还不够还银行贷款,现在儿子要出国去治疗,没个十好几万绝对不够。虽然韩勋已经答应帮他们,可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早晚也得还上。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他们上哪儿去凑这笔钱?      要不是因为店里生意好,老太太也不敢那么轻易就开口劝儿子去接受治疗,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小店的生意都得做下去。      老太太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锦城,连省都没出过,就直接出国。那些红头发绿眼睛跟妖怪一样的外国人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一口叽里咕噜的鸟语听都听不懂,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不害怕?可是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再多的怯怕也要收起来。      “正好我老婆子还没出过国呢,”老太太对林墨说:“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不许跟我抢。”      谷婶和林冬梅听到老太太要出国,还是去M国,那嘴巴张得都能生吞个鸡蛋下去了。      细数青桐村里最有出息的就林海最有出息,他前年出钱让林常青老两口出了趟京城,三奶奶回来以后最爱干的就是把拍的照片拿出来给大伙显摆,每次一听她说京城的高楼、京城的小轿车、京城的主席像、京城的万里长城……大家就羡慕的不得了。      乖乖,这可是出国……谷婶和林冬梅看了看老太太,再看看韩勋,心里不禁感慨,这就是命。      村里人见林建腿摔断了,又欠了一屁股债,老婆还跟人跑了,这个家早晚得散。哪知,转个身林墨就赚了大钱将整个家支撑起来,现在又遇上了贵人。这得多好的运气,才能遇到一个如此手眼通天的贵人啊?      谷婶想着之前还让韩勋洗菜,择菜,刷盘子,心底生出一丝惶恐。抬头看着韩勋温跟之前一样和热情的笑脸,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林墨想了想,这确实是个最好的办法。且不说他舍不得下这两个月的收入,铺子的事情他已经跟韩勋说了,想要真正开起来,也不是光买下来就可以了的,也得需要时间装修铺面,张罗人手不是?如果,他能留下来,正好可以处理这些事情。      韩勋听了半天,大概有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他先是有点失望林墨不能陪他去M国,过后,一想叔叔和奶奶都不在,要是再把小胖墩打包寄出国,那家里不就只剩他和林小墨两个人了?      完全没有人打搅的二人世界,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韩勋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大背包,嘴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 ☆、第六十章 对比   韩勋晃神的那功夫,林墨已经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就算暂时决定不出国,他这几天也要陪爸爸去锦城,没时间去店里。午餐暂时还是由谷婶和王婶掌勺,鉴于她们俩炒大锅菜的技术不好,林墨让她俩多做烧菜和炖菜,肉和每份菜的分量都多一点,如果有客人问起来,就稍微解释一下,等过完这几天就好了。      送走谷婶母女,已经五点过快六点了,这个点儿再去睡觉就太晚了。老太太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的去收拾出国的东西,林墨让韩勋帮他淘米,在炉子上熬了一小锅八宝粥。又生火隔水蒸了几个自家种的土豆,等土豆熟了,就着灶膛里的火,隔水蒸了一大钵蛋羹,等蛋羹快熟的时候,舀两勺子臊子肉放上面,再蒸片刻,臊子肉完全融在蛋羹上,撒上少许葱花,一大份喷香爽滑的蒸蛋就做好。      将蒸熟放冷的大土豆去皮切丝,拌上少许盐和花椒粉,等灶膛里的余火将油热好,再把适量的土豆丝放进去,用铲子一个接一个压成饼状,在土豆饼两面撒上葱花,将葱花压到饼子,煎至两面金黄。      夹上一盘老太太腌的泡菜和一小碗咸萝卜干、大头菜,那红彤彤的色泽,光看着就觉得十分开胃。      林书起床看到土豆饼和蛋羹高兴坏了,飞快刷过牙,洗了脸,端着热乎浓香的八宝粥咕嘟咕嘟喝上一大口,发出一声无比满意的呻吟。再拿一个土豆饼,咬一口,外酥内嫩。来一大勺蒸蛋,又嫩又滑,细小的肉末入口化渣,两种味道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鲜美。      林家一向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林建喝了几口粥以后,对林书说:“小书,今天爸爸、奶奶和你哥都要去锦城,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中午和晚上都在铺子上吃。晚上回家了,记得喂鸡,做作业。如果我们今天晚上赶不回来,你晚上睡觉之前,记得检查院子门锁好没有,院子里的灯也别关。如果有人敲门,记得先问清楚是谁了才开门,要是不认识的人,千万别开门,知道吗?”      林书的小脸一下就垮下去了,闷闷不乐的点头:“哦。”      “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去找你三爷爷,如果是学校的事情,就找庞校长或者你杜叔叔都可以。”林建爱怜的摸摸小儿子的脑袋:“别嘟着嘴了,晚上作业做完了准你看一个小时电视。”林建对林书管教很严,读书期间除了周末都不准他看电视。      果然,一听爸爸答应让他看电视,林书的脸色稍微好了点。      “如果我们这两天都没法赶回来,你就都在铺子上吃饭,晚上八点钟,我会准时打电话到你三爷爷家,你去他们家接电话。要是你一个人在家害怕的话,就去你三爷爷家住,一会儿你哥会去跟他说的。”      林书听完嘴巴再次撅了起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林墨说:“爸爸,不用那么麻烦,韩哥不是有手机吗?一会儿让小书抄一个号码,下午回家了就给我们打电话。”      林书皱着小胖脸说:“那你们能早点回来吗?”      “我们会尽量快点回来的,”林墨笑道,“别不高兴了,我给你买新衣服回来怎么样?”      林书低声嘟哝:“好。”其实他不想要新衣服,他更想跟爸爸哥哥他们一起去锦城。可他是大人了,要听爸爸和哥哥的话。      “再给做一份可乐鸡翅?”林墨最见不得弟弟不开心了。      “那是什么?”林书平时零花钱不少,但是被哥哥时不时做的各种美食,和韩勋让人带来的进口零食养刁了嘴巴,哪里还会去学校小卖部买几毛钱一包的小零食。小家伙连可乐都没喝过,哪知道什么可乐鸡翅。      “好吃的,你乖乖听话,我回来就给你做。”      林书塞了一大口蒸蛋,不满道:“哥,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别总拿哄小孩儿那套哄我。”      “哦,是吗?那算了,我就不做可乐鸡翅了,反正你已经是大人了,不用哄都会听话的,对吗?”      林书一听到嘴的鸡翅飞了,急了,忙说:“那你还是哄我吧。”      大伙忍不住大笑起来,林书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只差把胖脸都埋进碗里了,他默默想,幸好韩坏蛋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然丢脸就丢大了。      吃过早饭,林书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恋恋不舍的骑着小自行车去了学校。林墨跟韩勋一块儿去了林常青家里一趟,把事情经过大概给林常青说了一遍,顺便给老太太和林建开了一张证明。盖好戳,回到家里,阿虎已经到了。他昨晚接到韩勋的电话后,就连夜赶到了L县,还去小食馆吃了整整十笼小笼包才过来。      老太太想着还要回家,就按照阿虎说的,带上办护照需要的那些证件,坐着车一起去了锦城。      到地方已经是上午十点过,阿虎载着老太太和林建去指定地点办理护照相关手续,工作人员见韩勋和阿虎衣着言行举止都很是不同,又听其他同事说他们是开着大奔过来的,本身还是M籍华裔,哪里敢怠慢。不一会儿就帮林建和老太太把该弄的资料弄好了,并热情的告诉他们,如果审核没有问题,三天后他们就能来拿本了。      办好这些事情,差不多到饭点了。阿虎早就已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订好了餐,直接载着大家一起过去。      老太太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一到门口,看着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立马就漏了怯。      林墨看到了,微微笑道:“奶奶,走吧,没事儿。”      老太太飞快的看了眼,周围的服务员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眼里充满了热情,丝毫没有瞧不起他们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跟林墨一块儿推着林建走了进去。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阿虎预定的包间。待他们入座,服务员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桌。      “乖乖,这些菜可做得真漂亮。”老太太由衷赞美道。瞧瞧中间那道菜,那鸟儿做得跟真的一样,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哦。还有那螃蟹,那虾,个头可真大,她活了这么多岁数还没见过那么大的。      韩勋难得听懂了老太太一句方言,他笑着说:“它们也就看着漂亮,要我说,还没墨墨做的好吃。”      老太太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用蹩脚的普通话问:“真的?”      “我骗您干嘛?不信您尝尝。”韩勋说着,给老太太夹了一块儿太白酱肉,也给林建夹了一块儿。      老太太尝过以后说:“乖孙,这肉的味道跟你去年做的那些酱肉差不多啊。我觉得你做的比它这儿的更好吃。”怎么个更好吃法,老太太形容不上来,就是觉得林墨做的吃起来比这儿酱香更浓,肉更有嚼头。林建非常客观公正的点点头以示赞同。      林墨笑道:“那你们再尝尝别的,看看是我做的好吃,还是这做的好吃,要是有喜欢的,我回家再给你们做。”      韩勋让阿虎点了近二十个菜,有家常风格的,也有高端精致的,家里条件有限,林墨做的最多的就是些家常菜,像那些蟹啊,大龙虾啊,他都没做过。      老太太听林墨这么一说,心里的紧张感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拿着筷子毫不犹豫的挨个品尝,点评,吃了一圈以后,老太太得出的结论是——那些以前吃过的,都没她乖孙做的好吃;没吃过的,要是让她乖孙做,肯定更好吃。      老太太原本还觉得韩勋点了太多菜,他们统共才五个人那吃得下,结果阿虎一个人就消灭掉了2/3,最后桌上只剩下中看不中吃的配菜。      老太太颇为惋惜的看着那只漂亮的鸟儿:“看着跟真的一样,结果只是个萝卜,还占了半个盘子,太不划算了。还有那冬瓜盅也是,好好的冬瓜,雕得那么漂亮,让我都不敢吃了。”      林墨笑道:“要把萝卜冬瓜雕得这么漂亮,人家也是下了大工夫的。”林墨做菜不错,但是毕竟是野路子出生,在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刀工上就逊色许多。      “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下再多功夫也没意思,还不如把味道做好点实在。”老太太很是不赞同。      韩勋只听懂了半截,附和道:“奶奶说得太对了,还是我家墨墨最实在。”      林墨暗地里踢了他一脚,用眼神警告他别太过分了。      韩小人装作一脸吃痛的模样,无耻的告状:“奶奶,墨墨踢我,您说我说得不对吗?”      “对,当然对了。墨墨,可不许欺负你韩哥。”      “……”奶奶,您老哪知眼睛看到是我欺负他了?      阿虎打着饱嗝,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踢得好。      离开酒店,大家来到省医院,林墨提前给叶知秋打过电话,让她帮忙排了号。他们到了以后,林建就开始挨项检查身体指标。不仅林建检查,老太太和林墨也被韩勋要求做了全身体检。      林建的体检结果显示,骨伤愈合良好,随时可以安排手术拆除钢板,其他身体各项指标一切良好。韩勋让阿虎先把林建的X光片和检查结果送去M国,好让那边医生安排手术方案和时间。老太太的体检报告显示除了血压有点偏高,支气管轻微炎症外,其他各项均为良好。      相比起来,林墨的身体状况就比较堪忧了。韩勋在旁边听医生讲解完他的体检报告,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第六十一章 暴怒   老太太跑了一下午,跟林建两个都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休息,顺道跟叶知秋聊点家常。从林建到省医院看病,他们麻烦了叶知秋不知多少次,这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不好好感谢一下她,老太太心里哪能过意的去?知道叶知秋是个实打实的大吃货,老太太这次过来,特意给她带了百十个咸鸭蛋,五十个松花蛋还有五十个土鸡蛋,自己腌的萝卜干大头菜咸菜也带了一小包,要不是怕把阿虎的车给弄脏,她还想给她逮只鸡过来。      叶知秋父母都是省医院里的医生,家庭条件很好,老太太真要送她钱或者别的贵重东西,她绝对不会收。她当初帮助林建他们,虽然又被美食诱惑之嫌,但更多的还是出于医者本该有的仁善。瞧着林家老的老,小的小,唯一的壮年躺在病床上,不搭把手,她不过了自己心里那个砍。      不光林墨一家,叶知秋还力所能及的帮助过其他很多人,结下许多善缘。      “大闺女,这才几个月没见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太太刚开始看到叶知秋时,都差点儿没认出她来。叶知秋不仅身上瘦了两圈,双下巴也没了,脸上的肉少了许多,原先的圆饼脸隐约可见鹅蛋脸的雏形,大概因为肉少了的原因,一双眼睛看起来比以前大了不少,瘦归瘦,整体看起来确实比以前漂亮多了。只不过,在老太太他们那一辈眼里,能吃是福,胖是好生养、富贵的象征,看到叶知秋瘦了,老太太不喜反忧。      叶知秋才参加工作没两年,正是爱美的时候。以前长得胖,想美都美不起来,别人喊她胖球,她面上笑嘻嘻的答应下来,心里不是丝毫难过都没有。家里亲戚给她介绍了几次相亲对象,次次都被人嫌弃,说不自卑是骗人的。现在人瘦了,大家都说她变漂亮了,那些失掉的自信也慢慢拾回来了。      “老太太也觉得我瘦了吗?”叶知秋高兴的笑道:“说起来多亏了林墨给我说的那些瘦身汤,又好吃又有效,一会儿等林墨下来,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瞎闹,让我说还是胖点好看,瞧你以前多富态多好看。好端端的喝什么瘦身汤,一会儿等墨墨过来,看我说他。”老太太拉着叶知秋的说,心疼道。老太太很喜欢叶知秋,如果不是因为她比林墨大了好几岁,像她这么善良能干的女孩,给她做孙媳妇不是正好吗?      “别,老太太你可千万别说他,我还等着再问他要点儿美容养颜的食疗方子呢。”叶知秋笑嘻嘻地说。省医院里,老中医不少,他们开的瘦身、美容一类的药方,效果也有,可架不住太难吃,她就是再想漂亮也没勇气坚持下去。林墨给她说的那些食疗方子就不一样,就算效果稍慢一些,但是味道好又没有任何副作用,让她天天顿顿吃都没问题。对一个吃货来说,还有什么比越吃越漂亮更幸福?      另一边,韩勋听完医生的详细解说后,怒气冲冲的从办公室里出来,将林墨拉到人少的地方,压低声音怒吼道:“林墨,你能啊你,不仅肺炎让你折腾出来了,还轻度营养不良,轻度体力透支,我要再把你带到中医那边转一圈,说不定还会再多点什么气血两虚的毛病,你是不是还想再得肺癌死一次?”      林墨自知理亏,低着头小声嘟囔道:“你少咒我。”      “我咒你?那你自个儿说说,你把你弟弟养得跟小猪崽似的,你自己怎么就营养不良了?感冒生病为什么不好好治疗?怎么就变成肺炎了?你说啊!”韩勋气得快爆炸了。      林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诊断出轻度营养不良,他平时从来没在吃喝上亏待过自己,医生解释说是青春发育期挑食、饮食不规律、熬夜、过度劳累等原因造成的,貌似这些原因确实都有。至于肺炎,他之前就知道的,并不严重,吃药已经好很多了。      “你别低着头不说话,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别想下这个楼!”韩勋心里又急又疼,林墨这份身体报告无疑触动了他心底绷得最紧的那根弦。      韩勋罕见的暴怒把林墨吓到了,他低着头轻声道歉:“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你别告诉奶奶和爸爸行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不告诉他们,他们还以为你是铁人呢!不告诉他们,他们能知道你有多能干吗?能干的把自己的身体都毁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得多高兴自己有个孝顺的儿子,能干的孙子啊!”居然还想逞强!在韩勋眼里,林墨现在这幅模样完全就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说完就拉着林墨往楼下走,林墨使劲挣扎,引来不少人侧目。      “韩勋,你发什么疯,你放开我。”韩勋的力气本来就大,林墨如何挣得脱?      韩勋满脑袋里浮现的都是林墨病逝时的模样,心底积聚的怒气和恐惧让他宛如一头暴怒的困兽,不停地伤人伤己,直到耳边听到林墨说‘你弄疼我了’,才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到林墨的手腕被他捏的紫红,心底所有的怒气全都化成了心疼。      林墨看到韩勋眼底的不知所措,默默叹息一声,拉着他走出楼道口,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说:“韩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情况,如果我不辛苦一点,怎么撑得起来?上辈子我爸爸受伤以后,只活了三年就去世了,他过世没多久,奶奶也跟着去了。我怕他们再一次离开我,我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韩勋看着林墨眼底的伤痛,心底被怒气涨得快爆炸的气球好似被无形的针戳了一下,跐溜一声所有的‘气’漏光了。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他们,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韩勋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着林墨的脑门。      林墨心想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被十几岁的韩小人戳脑门简直太丢人了,他拍开他的爪子嘟哝道:“我自己……”      韩勋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      林墨在他比刀子还锐利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我记住了。”      “还有呢?”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呢?”      “还有什么?”林墨茫然看着他。      “林小墨,我简直要被你气死了。”韩勋气急败坏道:“以后有哪儿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第一时间去治疗,每天给我按时按点吃饭睡觉,店里的事情忙不过来就请人,你舍不得掏钱,你给我吱一声,我给你出。”      “吱什么,我又不是老鼠。”      “你说什么?”韩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说我以后都听你的,行了吧?”林墨第一次发现,原来韩小人是这么的婆妈。      “这还差不多。”韩勋铁青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那你不准把检查报告给爸爸奶奶说。”      韩勋挑眉道:“理由。”      “爸爸和奶奶马上就要出国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林墨眨巴着漂亮的凤眼看着韩勋,眼睛里很透着些苦苦哀求的味道。      “不告诉他们可以,但我要留下来陪你。”韩勋生硬道,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林墨皱眉道:“爸爸和奶奶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不陪着他们怎么行?”      “不告诉他们也可以,我会跟他们一起出国,安排好人照顾他们再回来。”末了,还假假的补上一句:“谁让你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偏要人管着你才肯听话。”      “谁稀罕。”林墨小声嘀咕。      “林小墨,我现在郑重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韩勋把脸凑到林墨面前,恶狠狠的宣布。      林墨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修个笼子把你关起来,直到把你关听话为止。”      林墨瞪大眼睛:“你开玩笑的吧?”      “你要不信,尽管来试,看看我是不是跟你开玩笑。”把林小墨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他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一直是韩勋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林墨看着韩勋,他知道他此刻不是在说着玩,看着他眼底扭曲骇人的欲·念,明明应该感到惧怕的,却非但没有恐惧,心底反而涌起丝丝甜意。林墨露出没有一丝阴霾的、灿烂得近乎挑衅的笑容:“别做白日梦了,我才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韩勋看着他的笑脸,瞬间呆滞,等回过神来时,林墨已经走远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指尖赫然是鲜红的液体。艹,居然流鼻血了!sh-it,太丢人了,幸好没让林小墨看到。      韩勋擦干鼻血,快步跟上林墨,到了楼下找到林建和老太太,把检查结果给两人大概说了一遍。又给叶知秋写了几个美容养颜的药膳方子,给奶奶治疗支气管炎的药,然后离开省医院。时间尚早,韩勋让阿虎开着车载他们去锦城街上逛了一圈,哄着老太太去商场里买了一大堆衣服,既不让老太太他们知道价钱,又不肯让林墨掏一分钱。      女人大概都是天生的购物狂,老太太一开始还很拘束,后来在导购小姐比喝过蜜糖还甜的嘴巴下,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堆东西。从一家四口人的衣服鞋子,到行李箱包,一应俱全。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一点儿没错,老太太换上时髦的呢子大衣,穿上崭新的牛皮鞋,配上白皙的皮肤富态的长相,和导购小姐帮她精心梳理的头发,哪里还像个农村里走出来的老太太?比锦城里那些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还体面三分!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这么体面的衣服,乐得再舍不得脱下来,回家的路上把韩勋一阵好夸。林墨在旁边听得酸溜溜的,韩小人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尽抢他的义务。 ☆、第六十二章 投资   大概没哪个孩子小时候不被电视吸引的,就林书这么懂事听话的,守着电视也挪不开步子了。按照爸爸的要求,本来只能看到九点就该去睡觉的,可是上一集电视剧刚演到坏蛋提起刀就完了,也不知道砍没砍下去。他想着下午给哥哥打电话的时候,说他们会很晚回来——那就再看一会儿,看看坏蛋得逞没有,看完了就去睡。      坏蛋显然是不可能得逞的,转身就让主角抓个正着。偷看电视到晚上十一点的林小胖,因为电视声音开太大外兼看得太投入,也跟电视里的坏蛋一样被爸爸抓个正着。      大约是有外人在的缘故,爸爸也没怎么骂他,说了他几句,让他早点去睡觉。林书暗自庆幸躲过一劫,飞快洗漱完,唤上小胖狗就溜回房间了,满脑袋里想的都是为什么电视里的人可以飞呢?轻功真的存在吗?按照牛顿第一第二定律,一个人要飞起来,究竟要用多大的力呢?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人类真的能够不凭借外物自行产生并提供这么大的力吗?林书越想越糊涂,人也渐渐变得迷糊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虎帮大家把车上买的一大堆东西搬下来,开车返回城里住宾馆。老太太和林建忙了一整天,都累了,简单洗漱后,各自回房休息。      林墨将林书给他熬的中药放炉子上温热,先吃两块鸡蛋糕垫底,再把中药喝下去。韩勋看着那乌七八黑的药汁就直皱眉头,等林墨一放下碗,立马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蜜饯,说:“光看你喝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有效没效,让你在省医院买点药回来,你偏不听。”      蜜饯的香甜很快化去药汁的苦臭,林墨顺手把碗冲干净放进碗橱里,“那些西药又没有中药培元固本的效果,吃多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韩勋不满道:“你咋跟我爸一样,迷信中药的效果,你喝了那么多天,怎么还没见你好起来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中药的好处说了你这种香蕉人也听不懂。”林墨笑道。      韩勋挑眉:“香蕉人?什么意思?”      “听不懂?”      “嗯。”      “听不懂就对了,自己琢磨去吧。”林墨窃笑,将水壶热在炉子上,丢下韩勋一人,自个儿去洗漱了。      韩勋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趁着林墨刷牙的时候,凑在他耳边小声得意又猥琐的说:“林小墨,你想吃我的大香蕉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      林墨一不留神,一口泡沫全喷到镜子上去了:“你脑袋里能不能别装那么多黄色废料?”      韩勋无耻道:“林小墨,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明明是你。不过香蕉什么的,现在还不能给你吃,等你病好了再说,乖啊。”      “……乖你妹!”      两人笑闹着洗漱完,轻手轻脚上楼,躺在床上,韩勋收起不正经开始说正事:“你之前说的商铺,有看中的没有?要是有,明天我陪你去把它买下来,尽量在我陪叔叔奶奶出国之前把手续办下来。”      “还不知道别人卖完了没有。”林墨无奈道。      “只要你看上的,就算卖完了,我也能给你弄来。”在金钱方面,韩勋底气十足,他们家别的没有,就钱多。      “你就不怕太贵了,我以后还不起你?”林墨半开玩笑问道。      韩勋咧嘴一笑:“怕什么,你人都是我的了,还不起就肉偿呗。”      “……”      韩勋见林墨半天没搭理他,便问:“生气啦?林小墨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没别的意思。”      “……你要敢有别的意思试试。”      韩勋轻声笑道:“说真的,我还真不指望你以后还我什么钱。我们俩都在一起了,我赚钱给你花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管别人说什么,像你这样活着真累。”      “你管我。”林墨不满的哼唧。      “行,我不管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韩勋说,“现在Z国这边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连金融危机都没伤到筋骨,我瞅着这几年正是快速累积资本的契机,你不打算好好把握一下机会?就这么一直小打小闹下去?”林小墨喜欢赚钱,他就多帮他想点赚钱的法子,等他以后数钱数到没意思了,大概就会乖乖围着他转了。光想想都觉得前景相当美好。      林墨好奇道:“这是你自己察觉的,还是做梦梦到的?”      韩勋挑眉:“你说呢?”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说。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      韩勋催促道:“你还没说你的计划呢。”      “别的东西我也不会,我就只懂餐饮这一行,先把火锅店开起来,等赚到钱了,多买铺面多开店,差不多就这样吧。”林墨不是不知道未来最赚钱的是房地产没有之一,可他不懂行有什么办法?隔行如隔山,还是乖乖做自己的老本行,别在那儿瞎折腾。有那闲钱就多置办点房产,按国内房产升值的势头,总归是只赚不赔的。      “你倒是不贪心。那你就不怕过几年房价涨太快了,不划算?”韩勋顿了一下,郑重道,“在我成年礼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家里宣布放弃家族企业继承权,作为补偿,得到了一笔初始创业基金,加上我这十多年来每年的分红和投资,我现在手里总共有一亿多美金。林小墨,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这些钱我拿着也是要做投资的,钱投给别人也是投,投给你也是投,我给你五千万美金作为启动金,你给我一个可行的投资企划,就当我们俩合伙开公司,我出钱你出技术,股份我占三成,你占七成。公司如何管理,我一概不管只认分红,不管以后公司上市了还是怎么样,必须优先保证我三成的股份。      另外,我现在已经在京城那边成立了一家网络公司,接下来会向房地产方面进军。你知道我的国籍,投资这些方面总有许多条条款款不方便,要是记在别人名下我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把这些资产全部记在你名下。而这将作为我为你提供启动金的先决条件,你好好考虑一下。至于这些财产如何过到你名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办妥,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      林墨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些信息消化完,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勋:“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全给你卷跑了吗?”一亿多美金,按照现在的汇率,折合成人民币那可是十几个亿,不是十几块钱。而现在是处在1998年的尾巴上,是百十万可以在京城魔都买豪宅的年代,不是通货膨胀严重货币急剧贬值的2013年,百十万在一线城市买不起两室一厅的时代。      韩勋笑道:“不怕,你要把钱全给我卷走了,我就正好赖着你,让你天天在家里给我做好吃的,养着我。”      林墨忽然有些无力道:“韩勋,你就不怕我辜负你吗?”      韩勋温柔地摸着林墨的脸颊,眼底迸溅出十足自信霸道的光芒:“林墨,你觉得我会给你辜负我的机会吗?”      韩勋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席话,折腾得林墨差不多一晚上没睡着。韩家有钱他是知道的,韩家会给成年子孙一笔创业启动金的事情他也曾听人说过,所以他很清楚,韩勋的这一亿多美金就是他能从韩家分到的全部家产,拿了这笔钱,不管创业成功还是失败,韩家都不会再给予他哪怕一分钱。韩勋现在用这样的方式,委婉的将他所有的家底交到自己手里,林墨心里除了感动更多的是震撼和愧疚。      他,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所谓的‘投资’?      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韩勋无底线的信任?      林墨的心肠就算是铁石做的,也能被韩勋这番剖白给融化了,更何况他不是。      他苦想了一夜,他发现他能给韩勋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承诺也好,信任也好,他就像葛朗台一样,每一次给予,都反反复复思量再三生怕就多给了一分。他就像一只刺猬,明明渴望着韩勋给予的温暖,又害怕最终换来伤害,用密密麻麻的刺把自己保护起来。      归根究底,他喜欢甚至爱着韩勋,却始终无法真正的、彻底的信任他。更准确一点,他无法信任的不是韩勋,而是爱情本身。韩勋大概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用这种笨拙又直接的方式,让他安心。      韩勋付出了这么多,那么他呢,他又该给予他什么呢?      林墨翻来覆去纠结了一整晚,临着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韩勋知道他昨晚没睡好,醒来后,悄悄起床离开房间。      他给老太太说了林墨没睡好,让老太太别叫他,等他多睡会儿。老太太满口应下,张罗着给大伙煮了一大锅之前包好冻在那儿的抄手当早饭,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早饭,林书蔫头蔫脑骑着小自行车去学校。老太太让韩勋帮她将罐子里的咸蛋摸出来,包装进纸盒里,跟往常一样装了二十多盒。等阿虎开车过来,帮她把这些咸蛋送到铺子上,她则开始收拾东西,一会儿让林建教她说普通话,一会儿让韩勋教她说英语,两头都学得不伦不类的,心里更着急了。      阿虎送完咸蛋,按照韩勋的要求去商业街看了看。他刚把大奔停在售楼部外面,售楼部的帅哥美女们一个个全伸长了脖子。      颇具土豪气质的阿虎进去就问他们:“你们这儿地段最好面积最大的商铺还有吗?”      县城里能开小汽车的就没几个,更何况是大奔?就算没有,挪也得给这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主挪两间出来不是?      地段最好面积最大的铺面因为价格太高,没人买得起,他们老板本身也没指望着卖,打算留给自个儿。这一听有个开大奔的外地人要来买,立马从另一个工地赶了回来。这铺面要卖出去可得一百多万呐,他手里几乎所有的资金都投到新工程上去了还不够,银行那边又卡着不肯给他贷款,这笔钱要能到手,那就能妥妥的渡过危机了。      老板回来,看到阿虎一身戾气杀气横绕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以为哪个道上的人来找他麻烦了。他现在生意做得不小,虽然说不上黑白两道通吃,但也都有大人物给他罩着就是了,可若真要来了棘手的人物,那些人肯不肯帮他还两说,只一点,不管帮不帮,财是破定了。      老板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情,硬着头皮跟阿虎交流。阿虎都没开口讲价,他就非常识趣的报了最低价。见阿虎一点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看完房以后立马交了订金,还说下午过来签合同办手续,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      办好少爷交待的事情,阿虎回到车上,身上的气息顿时一变,随着车里的音乐,摇头晃脑的哼唱着,惬意的不行。      小样儿,敢卖爷高价的人还没出生呢!    ☆、第六十三章 新铺面   阿虎开着车悠哉悠哉的去林家,吃了老太太准备的农家饭——回锅肉、土豆烧鸡、红薯焖豆角、酸菜鱼,老太太的做的菜口味重,不如林墨做的好,但是分量十足。她知道阿虎饭量大,做了足足三斤五花的回锅肉、六斤多重的大红公鸡、足有四斤重的大草鱼,阿虎丝毫不挑嘴,一个人把一桌子菜全包圆了,吃到最后连渣渣都不剩,看得老太太目瞪口呆——乖乖,这样大的胃口,也就只有阿勋那么有钱的人才养得起,搁一般家庭,指不定就让他给活活吃垮了。      可怜阿灰摇了半天尾巴,最后差点连汤汁泡饭都没捞到。      吃过午饭,阿虎开车载韩勋和林墨去看铺面办手续。      阿虎订的这间铺面在商业街与老街相连的地方,正处于拐角上,从老街过来,第一眼就能看到这家店。店铺面积是整条街上最大的,光房屋面积就足有360平方,大概建筑商一开始就起了把这间铺面留给自己的心思,后面院子空得很大,两处加起有500多个平方,足够同时容纳几百个客人。      如此优良的上等的一间铺面,对方要价才只要2800一平米,林墨几乎都要怀疑韩勋动用了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以韩勋财大气粗的架势,别说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不会因为二三十万这点‘小钱’去动用。      莫不是开发商缺钱,急于脱手?      算了,管他什么原因,只要铺面瞧着满意就行。      听到林墨满意的答案后,韩勋让阿虎去交钱办理手续。房产证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办下来,产权暂时挂在林墨名下,等以后预想的餐饮公司发展起来后,再视情况将铺面挂到公司名下。      跑了一下午,把该办的手续办了,该交的材料交了,开发商把商铺钥匙交给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装修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林墨直接问林常青要了林海的电话,打电话约他商量装修的事情。      林海刚好在家,喊了手下一个装修队队长一起去新商业街。到了以后,双方互相介绍一下,引入正题:“海叔,这铺面是韩哥刚买的,他打算开个火锅店,想找人做装修,你有空帮我们做吗?”      青桐村说大不大,再加上老太太又是藏不住话的人,林建家无意间帮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的事早就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了。林海电话里听他妈说过两次,听她的口气羡慕的不行,原本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一瞧眼前那大小伙子怕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他身边那个保镖绝对是个见过血的主。      林墨家结识这样的有钱人,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林海收敛心神,看向林墨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小墨找到我能没空吗?这事儿包在海叔身上。”      就在一个月前,他接的一个工程出了安全事故,一个工人从高架上摔下来因为没有戴安全帽,当场死亡。就为了这事,他手下的负责人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工人的家属不依不饶要打官司,工程被迫停工。偏偏这工程不小,他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他把能跑的关系全跑遍了,总算让上头松口答应等他安抚好工人家属、风头过了再继续施工。不管他怎么争取,开工的时间至少是在春节过后了。      而按照他们建筑行业的规矩,建筑工人的工资一般是短工程做完一个工程付一个工程工钱,长工程则半年或一年一付,到年底春节前,不管在做的工程有没有竣工,都必须结清工人工资。如果结不起账,工人找你闹都是轻的,最担心的是下面人心涣散,以后很有可能再找不到熟手。要是变成光杆司令了,只怕大点的工程都不敢接,一切又得从零开始。      自从出了事情,这一个月来林海一个活儿都没接到过,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他手里还欠着十多万的工资款,愁都快愁死了。      因此,林墨给他推荐的这个装修活儿,简直就是场及时雨。赚多少钱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让手下那些工人有活儿干,免得人心浮动。这套商铺的面积不小,按照现在的行情,整套装修下来至少要算三万块钱的利润在里面,如果是全包给他,他还能从相熟的材料商那边再抠个一两万下来,如此,他再想想别的办法,应该就能够挺过眼前这个难关了。      林墨并不知道林海生意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事实上,因为林海爱面子又不想家里人担忧,就连他爹林常青都不太清楚。      “行,有海叔这话我就放心了。韩哥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装修的事情他可能没多少时间过问,我这边也抽不出多的时间来。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把装修整包给你来做,我们这边只提一个大概的装修方案,具体的你找人设计了给我们看看就行,材料我们也不要求要最好的,但是质量必须得过关,最后一条就是希望能够在除夕之前竣工。”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林墨其实非常希望能够在腊月中旬就竣工,这样还可以趁着春节期间大赚上一笔,要知道每年春节过后,都有一个长达一两个月的消费淡季。只可惜之前一直没联系上韩勋,无法确定买铺面的事情,而现在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开铺面需要的人手,就算铺面能够装修完毕,也没法开张。只能放到明年再说,先用别的办法把这笔损失弥补起来。      林海说:“时间有点紧,不过现在我手上也没别的活儿,应该能按时交工。”      “这样最好,那我们现在先去看看,我给你说一下我们的装修计划,你给我一个大概的报价。”      林墨没有刻意隐瞒,林海目光微动,问:“小墨,这铺面你也参股了?”      “算是有我一份吧,”林墨笑道:“韩哥出铺面,我爸爸经营,年底两家分红,等以后店开起来了,海叔可要把你的朋友们介绍过来照顾我们生意哦。”      看来林墨是真遇上贵人了,这人啊,果然还是命。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海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那有什么问题?包在海叔身上!”林海笑道,“你小子运气不错,有贵人提携,以后好好干,将来绝对有大出息,二婶他们就指望你了。”      “嗯,我会的。”      接着,林墨带着林海和他的手下,楼上楼下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按照林墨的意思,店面按照古典风格来装修,东西看起来要奢而不贵,够装逼能唬人,各处细节尤其要注意。楼上全部格成包间,楼下也隔一部分包间。厨房面积不够,旁边的杂物间也打通,合建一个大厨房。另外院子靠墙的地方,再起三间杂物间,一间专门用来堆放东西,一间专门用来处理食材,一间留给值夜班的员工住。      “……我大致的想法就是这些,海叔现在能够给我一个大概报价吗?”林墨现在有了韩勋承诺的5000万美金启动资金,总算又找回当年那种底气了。      林海苦笑道:“小墨,老实说你海叔我还真没接过这么高端的装修工程,你这装修标准都快赶得上五星级大酒店了。你说的那些灯具、炉灶我根本不知道价钱,这报价我还真没法给。你要实在想知道的话,我估计二十万打不住。小墨,你觉得真有必要装这么好吗?”林海心里是不赞同的,做生意投资容易赚钱难,能省则省。老实说,就一火锅店,装得再好,又能有什么意思,毕竟只是个平民消费的地方,就算比这五星级大酒店的标准来,那也卖不出那个价格不是?华而不实是留不住客人的,把味道做好才是正途。      林墨说:“海叔,你的意思我懂,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这些都是我跟韩哥商量过的结果。你就按照我说的,先把设计方案和报价做出来,这几天我都在家,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如果没有钱,林墨肯定不会一来就直接走高端路线,装修方面肯定能省就省。但是现在有韩勋的注资,林墨肯定要在包装上下点功夫。道理很简单,同样是麻辣小龙虾,在大排档里几十块钱就能吃得满嘴流油,到了酒店、会所这些上点档次的地方,没个几百上千你最好别去看带‘虾’字的菜。单从味道来看,酒店里卖的麻辣小龙虾就一定比大排档卖的好吃吗?不见的吧。      贵,其实并没有贵在味道上,而是贵在了环境和服务上面。      林墨对自家火锅的味道有十足的信心,那现在有条件了,为何不把环境和服务提上去了?比别家火锅店味道好,环境好,服务好,他价格比别人贵上那么一丁半点不过分吧?顾客既然多的钱都花出去了,他还介意多消费那么几十上百块钱,带客人到一个更上‘档次’的地方吗?      现在看来装修的费用是有点高,但是这样的投资绝对值得,回本是早晚的事情。      林海见林墨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心想反正那姓韩的都有钱,咱何必替他省着呢?      说完装修的事情,天已经快黑了,林海有心请林墨和韩勋吃顿晚饭,两人都客气的推辞了,各自回家。      这两天韩勋把林墨盯得死紧,一点冷的东西都不让他碰,每天监督他按时喝药,晚上给他当人形大暖炉,再加上林墨心里所有的包袱差不多都没了,等到护照办下来,他要陪林建和老太太离开时,他的病差不多痊愈了。      临走前一晚,韩勋盘腿坐在林墨对面,非常严肃地说:“林小墨,明天我就要走了,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没在的这几天你给我乖乖呆在家里继续养病,要是等我回来发现你偷跑去店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墨怏怏的应了声:“哦。”      韩勋双手搭在林墨肩膀上,不满道:“‘哦’是什么意思,林小墨给我好好的正面回答。”      “你烦不烦,我要睡觉了,好困。”林墨睡眼朦胧地说,任谁大半夜还被拖着‘训话’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      “戒指呢?拿出来,我给你戴上,不然我不放心。”韩勋闹腾了半夜,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林墨没好气的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细细的银项链,上面赫然穿着一枚光华夺目的戒指,“我早就已经戴上了,快点别闹了,睡觉。”       ☆、第六十四章 许诺   韩勋明明已经满意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还颇不知足的嚷嚷:“戒指怎么能戴在脖子上呢,得戴到手上才行,快取下来,我给你戴上。”      老中医新开的中药吃了很容易犯困,林墨眼皮都睁不开了还被韩勋念叨了快两个小时,脾气再好也被磨出火气来了,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的边缘:“戴什么戴,你把戒指做的那么大,让我戴大拇指上吗?你再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戒指还给你。”      韩勋乖乖闭嘴,一不留神林墨已经穿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了。      “林小墨,你先别睡,我还有话要跟你说。”韩勋够着手关掉电灯,也跟着钻进被窝里,美美地将林墨搂紧怀里小声说:“戒指你已经挂到脖子上了,就不准取下来,等你长大了,再让我亲手给你戴上,听到没有?”这种慢慢把爱人养大的感觉,真是种无法形容的满足和自豪啊!要是再早十多年遇上林小墨该多好啊,现在真觉得以前那些日子都白活了一样。      韩勋等了半天,不见人回应,侧耳倾听,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这才发现林墨已经睡着了。      “睡得跟头猪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梦到我。”韩勋无限惆怅的嘟哝,一想到那个老中医说林墨身体亏得厉害,需要节欲,他心里更惆怅了。就这么惆怅着,他也慢慢陷入梦乡。      大概因为韩勋怨念太深,林墨整晚做梦梦到一群苍蝇在他面前飞,怎么拍都拍不完,生生被梦给烦醒了。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韩勋昨晚睡过的枕头早已凉透。感受着指尖的冰凉,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人突然不见了,林墨心底忽然升起淡淡的失落。      都怪韩小人,昨晚非要拉着他说话,害他早上醒不过来,都没能给他们送行。      林墨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隔壁林书醒了过来,蹬蹬跑到林墨门外敲门,听到林墨喊他进去,立马用钥匙打开门,反手再把门关上,跟个小泥鳅似的飞快溜进林墨被窝里了。      “哥,还是你的床睡着舒服。”在林书记事以来,几乎每年到了冬天他都是跟哥哥一起睡觉的,两个人钻一个被窝别提多暖和了,哥哥还会给他讲故事。现在韩坏蛋一来,他什么福利都没有了。      林墨见他刚才外套都没披就跑过来,不由戳着他脑门数落道:“怎么都不披件衣服就跑过来了,皮痒想打针吗?”小胖墩最害怕打针,现在长大了还好,再小点儿的时候,一看到医生拿着针管他眼睛里就开始冒水,又不敢大声哭,就那么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看着你,可怜极了。      林书难得撒娇似的抱着林墨的手,笑道:“就两步路,才不会着凉。哥,爸爸和奶奶真的要到过年才能回来吗?”      “嗯。”      “那等爸爸回来的时候,脚真的能够像韩哥说的那样好起来,能走能跳吗?”林书年纪不大,但是已经知道担心家里的事情了。自从知道韩勋能够帮助爸爸后,心里对他抢走哥哥的讨厌就淡了许多,喊他的时候也多了真心实意。      “差不多吧,爸爸伤得比较严重,就算去M国做了手术装了假肢,跟常人还是不能比的。所以你要乖乖听他的话,不能惹他生气。”      林书认真点点头:“嗯,我会听话的。”说着,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胖嘟嘟的脸上带着少见的谄媚讨好:“哥,你答应我的可乐鸡翅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呢?”      “下午我要去店里,等我买了鸡翅,晚上回来给你做。”林墨拧拧林书脸上的小肥肉,小家伙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林书兴奋的嗷嗷叫,过后又压低声音,软软地请求:“哥,爸爸不在家,我能看电视吗?”乌溜溜的眼仁里写满了:你快同意吧,你快同意吧,瞧得林墨心都软了。      林墨两世为人,现在的林书在他眼里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更像半个儿子,一想到他曾经吃过的那些苦头,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连老太太都忍不住感慨,幸好小书懂事,不然就林墨这股宠孩子的劲头,早晚得把小书给宠坏了。      果然,林墨都不带犹豫的就说:“可以看,但是必须做完作业再看,如果被我知道你成绩下降了,就取消你看电视的福利,周六周末都不准看。”      林书知道哥哥跟庞老师很熟,如果自己成绩下降了,他肯定第一个知道,顿时兴奋的心情打了折扣,不过仍然高高兴兴的保证:“哥哥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掉队的。”      “我听你们庞校长说,你们奥数班期末要举行比赛,是吗?”      “嗯,他说还要跟县里其他学校一起比,第一名还有奖金。”林书胸有成竹的说:“哥,要是我拿到奖金了,我也买好吃的招待你。”      林墨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专挑贵的买,你的奖金要是不够,我就把你当给老板。”      林书一点都不担心,笑嘻嘻说:“你才舍不得咧,像我这么好弟弟,你打着灯笼找不着。”      “你才读了几天书,就学会王婆卖乖自卖自夸了?”林墨坏心眼的挠林书痒痒,林书跟他一样怕痒,一会儿就受不住可怜兮兮的求饶了。      “不逗你了,要是能拿到奖金,你就把钱存起来,等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锦城玩,喜欢什么自己买。然后再奖励你一台大彩电。”      林书激动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大彩电,哥我没听错吧,是不是像三爷爷家那么大的彩电!”      “嗯,”林墨点头,笑道:“要是能考满分,再加一台VCD机。”      “我要可以打游戏的那种,”林书兴奋坏了,大声嚷嚷,“好多同学家的VCD可以打游戏,他们说可好玩儿了。”小胖墩在床上又跑又跳的,阿灰也跟着小主人兴奋不已,在床下疯跑。      “想感冒了是不是?赶紧给我盖好!”林墨说完,林书大约也觉得冷,忙钻进被窝里,巴巴看着他哥,林墨再一次在他小狗狗一样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揉揉他的发顶,笑道:“只要你能考到一百分,我就给你买,要是考不了,你就继续看我们家的老电视吧。”      为了能够看大彩电,能够玩‘传说中’的游戏碟,林书不用别人叮嘱,都玩命似的看书做题,光看着他那股拼劲儿,庞校长就觉得这次的冠军他们学校十拿九稳了。      林墨下午到店里,经柳立介绍过来的那个厨师已经到了。      那位厨师姓程,叫程鸿,是柳立的远房亲戚,四十岁上下,退伍军人,一米七五的个子,体型微胖,目光清毅,神色严肃,一看就知道是部队里出来的。据柳立说,程鸿做菜的手艺的家传的,家里往上数好几代人都是有名的厨子,家里有人开过酒楼,有人给国民党时期的大员当过厨子,后来经历漫长的特殊时期,手艺失传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下来。随着经济复苏,程家有人做起来老本行,有开馆子的,有专门在乡下给人办酒席的。      程鸿年轻的时候出去当兵,复员回来后,因为没关系,做人又太过耿直,得罪领导被开除了。回家蹉跎了两三年光阴,最后迫于生计捡起了家传手艺,跟他那些叔伯兄弟们学了厨。平心而论,程鸿的厨艺水平不错,但是为人太过耿直脾气又犟,经常得罪人都不知道,又最见不得那些老板以次充好弄虚作假,因此在不少店里待过,却都待不长。偏偏他和他老婆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因此,空有一身手艺处处给人打工。眼看着别人家的生活越过越好,他又实在不乐意老板让他们用病死猪肉做菜给客人吃,再一次被辞退,家里一家老小等着他拿钱回去供,心里急得不行。      柳立无意中听父母提起他,想到林墨一直想找个有手艺又踏实的厨师,当即让父母详说了一番他的事情,然后觉得他人还不错,就让林冬梅给林墨提了这事儿。林墨知道柳立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人,他介绍的人肯定错不了,跟程鸿一番交谈下来,再尝过他做的拿手菜后,非常满意。      程鸿本身就是熟手,红案白案都做得不错,为了留住人才,林墨直接在试用期就给了他转正员工的工资,保留其他试用期限制,转正后视情况调工资。      程鸿做梦都没想到林墨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居然能够给他比县里大饭店主厨还要高的工资,工资以外的福利待遇相当优渥。如果不是知道柳立一家都是老实人,他一准以为自己遇到骗子了。再一看店里的食材,样样都是最好最新鲜的,每一种菜都被反复清洗的干干净净,再没有一丝不满意的,当天下午就留在了店里帮忙。      程鸿做事情非常麻利,有了他的加入,大伙压力骤减。林墨见大家都忙得过来,就跟林冬梅说让她继续负责收钱,交待完后,正准备离开小店,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找上门来。 ☆、第六十五章 姑姑林芝   第六十五章      “二姑,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林墨皱眉问道,他着实想不到林芝上这儿来的理由。      林芝家里有钱,一向不怎么跟家里两个兄弟联系,除了逢年过节,几乎别想看到她的身影。今年,林建遭了难,老太太又归了林建养老,她索性端午、中秋都没回娘家,估计是怕老太太问她借钱。不单说今年,前世林建出事直到老太太过世,她也统共才回过娘家两次,分别是参加弟弟和母亲的葬礼。因为从来都不亲近,林墨一直把她当成有血缘的陌生人,后来因为她克扣林书生活费的事情,她在他心里就连陌生人都不算了。      林芝大概也知道自己把他们兄弟俩得罪狠了,后来,外面传他俩发财了,她也没怎么往前凑。当然,就依照她爱钱的程度,估计也不是不想往前凑,而是她既不知道他们电话又没他们地址,每次他们兄弟俩回乡祭拜完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当天就走,她想凑也没办法。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林芝突然出现,只怕没什么好事。在林墨背后,于冬看到林芝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被程鸿刚好瞧在眼底。      林芝年龄比林建大不到两岁,才刚刚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微胖,随老太太白皮肤,烫了时髦的卷发,脸上画着妆,保养得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些,她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如今嘛,咋一看,还是很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笑道:“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欢迎你二姑呢。”      林墨心想,本来就不欢迎你,要不是看在奶奶和爸爸的面子上,他才懒得搭理她那种眼里只认钱的人。瞧见林芝难得对他露出好脸色,林墨的心微微一沉。      “怎么会,二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墨浅笑道:“店太小了,乱糟糟的,只能委屈二姑在外面坐坐了。”      到了冬天,天黑得早天气又冷,一般过了下午四点,城管就不怎么在街上晃了,因此,这会儿柳立他们已经把店面口摆上桌椅板凳了。为了防风,周围还围着一圈厚帆布,坐着倒也不冷。      林芝没什么意见,本来她也不想别人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小店里人多口杂,就算林墨让她进去她也不会进去。      林芝选了个离小店最远的角落位置坐下,一脸关切的问道:“你爸爸好点没有?”      林墨神色平静:“就那样吧,端午和中秋的时候,奶奶还念叨着二姑来看她呢,你没来,爸爸和奶奶都挺难过的。不过,我们都知道,你店里忙抽不出时间。”      端午和中秋是大节,按理,子女再忙都必须去看父母的,即使再抽不出时间,托也要托人把礼物和钱送到老人手上。只是,今年不仅林芝和她老公刘磊没去,她两个女儿刘梦溪和刘梦涵也一个没到。      林芝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暗恼林墨不给她面子,想到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按捺下怒气,只能借坡下驴陪笑道:“就是,那几天店里生意好,忙不过来,等过年的时候我一定给妈补上。”      林墨不欲跟林芝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二姑今天忙里抽闲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芝酝酿了满满一肚子家常,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让林墨给打断了,心里更加不悦,面上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是有点小事想找你帮忙,最主要还是想过来问问你爸爸好点了没有,他出事到现在都快一年了,也到了该拆钢板的时候了吧?”      林墨觉得林芝十分可笑,她要是真关心爸爸,怎么一次都没去家里看望过他呢?真把他当孩子哄呢。      “嗯,就这几天做手术。”      林芝眼睛一亮,假意问:“他在哪儿做手术?还在省城?”      林墨视线微垂,林芝怎么问是什么意思?明明一直都对他们家的事情漠不关心,现在却突然问起,难道说她知道爸爸去M国做手术了?这事儿他们家没有刻意保密,村里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林芝一向不仅瞧不起娘家两个‘没出息’的兄弟,还瞧不起村里出来的‘乡巴佬’,曾经村里有人见她家里条件好,上赶着巴结她,却都被她奚落过,慢慢的,村里人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了。      这样一来,又是谁把消息传递给林芝的呢?      林墨不动声色,微微勾了勾唇角,说:“没,一个朋友帮我们忙,把爸爸弄到M国做手术了。”      “M国!”林芝惊呼一声,装得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真的假的,你们该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林墨忽然回过味儿来,敢情林芝是把主意打到韩勋身上了,真不知道该说她精明过头呢,还是蠢得可笑呢?      林墨故作迟疑,装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可能吧,我看韩哥人还不错,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林芝见林墨神色不对,眼珠子一转,试探道:“他把你爸爸和奶奶弄出国,又是帮你们做担保又是帮你们找医生,他就没让你们先给他钱或者打个借条什么的?”      “家里攒着给爸爸看病的钱,已经全给他了,还给他打了一张欠条。”      顿时,林芝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面上装作焦急地问:“你们给他借了多少?”      “二十万。”林墨思量一下,大概报了一个数。      林芝脸色大变,惊呼道:“你们这是疯了吧?二十万!你们拿什么还?我看你们是遇到骗子了吧。”      林墨吞吞吐吐是说:“应该不会吧,韩哥说爸爸去做了手术就能跟我们一样正常行走,我们才签的欠条。”      腿都断了还走个屁!林芝越发相信林墨他们是遇到骗子了,但到底还是不死心,又问道:“他就不怕你们家还不起这个钱?”      于冬说林墨开的这个小铺子一天能赚几百块,她也听人说过林氏小食馆包子好吃、冒菜好吃,生意特别火,不过这一天几百块,就这么小一个门面,她看悬。他们家的铺面比这儿大了三倍,平均下来,一天也才一两百块的进账。真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于冬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是眼皮子浅,还想娶梦涵,做梦吧他!      林墨笑道:“其实一开始韩哥就是提了一下,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没打算帮我们的忙。后来是奶奶说……”林墨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突然就没音了。      林芝心里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虎着脸逼问道:“你奶奶说什么了?”      林墨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脸上却装出一丝为难,在林芝的再三逼问下,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奶奶说二姑家里有钱,如果还不起,可以找二姑借,然后,然后韩哥就答应让我们先打欠条了……”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林芝终于绷不住她‘慈爱’的面孔,恶声恶气道:“当我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现在县城里开了那么多建材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家里开销又大,能有几个钱?你回去你给你奶奶,最好别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林芝想到于冬提过那个比电视里演的还像黑社会那什么虎哥,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打定主意再不跟林建他们一家来往了。      林墨火上浇油地问:“可是刚刚二姑不是还说生意好得连过节没时间回娘家看看吗?怎么现在就变卦了?”      林芝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狠狠剜了林墨一眼,说:“也就过节那两天生意好,平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二姑你哄我没做过生意呢?过节的时候都走亲访友去了,谁家生意能比平时还好了?二姑你这生意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是故意好借口不回去看奶奶呢?还是在侄子面前装没钱呢?”林墨目光如刀。      林芝差点儿就被林墨陡然变强的气势压得吐了真话,看着他阴郁的脸庞,如坐针毡,忙说:“我哪是装了,本来就没钱。”然后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哎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给你二表姐做饭了。”说完,再不顾上说别的客套话了,骑着木兰摩托跑得飞快,活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      林芝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韩勋肯定就是个大骗子。这非亲非故的,他凭啥这么巴心巴肝的帮老幺?就是她这个亲姐姐,还舍不得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拿去填补他呢!到了晚上,林芝把事情说给老公和二女儿听,让他们帮着琢磨琢磨。      刘磊一惊一乍地说:“你弟他们多半是遭骗子了,说不定还是混黑社会的。如果林墨说的是真的,你老娘可是把我们一家都给卖了。”      林芝瞪圆眼睛:“什么?不可能!他们签的欠条关我们什么事?我又没给他们作担保!”      “怎么不可能了?!我告诉你,那些混黑社会的才不管你有没有给他们家做担保,只要知道你是他亲姐姐,知道你有钱,他们都跟田里的蚂蝗一样,盯着你就不会松口!”刘磊胆子小,还特别爱自己吓自己,“从今天起,你跟你妈你那些兄弟划清界限,千万不能让他们黏上来。”转头告诫小女儿,“你跟那个于冬早点分了,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还没进门,就给我们家惹上这么大的事儿。”      刘梦涵皱皱眉头:“这事儿就是外婆和幺舅他们做的不地道,关于冬什么事。”她见父母都瞪着她,撇嘴道:“还不是你们说让我从他那儿套点林墨的消息,当我还真乐意跟那种窝囊废耍朋友吗?”      刘家是在铺面后面的小偏厅里吃饭,窗户上贴了半截报纸,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又能挡住里面的情况,避免邻居到他们家蹭饭。一家人在里面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忘了注意外面的情况,因此没人看到于冬来了,又一脸铁青的走了。 ☆、第六十六章 夜谈旧事   于冬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么愤怒难堪过!      没本事,他认;没出息,他认;长相普通,他认。      可是,他不偷不抢,凭自己的劳动赚钱,每个月领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刘梦涵买礼物,他怎么就成了窝囊废了?      敢情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刘梦涵跟他交朋友纯粹就是为了从他口里套林墨情况。      她至于吗?还真他么太委屈她了!有这么好的本事,用在他身上简直太浪费,像她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做地下党才对!      朋友给他说刘梦涵脚踏几只船,他还傻不拉几的不相信,麻逼的,他一向自诩聪明,居然被刘梦涵一家人当成猴耍了大半年!亏他还把刘梦涵当成宝贝,简直白瞎长了两只眼睛。      于冬愤怒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小店,店里客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柳立走过来问他:“你去拿的脑花呢?”      于冬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借着去拿猪脑花的借口出去的,因为刚才见林芝跟林墨不欢而散,想着溜出去问一下什么情况,顺道讨好一下丈母娘,哪知……      “瞧我这猪脑子,出去晃一圈就忘了正事,我买了点牛肉,就用它代替吧,不记账,就当我认缴的罚款。”      柳立听他声音有些哑,见他神色不太好,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他跟于冬、刘梦涵都是高中同学,于冬和刘梦涵之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从一开始他就不太看好他们这一对。原因很简单,他觉得刘梦涵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怎么说呢,刘梦涵长得漂亮,是公认的班花,家里条件又好,身边围着她转的都是些有钱的公子哥,吃的用的,都让班上的女生羡慕嫉妒不已。女生们爱拈酸,因此,背地里他不止一次听人说刘梦涵的坏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喜欢攀高枝,不检点。      他跟于冬一直玩得还不错,两人家境相仿,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于冬家里的情况要好点,父母原先在水电厂上班,下岗后托关系又重新找到了工作。但是到底不是多光鲜的工作,父亲是环卫工,专门开垃圾车,母亲给人做保姆。这样的家庭,放在城郊倒是没什么,各家都没钱,说不定还有人羡慕他们一家都有工作。然而,这样的家庭条件放到自持身份的城里人眼里,就显得非常的丢人现眼了,以刘梦涵的家境和为人,她能瞧得上于冬才怪。      可惜于冬当局者迷,刘梦涵跟他玩玩暧昧,说点模棱两可的话,他就飘飘然以她的男朋友自居。每个月挣的那些工资,自己舍不得花一分,大半都耗在刘梦涵跟她家人身上了。他说过于冬好几次,让他多长点心眼,他不仅不听,还差点跟他翻脸,还有事没事就跟他证明刘梦涵不是那种‘物质势利’的人。就像上次,他拿到工资给刘梦涵买了一件一百好几的毛衣,刘梦涵转身送他一条十块钱的围巾,乐得他跟傻子一样。      以前没耍朋友的时候他不能理解,现在跟冬梅交往了,他也能懂恋爱中那种想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想法,可有些东西得是平等的啊。就像他为冬梅付出,他付出了多少,冬梅也会回报他多少。当然,这种付出并不单指物质上的,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可是在于冬身上,他感觉不出刘梦涵的付出,相反,她是一直在索取的那个人,而这正是他不看好他们的原因。      如果不是于冬说,他还不知道刘梦涵居然是林墨的亲表姐。当初他私下里打趣过于冬,说他都跟老板混成一家人了,以后就靠他提拔了。记得当时于冬说,刘梦涵不想他走裙带关系,他也想靠自己的本事干出个人样来。      不过,从下午隐约听到的林墨跟刘梦涵她妈妈的对话,还有这会儿于冬失魂落魄的样子来看,只怕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随着店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柳立收敛心神,认真干活。      于冬一想到刘梦涵说的话,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难受,一晚上连连出错,还被一个比较刻薄的顾客给投诉了。按照员工守则,员工被投诉,只要顾客投诉内容属实,员工除了需要给顾客道歉外,视情节轻重罚款。于冬是在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把碗打了,吓哭了顾客的小孩儿,汤溅了顾客一身,除了道歉,还被扣了半天工资。      晚上打烊后,大家煮饺子吃宵夜,王婶见于冬没吃就口就放下筷子了,便开玩笑道:“于冬,你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于冬苦笑一下:“王婶,你太牛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王婶瞧他的样子不想作假,想到自己无意间揭了别人伤疤,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于冬,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于冬笑笑:“没事儿,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个吹了以后再找更好的就是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柳立默默瞥了他一眼,才怪。      王婶笑道:“就是这个道理,这才像我们认识的于冬嘛。一直听你说有女朋友了,快跟王婶形容一下什么样的,有没有咱冬梅漂亮,要是没有,我以后就比着咱冬梅的模样给你说一个。”      林冬梅说:“他女朋友可比我漂亮多了,你就别瞎操心了。”林冬梅早就从柳立知道了于冬的女朋友是谁了,她跟柳立一样并不看好他俩,还劝过于冬,他偏不听,落到现在这样纯属活该!      王婶好奇的看着她:“听你这么说,你认识于冬的女朋友?”      林冬梅冷笑:“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      王婶一头雾水:“谁啊?”      柳立见于冬脸色不太好,拉拉林冬梅的袖子说:“你少说两句。”      于冬苦笑道:“没事,反正现在已经分手了,给大家说也无所谓。我之前那女朋友是小林的表姐,刘梦涵。”      谷婶早就从林冬梅那儿听说过了,并不吃惊,王婶瞪圆眼睛说:“你居然会跟她耍朋友。”她摇头道,“幸好分了,不然有你后悔的。”      于冬以前听不进人劝,从没觉得刘梦涵一家人有什么不好,现在忽然听王婶这么说,顿时生出几分好奇:“什么意思?”      王婶瞪了他一眼,斟酌一下道:“反正这儿也没外人,我说了你们听过就忘,别往外传啊,要是传到林芝那婆娘耳朵里,我可是不会认账的。”      程鸿今天才刚到,名副其实的外人,他光埋头吃饺子,不搭话。王婶见在座的都不是爱饶舌的,便说:“亏你没跟刘梦涵在一块儿,她妈可不是一般人,她一双势利眼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你瞧她今天来,怎么说我和你谷婶跟她娘家一个村子的,你看她过来跟我们打过招呼吗?她眼里压根儿就没我们这号人,就连她自己的两个亲舅子都没放在眼里。今年林墨家里遭了难,她连面儿都没在村里露过。那女人嘴里说她妈为了幺儿的前程,把她卖给个老瘸子做媳妇儿。      刘磊哪儿老了?就比她大了四岁,样子有点老相而已,腿瘸了那是因为出事故,不然以刘磊他们家的家底,不瘸还轮不到她去嫁呐。不过是有两份姿色,真以为自个儿是天仙了?要说漂亮,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还得数林墨他亲妈,比画上的人还漂亮,又文静又知书达理,就林芝还想跟人比?她给人提鞋她都不配。      程缓缓身体不好,生了林墨以后一直病,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治。林芝嫁得好,刘磊家里是镇上最早开始做生意家底厚实,老太太就上她家去借钱,她为了装穷不肯借钱,儿子病了故意不送去医院看,没想到就耽搁了一晚上,儿子就不行了,送去医院也救不回来。她也不想想,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经得起折腾吗?又是躲又是藏还被计生办罚了好几大千才生下来的儿子,就那么没了,她能不把账算到老太太头上?她抱着小孩儿的身体在林家要哭要死的闹了小半个月,我听人说那孩子都生蛆了她还不肯撒手,不知多少人看热闹,结果她还没怎么样,程缓缓就去了。程缓缓去世的时候,林墨才刚会喊妈呢,你们说多造孽?      她那会儿倒是精乖,躲得飞快。等程缓缓的后事办完,她又跳出来说老太太害死她儿子,为了让林建能够去中学教书,把她嫁个老瘸子,这么多年都不怎么跟娘家来往,我看她心虚是真的,不想贴补娘家兄弟也是真的。至于记恨,她都把程缓缓逼死了,差点把林老幺逼疯,她还有什么脸去记恨?      我跟你们说,她这种人是一颗心全掉进钱眼里了,活该养不了儿子,一辈子断子绝孙的命!她那两个女儿我瞧着跟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早点跟她分了,才是你的大福气。改明儿婶子遇到合适的,给你保媒,绝对能甩那刘梦涵八条街!”       ☆、第六十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果说之前于冬潜意识里还藏着一丝侥幸的话,现在听完王婶的话,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回家的路上,他细细回忆他跟刘梦涵交往的过程。老实说,像刘梦涵这种漂亮的女孩,很少有男生不对她产生想法的,而这种想法多半无关感情,更多是从生理的角度出发。当刘梦涵语焉不详的像他示好时,他真的懵了一下,随即被莫大的虚荣心填满——看,他居然被班上最漂亮的女生默默喜欢着!      他甚至没有分辨出他对刘梦涵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感情,就一头热的栽了进去。他平时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天休息时间,而刘梦涵高考落榜以后,她并不甘心,现在还在学校复读。他们俩能碰面的机会真的少之又少,往往只有周末午后人少的时候,他才能跟林墨请假出去,每次,他只能去刘梦涵家里找她。他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到女朋友家里不能空手。大概一开始,刘家一家人就弄好了圈套让他钻,所以每次拎着礼物去他们家,他们不仅没说什么,还对他特别热情。      这种‘热情’让他误以为刘梦涵的父母是同意他们交往的,然后他理所当然的更积极了,一个月挣的钱大半都花到他们家了。现在细想起来,他跟刘梦涵交往以来,谈得最多的话题不是别人又有了什么好东西,就是林墨店里生意如何。      刘梦涵从来不问他要什么东西,她只会说学校里谁谁谁又买了一个什么玩意儿,特别怎么样,然后自己见她一脸羡慕又惆怅的模样,然后他脑子一热,就答应给她买个一样的。      至于谈店里的事情,他压根儿就没往别的方向想,只觉得刘梦涵单纯是在关心他的工作。他也不想在她面前丢面子,所以总在他面前吹牛店里一天能赚多少多少钱。大概刘梦涵也是知道他吹牛的吧,每次听他说的时候,脸色总是淡淡的。直到他后来提到韩勋的事情,提到林墨爸爸要出国的事情,她眼睛亮得都能当灯泡使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林芝今天去找林墨的目的,他却清楚。自从听说韩勋能将林建弄出国以后,刘梦涵对他简直热情得不得了,见天给他发传呼约他出去,次次的话题都围着韩勋和出国在打转,他就是傻子也明白她的意图了——她想出国。      母亲一开始不同意他跟刘梦涵交往,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林墨抬出来。说林墨是刘梦涵的亲表弟,他跟刘梦涵在一起有利无害,万一他跟刘梦涵分手,她去林墨那儿说点什么,那岂不是白丢了好工作?就这样,母亲还是不同意,但到底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最终松口了。      柳立和林冬梅也不看好他跟刘梦涵,说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其他的朋友亲戚,包括他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父亲全都觉得他们不合适。      可是他就跟吃了迷药一样,觉得刘梦涵是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想要所有人知道刘梦涵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结果到头来,所有人都对了,错的是他自己!      于母平时对于冬有些严厉,但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慈母,自从于冬去林墨店里上班后,每天晚上不管于冬多晚回家,她都会一直等到他回家了,跟儿子说完话才肯去睡觉。今天,她见于冬推开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当时就觉得不对了,旁敲侧击下,终于知道于冬跟刘梦涵分手了。      原本,她是不看好儿子跟娇娇气气的刘梦涵在一起,可现在他俩耍了半年朋友,他儿子在她身上少说也花了两三千,哪能说分就分,这世上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亏得于冬没给她提,刘家一家合起伙来骗的他的事儿,不然指不定她现在就奔到刘家找他们算账去了。      于父老实巴交的几棒子打不出一个屁,于母却是地方上出了名的泼辣,尽管于冬再三说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她一边答应儿子安他的心,转过身,天一亮她就去找林芝他们闹去。      尽管林芝觉得刘磊方方面面都配不上她,但是单从爱钱这一点来讲,他们两口子那绝壁的绝配!想从他们手里剜钱,简直比割他们身上的肉还难受!      林芝和刘磊平时精得跟啥一样,单从他们在偏厅的玻璃上贴报纸防备邻居到家里蹭吃,就瞧得出他们家跟邻居关系处得不好。再加上整个一条街上半数的铺面都是卖五金器材的,同行扎堆窝在一起,谁不巴望着谁倒霉?大伙早就看不惯林芝两口子外兼她两个女儿了——一个两个成天打扮的跟妖精似的,见个男人就发·骚,什么玩意儿。      夜路走了那么多,这次碰鬼了吧!尼玛,简直是太喜闻乐见了!      于是这天大早,北大街上出现了非常不和谐的一幕——一个膀大腰圆衣着简陋的农村妇女在一家店前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骂什么,大老爷们儿听了她嘴里的话,都忍不住脸红,然后整条街的人都在围观。      林芝一家子被堵在家里,刘梦涵啥时候被人这么骂过,哭得都想那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得了。刘磊属于很早就开始做倒爷发迹的那批人,虽然一直混到现在也没能真正发大财,但早几年也是被人狠狠捧过的,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气得在家里直跳脚,却又不敢真去跟于母对阵。至于林芝,甭管平时怎么装,骨子里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她忍了半天,最终没能忍下去,冲出门外跟于母对骂起来。      林芝怒火中烧忘了自己生的是女儿,拿着女儿的事情跟别人对阵,吃亏只能是她们自己,更何况她们就理亏在前!      骂着骂着林芝觉得自己不是于母的对手,就率先动起了手。作为‘好’邻居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不少人涌上去拉架,大家也不知哪儿来的默契,十几只手全拉着林芝一个人,没一会儿林芝那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脸便被于母撕了个稀巴烂。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过来见两个人都挂了彩,情绪都很激动,便向围观群众了解情况。大伙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警察听后觉得就是普通的家庭纠纷,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各打五十大板,便放于母离开了。      林芝一家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们搬到城里多年,刘家原本就有点关系,很快,于母和于父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的工作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炒了。于母知道是刘家干的这事儿,又上林芝铺面上吵了几次,差点被警察抓走,才慢慢熄了火。她是把气出够了,于父却觉得丢了工作浑身难受,再托人帮忙找,却迟迟没有回音。他们两口子都属于闲不住的那种人,陡然没了活儿干,浑身都不对劲。      刘家有心整他们,想再找个好点的工作肯定不容易,一家人仔细合计过后,决定将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租地种菜。      于冬家住在城郊,附近是平坝,土地比较肥沃,许多人都是以种菜为生,整个L县的菜,差不多有半数是从他们这一片出的。      侍弄蔬菜不是什么轻松活儿,先不提种植过程中的艰辛,单就说菜种好了以后卖就是一个大问题。时令蔬菜容易种,可是所谓时令,那就意味着一到那个时间,地里所有的菜都会一窝蜂的成熟。偏偏时蔬大多都是不能留的,一旦过了时候卖不出去就只能烂在田里,狡猾的菜贩子们瞅着这一点,往往不要命的压价。再来大棚反季节蔬菜虽然赚钱,可大棚的投入太大,没底子的家庭怎么承受得起投资?      于父于母都做过菜农,知道这行既赚不了什么钱,又辛苦,才一门心思托关系在外面做工。现在山穷水尽,除了做回老本行还能干嘛?      于冬不忍因为自己的事情拖累父母,在听说父母打算开春承包一些土地种菜卖后,决定去找林墨。      林氏小食馆虽然小,但架不住生意红火,每天要用掉很多菜,其中就数土豆、白菜、大小葱、香菇、辣椒用得最多,姜蒜也用得不少。      白菜不能留,如果不种大棚的话,有时令限制,香菇种植需要技术。但是土豆不需要,而且土豆能留,跟土豆一样能留的还有姜蒜和经过处理的辣椒。他不贪心,只要林墨肯收他们家种的这四样东西,以店里现在的销量,收入不比爸妈在外面打工差。更何况,他还听柳立说过,林墨明年很可能要开火锅店。如果开火锅店的话,对辣椒的需求量无疑相当大……于冬越琢磨越觉得事情可行。      拜刘梦涵窝囊废三个字所赐,于冬现在憋住了劲儿想混出个人样来,一改往日的闲散。      等林墨再一次到店里‘视察’,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他略过了刘梦涵的事情没有提,却不想林墨早就已经从林冬梅那儿听说了。说起来于冬其实也是受害者,林墨便没有追究他什么,大家都暗地里揭过这页就行了。      听于冬说完种蔬菜的事情,联想到后世有机蔬菜的概念,林墨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第六十八章 计划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做事情越来越讲究时效性追求利益最大化,这种心态放在日常工作中肯定很得老板欣赏,但如果是放在做产品,尤其是像种植业、食品加工业之类的领域,其害处就会慢慢凸显出来。      就拿农药来说,害虫杂草都有抗药性,一种农药用久了就会渐渐不管用,于是,农药升级换代的速度越来越快。农民大多文化水平不高,买药的时候,往往只会关心药效如何,黑心的农药研发商为了迎合市场,不断升级换代农药,完全不在乎残余的药物会对人体产生什么毒害。      同时,很多人喜欢尝鲜,热衷购买反季节蔬菜,菜农们为了多赚钱,不知在菜棚里灌了多少催熟的药剂。就像西红柿,明明看起来娇艳欲滴,真正吃起来却连番茄味都吃不到。作为水果的草莓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少数蔬菜,大多数蔬菜的保鲜期都比较短,为了提升保鲜期,给收割后的蔬菜喷上保鲜药剂更是屡见不鲜。      种种因数累加到一起,后世人们常常感慨再吃不到以前那么好吃的菜了。      除了蔬菜,肉类更是如此。规模化养殖带来了各种疾病,而疾病又带来了各种药物激素,再加上为了催长催肥添加到饲料中的各种添加剂,牲畜在短短几个月的生长期内,身体根本无法完全消融这些‘毒素’,最终,通过嘴巴全部累积到人体。      通过这种急功近利的方式催出来的肉,不仅早已丧失了肉原本的鲜美滋味,还将带给人类各种怪病。      就拿癌症来说,全球有3/4的癌症患者集中在亚太地区,而这其中这些包含各种‘毒素’食品究竟扮演着怎样重要的角色,不言而喻。      因此,有机蔬菜一出现,立刻遭到人们热捧。      同时真正上档次的餐饮店,都会尤其注重食材品质,他们每一份菜都卖足了价钱,不可能做出用添加剂提味这样自毁长城的事情,如此,想将一份菜的味道做到极致,除了厨师本身的绝技外,还得倚仗食材本身。      上辈子,为了给盛唐弄到高品质食材,林墨没少花心思。在他被查出肺癌晚期心灰意冷之前,他就已经派了人去了解有机蔬菜的栽培和市场,准备着手发展这一块儿,结果……只能说世事难料。      现在房地产市场都还没被炒热,农村经济普遍落后,相比后世七八百上千一亩的良田,现在的地价大多在一两百一亩,正是租田包地的好时机。      先租个几百上千亩地,种点蔬菜大米果树,还可以顺道生态养殖一些牲畜,自家店里消一部分,卖一部分到市场上,就算初期赚不了多少钱,也绝对不会亏本就是了。等过几年安全问题凸显出来了,自家的这些农副产品还不得身价暴增?      到时候注册商标,自家店里全部用自产的有机食品,用不完的再销往市场,双管齐下,一举数得。      这个计划林墨上辈子就已经定下了,自然不会质疑其可行性。只是这件事情该怎么做,该让什么人负责去做,还有待商榷。      眼下,于冬倒是个人选,但是他到底年纪太轻,几百上千亩蔬菜地的管理,在完全遵循现在这种耕种方式、不依赖农药的前提下,不说别的,光拔草就需要不少人手,以他现在的阅历和能力,根本不可能管得下来。      而且不同蔬菜水果,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地域性,几百亩只是个初期规划,等操作模式熟练以后,肯定会不断往外省辐射,最终目标旨在形成一张完美的供销网,与他的‘美食王国’相辅相成。      林墨深知自己心中的这张蓝图描绘得有多广阔,不交给一个他可以完全信得过的人去做,他不放心。      不管于冬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他都出卖了店里的事情,现在看来他说的那些是算不了多大个事儿,可是以后呢?如果这些事情变成真正的商业机密呢?无心泄露,不代表就可以逃避责任。      如果不是林冬梅提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这说明什么?说明于冬到现在都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让他如何放心把这么大一件事交到他手里?      林墨默默叹息一声,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这个我还真没有办法答应你,因为我和我爸爸已经打算好明年承包一些土地,自己些蔬菜自己用。”林墨习惯性将决策贴上爸爸的标签。他现在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些话单从他嘴里说出来,缺少说服力。      于冬眼底闪过浓浓的失望,“那就算了吧。”      “如果到时候土地确定下来,叔叔阿姨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过来帮我们种菜,工钱上我不会亏待他们的。”如果要租土地的话,林墨首选肯定是在青桐村,那里人熟地熟,就算真闹出什么纠纷,只要主要责任不在他,大家乡里乡亲的总会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在外村的话,很容易遇到被整村人联合起来攻击的情况。而青桐村的村民大多都是以种植稻米和油菜为主,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菜农,蔬菜的侍弄跟粮食有不小的区别,到时候少不得要请些熟手。反正都是请人,何不卖于冬一个面子呢?      于冬听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好,那先这么说定了,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一声。”      程鸿做事情非常麻利,店里的事情很快上手后,才短短几天就已经成了店里的主力。把该做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的。林冬梅现在已经能完全空出手来只负责收钱事宜,林墨有心想将她培养出来以后辅助爸爸,索性将店里的一切权限全部下放给她。于是趁着下午空暇的时候,将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会,短会上充分肯定了大家这段时间的工作,并任命林冬梅为店长,月工资在现行基础上再增加两百。      林冬梅从转正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而已,工资却已经成了店里最高的一个。她的能力和付出有目共睹,除了于冬,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于冬心里有些憋闷,他自问完全可以胜任店长的工作,而他明明比林冬梅更早进店,为什么林墨选林冬梅不选他呢?      于冬年纪不大,就算有点城府也不深,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不高兴,连最不会看人眼色的柳立都瞧出来了。林冬梅原本把于冬当成朋友,如今她经历人生中第一次升职,‘朋友’却在旁边黑着一张脸,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她一开始就觉得于冬过于油滑又浮躁,如今更生了几分远着他的心思。柳立看见他的臭脸,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女朋友升职了,朋友拉长张脸,这算什么事?      林墨将于冬的表现看在眼里,心底微微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作为男人什么都可以少,就是气量不能少。于冬如果不改改他这个性子,纵然他有几分天赋,只怕也难成大器。      会后,林墨把工资分发给大家。店里的工资是半透明制的,每个人的工资林墨都用信封装好了发到个人手里,至于他们私底下会不会互相攀比工资,林墨从来不管。      信封里除了钱,还有一张工资条,上面明确记载着金额的各项构成,大家数过工资后,再看看工资条上额外奖励一栏写着分别十块五十一百不等,心里都乐开了花。      开完简会后,林墨将林冬梅单独叫到后面小院子里,给她交待了一些事情,“接下来的两个月直到中小学寒假结束之前我都不会再插手店里的任何事情,这段时间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你能胜任吗?”      林冬梅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磨练,已经将店里的管理事务摸透,如今又添了人手,她自觉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便点了点头,然后问:“你不过来是因为有其他计划吗?”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林墨勾唇笑道:“没错,我打算趁这段时间做一批腌腊制品出来,等学校一放假就放在店里卖。”      去年,她妈妈也去帮林墨做了腊肉香肠的,想起妈妈拿回来的那些腊肉香肠的味道,林冬梅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林墨我能先预定一个大猪头吗?”光猪肉的味道就那么好了,烟熏猪头肉的味道肯定更好,光想想口水就快流出来了。      林墨笑道:“这是我今年接到的第二单生意,说什么也得给冬梅姐留个大猪头。”      林冬梅奇道:“居然还有比我更积极的?”      “嗯,去年的一个老客户。”林墨笑道,他也没想到裕祥酒店居然一直惦记着他家腊肉,这还没进腊月就想订货了。而且还特别大手笔,第一笔订单就订了整整一千斤腌腊制品,还要求最晚腊月初八就要收到货。原本他们还想买断卖独家,林墨一嫌他们给的价格不够高,二想让更多人知道他们家腌腊品,便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从接到电话第二天开始,林墨就找了老赵父子帮他物色合适的大肥猪,然后挨家拜访了去年那些帮他做过腌腊的熟手,又在村里请了一些新人,卯足了劲儿想大干一场。      大洋彼岸正陪着林建和老太太的韩小人完全被他蒙在鼓里,虽然林墨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但只要一想到韩小人回来后可能出现的脸色,就下意识心虚。因为心里没有底气,每天接到韩勋打回来的越洋电话时,林墨总是分外‘和颜悦色’。      只是,韩勋可不是这么好唬弄,他琢磨着林小墨最近这么‘乖’,莫不是背着他干了什么亏心事? ☆、第六十九章 抓包   韩勋带着林建和老太太到了M国后,又送林建去做了一次全面体检,主治医师根据先前的病历资料结合这次体检,将手术细节稍加修改,等林建将时差调整过来后,就立即安排了手术。      手术非常成功,医生让翻译转告林建,再过一个月,等右腿彻底恢复,左腿假肢装好以后,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复健治疗,恢复行走功能指日可待。      林建听完翻译的话以后欣喜若狂,老太太眼眶湿润,念了好几声佛。      韩勋给林建安排的是一家环境非常幽静的疗养院,这里风景秀美占地面积极大,就连韩勋安排过来的翻译都迷了好几次路,才终于记清里面所有的路线。这样一来,老太太就更不敢出门了。人生地不熟的,她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万一走丢了,那才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韩勋虽然已经确定了以后要集中精力在Z国发展事业,但是不代表他一点后路都不给留,政治这东西说变就变了,谁能预测得到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动·荡呢?傻子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因此,韩勋在M国也有一些产业需要打理,再加上他回国的消息是瞒不了家里人的,所以不可能一直有时间陪着林建母子。      好在他派来的翻译是个妙人,小姑娘吴悠是公费到M国留学的,是Z国山城人,跟林建他们算是半个老乡。她在语言方面非常具有天赋,跟老太太相处短短几天后,就完全可以无障碍交流了。吴悠个子小小的,脾气却特别爆,圆圆脸大眼睛皮肤白皙,长得很漂亮,追她的人不少,只要敢毛手毛脚的无一例外都被她狠狠‘修理’过。吴悠家里大概能算半个军人世家,家里条件在国内还算可以,但是放在国外就不够看了。原本,吴悠出国留学的事情家里人不太赞同,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家人让她出来,到了国外发现这边的消费贵得令人咋舌,好在,经过短暂的迷茫期后,她发现很多国内来的学长学姐都是通过打工来养活自己,随后她也加入了半工半读大军。      她这次能来给林建他们做翻译,全赖一个关系好的学姐推荐,韩勋出手阔绰,林建母子又都非常和善好说话,这几乎是她两年多打工生涯中做得最轻松报酬最丰厚的工作。因此,吴悠格外用心。      等林建手术完后恢复了几天,医生宣布他可以下床坐轮椅出去透透气散散心后,吴悠先是带着林建母子将疗养院逛得烂熟,然后又凭借她极佳的口才说服林建母子跟她一块儿去外面逛街。      真正离了疗养院,来到繁华的都市,领略到无处不在的异国风情,林建和老太太才终于有了一种‘出国’的感觉。在吴悠的陪伴下,林建母子初到异国的紧张和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旅游’的愉悦心情。      韩勋有空的时候,就给他们当司机,载他们去各处他知道的好吃好玩的地方玩,他忙的时候,就会另外安排一个司机过来接送他们,一路上所有的开销都由他或者是司机掏腰包,坚决不让林建和老太太花一分钱。      吴悠从老太太那里听说他们和韩勋结缘的事情,她毕竟独自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识过?早不复当年天真单纯,她才不相信韩勋仅仅为了报恩就做到如此地步。就她知道的,韩勋给林建安排的医生、安排的疗养院无一不是顶尖水平的,再加上平日里出去吃喝玩乐购物,花在他们身上的少说都有几十万美金。韩勋是个商人,他‘投资’了这么多,只怕所求不小。      吴悠很聪明,她看出了其中关节,却从来不提,每天尽心尽力的陪着林建母子吃好玩好。半个月过后,她收到了韩勋发给她的大红包。      韩勋最欣赏的就是像吴悠这样的聪明人,看得透,不多嘴,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谁,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他告诉吴悠,如果毕业了打算回国找工作,他可以在盛唐给她预留一个位置。      现在的盛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吴悠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知道有韩勋这么个有钱老板,她相信这家公司早晚会有所作为,哪里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韩家只有韩子杰知道韩勋将林墨的爸爸弄到了M国看病,韩勋回M国的当天晚上,他就把他叫过去。兄弟俩聊了半夜,也不知韩勋是怎么给他哥给下迷魂汤的,韩子杰尽管不太乐意,还是答应帮他保密,还派了手下的人暗中保护林建母子。      尽管韩勋天天都会与林墨通电话,但是到底架不住心底思念,见林建和老太太在吴悠的帮助下已经渐渐适应现在的生活后,就跟他们说了一下先行回Z国。      林建和老太太知道韩勋还在读书,麻烦他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会不同意?听他说去L县看林墨,老太太把这些日子买的一大堆诸如衣服、零食、玩具等等东西,让他帮忙带回去。韩勋想给林墨一个惊喜,事先没给林墨说。      于是,等韩勋载着满满一车东西到达青桐村,老远在村口看到林墨家里浓烟滚滚,差点儿没把魂儿给吓飞了。让阿虎把车飚过去,走近了看到林墨家里很多人进进出出,他以为那些人是来救火,飞快跳下车如离弦之箭冲进林墨家里,看到林墨正在院子里指挥大家晾晒香肠,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咬牙切齿的喊道:“林小墨——”      林墨冷不丁被他叫了一声,扭头看到韩小人脸上熊熊燃烧的怒火,差点儿没绷住拔腿就跑,还没来得及将心里的想法付诸实践,韩小人一个箭步跨上前,单手按在他肩膀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在家‘好好休息’?”      林墨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韩勋对视,更不敢接过话茬。他之前想到韩勋回来看到可能会生气,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一位胖大婶说:“林墨你有客人来,你先去招呼客人吧,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弄错的。”      “那好,三婶娘帮我多看着点。”胖大婶去年就帮林墨做过香肠腊肉了,今年这是做第三次熏肉,她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熟手了,有她盯着林墨也放心。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被韩勋拉到院外去了,三婶他们几个女人一边翻弄香肠,一边窃窃私语:“这小伙子莫不就是二婶说的那个M国小伙?咋看着跟我们Z国人长得也差不多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这种叫华裔,国籍跟我们不一样,但祖先还是咱Z国人。”      “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就是脸色怪怕人的,你说他不会欺负我们林墨吧?”      “怎么可能,我听说……”      韩勋气坏了,但是他还有点理智,知道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林墨就往之前去过的一个荒坡跑。荒坡地势高,周围都是石头,站在上面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韩勋环视一圈见周围没人,便沉着脸盯着林墨不说话,一副‘我等你解释’的模样。      林墨本就心虚,低着头,过一会儿轻声道歉:“韩勋,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嗯?”韩勋挑眉,他对林墨这么没诚意的道歉相当不满意。      “我真的已经全好了,早就已经不咳嗽,真的。”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林墨抬头看着韩勋,结果一瞧他目光如炬,瞬间心虚低下脑袋,并试图转移话题,“爸爸和奶奶还好吧?”      “爸爸和奶奶好不好的问题我们昨天就已经在电话里讨论过了,我现在只关心你,你为什么骗我?”韩勋的声音非常沉静,沉静中酝酿着风暴。      林墨觉得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被一个毛头小子质问,简直太丢脸了,可是瞄到韩勋看不出喜怒的俊脸,心虚的厉害,只能再次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已经好了才开始弄的……而且你看到我请了那么多人,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做,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一点都没有累到。”      韩勋没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林墨,眼底似乎有无数情绪在翻腾,又似乎一片平静。      林墨看到他这样,心里更虚了:“我都已经那什么过一次了,我不会不注意自己身体的。”说着,林墨难得的主动牵过韩勋的手,讨好的看着他。      好在韩勋并没有甩开他,沉默片刻后,将他拥进怀里,叹息道;“墨墨,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在林墨乖乖将手环在他腰上后,韩小人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      温存片刻,韩勋只叹息似的说了一句:“墨墨,我只希望你以后做事情的时候也替我想一想,想想没有你,我能不能活下去。”      一句话,让林墨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第七十章 大客户   两人腻歪片刻,林墨红着耳朵说:“你快放开我,让人看见了不好。”      韩勋深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Z国的风气本就不如国外开放,更何况是保守闭塞的乡下?他可不想在叔叔和奶奶完全接纳承认他之前,给林墨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韩勋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做又是另一番动作,只见他磨磨蹭蹭放开林墨,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和淡淡的委屈,直到林墨认命的牵着他的手,脸色才好起来。心里却得意不行,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你在家里弄的什么?那么大的烟,害得我还你家着火了。”      林墨见韩勋不再纠缠之前的话题,下意识松了口气,笑着解释道:“熏腊肉,对了,你在国外吃过腊肉没有?”      韩勋点头:“吃过几次,是国内的朋友送过去的,做还是第一次见。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的?”      林墨牵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我去年就做过了,正好今年有铺面,可以放在铺子上卖。这些东西比卖小吃赚多了。”说完后知后觉的看了韩勋一眼。      韩勋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的脑门,‘恶狠狠’的说:“财迷!你就这么担心我养不起你吗?现在我回来了,你手里这批腊肉熏出来了以后就不准再做了,听到没有?”      “那可不行,我跟酒店签了合约,供不上货要赔违约金,我可赔不起。”其实裕祥酒店要的那批货林墨早就已经赶出来了,现在家里做的那些都是准备放到店里卖的。这么说,只是想打消韩勋的念头。      韩小人财大气粗:“别怕,大不了我把那家酒店买下来,我不收你违约金。”      “……”      韩小人看着林墨都快瞪出火的凤眼,很不厚道的笑了:“逗你玩儿呢,谁让你骗我的,下不为例听到了没有?”      林墨没想到韩勋居然这么容易就揭过这一页,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韩勋被他罕见的傻样儿给逗乐了,亲昵地捏捏他软软的腮肉:“笨蛋,我要是什么都不想你干,还会给你提供启动金?我希望你能够开心,不过前提是得先把身体养好,不然可别怪我到时候撤资。”      林墨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嘟哝道:“知道了,啰嗦。”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韩勋看着他的笑脸,心情大好,被他牵着的手微微用力反握回去,简直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才好。      阿虎觉得以自家少爷刚才从惊慌到暴怒的模样,至少会把林墨狠狠教训一顿,哪知两人竟然有说有笑的牵着手回来,一直快走到大路上时才松开。      他不禁多看了林墨几眼,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家伙居然能把他家魔王似的小少爷吃得死死的。这要让家里其他几个少爷小姐知道,肯定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阿虎的眼光太露骨,引来韩勋不满,被自家少爷恶狠狠的瞪了几眼后,他脸上也不见尴尬,笑道:“林少爷,您看车上这些东西给您放到哪儿合适?”      林墨不习惯阿虎这样称呼他,前世的时候他们平辈论交,阿虎一直都直接叫他的名字,现在因为韩勋的关系,他一直尊称他‘林少爷’,林墨纠正过几次,他依旧故我,林墨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在心里,阿虎依然是前世那个帮过他许多的‘虎哥’。      林墨看着后备箱里几箱东西,不由头痛,看着韩勋说:“你上次带来的东西都还在那儿,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韩勋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儿,这些东西全都是奶奶买的,她让我给你们兄弟俩捎回来的,里面还有些东西要你分给村子里的人,她说做了标记的,你看了就知道。”      “肯定又是你哄骗奶奶买的。”林墨没好气道,以老太太节俭的性子怎么可能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要知道M国的东西可比国内贵多了。      韩勋摸摸鼻子,不满的哼哼唧唧:“咱能别说‘哄骗’那么难听吗?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不谢谢我就算了,还责怪我,简直白疼你了。”      韩小人把‘疼’字咬得特别重,林墨看着院子里探头探脑的人,脸‘唰’得就红了,瞪了他一眼,说:“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现在楼下乱糟糟的,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搬到楼上去。”      韩勋就爱看林小墨被他逗得炸毛的样子,脸上笑意更深,不料转头就看到阿虎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说你呢,赶紧的给我搬东西,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躺着也中枪的阿虎,只能认命将车上的箱子搬出来,扛了两个最大的箱子在肩膀上气都不带喘一下,象征性的问了林墨上楼的路线,扛着箱子健步如飞跟阵风似的来回跑了三趟,就将车上的东西全搬光了。      搬完东西,林墨留阿虎吃晚饭,阿虎见自家少爷的面色不善,便谎称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得先走一步了。林墨找了个装过大米的编织袋,装了几个熏好的腊肉还有许多香肠,送给阿虎让他带回去煮着吃。      阿虎也不客气,乐呵呵的接过东西,下午到宾馆订好房间,让服务员拿了一个腊肉四节香肠给他煮了送到房间里来。阿虎之前就一直住的这家宾馆,他的模样气质实在太容易让人过目不忘了,再加上他出手阔绰给小费从来不含糊,这里的服务人员除了新来的几乎都认识他。正所谓熟人好办事,没多久,服务员就把煮好的腊肉香肠给他送来了。      她端着从走廊过来,香味飘了一路,有住客闻到味道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寻找香味的来源,却都没找着,只好在晚上点餐的时候指名点这两道菜。早在一个月前,宾馆里就开始提供腊肉香肠,可东西端上桌后,顾客们纷纷摇头,都说不是这个味道,个别一两个脾性大的,还找来大堂经理讨说法。      大堂经理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顾客们安抚下来,然后再去厨房里问了才知道原来还真有那些顾客说的那么香的腊肉香肠。负责给阿虎切肉的那个厨师禁不住香,偷偷尝过两片,声情并茂地给大堂经理形容了一番,末了咂巴着嘴巴给经理建议以后采购这种腊味。      大堂经理听说东西是阿虎带来的,心里打了个突,原本采购这事儿也不归他管,何必多管闲事呢?可再一想,马上就到年终要发奖金的时候了,万一他要能立个功,指不定今年的红包能更厚实些。人为财死,大堂经理心底念叨着红包,硬着头皮去找阿虎问了腊肉香肠的事情。      阿虎跟林墨接触不算多,但光凭他能让自家小少爷吃瘪一事,就足够让他对他心生好感了,更何况他还能做得一手好菜!阿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吃货,在他看来,能做得一手好菜的人心肠都坏不到哪儿去!就比如他老爸!      于是,在大堂经理战战兢兢的目光下,阿虎不仅把林墨家的地址告诉了他,还附带林墨的联系电话。      离开阿虎的房间,大堂经理立刻拨通了林墨的电话,大概聊了一会儿后,跟林墨预定少量腊肉香肠做样品。      挂了电话,林墨乐滋滋的对韩勋说:“真没想到虎哥居然能帮我拉到县宾馆的订单。”县宾馆以提供住宿为主,但是近两年来为了谋求更大的发展,也开始在餐饮方面下功夫,除了给住宿客人提供三餐外,还对外承办一些酒会宴席。县宾馆由来已久,老板人脉广又舍得投资,细算起来,它现在是裕祥酒店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能真正拿到它的订单,相信销量绝对不在裕祥酒店之下。      韩勋略酸,瞪了林墨一眼:“瞧你这点出息,改明儿你去注册个商标,我帮你把东西卖到国外去。”      林墨先是激动了一下,随后又跟泄气的气球似的,蔫蔫的说:“算了吧,就我这点产量,还不够在县城里销。”      “你就没有扩大生产的打算?”韩勋问。      “贪多嚼不烂,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的发展好,等过完年就要把店里的事情交给爸爸,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胜任。”林墨叹息道。      韩勋挑眉:“林小墨你可别瞧不起人,我觉得叔叔未必就胜任不了。”      林墨狐疑道:“你怎么突然对爸爸这么有信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墨不是瞧不起人,而是以他对爸爸的了解,他过于仁厚又缺少防人之心,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然而,林墨忘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生的生意人。      韩勋笑得狡黠:“佛曰不可说。”      林墨笑道:“不说就算了,我还不乐意听了,憋死你。”      韩勋果然大叫:“林小墨你太狡猾了!”      林墨笑了,活该,谁让你卖关子! ☆、第七十一章 荒山   林墨让人在院子里用钢管和厚帆布搭了一个能把整个院子罩起来的大雨棚,雨棚与二楼的阳台等高,碗口粗的钢管穿过水泥花窗搭放在楼板上,钢管上方焊接了钢筋网,切好的肉块用扭成‘S’形的粗铁丝勾住一头,挂在钢筋网上。      L县冬天很少见太阳,也很少下雨雪,即使下雨也只是毛毛细雨而已,有厚帆布遮着根本不用担心淋着肉。白天揭开厚帆布,晾在院子里的肉能够很好的风干,晚上盖上帆布,四角掖好,馋嘴的猫儿看得见嗅得着吃不了,只能拿蠢蠢欲动的耗子泄愤,一举数得。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站在院子里,老得防着刚熏好的肉滴油,没熏的肉滴血水。因此大家干活时都带着草帽,林墨也给韩勋拿了一顶,韩勋一开始嫌帽子太丑不肯戴,后面好几次差点被血水滴着,才忙不迭的将帽子戴上。      不得不说韩勋的模样是相当有本钱的,一顶破草帽戴谁头上都会觉得又丑又土,他捣鼓了一下帽檐偏给戴出了几分西部牛仔的味道,林墨想看他出丑的心思落空,小小遗憾一把又去指挥大家做事情。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今天这批肉才算熏完,男人们搭着高凳将熏好的腊肉香肠小心翼翼挂好,女人们则忙活着做晚饭。      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杀猪,半个月里已经杀了好几十头猪,血旺、猪肝、猪心、猪腰子、大肠还有装香肠剩下来的猪皮猪骨头,光是在这儿干活的二十多个人怎么吃得下?大半都放到小店里去卖了,为了最大限度盈利,林墨也不再弄那什么午饭预定了,程鸿手脚麻利,柳立也被他调·教出来给他做副手,再有其他几个人给他打下手,即使中午的生意比以前火爆了一倍不止,依然能够应付下来。卖这些赚来的钱,已经足够林墨发所有人的工资了,他琢磨着到年底一定要给店里每个人发个大红包。      除了在店里卖猪下水‘边角料’,林墨也拿了些腊肉香肠放到店里卖,价格跟别的菜差不多,但是单份量很少,愿意尝鲜的学生很多,只是尝过以后全都后悔了。不是后悔菜不好吃,而是菜太好吃,一块五的腊肉香肠几口就没了,一个个的全都吃不过瘾,偏偏别人还限量销售,有钱你都吃不到!      林墨的饥饿营销相当阴险而有效,已经有无数家长到店里打听他们的腊肉香肠是从哪儿买的,听说等学生们放寒假以后店里就开始销售,大家都憋足了劲儿等那天,甚至有不少人上赶着要交订钱。不用说,今年的年货就在小食馆里买了。      奸商林小墨这会儿已经刚吃完晚饭,大伙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不一会儿就帮他把家里规整完毕,各自回家。      楼下的客厅和饭厅都已经收拾出来平时腌制肉,满屋子的腥味儿,黑白电视机抱到了林墨房间里,林书做完作业后就赖在林墨床上看电视,晚上跟他哥一起睡,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这会儿韩勋来了,小胖墩一下就有了危机感,吃过晚饭早早就跑到楼上‘占位置’去了。      以前家里房间不够,现在爸爸和奶奶不在家,韩坏蛋爱睡哪儿睡哪儿去,哥哥的床是他的!      韩勋分分钟就识破了林书的小心思,他不动声色的也跟着坐在床边看电视,跟林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多久一集电视剧结束了,要插播一集半小时的晚间新闻。林书才看了几分钟新闻,脑袋就开始跟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慢慢往被窝里滑,新闻还没播完,小胖墩就已经睡得呼呼的了。      韩勋二话不说抱起小胖墩儿,林墨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      “当然是抱他回房间睡觉啊,也就你惯着他,这么晚还看电视,要是叔叔知道该生气了。快点去把他房间门给我打开。”韩勋回答得理直气壮,同时暗含威胁。      林墨暗骂韩小人狡猾,磨磨蹭蹭拿着钥匙打开林书的房门,韩勋把林书抱到床上,甩甩手轻声说:“你弟弟真是重死了,真不知道他吃的什么。”      林墨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给小书掖好被角,见他床上被子有些单薄又从隔壁抱了一床毛毯过来,阿灰很黏林书,趁着人不注意跳上床钻进了被窝。小东西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顾头不顾尾,被林墨提溜着尾巴从被窝里拉出来,捏着它脖子上的软肉拎回它自己的小窝。小胖狗趴在小窝里可怜巴巴的呜呜叫唤,奈何主人压根儿不吃这套,最后只能怏怏地蜷成一团缩进小窝里。      回到房间,韩勋已经把烦人的电视关了,速度在床上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林墨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脸上发烫,故作淡定的脱了外套逛灯上床,刚一躺下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到脸上唇上,细碎而温暖宛如初冬的太阳。渐渐的,阳光的温度变得炙热,耳边只能听到彼此如雷的心跳和呼吸,身体渐渐被欲·望化成的热流掌控……      耳边有谁在轻声呢喃:“墨墨……给我,给我好不好?”      林墨迷失在欲·望中理智瞬间回笼大半,他用力推开韩勋:“不行。”      韩勋差点儿没从床上跳起来:“为什么?”      林墨到底脸皮不够厚,小声说:“医生说了要,要禁欲。”他的身体底子不好,如果过早过多泻阳都会给身体造成负担。老中医大概是看他年纪小,怕他年少贪欢特意把事情讲得很直白详细,现在想想都觉得耳根子烧得慌。      韩勋不满道:“可是你不是跟我说你已经好了吗?”      黑暗中,林墨的脸更红了:“我只是说我感冒好了……医生说我还需要调养。”      “庸医!改明儿我重新给你找个医生看1”韩勋到底不敢拿林墨的身体开玩笑,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帮我。”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林墨的手按在自己的大兄弟上。      好大好烫!      林墨的手微微往后缩了一下,立刻被韩勋握住,他挣不脱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慢慢随着他的手撸动他的大家伙。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触感变得更加敏锐,林墨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大鸟在他手中变得更大更烫,喷张的血管在他手中有力的跳动,尖端缓缓渗出濡湿的液体……      林墨长期干活,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略显粗糙,然而这粗粝的触感几乎将韩勋逼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全部被这只仿佛带着魔力的手全部吸干,沉沦欲·海不可自拔。他满足着又奢望更多,他翻身将林墨压在身下,滚烫的嘴唇不断在他脸颊上流连,舌头霸道地侵占他的口腔,贪婪地搅动着吸食着他口中的津液。      许久,滚烫腥气的液体射了林墨满手,他被韩勋吻得软软躺在床上,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的鼻息不断纠缠……      一夜无梦,次日,林书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自个儿的小床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子了。一想到哥哥被韩坏蛋霸占了,就连奶奶捎带回来的那些好吃好玩的,都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韩勋串通好吴悠和司机忽悠老太太,让她误以为M国的东西非常廉价,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老太太扫了许多货,光是给村里小孩儿带回来的各种糖就装了几大袋子。      就算一家几兄弟还分个亲疏远近更何况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经历了上辈子那些事,村里谁家跟他家是真好,谁家靠不住,林墨心里自然是有杆秤的。就算这些东西在他眼里没什么大不了,却也不能白便宜一些人。林墨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老太带回来的礼物全部分装,村里各家各户都送了些,区别只在于多少厚薄而已。      甭管东西多少,总归是林家一份心意,更何况这些可是正宗的外国货,他们活了一辈子都还是一次见到,有谁不稀罕得紧?私底下,大家琢磨着林家这么大手笔,又是倒腾生意又是出国的,只怕是真的遇上贵人要发大财了!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多的人却是想巴着林家发点小财,这年代的乡下人到底纯朴,并没有什么别的坏心思。      因此,送完礼物,林家在村子里的声望明显大大高涨起来。      借着这股东风,林墨忙里抽闲,向林常青提出想要承包村里四百亩荒山的计划。      这片荒山在青桐村与邻村的交界上,由于山上石头太多,荒草杂树丛生,村里人就算想开荒也没那么大的精力,特殊时期闹饥荒的时候,还有人在荒山上偷偷种点芋头红薯什么的,后来田地包产到户家家都能吃饱饭后,就再没人打这片荒地的主意了。      这片荒山一荒就是一二十年,山上的茅草比人还高荒得渗人,零星有几座谁都不知道年代的孤坟,密密麻麻的杂数灌木中也不知藏了什么,总能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半夜里听到能吓出人一身的白毛汗。谁家小孩儿犯浑不听话,大人只要一说把他扔到荒山喂野毛子,小孩儿保准不敢再吱声。      林墨小时候不听话也被威胁过,吓得不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来开发这片‘梦魇之地’。 ☆、第七十二章 荒山   林墨承包这座荒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片荒山虽然是‘山’,其实不过是比村里其他地方地势略高些罢了,虽然山上灌木丛中,但总体地势还算平缓,一旦开发出来好好经营一定不会逊色与村里那些良田。前世,这片荒山一直空到几年后,被一个外乡来的老板开发出来种植果树,因为地价便宜,据说赚了不少钱。      他选择承包这座荒山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为了减少后期的麻烦和矛盾。      虽然承包土地都会签订合同,但是在青桐村人均也就一亩多两亩地的样子,他想一口气承包几百亩成片的土地,不可能挨家挨户到每个人手里去签合同,如果是直接通过村长签订统一合同,村里少不得会有刺头鸡蛋里挑骨头闹幺蛾子。要是到时候大笔的资金投进去,今天这家闹涨价,明天那家嚷着要收回土地,对付不认识的人还可以直接拿合同说事,对待沾亲搭故的同村人要是这么做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他倒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怎么看,可是奶奶和爸爸能不在意吗?      然而,在没有培养出可靠的人手之前,贸然去外乡承包土地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因此,思来想去,林墨决定承包这片荒山。一来,荒山面积大,能够满足他当前试水的要求;二来,荒山是属于村里的集体土地,从来没有分产到某个人头上,现在他投入大量资金把这里开发出来,还每年支付村里一笔承包费,保管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即使以后有人拿租金低说事,他也拿得出话来说。      而且,他相信,这片荒山开发出来后,只要常常雇佣村里的人帮忙耕种,酬劳上不亏待大家,相信绝大部分人不仅不会有意见,反而会支持他。      林常青显然不这么想——那片荒山都荒了多少年了,八九十年代都没人把主意打到它身上去,林墨能从那山上赚到什么钱?这孩子年纪到底还小,可别被人骗了。      “林墨,你年纪小不知道,那片山上除了面上有薄薄的一层泥,下面全是石头,种不了菜的,你别被人骗了。你要真想承包土地种菜,看好哪些田地了,你给三爷爷说,三爷爷保准帮你牵线把地承包下来。”林常青语重心长地说。      林墨与韩勋要合伙开火锅店的事情,他已经从儿子那里听说了,但并不赞成林墨承包土地种菜卖到自己店里。本来菜价就便宜,林墨真要承包了土地再请人侍弄,一来二去的花费只怕比从外面买还贵,菜品还不定有市场上买的齐全,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更何况,他还要去承包那劳什子荒山,那可不是三两万就能开发得出来的,真要投个一二十万开片荒山出来种菜,还不如用这钱再买间铺面好好经营。      林墨知道林常青是为他打算,笑道:“三爷爷你放心,没人骗我。荒山也不是我一个人承包的,我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是韩哥看了觉得还不错,想包下来种着玩儿的。”林墨说的不算假话,只是偷换概念,把看上荒山的人换成韩勋,以此打消林常青的疑惑,顺道借韩勋的势堵住村里某些人的嘴。      林常青到底比村里别的人多几分见识,如何认不出韩勋开的是大奔,那么高档的进口车,在锦城都没见过几辆,L县里更是一辆都没看到过。韩勋开得起那么好的车,能缺钱?对他来说开发一座荒山还不是跟闹着玩儿一样简单?要是他能真把那座荒山承包并开发出来,对他对村里可都是件大好事啊!      林常青心中一动,抽了口烟:“小墨,你跟三爷爷透个底,韩勋家里究竟是做什么?你别多心,三爷爷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你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本分人,不希望你们吃亏。”      林墨心中一暖,他知道林常青是真心替他们着想,若这会儿还隐瞒,就真的寒了老人的心。      “三爷爷,你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韩哥家在M国那边是个大家族,在M国、Z国都很有能量,他家里是他大哥当家,他现在想回国内发展。开火锅店、种地这些都是他试水的项目,所以,你尽管放心。”      林常青听后立刻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你确定真的要承包那座荒山?”乖乖,韩勋的来头竟然那么大!      林墨笑道:“反正韩哥也是弄着玩儿,就当给我们村里做点贡献吧。”      既然林墨都这样说了,林常青还能有什么意见?那荒山真要开发出来了,好歹也算他一份政绩,就算他年纪大了做不了两年村长了,以后大伙儿也会念他好不是?      于是趁着年底,林常青在村里召开了大会,会后,综合村里所有人的意见将荒山以每年每亩100元的价格承包给林建,承包期限为三十年,承包费每年一付,从元月一日开始计算。鉴于是由荒山开垦成田地,前期投入巨大,前二十年承包费不变,后十年随市场价格变动进行适当调整。在承包期满前,青桐村无故不得收回土地。      青桐村老老少少加起来才不过四五百人,荒山承包出去后,按人头每人能分百十块钱,一个家庭少说能分三四百块,这钱跟白捡的一样,有谁会有意见?      背地里也有人笑韩勋和林建人傻钱多,那荒山能有啥出息?再多钱丢进去只怕也听不到个响。      当然,这些话,他们可不会当着韩勋和林墨的面儿说,他们又不是傻子,有冤大头上赶着给他们宰,他们还往外推。      村里人信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管林建与韩勋私底下如何协议,土地承包书上只认林建一人的名字。林建现在还在国外没有回来,合同写好后,村上已经让群众代表签字按手印并盖了章,电话里与林建说好,等他回来签了字合同就生效。      林建一开始也不赞同林墨承包这片荒山,林墨再三保证赔不了本,又有韩勋在旁边帮腔,想着儿子这一年的表现,他才同意将合同签下来。      事情一定下来,林墨就让林常青帮他组织人开垦荒山。眼看就要过年,正值农闲,村里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猫冬,得了活儿全都拿出十二分干劲。林墨许的工钱不低,又有林常青帮忙监工,村里去干活的人没一个敢偷懒。      烧茅草、砍灌木、伐杂树,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的,躲在荒山上的野鸡野兔彻底遭了秧,一个个胡蹦乱窜被抓个正着。只是野味数量到底不多,大家也不够分,索性全都送去林墨家里。      野味难得,林墨送了一些给老杜,林书要了两对野兔养着玩儿,剩下的全都杀了,冻了点在冰箱里,等爸爸和奶奶回来吃,剩下的全宰了给家里干活的人加餐。      野鸡肉少胜在肉质紧致有嚼头,野兔肉多且嫩,让林墨变着花样做成跳水兔、香酥兔、麻辣兔丁、手撕兔肉……大家享足了口福。      韩勋在林家呆了大半个月,曾经瘦得微塌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快消失殆尽的腹肌也一天天长了回来。      到了一月初,给林书过完十一岁生日,韩勋就不得不返回学校了。      他旷了大半学期的课,再不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的话,就算他是交换生也说不过去。而且公司那边已经累积了一摞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就算他再不乐意也不得不回去了。      林书生日那天,韩勋撺掇着林墨给他请了一天病假,林墨丢开手里的事情,阿虎开车载着他们去锦城的公园、动物园疯玩了一天,一路上林书看上什么,韩勋就给他买什么。韩勋掏了大把银子手把手教他玩射击游戏,成功赢走老板一个大毛绒玩具和遥控车后,林书明显与韩勋亲近了许多,买了零食也会主动分给他吃。      再加上前段时间,韩勋一直耐心给他解答各种疑问加了不少印象分,以至于次日韩勋离开的时候,小胖墩眼里总算多了一丝念念不舍的情绪。不过,这丝丝不舍很快又被能够重新独占哥哥的兴奋取代。      比较悲催的是,哥哥以他已经十一岁,是个大孩子了为由,美其名曰要培养他独立能力,再不肯跟他一起睡了。小胖墩暗自郁闷了几天,见哥哥那里没有回旋的余地后,只能作罢。      临近期末,再加上庞校长筹备已久的奥数比赛马上就要来临,林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心里那点小小的难过很快就被题海淹没。      转眼进入腊月,县宾馆取走订购的几百斤腊味,一些顾客在小食馆里打听到林墨家的住址后,自己上门购买,在参观了林墨从杀猪到熏制腊味的全过程后,大伙儿再不担心他以次充好,纷纷加大了购买量。这些人回家后少不得向亲友邻里宣传炫耀,一时间上林墨家里买腊味的人络绎不绝。      因为是备的年货,最少都要买上十多斤,多的有买到上百斤的,说是要送给外地的亲友尝个鲜,多数人都是买上三四十斤过年待客、自家吃,由于上门来买的人很多,林墨不得不加赶几批腊味出来。       ☆、第七十三章 年前   第七十三章      又过了十来天,中小学陆续放假,放假前夕林书在奥数比赛上捧个满分第一名回来,比第二名多了足足二十四分,引起了老师和学生关注。大家都羡慕庞校长不知从哪儿挖了个宝回来,庞校长如愿在教育局里大大的露了一次脸,他哥还私下里告诉他,如果明年派林书去锦城参赛,能再抱个一等奖回来,他想补的缺就万无一失了。      庞校长高兴坏了,回去后,在原来的基础上,私人掏腰包给林书加了一百块钱奖金。      这一年,家里虽然背着债,哥哥却从没少过他零花钱,奶奶也会时不时悄悄塞点钱给他,林书买书花掉了一些,剩下的都存在爸爸给他买的小猪存钱罐里。林书折腾了半天,终于把‘小猪’的肚子掏空了,零零碎碎的毛票加上这次的奖金,居然有四百多块钱。      以前每逢过年,走亲戚串门拿到的压岁钱,妈妈都背着爸爸给他搜得一分不剩,平时也很少有零花钱,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林书拿着钱,想起妈妈,眼底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阴郁。      有时,他会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呢?是嫌爸爸不够好,嫌他不乖,还是想嫌家里穷呢?如果她现在知道他们过得这么好,她会不会后悔呢?      后悔完了之后呢?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的喊她‘妈妈’吗?哥哥、爸爸、奶奶,只怕连家里的小狗都不会再接纳她了吧……      片刻的黯然过后,林书认真的把钱叠好,小心翼翼藏在床褥下面,准备等考完试哥哥带他去锦城的时候,给大家买新年礼物。嗯,给爸爸买一条鞋子,给哥哥买一条围巾,给奶奶一顶帽子,林书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看在韩坏蛋给他买过那么多零食的份上,也给他买一条围巾好了。姥姥和外公……林书抿抿唇,今年她走了,他们再没来看过他,反正他们更喜欢两个舅舅家里的孩子,就算了吧。      灰不溜秋的小胖狗大概感觉到了小主人失落的心情,乖巧的舔舔的主人的小胖手,林书把小家伙抱起来用力摇,看到小胖狗晕头转向的傻样,才终于咧嘴笑道:“小笨狗,少不了你的,我给你买烧鹅回来。”      阿灰用力甩了甩脑袋,见主人笑得开心,它也跟着傻乐,兴奋地围在主人身边上蹿下跳转圈圈。      期末,林书如愿考了个双百分回来。等他拿了通知书回家,哥哥已经把大彩电和他心心念念的能玩儿游戏的DVD买回来了,还给他买了他最喜欢的那部武侠剧影碟。从彩电买回来那天起,小胖墩除了吃饭,连房门都舍不得迈出一步。      这时候彩电还很贵,二十一寸的都要小三千,再配个DVD机,没个四千块拿不下来。村里只有少数这两三年间娶新媳妇的和家底厚实的家庭才买了,虽然少,但好歹稀罕劲儿过去了。林书上半年在镇上读小学的时候,没少被同村的小孩儿说闲话欺负,小家伙记仇,过了半年,仍然不喜欢跟他们一块儿玩。林墨也不勉强他,等头几天他对彩电的稀罕劲儿过了以后,就把他扔去庞校长家里继续深入学习奥数课程。      贪玩归贪玩,学习的时候小家伙相当认真,只要一想到晚上回家哥哥准他随便看电视,他就干劲满满。      大洋彼岸,林建已经装好了假肢,通过一段时间的复健,他终于能自己重新站起来走路。看着幺儿跟个孩子似的蹒跚学步,老太太激动地泪流满面,心里默默念了好几声佛。复健期间,韩勋从韩子杰那里挖了一个精英过来,每天定时给林建上四个小时的金融管理课。这人也没做过老师,不知道什么授课技巧,就把他以前在国内学过的课程,填鸭式的灌给林建。林建一丁点底子都没有,一开始完全听不懂,好在这人有耐心,林建一遍听不懂他就讲两遍三遍,还利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列举许多生动有趣的例子,课余时间,林建自己拿着他的大学教材琢磨,慢慢的就弄懂了许多东西。      当然,做生意也不是光靠读两本书就学得会的,林建或许没能学会太多深奥复杂的金融理论,却着实大开了眼界。曾经一个月四五百的工资,不宽不紧的养活一家人,他就觉得很满足了。现在,成天听到的都是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美元的交易,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想到大儿子小小年纪扛起本属于他的责任和担子,他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学,甭管这些东西有多难他都得学!凭什么别人的孩子锦衣玉食,他的孩子就要起三更睡五更?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做爸爸的没用?要是把大儿子累坏了,他以后拿什么面目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缓缓?      想当年他不也什么都不会,全靠跟缓缓学,考上了高中进修学习当上了老师吗?以前的他可以,现在的他同样做得到!      韩勋给那位挖来的‘精英老师’透过底,他知道林建以后会以经营餐饮行业为主,在空余时间,他让吴悠带着林建到大大小小酒店餐馆参观。从装潢设计到菜肴配比再到服务生培训,每一个环节林建都做了详细的笔记,认真比对揣摩学习,不说摸透了餐饮这一行,至少对这一行的管理模式有了非常清楚的认知。吴悠带他去参观的这些地方,都各具特色风格鲜明,并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管理模式,着实让他大开了眼界。      多行多看多思,林建渐渐琢磨出,做餐饮其实做的就是服务。只要能做到味道、环境、服务员态度三大方面让顾客满意,就成功了大半。只是,要真正做好这三个方面谈何容易,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学以致用,天天听着让人热血沸腾的金融案例,林建心里渐渐升起了要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整个人变得神采熠熠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到M国时的惶恐?更没有早前自觉拖累家人的愁苦。      古人云: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所倚。诚不欺吾。      林建上课的时候,老太太就跟吴悠一起出去逛街,老太太慈祥开朗年龄跟吴悠的奶奶也差不多,她在国外这几年,为了省钱一次家都没回过,猛然来了这么个慈祥开朗的老者,在她心里跟自己亲奶奶也不差什么。老太太只有两个外孙女,偏偏两个外孙女被女儿教唆得跟她一点也不亲,遇到吴悠花一样的女孩儿,又漂亮又能干又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老太太如何不喜欢?      两个人好得就跟亲祖孙一样,老太太跟着她又是剪头发又是染发的,还被她精心打扮一番,看着就像年轻了十多岁,还跟着她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英文,被她撺掇着主动跟老外打招呼请他们跟她一起合影,整就是一时髦的老太太。      一直以来,老太太以为自己会像祖祖辈辈那样泥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过完一辈子,临老了家逢巨变六神无主夜不能寐,哪知转个身,家里平安渡过危机,还有机会出趟国,拉着电视里才会有的外国佬跟她合影。人生际遇就是这么奇妙。无论如何,她这辈子哪怕立时闭眼也知足了。      韩勋回到京城后,立刻忙得脚不沾地。专业课考试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忙着处理盛唐里的那些事情。在他离开后,MOMO的用户翻了好几倍,现阶段并不存在什么技术问题,主要是一些敏锐的商人发现了商机,希望他们看看能不能在软件里插入点什么广告。      从盈利的角度来讲,半数以上的人是赞同接广告赚钱的,但是韩勋不同意这样做,他的理由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韩勋是开公司不是做慈善的,为了在年前捞一笔,他决定在春节前夕推出一部此前一直研发的单机魔幻游戏。      游戏封面精美的2D人物图立刻吸引了无数玩家的眼球,游戏内测截图陆续在各大论坛曝光,精美、刺激不输任何一款外国游戏的游戏场景图,再冠以Z国完全自主研发几个大字,立马吸引了所有玩家的眼球,甚至引起了国际上的关注。在韩勋的人脉运作下,游戏全球同时首发,只提供汉化、英语两个语种,于市场而言,这个决定并不算太明智,毕竟棒子国和隔海的岛国都有着成熟的游戏消费市场,但韩勋这个大股东决定了,下面的研发人员不乏愤青,不仅全公司上下没有一个说不的,就连上面的人都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在游戏审核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开了绿灯。      韩勋和他的得力干将们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游戏首发,林墨也忙得不可开交。      等学校放假后,他立即暂停小食馆卖的一切东西,将店铺内外彻底收拾一番后,正式售卖腊味。在这之前,因为临近过年不少人都休假在家,陆续开始吃团年饭,再加上晚上很冷,出来消费的人少了许多,店里的生意比前些日子差了很多,这时候转卖其他东西正好。      除了传统的腊肉、香肠,林墨还做了一部分酱肉、酱肝,家里泡好的咸蛋也用精美的包装盒装好,一并放到店里。大家老早就盼着小食馆卖腊味了,东西一摆出来了,店外就排起了长龙,上千斤腊味,仅仅一上午就被抢得一干二净。      照这样下去,家里的存货根本卖不了几天,林墨当机立断将价格提了上去,就这样,家里的存货也只买了一个星期就卖得一干二净。 ☆、第七十四章 装潢      腊味卖完后距离除夕就只有不到一个星期了,光是卖腊味这一项,除去各项开支,林墨净赚了四万多,加上这段时间小食馆的盈利,林墨不仅凑够了早先从银行贷的款和利息,还结余好几千块。反正韩勋说了年后他那边的资金会陆续到账,本着无债一身轻的想法,林墨打算找林海跟他一起去将这笔钱还给银行。      新店铺的装修接近尾声,现在只剩下安装炉具、桌椅、添置器具,弄完这些,再让人把店铺彻底打扫干净,等气味散了,就可以正式入驻了。      进入店铺,仿古式的装修让人眼前一亮,精美的雕花窗户、古朴的红漆梁柱、精巧的彩绘宫灯,古香古色又富丽堂皇,墙角柱旁一株株碧翠欲滴的盆栽,在厚重的色泽中平添几分盎然生机,让人心生愉悦。      楼下大堂桌子与桌子之间,用清雅古典的木屏风隔开,屏风上挂着一块方正的木牌,上面雕刻着每桌的桌号。楼上的包间一律用日式推拉门格成统一大小的房间,每个房间能容纳八人,只要客人需要,可以让服务员将门锁打开,把几个小包间凑成一个大包间。每个包间里都安装了空调,客服按钮,室内环境极尽典雅,最大程度给予客人最好的享受和最自在舒服的环境。后面的大院子,中间修了一个十多平米的水池,水池里装了喷泉假山,下面放养了机尾便宜的小金鱼,飘着少许水葫芦,假山周围摆了一圈鲜翠的盆栽。仿古回廊倚着院墙而建,回廊前方移栽十多株各式花木,错落的木屏风将整条弯曲的回廊格出许多座位,每一桌都刚好能欣赏到庭中美景,相比大堂和包间封闭的环境,院里显得更加宜人。      看着成果固然令人欣喜,但是一想到装修的整个过程,林海和他手下的人都简直恨不得去死一死。为了弄出林墨想要的复古效果,他特意托关系去请教了锦城大学里的专家教授,费了许多心思才找到会做这些仿古物什的木匠,光是买木料这一块儿就让他跑断了腿!满打满算两个月,他瘦了十多斤,亏得林墨和韩勋信得过他,开工之前就预付了他所有的工程预算款,后期钱用完了,又给了他一笔钱。不然光是筹钱就够他头痛的了。      当然,花了这么多心思也不是没有回报的,有几家店铺的老板过来看到他们的装修成果后,相当满意,打听了一下价格,有三家店跟他签了合同,一家已经进场装修,另外两家等过完正月初八就开始装修。有从这几家店铺赚来的钱和订金,他再想办法借点钱,足够渡过这次危机。只不过这世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以前那些跟他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儿们,如今见到他都避着走,东拉西凑,还差三万块钱的缺口。      虽然少了这三万块钱,只要能够把工人工资的大头付给大家,相信以他的信誉,大家也不会有太大意见。可正因为如此,林海更不想欠着大伙的钱过年。      听林墨说他要还银行的钱,林海沉思几秒,说:“小墨,海叔给你商量给事情,行吗?”林墨点头后,林海把他目前的困境给林墨讲了一遍,“……小墨你看现在银行那边还没到期,你把这五万块钱先借给我,等过年我那边工程结了,我就帮你去银行把这笔钱连本带利还上,你看行吗?”林海知道林家真正做主的人是林墨,所以直接问林墨的意思,没有提他家里其他人。      林墨心里清楚林海不是迫不得已不会对他开这个口,他没有丝毫犹豫道:“没事海叔,这钱你先拿去用。你也别说什么利息不利息的了,如果不是你,我爸爸恐怕连一条腿都保不住。要是爸爸和奶奶回来,知道我借钱给你还收你利息,他们该骂我了。”      林海朗笑道:“行,你这孩子够意思!你放心,等我拿到工程款,一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这下不仅工人的工资问题解决了,打点各方关系的钱也有了,好歹能够过个安生年了。      林墨也笑道:“正好我今天把钱都带来了,找个地方我把钱给你,你数一下。”      林海点好现金,确认无误后,给林墨打了一张五万块钱的借条。      离开店铺后,林墨置办了不少年货回到家,家里已经让之前帮他干活的人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临时搭建的雨棚钢架全部拆除,只不过家里仍然飘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烟熏味,院子里的几株桂花树也被祸害得不浅。      林墨前脚到家,林书后脚就回来了,小胖墩架好自行车兴奋地说:“哥,庞老师已经给我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锦城玩儿啊?”林书还惦记着上次玩儿的射击游戏。      “明天我请了谷婶他们到家里来团年,等后天我们再去锦城,我们去玩儿上两天再回来。”爸爸和奶奶要等到除夕的时候才能回来,林墨只能先组织店里的几个人吃顿团年饭,把最后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放给大家。      “两天!太好了!”林书兴奋得直跳:“哥,哥,我明天要吃火爆肥肠、一品豆腐、蜜汁山药、红烧肉……”小胖墩想来想去觉得想吃的东西太多了,干脆说,“哥,要不你给我做个满汉全席吧!”想想前几天在电视里看的满汉全席,林书几乎要咽口水了。      林墨忍俊不禁,在他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还满汉全席,是谁嚷着说自己要减肥的?”      林书目光闪躲,扬着小下巴心虚道:“谁啊,谁说他要减肥了?”      “一个小胖子。”      林书急得差点儿蹦了起来:“我才不胖,就是肉多了点而已,你别听韩坏蛋瞎说!”      “哟,是谁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一口一个韩哥喊得亲热的?”      “那是,那是因为他说他要给我带超好玩的游戏回来。”林书为自己辩解,他才不喜欢韩坏蛋咧,除非他不跟他抢哥哥还差不多。      “原来只是为了游戏啊?”      林书有些忸怩,哥哥姐姐辈的里面,除了林墨,就只有韩勋对他最好,给他买了好多玩具和零食,而且知识渊博,老师不会做的题他也会,还会叫他打枪赢玩具,还帮爸爸治病……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有一丁点喜欢韩勋,只有一丁点!      林墨瞧着弟弟的脸色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心里默默摇头,韩小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一家人已经没有谁不喜欢他了,包括那只贪吃怕死的小胖狗!      真不知道这样下去,等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捅破了,对家人而言,他们是更容易接受,还是更加排斥。      林书无意间瞥见哥哥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心里不知怎么的像是被扎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哥,哥,我要吃麻婆豆腐,你晚上给我做呗。”林书下意识岔开话题,心里却留下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哥哥提到韩坏蛋会难过呢?是因为韩坏蛋欺负他了吗?可是也不像啊。      林墨拧拧他的小胖脸笑道:“你这是狗鼻子吧,还没进屋就知道我买了豆腐回来。走吧,帮我烧火,我去给你做。”      “好!”林书暂时把疑问压在了心底。      晚上,林墨盖着被子倚在床上看书,手边的电话响起,接起来就听到韩勋在抱怨:“林小墨你那里信号差就不知道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吗?我都给你打了半个小时才打通!”      略显傲娇的口气,明显是在求顺毛。林墨勾了勾嘴角,才懒得理他:“有事吗?”      冷清的声音透过话筒有些失真,韩勋停在耳朵里,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小没良心,没事就不能给我打电话吗?又不是没有电话费。再说了,我又不会嫌弃你打扰我工作。”      你是巴不得我打扰你工作吧!      “……哦。”      韩勋瞬间炸毛:“哦,哦是什么意思?林小墨你说一句想我了就这么困难吗?”      “谁想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想吗?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吧。      韩勋不知从哪儿听出林墨心虚了,嘚瑟到:“哼,你就嘴硬吧。明天我们公司研发的游戏就要正式发售了。”      “然后呢?”      “你要不要来京城玩儿?”韩勋说完就后悔了,忙改口道:“算了,你还是别来了,今年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就在这边过年,等除夕夜我去找你。”      几乎一瞬间,林墨就明白了韩勋的心思,他沉默片刻,还没说话,就听到韩勋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别瞎想。我准备了一个惊喜想送给你,就是现在还没准备好,等明年我准备好了,你再来好不好?”      听到这个惊喜,林墨忽然想起前世病重那段时间,跟韩勋提起他想买个四合院住的事情。刚才已经绷紧的嘴角,忽然绽出笑容:“韩小人,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说完,林墨挂断了电话。      韩勋琢磨片刻,回过味儿来,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后去——      林小墨真是太别扭了,干干脆脆明明白白的对他说一句‘喜欢’,有那么难吗?      “矮油,老大你又跟小嫂子打电话吗?真该让那些花痴女人看看你现在的蠢样!”赵云飞推门进来,看到韩勋的傻缺样忍不住吐槽。      “滚你丫的,明天的事情安排好了吗?”韩勋收起笑容,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稳重的模样。      赵云飞一面暗自腹诽老大变脸比变天还快,一面苦着脸说:“老金说棒子国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让你过去看看。”      “嗯。” ☆、第七十五章 安排   因为这点‘小问题’,韩勋忙了一晚上才将事情处理好,第二天游戏碟如期首发。前三天只在Z国各大城市热销,随即精良的画面制作,华丽的打斗场景,时而婉转时而激昂的音效,生动曲折又极富西方英雄传奇色彩的故事很容易就征服了欧美两地的玩家,除了主线任务外还穿插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小游戏。游戏还采用了多结局设定,为了将七个结局全部玩出来,玩家们一遍又一遍,国内电脑普及度不算高还好,在国外大半的青少年都在谈论盛唐出产的《The Magic World War 》中文译名为《魔法世界之战》,简称《魔战》,由于游戏要求的电脑配置就当前而言相当高,不少人为了玩儿这个游戏,特意更换了电脑。      《魔战》是以西方世界为主体,用一条主线将神话传说、历史轶闻串联起来,宏达的战争背景,极富英雄主义又不乏儿女情长,游戏故事脚本早在韩勋还在M国的时候就让几个专修历史文学的人写了,并买断版权,原滋原味的西方色彩更容易打入西方游戏市场。      相较Z国极其不成熟的游戏市场,韩勋想要赚钱更想要公司在国际上出现一鸣惊人的效果,只能先从西方国家入手。现阶段正在紧密研发的网游,则采用了完完全全的东方仙侠背景,有《魔战》打头阵,相信这部游戏依然能创下不俗的战绩。      事实上《魔战》受欢迎的程度比韩勋想的还要热烈些,但是在其他研发人员看来却是意料之中的。《魔战》的许多技术都真正意义上领先世界水平,韩勋脑子里储存了许多超前的技术和想法不觉得有什么,对其他人而言,这部游戏绝对是天才之作。      国内外大小游戏周刊都争相报道《魔战》盛况,全世界各大游戏论坛上都贴满了《魔战》的各种攻略,甚至还有高手做了修改器贴出来。《魔战》的游戏规则近乎苛刻,英雄们经常面临饿肚子的惨状,如果经营不好,甚至可能出现大战在即连战骑都买不起的困窘局面,修改器简直成了大伙的福音,但是偏偏又有不少家伙不屑这种作弊的行为,一时间各大论坛都是各种讨论声。      无论怎么说《魔战》火了,短短几天全球全球销量就达三十多万,这个数据还在持续快速攀升,业内人士预估销量迟早突破百万。盛唐首战告捷,以一种全胜的姿态进入世人眼中。      截止除夕之前,《魔战》不仅收回先期所有投入,更赚得盆满钵满。      金鑫给大家发了分量十足的大红包,账面上的盈利暂时没有动,留作继续投资。      盛唐做大是早晚的事情,韩勋开始考虑要不要先将股份过户到林建名下,等林墨成年后再转到林墨名下,省得以后树大招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韩勋已经通过赌城那边惯常的洗钱手段,将答应林墨的五千万美金通过‘合法’渠道转入林建名下,林建作为当事人,已经知道韩勋和林墨之间的协议,一想到自己名下有这么多钱,连续失眠了好几天晚上。      有时候,钱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这笔钱只是别人‘寄放’在你那儿的。林建魂不守舍了好几天,他深知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最终决定不告诉任何人这笔钱的存在,包括老太太和林书。      老太太只知道儿子被阿虎载着去赌城晃了一圈回来后,瘦了好几斤,还以为儿子赌输了钱,跟着着急上火。后来儿子再三告诉她不是那么回事儿,人也逐渐恢复正常后,她心里才最终落定。      林墨做的团年饭没有小胖墩说的满汉全席那么夸张,但也着实做了一大桌子菜。腊肉香肠是最基础的不用说,下来有粉蒸排骨、九转大肠、开水白菜、豆豉蒸鱼、青椒鸡片、宫保鸡丁、酸菜老鸭汤、咸烧白、小鸡炖蘑菇、烧牛腩、糯米藕、蜜汁山药、金银馒头、黄金大饼,最后还酒酿汤圆、豌豆尖蛋花汤,主菜、小吃、汤三样加起来足足十八个菜,就他们八个人吃,全都撑得不行。      令林墨颇感意外的是,程鸿不仅会做这些菜,还尤其擅长做小吃。今天的金银馒头和黄金大饼就是他做的,一个香软可口,一个香酥脆甜,据他自己讲,这两样还不是他最擅长的,他最擅长的是叶儿耙和艾蒿馍馍,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程鸿平时话不多,今天喝了点小酒,气氛又实在好,才忍不住自夸起来。当然他一向不是那种浮夸的人,他说会做那一定就是能做得很好,他说自己擅长,那一定是能够做得极好。尝过他的家传手艺,林墨都有点儿期待他做的这两样小吃了。      他之前一直担心店里小吃这一块儿短板,程鸿无疑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有他和柳立主厨,各自负责一项,再有林冬梅从旁协助爸爸,林墨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吃过丰盛的午餐,将最后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分发给大家,大伙儿各自数过钱后,都惊叹:“怎么这么多?!”      经过调整工资过后,现在每人每月的工资都达到了九百块以上,平时累积的50到三百不等的绩效浮动奖金加起来,也不该有两千多啊?林冬梅拿得最多拿了三千六百块,程鸿工作的时间最短,也拿了将近两千。      林墨笑着给大家解释道:“之前用工合同上给大家签了,十三薪奖励放到明年分三个季度发,因为今年是第一年实行,我就干脆把钱直接先发给大家,等过完年火锅店那边开业了,再正式同步施行。”      林墨要开火锅店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第一次听他亲口证实这件事情,大家心里少不得还是有些吃惊。      “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林墨笑道:“火锅店是韩哥和我合伙开的,他提供店面,我这边负责经营,我们两方分红。不然你们以为我哪来的那么多钱买铺面?”      大家听后都释然了,他们天天在小食馆做工,很清楚林墨这一年是赚了不少钱,可若说赚得钱能买套铺面开火锅店,他们第一个就不相信!      林冬梅早先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人手呢?”      大家都竖着耳朵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墨。      “柳哥和程叔以后就是火锅店的主厨,冬梅姐不是今年刚考了会计从业证吗?你过去协助爸爸记账。至于谷婶、王婶、还有于哥,你们仍然留在小食馆。春节过后,小食馆只卖早上的早点和晚上的小吃,中午午餐这一项取消。”      于冬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林墨是把店里的‘骨干’抽调到了火锅店里,为什么他要留在小食馆?      林墨脸上笑容不变:“小食馆里只有谷婶和王婶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当然明年我肯定会再招一些新人,于哥现在那边做一段时间,等新人上手后,我再安排。”      于冬心里刚好受一点,又听林墨继续道:“谷婶是做包子的主力,忙不过来,以后收钱的事情就由王婶负责,暂时接替冬梅姐的店长职责,如果做得好,我会给你提正。当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把话摆到明面上,谷婶以后是主厨兼任副店长,负责监督店长职能,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我爸爸。”      王婶做梦都没想到店长会落到她头上,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林墨一盆冷水给她降了不少温。她清楚谷婶的为人,做事情尽心尽责一板一眼,看不顺眼的事情绝对不会放在心里不说,就是她亲女儿偶尔出个纰漏都没少挨她的骂,有她在旁边盯着,她哪里敢做什么小动作?      不过升任店长的话,活要轻松些,工资也比现在更高,就算明知林墨打个巴掌再赏个甜枣她也高高兴兴的认了。      谷婶性子直且严厉但绝对不失公正耿直,反正是就事论事,她才不怕得罪谁,她也开开心心的接下活计。      于冬见林墨转到招聘新人的话题上后,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就算他技术上比不上柳立和程鸿,也没有劳什子会计证,他至少比王婶要强吧?脑子比她活,做事情不比她慢,年纪比她轻,凭什么她能做店长,自己依然什么都不是?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外人?还是说因为刘梦涵的事情,林墨还没有原谅他?      于冬想了许多原因,却始终没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原因。看着所有人都‘高升’了,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一向浮躁的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回家没两天,就托柳立给林墨带信,他明年要南下打工,就不到店里做工了。      在做这样的安排之前,林墨就猜到于冬可能会离开,他这么做何尝不是给于冬一个考验,想磨一磨他性子里的浮躁,如果他能经受得起考验,就把他调去火锅店,仍然当做重点培养的对象,可惜他自己放弃了这一切。      于冬很有些小聪明,吃过亏走过无数弯路最终小有所成,再回过头来看当初的友人已经爬到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时,心里未尝不后悔,只是这世上惟独没有后悔药卖。 ☆、第七十六章 两极   团年次日,林墨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把钥匙交给林常青,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家里,主要是给小狗和鸡喂点粮食。他和林书搭了村里载客的机动三轮车,一起去了车站。      临近过年,车站上全是扛着大包小包的人,这年代外出打工的人没有后世多,但是相对的,客运中心的大巴也少。他和林书排了好一会儿队,才坐上去锦城的车。林墨兄弟俩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老太太从国外给他们捎带回来的,细致柔软的羊绒毛衣,简单大气的纯手工羊毛大衣,纯黑休闲牛仔裤,再配上一双帅气的牛皮靴,兄弟俩穿着一模一样的款,哥哥俊美贵气,弟弟圆润可爱,刚一上车就吸引了全车人的目光。      林墨以前跟陈俊曦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样的目光没接受过?就这点儿好奇的目光,直接无视掉。放在半年前,林书很可能还会害羞拘谨,现在他跟班上的同学混得很熟,各科老师都非常喜欢他,他虽然没在班里担任什么职务,但是学校里但凡有点儿什么露脸的活动,老师都会第一个想到他。一来二去,再加上年纪见长,渐渐褪去了小时候的怯懦,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哥哥身后,再不像以前那样见到陌生人多就下意识闪躲。      坐上车没多久,人数就凑够了,大巴开始发车。林书从兜里掏了一个游戏机出来,玩儿俄罗斯方块,林墨提醒他一句别把眼睛玩坏了,然后放松心神靠在椅背上假寐。这会儿县城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还没有修通,只能绕道行驶,不少地方路段不好,大巴开得又快,遇到大水凼能直接把人蹦的跳起来。林书玩了一会儿游戏,就玩不下去了,把游戏机揣进兜里,见哥哥闭着眼睛养神,他没敢打扰,无聊的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到了锦城。      林墨叫了辆出租,让司机把他们载到市中心,找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中餐馆点了几个招牌菜。      林书各尝了几口,扁着嘴巴说:“哥,这儿没你做的好吃。”      林墨笑了笑,“小吃货,有的吃你还嫌。快点吃,不然下午我们去玩儿的时候,你又要闹肚子饿了。”      林书蔫蔫的闭嘴,闷头苦吃。只不过被哥哥养刁的嘴巴,哪里咽得下这些味浓而不香的菜?吃完一小碗饭,就不肯在动筷了。      林墨不得不承认,弟弟真的被他‘惯坏’了,不过,他乐意,谁让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弟弟呢?      林墨一向吃得不多,林书刚搁下碗筷,他也吃不下了。结了帐,又招了一辆车载他们去动物园。      这次林墨还特地带了相机,林书也会用,兄弟俩互相拍了许多照片,还让路人帮他们拍了许多合照,一下午用了足足三卷胶卷。林书也过足了射气球的瘾,没有韩勋和阿虎帮他作弊,就林墨那点菜鸟水平,兄弟俩折腾了两个小时才赢了一个熊猫的陶泥存钱罐,还是老板看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什么都没赢到的份上,过意不去送给他们的。      对于这段黑历史,林墨兄弟俩非常默契地选择保密和遗忘。      玩儿到晚上,华灯初上,林墨带着林书一起去逛夜市,夜市上非常热闹,除了有各式各样的小吃、小玩意儿,还有耍花灯踩高跷的,表演杂耍变脸绝技的,林书一手抱着一堆零食,一手拿着啃,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简直不知道看哪儿好,完全不够用。      林墨的心情也被欢闹的人们感染,飞扬起来,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韩勋。      韩小人现在应该正在忙着公司里的事情吧?如果他知道自己跟小书在锦城玩儿开心,一定会气得跳脚吧!      林墨很不厚道的笑了,坏心眼的拿出手机拨通韩勋的电话。      韩勋接起电话,听到林墨的声音,当即就乐了,丢下一屋子正在开会的人,拿着手机就走出了会议室。      赵云飞跟其他几个骨干一脸坏笑的窃窃私语:“我赌一百块,韩老大绝对是接到小嫂子的电话了。”      “切,还用你说,你们说小嫂子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能把韩老大吃得死死的?这以后结婚了还得了?”      “韩老大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居然连小嫂子的照片都不肯给我们看一眼。”      大家闹哄哄的,话题偏得厉害,金鑫重重的咳了两声,大家立即噤声,又开始回归正题,继续讨论会议上的内容。      韩勋走到无人的休息室,皱眉问道:“你那边儿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吵?”      “我跟小书在锦城逛夜市。”      听着林墨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韩勋立刻明白他故意向自己炫耀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这说明林小墨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      “只有你们兄弟俩?”韩勋不过随口一问,电话那头突兀传来一个带着浓浓惊喜的女声。      林墨侧过身,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很眼熟,片刻便想起来了,这不是就是以前一直照顾他生意的小姑娘吗?好像叫苏怀瑾。      那女孩儿留了长发,现在已经长到齐肩的长度了,难怪林墨没一眼认出来。曾经浓妆艳抹的脸蛋也洗得干干净净,十六七岁正值女孩生命中最好的年纪,什么都不用涂什么都不用抹,吹弹得破的肌肤足以羡煞旁人。苏怀瑾本身长得也很漂亮,如今不再是一副大姐头的叛逆模样,看着竟颇有几分文静娴雅。      林墨偶遇故人,也不好再跟韩勋煲电话粥了,跟韩勋说了一声,正要挂掉电话,却听他说:“你把电话给小书,我有事情要跟他说。上次不是说了要给他带游戏碟吗?我问下他有没有什么要求。”      林墨才不相信他欲盖弥彰的解释,不过还是把手机交给林书了。      “韩哥?”林书含混的喊了一声。      韩小人猴急的问道:“你哥在跟谁说话?你认识吗?”      林书摇头道:“一个姐姐,我不认识。”      林书不认识的话,证明这女的跟林家应该不熟,不熟就好,韩勋的心情刚好点,就听到林书小声补充道:“不过她长得真漂亮。哇,那个猴子像我走过来了……哥,它抢我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闹声,之后就是忙音了。韩勋不死心再打过去,拨了几次都打不通。他心里比猫抓得还难受,刚巧助理过来让他回去继续主持会议,他只好先把事情搁在一边,回了会议室。      大家见他出去的时候还满面春风的,怎么回来就变成黑面神了?莫不是小嫂子把他甩了?赵云飞恶意猜测着,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      韩勋暴躁的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接着给林墨打电话,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林小墨居然主动给他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小墨迟钝,他可不傻,他敢用他哥的项上人头做担保,那女的绝壁对他有意思!      不过,有意思又怎么样?林小墨那个小笨蛋看不出来,再多意思也白搭。活该!      韩勋这下心情总算舒畅了,一番默默的幸灾乐祸过后,又恢复了他春风得意的模样。      在电话里腻歪了一会儿,挂掉电话,决定催促手下的人加快工作进度,以期早日完工放假。      要是能把林小墨哄到京城来陪他就好了,韩勋仔细想想,最终按捺住了心底蠢动的念头。      次日,林墨兄弟俩在酒店里一直睡到自然醒,才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找地方吃过早饭,已经上午十点过了,昨天该玩儿的地方已经痛痛快快玩儿了,林书说想去百货商场看看。林墨依然带他过去,到了才知道小家伙要用自己存的钱给他们买礼物。      这些日子以来,小胖墩不仅嘴巴被养刁了,韩勋捎带回来的那些高级货,把眼光也给他养高了,一般货色看不上,看得上的又太贵。原计划的几样礼物买好了,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巨款’被花得一干二净。最后,他自己想买的书,全都是林墨给掏得钱。小胖墩心里立下宏志,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拿到世界上最最丰厚的奖金,哥哥想要什么就给哥哥买什么,再不让哥哥花一分钱。      等小胖墩儿长大以后,如愿拿到世界上最丰厚的奖金时,他发现这点奖金跟哥哥赚得钱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蔫了好长一段时间。      除了买礼物、买书,林墨还买了一些春联灯笼之类回家,至于零食、水果之类的年货,家里已经有了一大堆,不用额外再买。      两天里,兄弟俩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大堆,林墨也懒得再带着弟弟去挤大巴受罪,包了一辆的士,直接把他们送回家。      俗话说得好,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王艳艳和陈老三在G省摸爬滚打了大半年,因为当初倾家荡产的还了林家两万块钱,两人到了年底竟然连回乡的火车硬座票都买不起。      这世界上最经不起消磨的东西就是爱情,最消磨爱情的东西就是一天到晚柴米油盐的繁琐小事。王艳艳和陈老三本质上都是好逸恶劳的人,两人或许曾经是那么点感情,但绝对到不了为君生为君死的境界。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当两人从偷不着一直到结为夫妻,那种求而不得的渴望消失后,这段如履薄冰的感情能持续多久?      王艳艳和陈老三堪称绝配,都想挣大钱又不想艰苦劳作,成天就想打牌玩乐,赢了钱皆大欢喜,输光赌本两口子就在出租屋里上演全武行。两人在G省都没啥熟人,就算有两个勉强算得上是表亲的人,也被他们借钱借怕了,只要看到两人就远远绕道走。      实在没钱了,赌瘾还是忍得住,可肚子饿由不得人。两口子饿绿了眼睛,又给不起房租差点儿被房东赶出来,最后陈老三实在没办法了,把心一横,直接给王艳艳拉起了皮条。      王艳艳一开始非常抵触,被陈老三打了几次,又软硬兼施一番后,最终屈服,彻底做起了皮肉生意。光是王艳艳一个人‘做生意’赚来得钱糊口都困难,陈老三见这钱来得容易,便逐渐将主意打到外来年轻打工妹身上。两口子一合计,觉得这生意可行,便靠着坑蒙拐骗那套,哄来几个年轻女孩子在他们手下‘从业’。做这行不容易,上要打点条子防着一锅端,下要拜山头找靠山,小姐们的待遇也不能太差了,租个隐秘宽敞的地方租金又是一大笔。王艳艳和陈老三稀里糊涂的混了半年,虽然平日里能糊口舒舒服服打点小牌,但是到了过年却根本没钱回老家。      也不知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王艳艳明明安了避孕环居然也怀上了孩子,这孩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压根儿不想要。但是陈老三没孩子,他算了一下怀孕的时间,觉得孩子是他的可能性非常高,说什么都要王艳艳把孩子生下来。两口子不知吵了多少架,最终王艳艳选择了妥协。      等收到老家老娘打来的电话,听老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林家发了大财,王艳艳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回去跟陈老三又是一番闹腾。结果,还没过年就把孩子活活给折腾掉了,医生告诉王艳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孩子后,陈老三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王艳艳躺在破旧的小诊所里,盯着挂满蜘蛛网的天花板,破天荒的想起了林书那张白皙圆胖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沉淀着她形容不来的仇恨。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呸了口唾沫到布满灰尘的地上,迷迷糊糊中,她想,那好歹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再恨她,也逃不了他是她儿子的事实!就算这辈子她再生不了孩子,还有林书给她养老送终,对,还有林书……      林书正坐在电视机前玩着超级马里奥,没由来觉得凉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 ☆、第七十七章 除夕   林建和老太太紧赶慢赶总算在除夕那天赶回了家,韩勋掐着时间在机场接了他们,一块儿回来。他们在锦城那边吃了午饭才回来的,到家已经下午了。老太太和林建都跟换了人似的,尤其是老太太,染回了黑发,精神抖擞的,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六十大几的人,看着就像五十冒头的人,走在街上林墨恐怕都不敢认。      林书童言无忌,小胖脸布满了疑惑:“奶奶,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老太太笑得眼镜都眯了起来:“那奶奶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      林书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又年轻又漂亮!”      但凡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别人夸漂亮的,老太太乐得见牙不见眼,搂着林书一阵心肝宝贝的揉搓。林墨和林建嘴角都一阵抽搐,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很显然,这待遇父子俩都曾经‘狠狠’享受过。      老太太的变化全在脸上,太抢眼,而林建假肢藏在裤子里,很难第一时间被关注。林墨回过神来才想起刚刚爸爸是自己下车,自己走进院子的,几乎看不出与常人差别。      他忙让林建赶紧再走两圈,林建无奈的笑笑,依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虽然速度比常人要慢一些,左腿跨步时略显僵硬,但是医生说了,等再过段时间他彻底适应习惯了以后,就没有问题了。穿着长裤,几乎分辨不出他与普通人的区别。      饶是林墨感情内敛,这一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家人的命运终于改变了,爸爸和奶奶不会死,弟弟依然幸福快乐的成长,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满足的事情吗      手心一暖,林墨侧头看到韩勋浅笑着站在身侧抓着他的手,他用力回握,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轻声道:“谢谢。”      韩勋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不用太感激我,以身相许就行了。”      “好啊。”      好……      好!!      韩勋瞪圆了眼睛,林小墨居然答应他了!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等他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时,林墨早挣开他的手,走去跟家人说话了。韩勋心里跟猫抓的一样难受,恨不得立刻把人拖走问个究竟,最好能……      嘿嘿嘿,他这次准备的东西可是相当的充分,有备无患果然是个好习惯啊。      整整一个下午,韩勋都处于心猿意马的状态,林墨要准备晚上的团年饭,不耐烦他在跟前晃,打发他跟阿虎一块儿去贴春联、挂灯笼,进城去买鞭炮。      在青桐村,过年一般最少要放两挂鞭炮,一挂是煮团年饭的时候放,一挂留在除夕半夜‘迎财神’的时候放,条件好些的,初一早上还会再放一挂,取个开门遍地红的吉兆。林建是人民教师不太信这些,老太太却是绝对是封建顽固份子,每年日子再难过也少不了这三挂鞭炮。除了鞭炮,还有许多小孩子喜欢的什么黄烟炮、冲天炮、二踢脚,火柴炮,小烟花等等,价格从几毛钱到几块钱,村里小孩儿为了过年的时候能够玩个高兴,好多没放寒假就开始攒钱了。村里绝大多数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就算手里再紧,过年的时候也会给他们一些零花钱去买炮放。      有老太太和林建护着,王艳艳就算再不喜欢林墨这个继子,这不敢做得太过,只是到底亲热不起来就是了。家里林建管着钱,过年的时候总会给林墨不少零花钱,老太太也会悄悄塞点,说起来,林墨小的时候也没少玩儿这些炮,不过他十来岁的时候,有次差点儿被炮炸伤手,自那以后就再没玩儿过了。      林书的零花钱经常被他老娘搜刮,又不敢告状,每年过年别的小孩儿都是揣着满兜的格式小炮到处闯祸,林书只能少少的放点儿黄烟炮眼巴巴看着别的孩子玩儿。      今年有韩勋这个大财主相伴,好悬没把烟花店老板的店给搬空,光是一千响的鞭炮就买了二十多挂,还买了足足两大箱子放着玩儿的小炮,林书刚回家一下车就开始蠢蠢欲动。一直等到阿虎和韩勋把多余的鞭炮搬回家里放好,林建才准他玩。      林墨担心林书操作不当伤到手,就让韩勋看着他,哪知韩勋玩儿起来比他还疯,两人炸完河沟炸竹子,一圈二踢脚绑在一起炸大石头,差点把被人家的草垛给点着,革命友谊迅速疯长。      两人玩得开心,鞭炮的声音引来不少村里的孩子,韩勋大方的把各种鞭炮散给大家一起玩,俨然变成了孩子王。      林墨则在家里做年夜饭。      按照村里的习俗,年夜饭是很讲究的,首先必须得煮整个猪头、带着尾巴的猪‘坐墩’(方言即屁股),整只大红公鸡,公鸡血浸过纸钱后,将纸钱贴在家中各处以求驱灾辟邪得报平安。煮过这些肉的水则用来煮红白萝卜青菜叶子,青菜叶子还不能折断,必须整张煮。这些东西煮好后作为祭品,用以祭拜天地、祖宗、各路神仙。      老太太尤其信这些,肉煮好后,就和儿子抬着在家中祭拜,每祭拜一处,老太太就要絮絮叨叨许下诸多愿望。林墨父子都不太信这套,一般就只负责磕头。今年家里出了许多事情,在祭拜的时候,林墨父子俩明显比往几年虔诚许多。      尤其是林墨,他一直觉得自己能重生、能改变家人的命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或许这世上真存在神仙保佑这一说。      除夕夜还不能少了年年有‘余’的鱼,这天做的鱼是不能打掉鳞片的。今年林城一家听了‘老太太’的建议后,从别人手里转包了一个十多亩的大鱼塘,两口子辛苦投喂了三季,到年底遇到今年鱼价特别好,赚了好几千,罕见的大方了一回,把林书叫过去,给了他两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      林墨把鱼杀了以后,用大油把鱼炸好,放在一旁。      将切段煮成七成熟控过水的大肠,放进油锅中炸至金红盛出,同时将多余的油舀出,放入绍酒葱姜等调料炒出香味,再加入大肠一起稍加炒制后倒入适量清汤,并盐、味精、糖、醋、酱油,煮至水开,立刻舀进小铁锅里,放到炉子上用微火慢炖。      老太太负责去切肉装盘,林建帮林墨烧火。林建做菜手艺不怎么样,但是烧火的手艺一流的好,林墨想要大火小火他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达到要求。      林城家捕鱼的时候,还捉了不少黄鳝,林墨听说后,让小胖墩儿去买了好些回来。吃了中饭,他就把这些黄鳝全部杀好了切段,用料酒浸味,现在洗净沥干水后,加入淀粉拌匀,将鳝鱼段倒入滚开的油锅中滑炒直皮酥,捞出鳝鱼段,倒入姜蒜大葱干辣椒花椒粒炝味,再倒入泡海椒和鳝鱼段炒制片刻,最后加入撕好的芹菜丝,放入调料,猛火爆炒片刻后盛出装盘。      爆炒腰花的过程与这个相近,两道菜起锅后,阿虎便被辣香浓郁的味道诱进了厨房里,再挪不动脚。      他一个身高和体重一样的壮汉守在厨房里,厨房顿时变窄了许多,林墨实在受不了他眼巴巴的模样,就从锅里捞了一个之前卤好的大肉骨头给他。林墨特意让人留的筒子骨上面肉特别多,昨晚卤了一整晚,上面的肉全部熟烂了,咸香中带着点辣和微甜的味道完全融进了肉里,啃完棒子骨上面的肉,阿虎无师自通找了个小铁锤把骨头砸开,他还没来得及把两段骨头拿起来吸里面的骨髓,阿灰淌着口水衔起其中一块骨头,拔腿就跑。阿虎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抢食,对方还是一条小胖狗,他的表情别提多微妙了。      L县那边没有暖气,冬天的菜做好后,家里没空调的话,冷得特别快,因此林墨特地用之前冻在那儿的兔子做了一锅干锅兔,之前小胖墩接到哥哥的任务,很有实践精神的捣鼓了一个小巧的酒精炉,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酒精炉的火很小,不用担心把干锅兔里不多的汤汁给烧干又能恰到好处的保证温度。      接着林墨把九转大肠调好味淋上鸡油,起锅撒上香菜放在一旁。      让爸爸把炉火扇得旺旺的,他把泡菜鱼的汤汁炒好烧上后,转到炉子上慢炖。      将一早准备好的咸烧白和红糖糯米饭放到锅里大火蒸,蒸得差不多了后,将老太太切好的猪头肉、坐墩肉、酱肘子一起放进去蒸热。      他将老太太切好的鸡片,放上自制的辣椒油,加入少许青椒酱、适量的花椒油、白糖、盐、味精、生抽、碾碎的油炸花生米、蒜末、葱丝,搅拌均匀后,一大盘色泽艳丽气味浓香的红油拌鸡片就做好了。      等鱼烧好后,快速烧了一锅酒粮丸子,再把下午炖好的酥肉和三鲜汤热上。      这时候,林书和韩勋已经疯完回家了,洗了手,将菜端上桌——猪头肉、坐墩肉、泡菜鱼、九转大肠、妑妑菜、凉拌鸡、爆炒鳝鱼、爆炒腰花、酱肘子、干锅兔、咸烧白、红糖糯米饭、酥肉、三鲜汤、酒酿丸子,足足的十二个菜。饭后还有一锅卤味可以边看电视边吃。      阿虎彻底敞开肚皮大吃,老太太把她去年泡在那儿的青梅酒倒了两瓶出来,烫热后拿上桌。      L县水好,自古出美酒,乡下不少人会自己酿酒,喝起来清冽宜人,后劲儿却相当足但是一点都不上头。老太太在酒罐子里加足了青梅和桂圆冰糖,喝起来酸酸甜甜的比饮料还好喝。以前老太太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小酌上两杯,既不伤身还能促进睡眠,林书年纪不小不敢给他多喝,馋嘴的小家伙就眼巴巴看着老太太,偶尔喝上一小口满足得不得了。      今天除夕,难得一家人历经变故日子反而越过越好,林建心里高兴,发话让两个儿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韩小人多贼啊,瞅准机会使劲儿灌林墨。林墨本身酒量平平,韩小人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应酬,早把酒量炼出来,为了实现阴谋,他简直快把那些敬酒的话说出花儿来了,阿虎被暗中踹了好几脚以后,只好跟着起哄。饭桌上的气氛被炒热了,连鲜少喝酒的林建都喝得起劲。一顿饭吃下来,林墨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青梅酒,一两的杯子,六七杯下来,脸蛋红得跟熟烂得苹果似的,眼睛迷离氤氲着水汽,再对着韩勋甜甜一笑,韩小人可耻得硬了。      老太太见林墨和林书醉得厉害,便不让他俩守岁了,把一早准备好的压岁钱发了,让他们早点去睡觉。老太太和林建以及阿虎则在楼下看一年一度必不可少的春晚,韩勋觉得这个安排简直太贴心了,摇着大尾巴,一手抱着林书,一手搀着林墨,上楼把小胖墩儿往一扔,回房间把门反锁,迫不及待的扑上了床。 ☆、第七十八章 除夕吃肉   第七十八章   林墨酒量不好,酒品却很好,喝醉了从来不耍酒疯,就那么乖乖的端坐着,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非常听话。   韩小人刚才喝酒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个小秘密了,他坏心眼的坐到林墨对面,说:“林小墨。”   林墨呆呆的看着他,漂亮的凤眼迷离又疑惑的看着他,那小模样跟纯良无害的小动物似的,韩勋被他看得身下又硬了两分。   韩勋有点恼怒自己的自制力不够,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完全是因为林小墨太勾人!   “还知道我是谁吗?”韩勋怕林墨着凉,用被子将他的双腿盖好,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让他斜倚在他怀里。   林墨被酒精腐蚀过的大脑相当吃顿,呆呆的看了韩勋五六秒,才笑着说:“韩小人。”   林墨平时很少板着脸,脸上多数时候都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总是浅浅淡淡的,透着若有若无的疏离。而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而纯粹,宛如一泓山间清泉,不带丝毫杂质。须臾,他歪歪脑袋,好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事一样,脸上笑容更深:“你的脸红了。”   韩小人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小狐狸精!”   林墨呆呆的看看他,然后不老实的动来动去,韩勋被他扭得更加难受,正考虑要不要把他就地正法,却听林墨委屈地说:“我才不是……我又没有尾巴。”   天啊,怎么没有人告诉他林小墨醉酒了这么好玩!要是他有个摄像机,把现在这情形录下来就好了,看林小墨以后还敢再他面前张牙舞爪。   韩小人满肚子坏水,强憋着笑板着脸说:“有没有尾巴你说不算,除非你让我摸摸看。”   林墨纠结得眉毛都皱起来了,韩小人又加了一把火,伏在他耳边,轻轻含着他耳珠说:“不给我摸就算了,以后我去告诉别人,告诉他们林小墨是小狐狸精。”   林墨敏感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了些,似乎真的被韩小人的威胁吓住了,胡乱点了点头壮士断腕似的说:“那你摸吧。”   韩小人笑得就跟偷到小白兔的大尾巴狼一样,蠢蠢欲动很久的爪子迫不及待的伸进了林墨的裤子里,还得寸进尺的说:“这可是你求我的哦。”   林墨被酒精烧成一团浆糊的漂亮脑袋点了点鹦鹉学舌道:“你求我的。”   韩小人一边毫不客气的揉捏着林墨细嫩的臀瓣,一边耐心纠正,用充满欲望的磁性声音蛊惑:“是你,你求我的。”手心的触感细腻柔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水嫩,比上等的丝绸还要美妙,韩勋心里的欲火越烧越旺。   林墨的声音带着些微喘息:“是,是我求你的。”   如山泉般清冷的声音带着喑哑的欲色和一点点委屈,如同最上等的,点燃了韩勋全身的血液。   “乖,把裤子脱了,我好好检查一下。”韩勋的手从下面绕到上面,手指夹着小小的乳珠,细细把玩着,敏感的小红珠瞬间充血,变硬,敏感的身体在酒精的蒸腾下欲望迅速燃便全身。林墨迷失的神智只剩下逐乐的本能,双手笨拙的去解裤子上的钮扣和拉链,半天不得法门,他拉住韩勋的手说:“帮,帮我。”   韩勋舔舔因为欲望而变得燥热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舔舐着说:“吻我,吻了我就帮你,乖。”   一波强过一波的欲望让林墨急切的扭过头,唇瓣重重贴在韩勋嘴上,大概是磕到了牙,林墨皱着眉头往后面缩,韩勋哪肯这么容易放过他,一手按住他脑勺,唇瓣厮磨中,韩勋趁机把舌头伸进了林墨口中,细细舔舐着他的上颚、热情搅动他害羞的舌头,在追逐与逃避间,两条舌头如交尾的蛇一般热烈的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房间中响起啧啧水声。   深吻中,韩勋不徐不疾的拉开林墨裤子上的拉链,手伸进他的内裤里,手指坏心眼的研磨着他大腿根敏感的嫩肉,指尖若有若无的滑过囊袋,耳边林墨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难耐的扭动身体,似乎想要将不断肿胀挺立的玉茎送到韩勋手里。韩勋如他所愿,指尖轻轻划过茎身,满意的感受到林墨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后,指尖停在顶端的小孔上,手掌握住茎身,大拇指用力揉搓顶端的小洞,片刻后,洞孔浸出黏腻的体液,手中的玉茎似乎又粗了一圈。   十六岁的少年尚处于发育中的玉茎就算欲动,也大不到哪里去,韩勋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涨得发紫的大鸟掏出来,两根放在手中一对比,林墨的比他小了一圈都不止。相比他紫黑狰狞的大炮,林墨笔挺的玉茎简直称得上秀美了,肿起的粉色蘑菇头慢慢浸出精液,衬着周围疏淡的体毛,既可爱又可怜。   夜风乍起,林墨忽然往他怀里缩了缩,低声呢喃:“冷。”   轻轻软软的声音,让韩勋狰狞的欲望更加勃发,他爱怜的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说:“乖,等我,马上就不冷了。”   “嗯。”林墨呆呆的点点头,凤眸中迷离的水色犹如三月里绽放的娇花,纯美中带着丝丝春光媚意,所谓尤物不过如此。   韩勋心里大叫一声妖精,提上裤子快速翻身下床,把半扇窗户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严实,熟门熟路的从书桌下面翻出一个电炉,找出一个插板,把电炉插上,一分多钟后,电炉变得红彤彤的,房间里的温度立刻升了起来。转过身,韩勋利索的把自己剥得一干二净,上床前不忘把裤兜里准备好的润滑剂拿上。回到床上,揭开被子就看到林墨正自己握着玉茎自慰,嘴里间或泄露出低低的呻吟,漂亮的脸蛋上染满了春色。   韩勋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一把抓住林墨的手,林墨疑惑又不满的看着他,仿佛在责怪他为什么打断自己行乐,韩勋险些把持不住直接喷射出来,好不容易运气忍住了,咽着唾沫低声骂道:“妈的,太勾人,林小墨你还说你不是狐狸精!老子光被你盯着就快射了,早晚要死在你肚皮上。”   林墨皱着脸辩解:“不,不是狐狸精。”   韩小人嘴角勾起一丝淫邪的坏笑,俊美的脸庞变得无比邪魅:“那你乖乖把裤子脱了,让我检查。”   林墨坐着没动,手让韩勋捉着,没法纾解想要欲望,身体下意识扭动起来。   韩勋低头,轻轻含住他的玉茎,舌头温柔的舔舐着他肿胀的龟头和小孔,眼看林墨就要射出来时,快速吐出玉茎,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腰上的软肉,欲望瞬间褪去稍许,取而代之的是得不到满足的空虚和躁动。   “墨墨听话,把裤子脱了,我让你舒服。”韩勋在他耳边循循诱导。   很快,在韩勋的帮助下,林墨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寒冷让他忍不住往韩勋怀里钻。韩勋把人抱到自己大腿上,到底怕林墨感冒,又将自己的羊绒大衣给林墨披上。林墨瘦弱的身躯包裹在黑色的风衣里,如陶瓷般白皙的肌肤与黑色的外套形成鲜明的对比,风衣刚硬的线条与少年如玉的裸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股情色的气息扑面而来。   韩勋哪里还把持得住?双手握住两人的肿胀的阴茎,从囊袋到龟头,一遍又一遍熟练的撸动,林墨年纪还小,哪里守得住这种刺激,腰一软,扑在韩勋怀中,眼开就要射精,却被韩勋用手堵在小孔上,残忍的掐断了欲望。   林墨眼角浸出生理性的泪珠,声音染上一丝哭腔:“给我,呜……嗯……给我……”   韩勋在他软软的哀求声中,低吼一声射出浓腥的精液,滚烫的液体溅满两人的小腹,他一边享受这高潮的余韵一边亲吻着他的泪珠眼角说:“乖,医生说你还不能过量泻精。”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白色的绸缎,小心翼翼用绸缎束住林墨的玉茎,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鼓鼓的双球间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韩勋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将欲望得不到发泄在他怀中轻轻颤抖的林墨抚慰兼挑逗一番后,拿出蓄谋已久的润滑液,拧掉盖子,把冰凉的润滑剂挤到林墨的手心:“墨墨,来,把它涂到我的大家伙上,一会儿就让你舒服。”说着,他拉着林墨的手贴到自己的阴茎上,微微粗粝的触感配上冰冷滑腻的润滑剂,刚刚发泄过的大鸟迅速抬头。   韩勋将剩下的润滑剂挤到手心,快速抹在林墨的花心,徐徐揉搓,片刻后,又挤了许多在指头上,手指循着滚热的幽穴慢慢插入,未经人事的幽穴本能的排斥异物入侵,穴肉吞吐中韩勋的手指入得更深,丝绒般的触感让韩勋的大鸟彻底充血,下意识的,他加快了手指抽插的速度。紧致至极的小穴在他的抽插和润滑剂的作用下,一点点放松,很快,韩勋又放入了第二根手指,指尖插到最深处时,他无意间碰到一个小小的凸起,怀中,乖乖听话帮他抹润滑剂的林墨忽然颤抖一下,仿佛被凭空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倒在他怀中,柔韧的腰肢微微颤抖着。   韩勋咧嘴一笑,指尖坏心眼的在凸起上揉摸,很快林墨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轻轻的,带着本能的压抑和隐忍,如同羽毛般若有若无的划过韩勋心头,抬头的大鸟顿时又粗了两分,呼吸再次变得粗重。韩勋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很快放入第三根手指,林墨的前列腺不断被他刺激,穴内渐渐分泌出少许液体。   韩勋又惊又喜,重重在林墨嘴上亲了一口,兴奋道:“墨墨,你真是个大宝贝。”   林墨的玉茎被他紧紧束缚住,后面的小穴又一再被他刺激,很快忍不住呻吟起来,手不受控制的摸向自己的玉茎,带着哭腔软软的求饶:“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射……”   韩勋心疼地亲吻着他充血的乳珠,小声说:“乖,再忍忍好不好,一会儿就让射。”   “不,不要。”林墨胡乱拉扯着玉茎上的丝绸,眼看就要得逞,却被韩勋捉住双手,抱着他转身将他压在身下。   韩勋抽出手指,一手按着林墨的双手,一手扶住狰狞的大鸟,小心翼翼一寸寸进入微微开阖蠕动的小穴中。酒精很好的麻痹了林墨的痛觉,整个进入的过程,他只觉得小穴有些发胀。尽管经过耐心的开拓,林墨第一次承受的小穴还是太紧了,韩勋害怕伤到他,几乎是咬紧牙关才忍住一冲到底的冲动,中途只要一看林墨皱眉他就停下来,折腾了好几次,最后好不容易等他的大鸟彻底进入后,他忍得全身都是汗。见林墨不断没有喊疼,还催促他快点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力抽插起来。   他把林墨双腿架到肩上,空出的右手不断在林墨身上四处点火,很快,林墨便从后穴的肿胀中分辨出丝丝缕缕的快感,快感随着韩勋的深入浅出不断增强,他再也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动听的呻吟,全身透着动情的浅粉,如玉的身体渐渐浸出一层稀罕。   “墨墨,告诉我,你喜欢谁?现在是谁在干你?”   林墨迷离的视线中只有韩勋挥汗如雨的俊颜,汗滴滑过他蜜色的脸颊消失在修长的颈间,说不出的性感惑人,他像是被蛊惑般吐出三个字:“韩小人。”   韩勋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腰上的耸动又快了几分:“墨墨,说你爱我。”   “我……嗯,嗯,爱你……快放开我……让我射……”   “乖,等我们一起,墨墨……”韩勋双手掐着林墨纤细的腰肢,快速抽插,每一次都抽到穴口再重重的一插到底,房间中两人只听到两人粗重的喘息和细碎的呻吟以及肉体挞伐的啪啪声。   不知抽插了多久,韩勋强守住精关,快速解开林墨玉茎上被浸透得的绸缎,迅速抽插几下,两人同时射出浓浓的精液,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烟火在两人脑海中绽放,绚丽的色彩美得犹如置身天堂。   “墨墨,我爱你。”   林墨已经累得再也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韩勋在给他清理身体,他烦人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    ☆、第七十九章 过年   次日早上,林墨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醒来,他足足愣了五分钟,钝痛的大脑才慢慢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是的,他一旦喝醉酒就会乖乖任人摆布,并且醒过来以后会忆起醉酒时发生的一切。林墨几乎想都没想,一脚就往旁边睡得跟猪一样的韩小人招呼过去。预想的把韩小人踹到床下滚几圈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林墨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甚至喉咙还有一点疼。      韩勋昨晚帮林墨清理,半夜又楼下放鞭炮,长久的夙愿一夕得成,他哪里睡得着?一直躺在床上傻傻的看着林墨,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描绘过他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所有权。巨大的兴奋和满足令他几乎到天亮才睡着,外面的鞭炮声没把他吵醒,反而林墨轻轻一踢他就醒了。      被子下,两人赤裸,韩小人很作弊的夹住林墨的脚,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捧着他的脸颊,正想给来个以吻封缄什么的,结果发现林墨脸热得不正常,再一摸额头,果然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韩勋心里蓦然自责起来,忙慌张的翻身起床穿衣服:“墨墨,你先别动,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林墨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发热,但肯定没有韩勋想的那么严重,便皱眉道:“谁大年里往医院跑?你别瞎折腾,你把抽屉里的退烧药给我,我吃了睡会儿就好。”      两句话的功夫韩勋已经套好了裤子,他把外套往身上,转身看着林墨用哄劝的口吻道:“听话,我知道你不想呆在医院里,我们就去转一圈,只要医生说没事我们就回来。”      林墨冷笑着拍开他的手:“本来我好好的没事,谁让你那么禽兽!”      韩勋顺势抓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讨好道:“我错了,我知错了好不好?乖,我们去医院看看。”      林墨直接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罩起来,三下两下把自己裹成一个大蚕蛹,直接用屁股对着韩勋。      “林小墨!”韩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随即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就这样把你抱到医院里去?”      林墨闭目养神,连动都不带动一下,韩勋软硬兼施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林墨就是不肯从被窝里起来。他真是啥脾气都给磨没了,却也不敢真就这样把林墨抱到医院里去,不说被医生瞧到他就亏大发了,就林小墨那薄脸皮,能不跟他翻脸?他敢打赌,如果他真那么做,林小墨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墨墨……宝贝……老婆……”      林墨脑门上青筋直跳,从被子里探出个乌溜溜的脑袋,瞪着韩勋:“嘴巴放干净点,谁他·妈是你老婆?”      “老公!”韩小人当机立断,扑到林墨身上紧紧抱着他肩膀,生怕他又把脑袋钻回去了,腆着脸笑道:“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行了吗?你昨晚才把人家吃了,怎么能不负责任呢?我背上肩上都有你留下来的痕迹,你休想抵赖!”      林墨被他气笑了:“韩小人,你还要不要脸?”      韩勋坚定不移地摇头:“只要你能好好的,我的脸面算什么?听话,别闹了,快起来我们去医院,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担心你还干禽兽不如的事情?”      “你不也跟我一块儿禽兽了吗?不也舒服到了吗?还求我——”      林墨怒极反笑:“说,再说……”      韩勋讪讪的摸摸鼻子,俊脸上带着点委屈:“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禽兽,应该等你长大了再把你吃掉,哎,明明我才是吃嫩草的那个……”      艹,韩小人他还委屈了!他居然还敢委屈!林墨火冒三丈恨不得跳起来飞踹他几脚。      韩勋看他眼睛都喷出火来了,忙收敛住回到正题:“不逗你了,起来我们去看病,就算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也不能讳疾忌医。”      林墨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去,口气不善道:“去医院?让医生看到我满身痕迹,你让我怎么解释,你不要脸我能跟着你不要吗?”      “林小墨!”      两人互相对视,对峙半天,最终韩勋败下阵来:“我下去给你找点吃的先吃了垫垫,再吃退烧药,不过,如果温度降不下去,我们就去必须去医院,听到了吗?”      “啰嗦。”林墨别过头去,心里却无法抑制的掠过一丝甜意。      韩勋亲昵的挂挂他的鼻子,一脸无奈的摇头晃脑道:“哎,瞧着小脾气都是让我惯的。”心里其实乐开了花。林小墨那家伙多倔多冷的一个人啊,现在肯让他惯着宠着还肯朝他撒点小娇,那说明什么?说明林小墨心里肯定也一样爱着他!      光这么想想,韩小人就美得冒泡了。      殊不知,他这种心态与猫奴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换个词就叫妻奴。      这会儿已经快七点过了,村里陆陆续续有人家放炮,老太太觉少早就已经醒了,正在厨房里收拾。韩勋给她说林墨有点发热,老太太当即就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跑到楼上。韩勋暗暗叫糟以为这次死定了,哪知跟在老太太身后走进林墨的房间,他已经自己穿好衣服了。老太太嘘寒问暖一番,再三确定林墨除了发热没有别的症状后,火急火燎的下楼给他煮粥。      因为大年初一进医院实在不是好兆头,老太太也赞同让林墨先吃点退烧药看看,实在不行再去医院。      喝了白粥,林墨吃了两片退烧药,不一会儿药力发挥作用,沉沉睡去。韩勋心不在焉的吃过早饭,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看着林墨好不容易养出丁点儿肉的脸重新变得苍白起来,他心里异常自责难过。      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安心,他才不怕林墨会被其他人抢走。天知道他有多怕林墨醒来会后悔昨晚发生的事情,或者告诉他只是一场误会一场意乱情迷……      但是他没有,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确信,林墨真的爱上他了,真的属于他了。      不过墨墨的身体真的太差了,他昨晚憋疯了也不过才只真枪实弹的吃了一次,结果他今天就生病了。必须得尽快给他找个好医生好好调理一下,不然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下一吃了……      韩小人刚刚开荤就被迫禁欲,苦日子还在后头。      事实上林墨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他的不适主要是因为昨晚醉酒和初次承·欢导致的,尽管韩勋已经足够耐心细致的做足了前戏,但是男人的身体毕竟不适合承受,出现一点发热症状非常正常。他吃过药,一觉睡到中午,热度彻底降了下去,但是腰背酸痛再加上某些羞耻部位的不适,让他实在没法给韩小人好脸色。      韩勋也不恼,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耐心温柔的陪着笑脸,反倒老太太心里过意不去,趁着韩勋没在的时候‘教育’了林墨几句。      林墨气得牙根子痒痒,当着老太太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把气藏在肚子里,等没人的时候再冲韩勋发。韩勋捡了大便宜还不赶紧上赶着卖乖?冲着他那张一反常态的‘温柔’俊脸,林墨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似的,不多久就消了气。接下来连着几天晚上,韩勋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他为了控制住自己,天天晚上睡觉之前,雷打不动的去冲个透心凉的冷水澡,亏得他身体好,不然准感冒。林墨见他天天晚上要捂好一会儿才暖和,慢慢的就心软了,两人重新和好。      春节期间除了雷打不动的春晚,就是走亲窜户。林家一直居住在青桐村,七弯八拐的亲戚很多,再加上老太太在林、李(老太太娘家)两边亲戚里辈分都很高,尤其是听说他们家里又是开铺子又是出国的,来的人比往年更多。有些是纯属好奇,有些则是抱着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老太太虽然节俭惯了,但是向来好面子,招待亲戚最是大方。今年家里日子更好过,待客全是大鱼大肉。林墨一想到前世问这些所谓‘亲戚’借钱时,他们爱莫能助的嘴脸,他就实在升不起太多热情。尽管他也明白救急不救穷的道理,没人能一直借钱给你,但到底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老太太愿意招待那些人,就随她高兴好了,反正他是‘生病’了,谁爱上灶谁上。      往年,林建和林城兄弟俩共同奉养老太太,待客也是一家一年的来,现在林建主动承揽下给老太太养老的责任,索性就将待客一并揽了过去。      老太太一个人哪里做得过来过来几桌人的菜,就把大媳妇徐虹喊过来当主力,其他不爱打牌的女客也跟着一起上灶,费不了多少神就弄出满满几桌菜,尽管味道不是特别好,但是老太太也乐得自己和乖孙偷个懒。      国人过节讲究热闹,春节排在所有节气之首,总是闹闹哄哄不知不觉到了正月十五那天吃顿汤圆,节就算过完了。      正月十五过完,林芝作为女儿都没回来给老太太拜个年,老太太偷偷抹了两场眼泪,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就当没生过她。林建原本就对林芝怨怼多过愧疚,当年发生的事情,早就将他们之间的姐弟情谊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见她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肯回来看望,对她失望至极,心里越发想要远着她。      林书的两个舅舅今年罕见地拎着东西过来给老太太拜年,且不说合不合情理,老太太光看着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东西扔出墙去。小胖狗阿灰难得发挥一次神勇,冲出院外冲着他们叫了好半天。当天下午韩勋就给阿虎打电话,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反正阿虎去过王艳艳娘家以后,林书那些娘舅老爷的亲戚就再没上过门。      除去这两件糟心事,林家的这个年过得还算不错。 ☆、第八十章 筹备   新春过后天气逐渐回暖,但是在L县这边田间地里能干的活并不多,做多不过给油菜再施一次春肥,少少种点蔬菜,真正的农忙季节要到春分过后的四五月份去了。      往年这时候,人们主要是外出打工为主。今年因为林墨要开垦那四百亩荒山,青桐村的人大多就留在村子里继续开荒。年前,其实荒山上的荒木杂草就已经砍伐赶紧了,一过完年,林墨就让林海帮他介绍了许多推土机、挖掘机过来,把荒山推平,将嶙峋的乱石掘起,然后用汽车将这些石头送到采石场,卖的钱堪堪够汽车的油钱。      村民们主要负责将推土机推好的土地,人工整理平实,将坑凼填平,将土丘挖平,如复一日的开拓后,竟然也渐渐能看出几分良田的影子了。村里也有不少人羡慕,但绝对没有眼红的,林家投入了多少资金进去他们比谁都清楚,换成他们,把祖上三代全卖掉也开不起这个荒。甚至有不少人不仅不眼红,还觉得林家瞎折腾,有那么多钱往个荒山上投,还不如存着两辈子都用不完。光是种点菜,别说三十年,只怕种五十年都回不了本!      人大概都有某种微妙的劣根性,总是潜意识里希望某些一夜之间窜到自己头顶上的人倒霉,或许青桐村的村民没想得那么深远,确实有人隐秘的希望着林家能够继续把这座‘回不了本’的荒山一直开拓下去,也有人衷心地希望林家能够赚到钱,为此,几乎所有人都干得相当卖命。      即便如此,要将四百亩石头荒山整理成良田,确实不是个小工程,哪怕有这么多人天天日出而作,最快也得到五六月份才能完工了。而且就算完工了,也不过是整理出田基而已,距离良田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林建在国外学习了一番,眼界大开,以前他可能不太理解林墨的做法,现在却非常支持。老太太种了一辈子田,最清楚如何改善土壤。首先光有粪肥还不够,还需要将土质刨松。家禽牲畜中,最喜欢刨食的就是鸡,同时,鸡的粪便是肥效最好的。老太太跟林墨父子商量过以后,将已经开拓出来的地方先撒上草籽,养上百十来只小鸡,等小鸡长大些,开凿出来的地方更多了,再逐步扩展养殖规模。养大的小鸡就放到火锅店里卖,一举数得。      老太太的想法简直出乎林墨的预料,一家人讨论一番后,将她的提议进一步完善,决定就按老太太说的做。      原本老太太是想自己去喂鸡的,林建哪儿舍得她吃苦,便主张出钱请个人。      人选是村里一个‘五保户’,叫王栓,人非常老实本分,年轻时右手受过伤,被机器削掉半个手掌,工厂赔给他的钱被他老娘拿去给幺弟娶媳妇,转眼他偏心的老娘去世了,兄弟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可怜他四十好几的人,连个老婆都没有,睡得也是泥砖房,遇到下大雨的天都不敢在家里住,就怕墙垮了把他砸死在里面。在村里,只要提起他,大家都摇头,直说他是个可怜人。      王栓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老婆孩子啥的就别奢望了,当然他也不是真蠢得无可救药,已经被老娘亲兄弟往死了坑过一回,还会再上当。他手掌虽然受过伤,但身子板还算壮实,农闲时常到工地上挑灰浆,为自己攒了不少养老钱,关起门来,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林建找上门来时,他非常惊讶,听林建把要求和待遇说了以后,他更没有半点意见。      不就是养鸡嘛?他养了小半辈子能不会?就算是有鸡病做预防什么的,他不会还不能去学吗?      看群小鸡一个月五百块钱保底工资,只要能保证每个月鸡的死亡数量在一定标准内,还会额外有五十到三百不等的奖金,等鸡长到出栏的时候,视品质每只鸡还额外给五毛到一块钱提成。到时候如果有母鸡下鸡蛋,还有相应的奖金。除此之外,林家还提供住房。      虽然只是为了方便看养小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砖瓦房,他再不用担心哪天被泡胀的泥砖压死在家里了。      王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林建签下了用工合同,从撒草籽到搭建简易的铁丝围墙,全是王栓一个人包干做完。      荒山开发出来后,势必需要一些管理人员,这些人肯定需要住在山上。林墨索性趁着现在宅基地管理不算特别严,让林常青帮忙披一块宅基地下来。等审批完成后,直接在山上修了一栋三层楼的楼房,光房间就有二十多间,厨房浴室仓库杂物间一应俱全,房子建得比村里不少住家人户还好。      王栓光看着每天往上磊的砖块,就充满了干劲,巴不得马上就搬进去。      除了修住宅,还搭建了专门的养鸡场,养鸡场一旦养上鸡后,气味会很大,但是放养又清理得勤的话,问题不是太大。因此,养鸡场修在员工宿舍正对面百米开外的地方,站在员工宿舍楼上可以将整个养鸡场的情形尽收眼底,再栓上条两狗,就不怕有偷鸡贼光顾了。      开发荒山的事情,林建几乎全交给林常青帮忙代管,林常青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儿子还一份人情,还可以赚点名望,一举两得,做起事情来非常认真,一直到开发完荒山都没出过任何乱子。      过完年后,林建跟林墨一起去本县的劳务市场,招了三十多个工人。有经验丰富的也有毫无经验的,墩子和厨师交由程鸿考核。      二十个女服务员要一水的身材好样貌端正普通话标准的,上岗之前,统一由林冬梅进行培训。林冬梅这个春节一天都没闲着,被林墨带薪丢到锦城礼仪培训机构狠狠磨练了近一个月,出来以后,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调教这些高中刚毕业的女生简直太绰绰有余了。      洗菜工、洗碗工、清洁工要求勤快、手脚麻利、工作细致,一旦被发现偷奸耍滑偷工减料的行为立即开除永不叙用。      林家敢这么强势的提出诸多要求,因为他们开出了比同行高出一半的工价,以及同行根本没有的各种福利。只要通过招聘环节,听过林家开出的待遇后,就再没有一个人愿意走的。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丢掉这个捧到面前的金饭碗。      从招聘到最终裁定人员,这个过程几乎全都是林建一人决定,林墨惊讶的发现,爸爸比他想象的做得好太多了。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爸爸在美国的时候,韩勋专门请人给他授过课。      韩小人得意的从林墨那里索要了诸多‘报答’,没高兴两天,就因为公司有事不得不回京城。他打定主意这次回去不仅要给林墨找调理身体的药材,还要给他找个锻炼身体的法子,不然向现在这样能看能摸能亲不能吃,早晚得憋出病来。      韩勋虽然离开了,但是两人电话一直没断过。再加上林家现在装上座机了,在韩勋的强烈建议下,林墨房间里还装了一台分机,两人交流起来更方便,虽然见不着面,但距离感并不强。唯一的坏处就是,林墨总是提心吊胆电话被家里其他人无意间接听到,因此,他多次耳提面命韩勋不准在电话里腻歪。好在韩勋很识趣的配合,一直没出过乱子。      林墨父子紧锣密鼓的筹备着,直到正月二十八,公历3月15才一切准备就绪,正式开张。      开张之前,林墨就提前邀请了老杜、庞校长、林海,并让他们多邀请些朋友过来,这天开业大酬宾,所有消费全部免单,权当做个宣传。对外,林建在县电视台提前半个月就打起了广告。采用洗脑式广告策略,每天轮番插播一句话广告——“L县最好吃的火锅是哪家?”那女老少振聋发聩的呐喊式问话,精美的菜肴背景,只要看电视的人,心里下意识产生这样的疑问,同时又对背景上精美的配菜产生强烈的食欲。广告前十天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开张前五天才变成揭秘倒计时,几乎所有人的胃口都被钓了起来。      直到开张前天谜底揭晓,广告变成了一帧帧精美的环境画面、一幅幅诱人的食物图片,光看着就足够诱人了,持续半个月开业八折酬宾,更让不少人心动不已。县电视台通常只有相邻的县能够收到,广告播出后,L县相邻的县市也有不少人被诱惑得蠢蠢欲动。      S省人本来就好吃,而L县人更是出了名的好吃嘴,林墨窃取来的广告创意收到预期的效果后,特意为开张做足了准备工作。但是真正到了开张这天,场面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第八十一章 火爆开业   开张前三天,火锅店的所有员工就已经开始忙碌了。   第一天,所有人通力合作将火锅店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干二净,下班之前,林冬梅还把所有女服务员留下来,实地演练。   第二天,服务员们主要负责清洗店里所有的餐具,并用消毒柜统一消毒。厨师们负责熬制煮火锅需要的骨头汤。熬汤的原材料通常是猪筒子骨加鸡,大多数火锅店为了节约成本,在炖骨头汤时会添加诸如剁碎的猪肺、完全没肉的便宜猪骨头、以及更为便宜的剔过肉的鸡骨架,这些食材很多时候不是那么新鲜,炖的火候也不那么足,不过只要添加一些增味提鲜的人工添加剂,用火锅里的辣椒花椒以及各种配料一压味道,普通人根本就尝不出来,最多就是觉得火锅煮久后添了水不香。具体怎么个不香法,有人觉得是麻辣味淡了,有人觉得是菜煮太多串味了,其实真正的猫腻是在汤里。   而林墨店里的火锅汤底全部是用最新鲜的筒子骨和土鸡带着肉,用作高汤的那套做法,慢火焖炖数个小时后,再用细纱布慢慢滤出渣滓。光是熬汤底,就需要一个人专门守着几口大炉子。这样熬出来的汤,色白味鲜汤汁带着乳色,行家一尝就能尝出不同来。除此之外,林墨还让人在汤里加了一定比例的鱼肉粉、羊肉粉以及其他研制成粉末的食材药材,这配方是他前世高价从一个御厨后人手来买来的,添加后,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食材本身的鲜香,还具有很好的温补作用。   因为已经跟柳立签订了保密协议和分红协议,林墨很放心的将配方交给了他,让他全权负责。柳立没有让他失望,私底下练过几次,如今配料熬制出来的骨头汤已经完全合乎林墨鲜、浓、白三点要求。   除了熬汤,还有就是熬制锅底料。配方林墨同样已经交给柳立了。   店里现在可供选择的有三种锅底,一种最普通的麻辣红锅,分微辣、中辣、特辣三种,特色是好吃不上火;一种是山菌锅,用真正的野山菌熬出来的,汤鲜味美滋补而不油腻,为了买到正宗野山菌,林墨几乎跑遍了l县所有的干杂店,最后总算在一家东北老板娘的店里买到了他想要的;最后一种,也是最贵的一种是霸王别姬汤,整只甲鱼配上正宗的乌骨鸡肉,再加上红枣枸杞黄芪等药材以及林墨提供的特殊配方,煮出来后有一股极淡的药香味,配上特色油碟,会有一种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欲罢不能的感觉,而且本身这道汤就是大补,老少皆宜。   柳立和新招的厨师足足忙了三天,才将锅底料准备好。新招来的厨师,是个刚出师的年轻小伙子,比柳立还要大两岁,勤快老实,一点也不介意给柳立打下手,忙得脚下生风。   除了锅底料,还需要准备的就是小吃。   程鸿最擅长的就是做各种特色小吃,现在店里新开业,主要提供五种小吃——金银馒头、黄金大饼、叶儿耙、糍粑、灌汤包。   金银馒头实际上就是蒸好的馒头,一部分直接摆盘一部分用油炸成金黄色,然后蘸上炼乳,或是香甜软糯,或是香甜酥脆,非常可口。   程鸿做的黄金大饼,使用红薯、糯米粉、玉米粉,按照一定比例调制好后,擀成极薄的薄饼,用油炸好后,外酥内嫩,色泽金黄,甜而不腻。   叶儿耙是用糯米做成的,包上各种馅儿——鲜肉、芽菜、豆沙等等,用土生土长的柚子叶裹好,放进蒸笼里,蒸熟后会带着柚子叶天然的清香,各具特色的馅料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糍粑也是用糯米做成的,做好后撒上精心调制的黄豆粉,倒入熬好的红糖浆,又甜又糯配以浓浓米香豆香,非常美味。   灌汤包只做了香菇鸡肉一种馅儿,蒸好后,皮雪白剔透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馅儿,咬开浓香的汤汁肥而不腻,香菇与鸡肉的经典组合佐以恰到好处的调料,极致的鲜香与爽滑的口感,足以让每个吃过的人再停不下来。   程鸿会做的小吃自然远远不止这五种,现在先做着这些试水,等逐渐销售上去了,再慢慢增加新品种。林家给他承诺,他负责的小吃这一块儿,只要能做出特色,单项月收入累积到不同的等级,按等级给他发月奖金,单项年收入达到一定额度,再按等级计算年终奖,最高一项年终奖励是小吃年总收入5%分红。   光想想这个吊在眼前的胡萝卜,程鸿就忍不住像骡子一样卖光最后一分力气。不过,诱惑归诱惑,程鸿也提了意见,做小吃、火锅的所有食材绝对不准掺假,不然就算给他再多钱他也不干。   光冲他这句话,林墨就没有办法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厨子来看待,很难想象有人在面临如此直接的金钱诱惑时,依然能把持住本心。   鉴于林家在县里没什么关系,不说怕小混混什么的上门闹事勒索,也担心有些酒品不好的顾客喝醉酒在店里耍酒疯,店里多是女人,遇到什么事情不可能总让厨房里的师父出面,不好看。林墨跟林建合计一番,让程鸿帮他们看看,能不能从他的退役战友里找几个身板子结实点的到店里工作,负责维持日常秩序和采购。程鸿非常乐意的帮他们联系了他的老战友,愿意来的那五个都是外省人,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至于墩子,一共请了三个,两个是刀工精湛的老手,切出薄如蚕翼的雪花肥牛比玩儿还简单,分分钟就能把一颗奇形怪状的胡萝卜雕成精美的玫瑰花,另一个刀工稍逊,但是相当擅长摆盘,普普通通几块水磨豆腐,嫩是能让他摆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镂空金字塔,中间还藏一朵豆腐码成的花儿,旁边再稍稍缀上些绿叶菜花,光看盘面丝毫不比讲究精美的西餐逊色。   这三人各有所长,技术都不错,本来是奔着大酒店去的,现在见林家给的钱丝毫不比大酒店逊色,自然高高兴兴的过来了。   负责洗菜、清洁的工人,全是四十岁左右的大妈,清一色都是县里或城郊的下岗工人,她们没文化没技能,择业面非常窄,偏偏又处在人生中压力最大的年龄,因此比年轻人更懂得珍惜机会。不用林建或者是林冬梅开口,她们全都抢着去干活。   万事俱备,到了开张这天,上午九点开始,老杜、庞校长、林海以及林建以前学校里一些关系好的同事领导,纷纷送来花篮。庞校长和林建的老同事领导白天要上课,只能晚上过来。中午老杜和林海分别带了一些朋友过来,有做生意的,也有熟稔的官员,还有一两个人是‘混社会’的。林建给老杜和林海承诺了带朋友过来吃饭免费,但他们两人都不是缺这两个钱的人,之所以带这么多人过来,一是给林建介绍生意,二是希望双方混个脸熟,能搭上线做‘朋友’更好,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   林建出国一趟,又有人专门授课,增长了许多见识,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土包子了。虽然他现在话同样不多,但是别人在聊天的时候,他能听得明白,问到他的时候他能够给出一些让人觉得信服的答案,给人造成一种大智若愚的假象。没错,只是假象而已,林建自己也非常清楚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种求知的心态,给大家留下一种谦逊的好印象。时间长了,林建还真的交上了许多朋友,当然这是后话了。   因为之前就约好了,中午老杜和林海及他们的朋友都赶在了十二点以前抵达,等到了正午,柳立和程鸿将绑着大红花的木雕牌匾挂到大门上,黑底金字,专门请锦城国学大师提的字,又请名家雕刻而成,林氏火锅楼五个大字苍遒有力、古朴大气,与火锅楼古香古色的装饰完美的融合为一体。在柳立和程鸿挂匾牌的同时,林墨点燃了鞭炮,喜庆的轰鸣声宣告林氏火锅楼正式开业。   训练有素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出,有条不紊的站成两排,穿着漂亮的红色旗袍勾勒出高挑玲珑的身材,高挽起的发髻露出端丽的脸庞,微微屈膝一福,众人皆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接着她们用黄鹂般清脆的声音齐声道“欢迎光临”,成功把门口众人唤回俗世。大家纷纷向林建祝贺,林墨因为年纪小反而成了陪衬,林建客气的笑着将大家迎到楼上雅间。   现在l县大大小小的火锅店并不少,大多是以红汤为主清汤为辅,清汤多是原味骨汤,l县的人喜欢吃辣,点清汤的人不多。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野菌锅和霸王别姬,本着尝鲜的想法,不少人点了两种口味的锅底。等服务员端上来后,大家只凭锅里飘溢出来的香味就发现了不一样。   一尝,果然极其鲜美,有人甚至拦着不让人烫菜,等他先喝几碗汤再说。很快,人们就发现清汤里烫出来的菜,丝毫不比红汤烫出来的差,少数腥味儿种的菜除外。店里的菜都是林墨和程鸿跑遍了县里的菜市场,买回来的,品质毫无疑问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这年代肥料农药用得远不如后世多,绝大多数菜都保留着本来的香味,再放到极品汤锅里一烫,蘸上林氏提供的特色蘸碟,个中滋味简直没法用语言形容。   当然,红锅的表现也同样让人意外地满意,也不知林墨让柳立怎么配的料,光是麻辣鲜香四个字,足以征服任何一个顾客挑剔的味蕾。   所谓人以群分,老杜是吃货,跟他关系好的人就没有哪个不是好吃嘴的,这些人都是‘老鬼’了,吃饭的时候最喜欢各种聊天打屁,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一个个跟吃了哑药一样,只知道闷头苦吃。火锅楼别致有余分量不太足的坑爹摆盘,让他们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点单,个别心细的在心里默默算了个账,艹,就他们这吃法,一桌八个人,最少得消费四五百,乖乖,这消费完全赶得上县里唯二两家上档次的酒店宾馆了。   不过看看人家这赏心悦目的装饰,不输锦城五星级宾馆的服务,还有超一流的味道,这价钱绝对不算贵!改明儿谈生意的时候,必须得再来,就冲那王八汤(霸王别姬)的味道也必须来!   店里的酒水,现阶段以外购瓶装酒为主,辅以市面上各种饮料,林墨考虑下一步以特色泡酒为主,自创饮料奶茶为辅,一家店想要长长久久的红火下去,归根究底最不能少的就是‘特色’。   不过,这会儿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林墨暂时还没时间去详细思考下一步经营计划。 ☆、第八十二章 乘人之危   今天第一天开业,生意比预期的火爆太多,大家都称得上是第一次合作,忙中出点小错很正常。好在前几天准备的很充分,即使出错了,服务人员的道歉态度也相当诚恳,顾客都可以体谅,一天忙完,总算没出太大的差错。   新招聘回来的服务员里面,林冬梅通过短期培训后,挑选了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做事情稳重细心的人专门负责收集服务员拿回来的单据,经她签字后,厨房再统一配菜。林冬梅负责顾客结账,两人各留一份底单,打烊后两人对账无误,再将单子和钱交给林建。林建签字核收后,以此杜绝店里可能存在的管理漏洞。   火爆的开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最后一桌客人才离开,林建给店里服务员们也弄了几桌火锅,吃过后,大家帮忙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店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各自回家。林冬梅和另一个女孩胡丹以前核算账目,算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林冬梅把单据和第一天的营业额9880块交给林建。   之所以才这点钱,主要是因为有将近一半的客人是免单的,另一半客人则享受了全场八折优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今天的毛收两万块钱都打不住。店里楼上楼下兼院子里,一共有40张桌子,小桌可以坐4—6人,包间是8人桌,三张最大的桌子每张可以坐十人,店里最多可以同时接纳270人就餐,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现实中不可能每张桌子都达到最理想的人数状态,林冬梅累加一下今天单子上记的人数,中午和晚上累加在一起,接待了整整360人次,店里消费比较高人均在60块以上,如果收足价的话,今天的营业额应该在22000左右。   店里的用料非常足,当相对的分量要比别家店偏少一些,除去人工、税务等等成本,林墨预估利润率大概在20%左右,换言之店里每天的净利润应该在4000块左右,考虑到县城现阶段的消费水平,不可能每天生意都这么好,但是他有自信一年能赚到60到80万。这样的收入水平放到十多年后都是相当可观的,放到现在绝对足够惊人。   现在爸爸名下还有五千万美金,这笔钱不能就那么放在银行里。   林墨考虑下一步该说服爸爸,把这些钱拿出来买足够多的铺面。等这边火锅店经营熟了以后,尽量快的进入扩张阶段,抢占市场。然后以火锅店为基础,拓展其他餐饮行业,并辅以他的有机种植基地计划……   一张餐饮帝国的蓝图,在林墨面前缓缓展开。   晚上,林建腿脚不方便,暂时住在店里。程鸿也懒得回家,两个人一起留下来,顺道可以守夜。考虑到林墨和林书很快都要在城里上晚自习,太晚了回乡下太远太不安全,林建现在已经在拜托林海帮他留心有没有面积大点的住房。林海已经帮他看好了几套,等忙完这阵他去看,定下来,就搬过去住。   林墨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心情愉悦地回到家里,老太太在家里望了一天,总算把她的乖孙盼回家了。   “乖孙,快给我说说,今天的开张生意怎么样?客人多不多?你们忙得过来不?”老太太抱怨道,“都怪你们,我说了我要去店里帮忙,你们不让我去,偏说要让我在家里享清福,你不知道我那个心哟,七上八下的,比让我去干活还累,快,快给我说说今天怎么样。”   林墨边架脚架边给老太太描绘今天店里的盛况,老太太悬了一天的心总算回到肚子里了,她惋惜道:“你说我要能一起去看看该多好,多有面子的事情,你们偏不要我去。”   林墨笑道:“我们还不是怕店里太吵了,闹着奶奶吗?店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爸爸处理的很好,您老以后就只管享清福。”   老太太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这话我爱听,我就知道我幺儿我乖孙最孝顺我,可惜你爷爷没福气,早早就走了。”老太太有些伤感。   林墨安慰她道:“那你就帮爷爷把他那份福一起给享了。”   老太太笑道:“没错,以后等我们在地底下碰到了,我要好好馋馋他。不过,乖孙,现在你爸爸能管好铺子上的事情了,你就早点收拾着回学校读书吧,再过几个月该中考了,奶奶还盼着奶奶的乖孙给奶奶考个状元回来,那奶奶这辈子就再也没有遗憾事了,就算以后到了阴曹地府也值得起腰板了。”   林墨笑道:“奶奶放心吧,我已经跟曹老师联系好了,下周一就回学校上课,保证以后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好好好。”老太太朗笑着迭声道:“对了,刚才阿勋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我看他找你有事,你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吧,别聊太晚了。”   “嗯,好。”林墨洗了个澡,刚回到房间里躺下,电话铃就响了。   接起来,刚发个声儿就听到韩勋在那头嚷嚷:“林小墨,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电话都等一天了,回到家不知道先给我打个电话吗?”   林墨把电话抱到床上,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的说:“我不是正准备给你大吗?你就给我打过来了。”   韩勋的火气顿时消去不少,他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笑着问道:“今天生意怎么样,还好吧?”   “你说呢?”林墨接连累了几天,现在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惫和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我就知道我们家墨墨最能干了。”   “哄小孩儿呢?”林墨失笑,眼睛闭着就不想睁开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韩勋转到正题上:“我这几天在京城跑了不少地方,总算找到一副最对你身体的药方,明天我给你念念,你记下来,记得买了熬着吃,知道吗?”   林墨嘟哝道:“又没病,我才不吃……”   “林小墨!”韩勋声音提了八度。   林墨已经恍惚的神智被吓得清醒过来,他最怕韩勋为这事儿跟他念叨,忙敷衍道:“吃,我吃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韩勋面色稍霁,又说:“我让人帮我寻了一套快失传的密宗瑜伽,据说炼了对身体非常好,我这两天正在学,等我学会了回去教你。”光想想这套瑜伽里面的许多动作,要是让林小墨做出来,韩小人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尾巴摇啊摇。这套瑜伽还分上下两部,上部供单人修习,下部则是在上部的基础上双人修行,简称双·修,还是字面意义上的双·修,里面记载的许多高难度动作看得他叹为观止,面红耳赤。韩勋至今觉得能找到一套这么神奇的功法,花再多钱都太值了。   不过这事儿先不能告诉林小墨,等他先把上部练会了再说,还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那个疼。韩勋一想到这两天学瑜伽受得那些罪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他还是从小就练武的,身体柔韧性比普通人强得多,轮到林小墨头上,他看够呛。他打定主意,要是林墨实在受不了,他就再换其他法子,不然心疼的还是他。   林墨快睡着了,带着浓浓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这么听话?”韩勋诧异道。   “嗯。”   “林小墨,你想我没有?”   “嗯。”   韩勋听出他快睡着了,心里有点不满,又有点心疼,其实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林墨那么辛苦。但是他也清楚,林墨是个男人,他不可能像圈养金丝雀一样把他圈养起来。如果真的那么做,就算他不那么想,林墨也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他的玩物而不是伴侣,那样的感情注定无法长久。哎,真是几辈子欠了他的,算了就先为自己谋点儿福利吧。   “林小墨,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了?”韩小人狡猾地笑着问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   “嗯。”   “林小墨,明年到京城读高中好不好?”   “嗯。”   “我问你好还是不好?”   林墨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韩勋问烦了,不管他什么,他都回答好,不知不觉签下许多‘不平等条约’,把自己卖得一干二净。韩小人如果不是乘人之危,那还是小人吗?这么好的机会他能放过?从他开始问问题起,就按下了录音键,铁证在手,看林小墨以后怎么抵赖!   好钢用在刀刃上,韩勋暂时还不着急用这段录音。   第二天一早韩勋又打电话过来了,把药方给林墨念了一遍,耳提面命让他记得吃药,还趁林墨不在家的时候,分别给林建和老太太打了电话,有他们俩压着,林墨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去喝那味道古怪的中药,可是那药的味道太奇怪了,林墨喝了两天就再也喝不下去了,一闻药味就吐。没办法,韩勋只能继续再去寻找别的药方了。   转眼到了下一个星期一,林墨非常别扭的背着满满一书包书去了学校。重返校园,看着学校里全是些半大不小精力过剩的毛孩子,林墨幽幽叹息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八十三章 最后的初中生活   林墨休学了一年,原先同班的同学都已经毕业了,就算没毕业,事隔这么多年,他也把那些人忘得一干二净了。新上的这个班级,班主任曹老师是爸爸以前的老搭档,教语文的,严肃认真,他带的班一向是学校里升学率最高的。   在乡下这个年代,很多家长都没有让孩子读书考大学找个好出路的概念,更多想的是让自家小孩赶紧把九年义务教育混满,回家学门手艺,帮衬着家里,以后随便娶个知根知底的媳妇儿,这辈子就这么着了。这时候的九年义务教育并不像后世那样免学费,一学期几百块的学费,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负担的起的。有些家长索性就不让孩子去上学,要不然就一直欠着学校学费,尤其是在乡下,孩子没有认真学习的概念,老师们不像后世那样有什么升学率压力,拿着不高的工资得过且过。   曹老师大概算是众多老师中的一个异类,他真的是一心一意想要他班上的孩子都考上高中,对班上的孩子特别严厉,他每次上课就拿着一根楠竹削成的教鞭,谁敢不听话就打手心。这会儿也没什么不能体罚孩子的观念,曹老师虽然非常严厉,但他至少做到了问心无愧,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体罚任何一个学生。   因此,他班上的学生一方面惧怕着他,一方面又真正的敬慕着他。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肯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稿费,给班上的贫困学生交学费的老师。曹老师的年纪比林建大一些,带了许多届学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带的班,大半的学生都能考上高中,可是能真正去读高中的人太少,考上大学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带的学生能出个大学生。   他跟林建一直搭档带一届学生,林建出事后,他多次找学校领导发起捐款,自己也拿出不少钱去看林建。   他几乎算是看着林墨长大的,现在见他重返校园,别提多高兴了。在他心里,林家两个孩子是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林墨看着一身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架着个黑边框大眼镜的曹老师,鼻头忍不住有些发酸。曹老师是他见过的那么多老师里面,最对得起‘为人师表’四个字的老师,在2000年的时候,他为了救几个溺水的学生,自己淹死在了学校外面那条长河里。林墨现在都还记得,前世,他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时,身体都已经泡得发白了,全校乃至全县的师生都替他送了行。后来,再在网上看到那些‘禽兽老师’道德败坏的事迹时,林墨总是忍不住回忆起曹老师严厉又慈爱的模样。   不知是因为再见故人,还是因为不适应学校的环境,林墨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林墨的个头在学校里不算矮,他突然插班进来,班上的同学整好是双数,都是两个人一张大桌子早就安排好了的。曹老师一向讲原则,不可能因为林墨特殊就额外给他开后门,直接将他那排在教室最后面,一个人占一张大桌子。林墨对这样的安排简直太满意了,真要让他跟班上的小屁孩同桌,他才该头痛了。   老师的孩子在学校里,总是很容易变成特殊的存在,更何况,林建出事之前,就一直在带这个班。学生们隐隐有种把对林老师的尊敬转移的现象,当然移到林墨身上后,自然就变成了‘敬而远之’。再加上,林墨这天恍惚的很,没主动打理过任何人,就算个别同学有心想跟他聊两句,看着他不冷不热的脸色还有隐隐与他们不同的气场气质,心里就先发憷了。   一天下来,林墨愣是没跟班上同学说上一句话。老师们都想知道林墨现在的学习进度如何了,每堂课,老师们只要一提问就会抽林墨起来回答。林墨被老爸监督着,忘光的课程已经慢慢补回来了。因为阅历足够了,语文学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英语上辈子就去出国班专门辅导过,后来又跟着韩勋在国外呆了大半年时间,直接与外国人对话都不成问题,小小的初中英语还不跟玩儿一样简单;因为老爸是数学老师,这门课一直算是他的强项,自学了一年多,早就已经把忘掉的东西全捡回来了。比较困难的就是理科那几门,尤其是物理,他觉得自己就跟少了一根筋一样,没准那根筋长到小胖墩身上去了。好在初中的物理就算难也难不倒哪儿去,他现在跟上班里的进度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样一来,林墨又觉得到学校里来纯属是浪费时间,直接中考他也能考上高中,可老爸和奶奶不同意他又有什么办法?   韩勋听完林墨难得的抱怨后,非常没有同情心的大笑起来:“叔叔和奶奶主要是怕你跟同龄人相处不好。”他很坏心眼的将‘同龄人’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林墨眯·眯眼睛,忽然笑道:“怎么可能相处不好,我们班女生挺多的,有几个长大了绝对是大美女,今天还跟我示好来着。”林墨说得不全是假话,今天确实有几个‘潜力股’想跟他搭话,又到底没那勇气。这并不妨碍他逗逗韩小人,让他得瑟。   韩勋顿时急了:“林小墨,那些可都是你们祖国的花朵,你可别胡思乱想,那些柴火妞有什么可看的。”   林墨毒舌:“身材比你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身娇体软易推倒不是吗?”   “你敢!”韩勋真急了。   “你看我敢不敢。”林墨惬意的摇着脚丫子,小模样得意的跟偷着腥的猫儿似的。仿佛一天的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   “我算是明白了,你又故意耍我是吧?”   “这你都知道,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   “你这个小混蛋,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墨幽幽的说:“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林小墨你也忒小心眼了吧,明明当时是你求我来着,过河拆桥也不带你这样的。”   “你还敢说!”   “明明是你要翻旧账的。”韩勋一想到林墨现在炸毛的样子,心情好得不得了,说起了正事:“对了,墨墨,这次我重新给你找了药方,这次是外用的,你用了绝对不难受。”而且对我们俩都好。这话,韩小人明智的放在心底没说。   林墨兴致缺缺‘哦’了一声,两人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飞逝,嗖嗖的几个月就过去了。   这几个月里,火锅店的生意蒸蒸日上,比林墨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林建从一开始数钱数得心惊肉跳,到现在积极准备扩张事宜。原本,林墨一直担心林建经营不下来,现在看来,爸爸不仅一点问题都没有,还做得相当好。林氏小食馆那边,只经营早餐和晚上的小吃,生意一如既往的好,王婶和谷婶看着,爸爸偶尔过问一下,几个月下来,没出过什么大差错。   林墨彻底放下这些事,过起了真正像个学生的生活,尽管在学校里他依然没交到朋友,一直独来独往。   除此外,在林墨和韩勋共同说服下,林建还拿出整整四千万美金购置房产。这时候的房价距离升温还有段时间,正好又处于国家放开房产买卖、鼓励购房的时候,折合人民币三亿多的资金让林墨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拥有了一至数套地段上佳、面积不低于500平方米的铺面,累计80间店铺。   这些店铺应韩勋的要求,全部挂的是林墨的名字。现在光是将这些店铺租出去,每年都能收到一笔极其可观的租金,更何况接下来这些铺面价格还会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急速攀升,绝对是一项非常划算的投资。   当然,对韩勋来说,他知道林墨的秘密,也相信他的投资绝对是有价值的。但是,买别人的房子,怎么着也不如修了房子卖给别人划算。   韩勋原本想将新成立的房产公司也挂在林墨名下,林墨说什么都不同意。现下大陆放宽政策,自上而下贯彻引进外资的各种优惠条件,韩勋索性乘此机会,直接以自己的身份创建了房地产公司,通过金鑫牵线,京城不少二代三代都投资进来,大大小小弄了十多个股东,投入的钱不多,但是投入的政治资本却是相当巨大的。公司成立后,就少有接不下来的工程。韩勋投入的资本很大,一个人独占了51%的股份,独资控股,余下49%的股份由着那十多个人分,公司员工从保洁阿姨到执行总裁,全部通过社会招聘,外聘进来,董事会只参与重大决策不参与具体经营,任何人都不允许往公司塞所谓的‘亲信’。   因为公司90%的原始资金都是韩勋一人投进去,他却只要51%的股份,已经相当于变相给大家白送钱了,如果他们再不懂事往里面乱塞人,把公司弄得乌烟瘴气的,最后损伤还不是自己的利益?   反正大家都是想利用手里的政治资源换点钱花花,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反正规定死了,谁都不准通过关系往公司塞人,对大伙都公平,大家听后都没意见,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京城是政治权利中心,在这里随便掉个墙砖下来砸到的,放在外头都是大官。韩勋没那么多资本去把所有人都笼络进他的公司,绑上他的战舰。韩氏家族财名在外,来找他合作投资的二代三代不少,他挑着人不错的、项目好的,投资了一些,等他们的公司走上了正轨,渡过难关,韩勋就非常识趣的撤资。钱不少赚,名声更不少赚,他在京城圈子里天使投资人的名声渐渐扬传开去,一张复杂的关系网,正在通过他的金钱攻势慢慢铺展开,圈子里大半的人都非常乐意给他面子,小半的人也不敢随随便便为难他,日子混得简直是太如鱼得水了。   除了没时间去找林墨,韩勋觉得小日子过得不比他在m国差,还不用听他哥唠叨,要是能把林墨弄到京城来,他觉得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他给林建做了不少思想工作,老太太那里也一样,林墨好不容易捱到中考一过,立马发现家里的气氛好像不太一样了。   “什么,去京城读高中?”林墨不可思议的看着爸爸和奶奶,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八十四章 往事   “没错,”老太太算是被韩勋彻底洗脑了,“阿勋说了,你去京城读书,那要是想考上京城里的青大就容易了。阿勋还说了,只有考上了青大才跟考上状元一样,其他学校那不算。乖孙,我给你说,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咱们家能出个状元,你听话,好好去京城读书,给奶奶挣个状元回来,奶奶以后见着你爷爷了,也好有个交待。”   林墨一想到京城里那些人那些事,心里就烦,打心眼里不想去。他好好地呆在县城里,陪着家人不好吗?韩小人偏要给他整些幺蛾子,回头再收拾他!   “奶奶,我在这边也一样可以考。”   老太太拉着林墨的手,一脸不赞同道:“蒙奶奶呢?阿勋说了,咱们这边的教学水平跟京城肯定不能比,而且你爸爸也说了,咱县里那几所高中,这么多年了,每年那么多学生,一年能有几个考上好大学的?能考上青大的,更是一个都没有。”老太太见林墨眉头越皱越紧,知道他心里不乐意,忙哄劝道,“你真以为奶奶舍得你去那么老远的地方?”   “舍不得你还让我去?”林墨嘟囔道。   “我还不是瞧你韩哥不容易吗?”   林墨现在恨不得跳起来咬韩小人几口,磨牙道:“他容不容易跟我去京城读书有一毛钱关系吗?”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也不想想你韩哥是怎么对你,怎么对我们家的,我们家墨墨可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孩子。”老太太拍着林墨的后背,像小时候哄他那样,一边拍一边哄:“奶奶是真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你韩哥说得在理,你在那边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结交到更多人,以后想做点儿什么事也更容易。当然,奶奶也不图你大富大贵,咱们家就现在这样就挺好。”   “那你还让我去。”   “你看,你韩哥帮我们家这么多,他现在一个人在京城,举目无亲的多可怜,他虽然没说,但他那意思就想让你过去陪陪他。”   “谁跟你你说的他在京城举目无亲啊?”林墨真是后牙槽都咬出血来了,韩小人简直太鸡贼太不要脸了。他可怜,他把他们全家哄得团团转还可怜?!   “阿勋说的呀,他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天天吃方便面,晚上回家冷冷清清的,特别没意思。我听他那声音都快哭了,真是太可怜了,他说再过几天就是他二十岁的生日,特别想我们家的人过去陪陪他。我还要看着荒山的事儿,你爸爸这几个月里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店里积了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小书还要上那什么暑期特训班,参加锦城的什么比赛,我们都去不了。正好你有时间,你过去陪陪阿勋,在京城那边好好玩玩,等这边中考成绩出来,阿勋就给你办转学手续……”   “怎么又说到转学上面去了?”韩小人实在是太阴险了,这混蛋背着他究竟给他家里打了多少电话啊?居然把他们家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所以那话怎么说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林建一直坐旁边没说话,突然开口道:“墨墨,有件事情我一直没给你说。”   林墨疑惑的看着林建:“什么事?”   “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林建深呼吸一口,眼中涌出浓浓的思念,缓声道:“缓缓她是知青,在被下放到我们这里之前,她家里是京城的。那年代通讯交通都不方便,上头的事情又乱,她的父母也就是你外公外婆,分别是青大化学系教授、美术系教授,当时被认定成监禁,夫妻俩都被关了牛棚,因为他们俩得罪了小人,在劳动改造期间不明不白的就病死了。缓缓比我大一岁,她那时候年龄还小,只有十五岁,她父母的朋友害怕她落到那些小人手里,就想方设法将她送到我们这里做知青。   缓缓到了这里以后每两年,帮过她的那两个人也都过世了,京城那边的联系就这样彻底断了。后来陆续有知青通过家里的关系返城,缓缓做梦都想回京城去,可是她没亲人没关系,就这么滞留了下来。再后来,恢复高考,缓缓就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回京城去。那时候我喜欢她,舍不得她走,害怕她走了我就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就老跟她捣乱。   她那时候住在我们家,我就把她好不容易买来的那些书偷偷藏起来,急哭了我也梗着不拿出来。她身体一直不好,愣是让我气病了,错过第一年高考。我当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就觉得特对不起你妈,可我还是怕她走。我就自作聪明的想了一个办法,我想要不然我替她读书,我替她去高考,等我考上京城的大学了,我就带她回去,多好。   那时候我都快二十岁了,村里同龄的人都张罗着结婚生孩子,初中都没安生读过几天的我,想着要去考高中考大学,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好在你爷爷奶奶和缓缓都支持我,缓缓每天帮我复习功课,我总算考上了高中,成为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大概那时候,你妈妈就瞧出我的心意了,她再也没提过高考的事情,也再没去参加过,我知道的,她其实一直在等我。可是我让她失望了,我那么努力连续考了两年我都没能考上京城的大学。   你妈妈告诉我,让我不用再考了,就算考不上大学、去不了京城,她依然愿意嫁给我,愿意为我留下来。我当时乐疯了,我们结婚的那年,我二十四,你妈妈二十五。结婚之前,我给你妈妈说,我当上中学的代课老师了,我慢慢攒钱,早晚有一天我会带她回京城去看看,把她父母的遗骨给找到,给他们上香,告诉他们会一辈子对他们的女儿好。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缓缓生你的时候居然会难产,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生完你以后……”   林建把眼底的水汽憋回去,叹息道:“墨墨,爸爸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帮爸爸把当年对你妈妈的承诺实现吧。”   老实说,林墨对‘母亲’根本没有什么印象,程缓缓在他心里,更多的只是来自别人的描述——漂亮,温柔,善良,知性……仿佛是所有美好词汇的化身。可是在他成长过程中,真正接触到的母亲却是王艳艳。冷漠,懒惰,饶舌,恶毒……他实在没有办法在心里塑造出一个温柔美好的母亲形象来。而父亲说的这些事,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听说,光冲着爸爸眼底的深情和期望以及许许多多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   还有韩勋。不知为什么,看着爸爸眼底弄得化不开的深情,林墨脑海里忽然闪现‘情深不寿’四个字。母亲之于父亲,上辈子的他之于韩勋。林墨心底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万一,万一他这辈子依然逃不过命运的诅咒,依然活不过三十二岁,那么韩勋怎么办?   老太太见林墨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急得也跟着变了脸色:“墨墨,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要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不去了。”   林墨努力平息掉胸间的窒息感,回握住老太太的手,轻笑道:“奶奶我没事,可能刚刚晒着回来,有点中暑脑袋忽然晕乎乎的。爸爸,京城那边我去,我一定想办法找到爷爷奶奶的骨灰,一定完成你和妈妈的心愿。”   “墨墨,如果你不想去,爸爸不会逼你的。你脸色不好,先去休息一下,过后我们再说。”林建没有多想,只是单纯以为林墨不想去陌生环境。想想也是,墨墨还不到17呢,还是个孩子,陡然让他换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他能不排斥吗?说到底,还是他想的不够周到。   “嗯,好。”   林墨回到房间,心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百爪挠心,哪里睡得着觉。刚巧韩勋的电话打过来了,林墨接起来听到他明显带着讨好的声音,心里忽然就不那么难受了,还起了逗他玩的心思,“韩小人,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坦白从宽啊。”   韩勋明显非常心虚:“林小墨注意称呼啊,还有我人在京城我干什么坏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装,继续装。”   “林小墨,你知不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了,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一身的小脾气,全是让我给惯的!”   “不说是吧?”林墨声音极冷,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花。一想到韩小人现在心虚又着急的,林墨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本来,本来……”韩勋装不下去了,厚着脸皮陪笑道:“墨墨,我错了,我不该背着你跟奶奶叔叔商量转学的事情,原谅我好不好?”   林墨做大爷状:“考虑考虑。”   韩勋一听有戏还得了,忙追问道:“那你什么什么时候过来,再过不了两天就是我生日了,去年我俩就没能一起过。”   林墨仿佛能看到韩勋变成一条大狗狗,尾巴都快甩成风车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主人快过来吧,快过来吧。   林墨被自己的想象给逗乐了,他在床上翻个身,笑道:“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准备都没做,尽量赶上你生日那天吧。”   “那你是同意到京城读书了吗?”韩勋背地里‘策划’了这么久,等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他这辈子除了跟墨墨表白那会儿,还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回头你好好谢谢我爸爸吧。”   韩勋一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他笑道:“那必须的。说实话,我还以为能最终说服你的是奶奶呢。”不说别的,奶奶只要认准了一件事情,磨人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还不是因为我爸给我说了我妈的事情,不然我才懒得理你。”林墨没好气道。   “什么事情?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沾了妈妈的光?”   “那是我妈,请叫阿姨谢谢。”   “好吧,那你给我说说阿姨的事情。”   林墨把刚才爸爸给他说的那些事情,还有打小从奶奶那儿听来的事情,一并讲给韩勋听了。   韩勋听完后承诺道:“你外公外婆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想办法去打听。”   林墨惬意的摇晃着脚丫子:“行,办不成唯你是问。”   “没问题,要是办不成,我脱光了躺在那儿任你处罚。要是办成了,你就乖乖脱光了以身相许吧。”   林墨生怕电话就被爸爸和奶奶听到,急得脸都红了:“你说话给我注意着点儿!爸爸和奶奶都在家呢。”   韩勋赖皮道:“我说什么了吗?我怎么没印象了,要不你给我重复一遍?”   “韩·肖人!”   下午,林书补习完回家,听说林墨要去京城,整个人都懵掉了。木已成舟,他也不是那种会撒泼打滚的孩子,只能心里默默给韩小人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就知道韩坏蛋没安好心!   小胖墩先前对韩勋那点好感,这下彻底烟消云散了。   三天后,林墨下午三点抵达京城机场。刚一出来,就看到韩勋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刹那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上不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幸福笑容。 ☆、第八十五章 惊喜   韩勋紧紧握住林墨的手,脸上全是遮不住的兴奋和喜悦,炙热的目光紧紧锁住林墨日益长开更显精致的脸庞,藏在眼底的欲·望翻腾不已。   “墨墨,你长高了。”   “那必须的。”这几个月林墨过得极其轻松,闲暇的时候没少给自己弄好吃的,荒山上还养了几头大奶牛,他们一家四口每天早晚两大杯牛奶,不光他嗖嗖的窜到了快一米七,小胖墩儿也开始抽条了。   “……不过跟我比还是矮了点,太瘦了点,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压倒我?”韩勋装模作样的摇摇头,笑得欠扁极了。   韩勋这几个月一直坚持不懈的健身,他老妈不放心他,还专门派了一个营养师两个厨师过来,身材完全恢复到他戒药瘾之前的标准,即使穿着休闲的运动装,依然能感觉到他隐藏在衣服下的爆发力。林墨站他身边,妥妥的一只小白斩鸡。羡慕嫉妒恨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林墨轻哼一声,别过头去。韩勋脸上笑容更深,一手拉着林墨,一手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   “虎哥没跟你一起?”林墨问道。   韩勋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坐到驾驶室,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怎么,我来接你还不高兴了?”   林墨推开韩勋凑到他面前的大脸,很没诚意的笑道:“高兴。”   韩勋趁机含住林墨的手指,在他指尖轻轻咬一口,看着他的脸色瞬间如打翻了胭脂般红个透彻,心跳骤然加速,浑身的热度都往下腹汹涌而去,他狠狠咽了几口口水,才抑制住将人就地正法的龌蹉想法,搂着林墨的脖子,狠狠在他嘴上嘬了好几口,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这都是哪跟哪儿?   现在的京城跟十多年后比起来,差别巨大,林墨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景致,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复苏,脸色也一点点沉下去。   “在想什么呢?”韩勋漫不经心的问道,实则耳朵都已经竖起来了。他既热切的希望林墨道京城来陪他,又担心林墨心底还为陈俊曦留着一席之地。   “没什么。”林墨看着窗外,兴致不高。   韩勋小心翼翼的问:“还在生我的气?”   林墨扭头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林小墨,看吧,我说你小气你还不承认!多大点事儿,都这么多天了,你还跟我闹别扭。”   “确实没多大点儿事儿,那等你明天过完生日,我还是回家去好了。”   “别啊……”韩勋手一打晃,车子摆了个s形,差点儿跟旁边的车撞上。   “盯着点路,还要不要命了?”林墨没好气道。   韩勋嘟哝:“谁让你故意气我的?”   林墨懒得理他,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盯着窗外。   得,你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韩勋很有脾气的绷着脸直视前方,绷了一会了,到底没绷住,语气生硬:“不准回去。”   “你管我。”咋回京城,林墨想起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心情确实不太好。明明他在县城里过得好好的,韩小人偏要让他来京城?他现在倒是来了,以什么身份站在韩勋身边?两辈子韩勋在京城的圈子里,都像发光体一样,走哪都围着一圈的人。他冒冒然出现,那些人还不把他祖宗八代都给扒出来?京城里的那些人可不像青桐村的人那么单纯,他们那套‘救命恩人’的说法连村里人都将信将疑的,京城里那一个个比老鬼还精的人能信?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和韩勋之间的关系就会被扒出来,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像上辈子那样,走哪儿都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光想想,林墨就觉得脑仁疼。   从那天答应爸爸要来京城后,没到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韩勋急转方向盘一个急刹直接把车停到路边,一脸暴怒的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后悔了?”韩勋怎么说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宠大的小少爷,真不能指望他的脾气有多好。平时会对林墨伏低做小,那是因为他喜欢,在他的底线之上,他可以无条件无原则的对林墨好,捧着他宠着他。但是只要一旦触及底线,他绝对会暴走。而他对林墨唯一的底线,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林墨皱眉低着头没说话,狭小的车厢里,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过了一会儿,林墨轻轻叹息一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单纯不想来这里。”   韩勋心头的怒气顿时散得一干二净,他握住林墨的手,轻笑道:“林小墨,有我在,你怕什么?”   有我在,你怕什么?   一直到了四合院门口,林墨脑海里还回荡着这几个字,隐藏在心间的忧虑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韩勋把车停到改装过的车库里,拎上行李箱,关上车库门,带着林墨一起走进四合院。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看看喜不喜欢。”   走进四合院,外院只种着两株银杏树,不过,这两株银杏的树龄至少在百年以上,树干粗壮,繁茂的枝叶几乎快将整个外院覆盖起来,一进院子里顿觉暑气消了大半。走进内院,院子中央是一座巧夺天工的假山,假山上流水潺潺,水池中稀稀落落种着几株莲藕,正开着粉色的花,花瓣随风摇曳,清澈的池水中,色泽艳丽的锦鲤在碧翠的荷叶下悠然摆尾。院中种满了果树,有苹果、梨、枣子、柿子,少部分老树硕果累累,大部分新移植的也三三两两挂了果。树旁搭了两处凉亭,一处爬满了紫藤萝,成攒的紫色花朵妖娆美艳,夏风轻拂,纷纷扬扬宛如仙境。一处爬着葡萄藤,葡萄是今年才种的,树藤还没爬满整个凉亭,更没有结果,跟紫藤萝比起来略逊一筹,但也碧翠宜人。   后院的院子不如内院大,墙上爬满了蔷薇藤,粉色的蔷薇花爬出高墙,在灿烂的阳光下恣意绽放。院里紧挨着墙根留了两块平整的空地出来,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种。   韩勋微笑着解释道:“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你喜欢种什么告诉我,我们一起种。”   林墨抬头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桃花眼里,分明写着:‘快表扬我吧,快表扬我吧’,比盛放的蔷薇还要耀眼许多,晃得他晕乎乎的。仿佛被蛊惑一样,林墨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起脚尖用力亲吻韩勋的嘴唇。韩勋毫不客气地用力回吻,不过片刻就反客为主,双唇啧啧的水声中彼此的舌紧紧纠缠在一起,宛如两条交·尾的蛇……   等林墨回过神来时,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艳红刺目的大床上,两人的衣服从门口一直落到床边,韩勋涂满润滑剂的巨物正在他的穴·口打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伺机刺入。   上一次结合是在他醉酒的时候,半梦半醒,这一次却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光看着韩勋骇人的巨物,林墨就忍不住心里一阵阵发紧,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被褥。韩勋空着的左手不断在他身上游走,从胸前硬热的红珠到身下啜泣的玉·柱,用一波接一波的快·感打消林墨的紧张,他伏在他耳边,一边温柔的舔吻,一边轻声安抚:“乖,墨墨,不怕,交给我好吗?”   林墨被他逗弄得全身发软,喘着粗气瞪着他:“谁怕了?快点,再他么废话,你躺着换我来!”   韩勋一阵闷笑,在林墨迷离润泽的凤眼上印上一吻,双手掐住他纤细的腰,用力一挺直捣黄龙。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一个是爽的,一个是疼的。韩勋疼惜的舔去林墨眼角晶莹的泪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上下其手,使尽浑身解数挑动林墨身上的敏感点,不一会儿,先前蔫下去的小小墨又重新羞答答的抬起头来,他才开始小幅度抽动起来。狡猾的巨龙很快找到了藏在里面的小突起,研磨,摩擦,撞击……   一次次猛烈又不失技巧的冲撞中,韩勋趁着林墨失神,将他纤长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逐乐的本能让那白皙挺直的双腿如蛇一般慢慢越缠越紧……   韩勋贪婪的凝视着林墨,从他喘息开阖的唇到迷离失神的眼,凝视着他如一朵艳丽的欲花在他的身下、在精美的锦缎上妖娆绽放。他狠狠吻住他的唇,舌头在他口中毫无章法的用力搅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在彼此快要窒息时,同时攀上极乐的巅峰。   两人都已经憋了许久,又正值年少,哪里经得起的诱惑?两个小时后,第三回合好不容易在林墨的哭饶声中结束,韩勋依然不太满足,林墨已经在他怀中挂着泪珠昏睡过去。他怜惜的吻干小小的泪珠子,把林墨抱到房间的浴室里,小心翼翼给他清理干净,又换掉沾满二人精液、皱得不成形状的床单,才将他抱回床上,心满意足的陪他躺了一小会儿,等林墨睡熟了,才蹑手蹑脚的爬起来穿上衣服离开房间。   一出房门,他立马火急火燎的跑进厨房,打开天然气,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罐子放在上面熬着,药罐里除了黑褐色的药汁,还浸着几只式样古怪、大小不一的玉棒。   完了他又给附近一家酒店打电话:“……莲子粥,芙蓉鸡,清蒸鲟鱼,开水白菜,咕噜肉,白灼虾,冬瓜瑶柱汤,蜜汁叉烧肉,再来只烤鸭,差不多就这些,再过两个小时给我送过来。” ☆、第八十六章 药玉   林墨赖床的功力到底不够深厚,没多久就被韩勋从床上‘挖’起来,韩勋瞧他怏怏的没什么精神,索性将那些东西全都拿到了床上,体贴的为林墨盛好粥,要是不林墨推拒,他都直接上手喂了。   “你在御华楼订的餐?”林墨喝第一口,就尝出熟悉的味道了。御华楼的粥是公认炖得最好的,他刚跟陈俊曦在一起的时候,陈俊曦总爱在那儿订餐,吃了几年,那味道真是熟悉得想忘都忘不了。   韩勋笑道:“这你都能尝出来?”   “让你喝上几年你也能尝出来。”林墨夹了一块儿冬瓜,轻轻一咬,粉润清香,还是记忆中那个味道。   韩勋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家店最初是陈俊曦带他去的,店里特色菜多味道上佳,各色粥品炖得尤其不错,离这儿又近,他去过好几次。想着林墨应该多吃些流食,就订了餐,现在回过味儿来,顿时打翻了几十年的老陈醋,蜜汁叉烧吃在嘴里都像腌了好几年的老坛酸菜似的。   “既然你已经腻味了,那下次我就不在那家订了。”韩勋紧紧盯着林墨,头发丝都飘着酸气。   “嗯,随便你。”林墨吃了片白菜,鲜香爽口,汤里的用料比他正宗多了,味道自然更好些。   韩勋接连吃了好几片叉烧肉,心里的酸味依旧挥之不去,沉默片刻道:“林小墨,要不你教我熬粥做菜吧,我保证做出来比外面好吃,以后再不去外面订餐了。”林小墨可是在京城跟陈俊曦生活了十多年,指不定哪家店又勾起他的回忆了,还不如他自己做给他吃呢。以后林小墨记住的可就是他的味道,陈俊曦什么的,有多远滚多远。说到底,韩小人就是个小心眼,恨不得把林墨里里外外都打上自己的标记。   林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摇头道:“就你?还是算了吧。”洗个菜都能把自己恶心到的人,还指望他学做饭?   “喂,林小墨你别瞧不起人,做饭有什么难的,只要我想学,没有学不会的。”   林墨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便说:“你自个儿先买本食谱看看,真能学会里面一两道菜了,我再考虑教不教你。”   “你这是还要先验验我的资质?”韩勋不满道。   “那当然,省得教个笨徒弟,砸了自己的招牌。”   “林小墨,你说谁笨呢?”韩勋相当不服气,做个菜而已,能有多难?不就是翻翻炒炒加点调料,这么简单事情他能做不好?   “谁应就是谁。”韩小人做的菜?林墨微微翘起嘴角,心底生出一丝期待来。   回忆带来的小小不愉快,很快消失在两人的玩闹中。林墨确实没什么胃口,喝完一碗粥后,说什么也不吃了,韩勋下午那番‘运动’消耗了不少体力,肚子早饿了,到头来一大桌子菜全进了他肚子里。   韩勋把这所四合院视作他和林墨的小窝,四合院建好以后,就再没带过人来,以后也没有请佣人的打算。开玩笑,他才不想有人来打搅他和林小墨的二人世界,平时家里有点小家务,他自己就能做,再请家政公司定期给他们做点大扫除、花木养护等等就行了。花钱请些大灯泡在家里蹲着,除非他脑子有毛病才那么干。   吃过饭,韩勋非常自觉的把一桌子碗清洗干净,然后跟林墨一起到院子里乘凉。   “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摘几个苹果。”韩勋把林墨拉到开满紫藤萝花的凉亭下坐着,他从杂物间里搬了个长木梯出来,架在其中一棵挂满果的苹果树上,两步就跨了上去,不一会儿就在树梢上摘了一塑料袋苹果下来,瞧他那麻利劲儿,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   院子的角落里留了一个古老的压水井,韩勋摇了好几下,一股清凉的井水缓缓流了出来。林墨看着韩勋蹲在那儿仔仔细细洗苹果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嘴角微微勾起。   “快尝尝,我觉得比外面卖的好吃。”韩勋选了一个颜色模样看起来最好看的送到林墨嘴边。   林墨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才接过苹果。这还不到八月份,正值苹果的生长期,果子还是纯青色的,个头也不大,胜在酸脆爽口,确实不比外面卖的差。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林墨点点头:“还不错,等梨和枣子都熟了,给小书寄点回去,他最喜欢吃这些。”   “哦。”韩小人回答的一点儿都不甘愿,再加上预想的‘表扬’没收到,脸色有点臭。   林墨睨了他一眼:“不乐意?”   韩小人从善如流:“谁说我不乐意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给我弟弟送点吃的,谁敢不乐意?”   林墨笑道:“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奶奶我爸爸让我给你带那么多东西过来。”   “真的?”韩勋眼睛一亮。   “都在那箱子里。”   什么腊肉、香肠、泡菜、咸菜、蜂蜜、咸鸭蛋等等,乱七八糟一大堆,就连辣椒面和豆瓣酱都装了好几罐。   “我就说你那箱子怎么那么沉,奶奶该不是准备把整个家都给搬过来吧?”韩勋瞠目结舌地看着满地的东西。   “他们想给你送点土特产,又怕我吃不惯这边的东西,还有几大箱东西托运了还在路上,过两天去火车站取。”   “你怎么不把这箱也给托运了?”韩勋想着林墨那小身板拖着这么大一箱子东西去乘飞机,就心疼的不行。   “这箱已经是最轻的了,奶奶说第一天上门不能空着手,只好拖着这箱东西了。”林墨叹气道,真以为他想拿了吗?   “咱俩什么关系,还用计较这些?”韩勋仗着身高优势戳戳林墨的额头,收到一个白眼后,讪讪的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听从‘领导’指挥,把这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林墨精神不太好,再兼腰酸腿软,某个尴尬的地方还木木的有点疼,弄完这些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回房间准备睡觉。韩勋趁着林墨洗漱的时候,又将药汁热了一遍,取了一根最小号的玉棒装在一个精巧的盒子里,带回卧室里,他坐在床沿边看着林墨,半天没想好怎么开口。   “有事?”林墨看他期期艾艾的样子问道。   韩勋硬着头皮开口:“墨墨,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新求的药方吗?”   林墨想到之前韩勋给他寄去的那些药,脸色有点不太好。其实跟前世比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偶尔有点发烧感冒那是体质问题,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没办法,他自己平时多注意点,根本没多大问题。   韩勋一眼就瞧出林墨脸上的抵触,忙趁热打铁道:“我这次给你寻的是一个宫廷古方,效果特别好,而且是外用的,不用担心难喝。”他放软语气,声音带着些许凄凉,“墨墨,你看我追了你两辈子,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到手,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就当为了我,答应我好好用这个药方,好好把身体养好,我们幸福安乐的过一辈子,行吗?”想到上辈子林墨离世,韩勋用不着装就红了眼眶。   林墨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看到韩勋通红的双眼,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嗯了一声,乖乖的点头同意了。   韩勋怕他反悔,立马献宝似的拿出盒子,取出玉棒。林墨看得一头雾水,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问:“这是什么东西?”   “药玉。”韩勋捏着玉棒,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打磨成的,用古方熬成的药汁浸泡,待它充分吸收了药效后,放到身体里面,身体会自动吸收玉里的药效,长期使用,能起到非常神奇的保养作用。”   林墨不是傻瓜,玉棒古怪的样式,还放到身体里,除了那处令人羞于开口的地方,还能放哪儿?   “非常神奇的作用?有多神奇?”林墨气得眯起眼睛,口气不善地质问道。   韩勋硬着头皮继续哄:“相当神奇,不仅可以调理身体,还能永葆青春。墨墨,你就试试嘛,要是有效我们就用,没效我们就把它们全都扔了,好不好?”   “要不你先试试,有效了我再用,如何?”在那处放那么个玩意儿,还用不用见人了?如果不是自问了解韩勋,知道是为他好绝对不是羞辱他,换做是其他任何人跟他这么说,他绝对翻脸。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阵屈辱感。   韩勋见软得不行,立刻加重了语气:“林小墨!你是不是又要任性?你刚刚怎么答应我的?”   林墨懒得理他,直接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盖起来。   韩勋在别的事情上可以依他,惟独在他身体健康方面,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把玉棒放在一旁,直接抱着林墨,仗着蛮力将他翻身压在自己腿上,一手用力锢住他,一手掀起被子,无视他乱蹬的双腿,直接扒掉他松松垮垮的睡裤。   “韩小人,你放开我。”林墨又羞又恼,闷在被子里眼泪都快出来了。   韩勋死死摁住他,眼睛盯着他白嫩圆翘的屁屁,险些流下鼻血。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拿起手边的药玉,一边小心翼翼往藏在中间的嫩蕊塞去,一边安慰道:“听话,这玩意儿不痒不疼的,就咱们俩知道,不丢人。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你调理身体,等你以后身体好了,我们就不用了。”最小号的这根玉棒比平时用的竹筷还细些,很容易就塞了进去,古怪的塞头设计刚好没入里面,紧致的内壁将其包裹起来,根本不用担心药玉会掉出来。   弄好了,韩勋给林墨穿好裤子,发现林墨没挣扎了,忙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却见他满脸都是泪水。他哪儿见过林墨这么难过的掉眼泪啊,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而就在这时,韩勋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大哥韩子杰打来的。接起来,韩大哥打了一下午电话这会儿才打通,先把韩勋臭骂了一顿,又言简意赅的表示,老头子和老娘以及他五个月的儿子已经坐上了来z国的飞机,专程来陪韩勋过二十岁的生日,然后再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韩勋放下电话,好半天没回过神,脑袋里只飘荡着四个字:天亡我也。 ☆、第八十七章 哄   “墨墨,别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心都疼了。”韩勋丢下手机,不顾林墨挣扎,把人半搂着怀里哄。   林墨素来要面子,自尊心又不是一般的强,猛然被韩勋强制塞个那玩意儿在身体里,哪里受得了?韩勋把他当什么了?会所里调教的小宠吗?曾经他被卖到g省,被人调教的那段黑色记忆不断往外涌,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韩勋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笨拙的拍着林墨的后背,不断安抚他。他清楚,只要他能现在把药玉从林墨身体里取出来,再好好跟他道个歉,林墨一定会很快原谅他。但是为了林墨的身体,他不能妥协退让。原先他也不相信中医,可林墨的身体状况,他咨询了许多医生,西医说只要加强锻炼,注意饮食健康就可以了。中医却很明确的告诉他,林墨的体弱是从娘胎里带的,趁着他年纪不大,好好用药调理上几年,以后会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否则,绝不是什么长命之相。而且但凡看过林墨体检报告、有点真本事的老中医都这么说,韩勋想不信都不行。偏偏,上次给林墨寄回去的药,他根本喝不下去。其他中药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喝多了很伤胃,他求了那么多药方,就只有现在这个宫廷古方,他觉得最适合林墨,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坚持让林墨用。   “墨墨,你刚刚明明已经答应我了,要乖乖用药的,说出的话不能反悔对不对?”   “我们先使用一个月,如果没效,我让阿虎去把那个老骗子的药馆给砸了,好不好?”某位白发鹤颜正在给某位老将把脉的国手,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口水喷了老将一脸,好不尴尬。   “……”“……”“……”   “宝贝媳妇儿,算我求你了好不好?”韩勋口水都说干了,直想拿块搓衣板往床边一跪得了。   “谁是你媳妇了?”林墨被他哄了半天,眼泪早就不流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韩勋大喜:“宝贝儿,你总算肯理我了!”   “……”林墨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眼光,被韩勋叨念了半天,心里的负面情绪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刚才掉金豆豆的窘迫。   韩勋打蛇上棍,俊脸凑到林墨面前:“乖,别不好意思,我们俩谁跟谁?就算你再掉眼泪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林墨简直恨不得跳起来撕烂韩小人那张得意洋洋的小人脸。   “宝贝儿,你肯理我了,是不是表示你已经想通了?”韩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宝贝最通情达理了,真乖。”   “……再肉麻就给我滚出去。”一口一个宝贝什么的,林墨表示他承受不来,全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没反对?这意思就是同意他的提议咯?   韩勋可不敢再在这时候逗林墨,万一发飙炸毛,刚才那一个小时口水可就全都白耗了。   “不生气不生气,你今天累到了,早点睡觉,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韩勋反手将房间里的灯关掉,再将蚊帐放下,床上陷入一片漆黑。   也不知是今天累狠了缘故,还是药玉发挥了作用,林墨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迷糊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韩勋听到他睡熟以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林小墨同意先试用一个月,就算是最大的胜利。韩勋咧了咧嘴,双手轻轻搭在林墨的腰上,小心翼翼帮他揉捏起来。忽然想到明天老爸老妈侄子要来,好心情消了大半,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让爸妈见见墨墨也没什么不好,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不是?再说他家墨墨这么漂亮,有啥好怕的?   想是这么想,韩勋到底有点心虚。毕竟明天来的可不止最疼他的老妈,还有他最怕的老头子。刚才墨墨没问他们俩的事情,是没听到电话呢?还是压根就被他闹得忘了这事儿呢万一这小祖宗明天又跟他闹别扭,可怎么办才好哟?   韩勋愁得都闹失眠了,下半夜才睡着。次日一早就被一阵夺命铃声给吵醒了,打电话过来的还是大哥韩子杰,告诉韩勋老爸老妈还有两个小时不到就到机场了,让他麻溜的起床圆润的滚去接机。连带的林墨也被吵醒了,韩勋手机设置的声音很大,房间里非常安静,林墨听得一清二楚,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都是韩小人闹得,他就说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都听到了?”韩勋问。   林墨皱眉点头。   “那就起床吧,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人。”他跟林家的事情,有大哥帮他一起瞒着家里,家里其他人知道的不多,老妈跟老头子就知道有林墨这么一个人,家世清白,跟他玩儿的不错,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他之所以藏着掖着,也是怕家里人尤其是老头子知道了捣乱。他虽然给林墨说老头子很开明,很容易相处,但事实是大哥跟大嫂交往的时候,不知多少次被他骂得臭头。虽然后来被老妈劝住了,黑着脸将大嫂娶进了门,可林墨到底是个男孩子,老头子能第一时间接受得了才怪,老妈能不能帮他说话还两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二老来了京城,墨墨刚好也在,双方先见个面,彼此熟悉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兴许他刚好就投了二老的眼缘呢?   “别碰我,我不去。”林墨拍开韩勋的魔爪,往里面挪了挪。   韩勋难得的好说话:“行行行,不去就不去,你过来,我帮你把药玉取出来。”   他不提,他几乎都忘了还有药玉这回事儿,脸‘唰’得一下就红透了,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取。”   “听话,你自己看不见怎么取?别不小心把药玉弄到里面,取不出来,那就只有去医院取了。”   韩小人的威胁非常有效,林墨在丢脸,和丢脸丢到外人面前,果断选择了前者。磨磨蹭蹭翻身躺下,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露出一对通红的耳朵和后背给韩勋。   韩勋微微勾了勾嘴角,拿出抽屉里的润滑剂,挤点在手指上,利索的扒掉林墨的裤子,一边咽着口水,一面将手指探进粉色的小嫩|穴,片刻,就勾住塞头,将温热的药玉取了出来。玉表附着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液体,颜色已经从浅褐色变回了剔透的乳白色,说明玉里蕴含的药效已经被林墨的身体说吸收。   韩勋知道林墨脸皮薄害羞,神色复杂的看了药玉几眼,用软布擦去上面的粘液,将其收在木盒子里。扭过头去,林墨已经自己穿好了睡裤,羞得将自己整个裹进了被子里,韩勋扒开被子,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笑着问道:“怎么样,昨晚用了一夜,感觉有没有效?”   林墨下意识感觉了一下,腰不酸,腿不软,昨晚还隐隐作痛的私|处现在已经全然没有感觉,好像昨天下午那场旖旎的情|事没有发生过一般。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再加上男人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承受,性|爱对他来说更多时候不是享受,而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每次做过,总要难受一些时间,因而,他下意识里对做|爱总有些抗拒,为此,陈俊曦总是不能尽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轨时告诉自己的理由。他真没想到那小小的药玉,竟然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不过,林墨不知道的是,韩勋昨晚帮他按摩了半夜,功不可没,不然就算药玉的效用再神奇,也不可能这么立竿见影。   韩勋看林墨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高兴的在林墨嘴上啄了一口,笑道:“阿虎应该快到了,你不想跟我去机场,就再睡一会儿吧,厨房里还有粥,自己热了吃,好不好?”   林墨没想到韩小人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立刻忙不迭的重重点点头,闭上一眼,一副‘我睡着了’的模样。韩勋失笑,他没想到林小墨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亲昵的挂挂他的鼻子,然后下床,去衣柜里挑了一身休闲装换上,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林墨说:“生日快乐。”   韩勋扬起嘴角,脸上带着一丝不满:“居然现在才想起我的生日,真没良心,害我白期待了一早上。”   林墨被他说得生出几分愧疚,他,好像是有点不太称职哦。   “不过,还是谢谢你。”韩勋展颜一笑,璀璨的笑颜直接晃花了林墨的眼,晃乱了林墨的心。   他走了好一会儿,林墨才总算找回正常的心跳,他努努嘴小声嘟哝道:“真是妖孽。”眼中却带着浓浓笑意。闹了这么一早上,韩勋走了他哪里还睡得着?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正准备起床收拾着吃早餐,却看到韩勋的电话打了过来。这混蛋直接给林墨下了做午餐的任务,他接了爸妈直接回四合院吃饭,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林墨气得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混蛋,他就说韩小人今天没转性嘛,怎么这么好说话?敢情是早就给他挖好了坑,等他往下跳。   很好,混蛋,给他等着! ☆、第八十八章 偶遇   林墨生了半天闷气,但是没办法,总不能待会儿韩勋把人带回来了,他却什么都没准备吧?只能认命穿好衣服去厨房,结果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套倒是齐全得很,可是柴米油盐一样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韩勋去接机最多不过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别说他对这儿附近不熟,就算熟,这会儿去把东西置办起了再买菜回来做,也来不及啊。   偏偏韩勋还故意关机了,林墨气得牙痒痒。这会儿除了去外面酒店订餐,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御华楼订餐,临出门,发现韩勋没给他留钥匙,出了门就回不了家。林墨默默在心里又给他记上一笔,最终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关上门。   京城的变化一直非常大,林墨上辈子在那儿住了十几年,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一片片大气磅礴的殿宇,也不是永远看不到头的车流,而是永不停歇的叮叮当当的修建声。一栋栋高楼大厦不经意间就从你身边悄然竖起,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大道宛如一张巨网不断向外延伸,眨眼间整个城市就变了模样。   站在十几年前陌生又熟悉的街头,看着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林墨心底生出丝丝茫然,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位出租车司机眼尖的发现了林墨,跐溜一声停在他跟前,司机探出脑袋,热情的问道:“小伙子,搭车不?”这时候京城的有钱人已经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但是,真正有钱的人大多已经买了私家车,工薪阶层的人哪里舍得去坐起步价就好几块的的士?暂时还见不到后世那么激烈的‘抢车’现象,出租车司机们往往靠眼尖去寻找人群中的客人。   林墨点点头,拉开车门:“去这儿附近最近的御华楼。”   出租车司机不解道:“御华楼不是只有一家吗?你说的是那家做粥做得特别好的御华楼吗?”   林墨忘了,御华楼开分店是几年后的事了,点头道:“没错,就是那家。”   “好咧。”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里嗖得一下窜了出去,“小伙子,你是第一次来京城?”他见林墨一直盯着窗外看,便好奇问道。   “嗯。”   “难怪。”司机见林墨穿着不错,长得也极好,年纪不大,面上隐隐透出一丝清贵,很像是书香世家走出来孩子,而且开口就是普通百姓听都没听说过的御华楼,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一路上很是热情的给林墨介绍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地方,末了,不忘给林墨一张名片,说是想要用车,随时可以联系他。   林墨笑着收了名片,走进一条熟悉的巷子。巷子里停了不少好车,却分外幽静。御华楼就藏在巷子的尽头,外面看起来灰扑扑的就像一座不起眼的三进四合院。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红黑色唐装的小伙子,标杆似的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很是威武,不是所有客人都能得到他们殷勤的接待,林墨就被拦在了门口。   “您好,我们这里只接待有预约的客人。”当然,这只是对陌生客人的一套说辞。御华楼的经营模式已经非常类似于后世会所,虽然没有明确采用会员制,但通常情况下,它接待熟客和熟客带来的客人。说白了在这里用餐的,都是圈子里的人,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前世,因为陈俊曦的关系,他没少到御华楼用餐,被挡下来还是第一次。林墨后知后觉的想起御华楼的规矩,不过,时间紧,他也懒得折腾去找别的酒店了,直接抬出韩勋的身份,说是韩勋介绍来的。   像御华楼这种高级会所,里面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门口的迎宾更是如此。但凡进过店里的老客人,无论多久没来,他们都必须一口叫出他们的名字,至于新客人,只要见过一次,下一次再上门就绝对不能认错人。韩勋到御华楼的次数不多,但名字却经常被店里的客人提起,不是一般的如雷贯耳。一听林墨是他介绍来的,本身穿着打扮不凡,气质出众,迎宾立马诚恳的给他解释道歉,并殷勤的将他带进店里。   御华楼大致布局跟普通的三进四合院没太大区别,内院和后罩房都是包间,外院几个房间打通,修成大堂,又用屏风隔出一个个位置。御华楼的粥品最富盛名,早上来这里用餐的人不少。这会儿已经将近十点,但是对夜生活丰富的二代们来说,才刚过起床的点儿,大堂里做了好几桌客人,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想用点什么?”端庄漂亮的女服务员拿着小本子走到林墨跟前。   林墨已经大致翻看了一边御华楼的菜单,道:“先给我来一碗八宝粥,一份素什锦,一份御华老酸菜,一笼水晶虾饺。”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我们马上就给您上菜。”女服务员飞快将它们记录下来,正欲离开将单子交给后厨,却被林墨叫住了。   “先别急,我还要十人份的莲子薏仁粥,十人份的竹筒饭,芫爆散丹,红烧牛尾,酱爆鸡丁,红烧狮子头,佛跳墙,贵妃鸡,开屏武昌鱼,烤鸭,蟹肉羹,椒麻鸡,蒜泥白肉,酱牛肉,拌茼蒿,拌三丝,地三鲜,铁板煎双姑,石磨豆花,素什菇汤,”考虑到韩勋的父母应该不会跟保镖、保姆他们同桌用餐,他也不可能让这些人饿肚子,便对目瞪口呆的服务员说,“这些菜全部要两份,中午十二点以前给我送到松子巷12号。”   御华楼本身规矩就多,以后开了分店还好,现在点桌酒菜都得提前预约,像这种临时点外卖只有极少数‘熟客’有这特权。御华楼的大堂里桌与桌之间虽然有屏风隔着,但并不能完全隔绝视线,京城的二代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御华楼的经营策略,注定来这里的用餐都是些熟面孔,就算偶尔有生面孔进来,身边必定也是陪了老熟人的。像林墨这样第一次上门就单枪匹马的实属少见,再加上他外貌气质突出,几乎一踏进大堂,就吸引了半数的目光。现在听到他点了一串的外卖,大堂里骤然安静下来,不少人都等着瞧他笑话。   陈俊曦在林墨报菜名的时候迈进了大堂,少年清冷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有种莫名的熟悉。陈俊曦下意识抬眼像他看去,只看到少年单薄的背影和精致的侧脸,心神大震,心底蓦然一痛,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表哥,怎么不走了?”田茜茜抬头见陈俊曦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忙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陈俊曦满心满眼都只有斜侧面那个少年,田茜茜说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松子巷12号,那不是韩勋的房子吗?想到眼前这少年可能与韩勋有什么关系,陈俊曦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不悦。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飞快收起脸上的讶色,礼貌的微笑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提供外卖,非常抱歉。如果您需要订席,可以待会儿用过早餐再……”   “就按他点的那些,准时把菜送到。”陈俊曦笑着对女服务员说。他是这里拥有特权的熟客之一,他一开口,女服务员立马给林墨道歉,拿着菜单离开了。   “介意我坐你对面吗?”陈俊曦看着林墨,温柔的笑道。   林墨做梦都想到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与陈俊曦相遇。陈俊曦比韩勋长了没几个月,现在不过才刚刚二十出头。温柔爽朗,跟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少了几分时间和世情磨练出来的沉稳郁气,眼角尚未留下笑纹,身材略显瘦削,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感觉像隔了几辈子那么陌生。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陌生人一般。   这一世,确实如此。   林墨心里忽然释然,这样陌生的关系,真的很好。   “坐吧。”林墨平心静气的笑道。不似上辈子分手时,面上装得冷静淡然,心底藏着许多怨气。此时,此刻,再坐到陈俊曦面前,他发现自己真的平静了。带给他这份平静的,正是韩勋。   “你是阿勋的朋友?”陈俊曦笑着解释道:“你刚才报的地址,我刚好知道。”那套四合院韩勋买下来以后,花了不少心血整理出来,宝贝得跟什么一样,从不肯带人进去。眼前这少年是谁呢?他跟韩勋又是什么关系呢?   “算是吧。”林墨依旧冷淡,对陈俊曦,他实在热络不起来了。哪怕曾几何时,他那样的深爱过他……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陈,陈俊曦,耳东陈,英俊的俊,曦光的曦。”陈俊曦觉得自己像是着魔了一样,看到眼前的少年,好似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急切的完全不像他自己。   田茜茜点好餐,走上前坐到陈俊曦身旁:“我叫田茜茜,十口田,茜茜公主的茜茜。”   如果不知道田茜茜的真面目,林墨说不定还真被她此刻温柔不失俏皮的伪装给欺骗了。上辈子,她跟田卿玉联合起来,给他使了一个又一个的绊子,几次莫名其妙的事故,一次成功一次失败的绑架,想想上辈子他的小命没被她们玩丢,还真不容易。她们姑侄俩做的事情陈俊曦真的不知道吗?然而,就算证据确凿明知道是她们做的又如何,毕竟人家才是有血缘的亲人,人家才是一家人。   林墨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冷淡道:“林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田茜茜上辈子没少以韩勋的女朋友自居,韩勋那会儿对她若即若离,好像挺暧昧的……林墨微微蹙眉,心底泛起一丝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酸意。   “刚听你跟表哥说,你是阿勋的朋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田茜茜笑着问道,话里话外透着急切。刚巧陈俊曦也非常想知道,没有责怪她。   御华楼上餐的速度很快,几句话的功夫,服务员已经把林墨点好的早餐送了上来。林墨搅了搅微烫的八宝粥,不冷不热道:“田小姐,我们很熟吗?”言下之意,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的事。   田茜茜除了对上韩勋的时候,何时被人这么下过脸?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好悬没忍住骂回去。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林墨一声不吭的用完这顿糟心的早餐。付了钱,离开御华楼,直接打车回家。陈俊曦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田茜茜低声骂道:“什么东西,好好的问他,居然那么跟我说话!”   “茜茜,林墨说得没错,你们确实不熟。”陈俊曦一直以为他表妹温柔可人,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非常不喜。   “表哥,你没吃错药吧?”田茜茜压着声音怒吼道,一张俏脸气得几乎变形。   “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越来越像个泼妇了。早就给你说了,韩勋不适合你,你倒好,越来越没分寸了。”   “表哥,你居然这么说我?” ☆、第八十九章 接机   陈俊曦跟田茜茜这顿早餐注定是不欢而散了,两人闹的动静还不小,大堂里不少人有幸见识了‘温柔女神’的真面目,瞠目者有之,讥笑者有之,田茜茜丢了个大脸,狠狠地把这笔账记在了林墨身上。   陈俊曦离开御华楼以后,立刻让人去调查林墨的背景来历。一方面是出于对林墨本身的好奇,更多的则是希望在林墨身上找到亲近韩勋的突破口。按理说,韩家清末就移居国外,百十年的时间里,故交旧友早就死的死,离散的离散,陈家已经算是跟他们家关系最亲近的一支,他的曾祖母就是韩家的嫡长女,在此之前陈韩两族更是世代联姻,关系不可谓不近。而韩勋的母亲那边,安家也曾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族,不过他们是在8年抗战打响后迁居m国的,听说有一房人曾在解放后,归国支援建设,但是都在十年动·乱期间去世了,传闻留下一个女儿却不知所踪。   早些年,韩母曾托陈家帮她找人,爷爷和爸爸动用了不少关系去找,但是相关信息早已被有心人销毁,一些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也早已去世,无从查起只能作罢。安家人带着一腔热血想要报效祖国,结果落得如此下场,韩氏和安氏两族难免寒心,这件事后,两族一直无人归国,跟国内的联系也不甚紧密。如果不是韩勋突然提出要回国,只怕陈韩两家的关系也会逐渐断掉。然而,韩勋回是回来了,他们陈家把他奉为上宾,他却转身跟另一个派系的金家走到一起,为这事儿,陈俊曦没少受爸爸和爷爷责备。   可是他想真不出缘由,他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地方得罪过韩勋。可韩勋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对他抱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任他怎么示好,都不冷不热的。按理说,陈俊曦在京城好歹也算个小太子,实在没必要这么上赶着去讨好一个除了钱在国内政界无甚根基的少爷,可是他不想按照父亲和爷爷的安排去从军从政。因此,韩勋对他而言既是一个好借口,又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合作伙伴,由不得他不去想尽一切办法示好。   林墨,就是一个契机。   松子巷12号那座四合院,即使跟韩勋关系好如金鑫、赵云飞等人都没去过,林墨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陈俊曦突然想起去年接到的那个s省打到家里的陌生电话,难道是他?陈俊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立马让人调整调查方向。   林墨回到家,大门紧锁着,他又给韩勋打了两个电话,仍然关机中。他郁闷的踹了脚门口的石狮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石阶上数蚂蚁。   韩勋一路上眼皮跳个不停,好几次想开机,都忍住了。他之所以让林墨准备午饭,一是希望他能够给二老留个好印象,二是指望林墨有熟悉的事情做着,不至于临阵脱逃。林墨有一点好,答应的事情,都会办到,虽然这次是他强迫的。大不了回家跪搓衣板,韩勋乐观的想着。只不过韩勋向来是个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根本不知道做菜需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更忘了家里柴米油盐食材什么都没有,林墨又不是哆啦a梦,能把这些东西凭空变出来。他要知道林墨离开家,还跟陈俊曦见了一面,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干。可惜这世上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十一点,从纽城直飞京城的飞机准时抵达。韩勋大老远就看到他老妈和老头子二人,身后跟了三个保镖,两个家庭医生,外兼两个家里的佣人,其中一人手里抱着小襁褓,应该大哥的宝贝儿子。   【妈,爸!】韩勋笑着快步走上前,跟二老打招呼。   韩父韩岷长韩母五岁,今年六十有三,保养得极好,头上只有少少几根银丝,脸上皱纹不多,两颊的法令纹平添几分严肃,外貌与韩勋有三分相似,更偏硬朗严肃,个子比韩勋矮半头,体型微胖,不难瞧出年轻时是个大帅哥。尽管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依旧神采熠熠红光满面,腰板挺直,完全没有他这个年龄段老人该有的老态。难怪几年前,他从集团退下来养老的时候,那些人反应那么大。   韩母安宁,还差一个月才满五十八岁,同样保养的极好。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来,不见一丝银色,发福圆润的鹅蛋脸上只有嘴角眼角留着些许笑纹,唇不染而朱,眉不画而黛,年轻时的美艳洗尽铅华,眉眼间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雍容优雅,一袭靛蓝色绣花旗袍勾勒出时光无法阻隔的动人。韩勋的五官与韩母有四分相似,那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更是像了八分。韩母生了五个孩子,就只有韩勋长得最像她,加上年纪又是最小的,难怪她最疼他。即使如今有了大孙子,韩勋的地位也半点不降。   韩父矜持严肃的点点头,韩母高兴地拉着儿子的手:【长高了也结实了,你这孩子,过年也不肯回家。是不是我们这次不过来看你,你都把我和你爸忘脑后了?】   【怎么可能,我给妈妈准备了一份礼物,本来还打算你下个月生日的时候,亲自给你送回家呢。保证你喜欢。】韩勋亲昵道,在韩母面前,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   韩母笑容更深:【算你还有点良心。】   韩父一贯威严,沉着脸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你撒什么娇?丢不丢人?】   韩母瞪了老头子一眼,回头和蔼的看着韩勋:【甭管他,你爸爸就是爱吃醋。】   韩勋连连点头,表示十分了解。老头子气得脸色发黑,瞪了他的不孝儿子一眼,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婆身边。   韩母从佣人手里抱过熟睡的小宝宝,对韩勋说:【快瞧瞧,我们家小艾伦乖不乖?】   韩勋看着襁褓中的胖宝宝,软软的黑色头发紧贴着脸颊,小脸肉嘟嘟的,皮肤雪白细嫩,眉眼看着像大哥多一些,不过依然能瞧出混血的痕迹,听说眼睛是跟大嫂一样的碧绿色,为此,老头子没少生闷气。   【大哥和大嫂舍得让你们把他带出来?】小艾伦是家里的长孙,一家人稀罕的跟什么一样。韩勋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胖脸,有些遗憾的想,可惜林墨不能给他生宝宝,不然他们俩的宝宝肯定比这还可爱。   小艾伦这一觉睡了很久了,韩勋一戳,他就皱着眉头扁着小嘴,眼看要醒过来,吓得韩勋忙把手收回去。韩母拍着他的背,哄他继续睡觉,【你大嫂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忙不过来,艾伦一直是我在带,放在家里我可不放心。】韩勋的大嫂布拉安娜家世不比韩家逊色,更是家里的独生女,要不是因为她没有华国血统,老头子绝对举双手赞成这门门当户对的婚姻。再加上,韩岷与布拉安娜的父亲一直以来是老对手,韩子杰与布拉安娜的婚事没少波折,亏得有韩母从中调停,不然可就没有今天漂亮可爱的小艾伦了。   就韩勋而言,他还挺喜欢他大嫂的,又漂亮又能干,比那些跟他哥相亲的花瓶女靠谱多了。   “哇……”小艾伦到底被弄醒了,扯着嗓子大哭,小天使瞬间化身小恶魔,哭得人头痛不已。佣人早就防着他醒来,忙把刚才在飞机上冲好的牛奶拿出来,将小家伙抱过去,哄了哄将奶嘴塞到他嘴里。小家伙挂着眼泪,抱着奶瓶,小口小口喝着,总算止住了哭声。   【小孩子真麻烦。】韩勋忍不住抱怨道。   韩母笑道:【知道麻烦啦?妈妈还不是把你从这么小带到现在这么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我们阿勋的孩子哦。】   韩勋略有些心虚:【还早呢,等二哥、三姐、四姐他们都结婚了,给你生一堆孙子玩儿,个个闹得你头晕,你肯定就不稀罕我的了。】   韩母乐不可支,看着韩父笑道:【看看阿勋,你还说他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看啊还是个孩子,尽说些孩子话。】   韩父很没原则的附和道:【没错,是该多锻炼锻炼。】   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外面。韩父和韩母一起坐上了阿虎那辆车,回家的路上,韩勋不断给二老介绍外面的景致。   韩岷和安宁都是在m国出生,长大,港城和宝岛倒是去过不少次,内地却是第一次来。他们对京城的印象仅停留在影视资料、图文报纸上面,如今亲眼看到,心里感慨颇多。安宁因为当初二伯和堂姐的事情,心里一直有心结,这次若不是因为半年没见过宝贝儿子了,她才不打算回来。如今回来了,看到整洁漂亮的街道上,全是黑发黑眼黄皮肤的炎黄子孙,一种源自血脉的强烈归属感油然而生,不禁热泪盈眶。   他乡虽好,终非故土。时至今日,当终于踏上这片孕育先祖的土地时,她才终于明白父辈们的执着。   林墨坐在石阶上,被炙热的阳光烤得两颊通红昏昏欲睡,一圈又一圈辛勤搬家的蚂蚁都无法抚平他此刻暴躁的心情。   韩小人,你丫死定了! ☆、第九十章 肖似   车行到巷子里,韩勋大老远冷不丁看见一人埋着头坐在自家院门口的石阶上,心里咯噔一下,定睛一看,不是林墨是谁?   墨墨怎么会坐在家门口呢?   惨了,他怎么就忘了给林小墨钥匙了。   韩勋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已经顾不得去想林墨怎么生他气了,只担心今天分外毒辣的太阳会不会把他家宝贝晒出毛病来。阿虎一停车,他立马打开车门小跑到林墨跟前:“墨墨,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你没事吧?”   林墨在门口干坐了一两个小时,半句话都不想跟韩勋说,不过瞅见韩勋的父母正在下车往这边看,好歹忍住心里的火气,拍拍屁股站起来,摇头道:“没事。”   “都怪我,早上走得急,忘了给你钥匙,是我不好,你……”韩勋觉得自己好像没法说出让林墨别生他气的话,看着林墨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蛋,心疼的不行,再一次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把手机给关了呢?他摸了摸林墨的额头,有点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柔声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墨挡开他的手,轻声道:“没事。我在御华楼订了餐,他们一会儿该送到了。”   韩勋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没事’的节奏,林墨骂他两句他心里说不定还好受点,现在什么都不说,他心里反而没底了。   好在老妈和老头子走了过来,韩勋忙介绍道:“妈,爸,他就是墨墨。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给墨墨留钥匙,害他在门口坐了半天。”   韩母和韩父毕竟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走进看清林墨的模样后,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韩母,若不是韩父在后面捏了下她的手,只怕当场就要失态了。两人虽然很快笑着掩饰过去,却还是被林墨瞧在眼里。   这是什么情况?   林墨按捺下心底的疑惑,轻笑道:“伯父伯母好。”活了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韩勋的父母,比他想象的更年轻一些,韩母看着很温柔慈祥,韩父则更偏严肃,不过,两人看着都不像是端着架子难相处的那种人。刚才的枯坐早磨平林墨心底的怯意和不安,这会儿站在两位老人面前,显得非常镇定自若,从容优雅。   先前,韩勋在锦城车祸受伤的事情,韩子杰只告诉了韩父一人,因为不想韩母担心,父子俩一起瞒着韩母。直到刚刚在车上,韩母才从韩勋口中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他假装失忆的事情,只有阿虎和韩子杰知道。韩母先是将阿虎骂了一顿,老头子也受了牵连,反而当事人韩勋,韩母只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然后就全剩嘘寒问暖了。一路上,韩勋把林墨都快夸上天了,儿子长这么大,他们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卖力地夸赞一个人,韩母和韩父都对林墨产生了好感和极大的好奇。   结果,见到本人后,这份好奇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强烈。   韩父笑着颔首,韩母笑道:“好,好,刚才阿勋就给我们说你长得俊,现在一瞧,比他形容的还好,不错,不错。”那张像极了故人的脸,自然是极漂亮的,最难得的是林墨的气质,如玉如兰,若韩勋不说,以他们的眼光都瞧不出他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只以为他是那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小少爷。   “伯母谬赞了。”林墨被韩母过分热情又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盯得心底发毛,难不成他们看出什么了?可若是看出他和韩勋关系有异,那也不应该是这种表情啊。   韩勋也瞧出父母不太对劲,不过他没多想,忙打开大门,将父母迎了进去。绕过影壁墙,外院两株繁茂的银杏让人暑气顿消,走过垂花门,院正中假山流水潺潺不绝,四周果树花藤盆栽郁郁葱葱,恍若闹市桃源令人耳目一新心生愉悦,抄手游廊上庄严繁复的雕花和精美艳丽的宫灯为整座院子平添几分精致。   只一眼,韩父和韩母就喜欢上了这座生机勃勃的四合院。尽管他们在国的庄园里也建了类似的园子做祖宅,但橘生淮北则为枳,无论再怎么装扮,终究少了许多韵味。   “不错,不错,这院子不错。”韩父一连说了三个不错,可见心里不是一般的喜欢这院子,“要是能再喂几笼鸟就更好了。”   “要是哈尼来了,肯定也喜欢这儿,太漂亮了。”哈尼是韩母养的哈士奇,没事儿就喜欢在花园里撒欢疯跑打滚。   “别,它要来了,我的那些锦鲤还有活路吗?”对于家里那条劣迹斑斑的哈士奇,韩勋可是一点都不欢迎。那二货闯了祸最会装无辜,小时候他没少给它被黑锅。   小艾伦被佣人抱着,进了院子以后,眼睛骨碌碌直转,够着小爪子想去摘树上的果子,嘴里还发出呜呜的着急声。林墨瞧见了,踮着脚够着手摘了一个小苹果下来,洗干净搽干水后,放到小艾伦面前,坏心眼的晃晃。小胖娃挥着小爪子扑过来拿,他就往后退,小家伙试了几次拿不到苹果,扁着嘴巴快哭了,林墨才把苹果放到他怀里,小胖娃难得很给面子的冲林墨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碧绿色的大眼睛弯成小月牙,萌得林墨心都化了。小家伙似乎对林墨很有好感,抱着苹果舔了几口后,主动对林墨张着手,让林墨抱他。   林墨还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林书这么大点儿的时候,他也才五岁,家里人怕他抱不稳摔着孩子,再后来他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压根没机会接触这么小的小宝宝。   小艾伦见林墨半天没把他接过去,再一次委屈的扁起嘴巴,两只小爪子不断冲着林墨挥舞。   “哎哟,你们快看艾伦。”韩母跟发现新大陆一样,要知道,艾伦这小家伙才五个多月,丁点儿大的小肉团子,脾气却一点都不小,要是他不喜欢的人去抱他,他能干嚎上半天,平常,甭管是谁想要抱他,都得先把他哄高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要人抱呢。   佣人许妈从艾伦一出生就带着他,也啧啧称奇,她见太太冲她点头,忙将小艾伦送到林墨面前。林墨有些无措的接过小家伙,小胖娃的身体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似的,林墨抱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人都僵掉了。小艾伦被他抱得不舒服,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扑腾着往他脸上涂了一脸的口水,林墨求救似的看着韩勋。韩勋早就看不惯小艾伦‘明目张胆’的吃林墨的‘豆腐’了,上前将小胖崽抱了过去,叔侄俩大眼瞪小眼,忽然一道金色水柱射了出来,从上到下淋了韩勋一身。干了坏事的小家伙先发制人,扯着小嗓子干嚎,徐妈忙把他抱了回去,见他裤子有些湿,让另一个佣人拿了行李,去房子里给小家伙换裤子。   韩勋的衣服裤子全遭了秧,他本来就有点小洁癖,哪儿受得了这个?盯着白色衬衣上的黄色水迹,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林墨和韩母都很不厚道的大笑起来,韩父也翘起了嘴角。韩勋见林墨笑得这么开心,一边暗骂他没良心,一边松了口气。   等韩勋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御华楼那边已经送来了午餐。林墨点的这些菜都比较偏清淡,很合韩父韩母的口味。令林墨意外的是,韩父韩母竟然一点儿也不讲究‘食不言’,席间韩母问了林墨很多事情,绝大多数都围着林墨家人转。林墨心里有些疑惑,但都一一耐心回答。   韩父和韩母还没倒过时差,餐后明显有些精神不济。韩勋把二老迎到正房主卧休息,林墨一想到昨天下午跟韩勋在那床上颠鸾倒凤,脸就烧得慌,心里别扭的很。可四合院那结构就注定了,韩勋不可能让自个儿爸妈去睡厢房,好在刚才他趁着换衣服的机会,已经将房间彻底清理了一遍,把所有‘不和谐’的东西全部收走,床单被罩也全换了一套新的。   待卧室里只剩下韩母夫妻二人时,韩母迫不及待向韩父确认:“你是不是也瞧出林墨跟我二婶长得很像了?你说他会不会是我安蕊堂姐的后人?”   见过程缓缓的人,都说林墨长得跟她很像,其实林墨也就跟她像了六七分而已,但是他却跟程缓缓的外祖母像了九分,不过他到底是男子,若他是女孩儿,只怕完全跟韩母口中的二婶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如果不是如此相似,韩母也不可能一看到林墨,就想起她已经去世四十多年的二婶。二婶去世的时候,二伯安仲义和堂姐安蕊尚未回国,她也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时隔几十年,二婶那时候留下的照片又全被二伯带走了,所以即使觉得林墨像极了故人,韩母也不敢冒然开口。   韩父年长韩母五岁,韩、安两家是世交,又沾着亲,两家来往密切,韩父在安家见过二婶许多次,记忆非常深刻。   “确实很像,如果林墨真是安蕊表姐的后人,那他很有可能是安蕊表姐那个女儿的孩子。林墨的妈妈姓程,如果我没记错,安蕊表姐嫁的那人也姓程。”那年代,大陆封锁的很严,安蕊结婚消息花了不少功夫才传回去。   “程缓缓,缓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安蕊堂姐不就最喜欢这句吗?还说以后一定要嫁一个能够等她一世爱她一生的男人……”韩母说着眼泪落了下来,“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林墨问清楚。” ☆、第九十一章 认亲   韩父这一次倒是没有阻挠韩母,韩母也不拐弯抹角了,把林墨喊到房里,直接问他知不知道他外公外婆的名字。   林墨见她神情激动,心底隐隐有了猜测,说:“我外公叫程传风,外婆叫安清芷。”   安……韩勋看着母亲,忽然曾偶尔听到母亲在家里念叨过的那位姨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姨母好像叫安蕊吧。因为安蕊他们那一房已经绝嗣了,韩母想起二伯父和堂姐,总是难过,所以很少在家里提,更少在几个孩子面前提。韩勋就偶尔父母谈话的时候含含糊糊的听到了一些,能记起安蕊这个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他前几天满口答应帮林墨打听他外公外婆的事情,不过这几天一直猴急着等林墨来,想着这事儿也不着急,就交给手下心腹去查了,还没来得及去过问。   这会儿,一听名字对不上,韩勋刚觉得能松口气了,抬头就看到他老妈的眼泪哗哗的掉,瞬间心底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没错,我堂姐的小字就叫清芷,取自‘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是二婶临终前给堂姐取的,想给她留个念想。”韩母拉着林墨的手,边擦眼泪边说:“前些年,我们家托了好些朋友帮忙查二伯和堂姐的消息,都说他们去世了,音讯断了,后人失踪找不着了……可是,谁能想到一回国就遇上了呢?这肯定是堂姐不忍心看她的后人离散,在冥冥中保佑着你……”   饶是林墨两世为人,还是有点儿懵,韩母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只下意识看向韩勋。四目相对,两人眼底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苦涩。   韩勋结结巴巴的说:“妈,你,你会不会弄错了,怎么,怎么会这么巧?”怎么眨眼间,林小墨就变成他的亲戚了?算辈分,他还是林墨的表舅,这特么都算什么事儿?   “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就叫缘分。”韩母瞪了林墨一眼,又详细问起了林墨母亲、外公外婆的事情。   林墨脑子有点混乱,妈妈的事情他还是上次爸爸为了哄他来京城,才提起的。外公外婆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是青大的教员,一个教机械,一个教化学,再多的只有爸爸才知道了。韩母有些失望,不过听说两人是青大的教员后,已经百分百确认林墨的外婆就是她的堂姐无疑。二伯父早些年留学e国,学的就是化工专业,堂姐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她十八岁回国之前已经在h大的化学专业学习了一年,因为一心想要跟随父亲回归祖国,便辍学了。那年代z国极其缺乏人才,堂姐唯一送回家的一封信,就提到了她在青大出任教员的事情。此外,还提到二伯父准备把她许给他好友的儿子,姓程。   短短一页信纸,半句不提他们在国内的艰难。谁能想得到,之后短短几年时间,z国风云骤变……   韩母提起以往的事情,不禁大悲大喜,原本她就还没把时差倒过来,确认了林墨是她堂姐的外孙,拉着林墨说了一会儿话,韩父见她神色疲惫,便强硬的下了逐客令。   韩勋把林墨拉到东厢房,关上门,两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床沿边,大眼瞪小眼。半晌,韩勋垂着头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林墨往后一躺,倒在床上,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表舅!”命运为什么老是跟他开玩笑,他以为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转眼这人却变成了有淡薄血缘的远亲。爸爸那么在乎妈妈,到时候肯定不会把韩勋当成一般的远亲,而以韩勋母亲的态度来看,只怕也是一样。同性相恋本就不容于世,再牵扯上血缘亲情……林墨心里真的非常茫然,早上那种站在街头,无处下脚的挫败无奈感再次涌上心头。   韩勋侧身躺在他身边,一手撑着头支起上半身,一手掰过林墨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认真道:“林小墨,别说你变成我表外甥,就算你变成我亲儿子,我也不会放开你。你这辈子注定只能跟我在一起。”   林墨‘啪’得一声拍开他的手:“谁是你儿子了,少占我便宜。”   “哎哟,林小墨我手要是残了,都是你打的,小心我赖你一辈子。”韩勋故意装模作样想逗林墨开心。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和林墨的事情,大哥是知道的,不过大哥多半认为自己是玩玩而已,没有过多干涉,这次的事情传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了。大哥那里过后再考虑也不迟,他现在最怕的是林墨钻牛角尖。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墨的反应没有他想的那么激烈,也没有提分手之类的话题。这是不是意味着,林墨心里也是一样爱着他的?一样舍不得与他分开?   这么一想,韩勋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墨墨,你别担心,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   林墨以为韩勋是在安慰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韩勋解释道:“你先别丧气。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你跟我在一起,别人说三道四吗?咱俩现在有了这层关系,你以后就是我表侄子,谁敢乱说你直接扇他大嘴巴子。不过这种粗活有我,有谁敢欺负你,直接告诉我,我让他好看。”   林墨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现在的韩勋到底太年轻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是,有这层关系掩护,他们就算走得再近也没人敢说什么。可是这层关系捅破了呢?那他们之间就是乱-伦。双方的亲人受到的打击只会更大,未来……哪里还看得到未来?   林墨嘴里只剩下无尽的苦涩,抬眼看到韩勋眼底热得灼人的爱意,什么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了。   算了,就这样吧,走到哪里算哪里。现在想再多又有什么用,说不定哪天情到浓时情转薄,再回首,变会发现如今再多的煎熬思量都不过是一场笑话。不如趁着情浓时好好相爱,以后即使分开了,也还剩些美好的回忆。就如,前世的他和陈俊曦。   韩勋看到林墨眼底浅浅的哀伤,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莫名升起一丝不安,他握住林墨的手,有些急切的说:“真的,你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会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让爸爸妈妈叔叔奶奶接受我们的。你看,上天让你死而复生,又让我找到你,我们之间的缘分连生死都无法阻隔,其他人也别想。”   韩勋不遗余力的安慰总算起了作用,林墨微微勾了勾嘴角,笑着点头:“嗯。”   “你今天晒坏了吧?要不要现在睡一觉?养养精神,我妈下午起来,肯定还要拉着你说话。”韩勋从裤兜里拿出一串钥匙交到林墨手里:“早就该给你的,今天早上走得太急忘了,对不起。”   林墨上午还想着要怎么怎么收拾韩小人,结果现在出了这事,什么心情都没了。收下钥匙看了看,放在一旁。   韩勋笑着问:“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俩的家了,喜欢吗?”   从昨天到现在,这个问题韩勋问了林墨很多遍。林墨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这样一个漂亮不失烟火气的四合院,他打心底喜欢这里,“喜欢,如果能再养条小狗就好了。”   “要不,改天我们去狗市看看,有喜欢的我们就买一条回来养?白天让它乖乖呆在家里,下午我们回家了就带它出去遛弯。”韩勋暂且抛下烦恼和担忧,一心一意的描绘着未来。   林墨却摇头道:“只是说说而已,市区不准养大型犬,小型犬又娇气,懒得侍弄。”   “也对,那些狗一点儿都不像你家阿灰,什么都吃,肥得跟个圆球似的。”韩勋说完,顿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墨墨,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刚才,墨墨看艾伦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抱着那个小胖崽的时候,那样的小心那样的喜欢。正如墨墨自己说的那样,他并不是十六七岁的他,他真正的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了,那个年龄的男人桀骜如他二哥,在大嫂生下艾伦的时候,也嚷着要娶个老婆给他生孩子。梦里,林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应该比其他人更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林墨看了韩勋一眼,便猜出了他心里真正的想法,笑道:“喜欢,可是你能给我生一个吗?”   韩勋挑眉:“要生也是你生。”   林墨直接扑过去揪他那张贱嘴,两人很快闹成一团,笑闹声中,什么血缘,什么孩子,什么未来,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就像风吹过水面一样,再怎么无声无息的消失,终究还是在平静的水面掀起了波澜。   此时,大洋彼岸的纽城正值凌晨,韩子杰刚刚熟睡,一个内线电话打了进来。他被老婆推醒,迷迷糊糊按亮台灯,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韩父严肃的声音:“韩勋和林墨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九十二章 怀疑   韩子杰睡得迷迷糊糊的,猛一听到老头子这么问,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韩勋跟林墨的事情被老头子发现了?转念一想又不对,老头子要是发现了,就不会这么问,肯定是冲自己劈头盖脸一顿骂了。也就是说老头子可能发现了什么端倪,不确定才这么问,他到底要不要帮阿勋打掩护呢?   韩子杰犹豫片刻,决定先替弟弟瞒着,等跟弟弟通过气了,再做决定。省得老头子那臭脾气闹起来,阿勋再犯犟,爷俩还不得把妈给气出好歹来?东旭像阿勋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吵着要跟他那第一任女朋友怎么怎么样?结果呢,到现在女朋友不知换了几打。前段日子看着艾伦可爱,还嚷着要娶媳妇儿生孩子,转个身又跟他那帮狐朋狗友一起出去胡混了。再说了,像他们这个圈子里不用继承家业的二代三代,哪个不是这么爱玩?等阿勋以后年纪大了,稳重了,自然就收心了。他现在年纪小,你越让他做什么,他越要跟你反着来,而且跟男孩子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闹大了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想着阿勋信誓旦旦的跟他说,林墨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韩子杰又有点头痛。   虽然心头万般思绪,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韩子杰清清嗓子道:“什么什么关系?爸,你都把我问糊涂了。是林墨有什么不妥吗?”韩子杰装傻的功夫一流,乍一听确实很像那么回事。   韩父既然能从韩勋和林墨的神色间窥出端倪,韩子杰轻易一句话就想糊弄过去可没那么简单,他沉声道;“身份倒是没什么不妥,他是你大姨母的外孙。”   韩子杰脸色骤变,差点将手边的水杯打翻,好在他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眨眼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有些欣喜道:“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妈一定高兴坏了吧?”林墨怎么突然跟安家扯上了关系,阿虎反馈回来的消息不是说他们林家世代居住在小山村里,身世清白吗?外孙?那就是说问题出在林墨早逝的母亲身上。回头该好好问问阿虎了,他是怎么查的消息!   韩父模棱两可道:“是很高兴,我只希望她这份来之不易的高兴别到头来变成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爸。”韩子杰额头上微微有些浸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老爷子用这样的冷厉严肃的语气说话了,就连他执意要娶布拉安娜为妻的时候也没有。这件事情比他想的更棘手。   “阿勋年纪小,原先你同意将创业启动金交到他手上我就觉得不妥,你明天告诉他,集团急需一笔大额流动资金,看他怎么说。”   韩子杰没想到老头子居然会用这招釜底抽薪,直接从经济上制裁韩勋,他脸上神色变得严峻起来,“爸,给了阿勋的资金哪里能说收回就收回,他在z国那边已经做了很多投资项目,突然这样做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妥。”   老爷子何尝不知道,他冷声道:“再不妥也总比你弟弟走上歪路好。”   韩子杰不想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便硬着头皮装糊涂:“爸,你刚才就问我阿勋和林墨什么关系,怎么,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妥吗?我一直让阿虎跟着阿勋,如果有什么事情,他肯定会跟我汇报的。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听大儿子这么说,老头子反而有些犹豫了,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想多了?   “爸,创业启动金的事情,既然钱已经给了阿勋,该投资的也投资了,他做得很好,你要实在不放心,我这边派个职业经理人过去,帮他看着点,如何?”这么做,虽然有变相监视韩勋手里资金流的嫌隙,但总好过像老头子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全砍掉强吧?   韩父略微思索,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便道:“不用去找外人了,就让你忠叔过来吧。”   韩忠是阿虎的父亲,也是韩父的心腹。跟阿虎那直肠子的性格不一样,韩忠那是典型的老狐狸,早些年一直跟在韩父身边,身兼数职,手段绝非一般人能比。最重要的是,他是韩父的死忠,就算韩子杰是现任家主,他的话到了韩忠那儿也得打个折扣。让韩忠去看着韩勋,等于把韩勋所有的一切都摊在了老头子面前。   不过韩子杰并不知道,韩勋给林墨投资五千万美金的事情,更不知道这笔钱有八成已经变成了铺面,记在林墨名下。   早些年,韩父退休后,韩忠也从集团退了下来,他比韩父年纪小些,如今不过五十五六,手里攒足了养老钱,偏又闲不住,在祖宅当管家。他是看着韩勋一点点长大的,韩勋小时候,他呆在他身边的时间,比呆在他亲儿子阿虎身边的还要多。明眼人都瞧得出,他把韩勋当半个儿子疼,所以,由他来看着韩勋,韩子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便顺势应下了韩父的要求,挂了电话马上给韩勋打过去。   韩勋看林墨已经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外间接电话,韩子杰把事情前因后果全部给他说了一遍。韩勋没想到不过一个照面,老头子居然就看出了端倪。韩子杰话里话外只有一个要求,让他跟林墨分手,最好能断得干干净净的。韩勋手心都攥出血来了,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可能。”   “……行,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事情到了这地步,爸爸那儿我已经给你打了掩护,以后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把自己害了不要紧,别把林墨也拖下水,以后后悔莫及。”   韩勋道了声谢谢,挂掉电话。立刻走出东厢房,去旁边书房给金鑫打电话,让他马上让财务清算公司的资金,又给建筑公司的执行总裁,安排了同样的事情,接着又联系他从m国那边带来的职业经理人,要求他们在今天晚上六点以前,把他这段时间做的所有投资以及收益汇报给他。   韩勋自己心里也大概默算了一下,今年以来盛唐收入、建筑公司分红、以及天使投资收益,因为都处于起步阶段,三项大的加起来收入大约在三千万rmb左右,再加上他在国外投资的一些产业,大概能筹到一亿rmb。这点钱根本填补不上他过户到林墨父子名下的五千万美金。忠叔到时候一查帐就会发现漏洞,继而顺藤摸瓜查到林墨头上。对林建,他可以说自己是借用他的身份做投资,忠叔却不会相信这么‘简陋’的理由。韩家发展到今天,想借用什么身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何必舍近求远借助外人的手?老头子本身就已经对他和林墨起疑了,只怕事情一旦曝出来,他立马就会把自己揪回m国,不会给自己半点反抗的余地。   对自己尚且如此,对林墨……   韩家最初就是靠黑·帮和走·私起的家,老头子不损元气的将整个家族洗白,并发展壮大,怎么可能像他平日里看起来那么仁慈?   不过林墨如今和安家扯上了关系,老头子就算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林墨。但是,不为难,不代表他就会接受他们。他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让林墨主动离开他,在没有足够与老头子对抗的实力以前,韩勋不敢去赌。   就像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创业启动金,这些钱全都印着‘韩氏’二字,老头子想收回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归根究底,是他还不够强大,连光明正大将林墨带到父母面前的资格都没有。韩勋抿着唇,看着外面骄阳似火,心里一片冰冷。   静默了片刻后,韩勋又给林建打了电话,编了个谎言,说自己通过赌城转到他名下的钱,是他的私房钱,让他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包括他的父母。林建有些不解,韩勋含含糊糊的告诉他,他们家兄弟姊妹多,还没分家。林建立刻表示自己懂了,答应替他守口如瓶。至于现在开的火锅店,就说他们两家合开的,不用隐瞒。对付老头子这种狡猾如狐的人,没有七分真决计骗不过他。   接着韩勋又给三姐韩素雯,四姐韩素锦打了电话。韩素雯、韩素锦分别长了韩勋8岁和7岁,虽然还不到完全懂事的时候,但都已经知道要疼爱弟弟。小时候,姐妹俩没少带着韩勋过家家,两人手里还有韩勋被她们打扮成芭比娃娃的照片,姐弟之间感情极好。   韩家不可避免有一些重男轻女的传统,韩素雯和韩素锦继承不了韩勋那么大笔的创业启动金,两人从学校毕业后,问韩父要了一些资金,自行去了华尔街打拼,如今都混得相当不错。   但是,韩勋开口就分别问她们借一千五百万美金,两人在华尔街也不过才三四年时间,一时半会儿哪里凑得到这么多流动资金。更何况韩勋既不肯告诉她们缘由,还不准她们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人,甚至威胁她们,如果敢对第三个人提起这事儿,从此以后就跟她们绝交。   韩素雯和韩素锦都以为韩勋遇到什么事情,先答应想办法帮他筹钱,转身就打电话给大哥韩子杰,把韩勋卖个一干二净。 ☆、第九十三章 许诺   韩子杰意识到事情跟他想的完全是两码事,立刻打电话给阿虎。韩勋过户资金给林建的事情,瞒着韩子杰,却并没有瞒着阿虎。主要是因为除了跟林墨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寸步不离的跟在韩勋身边,韩勋就算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现在被韩子杰厉声问到,又知道三小姐和四小姐已经把小少爷出卖了,只能蔫头蔫脑支支吾吾的将事情全交待了。   韩子杰气得青筋直跳,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阿虎居然会为林墨说话,“……林少爷人很好,他跟小少爷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我看着小少爷长大的,从他十二岁那年生病以后,我还没到他这么开心过……”   韩子杰攥紧了拳头又松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韩勋告诉他林墨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时,两眼发光满面柔情的样子……平心而论,这一年多以来,阿勋确实变了许多,不仅沉稳了,也没有了人前的喜怒无常、人后的暴戾阴沉,还主动戒掉了药瘾。   韩子杰忽然惊觉,阿勋的这些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林墨,林墨……   韩子杰默默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脑海里浮现出照片上那张精致从容的脸庞,长长叹了一口气。什么玩玩而已,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法用这个借口来掩饰自己心底的隐忧。一直以来,他暗暗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用强制手段去拆开他们俩?他要那样做,只怕阿勋恨他一辈子都是轻的。如果是为了阿勋好,就算被他记恨也无所谓,怕就怕阿勋走上另一个极端。若是继续帮阿勋瞒着家里人,只怕老头子日后查出来,第一个饶不过的就是他。而且林墨的人品心性,真的就配得上阿勋吗?真的就是那个能够与阿勋共度一生的人吗?   一时间,韩子杰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才好。他在书房静坐了一夜,烟蒂扔了一堆,天亮他打了个电话给韩勋,兄弟俩在电话里聊了很久。上午,m国的银行开始营业后,韩勋的账户上多了三千万美金。接到职业经理人打来的电话,韩勋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想到忠叔的到来,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得想个办法,把忠叔争取到他这边来才行。   华灯初上,院子里的餐桌上摆满了菜。下午,韩勋给他带过来的厨师和营养师打电话,让他们这段时间暂时住到四合院,好照顾一大家子的生活。这些菜大半是他们下午做的,林墨随便做了几道拿手的家常菜——鱼香茄子,虾仁冬瓜汤,麻婆豆腐,荷塘小炒,另外他带来的香肠腊肉,全都直接煮了装盘。   甭管老头子心里如何嘀咕林墨,这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是彻彻底底的征服了他的味蕾。用韩母的话来说,在国外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正宗好吃的腊肉香肠。韩母虽然不太能吃辣,但是却非常喜欢吃辣,这点韩勋是完全遗传了她,麻婆豆腐那又麻又辣既先且香的味道,简直太合她的口味了。京城的水做出来的豆腐偏老,不如青桐村的水点出来的豆腐细嫩,但各有各的风味,青桐村的水质偏甜,味道更胜一筹。韩母听林墨说他家乡的豆腐更好吃以后,不禁心生向往。   老头子最喜欢吃腊肉,这些腊肉林墨在家的时候,悬挂在楼梯口,既阴凉又通风,原本就熏得干干的腊肉,丝毫没有变味道。煮好后,瘦肉如红翡,肥肉如黄玉,切成薄片摆在白瓷盘中,颜色煞是好看。肥肉入口化渣,瘦肉韧而不柴嚼劲十足,老头子吃了一片又一片,旁边营养师看不下去了,直接告诉韩父,以他这么大的年龄不应该吃这样高盐高脂的东西,弄得韩父再想夹这道菜也只能忍着,白便宜了阿虎。韩勋看着老头子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藏在眼底的不满,很不厚道的勾了勾嘴角,夹了一大箸腊肉放到自个儿碗里,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吃不了腊肉香肠,老头子只好把目标转向鱼香茄子。按理,以老头子的身份地位来说,什么样的佳肴没尝过?偏偏林墨做的几道菜意外的合他胃口,不过是些寻常的家常菜,平日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厨子也有做。以前吃着觉得挺好,尝过林墨做的这些以后,才发现以前吃的那些好像少了个什么味道,具体的他也形容不来,反正就是觉得吃起来特别舒服特别合胃口。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老爷子一人,院子里摆了两桌,两桌上都有林墨做的菜,不一会儿功夫就全都见底了。饭后,阿虎打着饱嗝,真心实意地说:“吃过那么多菜,我觉得还是林少爷做的最好吃。”   林墨谦虚地笑了笑,两辈子加起来,他也就只有这样拿得出手。   韩勋比夸了他自己还高兴,笑道:“那是,我们家……表侄子做的菜能差?”墨墨俩字在舌尖转了弯变成表侄子,让人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表侄子,表舅什么的,林墨已经无力吐槽了。   偏偏韩母比韩勋还高兴,一个劲儿的夸林墨能干,老头子也非常公允的评价林墨这几道菜做得不错,韩父韩母这次回国带回来的都是心腹,大家少不得跟着起哄,林墨被他们说得脸都红了。   既然是过生日,自然少不了生日蛋糕。蛋糕是阿虎给韩勋订的,足足有四层,铺满了水果和奶油,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点上蜡烛,唱完生日歌,韩勋难得虔诚严肃的许了一个愿望,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他还没开始切蛋糕,艾伦就啊啊的闹着,伸出小肉爪子去摸。韩勋切好蛋糕后,挑了一小块儿没有奶油的蛋糕,放到艾伦嘴边,艾伦很给面子的吃了下去,吃完还想要。许妈怕他吃坏肚子,把他抱开,小家伙伤心的哭了一场,用他平时最喜欢的小球哄了半天才哄住。   饭后,时间还早。韩父韩母的时差还没倒过来,下午又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反而精神得不得了。于是,老头子发话,让韩勋林墨陪他们去京城逛逛。阿虎早把京城逛得烂熟,挑了几个夜景不错的地方,载着韩父韩母出去一直玩到半夜才回来。   回到家,洗漱后,林墨躺倒床上已经半夜两点了。韩勋怕老头子再起疑,跟林墨分了两个房间睡。等正院的等灭了,他才蹑手蹑脚的摸到林墨房里。林墨下午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想着白天的事情,有点失眠,韩勋摸进来的时候,他还没睡着。   “你来做什么?”   韩勋摸黑抱着人狠狠亲了几口,坐到气息不稳的床边,按亮台灯,掏出怀里的盒子,取出药玉,温柔的笑道:“医生说了,这个用上了就不能断,不然效果不好。”   林墨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那什么眼神,那样看着我做什么?”   林墨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觉得丢脸还没丢够?或者迫不及待的想让你爸爸发现点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林墨总觉得韩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带着某种审视,让他很不舒服。   “什么叫丢脸?”韩勋不乐意了:“把身体养好是大事,你管他干什么。”韩勋怕林墨反应过度,又怕他担心,没敢说老头子已经对他们起疑的事情。   他见林墨面色不虞,便解释道:“真是怕了你了,药玉是我之前就浸好的,我藏得好好的没人知道,赶紧的,我给你用上,早点睡觉。爸妈明天肯定要让你陪他们出去逛,不休息好,天气这么热,你又该吃不消了。”   林墨打心底就不想用那破药玉,可是看着韩勋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一言不发,任由韩勋把药玉放到他身体里。夜深了,有些凉,韩勋帮林墨掖好被子,在他润泽柔软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   林墨心底涌出许多酸楚,有些在心底酝酿许久的话,最终没忍住脱口而出:“我们之间,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别什么都一个人扛。无论将来再难,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离开。”   韩勋怔愣片刻,倏尔,脸上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笑容:“林小墨,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的。”   一生太短,三生三世依然不够。   黑暗中,林墨将脖子上的指环取出来,握在手心,温暖的触感驱散了心底所有的茫然。   韩勋没有立刻回卧室,而是径直去了书房。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野心勃勃,迫切的希望自己强大起来。 ☆、第九十四章 拜访   陈家人脉广,不过天把功夫,陈俊曦很快就将林墨以及他家里的情况查得一清二楚。韩勋的大少爷脾气他是领教过的,京城里,跟韩勋搭上关系做朋友的人也不少,可从没见他对谁有对林墨那么和颜悦色过。事出反常必有妖,陈俊曦平常跟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没少去些灯红酒绿的场所,个别几个玩得没边的,悄悄玩起了男人。他偶尔见过一次,那人长得还不错但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一副娘娘腔模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一点都不像林墨那么干净漂亮。   陈俊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过才见了林墨一面,就像着魔了一样,脑海里总是不经意的浮现出他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他隐隐觉得自己对林墨的关注有些太过,想到林墨可能跟韩勋是那种关系,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烦躁和不甘……   不过才见过一面而已,陈俊曦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他太急切的想跟韩勋搞好关系。陈俊曦想既然他想以林墨为切入点,是不是该想办法私底下约约他呢?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像扎根一样盘旋在陈俊曦脑海里,他正准备派人去打探林墨的行程,制造个巧遇什么的,家里就传来消息说,韩父韩母回国了,下午要来他家里拜访。   “……御华楼那边你让他们多送点招牌菜过来,茜茜会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你记得别点重了……下午早点回家……”田卿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陈俊曦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林墨那双沉静如水的凤眸,他会不会来呢陈俊曦心底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期待,以及莫名的担忧。明明知道被一个陌生人牵动情绪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想去控制自己。   韩父韩母好好的休整了一夜,精神好了很多,白天让韩勋林墨阿虎陪着,去参观了一番雄伟的宫殿,拍了不少照片。中午在一家环境不错的中餐馆用了餐,回家休息一番后,就准备去陈家拜访。   韩母本想让林墨跟他们一起去,顺便介绍陈家人给他认识,以后多条关系。林墨却丝毫不想再跟陈家扯上关系,韩勋也犯小心眼,不乐意林墨跟陈俊曦碰面,就借口头晕,在家带艾伦。   也不知怎么的,艾伦十分愿意亲近林墨,见着林墨就要让他抱。韩母想着孙子才几个月大,就算抱去了陈家,也没太大的交际意义,反而小家伙万一哭闹起来,平白让大家不开心。这么一想,就答应了让林墨在家看着小家伙。   说是带孩子,其实哪用得着林墨?两个妈妈就把他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林墨最多拿着小拨浪鼓、小球等小玩具哄哄他,看着艾伦不是露出‘无齿’的小脸,林墨的心情也不知不觉轻松起来。   下午四点,韩父韩母带着礼物来到陈家。因为陈老爷子的关系,陈家住在政府大院的小独栋里,外面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要不是有陈俊曦带路,进去一趟还挺麻烦。陈家的小楼在大院深处,周围树木环绕,格外清幽。小楼从外面看有些斑驳的痕迹,到了里面,布置得还算温馨雅致,摆件不多,也没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处处都透着官宦人家必备的朴素。   韩父被陈俊曦的父亲领到书房,跟陈老爷子叙旧。韩母则留在客厅跟田卿玉寒暄,她们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之前因为韩勋的事情,已经通过许多次电话,三两句话就聊到了一块去。田卿玉还特意将田茜茜介绍给韩母。田茜茜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套漂亮的碎花连衣裙,跟邻家小姑娘似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她有意讨韩母喜欢,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不一会儿就把韩母逗得笑声连连。田卿玉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不着痕迹的,把田茜茜同韩勋扯上关系。韩母何等聪慧,哪里瞧不出她的意思,不过,田茜茜小小年纪,目光丝毫不清亮,眼睛在她带的那些首饰上转了好几圈,笑容带着刻意,一看就是心思多的,她可不喜欢这样的人做她儿媳妇。   再看田卿玉,他们不过第一次上门,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推销自己的侄女,韩母看着田卿玉一身的名牌服饰,在心底默默摇了头,难怪阿勋一直跟陈家亲热不起来。韩母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少了许多真意,每当田卿玉提到韩勋,她就云淡风轻的绕过。渐渐的,田卿玉也意识到她太着急了,借口让田茜茜做几个拿手菜给韩母等人尝尝,将她支到了厨房。   田茜茜不蠢,她同样意识到了韩母的不满和敷衍,同时也明白了,她的姑姑根本没有她说的那样,跟韩家相熟。   难道就这样放弃?   田茜茜脑海中浮现出韩勋俊美无俦的脸,刀一滑切到了食指上,钝钝的疼痛唤回了她的神思。不,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一旁帮忙准备食材的保姆,看到她手上不断涌出的鲜红,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她嘴角竟然挂着笑意,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惧怕,迅速扭过头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韩勋在书房里,陪长辈说了一会儿话,陈父借口怕他无聊,让陈俊曦带他出去转转。陈家实在没什么好转的地方,陈俊曦只好把韩勋带到楼下的小客厅。客厅是一间卧室改的,面积不大,布置得倒是很不错,平时田卿玉爱跟其他关系不错的人,在这里打点小牌,这会儿麻将桌收在一旁,关起门来,倒也幽静别致。   “喝茶还是喝饮料?”陈俊曦笑着问道。   韩勋昨天只休息了四个小时,今天又陪了爸妈一天,有点疲惫,“喝茶吧。”   陈俊曦不一会儿端了两杯茶进来,韩勋接过去喝了一口,两人漫不经心的寒暄了一会儿后,陈俊曦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把林墨一块儿带过来?”根据他查到的那些消息,林墨既是韩勋的‘恩人’也是好友,两人关系非常要好,韩勋还在给林墨办转学,要把他转到京城读高中。陈俊曦这么问,自然是为了试探,试探林墨和韩勋真正的关系,试探韩勋的家人是不是喜欢林墨。   韩勋下意识反问道:“你说谁?”陈俊曦怎么会知道林墨的?韩勋心底警钟大震。   “林墨。”陈俊曦呷了口茶,笑道:“昨天在御华楼碰到他订餐送到你那儿,跟他聊了两句。小孩儿挺不错的,你也别把人成天藏在家里,带出来给大伙认识认识,能入得韩少爷眼的人,肯定很有意思。”   韩勋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后悔’俩字能形容的了。他千防万防,没想林墨还是跟陈俊曦见着了,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早知道他昨天就该把林小墨带着一起去机场接机的,怎么就鬼迷心窍把他留在家里,还让他做劳什子午餐?陈俊曦现在这样,一会儿不错一会儿有意思的,分明就是对林墨起了心思。   韩勋心里又酸又怒,脸上却一派平静,浅笑道;“我表侄子前天才到京城,昨天我爸妈过来,事情一大堆,他身体不太好,就留在家里休息了。以后有机会,肯定要带他出来玩。”   陈俊曦心头一动:“表侄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误会林墨跟韩勋的关系了?陈俊曦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高兴。   韩勋看着陈俊曦眼睛发亮的样子,越发觉得他肯定对林墨有意思,心里十分不爽。不过,到底按捺住了,漫不经心的给陈俊曦大概讲了一下林墨跟他们家的关系。很快又岔开话题,故意不谈林墨的事情,陈俊曦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话题往林墨身上引,只能耐着性子顺着韩勋的话题聊。   不知不觉间就到饭点,除了御华楼的招牌菜,田茜茜还做了酸菜鱼,绿豆排骨汤,芫爆散丹,京酱肉丝。田茜茜学厨满打满算不到一年时间,就算再聪明,也比不上御华楼的掌勺师傅。几道菜味道寻常,大家看在她一片心意,又是田卿玉侄女的份上,不过意思意思动了一下筷子。韩勋更是只礼节性的尝了一小块儿排骨,就再不碰她做的菜。田茜茜一直暗暗盯着韩勋的举动,想看看他的喜好,结果见他对自己做的菜半点兴趣都没有,心里不由失望。   等韩勋一家离开后,陈父将田卿玉叫到房里,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她不该这么急着将田茜茜介绍给韩母,又说不该让田茜茜做那几道菜,画蛇添足丢人现眼。   田卿玉在陈父面前一向表现的温柔娴淑,被说了一顿也没回嘴,只委委屈屈的掉眼泪。好在陈父一向吃她这套,想着韩家跟他们保持距离,也不能全怪田卿玉,她想撮合韩勋跟田茜茜也是为了两家交好。韩家油盐不进,难不成真以为凭韩勋那点不痛不痒的小计俩就真的在京城站稳脚跟了。京城的水深着呢,早晚有求陈家的时候! ☆、第九十五章 交际   艾伦快六个月了,早就能够吃一些辅食了。往常不是吃些蛋黄泥就是土豆泥,要不然就是各种水果泥和米粉,林墨反正闲着也没事,就给他做了一碗蒸蛋。蛋里加了少许猪油和鲜奶,蒸好以后又滑又嫩带着小宝宝喜欢的奶香,艾伦一吃就喜欢上了,一口接一口的吃完了整碗蒸蛋还嫌不够。林墨怕他吃多了消化不了,抱着哼哼唧唧的小胖崽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又高高兴兴的露出笑脸。   没过一会儿,便打着小哈欠,窝在林墨怀里睡着了。林墨蹑手蹑脚的将小家伙放到他的专属小床上,戳戳他粉嘟嘟的小脸,小家伙扁扁嘴,林墨讪讪的收回手。有件事情韩勋说得很对,他确实很喜欢小孩子,前世,他还动过念头想找代孕母亲生两个孩子,一个属于陈俊曦的,一个属于他的,两个人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陈俊曦出轨的照片和视频就被人发到了他的邮箱里。自那以后,这个念头就被他埋了起来。现在看着粉嘟嘟的小艾伦,这个念头再一次破土而出。他记得上辈子韩勋好像给他说过,他有个朋友有技术能够让他们拥有一个同时带有二人基因的孩子。如果是真的,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   林墨在心里大概幻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傻,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把艾伦交给许妈,林墨回到书房,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开分店的事情。   林氏火锅楼开张这几个月以来,生意一直没淡过,林建前脚将韩勋给的资金变成铺面,后脚回家就开始着手扩张的事情。父子俩经过商议,第一家分店选在锦城。锦城是省城,人流量大消费者众多,一旦打开局面站稳脚跟,收益绝对能比l县这边翻几番。   铺面选址在市中心,三层楼的独栋商铺,足有九百个平方,房屋面积比l县的铺面大了一倍不止。旁边不远有地下停车场,附近是锦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堪称真正的黄金地段,花了好几百万才拿下来。决定开分店以后,林建就把商铺的装修全包给了林海,他手里资金十分充裕,完全不担心这方面。现在担心的主要是人员问题。   服务生的问题比较好解决,因为庞校长卖力游说,今年县里的职高增开礼仪培训课程,林建跟学校签了合同,每年择优录取一部分成绩优异的学生。林氏火锅店的待遇在同行业中是顶尖的,服务员们拿的工资比学校的老师还高,而且还有一套内部管理人员培训系统,也就是说如果干得好,还有机会成为中层骨干,甚至高层。林建的这个饼画得有点大,但林冬梅和柳立都是吃到了饼的人,现在店里但凡有点上进心的人,都可这劲儿的给自己充电,听说锦城要开分店后,一个个劲头更足了。学校那边知道这种情况,不少自觉有点资本的学生都花了心思认认真真的学习礼仪课程,所以这方面,林建不用太费心。到时候人员确定下来后,让他们到现在店里实际操作一段时间,很快就能上手。   麻烦就麻烦在厨房师傅身上。   墩子和小吃师傅只要放出风去,以林氏的待遇,并不难找,难就难在火锅底料这一块。   如今底料的配方只有林墨和柳立二人知道,再找其他人来,就算签订保密协议林墨也不放心将秘方传出去。而且锦城的分店仅仅是第一家而已,以后还有更多分店要开,不可能开一家分店就将秘方传一个人,那哪儿还有秘方可言?唯一的办法,就是像后世那些的连锁火锅店那样,开一个专门的配料厂,批量生产底料,每家店的厨师只负责在配料的基础上再加工就行。   林墨能放心的人就只有柳立一个,但是人心难测,为了利益,夫妻可以离异亲人能够反目,谁能保证柳立以后会不会生变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益捆绑。林建这两天一直在弄装修的事情,还没腾出手来找柳立谈。韩母上午跟他提了,等过两天想去他家看看,所以林墨打电话给林建,让他先不管这事,等过几天他回去了,跟他一起去找柳立谈。到时候少不得要许诺柳立一些股份,至于多少,林墨现在还在斟酌。   生意上的事情,林建不敢把林墨当成孩子,他知道林墨主意多,听林墨这么说了,哪有不乐意的。索性一心一意去找林常青帮忙选厂址,去忙建厂的事情。   跟爸爸谈完正事,老太太拿过电话,跟林墨絮叨了半天,让他注意身体,钱不够就给家里说,对韩勋父母要尊敬等等。好不容易等老太太讲完了,小胖墩儿又接过电话,跟林墨聊起了过些日子去锦城参加特训和比赛,接着又聊起阿灰这两天没以前爱东西,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奶奶做的菜没哥哥做的好吃。知道林墨过些日子要回来,兴奋的在电话里嗷嗷叫,小吃货让哥哥千万别忘了回家的时候给他带只烤鸭回来……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家里的厨师做好了饭菜,林墨跟许妈他们一起吃了一些,饭后在院子里悠闲的乘凉,默默想着以后的事情。没过多久,韩勋他们就回来了。韩母拉着林墨说了一会儿话,知道林墨没有不适后,又去看过小艾伦,这才去洗漱准备休息。老头子早就已经退休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没有公事烦他,自然乐得清闲。回到家里换套功夫服,在院子里慢悠悠的练起了他家传的养身拳。   他觉得林墨身体太弱,不过才晒了大半天太阳,就头疼脑热的比他们两老还不如,一时兴起,便让林墨跟着他学。   这套养生拳法有点类似太极拳,又不太像,林墨一向运动细胞不发达,学了这招忘了那招,老头子气得直骂他笨。林墨急得满头汗水,学了半天好不容易勉强将招式记住了,老头子看他态度很端正的份上,说了一句勤能补拙。撇开他之前的怀疑,他心里对林墨还是很满意的。林墨家里的事情,他都听韩勋说了,觉得他小小年纪能够以一技之长挑起家里的担子,光那份韧性和胆识,就非常令人佩服。而且进退有度,从容淡定,明知道他们的身份,却不做作讨好,将他们当成长辈来尊敬,不怯懦不谄媚;被他说了半天‘笨’,依然不见一丝浮躁,从头到尾将整套拳法记了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他与阿勋之间能够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更好了。   老头子细想今天白天韩勋和林墨之间的互动,虽然依旧亲近,却没有那种不该有的亲昵。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老头子不知道的是,韩勋和林墨怕他继续‘多想’下去,刻意保持了距离。韩勋好歹是豪门贵族出来的孩子,做戏的功夫自然是一流,林墨壳子里装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历经世事的灵魂,见惯了别人怎么演,还能不会吗   韩勋在书房处理公事,等正院的灯灭了,他忙将藏起来的药玉拿了一根出来,溜进了林墨的房间。   他虽然很不高兴林墨跟陈俊曦碰面的事情,但还是忍住了,聪明的选择不提这茬。跟林墨温存一番,说了半天话后,心情舒畅的回到书房继续编程。   次日,韩勋跟不少关系不错的人传了口信,他把京城皇家大酒店包了,邀请大伙后天晚上去玩。大家多多少少听到风声,知道韩父韩母回国了,很可能会参加明天的酒会,高兴之余,少不得多了几分郑重。   酒会当晚,林墨也一起去了,韩勋很正式的给大家介绍了林墨的身份,韩母很亲热的将他带在身边。如此,林墨以一种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身份,进入了京城的上流交际圈。当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交替出现,当他们脸上的鄙夷嘲讽变成示好追捧,林墨心里五味杂陈,感慨良多。   韩勋邀请的都是些年轻人,韩父和韩母简单露个脸,跟少数几个与韩勋走得特别近的人聊了聊,便借口身体不适先行回家了。林墨一向不喜欢应酬,跟这些二代三代,也很难有什么共同话题,就跟韩父韩母一块离开了。可怜陈俊曦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林墨说,结果只打了个招呼,压根儿没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人就走了。   韩勋一直应酬到下半夜才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林墨在房里看书等他,等他一回来,就把一早准备好的醒酒汤喂他喝下去。韩勋酒量很好,醉得不算太厉害,喝过醒酒汤,又清醒了些。老头子在,四处都是他的眼线,他也不敢耍赖趁机占便宜什么的,自个儿老老实实去洗了澡,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就这样,在京城逗留了十来天,韩父韩母把能参观的景点都去了一遍,又参加了几场慈善晚会,才收拾着南下去林墨家里。 ☆、第九十六章 接风   这来十天,林建一直忙着选址建厂的事情。现阶段满打满算,加上锦城还没开张的那家火锅店,总过也不才一家总店,一家分店。就算生意再好,平均每天要用的料也超不过一千份,只需要请一些人给柳立打下手,少少的买一些必须的机器设备,修几间房子就够了,规模顶多就算个作坊。   不过林墨考虑的比较长远,现在铺面有现成,资金也相当充裕,爸爸的经营能力比他想的更强,随着他对火锅店的经营模式不断熟悉,只需要人手到位,扩张起来非常迅速。所以,对应的后勤供应,一开始就必须尽量到位,势必不能在这上面拖了后腿。   林墨和林建商量过后,决定先买下50亩土地,把厂址订下来,先划一小块地方修一些厂房用着,其他地方找专业人员规划后,再进行修建。其实就算真要建个能供应得上火锅店需要的底料厂,也用不着这么多土地,林墨这会儿买这么多地,很大程度上是图便宜。   青桐村离城比较近,但严格来说还算不上城郊,村里除了一个半停工状态的砖厂,再没其他工厂。林建跟林常青一起去相关部门问了,地价在十五万左右一亩,赔到村民头上,再加上青苗费,一亩地他们大概能拿到四万多一点。林建看中的那块地在开发中的荒山附近,紧靠着路边,交通便利。同样的,紧挨着路边的田地,别人耕种的时候也便利,这些赔偿款在现目前看起来不算低,却不是人人都愿意卖的。   这五十亩地牵涉了二三十户人家,地多的人,全家的口粮田几乎都在里面了,地少的人,不过几分地而已。地多的人要么想卖个高价,要么就压根不想卖,怕卖了地,以后钱也用了,地也没了,本身又没文化又没技术,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对于许多农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土地更令他们安心的东西。地少的人虽然没这么多顾虑,但都架不住想卖个好价钱,暗地里跟着不想卖地的人瞎起哄。   林常青做了几十年老村长了,在村里的辈分也高,说话比普通村干部有分量,他召开了几次大会,把大伙集中起来商量。同意卖地的人先签字,一算,大概有二十来亩地。再问了村里有没有其他地没有在这里,但愿意卖的人,坚决不愿意卖地的人可以跟他们以地换地。有人害怕卖了地喝西北风,也有人本来有点手艺,或者全家都在外面打工,家里的地根本没人种,这些人都很乐意卖了地换钱。再加上林建也跟村里人承诺了,如果地全卖给了他,只要不偷懒,以后等荒山开发完了,可以优先到那里干活。这样一来,少了后顾之忧,一些脑瓜子活一点想弄点本钱做个小本生意的村民也动了心。就这样东拼西凑一番,地的问题算是圆满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交钱,办理各种批文。   林建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装了假肢的左腿都磨出了血泡,加上天气热,差点感染发炎。被老太太发现后,把他狠骂了一通,又打电话给林墨告状,林墨也把爸爸说了一通,这才暂时消停下来,在家里休息没两天,林墨便带着韩勋他们回家了。   头天刚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林墨让爸爸留了两间包间,请大家尝尝店里的火锅,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   韩母过来主要就想知道堂姐安蕊以及侄女的事情,老太太作为程缓缓的婆婆,自然少不了出面。林书跟着庞校长去锦城特训,这天恰逢周末放假,便磨着庞校长送他回来。庞校长平时爱将林书带回家给他额外开点小灶,林书白白胖胖的,嘴乖又懂事,很讨庞校长两口子喜欢,老杜开玩笑说,你们那么喜欢小书,干脆招他做干儿子算了。庞校长老口子还真动了心,一方面是真喜欢林书,另一方面他们觉得林书以后肯定有出息,老庞花了那么多心思调·教他,收个干儿子,拉进两家关系,何乐而不为?   林建成天忙着店里的事情,林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老太太对学习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本身又是宠孙子的主,这样一来,家里根本没个人能管着、帮助林书。庞校长愿意收林书做干儿子,林建正求之不得。两家结了干亲后,来往更密切了,林书与庞校长之间少了拘谨,多了几分亲昵。因此,也敢磨着庞校长送他回来。   林墨家里的情况,韩母全都从韩勋那里打听清楚了,这次过来,特意给老太太和林书带了礼物。寒暄一番后,大家入席。林建怕他们不能吃辣,特意点了鸳鸯锅。韩母和韩勋都对麻辣锅情有独钟,母子俩相似的桃花眼同时被辣得热泪盈眶的模样,别提多喜感了。韩父比较青睐清汤,火锅这种非常平民的食物,他常年在国外吃到的次数实在不多,印象中,这应该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了。   吃火锅讲究热闹,吃的时候如果还遵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就太没趣了,韩母入乡随俗,边吃边跟林建母子聊天。林建和老太太都知道韩勋家世非常好,具体好到什么程度,老太太可能没概念,名下挂了韩勋五千万美金的林建心里却非常清楚,韩家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哪知,就有那么巧的事情,转眼两家竟成了远房亲戚。亲戚往往是越走越亲,彼此间不往来,那再近的关系也白搭,就像林芝和他们,亲姐弟之间一年也没来往几次;彼此间投缘常常往来,再远的关系也能多出几分亲昵。韩家和他们就属于后种。   前些日子,林建知道韩勋的父母要过来,他心里还很是忐忑了一番。一方面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更多的还因为他们是亡妻的娘家人。尽管程缓缓已经过世十多年,他也一早就认识了韩勋,但架不住心里就是有种新女婿第一次见女方家长的紧张感。   好在见了面以后,发现韩父和韩母都没什么架子,韩父虽然有些严肃不是特别爱说话,但言语举动还算亲切,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韩母脸上总带着笑意,温柔亲切,谈起过去的事情虽然有些难过,但还不至于失态,老太太的普通话依然讲得相当捉急,林建再次被她抓来当翻译。她和韩母都是女人,尽管阶层差距堪称云泥之别,但年龄差距却不是太大,关于孩子的话题总能聊到一块儿去。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韩勋顺利晋升一个辈分,原先的奶奶变成了阿姨,叔叔变成了表姐夫,弟弟变成了表侄子。别说是林墨了,就他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老太太和林建却适应良好,林书因为林墨要转学去京城的事情,对他敌意倍增,入座的时候,特意坐在他和林墨中间,不止一次表示自己不适应锦城那边的生活,希望哥哥能过去陪他。   林墨想着既然已经回来了,顺道去锦城看看分店装修的进度,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韩勋在旁边将他们兄弟俩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深觉得自己以前实在太小瞧那小胖子了,苦肉计什么的不要用得太好了!瞧他那身小肥膘,像是‘吃不惯那边学校饭菜’的样子吗?也就林小墨那个笨蛋才会上当。什么!还敢怂恿林小墨转到锦城去读书?韩小人看着小胖墩腮帮子鼓鼓的脸,爪子前所未有的痒。   吃完火锅,天色已晚。韩母跟老太太约好,明天去他们家,然后先一步回宾馆休息了。林建因为腿部残疾,就算想考驾照也得等十来年后国家放宽考试政策再说,再加上现阶段店里也没有用得着的地方,林建大多数时候要么住在店里要么住在县城的房子里,家里一直没有买车,老太太今天过来是坐了村里人的摩托车来的。韩勋难得心细了一次,让阿虎一会儿再过来开车送他们回去。   不过才十多天的时间,住惯韩勋京城的大宅子,睡惯了那儿的高床软枕,躺在自己的旧床上,林书早睡得呼呼的了,林墨还没什么睡意。   他翻个身,把林书不老实的脚从他身上挪开,就听到手机响了,忙挂了电话,不用看都知道是韩勋打过来的。他看了眼熟睡的林书,蹑手蹑脚到楼下厕所,给他回过去。   电话一通就听到韩勋在那头嚷嚷:“林小墨,你答应了我要去京城读高中的,你现在要反悔我就跟你翻脸。”   林墨以为他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要说什么,结果就为了这事儿。他冷笑一声,道:“行,随你。”说完,林墨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老远,那头果然传来韩小人的咆哮:“林小墨,你这是什么态度?”   “开口就是质问,你还想要什么态度?”   韩勋被噎了一下,自知理亏,便支吾道:“谁让你想反悔的?”   林墨被他气笑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反悔了?”   韩勋顿时眉开眼笑:“这可是你说的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勋生怕他变卦,忙说,“好了,没其他事情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的睡觉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林墨无奈地摇摇头,回到房里,先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韩勋通过电话后,竟然有了睡意,不一会儿功夫就陷入了黑甜梦乡。 ☆、第九十七章 招待   早上,阿虎早早去林墨开的小食馆买了几大袋子包子回来。鲜肉馅儿、香葱馅儿、香菇馅儿、牛肉芹菜、白菜猪肉各个口味拿了一些,另外还买了皮蛋瘦肉粥,买好东西,阿虎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个鲜肉包子,嚼巴嚼巴,满意地舒展开眉头。虽然林墨没在,店里的包子还是那味儿,一个字,香,   韩父韩母虽然都是在国外出生长大的,但是因为家族原因,除了应酬的时候,几乎一日三餐都是用的是中餐。早餐往往是稀饭、鸡蛋和水果,以及一些精致的小菜,很少吃包子。就算偶尔做,也多是牛肉、鸡肉、鲜虾馅儿的,很少吃到猪肉馅。韩父把几种味道的都尝了一遍,意外的喜欢香葱猪肉馅的,一个口味就被他吃掉了十几个,看得旁边的营养师直皱眉。   韩母喜欢香菇口味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厨师也做过这种味道的包子,可今天吃的这些,明显多了几分鲜嫩爽滑的感觉。韩母这么大年纪了,依然保持着不错的身材,一方面得益于常年坚持锻炼,另一方面则是有效的控制饮食。经年累月的控制下,韩母并不是重口腹欲的人,可今天竟然有种停不住嘴的感觉,一没注意竟然差点吃撑了。   准确而言,这种‘停不住嘴’的感觉从遇到林墨,时不时吃他做的菜以后,就开始有了。韩母问过阿虎这才知道,这些包子竟然是林墨家店里卖的,阿虎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是如何大早就去排队,在一大堆人里面抢到了这些包子。通过这十来天的相处,韩母打心眼里喜欢林墨,听阿虎这么说,脸上不禁带上了欣慰的笑容。   “真难为他才十几岁,怎么就会做这么多好吃的?”韩母拉着儿子的手感慨。   韩勋可不敢暴露林墨重生的秘密,笑道:“这就是天分呗,没准是遗传到了二姥爷和蕊姨的天赋。”   韩母笑道:“胡说什么呐,化学实验和做菜是一回事儿吗?”   韩勋胡诌:“怎么不是一会儿事了,你看,那些什么盐、花椒、味精乱七八糟调味的玩意儿,哪样多哪样少,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不一样。化学实验也一样,想要做个什么,各种化学原料秤了又称,量了又量,错一点都做不出想要的东西。所以,你说是不是一会儿事儿?”   韩母顺着韩勋的思维想,觉得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做菜和化学药剂的差别……韩母发现自己差点儿就被儿子绕进去,瞪着他道:“尽瞎说。”   “我哪儿瞎说了,你看……”韩勋据理力争,早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为了招待韩勋一家,林墨早早起床,跟奶奶合作,把昨天泡在那儿的黄豆,用家里的石磨磨成豆浆。在青桐村,豆花是招待客人的必不可少的佳肴之一。老太太做了一辈子豆花,点出来的豆花细白幼嫩,就算林墨亲自动手,也不见得做得比这更好。   点豆花之前,要先熬原浆,原浆熬开后要用密实的布袋过滤豆渣,再烧开,就成了豆浆。林书端着个大海碗,馋猫似的让奶奶给他盛上满满一碗。老太太一向宠他,给他盛了满满一碗,还不忘提醒他:“你少喝点,冻在冰箱里慢慢喝,不然一会儿可就没肚子装嫩豆花了。”   林书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刚炖好的嫩豆花是最香的,不管是放糖,还是放辣椒炒豆,都好吃。上次哥哥给他拌的麻辣豆腐脑里面放了鸡丝,特别好吃,一会儿还让哥哥给他办。   “奶奶,还要做点老豆腐,让哥哥给我做煎豆腐。”   “好。”老太太满口应了下来。   林墨在院子里杀鸭子,鸭子是老太太跟村里人买的养了好几年的老鸭子,与鸡不同,鸡越老越毒,鸭则越老越补,鸭肉本身的腥味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变淡。夏季暑气重,容易让人食欲不振,老鸭肉温补却不燥热,加些泡椒酸萝卜小火慢炖,炖好了鸭肉软糯可口,鸭汤酸中带着微辣开胃又滋补。   除了老鸭,林墨还宰了两只王栓在荒山那边养的鸭子。这些鸭子养到这么大,一粒饲料都没吃过,粮食成天堆着让它们吃,肥得肠子上都长满了油,生长的周期却不长,正是又肥又嫩的时候,用来烧啤酒鸭最好。   鸭子杀好了,爸爸和小胖墩坐在旁边拔毛。林墨则磨刀霍霍将另外两只小嫩母鸡给宰了,原本天气燥热他不太想杀生的,小胖墩看了电视里的叫花鸡以后,一直羡慕的不得了,说了好多次让林墨给他做。林墨想着这时节是藕叶长得最好的时候,山上养的母鸡才刚长大,还没开始下蛋,又肥又嫩,用来做叫花鸡正好。叫花鸡需要用火慢慢煨考,林墨索性把中午的主食定成竹筒饭。竹筒饭可以隔水蒸,但是用火烤出来的是最香的。家里刚好有腊肉,再加点野菌干,光想想那味道,林墨自己就咽了口水。   这种用炭火烤出来的正宗竹筒饭,林墨还是上辈子去云城旅游的时候吃过,那味道至今难忘。令林墨意外的是,他提出中午做竹筒饭时,爸爸居然说他会烧。一问才知道,原来爸爸年轻时候,为了讨妈妈开心,从妈妈那儿问到做法后,自己琢磨会的。爸爸大早出去砍了几十节竹子回来,父子三人把鸡鸭打理出来后,他跟林书一起,把林墨配好比例的米和肉通过竹节一端的小口灌进去,用多余的荷叶和泥封住小口。林墨把处理好的鸡肚子里塞上红枣、酱肉丁、火腿丁、干贝丝以及各种调料,再用荷叶把整鸡裹起来,用麻线系好,外面抹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湿土,待烤。   家里没有专门的烧烤工具,林建从杂物间里翻了一口废旧的大铁锅出来,找了块熏肉用的最小的钢筋网架在上面,锅里放上烧得通红的木炭,竹节放在中间烧,叫花鸡放在两端煨。没过多久竹子和荷叶的清香同时逸散开来,林书和阿灰丝毫不怕热的蹲在锅边,一人一狗瞪大了眼睛盯着被泥土包裹的叫花鸡,一个悄悄咽着口水,一个垂涎的吐着舌头。   除了鸡鸭,林墨还蒸了一道黔鱼。黔鱼少刺肉鲜嫩,这时节地里的青椒正辣,切细了,再加上豆豉和茶树菇,放上各种调料,裹上锡箔纸隔水蒸。蒸熟了,辣香四溢,鱼肉鲜嫩爽辣就不用说了,光里面的青椒和豆豉就能让人吃下好几碗饭。   主菜就这几个,剩下的都是些拌菜和炒菜,如手撕茄子、凉拌黄瓜、凉拌皮蛋、干煸苦瓜、素炒小南瓜、糖醋莲白、青椒肉丝、木须肉、竹笋炒肉,另外还烧了三鲜汤、白菜丸子汤。   等十点过,韩勋一家到的时候,林墨正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家里小,又没有像样的客厅,林建陪他们小坐一会儿,等竹筒饭烧好后,留林书在那儿继续看着叫花鸡,他带他们一起去外面转悠。   青桐村就一普普通通的小农庄,只有一望无际的稻田,没什么风景特别秀丽的地方,荒山刚开发出来,只外围少少种了些时令蔬菜,满山都是荒草和成群的鸡鸭,实在没什么值得观赏的地方。   林建带着韩母他们去给程缓缓上了香后,在周围转了一圈,又回到家里。韩母问了林建许多关于程缓缓的事情,韩勋听着没太大兴趣,便溜去厨房里帮忙。   就他一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去了也只有帮倒忙的份儿。厨房本来就不大,韩勋在里面转来转去就显得更小了,林墨嫌他碍手碍脚的,便指挥他去端菜摆桌。等阿虎帮着韩勋把两张桌子在院子里支好,陆续摆上菜,林墨最后一道白菜丸子汤也烧好起锅了。   入席,大家边吃边闲聊,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菜就被消灭光了。毫无疑问竹筒饭、酸萝卜老鸭汤、叫花鸡得到了最高赞誉,韩父一人就解决掉了两筒竹筒饭,喝了两碗老鸭汤。韩母和韩勋母子俩含着眼泪跟蒸鱼死磕,明明辣得都喘不过气了,还不要命的吃。小艾伦依然只有吃蒸蛋的命,林书见他胖墩墩的,还有一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非常喜欢,请示过家长后,把叫花鸡肚子里焖得烂熟的红枣碾烂了喂给他。艾伦难得换一次口味,吃完了还想要,韩母怕吸足了油汁的红枣他吃下去不消化,不肯再给他,小胖崽伤心的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哄住。   吃完饭,林书乖乖去洗碗,收拾厨房。韩母继续跟林建、老太太聊程缓缓的事情。林建从床缝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老旧的坠子,原本挂着坠子的银项链许多年前就已经卖掉换钱给程缓缓治病。坠子是程缓缓唯一从娘家带过来的遗物,心型的坠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双人半身照,尽管照片上的人小得几乎看不清,韩母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女人就是她的堂姐。   韩母拿着坠子,忍不住哽咽落泪:“……有没有缓缓的照片?我想看看她……”   林建身体一僵,一脸沉痛的摇头。程缓缓生前不怎么爱拍照,那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只在他俩结婚的时候拍过几张照片。林墨百日的时候,程缓缓提过要去拍一张全家福,奈何家里实在没钱,一直到程缓缓过世,都没拍成,成了林建心中永远的遗憾。后来,王艳艳嫁进来以后,趁着林建不在家,把程缓缓所有的照片全都烧掉了。以至于林墨长到这么大,活了两辈子,都没看到过妈妈的模样。这个吊坠小,当时又被林建当成日后去寻找程缓缓家人的信物,一直贴身带着,才幸免于难。 ☆、第九十八章 烧烤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韩父看着放在院子角落里用细竹竿做的简易鱼竿,不知怎么就起了想去钓鱼的心思。他从公司退下来,闲着这几年,除了跟老朋友打打高尔夫,最常做的就是养花钓鱼。时不时约上三五好友,在m国各地的湖区扎营垂钓,常常出去一玩就是许多天,没少让家里人担心。   他一说要去钓鱼,韩母就不高兴了,“你这几年还没钓够呢,”   老头子略微有点心虚,色厉内荏道,“这叫修身养性,你不懂。”   韩母想着在林墨家里,也懒得跟老头子吵,摆摆手道:“行,你乐意干嘛干嘛去。”   老头子难得露出笑脸,转身问林墨:“墨墨,你们这儿有可以钓鱼的地方吗?”   林墨第一个想到大伯林城家的鱼塘,不过他们家的鱼塘周围只有一圈去年才移栽的柳树,才长了几根枝条,根本没法遮阴,这天气要去晒上一下午,还不得中暑?   林建跟林墨想到一块儿去了,见林墨没说话,便插嘴建议道:“要不我们去丛山村的山月水库?那水库里鱼多,有几块地方种满了树,阴凉的很。”山月水库建在丛山村,管着下游许多村子的用水,因此并不属于某个村子,镇上派了专门人员看守,负责开闸关闸同时也防止小孩儿去游泳。水库修了几十年了,水从来没干过,每年夏汛的时候,都会有不少鱼涌进去,钓鱼技术稍微好点的人,总能在里面钓到鱼,没人知道里面有多少鱼。看守的人员也很狡猾,水库虽然是公有的,但他们却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安全的名义不准村民们去钓鱼,除非给他们一些好处。当然,这毕竟是工作,哪怕这里的看守人员跟镇上当官的沾着亲,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往往送点烟酒给他们意思意思就行了,村民们也大多老实,这么多年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过了。   林书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听他们说要去山月水库钓鱼,立马拉着林墨说:“哥,我想吃烤鱼。”   韩父喜欢钓鱼,也喜欢吃鱼,他跟老朋友们一起出去野营的时候,没少让随行的厨子给他们做各种鱼,一想到林墨的好手艺,老头子眼睛一亮立马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阿虎你跟豹子一起去城里,多买几根鱼竿,买点好鱼饵,再买个烧烤炉子,让墨墨给我们做烤鱼。”   阿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吃货,提到吃,还能有什么意见?颠儿颠儿的开着车去了城里,往返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什么东西都给置办齐了,还很周到的买了一大堆做烧烤的调料、铁签子、刷子等等。林墨看他置办的那么齐全,索性决定今晚不做饭了就吃烧烤。   鸡鸭山上都有现成的,一会儿宰了腌上带过去就行,家里猪肉、排骨、牛肉、香肠都有现成的,为了招待客人,早上还从地里摘了很多蔬菜回来,什么茄子、白菜、土豆、莴笋都有,香菇、金针菇、平菇、嫩莲藕也买了一些,玉米可以去地里掰,还有奶奶做的老豆腐,再加上鱼,东西相当丰富,做成烧烤妥妥的。   考虑到水库那边用水可能不太方便,林墨让韩父韩母跟爸爸一起先去水库那边钓鱼,他和奶奶在家把菜准备好了,再过去。韩勋也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帮忙,结果处理起这些食材来,还没林书利索。看着小胖墩洋洋得意暗含鄙视的小模样,韩勋只能默默的磨牙,小舅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食材有点多,弄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好,阿虎开车过来,把他们接去水库。韩父带着微妙的得意表情向林墨和韩勋炫耀了一番他的成果,结果只有小胖墩看着两只大水桶里十多条大鱼,冒着星星眼崇拜的看着他,小小满足了一把他的‘虚荣心’。   阿虎早就跟另外两个保镖把烧烤炉子弄好了,阿虎以前在m国的时候,没少跟老爷子出去野营,杀鱼是一把好手。林墨来了以后,他把炉子交给林墨,拎着水桶去找水库管理员,麻利的将这些鱼开肠破肚。林墨站在树荫下面,一边串菜,一边跟韩勋说:“没想到姑老爷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我爸那人看着凶,偶尔还是挺好说话的。”韩勋见林墨难得对爸爸生出两分亲近感,即使有心想往老头子脸上贴金,也不敢把话说满了。   “瞎掰吧你。”林墨撇撇嘴,将腌制好的鸡翅膀串在铁签子上,他才不相信韩勋的鬼话,韩父一看就是那种原则性很强的人,言语间透着久居上位的霸道果决,想要他接受他俩的关系,只怕比登天还难。上辈子也够蠢的,居然就那么傻乎乎的相信韩勋说的,什么他的家人能接受他们,还祝福,就韩父这样,真要知道了,不把他俩打断腿才怪。林墨想想就觉得泄气。   韩勋不敢太黏糊,一边串切好的土豆片,一边小心转移话题。他不想告诉林墨,在梦里的时候,他因为到了三十五还单着,那会儿爸妈都是过七十的人了,隐约也知道他的性向,老爷子只骂了他一顿,说让他把人先带回家看看,老妈给了他那对视为传家宝的玉戒……至今忘不了梦里那种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可是他却不想告诉林墨这些。三十五岁的自己能够给林墨的承诺,凭什么现在的自己就给不了?他缺的只是一点点时间而已,他怎么能够输给未来的自己?   说到底,韩勋就是钻了牛角尖,自己吃梦里那个未来的自己的飞醋。不过,这种微妙的心情,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过了一会儿,林书提着几条杀好的鱼过来了。鱼需要鲜吃,越鲜做出来就越鲜。林墨把串签的任务交给林书和韩勋,他去处理鱼。几条鲤鱼大约都在斤半以上不到两斤,阿虎已经将它们挖了腮剔了鳞,林墨为了让烤鱼更入味,直接用刀将它们剖成两半,在用小刀在鱼鳞那一面划上一道道痕迹,先刷一层料酒去腥,再刷一层自制的酱料腌味,将几条鱼全都腌制好了以后,再将烤炉弄燃。   l县是个小县城,根本没有国外那些精致上档次的烧烤炉,只有大排档那种简易的烧木炭的炉子。阿虎买的这个还是别人订做的,本来老板是不卖的,可是阿虎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架势,他哪里敢说‘不卖’二字?不仅卖了,还是以成本价卖的,一分钱都没敢问阿虎多要。   去年冬天熏肉,家里还剩了好多木炭,林墨直接让阿虎拉了两口袋过来。长条形的烧烤炉里,阿虎已经铺了一层木炭,林墨去旁边树下捡了一捧干树叶过来放在里面点燃,再往火里添一些木炭,天热,没一会儿整炉木炭都燃了起来。林墨等烟雾散尽后,才将鱼拿到干净的铁丝网上慢慢烤,边翻边往上面刷油,没一会儿鱼肉的鲜味儿混着酱料的香味儿飘了出来。林书忙把手里那串排骨串好,撒丫子跑到不远处的看守员那儿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再冲到林墨身边。只见哥哥手里的鱼全都烤得金黄金黄的,过油的地方带着滋滋声,看起来格外香酥。   林书吸溜着口水道:“哥,我要吃麻辣味儿的,多要辣椒多要孜然,还要葱。”   林墨顺手递了半条鱼给他,“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你自个儿刷辣椒,省着点啊,小心上火。”   林书忙点头,接过签子,用刷子往鱼两面刷上薄薄一层辣椒,再将瓶子里的孜然粉均匀的撒在上面,烘烤片刻,再撒上切得细碎的小葱,香味扑鼻而来。林墨的动作比林书娴熟多了,林书折腾那半条鱼的时候,他已经把手里所有的鱼全都撒好了作料。   先给韩父爸爸送了半条,再给树荫下乘凉聊天逗小艾伦的韩母奶奶以及两个佣人妈妈各送半条,余下的韩勋阿虎以及今天值班的看守员还有几个保镖全包了,林墨自己也吃了半条。   香酥鲜嫩,咬在嘴里第一口尝到的浓郁的辣椒、孜然以及小葱的香味,第二口则是鱼肉本身的鲜嫩,第三口才能尝出鱼肉中蕴藏的特殊酱料香味,每一口都浓缩着炭烤的炙香,越品,香味越浓,越吃,越停不了口。   刁嘴如韩父都吃得连连点头,心里琢磨着回去的时候,让阿勋问墨墨要点酱料,这东西要带回去,保证让那帮洋鬼子大开眼界。韩父心里正得意着,鱼竿的微微一沉,他瞅准时机,用力提起鱼竿。好家伙,鱼钩上挂得那条大鲤鱼至少得有三斤半!韩父眉开眼笑,将鱼取下来放在桶里,不经意间瞥见在树荫下小口吃的林墨,再看看正在烤鸡肉串的韩勋,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但愿之前是他想多了,林墨这孩子确实不错。   烧烤虽然看似不难,但还是讲究技术,同样的调料,林墨烤出来就是比其他人烤出来的好吃几分。老爷子嘴刁,只吃林墨烤的,韩勋难得想表表孝心,选了一串自己烤得最好的牛肉给他,老爷子好歹没打击他的积极性,皱着眉头吃了下去,韩勋看着他那副形同吃毒药的表情,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去献宝了。林墨很识时务的及时给老爷子送上一串焦黄甜香的蜜汁烤鸡翅,老爷子咬了一口,肥嫩酥软香甜,顿时餍足的闭上了眼睛。   阿虎买的烧烤架是加长型的,四五个人同时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大家七手八脚的烤着各种食材,有林墨的秘制酱料,就算技术差点,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大家聊着,烤着,吃着,笑声在山顶传了很远,一直到月亮爬上柳梢,大家才收拾着东西离开。 ☆、第九十九章 交谈   韩勋一家人在林墨家里玩儿了两三天,因为小艾伦下周需要注射疫苗,不得不开始准备回m国的事情,韩勋要陪着爸妈,没理由留下来。林墨却因为要跟柳立谈配料厂还有去锦城看分店的事情,临时决定在家呆一段时间,等中考成绩出来了再去京城。尽管韩勋满心不甘愿,有嗅觉敏锐的老头子在,他也不敢过分的表露出来,只能安慰自己,趁着这个时间,回去把京城的事情安排好,还要想个办法稳住忠叔。   临走之前,林墨不仅给韩父准备了几罐秘制的酱料,还把家里剩下的香肠腊肉,全打包给了他,知道韩母喜欢吃辣,特意给她准备了几罐自制的辣椒酱。这些辣椒酱是去年做的,比新制的辣椒酱少两分辛辣,却更添几分醇香。小艾伦眼巴巴的瞅着林墨,可是林墨真没什么土特产能送给他,就跟林书一起用茅草编了几只可爱的蜻蜓送给小家伙,小家伙拿着就不肯撒手,等到下午离开的时候,青翠的小蜻蜓已经变回了枯草,小家伙捏着枯草歪着胖脑袋,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萌煞众人。   送走韩勋一家,林书已经连续旷课三天,赖着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跟庞校长去了锦城。   林墨这几天一直在张罗大家的三餐,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心里还藏着别的事情,感觉很疲倦,一直睡到快十点才起床,精神好了很多。他在家里吃过早饭,跟奶奶说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去了店里。   等到了店里,已经快十二点,虽然是工作日,又是中午,店里的生意依然不错,大堂六成以上的桌子都坐了客人。大堂里好几个柜式空调同时运转,即使煮着火锅,依然感觉不到太多热气,光是这一点,就要比县里其他火锅店好上许多,即使价格上贵上那么一点,顾客们也欣然接受。   林墨看着店里的服务员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由微微点了点头。他走进柜台,等林冬梅空下的时候,问了她一些店里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三点,店里最后一桌客人离开。   林墨把忙得满头大汗的柳立叫到楼上包间,等他吹会儿空调,喝了一杯冰镇乌梅汤彻底凉快下来后,才说:“我们要在锦城开分店的事情,你知道吧?”   不知道为什么,柳立每次跟林建交谈都很自如,一对上林墨就开始紧张,尤其是被他那双冷清黝黑的眼睛看着时,脑门上就控制不住开始冒汗。他在心底哀嚎,明明林墨才是年纪小的那个,才不到17岁,长得又清秀漂亮半点跟可怕沾不上边,就算要怕也该怕曾经当过老师的林建才对嘛!   “知道。”柳立几乎僵着脖子点头道。   林墨开门见山道:“火锅的底料配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现在开了分店,以后还会有更多分店,配方我不可能再告诉别人。”   “那怎么办?”柳立顺着林墨的话头问道,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兴奋,早在他听到林建说要在锦城开分店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悄悄琢磨着这事儿。柳立沉默寡言并不代表脑瓜子笨,事实上,他比许多自以为聪明的人都聪明,所以,林墨一找他谈话,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大概来了。   林墨最喜欢的就是像柳立这样大智若愚的手下,聪明却不浮躁,永远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己的目的,有野心,却不会用旁门左道去实现,而是脚踏实地的去做。   “建立配料厂。”   柳立进入餐饮这一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的样子,除了会做包子,别的白案功夫一窍不通,红案就更别提了,配火锅底料还是跟林墨学的配方,但是他却拿着比县城里最好的厨子还要高的薪资。   他凭什么?柳立不止一次这样扪心自问。   所以柳立心里明白,他凭借的就是林墨对他的赏识,给他的机会和信任,而他唯一能够回报给林墨就只有忠诚。店里生意很火,已经有人打听出他是配料的主厨后,暗地里出高价想将他挖走,也有想从他这里买配方的。他全都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林墨。林墨不仅是给予他机会的伯乐,更重要的是,林墨本身非常具有潜力,要知道他现在甚至还不到17岁,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从一无所有,发展到现在拥有一家全县最好的早餐店、一家全县最火的火锅店,马上还将在锦城开一家比这更大的分店,如果再给他多一些时间呢?   柳立自问自己没能力做到这样,那些想来撬走自己的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想明白了,就很容易做出抉择。柳立的抉择就是追随林墨,他知道林墨是个很大方的人,只要他有肉吃,就一定少不了他汤喝!   关于配料厂,柳立曾听程叔说过,锦城山城那些有名气的火锅连锁店几乎都有自己的配料厂,不过配料厂的厂长通常是火锅店老板本人或者至亲,配方往往不会让外人知道。程叔说的时候,还很羡慕他运气好,让他跟着林墨好好干。现在听到林墨提配料厂三个字,柳立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他甚至漏听了几个字。   “……没有太多精力管配料厂的事情,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愿意接手吗?”   “愿意。”柳立忙不迭点头。   林墨笑道:“你都不问问待遇就同意了,就不怕吃亏吗?”   柳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不会,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林墨笑着说:“看来还不能亏待你,不然我就要变成‘那样的人’了。”   柳立明知林墨是跟他开玩笑,还是急出一头大汗,两只蒲扇大的手都快摇成风扇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墨真怀疑自己再逗下去,柳立会不会哭,他想了下自己的脸,没什么可怕的地方啊,怎么柳立见他一次比一次恐惧?   林墨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既然你愿意,以后配料厂我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从生产到管理,全部都交给你负责,你有信心吗?”   柳立沉默片刻,最后很认真的点头:“我会努力做好的。”   林墨松了口气,如果柳立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他才该担心了,但愿,这次他没看错人。“配料厂我会给你最大的权限,我对你只有两点要求,第一,管理上不能任人唯亲,必须做到公私分明;第二,配方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两点,你能做到吗?”   这一次涉及原则,柳立没有丝毫迟疑,非常坚定的点头:“能。”   “配料厂一旦成立,将成为火锅店的附属生产企业,我会设立单独核算,配料厂提供给火锅店的每一份底料,都会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进行采购。场地、厂房、机器设备等等初期固定资产投资全部算我的,你只需要技术入股,并负责管理,除了工资外,我算你15%的股份,另外还有林氏火锅楼总店以及以后开的所有分店3%的股份,另外今年年初承诺你的分红不变……”   林墨话音未落,柳立激动得打翻了手边的玻璃杯,他慌乱的将杯子捡起来,却听林墨继续道:“你大概也猜到了,林氏火锅楼并不只有我们林家一个股东,如果你将来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你可以先同我沟通,总之,不要做让自己的后悔的事情。”   柳立看着林墨带着浅笑的俊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某次惊鸿一瞥看到的阿虎那双冰冷残酷的眼睛,那样的眼神,总让他想起村里屠夫将刀子捅进猪脖子的瞬间。他知道,林墨是在警告他。   人心是最不容易满足的东西,只给胡萝卜的下场,往往是养出一个大胃王,适当的大棒才能激发出人骨子里的奴性,才更好统御。   看到柳立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林墨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明天我要去锦城看看那边分店装修的进度,不出意外的话,我要去京城念高中,所以,后续的事情,爸爸会跟你谈。具体的合同、保密协议等爸爸找的律师拟好以后,再跟你签,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就趁这段时间多想想,想好了就跟爸爸或者我说,我们会为你考虑的。”   “好。”   “配料厂现在还没开始修建,预计最快要十一月份才能投入使用,这段时间店里会招一些新人进行培训,你多费点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   “行,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跟我联系。”   “好。”配料厂15%的股份,林氏火锅楼3%的股份,如果没有林墨的恫吓,柳立都要乐疯了,他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先不说别的,以火锅楼如今的生意,林墨承诺他的这些股份,今年年终奖少说不低于两三万,再加上他这一年存的工资……不行,等晚上下班了,该找冬梅好好商量一下,究竟是在乡下修栋楼房好呢,还是在城里买套房子呢?只可惜还要再等两年,他才到法定结婚年龄,正好趁着这两年多存点钱,以后风风光光的将冬梅娶进门。可是,好想现在就娶媳妇儿怎么办?   跟柳立有着相似烦恼的还有韩勋,明明到手的媳妇儿又溜了,还要独守空房十多天,简直不能再虐了。 ☆、第一百章 偶遇   次日下午林墨就乘坐了长途汽车去锦城,到锦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林书还有半个小时才放学。林书和庞校长借宿在庞校长哥哥家,庞校长哥哥如今县里的教委工作,但老婆却是锦城的中学教师,带着孩子住在锦城,单位分配的房子本来就不大,林书和庞校长借住在那儿本来就已经很不方便了,林墨自然不可能住过去。   所以决定要过来陪林书一段时间后,林墨就让庞校长帮忙打听有没有短租的房子。庞校长还真从让他嫂子帮忙找到一套,而且就在他嫂子家楼下,是他嫂子同学校一关系很好的同事家的房子,他们刚搬去新房子,正愁旧房子怎么处置,听她说想短租一个月给家里过来培训的侄子住,当即就同意了,还说什么都不肯收钱。不过,最终在庞校长坚持下,还是付了一千块钱租金。   房主很大方,说了房子里的家电家具随他们用,庞校长只买了两床被褥换掉,就拎包入住了。庞校长知道林墨做菜好吃,听说林墨下午要过来,利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买了一大堆食材回来。下午他还要去学校给学生做特训,就把钥匙藏在了楼道的花窗上,已经提前打电话给林墨说过了。   林墨从车站出来,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往家属楼赶去,就快到目的地时,忽然在转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墨忙招呼出租车司机停车,付钱下车快步走到路边花坛处。   “知秋姐,你怎么了?没事吧?”林墨看着坐在花坛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不禁皱眉。大半年不见,曾经胖墩墩的小护士,清瘦了许多,面色枯黄,神情憔悴,两只不大的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一样。   叶知秋怔愣片刻才将来人看清,强忍住泪水,勉强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小林是你啊,我没事。”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不少路过的行人不断往这边张望,最初苦闷的情绪随着眼泪流干后,叶知秋心里只剩下尴尬和痛苦,拿起脚边被划烂的包起身欲走。林墨见她神色不对,怕她出事,便说:“知秋姐,我就住在这儿附近,要不你先去我那儿坐一坐洗把脸再走,如何?”林墨怕她拒绝,尽量放缓声音道,“你这样子回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没想到,叶知秋听林墨提到家人二字,刚收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林墨很少看到女人女人哭,还哭得如此伤心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手足无措,好在叶知秋总算抹着眼泪点头跟他一块离开了。   走进小区,找到单元楼,林墨很快找到庞校长藏在花窗上的钥匙,开门进屋,房子里的摆设不多却井井有条,处处透着一股知识分子家庭特有的雅致。林墨将叶知秋迎到客厅沙发坐下,去厨房给她找杯子倒了一杯温水,又将风扇打开。   叶知秋拿桌上的纸巾擦干泪痕,又喝了大半杯水后,总算控制住了情绪,皱眉叹息道:“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林墨善意的勾勾嘴角,“怎么会?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当然了,哭可以发泄情绪,却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知秋姐遇到了什么难事,可以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当初爸爸在省医院看病的时候,叶知秋没少照顾他们,非亲非故的,就冲她的那份好心,林墨也不能坐视不理。   叶知秋神色疲惫,轻轻叹口气,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杯子道:“……能有什么办法。”   林墨轻声道:“你如果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那才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清冷柔缓的声音似乎带着莫名的魔力,叶知秋有种心里的焦躁全都平息下来错觉,缓缓开口。   原来,叶知秋的父亲也是省医院的医生,是外科主刀医师,一个多月前一次手术中,病人突然大出血死在了病床上。病人家属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到父亲头上,这家人在锦城后台很硬,放出话来要让爸爸血债血偿。院方迫于压力,将叶医生开除。叶医生自问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病人的亡故完全是意外,院方不听解释,与此同时,叶医生一直带的‘徒弟’为了上位不惜做伪证栽赃他。而这个人不仅是叶医生的徒弟,更是叶知秋新交的男朋友。‘罪证确凿’,在病人家属的运作下,叶医生被警方逮捕,之后仅仅过了一个多星期,就在看守所中自杀。叶家人只匆匆在殡仪馆看了眼他最后的遗容,他就被推进了焚化炉。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只有天知道。   好端端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叶知秋的妈妈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样的打击,脑梗发作,虽然及时抢救回来,却落下了终身瘫痪。家里的存款跟流水一样用在她身上,依然丝毫不见好转,而今天,叶知秋被通知由于多次迟到早退,工作时间玩忽职守,院方将她开除。   叶知秋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还是家里的独生女,一直被父母宠着疼着,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心灰意冷,而亲戚朋友冷漠嘲讽的嘴脸,更让她难过,家里的存款所剩无几,从医院拿回来的几百块钱遣散费还在公交车上被小偷偷走,因此才有了她在路边绝望痛哭的一幕。   林墨听完她的话以后,也替她感到难过,动动嘴皮子说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谁不会?然而想想曾经那个热心助人快乐温暖的‘肥球’,再看看如今落魄绝望女人,林墨如何能轻易开口?   静默片刻后,林墨轻声道:“知秋姐,我相信安慰的话你已经听得够多了,所以我也不废话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倾述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叶知秋对林墨说完那些话后,心情稍微好了些,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我妈能早点好起来。”   “那你以后还打算去医院工作吗?”林墨看着她。   叶知秋摇头道:“有着被省医院开除的履历,还有哪家医院肯要我?就算他们肯,我也不想再去了,没意思。”做一个‘白衣天使’是叶知秋从小到大的梦想,然而,世事难料,谁能想得到梦想也有一天会变成梦魇呢?   林墨心中一动,问:“那你还有其他打算吗?”   叶知秋摇头道:“还没想好,现在光是我妈每天需要的医药费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脑子跟浆糊一样,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别的。”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道:“知秋姐,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京城发展。”   “去京城?”林墨的问题太跳跃,叶知秋一时间脑子僵住了。   林墨解释道:“没错,等暑假过完,我要去京城念高中,我打算跟朋友合资在那边开一家药膳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将这家店交给你经营。”   毫无疑问,爸爸现在可以将火锅店完完全全的经营下来,而单一的火锅店并不是林墨的目标。所以,这次去京城,林墨并没打算只在学校里做个称职的书呆子,他想要拓展他的计划。火锅店在爸爸的经营下,经营模式日渐成熟,以锦城为起点,逐步像外围省市稳打稳扎的发展是最好的。所以,在京城那边,他打算开一家药膳馆。现在药膳还只在极少数上流人士中流传,即使在京城,真正完全意义上的药膳馆也没两家,从开拓和占领市场的角度来看,无疑是最佳时机。如果说火锅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草根文化,那么药膳就算得上是自上而下的贵族饮食,京城贵为一国之都,将总店开在那里,对日后的发展是极其有利的。   药膳馆的事情,林墨去京城回来以后,就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思考虑了。配方、店铺、资金、人脉等等问题,他都不需要太过担心,唯一缺的就是一个信得过的负责人。不管怎么说,他去京城是去念高中的,不可能有太多时间泡在店铺里。凭着上辈子做盛唐的经验,主厨方面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现在就缺一个能够全盘管理并且是他信得过的店长。上辈子他做盛唐还要晚几年,那些个经理如今只怕还在读大学或者在基层累积经验,想将这些人找出来不难,难的是经历不同,此时的他们,无论是自身的能力还是忠诚度都无法达到他的要求。   老实说,叶知秋并不是他理想中的人选,毕竟她的本质工作是护士,从未从事过饮食行业。但是他愿意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有报恩的成分在里面,当然更多的还是看重叶知秋的品质。热心、负责、正直、善良,虽然他跟叶知秋之间接触的并不算多,但是却能看到她这些美好的品质。单从这四点来说,他相信只要叶知秋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就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零一章 请客   林墨说得太突然,一时间叶知秋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不过她心里清楚,林墨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她。叶知秋放下手中的水杯,略拘谨的看着林墨语无伦次道,“这太突然了,林墨,你知道我之前的工作,餐饮行业,顶多就是知道锦城的哪家店味道不错,哪家店是正宗老店,其他的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林墨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知秋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有没有信心和决心去做这件事情。”   叶知秋看着林墨深邃清澈的双瞳,心里的不安、焦躁慢慢沉淀下去,脑海中浮现出殡仪馆的白布下父亲变形的脸,医院的病床上母亲黯淡无光的双眼,男友背信弃义的丑恶嘴脸,以及不久前收到的威胁信……一桩桩一件件如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紧紧缠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林墨的提议无疑让她看到一缕希望的曙光,以她现在的情况,离开锦城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至于经验,叶知秋自问不笨,没有谁天生就会做什么,她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学,尽最大的努力做好林墨交给她的每一件事情。只要她能渡过现在的窘迫,能够有个容身之处,能够让母亲继续接受治疗,她愿意付出一切。   林墨的提议对此刻的她而言,如同久旱的旅人在沙漠里看见了绿洲,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愿意去争取。可是想到那些黑暗中的威胁,叶知秋再一次迟疑了。林墨愿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已经很让她感动了,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林墨看到叶知秋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去,瞬间知道了她的顾虑。他浅笑着安慰道:“知秋姐,我大概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他们不会也不敢找我麻烦。我还要再过半个月才去京城,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就趁这段时间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另外,我会让我朋友在京城帮伯母联系合适的医院和医生。伯母的治疗费不够的话,你也尽管向我开口,我可以先帮你垫付,等以后你挣到钱了再还我。”   林墨心里明白,尽管叶知秋现在过得窘迫艰难,但她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接受别人馈赠的人,真要无偿给她妈妈治病,只怕她想都不想就会拒绝。无关聪明愚蠢,单纯是一个人骨子里的尊严。   叶知秋不知道林墨哪里来的自信,敢信誓旦旦那些人不敢找他麻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是特别有说服力。压下心底的千言万语,叶知秋只能含泪道一声:“谢谢。”   林墨含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这半个月你先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好,药膳馆的事情等到了京城我再具体跟你说。”   “好。”叶知秋感激的点头道。   林墨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六点半了,再过会儿林书他们该回来了,他还让老庞邀请了他嫂子和侄子一起过来吃饭,这会儿还没煮米呢,必须得抓紧时间了。叶知秋心里惦记着去医院照看母亲,也跟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连忙起身告辞。林墨也没强留她,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叶知秋拿着她坏掉的皮包匆匆离开了。   林墨先把电饭煲里煮上饭,再看了下冰箱里老庞买回来菜,有整只鸡,土豆、青椒、红椒、芹菜、猪肉、牛肉、嫩藕、小白菜林林总总一大堆,厨房的水槽里还养着两条大鲤鱼,家里各种调料也备得挺齐全的,一看就知道他有多期待今天这顿晚饭了。   林墨先把鸡拿出来洗干净,切小块,焯掉水,放在一旁;削了土豆跟青椒红椒一起洗净切块;等锅里油热了以后,将切成厚片的土豆炸至金黄色盛出,再倒入花椒、白糖炸香后倒入鸡块翻炒至鸡块变成金黄色,加入姜、盐、朝天椒、干辣椒、酱料、大料、料酒等调料炝炒出香味后,倒入开水焖炖。   知道老庞和小书都嗜辣,林墨特意在今天的大盘鸡里放了朝天椒。等鸡块闷得差不多后,倒入炸好的土豆焖炖片刻,再加入青椒和红椒,稍加翻炒调味出锅,一大盘色泽艳丽,辣香扑鼻的升级版大盘鸡就做好了。   而这时,林书和老庞也到家了。林书鼻子一向尖得很,刚到楼道口就闻到大盘鸡的香味了,跟道风似的刮到三楼,站在门口使劲儿敲门。   林墨打开门看到弟弟跟只小馋猫似的站在门口,满脸堆满了笑:“哥,你是不是做了大盘鸡,我在楼下就闻到香味了?”   林墨戳戳他的额头,笑道:“狗鼻子真灵,先去把书包放下吧。才刚做好一道菜,要等会儿才能开饭,一脑门子汗,先去吹会儿风扇看看电视吧。”像林墨这样,小孩儿回家就让去看电视的‘好家长’实在不多,当然,像林书这种暑假还特训到晚上六七点的小学生也很少。   林书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七点过了,这会儿动画片早放完了,全在播新闻,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先把作业做完,等晚上的时候再看。   “我还是做作业吧,晚上再看。”当然,林书可不会老实交代,作业是前段时间旷课落下的,他昨天已经补了一大半了,今天晚上再做会儿明天就能成功交差了。   林墨哪知道林书心里那点小九九,只感慨自家宝贝弟弟实在太懂事太乖了,揉揉小家伙汗湿的头发,转身继续去厨房忙碌。   不一会儿,老庞也回来了,他放下文件包,跟林墨寒暄几句,主动帮林墨打起了下手。林墨也没客气,将杀鱼的任务交给了他。林墨将切了一半的牛肉,继续剁成碎肉。然后将先前切好并且已经码好味的肉丝,先炒了一个青椒肉丝,又炒了一份甜椒肉丝,再将牛肉和着芹菜炒了。   三道菜一起锅,老庞已经将鱼杀好去鳞了,林墨将两条大鲤鱼片成片,鱼骨切段,鱼头剖开,分别裹上胡椒、淀粉、花椒、葱段、料酒以及蛋清等调料码味提嫩,再将锅里倒上足量的菜籽油,等菜籽油热好了,混入少量猪油,猪油同样也有增加鱼肉鲜嫩的效果。随后倒入姜片、蒜瓣、干朝天椒、花椒以及野山椒等调料炒出香味,再倒入切好的酸菜,炒出浓郁的酸香后,倒入适量清水,待烧开后,放入鱼骨、鱼头熬汤。   在熬鱼汤的同时,林墨把切好的藕片,和着泡椒一起炒了。起锅后,用白菜和豆腐做了一个最最清淡刮油的白菜豆腐汤。   林书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做题,平时几步就能解出来的题,在厨房飘出的阵阵香味的干扰下,半天想不出一个步骤。忍了又忍,小胖墩到底没忍住肚子里的馋虫,把作业收进书包,一溜烟跑到厨房里,皱着鼻子贪婪的嗅来嗅去,美其名曰帮哥哥打下手。   老庞见林墨菜都快做好了,跑到楼上招呼嫂子和侄子一起下楼用餐。   老庞的嫂子姓沐,容貌普通,个头不高,烫着卷发戴着眼镜,身材偏胖,看着就有种知性温婉的感觉。老庞的侄子,庞俊已经读高二了,个头跟林墨一般高,身材微胖,遗传了老庞家的细长眼,笑起来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十分可爱,他的皮肤也很白,跟林书站一块,比林墨更像他哥哥。寄宿在他们家的这段日子,林书一直跟庞俊一个房间,庞俊在数学物理方面非常出色,两人又都喜欢看武侠片,很快就从陌生人变成朋友再变成哥们。   庞俊刚一入座,林书就吸溜着口水给他介绍:“你快尝尝我哥做的大盘鸡,超级好吃。”   庞俊是独子,林书不仅乖巧懂事,还跟他尤其谈得拢,在他心里,林书几乎快等同他亲弟弟了。林书这小屁孩儿成天把哥哥挂在嘴上,久闻林墨大名,今天乍一见,才发现林书对他哥哥的外貌形容太简陋了,这哪里叫好看,这样的货色要放到他们学校去,不知多少男同胞要磨牙了,幸好幸好。   庞俊性向正常,智商高情商正常,青春期蠢蠢欲动的雄性看到另一个拥有完美外表的同性,心里自然少不得比较,先被林墨的外貌秒杀后,再夹一块酥黄的鸡肉放到嘴里——极致的麻辣中带着微甜,土豆和青椒的味道全然融入与鸡肉,与之本身的香味融为一体,烧得恰到好处的鸡肉外酥里嫩,嚼在嘴里几乎让人舍不得咽下去。   老庞更中意酸菜鱼,极致的酸与辣光嗅着味道,口腔就忍不住开始分泌唾液,夹一块儿雪白的鱼肉吹凉放在嘴里,鲜嫩细腻带着点点‘肥’的感觉,简直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配上冰镇啤酒,怎一个爽字了得。   沐老师比较矜持,先夹了一块儿大盘鸡里的土豆。炸过再焖的土豆,外酥里嫩软糯可口,浓郁的麻辣味儿配上鸡肉天然的香味,一吃就停不下嘴。   林书这个小吃货已经让林墨给养刁了嘴,大口大口啃着鸡肉竟然还有些不满:“这鸡没有我们家养得好吃。”   庞俊只差没跳起来把鸡骨头扔到林书头上——这么美味了你居然还敢挑!劳资吃了我妈煮了十七年连食堂都不如的猪食,这不是存心要气死劳资吗?   哪知林墨竟然笑道:“确实差了点,乖,等你这周放假回家我再给你做。”   林书摇着小尾巴,小模样别提多得意了。庞俊眼巴巴看着林墨:“再加我一个成不?” ☆、第一零二章 流年(1)   “当然可以。”   六菜一汤五个人将其一扫而空,一开始还有些矜持的沐老师撑得坐在椅子上爬不起来了,就更别提庞俊和老庞两叔侄了,林书在哥哥若有若无的警告下只吃了九分饱,有点小怨念。不过一想到这段时间哥哥都会在这边陪他,怨念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饭后歇了一小会儿,很乖的洗碗打扫厨房。庞俊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也跟着去厨房帮忙。   这顿晚餐吃下来,大家关系拉进不少,沐老师拉着林墨闲聊起家常,问了些林书给她讲过的趣事,说到林书前些天吃烤鱼一脸的羡慕,林墨只好邀请她这周末去家里玩。   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晚上九点,沐老师带着庞俊回家去了。老庞先去冲了个凉水澡,等林书洗了澡出来,给他讲了两道题,打发去做作业,他则留在客厅看电视。这时候的电视剧哪比得上未来那些制作精良的大片?林墨看了会儿没多大兴趣,就推说要看书,先回房间去了。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奶奶这边一切安好,不用担心,又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大概给他说了一下叶知秋的事情,还提了一下药膳馆的打算。林建一直清楚儿子心里很有成算,药膳馆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一点,让林墨务必不能耽误学业。这一点上,林墨不敢跟爸爸争,只能乖乖点头。   这头刚挂电话,韩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林墨走过去将虚掩的门关上,坐到床沿边接起电话:“你这两天不是正忙吗?怎么这会儿有时间给我电话了?”   韩忠在老头子的派遣下,已经在几天前抵达京城并与韩勋成功会师。他过来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韩勋刚回京城,林墨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之间会办理一些交接业务。   韩勋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那是因为有人不自觉,我不给他打电话,他就永远都想不起来要call我,你说是不是?”   林墨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那边的事情应该比较顺利,勾起唇角笑道:“原来这是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呢?”   韩勋笑道:“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林小墨,你想我没有?”   林墨嘴角含笑:“我记得有人好像是前天才走的吧?”   “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前天昨天今天,你自己掰着指头算算我都多久没见了你,小没良心的。”韩勋说到最后竟真有两分怒气。   林墨懒得理会韩小人,仰面躺在床上,问:“你那边的事情跟忠叔交接好了?”   “差不多吧。”韩勋笑着喝了一口威士忌,大哥转过来的资金虽然足以弥补他当前的资金缺口,但是只要深究,并非没有破绽的,可是破天荒的忠叔不仅没有深究,还在老头子面前把他一顿好夸。过后也只是交待他手下的职业经理人定期给他财务报告,一点都没有要监管他产业和投资的迹象,昨天老头子前脚走,他后脚就一个人去京城逛了。忠叔的种种作态都是在给韩勋一个信号,只要韩勋不胡来,他就不会插手。如此,韩勋先前的担忧消失了大半。   一开始韩勋还想瞒着林墨,他爸爸已经生疑的事情,但是林墨在这件事情上一向敏感,即使韩勋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后来又听阿虎说他爸爸要过来,又听老头子告诫韩勋要多听忠叔的指点,三分猜测变成了七分。韩勋对他不设防,他一诈,韩勋一不小心就漏了馅儿。尽管韩勋咬死不承认韩父已经对他俩起疑,还是给林墨说了韩忠要过来的事情,毕竟,他交给林墨的那部分资金不是小数,万不能让老头子听到风声。   林墨听他这么说,心情也跟着好了点,跟他聊起了叶知秋的事情。他在锦城没什么人脉,叶家得罪的那个病人家属是锦城这边市委副书记的某个旁系亲属,那家人仗着市委书记的关系,跟锦城的黑社会分子走得很近,所谓的黑白两道通吃,因此才这么嚣张。正是院方知道这家人后台硬又难缠,才安排了省医院里外科技术最好的叶医生给病人做手术,然而谁也没料到病人竟然会大出血而死。按理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不管这件事情叶父有没有责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毕竟已经过世了,罪不及妻儿。可看叶知秋的样子,明显就是受了人胁迫。那家人敢如此嚣张,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他们点头,叶知秋和她母亲想离开锦城,只怕没那么容易。   韩勋在京城结识了不少衙内二代,锦城距离京城虽远,却都是一个体系的,派系之间总有说得上话的人,就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会让它知道什么是收敛。   韩勋对叶知秋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记忆中只是个胖墩墩的小护士,从年龄身段到外貌都没啥威胁度,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林墨。   在京城,大家都将韩勋视作小财神,想要他人情的人不少,他前脚把话传出去,后脚就有人打电话给他,客气地说事情已经摆平了。韩勋少不得将人好好招待一顿,酒过三巡,韩勋隐晦的提到自己的表侄子在锦城那边做了点小生意,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韩勋请去喝酒的都是聪明人,大家谁都没把话说透,吃饱喝足后,大家转战到会所继续唱歌玩乐。韩勋不喜欢那种烟雾缭绕的环境,更不喜欢那些妖妖娆娆的庸脂俗粉,借口自己明天一早要去公司,在会所给大家订了一个豪包又给会所经理打招呼,让他好生招待这些人,账记他头上,任谁都挑不出一丝毛病,这才飘然离去。过后,帮忙的这人想开家广告设计公司,韩勋直接投了他一半的启动资金,事实证明,韩勋眼光精准财运上佳,事后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得了个慷慨大气的好名声,乐意‘帮’他的人更多了。   在外人面前,韩勋永远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到了林墨那儿方露出小人本色。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给林墨哼唧,什么陪喝酒喝得上吐下泻兼头痛,还欠了大人情,絮絮叨叨磨了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林墨签了好几条‘丧权辱国’的口头协议,还在电话里给他飞吻一个,才意犹未尽地挂掉电话,乐得只差没在床上打滚了。   趁着早上凉快,吃过早饭林墨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店铺。这家店铺的装修同样是全包给了林海,林海还有其他工程,这里的活儿教给他最得力的干将在做。林墨去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开始在忙碌了,这家店跟县城里总店一样是仿古风格的,需要改动的地方非常多,林墨结合装修图纸实地观察了一番,跟负责人提了一些意见,少不得又要与林海以及设计师进行沟通,一番讨论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过。   具体的一些细节,因为林海和设计师今天没在,没法说,只能明天在过来。林墨瞧着时间不早了,打车去离家最近的菜市场买好菜,马不停蹄的回家准备饭菜。   从养生的角度而言,林墨并不赞成晚上吃得太过油腻,因此相较昨天的大鱼大肉,今天晚上只准备了魔芋烧鸭一道荤菜,余下的是凉拌黄瓜、凉拌西红柿、尖椒大头菜、鱼香茄子、醋溜土豆丝、干煸苦瓜,另外还熬了一锅清凉解暑的绿豆粥。林墨做素菜的技术丝毫不逊于做荤菜,哪怕是林书和庞俊这样的食肉动物,吃着酸香兼备的鱼香茄子,都没有半点不满。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天林墨去店铺监督工程进度,晚上在家给大家准备晚餐,到了周末的时候,邀请庞俊一家去他家玩,还去庞俊心心念念的山月水库钓鱼野炊,又请他们去火锅店吃了火锅。庞俊找就听他老爸说过l县新开了一家味道特别好的火锅店,因为课业忙,一直没时间过来,现在总算如愿吃到了。   “林墨,吃过你家的火锅,我以后哪儿还吃得下别家的?”庞俊腆着肚子装模作样的哀嚎。越跟林墨接触,庞俊越觉得林墨是一个有点小神秘又有意思的人,不禁生出亲近和结交之意。   林墨笑眯眯的说:“放心,锦城那边的分店已经在开始装修了,预计年底能够开业,别忘了到时候多带点亲戚朋友过去照顾我们生意。”   “林墨你知道你现在笑得像什么吗?”   “像什么?”   庞俊故作鄙视:“狐狸!财迷!奸商!”   林墨冷笑:“本来还打算给你一张会员卡,既然我又财迷又奸商,那还是算了吧。”   庞俊叹气:“我还以为你会说要给我免单的……”   “……”这人脸皮也忒厚了吧?敢情他那张胖嘟嘟的憨厚脸下面长得不是脂肪,全是脸皮。   林书见哥哥被噎,立马奋起:“你想得美!”   “林小胖你哪国的啊?”这小家伙刚才还跟他亲得跟一家人似的,转身就变小刺猬了,果然,弟弟还是要亲的才好。   “当然跟我哥哥一国的!还有,不准叫我林小胖!”林书年纪见长,小屁孩儿慢慢也懂了丁点美丑,非常不喜欢林小胖这个难听的绰号。   “我偏要叫,我还要去你们班上宣传。”庞俊唯恐天下不乱。   林书不甘示弱:“明明你比我还胖,你才是庞大胖!”   所谓打虎亲兄弟,林墨煞有其事的点头帮腔:“简称胖胖。”   老庞和他哥、老杜还有林建喝酒聊天正聊得高兴,压根没管三个小孩儿在嚷什么,沐老师去上完洗手间回来,刚好听到林墨在喊庞俊胖胖,顿时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庞俊的小名?”   林墨和林书瞬间爆笑,庞俊气得面红耳赤嘴都歪了,天知道他五岁以后就不准家里任何人再叫他这个丢脸的小名了,没想到居然在关键时刻被老妈掀了老底,简直是……   自那以后,林墨和林书再没叫过庞俊的大名,通通以胖胖代称。多年以后,庞俊觉得自己的身材不断往横向发展,绝壁跟这俩兄弟脱不了干系。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林墨的中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第一零三章 流年(2)   林墨自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有爸爸和曹老师偶尔开小灶,返回学校的那几个月里又将学过的东西系统复习了一遍,能考个乡镇中学的第一名不足为奇,考个全县第三的成绩,就非常令人吃惊了。林墨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超长发挥,英语数学考了满分,语文只扣了几分作文分,余下科目考得很不错,总分也只比前面的一二名少了十来分。   一直以来,县里的两所国立中学一直牢牢把持着全县前五十名的名额,林墨这匹黑马杀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曹老师以及镇上中学的领导高兴极了,校长在县教委开会的时候,还被指明表扬了一番,他老人家回去难得大方的拿了三百块钱作为奖学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颁发给林墨,就连当了这么多年平头老师的曹老师,这次也跟着沾光,被提任为学校的政教办主任。   因为这三百块钱,林墨不得不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发表一番在他看来傻里傻气的‘获奖感言’,因为这份‘获奖感言’是曹老师亲自捉刀写的,林墨只能硬着头皮在旗台上背了一遍。背完以后,林墨松了口气,然后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加上这笔奖学金,我还会另外给学校捐一笔钱用以修缮学校外面的河道护栏以及学校操场并添加一部分体育设施设备,希望同学们以后能够拥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并且珍惜现在的学习机会,用知识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林墨捐钱修理河道护栏是希望能够借以改变曹老师的命运,而为学校捐款,则完完全全是想做善事。林墨爱财不假,同时也真的很喜欢赚钱的感觉,但是在花销上他却从不一味去追求奢靡,在他看来,几十块钱一件的衬衫只要穿着舒服,不见得就非要去买几千块钱一件的世界名牌,豪车、豪宅、游艇、飞机,有多余的钱固然可以买来锦上添花,却没必要去刻意追逐。林墨追求的一直是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不是奢靡繁华,这大概也是他始终无法融入陈俊曦那个圈子的原因。重活一世,林墨看得更开,现在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做些善事,就当为家人积善修德,种善因求善果。重生之事本就飘渺,谁能断定冥冥之中真的就没有神的存在呢?如果真的有神存在,林墨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广结善缘的份上,让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能一世安康喜乐。   看着下面孩子们兴奋涨红的脸,单纯的笑容,林墨由衷感到高兴。学校的领导、老师压根没想到林墨会这么慷慨大方,全都乐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的物价还普遍较低,林墨捐赠的十来万块钱,足够将学校外面那小截河流重新装上护栏,足够在学校宽阔的操场上建起像样的足球场、篮球场以及乒乓球场,余下的钱还够将校舍外墙粉饰一新,等到开学,孩子们立刻发现学校全然变样了……   林墨捐款的事情很快在镇上传开,大家提起林家父子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太太一开始还挺心疼那些钱,后来到哪儿都听别人夸她儿子和孙子,乐得嘴都合不拢,心疼劲儿慢慢的就过去了。   在做善事这点上,林建非常支持林墨,他成长的年代受到的最多的教育就是‘回报社会,报效祖国’,能够尽一分自己的心意,他觉得非常高兴。儿子能有这么高的觉悟,他更感到意外也很欣慰。他揉着林书的小脑瓜子说:“你小子以后要多像你哥哥学习,知道吗?”   小胖墩傲娇的扬着下巴:“那必须的。”   等捐款的事情告一段落,林墨在韩勋的再三催促下终于办好转学手续,启程去了京城。   机场,韩勋接到人以后,把人带上车后座,关上车门就是一阵狂吻,一直吻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来,韩勋将林墨搂在怀里,双手伸进林墨的衣服一阵摸索,皱眉道:“怎么又瘦了?我没在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林小墨你存心要害我担心是不是?”   林墨被他摸到浑身难受,躲开他的手说:“我没有,你别乱摸。”   韩勋看他两颊泛着红晕,眼底似有水光闪烁,唇瓣还残余着刚被蹂躏过的红艳润泽,不禁狠狠咽了咽口水,凑到他耳边含着他的耳珠暧昧的舔舐,轻声喘息道:“墨墨,你有没有想我?”   林墨被他舔得浑身发软,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推开他,瞪着他:“不想,你还有完没完?”   韩勋暧昧的将手在林墨的下·身轻轻摩挲,邪笑道:“你看小小墨就比你诚实多了。”   林墨瞬间炸毛:“韩勋!”   韩勋意犹未尽的松开手,遗憾的撇撇嘴:“ok,ok,不逗你了,下车去前面坐着,我带你去吃饭。”   “我就坐后面。”   韩勋见林墨真生气了,不敢再胡闹了,伏低做小道:“好吧,你爱坐哪儿坐哪儿行了吧?”   林墨别过头不理他,韩勋最稀罕他这幅生闷气的小别扭样,响亮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乐颠颠的去前面发动车,离开了机场。   韩勋提前在御膳坊订了餐,吃过午饭,韩勋没载着林墨去上次的四合院,而是去了一套他前不久刚买下的房子,房子在青大附近,距离林墨即将转入就读的高中也非常近,小区看起来有些年头,走到里面绿树成荫非常清幽。   “来这儿干嘛?”林墨奇怪道。   韩勋苦着脸说:“为了拯救我们的二人世界。”忠叔到了京城以后,为了在生活上照顾韩勋,自然是跟韩勋一块儿住在四合院里的。这样一来,如果林墨住进去,二人世界没了事小,以忠叔那双完全不输老头子的火眼金睛,见天的跟他们呆一块儿,要察觉不出什么就奇了怪了。更何况,韩勋还想继续用药玉给林墨调理身体,还邪恶的遐想着他的密宗双人瑜伽,这些事情要是放在忠叔眼皮子底下,还怎么实施?   韩勋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林墨,知道忠叔要过来以后,就让手下在学校附近帮他物色一套房子。学校附近的房子向来紧俏,刚巧遇到原房主要出国定居急于售出住房,韩勋就高价买了下来。之前,韩勋在这儿附近另一个小区也一套住房,不过那边因为他先前经常带人过去,已经快变成手下几个核心程序员的工作室了,跟林墨住在那儿同样不方便。   房子在顶楼,一百五十平米三室两厅带阳台,附带半个屋顶花园。由于时间紧,房子只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加粉饰简装成欧式风格,房子里的家电家具全是新买的,以乳黄色为基调的装修风格处处都透着属于家的温馨。   “怎么样,喜欢吗?”从内心来讲,韩勋还是更喜欢那套四合院,只可惜,都怪他家老头子瞎搅和,害得他不搬家都不行。   林墨大概能猜到韩勋的心思,他一贯随遇而安,只要能遮风挡雨住哪儿都一样,“还行。”   韩勋前两天过来,给家里添置了不少日用品,他打开冰箱,拿了两听啤酒出来,递一听给林墨,自己打开一听咕嘟咕嘟喝几口,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不一会儿客厅就凉快了下来。林墨酒量一向不好,半听啤酒下肚,脸上的红晕就慢慢晕了出来,奔波大半天的疲惫也慢慢被勾了出来,等韩勋从厕所出来,发现林墨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坐在他身旁,手指轻轻戳戳他的脸蛋,轻笑道:“也就睡着的时候乖一点。”沙发怎么也比不过床,韩勋怕林墨睡不舒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回了卧室,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才依依不舍的回书房,继续他的工作。   新年发布的单机游戏《魔战》取得空前成功后,韩勋趁热打铁在六月份的时候召开高层会议,宣布在十二月份推出《魔战2》。《魔战2》在原先的故事基础上,增添了天使和恶魔两大种族阵营,另外还开启了宠物系统和武器成长系统,无论从游戏画面还是可玩性都较第一部提升许多,同样,游戏的难度也有所增加。发布会结束后,韩勋在momo中植入《魔战》的广告,同时在国内外各大论坛网站,曝光《魔战2》的动画视频,绚烂精美如史诗般的战斗画面令人眼花缭乱心生澎湃,游戏未发先火。   与此同时,以东方仙侠为背景的网游也进入收尾阶段,预计在十月份可以进行内测。   好在盛唐经过这大半年来不断招募人才,扩大规模,公司上下忙归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韩勋作为公司的幕后大老板,兼技术核心,两件大cass搁在一起,就算他想偷懒都不行。除了盛唐外,他还得时不时关注一下建筑公司的发展,以及其他投资的进行,还有必须的应酬,总之一个字,忙! ☆、第一零四章 流年(3)   林墨到京城后的次日,叶知秋母女也顺利离开锦城抵达京城,林墨昨晚跟韩勋缠绵了半夜,早上醒来腿软得直都直不起来,林墨可不希望自己出去丢脸,气鼓鼓的把借接机的任务交给韩勋。韩勋上午还要去公司开会,只好把任务交给阿虎。   阿虎去机场接到人以后,先将叶母送到早先联系好的医院,等叶知秋办好相关手续后,又将叶知秋送到医院附近一处小区。小区的房子是林墨早先让爸爸买下来的,最初是为了做升值投资,也方便来京城的时候有自己的地方可以住宿。多亏这套房子,林墨办理转户口和转学容易多了。而现在,他跟韩勋住在一起,这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索性就暂时留给叶知秋住,刚巧这套房子距离医院很近,也方便叶知秋就近照顾母亲。   叶家的变故太突然,叶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中年丧夫,自己会突发脑梗变成全身瘫痪的废人,家里还惹上大祸。然而,看到家里所有本该由她来承担的重担悉数落在宝贝女儿身上,原先胖乎乎的女儿一天比一天瘦,叶母绝望到麻木的心也忍不住剧痛。当女儿告诉她林墨愿意帮助她们,愿意带她们离开这里,甚至愿意为她们安排日后的生活,叶母心底总算迸出生机,不再一心沉浸于绝望中,开始配合医生治疗。叶母才堪堪五十岁,原先身体底子一直不错,她从思想的死胡同里走出来以后,身体也日渐有了起色。在来京城之前,她总算可以勉强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右手的手指渐渐开始有了知觉。   来京城之前,叶知秋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这时候的房价不高,又是住了许多年的老房子,她处理的也急,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就只卖了十八万。买下她房子不是别人,正是跟她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发小李昀夏。叶家的事情早在医院里传遍了,早先跟叶家关系不错的人都恨不得撇清才好,也就只有跟叶家住对门的李家帮了不少忙。两家几十年的交情是其一,李昀夏的那点小心思则是其二。   李昀夏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掏了媳妇儿本把叶家的房子买下来,还是忍不住骂了叶知秋一番:“说你笨你还犟嘴,我早就说过那姓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听,几句花言巧语就哄得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活该。”   在叶知秋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李昀夏从小到大不知干了多少次了,这件事情之前,叶知秋一直都挺怕他,也挺讨厌他的。然而,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家里出事到现在,除了林墨也就只有李家毫不避嫌的帮助她们母女。   明明是气急败坏的一通臭骂,叶知秋听在耳中,心底却涌起浓浓的暖意:“李昀夏,谢谢你。”   李昀夏不爽地皱起眉头:“死丫头,教了你多少遍,我是你哥,喊声哥能要你命啊?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了,林墨愿意帮你是好事,但你也别只长肉不长心眼,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嗯。”   李昀夏看叶知秋的神情就知道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这胖丫头真是……李昀夏那颗心哦,那叫一个纠结。   “李昀夏,你什么时候定下来,准备结婚了,别忘了告诉我。”叶知秋看着斜阳中的李昀夏,心里涌出莫名的酸楚。   李昀夏刚想发作,看着站在树荫下叶知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禁叹息一声:“蠢丫头。”他伸手将叶知秋拉出树荫,两人沐浴着斜阳一路牵着手,像小时候那样慢慢走回家。   有那么一刹那,叶知秋惶恐的想李昀夏不会对她有意思吧?结果她纠结了几天,直到她踏上飞机,李昀夏都没有任何表示,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解脱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林墨名下的这套房子是二手房,买下来以后一直没时间管,好在房子原本的装修就不错,前段时间林墨在京城的时候,就把该添置的家具都添置齐了,叶知秋拎包入住完全不成问题。叶知秋非常感激林墨的安排,想当面给林墨道谢,不过阿虎告诉她,林墨昨天感冒了,得在家休息两天,让她先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别的事情,下来再说。   阿虎的外表打扮一向具有威慑力,叶知秋不敢多问,只点头说会尽快办好自己手头的事情。阿虎见她这会儿没什么事情,就先行离去了。   叶知秋把家里稍微打扫了一遍,又出去添置了些必需品,最后在家熬好稀饭,去医院陪母亲。   韩勋这段时间非常忙,等解决掉手里几件最急的事情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打开门就闻到家里飘着拌菜的酸香和炖排骨的浓香,霎时一天的疲惫尽去。林墨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韩勋回来了,冲他浅笑道:“快去洗手吃饭,菜都凉了。”   韩勋心里热乎乎的,他觉得如果这是梦,一定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美好的梦。   “傻站着做什么?快点……”林墨话音未落,韩勋一阵风似的刮到他面前,托着他的脸颊就是一阵狂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林小墨,你真让我着魔。”   林墨想到昨晚韩勋的疯狂,双耳更红,微微别过脸道:“快点去洗手,等你吃饭等得我肚子都饿扁了。”   韩勋乐得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遵命!”   林墨做的菜不多,一道绿豆排骨汤,一道冬瓜虾仁汤,口水鸡,凉拌三丝,拍黄瓜,韩勋一口气解决了三碗饭,撑得半死还被林墨踢去洗碗,美其名曰‘消食’。林墨喜欢做饭,不代表他喜欢做家务,洗碗扫地什么的,在家有奶奶和林书轮流来,到这儿了,自然这些工作都是韩勋的。韩勋好不容易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看到林墨舒适地躺在沙发上,闲适地摇晃着白嫩嫩的脚丫子,吭哧吭哧地啃着大苹果,小模样惬意极了。   林墨适时的递了一个削好的苹果给他,韩小人心底那丁点儿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乐呵呵的坐在林墨身边,咬了一大口苹果,边嚼边躺在沙发上,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那儿嚎:“林小墨,帮我揉揉肩膀呗,今天忙了一天,好难受。”   林墨专心致志的看韩勋带过来的好莱坞大片,目不斜视道:“你自己揉。”   韩勋瞥了眼荧幕上‘波涛汹涌’的金发美女,顿时来气了,声音提高了八度:“林小墨!”   “别吵,还有一点尾巴,等我看完再说。”   韩勋两分醋意瞬间变成八分,直接扑过去将林墨压在身下一阵狂吻,吻着吻着两人的衣服越来越少,好在韩勋尽管动情不已,依然惦记着林墨现在的身体不宜交·欢,最后就着林墨的手勉强纾解了一次,最后紧紧抱着他,静静的等待两人的欲·望褪去。   韩勋一脸欲求不满地说:“真想你马上就长大。”看得到吃不到,最苦逼了有木有。   林墨不满地瞪着他:“混蛋。”把别人火气挑起来,还不准别人发泄,才叫苦逼好吧。   韩勋吃到点肉末末,勉强满意,在林墨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将人横打抱起来:“走,洗澡睡觉咯。”   过了两天,林墨主动联系了叶知秋,并带着礼物去医院探望了叶母。叶母含着眼泪看着林墨反复说谢谢两字,叶知秋也跟着母亲红了眼眶,弄得林墨怪不好意思的。出了医院,林墨在附近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慢慢跟叶知秋聊起了后续的安排。   药膳馆的店铺是现成的,但还需要彻底的装修。林墨交给叶知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调查京城所有的中高档餐馆经营现状,然后自行安排药膳馆装修,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适度物色合适的人选,此间产生的一切费用凭票报销。药膳馆预计明年三月开业,换言之,叶知秋有半年的时间来调查和适应行业。在这半年时间里,林墨包叶知秋住宿,另外每个月支付她一千五百块保底工资,与此同时,叶知秋要每周按时将她的调查情况写成报告交给林墨,由林墨审阅后,会根据她调查报告的质量,酌情给她考虑一定额的浮动工资。   对于林墨的安排,叶知秋一点异议也没有,老实说,这种带薪学习的机会,叶知秋一开始根本想都不敢想。从林墨的角度来讲,花几万块钱培养一个骨干高层并不算什么,只要叶知秋能够发挥她的潜力,能够忠诚与他,再多的前期投资都是值得的。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叶知秋没有令他失望。   又过了几天,韩勋总算挤出时间来,陪林墨去青玉高中办理后续的转学手续,原本在青玉高中像林墨这样的外省转校生,会有一场难度极大且监考极严的学前测试,通过测试才能办理转学。但是早先就知道韩勋大名的校长怎么可能把林墨当成普通外省生对待,再一看是韩勋亲自送林墨过来的,二话没说直接将林墨安排进了尖子班,半个小时不到就把一系列手续全部办妥,还将林墨未来的班主任介绍给他认识。热情得林墨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临近开学前,林墨让阿虎帮他打听的一个人,终于有了下落。 ☆、第一零五章 流年(4)   章莫,如果林墨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有三十二三岁了,前年因为国家法律变更,提前结束刑期出狱,转身又被人关进精神病院。没错,章莫是一个男同,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前世林墨还要过几年才认识他,那时候的章莫已经快被精神病院关成真正的精神病了。空有一身极好的家传厨艺,却极度怕火,根本再做厨师,前世林墨高价买来的配方,有一半出自章莫之手   据章莫自己说,他家祖上是宫中的御医,他的祖父是杏林中颇有名气的中医,而他的父亲本应继承祖父衣钵,却因为缺乏兴趣,转而专攻美食,尤其痴迷将药材与食材结合,研究出了许多美味又营养的药膳。章莫是他父亲的老来子且是独子,章莫在做菜上颇具天赋,二十多岁时便已尽得父亲真传,在老饕圈子里颇具名声。少年成名的章莫本来会有一份很好的前程,结果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一切都是章莫的私事,尽管他与林墨某种程度上而言算得上是朋友,在章莫不愿意提及的情况下,林墨知道的不多。   上辈子,章莫原本并不愿意卖掉父亲苦心收集和研究出来的秘方,奈何他无法克服心理阴影做不成厨师,多年的牢狱生涯和‘精神病史’让他找不到别的工作,父亲早早在多重打击下过世,年迈的母亲换上尿毒症需要定期进行透析,昂贵的治疗费用逼得一贫如洗的章莫不得不设法卖掉手里的秘方。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章莫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又急着想要钱,一时间,京城里打那些秘方主意的人都在观望。林墨适时出手买下了一部分秘方,因为开罪另一个颇有势力的政治家族,陈俊曦还跟他冷战了一段时间。得到最够的金钱后,章莫带着母亲离开了Z国去了一个风景秀丽的欧洲小镇定居,林墨时常通过网络跟他交流那些秘方,偶尔也聊聊别的事情,一直到林墨上辈子过世之前一段时间,林墨都跟他保持着联系,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勉强称得上‘忘年交’。   正因为如此,林墨知道章莫心里并不甘心。试问有谁在最好的年华里先被丢进监狱,后被关进疯人院,还被害得家破人亡能够甘心?章莫不是不想报复,只是面对根蟠节错的政治家族有心无力而已,他在国外那么多年,一直都没忘通过各种途径收集徐家的罪证,只潜伏着等待给他们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在林墨过世前,新一任的领导人大刀阔斧的换血无疑给了章莫最大的机会,可惜林墨没能活到那天。   这一世,如果不是有韩勋做后盾,有他的承诺,林墨也不敢轻易去碰触章莫。章莫深恨着徐家,徐家对这个‘害死’了嫡子的男人何尝不是血海深仇?   韩勋通过金钱攻势在身边凝聚起不小的势力,只要通过合法途径将章莫从疯人院捞出来,有他罩着,再给章莫换个国籍,徐家再想玩儿这些阴的,钻法律的空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至于来横的,徐家毕竟是政治家族,惜羽都来不及,不会将买凶杀人的这种事放在明面上,否则,章莫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想通这些关节,又有韩勋保证的‘放手去做’的承诺,林墨才让阿虎帮他打探章莫的下落。   章莫被关的地方相当偏僻,阿虎花了不少心思才查到他的确切消息。徐家显然是想将章莫往死里整,却又不打算真让他死,跟医生打过招呼好好‘照顾’他。因此,林墨打着章家亲戚的名义还愣是给医生塞了两千块钱红包才见着章莫。   早上吃下的白色小药片,药效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章莫僵硬的犹如石头一般无法思考的脑子勉强恢复到浆糊状态,当护士过来告诉他,有人来看望他时,他呆滞的双眼闪过一丝诧异。然而,见到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陌生小男生以后,心底刚刚那丝飘渺的希望再次粉碎。   林墨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章莫,很瘦,浅蓝色的病号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头顶华发早生,灰白枯黄的头发如同深秋季节路边被人反复踩踏的杂草。长期不见阳光的生活,让他的皮肤变得异常苍白,失去光泽的肌肤下,一根根蓝绿的血管纤毫毕现。章莫的五官生得很好看,即时被折磨得整个人都脱了形,甚至眼角蜿蜒出深刻的纹路,依然难掩其俊美。   前世,林墨就打趣过章莫,如果他脸上没那些伤疤一定是个大帅哥,如今一瞧,比他想的还要好看上三分。   “章莫,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林墨深知章莫的性格,凭着两人上辈子的交情,林墨也不想跟他兜圈子。   章莫茫然地看着林墨,没有说话,呆愣的样子看起来跟别的病人差不多,然而林墨知道他的性格,看着他微微抖动的尾指就知道他的心里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墨为防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徐家的人,我是真心想救你出去。”   章莫不为所动,林墨等了半天他依然一言不发。林墨知道他戒心重,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遗憾的笑了笑:“既然你想继续做疯子,那行,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章莫,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有谁是真心想让你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那么,除了你的母亲,就只剩下我。可惜,你的母亲显然没有这个能力……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林墨认真的看着章莫,没有错过他听到‘母亲’二字时,眼底闪过的刺痛。   果不其然,章莫总算开口了:“你究竟是谁?”   林墨自然没办法去给他解释前世今生这么复杂的问题,也不想去伪装自己的身份,只笑道:“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要救你出去,势必会跟徐家结仇,我是一个商人,我想要的自然是利益。”   一个十六七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竟然会说出如此老成的话,却丝毫没有违和感,甚至让人觉得信服。章莫觉得自己要不就是在做梦,要不就是吃药把脑子彻底给吃坏了产生幻觉了,管他妈的是幻觉还是梦,他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   章莫的脑子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盯着林墨问:“你是想要我手中的药膳方子?”   林墨笑容不变:“错,你手中的药膳方子确实珍贵,可惜我已经知道大半,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上辈子章莫离开疯人院后,日子过得那么凄苦都舍不得卖掉那些方子,林墨可不想在这上面白费时间。而且直接告诉章莫他知道这些秘方,何尝不是反守为攻,在这场谈判中始终掌握主动权。   章莫脸色大变:“这绝对不可能。”随即,在他惊讶至极的目光中,林墨快速背了三道药膳秘方,上辈子章莫给他说过,这三道秘方只有他和他父亲才知道。林墨不知花了多少口舌,才出高价买下来,这辈子换他用这些秘方吊章莫的胃口,心里很不厚道的偷乐了一把。   “你究竟是谁?”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护士在外面说:“探访时间结束,病人需要休息,请家属尽快离开。”   林墨遗憾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墨,双木林,黑土墨,刚才给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林墨笑着将一个信封塞到章莫的枕头下面。   章莫吃过护士给的药片,躺在床上等药劲过去后,摸出信封。打开来,里面是三张照片,照片的主角全是一个垂老佝偻的老妇人。章莫捏着照片捂着嘴,无声痛哭……   章莫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林墨才出现。林墨略带歉意地告诉他,临时有点事情来晚了。章莫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煎熬,最终缓缓开口:“林墨,你究竟想要什么?”不得不承认,林墨太狡猾了,他的许诺精准的命中了他的死穴。   “我要你。”林墨说:“我打算开一个药膳馆,我要你做的就是签一份长期劳动合同,成为那儿的主厨。”   此时的章莫还没经历前世医院失火被火烧伤的经历,尚未留下惧火的阴影,胜任主厨的位置一点问题都没有。   “长期是多久?”   “做到退休,或者教出我满意的徒弟为止,当然徒弟的人选由你来定,我不插手。另外待遇上我也不会亏待你,除了主厨该得的那份薪酬,我另外再给你药膳馆10%的股份。”好歹有上辈子的交情在,林墨没打算把人往死里坑。   章莫本已做好了‘卖身’的准备,做梦也没想到林墨竟会给出如此丰厚的报酬,他看了林墨许久,实在瞧不出半点虚假,挑眉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   “因为那些秘方,因为你有这个价值。”   两天后,章莫终于走出了这所阴森的精神病院,在林墨的安排下,跟母亲一起去了M国。林墨给了他几个月时间适应和休养,并让韩勋想办法帮他取得M国国籍,剩下的,只需要叶知秋把该调查的调查,该学的学会,只等药膳馆装修完成,他再回来工作。   等章莫出国,学校那边也开学了。青玉高中是一所重点高中,不少学生是从它的附属初中升上来的,林墨一进新班级,立刻感受到了浓郁的小团体气氛,不少人抱成团一起说说笑笑。他默默叹了口气,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上午主要是班主任过来发书,安排座位,让同学们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又将各科科任老师带到班上让大家相互认识,完了,下午集体大扫除,等到明天才正式上课。   因为韩勋的关系,校长给班主任交代过要好好照顾林墨,班主任有林墨转学前的资料,知道他是从偏远县城的乡下中学过来的,怕他跟不上尖子班的进度,便把他安排跟入学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坐一块儿。   林墨新鲜上任的同桌商翼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个头跟林墨差不多,在北方人中显得又矮又小,带着一副大眼镜,即使清秀的相貌也难掩‘土’气。拿到课本以后他就一门心思看书,几乎没与林墨说话。不过这个沉默寡言的同桌,倒是意外的合林墨的心意。真要分个聒噪的‘同龄人’做他的同桌,他还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   高中的课程要比初中深奥不少,平时各科老师都抓得紧,林墨收了多余的心思,每天认真听课做笔记完成家庭作业,几次测试下来,他的成绩都还不错,班主任总算松了口气。高中不比初中,晚上安排了晚自习,除了周六周日都要上到九点半,周六也要上半天课。林墨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走路也不过二十来分钟,韩勋有空就过来接他一起回家,没空他就自己走回去。学校食堂饭菜的味道还算不错,在林墨接受范围内,因此他大多数时候的午餐晚餐都是在学校里解决的,偶尔也在外面下馆子吃点好的。   比起林墨,韩勋就忙太多了,先不提学校的课程,光是盛唐的工作就够他忙,还有其他投资、必要的应酬,时不时的他还要去四合院那边住上几晚,打消忠叔的疑虑,能够跟林墨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然而,当忙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家里有心爱人的热着宵夜,点着灯默默的等你,那种温暖和甜蜜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忙碌中,时间呼啸而过。开学不到一个月时候,林书的奥赛成绩出来了,小家伙竟然考了满分,拿下了锦城小学组的第一名。这次比赛是锦城教育局为了挑选种子选手自行组织的,林书毫无疑问成了明年国奥赛的头号种子选手,把全家人都高兴坏了。爸爸少不得叮嘱林墨要好好像弟弟学习,他现在忙着店里的事情,还要操心荒山的规划、配料厂的修建,压根没时间管两个儿子的学业。好在林书有庞校长帮着照顾,林墨自觉度相当高,还有韩勋信誓旦旦的表示会从旁监督,完全不用他操心,省了不少精力。   九月秋收过后,林城本想问林建借点钱,在市里开家冷锅鱼店。哪知儿子死要面子好说歹说都不同意,最后只好紧着家里的钱,在镇上租了间铺面开起了小店。林东跟亲戚学了一年,手艺总算出师了,开店后生意一直不错,再加上鱼是自家养的,每天收入十分可观,一家人也不再眼红林墨家的好日子。   相比自己的兄弟蒸蒸日上的生活,林芝的日子就过得没那么顺气了。她厚着脸皮找林建几次‘入股’的事情,次次林建都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时间久了,她心里也恨上了林建。林建原先还担心老太太插在中间左右为难,哪知老太太心里门清,从不跟他提林芝的事情。   林墨在外求学,林建不想儿子分心,家里的事情全都只捡好的说,就在林墨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的时候,陈俊曦意外的出现在了他回家的路上。 ☆、第一零六章 流年(5)   陈俊曦觉得自己绝对是中毒了,自从见过林墨以后,他就像发疯了一样脑袋里总是不经意的闪现他的脸,不经意的总是想起他,甚至对那些对他殷勤献媚的女生再提不起半点兴趣,简直就跟害了相思病一样。然而,当林墨连续几晚出现在他的春·梦中时,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得相思病那么简单。   一见钟情。   陈俊曦在二三代圈子里泡大的,一夜情他见过不少,也玩儿过,可他做梦也想过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简直比中彩票还不可思议。冷静下来,他再一次暗中调查起林墨的背景,然而查来查去查到的都是些流于俗表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有人从中干涉。忽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一个男孩子,陈俊曦自己都接受不了,更别提家里人了,因此,在调查林墨的时候,他也不敢过多的动用陈家的能量。   林墨家里的情况查不到,陈俊曦只好把目光投注到他现在的生活上。偏偏林墨深居简出,除了上学就是呆在家里,偶尔出去,也有韩勋陪着,全程司机接送,根本就没有接近他的机会。当然,陈俊曦也非常犹豫,喜欢玩男孩子这种事情,在他的朋友圈里并不是特别稀罕,大家都是私底下玩玩儿图个新鲜好玩,谁要较真了谁就是傻逼。林墨的家境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有韩家撑腰,还有韩勋卖力的护着,怎么可能是‘玩’的对象?可是,就算他想来真的,陈俊曦想起林墨那双过于冷淡的眼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踌躇许久,陈俊曦到底管不住自己,决定试一试,近距离的接触一下。他跟林墨不过几面之缘,或许等到真正接触了,才知道他根本就不像自己臆想的那么好。   “林墨,真巧,居然在这儿遇上你了,你也在青玉读高中?”陈俊曦笑得一派温柔亲切,心底却微微有种莫名的紧张。上次看到林墨的时候还是夏天,一晃几个月,小家伙还是清清瘦瘦的,脸色看起来却健康多了,精致的眉眼渐渐长开,越发清雅诱人。   林墨太了解陈俊曦了,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他巧遇的鬼话。陈俊曦重朋友意气,在京城的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人缘,到哪儿都是呼朋唤友三五人一起,像这种单独出行还赶巧就在他抄近道回家的小巷口,没有猫腻才怪。陈俊曦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他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眼底的‘兴趣’。   林墨情商不高,感情迟钝,可是他毕竟跟陈俊曦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开心过,快乐过,爱过,伤心过,失望过,恨过,直到最后所有的感情被消磨殆尽……漫长的时间里,林墨曾经那样无微不至的深爱过他,可以说,他对陈俊曦的了解远远超过对韩勋的,一个眼神他便能看透他心中所想。然而,有时候,越了解一个人,往往受伤越深。因为太了解,所以轻易便能看透他心中所想,回过头来,当他再用花言巧语敷衍蒙骗你时,一字一句都是鲜血淋漓的背叛。林墨骨子里从不肯折腰的骄傲,可以接受贫穷,可以忍受屈辱,可以承受不公,惟独无法容忍背叛。   他太了解陈俊曦了,他重情义,又心软,所以他总是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摇摆不定,藏在他内心的软弱,更使得他在面临日益加重的压力时,选择了逃避。林墨心里很清楚,即使没有上辈子的绝症,即使没有郭素雅,陈俊曦身边早晚也会出现别的女人,他们危机重重的感情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幸福的彼岸。   重活一世,不管有没有韩勋的参与,林墨都不愿再与陈俊曦纠缠不清。   “嗯。”林墨轻轻点了点头,装作一副不认识陈俊曦的模样。   陈俊曦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笑着说:“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上次在御华楼,还有印象吗?后来,韩勋举办的宴会上我们也见过。”   记得可真清楚。   林墨装出一副恍然的神色,点头迟疑道:“我记起来了,你是田茜茜的……表哥?”   陈俊曦心底闪过一丝恼意——我一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没想起来,居然想起田茜茜了?茜茜她……脑补了一下少年慕艾什么的,陈俊曦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墨心底飞快闪过一丝快意,仰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家了,还有好多作业。”   陈俊曦哪能轻易让他溜走,温柔得笑道:“那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巷子里黑漆漆的,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昏暗的巷子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用麻烦你陈大少爷了,林小墨,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学了在学校等我吗?”韩勋从阴影中走出来,手臂搭在林墨肩上,嘴角露出一丝占有欲十足的笑容。   林墨在心底控诉,你丫明明说你今天要去四合院那边的!   陈俊曦心底微讶,韩勋对林墨的态度,可不怎么像表舅对表外甥啊?他们之间……   “陈俊曦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要是没事,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韩勋的态度冷且不善,陈俊曦到底好面子,不想硬凑上去自讨没趣,摇头微笑道:“没事,时候也不早了,改天再请你和小墨吃饭。”   “再说吧。”韩勋丝毫不给陈俊曦面子,拉着林墨转身走进巷子。   陈俊曦一直站在巷口,愣愣地看着韩勋和林墨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底莫名地感到不甘,为什么站在林墨身边的那个人是韩勋?凭什么?为什么不是他?明明……   一种微妙的感应在陈俊曦心底一闪而逝,快得只剩下浅浅的、不明所以的愤怒。   一路回到家里,韩勋的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林墨心里也不高兴,把书包仍到沙发上:“你甩脸色给谁看呢?”   韩勋满肚子的怒气,陈俊曦这混蛋才见过林小墨几次?怎么就惦记上了?居然还跑到林小墨学校去堵人?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反正不是给你看。我带了点吃的回来,你先做作业,我去给你热。”韩勋琢磨着,是不是该给陈俊曦找点儿事情做呢?省得他闲得都有功夫来勾搭他的人!   这还差不多!林墨心底的郁气顿时消了大半,把书包里一撂苦逼的练习册拿出来,拿出最上面的数学题开始做。韩勋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把买回来的粥和小吃热好端出来,把林墨那些练习册扔一边,“你们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作业?才高一而已,怎么比我大学的作业还多?”   林墨瞥了他一眼:“故意气我是不是?”听了一整天课,晚上回家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林墨深觉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高中生活实在太苦逼了。青玉高中除了对成绩要求高而外,还非常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班上会各种特长的一大堆,就连他那疑患有自闭症同桌也拉得一手好二胡,每周一次的班级联谊会,他都尽量躲,实在躲不过了再随便唱首流行歌敷衍过去。幸好,在班上比起来,林墨几次测试的成绩都在靠前,不然他真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韩勋看着林墨难得幼稚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底那点气瞬间烟消云散,赔笑道:“我哪儿敢啊。要不一会儿我帮你做?”   韩勋帮忙做家庭作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墨把正在做的习题册丢到旁边:“英语、物理、化学都是你的。”   “包在我身上,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如果被林建知道,韩勋就是这么‘监督’他儿子‘好好学习’的,绝度拿教鞭抽他!   林墨一贯不喜欢吃宵夜,吃少少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两个蒸虾饺,余下的一大堆东西全进了韩勋的 肚子。   “你今天不是说你要去四合院那边住吗?”   韩勋嚼着一块儿驴肉火烧,边吃边说;“忠叔跟几个朋友去绿岛旅游了,要过些日子才回来,这段时间我都住这儿。省得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偷懒,自己老实交待,这几天没跑步了?瑜伽都按时做了吗?”自从搬到一起住以后,韩勋就把林墨的健身计划提上了日程。每周四天做瑜伽,剩下三天练跑步,韩家家传的健身拳法必须每天打一次,韩勋有空过来的时候,还会教他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和格斗技巧。   林墨平时上学已经够忙了,回到家里只想休息,再加上他本身就对健身没什么兴趣,对做一次痛几天的瑜伽更是敬谢不敏,次次都想法设法的偷懒。只要涉及林墨的身体健康,韩勋就相当坚持原则,甭管林墨使什么花招,最后都会被他一一化解,一段时间下来,林墨勉强能坚持了。   “你哪天没打电话追着我问这件事情?你说我做了没有?”周一到周末,每天早上六点二十准时起床运动,林墨觉得自己比学校那些必须早起做早操的宿读生还痛苦。他们好歹还可以躲在人群里装装样子,好歹还有个双周可以休,韩小人呢?少跑一分钟都不行,瑜伽的动作必须尽量做到位,一旦被他发现偷懒,就重头再来,新学期里唯二两次迟到,就是被他给折腾的!   抱怨归抱怨,林墨自觉身体好像是好了一些,半个月前,班上流感大爆发,他居然罕见的成了那‘幸存’的二分之一,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自那以后,他就开始自觉了。   韩勋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留下一个油乎乎的唇印:“真乖。”   “韩小人,你故意的是不是?”   “bingo,宝贝儿你真聪明!”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陈俊曦,好像他就是个跟他们不熟的人似的。   不过,陈俊曦的这次出现引起了韩勋的警觉,他尽量压缩白天的时间,工作做不完宁肯带回家做,也要把晚上接林墨回家的时间空出来,坚决不给陈俊曦丝毫机会。   盛唐真正的老板是谁,瞒得过普通人,却瞒不过圈子里那些嗅觉敏锐的人,韩勋以在校生的身份创下如此具有升值空间的产业,固然离不开韩氏家族的资金支持,但他本身的实力绝对不容置疑。崇拜者、羡慕者,慢慢的还出现了跟风者。   在韩勋的带动下,个别在校的二代、三代也蠢蠢欲动的想要创业。陈俊曦勉强也算得上太子级别的人物,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再加上他本身不太想从政,便跟几个玩儿的好的朋友创办起了房地产公司。上辈子,陈俊曦的起步还要晚上两三年,京城的房地产圈子已经被人瓜分的差不多了,再涉足进去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因此他一开始主攻的是建材,后来又投资一些五花八门的产业,赚钱是赚钱,但是资金太分散,没有属于自己的核心企业,始终无法做大做强。再加上这些产业多是陈俊曦那些亲戚朋友的,他总是拉不下面子,导致这些产业背后蛀虫丛生,以至到后来泥足深陷。   陈俊曦跟他的那些朋友合开的建筑公司,关系绝对够硬,但是资金就远不如韩勋那么丰厚。因此,韩勋创办的房地产公司主攻地产开发,有林墨这个作弊器在,竞下了不少‘物美价廉’的土地放在那儿静待升值,另外也以雄厚的资金接下了一个二环的商贸大厦开发案子。至此,韩勋的建筑公司在圈子里是彻底站稳了位置。相较之下,陈俊曦只能接一些小的政府工程,能赚钱,但绝对算不上利润丰厚,打点花费还不少。二者相较,高下立判。   小打小闹大半年,陈俊曦终于竞下了一个大点的工程,由于公司的人手紧张,很多事情不得不亲力亲为。第一次做大工程,做起来也不顺,三天两头的出点小岔子,忙得陈俊曦焦头烂额,彻底没时间来思考虑他对林墨那点小心思了。   目的达成,韩勋让他安在陈俊曦公司里的钉子继续想办法拖住他。   小样,就这点本事还想跟我争!好戏还在后面呢! ☆、第一零七章 回家   转眼到了期末,在青玉高中‘每月一考’的调|教下,林墨毫无压力感的渡过了期末考试。韩勋就比较惨了,年前忙着推出《魔战2》和网游《功夫》,成天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事情刚告一段落就迎来期末考试,幸好他已经是大四,没几门课,抽时间借同学的笔记大概看了下,他的专业基础相当扎实,很容易就把期末考试糊弄了过去。不过,韩勋是交换生,尽管哈大认可他在青大修到的学分,想要结业,还得回哈大将不足的学分补足,这意味着他需要回M国。   临近过年,锦城的铺面早已装修完毕,相关人员该招聘的、该培训的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开业。半个月前,柳立已经全盘接手了配料厂的事情,顺利投产。林墨承包的荒山经过开发和大半年的改造,如今部分地方已经搭起大棚,种上了反季节蔬菜,部分成熟周期短的蔬菜已经能够供上店里的需求。荒山上放养的鸡、鸭已经长成,火锅楼里每天要销好几十只,算是见利了。京城这边的药膳店装修有叶知秋全权负责,林墨几乎很少过问。   “林小墨,你必须跟我一起去M国。”韩勋气鼓鼓地瞪着桌上的电话,大声吼道。   林墨无奈地耸耸肩:“你刚才也听到了,奶奶让我回家陪她过年,而且之前我就已经答应小书,寒假要回去陪他。”   “林小墨,你自己说说,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韩勋一面控诉,一面粘过去,将手臂缠在林墨的腰上,大手不老实的往浅灰色的毛衣里探。   林墨捏着他的手,扭头看着他:“你说呢?”   韩勋委屈地眨巴着桃花眼,醋劲儿十足;“我觉得在你心里,阿灰都排我前面。”   “……行,这可是你说的。”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居然敢承认他连狗都不如!这是要翻天了!   “林!小!墨!”韩勋咬牙切齿,一个翻身将林墨压在沙发上。17岁青涩精致的容颜,33岁成熟清雅的气质,奇妙的糅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魅惑人心的魅力。韩勋紧紧搂着身下的人,狠狠吻上那张被他养得红润粉嫩的双唇。   被暖气熏得热乎乎的房间里,很快淹没在一片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中。   林墨的身体经过这半年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不过考虑到他还是未成年,过早沉迷欲海会伤了根本,韩勋尽量去克制自己的欲望,一个月顶多能‘吃’上一两回,韩小人早就把眼睛都憋绿了。这次一走就是几个月,怎么着也得先做够本!   林墨不知道韩勋这是第几次身寸在他体内,炙热的液体烫得他的身体一阵阵颤栗,双臂无力的搭在韩勋腰上,带着哭腔呢喃:“不,不要了……”   一贯清冷的声音变得沙哑,冷静和骄傲变成低泣和哀求,韩勋只觉得欲望的心弦为之震颤,刚刚软下去的巨龙又热了几分。韩勋按捺住澎湃的欲望,怜惜地吻去林墨眼角的泪珠,轻声说:“乖,让我抱一会儿,我不动好不好?”韩勋翻身,抱着林墨侧卧在大床上,一手环着他的微微颤抖的腰,一手在他的背上而温柔的抚摸,时而轻柔的按摩,直到林墨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平稳绵长,他才无奈又宠溺地在他唇上亲了亲,欲求不满地从他体内退出来,去浴室放好热水,把人抱进去清理干净,再抱回床上,美美的一觉睡到天亮。   林墨要回家过年,叶知秋母女却不准备回去。对她们而言,锦城的那个家、锦城的那些凉薄的亲友都是不愿再碰触的记忆。这半年里,叶知秋几乎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餐饮店调查个遍,从菜品到装潢到人工服务人员安排等等全都烂熟于心,每周上交的调查报告清晰的记录着她的心得体会和成长。因为经历了家庭的不幸,叶知秋更懂得珍惜机会把握机会,尽管她不是科班出身,林墨相信凭借她的认真和努力,把药膳馆交到她手里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半年,叶知秋的变化非常大,曾经胖乎乎的小护士已经成为过去,如今的她人瘦了,变得漂亮起来,骤然失去父母的维护还要撑起整个家,半年来的奔波和历练,让她变得成熟干练,入乡随俗的时尚打扮更添几分女人韵味,她现在要是回锦城,保管以前那些旧识都认不出她。   药膳馆现在已经开始装修了,跟林氏火锅楼一样,都是仿古式装修。与林氏火锅楼不同的是,药膳馆走的是高端路线,针对的是那些有钱的老饕,装潢上自然要更花一番功夫。   贵而不俗。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想要做到却很难。幸而,京城是仿古装潢专家的聚集地,想要找这方面的专业施工队不难,难的是材料,和家具摆设。真正的古董投资太大,放赝品则是自降档次,林墨肉痛了好一阵子才下定决心在潘家园订了一批明清时期的花瓶、字画、摆件等,几乎全是真品,却找不到两件‘珍品’,就这样还花了他小两百万,让他肉痛了足足一个星期。倒是韩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了一千多万,就买了一对元青花瓷瓶,据说是御制,还买了几幅名家字画,准备带回M国收藏。   林墨还担心他买到假货,韩勋轻飘飘地说,他从小就是看着这些东西长大的。原来,韩家在国外那些年,一直都在收集因为战乱流落到国外的古董,就是真正国宝级的玩意儿也不少,韩勋打小就是看着这些东西长大的,还有韩母韩父从旁指点,好歹算半个专家,再加上他如今凝聚的‘势’,古董店就算想蒙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现在,这些古董都存放在叶知秋家里,一开始叶知秋还担心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就怕家里什么时候遭贼,时间长了才好点。她现在就盼着药膳馆能够赶快装修好,把这些烫手的山药全部搬走。   返家之前,林墨找叶知秋问了一下药膳馆的装修进度,又往她账户上转了一笔装修款。   过了两天等成绩单下来,他和韩勋在同一天前后脚离开京城。下午,在锦城机场下飞机,林墨搭乘出租车直接去了锦城的住处。随着新店即将开业,林建这段时间都住在锦城,为了方便,就在新店附近买了一套两居室,两套三居室,两居室他自己住,另外两套则给店里的工作人员住。林建本想租房更划算些,但是林墨劝他现在房价便宜,这时候买房绝对比把钱存银行划算一百倍。林建一向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没在犹豫,将房子买了下来。   对许多外地务工人员而言,包吃包住绝对是一项极大的诱惑。再加上林氏给的薪资待遇本身就极好了,大家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刚下飞机林墨就给爸爸打了电话,等他到的时候,爸爸已经早早等在小区门口了。   半年不见,爸爸的变化很大,再不是林墨记忆中早衰苍老绝望瘦得脱型的模样。如今的他,穿着今年流行的翻领皮夹克,剃得短短的头发少少的几根银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也胖了些让额头眼角的皱纹看起来浅了、少了,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和生机,仿佛平白年轻了十岁。   林建看到小半年没见的大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阿勋没骗我,有他管着,你看起来可比先前在家的时候气色好多了,高了,也结实了。”   在京城读书是忙,但是这种忙跟奔波生计的忙碌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这半年林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作息规律又少操心,再加上韩勋严格的管控,想不长好都难。   只不过,看着爸爸如此信赖韩勋,林墨心底不可抑制的生出些许心虚和内疚来。   林墨飞快敛去眼底情绪,笑道:“爸爸的气色也变好了,奶奶和小书还好吧?”   林建乐呵呵地说:“都好都好。”   老太太在农村过了大半辈子,店里的事情她帮不上什么忙,偏生又是闲不住的性子,便主动接管了荒山的事情。山上的活儿专门雇了人干,老太太大多数时候充当着监工的角色,偶尔也搭把手,不用太劳累,又能一定程度上满足老人特有的虚荣心——对老人而言,又什么比自己的孩子出息更值得高兴的呢?当然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对外,她说了这山是韩家包下来的,她就帮忙跑跑腿。韩家的阵仗村里人都见过,不说别的,光那一排黑西装加墨镜威风凛凛的保镖就足以让村民们谈论很久。村子里的人都是看着、跟着林建长大的,与其相信他有本事在短短一两年间发迹,不如相信这一切是韩家的投资,林建一家不过好命充当跑腿的角色。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猜测未尝不是真相。不过,就算没有韩勋投资的大笔资金,林墨依然会按照现在的脚印发展,韩勋的介入,只是缩短了时间而已。   有韩家这座大山当挡箭牌也是件好事,能推诿掉许多不好处理的人情。   做戏就要做到底,老太太接管了荒山的事情,林建就给她开工资,每月的工资单上老太太都排在第一个,一个月六百不比那些工人少,每次领了工资她都兴奋地给林墨打电话,好几次给林墨说,她要把这些钱存着,以后给她的孙媳妇儿、小重孙花。韩小人偶尔听到了,居然还脸皮贼厚的接过电话,直夸老太太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奶奶,乐得奶奶心花怒放,气得林墨哭笑不得。   林书一小学生这学期过得比林墨这高中生还忙,先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奥数训练,然后不负众望的拿到了全国小学组一等奖,可把老庞给乐坏了。成绩一出来,锦城那边好几所中学纷纷给林建打电话,提出各种优惠条件争取生源。L县这边好不容易出了个可以争‘国重’的好苗子,哪里肯放手?平日教委那些人没少照顾林建的生意,跟他关系也亲近,好话说了一大箩筐,开出的条件不比锦城的学校差。锦城那边师资力量强大,L县离家近方便照顾,一时半会儿林建还真拿不定主意,等着林墨回来跟他商量商量。   无形间,林墨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父子俩说笑着刚跨进家门,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第一零八章 年关   林墨把行李拎到房间里,出来就看见爸爸紧皱眉头,对着电话那头说:“……那你问问小书吧,如果他愿意去就让他去,他不愿意去,就算了,要是王艳艳老纠缠不清,你就让小书来锦城。”   “……”   “已经接到人了,”林建冲林墨招招手:“墨墨,你奶奶要跟你说话。”   林墨接过电话跟奶奶聊了几句,问:“奶奶,你刚才说王艳艳,她怎么了?”   老太太前一秒还欢天喜地的声音,瞬间迸出了火星子:“那黑了心肝的女人一定要见小书,还妄想把小书接到她身边过年,美得她肝疼,她做梦!想见小书?她以为老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下三滥主意,披着羊皮卖狗肉,她那点花花心思骗得别人骗不了我!”   前段时间,王艳艳灰溜溜地一个人从广省回来了,说是给林书买了些礼物,想把东西交给林书,顺道看看儿子,最好能把儿子接到身边养一段时间,享享天伦之乐。她一上门,老太太二话没说直接把她那些东西扔了出去,拿着扫帚把她撵了出去。老太太这里走不通,王艳艳又去店里堵林建。一直以来,林建对王艳艳除了愧疚再没多余的感情,而这份愧疚早已随着王艳艳的背叛消失得一干二净。独自经营了店铺近一年,林建遇到过很多事,处理过很多事,眼界宽了,阅历多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心里只装着家人和学生的单纯的乡村老师。   王艳艳想看儿子,她先去家里、再来店铺,为什么不直接去学校呢?尽管他们已经离婚,相信她到学校说自己林书的妈妈,老师不会不让她看儿子吧?更何况,从他们离婚到现在一年多了,王艳艳连一分钱抚养费都没付过。但凡动动脑筋,就知道她真正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林书身上。   林建心底同样是不愿意王艳艳跟林书接触的,但是考虑到她毕竟是林书的妈妈,他总不能隔绝儿子的天性吧?所以尽管母亲不同意,他还是决定这事儿还是看林书的想法。先前,因为林墨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林建怕他分心,就一直瞒着他。   林墨打心底厌恶王艳艳,上辈子王艳艳跟人跑了以后,一直没跟林建办过离婚手续,也从未给过林书一毛钱抚养费,后来却在有心人的撺掇下跳出来,要求他们兄弟俩支付她赡养费。林墨宁愿把钱拿去喂狗也不想给她,她直接通过媒体把兄弟俩告上法庭,闹得人尽皆知,尽管最终结果是王艳艳败诉,林墨和林书受到的损失和伤害也不小。尤其是林书,本来就处在直博的关键期,因为这件事情,被中科院直接刷了下来。好在林书并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后来在导师的推荐下,直接去了Y国,通过数倍于他人的努力才得到认同。   上辈子,王艳艳差一点就毁掉了林书,林墨怎么可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奶奶,你让小书接电话,我跟他说。”   片刻,电话那头传来林书的声音:“哥?”小胖墩的声音有些低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林墨直接开口:“你来锦城跟我们一起住段时间,你妈那儿如果你不想见她,就别理她,让奶奶也一起来锦城,今年我们就在这边过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闹不出什么花样的。”王艳艳大活人一个,林墨不可能把她变消失,也不可能栓住她的脚不让她乱跑,权宜之计就是先躲着她,再想办法让她自己‘消失’。   王艳艳的心思无非就是看他们家现在有钱了,她后悔了,想要贴上来,捞点好处,指不定还想跟林建复婚,名正言顺的当林太太,有钱有闲,比她现在担惊受怕的日子好一千一万倍。   梦,不要做得太美了。   上辈子事情闹得那么大,最终还不是不了了之?林墨打定主意,一会儿想办法找人帮他查查王艳艳在G省的底细。上辈子,王艳艳就是被他派去的侦探发现她在吸毒、从事贩毒,控告一事,以她最终被扔进监狱了结。狗改不了吃屎,林墨就不信这辈子王艳艳一分钱没有的跟陈老三一起去G省,能洗心革面勤劳致富?如果是,她就不是王艳艳,她就不会回来缠着他们家不放了!   林书快十二岁了,心思敏感的他,早已明白当初王艳艳在家说下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如何能原谅她?可是,他又不希望自己成为家人眼中刻薄无情、连亲妈都不要的小白眼狼,只能闷闷不乐。现在听哥哥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下去,连连点头,表示马上就去收拾衣服,还在电话里让林墨陪他去游乐园,半点不提王艳艳的事情,林墨一一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林建叹气道:“墨墨,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林墨轻笑道:“爸,你别担心,这事儿我会想办法办好。”   林建看着越发挺拔俊俏肖似亡妻的儿子,心里生出无比的信心:“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晚上,林墨用自家厂里生产的火锅底料,还有冰箱里的食材,煮了一大锅火锅,父子俩边吃边聊,互相谈论许多关于未来的设想,一直聊到很晚才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小胖墩和奶奶就坐在店里的面包车,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了。   林建不能开车,锦城县城两头跑,偶尔还要去临县办点事,坐公共汽车非常不方便,就买了辆面包车,店里老程的那些退役战友都是会开车有军照的,林建有需要了,就让他们给他当司机,方便又省事。当然,就林建账户那些钱,别说买面包车,就是买奔驰宝马都绰绰有余,但是那些钱真正的主人毕竟不是自己,林建可不敢大手大脚的去买什么豪车。这个摩托车都不算普及的年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能有个几万块钱四个轮子的面包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面包车内部空间大,管控不严的时代里,拆了座椅还能当货车使,一举两得,反正林建是相当满意的。   过年杀猪熏腊肉灌香肠是习俗,今年林墨没在家,没时间再熏腊肉灌香肠卖了,老太太早早买了两头猪杀了,问了林墨做香肠腊肉的配方,自己在家做,精心制作出来的腊味不比往年的差。想着要在这边过年,老太太索性把猪头、坐墩全拿过来了,还带了不少腊肉香肠。再过些天,荒山上的大棚蔬菜产量会更大些,原本就让人预算好了再栽种的蔬菜,应该能够同时供应两家店的日常需求。只不过,到时候得再多配辆小货车了。   小孩子长个是一阵一阵的,林墨觉得不过是个眨眼的时间,弟弟已经从三头身的小胖子,变成了挺拔的小少年,这不,头顶都过他下巴了,一身小肥肉掉得厉害。想到上辈子弟弟一米八几比他高了足足十公分的大高个,林墨默默酸了一下,不过心里更多的还是吾家少年初长成的喜悦。   ‘长大’的小胖墩只觉是个小大人,不好意思再像过去那么黏在哥哥怀里,乖巧的坐在哥哥身边,摆弄着哥哥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老太太还是过去那样子,甚至比过去看起来更年轻、气色更好些,穿着林墨从京城给她寄回来的羊绒呢子,难得显摆的带上韩勋给她买的大金镯子,染黑并烫卷了头发,一如既往胖乎乎的皮肤又白,不知道的一准儿以为她是从哪个豪门里出来的阔老太太。   心宽体胖就是指老太太这样的,她现在每半年去医院做一次体检,除了血压在正常值范围内略偏高,别的一点毛病也没有,连医院里的医生都羡慕不已。   总算亲眼看到半年没见的大孙子了,老太太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絮絮叨叨拉着林墨说了许多话。   对林墨而言,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更美好了。   老太太是闲不住的性子,吃过午饭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不过,林建原计划留下来自己住的房子只有两间卧室,老太太和林书一块儿过来,家里的房间就不够住了,好在林建在对门的员工宿舍还留了一个管理员的单间,现在他过去住正好。   接下来几天,林建和林墨忙着锦城分店开张的事情,老太太带着林书满锦城逛,买了许多年货在家堆着。林书今年拿了国家赛一等奖,学校和县里分别给他发了一笔奖金,爸爸奶奶哥哥包括财大气粗的韩小人都给他奖励,小家伙买书花了一部分,现在手里还有上万块钱的存款,绝对的小富翁一个。办年货的时候,小家伙大方的给家里每一个人都置办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林家的年过得温馨又幸福,相比之下,王艳艳这个年过得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没有人知道她和陈老三是悄悄逃回老家的。   这一年,王艳艳过得不顺极了,先是掉孩子被医生诊出终生不孕,接着投靠的小帮派又被一锅端,她和陈老三险些陷进去,为了把生活维持下去,只能转投另一个帮派。比起先时那个小打小闹的小帮派,现在这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帮,黄赌毒一应俱全,她和陈老三才去G省一年多,胆子还不够大,哪里敢染毒?可是情势不由人,他们只能妥协,让他们手里的几个坐台小姐吸毒、贩毒,大概真的是缺德事做多了,一个与陈老三有染的小姐竟然在招待完客人后,吸毒过量死在了‘家里’。王艳艳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姐鼓着眼睛,嘴角淌着白沫,全身从剧烈抽搐再到一点点僵直,还有后来陈老三做的那些事情,她就整宿整宿睡不着。   就着过年的借口,她和陈老三决定先回老家呆上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等过完年再作打算。王艳艳回了老家,听娘家的父母兄弟羡慕又埋怨的说林建现在如何发达如何有钱,说她放着好日子不会过,跟个窝囊废出去滚混,混来混去没混个人样。   原本就对王艳艳意见很大的王老头直接不跟她说话了,兄弟妯娌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只有王母肯跟她说话,可说来说去还是埋怨她不该抛夫弃子离开林家……   王艳艳在外面吃过苦头,陈老三并不是她曾经一厢情愿的那个良人,在G省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设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林建,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林建的心是没在她身上,可是她无法否认林建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还有孩子。   当一个人身处困境甚至绝境时,他会把曾经享受过的那些美好幸福,用放大镜不断的放大,不断的从那些回忆中汲取力量。然而,王艳艳能够汲取到的只有苦涩和后悔,尤其是在她切实见到林家现在的状况后。   她毕竟已经跟陈老三结婚了,不可能一直住在娘家,便跟他回了红陵村,红陵村与青桐村紧挨着,两个村子的关系一向不错,结了不少姻亲。村民们对林家的情况一点不陌生,这些人有不少在林家承包的荒山和新修的工厂做过工,林建给的工钱丰厚且从不拖欠,大家都乐意说他们家好话。与此相对的,大家同样非常乐意说王艳艳的坏话。在思想保守的村子里,偷人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王艳艳不仅偷汉子,还私奔,还离婚,放解放前,她这样的女人弄去浸猪笼都是轻的!村里男女老少都没好脸色给王艳艳,连话也不屑于跟她讲,甚至还有老派的人冲他们吐口水。陈家的那些近亲因为王艳艳的关系,没能去林家做工,看着别人拿高工资,心里都憋着火,更没好脸色。陈老三虽然不是家里的独子,但是他的一兄一弟包括姐姐都生的是女孩,他先头早死的老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因此,老陈家传递香火的任务就落在他一人头上了。为这,陈老三的母亲还肯给王艳艳两分好脸,如今从儿子那儿知道王艳艳是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顿时换了嘴脸,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家里的活全扔给王艳艳一人干。   陈老三在村里逛了几天,又去打探清楚林家的情况后,又重新对王艳艳温柔体贴起来。他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林家的钱。   在这一点上,王艳艳跟他倒是不谋而合。凭借他和王艳艳在G省做下的那些事,他有自信王艳艳不敢背叛他。在G省的时候,他就干过给王艳艳拉皮条的事情,压根儿就不在乎王艳艳给他戴绿帽,要他说,只要王艳艳能够哄得林建跟她复婚,他现在就能够跟她办离婚手续。   王艳艳不是白痴,她对陈老三的盘算一清二楚,不过,她也清楚,林建为人正派,心里就只装着程缓缓,根本不可能跟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如果换成是一个迷途知返、再婚后生活得凄凄惨惨再次离婚、并且还是他孩子他|妈|的女人,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毕竟,在过去生活的十几年里,林建一直都是个心软善良的人。至于陈老三打得如意算盘,怎么着也得她先拿下了林家才会有后续。至于,陈老三有威胁她的把柄,她何尝没有?她相信陈老三就是再想要钱,也不敢冒掉脑袋的风险。   很快,陈老三和王艳艳各怀鬼胎的办理了离婚手续,接着,王艳艳就开始找上了林家,准备上演她那一出出苦肉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怎么着,林家人竟然在快过年的关口集体失踪了。而她更没想到的是,林墨在过年的当口,高金聘请了一个私人侦探南下调查她和陈老三的事情。 ☆、第一零九章 千禧年   有了老店的基础,锦城的新店在开张前做了充分准备。开张前几天,林墨找了家印刷厂,把广告公司帮忙设计的传单印刷出来,让新店尚未上岗的员工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方发放,作为奖励,每发出一张传单,员工能拿到一毛钱。这时候,街上的广告单多停留在牛皮癣广告阶段,很少有这样沿街发的,每张传单约双面A4纸大小,上面用鲜艳夺目的色彩印刷着火锅店的特色汤底、精美配菜,再配上俏皮的文字解说,光看着就让人有吞咽的冲动。   锦城是省城,消费要比L县高上不少,人均六十多的消费,放在县城里会有很多人觉得太贵,更多人喜欢十五、二十块钱一客的自助餐,便宜实惠。放在省城,这个价格就跟大多数普通火锅店的档次差不多了,在对自家火锅有足够信心的前提下,为了保证利润,林墨和爸爸商量后,把价格定位在人均八十左右,价格比平均水平略高,普通百姓想要搓一顿,也不是消费不起。为了打开市场,提高知名度,林墨让员工们发的传单上全都印着,凭传单可在开业五天内享受八五折优惠,另每桌每人赠啤酒一瓶,每桌限用一张传单。   传单上的精美菜肴非常吸引人,新颖的解说配上折扣的诱惑,再加上火锅店的位置又在市中心非常容易找,开业这天不出所料客人爆满。新颖的野菌锅、霸王别姬汤,传统麻辣锅,特色超级辣鸡锅,但凡吃过的,就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林建高薪聘请来的小吃师父,手艺也是一绝,格式新颖别致的特色小吃让人耳目一新。阴冷寒湿的冬天本就是吃火锅的旺季,客人们回去少不得宣扬一番,接下来几天里,店里天天爆满,这股势头一直持续到活动结束都没消下去,截止大年夜,锦城半数的好吃嘴们都知道了林氏火锅楼的名号,新店开门红算是站住了脚跟。   新店一直忙到除夕前一天才给员工们团年放假,假期只到正月初三就正式开始上班营业。考虑到过年期间,包子店的生意不是特别好,林建把假期给谷婶他们顺延到了正月十五,算是给老员工的一点福利。   从新店开张到除夕前夕,短短十来天的营业,营业额达到五十来万,店里用的食材半数是来自荒山农场,大大降低了成本,刨除各项开销,利润惊人。   截止十二月底扎帐,县城里的两家店铺年纯收入就达到了六十九万余元,再加上春节前这火爆的一个多月新店老店的利润,妥妥的突破百万。辛苦经营斩获的利润固然可观,但是跟林建在全国各地买下的那些铺面的租金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当然,林建并不灰心,拿林墨的话来说,他已经做得非常好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打稳扎的发展,把管理层培养出来,摸索出最佳的经营管理模式,把分店开遍全国,到那时,小小的租金算什么?   韩勋的注资已经给林墨的餐饮帝国打下了夯实的基础,他用不着通过加盟的方式来筹集资本,也用不着为房租烦恼,还有绝妙配方,他今后需要做的就是培养人才—开分店—培养人才,保质保量的良性发展下去。   林建如今的眼界开阔,就算他预见不到未来房价会爆发式增长,也明白他现在手里的商铺是一笔巨大的宝藏,而一个忠诚优秀的领导班子就是开启这个宝藏钥匙。配料厂已经建起来了,千禧年里的发展脚步必然会加速,林建心里有个小小的规划,就是在来年将两家火锅店变成十家,尽量抢占锦城地级市的市场,站稳S省的市场,以此为据点,争取后年将店铺发展到外省。   绝大部分男人都有野心,林建也不例外,很多时候只是欠缺一个契机,如果他没有断腿没有被逼入绝境,或许如今的他仍然是一个拿着几百块钱工资兢兢业业工作的乡村数学老师;如果没有儿子撑过坚强家中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去世或者在病床上挣扎着等待死亡;如果没有韩勋引渡他去M国接受治疗,他现在很可能是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如果没有韩勋的大力注资,他们家的小店估计还龟缩在L县一隅,想要迅速抢占全省乃至全国市场,还需要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和极其艰辛的努力,甚至林墨很可能会因此放弃学业早早进入社会打拼……   一个人的一生有太多如果,每一个如果都是一次抉择,都是一个转折,在关键的转折点上,那个能够帮你摆脱泥淖的人往往被视作是贵人。   不可否认,韩勋就是那个出现在他们一家命运拐角并伸出援手的贵人。   对韩勋,单薄的感激二字不足以形容林建对他的谢意,然而,经历这么多,林建早不复当初做老师时的单纯,他不禁想知道,韩勋做了这么多,他究竟图的什么?   投资?林建相信韩勋放到他账户上的五千万美金,以韩勋的人脉,不管做什么投资都比投资火锅店的回报率高百倍。   人道主义赞助?林建跟韩勋前前后后面对面的接触不算多,但是他直觉,韩勋并不是一个人们臆想出来的天使。   如果说是因为亲戚关系,且不说这笔资金韩勋让他瞒着林墨意外的所有人,韩勋在给他这笔资金时,他们分明还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   他,为什么?   这个疑惑,林建在心里憋了很久,无解。   如果林墨是个女孩儿,他大概还会觉得韩勋这么做是在追求他,可林墨明明是个男孩。   林建除了必要的应酬,很少去娱乐场所,即使去了也因为跟别人格格不入,早早结账离开,他或许知道‘断袖’是什么意思,但是毕竟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因此,尽管他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却仍然不得其解。   除夕夜,吃过年饭,林建边看春晚,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墨险些以为爸爸在怀疑他和韩勋的关系,好在奶奶大大咧咧把话题岔了过去,林墨顺着奶奶的话夸了几句韩勋好人品,便默不作声的看春晚。过了会儿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是韩勋打过来的越洋电话,跟林墨全家拜了年,又小声跟林墨暗示,让他去方便的地方给他打电话。   林墨在家里坐了一个小时,借口去看在楼下放鞭炮的林书,到楼下,悄悄走出小区,找了个路边没人的地方,拨通了韩勋的电话。电话接通,那头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韩勋气鼓鼓地声音:“林小墨,是不是我不提醒你,你就不记得给我打电话了?”   林墨想到刚才爸爸说的那些话,想到奶奶对韩勋的无条件信任,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活了两辈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上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珍惜当下。   “谁说的,我本来就准备要给你打,如果不是你刚才打过来,我早给你打过去了。”林墨觉得韩勋偶尔的小孩儿脾气还是需要哄哄的。   果然,电话那头韩勋的声音变得明快起来:“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没营养的话,韩勋在电话里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问:“你在外面?”   “嗯。”   “你怎么不早说,万一冻坏了怎么办?林小墨,你怎么一离开我身边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林墨难得温顺道:“是啊,所以你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了。”   韩勋心里霎时甜得跟灌了蜜似的,耳尖微微泛红,捏着电话说:“这可是你说的。”韩勋顿了一下,深情道:“林小墨,我爱你。”   分别了半个月,林墨第一次在街边的路灯泛起了思念,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不禁想,如果韩小人在这儿的话就好了,他们可以去逛夜市看花灯,可以放烟花,可以做许许多多平常又有趣的事情,隔着一个大洋的距离,那些事情仿佛都变得平常又无趣了……   “……我也爱你。”   在感情上,林墨总是拘谨又害羞带着小小的别扭,很少很少主动开口说这样直白的爱语,说完,自己的脸就先红了。   韩勋几乎能在脑海中描绘出林墨此刻害羞又懊恼的模样,心里暖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一个忘情的深吻。   这个世纪年过得好像没那么遗憾了。   韩勋嘴角噙着满足地笑容:“真乖,等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记得再说一遍。外面冷,赶紧回去吧。”   林墨轻笑一声,挂掉电话,转过身就看到林书站在他身后,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一一零章 闹   林书脸上还带着小孩子无意间撞破大人糗事的捉狭,笑得鬼精鬼精的:“哥,你早恋!”早恋这个词语在学校里并不陌生,林书自个儿就收到过学校女同学写的情书,他一向是听话的孩子,老师说早恋是不对的,他就把那些信全扔掉了,当然为了不伤别人的心,都是在校外背着人的时候扔的。林书一直是个很乖很单纯的孩子,他那颗小脑袋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哥哥早恋的对象会是同性。   林墨不着痕迹的将手机收进兜里,走过去捏捏林书的脸,调整好笑容狡辩道:“瞎说什么呢。”   林书扭着挣开哥哥的魔爪:“我才没瞎说,哥,我刚才都听到了!你跟我说说嘛,我不会告诉爸爸和奶奶的,我发誓。”   “发誓我也不相信你。”既然已经被小家伙偷听到了,林墨再狡辩下去也没意思了,索性就默认了,省的林书胡思乱想。   林书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拉着林墨的手问:“哥,是你们同学吗?”隐约可见少年帅气的脸上,一副‘我懂’的表情。   林墨不吱声,既不承认也不反对,他不想因为韩勋的事情一再欺骗家人,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去圆,林墨不希望当有一天事情暴露,家人因为他的谎言更受伤。   林书不依不挠地问:“那她漂不漂亮?”哥哥长得这么好看,要什么样的女生才配得上他呢?林书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幅美女的模样,却没有一个满意的,再一想以后有那么个女人站在哥哥身边,林书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泄气了。   有一个韩坏蛋已经够讨厌了,再来一个嫂嫂,等以后还有小侄儿小侄女,那他在哥哥身边还剩下多少位置?   林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林书振振有词地说:“哥,早恋是不对的,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林书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有点心虚,到底没好意思说出让哥哥跟那个‘女人’分手的话来。   林墨敷衍道:“不过是闹着玩儿的,你可不许乱嚷嚷,知道吗?”   “我发誓不说,”林书到底好奇,“哥哥,那你有她的照片吗?能够给我看看吗?”   “都跟你说了不要乱讲,我哪有什么照片,你不是刚说了不能早恋吗?”   好吧,林书觉得只要哥哥断绝早恋的心思,不看照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哪天悄悄打电话问问韩坏蛋?想到韩勋,林书心里忍不住有些小怨念了,都怪他,明明哥哥在家的时候还好好,他非要让哥哥去京城,害得哥哥都早恋了!   对于现在被老师洗脑、认为早恋猛于虎的小林书来说,如果知道韩勋就是他哥早恋的对象,不知道会不会跟他拼命。   “哥,你的手好冰,我们快点回去吧。”   林墨牵着林书,慢慢走回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把小家伙糊弄过去了,幸好听到的人是他,不是其他人,以后得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除夕夜这点小风波很快在林书很讲义气的保密下消弭于无形,过后,林书找了个机会偷偷问韩勋他哥早恋的事情。韩小人只差没把那人夸到天上去,说得全世界好像除了那人再没别人配得上林墨了。林书信以为真,还纠结了好一阵子,过后,等韩勋和林墨的事情曝出来,林书私下找韩勋打了一架,总算韩勋打不还手,让林书出了一顿恶气。   正月初一,老太太早早起床将各路神仙祭拜后,全家出动一起去市中心广场看狮舞,观看各种本土的民俗活动。回家的路上跟林书兴致勃勃讲着刚才的小猴子有多可爱,走到单元楼下,看着站在楼底下的几个人,瞬间卡壳,火气直冲头顶。   老太太还没来得发火,王艳艳一副慈母样,连哭带嚎的冲向林书,林书本能闪到了林墨身后,让王艳艳扑了个空,险些摔个狗吃|屎。   “小书,我是妈妈呀,你看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你过来让妈妈看看好不好?”古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王艳艳不仅是婊|子,还颇具演戏天分,她那一大嗓子惊天动地的哭嚎,瞬间让整个热闹地小区都安静下来,片刻功夫就有不少人从家里探出头来看热闹——这才大年初一,这得有多深的仇才会瞅这当口闹上门啊,这闲着也是闲着,端着瓜子看大戏可比电视上的那些文艺节目有趣多了。   林书以前没少挨王艳艳打——她输钱了、心情不好了、不耐烦了、做完人流看林书不顺眼等等,只要有一点小小的借口就会打他。作为后娘,王艳艳碍着林建母子和村里人的流言,不敢怎么样林墨,可林书是她的亲儿子,再怎么教训都没人会说她——毕竟在乡下打孩子不是什么稀奇事,棍棒底下出孝子是大人们挂在嘴上的不二教条,打孩子不仅不会有人说你,还会赞美你教导有方。因为王艳艳有几次做得太过分了,被林建母子狠狠发作过几次后,收敛了许多,却转而开始使阴招了,林书时常被她拧,又被警告不准告状,吃了不少苦头。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再加上前年发生的那些事情,林书只差没对王艳艳恨之入骨了,能生出亲近之意才是怪事。   老太太动作超乎寻常的敏捷,一把把林书拉到她怀里头护着,以不逊于王艳艳的分贝吼回去:“王艳艳你这不要脸的娼|妇,你还有脸皮回来看你儿子?我要是你,我早一头撞死了。我告诉你,从你跟你那野男人拿着我儿子救命钱离开我们家的那天起,我们书书就没你这个妈!现在看我们家日子好过点了,就想黏过来,我告诉你,就算你再不要脸,天底下也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老太太本就泼辣,发起狠来,才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艳艳是个如何不要脸的贱|人。   单元楼里看热闹的人们传来一阵唏嘘声,王艳艳显然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毫不避讳的将家丑摆在台面上,当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跟陈老三离婚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小书一个儿子,我也没有粘着你们的意思,我就是想跟儿子一起过个春节而已,你也是当妈的,你应该能理解当妈的对儿子那片心啊。”   一直沉默着的林建忽然冷笑道:“王艳艳,你过去把林书往死里打的时候,你当林书是你的儿子了吗?我们离婚到现在,你什么时候真心实意来看过林书一眼?你连一个电话你都没给他打过!哪怕一分钱抚养费也没给过,你想看儿子,行,你现在看到了吧?看完了,你自己给我滚!”   林建性子温柔,鲜少这样大发雷霆,王艳艳一时间也愣住了。   女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弱势的代表,通常情况下比较容易博得人们的同情,可看热闹的人听了林建母子的话后,都不禁对王艳艳生出鄙夷,即使她哭得再凄惨嚎得再大声,也无法打动人们,相反,一个母亲汲汲营营想从自己的孩子身上谋取利益是最让人不齿的。   林芝在心里暗骂王艳艳没用,人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只得腆着脸出来打圆场:“老幺,这大过年的,在外面闹着多不好看。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屋商量,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在外面闹着丢脸的还是你们家,不说别的,你总得替两个孩子考虑吧?”   林墨深知林芝无利不早起的性子,以往,她跟王艳艳的关系也不过泛泛,如今跳出来帮她说好话,这里头没鬼就奇怪了。   略一思考,再看看站在林芝身边的表姐刘梦涵,林墨就有些明白她的目的了。刘梦涵去年复读一年,又没考上大学,甚至连大专都没混上一个,如今在家里闲着。林芝一家去年都没上他家给奶奶拜年,今年竟然正月初一大老远从县城跑到锦城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墨还真猜中了林芝的心思。   她带着女儿老公跑到锦城来拜年,为的就是给女儿谋个工作。林氏火锅店的生意好、待遇高在锦城是出了名的,女儿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没个正经工作,她心里急得很。思前想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林家的火锅店。搁以前,她觉得她家女儿漂亮又有文化,绝对是坐办公室的料,哪能去烟熏火燎的火锅店上班?可惜女儿不争气没考上大学,一个高中文凭,他们家又没什么关系,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在偶然一次看到曾经小土妞一个的林冬梅,变得气质出众干练时髦后,她就留了份心思,打听了一下她在火锅店里的待遇。   火锅店的薪资是保密的,真要打听,也能听个七七八八,一听林冬梅一个月的工资比两千只高不低后,林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县里唯一一家待遇最好的国企里的普通员工,一个月也就一千出头,林冬梅凭什么拿这么高的薪水?   林建能够发这么高的薪水给员工,他这到底是得有多赚呢?   林芝思来想去,简直彻夜难眠。   林墨不知道的是,早在几个月前,林芝就跟林建说过要让刘梦涵去火锅店上班的事情。林建一听她开口就是让刘梦涵接替林冬梅的工作,还说什么外人靠不住,当即就否定了。她也不瞧瞧,眼高手低的刘梦涵拿什么跟聪明干练的林冬梅比?再后来,林芝又说让刘梦涵进去,从服务员做起,林建早先已经知道了林芝的盘算,怎么可能答应?   林芝被接连拒绝,原本已经灰心了,哪知王艳艳在年前找上门,说林家在锦城开了新店。如果林芝能够帮她重新回到林家,她保证把县城里那家店送给刘梦涵当嫁妆。   红口白牙的话,林芝怎么可能相信。但是红火的林氏火锅楼着实让林芝红了眼睛,思索一番后,答应了王艳艳的要求,怕王艳艳后悔,还立下了字据为证。   这两人成功勾搭上后,林芝去问林城要了林建在锦城的住址,带着一大家子还有王艳艳一起来了。原本林城一家也说了要一起过来,结果到车站看到王艳艳后,顿时明白过来林芝打得什么主意,为了避免在老太太那里碰一鼻子灰,他们一家当即就决定不过来了。   林城家的冷锅鱼店生意很不错,今年赚得不少,照着这势头下去,明年估计能赚个十多万都说不定。现如今,家里日渐富裕起来,儿子走上了正路,林城和徐虹心里挺感激林建给他们指了条康庄大道,待林建反而少了曾经那些上不得台面算计,多了两分兄弟真情。林芝要瞎折腾他们管不着,跟林建提个醒还是做得到的,奈何林墨他们今天全家出动去逛街,林建忘了带手机,林城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到,这才在楼底下跟王艳艳他们撞个正着。   林墨冷笑道:“姑姑,我和小书用不着您这么‘上心’替我们考虑。”林墨把‘上心’二字说得极重,讽刺道,“王艳艳许了你不少好处吧?你不用解释,你那点心思连我一个孩子都瞒不过能骗得了其他人?我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今天你和王艳艳一起出现在这里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林墨突然散发的气势,压得林芝脸色一白,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他毫不留情的揭开来,顿时老脸一红:“你胡说什么?大人说话,你小孩儿插什么嘴?”   林建冷声道:“我们家的事情墨墨都有资格管,我们家现在的一切都是墨墨挣来的,以后也都是他的,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   王艳艳做梦都没想到林建会这么说,急赤白脸道:“那林书呢?那些东西你凭什么全给林墨,你别忘了林书也是你的亲儿子!”   别人说一千道一万,其他人不一定信,林建不过一句简单的考验,王艳艳就急不可耐的替儿子争家产,简直是不打自招,彻底消除了部分看客对她最后的同情。   王艳艳尤不自知,又将过世的程缓缓拿出来说事。   林书看着她面目狰狞喋喋不休的模样,心里不禁恨意蒸腾。   为什么,他要有这样一个母亲呢?   “我会努力读书,我以后不要那些东西也能养活自己!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妈妈,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走!你走!”林书红着眼睛大声哭吼道,说着说着,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第一一一章 绳之于法   这场闹剧最终在小区保安的干涉下,以王艳艳和林芝一家灰溜溜的离开告终。   林书被伤透了心,回家就躲进房间反锁了门,窝在床上默默掉眼泪,哭着哭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可把大家心疼坏了。   林墨气得不行,给远在G省的侦探打电话,让他加大调查力度,只要他能尽快拿出结果,先前承诺的报酬再给他增一倍。原本在大过年的干活还有些不太乐意的侦探们,瞬间打起了精神,通过他们抽丝剥茧的调查,很快发现了王艳艳和陈老三在G省干的那些勾当。然而,有当地帮派的上下打点,陈老三和王艳艳人不在,手下的小姐都回家过年了,就算想告他们也不容易,偏偏雇主的要求是尽一切抓住可以让陈、王二人消停的把柄,最好能够给予他们法律制裁。就在侦探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来王艳艳住处寻亲的老太太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林芝被老太太臭骂了一顿,丢光了脸,不想再在锦城耗下去,就气鼓鼓的跟丈夫女儿回了县城。王艳艳却并不死心,她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能够从林家诈到任何好处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她怕什么?   王艳艳以前专门去了解过《婚姻法》的相关条例,作为母亲,她拥有对林书的探视权。今天这出她算是瞧出来了,林家就没一个人想她回去。其他人也就算了,最让她来气的是林书,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不要她这个妈。该死的小白眼狼,也不瞧瞧他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没有她王艳艳能有他吗?都怪林家人,把他哄得连亲妈都不认了,林家的东西还没他的份,他还傻傻把林墨当好人,一点心眼子都不长。等以后,她帮他谋到好处了,看他敢不敢不认她!   大年初一闹了这么一场,原本开开心心的年没有了,林墨安慰了林书很久,他才总算从难过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只是依然怏怏的,先前跟林墨说好要去游乐园玩的,也不去了,在家里闷头看书,林墨也把课本拿出来陪他。王艳艳是林书生母的事情,是注定改变不了的,林墨能够理解他的伤心,却没法劝解太多,一切只能靠林书自己想通。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林书现在伤透了心,好过日后被亲生母亲利用更痛苦。   王艳艳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廉价小旅馆住下,每天定时定点到小区溜达。初一下午发生的闹剧,让小区保安对她印象不深都难,再加上林建特意打点过,只要她一出现,他们就把她轰走,要是她缠得过分了,就威胁她报警。王艳艳不怕别的,因为在G省犯下的孽,对警|察特别畏惧,保安们一说,她就只能偃旗息鼓灰溜溜的离开。   在小区堵不到人,王艳艳就想方设法打听出新店的地址。等找到地儿,看到在她眼里富丽如宫殿般的店铺,顿时眼睛都红了,斗志大增。心里也不禁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陈老三那个怂货跑了呢?如果不走,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穷困潦倒担惊受怕。   算起来,王艳艳和陈老三这一年在G省靠着组织卖|淫,和毒品抽成赚了赚的并不少,但是钱来得快去得快,她跟陈老三都好堵,一年下来,愣是输得没剩几个钱回家。这些钱全在陈老三手里,离婚了就只分了两千块钱给她。王艳艳原先自信满满的,以为林家还是个好啃的肉骨头,没有太在意。哪知事与愿违,这些日子,给林书买衣服裤子鞋就好了三百多,到锦城的车费、食宿,样样都要花钱,两千块钱几乎几天就见底了。   王艳艳不是不想去店里闹,可是林建已经跟店里身强力壮的退伍兵保安打过招呼,每每远远将她拦下,她连店门都挨不着,如何闹?有几次跟保安吵得凶了,街上的巡警过来,差点儿没把她抓走,好险没吓死她。闹也不成,不闹也不成。王艳艳每天远远看着店里宾朋满座,人来人往,一双眼睛嫉妒得跟淬了毒一样。   过完新年,政府部门开始上班,林建正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收到一封法院传票。   不用说,又是王艳艳搞得鬼。   林氏火锅楼在县城里算是一个很有档次的地方,L县地方法院里的那些人平时没少在那儿吃火锅,林建不仅跟他们关系熟,部分人手里还有林建给的贵宾卡,这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林家有‘上达天听’的关系,都乐意为林家说话。另一方面,林建从不偷税漏税违法乱纪,偶尔有什么需要捐款集资的项目找到他,他都很好说话,几乎不会让人空手而归,典型的一模范好市民,有人忽然告他,他们一开始还怀疑是同名同姓弄错了的。   接到传票后,林建立刻跟一个交好的法官打了电话,问明情况,才知道王艳艳以日后不能生育、同时林建除林书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为由,争夺林书的抚养权。   林建气得火冒三丈,王艳艳这是把林书当成什么了?她是真心想要抚养林书吗?不是,她把林书当成了她的摇钱树,一旦林书归她抚养,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问林建要抚养费,按照法律,孩子的抚养费一般为每月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到三十,除此之外,她就不相信,林书在她手里,想要点什么,林建敢不给。   王艳艳自认这是个绝好的主意,陈老三也很是赞同,额外又给了她五千块钱做律师费。   拿着这笔钱,王艳艳请了一个离婚官司打得相当不错的女律师。王艳艳绘声绘色的将林家人描绘得如何为富不仁,如何不让她看儿子,声泪俱下博取了女律师很多同情,女律师表示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她打赢官司。   女性作为婚姻关系中弱势的一方,现行的婚姻法给予了一定程度的维护,以王艳艳和林建现在的情况,王艳艳夺得林书抚养权的赢面不小。   林建也发狠,专门在锦城这边花高价请了一个业内的金牌律师,林建一五一十将所有情况告诉律师,律师很有自信的告诉林建,这场官司王艳艳横竖输定了。   果不其然,法院裁决林书依然归林建抚养,同时以王艳艳曾经虐待林书、并从事不正当职业为由,在充分征得林书的意见后,彻底剥夺了王艳艳的监护权和探望权。   王艳艳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斥责地方法院接受林建贿赂,裁决不公正不公平,提起上述。一开始维护她的女律师知道前因后果后,深悔自己接了这么个案子,差点儿砸了自己的招牌,自然不肯再为她做辩护。王艳艳不得已又去请其他律师,律师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必败的案子除了不在乎输赢只在乎钱的律师谁会接?这样的律师,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业内的王牌。   二审下来,维持原判,王艳艳钱花了一大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恨得整个人都扭曲了。   霉运似乎一直笼罩着她,这头她还想要继续上诉,G省那边房东打电话来质问他们到底住了什么,为什么警|察把房子给他们围了。   王艳艳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一定是厉娜的尸体被发现了。王艳艳想不通为什么被她和陈老三碎尸嵌进墙里的尸体会被人发现,她现在唯一想得到的就是跑,一定要跑,不然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她和陈老三仅有的钱,已经在打官司的过程中耗得七七八八了,没钱能跑多远?   王艳艳和陈老三在绝望中不约而同把主意打到了林家,他们没钱,林建有啊。可是要怎么做,林建才会把钱拿出来呢?   绑架,勒索。   然而,在绑架的对象上,王艳艳和陈老三又产生了分歧。王艳艳仅存的丁点母性,让她不愿意对自己儿子下手,陈老三却认为林墨年龄大还非常狡猾,不如林书好对付。王艳艳劝他,反正他们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到时候绑了林墨,把钱弄到手,杀人毁尸,以后林家的一切都是林书的,等风波过了,兴许他们还能从林书手里弄些钱花花,换成林墨当家,他们绝对捞不着半点好处。   陈老三到底被王艳艳说服了,仓促的找了几个混混,准备对林墨下手。   陈老三不知道的是,派人去调查他老底的正是林墨,为了他们出租房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他派去的侦探伪装的。厉娜失踪,侦探们明访暗查许多蛛丝马迹表明,厉娜很可能已经遇害,但是尸体却下落不明。他们在打听到,王艳艳夫妻曾经小半个月中断营业躲在家里修补房屋后,便觉得他们租住的地方肯定有猫腻。在国内,侦探是不能介入刑事案件的,但是林墨那头收到消息后不断增加砝码,让他们尽快拿出结果,人为财死,他们弄了些警察的衣服,假装成警方工作人员,对出租屋展开了搜查。   这些侦探中,有人是从一线刑警退下来的,花了几天功夫,总算在坚厚的墙壁里找到了厉娜七零八碎的尸体。   林墨自从知道王艳艳和陈老三可能已经犯下了杀人罪后,就防着他们狗急跳墙,把店里的退伍兵抽调出来,让他们每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家里人安全,令王艳艳和陈老三无处下手。   随着侦探社找到尸体后报警,警方立刻介入调查,侦探社的几个人暂时被刑拘,G省警察发函要求锦城警方协助调查,抓捕嫌疑人。陈老三和王艳艳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轻易不肯现身。保护林墨的退伍兵非常敏锐的发现,这几天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踪他们,林墨很容易就联想到了王艳艳头上。   无论是出于正义还是私心,林墨都非常迫切的希望能够把王艳艳夫妇绳之以法。他主动与警方联系,达成合作关系,当诱饵引出王艳艳夫妇。 ☆、第一一二章 绳之于法(下)   林墨冒险去当诱饵,林家没一个人同意,韩勋刚巧打电话过来,老太太接了电话,把前因后果告诉他,让他好好劝劝林墨。韩勋非常冒火,在电话里把林墨骂得狗血淋头,尽管林墨在电话里答应了不会去冒险,他还是信不过他,让人订了最近一班机票,丢下手里一切事务,火速从M国赶回来。   等他马不停蹄赶到L县的时候,王艳艳夫妇已经被绳之于法了。   “林小墨,你诚心想吓死我是不是?”   林墨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挣扎一边说:“我答应过你不去当诱饵,我没去。”   “没去,没去,怎么把他们引出来的?”韩勋简直不敢想象林墨万一落在坏人手里,会是什么光景,他吓得两天三夜都没合过眼。   “你先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韩勋闻言松了松手,还是将林墨紧搂在怀里,慢慢听林墨给他讲当天发生的事情。   为了引出王艳艳等人,又不让他们起疑,林墨挑了一个生意最忙的时段,一个人出来假装去店铺旁边的停车场拿东西,他刚一踏出店铺走进空旷的停车场,整条街竟然突然停电了,而陈老三知道G省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后,这两天越来越坐不住,跟其他几个‘合伙人’一起躲在暗中寻找出手的机会。陈老三现在是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眼看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根本不疑有它,打了个手势,一群人呼啦啦从暗处冲出来,用麻袋往林墨脑袋上一照,将他强行拖上了一辆破烂的面包车。   等七弯八拐到了他们的据点,陈老三志得意满的揭开麻袋,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瞬间就愣住了。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刹那,与林墨身形相仿,穿着跟林墨一样衣服,伪装成他的刑警一个扫堂腿就将他制服,而外面也被尾随而至的警察包围……   陈老三和王艳艳一伙人悉数落网,绑架、杀人、碎尸,任何一样都是绝对的恶性案件。陈老三和王艳艳被押送去G省进行审查,尽管他们据理力争厉娜不是他们杀的,但是由于厉娜已经被他们夫妻二人分尸,且嵌进水泥墙壁中,尸体损毁严重,无法查证死因。不过,大概是他们投靠的那个帮派给他们疏通,找到当时跟厉娜在一起的那个嫖|客,他的证词证明了王艳艳夫妇二人所说的厉娜吸毒过量致死,经过多方调查取证后,王艳艳和陈老三因为绑架、碎尸、贩毒、组织卖|淫等多项罪名,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和死刑,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在当时的国内,杀人案并不算稀奇,碎尸还把尸体用水泥砌到墙里,就不是一般的骇人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件事情暂时未经媒体披露。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艳艳和陈老三犯下的事情很快在L县传遍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小书会受到影响。”林墨猜中王艳艳和陈老三在G省可能干了什么不法勾当,却没想到他们如此丧心病狂。这会儿王艳艳和陈老三的判决还没有下来,但是他们犯下的罪行就是林墨这个外行人都知道,绝对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在现今的社会,‘劳改犯’的家人总是很容易受到人们异样的眼光,王艳艳既是林书的生母,又是碎尸案的主人翁,这件事情要是被林书的同学知道了,他在学校毫无疑问会受人排挤,这种排挤绝不是小小的‘离婚’可以比拟的。   “那你的意思是?”韩勋也觉得林书挺可怜的,一个人的一生中能够选择的东西有很多,惟独无法选择的就是出身。摊上王艳艳这种毫无人性的母亲,只能说林书太倒霉太可怜,但是王艳艳是他的生母,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抹不掉。   这次的事情对林书的打击确实非常大,原先他对王艳艳的恨,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而现在,王艳艳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他的耻辱,他甚至不敢想象开学后,班上的同学会怎么以什么样的眼光看他。一向爱学习的乖宝宝,忽然对学校生出了无比的恐惧来。   这几天,林书一直闷在屋子里,阿灰怎么讨好卖乖他都不理,林墨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他吃,他也吃得心不在焉,翻开书本,傻愣愣的盯着,半天都不见他翻页。家里人怕他伤心,都不在他面前提王艳艳,从出事到现在,他也一句没过问过她,然而,任谁都瞧得出,他这次是伤心到了极点。   “我想给他换个环境。”林书的成绩非常好,还拿到过奥数小学组国家一等奖,随便转到哪个学校都不是难事,但是很显然,L县和锦城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韩勋问:“你想让他去京城?”   “嗯。”   “行吧,你先问问林书的意思,要是他愿意,我会让人尽快帮他办手续。小书的成绩好,我看他学的课程都已经涉及你们这儿高中的范围了,要不直接让他跳级去初中得了。”韩勋也觉得现在的环境对林书确实不怎么好,虽然小家伙平时老爱刺他,但他哪能跟他一般见识呢?   林墨没想到韩勋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意识问了句傻话:“你就不怕他打扰你的‘二人世界’?”林墨说完就后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韩勋脸上露出得意捉狭的笑容:“林小墨,原来你这么在意我们的二人世界啊,不错,有点觉悟了。反正林书要是跳级的话,读中学可以在学校里寄宿,我这么大度的人,就算周六周末被他打搅一下,也不会太计较的。”   “……”林墨深觉某人的脸皮‘厚不可测’。只是,看着韩勋眼里密密麻麻的血丝和眼底的青黑,林墨心里又泛起了心疼。   人的一生中,能够得到一个这么在乎自己的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待王艳艳的事情尘埃落定,年也过完了,意味着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   “小书,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京城读书?”   林书沉寂了许多天的小脸忽然绽放出光彩:“去京城?”   韩勋在旁边帮腔:“没错,我觉得以你的成绩还读小学实在太没劲了,跟我们一块儿去京城,你可以直接从初中开始读,还能跟你哥在一起。”韩勋说得冠冕堂皇,却已经开始找人给林书找寄宿制学校。   离开这里去京城对林书而言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他犹豫了一下,问:“爸爸和奶奶会同意吗?”   林墨说;“如果你想去的话,爸爸和奶奶会同意的。再说那里的教学条件比这边好,你不是一直想做科学家吗?那边有很厉害的老师可以帮你。”从林书上辈子的专业来看,他确实是走上了科学家的道路。只不过由于原先所处的环境教学条件不够好,底子比别人薄弱,即使他再有天赋,最后还是吃了很多苦才赶上别人。林墨原先觉得他这辈子已经有资本让家里人过上幸福的日子,便觉得小书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比当什么别人眼里的天才儿童更有意义,如今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初一那天,林书对王艳艳吼出那句‘我以后不要那些东西也能养活自己’,并不是赌气,而是他的心里话。那时候林墨就意识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算他能给予林书舒适的物质生活,可那些真的就是林书想要的吗?假如有一天手中的资本忽然不在了呢?世事无常,林墨觉得小书应该不会愿意一辈子躲在他的羽翼下,他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属于他自己的天空。   这么一想,林墨又觉得有些伤感了,心里生出一种‘亲手养大的孩子不再需要自己’的失落感来。韩勋理解不了林墨这种复杂的心理,看着林墨为林书的事情一天比一天消沉,心里酸溜溜的怪不是滋味。转头看着林书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叹了口气,把争风吃醋的心思压了下去。   林建也觉得给林书换个环境不错,就是老太太非常舍不得。人老了都喜欢子孙环绕的天伦之乐,她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儿子却成天忙得不见踪影,如今两个乖孙也要离她而去,偌大的家里,就剩她一个孤老太太,心里不难受才怪。看着儿子都四十的人了,依然孤零零的一个,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然而,光想想日后再来个像王艳艳这样的女人,老太太又不寒而栗。当初她又是求又是逼,死活让儿子再婚,哪知……不过,王艳艳纵有千般不好,好歹她生了一个林书,看在聪明懂事的小孙子的份上,她决定不再想王艳艳犯的那些事。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他们以后的人生哪里是她这个半截埋土里的老太婆做得了主的?她这辈子,只希望他们能够过得安平喜乐就够了。   老太太难过了一场,愣是没露出挽留的意思。韩勋很快就让给林书联系好了学校,老庞亲自帮林书办理了手续。林书的离开固然让他有些伤感,但是由于林书在这次比赛中的出色表现,再加上他哥的运作周转,他进教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算是没白辛苦一场。 ☆、第一一三章 药膳馆   说归说,韩勋做事情还是很有分寸的,给林书找的学校并没有离林墨就读的青玉高中太远,属于青玉高中的附属中学,校内学生拥有青玉高中的优先录取权。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在整个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好学校,韩勋让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二代,帮忙牵线,出了些钱,没花太多功夫就让林书成功插入初一的尖子班。在京城这地界,只要是本地人多多少少能有点七弯八拐的关系,有钱人更不在少数,林书能够直接跳级到尖子班,完全取决于他优异的奥数成绩。几乎满分的入学测试成绩堵住了所有不满者的嘴。   班主任谢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数学老师,胖乎乎的为人和蔼,上课幽默风趣,很讨学生喜欢。同时,他还是学校特聘来的特级教师,专门主持学校的奥数培训课,带出过很多优秀的学生。无论在教师间还是在学生间,都非常受尊敬。   大致了解了谢老师的背景,林墨心里稍定。   韩勋匆匆安排好林书的事情后,急急忙忙飞回M国继续他的学业。他也没像他说得那样,给林书办寄读,而是让林书暂时跟林墨一起住,等适应了京城这边的环境后再作打算。   林墨的上下学时间跟林书有不小的出入,两所学校虽然离得不远,但是步行少说也得半个多小时,林书初来乍到,林墨不放心他一个人坐公交上下学,本来想拜托叶知秋暂时帮他接送林书一段时间。结果韩勋大手一挥,派了个公司的司机每天专门接送林书上下学。   大城市里的孩子远不如小地方的孩子单纯,他们生活的环境,早早帮他们练就了一双利眼。青玉附属初中这种半贵族制的学校里的孩子们,更是不凡。   林书作为一个外地来的学生,一来就进尖子班,班上的同学都对他十分好奇,意外的没出现排挤现象——当然,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意外,林书能从外地转入青玉附中说明他家里有钱有势,能够转入尖子班,说明林书的成绩很好。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往往最讨老师喜欢,在没有出现利益冲突前,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跟他结仇。   林书是跳级进入初一的,年纪小,才刚刚开始抽条的他,瞬间沦为班上最矮的男生之一,被谢老师安排在教室第一排靠近讲台的地方,跟班上的小班花坐一块儿。林书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家乡,标准的普通话让一些想看好戏的孩子失望了。第一节英语课,上课期间老师为了熟悉新学生的学习程度,频频抽林书起来回答问题,令她意外的是,林书竟然说得一口流利标准的美语,甚至还会一些生僻的俚语,如果不是她曾经在M国留学,恐怕都听不懂。原先她还担心小地方来的孩子会在英语上短板,如今看来却是捡到宝了。   下了课,她特意问林书家里是不是让他去过国外,林书说自己没去过,但是有个表叔是M国人,他给他捎带了不少M国的电影电视剧,他的英语都是从里面学的。英语老师大概想破头都想不到,林书最初苦学英语的动力就是为了要揭穿这位表叔‘阴险邪恶’的坏蛋面目。   年纪越小,语言学习能力越强,林书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及时请教林墨或者韩勋,再加上以学习语言为由还可以每天看上半个小时外语片,林书的口语想不好都难。   林书的自学能力相当强,他那颗小脑袋仿佛天生就为了学习而生,在理科方面尤其有天赋,他最感兴趣的物理已经自学到了高中课程,偶尔能够为哥哥解答一两道做不出来的题,能够让他高兴上半个月。   一天的课程下来,林书给半数的主课老师留下非常良好的印象。尤其是谢老师,看着林书顺溜的解答那些奥数题,乐得是见牙不见眼。   尖子班的学生更注重成绩,班上忽然来了个这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少成绩拔尖的学生心里隐隐有些压力。   青玉附中是半贵族式的,但是并非全部学生的家里都那么有钱,学校每年都会招收一些成绩优异的贫困学生以此来保证整体的教学成绩。青玉附中的学费非常高,同样的,奖学金也相当高,家庭贫寒的学生只要成绩够好,能够减免所有学杂费,拿到的奖学金不仅够他们整年的生活费开销,甚至还能补贴到家里。家庭条件好的学生自然不会考虑这些,林书的出现则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带去了不小的压力,毕竟学校每学期奖励的名次就那么些,多一个竞争对手就意味着少一分机会。   刚好,尖子班里这样的学生不在少数,林书一时半会儿想要融入集体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这些‘学霸’们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埋头苦学上,还不至于空到有时间去找林书的茬。   林书并不在意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融入集体,他觉得只要能够离开原来那些认识的人,离开那些知道‘她’的人,一点点排外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青玉附中的师资力量跟林书原先就读学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林书再聪明以前的成绩再好,到了这里也会产生压力。在L县的时候,他是全县有史以来第一个获得奥数全国一等奖的学生,但是到了这里,光他们班拿过奥数全国一等奖就有三个,还不算其他班的,其他各种各样的奖项得的也不少。班上的同学除了平日成绩好,课外还会学绘画、乐器、跳舞、武术等等,多才多艺。而他除了学习,在这些方面,就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了。而他好像也天生对艺术不怎么敏感,比起艺术,他更喜欢电视里那些大侠们的武术——能强身健体,还能惩强扶弱。   原先在L县的时候,林书就闹过想去学跆拳道,老太太怕他吃苦受罪舍不得,林建怕他影响学习没同意。到了京城,他跟林墨旧事重提,林墨倒很支持他的想法,有点武术防身,遇到危险的时候,总能多一两分保命的机会。这次陈老三预谋的绑架事件,也让林墨多了几分危机感。   谁也不能断定将来就一定会一帆风顺,真遇到危险了,自己有点依仗,总好过一味等待救援。   林书的学校附近就有跆拳道学校,林墨给他报了班,周六周日上午上课。   从这学期开始,青玉高中的上课时间抓得更紧了,周六要上全天,周日要上午半天,一个月只放一次双休。这段时间韩勋没在,林墨还要分心照顾林书,也没人模仿他的字迹帮他做作业了,每天的时间都紧巴巴的。不过,这一次,林墨却没有放松健身计划,依然有条不紊的按照韩勋给他制定的那套健身方案,每天锻炼。连带的,林书也每天早早起床跟着哥哥一起锻炼。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林墨的陪伴和时不时的开导下,林书渐渐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在学校里,跟同学们的相处也渐渐融洽起来。   林墨到底担心王艳艳的事情给林书留下阴影,找了休息时间,特意带林书去看过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每次见面的地点都不是在医院,林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心理医生,只觉得每次跟这位姐姐聊过以后,心情都会好很多,不知不觉间对王艳艳的仇恨似乎淡去许多,不多时,就从过年时的阴郁恢复到了曾经的活泼快乐。   林书一开始还怀疑过这位大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见了人后发现,年龄比哥哥至少大十岁以上,才打消了念头。小家伙后来很是好奇的追问过林墨的女朋友是谁,林墨被他逼急了,就骗他说已经分手了。林书有些失望,还偷偷打电话问韩勋,韩勋在林墨的耳提面命下好歹帮他圆了谎。   分手两个字,绝对是韩勋这辈子最不想从林墨口中听到的话,为这事儿,他还跟林墨闹了两天别扭,最后到底没能顶住心上人的软语相求,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韩勋在M国的日子并不轻松,要忙学业,要时不时处理一些盛唐的事情,还要关注他的其他投资,出席上流社会的各种宴请拓展人脉关系,有空了还要回纽城陪陪家人,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不过,无论怎么辛苦,一想到忙完这些就能回林墨身边,他就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眨眼到了三月中旬,药膳馆在叶知秋的监督下,已经完成了前期的装修、招聘、培训,甚至采购,随时都能够开业。   药膳馆的装修完成后,改换了国籍的章莫随后从国外回来。原本他想让母亲继续在国外过安乐无忧的生活,奈何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母亲死活要跟着他一起回来。章莫也清楚,母亲这样做,是舍不得离开他。京城对他来说是个伤心地,对多年来求助无援受尽冷眼的母亲又何尝不是?   章莫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林墨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心里都有数,站在合作伙伴的角度,他不会让林墨‘亏本’。同样,他也不是矫情的人,林墨既然一开始就给了他股东的身份,他不会傻得该找林墨帮忙的事情,还藏着掖着。   然而,林墨比他想的更加周全,在他回国之前,就提前给他准备了住处。两室一厅的房子,在药膳馆附近,小区有些年头了,但是环境清幽,生活便利,很适合居住。   林墨深知章莫的价值,加上上辈子是朋友,不会在这些小钱上跟他斤斤计较,安排好他们母子入住后,直接将这套面积不大的房子过户给了章莫。事情到了这一步,章莫也懒得再费心思去想林墨真正的用意了,就算林墨真的别有目的想要利用他,他现在能够跟母亲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算被利用也甘之如饴。   章家的药膳方子主要涉猎两大方面,一个是美容养颜,一个是延年养生,还有一部分是具有针对性的。药膳之所以受人追捧,很多人都是冲着其独特神奇的效果去的,真要说味道却不一定有多好,很多时候还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儿,有些甚至比药更难吃,不是每一个人都吃得惯。   章莫的父亲专攻药膳,为的就是改变这种局面,竭尽全力将每一个药膳方子改造到效果与美味并存,通过几十年的心血总算改造成功,留下数十道药膳方子。章父的这些药膳方子有不少是由古方改创而来,其价值在厨艺界不亚于开山创派。然而,遗憾的是,本来可以将章家药膳发扬光大的章莫却因为和徐家嫡子的一段孽情,不仅将自己毁了,更差点毁去父辈几十年的心血。   如今,爱人已死,章莫经过漫长的折磨,心里放不下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报仇,第二就是完成父亲的心愿,将章家药膳发扬光大。   报仇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章莫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发扬药膳。   章莫在国外这些日子没有闲着,恢复的差不多后,就开始用林墨留给他的现金想方设法购买各种药材食材练手。他这么久没有接触厨房,厨艺生疏许多,好在,临到回国前已经找到曾经的那种感觉了,但距离他曾经的巅峰状态还差不少。一方面是时间太短,另一方面则是体力还跟不上。   厨师是一件极耗体力的活儿,一个主厨,如果没有好的体力,根本无法在高温、高湿、重油烟的环境长时间费心费力工作。   好在章莫还年轻,他自己也极其擅长调养,这才几个月没见,早先脸上深刻的皱纹已经消了许多,新长出的头发也是鸦黑一片,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和积累,恢复甚至超越他曾经的巅峰状态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章莫回国安顿好后,林墨把他和叶知秋约到一起,在药膳馆的新办公室里开了一个小会。   章家的药膳方子不少,林墨这段日子一直在考虑怎么做能使得利益最大化。从市场的角度来讲,一个产品要迅速打开局面,就要有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然而,当新鲜劲过去后,想要留住客人就需要经得起检验的效果。药膳与中药同根同源发展下来,就连中药本身都以见效慢著称,药膳的效果又怎么可能比中药的效果更快呢?更可况,吃药是因为有病,必须得根据医生的嘱咐一天几顿的吃,有多少人能将药膳天天顿顿的吃呢?   延年养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人无论如何总是一天天的在衰老,想要在这上面见到显著的效果不仅慢而且难。可是美容养颜就不一样了,一个人气色好不好、脸上的皱纹多了还是少了、胖了还是瘦了、头发是多了还是少了白了还是黑了等等,往往一目了然。毕竟再好的化妆品也无法过多掩盖时间沉淀下来的痕迹。延年养生很多是迈入老年的人考虑的,美容养颜却是每一个年龄段的女人无法忽略的,从顾客基础来讲,后者无疑要大得多。而且,精明的犹太人也说了,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京城的贵妇们每天花费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做美容,为了美,她们甚至可以罔顾自己的健康。当健康和美可以由内而外的自然结合起来时,林墨不相信这些女人舍不得大把掏银子。这些贵妇与她们的老公比起来,她们拥有更多的空闲,她们也更乐意交流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很容易形成一种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经过我的调查,京城里现在这种纯粹的针对女客的私房菜几乎没有,我觉得小林的计划非常可行。”叶知秋越听林墨的分析,越觉得计划可行。她不知道林墨曾经告诉她的那些美容方子是不是就是章莫的药膳方子,但她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这些方子确实有效,而且起效需要的时间不是特别长。   章莫在做生意上没什么天赋,他懒洋洋地说:“反正我一切听从老板安排。”   “药膳馆每天只接纳二十桌客人,你现在忙得过来吗?”药膳馆的选址是在一个三进的大四合院,院子被先主人维护的很好,经过精心装修后,古香古色美轮美奂,单从环境上来讲,绝对能让人流连忘返。在这样的环境下,邀请二三闺蜜,悠闲的品尝着色香味俱全的古药膳,大约再多的烦恼也会被暂时抛诸脑后。   章莫略思考了一下,说:“先来十桌吧,等我彻底恢复了,把新人带上手了再慢慢添。”章家药膳的美容方子以蒸煮焖炖为主,只部分材料需要特殊炮制,前期准备比较耗时,后续加工反而不太费力。   林墨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接下来,大家又讨论了一下价格定位,会员制度,管理制度等等细节。   叶知秋和章莫抓紧时间,分头准备开业所需要的一切事宜。   林墨让药膳馆走的是‘精品’路线,菜单上最便宜的菜肴也不低于三百,人均最低消费在两千以上,在这年代,消费得起的都是贵妇中的贵妇。走这种‘精品’路线注定了药膳馆不可能像火锅店那样去电视上打广告或者满大街发传单,需要的是有贵妇圈子里的人牵线搭桥,口耳相传。   这一块儿刚好是林墨的短板。   不过,京城圈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消息更灵通,谁不知道韩勋韩小财神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表侄子?尽管林墨平时课业忙很少跟韩勋那个圈子里的人接触,但不代表这些人就不在暗中关注他。林墨开药膳馆的动静不小,韩勋也顺口帮他宣传过几句,如今眼瞅着要开张了,大家能不捧场?   不少人把越洋电话打到韩勋那儿,套了近乎,问好药膳馆只招待女客后,就跟家里老娘老婆姐妹女儿们说了,让她们在开业那天务必去捧场。这些女人们一听美容药膳,也觉得新鲜,乐得呼朋唤友去尝个鲜。   到了开业这天,要不是叶知秋和章莫准备得够充分,四合院里雅间差点坐不下。   因为是药膳,害怕某些药材犯了客人的忌讳,每一道菜都图文结合标明了所用的食材药材以及效用,精心培训过的服务员也会在女客们点好菜后,贴心的告诉她们哪些菜可能会相克,同时也会给她们推荐搭配起来效果更好的菜。为了让更好的为消费者们服务,这些服务员全都是叶知秋精心聘来的有一定医学基础的卫校高材生。通过系统的培训,和精心选拔,她们可以通过观察判断出客人身体可能存在的问题,为她们推荐更适合的佳肴。   菜肴上桌后,光看精致的摆盘就让人觉得舒服养眼;菜香杳杳,一些菜丝毫嗅不到药味,药味最浓的菜也不过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刺鼻难闻;再一尝,味道竟然比自己期待的还要好许多,半点不比那些高档会所、私房餐厅的佳肴差。   渐渐的一些喜好美食的贵妇们成了这里的常客,慢慢的,日复一日的药膳吃下去,有人发现自己吃的飞燕汤好像起作用了,腰好像是细了些;贵妃酿好像效果不错,皮肤白嫩了不少;山药虫草羹不仅味道好,还真把脸上的黄气给祛掉了;芳菲华年好像还真有效果,脸上的皱纹似乎是比前段时间浅了些;青丝如黛果然名不虚传,新长出来的头发好像真没什么白的了……   几个月过去了,京城的贵妇圈里几乎都知道了章家药膳馆的名字。   没错,新开的药膳馆,林墨直接以‘章’姓冠名,在开业那天,匾牌上的红布揭下来的那一刻,章莫看着匾牌上苍劲有力的古体字,泪流满面。幸好,幸好有林墨帮他,帮他实现了父亲的梦想,不然,他以后该拿什么面目去见被他活活气死的父亲?   感激的话不必多说,章莫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背叛林墨。这一刻,他不再仅仅将林墨当成老板,而是将他放到朋友的位置上。   药膳馆从最初每天接纳十桌不超过四十个客人,到现在每天二十桌不超过八十个客人。药膳馆的消费在普通人看来高不可攀,消费得起的却大有人在。章家药膳馆渐渐成了贵妇人们新的集散地,上门的人多了,偶尔也会出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况。能够让不怎么管事的贵妇人恨之入骨的人多半是小三,药膳馆现在预约排得满满的,林墨索性大手一挥,让叶知秋告诉客人,以后药膳馆只接待原配,什么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少来!   这条待客规定一推出,药膳馆瞬间上了一个档次,得到了原配夫人们的一致好评。男人们虽然喜欢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但是真正有脑子就不会去干拿彩旗换红旗的蠢事,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不是?心思都拿去跟家里的老妻儿女斗法了,家庭如何能够长久的昌盛下去?连糟糠之妻都能说抛就抛的男人,又有几个人愿意跟你做长久生意或结成长久的政治联盟?小三想上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越是自持身份的家族,越讲究这些所谓的‘礼法’,哪怕是装也要装得像那么回事儿。   林墨这一招可真是深得这些原配们的心,很快,除了膳食,药膳馆又推出了下午茶,这些贵妇们聚在一起赏花聊天交流各种心得,各自拓展着自己的人脉。   到这里消费的时间久了,药膳吃得多了,不少人的身体还真的得到了改善。有人变得苗条、有人变得漂亮、有人变得年轻,甚至还有一个结婚近二十年没有孩子的贵妇竟然奇迹般的怀上了老来子,激动得她那模仿丈夫差点没乐疯……   这里的药膳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林墨也乐得赚得盆满钵满。   半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韩勋这些时间一直在国外,林墨要忙课业,要照顾林书,还要时不时关心一下药膳馆的经营,忙得脚不沾地。期间,陈俊曦又来学校堵过林墨三次,也不知是他见林墨实在没跟他周旋的心思,还是被他冷淡的态度‘冻’到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被林墨接连拒绝后,就再没来过。林墨考虑了很久,到底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韩勋。他觉得他跟韩勋能够走到现在真的非常不容易,如果因为一些小事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反而不好。   韩勋知道后,比林墨想象的更加淡定,至于他放下电话后还是不是这样淡定,林墨就不知道也管不着了。   “林小墨,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暂时去不了Z国,要不你和林书暑假一块儿过来玩儿呗。我妈和我爸都想见你了,艾伦现在会说话,可逗了,他以前那么喜欢黏你,你再不过来他说不定都把你给忘了。”韩勋现在跟老妈在一块儿,只能拿懵懂无辜的小艾伦说事。   林墨轻笑道:“他那么小,哪儿来的什么记忆。”   韩勋气急,在心里暗骂林小墨狡猾,明明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装不懂,太可恶了。   “一句话,过不过来?”   “我要先跟小书回L县看看奶奶,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墨无语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心里却认真的考虑起到底要不要去M国,分开这么久,他也有点想韩小人那张讨厌的脸了。   学校已经放假,林墨现在只等拿通知书了,林书却还在上最后几天的奥数课,这天中午,林墨瞅着时间准备去接林书回家,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一一四章 忠叔   林墨站在路对面远远看着站在青玉附中一身正装谦和有礼的老人,面色一变,心里微沉。远处,老人似乎也看见了他,微笑着冲他行了一个绅士礼。   韩忠,忠叔。   林墨很早就知道他了,也跟他见过几面,每次都浅谈辄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阵锐利的下课铃声拉回了林墨的思绪,林墨拿出手机拨通林书的电话:“小书,我临时有点事情,没办法过来接你了,你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好吗?”为了方便联系,林书到京城后,林墨就给他买了手机。   林书刚好还有几个问题想问老师,便乖乖答应:“好,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吗?”   “估计不行,晚上我再给你做吧。”   “好。”   挂了电话,人行横道的绿灯亮起,韩忠随着人群走了过来,站到林墨面前,很有礼貌地说:“林少爷,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林墨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青玉附中不远处有一家环境很好的咖啡厅,林墨点了一杯摩卡,忠叔点了一杯蓝山,等侍者将咖啡端上来,林墨浅尝了一口,问:“忠叔,您想跟我聊什么呢?”   忠叔喝了口咖啡,和蔼地笑道:“林少爷,你别紧张,我今天来找你只是随便聊聊家常而已。”   紧张,家常,精简的两个词轻易就暗示出了他的来意,该说,他不愧是韩老爷子的左右手吗?   林墨笑容不变:“是吗?嗯,等过两天我要带小书一起回老家过暑假,忠叔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呢?我们那边虽然没有京城这么繁华,空气却比这边好,风景也不错。”既然他说是聊家常,那他就只聊些‘家常’好了。   韩忠的身高与阿虎相仿,体型却要纤瘦许多,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总带着笑容,看起来一团和气就像个普通的和蔼老人,绝对看不出来,他会有个一脸凶样能止小儿夜啼的儿子。然而,真要细看起来,阿虎和忠叔的五官其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将‘凶’放在了脸上,一个将‘狠’放在了心里。如果可以选择,林墨绝对更愿意跟阿虎打交道,而不是跟韩忠这样的老狐狸兜圈子。   韩忠看着林墨漫不经心搅动咖啡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许多年前安家二少奶奶拿着诗集,端着香茗,安静地坐在紫藤萝花架下,斑驳的光影中,美得不似凡人。不过寥寥数面,就足以让人终生难以忘怀,难怪夫人能够一眼就将他认出来,难怪小少爷会……   看着眼前沉静如水的少年,忠叔忽然不想再打太极:“我原以为你会去找小少爷。”   林墨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丝毫不惧,浅笑道:“确实有这个打算,昨天韩勋打电话让我去M国玩,我原本想等小书放假了,跟他一起回家陪陪奶奶,如果到时候时间充裕的话,我就带小书一起去吧,长长见识,如果可以的话,再拜访一下外婆的娘家人,了结我妈妈一生的心愿。”   忠叔显然没想到林墨竟说得如此坦荡,真如聊家常一般,轻轻松松把话题绕开来,真是只小狐狸。   “我以为你会叫少爷一声表舅。”   林墨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笑脸:“我和韩勋相识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我表舅,一直称呼他名字,他不介意我就一直没改口。再说了,你们M国人不是都很习惯直呼姓名的吗?”   不错,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装傻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忠叔喝了一口香醇的蓝山,敛去笑容道:“我已经知道你和小少爷之间的事情了。”   这个结果,在林墨看到忠叔单独来找他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韩勋离开京城已经有半年时间,期间只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忠叔既然说他知道他和韩勋之间的事情,肯定不仅仅是猜测。不过,林墨更好奇的是,他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找自己?他这一趟,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上辈子,忠叔并没有来京城帮韩勋打理产业,这一世却忽然出现。韩老爷子将左膀右臂派到韩勋身边,真正想要监管的恐怕不是产业那么简单吧?   林墨沉默片刻,依旧从容看着忠叔:“然后呢?”   忠叔被噎得差点忘词。说好的,小家伙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剧本呢?   忠叔难得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继续沉脸道:“你就不怕我把事情告诉老爷吗?你就不怕老爷知道后,把少爷转到你父亲名下的资产收回来吗?”   林墨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忠叔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却还什么都没给表舅公说。至于韩勋投资的那些资金,对我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就算收回了,也对我们家起不了什么毁灭性打击,最差不过是重头再来。比这更艰难的时候,我都已经熬过去了,您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韩忠知道林墨说得不是假话,暂且不提别的,韩勋通过韩家转手出去的地下钱庄将资金转到林建名下,就算国际刑警来查,那些钱也是林建好运从赌场赢到的,再往下深挖也挖不出什么来。除非林建和韩勋另外订了协议,否则这些钱就真的全是林家的,谁都说不少一分。就他所知,小少爷可从来没跟林家订过什么书面协议。   撇开资金这一点,韩忠其实非常欣赏林墨。他早就已经将林墨一家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深知林墨所说的‘最艰难的时候’是什么,他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农家少年竟然真的靠一己之力将摇摇欲坠的家撑了起来。即使没有小少爷的介入,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林墨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其实已经用不着将来,单看林墨现在在京城里开的‘章家药膳馆’,单单一家会员制的餐厅,一年的收益就能抵过许多中型企业。林氏火锅楼走的是平民消费路线,可它那遍地开花的架势,早晚有一天会创下可观的财富。   再者,以林墨手里掌握的资源,即使没有韩勋没有韩家给他做靠山,他也可以再找其他人结盟,不会有放着钱不赚的傻子,林家,迟早会在他的手里繁荣起来。   但是,从物质层面来讲他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从家庭层面呢?   “让我想想,你就不怕林先生和老太太知道吗?”韩忠终于心满意足的看到少年变脸了,可惜,短短一瞬后,那张精致的面庞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从容镇定。   “有一点,不过,我更怕表舅公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阿勋的日子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韩忠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想到林墨会突然提到韩勋,‘阿勋的日子不好过’……是啊,林墨现在才十七岁,是未成年,在他更小的时候,他就跟小少爷在一起了,如果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小少爷的名声就全完了。更有甚者,林墨是程缓缓的儿子,是夫人寻了半辈子的安家后人,到时候让夫人如何自处?而他最狡猾的地方,无疑是看穿了自己,看穿了自己舍不得小少爷‘不好过’,一直以来替他们隐瞒这一切。   忠叔在心里叹息一声,老了,老了,现在的小孩儿才多大点儿,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呢?   忠叔不知道的是,林墨并不是真正的十七岁,他经历过太多事情了,甚至是死亡。仅仅是一钞心平气和’的揭穿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   “阿虎给我说,你就是小少爷……算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小少爷是我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说一句逾矩的话,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他……受过许多不该他承受的痛苦,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够幸福快乐。我从未见过,他跟别人在一起时,会像跟你在一起时那么开心,那笑容好像能把太阳也融化了一样……”忠叔的眼底有感慨,有欣慰,也有无奈,“我知道你和小少爷之间是真心的,只是这样的真心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我希望在你们二人在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之前,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知道。老爷和太太那里我会给你们打掩护,其他的,你们自己多注意些吧。”   如果没有见过林墨和韩勋之间相处,忠叔也可能会像韩子杰那样认为,两人不过是年少轻狂时一段青涩懵懂的迷恋,许多年后,也许很成为朱砂痣也许会成为蚊子血,惟独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而忠叔暗地里跟踪监视了韩勋和林墨许久,很多时候,他觉得那两人之间根本不像是才认识一两年的人,仿佛上辈子就相知相恋了一样,他们在一起时是那样的自然融洽,自然得让人觉得他们是天生就该在一起,融洽得让人不忍心拆散他们。   忠叔早年跟着韩老爷子混黑,然后跟他一起一点点将黑变白,这期间,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他没见过?远远比同性相恋更畸形更变-态的感情他都见识过,他不会大惊小怪,甚至一开始老爷子让他来看着韩勋和林墨时,就给他说明了原因。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跟老爷子汇报,然而,每当这时,他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韩勋看着林墨时,那灿烂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   这半年来,韩勋回到M国,忠叔没有放松对林墨的观察。每当看到林墨接起电话时,漾在嘴角的清淡笑容,忠叔总是被带得跟着扬起嘴角,那样清浅又会心的微笑好似有魔力一般,不经意间就拨动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美好回忆。   罢了,罢了。   时至今日,忠叔终于决定放手,两个孩子能够走到一起是缘分,以后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他们自己了。   林墨没想到忠叔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看得出,忠叔是真心疼爱韩勋的。韩勋曾经说过,他把忠叔当成像父亲一样的长辈,那今天,是不是意味着两个家庭,已经有第一个肯承认他们的长辈了呢?   “忠叔,谢谢您。”林墨由衷地感激。   忠叔和蔼地笑道:“光口头感激可不行。我老早就听阿虎说你做的菜好吃了,你是不是也该请我吃一顿大餐呢?”   林墨笑道:“这是应该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怎么样?”   忠叔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我以为你会连午饭一起请的。” ☆、第一一五章 琐事   林墨做菜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忠叔吃过以后,就喜欢上了那味道,三不五时的去林墨那儿蹭上一顿饭。韩勋从林墨那儿得知忠叔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还帮他们隐瞒后,特地跟他道了谢。拿忠叔的话来说,小少爷从小长到这么大嘴巴还没这么甜过,那句话叫有了媳妇儿忘了什么来着,酸了好些天。   等林书的奥数培训课上完后,林墨收拾着东西跟他一起回老家。现在韩勋没在,忠叔需要花更多精力帮他处理国内的投资,没时间去,只得跟林墨约好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去,还让林墨千万记得到时候做烤鱼给他吃,可见,韩老爷子回去后绝对在他面前炫耀了的。   林墨没什么好带的,只带了几件衣服,给奶奶和爸爸带了些礼物,轻装简行。林书带的东西就多了,光是书和零食就一大堆,小家伙现在自诩是‘学武之人’愣是不让林墨给他提行李,一张帅气的小脸憋得通红。又是小半年没见着儿子,林建心里早就盼着了,早早派了人去机场接机。老太太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两个乖孙,提前两天就来锦城了,这不,林墨和林书刚从面包车里出来,老太太就冲了过来,拉着兄弟俩心肝宝贝的叫。   林墨早就已经习惯了老太太的肉麻,淡定无比,林书脸皮薄,小屁孩儿好面子,看着周围不是扫过来的视线一张脸羞得通红。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林墨默默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弟弟求助的眼神,任由弟弟被奶奶搂在怀里揉搓,他退到旁边跟爸爸聊起了别的事情。   这半年,锦城分店的生意天天火爆,林建等分店的磨合期一过,所有事情走上正轨,立刻招聘人马将锦城的另一家铺面装修一新后,开了锦城的第二家分店。这样一来,林建手里就有了三家火锅店,而他还在积极筹备将分店扩展到周边地级市、县城,光靠他一个人来管理,肯定管不过来。跟林墨商量过后,他去注册了林氏餐饮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同时将股东、股份明确下来。林建拥有65%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韩勋只要30%股份,成为第二大股东,按照早先与柳立的约定,给予他3%的股份,而林冬梅作为公司主管,拥有2%的股份。柳立与林冬梅所持股份为优先股,能够享受优先分红,没有选举和被选举权,不能退股,只能通过优先股赎回条款被公司赎回。   柳立的那部分股份是他心里早就有数了的,林冬梅的那部分却是完完全全的天降之喜,两人早就已经订了婚的,等以后两人结了婚,合在一起就有5%的股份,林冬梅一直管着几个店的账,比谁都清楚店里的收入。随着日后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们能够拿到的分红只会越来越多,光想想,两人就觉得心花怒放,充满了将公司当成自己的来做事的干劲。   公司成立起来后,林建从基层提拔了一部分人,又外招了一些大学生,如今,公司的规模还很小,却五脏俱全,林建能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压力轻了许多。随后,林建安排公司人员,一部分人负责招聘培训、一部分人负责监督装修进程,还有一部分人负责监督管理已有店铺,几相结合,林建预计,下半年至少能再开八家分店,甚至更多。   公司的事情,林墨只参与了最初的股份分配,和职位安排,后续的事情全部都是林建在做。曾经他在M国韩勋短暂的填鸭式教学里学到东西慢慢消化开来,自己也经常利用空余时间学习经营、企管等等,不断给自己充电,如今管理起公司的事情来相当得心应手。   养移体居移气,林建现在认识的人不一样,管理的事情不一样,整个人的气质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也难怪老太太总说,‘我儿子越来越有老板的派头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林建带着一家人去新开的第二家分店。店铺选址在靠近市中心的二环路,几乎整条街都是餐饮店,生意极其火爆。火锅店的选址,在街道的尽头,与另一条商业街相邻,不过才刚到下午六点,店里就已经快坐满了客人。林建提前预留了包厢,一家人边吃边聊,开心又惬意。   “……小吃的味道差了些,没有程叔做的好吃。”林书一边往嘴里塞凉糕,一边不满地嘟哝。   林建说:“像你程叔手艺那么好的师傅,哪儿是那么好找的?”   林墨并不赞同爸爸的说法,“不好找不代表没有,无论如何不能降低了店里的要求。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找总是找得着的,实在找不着我们还可以自己培训。”   林建说:“我跟你想得一样,这段时间你冬梅姐一直在联系一个四星级酒店里厨师,他的手艺不比你程叔差,可惜他嫌我们这儿庙小,一直说在考虑,没个准话。”如果不是这人一直拖着,店里也不至于临到开店了,还没有把小吃师父定下来,最后只能临时选了个手艺平平的人顶上。   林墨说:“既然他嫌我们这里不如他现在工作的地方体面,那就算了,让冬梅姐尽快重新物色人选,总会有愿意来的人。”   一个手艺好的厨师对火锅店的发展固然重要,可手艺再好,没有合格的品质也不行。你不愿意来就说不愿意,自抬身价就算了,非要别人做出一副求了又求的高姿态,何必呢?小吃这一块儿,林墨自信给的薪酬已经足够高了,没必要上赶着去求谁。林冬梅作为公司的主管,她需要做的是知人善用,而不是‘非卿不可’,说到底,她还是太年轻,需要更多的历练。   这件事情,林建也烦得不行,点头道:“行,我一会儿回去就跟她说。”   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在大家的闲谈中过去。   在锦城逗留了两三天,林墨兄弟俩和老太太一起回了L县。   阿灰大老远瞅见面包车的影子,颠儿颠儿的冲了过来。原先肥嘟嘟的小土狗已经长成威风的大狗了,中华田园犬悲剧就是,小得时候再乖再口耐,长大了也会变得很‘土’,阿灰一身灰不溜秋的毛,彰显着它纯到掉渣的纯血统。林书却一点都在意,跳下车,一把抱住扑过来的阿灰,被它舔得哈哈大笑。   在这一刻,林墨觉得,不管去了多远的地方,不管去了多繁华的地方,这个生机勃勃的小村落才是他永远的家。   今年早些时候,老太太做主将家里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门口换上了气派的大黑铁门,荒山那边修了小猪场后,索性把家里的猪圈鸡圈全拆了,让人在原址上修了两排房子,一边留作当车库,一边改成客厅和饭厅,家里楼上楼下全贴上的瓷砖,重新粉刷了墙壁,天花板也改成现下最时髦的模样,挂上漂亮的吊灯。家里的家具能用的做人情送了村里人,不能用的全都打了当柴火烧,几间卧房,从床到衣柜全换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样式。   当初装修的时候,老太太还特别高兴的告诉韩勋,她专门给他留了一间房,以后再不用跟林墨挤了。   韩勋欲哭无泪地告诉老太太,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跟林墨挤,真的,比真金还真。   老太太‘净瞎说’三个字,把韩勋满肚子的牢骚全堵了回去,只能通过电话像林墨倾述,结果反被林墨幸灾乐祸了好久。   看着家里的变化,想起这一茬,林墨不禁勾起了嘴角。待会儿一定好好去‘观摩’一下韩小人的‘专属’客房。   家,与其说是一个地方,不如说是一种感觉。无论多久没有回来,无论家里怎么变化,只要一步踏进家门,心底就会禁不住生出一种‘到家了’的感觉,仿佛刹那间便能卸去所有的心防和疲惫。   老太太身体硬朗,但年龄毕竟大了,家里总她一个人,林建哪里放得下心?等家里的房子重新装修后,林建就让荒山农场那边一个女工过来陪老太太住。   这女人已经四十多岁,姓吴,叫吴兴华,打外地来的,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儿子。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她没有文化,只能靠四处打工维持母子二人的生活。她原先经亲戚介绍在县里一家皮革厂上班,今年生意不景气,皮革厂破产了,她早先在家里时就做过菜农,经验丰富,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荒山农场应聘农技管理员,虽然当时不怎么缺人,老太太见她勤快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就将她聘了下来。吴兴华干活确实很有一手,有技术有经验又勤快,为人也正派,从不跟农场里其他男人嬉皮笑脸,做饭、打扫卫生都十分麻利,闲暇时,跟老太太也谈得拢。因此,林建就动了心思,请她进出照顾母亲,晚上住到他们家,多看着老太太帮老太太做点家务,额外给她算一份保姆的钱。   吴兴华拼命干活就是为了挣钱供儿子读书,将来还要买房、娶媳妇,一串串的都是花大钱的地方,忽然多一个赚钱的地方,她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老太太闲不住的性子,家里的那些家务都是跟她分着在做,更不会故意使唤她什么的,多数时候都在陪老太太聊家常。   知道林墨要回来,吴婶提前将家里楼上楼下的地板砖擦得光可鉴人,还提前准备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李阿姨,我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你们快去吃吧,不然一会儿该冷了,我先回农场去了,还有一拢茄子要掐苗。”吴兴华还是第一次见林墨兄弟俩,有些惊艳,也有些拘谨。   “走什么走,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候,把饭吃了再过去也不迟。”老太太拉着她说。农场是正规的八小时工作制,夏季的时候早上七点到十一点半,下午则是三点半到七点,中午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距离下午开工还早得很。   吴兴华也不是矫情的人,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转身回去系上围裙,张罗着添饭摆桌。   吴兴华做菜的手艺算不上太好,普通的家常风味,做得多是些清淡的菜肴。老太太对她什么都满意,就这一点上颇有意见。奈何老太太年龄大了,正是该吃些清淡口味的时候,一开始不太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   “这汤真好喝。”林书咕咚咕咚喝了一碗鲜美的野菌老鸭汤下去,忍不住赞美道。   吴兴华做炒菜烧菜的手艺很一般,但是煲汤绝对是一绝,就是林墨喝了也忍不住点头。   吴兴华笑着说:“小书喜欢阿姨再给你做。”林书向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看着他,想起暑假在远方打工没有回来的儿子,吴兴华眼底浓浓的慈爱和思念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老太太帮腔道:“小书,你还没尝过你吴阿姨炖得玉米排骨汤,那才叫好吃。”   吃货·书立马拿星星眼看着吴阿姨,看得她连谦虚的话都说不出口,“阿姨晚上就给你炖这道菜好不好?这几天的玉米正是嫩的时候,炖出来保证好吃。”   “谢谢吴阿姨。”   林墨在心底悄悄骂了声小吃货,白养了他这么久,一道汤就把他给勾走了。吃完午饭,林墨在客厅看电视,林书跑过来坐到他身边,人小鬼大地说:“哥,你别吃醋,在我心里你做的东西永远是最好吃的,我还指望你给我做一辈子呢。”   林墨一根指头把林书戳翻在沙发上,冷笑:“想得美。”   林书笑嘻嘻地爬起来,乖乖陪林墨看电视。林墨不耐烦他在旁边一直啃呲啃呲的吃零食,便说:“你怎么不出去玩儿?”   林书翻了个白眼:“外面多热,我才不去呢,在家看电视多好,还有风扇吹。”   林墨知道林书在村里没什么朋友,顶着杀人犯儿子的名头,估计别家小孩儿也不乐意跟他一起玩。林墨可不想弟弟被人欺负,又不想他这样闷在家里,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农场看看,你去摘点菜,拿上给你干爹他们买的礼物,我们一会儿去看他们。”   “先等我把这盒薯片吃完。”   林墨拽着又馋又懒的小家伙说:“你那破薯片有什么好吃的,放那十天半月也没人给你吃,快点走了。”   林书磨磨蹭蹭穿上鞋子,跟林墨一起去了农场。   短短半年多的改造,农场的土质不肥,林建只让人圈了其中八十亩地种植蔬菜,另外种了一百亩地的玉米,其他地方全部撒满草籽,放养着成群的鸡鸭,农场里修了一个小猪场,养了一百多头猪,全是用玉米面混着青草料以及挑剩的蔬菜喂养,一头头的长得油光水滑的。农场里鸡鸭多,今年早些时候还发生过偷盗事件,小偷被半夜起夜的工人抓个正着,那家伙是邻村的人,干惯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平常就是个横行乡里的混混,被抓了还叫嚣着谁敢动他,他灭了谁全家。结果林常青一个电话,将他弄进了派出所,后来被判了好几年。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林建买了足足八只狼犬,养在农场周围。为防狼犬伤人,平时都拴着,这几个家伙挺聪明的,见林墨和林书有农场的人陪着,只叫了几声便回狗窝里闭目养神了。阿灰常来农场,一进农场大门就撒丫子跑去它的‘狗友’玩儿了。   这会儿还不到上工时间,农场里没几个人,林墨大概转了转,给林书一个大菜篮子,让他自个儿去摘菜。他则去了对面的厂房,如今一排排厂房已经建了起来,园区里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因为还未大规模投产,厂区里除了门卫,几乎看不到其他人。柳立也将就着之前搭建的临时厂房在用,他见林墨走了进去,愣了一下,将手中的活交给其他人,快步走到林墨身边。   “林墨,你回来啦?”   “嗯,”林墨笑道:“天气这么热,还受得了吗?怎么没搬去新厂区?”临时厂房低矮不透风,外面的温度有三十度的话,厂房里至少得有四十度,刚到门口,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热浪一阵阵袭来。   “现在产量小,搬过去不划算,等下半年林叔再多开些分店了以后搬吧,其实也没多热,习惯了就好。”柳立是个实在人,就算林墨不给他算配料厂的分红,他也会尽心尽责的帮老板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曾有不满他管理的工人,暗地里骂他是林家的‘护家狗’,柳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倒是林建知道后,把那些工人骂了一顿,在会上公开表扬柳立工作认真负责,还奖励他一个大红包,结果反倒更加坐实了他‘护家狗’的绰号,不过,自那以后,大家都知道柳立背后有林建撑腰,不敢再仗着跟林家七弯八拐的关系为难他,慢慢的,配料厂在柳立的管理下走上了正轨。   林墨说:“这个月天气热得有些反常,大家都很辛苦,我回去会给爸爸说,让他这个月给大家每人每天加十块钱工资。”   后世有高温补贴的说法,现在却没有,有耳朵尖听到林墨和柳立交谈的工人立刻喜笑颜开。配料厂的工作不算太辛苦,一天三十块钱的工资已经比不少工厂要高了,这个月还能每天多领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块,这可是白捡的!   好消息慢慢传开的,大家纷纷跟吃了仙丹一样,一个个干劲足得不能再足,手下动作飞快。   柳立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娘,一群马屁精。   林墨把他叫到外面,简单跟他聊了一下,教了他一些简单的管理手段,让他回家多拿林冬梅的书看看。柳立一听看书就头大如斗,他可真不是那个料,否则就不会认真苦读到最后连大专的边都摸不着。可是老板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休息的时候想问林冬梅借本管理学的书看看,结果,林冬梅说一本哪够,起码得一撂。柳立抱着一箱子书,简直欲哭无泪。   从工厂出来,林书已经在农场工人的帮忙下摘好了菜,有玉米,有青椒,有茄子,小南瓜等等全是些时蔬,值不了几个钱,却是林书的一番心意。   收到礼物,老庞喜笑颜开,直说林书兄弟俩太客气,拉着林书问了好些他在京城那边的学习情况,听说林书现在是青玉附中奥数班的第一名,心里异常自豪,简直跟自己的孩子得了第一名似的。   晚上,林墨请庞老师一家去店里吃了火锅,然后才坐着店里的车回家。   吴兴华不知道林书兄弟俩会在外面吃饭,炖了一大锅玉米排骨汤,林书顶着哥哥的白眼,喝了好几碗,晚上撑得肚子发胀也不敢说,夜里跑了好几趟厕所。   深夜,韩勋的电话从国外打回来,跟催债的似的:“林小墨,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林墨说:“我护照丢了。”   “这么烂的借口,亏你想得出来,我就大方点吧,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后过来怎么样,我让人给你订票?”   林墨坏笑道:“十天啊,我原本想再过个六七天就过来,你说十天就十天吧。”   “……”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韩勋的咆哮:“林!小!墨!”这小混蛋,有本事最好躲他一辈子,不然,哼哼!   接下来,不管韩勋怎么魔,林墨咬死不松口一定要等到十天后,再启程过去。   十天的时间几乎眨眼就过完了,为了这次去M国玩儿,林墨兄弟俩几乎天天挑灯夜战赶家庭作业,韩小人那混蛋居然还不体谅!他知不知道天朝的高中生有多苦逼!   老太太心里舍不得两个孙子离开,可是又希望他们能够出去长长见识,在一番矛盾的心思中,准备了大堆礼物,听林墨说在那边玩上十天半月还会再回来,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 ☆、第一一六章 旅行(上)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林墨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看到韩勋时,不禁有些晃神。即使每天都在通电话,可是当真人终于出现在面前时,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觉。四目相对时,仿佛隔着再远的距离也能看到对方眼底灼烧的思念。   韩勋快步走过来,林书乖乖叫人:“表舅舅。”   林墨看到韩勋的脸色僵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的喊了声:“表舅舅。”   韩勋简直瞬间就给气笑了,上前直接给了林墨一个大熊抱,低头伏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宝贝儿嘴巴真乖,留点力气到床上再喊。”   半年的时间,韩勋已经长到了前世的1米85,林墨每天坚持锻炼,总算提前长到了前世的1米75,再配上他那副天生纤瘦的身材,韩勋往他面前一站,顿时就把他这些日子积攒的信心打击得一干二净。韩勋今天上午有个会议,会议一结束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墨黑色的正装,肩宽腰窄大长腿,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衣服架子,浑身上下充满了禁欲的美感,配上他深邃夺目的目光,气势惊人性感得要命。林墨跟他一比,简直就像没发育成熟的未成年似的——虽然他本来就还要再等上几个月才成年。   林墨又羞又恼还带着小小的嫉妒,悄悄在韩勋腰上用力掐了一把,听到他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才面色如常的放开他。韩勋转身也抱了下林书,还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揉着他扎手地短发亲昵地说:“不错了,半年不见都快长成帅小伙了,比你哥哥长得快多了。”   林书有点不习惯韩勋跟他这么亲昵,耳朵微红,咧嘴笑了笑,“还好。”   韩勋自然地接过林墨手里的箱子,笑着问道:“你们俩有没有想好去哪儿玩儿?我可是加班加点把所有的工作忙完了,专门抽出时间来陪你们,想去哪儿玩儿都没问题。”   林书看了不少M国的电影电视剧,想去玩儿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多了,为了这趟M国之行,他还专门买了M国地图研究的。小家伙高兴地咧着嘴巴掰着指头如数家珍:“要去好莱坞,迪士尼,黄石公园,巴伊亚本田海滩,还有拉斯维加斯,赌神isveryawe……”小家伙一副恨不得半天之内玩遍全M国的架势。   林墨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其他地方都可以,赌城不行。”   林书皱着小脸嘟哝道:“我就看看而已。”   “看看也不行,再说了你才几岁,你连大门都进不了。”   林书扭头望着韩勋,小眼神可怜巴巴的充满了期待:“表舅舅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林书可以说是看着赌神长大的,电影害人不浅,小家伙早就被荼毒成了脑残粉,听说要来M国就一直盼着能一睹赌神的风采。   韩勋差点就败给了林书小狗似的眼神,飞快瞄了眼林墨,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立马笑着揉揉林书的脑袋:“你还太小了,可以去赌城看秀,不能进赌场玩,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请赌神送一张签名照给你。”   “好吧。”林书心里有点小遗憾,要是能够快快长大就好了,不过能够有赌神签名照也不错,班上的那些家伙肯定得羡慕死他。这么一想,林书又高兴起来,然而等到十多天后,拿到‘赌神’的签名照,林书直接傻眼了,那个白头发狐狸笑的胖老头是谁啊?说好的酷帅狂霸叼炸天的赌神大人呢?   现实往往充满了幻灭。   “……我们最多只能在这边玩半个月,你说的那些地方,想要好好玩儿的话,估计只能去一两个地方了。”   林墨说完,韩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你们不是还要一个多月才开学吗?怎么只玩这么几天?”   林书其实很想玩儿到开学才回去,他有些期盼的看了眼林墨,见他没说话,便失望地解释道:“哥哥说奶奶年纪大了,我们暑假要多陪陪她,不然开学了去京城,要很久才能回家。”   韩勋还能说什么?好在他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最晚十月份他就可以彻底脱身去京城,也就再过一两个月的事情,现在他忍。   “原本还想多陪你们玩儿几个地方,只有这么点时间的话,还真得好好想想去哪儿玩儿了。”韩勋调整好脸色,笑着问林书:“小书,你说,你最想去哪儿玩儿?”   林书一直纠结到离开机场大厅,才皱着眉头说:“我想去巴伊亚本田海滩,我想看看海。”   韩勋笑道:“没问题,到时候我带你们出海,保证好玩。”   林墨看两人兴致颇高,决定还是先不要提自己晕船的事情,省得扫兴。   正想着,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咋听起来很耳熟的女声:“韩学长,”女人快步走过来,温婉笑道,“真的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好巧。”   田茜茜双目通红,眼角挂着泪滴,偏偏还要强装出一副笑脸,好似受了许多委屈似的,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很容易招人疼惜。可惜林书年纪小,不解风情,韩勋和林墨两个大混蛋眼睛里除了对方,再容不下第三个人,田茜茜这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细算起来,林墨觉得他跟田茜茜也算是老交情了,见识过她狰狞疯狂的真面目后,再看她这副娇滴滴的白莲花样,只觉得无比倒胃口。再想到上辈子田茜茜对韩勋的执着,林墨尚未倒过时差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韩家几代经营,在M国是排得上号的老牌家族之一,韩勋作为韩家这一代最小的小少爷,‘财貌’双全还极具敛财本事本身还没什么不良嗜好,不知有多少名媛贵女打他的主意。国外风气比国内开放得多,脸皮比田茜茜厚百倍的追求者都大有人在,可韩勋从来没有像讨厌田茜茜这样讨厌过哪个疯狂的追求者。因为梦境的缘故,韩勋几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本能的生出一股厌恶。偏偏这女人还老喜欢往他面前凑,甚至在学校里散播出他俩似是而非的绯闻,更搞笑的是,居然还让她姑妈去试探他母亲。   说句不好听的,田家算什么?   田茜茜的父亲不过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仰仗陈家鼻息生存,而现在的陈家跟韩家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自信,敢肖想联姻二字。她们也不想想,既然是联姻,那么一切就无关感情,只关乎利益,田家之于韩家能有什么利益可言?说到底,田茜茜大概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吧。   平心而论,田茜茜长得是不错,可是比她漂亮的人,韩勋见得太多太多了,而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令他动心的美色,唯有林墨一人而已。   “嗯。”韩勋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滞了一下脚步,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等在机场外的保镖,见田茜茜一直往韩勋身边靠,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巧妙的侧身将田茜茜挡在外面。韩家的兄弟姐妹各个都继承了家族遗传下来的好基因,外貌能力皆出色,随之而来的狂蜂烂蝶不要太多,经验丰富的保镖们几乎眼睛一扫,就能瞧出田茜茜的心思来。   “韩学长,我的钱包和手机刚刚被人偷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说着,田茜茜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光顾着要哭得我见犹怜,忘了眼泪会冲花她精心描绘的眼线和用心涂抹的粉底腮红,片刻功夫,脸上变得五颜六色,八分姿色也只剩了三分。纵使保镖大哥有再有爱‘美’之心,也难以生出怜惜之意。   韩家身居高位,在外处事一向低调惜羽,而韩勋暂时还没有跟陈家撕破脸打算,当然,他也不会对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散发多善意,省得人家再误会不是?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田茜茜心里砰砰直跳,她直勾勾的看着韩勋,一直以来她引以为傲的姿色屡屡在他这里受挫,她是多么的渴望有一次例外。她激动地看着韩勋转头看着她,还来不及高兴,下一秒,她被韩勋眼里浓浓的厌恶和轻蔑打击得体无完肤。   田茜茜这一次真的哭了,韩勋的那个眼神,让她想起了她姑妈谈论起姑父在外面那些女人时的模样,轻贱、不屑……有那么一瞬间,田茜茜几乎被她心底深埋的自卑淹没。   田茜茜魂不守舍的被jone开车载到了最近的大使馆,等她回过神来,训练有素的保镖早不见踪影了,本来还想从保镖那儿套点韩勋的消息,这下彻底没戏了。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田茜茜摇摇头:“没,没有。”说完丢下一头雾水的工作人员,落荒而逃。   她拖着行李在外面找了个平静阴凉的地方坐下,打开她的小香包,手机和钱包赫然之内。   田茜茜铁青着脸,从包里拿出镜子和补妆工具,打开镜子,她差点被镜子里面容扭曲的自己吓到。她愤怒得砸了镜子,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慢慢溢出滴落——   韩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为了讨他欢心,专门去学厨艺;舍下脸皮主动追求他;想尽一切办法打听他的喜好,尽一切努力接近他;甚至,在他离开Z国后,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哈大的交换生名额……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呢?他为什么要那么讨厌她呢?为什么?   田茜茜不知枯坐了多久,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夜幕笼罩下的繁华都市变得波云诡谲光怪陆离。   田茜茜见五六个黑人小混混将她围了起来,心里顿时就慌了,正要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被其中一人一把抓住。   周围传来一阵阵淫-邪的笑声。   一个巡警走过,大声喝道:   小混混冲巡警抛了几个媚眼,显然,他们已经是老交情了,巡警飞快看了眼挣扎不休的亚洲女人,心里暗道一声可惜,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为首的小混混被她踢中下-体,瞬间蹲了下去,尖声咆哮道。   田茜茜趁他们不注意,踢掉高跟鞋拼命往大使馆的方向冲过去,引得不少人侧目。小混混们不想招惹麻烦,大吼一声,“贱人,你给我们等着”,转身毫不客气的拿走了田茜茜所有的行李。 ☆、第一一七章 旅行(中)   韩勋带着林墨和林书在一家环境清幽的西餐厅简单吃了些东西,然而直接驱车去了韩家在纽城的别墅。韩家的祖宅建在另一个州的庄园里,而现在韩家洗白后,事业中心变成了纽城,除了韩勋外,他的那些哥哥姐姐包括嫂子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呆在纽城。韩老爷子退下来后,曾经搬到祖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因为韩母舍不得牙牙学语的宝贝孙子,就暂时搬过来跟韩子杰夫妇一起住。艾伦是韩家这一代第一个孩子,整个家族都宝贝得不行,每逢周末,韩东旭、韩芷雯、韩芷静、韩勋就聚到这套别墅,逗逗小孩儿,陪陪父母,少了利益纷争,多了血脉真情,一家人其乐融融。韩父腥风血雨的过了大半辈子,越发珍惜如今的生活,除了时不时出去跟他的老朋友们聚聚,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这里享受天伦之乐,半句没提回祖宅的事情。   韩母是女人,心思要更细腻些,大儿子最省心,如今坐稳了韩家家主的地位,娇妻稚子都全了,不用她在操心些什么。可下面几个孩子就让她来气了,二儿子已经三十三眼瞅着就要三十四了,还没个定性,嘴里老早就嚷着要结婚,却从没带过人回家。两个女儿,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七,眼瞅着都是老姑娘了,可心里装得全是各种金融指数,一问她们男朋友的事儿,姐妹俩就相互打掩护,给她们安排相亲也不肯去,简直愁死她了。   至于小儿子韩勋,韩母一想到再过一两月他就要去Z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里更愁。   老话说得好,儿女债,儿女债,儿女蠢了怕他们过得不好,得处处替他们谋划,劳心劳力,儿女太有出色了,索性连谋划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见着干着急,费心费神。   “还是我的乖孙子可爱,一点不让奶奶操心。”韩母笑着,亲昵地跟小艾伦贴贴脸。艾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乳牙,甜甜的小酒窝简直能把人心给暖化了,他大概以为韩母在跟他玩儿游戏,奶声奶气地喊着奶奶,咯咯地笑着,口水涂了韩母满脸。   韩父放下茶杯,瞥了眼那边祖孙二人闹出的动静,心里微酸,个谄媚的小东西,只知道亲他奶奶!   小艾伦大概亦有所感,抓起脚边精致的汽车模型,一摇一晃走到韩父面前,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给爷爷,抱抱!”说着将模型放到韩父腿上,对他张开藕节似的小手臂。   韩父顿时绷不住严父嘴脸,忙弯腰将宝贝孙子抱在怀里,冷不丁地被热情的小家伙亲了一下脸,老爷子脸上浮现出各种得色。   韩勋带着林墨走进家门口,就看到小艾伦正在跟老爷子玩肉麻兮兮的‘贴贴脸’游戏,看着老头子脸都快笑成菊花了,韩勋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老爷子扭头见林书一脸惊讶地盯着他,不禁老脸一红,将小艾伦放了下去。   小艾伦一点都不认生,迈着小短腿,摇摇摆摆地跑到韩勋面前,张开手臂甜笑道:“叔叔,抱抱。”   “哎哟,宝贝儿,想我了没有?”韩勋将他抱起来,举得老高,小家伙兴奋地大小,一个劲儿嚷着要‘抛高高’。   “不行,你奶奶正盯着我们呢,我要敢把你抛高高,你奶奶敢把我从楼顶踹下去。”韩勋装出一副苦瓜脸盯着艾伦。   艾伦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小手指着外面修剪整齐的草坪,小声说:“goout,出去!”小家伙很聪明,中文英文都在学,一着急就会把两种语言混用。韩家人还好,中英文都是母语,只可怜艾伦的外公,一大把年纪的地产、石油大亨,为了跟小外孙无障碍交流,不得不请人专门教他中文。为这,跟他亦敌亦友了半辈子的韩老爷子得瑟了好些日子。   “真是个小机灵鬼。”韩勋继续装苦瓜,“你奶奶盯着,我可不敢出去。”   “奶奶,奶奶!”小艾伦可怜巴巴的望着韩母。   韩母板着脸说:“不行。”   小艾伦是个好脾气的宝宝,至少在他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哭闹。要求被拒后,他把视线投向了叔叔带进来的两个陌生人身上。也不知是不是林墨投了他眼缘,他看了林墨一会儿后,竟然主动张开两只小胖手,奶声奶气地对林墨说:“哥哥,抱抱。”见林墨没有马上接过他,小家伙表情还有些委屈。   林墨失笑,小心翼翼从韩勋手里将小家伙接过去,艾伦一点都不认生,小胖脸在林墨脸上贴了又贴,乖得不行。   韩母笑道:“墨墨,小书,你们快过来坐。我们家艾伦真跟墨墨有缘,以前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赖着墨墨了,这么久过去了,他竟然也不认生。”   艾伦跟家里人亲,那仅限于熟悉的家里人,遇到不熟悉的人,小家伙别说求抱抱了,就是你费尽心思想把他逗笑都难。小家伙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了面就要人抱。别说韩母了,就连韩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都说小孩子眼睛‘灵’,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小艾伦这么喜欢林墨,只能说明林墨确实跟他们韩家投缘。韩父和韩母相视一眼,夫妻俩对林墨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林墨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儿,艾伦这么乖,更是爱得不行,当即就在小家伙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那是因为我们艾伦聪明。”   小艾伦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林墨在夸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大胖脸一个劲儿往林墨怀里扎。韩勋在旁边酸溜溜地看着,直想冲着小家伙大吼一声:小胖子滚粗,我来!   过了一会儿,林墨把昏昏欲睡的小艾伦交给佣人,他把准备好的礼物一一拿了出来。以韩家今时今日的财势,并不会去计较礼物的贵贱,更在意的是送礼人真正的心意。林墨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以家乡的土特产为主,额外还有一些章莫炮制好的药膳食材,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但是瞧得出都是林墨和家人用心准备的,韩父韩母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   这天刚好是周五,到了傍晚韩勋的几个哥哥姐姐陆续回家。   韩芷雯和韩芷静最早回家,韩家两姐妹模样偏韩母多些,五官妍丽又不失英气,家族的先天培养和职场的后天磨练,更让二人深具女王气质。然而,在面对至亲的家人时,少不得卸下防备与架子,多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没有一般有钱人家大小姐高不可攀的惺惺作态,随意亲和得如同大姐头似的,十分好相处。   姐妹俩早就知道林墨是弟弟韩勋放在心尖上的人,很是好奇,今天得见真人竟然如此‘好看’,知道林墨给她们送了可以美容养颜的花茶,见林墨皮肤好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少不得跟林墨聊起美容上的话题。而女人一旦聊起了这个话题,往往半天收不住。林墨原先对美容保养没什么了解,奈何现在开的药膳馆就是以女子养颜为主题,会时不时跟章莫、叶知秋聊到这方面的话题,一来二去还真知道了不少实用的小技巧小偏方。韩家两姐妹因为工作压力大,又长长坐办公室,皮肤被辐射得厉害,眼瞅着那些化妆品搁在脸上的作用越来越小,姐妹俩暗地里也着急。如今听林墨说得各种食疗的方子,直听得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韩东旭稍晚一步回家,他的外貌与韩勋有五六分相似,身高相仿,一看就是兄弟俩。韩东旭是整个韩家里最爱玩儿的一个,眼底总不经意流露出几分风流。看了林墨后就忍不住感慨,缓缓表姐要是生个女儿该多好,他还犯得着愁媳妇儿人选吗?林墨被他‘夸’得小脸都快滴血了,韩勋则气得牙痒痒,等二哥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把人堵门口狠踹了两脚才勉强息怒。韩东旭在家里一贯爱‘找抽’,平时老爱‘逗’下面几个小的炸毛,他以为是别的事情惹到韩勋不高兴了,神经粗没多想,疼得龇牙咧嘴的,嚷着早晚要找机会踹回来。   韩子杰夫妇最晚回来,韩子杰一早就知道林墨和韩勋的事情,回家见林墨跟家里人都处得不错,大伙儿言笑晏晏的,他也不好扫兴,他一向城府深,面上丝毫不露什么,亲热地跟林墨打招呼聊天,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晚饭是在别墅里吃的,韩家的厨子手艺不错,烧得一手好粤菜,煲了两道林墨带过来的药膳,味道好极了,一餐下来宾主尽欢。   韩东旭是闲不住的性子,晚餐过后,逗了一会儿小艾伦,便驱车离开别墅回城里享受他的夜生活,韩芷雯和韩芷静姐妹俩则说晚上要约见重要客户,随后离开。   林墨和林书在韩母盛情邀请下,留了下来。到了陌生的环境,林书一直有些拘谨,林墨怕他不习惯,便说晚上跟他住一起。韩勋干盼万盼,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就这样没了,心里别提多不是滋昧了,只盼着能早点离开别墅想干什么干什么。韩子杰瞧着自家弟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林墨的目光不由深了些。 ☆、第一一八章 旅行(下)   次日,在韩母的安排下,林墨跟林书一起去拜访了妈妈的‘娘家人。’   相比韩家,安家一直缺乏一种破釜沉舟的魄力,依靠着祖辈传承下来的财富,和韩家的帮助,日子过得不温不火的。经营着两家规模一般的贸易公司,家族成员多数从事着教授、医生、律师等光鲜的职业,在华裔中算是比较有名的书香门第家族,过着与上流社会挨边的生活,没法与韩家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家族相比。   安家一共有三房人,韩母是安家三房长女女,林墨的外婆则是二房的嫡长女也是独生女。韩母出嫁的时候,安家还未败落,她嫁得好,与韩父感情深厚,韩父少不得会提携岳家。韩母只有一个胞兄,性格软绵不适合开业,守成却不成问题,如今安家经营的两家贸易公司都是长房的产业。韩母的胞兄退休后,两家公司几个儿女都握着股份,为了争老头子手里剩下的股份,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大房那边人口众多,除却祖上传下来的古董,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财富,索性舌灿莲花加入三房的争斗中,伺机捞上一杯羹。   韩母毕竟是外嫁女,安家往下一辈的事情她不好插嘴,而她一直孜孜不倦寻找安家二房后人的行为,也没少惹来闲话。   原因其实很简单,当年二房的安仲义带着女儿安蕊离开安家的时候,安家尚未分家,后来他和安蕊下落不明,安家大房不仅占了原本属于安仲义的那份财产,还占了安蕊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这些东西放在动·乱时代都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更何况是现今?   吃进嘴里的肥肉没有人会愿意吐出来,所以,林墨的回归没有几个安家人会感到高兴。   韩母早先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如今娘家的人为了钱竟然连面子都不肯顾了。她带着林墨去安家,打了半天机锋,大房的人才答应让林墨去给他外曾祖母上香,上完香,半句挽留林墨在安家食宿的话都没有,好似生怕林墨就黏上他们似的,气得韩母脸都绷紧了。回到家里,关了门,跟韩老爷子叨叨了半天,才把火气压下去。   韩勋清楚安家的现状和过去的一些辛秘,早就跟林墨透过气,林墨对今天的状况并不意外。他本来也没想过要从安家得到些什么,能够给外曾祖母上柱香就算了解了一桩心愿。等日后回到国内,想办法将外曾祖父、外祖父、外祖母的坟迁回乡下老家,把他们葬在母亲身边,如果可能,看看能不能把外曾祖母也迁回去,到时候母亲一家也算是在地下团圆了。至于安家,看他们今天的态度,想来是将自己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了,那样势利的嘴脸,少认一门亲也无所谓。   娘家的事情让韩母觉得有些心凉,等到第三天,韩勋提出带林墨兄弟俩去佛州享受阳光海滩时,她再没阻拦。只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玩儿得开心一点。   乘坐飞机,当天下午,韩勋一行人抵达佛州。韩勋老早就在佛州买了一套海滨别墅,临行前,让人将那里打扫一新。短暂的假期,韩勋不希望周围全是灯泡,这次过来一个保镖也没带,别墅里也没留佣人,只让人提前准别了充足的食材和酒水。   到别墅后,韩勋把行李放到别墅里,带着林墨和林书一起去了海滩。这里不是林书心心念念的巴伊亚本田海滩,而是一处未经开发的小海滩,附近零落着各种风格不一的豪宅,居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整个小镇只有一个超市,一个加油站,一个酒吧,以及一个小码头。咸咸地海风轻拂而过,这里美丽宁静得宛若遗落的仙境。   天边,金红色的云霞将整个海面染上了魔魅绚丽的色彩,海浪被海风徐徐吹到海滩上,又缓缓退回大海中,留下些许漂亮的贝壳静静躺在白色的海滩上,仿佛是大海从无垠的远方捎带来的礼物,也有倒霉的螃蟹晕头晃脑的吐着砂砾,傻乎乎的挥舞着钳子义无返顾的回到水中……   林书大小生活在内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海,傍晚微凉的海风吹得他眯起了眼睛,片刻,跟韩勋一起撒丫子冲向海滩,直奔浪潮而去。   林书不会游泳,身上套这个游泳圈,在海水里兴奋得瞎扑腾,林墨下水游到他身边,跟韩勋一左一右托着他,不断调整他的动作告诉他技巧,不多一会儿,林书就领悟了最基本的狗刨式,动作丑得惨不忍睹,偏偏他自个儿乐得跟啥一样,游泳圈一丢,跟条滑溜得小鱼似的,随着海浪飘来荡去,笑声传了老远。   这里是浅水区,林墨见林书越游越顺,就抛开不再管他。趁着林书背对着他们,韩勋快速黏过来,飞快在林墨唇上啄了一口,然后不待林墨反应过来,笑得跟偷到腥的大猫似的,飞快朝着林书游过去。林墨也不甘示弱冲上去,兜了一大捧水,迎头向韩小人泼过去。韩勋转身逮住林墨,使劲挠他痒痒,林墨瞬间歇菜,在水里扭来扭去试图挣脱他的魔爪,林书见哥哥被‘欺负’了,立马掉头过来挠韩小人,三个人在水里闹成一团,欢乐的笑声混着低沉的浪涛声被海风送到遥远的天际……   在水里闹够了,三人游回岸边,歇了一会儿,林书开始去白沙里扒拉漂亮的贝壳、海螺,准备带回去送给班上要好的同学。韩勋和林墨则童心大起,在海边上堆起了沙堡。韩勋那渣技术,堆出来的沙堡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眼瞅着林墨那边漂亮的大城堡就快成功了,他把自己的破房子团成一个大沙球,冲着林墨大喊:“林小墨,快让开,快让开。”   林墨条件反射侧到旁边,只见一大团白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轰’的一声,他弄了半天的城堡瞬间分崩离析。   “韩小人!”   "Biteme!"   “你完蛋了!”   “哥,我帮你!”   “喂,二对一什么的,太不公平了!”   “谁让你以大欺小,活该!”   “……”   三个人一直玩儿到天黑才回家,林墨的沙堡没了,林书辛辛苦苦捡到的贝壳海螺也在玩闹中不知所踪,回到家里都累瘫了。洗了澡,换好衣服,三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韩勋把别墅里的烤炉找出来,搬到院子里,又打电话给镇上的超市,让他们送来一批新鲜的海鲜过来。林墨将就厨房里的材料配了些调料出来,林书负责削水果,用沙拉酱做了一大盘水果沙拉。   等海鲜送来了以后,韩勋和林书在林墨的指导下弄起了海鲜烧烤。新鲜的食材,配上鲜美的调料,随便弄弄就成了一份顶级美食,就连一向在晚餐上比较克制的林墨也吃撑了。   吃完烧烤,三人及着拖鞋在幽静的小镇上逛了一圈,消了食回家。林书玩儿得太兴奋了,一点也不想去睡觉,嚷着要玩儿游戏。韩勋阴险地拿出盛唐新开发的一款射击游戏,完虐了林书十几把,直把小家伙虐得垂头丧气自己乖乖说困了要去睡觉。   无利不早起的韩小人,怎么可能这么平白陪林书玩儿游戏?两人是下了赌注的,赢的那个人可以晚上陪林墨睡!不知韩小人险恶用心的林书,就这样白白输掉了往后半个月的权利,心里还深深觉得对不起哥哥。   “……这样欺负小孩儿,有意思吗?”躺在床上,林墨轻轻踹了韩勋一脚。   韩勋顺势压在他身上,两只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游走:“欺负谁也没有欺负你有意思。”   林墨很有脾气的回了一句:“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早上,林书睡到自然醒,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家里居然半点动静也没有。他只好去敲哥哥的房门,只听屋里一阵悉索声后,韩勋披着衬衣从里面走了出来,反手小心翼翼将门关上。   “表舅你的身上怎么那么多红印子?”林书歪着头,有些好奇问道。   韩勋赶紧拉好衣服,一本正经的瞎掰:“昨晚上忘记关窗户了,让蚊子咬的。”   “好厉害的蚊子!”林书眼睛里闪过一丝遗憾,那蚊子怎么不多叮他几口呢,最好给他叮个满脸包。   韩勋无比餍足的点头,脸上的笑容简直遮都遮不住:“是挺厉害的。”   林书看着他古怪的表情,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哥哥也在这房间里睡,忙问:“那我哥哥有没有被咬?”   韩勋继续胡诌:“被咬了几口,你哥昨晚吹了风,有点着凉,还在睡,我们别去吵他。一会儿等我洗漱了,我带你去镇上吃早餐。”   林书有点担忧的看了眼门,闷闷地点头:“好吧。”   林墨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过,除了腰有些软,某个羞于启齿的地方有些肿胀,别的都还好。洗漱了下楼跟跟林书和韩勋一起去附近一家很有名气海鲜馆吃了午饭,下午继续在海滩玩,晚上跟韩勋一起去镇上的酒吧喝了些小酒,回来在韩勋半哄半骗下做了一晚上没羞没臊的事。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韩勋抱上游艇,游艇不知开到了何处,再看不见白色的海滩,极目远眺,水天相接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幽蓝,几个白点由远及近慢慢闯入视线才看清是悠闲的海鸟。   “钓着了钓着了,我这条鱼比你刚才钓的都大!”甲板上传来林书的欢呼声。   “小样儿,这才刚开始!”韩勋自信满满地说。   林墨听着他俩的声音,不禁弯了弯嘴角,海风骤起,一个小海浪冲过来打在游艇上,明明没有丝毫感觉,林墨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荡,脑袋不可避免的开始晕乎。   “墨墨,你醒了!”韩勋一直留心着林墨,扭头忽然看到他站在甲板上,立刻朗笑着冲他招手,让他过去。   林墨极力不去看海水簸动,快步走到韩勋身边,韩勋见他脸色发白鼻尖上挂着虚汗,忙问:“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林墨摇头道:“没有,我有点晕船。”   韩勋忙起身,让林墨坐在他的摇摇椅上,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才放下心来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晕船药。”   过一会儿,林墨吃了药,韩勋一直让他挨着自己坐,不知是不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林墨渐渐不觉得晕了,后来索性找了跟鱼竿一起钓起了鱼。等到下午彻底恢复了,还跟韩勋一块儿玩起了潜水,在水底牵手,静静欣赏着色彩斑斓的海底世界,疯狂地接吻,任由鱼群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   海上的生活远离喧嚣,背离世俗,入目的只有碧蓝如洗的海水,澄澈清亮得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朵朵白云悠闲的漂浮在空中,偶尔有海鸟尖啸着飞过,片刻又重新变得宁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闭上眼睛,轻柔的海风拂面而过,静静依偎在爱人的怀抱中,暖暖的阳光仿佛能一直照入心底最阴霾的角落……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林书觉得自己都没怎么玩儿,就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兄弟俩恋恋不舍的离开M国,回到老家,陪陪老太太,温习温习功课,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暑假眨眼就过完了。 ☆、第一一九章 大学   顺心又忙碌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林墨觉得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他苦逼的高中生活就彻底成了过去,等回过神来,大一的军训都结束了。   如今昂首扩胸走在青大的校园里,他深觉凭自己本事考上大学的感觉,就是跟走后门不一样。为了让大学的生活更有意思些,林墨放弃了曾经懒惰的想法,把上辈子已经学过的会计学变成了企管。不管怎么变,班上的妹子依然挺多,虽然良莠不齐,但是还是很有些出挑的。鉴于林墨在军训中的优秀表现,和那张分外吸引人的脸,军训结束后,有意无意找林墨搭讪的妹子就没少过。   “……林墨,今天晚上班上有联谊活动,这次是集体活动,不能以任何借口推辞哦。”简芸芸漂亮外向多才多艺,不仅是班上夺目的班花,还是学校里排得上号的校花,又是京城本地人,家里条件很好,开学第一天就被班上同学一致推举为代班,军训刚一结束就转正了。   大学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迟钝点单纯点的书呆子依然兢兢业业的忙着学业,心思活络点的,则开始待价而沽,网罗人脉,顺道来一场纯纯的校园恋情。   林墨一直在京城读高中,户口也早就换成了京城的,平日里衣着打扮都是韩勋一手包办,随便一件都是国际大牌,甚至收工定制的也不少。眼尖点的早就把林墨当成富家少爷了,再加上他那张比明星还俊美些的脸,几乎一踏进大学校园就成了焦点。拿韩勋酸不拉几的话来说,他家林小墨现在就是一块喷香的奶油蛋糕,一个个的都想扑上来啃上两口,也不瞧瞧他是不是有主的。   林墨想到韩勋那副酸溜溜的模样,不禁弯了弯嘴角,简芸芸的脸‘轰’得一下就红了,一向大方外向甚至有些男孩子气的女孩儿竟然结结巴巴丢下一句“那,那说好了,晚上记得准时。”说完落荒而逃。   坐林墨身边的三个室友,简直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林墨却有些头痛,晚上他已经答应了林书要陪他在家吃晚饭的,这下可怎么办?偏偏青大的规定定得很死,大一学生必须住校,一周就两天回家的时间,林书现在升高中了,学业比以前重,见哥哥必须住校,就自觉主动申请了宿读,平时每周只周六能回家住一晚上,放归宿假也才只能住上两天。因此,但凡林书回家的日子,林墨都尽量抽出时间陪他。   “金副班,能不能带家属啊?”林墨扭头问同桌。   “什么金副班,忒难听了,得叫金哥。”金爵,是韩勋好友兼合伙人金鑫的堂弟,人称爵爷,当然,他可不敢在林墨面前称爷,仗着比林墨早了一天出生,从认识林墨那天起就孜孜不倦让林墨叫他哥。不过,他认识林墨的时间也不长。先前他随家人一直在外地,高考考上青大后才回的京城,经过金鑫介绍认识了韩勋。韩勋知道他跟林墨报了青大的同一个系后,动了些关系,把两人分到了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美其名曰多个照应,实则是明目张胆往林墨身边安‘眼线’。林墨一开始有些反感韩勋这么做,后来跟金爵接触多了,发现他人很好后,才消了气。不过,等到他俩关系好了,韩勋又开始后悔了。   “林墨,你不会是要带女朋友来吧?那我们班的美女们还不伤心死啊。”雷祥一脸八卦样儿,一双眯眯眼简直都要没入肥肉中难觅芳踪了。雷祥是金爵的高中同学,关系非一般铁,又高又胖,像只大熊似的,看着憨厚内里贼精,对朋友绝对没话说。雷祥家里是从政的,在地方上影响力非同一般,但是到了京城就有些不够看了,雷祥很识趣的收起棱角,成天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班上除了林墨他们寝室四个人,没人知道他家里的真实情况。   常轩诧异道:“不可能吧,我都没听小书呆提过?”常轩是京城人,跟林墨同校不同班,小书呆是林墨刚读高中时的同桌商翼,高二分班后,林墨选了文科,商翼选了理科,常轩是商翼后来的同桌。商翼一贯埋头苦读,没能交到什么朋友,林墨也很难跟班上的人玩到一块儿去,时间久了,两人的关系倒是维持得不错。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商翼的父亲出车祸死了,肇事司机跑了,母亲病倒,本就贫寒的家庭不仅无法负担商翼的学业,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需要商翼回去承担。林墨听说商翼要退学,得知前因后果后,主动帮商翼还了债务,医治好他母亲,自那以来,商翼就把林墨当成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常轩知道商翼家里的事情时,也曾考虑过要帮商翼一把,可惜出手没林墨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商翼变成林墨的小尾巴,憋气不已。   林墨没好气地瞥了眼这群八卦的男人,说:“都想什么呐,我带我弟弟。”   金爵哀嚎:“坚决不准!林墨,你再把你弟弟带过来,你就不怕我们班的男生晚上给你套麻袋吗?”林家的基因实在是太强了,哥哥好看得不像话就算了,弟弟也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小白脸,再搁几年保证又是一祸害,大祸害。   “你瞎说什么呢?我弟弟才几岁呢?”林墨白了金爵一眼。   “我妹子自从上次看过你弟弟以后,回家一直发花痴到现在还没好,我可怜的妹子啊,都怪你弟弟。”金爵一想到自家小傻妞一夜之间情窦初开,他就忍不住炸毛,悔不当初啊。   “……那能怪我弟弟吗?”弟控不干了。   “不怪你弟弟怪谁?”长成小白脸样儿就算了,没事成绩那么好做什么?没事还乱害什么羞,害羞你妹啊……不对,我妹啊,我可怜的妹子。妹控也爆发了。   “爵爷你别嚎了,咱妹要能追到小林书,那简直赚翻了好不好?”雷祥很中肯地说了一句公道话。心中默默把那彪悍的小肥妞跟乖巧懂事的小林书放一块儿,又默默的挪开。   “祥子,你丫少胳膊肘往外拐!”   “我实话实说!”   “白瞎诺诺喊了你那么多年哥!老子回去告诉她……”   “别啊,爵爷我就开玩笑,开玩笑,小林书必须是咱家妹子的,谁敢抢我跟她拼命。”   “这还差不多,不对,咱诺诺才不稀罕那臭小子!”   “……”   常轩默默‘呵呵’两声,决定再不理这俩二傻子。   那头,林墨直接去问简芸芸能不能带家属,得到肯定答复后,补交一百块钱活动经费,直接回家接林书去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林书变化不小,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小家伙已经跟林墨快一样高了,林墨的身高从之前起就一直滞留在178再无寸进,林书则将小时候的宽度迅速转换成长度,嗖嗖嗖往上冒,那速度看得林墨简直不是眼红两字能形容的。更让林墨纠结的是韩勋,那混蛋上辈子明明只长到了185,这辈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愣生生蹿到了188,简直太可恶了。   林墨正准备下车回家接林书,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亲爱的,我今天要去一趟H国,预计三天后才能回来,不要太想我哦,╭╮。   林墨快速给韩勋回了一条:嗯,绝对不想。   韩勋:我就知道,没良心的家伙。   林墨:哦。   韩勋:哦什么哦,混蛋,看我回家再找你算账!金爵什么都给我说了,我警告你啊,我不在的时候,坚决不准勾三搭四,离那朵烂云远点,不然,哼。   林墨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烂云’是简芸芸,想到韩小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十指翻飞飞快回复道:不然怎么样?   韩勋:不怎么样,顶多把你做得起不来床而已。   这下换林墨面红耳赤了,果断将短信删除得一干二净,关机,下车,刚走进小区,林书就换了身衣服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处于发育期的林书,带着少年特有的瘦削和稚气,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干净的球鞋,简单又帅气,小时候乖巧圆胖的脸蛋渐渐长开,五官不如林墨那样出色,却带着别样的斯文俊雅。看着逆光走来的弟弟,林墨不禁在心底感叹,难怪金家的小胖妞会回去发花痴,弟弟真的长大了。   “哥,不是说话今天晚上在家里吃饭吗?”林书这三年一直跟林墨住在一起,大约是因为在陌生环境里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又没有上辈子那些隔阂误会,小时候的兄控属性不减反增,每次一放假回家就黏着林墨,着实让韩勋头痛得不行。   “班上有活动推不了,只好带你一起去了。”   林书有些踌躇:“可是你的同学我都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了?金爵、雷祥、常轩他们你哪个不认识?”林墨看着林书憋气又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我跟他们又不熟。”   “多见几次就熟了,反正也就吃个饭而已,吃完了我们就回来。今天作业多吗?”   林书眼珠子一转,装出委屈的样子说:“超多。”   林墨戳了戳他额头,宠溺地笑道:“你哟。不过这借口不错,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用这借口溜。”   “哥,我想吃章哥做的杨枝甘露,还有芒果班戟,百味汤。”   “全是些甜食,不怕胖回小时候那样?”   “不怕!”   “下次牙疼的时候别叫唤。”   “谁叫唤了,谁叫唤了?”   兄弟俩笑着闹着,林墨无意间瞥见街角似乎闪过一个人影,心莫名跳了下,定睛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便没多想,跟林书一起上车前往班上订的聚餐地点。   班上并不是每个学生家里都富裕,新上任的班干部们收上来的活动经费有限,吃了饭还想出去唱唱歌,因此订的吃饭的地方并不多好,就学校外头一家普普通通的火锅店。约定的时间到了,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到来,林墨兄弟俩来得最晚,一到场大家就起哄要求罚酒。结果林墨说自己是开车过来的,一会儿还要送弟弟回去,大家就不好再劝什么了。林书年纪小,林墨从不让他在外面喝酒,兄弟俩一人要了一听可乐,跟金爵他们坐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菜。   “……这家火锅真难吃,跟你们家的比起来真是差太远了。”金爵因为金鑫的关系,知道林墨家里的情况,早在家那边的时候就去吃过林氏的火锅了,那味道吃多少遍都不腻,哪像这儿?   “行了,你就少帮我宣传吧。”   “等哪天你们家店开到京城了,你可别小气啊,给哥弄个免费卡什么的,以咱俩的关系没问题吧?”这两年,林氏火锅楼以锦城为中心,向外扩展,在相邻的几个省市里开了三四十家分店,那生意红火得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偏偏有韩家掺着股,愣是没人敢整什么幺蛾子,顺风顺水的,照这架势下去,最多再等一两年能开遍全国,开到京城来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一边儿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林墨,咱做人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那谁先翻脸的?我怎么觉得我身边好像出间谍了?”   金爵顿时心虚了,拿着桌上的啤酒瓶就站了起来,转身去跟人敬酒,遁了。   雷祥坐旁边端着就被摇头晃脑得:“林墨真有你的,咱爵爷以前啥时候这样孬过,也就你,一句话就能把他给吓跑喽。”   “那是他做贼心虚。”林书在旁边帮林墨打抱不平,金爵是韩勋的眼线这事儿林书知道,不过他就没搞懂韩勋为什么要这样做。 “咱弟弟可真够犀利的,来,哥敬你一杯!” ☆、第一二零章 过渡   军训结束后,林墨的大学生活很快走上了正轨。上辈子他是靠陈俊曦走后门才踏进青大校园的,在一群天之骄子之间没有丝毫底气,用自傲死死藏起心底的自卑,读完四年大学,愣是一个朋友都没交到。这辈子,他靠自己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青大,同寝室的又都是先就相熟的朋友,大家一起上学放学,没事儿打打闹闹,互相帮助偶尔相互拖个后腿,日子过得简单又热闹,到了这一刻,林墨才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遗失了两辈子的青春。   他现在能这样恣意地享受青春,也离不开爸爸的功劳。这两三年里,林氏火锅楼从两家迅速变成36家,最开始的一个荒山农场,变成了现在的十座农场,为了方便配送食材,林建还提出组建了物流配送公司。当初在组建物流公司时,林建只是单纯从管理层面考虑的,林墨却知道,物流公司会随着网络和网上购物的迅猛发展,迎来广阔的市场。因此在创建之初,林墨不仅相当的支持,还提了不少意见,让公司在组建之初构架就趋于成熟,少走了无数弯路。   陌上物流公司成立以后,接到的第一笔外部合作合同来自HAN。   韩勋根据梦里模糊的记忆,再结合林墨对未来的预知,早在2000年初就开始腾出手来进军电商领域,并且从盛唐中独立出来,以本人的身份成立HAN公司,直接并购了当时才刚刚起步的一家C2C电商,利用韩家在国际上的人脉和影响力,迅速打入亚太市场站稳脚跟。紧接着又开始研发B2C、C2C平台,以及与之相伴的安全交易平台,经过这一系列的‘蝴蝶’,原本是在2003年才出现的网购平台,提前到2002年初就出现了,而且起始之初的各种交易细则运管措施远比在历史上出现的那家更完善。   如今万事俱备,HAN正处于良性发展中,只欠缺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这个契机就在明年。   陌上物流公司与HAN签订合作合同后,前期投入了许多钱来构建全国流通网络,那花钱的速度,就算林建如今身家不菲,依然觉得心惊肉跳。好在,从今年开始,随着B2C和C2C平台的开放,陌上物流开始出现盈利。林建一开始只是想开个物流公司方便自家火锅店送菜,哪成想不知不觉就弄成现在的规模,陌生的物流领域让他觉得构建和经营起来吃力,但更多的还有一种挑战的激情和快-感。   爱人早逝,两个孩子不在身边也不需要过多操心,林建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汇聚到了工作上,林墨一面欣慰爸爸能够找到寄托,一面又难过他孤零零一个人没人照顾。不过,林建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一心一意打理着越来越庞大的家产,完全乐在其中。   老家,老太太也懒得再劝儿子结婚了,只常常叮嘱儿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现在年纪虽然大了,精神头却一天比一天好,只不过仍然过不惯她嘴里‘地主婆’的生活,一天不去荒山农场转转心里就不舒服。除了去荒山转,她现在也经常去林城家里,原因很简单,去年她大孙子林东结婚了,娶的是邻村的一女孩儿,曾经是林东的同学,跟林东以前偷鸡摸狗不同,人家是正正经经大学毕业,以前跟林东一块儿读书的时候,那可是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班花,追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至于林东怎么把人给追到手,至今仍然是村里的一大谜题。   不管怎么说,心仪的媳妇儿娶到了,林东的冷锅鱼店也开了几家分店,小有身家,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高兴的得数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乐得好几天都合不拢嘴。老太太荣升曾祖母级别,四世同堂不知多好高兴,每天一有空就要去瞅瞅她胖乎乎的曾孙孙。林城如今的日子日渐富裕,想起以前对母亲和弟弟的那些小心思,心里烧得很,他跟老太太提了好多次,要把老太太接回他家里住,老太太在小儿子家里自由惯了,哪里肯答应。无奈之下,林城只好加倍的孝敬母亲。   相较于两个兄弟,林芝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好,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这两年国内的发展非常快,即使在L县这样的小地方依然说得上是日新月异,林芝两口子窝里斗还行,创业就实在不怎么在行了。眼瞅着县里的建材店一天比一天多,利润一天比一天薄,物价还插着翅膀在飞,林芝两口子也愁。不过他们家的店铺是早些年买下来的,不用出房租,即使利润不如往些年丰厚,日子也比许多普通职工要宽裕。女儿长得漂亮,踹掉红旗‘风光上任’嫁了一个科长,进了事业单位,好歹算个官太太。撇开这科长比她女儿大了十岁,还有个八岁的儿子,而她女儿未婚先孕只生了个女儿,这桩婚事林芝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惜,这丁点满意,在看着林城家买了豪华的商品房,开上小轿车,添了漂亮儿媳乖孙子后,荡然无存。至于林建家,那更是想都不能去想,一想林芝就气得心肝胆肺都在痛。   妒忌,如同一条毒蛇,蛰伏在林芝心底,时不时得出来咬她一口,让她痛不欲生。   长久的时间下来,林芝知道娘家的兄弟不待见她,从他们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老太太身上下功夫,每到逢年过节早早来看老太太。人心都是肉做的,林芝再怎么不好,毕竟是老太太亲生亲养的闺女,时间长了老太太的心也软了。外孙女结婚的时候,老太太把这些年的积蓄全拿出来,给外孙女置办了一套分量十足的金饰。连带的,林建和林城都随了一份厚礼,只可惜,就这样,林芝依然觉得不满足,每次看着林建家里的东西,恨不得全搬回自己家里。   老太太心软归心软,却并不糊涂,不管林芝再怎么旁敲侧击想要‘入股’林建林城的产业,她都一口回绝,气得林芝不知在背后骂了她多少次‘老不死的’。   家里的事情,林建和老太太一贯不想让林墨操心,林墨知道的不多,但是每次回家看到林芝压抑着嫉妒献殷勤的模样他就头痛。其实,如果林芝没有那么不知足,他也不介意像对大伯那样,给她指条明路,撇开那些恩恩怨怨不提,她再怎么不是,她都是奶奶的亲生女,她过得不好,奶奶也不会高兴。可林芝的心实在是太大了,开口就要入股火锅楼,转身又跟王艳艳签‘合约’,一副恨不得把他们家全变成她家的架势,林墨除非脑子有毛病才会帮她。   “……墨墨,我们农场的商标注册成功了。”林建在电话里开心地说道,最近他一直在忙这个事情。现在农场开得多了,每个农场的面积都不小,农场里出产的那些粮食就算了,可以用来喂牲畜,精心栽种出来的绿色蔬菜拿来喂鸡喂猪就实在太亏了。林建跟林墨合计着注册一个有机蔬菜的商标,将富余的农产品销到市场上,不求能有多大盈利,只要能抵减一部分农场的支出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农场那边的负责人跟超市对接好了吗?”这两年,随着经济高速发展,外出务工的农民越来越多,精心侍弄庄稼的人越来越少,种植都高度依赖着化肥农药,当下人们只觉得那些蔬菜粮食味儿不如以前好了,等再过些年,患各种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只会越来越注重食品安全。这会儿,有机蔬菜的概念对普通民众来说还比较新,能够接受有机蔬菜比普通蔬菜价格高三分之一乃至数倍的人实在不多,因此,林墨现在也不指望用这噱头赚钱,只图抢占市场份额。等日后受众多了,再慢慢提价也不迟。   “已经联系了好几家超市,有两家比较感兴趣,约了下来再谈。对了,D省那边的农场附近有一片山林,种了不少干果树,承包人家里出了事情急需用钱,他的意思是想把这片山林转包给我们,我去看了,那片林子还可以,有好几百亩,最多明年就能有大出息,我想把它承包下来,你觉得行吗?”这片林子的转包费对方开口就要一百万,一分钱不少。林建去实地考察了,林子确实打理得不错,往后剩余的租期也还长,回本是早晚的事情,林建真正担心的是销路问题。   “爸爸觉得行,那肯定没问题。只要合同没问题,转包下来就转包下来吧,至于销路,不是还有韩勋开的HAN吗?到时候我们注册一个商标,就放在网上卖。”林墨笑道,哪怕过了这么些年,爸爸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遇到大事还是喜欢跟他商量着来。这样也好,同一件事情,多一个人想总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纰漏。   林建还有些迟疑:“网络上卖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干果是自家产的,物流公司也是自家的,网络上,韩勋还能给我们技术支持,肯定赔不了本。”   林建彻底放下心来,他忍不住数落林墨:“你怎么老是韩勋韩勋的叫,他是你表舅舅,不能乱喊,乱了辈分知道吗?”   林墨头痛道:“知道了,知道了,外面好像有人敲门,就先这样吧,爸爸再见。”   “嗯,再见。”   林墨挂了电话,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简直可以称之为砸门了,林墨有些纳闷,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下,楼道昏黄的灯光下,那个醉醺醺的家伙分明是陈俊曦。   他来这里做什么? “林墨,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陈俊曦敲了半天见没人给他开门,直接上脚瑞,楼道里很快多了些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 ☆、第一二一章 无妄之灾(上)   林墨打开门,冷冷看着他,“陈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陈俊曦喝了一下午酒,早就被人灌得烂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魔怔了,跌跌撞撞不知不觉就走到林墨住的地方。这几年,因为韩勋的故意排挤和使坏,陈俊曦总被抢走好地皮、油水丰厚的工程,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太背,本身就没什么赚头的工程还三不五时的出点不大不小的事情,几年下来,钱没怎么赚到还赔了不少。陈家就算再有陈俊曦他爸撑着,也受不了老往里填窟窿,赔人情,索性让陈俊曦转让了公司,趁着还年轻,他现在手里还有点实权,帮扶着他走从政的路子。陈俊曦心里清楚是韩勋在背地里给他使坏,而他确实也为公司付出了许多心血,哪里能乐意这样窝窝囊囊结束经营?可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不得不将公司拆分转卖,老老实实回去做个小公务员。   陈母一贯是个心大的,哪里能满足自己儿子做个小小的科员?她恨不得让陈俊曦坐着火箭往上面升。陈父手里有点实权不假,可在京城的地界里,手里握有实权的人实在太多了,随着陈俊曦的爷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陈父因为作风问题在现在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来年,半级没提升过,再有韩勋为首的利益团体明里暗里的针对,陈家在京城已经远远不如前些年有话语权了。   这样一来,陈母少不得将主意打到联姻上。   田茜茜从韩勋那儿铩羽而归,还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狠狠得罪了韩勋,弄得好好一门亲戚跟他们家站到了对立面,为这事儿,陈母没少埋怨田茜茜。而田茜茜也不知抽了什么疯,还是出国溜了一圈自以为见了大世面,夏天的时候,从M国毕业归来,就再不肯像以前那样对田卿玉‘唯命是从’,田卿玉给她找了好几个家世不错的对象,她都不肯处。田卿玉奈何不了别人家的女儿,就只能转身折腾自己家的儿子。她看中了京城徐家嫡系一女孩,叫徐静。徐静长得长得像她父亲面容不怎么好看,但是架不住命好,本来只是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因为徐家嫡子爱上了男人,还弄丢了自个儿的性命,徐父年纪大了,再怎么有心播种也结不出果了,只能把这个私生女接回家里当大小姐养着,后来家里的糟糠一去世,徐静的母亲‘顺理成章’转正,彻底坐实了徐家大小姐的身份。   徐家是京城的老牌家族之一,关系、人脉、钱样样不缺,若是徐家长子不死,徐父不得已将捂得死紧的私生女接回家,没准儿都有问鼎的可能。不管这是不是徐家的一厢情愿,徐家在京城的能量是公认的。表面上看起来,如今的陈家能够与徐家结亲,那绝对是高攀了,可徐静的身份摆在那儿,本身除了那副坏脾气就没一样出挑的,但凡要点脸面的家族都不肯跟他们家联姻。优劣相抵,陈家与徐家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这门婚事,田卿玉是相当满意,陈父也满意,徐家人都满意,惟独陈俊曦不乐意。   陈俊曦从小长到这么大,进进出出都是被人宠着、捧着,他就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牺牲色相’换取家族利益的一天。他没法接受联姻,更没法接受自己未来的妻子居然那样平庸,再一对比心里一直惦念着的林墨,和身边那些红颜知己,只觉得满腔怒火无法发泄。可惜到底胳臂拧不过大腿,陈俊曦一贯耳根子软,在母亲一天天的软磨硬泡和泪水攻势下,最终败下阵来,松口同意这场联姻。   看着母亲欢天喜地的给他准备结婚需要的一切东西,陈俊曦心里就憋得慌,下午翘班去喝酒,跟他相熟的酒吧老板见他一个人喝闷酒,挺不开心的,就自作主张帮他打电话约了些朋友过来。陈俊曦有心求醉,这些人灌酒统统来者不拒,这才刚一入夜就醉得半死。   陈俊曦醉眼朦胧地看着林墨——他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可是明明不应该这样的,他应该笑,像他梦里那样,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腼腆又清纯,眉宇间带着一点点矜骄,像一只可爱的绒绒的猫儿。   “……林墨,你从来不对我笑,为,为什么?”陈俊曦靠着墙壁,虚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一点点往下滑,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分外颓废和疲惫。   林墨静静的看着他样子,不由想起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和陈俊曦的事情被田茜茜发现,并且抖到田卿玉面前。陈俊曦带着他跟家里出柜,差点把他重病中的爷爷气死,被陈父赶出陈家,整个京城都在看他的笑话。那时候,陈俊曦躲在小出租屋里没日没夜的喝酒抽烟,颓废消沉得几乎变了一个人。就在他以为陈俊曦会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韩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向他伸出了援手。出资给他成立建材厂,大到钢材小大瓷砖,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到国内一线品牌,陈俊曦振作起来又变回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而这一世,韩勋不再是陈俊曦的好表弟铁哥们,冷眼看着陈家一天天日薄西山,关键时候估计没少在背后捅刀子——至少以林墨对陈俊曦的了解,就算他没有韩勋那样才华出众,也不至于握着陈家的资源连一家公司都经营不好,甚至不得不去他最厌恶的官场。   兜兜转转,陈俊曦、陈家仿佛又面临了前世他死前最艰难的时光。   那时候,陈俊曦妥协,选择与郭家的郭素雅结婚,时光倒退了整整十年,陈俊曦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墨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陈俊曦,眼神平静得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可不就是陌生人吗?这一世,他跟陈俊曦之间的接触少得可怜,所谓的感情早在上一世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心里空出来的位置,被韩勋一点点占满,多余的记忆被他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取代。想到这儿,林墨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从很久以前,他的心里除了狡猾韩小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陈俊曦嗤笑一声,目光炽热地盯着林墨:“我要结婚了。”   原来,不管事情怎么变化,陈家、陈俊曦始终都会选择踏上同一条路。   “嗯,恭喜,”林墨瞥了眼站在楼梯拐角的人影,说:“等表舅回来,我会如实转告他的。”   韩勋冷着脸从阴影中走出来,心里其实早就乐开花了,当他看到林墨用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看着陈俊曦时,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心里终于确信了——林小墨是他的,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至于楼上那个醉鬼,哪边凉快哪边歇着去。   “告诉他,告诉他,好……”陈俊曦忽然大笑起来,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往楼下走,看到韩勋后,面色扭曲声音含混道:“我会,会看着你们,看你们究竟能走,走多远……”   韩勋勾了勾嘴角,眼带不屑:“不劳你费心。”   陈俊曦回了韩勋一个讥诮嘲讽的笑容,跌跌撞撞下了楼。原本以为能看到什么好戏的住户们纷纷失望了,林墨他们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大部分人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少部分人听个一知半解,因为这时候的咨询还不怎么发达,没太多关于同性恋的概念,只觉得有些奇怪,却压根没有多想。   韩勋三步并作两步跟在林墨身后进了家门,得意洋洋道:“林小墨,今天表现不错。晚饭好了没有,我肚子饿了。”   林墨冷着脸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韩勋笑着转移话题:“我从早上开会一直开到现在,中午就吃了一盒冷冰冰的盒饭,快饿死了,又不是多大多要紧的事儿,能不能先吃了饭再说?”   林墨还想说什么,看着韩勋脸上不加掩饰的疲惫,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没好气道:“那你还站着干嘛?不知道去洗手啊。”   “宝贝儿,你真是越来越凶了,哎,都是我惯的。”这幅炫耀的口吻是闹哪样?   “少肉麻,老子不吃你这套。”林墨嘴巴这么说,耳尖却微微有些泛红,转身走进厨房,把先前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   这才刚到十月份,天气还不冷,刚做好没多久的菜都还暖呼呼的,不用热。   豆豉鱼,松花皮蛋,红烧肉,香酥排骨,青菜香菇,蟹黄豆腐,最后一道瑶柱汤,韩勋夹了一块儿最喜欢的松花皮蛋,淡淡的醋香配上青椒的清香和香辣,入嘴后皮蛋弹滑爽口,细细一嚼不禁口舌生津。   “还是家里的皮蛋最正宗。”韩勋忍不住感慨道。   “是我家的,谢谢。”林墨舀了一勺蟹黄豆腐,京城的水质不好,点出来的豆腐不如老家的好,稍嫌老硬了些,被他处理后只能算差强人意。   “你都是我的人了,还分什么你家我家。”韩勋夹了一大块儿红烧肉,五花肉被烧得红润晶莹,入口浓郁的肉香和甜咸适口的味道融合的恰到好处,肉被炖得软烂,轻轻一咬,肉汁四溅,满口浓香。   “……”林墨懒得跟他打嘴仗,夹了一块儿最肥最嫩的鱼肚子,沾了酱汁送进嘴里,嫩滑的鱼肉早早浸满了辣味和豆豉的咸香,鲜香十足,肥嫩爽口,林墨瞬间觉得所有的情绪都被抚平了。   “林小墨,你太狡猾了!”韩勋下手晚了一步,最喜欢的鱼肚子就这么没了。   “活该!”   吃完饭,林墨难得主动的去厨房洗碗收拾。韩勋也确实疲惫到了极点,连续主持开了好几天会,完了还要给技术部门提供技术支持,接连半个月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回家,今天手里的事情才总算告一段落,早早回家吃饭。等林墨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韩勋已经一手握着遥控器,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墨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间里抱了一床空调被给韩勋盖上。韩勋大约是真的累狠了,林墨把遥控器从他手里抽出来,他也没醒。林墨转身将电视机关上,蹑手蹑脚回了卧室,上了一会儿网,洗漱后跟叶知秋打电话问了下药膳馆最近的经营情况。   该汇报的工作汇报完后,叶知秋忍不住跟林墨八卦:“小林,你知不知到陈家要跟徐家联姻了?联姻的对象还是本家的徐静。”   “你怎么知道?”徐家,徐静,林墨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看来陈家的困境只怕比他想还要艰难些,一向自持身份的田卿玉跟陈父居然也会有欢天喜地迎娶私生女进门的一天。陈家果然是大不如前了,上辈子跟郭家联姻,郭素雅好歹是嫡出的独生女,而且还才貌双全。   “今天陈夫人来问我能不能给徐静办张会员卡,我拒绝了,她脸色很不好看,后来听其他客人说的。”叶知秋一直经营管理着章家药膳馆,她人实诚,慢慢也学会了长袖善舞,跟常去药膳馆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关系处得不错,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数她消息灵通。   叶知秋顿了一下,忽然问道:“……章哥是不是跟徐家有什么恩怨啊?他听说我把徐静拒之门外,一下午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   “章哥跟徐家确实有些旧怨,他的事情我不好说,你也别去打听。田卿玉跟徐静都是小心眼,你得罪了她们,最近最好小心点,如果你男朋友忙得过来,让他接送你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就让药膳馆的刘文、刘武兄弟俩陪你上下班。一会儿等章哥忙完,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情跟他说。”林墨吩咐道。   药膳馆不接待小三、私生女的规定着实让叶知秋交好了一帮人,也狠狠得罪了一帮人,被得罪的那些人不敢动林墨,只好将气撒在她身上。有好几次,叶知秋差点被人打了,亏得她跑得快,后来起了警觉心,上下班尽量开车,尽量与顺路的同事一起,这才没出什么状况。现在听林墨这么说,再加上下午听那些小姐夫人们谈论的徐静做的那些极品事,她立马点头应了下来。   晚上十点半,章莫总算忙完给林墨打电话过来,寒暄几句后,林墨说:“章哥,徐家人一贯作风不太正,现在又跟陈家搀和到一起,你那边要小心些,厨房的学徒让刘文兄弟俩帮你盯着点。”刘文、刘武是阿虎找来的人,韩勋给林墨透过底,这对兄弟俩是国际上小有名气的雇佣兵,跟阿虎是好朋友,因为在一次行动中受伤身手大不如前,就退了下来。阿虎知道章莫一手出神入化的药膳调理身体的效果特别好,就腆着脸找林墨说了情,让他们兄弟俩来药膳馆当保安,不要工资,就让章莫帮他们调理调理身体就行。   林墨哪能真不给他们工资,刘文兄弟俩身手不如以前好,但是跟普通特种兵比起来还是要厉害一大截,药膳馆里多了这样的人才,安全系数能提升不止一个等级。因此工资照给,药膳章莫天天给刘文兄弟俩量身定做,一年不到,两人身体差不多痊愈了,却赖在药膳馆里再不肯走,一心一意干起了保安的活计。   章莫为了报仇,一直留意着徐家,他们家那些破事,他比谁都清楚,自然清楚徐志宁的便宜妹妹是个什么货色。说得恭维点那就是嚣张跋扈的太子女,说得直接点那就是个二百五神经病,谁沾上谁倒霉,不用林墨说,他也会更加小心些。   “放心,我有分寸。”   林墨得到了章莫的保证,心里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不安,无端端就想到前些天恍惚看到的黑影。   会是谁呢?   林墨关了灯躺在床上,细细想了下,实在想不起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想着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韩勋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酸痛,迷迷糊糊翻身差点摔到沙发底下去,等稳住身体一惊一乍再想不起刚才梦见了什么,只心里隐隐残留着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借着窗外模糊的灯光,走到墙边打开灯,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蹑手蹑脚摸进卧室里。窗外,皎洁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把房间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亦真亦幻。韩勋看着躺在光晕中安眠的林墨,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听着他清浅绵长的呼吸,心里蓦然升起一丝古怪惊慌,他强压下心里不好的感觉,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用力嘬了口林墨的嘴唇,林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张开唇,韩勋伺机将舌头伸了进去,用力撬开他的贝齿,不断加深这个吻。禁-欲了大半个月的身体瞬间被点燃,韩勋撩开林墨身上的薄被,双臂环住他的身体,双手不断在他身上游走。   “……你干什么?”半硬的玉-茎被含在温润的口腔里,林墨要是再不醒,那就是死人。   韩勋‘百忙之中’腾出嘴来,邪笑道:“宝贝儿,你真笨,当然是干-你。”   “……混蛋,大半夜的你要不要……唔……你放开我……”   “墨墨,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乖,你看你下面都湿了,还含着我的手,你真舍得我离开吗?”   “韩小人,你要做就做,废什么话……唔……”林墨恼羞成怒的声音很快被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取代,房间里只剩下一阵阵挞伐的声音。   ————   陈家。   “呕……呕……”陈俊曦半跪在马桶旁,吐得撕心裂肺的。   田卿玉端着清水站在他身后,又心疼又焦急忍不住埋怨道:“你这孩子,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出去喝酒喝成这副德性?”她扭头瞪了眼站她身旁的田茜茜,“都怪你弟弟,也不知道拦着点。”   田茜茜在国外经了不少事,脸皮比以前不知厚了多少倍,丝毫不把田卿玉的话往心里去,笑语盈盈道:“姑妈,你真偏心,我弟弟从小到大都是表哥的应声虫,他哪有本事管表哥的事情?我看表哥平时都很有分寸,眼瞅着要结婚了,还喝得烂醉,不会是借酒浇愁吧?”   田卿玉被田茜茜气得差点没背过去,儿子不喜欢她给他安排的婚事她知道,可是被田茜茜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无异于打脸,“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行吧,时间不早了,姑妈,我先回去了。”说完,田茜茜拿着沙发上的包包,往外走去。   田卿玉气得胸口起起伏伏,铁青着脸道:“我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傍上个司令员的儿子吗?看她那张狂样,哼,等什么时候姓欧的把她娶回家再跟我炫也不迟啊,跟她妈一个德性,永远都上不得台面的下做东西,一双烂鞋也不知道那姓欧的稀罕个什么劲儿!”   田茜茜走得不快,田卿玉说的话她几乎一字不漏的听在耳朵里,她恨不得扑过去撕烂田卿玉的嘴,却到底耐住火气,离开了陈家的别墅。   她刚把心爱的甲壳虫开出小区,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一看见是徐静打来的,田茜茜眼底闪过一丝扭曲的神色,却在接电话的瞬间,换成温柔知性的声音,无比熟稔地嗔道:“怎么舍得大半夜给我打电话了?不睡你的美容觉了?”   “都怪你这死丫头,谁让你半夜给我发短信说你表哥喝多了?怎么样,他现在好点没有?”徐静的声音比较粗,透过手机的听筒听起来简直像是跟谁吵架似的。   “我亲爱的未来表嫂,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我还不是好心想给你一个关心我表哥的机会?偏你还不领情,以后有什么机密消息,我可再不告诉你了。”田茜茜佯装生气,心底却嗤笑开来,一个无才无貌无脑的蠢货,真是白瞎了她那么好的家世。   徐静听后不以为然,倨傲道:“用不着你说,田阿姨什么都会告诉我。”   田茜茜故作神秘道:“是吗?你真以为她什么都会告诉你?她会告诉你我表哥为什么今天去买醉吗?他喝醉了又去见了什么人吗?哎呀,绿灯到了,我不跟你说了,拜拜。”   徐静再蠢也听出田茜茜话里别有深意了,她忙重新拨通田茜茜的号码,结果那头传来冷冰冰的‘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气得她骂了声‘贱人’,直接把手机砸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仍不解气。   过了会儿,徐静面色狰狞地拿起卧室里的座机,拨通一个号码:“你给我查,查陈俊希今天都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老娘倒要看看哪个狐狸精皮痒了敢截老娘的胡!” ☆、第一二二章 无妄之灾(中)   林墨一时心血来潮,让章莫盯紧厨房的棋算是走对了,还真让刘文刘武兄弟来揪出了两个叛徒来。   为了扩大药膳馆的规模,章莫从一年多以前就挑了四个小学徒,打算观察一段时间,选择一两个资质、品行过硬的收做徒弟,教授他们药膳秘方。作为条件,他们学成以后,需要留在药膳馆做事,同样的,药膳馆也会给予他们丰厚的酬劳,大家明码实价心甘情愿的来。收徒的事情,章莫透过点口风,四个小学徒也是让人调查过背景的,都是身家清白家庭贫穷,从偏远农村来的,人相对单纯好掌控些。章莫的本事别人不清楚,这四个小学徒能不明白?知道他要收徒,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好好表现自己。对他们四个来说,十岁的年纪,从农村到大城市打工,要文化没文化要关系没关系,如果没点机遇,不出意外的话,会像他们父辈那样一把大年纪还在建筑工地上调沙背石,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但是成为章莫的徒弟就不一样了,那学会的可不是普通的‘一技之长’,随便熬上一小盅汤就能卖个好几百上千的,有几个人能做到?学成手艺为药膳馆效力那更好了,那捧的可不是铁饭碗,而是金饭碗!不仅有高工资拿,还能拿到药膳馆分红呢!别人没数,他们心里可是门儿清,药膳馆一年的收益少说上千万,随便从指缝里漏点出来,都足够他们花用了,那收入可不比那些从大学出来趾高气扬的‘天之骄子’们差,这可是做梦都梦不着的好事!   章莫有心考验这四人的心性,透了收徒的口风,这么久过去了却迟迟没有下文。这四人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他虽然没有明里说,但哪道药膳配哪些食材药材、配多大的量,有心的话,还是能够自己摸索个七七八八的。   这四个学徒里,最机灵的一个得数赵军,人聪明勤快、嘴又甜,做什么事情都抢在前面,章莫见他天赋不错时不时会指点他两句。大家都觉得如果章莫要收徒的话,肯定少不了他的名额。结果,这次出事就出在他身上。   “赵军,你为什么这么做?”章莫觉得有些心寒,他自问对赵军不错,虽然没有正式收他当徒弟,但是平时也会教他一些药材的炮制手法,基础的药理,即使是按照老规矩焚香收徒也不过如此。不想,他转身跟外人勾结想要带着李力另投别家就算了,还想用他教的药理在背后捅他刀子,真是让他给教了头白眼狼出来。   赵军暗骂李力蠢材,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面上依然装得一派无辜,语带委屈道:“章哥,明明是李力放错了药材,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李力,你在厨房工作了这么久,会认不出黄芪和人参?把清肌汤里的黄芪换成人参,你想让害王小姐的病情加重吗?谁给你好处让你这么做的?!”清肌汤是药膳馆的招牌药膳之一,对调理油脂分泌失调引起的青春痘有奇效,只要连喝半个月,保证能让肌肤恢复如初,坚持一段时间,再配上红颜汤,就连痘痕也会彻底消失。清肌汤的配方不算太复杂,只是有两味药材需要特殊炮制,还有就是熬汤的药材绝对不能出错,一旦出错,小则药效全无,大则产生严重的副作用。把黄芪替换成人参,不仅会毁了清肌汤的药效,更会给患者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发现情况不对,这些日子一直在喝这汤的王小姐,今晚回去保准明天一早起来变成‘蛤蟆脸’,到时候赔偿事小,药膳馆的名声可是彻底完了,还要得罪一个手眼通天的王家,这些损失可不是能够用金钱衡量的。   药膳馆每天的客人很多,章莫不可能事必躬亲,炮制好了药材,简单的熬汤工作都是交给几个学徒和厨工在做,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今天却差点捅了个天大的篓子。亏得林墨交待了让刘文刘武盯紧厨房,这俩兄弟有了这借口天天跟在章莫屁股后面转,厨房的事情知道不少。两人都是雇佣兵出身,心思机敏眼光老辣,一看李力神色不太对劲,就盯住了他。不由分说把人弄到办公室控制住,李力胆子小,一吓就慌了神。章莫再一查他正在看着的汤,立马瞧出了猫腻。那会儿正是下午最忙的时候,章莫无暇分身,当机力断把另外三个学徒全都赶出厨房,让叶知秋调了几个服务员给他打下手,让刘文刘武去调查这件事。   刘文刘武兄弟俩很有些手段,章莫这边刚忙完,他们那边就查出了确切消息。李力也好,赵军也好,都是些小角色,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李力被关了几个小时小黑屋,还被刘文踹了一脚,肋部隐隐作痛,本就不太大的胆子早就吓破了:“章哥,章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肚子疼,你让我先去医院吧,我不想死。”   “不想死你就好好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拿错了药材而已。”李力在做垂死挣扎。   “行,不说是吧,那我就只能把你交给王小姐了,我没记错的话,她大伯是公安部的,估计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章莫脸色漠然的看着李力。   李力这下彻底乱了阵脚,忙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是赵军,是赵军让我这么做的,我妈病了需要钱,赵军答应给我三万块钱,还说等他当上了大厨,给我一个主厨的位置,一个月给我开五千块钱工资。章哥,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王小姐,我妈真的病的很厉害,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章莫没有管李力,转而看向站在李力身边的赵军,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赵军收起了以往在章莫面前的谦恭,有恃无恐道:“章哥,李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就算要给犯人定罪也要讲究证据不是吗?就算你们再有能耐,也不能随便往人身上泼脏水不是?莫须有的罪名我是不会认的。我是给了李力钱,可那是我借给他的。”李力那边他只给了一万块钱订金,还让他打了欠条。他们之间的交易,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就算查出那一万块钱来,也不过是他好心借给同乡的。就算药膳馆的老板再有能耐,也不能因为他借钱给别人,就给他定罪吧?   章莫怒极反笑:“行,我这次还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赵军还有这份心计。我们这里庙小,容不小你们,你们自己走吧。叶经理,你让财务明天之内把他们两人这个月的工资结出来,省得以后别人反咬一口说我们克扣员工离职薪资。”   叶知秋在旁边从头听到尾,气得牙根子痒痒,脸上依然堆着笑:“好,我保证一分不少的给他们,当然,做错了事,该扣的违纪罚款还是要扣。”   药膳馆的人没有意料中的气急败坏,甚至章、叶两人脸上还带着笑,赵军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转念一想,这一年多,他已经把药膳馆里半数的药膳方子都背熟了,这几个月里,还把一半以上的药膳亲手做了一遍,味道也好,效果也好,完全不比章莫做的差,就算有些药材需要特殊炮制,他不也学了些窍门秘方吗?再大不了,他直接去请教老中医,他不信职业的医生还比不过一个厨子。不过是个卖屁股的男人,想想就觉得恶心,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赵军自信满满的携着李力离开,章莫冷笑道:“半壶水响叮当,我倒要看看他背后的人能蹦跶多久。”   赵军背后的人确实挺能蹦的,赵军离开后没两个月,京城又开了一家药膳馆。徐静、田家、陈家,都往里投了不少钱,徐静出大头,田家也掏出老本狠砸了一笔钱进去,田茜茜的弟弟田耀祖当总经理,打理药膳馆的一切事物,陈家那边,陈俊曦不太乐意跟林墨打擂台,不怎么赞成这事,奈何田卿玉当初在叶知秋那儿吃了瘪,一心想要找回场子,而且也眼红章家药膳馆的收益,相当热心这事,也投了大笔钱进去。   新开张的和气药膳,不再局限于女性美容药膳,还多了养生药膳,男性壮·阳药膳,田茜茜承诺赵军的大厨位置,不过一句空话,等赵军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坑骗时为时已晚,可再怎么后悔也只能兢兢业业做下去,等和气药膳的人发现赵军不过在章莫那儿学了些皮毛后,索性连主厨的位置都给他撸掉了。至于张力,不仅工作弄丢了,还被赵军追债,最后被逼得没办法,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   和气药膳有徐、田、陈三家作为后盾,人脉很可观,再加上不限女客、不限正室,价格定位也比章家药膳馆低,刚开张时,生意好了一段时间。可惜的是,和气药膳那里的药膳味道很一般,有些甚至是难吃,药效也没见突出,少了懂药理的服务员为顾客介绍搭配,有人吃了回去后跟在吃的其他药物相冲,好险没中毒。和气药膳堪堪风光了一个月,生意就冷淡下来。正所谓有比较才会有鉴别,以前大伙还没觉得章家药膳馆的药膳有多稀罕,跟和气药膳一对比,高下立判,一些没吃过的人也慕名而来。由于每天预约订餐的人太多,厨房又少了两个熟手,章莫忙得脚不沾地,打电话让林墨提价,必须提价。林墨大手一挥准了,敢挖他们的墙脚就要有被打脸的准备不是?   “……陈俊曦,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半个多前,徐静终于心满意足的跟陈俊曦领证结婚。从结婚到现在,两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就连婚房里的结婚照都给摔了。   “我有事,你胡闹什么?”陈俊曦对着手机十万分不耐烦地说,一想起家里的母夜叉,一晚上的好心情都去了一大半。   “有事,有事,你麻痹的骗谁啊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外面鬼混!你马上给我回来,不然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徐静在家里气得跳脚,冲着电话破口大骂放狠话。   陈俊曦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取出电池,继续跟人拼酒。   “喂,喂……敢挂我电话!”徐静早就被家里人尤其是她那母凭女贵转正的小三妈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从小长大到还没受过这种气?发现陈俊曦不仅挂她电话还关机,气得双眼通红,脑袋里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当即冲出家门,开着车子满世界找陈俊曦,最后还是田耀祖给她通风报信在一家会所找到了人,一照面就跟疯了一样,扑上去扇了陈俊曦一耳光。一屋子的人都她彪悍的举动给吓懵了,陈俊曦痛极了想都不想,反手就扇了回去,两人当时在会所就打了起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很快就在京城的二代圈子里传为笑谈,韩小人简直不能更幸灾乐祸了,把这事儿当成笑话讲给林墨听,末了总结道:“那位大文豪怎么说的,好像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凶残的母夜叉,敢于正视火辣的大耳光。那两口子可真厉害,我算是服了他们了。”   “周先生会被你气活过来的。”林墨没好气道,听个八卦,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好吧,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事儿挺搞笑的,陈俊曦居然也有今天。   韩勋有些不解:“周先生?不是姓鲁的那个谁说的吗?”   “……”香蕉人就是香蕉人,林墨都懒得说他了。   “喂,林小墨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说陈俊曦你不高兴了?”韩勋酸溜溜地说,醋劲不是一般的大。   “我今天的菜没放醋啊,怎么这么酸。”林墨笑道。   “翅膀长硬了是吧,居然敢笑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韩勋嗷呜一声扑过去,将林墨压倒在沙发上,使劲儿挠林墨痒痒。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你放开我。”林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放了你可以,先亲我一口。”   “想得美,快放开我,不然跟你翻脸了啊。”   “好啊,还敢跟我翻脸,林小墨你今天完了,就算你哭着求饶我也不放过你。”韩勋一双贼手悄悄摸进林墨衣服里,开始图谋不轨。   林书今天去参加了一个物理竞赛,带他的老师体谅他这段时间辛苦,上午考试结束,特意给他放了半天假,这周刚好要放归宿假,他能玩儿到下周一再回学校上课,还不用做任何作业。林书高高兴兴的回家,准备这周好好玩一玩,哪知刚打开家门,就听到他哥的求饶声。   “喂,不准欺负我哥!”林书在门口吼这嗓子不要紧,林墨吓了一大跳,竟然条件反射一脚将韩勋踹下了沙发,韩勋的腰在茶几上狠狠撞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我和你哥闹着玩儿呢,你吼什么吼?”韩勋声先夺人,全然没在意自己衣衫不整。   林墨见韩勋的模样像是疼狠了,忙身手将他拉起来,问:“你没事吧?”   韩勋扶着腰坐在沙发上,一边揉腰,一边吸着冷气道:“一会儿你帮我好好揉揉,疼死了。”   林墨看着他眼底的戏谑,心里的担忧顿时消散。反倒林书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别扭不好意思说道歉的话,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你们是闹着玩儿?你们闹着玩儿怎么还脱我哥的衣服,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我哥着凉。”说到最后,林书越发底气足了。   林墨脸皮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韩勋不以为意:“家里开着暖气,哪里冷了?再说,不光我脱你哥的衣服,你哥不也把我的衣服给脱了吗?”   这混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林墨气得牙痒痒,狠狠踩了韩勋一脚:“活该,我看刚才那下是撞轻了,还有力气在那儿胡说八道。”说着,林墨起身去药箱里找了瓶云南白药出来,给韩勋抹在撞得微微肿起的地方,使劲儿的揉,揉得韩勋觉得自个儿腰都快废了。   一下午,谁都没在提这事儿。晚上,林书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好像看到韩勋在亲他哥的脸呢?为什么,哥哥听到他那嗓子那么激动呢?那模样分明是害怕嘛。哥哥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林书罕有的失眠了。   陈家别墅里,田卿玉同样睡不着。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她徐静我们家有哪点对不起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们家俊曦,简直气死我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逼着俊曦娶她。”田卿玉一想到儿子脸上至今未消肿的‘五指山’,就气得青筋直蹦,心里又悔又痛。   陈父也非常生气,徐静这么做,打的不仅是儿子的脸,更是整个陈家的脸。可他能怎么办?媳妇儿已经娶回家了,他们还能跟徐家撕破脸不成?怪只怪陈俊曦不争气,连自个儿老婆都降不住。   “这样的话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好好的儿子都让你给宠坏了,慈母多败儿。你让你儿子早点回他们新家去,一闹矛盾就往家里跑,像什么话?”陈父心里越想越烦扔下手里的报纸,大步走出家门。   “你给我站住,大半夜的你去要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   田卿玉眼睁睁看着陈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委屈得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此时,陈俊曦和徐静的新家里,徐静难得眼睛红红的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田茜茜劝道:“表嫂,你光坐在这儿哭有什么用啊?你也真是的,表哥不就是出去喝个酒吗?你至于撵上门去跟他打架吗?你让我表哥以后的脸往哪儿搁?”   田茜茜不劝还好,一说徐静就来气了:“什么叫不就是不就是去喝个酒,他是天天出去喝酒,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他哪天晚上在家住了?他甚至……”徐静忽然住口不说了。   “甚至什么?”田茜茜好奇问道。   “……”徐静没有说话,抽了张纸巾擦眼泪。陈俊曦长得俊美,温文尔雅,本身也不是没有能力,家世也算不错,撇开联姻的因素不提,徐静是真喜欢陈俊曦,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陈俊曦就不肯喜欢她哪怕一丁点儿呢?甚至为了个人尽可夫的小演员跟她翻脸,她不过就是找人打了那个骚狐狸一顿,他至于跟她闹得天翻地覆吗?   “其实我表哥这个人真的很好,你啊就是太强硬了,学学人家冷云云的温柔乖巧,我哥怎么可能跟你吵架?”冷云云就是徐静说的那个小演员,被她派去的人打得毁了容,田茜茜原本想祸水东引,让徐静发掘陈俊曦对林墨的那点心思,进而收拾林墨,哪知徐静让人查来查去,查了陈俊曦一堆红颜知己出来,愣是没查到林墨身上。就这样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儿连婚都没结成,田茜茜是想给她姑姑添堵,但是却不想错失徐家这个靠山。   “还让我学冷云云,哼,他陈俊曦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吗?别说得你表哥好像多委屈似的,真正委屈的人是我,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他连一次都没碰过我!我打他怎么了,我要是把这事儿跟我妈跟我爸说,他丫现在还能好好躺在陈家睡觉,他做梦他!”   田茜茜一下惊得话都说不出口了,不过,她看了眼徐静那张连平庸都算不上的脸,心底也稍稍有些理解陈俊曦——像徐静这么重口味的,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吃得消的。   不过……田茜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表嫂,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要是说了,我表哥肯定得恨死我,要是不说,我们俩是朋友,现在又是嫡亲的亲戚,我不忍心看着你……”田茜茜敛去眼底一丝扭曲的快意,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欲语还休故意吊人胃口。   徐静瞪着田茜茜:“有什么话你就痛快点说,有我给你挡着,你用不着怕谁!”   田茜茜依然摇头,在徐静威逼利诱下,‘战战兢兢地’吐了口风:“这事儿我也是听耀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敢保证。”   “你先说来听听。”   “我表哥他可能喜欢男人,耀祖说有好几次我哥喝醉了,嘴里都在喊林墨的名字,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你们结婚那天晚上,我哥不是在酒吧喝醉了吗?我跟耀祖弄他回去的时候,我也听到了……”   徐静‘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冲田茜茜吼道:“就是开章家药膳馆的那个林墨?你特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情,我怎么敢乱说。而且,那个林墨跟韩勋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像是怕徐静不相信一般,田茜茜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算了,你也知道的,我读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喜欢韩勋,还为了他出国留学,可是他一直都不肯接受我,我实在气不过,特意找人暗中跟踪调查韩勋,这才发现他们俩一直住在一起。”   “他们俩不是亲戚吗?”   “亲戚?”田茜茜一脸讥诮,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到徐静面前,“你见过有这样的亲戚吗?”   徐静接过照片,第一张是晚上两人十指交缠走在一条青大僻静的小路上,第二张是韩勋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亲吻林墨,第三张是两人在车里接吻,第四张是倒映在窗帘上两道紧紧相拥缠绵的黑影……当徐静翻到最后几张时,全是陈俊曦半坐在林墨面前,眼里尽是痴迷的情愫。   “林!墨!”徐静愤恨得将照片捏成一团,一脚踹翻了茶几,怒气冲霄。 田茜茜低头看着满地狼藉,嘴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意——韩勋,你既然毁了我,我就毁掉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们看谁会更痛苦! ☆、第一二三章 无妄之灾(下)   林墨睡得不沉,耳边老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韩勋正在收拾东西,扭头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问道:“这么早,你在做什么呢?”   韩勋把最后一份文件收进行李箱里,将箱子关好上了密码锁,走到床边,坐到林墨身旁,低声说:“吵到你了?”   “嗯,”林墨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么早就起来收拾东西,你要去哪儿吗?”   韩勋笑着吻了吻林墨的额头,“M国那边的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情,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什么事情?严重吗?”林墨知道韩勋在M国那边投资了一些产业,他平时光自己的事情就够费心了,很少过问韩勋那些产业,甚至连韩勋具体投资了些什么他都不太清楚。   韩勋细心地给林墨掖好被角,亲昵地揉揉林墨的脸颊,温声道:“就是有一个高管突然提出辞职,电话里问他他也不肯说原因,他知道不少公司机密,如果是被其他竞争对手挖走的话,会出乱子。”韩勋没有告诉林墨的是,这个高管是从韩家出来的人,跟忠叔是一辈的,他不仅知道他公司里的事情,还知道一些韩家不能见光的秘密。他突然提出辞职,又不肯解释原因,韩勋只能亲自回去找他当面谈谈。   “哦,我最近眼皮老跳,你回去小心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   “宝贝儿,看到你这么关心我,害得我都不想走了,怎么办?”   韩勋的呼吸轻轻吐在林墨的颈项上,酥痒的,林墨把被子一拉,直接将自己整个罩了起来,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肉麻死了,快点滚蛋,别打扰我睡觉,困死了。”   韩勋用力扒开被子,直接堵住林墨那张气人的小嘴,直把两人都吻得气息不稳了,才恋恋不舍地说:“等那边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等着我,我们一起回老家过年。”   “嗯。”林墨看着韩勋俊美无俦的脸庞,心里不禁生出淡淡的不安和浓浓的不舍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事实证明林墨的直觉是准的,韩勋到了M国,在机场打了个电话跟他报平安后,就在没给他打过电话。等林墨后知后觉想起要给韩勋打电话,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时,韩勋的电话竟然再也打不通了,网上给他留言他也没有回。而盛唐那边,新上市的网游反响相当热烈,金鑫那边有好些事情需要韩勋拍板做决定,结果死活联系不上韩勋不说,连之前一直负责监督处理公司事务的忠叔也不见了踪影。不得已,金鑫只好让他堂弟问林墨有没有韩勋的消息。   林墨不傻,在韩勋离开之前,他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会儿韩勋、忠叔、阿虎三个人集体失踪,说明什么?说明韩勋很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进一步推断,韩勋给他报过平安,证明他是安全到了M国的,先前他打韩勋的电话,手机是通的,只是一直没人接,证明他应该没有出太大的事情,至少车祸可以排除;绑架的可能性也很低,如果韩勋被人绑架了,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情,韩家人至少阿虎或者忠叔肯定会打电话告诉他。可是现在韩勋没有任何消息,韩家也无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或者告知什么,只能说明韩勋的失踪很可能跟韩家有关。   韩勋早就已经放弃了继承权,所以这次的事情应该与此无关。那么,韩家人为什么要隔绝韩勋与外界的联系呢?   答案已然存在于林墨脑中。   当林墨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到韩家问一问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林墨接起来:“喂,您好,请问您是?”   “你说我是谁?”韩子杰大早起来,听家里的佣人说韩勋昨晚闹了一整晚,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韩子杰怕他给暴怒的老爷子火上浇油,就过去劝劝他,结果……结果韩子杰憋了一肚子火,最后到底给林墨打了这个电话‘报平安’。   林墨听出是韩子杰的声音了,“大表舅。”   韩子杰这几天因为韩勋的事情,已经被老头子骂臭头了,心里相当不爽,但他好歹还有些风度,用无比平静的口吻告诉林墨:“你和阿勋的事情,老头子已经知道了。阿勋现在暂时被老头子关了起来,他让我告诉你一声,让你别担心,他会想办法处理好的。另外,他还说让你小心田家和徐家,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他们弄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韩子杰心里却并不太看好他们两个,这一次老头子的态度极端强硬,手段比他当初坚持要娶艾伦他妈妈时不知强硬了多少倍。当然,韩子杰知道,老头子生气韩勋喜欢男人是一方面,老头子还生气忠叔、阿虎以及他都早就知晓这件事,偏偏都替阿勋瞒着他、骗他。阿虎和忠叔回国当天就被老头子派人送回祖宅的思过堂‘思过’了,韩勋则因为反抗得厉害,老头子担心祖宅那边没人镇得住他,就把他关在这边别墅的地下室里,要不是他早就已经是财团首脑,没准老头子会把他也关到地下室里跟阿勋作伴。   想想老头子的臭脾气,和这几天妈妈郁郁寡欢的样子,还有阿勋据理力争反抗到底的态度,韩子杰就觉得脑子生疼。   平心而论,最开始他知道阿勋跟林墨的事情时,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韩勋不过玩玩儿,等长大了就会收心;后来知道韩勋是动了真心后,也曾烦恼过一段时间,可是看到被怪病折磨多年日渐阴沉失控的弟弟自从跟林墨在一起后,不仅沉疴尽去,脸上的笑容还一天比一天多,他就暂时放弃了找他们麻烦的想法。而后他在工作之余特意去了解了关于同性恋的东西,后来听说O洲那边有国家甚至允许同性恋结婚后,他就彻底释然了。私底下,他还鼓励韩勋,让他好好奋斗,等过些年,人成熟了,事业也有成了,如果到那时他还愿意跟林墨在一起,等他们出柜的时候,他会帮他劝老头子和妈妈……哪知他说的这话还没放冷,这件事就被人直接捅到了老头子面前。   林墨大概能想象得出韩家现在的地震,一时间千头万绪,沉默片刻后说:“既然姑姥爷和姑婆已经知道了,没道理阿勋一个人挨罚,我会尽快过来……”   韩子杰忙打断他:“别,你可千万别过来,”要是过来不是火上浇油吗,“阿勋说你们学校这几天正在期末考试,让你安心考试。你和他的事情,他会好好跟爸妈解释的,我爸妈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再说不是还有我,还有我妈吗?我妈最疼阿勋,等过两天她气消了,我想她会替阿勋说话的。你就别过来添乱了,好好考试。”韩子杰比韩勋还大十六岁,比林墨就大得更多了,在他眼里,林墨完全就是小辈、小孩儿,过来不仅起不了任何作用,还只会让老头子更生气,适得其反。   林墨心里确实有些担心,他担心的不是韩勋妥协,而是担心他太犟了惹怒长辈,自己也吃亏受罪,毕竟韩父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然而正如韩子杰所说,他现在着急忙慌的过去,指不定连韩家的门都进不了,除了让韩勋更担心,让老爷子和姑婆更生气,还能起什么作用呢?而且,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田家和徐家做的,远在M国的老爷子都知晓了,爸爸和奶奶那里呢?这节骨眼上自己要是期末考试都不顾就去M国,爸爸和奶奶要是知道了,只怕……   林墨叹息一声,答应了韩子杰。   接下来的几天考试,林墨都心不在焉。好在他平时听课很认真,就算裸考也照样能过。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林墨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韩勋的消息。年底正是事情繁杂的时候,韩勋回不来,韩家那边派了一些人,拿着授权书,陆续接管了韩勋在国内投资的产业。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人一直没有找林氏餐饮接洽,爸爸这两天打电话过来,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的样子。林墨暂时松了一口气,把精力放在药膳馆,另外也让刘文、刘武兄弟俩去调查田家和徐家的动作。   刘文、刘武兄弟俩做了多年佣兵,自有一套消息来源,很快就打探出田茜茜雇佣私家侦探跟踪林墨和韩勋,在这人鬼头鬼脑跟踪林墨的时候,把他抓了个正着。   林墨看着他的身形,觉得非常眼熟,多看了几眼才认出这人就是先前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影。   “喂,你们做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石甬梗着脖子叫嚣着,心里却有些害怕,他曾经是警察,因为犯了经济错误差点坐牢,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摆平了,却再不能做警察了。为了养家糊口,他不得不干起私家侦探的工作。他先前接的活多数是离婚官司,帮着雇主找小三拍证据,利用他在警校学到的东西,曾经在警队的关系,混得风生水起,在圈子里颇有名气。石甬从业经验丰富,在跟踪过程中被人逮住不是第一次,但是像这样毫无回击之力被人当场捉走,绝对是第一次。石甬隐约觉得自己这次说不定踢到铁板了。   刘文摆弄着刚才从石甬身上扯下来的专业数码相机,很快将相机中的照片调了出来,放到石甬面前:“你说凭什么?”   石甬猛一发力扑上去试图从刘文手里抢过相机,刘武抬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疼得他捂着胸口半响爬不起来。   “是田茜茜让你拍的这些照片吧?别的底片在哪儿?”刘文取出相机中的储存卡,将相机狠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快点放我走,不然我要告你们绑架、殴打、非法监禁。”石甬自持有些门道,仍然不知死活的叫嚷着。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刘文冷笑一声:“阿武,你好好招待一下他,顺便温习一下你的刑讯技巧。”   “半个小时。”刘武面无表情。   刘文到仓库外面给林墨汇报一下情况,抽了支烟,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石甬已经把老底都吐干净了。   之前拍的那些照片,他交了一份给田茜茜,自己还拷贝了一份留在那儿,企图等机会合适的时候敲诈勒索林、韩二人。石甬拷贝下的那份,在他工作室的电脑里,当天下午回去,刘武就过去直接把电脑提走了。田茜茜那边比较费劲,刘文花了三天时间,先设法将那个存了照片的U盘偷走,再把她用的几台电脑全黑了一遍,连电子邮箱也没放过,除了成功抹掉照片的痕迹外,刘文还从她电脑里黑到一些好东西——比如她跟欧家小公子还有其他男人的艳照、X爱视频,还有田父收受贿赂的账本,其中牵扯了好几个高官进去,一旦曝光,田茜茜乃至整个田家面临的绝对不仅仅是名誉扫地、牢狱之灾那么简单的问题。   不得不说,田茜茜出国一趟真的开了眼界,至少在作风上不知比当下的人们开放了多少倍。真不知她现在的男朋友欧少看到这些照片会怎么想。   林墨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拿到田茜茜的艳照后,让刘文挑一些足够劲爆的印出来,寄到田茜茜手中,另外还附了几页私账。田茜茜看到那些东西,吓得脸色飒白,惶惶不安了一整晚,不知从哪儿要到林墨的电话,约林墨出去‘谈判’。   林墨没打算现在就跟田茜茜拼个鱼死网破,毕竟那本私账涉及的可不仅仅只田家,还涉及了不少高官,就连徐家也牵涉其中,如今韩勋没在,事情如果抖出去,偌大的京城可就再没他容身之地了,而且仅仅一本电子账没有别的证据,怎么可能真的把账本上那些人拖下马?   林墨答应跟田茜茜见面,不过是想吓吓她,让她不要再在背后搞些烦人的小动作。就算他真要对付田茜茜,起码也得挨过当下这个多事之秋。   确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林墨吃过早饭按时出门,在约好的茶楼附近,找了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拿着文件下车没走几步,旁边忽然窜出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不由分说按住林墨就往一辆脏旧的面包车上拽。   林墨被韩勋耳提面命地逼着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身手远比他看起来要厉害得多,他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一拳一脚都往狠里打,趁着他们一时大意,飞快挣脱出来。这时候跟在暗中保护林墨的刘文、刘武冲了上来,跟这几个壮汉扭打起来。这五六个壮汉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身手相当不错,愣是跟林墨他们三人打成了平手。这帮人大概是铁了心要抓住林墨,竟然不管不顾开着他们的破车就冲林墨三人撞过来。刘武身经百战,在面包车动的刹那就洞悉了司机的目的,直接拔出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手枪,抬手就给司机一枪,司机完全没想到他们身上居然带了枪支,还敢用,这可是京城!他愣神的片刻,子弹穿透了面包车的玻璃,直接嵌进了司机的肩膀。   其他人同样被这枪打蒙了,生怕下一个挨枪子的就是自己,见势不妙,一窝蜂涌上了面包车,落荒而逃。   枪声动静不小,所幸这会儿地下停车场没有别人,等停车场保安闻声前来,刘武已经收起了手枪。三人回到车上,刘文开着车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停车场。   “第一次打架?你还好吧?”刘文看着林墨问。   林墨的身手跟普通人比起来是不错,可那几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林墨的实战经验有限,打群架更是第一次,身上被他们扎实得狠揍了好几下,肚子也被踹了两脚,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脱力,全身上下都在疼,尤其是肚子。   “……还好,咳咳咳……”话刚说完,林墨就咳出一大口血来。林墨看着手心里的血,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上辈子就是这样吐血而亡,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刘文顺手抽了些纸巾给林墨,笑着调侃道:“瞧把你吓得,别怕,没多大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乖。”刘文十六岁被选进特训营,二十二岁当上自由佣兵,如今三十六岁,有十多年的时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林墨这点伤在他看起来跟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   林墨倒不是怕这个,他就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怏怏地应了刘文一声,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刘文的判断非常精准,林墨只是轻微的肺部受损,医生给他挂了水,开了点药,挂完水就能出院。不过,林墨身体底子不算特别好,又受了惊吓,再加上这段时间精神压力非常大,水还没挂完就发起了高烧。医生只能让他住院观察几天。   田茜茜在茶楼左等右等不见林墨来,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急得跟热锅边上的蚂蚁似的。一直等到中午都没见林墨出现,知道他不会来后,她心神不宁地离开茶楼。在家里坐立不安了一下午,徐静忽然打电话约她出去玩。田茜茜现在摸不清林墨是怎么个想法,而艳照和账本的事情她根本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心里烦躁得不行,先前在M国‘被迫’染上的毒瘾隐隐有发作的迹象。田茜茜胡乱答应了徐静,驱车去了徐静订下的那家会所——那家会所来头很大,私密性相当高,在那里轻易就能买到大麻、摇头丸、致幻剂之类的轻毒品,徐静和田茜茜最早认识就是在那儿。   田茜茜去的时候,徐静已经一个人先抽上了。徐静的瘾不大,往往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这儿发泄一下,而她今天抽着大麻依然愁眉不展,可见心情是差到了一定程度。换成往日,田茜茜肯定会温柔识趣地开导劝解她一番,今天全然没了心情,颓废地坐在徐静身旁,拿起茶几上一早准备好的水烟壶吞云吐雾。   “怎么,今儿谁招惹你了?”徐静很少看到田茜茜这么失落。   田茜茜吐出一口烟雾,“别提了,最近倒霉透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徐静感慨道,从上次跟陈俊曦打架后,他就再没有回过他们那个新家;手里的私房钱全砸进了和气药膳,结果泡都没冒一个,上门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每天赚得钱还不够给员工发工资;回家,老妈老爸都怨她脾气太强硬,不肯跟陈俊曦好好过日子……自从她跟陈俊曦结婚后,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   “要不是今天派去的几个蠢货太没用了,连个把人都抓不住,我们今天晚上可就有乐子了。”徐静早就被宠坏了,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如她和陈俊曦之间发展到如今不可调和的矛盾,她觉得是陈俊曦的错,是林墨的错,她自己一点错都没有。而陈俊曦和林墨比较起来,她当然更恨林墨,他不仅勾引她的男人,还抢她的生意,简直罪不可赦。   “什么乐子?”田茜茜深吸一口,随口问道。   “派了几个人去绑林墨,本来打算好好让他吃点苦头,结果让他给跑了。”徐静神色倨傲,“不过,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落到我手里,到时候保管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田茜茜失声尖叫:“你说什么?你今天派人去绑架林墨?”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姘头呢?”   田茜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林墨肯定以为这一切是她做的,他要是把她那些照片、私账公布出来,她就彻底没活路了。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完了,这下全完了,林墨肯定会把账本上那些记录公布出去的……”田茜茜歇斯底里后,瘫软在沙发上,眼底却闪过别样的光芒。   “什么账本?你在说什么?”徐静不解道。   “我家、你家、陈家、欧家还有其他几家跟XX部的交易记录!一旦私账公布出去,我们几家就全完了!”田茜茜故意危言耸听。   “你说什么?私账怎么会落到林墨手里?”徐静知道一些家里跟XX部交易的事情,这里面涉及的金额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几家拧成一股势大不假,可是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政治联盟,谁都不可能只手遮天,下面多得是人盼着他们倒台。一旦私账泄露出去,跟他们敌对那些势力还不得顺藤摸瓜生吞活剥了他们?   田茜茜并没有告诉徐静,落到林墨手里仅仅是一份儿她偷藏起来当筹码的电子账而已,从徐静一提她绑架林墨事情,她就打定主意要借她的手除掉林墨。一份电子账而已,只要林墨拿不出别的证据,他们几家的势力联合起来,想要化解这事不难。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些艳照,如果被欧锐知道她还跟其他男人一起睡过并且拍了那些东西,只怕下辈子都别想踏进欧家的大门半步。而且,只要那些照片还在林墨手里,他就可能给任何一个人,到那时,她还怎么嫁入高门大户?说到底都是韩勋和林墨造的孽,如果那天在机场,他们肯带她走,她何至于惹上那伙黑帮分子?被他们盯上,被人强女干威胁,被逼染上毒瘾,大学几年一事无成甚至差点被劝退,如果不是当初一心一意要跟着韩勋出国,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而韩勋宁愿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肯多看她一眼,害她生生自毁前程!而林墨更可恨,不仅抢走了韩勋,现在还捏着她的把柄软肋!   他不死,她怎么能安心!   林墨怕家里担心,受伤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输了一下午水,到了晚上,高热总算降了下来。住院的几天里,林墨不知怎么了,老是梦见上辈子的事情,脑袋晕晕沉沉的,好几次差点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一直等到出院回家,林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大概是那天打架的时候弄丢了吧。   想到手机里没有备份的号码,林墨又开始头痛了。   他刚回家一会儿,家里的电话铃就响了,里面传来林建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林墨,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打你手机、座机都打不通?”林墨从小到大,林建是第一次用如此尖刻的语气质问他。   爸爸,大概是知道了吧。   林墨眼底有些黯然,随口撒了个小谎:“我跟朋友出去玩,手机不小心被人偷了……”   “我昨天晚上把你们寝室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了一遍,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哪儿,你究竟是跟谁一起去玩儿的?”林建捏着手里的照片,理智几乎要被怒火焚成灰烬。   听到爸爸近乎咆哮的声音,林墨知道,爸爸多半已经收到那些照片了。林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告诉爸爸他早就喜欢上韩勋了,还是请求他接受他们呢?出柜真的是一个很精妙的词,一直以来,他就像一只躲在柜子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忽然一天有人撬开了柜子,把他揪到了阳光下,原形毕露,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敢去想象爸爸现在失望愤怒的模样。   爸爸和奶奶先前有多喜欢韩勋,只怕现在就有多憎恶他们之间的感情。   林墨觉得非常疲惫,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再做无谓的辩解,“……爸爸,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林建的声音再度飙高,他做梦都没想过,他和缓缓的儿子竟然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再想想过去韩勋给他们家买东西,帮他安排做手术,出手就给他投资了五千万美金,以前没有答案的问题,如今全部了然了。真相是如此地令人难堪。林建甚至忍不住去想,他们家里有今天,难道全都是儿子‘卖身’换来的?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他早早去死!   “我和韩勋的事情,对不起。”   到底是疼了一辈子的儿子,林建听着儿子疲惫难过的声音,心底泛起一丝疼痛,总算找回些理智:“你马上买机票回来,回来好好给我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林墨轻声答应下来。   林墨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给林书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有事先一步回老家了,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等期末考试完了回家给他做好吃的。   林墨凭记忆拨通叶知秋的手机,让她帮忙订张最近飞锦城的机票,并让刘文开车过来,送他去机场。   下午三点的飞机,刘文把林墨送到机场后,问:“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回去?”刘文见多识广,早就瞧出林墨和韩勋之间那点事,也清楚这次他们的事情被捅到了家人面前。以国外那么开放的风气,同性恋的接受率和认同率都低的可怜,林墨的家人能接受得了吗?刘文忍不住替自家的小老板担心。   “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林墨皱眉道,“我们手里捏着田茜茜那些东西,如果绑架是她指使的,现在失败了,后期很可能还有其他动作。我现在要走了倒没什么,回到家田茜茜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小书现在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放心,只能麻烦你和武哥帮我多看着他点,千万不要让田茜茜有伤害到他的机会。”   “行,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林墨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飞机已经到了锦城。登机前,林墨给爸爸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公司的司机过来接他。林建现在在L县的家里,司机接到林墨后,直接开车送他回去。   锦城的冬天暗得特别早,这天刚好在下雨,从机场出来不过才六点,天就已经黑得透透的了。林建派来的这个司机以前接送过林墨几次,是个退伍兵,不太爱说话,林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没有交流的欲望,两人上车后一言不发一路从锦城开到L县。县城里的雨下得更大些,下了高速路后,通往林墨家里的那条路正在路正在修,路况不怎么好,也没有路灯,还有一段很长的弯坡路。   司机常常跟着林建来往县城和省城,非常熟悉这段路,见这会儿路上几乎没行人也没车,上坡后没怎么减速,哪知开到半坡上,正前方突然冲出一辆没有开灯的大货车,急打方向盘也来不及了……   ***   “喂,林小墨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韩勋努力迈着双腿追赶着林墨,他追得越紧,林墨跑得越快,韩勋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心里越来越着急,脚步越来越沉重,忽然不知绊到了什么,差一点就摔倒了地上。   他看着紧张兮兮拉住他的林墨,咧嘴一笑,伸手将人搂进怀里,顺势坐在地上,坐下后,才发现身下是柔软的草坪,碧翠的原野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极目远望宛若一片无尽花海,微风乍起,卷起细碎的花瓣和清冽的花香,一直蔓延到蓝天尽头,飘飘扬扬宛若仙境。   “这里真美,”韩勋忍不住赞叹道,感觉到怀中人微凉的体温,立马数落道:“大冬天的,你穿这么点衣服,不怕冷了吗?是不是身体刚好点,又开始不听话了?”韩勋说完,去脱自己的衣服,却发现只穿了一件短袖。不对,冬天的话哪里来的花海呢?不是冬天的话,墨墨怎么这么冷呢?难道他生病了?   韩勋一惊,伸手去摸林墨的额头,林墨捉住他的手,微笑着在他的手心印下一吻。   韩勋心里甜滋滋的,亲昵地蹭着林墨的额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阿勋,我要走了。”林墨慢慢低下头,眼底似乎盛满了哀伤。   “走?你要去哪儿?”忽而风起,韩勋眼睁睁看着林墨随着微风越飘越远,他想追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只能狼狈地趴在草地上,眼睁睁看着林墨被微风吹成细碎的花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随着韩勋绝望的喊声,梦境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块块儿剥落,蓝天变成黑夜,花海变成陵园……周围的一切竟然是那样的熟悉,曾经有六年的时间,韩勋不断的梦到这里,他呆滞地转身,木然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被这个怪梦困扰数年,他第一次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主人清雅的微笑,宛若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上,生疼。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林小墨怎么会死呢?他明明重生了,他明明跟我在一起……”韩勋彻底慌了,他开始大声喊林墨的名字,他疯跑寻觅,绝望的声音久久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无人应和。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高烧昏迷不醒?】韩母焦急问道,这些天阿勋被关着,在屋里摔东西,还闹着要绝食,把她气得够呛,早上她本来是打算好好跟他谈谈,结果进房间才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高烧昏迷了。   医生说:【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常,但是我们查不出他高烧昏迷的原因,现在只能先选择物理降温,保证病人的大脑和内脏器官组织不被烧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查不出原因呢?】韩母急得直掉眼泪,好好的孩子怎么说病就病了,还查不出原因呢?   韩父看到韩勋突然病倒很不是滋味,一想到他跟林墨的事情就更烦,看老婆急成这样,忍不住抱怨:“都怪你们,就知道惯着他。”   韩母忽然爆发了:“你还怪我们,明明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把阿勋关起来,他怎么会生病都没人知道呢?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跟你没完。”   韩母一贯温婉娴雅,韩父都记不起她什么时候这样冲自己发过火了,好像是刚结婚那会儿吧?   韩父懵了一下,然后犟脾气也上来了,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韩子杰兄弟姊妹几个,还从没见父母之间发这么大火,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韩勋跟林墨之间的事情曝出来,除了韩子杰是事先知情,韩东旭他们三个一开始都非常意外,但事后想想,韩勋跟林墨在一起这几年确实过得非常开心,不仅怪病好了,药瘾戒了,性格也不再阴晴不定,逐渐回归到他得怪病前的样子。韩勋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连排他前面的韩芷静也大了他足足七岁,他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豆丁时,上面的哥哥姐姐们全都已经懂事了,别说争宠,一家人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放在他面前,后来韩勋饱受怪病折磨,家里人更什么事都顺着他,也难怪韩父抱怨说他们把韩勋惯坏了。   当然,‘惯坏’仅仅是韩父一个人的观点,韩子杰他们可不认为韩勋被惯坏了,相反,这个幺弟优秀得令他们咋舌。韩子杰现在身为韩氏财团的掌舵人,每每看到韩勋做的那些风投,都忍不住感慨弟弟眼光独到。当然,韩父嘴里说韩勋被宠坏了,到外面,跟老朋友聚会的时候,常常无比骄傲地炫耀自己有个出色的小儿子。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高。   如果韩勋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韩父压根儿就不会大动干戈;如果再晚上几年,韩勋在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绩,在韩父那里可能会获得更大的话语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软禁就软禁;如果韩勋选择委婉一些的手段,不是大咧咧承认他和林墨的感情,还‘死不悔改’地想让家里成全他们,韩父也不会如此愤怒。   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所有的矛盾顷刻爆发,杀伤力惊人。   昏睡中,韩勋明知道一切都是梦,却被无尽的绝望缠绕着,无法苏醒,无法解脱。他眼睁睁地看着梦中的世界开始坍塌解体,从夜空到大地,一点点分崩离析,从天际蔓延到他脚边,他眼睁睁的看着林墨的坟墓、墓碑、最后连照片也化为灰烬,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黑。韩勋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久,从迷茫到愤怒到恐慌到绝望,就在韩勋快要麻木崩溃的时候,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忽然多了什么温凉的东西。   玉戒,不是早就已经碎掉了吗?   钝化的神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动,无数念头纷繁踏至,大脑一阵锐痛……   “醒了,醒了,医生,快叫医生!”   韩勋听到周围全是嗡嗡的声音,一句也听不清,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直觉得颈部刺痛了一下,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再一次变得模糊。   不,不,我不能睡,墨墨有危险,有危险,要去救他,要去救他,他不能有事。   韩勋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拼尽全身力气也没人能听到他绝望的嘶吼,越挣扎,越痛苦,越挣扎,越绝望,最终徒劳得倒在地上,任由无望的泪水流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韩母惊慌失措看着医生,她只有在先前韩勋被怪病缠身的时候,见过他在梦中流泪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阿勋的病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韩家在场的其他人同样疑惑焦急不已,心乱如麻。   医生也有些诧异,上前仔细为韩勋检查一番后,皱眉道:【病人是在抵抗我刚刚给他注射的药剂,等药剂彻底发挥作用就好了。不过,病人看上去精神压力非常大,继续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崩溃,我建议等病人苏醒后,酌情给他安排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四个字对韩家人来说,绝对是魔咒,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韩母默默啜泣的声音。   韩勋一心挂念着林墨的安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欲下床,他突然的动作,把留下来陪他的家人吓了一大跳。   韩母忙把上前按住他:“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韩勋不知道自己已经高烧昏迷了五六天,轻易就被母亲摁回床上,他满脸惊慌,目光涣散,声音带着恐慌和哀求:“妈,林墨有危险,我要回去救他,我要回去看着他。”梦中,枯寂无边的黑暗吞噬掉了韩勋所有的骄傲、坚强以及理智。   瞬间,病房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脖子了一般,落针可闻。   “怎么了?”韩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一些,好像这样做,心底那些不详的预感就会减轻几分。   韩子杰走到他面前,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希望他能够镇定一些,结果发现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双肩竟然在微微颤抖,脊背绷得就像一根随时都会断裂的弓弦,看着韩勋眼底越来越浓的恐慌,韩子杰几乎不忍心再说什么。   “是,是不是林墨出事了?”韩勋死死盯着韩子杰,他希望他摇头,希望他告诉自己,林墨还好好的,林墨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韩子杰点头了,用力摁住他的肩膀:“阿勋,你先别激动。林墨出了车祸,他现在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苏醒。”韩子杰不敢告诉韩勋,林墨因为没有被及时送到医院,医院没有一流外科医生和顶级医疗设备,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他的大脑受损严重,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韩勋呆呆地看着韩子杰,大哥说得每一个字都他知道,可是这些字拼在一起后,他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   “阿勋,我要走了。”是谁在耳边道别? ☆、第一二四章 反应   一瞬间,韩勋好像失聪了一样,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嘴巴开开合合,却一个字都听不见。直到大哥用手擦他的脸,他下意识一抹,脸上全是冰冷的泪水。   他哭了,为什么?   “……林墨现在还怎么样呢?你倒先哭上了,像什么样子?”韩子杰看到韩勋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黑着脸骂道。   “阿勋,你先别难过,林墨一定会没事的。”韩母柔声劝慰道,心里十分难过。看到韩勋这样,她就知道他是彻底陷入这段感情,现在她也不强求儿子过什么所谓的‘正常人’生活了,只希望他能够赶快好起来,希望林墨能够渡过这一劫,以后,若是他俩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能够安康幸福比什么都好。   韩勋总算找回些知觉,双手紧紧拽着床单,喃喃道:“他肯定会没事的,我跟他说好了,今年要一起过春节的,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这辈子要跟我好好过的……”韩勋嘴里机械的重复着,梦中林墨道别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他眼底的神采一点点寂灭下去。   韩母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难过得别过身去,病房里,其他几个女眷也红了眼眶。韩勋现在还不知道林墨真正的情况,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清楚,他醒来的希望非常渺茫,并且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如果林墨真的发生什么不幸,他们实在无法想象韩勋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啪!’   韩子杰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扇了韩勋一巴掌。   韩勋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呆滞地看着韩子杰,眼神空茫。   有那么一瞬间,韩子杰以为韩勋的怪病又发了,他压下心底怪异的直觉,破口大骂道:“我不管你在昏迷中是听谁说的林墨出事了,他现在还躺在Z国的医院里,你难道宁愿在这里自怨自艾也不肯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韩子杰话音未落,韩勋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双手狠狠掐住韩子杰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林墨不会死,他绝对不会死,护照呢,把我的护照给我,我现在就去看他,我看他敢丢下我一个人!”   韩勋昏迷了足足五天,粒米未进,动作看似凶狠,实际跟本没多大力气。韩子杰轻易制住了他,掰开的双手,道:“你的护照还在爸爸那儿,你先冷静下来,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我去给你要护照订机票。如果等我一会儿回来,你还是这副鬼样子,我就撕了你的护照,断了你去Z国的路。”说完,韩子杰推开韩勋,大步流星走出了病房。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韩勋竟然真的冷静下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是如此——他乖乖的配合医生检查,不再哭不再闹甚至不再说话,医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他的思想早已飘远,他一边在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祈祷任何一个能够听到他心声的神保佑林墨,他愿意拿自己所以的一切去换取他的生命;一边又反反复复扪心自问,问自己,如果林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比爱别离更悲苦的是生离死别。   比求不得更痛苦的是得而复失。   韩勋从未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过,就好像梦中林墨跟他道别消失时,他的心他的灵魂也跟着消散了一般。   ***   “……爸爸,哥哥会没事的,对吗?”林书眼睛肿得跟两颗核桃似的,声音带着些哽咽,攥着拳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重症监护室的小窗口,生怕一眨眼,病床上那个浑身插满各种管子的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林墨从手术台下来后的几天里,他们已经收到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林墨术后心跳停止了两次,虽然被及时抢救过来,却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身体各项指标也没有明显好转。私底下,主治医师已经非常遗憾地告诉过林建,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一夜白头并不仅仅存在于故事中。短短几天里,林建的头上多了无数白发,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面色蜡黄憔悴,微微佝偻着背,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不止。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自责。   从林墨出事到现在,林建就反反复复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他非要让林墨回来,林墨根本不可能遭遇这场车祸,弄到现在生死未卜,如果可以,他宁愿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如果可以,他愿意有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后悔已经晚了。   “对,你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林建的语气非常笃定,好像这样,林墨就真的会好起来似的。他扭头看了眼拔高许多的小儿子,发现他紧皱的眉宇间已经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好似一夜之间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他微微叹息一声,说:“你到楼下病房去看看你奶奶,告诉她你哥哥已经好多了,让她不要担心。”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身体底子再好,也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当林墨第一次病危通知书下来,第一次心跳骤停被救转来后,老太太就再也挺不住病倒了。她醒来后生怕没人盯着,林墨什么时候心跳再停了也没人知道,坚决不让林建林书守她,让他们去时时刻刻看着林墨,千万不能再出一丁点差错。   林书离开后没一会儿,林城就从楼下上来了,走到林建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林家的肩膀:“别太担心,林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先前为了林建的事,林墨在人前狠下过他面子,后来看着林墨靠一己之力让老幺家里越过越红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城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讨厌这个透着邪门儿的侄子。然而,如今林墨生死未卜地躺在病床上,林城心里并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想法,相反,他也觉得非常难过,再怎么说,这毕竟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林墨小的时候,他还买过好几次糖给他吃呢。   林建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机还没找到吗?”林城问。   林建说:“车主倒是找到了,可车主根本就不是我们L县的人,他的车在林墨出事的前一天就被人偷了,警局那边有他的报警记录。姜华当场就去了,王鹏到的时候,现场就只有姜华和林墨,他根本没看到其他人。”   姜华就是那天开车送林墨回家的司机,辆车相撞的瞬间,军人的意识让他选择了保护林墨,愣生生将正面撞击变成了侧面撞击,代价则是他几乎被大货车撞成肉饼,现场惨不忍睹。而王鹏就是林建曾经帮他拆房子伤了腿的那家男主人,村长林常青见他为人厚道老实,就推荐他到儿子林海手里做装修工人。林墨出事那天,恰巧林海有一个活儿必须赶在春节前交工,王鹏身为那个活儿的负责人,一直跟其他工人忙到很晚才收工,家里老人生着病,他着急着回去,就选了这条正在修的‘近道’,黑漆漆的路上,只听砰得一声,老远看到一辆车从长坡上滚下来,等近了发现这辆车是林家的后,顾不得车上正起着大火随时都可能爆炸,拼了老命将林墨从副驾座上救出来。他前脚把林墨从车里拖出来,后脚车就爆炸了,王鹏也受了不小的伤,在救林墨的过程中,他的手机摔烂了,他愣是拖着重伤,在附近求来了救援。   林城这几年跟着儿子做生意,见识长了许多,不由道:“听你这么说,这事儿恐怕不是车祸那么简单,那人分明是想要林墨的命。你们是跟什么人结仇了吗?”林墨的性子冷归冷,本质上却不是喜欢逞强斗狠的人,怎么会跟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呢?   开货车撞他们的那个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报警这么多天一点线索也没有。林建也打电话问了叶知秋,林墨在京城那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叶知秋已经让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答复。   林建摇了摇头。   林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脸上装出一副悲戚戚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安慰道:“老幺,你也别难过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有个林书,还有个儿子。不像我,儿子死了只有个丫头,下半辈子连个依靠都没有,还是你命好。”   林芝她什么意思?她是在咒林墨死吗?林建当即就气得红了眼睛。   林城虎着脸瞪着林芝:“林芝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就把嘴闭上,别满口喷粪。”   “林城,你特么什么意思?你现在有钱了,了不起了,看不起我了敢骂我了是不是?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我的了?”林芝转头又盯着林建,阴阳怪气道:“老幺,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该不是想打我吧?当年你们害死我儿子的时候,是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报应吧?”   林芝刚说完,侧边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老太太被林书扶着,脸色铁青:“林芝你儿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被你这个当娘的活活给作死的,跟别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是有报应,那报应也只会落在你自己头上。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再不认你这个女儿!”   林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老娘给打了,多年的老底被揭穿,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不由恼羞成怒骂道:“个老不死的,当谁稀罕你似的,哼。”林芝气呼呼地走了。 ☆、第一二五章 刹那永恒   韩勋辗转抵达锦城的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医院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暖气也不怎么足,走在楼道里,两头通风口吹出来的冷风仿佛能直接吹到人心窝子里去,萧索冰寒。   从得知林墨出车祸的消息后,韩勋的整个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看不清,听不清,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中,直到他走都重症病房的小窗口前,看见林墨浑身插满管子静默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锥心的疼痛不断增长蔓延扩散……   林建在收到那些照片后,愤怒过、憎恶过、自责过;当林墨出车祸后,他心里只剩下对儿子的愧疚,对韩勋的埋怨愤怒。然而,这一刻,看到韩勋眼中不断聚集的血丝泪光和绝望时,林建仿佛透过光阴,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当缓缓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冷时,他大概就是韩勋现在这样子吧?   林建心底积聚的无数怨言,忽然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表姐夫,墨墨会没事的,对吧?”韩勋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飘忽,双拳攥得在手心掐出血来尤不解他心头万分之一的疼痛。   林建默默在心里叹一声孽缘,缓声道:“会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韩勋没有说话,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站在病房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病房里昏迷不醒的人。   第一天的时候,韩勋满心盼着林墨能够很快苏醒过来。   第二天的时候,韩勋把林墨的病例一字不落的看了一遍,不懂的名词就让他找来的专家给他解释,反复询问专家林墨什么时候能醒。专家们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再一次会诊后,纷纷摇头,无法给他任何答复。   第三天的时候,韩勋终于被允许,在经过全身消毒后进入加护病房,短时间探望病人。韩勋握着林墨冰凉的手,在病房里静坐了半个小时,眼神空洞得厉害,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四天的时候,林墨的病情出现反复,再一次出现术后并发症心跳骤停,好在被医生即时抢救过来。   “阿勋,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盯着,不会有事的。”过去的四天里,韩勋几乎不眠不休的守在病房外面,每天只能靠他们悄悄参在他食物里安眠药,才能短暂的入睡。然而,别人吃了能睡一天的剂量,他吃了最多一两个小时就会惊醒过来。这已经不知是林建第几次开口劝他,原先他心里还一直怨着韩勋,现在却只剩下无奈和妥协。如果墨墨能够醒来,两个孩子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不独林建一人,一心想抱曾孙孙的老太太也松动了。跟着韩勋一起过来的韩母和韩东旭被韩勋不眠不休的样子吓到了,他们现在想的不是以后如何劝两个孩子‘走上正途’,而是忧心着,万一林墨醒不过来,韩勋会怎么样,会怎么办?   韩勋依然紧紧盯着一墙之隔的病床,声音疲惫而飘忽:“不,我不累。”   韩东旭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拉住他,生气道:“阿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先去给我好好吃点东西,睡一觉,别林墨还没醒过来,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韩勋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用力去掰开二哥的手。他大病初愈,这几天一直不眠不休的熬着,哪里还有什么力气?眼看就要被韩东旭拉走,韩勋突然爆发了:“二哥,二哥,你别拉我,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万一墨墨醒不过来怎么办?我不走,你特么别拉我,你放开我。”   韩东旭何时见过被家人宠大的弟弟如此窝囊惊惶过?不禁怒从心生,反手就重重扇了韩勋一耳光,怒骂道:“如果林墨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韩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睛如刀子般雪亮,愤恨又疯狂地盯着韩东旭:“墨墨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出事的!你如果再敢说这样的话,就算你是我二哥我也一样对你不客气。”   韩东旭更加恼怒,拉着韩勋的衣襟再次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林墨真的出事了,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韩勋忽然平静下来,神色带着罕见的安宁和认真:“是。”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韩东旭花了莫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往韩勋脸上狠揍几下,“那你是不是打算就在这里傻站着,看着林墨在里面受罪,害他的人依然逍遥法外?”   韩勋的脸上有片刻怔忪,眼底仿佛染上了血光,声音冰寒:“当然不会,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害林墨的人,不管是谁,不管她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墨性子清冷宽和,很少跟外人红脸,更别提与人结仇了。唯一盯着林墨不放的就只有田茜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次车祸绝对有她的手笔。不过,田家式微,光田茜茜一个人,想在短短几天里在一个小县城安排一钞天衣无缝’的车祸逃逸事件,根本不可能。但是,如果这里面参杂了徐家的势力,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故意制造这钞车祸’的人,显然是个老手高手,事前事后,愣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因此,即使明知这次的事情是田茜茜和徐静做的,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将二人绳之于法。甚至,即使他们真能通过别的途径找出肇事者,他也不会、不敢指出背后主谋,甚至,这种肇事者一看就是道上拿钱办事的杀手,很可能压根儿连真正出钱的人是谁都不会知道。   这正是徐静有恃无恐的原因。徐静以为,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在Z国的地盘上,就算韩家知道是她做的又能怎么样?鞭长莫及是其次的,韩家能容忍一个勾引自家子弟的男人吗?替他报仇得罪徐家,值得吗?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就算韩勋再愤怒,最终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徐静到底低估了韩勋的愤怒和韩家人的护短。   林墨出事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刘文刘武兄弟俩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到现在他们通过黑道途径,基本已经能够确定‘肇事司机’是谁,同时也知道了给徐静牵线搭桥的掮客。掮客拿钱办事,想从他嘴里‘问’出背后主谋是谁不会太难,再多花一些时间和心思,以韩勋在京城的人脉,想给田茜茜和徐静定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韩勋觉得仅仅这样简直太便宜她们了。   仅仅是把她们两人投进监狱,以徐家的能量,想给她们弄点减刑、保外就医之类的‘福利’简直太容易了,过不了几年她们又会重获自由,除了名声坏点,她们根本不会受到真正的惩罚。所以,韩勋实在不想这样简单的放过她们。要真正让她们感受到他现在的切肤之痛,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她们背后的势力,取走她们手里有恃无恐的砝码,没有可以践踏法律的筹码,到那时,她们才能在监狱里‘享受’到真正公平公正的裁决。   徐家是京城的老牌政治家族,这几年虽然有些后继无力,但是背后凝聚起的能量仍然不容小觑,韩勋想要扳倒、瓦解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韩家的根基是在M国,韩勋本身也并不是真正的Z国公民,如果他有什么大动作,肯定会引来上面的忌惮。有些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国际的高度,就不再是金钱能够控制、摆平的了。   所以,要打击徐家、和依附徐家的田家,就必须走让人无话可说的正规渠道。因此,在搜集到足够多、足够分扳倒徐家的证据前,韩勋只能隐忍,而为了规避某些‘潜规则’,他甚至不能自己出面。   徐家树大招风行事招摇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有心,想去抓他们的小辫子并不是什么难事,而握在刘文手里的那本电子账,现在就可以大有作为了。   这几天,韩勋虽然一直守在医院里,却一刻也没有放弃过报复田茜茜和徐静的想法。   两天前,网上已经悄然流传起田茜茜的无码艳照。韩勋早在M国的时候,就用黑客的身份结识了不少世界顶级黑客,他许下重金让这些人帮他做事,国内的网警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短短两天,田茜茜的艳照已经传得全网络都是了。紧接着,一份受贿电子记录开始与她绑定出现……   田茜茜现在后悔了,当她的第一张艳照在网上曝出来,她就开始后悔了。而现在,私账也紧跟着曝了出来,她已经不仅仅是后悔,而是恐惧。她更没想到的是,网络的力量居然如此巨大,完全不同于以前那些新闻报纸,只要动动关系塞点钱,很容易就能压下来,许多东西根本不可能呈现到普通民众面前。她的艳照在网上曝光已经引起了无数网民的关注,而现在私账也暴露到无数民众面前,无数人要求严惩贪污犯罪。民怨爆发,这已经不是任何人、任何家族能够轻易压制得住。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在警察找上门亲自给她戴上手铐的那一刻,田茜茜知道自己成为了弃子。   很快,徐家的日子也变得不好过。所谓墙倒众人推,私账暴露在网络上后,与徐家敌对的政治势力立马开始了迅猛的打击。章莫自回国后,一直在留意徐家的情况,伺机报仇,他手里掌握了少许徐家违法乱纪的证据,趁机透过刘文兄弟俩的手,将证据送到纪委。显然,想要徐家倒台的远不止章莫一人,很快,陆续有检举材料送到纪委,网络上流言四起。各大新闻媒体陆续报道了相关事件,网络上谴责声不断,民间要求彻查此事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身居高位的徐父被双规。田家、陈家,以及与徐家有交易的几位官员,陆续受审,一场以徐家为中心的小范围政治地震最终爆发。   这个春节注定有很多人过不好。   春节过后,接连两个月的时间里,全国各大门户网站、报刊杂志、新闻节目,都在热议着以徐家为首引发的一系列关于贪污问题的思考。直到SARS病毒横空出世来势汹汹,取而代之成为头版头条,高官犯罪的热度才渐渐退下去。徐家、田家、陈家以及其他几个家族的败落之势,已成定局无法扭转。   艳-照-门、腐-败-门相关涉案人员,包括田茜茜、徐静在内十数人被捕,择日进行公审,事情至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两个多月过去了,经过数次手术后,林墨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VIP病房,只是依然没有苏醒,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也许会在不久的将来苏醒,也许会永远的沉睡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这两个月里,韩勋为了扳倒徐家,耗费无数精力和心血,虽然过程艰难且危险,但是成功起到移情的作用。至少,在全力扳倒徐家的这段时间里,韩勋不再成天绝望地守在林墨身边,不再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然而,如今一切结束,当韩勋守在林墨身边。看着他在沉睡中日复一日的消瘦,看着护理用近乎残忍的方法给他喂食,看着他像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毫无尊严的被人摆弄,当韩勋一次又一次梦见林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的逝去时,积郁在他心底十多年的黑暗最终爆发。   深夜,韩勋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林墨身边,脸上带着温柔而宁静的微笑,指尖细细地描绘着林墨的眉眼,仿佛要将他一点点烙进自己的心里。不知过了多久,韩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赫然是几年前他送给林墨的那枚铂金戒指。韩勋小心翼翼取出戒指,戒指有个隐秘的机关,可以调节大小。韩勋拉起林墨的右手,慢慢将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调整到刚刚好。   “林小墨,嫁给我吧。”   病房里静静的,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韩勋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吻了吻,抬手揉了揉林墨头上刚长起来的发茬,眼睛里带着得色:“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不准赖账知道吗?”   韩勋仿佛能看见,林墨耳朵羞红,气恼炸毛的反驳:“谁要嫁给你,要嫁也是你嫁给我。”   “反驳无效,谁让你贪睡的,活该。”   “韩小人,你少耍无赖!”   “你都知道我是小人,不耍无赖岂不是对不起你给我起的绰号?”   “……”   “生气了?”韩勋仿佛看到林墨说不过他,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时的傲娇模样,脸上笑容更胜:“真生气了?好吧好吧,我嫁给你,我嫁给你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的那枚戒指呢?拿出来,我给你带上。”恍惚中,林墨好像真的浅笑盈盈看着他一般。   韩勋忙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枚戒指,放在林墨手中,等了许久,久到他刚才看到的所有幻象全部消失,林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空寂的病房里再次响起韩勋的声音:“真是个小笨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来,我教你。”他将戒指放在林墨指尖,就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戴好后,十指交缠,两枚简约大气的男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滴泪水无声砸在指环上,缓缓流进指缝。   韩勋握着林墨的手,不知坐了多久,脸上忽然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他趴在林墨耳边轻声说:“……林小墨,这一次你别想再抛下我一个人离开。等着我,我们一起走,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说完,韩勋取掉罩在林墨口鼻上的呼吸器,小心翼翼拔掉他身上所有的针头、管子,他拿出早些天专门给林墨定制的白色西装,为他换上。林墨原本身材就偏纤瘦,现在更瘦得厉害,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完全撑不起来。韩勋爬到床上,略微嫌弃地看着林墨,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说:“林小墨,你现在这样子真丑,你要是现在醒过来,肯定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真是的,你说我究竟喜欢你什么呢?为什么就那么爱你呢”   “……”寂静的房间里,没有答案。   韩勋轻笑一声,抬手关掉病房里的灯,黑暗中,他用刀片划开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在刹那的疼痛中寻找解脱的快-感。   他轻轻躺在林墨身边,用力将他搂紧怀抱中,吻了吻他冰凉的嘴唇,轻声呢喃:“墨墨,我爱你,这一世,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血液带着生命飞速流逝着,韩勋的神智一点点变得迷糊,在梦幻与死亡交织的刹那,他仿佛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轻声回答:“好。” ☆、第一二六章 END   韩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好像梦尽了一生。当意识一点点清醒,梦境一点点破碎,等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全然忘记梦中的一切,心却依然沉浸在那些无法言喻的美好中,暖暖的,懒懒的,宛若在落日黄昏时海边静谧的霞光中享受着温暖的海风。   突然,一声短促的尖叫打破了韩勋残余的梦境,埋藏在韩勋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急速复苏,林墨,车祸,植物人,林墨!   韩勋惊恐地抬起左臂,撸下衣袖,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是一道长长的刀疤,疤痕上还看得出缝过针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活着?   林墨呢?林墨是不是已经,已经被他……   “阿勋,阿勋,韩勋,你冷静点,放松,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林墨没事,他已经醒过来……”   韩勋怔怔地看着韩东旭,好半天才把他的话消化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声音嘶哑激动得有些发颤:“真的吗?你没骗我?他人呢?”   韩东旭算是被韩勋磨得没脾气了,温声道:“当然是真的,林墨在隔壁病房静养。你先等医生给你做了检查,再过去看他吧。”他见韩勋挣扎要下床,立马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林墨,他醒过来以后一直非常难过,他家里人也都非常生气,我看你还是先想想一会儿怎么给他们交待吧。”   韩勋瞬间蔫了下去,大悲大喜后,刚才的那股力量好像被人抽走了似的,轻易就让韩东旭摁回了床上。韩东旭给旁边医生使了个眼色,他们立马走上前来给韩勋做常规检查。韩勋的问题主要是自杀未遂失血过多,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完全是因为潜意识逃避的原因。他现在醒转过来,本身身体底子强健,只需好生调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很快恢复健康。   医生还在给韩勋检查,韩母就擦着眼泪走进了病房,她拉着儿子的手,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傻呢?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办?”   韩勋看着母亲苍老憔悴的容颜,不禁自责,他沉默片刻,说:“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哼,你还知道错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看你小时候学的那些国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韩父黑着脸走进病房,眉宇间看似严厉,可是骤然间苍老许多的模样看起来很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韩勋昏迷期间,就有心理医生告诉韩家人,他自杀的原因很可能是由于心里压力过大引起抑郁症,抑郁症发作导致的。韩母一想起儿子自杀的情形,就后怕不已,立马怒瞪着老头子:“好好的,你骂阿勋做什么?孩子就算有什么不对,也该等他好了再慢慢教,如果不是你,阿勋怎么会做傻事?”   韩父这几天不知被老妻埋怨多少遍,他不就是反对了一下两个孩子吗?他做过什么了?林墨的车祸又不是他派人去做的,怎么什么都算到他头上?韩父气得一脸通红,可是看着老妻眼泪盈盈的模样,再多的辩解和怒气都只能憋在肚子里,挫败地骂了句:“慈母多败儿,你就惯吧你。”   韩母哼了一声,转头凝视着韩勋,温柔地揉着他的发顶,叹息道:“你呀,这次把我们都吓坏了,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呢?如果不是小书心血来潮,半夜愣要来看小墨,你们……哎,幸好现在都没什么事,小墨醒了,你也醒了,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韩勋惊讶地看看母亲,又看看站在床尾的父亲:“你们不反对我和墨墨了吗?”   韩父脸色不太好,冷哼了一声,到底算是默认了。   好像睡了一觉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在发展,韩勋忍不住露出了傻笑,一边不安分的去把手上的针头,一边嚷着:“太好了,我要去告诉墨墨这个好消息。”   韩东旭看他蠢乐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我看你别高兴太早,先想想怎么让林墨原谅你吧。”   韩勋大咧咧地说:“大不了跪搓衣板呗。”   韩东旭在国外长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国,压根儿不知道搓衣板是何方‘神物’,满脸疑惑地看着韩勋。韩父看着儿子没出息的样儿,简直不是一般的泄气,哼了一声,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韩勋昏迷十多天,醒来能够自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已经相当不错了。最后还是韩东旭扶着他走到了隔壁病房。   病房里只有林墨一个人,林建要管理公司的事情,不能时时守在医院,林书早就返回京城读书去了,家里只有老太太留在锦城照顾林墨。林墨自从十多天前苏醒过来后,病情一天天好转,林建给他专门找了高护,他不想奶奶成天呆在医院里受罪,就让她在家休息,每天早晚过来看看他就是了。   韩勋过来的时候,林墨睡得正熟,这次车祸后,林墨是真的元气大伤,精力大不如前,苏醒过来的十多天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韩勋几乎屏着呼吸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将林墨的手握住手中,温暖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眼眶一热。   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在被韩勋亲吻手心的瞬间,林墨忽然醒了过来。他看着韩勋好端端坐在他面前,不禁也红了眼圈,怔怔地看着他,嗓音沙哑:“韩小人,你真是蠢死了。”   “林小墨,没有你我绝对活不下去,所以以后不准再吓我了,知不知道?”   “嗯。”   “要快点好起来。”   “嗯。”   “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去荷兰领证,去开满郁金香花的地方度蜜月,好不好?”   “嗯。”林墨看着韩勋不断上扬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鉴于你做的蠢事,我必须再好好考虑考虑。”   “林小墨,你怎么能这样?”韩勋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去,漂亮的桃花眼却再次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哼。”   “我不管,戒指都带上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必须得听我的。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结婚。”   “……你想太多了。”林墨嘴里这么说,手却紧紧握住韩勋。再一次经历死亡,当车祸发生的一瞬间,林墨曾以为自己的这一生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在濒临死亡的刹那,时间明明非常短暂,却足够让人回忆自己的一生。重活一世,他改变了家人的命运,改变了朋友的命运,明明了却了上辈子那些遗憾,心里却依然有着强烈的不甘。在那一刻,他真切的明白,自己是如此的眷恋着韩勋,如此的不舍,如此迫切的希望能够再看哪怕韩勋一眼。或许正因为这份不甘,他才会挺过一次次死劫,最终顽强的活了下来。当他终于清醒过来,从爸爸嘴里得知韩勋为他殉情,昏迷不醒时,他真切的体会什么叫哀大莫过于心死。   活着,真好。   他们都还活着,真好。   “嘶——好痛,林小墨你拧我干嘛?”韩勋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林墨轻笑道。   “小坏蛋,让我也拧拧你,说不定是你在做梦呢?”   韩勋刚举起魔爪,林墨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阿勋,我头晕。”   韩勋瞬间慌了,大声喊:“医生 ,医生!”   韩父在门口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那是谁家的蠢儿子,真是太傻了!   韩勋的身体底子非常好,在医院里休养了两三天,又重新变回往日的生龙活虎了。相比之下,林墨恢复得很慢,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还留下了嗜睡、头晕、体虚怕冷的后遗症,只能下来慢慢调理。好在他现在才20来岁,正是人一生当中恢复力最强的时候,只要多花些心思,想要彻底调理过来不是难事。   经过这次的事情,韩、林两家的家长全都吓坏了,韩勋连殉情这样的蠢事都做出来了,谁忍心去拆散他们?如果那天晚上林书发现的及时,说不定他们两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光想想,他们都觉得后怕不已。对于他们来说,两个孩子能够活过来、醒过来,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他们只希望在将来的日子里,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幸福健康地活到老。   其实看开了也没什么,林墨和韩勋的容貌都非常出色,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非常般配,顽固如韩父,偶尔看到他们亲昵地斗嘴时,都会被他们之间浓浓的幸福感染得会心一笑。   林墨出院回家后,韩母牵头,在林家为林墨和韩勋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仪式是按照L县当地风俗办的,两家亲人坐在一起,请‘先生’为两位新人演算八字,然后在两家父母和亲人的见证下,男方家人给彩礼,女方家人‘添香’。林墨和韩勋都是男人,不存在嫁娶,在老太太请来的先生面色古怪地替二人合了八字,表示天作之合后,他俩在双方亲人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   “林墨,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吗?”韩勋好不容易等到双方家长都同意他们俩了,最近尽想着拐林墨跟他一起去领证,最好是让林墨拿到M国的绿卡,以后他们在M国结婚领证的话,他们的婚姻关系就是真实有效受到法律保护的,而不是一张不被法律认可的婚书。   “好。”这一刻,林墨觉得自己的一生真的圆满了,家人的命运得以改变,他和韩勋的感情得到家人的支持和祝福,他和韩勋还有漫长的一生相依相伴走下去。   唇瓣相接,十指交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无憾。   ——THE END—— 第127章 番外幸福时光 番外 早上,林墨睡得正熟,忽然感觉被窝里挤进两个暖呼呼的小东西,俩小家伙还特别不老实,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就算了,小爪子还捏着他的鼻子,让他想装睡都不行。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大儿子灿烂的笑脸:“daddy,起床,陪我们玩儿!” 小儿子也扑过来,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吻:“daddy,daddy,要游泳,要小鸭子。” 09年的时候,林墨跟韩勋在加州登记结婚,韩家毫不避讳的给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令不少人唏嘘不已。从03年到09年,六年时间里,韩家的变化不小。韩东旭大概是被弟弟有事没事秀恩爱给刺激到了,回M国竟然一改从前花花公子的做派,认真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女孩儿是华裔,家里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跟韩家是老交情,女孩儿年龄比韩东旭足足小了七岁,他俩刚开始将往的时候,韩东旭还被韩母敲打了一番,让他不要玩弄人家感情。韩东旭这次是动了真心,偏被冤枉的不惨,加上以前交过的那些女朋友中有几个实在不是省油的灯,韩东旭的追妻之路不是一般的坎坷。不过,不管怎么样,结局挺好,最终修成正果,婚后一年,赶在老大韩子杰的双胞胎儿子后面,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把家里人给乐坏了。 韩家的孙子辈里一下就从一个艾伦小豆丁,变成五个小豆丁。 次年也就是06年年初,韩芷雯和韩芷静姐妹俩相继出嫁,韩芷雯嫁的是华尔街新贵兼大学同学查理,俩人地下恋情从高中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查理家境一般,但是很有志气,愣是靠一己之力拼成金融大鳄才向韩芷雯求婚。 韩芷静的情路比较坎坷,交往过的几个男朋友,不是冲着她的色就是冲着韩家的财,谈不久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都分手了,兜兜转转见家里的兄弟姐姐都安定下来,她眼瞅着自己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也着急了,最后开始听韩母的话抽出时间去相亲,可惜相亲对象一次比一次奇葩,最后竟然还遇到了小时候的‘大仇人’,打小她跟世交李伯伯家的臭小子就不对盘,见一次掐一次,如今长大了也不例外。不过,大约真的是缘分,两人掐着掐着竟然掐出火花来了,趁着热恋的劲头,紧跟在姐姐的后面,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韩芷雯韩芷静姐妹俩结婚后没多久就传出喜讯,不多时双双诞下麟儿。M国没有计划生育,韩家兄弟姐妹婚后跟另一半感情都不错,婚后接连传出喜讯,到2010年底的时候,家里孙辈的男孩女孩儿加起来有足足十个,这还不算二嫂肚子里新揣的一个。韩父和韩母年龄大了,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时,不免担心韩勋和林墨,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没个孩子始终不是个事。 韩勋常年居住在Z国,偶尔回趟M国的家里,被那群小熊孩子们吵得要死,每每看着那些小侄子小侄女缠着林墨,他就酸得厉害,再加上他也不多喜欢小孩子,压根儿就没有养小孩儿的打算。 他不喜欢,却架不住林墨喜欢孩子。韩母旁旁敲侧击的给林墨说想让他们代孕养个孩子后,林墨的心思也活泛了。韩勋一开始态度特别坚决,咬死了不想养孩子,还说如果林墨实在喜欢,就从他哥哥姐姐或者林书以后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可惜,韩勋也就是绣花枕头表面上看着厉害,内里妥妥的一个妻奴。林墨都不需要说什么,就看着那些侄子侄女的照片闷闷不乐几天,韩勋自个儿就打退堂鼓了,主动咨询代孕一事。 韩勋觉得真要代孕一个孩子的话,最好这个孩子能够同时具有他和林墨的基因。当下,M国一些前沿的生物实验室里已经具备了这种技术,但是技术不是很成熟,尚处于试验阶段,实验结果也不是特别满意,无法保证孩子生出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韩勋深知林墨,面上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心里比谁都重情,养个小狗病了死了他都要着急难过很久,更可况是养个孩子? 没办法,韩勋只好退而求其次,通过资深代孕机构,为避免后续纠纷,由代理人出面,找了一个各方面条件皆优异的女人,用她的卵子受精成功后,为他们代孕了这对异卵双胞胎。美中不足的是,这女人本身就是个多国混血的混血儿,两个小宝贝生下来以后,虽然看起来都继承了他们父亲的黑发黑眼,但还是能够看出混血的痕迹。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胖嘟嘟的又有着同一个母亲的基因,看起来差异不大。现在长到两岁多,慢慢就能看出区别来了,大儿子韩智宇一双桃花眼简直跟韩勋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儿子林智轩的凤眼跟林墨如出一辙,受到生物学母亲的基因影响,韩智宇和林智轩有着白种人特有的深邃轮廓和雪白的皮肤,同时兼具黄种人的精致细腻,随着两个小家伙从小小的肉团团慢慢长开,胖乎乎模样不是一般的漂亮可爱,乖乖听话的时候简直跟小天使似的。 当然,如果是不乖的时候,绝对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从两个小家伙呱呱坠地,到他们现在能说会跑会调皮捣蛋,整个过程就是韩勋和林墨一部巨大的辛酸史,而这部辛酸史不过才开了个头而已…… “你们爸爸呢?”林墨坐起来,抱着两个儿子,一人亲了一口,两个小家伙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两个小家伙穿着一模一样的超人睡衣,笑起来时有种莫名的神似,任谁见了都会说他们是亲兄弟。 韩智宇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在……在做早饭。” 林智轩是个小吃货,不太欣赏韩勋的手艺,鼓着包子脸说:“要吃daddy的蛋黄泥,不要喝奶奶。” 林墨拧拧儿子的小胖脸:“不乖乖喝牛奶,小心变成小矮子哦。”小儿子挑食的毛病不知跟谁学的,不合口味的东西不吃,看起来不漂亮的东西不吃,就连喜欢吃的东西出现频率高了他也要闹情绪,这一点真是相当的不可爱。前不久,林墨才从韩母那儿知道,韩勋小时候就是这毛病。 林智轩才不懂什么矮不矮的,他就是不喜欢吃爸爸做的东西,小孩子脾气一上来就拧上了,抱着林墨的手撒娇:“就要蛋泥泥,就要蛋泥泥。”得,一着急连菜名都叫错了。 韩智宇对蛋黄泥兴趣不大,他喜欢吃香酥脆甜的小饼干,他也跟着闹:“要小饼干,daddy我要吃小饼干。” “不行,早上只能喝牛奶,吃鸡蛋和水果。不乖乖听话的话,今天就不带你们去爷爷那里玩哦。”林墨虽然非常珍惜和疼爱两个宝贝儿子,但是遇到‘原则性’问题时,绝对不会让步。 两个小豆丁想要‘点菜’,又想去乡下玩儿,纠结得小脸蛋都皱起来了,他们还没领会到‘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么深奥的问题,只一个劲儿的撒娇,见平时宠爱他们的daddy不松口,兄弟俩心有灵犀的扁着嘴眼看要开始撒泼,韩勋从外面走进来。 “韩智宇,林智轩!”韩勋不过冷着脸喊了一声,两个小家伙立马乖乖收声,像是被逮着做了坏事似的怯怯地把小胖脸埋进林墨怀里。 韩勋现在已经三十四岁了,外表看起来仍然是28、9的样子,气质却跟过去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本就是富贵圈里浸淫大的阔少爷,又独自在Z国开疆拓土打造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久居上位的气势绝对不是说着玩儿的。两个小家伙年龄还小,但是趋利避害的本能是天生的,面对林墨的时候,他们敢撒娇甚至撒泼,面对韩勋的时候,却只能乖乖的。哪怕,至今为止,就算韩勋气急了也没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 对两个小家伙来说,爸爸好可怕,黑着脸的爸爸好像大魔王,daddy救命! 林墨早上有些低血糖,被两个小家伙闹得头疼,他悄悄对韩勋竖了下大拇指,小家伙们光顾着躲避爸爸的‘精神攻击’,完全没看到两个无良老爸脸上和煦的笑容。 收拾好,坐到餐桌前,桌上有冲好的牛奶,煎好的培根、鸡蛋,全麦面包片,拌好的蔬菜、水果莎拉,还有两碗特地给两个小家伙蒸的肉末蛋羹。 这两年多,因为要带孩子,韩勋和林墨还有各自公司集团的事情要忙,在小家伙们渡过婴儿期把他们从M国接到京城的四合院里后,韩勋专门从M国那边带了几个佣人阿姨过来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还给他们请了两个资深幼教。但是父子天性就是父子天性,无论那些人再对两个小家伙尽心尽责,他们始终更依赖他们的daddy和爸爸。 早十多年前,韩勋就说过要跟林墨学厨,林墨原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还真下了决心去学。奈何他的天赋实在不怎么样,拿手的几样全在今早的餐桌上了。偏偏他还挺乐意做的,只要是休息空闲的时候,都会露一手。两个小家伙早让家里的厨娘、他们的daddy和经常过来玩儿的章莫章叔叔一干人等喂刁了嘴巴,不怎么欣赏爸爸做的蛋羹,但是碍于爸爸的淫-威,挑食如林智轩也会乖乖把碗里的东西刮干净。 林墨到底对两个小宝贝更心软些,在小家伙们吃完早餐后,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下,一人给了他们一袋自制的小曲奇饼干。 “谢谢daddy。” 韩勋颇有一家主的威严:“你就惯着他们吧!”忽然间,好像有点明白老头子指责老妈惯他时那种心情了。 林墨依然微笑着看着两个小家伙,都不带给他一个眼神,“给他们一点饼干就叫惯了吗?你买的那堆玩具才叫惯吧?” 没错,就是堆,而且一堆就是一整间屋子,什么超人、蜘蛛侠、钢铁侠、海陆空三系交通工具模型、高仿真手枪、各种毛绒公仔……目测两个小家伙从婴儿期能够玩到十岁以上。可怜林墨小时候就只玩儿过竹蜻蜓,铁皮青蛙,塑料枪,完全不能比。 韩勋轻咳两声:“又不全是我买的,对了,给奶奶准备的礼物都带上了吗?” “你少转移话题,刚刚明明是你放进后备箱的。” “……真是白疼那两个小混蛋了,明明我比你尽责,他们居然更黏你,一点儿也不科学。”韩勋难得挫败道。两个小家伙刚到京城的时候,晚上不适应闹腾,都是林墨睡觉佣人哄他们,他在旁边看着帮着;主动给他们做吃的,不领情;他们喜欢的那些玩具哪个不是他给买的,可是两个小家伙看到他,时不时的就露出看到天敌一样的眼神,真不是普通的让人泄气。 韩勋选择性遗忘了,每当两个小崽子跟他抢‘老婆’时,他那张黑脸是多么具有‘杀伤力’。 “谁让你平时老是吓我们宇宇和轩轩的,对不对?”林墨坐在后排座照看两个孩子。 小家伙们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明白,居然一本正经地附和:“对!” 韩勋:“……”有种被老婆和儿子们联手欺负的感觉,怎么破? —————— 林墨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打造他的餐饮帝国。除了火锅、药膳外,还开辟高级餐饮会所市场,有机食品市场,深加工农副产品如酸菜、咸鸭蛋、松花蛋、腌肉、腊肉、香肠等等,不仅国内畅销还远销海外。 林墨接管了餐饮方面的工作后,林建就腾出手来专营物流。他们的物流公司创建早,有韩勋的ANX全力合作,起-点比别的物流公司不知高了多少倍,再加上客户至上的服务理念和工作态度,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发展下来,规模相当可观,早已购买了自己的飞机,其财力和背景是国内其他物流公司望尘莫及的,在业内稳稳占据着绝对的龙头老大位置。 人找钱艰难,钱找钱容易。 有了足够丰厚的资本,在遇到适合的项目时,林建和林墨都会顺势投资一些,多年经营下来,林建早已成了某财富排行榜的座上客。 功成名就后,更多女人对林建趋之若鹜,可惜越是这样,他越乐意继续单着,于是还真就这么一直单着了。 老太太现如今总算学会过她口中的‘地主婆’生活了,无他,主要是年纪大了,再想做田间地里的活也做不了多少了,只好打打养生拳强身健体争取长命百岁。 林墨他们这次回去就是给她老人家祝八十大寿的。老太太实打实的年龄只有七十九,但是按照L县的风俗,八十大寿就是要在七十九的时候过,说是这样才能渡过‘九’劫,具体怎么个说法也只有老一辈的才清楚,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林书如今几经辗转还是去了Y国留学,仍然学的前世量子物理学专业,他这一世的起-点比前世高得多,早在一年前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如今在Y国一所世界闻名的大学里任教,并且主导着一项拥有划时代意义的物理研究,一旦实验成功,他很可能成为下一届XX奖得主,甚至被载入史册都有可能。 当然,林书一贯觉得自己跟哥哥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很少跟家里人提起他在学术上的成就。估计他说了,林墨也听不懂那些永远跟他绝缘的物理理论,但这些并不影响他大力赞助弟弟的实验室。 林书从国外大老远赶回来,比林墨他们更晚些抵达老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回家了,还带了一个漂亮女孩儿,林墨和韩勋咋一看都觉得小丫头挺眼熟的,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林大哥,韩大哥,我是金诺,金爵的妹妹,好久没见你们不会不认得我了吧?”金诺个子高挑身材玲珑有致,温婉的瓜子脸,五官精致柔和,一头栗色的及腰长发,跟高大斯文英俊的林书站在一起,任谁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 可任谁都想不到,当年盯着林书发花痴的小胖矮妞,不仅完成了毛虫到蝴蝶的华丽蜕变,还坚韧不拔的追到了心仪的‘男神’。不消说,金诺的性格绝对没有她看起来那么‘乖巧’。 单瞧她那八面玲珑的妹控哥哥金爵,就知道金诺绝对也是个精灵古怪的主儿。 “女大十八变,诺诺现在这么漂亮,你不说我还真没把你认出来。”林墨跟金爵关系一直很好,他倒是听金爵提起过金诺去Y国留学了,却不知道她竟然会跟林书走到一起。改明儿,得好好气气金爵这个妹控。 金诺挽着林书的胳膊笑着说:“我一直都这么漂亮,对吧?” 林书在感情上比较害羞被动,在Y国这么多年耳闻目濡也没什么改变,女朋友当着家人的面这么问他,耳朵一下就充血了,有些腼腆的点点头:“对。” 韩勋在旁边暗骂大尾巴狼,想当年揍老子的时候,那手黑的哟。 老太太没想到八十大寿的时候,林书还能给她带这么个大惊喜回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自从林墨和韩勋代孕生了韩智宇和林智轩后,老太太的目光就盯在了林书身上,奈何林书远在国外读书,她纵然有心无处使力,眼瞅着小孙子都快28了还没定下来,村里跟他同龄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老太太心里很着急。也曾暗地里跟儿子讨论过,林书是不是也喜欢男孩子,要是真喜欢,把人带回来她也不会说什么的。大不了像林墨那样代孕一样有后不是?可林书这么些年愣是连朋友都没怎么带回过老家,今天忽然不声不响的带了个女朋友回来,老太太只差没乐疯了。 她拉着金诺一个劲儿的赞,金诺也特别会说话,把老太太哄得相当开心。 聊久了,林墨才知道,原来金诺竟然是在读博士生,而且跟林书学的是一个专业。这年头,这么时尚漂亮IQEQ皆高的女博士可不多,林墨妥妥的把未来弟媳放在天才的位置上,心里的想法跟老太太不谋而合——乖乖,他们俩以后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得有多逆天啊? 林墨和老太太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号的林书奋笔疾书的模样。 老太太这个八十大寿过得相当开心,即使早已跟她离了心的女儿一家没有来,有大儿子,小儿子,还有一屋子的孙子、重孙,老太太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 林家这些年发得厉害,林建从来都不是忘本的人,他发了大财回过头来也狠狠带动了一把村里的经济,现如今,L县谁不知道青桐村是有名的别墅村? 老太太八十大寿林建为她大办了一场,流水席足足办了三天,还专门请了老一辈人喜欢的地方戏班子过来唱戏。林建和林墨都不愿意太过张扬,没有对外说,只请了家里的亲戚和村里人,生意上的那些朋友都没请,老太太非常喜欢这样的安排,既满足了她作为老人的虚荣心,又不会太折腾。 韩父和韩母赶在老太太大寿当天早上到了,因为韩勋跟林墨在一起乱了辈分,韩父韩母跟老太太只差了几岁,索性就依着老太太说的,两人喊她一声大姐,到林建那里,林建依着程缓缓的辈分叫,而林墨则跟韩勋喊两人爸爸妈妈。没办法,辈分乱了就是乱了,怎么喊都是错,索性怎么顺口怎么来。 “爷爷,奶奶!”两个小豆丁常常跟韩父韩母视频电话,对二老一点儿都不陌生,也不怵韩父,小嘴巴不知有多甜,张开双手要抱抱的样子,萌得二老心肝颤。忙一人一个抱起来,小家伙们热情得在两个老人脸上留下无数湿漉漉的热吻。 “哎哟,咱们轩轩真乖。”韩父抱着林智轩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来也奇怪,家里那么多小孙子小孙女,第一不怕他的就数林智轩,第二不怕他的则是韩智宇。韩父现如今也是七十好几的人了,心肠越发软和,对家里的孙子孙女们再不复当初对儿女们时那么严厉,可惜家里的小孩子年纪要大些,在他们父母的教导下对爷爷都是格外敬重,正所谓敬而远之,老爷子总觉得家里的小孙孙们就没有林智轩兄弟俩跟他亲热,最起码像这‘热吻’的待遇是不会有的。韩老爷子不知道的是,在小家伙们眼里,跟‘恶魔’爸爸比起来,爷爷真是太慈祥有爱了。而韩勋因为是宠着长大的幺子,对老头子到底少了几分哥哥姐姐们的畏惧,更不会去教导宝贝儿子敬畏老头子,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美丽的误会。 林智轩长得像林墨,性子却不像,嘴巴可甜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爷爷也乖。” “哈哈哈……”老头子活了几十年,约莫着还是头一遭有人这么赞他。 韩智宇见弟弟有人夸,奶奶都不夸他,着急了,冲着奶奶表白:“奶奶,奶奶,我也乖。” 韩母也大声笑了起来:“对,对,我们宇宇也乖。” 大家笑着说着,很快就到了中午,林建早早给老太太订了一个三层高的大蛋糕,大中午的意思着点了蜡烛,老太太也虔诚的许了愿望。 韩智宇和林智轩最近刚学了生日快乐歌,林墨和韩勋才起了一个头,两个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怯场拍着小肉爪,奶声奶气地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唱完了中文,又用英文唱了一遍。 大家跟着他俩一起唱着,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请来的摄像师飞快按下快门,将这美满的一刻永远定格。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番外份上,幸福满满的,祝愿各位看文的大大也幸福满满的~~~~O(∩_∩)O~ 文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谢谢大大们支持,希望能够新文再见~~~么么哒~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