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书香门第【会员凝涉】为你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平淡的水乡生活 作者:卡尔斯 文案: 穿越到古代,北边旱灾,一家子逃难,父亲死了,娘算是果断的人,来到南边就嫁给一个鳏夫。 继父的妻子,难产而死,丢下了五岁的女儿,一岁的弟弟。 孙惠的母亲,如同大多的继妻,对先头两个孩子不好,撸着钱不放。因此,被很多人指点,孙惠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生活。 Ps:没有恶人,全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不过立场不同,看待事物不同罢了。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主角:孙惠 ===============   ☆、第1章 孙惠很是迷茫,莫名其妙的穿越,看着嘈杂的环境,听不懂的语言。过了几天的她很是庆幸,她自己是胎儿过来的,她想着,要不然莫名其妙的不会说话或是说的是听不懂的方言,恐怕会吓了家里人,被请了神婆来烧死。 婴儿的日子很无聊,如果不是每日都嗜睡,一天一半多的时间都在睡觉,孙惠恐怕要无聊死。不过很快她找到一件事情做,那就是仗着年幼,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候,孙惠会在不发困的时间里仔细的观察,观察这个家。 一个月细致的发现,她很满意。因为照她看来家里还算可以,是从时长能见到白面,以及穿着的衣物旧虽旧,但没补丁。 更加可喜的是,这一世的爹,对她这个赔钱丫头也还不错,有时间还会逗她。 孙惠以为,这辈子会安安稳稳的过活,但很显然老天没这么安排。人哪里能够顺遂,她六岁那年,北地大干旱,单州土地龟裂,颗粒无收,而且朝廷的救济粮迟迟未发。 一个月、两个月,还能靠存粮度日,一季、两季,天气没有好转,粮食也渐渐的吃光。只有那些大户之家,还能撑着,像是家里十几亩地的人家,这时候早就揭不开锅,更别提那些租种土地的佃农了。 老百姓开始啃着树皮,扒着老根,绝望的看着河流干涸,老井有限的出水。整个北边数州,都闹了粮荒,但朝廷这时候因着事情牵制——皇帝御驾亲征被掳,敌寇兵围京都,满朝文武全都乱了套,哪里还有功夫理这事。 朝廷久久没有告示,越来越多的人逃荒,离了这北地。 再待着,恐怕会…不,一定会死!孙爹和村里人商议着,往南边走,那里是天下最富裕的粮仓,到那儿才有的救。 ······ 两地间隔千里,一路上都是哀嚎,走着走着就是人倒下。倒下了…就再也没能够爬起。 卖儿卖女,都是常见,只为一块窝头,践踏尊严的也有。而更令孙惠恶心、恐惧的,莫过于易子而食!这一刻,她才深切体会到,现代社会有多好。不是高科技产品,一定的自由,而是不必饿死,更不必吃人。 一路上,刷新了孙惠的思想,也让她对这万恶的时代更加清晰的认识。她在想,幸亏她们家还有半点的余粮,作为发起者的孙爹,也有一定话语权,不至于自己被吃。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古话是对的。过了绵延千里,流过七八个州的洪河后,孙爹病了,这时候哪里有大夫、哪里有药材?不管家里人多么哭泣、多么无助,一个无星光的夜,孙爹还是永久的去了。 队伍不等人,而饥饿更是催促着前行。没有守孝,匆匆席子裹了,也没找寻风水,孙爹就这样简陋的下葬了。 连个碑也没立,孙惠四周张望,牢牢记着,她爹是埋在河口,一处小丘上。地里埋了块石头,做着标记,孙惠想着,等日后,如果能活着,安稳下来。一定带着弟弟过来,迁了爹的坟。 过了洪河,已经就过了旱区,这里今年收成有影响,但还算过的去。灾民们有的就停下,卖了自身给大户人家,得了口粮,安定下来。还有些留下的,在做短工,想着过了今年明年再回去。 阳光明媚,那温和的光线照在身上,舒适的让人打盹,孙惠看着绿油油的庄稼地,心安定,想着不管什么法子,有粮食就成。 瘦的眼睛显得特别大的弟弟,在母亲用一根银簪子换了钱买了包子给他,呜咽的塞进嘴里,满满一嘴,还小心的护着手上的抓了有黑印的包子。生怕被人抢了去。 饿过的人才知道饿的滋味,死亡随时逼近,那些礼义廉耻,谁还在乎。逃出来的人中,能有几个家里有银子带,连自己孩子都舍得,还有什么不敢的? 几个泼皮大汉,老早就注意这里,见了孙母换簪子,得来的银钱,围了过来,眼睛贪婪的盯着孙母:“大爷们饿了,快把银子拿来,不然…嘿嘿,就别怪大爷不客气了!” 孙母很想息事宁人,但她清楚的知道,她一个女子,独自带着俩孩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示弱,恐怕一家子都会死于非命。她不想子女丧生,更不想丈夫绝嗣,她得站出来,比男人还要狠,挣出一条路来。 “你们是谁,我可没钱给你们,围着干什么,滚远点!”嘴里说的厉害,心里难免不打抖,她一个女的,总是弱势。不过,眼睛扫到这三人个子虽高,但一路以来,都瘦成了猴儿,现在也恐怕没力气了。 孙母觉得,还是有胜算的。 为首的,是个丁姓,以往在村里也是个横的,这时候见个娘们都敢反驳,气的红了眼,恶声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抢了这娘们,再把这娘三卖了,好好快活几天。”连人都吃过,什么也不怕,别说是一个村的,该下手比谁都狠。 孙母不笨,知道不能让他们先出手,不然全都完了。 饿了一路,谁也没力气,她一个女子,更加的不可能多大,眼睛微眯,手伸进包袱,看着大步走来的丁二,心里计算,一步,两步,近了。 好,就是这个时候,猛的出手,一把锋利的剪刀,刺进了丁二的肚子。 温热的血,溅洒了一地,孙母身上也是,湿哒哒的,满是腥气。 丁二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往夏天过,身上没穿几件衣服,离得又近,孙母又没留手,实打实的刺了进去。 没戳胸口,因为那里骨头挡着,没那个力气戳进去,而且以孙母的身高,也不方便。至于说肚子就不一样了,这里都是肉,下手也方便。果然也没出孙母的预料,只一下就得手了。 另外两人见了孙母下手这么狠,再看看躺在地上哀嚎打抖的丁二,相互对视了一眼,退缩了。他们不想赌,这时候去招惹孙母,说不定其中一人也得受伤,他们手里没棍子,力气也没多少,还是不去触碰的好。心里盘算着,等寻了武器,填饱了肚子,再来收拾她。嘴里骂咧:“疯婆子,你等着,爷们去告了官,抓了你这疯婆子去坐牢!” 说完也不管地上已经失了太多鲜血的丁二,二人走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骂了句废物。本来就是地痞流氓,义气就是嘴里说说,背地里恐怕都对彼此恨的牙痒痒,为了夺来的东西,也没少拌口角。让他们带了丁二去找大夫,花一笔医药费,根本就不可能。 丁二急了,摁着伤口,虚弱的喊道:“牛三、王角,等等,快带了我去见大夫,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求你们了,救了我,我以后给你们做牛做马!”说到后面,都带了哭腔,血流不停,他感觉身体发冷,头也眩晕,知道不能再拖了,就会死了。 不过牛三、王角依旧的头也不回,俩人笑着谈论传来:“哈,就那个穷鬼,平日里横,好处都吞一大半,仗着力气没少欺负我们,现在受伤了,还想我们救他!哼哼,那简直就是妄想!”“不错,死了拉倒,恶事做绝的家伙,留世上也是臭鼠!” 丁二绝望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心里想着,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冲那么快了。让那俩混蛋先上,倒霉的也不会自己。想到倒霉,丁二更加恶狠狠的瞪着孙母,咬牙道:“臭婆娘,别得意,老子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到这时候,他也没要悔改的意思,只是觉得倒霉,冲在了第一个,还有就是,觉得姓孙的婆娘太过恶毒,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孙母手里捏着剪刀,一直等到那两人离开,才舒了口气,听到了丁二的话,她冷笑:“死了真能变鬼的话,你大概早就被百鬼噬心而死了。你死了,也是为世人除害,杀了你,也算功德一件。”丁二这人,没少干阴私事,害死了不少人,一路上不知道抢了多少没了父母长辈在的孩子炖了吃。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集市上的人投来闪烁的眼神,孙母察觉,叹了口气,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不仅是害怕那两人寻了武器重又过来,更加的担心,这里的人会报了官,抓了自己。也不管别人异样的眼神,掏钱买了几块饼,带着儿子、女儿继续南下。 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花了孙母又一个镯子,终于到了这个叫做青河村的地方。 看着肥沃的土地,安逸的农家,往来的人们都透着和善,比之北地,简直就似戏里唱的仙境。孙母准备在这儿停留,在这儿安家。   ☆、第二章 青河村是罗江一条很小支流青河流经之地,属于青元郡中南县。这里是东南富裕之地,青河村沾着水利,多有良田,在这一带算是顶为不错的村子。村里百户人家,家家都有田地,很是不受罪。 里长对于逃难来的孙母,很是同情,看着俩孩子面黄肌瘦的,也动了恻隐之心,孙母所提定居事宜,请了村里三老相商,便同意了。之后孙母很是事宜的送了一份礼给里长娘子,户籍的事,里长也就接了过去。 孙母手里有银子,还是二十几两之多,是孙家多年积蓄,加上一些首饰,在简易的搭了茅屋后,还托了里长,在靠河流的地方,买了五亩中上水田,又在村子后面的山上,开了两亩旱地。艰难的过起了日子。 一个女子,想要拉扯孩子,根本就难的让人头疼,不单是劳累,在淳朴的地方,总少不了流氓,就算孙母不惧,但她还要照看孩子、田地。在又一次的田里的水被放干,孙母下了决心,她得找个男人依靠,不然日子绝对过不下去! 人选很重要,她得为俩孩子着想,不能害了孩子,那她就太对不住死去的丈夫了。这事给里长娘子透露了下,她人面广,比孙母强上不少。里长娘子也知道那些流氓欺负人的事,因为孙母经常的过来,送些小东西,里长娘子赞她会做人,还让丈夫警告过一回。但这些流氓答应的利落,黑手一点也没少,阳奉阴违的本事不小,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 对于孙母的意思,里长娘子点头答应了,确实,这些流氓之所以敢这么做,不外乎就是孙母是外地人,在村子里没有族人亲戚,更为重要的就是,没有丈夫,小儿寡母的,欺负了也没人出头。 这事急不得,要寻一个妥帖的,很难。孙母一边等消息,一边还要没命的做活计,糊口真是不容易的事。 大概是过了两个月,里正娘子给找了个人选,在青河村的北部,靠着后山的一户人家,这位是去年妻子生病去世,留了一女、一子,家里条件不错,水田也有二十三亩、旱地十亩,更不错的是,本人还是位手艺不错的木匠,虽然年纪比孙母大五岁,但这时候要找,还是他的条件最为不错。 孙母见了一面,女子再嫁,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俗话说‘一嫁看父母,二嫁自身来’,两人觉得彼此合适,也就答应了。没过几天,孙母就跟了这位姓周的,依靠着生活。 ········ “瞧瞧,那才是亲孙女呢,你这丫头要我说几遍,让你少做点,你做再多,还是拿不到钱!整天没个闲,抢着做这做那的,她们绣花卖钱的,我说了让你跟着也学点,哼,那老东西当没听见似的,根本就没把你当事儿,你这还起劲,被欺负到家了也不吭声!”孙母看见周彤头上戴的铜质纹花簪子,问了周海,说是她奶奶给她买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拉了孙惠就是一通数落。 这还要牵扯到之前的一件事,周奶奶以前年轻的时候做过绣娘,刺绣的手艺很好,现在每个月绣绣东西,也能有个百多文的收入,这还是因为眼睛不好的缘故,以前就是靠着这样的本事,为儿子积攒了凭多的家业。她只有周海一个子女,对于儿子的唯一女儿,更是没有不教的。孙母本想着让孙惠也跟着学,有了这好手艺,将来出嫁的时候也是一个条件,和周母说了声,谁知道周母当没听到,根本就不搭理,为这,孙母呕了很长的气,现在想想也不舒服。 孙惠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但她确实不能这么的面皮,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周家,说起来没有多大的干系,连亲戚都不算,周家能接了她姐弟俩一起住,吃食也供着,可以算是过的去。她不停的劳作,不过是为了报答周家的接纳。至于刺绣,她是想学,但也知道,这古代的手艺,都是不外传的,哪里能够白白的让你学了去。周奶奶不愿教,孙惠也没放在心上。 见母亲确实不高兴,孙惠过去安慰:“娘,您也知道我这手,笨的很,太精细的学不来!况且,您不是会织布吗,我也跟着学了,现在也能织了,每个月总有些收入的。”男耕女织,女子织布,也算是一种正常的补贴家用的方法。而且要说明的是,正常小户人家,根本就不会去买步的,都是自己织布做衣服,但这种布料并不上色,所以在村里常见的就是那种暗沉灰色的土布衣服。 女儿的性子,孙母能不了解?知道说了也不会听,这么些年也说够了,白了眼,点了女儿头:“你呀,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看到时候你怎么哭!拿去,这些钱也去镇子里买个簪子戴戴,小女孩儿就得打扮漂亮点。”从袖子掏出荷包,倒了一把铜钱,给了女儿。 看着娘手里的钱,孙惠无语,知道这肯定是从继父手里抠出来的:“娘,你拿了周叔父的钱,被周奶奶知道了,肯定又要叫嚷了。”娘嫁给周叔父做继妻,并没打骂过先头妻子留下的俩孩子,也没有教坏她们,不过,总是从周叔父那儿索要很多的钱,一家的争吵,也就是这了。 “你这丫头,我不多拿点怎么办,你俩弟弟都靠我呢!我也想做个贤良的后母,但没办法,我没银子,不这么做,难道要看着你弟弟长大后娶不了媳妇啊?你别看着周山死了母亲可怜,他可不缺银子,不说这砖瓦屋,就是他死去的娘,也给他积攒了不少,再加上他奶奶的贴补,日子好过着呢!你周叔父别看着好像被我拿捏的什么似的,但他最清楚,银钱心里都称着呢,该是他儿子的就绝不会拿出来。”这么些年,孙母也算是摸透了周海的性子,知道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被自己拿走属于舟山的那一份。 孙惠接了钱,道了声:“知道,娘也都是为了我们,二弟还好说,他也是周奶奶的亲孙子,东西也不差他的,就是大弟,我得多帮衬点,说什么也要给他讨个媳妇儿。”也发愁,母亲说了,用死去爹银子置办的田地都归了大弟,但那也不算多,重点的是,房子还是之前临时搭的茅屋,别说做婚房了,就是住人都成问题。孙惠心里思量着,得想个法子攒些钱才行,不仅为了大弟,她自己也得准备着。   ☆、第3章 每逢十五,在桐杨村就会有一次草市,卖些附近村民日常用的东西,村民们也会拿了家里的东西过来卖,可以算是非常的繁忙,与底层百姓息息相关。 而明天就是四月十五了,得了母亲给的三十七文铜钱的孙惠,便也想着去看看。她准备买些鸡仔回来,长大了生鸡蛋,也能饱饱口福。 周家,因着养蚕,料理的已经很苦,再加上周奶奶又要刺绣,家里鸡鸭都没养,所以她才能买回来养。孙惠现在脑子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来钱,就只好先养些鸡了。 想到自己不久就要与鸡为伍,孙惠不由叹息了口气,她是真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辈,都是怎么发家的,怎么到她这儿,就哪哪儿都不好做。还是说自己比较笨些,只能吃苦的过个不挨饿的日子。夜里,孙惠就这么的胡思乱想过去了。 起了一个大早,天还灰蒙蒙的就洗漱,帮着母亲煮了稀饭,呼呼喝了,便带了钱,和孙母说了声,就往桐杨村去了。 这个桐杨村,位于青河村西部,沿着青河走,过了一座石桥,再走大约百米的路程就到了。整体路程并不算很远,这一路下来,孙惠也不过就花了一刻多钟,草市是摆在桐杨村打谷场,这时候已经有了不少人,摊位也摆了不少。 “姐,我要吃包子,等会儿买了东西,你给我买一个吧。好久没吃了,我有点馋了。”孙尹昨儿知道姐姐要去草市,一早上起来就闹着要跟来,孙母拿他没办法,拍了他几下,打发了跟来了。现在,没了孙母的约束,对于一直照顾自己的姐姐,孙尹一点也没客气,直接就让买了包子吃。 弟弟要吃包子,孙惠知道是太长时间没吃好的,嘴馋了。心里默默算了一遍,这次出来带了五十文,一个鸡仔向邻居打听了,差不多要价是在五六文小鸡仔,也有半大的,那就贵了些,得要二十文之多,孙惠当然不会买半大的,准备买上七八只小鸡仔,也就要差不多三四十文钱,剩余的钱,买上素包能买十个,荤的,包子得二文一个,就能买五个了。 “等等,我们先去买东西,如果余下了钱,姐姐就去买了给你吃。”既然要给弟弟买包子,当然不会只买一个,最少也得五个,家里还有三张嘴呢。 孙尹想起了什么,问道:“姐,你准备买几个啊?” “哦,我算了下,大概剩下十几文,能买五个荤的包子,咱们一人吃一个,解解馋,如果你想吃,等姐姐养的鸡大了,生蛋换了钱再多买些。”以为弟弟是想多吃几个。 果真是要给周家姐弟俩带包子,孙尹脸色一耷拉,没了吃包子兴趣,摆手道:“姐算了,还是别吃了吧,你也就这么些钱,还是省省花在有用的地方吧。” 摸了弟弟头一把,心里挺开心的,这小子还知道为姐姐着想:“放心吃吧,这点钱姐姐还是有的,等姐姐赚了钱,我们家孙尹想吃多少都没关系,现在就吃一个尝尝吧。” 见姐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孙尹非常直白的指出来:“干嘛要买给他们,他们有吃的时候也没给我们吃。”他宁可不吃,也不想姐姐买给周家姐弟,周家姐弟得了周奶奶的钱买糖啊什么的,从来就是躲起来吃,撞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可恶的紧,这样的人,孙尹一点也不想给他们吃。 但姐姐就是不听,不管自己还是娘,说了很多,但只是点头,该给的还是给,气的他直想骂她脑子不好! 看弟弟要跳脚,忙安抚道:“好好好,不给他们买。”顿了一下,见孙尹没那么的生气,孙惠笑着问道:“那你说,要不要给二弟买上一个?”孙惠说的二弟,是孙母与周海所生的周树,算是她们的异父弟弟。 周奶奶对于周树这个小孙子,也是非常的喜爱,虽然不如对待死了娘的周山那么偏疼些,但是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缺,经常买了东西给他吃。周彤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对待这个异母弟弟很不错,和自己亲弟弟一般好。 年龄小的孙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活过一世的孙惠却明白,这也让她对于周彤有些心疼。这恐怕就是讨好了,知道周树不管怎么说都是周海的儿子,作为周家的子孙,家里人都会对他好。为了自己和弟弟,周彤尽量的对周树好,怕排挤周树会招惹长辈不高兴。 提到周树,孙尹不说话了,不管怎么说,周树都和周家姐弟是一家人,而周树这个弟弟,对自己同母姐姐、哥哥非常的好,有了什么好吃的,都会拿过来分享,即使再讨厌周家姐弟,孙尹也不会在周树面前说出来,所以当姐姐提到弟弟,他也就不好再坚持了。“那就不吃了吧,姐姐不是要买鸡仔吗,与其买包子,不如多买两只鸡仔吧,到时候还能多吃些蛋呢。” 孙惠摇摇头,没再就这话题多说什么,大弟的固执她很清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为了几个包子而和他继续说道。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还是去买了鸡仔,赶紧的回去的好,今天母亲下了田里,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农忙的时候到了,这时节都是孙惠和周彤负责家里的饭食,她这儿扯的时间长了,周彤带着两个小的,恐怕没精气做饭食了。 走了一圈,发现有鸡仔卖的有两处,询问了一下,价格倒也差不多,是五文一只,瞧着东边的鸡仔更精神些,而且个头也大些,孙惠拿了篮子就开始挑鸡仔,算了下买了七只,再多她恐怕照顾不来,最重要的就是鸡仔的食物可不像现代还能有饲料喂,也没法喂粮食,人都省着吃,更别提喂鸡了。那么饲料就是草种,或许就是虫子了。 孙惠是想着养殖看看蚯蚓的,毕竟蚯蚓一年四季都能供应,看现代的渔具店,蚯蚓多的很,养殖起来应当不算难。也就试试,行就行,不行也就是花费时间把用来养殖的缸清洗一下,费不了什么的。 捉了七只精神最足的鸡仔,掏了三十五文给了卖鸡仔的大娘,用一块破布盖了篮子,孙惠拉着弟弟走。路过包子摊的时候,问弟弟要不要吃,孙尹倔强的没说话,拉了就要走。孙惠摇了摇头,苦笑的走了。 走了几步,突然的发现了一个摊子前涌现了很多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孙尹停了下来,指着摊位:“姐姐,我们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早呢!”孙尹想了想,接下来因为农忙,草市恐怕有段时间不开,这会子弟弟想看看,就看看吧。“好,走,咱们去看看。” 推开人群钻了进去,发现居然是卖山鸡的,这东西在后山有些,但非常的狡猾,难得逮到,没想到这人居然捉住了活山鸡,这可就难得本事了。山鸡肉质鲜嫩,有回周叔父在后山的一处陷阱里得了只,烧出来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非常美味! 这人除了山鸡,还有野兔、刺猬,最吸引人的,就是罗罗,这个前世完全没听说过的动物,是这一带的特有动物,不到半米高,样子有些像羊,不过肥了很多,没有角。罗罗产奶,据说有些没乳的产妇,为了给孩子吃,就找了这生育了的罗罗来,孩子就不用饿了。 眼睛一亮,注意到这只罗罗好似怀了孕,孙惠心里一动,她在前世都爱喝牛奶,在这一世就没这待遇了。现在看到这只罗罗,心里就一动,想买下来,以后就有奶喝了。而且罗罗据说一胎都能产两三只,如果有只公的,繁衍下去,说不定还能卖了赚些钱。 但罗罗不说别的,单皮毛、肉就能卖个一贯还多,她身上没这么多。 还有一点,就是这么些野味明显就是放在镇上或者去县里卖给那些酒楼才能卖的上价格,在这个草市卖,来的都是些平头百姓,有几个有闲钱买这些? 转头对着一人,孙惠笑着问道:“大娘,这人是谁啊?怎么打了这么些野味到我们这儿卖啊,他又不去镇子上卖给那些老爷们呢?”   ☆、第四章 不管怎么说,孙惠既然看见了这只罗罗,自然没有不问的道理,她确是有心买下来的。“这位伯伯,询问一下,不知道这只罗罗什么价格?合适的话让我母亲买下,她一直说想要件袄子做护膝。”罗罗说实在的,也就比羊贵些,还是因着皮毛不错,单是味口也就那样,很像兔肉,不过软嫩些罢了。这只罗罗大约不到百斤,价格在一贯二百文左右。 孙尹很是奇怪,娘有说过要罗罗皮做护膝,他怎么完全没听过?不过即使内心不解,孙尹也聪明的没拆自己姐姐的台。在一边看着,想着等过会儿拉了姐姐私下里问问。 一身粗布衣服,浑身精干的杜大牛,看着问话的小姑娘:“你说这罗罗啊,得要一贯五百文呢!瞧瞧,这罗罗肚子鼓了,过不几天就要下崽了,到时候养到入冬,别说护膝了,就是一件袄子也做得!”虽奇怪问话的姑娘年龄还小,但他在这儿搁了这么久,还第一次有人问价,杜大牛也就把价格给报了。不管成不成,也省的继续下去的尴尬。 一贯五百文,远远的超出了孙惠心里的价格,她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而且就算拿得出,也不能把自己娘给说服了。对于好容易出现的罗罗,还是只怀孕的,她是不会放过的!所以,得想法子把价格往下压压。 眉毛一挑,难得收起了平日里的和缓,孙惠简直是吹毛求疵,一样一样数落这只罗罗的毛病:“你说这只罗罗肚子里有了小罗罗?天啊,那它怎么还这么瘦,不会没多少肉吧?” 走上前打量了罗罗一眼,指着一处处伤口,孙惠连连摇头,叹息道:“看来不成了,我娘是不会买了,这罗罗不仅没多少肉,就是连皮毛都有伤!算了,还是让我娘买只羊吧,养到过年宰了,肉卖大半,还能多吃些肉。” 孙惠这么一说,围着的人有些就点头,很是赞同,有个大娘甚至开口道:“可不是,这么瘦不拉几的罗罗,买回去可不得赔死,卖的太贵了。” 杜大牛急了,不是怕少了孙惠这个买主,而是刚刚孙惠的一番话,已经没有人会买下这只罗罗了。他可是不准备带回去养的,他要打猎,妻子父母也有几亩地要种,根本就没人有功夫照料这只罗罗。 “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看我这罗罗,虽然如你所说,很瘦,皮毛也不好,但不管怎么说,它肚子里可还有小罗罗呢!罗罗每胎少的生一只,多的三只也有可能,卖一贯五百文,一只大的带可能三只小的,一点也不贵。” 孙惠没想到这大汉口才不错,脑子转的也不慢,有力的抓住了这只罗罗的最大价值。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反驳的余地。“呵呵,就这罗罗是怀三胎的样子吗?能安顺生下来就谢天谢地了。再说,马上就是农忙了,割麦子,种稻子的,繁忙急了。谁还有功夫再管这两只阿!” “可不是,我家还有油菜要收呢,一年就这一个月最忙,哪里有功夫照料这祖宗。” 罗罗吃的草,不能太湿,沾多了露珠也要拉肚子,最是烦人。而且如果不经心的话,可能都养不大,或者根本就没有肉,和面前这罗罗一样,瘦不拉几的。 杜大牛哑口无言,确实因为最近农忙时候到了,没功夫照料,不然他都有心等罗罗生下崽子来单卖,可能还挣钱些。当然了,那得多生几个,才赚的更多。 摇头,知道卖不了一贯五百文,杜大牛叹息一声,玩笑道:“你这丫头太精了,说说,这罗罗多少钱你娘会买?”价格不错的话就卖了吧,反正不准备带回去。 “我娘会出一贯吧,她有些老寒腿,冬天得注意保暖些,需要皮子。但也不能贵,不然她大概直接用羊皮或者兔皮了,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多少钱买这些?”孙惠给的这个价格,可以算是极为低廉,按正常价,这根本就不可能卖的。她开这么低,为的就是讲价,双方一涨一降,谈个合适的价格出来。 果真,杜大牛连连摇头,脑袋晃的像拨浪鼓:“姑娘杀价太过了,你出的这个价,我就是卖不出去自己养着,也不会这么贱的出手!这样吧,看在你也是一番孝心的份上,一贯三百七十文,罗罗直接就牵走吧,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杜大牛自己也不清楚,牵扯数额这么大的一笔钱,他自己居然没有要那姑娘叫了长辈过来,直接和她谈了起来。 两人一番讲,价钱越谈越是贴近双方心里的一个线,最后到了一贯一百七十文的时候,双方都停了下来。不再讲话,杜大牛看了一眼罗罗,那身上掉进陷阱里划破的皮,确实不能算完整,有些疤痕,价格很难再讲。挥手,杜大牛点头答应了:“好,就一贯一百七十文。你叫了你母亲来,我们把钱交了,罗罗你牵走!” “就一贯一百七十文,咱们说定了,别到时候你想着再要高,那我们就扭头走。”孙惠就怕她离开的这会儿,这猎户突然的变卦,那可就遭了,大概就没法把罗罗买走了。 拍着胸口保证,杜大牛终于知道了自己和小姑娘讲价的原因了,这孩子根本就是鬼精,可能比一些大人都要有主见些:“放心好了,一文钱也不多,到时候如果涨价,在场的人作证,你直接就把罗罗给牵走,我杜大牛一句话都不说。”真是的,这孩子谁家的,聪明的让自己都有些羡慕,自己儿子如果有她一半聪明,也就不愁了! 得了保证,孙惠拉着弟弟赶紧往回走,得赶紧拿了钱过来,把罗罗牵回家。 走了几步,孙惠又不放心,转过头来:“杜伯父,这罗罗价格咱们已经讲了,你得卖给我,可别让人家出点高价,给人家牵走啊!”突然想到了这点,孙惠苦笑,她可没交定金,万一别人以更高的价格,难免这猎户不卖给别人。 “我说姑娘啊,我杜大牛可不是第一次来这草市卖东西,讲好了价格的东西再卖别人,那我以后还能再做生意吗?我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做完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我家就住在前面的牛家庄,跑的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吗?你就放心好了。”杜大牛连连摇头,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戏看多了吧。 “那就谢谢杜伯伯了,我去叫了我娘来,您等等。” “去吧。” 拉了弟弟一路小跑,到了家,进了自己房里,拿出这么些年积蓄。里面一贯五百多文,是孙母逢年过节,或是得了大利益,塞给她的,这会子也顾不得心疼,拿了整贯钱,再数了一百七十文,兜在怀里出来。 当面撞上了自己大弟,还没等孙惠开口,孙尹看着她怀里鼓起的铜钱,问道:“姐,你真的要去买那罗罗吗?”他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买那东西,一贯多,这可是姐姐全部的积蓄了,值吗?再说,花这么多,也不和娘说一声,到时候非得打一顿不可。 来不及和弟弟解释,孙惠越过他,往外走:“当然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这次就不带你去了,你留家里吧。” 孙尹看着姐姐渐渐远去的背影,跺脚,眉头紧锁:这下子少不了打了,娘知道了,定然会气的不行。   ☆、第五章 孙惠的动作确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罗罗牵了回来。往回走的时候,正好手上还有余钱,想起之前买的鸡仔只有七只,委实少了些,便又花了钱买了好几只。 到家里,孙惠心里直佩服那位姓杜的猎户,恰如他自己所言,重信,刚去的时候有一位娘子瞧中了这罗罗,想提高了价钱买下,不过那猎户说什么也没答应,还是按讲好的价钱卖给了到那儿的孙惠。 为了这,孙惠算是乐的小跑的回了家,推开虚掩着的大门,朝着东屋喊道:“有人要瞧好东西吗,快出来!” 听见姐姐声,周树本来就听哥哥说了姐姐买了罗罗,肯定要挨打,还说了到时候娘动起手来一定要帮着拉住。刚刚担心了很久,他娘脾气上来,一顿柳条抽了,绝对疼的厉害。 “哥,咱们去瞧瞧,那罗罗还没见过呢!”担心归担心,周树的好奇心旺盛,和所有孩子一样,都对没见过的东西稀罕着呢。 从小椅子上一滑,跳到了地上,周树拉了哥哥就往外走。庭院里,孙惠刚把罗罗用绳子扣在了一棵枣树上,打了井水正要给罗罗清洗。 “姐,这就是罗罗阿,可真……”可真怎么样,周树那贫瘠的词汇没法形容,支吾着点头称好。 转头看着小弟,孙惠笑着道:“小树等等,姐把罗罗刷干净了,让你摸摸。”罗罗性情温顺,胆子并不小,与人也亲近。孩子靠近了,也不会被袭击,与它逗乐,也不躲避。 洗脸的木盆,打了井水,混着盖在锅里的热水,用皂角细细清洗,很快罗罗身上打结的长毛就恢复了原色,那白的几近雪的色,灰色的短角,加上不高的躯体,还真的挺好看的。 拿了干布,擦拭了水,罗罗怀着孕,不能冷着了。一切做完,看着慵懒的蹲在地上,啰啰叫着的罗罗,孙惠招手:“小树过来,摸摸看,很舒服的。”罗罗毛很长,孙惠不无可能的想着,等到了夏日,剪了毛,还能捻线织成布。 周树过去,小心的摸了软呼呼的毛,见罗罗没异动,胆子放大的去摸有如鹿角的角,这角半寸,分成两叉,很是没有威武性。公罗罗的角就要大些,长的能达半尺,那样的角,还有些威力。 周山本来陪着姐姐在屋里刺绣,听见庭院里啰啰的低鸣,还有小鸡唧唧喳喳的清脆声音,小屁股坐不住了,拉了姐姐周彤出来看。 看见了罗罗,满眼里都是惊奇,扫到在一旁伸手摸的弟弟,很是羡慕。他也很想摸,但是这罗罗应当不是爸爸买的,看站在那护着弟弟的孙家姐姐,知道是她买的,刚刚弟弟有提,本来还不信,现在确实是的。 周树看见自己哥哥招手:“哥,快来,你也摸摸,很好玩的!”?有了好东西,周树就邀了哥哥一起。 周山很心动,但却是没上前,而是转头看姐姐的意思。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教育了,孙家姐姐、哥哥是不同的,他们不能拿属于周家的东西,所以,有了好东西,姐姐有,他有,弟弟也有,但绝对不会是孙家姐弟的。 与之相对的,孙家姐弟的东西,他也是不能有的。不过孙家姐姐人好,得了东西也会分给自己和姐姐,他也有拿姑姑、舅舅给的东西给孙家姐姐。但是,孙家哥哥好像不喜欢自己,奶奶和舅舅也让自己尽量的别拿孙家姐弟的东西,更加要少给东西他们。 至于长辈这么做的意思,就是分清楚些,等孙家儿女成家分出去单过,牵扯不到周家。人不错还能交,如果不是好人,两家就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周彤今年十二,比孙惠大一岁,因为娘死的早,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早,现在也能看清后母的为人以及孙家姐弟的性格。后母当然不会像亲生母亲那样对她和弟弟,但最少没对她们动过手,也没试图教坏他们,更没在父亲面前说自己姐弟坏话、离间父子之情。 周彤有个不错的朋友,叫李小红,她后母仗着生了儿子,对她动辄就打,逼着干很多的活,还没好东西给她。 与村子里的李家后娘一比,简直算是很好了。但他们也有矛盾,而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钱财了。 钱财,这大概是继母最为在乎的。 得了弟弟的渴望眼神,周彤点头,轻推他:“随弟弟一块玩吧,我和你孙姐姐说说话。”就算有矛盾,但这点子也无碍,并没有拉着弟弟不与孙家姐弟往来。周山等的就是这么句话,嗖的就跑到了弟弟那,也小心翼翼的逗罗罗玩。 “哥,这罗罗太好玩了,听姐姐说,这罗罗肚子里有小罗罗,没多久就要生了。”周树巴拉拉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周山听的好奇,盯着罗罗鼓着的肚子:“真的吗?还要多久啊?” 孙尹撇嘴,对周山摸罗罗这事也没反对,只当没看见。 周彤拉了孙惠到一旁,用不被人听见的小声:“这罗罗是你私自买的吧,娘不知道吧?”她继母应当不会买下这东西,太费钱了。孙惠点头,这事瞒也瞒不住:“是的,我瞧着不错,价格也蛮低的,就买了下来。”反正都是要解释的,不如先在周彤这儿练习一下,等娘责怪的时候也能熟练些。 “你胆子可真大,这东西花了不少钱吧?娘回来知道了,你恐怕少不了一顿打!不如趁着娘没回来,牵到草市上卖了吧。”继母没动手打过他们姐弟,但是对于自己生的三个,可没少动手,就连一向懂事的孙惠,也挨了好几下。 孙惠花了这么一番功夫才买到的罗罗,当然不会放弃,笑着摇头拒绝了:“谢谢姐了,不过我心里有数,会和娘好好说说的。” 周彤点头,她们毕竟不是亲姊妹,话语点到了就是了,至于听不听,她也没办法。 “随你,自己清楚就好,记着,如果娘打的疼了,就赶紧讨饶,别硬顶着。” “知道的,姐。娘的性子我知道,顶着可得吃苦呢。” 等约摸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家子都从地里回来,那是一眼就看见了扣在树上的罗罗。 当孙母知道这罗罗是自己女儿私下里买的,一口气就堵着,这丫头要死了,这么多钱花了也没和自己说一声,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是操起了扫帚就打,追的在庭院里跑。不管孙惠怎么讨饶,说理由,就是不听。 等打的累了,孙母指着躲得远远的女儿:“你这死丫头,胆子不小,哼,给我今天别吃饭,长长记性。还有,你给我用心的织布,什么时候赚回来,什么时候给你好脸色。”看了眼正低头吃草的罗罗,闭了闭眼,想想就是心疼。再看看瘦不拉几的样子,更加的不舒坦,想着等过年了,养肥了杀了卖,怎么也得盘些钱回来。   ☆、第六章 孙惠自从买了罗罗,她非但被一顿打,还被硬逼着织布,更为重要的是,她娘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搭理她。不管是逗乐,还是殷勤的做事,孙母没给她好脸色看。 到麦子收割,稻谷育成秧苗种下,好容易闲暇。罗罗这么长时间被精心照料,草料伴着些山里浆果,肥硕的像个样子。前两天,周奶奶见了还夸说这罗罗买的不错,肚子这么大,肯定能多生几个崽子,到了年节杀了,准能卖多的钱。 看着肚子圆鼓鼓的罗罗,孙母对着正喂食的孙惠道:“看这罗罗的肚子,也就这几天就要生了,仔细着点。”罗罗养的不错,眼看着不会亏在手里,可能还赚不少,孙母气也就消了不少。她就怕赔了,等女儿长大了陪嫁不多。 猛的转头,看着孙母道:“娘您不气了?终于肯和女儿说话了?”不敢置信,这么长时间,孙母不搭理她,她难过的很,这一世她也就娘和弟弟们三个亲人了。非常在乎他们。 “不气?怎么可能!你这丫头去打听打听,谁家有你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一贯多钱,放别家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想想孙母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挺懂事的人儿,怎么胆敢这么做? 缩着脖子受了娘的唾沫,孙惠陪笑道:“娘,女儿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如果您还气,就再抽我一顿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瞪了一眼,孙母没好气的道:“我抽你做甚,你再惹我,我就把你赶走,随你大胆去。” 孙惠点头:“娘,您放心好了,绝不会有下次。我有了什么主意,就来讨您的示下,不会再先斩后奏了。”有了这次的教训,孙惠哪里还敢擅自做主。 奇怪的看着女儿,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文掐掐的词儿!上次问她,说是戏文里听来的,可戏文她也没少听,怎么她就没词儿? “不和你废话了,我还要下田去看看呢,记着点,对这罗罗上心些。” “知道了娘。” 关了栅栏,孙惠又去看了鸡,确定都吃了食,洗了手进屋去织布。 周彤出来倒水,见着在织布的孙惠,笑着道:“母亲不气了?”刚刚有听见她们母女说话的声音,知道这是好了。 孙惠摇头,苦笑的耸肩:“哪里有这么快,娘刚刚还训了我一顿呢。”周彤点头:“这也是,你这回太大胆了,母亲也难免气的时间长。不过既然和你开口了,你多哄哄,母亲也自然就原谅了。” “嗯,知道了姐,我会多哄哄娘的。” 大概过了又一个星期,进入了夏天的青河村格外炎热,也就是在这旺盛阳光的中午,罗罗生下了三只小罗罗。看着刚出生没多久就站起来的小家伙,孙惠压抑不住的笑了,这下子可以放心了,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赔了,说不定还能赚上不少。这四只家伙,都膘肥体圆的卖,每只都能有一贯,四只就是四贯,只要精心,到了年底,就能赚上一笔了。 周奶奶看了,也不无赞孙惠的眼力,她心里想着,这几只卖了,赚的钱,就能给孙惠这丫头置办起嫁妆,等她出嫁的话,家里就能省上一笔了。想到这里,周奶奶面带微笑的伸手拍着孙惠的肩:“好好照应着,有三个小崽子吃奶,你们多割些草,浆果也找些,母罗罗这会儿最是要多吃,不然小崽子不够吃。”生下三个确实够欢喜的,但也不能忽视了母罗罗的吃食,不然小崽子没奶吃,恐怕站不住。 孙母也是欢喜,嘴里却道:“精心些,别让罗罗给饿着了。”突然想到了一点,生怕孩子为了割草往后山深处去,叮嘱道:“割草就在附近,后山那儿千万不能深入,迷糊在里面可不得了。”这儿有传说,后山深处去不得,不然一准的出不来。几十年间,也没人去试过,不过附近的人都没往里深入,就怕传言是真的。 后山没狼没虎的,最大的动物就是野猪,孙惠很不解为什么没人往里走,问了很多人,也各有说法,反正结果就是千万不能进。有好几次上山,翻了一座土丘,再后面那座百米多高的山就是禁区,虽然远远的见了里面不少的树木、菌类,但她也遵守着没敢进去,她穿越来的,不知不觉的就信了这些,放到了上辈子,妥妥的被说成迷信份子! 有了三个小崽子,加上母罗罗,孙惠忙碌起来,每天起来就要把前日收集的干草喂了罗罗,之后就是放了小鸡出了圈子,撒了些晒干的草籽,做完这一切,还要乖乖的去织布,织布对于孙惠来说,已经很是顺手,每日的速度也在向孙母看齐,但是因为织布确实难以挣钱,她辛苦了这一个月,也不过才织了一匹布,卖了不到五百文,去掉本钱棉线,也不过就是三五十文的赚头,这还是她发了狠的用心,不然还真不知道能赚多少。 动物哺乳期好像不如人类时间长,在大约两个多月后,罗罗哺乳期算是到了后期,已经能够开始吃些干草、配着些碎米,小罗罗也有了大变化,比刚出生的一小团足足大了一倍还不止。为了这,不仅去了很多的浆果,孙惠还舀了不少的粗粮搭进去。哺乳期确实需要很多的营养,单吃干草根本就不够,奶水不足,只好求着孙母,用稻谷换了些高粱、黍米,搭着切碎了的干草喂。 罗罗脱离了哺乳期,但是奶水依旧很足,这天孙惠起了大早,拿了个盆子、温水和干布到了棚那儿,开了栅栏,将小罗罗从母罗罗那儿推开。她这会子要挤奶,早就馋着了,要不是怕之前挤了小罗罗长不大,恐怕都动手好几回了。 这挤奶也是一番功夫,幸亏上辈子有到蒙古旅游,跟着牧民挤过羊奶,一些步骤还记得。这会子对付和羊差不多大的罗罗,步骤一二三的照搬,罗罗的产奶量确实惊人,孙惠一番功夫,居然挤出了一盆子的奶,目测得有五斤还不止! 这温热的奶水,她端着进了厨房,一半倒在了锅里,伴着些茶叶和去年在后山采摘的坚果,碾碎了一起煮。还有一半,她也有想法,拿了干面米分和鸡蛋,鸡蛋里倒了牛奶,又添加了些糖,搅拌了倒进干面米分,揉成团,捏成一块块的,做成馒头。一共做了十二个,上了屉笼蒸。 蒸汽突突冒着,浓郁的奶香味飘散,馋的人口水直流。出去河边洗衣服归来的周彤,连衣服也没晒,进了厨房,看着往火塘添柴火的孙惠,眼睛瞟着锅里屉笼:“惠子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我老远就闻到了,心里还纳闷是谁家到了亲在做好吃的,进了家门才知道是自己家的香味。”闻着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很是熟悉,却说不出来是什么。 孙惠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由着火塘里火焰烧着,约摸着再蒸一会儿就好了。面对着周彤,神秘笑道:“这东西可好吃了,我一直想吃,今天可做了。过会儿你也多吃些,我做的大,虽然只有十二个,但绝对管够。” 周彤很是好奇,追问道:“快告诉了我,到底是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呢。” “今天不是都忙着去地里除草吗,不回来吃,让做些馒头带田里吗?我寻思着,小罗罗现在反正不吃奶了,那奶也不能浪费,我就挤了当水和在了干面米分里,加了俩鸡蛋,放屉笼蒸着。”虽然不如烤着好吃,但条件有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周彤是真的不敢相信,孙惠脑子是怎么想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会想着把罗罗的奶挤了出来食用!放别人家,就算崽子不吃奶了,也不会有人去挤了奶来吃。除非是家里生了小孩,奶水不够,别人家又不能借吃的情况下,才会取了来吃。 见周彤满是惊讶的瞪大了眼,好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孙惠赶忙解释道:“这我也就是听说,大户人家不就是有些早上喝些牛乳或是羊乳,据说很是好。我想着罗罗既然产这么多的奶,不如也食用些。”想起了煮的奶,忙掀了另一锅,露出乳白色带着点点茶叶,拿了碗盛了半碗递给周彤:“你尝尝,好喝不好喝。” 忍着古怪,低头喝了口,先是满嘴的腥气,然后是茶叶的清香和坚果的醇厚,再加上糖的甘甜,非常的不错。周彤点头:“不错,比豆浆好喝多了。” 有了周彤的赞美,孙惠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办砸了就行,她刚刚还怕有人受不了这腥气,现在周彤满意了,也就安心了不少了。 “烦姐姐去叫了弟弟们起来,我把馒头盛了。”   ☆、第八章 被姐姐提醒了的孙尹,果真就开始注意,没几天就发现了一只母鸡在后屋的一处豇豆架子下生蛋。等母鸡离开后,拿了热乎乎的鸡蛋,兴奋的找到正清洗鞋子的姐姐。 高举着还粘着些许鸡粪的蛋,孙尹扬眉,很是兴奋,让不错的脸庞瞧着更加的俊气:“姐,快看!咱家的鸡下蛋了,刚刚在屋后才下的,我赶忙的就拿了来。”邀功的意味十足,就想着姐姐能记着这功劳,好好夸奖他一番。 丢了手里的鞋子,孙惠也被这喜讯高兴坏了,连忙起身走了过去,看着弟弟手里并不算大的鸡蛋,也不嫌脏的接了过来,嘴里庆幸道:“可真多亏了你,不然这鸡蛋不是没了,就是被踩破了。” 要知道这鸡蛋在屋后,被人摸了去也不知道,更有可能的就是去摘菜的时侯不小心踩碎了。 伸手抓着头,孙尹很是骄傲道:“那是,亏着我眼睛好,一眼就瞧着了。” 等孙惠又夸了他几句,得意的孙尹拍着自己的胸口,学着戏文里的大人保证道:“姐,你放心好了,以后鸡就由我看着了,绝对不会让下的鸡蛋没了的。每一个,我都找到捡回来的。” 被弟弟一番动作逗乐,对于他的决心欣慰,但却不需要他这么做,因为不必要这么烦神。孙惠摇头:“你的心意姐姐知道,不过我准备搭个窝,专门的留给鸡下蛋,那样就不需要这么费事的专门盯着了。” 家里八只母鸡,虽然不知道现在有几只已经开始下蛋,但窝却不能只搭一个。孙惠心里盘算,搭上个两三个也就是了,位置就摆在院子的角落。 这个便于母鸡下蛋的窝很简单就做成,不过是稻草学着鸟窝方法,不到一会儿就完工了,一一摆在东北角,看着错落的鸡窝,孙惠很是满意。 夕阳西下,劳累了一天的孙母回来,看着三个鸡窝,对着屋里喊道:“惠子,出来一下,娘有话问你。”孙惠停了手里正织着的布,擦了手,出来。 孙母指着鸡窝道:“怎么做了鸡窝,是不是母鸡下蛋了?”之前听女儿提过,说是如果鸡下蛋了,就搭鸡窝给母鸡专门下蛋,省的母鸡随便下蛋,找不着。现在既然搭了,难道说有母鸡开始下蛋了? 果然,孙惠冲着阿娘点头,当然也不忘为弟弟邀功:“是大弟找着的,他在屋后捡了鸡蛋,看见母鸡下蛋,我便搭了这三个窝。” 听了这话,孙母略显刚毅的脸柔和下来:“下蛋就好,看样子母鸡们也就这几天就都下蛋了。好好伺候着,等入冬前,也能卖上几回鸡蛋了。” 孙母的脸型有些偏男性,身高也足,在这一带,比一些男的还高,俩儿子长相随她,都挺好看的。 但就苦了孙惠,在这水乡女子里,硬是拔高一筹,骨架也大,索性还不难看,收拾收拾也体面,那样子别提祸国殃民,就算漂亮也算不上,顶多被说成挺耐看的。 “娘,什么卖不卖的,先紧着家里吃吧。”孙惠开口。 至于入冬后,缺少食物来源的鸡杀不杀,她还没决定,想着得试试能不能养地龙也就是蚯蚓,如果成功的话,伴着些萝卜叶子和糠,冬天还是能过去的。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把鸡杀了,到了来年还能孵鸡崽子呢。 听了女儿的意思是想把鸡蛋留了家里吃,孙母又一次的变脸:“你这丫头就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好好的鸡蛋不想着卖钱,你给他们吃他们能给你嫁妆?还是能给尹儿成家?真是一点脑子也不长!” 孙惠不想和娘争执,退一步道:“我知道了娘,鸡蛋会拿去卖钱的。快别念叨了,赶紧把手洗洗,去屋里歇息。” 卖钱是卖钱,但孙惠还是准备留一部分家里吃。至于说会不会给钱,孙惠不在意,即使钱真拿了出来,她也不会收。 八只母鸡,一个星期内陆续的下起了蛋,孙惠带着大弟满田里捉蚂蚱、蜗牛,有时还会到河边摸泥螺,敲碎了喂鸡。周家姐弟,因为每日里喝罗罗奶,不好意思干看着,也帮着捉。 有了吃食,母鸡们也尽情的下蛋,每日里总能收四五个蛋。蛋收多了,孙惠便隔三差五的就拿些出来炒着吃。孙母瞪她,她就拿周家姐弟也帮着捉虫来搪塞。 也是母鸡肯下蛋,两次草市把蛋卖了有一百文,想想确实比别人家生的多,也就不在说什么了。 天气转凉,周彤的舅舅来接她姐弟过去玩,说是家里的莲蓬能摘了,正好和表姐妹、兄弟一起采摘着闹。 接周家姐弟,当然没有孙惠他们的事,一贯的就是周彤的外家与她们是不交的。与周树还带着些,但也就面子情,这次也以周树年纪小,不安全为由,没带着去。 这一去,大约有小半月,周家姐弟才回来,包裹里带的是舅舅家给的莲子、葡萄干等吃食。 带了这些东西回来的周彤,用油纸包了一些葡萄干,拿了来给孙惠,对着她道:“拿去吃着玩吧,还不错的。”她舅舅家的葡萄藤有七八棵,每年侍弄的都很好,葡萄也很是肯结,单吃葡萄也吃不完,每年都晒了很多的葡萄干。葡萄好吃,葡萄干也很不错,当作零嘴也好,还是煮着吃,也美味。 接了递过来的纸包,孙惠谢道:“真谢谢你,我正嘴馋着了,还准备去镇子里买些果脯回来吃吃呢!”上辈子留下来的“病”,嘴馋,以前手里没什么钱还罢了,现在手里有钱,她也就买了几次果脯回来吃。其实果脯也就那样,吃多了也不算好吃,但问题是,镇子里能当零嘴的东西,少的可怜,不吃果脯,还能吃什么?这时候可没有薯片、饼干之类的零食。 噗嗤,周彤手捂着嘴,笑道:“妹妹可真直爽。”很少有姑娘会承认自己嘴馋的。顿了下,周彤又道:“我这次还带了莲子,已经晒干了的,还有些是嫩的,过会儿再拿些给你。莲子炖红枣不错,去年树上结的红枣还有些,明天我们炖了些吃吧。”她家的庭院有三棵枣树,每年挂果量非常多,就算卖了些,也很是够吃的,到现在也有挺多。 孙惠听周彤说,就馋了:“一定啊,我明天可等着吃。”一拍手,脸色耷拉了:“哎,家里没糖了,恐怕明天没的吃了!”其实孙惠也没馋到这种地步,不过是周彤这几年里,这是第一次的送东西来,表现的很是友好,孙惠便抓着,有意和她搞好关系。 “没糖啊?没关系,今天大概卖货郎会挑着担子来卖吧?我们出去听着,来了就买上一些。”周彤本来就是来示好的,当然会顺势的往下。 “卖货郎的糖?还是算了吧,等上一天,我们往镇里去一趟,到杂货铺里买,价钱便宜个三四文一斤呢!正好我想买根头绳,你要去吗,不如一起。有看中的东西和我说,我刚卖了一次鸡蛋,手里有些钱。” 摇手,周彤拉着她不赞成的道:“既然是陪着姐姐去,哪里要你花钱,明天看中什么头绳,就告诉姐姐,姐姐买了给你。”周彤手里有钱,是她每天刺绣,月里送了铺子卖得来的。 孙惠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嘀咕,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转变的也太大了吧?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心里有些打鼓。 算了,管她什么主意呢,只要不剑拔弩张,像是当年娘刚嫁过来的时候,那么的敌对,恨不得拼命就行。 周彤又说了几句话,关心了下最小的弟弟,没听说有什么坏消息,坐坐就离开了。   ☆、第9章 反正不管是打的什么主意,孙惠都接下了,只要能够安稳的度过几年,她盘算了,到时候手里有些钱,去把娘当年买下的地基搭建的草屋推了,花上些钱搭建一番,和大弟搬走。那时候他们也大了,不必要再留在周家,到底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家,那样住着舒服。 稻谷收了,又是一番忙碌,不过比起收获的喜悦,忙碌又算的了什么呢?看着一捆捆的稻谷,堆的小山似的,在打谷场没日夜的劳作,人们也是开心的。正好几天好天气,把打好的稻谷好好晒了一番,在一处储粮的房间,用芦苇编就的专门放稻谷的谷仓,将粮运了进来储藏。之后交了税,再卖出一些粮食,过不了几天就是中秋了。 中秋的前一天,孙惠又弄了一篮子鸡蛋卖了,她这俩天琢磨着养蚯蚓,地方已经选好了,也让大弟捉虫子,如果可以的话,母鸡就不一定要卖,留着下蛋。但是如果不成功的话,那就没办法,只能稍微留三只鸡,用着谷物伴着菜叶子喂食了。 到了草市,刚把篮子放下,孙惠就听见有人喊,转过头一瞧,笑了,是她们村的吴彩蝶,招手道:“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咱们也能结伴着来的。”吴彩蝶同孙惠同岁,性格大大咧咧,俩人很合的来。再加上吴彩蝶是第一个与孙惠玩的人,关系非常不错,三年多来,俩人也算是无话不谈。 “我前几天去我外祖家玩的,今天是从那儿过来草市的,不然的话一定去找你。”吴彩蝶快步的走来,站定忍不住喘了口气,解释的说。听说是她外祖家接了她过去玩,孙惠忍不住道:“又去?不是才去了没多长时间吗?你外祖家可真疼你。”不然有几个会三天两头的接了过去玩的,不是真心的疼,还舍不得这些粮钱呢。 舍不得粮钱,并不夸大,这乡下里间的,口粮本身就非常的重视,就算青河支流这一带比较水土肥沃、粮食比较的充足,但也没有到了吃喝不愁的地步。接了亲戚常住,就算不必要每日里鱼肉,但也是一笔开支。而对于农户来说,每一文都是值得珍藏,哪里舍得乱花。 吴彩蝶一副你懂的耸了耸肩,脸上无奈,但可以看出她很喜欢:“没办法,我外祖家三个舅舅都生的是男孩,没一个女孩的,就稀罕我。每次都带了我过去玩,外祖家的这份心,我又不能拒绝,所以三五不时的就过去玩。说来我算了下,每年我恐怕都有一半的时间在我外祖家度过了,也难怪村子里除了你外,很少有玩的来的。”外祖一家对她十分好,有好东西都想着她,在家里爷爷奶奶关注更多的还是哥哥弟弟,所以她很喜欢外祖家。 有件事想起来要问吴彩蝶,孙惠拉了她到一边,对着耳边小声问道:“问你件事儿,你爹在市场上见到了不错的驴,当然了如果是牛就更好了。”她想着买只牲畜,好好伺候一番,大了也能租给别人耕地,周家就有头黄牛,每年都能赚上个几百文,不怕劳累,还能赚的更多一些。孙惠不想手里的钱是死钱,虽说在古代只要不遇到灾年,很少碰到通货膨胀,但是能来钱的方法,她一点也没准备放过。 吴彩蝶的爹是个专门帮着讲价的掮客,因着有很好的眼光,做买卖也实在,不坑人,好就好,不好的地方就不好,说的明白,在市场上有些口碑。孙惠既然想买只牲畜,当然要找他比较的放心。但她这时候手里钱还不够,本来想买既能拉车又能耕地的骡子,但就算买头幼崽骡子要大约五贯,牛便宜,成年牛也只要三贯,牛崽子大约一贯多也就是了。 如果牛崽子娘不同意,那就买只驴吧,驴的价格应该可以接受吧,她手里的钱这时候也能拿的出来。 “你要买牛?现在可没有牛崽子,大多是成年的牛,也有半大的,价格在2贯到三贯五百文之间,可不便宜!”吴彩蝶瞪了眼睛,老实说她不想孙惠这时候买,如果到了春天,牛崽子多,价格也好讲,为了孙惠着想的她劝道:“我想还是等等,等明年春天,我让爹给你留意着,有好的牛崽子一定先说给你。”她去和爹说一声,爹肯定会上些心,那样就容易多了,比孙惠自己留意强上太多。 孙惠又不等着用,吴彩蝶这么一劝,她也就没坚持,只道:“你让你爹帮着主意就行,主要是得不错,价格如果能够便宜些就更好。”反正她这时候手里还差些钱,明年就明年吧,到时候卖些鸡,再把成年的罗罗卖去一两只,买牛钱就到手了,或许还可以买只骡子。 吴彩蝶笑着道一定,不过她有个疑惑,因为俩人的关系非常好,也没顾忌直接问道:“周家不是有牛吗,你买了牛干嘛使?”在她映像里,虽然周家的牛要租给别人耕地,但是对于孙家那几亩地却是优先使用,而且还不需要钱,那她就不知道孙惠干嘛要买头牛回来,要知道牛的价格可不便宜啊。 也没瞒着,孙惠道:“你也知道我和大弟俩人姓孙,到底不能长久的住在周家,我大弟名下也就那几亩地,房子还是随意搭建的茅草屋,将来哪里有姑娘嫁了他?我这做姐姐的总得为他考虑一番,买头牛,每年租给人家耕地,到底也能赚上一些,再四处的凑凑,得搭一间像样的房子才行。” 吴彩蝶一下子就泛起了泪,很是心疼的道:“哎,你日子过的可真苦,如果你爹没死的话绝不会这样。”想想自己,再看看孙惠,吴彩蝶十分的为她哎,如果孙惠的爹没死,就不需要这么的辛苦了。她娘说的,不管是周彤还是孙惠,都是可怜孩子,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上天注定的。 孙惠摇头,她虽然苦,但总算是还活着,比那些因着没吃食卖了的要好太多。人不能不惜福,她相信着,只要能够再努力几年,家里就会不同样,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没什么可苦的,我觉得现在过得已经很好了,再嫌弃的话恐怕上天都要看不下去了。”上辈子的死亡本来就该是终结,现今多了一世已经够得偷笑了的,再嫌弃,岂不是上天也不容? “哦对了,和你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问你,你这是跟了谁过来的,赶紧找找,不然突然的不见了你,该让你亲人担心了。”一拍额头,孙惠想到了这,吴彩蝶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撇开亲戚过来和她聊天,别到时候让她亲戚一顿好找,担心不已! 吴彩蝶挥手,一副别担心,她道:“我和大舅母说了,自己逛逛的,不用找我的。” 虽然说吴彩蝶打过招呼,但是孙惠还是让她去找她舅母:“彩蝶,我们有话下次再聊,你赶紧找了你大舅母吧,你不在她跟前,到底不让她放心。她这时候恐怕买东西都心里挂念着呢。” 吴彩蝶今年十一,同孙惠同岁,这么大的丫头,虽说不至于被拐子拐走,但是还是难以让人放心下来的。尤其是吴彩蝶的舅母带她出来玩,更加要小心,点滴的错也不能,不然唾沫星子非的骂死了她。 被孙惠这么一说,吴彩蝶也有些不放心,再也待不住了:“那好吧,我这就去找我大舅母,我们就下次到我家再聊吧。”想了想,告诉了孙惠她还有多长时间回去:“唔,在我外祖家,也就这两天了,我就该回去了,到时候去找你。” “好,你慢些走,我这几天都在家里,你去找我一准找的到!”孙惠道。   ☆、第十章 第二天中秋,因为晚上要祭拜月神的缘故,中午的时候吴彩蝶从外祖家回来,后来还特地来了周家,告诉了孙惠消息,约了明来找她玩。 中秋,周海特地到镇子上的刘家铺子买了做工地道的月神饼。他们家的月神饼好吃,里面五仁陷儿非常好吃,不仅几个小的爱吃,大人们也爱。 今年不像去年那般的煞风景,在去年,好好的中秋却是个阴天,而今年不同,今年的月色格外的美,天空一点云儿也不见,吹着爽朗的秋风,人也惬意。 月上树梢,照的庭院洒亮,几个小的坐不住了,不仅周山、周海和孙尹不时溜出去,回来嚷嚷:“快,月亮上来了,我们赶紧祭拜月神吧。” 小小人儿哪里知道神明的威严,这么急为的是祭拜之后的月神饼。比起那,每年都要讲古的神话故事,已经没有那么的吸引他们了。 祭拜的时辰,在乡下没那么的仔细,家家户户都执行的不一样儿!再说,想规定个时间,乡下里间的也没个时辰表儿,打更的可不往乡下来,都是极为粗糙的估摸着。所以,当周树又一次迈着小腿,去找周海,问询祭拜月神时间。 周海仰头望一望天上的月儿,摸着胡须点头道:“唔……,时辰到了,走,祭拜月神去。”哗啦,周树立刻扬起了笑脸,兴奋的蹦跳:“哦喔,祭拜月神了,祭拜月神了!”一路跳着的进了院子。 周山本来还和姐姐说话的,听了弟弟说祭拜月神了,赶忙出了屋子,对着搬桌子的奶奶道:“到时间了?奶奶我来帮你!”撸起袖子,就帮着把不平的地方用墙角的木头垫着,努力的不让桌子有一丝的晃动。 周奶奶拍着大孙子的背,笑骂道:“你这皮猴儿倒是乖觉,指望奶奶看不出你的打算?先告诉你,月神饼只能吃一个,剩下的得放放。”月神饼是精贵东西,哪里会一下子就让孩子们吃完?都会好好放着,争取多吃些天数。 小算盘被看出来的周山,先是耷拉着脸,但想想能吃一个月神饼就不错了,去年他爹没怎么出去做木工,他和姐姐俩人不过吃了一个。今年爹经常接了活儿,手里宽泛,买的月神饼也比往年多,能吃好几次呢!想到这,周山倒也恢复了笑,继续帮衬着搬祭品。 三支香过半,家里每人都磕了头,再等余烟燃尽,撤了香炉,祭品除了拿了些棱角,其他的都撤了。桌子也搬进了屋。 月神饼,大家都馋着了,刚收拾完毕,最小的周树就探手拿了一块看着最大的月饼,迫不及待的咬了口,满嘴的香味,十分好吃,嚼着眼睛微眯,还不忘对哥哥姐姐支吾道:“很好吃,哥哥、姐姐,你们也快拿着吃吧。”这点就是值得赞扬的,周树有了好东西,不会自己独占,都会让兄弟姐妹一起分享。 周山第一个点头,他也馋着了,不过他年纪大了些,不会去挑,随意的拿了一个,顺手也拿了个给了姐姐周彤。周海见了孙惠没动,出口道:“惠子也拿了吃吧,这次买的多,你和你弟弟俩人也拿着吃吧。”以往,孙惠俩都是第一天都没有吃的,都要过了中秋这天,才由孙母拿了给他们吃,还不是祭祀过的月神饼,那轮不到他们。 周奶奶嘴张了张,刚要拦着,不过忽然想起自己孙子现在常吃着孙惠那丫头养的鸡所生的鸡蛋,那些鸡蛋现在累加算起来,也值些钱,那么多的鸡蛋吃了,她这时候也没立场再阻止孙惠他们,嘴也就闭上了。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让孙惠姐弟俩中秋的这天吃月神饼,是当地的一个风俗,祭祀过月神的食物,除非是一家子食用,不然被另一家食用,哪怕是亲兄弟,也要被分去福运。而这食物,只有过了中秋这天,才能分给他人。孙惠姐弟俩,虽然户籍挂在了周家,那是因为他们年龄还太小,不能成为户主,不然的话,周家也不会接了他们住。但住归住在一起,什么都说的清楚,将周家和孙惠姐弟分的十分明白,像这种习俗更是非常的遵守。 所以面对继父的话,孙惠和弟弟俩人都一时的没了反应,愣住了。周海直接动手,拿了俩块祭祀过的月神饼递给她俩:“拿着吃吧,瞧你们姐姐弟弟都吃着呢。”看着面前的月神饼,孙惠心里嘀咕,不过面上却自然的接过,并且道谢:“谢谢叔父,您也吃。”她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的这么对待自己姐弟? 他们可没什么值得图谋的吧?就那几头罗罗和鸡的话,也不值几个钱,凭着周叔父的木匠活儿,这一带的家具木工大多是他做的,光徒弟就带了三个,每年就算活儿最少,也能挣个七八贯还多。像是今年这么的忙碌,到年底,最少也得有十多贯。除了周叔父的木工钱,周家的田地也不少,光是地租收上来就够嚼用还有余了,这么算着,在村子里可是少有的殷实人家,不然也不会搭建的起青砖瓦房了。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孙惠的这个疑惑,最后是孙母解释的,她当时脸色并不好看,冷冷道:“当年找了他真是瞎了眼,算计的比谁都厉害,外人看着还说老实,把我名声都骂臭了!‘说我净是把着钱,想着都留给自己孩子。’可事实呢?我弄到手里能有多少,这么些年也不过才帮着你弟弟添置了五亩的水田,一年到头帮着他们家干活,头几年没你小弟时候,吃了多少苦?别人知道什么,只会张嘴埋汰,哼!” 孙惠头低着,也不插话,如果站在某一方的立场上,很容易偏袒,这本来就是很难把握的度,稍微越过那条线,就会惹人怨。就算孙惠觉得自己娘某时候确实有些过分,但她不会去说自己娘不好,因为她娘那么做都是为了她和弟弟,而且娘确实付出了很多。但孙惠也没立场去说周家不好,他们有着自己的利益所在,而且能够接纳她姐弟,已经算厚道了。 看着女儿这样,孙母心里一叹,她可有些担心女儿这么的善良、温厚,将来嫁到婆家会被欺负。所以她半是点拨,半是解释的道:“你以为你那周叔父是接纳了你和你弟弟?”见孙惠迟疑的摇头,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没彻底没救:“不过是看着你今年又是罗罗又是鸡的,到来年定然赚不少,这样也就省了他很多的开支,他才会接纳你们,不然定会和往年一样的。”她现在的丈夫一定算准了这次女儿最少能赚上个五贯,说不定还更多,才会暗示着接纳女儿们的。 知道了是这个原因,孙惠点了点头,被这么一点拨,她也看了出来。其实这么迟钝并不是说她不够聪明,只不过在上辈子,她还没经历过这事,连相似的案例也没,一时的没绕过去,现在这么一说,也就全明白过来。但她也没有不高兴,觉得周叔父怎么的不好,只不过是个不关心她的别人的慈父罢了,又没害过她,更不成将她的东西占了去,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知道了吧,以后放聪明点,你有你弟弟一半灵醒就好了。”说到这,孙母又一次点女儿的额头教育道。 孙惠往一旁躲,避过了母亲的手指,笑道:“那,娘。我就走了。”知道了原因,她也不想在呆这儿被念叨,赶忙的就溜走了。   ☆、第十一章 中秋的第二天一早,吴彩蝶如约的来了周家。看着正在喂鸡食的孙惠,指着个头不小的一只公鸡问道:“惠子,你这些鸡是怎么养的,块头长这么大?我家那几只还在你前头捉的,明显的看的出没你这几只长得好。”这并不是夸赞,说的客气话,实打实的孙惠这几只要重些。 被说的高兴,面对着好友,孙惠自然没有瞒着的道理:“是壮些吧?我和你说,这些鸡呀,我可精心照料着呢!每天的喂食,都是管饱,家里还专门的捉虫子给它们,这样还不长的大些,才有问题呢。” 吴彩蝶专门的看了下鸡食,里面大多是草籽,伴着蚯蚓蚂蚱,鸡吃的非常欢实。想想自己家,那些鸡难得喂一次杂粮,大多是草料切碎了,这么比起来,不如孙惠这几只也就说的过去了。 看着被鸡争抢的蚯蚓,吴彩蝶不解的道:“没想到这鸡这么喜欢地龙,但是这地龙要专门的挖吧?也太过费事了吧。”看倒在地上那么多的地龙,就有些发麻,那得挖多少地方啊! “不是挖的,我弄了个地方专门的养,这可以算是第一批,半是挖的,半是养。过上几旬,等养殖成熟了,就不要自己动手挖了。”孙惠也没准备把养殖蚯蚓这瞒着,对于亲近的人家都是可以告诉的。 对于孙惠口中的养殖地龙,吴彩蝶非常的惊奇,她还从没听说过有谁会稀奇的去养地龙,而且居然还成功了。心里像有个毛爪子挠似的,一点也不顾地龙的恶心,稀罕道:“你真养了地龙?快点带了我去瞧瞧,怎么养的。” 小孩子的她,一点也没忌讳,根本就没考虑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许在她脑子里,地龙不值什么,到处都是,也没联系到养鸡的饲料重要性,只是觉得有趣。 孙惠收拾了盆子,看着脏兮兮的手,随意的拍了几下,就领着吴彩蝶往后屋去了。一处低洼地,不过三尺见方,湿哒哒的泥土上面盖着稻草,这儿就是养殖蚯蚓的地方。 开辟的时间没多久,但蚯蚓繁殖速度不慢,营造了适宜环境后,就出了很多小蚯蚓,相信过不了多久,地方开辟的再大些,在土上覆盖的稻草加的更厚实,入冬后的鸡也就不愁吃食了。 看了被用铲子翻出来鲜红地龙蠕动,那么一坨,吴彩蝶看了很是被恶心到了,嫌恶的叫了孙惠赶忙离开。再呆在这儿,吴彩蝶觉得她可能会吐。 把手洗了,孙惠带着脸色不太好的吴彩蝶去了自己屋里,不好意思的道歉:“真是抱歉,害你看了不舒服,早知道刚刚就要阻止了。”她都忘了,不是每个人,尤其是小女孩,见了那么一坨活的蠕动着的蚯蚓会不害怕的。居然劝也没劝,直接就带了去看,真是太疏忽了。 好在吴彩蝶并不像别的小孩吓哭,并且指责,吴彩蝶笑着摇头,即使脸色还有些白,却道:“我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就算你拦着,我也一定要看的,没得我自己的主张吓到自己,还要去怪罪你的。” 孙惠笑着指她:“你也知道你那性子?还不赶快改改,到时候有的是你后悔的。”好奇心太过旺盛,总是不好的,俗话说的‘好奇心害死猫’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吴彩蝶摇头,叹息的道:“我看我是改不了的,一听了新奇的东西我就来劲,怎么也阻止不了跳动的心,反正就是要凑上一凑热闹才行。” 她的性子就是爽气的,叹气一声就忘脑后了,继续她感兴趣的问题:“惠子,告诉我,那地龙真的能养鸡吗?如果可以的话,就能省下很多谷物了,也用不着到了入冬后就卖了多的鸡了。”她家都是谷物养鸡,到了冬天很多草料干枯,单纯的谷物喂食太过的成本高昂,所以会把公鸡和大多的母鸡拿到集市卖了,剩余不多的母鸡留着下蛋。 孙惠对着吴彩蝶点头:“可以养鸡,而且鸡特别的爱吃,地龙比谷物更加的利于鸡们的生长,下蛋也好吃。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试试,过上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她这么不吝讲述,一点私也不藏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吴彩蝶确实和她玩的好,也时常送东西给她;第二个的原因就是,不管怎么说孙家在这青河村都是独户,在古代没有大家族依靠,如果再有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很容易出事。像之前孙母独自带着孩子住在青河村,还有里长亲自打招呼,可依然是有很多人打坏主意。所以,这养蚯蚓喂鸡,本身就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蚯蚓喂鸡只是省下谷物,又不能大幅度的提高下蛋的数量。告诉了人家,不会冲击了市场,使得鸡蛋的价格向下跌太多。 吴彩蝶听了,心里也想着,试试也就费些工夫挖蚯蚓,对于鸡也没什么损害,如果自己家里鸡们不爱吃,再恢复谷物喂养也不碍。“谢谢你告诉了我这好主意,我明天一早的就试试,如果可以的话,你教教我怎么养地龙,以后就用地龙喂鸡了。”想想这法子是孙惠想出来的,自己白占了很说不过去,她羞涩的道:“真是的,我居然也没问你意思,擅自的做主要用。这样吧,我回了我爹娘,让他们商议着如何谢你。”如果真的可行,就算给钱不收,也得送件用的着的东西给孙惠。 “你要用就用,这法子也不稀奇,我也就想省些谷物罢了,不值当什么。可千万别说谢我,不然怪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孙惠可是一点也不想被谢。虽然依着吴彩蝶爹娘的性子,拿出来的东西会不错,但她不必要那谢礼了,到时候还多了个帮着说话的人。 吴彩蝶没和孙惠争执,反正这时候说什么孙惠也会拒绝的,到时候谢礼直接给,就不能拒绝了。又聊了会儿天,日头中午,吴彩蝶估摸着时间,赶紧的告辞:“我得走了,再不回去我奶该骂了。”孙惠留她:“这时候了,不如留在家里吃饭吧,我这就去做饭了。” “不了,我奶知道了可会不高兴的,我也得回去煮饭了。”吴彩蝶赶忙的拒绝了,她奶奶反正就是比较的重男轻女,如果知道了她在外面玩的饭也不回去吃,家里还要哥哥煮饭,她回去后指定被骂。所以为了不触这霉头,她还是赶紧回去算了。 知道吴彩蝶没夸大,她奶奶孙惠也见过,虽然比起大多数人家对于孙女要好,但是在孙子面前,孙女还是不够看,吴彩蝶留这儿吃饭,回去后肯定会被臭骂一顿,想想孙惠也就没再拦着:“那你慢走,下次再来玩!” “好,我过几天就来。”到时候就是知道地龙喂鸡的可不可行了。 出了屋,周彤正在淘米,看见吴彩蝶要走,忙挽留道:“彩蝶别走,留了家里吃饭吧,我爹今天早上钓了几尾鱼,留了吃鱼吧。”周海喜欢钓鱼,经常早期的就到河边钓,大多都能钓上来几尾,不是烧汤就是酱油煮了。今天这几尾都是大的鲫鱼,红煮了非常不错。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家里等着我回去煮饭。我爷奶他们都下地了,我爹娘也不在家,我不回去,我哥哥他们就没吃了。”   ☆、第十二章 地龙养殖越发的完善,经过一旬的实验,地龙已经初步的够家里十一只鸡吃,并且还能有多余的。渐渐的已经不怎么需要外出去找虫子回来。省了很多功夫去找虫子的孙尹,因此能够多的时间去后山打柴,捆成一捆捆的套着牛车拉了镇子上卖。赚上几个辛苦钱,攒着。 孙惠看着这样的弟弟心里发酸,才多大的人儿就要如此的劳作,但她又没法子,她只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能够让弟弟不劳作,她弟弟得赚钱为了以后的路而准备。她只能在一旁,尽自己努力的去帮助他。 孙尹每天起早贪黑的,打了柴卖,一天也有个七八文、十几文的收入,在他这么大的年纪,十分难得。见他赚这么多也不是没人眼红,不过孙尹为人实在,每捆柴都严严实实的,柴也干,还经常的帮买柴的人家搭把手。很有几户人家喜欢他这样实诚人儿,都买他的。 “惠子在吗?”门外周彤问道。庭院里的织布机不在,院门也在里面关了,周彤思量着孙惠人这会子应该在她屋里,就过来找她了。 房间里正睡着的孙惠迷糊的睁开眼睛,一向浅眠的她一有动静就会醒转,听见有人叫,慢腾腾的坐起,脑袋放空一会儿,一个激灵,套了衣服下床:“周彤姐,在呢,进来吧。”昨儿夜里没睡好,刚刚困了,收了织布机就回房睡了会儿。 推开门进来,周彤看见叠被子的孙惠,知道刚刚叫醒了她,略微不好意思的道:“可真是我的不是了。竟然扰了你的清梦,早知道就不该过来了。” 被子放好,孙惠转头看着周彤笑道:“周彤姐说笑了,我还没谢你呢,不然夜里又该走困了。” 顿了下,因为没洗漱,孙惠觉得浑身不舒服。实在受不了的她,歉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孙惠道:“周彤姐你先坐,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出了屋子里跑到庭院井口,捧水漱口,又洗了脸。 回到屋里才问道:“周彤姐,你来找我什么事啊?”没事的话,周彤一般不会特意的过来。 “哦,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时候听刘三妹说,后山开了很多野菊话,你之前不是说想做个菊花枕头吧,我想着不如这会子去采了回来晒,过几天就能做枕头了。”周彤道。 “是吗?我早就准备做个菊花枕头了!这样,我去叫了大弟,让他看着家,带着俩小的,咱们往山上去吧。”孙惠等不及了,听了去采摘菊花,便急忙的叫了大弟看家,和周彤两个跨了篮子往后山去了。 这时候已经秋天大半,地里除了洒下的麦种,就连草也半是枯黄,一些树木的叶子随着秋风往下落。后山,这座不足百米的小山包,是青元郡绵延三百多里的哈尔山脉其中一座,林木比较茂盛,靠近村子这边的被开发成了山地,穿过峡谷,往里走,是一处低洼之地,因为石头遍布,不合时宜的开发山地,这儿多是野花、野草。 而这个时节,正是野菊花盛开之时,低洼之处,任何一个角落都绽放着金黄色的拇指大小的野菊花,浓烈的香味四溢,这儿看起来,是那般的美,根本就看不出秋天痕迹。孙惠完全就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景之中,只恨她完全不会画作,不然如果能将这些入画,挂在家里,岂不完美! 看着发呆的孙惠,周彤轻推了她一下,蹲下身子催促道:“快点采摘吧,我们还得赶紧回去呢!家里扔了那几个猴头在家,没人看着,我真怕他们把屋顶揭了。”不管孙尹也好,还是周山也罢,都是比较听话的孩子,也很是懂事,但他们是男孩,而且年纪最是顽皮的时候,聚到一处没人看着点,确实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出来。周彤很是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想自己弟弟的性子,孙惠心里也打鼓,完全就不能放心他们会待在家里好好的,一脸领会的道:“好,我们赶紧吧,早点采摘完了就回去。”哎,做一个有着俩弟弟的姐姐可真不容易!孙惠心里叹息的想道。 采摘野菊花,孙惠都是拣着开的旺盛的,一篮子的野菊花没多久就采摘好了,见周彤还在采摘,就随意的往一处地方放了块帕子坐下。刚刚蹲了那么久采摘,这会子也累了,坐下来的孙惠好好的休息了会儿。 当秋风吹得她有了凉意,孙惠才察觉时间不早了,起身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周彤喊道:“周彤姐,我这儿够了,你呢,要我帮着你采摘吗?”心里想着,怎么用这么久,自己早就采摘好了? 篮子挎着,孙惠往周彤那儿走。去看看吧,到底什么情况。 周彤听了孙惠的话,手里一顿,抬起头,看着往她这儿走的孙惠,赶忙挥手:“我也好了,快别过来了,这就走。”赶忙开口,免得孙惠走一趟。 看着篮子里厚厚一堆,约摸着也够了,周彤赶忙的就往回走。 见周彤起身往回走了,孙惠也就站住了,等周彤到跟前,看着她挎着的篮子问道:“采摘多少了,怎么这么好一会儿?”看着满满一篮子的野菊花,孙惠眼睛瞪大了,惊吓道:“你怎么采摘这么多!太吓人了吧,这么些做三个枕头都绰绰有余了。”要知道她们挎着的篮子,可不是小姐们游玩时采摘鲜花的小篮子,她们这个篮子,是下地干活用的,份量足着呢!难怪周彤要采摘这么久,还亏得她速度不慢,不然还得一会儿才是。 看了眼孙惠浅浅一篮子菊花,确实不如自己的多,周彤开口解释道:“我准备做上几个枕头,给爷爷奶奶也做上一个,这么些菊花,我还担心着不够呢。”她的,加上弟弟的,还有爷爷奶奶的,一共四个,这一篮子菊花确实不太够。这还是因为周父孙母已经有了菊花枕头的缘故,不然还要更多呢。 “没事,我这篮子里的野菊花做俩枕头有些多了,到时候匀些给你就是了。”孙惠采摘的这么一篮子,做俩枕头就有些厚实,匀出一些出去,也能将就。 周彤篮子里的野菊花确实有些不够,她也不准备出来采摘了,听了孙惠说要匀些给她,忙谢道:“这可真谢谢你了,不然我又得费事了。”投桃报李的,周彤对她道:“你做的枕套过会子拿给我,趁着悠闲,我给你绣些东西吧。” 孙惠也没客气,笑道:“好,就麻烦你了。”周彤绣的东西确实好看,孙惠心痒痒很久了。现在她主动提及,便也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野菊花采摘完毕,趁着天还没黑,俩人赶紧的往回走,还得赶回去做夕食呢。 到了家,院子门还是紧锁,俩人明显的舒了口气,就怕回来的时候,家里三个猴子都野外面玩了。 不过她们没想到的是,其实三小的是外面一转玩了,估摸着时间回来的,所以去后山呆的时间有些久,也没捉个现行,让三个小的躲过了一劫。还是一个月后,周山说漏了嘴,才被获悉他们居然去了河边,摸棱角吃。三个人,连最小的周树都没逃脱的了,被一顿好打。水火无情,这哺育了一方人家的河流,每隔几年就要吞噬几个人,大人最是害怕孩子掉进河里淹死。现在这几个小的居然有胆去河边玩耍,当然得棍棒让他们知道后果。   ☆、第十三章 看着面前吴彩蝶的爹送的一副香蜡手珠,椭圆的珠子上雕刻的是各色云纹,暗红色十分的讨喜,这样一副手珠,在她们这样的人家来,已经算是极好的,大概得值几百文。而更加难得的是,这份成色很好,不是用心,很难凑成这样颜色一样的来。 这已经很是贵重了,孙惠本来就没打算以养殖蚯蚓的法子换钱,当然是拒绝了。脸色严肃,孙惠摇头:“吴伯父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手珠还是请您收回去吧,晚辈是不会收的。本来养殖地龙的法子就简单,我说几个要点,您回去一试就成了,就这么简单,我还收您东西不成?那我还能和彩蝶做朋友吗?” 吴清河好奇的看着孙惠,难得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说的这么有理有据的,而且做法也难得的大气,看见颇为值钱的东西也不心动,总总加起来,让吴清河刮目相看,直叹这丫头敏捷,想着要不是自己家的儿子年岁不合适,不然娶回来做儿媳,就能管家了。 “咳。”吴清河面带微笑,本就随和的脸,更加的让人舒适:“闺女说笑了,这养地龙的关窍,在你来说是简单,但你不说,我得费多大的劲才能弄明白,这谢礼的手珠,我只担心太薄了。”世间手艺,大多易交,但那几句真传,有哪个师傅会轻而易举的教授?都是藏着掖着,不白做几年工,就别想听得! 如此说来,与地龙养殖的关窍相比,那只不错的手珠确实不算什么。 孙惠不得不说,吴清河不愧是好说客,她要不是想着没有亲族依靠,说不得就要答应了。 看孙惠的意思还要再拒绝,吴清河继续开口:“先别忙着拒绝,听伯父几句话。” 这么一来,孙惠当然不能不让他说,笑着道:“伯父请讲。”不然也显得太没礼貌了。 吴清河理了理思绪,缓缓道:“丫头啊,你也知道伯父在牛市里做说客,最讲的就是信誉,如果被人知道了我贪了你的手艺,没给代价,那以后我在牛市里,还怎么做?再说了,这被彩蝶知道了,能不埋怨我?这手珠也就是难找,价钱并不贵,只是个心意罢了。” 说了一箩筐话,吴清河和善的看着孙惠,眼神巴巴的问道:“你说呢?”那情况,如果孙惠再不答应,好像就太不好了。 况且这时候孙母也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刚刚就给女儿使眼色,这东西虽然不知道什么价格,但看着就是不错的东西,留着以后女儿结婚的时候戴,绝对的非常不错的选择。“没听你吴伯父的话,还不快收下。” 孙惠心里想着,恐怕不收是不行了,看来计划有变了。 “既然伯父这么说,那我就厚颜收下吧。”孙惠伸手接过那只手珠,放进了黄木盒子,抬头对着吴清河:“伯父是准备什么时候来看看我那养殖的地龙?或者这个时候去后面看看,具体的细节之后商量。”东西收下了,孙惠更加的卖心。 见东西孙惠收下,这时候吴清河也有了兴趣,便起身道:“好,咱们去看看丫头到底是怎么养殖的。” “好,伯父跟我来。”孙惠起身,把黄木盒子塞给了孙母:“娘帮我先收着,我领伯父去看看。” 孙母点头,伸手接了:“你们去吧,我替你拿着,晚上的时候给你。”对于自己一双儿女他们赚来的钱,孙母一般是不拿着,都是由着他们自己存着,只不过三五不时的会过问一下,防止他们会乱花。 “这儿有些脏、滑,您慢点,就在前面不远了。” 绕到屋后,直走到堆草的地方,转了个弯,见到背阴的一块地方,这儿明显的湿滑,腐叶味往鼻子里窜。 “伯父,就是这儿了。地龙喜欢阴凉、湿滑,就选了这个地方,要经常的浇水,伴着地龙食物的烂菜叶子。”孙惠一边解释,一边翻起盖着的稻草,拿起带来的铲子,挖了起来,没多久,就挖出了不少地龙。 吴清河看着淡定的孙惠,不由的更加赞叹,虽然农家的女孩,对于虫子什么的没那么恐惧,但这么多的地龙蠕动,就连他这个大人也有些不适,孙惠能这么的淡然处之,非常的有定力了。 看了一会儿,吴清河问道:“这地龙钻土,你直接就这样养地里,难道不会溜走?”不可能吧,这东西难道还会听话的在一个地方待着? 孙惠回头看着他,解释道:“当然溜不走,我这是先挖了坑,撒了一层生石灰,再铺就了砖头,就溜不走了。再说,到别的地,也没这么好的地方。” 吴清河点头,原来是用了这么个办法,看着地方,又提了几个问题,亲自蹲下翻看了一下,这儿养殖的蚯蚓确实多,而且据孙惠所说,蚯蚓繁殖非常多,是足够鸡吃的。心里打算着得快点家里也开始养起来,早点的成熟一批,就能省下不少的谷物了。 “我看了下,决定早点的也养上一批,明天就让你吴二哥过来瞧着,学习学习。”吴清河又看了几眼,便准备回去了,他在这儿也不可能一下子学会,就想着明天让二儿子过来跟着学,二儿子聪明,学什么都快,大儿子年纪大了是他带着去牛市,学习的。 本来这学习的事,交给吴彩蝶最为合适,都是女儿家,没那么多的不方便,但也正因为女儿家,对着这么多的地龙很是恶心,不愿意来。 孙惠先是愣住了,她虽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但在这古代,别人的眼光可是盯着,说不定就要有闲话的。不过想起吴彩蝶说的她二哥好像已经十六了,已经定过亲,也就释然,两人年龄差距这么大,而且又是乡下,没那么讲究。 “好,那就请吴二哥下午的时候来吧,我上午事情比较多,恐怕顾不上他。”其实孙惠是想着下午的时候弟弟担了柴卖了回来,由弟弟陪着,别人就不能嚼舌头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让你吴二哥明天下午的时候过来。当然了,还有彩蝶,她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过来陪陪你们说话也是好的。”吴清河很是体贴的道,他也想到了男女还是要设防一下的,虽然年纪差距比较大,但是还是注意的好。女儿虽然怕地龙,但远远看着,不就近接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上的时候,孙母把黄木盒子拿了给女儿,看着女儿从中拿出的手珠,赞道:“这吴家可真大方,这东西可值不少钱,将来作了陪嫁,你婆家可得高兴死了。”这东西是好东西,她看着也看出来了。 孙惠也颇为喜欢,套在手上,有些大,但确实不错:“要不是我手腕还小,真想就这么戴着。” 孙母唬了一跳,点着孙惠额头:“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这么好的东西哪能常戴,等你大了,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戴了长长体面。平时还得好好收着。”这丫头就是穷大方,一点也不讲究。 “知道了娘,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那行,你们姐弟睡吧,我也回去了。”打了个哈欠,孙母穿了鞋子出去了。   ☆、第十四章 吴彩蝶的二哥,很是通透,一点就知,教这样的徒弟,大概每个师傅都轻省。不止一次的,孙惠感慨:“要是我有吴二哥的机灵,大概我娘就不会骂我笨丫头了。我当年学织布,可费了不少功夫。”她学东西可没这么快,都是要点指出好几回,才磕磕绊绊的学了,直让孙母念叨:你这丫头去人家当学徒,三年也学不会。 对于吴二哥的聪明,吴彩蝶也深有体会,在一边连连点头:“我家最聪明的就是二哥了,老早就跟着爹后面去牛市了,现在也能帮着谈了。”二哥的聪明让爹很是喜欢,大哥就不行了,接不了爹的任,只能在家里务农。 被俩小妹妹夸,吴之哭笑不得,摇头道:“你俩丫头,居然拿哥哥我开刷,这什么聪明不聪明的,你们懂啥?认真点,事情就能学快点,如果不专心,那就得费功夫了。”很是说教了一番。 吴彩蝶反正不信,她觉得二哥这么说定然是谦虚,不显摆,他是聪明很多的。 孙惠听了,觉得说的确实在理,但即使认真,每个人还是有区别的,天资一定是启到很大作用的。 这俩姑娘这么想,不过在场的另一个男子孙尹,听了这番话,脑子就好像开了窍,开了一扇窗,豁然开朗!不停琢磨:只要认真、专心,就能学快点。眼睛一亮,醍醐灌顶般的,这几句话,为孙尹以后的人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孙惠是没有察觉弟弟的异样,而一直待着的吴之却注意到了,心里赞叹:这是个通透的,我这些话也讲给大哥和一些亲戚,但除了爹,大概都是表面附和,背地里都是不当一回事儿的。 再想想妹妹之前提过的,这孙尹很小的时候就捡柴捆了卖,冬天下雪的一日不间隔,每日的不辞辛苦。小小年纪就这么的有毅力,吃的下苦,而且今天看来又机灵,将来是日子不会难过的。即使一开始艰难,相信会越过越好的。 吴之在孙惠这儿待了没几天,就琢磨差不多了,和孙惠说了声,就没再来了,回家自己捣鼓起来。一步步按着章程,先是挖地,撒石灰、铺砖,再寻了不错的地龙好几百条,混着湿润的泥土养了起来。他是有条不紊的,纵使哪里记不起来,也不需去问孙惠,从头理了遍思绪,也就知道了怎么做。 确实聪明,到了深秋,所有叶子都已经落尽,吴家养的地龙也出来了一批,已经可以初步的供应家里鸡群,吴彩蝶过来玩的时候,还欣喜的和孙惠说道:“你这法子好,有了这些地龙,伴着些野菜萝卜的,家里能省很多的粮食,现在到了冬天,也不要卖些鸡,整个冬天鸡蛋也能够吃了,我娘和奶奶直夸你聪明,想到了这个法子!”确实聪明,一般人绝对不可能会想到这点的。 孙惠当时也就笑笑,说:“我也就是想省功夫,这地龙也不是那么好挖的,为了给所有鸡都有的吃,每天都要几个人花费一个时辰到处找,还不一定够,把地挖的坑坑洼洼还要填,太费事!所以我也就想着,或许像养鸡似的来养地龙,这样就能轻便很多。试着好多天,才成功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里正娘子是在入冬的这天找来的,手里也提了礼品,拉了孙母就呵呵的招呼,半是埋怨的道:“你我这么好的关系,有那么好的方法也不告知一声,真是的,难道还怕我强行夺了去?”她是听人说,吴家从孙氏这儿得了养殖地龙的法子,以地龙喂食鸡群,每天能省很多粮食。当确定了消息属实,她就坐不住了,她也心动了。里正娘子家里也养了七八只鸡,每天费的粮食不少,快够一个孩子的吃食了。如果能得了养殖地龙的法子,每年省下粮食换成铜钱,起码有个几百文,一年年下去,可不是小数目,能不心动吗? 听了是吴清河拿了礼物上门请教,正好又添了吴彩蝶是孙惠好友的面子,才教授了方法。里正娘子想起自己对孙家可是很不错,他们娘三落难来的时候自己帮了不少忙,之后也隔三差五的来往,关系处的比一些远亲还要好。想着自己上门,对方应当不会拒绝,而且自己也送了礼,想来比起吴家的礼还要更好上一层。 孙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莫明的一句话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告罪道:“娘子说什么,还请明说。什么方法、什么怕强行夺了去?娘子对我们娘三的恩情,我可都记得,您有什么要做的,就直接吩咐,能办的一定办到!”她儿子将来还要单过,孙姓这儿又没有亲族,最是要仰赖里正,哪里敢得罪了她!只想她把话说清楚,即使难办,也一定尽最大力量去办了。 见孙母不像故意装糊涂,确实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件事,里正娘子咳嗽声,声音和缓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家有养殖地龙的法子,用来养鸡很省谷物。我很是看中,想学了来,也能减少些开支。”顿了下,把之前准备的礼品递了过去:“当然,不会让你们白教的,这儿有件礼物送给你。” 孙母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也确实是只有这个了!看着递来的礼物,看也没看的就推给了里正娘子,孙母正色道:“娘子这是打我脸了,你之前那么的庇护我娘三,现在只不过一点养殖的法子,根本就不值什么,哪里能收了您的礼?您想知道,我叫我女儿上门去教,定然是妥妥当当的。至于这礼,您还是收回去吧。”法子要教,礼也不能收。 里正娘子看着孙母,确定她不是说假,哈哈笑了:“好,既然你说凭着我们的交情,这礼物不收,那我就不给你了。”话锋一转,又道:“但侄女去我那儿教,这往冬天过也太冷了些,我这做伯母的也心疼,便把这钗子送了她,让她也欢喜欢喜。” 不管孙母如何的拒绝,反正里正娘子都是送定了,又坐了一会儿,便借着要回去操持夕食离去了。 离开的时候,让明天下晌孙惠往她那儿去,教她如何养殖地龙。 等送了里正娘子离开,回了屋里的孙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赤金的锚花钗子,亮闪闪的,非常的好看。孙母啧啧称奇,没想到女儿一个法子,居然这么值钱,不仅是手珠,现在连赤金的钗子都有人送!拿了去给女儿收着,并且说了让她明天去里正娘子那儿。 对于钗子,孙惠也是始料不及的,完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第二天下晌,孙惠在自己家挖了些成熟的地龙,带了去里正娘子家,怕的就是这往冬天过,地龙钻的很深,难挖,她怕里正家没有地龙作培育种。 不过到了那才发现她想多了,里正家是早有准备的,地龙已经挖了很多,而且都是不错的成熟体。 一连教了两旬,天气已经寒冷,里正家的养殖地龙才趋于成熟。有天回家的路上,孙惠有遇到吴之,才得知里正家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我告诉里正娘子的。你想无偿的告诉我家地龙养殖法子,大概是看中我吴家在这一带是大族,而我爹还有几分面子,寻个能说的上话的。所以我就帮着透露给里正娘子了,她比较的正直,而且里正家三代都任着职,在镇子里也有体面,有了她的青睐,定然能护着周全。” 孙惠是到了这时,才知道自己的打算是有人清楚的,而这人还顺势的给她介绍了更加有力的人选,为她还挣了些东西。 是该谢谢他吗?   ☆、第十五章 到了冬天,雪花点缀着青河村,家里的鸡还因为有地龙喂食,还在下着蛋。整个冬天不仅时常炖蛋吃,还卖了两回鸡蛋,得了五十多文钱。天气太冷,吃食上到底不如夏天,母鸡们下蛋也没那么勤奋,收入也就少了。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年的年底,不管穷富,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孙惠也没闲着,一大早的她就让弟弟拿了草绳,协助自己捉鸡,家里有三只公鸡,准备留一只过年、一只做配种,捆了剩下的一只公鸡,并着一只母鸡,放箩筐里挑着往集市去。 集市在镇子前的滩涂地上,河流围了坝,这一块干涸,很大一片,就成了集市的场地。临近年关,摊子出奇的多,人流也大,孙惠一个十一二的姑娘家,孙母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被人拐走怎么办?所以收拾一番跟了来。 路上一成不变的念叨,孙母对女儿是实在看不惯,觉得太笨,一点也不精明。“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你要卖鸡,就捉了公鸡来卖,这母鸡正当生蛋的时候!你捉了来干嘛。” 孙惠看着自己娘,笑道:“这都年下了,那公鸡我预备着留了过年时候杀,那鸡肥着呢,好好捯饬一番,年夜饭绝对美味!”想想就有些馋了,周家也算不错,但每月里能吃上一回鱼肉就难得了。这让上辈子吃惯了各色荤菜的孙惠很是嘴馋。 孙母当时脸色就难看了,嘴里念叨:“你是嫌钱多是不是,你杀了鸡留着过年,周家会念你好?还是说会给钱你?快收了这心思吧,你不为自己想,也顾着些你大弟,他还没着落呢!”想着大儿子的成家就心烦,孙尹需要一大笔钱,不然就不好娶妻了。而孙母每年抠索来的钱,也不过五六百文,这么些年也才添了三亩水田,还要建房子,缺的老多钱! 提起大弟,孙惠正色道:“娘放心,我清楚着呢,家里四只罗罗,等明年大了再生几只,卖了两只大的,年底再看着卖,定然会有几贯,合着鸡蛋、鸡,争取能买一批青砖,后年的时候如果钱多,就开始搭建房子。”她早就有了打算,今年几个运气,也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孙母吃了一惊,没想到女儿不吭声的就有了这样的成算。之后又是感动,为了她弟弟,女儿可真的付出很多。眼睛湿润:“你真是好孩子,做娘的没本事,要你这么的为你弟弟操持。”本来这一切都该自己和她那死去的爹做的事。 孙惠有些不知所措,她娘的性子最是坚韧,再苦的时候也没哭过,现在眼泪含着,她很是不习惯,嘴里安慰道:“娘,往后的日子好着呢,你呀就放宽心吧。弟弟和我,一定会活出个样来的。”她大弟孙尹,有毅力并且机灵,又放的下身子,日子定然会好过的。 孙母擦了眼泪,哈道:“丫头的话我可信了,你以后一定过的好!” 见母亲笑了,孙惠松了口气,对于过年杀公鸡,挤眉道:“我可是有打算的,先付出些,等将来建房子的时候,那窗户、门的,可不得仰仗着周叔叔?现在我给他们吃鸡、吃鸡蛋,将来难道还能跟我要工钱?”付出就会有回报,虽说不给鸡、鸡蛋,娘闹上一把,也能得来。但那既伤了体面,又不尽心。何苦来哉? 孙母哈哈笑了,拍着女儿的肩膀:“你这丫头倒算的长远,不像我只顾着眼前,好,就依你!”只要女儿心里有成算,不做傻大方,孙母也就不计较了。 两只鸡,肥的很,又精神头好,看着就比别的要好。所以卖的很快,被一家子买去,两只鸡用称一称,快有二十三斤!卖了一百三十五文,鸡蛋带了一些,卖了五十三文,合计起来倒是个吉利数儿,一百八十八! 得了钱的孙惠,没有急着回去,在集市里逛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些平日里难得的吃食都出来了,芝麻酥、花生糖、油炸的果子,看着就喜欢。这些家里都备了些,刚带到家里的时候,几个小的就偷偷拿了出来一些吃,为此还被骂了一顿。转了一圈,看见有个猪肉摊子,正好有副猪下水,孙惠一眼就瞧中了猪肚,这东西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炖汤,都是她喜欢的。而且在这儿,猪下水的价格十分便宜,比精肉还要价廉。怀里兜着钱的孙惠当然不会放过。 “伯伯,这猪肚怎么卖啊?”瞅着一个空,前面人付了帐离开,孙惠赶忙就上前,那速度快的生怕被人抢走。猪肚其实不怎么好卖,因为除了生孩子做月子的时候会买,平常很少有人问津,主要原因就是俩,一是不好收拾,二呢就是没有油水。不像大块的肥肉,烧的油汪汪的那么让人喜欢。 卖猪肉的见有人过问猪下水,赶忙道:“便宜着呢,八文钱一斤!怎么样,来一副?”肥猪肉一斤在十二文上下,精瘦肉是十文,除了骨头外,最便宜的就是猪下水了,根本就卖不上价格,因为即使价格很便宜,也少有人会买。现在摆这儿好一会儿没人询问的猪下水,终于有人问价格,卖猪肉的当然会殷勤。 目测了下,这副猪肚挺大的,大概在三五斤,买下来的价格就是四五十文,还在接受的范围之内。孙惠抬头对着卖猪肉的道:“那请伯伯帮着称一下,看看得要多少钱,太多的话我娘恐怕不会答应。”孙母大概又要心疼了吧,不过自己确实想吃,一年到头就奢侈一把吧。 “好嘞,你等等!我这就给你称。”卖猪肉的大伯,拿起油汪汪的杆秤,前面铁钩戳破猪肚,挂着称。慢慢拨着秤砣,当杆子高高上扬的时候,嘴里道:“看四斤六两,我这可是足称啊,瞧这杆子都没耷拉!”给孙惠看了,确定是四斤六两,猛地收了称,算起帐来:“四斤六两,咱们就算四斤半吧。一斤八文,别急啊,我算算啊!”默默的心里算着,当然不是九九乘法表,是他们一个个算,好一会儿道:“哦,是三十六文,再给你抹掉些,算你三十五文。” 本来在隔壁摊子看卖鱼的,听见女儿称猪肚,孙母知道自己女儿爱这口,一年辛苦下来,也舍得买些回去尝尝。不过对于卖猪肉的价格却十分不满意,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猪肚一眼,喝了声,非常不屑的道:“就这样的猪肚你还卖三十五文,谁会买?一点也没收拾,我回去还不得烦死,而且八文一斤也太贵了,我还不如买鱼回去呢!青鱼一斤吧不过五文,三十文够吃好几顿呢,拿盐腌了不说多下饭了。” 被这么一通数落,买猪肉的当然不会认输:“大姐,你瞧瞧我这猪肚,都是好货色,这么大的猪肚卖八文很便宜了。而且我还是老足的称,价格上也抹了些,很是不错了。” “喝!你不错就卖别人吧,反正集市也不是你一家卖肉的,我去别家,还就不信买不着便宜的猪肚了!”说完这话,孙母作势就要拉着女儿离开。 卖猪肉的看出了孙母的意图,但他也不可能放任她离开,因为猪肚确实不好卖,而且孙母说的也是实情,任何摊位,猪肚的价格是可以讲的,因为实在是不好卖。“大姐,别别别!你不满意三十五文,不如你讲个价,合适的话我就卖你。” 停了下来,孙母转头道:“我看就三十文吧。” 卖猪肉的瞪大了眼睛:“大姐,真的不行,卖不了这么便宜,回去我婆娘会发火的。您再加点,怎么样?” “三十文就三十文,已经很多了!” “大姐,你是我亲姐!真的卖不了。再加点吧!” 一番讨价还价,价格在三十二文成交。孙母回去的路上还教育女儿:“你这丫头就是太实诚,一点也不会讲价,别人说多少就给多少,凭白的让人多赚了去。记着,以后不管买什么,都得讲价,不然就别买,忒亏!”   ☆、第十六章 今年年头好,地里两次丰收,麦子、稻谷的多收了两三斗,交了官税,卖了些钱。再加上周海今年木工活接了不少,没少赚,因此这个年过得十分热闹,比往年菜式也多了几样,光牛肉就切了两斤! 年三十的这天下午,周海拿了置办的新桃符换下挂了一年的陈旧桃符,家里厨房从早晨就没歇着,把腊肠、腌肉拿出来蒸的蒸,烧的烧,满院子都是肉香,勾的孩子肚里馋虫出来,三五不时的就溜进了厨房,捏上一块塞嘴里,香的直叫唤。 周奶奶见孙子来的勤了,也没再继续放任,不然到了夕食,恐怕没有了菜了。唬着脸轰了两回,点着他们额头不许他们再来。还是有威严的,主要的还是已经吃了不少加上被人一叫,就外去玩了。 孩子走了,周奶奶就又回了厨房,今天任务重,得把所有荤食烧了,再把菜切足够了,整个初一至初五是不能动刀剪的,不预备足够,就没得吃了。 四个女的在厨房里不停歇,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还有炒菜的和洗菜的。掌厨是孙母,她的手艺不错,很是上得了台面,切菜的是周奶奶,而孙惠和周彤则轮换着洗菜、烧火。 晃悠悠的就到了傍晚,厨房里这个时候也缓了下来,三皮猴子回来,洗了手,就开始夕食。一个八仙桌五个男的坐了,今年确实不同,孙尹今年也上了桌,算是真的认下,往后也当亲戚处。 女人们另开一席,菜式就没那么讲究,有些菜根本就没有。不过这没什么,在这个时代很正常。孙惠吃的很是香甜,各种荤菜都尝了,一年也就这几天有好吃食。 第一个炮竹声,勾的孩子全没了吃饭心思,都跑外面看。大人们还喝着老酒,畅谈着今年的好运,孩子早已经撒欢的跑了,也不怕冷,满村子的闹腾。 帮着收拾了碗筷,孙惠和弟弟在母亲陪同下,往她们那茅屋去了,每年都如此,吃了年夜饭,祭祖和守岁,都得来这儿,周家住的时间再长,那也是寄居,没得在别人家祭祖的道理。 茅屋破旧,每年也修缮一番,倒不至于透风漏雨。先前二十六那天,有来打扫,收拾了一下,也是能住人。 桌子上摆了贡品,点了香,轰的一声,外面孙尹点了爆竹,姐弟俩祭了、拜了菩萨,就开始守岁,孙母告诫了儿女一番,也就离开了。 又是一年新春,每人都大了一岁,有人依旧疯疯癫癫,而有人却突然的长大了,孙尹就是那个突然长大的,去年见了姐姐几次购买牲畜,因此而获利,让他很是心动,对于家里的情况,他又是了解,而且孙母又把孙惠说的出钱建房子的事和他说了,让他以后一定要对孙惠好。 这触动了孙尹,他想着自己是男子,应当由他来承担家里的负担,哪怕他还小,也不能让姐姐付出这么多!催促着他思想的转变,让他更加的明白自身必须改变。 不过,如何去改变,孙尹还没个章法,他想着还是得先砍柴攒着钱,慢慢寻摸着,反正只要认真,总是会寻到的。至于如何的去运作,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孙惠姐弟在茅屋待了一晚,早上的时候就回了周家,进了门就先恭喜开门的孙母:“娘恭喜你,祝您身体康健,万事如意!”孙母满脸欢喜,也吉祥话满嘴:“你们也是,一身平安,快进来,我这就去下汤圆了。” 在北方过年的时候是水饺,小时候孙惠就是年初一的时候早上吃饺子的,但现在在水乡的青元郡,这儿年初一必须吃的是汤圆,预示着团团圆圆。 下汤圆还要一会儿,这时候孙惠就去找弟弟。 今年过年,天气还算晴朗,太阳稍稍冒出了头,这时候还是很冷,周家的俩小的还埋在被子里,只有周彤这时候起了床,这时候在洗脸,看见了孙惠,也道:“早啊,恭喜你,祝你心想事成!”孙惠也道:“周彤姐你也是,祝你和和美美一生。” 知道孙惠是来找周树的,周彤指着屋子:“等等吧,还在被子里赖着呢,恐怕要日头上来了才会起吧。昨天的时候守夜,他们俩也陪着到了很晚。”解释了下,俩弟弟这会儿还没起来的原因。 “还没起身?我娘这会儿已经在下汤圆了,要不我去厨房说一声,让再等等?”孙惠想着反正这会儿汤圆还没下锅,去说一声让等等也就是了,总不能不带俩小的吧。说着就要起身,不过被周彤一把拉住了,笑着摇头道:“别去了,我们和爹娘先吃吧,要不然过会儿有亲朋上门,那时候就要待客,来不及吃了。”看了眼房间,指着道:“至于他们俩,我们就备在锅里,什么时候醒了,就端给他们吃也是一样。” 想想也是,到了亲朋走动的时候,就没机会吃了,至于俩小的,倒是好解决。 汤圆熟的很快,水煮透了丢进锅里,要不了多久就浮了起来,圆子捏的浑圆,拇指大小,这样大的汤圆,孙惠舀了十个,蘸着芝麻拌糖吃。 炒的喷香的芝麻,用一根擀面杖碾碎了,拌着买来的白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白糖,孙惠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这白糖制作的和上辈子机器生产的差不多,非常惊叹!这两样相合,绝不是一加一,那是成倍的美味,配上面米分捏的紧致圆子,那股香醇,很是好吃。 初一非常的热闹,来来往往的亲朋,周家的三个小的,也随着周父出去拜年。这时候孙惠姐弟是没什么事情的,在这儿没一个亲戚,认识的人倒是有几个,但这大早上的别人也要去拜年,她们准备着到了下午,再去找了朋友,拜年聚聚。 一上午很是无聊,大年初一也不用干活,老早的鸡群和罗罗就被喂了食,孙惠忙碌了一年这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很是无聊。所以大多时候,都待在堂屋,也就是农村会客兼吃饭的地方。为过来拜年的周家亲朋斟茶倒水,听他们唠唠嗑。 吃了饭,就是孩子们放风的时候了,孙惠也就选了这时去找吴彩蝶,吴彩蝶一上午走了村子里的所有亲戚,也得了不少压岁钱,见了孙惠,半是开心半是累道:“惠子,你可来了,我等了很久了,你再不来的话,我可就要去找你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恭喜,忙道:“惠子,祝你每天都开心!活的长长久久。”古代乡下,没读过什么书,吉祥话少的可怜,能说出些雅的词汇,就非常不得了。 “也恭喜你,祝你有个美满的生活。”孙惠笑着恭喜了下,解释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来:“早上的时候算到了你要到亲戚家拜年,来了可能也遇不到,索性就到了下午,瞧,我吃了午饭就过来了。” 吴彩蝶眼里带笑,满意的道:“好,你有心了。”还是希望她能上午来:“不过我可希望你早上的时候来找我的,整个上午我都在外面,也够累了。你如果来找我,就能少走几家亲戚了!” “我上午来,可不就耽误了你收压岁钱,到时候你可就怨我了!”孙惠开玩笑道。 吴彩蝶摇头:“哪里,反正家里亲戚给压岁钱也就是意思意思,给个五六文,根本就没多少。”给压岁钱,还算是不错的家庭,不然放在一些比较贫苦的地方,还没压岁钱呢! “你嫌少就给我吧!我是不嫌少的。” “你真要?我可不给,不过到了十五的时候有个集市,我们一起去,给你个礼物!”   ☆、第十七章 孙惠和吴彩蝶笑闹着,唧唧喳喳的说着话,突然吴母开门进来了,满脸的笑:“彩蝶快出来,你姑姑来了,带着你表妹,见了礼带着她一块玩儿!”对着一旁孙惠也道:“惠子,彩蝶她表妹还小,你帮着看一下,我这丫头我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呢!” 孙惠站了起来,笑着道:“伯母放心吧,有我和彩蝶呢,和那妹妹一块玩。”“乖孩子,我还有事忙呢,就拜托你了。”看见桌子上瓜子磕了不少,麦芽糖也吃完了,孙母招手:“跟伯母来,再抓点吃食给你们。”等一下那外甥女过来,这桌子上就不够吃了,得再拿点。 孙惠也没客气,主要也是为了招待吴家的外甥女,她跟着沾光:“谢伯母招待了。”吴母笑着摆手:“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吃没了就和伯母说,家里过买了不少呢!”惠子这丫头很好,不像别的丫头,总是骗自己女儿的东西,惠子有了好玩的、好吃的,总是忘不了彩蝶。像罗罗奶,知道女儿爱喝,每天不是挤了送来,就是煮好了让过去喝。所以吴母挺稀罕孙惠,对她很不错,当家里的亲戚似的。 出了屋子,堂屋里这时候吴彩蝶的姑姑、姑父正和吴爷爷、吴奶奶说着话,旁边一个小姑娘正手捏着云糕吃,见到了吴彩蝶,立刻从凳上跳了下来,跑过来抱怨:“姐,哥哥们出去了也不带我玩,我们去找他们!”她哥哥过来,就和表哥出去了,十几岁的小伙,都能娶媳妇了,当然不会带小姑娘跟后面了。 “荷花乖,咱们别理他们,你就跟着我和惠子姐姐一块儿玩。”吴彩蝶拉着表妹,笑着哄她,难得大大咧咧的性子居然说的这么柔和。 噗嗤,吴姑姑听了笑出声来,对着自己嫂子道:“我们彩蝶大了一岁,可变了不少,温婉多了。瞧把我家荷花哄的,都笑起来了。”说话行事爽气的吴彩蝶,都像极了这位吴姑姑,所以很得她喜欢,还和吴母玩笑说就嫁过去,给她当儿媳。不过后来双方都有了合适的,才罢了。 在这儿要说一声,吴彩蝶已经定亲,在她八岁的时候就换了庚贴,对方是她外祖村子的一户殷实人家,彼此知根知底,吴彩蝶和那男子也算青梅竹马。 “这丫头在我们面前还有个样子,一离了我们视线,就小伙儿似的,今年也十三了,我呀为了她可操心了,真怕她未来婆家不依!”吴母摇头指着女儿旁边礼貌笑着的孙惠道:“能有惠子一半稳重,我就阿弥陀佛了。” “姑姑,你瞧我娘说的,大过年的还数落我。再说了,我哪里不稳重了,别人瞧了都说好呢!”吴彩蝶跑到姑姑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好好好,我家彩蝶最好了!”吴姑姑一把拉入了怀里,笑道:“我看我家彩蝶没不稳重的,有些活泼爽朗罢了。这脾气随了我,你们要不依可不成,那是在挑我呢。”玩笑的和自己嫂子。 “我娘老说我闷,就希望我能像彩蝶姐这样爽气,不过我学不来,远没彩蝶姐这样能和人说笑,逗大家欢喜。”孙惠知道吴母对彩蝶姐的埋怨,是夸大的,并没有真个指责。也就顺着吴姑姑的话,继续赞了下去。 吴姑姑眼睛一亮,看着孙惠心想,果真是个剔透的,小小年纪,就能把握分寸,夸了人,也没贬低了自己。“这俩丫头,一动一静,一个如火、一个似水,站一块儿,倒也相得益彰。” “好了,别和孩子们贫了,让她们自己去玩吧。”吴奶奶这时候开口,对着吴母道:“儿媳,你抓了瓜子和云糕给孩子们,随她们玩吧。”大年初一的,女儿女婿过来,不是初二的回门,而且还带了那孩子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孩子就不能在这儿了,万一学了嘴,漏了出去。 吴母进了屋子,拿了盘子给她们几个抓了满满的,出来给吴彩蝶:“记着,带着点妹妹玩,今天你做主人,可要照顾好自己的小客人,别让你惠子妹妹做客的时候还要帮你看顾着。”笑呵呵的,玩笑的和女儿道。她想着让女儿现在就开始学着招待客人,将来嫁到婆婆家里,也让人高看一眼。 “好,我知道呢!会招待好我的两个客人的。”吴彩蝶接了托盘,并没有带着俩人回房间,提议道:“今天太阳不错,并不算冷,我们出去走走吧。现在舞龙的大概要过来了,跟在后面玩怎么样?”青河村不远的三河村,那儿有个龙王庙,有些年头了,除了龙王像,还有几条丝绸制作的龙,春节下午或是元宵的时候,就会出来舞,喜庆而又热闹。小孩子十分的喜欢,总是跟着后面,使劲的叫唤。如果有大人抱着,小孩能够摸到龙,那就是幸福的没边。 所以,对于吴彩蝶的提议,她表妹荷花,十分的赞同。嚷嚷着这就去,马上龙就要来了! 一把就拉住了外甥女荷花,吴母瞪了眼女儿,笑骂道:“哎,说你什么好呢,才被你姑姑夸了几句,你就不分头脑了。舞龙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你们三个小丫头被人拐走,也没人看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吴彩蝶一愣,想了起来,确实不能就这么去,现在这时候拐子最多,夹杂在人群里,最喜欢的就是找没大人看着的孩子下手,她们三个小姑娘,典型的就是被拐的人选,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说了这样的话。阿娘心里应该又在说自己没动脑子了吧。“知道了娘,那我们就去房间里坐坐吧,舞龙的话就下次再看吧。” “啊,姐姐,咱们这次不出去看舞龙吗?我很想看的······”荷花满脸的失望,眼睛眨了眨,很是期待的对舅母央求道:“舅母,我想看舞龙,你就让姐姐带我去看吧!!”想说动舅母,那样就能看舞龙了。每年的舞龙,都是孩子们的期待,一年里也就几个节日热闹,平时哪里有这么的好玩!如果今年缺了一次,不仅同伴面前没了炫耀,而且还是十分的遗憾。 吴母蹲下身子摸着外甥女的包包头,笑着道:“小荷花想看舞龙啊?那就等等吧,等你哥哥们回来,让他们带你们去,单是你姐姐的话,是不能的,万一把我家小荷花弄丢了,舅妈会伤心的。”孩子还小,得哄着。其实如果自己儿子在的话,十四的少年已经半大,带了妹妹去看舞龙,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看紧了,拐子也不会盯着下手。但,几个小伙早就离了家,现在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玩呢! 舅母没答应,荷花扁着嘴,嘟囔:“可是哥哥根本就不想带着我玩,他们都只自己出去不肯我跟着。”有了机会,不忘向舅母告状!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喜欢向大人检举哥哥对自己的不好。 吴母答应她道:“等你哥哥们回来,我去和他们说,让他们一定带着小荷花去看舞龙,不然就不让他们吃夕食,怎么样?” 点头,荷花道:“舅母说话算数,一定让哥哥带我去看舞龙!” “好,一定。”吴母保证,然后指着吴彩蝶道:“那小荷花现在就先跟着姐姐去屋里玩,我去看看你哥哥们。”   ☆、第十八章 刚提到吴之他们,他们就出现在眼前,吴之对着自己母亲道:“娘找我们什么事?”在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娘找他们,以为有什么事,小跑的过来了。 见着了儿子,吴母瞪了他一眼,责怪道:“你们上哪去了,知道自己玩,也不带上妹妹!瞧把你妹妹委屈的。”荷花钻在舅妈怀里,对着哥哥们吐舌头、扮鬼脸,心里道:哼,让你们不带我玩,被骂了吧。 看着妹妹那得意的样子,姜峰就知道是妹妹告的壮,心里不高兴,他才不乐意带着妹妹耍呢,他和哥哥们都是男的,一起耍着玩的也没见带家里姊妹去的,一个小尾巴跟着,也玩不尽兴。 想着要怎么拒绝的时候,吴母开口吩咐:“好了,之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现在你妹妹们想看舞龙,你们几个就带着她们去,记着看紧点,别只顾着自己玩儿,不然让我知道了,过了初五,就好看了。”这几个小子眼珠子一转,吴母就知道在想什么,当然不会让他们开口拒绝。 吴母又叮嘱了几句,看看三个半大小伙,心里还是放不下,还是都太小了点,恐怕放出去就只顾着自己玩了。转身冲着堂屋喊道:“吴合。”吴合是她大儿子,今年十八的伙子,已经结婚两年了,媳妇儿正怀着孕,今年三月份的产期,这会儿在堂屋陪着说话。 “娘找我?”听见娘喊,和姑父、姑姑说了声,吴合就出来了。看着院子里弟弟妹妹围了一圈子,弟弟们都不高兴着,而妹妹们却兴致不错,正疑惑着的时候,吴母的话让他释然,知道了原因。 招手,吴母对过来的大儿子叮嘱:“你妹妹们想看舞龙,单让吴之他们几个看着我不放心,你也去吧。别让他们瞎胡闹,看紧他们。” 吴合看了妹妹渴求的眼神,大方的应了:“娘放心,我会注意的。”既然妹妹们想去,这点子要求当然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吴母才算是放了心,挥手打发他们去玩。 出了院子,姜峰就对着妹妹没好声气:“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干嘛,舞龙让娘带你去不就行了。”十岁的男孩,尤其是被宠着的,霸道着呢!刚刚当着长辈不好发脾气,离了那,就不管那么多了。 荷花也不是好性子,家里就俩孩子,虽然是女孩儿,但仗着年纪小,总是会和哥哥呛声,谁让他不带着自己玩的。比如这会儿,荷花就瞪着自己哥哥:“哼,我就跟着,你不带我们,我们这就去找舅母、阿娘,看你们能怎么玩!”只要不带着自己,她这就去告状,也让他们没得玩。 吴合知道姑姑正和爹娘商量事情,当然不可能让荷花回去听了,而且这儿他年纪最大,说话最管用,所以他开口道:“姜峰,你是做哥哥的,让着点妹妹。刚刚你们也外去耍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爹娘他们正有事情做,今天我们就陪着妹妹们看看舞龙,明天的时候你们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姜峰当然没法子去反驳吴合,吴合比他大了足足八岁,个子也高了两头,这么一来,只得不情愿的点了头,不过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瞪了妹妹一眼,想着得给她个教训才行。不过荷花却不怕,还冲他挤眉弄眼的示威。想着,借哥哥一个胆子,也别想对她不好,反正只要哥哥欺负她,她就大声的哭,让爹爹教训他! 荷花撇过脸不看自己的哥哥,反而和刚认识的姐姐孙惠介绍起来:“刚刚那个没礼貌和我呛声的是我哥哥,吴之表哥你认识,还有个是我舅家的表兄,就站在吴之表哥的左边瘦瘦高高的那位,名字叫做冯轩。冯轩表哥人很好,懂礼貌,不像我哥哥,你不知道的可以问他,他进私塾读过,知道很多东西,我娘说最有出息了。”出息不出息她不懂,不过在私塾读书她知道很厉害,在她们村,可没几个人。 为姐姐介绍了,接下来荷花又对着表哥、哥哥介绍孙惠她们:“彩蝶姐冯表哥见过,我旁边这位是彩蝶姐要好的朋友,叫孙惠。”眼睛眨了下,非常惊叹的道:“惠子姐个子别看很高,今年才十二岁呢!” 孙惠的名字也是刚知道不久,不过一点也不耽误荷花的介绍。尤其是身高,更是着重的提了出来,她刚见到孙惠,还以为已经十四五了,没想到才十二。 听冯轩的名字,孙惠就高看了一眼,在这乡下,多的是给儿子起名二柱、铁牛的,起轩这样颇为雅致的名字,恐怕不是家里读过书,就是花钱请先生起的。反正不管怎么说,家里的条件不会差。再听说了冯轩还上过私塾,那就更加肯定了,家里没几个钱,谁会送孩子去读书,不谈帮不到家里做事,就说每年的束脩,就不是个小数目! 其实孙惠也想进私塾学两天,不说读多少书,最起码能不做个睁眼瞎,而且还能对现在的时代有个评估。这么多年下来,在这乡下地方,也没机会知道是什么朝代,有时候想想,孙惠都为自己害臊,她穿越一回,不说什么嫁入豪门显贵,现在的她就连大字也不识一个,而且照现在发展来看,还得努力点才不至于太穷了把自己给卖了!真是丢脸。 冯轩很是知礼,对着孙惠作揖:“见过小姐。”这位叫孙惠的,可真不矮,比自己也窜点,自己可比她还大一岁呢! 孙惠愣了,她可没学过古代的礼节,对于怎么还礼一点也不知道,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唇,笑道:“见过公子。” 冯轩察觉了孙惠的不自在,赶忙的直起了身子,道歉道:“对不起,我这几天被家母硬逼着做这些礼节,现在见了面不自禁的就做了。”冯家先祖出过举人,做到了县令的位置,虽然隔的久远,这几代也就爷爷中了秀才,不过那点子礼节却重视的不得了,硬是往书香世家上凑。反正不管书读的怎么样,礼节上却不能出一点子错。 摆手,孙惠笑道:“这没什么好道歉的,我瞧着还是我的不是呢。”说开了,也就丢开,只要彼此心里不尴尬,继续玩也能开心。 吴合这时候道:“咱们往村东头看看,往年这时候舞龙应该到了那儿了。”他想着赶紧带着妹妹们去看看舞龙,等过瘾了就回来,家里妻子怀着孕,这时候也没人顾到她,得回来照看着。 荷花连连点头,嬉笑着道:“走,咱们这就赶去,千万别被人将好位置得了去。”当先的就往前走去。吴之上前拉了荷花,不放心她单独走,一个不注意丢了就不好了。 冯轩见了,也拉起小表弟,走在第二列,而彩蝶和孙惠嘀嘀咕咕的走在第三列,最后跟着的是吴合,他岁数最大,得在后面看着,这样一个也丢不了。 彩蝶在孙惠的耳朵边,小声的道:“这冯轩,我也只见过一两次,都是跟着姑姑来的。他父亲也早就去了,是他母亲拉扯大的,跟冯轩大伯家有些不睦,所以很长时间是他母亲带了他回娘家住的。这时候跟着姑姑来,恐怕今年过年也在姜家过的,就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孙惠暗自惊讶,看了眼前面走的冯轩,真不知道他居然有着这样的身世,也是个可怜的。 冯轩像是察觉到了孙惠的目光,转头看了眼,孙惠赶忙的移开视线,冯轩眼睛微闪,笑着低头对姜峰说了句什么。 孙惠有点心虚,之后再也不敢看冯轩那边,几人看舞龙,一直到夕食左右,孙惠向众人告别,回了周家,正好踩着了饭点,回去就吃。   ☆、第十九章 正月里,是眨眼就过,十五那天的元宵佳节,夜里满是灯火,或是提纸扎的莲花灯或是推着做工考究的中型动物灯,蜂拥着往镇子去,那天,是一年里最美的,美得让人迷醉。虽然不是京里那奢侈的让人惊叹的动魄,但是那灯的海洋,伴着空中皎洁明月,还是非常的让孙惠喜爱。 这天,又一次的见到了冯轩,还是跟着吴彩蝶的姑姑后面,好似直到现在,冯家还没接回他娘俩的意思。依旧的翩翩,有礼的和孙惠打招呼,说谈几句,才跟着他娘离开。而孙惠,虽然作为天生的八卦分子,但还是克制住了极其强烈的求知欲,避免揭人伤疤。 看了舞龙,各色杂耍,镇子不大,但该有的还是都有,更因为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比之北方的一些县城,还要钱数多些,殷实人家更是翻倍。在这节日里,没钱的穷百姓,也能蹭些热闹、多些见识。孙惠和弟弟反正是大饱了眼福,孙母也难得的跟了来,好好休息一番。 十六,年已经没了味道,算是末尾的元宵后面一天,该上工的都上工了,周父这天是接了镇子上李家酒楼的单子,他们家买了不错的木料,准备着给家里的姑娘打嫁妆床,连着柜子、木箱和架子,零零索索的不少东西。而他一个学徒,家里有事走不开,凭着周父和另一个学徒,做起活来既慢也不顺畅。 正好是这个机会,孙母就把自己大儿子推荐了:“周海,你和那学徒俩人不是做不来吗?不如把尹儿带着,反正那小子每天待家里也无所事事,去你那儿帮着递递锤子、刨木刀也能帮点忙。一些重的活计,也能帮着抬,你就嘴动动就行,怎么样?” 眉头皱着,方子脸一如既往的严肃,周海不喜欢笑,看起来就显老,这也是因为第一任妻子死了,总是找不到女人的缘故。很是不讨喜,加上脾气也硬,所以就算对俩孩子不错,在孩子和村子里其他人眼里,依旧是个有后娘就有后爹的典范。咳嗽一声,平声道:“尹儿不是要送柴给镇子里,每月也挣些钱,哪里就无所事事了?”这么说,很明显的就是不愿意,他不想带孙尹这个学徒,收了他,根本就不能对他藏着掖着,到时候孙母一定会和他闹,但他的手艺,除了儿子,不想外传。 他木匠手艺,跟着外地的一个好手学了七年,自己又做了这么些年,在整个镇子也是排的上号,那些家里有钱的,舍得花的人家,总是会想方设法的请了他去,给打上一套不错的家具。价钱上因此十分不错,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人想跟着做学徒,因为活计忙,俩儿子又小,就收了两个老实肯干的,两三年来,也教了些,但一些窍门却是根本不可能教,这些都是压箱底的手艺,除了儿子,谁也不可能教的。 孙母知道周父的心思,不过她却一点也不会退让,她一定要为自己儿子铺路,学了好手艺,将来怎么也不会饿死,加上家里现有的田地,过几年再盖一像样的房子,也能说门好亲事。“周海,尹儿不可能一辈子打柴卖,我那先前丈夫留下的银子买来的地也不多,就凭这些,只能一辈子喝稀饭过活,连个妻子都娶不起。我也和你说实话,我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的,如果他没有个好手艺养活自己,那我就只好拿钱给他添些地了,到时候你别不舍得。”就把难听的话说出来,随便周海怎么选择,反正孙母是豁出去了。 黑着脸,周海知道孙母不是开玩笑,她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拳头捏紧,周海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压抑怒气:“那些钱我是留着给我儿子买地的,孙惠不是养了几只罗罗吗,把那些卖了,也能买上两亩旱地了。”他能够容忍孙母每年为孙尹、孙惠两人捞上一些,但数目绝对不能大,大了,就坚决的不答应! 这么多年的忍耐,在这一刻孙母终于不耐,冷冷盯着他:“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我嫁给你就是要照顾我俩孩子,不然我一个人也能过活何必嫁给你,为你家劳心劳肺的?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开了,你是拿钱买地,还是收了尹儿做学徒!”撒泼似的,反正孙母一定要个结果,她是得为儿子着想的。 周海嘴张了张,看着孙母不像玩笑,踌躇,他不想吵闹起来,那样又不知道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但又不能答应,不管是哪个条件,都是在挖他的肉。最后只得施行推脱之策:“你让我好好想想,过段时间再给你答复。”想着,这事就先推脱着,等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可能是孙母自行的放弃了。 “哼,少给我来这些,你是打量我这几天脾气见好,居然这么的敷衍我。姓周的,我告诉你,我自问没虐待过你先头妻子所生的孩子,这么些年也是辛辛劳劳,看看村子里那户继妻,再来看看我,你是再逼我向她学吗?今天你就给我个答复,不然我忍不了明天,半夜三更的我也去拜师学艺,怎么恶毒怎么来!” 孙母心渐渐的硬了起来,不能为儿子安排妥当,她哪里能够安心,既然得不了好,那么就睡也别想得意! 周海一口气闷在胸口,孙母这几句话直接戳到了他胸口,村里那位有了继妻,就把孩子丢角落的男子,面子里子全都没了,不仅被大人嘲笑,就连孩子也知道骂上几句。他面子好歹还能保住,如果孙母真个那样做,他也就不必在这十里八乡待了。 瞪着眼,周海怒道:“你敢!我休了你,你带着你那一双好儿女离了我这单过去。”被逼狠了,周海口不择言,什么不该说的话也往外吐了。他是最在乎脸面的,不可能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他的。 不过说休了孙母,也不过是气话,顺便威胁一番,让她能够知道害怕,不再威逼着他。但他显然忘记了孙母的性子,被这话一骂,孙母直接道:“好好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走,怕你不成,不过,我走可不是只带两个儿女,我树儿也是要带走的,娘三个,照样能活下去。” 周海道:“不行,树儿姓周,是我周家的种,怎么能跟着你走?”孙母冷笑:“我肚子里怀的,不跟着我走,还能留下来给你不成?我们明天就请了里正、三老过来,我这个外地的,也不是说随你欺负,既然谈不拢,咱们就一拍两散,路归路,桥归桥,互不相干!” 沉默了一会儿,孙母又道:“还有,这么些年,我在你周家,辛劳的所得,也得算算,换成银子,我也能添些地。”这已经不算是气话了,真的不能让尹儿学了手艺,或是添些地,凭着他外地人的身份,很难娶到妻子,那么儿子就没有后了,百年之后她又哪里有脸面去见先前的丈夫。不如自己单过,即使再苦,也不能让儿子娶不到妻子! “你疯了,真的要闹出来吗,对你和那俩孩子都没好处!有些事可以商量一下,不必要这么决绝。”见吓不到孙母,反而让她下定决心要和离,周海有些怕了。 “商量,怎么商量?我就那两个条件,你自己选吧,如果不愿意,那么就按你说的那样,咱们就单过。”心里就有这口气在,孙母得为了子女着想,先前的忍让既然没有太好的结果,那么就分开吧。   ☆、第20章 单过当然不可能,那是被逼到了绝路上的选择,而且,不管怎么说,周树是不可能跟着孙母后面的。周家在当地族人众多,很是一番势力,就连管理村子的三老也有一位是周族出身,而孙母是外地定居,根本就没亲族,虽然也交好一两位,但根本就不可能抢了周树,礼法也不容。况且,她们娘几个,不被欺负死就怪了,当年就是因为被骚扰的缘故才会选择周海嫁了,现今如果得罪了周家,更是不好过。 也无法往北边去,那里虽然是故里,但是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定居一个地方,只要不发生大的灾害,哪里是说走动就走动的,被官府抓了去劳役,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而在这儿,就那么点地,根本就很难养活一家子,更别提让自己儿女以后都过的好。所以,单过,是逼不得已的选择,不到最后一步,坚决的不能实施。 孙母有顾虑,对周海而言,也是同样的害处大于利,不说会丢了他一贯维持的脸面,还牵扯到小儿子,自己与孙母分开,小儿子将来会被人指点着长大,也难以有份体面的生活,就连妻子也很难娶到好的。他自己也是,本身就是累着长相的问题,过于严肃,先前死了个妻子,又休了个,还有谁愿意过来?而且不一定能保住像孙母这样,如果是和村子里的那位一样,那就真的是完了。 彻底不找,家里母亲年纪也大了,女儿周彤也要嫁人,有好几年家里都没做家务的,靠着母亲辛劳,太累,而且也不干净。孩子也没人带,将来学坏了,可就不好了。但,让周海答应孙母的条件,他又排斥,他不想、也不能把手里的绝活儿教给孙尹,那是属于他儿子的,也只有他儿子才能继承! 如此一来,不能分开,休了孙母,那么就只好牺牲些银钱了。不过,至于多少,却还有的谈,五亩也是地,二亩也是地,而且地分旱地、水田,价格很是不同,也不是不能拿出这笔银子来。只要好好寻摸,是可以选择的条件。 孙母算是看透了周海的为人,也明白周家上下的打算,她更加的知道,原来那些所谓的后母,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他进一步,就是你进一步,总共的利益就这么些,谁手里拽着更多,谁和谁的子女日子就会过的更好。她这一刻,也在变化着,脸面抛开,心里的良知在这一刻有了裂纹,满心里都是想着如何的捞钱。 大概是到了孙惠和孙尹两个日子好过了,孙母也过了偏激的时候,才释然。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伤了名声的孙母,到底背了一身骂名,磕磕绊绊的过完了这一生。周海,也是如此,时进时退,坚守着底线,但一辈子骂骂咧咧、与孙母白头,名声也是丢尽,到死,即使心里已经早放下,不过依旧算是不和谐。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现在要说的是买地,刚好有人在青河边开了地卖,位置有些远,比较偏僻,拢共是五亩。这儿本来是芦苇荡,被一把火烧了,整出了十八亩,共三个人家分了,其中这个五亩地,是村子里周福家的,因为周福病了,得花钱,不然这靠河的地也不会卖了。都是不错的肥沃水田,每年只要不发大水,想来能收不少的粮食上来。 但因为靠着青河,发了大水肯定绝收,很多人家都在观望,总不能花了价钱买了地来只能种一季冬麦,那样也太不划算。所以都想着把价钱压压,这五亩地二十两银子,太高的价了!周海先找了周福家,都是本家亲族,直开了当的就谈起了价格,这也是机会,青河村风调雨顺的,人也富足,难得会有地出售,周海准备全部买下,然后给两亩地挂到孙尹的名下,换取孙母不闹腾起来。 同族,加上这地本身就可以说是白得的,周福又病着需要钱看,种种原因相加,谈的还算顺利,最后是在三两每亩的价格拿下了这五亩地。 周海这么些年,陆续添置了土地,他做木工很赚钱的,加上这一次,连上祖上传下来的,共有三十多亩地。这很值得骄傲,所以周家算是比较富足的,而这次添置了五亩地,价格又偏低,本来应该高兴的事,但是周家这时候气场很微妙,周爷爷脸色变得难看,而周奶奶更是嘴里咒骂着。 对象当然是孙母,因为周海拿来的地契两份,一份三亩的是周家的,一份二亩的是孙家的。看了那孙尹二字,周爷爷恨不得撕了地契,而周奶奶更是劈头盖脸的骂了儿子一顿。败家爷们儿、被老婆挟制、软弱东西!不是周爷爷一声低吼,喝止了周奶奶,这一顿骂不可能这么快停息。不过,周奶奶还是嘴里嘀咕,咬牙的怒骂。 这都是周家的钱,凭什么要白养那两个崽子不说,现在居然要为那外姓添加田地!看着儿子就是来气,周奶奶倒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周爷爷拦住,她都想去那贱人屋里,好好给她颜色瞧瞧。 孙母知道了那张地契,心里也有火,就那么点子银子,她这么些年也操劳了这么多,为这一家子老小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最后就只得了这,而且就连这些,也给的不情不愿。但,她忍住了,能拿一点事一点,总比没有强。而且机会又不是没有,往后她也不傻了,捞多少就是多少。 看着不再和自己说话的周彤,就连小弟也怕生生的,而大弟,却是站在娘这边,不是为了土地,而是为了娘难过,孙惠很是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分配的问题,从头到尾都是错处,先前周海过分,而唤作现今,狮子大开口的孙母,也是有问题的。毫无办法,她的思维和古代人终究是不同的,两个时代思考的不同,所得出的道理也不同,她认为正确的,别人眼里却是离经叛道。 别的不知道,但是孙惠有一点知道,这样的事只是开始,往后连表面的礼节也会丧失。住在这儿很尴尬,也很不自在,她想着建房子,建一所属于孙家的房子,不需要仰人鼻息,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样,她会很轻松,而且对大弟的思想也非常利处。 但是,却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孙母与小弟。她可以和大弟离开周家,但母亲他们两个却没法子,这儿是他们的家,以后十年、数十年不变的家。不过即使舍不得,房子孙惠还是选择尽快的搭建。因为,那样一来,在周家的视线避开,没了她们姐弟二人的碍眼,周家更能接受些母亲,而小弟也不用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 搭建房子的银钱,很多,孙惠不准备只是盖一间茅屋,她宁可花费的银钱更多,也要砖瓦房,搭建的漂亮些。至于这笔银钱,孙惠把眼睛描向了围在圈子里的罗罗。它们卖了,也能值些银子,够买上一批砖了。 罗罗不准备年初卖,因为小罗罗这时候已经看出公母,很幸运的是,有只罗罗是公的,罗罗性成熟是一年多,想来到了年尾会有小罗罗出生。到时候就能稳稳的赚上一笔,再加上辛苦些买上一头牛犊,照顾着长大,不管是卖了,还是租借,都能稳稳的来钱。 这都是孙惠的成算,准备实现的成算。   ☆、第21章 吴彩蝶的到来,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周家气氛的凝重,一点也不负去年下半年的和谐。不仅是周彤和周山,就连长辈们也是摆在脸上的不高兴,对待孙惠、孙尹很是脸臭,再看孙母,也是戾气,心情非常不好,没了往常的笑脸。吴彩蝶只略略坐了一会儿,没说几句话,就告辞了,让孙惠隔几日到她家里坐坐。 实在是待不下去,吴彩蝶在这儿很是不舒服,有些话,想着还是让孙惠到她家里去再聊。孙惠笑了笑,很是不自然,知道家里的情况,也就没留吴彩蝶,起身送她:“好,我下次去你家里再详谈,你慢走。”吴彩蝶挥手,道:“好,你不要送了。”临出大门,吴彩蝶终是忍不住,左右瞧了一眼,见没人,凑过去低声道:“惠子,你知道吗,现在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一些话很不好听。都是都是说伯母的坏话,尤其是村头的那位碎嘴婆子,更是指指点点的说了一箩筐。”小心的打量了孙惠的脸色,见她没有难看:“你别气,都是胡乱说的,我清楚知道伯母的为人,下次再有人乱说,我会帮着呵斥的。” 反正这一旬里,当周海为孙尹买了二亩地的事情被人传了出来,孙母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她以前还有个对比,算是不错的继母,但现在,已经被认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孙母在这儿又没个亲族撑腰,更是被流言说的是万恶的继母,话是越说越难听。别说是孙氏娘三个了,就连吴彩蝶都是非常愤怒,她这么开口,是想帮着开解一番,免得孙惠胡思乱想。 孙惠如果说半点也没在意,那是一点也不可能的,她就算成熟,心里也不是大佛,做不到被人指点的骂还能心平气和,一点不在意。但是,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能看透不少东西,对于这些指责,也能笑着面对,还能对弟弟和母亲进行安慰。所以,她对好友吴彩蝶道:“没什么,我不在意的,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吴彩蝶确定孙惠没有佯装,确实心里不算纠结,叹了口气,果然如娘说的,孙惠已经是大人了,能够知道怎么看淡,不像她似的,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好,你不在意就好。恩,如果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到我家里找我,我们聊聊,多一个人分担,也不用很累。”叮嘱着孙惠,就怕她心里难受,也不愿意和人诉说,憋的不痛快。 孙惠笑了,点头道:“知道,我会去找你的。别太担心了,我都不在意的,记着,如果听了别人说我和我娘的坏话,就走到旁边去,千万别去和她们争执,不然我太过意不去了。”那些说坏话的,总有几个不是东西,如果吴彩蝶去争执,还不知道也被说成什么样。到时候可就让孙惠不好意思了,反正她只要当成耳旁风,说什么就装听不见,身上也不会少块肉! 吴彩蝶瞪着眼睛,满脸的不高兴,嗔道:“你呀,就是太随和了,会被人欺负的。要我说,就该和那些泼妇好好的说一顿,别在后面说些风凉话。”拍着胸口保证道:“你就看着吧,我得让那些说你和伯母坏话的人好看,让她们不敢这样。”孙惠的担心吴彩蝶一点也不怕,她本来就因为脾气爽朗,不像其他姑娘温柔小意,被编排了很多碎嘴。现在她是为了朋友仗义执言,如果被继续编排,她根本就不惧! 孙惠一把拉着她,有些急了,不禁求道:“千万别,我的姑奶奶!何必争这口气?你才多大,那些婆子就算被你指责一顿,也是不痛不痒,再难听的话她们也不是没听过!可你就不一样了,十二三的姑娘,最重的就是名声,虽然你已经定了亲,婆家知道你的为人,但是流言多了,不仅你爹娘担心,就连未来的公公婆婆听了也是不舒服的。一定得听我的,我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随她们说去,你千万别傻出头!” “知道了,我会记着的。”吴彩蝶被孙惠这么一说,整个人耷拉下来,活像松了气的气球,半点精神也无。她是不在意的,但是她未来公公婆婆却不能不考虑,闹到不可收拾地步,两家都很没面子。所以她想着,既然明面上不能帮着说话,呛声几句那些碎嘴的婆子,但背地里还是可以传播些孙母和孙惠的好,让大家明白,孙母不是那么坏的继母。 回了屋子,就见到坐在床上,但精神却神游天外的大弟,孙惠满是心疼,本来还有几个玩伴的大弟,就因为最近的流言蜚语,那些玩伴的家人,都禁止继续和大弟玩,很多时候见了面也直接就错开,即使大弟主动打招呼,也装没听到。更有甚者,直接会骂出‘你这坏婆娘生出的野小子,活该死了爹!’这样的话来。 孙尹当然不会好脾气,擂起拳头就冲了上去,两人厮打,本来经常干活的孙尹还占了上风,但是旁边那些人可不是光干看着的,有的就拿了泥土往孙尹身上扔,还有的直接拉起了偏架。反正到最后,孙尹鼻青脸肿的回来,身上也红红肿肿的,疼的龇牙咧嘴。孙母当时就怒了,逼着问和谁打架的,要找上门去。不过,不管怎么问,孙尹就是不说话,嘴跟河蚌似的,紧的撬不开,最后孙母没法,狠骂了几句,抹着眼泪给他擦了药酒。 夜里,孙惠没问孙尹是和谁打架的,只安抚的跟他道:“擦了药酒很疼吧,明天就别去打柴了,换我去吧。你在家里歇息歇息。”没听见大弟的声音,但是可以知道,并没有睡着,孙惠语气沉重道:“一些气就先憋在心里,不用当场撒出来,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的脊梁,该弯的时候就得弯,别硬顶着。”审时度势四个字,是必须掌握的,只有这样,才能安稳的活下去。但也不是说没有尊严的,而是心里得有杆秤,知道该怎么去做才是合理的,别被人挑唆几句,就热血冲头, 孙尹依旧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就当孙惠以为大弟已经睡着的时候,被子里传来抽泣声。那极度压抑的,只在喉间的哭泣,死咬着牙关不透出声来,一下子,孙惠也流了泪。她活了两辈子,可以不在意,但大弟自尊心太强,他如何忍受的了这样的指责?被好友的背叛,村子里人指指点点,他又如何装作若无其事? 这无尽可恶的古代,多少人活在畸形的思想里,谁也无法挣脱。为了一点点口粮,为了能够活下去,牺牲了一切,但那又有谁会在意?谁也都在挣扎,如果你一旦松开手,这悲催的制度,会吞噬你的一切,就连苟且都是奢侈。 “大弟啊,人活着就是憋屈,谁也不能顺顺当当的,一些面上风光无限的,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苦头往下咽呢。我们还小,只要正正当当的,靠着我们一双手去吃饭,去活着。别人的闲话,最终都会散去。”孙惠不忍心弟弟压抑,怕他心里不舒服,思想左性,便拿了些大道理出来讲。 “姐,我们搬出去吧,别住在这儿了,我什么都不要他们家的。我呜我能活下去的,真的!呜姐姐!咱们走吧!”终于,孙尹开口了,抽泣着,满是委屈的哀求。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能活下去,哪怕吃糠喝稀。 叹了口气,孙惠无奈的道:“还得等几年,我们还得住几年,现在咱们走,你让娘怎么办?放心,我们会走的,风风光光的离开。”掷地有声的道。孙惠这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势必要实现的。   ☆、第二十二章 孙惠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并没想过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件事既然发生了,一切都在改变,她的计划得抓紧了。得快点的成长,让自己和大弟能够有个安生之所,也能养活自己,不让娘担心了。 孙母这么做,或许在别人眼里,极其过分,捞了周家的给孙家,但是,当年之所以嫁进来,本身就不是单纯的,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现在孙惠不担心别的,她就担心小弟,周树还那么小,在这样关系复杂的家里,本身心思就细腻,现在又夹杂在两种立场中间,不知道是怎么的彷徨。 但现在的孙惠,根本就接触不了周树,他被周奶奶带在身边,一点也没让孙惠或是孙尹说话的意思。彻底的隔离,背地里孙惠知道,肯定是说了很多她们的坏话,孙惠很愤怒,她一点不想小弟牵扯进来,见识这赤裸裸的碰撞。 但是,即使怒火燃烧着,孙惠还是努力的压抑着,她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争吵什么,情况都不会变,反而会令周家更加的在小弟面前说更加不堪的话,最后,小弟会变的更加的痛苦。 那生活在扭曲的环境,本来就不利于性格培育,周家不懂,所以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不在乎周树这个小孙子,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教导,如何避免“近墨者黑”。 不过周家不懂,孙惠明白,对于那样好的小弟,本身留着同一个母亲的血,她是不会让他受到更多的伤害,所以她拦住了准备一番干仗的孙母,安抚着她。现在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进一步的冲突,不然作为外地人的她们,会很难生存下去。 古代的排外,大姓家族在各个阶层都是权利,而周家本身就是大族,不仅在青河村,这一带都是人数众多。 既然不能够説的去和周家硬碰硬,那么也就别自讨没趣的晃悠,孙惠想的非常清楚,怎么做是最好的,最不容易受伤的。而她现在,就是有些担心大弟了,他自从那一架打过之后,再也没去和人打交道,伤好了后,就往山里去,不停的砍柴,周家的牛车也不用,一捆捆的拉着自己做的推车往镇子里去。每天都是很辛苦,赚些钱也攒着,说是将来搭建房子买砖用。 大弟这样,孙惠更加的想买头牛了,而且还是只成年的,实在不行,就算买只驴也成。大弟每天拉车,虽然自己也帮着,但是就算轮换着,还是太累,尤其是到了夏天,人更是受不了。家里的地增加了,周家很显然不会帮着种,都需要孙母和孙尹他们来,到了夏天,也需要牛来耕地,不想外去租借,花上二三十文,那么还是得买只能耕地的畜生。为了这,孙惠去找了吴彩蝶,让她询问一下吴叔父,看看牛市里有没有合适的。 去的这天,吴彩蝶正好不在家,又去了她外公家,是吴之见了她。当知道孙惠想买只能拉车和耕地的牲畜,不拘是牛还是驴的,就一口答应了。 “好,我记着了,等我爹回来后,我会和他说的。让他一定帮着你注意,有了合适的就给你说。你放心,我爹做事一向不错,价格不会高,而且我爹相看非常不错,只要是我爹看中的,基本都是好的,在这一带我爹都是有些名气的。”吴之笑着对孙惠道。 在牛市做掮客,不仅要会谈价格,最重要的还是相看,不然你给看了个差的,买回去养不了多久就死了,或是养着不中用,身体虚不能好好的耕地,那么名声就不好,下次就没什么人来找你了。所以,相看的好不好,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你也就不适合吃这口饭。吴之的爹,就是有双这么毒的眼睛,所以才会有名望,别人也愿意找。 “吴叔父肯帮着相看,我哪里有不放心的,你等吴叔父回来,和他说说,买就买个成年的,犊子我不要,现在急等着用呢。价钱上也放心,我还是能够拿出些来,只要不是骡子那样的贵牲畜都行。”价格上,自己差点的话,和孙母说一声,买的是耕地的牲畜,娘是会答应的。 “好,你放心吧,我记着呢。”吴之点头答应了,不仅是因为她教了自家如何养殖地龙,为家里省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孙惠这个人,吴之看的清楚,不是那些三姑六婆碎嘴的如何人精,她是历练过的,幼时受了那么多的苦,到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需要付出什么,用爹的话讲,就是摆的清自己的位置。不高看自己,也绝不低就,堂堂正正的为人处世。 看着孙惠,吴之心里清楚,不需要为她担心,但是还是开口道:“你别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们的话,都是无聊的目光短浅的碎嘴婆娘。看的清楚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至于说孙伯母,我们······也是能够理解的。等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能看的明白了,你不要太难过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可以来,我们家会帮的。” “谢谢吴二哥。”礼貌的点了点头,之后孙惠佯装不好意思的道:“不闲聊了,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记得帮我问问啊。” 孙惠不想深聊,在古代人眼里,孙母要地是极其过分的行为,尤其在这乡下,土地更是重中之重,可想而知,孙母会被说成什么样的恶女人。孙惠理解母亲,也能体会母亲的无奈,但别人不能,他们只会看着的是,孙母要了土地,这样恶劣的事,别的一概不论。非常粗暴,也非常的不公平,但不公平正是这古代特有的一种产品,从上至下的贯彻。 吴之一下子惊醒,暗骂自己一声,确实不应该开这个话题,提到孙母,孙惠大概十分的不好受,该打!见孙惠推辞有事需要回去,吴之也没挽留,挥手道:“去忙吧,我会和爹说的,你就放心好了。”看着孙惠远去的背影,吴之叹了口气,摇摇头进了屋子。等吴爹回来的时候,吴之就和他说了孙惠的事,把一些提的要求也说了下。 吴爹想也没想道:“我会留意的,明天你去和那孩子说一下吧。”夜里,吴爹躺在床上对旁边的妻子道:“哎,真是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闹成了这样?这下子孙惠和她弟弟也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苦了。”吴母道:“可不是,也幸亏他们都大了,等过几年将屋子收拾收拾搬出去,也就好过了。”吴爹拍了拍妻子:“好了,不说了,睡吧。”“恩,睡吧。” 答应了孙惠的事,吴爹都记在了心里,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在牛市都在寻摸着。他一定要挑一个很好的,价格也合适的牲畜,这样的牲畜很少、很难得,凭借的就是运气,所以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不过吴爹不怕,他不要时间快,要的是质量。 所以一旬、一旬的过去,吴爹经手了不少的牛,但却没介绍一头给孙惠,他还没有合适的。 直到一天,最早的桃花才打了朵儿,吴爹看中了一头,不,也可能是两头。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好的耕地能手,买下它们,绝对划算。让儿子赶紧的跑回去,叫了孙惠过来。这牛,一定得买下来,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样的店了。再想找到,根本就痴心妄想了。   ☆、第23章 听了信,孙惠立刻就拿了自己攒了这么些天的钱,并另和孙母开口拿了一贯,她就怕钱数不够。对于女儿买大型牲畜,孙母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尹儿现在每日拉车卖柴太辛苦,年纪小身子没长开,很是吃力,有了牲畜就能轻松很多,而且还能耕地,也能租借出去。便拿了钱给女儿,叮嘱她听吴彩蝶爹的话。 一路上,吴之把他爹瞧中的牲畜情况说了出来,让孙惠心里有个谱:“我爹瞧中的是一只驴,养的肥大,耐力不错,不管是耕地还是拉车,都是好的。不过卖的那位,不肯单卖,一定要夹杂着一头乳牛。”眉头紧皱,吴之摇头道:“那乳牛不太好,刚刚满月,大概是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些病,拉稀的厉害,不太有精神,瞧着就是不怎么养的大。不过好在二者的价格都便宜,我爹说买下来并不亏,如果那只乳牛能养好,那就是稳赚了。” 听和卖的那人一个村的人说,卖的那人家里的母牛怀了二胎,头胎健康而第二胎生下来的时候就差点去了,精细照顾了一个多月,费了老多的豆子与干货,本想养养健康了再卖的,谁知道现在是越发的不行了,那人怕死在了手上,正好要卖了家里的驴添置东西,就加一起发卖了,这样多少还能来点钱。 孙惠听了默不作声,心里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价格呢,是多少?”价格贵的话,也就只能罢了,她又不懂兽医,买了那乳牛回来也不定能养大,到时候死了也就吃些肉,在这个时代,牛肉价格又不贵,死去的更是卖不上价格,贵了就太不划算,还不如再寻摸寻摸,哪怕就单买一头驴,也是好的。 “唔,大概在五贯到七贯之间吧。其中那头驴就值四贯多了,卖高些的话也能叫到五贯,毕竟那驴确实很好,而那只乳牛,价格很不好说,别看病怏怏的,但牛的价格在那儿,就算便宜卖,二贯、三贯也不太好说。不过你放心就是,我爹定会帮你讲好价格的,如果不合适,下次还有机会呢。”吴之笑着道,买牲畜,本来就是大笔的买卖,来来回回看几次也是有的,没有哪个会一下子就瞧中合适的,那样太少见了。 怕孙惠急着用,吴之也知道孙尹每天都是推着小车往县城卖柴,便提议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急着要买牲畜的,大概是要套了车,让你弟弟轻松些。这样吧,如果今天没买到合适的,我和爹说一声,让你弟弟挑了柴到我家来,乘着我家的牛车往镇子来,反正我和我爹每日都会前往镇子上的牛市,顺路带一把,没多大的问题。” 孙惠听了这话,感激的道:“谢谢了,不过还是别了吧,柴很多的,也脏兮兮的,放你家那马车里,就弄脏了。我们用小车推,也不怎么累的。再说了,可能遇到合适的,我也就能买下了。”吴之家里的马车,那是有顶的,不像别家的就是个平板的加两个轮子,用布匹和油纸加了顶,内里也做了凳子。那哪是能放柴的? 吴之没再劝,反正只要没买到合适的,到时候驾了车到她家门,不相信她还能拒绝了去。“走吧,咱们赶紧去吧,别被人先瞧了去。”俩人接下来就忙着赶路,也没怎么说话。青河村离镇子并不算特别的远,俩人大概是半个时辰,也就到了镇子外的牛市。远远的就是一阵的牲畜叫声,离得近了,扑鼻的就是骚臭味,以及屎尿味。 下意识的就捏住了鼻子,孙惠还真的不太习惯这味道,家里罗罗圈子每天打扫,再加上罗罗本身就喜净,根本就没这么冲鼻子。吴之转头看着孙惠小丫头皱着眉头,一只手紧紧捏住鼻子,从嘴里呼吸,笑了,道:“牛市里都这样,牲畜多了,味道就不好闻,不过我倒是来的多了,习惯了。” 松开捏鼻子的手,一股恶臭就吸了进来,孙惠一阵犯呕,强行忍住了,极为不舒适的问道:“吴叔父在哪,我们赶紧去找他吧。”孙惠想着得赶紧看看,如果合适就牵走,价格接受不了就离开,这地方她是不愿意待了,实在是味道太难闻了! 知道孙惠受不了这个味,想早点看了回去,吴之点头指着东边的一处:“我爹在那儿,来,跟我走。”说着就带了孙惠往他爹在的地方去。去村子找孙惠的时候,他爹有说了还在那地方等他,让带了孙惠来就立刻领过去。 吴爹站直了腰杆,笑着和人搭话,见了孙惠过来,冲着正说话的那人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孙惠这儿走,大步流星的,到了孙惠跟前停下脚步:“来了?跟叔父去看看那两只牲畜怎么样?看了合适再谈价格吧。”孙惠打了招呼,笑着道:“都听吴叔父的。”“好,那咱们就过去瞧瞧。” 卖牲畜的那人姓罗,单字柱,矮矮胖胖的,皮肤黝黑,挺实在的汉子。见了吴爹很是热情,吴爹在牛市里不仅买的人喜欢,卖的人也喜欢,盖因为就是一个信字,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的,从来不死命的压价,也不哄抬。 看着吴爹身后的小姑娘,罗柱很是疑惑,不过还是道:“吴老儿给谁相看的,瞧中了我家这两头牲畜了没?如果是您老的话,算您便宜些,下次也照顾我的生意。”对于吴爹,还是有些巴结的,就指望他能够带了更多的人来,他每年都会来牛市,不是卖牛犊子就是卖驴,家里几头牲畜,有了吴爹的信誉,更加的好卖,所以如果是吴爹来,很能够便宜些。 吴爹拉了孙惠一把,到自己身前,拍着她的肩膀笑着道:“这是我侄女儿,她家里要买头耕地的牲畜,好一阵子前就托了我。今天你带了这驴来,说实在的,我一眼就瞧中了。便让我家那小子回去告诉了她家,不过她娘这会儿有事牵扯,就把钱交了我,让我看看。” 罗柱听吴爹的话,是相中了自己家的驴,不无骄傲的道:“我也不说大话,用过我家这头驴耕地的人都知道,要不是手头紧,家里二小子定亲要聘礼,我还舍不得卖呢!”二小子今年说了门亲事,下半年就要大婚,但聘礼还差些,家里也没多少余钱,老两口想着就卖了家里的驴,反正还有牛耕地。 吴爹摇头,盯着那头乳牛,病怏怏的样子,道:“驴不错,但这夹带的乳牛,实在是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的大,别到时候死了,那太不值了。”看着罗柱道:“你这样就有些不地道了。这样夹带的卖,也让人很不舒服。” “你老哥说什么话!我也知道这乳牛有些不好,所以价格上可以商量的。”他又不是从此不再来牛市卖了,当然不会砸了自己的口碑。他只是想多少赚一点,并没想狮子大开口。 “你老哥看着给个价吧,合适我就卖给你,到时候我二小子婚礼叫你来喝杯酒,怎么样?” 驴确实不错,吴爹心里思量,慢慢盘算,这个价格得合适,既不能高,也不能太低,不然就不好谈了,一准的生意就崩了。 “这样吧,我出六贯三百文,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卖吗?”驴的价格在四贯八百文,而那病乳牛,给一贯五百文,价格上应该差不多了。   ☆、第24章 价格十分的中肯,不高,但也绝不会是低了,让别人来买,也很难高出这个价格了。罗柱心里嘀咕,眼珠子转动,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其实六贯三百文已经算比他预估的底价要高出些许,不过他迟疑的原因是,还想多赚些,谁也不会嫌弃钱多不是吗。 吴爹在这一行这么多年,对于卖家、买家的心思扫一眼就能知道个大概,所以对于罗柱的迟疑,他笑了笑,蹲下身子拍了拍趴在地上毫无精神的乳牛,问道:“柱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告诉我,这样的乳牛你准备卖多少,又有谁愿意花多少来买这头牛?我知道驴是好的,但夹带了这病怏怏的牛,可就不算好卖了。”价格这么多,对谁也不算亏,如果罗柱想涨,那么也就没必要买了。 看着乳牛,罗柱一时的噎住,那病怏怏的样子,确实卖不上价,他也清楚,如果不是驴是个耕地的能手,又有吴爹这个眼力好的人相看到了,还真的是没法子卖了。他这几天都在这儿,也有人来询问,但一听两只牲畜夹带的卖,不是转头走了,就是出价太低。现在吴爹开口,价格上并没太失望,而且现在已经很是明确的提出这病牛不值价,如果不愿意的话,很可能对方不会出钱买了。 二儿子的定亲礼可拖不得,已经通了媒婆,日子定下了,可就等着这卖牲畜的钱了。罗柱手搓了搓,重重点头道:“好吧,就看在你吴大哥的面上,六贯三百文就六贯三百文吧!还要多亏您往后的照顾。”得,这个价就这个价吧,可不能再等了,不仅二儿子需要钱,这乳牛在手上,见天的在瘦,越发的下去,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接手呢! 吴爹见价格商量好了,低头对着孙惠道:“惠子,钱带够了吗?不够的话说出来,我这儿还有些钱,添置了给他。”怕孙惠家里也没多少钱,这六贯多可不是小钱,去年又买了罗罗、鸡的,一时短缺了也是有的。所以吴爹又道:“一时还不上也没关系,等你娘手头宽裕了再送了给我。”哎,挺不容易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谢谢了吴爹的好意,能借钱给人,那绝对的是够关心的了,有些亲戚家,还推三阻四的,孙惠感激的道:“谢谢您了,不过钱我还是带够了。”说着,从怀里掏出褡裢,一个小鼓包,千文一串的有七串之多。一旁的吴之看见了,目瞪口呆,这么些钱放身上,也不嫌沉的慌,亏他之前扫了一眼,还十足的发愣,因着男女有别,不好发问,现在可真的是惊叹了! 孙惠将其中的六串给了罗柱,自己解开一串,一枚枚数了三百出来用绳子打了结递给了罗柱,抬头看着他道:“伯父,你数数。如果有差错的话,咱们当面也好解决,如果离了这儿,你再找我,我可是不认的。”这些钱,很早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反复的数过几次,应当是不会出错的,但付给别人,还是让数一下吧。别人不数一下,哪里会放心? 看着一摞子钱,抓手里沉甸甸的,罗柱一时的没反应,这六千三百个钱,让他一个个的数,哪里是个头!他也卖过几次牲畜,哪一次都是以银角子结账的,这还是第一次见拿铜钱来买的。苦笑的道:“你怎么没换成银角子?这下子让我数,可是要半天的时间了。”心里嘟囔,还不一定数的准。几十上百还能数数,这上千的钱,哪里能够熟练的数! 这时候吴爹反应过来,笑着道:“这怪我,我也没事先的说一声,这孩子还以为是往常打酱油买盐,拿了铜钱过来交易。这样吧,这些铜钱你给我,我这儿有几枚银角子,你称了去。”来牛市购买的,都会事先的将铜钱换算成银角子,不然这么庞大的数目,一来太重,不好携带,二来也不容易数清,太耽误事了。 “那感情好,这些钱就给你吧。”罗柱一听,赶忙的就把铜钱交给了吴爹,他乐的轻松,而且这么些钱拿着,哪里有银角子好。吴爹把铜钱收拢,让儿子去车上把盒子拿下来,放进去背着,又拍着儿子的肩道:“去找你牛叔过来,让把称带来。”银角子这样的碎银子,都是要称一下,而吴爹口中的牛叔,就是这牛市里专门帮着称银子的,熟悉的人都放心他。而且他也确实非常的让人放心,那称是绝对的准,不会有差,所以十多年了,依旧在这儿混的很好,没一个是砸过他场子的。 吴之小跑的就拉了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干巴巴的,眼睛很清亮,拿出一杆小称,将吴爹从怀里掏出的银角子放在托盘上,慢慢拨弄秤砣。三枚银角子,大大小小的,最后停在了五两八钱。“二位都瞧瞧,可有错。”小心的控制着力道,让吴爹和罗柱一齐看看。 吴爹扫了眼,就点了点头,而罗柱,仔细盯着好一会儿,见称杆没下落,确实很平,笑着道:“不错。老牛头还真的是手稳,让我来,可就没这么准了。”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不十分的平,定然有一方不依的。 见两人都看过了,并且没意见,牛有根收了称,当着面将银角子给了吴爹,然后由吴爹给了罗柱,牛有根看着收银角子的罗柱道:“我在这儿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这手活儿吃饭,真那么容易,我早就喝西北风去了。”罗柱又收了吴爹给的五百个铜钱,一个个数了,确认数目不错,才笑呵呵的道:“那可不是,瞧我们这些卖的买的,哪个不认你的这杆秤?放了别的,我心里可就打鼓了。”“个老小子,嘴太贫!好了,既然你们这儿完事了,我就告辞了。”吴爹道:“不打扰你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说着数了五枚铜钱,递给了牛有根。给你称银子,显然不是免费的,而牛有根的规矩,不管称多称少,每次都收五枚铜钱,说贵也不贵,但绝不便宜。有人眼红,每次都能赚很多钱,但奈何手不稳,也没牛有根那么的让人信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牛有根赚钱了。 “钱给了你,那么这驴和乳牛,我就让孩子拉走了?”钱既然交了,那么也就能把牲畜拉走,但吴爹出于礼貌,还是开口问了下。牛有根当然没反对,钱他已经收了,挥手道:“这两只我已经卖给你们了,你们高兴什么时候牵都没问题。”又说了两句客套话,转身就回去了,他得赶紧的把银子带回去,让媳妇跟媒婆去置办些东西。 “惠子,我让吴之陪你一块儿回去,到家后,得给俩牲畜好好的喂喂,头几天,就喂的好些,尤其是这牛,照料仔细些,说不定能长壮些。有一个多月,别看瘦兮兮的,还不太精神,但是不太可能会死的。相信叔,叔不会让你折本的。”吴爹郑重的说了一通。尤其是对于那头牛,他瞧的清楚,不太可能会死,还有希望长的不错。但那花的工夫就老多了。 现在没外人的时候,孙惠不好意思的道:“叔,刚刚给你添麻烦了,也不知道铜钱换银角子是多少兑换的,您给说说,我给您补上。”虽然官面上是一贯铜钱换一两银,但是实际兑换的时候,总要多些铜钱,才能换银角子,因此,她给的六贯三百文,实际上是让吴叔父倒贴了些。 吴爹摇头,瞪着她道:“这么小的钱,我哪里能问你要?快回去吧。” “就算您不要那兑换的钱,那总该给您相看的钱吧?” “不用,快回去,想给叔父钱,等你日子平顺些时候给吧。”   ☆、第二十五章 孙惠这时候也确实缺钱,和周家闹成这样,哪哪都得自己来了,她不想被说成是占了他家的便宜。以往还想着能够共处,就尽量平和些,现在看来,彼此观念不同,远着些好。“那我就谢谢吴叔父了。” 驴和乳牛牵回去的时候,周奶奶正在院子里采摘桑叶,每年这青原郡都在春季的时候养蚕,所以每家每户院子里和大门口都种着桑树,以此来贴补家用。周家养蚕,还不少,到了春天,都繁忙无比。手挎着的篮子,装了满满的桑叶,看见孙惠进来周奶奶脸色耷拉,又看到她牵着的驴和乳牛,瞬间很难看,眼里都是冷的,大力的扯了一把,哼了声进了屋子,哐叽关了门。也不管院子里的孙惠。 孙惠摇头,她这个月早习惯了,不去管这些,将两只捆在树上,去了屋里,拿了簸箕装了硬豆出来,喂了驴和乳牛,又转身去了罗罗圈子,那儿有新割的青草,混合着喂,比较不费粮食。 刚拖了一捆青草,到了院子就听到堂屋里周奶奶骂道:“败家的东西,这么精贵的豆子喂了畜生,人还舍不得吃呢!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可劲的糟蹋,迟早会有报应的。”骂骂咧咧,好一会儿也不停息,声音是持续高昂。 孙惠院子里久久站立,眼神怒火,忽的想到什么,松开紧握的拳,深吸一口气没再理会,继续喂牲畜。孙尹打了柴回来,就听了一耳朵,气的摔了柴和,就要进去理论,被孙惠一把拉住,阻止了:“随她去吧,做咱们的事吧。”冲进去又如何,到最后还不知道被编排成什么样儿! “姐,咱们搬出去吧,咱们有家,不一定得住他们周家,省的总说咱们欠他们的。”夜里,孙尹木然道,他白日里的那事,始终没法释怀,那硬豆姐姐也种了,地也是刚开的,凭什么不能用? 见弟弟再次的提出搬出去,孙惠没像上一次直接拒绝,她有些动摇,继续住下去对谁也不好,或许搬出去才是最轻松的,她如是想到。但她惦念小弟和娘,有些决定不了,拖延道:“再看看。”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姐!”孙尹不甘心的喊道,他希望能够立即就搬出去。孙惠还是想再等等,她总是想完美的离开,所以结束这个话题:“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姐!姐?”孙尹又喊了两声,见孙惠不开口,只得不高兴的哼了声。他知道,姐姐这是还不准备搬,但她动摇了,下次再发生什么,就说不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孙惠快忙死了,乳牛病怏怏的,为了照顾它,费了很多心事,就怕把乳牛给养死了,那样就有些赔钱了。不过好运的是,虽然乳牛状况不见好,但是也没往坏处发展。至于说孙尹,他在家里买了驴后,就有了牲畜可以拉车,每天就不要那么的辛苦了,每天卖柴也多了些,他希望能够多攒些钱。 又是一月,乳牛在精心的照料下,渐渐的好了,一点点的开始长肉,健壮起来。到这时候,孙惠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不再担心乳牛随时会死去。天气这时候渐温,孙惠拿了鬃毛刷子,为乳牛清洗身上的脏渍,这么一刷,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深青色的皮毛,尖尖牛角,很是有丝威武。 吴彩蝶过来的时候见了,直打量,这乳牛有听自己的哥哥说过,不过却没那么的瘦骨如材了。指着牛笑着恭喜:“你可真会照顾,现在这牛养的不错,你花了那些钱,也很值了。等长大了,卖了也好、租出去也罢,那点子买牛钱很快就能回来了。”吴彩蝶是真心的为孙惠高兴,这样一来,孙惠日子就能慢慢的过好了。 孙惠也很是骄傲,她这一个月可谓是没日没夜的照顾乳牛,不止一次的夜里起来,不过这么辛苦还是有成果的,看看现在乳牛的样子,孙惠就够开心了。“可不是,这还得谢谢吴叔父呢,不是他慧眼独具,我也买不到这么好的牲畜,还只花了那么些钱,等将来我一定得请吴叔父吃饭才是,好好的感谢他一番才行!”顿了下,看着吴彩蝶又道:“瞧我,倒忘了面前的恩人,不是彩蝶你的说和,我也没法子买到牲畜。” 吴彩蝶摇头,摆手道:“你再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咱们这么好的关系,哪里要说这些客套话啊!”孙惠知道吴彩蝶的性格,也就没再继续说这些,她道:“好了,那就不聊这些,快和我说说你这几天在你外公家什么事啊?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叫了你去呢。” 见孙惠问这个,吴彩蝶左右扫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宋二哥拉,他从县城回来,带了些东西,也有我的一份,我就被外公接了去,俩人见上了一面。”吴彩蝶嘴里的宋二哥,就是和她定亲的那位,那位宋二哥被家里人托了关系,在县城的一家铺子里做账房,这还多亏了他家里有送他进私塾读了两年,虽然不能科举,但是算账还是可以的。 眼睛挑逗的眨了眨,孙惠促狭道:“怎么样,见了宋二哥有什么话说吗?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们大概都有些想念对方了吧。”吴彩蝶俩人是青梅竹马,有些感情基础,双方父母也很是开明,私下里见面也没什么,反而还带着鼓励的意思。反正这亲事是一定的,俩孩子感情好,双方父母会非常的高兴,本来就是为了孩子好才定亲的。 宋二哥为人温和,因为是幼子,家里宠的耳根子有些软,所以想找个互补性子的,而吴彩蝶就是好的选择,她脾气直爽,也有主见,双方父母都觉得这俩人结合,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所以便托了媒人换了庚帖。 猝了孙惠一口,吴彩蝶瞪着她道:“姑娘家家嘴里说什么害臊的话,仔细我去告诉伯母,让她撕了你的嘴!”说着吴彩蝶就作势的起身,要去撕孙惠的嘴。 孙惠往一旁躲,边笑着道:“怎么,还害羞了不成?你当时见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呢!现在在我面前,还害臊起来了。” 吴彩蝶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摇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闹了,反正我就不告诉你。”她们说的话,当然不能和别人说,哪怕是最要好的朋友。孙惠也没真的要知道,虽然这个朝代不像上辈子世界中国明朝时候那么的礼仪大防,但是面皮还是薄,对于男女之间的情话,很是避讳,孙惠当然不会真的试图去关注。 孙惠也就停了脚,对着吴彩蝶道:“好了不闹了,快和我说说,是来找我玩的,还是有什么事情啊?”吴彩蝶也正色起来,她是真的有事才过来的,看着孙惠问道:“有件事你知道吗?我想你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见吴彩蝶不是玩笑,很是认真,孙惠也收了笑意:“哦,什么事?说来听听。”“你弟弟不是和人打架了吗?”“是,发生有段时间了。”“你知道原因吗?”“不是说是那些人看不惯我们姐弟吗?瞧着是恶毒继母前面的孩子,所以看不过,就动手了。” “不是,是有人挑唆的,那人是周家的亲戚。现在你弟弟有些柴也没人要了,如果不是往别处也送了些,恐怕会少卖不少。这也是因着有人往镇子里散播了些无聊的话。至于是谁散播的,反正也就那么些人,我瞧着是不想你们姐弟继续在这儿待了。”吴彩蝶认真的告诫:“我瞧着,如果可以的话,你和你弟弟就搬出去住吧。”   ☆、第二十六章 吴彩蝶的一席话,听得孙惠变了脸色,整个暗沉下来,她怎么也没想过,周家居然会有人这么下作法子,这根本就一点容不得的意思了。断人财路,本身就是大恨,更兼是流言蜚语所至,圣人也要不平常心。 咬牙,连声说好,孙惠目光怒火萦绕,她倒是看看,还有什么招,本来还想怎么着捱两年,等攒够了钱就盖了屋子搬出去,现在嘛,就算了,还是早点离了这,省的大弟继续被欺负。到那时候,可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犯着谁,再有这些下流作子,拼了面子不要,也要闹上一番。 “谢谢了彩蝶,我记下了,会和我娘商量着来的。”孙惠这会子又平静下来,对吴彩蝶道:“看来是得搬出去住了。到时候还得借了你家的牛来,那驴一会子搬不了多少,没牛那么大的力气。”既然要搬,就别拖拖拉拉的,干净利落的一下子解决,省的又有有的没的话。 “放心吧,到时候说一声,我就牵了牛来,还带着二哥过来,帮着打扫一番。”吴彩蝶非常仗义的道。“不过你家那屋子是不是得休整一番,窗户纸也要贴贴,尤其是锅灶,这么多年没用,也该整理了,不然没法子用就完了。”那儿也就过年的时候孙惠姐弟才住上一晚上,不大休整一番,住人不能够。 孙惠摇头,谢过吴彩蝶的关心,道:“住着没太大问题的,那屋子我娘很宝贝的,前两年刚翻了屋顶,上的是厚实茅草,是海边的,非常硬实。墙壁也用泥巴夯实,住下了不成问题的。” “能住就好,等将来花了钱,买镇子刘家的青砖,好好建一栋。”吴彩蝶有听孙惠提过,想建一屋子的话。 “那还得等几年呢。”孙惠笑着答了一句,便不再纠缠这一类的话了,而是问道:“你大嫂子怎么样了?还有多长时间临盆啊。”如果记得不错,也该这十来天的样子,就该生了。 “快了,我娘说第一胎都这样,没个准时候儿,说不得什么时间就发动了,所以我娘这几天几乎都没出门,也早早的和稳婆定下,一发动就让过来。”这也是吴彩蝶之前说搬家的时候她和她二哥来,就是嫂子那儿离不了人。“不然我娘准会要过来帮你的,但现在大概不成了。” “嫂子的事重要,我这儿不算什么,到时候如果撞一块儿,你也别来,在家里帮忙吧。”孙惠想想,如果到时候真的发动,是不是先别搬,免得借牛车耽误了她家。 吴彩蝶道:“那还真不用,我娘都嫌我笨手笨脚的,我待家里还碍事呢!再说,我一个小姑娘,就算想帮忙,我家里人也不会答应的。别再推脱了,到时候我肯定过来就是了。”约定好了,吴彩蝶就告辞了。留下孙惠自己想着,该怎么和自己娘开口。孙惠就怕自己提出来,娘会坚决的反对,她清楚娘会担心她自己和弟弟俩人住在茅屋里,没个大人在身边,遇到坏人怎么办。不过,孙惠还是试图的和孙母开一次口,好好的谈谈。 夜里,寻了个机会,拉了娘往屋后走,正好喂牲畜的时候,孙惠单刀直入的道:“娘,我和弟弟还是搬回家住吧,不想在这儿住下去了,很不舒服。”孙母本来准备把割得草往圈子里放,听了女儿这话,顿住,回头直直的看着她,想看看她是不是玩笑。不过孙惠一脸坚定的表情,让孙母知道不是说着笑的,也顾不得喂食,扔了草道:“别胡闹,这儿青砖黛瓦的屋子不住,去那破茅屋干什么?还是说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和娘说,娘去找他!”以为是谁逼着女儿开口,孙母就准备去找那个人去,好好的吵上一顿,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没有,就是我和大弟姓孙,老是住在周家不好。不如搬到自己家里,虽然房屋简陋,但俗语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自己家干什么都方便些。那儿都挺齐全的,稍微搬了东西过去,就可以住了。”孙惠试图说服自己娘,让她同意搬到自己家里去住。 但是孙母哪里去理她的那些俗语、道理,面色难看的直接反驳:“不行,想都别想!你们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儿住着,别想着到那屋子住!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可以带头不听话,听见了没,再让我知道你有这样的主意,小心我揍你!”在周家住着,到底不要负担米粮,每年地里出息换成钱攒着,都是为了儿子盖屋子和女儿打嫁妆的。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就是赖着,也得多住上几年,能多攒些银子都是好的。 往后缩了缩,在古代可没有虐童的说法,孙母又是个硬性子,孙惠还真的怕被孙母赏个一巴掌,不怕疼,但是足够丢脸的。即使这样,孙惠还是不忘初衷,依然开口劝道:“娘,现在我和大弟每日里也有出息,加上这么些牲畜,咱们也不是没有田,七亩的水田加上三亩的旱地,足够我们嚼用还有余了。再在这周家住着,我们的名声可都臭了,别到时候大弟找不着媳妇怎么办?还不如搬走,清清白白的,谁也不能说什么。”本来孙母在这儿定居,是五亩水田买了,和自己开了二亩旱地,加上前几个月周海给的二亩水田,和前年新开的旱地,也有十亩地了,俩人吃,足够了。必定还是有些剩余的。 哼了声,孙母指着女儿没好声气:“你这丫头不知道像了谁,这么的好欺负,被说几句闲话,你就不会还回去啊!”看女儿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孙母苦口婆心的教育道:“有什么不能住的,在这儿住着到底不要付自己的口粮,不还多赚了些?这点子便宜都占不到,我当年何苦要改嫁?”希望听了自己的话,女儿能够自己想明白,别再认那些死理。 “娘,你听我说,我和大弟的人生久着呢,没必要为了这点子利就弯了自己的膝盖,我们自己挣,也能过下去的。”这话,也就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的孙惠才能说的出口,也是因为上辈子受到的教育使然,不食嗟来之食。 孙母直接呸了声,她有时真的想不清楚,女儿听聪明的,怎么就有些地方这么的死脑筋,又不是个孩子,十二的姑娘能当家了,被挤兑了几句能怎么样,当年旱灾一路南下什么没遇过,现在这跟本就不算什么,为什么就受不了?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别再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们才多大,等再过几年,不是说要重新建屋子吗?等建好了再说吧,清清爽爽的住进去不是更好吗?”孙母不耐烦再聊下去,直接就结在这里。 孙惠深吸一口气,脱口道:“万一有人传新建的屋子是周家出的钱怎么办?到时候还有名声吗,别屋子也被人砸了。” 孙母第一反应就是,他敢!但是一瞬间的顿住,却是闭了嘴,到时候确实说不清楚。这事情又不能拿出证据来,还不是随便那些八婆们胡说? 孙惠见孙母愣住,赶忙道:“所以说,我和大弟还是搬出去住,与周家少些牵扯,到时候别人可就不能这么随意的开口,如果有好事者,咱们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和她们一番斗嘴。”孙惠希望这样孙母会答应她和大弟搬出去住。 孙母没开口,看她样子是在沉思,她也确实在思考,怎么样才是最好,可不能只占了点便宜,就害的自己女儿和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孙尹,有了这样的流言,子孙的名声都不好。   ☆、第二十七章 孙母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到时候被人那么一冤枉,可真就没法说理去了,她倒是不怕流言蜚语,可她也不愿意平白的就背了怨言啊!气的她骂道:“你娘我当年真个就瞎了眼,找了这么个主,装老实倒挺像的,可苦了我们娘几个了!”没好声气的道:“现在这地步,看来不搬是不行了。我找时间去庙里求了签,寻个吉时搬出去吧。” “这事娘决定吧,什么时候搬,我听娘的。”孙惠其实对于占卜、求签根本就不在乎,即使她穿越这件事有些神话色彩,但她也不认为庙里的和尚、道士真的有未知的力量,在她看来就是一群骗人的神棍。不过如果求得上签能让娘安心,她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好,我会尽快的去庙里的。”指着饿了叫唤的罗罗,孙母道:“这就交给你来喂吧,我回去还要盘算盘算。”这么些年,也攒了些银子,算上买驴、牛出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得拿出来合计,添置些东西出来。 “没事,娘去忙吧,这儿就由我来喂吧。”孙惠点头,这些事往常都是她做的,今天要和娘商议,才喊了娘过来帮衬的。草都是早上割的,稻草打的绳子捆了,解开来往圈子一扔,也就是了。轻松的很。 不说这边喂了牲畜洗漱好了去休息的孙惠,另一边的孙母忙着盘算,每年虽然开支的地方不大,但单靠几亩地的出息,也没余下多少钱,现在拿出来数数,不过是十三两多些的银子。看起来在乡下不算少,但是这可是好几年的积蓄,将来盖房子、女儿嫁妆的,可都是要钱的,这么一来,也真就不算什么,还有的是愁。 周海看见孙母难得拿了钱出来算,依着床架问道:“怎么这时候拿了出来?还是放好了,免得被人摸了去。”虽然那天闹了一场,但是也这么些年的夫妻,往日里也没犯多大的问题,也没耿耿于怀。 本来就不高兴,想寻周海的晦气,他这一问,直接就撞枪口上了。手一拍,扭过身子孙母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我也想好好放着,可是有些人看不爽,硬是背地里搞小动作,看不得我娘几个,没法子,只能收拾收拾铺盖走人了。” 周海这人要面子,听了这话脸当下就冷下来了,哼了声:“说什么有的没的,听着倒像是有人赶那俩孩子似的,我周海既然养了她们这几年,也不在乎多养些时候,你别听风就是雨的,闹腾。” 哗的站起身,孙母这时候也算是明白过来,看来所有人都以为她俩孩子离不了周家,得靠着他来养!她瞪大了眼睛道:“姓周的,少说这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你也不过就给了一个住处,一日的餐食。我们娘几个,可没吃闲饭,家里事儿可没少做!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儿女过几天就搬出去,看离了你周家活不活的下去。”孙母的性格可不是柔弱的。 周海脸色难看,语气不好的道:“发什么神经!安生日子不过,整天的作什么?”他当然不会真的让孙惠姐弟走,不然铁定的说他容不下人,之前指责孙母的话,可能就落了他身上。 “你说我这是作?你这个没心肝的,不是你们把我逼到这份上,我会让我那一双没长大的孩子独住?谁的孩子谁心疼,我儿子之前被打成那样,还不是你们家瞎嚷嚷。”孙母想想就来气,如果不是自己孩子出手也不轻,她非得冲他们父母家里闹上一回。 周海一时顿住,他也没想到,理亏,声音也没那么大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你拿来说有意思吗?现在吵吵闹闹,过不了几天,还不就又和好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要说坏,周海还真谈不上,就连整个周家也没个心肠歹毒的,不过各自都有小心思、小算盘。不肯“吃亏”罢了。 孙母可不管这些了,反正她相信儿子自己能够解决,她一把撸了桌上的银角子、铜钱,收拢着放进了木盒,往墙角一块砖下藏了,返身对着周海道:“我不是明儿就是后天,会往三里外的庙里一趟,求只签儿,看看什么时候搬家合适。” 周海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孙惠,眉头皱着道:“怎么,难道我家真的住不下去,还是怎么地了?”突然想到或许是俩孩子的原因,所以问道:“俩小的听了别人的话,才有这个想法的,你知道原因吗?” 孙惠直起身子,依旧没好气的道:“你也知道有人嚼舌头,怎么没见你制止?就看着别人埋汰我那双儿女,现在不走,难道还要继续在这儿受你们的气不成!告诉你,就这么几天,我把那屋子收拾一下,挑了吉日就搬过去了。”上下扫了他一眼,哼道:“这样不就称了你们的意了?” 本来以为是气话,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继妻是真的这么打算了。周海忙道:“你那儿女在我家,可没人去欺负了他们,每日的吃食也不成少过,现在你可别因着别人的几句话,就说我的不好。这样吧,你那屋子还是别收拾了,继续待这儿住着吧。有什么问题,和我说了,我帮着解释几句。”可千万别把事情闹腾出来,在别人面前丢了脸面。 “睡吧,我不想继续和你谈这些了。我女儿说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家里住的舒服。”说完这话,孙母就上了床睡觉,没再继续聊的意思。周海当然不可能就晾这儿,推她:“先别睡,咱们说清楚,怎么就不如自己的家了?我们可没有做什么。”眼睛闭着,就是不开口,只当自己睡着了,孙母是打定了主意,她一定不能让儿子、女儿的名声有碍。 第二天,孙母就驾了驴车,往三里外的庙宇去了,孙尹砍柴回来,见了驴车没在,将柴摊开来晒了,进了屋子问正织布的姐姐:“驴车呢,谁借走了?”一时还真不知道会有谁来借驴车,便好奇的问道。手里也不停,孙惠答道:“是娘驾走的,去了三里外的庙宇。”本来她也要去的,防止和尚说些不好的话,拦了这事儿。但是,娘说什么也没答应,硬是让她在家里等。 孙尹拿了小凳子坐了,问道:“去庙里干什么?怎么之前没听娘说过,是一个人去的,还是有人约了一起。”不逢年过节的,也不是月初,干嘛要往庙宇去呢?孙惠笑道:“是件好事,我昨儿个和娘说了往咱们自己家里住,一番唇舌之后,劝动了。现在娘往庙宇去,为的就是算上一签,瞧着迁居的好日子。”昨儿个本来准备和大弟说的,但觉得还不算定然,就隐了。 “是吗!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在自己家里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必时时顾虑别人的眼光了。”孙尹很是开心,他老早就想离了这,太不舒适了,总是觉得束手束脚的。孙惠心里一酸,想着她一个成年的灵魂,都觉得不好,何况是大弟这样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呢!本来就是因为父亲的死,千里逃亡,变得敏感,恐怕都把苦掩藏了吧。 “没事,咱们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等确定了搬家的时间,咱们就离了这儿了。”   ☆、第二十八章 得了消息的孙尹很是开心,这么些天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怀,这一天里干活儿都像轻松了很多。孙惠想着,如果早点离了这周家,或许弟弟也没这么多的烦恼,多出这么多的事。但现在也不晚,还是时候,彼此面皮也没彻底的撕开。 临到了太阳西下,孙母驾着驴车悠然的回来,看那掩不住的喜色,定然不是下下签。果然,吃了夕食,孙母告诉了女儿孙惠:“我这次呀,求了个上上签!说是搬家更加的利于子嗣,是兴旺之势,吉日我也托了庙祝卜卦,算的是五天后的辰时。”那签文里文气的,她听不懂,但解签师傅的话却记了个大概,知道是个不错的签。 听了搬家的吉时,孙惠道:“是五天后啊?那我过两天就去吴彩蝶家借了牛来,混着家里的牲畜,不用来回好几趟,省了不少功夫。”她还真没想到会是个上上签,这真乃上天之助。 叹了口气,孙母摸着女儿的脑袋,满是舍不得,才多大的人儿,就要离了自己身边,往后有的是辛劳,自己也帮不了多大的忙。她也想着为儿女庇护,可周家还有个小的,离不了她。“你带着你弟弟,俩人多费些心,我会经常的过去帮着做些事。”略带着哭音:“都怪娘,没本事的拉扯你们长大。” “娘说什么呢,怎么会怪您呢,当年灾害那么大,好几回您都可以卖了我,可是还不是抢了吃的先紧着我们?您再嫁,也不是为了自己,不然何苦要带着我和弟弟。千万别再说怪您的话,就算是畜生,也该感恩,何况是人!”孙惠道。 抹了眼角的湿意,孙母破涕为笑,摇头道:“你这张嘴,谁也说不过你,好了,咱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了。你去睡吧,时间也不早了。”这时代,贫穷人家可没什么夜里娱乐,为了省下灯油,都是早早的睡下,第二天很早就起。 回了房间,孙惠就被孙尹拉住,他迫切的问道:“娘叫你干嘛,是不是告诉你搬家的时间?”他等了好一会儿,心里痒痒的,就是为了知道结果。本来他在娘叫姐姐的时候也想跟过去,不过却没被允许,赶着回来了。 “还没睡啊。”孙惠往自己床走,坐下,累了一天,也没歇息多少,现在夜里了,当然要休息。不过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告诉弟弟结果,今天这觉定然不会睡的安生:“说了,日子定在了五天之后的辰时,你准备一下,和需要送柴的那几家说说,那天不得空。”不管是前一天多送些,还是说迟一天,得说清楚了。 知道了搬家的时间,孙尹也就放心下来,对于姐姐的提议,笑着摆手道:“这不用姐姐担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好了,知道了消息,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睡吧。”上眼皮已经耷拉,很显然瞌睡的不行,孙惠见了弟弟这样子,吹了灯睡了。 “哦,你是说伯母答应了你搬出去的事?”一大早的吴彩蝶就见了过来找她的孙惠,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替她高兴的道:“这下子你也就能轻省很多,不必束手束脚的了。快告诉我,什么时候搬,我和爹说一声,那天牛借你使使。”吴彩蝶本来还想问问孙惠是怎么和伯母说的,这么快就说通了,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只要结果不错就行了。 “还有四天时间,我们就搬了,你等吴叔父回来的时候帮着问一下,如果那天牛闲着,就借了我,有用的话就不麻烦了,我用驴车多运几趟也就是了。”能借到更好,如果吴叔父也要使,也没关系,不过是费些时间,多运几趟罢了。 吴彩蝶一口就答应了,拉着孙惠笑道:“一准的借你,我家可不必每日的用车,到时候我和二哥一早的牵了牛过去,放心好了。”她爹往镇子去,难得用到牛车,大多是走着去,用她爹的话来说,又不是老爷们,哪里精贵到几里路就驾车? 借车的事情说了,孙惠也就告辞了,吴彩蝶留她玩一会儿,孙惠头摇着离开:“不了,我家里还有事情要做呢,就不多呆了,等我搬好了家,咱们再好好的玩。” 吴母见了女儿一人进来,奇了问道:“刚刚不是孙丫头找你的吗,怎么没进来玩?”吴彩蝶道:“惠子是来借牛的,和我说了声,让爹回来的时候问一下,之后家里还有事儿就走了。” 吴母点头道:“你一会儿去和孙丫头说下,什么时候要用,就过来牵,我们家这几天都不用牛。”“我和惠子说了,到时候就过来,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她是四天后要用,我瞧着家里没什么地方要用的,就答应了她。” 借牛不是大事,不过吴母好奇的问道:“你知道孙丫头借牛干什么使?”这时节还没到耕地的时候,出远门孙家在这儿又没远亲的,一时之间,吴母还真不知道借了牛去干嘛。 “是搬家,惠子和她弟弟要搬了走,不在周家住了。借牛就是为了搬运东西,我过会儿往她家去,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见娘问,吴彩蝶就说了出来。 吃了一惊,吴母站了起来脱口道:“竟然闹到这份上,周家要赶了她们姐弟走?”这可怎么办,那俩孩子是多大,怎么活的下去?见娘误会,吴彩蝶解释道:“不是被赶走,是惠子和弟弟觉得再住下去彼此不舒服,自己要走的。” 顿了下,吴母缓缓道:“也好,单独住省了很多口舌,那样的话,村子里的三姑六婆的,就少了许多是非嚼。”坐了下来,对女儿道:“孙丫头要搬家,屋子肯定要收拾,你正好也闲着,就去帮忙吧。”如果不是大儿媳足了月份,家里离不了人,她也过去帮忙了。“我也这么打算的。” 下午时候,正家里收拾着的孙惠,见了吴彩蝶,停下了手里活计,笑着问道:“我这儿有些碍事,你小心点,别磕着拌着了。”本来没觉得有多少东西,但是这么翻,确实翻出不少出来,现在整个屋子里都没了下脚的地方了。动手挪开几件东西,让吴彩蝶进来,孙惠道:“快和我说说,来有什么事儿,帮你后赶紧离了这儿,灰尘挺多的,下次再玩儿。”这乱七八糟的,也不适合留人,总不能让人家吃灰尘吧。 摆手,吴彩蝶看着屋子里东一堆、西一堆的东西,笑着道:“别管我,我可不是来找你办什么事的,知道你要搬家,肯定会很忙,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不等孙惠拒绝,瞪着她道:“可别说不,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你之前不也帮了我很多吗,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孙惠摇头,非常确定的道:“真的没需要帮忙的,我东西本来就不多,你瞧这屋子,都翻出来了,我整理整理也就完事了。”怕吴彩蝶不信,指着地上的几堆:“喏,就是这么些,我也就这么多的东西了,真的不是很多,不然我也不会和你客气,早就叫了你帮忙了。”她东西本来就不多,收拾半天也就差不多了。 “算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帮着你收拾了,省的到时候你用到的时候找不着东西。不过,你那屋子,总要收拾吧,家里都要大扫除一番才能住。院子里的草也要除去,没个三五个人也难以在这几天里做完。这样吧,你叫了你弟弟带了我先去那边,这儿用不到我,我就到那屋子里除草吧。”吴彩蝶是来帮忙的,既然这儿她插不了手,那么寻思着就往那屋子去。 孙惠当然不会答应,除草恐怕彩蝶在自己家里都没怎么干过,她娘挺疼她的,而且定亲的人家也比较的不错,不用自己下地,让她在自己这儿这么辛苦的做,孙惠是万万不可能点头的。“真的不用了,那草我娘在除,你真的想帮忙,不如就像你之前说的,在搬家的那天过来,帮我驾着牛车如何?”到时候就让她坐牛车上,能少做点就尽量的少做,也想不麻烦她,但依着彩蝶的性子,恐怕不行。 呵了声,吴彩蝶根本就不上当,道:“别唬我,休想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我走,搬家的时候我会来帮忙,但这之前我更是得帮衬着,不然咱们这朋友干嘛要当?不就是彼此有事了就帮个忙嘛!好了别再推拒了,我人都来了,难道还有走的道理?”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有些伤感情了,所以孙惠只得答应了,让她在这儿帮着做些事。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帮着我规整规整衣服吧,冬天的棉袄就先放那藤柜子里,暂时不要穿的。还有夏天的衣服,也塞那里,现在穿的我叠了放身边。” 尽量的打发些轻巧活计让吴彩蝶做,还别说,多了一人就是不一样,动作快了不少,而且有说有笑的,也不觉得太累了。   ☆、第二十九章 一连几天,吴彩蝶都过来帮着收拾,孙惠满是不好意思,尤其是到那边屋子,脏的不行,吴彩蝶埋头就做,倒春寒还热出了不少汗,让一边的孙惠非常的过不去。好几次都直接开口,让吴彩蝶赶紧回去歇着,不过吴彩蝶没应声,继续做。 没法,孙惠见吴彩蝶这么劳力费神,便想着在吃食上好好慰劳,于是很早的就起了,煮了酱蛋,锅子抹油煎了葱饼,配着越发稀少的罗罗奶,给过来帮忙的吴之和吴彩蝶吃。 吴彩蝶看着桌上的吃食,很是感动,不过嘴里责怪道:“干什么这么费事,这几天你也累的不行,做这些东西又要起早的,一天能睡多长时间?明天可别弄了!真个要谢我们,就等都搬好了,安生下来,到时候不用你说,我也提议着让你弄些好吃的慰劳我们一番。” 孙惠这几天劳碌的,也没休息好,人也消瘦很多,所以吴彩蝶对于她今天做的这些吃食,有些生气,太不爱护自己身体了。 孙惠让她们吃,对于吴彩蝶的话并没听进去,她道:“做这些不费什么事的,你们这么帮忙,我难道一点都不表示不成?那也太白目了吧。再说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在哪里也没人家来帮忙不管饭的道理!”彩蝶和她哥哥,每天都做了很晚,活计干的不少,亲戚也没这么卖力的。别人帮自己,可也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即使再好的朋友,你总得力所能及的回馈,当朋友有事的时候,也挺身而出才行。 吴彩蝶不这么认为,她帮着干活,是因着孙惠是她朋友,而且孙惠在这又没亲戚族人,少不得要多帮些,让她轻省些,见她们帮忙,孙母感激的话说了,中午也割了肉,让她们吃一顿午食。再让做早食,还是这么费心的,让孙惠没好休息,她过意不去。 张嘴正要说,胳膊就被自家哥哥拉了,一同的坐下,吴彩蝶疑惑自己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眉头皱起的要问,一旁的吴之给她打了眼色,告诉她有事稍后再说。安抚了妹妹后,吴之转头,扫了眼桌上的吃食,醇香的酱蛋、煎的微黄的一块块葱饼,以及散发着热意的乳白罗罗奶,非常的有食欲。 指着罗罗奶,吴之好奇的问道:“怎么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有奶呢?”这快有二百多天了,还没见过这么长时间还有乳的牲畜了。 孙惠笑道:“大概你们没怎么见过这东西,我小的时候在我们那儿,就有个邻居家里有养,这罗罗是每年都能产奶三百天左右,而且供应非常的足,加上不算腥,不仅那没乳的妇人会给孩子吃,家里有俩钱的,也爱着呢。”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动物,当时见了这怪模怪样的,就知道自己不是穿越了古代,而是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就着旁边的小碗,盛了些,喝了口觉得美味的吴之赞到:“惠子你可真是巧手,这罗罗奶里放了坚果,味道就是不错,也去了腥味。”说着又夹了一块饼,咬了口,满意的点头:“配着这饼,可真是绝了!” 吴彩蝶见哥哥动了筷子,而且东西也做好了,不吃也不好,剥蛋壳道:“我最爱的是惠子做的酱蛋,特别好吃,求了方子,回去让我娘做了几回,可都不入味,远不如惠子做的。” 孙惠见他们吃的满意,也坐了下来,边拣了鸡蛋剥,边笑着道:“你们喜欢就好,多吃些,我带了不少呢。” 罗罗奶里的坚果,是在一家南北铺子买的,东西产自罗江北边的北固郡,水运过来,价格并不贵,也就五文一斤,敲碎了壳磨成米分,能吃很长时间。坚果的营养混着牛奶的益处,常吃总是好的。 吃了东西劳作,到了夕阳西下,夜色渐起,吴彩蝶兄妹结伴回家,路上吴彩蝶问道:“哥,早上的时候干嘛要拉着我?不然我再劝劝惠子,她可能就不再费事的早起做餐食了。” “傻丫头,我们吃总比不吃要让惠子舒服,玩了这么久,难道你还没摸清惠子的性格?她最是不愿麻烦人的,总想着能平等的结交,别人付出都看在眼里,随时都会回馈。”吴之挺心疼这小姑娘的,她这样的性格在周家的环境里,定然很不舒服。 吴彩蝶听了哥哥的一番言论,楞住,她本来就大咧咧的性子,一些小地方都没怎么注意,一直觉得惠子和她性格相像,现今被哥哥点拨,再回忆惠子以往的为人处事,不得不承认哥哥是对的。 “啊?好吧,我往后会注意的,一定会让惠子觉得相处的更好。”吴彩蝶重重点头,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会的。 吴之看着妹妹点头道:“不错,你还比人家惠子大上些岁数,以前看着就似你才是小的那位,惠子都是照顾你的多。你如果能够仔细些,多加的和惠子相处,对你们彼此都好。”手牵着妹妹往家走:“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接下来的两天里,把院子里的草除了,重点是厨房和栅栏。厨房这么多年完全不用,重新找人修理了一遍,锅也到镇子里买了回来,院子周围,以前是用竹竿围着,这么些年下来,都已经腐朽,而且就孙惠姐弟俩住这儿,再使用竹竿来围就有些不那么放心,而砖头围也没那么多钱花这上面,毕竟得省着以后盖房子使的。 最后孙母咬牙,拿了一吊钱出来,请了村子里的壮劳力,往山上运了些石头,用牛车拉了回来做地基,在上面用黄泥伴着胳膊粗的干木夯实,做成了围墙。这样一番动作,瞧着也清爽很多,最后扫洒一遍,瞧着很是不错,像个家的样子了。 择定的是辰时,还买了挂鞭炮,在牛车运了孙惠姐弟东西往屋子去了,到了门口,就噼里啪啦的放了。按着当地的习俗,搬家是要暖灶的,在家里煮了吃食,邀请亲朋好友吃饭。 摆了两桌,里正带着儿子和吴家叔父,周海有些尴尬的坐了陪桌,由孙尹陪客。 这就是彻底的分做两家,往后是不是按着亲戚来往,还是按着村人来往,也就随意了。 周家的观感,非常的复杂,本来对孙家姐弟就当作是包袱,去年还渐渐的缓和,但今年买田事件之后,瞬间的就厌恶起来。阴阳怪气的话周奶奶没少说,周彤还拉着俩弟弟,阻拦着不与孙惠姐弟来往。就连孙惠试图缓和关系,也没答应。但这在知道孙惠姐弟要搬离,所有人都想留着她们,觉得在这住着也没事,别搬出去了。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是能独自住的,别苦着了。 周家人,嘴厉害,涉及到利益也是非常的独,不过到底乡下人心软,没那个害人的心思。所以对于孙惠姐弟离开,周奶奶还难得的开口劝了孙母,让不如留下来。别憋气的离开,俩孩子哪里是能生活的,说了一大堆。 不过孙母也没搭理,该收拾就收拾,搬,是一定要搬的。她可是拜了菩萨的,按菩萨的指示,搬才是正途。不然继续待在周家,也不能有好日子过。 搬走,最伤心的就是周树了,嚎啕大哭,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让孙惠姐弟十分的不忍。想着以后得经常的接了过去玩儿,来往必须得密集,万万不能生疏了。毕竟他可是他们的兄弟。 暖灶饭吃了,帮着收拾了碗筷,孙母待着到了夜里很晚,本来还想留这儿过一夜的,但是孙惠还是劝着她离开了。毕竟总得适应,往后这家里可就只有她和弟弟俩人住了。 孙母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很担心,不过女儿以往的镇定,还是让她稍微放了些心。   ☆、第三十章 这夜里,睡的并不好,姐弟俩是聊了很久,迟迟没有睡的意思,而且为了省些灯油,那是一丝光亮都没有,黑暗里传来两人的聊天。 孙尹话里满是兴奋,完全是脱离了束缚的感觉,总有种明天就是完美的一天。孙惠是没这么乐观,她或许是过于笨愚,这么些年下来,还真没发现有什么致富的路子,一些能想到的点子,都被当地的士绅豪族占了去,不然就是得有本钱,到最后,只能卖一把力气了。 天蒙蒙亮,孙惠就起来了,隔壁床的孙尹听了动静,也咕噜着起来,洗漱一番,孙惠去煮饭,而孙尹则去了圈子,喂食牲畜和家里养的鸡。 这些当然是搬了这边来,驴、牛和那群鸡可谓是孙家最值钱的了,也算是重要的钱财来源。不过还有一个需要烦神的,那就是养殖地龙的地方,现在圈了块地,得等到天气暖和起来不那么冷的时候,再选了优质的地龙饲养。现在鸡群还是吃的从周家那儿的地龙。 在这儿要交代一下,孙惠现在的这屋子,是有些偏远,离了村子聚集之地,靠近了后山。索性地方不小,前后圈了不小的院子,真个建起屋子,在这乡下也算是很不错的。 锅里粥还没熟,孙母就过来了,她一夜辗转,眼圈都黑了,见了一双儿女才算安心。“昨夜里睡的可好,要不我今天在这儿陪着你们?”孙母依旧的担心。 孙惠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很是不好受,这都是为他们操心的。“娘,没什么不放心的,每年子除夕夜,我和弟弟不都睡这儿吗,您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不用这么挂念。瞧您,这几天忙的加上睡的不好,脸色多难看!” 胡乱的点了头,孙母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憔悴,反而关心她们道:“这几天你和尹儿才累,多宽泛几天,别忙着做事,一切还有我呢。”听见女儿肚子咕噜咕噜叫,睁大眼睛道:“怎么还没吃饭?走走走,赶紧吃了再说。千万别饿坏了。” 这时,孙尹端了两碗粥过来,放在了桌上:“我见粥好了,就盛了过来。娘要不要也用点?”他刚刚见了娘来,本是想往前凑的,后来一想,大概娘是少不了唠叨的,就躲了去。直到锅里粥熟了,他也估摸着话说了大半了,就盛了粥进来。 见了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苦,什么都做了,孙母一把就搂在了怀里,很是揉搓了几下,嘴里直叫唤乖乖。宝贝的不行。 孙尹很是不习惯,又不敢挣扎,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姐姐,再被这样捂着,他都快要窒息了。 孙惠憋了心里的伤感,她自己灵魂算是成年人,这么些苦还能熬着,不过对于弟弟还是为他怜惜的。既然搬出来住,她也就有了主意,一步步来,总是得越发日子红火才是。 上前一步,孙惠接受到弟弟的求救,忙拉开了娘,看着弟弟脖子上红印道:“好了,娘,瞧您把弟弟勒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都坐下,吃碗热粥暖暖吧。”转头对着娘道:“你们先喝,我往厨房去,再盛了碗粥来。” 孙母一把拉了女儿,推着她往板凳上坐,嘴里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快别去盛了,你们姐弟俩赶紧的吃吧。”她当然不会到女儿这儿吃了,搬家的时候从周家拢共就拿了那么多米,还是省着点吃的好。 佐着腌制的咸菜,吃着粥,孙母zaiw一边看着不由的开口:“怎么没煮鸡蛋?你们俩万别太省了,该吃的时候就吃,别只想着攒钱,到最后亏了身子。”虽说搭建屋子要钱,但也没到亏了口食的份上,她那儿还有些钱,家里田地不很少,攒上几年也就成了。 孙尹喝了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对着娘道:“不是省,这几天都没少吃,也有些腻味,我和姐说了,就先攒起来,把肚子里的油清清,再煮。”说完了话,见姐姐也吃好了,便收拾起碗筷来。 孙尹很懂事,有了活计就抢着干。对于这,孙惠很欣慰,不过还是不会让他做的,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好了,这事就由姐来做吧,你个男孩子怎么能做这?还不被人笑话,记着往后里要做就做姐不能办到的事。”虽然弟弟拿寻常孩子来的成熟些,不过这些话还是听的。 几个碗很容易清洗,加上厨房的打扫,也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在这期间,孙尹拿了柴刀往山里去了,他没听娘说的歇息一天,他可闲不住,再说了,那可就少赚了银子了,他舍不得。 看着儿子不听话,在后面看的孙母骂他。不过他也不在意,颠颠的往后山去捡柴了。 转过身子的孙母对着女儿抱怨:“这小子,也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让他歇息一天都不答应。”孙惠笑着挑眉:“还不都是跟您学的,整个一拼命三郎,累了也不知道。”倒了水,将碗筷放好。 “娘,我觉得这院子空着也可惜,您给看看能不能种些蔬菜、瓜果什么的。”孙惠这几天就在盘算,挺大的院子能不能种些东西,也能维持生活。以前不住这儿也就算了,现在还是规划起来吧。再说了,这院子空荡荡的黄土地也不好看。 孙母想了下,道:“蔬菜的话,我找找,还是有的。常吃的那些,去年我都留足了种,你这儿种上是尽够的。至于瓜果,凉瓜种子倒不多,我回去到吴家问问,但是,果树就真没有了。你想种什么,到了集市的时候去逛逛,这些天应当是有的卖的。” 孙惠点头,只好道:“那蔬菜和凉瓜的种子您就给找找,果树就等过两天的集市瞧瞧,有没有什么中意的。”果树是最难挑的,她又不会分辨品种,大多的果树很一般,比如就橘子吧,可能就是皮厚肉渣,味道又不好的,种了还不如不种。 孙母也知道果树不好选,如果让女儿自己选买的话,就完全的是碰运气,很难买到好的,所以她提了个建议道:“这样吧,你先等等,我托人请了邻村的宋有才,他以前据说是帮着一任官老爷看过果园,眼光很是不错。让他出马,选出的果树就不会很差了。”宋有才的名声在这一带传的很广,一般家里种的多了,都会请他,花上一笔钱。但也确实有两把刷子,挑选出来的,不管是桃子还是梨,都非常的不错。 孙惠倒也听过这人的名声,据说傲的很,仗着为官老爷做过事,很是看不起别人。收价格也是随性子,如果不高兴,要价就很高,当然,即使拍他马屁再满意,价格也会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可是爱钱的,总之到最后不会低于五十文。五十文,这可不是小数目,卖鸡蛋壳得攒好几天,而如果卖柴的话,也是够辛苦的,有些不太愿意了。 “我只想在院子里种上两三棵果树,花钱请宋有才就太不值了吧,我瞧着还是算了吧,自己随便挑挑也就是了。”如果是要种上一个园子,有销路,那么别说是五十文了,就算五百文孙惠也舍得下本。因为那是能够赚回来,她知道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嫌前面投资大,回报总是在后面,正所谓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 孙母道:“你再想想,如果真请的话,也就不必只买两三棵树,到时候买多些,也就是了。五十文不算太贵的。”劝道,买到不错的果树,就算是连吃代卖,这五十文是能够赚回来的,而且自己也吃到不错的水果,挺划算的。 孙惠拿不定主意,推迟道:“之后说吧,现在还是先把蔬菜种上,不然夏天的时候可就没的吃了。您回去的时候就找找,我过会子就把院子里的土翻整一下,混着肥料,等明天拿了种子过来救种上。”   ☆、第三十一章 翻整院子的土,花了孙惠半天的功夫,也就将将翻出了够种蔬菜的一块地方,略感肚子饿的时候,她弟弟孙尹牵着驴拉了两捆柴回来。这才察觉已经不早了,扯下裹身上的围兜,洗了手,对着弟弟道:“你等等,我把早上的粥热一下,再煮了俩鸡蛋,咱们今天就将就一下,这么凑合着吃得了。” 孙尹倒不在乎,把驴牵到圈子里,拍打身上的灰尘,在院子里洗了手,对着姐道:“就别费神了,单把粥热一下就行了。煮蛋又要费时间,明天吃也一样的。”就他们姐弟俩随便填饱肚子就行了,这几天挺累的,尽量减省的好,要吃好的,还是安逸下来再说吧。 “没事,鸡蛋就搁小锅里,就着热也能熟,不费事儿。你屋里坐坐,马上就好。”孙惠说着就往厨房去。她们这乡下的灶台,一般有四口锅,两个大点的半圆形锅一个是煮饭、一个是炒菜;在这二者中间,还有两口小的多的圆柱型锅,一般是烧水的。炒菜和煮饭的锅,各有一个火塘,不论哪边开火,余火都能把两口小锅烧水,鸡蛋丢小锅里,是能熟的。 热粥的时间花不了多久,而煮蛋也是如此,很快就端上桌子了。孙尹边敲鸡蛋,边问道:“娘呢,什么时候回去的?”很像随意的问,不过从他剥蛋的时候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好几次都停顿,孙惠知道他是在意的。孙惠也知道大弟是怕这样渐渐的与娘生疏了,或者是娘不那么关心他们了。 小孩子,尤其是敏感的,对这难免在意,而且说是担心也不为过。孙惠接了他手里的蛋,敲碎了壳,因为煮熟了就浸了冷水,找准了点很容易就剥下来,递给弟弟的时候笑道:“你早上不是还说想吃酱黄瓜的吗?你去打柴的时候,我和娘说了,让她回去找找。约摸着下午的时候会拿了种子来。之后种了,到了夏天结了黄瓜就腌制给你吃。” 看着弟弟接过,孙惠接着道:“是不是离不了娘,要不我们让娘在这儿陪陪?还是说往周家住几天。”前面还是出了主意,后面那句往周家住,就十足的玩笑话,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快告诉了姐,你是怎么想的?”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姐姐看穿,还被玩笑了句,略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耳朵红道:“姐就会打趣,我又不小了,知道道理了。往后不会再问这些话的,你就当没听过吧。”他知道不可能往周家去,而且孙母也不能经常陪着,他们还有个更小的弟弟,总离不了娘的。 “问,干嘛不问呢?她是咱们娘,又不是外人,经常陪陪我们也是该的,再说,娘也离不了我们,会念的。”孙惠半是郑重的道,就怕弟弟心里离散了。看着弟弟:“娘夜里不怎么能陪我们,不过白天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去找她。” 孙尹听了很是有理,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就这么办。绝不能生分了。”顿了下,加了句:“和弟弟也是。不能离了周家,就不怎么来往了,如果周家不高兴,咱们就接了弟弟这儿玩。” 提到小弟,孙惠心里不好受,搬家的时候小弟哭的声嘶力竭的嚷嚷“别走,都不要走,我要姐姐、哥哥!”当时真的想留下,觉得对小弟来说很残忍,还是娘把小弟抱着进去,大弟又捏着自己的衣角,狠下心的搬了来。 小弟至少周家不会亏待他,但大弟只有我了,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至亲,当然要密切了。至于周家,到底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恩情,日后就当亲戚朋友往来。”孙惠笑着和弟弟道。至于周家乐不乐意与自己往来,那就随他们了,自己记着他们的一些恩情,能报答一点就是一点。毕竟古语曾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怨是非必须清楚,为人才能俯仰无愧。 到了下午,孙尹照旧往镇子里送柴,几户人家每隔几天都会要上一捆,算是老客户了。这一趟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又多了户人家问他买柴。 事情是这样的,专门帮人浆洗缝补的朱二婶,因着柴好,价格不贵,总是买孙尹的柴,再加上孙尹为人勤快,见了朱二婶打水都会搭把手,渐渐的朱二婶心里就热乎着,正好她娘家的弟弟学了手艺,卖包子、馄饨,每天花不少柴。 回娘家的时候,朱二婶在弟弟面前先是夸了孙尹一通,又让弟弟去看了孙尹送的一捆柴,柴禾捆的结实,而且挺大一捆,她弟弟心里已经满意,再问了价格,比他长买的那家还便宜!就一口应了,让姐姐帮着联系,以后他也买这家的柴。 说通了弟弟,这不这次孙尹再来送柴的时候,便介绍给了孙尹。让他明天的时候送上两捆她弟弟铺子,把地址给他报了,朱二婶笑着道:“好孩子,明天你就再跑一趟,去了郑家包子铺,你就报婶娘的名字,到时候就有人买下了。”她u也是看这么点大的孩子挑了柴卖,不容易,而且又这么的懂事,能帮点自然就尽力些。 孙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如果再多一家长期需要供应柴禾的,他一年下来又能多赚一笔,所以他笑着谢道:“朱二婶您真是太好了,您不仅买我的柴,还介绍人给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为了能将柴卖了,他是改了小时候的寡言,现在漂亮话也说。不过他确实挺感谢的。 这话说的朱二婶心里高兴,直夸孙尹不错,嘴甜,比她家小子好多了。“这也不单是婶子介绍,如果不是你柴好,价格便宜,婶子说破天也没用。”呵呵笑着:“我介绍了这么好的柴给我弟弟,我弟弟也是得利的,你呀,就不用说谢我了。”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家小子也能这么能干,不过想想,还是罢了,她舍不得。 “谢,当然要谢!这时节我们乡下还没节令蔬菜、水果的,等到了入夏,我可每天的给您送些蔬菜瓜果的,专门的谢谢您。”孙尹想着姐姐之前说过,只有别人也得利了,才会更加的帮你。既然这样,不如将家里吃不完的蔬菜瓜果,拿了送朱二婶,一来报答,二来说不得还能再介绍几个来买柴。 朱二婶也没把这话当真,只做是客气,所以她点头随意道:“好,那婶子就等着了,到时候可得好好尝尝你家里种的蔬菜了。”又说了两句,她还有衣服需要浆洗,而孙尹也有柴禾需要送,便没久留他。“好了,你这些柴还要继续送人家里吧,赶紧去吧,现在时间不早了,别太晚了到家里后天黑了。” 怕回去晚了,家里的姐姐担心,孙尹笑着告辞,驾着驴车赶忙的往下一家去。送他出来的朱二婶,眼尖的扫到了巷子里溜达的儿子,身上沾满了灰尘,脸和手都黑乎乎的,中气十足的喊:“狗娃,你给我站住,瞧瞧人家尹儿还帮家里赚钱,你比人家大一岁还只知道玩,衣服弄这么脏!还不给我回来!” 算到了今天这时候孙尹那小子会送柴禾来,朱狗娃就偷偷溜了出来,他就是怕留家里后,被他娘拿着和孙尹比,最后又是被贬的一文不值,教训一通。没想到出来后,玩的就忘了形,现在还被捉到了。埋头叹气,心里不无埋怨,自己也没那么差的,和这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不也一样?怎么就成了最坏的一个,要怪就是孙尹那小子太过能干了,他如此的想。 揪住了儿子耳朵,朱二婶就不由来气,想想孙尹样儿,浑身就算搬柴、做事,也掸的干干净净,和人家一比,儿子就十足的厌恶了。“瞧瞧人家尹儿,浑身都清清爽爽的,还干了老多的活,怎么你什么都不干,比人家脏这么多,下次再玩这么脏,你就给我自己洗,我可没精神在你后边收拾。” 不谈朱二婶这边教训儿子,孙尹送完了所有的柴,高高兴兴的回去,到了家天已经泛黑,姐正喂了牲畜,等他吃夕食。 “快洗洗,咱们吃吧。” “好,等我把驴牵去圈子,喂了后就来。”   ☆、第三十二章 夜里,孙尹忍不住把好消息告诉了姐姐:“姐,今天我送柴的时候,那位做浆洗、缝补的朱二婶,给我又介绍了户人家,让往后多打两捆柴,她弟弟家要。”紧接着就解释道:“她弟弟家是开包子铺,每天都要柴,这样一来,每年能多赚不少。”到这时候也欢喜着,就是因为能多赚了钱。 孙惠听了第一个念头不是说弟弟能挣多少钱,而是觉得这样一来未免太辛苦了。“又多打两捆柴?是不是累着了,我看我还是往后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速度不仅快些,还能说说话,免得无聊。” 孙惠以前是三天陪着一天,她家里也要织布,忙弄家务活儿,而且弟弟也不是一个人打柴,村子里半大小子里有两三个也打柴,不是家里烧就是也卖,弟弟经常去,几人儿也就玩一块去。这样一来,孙惠更加的不好跟着,不然别的男孩恐怕就不带着弟弟了。自从上次弟弟跟人打架,那人就是一块儿打柴的一位,孙家毕竟不是本地人,被那人一呼,再没一起打柴。 所以孙惠也就想往后跟着去,也能帮着打柴,也免得弟弟孤零零一个,无聊。 “不用,姐家里的事已经够多了,再去山里帮着我打柴岂不累着了?”孙尹知道姐跟着去,是怕自己辛苦,他不在意的道:“放心好了,不过是多了两捆柴,费不了多少力气的!我又是牵了驴去,捆好一捆就放驴身上,很轻松的。”孙尹不希望自己姐跟着,打柴往后面林子里,很脏,而且老是捡柴、握刀的,手粗糙的不行,满是茧子,姐是姑娘家,最是金贵,哪里能做这样的粗活。自己辛苦些也就是了。 哪里会信弟弟的谎话,如果不知道弟弟真实的意思她也白活了两辈子了。所以孙惠笑着道:“没事,家里能有多少活,我早上起来煮了早饭喂了牲畜,陪你往后山打柴,两人不一会子就能完工,到时候再回来喝碗稀粥,织布。你呢就往镇子里送柴,谁也不耽误,还能彼此轻松些。” 说完这一大段,也不给弟弟反驳的机会,孙惠直接让休息:“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歇息吧,明天可还要早起呢。”眼睛一闭,也不管弟弟不甘心的道“姐啊姐”的叫,只当自己睡了。过了会儿,耳朵没再传来声音,笑了下,孙惠也就睡了。 隔天,吃了早饭,忙了家里活计,正最后洗碗的孙惠,逮住了准备偷溜的弟弟,拦在他面前笑道:“在姐面前还敢耍花招,胆子挺肥啊!下次再敢不听话,看姐怎么收拾你。”转身将碗筷放进橱柜,擦干了手出来关了门,对着弟弟道:“走吧。” 到了这地步,也没了反抗的余地,只得嘟囔着跟着姐姐后面,往后山打柴了。两人速度快很多,多打了两捆柴加上割了家里牲畜需要吃的草回去,也还没到中午。 热了粥喝下,俩人就坐凳子上歇息。 正这时候,孙母推开院门进来,手里拿了包东西,进了堂屋就开口:“早上你们往后山打柴了?我来了几趟,都没人在家,门都锁在外面了。”随手把东西放桌上,对着女儿道:“这里面有圆茄子、黄瓜、豇豆,还有你要的凉瓜,我一个个小兜子帮你分开,你种的时候好分着呢。” “弟弟每日又多了家要送柴的,我想着往后就帮着一起打,也别累着了弟弟。”解释了下,孙惠拿起包打开,里面一兜兜种子,细数了下不下六种,笑了:“这下子整个夏天不愁没有菜了。”腌制了,冬天吃也很够吃上一段时间。 “能多赚俩钱是好,可万不能累着了,这样,我以后没事的时候就也去打些柴,你们也轻省些。”孙母也怕自己孩子顾着赚钱,反而累着了身子。 孙惠连忙摇头,根本就不答应:“千万别!您每天地里那么多的活儿要做,已经够辛苦的了,就别帮着打柴了。”她娘又不是坐家里玩,那么多的地要种,全是靠人力,哪里还能帮着打柴,非累坏了不可。 孙母摆手,笑着看一脸关心的女儿:“你以为娘是个傻的不成,我会挑了时间,在不那么累的时候去砍柴的,如果农忙地里活计多,我是不会往后山去的。”说了这句,便抛了这个话题,有件事对女儿道:“惠子,你知道吗?昨儿个夜里,吴家大媳妇儿肚子发动,于今天早上的时候生下了个儿子。我今天早上去给你找凉瓜种子,正好进去见着了,瞧着是个健壮的男孩儿,哭声响亮着呢!” 这孩子是吴家第三代里第一个,也好运的是个健康的男孩,这时候全家都围在孩子身边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吴彩蝶才会没有来找孙惠,不然依着她的性子,今天一早就会过来了。 “是吗,吴家大嫂已经生下孩子了?彩蝶那丫头一定都围在孩子边了吧,她老早就说了,等她嫂子生下,就得帮着带,当时就兴冲冲的,现在一定都不会离了孩子身边了吧。”孙惠听了眼睛一亮,也替吴家高兴,尤其是听母亲说是个健康的孩子,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益处。“我明天的时候,抽个空也去看看。” “可不是,彩蝶那丫头现在是做姑姑的人了,今天就没离了她侄子,小心的守在一旁。见了我,还抱歉的让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说是她要带侄子,这几天就没空到你这儿了。”孙母道。“彩蝶大概也就新鲜这几天吧,等过上些时候,领略了孩子的哭闹,到时候可就有的是抱怨了,恐怕就没这么想带孩子了。”这一点身为过来人的孙母最清楚,一个孩子岂是那么好带的,刚开始还好,觉得挺好玩的,但时间长了,就受不了,没日没夜的哭闹,大人也睡不成,根本就是头疼的事。还是大了,到了七八岁上,才会好些。 “恩,彩蝶性子大概是不会有耐心带孩子的,呵呵,过上两天,她恐怕就会过来找我诉苦了。”孙惠稍稍想想也明白,孩子可不是个可以和他讲理的,你说的他不懂,他想表达的你得猜,费神着呢。“不过彩蝶也就是帮着带个白天,还有她嫂子在一旁,总会轻巧些的。”说是让彩蝶白天带着,但也不会真的只让她一个人看护。 进来的时候见了院子里的土已经整理完毕,孙母起身道:“好了,孩子的详情就由你明天去吴家,听彩蝶那丫头说吧。咱们现在去院子里,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哪儿种上哪种蔬菜。”正好这会子有时间,就帮着女儿种了,省的她一个人磕磕绊绊的。 “好。娘跟我来,我都规划好了,把院子已经分成了好几块,什么地方种什么,都有谱了。”孙惠领着娘往院子去,一路路的分成了四大块,成方形。东南西北各一块,多在左边院墙这儿,中间是十字形的道路。 指着东边稍小的一块,孙惠道:“我准备把豇豆和黄瓜种那块,不需要太多,这两种很是肯结,尽是够吃的。”南边的是最大的一块:“这儿就种凉瓜,夏天的时候就不愁瓜吃了。”另两块,就是种植空心菜这类的蔬菜了。 孙母听女儿说了,也没需要修改的,女儿打算的不错,便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吧。走,咱们这就动手吧。”动手可不是说就直接种下,像是空心菜蔬菜还能直接播撒种子,但是黄瓜也好,还是豇豆也罢,都是要育苗的,等长到一定大的时候,才会种下指定的位置。 有了孙母的帮忙,也没花多长时间,还多了时间陪弟弟往镇子去了。   ☆、第三十三章 孙惠往镇子来,还有事,驴车给了弟弟送柴,自己则拿了篮子往常去的杂货铺子去。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米油还不缺,不过盐需要采买一些,酱醋也要买些放家里的好。 铺子里掌柜娘子在,孙惠进来的时候招呼:“冯大娘午安。”左右扫了一眼没见到掌柜的,笑问道:“冯大伯又多哪儿享清福了,铺子丢了给您一人儿操心?”因为相熟,不自由的就带了丝玩笑的态度。 本来埋头理线的掌柜娘子,听了熟悉的口音,抬头一看,见是许久不来的孙惠,忙招呼着:“是惠丫头啊,你可好久没来伯娘这儿了,伯娘还以为你嫌弃了家里的东西,到别人家买去了呢。”也是玩笑,顺口也解释了自己丈夫的去处:“你伯伯他见家里的盐不多,往张老爷家去了,看能不能弄点盐。”? 张老爷,是镇子里的举人,和盐课里某个小吏通了关系,每年都有些盐引,虽比不上盐商的富甲海内,但在这镇子里或是县城都是少有的富豪。因为他拿的盐引,可够整个县城小半的户数不愁盐吃。也正因如此,那些卖盐的行脚商人或是店铺掌柜,都有投他的门路。 “往张老爷家去了?不是说张老爷都住县城的宅子,等闲不住在镇子里,难道说张老爷带了家人回来住几天?”孙惠也听人提过这位县令的座上之宾,张老爷的名声在镇子里可是最大的。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被人编成若干个故事流传。只要你是个不聋的,总能知道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掌柜娘子好笑的看着孙惠,摇头道:“你以为我们花了银子向张老爷买盐,是真个与张老爷见面?那可就错了,张老爷哪里是我们能见到的!都是张家的管家,每年都有几次回来这边打点祖屋,顺便也解决我们镇子的盐的货物。大大小小卖盐的,都会去找他。” “我还以为能见着咱们镇子第一士绅,原来是想差了。”笑着承认了自己的孤陋寡闻,孙惠问道:“那铺子里可有食盐了?给我拿些,得够一两月使,家里事情越发的多了,可不太有功夫往镇上来了。”就怕没有,又要再跑一趟。 掌柜娘子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口坛子,搬到案桌,掀了盖子道:“如果是别人来,我还推脱一下,至于是惠丫头你,没有我也变给你。”看着孙惠:“可带了罐子来,要不我给你用纸包了。” “罐子我带了,你先称一斤,这就拿来。”说着从篮子里拿了个褐黄色粗瓷罐子,孙惠放在了案桌。一斤盐很够吃些时间了,约摸两个多月不用买盐了。 拿称称了,斤两给的足足,给孙惠确定了,慢慢倒进了孙惠拿出来的罐子里。小心盖了,掌柜娘子才开口道:“这盐可是好的,不像一些人良心给狗吃了,混着些东西。都是精盐。”不无骄傲的道。 这家铺子的东西实在,所以即使比旁人家略贵,孙惠也爱来买:“我就是爱你家的东西,那些货郎挑着东西卖到家门口,我也不买的。再给我来两斤的红糖,我明天要往人家去。” “好咧,这就给你称。”掌柜娘子利索的把盐坛子搬下去放好,又拿了个坛子上来,用木质的勺子挖了几块上来,给孙惠看:“这是南边的土糖,别看着不怎么样,吃着就知道了。来,弄块尝尝。”说着拣了块不大的递给了孙惠。 糖有指甲大,色泽黝黑,卖相确实不好看,孙惠捏了塞嘴里,甜意瞬间弥漫,还有股浓香。是好的土糖,做工比较的纯,孙惠点头笑道:“不错,给我称吧,用纸包起来,记得包两层,我怕漏了,这可是送人的。” 一边称,掌柜娘子好奇道:“这是往谁家去啊?”她倒也知道孙惠在这没亲戚,所以对于她买了红糖送人有些稀奇。孙惠道:“我们村姓吴的掮客您知道吧?我和她女儿要好,上次买牲畜,他帮了我很多,又因着女儿是我朋友的缘故,没收我钱。现今他家儿媳妇生了个儿子,我就买了糖过去,权当前次的谢礼。” 说是青河村的吴姓掮客,掌柜娘子听了直点头,笑着道:“说别人我还兴许没这个印象,不过他我倒是知道,我家那匹马就是他帮着相的!他的眼力,啧啧,真是没话说。”凑到近前,声音压低:“听说他以前被人举荐给了前任的县太爷,县太爷准备收了他家,不过他没答应。” 这事倒没听人说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孙惠是颇为惊讶。没想到吴叔父居然有这本事。不过她也没追问,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吴叔父大概不希望有人打听这事吧。“恩,是吗?”笑了笑,孙惠没有追问,道:“好了,伯娘再给我打壶醋吧。” 知道孙惠是不想了解详情,掌柜娘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她虽然八卦,但是别人不想探听还是能够忍住不说的,免得别人厌恶了,不愿意往这儿来。“好嘞,惠丫头把壶拿来吧,这就给你打。”“给你,麻烦伯娘了。” 接了壶,给孙惠打满,递给她的时候,掌柜娘子骄傲的道:“我家的醋,是祖传的秘方,在镇子里的人家都赞着呢,没有说不好的。你回去吃,喜欢的话就过来再打。”靠着这酿醋的手艺,家里就不缺生意。 “好,回去吃了不错,我就经常过来买。”孙惠笑着对掌柜娘子道:“你也是知道,我家乡是在北面,面食吃的多,最爱放醋了,吃着合口。”晃了晃手里的醋壶儿:“这壶也吃不了几天的。怎么样,能不能给我便宜些?”最后一句话,半是玩笑的说。 “便宜,当然会给惠丫头你算便宜的!放心好了,伯娘给你的价格,绝对会比给别人的要低上一些的。”掌柜娘子一脸不用你开口,也会算便宜的脸色。啪啪的打着算盘,一样样的加了价,当最后的醋价格加上,掌柜娘子抬头道:“一共是七十九文。” 心里默算一遍,价格确实比一般的要便宜些,果真像掌柜娘子说的,给她价格不贵!孙惠从怀里掏出一吊钱,解了串钱的绳子,数了七十八文出来,摆在桌上:“伯娘也数数,看看我数错了没。” “哪里会错?”说着,掌柜娘子快速的两两一数,确定不错,手一撸,将钱收在了一个坛子里。“惠丫头可还有什么要买的了?” “不了,要买的都已经买了。”孙惠把买来的东西往篮子里一一的摆好了,随时等着走。 等了一会儿,见弟弟没来,掌柜娘子又陪着在一旁,孙惠感到一些不好意思,对掌柜娘子道:“伯娘,我和弟弟说了,让他送了柴过来找我。这会儿恐怕要继续在这儿待会儿,打搅你了。”分开的时候俩人约好了在这儿等,一起回去,这会子也不知道弟弟往哪家送柴了,怕贸然的找过去,反而错过,想着就打搅的在这儿等了。 一点也没介意,掌柜娘子摇头:“别这么客气,要待多久也没关系。”看着孙惠站着挺累的,掌柜娘子拿了个小凳子出来,摆下:“坐着吧,别站着了。” 也确实挺累的,腿肚子有些发酸,孙惠道:“谢谢伯娘。”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孙尹驾了空荡荡的驴车过来,在门口喊道:“姐,姐在吗?咱们走了!”“这就来!”一下子站了起来,孙惠挎了篮子,告辞道:“那伯娘,我就先回去了。” “好,慢走。”掌柜娘子送了她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和她道:“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就到伯娘这儿来,给你绝对是会便宜的。”“知道了,下次再来。”   ☆、第三十四章 红糖搭着十个鸡蛋,她们这儿走礼都是这些,往吴家送去。到的时候吴母接待了孙惠,看着孙惠手里的东西,吴母急忙的让带回去,说是来就来,千万别送东西了。孙惠只是不肯,道:“我是厚着脸与你家是攀交情,如果不收的话,哪里还算是好关系?说不得以前占的好儿,也要一点点还了。” 话说到这份上,吴母再推,恐怕真的来往不能密了。摇头,吴母无奈道:“真真是一张嘴,谁也无法说过你,罢了,既然是一番心意,我就替你嫂子收下了。”东西收下,吴母指着西屋道:“你嫂子在那屋,彩蝶在帮着带孩子,你过去玩会子吧。”她过会儿还要下地里去。 “吴叔母,那我去看看孩子。”孙惠点头道,招呼了声,往那屋子里去。到了门口,轻轻的敲了门,不仅是为着礼,孙惠就怕突然的进去,吓了里面人儿一跳,尤其是惊着孩子就不好了。 里面正推着摇篮的吴彩蝶,听见敲门声还纳闷是谁来了,起身开门,见是孙惠,乐道:“我还猜是谁呢,原来是你来了!快进来瞧瞧我侄子,这会儿闹够了正睡了,可好看了。”难怪,也只有惠子会进门的时候先敲门,没人应声就不进去的,别人大都是直接往里闯的。 听说孩子刚睡下,孙惠动作更加的轻巧,轻手轻脚的进了屋,顺手带上了门。这屋子是吴大哥婚礼时候的,还是八成新,床、橱柜都是好木头的,是吴大嫂陪嫁进来的。 吴大嫂大概是累了,孙惠进来的时候她正躺床上歇息,床旁边是个摇篮,孩子也躺里面闭着眼睛。吴彩蝶招手,领着孙惠上前,到了摇篮前,声音非常低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别的孩子我也见了不少,但还没见过我侄子这么好看的。鼻子像我哥,眼睛面庞是随了我嫂子,头发、眉毛也浓密,长大了绝对好。” 说实在的,孙惠还真没看出好看在哪里,才生下来没多久,还有些皱巴巴的,鼻子面庞,也没长开,说不准像谁,而且胎毛也稀疏的很,和别的孩子也好看不了多少。不过依着吴大哥的精神气,加上吴大嫂的秀气,这孩子长大了绝不难看就是了,孙惠笑着点头:“嗯,是好看。” 吴彩蝶见孙惠赞成自己的话,格外的高兴,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是她孩子呢,她又唠唠叨叨的说了孩子几个好,当提到孩子哭的问题,脸有些郁色:“其他都很好,就是这孩子太会哭了。不管是饿了还是尿了,都哭的能掀了房顶。”这是她最受不了的,孩子哭声尖锐,又久久不能停歇,头很受不了。 孙惠不禁安慰道:“没什么,一开始都这样,记得我小弟也是,闹的时候头难过不已,恨不得不理他!不过过上一段时间就好,没这么难哄了。”不仅是孩子渐渐长大,对于生活作息有了规律,到时候人也习惯了,也就没这么费神了。 吴彩蝶笑了,放松的呼出一口气道:“这样就好,我只怕往后都这样,那可就太累了。”眼睛扫了眼床上歇息的嫂子:“我嫂子也难以吃的消,这孩子夜里也哭闹,很久才能哄睡觉。嫂子可不似我这样,只要顾个白天,过不了多久还要喂奶,忒是辛苦了。”这样下去,她只担心嫂子会吃不消。 “不会,真的。你过上几旬,回头看看,定然是越来越轻松的。” 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吴彩蝶又问道:“这两天没去找你,也不知道你和你弟弟搬出来住,习不习惯。”她说这话是有些愧疚的,自己身为最好的朋友,居然也没在第一时间去关心,太过不好。 吴彩蝶的心意孙惠知道,也明白她是实在走不开,所以孙惠道:“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和弟弟每年不也住上几天,偏就你们要瞎担心。”说的非常的轻松,这样关心她们的人,也不用担心。 说话间,吴大嫂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孙惠招呼道:“是惠子啊,嫂子我刚刚迷糊过去,也没招待,你可别往心里去。”说话客套,并没多亲昵,她和孙惠并不要好,如果按心里讲,还有丝不喜。不是公公婆婆的脸面,也不耐烦与孙惠交道。 “哪里的话,是我贸贸然来打搅了你才是。”孙惠道。 吴大嫂若有若无的不喜,孙惠还是察觉了,不过她要交的是彩蝶这个朋友,对她很好的吴家长辈也会感恩,至于说吴大嫂的不喜,她也不会拿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稍稍的说了两句话,就推据着家里还有事儿告辞了。 吴彩蝶送孙惠出来,略微不好意思的致歉:“我嫂子那人……你别往心里去。下次来玩,还是到我屋里吧。”刚刚屋里的气氛,她是有感觉的,心里决定下次还是别在嫂子面前见了。 “我知道,她姓周,自然不会待见我。”孙惠笑着道:“你也别过意不去,我交的是你这个朋友,你嫂子对我如何是不相干的。” 从吴家归来,将先前所培育的各种蔬菜、瓜的幼苗看了下,见泥土有些干打了水浇了些。 孙母过来了,正好看着女儿浇水,道:“怎么样,要出了没?”种子培育幼苗,时间上不会太慢,估摸着应该也要出了。 “还没呢,应该还要几天才是,再等等吧。”刚刚掀开捂在土上的稻草,孙惠没见着幼苗。 “再等两天吧,如果还没出的话,最好再种一些,以防这些不能发芽。”孙母道。掀开稻草看了一眼,见确实没一丝的芽儿,盖上。反正这时候还没过各种蔬菜的育苗期,不必太担心,就算最后一点没出也没大不了的,周家今年育苗了挺多,拿些过来也使得。 拉着女儿进了屋里,孙母问道:“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去买果苗,有没有打算买一些什么品种回来?告诉了我时间,我去邀了宋有才,托了他帮你看看。”孙母还是觉得,花上个几十文,托宋有才帮着看些果苗,不会折本。 孙惠傻眼,愣愣道:“我没准备请宋家伯伯,有那钱,我都可以再买俩树种上了。”她不记得自己和娘说过要请宋家伯伯的,难道娘哪儿听差了? “不是你请,我来出钱。算了,这事不和你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只要告诉我需要些什么水果,要多少棵,我到时候给你买回来。”孙母不容分说,直接就给定下了。她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女儿,所以也没给女儿开口的机会。 “娘,要不就咱俩去瞧瞧就行了,到时候看着顺眼的买上几棵回来种种。”孙惠提议道。 孙母摆手,阻止了女儿:“好了,和你也说不成。这样吧,我等尹儿回来问他,看看他喜欢吃什么。你有意见,就和尹儿说,反正我是一定会请宋有才的。” 孙母是说到做到,真的没和女儿继续聊这事,问了几句别的,彻底的岔开了这个话题。直等到孙尹卖了柴回来,迎了儿子进来,才问道:“尹儿,告诉娘,你喜欢什么水果,娘买了果树给你院子里种了。” “哦,要买果树啊?那我喜欢桃子,冬天的时候吃橙子,如果再加上红枣也不错。”孙尹随意的就说出了几种他爱吃的水果。 孙母听了,盘算了下,这么些,每种种上两三棵,前后院子里也还空着不少地方,又问道:“还有呢?再说说吧,娘给你们一起买了。” “姐呢?姐想吃什么?”孙尹想不起来,问自己姐姐道。 见是不能打消娘的意思,孙惠想想几十文就几十文吧,以后赚回来就是了:“再买株葡萄吧,石榴种着既好看,也好吃。”想想也就先种上这么些,一年到头也就有不少瓜果了,还能卖上一些钱,增添些收入。 “好,娘记下了,到时候给你们买。”   ☆、第35章 对于果树,孙惠也没再发表意见,她想着,就按孙母的意思来吧,几十文钱也不是拿不出手,买些品相不错的水果树苗,长远的来看,也是非常得利的。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事,因为这事太耗时间了,就算立刻的请了宋有才买了果树回来种下。等到挂果,最少也要两三年时间,不可能近期的得利。而他们得快点攒钱,建房子是越早越好。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看看母鸡们。 至于说为什么看母鸡,那是因为本来没搬家的时候一些母鸡就开始抱窝孵化鸡蛋,而孙惠要紧着搬家,不可能等母鸡孵出小鸡再搬,索性就没让母鸡孵化,把它们蛋给收走了。等搬过来后,收拾妥当,立刻拿了二十颗鸡蛋,给两只母鸡孵化。 孙惠两辈子都没接触过这个,只知道孵化小鸡的蛋必须是受过精的,至于怎么判断有没有受过精,她还真不知道,所以这二十个蛋,她只希望最少孵出十只小鸡来,不然太少的话,还不如买小鸡呢。 她有问过别人,小鸡孵化的时间在二十天左右,现在过去了五天,还要半个月知道结果。为了不让自己焦虑,孙惠尽可能的不去想,也不怎么靠近鸡窝。 刚开始孙惠还要刻意的离了鸡窝,硬是不让自己往孵鸡蛋的母鸡那儿看。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孙惠事情越来越多,家里的、田地里的,除草、旱地里种下豆类,哪儿都少不了。往常贴补家用而做的织布,孙惠也好久没做了。 也不知道哪天,孙惠起来的时候,就听见雏鸡的叫声。刚开始迷迷糊糊的也没反应过来,不过当连续不断的鸡鸣传来,孙惠是彻底的醒了,兴奋的往鸡窝走。看着两抱窝的母鸡身边拥了几只颤巍巍、满是绒毛的小鸡。 伸出指头数了数,总共七只小鸡,母鸡们还继续的抱窝,鸡崽的出世并不是说都在一块儿,是有时间差的,所以说还没动静的剩余十三只蛋,并不是说就是死蛋了。还得过上个两三天,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孙惠挺高兴的,只要再孵出三只来,她也就能够赚上一笔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陆续的有六只小鸡孵化而出,又过了一天,七只蛋没有动静,这时候孵化鸡蛋的母鸡也不再继续抱窝,开始出来找食吃。也就是说,那七只鸡蛋成了死蛋,孙惠等母鸡们离了窝,就把蛋拿了出来,往泥土里埋了增加地力。 死蛋,可能是孵化不成功,小鸡在蛋里就死亡了;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受精蛋,所以孵化不出。 总体来说,这次孵化还是挺不错的,得了十三只鸡崽,如果最后成活了七只鸡以上,到了冬天养肥了卖,是能卖上一些钱的。而且在这之前,还能卖上许多的蛋。除非运气不好到这存活下来的鸡都是公鸡。 孙母看着孵化出来的鸡,有些意外,说真的,她是不准备让母鸡孵鸡蛋,在她看来,她们一点也不懂,很可能一期的蛋全都作废,一只小鸡都孵不出来。这不是没有的事,没这技术,贸贸然的去做,跌的头破血流都是有的。她见过几户,为了省下买鸡崽的钱,自己在家让母鸡孵蛋,最后大多是孵不出几只,能够存活的就更少了。 “刚孵化的小鸡照顾起来要加倍的小心,它们这时候极为的脆弱,哪里不周,很容易就此不好,所以这一旬里,多费些心。”孙母叮嘱道。 鸡崽刚孵化出来,动不动就会死亡,这也是孙母不答应自己家孵化小鸡的原因。要知道,刚孵化出来的头十天,就是个死亡的高峰期,一些体弱的、吃不下的,都熬不过去,一旬过去,多的时候能死一半! 孙惠明白,在这古代,又没药物,照料起来又不比现代各种手段,鸡崽们很容易就会死了。要知道一点,就连婴儿都很难养大,更何况鸡崽?也只有自己精心些,才能让鸡崽多存活几只。 “这我知道,在接下来的一旬里,我不会离了家,都看护着鸡崽们。”孙惠答到。 孙母点头,道:“也好,其他的事就先放放,实在要紧的就和娘说,或者让你弟弟做。能多活一只,就能多几十文钱,不少一笔钱呢。”说了这么多,想起自己过来的事了:“娘和你们说,娘把咱们后面靠近溪流的那块地买了来,在里正那儿花了七百文。这样种上果树,能种不老少了。” 之前提过,孙家的屋子靠近后山,这儿已经算是青河村的边角地带,拢共没住几户人,各家地方也算大,像是孙家,本来就前院后院不少地方,现在又买了后面的地,一直到溪流,算起来后屋得有半亩地了。 “那么不少地方,又靠着河流,里正卖给娘只要了七百文钱?这么便宜!”孙惠有些惊讶,那地方靠近溪流,又挺大的,建屋子绝对的不错。 孙母可不这么想,摇头生气的道:“还不是欺负我们外地人,里正也说了,如果我们祖辈是青河村人,一文钱不要,也能要了,只要到时候请了人吃喝就成!现在我可是花了七百文钱才买到的。亏你这丫头还说便宜。” 讨好的笑了笑,孙惠道:“娘不也是瞧中了那地方,才舍得花七百文钱买下的吗?要我说,那是绝对划算的。”后面地方扩建到溪流,不仅用水方便了,而且还能多种些果树,两边围起来,将鸡散养里面,能省很多功夫。而且靠着溪流也能养鸭、鹅,来钱更加的多。 “好了,我过来的就是和你说这么回事的,等下午的时候,就打起桩子,做好了记号。”孙母道。钱交给里正,便约好了今天下午找了三老做见证,在屋后打桩,将买的地圈起来。这事非常的重要,下午的时候孙母还会过来的,就怕到时候她不在,别人圈地的时候给她少算了。 孙惠见娘像是要走的样子,忙拉着她道:“这会子了,娘还是留这儿吃了午饭吧,省的来回跑。”起身,要往厨房去:“您坐坐,我去拿米煮饭,炒个鸡蛋。” 孙母也摸不准那些人什么时候到,怕错过,便点头答应了:“好,我今儿个就留这儿吃饭吧。不过鸡蛋就别抄了,随便的吃些腌笋就好了,那个下饭。”这儿山上,有处竹林,春天的时候都会去挖笋子,吃不完的就腌制起来,脆脆的非常好吃。 “娘难得留这儿吃饭,不过就炒几个鸡蛋罢了,都是家里的鸡生的,没这么省的道理。”孙惠笑着开口:“再说,弟弟这几天也辛苦了,正好犒劳他一下。”不这么说,娘恐怕是不会答应让炒鸡蛋的。 想想儿子确实辛苦,吃几个蛋也补补身子,孙母也就同意了,不过她又道:“给你的油不多,还是得省着点,既然这样,我看还是炖蛋吧,也好吃。”油很紧张,周家自己也不怎么舍得,这次女儿搬家,也没多拿,只要了一小壶,吃完了就要花钱买了。 “好,听娘的。”炖蛋也不错,而且加了水,多些。 说起吃的油,孙惠倒不好判断这个世界和上辈子哪个时期差不多了,按理上辈子的世界,植物油的提炼是到了清朝中期才开始推广。而这个世界,看看各行业的发展,很多还比较的粗浅,而且也没听说有红毛人,不像是全球大碰撞时期。 不过不管怎么样,离她还很远,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赚钱吧。 到底现在要不要买些鸭子和鹅回来,放小溪里养呢?孙惠很认真的想。   ☆、第三十六章 和里正一块儿来的,是三老之一的张宽,他是来做个见证的。当作为标记的桩打好,张宽和里正说了几句话,袖子里拿着孙母给的件礼物,悠悠的回去了。心里不无想着,这孙氏是个有头脑的,难怪能千里迢迢的来了这儿,在异地也能孤儿寡母的生活多年,遇到困难还能想办法解决。看来周海是要被她拿捏住了。 几个过来帮忙挖土埋桩的壮劳力,孙母也没让他们空着手回去,除了事先讲好的每人七文钱,还一人给了几个鸡蛋。 里正等人都走了,摇头笑道:“嫂子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盘!给了那么点好处,这桩的位置可移了不少啊。瞧瞧,现在可比昨儿定的地契大多了。”拍拍身上的灰尘:“既然这样,索性你把地契拿了我那儿,给你改改。不改的话,有人闹出来,到底不便宜。”里正还是挺可怜孙母的,带了俩孩子很不容易,这次的买地,也算的价格低。 “那可真谢谢您了,您等等,我这就去拿了地契来。”孙母听了里正的话,喜出望外,本来她就是想多占点地,这在乡下司空见惯,只要不挨着别家,多多少少都会多划点地。不过这样到底不稳妥,尤其自家是外地人,被人闹出来,还得吐出去。现在里正改了契约就不一样了,那就真正属于自己家的了,不管怎么闹腾,也改变不了。 孙母的动作可谓十分快,也没让里正等,就拿了地契过来,笑着和里正去修改了。说是地契,也不过是里正写的一张契约,并没有往衙门里过了盖章,按普遍的讲,是白契。而经了衙门盖章的是红契。两者红契是最为有约束力的,不过白契在乡间最为普遍,衙门里也是认可的。 孙母回来,将地契拿了出来交给女儿,让她好好收着,并不准备拿了周家去保管。“这我可交给你了,可万万不能丢了!知道没?”她是想着如果带到周家去,将来说不清楚。 不过说是让孙惠收着,藏的地方还是孙母选的,在房间里的一块墙砖,小心的敲打,拿了下来,地契裹了油纸塞进竹筒里,放了进去。“地契摆这儿,正常情况别管,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就翻了瞧瞧。”孙母叮嘱女儿,不能常拿了看,也不能一次也不瞧,不然到时候丢了还不知道。 孙惠自然是点头应了,不让孙母担心:“娘放心好了,我会警醒的。”这地契可值大半贯,少了那可不得心疼死!卖多少鸡蛋才能回来? 又说了几句,孙母匆匆的回去,这会儿不早了,得赶紧拿了镰刀下地里割草,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里草才能除尽了。如果不赶早的将草清除,今年的收成会有影响的。 孙母走了后,孙惠也没在家多呆,拿了柴刀,往后山去,她准备砍些竹子回来,先粗浅的把屋后拦起来。不过这样并不保险,孙惠理想的是要在屋后种植一种叫刺树的高大荆棘,一年四季长春,夏日的时候开米分色的巴掌大的花,既好看,别人也难以进来。 竹子选的是大约两公分粗的直径,砍了大约一捆,等弟弟回来,用驴车装了回来。升了一团火,在院子里烤,竹子经过火焰的舔舐,会将水分耗干,变得更加坚硬,而且不容易裂开。 这屋后,花了孙惠三天的时间,才初步的把竹子用麻绳绑了安在土里,作为栅栏。剩下还有很多事做,首先就是得除草,溪流的这一带刚买的地,杂草丛生,好在还没到夏日,没长到人高。再加上几次将罗罗赶到这儿吃草,认认真真的几天,也把草除的差不多。 事情像是安排好的,刚做完一件就又来一件!还没等孙惠歇息一天喘口气,孙母一早的过来,拉了驴车往集市去,一连拉了两趟,驮回来十多棵果树,以为这就完了,孙母又驾了驴车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回来,又是一车的果树。 指着刚拉回来的果树,孙母顾不得擦汗,满脸乐开了怀:“这些是宋家的,正好他家有葡萄、石榴和橙子,都是顶好的种,我见了就打主意了。买谁不是买,别家的可比不了宋家的,我软磨硬泡的和宋娘子买了。” “娘,您都买了些什么水果啊?”孙惠看着占了不小地方的各色果苗,问道。 “葡萄买了两株,石榴和橙子各买了三棵的四棵。这是刚买的宋家的。”孙母指了指集市买的:“之前在集市上,买了五棵桃树、六棵枣树,还有两棵板栗。总合计起来,共买了二十二棵。” 孙惠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就心里嘀咕,但因为没清点,数量不清楚,也没这会儿惊讶。这二十二棵果苗,可不是幼苗,都是养的半大,恨不得明年就能挂果。这些可不是一丁点的钱就能拿下的,尤其是里面宋家的九棵恐怕是最昂贵的了。“娘,您和我说说这里买了多少钱?” 孙母根本就不答她,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就钻钱眼里了,什么都问个价钱。”搓着手上的泥,道:“用不着你这妮子操心,娘心里有数呢!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挖土把这些果树种下去吧。”虽说每棵果树根部都带了土,但也不能久放,早点种下去更容易存活。 咯噔,孙惠听了娘这么说,就知道花了不少钱,她倒不是目光短浅,不知道投资是有回报的。问题是这钱是孙母出的,还不知道娘会怎么的在往后节省、如何的劳作,把这钱给赚回来。她就怕娘亏了自己的身子。 这时候还是先挖土吧,孙惠准备现在先紧着把树种了,等过后找个时间和娘聊聊,一定不能让她太过的劳作、节省。不过在挖土之前,得先把各种水果种植的位置选了。 “娘,这俩葡萄就种在院子里,正好搭了架子夏日里还能遮阳。位置就选在靠院门那,一边一株。石榴种一棵院子,靠着我们屋。其余的就散种在屋后吧。”孙惠打量了院子一下,下决定道。 孙母和孙尹没意见,就按着孙惠的吩咐来。二十二棵果树,挖的坑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不同的果树按着他们的根部发达程度种下。 三个人,不知不觉的居然花了半天的功夫,这还是幸亏土地松软的缘故,按孙母讲,如果这么些坑放在北边,比这还辛苦,说不得就是一天也别想挖好。 坑挖好,就是种树了,这比之前轻巧些,花的时间短了很多,当二十二棵果树种下,又浇了水,三人也精疲力尽了,肚子饿的咕咕叫。索性孙惠是早有预料,这时候饭是吃不下,每人一碗香喷喷的红豆粥,配着酸笋,极有胃口的吃了个饱。 对于这些果树的成活率,谁也没把握,孙母是提着心的,她这次买果树花了接近一贯钱,这么多的钱花出去,如果不能多成活一些的话,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实在心疼。其实她大胆的拿出一贯钱出来,是有着打算的,种植这么多的果树,是想等将来果树挂果的时候,赚些钱的。她可谓是没有办法,什么都想着赚些钱了,总得试试再说。 看着从宋家移植过来的果树,孙母仔细告诫道:“惠子,这宋家的果树可得仔细些,都是很好的品种,像是葡萄都挺大的、而且很甜。石榴也比别人家的好,足有拳头大小,到时候你们吃也好,卖给别人也好,都是很不错的。”当然了,好东西价格自然贵,这从宋家买的九棵果树可就价值大半的钱了。最好的是一棵也别死。 “这是自然。”   ☆、第三十七章 日子照旧的过,不过多了鸡仔和那么多的树,孙惠理所当然的事情多了起来,而且心思也重。这些可都涉及了钱,每死一只鸡仔或是果树,都是损失。起早贪黑的,好在她懂得合理安排时间,总没那么的费时间,耽误休息。 费了这一番心,鸡仔的存活率还不错,只死了几只,看着跟在母鸡后面在树木下啄食的八只小鸡,孙惠很是欣慰。 先前果树种下,孙惠把栅栏又一点点的黄土夯实,别人难以从外面进来,她就把鸡窝挪到了屋后,在果树间放养,这样一来既能除了虫子,而鸡的排泄物又施了肥,可谓是一举两得。 相比于鸡仔的存活率,果树而言就没那么的乐观了,红枣树只存活了两棵、葡萄还好一株没死、橙子两棵、石榴一棵、桃树三棵、栗子也没死,只活了十几棵。可谓是极大的损失,反正孙惠知道自己娘心疼的不行,还躲起来抹了眼泪。 死去的果树不谈,存活下来的那些,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本来枯黄的叶子范了绿,新芽儿也抽出不少,一日一个变化的生长。没过多久,就是郁郁葱葱了,整个后院,也变得有了丝美意。 一天的清晨,孙尹在葡萄架下漱口,无意间的抬头,惊喜的发现刚移栽俩月的葡萄居然打起了朵儿。来回的走了遍,仔细的数了数,有七八串骨朵,有些还很小,完全是绿色,没有花骨朵的紫意。 一口吐了水,孙尹就大声的嚷嚷:“姐、姐快出来!葡萄开花了!”兴奋极了,也不管自己姐是不是能离了厨房过来瞧瞧,就是叫喊她过来看看。孙惠丢了一把稻草火塘,哧溜的出来,一下子就钻进了葡萄藤架下,四处的张望:“哪儿呢,快指了我瞧瞧!”因为陆续的死了很多的果树,这几天孙惠心情不好,现在听到葡萄打了朵儿,好似今年就能挂果,稍稍缓解了心里的不痛快,当然希望能够亲眼的看看。 “这儿就有两串,我数了下,两株葡萄藤挂了有十几串的骨朵儿。”孙尹道。 现在这个时节,接下来恐怕还会抽出几串,今年就算结的不多,但是应该还是能收成些许。不能拿出来卖,但是自己吃还是能尝鲜的,也可以知道是不是宋家的葡萄种就比别人家的厉害。总之是件不错的事情。 孙惠看着这些骨朵儿,觉得挺可爱的,满是喜意的一一注视了,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弟弟道:“不错,既然打了朵儿,我们过会儿施些肥,好让葡萄结的大些。”孙尹不懂这些,笑道:“听姐姐的,吃了早饭就来给它们施肥。”孙惠看着打了骨朵的葡萄,想起了别的果树:“也不知道那些橙子、枣树的,有没有要结果子的意思,开花了没。”枣树应当今年能挂果,俗语里就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还钱”,就是不知道能结多少果子。多的话晒干了,不管是泡茶还是当作零嘴,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去找找。”孙尹一溜烟的跑了,果真的就往屋后去了,一棵棵的果树打量,认真的排查,不过或许是今年不会挂果、也或许是时间不对,除了这两株葡萄,竟然没一个打朵的。兴兴的去,回来的时候脸不由的耷拉,吃饭孙尹也没多大的精神。一旁的孙惠见了,忙安慰道:“这是常事,明年的时候大概就能都挂果了,你喜欢吃的水果,再等一年就能随意的采了吃了。” 闷闷的点了点头,被这么安慰,孙尹并没多少开解,他现在就恨不得果子结出来,多卖些钱,娘也就不用那么的伤心了。他是看见了娘抹眼泪,也知道原因,所以他才这么的渴望果子早点结出来。 不过孙尹也没钻牛角尖,知道这是人力不能所及,所以也就抛开了。给葡萄施肥后,拿了柴刀就往后山去了,他准备多砍些柴,试试看能不能再找几家愿意买他的柴。 看着弟弟牵了驴车,孙惠叮嘱了让他小心点,没有跟着过去。不仅是因为家里的事多,还有个原因就是怕家里遭了贼。现在家里光是鸡就有十几只,加上一只养好了的牛犊、四只罗罗,还有这么些果树,如果被人趁着家里没人偷了去,哭都没地方哭去! 而且即使孙惠在家里看着,也不是那么的安全,她才多大的个子,力气也小的很,如果一些流氓地痞的过来硬抢,她可没反击的可能!其实孙惠早在刚搬来的那天开始,就在心里打算着,找个机会一定要寻个机灵的犬带家里养。不仅能够守家,而且伴着也没那么的无聊。 随着家里的值钱东西越多,孙惠这个念头也就越强烈,终于找到了吴彩蝶,托她问问看。谁家有小狗儿,重点是要够威武,别软脚虾似的,别人吓唬一下就缩了尾巴。那养了就等于白养,完全就是给地痞流氓加菜! 听了孙惠的来意,吴彩蝶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答,她这么些天哪儿也没去,就在家照顾她侄子了。不知道谁家的狗生了狗崽子,更不清楚孙惠嘴里那么厉害的狗崽子了。想了想,吴彩蝶只能道:“这样吧,你等等,我给你问问去。不单是咱们村,四周的村子也看看,一定给你找来合适的狗崽子。”知道孙惠要这狗崽子是看家使的,所以吴彩蝶保证道:“我一会儿就托人打听,尽快的给你找。” “你那么的忙,还给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早不就说了我们之间别这么客气。你再这么的生分,我可不高兴了!” 呵呵笑了笑。 孙惠看着吴彩蝶面色有些差,黑眼圈也比较重,关心的道:“照看孩子很累吧?”传授经验道:“你得逮住时间就眯会儿,不然人可受不了。”她照顾小弟的时候也这样,小弟出生赶在了农忙,娘生下他月子也没坐齐全就下地里干活,全是自己和周彤照顾,那真是累个半死,日夜颠倒的,不逮个空当就休息一下,还真吃不消。 “哪里能睡的着?我那嫂子根本就不怎么会照顾孩子,娘事情又多,总不能让我哥照顾吧?所以最后全压在我身上,现在我是白天照看,夜里也陪着,现在我大哥和二哥睡,我夜里得给我嫂子搭把手,累的不行。” 这事孙惠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好的地方说:“这也不错,就当提前练习吧,反正咱们女子总是有这么一天的。现在习惯了,到时候也就不用手忙脚乱的了。” 噗嗤,吴彩蝶直接就乐了,指着孙惠道:“好惠子!别人都说我像个男的爽气,厚脸厚皮的,瞧瞧你说的话,是个姑娘家能说的出口的吗?被伯母知道了,该撕你的嘴了。”这话,已经十分的露骨,在心里想想大多姑娘也要害臊,也就惠子能自若的在人前说出口。 “还笑话我,瞧瞧你自己吧!真是不好,你还不捂了自己的耳朵。”孙惠乐了,和吴彩蝶拌嘴起来。反正她们俩,在别人眼里都不是那么的温婉,彼此之间也放的开。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去了。”出来的时间也够久的了,还是回去吧,吴彩蝶道:“你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一定会给你办的,你在家里略等等,最长也就三天吧,会有消息给你的。”她自己没时间,可以央着二哥给打听一下,他四处的逛悠,朋友也多,最适合找了。 “那拜托你了。” 回去的路上,孙惠心里盘算着,等家里捉了狗崽子,她准备往集市去一趟,她想好了,趁着这时间就买上几只鸭子,养屋后面。到了夏天,鸭子长大了,还能下蛋,用盐腌制,十分的美味。馋起来的时候煮了,比什么都好。 而且她上辈子最拿手的一道菜,就是母鸭炖汤,乳白的汤美味,而且鸭肉也绝对的棒!过年的时候,可算是压轴的大菜了。 现在光是想想就是留口水。 “什么?周叔父送周山去私塾上学了?”孙惠刚回来,就听了娘说的这个劲爆的消息。“难道周叔父不准备把他木匠手艺传给周山,让周山识了字去做账房先生?”很是奇怪,不知道周叔父是怎么想的。一般的账房,一年下来也没多少钱,根本就不如周海,就是轻松些罢了。孙惠很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周海决定送了周山去私塾的。 这乡下地方,家里狠狠送了孩子读书,并不是都抱着科举的目的。大多数是认几个字,学会了拨打算盘,或是做了账房,头脑好的就做个掌柜的,多赚些钱,不用苦哈哈的过日子。 孙母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的:“别人就夸了俩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当下的就要送了束脩给先生,我拦也拦不住!说了八百句也没用,固执的就把山子送了去读书。”心里十分不痛快,强调的道:“那可是一贯钱,不是小数目!” 孙惠没懂,她娘一车轱辘的话,一点也没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就和我说说吧?” 接下来孙母没好气的就一通说,三句里就有半句是骂周海的,孙惠自动的过滤了,最后闹明白是什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周山进学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周海的望子成龙,见了别家的孩子因为读了两年书,在县城茶庄做伙计,没几年就挤走了前掌柜,现在是体面而又手中不少钱。聊这话的人,正好看见周山进来,就说了句你家小子从来聪明,如果送了去上学,定然也不会差,将来做个掌柜的,你们也体面。 可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瞬间周海就起了念头,他要把儿子送了去进学,也上个两年,认识几个字。就算不能够做掌柜,也不是个睁眼瞎,反正他手里有些钱,不在乎这一点。 当天夜里就问了儿子的意思,周山听了就懵了,支支吾吾的,他也没个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一旁的周彤看不过,她想着弟弟去进学,不管学的怎么样,到底不同,比别个不识字的高上一头,暗中伸手推了弟弟后背,示意他应下。 得了姐姐的暗示,周山才犹豫着答应下来。他拿不定的主意,总是姐姐帮着决断,反正他知道在这个家里,最不会害他、最关心他的,就是自己亲生姐姐了。 周爷爷和周奶奶问了束脩,当知道是半年一贯,节日里送礼,价格虽贵,但对他们家来也不是不能负担,也就没有说什么,让周海看着办。 全家里,只有孙母是不赞成,她当时心里就不好,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费钱,乡下地里刨食的,要识字干嘛?那是老爷们才该学的!有那银子,还不如多买块地,多份产出。因为这钱是周海出的,人家不在意,孙母也不好出口反对,她没这资格。不过她打算了,既然周山这个大儿子花上几贯进学,她儿子周树如果不进学的话,就得多分些钱财才是! 一夜的不舒服,孙母早饭也没吃就过来找女儿抱怨,把她心里想说而不能说的翻了十八个花样倒了出来:“惠子你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咱们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练就一身庄稼把式就可以了,认识字能有什么用?是能顶饱还是能帮你种地?真是有几个钱就不知道怎么花了,太糟蹋了!” 今天孙母的一番话,那些埋怨什么的一点都没听进去,因为孙惠早就神游天外了。她这才醒悟,自己这辈子可是十足十的文盲了,这让她多少有些难堪。毕竟在有上一世记忆的孙惠看来,不识字实在是太丢脸了,而且不识字的绝对是处于社会的下层,连契约都看不明白,很可能被骗了也不知道。 这么些年,孙惠都是为了生存而努力,一点都没功夫想着要识字,毕竟连吃饭都仰仗别人,哪里还能再提要求。所以下意识的孙惠自己就规避,不往这想。现在生活算是能自给自足,而又被娘触动这根弦,孙惠想着是时候给自己扫扫忙了。当然,还有弟弟也是,一定得让他们认字才行。 悄悄扫了孙母一眼,见她还是一脸的郁色,很显然是坚决的不会赞成子女识字的,孙惠相信自己就算说破大天,也不能改变娘的想法。因此,识字这事就只有偷偷的来,千万不能被娘知道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娘吧,可不能再让她怒火下去,对身体不好。孙惠倒了杯水递给孙母,打断了她继续的话:“好了娘,这事咱们就别管了。周叔父愿意给周山进学就随他,在私塾里呆一段时间,如果学不进去,那么不用您说,自然就放弃了。”这是常有的事,不管什么时代,有嗜学的,也有看书就头疼的。 对于周山能不能学下去,孙惠是不知道,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就是想先把怒火不已的孙母安抚下来罢了。 听了女儿这话,孙母怒气消了些,哼了声:“走着瞧吧,我倒要看看他大儿子周山多么的给他长脸,能学多少东西出来。”被女儿这一提醒,孙母也抛开了些,这字哪里是谁都学的下去的,不然老爷们也不会那么的少了!就由着周海送他大儿子去进学,到时候哭着回来也是有的,有些梦还是不做的好。 孙惠在一旁附和了几句,立刻就扯开了话题:“娘,两株葡萄都已经打了骨朵,看着好似今年就能挂果了。”她就怕再和娘说几句,会让她对于识字这件事更加的反感,那么她以后操作起来就不那么的顺畅了。恐怕到时候娘就成了大阻力,那么她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在心里,孙惠还是希望周山能学个样儿出来,那么娘见识了进学的好处、为了孙尹能够不比周山差,恐怕反而会想法子让大弟能够也学习,自己也就可以蹭着学些了。 “葡萄打骨朵儿了?”孙母有些讶异,本来以为最早也该过了今年,没想到这俩葡萄这时候居然就打朵了,倒是买的划算。不过却也没抱多大的期望:“花应该开得了,不过葡萄却不定能够长的出来,别太盼望了。”这时节才打朵,已经迟了,别人家这时候都花期过了,就算能结果,也是没有长大就往下掉。 “能结出葡萄来最好,今年如果全都掉了也没关系,明年的时候大概就能吃上了。”孙惠也不在意,只要这两株葡萄能结果,不会死,晚上一两年也没多大关系。想着枣儿,孙惠笑道:“别的不说,今年这红枣应该能吃上一些。”“红枣还能,这东西最好了,耐旱、耐涝,又不拣地。最重要的是,挪一挪也不容易伤着,当年就能挂果。”孙母道。 孙惠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看着孙母道:“娘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没用早饭吧?我锅里煮着,去瞧瞧能吃了没,您也留下来吃吧。”这气呼呼的过来,娘肯定是没有吃。“确实是,我这早上就憋了气,不和你说说可吃不下饭。煮好了吗?我瞧瞧。”说着往厨房里去了。 孙母来的时候,锅里的粥正好沸腾,丢了把稻草火塘,又焖了这么久,正好是熟了。盛了三碗粥,刚拿了筷子,孙尹就进来了,他刚刚去喂食家里的牲畜了,这会儿洗了手吃早饭。见了孙母招呼道:“娘早啊!”他去喂食的时候娘还没来,所以也不知道今天这么早娘过来有什么事,也没看见姐姐的眼色,直接就问了起来:“这会儿娘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眼见着孙母脸色就不怎么好,不过刚刚到底平复了很多,所以还能克制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的冲:“还能是什么,你周叔父要送周山去私塾进学。娘是百般的不同意的,可又没我说话的余地,也就眼不见心不烦的到这儿来了。” 进学,孙尹头脑里转了个弯,他倒是不知道周山这小子居然能够进私塾里去学习。那么学了有成,是不是就能往上爬,不必在这乡下摸爬滚打了,进镇子或是县城里去,过一种悠哉的生活。小小的年纪,对于能够进学,是羡慕的,也没大人脑子里考虑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反正在他看来只有读书的才能住在镇子里过好日子。 “是吗,那就看看周山能学得怎么样吧!”孙尹心里羡慕,但是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不会想着也要去私塾。 孙母笑了笑,道:“也是,咱们就都看着吧。不说了,赶快吃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子女的话,让她心里平复很多。心情缓和的她,也没注意到俩子女对于进学这事的异样。 孙母吃了饭就匆匆的离开,正如她匆匆的来一样,那么的让人没个准备,孙尹等娘走了后,问自己姐姐道:“姐,你说进学这事怎么样?周山会不会就此离了这村子,往镇子里去?”很害怕,他想努力,站的和周山一样高,现在周山进学了,他怕他以后都得仰视的看周山。 孙尹根本不敢想,那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大弟的话,孙惠一下子就捕获了内里的意思,她看着他:“是不是你也想进学?学习认字。”孙尹不敢看自己姐姐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嘴里强调道:“也不是多么的想,只是要学着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总不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吧?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放心吧,总有机会的。”孙惠道。她现在已经有了打算,正想着怎么去实现,大弟有这个想法很好,她还就怕自己弟弟不乐意学习呢! “姐,咱们可没那么多的钱去进私塾啊!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往先生那儿送钱,到时候我可是不会去的。”孙尹听见姐姐说有机会,吓得赶忙就说出自己不会去私塾的,他就怕自己姐姐直接就往先生那儿送钱。在他映像里,自己姐可就是个有了主意就去实现的,上次买罗罗也是,那么多的钱说买就买了。 孙惠哭笑不得,摇头道:“你说什么呢!你姐我现在可没多少钱,束脩可交不起,放心着吧,我说的机会不是说进私塾里学。”孙尹眼睛微暗,略微失望,嘴里却道:“这就好,钱可不能乱花。” 孙惠说的机会,是准备买本类似千字文的书,她准备自己摸索着学习,想着这世界和她上辈子待的世界差不多,大部分的物产与俗语都一样,她学过书法,虽然不入流,但是繁体字还是认识的,只要不是小篆,还是能够猜出的。   ☆、第三十九章 买书的事,孙惠没声张,准备哪天往镇子里去的时候,去书铺看看。除了书,笔墨也要,纸张的话还是等等,她们可以先在一块木板上练习,要知道在孙惠的上一世,著名的书法家怀素和尚,就是这么练习的。这事先不提,还要段时间,最少也得过了农忙,不然就买回来也没功夫精力的学。 在葡萄朵儿越发紫的时候,吴彩蝶过来了,胳膊上挎了个篮子,进来后就喊孙惠,边把篮子放了下来,掀开盖着的布,一只黑白相间毛色的狗儿露了出来,小小的一点,不过比巴掌大些,鼻子湿漉漉的很可爱。 “这是你托我找的狗儿,抱的隔壁村刘家的,这小狗儿刚满月,挺机灵的。”吴彩蝶摸了摸狗儿的头,笑着和孙惠介绍。这只狗是吴之费力打听到的,刚满了月就抱了回来,也没停留,就送了来。 “劳烦你们了,真是太谢谢了。”孙惠很感激,别人可少有这么好的,就算会打听,也没这么的费心。她知道,如果不是特意的到处打听,也不会这么快的就能打听到,并且把狗带了来。 “你总这么客气,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我们之间不需要客套。” 孙惠笑了笑,嘴里应着是。不过她下次麻烦人帮忙,还是会感谢的。蹲着,伸手逗了逗狗儿,看着狗儿那只有一点点的乳牙磨了磨自己的手,不疼反而很痒。不禁有些担心道:“这狗儿只这么一点点大,看着不是很厉害的样子,能看好家吗?”毕竟她不是捉了当宠物养的,她是希望能守家看门的。 “呵呵,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哥可是特地的打听了才抱这狗回来的。你别看这小狗好似不怎么厉害,长大了就威武了。听我哥说,生它的母狗,站起来有人高,不怎么叫唤,不过扑上来成年的汉子也招架不住的。”吴彩蝶一开始看了这狗,也很是不看好,之后她哥带她去见母狗,没废话了。 “是吗,我就是要个这样的狗,不怕它厉害就是怕它瘦瘦小小的没法看家。”听了吴彩蝶的解释,孙惠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也就好了,只要养个几个月,狗儿就能半成年,看家的任务就能交代了。 吴彩蝶起身,不好意思的告辞:“真是对不住,我这得赶着回去了,就不能和你多聊会儿了。”她侄子这一月里,都是仰仗着她来带,嫂子自己一个人根本就顾不过来。不然吴彩蝶倒也想和孙惠多说说话,她们这么一段时间应为彼此有事,已经很长时间没聚一块儿好好谈天了。 “怎么,你侄子这么长时间下来,还是吵闹不成?”孙惠听了吴彩蝶的告辞,就联想到了原因,也就这了,别的情况下也不会这么的急。不过孙惠有些纳闷,按理说新生儿过上个把月,白天黑夜调整回来,就不会太过的吵闹,大人也不会太累着了。不知道吴彩蝶这个侄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这么的闹腾。 “哎,怎么说呢,我嫂子夜里根本就哄不了孩子睡下,每天都闹很久,白天里也不安生,只要饿醒了,那又是一准的闹人!”吴彩蝶摇头,她可真是累了,还是等过了这几旬,娘那边不那么忙了,替自己顶顶,让自己也休息休息。 孙惠也没个好法子,她上辈子没结婚,对于带孩子的经验一点科学道理也没,所以只能安慰道:“再忍忍吧,总是会结束的,孩子大了就好多了。”“算了,不多说了,我赶紧回去吧。”吴彩蝶不怎么放心自己嫂子,她一个人照顾孩子,还不知道孩子哭多久才能哄他睡了。 送了吴彩蝶离开,回头看着小心翼翼在院子里探索的小狗,孙惠乐了,蹲下身子伸手摸狗儿的头:“得给你取个名字才行,叫什么呢?”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该起个什么名字,得好记而又有寓意才是最好。烧脑壳的想,突然孙惠眼睛一亮:“就叫狼吧,愿你比狼更聪明、耐力。”越发觉得这名字不错,就决定了,就是叫狼。 刚满月的狗儿,已经能适度的吃些肉了,孙惠为了狗儿以后能长大个儿,正巧也好长时间没吃肉了,等弟弟砍了柴回来,让他往草市里去了,到屠户那儿割一斤肉回来。孙尹去的时候,还有块好肉,满是肥的,欣喜的要了,见旁边还有一块猪肝,价格十分便宜,剩余的钱就把猪肝也买了来。他挺喜欢吃姐姐炒的猪肝。 拿了弟弟带回来的肉,仔细的清洗,用开水烫了遍。脏水倒的时候,飘了一层油花,孙惠鼻子皱了皱,这肉肥的很,如果是上辈子她是看也不会看,不过这辈子却不一样,这肉可是好肉,比精肉还要贵上一些。全怪肚子里没油水,这肥肉可是好东西。烧红了锅,把肉搁里面,跐溜的响了起来,一股焦香飘逸。煎炸出来的油盛了起来,肥肉渣子烧起来,喷香。 大酱伴着葱味,肉实在是不错。猪肝炒了,甜咸混合,十分的嫩。 这一顿,孙惠和弟弟吃的很满意,而小狗儿最后泡了肉汤的饭,里面有几块肥肉渣,看它吃的摇头摇尾的,一连吞咽,也是喜欢的。 孙尹吃了饭,没有立即的往镇子里去,他见了狗儿,就挪不开腿了,在那儿逗它。 狼这个名字,孙尹刚开始听了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给狗起这名字的,一般都是看其毛色,或是大黑或是小黄的,了不起也就学着各色的好听词儿叫了,这狼可谓是新奇的名。不过孙尹也没反对,怎么叫都没问题,就算别人听了这名字发笑,又怎么样,只要姐高兴就好。 狗儿长的很快,一天一个变化,见眼的就窜起了个,到了夏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褪高,这时候的狼,已经初步的有了吴彩蝶说的那种威武。在葡萄架下溜达,眼睛犀利的四处打量,狼很是有一夫当关的那股气势。孙惠洗衣服,扫到狼,笑了笑,这个个子,也不亏自己总是想办法弄些荤食给它。 “姐,吃葡萄吗,我摘一串下来洗洗。”孙尹道。 还算不错,这两株葡萄藤今年挂了二十几串,个个都有拇指大,是绿色的,孙尹前儿个采了一个尝了,酸甜爽口,特别的好吃。 孙惠看了看每串最少得有半斤重的葡萄,对弟弟道:“你摘三串吧,往吴家给彩蝶他们尝尝,还有小弟不是老早就馋着吗?也送一串过去。”今年结的葡萄不多,省着点吃能过了这大夏天的,如果放开了,吃不了几天就会没的。 “好。”孙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就要笑,实在是忍不住:“噗嗤,哈哈!小弟在葡萄刚小指大的时候硬是摘了个,酸的差点哭了起来,念念叨叨要吃葡萄很久了!这次我给他送过去,让他吃个够。” 孙惠怕小弟吃起来没个节制,这东西小孩吃多了会拉肚子的,叮嘱道:“你送过去的时候和小弟说说,让他别一口气的全吃了,那该肚子痛的。”拉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没有特效药,中药吃了见效慢,等不拉肚子了,一准的会瘦脱形。 “知道,我会叮嘱的,娘也会看着的,你就别操心了。”孙尹挑拣一番,采摘了三串最大的,其中一串搁在家里,另外的放篮子里拎着往外走。 从周家搬出来,有段时间周家是不准周树往这边来的,孙母一开始也没反驳,等寻了个机会,就是周海送周山往私塾去的那天,直接就带了来。周海之后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孙母是不高兴送周山往学里去,之所以不说,也是觉得没立场,现在如果周海阻止或是露出一点点不同意孙母带周树往孙家去,孙母是一定会和他吵。而他本身就因为孙氏姐弟搬出去有些人有闲话,到时候肯定会理亏,不仅丢面子,恐怕里子也要被扒一扒,所以就没吭声。 周爷爷没法和孙母说什么,而周奶奶念叨的话孙母直接就当耳旁风,最后的结果就是,孙母隔三差五的就带周树往孙家来,让三姐弟好好的相处,不能生分了。 这样的结果,让孙惠很是心情不错,她就是希望家里人能够在一块儿。哪怕生活糟糕一点、没那么如意,但是总是一个盼头,让人有希望的去努力。 孙尹也很有做哥哥的样子,一些好东西都会留了给弟弟,哪怕自己没有吃。 时间促使人成长,而困境就是一切的加速剂,孙惠和她弟弟孙尹、周树,都有着远高于同龄人的心理,看着嘻嘻哈哈,心思绝对的敏感,而这又有不同,也让他们三个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孙惠在晾晒衣服的时候,心里却在思考一件事,她已经打听到了书铺的位置,而且吴之还答应会带着她过去,去找找她要的书。孙惠也是对吴彩蝶提过,那次吴彩蝶就说过,她二哥吴之是进过一年学的,家里也有书,问孙惠要不要借给她,顺便让她二哥教教她。孙惠是拒绝了,书这东西绝不便宜,而且很容易就会破损,还是自己买的好。对于另一个,孙惠没直接反对,她也有些摸不准,这俩世界的文字会不会雷同。毕竟上一世,同一个星球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文字还截然不同呢! 如果到时候真的一丁点都看不懂,还是要麻烦吴之教一下。   ☆、第40章 一日,正好家里的盐吃没了,驾了驴车往镇子里去,孙惠怀里多放了几百钱,她这是准备把书买了回去。不过笔墨,还得看看,如果价格太高的话就算了,在地上写也是认得的,先缓缓。夏日炎炎,幸亏是清晨时分,留有一分凉意,不过到了镇上,还是流了一层薄汗。 往老去的杂货铺子,买了盐,孙惠就驾着驴车往书铺去。刚进了门,孙惠就察觉有异,那坐在椅子上看书的老者正拿眼睛瞪自己,皱起的眉头也很是说明他很厌恶自己的到来。苦笑,这老者在打听来的消息里,也不过是个久试不第的童生,连个秀才也不算,这读书人的谱儿却不小,还是早点买了书回去吧。 “先生,请问有初识字使的书吗?给我拿一本,家里的弟弟要启蒙。”孙惠称老者先生,怕称呼别的会惹他不高兴,她是准备买了书就走,还是别在这儿耽搁的好。 老者鼻子里哼了声,明晃晃的就是蔑视,差点就直接说出泥巴腿子,不过顾及“风度”,那话咽了下去。但是也没答孙惠,挥手打发道:“快回去,这儿哪里是你这姑娘家家来的地方,别污了这地方,走走走!”他的书可不是谁都卖的,没个身份地位,也想买书?白日大梦! 孙惠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眼睛瞪大大的,她可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主,读了几本书,就搞得自己人上人一样,这还没有官身呢!“先生,你拿了书给我,我立刻就走,不耽误了你。”算了,权且忍着,往后少往这儿来就是了,先把书弄到手再说。 “书?我为什么要把书卖了你这丫头?告诉你,这书是圣贤的,可不是你们能碰的,劝着你家人,好好的种地就是了,别想些有的没的。”呵,老者眼睛里都是奚落,很是不屑,“劝说”的话语里都是极度的鄙视。 这还是孙惠有史以来最尴尬的,别人就算不喜,也很少会这么直白的、赤裸裸的表达自己的不喜,话也不会说的这么无礼,真不知道这个老头读的什么书,一点斯文也不讲究!得,这卖书的又不是你一家,姐不受你这气,大不了姐往县城去一趟,那儿可比这小屋子里的书齐全。这么想着,孙惠就准备离开。 一个高高瘦瘦衣着得体的男子进来,温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进来的时候先是和书铺老者招呼:“鲁伯,我要的墨到了没。”转过头看见了孙惠,眼睛一亮,走过去:“是孙小姐啊,上次一别,咱们是很久没见了吧。”他在这里见到孙惠,是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怎么往书铺里来了,不过却没发问,他们还没那么的熟悉。 孙惠点头,笑着道:“是很久没见了,你来拿墨的?还是快点吧,我这就要回去了。”准备赶紧的离了这,不想继续往在这儿待了,多待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而且看样子冯轩和这老头认识,颇为熟练,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不好,或许会尴尬。 不过还没等孙惠抬脚离开,老头就摸着胡子开口:“轩儿,你认识这个·····女子?”上下打量了孙惠一眼,鲁老头心里疑惑,难道是冯家的亲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书也可以卖给她了。 冯轩微微颌首,语气恭敬的道:“回鲁伯,正认识,我和她有些不错的关系。怎么,孙小姐是来买书的,可有买到?”最后一句,冯轩转过头来问孙惠。 叹息,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就应该趁着他打招呼的时候离开的。孙惠笑着道:“我无聊的过来看看的,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就是见识见识。” 冯轩根本就不信,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见识,跑书铺来的。孙惠这也借口找的烂,放上一世还可能无聊往书店去瞧瞧,但是在这时代根本就不敢想,十足的就是被揭穿的可能。不过冯轩也不会智商低到拆穿,顺着话道:“是吗,有看中的吗,不如我介绍几本给你?” 孙惠摇头,半是解释的道:“可不必,我连字都不认识,你推荐的书我是没法看的。”很大方,一点也没拘谨,而且说到自己不识字,也没有不好意思。冯轩有些讶异,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孩,所以他说出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说的话:“如果想认字,就先买本千字文,那是启蒙的读物,大多的字里面都有,学全了再一一的看别的。买一本,我抽空的时候可以教你。” 孙惠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她脑回路不是正儿八经的古代女子该有的,所以她也没觉得冯轩的话有多不妥。鲁老头眼睛瞪大,手劲一时大了,揪下根胡子,嘶,忒疼。他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俩人都这么大了,该避讳了,怎么冯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鲁伯,千字文还有吗,拿一本给孙小姐看看。”冯轩道。 也没等孙惠拒绝,鲁老头点头,磨蹭着就往书架走,翻着。不一会儿就拿了本不怎么厚的书,丢在了桌上,扫了眼孙惠:“看看吧。” 心里打转儿,不知道该不该看看,她有些不喜欢鲁老头,迁怒着也不高兴在这儿买书了。不过现在书就在桌上,拿了看看也没什么,付了钱就此不来,眼不见心不烦也就过去了。 最后眼睛扫到书,还是没忍住,孙惠伸手拿了书,翻开看了几眼。心,彻底凉了,欲哭无泪,这些字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有点象形文字样儿,可半点也不和她上辈子接触的繁体字相像,而且连隶书、小篆、金文也不类似,完全就是个跑偏的文字。连猜带蒙的也不认识几个,孙惠是咽了咽唾液,勉强笑着道:“这书怎么卖?”她还是先买回去,等有机会寻了吴二哥问问,请教请教吧。 看在冯轩的面子上,鲁老头也肯卖给孙惠,道:“你诚心要的话,就给一百二十文吧,零头我给你就抹了。”这书是雕版应刷的,成本比较贵,还得亏千字文是比较薄的,不然更加的贵些。 这价格孙惠也是惊了,就这么几页纸,居然就卖到这么贵,不过一旁的冯轩没意外,说明这价格适中,或许还便宜些。哎,谁说古代的物价低的,来看看这书吧,绝对是不便宜啊!也没多想,孙惠掏了钱就付了,她是打定主意要认字不做文盲的,这点点的投资还是愿意付出的。 就在孙惠拿了书准备走的时候,一边的冯轩开口:“孙小姐先等等,我拿了墨咱们一块儿走。”鬼使神差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冯轩手心里都是汗,耳后根微红。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口,但最起码一点他知道,这是他心里的想法。 别人帮你说话,孙惠当然不能拒绝,所以她点了点头。 用布包了鲁伯递来的几块墨,冯轩道:“钱先记着,我月底的时候来结。”鲁老头挥手,不在意的道:“没事,不用急的。”冯轩老是在这儿买东西,时间长了,不怎么带钱的他就选择了记账,每个月的月底的时候一结账。sx “走吧。”冯轩拿了东西,对着孙惠道,俩人一块儿的离了书铺。 冯轩是走路来的,他家里倒是有匹矮马,还是他爹留下的,不过他娘不放心他骑,怕摔着,再加上距离镇子又不太远,所以冯轩每次来镇上都是走着来的。 正好顺路,看冯轩也好似有话要讲,孙惠驾着驴车邀他:“上来坐吧,有什么话路上说。” 车每天都打扫的很干净,而且孙惠还丢了块布在车上,冯轩身上的衣服半新,一阵皂角清香,免得坐脏了。本书由书 香 门 第 为你整理 驴车颠颠的行驶,过了好一会儿冯轩才试着开口:“孙小姐?”“恩,听着呢。”“其实鲁伯这人不算坏,就是有些自恃清高,看低了别人。”不知道说什么,冯轩很傻的就以这事开头。他知道鲁伯的脾性,很可能给孙惠难堪,他这么开口,并不是为了鲁伯说好话,他清楚,俩人都不会有交涉,不会在意彼此的观感。而他只是想不那么尴尬的开口。 孙惠很不以为然,反正她不喜欢这老头,也不准备和冯轩就这事理论,直截了当的道:“好了,别提他了,咱们还是说点其他的吧。”不然她想到那老头给的难堪,就有些心烦。 说别的?冯轩愣愣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不然也不会提鲁伯的事。 孙惠纳闷,不知道冯轩在犯什么傻,怎么有事情要说,却不开口。为了一路上不无聊,她开口问道:“冯公子,你读书几年了,可打算参加科举?”他称自己小姐,虽然孙惠不这么认为,但是为了回敬,也就称他公子了。 “三岁我父亲就给我启蒙,有十年出头了。”冯轩带着些回忆,很是慨叹,道:“是准备参加的,不管成不成,总得努力,这是我父亲的期望。”也是他自己的,寒窗苦读这么些年,日日夜夜不断,谁没个念想? 孙惠点头:“我瞧着你会成的。”半是祝愿,半是对他的肯定。 “谢谢。” 接下来是一路无话,直到分开,冯轩才略微僵硬的道:“你看书有哪里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那就先和你说声谢谢了。”“没事!” 不过孙惠并没打算向冯轩请教,在她知道了冯轩是要科举的,她就断了这念头,不管怎么样,还是不打扰的好。   ☆、第41章 买了书回来,也没敢声张,孙惠这一时半会儿还腾不出工夫来,而且一个字也不认得,还得请了人教。人选她倒是有一个,就是吴之,每天烦请一刻,死记硬背几个字,知道了读法意思,回家自己慢慢练,这样吴之应该会答应。哎,得想个好的酬劳才是,不能让人家白帮了忙。 识字的事孙惠在肚子里思量,这天孙母过来,带了个消息,让孙惠欣喜不已。“娘是说邻镇的下关村董家有只公罗罗,答应了能借来配种?”罗罗性成熟是两年多,所以即使家里有只公罗罗,因为还没到岁数,并不能使母罗罗生育。罗罗奶几乎没了,每天都挤不了一碗,听了这消息,自然是高兴的。 “是的,我也凑巧的听到了,特意的过去打听了一下,董家的那只罗罗长的老多肉,挺彪悍的。本来养着是等过年时候杀的,因为家里孩子要在明年春上定亲,所以也就没杀,现在正好可以借了来配种。我和他家商议了下,借来几天,如果家里的罗罗有了孕,就给他家五十文。”孙母道。 钱倒是小事儿,只要罗罗能够怀上,再多点也不是问题。按着一胎两只来算,就算光卖崽子,也是不下二百文钱,如果辛苦些养大,杀了也好,还是整只的卖,最少也是八九百文,这样的话,又能买上一船的青砖,房子也能早点的搭建起来。 “那娘有和董家商量什么时候将罗罗带了来,这事儿还是越早越好,早点的怀上,生下来也早些。”孙惠在前面走,往堂屋里走。 孙母一边走,一边道:“商量的差不多了,就这几天吧,我会牵了罗罗过来的。” 孙惠想起了一点,转过头来问孙母:“哦,娘。这董家和我们这儿隔的挺远,他们能答应把罗罗说借就借?”这公罗罗养这么大,起码得值一贯还多,又不是亲戚好友的,这么大的一笔钱财,谁也不会放心的。 “为什么不借,我可是说了,只要牵了罗罗来,可以给一贯的定金。他们又不用担心我会昧了他们的牲畜。”孙母解释的道。“可有茶?快给我来一杯,正渴着呢!”一路上急吼吼的过来,忙的喉咙冒烟了,不喝水恐怕就要渴死了。 “茶没有,凉白开倒是冷了一些,这就给您倒。”孙惠一般不会泡茶,身体还小,吃茶对胃不好。“要不我摘个凉瓜开一下,那东西解渴,还又好吃。”凉瓜,和上辈子西瓜一样,汁多水甜,绝对是夏天的解暑必备。 “快别去!”孙母叫住了女儿,没让她去摘凉瓜:“这烈日照射的,现在瓜恐怕都是热的,吃着也难下咽,根本就不好吃。还是给我倒凉白开吧,这清水灌下去,才好。”其实她就是舍不得吃,凉瓜今年只有两株活了下来,结的数量本就不多,她省着给儿女吃,自己不准备吃了。 “好吧,我给您先倒杯水,凉瓜摘了您走的时候带回去,往井里吊着,冰镇着中午吃,绝对的爽快。”孙惠疾走着倒了水,给了孙母喝的时候又去后屋采摘凉瓜,特意的挑了只大的。 看着女儿摘了凉瓜来,孙母道:“留着你和尹儿吃吧,小树肚子不好,吃凉瓜不能多吃,他又馋,到时候指定吃坏肚子。”这瓜拿回去,自己小儿子绝对是吃不了多少,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所以孙母根本就不准备把瓜拿回家。 “拿回去吧,小弟吃不了多少,您就吃些,我和大弟俩人这么多也吃不完。”孙惠硬是把凉瓜塞给了孙母。 隔了两天,孙母牵了一只罗罗过来,确实威猛些,头上的角就吓人,足足比母罗罗长出十公分来。将半大的罗罗牵出来,公罗罗和母罗罗关在一起,孙惠也就丢开了。 过了约摸两旬,快要立秋的时候,孙惠找了孙母来,问了个严肃的问题:“娘,这罗罗怀孕我也看不出来,这公罗罗还得养多久?” 多了一个牲畜,每天照料起来费尽了心思,再不能怀上,孙惠都要送了这公罗罗走了。为董家养了这么久,最后还得给五十文,现在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划算。 孙母也不清楚,她得等牲畜肚子大了,才知道。但也不能等那么久啊,每天这么照顾,费的草料,最后算起来也不划算。“这样吧,我去打听打听,谁能够摸得准,就请他过来看看吧。” 说着,孙母就外去了,孙惠在周家待着也不舒服,和小弟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等了半天,孙母领着吴叔父过来,孙惠见了赶紧的迎了上来,笑着道:“吴叔父好,劳烦您特意走一趟了。” 吴爹摇头,道:“这没什么,我在家里又没事,过来走一趟没什么。”转头看着孙母问道:“那罗罗在哪里,带我瞧瞧去。”并让孙惠就别过去了。 “在这儿,您跟我来。”说着孙母就带了吴爹往圈子那儿走,不到十几步,一个茅草顶木头架子的搭建,矮矮小小的,两只罗罗正在里面悠闲的吃草。吴爹搬开栅栏,不嫌脏的就进去了,仔细的看了母罗罗几眼,伸手翻看了一下账本,出来的时候道:“应该是怀上了,把公罗罗牵走吧,留在这儿对母罗罗不好。” 孙母眼睛一亮,高兴的道:“是吗,这真是太好了。我这就把罗罗送走,不瞒您说,多了这牲畜费很多事,我那女儿本来就不轻松,为了这公罗罗又要多做些活儿,能够早点送走,总是好的。”真的是松了口气,这公罗罗养在这儿其实还担了心思,就怕不好了,抵押的一贯钱就拿不回来了。 在院子里洗了手,吴爹便就告辞了,走的时候对孙惠道:“过些时候让彩蝶过来玩,她现在在家里也走不开,等她娘将地里的草除尽了,就能换了她出来休息一阵。”“是,彩蝶和我说了,我们约了要去后山采菌子的。” 挥手,吴爹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孙惠叫住了吴爹,拿了剪刀剪下两串葡萄,拿篮子装了:“吴叔父拿回去吃吧,这葡萄还不错,吃着玩吧。”东西虽小,但却是个心意,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空着手就让回去,太失礼了。 “不不不,快收了,你家本来就结的不多,上次已经给了一串,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吴爹不准备收,不过是过来瞧瞧,不费什么事,哪里能收东西。 “拿回去给彩蝶吃吧,这么久我也没时间的过去和她说话,家里的事情也多,耽误了。”孙惠不说是给吴爹的谢礼,那样说什么他也不会收,但是说给彩蝶,俩小女儿间的往来,这样的话也就没道理再拒绝了。 哑口无言,吴爹没想到这丫头从这儿来,一时也不好拒绝,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太聪明!好吧,我就拿了走,不过一串就好,这葡萄不经放,坏了不好,你也留一串吃吧。”走的时候想着,这样的丫头,最后也不知道便宜的哪家。最后娶了这丫头的,绝对是上辈子修了福的。 孙母这时候也出来,她刚刚一直待在圈子那,因为她在场的话,吴爹说什么也不可能收东西,她是个好强的,不愿意欠着别人。“办的不错,别人帮了咱们,不管怎么样,也得谢谢人家,绝对不能让人家白帮,就算别人不在意,自己心里也得有数。可万不能养成了靠人家的习惯。” “知道了,娘。我记着呢。”孙惠也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这样。“那公罗罗娘什么时候给董家送了去?” 挽起了袖子,孙母直接道:“这就上路,多留这儿一天,费的草料就不知道凡几了。早点送走早点省事。” 马上就要中午了,这一去一回,指定要到很久,说不定就得夜里,下关村离这儿可不近。 孙惠担忧的道:“娘,算了吧,明天早上的时候送吧,到了晚上可不安全。”虽然这一带民风淳朴,但是不管在哪儿,总有些蛀虫,一些地痞流氓也是有的,夜里娘一个女人家,到底不是安全,还不如等上一等,白日里那些青皮还是没那胆子的。 “你这丫头穷担心什么?娘可不是个柔弱的,哪些青皮敢过来招惹我,小心他们的皮!”孙母可不担心,她一路能带着一双年小的儿女千里逃荒的,绝不是个好惹的。 对于娘彪悍的性格,孙惠也了解,也见识过,嘴角微扯,有些不好,龇牙呵呵。 “那我给您拿张饼吧,早上煎的,路上饿了就吃。” “好,去拿来吧。” 卷了两张饼,放篮子里,并且拿了一个壶灌了水,单吃饼容易噎着,还是混着水好吃。   ☆、第42章 孙惠还没找到机会去找吴之,家里就意外的来了一人,这人孙惠是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出现。 “冯公子,快里面坐,我给你倒杯水。” 听见敲门声,孙惠开了就见冯轩局促的站着,愣了下,便笑着招呼。人都已经来了,总不至于连家门都不让进,怎么说也算是相识。 冯轩点了点头,不说话,他这时候心里砰砰的跳,眼睛也不敢扫孙惠,低着头跟着走。他现在还懊恼着,他自己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本来跟着舅母过来找吴之的,到了青河村走着走着就往这儿来了,还敲了门,真的有些失礼。 在孙惠倒水的时候偷偷的扫了一眼,并不算清秀的脸,有着男子面庞的一些棱角,不过却在她特有的气质下,算是让人欣赏。而这,就是吸引着冯轩的原因,他第一次的见面,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痕,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她的气息。 前次在书铺,冯轩第二次见到孙惠,心里没来由的异样,他今年十三岁,已经初步知道男女之情,也判断了这大概就是情愫。有了这样的判断,冯轩是惊吓到了,纯正的儒家思想告诫着他这是不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真理。 不过禁忌,却让冯轩一种奇异的快感,这也是驱使他往这儿来的原因。不过也就是心理偷偷的念,一点也不敢逾越,因为伦理道德约束着,而他本身的性格也是由头,所以只能到了这一步。那情愫,埋在了心底,不敢宣泄透露。 “是过来找吴二哥他们的吧?”孙惠问道。“今天没有往牛市去,应该是在家里才对的,你没遇见吗?”不应该啊,她之前才去了吴家找彩蝶,也见到了吴之,他今天呆家里没往别处去,怎么会遇不到。 “我是跟舅母来的,和吴二哥见了面的,他们有事情谈,我就自己出来溜达了。”冯轩咽了咽唾液,眼神有些飘忽:“你也知道,我在这儿别的人也不认识,只和你还算相识,就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冯轩心里简直就是小人儿打架,有股压抑着的紧张。 孙惠哦了声,也没深究,不然冯轩指不定会露陷:“这样啊,那你就在这儿坐坐,或是嫌弃无聊的话,你可以往村前小桥去,我弟弟这会儿恐怕在钓鱼。”刚学着钓鱼,很是新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加餐,如果鱼儿个头小,炖了汤,一缕葱花,香的很;个头稍大,油煎了红烧,更是美味。这就是孙尹的兴趣所在。 冯轩本来就是过来见孙惠的,当然不会走了去看钓鱼,所以道:“我坐坐吧,过会儿就要回去了,不来回的奔波了。” 孙惠点头,道:“也是,刚一路走来,定然是热了,这秋老虎也是厉害的!你就歇歇吧。” 相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家长里短都谈不上,冯轩意识到这样大概不能持续多久,他自己就不得不告辞。因为太尴尬了,说来说去就这么些事。 得找个事情才是,冯轩想着,该做什么俩人能够都投入,不让场面显得这么尴尬。而且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有闲话,得正经一点才行。也亏得现在礼教大防没那么的让人匪夷所思,男女见面并不如孙惠上辈子明清历史时期,绝对的禁止,有点类似唐朝,但没那么的开放就是了。 突然的想到了一点,冯轩看着孙惠问道:“上次你买的书,可有不认识的字,我也粗读了几年,有不知道的可以问我,我可以给你讲讲。”买千字文,大概是初识字,那么完全可以以这入手,教她,更长的相处,往后说不定还能多来几次。也能多见见。 孙惠很是心动,她买了书这么多天,翻看了好几次,但到最后都是气呼呼的合上,不仅一次的埋怨,为什么就不能穿越到一个文字一样的世界,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生在这样的家里,想重新学字太难了。 现在有人想教,孙惠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但到底不熟悉,这样答应,好像太过麻烦了,就有些迟疑。 冯轩看孙惠这样子,就知道是怕麻烦到他,忙道:“我反正也正无聊,教你一些基础的字,费不了多少功夫的。”赶紧的说了出来,冯轩想着恐怕再晚点说出口,就会被孙惠拒绝了吧。 孙惠心里挣扎,她是不准备麻烦冯轩的,尤其是上次知道了他对科举寄予了希望就更加的如此。她可不愿意耽误了冯轩,毕竟在这古代,科举绝对是顶顶重要的事,马虎不得。不过现在人已经上门了,而且这会儿也确实无聊,看冯轩的意思,他舅母的事还要一时半会儿,好似还不能让他知道,心里就想着,就这一会儿,只要别太费时间,应该不算什么。 这想法越来越占据主动,孙惠最后拍板,就这么定了。有了决断,孙惠直接起身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去拿了书过来,你教几个字吧。”闲聊还不如这会儿认识几个字。 呼的舒了口气,冯轩还就怕孙惠不答应,那么下次就没什么借口的往这边来了。 孙惠拿了书过来,还带着一块木板、一根碳条,把东西放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因为初学,也没买纸笔,就这两样将就着使了。”她有些心理打鼓,不知道冯轩会不会挥了袖子直接离开。 不过显然是孙惠想多了,冯轩虽然诧异,但是举止依然得体,并且还善解人意的道:“没事儿,这样写错了擦拭一下就成了,不费事。”知道是孙家家里的条件,并不能用纸来练习,那样太费钱了。介意道:“纸可以先不谈,下次可以买只毛笔、墨也买一方,在木头上练字。”总不能以后都用碳条写字吧。 “好,我下次的时候会买了你说的两样的。”孙惠本来就有这打算的,其实她只要识得字,对于书写是没多大的问题,她会些书法,还算有笔锋。她买笔墨,主要是给孙尹练习的。 废话不多说,冯轩翻开书,从最基础的教。他讲的很细致,娓娓道来,一些典故夹杂着,颇为趣味。每个字,都拆解了,细细的描述。 这文字孙惠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因为是象形字,一个字一个意思,有了上辈子的基础,学习起来比较的快速,这让教她的冯轩很是惊讶,不无惊叹是个聪颖之人。还说比他当初学习的快多了。这让孙惠很不好意思,她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灵魂,再加上一些基础,如果再不能快些,还不如重新投胎的好。 “今天还是就先教给你这些,你勤加练习,能少忘一些就好。”冯轩教了十五个字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想留着多来几次教,而是因为初识字的人,接受起来是没问题,但遗忘绝对是快的,很可能这十五个字最后只能记得十个,或许更少。所以与其教的多,遗忘的多,还不如教的少一些,争取多记牢,这样速度还会更快。 这次的学习,让孙惠意犹未尽,但她也知道贪多嚼不烂,别看现在都记着,过上几天可能就忘了很多,不如见好就收,这样还能多记得几个字。 “谢谢你了。”真心的感谢。   ☆、第43章 吴母忙完了地里的活儿,就放了女儿的假,知道她这几旬累着了,让她好好的玩玩。而一有空当,吴彩蝶就往孙惠这儿来了,她已经很久没和孙惠好好的聚聚了。 到了孙惠这儿,吴彩蝶就大倒苦水:“哎,我可累死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好受,真不知道往后还得熬多久才是头!”她完全就没有习惯,带孩子太苦了。 “没事的,你娘不是帮着带吗,以后你就轻松很多了。”孙惠道。 吴彩蝶摇头,无奈的道:“让我娘带,我可有些担心,太闹腾了,我娘年纪毕竟大了,所以主要的还是我来。”有些不想谈这个:“算了,不谈这个了,我们说说别的吧。你和我说说,那天冯轩往你这儿来,有说什么吗?”冯轩那天待了没多久,知道他舅妈有事要谈,就借口出去转转,本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的,在这儿又不认识几个人,后来还是他自己说了,才知道是往孙惠这儿。吴彩蝶有些好奇,冯轩往这儿来是干什么,并不觉得这两人有什么话题可谈。 孙惠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道:“他教我识字的,前几天我往镇子上的书铺买了本千字文,正好遇到了冯轩,我们也就聊了几句,那天他往你家去,无聊的时候就走到了我家,本来准备打发了他和我弟弟一块儿,毕竟他们男孩子更有话题些。不过冯轩嫌弃有太阳,又走累了,就不准备再去,留这儿坐坐。他随口的问了我识字的情况,听我说起没有人教,就拿了书讲了几个字。” 吴彩蝶听了孙惠说跟着冯轩识字,很是讶异:“你在认字?”不知道孙惠是怎么想的,一般情况下,在这乡下是很少有姑娘会想着学习认字的,就连男孩子,除非家里富裕,或是有着家传,不然也是不会想到会去学习认字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吴彩蝶见孙惠真的想学,便道:“这可是个苦差事,我当年跟着我二哥后面,断断续续学了三年,也就粗浅识得三五百字。你真要学的话,不如我先教你,等你学得差不多了,再向我二哥请教,他比我要精深些。” 孙惠没想到吴彩蝶竟然是认字,见她要教她,忙点头:“当然好了,有功夫你就教我吧。”如果是吴彩蝶的话,那是最合适的,两个都是女子,不会很麻烦,别人也不会指指点点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当,就教我一点,我也不过是不愿当个睁眼瞎,没那么的急切,什么时候学完都没事。”她只要能够把常用字认识并且掌握就好了,再买些书自己看看,反正又不是要去科举。 “没问题,我娘现在帮着带我侄子,每天都会给我一些休息的时间,反正我也是没事,过来和你说说话,教你些字,也挺有趣的。”吴彩蝶一口就答应了,不觉得这样会麻烦,她确实当孙惠是要好的朋友:“你刚开始学,慢些也没关系,学上一些时日,速度就会快了。”刚接触的时候真的是头疼,认得就困难,更别提是写了。不过只要过了最初,熟练了三五十个字之后,不管是认还是会写,都会顺利。 “知道,我不急的。”孙惠点头,她学字,音本来是想偷偷的用拼音标注,意思就添上上辈子的汉字做对照,这样会快速很多。但刚刚准备实施的时候,就愣住了,想想有些不妥,被发现了就解释不清楚,这可不是简单的推脱是自己随意想的就能过关,根本就不可能,拼音也好,还是汉字也罢,都不是一个人能够想的出来的。推脱是别人教的,也不可能,被盘问是谁教的,你如果说是云游之人,那问了时间,去县里对照路引,就露陷了。最后是完全的没法解释,那么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索性还是算了,死记硬背虽然慢,也费脑子,但是安全。 她胆子不大,也没这势力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么还是本分点吧。 孙惠让吴彩蝶等等,出去摘了串葡萄,清水洗了端了进来:“没几串了,这入了秋,葡萄都开始发坏,我准备着采摘了下来,往你家和我娘那儿送些,尝尝,算是个意思。” “我家就不用送了,本来今年你家的葡萄就没结多少,之前还送了不少给我家,剩下的这几串就留着给你弟弟吃吧。”吴彩蝶听了要往自己家送,赶忙丢了手里的葡萄劝阻:“本来吃上一串解解馋,你这老送,我吃着就怪不好意思了,听我的,留着自己吃吧。” “快收了这话,你家帮了我这么多,就几串葡萄罢了,不值当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么说,我以后有了事情,也该不好意思登门。”孙惠道。 吴彩蝶还真怕孙惠下次遇到事情不来找她,点头道:“好吧,我就不和你客套了,也不用你送,我走的时候你给我摘上两串,自己带回去,省的你跑一趟。”这葡萄怪好吃的,她挺喜欢的,一人就能吃上个小半串,这还是节制了,留着给家里人吃,不然根本就不够她塞牙缝。“你家这葡萄是买的宋家的吧?我想着让我娘也买棵,这样就年年有的吃了。”如果自己家有了葡萄藤,那么到了夏天可不就随意的吃了? 孙惠看着吴彩蝶越说越是眼睛发亮,看着好似打定主意要实施,忙打断了她:“还是别说的好,不仅现在这季节不适合移栽葡萄,而且你想想,我们俩今年多大了,还能在家里待多久?你提了种植葡萄,等葡萄真正大量挂果的时候,恐怕就要出嫁了,到时候还能随意的回娘家摘了葡萄走吗?” 在这时代,人们的成婚时间很早,一些人家十四五就是孩子的爹妈了,最晚女子也不会在十六的时候还没出嫁。而出嫁,家换了个称呼,变成了娘家,性质就不同了。回来就是做客,而那时候,嫂子不管怎么样,看着大包大包拿东西的小姑,有几个会心里平静?她可不是你的姊妹,不会觉得理所应当,不好的还会背里唠叨。 吴彩蝶本来是吃着刚采摘的葡萄,吐了种子,拿了帕子擦了嘴,有些失神:“也对。”她是定亲了的,两家是定了日子,在她十五的那年就嫁过去,算算时间,也就剩下两年多了,到时候确实是不怎么方便吃葡萄,总不能为了这点子东西老往娘家走,娘不说什么,嫂子或许会有意见的。想想就有些心塞,吴彩蝶摇头道:“算了,不想这茬了,还是说说别的吧。” 孙惠自然是依着她的意思,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点拨一下,现在吴彩蝶明白过来,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不然现在就使得她们姑嫂不和,便适得其反了。“我倒是好奇一件事儿,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什么事儿,你说吧,我知道的话就和你说说。”吴彩蝶道。 “就是冯轩来的那天,不年不节的,如果是他自己过来找吴二哥他们玩也就罢了,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姑姑会带了他来,而且看样子说了些他不能听得话。”对这很疑惑,也很少会无缘无故的把外甥带回娘家的,而且还是商谈一些孩子不能听得话,这就更加的令人费解了。 “这事儿,我知道一点。”吴彩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心疼,装着大人的口吻道:“冯轩挺可怜的,他爹老早的就去了,丢了他们孤儿寡母过日子,他大伯对他家还不怎么好,并不是一个娘所生。他娘大多都带了他住在娘家,也就是我姑姑家,靠着他爹分得的土地也够嚼用,进学也不成问题。熬熬,等冯轩成年了,也算是出头。”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哎,天有不测风云,谁料到他娘竟然也不好了,得了病,治也治不好,只拖着,现在都瞒着他。” 孙惠啊了声,十分的惊讶:“他娘不好了?那冯轩往后怎么办,总不能靠着他那伯父吧?”那样的话还不是任凭磋磨。 “当然不会。”吴彩蝶摇头,语气悲伤的道:“伯娘也是个聪明的,她想了个主意,就是为冯轩趁着她还没不好的时候先完婚,到时候也就不必跟着他大伯过了。”成了婚,就算年纪还小,也会当作大人,一些事情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长辈帮着看护。到时候就算冯轩的大伯, 孙惠听了,也很是感叹:“冯轩的娘可想的真周到,这样的话,确实能够避免很多的问题。那么人选呢,有没有挑到?” “没有,我姑姑挑了很久,没有满意的,就过来找我娘帮着甄选。”吴彩蝶摇头,这人选哪里是好挑的,各方面都不能差,尤其是冯轩的母亲想找个性格坚毅的,能够撑的起来家。这样的人就更少了。   ☆、第44章 对于冯轩,孙惠确实觉得挺让人心疼的,不过俩人只算是认识,而且又还瞒着,总不好去登门的拜见,所以也就心里念了几句就抛开,依旧的要做自己的事。 经过吴爹判断怀有身孕的罗罗,这几天肚子明显的大了,孙惠除了固定的草料之外,还添加了些硬豆、麦谷,为的就是让罗罗吃的营养些,对胎儿好,将来生下的罗罗也是壮实的。除此之外,家里的鸡也越发的大了,小鸡们全都长到二三斤,早些的母鸡已经开始下蛋。 不过这次公鸡数量多些,达到了五只,让孙母惋惜不已。毕竟公鸡养了不能生蛋,还费鸡食,孙母便让差不多的时候到草市上卖掉。对于这,孙惠也打算了,这五只公鸡除了留了两只,全都陆续的到草市上卖了,得了差不多八十多文,算是不错的价格了。 算计着卖鸡得来的几十文,孙惠叹了口气,这钱真不好赚,辛辛苦苦这么多天,也就换了这点子钱,只够贴补着正常的花哨。算来算去,还是卖鸡蛋赚的更多,难怪都会那么的不愿养公鸡,辛苦这么长时间,根本就不怎么赚,换谁也不会乐意。 思来想去,孙惠觉得,最后建屋子的钱,除了地里的出息,还是得靠家里的牲畜,罗罗一直到后年发卖,到时候只留一只母罗罗和一只半大的公罗罗,那么最少,也得有个六七贯,够买几船的青砖,在添上一些,绝对的能建一幢不错的青砖灰瓦的屋子,在这青河村,也是顶顶不错的了。 有了那样的屋子,弟弟又是个勤劳聪颖的,孙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弟弟会娶不着老婆。她想,到时候恐怕要嫁给她弟弟的姑娘肯定很多,挑好的就成。 就在孙惠正满怀心思准备多多慰劳怀孕的母罗罗时,希望它能够多生几个,孙母急匆匆的过来了,一句话就把孙惠问愣住了:“惠子,尹儿这几天在干嘛,怎么哪儿都见不着他?有人和我说了,后山砍柴也少见到他,哪哪儿也没个人影,他有和你说在做什么事吗?”??? 孙母急得不行,真怕大儿子在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如果学坏了,可怎么办! 孙母没提之前,孙惠倒没觉得大弟哪儿不对劲,她这么些天忙的很,入了秋,几棵枣树也挂了果,秋风一吹,枣子红了,也酥软很多,拣着好的采摘,放太阳底下晒了,放瓮里藏了。还有很多已经过了季的蔬菜瓜果的藤蔓要清理,对于大弟也没怎么注意。还以为大弟和以往一样,打柴往镇子里卖。 现在娘说了大弟没怎么往后山打柴,孙惠脑子里快速的回忆了大弟这些天的表现,越想越是有疑问,确实是很有异样!每天起的更早,吃了早饭就没了人影,一天里除了饭间,根本就看不到他,回来的时候也很疲惫,嘴里有时还嘀咕些什么。 如果不是孙惠这几天非常繁忙,应该早就察觉了,但是现在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孙母一脸急躁、担心,孙惠怕她担心过度,拉着她温声安慰道:“娘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大弟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最是懂事了,从小到大一点错也不犯,别家的孩子兴许还摸家里俩鸡蛋换糖,大弟可从没做过。他或许是想着再多找几家收他的柴也说不定。你就放宽了心吧。” 最后的猜想,不仅是宽慰娘,孙惠也是这样来让自己相信的,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可真不知道是什么事了! 孙母听了女儿这解释,勉强的接受了,她心里其实也不怎么信,但儿子以往表现却让她自觉的不往坏处想,她想着儿子或许有什么事儿自己在做,没说出来吧。 不过心里有了些安慰的孙母没有离去,她勉强扯出笑脸道:“我也好长时间没和你弟弟说说话了,就呆在这儿看看,等他回来好好聊聊。”不亲自问一下,始终的心里没法安定,索性就等儿子回来,好好问问怎么回事儿,再说。 “也好,那娘就坐坐,我去鸡窝里把鸡蛋收了。”孙惠。 孙母听了也想看看,便跟着一道儿走:“娘也看看去。”走着的时候道:“现在鸡们应该都开始下蛋了吧?”之前来的时候,还有几只母鸡没开始下蛋,这窝小鸡差不离几天出生,而且喂食也一样,就算有前后,应该延时不了多久。 “我这两天特意的看了下,今年的母鸡已经都开始下蛋了。”孙惠很是高兴,鸡蛋越多,就能卖越多的钱,他们家里就俩人花哨,还是半大的人,这些蛋换来的钱能剩余不少! “哦,快说说看,现在每天里能摸几个鸡蛋?” “最少的时候也能有个五个,而多的话,在七八个这数里,最多的一次摸了十个,可把我给乐坏了。现在是一旬里就去集市上卖一次蛋,都有五十多文的收入。”一一的和娘讲了,孙惠就是想告诉娘,现在她和弟弟已经能够负担了自己,还能攒钱,就别操太多的心了。 “有这么多?”孙母还真不知道女儿养的这些鸡现在一旬能卖个五十文多,岂不是说,每月里能一百多文,一年一贯钱还多! 孙惠摇头,掐着指头算道:“看着是有五十多文没错,但刨去一些喂食的粮食,也就三十文多,一个月有百来文。”蚯蚓的养殖毕竟是孙惠自己探索,很多技术上的问题还存在,规模一直不大,每天能挖出的蚯蚓都是有限,现在鸡的数量一上来,根本就不够,除了在里面混着草籽、蔬菜,为了鸡们多生蛋,必不可少的需要添加些谷物。 “这也是难免的,不吃些谷物,鸡们也不会这么的肯下蛋。说来还多亏了你想到了养殖地龙,不然费的谷物可就多了。”孙母想到地龙养殖就有些骄傲,自己女儿可真是聪明,放别家,谁会想的到? 往鸡窝里摸了,总共拿出来七只鸡蛋,孙惠笑道:“这次运气不错,居然摸到了七只蛋,中午我们就炒三只吃吧,也很久没尝了。”重点的是给娘吃,娘省惯了,不知道多久才会沾一些荤腥,可人不吃荤腥哪里好?又是劳作的厉害,可得补充营养才行。 孙母本来是想不让炒鸡蛋的,但听了女儿那句好久没吃,便改了口:“那中午就炒个蛋吧。”怕女儿平常舍不得吃,劝道:“惠子,省归省,但千万别亏了身子,你们还小,这身子垮了可就完了,记着,隔三差五的就吃一次荤腥,不是鸡蛋就买些鱼。” “我和弟弟都亏不了自己,一月里会买次肉,鱼不是弟弟钓,就是管渔翁买,荤腥是常沾的。”孙惠看着娘,不无担心的道:“您也别单想着我们,我们现在过得很不错,瞧您现在瘦的,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女儿的关心,孙母很感动,从小女儿就这么的体贴自己,她笑着道:“娘知道,不会亏着自己的。你呀,就别替娘操心了。娘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不知道?” “那娘这次回去,再带些鸡蛋回去吧,这旬我还没把鸡蛋拿了草市去卖,给您拾上二十只吧。”本来打算明天去草市卖的,现在想着还是由娘带回去吃,养养身体的好。反正又不差这些。 孙母直接拒绝:“留着卖吧,上次你给的蛋还没吃完呢,就别拿了。”孙惠每月都会送些蛋给孙母,让她带回去吃,周家到现在也没养鸡,吃蛋都要买,理所当然吃的就不多,所以孙惠给的,都被孙母放起来,隔上一天给周树炖了吃。 两天才吃一个,孙母很少会尝,所以吃的就慢了。   ☆、第45章 孙尹今天又是踩着饭点回来,将驴车停好,砍的柴卸下来,洗手,甩着手上的水往堂屋走,进了里面见了坐板凳上缝着衣服的孙母,道:“娘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早知道我就早些回来了。”他掐指一算,恐怕得有小半个月没遇着娘了,怪念着的。 将最后一点缝上,孙母收了针线,看着儿子道:“我来的挺多,每每都遇不着你这混小子,都是和你姐姐说了几句话走。”瞪了儿子一眼,让他交代:“快和娘说说,你这么些天都忙什么了?哼,今天我如果不是留到这会儿,又见不着你吧?”想想就有些生气,尹儿这小子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和家里说一声? “啊?这个……,呵呵。”孙尹见被娘发现,摸着头装傻的笑。 不过被发现了,他也没准备招出来,试图蒙混过关,只见他道:“也没做什么,就是胡闹着玩,您放心,我绝对是没有惹事的!” 这小子玩的滑头,孙母是一眼就看穿了,见他还不肯如实的说,脸色虎着,拍桌子道:“问你话呢,还不快说,这乱扯些什么!”不问出到底在干什么,孙母心里有些不踏实,就怕尹儿年纪小不知道厉害,最后吃大亏。 孙母很少对子女发火,这一下动怒,让孙尹有些不知所措,僵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俩人不说话,孙母是虎视眈眈,逼视着儿子,孙尹是低着脑袋,一副挨训样儿。在一旁的孙惠为了局面不至于到了动手的地步,扯了弟弟一下,道:“娘,快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好好问,让弟弟给我们仔细的说说。”给了弟弟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好好的交代,别再惹娘了。 孙母呼了口气,让自己不那么的气愤,勉强平静的道:“好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我也就是知道知道,只要不是些坏事儿,玩也就玩吧,哪个孩子不玩的?”她是真的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想被孩子瞒在鼓里。 “好了,尹儿,娘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点说出来!姐也好奇着呢,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也让姐知道知道。”孙惠在一旁劝和着,而且她确实有些好奇,一般来说,弟弟有了什么情况都会和自己说一声,商量商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事,为什么没有和自己商量? 孙尹抿着嘴,心里斗争,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很担心说出来后,娘会坚决的反对,至于姐姐的话,其实他已经准备和姐姐商量了,他相信是姐姐的话一定会答应的。不过娘的话,就很不好说了,有很大的可能是会坚决的反对,所以他才会偷偷摸摸的做,就是怕被娘知道了。娘的性格他知道,只要是下定了决心,很少可能改变,对于一直非常有主意的姐姐,还可能稍微的答应,但是自己的话,不管是年龄还是在娘眼里的懂事,根本就无法和姐姐比,到时候如果娘坚决,自己可不好办了,总不能和娘激烈的争执吧,所以还是瞒着的好。 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居然被娘知道了,现在看娘的决心,孙尹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出来,被她查到的话,可能真的就没戏了。所以心里一番挣扎之后,孙尹开口道:“我这几天都在往各处的茶山走,夏季的茶开始收成,家里正好有驴车,我准备收上一些往北边发卖,赚取其中的差价。” 夏季的茶不像清明之前的茶,质量差远了,价格也不贵,因为叶片硕大,炒制过程中很容易碎裂,所以夏季的茶都是些给茶水摊或是一些小客栈里买的,正常人家也都喝这类。像青源郡,茶山比较的多,春季的茶被各大茶商定走,夏季的茶就是些挑担的行脚收购,赚些辛苦钱。不过辛苦归辛苦,还是能赚些钱的,不然孙尹也不会瞧上这点。 果然,孙母听了立刻脸色变了,坚决的反对:“不行,你想什么呢?才多大的人儿,这百来里路你以为是安全的,挑着那么多的货物,被抢了也是小的,如果遇到个心狠的,你还能见着我们吗?别急着赚钱,现在家里已经算个样子了,过上几年,咱们也就不比别家的差了!可别犯傻,做些这样的事。” 她是过来人,当年千里奔波,内里的危险没几个人比她知道,多少次就差点死在了路上。现在虽然太平,但是一路上并不是说就不会遇到劫道的,能够全身的回来,就是万幸,别提赚钱了。她可真是头疼,养的子女,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女儿还是只是舍得花钱买稀奇回来养,但那也不过就伤了银子,现在证明还是对的。大儿子本来看着还好,没想到一下子居然就要做出这么大的事出来,真是胆大包天了! 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打也要让儿子收回心意。 真的是用惊呆了来形容,孙惠可真不知道自己弟弟居然有这份心思,比她这个活了一世,上辈子经受了高等教育的人还要来的胆气,而且一步步走的,都是别人难以想的。当时看弟弟能把柴禾推卖出去的时候就感慨他小小年纪的不凡,现在见他要做这倒卖,真的是无地自容,羞愧死了。真是越活越回去,连个孩子都比不了了。 虽然孙惠觉得弟弟心思不凡,懂得变通求上进,但是,她这次是和娘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也是坚决的不同意,不过她语气比较的温和,试图劝导:“尹儿,你可想过这一路上,哪儿可以停歇,有几家客栈是安全的,那条路没有盗贼,路引怎么办到?”一连四个问题,这还没完,孙惠继续道:“你这些茶叶运往北方,可知道往哪家发卖,是不是价格上能够赚头,而一路上的亏损也在承受范围?这些你可有考虑?” 没有废话,这么多问题砸下来,就是希望大弟能够知难而退,知道生意不是那么的好做。 显然孙惠还是小瞧了自己的弟弟,只见孙惠抛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出来,孙尹是一点也不惊慌,镇定自若的一一解答:“路引是可以在衙门里花上五百文请衙役通融,至于姐姐其他的问题,也很好的解决,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这一路上有很多家是结伴过去,有很多已经是走了十多年的老手,有经验的很。至于到了地方,那么也就不愁卖家了,多的是人要收茶叶的,只要我价格不太高,完全是卖的出去的。” 他这几天的忙碌,并不是说单单的往茶山那儿看茶,商议茶叶的价格,还花了几钱,买了老酒,添上些小菜,请几个老师傅,边吃边谈,很多消息就是这么得来的。 孙惠一时顿住,这回是真的傻眼,没想到这些问题没把弟弟劝住,弟弟还因此更加的自信。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弟弟毕竟还这么小,社会的经验不该这么的足,到底是谁在出招? 扯了几句废话,孙惠突然的道:“哦,这一路上可有熟人?都是陌生人的话,你恐怕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孙尹想也没想,直接脱口道:“我又不傻,如果不是吴二哥一块儿,说什么我也没胆子一个人去的!”这话一出口,就赶紧的闭上,知道是上当了,自己居然把吴二哥说了出来! 瞪了姐姐一眼,没好气的道:“姐姐干嘛诈我!现在陷害我出于不仁不义之徒。”有些生气,如果姐姐偷偷的问,自己又不是不告诉她,为什么要诈呢! “是吴二哥啊,难怪,怎么他想着要做这事情了?不是跟着吴叔父后面在牛市里吗,现在出来做这个,吴叔父会答应吗?”孙惠奇怪的道。 孙尹这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就都说了出来:“吴二哥是次子,上面还有个大哥,这时候不为以后多想想,将来妻子娶进来,能够动用的钱财可不多,除非能够早点的分了家,不然处处都要在别人眼里过活,哪里能够有自己手里拽着钱好?” 确实如此,长子到底不同,将来分家,不仅屋子会是他的,家里的田地也是会分大头。吴之会想着现在出来多赚些,也不算没有道理。 跟着吴之,说实在的孙惠能够放心很多,吴之现在已经算作成年,在今年末或是明年初,妻子就会娶进门了,在这时代说是大人也不为过。而且头脑又聪明,为人手段也比较的圆滑,这一路上有他带着,自己弟弟危险是不至于的。 而且说实在的,弟弟也就是年龄有些小罢了,孙惠相信,假以时日,大弟绝对会是很不错。 孙惠这么想没错,但是做主的人不是她,她娘坐在那儿,最后拍板还得是她娘,孙惠不过就是能够插上两句话,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 “不行,俩人才多大,这心思也敢有,可还能够再大点的胆子?还要上天不成!给我乖乖的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   ☆、第46章 孙尹干站在那儿,没点头也没摇头,就是不说话。他心里是打定主意要去的,这次机会难得,好不容易求了吴二哥,也努力了这么久,说放弃根本就不可能办到。而孙尹也不想和娘争执,不想伤她的心,娘为了自己和姐姐,已经是够累的了,他如果再争吵,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看着低着头不开口的儿子,了解他性子的孙母知道他定是要去的,心窝子猛的一疼,眼里就含了泪花,捂着嘴道:“你这混小子,怎么就这么的不听话呢?娘还能骗你不成,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安安稳稳待在家里不好,这钱咱们不要不行吗?” 孙惠见娘哭了,忙过去安抚:“娘,笑笑,别哭了。弟弟哪儿不中的地方,咱们俩好好的说说,总有法子让他知道个中的要害。”转头看着弟弟挥手:“我已经把饭盛好了,你去端上来吧,已经不早了,咱们吃好了饭再好好的谈谈。” 孙尹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端饭菜,孙惠拉着娘道:“好了,咱们先吃饭吧,午后的时候咱们好好的说说大弟,总是有法子的。”孙母擦拭了眼泪,颤声的吸了口气,眼眶红着的对孙惠道:“你得好好说说他,你弟弟最听你的话了,千万不能让他发傻。当年从老家往这儿来,你大些应该还有记忆,那可不是简单的。细细的跟你弟弟说说,让他知道知道。” 对于那艰难险阻的千里奔逃,孙惠是全都深刻的印在了脑子里,每每想到都是抑制不住的颤抖,死亡面临的次数太多,饥饿、动乱、瘟疫,都是大批的人数死亡。而孙爹,也是在路上死去,这算是孙惠两辈子最不愿意再经历、回想的事。 袖子里的手有些颤抖,眼里也是恐惧,孙惠勉强保持着镇定,但说出的话语气却是将害怕显露无疑:“会的,我一定会劝了弟弟的,他不知道······我清楚,清楚这里面的厉害!”人命是有多脆弱,仅仅一刀,流血不止,再也不能爬起来。 孙惠的不对劲很是看出,孙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好像让女儿记起了那段最脏的回忆。很是自责,嘴里没个把门,明明当初是花了无数个日夜才让女儿淡忘的,现在就又被自己提起。瞧女儿害怕的样儿,很显然这么些年说是已经忘记,其实不过是刻意不去想,现在稍一点到,就还是害怕的不行。 一把抱住女儿,手紧紧的抓着女儿的臂膊,孙母语气温和,带着安定的话语:“惠子不怕,娘在呢,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三人都是好好的!不怕啊,听话。”凑在女儿的耳边,嘴里哼着民谣,用哄孩子睡觉的那种轻柔,让女儿能够安神。 眼睛紧紧的闭着,尽量的不去想那尘封在大脑深处的那段回忆,孙惠缓了缓喘气,睁开眼,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到底不那么的颤抖了,扯开笑脸道:“娘,我没事儿了,松松吧。”在孙母松开的时候,瞧着一脸担心的孙尹,道:“看把弟弟吓的。” “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煮杯安神汤,我去找了村里的赤脚郎中。”孙尹说着就要出去,往郎中家里去抓药。他刚刚端了饭进来,就吓住了,姐姐那样子太吓人了,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看着就是无措,他是很少见到这样的姐姐,脑海里的记忆,只有当年,刚到了这里,姐姐是有一段的时间这样,不过他当时年纪还小,脑子里的印象很少。 孙惠拦住了要出去的弟弟,摇头道:“快别去,我不爱喝那东西,再说了,现在都已经好了,咱们吃饭吧。”不爱喝安神茶是真的,但是说已经不再害怕,却是十足的谎言,她这会儿脑子里还是浆糊,一个个片段在脑子里回转,心每一刻跳动的都是那么的迅速。 知道女儿喝了安神茶睡觉也不安稳,当年也这样,睡下去了就梦魇,直抽抽,没几天就瘦脱了形。还不如不喝,家里人陪着,倒还安稳些。“听你姐的,坐下吃饭吧。”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继续对大儿子劝说,孙母想着还是将女儿安抚好了再说。 饭吃的很安静,家里人因为孙惠的不适,菜也没怎么吃,收拾了碗筷都没走,在家里陪着孙惠。聊些话,不让场面安静。 这天,孙母是留在了这儿,夜里没回去,她怕女儿晚上睡不好,梦魇着了。所以就留在这儿陪女儿,希望能够安抚她。 对于娘留下过夜,孙惠这次是难得的没拒绝,她知道今天中午的时候受了惊,夜里十有八九会梦魇,自己睡不好吓着是小,弟弟才多大的年纪,别到时候惊着他。有娘在这儿,不说能够让自己安心些,当自己梦魇的时候胡话、面色顶顶难看,最起码能够让大弟能够不那么的吓着。 太阳下去,洗漱完毕,孙惠躺在床上,旁边紧贴着的是孙母,完全就是睡在了娘的怀里似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眼睛闭着,尽量的放缓呼吸,孙惠脑子里努力放空,不去回想那些不好的片段。不过事与愿违,越是想避免,那回忆就像播放似的,一一的在脑子里回放。 吃人、烧杀、伴随着哭号,满地的宛如僵尸的人们,时不时就有人倒下,而倒下的就再也没有爬起。一张张鲜活的脸,熟悉的、陌生的,都有。炼狱也不过如此,而孙惠就是目睹了这一切,好些时候她是希望自己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不需要这么些记忆,如果能够彻底的忘记,才是最好。 汗液浸湿衣服,口鼻呼出的气粗壮,孙惠牙齿紧咬,捏着被子的手都白了,头不自觉的往被子你缩。孙母这会儿并没睡,知道女儿惊着的她,一直都戒备着,现在察觉到女儿异样,伸手抚着女儿的背,刚放上,就是一手的汗液。 眼睛睁开,这可真是吓得厉害了,孙母小心的掀开一处被角,一丝凉意,不能让女儿这么的捂,伤寒了就麻烦了。孙惠反射性的就伸手要抢被子,孙母一手按住她,嘴里轻柔的道:“别怕,往娘怀里来。这辈子就暂时的掀开,瞧你背后面的汗,衣服都湿了。凉快一会儿,我就给你盖上。” “恩。”小声的应了句,孙惠往娘怀里又靠了靠,她是真的害怕,虽然早已经过去,但是满脑子却无法真正的忘记。那实在是太恐怖了,孙惠觉得,也许死亡都没这么可怕。 伸手抱着女儿,孙母心里自责,如果不是她今天开口,女儿也不会吓成这样。嘴里哼着,手轻柔的拍着女儿的背······ 一夜过去,孙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昨天醒了好几次,都是梦魇着了,每每都是娘哼唱着歌谣安抚着她,最后一次天已经蒙蒙亮,这也是睡的最安稳的,一直到这会儿才醒。 孙母煮好了早饭,在院子里喂食,她今天起的也不早,安抚女儿,她昨天根本就没睡安稳,拢共就几个时辰,眼睛还是半睁着眯睡,就怕女儿梦魇了不知道。这时候的孙母很是没精神,黑眼圈也出来了,哈欠连天的。 孙惠很不好意思,都是为着她,娘才这么的瞌睡:“娘,您去睡会儿吧,这就交了我来做。” 见了女儿起了,孙母打发她道:“快洗漱吧,吃了早饭还困的话就休息休息吧。” “我不困,睡到这时候,早就睡饱了。”孙惠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困意,断断续续她也是睡足了四个时辰的,这么些时候,哪里会困?“我知道吃饭,娘去睡吧。” “不困就算了,咱们娘俩说说话吧。”孙母不准备睡觉,虽然白天不如晚上惊吓,但是没个人陪着,女儿大概还是会怕的吧。“正好商量着,怎么让你弟弟打消了往北边去的念头。”这也是当务之急。 孙惠心里过了遍,对孙母道:“这样吧,咱们去问问吴二哥,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往北边去,是不是个安稳的,如果每个周祥的计划,不仅是大弟,我们也得阻了吴二哥。”确实如娘所说,这一路上还真就不太平,古代的盗贼可是猖獗,每个县里都有些青皮,动刀的胆子可是有的,出了事情想查也难,所以青皮们是会一言不顺就会拔刀相向的。 吴家帮了自己家很多,况且和彩蝶的关系,如果真的是不好,一定的阻止了吴之才行。 “也是,我这就去吴家,好好问问吴之,得告诉他这不是个好赚头,危险着呢。”孙母听了,很是道理,到时候如果吴之不往北边去了,自己儿子难道还能够一个人过去吗? 走了两步就返身,拉了孙惠一起走,孙母道:“走,咱们一道儿过去吧。”孙母急的,差点留了女儿一个人在家。   ☆、第47章 往吴家去,吴之正好在家,而吴爹往牛市去了,在堂屋里坐了,倒了杯水,吴之看着孙母道:“伯娘过来有什么事情,我娘在屋里带孩子,我这就去请她。”看孙母的情形,很是焦灼,像是有事情而来,不知道是什么,便想着去叫了母亲过来。 “不要请了吴叔母,我和娘过来是想问你件事的。”孙惠叫住了吴之,她过来就只想和吴之问问,这样已经有些伤着了情面,若是当着他家长的面,总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所以不如就平和的问上几句,能消了念头最好。 吴之顿住,看了孙母一眼,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情,能这么郑重过来找他,也只有那事了。“哦,好吧,有什么事就问吧,我知道的话就和你们好好说说。”本来就是瞒不住的事情,他也预算到了这是迟早的事。所以也没多大的惊慌,保持着镇定。 在他答应了带孙尹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了思想准备,知道孙母会过来,毕竟孙尹才多大的人儿,换着谁也不放心,先不提做这趟生意的本钱,单是安全就是个问题,不来找,才是怪事呢! 拉了娘一把,示意自己来问,孙惠想了想措辞,尽量的听起来不那么刺耳:“我听说你准备将茶叶运北方去,还打算带着我弟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不管这事自己已经知道,还是得当面的确认一下比较好。 点头,吴之笑着道:“是有这个打算,正好有这个路子,而且一来一回,很是有的赚。至于说孙尹,他知道了这事,便来和我说了,也想一道儿,我本来是不准备带他的,毕竟他还太小了。”说到这儿,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回神,看着孙母赞道:“孙尹真是个不得了的孩子,聪明、韧性,一点一点的问,每天坚持着学,扑在这上头的劲头,我看了都自叹不如。这么努力的他,为什么不带呢?” 吴之相信,现在给孙尹一个机会,以后一定会混出模样来,今天是自己帮了他一把,在往后的日子里说不定就要孙尹伸手拉他了。确实如此,多年以后,吴之一次的生意往来中,资金缺少,被人卷走了一批财物的时候,就是孙尹借给他周转的银子,他才没有垮掉。 孙惠听了吴之夸奖自己弟弟聪明,心里挺甜的,谦虚了两句,正式道:“吴二哥,我和娘这次过来,是不准备让弟弟走这一趟货,却如你刚刚所说,他太小了,这事情还不是他能够做的,有些危险。”看着吴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吴二哥你出过远门吗,真的能够耍的开吗?我觉得现在你还算年轻,先不忙着走货,多积累经验更重要。” 吴之好笑,不管怎么样,自己比孙惠都是大了几岁,现在孙惠的口吻,倒像是个长辈了。知道孙惠没恶意,带着关心,不然硬逼着孙尹不去,也就不必走这一趟。就是当着自己算是朋友,才会过来劝说。 “惠子,不安全的话,我是坚决的不会去做的。这次的走货,都是咱们这一带的行商,有不少都是走了好几年的老手了,而我也投了一个较大的行商后面,跟着他走。这一路都拣着大路,打尖住店的也有了熟悉的客栈,危险性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确实是小的太多。”吴之很是认真的道,他知道孙惠只要理由得当,是能够说的通的,所以非常仔细的解释了。 孙惠相信吴之,他说了这话,一路上的安全是有一定的保证,如果她是个小子,说不定就会跟着去了。不过很可惜的是,她是个姑娘家,不是歧视女性,但事实就是,在这古代,女性、尤其是没有权势傍身的女性,做起事来确实很难!而她弟弟,委实太小,如果大上几岁,在十二三岁,说不定还能大胆的让他试试,现在根本就不可能。 “吴二哥,不管一路上是不是太平,单单这百里的路程就不是简单的,我弟弟才多大,万一路上感染了伤寒,那也不是小事情,还得看顾着货物,谁也不会放心的。”孙惠道。 不说这个古代了,就是上辈子孙惠所在的年代,也没几个家长会放心的让不到十岁的孩子自己坐了汽车赶往另一个城市。 吴之:“你这么说,就是太小看你弟弟了,也小瞧了我,没有个万全之策,我是绝不会动了这心思的,更加的不会答应要带了你弟弟去的。”看着孙惠依旧的不放心,他接着道:“这次不仅是我去,我爹也会跟着的,他说了第一次就帮着看顾一下,走熟练了,就让我自己走商了。”抬出了自己爹,更加的有说服力。这也让吴之有些丧气,他还是有些不成熟,不能那么的让人放心。 “哦,吴叔父也要去?”孙惠惊了,看来确实如吴之所说,这一路不仅安全,还有赚头,不然凭借吴爹的眼光,是坚决的不会答应,更加不会陪着一起去的。 “是的,所以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和我爹看顾着,总不会出事的。”吴之看了眼孙母,对孙惠道:“说句不规矩的话,你今年也十几了,还能在家里待几年?这时候不让孙尹历练,真等到时候你离了家,还能将你弟弟带在身边不成?”这也是事实,从周家搬出来,总不会再搬回去。孙惠如果出嫁了,自然不能陪着弟弟,而周母也不可能老是待在孙家,到时候孙尹一个人如果不能适应着自己生活,就会很大的麻烦。 所以吴之的主张就是,别管年龄了,不管什么事,能上就上!人就是要摔打摔打,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吴之的话,听起来确实不该他说出来,但道理却有,孙惠除非不准备嫁人,只要想找个不错的人家,就不可能在家里待太长时间,最晚十六七的时候可能就得出嫁了。到时候孙尹的年纪,还是不大,却如吴之所说,如果这时候不历练,到时候就麻烦了。 孙惠心里有些松弛,不再那么的反对,除了想让弟弟历练,还有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吴爹也去。她有些不放心吴之,是因为他自己也才小伙,放在她上辈子来说,还算个孩子,让他带着更小的孙尹,能放心才是怪事。但是吴爹在一旁看顾就完全不同,能够放心很多。 “是吗。”孙惠坐直了身子,问道:“不知道吴叔父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向他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得到午后吧,这时候还没回来,牛市里定然有人相中了,谈价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拖多久也常见。”吴之建议道:“不然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就做,我爹回来的话就过去喊你们。怎么样?” “那麻烦你了!”“不麻烦。” 孙母在吴家一句话也没说,全由着女儿来,这也是去吴家之前商议的。不过刚出了吴家的大门,还没走几步,孙母皱着眉头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惠子,你是不是有了想法,准备答应了你弟弟的想法?”一点不带停顿:“就算是吴之的爹跟着,那也不放心,这人离乡贱,到了外面,可就由不得自己了,别说顾着你弟弟,就是自己也难周全。” 孙惠拉着娘的手,开口道:“娘,这会儿不是咱们当年逃难的时候,现在安稳很多了。”不仅是她,孙惠知道,自己娘也是牢牢记住了当年发生的种种,并且比自己更加的深刻。很多东西自己都被护着,没有看到,而娘是直接的面对,她更加的恐惧。   ☆、第48章 最后的结果,孙尹到底是去了,为了这,吴爹是特地的过来做了说客,儿子答应了带孙尹一道,他是默许的。一来这路上确实挺安全的,不会出了什么事故不好交代,二来嘛,对于孙家的情况很是同情,俩孩子没个爹,就连亲族都没有,娘又再嫁了,帮的地方不多,也不好帮,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也不枉相识一场。 吴爹的口才,加上他一再的保证,孙母有些松了口气,其实她的性子本来就是一往直前、敢拼的,不然也活不到今天。对于大儿子的以后,她早就有了想法,总不能一直的砍柴,赚不了多少不说,忒辛苦。可是,在这儿她们到底是后搬来的,有什么机会也轮不到她儿子,早被别人抢了去。所以这次的贩茶,如果不是路途太远,担心一路上的安全,孙母是会支持的。 现在吴爹的劝说,一一仔细的掰扯清楚,孙母是更大的愿意,瞧着娘有了答应的趋势,孙惠在旁边侧击了两句,孙惠听说吴叔父会跟着一道儿,她就同意了,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跟着,去领略一番。这辈子也就这几次的机会,在这古代,想要往别地去,除了乡绅、官员妻女,普通女子根本就没什么机会。 有了吴爹的保证,孙惠也在旁边游说,最终孙母答应下来。不过,她是不可能让儿子单独的去,她得陪着。吴爹对此并没意见,笑呵呵的同意了,反正孙母的果敢他是知道的,带着一道儿路上不会麻烦,或许还有帮助。 既然答应了,这时候就得盘算起来,知道了出发的时间,孙惠便开始准备起来,为大弟预备了出行的衣物,也拿了钱出来,用来购置茶叶。因为是第一次,加上孙家本来钱就不多,一些还得留着将来搭建房屋,所以这次能拿出来购置茶叶的钱,也就是两贯多些。这钱如果是些上好的茶叶,一两都购置不到,不过这夏季的粗茶,还是能买上好几斤,如果往茶山去收购,买的更多。 这时候就体现了孙尹的能耐,也看出他确实是块料子,他往各处茶园走,大的小的一个不放过。价格慢慢的谈,或者可以说是磨,一家家对比,挑那种质量不错、价格便宜的那种,到了他下手的时候,算是价格很便宜了。最后,就连吴爹听了这价格,也放弃了本来挑中的那家,买了孙尹这家。 出发的那天,红阳高照,挑了个好时辰,两家混着出发,到了县里还有几家一起去的在县门口集合。孙惠没去,家里不能离了人,牲畜得喂,而她还要往后山去砍柴,弟弟不在的这几天,她镇子里的几家买柴不能丢,所以都得她来。 一个人在家里,是不同的,寂静,尤其是晚上,都有些害怕,好在孙惠每天都是从早到晚忙的连歇的工夫都没有,所以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就累得进入了梦乡。 有天夜里,大概很晚很晚,反正孙惠是已经睡了一阵,突然犬吠声响起,那呜呜的充满了敌意的狗叫,一下子就将孙惠惊醒,伸手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菜刀,披了衣服下了床。 这刀是孙母临走的时候叮嘱着藏的,虽说家里养了只狗,不过孙母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孙惠夜里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放菜刀,以免万一。 孙惠手紧紧的握着菜刀,呼吸有些不稳,缓缓的走出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走动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大的动作,就怕不小心传出了声响。就近着门缝,探视着院子,眼睛一眨不眨,即使酸涩,也逼迫着自己不能放过一瞬间。 墙上有个黑影,看着底下的半大狗儿,嘴里骂骂咧咧,不过他也没在意,他是打听好了的,今天下手,被知道了也没什么,就一个丫头在家,谅她也没胆子出来。而且那疯婆子现在可不在村子,被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孙家现在可是有不少值钱的牲畜,都牵了走,今年可就不用找下家了。 这黑影,是村子里的青皮,当年孙母孤儿寡母的,没少欺负孙母,为这子女,孙母多半是忍了,她是怕自己下地的时候,青皮过来报复,但是孙母嫁了周家,那可就没这脾性了,硬是拿了铁锹去青皮家,将瓦罐、水缸砸的稀里哗啦,门也拆了。青皮发火,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不过他是料错了孙母,以为这就能降服了她。孙母见他要动手,那是二话不说,抡起铁锹就砸了过去,要不是青皮退后一步,恐怕不是死就是重伤,那是下的狠手! 青皮咽了咽口水,吓住了,孙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眼神也狠着,透着凶意。青皮这人,欺软怕硬,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真遇到这种横的,那也是要躲的。嘴里骂了几句,就转身走了,孙母可不是放过了他,将窗户都捅了,立在青皮家门口,直到夜里才走。而青皮夜里都没敢回去,在别家住了一宿,回去的时候看了家都被砸了通,狠狠咒骂了几句,也不敢找孙母。 这么多年,青皮可谓是连孙母面都没敢见,就算知道孙家姐弟俩住着,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少,因着孙母的威慑力,所以根本就没敢动手。而其他的地痞,也没胆子,他们都有些怵。 而现在,孙母不在村子了,青皮心里就痒痒了,毕竟孙家的东西都发卖了,可是有好几贯钱!到哪儿能遇到这么好的买卖?这时候也顾不得了,青皮是想了想,还是做了吧,反正只要不被抓个现行,孙母也拿他没办法。抱着这样的想法,今天就过来了。 从院墙跳下,这用土夯实的院墙,高不到哪儿去,青皮这点高度跟玩儿似的。他也没把狗当回事,这狗儿今年才抱的,厉害不到哪儿去,如果敢过来,直接踢死!青皮想的是不错,不过他真的小瞧了狗儿,这狗儿被养的硕大,恐怕父母的基因不错,块头不小,而且凶狠,在青皮跳下来的一瞬,嗖的就冲上去,一口就咬在了青皮手上,用力的闭合。 青皮手上吃痛,发出凄厉的惨叫,“啊啊······,快松开,手指要断了!呜呜。”眼泪都掉了下来,狗儿正好是咬在了手指,十指连心,那可真是钻心的疼,成年的汉子也受不了。 孙惠看狗儿窜出去,紧接着就一个男子凄厉的呼痛,怕狗儿被伤着,而且收拾了狗儿,自己可也逃不了。本来青皮可能只是抢了东西就走,现在受了伤,再做出什么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准备出去,手里的刀做武器就不太合适,太短,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不如长兵器来的好。 丢了菜刀,拿起靠在门口的一个竹竿,这竹竿前面被削尖,刺到身上绝对是利器,不低于铁器的杀伤力。而且还胜在了轻巧,铁锹之类的,孙惠这力气可就不能挥舞几下就累着了。 出了屋子,冲到了青皮面前,也不二话,借着微弱的月光,直接就刺在了青皮的大腿,孙惠想着,刺在这地方,伤了他的腿,他就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再想发威,可就没有那么厉害了,而且实在斗不过,她跑,青皮也追不上。 孙惠可谓是狠,当年的流亡,磨光了她现代的所有的教育,在生存的面前,什么事也做的出来。所以,这一下,一点也没放手,全身的力气干上,直直的进去了半公分,一划,十几公分的口子,血液喷洒,青皮直接就半跪,死命的抽出手,摁着伤口,眼里满是恨意,掏出怀里的一把柴刀,就要先结果了狗儿。 不过狗儿这时退后,守在了孙惠的身边,所以青皮一下没有砍到,反而被孙惠第二下刺在了手上。青皮满头的大汗,脸色惨白,嘴唇都是咬破了的,早就没了往日的凶狠,也不敢继续待,一瘸一拐的,撬开了门,走了出去。 孙惠没敢追出去,站在那儿,手里握着竹竿戒备着,就怕杀个回马枪。等了下,拍了拍狗儿,让它去探查。 确定了青皮真的走了,关上门,在堂屋里一宿都没敢闭眼,就怕有人上门。 等到第二天,第一缕光洒开,渐渐的有人走动,孙惠才算是松了口气。有胆子走了出来。 看着院子里一滩黑色的血,这时候已经干涸,不过那股铁锈味还是十分的浓烈。一股恶心,孙惠头发晕。 等自己恢复了下,忍着心里的不适,孙惠四处的查探了下,家里的牲畜一只没少,看来昨天青皮没有得手,这样的结果让孙惠有些安心,这些牲畜可是家里的支柱。只有一段院墙,有些坍塌,而门,也有损坏,这些都是小事,稍稍修补一下就行。但是有件事,很急,就是那个青皮有没有事!   ☆、第49章 一个很悲哀的事实,就因为孙家是外地人,所以哪怕青皮所作所为严重的违反律法,也没一个人会帮着孙惠,不管哪儿,都是欺负着外地的。别瞧着往日里对青皮的痛恨,现在如果被人知道了消息,孙惠这儿被人拆了都是有的,医药费要赔,还得掏出些钱来赔偿。这正是孙惠十分担心的一点,可没几个人能为她说话,能站出来的更是少。 不管孙惠多么的焦虑,太阳渐渐的升起,四周都洒亮,听着罗罗、牛的叫声,孙惠动了起来,这些担心的先丢开,还是喂了牲畜食物再说。还有狗儿,昨天幸亏了它,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得好好的给它吃的,犒劳一番才是道理。 火塘里添了把柴火,锅里粥的香味飘逸,一夜没睡,闻了这味道,孙惠觉得饿的不行,恨不得立刻就盛了碗喝。不过还是忍住了,留着锅里焖了会儿,那样的粥才是最好。就在这时,吵闹的声音由远而近,夹杂着哭声咒骂。孙惠动作僵住,知道大事不好,果然,下一刻大门就被轰的大响,门外人嘴里骂道:“小娼妇给我死出来,有娘生没爹教的下贱种子,哪个地里养的,下这么狠的手,娼女都比你善良!” 污言秽语,花白头发神情激动的婆子手里锄头不停的砸门:“小娼妇死出来,让我扒了衣服扔进窑子里,你个下贱东西!我的儿啊······怎么那么惨啊!你这娼妇····呜呜,死出来····”抹着眼泪,婆子眼里满是恨意,手里锄头奋力的砸,一下一下,卖出了死力,大门轰通作响。 青皮回去后的惨样,让婆子看了几欲昏倒,右手被咬的皮开肉绽,小手指都见了骨头,血液是往外直流,半个身子都红了!更严重的伤口就是大腿,一个深深的口子,足有巴掌大,血流的都止不住,多少布匹缠绕都有血液溢出,火速的请了郎中,抓了药,外敷内服,也没个保证,只说让等着,熬的过来还能活,熬不过来就得准备后事了! 这还了得,平常时候儿子再坏,骂骂也就是了,现在被人打成这样,还是个外地人,婆子哪里能忍,说着就要拼命!三姑六姨的,族里人纠结了不少,这些人往常最是厌恶青皮,不少还被这青皮欺负过。可这时候不同,青皮被外地人欺负,活命都是困难,也不管青皮所做下的事情得了这下场活该,气愤非常的结势而来。势必要个说法,孙惠不脱层皮都难。 吵吵嚷嚷的,一路上得了消息的人不少,有的是嘴里嘀咕欺负人小孩子不是道理,更多的是瞪了一眼,说是这丫头心狠着,被打了也活该。大多数都站在村里人这边,孙家外地人,再有理也没几个人站在她们家。 吴家叔母得了信儿,心里咯噔,面色都变了,这下子完了,得赶紧过去看着点,东西砸坏还没什么,重要的是得护着惠子,可不能让她受伤!丢了手里的活计,一下解了身上围子,大步的就要追上去。 忽的停下,吴母想着单凭着她一人,也难以护着孙惠周全,急忙的喊道:“彩蝶、彩蝶!快出来,娘有事要你办!”“来了来了!”吴彩蝶听娘叫的急,把侄子给嫂子抱,小跑着出来,看着院子里踱步的娘:“什么事啊,这么急?”心里奇怪着,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娘这么的急躁。 “来不及细说,你快去请了里正往孙惠那儿去,要出大事了!”孙母上前一把拉了女儿,推搡着她往里正家去,她想着把里正叫来,总是威慑力,实在不行,里正一个男的,总比在家这个女流力气大些。 “娘什么事啊?惠子那儿出什么情况了,你快告诉我!”吴彩蝶心里急躁,不知道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母亲这么样子,就猜到事情不小,她担心不已。 吴母摇头,催促:“好了,快别问了,赶紧跑着去,晚了可就糟了!我现在就先赶去,能拦多久就尽量的拖延,不出事就好。”念叨了几句,吴母推了女儿一把,自己迈着步子急速的往孙惠家走,心里不无埋怨,这都什么事儿,欺负人孤儿寡母的,自己没本事养家,偷偷摸摸的本事倒不小,早先不知道教训,现在又闹腾什么! 吴彩蝶一点没敢耽搁,跑着就去了里正家,一口粗气也没喘,拉了里正就往孙惠家走:“伯伯快点,孙惠家出事儿了,我娘叫了我来喊您,快去瞧瞧!”里正本来吃着早饭,被吴彩蝶直接从桌上拉走,看她这么急,知道事情不小,边走着问道:“快说说,是什么事儿?”得了解情况,到时候才好办事。 “我····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娘没···没和我说,急着就···就打发了我来。”吴彩蝶喘息着,一路上累了个半死,现在说话都费劲。 里正眉头皱着,见吴彩蝶确实不知道情况,只得道:“好吧,咱们过去了看看。” 吴母赶到孙家的时候,看见围了很多人,为首的几人正奋力的撞门,走近了瞧,发现没一个人进去,不由的舒了口气。她就怕还没等到场,孙惠就受了伤,现在还好,里面孙惠至少还是安全的,只要里正能够来的及时,还有机会。 婆子锄头把门砸了坑坑洼洼的,墙上的夯土也砸下不少,不过因为昨天夜里孙惠担心第二天有人报复,在大门处用各种木头拦着,又挖了不少的土堆积,累了不少时辰,现在益处也显而易见,很难从外面进来。 “别费力气了,直接从外面把屋子点了,看那娼妇还待不待在里面了。”婆子的弟媳、青皮的叔母,手里钉耙挥舞久了,累了,咬牙切齿的提议道。 “曹家的,今天你敢点了这屋,看我不翻了你家!”本来看热闹的李家娘子听了这话,脸色直接就变了,恨不得直接就去和提议的厮打!李家就在孙家不远处,而且正当着风口,如果孙家被点着了,用不了多久,李家也是逃不掉的,都是茅草屋,沾着火星烧起来快着呢!由不得李家不急,情况就是,只要孙家点了,李家绝对会烧个一干二净。 婆子心里急,不过这脑袋还有些清醒,知道不能真的烧屋子,不然一些还帮着助威撑势的人恐怕都会反水,那么本来在村里里就不待见的儿子,要想讨个公道就不可能了。所以她不得不道:“再花点力气,就要砸开了,到时候捉了那娼妇,还能跑得掉?”本来放火烧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那娼妇手黑着呢,不得不小心点。 嘴里嘀咕了两句,有些不情愿,青皮叔母也不是个善茬,在村里是有名的泼妇,她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直接道:“孩子伯娘,我们可得说好了,我也是卖了力气的,进去后东西可得分些给我。”声音不算小,她也不怕被人说,反正就是不要脸。 青皮母亲点头,道:“没事,进去之后你挑吧。” 一些不单纯的,这时候往前走了几步,很显然想浑水摸鱼,趁着不注意,顺些好处走。 吴母急的不行,往前面挤,想拉住了人,不过哪里是那么好上前的,这儿不怀好意的人不少,多的是往前走的,吴母最后非但没往前移,反而退后了不少。 “都围着干什么?谁让你们这么多人带了种地家伙站人家门口的?”里正这时候终于赶了过来,瞧了场面,就知道不好。生怕再不出声会出事,赶忙的就喊道。   ☆、第50章 里正还是有威慑力的,他在村子里的地位仅次于三老,他一说话,场面都安静下来,也没人再有动作。就是青皮的叔母,刚刚还吵嚷着,这会儿也不敢吭声。 分开人群,里正走了前面去,看见被砸的没样儿的门,脸色黑了,没好声气的道:“你们这是在干嘛,轰家吗?是不是要请了三老过来裁定你们,哼!”一甩袖子,对着手里还拿着铁锹怒喝:“这么大年纪了,合该积积德,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当年欺负人家,现在怎么又闹腾起来了?是不是瞧着人家娘不在,就下手,告诉你们,咱们村子可容不下这样坏水儿!” 本来还惧着里正的婆子,想到家里生死难料的儿子,怒火中烧,一把摔了手里的铁锹,手拍着胸口,开始撒泼:“不活了,活不了了,都欺负我们啊!呜呜…,你去瞧瞧我儿子,这会儿都昏迷着,那下贱的娼妇给了什么好东西,你不顾同村的情谊,帮着外人?” 眼泪鼻涕的抹了一把,婆子恶狠狠道:“告诉你,今儿个就算三老都在,我也得讨个说法,那下贱的娼妇别想好过!只要我儿子有个不好,她得给我沉河!” 里正不知道情况,一时不好开口,而青皮叔母以为里正被嫂子吓住,眼珠子一转,喊道:“甭废话了,咱们砸了门,赶紧要了银子给侄儿看伤,医药钱得拿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反正逃不了。”她跟过来就是想捞上一笔,对于孙家早就眼馋了,要不是忌惮孙母,也不会等到今天。现在借着青皮受伤,得好好咬下一口肉才是。 “谁敢!还有没有王法了,是不是真的就不把我家看在眼里了!”突然的一个声音传出,非常的愤怒。 人群分开,周海面色难看的走了出来,背着手对里正点了点头,转身语气发狠的道:“你们这是干嘛,要冲家不成,自己家里不教育现在出了事在这儿发什么狠!那混账既然有胆子闯家门,打死了也活该!这是我不在的,下次让我知道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到时候看看三老怎么说。”挥手,打发道:“都走,我当这事没发生,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家里听了消息,周海也没往镇子里去,托了人去给做工的那户人家捎了消息,言说自己今天没工夫,明儿个过去,就急急的赶了过来。 与孙母的矛盾,给地也是不情愿,周家对于孙家姐弟心里观感是有些不舒服的。可不管什么矛盾,厌恶孙家姐弟也好,但是不能见着别人去欺负了去。这很好理解,在社会里也是较为普遍的,人总是同情着弱小,而相识的人,即使观感不好,见了被欺负,也会站出来的。更遑论与孙母还是夫妻,当然不会看着了。 婆子见了周海,有点变色,周家如果站在孙家这儿,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周家可是当地的大族,人数众多,三老里的一位,也是周族的,而婆子家,在村子里本身就不受待见,与周家碰撞,是不会有胜算的。 知道不能再砸门了,婆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变了招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拍着地哭道:“我的老天爷呀,你收了我去吧,呜呜····婆子眼不见心不烦啊!呜呜····这还有天理了?我儿子活该被打,那身上浑身都是血呀,那丫头多狠的心啊,划开的伤口比巴掌还大,手指头恨不得都没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家孙子、孙女还有什么活路,是不是婆子我要带着他们往河里跳?” 完全的就是在博取同情,说的可怜,村子里的人才会站在她这边,面对压力周海才会放手。 婆子是打的好算盘,可她料错了情况,没发现吴彩蝶也跟来了,像吴彩蝶的脾气,早就发作了,不过是看着周海出面,不好抢着出头。现在婆子胡搅蛮缠,而周海又无法抹开面子的争吵,吴彩蝶直接就站了出来,冷冷一笑,伶牙俐齿的道:“呵,今儿个我可真的算是见识了!你家那混蛋死了,日子就过不下去,集体的要跳河?那你家混蛋怎么往孙家头上来偷,孙家就姐弟俩过着,日子顶顶难过了。怎么下的去手不说,你这是动了惠子的盼头,东西被你家顺走了,那惠子姐弟才是要跳河的!” 说着就带了哭音,吴彩蝶很心疼,为朋友这遭遇,也为村子里这些看着还不错,但是面着欲念那可耻的心,申斥道:“是多么的没了良心,惠子家的东西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的!惠子的弟弟,才多大的人,就往后山去砍柴,辛辛苦苦的赚取些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都不容易。你家那混蛋,平日里就没个正形,偷这家的鸡、摸那家的狗,坏事没少干。这时候夜里往家里闯,被伤着了也是活该。大家也都说说,如果放在咱们家里,半夜里被人偷溜着进来,打死、打伤了需要负责吗?” 本来跟着喊的一些人,面对着吴彩蝶的话,一时有些闪躲。这事说起来确实缺德,孙家俩孩子很不容易,大家也都知道,不过是现在瞧见了日子还不错,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少,心里起了不平衡,就好似一直不如你的人,突然的日子好过了,没几个人会不心里嘀咕几句。但是,对于孙家的难处,大家都体会,心肠也不是石头做的,除了极个别的,都有些动摇了念头,开始偏向孙家了。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吴彩蝶说的那句‘如果放在咱们家,打死打伤需要负责吗?’,那当然是不需要的!不打死就算不错了,这夜里闯到家里来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不止丧失了钱财,最后连命都难保!那当然是要拼斗的,伤着了也是活该。 见众人更加的不站在自己这边,婆子急了,瞪了吴彩蝶一眼,骂道:“你这丫头是被灌了什么迷汤了,这么帮着说话,还是不是一个村的了,竟然帮着外人说话!”挥手道:“去去去,家里待着,这儿还轮不到你这丫头说话。” 转头看着了吴母,婆子没好气的道:“还不打发了你女儿回去,这儿大人说话的地方,孩子插什么嘴?小心将来婆家不喜欢。哼。” 吴母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回嘴道:“用不着婶子你操心,我女儿怎么样总得我来教,您还是好好的教教你儿子吧,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报应。还有你孙女也是,这么闹腾,才该担心是不是能够嫁的出去!”讽刺的话一句接一句,十分的厌恶这婆子,说归说,居然扯到自己女儿头上,哪里会忍她,戳心窝子的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脸色铁青,婆子早就担心着,儿子混账,累着家里的孙子、孙女的亲事也困难,好人家的根本就不愿意,更是有的宁可娶不着,也不乐意结亲。这话真真的是把利剑,直插心窝,婆子咬牙切齿:“我家的事轮不着你管,我孙女多的是人要呢!” 哼了声,婆子看众人的神情,知道自己撒泼可能也没什么用了,而且被打断了那股气,这会儿已经有些退堂鼓了。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婆子现在可谓是没了那股气支撑,胆子小了很多。 不过索赔的事可忘不了,见不能大闹一场,牵了所有的牲畜走,婆子也还道:“不管怎么说,我儿子的医药费得孙家赔,她是一个子儿都少不了!不然咱们就没完,就耗着,我搬了席子睡这儿,看她能不能一辈子不出来!” 见婆子口气松软,里正也算松了口气,他就怕这婆子拼命,那么是出手也不是,干看着又过不去。现在既然谈索赔,那么就可以好好的谈了,是多是少的,总有个数出来,到时候也就好办了。 “哦,是个什么说法,你也说说,到底要赔了多少钱,现在孩子娘又不在,我这做里正的就帮着谈谈,等孩子娘回来的时候再说了她听,给你家送去。” 青皮的叔母有些懊恼,这下子可就没多少钱可拿了,说不定还是白跑一趟,她可不乐意,所以抢着说到:“那可多着呢,请了郎中给我那侄儿看伤,花了老多的钱,没个七八贯打不住。”直接就是狮子大开口,多要点是一点,而且还道:“别等她娘回来了,直接把那罗罗、牛的发卖了,实在不行地契抵,得赶紧拿了钱,还得抓药呢!” 根本就不能等到孙母回来再给,孙母的厉害她可招架不住,到时候恐怕就黄花菜都凉了。所以,说什么也得现在就把钱给付了。 “七八贯?你想钱想疯了不成,就算打死了也没这么多的钱给!还有,这事关你什么事儿,一边待着去,再多嘴下次徭役的时候就给你家添上!”里正听了索赔的价格,脸色就不好了,发脾气的道。如果是个一贯,也就算了,就当买个教训,七八贯,那不是要人的命吧!   ☆、第51章 里正看着婆子,问道:“婶子说呢,医药钱是多少,说出来有个商量。”虽然让她报,但是也怕她说个不可能的数目,警告的道:“我也把话说前头,按理这半夜入室抢劫,打死不论的。但念着你孙子、孙女没人照看,就给些安抚费,多了可没有。”这也真的就是花钱消灾了,孙家只要是本地人,根本就没这事儿了。 婆子纵使心里不甘,但到了这地步也知道自己再闹腾,也没什么用了。因为现在不光是里正,就不知道为了什么周海居然站了出来,所以只凭着她根本就无法拿了那娼妇是问,不过好在还能拿些钱,贴补贴补。家里可没多少钱抓药了。 不过要多少钱得好好思量,多了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少了她也不痛快,是得好好磨磨,多一文也是好的。 “不是婆子我心狠,你们也到我家去瞧瞧,我那儿子可遭了大罪!伤口那么大,汤药费不说,还不能劳作,没个三贯钱,我是不会走的。” 三贯是多要的,请大夫连抓药,不过花了三百多文,就算是要买了肉养养身子,也是不到一贯就能好的。很明显的就是想讹些钱财。 “多少,三贯?”里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摇头冷道:“我也没功夫在这儿和你讨价,你给个实心价,我能做主的话就拿了钱给你,不然你就待这儿睡吧,不过话说前头,如果我知道了你家再动什么脑筋,要害了人姑娘,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里正没工夫在这耗着,事情多着呢,如果婆子不给个合适的价钱,他直接就走人。至于说走了,这婆子会不会继续闹腾,里正冷笑,给了机会不把握,那也就怪不了人了。之后不依不饶的,就不客气了。 婆子是畏惧里正的,之前有胆子横,一来确实是携了怒火,二来就是这么多人支持着,胆子就大了。但是现在不同,胸口的气散了,而之前站在她这边的人也反水,所以即使心里不甘,也只得妥协。 见自己所提的赔三贯钱被里正一口回绝,婆子只得往下降:“既然是里正您出面,婆子我卖你个面子,一贯六百文。”怕价格还要被往下压,虎着脸道:“可不能再少了!低于这价,我就不要了,到时候我儿子什么样,那丫头就是什么样。” 一贯六百文,除了药费,还要给儿子买骨头肉补补,往后的一段日子家里的开销也要通在这笔钱里。眼睛撇了自己弟媳一眼,有些不情愿,事了之后还得给些钱打发了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出了力的。 借着梯子,孙惠站在院墙,眼睛瞪着婆子:“一贯六百文?告诉你,我是一文不会给!我倒要看看,你们让我怎么个死法。”手拍着墙,道:“哼,也不怕天理报应,做出这么下贱的事来,还有脸闹腾。都是些地里刨食的,哪一文钱不是茧子磨出来的,往我们这样穷苦人家下手,亏他干的出来!” 不等婆子反驳,孙惠眼睛从里正、周海等人扫过,最后停留在婆子脸上,拍着胸口道:“今儿个就告诉你,我孙惠还不是个孬的,你倒是试试,看看咱们谁怕谁!”一点的也不退步,直接就杠上了。 孙惠知道,不能让步,本来就是因为外地的,被人欺负。现在如果答应了赔钱,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所以她是非常的强硬,坚决的不会答应。 婆子被吓到,孙惠爆发的那一下,眼神里射出的那股凶意,确实挺唬人的。婆子咽了唾液,转身对着里正道:“你瞧吧,我都退了一步,她这丫头还不依不饶的,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我们家也不是都死绝了,里正你如果硬要管,那好,咱们就走着瞧吧。”她心里有些虚,所以就把炮火攻向了里正,由他来做这个主。 里正还是打算孙家花些钱了事,毕竟不是不在这儿待着了,能少点事还是少点事,孙家只是俩孩子住着,不那么的安全,见场面有些尖锐,咳嗽一声开口:“好了,婶娘还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她也是吓着了。”背着手,想了下:“你要的一贯六百文也还多了些,这样吧,就算个整的,一贯怎么样。”说着也不等婆子再开口讲价,道:“你也别再说了,一贯钱足够了,不仅是药钱,之后补身子也是足足的还有余。” 咬咬牙,婆子点头认了:“好,一贯就一贯吧,当我倒霉好了。”退了一步又一步,现在婆子心里只想着能够要些钱就好了,别再整别的什么了,像是出家门时候的那股劲早没了。 孙惠对着里正笑了笑,虽然对里正的处理有些不赞同,但是里正确实是为了这事跑一趟也是一番情义,她谢道:“劳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出了这样的事,我自己也一时慌了,躲屋里这么久,您们给帮着说了这么多,我在这儿先谢谢了。等事情结了,定然是请了过来吃饭,好好感激一番。” 面色一正,孙惠语气坚毅:“钱呢,我是不会给的,不然下次来个阿猫阿狗的,我是给他们直接把东西送过去呢,还是收拾一顿再赔着钱?不管哪样,净是要赔的!我也不是个良善的,被这么欺负可不成,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也说定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管杀不管埋!你们不放过我,那么大家就都别过了。” 话说的铿锵有力,而且想着昨儿个孙惠下的手,很是让人忌惮。 一时的场面就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愣怔,要知道孙惠平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挺温和的姑娘,知道的也只当做是有主意,像这样发起狠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认识,很有震慑力度。 还是里正最先反应过来,也清楚了孙惠这么说的意思,皱着眉头,确实这样,这钱如果赔了,往后的麻烦事可能就少不了,下手也不是,不下手更不是,绝对是套上了。地痞流氓的绝对不少,有胆子摸过来的也绝不是青皮一个! 里正倒也难住了,他能够压着让少赔点,他掌着徭役人选,多少也畏惧他。不过遇着了钱的事,在这方面就不这么好说话了,在村子里的人眼里,一文钱都是要争得! 孙惠理解里正的难处,所以也不准备让他继续插手进来,道:“里正您每日里事情多,这儿我自己会解决的,还是忙您的事吧。” 周海上前道:“也是,您就去忙事情吧,这儿有我看着了,不会出事的。” 吴母想了想,也道:“去吧,没事儿的,这白天里我还就不信她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难道就真的没王法了,村子里也不是她家说了算的。” 里正再待下去,也没个办法,他拉架还可以,真的站在了孙家这边,往后里就不好展开工作,有可能婆子闹腾,这里正的位置会被人抢了去。“好,我确实还有事情要忙,你们先商量着,记着千万别动手,如果有谁敢继续的轰家,那么下次徭役就排着他去最苦的地方。” 这时候,人群是越围越多,靠近这儿住的人都在场了,瞧热闹不嫌事多,有些好事的人这会儿哄闹起来:“快呀,都是个什么说法,别再这儿不支声了,不然就给散了吧!”明显的就是在挑事,看热闹。 婆子瞧着人群,硬着头皮上前,指着孙惠道:“你这丫头好歹毒的心,怎么下的去手,现在把人伤成那样,还不赔药费,想的够可以的!别在这儿发狠,告诉你,婆子我不是吓大的,去打听打听,有几个敢跟我来劲的。”哼了声,好似施舍的道:“看你家也不容易,给个药费,我也不说什么了。”这话说起来有些虚,很显然是被孙惠吓到了。 “就是,一贯六百文,赶紧的拿了出来。”青皮的叔母在一旁帮腔,她这会儿也已经意识到,想趁机多牵走些东西是不成了,她也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敢在这儿拼,万一刺激了这丫头,在身上刺上几下,恐怕就要交代这儿了。还不如就拿了一贯六百文走,反正里正不在了,多要点也没什么,还能多少分些钱,不然要一贯,可能就要白跑一趟了。 孙惠玩味的看着青皮的叔母,嗤笑:“你是年纪大了,耳朵聋了是吧?难道就没听我说,我是一文钱也不会给的。不要再叽叽歪歪了,说再多我还是一样的不会掏钱,至于说你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瞧着。”她是打定了主意,绝不退缩。“别把我逼急了,我反正只这些家当。” 婆子想走,又抹不开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好,我等着,看你做出什么,有本事就把婆子我给杀了。”这已经很明显的就是弱了,与之前咄咄逼人、喊打喊杀相比,现在根本就是怕了。   ☆、第52章 婆子说是就住这儿了,可天气自立秋后,一天凉过一天的,白日里看着还行,半夜里非冻出病来不可。孙惠就料准了这,还就不怕,她要席子铺地上随意,还真不信能够呆上十天半个月的。 皱着眉头,周海看着并不死心的婆子,而孙惠明显的就杠上了,踱步上前,道:“惠子把梯子放过来,我进去和你说几句话。”这样顶着终究不是个事儿,即使再发狠,别人眼里不过是个丫头,还是不安全。 想了想,还是把梯子递过了墙外。周海能够过来,不管之前是否有矛盾,孙惠也是感激的,既然如此,就接了这好意。 周海上去之后,吴母赶忙的也出来,爬着梯子进了里面。而吴彩蝶则留了下来,她想着得看着婆子她们,万一她们有个举动,还能大声的示警。 堂屋里,三人分开坐下,周海也没等屁股坐热,就开口道:“现在出了这事儿,你一个人继续住这儿也不安全,不如搬到家里去,等你娘回来后再商议着到底怎么办,你说呢?”最后一句虽说是在问孙惠的意思,但周海并没想着会不同意。 “谢谢周叔父,不过我不准备搬。”孙惠语气柔和,但听得出来内里的坚定,道:“这时候搬了,还以为我怕了,之后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负呢!我倒是无所谓,但总得为我弟弟想想,他可不能缩了,将来妻子如何找?” 一时语塞,周海并没想这么多,他只想着先把眼前这关给过了就是,至于后面的细节,再慢慢商议。所以倒不好再继续劝说了。 “不搬的话怎么办,白天里我们还放心,夜里可就让人担忧,再出了昨晚上的事可如何是好?”吴母开口,道:“你多大的人,昨天是一时不备才伤着了他,换作一个小心的,那可就危险了。要我说,还是暂时的避开,等狗儿长成了,也就有个助力,别人也忌惮些。” 劝说着,就怕惠子这孩子一时的犯傻,最后伤着了。 孙惠是也有想过,是不是暂时的避开,等屋子搭建好了,高门铁锁的,别人也不好进来。不过还是否决了,现在任何的避让,在某些人眼里,就是畏惧,往后里,可就逮着你欺负了! 不如就苦熬这几天,有了之前青皮的例子在,也能威慑一二。而且孙惠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她有了想法,就算继续有人过来,也能挡了去。 她是力气不行,和成年男子比较,那是差远了。只要面对面碰着,绝对是没好果子吃。所以,她得避开这个弱势,上辈子看过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一为水攻、二为火攻。水攻的话,不好操作,没这条件。但火攻就简单多了,现今天气凉了,身上衣物多了起来,沾着油的火把蹭到火星,绝对的是一下就着了!到时候管他什么强悍男子,也得趴下。 最后,还是没法说的过孙惠,周海先回去了,想着晚上的时候让女儿过来,他则睡在另一个房间,这样过上几天,等孙母回来,让她来决定吧。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能强行的执行,不过也不放心,那么晚上就过来陪着吧。 婆子是咬碎了牙,她发狠的坐门口,又哭又嚎的,刚开始还有人看着,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人群渐渐的散去,毕竟家里的事情还要做,不可能就在这儿看热闹。况且这儿只是独角戏,也没什么看头,待了没多久,三三两两的也就没了人影。就连青皮的叔母,也没了耐心,察觉到可能这次讹不到钱,骂骂咧咧几句提着耙子离开了。 周彤在傍晚的时候过来,叫了孙惠,在婆子恶狠狠的眼神里,凭着梯子爬了进去。说是让别怕,她爹还有一会儿就过来,处理了家里的事情。 说实在的,这一瞬的孙惠很是感动,她在上辈子已经很少的体会这内里的感情。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亲人有些矛盾,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管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像是这样,也闹过,不说话了这么久,真没想到出了事情会站出来。而且还愿意接纳她回去住,到了现在,即使自己拒绝了,担心自己,还过来陪着。 这是一种对孙惠感官的冲击,让她意识到,或许这乡下,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只要不涉及到利益,旁人还是会乐意伸手帮你的。 婆子是誓死索要赔偿的,每天都会过来,坐门口哭闹一阵,当然,时间不定,有些时候是凌晨,有些时候都快入睡了。就是为了让孙惠不安生。 吵闹有,但进一步的动作却没实施,因为顾忌着周家。现在周海夜里陪着,别人都有些不想和他对上,地痞流氓也是有着谱儿,都是欺负着弱小、没什么宗族势力的,像是周家这样的,不敢招惹,怕惹上事情。 一直到了一旬后的一天,树上的叶子掉落的差不多,人们身上的衣服也厚了起来。一辆驴车嘚嘚穿过乡间小道,旁边还有两只半大的牛跟着,风尘仆仆的。 驴车进了村子,也不停留,直接往偏僻的后山这儿赶,一路上有认识的见到了,都在嘀咕,指指点点的,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们没想到,孙母今天居然赶了回来,看来是有一番大动作了,也不知道事后谁压制了谁。 原来是这样,养了这么多天,青皮已经大好,而且好吃好喝的供着,不仅全恢复了过来,还胖了不少!身体利索了,青皮想着害自己这么长时间卧床的凶手,就是牙痒痒。而且自己娘哭闹了这么多天,居然一文钱也没给,想想就是不忿,所以青皮前天就开始联系一起玩的人。 和他交好的,一个个都不是好的,良心是连狗都不看的,听了青皮的话,拍着胸口就应了。说是要把孙家的牲畜全捉了,往牛市里卖了,得了钱大家分了喝酒,顺便再教训一下孙惠。 这会儿正在孙家门口集合,拿了大棒,准备着把门撬了。 他们几个可不同于婆子两个,力气大的多,婆子轮着铁锹不那么的带劲,最多就是木门上多几个印痕,可这几个大汉,每次大棒轰砸,木门都晃动不已,如果不是孙惠每天都会往门这儿堆积泥土石子的夯实,恐怕没几下就被砸开了。但即使这样,看情况也是撑不了几下的。 屋子里是孙惠一人,周彤今天没在,早上的时候就回去了,而吴彩蝶,也在家里带侄儿没来。透着门缝看见了外面的几人,孙惠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下子恐怕要完了。单凭着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手,能保全了自己,就是万幸了。 看着高度戒备的狗儿,孙惠上前拉住了它,如果是一个人,还有一拼的可能,但现在,就算狗儿成年了,也非常的危险。想着是不是能把它给放走,狗儿之前狠狠的咬了青皮一口,等青皮进来后,肯定是不会放过的。一咬牙,带着狗儿就要往后院去,那儿直奔溪流,或许能逃得了,至于院子里的东西,现在只能放放,等实力强了定然要追回来! 还没等孙惠壮士断腕,轰的一声巨响,门被砸成几块,大汉拿了铁锹挖土,没一会儿就闯了进来。看见要离开的孙惠,青皮眼里满是怒火,恨不得杀了她,冷声道:“娼妇这是往哪里去?怎么也不和大爷们见见面。” 哈哈,其他的大汉手持着铁锹或大棒,不怀好意的盯着孙惠。 孙惠顿住脚步,恐惧的看着进来的人,心里数着,一,二·····五,居然有五人,真的是完了!咽着唾液,孙惠微扯着嘴角:“怎么没在家里待着,真的是不怕里正了吗?难道说下次徭役的时候,你们准备去。”虽然知道他们敢过来,就不一定害怕里正的警告,但现在没法子,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吓退。 上前一步,青皮吼道:“小娼妇到这时候还不死心,只要爷们不把你打死,里正再怎么生气又如何?能把我们几个怎么样?”真的是惧怕里正的话,也就不会出来做这事了,面子是要给,但是真的做了,里正只要是不怕报复,尽可能的来惩罚。 孙惠故作镇定,戒备的看着大汉们,道:“你们想干嘛,这事情与你们无干,请你们先离开,事后我可以请你们吃酒。当然,一定的好处费是有的,你们看呢?”想分化了他们,只要有人能够退出,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好的。 可惜了,大汉们哈哈大笑,嘲笑意味十足,很显然是没一个准备退出的。 青皮见了笑的最大声:“哈哈,真是乐死我了。小娼妇果然不简单,居然还想着从我这儿拉人,可惜你长的太难看,不然还能有望陪陪爷们乐乐,说不定还能让人帮衬一把。”这话侮辱性很重,传出去,孙惠的名声就臭了! “不碍事,爷不嫌弃,只要愿意,那就跟着爷好好乐乐!”   ☆、第53章 孙母在门口,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全,火气上窜,没想到居然有人乘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么欺负女儿,让儿子车上待着,抽出一把自制短矛,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这一路在外,总不会没个护身的家伙,太大的东西官府查到不好,所以就制了这短矛,杆长三尺有余,矛头是精铁打制,锋利着呢。拿在手中,也不会重,毫无技巧,但也唬人,刺到了绝对是撂倒。 到了门口,孙母疾驰几步,她下起手来可是比女儿孙惠狠多了,一下刺中了一男子的膝盖,一划,赶紧的抽出,杆身重重敲在男子胸口。 本来膝盖就吃痛,站不稳,又被狠狠抽击了下,男子哪里还站的住,嚎叫的滚在地上。 接下来,青皮是第二个遭殃的,只见还没等众人从孙母舜间出手中反应过来,狗儿一下窜出,张嘴就给青皮来了下,而且巧合的是,咬的位置和上次重合,熟门熟路的、或许这儿就是适合下口也说不定。 孙惠手里本来就握着武器,上前又给青皮来了下,青皮是带头的,把他给打趴了,别人胆子就没这么大了,也少了出主意的,更容易击退。 没等地痞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击倒了两个,剩下还完好的三个,手里握着大棒戒备着,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而在戒备的同时,都在想着,是不是乘着现在还没伤着赶紧溜走?看着这母女俩的彪悍战斗力,就算最后赢了也伤的不轻,何必呢,还不如就此退去。 就在三人踌躇着准备撒腿跑的时候,青皮忍着痛意喊道:“别怕,快解决了她们,这可是难得的买卖,这婆娘外去是贩茶的,赚的肯定不少,抢了这一单,咱们几个今年就好过了。”出言诱惑,青皮还真怕这几个怂货会开溜,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 上次孙母还没回来,从一个小丫头手里都要不来药费,这次就更别提了,自己掏两次药费,可不便宜,而且孙母这疯婆娘,知道了自己两次的打劫,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呢!所以说什么也要将这三个怂恿的和孙母杠上,不管最后成不成,五家人闹腾起来,连着亲戚,绝对是压得住孙母。 三人听了青皮的话,眼睛亮了,很显然是意动。本来就不是个好货,现在知道能够赚上一笔,哪怕会伤着,但是想着干上一票之后能获得的钱,一个个握着大棒的手紧了紧,眼睛盯着孙母,随时准备下手。 孙母手中的短矛,算是不错的利器,如果不小心被刺一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先前就有个例子了,还躺地上嚎呢!三个地痞手里有大棒,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太多的问题了,所以他们都在沉气,不准备抢先动手,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的知道,谁如果先动手,很有可能就会被攻击。 心里着急,孙母盯着对面的三个完好的地痞,手心里汗珠浸湿,她知道局面现在很危险。她处在一个很不妙的地位,虽然手里的武器是最为锋利的,但是对方有三个人,而且还是威武的大汉,她如果抢先动手,即使能够瞬间放倒一个,其他两个围上来,也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而她如果就这么对峙,随着时间的逝去,将会对自己越发的危机,毕竟自己一人对峙,一个走神,将会是完了,很吃不消。 三个地痞很显然意识到了这点,所以都非常的默契,只是手里紧握大棒戒备。他们在寻找机会,只要孙母稍微有点失神,就会一齐的上前,瞬间的制服。到时候所有的钱财都将会归了他们,今年也就不需要辛苦了。 孙惠汗液从额头划过,屏住呼吸,她神情凝重,知道这时候很危险,如果稍微不注意,或许就会毁灭性的打击。眼睛忍不住瞟向一个地方,那儿是她藏的油,想着,如果真到了那地步,就算惹了众怒,也绝对不会饶了这些地痞的。 时间流逝,双方气氛很是紧张,越来越剑拔弩张,所有人知道,或许就在下一刻,就会棍棒相加。孙母呼吸有些不稳,她很担心,自己如果倒下,女儿会遭遇不好,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不过地痞们,也是紧张的,他们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们赢,孙母即使狠辣,但到底是女子,最后是拼不过他们的。但是有一点需要清楚,自己赢的这方,绝对会有人很不好过,一定会受伤,而且不轻。 没人愿意最后负伤,不仅身体难受,到时候也无法和不受伤的人争夺。 脚步慢慢挪移,孙惠开始一步步的靠近藏油的地方,她准备着,只要地痞们敢下手,她绝对会将油泼过去,火折子也有,他们一定会知道这次过来不是个好的主意! 青皮用衣服裹住受伤的手,大腿也用带子系紧,伤口处倒了些创伤药,这还是之前受伤时候敷的剩下来的。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青皮察觉到了双方都到了极限,他打架这么些年,还是有一定预感的,所以开口道:“快点,别怕,这婆娘还能吃了我们不成!三个人一起上,大棒直接挥过去,给她一个狠的。咱们解决了她,将值钱的东西拿走,赶紧离了这。我和田柱还要请了大夫来呢!” 青皮还可以再耽搁一些时间,毕竟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是田柱就不一样了,如果不能赶紧送了大夫那儿,可就要在床上多呆些时候了。 眼睛微眯,其中一个地痞应道:“知道了,就快了,再等等就是。”说着眼睛瞟向另外两人,示意着往前逼迫,准备瞬间的冲刺过去制服孙母,一定不能让她有反击的机会。 孙母心脏跳动急速,矛尖对准三人,随时准备一下子刺过去,先放倒一个再说。 而孙惠,这时候已经到了藏油的地方,趁着大家不怎么注意到她的时候,蹲下来,启出油。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吼声传来:“你们这是在干嘛,想死的话直接站出来,老子送了他们去见大令!”里正黑着脸进来,看着院子里的五个地痞,更加的气愤:“谁让你们过来的,难道一点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还是说根本就不顾我和三老的面子!” 这五个人过来,一点也没避忌他人,村里人见到了为首的青皮,再注意他们是往后山这个地方来的,心里就清楚了他们的目的。其中胆小的,一看就算,也不准备去瞅瞅,生怕被报复。而有些人,挺可怜孙惠的,也看不惯这五个地痞,就赶紧的找到里正,和他说了情况。 里正当时就怒了,摔了手中的茶杯,驾着家里的车就往这边赶。路上的时候已经发狠,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姑息,再放任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这青皮绝对是要惩戒一番的。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着里正,青皮心里是气的,说话也放肆:“呦,你倒是来的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家室呢!”他被里正教训过几次,尤其是上次,他一直把没能从孙惠这儿要到钱的事归结在里正身上,认定了就是他在背后撑腰,孙惠才会如此的大胆。“你还是回去歇歇吧,我们几个兄弟在这儿有事,你给个面子就当没看见,兄弟们发个小财,也分润些给你。”眼睛一寒,威胁道:“你也是有老有小的,总得看顾着,可不能伤着。” 敢干这行,胆子就绝不会太小,或许衙役不敢动弹,但威胁一个里正,他们还是下的去手的。 里正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瞪大了眼睛,气笑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能做到里正,绝不是吹得,不仅县里有人脉,这混混也认识不少,不然也耍不开,这么多年,还很少有人威胁过他。 “咳。”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进来,高高瘦瘦的,皮肤黑黝:“都嚷嚷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村尽是些无赖呢。” “周老?”青皮心里暗骂一声,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来了。 里正赶紧的上前,嘴里自责道:“是我的不是,还望周老包涵。” 来的这位,是村子里三老之一,周族青河支脉的族长,最是有威望,地痞们也不敢招惹。因为周族真的是势大,惹了他们,地痞们也受不了,绝对会被惩罚。 周老对里正点了点头,眼睛扫向站着的三个完好地痞,沉声道:“你们几位好像不是我们村里人,不知道持了大棒闯进我们村宅第干嘛?是不是完全的不把我们村放在眼里。”绝对的威严,三老在村子里的权威是无法抹灭的,任何人都会畏惧。 地痞们现在都在暗骂青皮,他们过来的时候,青皮有说过,抢劫的这家是外地户,而且与当地的大族有矛盾,没人会撑腰。他们听了就来了,但没想到,不仅是里正过来了,现在连三老之一的也来了。现在看来这趟水,绝对是不能碰的,完全是后悔死了。   ☆、第54章 没多久,村子里有威望的人都来了,对于这件事,周老让大家拿个公道出来:“我们村几代人都没出过这样的事了,很是恶劣,大家商量下看看到底怎么处罚的好。” 指着还有几个其他村子的地痞,周老看着一个后生:“跑跑腿,把他们村主事的请个来,别到时候恶了两村的情谊。”说这话,很显然是一个不放过,本来按理说,是会交给犯事人的村子,让他们自己看着办,而现在,恐怕都会被惩罚了。 丢了大棒,钱林吓得讨饶:“这不关我的事,是你们村的大兴叫我们来的,如果冒犯了您,我这就走!”不是他胆小,而是在地方上绝对不能惹了宗族势力,他们有时候比之县令还要来的厉害些。像是裁决,只要有了决断,捅到县里,一般也不会有人管的。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的不对。 青皮也就是大兴急了,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别推我身上,你自己财迷心窍怪得了谁?我不过就喝酒的时候抱怨了两句,是你提议的,这时候就别抵赖了。”知道自己是逃不了的,但他也不希望过错都他来担。 “好了,都别叫了,反正一个都逃不掉。”周老眼皮也没抬,威严的道。眼睛瞟到吴母,周老吩咐:“吴家媳妇儿,带了惠丫头去你家歇息吧,过会儿还有事情谈。”知道吴家和孙家交好,就让吴母带了孙惠离开,至于孙母,得在这儿做个见证。 吴母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和周老打了招呼,牵着孙惠就离开了。 孙惠本不想离去,准备待这儿看看,最后的惩罚结果。不过这也容不得她,在场的都是大人,大人谈事,小孩是不能在场的,所以就连孙母也是同意女儿离开的。 到了吴家,弟弟孙尹已经在了,原来他是见情况不对怕娘吃亏,赶紧的过来找吴爹的。 事情是这样的,吴爹本来到家的时候就听了妻子提了青皮所作所为,准备洗漱一番过去瞧瞧,而这时候孙尹就一头撞进来喊求救。 听了情况,衣服也没换,吴爹赶紧的往外走,见了孙尹跟着过来赶忙的让儿子给拦住了。 生怕到时候棍棒无眼的伤着了。 吴爹出了门,遇到了里正,知道是往孙家去的,一拍大腿道:“你先去稳住,我稍后带了人就过去。”准备以势压人,一定要让地痞们知道,孙家是不能被欺负的,不然解决了这次,还会有下次的。 里正点头,道:“好,你去请了三老来,这次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里正很是认同,准备好好办办这些人。 吴之见了他们姐弟心神不宁,知道是挂念着事情的结果,便让妹妹过来陪着,他起身道:“你们这儿坐坐,我往那边去瞧瞧,有了结果就立刻的过来和你们说说。”他算是大人了,而且是男子,过去的话不会被赶走,远远的也能听听。 孙惠很是不好意思,吴之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很辛苦,这会子去打听,好长时间都不能休息,拒绝道:“还是别了,你赶紧洗漱后躺躺,结果的话反正不会变,早知道晚知道没差。” “没事,我在车上眯了会儿,这会子不累,就去打听一番罢了。” 哪里会没差,早点知道结果,心就不会那么纠结了。之所以孙惠这么说,吴之知道,是不想他累了还要去打探。 吴母这时候进来,嘱咐道:“我这会子过去瞧瞧,吴之你带着尹儿去你屋子休息,彩蝶好好陪着惠子,我有了情况就回来。” 孙惠心里挂念着,但想着弟弟和吴二哥这会儿应该累坏了,脸上扬起笑脸道:“好了,你们去休息吧,有了结果,我会叫你的尹儿。”吴之推着孙尹,他这么大个人儿都有些吃不消,孙尹的话得赶紧消息的好。 看着弟弟和吴二哥去休息了,孙惠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最后的商议结果会是什么样。虽然现在看来,比较的偏向自己家,但她就怕那五个地痞的家里人过来闹腾一番,连着亲戚,最后会对自己家比较的不利。毕竟她家是外来户,由不得不担心。 “别这么的坐不住,哪里好担心的,我听娘说了,现在里正和周老都准备办这些个地痞,凭借周老的威望、加上里正的手段,这次地痞们绝对遭殃。”吴彩蝶笑着安慰,拍着好友的手道:“放宽心,就等着好消息吧,有了这次事情,别人也就不敢再打你家的主意了。” “是这样就好。”孙惠点头。 她并不想这么的拼,只想好好的过日子,现在这样一点都不能安心,随时都戒备着,人累,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子才能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如果不是有吴彩蝶在旁边陪着说话,孙惠恐怕等不了。 因为不仅有本村的人涉及,青皮叫过来的四个地痞,是临近的两个村的,周老叫的那个后生,把两个村的主事者请来,连同的还有地痞的家人。有怕出事的,还叫来了大夫,给伤着的两个包扎。这一耽误,时间已经不早了。 事情是在孙家商议的,这事儿很好定性,本来就是地痞们过来抢夺,不过难办的就是,地痞们家里人闹腾,孙家又没宗族依靠,很可能就此了了。不过在关键的时候,周老开口,非常强硬的要求按着乡下常规来办。说是不能坏了风气,而且这件事情非常的影响不好,坚决的要求重惩。 里正是第一个站出来拥护的,他被青皮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惹恼了,本来不准备严惩的,但现在改了主意,谁让青皮居然敢威胁他的家人!不给个教训,还以为他自己是个好欺负的。 有了这两人施压,再加上地痞们本来就是不受待见的主,渐渐的人们就开始不管地痞家人如何闹腾,开始商议该怎么惩罚了。 有提议罚钱充作祭祀河神的,也有提议等年初去挖河道的。 最后还是周老下了决断,不仅出一笔钱给孙家修缮损坏物品,而且勒令被各自族人带回去跪祠堂,一个月不许出来,而且还要鞭打二十以儆效尤。 这判罚不可谓不严,尤其是鞭打,鞭子可不是藤条,而是裹了尖刺的马鞭,细细长长的,一下子绝对是疼的人死去活来。这二十下,虽然不会致命,但绝对是难以承受。反正五个大汉,每个人都没忍住五下,就在地上直打滚了、鬼哭狼嚎起来。 周老处理了这些事,也没和孙母说话,就离开了。 里正是等五个地痞被家里人搀扶着离开,和孙母点了点头招呼了声才走的。 最后留下来的是吴爹、吴母,满是欣慰的道:“这下子好了,有了这例子在,别人再想动歪脑筋的话,绝对会不敢的。” 孙母勉强笑了笑,她心里这会儿止不住的疼,想着女儿在这么多天自己没陪着的时候糟了这么多的罪,很是想打自己一顿,早该想到的,如果能够让女儿往周家住着,或许女儿就没这么的罪受了。 同样是做母亲的,吴母看着孙母的样子,大概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不在的时候惠子糟了罪。虽说有一夜确实惊险,但好在狗儿警觉,没受伤害。青皮反而伤着了,他家里人来闹,是周海出的面,最后也是他带着女儿过来陪着。青皮好似打听了,知道周海今天不在,才带了人过来,不过好在你今天回来的恰当。说来,惠子还是很幸运的,厄运之后都会有福报的。” 孙母还真没想到周海会出面,而且今天周老这么的坚决,想来也是周海请的,不然周老即使再厌恶地痞们,也不会这么的碰上。感官有些复杂,她是个丁是丁卯是卯的人,恩情都记着心里。这会子有些责怪自己了,想着自己之前或许有些不对吧,那几亩地。 吴爹开口:“好了,都别再说了,赶路也累了,让嫂子休息吧。” “尹儿我让二小子带他休息了,这会儿恐怕已经睡了,就让他在我家过一夜吧。明天的时候再回来。”吴母道:“惠子的话,大概不放心,我让彩蝶过会儿送她过来,你们母女俩好好的说说话。记着,可别太久,这一路也奔波劳累的,得养养神。” 回去的路上,吴爹突然的开口:“这周海,没想到不仅木工活儿不错,这手段也不简单。” “怎么说?”一旁的吴母奇怪的问道,她一点也没瞧出周海耍什么手段。 “他请了周老过来,不仅是帮着孙家撑场面,压制那些地痞们做好人,而且是清楚的告诉惠子她娘,‘你们孙家在这儿是外地户,要想生存,得靠着周家,别再耍性子,不该得的别得。’”周老过来,很明显的就是透露这个信息。 倒吸一口凉气,吴母有些不敢想象:“不会吧,这姓周的我还以为不错的。” “当然了,性子并不坏,他也不想看着孙惠被欺负,不过出手的时候还是带有告诫的意味。”周海当然不是个无情的人了,他还是挺关注着孙家的,受欺负的时候也能帮一把。 “这可怎么办,惠子她娘知道吗,要不我和她说说?” “别了,你以为惠子娘是个简单的吗,她清楚着呢!” 一个院落,妇人穿着襦裙在绣花,模样有些消瘦,问另一个妇人:“怎么样了,听吴嫂子说事情安稳了吗?” “我嫂子说了,安稳了,是周老出的面。”妇人,也就是吴彩蝶的姑妈,叹息的道:“惠子那孩子我也见过,可真是糟了罪。还好她稳妥,有决断,脑子又明着,才没伤着。” 消瘦的妇人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像是有了什么想法,不过嘴里却淡然道:“没事就好。”   ☆、第55章 这事情解决了,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孙母休息也能安心。一觉过去,直到第二天午时才醒转,这还是因为肚子空空,被饿醒的。如果肚子饱的话,睡到夜里也不是问题。 正好孙惠也做好了午饭,颇为清淡,炖的小米粥,配着素炒的青菜,还有一碟酱香豆腐,孙母连吃了两碗,还要再盛的时候被孙惠拦住了。饿了两顿,突然一下子吃撑了,对肠胃极其的不好。 抹了嘴,孙母这会儿还有些精神不足,本来赶路就已经非常的耗神了,一路上有时候根本夜里睡不成,回来后更是干了一仗,就算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得好好休养几天,倒腾倒腾精气神,才算是恢复过来。 收拾了碗筷,见娘坐着出神,孙惠走过去,轻声道:“娘不若还去屋子里躺躺,反正这会子也没事儿。” 女儿的出声让孙母回过神来,她不准备再躺了,睡了这么久也够了:“不了,越是睡,反而越是感觉困,就这儿坐坐吧。”看着女儿道:“没事的话咱们娘俩聊聊,省的我干坐着眼皮打架。” 搬了个板凳坐娘旁边,孙惠这会儿也没事,便陪娘聊天,正好她对娘一路上的事比较的好奇,想听听。 目的地是庆嘉郡,那是偏北面的郡,屋子和这边不同,风俗也不同。繁华程度据说也不比这边。他们一路四五十人,担了近百车的货物,以茶叶、棉布为主,夹杂着些小种货物,这么些东西,到了庆嘉郡不到三日就售罄了。 赚取的钱财,可不止三成利润,孙母收了钱本以为会就地返还的,不过显然不是就此结束。这一来一回可不容易,哪里能容的下回程空当当的走。 所以在启程的前一天,他们往庆嘉郡下面的县镇去了,或是各色干货、特有的制品,而孙母却跟着吴家,在他们的相看下,买了几头牲畜。 北面的州郡,养殖驴马的较多,比江南一带来说,价格上差距很多,而且相对来说品相还要更好些,这么一来运回来倒又能赚上一笔。 孙惠听了比较的神往,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灵魂,保持着上辈子记忆的她,总的来说比较的坐不住,尤其是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所以她老是想着能够出去转转才好,不然,待一处太无聊了点。 正说话间,孙尹跑了进来,他也是中午的时候才被叫醒的,吴母怕他饿坏了,所以也不管他睡的香甜,让吴之给他叫醒了。 本来孙尹想直接回来,午饭在家里吃的,不过吴母没答应,硬是留了吃了午饭,才放了他。 虽然听吴叔母说了,家里一切都好,被罚的只是那些地痞,但是不亲眼看见,总是会不放心。 直到看见安然坐在堂屋聊天的娘和姐姐,孙尹才松了口气。 “可是在吴叔叔家用过饭了?”见了弟弟,孙惠走过去拉了他坐下,问道。 孙尹点头,答道:“本来是准备回来用的,不过吴叔母不答应,连连道:你这孩子这么外道干什么,都这时候了还不留这儿吃饭?听话,都煮了你那份了,快,在这儿吃着吧。不好再拒绝,我就在那吃了。” “这一路可苦?有没有念着家里。”孙惠话题一转,问到了弟弟这一路上。 “不苦,还很有趣呢!姐姐我告诉你啊……”提起这一路上的见闻,孙尹就开了话匣子,只要是他认为有趣的,或是没见过的物事,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他口才不错,讲的比较生动,一些事在他口中倒比孙母嘴里要来的形象。 等到弟弟讲到口干,孙惠适时的递了杯水,打住道:“好了,这些趣闻咱们往后慢慢讲,现在我想问下,你们从北地带回的牲畜,是准备养大再卖,还是崽子的时候就卖了。” 当然了,养大了再卖的话,赚的就会多些,而现在就出售,赚的就有限。不过家里现在牲畜本来就多,如果再添加那几头就会非常忙碌。再有一点就是,本来家里养着这些牲畜就已经非常的招人眼了,之前青皮之所以会动了抢劫的念头,也是因为有利可图,虽然被强势镇压了,短时间不会有人有胆子动弹,但是被惦记着也是不安全的。孙惠觉得,还是尽快的脱手比较好。赚取的钱,不管是买地,还是继续跑货,总是好的。 “当然是现在就卖了的,我已经和你吴叔叔商量了,让他帮着寻摸买家。”孙母在买了这些牲畜的时候,就没准备让女儿养着。少赚点就少赚点,没得让女儿给累着了,要不是家里的牲畜大了才好出手,而养大了后正好能够卖了买青砖搭建屋子,不然的话孙母早就给卖了。女儿太辛苦了些。 这次的走货麻烦了吴家,而且家里闹出的这事吴家也在里面出力不少,加上牲畜又要麻烦了出售,帮了这么多的忙,孙惠想着得寻摸个东西感激一番才是,便道:“娘,不若明天的时候,我往镇子里去一趟,瞧瞧有什么好东西,包了礼,给里正、周老和吴叔叔家送去。”还有周老和里正,在这事上如果没有他们出头,恐怕自己家得出血。必须得送一份礼才行。 这人情世故孙母也懂,不过却没让女儿来做,她道:“这我心里清楚,已经拿了钱给你周叔叔,让他帮着挑,往各家送去。”这么做,也是透露给大家知道,不管怎么样,反正面子上又回到之前的相合。 算是低头吧,孙母即使再好强,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宗族挂靠,在哪里都没法子强硬。当然,除非你很强,无视这一切的魄力,那么也有可能。 “娘,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成。”孙惠这几天也有在琢磨,算是有了清晰的概念,不过还是准备和娘商议一下,如果能够同意的话,就可以实施了。 孙母点头,道:“直接说吧,咱娘俩的,哪里要商量的,只要靠谱,就去做。”总的来说,女儿做事还是很有章法,仅有的几次她看来出格的事,在现在来说,反而是有利的。这样一来,孙母就更加的放心自己女儿了。 “是这样的,遇到了这事的时候,我就对这屋子很不放心。本来还准备等集够了所有的钱,按部就班的把屋子建起来。不过现在,我却想着,是不是能先买一批青砖,哪怕只是把院墙搭起来,那也安全很多。您觉得呢?”孙惠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就问询了娘的意见。 孙母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女儿大概是被吓的不轻,很有些担心怕再出这样的事。但是看着女儿说起这事,心里没那么大的反应,比较的平静,知道不是因为太过的害怕而这么想,是有了一定的目的而说。所以孙母就转为了深思,想着先把围墙用青砖搭建这事成不成,对于此类事有没有防御力,而且为往后搭建屋子会不会有麻烦。 从种种角度去思考,毕竟这涉及的钱不是小数目,而且需要的劳动力也比较的多。不思考妥当了就直接撸起袖子上,到时候一定会有纰漏的。 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答案,光是孙母一人也难以想清楚,所以她和女儿道:“这样吧,我会请了泥瓦匠问问,反正不急于一时的。”多问问人,才能有个更加妥善的方法出来。 这事确实急不来,就算是最终决定要先把院墙搭建起来,那也得等到那几头从庆嘉郡买回来的牲畜崽子卖了,才有钱买青砖,还有延请泥瓦匠。所以,现在还是等吴家叔父的消息,看看什么时候能找来买主,把手上的牲畜给脱手。 也没等多久,吴叔父凭着这么多年的人脉,加上这北地的牲畜确实要比本地的要好上一些,看着也壮实,所以瞧上的买主不少。价格上比预料里还要高些,所以也没怎么纠结,双方满意了,就直接交接了。前后所花的时间,还不到一旬,几头牲畜就全卖了出去。 等拿到钱,回了家便在屋子里算了起来,刨去买茶叶的本钱和来去途中所花用的钱,最后算了下,居然盈利了不到二贯,这可实在算是一笔可观的钱了。孙母也乐坏了,她真没想到会赚这么多,还拍着儿子的肩道:“亏我儿子聪明,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赚。”这可比种地来的钱多。 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孙母胆子也就大了些,直说明年的时候,一定还跟着货队走。想着是不是能够将本钱压大些,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多赚些。孙惠拦着了,她并没被钱冲昏头脑,比较冷静的道:“好了,别忙着谈这事,反正时间还早着呢,到时候再看情况决定吧。”每年的市场价格会有变化,一定得摸准了价格的浮动,不然亏死了也是有的。 还有件事挺让孙惠意外的,冯轩来找过她一次,除了表达了担心,其他的就支支吾吾的。孙惠很不解,到底冯轩是要说什么。不过后来冯轩大概实在是没得说,或是没法表达,问了她字学的怎么样,为她讲解了一番疑问,就离开了。而孙惠也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很久之后为了某事才想起来。   ☆、第56章 在靠近镇子的地方,有一个砖窑,烧制的青砖密实,这一带搭建屋子都是到那儿买的。两文钱一块砖,够到一定的数量还有船只送到家门。 孙母问询了泥瓦匠,加上卖了牲畜赚了不少,便动了心思先把院墙搭建起来。为了这,专门往砖窑去了一趟,和老板砍了番价格,让烧制了一窑青砖,数量在一千多块,给了一贯的定金,余下的等送到了再结。 孙家的院子比较大,需要的砖头不少,这一千多块砖头,还有些不打底,不过先用着,不够的话再买些。 而在砖头烧制的时间,孙母便已经开始四处的找人,不光是泥瓦匠,帮工也得有,为了省些砖头,墙角孙母是准备用后山的石头堆积夯实,表面抹层石灰,这样的话既结实又耐看。 本来这乡下里间的,哪户人家搭建屋子,都是亲朋好友的帮衬,这人手足着呢!但孙家显然不行,凑不出这么多人来。她们没有亲族在,只有俩家不错的朋友,而且这俩家还都是有事做的。 如此一来,就得花钱请,每日里管顿饭,外加二十文钱,正巧的这时候不是农忙,地里闲着呢,出上这笔钱,有很多壮劳力乐意着呢。 招了八个帮工,分作两拨,一拨往后山运石头,一拨在家里先把以前泥土夯实的院墙砸了,再挖地基,石头运过来开始筑墙,泥瓦匠是十多年的老师傅,手艺精湛,不规则的石头在他敲打下、混着石灰搭建,变的较为规整。 石头筑地基,前前后后用了五天,这时候青砖也运了过来。 用青砖搭建的时候,帮工就不需要这么多,辞退了几个,剩下两人和孙母一道儿搬砖、和石灰。 忙碌了一旬,高约九尺的青砖院墙就搭建完毕,下面不到三尺是白色突出的石头,上面则是青灰色整齐砖头,青与白的对称,瞧着就非常的美感。 在院墙搭建好的这天,周海送来了两扇门,厚实木质大门,用桐油刷了,非常的带感。装上后,配着院墙看,十分的合适。用周海的话来说:‘这院墙既然准备搭建这么好,再配以前那脏旧的门,就不好看了。’所以就抽了两天工夫,拿了家里备着的木料,认真的做了这两扇门。连着刷桐油,还有晾干,正好今天也算是完工,就拿了过来上了起来。 又是出木料,又是出工的,这两扇门可值不老少的钱。孙母是准备问了价钱,把钱给了周海的,不过被周海严词拒绝了,他道:“别谈什么钱,又不是花钱买的,不过就是家里有的木料,花了两天的工夫,给孩子不嫌弃就好了。”并没收什么钱。 孙母把这事说给孙惠听,当时孙惠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说占了什么便宜、很窃喜。反而内心有些重量,这都是人情,而她现在欠就的人情太多,每次也力所能及的付出一些回报,但她自己很清楚,与别人的帮助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即使再微不足道,孙惠还是选择给,这算是心意,至于说报恩,等她成年了,一定会的。而现在,只能拿了家里有的,一些鸡蛋,给周家送去。他家并没养鸡,总是要买,所以给这是可以的。 把鸡蛋送来,周家也不好不收,不过也没让孙惠空着手回去,总是有些小玩意儿让带着。一来二去的,关系也融洽了很多,周彤和孙惠也缓和很多。 一天,正在家里切了青草准备喂鸡的孙惠,突然听见敲门声,过去把门打开,本以为会是吴彩蝶或是周彤,没想到门口的是自己娘,虽说有些惊讶自己娘这会儿过来的原因,但是还快速的让开身子迎了进来。 还没进堂屋,在院子的时候,孙母就问了句:“我听说你跟着彩蝶那丫头学认字,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她也是在和人聊天的时候听了两句。 一时间有些不好回答,要知道上次孙母可是有明确的表示对认字这事儿的厌恶,这会儿点头,万一被骂并且不准再认字就不好了。而让孙惠瞎否认这事,她又做不出来,总是不会撒谎。 谁知道,还没等她回答,孙母又道:“认了几个字了,你弟弟可有跟着学?这认字可不错,不做个睁眼瞎,还能算账。我想着,是不是把你弟弟也往私塾里送,花些束脩,到底也能多学学,你说呢?”最后一句,显然是在询问孙惠的意见。在一桩桩事情中,孙母已经习惯了有事就和孙惠商量。因为总能有个不错的答案来。 听了娘的话,孙惠有些惊讶,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娘的感官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是好事,所以孙惠也没太计较,答道:“我也粗识了百来字,弟弟跟着学了些,可我们都学的不通,还是往私塾里送了更好。”这是她的建议:“今年就算了,马上都要入冬了,等明年开春,就把弟弟送了进私塾,先学上一年看看。” 点了头,孙母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你弟弟回来后,和他好好说说。”对于把儿子送入私塾,是下了决心的。 带了母亲进屋子,孙惠好奇的道:“娘是怎么想到让弟弟进私塾学习的?”不问问,心里总像有个猫爪子在挠,痒痒的。 “吴之那小子不是也进过学,识字能算账的吗?” “对,彩蝶就是和吴二哥学的字。”这孙惠是知道的,一开始还准备和他学的呢,如果不是后来知道彩蝶也识字的话。 说起这个,孙母就有些激动:“你知道吗,他现在在县里找了个铺子,在里面当账房,每个月可不少的钱!”总想着,自己儿子如果也进了学,说不定也能做账房,不需要地里刨食。这会儿的她,一点也没了之前周海送了周山进私塾时的冷嘲热讽。外面转了圈,加上吴之这身边的例子,让她也有胆子想。 在孙母的眼里,她儿子可不差。 哦,原来是这样,孙惠理解了。 “娘,吴二哥什么时候找到的差事啊,怎么也没听彩蝶提呢!”孙惠并不是怀疑,不过确实有些不解,吴彩蝶的性子可不会对这事瞒着,她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过来和自己说说。并不是炫耀,而是一种分享心情。 “哪里有心情跑过来告诉你,为这事吴家这会子正闹别扭呢!”孙母摆摆手,很是感叹的说:“吴之的这位子,是彩蝶定亲的那对象介绍的,东家见了吴之,留了两天试试,觉得机灵,很是满意,就让做了账房。本来挺好的事,可吴之的大哥有些意见,再加上媳妇的挑唆,就有些不愉快。” 吴家大哥,觉得他作为大儿子,本来这机会应该先想着他,现在却给了自己弟弟,心里就不好受。而这时候,他媳妇又提了两句,吴爹牛市里也带吴之不带他,总有些对吴之太好。这下子吴家大哥心里更不舒服,在吃饭的时候刺了两句,就很是尴尬,家里人都有些不愉快。也难怪吴彩蝶没有把这好事讲了出来了。 “也真是难办,吴叔父和吴叔母大概心里很不舒服吧。”孙惠道。 孙母哼了声,很有些瞧不上的道:“那做大哥也太小心眼了,总觉得自己爹娘偏着小的,可也不想想,等分家的时候,田地大半是会分给长子,而住的屋子,也断不会分给幼子的。现在你吴叔父这么安排,不过是觉得吴之将来分的少,现在得补上些,都是儿子,总不能偏差太多。正好吴之聪明,能自己多赚些,那么给了这机会,将来才能给做大哥的多些。就这,还想不明白,真是糊涂。” 看着女儿有些担忧,孙母摆手道:“没事儿,你吴叔父经过的事儿多着呢,心里不会太伤的。而且随着时间,彩蝶的大哥是能想明白的。” 孙惠笑了笑,问道:“娘,那吴二哥往县里去了没,是在那儿住下吗?”顺着就转移了话题,再不转的话,继续深谈下去,就有些刺骨了。 “去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弃。”孙母道:“是在县里住着的,他在车马行做账户,那儿大,有间小屋子给他。每天还管着饭,是顶顶不错的。” 又聊了几句,孙惠突然问道:“周山不是在私塾里学了几月了,不知道学的怎么样了?”早起晚归的,还真没遇上过。 孙母愣了下,没想到女儿会问到他,道:“我也不清楚,只管着他不饿着,对于学里的事,我也不好多过问。怎么想起问这个?”有些奇怪。 “我问问,就是想知道私塾里都教些什么,弟弟去学上一年,能学到什么。”可别只识几个字,那样的话就不值得了。 “这样啊。”孙母道:“我回去的时候问问,下次的时候告诉你。” “好,那就烦着娘问问了。” 说了几句话,孙母也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让孙惠和她弟弟说一声,明年的时候会送了他去私塾。   ☆、第57章 既然是准备着送弟弟往私塾里进学,那么就要好好的打算一番了。像是这每天的打柴卖,就得放弃了,孙惠一个人根本就玩不转。比如在娘和弟弟往北地去的这些天,孙惠每天累了半死,最后还得请了彩蝶帮一把。一旬下来就够不好意思了,总不能明年的时候一整年都要彩蝶帮忙? 可就这么放弃,心里又有些不舍,这活儿累是累点,每天平均下来,最少也是十几文,可不老少!孙惠想着,是不是能够直接收别人砍的柴,她负责晒干了捆扎运了镇子里去,虽说少赚很多,但是一来多少能赚点,二来,不至于把已有的客户丢了。以后弟弟是想继续做,也不必再去找人家收。 这事情还有些时候,不必现在着急,但眼近前有件事,得赶紧思量了办了。说来这还是周彤找来的,她绣东西都卖给了镇子里的周家针线铺,不得不提的是,她们还是一位祖宗传下来的,不过是出了五服的。每次去也闲聊,这回子不知道怎么说着就提到了菊花枕了,因为山里野菊也盛开了,所以周彤也就道了句,抽空的时候得做上两个,闻着清香又对身体不错的。 她不过随口一说,至于到底做还是不做,还没个准。不过掌柜娘子却入了耳,一拍大腿乐道:“可记得多采些野菊,枕头多做几个,拿了我这儿来,绝不会亏待了你。”她兴奋极了,讲起了原由:“这菊花枕特别的好卖,而且价格不便宜,我扯几块布给你,再拿几个花样,你做好了给我,每个算你四十五文。”就算给出这么高的价钱,她还是有赚头的。 本来听了让做菊花枕头,周彤还想着怎么拒绝来着,毕竟这可不好做,费事费神,很长时间才能做上一个出来。可听了四十五文的价钱,拒绝的话就吞了下去,笑着道:“既然婶娘吩咐了,那我就先做些给您瞧瞧,合适了您再收,如何?”确实是高价了,比单纯的刺绣要能多赚些,也就应了下来。 “我的闺女哎,你做事我还能不放心的?大胆的做,有多少婶娘都是收的。”掌柜娘子说着起身就从柜子里拿了几块绸缎,各颜色都有,剪刀裁剪了几份,包了递给周彤:“好闺女,你先做着,做完了再来拿。” 回家的时候数了数,枕套有十个,都做起来的话,得有四百多文,这可以算是很多的钱了。 但是光是缝起来这十个枕套就得有些天数,更别提在上面刺绣了,并且还要去采了野菊晾干,一个个清理了装起来,没有个几旬是弄不好的。 而周奶奶年纪大了,做针线活儿看不太清,这么些针线活儿就只得是周彤一个人做,而周奶奶顶多是帮着往后山采野菊。 孙惠是过去见见小弟,有段时间没见了,看了周彤这忙,想帮衬点,但她针线实在不怎么拿得出手,自己衣服还能凑合着,但这是拿出去卖的,而且是绸缎料子,做工可讲究着呢。最后想了想,就把采野菊这事儿揽了下来。 见孙惠要帮忙,周彤挺开心的,这样她奶奶就能歇息了,不那么劳神。 “我实在是忙极了,也就不和你客套了,你有功夫的话,就帮我采些野菊,多少都要。”周彤剪了线头,小心的放下做好的枕套,看着孙惠笑道:“也不谈钱,说了你也不收,这样吧,你帮我干了活儿,等我忙了这几天,和娘说说,买了布给你把枕套被子做了。” 出嫁的女儿,都会陪嫁这些,而以孙惠的手艺,就拿不出手,到时候恐怕还得花钱请人做。现在周彤答应了帮忙,而她的手艺可是精湛的,绝对让人喜欢。孙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听了这话调侃道:“为了你这承诺,我得拼命了,到时候可得给我绣两件好的,别让我在未来的婆婆面前丢了面子。”在开玩笑。 周彤没想到孙惠这么的接话茬,点着她道:“你也是个没羞的,别的姑娘早就脸红着躲了开,偏你还在这儿婆婆的说着。”噗嗤,笑了,连连摇头。 眼珠子一转,手插着腰,孙惠略微提高声音道:“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会说,明明就是你提起的话茬,我不过就是顺着说了两句,就成了没羞的?”手刮着脸,冲着她笑道:“要我说的话,最没羞的就是你了。快认了这个错吧!” 嘻嘻闹着,屋子里俩小姑娘也没个外人,一些话也没那么多的顾忌,当着别人的面,可一句都不会说的。 答应了帮忙采野菊,孙惠每天都会往后山去,花上一个时辰采摘,顺道的时候割些青草。野菊采回来并不算玩,还得一一的挑了,把叶子去了,脏东西也得洗了,用一块布垫着,在每天傍晚的时候拿出来晒。亏了缩水不会太多,一旬时间过去,也采了不少,做十个枕头还是够的。等完全的干了,就用布兜装了,就等周彤的枕套做完,塞进去就是完工。 这钱并不好转,四百五十文,费尽了功夫,以至于这十件枕头做好了,掌柜娘子让再做几个的时候,也被周彤婉言拒绝了。用她的话说,还是只绣绣小东西吧,做这十件枕头,看着是赚多了,但人有些吃不消,毕竟家里的很多活儿也得她来操心。 经了这事,孙惠更加的感叹,这古代没个家世想赚些钱,可不容易。 这一年,经了青皮事件后,对于孙家来说,总体还算安稳度过,平淡无奇。日子是照旧的过,没什么隐私,最值得说的,大概就是和周家缓和了,也有了来往。本来是以为会这样过度到明年的,没想到在冬季,天寒地冻的时候,镇子里的大户——张举人家的管家找了过来。 过来是想把母罗罗买走,张举人的小女儿,爱喝乳,她喝腻了牛奶,羊奶又不惯,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的,知道孙家有罗罗,而且母罗罗正产奶,就跑过去和自己爹说了。而张举人,经不住小女儿的请求,加上他也不差钱,就打发了管家过来看看,吩咐他,如果有,别管价格,直接买了走。 管家乘着马车嘚嘚过来,打听了孙家的住处,就过来,看着开门的孙惠,有些鼻子朝天的感觉,反正就是高人一等的样子道:“你家大人呢,叫了来,我有事和他说。”他自认为是体面人,很是看不上这些泥腿子,也不乐的和他们说话,如果不是老爷吩咐的,他也不会往这儿来。 这穿着绸缎,手上戴着金戒指的中年男子,孙惠还没瞧过,看他这幅样子,应该是挺有钱的,不知道怎么就找上了她家,有什么样的企图。肚子里思量,孙惠面上装出惶恐:“我家人都下地里看麦子长得怎么样了,您有什么事儿,我这就去喊他们!” 鼻子哼了声,管家手摆摆道:“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孙惠拿不住他来是为了什么事,很想弄清楚,之后才能对付。所以她迈了两步,就又转回身,小心翼翼的道:“您来有什么事儿,和我提一下,我往地里去也能和我家人说说。” 管家瞪了孙惠一眼,见她“吓得”失色,不耐烦的道:“你家不是有只罗罗吗,我们老爷准备买了,你往地里就和你爹说说。”真是胆小,很是嫌恶。 出了门,孙惠就往邻居家去了,托了他往周家叫她娘过来,说是家里来了客,得招待着,就烦请走一趟。这点小事,邻居也没推辞,问了是谁,孙惠不好说,就道是不认识,要娘过来看看。邻居以为是孙家那边的亲戚找过来,立刻的就往周家过去。 孙惠返回,对着中年男子道:“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要下地的伯伯,就劳烦他叫了我家人回来。您要不进来和杯热茶,暖暖身子?”对男子的身份,孙惠也不太放心,万一是个贼扮的,她这一离了家时间久了,东西被拖走也没法子追。所以只好求了邻居帮着把娘叫来。 这天气确实冷,河里都结冰了,呼出口气,牙龈都疼。管家点头道:“倒杯水吧。” 当他看见孙惠拿了粗制茶叶准备放的时候,脸绿了,摆手道:“别放茶叶,这茶渣子我不喝。”跟着老爷,喝的茶都是很好的,还没见过这种劣质的茶叶呢,他哪里会喝。 孙惠收了茶叶,倒了杯水给他,心里道,穷讲究,什么茶不是喝! 孙母来的挺快的,听了消息就过来,一路上嘀咕,那人过去说是老家的亲戚找来,孙母真不知道来的是谁。孙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户,亲戚不多,孙父三代单传,只有个舅舅,孙母娘家也没什么人,根本就不知道谁会过来。   ☆、第58章 进了屋,一眼见着了管家,不禁皱起了眉头,孙母根本就没见过这人,不知道他跑过来认亲戚是个什么企图。孙母不知道认亲戚是自己女儿随嘴一说,她还当真了,所以对管家第一印象很不好。 “劳驾您说说,您是哪位,过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儿?”这穿的绸缎,金戒指闪闪发光,到底来她们家干嘛!家里不算太穷,可也没东西值当给他惦记的。 遭了,孙惠听娘话这么冲,就知道是误会了,赶在管家开口前,抢先说道:“娘,这位是镇子里张老爷家的管家,刚托人带话,怕说不清楚,也就没细说。您现在认识认识。” 孙母也聪明,一下子就知道了,大概是女儿托人过来找自己的时候,别人问起来,一时不好解释,支唔着随意说了。她这一支唔,别人没听清,也就当作真的,跑过来和孙母说了一通。 既然知道是误会,孙母也就扬着笑意道:“原来是您家,真是久仰大名!您这一来,活似屋子都敞亮了。”这话,十足的奉承,虽说两家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但这好话却少不得。 张举人家,就是这么的牛。 一点没寒暄的意思,管家可没性子在这儿耗时间,看着孙母道:“这家你当不当得,要不要叫了你男人来?”先问一下,别到时候说好了价钱,男人回来不同意,又得费一番功夫。 “当得了主,您有什么事就说说。”孙母道。 管家扫了孙母一眼,撇开头道:“你家不是有只正产乳的罗罗吗,出个价,我家小姐要了!”他是怀疑孙母能不能做这主,毕竟涉及到一笔在乡下还算不小的钱。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只要花钱买下,男人回来即使不答应,也没胆子往张家闹。 听说是要买母罗罗,孙母想也没想的拒绝:“这可难办,我还留着要下崽子呢,不能卖的。我们乡下人,统共收入就这几样,不比你们城里人,希望着能谅解。”这母罗罗明年还能怀上一次,到时候再卖也不迟。 管家脸色不好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他,冷声道:“我们老爷最是大方,这罗罗你卖了别人,可不会再有这好价钱,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事儿一定要成,不然怎么和老爷交代,在老爷面前他可是保证了的。 听了这话,孙母心里很是挣扎,确实如管家的话,别人是不会出到张家的价钱的,过了这机会,恐怕只有宰了卖肉。但如果这母罗罗留到明年,下了崽子,崽子们养大了,这样赚得也不少。纠结无比,不知道怎么做决定能多赚些。 当知道是买产乳的母罗罗,孙惠心里知道,不会是买了吃肉,而是看中了罗罗乳,她在娘没决断的时候,上前笑着道:“原来是买那母罗罗啊!我冒昧的问一句,这母罗罗买回去,是杀了吃肉,还是要它的乳。”就算猜到了,还是得确认一下的好。 管家看着小丫头,有些不耐的道:“我家小姐每日里会吃一盅乳,现在腻了牛乳,想换个口味。听人提了这儿有罗罗乳,就过来寻,不然我也不会过来。” “原来如此,既然是为了罗罗乳,也不必将罗罗买走。”孙惠有个计划,笑着和管家商量道:“您看这样可成?您家小姐要的是罗罗乳,不如我就把这母罗罗租给您们,等腻了或是罗罗没有乳了,您再退给我。这样我好用来下崽子,如果小姐挺满意这乳,等有了还可以继续租。”看着管家,等他的答复。 怕管家不答应,补了句:“我家里不止一头母罗罗,明年的时候可以下崽,如果运气的话,两只母罗罗交替着产乳,全年都可以供应的。” 小丫头的话,管家也有在考虑,如果小姐确实喜欢这罗罗乳,能够长时间喝下去,那么眼前的小丫头提的这话就很不错,两只罗罗交替着,每天都能不缺。既然算是考虑的不错,那么就按着来吧,反正这点处置权还是有的。 “哦,你说说看,怎么个租法?”管家眼睛盯着孙惠,问道。他已经决定了,就按这丫头说的方法来,反正老爷只管小姐有罗罗乳喝,不管是租也好,还是买了也罢,这么点小事是不会管的。至于小姐,更是不会过问,那管家就按这个法子来了。其实这俩人的不过问,才是管家拥有最大处置权的缘由。 孙惠见自己的提议被接纳,心里一喜,忙介绍道:“这罗罗您什么时候牵走,记个年日,等还来的时候结算,每天租用在五文。您看可以吗?” 每天里五文,这价格在管家眼里并不算什么,连禀告老爷也不用,自己就能处理。不过他并不准备一口答应,他为老爷料理着诸多生意,最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如果不砍些价格下来,管家觉得有辱他干的差事。 “每天五文?看着并不多,但仔细算一下,这罗罗产乳不会少于二百天吧,就算是已经过了一个月,那最后结算的时候也不会少于七八百文。你觉得七八百文这么容易赚吗?”管家面色容整,一一罗列道:“这罗罗,每天都得我们喂饲料,不产乳后还得还了你,到时候再给你七八百文,根本就不划算。想想,我不如直接买了下来,最贵也不过就是个三贯,你说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七八百文,单是租金来说,确实贵了些。但您得想想,这可是有附加条件的,如果我家另外的母罗罗下了崽子,产乳后会直接提供给您。这罗罗很少见,想要不脱乳,也就我们这儿可以提供了。如此一来,这价格根本就不算贵。”一点也没畏惧,孙惠直接就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力求能够多争取些利益。 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管家道:“就算如此,价格也太高了,七八百文租了下来,我也不好在老爷面前交代。你还是说说,如果将这罗罗买下来,在个什么价,我听了考虑考虑。”提醒了句:“罗罗如你所说,并不多见,但也不会绝无仅有,我要找,花上个一旬还是能找着的。所以,价格上,你别太贪心了。” 被这话一堵,孙惠就有些犹豫了,她知道这罗罗并不会单她家有,如果张举人乐意的话,花上些时间,一定可以找上别家的。如此一来,孙惠讲价格就被动了,有些松软:“我看您还是选择租吧,价格上可以再商量。至于出售,很抱歉,我是不会答应的,实在不愿意租的话,也只能是算了,劳烦您往别处找了。” 价格上她愿意让步,但是也明确的告诉对方,想买的话,是不可能,只能找别家,她是不会出售的。 手敲击着桌子,管家过了一会儿,抬头道:“我对于出租还是有兴趣的,只要价格合适,并不是没有可能。”透露出意思来,让她报个价格上来,只要不会高过心里的底线,那么完全就能答应下来了。 伸出三根手指,孙惠道:“这样吧,我退一步,每天三文,已经很合算了。这样吧,我在答应您,如果喜欢罗罗肉的话,明年有公罗罗出栏的时候,先紧着您挑,如何?”三文的话,也能赚上四五百文,算是不错了。而且还减少了她不少的工作量,挺划算的。 价格压在了三文,管家也没再讲价,同意了:“好,那么就按每天三文的价格来租。”他还有事得立刻,并没久留,谈妥了这价格,便吩咐:“把罗罗牵来,我这就要走了。” 孙惠并没动,微笑着道:“请等一下,这罗罗您可以牵走,但得先付一笔钱。并不是不信任您,您老爷张举人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我担忧的时是万一您不租了,后面人要租的话,就不好问他要押金了。”深深鞠了一躬:“劳烦您了。” 从怀里掏出一枚二两的银锭,管家放在了桌上,他与商人打惯了交道,比这直白的也有,已经能够习惯了。 “这银子算作押金,那么罗罗是否能够牵过来了?” 收了银子,孙惠连连道:“当然、当然,这就给您牵来。” 直到管家上了马车,罗罗被一随从牵着走了,孙母才算是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女儿道:“怎么想到的,出租牲畜给人家耕地还是听说过,这也能出租?”本来以为这生意会做不成,没想到居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如此一来,就算是凭白的得了五百文钱,还不需要自己喂食,划算极了。 “这有什么,她们小姐们只要得了口利,也不再乎这点子钱。”孙惠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就没有口福了,还准备着给弟弟们好好养养身子呢。”今年就算了,明年的时候家里母罗罗大概会有两只下崽,到时候租出去一只,还有一只就留着家里自己食用。 “现在还是赚钱要紧,你弟弟会明白的。”孙母道。   ☆、第59章 冬天越发的冷,雪花也飘了几次,转眼就到了年关。每到这时,家家户户都会杀鸡宰羊,留待过年。孙惠也不例外,除了腌制了腊肠,还买了牛肉制成五香口味。准备今年的年夜饭丰盛一点,尽管只有自己和弟弟两人。 不过孙母在二十三的这天却过来告知,今年和以往一样,虽然搬出来住了,但年夜饭还是一处吃了,这样也热闹。这个提议是周海夜里的时候说的,而孙母也不想年夜饭的时候,自己一双儿女孤零零的,便同意了。 孙惠自然是没意见的,而孙尹,沉默了下,点头。 其实从周家搬出来,孙尹是不想再交集的,不过发生了青皮那事儿,不管怎么样,是感激周海的,孙尹明白,他帮了很多的忙。因此,对于姐姐与周彤渐渐交好,也没了以前的敌视。 他虽小,但也明白,现在的他们需要依靠,直到他们有了足够的强大。 二十五,孙母过来,拉着女儿道:“今年不如买块布,给你做件好衣裳,总不能这么大了,也没件像样的衣服吧?”这些年,日子苦巴巴的,再加上儿女都在长个,就没做过新衣裳,或是自己的改改,不然就是织坏了的布,凑合着穿。 对于新衣裳,没哪个会不喜欢的,但孙惠还是忍住了,道:“不在乎这时候,去年过年的衣服还有几分新,今年就这样吧。等家里屋子搭建好了,不用您说,我自己就扯了布回来做。”她个子又没定型,这俩年还能窜上个几公分,别到时候衣服小的没法穿。 孙母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那衣服前前后后穿了有三年了吧,翻新了一次,也半旧了,哪儿还能再穿!听娘的,今年乘着手头余钱,好好做件衣服。”她是铁了心的要给女儿捯饬,女儿过了年也不小了,到了说亲的时候,打扮的漂亮,看中的人更多。 “知道吗,周彤那丫头,今年可是扯了细棉布,做了一水儿的好衣物,还打了根金簪子,漂亮着呢。”孙母道:“过年的时候,你也把你那手链和里正娘子送的簪子戴起来,也不比她差。”不是没想过给女儿也打些首饰,将来嫁人家去也底气。可实在是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只能缓缓再说。 她连新衣服都不想做,哪里会乐意把最值钱的首饰这时候拿出来戴。孙惠道:“娘给的银钗不错,我爱上面那枚玉珠子,也衬托,还是戴它吧。”银钗上面的玉珠,确实品质不错,翠的喜人,不过就是有些小。 提起那根钗,孙母一时愣怔,过了会儿吐气道:“那银钗还是你爹买了给我,当时为了在这儿生活,卖了那么多的首饰,只这银钗,是你爹婚后带了我挑的,就没舍得,权当一个念想。给了你,也算你爹给的份心意。”一番话,很是惆怅,提起了孙惠死去的爹,这么些年,不管是谁,都刻意的不谈。这会儿提起,大家都没了话语。 还是孙母最先恢复,笑着道:“不说这些了,你喜欢那银钗,那就戴吧。”又道:“今天天气还不错,吃了饭咱们就往镇子里去,给你和尹儿扯布做衣裳。还有几天,夜里抓紧了些,年三十的时候就能穿上了。” 孙惠没再继续的拒绝,刚刚提起死去的爹,她想起了一件事,觉得是时候该办了:“娘,明年的时候,我想和弟弟把爹的坟迁到这儿。”多少年了,是时候该迁过来了,虽然每年都会祭祀,但事实就是,爹的坟算是野的,那地界不讲究,而且是棺材都没的就葬了。 以前是年纪太小,而且是住在周家,这事儿不好操作,但现在就不同了,她和弟弟已经搬出来住了,完全可以把爹的坟迁过来了。 “这事儿先不急,等过年后,我选了日子往庙里去,请住持算个好日子。而且坟地也得好好选,得请了人相看一下,可不是简单的。”孙母道。 迁坟并不是那么随意的,日期、地点都得选好了,而且还得经过了村子里的一些人同意,这事儿有的是时间牵扯着呢。 “好,听娘的。”孙惠毕竟没经历过这些事儿,完全得靠娘拿主意,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怕耽误这一时。总得让爹第二次入葬,能够体面些。 下午的时候,孙惠随着娘往镇子去了,买了布回来,她的是淡绿色的细棉,而弟弟的是蓝色布料。孙母和女儿一样,对于刺绣一窍不通,不过还是有些针线实力,做的衣物针脚细密,加上裁剪不错,穿起来也很是好看。最难得的是,这两套衣物,居然在年三十的这天就做好了,为此,孙母可是费了好几天的夜间。 穿上新衣,孙惠本来棱角分明的脸,也柔和了很多,看起来美了些。直让孙母笑赞:“我丫头也是好看的,以往被破衣裳遮住了这俊俏的脸,现在走出去定然吓了人一跳。”肤色和孙母不同,活计做的不少,但还算白皙,眼睛挺大,也有神,就是棱角比男人还要分明些,总体说来,算是个另类的美女。 凑着水面,孙惠有模糊的见了自己的样子,不得不说,人还是得靠衣装的,自己这幅模样,在这乡下里,也算是个美人儿了!心里有些窃喜,本来还悲叹硬朗的五官有些不吃香,现在看着,也很好。 和吴彩蝶的见面,在初一的午后,阳光出奇的好,刚碰面,吴彩蝶就惊叹,直呼好看,嚷嚷着也要做件这样儿的衣物。孙惠被人赞,心里像喝了蜜,甜滋滋的,也恭维道:“我这算什么,哪有你美,就连我见了,也要做个女登徒子了。”这话,半是恭维,但更多的可以算是实话了。吴彩蝶有着江南女子的秀气五官,加上那副脾性,没几个会不喜欢的。 “去,居然打趣我,小心我挠你。”吴彩蝶道:“你得多做几件这样的衣物穿,显得好看些,就别再穿那些改了又改的衣物了。我和你道,咱们都这岁数了,得讲究好些。”凑到孙惠的耳边,轻声道:“我也就算了,你得更加注意些,都到了成亲的年岁了,可不能随意的,没几个人登门求亲。你瞧瞧周彤,以往也不注意,今年可不就开始收拾好看些,为的还不是能够挑个如意郎君嘛!”这话本不当说,但为了好友,也没这不好意思的了。 瞪大了眼睛,孙惠一时无语,她还真没想过,在她眼里,自己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在上辈子也就上中学的年纪,这么小,离结婚还差千八百里呢! 她算是自我的逃避吧,不愿意去想这些,现在被戳破,有些泄气。孙惠是知道的,不管她怎么认定的,反正这时代如此,十五六的女子,孩子都有了,孙母怎么说,也不会让她留待十多岁还不嫁出去的。 吴彩蝶见孙惠不说话,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推了她一下,乐道:“惠子,怎么了,还害羞了不成!呵呵,好了,咱们俩说说悄悄话罢了,就算出格了些,不让别人知道,又不会怎么样。”又道:“我前面的话,就算你不好意思,也得好好的记着。我们做姑娘的,可就这个机会,错过这个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这话,吴母笑着和她说过,当时是这样子的:‘丫头,别的姑娘这会子都打扮的漂亮,为的就是找个如意郎君,不过你就不必了,早早就定下了。’ 点了点头,孙惠扯着嘴角道:“我知道呢,我娘有和我说。”被无情的打破龟壳,只能去面对了,心里很烦,难道就真的要找个小孩子结婚?想想就有些恐怖。 “知道就好。” “吴二哥还好吧,在县城的铺子里可有人欺负了他?”本来不准备问的,毕竟这事儿在吴家有些闹腾,孙惠听娘提过,好似吴彩蝶也被她大哥嫂子迁怒了,但是和吴之也深交一场,算是不错的朋友,免不了会担心。她可是清楚,没个行业都会欺生。人生地不熟的,没个人照应,定然会不如意。 吴彩蝶还算正常,虽然有些闹心,但她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也不会想着去和大哥嫂子争论,反正她清楚,自己也待不了两年了,等自己嫁出去,时间磨合,这段总会过去的。 “我二哥做事本来就认真,也会和人打交道,还有我未婚夫也打点着,现在算是融入了铺子里。”吴彩蝶看着孙惠道:“我娘去过一次,回来说不必担心的,瞧着人都挺好,也很照顾我二哥。”“这就好。” “惠子,我听娘说起,好似你弟弟明年的时候会送去私塾?”孙母有去找吴母,吴之是进过学的,想打听一下进的那家私塾先生怎么样,会不会认真的教。当时吴彩蝶也在,就听了一耳朵。 “我娘去的时候你也在场吧?”孙惠道:“八九不离十了。打听了两处,一个是周山现在进学的那家,还有就是吴二哥进学的那家,正想着往哪儿去呢。” “如果尹儿去上学了,我就来多陪陪你,省的你无聊。”也为了躲开家里,不想和嫂子待一块了。 “好,欢迎之至。”   ☆、第60章 开年就有两件事要紧,第一是孙尹进私塾,寻了几个附近的对比,已经定下了,最后是决定和周山一块儿,这样一来也能有个照应;第二是关于孙父坟墓的迁移,这还得有些时候,孙母这才和里正通了气,因为之前和青皮等人起了争执,怕他家人从中作梗,所以这事得慢慢促成,很是急不得。 本来弟弟往私塾去了,按孙惠去年的设想,是要在村里收了柴,自己运了镇子里赚个差价。不过刚提出来就被孙母给否决了,打柴的都是些年轻小伙,农村即使再不那么的男女大防,到定亲年纪也得自己注意些。所以孙母是宁可少赚些钱,也不希望自己女儿在别人嘴里说道。 为了这点子小事,孙惠也不值当和娘争辩,转而换了思路,她想着反正驴车在家里也摆着,不如就租出去,每天不想赚多少钱,到底不用自己喂食。 不过当她兴冲冲的跑去和孙母说了,还没等她娘开口,一旁的周彤就先笑了,摇头道:“快收了这心事,为了那三五文钱,根本就不值当。别人租了这驴,还不知道怎么使唤呢!当心被他们拼命的压榨,驴儿受不了。”不是自己家的,哪里会小心,没得把驴给租废了。 而且又赚不了多少。 “听见了没?往后得在脑子里过一遍,看看能不能实行,再说。”孙母没奈何,自己这女儿,说聪明也聪明,可就从来把人看的太好,瞧着像不怎么知道世事。还得教,不能将来嫁到婆家,还这样,非吃亏不可。 吐了吐舌头,孙惠老脸一红,刚刚太激动了,想着能赚钱,也没往人性方面追究,现在回过神来,自己都准备给自己一巴掌,太蠢了,亏得还活了两辈子。 瞧女儿也是个闲不住的,孙母犹豫了下,道:“你嫌没事情做的话,我看买个石磨,教你磨豆腐。”家里硬豆去年收了不少,因着价格不高就没卖,留在家里换豆腐吃。 “娘还会磨豆腐,我怎么没听您说过?”孙惠真的是惊讶了,她因着胎穿,幼时就有了记忆,这么多年下来,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既没看见娘做过,也没听旁人说过。 “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还是娘小时候在你外婆旁边帮着做的,提它干嘛?”孙母笑道:“如果不是你这丫头闲着折腾事儿,我这辈子也不会提的。”她和娘家的关系不太好,这么些年安定下来,也不曾想过要去找找看。所以,怎么会没事儿提及这。 孙惠点头道:“好,您教我吧。”想着能多门手艺傍身也不错,没事儿的时候自己做着吃,还干净,兴许还能赚钱。要知道,她们村也就一户人家做豆腐,邻村根本就没有,每天都有买不到豆腐的,市场还是有的。 石磨不是说去了就能买到,得预定,别人特地的帮你做才有。到了那家专门做石器的铺子,花了五百文,算是定金,让老板赶忙的做。而在石磨没回来之前,还得花功夫,用竹竿搭建一间小屋,算是豆腐作坊。 屋子不需要多大,小小一间,紧挨着厨房,等石磨运过来的时候,也已经完毕。前前后后,也没用几天。 早先把硬豆泡了,等发胀开来,放进石磨,添加水,牵着驴磨。孙母一边回忆着做法,一边给孙惠提点要处。因为好长时间没做了,这豆腐做的时间有些耗时,而且成品也不好看、还硬了些——比北方豆腐。 又试了两次,摸出了适当的比例,豆腐做出来又滑又嫩,和卖的豆腐有的一比,算是成功了。 豆腐做出来了,第一天又不准备卖,孙母让女儿把成功的那批,切成块,往各家送了。那老的,孙母决定做成腐乳,留着佐粥。而还有一批太过稀的,就当豆腐脑。 按着孙惠上辈子所戏言的一句,做老了就是北方豆腐,嫩了就是南方豆腐,太嫩就是豆腐脑,实在不行就是豆浆!煎炸一下是油豆腐,放坏了就是臭豆腐。不管怎么样,都是能卖的。 收下豆腐的人家,在往后的日子里,豆腐都是在孙惠这儿买的,不得不说也算是做了个广告。 这做豆腐,反正也没当个正当事来做,孙惠是高兴起来就做上一回,刚开始还得孙母在旁边看着,慢慢的自己也就成了,反正做豆腐的技术含量并不算高,又不是往大户家卖,没那么多的讲究。有时做的不怎么好,便宜了卖,别人也不说什么,只打趣两句。还别说,生意还算不错,一月下来,也赚了不少。 这可比收了柴禾往镇子里运,赚其中的差价,要轻松很多,而且利润更高些。 还有一事儿,孙惠做了一段时间,就不满足于单卖豆腐了,绞尽脑汁的想出花样,先是做出了油豆腐、百叶,而最受欢迎的五香豆干,花了比较长的时间研制,费了不少的硬豆,才算成功。不过,有付出就有回报,因为五香豆干,在这一带还没有过,她这做出来,大受欢迎,很是赚了一笔。 不知道是谁,传到了镇子、县城,有些酒楼就找了过来,想要孙惠提供这五香豆干。价格上,都放的比较高,答应下来,绝对是不少的钱。可还没等孙惠高兴起来,就有人过来,说县令夫人请她。 县令夫人有请,孙惠没办法拒绝,跟着去了一个地方,兜兜转转的,也没让她进屋子,直接就在门外问了几句话。一个婆子出来,拿了个荷包递给了孙惠:“这是夫人赏的,还不快谢恩。”孙惠咬牙,扑通跪了下来,冲着里面磕了头:“谢夫人。”这还是第一次跪活人,两辈子来,第一次觉得平等真是好。 婆子也没让她起来,荷包扔地上,道:“你那五香豆干,夫人吃着还爽口,你把秘方说了,或是签了卖身契,留府里也可以。”这话说的,很是命令,根本就没想过对方会反对。 孙惠心里明白,这爱吃是一回事儿,但更重要的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机吧。给自己的荷包,瞧样子也没多少,如果自己给了对方,恐怕翻百倍的利润都是有的。嘶,第一次深刻的了解,这权势,可真重要。 “既然夫人喜欢,那我就把法子给您们说说。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叫了厨娘到我那儿,看着怎么做。”俗话说‘胳膊泥拧不过大腿’,更何况与县令夫人比,自己连胳膊都不是!所以,只好乖乖的把做法献了出来。 里面县令夫人开口吩咐:“钱妈妈,你过会儿叫了刘家的跟着这丫头回去,学好了这法子再回来。”一定得快点的将这法子学到手,老爷在这地方也有好些年了,得凑些钱打点一下,能不能往上升上一升。 “是,我这就去领了刘家的来,给您磕头后送了这丫头家里。”钱妈妈道。 “不用磕头了,直接过去吧。钱妈妈,和刘家的吩咐一声,得仔细学了,而且别太费时间。” “夫人放心,刘家的会省得的。” 这刘家的,是在厨房里帮忙的,是县令夫人的陪嫁,手脚利索、学东西也快,被夫人派了这差事,很是上心。虽然看不上孙惠,但不懂的就问,这五香豆干制作稍微复杂了些,不过花了五天,也算个样子了。刘家的又待了两日,确定做出来的豆干已经出师,就回去复命了。 知道刘家的是县令家的下人,村子里看孙惠的眼神就是羡慕,他们完全不知道孙惠其实一点也没有为了能和县令家搭上“关系”而感到骄傲,相反,还很不舒服。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完全就是被迫的低下头,而给的荷包,事后孙惠拿了称,发现不过是五两银子,根本就是给的太少,如果卖给别人,最少也得在二十两!而势力稍大的人,得了这,运作一番,还是能赚上不少。 不过这也罢了,与县令夫人的这笔买卖之后,村子里人大概就更加的不敢欺负了自己家了吧。这样一想,也算合适。 还是那个院子,妇人气色更加的不好,身体明显的衰弱了很多,眼里满是哀伤,看着嫂子道:“我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去了,死,我倒是不怕。但轩儿我放心不下,留着他靠着他伯伯生活,还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得赶紧的给他定下个姑娘,趁我还有口气在,给他们完婚。这样一来,那笔财产也能拿了过来。” 手紧紧的握着她,吴姑姑眼里含泪:“快别说这晦气话,哪里到了这地步,这回大夫开的药你好了很多,相信药喝完了,你也好了。”这叫什么事儿,轩儿这孩子爹去的早,全靠娘拉扯,现在才多大,娘又要走了,真是可怜啊。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能熬完了今年,也是大限了。”妇人拉了她一把,求道:“嫂子,你一定要帮我,得赶紧的给轩儿找个媳妇儿了。” “知道,知道。嫂子已经托了人帮着相看了,一定早早的选了人给你瞧瞧。”   ☆、第61章 妇人见嫂子答应帮忙,才有了笑容:“说来我不仅拖累了轩儿,爹娘、哥哥嫂子为我也烦了神,总想着,我如果没来这世上走一遭,或许对大家都好。”不无感慨,她留在娘家住,别人多少闲话都有。哥哥嫂子人好,也没给脸色,还对自己和轩儿多加庇护。 这话说的人平淡,旁边听的人却无法安然。当头心里一酸,险些眼泪就要出来,吴姑姑强自露出笑脸:“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姑子,不帮衬你帮衬谁。你这是一时不走运,等顺过气来,有好福气享呢!到时候可就要你来拉扯嫂子了。”放着以前,自己姑子绝不会说这话,姑子心气高,她是认定了将来会好好报答自己的。所以,即使别人嘴里嚼舌,她依然不放心上。而现在,居然说出这样话来,是知道自己离去不远,今生没有报答的机会了。 妇人这么多天下来,焦急过、彷徨过、惊恐过,到了现在,一步步的离死亡迈近,反而看开。这时候还能平静的道:“嫂子,这辈子我是没办法报答你的恩情了,下辈子太远,只能让轩儿来偿还了。” “快收了这话,嫂子该不高兴了,嫂子只要你好好的,报答什么的,家里人哪儿这么多的外道。” 即使被打断,妇人也继续道:“轩儿学问不错,先生也是夸过的,就算举人不敢肖想,生员还是能考过的。加上他爹留下的东西挺多,又独他一子,将来日子不会太差,知道哥哥嫂子不缺。但您们生了不止一个,轩儿又太多,分润一点给几个,都好。” 吴姑姑没想到自己的姑子会说出这话,赶忙的制止:“你这话让嫂子无地自容了,我还没给外甥东西,难道做长辈的还要晚辈的东西了?轩儿资财再多,那也独属于他一人的,我和他舅舅只有往上添的,可不会去分润。虽然确如你所说,家里小的多些,但家里情况拿了外人要好上太多,就这还不能日子过好,给再多也没用。” 知道姑子这么说,一是想报答恩情,二来就是想儿子在她走后能够得到庇护,一片拳拳爱子之情。不过她如何能答应,不单是怕别人戳脊梁骨骂,更重要的是,这么做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嫂子,我心里有个人选,你帮我参合参合,如果可以,劳您帮我跑一趟。”话题一转,又谈起儿子的亲事问题,妇人没再纠葛分润,反正她已经打算好了,不会更改。 见姑子扯开话题,吴姑姑也就顺着问道:“哦,你已经有了人选,说来听听?”她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是谁,这么些天姑子又没外面去,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选。 这个人,妇人是很满意的,果决、有股狠劲,而她自己儿子太过柔和,得娶个这样的媳妇,才会站得住。笑着道:“是你娘家村子里人,姓孙,单名一个惠字。”一直是有这想法的,现在又听说了她与县令夫人的交易,就决定了。这丫头不仅勇,而且聪慧,很是符合她的儿媳标准。 “惠丫头?”吴姑姑惊讶的险些叫出声,她根本就没想过姑子的人选会是惠丫头,缓了下,道:“这可不好办!你想着让轩儿早点把婚事办了,这事,孙家是不会答应的。她弟弟才多大,定亲可以,但婚事她们家大概会拖两年,最起码得她弟弟不这么小。” 孙家没搬出来还好说,但现在,是不可能孙惠这么早的婚礼的。就是因为下面还有个弟弟,总不能才十岁出头就一个人住吧,而且之前又遭了那事儿,根本就不会答应的。 对于孙家的情况,妇人知道,但她还是很中意孙惠这丫头,道:“您先帮着问问,得看看人家中不中意我家轩儿,其他的事可以容后再想。如果可以,先把婚事定了再说,至于婚礼,也还能再耽搁一段时间没事儿。”她是真的看上了。 “好吧,我会去娘家一趟,正好我嫂子和她家关系不错,劳她帮着问一下,兴许成的几率能大些。”吴姑姑是不抱多大期望的,但当着妇人的面,得说的好听些。 “劳烦您了,去的时候代我问好。” “那你先休息,我安排了俩小的就跑一趟。” “恩。一路上安好。” 往吴家去了,到了那,吴彩蝶和她大哥都在,吴姑姑赶了他们走了,只留了吴母说话,等屋子里只剩下俩人的时候,就把自己姑子想向孙家结亲的意思说了出来。 “啊?你姑子怎么想到要惠子做她的儿媳妇的?”吴母听了就是一跳,这俩人完全的不搭边的,又没见过,怎么会决定的。而且吴母对于冯轩将来的亲事,一直以来,都是想着或许找个书香人家的小姐,毕竟冯轩死去的父亲可是秀才,家里也是耕读传家。 吴姑姑对自己的嫂子也没瞒着,吐露实情,带着伤感:“我那姑子,瞧着今年是难熬了,更加的打算要在去世之前给儿子把婚事结了。她家里的事,嫂子也知道点,做大伯的对她母子俩不好,一直借着轩儿年龄小,占着地和铺子。我姑子怕娶个柔和的,被拿捏住,一直以来都是相看的有主意的。而孙惠这丫头,完全的符合,所以想问问她家的意思。” “冯轩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好的,而且进学也认真,都说有他爹的才情;因为彩蝶的缘故,惠子这丫头我也经常接触,为人大体、聪慧,更重要的是有股子韧劲。这两人结合,也算是天作之合。”吴母话锋一转,皱着眉头摇叹:“可是不成啊,孙家是不会答应的,惠子娘一直想找的良婿是家里人口简单、脾性好,女儿嫁过去才会舒适。她和我提过,说是女儿跟着她苦了这么久,将来一定得找个好婆家。” 冯轩的条件很好,本身有才气,身份在这乡下很不低,而且手里的资产可以算是颇丰。但他与亲族不睦,家里爹早逝、娘又熬不住,很不能过的和睦。孙母为了女儿着想,不一定会答应的。 冯轩是自己的外甥,当然眼里是好的,就算有些瑕疵,也是可以忽略的,吴姑姑道:“嫂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先不谈轩儿本身性子温润,对待人很是亲和,咱们说说你刚才的担忧。”半是埋怨、半是不服气的道:“您说说,嫁给我外甥,哪里会过的不舒适?他大伯再是不好,大婚后,又不住一起,小夫妻俩有独自的屋,两边离得还远,平常时候是不会牵扯,逢年过节,也不过是面子情,高兴了就多相处,不行的话就离远点,可不是自在!这样的亲事可少有呢。” 完全的就是把不利的一面说的轻描淡写,如果真的是这么好躲开他大伯,冯母何必要搬了娘家住,又为何一定要找个狠劲的姑娘?做大伯的,一个辈分就能压服你,只有乖乖听得,还能反抗不成? 吴母倒不好再说什么,道:“这样吧,我们俩在这说破大天来也没用,不如去找了孙母来,你好好的和她说说,只要她点头,这事儿就成了。”对于这门亲事,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孙母了,她在这儿说再多,也不能代表了人家孙母的想法,还是说了她听,听她的决定。 “也好,那嫂子去请了过来,我和她说道说道。”点头同意了,不管成不成,总得问过了再说,吴姑姑回去的时候也好有个交代。“孙嫂子过来,您得在旁边帮衬着,这婚事如果能成的话,您可就是大媒人!”她想着,如果吴母帮着说和,恐怕更加的能够说动。 “我晓得,定然会把轩儿的优点好好的讲说,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能保证,那得孙嫂子决定。”在一旁旁敲侧击,还是可以的,但是也不会夸大,毕竟孙家可是有交往的,没得因为一些夸大或隐瞒,最后害的俩孩子日子不顺当。 “这我理解的,不成也没什么,还能再找,没得让嫂子在里面夹杂着不好做人。” 刚开春也没多久,地里也没活计,天气还在倒春寒,孙母也就窝在了家里,做些针线活。见吴母过来,打了招呼,孙母就被拉着走,一路上也没说什么,直说到了地方会细说。 满腹的疑惑,等到了吴家,见了吴姑姑更是上升到了极点,她猜不透是什么个意思,拉她来到底为了什么? 刚坐下,吴姑姑倒了杯热茶给她,接下来就把希望结亲的事直白的说了出来。 咽了唾液,孙母傻愣愣的道:“不会吧,怎么就看上了我家惠子呢,冯公子不是都说要和大户人家结亲的吗?”像是冯轩这样比较的家世好,都是有些传言,而有一条,就是煞有其事的说,是定了大户小姐,就等着合适时候就完婚。所以对于吴姑姑的求亲,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哪有,这真的是没影的事儿!都是些瞎传的话。”吴姑姑道。她还真怕被误会了,以为是被退亲了才转而求其次的求娶孙惠的。   ☆、第62章 即使传言有误,孙母也没结亲的意思,笑着道:“我家丫头是配不上的,性子粗鲁、大字也不识一个,嫁过去恐惹了笑话。您看着,还是多挑挑的好,惠子就算了吧。”之所以拒绝,除了冯家亲族不睦,还有一点就是,冯轩是读书人,将来有了什么地位,难保不会嫌弃自己女儿,万一到时候休弃,女儿得多苦!所以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这话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吴姑姑当下就明了,本来应当客气两句,就抛开这话,全当没开这话题。但是想着还卧床在家的冯母,心里被触动,吴姑姑道:“你和我嫂子要好,大家都不算是外人,现在我嫂子也在,你哪里不满意的,或是比较相中哪类,说出来。即使不成,我下次遇到合适的,也能给他介绍。”还是想细问,好有个交代。 扫了一眼吴母,这里是玩得好,而她们又是亲戚,孙母也就说了两句:“不瞒你说,冯轩这孩子大概是没人不喜欢的,正如我刚刚说的,惠子配不上。他家世不错,本身又有学问,将来是会出息的。可就是出息,让我不那么的放心,将来异心了,也没个说法。我不想我女儿将来凄苦。” 这是当着吴母的面,才会说的,不然放了别人,说破天,她也是锯了嘴的葫芦。 这担心并不过,这世上多的是这样人儿。有几个会不嫌弃糟糠之妻的?能保留正室地位,单找漂亮侧室,已经算是良心了。还有那狠的,直接就给你一封休书,连带着孩子也地位不保。 “孙嫂子,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轩儿的品德我是敢担保的。他绝不是这样人儿,我看着他长大,真的是温和良善,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吴姑姑略微激动,她是真的相信外甥的品德。 孙母点头,道:“我也是做个可能的猜想,并不真的是这么相信。不过除了这个担忧,还有一点最为介意的。”看着对方:“我也不怕你厌恶,直接说了,冯轩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和亲族关系很是头疼。而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千里迢迢的在这儿定居,根本就没亲族,为此也没少吃亏。所以我总想着,将来女儿如果嫁给一个支姓大族,就不会有外人欺负了去。”这也是孙母一直以来的打算。 孙母这担忧,很是在理,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与亲族不睦而过得好的。不是被人说嘴,就是被外人欺负了也没人帮着出头。所以这亲族不睦,才算是冯轩这孩子最大的弊处,很难有人不介意。 对这,吴姑姑也解释道:“我姑子这房与她大伯不和,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好瞒的。但是族里也不都站在她大伯那,不少人都和轩儿不错,年节里各家都是有往来的。”她还有个念想:“轩儿这孩子才情不错,很多先生赞的,将来未必不能中了秀才,举人也是能够搏的。到时候难道他大伯还能甩脸子不成!” 只要在科举上有所进,那么多的是有人捧,那些昔日不好的,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会扬着笑脸。 这话不假,但那也得在中了后才行!可这科举岂是容易的?多少人白发苍苍,连个生员也不是,更何况举人,太难。 “吴妹子,这婚事大概不能成的,并不是我拿捏,把自己女儿作了宝。她弟弟太小了,我也不瞒你说,我是有心给女儿早点定下,但是却没想把她嫁早了,怎么的也要拖上两年,等她弟弟大些才行。”孙母道:“我对不起他们两个,更加心疼大的,老是委屈了她。” “快别说这话,你也是不得已,俩小的会明白的。”吴母这时候插话。 吴姑姑叹息一声,道:“家家都是如此,你也别想这么多,没那么的委屈,过得不如意的,多的是。” 看着孙母,吴姑姑准备再说上几句:“孙嫂子,我呀,给句稳当话。惠丫头嫁到我姑子家,日子绝对不苦,家里屋子都是现成的,而且留下的资财很是够用。”对于孙母的担心:“你担心儿子独住,没人会不理解,但也不妨碍。现在尹儿不是读书吗,婚礼后完全可以住到姐夫家,学业上还能照顾。你也别忙着拒绝,可以想些时候,过几天我来的时候给个答复。” 孙母被说的也不是不心动,冯轩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刚开始担心着亲族不能给力,恐将被外人欺负了去。但吴姑姑有点说的不错,只要冯轩科举上有建树,那么亲族绝对不会推了他远去,都会表现的近乎。而他大伯,也不能再摆做长辈的谱。 “那好,我回去考虑一下,过几天你再来,不管是同不同意这门亲事,我都会给个准话的。” 孙母在家里想了一天,魂不守舍的,最后一拍大腿道:“算了,反正也是给丫头做亲,不如就给她说说,也听听她的看法。”总的来说,孙母还是很能和自己儿女商量的,并不是自己就下了决定。当然了,这也跟孙惠本身就是个主意正的人很有关系。 交代了周彤带着小儿子,孙母就出了门,往孙惠那儿去。到的时候,孙惠正好在家,没有外出,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还是比较隐秘的好,所以进了屋就把门给关了。孙惠看着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正奇怪着,谁知道接下来她娘就直接撂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给惊的不行! “您说什么,冯伯母相中了我,要我做她的儿媳?”这可真的是把孙惠吓住了,过了年她就有些心惊胆跳的,因为去年要过年她娘硬是要给她做新衣裳、逼着打扮,她心里就有了数,恐怕到了时候要决定亲事了。但她完全没有想过,居然会这么早的就有了人想和她结亲,而且这人选,居然会是冯轩! 孙母点头,道:“对,你觉得怎么样,合不合适?” 孙惠道:“娘,这有点早吧,我才多大啊,可以过上一两年再定亲的。”她是能多拖一点,是一点的时间。可不想这么早的就把婚事给完了,而且对象是那么小的人儿。 这话孙母可一点都不同意,道:“早什么早,你今年多大了,现在不赶紧找,最后难道要选别人挑剩下的不成!给我听好了,你这不管是成不成,反正都是开始,今年你得给我抓紧了,能够定下最好,不然明年初也得是最后的期限。”总不能人家孩子都有了,还没嫁出去,被别人说倒是小事,可越大,能够找着好的丈夫机会就不多了。 孙惠见娘这话带了情绪,赶忙转移了话题:“娘不是问我冯家的亲事行不行吗?我想着,还是算了吧,总觉得不是一个性格,而且他是读书人,我也配不上!”先把这婚事拒了再说,后面的事,慢慢再想。 “瞎说什么,我女儿这么好,哪里有配不上人的!”孙母听不得女儿这么贬低自己,她在外人面前那是谦虚,并不是认为自己女儿真的不如人。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总是好的。拍着孙惠的手:“你和我好好说说,对冯家有什么不满意的,让我听听。” “娘,冯公子人不错,我和他也见过几面,但真的感觉不是能过日子的,两人很不搭的。” “什么搭不搭的,我听不大明白。”这什么词,孙母还没听人说过,看着女儿:“你刚刚对他人感觉还不错,那么他的家庭呢,是个什么想法?” “我也没接触过,只听了别人两句闲言碎语,哪里能够下决断。”孙惠道,她一向不怎么以别人传言而当真理,只要不是亲自体会,也就不去下断言。 孙母摇摇头,很是没办法的道:“你这丫头,问了你几句,都没个准话,算了,我也不问了,自己想了。” “那娘会答应了这亲事吗?弟弟还小呢,我怎么也得再过两年才定下吧。”心里揪了下,孙惠还真怕娘会答应下来。 哼了声,孙母道:“反正问了你你也没个说道,这事就我来决断了。”看女儿一副担心的样儿,道:“放心吧,娘还能害你不成,定然会好好打听了再说的。” 扯出笑脸讨好的道:“我还能不放心娘?你就仔细打探一番,回来告诉我结果就是。”孙惠心里想着,弟弟年岁在这,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况,她离嫁出去还早! 不过她这是太想当然了,事实就是,孙母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了,定下了。 冯家将会来提亲。   ☆、第63章 孙惠真的是完全傻眼,她不明白,娘就出去了半天,到底有谁和她说了什么话,怎么就这么快决定了!要知道,之前娘还很犹豫,准备拒绝的意思是很大可能的。 为了这事,孙惠是问了到底怎么回事,但娘也不说,只道是为了她好。可不管娘的出发点是为自己好,但孙惠真的有些抗拒,不想这么早的定下。 不过接下来一句话,孙惠清楚现在是真没办法了,因为她娘已经口头约定,而且在接下来的一旬内,会请了媒人正式换了庚贴,已经是没反悔的余地了。 孙惠还没从这决定里反应过来,冯母请的媒人就过来了,和孙母喝了杯茶,就彼此交换了庚贴。得了彼此庚贴,就往庙里去合八字。结果不错,算是相合,而且对双方都有助益,这更加的让孙母心里高兴,认定了这亲事结对了。 因为媒人嘴巴都没个紧的,离换庚贴还没两天,冯家瞧中孙家姑娘的事情就传开了。村里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攀高枝啊,倒贴呀,这些酸话难听死了。还有的不看好冯家的,也说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不仅亲族不睦,而且冯轩是个不劳作的读书人,没个功名在身,将来还指不定过成什么样! 这亲事,没多久就传入了冯轩大伯的耳中,在外面的时候听了这消息,冯大伯勉强的保持着脸色,回了家,直接把桌上的茶壶、杯子袖子撸摔在地上,面色铁青,咽不下这口气,啪的一巴掌拍桌上,道:“真是太不把我放眼里了!这个愚妇,不可饶恕,我得请了族里老人教教她规矩才行。哼!”咬牙切齿,颌下胡须气的翘起。 听见响动,他婆娘进来,见了一地的碎片,眉毛揪起,指着他道:“发什么疯,这杯子茶壶不用钱买吗?这么的糟践,我告诉你,往后的三天不许吃酒。”心疼的不行,家里虽说富裕,但冯伯娘还是比较的节省,见不得这么糟践。 冯大伯心里不痛快没处发火,她一进来本没什么,可那句指责,就让冯大伯怒火蹭蹭上涨,冲着吼道:“你知道什么,那愚妇给轩小子定亲了,也没跟我们说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大伯的了!这次谁劝也没用,我一定请了族老要个说法,简直是欺人太甚!” 冯伯娘一听这话,也没再管地上的碎片,吃惊道:“定下了,知道是哪家吗?”嘴里忍不住数落:”这办的叫什么事儿,之前放着好屋子不住,带着儿子跑去娘家,现在给轩小子定亲也不通知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容不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呢。” 定亲不被告知,冯大伯很气,但更加容不得的就是定亲对象居然是那么的不堪:“我这弟弟的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涂了,给自己儿子定下的媳妇居然是个破落户都不如的!我们知道的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然还以为是捡来的。”当初就不应该让愚妇抚养轩小子的,现在如果放任的话,娶了那么个女子家里,还不被人笑死。 “你倒是说呀,是谁家的姑娘?”冯伯娘催促自己丈夫道。这几天没出去,一点消息也没听得。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几年前从北边逃难过来,定居在青河村的孙家,那妇人还嫁了鳏夫木匠的那位!”简直就是不知羞耻,地位下三滥的主,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好的?最后不仅名声不好,恐怕还会连累到家里。 眼睛猛地瞪大,冯伯娘捂着胸口道:“我的老天爷!怎么会是她家,这弟媳妇是瞎了眼了还是被下蛊了,那姑娘可是能下死手的,对那地痞说动手就动手,嫁进来还不得屋顶翻了。再说,她家穷成那样,能有什么陪嫁?哪里配的上我们冯家!”不无埋怨道:“就算不找书香人家小姐,那地主富裕之家也是使得,这是要陷我们于不仁啊。” 这可怎么办,娶了这样的主,手里握着的资财,可就得全吐出来了。如果女方陪嫁甚高,扣一星半点也没个计较,反正叔子家就轩小子一个,而自己家可是三个子女! 看着自己丈夫,冯伯娘不安的道:“快想想法子,可不能真娶了进来,老大结婚了没什么,可下面还有俩小的呢!这亲事可如何是好?”这可十分影响自己还没结亲的子女,别人会见了这侄媳妇,就说自己家孩子也没教养的。 冷哼一声,冯大伯道:“当然,那愚妇不顾她儿子,我还得顾着咱冯家的体面。我这就去找族老,这次不仅把这亲给退了,而且轩小子也不能给她带了。”眼睛微闪:“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倒看看还有谁站她那边。” 冯伯娘一旁怂恿道:“对,就该这么办,轩小子可是咱冯家的子,怎么能留了他们吴家。这回趁这机会,得好好说道说道,亲大伯在,没得住舅家去。”如果能够抚养轩小子一段时间,将来更能留点东西下来。她打的是这算盘。 眼里暗沉浮涌,冯大伯在认真的想着措辞,过了约摸半刻,起身道:“走,我换了衣物,咱们去族长那。” 族长在屋子见了他们,预料到他们会来似的,很是随意的道:“坐吧,有什么事就说,过会儿等族里长辈过来,就听他们的决断吧。” 端茶杯的手一顿,冯大伯心里一紧,觉得事情好像不对。不过没表现出来,依然按着之前想的说辞:“是这样的,不知道族长有没有听外面的传言,好像都是在说轩小子已经定亲了。对这我初听了很是不高兴,当场就要反驳,毕竟我这个做伯父的可没事先听到,让帮着决断。不过后来忍了,我那弟媳做事可不一般,没个预料。我来就是想问问,这事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族长盯着冯大伯看了一眼,慢吞吞道:“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轩小子的婚事,不管是不是如传闻一样被他娘决定了,那都是他们家的事。你虽然是做伯父的,但总大不过他娘,至于你要说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做父母的决定了孩子的婚姻,伯父过来要说法,这世上还是没有的。”一针见血的指出,这做母亲的决定婚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旁人没有话可说。 脸色不好看,冯大伯道:“族长这话可太难听了,我那弟弟死的早,一直把轩小子当自己孩子看待。如果他娘给他找的媳妇,是个好的,我只有高兴的。可问题是,这姑娘不仅是身份还是品德,嫁过来简直就是侮辱门庭。我这做大伯的,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侄子娶这样的姑娘?” “哦,是谁家的,这么不堪?不会是你听岔了吧,做娘的哪里会坑害自己的儿子?”族长摇头,很是不信。 坐直了身子,冯大伯道:“怎么会有差,听了好几个人说,都是孙家的女儿!族长,你给说说,这孙家的女儿是好的吗?和轩小子哪里相配?”松了口气,原来族长还不知道定亲的对象是谁,这就好,和他说说,相信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毕竟族长也不希望族里有个狠毒的媳妇。 族长点头,一副原来是她:“哪儿不好吗?轩小子性格太过温和了些,她娘给他找一个坚韧点的,很是稳妥。全都是为了轩小子着想,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意见?”显然是赞同的。 冯大伯瞪圆了眼睛,道:“意见大了去了!那丫头狠着呢,欺负了轩小子怎么办?而且家里穷极了,嫁过来可没什么嫁妆,时不时的还要贴补了娘家,这样的姑娘哪里能找,更不能进了我们冯家的门!”他是一千个不同意。 族长面色沉下,道:“你想怎样?去退了这门亲事,我冯家可没这样出尔反尔的先例!”盯着他,逼问:“你准备怎么做,告诉我。” 面对族长的质问,冯大伯有些招架不住,他还是怵这位堂兄的,但他也不会退让,道:“不如请了族老来商量,我想总有个说法的。”有族老在,族长也得退让。 族长道:“好,就等族老们来吧。” 冯大伯暗中叹气,本是想说通族长,以此来压制别人。没想到族长和他并不一路,现在只好寄希望于族老了。   ☆、第64章 事情可谓是完全出乎了冯大伯的意料,他本以为,很多人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最后的表态,族里老人没几个站他这边,到最后,族长逼视下,他只能愤愤的同意了。 有了这公议,他即使再不愿,也只得埋怨咽进肚子里,稍稍表现出不满,恐怕会得罪了族里长辈,下次可就不会再有人站在他这边了。 到了这会子,冯大伯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清楚,大概在给轩小子定下亲事之前,他那个弟媳妇就已经和族里通了气,不然也不会一面倒的驳了他。回去的时候气了个仰倒,心里恨恨想着,这事没完!拿族里压我,行,我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暗中做些手脚,谁还能说什么不成?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有多厉害,他这是要和冯母杠上了。 不管冯大伯在家里又是摔了几样东西,这边冯母却一脸喜气,吃了饭,拉着嫂子、娘到屋里商量。 “孙家应了这门亲事,庚贴也换了,下面就是下聘了。你们给我出出主意,聘礼有哪些比较好?”她虽结过婚,但这还是商议着比较的稳妥,不会出纰漏。 吴姑姑听姑子叫她来是商量这事,笑道:“我和你说,没那么的讲究,这聘礼就按着乡下的定规,在首饰上添置些,也就成了。”见姑子笑,拉她道:“可别以为嫂子是玩笑,咱们又不是官宦之家,那么的讲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添置些值钱的玩意儿,保管是谁都满意。” 在这观点上就连冯母的娘,也是赞同的,她点头和女儿道:“你嫂子说的不错,这聘礼,实在是不要学着官宦家的讲究,咱们重要的是实在,都是过日子人家,还是将聘银放厚些,首饰也能多。其他华而不实的,就别添了。”她的想法很朴实,本来就是乡下人,添置东西也按着乡下需求来。 吴姑姑又道了句:“丝绸扯上两块,做成衣物,既好看也体面。其余的就是咱们这儿的布,添上四色布匹。首饰就打副金镯、金耳饰,钗也得是个金的。其余就打银的,好看的打一套,厚重的也一套。”这么一来,这聘礼可就非常不差了。“我瞧着就这些吧,出多了你大伯家该嘀咕了。”总不能越了轩儿堂兄。 “就按你嫂子说的准备吧,还差什么问了媒人,再添补。” 冯母脑子里过了遍,对自己娘、嫂子道:“您们说,要不要再添置些?孙家的情况您们也知道,家里有些困难,东西得留了下面的弟弟。嫁妆我倒不在乎,在聘礼上不添我也理解,如此一来,这聘礼倒不如厚实些,到时候大家面上也好看。” 吴姑姑摇头:“我瞧着不必,和孙嫂子接触,也明白她对子女都疼,到时候嫁妆虽不多,但不会没有。如果我们聘礼给的太多,会让孙家不好做。”毕竟聘礼和嫁妆总是挂钩的,聘礼越丰厚,那么女方出的嫁妆绝不会少。只要不是卖了女儿,那么就是这样。 想想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孙母,就是给冯母这个印象。而既然如此,就不能太过添加聘礼,不然依着孙母的性子,也跟着增加嫁妆,就很不好了。 “那寻了日子,咱们往县里去一趟,我有几样首饰,拿去改改式样。”冯母想着,得趁着身体好的时候,将事情做了。不然等倒下,就完全的要麻烦了嫂子,而且也没这个心情了。 “你挑了日子和我说一声,我最近都没什么事的。”一口就应下了,吴姑姑确实是没什么事。而且趁机会,她也准备把一件首饰改改,到时候可以做了外甥媳妇的见面礼。 冯母忙着聘礼的事儿,孙母也没闲着,而且是更加的急促。陪嫁的嫁妆,非常重要的就是各色家具,这些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好在木料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虽然不算齐全,但差的不多。木匠人手,周父也答应下来,有他来做。为了这,周父还和正做活儿的那户人家打了招呼,说两边凑着做,加紧些时间,他保证不会耽误了的。 被子枕头也要做,这之前周彤已经应承下来,孙母买了布匹,就开始赶工。不过嫁衣,却不好帮忙,得留了孙惠自己来。因为孙惠手艺确实欠奉,又不能说嫁衣难看了也无所谓,只得咬咬牙,买了红绸,这样就好看不少。做好了,再送了人绣些花,就很不错了。 孙惠是讪讪,她心里嘀咕,以她的做工,没得把红绸费了。她身量这时候不算大,但扯红绸的钱也花了二贯多,把她心疼的紧。不过这孙母倒看的比她开,嫁衣穿了可以等将来有了女儿传给她。 这在乡下很是常见,因为极少的会在女儿出嫁特地做嫁衣的。毕竟嫁衣只婚礼的这天穿下,就得束之高阁,乡下苦巴巴的人,谁舍得这么费,一件嫁衣传几代的都有。或是姐妹换着穿也有。毕竟就算在孙惠上辈子,结婚租婚纱的也比买的多。那还是生活普遍不错的时代。 周彤手里针线不停,缝着枕套,道:“没想到你定亲这么的迅捷,之前也没听见风声,这庚贴就换了。”真的是一夜之间决定了,前后也没个几天。就连周彤这个可谓是半个家里人都没反应过来,更何况他人了。都惊叹不已,也太快了吧。 “我也迷糊着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娘给定下了。”孙惠摇头道,手里头还没停下,正专心的缝着自己的嫁衣。这嫁衣,娘规定了,得在俩月里缝完,而且还得工整,别到时候糟践了绸缎。她的手艺,必须认真对待,不然真的就糟蹋了。 “呵呵,都是这样的,除非是打小就定下,我们女儿家不就都是一夜的知道了未婚夫,然后没熟悉的就嫁过去了。”周彤道。 孙惠道:“你呢,也不光说我了。我听娘说,好像也在考虑了,是谁家啊?”周彤年岁也到了,可不是就有媒人登门,替那些相中了周彤的人家说和。其中有一家,周父瞧着很钟意,和周爷爷、周奶奶商量了一下,算是半点头了。 周彤也没不好意思,道:“那村子离我们这儿有些远,倒是比较的靠近我外祖家,姓李,算是当地一户殷实人家。我爹托了人打听,我舅家也在探访,如果没有太大的隐瞒错失,就会答应了。”李家还是不错的,家里地也挺多,而且李家小子有手艺,竹器做的很好,在镇子里也租了屋子开了间竹器铺子。 “可得仔细打听了,咱们女儿家嫁人就好似第二次投胎,可没得更改,遇到不好的,一辈子就完了。”孙惠如是说,也带着感慨,上辈子还行,对于离婚这件事,社会还算没人人喊打,而在这时代,和离对女子完全就是致命打击,不被唾液星子喷死,也很难有个容身之处。而且子女是万万不会跟了你,你的下半辈子也没个依靠。 眼睛看了孙惠一眼,周彤赞道:“你这比喻倒是恰当,可不就和投胎似的,所以我爹得了消息这么多天,也没急着定下,就是为了多加的打探。” “定下后和我说一声,这枕套等东西就托人做吧,你也得忙着做自己的。”孙惠道。听娘说,如果定下,对方是要求年底完婚,而周彤的嫁衣还没着落,她娘因为去的早,留下来的嫁衣就有些不吉利,所以得重新做。缝了嫁衣再绣花,还有各色被子、枕套的,时间总体来说有些紧。 周彤笑着摇头,道:“这还没个准头呢,就算定下了,时间也早着呢!大半年时间做不好这些,那我可就只能收了针线,从此不做它了。”揶揄孙惠:“你从不拿针线的,也做的挺快,我能差哪儿去?”这话一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儿。 大半天时候,针线不过走了一路,孙惠做这嫁衣,还真不知道做到什么时候呢!索性她脸皮厚,被说了也不脸红,还振振有词:“你可别笑我慢,这嫁衣我娘可发话了,得十二万分小心,做差了可要被骂的。并且还要重做。既如此,就慢慢来,不然要重做就麻烦了。” “是得慢慢来,你这可是绸缎的,费了可心疼了。”周彤说这话心里很是羡慕,没个姑娘不爱绸的,大婚的时候套了这件,满村都会说道几天。 “可别说这话了,我娘可因着我这女红实在拿不出手,才买了这绸缎,为此可唠叨了很久。”孙惠心里道,这绸缎花了这么多钱,可抵得上一只成年罗罗了,太贵了。如果不是这绸缎退不了,她还真打算换了棉布。 俩人就聊着天,做着针线。   ☆、第65章 冯家动作很快,在三月初,院子里青草才冒了头,厚实棉衣刚脱了身上还穿着夹袄。冯母便带着媒人过来,商量着是不是该过去访亲,把形式过一遍,正式的把这亲事定下。按她的话,俩孩子也不算小,况且都挺满意的,庚贴也已经换了,不如就把各种流程一步步来,最后的亲迎,什么时候也不匆忙。 对于过去访亲,孙母是没意见的,反正在今年这些事儿都得办了,早些晚些也不碍。不过有件事确实头疼,那便是访亲的人选。按理说,是孩子的舅母、姑姑、婶子作为人选,可孙家是逃难来的,这些亲戚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为这事很头疼,总不能就孙母一人过去,不怕胆怯,也让人太笑话了。 因为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孙母和冯母直接道:“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这儿没个亲戚,这去的人选,还得商议着来。舅母、婶子的是没法通知的,我想着,总得凑够了人数,虽不是至亲,但也要有人撑场面。不能太难看了。”找些要好的人走一趟。 “很是,既然孩子亲戚不在,那么就商量着是不是安排亲朋过来。总得凑够了人数,瞧着也体面。”冯母笑着赞同,转头和媒人道:“这就劳烦你了,过两天跑一趟,把确定的人数告诉我一声,好安排座位。”自古以来,这座位很是讲究,如果安排不好,大家扫兴不说,主家也丢了面子。 媒人姓王,四十出头,一张嘴最是能说会道:“瞧冯娘子说的,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咱就是吃这口饭的!多走走,到时候上门多喝些茶,也就是了。”对孙母道:“你瞧着我后天早上过来可成,还是说再往后延延?” 孙母点头:“不用往后延迟了,两天时间很够了,你后天一早过来,我一准儿的把去的人名单给你。”她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要去确定一下当天是否有事就成了。 将杯子里的茶喝尽,又聊了几句,冯母也就离开了。她还要回去,和嫂子一道儿把她房子收拾。房子钥匙本来在冯大伯手里,他也这几年放了不少东西在里面。不过之前冯母借着要招待客人的理由,请了族长,把钥匙拿了来,屋子这些年有休整,加上是青砖房屋,清扫一下就成了。 而孙母,则是往吴家去了,她想请吴母陪着一道去访亲,还有里正娘子,在村子里与这俩人交好,除了她们还真没合适的人选了。这二人,听了孙母的请求,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玩笑说去混顿好吃的。 其实这顿饭并不是白吃的,在婚礼的时候可是得给新娘添妆的。不是因为要人破费,这人选也就不需要头疼了。至于孙母找吴母她们,并不是占人便宜,是因为吴母和里正娘子下面还有女儿没完婚,到时候还上人情的机会还有。 这样一算,连上孙母本人和媒人,有了四人,孙母想着还有两个就好了,去六人,还吉利。在这村子,也没有了像吴母、里正娘子这样和她要好的人,随意的请人,别人不会以为是把他当朋友,还以为是想蹭好处呢。 其实孙母心里还有两个人选,好好说应该可以说动,这就是周奶奶和她女儿。不过还得好好想着如何开口,不至于误会了,闹得不痛快。孙母想着,是不是得先约好了,添妆的时候她自己掏了钱,或是等周彤和周姑姑女儿完婚的时候也给添妆。 还没等孙母找上她们,周奶奶自己就上门了,老太太今年刚五十,望着还很精神,一身半新夹袄暗红色,头发梳的齐整,挺耐看的。说话也有股子水乡的柔和,只要不气急了骂人,像是哼戏,蛮有味道:“过几天不是要给惠子访亲吗,人选可够?我和孩子姑姑正好没事,如果不嫌多的话,可以跟着过去热闹热闹。”说完这话,就看着孙母,看看她是什么决定。要不要她们去。 周奶奶过来,是有和自己丈夫商量过,主动的示好,是准备把之前因为买地而闹出来的矛盾揭过。几亩地,虽也心疼,但日子一样要过,换一个儿媳也不现实,更何况很难真有什么好的继母,而且还有小孙子夹在里面,可不能让他遭罪。 孙惠那孩子,也不容易,嫁的这人家吃喝不愁,很是有些家底。可单看被大伯逼得往舅家住了这么些年,也是糟心。没把子手段,还真不好过。这访亲,如果去个三两人,被小瞧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搓磨嫁过去的孙惠呢。 周奶奶与孙惠并没多大的恨意,这么多年,也算看着长大,早些时候是因为迁怒,现在经了青皮的事,很怜惜她。所以也愿意为了她出头。 孙母心里为这事正着急,听了很是高兴,道:“好好好,就差您这个长辈做主呢,您愿意走一趟,我请都来不及呢。”这下子可真的是省了番功夫,而且周海的妹妹,也不必自己跑一趟:“姑子和您说了,我正准备去请她呢!” 周奶奶道:“她得了惠子定亲的消息,就说了,可以去帮着访亲。不过这时间上并不知道,可以的话,你亲自跑一趟,说清楚的好。”女儿虽有心,但这也不能上赶着,万一不感谢也就罢了,还遭了埋怨就太亏心了。 “是的,理当如此,我会亲自去跑一趟,把时间说一下。”孙母领会,不专门走一趟,别人也摸不准你的意思,不知道要不要她陪着访亲。 专门的跑了一趟,周海的妹妹嫁的不远,在青河村的东北边,隔了两个村子,叫曹家里,全村都是姓曹,往上数十几代,就是一个爹娘。曹姑父家,在村子里可谓是不错,地有五十多亩的水田,桑林也有二十亩。见孙母找她,这位周姑子一口就应下了。 访亲这事,可谓是圆满,去的人六位,到那儿先是转悠了一圈,将屋子看了遍。不得不说是个好的,虽然屋子不多,但左右也有两个厢房,主屋也分东西俩屋,很是大。都是青砖搭建,也就十多年,休整一番,在村子里也少有。 打量完屋子,茶汤也煮好了,端到了桌上,供大家喝。红枣放的糖,既解了渴,又能稍微的填饱肚子。在此期间,就是谈笑,作陪的有吴姑姑和冯大伯娘。这场面,冯大伯娘肚子再多的不满,也得满脸的堆起笑来,如果被传出不好的话,族里声讨的话恐怕不会小。她算是这会儿按捺住,总寻着合适的机会,得刺上两句话,就算不能使这亲事吹了,也要让他们亲事不高兴。 冯母指着屋子,笑着道:“这屋好几年没住人,有些破旧,我想着在结婚前,找了人修缮一番,务必的要看着新,毕竟是结婚使得,得整齐了才行。”花上一笔钱,屋子太长时间不住,恐怕有些地方都漏雨,把瓦翻整一下,瞧着好看,也住的舒服。 周奶奶道:“这屋子瞧着还好,只一些窗户得休整一下,不过不必大动就是了。”窗户因为常年不住人,关紧了风吹雨打的,不成样子,一些还掉落,不怎么像话。 吴姑姑接了话,笑着道:“您老就是放心吧,我姑子在家里已经点着钱,正联系着匠人,一定在婚礼之前统统弄齐整了,到时候过来,你们一定会满意的。” 总体还是满意的,吃了一顿午饭,又闲聊了半天,也就回去了。 接下来就是正式定下,男方向女方家下聘,东西很多,一辆牛车也没装下,正好为了寓意,是两辆车过来。左邻右舍,凑着热闹,跟着车进了孙家。 那天访亲,有商量下聘的时间,一大早的孙母就过来,烧水,等媒人过来的时候喝。周奶奶和周姑姑也在之后来了,今天要招待媒人和送聘的人,孙母忙不过来,她们是来搭把手的。 不过也算是见识了番,那聘礼被从箱子里拿出,一件件交给孙母,在场的人真的是开了眼界。先是布匹,绸两件、罗江布四匹。紧接着是首饰,这就更多,金制手镯、戒指、耳环、簪子一套,银制手镯、戒指、耳环、簪子两套,还有副碧玉的镯子。聘银是二十六两、六百六十六文喜钱。余下还有种种,可谓是这儿一等的聘礼了。 羡慕嫉妒的立刻就多了,本来还酸话说嫁过去不好,会被搓磨的人,也就丢了这念头。单是这聘礼也就够了,被刁难又怎么样,有几个是顺心顺意做人儿媳的?   ☆、第66章 冯轩最近一段时间,好似在梦里,走路像踩在云里,不踏实。他对孙惠起的心思,很是隐秘,那略微的好感,促使着他向孙惠靠近。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事情发展的如此迅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孙惠居然成了他的未婚妻。 能够和孙惠结为夫妻,冯轩是高兴的,他喜欢孙惠的坚毅与略带温和的爽气,还没别的姑娘让他心动。不过,冯轩其实心底藏着必须掩藏的忧伤,就算家里人瞒着,通过总总细节,他也察觉了娘的身体不好,很可能会倒下就再也不能爬起。 很是焦急,但却万万不能表达出来,每天冯轩努力的轻松,不想被娘察觉,怕她担心。这么多的心思埋在心间,不能诉说,冯轩很是压抑。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能和别人说说,或许会好受些。 可惜的是,冯轩还没有一个能够交心的挚友。 冯轩的异样,他娘或许是察觉了,不说;也可能没发现,反正日子就这么过。 天气渐渐转暖,衣服一件件脱去,当桃花开了满树,冯母让儿子接了孙尹家来。理由也是有的,大舅哥关心未来妻弟学业。 私塾下学,冯轩奉了母命过来等,老远的见了孙尹,还有一旁的周山,一同邀了去家里做客。周树一开始是拒绝的,说家里人在等,让孙尹过去,他回家的时候和娘说一声。 冯轩笑着拉了周树,道:“一块儿去吧,也认个门,往后可是多多来往的。至于说要和家里人打招呼,很简单,有没有同窗是本村的,劳他走一趟。”自然是要邀请了过去,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孙惠弟弟。 孙尹也道:“我们一块儿吧,你不是有些地方没听明白吗?与其明天去求了丁宇他们几个,还不如吃了饭好好请教冯大哥。”他看不惯丁宇几个,仗着先学了两年,用姐姐话来说,就是拽的二五八万。不会的去问他们,语气恶劣也罢,还经常的侮辱。实在是可恶。 冯轩适时的开口:“有什么问题,和我说说,也虚长几岁,或许能回答。不然的话,就一起探讨。”话说的很谦虚,一君子也。 周山想想丁宇几个的恶劣,心里就松动了,道:“那就打扰冯大哥了。”压制住心里的紧张,他不喜欢往别家去玩。那些大人不管多大,都会道:可怜见的,那么小娘就去了,跟着后娘过,难死了!絮絮叨叨的,周山一句也不想听的话说了一大堆。 青河村在这私塾进学的有五人,其中和周山走的近,是同族的周川,离周家也不算远,正好因为收拾东西还没离去,周山寻了他:“周川哥,劳你回去的时候和我家里人说一声,我和孙尹今天可能晚点回去,冯大哥邀了我们两个去做客。” 冯轩去过几次青河村,因为举止像个大户人家公子,而最近更是凭着和孙惠的定亲,认识他的人很多,而周川恰好是其中的一位,见是他,便点头应道:“好,我会和叔父说一声的。”周川的爹要比周海大两岁,所以周川就喊周海叔父。 冯轩对周川道:“劳烦你了。一路上你注意点。”说着就领了孙尹两个走了,往他家去。 访亲过后,冯母就带着儿子从娘家搬了回来,钥匙在手上,没得再给出去的理。匠人也说好了,约摸过了清明,就过来将屋子整修一下。冯母是打算了,一定要在身子还不算太差的时候,尽量的把要做的事解决了。可不能等她倒下,万事都托了亲人做,那太麻烦人家了,她心里过意不去。 周川把话带到,当时周奶奶正在院子里洗菜,准备晚上做的。听了这话,就傻了,送了周川离开后,就对着一旁的周彤道:“你弟弟这孩子,别人对他客气了两句,他就跟着上人家做客去了。”周彤对弟弟还是知道的,她道:“奶奶,弟弟是能不上人家就决不去的,这次大概是冯家极力劝说,也就跟着去了。” “算了,过去也能和冯轩请教一下,我听说冯轩读书很好的。”周奶奶道。 孙母回来的时候听了这消息,笑了笑,道:“没想到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得等些天呢。”周海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意思?”孙母解释道:“我答应这件婚事的时候,可是和冯家有过约定的,尹儿现在还太小,如果惠子嫁过去早了,那么我担心尹儿不能独自的生活,所以想着,是不是能住到冯家一段时间。其实说实在的,这么做我也有个私心,冯轩学业很好,跟着他后面几年,也能成长很多,恐怕就不需要地里苦哈哈了。”这样确实会被人说道,但自从她被迫千里流亡,到了这儿,也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对孩子好,她就算名声再臭也没关系。 周海眉头皱起来,不同意道:“就算惠子将来嫁人了,尹儿也能先搬回来住,等他要完婚的时候再搬了出去。没得要住在姐夫家,外人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对俩孩子不好。你抽空的时候和冯家娘子说一下,这婚后住过去的事情就算了。” “我心里有数的,难道还要害了自己的儿女?那冯家大伯,传闻里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一家子都对弟弟留下来的东西虎视眈眈。”孙母叹了口气道:“知道吗,冯家娘子身子大不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撑不住了。将来惠子嫁过去,万一冯家大伯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也不好施还过去。而有尹儿在,那么多少还会顾忌几分,实在不行,还能回这儿来通报一声,免得被欺负了也不好说。”她可谓是煞费苦心,才想出了这个主意,本来也不一定非得这门亲事,但是冯母一句话就说动了她。 ‘和我家结亲,是最合适的,轩小子将来不管是能不能在科举上进益,都能保证你家女儿生活上优渥。而我,也需要你家女儿的果决,来守着这份资财,可以说,是对双方都很好。’ 周海领会,道:“也只能这样了。”想起自己女儿的婚事,叹口气道:“怎么就不能都完美呢,惠子这样,彤儿说的这门亲,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为这,头疼死了,真不知道能不能答应下来。” 孙母这段时间太忙,还真没过问周彤的亲事,这会子见周海叹息,问道:“哦,是有什么问题吗,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商量商量。”唤作去年,她是不可能这样说的,对于周家前面妻子留下的俩孩子,能不过问就不过问,反正就是怕沾着了,后面出了问题会被指责,索性就留了他们爹来办。现在因为周家两次为了儿女的事站了出来,她也渐渐的过问周家的事,适时的提出自己的意见。 周海为了这事确实伤神,这会儿道:“你知道吗,那家人什么都好,哪哪都没问题。可就是孩子身体有缺陷,不然我一准的就答应了。”家庭条件不错,孩子手艺也有,而且长得精神,不是那个缺陷,十足的女婿好人选。 孙母道:“哪儿有毛病?这可不成,身体不好的话可是大事,让彤儿嫁过去怎么办?要我说,宁可条件稍差些,只要孩子没缺陷,肯劳动,日子还是能够过的越来越好的。”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身体有缺陷了,不说被人说笑,家庭也会有矛盾。 “如果是大的毛病,我根本就不会考虑,直接就给拒绝了。可那孩子只是左耳有些不明,听声音非得大声,右耳正常,生活上没有不妥的。其他条件真的很好,我想着这点问题也不算啥,说不定彤儿嫁过去还能更加的疼些。”周海这想法也很正常,首先就是那孩子的问题并不大,对生活没多大的影响,日子也能照常过。 孙母点头,道:“只是一只耳朵听不太清的话,并不算大问题,嫁过去确实能够更疼些。这样吧,我们大人怎么说日子还得小两口自己过,明天和娘说一声,让她去问问彤儿的意思,如果她乐意的话,是可以答应了这门亲事的。” 虽然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只要不是拿了儿女交易的,都会和儿女说道,看看他们的想法。孙母自然的就这么想了,反正她也这么问过,交流的情况下,更能认清其中的优劣。 周海道:“好,我明儿就让娘问一下。只要彤儿不介意的话,我这边也没问题,和彤儿舅舅通一下话,这事就定下了。”那孩子确实好,只要女儿不嫌弃有点儿缺陷的话,很能够答应的。 第二天一早,周海外出做活儿之前,和娘说了下,让她在没人的时候问一下女儿,能不能接受。 周奶奶在孙惠没登门之前,拉了孙女儿到屋子里问了:“之前过来求亲的人家,那孩子情况你也听了,你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不能接受那孩子耳朵不好,我就让你爹回了这门亲事。”   ☆、第67章 “奶奶,我再想想吧,先别忙着回绝。”周彤道,她拿不定主意,这关于一生的选择,不是说定就能定的。她想,总该好好思虑一番,免得将来后悔,那可就说什么也迟了。 周奶奶也没再说什么,道:“你慢慢想,我和你舅妈几个也会好好的谈谈,有什么决定会来和你说的。”这事大人都棘手,哪里能够要孩子自己决定,不过问一下也能帮着选择。 怀着这样的心事,周彤做针线活儿的时候,明显的就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会皱着眉头发呆,好几次针都扎到自己的手。平常一点不会这样,换作以往,速度比这快多了,也不曾说会扎到手,她这时候的心彻底的乱了。 一旁的孙惠,忍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周彤姐,你这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的话就和我说说,不能帮你解绝,也能帮着你想想。”上前夺了她的针线:“今天就歇一天吧,也不差这会儿,瞧你把手都戳成蜂窝了。”不下五个红印儿,看着就怪疼的。 不说还好,被孙惠这么一提,周彤立刻觉得手火辣辣的刺疼。加上也确实没心情做针线活了,索性就任由她拿走,心里对自己道:今天歇息一下吧。 看着孙惠,周彤想着不如就问她一下,她是个主意正的,或许能够给自己启发,道:“是这回事,还记得你上次问我的那个求亲的人家?”见孙惠点头,继续道:“我就为这事烦心,我舅母打听了好几次,情况都摸清楚了,这人家里条件不错,人性格也好,还有个手艺。不过万事难齐全,那男的有一只耳朵听不太清楚。我就有些难抉择了。” 孙惠听了,促膝道:“单是耳朵不好,而且就一只的话,是可以完婚的。只要是人不差的话,大不了以后说话声音大些,没多么大不了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当然了,也不是非他不可,你生的这么好,手又灵巧,多的是人求娶。” “其实我倒不是因为怕人笑话,不乐意,而且老实说像他那么条件的也少有,就算是有,也不会来求娶我。”周彤知道,如果不是耳朵问题,别人也不定会看上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担心一点,这会不会传给孩子,如果将来孩子比这还严重的话,可怎么办?”这才是周彤忧心的,如果是男子,凭借着优渥条件,还能娶着。但是是女儿可怎么是好,就算能够出嫁,被欺负了也难办! 虽然遗传学没确立,但是古人还是知道父母对于孩子的影响,俗话里就解释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周彤的这个忧心,确实很在理,她自己能够接受丈夫耳朵缺陷,但她不能接受将来孩子也如此。 孙惠理解周彤的担心,在她看来也是如此,可以为了丈夫包容,但将来就不能确定会不会有人包容自己的孩子了。总会给孩子最好,不允许孩子身上不如意,这是做父母的必有心理。 “你担心这个,倒可以托你舅母打听一下,对方的耳朵是否是生下来就有缺陷,还是说是小时候病了,或是受伤导致耳朵不好。如果是后天的问题,也就不必担心会传给小孩,再选择,就容易很多了。”孙惠道。 并不是所有的缺陷都是先天娘胎里带的,很多是因为病了没好好医治、受伤所造成的。这样的原因,就不一定会传给小孩了。 周彤眼睛一亮,笑道:“是这么个理,我之前都左性了,我会和奶奶说一声,让她去再打听一下。如果不是生来就耳朵缺陷的话,我就答应了这亲事吧。”年龄也到了,这人也很合适,只要不会使后代烦恼,答应下来也好。 到了下午,周山回来了,还有孙尹,他们两个下学后一道了往周家去。因为一夜的没回,自然的被问及,孙母看着儿子:“尹儿,怎么样,去你冯大哥家?”这是与冯母的条件,但也想知道儿子的感受,如果不适应,还要再想旁的方法才行。 孙尹提到这个,很兴奋:“娘,冯大哥很好,我好些学业上的不明白,问了他,都能讲给我听,我觉得比先生还要讲的透彻些。”转头对周山问道:“你呢,是不是也有这个感觉?”周山笑道:“是呢,我也这么感觉,冯大哥真的是学业很好呢!”如果能够经常的相问,自己的学业应该也会进益很多。 听儿子对冯轩观感不错,孙母心里挺舒服的,这样的话将来也能安顺。“这就好,你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找你冯大哥,多向他请教请教。”孙尹眉头皱起,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我还是问同窗的好吧。”虽然将来姐姐会嫁给冯大哥,到时候关系就很亲近了,但是冯轩还是不能老是去麻烦他。 “尹儿,别太见外,多走动走动,你冯大哥在家里一个人闷着学习也无聊,多去陪陪的好。”看着周山,孙母道:“和山子一起,有什么问题就过去问问。”孙尹点头道:“那好吧,我不会的话,就去向冯大哥请教。” 孙尹之后,又是接受了几次冯轩的邀请,往他家去做客,有时候周山会跟着,有时候就孙尹一个人。渐渐的,好像就成了一个常事,孙尹也习惯了有了问题就往冯家去,学业上进益挺快,知识理解的也算透彻,先生还夸奖过几次。 有一天,周彤往孙家去了,正好和孙惠撞着了,孙惠正准备往她那儿去,见她过来,就迎了堂屋里坐,道:“我这正要往你那去呢,再晚一会儿,我都到了。”周彤道:“我这不是有事吗,到我那儿,树儿那小子老是在跟前转,不好说。”孙惠:“哦,什么事,说来听听。”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不能让人听见了。 “我舅母打听了,那人并不是先天娘胎里带来的缺陷,是在三岁的时候,耳朵发物,没来得及医治,耽搁了。所以后来就算好了,留下了病根,耳朵就不好了。”周彤把舅母刚打听的消息和孙惠说了,又跟她说了自己的决定:“因为不是先天娘胎里的缺陷,我准备答应了这门亲事,在和家里人说之前,过来和你聊聊。”她的条件,总体说也不算太好,娘去的早,在一些人家里,就是会被当了毛病,不会很得喜欢。那么如此,就接了这门亲事,相信会不怎么介意自己。 孙惠听周彤有意答应,笑着赞道:“只要那人不错,就很好,那点缺陷不算什么。我就先祝贺你往后里幸福了。”突然想起了一茬,她道:“你答应了这亲事,可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完婚?”周彤是比自己还大些的,完婚的话也会在自己前头,说不定在定亲后,年前年后就会把婚事办了。 “还不知道,但我想来,是不会拖太久的,不仅我,就连他年龄也不算小了。双方父母,一定会想早点的把婚事完了的。”周彤说起这个,心里就沉闷,说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不知道嫁人后会不会过得不如意。 “别太担心,你得相信,家里人会打听好的。”孙惠安慰道,她心里年龄不小,就算现在比周彤小。“我们做姑娘的,不管是早也好,还是晚也好,都会有这天的。放轻松些,咱们只要确定了对方是个可以依靠的,那么就没问题,对方会给我们安全感的。” 周彤眼睛眨了眨,摇头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我大些,还是你大些?还安慰起我来了。”伸手在孙惠头上摸了把,乐道:“快和我说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词,我怎么从没听过。”安全感,听得懂,但是却没听人说起过。好几次都想问孙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新词,现在正好趁着机会,问了出来。 太不注意了,孙惠心里暗道不好,她每每都会在心里和自己说,得小心翼翼,千万别说些没有的词,总被人好奇,说不定哪天就被当异类给焚烧了。不过说着说着,就会从嘴里蹦出来,也不得不说,上辈子上学那么多年,还是有效的。 “我的一些玩话,只不过是不好解释,就在原本的话里添加了字眼。”孙惠这么解释,希望能够说的通,看着周彤问道:“你觉得呢,是不是可以理解?” 周彤道:“是挺好理解的。”不过还是怪,哪有人能够发明了这么多词来。不过不是些大事,问了一句也就算了,不再纠结。 在夜里,周彤有和爹说,她答应了这门亲事,不嫌弃别人耳朵的缺陷。而有了周彤的选择,周海心里的天平也渐渐的向左边倾向,他是准备答应了。和周彤的舅母见了面,商量了下,彼此意见交换。 麦子黄了的时候,周彤的亲事算是定下了。   ☆、第68章 自从青皮事件之后,好似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发展,孙尹学业不错,而孙惠的亲事也定下,和周家的关系也缓和下来。而现在,经过孙母多次的征求,村里三老终于松口,答应了把孙爹的坟迁过来。 动作可谓是快捷,自孙母得了应允,就赶忙请了人勘察地穴,还专门往寺庙算了日子,确定好吉时,带着一双儿女往当初孙爹下葬地方赶。 这一路,经过郡县较多,路引是里正托了县里关系帮他们办的,这么多年下来,完全是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寻。走了太多的冤枉路,很多标志都已经消失,如果不是仔细的查找记忆,恐怕跟本就没办法到达目的地。 澎湃的洪河水,击打着小舟,让这一页的扁舟摇晃剧烈,说不得什么时候一个浪头就能卷进河底,这是孙母好容易找着的愿意渡他们的船,太多人,只要知道是过河为迁坟,要带了骨灰走,都不乐意,嫌晦气。还是这位大爷,说了句,我都黄土埋到脖子了,不怕这,就带了你们去吧。 酌小酒,大爷摇橹,嘴里哼唱着民谣,偏北方的粗犷,又带着南方的小意,在这波涛中,孙惠好似品出了份恣意,她才情不好,换作东坡、太白在此,将是一篇脍炙人口的诗作来。 水路,又是逆流,速度很慢,从清晨出发,到了夕阳,才算是到了彼岸。将小舟停在渡口,大爷摇晃着在舟上休息,而孙母带了俩孩子,往岸上走。因为怕短时间找寻不到,孙母特意留了做的饼给大爷,让他饿了就吃。 蜡烛点着灯笼,三人在岸上行走了很久,太阳落下,弯月升起,也没找着地方,又寻了大约半个时辰,找了个地方坐下,混着水,把饼吃了。孙母瞧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道:“今天就这样吧,大半夜的也没个光亮,不如先回了船上休息,明天再找。” 这地方没有村庄,遍地都是荒野,长到膝盖的草很多,而且多灌木,想要找一个土丘很难。 孙惠四处打量,除了灯笼传出的一丝光亮之外,就都被黑夜笼罩,那天上弯月能够照亮的,大概就是它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确实很难搜寻,不如暂且的回船上休息,等白天再来。反正也不会差这一会儿,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 “好,就先回船上吧,和大爷说一声,明天再等半天。”孙惠道。 孙母让女儿拉着自己的衣角,她一只手拿灯笼,另一只手握着儿子,一步步的往回走。 这一路不好走,不说脚底时不时的藤蔓,单是坑坑洼洼的土地,也差点就要把人绊倒。 上了船,孙母不好意思的表达了希望能够在这儿耽搁一夜,明天寻了坟地,再离开。大爷晃了晃酒壶,半醉的道:“没事,耽搁一晚就一晚吧。我在这船头睡,你们往乌蓬里休息。”出来的时候,有和自己婆娘说,并不一定当天回去。这好些年前葬下,而且是那么的匆忙,哪里是好找的。 知道船主让自己三人住乌蓬里,他睡外面,孙母连忙摆手:“这怎么可以,还是您睡乌蓬里了,不嫌弃的话,就带上我儿子,我和女儿就睡外面了。”虽说往六月里过,但过了洪河,天气还凉着,让船主住外面,他那身子骨可撑不住,到底上了岁数,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我喝了酒,能驱寒,一条被子盖身上,暖和着呢。”船主挥手,道:“别废话了,快带了你儿女里面睡吧。”他是经常的待船上,习惯了湿气,这冷也挨的过去,但她们不一样,又是女子,经不住寒,既然载了她们,就没有让她们冻着的理。 孙母进了乌蓬,抱出了带的两条被子,铺在了船板,上前拉了船主,推攘着将他送进了乌蓬,既然说不通,那么就采取手段了。船主摇着头,半醉的他也没力气拒绝,只得苦笑着道:“你这妇人,忒是不知好心,算了,我也不和你争了,夜里睡的时候,衣服别脱,湿冷的厉害。” “我们这一路,经历的多了,这点子冷受得住。”孙母回了船主一句,转头冲着站外面的儿子:“尹儿,你进来睡,在大爷身旁休息。”孙尹道:“娘,我在外面和你们挤挤,还暖和些呢。”他不乐意娘和姐姐外面吹冷风,他自己钻乌蓬里,不若一齐睡外面。 掀起布帘,孙母道:“臭小子还不快进去,被子就这么大,三人怎么睡?”知道儿子是想和她们一道儿受着,但她怎么能允许,如果不是顾忌女儿姑娘家,也打发她进去挤挤了。现在不成,船主虽五十多,够着做爷爷,没那么多妨碍,但传出去不好听,只得和自己吹着了。 孙尹没法,进了乌蓬,在休息的时候还被他娘叮嘱:“仔细点,别晚上扰了大爷休息。”船主呵呵笑道:“我喝了酒,再大的动静也吵不醒我,除非这船翻了。” 第二天,船主是拿了鱼竿在钓鱼,而孙母带了儿女往岸上去,她得在今天白天里,将当年下葬的孙爹地方找出来,还得挖出来,带回去。可不能误了和尚算出来的吉时,得在那天那个时辰再次安葬,才不会损了活人的气运,地下人也不会惊动。 当年的那个土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寻了好久,都没看见相似的地貌。而这一带又没有人烟,就算是想找个人询问,也无处可寻。只能自己慢慢的摸索,一点点的去复原记忆,凭着感觉来。到了中午,太阳照射的阳光晒的人发热,咬了饼吃的孙惠,心烦的放空眼睛,突然一棵榆树映入她的眼帘,那树与她记忆里的很类似。 招呼了娘,孙惠指着树道:“我们往那儿去看看,可能会有结果。”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只要是记忆里的那棵树,那么这世的爹就葬在不远的地方了。孙母点头,女儿当时已经记事了,这一路来,也亏她想起来的多,不然还不一定能够摸到这儿呢,招手叫来儿子:“走,跟着你姐姐瞧瞧去。”希望这一次能够找到坟地吧。 榆树很高,约有三米,枝桠伸出来两大支系,叶子非常的茂盛。 孙母走到近前,她没看出来,记忆里没有这样的榆树存在,她记得的只是那个土丘,其他的很少。当时只顾着悲伤,还要照料俩孩子,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周边环境,到了现在也只能希冀女儿来寻找了。“有这样的榆树吗,我映像里好似没有,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这儿?”还是有些怀疑的,如果当时有这样的榆树,她应该是有映像的。 走到树下,孙惠仰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咧开嘴:“没错,就是它!看来没多久就能找着爹的坟地了。”果真没错,是那颗树,见娘疑惑,解释道:“当年它可没现在这么大,还不到碗口粗呢,高度也就那么点。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让它也长了这么大。”植物的顽强生命力可真是让人叹服,当年因为没吃的,树的叶子、皮都被弄来吃,当年这棵榆树,可也被扒了层嫩皮,现在居然长的这般茂盛。 “是吗,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棵的?这天下榆树不都长一个样。”孙母道。 孙惠指着树枝桠分岔的地方给孙母看,道:“娘你瞧见没,这树分岔处明显的有处深深伤口,虽然合拢了不少,但是那地方可没皮,还是能够看出来的。这就是当年的时候,被人一刀劈开,强行的分出了两个枝桠来。我当时就注意到了这,还以为会活不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长的这么精神。”也幸亏它活了下来,不然还真的没办法找出爹的下葬地。 孙母看了一下,果然是女儿说的那样,分岔处有个深深的伤口,道:“哦,有了这树的话,你知道你爹的坟地在哪个方向吗?” 有了这树做指引,孙惠心里就有了谱,约摸算到了爹的坟地位置。点头,道:“大概的地方知道。”眼睛看向东北角,伸手指着那道:“应该是在那个方向,我脑海里有这个记忆。”不会错的,当时下葬的时候,就是这个角度,而且距离这棵树,约摸是在十几米的长度。 “走,咱们过去瞧瞧。”孙母道。 距离不远,大约二十步就到了,不过所在地,却不是土丘,也不过是比平地稍微高出一点。孙惠到了这儿,叹气道:“难怪没找着,谁想到当年那么高的土丘,居然会没了高度。”应该是雨水的侵蚀,所造成的塌陷吧。 开挖也并不顺利,毕竟不是多么准确的地标,而是凭借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在这一带找了很多地方,终于找着了那石头。有了这,快了很多,当挖到腐烂的衣服,不久就有了骨头,接下来就是手慢慢扒开,将能够寻到的骨头都放进了带来的骨灰龛。   ☆、第69章 回程,难免的压抑,那不足十斤的骨灰龛,却好似一块大石压在三人的心中。这生离死别,隔了这么久远,依旧是那么的心伤。 速度比去的时候快很多,毕竟少走了太多的冤枉路,她们还是在吉时之前赶到了家里。骨灰龛是放在孙家,郑重的摆在了神龛旁,上了香,祷告一番。还烧了纸钱,以及道士给的一张符。 在她们出发之前,棺椁就已经定做,回来后,也已送到。在吉时的那天,骨灰龛被摆放在棺椁里面,还有做的寿衣。 下葬的地点,不与村子里集合,是单独的在一个地方,坟地业已挖开,底下撒了糯米与纸钱,当棺椁放入里面,孙母压抑不住,泪流不止,当年也是相敬,彼此和乐,谁知道居然天人两隔,再也没了见面的机会。 孙惠,穿着麻衣,送了爹一场,当年没机会,现在补偿,她不知道爹会不会高兴,但是,娘应该会安心的。这么多年,娘虽没透露,但是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总是有件事情沉重的压在心底。早先讨生活都难,大脑还能给自己休息,现在的话,如果再不把爹的坟地迁过来好好安葬,娘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了自己。 而且,爹葬在这,对弟弟也是安慰,总不能连自己爹埋葬地都不知,那也太不孝了。不说他们,就连经历了一番唯物主义社会的自己,也不能接受,毕竟深受了儒家思想的环境,避免不了。 这事,在压抑的哭声中结束,当石碑立起,孙家的几人,都轻松了。 心情收拾的很快,时间真的是一切的抚慰剂,日子在孙爹重新下葬后,照常得过。 还有件喜事,在孙惠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有两只罗罗怀了身孕,现在已经大肚子鼓了起来,约摸在两个月里,就会相继的生了崽子。如此一来,就算只诞下两只,也会非常的忙碌,而弟弟孙尹又有学业,单靠孙惠自己已经吃不消。所以打算着,将家里的鸡群数量减少,单留下几只母鸡,生些蛋补充营养。 这事情既然决定了,孙惠便和娘说了声,也算是挺大的事,没有不告诉娘的理。孙母刚听,有些接受不了,这可都是能下蛋的母鸡,如果是公鸡的话,她一定想也不想的就答应。要知道,家里的这群鸡,被照料的好,肯下蛋,每月里除了自己家里食用,能卖上百来文钱,可是一笔不错的钱财来源。 “好,你看着办。”孙母心疼女儿,就算不舍,也答应了,但她有个忧心,问道:“不过这么多鸡要发卖,不容易找到买家,你准备怎么办?”尤其是现在,不年不节的,谁家会没事买鸡吃,想想就知道不容易卖出去。 孙惠倒没这忧虑,她也没打算都在草市里卖,那儿不仅卖出的速度慢,而且价格也便宜。她是准备卖了酒楼,价格适中的话,对方应该会收,孙惠对自己家养的鸡还是有信心的。“娘,我准备去镇子一趟,看看酒楼要不要这鸡,他们每天消耗的可不少,只要中意了,就不必发愁了。” “好,去看看也好。记着,决定什么时候去就说一声,我和你一道儿。”孙母答应是答应了,但却不怎么相信酒楼会收,所以她也想了个主意:“这时候也没人会婚礼,但是孩子的满月、周岁倒是可能,我给打听打听,能不能收了这些鸡。” “那就劳烦娘了。”孙惠道。 孙惠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鸡最后居然是冯轩帮着卖了的。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晚上,孙尹回来听了姐姐要卖了家里鸡的事,在隔天与冯大哥碰面的时候无意间提了句,谁知道冯轩当时就笑着应下这事:“这简单,镇子里的悦来酒楼掌柜我相熟,不如帮你们做个介绍,两厢便宜,省得你姐姐要到处的去跑,掌柜的也不需托人找。” 悦来酒楼,与冯家有些亲戚关系,彼此也常有来往。加上冯轩与同窗吃酒,或是宴请先生,都在那儿,因此与掌柜很是说得上话。办这点子事儿,不叫问题,再说,孙惠养的这些鸡品相很不错,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孙尹回来和姐姐一说,说是冯大哥帮忙找了愿意收这群鸡的酒楼,当下他明显的看见自己姐姐松了口气,疑惑道:“怎么了,要舒这么大的气?” 孙惠这时候可谓放松很多,道:“还能为什么,就是那群鸡。今天我和娘走了好几家酒楼,嗓子恨不得都说哑了,价格也比别人压的更低,但就是没有任何一家酒楼给句痛快话,都没个准信,说是要不了这么多。”心有余悸的看着弟弟笑了:“多亏你带了这好消息,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些都是冯大哥办的,要谢不如去谢他。”孙尹道。他刚开始对于姐姐定亲,很是不适从,他丁点子大就跟在姐姐后面,很多时候都是姐姐站出来帮他。渐渐长大,更可以说相偎依的获得心理上的安慰。如果孙母是父亲的角色,那么在孙尹的眼里,孙惠就是母亲了,很难释怀。 而这一点,冯轩很好的把握了时机,在经过青皮事件的碰撞,稍微舒缓后,与孙惠定亲,之后还对孙尹多方面的帮助,给孙尹感官不错。而今天,更是在孙尹略微提了话头,就应承下来帮忙。让孙尹真心的觉得,姐姐嫁给他,或许是件极好的事。 孙惠点头,笑道:“理当如此,这样吧,我拿了东西给你,明天替我好好谢他。”帮了这么个大忙,不谢的话很说不过去,在孙惠的眼里,对方虽然是自己的未婚夫,但还是要谢。 悦来酒楼的掌柜,在冯轩打了招呼后,就同意了,价钱给的也很不错,每斤有十一文,这在平时算不错的价码。而这次卖掉的鸡,差不多有五百文装进了口袋。算是小赚了一把,这笔钱,也能作开支花用不短时间了。 说了感谢冯轩,孙惠也不怎么会针线活儿,当然不可能做个荷包、帕子什么的送。在收了钱后,特地的在镇子留了半天,找了件东西--竹制的笔筒,雅致而又清香,作为礼物,最为合适不过了。 东西由孙尹送过去,接了笔筒的冯轩呵呵笑了,心里道:这算是送的第一件礼物,得珍藏着。在孙尹离去前,拿了一副墨竹图的团扇给他:“我偶然见了,觉得还不错,你拿去给你姐扑打萤虫吧。”这话说的明显的就是在骗人,年龄不大的孙尹,也没被这话骗了去。 要知道团扇这物件,只有卖女儿家东西的铺子、摊位有,哪里是偶然得见?很显然是冯轩特地的往铺子里挑,才会有。 孙尹也不戳破,点头道:“那我替姐姐谢谢冯大哥了。”将团扇往背包里放好,便告辞了。 回到家,把团扇给了姐。 “冯大哥见你送了笔筒给他,就拿了这团扇做回礼。姐你瞧瞧,东西做的可真够别致的。” 柄是香木,扇面是丝纱,难得的是上面的图,刺绣起来颇费功夫。价格应该是不便宜的。 对这团扇,孙惠一见就喜欢上了,精致的东西,素来就惹人爱,她也是不能免俗的。不过在喜悦之时,又不由的担心,几次看来,自己的这位未婚夫花钱有些大手大脚。还真害怕是个只知读书,不知世情的呆子。 或许得在嫁过去后,好好的掰掰未来丈夫的性子?孙惠如此的想到。 如果冯轩听到了自己未来媳妇心里想的,大概会哭,他自己是个能管的住自己的人,虽花钱,但都有数,不会糟蹋。而且世情,他在同龄里,算是看的透彻,幼时经历了这么多,哪里会只做个书呆子。不得不说这个误解真的很大,谁让他几次在孙面前展现的就是这样大方?也怪不了孙惠误解。 话说那么多正下蛋的母鸡卖了,孙母很是惋惜了一阵子,不过当两只怀孕的母罗罗生下四只崽子,她就不再惋惜,还很庆幸,不然这么多的牲畜,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喂养的好。现在,家里牛也半大了,加上罗罗和驴,每天消耗的草料十分惊人,孙母帮着割草,也是累个半死。 这回倒是孙母先和女儿道:“这样下去你可吃不消,我们还是把罗罗发卖了两只吧。” “现在可没人要,马上大忙了,谁会这时候买了罗罗?”就算有人想养罗罗,也不会挑这时候,更何况是买了吃肉。最起码也得是到了秋季,地里的活儿都劳作结束。“累就累些吧,捱过了这夏天,到了稻谷收上来后,再问问有没有人家要的。” 孙母道:“早先还有人打听的,不过被我推了,不如我明天去问问,看对方愿不愿意买。”当时一大堆的事烦着,没这心情,现在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小崽子也生了四个,只要别人愿意,哪怕是成年母罗罗她也能答应卖。 “好吧,您给问问。”   ☆、第70章 孙母透着窗户,往院子里看,葡萄架子上已经开始挂起一串串碧绿的果儿,瞧着就是喜悦:“瞧这架势,今年葡萄恐怕不少结,可想好了,要不要卖了些。”自己家吃是吃不完的,少不得要往外卖。 今年水果,都会结上不少,应该可以获利了,像桃和李子,会卖,也准备着是不是摆在草市或是在镇子里摆摊位。但葡萄的话,孙惠想着是不是能做成葡萄干,卖不卖另说,最起码解了嘴馋,而且更易储存。 “娘,葡萄的话,咱们就做成葡萄干吧。”如果不是品种是绿葡萄,孙惠还准备试试能不能酿酒。 孙母惊奇道:“你还会做葡萄干,和谁学的?” “没那么的难,自然晾干就是了。”孙惠制作葡萄干的方法就一种,简单到不行,当然了,如果天公不作美,老是阴天的话,就只能作废。 孙母好笑的摇头,道:“这样啊,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真的学了什么法子制作葡萄干呢。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往地里去看看。” 田地的活,现在孙母很忙碌,因为周海根本就没什么功夫下地,他现在被三处活拖住了。孙惠和周彤的家具要打,还有接的一处活,现在完全是抽不开身,好在带了徒弟,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呢! 吴彩蝶来找孙惠,眼角带着红意,那是大约是在夏季的一天。 蝉鸣,蛙叫,当时的温度很高,孙惠是躲在葡萄架下乘凉,手里挥着芭蕉扇,略微的惬意。藤椅摇着,手里握着一本游记,是弟弟从冯轩那儿借来的。孙惠不知道什么时候,弟弟和冯轩越发的亲近,管他借东西也多,时常的也带了家里的东西给他。不仅是各色的水果,还有罗罗奶做的糕点,只要是弟弟满意的,都会带了给他。 “惠子,我要嫁人了。”说这话,带着浓浓的不舍,吴彩蝶半咬着嘴唇,泪水含在眼里。 一下子坐了起来,孙惠丢了书,起身拉她道:“什么时候,可是媒人上门了,有说具体的日期吗?”很是吃惊,之前吴家还透露着,希望彩蝶能够晚点出嫁,对方家里也是答应的,怎么现在就变了主意。可是有发生什么事情? “等不及了,他家里出了事,希望能够早点完婚。”吴彩蝶伤感的道,为未婚夫家里出事而担忧。 孙惠眉头紧皱,道:“出了什么样的事,为什么要提前的完婚?”到底为了什么,怎么就要将婚礼提前的举行,而且之前也没个什么消息传出。 吴彩蝶叹了口气,道:“他奶奶不行了,希望我能嫁过去,见见孙媳妇再安心的走。”记忆里,总是个身体硬朗的老人,谁想到,居然说倒下就倒下!现在躺在床上,动弹还行,就是不能怎么走路。她现在就是想看着孙子完婚,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见上重孙一面更好。 双方家长都相熟,老人的这个要求,没有拒绝的理。所以现在正商量着婚期,恐怕在夏日里就会完婚。 吴彩蝶现在感官复杂,她本以为能够在家里待上一两年,谁知道出了这么件事,不仅要早早的嫁过去,而且整个婚礼的气氛也不会好,会压抑的。她对未婚夫的奶奶,感情不错,见了好几次,也谈的来,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总感觉如果是一场梦多好啊。 孙惠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想这些,日子都得过,一步一步的来。”拉了她往堂屋里去,带她坐下,和她聊天,缓和缓和。“你未婚夫的奶奶现在病情怎么样,去看过了没?” “我娘去了,但没允许我去,说是不怎么吉利。得嫁过去,再见。”吴彩蝶道。 看来是真的不好,孙惠心里想,不然是没有不吉利的说法。“商议的结果是什么,婚期决定了吗?”“决定了,在七月二十,翻黄历找的这个日子,已经很近了。”只有不到十五天了,眨眼时间就会过去,听了这消息惊讶的吴彩蝶,加上对未婚夫奶奶事情上的伤心,让她感到很不适从,就过来找好朋友孙惠聊聊,舒缓舒缓心情。 “这么快,那岂不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忙个不停歇?”结婚可不是个简单的事,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孙惠道:“那你东西可有准备起来,很多东西忙起来就容易忘了,你和叔母不如好好坐下来,把要准备的东西拿笔记下来。这样就不会错漏了。” “这倒没什么,时间虽急,但我娘和奶奶帮着准备,不会差了的。我只是心情收拾不起来,现在完全的笑不出来,而且对于结婚,也没之前那么的放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没嫁人就遇到了这样的事,让她很是想退缩。退缩的这个念头,是最让吴彩蝶害怕的,她以往可是不畏惧这些的。 孙惠点头,她了解,道:“你这样的想法很正常的,我也如此,刚定亲那会儿,就像是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现在也能适应,而且也是一种安定。我们总会经历这些,不可能逃的过,现在发生的一些变故,只要能够撑过去,就好了。” 提到孙惠的定下的亲事,吴彩蝶道:“冯伯母现在病情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我去见了两次,气色上没多大的变化,但精神头不怎么好。”虽极力的掩饰,但孙惠还是能够察觉,气息不若常人的稳健,很是虚浮。 微微苦笑,吴彩蝶道:“瞧我,还在你面前苦恼,你比我可难多了。记着,我姑姑人很好,若果真的被冯轩大伯欺负,就去找她,会帮你出头的。”聊了这么久,心情平复了很多,不由担心起孙惠来。姑姑曾说过,冯轩的大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大伯娘更是厉害角色。 吴彩蝶没那么伤感,孙惠安心很多,回答道:“你还不知道我,别人真要欺负我,那可就寻错了对象,我一定让他知道后悔怎么写。”这话,自从青皮事件之后,孙惠便在心里对自己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之前你就是表现的好欺负,才让人小瞧了的。”吴彩蝶为朋友打气。 孙惠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告诉我,家里人可有说了什么时候添妆,到那天我送件东西给你。” “不用你破费,到时候你带张嘴去吃饭就行了。”吴彩蝶连忙的阻止了孙惠,还真怕她送了值钱的东西,按她对这位朋友的认识,完全的可能。她可不希望朋友破费。 孙惠道:“我可不会白吃白喝的,礼物不会贵重,单是我的心意。你不收,就是和我生分了。”她手里有些钱,虽然不多,但是买件礼物的钱还是能拿的出。 “可记着刚刚自己的话,如果贵重的话,我可就不收了。”吴彩蝶郑重的道。 孙惠佯装发怒:“你这丫头!不说了,走,去摘了葡萄吃。”她已经想好了要送什么,还就不信,送过去能不收?事后被埋怨也罢,反正她得尽到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我刚走着过来,看见今年葡萄挂的不少,可想过要发卖?”吴彩蝶道。全摘下来,得有百多斤不止,哪里吃的下,就算送人作礼也太多。不过在这底下村子,价格根本卖不上去,得运了镇子或县城里,才有闲钱买这个。 孙惠拿了剪刀和篮子,带了吴彩蝶往葡萄架走,路上道:“不准备卖,吃不下就做了葡萄干,耐放些。”转头叮嘱:“可记着,走的时候摘上几串,回去给吴叔叔、吴叔母他们尝尝。今年的葡萄,比去年的还要好,酸甜适中,很是爽口呢。”这葡萄被送了冯家,也是爱的,还专门的过来剪了枝桠,回去种。 “我也不和你推辞,走的时候给我几串,我送些给未婚夫的奶奶,她爱吃的。”吴彩蝶没客气,如果是发卖,那么就另说,会托了人买,但把不准备卖,只得占着便宜了。 有些葡萄还没熟,所以不能随意摘,得认真的挑。先摘了放嘴里尝,太酸就留着,甘甜的话就摘下来,最后摘了五串,留了品相好的两串由吴彩蝶送了未婚夫家,还有两串是给吴家,她们两个洗了一串,吃着聊天。 捏了一颗葡萄剥皮,吴彩蝶道:“不若那天你就送我根葡萄枝桠吧,这东西我是爱的。” “放些心,这枝桠给你留着呢,至于礼物也有,你就期待着吧。” 临走的时候,吴彩蝶不放心,特地嘱咐:“那天可万不能送了贵重的来,记住了!”   ☆、第71章 吴彩蝶的婚礼,办的虽急促,但也美丽,孙惠去了,添上的是根玉质簪子,在县城铺子挑了很久,价格上磨了老板娘一上午,才花了一贯拿下。簪子是梅花头,通体为红色转微黄,不大,但好看。 那一天,吴彩蝶很美,让一直在屋子里陪她的孙惠很是赞叹。不过,握着的手微微颤抖,被孙惠发觉,心里想着,大概每一个新娘都如此,羞涩、紧张还有酸楚。 红色喜帕盖上,吴彩蝶不可抑制的抽泣,她母亲眼里也滚落泪水,脸上还得挂着笑意。这是喜事,哪里能够哭,尽管再多的不舍,也得高兴。 唢呐、锣鼓,轰鸣中往停留在码头的船上去。吴彩蝶被媒人搀扶,哥哥拥着,前面走着的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的丈夫。 而她的爹、娘,连透着门缝里也不允许,背着众人,心里酸涩。当地习俗,女儿出嫁,父母是不能相送,连看都不允许。而出嫁女,一步一步前行,头也不能回,从此那个养大了她的家,再也不是她栖息的港湾。 绑着红布,被色彩鲜艳纸张装饰的喜船,在唢呐声中,渐行渐远……直到剩下一个影儿,孙惠才回了头,而她旁边的周彤面色深沉。 透过这场身边人的婚礼,也看出了自己的命运,或早或晚,都是要来的。孙惠也好,周彤也罢,心里再多对弟弟的牵挂,都无法停止这一切的到来。 吴彩蝶出嫁了,孙惠和周彤走的更近,俩人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很多时候凑一块儿说话,一些不能说给大人听的私密话。两家现在,关系算缓和,没有切身的利益冲突,就连孙尹和周山也能够笑着说话。其中,最高兴的就数周树了,年纪小的他,也体会了一番夹心饼的滋味。见着两边的姐姐、哥哥和好,也舒了口气。 “我会在明年初的时候出嫁,现在算算,也没几天了。那天看着彩蝶披着喜帕,我好似是经历了一番,心里满不是滋味。”周彤现在在绣自己的嫁衣,刚帮了孙惠做完了枕套这些东西,她奶奶就扯了布,现在已经将衣服做完,正在做装饰。 孙惠速度没法和周彤比,这会子还在跟自己嫁衣奋斗,也就是说,周彤将枕套这些做完,又把嫁衣做完,还抢在孙惠前面。“我也就这些天了,说不得还在你前头呢。”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是始料未及,就算心里有了准备,但又有谁能够平静处之? 前两天,冯母病情加重了,药吃了下去后,昏昏沉沉,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冯轩连书也没读,都近身服侍,孙惠没得及去瞧,她弟弟倒是看了眼,冯母瘦了很多,精神头更加的不好。大夫说了,这次熬过了,也就能撑到明年,如果好好调养,也有两三年的时间。 意思就是,这关过不去,那就准备后事吧。 孙惠心里难免彷徨,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真的在婚礼前冯母病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她不想有太多的意料之外,总是能够安然一点更好。 周彤停下手里的针线,认真的问道:“可去瞧了,会不会就近把婚事办了?”如果真熬不过,不说婚事会不会变故,三年的孝期内,是不可能完婚的。而三年后,孙惠年纪偏大了些,没了冯母的支撑,这俩人的婚事就会更加的充满了变数。这不是玩笑,冯大伯一家直接显出来的不接受,很多人都清楚。 孙惠并不为这门亲事会不会变故而发愁,她清楚,凭着冯母的智慧,根本就容不得这门她决定的亲事有变,活着也好,哪怕真就熬不过,孙惠也信,冯母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就只见了那么几次,但孙惠还是感觉到了冯母的不凡,她的聪慧,手段,口才,让她很有魅力,也让孙惠敬佩。 “暂时还不会要提前举行婚礼,我和娘会去拜访,就在这几天。”孙惠回答道。 伸手握住孙惠,周彤道:“别太惧了冯家大伯,说什么不好听的,就错开身去。记着一点,分了家,就轮不到他来做主。摆着长辈的谱,点头笑着应,还能和你计较?他大伯娘,又不是正经婆婆,也不必对她言听计从,多往其他长辈家走走,总有合得来的,不会都是混蛋的。”忍不住的,就说了这么一堆话,算是叮嘱吧。 “噗嗤。”孙惠被逗乐了,满心的愁绪化解了不少,对着周彤开玩笑道:“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儿,没想到肚子里也有这么多的黑水,现在居然教起我来了。快多说说,让我好好认识你一番。” 周彤收了针线,以免不小心刺到了,抬头道:“我也就两句正常话,你往哪儿想了?还怨我,要我说……是你自己歪想了。” 场面没那么凝重,周彤趁机转移了话题,问道:“孙尹是准备识些字、明些理就不读了,还是要读下去,在学业上进益?”前者的话,读到年底就差不多了,后者可是没个准头。 “能够识字算账就行了,我弟弟毕竟没从小的启蒙,而且天资上也不是顶顶通透,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在科举上有建树。”孙惠道。 学业可不是这么好成的,多少人白发苍苍也不过是个童生。而这等人,连开私塾也没人愿意去,对生活并没多大帮助。还不如就识俩字,在别处寻个事做,来得实在。 周彤点头,笑道:“这也不错,如果能像彩蝶二哥那样的话。”接着就说起自己的弟弟:“我弟也是,准备今年年底的时候就不上了,先找件事做,能不能到人家铺子里干活再说。” “嗯,是这么个理。他们才多大人儿,得历练一番,或是先到人家铺子里帮忙,不然谁会请了俩毛孩子去当账房的?”孙惠道。她被这么一提醒,想着是时候问问弟弟他是怎么打算的了。确定好目标,认真的准备,才有成功的可能。 夜里,孙惠拉了弟弟促膝长谈,从学业上面的问题,到与同窗的相处,最后提及了如果不进学了会做什么。孙尹也把自己心里所打算的和姐姐说了:“我不是学习的料,硬撑着把今年过去,识些字,也明理些。后面我想着,还是走货更得我心,不仅是秋茶,生丝也能担了运,总能赚钱的。” 有了一次运茶的利,让孙尹心里起了变化,决定走货商这条路,来往都是现钱,苦是苦了点,但是来钱也快。这样的话,就能让娘轻松很多,也不必姐姐嫁人后还得为自己操心。 孙惠倒没想过自己弟弟志气这般大,这可不是她上辈子信息大爆炸,那般的让人能够想到改变自己,他在这乡下,自己想到出路,并且去实现,可谓弥足珍贵。不是一般人能决定的,连想也不敢。 “别忙着去做,得好好的和人家学学,不能因为去年走了一遭,就以为往后次次顺遂。知道吗,这里面的道道多着呢,你如果粗心大意,费了钱是小,可能会出事知道吗?咱们孙家,可独你一个香火,万事都得仔细。”孙惠赞赏弟弟,但是却并没鼓励,而是让他好好的思考。弟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相反,是个极容易去实现自己心中所想的人。所以,对他,不能鼓励,而是得让他好好的思考,再让他做。 “姐,我知道的。没个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孙尹道,他可不是个被利益熏了头的,心里没个七八分的准头,是根本不会去做的。他可是没有输的本钱。 孙惠点头,道:“这样就好。” “姐,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冯伯母,和娘一起。”孙尹问道。 “得看娘,我一个人不好去,别人会说闲话的。”孙惠摇头,在这儿,即使是定亲了,男女双方也是不能随意的见,如果没个长辈陪着,就往男方家去,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尽快的吧,冯伯母也是想见见你,你过去陪着说话,心里也安慰。”孙尹道:“冯大哥毕竟是男子,一些话也不能和他说,姐去,能和姐说说心里话。” 孙母丢了手头的活,带着女儿往冯家走了一趟,在卧房里见着了冯母,她又消瘦了很多。见了孙母来,挣扎着坐了起来,摆手让儿子去倒了茶来,和孙母道:“劳烦你又走一趟,我这病没什么的。”孙母走过去,坐下:“快别说这话,我是想早点来的,不过还是晚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可好些了?” 冯母道:“没什么,老毛病了,都习惯了。”转头对着孙惠道:“好孩子,那儿有凳子,你坐坐,别站着了。”“是。”回答了,孙惠并没坐下,而是问道:“可还找的以前那位大夫,有没有换个人,看看能不能找出原由?”换个大夫,换个方子,或许能够好些。 “这两年,寻了不少大夫,都这样,现在看的这位,医术很不错,吃了他的药,我也舒服了很多。”冯母回道。   ☆、第72章 冯轩倒了茶进来,给了孙母一杯,而孙惠,则是一杯蜂蜜水:“我娘总说,不到一定的年龄,还是不喝茶的好,女孩子的胃更娇贵些,不如就喝喝蜂蜜水吧。”看着孙惠笑道。接过水,孙惠道:“谢谢了,我也不爱喝茶,给我蜂蜜水正合心意。”又一次的见识了冯轩的细心。 “娘,有事叫我,我去前面看看。”冯轩没定亲的时候,还总往孙惠这儿凑,但关系确定下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见了孙惠两次,说不了几句话就避了旁边去。冯母正好也有事要说,便点头道:“去吧,我和你孙婶婶说话,不要你在跟前凑。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冯轩点头,对着孙母告辞离开了。 “我这病,看着凶险了些,但自己还是能够觉得,还没到那程度。所以我也就没准备让孩子提前把婚事举行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得好好的准备才行。明年年初吧,婚礼就放在正月里,挑个好日子,两家得好好热闹热闹。”冯母靠着枕头,神情自若,如果不是脸色略微憔悴,很是气质不错。 她病得最重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将婚礼提前,但是还是咬牙没开这口。她想着,本来为了自己的病,就让儿子受累了,没得一辈子大事上,还要迁就了自己的病体。后来决定,哪怕自己见不着这婚礼,也要举办的隆重点。不过,上天还是宠幸她的,这次的病,也好多了。熬到明年也是能够的,如果运气好,还能见着孙子、孙女再闭眼。 孙母看着她,点头道:“我过来也就是想问问,如果婚礼提前的话,很多事就得立刻准备了。现在既然不急,在明年初举行,那时间上就能宽松很多,东西也能精致些。”她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婚礼举行时间。 冯母道:“劳烦你跑一趟了,本来还准备着让媒人走一次,不过喝了药就忘了,脑子里迷糊。”药现在比较的重,吃下去副作用多,她现在不光是脑袋里迷糊,也很恶心。 “都这样,我现在一急脑袋里想得事也都忘得干净,不用太去想,自然点,如果用力去想反而会更不容易想到的。”孙母道。 “呵呵。”冯母点头,笑着应是:“所以,我也就不去想,整天就待在家里,就是累着轩小子了,本来应该在学里的,现在还要在我身边伺候着。”真是对不起这孩子,老是拖累了他。 “养儿育女,不就图这一点吗?自己病了,累了,子女给做些吃食、奉一碗药汤,心里就舒服极了。”孙母笑着道:“不如这样,惠子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让她过来陪你聊聊天,省得你一个人躺家里够无聊的。” 冯母摆手,直接拒绝了:“别别别,你家里的事也多着呢,让孩子帮着你做做。我这儿还好,轩小子也陪着呢。” 又聊了几句,在这儿吃了顿午饭,是冯轩做的,烧制的还算可口。孙母回去的时候就赞不绝口:“现在像冯轩这小伙可少呢,读书好,而且还能放下身段做吃食,别人还不怎么愿意做呢。”孙惠道:“可不是,男子都仗着自己丈夫,也不往厨房里走。”这样说来,冯轩真的很不错。 孙尹晚上回来的时候,吞吞吐吐的,想说,又不敢,生怕听见什么不愿意听见的消息。还是孙惠看不下去,直接道:“有什么就说,和姐姐还有忌讳的不成?”笑着凑过去,孙尹道:“姐,今天往冯大哥那儿去,可有带什么消息?比如说,婚期?”他可不希望姐姐提前的嫁过去,那么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人了。 叹了口气,孙惠道:“和娘定了大概的日子,具体的得翻黄历,是在明年正月里。”太快了,但是,也难怪,冯母身体现在越发不好,能够拖到明年,已经算迟了的。不过,孙惠还是接受不来,她想着怎么也得将屋子给弟弟搭建好了,再嫁。现在婚期定在明年正月里,是不成的,时间来不及了。 孙尹道:“姐明年正月就要出嫁了?”心里不舍,但又没奈何。念头一转,孙尹看着姐姐道:“那岂不是和周彤的婚事撞上了?”周彤的婚礼也定在了明年初,也在正月里。如果是一天,或前后差不离,姐姐婚礼上可就没那么的热闹了。 “不会在一个时间的,应该会错开,正月里好日子多,挑挑能分开的。”如果撞一块儿,自己家里可没什么人帮忙,到时候厨房里的师傅也不好请。 “那就好,到时候娘也轻松很多。”孙尹答了一句,就翻开白日里学的书,稳固一番,免得明天先生问起时,自己不会。 本来在油灯下缝着衣服的孙惠,突然想起前天弟弟说的,要做货商行脚,而这时候,又到了运秋茶的季节,便问道:“尹儿,过来,姐问你句话。”孙尹丢了手里的书,抬头问道:“什么事啊?”孙惠道:“今年的秋茶,你会不会去?往北地。” 孙尹道:“当然会去的,这一趟可是能赚不少呢!在北地也能买了好东西来,给姐姐做礼物。”总得在明年姐姐出嫁的时候,给添件礼物,自己给的。算是做弟弟的一番心意。 “今年是你一个人去,还是说吴叔父他也去?”吴二哥是没办法的,他现在在铺子里做账房,还是个新人,走不开。但是吴叔父,这趟恐怕也不一定会去,他平常在家里,也有赚头,去年还是给二儿子探一个路,现在二儿子做了账房,他就不必再去了。 “去的。”孙尹道:“这次是和吴大哥去,吴大哥不能总在家里待着,下地里看看,他这次也想找件事情,相中了这运货的行当。” 他也是听了冯大哥说的。 “那这次就别去了吧,等你大了些,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孙惠听说吴大哥去,就不怎么赞成弟弟也去,她对吴大哥的观感,因为吴家大嫂,也不怎么好。所以,想着就劝了弟弟别去。 “我又不会和他争,不会碍着的,看着吴叔父的面子,就算他有什么不好的话,也不计较的。”孙尹道,他也是,他喜欢吴二哥,所以对于吴大哥,总是厌恶。觉得他占了太多的好处,总嫌不够,恨不得机会都是他的才行。 “你和我说没用,娘今年大概是没时间陪你,你自己还能去?而且不用上学了?你和娘提出来,娘非得打折你的腿。”孙惠笑道。 撇了撇嘴,孙尹道:“到时候再说吧,时间还早着呢,说不定娘到时候有时间呢。”还有一两个月,总能想到办法的,反正这次他是非去不可的。   ☆、第73章 今年的水果大丰收,除了葡萄,留了家里吃的,还有往几家关系不错的送了些,都拉了镇子里卖了。 一开始是在草市,孙惠在那摆了两天摊子,但询问的人是多,不少人还拿了尝尝,到最后真正买的人却很少,而且即使买,也还抱怨价格不便宜,嘟囔着减了些钱,才提了一斤两斤水果走了。所以,两天下来,根本就没怎么赚到钱,还搭了不少水果给人白吃,自己也累个半死。 既然草市上不好卖,孙惠想着干脆就转移阵地,往镇子里去。生活在镇子里的,总比乡下手里有余钱的多,而且人流量很是不少,每天应该能出些水果。就是不知道摊位摆哪儿,会不会有人捣乱,这里面行行道道多着呢!别最后东西没卖着,自己还得罪了人,那还不如在草市里混混呢。 突然想起里正来,他在镇子里还有些人脉,向他打听打听,走走门路,三路九流的拜见一番,如此一来,想必是不会再有人为难自己的。 想到就做,孙惠拿了篮子,摘了水蜜桃,拣大而好看的,关了门,就往里正家去。一路上,遇到相熟的就打了招呼,约摸半刻,就到了里正的家。 敲了门,是里正娘子开的。 里正娘子见了孙惠笑道:“怎么这时候过来,莫不是又来送水果的?呵呵。”前两天给的桃子和葡萄,家里小子极爱吃,如果不是怕吃坏肚子,限制了他,恐怕没两天就给吃光了!其实不光小的,她自己尝了也喜欢,汁多酸甜,很脆爽。 “婶子可真神算,瞧,我这不就给您送来了吗!”把篮子上的布掀开,露出水灵的桃子,孙惠笑着道。 见孙惠真拿了桃子来,里正娘子赶忙拒绝:“婶子是在和你玩笑呢,快把桃子带回去,可是要卖钱的。”她刚刚只是逗乐取笑的话,没真的想孙惠送水果来,那些可是人家卖钱的,之前尝尝味,是个情,没得再收。 “您就拿着吧,告诉您,这可不是白拿的,是有事帮忙的,怎么样?你不收的话,我倒不好开口了。”孙惠半是笑,半是透露了自己过来的意图。 里正娘子点了她额头,佯怒道:“还把婶子当外人了?有什么事就说,没得做这一套。” “嘿嘿,这不是要劳烦婶子,先拿了谢礼来。”孙惠说着把篮子递给了她,道:“您拿着,篮子过两天我来拿。” “你这丫头!”里正娘子心里道,真是个会办事的,自己子女可得学着点,礼多人不怪,别管熟不熟,托人办事即使别人不要谢礼,也得备着。“那婶子就收下了,和我说说是什么事吧?” 边往堂屋里走,一路上孙惠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水果光自己吃,都吃不完的,忒多了。前些天我往草市里去了,运了些,但是根本就没多少人买,到最后,卖出去的还不如买的人尝得多。所以我想着往镇子里去,那儿买的人应该多,不过我在镇子里没个亲故,也不懂得里面些的道道。后来一想,您家可不是在镇子里有脸面,不知道哪些是需要打点的,我走动一下,就这几天卖些水果。” 真是个通透的,别人不吃点亏,是不会想到的,更有的是碰着南墙也不回头。啧啧,里正娘子又是一次的想着,多聪明的姑娘,是个小子的话,准是有出息。 “不瞒你说,我家在镇子里还是有份体面的,你要卖水果,不是什么大事,打点的话也谈不上,但是一些人还是要给面子,也不多,看你在镇子里摆摊位的时间,每月里给些百多文,或是几十文,单看你每天的卖出的量。”里正娘子倒了杯水,边讲道。 孙惠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百来文钱,还是算合算的,只要能有个摊位,每天里总有进益,那么还是能够有赚头的。笑着点头:“每月里给这么多,可以,但不知道是刚去就给,还是每月的月底给?是给一个人,还是需要打点的人不止一个。烦请您仔细的给我说说。”这得问清楚,如果三天两头的就来个人,那这还不如别去了,赚的那些还不够给呢! 里正娘子摆手,道:“当然是给一人,镇子里管摊位的是老齐,在这一带的青皮流氓都惧他,只要给他打点好,别人就不敢过去闹事了。当然了,也正因为如此,价格上就不怎么便宜,但是,还相当合算的,你个姑娘家,不比别人,摆摊位为了不被骚扰,我觉得给了好。”真要摆摊位,又是女孩子家,刚定了亲,这点钱给出去安全些。说了这,又提起孙惠问的另一个问题:“我和他说说,这钱就等你今年摊位摆完了,最后一起算,怎么样?” 里正和老齐关系不错,也帮了他几次,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那就太谢谢您了!”听了说是只要打点一人,而且还挺有威射力,孙惠心里就满意了,点头道:“好,这钱我给,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引荐一番?” 里正娘子笑道:“傻孩子,钱交归交,人还是不认识的好,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嘴呢!”拍了拍孙惠的肩,答应道:“放心好了,你回去等着,我让你叔父去说一声,有了信儿就和你说,你再往镇子里摆摊位。”到底是不那么的光明事儿,还是不沾的好,姑娘家家的名声最是重要了。 能不接触,孙惠也颇为乐意,虽然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能够逼着自己去结交,但是现在可以避开,还是不愿意去接触的。她可没那个心态,可以去和那些灰色夹杂着黑色的人物交道。“太谢谢了,为了我的事还麻烦您跑一趟。”指着放桌上的桃子,里正娘子玩笑道:“我这可不是白跑,呶,好处在这儿呢!” 相视一笑,孙惠直点头,道:“好,您喜欢的话,下次我还带了些来,给您尝尝。”“可别!”里正娘子连忙拦道:“这得是最后一次送,下次我可就要花钱买了,没得总是白吃你家的,我心里可过意不去。”里正娘子心里想着,以后要吃的话,就叫了人往孙惠那儿买上一些,省的自己去买的话不收钱。 “到时候再说吧,家里的如果吃不完,总不能眼看着坏吧!到时候送了过来,您可得帮着吃才行。”孙惠道。又说笑了两句,孙惠瞧着时间也不早了,家里的牲畜还要喂养,就告辞道:“婶子,那我先回去了,有消息就给我捎个信。” “等等,我把桃子拿了,你把篮子带回去。”说的时候,里正娘子利索的把桃子拿了出来,篮子递过去的时候道:“放心吧,就这两天,我会告诉你的。” 从里正家出来,回去的时候顺便割了草,家里的牲畜现在是越发的多了,不时常的路上带点,光是认真挑了时间割,人既累,也不够吃。现在是越发的想着,是时候卖了些牲畜,能攒点钱,人也不要这么的累。不过现在还是夏季,得等到了冬天,最不济是过年前几天,那时候就有人买了。 回到家,认命的给家里的各色牲畜喂草、喂水,孙惠忙了一转,就到了做饭的时间,她本准备做的,可周彤过来了,拉了她往家去:“你一个人在家,做什么饭?走,快跟了我去吧,饭都弄好了。” 孙惠推拒不了,而且她一个人也实在不好弄,总不能天天喝粥吧,或是下面条? “听说你要往镇子里摆摊位?”路上的时候周彤问道,她也是在家的时候听见娘和爹提起的。 “是,我今天就去了里正家,托了他帮着找找关系,能够在镇子里把摊位摆起来。”孙惠道。 “里正在镇子里有头面的,各色人物都认识,他帮忙的话,你这摊子就不会有人扰了。”周彤道:“有了具体的消息,你和我说一声,帮着你运过去。”一个人总是不好支开摊子,得有人帮着一把才行。 “就是这样,我才会往里正家去一趟,劳烦他帮个忙。”孙惠答了这一句,之后就拒绝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那儿不需要人帮衬的,我一个人也弄得来。你在家里就帮着娘他们做饭,毕竟地里活计也多起来了,他们没什么功夫在家的。” 周彤是定了亲,孙惠怕周彤定亲的那户人家知道了摆摊位的事,心里不高兴。所以索性就自己忙一些,反正也没什么。 “还没到大忙的时候,我和娘说一声帮你一把,让她早点回来煮饭就成。”知道孙惠不想劳烦自己,也怕自己被人说闲话,所以才会拒绝。但是,她想着,这事也不算出格,别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 孙惠还是想着怎么拒绝,找了个由头道:“娘回来煮是没什么,但是小弟呢,总不能把他关家里,或是带了他往镇子里去吧?” 周彤道:“让娘带了小弟往地里去就是了,以前不也有这样的情况吗?好了,你就别再说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那天的时候我来找你。”说着就不在允许孙惠拒绝。非常强硬的做了决定。   ☆、第74章 里正的动作很快,只隔了两天就过来和孙惠说,事情办好了,已经和老齐说了,让孙惠去镇子里摆摊。至于摆摊子的摊位费,就等孙惠今年最后出摊,算一下日子,交了给里正,由他转交。 孙惠再次的感激了一番,还硬塞了两串葡萄让他带走。 往镇子里去之前,孙惠想着还是和娘说一声,她回来也不知道早晚的,让娘得到了点过来喂食一下家里的牲畜,可别饿着了。尤其是几只小罗罗,现在刚断了奶,更是得细饲料伺候,不然就不怎么长得快了。 “明天往镇子里去?小心点,虽说托了里正寻了关系,但难免会出差错,有了什么情况,别管什么弹不摊位的,人好好的就行!”孙母叮嘱道,她如果不是实在是地里活儿多,她是会跟着去的,可现在是不成的。 “至于家里的牲畜,你就别操心了,娘明天会去喂食的。” 孙惠点头,道:“也就这几天,将水果卖出大半,我就不出摊了,所以我往镇子里的这些天,您就辛苦些。”可不就是辛苦,地里活儿本就不少,还添了这桩事,如果不是想多挣些钱,孙惠舍不得娘这么劳累。 “和娘废话什么,不过是丁点子事罢了,辛苦什么?”孙母好笑的道,一手拍在女儿肩上,道:“明天第一次往镇子里摆摊,少带些水果,如果好卖的话第二天多带些就是了。”不能拿多少去,一来不知道买的人是否多,这二来嘛,总得小心,有人闹事的话,损失也小些。 “我心里有数,明天各样水果都带些,不指望第一天赚多少,只要茶钱赚回来就行。” 和娘说好后,孙惠就回去了,家里的事情还不少,等着她弄呢。不过还没出院子,就被周彤拦住了,她看着孙惠道:“惠子啊,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儿了,怎么没说一下就要走了。”刚刚孙惠的声音不算小,被院子里的周彤听了个正着,这会子堵上了她:“你明天往镇子里摆摊,什么时候,我过去帮你。” 看这架势,也知道不能再拒绝了,孙惠一拍脑门道:“瞧我,都忘了,来的时候还想着请你帮忙的,说了俩话就给忘了!还得亏你拦住了,不然明天可得抓瞎。”谎话张嘴就来,也不得不说机智。 “呵呵,想起来就成。”周彤这语气,很是埋汰,明显的能够感觉就是在指着孙惠说她撒谎:“我明天的时候过去找你,可别溜了。” “那我在家里等你。”算了,欠一份人情就一份吧,将来总是会还的。 第二天的孙惠,就完全的在不停的和自己说幸亏。很多事情看着简单,但一个人可不怎么好办,如果不是周彤跟着过来搭一把手,这摊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得好,更别说支好后有人帮看着,也不容易被人顺东西。 周彤本来准备帮着把摊位弄好之后,就回去了,但却没走得成,没隔多久,来人就多了,不是一斤的买,就是半斤的买,也尝尝,一会儿就涌满了人,孙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周彤就离不开了,得帮着一把才行。 水果当然是卖的很快,孙惠这次拿来的都是在家里挑的不错的,镇子里人手里都有些闲钱,尝了一口后,觉得好吃的,多多少少都会买上一些。所以,到了中午时候,水果就都卖光了,累得俩人满头的大汗,孙惠擦了额角的汗,道:“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我可就忙不过来了。” “别说这话,我不过是搭把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家里人应该等着我们吃饭了。”周彤把篮子往车上放,称杆啊等东西也一一的收拾。孙惠吐了口气,挥了挥酸的手,道:“这些大娘可真能砍价,我一直咬着不松口,还是被降了不少,最后还得给个添头。”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有得赚。 周彤摇头,略微指责的道:“来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价格别开的这么实在,东西都是好的,贵些也是可以,反正大娘们都会砍价,你略微高些,砍些下来,也能赚多些。”想了想,问道:“明天的时候,不然价格就抬高些?怎么样。” 孙惠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价格随意的提高,别人知道了该不来了。”东西好归好,但是都卖的普通百姓,谁都是能省就省,如果价格变动,他们是不会再关顾的。“没事,反正我也不指着这水果赚多少钱,不过是怕家里放着烂了糟蹋,所以才过来卖的。”只要能够开掉一些生活费,孙惠就很高兴了。 周彤想想也是这个理,今天价格已经传出去了,明天涨的话,就有些出尔反尔的意思,很不好。“也是,你想的周到。”今天的水果,最后的时候有些不够卖,很多人闻讯赶来时,就卖完了,周彤问道:“那明天的时候,需不需要再多带些,今天可卖光了。” 将车套在驴身上,拉了周彤上来,一边赶着驴一边转过头答道:“我看了下,明天的时候还是不需要增加水果的量,和今天一样。要知道,这东西买回去可不会一天两天就吃完的,需求量没那么多的。”舍得买的人,也不会一股脑儿吃了,都会放着,每天拿了一个出来切了分。既然如此,那么就很不必再多采摘,既费了功夫,又要来回搬运。 怪道那么多人赞孙惠聪明,周彤眼睛瞥了下,心里不得不服,她只看到了今天卖的红火,也没深想,没个算盘。 到了家,除了周树因为实在忍不得,先拿了小碗吃了,大人们只坐着纳凉,等孙惠她们回来,才起身说着开饭。 孙惠心里满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等着,而且今天还劳烦了周彤半天,很是过意不去。想着,明天的时候就煮了粥,带了镇子里去,吃了再回来,省得大家等。 吃饭的时候,周海突然的开口,对孙惠道:“惠子,明天的时候就别往镇子里卖水果了,做些豆腐、油干之类的吧。”孙惠咽下嘴里的菜,抬头问道:“我都好几天没做了,叔父怎么想起来让我做这个的?”她做豆腐,真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全凭着心情来,而这几天,为了卖水果,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石磨恐怕都落了灰。 也不可能是为了吃豆腐,如果是这样的话,周海是宁可往别处去买的,也不会让孙惠做。 孙母也放下筷子看着周海,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女儿去做豆腐。周海道:“是这样的,你做的那个五香干,很多人都爱,而现在你不做了,大家都买不到,很多人都问了我什么时候做,可以给他们带些。”不仅是本村的,他去做工的几个村子,也有不少人问的,所以他才会和孙惠说,让她别忙着卖水果,下午去卖也没事,可以做些豆腐、油干等东西,或许赚的更多。 五香豆干,孙惠也知道很多人爱,做出来不愁卖不出去,但她卖了配方给县令夫人,她可没胆子和县令夫人抢生意。她可没活的不耐烦,油锅里捞钱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其他的还好说,但是五香豆干的话,还是算了,我可是收了县令夫人钱的,怕惹了她不高兴。”孙惠笑着道。 不过想来没了五香豆干,买的人就会少了很多,豆腐、油干之类的,卖的地方多着呢。 知道孙惠是顾忌县令夫人,周海放下碗,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从不做五香豆干。”看着孙惠道:“没事的,县令前一个月就和人交完了任,高升到别的地方,县令夫人跟着去了,你再做了五香豆干,是没人管的。” 孙惠还是有些顾忌,县令夫人肯定不可能自己开了铺子做五香豆干,一定是把配方给卖了,而且价格不便宜。买了这配方的,或许会忌惮县令夫人,但是想整自己还是特简单,如果自己做了五香豆干,惹了他们的眼,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不如叔父就叫了那些想买的人去县里瞧瞧,县里说不定有铺子开了卖这的。”孙惠最后还是忍住了金钱的诱惑,拒绝了做:“这五香豆干做起来颇费工夫,我不乐的做,还是豆腐、油干简单的多,那些还是能做些出来的。” 周海皱着眉头,点头道:“做五香豆干很麻烦?那就算了吧,你什么时候有工夫再说吧。不过他们也没处买,县里可只有酒楼里卖,没铺子卖没烧制的。”他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所以孙惠一说难做,也就信了,没想到会是孙惠的拒绝的借口。 孙惠道:“只有酒楼里卖?旁的铺子难道就没有卖的?”很是奇怪,怎么说也得卖了给铺子吧,单给酒楼的话,百姓人家哪里有机会吃得到。 “没有,还没听说过哪个铺子卖的。”周海道。 点了点头,孙惠想着,如此的话,还能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这五香豆干还能继续做,那样的话,每天都有笔收入。 那就明天吧,往各处打听一下吧。   ☆、第75章 孙惠说办就办,没有一丝的拖拉,第二天就寻了好几人问了,有酒楼掌柜、里正以及些人牙,当然,并不是都自己出面,也有的是托了旁人。 结果也蛮喜人的,县里真的只有酒楼卖,而更多的是被卖到府城,那儿愿意出钱买配方的人都舍得,据说县令夫人得了不少钱,好似是县令之所以能够升迁,也是托了这笔钱的缘故,卖了配方所得的钱,用来打点了京里大人们。才得以做了从六品官员。 知道是卖给府城的铺子,孙惠心里就活跃了,她在村子里小打小闹的,也不可能影响到府城去。那么买了配方的,更加不可能因为乡下地方赚的那么点子钱,费力的追过来。既如此,那么就完全可以实施,反正石磨只要擦一下就能用了。 因为要先泡一下硬豆,所以隔了一天,才能做豆腐。早上很早就起来磨豆子,孙惠看着驴,牵着它走,不时的还要喂些东西,不然它还就不走。五香豆干这天没有卖,她之前和周海说的也是实话,有些麻烦,需要些时候才能制成。她对过来买豆腐的大娘们说了,要五香豆干的,明天过来买。 五香豆干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听说了孙惠再次的做了来,很多人是当天的就定好了,说明天一定过来拿。 做了两三天,还是不少人来买,每天都能卖上不少的豆腐、豆干。看收入不少,孙惠也就每天早起的做了,而水果她也没丢下,挪到了下午,反正这卖水果又不讲究个时间,每天卖了水果之后回来正好做了晚饭吃了睡觉。 就这样,孙惠变更了卖水果的时间,她在下午的时候才去镇子里,早上的时候是在家里做豆腐之类的,每天的都会赚上一些,很是可观的收入,让孙惠很满意。 这天刚拾了两块豆腐给李婶子,收了三文钱,一辆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孙惠甩了手上的水,瞧过去。心里纳闷是谁,不知道哪个过来,还是说走错了。 车帘子掀开,张举人家的管家下来,径直的往孙家走。 孙惠见是他,和李婶子笑了下,李婶子见来人穿的体面,也没敢多呆,拿着自己的豆腐就走了,而孙惠则迎了上去:“您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儿?”眼睛瞥了马车左右,见没有罗罗跟着,更加的猜不着是过来干什么的。如果带了罗罗来,或许是不爱喝了,或是罗罗现在不产奶了,可既没带来,还真不知道。 管家点了头,眼睛瞄过了放院子的案桌,上面的豆腐、油干还没什么,但是五香豆干却让管家诧异,他还真不知道乡下地方居然有这东西,县城也是从前县令夫人那传出来的配方,几个酒楼才有的卖,而作坊,只有府城会做。指着五香豆干,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拜的哪位师傅?”没有个师傅教,可不会有这手艺。 “这呀,我自己琢磨着来的,有好些天了,不过是之前家里事情多,才没做,现在轻松很多,就又捡了起来。”反正这事根本就不是瞒的住的,而且当事人县令夫人更是离了这,孙惠也没遮遮掩掩,老老实实的说了。 管家还真惊奇,上下扫了孙惠一眼,道:“这么说,县里的那些酒楼,还是在你后面做的?”酒楼做这豆干也就近两三个月,先前完全没有,而府城里的作坊,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如果真如小丫头说的,这五香豆干还是她先做起来的。“不知道,你这手艺是哪儿学来的。” “不是说了吗,我自己琢磨来的,说起来县里的酒楼手中的配方,还是从我这传出去的呢。”孙惠笑着道。她可不想让人误会,说自己是学的他人的,再说了万一有谁说自己偷师,可就太不舒服了。说不定不要脸的,还要自己搭上钱。 “你自己琢磨来的,不是和人学的手艺?”管家非常的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小姑娘居然会说是她自己想来的配方,这可是太不容易了。 点头,孙惠道:“当然了,我这可是花了很多的工夫,借鉴了不少的吃食才给做了出来。”主要的是上辈子吃过不少,无意间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做法,所以试了几次还真就成了。 “各大酒楼的五香豆干做法,听说是从县令夫人手里得来的配方,而你说这五香豆干是自己想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县令夫人是从你这儿学的?”这五香豆干,也不是外地传来的,而这丫头也不可能撒这个谎,让人一下子就能戳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前县令的夫人手里的配方,其实是这丫头手里得来的。 “是在几个月前的事,我刚琢磨出了这五香豆干,没卖几天,就有县令夫人派来人喊了我去。说是县令夫人极喜欢这五香豆干,问我要了配方,留了家里做着吃。之后就有人跟了家来,学了一旬吧,掌握的差不多,给了我几两银子做谢钱。”孙惠道:“在我收了钱,他们还叮嘱我,暂且就别忙着做这五香豆干,所以隔了这么久,听说外面卖的人多了,想来是不碍事了,这才做了起来的。” 心里嗤笑,这哪里是自己爱吃,是见着了商机,才这么说的。也就是这小丫头,给了个几两配方就给了出去,唤作是旁人,没个二三十两,就算县令夫人也别想得了去。看看现在,县令夫人拿着这配方,得了可不下百两,赚足了钱。 管家伸手捏了块五香豆干,先是闻了一下,味道比较的醇厚,放嘴里咀嚼。恩,还不错,比酒楼里稍微差点,但是正常食用味道还算可以。“你这做的还不错,怎么样,可以往我们府里送些?每天里都要些,当然了,豆腐也要,过会儿咱们商量个价格。” “您每天要多少,如果多的话,可以送的。至于说价格,那好商量,买的多就便宜。”能够多一个客户,孙惠当然高兴,反正她也是要往镇子里去,送一下也没什么。 “这五香豆干,隔天送一次,就五斤吧。豆腐可以天天送,每天一板。怎么样,价格多少?”管家道。这些东西,并不是给家里的主子吃,而是下人们的大锅饭,并没那么的讲究,而他管着镇子里的老宅,这方面还能插上一手,赚些油水。 孙惠心里算盘啪啪作响,五香豆干正常卖,因为作工比较的繁琐,价格是每斤三文,而一板豆腐有二十五块,每块是一文,算起来两天的价格就是六十五文,当然了,真开出这价格来,对方不一定接受。从上次的讨价还价,孙惠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生意精,不可能让自己占多少的便宜,所以价格得开的让对方满意,自己又有的赚才行。 思虑一番,孙惠最终开口:“您看五香豆干每斤就算三文,一板豆腐二十文,怎么样?”这样一来,总合计在五十五文,降了十五文钱下来。如果能够答应的话,除开成本,她还能有个十多文赚头。 管家笑了出来,道:“那就算了吧,我还是不多这事了,真开这价格,我这管家也就当到头了。”这话说的夸张,即使他真答应以这价格收购,那么也不会对他的地位有影响,他祖上三代,都是张家的管家,而他跟张举人更是奶兄弟,地位不凡。 “您这话说的,好似我赚多少钱似的,告诉您,我这可就是些辛苦钱,真的没多少赚头。”孙惠叫苦,她还是想做这笔买卖的。 伸出四个指头,管家道:“这样吧,四十三文,按我说的送两天,怎么样?”价格一下子就压下很多。 孙惠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话她可没什么赚头了,道:“那就算了,我也懒的往镇子里去了。” 四十三文,管家也知道是有些低了,略微提了点:“这样吧,你送一趟也得有辛苦钱,四十八文。”涨了五文钱。 孙惠还想再高些:“我也不多说了,五十文,凑个整。” “不行,那我不如买别家的了。四十八文就是四十八文,不能再涨。” 俩人为了这两文钱较了很久,最后各退了一步,四十九文钱定下。 能够多一个固定的买家,孙惠心里偷着乐,虽然这样一来每天要累上些时候,但是只要想着能够赚钱,心里就舒坦,穷过的人,才格外的懂得钱珍贵,想尽办法来赚钱。 “您来是有什么事吗?”突然的想起了这点,总不可能没点子事就往下面跑吧。刚刚扯了很多事,又激烈的谈定了价格,险些忘了问。 管家道:“听说你家的两只母罗罗生下了崽子,正产着奶?” “是的,崽子也都开始断奶了,能够吃草料。”孙惠看着管家:“怎么,您问这个干什么,总不会还想要只罗罗回去吧?如果没料错,您上次带走的那只,现今还能产奶吧?” “是要,而且还是两只都要。”管家道:“这次就不租了,直接买下来,我们老爷要用来送礼。”这送人东西,总不会是租了东西,那也太没诚意了。 “价格上好说,只要你答应了把这罗罗卖了给我。” “送礼?怎么就想着用罗罗送礼了,这罗罗好不容易养大,我还想留着产崽子呢,不想卖的。”孙惠道。   ☆、第76章 “都和你说了,价格好商量,你如果觉得现在卖不合算的话,完全可以再添加些,只要合理,我定然是会付的。”管家和蔼的道,他对这两只罗罗是势在必得,不然回去可不好交差。 孙惠是极为不愿的,俩罗罗好容易成年了,每年都能下崽子,现在卖了,根本就是没法答应。如果只要一只,价格上高点,她还能商量,但两只的话,就万不能了。 所以她拒绝道:“这可l有些难办,两只罗罗可是我们家的重要出息,不如您还是到别地去打听打听。怎么样?”委婉极了,就怕对方不高兴,要知道张家在整个县里也是有名望的乡绅,给你小鞋穿,绝对是完蛋。 脸色沉下,管家还从没人这么的被拒绝,他声音压下:“你想好了,价格上我已经随你开了,别这么的不给面子,这两只罗罗我确实要的,不然老爷那儿我不好交代。”眼睛犀利的盯着孙惠,逼迫道:“你说,价格多少?”帮着张举人管着各处账面铺子,没点子狠劲怎么压服人? 孙惠额角留下汗珠,有些紧张,放在上辈子,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不高兴了还能甩脸子赶人。但现在不同,真这样做了,自己没好果子吃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家人。 “您看呢,多少合适?”算了,孙惠想,少赚点就少赚点吧,千万别给家里惹了祸事。钱的话,从别处还能赚来,但是惹了祸事的话,全家都不会安生,恐怕还有颠沛风险。 管家背着手,道:“叫你开,你就说个价格,别墨迹了。”他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和孙惠说,直接动手就行了。这次如果不是送礼给县令的话,也不必强硬的买下别人不愿卖的罗罗。 孙惠想了想,到底没敢多要,道:“那就三两七钱银子吧,您实在是要买的话,就给这么多吧。”单卖的话,两只罗罗这个价格很不便宜,像她买的第一只罗罗,也不过就一贯多些。但是,现在是都养的壮实,还产奶,明年的时候还能再产崽子,所以这个价格算起来很便宜了,可以的话,孙惠是完全的不想卖的。 管家大略的知道价格,因此也就晓得面前的这小姑娘开的价格便宜,他清楚大概是被自己吓着了。但是也没说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五两的银锭,递给了她:“这里有五两,买下你两只罗罗也不算亏了,你之前不是还租了只罗罗给我们府里吗,到了季节就给你送过来,不愁明年没有崽子抱。” 这五两的银锭,算是孙惠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额钱财了,还真没体会过银子这么压手的感觉。“这有些多了吧?”孙惠反而不敢收了,五两银子,买牛都够了。 “给你就拿着,我都说了买了罗罗是送礼的,太便宜可不成!” 虽说这两只罗罗只是给县令家属的添物,重要的礼物早已经准备,但是也不能太过便宜了买,被知道了可就有些显得没诚意了。 见这话不似作假,孙惠也就将银子收在了怀里,领着往圈子过去,笑着道:“还在那,您这就牵着走,还是我明天送豆腐的时候给您捎过去。”这时候心态也平和下来,反正不能反抗,而且给的银子也多,往后还要豆腐送,也不算忒亏。 “去牵了来吧,明天一早就要送了人的。”管家说着就跟了上去,往圈子里牵罗罗。礼物都已经备好,就等着罗罗回去,一起送了给县令。 说来这罗罗,还是家里夫人邀了县令夫人过来做客,席上就有一道罗罗奶做的杏仁汤,合了县令小女儿的口。虽没明说,但也打听了哪里还有这,夫人自然不好拒绝,一口就答应了帮着寻摸。家里的罗罗,小姐还要用,当然不会送了人,便打发了自己出来寻找。也没听说哪里还有这东西,想着就往这边来了,好不凑巧,进了村就打听到了孙家的罗罗有两只刚生了崽子。可谓是喜出望外,直接就过来了。 圈子里,小罗罗已经有人腿高,正围着母亲吃着草料,见了陌生人的管家,吓得躲在了母亲的后面。 “这俩罗罗并不大,但产的乳却不算少,每只都能产不下五斤的乳,很是够用了。”孙惠指着俩罗罗,介绍道。“您在这等等,我去拿了绳子过来。” 布扎的绳子,既结实又不会捆了不舒服,俩只罗罗被牵出了门外,就挣扎开来,尤其是跟着管家来的一个小伙上手,更是拼命的嘶叫。踢着蹄子,不肯挪步。 小伙壮实,嘿的一声,在手上吐了唾液,死命的拽了一把,嘴里道:“畜生,我还制服不了你们?”吆喝一声,硬生生的拖了走。 罗罗到底是被束缚了颈项,被小伙一拉,吃痛,跟着走。 孙惠有些不忍,嘴张了张,转头对管家道:“到底是送礼的,还是别这么的粗暴,勒坏了可就不好了。” 管家本没在意,他见惯了这么对付牲畜,但孙惠这么一说,觉得也在理,总不能伤着了,或是脖子上的毛秃了送礼,那也太不讲究了。所以他开口道:“轻点,好好顺着来,哪里伤着了仔细你的皮!臭小子。” 小伙闻声就有些松开劲,不那么的死命拽着,趁着管家上车的时候,转头瞪了孙惠一眼,小声嘟囔了句:“臭丫头,就是多管闲事,我怎么弄全凭自己乐意。” 孙惠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但是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也不在意,反正对方不会冲过来。 等管家离开,怀里揣了银子的孙惠有些不放心,生怕弄丢了,赶紧的就关了院门,往屋子里去,将银子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孙母就急急的跑了过来,她是在地里干活的,是李婶子买了豆腐回去,有些不放心,就往地里寻了孙母,告诉她家里来了人,是不是得看看。孙母听了描述,大概的知道或许是谁,不清楚来是有什么事,生怕对女儿不好,就赶了过来。 见了女儿,孙母劈头盖脸的就训了一通:“你这丫头说了多少次,有了人来找,不管怎么说得叫了娘过来,再不济也得有大人在场,万一对你动手,可咋办?”心里急死,这丫头说不听,胆子太大! 孙惠摆手,示意娘不用这么紧张:“是上次来的张举人家的管家,而且就在院子里,邻舍们也都有人在家,真有个什么不轨,我叫唤一声就是了。”而且这会儿买豆腐的人这么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这会子摸过来,所以孙惠也就没去叫孙母。 “即使这样也不行,姑娘家得小心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孙母脸依旧虎着,她点着女儿的额头道:“反正你给我听清楚了,再有这事,你也就别去摆摊位了,直接在家里等着出嫁。”这不是说笑,还没几天就出嫁了,可不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她晓得女儿是好的,但污水泼身上,可就不好解释了。 “知道了娘,我以后会注意的。”孙惠点头应了,她自己还是挺珍惜名声的,虽然有些在她看来并不算什么,但是还按着这个世界的认知来办。毕竟你改变不了世界,那么就只得去适应,才能活的更好。 拉了娘进了里屋,孙惠笑着道:“告诉您件事,好事!”孙母道:“哦,什么好事,说来听听。”“我把俩母罗罗卖了,就是刚刚张家的管家买走的。”“怎么就卖了,不是还要明年的时候再产崽子吗?”这可是女儿自己说的,她也打算了挺久,说这样的话,明年年底,将家里的罗罗卖了大半,后年就能给弟弟搭建屋子了。 孙惠没说是管家逼得,她道:“开的价格高,我就给卖了,您可知道,这两只罗罗我卖了多少钱?” “多少?” “整整五两!您说,对方开了这个价,我能拒绝吗?”孙惠道。 孙母听了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居然有这么多,早知道的话,上次也将那只母罗罗卖给他了。这样可比往后时候卖要合算很多呢。”别人出价可没这么高,母罗罗又不如公罗罗长肉,味道也稍显不足,所以价格上就差些,一只的话,大概一贯多些就能买到了。 孙惠道:“上次可卖不到这个价,这次之所以出这样的价格,完全是因为张家要送礼,所以价格上才会给这么高的。” 也不知道是送了给谁。 不过想来也就那么几家,才需要张举人送礼吧。 孙母凑过去,小声的道:“银子可收好了?地方得藏隐秘些,千万不能被人摸了去。”她并没打算要了来自己管,当然了也不方便。 点头,孙惠同样声音很小:“知道,藏的地方别人是不会想得到的。”家里老是没人,不找个地方藏,万一真被人摸走,可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孙惠想着,这银子也不定是要搭建屋子,如果哪儿有合适的水田的话,也能先买了地。屋子是死的,地里还有出息。而且弟弟年纪不大,屋子晚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碍事。   ☆、第77章 一连十天的好太阳,孙惠将葡萄摘了用水冲洗一遍,就放在一个大框里,摊了布晾晒。随着阳光的照晒,葡萄的汁水蒸发,皮开始发皱,约摸一星期后,就缩水一半。 又是几天,已经变为葡萄干了,捏了一个尝了下,比上辈子买的还要不错。或许是葡萄本身就不错,不然就是自然晾干的风味更加。 拿了个罐子收了起来,也装了半满,约摸好几斤也有。 还拿了一些,送了到周家,给他们尝尝:“怎么样,不错吧。” 周彤尝了,笑着赞道:“是不错,比买的还要带味。”捏了几颗,就没再吃,往周树那递:“抓上一把,让娘放起来,别一口气全吃了。”带来的葡萄干不少,约摸一斤,省着点够吃很久。 孙惠摆手,见周彤只吃了一点,让她再拿:“这东西我又不卖,有很多呢,还是试着做的,下批很快就又有,你们放心的吃,不会吃光了的。”这东西,挺多的,家里不一定吃的完。 孙惠准备着在下批的时候把还剩的葡萄全晒了,往各处送送,尤其是彩蝶那,新婚这么久,除了回门的那次见了,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趁这个机会,正好过去瞧瞧。 “为什么不卖,我吃着不错,价格上稍微便宜些,买的人应该不少。你不是还在镇子里卖水果吗,就把这带去,不用几天就能卖完的。”晒了那么多,又不是难吃,周彤挺奇怪孙惠为什么不准备卖。 孙惠道:“卖了又卖不了多少个钱,还不如留了自己家吃,再送了要好的几户,算个人情往来,不也便宜?”她是这么想的,往日里总要在节日里买些吃食,有了这葡萄干,多少也能省点。所以对于卖,也就不那么的热忱了。 周树是不管这么多,觉得好吃的他,又抓了一把,塞袋子里,对俩姐姐道:“我出去玩了。”一溜烟的就跑了。 他这是得了好吃的,准备在玩的人跟前显摆。 “回来,再带些!给你朋友也分点。”孙惠瞧出了弟弟的打算,忙叫住了他,不然他拿的那些,也分不了多少就没了。 周树跑了过来,让姐姐装了满满一袋子,笑着离开了。 孙惠摇头,对周彤道:“这小子,没个坐住的时候,每天都往外面疯跑。也不知道累不累,真该让娘好好的说说他。”衣服到了晚上,就脏的不行,像个泥猴。 周彤又拿了针线出来,绣着帕子、荷包,准备嫁人后送人。听了孙惠的话,她开口道:“男孩子都这样,真在家里待了,更加的担心了。他们在外面跑跑,也不必烦我们,不是更好。”并没有觉得需要到说教的地步,村子里的孩子都这样。 孙惠也就是说说罢了,也没真准备和娘说,她点头:“随他吧,反正到了八九岁的时候,就没这么的整日里玩了。”就得帮着家里做些事了,现在疯玩也没多长时间了。伸手拿了周彤竹筐里的一个绣好了的帕子,赞道:“做的可真好,送人的话,没人会不喜欢的。可做了几件,是否每人都有?”那可就费工夫了,对方亲族可不算少。 “需要不少呢,不过也不准备都送,三代内的长辈们每人都准备着一份荷包,同辈的就是帕子。也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随意的绣了几样,之后问了再送。”周彤一边绣着,一边和孙惠道。得有一个月吧,恐怕还不一定够,主要的是定亲的这户,爷爷辈兄弟三个,而父辈兄弟更是四个,姑姑、姑奶奶的也是不少,这么一算,多着呢。 孙惠道:“心意到了就成,再说了,就你这手艺,也没人会不喜欢的。”说了两句,想到一点,问道:“你说我是否买了些帕子,到时候也能送人,不然会不会被人不喜?”在乡下,虽不讲究这个,但是冯家毕竟家境还好,说不定会不喜。 “也可以,毕竟礼多人不怪。”周彤道。 孙惠见周彤赞同,决定道:“那过几天你陪我去看看,也没几天了。” 可不是,这小半年,转眼间就过去了,可不久。周彤呼出一口气,道:“那你有时间的时候就过来找我,我陪你去挑几件。” 并没多坐,孙惠也就回去了,家里的事情可不少,还得在午后的时候往镇子里去。 去见吴彩蝶,就是三天后的事了,因为是离了不远的村子,驾着驴车,当天就能来回,起了个早过去,见面时吴彩蝶精神还好。不过她丈夫却不在,已经回了县里,铺子的事情离不得。 关了屋子说话,孙惠拿了个袋子,递了过去:“这是我晒的葡萄干,你吃着玩玩。” 吴彩蝶笑着道:“劳你还记得我,还特地的送了过来我尝尝。”捏了几颗,赞道:“真不错,比那天买的还要好。” 由此开了话头,接着孙惠就道:“这么久没见,还好吗,嫁过来可还习惯?” 眼皮微抖,吴彩蝶略显苦涩的道:“还好,我婆婆对我不错,家里的事也不怎么要我操心。”就是不像做姑娘的时候被人宠了,也得有眼力见色,再多的苦也得藏着。 瞧出了吴彩蝶的异样,孙惠小声的道:“怎么,可有不顺心的事,说来听听,或许能出个主意?”本还以为彩蝶嫁的是熟人,定亲这么久,男方也很好,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不如意的。 摆手,吴彩蝶不准备说,道:“你嫁人后就知道了,别多问了。”说了也无解,再说她已经很幸运了,并没个恶婆婆。“有些事只能藏心里,这事我也总算体会到了。”她是个有话就说的,但现在明显不成。 “不过你放心好了,家里人对我真的不错。”认真的说了句,吴彩蝶就怕朋友担心。 有些话,确实不能多说,或许还给朋友带了麻烦。孙惠适时的就扯到旁的:“你这都结婚了,吴二哥想来也快了吧?可有消息,我也好准备着,让娘送份礼。”本来应当是做哥哥的结婚后,妹妹才能嫁人的,但吴彩蝶因为事情特殊,就只得先嫁了,因此吴之的婚事,也将会提前的。 “我二哥?”吴彩蝶还没听娘说过,应该是还没商议:“或许还在你后面结婚吧。”孙惠是明年初的婚期,而二哥的婚事还没定,时间上会晚上一些的。 孙惠道:“这样啊,那我可能就不能去吃饭了。”嫁人了,就不能这么的外出了。 “说到礼物,惠子你可真是说不听,说好的不能贵重,你还送了个玉簪来。”吴彩蝶颇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点着她:“记着,你添妆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过去一趟。”得准备件好东西,才行。 孙惠道:“可别,我又没个亲戚的,添妆可不会有。到时候你和你丈夫过来吃饭就行了,礼物的话就算了。” “那可不成,贵重的没有,但是心意还是会到的。”吴彩蝶道。 因为孙惠过来,家里为了招待她,还买了鱼和肉,席上欢声笑语的,但孙惠总有种感觉,并不那么的和谐。所以吃了饭,没过多久,就告辞出来了。 桃子一颗颗摘了,李子也是,夏季也就过完,当枣子挂红,秋的气息已经接近。尤其是当叶子第一片落下,更是让人感叹时间的流逝。 每天孙惠还是会往镇子里去,这时候卖的就是枣子了,还有石榴,不过石榴买的人不多,这东西镇子里很多人家都有种,虽可能比不上孙惠的好吃,但也不会买。所以重点的是枣子,还有栗子,这两样销量还不错,每天进益不少。 不过树都不大,卖了不到一旬,就差不多完了。 在家里结了帐,忙了这么多天也算是有了收获,差不多每天都有二十文的收入,总共有五百三十文。孙惠还是挺开心的,这么一来,没个几年,不单是树的钱会回来,还会有利润。 因为没有东西要往镇子里卖,孙惠就去找了里正娘子,询问:“婶子,我不准备往镇子里去摆铺子了,不知道这么些天,摊位费需要给多少合适?您说个数,我回去拿。”希望不要太贵,不然就不能赚上太多了。 “你在镇子里摆了差不多一个月吧?这样吧,给个一百五十文吧。你拿了来,我让你叔父给老齐送过去。”里正娘子想了想,就给了这个数,算是便宜了些。老齐的收入就是这些摊位占了不少,还要打点,就算和丈夫相熟,但不可能不要钱的。 一百五十文,也就是说利润在四百文。一个月这么多,还算不错,孙惠笑着道:“好,那我这就回去取了给您送来。” “不急的。你什么时候给都没事。” 客气了两句,孙惠回去就拿了钱送来,还带了第二批晒制的葡萄干。 风卷着落叶,天气明显的凉爽了起来,稻谷也沉甸甸的压着杆,秋天已经无处不在的表现。 这天,孙尹晚上的时候就和姐姐道:“我明天和先生请假,往茶山跑跑,没几天就要出发了,得准备了货物才行。” 好多天,孙惠还以为弟弟忘了这事,或是不准备做了,没想到他会突然的提了出来,真的是措手不及,愣住了一会儿才道:“你先生会批假吗?”如果说是运货,不去进学,先生大概是会气的骂吧。 “当然了,我们又不是冯大哥进学的那种私塾,本就不是为了科举,为了什么事请假,先生是不会怎么管的。”孙尹道,他们这家私塾,本就是乡下人为了孩子能够识些字而开的,并没那么的严厉,而且他们的先生,连秀才也不算的,只是个童生。实在是知道自己没有科举的料,才会教人识字,换取自己的食物。 孙惠还真不知道弟弟进学的居然是这样的私塾,这可真的是去识些字了。想科举,大概是不会在这儿学得,先生也教不了吧。 “那娘会答应吗,去年的时候她可是一百个不同意的。”孙惠直接搬出了娘这个大山,其实这次如果还是吴二哥和吴叔父去,她也就能够答应了,相信吴二哥会照顾弟弟。但这次去的是吴大哥,和他可没交情,而且他妻子对自己和弟弟也观感不好,别到时候不说照顾,不一起走,还真没办法,也让吴叔父难办。所以更倾向是弟弟能够再大些的时候,那样也能放心很多。 不过孙尹可不会这么想,在他看来,每年可都是一笔大收入,晚一年就是少一份钱。而且明年初的时候姐姐就要出嫁了,今年说什么也得走这一趟,得为姐姐准备了一份不错嫁妆,嫁过去姐姐才会有底气。 孙尹笑着对她道:“姐,娘去年的时候都走了一趟,今年更加的不会成问题的。”他相信,娘会答应的。 “那你就先说服了娘再说吧。”孙惠是不相信娘会答应的,所以就让弟弟先把娘说服。 孙尹得意的一笑,拍手道:“好,咱们可就说定了,只要娘答应了,姐姐可不许在旁边反对。”他很有信心,娘是会答应的。 去见了孙母,把来意一说,出乎意料的,也没等孙尹劝说,她直接就点头了:“你不来,我也会去和你说的,今年的话咱们得再走一趟。”她本是准备自己去的,可她又没小儿子会讲价,更没那性子磨。所以即使有些不舍得儿子跟着跑,也只能这样了。 今年女儿出嫁,家里的银子虽有,但是还要留了搭建屋子的钱,总不能体面的置办嫁妆,不如就再跑一趟,来回赚的钱,够添置了。她亏欠了女儿很多,必须给她一份好的嫁妆,让她嫁过去有底气。 孙母一答应,恨不得跳起来,孙尹眉飞色舞的看着姐姐道:“姐瞧见没,娘可是答应了!”现在是不用害怕了,这次是一定的去了。刚刚来时虽表现的确定,但还是忐忑的。 姐的嫁妆,一定要置办好! “娘,你怎么会答应?” “傻丫头,你每天往镇子里那么辛苦的,我们跑一趟不也一样吗?”   ☆、第78章 这一次,不管是孙母,还是孙尹,目标一致,为了孙惠出嫁的体面,不被小瞧了,所以决定走这一趟货。而也因此,绝不仅仅是小打小闹,拿出了家里剩余的十几两,当然是包括了卖罗罗的五两。全都在茶山上买了秋茶,包裹严实,和吴家约好了出发。 生怕再出上次青皮的事,孙母和周海道了,让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和周彤过去陪陪女儿。 这事情不必孙母说,周海也会做的,并不费事,而且孙惠会做人,不时的就送了东西,虽说是给周树的,但周彤和周山也有,帮个忙,也就心里愿意的。 走的时候月圆,叶子还有大半的挂树梢,衣服带了不少,就怕过夜的时候在外面,穿多点不那么冷。 钱很难挣,一个子儿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不易,层层剥削,还得经了风险,才能图个利润。 这次的路上,远比去年艰难,因着今年夏天雨水不多,南边还好,越往北的一些小道,坎坷了不少,干裂开来的泥土,一走就是坑,时不时就得下来推。 这也罢,行至坛杨郡,那儿有座卧虎山,最近居然被一伙盗贼占领。人数不多,在二三十之间,手中武器也是锄头占多数,是过不下去的农民藏身在此,靠抢劫过路商人生活。他们当然是不敢去动那些大型商队,那些都是有押镖的镖师,所以抢的全都是类似孙尹他们这样的小货商。 孙尹他们,不是就两家,一起走的人数在三十多人,行商之人,当然不可能空着手,多多少少都有防身之物。不然这一路上,可走不安全,地痞流氓就能劫了去。 两队人就这样碰上,在卧虎山的山间小路,一南一北的站立。彼此都很顾忌,知道是不可能对对方碾压,而盗贼看中了这批货物的数量,眼红的不想放过,而行商之人,都是些赚辛苦钱的,每年都是靠着这两季生活的,更加不乐意奉献出自己的货物。 孙母带着儿子一直走在队伍的中间,这时候看见了对方的盗贼,掏出自己的短矛,将儿子挡在了身后,小声道:“接下来如果拼斗,记着别离了娘身边,短刀也握紧了,千万保着自己。货物的话,在其次。”没想到这一趟居然遇到了盗贼,孙母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次就不带儿子来了,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儿子可千万别出事。 盗贼的首领,是个三十几岁的凶悍之人,手里握着一把大刀,他本是村子里的屠户,专是杀牛宰羊的。县令搜刮的狠了,活不下去的他,带了同样没地的人就在这卧虎山落草为寇了。三五个月来,不与大商队碰上,抢的是行商,也不杀人,货物抽取一半,没招来县尉围剿,他们一伙人卖了抢来的,生活上不算富裕,但还能过下去。 过了这么些天,大家都习惯了现在这种抢的生活,没人愿意再去地里苦哈哈,毕竟敢出来的,就不是个老实的,怎么可能还回到以前? 首领刘姓,看着粗枝大叶,但能在这一带混着没引人围剿,心思必然不似外表粗犷,相反,很是细密。他这时候已经在心里盘算,到底这单做不做,对方的货物如果能够搜来半数,今年到年底也就不必为食物发愁了。那么多车的货物,卖了绝对是有百两还多的收入,他们这二十六人分分,还是能够富足过年的。 眼睛扫到对方的人数,比他们这边还多,青壮年占多数,而且每人手里也不是空着的,都握着利器。刘五知道,对方绝不是软柿子,敢千里迢迢的运货,手里都是不软的,真个拼斗起来,谁胜谁负还没个准头呢。 “五哥,咱们怎么办?”算是最支持刘五的同族兄弟刘根,凑到了他耳旁:“兄弟们家里可还有好几张嘴呢,都快揭不开锅了,这半月来可没人再往咱们这儿过了。如果放了这伙人,还不知道下次来人是什么时候,可没几人能够支持那么久的。”他家里人多,这么些天吃也是放开来胡吃海喝,剩余的钱可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很想抢了这单,不然家里婆娘孩子非得闹腾。 他们这些盗贼,全是半路出家,所以都是拖家带口的,每人都是有家庭需要负担的,所以对于放走面前的行商,很是不愿。 刘五心里急,就怕拖久了自己的威望下降,要知道可是有人盯着自己这个位置的,到时候被那人挑唆,可就危险了。但真出手,他又没把握,如果到时候失利,帐肯定算在他头上,不被大家拥护也就算了,别到时候被人赶走或是就此人散了。 不止是刘五,行商这边的带头人,走了三五年的他被公推为领头,这时候也心慌,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行商,虽说不惧险途,不然也不会选择这路,但是,总体来说他们是求财的,命是最重要的,可以的话,当然不希望和人拼命。 如果能够给些钱,打发了事的话,当然最好了。大不了这趟大家就少赚点,落个平安。 可是,这话却不能自己提,没人愿意掏。说出来到底不讨喜,往后就不那么好带队伍了。 时间流逝之间,场面更加的凝重,双方都是压抑,都瞪视着彼此,随时准备冲过去拼斗。刘五知道再等下去不行,恐怕会到收拾不了的地步。他站了出来,手里的大刀杵在地上,喊道:“对面哪位朋友能够出来谈谈,再等下去可就要入夜了。”他是确定不动手了,但钱还是要收的,不然也不好交代。 首领和身边人嘀咕了几句,站了出来,拱手道:“见过这位当家,也见过诸多好汉。”指着自己身后的人,笑着道:“我们都是小本生意人,行商走路的混个饭吃,不知道各位有何指教,划出道来,也好商议着来。您们说呢?”身份放的很低,这也是行商之人的根本,见人三分笑,对人极为恭敬,这一路才是安稳。 刘五扫了二十几辆的车,上面隐隐约约的货物堆积很多,绝不是小数目,心痒痒的。“叫我刘五就成,别提什么当家,我们也是地里刨食的,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也不乐的刀尖上舔血。”对方说划道,就是说问自己怎么个算法,刘五想着,不能逼迫的太很,对方如果接受不了的话,是会拼死保护自己的货物的。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刘五不是做了这单就算的,往后还得继续呢,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我们兄弟可就靠了这一路的路财,你们总得像样的给点,让我们兄弟喝口酒吧?”刘五伸出五个指头,眼睛直视着行商首领:“这样吧,货物我们也不看了,就按人口算,每人给五十文,再加上每辆车百文,给过了就平平安安的走。”这样一来,弟兄们每人也能分百多文,虽不多,但总是安全的。下次遇到人数少的,再赚回来就是了。 “五哥,这不成吧,咱们还有妻小,这么点子的钱,连孩子都喂不饱,最少得每人二百文,车上的货物拿下小半!”开口的人流里流气,手里一把斧子,比划着,对刘五也没怎么尊敬,而他说完之后,还有不少人响应。 “对,咱们可得喝好酒呢。”“直娘贼,抢多点,不然婆娘们该骂了。” 刘五脸色发黑,刚刚开口的就是隐约要取代他的李鹤,随着他拉了五人进队伍,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现在更是当着这么多人下他的面子,不赞成自己的决议。“闭嘴,我自有道理!你们实在不愿意,就自己离开,我绝不留你们!”顾不得闹内讧的话会让行商们小瞧了,再不镇压的话,这些人就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人数到底比不上刘五,李鹤嘟囔了句:“你是做当家的,你来决定就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点钱打发叫花子都嫌少,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分?”哼,等我再带些人,你这当家的位置就换人吧! “既然知道我是当家,那么你就闭嘴吧,我心里有数。”刘五镇压了自己这边不听话的,转头看着行商首领:“怎么说,这条件可以答应吗?”刷的,提起了刀,大有不答应就动手的感觉。 行商首领眼不带眨的,面色温和,笑呵呵的道:“当家的就容我们商议一下,您也知道,我们这可不是一家,虽人给面子添了领头位置,但还是不能替大家做主的。”他心里是答应了,这点钱不算多,出了对大家没大碍。不过,他直接答应,和商议后答应,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会被人厌恶诋毁,后者嘛,既然是大家商议,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没人能够叽叽歪歪了。 刘五点头,道:“好,给你们一刻钟,速度点。” 行商首领点头,回了队伍里,看着围过来的人道:“大家也都听见了,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这钱到底是掏还是不掏。”努嘴,示意大家看看盗匪们手里的武器,还有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们不是个吃素的,手里绝对是见过血的,你们是愿意花钱买个平安,还是拿命拼一拼。” “那就答应吧,这点钱我们就出了吧。”有人迫不及待的就说了出来,很显然胆子有些小。 赞成的紧接着跟道:“对对对,犯不着为了这点钱,伤着了,看大夫还要钱呢。” 有了前面两位,开口的就多了,当然也有反对的,但是,赞成的还是更多。 因为多数人还是觉得命重要,所以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答应了,每人出五十文,还有货车出一百文。愿意花钱消灾的他们心里都在想,少赚点也没什么,回去后节省点就是。总不能把命丢在这,回去婆娘孩子的可就没人照顾了。 见大家同意了,行商首领拿了个口袋来,道:“既然大家都答应了,那么就把钱出了吧,趁着还有日头,咱们赶紧离了这吧。”声音很小的道:“夜里可不比白天,咱们还是尽早的离了这卧虎山吧,到前面的村子里借宿,安全些。” 夜长梦多,行商首领生怕拖久了对方变卦,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按这个算法,孙母得掏二百文,这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孙惠忙了一个月,日头毒辣的卖水果,也不过就赚了五百文左右。虽不舍,但是咬牙还是掏了,这次的货物不少,卖了还是能赚不少,孙母也就没有拼命的念头了。 沉淀的一麻袋,被行商首领拿了交给对方,道:“您点点,按着您说的凑了。” 刘五挥手,让身旁的刘根上前接过麻袋,提着刀对行商首领拱手:“既然给我这个面子,那么你们就请吧。”他也没让手下清点钱数,反正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欺骗了他。 行商首领呼了口气,这时候真实的笑了:“当家的爽气,我们也不小气,这条路我们是一年走两趟的,不如就定个数,每年就按这个来。”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道,得往别处寻道了,实在不行再走这路。 “哈哈,好,既然这么说,那么往后就按今天这个价来。我绝不多收一文,也给你们保证,这卧虎山附近,绝对的安全。”刘五笑着道。 行商首领点头:“好,听当家的,就按这个价来。”拱手:“那么我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刘五带着人让出道来。 车辆行驶,就当要从这儿过的时候,李鹤提着斧头跨步向前,拦住了。 “怎么把李爷的话当耳旁风了,不是说每人二百文的吗?怎么没给呢!”他不想放了这群肥羊,也想趁这个机会,确定自己的威望,可以的话还能把刘五拉下来。 别说是行商首领被这突兀的变动措手不及,就连刘五也愣住了,过了会儿恼羞成怒,知道这是给他难堪。 刘五眼神冷冽,恶狠狠的道:“李鹤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给兄弟们多点钱,这不是咱们应该做的吗?”李鹤不顾刘五脸色难看,笑呵呵的道。   ☆、第79章 这次出去很久,都已经下霜了,还没回来,孙惠有些不安,生怕出什么事!在家里,很多事都提不起精神做,每当门响动,都会跑过去,见是周彤,难免的失望之色。 这会儿婚事已经不再令她紧张,将全部的心神挂念着未归的娘和弟弟。她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牵扯,怎么还没回来,可比去年晚了一旬。 往吴家去了几次,吴叔母也没个信,心里也焦灼,总是担心不已,嘴里念叨着:“什么事拖住了,也不知道送个信,害的我们在家不能安生。”不过就算担心,还是挤出笑脸安慰着孙惠:“没事的,我前些天往其他几家去过,不单是我们两家,都没回来呢。定然是赚钱迷红了眼,舍不得回来。” 孙惠跟着笑笑,她道:“这样啊,看来是被事情拖住了,我回去等等吧。”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婶子您看,什么时候我们再往那几家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捎了信回来。” 孙惠就是不知道走的哪条路,不然还能给钱托了镖局帮着找找,传个信回来。 “要不明天吧,我正好往庙里进香,回头的时候顺道去看看。”吴母想想道,她为着丈夫儿子出门平安,都会往庙里进香,舍了香油钱祈求。 孙惠是越快越好,听了吴叔母说明天,一口就答应了:“好,到时候早起我过来,也往庙里去。”她上辈子是不信神佛的,但经了这转世,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股神秘的力量。所以她尽管将信将疑,该拜的还是拜,哪怕只是求个心安。 寺庙离了村子不远,是百年的古刹,历经百来个风霜,让它也好似添了灵气。庙宇不大,里面连着住持也不过五人,但周围的村子,连一些县里人都是信它,所以香油客不少。 参拜时,好巧的遇见了冯母,是被儿子搀扶的过来。 两方遇见,就迎了上前,冯母先是和吴母道:“嫂子近来可好,这阵子我病算利索,也没出去,所以还没过去好好谢你。”转头对着吴大嫂点头,继而看着孙惠道:“今天怎么往这儿来的?”没成家的,除了父母带着,一般是不往寺庙道观里来的。 吴母看了孙惠一眼,笑着替她解释:“还能为什么,是替她娘和弟弟祈福的,我也是为这个,他们出去了,留我们在家难免担心,所以过来拜了菩萨。” 冯母了然的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多拜拜菩萨也能保佑平安顺遂。” “怎么带了孩子过来,身子刚好得在家养养才是。”吴母看着说话都有些吃力的冯母,关心的道,她听自己姑子说,这几天冯母身子好些了,已经能下床了,但不曾想到她挺冷的天居然会走这么远的路,过来这寺庙。 冯母脚下发软,站着有些吃力,不得不半依着儿子,感叹:“我病倒在床上,心里发誓,如果能熬过来这一劫,就为菩萨捐个金身,现在吃了药,果然大好,这时候是来还愿的。”她发誓,一定要给儿子办了婚礼,一切妥帖了再去,为此许了菩萨金身。现今,她身子好转,就急急的过来还愿了,感激菩萨应了自己誓言。 捐菩萨金身,这里的金身并不是指黄金,而是赤铜,可不要以为这样就很便宜,真的铸就下来,没有几十两是打不住的。 吴母惊讶,许了菩萨金身,那可得不少的银子,这冯家还真是富裕。“既是还愿而来,那你们赶紧去找住持商议,趁着时间还早,不然太晚了夜里赶路不安全。”手牵着孙惠,笑着告辞:“我们这还要往同去北地的几户人家去,就不耽搁了,先走一步。” 冯母点头,道:“好,既然有事的话,也就不多聊了,下次找你再谈天。”松开手,对儿子道:“去送你婶子她们,娘往住持那儿去。” 吴母上前拦住了,摆手道:“别,我们自己赶了车来的,不需要送的。”笑着和冯轩道:“留步,在这儿陪着你娘,她身子刚好,还有些虚,在旁边帮衬着吧。”点头,带着儿媳和孙惠离去,往那几家去了。 和前几天一样,还是没有一人归家,而且连信也没一件,这有些不同寻常了,按理是不会出这样的事的。都是走了好几趟的,最差的也是像吴孙两家这样第二趟的,可谓是熟门熟路,真不知道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让家里人担心不已。 有几家确实急的,据说已经开始联系着镖局,他们知道一些路线,想着是不是能够帮着查看一番。吴母也有打算,所以她仔细的询问了价格,毕竟镖局是不可能白帮忙的,当听说要五两,有些愣住,这可不是小数目了,对吴家来说也是一笔大钱。 不过最后,还是咬咬牙,想着回去凑凑,怎么着也得确定一下安全问题,总不能这样吊着,她已经有些承受不来。 孙惠是想出这笔银子,也不可能,她之前的银子已经被做了本金买了茶叶,现在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除非把家里的地卖了,不然短时间是不可能凑出这笔银子的。 吴母瞧出了孙惠的异样,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道:“你就不要出这笔银子了,你娘和弟弟一定和你吴叔父在一起,只要有了消息,还不都少不了。”知道孙惠是出不了这么多,而且也确实如此,只要找着了,那么也就都寻到了。 “既然这样,不如让我也出点银子吧,总不能都让您出。”孙惠想想也是,两家是结伴的,按理不会分开,只要寻到了吴叔父他们,娘也就能有消息了。也因此,这银子自己是得出一部分,家里五两或许没有,但是一两贯还是能够凑的出来的。 吴母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责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话,这银子哪里能够让你出,心意婶子是心领了,但银子都婶子来。”虽然孙惠出一部分,能够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但是吴母还是宁可自己出,她知道孙惠家现今的情况,并不太好,还得搭建屋子,银子是每一分都得精打细算的。她家还好,二儿子是不用愁了,大儿子留了那么多的地,也不差。这银子还是出得起。 说着,和一些准备找镖局的一些人家定下,几天后凑了银子就往县里的镖局去。 不过,最后这银子是没要出,在冷风肆意的夜里,门被敲响,孙惠是惊醒,猛地坐了起来,侧耳倾听,果然是家里的门被敲响。披了衣物,下床,穿了鞋子就要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一旁的周彤夜里也不算睡的沉,也被惊动,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声音疲惫的问道:“惠子,这是干什么,可是起夜?”上个茅厕,不需要这么大的响动吧。 食指放在嘴唇,嘘,孙惠指了指窗户,小声道:“听,好似有人敲门。” 周彤眼睛整个睁开,咚咚,果然是大门被敲响,同样压低着声音:“会不会是娘回来了,还是说谁找过来?咱们往西屋去,叫了爹去院子瞧瞧。”这时候除了孙母回来,不然是别人的话,可就有些危险了。所以周彤让去叫了爹,总比俩姑娘去瞧要安全很多。 孙惠点头,她也没冒险的性子,除非万不得已,也是能避就避的。 其实不用她们叫,周海已经起来,进了堂屋,发现女儿和孙惠披了衣服也进来,他去院子里之前叮嘱道:“你们在这待着,我去看看,没事的话再叫你们。”顺手拿了靠在墙角的竹竿,往院门去。 离院门约摸两米的时候停下,手里握着竹竿,周海压低声音道:“外面的是哪位,现在不早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早上再过来。” “是我,快开了门,外面太冷了。” 孙母?丢下竹竿,周海快步的上前,边开门的时候,边道:“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家里人担心的不行!” 门打开,孙母浑身邋遢,还有股难闻的味道袭来,一旁的孙尹也好不到哪儿,头发都板结了,手、脸都黑乎乎的。 进了门,孙母深吸了口气,道:“别说了,这次太不顺了,还差点就没回来。现在耽误了几天,平安的回来,已经算很好了,都得拜拜菩萨了。” “哦,出了什么事吗,这一路不是走了好几年,很平安的吗?”周海将门关起来,转头对着孙母问道。去年也走过一次,很是顺遂,不然今年也不可能再走一趟。 孙母心有余悸,当时可真的很危机,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李鹤突然的发难,真的让人措手不及,还伤着了几个人,最后虽然解决了,但是依旧耽搁了很长时间,回来的时候,更加没人愿意走卧虎山这条路,为了绕开,多走了不少的路,前前后后可不就耽搁了。 “去的时候,经过卧虎山的时候遇到了盗匪,稍微牵扯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就绕了远路。”孙母牵了驴,将它拴在了石榴树上,叫了周海:“过来搭把手,将货卸下来。”从北地这次没有买牲畜,是带了北地特产,都是好卖的,过两天往县城、镇子走一趟。 带的货物不多,他们还有些怕,所以只花了小半的银子置办,其他的就带了银子回来,这样虽赚的少些,但需要担负的风险就少了很多。其实如果不是姐姐的婚期将至,要快点的换了银子置办嫁妆的话,孙尹是准备全都置办货物回来的,他有这样的冒险精神。 东西卸下来,放在了西屋,孙母俩人身上脏的要死,不可能就这么的睡觉,而且一路干饼就水,肚子饿的不行,孙惠将衣服穿了起来,进了厨房,主锅里烧粥,侧锅里烧水。忙了小半个时辰,先让娘和弟弟填了肚子,又打水让他们洗了澡,舒舒服服的睡了。 忙了这么久,孙惠倒是一点困意都没了,不过她心里很开心,知道娘平安归来,好似放下一块石头,轻松了很多。刚刚听娘说遇到盗匪,可惊了一身的冷汗,确定了没受伤,才心安。 早上的时候,吴母就过来了,见着了孙惠道:“你娘昨夜可回来了,怎么样,很平安吧?”听儿子说了遇到盗匪,还动了手,可把吴母吓得不轻,虽吴爹强调了两家都没受伤,但总不放心,一大早的就过来询问。 “谢婶子挂念了,我娘他们半夜的时候就回来了,虽累了不行,索性还安遂。吃了粥,这时候还在睡呢。”孙惠挤了手里的衣服,都是昨夜里娘和弟弟换下的,用皂角清洗了很多遍,棒槌都敲累了,总算是不那么脏了。这可比乞丐差不了多少了,春夏天的话,恨不得要生虱子。 点头,吴母心安的笑了起来:“安遂就好。”想到路遇劫匪的事,眉头皱起,道:“这千里迢迢的,一路上总有些磕绊,好似这次,差点儿就出事了。虽赚的多,但都是捏着脑袋的,下次可不让他们去了。” 不是那些大商行,投了官府老爷门下,能借着驿站,一路上都是驿道,那样就安全很多。像他们这些小的货商,只能走小路,就怕遇到盗匪。 “可不是,我就极力的劝了,但我娘就是不听,说为了我嫁妆好看,就走了这趟。也幸亏平安,不然我一辈子心里都有道坎。我不在乎这钱财的多寡,只要家里人安全就好。”孙惠勾起了这,心情有些低落,知道娘遇到了盗匪,自责不已,如果能够知道,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让他们走这一遭的。 “傻孩子,快别多想了,每个做爹娘的都会为了孩子着想的。这次是个意外,你不用放心头。”吴母忙安慰着,就怕孙惠心里转不过来,钻了牛角尖。 孙惠笑道:“您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 “今天可做了五香豆干,我买些回去给你叔父他们炒着吃,他最爱这个下酒了。”吴母想起还有件事来,她丈夫醒来后一餐必然是要喝酒的,得给他做了下酒菜备着才行。 孙惠道:“今天没做,不过昨天有剩,您别嫌弃,我去拿了给您。钱就算了,没多少块,您拿了回去给叔父下酒吧。”   ☆、第80章 北风更加紧,草也黄了,叶子也落尽了。 孙尹从北地带回来的货物,在一旬里,以较低的价格出售给镇子、县城的各家商铺,换得了约摸五两的银子,再加上大半盈利银子,总和起来也有十多两。购地的话,也能买上两三亩,按孙惠的想法,是等机会换了水田的,给弟弟。 不过孙尹是没答应,孙母也拒绝了,她们是准备用这笔钱来给孙惠置办嫁妆的。 首先是首饰,因为钱并不多,以银为主,做了一套首饰,金质的只打了副镯子。布匹之类,也有,各色都有两匹,合计八匹。零零碎碎的东西更是繁多,那十几两银子也没够,还掏出了家里剩余的,才最后置办完。 孙惠看着这份嫁妆,心里很是感动,放在别人家,有几个会为了嫁女做这么多,就算是上辈子,也有把女儿当赔钱货的。娘和弟弟,真的是很好,让她心里慰藉,在这时代的压抑,好似也能够承受了。 “惠子啊,都是娘的不好,只给你准备了这些,你爹在天之灵看到了,大概会心酸吧。当年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给你攒嫁妆了,首饰也有,这一路上丢的,到了这置办土地花用的,已经没剩多少了。”说着,孙母从怀里拿出了个小盒子,巴掌大小,放桌上打开。 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和一副珍珠耳环静静的躺在绸缎上,在微弱的油灯亮光下,让孙惠觉得璀璨。 孙母感叹的道:“当年这是你爹给我的,这么多年也没卖,现在给了你,也算对你爹的念想。”孙家并不是穷,在当地是富裕的,地也有百亩,算是小富之家,而孙爹是经营着铺子,所以才能留了很多东西,在经历了流亡,还能在定居下来置办一份家业。 这两样东西,孙惠有映像,记忆里她娘是经常带的,只是在流亡之后再没见过,一直以为是为了生活当了,没想到还留了下来。“这两件东西还是留了给弟弟未来的媳妇,我有娘给的那份嫁妆已经很够了。”都是好东西,将来弟弟下聘的时候添上,绝对的是体面。 孙母摇头,笑着道:“说了给你你就收着,你弟弟现在越发出息了,越来越像他爹了。往后里的家业,是要靠他自己挣的,我给能给多少?”到底是他的孩子,机灵,对这经商也有股子爱,很是通透。 提到爹,孙惠忍不住问道:“娘,北方安顺下来后,您怎么没想过要回去?我们客居在此,总是容入不了这儿,回到北地去,还有那么多的地在,生活不是比这还好?”很早就问过,但是娘总是没个回答,只说就此住下,忘了北边的家。 看着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马上就要出嫁了,有些事是能说了。 “惠子啊,咱们回不去的,自从你爹去了之后,北地咱们就再也不能回了。那些地,不是归了族人,就是被人占了去,我们回去可能连身上的那些首饰价钱都会被夺了去。日子可比现在更加的难过。”孙母不是不想回去,那儿毕竟是祖辈所居,但是不能。 孙惠眉头皱着,道:“怎么会这样,地就算被分走些,但弟弟还在,总是还要留下地的。”不管到哪里说,地是会有弟弟的一份。 “不会留下的,一亩地都不会留的。”孙母摇头,苦笑道:“他们怎么会留了地给我们,你爹和族人很不好,当年闹了很多事情。而且你爹是你祖父过继的,现在你爹去了,族人正好有借口分地。我们回去,能留了命就算好的了,说不得还要下去陪了你爹。”闹得很凶,也没和族人有过来往,怎么能够回去。 人为了钱财,可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她不想冒险。 “那舅父呢,可以找了他们过来,帮着说道,怎么也不会被他们真的欺负了这么惨。”孙惠道,舅父总会过来撑腰的,不能看着自己一家被这么的欺负。她们在北地,也是有亲戚的,怎么也不能没人站出来的。 孙母突地眼圈发红,手捂着嘴,压抑着道:“去了,你舅父们都去了,没熬过来,在那年里陆续地都去了。你几个表兄妹,只剩了你二表兄活着,被你舅妈带了寄居外祖家。”不是这个情况,她也不必定居于此,有了娘家撑腰的话,孙氏族人也不能太过的嚣张。可不成,她几个哥哥都去了,连嫂子也只剩一个,没了人给她做主,回去后只能为鱼肉。还不如就在这儿过,到底还是能够活下来的。 “什么?我舅舅们都去了,怎么没和我说过,也不曾去瞧上一眼。”孙惠惊的站了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舅舅们已经不在世上。 当年不是一个队伍逃难的,舅舅们因为粮食问题,是先跟了前面的一个队伍走的,所以消息上孙惠一点也不知道。 帕子擦了眼角的泪,孙母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道:“这一路上,哪一步没个人倒下,我和你爹当时只顾着逃,也没打听。还是上一个逃难队伍里落单了一人,正好和我们遇上,还认识,从他口中我才知道了这消息。可当时想找已经不可能了,谁知道往哪里逃了,后来你爹又病了,更加的顾不上,到最后,只能算了。”当年的逃难,真是一个阴影,一个不能提及的噩梦。那场大旱,葬送了孙家太多的亲人,也葬送了太多的美好未来。 终究是没忍住压抑着哭了起来,孙母这会儿是所有伤心事全都忆起,觉得自己命真是苦,她当年也曾吃穿不愁,丈夫也恩爱。日子过的是人人羡慕,谁想老天居然开了这么个玩笑,一切都完了。亲人自身边离开,家业也被人所占,沦落到现今,不是儿女们争气,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孙惠心如刀绞,她年幼时,几个舅舅对她不错,也有感情。猛地听说他们去了,一时之间泪水就含着,伤心不已。 陪着娘哭了一场,孙惠拿了帕子抹了眼泪,拿着放棉花里温着的茶水,倒了两杯,自己喝了口,递给了娘。 “都怪我,没事提起这件事来,惹得娘哭了一场。”孙惠扯着笑,温和的道。 现在听娘说了这事,孙惠算是明白了当年娘为什么在自己提出回北地去时,神情复杂,透着悲意。原来并不单是爹去世,还有着这么多的缘故,真是难为她藏着这么多。让自己和弟弟不用背负这么多的不安、伤心。 喝了女儿递来的水,孙母收拾好心情,摇头道:“不谈这个了,没多久就是你的婚期,得好好准备了才行。就算你爹不在了,有娘在,也要给你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这是她的心愿,也是给女儿一个好的归宿。 “不要太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娘,咱们就按着正常的来,不要太破费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孙惠还真怕娘为了将婚礼举办的好,不惜多花银子,那就有些铺张了。 孙母按着女儿的手,点头道:“娘心里有数,你就安心的待嫁吧,这一切不需要你操心,我和你弟弟会安排好的。”盖上盒子,递给了女儿:“这东西娘现在就交给你了,自己好好的收起来。”到时候的婚礼上,不一定会戴,但是还是能够在晒嫁妆的时候让人瞧瞧。 婚期最后定下,在正月初六,和周彤相差四天,她在初十。这样错开,办起婚礼来也热闹些,免得没什么人。 越往年关,时间更加的紧促,又得忙着过年的东西,还有两桩婚礼要筹备,可谓是很忙。孙母是连脚跟沾地的功夫也没,各处都得她把关,一些事情也要她确定。 好在是周姑姑忙完家里,立刻过来帮忙,揽了周彤的婚事后,孙母才歇了口气,认真仔细的打算着女儿的婚礼。 这个除夕,菜丰盛,但除了最小的周树,其他人难免心情低落。有对孙女、女儿、姐姐嫁人的不舍,也有对即将进入新家庭的忐忑,吃的人心思复杂,菜到嘴里也没味儿。 时间不会因为人而停滞,再多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化解。 孙家在南地没亲戚,所以也没添妆,不过吴家送了一份礼,还有吴彩蝶特地从家里过来,给了个金戒指。见孙惠要拒绝,她摁住了:“你给我添的簪子,我现在还礼,你不收,可是嫌弃这戒指小?”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孙惠没想到吴彩蝶居然送这么大的礼,要说还礼:“再说了,婶子已经给添过了,你就不需要给了。”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这还礼是我来,她是给你添妆的。”强调的道。 笑了摇头,知道彩蝶的性子,如果不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接了过来:“既这样,我就厚颜收下了。”想着等将来彩蝶有了孩子,给打了长命锁送过去。   ☆、第81章 大婚,穿着自己所缝的嫁衣,一步一步的离了家,坐船,永远的就是冯家的人。 小船儿晃荡,唢呐声,锣鼓声,渐渐的远离,盖头下的孙惠,神思疏远,很是空荡。 回想起这一日,孙惠是从早起,被众人推搡着做了很多事,到这会儿身也累,心也累,坐在这陌生的房间,一群不熟悉的人陪着,还得扯出笑来,而且不能失礼。双手在袖子里,紧紧的抓着帕子,呼吸好似也不能顺畅,肚子早已经饿了,娘临出房门塞的糕点,这会儿还有,但没心情,也没时间去吃它。肚子,只得随它咕咕叫,当作没听见。 外面酒宴闹的很晚,在房间的孙惠,也能清楚的听见,这会儿,整个房间只剩了她一人。冯轩的婶娘之辈,已经外去帮忙,她算是能够喘口气,不需要那么的伪装,从袖子里掏出糕点,撕开一点塞嘴里,第一次知道是这么的甜。肚子有了填充物,不再精神,熄了鼓锣。眼角却湿润了,在家里硬憋着,这会儿在空荡的屋子里,终究是忍不住。 冯轩被灌了好几杯酒,不过好在有人帮着挡酒,回房间的时候,脚下虽晃悠悠,但人还是清醒的。推开门,看见妻子坐在床边,孤零零的,有些可怜见。几步迈过,一屁股的坐她旁边,道:“可饿了,我去端了东西给你?” 孙惠深吸了口气,掩饰着自己低落的心情,笑着摇头:“不了,肚子不饿。你呢,要解酒茶吗?”今天开始,就是夫妻,往后一辈子彼此的挂念。说来,也奇异,这大概就是缘分,不然走不到一起。 “清晨就坐了船过来,到了这时候已经好几个时辰了,怎么会不饿,这儿是你的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爱吃什么,和我说说,给你拿来。”冯轩道。 掏出袖子里的糕点,孙惠给他看了,道:“真不饿,我娘塞了这给我,已经吃了好几块,这会儿肚子饱着呢。”糕点易于摆放,而且吃多了除了口干,不需要如厕,所以孙惠才敢多吃。 呵呵笑了,冯轩就知道自己妻子是个变通的,道:“这东西虽解饿,但多了也不好吃,你等等,我去给你端了饭菜过来,尤其是汤水,你用一下,比这糕点吃起来好。”干巴巴的,吃多了还咯喉咙呢。 一把拉住了要起身的冯轩,孙惠语气急道:“可别!我就着茶水吃的,这会儿肚子里是再吃不下的,你端了来,也是浪费。还是坐这儿歇歇,醒醒酒吧。”宾客虽散了,但亲族这会儿还在帮着收拾,这会儿过去端了吃食,还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没经过这时代的婚礼,但听还是听过,这样根本就不符合礼数。她不想因为自己舒服些,就第一天里被人说道。 过去倒了杯茶,递给了冯轩,孙惠道:“喝口吧,今天酒喝得挺多的,解解醉,明天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的头痛了。”茶汤里贴心的放了解酒物,是族长夫人提醒的,让等冯轩回来的时候给他饮用。 味道并不好,有股子涩,冯轩最厌恶喝,不过明天还要早起,而且是妻子端来,忍着不舒服,一口气喝了,自己起身去了桌子,倒了一杯正常的茶,漱口。 咚咚,房门被敲,屋子里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在孙惠眼神下,冯轩开口问道:“是谁?”刚刚迎了妻子拜了天地,入洞房的时候就闹过一次,现在这会儿应该没人会来闹腾了。 “是我,可休息了?”外面的是冯母,她自己也做过媳妇,知道结婚当天的辛苦,尤其是肚子,就算有糕点,也不那么的能填饱肚子。所以就端了饭菜过来,准备给儿媳吃。这会儿,房间里灯还亮着,而且听人说儿子刚进去没多久,应该是还没休息。 冯轩看了妻子一眼,自己上前去开门,将娘迎了进来。 冯母将托盘放在了桌子,招呼着孙惠道:“我端了饭食过来,肚子饿了吧,快吃些吧。” “娘·····,我不饿的。这也太劳烦您了。”孙惠改口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称呼了,往后里可就是这个称呼了。 “乖,多少吃点,到明天时间还早呢,不填饱肚子,可有的你受。”冯母笑着,拉了孙惠起来,把她按坐在桌子前,招手叫了儿子:“你也过来吃点,刚刚在外面只顾着喝酒,饭菜也没怎么吃,肚子里除了酒水,可没什么了吧?”用些饭,肚子里有食物,不容易醉,而且对身体也好。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顾自己的身子,到了晚年可就悔死了。 冯轩听话的上前,接过筷子,招呼妻子:“陪我用点吧,今天在桌上,他们只顾着灌我酒,也没让我吃几口菜。这会儿肚子晃悠悠的,满是酒水,吃些饭,也垫垫。”他这么说,就是让妻子能够放松些,不用不好意思。 孙惠见丈夫和婆婆看着自己,也不能不动筷子,那也太不给面子了,人家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不领情可不行。所以笑笑:“谢娘了,那我就用些吧。”饭食确实要比糕点好,至少不会腻。 “尝尝那个汤,很是美味,我喝了一碗都不嫌够。”冯母见两人动了筷子,便推荐了端来的那个汤。是火腿烧的,鲜美而且有嚼劲,汤和物都很好。 汤勺舀了一口尝了,孙惠挺喜欢的,并不咸,连喝了好几口,刚刚吃糕点有些口干,喝这个就当解渴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动了筷子就没停下,一直把小碗饭吃了,菜也没少吃,才放下。看着不剩多少的菜,孙惠脸发红,刚刚还说不饿,居然还吃了这么多,被误会饭桶可就不好了。 冯母收拾了碗筷,端着托盘出去,临走的时候体贴的道:“我每天里起的不早,你们明天多休息些时间,不用太早的就起。”她并不是个要拿捏媳妇的婆婆。 刚吃饱,也不可能睡觉,坐着聊了一会儿,冯轩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恩。”答应的很小声,孙惠有些脸红。 冯轩起身,将蜡烛吹灭。 夜·未央。 夜·长乐。 冬天的一夜漫长。 约摸是凌晨,生物钟把孙惠叫醒,眯着眼睛看向窗户,天色已经泛白。孙惠动静很小的坐起,忍着乏痛,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红色常服,嫁衣是只有那几个时辰穿,第二天就是另外一件衣服了。哆哆嗦嗦的套在身上,这会儿还凉着,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难免的不会冷。 她这么一番动作,以为很小的动静,不过冯轩本就睡的很浅,还是醒了,看了眼外面,发现时间还早,开口道:“怎么起这么早,娘不是说了让晚点的吗,还是再睡会儿吧?”昨天夜里睡的很晚,囫囵睡了两个多时辰,这时候就起,一天里该没精神了。 “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要做些什么。”做人儿媳的,虽婆婆说了不用早起,但也不能当真,那也太不知趣了。 冯轩见妻子衣服穿好,坐在梳妆台前收拾脸面,他也坐了起来,拿了一套衣物穿了起来。 在妻子进厨房后,他也跟了过去,道:“我帮你烧柴火吧,你来做早饭。” 孙惠摆手,打发他出去:“快离了这,别把衣物弄脏了,我一个人弄得来的。”她套了围裙,也戴了套袖,家务活要做,但新衣服更不能弄脏了。“去院子里转转,实在无聊就拿了游记看看,我一会儿就能好的。” 冯轩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遮了旧衣,笑着对孙惠道:“这样的话就不会把衣服弄脏了。”很是熟练的坐在了锅塘前,火刀火石的点燃稻草,放了柴进去:“这些事我也老做的,不是只会念书的呆子,往后里一些小事就能帮你了。” 扯了嘴角,孙惠心里一乐,她算是又一次的认识了他,每次都是这么的让她满意。 因为顾念着冯母,问了冯轩她爱吃什么,当听说喜欢吃咸食,而且偏爱素食。找了昨日里的菜,寻了一把青菜,剁碎了混着菜油,煮了粥。又拣了鸡蛋,做了饼。这一切弄好后,天色就大亮了,而冯母也起了,看着弄好早食的孙惠道:“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会儿的吗?”是个懂事的孩子,但也累了点,没必要这样的。 “我们吃吧,过会儿领着你去认认亲戚,每家都走一趟。”冯母上前,帮着端了粥,边走边道。昨天洞房里,虽也指认了一番,但那匆匆的,一下子又介绍了那么多,不一定还能记住。今天的时候,正好领了往各处去走走,再认识一番,也认认门。 “好,听娘的。”孙惠道。 饭桌上,冯母吃了一口蔬菜粥,就赞道:“手艺可真不错,简单的这些调料,居然做的这么好吃。”确实不错,火候掌握的很好,吃起来既有蔬菜的清香,又不失大米的糯。 “娘尝尝这饼,更加的不错。”冯轩夹了一块鸡蛋饼,给了自己娘。他吃这饼挺喜欢的,外酥里嫩的,而且一点点盐花,很是适中。 咬了一口,蛋的味道很是清晰,冯母道:“跟着你,可都是有了口服了。” “娘喜欢就行,往后厨房里的事就交给我了吧。”孙惠道,她的手艺还算不错,这么多年的历练下来,吃过的人很少是不赞的。 “我想吃了再叫你做,平常时候咱娘俩轮替着,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手艺。”冯母道,她并没想,娶了媳妇回来,自己就万事不沾手了。生病的这么些天,什么也不能做,反而更加没精神,现在能动弹了,气色也好了很多。用娘的话来说,自己就是劳碌命,歇不得。 孙惠也没那么拘束,婆婆和丈夫人都很好,说话也和气,便也放松了很多。“娘的手艺我虽没尝过,但我弟弟吃了几次,回去的时候可是赞不绝口的,只道是比我烧的要好!”就像和自己娘说话一样。 呵呵,冯母笑着摇头:“我手艺可不好,能将将入肚,不过你弟弟喜欢的话,下次来玩的话,我来下厨,定然让他满意。” 孙惠道:“我弟弟不讲究,谁烧的也不问,来的话也不劳烦娘,我做了就是。请您就好好陪他说说话,讲讲经验,让他少吃些亏,一辈子都受用。” “你弟弟那么聪明,一点就透,我这么些子经验,说上两句,就都能悟了。”冯母聪明的孩子见过,她的侄子,以及娘家嫂子的二侄子吴之,这些都已经是少有,而孙尹这孩子,只要磨练一下,找准了路,是有一番事业的。 说了几句话,饭也用的差不多了,冯母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我领着你们往各家走走,认认门。”这会儿,也都起了,说不定已经在家等了。 看着桌上的碗筷,孙惠道:“要不我把碗筷收拾了,要不了多久的。”总不能就扔桌上不处理吧。 “今天要去的人家多着呢,这碗筷扔这儿没什么,咱们这就走吧。”冯母拦住了要收拾的孙惠:“去房间胭脂补一下,我把这丢厨房里,立刻就走。”   ☆、第82章 先去的并不是冯大伯家,而是族长家,族长一家也吃完早饭,见她们过来,族长夫人上前道:“我刚刚还在说着,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如果时间可以的话,就留了午饭,再往别家去呢。”还真没想到会这么的早就过来,按理应该是还要一会儿才是。毕竟两家虽未出五服,但关系也有些远,是同一个曾祖,前面还有几个人家,算是堂兄弟了。 “昨儿劳您帮了好大的忙,我就先带了这孩子过来登门拜访,感谢一番,也算认认门。”冯母笑着道,招手对孙惠:“这是族长夫人,你就称呼伯娘,往后里,可以多过来陪着聊聊天。”有什么事,可以来求了她,族长一家明事理而且人非常不错。 “伯娘。”孙惠上前喊道。 “乖孩子,昨儿见了我就欢喜,直道你婆婆眼光好,挑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族长夫人笑着点头,拉着往桌子那儿走:“都别站着了,坐下吧。桂儿,给你叔母和嫂子倒茶。”嘴里喊的桂儿,是族长的小女儿,今年不过十二岁。 小姑娘穿着米分色的袄子,面上略施黛米分,美人坯子一个,从小炉子上拿了铜壶,先给冯母倒了一杯,再一一的给孙惠俩人倒了,递给孙惠的时候道:“昨儿个我也往新房去的,不过人太多,没挤得进去,所以也没瞧见嫂子的样貌。现在凑近了一看,呵呵,我可羡慕极了,真是好看。”有些娇宠,但嘴也甜,难为有人不会不欢喜她。 没等孙惠开口,族长夫人先道:“别理这丫头,整日里没大没小的。”瞪了女儿一眼:“你嫂子长得如何,可不是你能够说得。” “瞧娘说的,我这是和嫂子亲近呢,偏您还挑礼!”顶了娘一句,冯桂转头对孙惠道:“嫂子你说呢,我可是没大没小?”丫头精着呢,只要察觉了孙惠有一丝的不乐,她往后里也就不会这么的无拘束,当然了,也不会要好。 “我欢喜呢,在家的时候就想要个妹妹,不过没成,弟弟倒是多,现在有你这姑子,可不就如了我的愿?在家无聊的话,就往嫂子那儿去,陪你聊天说话都行。”孙惠自没和孩子计较的理,况且这丫头也不是个坏性子,不过家里宠些,有些骄纵罢了。 族长夫人本以为孙惠会不喜,不过没想到一丝也没表现出来,还很温和诚意的说了一番。心里不由的更加喜欢了,桂儿性子之所以这般,也是她惯了的,嘴里虽责骂,但还是不许别人有异议的,现在孙惠这么表现,岂有不喜的? “听见没有,多往你嫂子那儿去,也改改你这脾气,不然我可不轻饶。”族长夫人道。 “娘,这还没过完年呢,你怎么就教训起来了。” “我是你娘,什么时候教训你,都是应该的。你就好好的听着就是。” “不和你说了,我往厨房去一下,看看圆子。”冯桂看着孙惠道:“嫂子要不也来点,是娘做的,里面放了芝麻,很香的。” “不了,我刚吃了过来,肚子里哪里吃的下,还是你自己吃吧。” 族长夫人跟着劝道:“多少用点,也尝尝伯娘的手艺,我让桂儿给你只盛五六个,圆子不大,一点也不会撑着的。” 冯母笑着替孙惠拒绝:“嫂子,不是这孩子害羞,是实在撑不下了,今天早起做了饭食,因为第一次,也不知道各人的肚量,稍微多了点,我们三个就多少硬塞了些,这会儿是真的吃不下了。又不是不常来,十五的那天,让这孩子过来讨些圆子回去,我也沾光,尝尝嫂子的手艺。”她开口,是因为怕孙惠作为晚辈,不好拒绝,最后硬撑着吃了圆子,回去难受。 “这样啊,也罢,那就喝茶,桌子上的糕点,看着尝尝吧。” 族长是与冯轩死去的父亲同辈,有两子两女,长女和两个儿子也已大婚,只剩了最小的桂儿。长女冯荷嫁了同村的刘家,长子冯易娶妻周杏,次子冯也娶妻张沫。 互相认识一番,聊了一会儿,冯母就起身告辞了:“嫂子,还有几家要走,我们这就先去了。”时间上看着还有些紧迫,得抓紧了才行。 “那我就不留你了,下次带了孩子过来吃饭。”族长夫人送了冯母离开。 这一趟,是往冯大伯家去的,七拐八拐的,在一处青砖黛瓦的屋子停了下来。因为是正月里,也知道今天新媳妇会上门拜见,所以门没关,冯母带着儿子、儿媳的进来。 刚一进堂屋,本是说笑的冯大伯,面色就有些难看,道:“这会儿都已经多久了,怎么才来?”冯伯娘也是不乐,她是女子,不似冯大伯一样有些话不能说,仗着长辈的份,教训道:“新媳妇也该知礼些,你嫂子们新婚的时候可不敢这么晚,这会儿几户人家都走下来了。” 冯母淡笑着,嘴角微扯,道:“惠子是个好的,嫂子看来是误会了,刚刚族长夫人对她可是赞不绝口呢!”她还在呢,自然不能看着自家孩子被人指责。 “你!”冯伯娘一口气噎着,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妯娌居然会站出来。气的要死,她被压了小半辈子,别人眼里是不及这个妯娌,到现在,即使口头上也争不过。 冯大伯这时候听了自己弟媳的话,面色更加的不好,愠怒道:“怎么先往族长那儿去了,难道我这个做大伯的,还要排在后面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吧?”这事情传出去的话,自己可什么面子也没了,由不得他会这么的不快。 “你是孩子的大伯,还能计较这些?族长家为了轩小子的婚礼劳烦了很多,我也是带了孩子们过去感谢的。况且日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得带了过去认认门,熟悉一番。”冯母一点也没避讳,直接就说了出来。 额角青筋抖动,冯大伯忍着心里的气,道:“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这个做大伯的,老往族长家跑干什么,虽是亲戚,但已经隔了几代了,太麻烦了不好。”一有事情不来找他,去请了族长,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指点他呢,恐怕会说自己苛待兄弟留下的孩子。 “族长添为冯氏一族的管理者,自然的就会帮助族人,更何况还是没出五服的亲人,更加的会出手了。至于大伯你,不是怕麻烦你,到底得知趣些,紧要的时候过来找了,平常的时候就不过来了。毕竟您家还有三个小子,过问还来不及呢。”冯母笑着,也听不出是好话还是讽刺。 冯大伯家三个儿子,没有女孩,最小的也已经十四了,老大今年二十,娶了妻子,孩子也能满地跑了。现在最愁的就是二儿子的婚事,相看了好几个,不是不满意对方,就是对方嫌弃他的。现在已经十七了,尤其是比他还小的冯轩今年也大婚了,更令冯伯娘焦心。 所以冯母的那句你家有三个儿子,在冯伯娘耳朵里,十分的刺耳,感觉是在嘲笑,笑她儿子没人要。脸色顿时就板起来了,僵声道:“你说的也是,我们家的孩子要过问,对轩小子哪里做的不好,你也别计较。” 有俩姑娘家看不上她二儿子冯克,是因为嫌弃家业不厚,所以就根本没准备嫁过来。 冯家总体家业很不错,屋子是乡下少有,而且土地也有几十亩,镇子里还有间租赁出去的铺子。但问题是这一切都得三个儿子来分,长子理所当然的继承最多,所以土地分了一半,乡下的大屋最后也是他的。幼子谁家都偏疼些,所以早就透露了镇子里铺子是他的,而且还和二兄平分剩余土地。 到最后,落在冯克手里的,就是不到二十亩的田地,以及一块不大的地基。这条件还不错,认真点日子也好过,不过想找个他满意的姑娘就不太容易了。 而冯轩不同,他爹只有他一个,在死去积聚的一份家业都是他的。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单是田地就有三十多亩水田,还有二十亩的桑林,镇子里还有铺子。他娘的嫁妆,当年也不少,虽病了这么些年,花用不少,但是全都是嫁妆出息,并没有变卖。 如此一来,由不得人不眼红,想着匀些出来,大家都能过活,反正是祖上的基业,孙子们分分,也没什么。 在冯大伯一家看来没什么,但是冯母可不,留再多也是自己儿子的,他人是别想染指的。所以她才会故意的远着,为此交好族长一家,就是怕将来冯大伯出什么主意,有人治的了他。 “说什么话,轩小子是我嫡亲的侄子,他爹又去的早,就算我自己儿子顾不到,也不能不帮一把。”瞪了自己妻子一眼,暗骂她不会说话,对冯母道:“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和你嫂子,都是至亲,没那么的外道。” 假惺惺,孙惠也看的出,俩家是没那么的亲密,冯大伯这般作态,定然是没安好心,真信了他的话,还不得被刮下一层皮! 冯母不耐和他继续的说些场面话,起身道:“还有几家要走呢,就不多留了,下次有功夫再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的无耻,既要脸面,又想占便宜,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如留了吃顿饭,午后的时候过去拜见?”冯大伯还有好些话要说,自然不愿意她们现在就走。 “不了,惠丫头是新媳妇,总不能让长辈等,饭晚点吃也没关系。”冯母是不想再呆下去,自然是有千百个理由。 话说到这,没再留的理,冯大伯只好不情愿的点头。   ☆、第83章 三天后的回门,冯母准备了几份礼,让两人带着,东西挺多,就套了车,一早的吃了饭食,就往青河村赶。 孙母算着这天,很早的就起身,过来孙家,恨不得坐门槛上等。她心里焦虑,冯家她选的,不管是孩子还是做婆婆的都是好的,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不亲眼的瞧了,亲口的问问,总是不踏实。 好在孙惠她们也没让孙母等多久,小车晃悠悠的就到了,小两口相搀扶着下来,早听见动静的孙尹跑过来,看了一眼姐姐,见没有委屈之色,笑着招呼:“姐姐、姐夫快里面请,这天还凉着,一早的过来可是受了冷,家里煮了茶,喝一杯暖暖身子。”他也是挂念着,现在见姐姐面色不错,算是松了口气。 “等一下,还有东西没拿。”孙惠笑着和弟弟道,带了过来的东西放车上,得拿下来。 冯轩自己因为一早的驾车,虽多加了衣服,这会儿也是冷的发抖,他想着妻子坐车里,也好不了多少,贴心道:“你和小舅子先进去,这外面怪冷的,东西我来拿吧。”准备打发妻子先进去,不仅是冷,还有就是东西挺重的,拎着怪累的。 在屋里的孙母,这会儿正好也出来,听见了冯轩的话,很是高兴,觉得这女婿没白找,是个疼媳妇的,将来女儿日子定然不难过的。 “有什么东西就由我和尹儿来拿吧,红枣茶锅里热着,你们拿了碗盛。”孙母笑着道。 “娘。”“岳母。”孙惠和冯轩见了,立刻喊道。 “不了,东西挺重的,我来搬就是了。您还是进去歇息吧。”冯轩自然是没答应,他怎么可能让岳母搬,自己进去喝茶?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孙母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可是想差了,你岳母我是地里干活的,有把子力气呢!你就看着吧,瞧瞧我可会吃力。”心里更加的满意。 往车边走,掀开布帘,见了六个篮子,满满的放了东西,孙母一手拎了一个,确实挺沉的:“都是些什么,倒是很有份量。”因为篮子上盖了红纸,还真不知道装了什么。 冯轩上前拎了两篮子,他在家也做事,手上有劲,所以并不算吃力,听了孙母问话,答道:“我娘准备的,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到家的时候您掀开看看吧。”东西都是冯母买的,一早就包装好了,除了她,也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孙惠和弟弟一人拎了一篮子,东西都放在了屋子角落,孙母也没掀开看,而是立即往厨房去。 端了红枣茶进来,让女儿女婿暖身子,桌上孙母问道:“轩小子可有什么爱吃的,中午时候我做了给你尝尝。”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婿爱吃什么,怕做出来的东西不合他胃口。 “我随意,岳母做什么都行。”冯轩放下筷子,咽了嘴里的红枣,急忙回道。 孙母听了,拿不定主意,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还要再问的时候,孙惠道:“做一道腌制的鱼,还有就是排骨糖醋了,他爱吃这两样。至于我,娘是清楚的,切盘子酱牛肉。”这酱牛肉,最深印象就是到这儿吃的第一道荤,以后每每都不能忘记,是最爱的了。 “好,这两道菜,娘也是做过的,手艺还不错。”冯母听了女儿所说的这两道菜,她还挺拿手的,而且家里都有,鱼本来腌制的就多,至于排骨,女儿刚大婚,这东西自然少不了。“你的酱牛肉也有,中午给你切一盘子。” 看着自己儿子,孙母道:“过会儿叫了周山和小树过来,陪陪你姐夫。”周彤没两天就大婚了,这会儿不好出来,就不叫她了。 冯轩丢下筷子,对孙母道:“岳母,过会儿我和惠子往周叔叔家去,一道儿说了,就不必小舅子大冷天的跑一趟了。”他还得把带的礼送过去,正好说了。 “也好,那就让尹儿在家里帮着做事吧。” 六个篮子,是往三处送的,每家两篮子。孙家、周家算是孙惠的娘家,而还有一处,吴家——是媒人。 周奶奶接了篮子,笑道:“可真客气,往这儿也送了。里面走,喝口茶吧。”她还真没想过,居然这儿也备了礼,冯家可真是有心了。 “不了,还得往吴叔叔家去。”孙惠道。 点头,周奶奶道:“也是,得去好好谢谢。那你们午后过来玩,和彤儿说说话。”当然了,和彤儿说话的自然是孙惠,冯轩是外男,就算没有那么的男女大防,也是不合礼数的。 “过会儿让山子带小树往我家去,正好陪陪。”孙惠上车前和周奶奶道。 周奶奶道:“我过会儿就打发他们去。” 进了屋,掀开篮子上的红纸,周奶奶看了一眼,道:“这东西给的也太多了吧,别家回门带上一半,就是富裕的了。” 周爷爷转悠进来,看见俩篮子,道:“哪来的,怎么给了这么多?”他刚刚外去有事了,也不知道孙惠和冯轩来过。见了这俩篮子东西,自然疑惑。 把红纸盖上,周奶奶道:“还能有谁?这不是惠丫头今天回门嘛,她婆婆给准备的礼。” “我家也有,还这么多?”周爷爷奇道。 “好了,东西都送来了,自然是有的。”周奶奶让把东西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出门道:“我去找找山子和小树,让他们过去陪陪客。”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桌上摆了一坛子酒,除了小树,每人倒了一点,本来孙惠还要拦着的,弟弟和山子年纪太小,就算是冯轩也不算大,喝酒早了些。 不过被孙母拉住,在她看来,十岁出头的小子沾酒没什么,多着呢。而且她买的是米酒,不伤人,喝了没事儿。 喝了几口,菜也每样动了点,冯轩开口问道:“今年你们俩都不往私塾里去了?”他也是听孙惠提了一句,记心里了。这会儿在桌上也没外人,就问了出来。 孙尹点头:“是不准备去了,在我看来,已经该学的都学了。又不准备科举,没必要再往私塾里去了。费钱不说,我也坐不住。还不如出来找点事情做做。”进私塾之前,他就是这个态度,本就是为了识字,能懂些道理才去的,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就不用再去了。 周山在孙尹话说完后,也道:“我也不去的,像孙尹说的,也没什么好学的了。”他也不怎么志于学,如果不是怕交的钱白费了,也不可能埋着脑袋学下来。 冯轩听了他们两个的话,都是确定了不再继续学,道:“那家里人可有说,不进学你们干嘛?”学了一年字,当然不是说还要去下地,总会安排到哪个铺子里,先做学徒,慢慢上手账房或是帮人做掌柜的。 周山这次先道:“自然是想去铺子里的,像吴二哥那样最好。我爹已经托人在问,不过也不好找,这样的好事儿,基本都是给家里的亲戚,外人用的倒不多。”外人哪里有家里人放心? 孙尹摇头,他并没打算到人家铺子做账房:“我是不这么想的,准备着自己先跑货,南来北往的运些货物,这样赚的多些。”而且还能慢慢做大,总比帮人家做事来得钱多。不过还得过上两年,现在家里娘是不会答应的。 冯轩倒没想过小舅子居然存了这样的心,志向不小:“那还得过上好多年呢,要学的东西可不少,那这段时间你准备干嘛?” “还不知道,应该是去哪家做帮工,或是跟了那些行商后面跑腿,能得几个钱,也能学学经验。” 冯轩心里有个想法,准备回去和娘商量一下,他家在镇子有处铺子,之前是租出去的,现今那户人家男的因为赌,开不下去,不打算继续租了。完全能借了孙尹,或是开了铺子请他帮忙,往后等孙尹起来了,可以帮着舅家的表弟。 因为八字还没一撇,冯轩也没透露,只是笑道:“这样吧,你们俩的事我记着,帮着往我那些同窗问问,有没有哪家需要学徒的,帮你们找找。”他同窗家里条件有些很不错,都有铺子,问问说不得能够有谁家缺跑腿帮忙的。在那儿做上一两年,机灵的话是有机会的。 这主要的是帮周山问的,周家和妻子到底分不开,能帮忙一点,就帮一点。 “谢姐夫了。”俩人道。 孙母和女儿在厨房里用餐,吃了半晌,道:“惠子,你去吴家的时候有听说彩蝶怀孕的事吗?” “彩蝶有孕了?什么时候,上次见面的时候怎么也没听她提起。”孙惠惊的是一筷子没夹紧,菜掉在桌上。彩蝶多大,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孙母道:“我也刚听说,是昨儿个往吴家去的时候,说给我听的。已经两个多月,彩蝶这孩子一开始还没注意,不过葵水晚了很久,心里有了大概。这次你婚礼后,她回去就老是恶心,和她婆婆说了,请了大夫过来,确定了是有了。”据说彩蝶躺床上的祖婆婆,很是开心,直念叨着老天开眼,一定要见了重孙再闭眼。 “这样啊,那我哪天抽空去看看。” “惠子,彤儿大婚的时候会回来吗?”孙母问道,也就这两天。 孙惠道:“我婆婆为了这,特地和我说了,知道是家里姊妹,定然是要过来的。不过她说,当天还是得回去,新房头一个月是不能空着的。”这是当地的习俗,空着不吉利。 “这是自然的。”   ☆、第84章 周彤的婚礼孙惠有来,陪着她在家里待了最后一天,正如几天前她陪着自己一样。也因此,黄昏时候,孙惠见着了周彤的丈夫,一个长得精神周正的男子。瞧着很不错,皮肤小麦色,放在上辈子,是个帅气的小伙。 之后听娘说起,这男的对周彤很不错,几乎都是她拿主意,对她很是呵护。而且较为精明,他本身开着竹器铺子,也不死脑筋,央了丈人做了小板凳、小椅子这些常用的家物事,摆铺子里。有些人见着了,家里缺的话,就会买了走。每月里都能有些收入,而这对周海来说根本就不费事,学徒也能做得。 没过几个月,周彤的丈夫就把她弟弟接了过去,让跟着后面看看。其实就是带着熟悉熟悉这买卖里的行道。 周山很是认真,拿出了他学习的劲头,并且相对于那些之乎者也来说,他对这还更有兴趣些。慢慢的也折腾起来,管爹拿了一笔钱,自己租了铺子单干起来。当然了,不是开的竹器铺子。而是小打小闹的一间杂货铺,货物齐全,时而帮着带些东西,生意还不错。 这对姐夫、小舅子,互相帮助着,日子过得很不错,在这一带也是一番美谈。流传了很多日子。 当然了,这是后事,这会儿暂且不谈,来说说冯家的事。 冯轩那天陪妻子回门,饭桌上起的那个念头,在不算忙的时候和娘透露了。 冯母笑着道:“这铺子是你爹留给你的,现在你也成家了,有了主意就去做,不必问我。”她并不反对,只要儿子拿了主意,并且不是没个章程,她是只有高兴的。因为说明孩子已经能够背负家里的担子。 “这事总要和您说一声才是。”在冯轩看来,自己即使已经成家,但也不能不过问自己娘的意思,就处置了家里的铺子。那也有些不尊重娘了。 心里一笑,冯母挺开心,道:“既这样,就这两天咱们寻了族长,向你大伯要来他管着的那些产业。”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欣慰:“你现在也已经成家,没必要继续烦请你大伯帮着看顾家业了,是时候自己管了。”这样的话,也必将没借口再拖着不给了。 冯轩道:“好,听娘的。” 夜里,冯轩和妻子就说了这事,不过孙惠心里却并不乐观。这冯大伯能看着自己侄子住到外祖家,对握着的财产也不松手,那么这事情绝不会多么顺利。是有的闹腾的。 孙惠也不好就这么的说,毕竟对方是丈夫的大伯,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亲缘是很难断舍。只好自己警醒些,莫要到了那般地步。 这事情一拖,就过了月半,也就是元宵过去后的第二天。年也算彻底的过去,地里这会儿也没要做的农活,冯母就带着儿子往族长家去。至于没带孙惠,是因为她是新嫁媳,这事情没得让她出面的理,说起来不好听,还以为是她窜催的。 族长听了冯母的意思,点头赞成道:“是这么个理,轩小子如今也成家了,足够能打理家里的产业,现在是时候让他大伯移交给他了。” 当年让冯大伯看管轩小子爹留给他的产业,族长就是不同意的,在他看来,只要冯母不是改嫁,留在族里带孩子,那么就应该交给她看管。不过因为族里一些老人站在冯大伯那边,而且冯大伯还立下字据,族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最后就遂了冯大伯的愿。 冯大伯见了自己弟媳带了她儿子和族长过来,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绝不是好事。不过还是笑脸迎道:“怎么凑巧的一块过来了,先坐,我给你们倒杯茶。”这大概是来要那产业的。 族长当先坐下,看着忙活着倒茶的冯大伯道:“我和轩小子娘俩不是凑巧遇到的,是有件事得过来做个见证,就约了一块儿来。”一点也没委婉的意思,直接就宣布道:“轩小子现今也已经完婚,是成家的人了。也不必再有人帮着他看顾产业,是时候全交给他了。” 冯大伯听了,暗道果然如此,来不是件好事,和他猜的一样,是为了当年的那笔产业。好在他事先料到,已经有了策略,只要说了那借口,相信是还能继续的看管一段时间。 “原来是为了这啊,你们不来找我,过几天我也会登门的。”冯大伯把茶水端给族长,还要再倒时,冯轩接手,他是晚辈,自没有长辈给晚辈服侍的礼,他接手后,先给大伯倒了杯茶,接着是娘,最后才是自己。 “哦,是嘛。”族长一点也不信,冯大伯是个这么上道的人,对自己儿子也偏成那样,更何况是自己侄子。 冯大伯像是没听出族长话里的戏谑,点头道:“既这样,我让他婶子去叫了当年作见证的族老过来。”笑着对族长:“当年请了他们,现今合该再请了过来,也是圆满。” 族长盯着他看了一眼,不留情面的道:“随你,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这么办,反正今天必须把属于轩小子的东西交给他。”要说没打什么馊主意,他是不信的,但今天无论如何,这产业是要他交出来的。 “是。那我这就去叫了。”冯大伯没在意,点头道。 外面去了,在邻居家找来妻子,贴着耳朵道:“我那弟媳带了族长在家,要那份产业,你去请了当年做见证的族老。” “什么?这可怎么办,家里可有三个小子,尤其是二小子,人家嫌弃咱家穷,都没好人家乐意嫁给他。难道你就眼看着自己儿子打光棍?”听了丈夫的话,冯伯娘一万个不愿意。想也没想的就道:“就拖着,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好悬没被气死,这么做的话可就真守不住了,而且名声脸面的也要丢尽了。冯大伯哼了声,眼皮一翻,道:“让你去你就去,我自有办法。”心里骂道,蠢婆娘。 见丈夫发怒,也不敢再问,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骂得是谁,重踩着地,去请当年的见证人了。 一个村子的,请人也没花多长时间,大约是半个时辰,当年做见证的族老就过来了。 喝着茶,听了族长说的请他们过来的意思,有一位当先就道:“很是,既然轩小子现在已经成家了,理所当然的该交出去。”按辈分排行,开口的是冯轩的五爷爷,最是耿直,说完看着另外两人道:“二哥和老八是怎么看?” 当年做见证的有五人,现今已经去了两个,就剩了他们三个。 老八左右看了一眼,就低头喝茶,像没听见。而被称作二哥的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沉吟片刻,转头看着冯大伯道:“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冯大伯也不是个棒槌,冯母能够拉拢族长,他自然是去拉拢了族里的长辈,或是帮着做事,或是逢年过节的礼物。尤其是当年做见证的二伯、八叔,更是用心。现在付出可见是有回报的,看情形是站自己这边了。 “当年是因为轩小子年幼,我弟弟留下的产业我便帮着管了。现今他大了,当然是要移交给他的。”颇为正义的道。 这话别说族长和冯母了,就连八爷爷的老者也不信。果真这样,那前几天送了那么多的礼,难道是白送的?怎么就不见送给旁人,单给了自己和二哥。 冯大伯拱手弯腰道:“还请二伯、五叔和八叔给侄子做个见证,将部分轩小子他爹留给他的产业交给他。”这是冯大伯想到的主意,交,不过并不全交出去。这样的话,别人就算闲话,也没那么激烈,况且他还有个好的借口。 族长脸色一变,愠怒的一拍桌子,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让你管着你弟弟留下来的产业,可不是让你盗夺的!”没想到居然打了这主意,可真是心黑啊。 “也该问清楚了,别随便的就拍了桌子,我和你五叔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二爷爷捋着胡子,慢吞吞的开口。 抚了抚袖子,族长道:“您的意思,难道是赞成他的做法?”只要他点头,哪怕是长辈,也容不得不公。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你总得听听他是怎么想的吧。”二爷爷看着冯大伯道:“把你的意思和族长说说,免得他误会。” 点头,冯大伯道:“我说归还一部分产业,并不是如同外面传的,我要占死去弟弟留给侄子的产业,我做不来这事。只是轩小子大家也清楚,现今还在进学,为了科举而准备。”笑了笑:“大家也清楚,这可不是轻松的事,一点也不能分心。如果我这时候把产业交给他,反而是害了他。不若等他有了功名在身,一股脑儿我都交给他。” 这理由找的冠冕堂皇,不清楚实情的,恐怕还真信了他。 “不是还有他娘吗,再不济他的妻子也可以帮着看顾,没必要轩小子亲自过问吧。这样就不会耽搁轩小子学习了,不是吗?” “族长说笑了,我弟媳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最是要静养。而也没有让新媳妇抛头露面的,那样太难看了。”   ☆、第85章 八爷爷点头赞成道:“考虑的极是,轩小子课业为重,他是要科举的,分心不得。而他娘身子又要静养,不如就交给他伯父,还像这几年,每年的出息给轩小子读书,就不让他烦心了。”收了东西,自然的要说话,不然这礼可就咬手了。 五爷爷最是耿直不过,皱着眉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读书的人多着呢,也没见谁家把产业交了人打理。既然轩小子已然成年了,那么就都交出来给他。”眼睛扫了自己两个族兄弟,道:“我们都多大了,趁还睁眼的时候,把这事情就了了吧。” 每年的出息,天知道被吞了多少,轩小子学业花费的多,最是要用钱,还是要回来,省的他不够用。 二爷爷放下杯子,笑着道:“那得看看情况吧,别家孩子有爹娘管着,可轩小子不成,所以他伯父才贴心的帮一把。我知道大家担心的是什么,不过是怕他伯父被窜撮着占了这份产业。”手敲着桌子,继续慢吞吞的道:“我是信他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但这未免不那么令人放心。” 起身走到冯大伯身旁,看着他道:“既如此,你不妨起个字据,把当年接手的那笔产业一一写下,并列了保管日期,最后期限就定在五年后,到时候轩小子科举有成,就算还差点火候,他娘子也能出面。列好的字据,就交了族长,并在族里通传,你说呢?” 姜果真还是老的辣。这字据一立,并且附上日期,更加的让人信服。那么这事情就更好办了,族里闲话绝对是降到最低。更有看得不透彻的,或许还真把冯大伯当作了一心为侄子着想的好人。 五年,也能捞上一笔,二儿子的婚事看来是能找人说一说了。再来,拖了这五年,到时候未尝不能找了借口延期。 所以冯大伯点头应道:“二伯考虑周到,理应如此。”转头对自己婆娘道:“去拿了纸笔来,我要立个字据。” 族长手紧,寻了这个借口,想拿回产业很难了。硬是拿回来,别人就会说不识好歹了,那对轩小子的名声不好。他是要科举的,这样传出去就难免没有事端。所以一时的族长也没去拦,而是趁着拿纸笔的这间隙,想着怎么办才好。 冯母看了族长一眼,见他思考,倒也沉得住气,捧着茶杯看,好似是什么细瓷名杯。 当纸笔拿来,冯大伯添了水开始磨墨的时候,族长突然道:“不是说交还一部分产业吗,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还没想好,就先打断了冯大伯,让他回答自己,以此来拖延。 冯大伯不悦,但对方到底是族长,面子不可能不给,往后还有事情要办。勉强的扯出笑来:“靠近河的那处地,约摸十亩,佃给的是我们村最老实的人家,交给轩小子,他也不用费心,在家等着收租子就行。” 十亩地,靠着河流,还算肥沃,每年也能收不少租金。够家里嚼用。 不过想有剩余,也不可能,地里的出息太少了。 “十亩地?没说错吧,轩小子的爹留下的产业不少,怎么你难道只给这么些出来?那和没给又有什么区别!”族长脸色整个就黑下来,语气也很冲。 冯大伯也不悦,他觉得这是家事,轮不到族长多管,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很是扰了他的打算,所以这时候直接撒手道:“我也不是想占着不给,是心疼我这侄子,做伯父的总得帮衬一把。其他的产业,比如镇子上的铺子,人家不准备租了,我得好好选选看能不能找个好的接手。二十多亩的桑林也是,费神着呢,那些养蚕的精着呢,这些交给轩小子,还不耽误了他!” 反正从冯大伯的嘴里,一切都是为了轩小子着想,他是吃力不讨好,做了那么多,还被冤枉了。 “上次嫂子也说,为了轩小子的事,您们都顾不上自己儿子了。这些事情确实不好烦着您们,也让您们不好做,既如此,不如请了族里其他亲戚,帮着管管,每年我一定少不了谢礼。”好似是看够了茶杯上的花纹,冯母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冯大伯笑呵呵的道。 整个的僵住,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之前找的种种借口、诸多麻烦,一句话就全部掀盘。 对,轩小子为了学业是不能亲自操持,可那也不必就你来管,换作别人也可以呀。而且你说起来这个麻烦,那个不好做,但别人是乐意的。如此的话,让别人来做,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咳咳,我是轩小子伯父,这些事情还是我来,没得劳烦了旁人不是?”冯大伯有些不自在的道。他是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媳妇,居然在这时候找到了突破口,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算盘打乱,现在真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不劳烦,族里的人知道了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是劳烦呢!”族长这时候开口,帮着说道。 砰,杯子不重不轻的放下,声音正好的是大家都能听见:“族长啊,别怪二叔倚老卖老,这事情到底是他们家的家事。我们来是做个见证的,过多的话还是不说的好。”顿了下,看着冯母道:“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八爷爷适时的嘟囔了句:“这出了五服的亲戚,还能比自己大伯可靠不成!”话一落,就不再开口,说了这么多,也对得起那份理了。 冯母猛的手捏紧,瞳孔放大,这句话戳在她的心里。她也正是有这顾虑,如果儿子能够取得功名,那是一定没问题的,族人不敢侵占。但是没有功名的话,就不好说了。人本就贪婪,连亲大伯都下的了手,还有谁不能? 将来就算被冯大伯占了一部分,但也能就此断了关系,如果被他人占了,那么还得和冯大伯家有牵扯,这样牺牲的更多些,还是不这样的好。 叹了口气,冯母没奈何的道:“还能不信他大伯不成?不过是想趁着身子还好,要了产业教儿媳妇如何管理罢了。总不能什么也没教,就撒手闭眼吧。”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再准备请了族人帮着管理,但一定会要一些产业。 都交给他,冯母是完全的不放心,不如先要一些,其他的再图谋。 “那么你们就商量吧,有了结果再把字据立一下,我们几个做个见证。”二爷爷拍板道,这样的话,也算合了他的意。 冯母道:“三十几亩的水田都是佃给本村的,想来不会为难我们,如果不上道,明年就不佃给他们了。镇子上的铺子,我有用处,就不必再劳烦着找租的人了。还有处竹林,也不需要费心,就这些吧。其他的还要劳烦着帮忙看顾一下。” 要走这三处,还就剩下二十多亩的桑林,以及一处六亩的圆池。这两处,能捞的就少了,五年落手里,也没多少的油水,冯大伯自然的是不甘心。尤其是铺子,更加不能放手。 “水田佃给几户人家,虽是同村,但话也多,收起租子来很费事的。就按我说的,河边那十亩地你拿着,其他还留了我帮着看看。”冯大伯道:“还有铺子也是,我已经在和人家接触了,给的租金还不少,到时候你拿租金就是了。” 竹林不在冯大伯的考虑里,因为本身就不大,利润也不高,她要就给她吧。 冯母是不准备退让的,按着她本心,是一份也不留的全拿到手,但顾忌着这样总免不了闲话,而且族人确实不那么放心,所以才答应了让他继续管。但是管多少,却由不得他讨价还价。 “不是说了吗,那铺子我有用处,不准备继续租出去了。”冯母笑着道:“其实按我本心,是不能这么劳烦你的,但你总这么热心,又不好拒绝。不过这么两处,已经是很麻烦了,再多我是不好意思的。”这话就是明确的说,最多这两处,其他是不作考虑的。 最后没办法,总不能这两处也放手,冯大伯是极为不甘的点头,在族长和三位长辈的见证下,立了字据。进了屋子里,将这三处产业的地契和房契拿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了冯母。这样一来,也算是交接完毕。 这时候也没那个心情招待,不过冯大伯还是强挤出笑脸,道:“几位叔叔和族长就别忙着走,我让轩小子伯娘收拾一桌酒菜,大家喝杯酒怎么样?” 五爷爷摆手,拒绝了:“我就不多留了,家里还有事情呢。”转头看着他处:“二哥、八弟呢,要不就留了下来。” “也不多留了,家里孩子等着吃饭呢。”事情并不怎么如送礼人的意,那么也就不好留了吃饭。 最后是没人要吃饭,都借口家里有事。冯大伯送了众人离开,直接就把杯子扫在了地上,气的饭也没吃。这下子是每年都少了一笔钱财,家里开支渐渐的还在增多,等老二、老三都成家了,那么日子可能就得节约着过了。这让冯大伯很是不舒服,不由得就怪起了自己侄子,一点也不懂事,就不能帮衬着大伯一家。 冯轩回了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妻子说了。   ☆、第86章 正月底,孙尹过来了一次,看看自己的姐姐,正好也有事情和冯轩商谈。至于到底是什么,孙惠问了,但弟弟没告诉她。 两人有说有笑的半个多时辰,之后就闭口不谈,直到孙尹离开,也没说是做什么的。孙惠很是好奇,夜里的时候有问冯轩,不过他只笑笑,没回答。 追问了几句,但冯轩就是死闭着嘴,根本就没说出来的意思,问急了,他道:“这是我和小舅子的约定,可不能和你说,不然他可要恼火了我。”伸手为妻子掖了被子,笑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坏事,到时候会和你说的。” 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孙惠十分的想知道,但冯轩死活不肯告诉,只得作罢,熄了灯,准备哪天回去的时候好好问问弟弟。 这机会来得快,二月初的一天,冯母叫住了收拾碗筷的孙惠,笑着和她道:“竹林里出了好些笋子,别人帮着挖了一些,家里吃不完,你给你娘送过去,不仅是煮汤,腌菜也是好吃的。” 笋子这东西,也就吃几天,这东西是疯长,眨眼的功夫就不能吃了。每年还又出不老少,任它生长,出的竹子就不太好,所以得尽可能的多挖些,才不会损了竹子的地力。 手里动作不停,孙惠还有空回道:“太多的话可以往族长家还有大伯家送的。”“都有,别人送来的时候就拖了半车给他们分了。”冯母拿起抹布擦拭桌子,瞟了儿媳一眼,见她还在犹豫,乐道:“可是怕人闲话?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被闲话的,难道说还要不走动不成?你放心的送过去,有人嚼舌头,娘给你回!” “哎,那我下午的时候送过去。”孙惠也想通了,这都怕被闲话,那以后可真的没法子往来了,难道她因为怕被人说几句,而就不和亲人来往?那也太傻了!“我娘腌制的酸笋很下饭,到时候送一坛过来,您也尝尝。” 这下子轮到冯母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道:“这哪成,太麻烦亲家了,惠子啊,记着,千万别开口。”送笋子过去,让腌制好了带过来,冯母是没这脸做这事。总觉得这么做,有些失礼。 “没什么的,我送了笋子过去,就算不开口,我娘也会腌制了留我一坛的。”孙惠想起娘,动作不由的一慢,她是有些想家了。“她知道我爱吃,也知道我自己做的不对味,我说不要,恐怕我娘心里得难过呢。” “你倒和我一样了,我娘最拿手的红烧肉,我最爱吃,手把手的教了,但是怎么也学不会。” “我娘也是,恨不得说了有八百遍,抓着我手也做了几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味道不对。最后我娘也死心了,点着我脑袋说,算了,往后里想吃了她就给做,学不会也罢。”越说越是想念,娘好似很久没见,孙惠自己都有些忘了长什么样了。 冯母察觉了孙惠的情绪,知道她是想家了,这她是理解的,每个新嫁媳都这样,刚出了闺房,总舍不得爹娘。 伸手从孙惠手里接了碗,冯母领着往井边去,一边打水,一边道:“这次回去,别急着回,多住几天,陪陪你弟弟。现在过了有一个月了,婚房不睡人没事儿。”尹儿那孩子,也是个倔的,让他回周家住也不去、过来这边也没答应。 说实话,孙惠是心动的,她也担忧着弟弟一个人住,会不会能自己解决了生活里的琐碎。他还不大,整日里虽表现的和小大人似的,但年龄在那,总有不妥帖的地方,让人不放心。能够回去住上一段时间,亲眼的看看,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弟弟生活的怎样,孙惠是极其愿意的。 万事总有个但是,这么做不用询问别人,孙惠自己也知道是不成的。没哪个媳妇,没事的时候跑回娘家住,这么做,不仅是婆家就连娘家都得一起的被嘀咕,传出什么样离谱的话也是有的。 而且,孙惠可是知道,现今冯大伯家可是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家里出错,他们好挟制。所以这时候万万是不能留了话柄,给人有指责的机会。 “回去看看还行,住就算了吧,我住娘家,留了您和丈夫在家,可不好。”孙惠忍痛的拒绝了,想着实在是想娘和弟弟了,就回去瞧瞧,或是请了过来做客。 两人说着话,手里也不停歇,每当冯母洗一个碗,就递给孙惠用抹布擦干,她听了孙惠的话,笑道:“我可没让你一个人回去,轩小子自然是陪着你的,虽说满了一个月,没那么讲究了,但是也没有分开的理。” 摇头,孙惠坚决的道:“那就更加的不可以了,说什么也不能留了您一人在家,我们得回来陪着才行。”她婆婆身子经了去年的那场大病,落下了病根,随时有发作的可能,家里大夫可是交代了,最好的别离了人。 几个碗,这会儿也洗好了,冯母站起身把脏水倒在了排水沟里。将碗筷放进盆子,端起来往厨房去,走的时候道:“我也不在家的,正好有事要往轩小子舅家去一趟,在那儿也住上两天。” 这样的话,住回娘家应该不会被嚼舌吧?孙惠很是心动,不过还有最后一个担忧:“就怕耽搁了丈夫的学业,要不还是我白日的回去看看,傍晚的时候回来。您看呢?” 将碗筷放进橱柜,冯母转头道:“你也不嫌麻烦!”摇头,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你回去能住几天,这么多年学业上的刻苦,真这么容易被几天耽误了,可不就白学了?再说,去你娘家又不是不让轩小子读书。” 扯起笑,孙惠颇为开心的道:“既这样,那我就回去住上几天。娘什么时候准备从舅家回来,提前的让人送个信,到时候我们也回来。” “好。会让人送口信的。”冯母打发她道:“这儿没什么事了,你赶紧的去收拾一下东西,等轩小子回来,就得赶紧走了。可不能拖久了,到的时候天都黑了。”既是要小住几天,那么换洗的衣物,还有些常用的东西都得准备。 “嗯,这就去。”孙惠应了声,就往屋子去,刚走了两步又折返。看着冯母道:“娘不是说要往舅家住吗,那么也去收拾吧。等丈夫回来,我们先送了您,再往我娘家去。” 冯母点头,她自己倒是可以一个人往娘家去,但就是晚辈不放心,以免自己过去,他们挂念着,不若就让他们送一下,反正也是顺路,费不了多少时间。 “我没什么要收拾的,衣物那儿都有,只带了我经常用的东西就成。所以你赶紧的去收拾吧,我这儿不需要你费心的。” “那好,我去收拾。” 今天冯轩下学也较早,听了娘和妻子说,要往妻子娘家小住几天,在询问了娘这几天的去处后,就点头答应了。他没什么意见,住哪儿也不耽搁他学习,而且住妻子娘家,还能和小舅子商量一下那天的事情,再乐意不过了。 车是早套好了的,笋也已经拿了上去,由冯轩驾车,趁着日头还高,往路上行驶。 先是送了冯母到舅家,拒绝了舅舅留了吃饭的意思,他们还得往青河村赶,好在两个村子之间相差不过一里多,擦着天黑到了。 孙尹今天被叫去了周家吃饭,所以门是关着的,问了邻居,知道了弟弟所在,两人也不停留,在邻居客套话里告辞,往周家去了。 饭碗还没搁下,见了两人过来,赶忙拉了上桌子,孙母道:“该早点到的,这会儿也没准备饭菜,还先动了筷子。”周海道:“去炒了鸡蛋过来,墙角挂的腊肉也切了块炒炒。”唤了冯轩上座:“今天来做客,没什么晚辈的推辞,合该坐这儿。” 推辞不得,只好坐了,不过冯轩看着岳母要往厨房里忙,而周奶奶也离了桌,显然是准备过去搭一把手,他很是过意不去,忙道:“岳母和奶奶就别离桌忙活了,这也不早的,随便吃点就成。”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到了叔父这儿,菜不丰盛,但绝对得有两道能招待的菜。虽然现在这点不好置办,好在离过年不远,还有些腊肉,炒了来,咱们弄点小酒。”周海拉住了要起身的冯轩,不让他去拦妻子和娘。 周爷爷咳嗽一声,道:“坐着吧,听话,不费什么事的。” 孙母这时候也发话:“可是嫌弃岳母做的不好吃,这么的要拦着?” 冯轩连连摇头,他知道岳母是在玩笑,但还是急忙道:“不不不,怎么会嫌弃,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既这样,那你就好好坐着就是,我们马上回来。” 周海对儿子道:“山子,去把酒坛拿来。” 周爷爷看了一眼冯轩,道:“轩小子明天不是还要进学吗,能喝酒吗?” 周海看着冯轩。 “能喝点,只要不多就行。”稍微喝点,只要不是上头,第二天学业是不会耽误的。 听了这话,周海道:“不喝多,小酒盅只喝上两杯,这大冷天的暖暖身子。” 说不喝多,最后还是有些醉了,第二天头略微的疼,好在不碍事。   ☆、第87章 早上的时候冯轩往私塾去了,孙母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女儿在忙着喂食家里的牲畜,走到一边帮着搭手,想起昨儿个卸下来的笋子,孙母道:“怎么带了那么多的笋子,剥下来还不得有三四十斤不止。这么多,哪里吃的完。”就算腌制酸笋,也太多了些。 “家里有处竹林,都是那儿产的,又不卖,单家里哪里吃的完,送了很多出去,这次我回来,就带了一些。娘拣着鲜嫩的炖煮,稍微老点的,就腌制了做酸笋。”孙惠喂完牲畜,拍打着身上沾着的草屑,对自己娘解释为什么带了这么多的笋子过来。 孙母点头,道:“原来是有处林子啊,不过如果每年出笋多的话,完全可以卖的,就算家里没人能出面,是可以让别家来做,只收钱就是。”很多大户都这样,山林都包给了别人,每年收租金就是,不必自己操劳。 “林子并不大,包给别家,就怕他们为了多赚些钱,多挖笋子,将来竹子的产量就少了很多。”在这时代,笋子的价格还是远远不如竹子的价格,如果竹子的产量减少,那么总的收入就会少很多,有些得不偿失。所以这林子才没包给了别人挖笋,谁家要挖,只要帮着挖些送家里就成。这样也能结好了村里人。 “就怕这样,如果不管不顾就挖的话,竹子确实减产很多。哎,少赚点就少赚点吧,总比最后得的钱更少要好些。”孙母也知道,不是自己家的东西,真的能够遵守约定的,那可就是太少了,都是为了能够多赚些,什么也不顾的。 “娘,你把鸡都卖了吗?”昨天夜里吃了饭到这里的时候,就没听见鸡叫,早起的时候本来准备给鸡群喂食的,哪知道鸡窝里是半只鸡也没有,空荡荡的。 “都卖了,没那功夫伺候,你弟弟多大的人,看着这些牲畜也忙不过来呢。”也不舍,但这也没办法,家里的活计不少,能劳作的就只有两个,还要偏忙着其他的事。只得忍痛的把能生蛋的鸡卖了。 “是挺累的,这些牲畜也能卖些的,如果公罗罗有哪家要的话,就卖了吧。” “先不忙着卖了,你瞧那只。”孙母指着一只母罗罗,对女儿道:“前几天那管家刚送来的,已经不产乳了,瞧养的还精细,比那天牵走的时候还有肥膘。今年看看,能不能怀上崽子,就靠这两只公罗罗了。” “您每天还要早起的做豆腐,养上这么多,还就怕累着您了。家里现在也宽松了很多,弟弟的婚事是不必愁的,也别这么的苦自己。”孙惠听了,满是关心,这么劳累,可是极为伤身。 孙惠在出嫁前,就和娘说了,每日里别急着下地,先做了豆腐,尤其是五香豆干,这些是好卖的。而且已经有了固定的单子,往镇子里张家送。 一开始是不准备答应,孙母是想让女儿嫁过去的时候,开个小作坊,每天里来钱,更加的有底气。花用也不必管婆婆丈夫开口,或是花了嫁妆银子。 当时孙惠说,刚嫁过去,得先熟悉一下,万没有一开始就把作坊弄起来。而且就算她开作坊,两个村子也隔了一里还多的路,并不会因此少赚,所以她是极力的让娘把这作坊做下来了。 现在看着娘这么劳碌,总是心里过不去。 不在意的摇头,孙母笑着看女儿:“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这身子骨难道就因为多养了几只牲畜,就累到哪儿去?”逗孩子似的道:“放心着吧,娘心里可是有数,现在你出嫁了,再打发了你弟弟结婚,我也能歇息了。左不过就这三年的功夫,苦又能苦到哪去。” “您总是道心里有数,可每次都不爱惜自己!”孙惠想想娘这么些年的劳作,鼻头发酸:“您可不单是家里,田地上的农活也要操忙,再添些牲畜,你哪里能够忙的过来。不如这样,这次产了崽子,就把崽子卖了想养的人家。” 一把搂了女儿进怀里,孙母拍着她的背道:“丫头片子,娘还要你担心不成,放心吧,总不会累着的。还有你弟弟在一旁帮衬着呢。”儿子也是懂事,知道自己劳碌,每天都帮着做很多事。有了他,也就没那么的累了。 说起弟弟,孙惠想起一件事来。 “尹儿这些天在干嘛,那天往我那边去,和他姐夫嘀咕了半天,我是怎么问也不说,可好奇死了。”想着娘或许知道,孙惠便打听起来。 这事,孙母也不知道,儿子现在有好些事都自己琢磨,不和她相商。有一次说了他一句,哪里知道这小子回了句,我大了,自己拿主意了。气得孙母恨不得敲他两下。 “有这事?看来这小子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你等等,我叫了这小子出来,当面问问!” 说着就冲着屋子喊道:“尹儿,你出来一下,娘有话问你!” 听见娘喊,手里动作一停,嘴里应道:“这就来。” 不知道情况的孙尹,小跑着就出来,也没注意娘的脸色,就道:“什么事啊,我正收拾东西呢。”姐姐、姐夫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的东西,他正打理,准备分出一些往周家送,给山子和小弟一份。 直接就上手拧,孙母不顾儿子吃痛,夹杂火气的道:“现在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不是?”这小子越来越活泛,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有了事情也不和家里商量,胆子太肥。将来万一吃亏可怎么办,所以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教训。 一旁的孙惠,没料到居然自己的一句话,直接就成了导火索,将娘对弟弟这些天下来的独自做主所有的怒意爆发出来。这时候她是没功夫去管到底是什么事了,得先安稳住娘才行,不然弟弟这次可得结实的挨顿打。 要知道,这时候还没所谓的美式教育,人们信服的俗语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孩子不听话,打;孩子走歪路,打;孩子学东西不快,打…… 孙惠可不想弟弟挨打,她知道弟弟不过是想能够自己独立自主,不需要娘和她操心,本意是好的。而娘或许知道,但她不放心,总怕弟弟会吃亏,所以想强压着弟弟低头,往后能够商量着来,多听听长辈的话。 上前就要分开他们,孙惠一把抱住娘,劝道:“娘,快松开,这么大力,可别把耳朵拧下。有话好好说,弟弟会听的,就先松开吧。” 气愤里,虽保留了几份理智,下手注意了些,但一把子力气的她,还是把儿子耳朵拧的通红,心里舍不得,顺着女儿的话骂道:“这混小子能听话,我哪里会打他?就是太有主意了,也不想想这世上多少坏人,比他心眼子多的可不少,将来吃亏了怎么办!”骂归骂,手终究是松开了。不过还是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让他长长记性。 孙尹也不反驳,默默受了,伸手揉发红的耳朵时候,心里还是想着:我已经大了,没得让娘和姐姐操心,得自己顾得周全。将来就算吃亏,自己也背下来。 “娘,放心吧,我来和他说说,他一定会明白的。”孙惠说了几句好话,先将娘稳住了。之后再想办法和弟弟沟通。 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儿子,孙母摆手,道:“你和他说吧,我是说不听了,太犟了。”哎,家里一个两个都这样,拿定了主意,别人怎么说也不听。和死去的他一样,不愧是他的子女。 孙母气的牵了驴去磨硬豆,这边留了孙惠好好劝说她弟弟。 “可疼?”看着弟弟耳朵通红,孙惠问道。“哪里可能不疼,热哄哄的,像是被火烧过。”孙尹捂着耳朵,脚在地上踢着,赌气的道。 “知道疼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事事瞒着。”孙惠将他的手从耳朵上拉开,道:“别捂着了,不然越是热哄哄的,不好受。跟姐进来,有话跟你说。” 院子里不定什么时候有人过来,一些话不好说。 “尹儿,可别怪娘动手,她是怕你将来吃亏。姐知道你想证明自己长大了,不用我们操心。你也确实处理的不错,脑子比别人转的快。”孙惠看着弟弟的眼睛,注视着他:“可你要知道,这并不表明就得瞒着家里人。有了事情,和人商量,这样才更加的不会纰漏。” 说着说着,就有些长篇大论。 孙尹有些情绪,道:“我不是没和人商量,我那天不是去找姐夫的吗,我有问他的意见。他听了我的话,也很是赞成的。娘不是老说,姐夫是读书人,有事多问问他。”一脸的委屈。 说实在的,孙惠有些吃味,弟弟以前可是有什么事都和自己商量的,现在不仅找了冯轩,还不和自己说。 伸手点了他额头,孙惠佯怒:“你还有理了不成?就算找你姐夫商量没错,但你为什么得了结果也不说一声。家里人也不能告知,那还叫一家子吗!” 心虚的瞟了姐姐一眼,孙尹小声道:“这不是怕你们不答应嘛!” “哦,什么事我们会不答应。”好小子,果然瞒着的事情不小。孙惠凑过去,道:“说了出来听听。” “我不准备在这搭建新屋,有那钱不如在镇子里买间屋。”   ☆、第88章 弟弟的那句话,直接把孙惠是惊了一跳,她没想到弟弟居然是准备在镇子里买屋子。看着弟弟,孙惠道:“你可知道那得多少钱,就算再挣点,家里能拿出来的钱所买的屋子也并不会大的。那样的话,住在镇子里也不舒服的,小小的一间屋子,你难道不嫌狭窄吗?”她不知道弟弟怎么会起这个念头的,也从没想过会搬去镇子里住。 “我不喜欢这地方,在这儿没个开心的时候,姐姐还被欺负过。住这儿总是很不便,没个亲族在,别人也看不上。不如搬了镇子里,彼此也都是没这么的亲连,或许会好上很多。而且我准备是跑货,在镇子里也能跟了人学。”孙尹并不是一头热,他是有深思熟虑的,真的觉得在镇子里住比较好。 至于姐姐说的钱的事,他也有考量,一开始不准备买多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小也能住下。往后里,只要能够赚到钱,想多大的屋子也行。 孙惠眼睛一暗,这些年的事,到底还是在弟弟心里留下了阴影。 “放心吧,娘那边我会帮着说的。”孙惠道:“不过这段时间,你得听话点,惹急了娘,我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的。” “姐,我知道的,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和你说的。不会自己瞒着的。”孙尹非常的开心,所以姐姐提的要求,直接就点头的应下了。 “那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听说山子往他姐夫那儿去帮忙了。”孙惠也有些急,不知道弟弟这么大能干什么,往别人铺子做个学徒,没个关系人家也是不会收的。 这事孙尹知道的多些,和姐姐说道:“去了也有几天了,有时候会回来,更多的时候就住在他姐夫家里。村子里的人都说周彤姐找了个好的,肯带着下面的弟弟。” “这样吧,先不忙着搭建新屋,将家里的银子算算,看到底有多少,如果够的话,你在镇子里买件屋子也成。”孙惠想了想,也算是答应了弟弟。不乐意在青河村住,也没什么,反正这儿又没什么亲族,而且离镇子不远,完全可以两边住着。 在镇子里好好选选,价格应该是不会很高的。 孙尹见姐姐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很是开心,道:“就知道姐姐会站在我这边的,这下子就更好的能说通娘了。” 在娘家住了三天,就有人送了口信,说是冯母回了家里。孙惠当天也就和娘说了声,驾着车回了家。临走的时候,孙母道:“酸笋还有几道工序,等做好了,我让你弟弟给你送过去。”知道女儿爱吃,而且也不会做。所以准备弄好了送一坛过去,家里反正也吃不完。 “我就不和您客气了。”孙惠笑着道。 摆手,孙母打发她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转头和冯轩道:“下次有时间再过来玩,还有和亲家也说一声,让一块儿过来,这儿又不是没地方住。” 冯轩点头,好似贪吃的道:“知道,我可爱吃岳母烧的菜,只要您别嫌弃我来的频繁就行。”他体会的到岳母的心情,独自一人拉扯了妻子还有小舅子,现在妻子出了闺门,她是想念的。 接着,冯轩也邀请岳母道:“您也是,地里没那么多活儿的时候,就和尹儿往我家去。小住上几天,正好和我娘两人说说话。”这样两边都走动,也就能经常的见面了。 “好,我一定去。等这一阵农活做完,就过去和亲家说说话。”孙母眼睛都笑眯了,这个女婿不错,是个好的。不仅能够体贴妻子,而且对自己这个岳母还有自己儿子这个小舅子,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的虚假。 好长一段时间没去见见亲家了,也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孙母之前就准备着忙完这一阵子,就过去瞧瞧。至于小住,那是不可能的,家里抽不开身,养了那么些牲畜,一顿都不能差的。 再说了,还有每天都得做豆腐、五香豆干之类的。这出去几天,还不得被人念叨,尤其是镇子里的张举人家,更是不能凭白的不送,万一人家恼了,挑了别家,可就少赚太多。 “娘,那我们先走了,记着过来玩啊。”坐车上,孙惠向着娘挥手,又对着一边的弟弟叮嘱道:“得听娘的话,再调皮看我怎么收拾你。”眼睛眨了眨,示意他记着约定。 孙尹知道姐的意思,笑着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做到。这跑货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不然谁会搭理你?孙尹是立志要做这一行,那怎么可能会坏了操守,哪怕是家里的小事。 车子行驶在乡间小道,颠颠簸簸的晃悠着,驾车的冯轩,对着妻子道:“可解了思家之情?往后里,你要是念家了,就和我说,带了你过来坐坐。”住的话,不一定每次都能,但过来玩玩还是不成问题的。 瞟了一眼明显认真的冯轩,孙惠嗤笑:“这话被人听见,可不得了,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哪里能够如同他说的这么干,也太随意了,在她上辈子的八九十年代,这么做也是不行的,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知道你是念着我,不过万不能这么做,你我或许不在意,但也得想想我们彼此的娘,可经不得非议。” 冯轩转头盯着孙惠,一脸认真的道:“我会让她们没有闲话的,你放心好了。”只要地位高起来,别人说话就会掂量,最起码当面是不敢打趣的。这个道理,他很小就体会到了。 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愣,孙惠也不知道怎么答,囫囵的点了头。 一路上再无话,就这么的回了家。这时冯母已经开始做饭,炊烟袅袅,孙惠将东西让冯轩带了回房,自己套了围裙就去帮忙。 冯母见儿媳过来,就坐在锅塘前烧火,把炒菜的任务交给了她,又一次往里面添了把稻草,不让火熄灭,抬头看着正翻炒的儿媳道:“你娘近来可好,还有你弟弟,怎么不见过来玩?” 炒的是过年的腊肉,因为腌制的多,天气渐渐热起来,怕不经放,就经常的割点,不是炒大蒜就是炒大白菜。 这东西容易焦糊,所以孙惠回答的时候手里也不敢停歇,伴着锅铲相撞和肉被热意滋滋的响声里:“还是老样子,挺精神的,这次回家,我娘还让您有功夫也去住几天。”至于弟弟:“尹儿这些天都在找事做,所以也就没功夫过来了。” 冯母笑呵呵的,听说亲家邀了过去玩,点头道:“一定去,说真的,老是听了我嫂子说青河村,还没好好玩过,等你娘有功夫了,我们就过去叨扰,好好转转。”正好也有事情要商量。 “成!我们过去,我娘一定会高兴的。”孙惠见婆婆有意,很是开心,这样的话,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和娘再见面了。 肉炒好,盛起来,冯母指着切好的青菜道:“将肉放了饭锅里,这样不会冷,青菜我已经洗了,再烧个汤,就吃饭吧。” 看着儿媳清洗锅子,冯母道:“吃了饭咱们商量一件事,如果都赞同的话,就有忙了。”她这次回娘家,也是为了这事,已经算是达成了共识,现在只要儿子、儿媳不反对,那么也就这么的做了。 孙惠是好奇什么事情,但她没问,一来到时候肯定知道,二来到底不是相处的久了,而她素来有些慎言。 饭后,冯母留了要去看书的儿子,和儿媳一块儿收拾碗筷,见着离座的儿子,赶忙道:“先别急着去看书,等我和惠子把碗洗了,有话要说。”怕不开口,儿子就要去看书了。到时候为了事情而打扰了兴致,不美。 冯轩本来都准备走了,听了娘的话,顿住脚步,回头道:“那我去泡了茶来。”这茶不是茶叶,而是蜂蜜伴着荷叶,比起茶叶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又不伤脾胃,所以他们家除了招待客人,一般都是喝这个。 孙惠也没说自己来收拾,嫁过来也有一月有余,刚开始确实是准备都自己来,不过婆婆说什么也没答应,所有活都要搭把手。到现在,也是习惯了两人配合着做家务。 收拾好锅碗瓢盆,进了堂屋,冯轩立马就给倒了热茶。 孙惠喝了半杯,想起婆婆之前说的有事要说,放下杯子问道:“娘要说的那件事,现在可以说了吗?”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能够猜到,婆婆这次去舅家,也是为了这事。 看了眼儿子,冯母笑着道:“其实这事情很早就有了头绪,还是轩小子提的,不过总不至于说你们新婚一个月里就去做。我就拖延了下,到了现在,想着也是时候了。” 郑重的看着孙惠:“尹儿那孩子我知道,是个出息的,主意也正。现在别瞧着不大,但是说起买卖来,一点也不差。”突然的提起镇子里的铺子:“这不是刚得了铺子,一时也没租出去,想着是不是让尹儿先练练,随意的卖些货物。” 惊的嘴恨不得张大,孙惠愣了下,才忙着拒绝:“我弟弟才多大,哪里会做买卖事儿,赔了是一定的。还是别了,稳妥的找个人租了去,不是更好。” 她没想到婆婆要说的是这事,让她弟弟接了那铺子。这是不成的,孙惠相信弟弟聪明,对这里面也是知道一些。但还远远不够,各处的打点,以及货物价格的多少,并不是他能够玩的转的。   ☆、第89章 “惠子,别这么的担心,你得信你弟弟。而且这进货的银子,我也可以先出,实在不行,就都由家里来,让你弟弟具体看着。”冯母那天听了儿子一说,这念头就一直在脑海里翻腾,这时候自然是不会让儿媳拒绝了的:“不是说要找家铺子做学徒吗,不如就先拿了试手,赚不赚钱不在意,慢慢来就行。” “娘,我弟弟多大,让他看着一家铺子,别人该不信的。恐怕连个上门买东西的人也不会有的。”孙惠还是那句话,这做生意的,又不是单靠聪明,这信任也是重要的。而一个小孩子在管着铺子,别人哪里会看在眼里,不管是做什么的买卖,恐怕是没人愿意买的。 “我们不是有个铺子吗,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找到承租的人,不如就让你弟弟试试。我是这么想的,要给你弟弟找家铺子,也没那么的容易。不如就试试,刚开始也不必拿那么多的货物,先试着卖,可以的话一一的追加。这样能够不错的利用,对大家不是很好嘛。”冯母道。 给妻子续加了杯茶,冯轩在一旁帮着道:“惠子,娘说的不错,这主意一开始是我想的,就是陪你回门的那天。后来和娘提了,因为当时铺子还没到手,在大伯手里,也就没和你说。之后又因为婚礼耽误的和先生见面,牵扯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娘提了,我们不如就去和小舅子说说,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如何。” 孙惠不知道婆婆和丈夫怎么就有这么大的信心,觉得弟弟能够管了一个铺子去,居然想让弟弟赤着胳膊就上。“好吧,我去问了弟弟,不过也不定会答应的。”她娘就是第一个不答应。 心里的思量,冯母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透露道:“其实这也算是麻烦了你弟弟,让他帮着把这铺子开起来,如果他乐意开下去,也就让他来,等赚钱了,再谈租金的事。将来就是想做其他的事,也能交给我那侄子,他没尹儿聪明,守个铺子还成。也算是报答了嫂子对我们家的恩情。”她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撒手,得一一的布置起来。 这么一说,孙惠不好拒绝了,不过也没法保证:“好,我会和尹儿说说,但是这铺子,他可没管过,算是一窍不通,能不能玩得转,还是一说。”就怕是赔钱,那样到底不好。 冯母吃的盐比孙惠吃的饭还多,她的顾虑是一下子就看了出来,所以笑着道:“这我是知道的,所以让先试手,一开始就花个二十两左右拿各色货样。就算是赔,又能赔到哪里,大不了就自己家里用,还省得被人家赚去呢。” “小舅子第一次跑货,不也就跟着人家学了几天,后来找的茶叶比老师傅价格都要便宜,抛售起来也是赚的更多。我是信他的,交给他,让他能够琢磨琢磨,这铺子难道还能玩不转。”冯轩是相信小舅子的,他见过了孙尹在买卖行当里钻研的精神,那各色话头学习麻溜,就知道是个做这行当的好手。 要不是婆婆就在面前,孙惠一定翻白眼,觉得丈夫有些想当然了,这跑货讲究的是短期的利益,而开铺子,是细水长流,完全是两码事儿。单弟弟一人,孙惠是不怎么看好的,但因为牵扯到舅家,关系到婆婆的报恩,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了句:“这事就到这吧,我会抽空和我娘说一声,也问一下尹儿什么意思,尽快的有个回答。娘觉得呢?” 这事儿也不是她们在这说说就能定下的,还得和亲家商议,取得她的同意才行。冯母点头,道:“好,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的,也不拘时间,和你娘说说,什么时候有了答案都行。”说了这几句话,也已经发困了,冯母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去歇息了,轩小子,看书别太晚。”叮嘱了儿子一句,就怕他只顾着读书,不知道休息。 孙惠忙起身,过去送婆婆:“娘放心,到了时候我就去喊他,不会让他看书太晚的。”冯母拉着孙惠的手,摇头道:“你也休息吧,每日里忙着也怪累的,轩小子整日往桌前一坐,他可不费力气。” 嘴角上扬,孙惠被婆婆这话逗乐了:“呵呵,瞧娘说的,我每日也就忙了三餐,还有您搭了手,累什么?”边走边道:“要说累,丈夫才是,别看着不费力,单那脑子思考,累的是精神。” 两人说笑的离开,留了冯轩是在这儿苦笑,娘现在是完全的向着妻子,自己完全都要靠边站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总比婆媳两个不睦,自己夹杂在中间的好。 要知道他大婚的时候,有几个同窗,可是在说漏了嘴,道出了婆媳相处之间的摩擦。种种事迹,听了冯轩是吓了一跳,还生怕自己家里也这样。好在是多虑了,自己娘和妻子两人相处的不错,非常的能够为对方着想。让冯轩觉得倍感轻松,不用像同窗那样苦恼。 将杯子收拾了下,冯轩就往书房里去了,他要在那温书,把这几天听先生讲解的时文好好的吃透。他今年的时候,是准备参加县试的,不一定一下子中秀才,但是最起码混个童生,最后的院试,等等也行。他们郡文风昌盛,所以科举向来艰难,比其他郡来说,要水平高很多才行。 孙惠送了婆婆回房,又聊了几句,回来准备把喝的剩茶处理一下,谁想到了堂屋,已经都收拾妥当,眼睛扫了前面的书房,笑了,不错,越来越觉得这丈夫很好。不过脑子里又转回婆婆提议的那事,头有些疼,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行。 过了两天,孙惠和婆婆说了声,就往娘家去了。 从地里叫回了娘,孙母是急的,不知道女儿什么事儿,前儿个才回来,怎么今天又回来了,而且是一个人。会不会是吵架了,这可不成,小夫妻俩才完婚多久,就吵架回娘家的话,这日子可不好过。想着是不是要去瞧瞧,和亲家见见。 孙惠知道了自己娘心里的想法,直接摆手,笑道:“没有,哪里会吵架,我和冯轩好着呢,还没拌过嘴呢。”生怕娘继续瞎想,道:“我回来是和您商议一件事情,是我婆婆提议的,您听听,看能不能答应。” 这倒是奇了,亲家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孙母有些猜不透,看着女儿点头道:“说了出来听听,是什么事?”孙惠道:“我婆家不是有个铺子吗,一时之间也没租出去,我婆婆想着是不是能自己开个铺子,想让弟弟来做。”接着就详细的把那天商议的事情一一的说了。 是这么回事儿啊,吓了一跳,还以为女儿女婿吵架了呢!孙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小两口不好,她倒不在意别的了。对于女儿提的那事,孙母摆手道:“如果实在是租不出去的话,可以让你弟弟试试,货物的话也不需要你婆婆出钱,家里还有些银子,到时候小小的铺子也能支起来。就像你婆婆说的,可以试着来,往后里再慢慢的添加货物。” “娘,怎么您也这么想?这开铺子最起码得要个十几二十两吧,万一赔了,可怎么办?这不是娘辛苦的攒了,留着搭建屋子的钱嘛!”孙惠实在是惊讶了,她完全不曾想到娘也这么的决定。 “这银子又不是往河里扔,不是买了货物吗,就算卖不出去,也留下了货物,家里也是可以用的。”孙母这说法,和冯母不约而同,反正卖的是平常要用的,也不算浪费。大不了最后,都卖了亲近人,价格算便宜些,大家都得利。 孙惠看着娘,问道:“娘,您和我说说,为什么会答应。” 她了解娘,不是因为特别的理由,她是一定不会拿了这么多银子开玩笑的。要知道,哪怕有一点的可能赔钱,娘也是舍不得拿了钱出来的。像现在,十几二十两,完全的没个把握的事,她是一定不会做的。而现在,娘居然答应了! “能怎么办,还不是为了你那弟弟!他这猴子胆子比天还大,整天的想跟着人家跑货,一点也不能离了眼前。去年的事,吓了我一跳,可万不敢再起这个心,但你弟弟,我现在也不怎么管的住。生怕的他倔的又是要去,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起你去世的爹?”孙母长长的叹了口气,没奈何的道:“还不如就花了银子,给他开个铺子,让他看着。”有了铺子,他就不能脱身了,也能安生很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也是,弟弟现在是觉得自己大人,像上次,有了事情,也是自己藏着,一直觉得能够自己解决。给他开个铺子,是能拴住他,最起码刚开始的几年,他是离不得铺子。而等铺子成熟起来,他就算再起了什么心思,那时也大了,能自己闯荡了。 “娘考虑的很是。这样吧,我会和婆婆说的,这事就定下吧。”为了弟弟能够安生,孙惠也觉得就先开个铺子吧:“那过两天,娘带了弟弟到我那,咱们好好的商量一番。” “好,这几天地里也没事,会带了你弟弟过去的。”孙母瞧着天色,道:“留了这吃了午饭再走吧。”也没留了女儿住下,毕竟前两天才住了几宿。 “不了吧,我还是这就回去吧,就怕我婆婆在家里等。”   ☆、第90章 这铺子,商量着的结果,就是先开了再说,而选择卖的货物,都是些日常里会用到的东西。可以算是没言胜,就先论了败。这样的话,就算没成功,也能自己家里用。 相对于大人们,反而孙尹这个本来不太乐意的,算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觉得自己是能够做好。他并没有一脑袋的就将货物拉回来,立刻的把铺子给置办起来。也并不是进庙里去算个吉祥的日子,他很有头脑的,往镇子里各处铺子里逛,左问一句右问一句,得了些信息就记了下来。尤其是靠近的铺子,更是不放过,这样转悠了好几天。 又往各处货物渠道去打听,仔细的询问,慢慢找出低价,才郑重的拿了银子,出手的时候非常迅速,不到一天就拉了货物回来。去比较这批孙尹亲手置办的货物,不得不称赞他是用了心,这样的货物,花了这么点银子,完全的就是值。不是家里人自己赞,真心的很好。 冯母和儿子道:“那货物我也看了,真心的不错,这些往别处的铺子,可是得挑着才可能买到。之前还有些担忧,觉得尹儿这孩子到底不大,或许有些可能要赔钱来着。不过现在我是完全的放下心来,这铺子不可能赔钱,就看能赚多少了。”这孩子,可真难得,能把这一切都独自揽了去,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娘看来还是不怎么了解他,我可非常的看好他,觉得将来·····不,要不了多久,绝对是会过得像模像样。”冯轩看着娘,十分认真的道。 “呵呵,娘也这么觉得。这下子你妻子得刮目相看了,不那么小瞧了她弟弟了。”冯母想着儿媳见了自己弟弟以极低的价格拿了那么好货物后,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就有些想笑。其实当时自己好像也挺惊讶的,确实有些难以相信。 孙惠这会儿正和弟弟说着话,她摸着铺子里的货物,看着弟弟在整理:“你是哪里找来的,怎么比别家铺子好这么多?”不应该啊,花了那么点钱,怎么拿到这么好的货物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可磨了很久,到处打听了,才能以这价格买下。”孙尹颇为骄傲的拍了拍他买来的货物,对姐姐道:“怎么样,这货物不愁卖吧?姐姐现在可信了我,这还是匆促间,再让我多做几次,保证能拿到的货物更好,价格上也能更便宜。” 孙惠这会儿哪里会不信他,自然是点头道:“姐信,现在你说什么,姐也是信的。”不过这货物的价格,不知道定多少合适:“你觉得这价格怎么定?” “和旁人家一样,东西虽好,但定得比别人家贵,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咱们刚开张更是如此,得有回头客才行,哪怕一开始不怎么赚钱也得这样。”孙尹心里是有打算的,这么些天也是有心得的。 孙惠现在是信了弟弟能把这铺子开下去,非常的欣慰,弟弟能够有了事情做,不必那么的劳苦,而娘也会因此轻松很多的。看着弟弟,笑着赞道:“好好干,等你铺子能开下去,姐姐以后可是要沾你的光的。” “姐,放心好了,哪怕姐夫能将你养活,做弟弟的也是会成为你的后背。让你能够有个后退的地方。”孙尹理所当然的,他是一定会对姐姐好,正如姐姐对他一样。 伸手摸了弟弟头,孙惠呵呵道:“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姐姐可是会赖着你的。”不能不说,心里很开心,被自己护着的弟弟,终于也是成长了,现在也能站出来,给自己抵挡。很是熨帖,这感觉,是她上辈子作为独生子女所难感觉的。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孙尹很自然的道,又扫视了铺子一眼,就对姐姐道:“我们先回吧,时间也不早了,就先回去吧。”还有一些,留了明后天收拾也成,反正距离正式开张的那天,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也好,那就先回吧。剩下的咱们明天花上一天的工夫,也就完毕了,就能坐等着开张的日子了。”孙惠把货物整理了进柜子,就起身,带了弟弟将门锁了。 因为所进的货物不多,所以收拾起来也简单很多,铺子之前有打扫过。明天的时候,只要最后统一的规整一下,临开铺子之前,再打扫一下,也就完了。 上了车,孙尹自然的接过了缰绳,让姐姐坐后面。 孙惠坐好,掀开布帘,对着驾车的弟弟道:“这会儿就别回去了,你送了我,天大概要黑了,不如就先在我那住一宿。”今天是耽搁的有些晚了,让弟弟送了自己再驾车回家,是有些不放心的。而让他不要送自己,又不可能答应,所以就让弟弟到她那住,反正又不是不好住。房间也是有的,至于娘那,也不用通传,早在铺子开始置办的时候,就了解,不时的弟弟就不回去了。 瞧了天色,确实有些暗沉,这还没到夏日,白天不比黑夜,日头很短,而且黑的快。孙尹点头道:“那就住一宿吧。”反正最近是时常的就在姐姐那儿住,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了。和姐夫也很相熟,冯婶子人也很不错。 当他们到了家,冯母已经再等了,瞧见车子晃悠的进了门,就赶忙的上前:“肚子该饿了吧,快洗了手吃饭。”过去接了缰绳,打发儿媳和她弟弟去洗手,自己牵了车往圈子里去。 将放在锅里热着的菜端上了桌子,这时在书房里看书的冯轩也过来了,冯母道:“可能请到假,也去帮着把铺子收拾一下,这么多天下来,你也就去帮了两天,全靠着你妻子和小舅子,一点点的收拾,多费劲。”她身子不好,去了别说是帮忙了,就是不添麻烦都是好的。 接过米饭,冯轩想了下,确实自己没帮什么忙,算了下,和先生请假,应该是可以通融一下的。“好,我会和先生说一声,明天的时候你们等等,咱们一块儿的过去收拾规整。” 连忙的摆手,孙尹对着冯轩道:“姐夫,我们只剩下一点了,明天都不需要一天去收拾,你还是去私塾吧,没的为了这小事耽误了自己的学业。”他是有听姐姐提过,姐夫今年的时候准备试试,参加今年的县试。 没等冯轩开口,他娘就先道:“没事,你姐夫也不会因为这一天就耽搁了学业的,正好过去搭手,也让他知道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学习起来才知道刻苦。”后面那话就是玩笑,并不是觉得儿子不刻苦。 “尹儿,吃饭,姐夫整日里学习也有些累,过去帮忙正好也能透透气。” 这事就定下,冯轩第二天果真的就去向先生请了假,帮着整理了铺子。 最后的开张日子,是在三月初,没想到这么点子的小铺子,居然前前后后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准备,不过因为比较的充足,货物也是质量很不错,所以,卖的时候也比较的招人喜。进来逛逛的,总是会买件用得着的东西回去,而且评价还不错,都是道好东西,比他们家里的要好。 正是如此,有了好口碑,愿意来铺子买东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拉了不少别的铺子的常定客人。一些就算是离了这比较远的人家,也会特地的过来,进了四月,货物就短缺,孙尹留了娘在铺子里看着,自己带了银子去再进货。 不过这次,不管是怎么讲价,那些货就是不能进,急的孙尹直跳脚。可是这也没办法,别人就是提高了价格来卖你,就算是跳河,别人也不会管的。 想打探消息,但这儿的人都认识他,也不会说了他听。最后只得央了周山,让他扮作刚进铺子的学徒,过来打招呼,聊天后才算打探了消息。 周山知道前因后果,就找了孙尹,告诉了他。 深深吸了口气,孙尹点头,只道了谢,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就离开。 他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心里也有了解决方法。 不过是别的铺子卖不出去,又是比他资深,向那些进货渠道联合起来打压他,才造成了这个局面。他拿了银子,没那个高的价格,买不到货物。 回去之后,就买了几份礼,往镇子里和自己开一样铺子的人家去了,打招呼。 孙尹知道,他不过是个新人,做这一行和别家不能比,有些甚至是祖传的铺子,哪里能够强势。所以就算别人话难听,也忍了,和气才能生财。 打了招呼,并且表示往后有了好的货物,也会提了价格,别人看了他算识相,年纪又摆在那儿,而且这样做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也就不再继续的紧逼。 进货的事情算是解决,不过有了那保证,孙尹就得执行,而提了价格,还有货物不如之前的精致。生意渐渐的淡了下来,很多人还上门的摆脸色,表示不满,说了几句难听的,就再也没见过来光顾。 现实总是这样,以各种刁难的方式给人难堪,孙尹算是体会到了艰辛。不过他倒也没打算放弃,憋着股气,要把这铺子做好。 整件事情,孙惠是看在了眼里,本来还打算以两辈子的经验指导一下,提供一下解决方法。但没想到弟弟自己以迅捷的方式,就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最后虽赔了名声,但铺子还没关掉,很是不错了。 有一天,冯母见儿子从私塾回来,拉了他道:“知道吗,你那小舅子,将来定然是有本事的。我现在是完全的认识了他,还第一次的知道人真的有这么通透。” “娘不是早就认识了,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么小的就开铺子。” “不不不,我那时看来还是小瞧了。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他会让人刮目相看的。”   ☆、第91章 铺子的生意淡了下来,孙尹一人也看顾得了,所以孙母就不再铺子里待了,地里的活也要做。只有孙惠会三五不时的过去帮忙,但也不能待太长的时间,家里的婆婆身体那样,现在虽能自理,但也不可能丢了她一人在家。更何况还有一点,她丈夫马上就要参加县试了,这几天都在加强练习,她得在一旁看着,需要的时候给做点事,更不能让他太过投入,忘了吃饭。 好在孙尹做事让人放心,自己一人都能忙的过来,将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虽每日里进项不算很多,但是盈利还是不成问题的。孙尹已经在盘算着,是不是和冯婶子商议一番,这租金的问题。他现在不是赔本,总不能就占着亲戚份上,就不给租金吧。 不过这事情也不算急,没过几天不管是冯家,还是孙家,都迈入紧张之列。因为县试的时间快到了,而冯轩今年是准备试试的,所以两家都在祈祷着,希望能够过,最起码能够得个童生。 要说冯轩的感受,那真的是特别的紧张,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先生也说有些灵气,但这科举也不能说有把握。多少才气者在这道路上都遇了挫折,他可真的得小心,万一试卷不能入了考官的眼,那就糟了。 知道侄子参加今年的县试,就算之前闹的不愉快,而且这么多天也没登过门。但听了消息的冯大伯,还是往这边来了,见了冯轩道:“县试的那天伯父送你,让你哥哥跟着帮跑腿。琐碎的事情就不必操心,只顾着认真答题就成。”这可是冯家第一个读书人,能不能成,就看他了。如果侥幸能够在这上面进一步,那可就是举族的欢喜,之前的矛盾可一点也不算什么了。 冯轩先称呼了一声伯父,之后就忙着拒绝:“不了,我和同窗都商量好了,结伴着租了间屋,不需要伯父这么麻烦的。”在县城里已经提前的租了间屋,就等着县试的时候住,是和要好的同窗合租的,正好可以搭个伴。这事情已经和娘说过,他不必家里人跟着忙前忙后。 冯母也答应了,反正在县城,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等到了府试的时候,可以让娘家兄长跟着,打理一下吃住。 眼睛瞪大,冯大伯用力的挥手道:“那怎么行,这可不是小事,得认真点对待才行。反正伯父和你哥哥这两天也没事,跟着你几天也没什么大碍。”没让冯轩继续拒绝的意思,直接道:“你也别怕麻烦了伯父,现在你要考虑的是如何考试,别的就别想了。” “可我已经和同窗约好了,屋子也租了,这会儿食言,别人往后可不怎么会理我了。”冯轩满脸的为难,好似真的为会食言而苦恼。其实他是一点也不想伯父送,一是怕麻烦,二是怕往后里大伯娘老拿这件事说,好似欠了太多。 “这样吧,你既然和同窗约好,当然得守信。不过县试那天伯父还是会过去,最起码得看着你进考场才能安心。” 侄子的同窗也是这次的考生,万一能够中秀才,想着之前在县试的时候被扔下独住,或许会恼怒。如果迁怒到家里,可就不好。所以冯大伯不再坚持,答应了侄子和同窗一起租屋。 “好,那就先谢谢您了。不过您到时候有事的话,就别来了,我自己能办好的。”冯轩知道,自己再拒绝也不会有用,自己大伯一定会去的。他一贯的是这样,面子比谁都看得重,就算县试那天家里急事,他排除万难也会跑一趟的。 得了话,冯大伯也没再待下去,背着手道:“你继续看书吧,我这就回去了,得准备准备。”到时候得将体面的衣服穿上,不能一身旧衣,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瞧不起呢。 冯大伯走了很久,冯母才从屋子里出来,显然是避着他,不乐意见面。去了书房,问了他大伯过来有什么事。 她在屋子里隐隐也听了些,但不清楚,好似是说要送儿子去县试。 当听了儿子述说的详情,冯母哼了声,暗道果然如此,为了面子可什么都能做,之前还不愉快,现在可恢复的好。不过冯母也没法子不让他来,只得嘱咐:“你安心准备县试,这些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看来如果顺利,府试的时候也少不了他。 县试的前两天,冯轩就住进了在县城临时租的小屋,而孙惠也是陪同。家里冯母,是央了弟弟帮着陪同,这两天冯母有些伤寒,因为去年的大病,身体一直很虚,发热并不高,也有些昏沉,没人看着,总是不放心。 冯轩本是让妻子在家的,他那边不必有人跟着,但他娘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县试不是闹着玩,她不过是伤寒,没什么大不了的,硬是让儿媳跟着儿子。而冯轩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一人就妥当了,两人僵持的时候,孙母过来了。 听了缘由,直接道:“这还不好办,我不是没事吗,就过来陪着。” 冯母不好意思道:“让您见笑了,轩小子有些大惊小怪,我不过是偶染伤寒,头有些疼,别的地方好着呢。哪里就要人陪着。”她不曾想,和儿子的僵持居然被亲家看见。 “这么说可就是和我外道了,咱们两家既结了亲,也算是姐妹家里人处着。这点子事情不过是一旁看着,渴了递杯茶,有什么麻烦?也能让孩子们放心不是?”孙母见亲家有些不愿意麻烦自己,劝道。 孙惠这时候也道:“您就听我娘的话,让她过来陪着,就是您自己能料理,我娘也能陪着说话,解解闷。”可不能让丈夫继续和婆婆僵持,最后动了气可不好。 都是为了彼此着想,惹了婆婆气可不成。 给了丈夫一个眼色,让他也开口劝劝。冯轩也怕娘生气,所以想着只好麻烦岳母一下,开口道:“惠子说的有理,您之前可不就要和岳母见面聊聊吗。不如就答应下来吧。” 冯母也不好再拒绝,所有人都这么说,只好点头道:“麻烦亲家了,要您陪着我过几天。”真是,什么时候病不好,偏挑县试的这几天。不仅要劳烦亲家,儿子心里也该挂心。 “哪里的话,过来聊聊天罢了。”孙母想着,回去的时候就和周海说一声,这几天就过来陪着亲家,直到女婿县试结束,女儿能够回来。“那我后天一早就过来。” 到了这,才算是解决了。 冯轩的同窗,姓胡,单名一个元,长冯轩三岁,他这次是第二次参加县试,给冯轩讲了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也述说了这次主考官的喜好,是个爱助人的。而他妻子,也是来陪考,是个温婉的姑娘,与孙惠聊的来。经常的做了吃食送了来给她尝尝,礼尚往来,孙惠也是有什么新鲜物,就给胡娘子送。 见了孙惠因为丈夫应试紧张,还温和的劝导,说了很多轻松的话。两人最后聊着聊着,更加的贴心。 所以县试的这几天,胡娘子和孙惠处的非常好,最后是嫂子来,弟妹去的,俩人投缘的只恨相见甚晚。 而应试的这几天,冯大伯是每天天蒙亮就往县城赶,还带了不少吃食,坚持的送了冯轩去考场还不算,都会在考场前等,一直到散场,接了冯轩,送了去租的小屋,再回家。 晒了几天,县城、村子来往风尘仆仆,冯大伯消瘦了些。这让村子里人知道了,大多是赞的,说轩小子爹虽去世了,但有个一心操持的大伯,也没差。 冯母听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得陪着笑,点头称是。 这赞赏的话,冯大伯听了是更加的卖力,本还准备找个带纱的帽子,遮挡一下风,免得面皮被吹的干涩难过。现在是不找了,就这么吹,拢共就几天,苦也苦不了多久。 县试结束,冯大伯本是想接了侄子回家的,不过被拒绝了,冯轩是说:“大伯,屋子的租期还没过,我现在很累,就不忙着回去,留了县城休息一下,之后再走。”他现在眼皮子打滚,强撑着才没闭上。 三天的县试,熬光了冯轩的精气神,这会子眼圈都是黑的,他不是那些天才之流,没那才气万丈,都是一点点积累,所以就算仅是县试,也是得全力以赴才成。 冯大伯看着侄子的样,知道是累坏了,也开不了口让他立刻就跟着回去。虽那样做,更加能体现自己对侄子县试的周到,但想想还是算了:“那大伯这就送了你去,好好歇息一下。等明天的时候,大伯再过来,帮着把东西往家里运。” 到了租的屋子,冯轩和妻子招呼一声,就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呼呼的睡了。孙惠送了大伯出门,听了几句叮嘱,返身回来,就遇见了胡娘子。 “怎么样,睡了吧?” “果真如嫂子说的,一回来,倒头就睡,问了也说不吃晚饭。” “都这样,这考试伤神着呢,不睡个两天,都缓不过劲来。”胡娘子经历过一次,所以有着经验,拉了孙惠道:“他们是不吃了,咱们可不能陪着,走,嫂子今天做了好吃的,一块儿尝尝。”   ☆、第92章 县试结束后的第二天,胡娘子过来找孙惠,有事情嘱咐道:“今天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醒,先熬了小米粥,不要煮透,等他们醒了,再放炉子上烧一会儿。正好能够吃。”醒了过来,也不会有胃口,而且昨天又没吃,小米粥更合适。 孙惠点头,笑着道:“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事,过会儿我就去淘了米熬粥。” “哦,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胡娘子本都准备走,又回头道:“今天我和你胡大哥就要回去了,这屋子不知道你们是要再住一天,还是将钥匙给房主还回去?”按着前年来说,约摸到中午的时候,丈夫就能醒了,吃了粥,下午的时候收拾一下,就能回家了。 “再看看吧,总得等了我家那口子醒了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呢。”孙惠没把握,如果冯轩睡的太晚,今天也就不回家,明天一早也可以,反正租期还没到呢。“嫂子走了,可得常联系,万不能忘了我。” “当然了,怎么会忘了弟妹你?等空闲下来,你也可以到我家玩。”这所谓的空闲下来,就是指这次丈夫科考结束之后。 “好,一定。到时候会去打扰嫂子的。” 胡元是在中午的时候醒了,吃了米粥,还过来了一趟,知道冯轩还依旧再睡,也就没多呆,说了下午的时候会先回家,就离开了。算是避嫌,这孤男寡女的,也不好长久的相处,传出去不好听。 到了申时,胡娘子过来,看着孙惠独自的在打理着东西,道:“可是还没醒?那你们今天就再住一天吧,明天走也行。”这会儿还睡着,就算下一刻就能醒,吃了粥,再牵扯一些事,时间也就不早了,还不如明天的时候能够从容些走。“过会儿去把你丈夫叫醒吧,不然今天夜里该睡不着了。” “知道,正准备去叫呢。”孙惠笑着道,看着胡娘子:“嫂子是不是准备着走了?” “对,东西已经收拾妥帖,正好时间还不算太晚,准备着走。”胡娘子点头,道:“这不是过来和你说一声吗。” “您家就在附近,驾车要不了一个时辰,路上慢点,别太赶。” “我不急,不会太快的。”胡娘子知道孙惠是关心,她想起一茬:“对了,我那里还有一盒子的糕点,给你拿了来,留了肚子饿的时候填填。” 孙惠也没客气,接收道:“那我就厚颜收下了。”笑着道:“那家的糕点很不错,就是卖的太好,不提早去根本就买不到。” “你等着,我去拿了给你。” 没一会儿,胡娘子拿了盒子过来,给孙惠放在了桌上:“我们这就要走了,钥匙丢了给你,等你们回家的时候,给房主送了去。”这会儿也不早了,就不往房主那了。 “没事,到时候给房主送去就是了。” “那我就走了。” 送了胡娘子出门,顺便的将院门关了。回屋子,孙惠就去叫了冯轩,推了很久,才终于的将他叫醒。看着他没精神的揉眼睛,孙惠道:“肚子可饿,我去将小米粥炖了,你洗漱了过来吃。”见冯轩还要躺下,上前拉了他:“快别睡了,已经睡了很久了,起来喝点粥吧。” 忍着不舒服,昏昏的站了起来,冯轩胡乱的点头:“恩。”一脚重一脚轻的出了屋子,打了盆冷水,刺激了下,才算清醒过来。不过脑子里还是像炸裂似的,非常不舒服。 早上的米粥,中午的时候孙惠熬了吃了,吃的时候已经不好吃,都成了渣。现在的,是刚熬的,吃起来很爽口。冯轩是一连的吃了三碗,才算完,肚子都撑住了。 “胡大哥是不是走了?”出去转了一圈,本来是准备和同窗聊天,不过去的时候同窗的门锁已经关了,冯轩转头回来的时候就问了妻子。 “恩,走了有一会儿了,大约再过一刻,就能到家了。” 冯轩坐下,看着妻子笑道:“你和嫂子聊的来,她这一走,你倒是无聊了。”他是没想过,两人会那么的投缘,其实不仅是他,就连胡大哥也是惊了,都道,早知道这样,早就应该介绍了她们两个认识了。 “我们约了空闲下来就见面的,和嫂子投缘,这几天也多亏了她,才很多事情办得不差。”孙惠想起这几天来,不得不说,正因为有了嫂子的指点,很多事情处理的才会没有大差错。单是她一人的话,恐怕紧张都来不及,很多事情都会忽略,到最后恐怕会一团糟。 冯轩点头,道:“过了这一阵,我带着你去拜见一番,事后也能邀请了嫂子家里玩。” “恩。”孙惠也有这想法,你约了我,我回请你,见面的次数也就多了。 “对了,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家吧,怎么样?”孙惠问道。 冯轩是没意见,道:“听你的。”也该回了,不然家里娘和岳母该担心了。而且他心里也有些放不下,不知道娘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想,不免就露了行迹,孙惠瞧见了,猜出了丈夫的担忧,劝道:“别瞎想,娘定然是好了,不然这都县试完了,岂不会不来找?”就算婆婆身体没大好,但是绝对的不会加重,不然定然是要有人来递个消息,就算不会和丈夫说,也会知会自己一声。 “你说的很是。”听了妻子的话,冯轩笑了,确实这样。 夜里的时候,冯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睡的时间太久了,这会儿根本就不困。而孙惠则不然,她是没怎么好休息,上了床,眼睛一闭,就睡的昏天黑地。 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温度,冯轩心温热,道:这次,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挣个体面,不过你放心,这辈子,绝对是让你能够安好。诰命不敢想,但是一定得让你有身份,哪怕这次不成,绝对会更加的努力。 一夜好眠,孙惠醒的时候,丈夫已经不在屋子,走进了院子,看见他正淘米,忙走过去:“放着吧,我洗漱好了就来弄,你这会子去屋子里坐坐,或是往外面看看,买点包子之类的回来。” “你去洗漱吧,我没多久就好。”冯轩也没在意,妻子不怎么让他做这些,但是他却不认为做了就失了体面,都会帮着搭把手,总不能事事都要妻子来做。他可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家公子。 “那你淘好米就放锅里,我这就过去。”孙惠见他米淘的差不多,就道。“你往外面去买了油条回来,我有些想吃了。”不让他找件事来做,他恐怕就会在厨房里熬粥了。 “好,我放了米就去。”冯轩将米倒进了锅里,放了水,在锅塘里升了火,添了一把柴,才拿了钱往卖早点的摊位去。 他知道妻子让他出来买油条,是不让他在厨房里干活,之所以应下来,就是妻子确实喜欢吃油条,他如果不出来,恐怕妻子是不会买的。 洗漱完,看着烟囱里袅袅余烟,孙惠不由笑了。 两人吃了早饭,就把东西搬进了车子。东西是孙惠昨儿个下午没事的时候就收拾了,只留了用的着的几样,所以今天只要动手搬就是。所有东西确定都没丢下,就将门锁好,两人驾车先去把钥匙还给了房主,叨扰了几句,就告辞回家了。 进了家门,冯母第一句话就是:“可回来了,有什么想吃的吗,娘这就给你们去做。”她伤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鼻子还有些不通畅。 “没什么想吃的,经历了这几天,我现在是吃什么也没觉得味道。”这话倒是真的,冯轩现在是吃什么也不会有胃口,还得再过上几天,恐怕才能缓过劲来。 冯母挥手,打发儿子道:“去去去,我又不是问你,我问的是惠子,这几天可让她跟着你受了苦。得做点好吃的给她补补才行。”拉了儿媳的手,道:“想吃什么和娘说,这会儿草市里还有卖肉的,要不要去割了斤过来?” 冯轩笑着退开,就知道娘会这么说。 孙惠道:“我也没什么想吃的,这几天倒是沾了光,吃了不少好的,现在是没什么要吃的了。” 孙母这会儿进来,左手是鱼,右手是排骨的,道:“去的时候就剩了这些,我就多少买了点,中午的时候做了给你们尝尝。”她想着,昨天没回来,那么最晚今天得回,看来还是猜对了。 “亲家你一早的出去,就是买这些东西了?刚刚还找了你一转,在邻居家也没见到你,还猜着是到哪儿去了呢!”冯母看着孙母手里拎着东西,才释然,知道了她刚刚是去了哪里。 “真不好意思,我去也没和你说一声。” 冯母摇头,道:“这样吧,让孩子们歇会儿,咱们去置办一桌菜出来。” “那你给我搭把手,我先去把鱼杀了。” 孙惠要过去帮忙,不过被拒绝了,冯母道:“你这几天辛苦了,就歇着吧,我和你娘两人弄就成。” 午饭非常丰盛,是专门的款待二人,不过冯轩之前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没胃口,吃的很少,这还是因为长辈辛劳做好,不好不动筷子。 而孙惠,吃的也不多,她一贯也如此,所以菜是基本没大动。 冯轩吃完,也就去了书房,不管这次县试过不过,还是得学习。   ☆、第93章 放榜单的这天,冯大伯驾了车过来,道:“让轩小子在家里歇着,我这就往县城去,有了消息立刻过来说一声。”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过,希望还是能过,到时候他也有面子。 “劳烦大伯了,我们这正要去呢,既然您帮着瞧,那我们就待家里等了。”现在放榜那儿应该满是人,挤得像锅里的饺子,孙惠想着,既然他愿意走这一趟,自己也就不必再去受罪了。 冯大伯一时错愣,他还第一次见这么直白,半点儿客气也没的回答。按道理,就算真要麻烦人,也得推拒一番才是。不过他也不好和侄媳妇说什么,只能点头道:“没事,在家里等就是了,有了消息我就过来。” “劳烦大伯走一趟了。” 进了屋,冯母问道:“刚刚是他大伯来了,说什么了?”怎么也没进来,就那一会儿就走了? “大伯是要去县城看看榜单的,说见了结果就会立刻赶了过来说一声。”孙惠走过去,坐下,倒了杯茶:“我听了,就谢了大伯,和他说了,既如此的话,咱们就不必再去县城,那也怪挤的。还有就是,娘听了别笑话,我到榜单前,恐怕紧张的都不敢看呢!” 这会儿在家里待着,心也没个静的时候,扑通扑通的跳动。到榜单前,肯定的是连瞧上一眼的勇气都没。 “噗嗤,哈哈。”冯母直接是大笑,瞧着儿媳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客气,直接就答应了,他大伯怪噎的了。呵呵。” “瞧娘说的,大伯这么好心,我们接受了就是,要那些虚礼做什么?难道说,我客套几句,大伯就会不走这一遭?”在孙惠眼里,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又拒绝不得。还不如就一口应下,自己也能轻松很多。 连连点头,冯母笑着赞道:“说的在理,往后里就这么干吧。”他这么费劲的要名声,那自家就得些实惠,轻松些。“轩小子这会儿在书房,你去瞧瞧,看他是否紧张。陪着聊聊,也缓解一下心情。” “那我就去瞧瞧,娘在这儿等等,大伯得了消息,大概就会过来的。”孙惠说了一声,就往书房那儿去了。今天一早,丈夫起身后,就进了书房,说是看书,不过孙惠进去过一次,根本就没心思看书,显然也是巴望着县试的结果。 进了书房,孙惠见到的,依旧是抓着书放开思想的丈夫,走过去笑着拿开那本书:“好了,别看了,心里紧张就和我说说话。”闷坐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我···我可不紧张,把书拿来,得温书呢。”冯轩面色一红,他不想被妻子瞧见自己紧张的样子,故作镇定的伸手要将书拿回来。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孙惠说着将书放在了书柜里,拿了椅子坐丈夫旁边,看着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我会笑你不成?再说了,等结果都会紧张的,我和娘不也是坐不住。这会子过来,咱们就说说话。” 冯轩叹了口气,只得点头承认道:“是,我现在挺紧张的,就怕这次不能过。”那样的话,真不知道对不对得起自己苦学了这么多年。而且,他也就不能给娘和妻子挣个体面了。想想这些,心里就不能安生,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有什么好怕的,你这是第一次,不管是过不过都没啥。放轻松些,今年不成的话,苦学上两年,后年的时候一定能过的。”打了一剂预防针,孙惠鼓励着道:“对自己也得有些信心,反正我是觉得能够过的。” “娘呢?在干嘛。” “在堂屋里等消息呢,见你躲书房里,就叫了我来陪着你聊聊天。”孙惠笑着打趣道:“可不能在府试前因为太过紧张,而请了大夫抓安神汤。” “瞧你说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的受不住?”冯轩摇头,点着妻子的额头道:“放心,我可是坚强着呢,哪怕知道自己这次没过,也不要紧的。”到时候果真是没过,即使心里再难过,他也会撑着的,总不能让妻子和娘为自己挂心。尤其是娘,身子本来就不好,可不能让她担忧太多。 上前拉了妻子,冯轩起身道:“好了,咱们也别在书房里做了,去堂屋里陪着娘吧。” 冯母见了儿子儿媳进来,笑着对儿子道:“可舍得出来了,怎么不在书房里待到天黑?” “娘,这不是过来和您说说话吗。”冯轩道。 约摸是在巳时三刻,门被敲响,堂屋里本来有说有笑的三人,全都停下了。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孙惠当先起身,离座道:“我去看看是不是大伯,你们在这儿等等。”如果是的话,那么应该是看了榜单,回来报一下结果的。冯母点头,道:“好,去看看吧。”手捏紧,显然是不轻松,也抱着希望。 门打开,冯大伯就激动的进来,也没等孙惠招呼,就直接越过了她,疾步的往堂屋里去,并且嘴里喊道:“轩小子过了,轩小子这次的县试过了!”特别的大声,脸上也是与有荣焉,嘴角扯到很高的位置。他心里沸腾,咆哮着。 落在后面的孙惠,听了这消息,心里一松,道了句:太好了!紧接着就跟了上来。 冯大伯的声音大,堂屋里的冯母和冯轩都听见了,全都站起身,迎了过来。冯母这时候也不管不睦,笑着道:“他大伯,这可是真的,我家轩小子这次的县试真的过了?”总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即使是亲耳听见,这时候也反复的问了下。 重重点头,冯大伯哈哈笑道:“过了,我可是看了好几遍,确定了后才过来告诉你们的。”当时在县城,他可看了不下五遍,还找了旁人问了下,确定没错,才回来的。抬头对着冯轩道:“而且排的还靠前,我问了几人,都说这下子是很有希望。”看来这次,冯家还能出个秀才,那可是倍有体面的事。想想心里就火热。 冯轩这时候嘴角也咧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知道点头。 乐了会儿,冯母收敛了笑容,道:“这样的话,得好好的整理一番,过几天可是要往府城去应试。东西可得带齐了,可不能缺了少了,这一路上得准备周全了才行。下脚地也得提前的定下,不然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住的地方。”这些可得忙起来了,距离府试可没多少时间了。 冯大伯一摆手,大包大揽的道:“别操心,这一切都由我来,让轩小子在家里好好温书就行。明天一早我就往府城去,将住的地方定下,再让了他伯娘,过来帮着收拾东西,一定是不会出了差错的。”这个表现的机会,冯大伯当然是不会放过,不仅能够在村子里长脸,而且将来侄子中了秀才,也不能忘了自己这个出了大力的大伯。 “那也太劳烦您了,县试的时候就累着了您,现在还要嫂子也不得安生,我怎么过意的去?这样吧,让他们小两口过去,租房子的事,我娘家兄长正好要去府城一趟,就托了他。”冯母直接就拒绝了冯大伯,不想他过度的插手,不然将来还不知道得牵扯进来多少。 面色不怎么好看,冯大伯看着自己的弟妹,见她笑盈盈的,满脸的客气,他心里却十分不舒服,皱着眉头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是轩小子的大伯,这些事就得帮着才行。”指着孙惠和冯轩两人:“他们才多大,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还要应试,怎么能够放心?还不得有人跟着才算稳妥,正好我是没什么事,就过去陪着。” 想起侄媳妇也去,单自己去是有些不好,很不像话,所以补充道:“他伯娘也去,做些吃食,给轩小子府试的时候吃。” 这么一来,孙母更加的不乐意了,大嫂的为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小心眼,让她跟着去,暗地里使坏也不是不可能。别到时候耽误了儿子,害的他这次府试不过。所以她道:“我已经和娘家嫂子说了,她会跟着去帮忙看着,正好也能照应着我兄长。您·····您和嫂子再去,就怕有什么闲话。总不能住一块儿。” 反正就是找借口,不能让他们跟着去。 “这怎么能劳烦你娘家的兄长、嫂子呢,有我这大伯在,而且他伯娘也没事,一切都能周道。把轩小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定然是办的妥妥帖帖,不会出一点的错。”冯大伯举例道:“这次的县试,你问问轩小子,我这大伯做的怎么样,是不是都没有让他有哪里觉得不妥。” “我这都和娘家嫂子说了,她也应了,这会子也没脸去和她说不必了。”冯母装着满脸的为难,摊开手,对着冯大伯道:“我也知道您做事稳妥,轩小子也赞了,说是这次多亏了你。但是,确实是对不住,您要来帮忙,还要拒绝,真是不好意思。” “这样吧,大不了我再租一间靠着的屋子,不跟过去,我心里总是放不下。”冯大伯直接下决断的道,他再租一间屋子,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这府试,不管怎么样,他是定然要去的。   ☆、第94章 想阻止冯大伯,那是不能的,他是决定了就做。隔天果真是往府城去了,找了半天,一租就是租了两间相邻的屋子。回来的时候,告诉了地点,让收拾了东西,先运些过去。 冯母这时候也只能听之任之,不然别人说起来,会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一面倒的话,就怕会让儿子分心,所以只能是认了。想着过后在计较吧。 和娘家嫂子那,冯母是抱歉了又抱歉,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俗话说,一事不劳二主,托了人办事,事前又添了一人,到底是不好,让之前的人心里不舒坦。但好在她嫂子人很好,又知道冯大伯的性子,所以不但没计较,反而劝道:“不要太在意,他是做大伯的又怎样,你们可是分家了,财产也早理清了。就算还有些留了他手里看管,但又能怎样,只要轩小子这次中了秀才,那些他给不给,都是好结果。” 冯母也知道这个理,但她对自己儿子能不能一次就中秀才,没太多的把握。而她自己的身子骨也不康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丢了儿子儿媳操持,就怕他们被欺负了去。 “这学业的事,谁又说的准,多少头发花白的还在挣扎,更何况轩小子呢!” 吴姑姑拍了她的手,很有信心的道:“那能和轩小子比?轩小子这么些年我是看着的,在学业上十分刻苦,先生也是赞的。”看着自己姑子,保证道:“你就信我吧,这次轩小子一定能成。” “好,我就信嫂子的,这次轩小子能成,你是第一功臣,让他好好给你敬杯酒才行。”冯母道。 郡城,远比县里繁华,单那高数丈的城墙,站那儿都觉得无比压抑,走过护城河,进入人来人往的城里,车子继续的前行,拐了几个弯,在一处还算干净的住处停下。 这儿一带是平民所居,冯大伯在这儿定下了屋子,找的地方是算干净齐整,但位置比较偏远。郡城不比县里,物价高上不少,这两处屋子,单租了一旬多,也需一贯,还多些彩钱。 府试时间不长,所考内容冯轩也都拿手,比较轻松。因为离家里不近,所以这次倒没有考完就回去,而是等了榜单贴出。 当看到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冯轩再次的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只等着不久之后的院试,过了,就不算辜负了。 看榜单的时候,遇到了胡元,他这次也过了,排名还在冯轩之前,两人既遇到,自然的是寻了家酒楼,叫了三、两菜,一壶浊酒。两人兴致颇高,都喝了有半斤,菜也扫尽,扒了几口饭,晃悠着拱手告辞。 可还没等二人回家,当面就走过来三人,其中一人是他们同窗,得知都过了府试,自没有不庆祝的。 但两边都已吃过午饭,便相约了去郡城附近的青竹村,在一处亭子里摆了酒席,又是觥筹交错,这下子冯轩是走路也不稳了。 路上更显了醉态,回到家里自然是遭到了妻子的数落。 孙惠不乐意见丈夫喝得多,在她看来,酒是小酌还行,过了,对身子不好,尤其是丈夫年龄在那,喝酒更是伤身。 “没喝多少,今儿遇见了胡大哥,他这次府试也过了,我们两人高兴,就去酒楼喝了几杯。不过没喝多少,只要了一壶。”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喷吐着酒气,冯轩呵呵笑着揽住妻子,讨好的道:“真的,我喝了五杯…不!三杯,其它都是胡大哥喝的。”完全的是隐瞒了下午的那场酒宴。 孙惠自然是不信的,三五杯酒都能醉成这样,那还能喝酒吗?这可不是高度数的烈酒,就算她,也能喝上几杯。丈夫的这副醉态,喝得绝不会少! 把冯轩按坐在那,孙惠起身道:“声音小点,别吵着舅母,我去给你煮杯醒酒茶。”这副醉态,孙惠知道自己现在是说什么也是没用,喝了酒的人哪里晓得自己错处,况且这会儿又是夜里,不如等明天酒醒了再说。 出了屋子,就看见了厨房的灯光,孙惠过去,见着了舅母,她正点火,往案板上瞧,是些醒酒的物事,她不好意思道:“刚刚我们声音是不是太大吵着您了,真是对不住啊。” 摆手,吴姑姑笑着让孙惠别在意:“哪里,我在屋子里正睡不着,见了轩小子好似醉了,就起身来做杯醒酒茶。”说话间,柴点燃了,往锅塘里小心的放了,打发孙惠道:“这儿我看着,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赶紧的去瞧着些轩小子,可别让他吐了。” 一听,孙惠还真怕丈夫将屋子里吐脏,尤其是被子,忙道:“那这儿就麻烦舅母了,我去瞧着些他。” 回到屋子,看见丈夫已经趴在桌上呼呼的睡了。孙惠苦笑了下,认命的上前,将丈夫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吃力的挪到了床上。将他身上的衣物脱去,鞋子也脱了,盖了被子。 这时吴姑姑敲门,端着醒酒茶门外道:“惠子,可以把门打开吗?我醒酒茶弄好了,给轩小子喝了睡吧。”时间也不算早了,喝了醒酒茶,睡上一觉,看看明天能不能回家。 将衣物随手挂在了衣架,孙惠转身道:“舅母直接进来吧,门只掩了,没关。” 伸手推了门,吴姑姑进来,将醒酒茶给了孙惠,看了一眼床,见外甥睡了,指着道:“将他叫醒,喂了醒酒茶再让他睡。”不喝醒酒茶,肯定会不舒服的。 接了醒酒茶,孙惠笑着道:“我知道的舅母,您去睡吧,我会叫了他起来喝的。” “那交给你了,我就先去休息了。” 将醒酒茶放在了桌子,拿着油灯送了舅母去休息,回来后关了门。 走到床边,推了丈夫,不过他睡的死,怎么也叫不醒,孙惠费力的把他拉了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枕头。端了醒酒茶,递到嘴边,道:“醒醒,快把这茶喝了。”支支吾吾的,眼皮皱着,冯轩不好受的动弹。 叹了口气,孙惠认命的掰开丈夫的嘴,小心的倒了点,见他吞咽,又倒了点。就这样,总算是将醒酒茶灌了下去。将杯子放在桌上,孙惠转身又服侍着丈夫重新睡下,还拿了毛巾,给他擦了脸。最后忙完了这一切,将油灯吹灭,孙惠也休息了。 隔天醒了酒的冯轩,很是不好意思,在舅母不注意的时候,拉了妻子进了屋子。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昨天是我的不是,喝了不少的酒,累着你照顾了我半宿。”他对昨夜里,记忆是模模糊糊的,但也知道是累着妻子费了不少劲。所以这会儿心里很有负罪感。 “我倒没什么,就是舅母见你昨夜里醉了,还特地的起身,给你煮了醒酒汤才又去睡的。”孙惠见丈夫知道认错,也没准备再说,只告诉了他麻烦了舅母,希望能够日后注意点。 “啊,还劳烦了舅母?”冯轩更加的自责,后悔道:“往后里绝不喝这么多酒了!”昨天高兴,两次都喝了不少,尤其是晚宴,因为人数不少,喝的自然就多了。 东西在今天,也早就已经收拾完毕,这郡城,并不准备多呆,为了不在外面过夜,吃了早饭,就将东西运上了车,房子退了,往村子里去了。 院试,是学政往各地方监考,像冯轩这样的,就不需要往郡城来了。 院试所要考的,比县试要少,所以相对来说,也就花费了不多的时间。紧接着,就是更加让人心跳的放榜等待。成败就此一举,能不能有个生员的资格,就看榜单上有没有名字了。 冯大伯是更加早的就往县城去,排在了榜单的最前面,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来了过来张贴榜单的衙役。巴巴的望着红色的榜单,一字字的读着,从上而下仔细的、小心不错落的瞧。 冷汗渐渐滴落,手不自觉的握紧,冯大伯一遍遍的找了,没有!深吸一口气,紧紧闭眼又睁开,告诉自己,不会的!不死心的又一次查找。依旧是·····没有。 怎么会?县试、府试都过了,而且名次那么的靠前,为什么院试没过!是不是漏了名字?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向来这科业之事就非常的重要,再粗心也不会出这样的问题。榜单上没有名字,也就是真的没过,轩小子这次没有生员的资格。 失望极了,冯大伯很是失落,脸色不好的驾了车回家。并没有就往侄子家去,而是先到了自己家,叫来了自己妻子:“你去和弟妹说一声,让轩小子歇息两天,继续的温书,争取下次得中。”他没兴致往那边去了,所以就打发了自己妻子过去说一声。 “什么,轩小子没中秀才?”冯伯娘面色不好,脱口道:“那不是说你在郡城租屋子的钱都白费了?”她当时答应拿钱出来,可是因为所有人都道轩小子能中秀才,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说什么也不会拿出来的。 “废话什么,赶紧的去。”冯大伯警告道:“还有,多余的话别说。” “哼,两贯钱扔水里还有响声呢,这么白花了,你心可疼不疼?” “快去!” 冯母听了嫂子的话,面上难免的露出了失望,不过还是勉强笑着谢了她,借着身体不适,送了她离开。对着呆坐着的儿子道:“没事儿,你才多大,机会多着呢!再说,你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下次只要过了院试,就行了。这已经不错了,努力点,咱们下次一定成的。”   ☆、第95章 在娘的面前,冯轩勉强的笑着点头,起身往书房去:“我去整理一下东西,不用等我吃饭了。”本还以为能给娘和妻子体面,没想到居然在最紧要关头失了手,如此一来,还要等上两年。 孙惠有些担心,想跟上去瞧瞧,开解一下丈夫。不过被婆婆拦住了,冯母拉着她的手道:“随他去吧,让他自己静静、好好想清楚,往后里可有比这大的事,总要学会自己挺过去才行。”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将来又如何撑得起整个家?既如此,不若在自己还没闭眼之前,先锻炼他撑下去的能力。 心里一紧,这话有些悲凉,不管怎么想,寓意都不好。孙惠看着婆婆,轻声吐道:“娘,慢慢来不行吗,他并不大,给点时间,我相信会做的很好。”这话,有些试探的意味,孙惠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有些难以相信,但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是那样,你想的那样。 “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冯母心里悲叹,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儿子慢慢成长,不经受这么多的痛苦,但没办法,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挽回的。看着儿媳:“娘知道你是聪明的,已经猜到了吧,现在我是能多喘口气,都是好的。所以,得快点的让轩小子成长,能够将这个家撑下去。你们过的好,我才能安心的闭眼。” 心里一酸,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婆婆对她真的好,是当了自己家里人疼,孙惠明白婆婆现状,猛的泪水滑落,不受抑制的。 伸手擦了儿媳眼角的泪,冯母道:“傻丫头,记着别哭,被人看出来,可就有闲话了。”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背道:“惠子呀,娘对不住你,本来这些话该轩小子听的,但是他这次没过院试,不好再和他说,怕他受不住。”如果这次儿子过了院试,那么就不必儿媳独自承受了。现在还得先瞒着儿子,过几天再说。 “我明白,会先瞒着丈夫,让他不发现的。”孙惠忍住抽泣,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颤抖道。 “去洗漱吧,免得被人撞见。现在多的是人笑话,往后还得在村子里走动,被人背后指点总是不舒服。”冯母对着儿媳道,别人定然不会管你是什么原因哭,只要见到了,胡言乱语就出来了,而且传的非常快。 冯轩没过院试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紧接着三三两两说着关心话的人登门,拉着说了一通鼓气的话,转头路上就道:这秀才先生可不是好中的,那得看你有没有那命! 可不是,轩小子可不就是命不好,多少人说了能过,前面还过了两次,你们看吧,到最后不还是没过? 啧啧,瞧他大伯那样,可是抱着侄子能成的心态,前前后后忙了那么多,可不都白费了! 这世上,人心难测,谁又猜得着谁在面前是真心?说不得转身就换上另一个面孔。 族长倒是好心,听了别人的传言,还特地的去和冯轩聊了一会儿。不仅是将那些劝解的话说了,还说了些密事。总算是将冯轩从失落里拉了一点出来。而冯轩也才有了心思做些该做的事。 比如说,他隔天就拿了银子,往县城买了份礼,回来的时候和妻子道:“胡大哥这次圆满了,中了秀才,虽只是增生,但也是秀才先生了。明天的时候和我过去一趟,咱们把礼送到。”胡元这次没有名落孙山,得偿所愿的过了院试,这样的喜事,他家自然是不会不庆祝的。 见丈夫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孙惠担忧的两件事,终于是放下一件,也有心情道:“正好明天我娘过来,说是要给我小弟进庙里求支签,想着娘和住持相熟,便想让她陪着一起去。”我娘指的是孙母,后一个娘自然是冯母了。“这样我们出门,也就不必挂心娘独自在家了。” 小弟?是周树吧。冯轩好奇的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往庙里求签的?”没谁会没事的就去庙里求签,总是遇到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才会去的。 “哎,那小子皮着呢,前几天和一群小子往河边去,一脚踏空的就落了水,好在旁边有大人,没呛几口水就救了上来,但也是惊着了。喝了药虽好些,但精神却不大好,我娘想着就去庙里,上柱香再求个平安签。” 经了这事,可得和娘好好说说,让她约束一下小弟。可不能让他这么的疯玩,这次好在大人就在一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现在想想,孙惠就是一阵的后怕。 “之前那次你回娘家,是不是就为了这?”冯轩想起,前头妻子回了趟娘家,脸色不怎么好看,问了也只说没什么,而他因为烦心着院试没过,也就没继续追问,看来当时应该是听了消息,赶回去看看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我也该去瞧瞧的。” “已经大好,这点子事我去瞧了就成,没必要都去的。”主要是家里离不得人,冯母现在这个情况,很是不妙,孙惠也就没和丈夫说。 “那哪成?小舅子落了水我怎么能不去瞧瞧!总得知道了情况,才能安心。”冯轩想了下,和妻子道:“这样吧,过会儿我就去瞧瞧,你弟弟爱吃什么,给买些带去。”就今天吧,早点知道也能安心。 “买点山楂糕吧,那小子挺爱吃的,不过记着别买多少,吃多了该牙疼的。”嚼着柳枝,清洁牙齿也费劲,还是少吃些甜的好。 “好,买点山楂糕,其他我再看着买点吧,午饭就别等我吃了。” 中午的时候,冯母没见着儿子,问起道:“轩小子呢,又往哪里去了,要不要等等他?”现在也不知道和自己说一声了,就外面去了。 一拍脑袋,孙惠不好意思的道:“娘,瞧我这脑袋,一忙起来都忘了和您说了。丈夫知道了我小弟前几天落水惊着了,说了去瞧瞧,本来是要和您说的,但淘米的时候给忘了。中午的时候,我娘应该是留了在那用饭的,我们不必等他的。”事情一牵扯,就都给忘了,现在被问及,才想了起来。 “这样啊,也应该的,当时我就说了让轩小子走一趟,你硬是不答应。”冯母点头,知道了儿子的去处,也就道:“那我们就吃吧。”当天准备是让儿子走一遭,不过儿媳没答应,说是没大碍,不必这样。想着也确实,小孩儿还是不探望的好,不吉利。不过现在过了这么些天,再去,就当是走亲戚,就没那么的讲究法了。 下午的时候,冯轩回来,见着妻子道:“小舅子瘦了挺多,看来是吓着了,我和他说了话,让他过来玩。也能教他写字,读些书,省的他没事就外面乱玩。”他现在是没那么的读书紧,想先松快几天,缓缓心情,正好教了小舅子认字。 孙惠也没拒绝,点头道:“那就烦请你了,我那弟弟聪明是聪明,但就调皮了点。对他严厉点,不听话就和我说,鸡毛掸子对付了去。”丈夫教弟弟,也能舒缓心情,不必过于纠结。 “说什么烦请不烦请的,他可是我小舅子,不教他,还能教谁去?”冯轩道:“还有件事,岳母明天一早的过来,说是和娘往庙里去,你给做些吃食,路上能用。”寺庙也不近,来回费的时间很晚,定然是耽误了饭点,得做了吃食带着才行。 “我知道,今天夜里就做。”孙惠道。他们明天也要往胡元家去庆贺,没那工夫,所以得今天夜里就准备的妥当才行。 一直是等了孙母驾着驴车过来,见着她们往寺庙去,冯轩才算是带了妻子往胡家去。 现在是往五月里去,但早起天气还是寒凉,得裹了厚衣服,一路上渐渐也有了行人。车子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才走了小半的路程,胡家所在的村子,有些偏远,离了这有近十里的路。没个一二个时辰,是不能到的。 沿着百年来人所走出来的土路,嗅着早早绽放的野花香味,车子是咯吱咯吱的木头声,孙惠坐车里无聊,还特地的坐了丈夫旁边,两人说着话驾车。 拐过一个弯,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是到了地方。 冯轩不是第一次来,早先就过来玩过,所以熟门熟路的就登门。 因为胡元中了秀才,这几天胡家的门槛都被踩低了,多的是人登门拜访的。这一带文风虽盛,但乡下里能中秀才的还是少有,所以出了一个,全村都是喜事,没有不拜见的。冯轩他们到,屋里还有其他人,胡元见着他们,和正说话的人打了招呼,就过来迎道:“你们来了,本还准备哪天往县里摆桌酒席,请了你们聚聚呢。”并没提庆贺的事,他知道冯轩这次没中,他也是这么来的,知道内里的酸楚,所以只口不提。 “知道胡大哥中了秀才,做弟弟的哪里能够不来拜见一番的礼?”从妻子手里拿了礼盒递过去,冯轩笑着道:“小小心意,还望做大哥别见笑。” 他现在心态还好,也没那么的酸楚,想着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他总会让妻子和娘有体面的。族长的话,他可是记着心里了。   ☆、第96章 笑了两声,胡元道:“你呀,真是说不过你了,在这儿等着,咱们中午的时候喝几杯。正好我大舅子也在,你就陪客吧。”转身对孙惠道:“你嫂子在屋子里,这就去,也好长时间没见,还说了挺惦念你的。” “我也是,要不是家里这几天走不开身,早就过来拜访了。”孙惠笑着道,然后指着屋对丈夫道:“我去那边了,有事让人叫我。” “去吧,和嫂子说说话。” 孙惠去了屋里,而冯轩则被拉了刚刚的圈子,介绍了一番,又聊开了。 屋子里的人挺多,居中做的是胡娘子,孙惠敲门进来,当先的就瞧见了,上前道:“好嫂子,我今儿过来特地讨杯喜酒吃呢。” 胡娘子惊了一跳,见是孙惠,继而大喜:“可等着你来了,嫂子前儿还和你胡大哥说要单约了你和你丈夫过来玩呢。”拉了坐自己身边,指着道:“这丫头,是我丈夫同窗的媳妇儿,说来也是缘分,我俩刚见了面,就好的什么似的。只怪各自丈夫没早介绍了认识。” 胡家小姑道:“我瞧着也是面善,怪不得嫂子念叨,换作是我,可不得天天作了一处耍!”她不是胡元的嫡亲妹妹,算是堂妹,家里条件不是多好,所以说话里就带着讨好,但也没到十分刻意的地步。 所以胡娘子也乐意她伴着说话,看着她道:“你也这么觉得吧,不怕你醋,我和这弟妹,可是亲的很。就是当了自己妹妹也嫌不够呢。” 呵呵笑了声,孙惠挽着她的胳膊道:“嫂子快别这么说,我得羞愧了,这么久才上门。” “你知道就好,今天嫂子说什么也要灌你一杯酒才行。”胡娘子嗔怒,假意怪孙惠来晚了。 急忙摆手,孙惠道:“嫂子快收了这话,我可是一杯就醉的,可别到时候耍酒疯,扰了宴席的好。”她还真怕被灌酒,她现在是酒味闻着也晕,说一杯就醉或许夸张了,但喝上两三盅,绝对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可不怕,家里屋子多,醉了就找间屋子歇下,正好还能多陪了我两日。”胡娘子道:“我这可是预谋了很久,今儿你可是逃不掉!” 说笑了这么久,胡娘子正式介绍了屋子里人给孙惠认识:“刚刚出声的,是你胡大哥的妹妹,族里排第三,你就唤三妹妹吧。”这位胡三妹,身上衣物半新,面容也显得和缓,在介绍她的时候,微笑着点头,叫了声姐姐。 拉着孙惠起身,到了一位屋子里最大的妇人面前,约摸有二十好几,胡娘子道:“这是我大嫂,你也跟着我唤大嫂吧。”孙惠从善如流的道:“大嫂好。”还有几人,也是家里的亲戚,全介绍了一遍,就聊起天来。 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说是摆饭了,胡娘子领着屋里的人进了堂屋,在西南角竹帘子挂着摆了一桌。 吃饭的时候,孙惠再怎么推拒,还是被胡娘子灌了两杯,才算是饶了她,这还是看在她面色泛红,被酒味呛着了的份上,不然可不会这么容易。吃了这次饭,孙惠算是见识了胡娘子的海量,那酒盅是不停的灌,粗略数了下,不少于十五杯之多,算起来得有半斤还多的酒。 女桌这边吃喝的时间倒是不长,但等这边都收拾完毕了,男桌那边才喝到兴起,孙惠瞟了丈夫一眼,喝的不少,想着今天恐怕得醉了。午后,孙惠被拉了到一旁,也没旁人,就和胡娘子两人,其他人都有事。 就剩她们俩,胡娘子说话也就放开了,喝了茶道:“妹子,这次我也听你胡大哥说了,冯小弟是没中,但不是他学业差,而是写的不合考官的意。”真的是有些可惜,冯轩的县试、府试两次的排名都挺靠前的,按理是不会落榜的,但就是这次的学政不喜欢花团锦簇,简约的更合他的意,所以冯轩才没被选中。 “嫂子,也没什么的,反正我丈夫年龄在那,等下次也成的。”孙惠知道胡娘子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她虽也惋惜,但并不觉得就有多么的难过,正如她所说,冯轩年龄在这,十几岁不中的,太正常不过了,只要往后里认真些,应该是可以得中秀才的,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也多开导一下冯小弟,别让他钻了牛角尖。”胡娘子也不怕孙惠介意,直接道:“当年你胡大哥也是,他还只过了县试,在家里闷了个把月不搭理人,我是劝了嘴皮子都磨破了,才好容易劝住了。”凑到孙惠耳旁,笑着道:“也不怕你笑话,你冯大哥还准备将书烧了不学来着,被我鸡毛掸子抽了几下,才继续学了。看看,现在他可得感激我了,不然他当年烧了书,哪里有如今的风光。冯小弟如果也这样,别心疼,只管抽,将来他会知道你的好的。” 瞧着胡娘子挺温婉的,孙惠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不仅酒豪迈,这做事也挺彪悍的。 噗嗤笑着,孙惠点头道:“好嫂子,听您的,我丈夫如果钻了牛角尖,也学着你抽上一顿。”回去的时候说了丈夫听听,让他也警醒一下,看他还敢不敢钻牛角尖。 “当然也别抽太狠,怪疼的,让他知道你厉害就成。”胡娘子道,她可不想冯小弟真的受罪。 孙惠道:“我也不舍得呢,打他身上,自己也不舒服呢。” 胡娘子取笑了孙惠几句,之后道:“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儿住一宿,咱们俩夜里一块儿睡,好好聊天怎么样?”多留,大概是不成,冯小弟他们不一定能多待,所以胡娘子想着,就留了过一夜,也好聚聚。 “嫂子,这大概不成,你不是也知道我婆婆身子不大好,家里离不了人。我们住外面也是担心,所以只好回去了,嫂子下次到家里玩,住几天怎么样?”孙惠没办法住,所以就邀请了嫂子去家里玩,在她家多住几天,也是一样。 胡娘子收了笑,她也听丈夫提过冯小弟娘身体的情况,知道在去年的时候,还危险了一阵,就算现今好了很多,但也没断了病根。“伯母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药还在吃,不过也没多加重,在保养着。”孙惠没把真实情况说出来,毕竟这事连丈夫也是瞒着的。 “这样啊,那我也不再留你了,等酒席散了,喝了醒酒茶,就赶紧的赶路,免得到家后天色太晚。”既然不能留了这过夜,那么就别耽误了,一路也不少里,稍微耽误了大概就得摸黑走了。 “恩,那嫂子可得记着到我家里做客啊。” 回家的路上,是孙惠驾车的,冯轩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当然不能让他驾车。不过冯轩虽醉成这样,还是坚持着要坐前面,说了太多也不听,为了赶时间,也只能听了他,就让他坐旁边。本来还头点着,嘴里嘀嘀咕咕的,有时还笑几声,在车子晃悠了下,冯轩自然就进入了睡梦,头枕在了孙惠的胳膊。 叹息一口,停下车,孙惠费力的将丈夫挪到了车里,拿了早起赶路时盖身上的大衣,给丈夫搭好。才去继续的驾车。 到了家,是孙母开的门,见了女儿问道:“女婿呢?”孙惠将驴车停好,指着后面车厢道:“喝多了,躺里面睡着呢。娘,过来帮着搭把手,将他搀扶着进屋子你休息。”这么远的路,孙惠可不一定能够有力气搬的动丈夫,短距离还行。 幸亏冯轩也不重,两人搭着,不算费力气,就将他安置睡下。 孙母看着女婿浑身的酒气,问道:“可喝了醒酒茶?”“在那边喝了。” 两人出来,冯母已经端了饭菜进来,道:“轩小子这会儿大概不会吃,咱们就吃吧。”等过会儿给炖碗粥吧,也不可能睡一夜的。 用了饭,孙惠收拾碗筷的时候问起娘道:“这次往庙里求签,可是上上签?住持怎么说。”她为了心安,也有些愿意接受这些在上辈子来说是迷信的东西。 冯母道:“不碍事,住持说并没碍着什么东西,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对,住持可是说了好些好话,并没有要注意的。”孙母现在是心安了很多,见天色很晚,告辞道:“好了,不多说了,我这得赶紧了回去了。”她等到这会儿,就是怕扔了冯母独自在家不放心,所以才会待了这么久,现在女儿回来了,她该走了。 “娘,今天就留这儿住一宿吧,时间不早了,您这会儿赶路,我怎么放心。” “夜路也不是第一次走,再说又不远,能有多长时间?” 冯母这时候道:“今天真的就别走了,夜里露气也重,别伤寒了。这儿也不是没的住,客房一直都收拾了的,抱了被子就能住了。”也挽留,如果不是为了她,也不会留了这么久。 “对啊,娘,您得听我们说才行。反正您也不是非得回去,又没什么一定要办的事。就留了住一夜吧。” “家里也担心着呢,得告诉了这消息才是。而且你弟弟夜里也离不得我,下次过来做亲戚,定然是要多住几天的。”放心不下小儿子,孙母还是回去了。   ☆、第97章 小弟过了半旬,又恢复过来,重新变成了那副狗都嫌弃的样貌,整天的在村子里瞎跑,和一帮差不多大的孩子到处钻。每天不到饭点是见不着他的影子,还有好几次都天黑了也不知道归家,气的孙母鸡毛掸子招呼了他。不过也没大用,转头还是继续疯玩。 往夏日过,地里渐渐忙了起来,孙母也没功夫看着他,而就这么放任,更加的是不放心。所以想来想去,就过来找女儿,看能不能让小儿子在这儿住几天。 本不想送来,毕竟吵着冯母不好,但实在没地方送,大儿子看着铺子,也不能盯紧了他,万一在镇子里走丢,那不是闹着玩的。只得厚着面皮,过来问问了。 听说要把弟弟送来,孙惠直接就笑着点头:“明天我就带他过来吧,正好在家里没事,过来也打趣。”正好冯轩在家,也能教了弟弟识字,早点的念书,可好学很多,大弟就是学晚了,颇为费劲。 见女儿应下,孙母道:“要不和你婆婆问问,看看她的意思,如果嫌吵的话,我想着能不能让别人帮着看着点。” “我婆婆只有嫌闷的,家里来个孩子她最乐意了,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满眼里都是笑,弟弟过来玩怎么会嫌吵呢!” 这是想要孙子吧,见着孩子就开心,不过是不好和女儿明说。孙母道:“要不过两天娘带了你去拜拜佛,你看彩蝶那丫头都有了,马上就要生了,你也得抓紧了才是。”冯母的心思她理解,没谁不巴望着抱孙子,尤其是自己身体不好,更是迫切些。 算算日子,也确实没多长时间了,孙惠之前有看过一次,肚子已经明显的大了,她祖婆婆虽病了躺床上,但知道马上就能抱曾孙,还是每日乐呵呵的。 被娘提起了这,孙惠沉默了,她现在不想要孩子,这样对身体负担很大,但总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算婆婆没说,她也知道婆婆是盼着能见到孙子的。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对,纠结了很久,最后也就算了,顺其自然吧。 “好吧,哪天和娘一块去。”孙惠没把心里想的和娘道,这大概在她看来有些离经叛道吧。所以就敷衍着应了。 孙母也没多待,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在旁人家玩的冯母听人说见着了她亲家,就赶紧的回来,但也没遇着,看着桌上的两杯茶,拍着额头道:“你娘刚刚是不是来了,怎么不叫我,也没见着就走了。”脚程再快点,应该就能碰到了,看着儿媳道:“怎么没留了午饭?” “我娘性子您也知道,话说完了就走,怎么挽留也没用。”孙惠笑着摇头,刚刚都拉着了,还是让娘挣脱了。 “该吃了午饭再走才是,哎,早知道今儿就不出去和人闲聊了,那样就能拖着亲家至少留了吃饭!”喃喃了几句,冯母问道:“你娘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不叫了轩小子去办?” 摆手,孙惠道:“不是什么大事,家里不是农忙嘛,没大人闲着,我小弟又是个闹腾的,还真怕没人看着又惹了什么事。所以我娘过来,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让我看着小弟几天。” “这事啊,没什么问题的,亲家就是客气,合该直接就送了来,正好能陪着你说话。”冯母没二话,道:“明天的时候就带了过来吧。我最爱小孩子了,让轩小子买些爱吃的,让你弟弟多住几天。”平常家里就自己和儿媳两人,这么大的屋子总觉得冷清,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谢谢娘了,那我明天的时候,就接了过来。” 晚上的时候,冯轩回来,孙惠就和他道:“因为农忙,我接了小弟过来住几天,你看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教了他认些字。”不找件事给小弟做,过来恐怕也是在外面乱跑,又没个熟人的,万一被欺负了可不好。 “我没什么事的,先生那也告了假,不必时时过去,每旬里寻个日子去请教就成。”冯轩现在算是清闲,有不少的功夫,所以道:“那我今夜里就整理一下,拿了启蒙读物出来。”那几本书,有些年不翻了,还得好好找找才成。 周树听了娘说,要送了他到姐姐家去,还开心的不得了,想着能有好吃的,也能好好玩耍。但他根本就没想到,姐姐是已经帮他安排好了接下来那么长时间所要做的事。不说在姐姐家不能玩时间长了,就是回去也不行。 当周树被冯轩接过来,上午的时候是拿了好吃的,也伴着说话,把他给乐坏了,但吃了午饭,让他稍微休息了下,就被冯轩带到了书房,取出启蒙书物,摊在桌上。 冯轩笑着道:“姐夫教你认字怎么样,挺有趣的。”周树见了书,脸当场就跨了,苦成包子状,拒绝道:“姐夫,咱们玩吧,我不乐的认字。你要是教,就教我哥,他喜欢!” 孙惠是有教小弟认字,不过当时她自己也是磕磕绊绊,未免有些无趣,周树刚开始还能坐的住,不过两天就好似屁股底下有钉子,瞅见空当就跑。当时孙惠想着就先练熟了,再教会小弟,就放了他。没想到现在周树居然看见书就想跑。 不过冯轩却不会这么就放了他,一把拉住,不让他离开,笑着道:“先别急着玩,跟着姐夫识字,如果学得好的话,姐夫带了你往镇子里玩,想吃什么或有什么想要的,姐夫给你买。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可什么都没有,想出去玩也不成,知道吗?” 趴着桌上,周树装作听不见,冯轩笑了,坐他旁边道:“对姐夫这样可没用,我就在这儿陪你。”小孩子的手段,这还是轻的,至少没有哭闹。在决定了要教小舅子识字,冯轩也算是知道不会那么的容易,已经有了先见之明,所以这时候直接拿了书坐下看。 没一会儿周树就不耐烦了,想离开,刚从椅子上跳下来,冯轩就扔下书,走过来抱着他重新坐回椅子,摸着他脑袋道:“不跟着姐夫识字的话,今天可不能离了这书房,晚饭也没的吃。”对付小孩子,刚开始得严厉些,不然就教不听了。 眼睛眨了眨,周树就要哭,想将姐姐引过来。 年纪虽小,但孩子也是知道找人帮忙的,什么时候能逃脱,都是门清。 “可别哭哦,你姐姐可不会来的,她可是托了姐夫我一定得教了你识字才行。”冯轩心里摇头,果真是这一套,也预料到了。“怎么样,坐着也挺无聊吧,只要跟了姐夫学习,认了字后,不但让你玩,还带了你买好东西。”教育得讲究萝卜加大棒,这还是妻子无意间说的,冯轩觉得很是浅显易懂,也十分准确。 偷瞄了姐夫一眼,周树想了想,还是假哭起来,光嚎啕就是没有眼泪。但过了一会儿,不见姐姐敲门,知道姐夫刚刚说的是真的,扁了嘴真流了泪,觉得姐姐不疼自己了。 冯轩拿了帕子,给周树擦了泪,还倒了水喂他:“快别哭了,嗓子难道不疼吗。”哎,如果不是知道一心软就不好对付,往后想再教就没那么服帖,冯轩还真不舍得看着小舅子哭了这么久。 “那我跟了姐夫····姐夫,学···学字。”最后周树知道不管怎么样,姐夫不会放弃,可能真的不让自己吃饭,皱着眉头答应了。 周树不喜欢学习,总是有着抵触,不过冯轩在教他的时候,还是发现了这小子脑袋比较灵光,学习起来很快,记忆力很不错,而且理解起来也不算费劲。相比起孙尹,周树在这学习上还要更加的聪明些。冯轩看着周树练习写字,脑袋里想着,或许认真的培养,在学业上也能有进益。 所以在夜里,冯轩有和妻子道:“惠子,你弟弟我瞧着是个读书的,可不可以和你娘说说,认真的供养了,将来说不定能出个秀才。”他是这么的认为的,周树这资质,举子不敢说,但是单是秀才的话,还是可能的。有灵气,记忆力又不错,只要下一番工夫,不愁不能成才的。 本来好容易哄了弟弟睡觉,都准备眼睛闭上休息的孙惠,听了相公的话坐了起来,看着他道:“怎么这么说,周家虽家资不错,但想要供了我弟弟的话,也难。我娘答应了,周家也不会同意的。”她不是没这个心思,但这科举之事经了冯轩的这次院试,让她醒悟,这不是容易的事。光是那笔投入,就是很大的一笔银子,还不一定成。 “小舅子的天赋真的很好,能够举一反三,是个好苗子,真的可以往科举上发展。”冯轩是真心的这么想,至于妻子所说的周家不一定会供养,他也思考过:“至于起初,我倒是能够教,等过了这初几年,再往私塾里送也不迟。到时候,我这做姐夫的也能帮衬点。” 陷入了思考,在孙惠的认知里,当然是能够读书最好,这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能够在学业上进益,对弟弟是最好的。这笔钱,她倒是能够舍得,但她嫁人了,手头也不宽裕,初始还行,越往后越吃紧,不定能够供养下去。 “那你就先教着,过了一段时间看看,如果确实能够在这方面有所成就,那么我去和娘说说。”孙惠最后还是选择先看看,只要确实有希望,就算是当了她所有嫁妆,也得供养弟弟。   ☆、第98章 周树在冯家的这段时间,被他姐夫规定好了作息,必须完全的照着做,如果每天的学习不能完成,那么是不能休息,连饭也没得吃。刚开始还想着蒙混过关,试探一下姐夫,不过冯轩是黑着脸,硬是将他按坐在那,不让他吃饭。饿了半个时辰,又哭又闹的也不管,才算是治服帖了。 接下来,在周树几次试图逃脱作业,都被冯轩以蛮横手段阻止,向姐姐告状,姐姐也不站在他这边,反而还说他调皮,这时候,周树才算彻底的死心,开始认命的跟着学。 这样几天,孙惠有次和冯轩道:“看来还是你能治的住这小子,我和尹儿说话他根本就是不听的,去年时候只教了不到十个字,他就不耐烦,死活不肯学,最后是只好放任了。”她没想到冯轩对付孩子居然是有一手,周树是很调皮的,在他跟前也是很服帖的。 “你高看我了,小舅子不过是摸准了你不会真罚了他,也不敢那么不听话的。”冯轩摇头,不得不承认小舅子鬼精灵,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没妥协,恐怕也不会就听了自己的话。“现在好了,算是能够轻松了,只要按部就班完成就行。”小舅子已经没那么大的反抗,算是能够跟着学了。 “对那小子可不能放松,只要是被逮着机会,他一准能犯出事来。”小弟性子孙惠是了解的,绝对是三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的人,别看现在挺乖的,一不留神就能整出事儿来。“按严厉的来,哭闹也不管。” 冯轩笑着和妻子道:“都这样,我当年像小舅子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见了书本就头疼,总是想着溜出去玩。等年纪大些了,就不这么想了,领略了书本的趣味,自然而然的就往里面钻了。” 这也是有个过程的,不是说没有见了书本就爱的,但那毕竟不多,所以还是得慢慢来,时间久了,就会爱上的。 “那可就辛苦你了,多费点心。”孙惠说着说着玩笑道:“将来我弟弟如果能够中了进士,和你这个做姐夫的,也算是一番美谈。”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乐了,她对周树,只盼望着能中秀才,那身份就不一样了。如果得幸,中了举,就是老天保佑,至于说进士,那是不敢想的。 “你倒是心大,咱们郡,人口绸密、文风又盛,每三年要是能有五个进士,已经是难得,真想中这进士,小舅子非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成。”笑着看妻子道:“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了这苦,还真能有一番你说的美谈。” “呵呵,那你可得看紧点,咱们就试试看,能不能真的中个进士。”孙惠继续玩笑。“当然,不会让他只知道玩的。” 这天,按往常时间的起身,刚洗漱完,孙惠还没来得及淘米,大门就响了。看着天色,只带了蒙亮,虽没时钟,但也清楚这会儿绝对很早。心里纳闷是谁会这会儿登门,脚下也没停着,过去卸下木栓。 门一打开,见是弟弟孙尹,她惊道:“怎么这么早过来,不是要去往镇子开铺子吗?”难道说是有什么事吗,到底是什么事呢,怎么非得这个时候来? “姐忘了,铺子里现在有人看着,不必我老是盯着了。”孙尹见姐姐惊讶,解释道:“昨儿我和三哥说了,今天晚点到,钥匙也给了他,让他开门。” 所谓的三哥,是村子里蒋家第三子,家里地不多,儿子有四个,没个出路。和里正娘子拐弯抹角的带了亲,有次听说孙尹想雇个人帮衬着铺子,便提了他家。蒋三排行老三,名字也叫这个,为人还算机灵、本分,就挑了他。 做了一旬,事情也都上了手,现在孙尹即使不去铺子,也没大碍,蒋三都能挡了下来。所以昨天兴起,就把钥匙给了蒋三,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蒋三那孩子在铺子里做的可还好?”孙惠拉着弟弟进屋里,问道。每月里给的月钱并不多,只三百五十文,管了一顿午饭。算是学徒的价格,不过因为铺子就他和弟弟二人,要操持的事情较多,所以人工费算是很低。不过要开价格高点,也不成,铺子每月的收入在那,而弟弟也坚持着要给租金,赚的就不多,想开高点,根本就不可能。 “三哥上手快,现在我已经不怎么要看着了,他一个人都能挡下来。看情况吧,如果下个月生意还行,也能给三哥月钱上涨一点。”孙尹坐着,看着姐姐笑道:“姐,你怎么叫三哥孩子,他可比你就小了两岁。”他姐老是以为自己很大,叫同龄人都是孩子孩子的。 呵呵笑了下,孙惠没搭话,她活了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可就够当他们长辈了,难道还能真的以为是同辈,那感觉上就不太对。 “小弟呢,可起了没,这几天跟着姐夫识字可还听话,是不是还像之前姐姐教的时候那样调皮?”听娘提起,说小弟现在跟着姐夫学认字,孙尹今天过来,也是主要来看看,小弟有没有调皮。如果太过,可得好好说说才行。 孙惠直接乐了,摆手道:“尹儿,你根本就不敢相信,那小子在你姐夫面前可乖多了,不按规定来,绝对是不会放了他过关,现在每天都是能够将你姐夫给他安排的那些学习点,给学完了才算是有时间玩。”小弟在她跟前,虽也知道要严厉了才行,但这小子总是能够让自己心软,下不了狠手,所以也就教不了。 “呵呵,看来还是得姐夫教他才行,我说话他也是可听可不听的。”孙尹对小弟,关心,但是有些隔阂,而且真严厉了,周家那边也不好说,所以几次之后,也就不能怎么去管了。不过他又很担心,小弟这么放任会不会不好,现在姐夫接手教育的话,周家也不会说什么,才算是安心了。“我去瞧瞧小弟,过会儿来帮你。” “去吧。过会儿吃点粥,或是尝几块糕点。” 周树是和孙惠一块儿睡,这么小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而冯母又不能劳烦了她,所以就在床边上,临时的搭了个床,孙尹进去的时候,周树还眯着,而冯轩则是刚起了,孙尹招呼道:“姐夫,早!”“尹儿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不往铺子里去了?”冯轩也是很好奇,这么些天,都是雷打不动的,每日都早起晚归的,今天怎么会往这儿来了。 “是让三哥在那看着的,之前姐夫不是见过吗,现在我也不必整日的看着了。”孙尹解释道。 “也好,这样你能轻松很多,只管着账面就行。”冯轩点头,有个人帮衬着,也就不必那么的辛苦,但那也得好好注意,说是老实、本分,谁又能保证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卷着钱走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账面一定得多注意才行,不能松懈了。 孙尹知道这个道理,他混迹在货商队伍里,这些事情听了八百遍,知道要小心才成。所以哪怕嘴里三哥三哥叫的亲热,但还是有防备的。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姐夫放心,这我是一定会注意的,再怎么说,这账面我也不会让三哥管的。” “知道就好,姐夫去洗漱,今天留这儿吃午饭,我和你嫂子做好吃的给你尝尝。这么些天,铺子要看顾,家里岳母又忙的,瞧你都瘦了好些,可得好好补补才成。”冯轩说着起身,往外面去。想着过会儿往集市看看,有没有什么鱼肉的,买些回来烧。 “姐夫怎么也往厨房里钻,可别被人知道了笑话了去。”别说读书人了,就是一般家里的男子,娶了妻子后也很少会干厨房里的活。 “你小子,我怎么就不能做了,难道规定得你姐做了不成?我总不能吃现成的,一点活也不干吧。”笑着拍了孙尹的头,冯轩道:“将来等你娶了媳妇,可不能一点也不帮着干,得疼着才行。”“呵呵,知道了。”孙尹心里很开心,见着姐夫这样,也算是对姐姐放心下来。 等姐夫离开,孙尹挪到弟弟那,等了会儿,见他也没醒的意思。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弟道:“这可不成,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得起了才成。”伸手轻轻捏着小弟的鼻子:“小树,快看看是谁来了?” 做梦正在到处玩耍的周树,不能呼吸,挣扎着醒了,见罪魁祸首是自己哥哥,不高兴的道:“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这正睡呢!” “还不快起来,整个家里都起了,就剩下你了。” “哥,我昨天很久才睡的,背了姐夫让背的书,现在真的很累,你再让我睡会儿吧。”周树瞌睡,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打算起,还想再赖床一会儿。 “起吧,夜里再睡。哥好容易有空过来看你,怎么说,你还要埋被子睡觉不成?”孙尹上前掀开小弟的被子,拿了衣服给他:“穿吧,姐姐在煮早饭,洗漱完毕了该有的吃了。” 被子都已经抱走,也不能再睡,周树认命的起床。嘴里道:“那哥今天可是要留了陪我一天?” “我下午的时候就走,上午会留这儿。”孙尹说着,将被子叠了起来,还对小弟道:“不过你不要以为我在这儿,就能不学习了,那可不会。” 哎了声,周树点头道:“知道。”啊,看来是不能玩了。   ☆、第99章 吃了早饭,打发了周树去学习,在娘和孙尹说话的时候,冯轩拉了妻子出来。“你觉得小舅子过来真的是玩的吗?”冯轩想想就不这么认为,皱着眉头对妻子道:“我总是感觉不是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事,只不过还没说。 孙惠倒不这么觉得。 “你想多了吧,尹儿过来不是玩,难道还能有什么事不成?”孙惠笑着摇头,见丈夫还这么认为,道:“真有什么事儿,刚进门就会说的。好了,我进去说一声,往草市去一趟,买些菜回来。” 进了堂屋,还没等孙惠开口,孙尹就拉了她坐下,颇为讨好的道:“姐,我和你说件事儿,你略坐坐。” 孙惠回头看了眼丈夫,眼里透露着,你猜的不错,这小子果然有事。抽开手,孙惠也不笑,道:“说吧,这么讨好我是为了什么?”一看弟弟这么笑,就猜到了不会是什么小事。大概又是起了什么念头,让自己帮着劝劝娘吧。 见姐姐瞧出了自己的意图,孙尹也没谎话,好像在讲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生丝马上不是要出了嘛,铺子又不需要我时时盯着,所以我准备收些生丝往山扬县送。”说到这儿,有些发虚,不太敢看着姐姐:“这不有了这心思,就过来和姐姐说一声吗。”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姐姐说服,他已经打探好了,也和人约了一块儿上路。 听了这,孙惠总是明白过来,弟弟来原是想自己当说客,去劝劝娘。 弟弟这么不安生,孙惠已经顾及不得婆婆还在场,盯着他道:“怎么总是想着跑货,安心的看着铺子不也挺好,何必要娘跟着担心受怕的?”娘之所以有胆量的拿了银子给弟弟开了铺子,就是怕他老想着跑商。而上次经历的山贼事件,别说娘是亲历了,事后听说的自己也被吓了一身冷汗。怎么还敢让弟弟做这行当? “姐,山扬县离我们这很近,我已经打探好了,驾车过了桐林镇,下大渡口,转而乘船,直下十三里,就是到了。前后所花时间,不过一天多,而且一路上都是老道,走了几百年了,没个危险!”孙尹将一路上的行程,仔细的讲了遍,重点强调了一路的安全。 孙惠头有些疼,弟弟有能力、有想法是好事,但那得先确保安全才行。弟弟一门心思钻的跑货,在这时代很不安全,她现在倒想弟弟平庸些。 “就算再近,照你说的,又是陆路又是水路的,哪里会容易,现在农忙,娘不得去,而你不仅就这么点子大,还有些晕船,哪里顾得来?别连人带货的被人都给卖了!”孙惠这次说什么也不同意了,就像娘说的,得让这小子彻底安心下来才成。所以她坚定的道:“别想着我会去劝娘,这事我绝不答应,你给我把心用在铺子上吧!” 孙尹拉着要起身离开的姐,让她坐下,将事情全盘托出道:“我已经和吴二哥说好了,这次咱们一块儿去,我也知道旁人是不能放心,但有吴二哥跟着,我晕船的话他会帮着看的。”看着姐,问道:“这样的话,姐还担心什么吗?” 吴之也去?孙惠听了弟弟的话,一下子愣住,问道:“吴二哥不是在人家铺子帮忙嘛,怎么会有时间和你一块儿跑货?”怎么会呢,吴之不大可能为了跑货而向掌柜请假吧。这样做,除非是不想干了。 “不仅是吴二哥,还有彩蝶姐的丈夫也一块去。”对于这事,孙尹知道姐还没得到消息,便粗略的讲了:“吴家姐夫做事的那个铺子,掌柜娘子的娘家侄子读了几年书,今年不读了,就奔了她,想找件事做。掌柜的就安排跟了账房后面,你也知道,吴家姐夫瞄准的是账房,但那现在算是给那人预定了。所以就请辞了,而吴二哥本来就是跑腿的,妹夫走了也不好再待,就跟着回来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孙惠,冯母与冯轩也是没想到。 让三人消化了消息,孙尹继续开口道:“吴二哥也尝过跑货的甜头,也不乐意在家待着,就起了继续这行当心思。先是和吴家姐夫通了信,他也有想法,准备走几趟利润,自己将铺子支摆起来。最后找了我,他们是见我开了铺子,定然能够打听了跑什么货赚钱。”呵呵笑了笑,有点得色:“我也算有心得,打听了这生丝买卖,往返路程不远,只要货价格不错,赚的不会少。和他们说了,都愿意走一趟。” 这一带桑林多,几户是大半人家都养了蚕,所以出产生丝不少,价格上也便宜。虽大多出产被那些乡绅掌控,别人很少能够插手,但如果只是少量收购的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离着不远的山扬县,多水田,没有桑林,所出产的生丝几户可以忽略。但是这儿缫丝技术不错,很多妇女也是靠这吃饭,对生丝需求很大。所以往往是周边产生丝的郡县,运了过去,给工钱的得到缫好的丝线,织成布匹,运回去染色,再销往各地。 那儿也有大户,是专门的收了各地送来的生丝,交给农户帮着缫丝,这样赚取的银子更多。而孙尹他们,就是看中了这里面的利润,想趁着生丝收购的这几天,运些过去,赚取利润。 “就你们三人的话,家里人可都不会放心的,我想吴叔叔和吴婶子也是不会答应的。”孙惠道。说起来一路上确实安全,可这水上可不比陆上要安全,江上的匪贼也不是没有,而且浪头大,说不定就有翻船的可能。几个人水性好,但在茫茫江上,还是危险的。 冯母这时候开口,提了几点:“尹儿啊,你这些都是打探来的消息吧,其中真伪可能确定?就算安全的运到了山扬县,知道那边会不会收?价格又是多少,其中的关键可曾搞明白了?”听了这么久,算是把事情来龙去脉掌握清楚了。她现在是每次见了孙尹这孩子,都是全新的认识,胆子也大,头脑也机灵,做事是稳稳妥妥的。 “伯娘,真伪是不必担忧的,前前后后我请了不少人吃酒,可信度很高。至于说运过去会不会收,那就更不成问题,那些大户是只怕生丝少,不愁吃不下的,价格上面也高。”孙尹对着冯母,也算是讲给姐姐听:“我们在这收的生丝价格,到山扬县是能抬高不少出售,利润是不必太担心的。而且回来的时候还能不单收银子,成匹的丝绸在那边价格也低,拿到我们这又是利润。来回一趟,是可观的收入呢。”正式因为所需时间少,利润又高,所以跑货这买卖,孙尹才会如此的热衷,不怕里面的艰辛、危险。 冯母听了,心里也有了成算,对儿媳道:“惠子啊,先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往草市去一趟,买些菜式回来。你弟弟好容易过来,得好好招待了。”再合计合计,这三孩子也不是鲁莽的,知道不会危险才会干的,好好确认,也不算坏事。 婆婆开了口,孙惠也不说什么了,等和弟弟独处的时候,再好好说道吧。点头,起身:“娘,那我就去了。” 冯母在儿媳离开的时候,对着孙尹道:“你姐也是关心你,这一路上你嘴里说的轻巧,但让我们安心还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你姐,她更是放心不下。你跑货,伯娘知道是为了不让你娘和姐担忧你生活,但是你才多大,家里也不是非得这么做才能活。安心的开个铺子,少赚些不也能过活?”这些话本不当她说,但她真的是挺喜欢孙尹这孩子的,所以哪怕说出来可能不太中听,她还是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孙尹年纪小小的居然叹了口气:“伯娘,我知道你这是真关心我,才会和我说这些。如果换做是那些表面客套的,大概也就佯装劝说两句也就算了。我知道守着个铺子,每年算了租金,剩下的钱也够生活。但那有些少了,也仅仅是够生活,我、吴二哥还是吴家姐夫,都不想就这么的活,得试试,最起码也得试试才行。看能不能有个好的活法。” 并不是要大富大贵,最起码得像个人样,孙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好似亏欠了多少。而吴二哥的情况,他也知道,上面有个吴大哥,到手的产业不会多,马上就要大婚了,总得有个样,不让妻子面子不好。至于说吴家姐夫,虽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也是有着目的。既这样,他们也就合在一起,为明天拼一把! 这孩子,得有多少的心思,才多大的人儿,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要烦恼。冯母看着孙尹,心里一痛,这就是被世间磨了棱角,苦痛打造了心态。 坐着听了小舅子话,冯轩起身。 上前,拉了孙尹,冯轩转头对娘道:“我带了尹儿逛逛,您在家歇息着。哦,记着看小树一下,别让他偷玩。”带了孙尹往外走:“跟姐夫四处走走,还没好好见见我们村吧。”先带着转转,也缓和一下小舅子的心情。   ☆、第100章 吃了午饭,孙尹借口铺子有事,趁机溜了。他这是怕姐姐抽出空当教训自己,完全没想过姐姐会找上门。 孙惠看着弟弟驾了车跑了,给气乐了,心里想着:你这会儿跑,晚上的时候我去家里堵你,看你还能不回来!到时候和娘一块儿,非揭层皮下来不可! 她这是下了狠心,最不赞成动手的她,为了弟弟胆子不这么大,也算是下一回手。但心里不是没有惋惜,弟弟这性子,放在她上辈子,可谓是难能可贵,也定是成龙成才之辈。 其实孙惠也知道,在这古代,弟弟这样的,只要能活下来,也是一番了不得。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要能够活下来。这世间虽承平已久,但其中的大小贼患却屡禁不止,更不谈披着礼义廉耻皮囊的黑心大户,哪哪都是危机。这跑货是走南闯北的行当,说不得就要碰上上述一二,到时可就险了。所以孙惠是宁可自己弟弟平庸些,也能好好的活了这辈子。 打发了周树继续背书,冯轩从书房出来,找了妻子:“走,去房里,咱们谈谈。”早上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带着孙尹到处逛,期间他们聊了很久,也算是彼此探讨一番。冯轩觉得,是有必要和妻子好好说道,免得他们姐弟之间不愉快。 孙惠也没什么事,心底隐约的知道,冯轩可能是和自己谈弟弟的事,所以点头跟着去了房里,俩人面对面坐着,孙惠先开口道:“要和我说什么,说吧。” 冯轩清楚妻子大概知道自己所要说的,也就没有拐弯抹角的,单刀直入道:“关于尹儿想往山扬县运生丝这事,我倒觉得可行,不若就让他们走一趟。”对于其中的危险,冯轩解释道:“你所担忧的安全问题,也不必放心上,我们这和山扬县来往密切,都是熟路,近些年没听说出过什么事。这次又是吴二哥领头,三人都不是憨的,不必担忧的。” 倒真不知道弟弟给丈夫这是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替着说了这么些子话,孙惠也知道往山扬县并没多大危险,至于为什么还要不答应,那是因为…… 看着冯轩道:“我知道,但还是不答应。如果这次不拦着,下次我那胆肥的弟弟非得出了州,说不得还要运了货物往京都去,这可不是不可能的!到那时再阻止,可就说不听了。”养肥了胆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瘦的。 冯轩不是不知道这个理,但他依旧是赞成的,他认真的道:“惠子,龙是不可能活在浅谈,老虎也不会收了爪牙吃素。你即使再阻拦,也不可能让小舅子平庸的,让他能够在我们可以看顾的地方试试,难道要等他挣脱了绳索,不顾一切的拼一把。哪一项更安全,你不能判断吗?”孙尹不是个安于现状的,骨子里有股拼劲,是阻拦不住的。 听了丈夫的话,孙惠心里一番挣扎,最后长叹一声。“这小子就是个折腾人的,让人不能有一刻安心时候。”这么开口,是答应了,起身道:“看来我得回家一趟,免得臭小子为了这事又惹娘生气。” 冯轩笑了,呵呵乐道:“你这做姐姐的,就帮着弟弟好好劝劝岳母吧。到时候,让他给你在山扬县带份谢礼。”见妻子答应,还要去和岳母劝说,冯轩算是完成了一件事,轻松很多。 “你还笑,真该让你去劝我娘,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的出来。”孙惠瞪了丈夫一眼,怪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知道去劝娘,她可没有万全之策,说不定累的她也要被娘打上几下。冯轩道:“我倒是想去,可我这笨嘴拙舌的,别没劝说的了岳母,还惹了她生气,可就不好了。”他去劝,岳母即使再生气,也不会当着他面发火,但他离开了,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没多大的效果,更有可能是适得其反。 “你还笨嘴拙舌的话,我们这些就根本没长舌头了!”哼了声,孙惠觉得这事还是早点的去和娘说一声比较的好,所以道:“我今天傍晚的时候回娘家一趟,夜里正好和我娘商量一下,明天回来。我小弟你费点心,到时间就让他睡觉,婆婆这几天有些咳嗽,我会温了枇杷露,吃了晚饭给她一碗,吃了睡觉。” “你费心了,不过枇杷露还有多少,不够的话我再往族长家里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匀些过来。”冯轩想着娘喉咙这几天在吃了枇杷露好了很多,想着是不是再找一点回来。 “还有差不多半瓶,应该是够的,现在别忙着去族长家里要,从地里启出瓶子开了,就不怎么放的住,容易坏。等吃完了看,如果还有些不舒服,再去要吧。”孙惠道。这枇杷露,是族长家的枇杷树采了叶子混了枇杷汁熬制,添了糖一小瓶、一小瓶的埋地里。喉咙不舒服,启出来吃,比药还见效些。 冯轩听了妻子的话,点头道:“按你说的,等娘吃了这一瓶再看看。”去向族长要,只是开口的事,不过这东西如果吃不完,也是浪费。 “去瞧瞧小树吧,这小子一没人看着,该偷玩了。”孙惠事情说了,就起身去做事,离开的时候让丈夫去看看自己的小弟。那小子人前还能学习,如果一个不注意,就能偷着玩。 冯轩也逮着周树几次,不过也就说了几句,并没多责怪,这么大的孩子,真的能够坐得住学习的,实在是太少。在冯轩看来,每天布置的作业完成,该背的也不让他逃了,偷玩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大些,再约束也使得。“知道,我这就去看看了,正好也检查一下他上午要背的书。” 出了门,将今天换洗的衣物收了,一件件叠了,冯母的几件拿了送她那儿,孙惠正好也把今天回娘家的事和她说一声。 “我也瞧出了你弟弟不是个平凡的,将来准有出息,现在就在眼前历练着,家里也都能放心些。回去的时候好好和你娘说说,别太拘着孩子,虽担忧着安全很重要,但是也得开心才成。”冯母到了这地步,掐着日子数还能活的时间,看得开。 孙惠点头,道:“我会和娘说说的,争取让她能够答应吧,不然又得闹矛盾了。”弟弟不会还嘴,即使娘气急了鸡毛掸子伺候,最多也就躲,不过娘心里是不好受,最好还是不要到这一步。 “要去的话,就趁早,别耽误了到天黑了才到。”冯母不放心儿媳一个人,叮嘱道:“过会儿就让轩小子送你一趟,明天的时候再去接你,怎么样?”女子,一个人上路,即使是熟悉的乡间道路,也不是那么的让人放心。还是有人送一下,比较的好。 “不必了吧,我自己也成的,让相公跑一趟,怪麻烦的。”孙惠并不觉得自己走有什么好担忧的,都是走惯了的路,来往也是有行人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冯母摇头,这点上没有妥协,坚定的道:“不行,得让轩小子送我才能安心。你也别觉得麻烦,不是驾车过去吗,又不需要人走,坐那儿颠颠的就到了。”万一遇到青皮流氓的,失了财也就罢了,真有个好歹,可是天大的事。 孙惠见婆婆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答应道:“也好,我去看看,如果相公没事的话就让他送一下吧。”本来自己走,还能过一会儿,现在让丈夫送,就不能再耽搁了,非得这会儿就走,不然相公可就得摸黑赶路了。 进了书房,叫了冯轩出来,和他说了让送着回娘家,冯轩道:“等一下,我去给你弟弟布置一下要背的地方,咱们再去。”说着就去和周树道:“你乖乖的背了下面的几首诗,我送了你姐回来要检查的。” 到了青河村,天色还早,家里没人,孙尹是还在镇子里的铺子,而娘则是在地里,孙惠还好有钥匙,开了门,瞧着结的不老少的葡萄,乐了:“今年看来又能晒不少葡萄干,那东西吃着还真不错。”冯轩道:“葡萄也好,大而又汁多。”瞧着一串串的绿玉般的葡萄,道:“惠子,咱们剪了一根枝桠回去插上,也种株葡萄院子里怎么样?”冯家屋子大,但院子是无法和这儿比的,足足小了一半还多。 “那你等着,我去拿了剪刀,剪几枝回去试试。”孙惠是说做就做,虽不知道这时候季节上会不会有差,但想着就试试,成与不成也没大碍,大不了都活不了,明年春再剪了插。 挑了叶子不多,但枝桠挺结实的几枝剪了,用稻草捆了递给丈夫,孙惠也没多留:“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得赶夜路了。这几枝回去就插上,在墙角避着太阳的地方,记得洒水。”冯轩:“好,我就先走了,明天过来接你。” “不必,我和尹儿过去,你就别跑一趟了。” “行,正好让尹儿往我们村几户人家走走,养蚕的挺多,价格上应该可以少些。”冯轩道。他们村养蚕人家占了不少,每年出的生丝不再少数,小舅子想担了生丝往山扬县,可以考虑一下。 孙惠道:“那小子鬼精着呢,哪里价格便宜货好,没几天就能打听清楚,可不会按了我们说的做!”   ☆、第101章 孙尹回来的时候,见了姐姐在喂食牲畜,吓得要跑。他以为姐姐这是追过来教训他,没想到自己姐夫已经帮着说服了。孙惠对着弟弟要溜的脚步道:“往哪跑,还不过来搭把手,喂完了还得准备晚饭呢!”叫住了弟弟,家里没草料,她这是特地下田割的,正好和娘说了声,让她晚上过来商量件事。 见姐姐吃力,孙尹顾不得跑,赶紧的过来,将草料分开,一点点的往圈子里放。孙惠得了歇息,喘口气道:“怎么见了我就跑,是不待见我,还是怎么的?”臭小子,在姐姐面前也有胆子跑。 赶紧的摇头,孙尹道:“怎么可能,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些不敢看她,小声道:“姐,这不是早上的时候惹了您不高兴,怕您拿了鸡毛掸子抽了我一顿,这才跑的。” “你确实讨打,不过我却不会动手,今天和娘说说,看她打不打你!”孙惠笑着道,见弟弟听了有些怕,道:“放心吧,打厉害了我会拦着的,绝不让娘给你打的不能见人。”这话就是吓唬吓唬他,不会真让娘动手的。 一把扯了姐的袖子,孙尹讨好的求道:“姐,咱们要不就别和娘说,你当我早上没说那话可成?”娘的性子,知道了绝不会轻饶,打几下疼上些时候也能忍,就怕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好出门。他现在可是在打听各处生丝价格,不能出门的话,就不好办了。 “你也知道怕!让你敢干跑货这行当,就该让娘教训一顿。”孙惠喝了这一句,语气放缓,让他别担心了:“放心好了,这次你往山扬县去,我会好好和娘说的。不会让她拿了鸡毛掸子抽你一顿的。” “太好了,这么说姐姐是答应了,真是太谢谢姐了!”孙尹高兴的跳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姐居然会答应,而且还会和娘劝说。 “别高兴的太早,娘会不会答应我也没把握,如果她怎么也不同意的话,那我就不说什么,你也就给我安分点。记着,别惹了娘生气,不然下次我可不会帮你。”孙惠告诫着弟弟,就怕到时候娘死活不同意,弟弟会和娘闹腾。 孙尹没答这话,他是打定主意要去的,就算娘一时不答应,他磨也要磨的娘同意。拐着弯对姐姐道:“有姐姐帮衬,说服娘那还算问题吗?我这次往山扬县去,赚上一笔,说不定还能在镇子买上一间小屋呢。”这一次,他们三人不准备小打小闹,是下了决心的干一番。 天黑了很久,孙母才过来,彼时孙惠他们都已经吃了晚饭,到了这,孙母摸着肚子道:“可还有吃的,我刚从地里回来,还没填饱肚子呢。”地里活儿太多,根本就抽不开身,这些天都是忙到很久,才会回来。 孙惠起身,拉着娘坐着:“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把饭菜热一下,过会儿给你端上来。”幸好煮饭的时候,多放了些米,不然娘这会儿过来还没东西吃呢。 稀饭,如果不是配着蛋的话,冷着吃也可以,但内里放了蛋,就会有些腥味,得热一下才好吃。锅塘里塞了两把草,火焰燃尽,锅里也开始沸腾,盛了,又把炒的罗汉豆过了。前后没花多久,就盛了起来,给娘送了过去。 孙母也是饿极了,不顾粥还烫,呼呼的就喝了几大口,也没怎么拣豆子吃,转眼就喝了小半碗进肚子。一旁的孙惠见了,连忙让她慢点:“娘,慢点,别这么一口气的吃,伤胃。小口的咽,搭点豆子尝尝。”饿狠了,一下子吃太多、太快,对身子非常的不好。 有了粥稍微垫了肚子,孙母也没那么饿死鬼投胎似的,放慢了速度,还抽空道:“我这还是中午的时候吃了点粥,到这会儿,肚子都饿的恨不得贴着后背了。不赶紧的灌下几口,这肚子也不答应!”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还不觉得,只顾着埋头干活,现在坐下,越来越饿,见了粥,当然是不能慢慢的咽下。 拣着豆子吃了,油放的不少本书由书 香 门 第 为你整理,吃着也香,孙母又扒了几口。 “娘怎么不煮些鸡蛋带到地里,饿的时候拿出来垫肚子,那样也就不会这么的饿了。”孙惠有些心疼娘,往日自己这时候,不是煮些蛋就是摊饼,让娘带了地里去。今年不仅自己出嫁了,周彤也是,就没人做这些了。 孙母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又夹了几颗豆子吃了,丢下碗筷道:“哪里有这工夫,地里的活多的干不完,我都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来。”歇了会儿,对着女儿道:“说说看,你今天特地的回来干什么,是为了什么事儿?”早就想问了,如果不是饿极了的话。 “是这样的,弟弟今天往我那边去了,说了件事,我仔细考虑后答应了,这会子过来就是和您说一声。”孙惠笑着道。 看了儿子一眼,孙母盯着女儿道:“什么事?怎么也没见这小子先和我说说。”不会又折腾出什么事情出来了吧。 很显然,孙母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了解的。 “吴二哥不再铺子里干活了,娘知道吗?”孙惠先扯着吴之这件事出来,为的就是在脑子里想好措辞,也做个铺垫。 孙母点头,这事她也才知道的,吴家这会儿心里都不太痛快。吴之本来因着在铺子里工作,在未来岳家眼里很体面,现在不做了,一些闲话就出来了。让吴爹那么好强的人心里怎么能好受,而且吴之这孩子,也是个不服输的,不可能认命的下地里刨食。 “你也听说了?可是这小子今天过去的时候和你说的,我道他今天怎么想着去你那边呢。”孙母以为知道了儿子去女儿家的因由,也猜了下女儿过来的原因:“可是要去看看?”吴家帮了很多,以为女儿过来,就是过去关心一下。 “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那得等相公过来再去。”孙惠自己不怎么在意,但是时代的原因,还是要注意些好,对大家都好。“娘,我要和您说的和吴二哥有关,但事情却是弟弟的。山扬县您知道吗,弟弟和吴二哥以及彩蝶的相公准备运了生丝过去。” “什么?”孙母听了勃然变色,手直接拍桌子喝道:“尹儿,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不是开这铺子吗,怎么又想着跑货的,能不能稍微听娘的话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又要跑货,去年那次,虽最后脱了险,但也不是没经了血,连命也有丧的,让她后怕不已。所以她为了儿子不去跑货,才拿了银子给他开了铺子。没想到儿子这么的不安生。 拉了弟弟,孙惠给他使了眼色,道:“把碗拿了去洗了。”先支开弟弟,娘就由自己来慢慢劝说。 孙尹也机灵,连忙的就收了碗筷,往外走:“好,锅我也刷一下。” “惠子,你这是干嘛,把你弟弟支开?我这还要好好教训他呢!”见了儿子跑了,孙母起身又被女儿拉了坐下,不免得有些火气就冲着她。 “不拉了您,难道还要看着您拿了鸡毛掸子追着打弟弟?他也大了,现在更是独自的开了铺子,不是小时候您随意的打也没什么,总得给他留了面子。”孙惠没在意娘的火气,笑呵呵的道:“好了,您就安心的坐着吧。这事情我刚开始也极为不同意,后来您那女婿说了几点,把我给说通了,才答应的。您稍等等,我也讲出来给您听听,如果您实在是不同意,那也就按着您的意思来。” 哼了声,孙母听说是女婿的意思,瞥着女儿道:“哦,说来听听吧,我倒要看你怎么把我说同意了。”在她看来,女婿是读书人,还过了县试和府试,是不一样的,道理比她们要懂,听了应该是不错的。 孙惠紧接着就把丈夫说的那几个理由,又添了她自己的意思,详细的给自己娘说了一遍。 “娘,我是觉得这样不错,弟弟这些年下来,我们也知道不是能够安生的。与其将来他一下子大踏步,不如在我们眼前,让他试着走走。也没那么的危险,更何况这次还有吴二哥和彩蝶的丈夫,都是仔细人,又是在邻近的山扬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眼里明灭,孙母很是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被女儿那句‘弟弟这些年下来,也知道不是能够安生的’给同意。“好,我不忙着阻拦,会去和吴家商量一下再说。” 有了娘这话,虽不是准话,但孙惠还是松了口气,道:“娘太明理了,我去看看那小子洗个碗怎么这会儿还没好!”起身,往厨房里去了。 其实孙尹碗筷早就收拾好了,锅子也擦干净了,不过是怕进堂屋被娘教训,所以就待在了厨房,等姐姐的消息。 “好了没,赶紧的进屋,在这儿费油吗?”孙惠进了厨房,对着弟弟道。 孙尹探出头看了姐姐后面,见娘没跟着出来,小声的问道:“怎么样,娘答没答应?” “没说答应,但是说了会和吴叔叔商量一番,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太好了,谢谢姐了!”   ☆、第102章 得了娘的话,虽没赞成,但到底没反对,孙尹做事也就没那么遮遮掩掩,镇子里的铺子完全的交由三哥打理,只每日点卯似的过去查账。剩余时间,他则是到处往养了蚕的家里跑,看货色、讲价格。 冯轩他们村,桑林多,养蚕的人家不少,孙尹自然是不会放过。起初冯轩想着,凭着本村人的面子,要带着小舅子走一趟,将价格压一压,好帮小舅子的忙。 可是,走了几家下来,冯轩就发现,他单纯的成了一个介绍的,因为他只能够领着孙尹往有养蚕的人家去,给双方介绍了,接下来就插不上话了。完全就是孙尹看货,挑剔、讲价。 那一串子话,很多都是干这行当的人才知道的,而且蚕茧的质量、品相,孙尹也是头头是道。他所挑剔的问题,都是有理有据,让人辩不得,所以价格上就有所倾斜,这样在旁边看,不清楚的还以为他已经是做了十几年的老手了。 中午的时候,自然是在冯家吃饭,因为都是家里人,也就没分男、女席,中途,冯轩实在是好奇,问道:“尹儿,这蚕茧的品相你之前可有了解,对这行是不是早已经有过接触?”他没听妻子说过小舅子之前接触过这行,但如果真的话,那仅凭这几天了解,就能头头是道的点评,过于吓人了些。 “哈哈,看来我装的挺像个样,居然连姐夫也没看出来!”孙尹非常得色,兴致高的解释道:“这蚕茧的品相,我倒是知道一些,在周奶奶那儿听了一耳朵。不过这行里话,我都是现学的,跟了做这一行的老师傅后面跑了几天,也能说些,就是用来骗骗人的。”他这几天,都是跟着一个老师傅,别人赶他也厚着脸皮跟。他也不白跟,不时的提了酒或一些吃食,让人家没那么的好意思对他发狠。 “你是刚学的?我还以为你以前就懂呢!”冯轩吃了一惊,停了筷子道:“头脑可真好,我越来越相信你能够成功。这次往山扬县去,就等好消息了。” “借姐夫吉言了,不过还早着呢,我现在还没开始收蚕茧呢,等从山扬县赚了银子还得好久呢!”孙尹摇头,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办差了,但所需的时间却没个定。跑货虽快,但内里需要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少,不是轻松的。 孙惠听了这会儿,看着弟弟问道:“你不是跑了几天了吗,你姐夫也带了你在村子转悠了好几家,怎么还没开始收蚕茧?我这几天串门,听说好几家已经将蚕茧卖了,你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没什么好的蚕茧了。”她还真担心弟弟收不到好的蚕茧,这都是有熟人大户收的,弟弟不能抢先的下手,最后能够收到的蚕茧质量就难以保证了。那样的话,想要往山扬县赚钱,就没那么的容易了,那儿可是最要紧的是质量。 “呵呵,姐,这可不必急,养蚕的人家可不少,现在才卖了几家?我现在重点是多看几家蚕茧的质量,打探好价格,到了最后一刻再出手也不迟。”孙尹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而且也确实的有用,几次下来,也没见亏了。 孙惠虽多活了一辈子,但对于商道,说实在的,可谓是不通一窍,还不如自己弟弟。所以只是提醒了一句,就不再说,而是叮嘱了其他方面:“尹儿,你这可不是单单家里的事,还有吴二哥和彩蝶的丈夫也一块儿,别什么事都自己决定,好好的和他们商议,得了结果再做,听到没?”她还真怕弟弟自己一人拍脑袋决定,即使和吴二哥亲近,也不是能这样办事的,别人嘴上不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知道的,我每天都有找吴二哥他们商议,现在打听了的几户,都是说了他们听,准备着再看两天,然后把价格和吴二哥他们说了,领了去看看蚕茧,最后咱们三人做决定。”孙尹年纪小,但也是有分寸的,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够自己一人就下了决定。 冯母看着小小年纪,就能做了这么多事的孙尹,道:“你姐夫也没事,这几天就让他领了你再瞧几家养蚕的,看看有没有品相更好、价格更低的。”真是不简单,这样的才智,越发的是让人惊叹了。 “那就劳烦姐夫了。”有人领着自然好,孙尹赶忙的就谢了。不过话一出口,想起可能姐夫自己有事情要办,急忙补了一句:“不过如果姐夫有什么事的话,我自己慢慢寻摸也可以的,反正就在这村子,前后就这么多人家,也不会错漏了。”他这事不过是花时间长短的问题,并不会有多大的妨碍,而如果因此耽搁了姐夫的事情,那就太对不住了。 “没事,我这几天都在家里无聊呢,现在小树已经不怎么需要我看着,自己就能自主的学习了。正好帮着你这事,也能四处转转,不用每天钻书房里看书。”冯轩道。 孙尹听了姐夫说小弟不需要人看着也能学习,笑着转头看着道:“小树,现在听话懂事了呀!都不必人看着就能学习了。你继续保持下去,哥哥从山扬县给你带好吃的怎么样?” “好,多带点糕点,我爱吃。”周树对自己哥哥没什么客气,直接就把自己爱吃的一样一样数了出来,让哥哥从外面回来带了给自己。 “馋猫,小心把你的牙吃坏了!”孙惠敲了桌子,笑着对大弟道:“尹儿,别带太甜的,把这小子的牙吃疼了,可不好。”孩子都爱甜食,但又不懂得节制,可能就把牙齿吃坏了。现今这时代又没牙医,孙惠还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如此的话,还是节制一点好。 周树扮了鬼脸,溜下板凳,小跑着出去:“我吃好了,出去玩了!”他这几天也和姐夫村子里的几个孩子玩熟了,每天中午都会约了玩一会儿,到了时候再回来继续学习。 “这小子还是不能忘了玩!”孙惠笑着摇头,弟弟虽学习能够按时完成,但这玩的性子却一点也没收起来,更加的疯。 “随他去吧,只要每天能够将规定的任务完成,爱玩就玩吧。”冯轩笑着劝妻子,反正年龄还小着呢,将来定性了就好多了。 孙尹不知道姐姐有心让小弟往科举上发展,所以他倒是最看得开:“是的,弟弟现在也肯认字了,只要能够将字认了大半,再读些书。到了年龄就送了进私塾学上一年,这辈子也就受用了。不必这么的逼迫的,万一这小子不乐意了,还能打了他进学不成?”在他看来,弟弟已经很好了,这几天在姐夫这,学习的字也有四五十,虽有些磕绊,但书也背的不少。 “对他得严着来,不然这小子根本就是不听话。”孙惠没把准备让小弟往科举上发展的事情说了孙尹听,毕竟还八字没一撇,得等了过上一段时间,见了小弟学习的状况,再揣度着什么时候说比较合适。 ~~ 接下来的两天,孙尹又寻了几家察看了蚕茧,仔细的询问了价格,前后花了有五天的时间,看了不少于二十家养蚕的,最终心里可谓是有了答案。列出了其中他觉得比较合适的几家,就去找了吴二哥和彩蝶的丈夫。 让孙尹做这事,吴二哥他们也是因为相信他,所以就没问其他,一块儿往孙尹列举出来的那几家去了。转了半日,三人就寻了一处商议。这列举出来的几家,都是价格和品相各有出处,不是品相好价格稍高,就是品相差些价格便宜,都有优劣。 最后三人是拍板,这事不是做一次,往后也会做的,所以第一次还是选择品相好的,价格高些也能接受。毕竟这样的话,更容易脱手,就算因此不能大批量的收购,但是三人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好。 之前有说,三人都准备大干一场,不是小打小闹。所以掏出来的银子,合计超出了三十两,蚕茧买了有几担。 家里拿了这么多钱出来,自然是不放心就他们三个年龄不足二十的人走一趟,这次不仅是吴爹,就连彩蝶的公公丢了家里的活,也过来跟着。 出发的时候车子是租的,因为中途要转水路,怕丢在客栈有些不安全,而且还得给寄养费,不如直接租车来的划算。 水路比想象中要繁荣,来往船只络绎不绝,不时有江歌俚语飘荡在宽广的河面。 山扬县虽带了个山字,但整个县里,却没一座山,所以多耕地,没有桑林。这儿水田很多,一块块的排列,很是喜人,和孙尹他们居住的县,根本就是两个样子,口音也略有不同。不过因为这儿缫丝、纺织手艺好,引了四地人士过来,口音也就杂了,多说几遍也不会听不懂。 因为手里的货好,也不急着出手,先是找了住的地方,分批的逛了一圈,才开始找买家。 带了样,往几处大户那儿去了一趟,本来看了蚕茧是有心的,但听了数量,管事的人脸就耷拉了,问价格也不答。知道是嫌弃货少,不准备收。这些大户做的都是百两往上的生意,少了就不愿意了。 因此,也就不再往大户那儿送,专找那些小一点的人家。   ☆、第103章 孙尹几个,在山扬县前后花了有小半月,才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买家。是临近县城的罗家庄,这儿的人都是本家,村子不算大,但好处是缫丝、纺织技术好,不仅是代为加工,还自己收了蚕茧自己缫丝纺织卖成品。 做主的是罗氏一族族长,半百岁数,也无倨傲,对于孙尹他们的蚕茧很是满意,听说了数量后,也不曾因为太少而有异色,照旧的笑着说收。至于价格上,给的也公道,称重后毛利润有五十四两,可观的一笔钱财。 清点货物后,罗族长刚要提出去搬了现银来,孙尹就开口了:“罗族长,支付十四两就成,剩余的我们想换了绸缎,不知道可不可以?” 罗家纺织在这一带很有名,孙尹他们本就想回去的时候并不空着手,来回赚才是大头,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提出了不要付全部现钱,将其中的四十两用来买纺织好的绸缎。 “没什么不可以的,不如我先领着你们看看货物,正好等人送银子过来。”罗族长摸着胡子笑呵呵的道,这样的好事他自然是不会拒绝,毕竟不光是孙尹他们赚两次利润,在罗族长这边也是赚头,他以绸缎支付,能少付不少。 罗家庄是举族而居,祖辈留下的手艺,让他们凝聚在一起更好的利润,加上每代族长公道,形成了独特的模式。 统一的购买蚕茧或替代加工,由族长分配给各家,而纺织的绸缎,也是收聚在一处,贩卖后所得再进行分润。 第一次见到这一切的五人都很惊奇,啧啧赞叹。而领着他们的罗族长,不无自豪的道:“多亏了先祖明智,想到了这法子,才没被大户们欺压了。每年都会多赚不少银钱,老朽不吹牛的说,我们罗家庄可是极为富裕的。” 孙尹从刚刚开始,眸子里就不断地闪现光亮,他心里很激动,今天的一番见识,给他触动很大,也为日后他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很多的启发。 “真是佩服令先祖的智慧,留下这法子,比留下金山银海还要有益。”吴爹笑着接话,带着恭维,但更多的却是感叹。 “哈哈,老朽也这么认为,金山银海总有用尽的时候,可先祖的法子,只要后辈不去违背,将会受用无穷。”这话说到罗族长心坎里去,大笑几声,领着往前,开了一处箱子,拿出一匹绸缎:“不说闲话了,你们看看,我们庄子出的绸缎可还满意?” 绸缎细腻丝滑,比较的密实,抽出三尺来比划着看了又看,货色极为不错,虽不是上等,但是也算中等偏上,往各家染坊去上色或是直接卖,都是能容易脱手的好东西。 吴爹并没开口,而是看着儿子、女婿他们,让他们三个决定。这次和亲家过来,也只是陪同,一应事物都没怎么插手,由着他们三个操持,不过在一些地方提点两句罢了。 单看这匹,吴之他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货物都这般好,所以开口抱歉的道:“罗族长,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再看看,之后决定?” “自然,这里的箱子你们尽可以打开看看,不拘什么的。”知道是不放心整体货物的质量,这也是常情,没什么好拒绝的,而且罗族长对货物很是信心,不愁人家看了嫌弃。 笑了笑,三人各自分开,开了几个箱子,又拿了几匹绸缎,仔细的摸了又看,心里有了数,重新的聚了过来,吴之眼神示意,暗示货色不错,孙尹不可察的点头,他看得货色比之前还好些。两人全看向彩蝶的丈夫,见他手上一个小动作,瞧着是也不错。 既然货色有了保证,吴之他们也没再费时间,直接要了:“您这儿的货很不错,不知道价格如何?您给我们算算,那四十两能够购买多少,合适的话我们就开始搬运了。”价格贵些,就得考虑了,做这一行,得算仔细了才能划算。毕竟跑货辛苦,又有风险,赚的就是最大的利润才行。 “这货你们也瞧了,最是不错,只要色染的好,在大的绸缎庄子也抢着收。”罗族长刚刚见吴爹让三个小伙查看,还想着是锻炼锻炼晚辈,现在见谈价的主也是小伙来,不免有些诧异。不过他在这世道摸爬滚打几十年,就算再好奇,也能压着,直接就把三个小伙平等对待:“不是老朽吹牛,如果不是实在是忙不过来,县城有两家绸缎庄子还想让我们帮着纺织呢!”吹嘘了一番,就是为了价格高点。 伸出指头,比了个三和七,罗族长笑的很和蔼,好似很厚道的道:“因着你们蚕茧质量不错,给的价格合适,我交你们这个朋友!三百七十文一尺怎么样?” 价格给的确实“合适”,罗族长现在想想也有些心口不舒服,那最小的孩子一开始还没正眼瞧,只当是跟着过来玩的。没想到讲价的时候才知道厉害,先是拐弯抹角的聊天,慢慢又是试探,夸赞的话从不离口,自己一时飘飘然,漏了嘴。立刻就被逮着了,最后价格的谈妥,自己也没占多大的好处。 吴之扫了妹夫一眼,见他摇头,知道价格偏高,面色立马不愉,叹息的道:“罗族长,这价格太高了吧,货虽不错,但我们还是往别处看看吧。烦请您将银子都结算给我们吧。”并没有讲价,直接就要银子走人。这也是一番策略,让对方压抑,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罗族长一时愣住,嘴里本来都准备着一番讲价的话,现在都不好脱口,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要结了银子走人!他心里不禁想着,这些孩子会不会做买卖,怎么一见了价格不合适,连谈也不谈的就立刻要走人?太不合乎常理了! 转头看着吴爹两个,罗族长笑的有些尴尬,道:“您两位怎么看?这价格真的是给便宜了,我们的货,上染成了,都是销往各地的好绸缎,不少的士绅所穿料子也就和这些差不多的。三百七十文一尺,真的很便宜了。”想着和大人说说,虽刚刚都是几个小伙做主,但只要大人点头,这买卖还能做。 摆手,吴爹笑着道:“我们两个不做主,全听孩子的,他们不同意,我们也不好说。”当然不会拆孩子们的台,直接就说自己不做主。他亲家也道:“我们两个什么也不懂,跟过来就是顾着安全的。”这话一说,彻底的堵了罗族长接下来的话。 “呵呵,不错,这几个孩子一准的有出息。”罗族长嘴角微扯,硬挤出一个笑。 “您客气了。”吴爹和亲家两个笑着道。 罗族长调转身子,和吴之道:“要不三百六十七文一尺怎么样?再给你们算少点,这价格加上这样的货色,你们往别处去,真的是不多见。”主动的给便宜了些,就是想卖出这批。 换作往年,不买就不买,如同罗族长说的,他们庄子的货是不愁卖的。但今年,因为贪心,推了不少拿了蚕茧过来加工的,都是庄子里自己收了不少缫丝纺织,为的就是多赚些。可这也得罪了不少绸缎庄子,不怎么愿意吃下货物,不然就是把价格压的很低。他现在是陷入两难之间,到底是屈服了老实的替人加工,还是极力找愿意收货的人。 这些天下来,落了不少埋怨,他现在是能卖一点是一点,所以才会姿态有些低,主动的降下了价格来。 三百六十七文一尺,还是不到吴之他们心里的价位,笑着道:“这绸缎我承认纺织的很好,算是少有的,但,三百六十七文还是贵了。您刚刚也说了,只要上了色,极为好卖,士绅穿的料子也不过这样。注意,大家都是这行当里人,一匹绸缎也好还是布也罢,最难的就是上色,最容易出问题的也是上色。而且染料贵,工序烦,上染价格极高,一匹绸缎的成本大多是在上色这一步。中等偏上的料子,常见的暗红、明蓝,价格是在七百到八百一尺头。说实在的,您给的这个价格,真的没什么赚头,总不能辛辛苦苦一场,连口酒都喝不上吧?” 染料稀少,价格自然不便宜,而要想上染的颜色周正、均匀,工艺也非常的讲究,稍微出错,极为容易损毁。所以丝绸高昂的原因,就在于此,这还是因为在产地,所以七百到八百还能买到,如果换作北地,那真是高到不敢想的价了。相对来说,纺织就没这么高的利润了,因为男耕女织,织女太多,自然就便宜很多了。 罗族长被说的一噎,顿时明了这几个小伙不是省油的灯,不能小瞧了,遂打起精神道:“话不是这么说,上染虽费时费工,理应赚的多,但这不是说我们纺织就极简单。这样细腻的绸缎,本就非一般人可以织就,就算是熟练女工,一日也不能织上多少。还要丝线的本钱,三百六十七文一尺,真的是便宜。” “你多么艰难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一点,真以三百六十七文收下,那我们根本就没什么赚头。既如此,又何必费这番功夫,还不如直接收了银子走。”吴之笑着道,罗族长刚刚示弱,在自己等人之前立马将价格压下三文,清晰透露了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看来昨天听到的小道消息是真的,罗家庄积压了一批货,很难卖。吴之心里想着,如果好好谈,还是有可能以更加低廉的价格拿到货物的。如此一来,赚取的利润将会超出预想。   ☆、第104章 “这个价格真的就没有赚头吗?我倚老卖老的称乎你一句侄子,其实我们罗家庄并不是不知道这内里的利润,我们可不止一次的运了绸缎去染坊,对于上染各色的价格可是一清二楚。”罗族长年龄在这,并不是白活了,走的桥可比他们走的路还多,即使刚刚有些失了分寸,但这会儿还是恢复过来,并且有了反击:“以一百六十七文收去,你们每尺最少有二三十文的赚头。这么多,难道还不够你们走一趟?” 被点破了利润,吴之也不见惊慌,依旧是笑脸相待:“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尺二三十文看着是多,但我们这么多人,还要租了车马,费了不少的心思,真的是不合算。再说了,二三十文是您说的,到时候还不定有呢!谁也不愿做赔本的买卖不是?实话和您说,这价格我们不能接受的,要不您给降降?” “那你说说,多少钱合适?”罗族长也不再废话,和这几个精的猴似的小伙讲价,说破大天也占不了便宜。还不如直接了当的说一个价,能答应就卖,不然就等着找下一个买家,他还不信,凭着罗家庄织出的绸缎还能卖不出去! 彩蝶的丈夫突然开口:“一百四十五文如何?这个价格对您来说想来是可以接受的吧,而我们也有赚头。走熟了您的门路,我们往后也会过来,今年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有些小打小闹,您给便宜些,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刚刚在一旁一直有注意,所以彩蝶的丈夫有发现罗族长的变化,知道不能太过的压价,很有可能就做不成这买卖了。所以抢在舅兄之前,报了那个价格。 价格往下压了二十七文,如果能成,这次赚头将会不少。不管是直接的将绸缎卖出去,还是上色之后再卖,赚取利润都在十五两之上。三家分,这一趟也是大赚。 罗族长听了一百四十五文的价格,一时犹豫起来,这个价格他有赚,但是也就比代人加工每尺多赚上十几文,有些不合算,毕竟这还要自己压本。 彩蝶的丈夫适时的补了一句:“罗族长,我看你这儿积压了不少的绸缎,是不是卖出些比较好?少赚些就少赚些,毕竟比起卖不出去要好太多。再卖不出去,您大概也不好受吧。”笑了笑,比出四根手指:“我们只要四十两的货,对您来说,就算少赚,也没多大的来去。不是吗?” “好吧,我交你们这个朋友,一百四十五文就一百四十五文,拿了尺子量吧。”罗族长最后点头,他现在准备就卖出一些,到时候也有个交代,不然单是堆积在这儿,庄子里人该嘀咕了。正如小伙说的,四十两,拢共也不会有多大来去。 四十两,珠盘算下来,合该二百七十五尺,也就是六匹绸缎。 很少,但是因为绸缎价格昂贵,想要再多,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出来。而且即使这样,所担的风险也是不小,如果受潮或是破损,那么损失绝不是孙尹他们能够承受的。所以拿了绸缎之后,也没停留,赶紧的想着就是交易出去。 这次三人有了分歧,孙尹主张就是去染坊看看,能不能交了笔钱,帮着上色,直接卖成货,那样赚取的利润将会最大。而吴之和彩蝶的丈夫却保守起见,想直接出售,这样即使赚取的不多,但风险却是最小。 最后是吴爹开口,道:“对于上染,我们都不了解,贸贸然的过去,被人坑了也不一定,还是先回去,将绸缎给卖了,回了本。如果时间上来的及,咱们完全还能再运一批蚕茧过来,第二次咱们就熟门熟路,这样赚取利润可不比送去上染要多,而且安全不少?” “好吧,听吴叔父的,咱们回去抓紧些,再运一批过来。”孙尹也不再坚持,他想着今年就算不能将绸缎一套工序都包揽,也得去看看上染,打听清楚价格和工序,为明年做准备。到了明年的时候,他可是所有关节都得经手,争取赚取最大的利润。而且有了今年的积累,想必到时候能够差使的银子不会少。 吴之见孙尹也同意,便提议道:“之前不是打听了到了吗,往周边一个村子,有人是专门收绸缎的,咱们去联系了他,将绸缎卖了咱们就回去。” 绸缎质量不错,所以即使数量少,但因为索要的价格较低,脱手速度很快。这么一番折腾,总利润达到了六十八两还多,除开来回路费、成本以及吃宿费用,利润是在三十两,完全就是成倍的赚取。三人分一下,可比在铺子里要赚得多的多。 所以回去的路上,几人都是极为的兴奋,可谓是归心似箭,希望将这消息和家里人分享,也盼着能够再走一趟。这次如果拿出更多的钱来,成倍的利润后,每家可都是能够盈利在三十两,这可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泛在江上,漫无边际的水色,晃荡的小舟却没让孙尹头晕,他精神高度的聚集,不,应该说他们五个都是高度精神集中,身上放着六十几两,可是笔巨款,不小心怎么能成。 前后所花时间有一月之久,孙尹他们到家的时候,麦子已经收好,稻谷也出了苗。 几人到家并不是第一时间休息,而是将银子放好,立刻的去打探了蚕茧是否还能收到。不过很不幸,打探的几户人家,蚕茧都被大户收走,家里并没有了。也是,这蚕茧的收购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缫丝,等内里的蛾钻出来,这蚕茧基本就废了。所以没有人胆敢放太久,都是在成茧内一月里将茧卖了。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么大的利润,没谁会不心动,但是这也没法子,错过了只能等明年了。 所有的精神头大概是都留在了外面奔波的这一月,孙尹在回来后就累的倒下,睡了好几天也没个精神头,做什么事也没个劲,惹的孙母在女儿面前说了他好几句。 约摸是五天,孙尹才算是恢复过来,这时候他也有工夫往镇子里的铺子去了一趟,查看了账本以及点了货物。蒋三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做事也认真,没有松懈,所以这一个月铺子的利润不仅没有下降,还有小幅的增长。孙尹笑着道:“三哥费心了,这些处理的都很好,看来有了你,我都不必太亲为了。” 蒋三摆手,摇头道:“可别这么说,都是我该做的,你能够满意,我就够了。” “那你继续的看着,我得往我姐姐那儿去一趟。”既然铺子里没问题,孙尹也就没多待,正好有事情要找姐姐,就直接的驾了车离开了。 刚到地里挖了菜回来的孙惠,在回家路上遇到了弟弟,看着瘦了不少的他道:“这几天还没养回来吗,怎么还这么的瘦啊?”弟弟本来就不胖,出去了这一月回来,更是成了皮包骨头,看着就是让人不放心。 孙尹拉了姐姐坐上车,嘴里道:“姐快别说了,这几天娘炖了肉啊大骨汤的,天天吃,我都腻了。”比划着胳膊,也不觉得有多瘦:“姐,其实我就看着瘦,还是很有肉的,不信你给捏捏?” “这还用捏,姐我难道看不出来?”孙惠说着,伸手捏了一把,道:“呵呵,连我都不如呢,还是老实的吃娘煮的那些东西吧。” 车子确实比人要快些,没多久,就到了家。 冯轩看着和妻子一块进来的舅子,笑着道:“尹儿来玩了,真是的,早该过来了,回来这么些天,怎么到今天才过来?是不是都不乐意见着姐夫了。”上前,帮着妻子把木盆等东西从车上拿了下来。 孙尹牵着驴,往一处棚子系了,转头对姐夫道:“其实早就准备过来见见姐夫了,不过不巧的是这一月里实在是累狠了,所以回来后整天的睡,到今天才算是彻底的恢复过来。这不,立马的就过来拜见姐夫了。” “你这滑头,和姐夫还这么多的虚话,什么拜见不拜见的,说来玩就是了。”冯轩笑着打趣小舅子,指着晾晒的妻子:“你姐这几天可都在念叨着你,现今你来了,可好好和你姐姐说说话。” “当然,我今天可和娘说了,就不回去了,和姐姐、姐夫聊一晚上也没问题。”孙尹道。 孙惠这时候插话道:“可别,你是睡了这么多不休息也罢,我和你姐夫可不成,一夜不睡,明天该累成什么样?” “姐夫,你瞧姐说的话多让人伤心。”孙尹道。 “呵呵,可不是嘛!” “是尹儿过来了啊,进来坐着吧。”冯母本来是在屋子里躺着,耳朵里听见院子的谈话,隐约的像是儿媳的弟弟,就出来瞧了。果真是他,便开口让他进屋里。 孙尹见了冯母,立马的招呼:“伯娘好,这几天可好?” “好着呢。” 冯母说好,但孙尹却不这么觉得,她脸色暗沉,整体看着也是虚弱的,精神头也不好。看着就是病着的,孙尹心里担忧,但也没表现出来,好像没瞧出冯母的虚弱,点头道:“这就好,我正好有东西要送您,咱们进去吧。”   ☆、第105章 带的礼,并不是绫罗绸缎,而是滋补养品,孙尹不好意思的道:“本还想给伯娘、姐姐和姐夫带些绸缎,但价格还是贵了些,便买了些吃食,望您别见怪的好。”孙尹是想买些绸缎的,问了价,虽比他们那儿便宜,但也是有些承受不起。索性就没买,想着等下次,现阶段还是努力的攒钱,反正机会多的是。 冯母越发喜欢孙尹这孩子,懂事而且还记得情面,指着桌上一大包的东西,笑道:“欢喜还不及呢,哪里见怪!伯娘不怕你笑话,说句粗言你听听,绸缎衣裳不过就过年有事的时候穿着体面,谁平日还舍得?不若这吃食得人心,解了嘴馋,还养了身子。” 噗嗤,哈哈大笑,孙尹给乐坏了:“是极,我也这么想,绸缎摸着舒服,不过还是不如布匹穿着合心意。”他正色的道:“不喜欢归不喜欢,世人爱重,总得称得住场面。今年或许不成,明年的时候扯上几块绸缎,还是行的。” 是个傲气的,冯母不希望孙尹这孩子因为骄傲而摔了跟头,道:“不急,我听你姐说,你是不想在青河村搭建新屋,准备在镇子里买间屋。如果明年顺利的话,别急着顾面子,还是先买了屋子的好。”人就怕迷了眼,看不清路,掉进坑里也不知道。 “是准备在镇子里买间屋子,不过现今还不急,我是想着攒本多跑几趟货,到时候赚取银子多了,屋子就能买大些。”孙尹现在是不急着买,反正又不是没地方住。当务之急还是多赚些银子。 “说什么呢,外面都听见你们俩的笑声。”冯轩帮着妻子把衣服晾晒,就进来了。 孙尹挪开一个位置,看着姐夫道:“坐这儿,咱们聊聊。”他今天过来也不是没事,是有件事情想问问姐夫。 走过去坐下,紧挨着小舅子,冯轩问道:“可是有事情要说?”本也就随口一问,谁知孙尹是真的有事,孙尹学着戏文里道:“姐夫果真料事如神,小弟确有一事需相询,可否替弟解惑?” “哪里学来的词,这般拗口,还不好好说话。”冯轩被小舅子这半文半白的话给逗乐,忍不住敲了他额头。 “我瞧戏里都这么说,怪文雅的,就偷学了几句。”孙尹摸着被姐夫敲了的额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姐夫,问你个事儿,你家不是有桑林吗,是租给别人,还是摘了叶子卖?”他有听说过,也知道是在姐夫大伯管理着。 虽不知道小舅子怎么会想到问起这个,冯轩还是答道:“是有处不大的林子,但具体是和那几户怎么约定的,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大伯并没和自己说过,而也因为今年将铺子、田地收回来,冯轩也不好开口问。 “怎么想起问这个,可是有什么事?”冯母插了一句。 孙尹道:“是这样的,这次不是运了蚕茧往山扬县去了吗,说实在的,赚了不少。所以回来的一路上,我就多想了些,准备是不是能和人定了契约,这样价格也能降下来,收的时候也不必麻烦。”能和几户人家定了契约,就是一准的事,不必再每户的问询。 确实是如此,只要能够定下契约,到时候只要出了蚕茧,就能直接上门去拿。而且更可能是只付一部分的定金,就能拿到蚕茧。 冯母道:“你准备怎么办,说来听听,那处林子我亲自去问询一下。到时候可以帮到的,只管开口。”这孩子脑袋转动的快,想来是有了主意,她也直接开口答应帮忙。 “伯娘,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林子是租给别人,那么可以再定个契约,契约当然是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我以较便宜的价格收到蚕茧,而租的人蚕茧不分优劣,都能卖出去,不必被那些大户收的人压价,而您,也能凭着林子分一杯羹。” 对大家好,可是有一家却不在其中,那就是冯大伯。他把持着林子,绝对是在里面动了手脚,只要是不笨的,都能清楚每年冯大伯从林子里获取的利润不低。孙尹的这个提议虽好,但是只要拿到冯大伯那儿去说,绝对是难以通过,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冯母在思考,身子这些天有些起伏,时好时坏,她感觉自己好像是难熬了。不知道现在和冯大伯决裂是不是一件好事,对家里的冲击会不会是致命的。 族长是站在她这边,对轩小子也很支持,但也不能单靠了他一人。总要再有人才是,不然真的难过,家里留了这么多的资财,难免的不会有人打坏主意。如果儿子之前中了秀才还好,有个威慑,现在不行,得更多人站这边才是。因此牺牲一些利益,也是值得的。 “不错的想法,伯娘会去问询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冯母没有立刻的应答,她准备再想想,总得考虑完全了。 孙尹得了这话就好,笑着道谢:“那就劳烦伯娘跑一趟了。”看着姐夫道:“姐姐呢,怎么这会子还没进来?”衣服晾晒好了,就算去又做了什么,也不会到这会儿还没弄好吧。 “你姐去草市了,今天你过来,当然得弄些好菜招待一番。”冯轩道。刚刚妻子晾晒完衣服,就往草市去了,准备买些鱼回来。冯轩有些庆幸,还好今天是月半,不然草市不开,还不知道往哪里买菜呢。 孙尹听见姐姐去买菜了,道:“不过是来看看,哪里要这般的费事,姐夫们再这么的客气,我倒不敢过来了。”每次来,不是鱼就是肉,菜式丰盛,让孙尹都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喜欢家常一些,不必这么多的菜的。 “我们这是跟着你沾光呢,可不许不来,知道不?”冯母道:“都是自家人,过来玩的时候做些好吃的,又不是给外人尝了去。” “就是,你姐每次见了你过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你要是因为几道菜而不好意思来,那你姐可得伤心了。”冯轩在一旁劝道。“等你姐回来的时候,可不许说,知道不?” “恩,好吧。”孙尹还是有些别扭,但姐夫说的也对,自己和姐姐说了这么外道的话,她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 “等一下得放开了吃,瞧你出去这一个月可瘦了不少!男孩子壮些,才好,不被人欺负。”冯母看着孙尹,还有些心疼,这银子也不是容易赚的,虽跑货赚钱快,又多,但真的是苦,一般人可经不起这苦,而经得起的,又没这份能耐。 冯轩提起了周树,问道:“尹儿,这几天你可去瞧了小树,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继续念书?”周家农忙结束,就赶忙的过来接了周树回去,还带了不少的礼。说是这几天麻烦了,很是不好意思。而冯轩本想留了周树再待几天,但周海说什么也不答应,直道这几天已经很麻烦了,可不能再留。冯轩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周树虽是妻子弟弟,但是并不是一个爹,只得就让他走了。不过还是有布置了任务,让周树每天的完成。 冯轩是真打算让周树试着读读,所以对他学业的事比较的关心,这次如果孙尹不来,他抽空也会去亲自的瞧瞧,看看周树有没有认真的去完成自己给布置的那些任务。 点头,孙尹啧啧称奇:“也不知道姐夫和小树都说了什么,我娘说,每天里雷打不动的都会取了书念,而字也是每天的写,认真的很。”和去年一比,真的是无法想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不同的人呢。 “读书也是有趣的,只要耐心的度过最初的时候,那么就能有性子坚持下去了。”冯轩很满意,自己收的这半个“徒弟”看来还是挺不错。想了下,道:“这么一来,我得去瞧瞧了,看看完成的怎么样,是不是给他再布置一些。” “姐夫去也好,小树也念叨着你呢。” “尹儿,你也给我们讲讲这一路上的趣闻吧,我们听听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冯轩扫了娘一眼,开口道。他倒是不怎么好奇,但娘这几天因为身体不适,也不能外出走动,整天闷在了家里,怪无聊的。让小舅子讲讲趣闻,也是让娘能够解闷。 这一路上,不说经历了趣闻怪事,听到的可不少,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少不了往说书的茶楼里坐坐,既打探了消息,也能听些故事。而孙尹口才不错,讲的是妙趣横生,虽不如说书先生那样的信手拈来,但也是身临其境,非常的曼妙。 冯母不时的惊呼一声,时而莞尔,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家还没有察觉。孙惠是早回来了,不过她见了屋子里人说的激动,听的有趣,就没打扰,自己往厨房去了,收拾起买来的菜。一直到所有菜做好,时间也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才进来叫他们。 “好了,故事下午再听,大家肚子都饿了吧,快去厨房端了菜过来。” 冯母这时才察觉,肚子咕咕叫,笑着道:“尹儿说的可真好,我都忘了要吃饭了。”起身道:“下午的时候接着说,现在咱们就先吃饭吧。”   ☆、第106章 思来想去,冯母到底还是有些顾忌,怕这时候与冯大伯有了矛盾,将来她闭眼的时候,本族里儿子没个依靠。想着先等等,让冯大伯赚些好处,等她闭目之前,管着要来,他再不肯,那也由不得他了。 只是如此一来,对尹儿那孩子就有些对不住,本来是彼此都好的局面,就因为要安定着冯大伯,不好答应。冯母找了个时间和孙惠开了口,将自己的一些顾虑说了她听,希望她不要多想,并不是不赞成她弟弟的事情。 孙惠理解的点头,笑着安慰婆婆,让她不要顾虑:“我知道的,会去和我弟弟好好说说的,他是可以理解里面的难处。让他先找处林子谈谈,实在不行就这几年还是收了茧子跑货。” 实在是冯大伯装的太好,对冯轩是帮了很多,表现的是比对自己儿子都好。虽人们也都猜冯大伯未必多好,其中可能有猫腻,但他都没被抓住把柄。像是代管产业,因为他不是独吞,族里有好些人是享了好处的,以这为借口,根本就不成。 “我们家那处林子现在还动不得,但你弟弟想到的主意周正,确实那样盈利更多,准备托人问问,看哪里有合适的林子,介绍了给他。”冯母道。她认识些人,可以托了他们打听。比孙尹自己查找要快不少。 孙惠不想婆婆费心,劝阻道:“娘,你还是安心的养身子,大夫可是嘱托了您不能操劳的。至于林子的事,您就别费心,我弟弟现在是做了甩手掌柜,铺子的事几乎不管,反正无所事事,就由他自己寻摸。”大夫说,药剂已经加大,暂时虽无大碍,但身子已经不好,得千万小心着。 这话她听了,心里有了数,叮嘱了大夫除了她,谁也别告诉。婆婆那儿是不能的,未免她多思反伤了身。而丈夫,婆婆是最想瞒着的,所以也不能透露。 大夫没在冯母的面前透露,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越来越没精神,也越发的虚弱,知道自己可能难熬,很多事情已经开始预备,只是没和儿子儿媳开口。 这些事,族长知道,娘家兄嫂清楚,还有就是亲家了。毕竟自己去世,能够相信的就是他们了。 “放心吧,我只是和人提一下,不是说亲自的挨家的打听。这样不会耽误了休养的。”冯母道。总得帮着尹儿这孩子一把才行,现在算是艰难的阶段,一定得有人帮衬才好。 孙尹知道了姐夫家那处林子现在还动不得,也没多失望,知道是在冯大伯手里,他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现在不成,那么可以自己寻摸,反正他这主意对彼此都有好处,不愁没人会不答应。 “姐,家里的罗罗肚子大了,等下了崽子给你抱去,连着母罗罗。那罗罗奶我也不会弄,单放着也浪费,姐夫不是挺喜欢的吗,你给他每天里喝些,读书也好。”孙尹想起这茬,家里唯一的这只母罗罗今年也有了崽,他顾不过来,不如就给姐姐了。 孙惠道:“给了我,你每天吃什么,弄罗罗奶也不费事,实在不行给娘牵去,让娘做早饭的时候放偏锅里煮,搁些杏仁干果的,容易极了。正好和小树一块儿吃。”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又不可能每日里尝荤,吃这罗罗奶还能填补不少的营养。而小弟也是,吃的好,身体也结实,才能熬过容易夭折的幼年。 “不必,我要吃可以往姐姐那去,反正去镇子是顺路,而小树每天娘都会给他炖蛋羹的。”孙尹眼睛扫了下,确定姐夫不在屋里,小声的道:“这是娘的意思,伯娘身子这些天有些不好,据说罗罗奶温补,所以让牵过来的。”娘在家里这几天都有些心烦,孙尹问了几次,才松口。他这才算是知道了,冯母身子居然差到这个地步,连棺材都已经开始定做。 很多的话,却不好说,怕姐夫听见,所以孙尹只叹息一声。他想着,不管到那一步多么的艰难,他也会护着姐姐的。孙尹知道,在冯母去世的时候,因为产业问题,一定会有波澜,而且涉及到姐夫家事,不是那么的容易。但即使这样,拼着一把,也得护着姐姐周全。 “好吧,那也不必等罗罗产崽了,明天的时候我让你姐夫去牵了过来。”知道是让婆婆温养身子的,孙惠也就答应了,现在还是得先顾着婆婆的身子要紧,至于弟弟,正如他所说,完全可以每天在这儿停留一下,吃了早饭再往镇子里去。 “哪里要姐夫特地的去,我明天的时候往镇子去,正好顺便牵了过来就成。” “也好。” “哦姐,姐夫现在也不去私塾里了吗?我瞧他这么些天,也就特定的几天会去一趟,其他时候都是在家里的。”孙尹突然的问道,他老早就有些奇怪,想着姐夫难道不准备在私塾里进学了,想着在家里自学?离院试也过了两月有余了,姐夫往私塾也不过去了五次吧,这样子应该算不上进学吧。 孙惠听丈夫说过,所以在弟弟问的时候解释道:“你姐夫县试和府试过了,在私塾里进学也不可能学到什么,还不如在家里自学,特定的时候约了同窗一块儿答题,请了先生批改。”这样既能顾到了家里,也不会耽误了学习,她丈夫是这么说的。 “我也听说了,姐夫这次是太可惜了,县试和府试成绩不错,但是院试的时候因为答题不合学政的眼,才没被选中。”孙尹想想就觉得不忿,姐夫的学问不差,就因为不合学政的眼,居然就被不选。 孙惠也是可惜,但这没办法,不能投了学政的眼,哪里能够成呢? “放心里吧,在外面别说。”不然被有心人传入学政的耳朵里,可真就是不好了,孙惠转开话题:“镇子里的铺子你完全的交给了蒋三,可放心?得记着点,人是会变的,刚开始好的,也会慢慢染黑的。虽交了蒋三不必太操心,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做,不能全交了出去才行。”她上辈子也就是个上班族,对这管理的一套也不通,大道理还能照搬着课本说说,至于怎么施行,完全是没个头绪,只能弟弟自己来。 “铺子让三哥打理,但账本却是我捏在手里,进货的价格也没说,一些重要的地方都是我亲自的管着。”孙尹这点还是知道的,多少也防备着点,所以交出去的多是琐碎。 “这就好,琐碎交出去,你也能轻松很多。而那些重要的,还是得捏在手里才行,别嫌弃麻烦。”孙惠道。 “姐,那我就先走了,去镇子看看,还得打听着哪里有些不算大的桑林,看看能不能与人定了契约。”孙尹和姐姐说了这会子话,也不早了,他得赶去镇子看一下铺子,还要四处转转,寻摸合适的桑林。 他现在能够承受的桑林不能够大,不然凭着他那点银子也谈不下来,更重要的是,大的桑林都是当地的士绅把持,那些人也瞧不上他。 孙惠点头,让他小心些:“桑林的事也不必着急,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她还就怕弟弟一时的着急,四处的打探,不分个深浅,被人骗了。所以得劝他万事还得小心些,留个心眼才行。 “我知道的姐,就四处转转,遇到合适的先谈谈,反正距离明年开春还早着呢,这会儿也不会立刻的就把契约签了。”孙尹笑着道。 孙惠送了弟弟,回来的时候想了想,往婆婆那儿去了。虽将母罗罗牵来,是为了给婆婆温养身子,但是不说一声,总归不好。也得问问,那罗罗会不会吵着她。万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这是你娘的意思?”冯母听了儿媳的话,问了这一句。这罗罗的用意,她听了后也算清楚,心里是感激的,这亲家找的很不错,将来自己闭眼,也能放心很多。 点头,孙惠看着婆婆,道:“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就我弟弟一人也忙不过来,这会子母罗罗又有了崽子,等产下来,可就真的是劳累极了也不能周全。所以准备的就给了我们,来问问娘,您会不会嫌吵着了。” “呵呵,你这丫头,把你娘的好意都给说成了麻烦,可是想让我受的安心?”冯母瞧出了儿媳的意图,点破道:“明天的时候就让轩小子过去一趟,特地的给你娘谢谢去。”这份心意,于情于理,她都是会收下的。 彼此往来,才会关系更加的密切。 “我可不是说着玩,确实是顾不来的。”孙惠道。“也不必让相公过去跑一趟的,我弟弟说了,明天他往镇子里去的时候,会给我们送了过来的。” “这可不成,就算你弟弟送来,也得让轩小子过去谢一番才是。”冯母坚持,她是准备着一份礼的,所以这一趟还是得走。 想起桑林的事,冯母道:“有一处大概二十亩的桑林,那家人有急用,准备着卖,不知道能不能去接触一下,问问价格?”具体的情况,她也还不清楚,只是听了一耳朵。有想法的话,得抽个时间仔细询问一下才行。   ☆、第107章 孙惠有些心动,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不动产还是很大的吸引力。而且如果能够买下那处桑林,每年都会有出息。这样的话,弟弟跑货就算赔了,也有翻本的机会。 “那您知道对方的要价吗?可以的话,我能说动我娘买下。”孙惠看着婆婆,道。只要价格承受得了,那么就会买下。 桑林所在的地并不值钱,因为是山地的原因,可能差不多一两就能买下。但是种了成年的桑树就不一样了,那还得计算每棵桑树的价钱。最后恐怕不便宜,就算举债也不定就能买下。 如此一来,就得看看能不能分开卖,实在不行就只得和人合伙购得,事后再分。 价格的事,冯母也不知道,她只是听了信,晓得有人急卖二十亩桑林,至于具体的,还得细问了才知道。见儿媳是有心,便道:“你既有意,那我去打听打听,什么价格,位置在哪,还能领了你去瞧瞧。”事不宜迟,这桑林一向卖的快,晚了可能就轮不到她们了。 冯母起身,嘱咐儿媳道:“惠子,午饭你一个人做吧,我这就去打听桑林的事儿。这人卖得急,价格上肯定便宜,得快点联系了,不然被人抢先一步,悔死了都没用!”想想还是得立刻的就去打听,这事赶早不赶晚,如果别人定了契约,就只能眼看着了。 也不等孙惠应答,自顾的披了衣裳出去,冯母出了门,就直奔族长家,昨天是闲聊的时候听了的。 冯轩进了厨房,看着在忙的妻子,上前搭手,并问道:“娘急着往哪去,我刚刚叫她也没听见。”是谁叫了去有事,还是出去闲聊呢?本想跟着,但一转念头,万一没什么事,这样急急追去,可能还扰了娘的兴致。脚下就停了下来。往厨房寻妻子,问问她,老和娘在一起,当是知道的。 将有人卖桑林的事儿和丈夫说了,孙惠道:“娘晓得我有意那处桑林,怕被人捷足先登,就赶忙的出去打听了。说了等她吃午饭,想来没多远吧!”婆婆出去的急,也没交代往哪里去。 知道是打听消息,冯轩放下心来,道:只要不是有什么事就成。看着妻子:“这二十亩桑林,就算是急着卖,价格有所下跌,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如果那人不答应分开卖,你准备怎么做?”既是急着用钱,理当是从速处理,不大可能会分开来卖的。 孙惠也晓得分开卖不现实,所以她主要打的主意是与人合伙购得,那样财力才算吃得消。“想着找人入伙,那样的话应该可以买下。” “找人合伙,总是不大能满意,事后若因为划分的时候起了矛盾,到底不美。”冯轩不同意道:“家里还有笔银子,看看到时候差了多少,先拿了去垫上,什么时候还也不打紧。” 孙惠道:“看情况吧,二十亩桑林多了些,家里也顾不过来的,瞧着还是七八亩差不多。”不说二十亩得花多少银子,管理也费劲,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在饭点前,冯母回来了,带了不少的消息:“先吃饭,午后咱们细谈,在族长家仔细问了不少,还打听了那人的住处,想瞧瞧林子也能找上门去。” 孙惠道:“那我去盛饭。” 因为想知道详情,这顿饭比往常要吃得快很多。收拾了桌子,冯母就开始道:“那人是族长夫人娘家的,靠着青河村,说来离你们家还挺近的,本人姓赵,家里原本有些资财。但可惜的是,沾了赌,这次欠了五十两的高利贷,不得不卖了桑林。”高利贷最是要命,利滚利,没多久就会家破人亡。难怪会这么急着将桑林卖了。 知道是因为赌,孙惠也不奇怪了,之前还想着什么原因怎么就想着将赚钱的桑林卖了。听说是欠了五十两的高利贷,问道:“那娘知道,姓赵的这人准备出售多少银子?”二十亩的桑林,价值在八十两左右,具体的得看看内里桑树树龄,还有长势如何,这些都是影响价格的。 “出了七十五两,咱们要不就寻个时间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将价格往下压压。”冯母说了价格,这并不算低,还能往下再减低些。当然了,这得去桑林看看,挑出几个问题出来,还价也能有理由。“今天就和你弟弟说说,约了族长夫人一起去瞧瞧,可以的话,能够将契约立下也是好的。”当知道是欠了高利贷,冯母更加的急了,还真怕被人抢先买了走。 七十五两,算是客观的价格,就是挑毛病,也不可能降下来多少。而这笔银子,说实在的,孙家根本就不可能拿的出来,有一半就是咬了牙硬掏才凑的出。孙惠想着得和弟弟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合伙的人,她到这时候还是不希望丈夫借银子出来。毕竟婆婆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钱,还是得攒点银子放那儿保险。 孙惠抬头看着婆婆道:“我会和尹儿通一声,让他考虑一下的。”至于娘那,是可以说通的,对于买地,娘还是热衷的。 “娘,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冯轩突然的开口,他看出了妻子的意思,不准备用家里的银子借了小舅子买这处桑林,但他确实觉得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单买一部分,还是有些浪费,不若都吃下来。银子放家里又不能生出银子,借了小舅子置办产业,既帮了他,又不损一分,岂不是很好? 冯母愣住,不知道儿子突然问这个干嘛,还是道:“差不多有四十多两吧,你哪里要用钱,还不够的话,可以先挪些东西典当了。等粮食收上来,卖了新粮,再赎回来。”以为他要用钱。 家里本还多些的,只是她这几天抓药请大夫,花了一些,现银就不怎么多了。 “我倒是没用钱的地方,是给尹儿问的,他这次往山扬县虽赚了不少,但要拿出这七十五两还是不能。而这桑林又极为难得,不能一下子都买到手,太可惜了。所以我想着,可以先借些银子给尹儿,等他将来慢慢的还。” 冯母点头,赞成儿子道:“这桑林等明天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再说,只要不是桑树不成样子,那就定下来。说实在的,要想买到桑林很难,这东西没几个人愿意卖的,都是留了手里,如果不是姓赵的欠了高利贷,他也不会卖的。”看着儿媳道:“去让尹儿将银子算算,看还差多少,家里能拿出四十两出来,还有些得留了应急用的。如果还不够,我再挪些东西出来典当,这次得将二十亩桑林买下来。” 愿意拿了这笔不小的银子出来,除了挺喜欢孙尹这孩子,也是准备在他还弱的时候拉一把,将来也能帮衬到家里。冯母是相信孙尹能够有番能耐的。 “娘,这不太好吧,我弟弟也不必将二十亩桑林都买下来的。”孙惠还是推拒,又不是有急事要用银子,买桑林这事,还是量力而为。“不如这样,您看好这处桑林的话,要出银子,那么就算家里一份,和我娘家按着所出的银子来划分。” “不成的,被他大伯知道了,很可能借口帮着管理,将桑林再要过去。即使咱们不给,闹上一番,也不好看,惹了闲话。”冯母摇头,她根本就不想再添加桑林了,不然冯大伯手里的那处林子,可就不怎么好要回来了。“别推拒了,借给你弟弟,又不是外人。现在他还小,咱们得帮衬着,等他强了,我们才能放心。” 孙惠也确实是心动,想着四十两也行,明年的时候还上一部分,弟弟也能早些的富足起来。被外人说,她也不在乎,相信弟弟将来有了本事,会记得的。 “那我回去的时候和我娘点点银子,看看能不能尽力的凑出银子出来,明天看了合适,就定下契约。”孙惠做事也不喜欢拖拉,既准备借了银子,那么就立刻的实施。 冯母道:“那过会儿你就回娘家一趟,让轩小子送你,我这会儿去族长家,约了族长夫人明天的时候往赵家去看看。” “那娘待族长家多玩一会儿,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是吗?”孙惠道。她不太放心婆婆一个人在家里,但自己一个人回去,又不被答应,只好让婆婆在族长家多待会儿。 “恩,知道。会待那儿的,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去那儿接我,怕待晚了,族长夫人留了吃晚饭,劳烦了他家。”吃便饭也罢,就是怕特地的烧一顿。 孙母确实对田地有骨子热情,听说有桑林卖,很是心动,但价格却超出了她所承受之内。 叹息的道:“如果只是十亩,或许咬牙还能凑足了银子,但七十五两,除非将家里的地卖了,不然根本就凑不出这笔银子来。”卖家里的地,根本不可能,孙母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那些水田,当年买的时候是有了好几会,逮着了。现在卖了,哪里还有机会买的回来。 “家里还有些现银,我娘说能借出四十两,不知道岳母能不能凑到三十五两出来?”冯轩道。   ☆、第108章 赵家的桑林,树龄不大,而且照顾的很好,七十五两的价格,最后成交的是七十一两,这是因为给现银,还有就是高利贷不等人,这么拖下去,到最后还不知道要付多少。 赵家娘子呼天抢地的,看着好不可怜,写契约的保长,叹了口气,直道败家子,祖宗的基业被葬送。不过他是外人,也不干他的事,只将契约写了,饭也没用就走了。另两个作见证的邻居,劝了赵根还了高利贷万不能赌了,也离去了。 孙母没多呆,和女婿、儿子就告辞,还没出门口,内里传了一声更加绝望的哭号,紧接着就是赵根的骂声:“号什么号,就是你这丧门星,我赌运才会这么差!今天你给我滚回娘家去,说不定我手气还能好!” 脸色不好,孙母道:“这家是完了,这姓赵的还不悔改,等手里的银子再赌光,卖地买房子的都有,到最后,恐怕连子女也不放过。”沾了赌,那就等着家业败光吧,如果不知道悔改的话。 听多了赌的倾家荡产的故事,而县城纪家赌铺,输的抵儿押女的也有,想不开投河的也有。这赵家,赵根现在还不悔改,步那些人的后尘,也是早晚的事。 孙母想想就是心悸,对儿子、女婿告诫道:“你们也瞧见了吧,这赵家本也是富裕之家,田地桑林俱有,出息不少。可才沾了赌不到三个月,家里能当的都当了,现在更是卖起了祖产。你们可万不能去,知道没?” 虽相信儿子、女婿不会做出这事,但孙母见着了赵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番。 “我这辈子也不会往那儿去的,这赌场还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哪里敢去?”孙尹道,他在外面跑货开铺子,听多了赌场里的龌蹉,再有,他有那银子,早就拿来压货了。 冯轩也忙保证:“岳母但请放心,我是绝不会去的,赌场这等阉私之地,实在是有辱斯文。” 孙母笑着点头,道:“这就好。对了,轩小子,明天的时候我去瞧瞧你娘,让她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出门了。”本来按理是应当请了家里,特别的感谢、款待一番。但冯母现今身体不好,免得她奔波,就登了家门拜访。 “岳母什么时候来都成,我娘这几天都不怎么出门的。”冯轩道。 孙母上了车,对冯轩道:“都这会儿了,你就先到家里吃顿便饭再回去。正好摘几串葡萄,有些熟的早的,已经是能够吃了。”有几串葡萄发软,酸甜适口,已经是能吃了。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冯轩肚子也已经饿了,再加上出门的时候和妻子提过,如果晚了就不回去吃,所以他道:“也好,今天就去岳母家吃吧,不然我就得饿一路了。”这离青河村太近,走不多久就到了,可比他回去快太多! 驴车脚程虽慢,但到周家的时候,也还没吃饭。正好是上了饭桌,因为是中午,还要地里干活,所以也没喝酒,吃了饭考教了周树一番,又布置了学习,就回去了。家里妻子还在等,当然了,摘了三串葡萄。 这,家里都爱吃的,岳母也说了,等再有熟的,让舅子带了去。 孙母第二天一早,就往女婿家去了,还拿了不少的东西,其中一些是让儿子在镇子里买的各色的礼品,这些不算什么,但是却表达了她的一番心意。对于亲家借给的四十两,孙母很是感激,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一笔大数目。 冯母亲自的迎了,看着拿了这么多东西的亲家,赶忙道:“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也太破费了,过来玩带什么东西呀!”紧接着看见孙尹进来,手里也没空闲,啧啧道:“可是太客气,送这些东西我倒不高兴了。您当是空手来,那样我是最欢迎的。” “都是家常的东西,瞧着多,并不值当什么钱的。”孙母笑着,将东西放在了桌上,道:“您给先用着,看喜不喜欢,如果合口味,就让惠子说一声,再带了过来。”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除了镇子买的布匹,就是一些补品。 冯母让儿子拿了东西去放好,对亲家道:“可是破费了,东西家里都有的,我可郑重的和你说了,下次可不能带了这些东西了。”拉了坐下,道:“一路上过来,也热了吧,快喝杯凉茶解解渴。”现在是往夏日里过,天气是越发的闷热,这一大早的,就有了热意。 口里也正干,孙母就着茶杯,灌了几口,才算是舒服了:“这几天您可舒适,药吃了怎么样?”首先关心的就是亲家的身体,自发病也过了好几天了,并不见好转,难免担心。 “还是老样子,药也吃着,倒是没有更加的坏,算是将养着。”冯母现在身体是安稳下来,只是也没转好,不过大夫说这样已经很好,得慢慢来。她也算宽心,整日里不去想,反正是知道自己能过一天是一天。 孙母心里一哀,知道亲家身体是越发不好,不过也没表现出来,道:“药喝着,但更重要的是温养身子,只要身子康健了,那么病痛也就没那么的可怕了。” “知道,都注意着呢。” 说了一会儿话,孙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亲家,笑着道:“这是我让尹儿拟的欠条,虽是姻亲,但一码归一码,这借条还是得开的。”昨儿个是特地的让儿子写了这张,上面日期、所借的银两数目都有,不仅儿子签了名,孙母自己还按了手印。本是应该收了银子就写,但那时候是在赵家,也不方便,而且当时就女婿在,索性就晚了一天。 冯母看着欠条,愣了,然后赶忙的推了出去:“亲家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两家什么关系,哪里需要立了借据?快收了回去,别让人家知道了笑话。”她敢将银子拿了出来借给孙尹,就不担心着会赖着不还。所以这借据,她是不必收着的,完全就多此一举。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借据你还是拿着吧,不然你是要我将桑林的契据送来?”孙母拿了借据郑重的放在了亲家的手里,道:“你借了这么多的银子已经让我不好意思了,再不收了这借据,那我可真的是没脸见人了。”如果不是桑林实在是难买,自己买了山地种又费时,这银子孙母是不准备借的。但既然借了,那么怎么说也得立了字据,哪怕不管是有没有这张纸,自己也是认的,不过还是得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冯母还真怕亲家将桑林的契约送了来,只得是收了,道:“你就是太较真了,咱们这么要好,做亲家的人了,哪里要这么的外道。” “我哪里外道了,可没和你客气呢,不然借了这么大笔的银子,可还得给一份利息才是的。”孙母道。 听了这话,冯母直接就板着脸,道:“可不许提什么利息不利息的,这话我不要听的,家里的亲戚,都这么的计较,可不好处。”如果给利息,她是真的不高兴,她借银子又不是图利息的,为的是孩子们好。 孙母道:“不提,你见我在契约里可有写?我也是厚着面皮,这利息就不给了,就嘴里谢谢你帮了我们家一把。”利息不好给,孙母想着,但也不能白受了,所以准备着送些礼,这样亲家也不好说什么。 “这才对嘛,那银子也不必放在心上,什么时候还都行的。”冯母笑着道。突然想起一点,这次桑林买下是花了七十一两,自己借了四十两,也就是说孙家拿了三十一两出来,这可不是小数目,有些担心会不会哪里借了银子。知道孙母不是个多心的,冯母问的也直接:“今年的时候才嫁了惠子到我们家,还陪了不少嫁妆,这次的三十一两,可有外借?如果不太熟的话,我这儿还有,先拿去还了人家。” 三十一两,孙母是凑了又凑,最后更是典当了东西,才算是凑齐了。不过虽艰难了些,好在也没问人借,但是家里预备着搭建屋子的银子是不剩一文了。“还好,挪凑了下,算是攒齐了这三十一两。”对于亲家说的她那儿还有,孙母是摇头拒绝了:“管你借了四十两已经够多了,就不必再要了。” “恩,家里如果不凑手,可以和我说的,多的没有,三五两还是能够拿的出来。”冯母道。正常情况下,有三五两,也是可以办不少的事,节省些,能过上半年不止。 看着孙尹,冯母道:“现在自己手里有了桑林,你准备怎么做?是出租了给人,还是寻了人打理。”桑林也是需要时时打理的,不然有了病害就不好了。 “伯娘,我准备先打听一下,再做决定的。”孙尹回答道。他现在对这还不通,该怎么处理也没个经验,好在现在是过了春天,养蚕还得等了明年,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准备着。 冯母点头,赞道:“你心里有数就成,多跑几家,别嫌臊,问问长辈。” “知道的伯娘。”孙尹点头道。 “如果不知道可以问哪些人,去问问你姐夫,让他带了你去见见我们族长,他知道的。”怕孙尹找不着人问,提点了句。   ☆、第109章 进入六月,天已经很炎热,按理说有些厌食,但孙惠胃口却好的很,每天都能比以往多用上半碗,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只当日子好过,多吃了些。不过在她一个月里没来月事,她就有些察觉不对,隐约的知道,或许是有了孕。 这事也没个把握,自然不能声张,免得吵吵开,最后却是个乌龙,那自己丢人可就丢大了。所以孙惠想着,让弟弟叫了娘来,她是生了自己三姐弟的,经验足,告诉她,让她确定一下。 孙尹是每日里都过来的,按他的话,就是来蹭好吃的。母罗罗下了崽子,这次因为只生了一个,奶水充足,除了冯母固定的一碗,还有不少,就让弟弟过来吃,免得浪费。 他是自己一人住,又不乐的往周家去吃,自己做又嫌麻烦,姐姐既开了口,而姐夫与伯娘人很好,孙尹就厚着面皮每日过来。不过他也不白吃,总是三五不时的带了东西,就算姐夫一再不肯,他也是不听的,东西还是照带。 这天吃了早饭,孙尹是刚准备往镇子去,就被姐姐叫住了,停下问道:“姐什么事啊?” “今天回去和娘说一声,让她明天的时候过来。”孙惠看着弟弟叮嘱道:“可千万别忘了,我有事情问她,知道没?”她还真怕弟弟一忙就给忘了,所以特地的嘱托一遍。 看着姐姐,眼里满是好奇,孙尹不知道要叫了娘过来干嘛,点头的时候忍不住问:“姐,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要娘过来?要不你和我说说,可能我就能帮着解决,就不必娘跑一趟了。” 孙尹觉得自己走南闯北的,有些事情就算娘不能办到,他也能解决。 挥手,孙惠赶他:“去去去,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问什么问,只给我和娘说一声就是。”有些羞意,怀孕的事她连丈夫都不好意思开口,怎么会和弟弟说。其实怀孕本没什么好羞的,但问题是孙惠的年龄没多大,这才是她觉得不好说出口的原因。 孙尹瞧出了姐姐的尴尬,心里纳闷,到底什么是只能女人之间说,不能和男人说的,最后还是没头绪,见姐姐催促,便道:“那好吧,我今天一回去就和娘说,你在家等着吧。”算了,不想了,反正他不是女人,可能一辈子也不能想到。 出了门,就往镇子里铺子去了一趟,孙尹心里惦记着姐姐的事,稍微看了下,确定没什么事,就和三个说了声,回家了。当他到了青河村,才是炊烟袅袅,是还没到午饭的时候。 孙母是在家里,见了儿子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恶声道:“怎么就不能在铺子里待着,你是属猴的吗?”三天两头就四处转悠,一个月里能有半月待铺子就是好的,老是往各处跑,跟着货商谈天说地,心思是一直没搁下。 “娘,我过来是姐的意思,今天去的时候她让你有功夫去一下,有话对你说。”躲开几步,孙尹怕娘急了动手,站了个位置,确定娘发难也有逃跑的余地,小心讨好的道:“我这不是想着姐可能有重要的事,所以往镇子去了下,赶紧的就过来和你说了嘛!”就是在外面跟着几个“师傅”聊天,不幸被娘捉了正着,自此以后,娘就对自己很是微词,觉得不务正业。 “不是拿假话哄我吧?如果往你姐那去,她说没有这事,回来仔细你的皮!”孙母知道儿子不会在这事上撒谎,这么说也不过是吓唬他一下。“可有说什么事吗?”孙母猜不到女儿找自己什么事,就问问看儿子,有没有透露。 孙尹摇头,他道:“姐说这事不好和我说,得是女人之间的话,所以让我叫了娘去,其他的就没说什么了。”他也好奇着,到底是什么事呢,怎么就不能和男人说了。 这样啊,看来是件隐秘的事,孙母脑袋里翻转,但因为没个头绪,实在是不好确定,只得道:“好了,过会儿吃饭吧,下午的时候送了我去你姐那,你再去铺子里。”既然不知道,那么就下午的时候过去看看,见了面就清楚是什么事了。 吃了饭,就催促着儿子往女儿家去,一路催促,到了冯家,比以往少花一刻,站在门口,孙母转身挥手就打发了儿子走,只让他下午的时候过来接她。 自己是敲了门,冲着里面唤了声:“亲家可在?今儿下午没事,过来串门了。”也不知道女儿要说的是什么,孙母只当是来走亲戚的。 在叫唤第三声的时候,大门吱呀的打开,开门的是孙惠,见了娘惊喜道:“您怎么今天就来了,是尹儿和你说了,还是过来有什么事啊?”难道弟弟是一早上的就回去和娘说了,往外面看了眼,没见着弟弟,又有些不确定。如果是弟弟通知的娘,怎么这会儿没见着? 那么是说娘本来是过来有事的? “是你弟弟和我说的,一早的就回来,还被我数落了一通。”拉了女儿,孙母笑道:“刚刚也是他送了我过来,到了这的时候就打发了他走,毕竟镇子里的事可不能完全的交给外人!得时常的看着,像这样三两天就看不见人可不行。” 重新关了门,拉了娘屋里去,孙惠一路上笑着道:“他可真心急,本是想等他从铺子回去再和您说一声,让您明天的时候过来一趟的。哪想到他一时都忍不得,直接的就和您说了,害您大中午顶着这大太阳的过来。” “坐车上,也不用走动,并没流什么汗的。”孙母打量,没看见女婿和亲家,问道:“你相公和婆婆呢,怎么没见着?”这会儿是不太可能往谁家玩的吧。 “都午休呢,我婆婆是雷打不动的习惯,而相公则是昨儿个看书入了迷,我也没注意,约摸子时过后才休息的。早上又习惯早起,所以这会儿他在补眠。”孙惠自己是不喜欢午休,觉得怎么也睡不着,所以从来是没休息过。 孙母道:“你还这性子,一点也没享福的命。”笑着摇头,女儿随她,她也这样,有的休息也不休息,别人都说是劳作的命。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母女俩也能说两句贴心的话。“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和娘,没那么的羞意,小声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正常说了遍。重点的是讲了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月事,孙惠看着娘道:“我猜测着,是不是有了,不过我自己不能确定,又不敢和婆婆说,怕她白欢喜一场,就让弟弟叫了您过来。” 愣住,紧接着就是狂喜,孙母激动不已,声音也有些压抑不住:“真···真的吗?按你说的这几点,看来十有八九是有了!”有些坐不住,很想起身,不过屁股还没离开板凳就又重新坐下,孙母拍着女儿的手道:“这样,我明天请了大夫过来,号一下脉,确定一下。如果有了,很多事情你就尽量的别做了,这初几个月,还是得小心着来。” 她一直担心的就是女儿大婚这么久也没个好信,毕竟冯母现在这情况,最等的就是儿子子嗣的事,如果不能在最后一刻看了孙子走,不得不说是遗憾。所以哪怕没过一年,孙母也是非常的担忧的,之前还想着要往寺庙求助来着,要不是为了儿子的事耽搁了,已经去了。 孙惠忙拉着娘,她还真怕娘这会儿就去请了大夫来,也太急躁了。让娘坐着,笑着和她道:“不必现在请了大夫来,给我婆婆看病的那位,明天的时候会过来诊脉,到时候烦请他号一下也是可以的。”也不必急于一时,晚一天没什么的。现在是娘确定了,孙惠也多了几分把握,没那么担忧是乌龙了。 说起那大夫,算是周围里有名气的,医术、医德俱不错,不单给地主、士绅号脉,平头百姓也看。冯母这次发病,每三天会过来一次,依据当下病情,增删方子上的药。而明天,正好是距离上一次有了三天。 “这样也好,确实不差这一天,那位老大夫医术更高明,这才一个多月,别的大夫还不定把的出,就等等吧。”孙母是同意了,道:“自己可得注意些,第一胎最要小心,别不当回事儿。” “我心里有数。” 起身,孙母拍着身上衣服皱褶的地方,往外走,道:“我就先回去了,将地里活干一下,明天的时候过来。”走了一步,回头道:“对了,你弟弟过来的时候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要不娘等等,我去叫了相公,让他驾了车送你。” “哪里那么的精贵,我自己走回去就是,又没多远的。” 第二天,孙母一早过来,和亲家说了好一会子话,老大夫才姗姗而来,给冯母号了脉,说病情稳定了,让继续温养,开了方子,说抓几贴吃着。 老大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孙母见女儿不作声,以为她羞了,她开口道:“老大夫不急的话,给这丫头号一下脉吧。” “惠子哪里不爽利吗,要不要紧?”冯轩心里一沉,担忧不已,以为妻子哪里不舒服。 冯母到底年纪大些,先看了儿媳,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有哪儿不妥当的,再去看开口的亲家,也没急样。猜测不是生病,而不是生病,还要大夫号脉,那就是只有有孕了。 想到这,冯母是不亚于昨天知道消息的孙母,还更加的激动,压抑着和老大夫道:“烦请您等等,给我这儿媳号一下脉再走。”她现在是想确定了,如果是有了,那老天对她也优待了,能知道了消息再走,说不定还能看到孙子再走。 这一会儿也不是不能等,老大夫点头:“坐下吧,我给号一下。” 孙惠伸手,让老大夫把脉,约摸盏茶的功夫,收手。起身笑着道:“恭喜诸位了,这是有喜了。”   ☆、第110章 老大夫捏着胡须,笑呵呵的:“这脉象是有了,不过刚一个多月,也不能太确定,过上俩月,你们再叫了我过来号一下脉。”这最初的俩月,脉象并不明晰,还是再确定的好:“这些天也别干重活,她虽身体不错,但还是得注意。” 虽老大夫说了不太确定,但他能说出口,那么十有八九是能把握的。总不会随意的拿人开心。 冯母看了儿媳一眼,对大夫道:“谢谢大夫了,我晓得的,家里活不会让她劳心的。”别说这一月里了,在孩子生下之前,也是不必做的,家里活计自己和儿子能够分担,儿媳现阶段最主要的就是养胎。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记得过俩月去叫了我来。”老大夫东西放随身的箱子,起身告辞,他还要往镇子去,那儿有个病患,昨儿约好了的。在这耽搁一下,也不早了,得赶紧出发,不然来不及回去吃午饭了。 冯母拍了发愣的儿子一下,道:“站着干嘛,还不送送老大夫。”说着话,从袖袋里掏出八钱银子,递给了他。 冯轩是被要做爹的喜讯给乐傻了,这会儿被娘拍了背,醒转过来,伸手拿了娘递来的银子,往老大夫手里送,并道:“今天麻烦您了,耽误了这么多的功夫。改天请您喝酒,到时候还请赏脸才是。”又变回了温文尔雅,不复刚刚的傻样。 银子到了手里,虽没拿称计量,但老大夫还是知道多给了,那份沉就不同。 “这给多了,要不了这么多的。”老大夫将银子往冯轩手里送,连出诊加药费,也不过是五钱银子,就算多给一人号脉,也不该给这么多的。 “这多出的,是喜钱,我老早就盼着了,今天终于是得偿所愿,您就收下吧。”冯母笑眯了眼,她现在浑身都舒坦了不少,就是得了这消息。 冯轩将大夫的手推回去,让他收下:“下次还要麻烦您了,就别推拒了,收下吧。”开了堂屋门,道:“不是说还有事嘛,就不多留您了。”还要劳烦了过来诊脉一次,多给一些,到时候就算忙也不好推拒。 老大夫小心的将银子收起来,笑道:“那我就收下了,过俩月里我再来。”人虽正派,但送上手的银子,他也不会迂腐的不收。 “可有什么想吃的,让轩小子去买了来,中午的时候做了给你吃。”冯母见儿子送了老大夫出了堂屋,她立马的就看着儿媳问道。 倒没觉得有什么想吃的,孙惠除了胃口大些,和平常也没多大的变化。 “不必费心的,和以往一样就成。”孙惠摇头,她日常伙食已经很不错,照顾着冯轩读书,比旁人家要好太多。就这样还添加的话,大概会被人说吧,毕竟大多数普通人家,怀孕也没什么特殊,不仅是活要照干,吃食也没特别的弄。 冯母脸一板,道:“那哪成,就称些肉回来,烧了你吃。”决定不问儿媳,她自己就给决定下来了。 坐过去,孙母和亲家道:“惠子这丫头面皮薄,发现自己这月里没来月事,胃口又大了不少,猜测可能是有了,但又怕不是,丢了面子,就让她弟弟找了我来确认。” 冯母点头,道:“这孩子就是太薄面,和我说了,即使不是又不会怎样,还能笑话了?”并没有心理不适,第一时间和自己娘说,当年她也是这么做的。婆婆再好,有些事情还是不如自己娘能够让人安心。 “倒不是怕您笑话,这事情我是准备确定了再和您说,免得一惊一乍的。”孙惠道,她晓得就算是乌龙,婆婆也不会说什么,有黯然也会埋在心底不会表现出来,但她却还是不能这么做,婆婆身子不好,怕她经不住,所以想等确定了之后,再告诉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好好的养着身子,到时候生个胖小子。”冯母止住了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也没意思,反正这时候是好消息就是了,其他就不必管了。“这还没过了前三月,就不忙着和外人说,自己家里知道就成。”这么做,多少有些迷信的味道在里面,反正不管是准不准确,遵守了就是。现在冯母万事都小心,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孙辈能够安然的出生,那就是最好的。 “不会和人说的,这几天我也不准备出去,都待在家里。”孙惠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就小心了很多,她这身子太年幼,还是得小心着来。万一出个纰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她自己没察觉,她现在是紧张兮兮的,对于事情小心的过分。总得来说,就是对有孕这事的恐惧,而且是夹杂了对生活走向的恐惧。 孙母看着女儿,摇头道:“也不是说连门都不能出了,你没听见大夫说吗,你身子好,这胎也稳定的,不必这么的担惊受怕的。只要重的活不做,其他的到处走走,是可以的。”她怕女儿心思重,当年她有周树的时候,身体好的很,却是因为烦心事多,差点流了,还是大夫叮嘱了,自己又刻意不去想,才算是保住了。她经历了一遭,就怕女儿也步了后尘。 送了大夫离开,冯轩刚进了堂屋,还没和妻子说上几句话,就被自己娘给打发了。让去屠户家买些肉回来,或是大骨头,中午的时候好做了给孙惠吃。没办法,这是正事,现在可得给妻子好好补补,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所以冯轩二话不说,就往屠户家去了。 而冯母和亲家俩人,就保胎的事聊了很多,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尤其是孙母更是有三个孩子,经验十足。所以两人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的和孙惠说了,让她记着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当然了,这些事就是大略的说一下,也不指望孙惠能够一下子就能记着。往后的日子里,冯母会在一旁看着、叮嘱的。 “虽说往夏日里过,但还是得注意了,万不能伤寒了。”孙母一脸郑重,生病可不是小事,身体里怀了一个,用药的话很可能就伤着了小的。这不是没先例的,孙母知道的就不止一个,孩子生下来就落了病根。 冯母这事也听说过,连连点头,赞成道:“我会注意的,定然会避免发生这事。” 就这样,孙惠的日子在接下来的九个月,都是十分小心的度过。不止是冯母看着,她还让冯轩帮着注意,争取是不让孙惠有哪儿不如意。哪怕是稍微的吹了风,也是急的拉了进屋,更不谈是碰着冷水了。 这么小心的看护,所以孙尹这个夏季里,是不曾吹过凉风,连用井水洗脸也没被答应。各色的水果,除了葡萄还能吃上,凉瓜是不用想的,那是不能吃的。而孙母,也是三五不时的过来,每次来还都带了吃食来。 这也是孙惠吐槽的一点,在怀孕的这几个月里,她的体重是飙升,不仅是大腹便便,胳膊和腿也胖了一圈不止。她真担心,等生下孩子后,还能不能瘦下去。 对于孙惠的这一胎,冯母不止一次的感慨,说是还没见过这么安生的孩子,一点也不闹腾他娘。而孙母听了,也很是赞成,不仅说了当年怀周树的各种孕吐,还特地的拿了周彤来做比较。周彤是在孙惠后面发现有了孕,不过她的月数还比孙惠大,她这胎是很费精神的,各种孕吐不说,还没胃口,刚开始的时候,瘦了很多。要不是家里人见这样下去不成,硬逼着吃了,那也是吃三口要吐一口,过了五个月的时候,孕吐才好了些。 婆婆和娘说自己这胎安生、不闹腾,孙惠非但没有开心,还隐隐的有些担忧,她怕自己这胎怀的是女孩儿。其实孙惠倒不是有什么重男轻女,在她看来,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没区别。但她知道,她婆婆就算没说,也是希望自己这胎是男孩。而婆婆的身子,很可能是拖不到自己下一次有孕。 担忧的事,也不能和谁说,更不能将这个心情被人瞧出来。免得大家跟着担忧。 到了七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也有些费事,而这时候又是往冬日里过,天气已经寒凉。笨重的身子,又裹了厚厚的衣服,孙惠是更加的不愿动弹,而站着累,坐着也是辛苦,就连躺着都不能随意的姿势。这时候她明显的脾气不好,好几次还冲着相公闹脾气,都是无理取闹的事。 冯轩被闹,只是笑了笑,他看到妻子浮肿的小腿,轻轻一按就是一个深坑,很是心疼。所以对于妻子的脾气,也很能够包容。还不时安慰,力求让妻子心情畅快。 发动的时候,是在冬日里,孙惠本是见这日里太阳不错,又没有刮风,挪到庭院里晒太阳的时候。突然就阵痛,那针扎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呼喊。 冯母听见儿媳的急促呼喊,赶忙的就出来,见着儿媳吃力的扶着椅子,额头有了汗珠。知道是要生了,赶忙的就喊:“轩小子,快去叫了稳婆来,快,速度。” 知道这几天可能要生,冯轩是日夜的不敢离了家,这时候听见呼喊,冲了出来。先是帮着娘将妻子搀扶进了屋子,之后赶忙的就去叫了稳婆。稳婆是一早的就说好了,所以这会儿去叫一下,就能过来。   ☆、第111章 这孩子大概是在孙惠肚子里安逸、舒适了,舍不得出来,从早上阵痛一直到夜里,也没生下。中途几次是叫的声嘶力竭,孙惠满脑子里都是空白,只死死捏着被子,额头汗珠不停的滚落,费了老大的劲,险些晕过去,才算是将孩子生下,事后聊起,说是比刀割的还厉害。 在房门外焦急的冯轩,不停的在踱步,眼睛巴巴的看着,等着里面人出来给个好消息。可是人没出来,妻子一声比一声还要急促的叫声传出,好几次冯轩都准备破门而入。不过都被他大伯拦住了,只得不停的和里面说话。 冯大伯是在外面溜达,听说侄媳要生了,就赶紧的叫上妻子过来,一如既往的表现了对侄子的关心。 见了大伯他们来,冯母这次是一点也没有推辞,家里就她和儿子两人,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确实需要人搭把手。 而且她自己身子虚弱,也坚持不了多久,总不能都让稳婆来做,男人又不能进产房,都指望着冯伯娘搭手。所以她都是陪着小心,顺着自己这位大嫂。 心里嘟囔,冯伯娘是不乐的来,她对年初侄子要走产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尤其是见侄子并没中秀才,更是直白的写脸上,并不怎么理睬。但家里的事一向都是冯大伯做主,她是不敢有异议的,现在发话,只能过来,而且还不敢敷衍。不然回去又是一通骂。 加上稳婆才三人,而且孙惠这胎生的又艰难,确实是累着了。所以当稳婆抱着一个红皮孩子出来的时候,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稳婆高兴的贺道:“冯二娘子,恭喜你抱大胖孙子了,小家伙精神着呢。”一边裹早备着的红布,一边往冯母那儿走,给她看看。 还没等稳婆过来,冯母就急得站起来抢着抱过去,小心掀开红布,看见一点,乐的直呵呵,怕冻着赶紧的又遮盖起来。瞧见儿媳正吃力的朝自己这边看,知道是想看看孩子,冯母立马往孙惠旁边坐,抱着孩子让儿媳看了眼:“是个健康的小子,本来他在你肚子里那么安逸,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呢。看来是我想差了,他晓得疼娘,就没太折腾。” 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儿媳这胎没什么折腾的,而且一些年纪大的,也说看怀相是个丫头。 现在好了,是个大胖小子,可是让冯母开心不已。 爱怜的看着皱巴巴的儿子,孙惠探出手轻轻碰了他的小脸,这一下子的触碰,让孙惠觉得受得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见儿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冯母吓得赶忙让她缩回去,将孩子放在床上,给儿媳掖了被子,责怪的道:“可不许这样,你现在可经不得风,这坐月子里受凉了可就落下病根了,一辈子都不舒服的。”这可是经验教训,不记住等稍有年纪就有苦头吃了。 稳婆在一旁也道:“听你婆婆的,可不能冻着,村里的李二娘子,月子里触了凉水,现在每到冬日里,手就抽筋,而且怎么捂也不暖和。” 点了点头,孙惠对这坐月子也是半信半疑,在她上辈子的欧美人,也没坐月子的说法,活得好好的,但这么说的人太多,不敢全然不信,所谓小心无大错。还是遵守的好。 “你先歇着,我抱了孩子去给他爹看看,过会儿再抱进来。”听见孩子哭声,轩小子就敲门了,隔着门先是问了惠子的情况,说了几句话,知道顺遂,就急着让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看看。第一次做爹,他十分的兴奋,冯母想着还是去给他瞧瞧,然后就赶紧的将孩子放在床上休息。 稳婆帮着开了门,冯母小心的抱着孩子出去,而冯轩早在门口等着,一下子就凑了过来,看着小小的婴儿,有些发愣:“这么小啊,惠子肚子挺大的啊,怎么儿子也就比狗儿大不了多少?”他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所以对儿子小小的身子有些担忧。 横了儿子一眼,冯母道:“说什么呢,怎么把我乖孙子和狗比!”放低了胳膊,露出孩子的脸,十分高兴:“刚出生都这样,乖孙子还算是重的呢,我可见了不少更瘦的。小孩子长的快,要不了一个月就能长开。”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别看现在比三拳头大不了多少,一个月后能长五斤出来也不止。 伸手轻轻碰了儿子的脸,那特殊的触感使冯轩心里化开,他激动不已,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惠子的孩子!小家伙嘴扁了扁,身子动了动,之后又安静下来,可爱的紧。冯轩想着,自己得要抱一下,看着娘求道:“娘,让我抱一下吧。” “你小心点,手上别没个轻重。”冯母叮嘱着,小心翼翼的将孙子交给了儿子:“抱一下就行,我还得抱回去呢,这大冷天的,在这儿别冻着我乖孙。”真的是只让冯轩试着抱了下,还没等他熟悉,就被冯母重新的抱了过去。 冯轩当然是不依的,他还没感受到呢!“娘,我还没抱到多久,怎么就又抱走了?” “好了,感受一下就行,下次再说吧。我得赶紧的将孩子送了他娘那儿,还要做了晚饭呢,忙到这时候,大家也得饿了。”冯母说着就进了屋子,不理会儿子的不满。现在她眼里就只有乖孙,儿子也得靠边站。 刚刚生了孩子,孙惠是累着了,虽然还刺痛,但眼睛眯着,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所以冯母进来,见到的就是儿媳头歪着睡下,额头上裹了头巾,面色苍白。 摇篮是早准备好的,被子也在秋天的时候特地的买了棉花做的,将孩子放在摇篮里,掖了被子。低头亲了孩子一口,冯母起身的时候声音放的很低,怕吵着了睡下的两人:“咱们先出去,忙了这么久,午饭也没正经的吃,我去下了面条,大家吃了吧。”这会儿也不可能做了什么好菜招待,还是先垫了肚子要紧。 “这会儿你也别忙了,我回去吃,家里应该是留了我的饭,热一下就成。”稳婆摆手,准备回去,这大晚上的她不愿意冯母为了晚餐还要劳烦。 冯母拉着她,道:“走什么走,下面条快着呢,也不费事。吃了热乎乎的面条回去,也不冷,可不比你现在回去,自己冷灶冷锅的要好?”面条是昨儿晚上擀的,因为是冬天,做的就多了些,不比全下了,也够吃。 “那我给你去烧火吧,走,这儿就让他伯娘看着。”稳婆也摸不准家里留没留饭,还真怕回去一点吃的也没,那可就遭了罪。所以想想,反正下面也不费事,吃了再回去也好。 冯母笑着也没客气,两人往外走:“那感情好,我也轻松些。切了肉丝,每人打个鸡蛋,裹了酱吃,也挺不错的。”虽不做饭,但是不可能下阳春面,家里还有肉丝,鸡蛋更是从儿媳怀孕就没脱过,有了这两样,也算是能够招待客人。 手艺冯母是有自信的,面条里添了肉丝更加的美味,每人一大碗,连汤都喝了。 稳婆吃了面条,就告辞离开:“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吧,三天后的洗三礼,一早的我过来。” “等等。”冯母叫住了她,转头对儿子道:“去拿了灯笼过来,给你婶娘。这黑夜里没个月色,伸手也不能见着五指的,没个光照着,可别摔跤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对着儿子眨了下。 冯轩看见了,所以不仅拿了灯笼过来,还拿了一串铜钱,一块儿递给了稳婆:“婶娘别嫌少,这是麻烦您的谢礼,等到了洗三,还有重礼。” 稳婆眼睛瞪大,那串铜钱少说也得有个五六百文,够她家生活个把月了。心动,但又不好意思,这不太符合规矩:“这钱不能收吧,按常理,该是洗三的时候添盆里的钱?” 冯轩笑着塞进稳婆手里,温文尔雅道:“今天家里大喜,自然是要谢谢您这个功臣,这点子,就算意思意思,您不嫌少就行。” 紧紧握着铜钱,稳婆呼吸有些急促,讨好笑着道:“我只怕是多了,哪里敢嫌少?那也太不要这张老脸了。”心里压抑不住的高兴,这次可是赚了,这比帮别家接生要多得不少。 冯伯娘见着这一幕,面色很不好看,觉得弟媳太大手大脚了,这接生哪家会给这么多钱,就算是添了孙子高兴,给个十几文就顶天了,那么一串子钱,可真舍得。在稳婆走了后,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拿了那么多的钱给她,家里就算不错,也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这么大手脚,别人知道了该打秋风了。”对家里小气,怎么对外人倒这么大方。 “今天多亏了她,不然惠子这胎可就不好生了,虽给的多些,但也值得。”别说是这串铜钱了,就算多上十倍,冯母看在孙子的份上,也是乐的掏。 冯伯娘哼了声,转头对着丈夫道:“好了,我们也走吧,家里孩子们该等着了。”不想再待这儿了。 “那我们就走了,有什么事就去找我们。”冯大伯道。 冯母面带笑容的送他们:“今天可是劳烦你们了,不然还真是忙不过来。”   ☆、第112章 人都走了,冯母打算去看看孩子的,走了两步转过身子对儿子道:“明天你早点起来,将孩子生下来的事情告诉了家里的亲戚,再买些蛋回来,洗三时候要染红了分。”本来按习俗是当天生下就要通知的,但这会子都半夜了,又是大冷天的,不现实。不如明天一早的通知,让亲戚们洗三的时候过来。 “知道了娘,我明天会早起的。劳烦一下族长家的堂兄,让他们帮着约了族亲,其他的我亲自跑一趟。”家里亲戚都是分散开的,本村子除了族亲就没别的亲戚了,要都通知了,得赶不少村子,他一人忙活一天也办不到,所以还得请了帮手。 “也去叫了你二堂哥,让他往两个舅爷爷家、一个姑奶奶家走一下。”冯母吩咐道,这里的二堂哥,指的是冯大伯的二儿子,在冯大伯三个儿子里,最为忠厚些。冯母也就瞧的上他,另两个家里太宠,眼睛恨不得长额头上去。 “嗯。”随意的点头,冯轩提起一件事:“孩子睡下,什么时候要吃?是不是专门的看着点。”不仅是孩子,妻子大概也饿了。:“还有惠子,要不叫醒了给她弄点吃的?”也太久没吃东西了,生下孩子只吃了点红糖鸡蛋,还没有吃完。 作为过来人,知道刚生下孩子非常累,需要好好休息,不然绝对是非常的难受,所以冯母打消了儿子的念头:“别喊她,让她休息,等醒了再吃。至于孩子,我去看着,你赶紧去挤了罗罗奶,如果饿了就给他喝。”这会子也没奶水,孩子就先给他喝罗罗奶吧。 不放心,冯母叮嘱道:“将炉子也拿了堂屋来,木炭点燃了闷着,随时孩子醒了给他热奶。” “我这就去,您不要操心,赶紧的去屋子看看孩子。”冯轩记着娘的吩咐,拿了碗往圈子去。 进了屋子,孩子在摇篮里睡得正香,一点也没察觉有人进来。冯母慈祥的看了眼孙子,搬了把椅子坐一旁,轻轻晃动摇篮,嘴里哼着歌谣。她现在身子虽累,但心情却好,这么多年来,还没这么畅快过。 她现在是诸多心事又了却一件,还等着儿子能够将这个家担负了去,就算是死也无遗憾了。 门开了一点,冯轩进来,先是去瞧了妻子,见她没有不适的,被子也盖的很好,就挪到了儿子那,小声的和娘道:“时间也不早了,您去休息,这儿就交给我来看着吧。”娘现在身体弱,经不起耗,这守夜还是不能让她来。 转头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身子,冯母道:“不碍事,今天我就睡这儿了,孩子醒了得喂,你和惠子又没做过这事,没个经验。让我回去睡觉,也不放心的,还是就在这吧。”这房间也是一早就准备的,摆了两张床,为的就是照看孩子。 他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办,只得道:“那您赶紧的休息吧,可能还要起呢。”冯轩想着,得赶紧的将这学到手,免得娘跟着后面受累。 这么晚,确实累,冯母吹了灯休息。 孩子很安生,只在凌晨的时候肚子饿了哭了几声,将罗罗奶热了给他喝下,吐了几个泡泡,就又睡下。一点也没闹腾,冯母道:“这是个安生孩子,看来我们倒不用太辛苦了。”别的孩子哭起来是恨不得把屋顶给掀了,而且还没完没了,孙子是哭上两声,表达了肚子饿了,给他吃了后,乖巧的不行。 孙惠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她娘这会子是已经得了消息到了,正围着摇篮看外孙。听见女儿的声音转头,笑着走了过来:“可算是醒了,等一下,我去给你端了红糖鸡蛋来。”走了两步回头道:“孩子醒了立刻叫我。”怕自己离开,孩子醒了没人照应。 出去没多久,孙母就端了碗进来,这红糖鸡蛋早就煮好了,就等着孙惠醒了的时候有的吃。拿了枕头给女儿压在身下,给她披了衣服:“先吃了这,连水一起喝了,对身体好着呢。过会儿想吃什么和我说,去厨房里给你做了来。”红糖鸡蛋,在生了孩子后,是得吃上好几顿才行。 肚子饿了,昨天生下孩子,因为太疼,没什么胃口,咽下两口就睡下了,现在这一碗红糖鸡蛋吃下去,肚子也不过半饱。不过孙惠用了后并没让娘去厨房里再弄些吃的来,而是准备等等,一下子吃饱胃受不了。 “娘,孩子可醒了没,还是在睡?还有,从昨儿到现在可有喂了他吃的?”自己吃了,孙惠突然想起孩子,她昨儿睡下到现在才醒,也没有喂他。还真怕孩子没有吃,饿着了。 孙母看了孩子,就坐到女儿旁边,道:“轻声点,孩子还在睡,别吵着了他。”伸手将女儿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别担心,孩子吃了的,喝了不少罗罗奶呢。” 知道吃了,孙惠心里放下了,她微笑着道:“这就好,还怕他饿着呢。”她身上不得劲,所以看着娘道:“那娘端了水来,我洗漱一下。”过会儿万一有人过来,她这幅样子也太失礼了些,就算不能离了床,也得打理整齐了才是。 “你先躺着,我去厨房看看,有热水就给你端来。”孙母看女儿这样子,也是糟蹋了些,不收拾一下确实不能见人。就让她歇息着,自己往厨房去端了热水。 在孙惠洗漱完没多久,冯母就进来了,后面跟着的是族长夫人。 族长夫人笑着和孙母招呼了,走到孙惠这儿,啧啧道:“好孩子昨儿个你可遭罪了,我听你婆婆说是费了万难才将那讨债的小子给生了下来,现在可还好,要不再躺下休息一下?”生孩子没个准头,有人个把时辰就能够生下,但也有一天一夜才能生下。这事时间拖的越久,人越难受,后面恢复也耗时些。孙惠这丫头,从早上发动,一直到半夜才算是将儿子生下,定然是累狠了。 摇头,孙惠柔和的看了眼摇篮方向,回道:“还好,我怀他的十个月里没遭什么罪,只昨儿个辛苦了些,换算下来,还是很轻松的。”到底是没有难产,那样才是头疼的,现在她和儿子两人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 “你倒是乐观,不过我听你婆婆说,这孩子乖巧,也不闹腾,吃好了就睡,没有大声的哭过。”族长夫人说起这个,就有些羡慕,她的孙子当年可是愁死了人,白天里睡觉,每到夜里都是哭个不停,家里人即使是换着带他,也是个个累的不行,恨不得愁出白发来。 孙母看了女儿一眼,指着她插话道:“看来是随了他娘,惠子小时候也是,从没哭闹过,不像下面的两个弟弟那般的闹腾。”说起这,就想起女儿婴儿时候,除了吃的时候假哭两嗓子,就是要解手的时候会叫唤,其他的时候眼珠子翻着,四处打量,让自己安生的不行。不然没有婆婆帮着,相公又得看着铺子,她当时非得急死。 孙母这话说的不经意,但是落在孙惠耳朵里却如同霹雳,她心里有些不安,她怕自己的这个儿子和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孙惠心里难免的就异样,她自己是穿越者,但未必能够接受自己儿子是穿越者,那样总是有些膈应。 人大概就是这样的自私吧,自己可以占着便宜,当别人也如此的时候,心里就会不舒服。 不过好在孙惠在往后的日子里仔细的观察了她的儿子,发现只是真的乖巧罢了,并不是穿越者,这才让她松了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呢。 族长夫人附和的赞了两句,就问起了冯母:“洗三礼的事情可在准备,忙不忙得过来,我让孩子们来搭把手吧?”乡下虽没有那么的讲究,但是那一套东西,也是繁琐,单靠轩小子一个人很是麻烦的。所以族长夫人就提议着,是不是让她的儿子们过来帮忙。 先谢了她,冯母摇头道:“不必麻烦,轩小子大伯将事情接了不少去,弄得我和轩小子现在都没有什么好忙的了。”冯大伯是逮着机会就表现,这次也不例外,不仅是昨儿个过来,还将事情揽了不少走。 族长夫人是知道冯大伯的为人,听了这话,鼻子里出了气,道:“他倒是心好着呢,哪里都少不了,真好假好谁还能骗的了谁?算了,交给他就交给他吧,你正好也能轻松些,省的太忙累着了。”十分看不上冯大伯这人,假惺惺的,如果真的为侄子好,怎么还要贪了他的钱! “不说这些了,你还没见过孩子吧,过来瞧瞧,挺俊气的。”冯母拉了族长夫人去看孩子。 这才过了一天,皮肤还是紫红的,没有长开,皱巴巴像个小老头,哪里能够看出俊气来?不过族长夫人还是点头赞道:“不错,面庞像轩小子,这鼻子、嘴随了她娘,是个精神的。” “你是没见他吃奶的时候,那叫一个用力,活似有人跟他抢似的。小嘴直往下咽,手也紧紧抓着碗口,没多久小半碗奶就咽下了。”冯母现在满脑子都是孙子的事,说起来也兴奋。 “能吃的孩子长的快。”族长夫人道。   ☆、第113章 洗三办的极热闹,邻里亲戚来了不少,孙惠在里屋,不时就有人进来,不是逗孩子,就是和她说话。 看过孩子的,没有不赞他安静的,每到这时候,孙惠只笑着点头。她确实安生不少,没有像别的家那么的吵。 彩蝶今天也来了,和她丈夫一块儿,孩子太小,没带。 坐孙惠旁边逗着摇篮里的孩子,看着孩子呼哧呼哧的表达不满,呵呵笑了,怕将他惹哭,收了手,转头彩蝶看着她问道:“可有起名字了?”三天了,应该是取了名字,不知道是什么。 起名字,相公是花了心思,那些圣贤书翻了不少,就是决定不下来,最后只是说了乳名,让先叫着,等他好好想想,再添了名。 “家里都叫着子儿,是子时生下的他,正式的名,他爹还在考虑。” 彩蝶噗嗤笑了,连连摇头:“你该帮着参谋的,难为他一人想,到现在才取了个乳名。”她还以为冯轩这个读书的,给孩子取名会容易很多,到最后还是和自家一样,犹豫不绝。 “我可不会起,提了两个都被否了,到最后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急,有个乳名先叫着吧。”孙惠一开始也很有热情,帮着起了两个,但她相公都不满意,最后她也就不管了,随他去了。 “在说什么呢,嘻嘻哈哈的,老远就听见了。”门打开,胡娘子走了进来,笑着和孙惠道。 生了儿子的喜讯,冯轩也带了消息给同窗,而胡家是接了消息就推了洗三礼这天的一处宴,专程赶来祝贺。 孙惠喜笑颜开,冲着胡娘子招手道:“嫂子这会子就到了呀!我还想着约摸还要过一会儿呢,毕竟离那么远。”在胡娘子到跟前的时候,指着彩蝶道:“给嫂子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的好友,姓吴,名字是彩蝶。人最为直爽,你接触了保准是喜欢的。” 又介绍胡娘子给彩蝶:“嫂子是我相公同窗的妻子,我们算是一见如故,很投缘。你也称作嫂子吧。” 吴彩蝶在好友介绍的时候就站了起来,随着她话音刚落,笑着道:“那我就叫你嫂子了,你唤我彩蝶或是妹子都行。” 胡娘子点头,打量了下赞道:“瞧着就是爽利的性子,嫂子喜欢,往后里多来往。” 孙惠道:“今天也没带孩子来吧?”不然应该是带了这儿来的。 “天太冷了,一大早的赶路不太放心,也就丢给他奶奶带。正好我今天偷闲,在这里陪陪你,咱们说上些话。”因为太远,又怕耽搁了,所以胡娘子他们是起了大早,天还没亮就赶路的,那时候寒气重,别说孩子了,大人也冷的很。 孙惠知道早起是有多冷,而胡娘子这会儿能到,定然是凌晨的时候就开始赶路的,她道:“不是让相公给你们递了消息,过来吃午饭就成,不必太赶的。”约人的时候,她有考虑,离得远的几家,都是让过来吃午饭。比如最远的胡家,如果单来吃午饭的话,等寒气过了,出了太阳也是来得及的。 胡娘子摇头,拍着孙惠手道:“那哪成,我可不得看看乖侄子,还有你这个好妹子才行!”转头问彩蝶:“彩蝶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礼?” “可不就是,我们来难道是为了吃一顿?还不是想看看孩子和她,都嫁人了,来往也没以前随性,正好有这机会,怎么能不早点来,好说说话,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吴彩蝶应援道。 胡娘子笑着道:“在理,把嫂子想说的都说了。看来咱们也是见晚了。”这话虽带着客套,但吴彩蝶的性子确实挺让她喜欢的。 三人说着话,冯母进来,道:“你们俩在这呢,刚刚还找你们呢,走,抱着孩子跟我出去吧。东西都准备好了,稳婆也来了,开始洗礼了。”这些习俗还是趁着天气好,不算太冷,赶紧的结了,免得冻着孩子。 胡娘子两人起身,对孙惠道:“你先坐着,我们出去观礼,过会儿来陪你。” 看着婆婆抱起了儿子,孙惠难免有些担忧,这大冷的天,又没有空调的,就算是热水,但还是可能会冻着孩子。 冯母瞧出了儿媳的担忧,解释的道:“是在厢房里洗礼,门窗都用厚布帘子遮起来,还生了几盆火,暖和着呢。而且只是意思一下,已经交代了稳婆让她从简,动作快一点的。”她也是担忧孩子的,所以繁琐的礼节又删去了不必的地方。 “娘做事我放心。快去快回吧,还得给他喂了奶,有会儿没吃了。”孙惠笑着道。她是知道婆婆有多珍惜儿子,不会让他有不好的。 确实非常的快,孙惠还没有翻过几页书,婆婆就抱了孩子进来,边走边乐道:“子儿刚刚表现你是没见着,搁水里死命的扑腾,那精神样儿,是个康健的。而且也不认生,谁逗他也不哭,不高兴了只哼哼两声。”孩子在家里人眼里是最好的,冯母是对孙子满意的不行,觉得这小子是既聪明还结实。 丢开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孙惠接过了儿子,让他躺在怀里。孩子还没完全的睁开眼,不过对母亲的依恋,知道是躺在娘的怀里,很是安逸。看着婆婆道:“可热了罗罗奶,拿些过来喂他吃下吧。”自己奶水并不多,虽有喝些乡下的偏方和吃些补物,但大多还是得家里的罗罗来供应,不然儿子非得饿肚子。 冯母现在还真庆幸儿媳娘家有罗罗,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村子里哺乳的几家,也就刚够他们自己家孩子吃,不可能匀出来。而牛乳不好克化,羊乳孩子又嫌弃味道的,非得愁死不可。 “你娘在热,过会儿就端过来了。”冯母道,今天事情很多,要不是家里亲戚帮着周到,还真顾不过来,尤其是亲家,做了不少的事情,让她倒省了很多功夫。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推开,孙母端了碗奶进来,道:“孩子可醒着,给他喂了喝下吧。”后面还跟着孙尹和周树兄弟俩,进了屋就把门给关了,怕冷着外甥。 “没睡呢,拿了来我给喂了。”小手还不停的抓着孙惠垂下来的头发,嘴里吐着唾液。 没有奶瓶,喂的时候就要小心,一勺子一勺子的,不能给孩子呛着了。 周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舅舅了,先前已经有了体验,周彤是在孙惠前面五天生下孩子的,是个男孩。说起来,也不知道这运气是怎么回事,孙惠认识的几家,还没个生姑娘的,第一胎都是小子。家里人都挺开心的,男孩在这时代还是最受宠的,而且是重要的人力。 吃了奶,子儿更加的有了精神,小手、小脚不停的动弹,嘴里呜呜呀呀的。旁边有人说话,他也好像有反应似的,动作更加的大。周树看着躺在姐姐旁边的外甥,手轻轻触摸了他的脸,见他不高兴的张大嘴,松开,过会儿又去触摸,一连几次,子儿火了,哇哇的大叫起来。那股子劲,脸也憋红了,吓得周树不敢再去惹他。 伸手打了周树的手,孙母瞪了他一眼,道:“干什么呢,惹哭了你给我哄!” 将手缩到背后,周树嘿嘿笑道:“我见他无聊,陪着玩呢,哪里知道他不喜欢。” “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出去吧,马上要吃午饭了,别要你姐夫来叫。”孙母直接打发了儿子出去,他也不是能够坐得住的年纪,让他在这儿坐着,没多久又得去招惹外孙了。别到时候真的将外孙惹哭了,怎么哄也是头疼的事。 “舅舅先出去了,过会儿找你玩。”周树冲着摇篮里的外甥嬉皮笑脸的说了这句,拉了哥哥的手,就往堂屋里去了。他在那儿见了吴二哥他们,想着过去打招呼,在这儿也就认识他们了。 “亲家,这儿有我,你出去安排客人吧。”孙母打发了儿子们出去,对着冯母道。今天来了不少的客,男客冯轩能招呼了去,但女客这边,还是需要冯母去安排的,不然怎么坐也不知道,总不能随便的做,那样的话,讲究的人心里该挑理了。 冯母确实得出去,而这儿又不能全交了儿媳,她自己还坐着月子,给孩子换尿布也不好换。歉意的看着孙母道:“这儿就麻烦你看顾一下,我去安排了人坐下,就换了你出去吃饭。”想着将座位安排之后,就自己过来看顾孩子,让孙母去吃饭。 “你别急着过来,得在那儿陪着,我倒不要紧,等散席后随意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就行。”孙母道。她自己也不在乎,坐不坐外面吃有什么关系,还不如在这儿陪着女儿照顾外孙。 冯母当然不会答应,她道:“那怎么行,你不仅得去坐,还是大位置呢。”哪里有让亲家不坐桌子,自己倒坐的,那还不被人家说。“你先稍后,我过会儿来换你。” 时间也不早了,得去先将位置安排一下。 这农家办酒宴,坐下来就是最耗时的,每个位置都有讲究,而主桌与大的位置更是得请了合适的人坐下,不然会有人不高兴的。而被安排了坐主桌,还得推辞,更有拖着也不去,要再三的请,才呵呵笑着说句:‘我不要坐的,非得拉着。’仿佛很是勉强的坐下。 洗三礼,就在这热闹的酒宴里结束,而过了这天,冯母的身子却渐渐不好。   ☆、第114章 一开始还极力的遮掩,不过随着身子越来越差,还是撑不住了,过了孩子的满月礼,冯母就倒下了。 有气无力的样子,吓坏了冯轩和孙惠两人,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最后还是孙惠镇定下来,让相公赶紧套了车,去请了大夫过来。而她则照顾了婆婆房间里躺着,并在一旁看护。 心里挂念着娘的身体,冯轩赶路急,到了老大夫家,急急忙忙就让收拾了东西跟他走。 老大夫知道冯母情况,和徒弟吩咐了几声,跟了冯轩上了车。 老大夫把脉的时候,冯轩和孙惠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冯母这么些天居然瘦了这么多,躺在床上的她,蜷缩起来只有那么点大。 越发仔细的看着,不难发现,她的头上多了几缕白发,虽藏的深,但这会子不打理,是那么的显眼,刺的人眼痛。 老大夫这次看诊后,也没瞒着了,当着冯轩的面道:“得有心里准备了,药物不定能够缓过这次发病,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她高兴些,你们就多陪着点吧。”这病拖了这么久,也算是难得,现在到了大限,非人力可为。而他作为大夫,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病人体面的活久点。 自得了儿子,一家人全部的心思都关注在小家伙身上,围着他转。冯轩太久的没去过问娘的身子,见她每日里起的早,干活也不输人,以为娘身子很好,却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地步。 恍恍惚惚的跌坐在娘的旁边,冯轩伸手握着娘不太暖和的手,眼睛注视着面色苍白的她,失神了。 从很小的时候,就和娘相依为命,被人欺负、嘲笑了,有娘出面;自己被先生责罚,娘也安慰着,并鼓励自己;面对着并不如表面那么爱惜自己的大伯,也是娘护着…… 他这十多年还算顺遂的人生,都是娘舍了自己而铸就的,他是想回报,让娘能够安逸的过日子,也替她遮风挡雨。但现在大夫却告诉他不行,没有那个时间了,像是突然的被人打了一棒子,傻了。 送了大夫离开,孙惠回来的时候看着丈夫像个无助的小孩,泪水不停溢出,喉咙里压抑着悲痛。站在门口的她,也流下了眼泪,心里虽早有准备,但还是太突然了,心,绞痛。 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孙惠上前拉了丈夫起来,拿了帕子给他,轻声道:“别哭了,将眼泪擦了,大夫说娘随时能醒,别被她看到,让她心里不好受。”得在婆婆面前装作没大碍,免得她惦念着,伤神。 看了妻子一眼,冯轩点头,用帕子擦了脸,这会儿脑子还有理智,知道不能让娘瞧了去。手紧紧捏着,冯轩眼泪即使擦了,还是接着流,哽咽的道:“我…我外面待…待会儿,娘醒…醒了叫我。” 从这天开始,冯母很少是能够下床,每天里能有一半的时间清醒也是难得,不用孙惠她们说,她自己也清楚,大限是到了。虽有些不放心自己去了家里怎么办,但她也没有恐慌,毕竟是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老天还特别优待的让她见了孙子,才来收她的命。 药坚持着喝,为的就是能够多活几天,看看能不能让孙子叫一声奶奶再去,这就是她现在的奢念之一。所以在她清醒的时候,让儿媳将子儿抱了过来,逗他玩。 还有惦念的,就是儿子如何的支撑这个家,她怕儿子抹不开面,被他大伯欺负了去。她想着,得在她去世之前,好好的谋划一下,最起码得将那份产业要回来才行。也得托了人看顾一下,免得没有人做主。 孙惠现在很少繁忙,不仅要照顾了儿子和生病的婆婆,家务事现在也得自己一人揽了。而且婆婆现在猜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很多事情开始交代了她。首先的就是家里的钱财、产业,慢慢的还介绍了家里的亲戚关系,什么人能够依托,什么人只是面子过得去,都一一说了。 听得十分仔细,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免得将来抓瞎。 在此期间,家里的亲戚们来了好几次,有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的,也有闭门深谈一番的,往往孙惠都陪在身旁,这也好在子儿安静,不会吵着。 大夫过来了几次,药也一回比一回用的重,而冯母的身子,即使孙惠是很用心的照顾着,但明显的虚弱了很多,身体十分消瘦。不过,这个冬日还是安全的度过,不仅是老大夫的医术高明,还加上了冯母的意志。 当子儿能够单字的往外蹦的时候,已然是春暖花开,燕子从南方归来。而熬了三个月之久的冯母,这时候是真的熬不住了,意识是一天比一天模糊,清醒的时候更加的稀少,大夫的药这时候也不怎么有效。 这一日清醒时候,冯母拉着儿媳的手,虚弱的道:“明天的时候,去叫了你娘过来,让轩小子叫了他舅父舅母、他大伯也得来,万不能落下了族长,到时候我有事情要说。”她熬不住了,随时都可能闭眼,她必须在闭眼之前,将事情了了,不能丢了烂摊子让儿子、儿媳为难。 孙惠几个月下来,将她怀孕攒下的肉都给消耗了,下巴尖了不少。本来是倒了水准备喂了婆婆喝的,听了这话,停下来:“娘是有什么事吗?”心底打鼓,她是猜到了,却不敢想。每天都是在欺骗着自己,觉得婆婆还是能够好转,这样她才能安心,也有信心鼓励着相公。但冯母现在所要做的事,很显然是在安排后事,这,动摇了孙惠心底的假想。 “明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不急着说。”冯母不是卖关子,而是现在还不能透露。 扯出一个笑脸,虽然这个笑脸别人看着会很难看,但孙惠还是这么做了:“知道了,我会去办的。来,您喝点水吧,看您嘴唇都干了。”吃的药属火,干燥的很,每天都必须喝大量的水才行。 屋子里挤满了人,都是按着冯母的吩咐请来的,今天或许是要办大事,冯母的精神很好,穿了衣物还能坐着交谈,气色比往常也好些。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好转,而是回光返照,积攒了人生中最后的精气神而造就的这特殊的时刻。 “大家都很忙,为了我还跑这一趟,真是太谢谢了。”在大家摇头说不麻烦的时候,冯母继续道:“今天请了大家过来,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做个见证。” 冯大伯看着弟媳看他,心底一抖,知道不好!这次大概是冲着他来的,叫了这么多人来,还是在这临死之前,看来是想将那唯二的产业也准备收走。非常的气愤,但这次却是毫无办法,在这个时候提起,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拒绝,而且来得这么些人里也是由不得他! “轩小子现在是做爹的人了,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往后里都得轩小子支撑着这个家了。想着在我还清醒的时候,将东西都交了给他,也免得我去世之后,他没个心情清点。”说的很直白,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死亡。 大家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族长叹气道:“你说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能帮着清点,看着轩小子将这些继承了去。”主要的就是帮着轩小子将这些产业、财物都继承了,免得被人夺了去。 见族长开口,冯母笑着继续道:“之前从他大伯拿回来的几份产业,是一早的就交给她们夫妻打理,而我的嫁妆也在这段时间让儿媳清点了。”看着冯大伯,道:“现在就剩了由他大伯管理的桑林还有一处池塘,我想轩小子现在也大了,是能够自己管理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冯大伯,想知道他是怎么反应的,不过不管他是顺势交出来,还是寻了其他借口推拒。在场的这些人,都由不得他,是定然要他交出来的。 “轩小子是大了,你要将产业交了他打理也行,我能够放心的。这样也算是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兄弟了。”冯大伯这人,惯会审时度势,知道不可为,绝对是识相的放弃了。不然这时候不答应,那么他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形象,绝对是崩溃。 冯母点头,看向了儿子,问道:“你二堂哥可在外面,叫了他进来。”冯轩听话的出了门叫了二堂哥,他和几个同辈的在堂屋里,听了婶娘叫,跟着冯轩进了屋里。 “婶娘。”进来后对着坐着的冯母笑着叫了一声,就站在了爹后面。 冯母冲着他招手:“过来,婶娘有话对你说。” 二堂哥满是疑惑,刚刚就奇怪,怎么会别人不叫单叫了自己,现在还有话对自己说,搞不明白,但还是从爹后面出来,走到了婶娘面前。 “你爹帮了轩小子很多,倒忽略了你,做婶娘的心里过意不去,老想回报一下,但这么些年操心着家里,总没时间,想着等以后再说。现在婶娘是没有以后了,得趁着现在,给你份东西,也算安慰。”说着,看了眼儿子,让他取来一个箱子,冯母当着大家的面打开:“这儿有张五亩的地契,并着十两银子,算婶娘的一番心意。” 二堂哥直接被吓住了,这么大的一笔财产,他有些不之所错,能不能收他有些决断不来。不免的就回头去看自己的爹,想着让他给自己一个主意。   ☆、第115章 冯大伯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曾想到弟媳会出这一招,弄得他有些不好绝断。给的这些,光是地契就值不少,更何况还有现银,让他拒绝,说实在的有些不舍。但他又是要面子的人,不好意思的直接让自己家小子点头,不然非得让村里人笑话。 咬牙道:“这说的什么话,轩小子爹去了,我这做大伯的帮衬一把,理所应当的,可不是要图什么。弟媳还是把东西收着吧,都留了给轩小子。”他最后选的还是面子,利钱往后再说,背地里拿着更不惹人眼。 冯伯娘面色难看,不顾他人眼光的哼了声,她这时候恨不得和自己相公争吵,如果不是怕自己受伤的话。 而他二儿子脸白了,是气的,他二儿子心里怨恨,自己爹占了那么多的好处,却从没给他的意思,现在婶娘开口要给,他也拒绝了。如果爹是个正直的,他也没话说,可堂弟家的产业在爹手里,哪年没有吞一些利钱?那些利钱都补贴了大哥,还有小弟名下也有不少,完全将自己当作是捡的。 冯母开口阻止了他:“我也挺喜欢这孩子的,家里有事帮着跑了不少腿,给这些是我这婶娘的一番心意。”对着他招手:“别听你爹的,将这些收下,往后里你堂弟没少事要烦你呢!”她愿意牺牲这么多,是准备和冯大伯拉开距离,所以容不得拒绝。 况且,也不会拒绝,谁舍得? 族长看了眼冯母,上前推了一把站着不动的冯家二小子,道:“长者赐,不可辞。还不谢了你婶娘,上前接了。”他叹息,对冯母的果断很是佩服,能够舍了一时的利益,也要顾全了往后,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二堂哥被族长一推,上前接了,嘴里感激的道:“谢谢您了,往后里轩小子的事就是我的事,用的着的地方,绝不推辞。”他需要这,哪怕会被人说成贪财,他绝对不希望再被别的姑娘家嫌弃,爹不帮他,他自己也得讨个像样的媳妇,不被人看扁了。 眼睛眯着,冯大伯喝道:“干什么,谁让你接的,你婶娘说了给你,你该拒绝的,怎么好腆着脸真的拿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二儿子数落了一顿,一甩袖子,佯装气不过的走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嘲讽,这么做作的还是第一次见,又要好处又要名声的,太过贪心了。 二堂哥刚刚被训的时候头就低着,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眼里的愤怒,他有一瞬,心里真的是有报复的想法。 对他爹,以及家里的其他人。 “好孩子,你爹是说胡话呢,这东西婶娘给了你,你推辞的话,倒让婶娘难过呢。”冯母安慰着他,道。 别的两个不选,独选了二侄子,冯母是有考虑的。一来,这二侄子拿另两个要吃苦些,找他做事也不敷衍,二来,冯大伯家的情况,满村大多都晓得,看重大儿子、偏心小儿子,二儿子就和捡的差不多,好东西从来轮不到。说了几门亲事,也因为没分到多少产业而告吹,不可能不心里埋怨,这时候给一份产业,不说感不感激,面子上一定会站在儿子这边,也是为儿子对付冯大伯而设的一条线。 族长也说了两句,就让他退下,转身对着冯伯娘道:“让轩小子舅娘跟你走一趟吧,将那些产业的地契拿了来。”这事不能拖,得赶紧的办了,以免又打什么主意,族长可信不过他。 虽有不舍,但看了二儿子收下的东西,冯伯娘心底还是喜悦的,起身道:“轩小子做爹的人了,是长大了,将产业交给他,我和他大伯也能够放心。”对着吴姑姑道:“你就和我走一趟吧。” 看了眼姑子,吴姑姑起身:“我跟着走一趟,马上回来。”心底酸涩,不算大的人儿,怎么就得了这病!轩小子也是可怜,从小没有爹,这刚成家没多久,娘又要去了。哎,以后得多看顾些,免得被欺负了去。 拿地契过来的时候,冯大伯没跟来,族长面色不好,对着冯伯娘道:“去把你相公喊了来,这事情也不能凭着你做主!”这不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了什么坏主意?由不得族长不这么想,他可不是个好人,有前例在的!所以,必须是当面的交代清楚了。 冯伯娘不看族长,将契约放在了桌子上,道:“整那么麻烦干什么,这地契在这,收起来就行。” 族长非常不高兴,瞪着眼睛道:“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呢,不都交代清楚了怎么行!”挥手让她去找了冯大伯来:“不和你说,赶紧的将你相公带了来,这都等着呢!”单收地契怎么行,将来可有反悔的余地。当年交了冯大伯保管,可写了托管的据书,不收了那,并重新添写,怎么行! 冯伯娘没法,她又不敢和族长呛声,只得念叨着出了门,在家里找了冯大伯过来。 冯大伯过来,拿出了收据,并且在大家的注视下重新的拟了份契约,算是清了帮侄子保管产业这件事。做了这,便一点也不停留的就走了,他的不高兴,虽美表现在脸上,但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 松了很大一口气,手里拿着的地契,冯母觉得就算是现在闭眼,也能安心很多了。她精神头儿这会子还不错,和族长说了几句话,便正式的道:“轩小子还小,有些事情还得你们多帮着些,我也没什么好表达的,准备了些东西,你们也别推辞了。”就算是家里的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让人家白帮,有了利益捆绑,会更加的牢固,而且这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东西都是一早的都准备好了,除了给冯大伯家二小子的一份,还有三份,分别是给娘家侄子、亲家以及族长家的。往后里自己儿子能够真正依靠的就是他们了。木盒子装的,内里东西都是一致,除了十两的银子,就是难得的物件。是她让孙惠典当了些首饰,以及拿了家里所剩无几的银子所置。 眼睛瞪大,看着冯母拿出来的盒子,族长连连摇头,面色难看的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添为族长,秉持公义是应当的,而且照顾族里也是本该做的事。收了你的东西,我夜里都会睡不着觉!还不给我收了,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理解冯母的心情,她是怕她去世后,孩子没人照顾,所以才想尽办法的能托了人,以至于要送礼。但他是绝不会收的,自继了族长位,不能说一点也不曾沾了好处,但有些东西是他的良心不能够收的。 “我知道你们帮着轩小子他们都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但我能够回报的也仅有这些了,看在我都病到这份上的面子,东西你们就收下吧,也好让我走的时候能够安心些。”冯母说这话很平静,但却让听的人悲凉。 “妹子,你这么做,哥哥能好受吗?本来帮着妹子和外甥的地方就不多,再这么做,哥哥脸面都没了!” 冯母看着自己哥哥,感激的道:“说什么呢,哥在我和轩小子那么艰难的时候,不顾别人说道,收留了我们,还供着我们吃住这么多年,放别家哪里能够!再说,家里每回的大事,都是有你和嫂子帮衬,才能够办妥。我只嫌弃这些不够报答,哪里还能让你推脱了。”这些确实不能报答,所以在之后还得求了亲家,那处铺子的事。 孙母道:“给族长和轩小子舅舅是应该的,在我看来也是要收下的才好。不过我这份,却是万不能的,和你结了亲家,都是你帮了我们家不少,该回报的是我才是。”不仅将铺子拿了出来给尹儿学做生意、教了小树认字,还是之前掏出那么大的一笔银子,使得他们能够买下那处桑林,都是她们家沾了好处。 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东西孙母是不能够收的。 “这话本不好说出口,但我今天厚着面皮还是说了。”冯母看着孙母,她准备趁着今天难得精神头儿,将事情能办的都办了,往后里也没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也不管时间的早晚,说道:“这盒子里的东西,算是赔礼。镇子的那处铺子,我是准备收了回来,给我娘家的侄子开。当然,不是现在,还有些年,也得等他历练了。”本可以交了儿媳说,但她还是准备在自己生前将这事情定下。 “妹子!”瞪大了眼睛,冯母的哥哥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那铺子不是你亲家儿子在开嘛?怎么能够要回来!你侄子也不是这块料,还是由着他继续开吧。”转头看着孙母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妹子说胡话呢,别往心里去。”怕孙母生气,赶忙的就道歉。 孙母是之前就听女儿提起,这时候也没生气,反正只要不是这会子将铺子收走就成。 “这我了解,过上两年就成,我那儿子你也是知道,压不住的性子,只想着能够多压两年,好让他大些了再折腾。”孙母点头,道。 不说别的,那桑林的情就抵的了一切,所以别说是铺子收回,哪怕要将货物盘了去也行。吃桑林的租息,每年也有不少的,再说儿子也能凭着桑林获得蚕茧,往山扬郡跑货,赚的不少。   ☆、第116章 东西在冯母万般恳求下,众人心里即使过意不去,但怕不收让她不好受,最后是收下了。出了门,在冯母不知的时间,三人都将东西给了冯轩:“你娘的心意我们懂,也心领了,不过东西太过贵重,实在是不能收,在这给了你,别让你娘知道。”送了这么多东西,家里该没什么银子了,现在还多了个孩子要养,轩小子日子恐怕得艰难了。所以,东西他们是万不能收的。 声音压的很低,冯轩不去接,头低着道:“舅舅、舅娘、岳母以及族长伯父,这是我娘最后的心意了,你们就收下吧,不然她该难过的,我们做小辈的心里也会不安。”这是娘的打算,于情于理,他都会去遵从。 知道自己外甥是认定了绝不回头的性子,冯舅舅趁外甥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孙母和族长使了个眼色,安抚外甥道:“这样吧,东西舅舅先给你存着,往后里缺银子了管舅舅说。”这时候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家也没这个心情,东西就先保管在自己身上,到时候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是了。 族长和孙母对视,点头,同意了这法子。 而冯轩,他也同意了,如果舅舅能收下,就算是保管,他不开口要,在他想来就是和给没分别了。 “好好照顾你娘,舅舅和舅娘明天还过来。”家里孩子脱不开身,而且爹和娘伤心的不行,得在身边劝慰着。 族长也走了,到了这地步,很多东西得预备起来,本来该冯轩来办,不过他还得照顾冯母,错不开身,而且他到底没经过事,很多东西不懂,所以族长就将事情揽了下来。 放心不下女儿,她现在是又要照顾孩子、婆婆那边也离不了人,这么些天下来,熬红了眼,身体也虚了不少,活似生了场大病。所以孙母留了下来,不仅帮着带孩子,家里的餐食也归了她负责。让女儿、女婿能够轮番的照顾亲家,有个休息的空当。 冯母这时候也没拒绝,她也舍不得儿子、儿媳为她这般的劳累,在没人的时候,和孙母道:“我倒宁愿自己眼睛一闭就去了,免得躺床上这么多天,自己也不好受,孩子们也牵连了。”她这几天,拖累了儿子、儿媳太多,为了照顾她,都没怎么休息。 “这说的什么话,养子女不就图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人照应吗?你这么说,让轩小子听到了,心里该多么的不好受。”孙母理解她,做母亲的哪一个愿意儿子为了自己那么的辛苦,都是宁可不麻烦的好。但是,做子女的,心里也不好受的。 冯母点头道:“知道,所以我从不在孩子们面前提,今天见了你,我是忍不住才开口的。”也只能够和亲家说了,和别的任何人都得藏在心里。 “今天就我留这儿陪你吧,让他们小两口带孩子吧。”孙母顺势的道,她想由她来照顾亲家,外孙比较的乖,女儿女婿能够休息一晚上。他们也是太累了,亲家生病的期间,虽有人帮着照顾了几夜,但大多数时候还得女儿、女婿来,他们又得分神看着孩子,都虚脱了不少。 冯母点头,道:“好,过会儿让惠子拿条被子过来,给你在榻上打个地铺。今天晚上就劳烦你了。”不是说嫌弃亲家,不让她睡床上,如果自己身体好好的也就罢了,现在都到了没几天活头的时候,总有个忌讳,所以只好让亲家打地铺了。 “干嘛要打地铺,这床不是挺大的嘛,睡两个人没问题的。”孙母并不忌讳这些,当年从北地往这儿来,几乎就是踏着尸骨,哪里还会对此太过的计较?反问起她来:“还是说我打呼你睡不着?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不会扰了你的。”打地铺,女婿心里该会不舒服吧,反正如果是她的话,别人这么做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失笑,冯母摇头道:“你呀,怎么就没个忌讳,是别人的话,恐怕都不愿意待一晚上。” “这说的什么话,有什么好忌讳的,都是鼻子里喘气的人,没什么不同。”孙母不以为意笑着让她躺下,自己去找女儿去了,抱条被子过来。 听说孙母今夜里陪着娘,冯轩很是感激:“真是谢谢您了,不过不必了,今天您陪着惠子照顾子儿就行,娘那边有我呢。”岳母提了这,他却不会答应,娘那边还是他来的好,不能推给了岳母。这不是不放心,而是不应该,岳母能在这时候帮忙,是有心,但他却不能这么的坐享。 “别说这些废话,认我这个岳母,就听我的。今天你和惠子好好歇息,你娘那边有我,白日里我没工夫,都得你们小两口操心,夜里再不歇着,累坏了身子,你这是存心让你娘不能安生吗?”一顿抢白,劈头盖脸的又训了女婿。 转头对着女儿道:“快给我拿了一条被子来,这天气还凉着,可不能冻着了。” 从这天起,孙母是每天地里劳作完,就赶来女儿家,夜里守着亲家。好让女儿、女婿能够有充足的休息,不必黑夜白日的不停的操劳。而冯舅舅也抛了家里的活,不是自己过来,就是让妻子过来帮着做些活。 冯母那天的精神头,确实是回光返照,过了那天之后,精神彻底的萎靡,一天清醒的时候大大下降。而且是越发的虚弱下去,大夫开的药,也断断续续的喝,有时候刚喝下去就全吐出来,完全的没起到效果。 病情恶化的越来越迅速,冯母有一天开始抽筋,意识都休克了。所有人都知道,也就这两三天的时间了。冯轩从这天开始,就没再离了娘的身边,每时每刻的都陪着,等冯母又意识的时候,就不停的和她说话。而没有意识,昏睡过去,冯轩就紧紧握着娘的手,不敢放开。 族长也罢,还是说他舅舅也是,劝了不少,但他也就点点头,还是继续这样。 都叹息的摇头,不好说,这孩子对他娘太依恋了,到这时刻,是谁劝也没用的。不过,有一点还是不能放弃的,那就是一定得让他好好的吃饭,可不能饿坏了。 四月芳菲的一天,冯母于凌晨睡死过去,比较的安详,没那么的痛苦。是孙母起来上厕所,见这边的灯没关,过来看看的时候,见亲家手露外面,怕她伤寒了,毕竟她现在身体虚,突然的发觉,手不仅冰凉还有些僵。她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轻轻叫了两声,然后手放在亲家鼻翼,良久都没察觉呼吸,收回手。忍着悲伤,含着泪的叫起了女婿:“快醒醒,你娘·····走了。” 睡梦里一下子被惊醒,冯轩这几天睡得都不怎么踏实,只要有一点的声响就会惊动。而今天,算是睡的最死的一次,也是因为守了这么多夜,确实乏了的缘故。不过他听见岳母叫他,说了那句话,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握住娘的手。 冰凉,僵硬。一丝凉意席卷心头,冯轩悲痛万分,痛到极了,好似呆住。就那样的握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孙母被吓到,还真怕女婿伤心的怎么样,忙出声道:“轩小子,得赶紧的通知了亲属,一切东西都得准备起来了。”想将事情交给他做,能够分了他的心神,不让他就这么傻傻的坐着。 耳朵里根本就没听岳母在说什么,冯轩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他不敢相信娘就真的去了。抛下了他,让他独自的面对一切。 “轩小子,听岳母的,赶紧的起身,事情真的得一一来做。你娘去了,得走的体面些。”孙母拿了他的衣物递给他,小心的推了他一把:“穿了衣服赶紧的出门,先往你大伯家告诉一声,让你几个堂兄弟过来。让他们往各处亲戚家里通知了。” 冯轩这时候才有所醒转,就着灯光看了眼娘,她身上还穿着常服,面色虽苍白,不过很安详。 不能够让娘就这么的走,确实如岳母说的,得体面了才行。所以冯轩拿起衣物,穿了起来,下床的时候道:“岳母,先去和惠子说一声,让她这会儿也起了,东西准备起来。我这就往大伯家去,还有族长那儿我也过去一趟。” 人们重丧事,不管怎么样也得办的体面些,这也是孝的一种体现。 呼,松了口气,孙母点头:“我这就去叫她,你快去快回,家里离不了你的。” 知晓这一天会来,但当它降临的时候,还是所有人不能相信。 全都赶了过来,尤其是二堂哥,他是最早过来的,知道要往各处送信,二话不说的就领了任务,不辞辛苦的往各处亲戚家里去了,不管多远,都是将消息带到了。而他还办了不少事情,权当是报答了冯母那产业的情。哪怕是那份东西,给他很大的麻烦,几乎改变了他一生。 原来为了冯母给的东西,家里闹腾的不行,而二堂哥几乎是跟家里决裂了。 这里面的事情,是冯母丧事过去,族长夫人过来和孙惠说的。而孙惠,也是知道了,为什么二堂哥脸上的青印,走路也有些瘸拐,原是闹腾的狠了,被冯大伯出手揍的。   ☆、第117章 丧事在众人合力下,办得很体面,而送走了冯母之后,家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冯轩人也失落很多,总提不起精神,一连好几天都没读书,他不往外面去,整日都在家里,不是在冯母住的屋子徘徊,就是盯着牌位。 孙惠知道,婆婆的死对相公影响很大,说是精神支柱坍塌也不为过。但这样下去不行,外人还没起什么心思,自己倒要垮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 将子儿送去娘家,让娘帮着带,好在几月过去,孩子长大不少,也能吃点辅食,饿了喝些米粥或是罗罗奶,自己不在身边也不会让他饿着。 拉了相公在屋里,孙惠看着他道:“娘去世,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要知道不光是你,我也难过着。但日子总得过,我们俩要把这个家撑下去才行,而你这个样子,不仅家里人看着会担心,你觉得娘在天之灵会乐意看见你如此吗?她会不安的,难道忘记了娘最后几天的叮嘱吗?”说的非常肯切,为的就是打动丈夫,让他能够恢复过来。 面色苍白,冯轩抿着无血色的唇,眼睛不看妻子,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听着。 他明白不该如此,但他却心痛的没精力做任何事,连说话也没那个力气。娘去世,他好似在梦里,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梦,那透彻心扉的伤心,让他逃避,不愿意去想。 伸手握住相公的手,让他看着自己,孙惠恳请的道:“别这样好吗,咱们得往前看,想想子儿吧,你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孩子也不会开心的。娘去了,我们都很痛心,但这不是天塌了,咱们还得过日子,不是吗?”今天不管怎么说,也得将相公掰过来,不能让他继续的沉寂下去。 到这时候,冯轩才抬头看着妻子,开口说了句话:“我知道的,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孩子,我不会就这么下去的,但娘去了,我一时半会儿真的没心情,你就让我静静吧。缓上两天,我心里平复下来,该做的事不会不做的。”他并不是多么懦弱的人,娘的离去并不会一下子压垮了他,只要过了这最初一段时间,他会恢复的。 有了丈夫的这话,孙惠心里舒了口气,浮现了这么些天以来第一个笑脸:“好,不管几天,都可以。只要你能够想通了就行。我去煮了午饭,多少吃些东西,这么些天都没正经的吃过了。”斩衰之服,不可能会有油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素食。 看着妻子离去,冯轩转过身,再次的往娘生前的房间去,这一次没多待,看了几眼就离开了,往书房里去了。他想着,娘生前的东西都收拾了烧了,那个房间暂时的也不会动用,拿个锁给锁上,就这样封起来吧,内里家具就不动了,维持着原先的摆法,想起来就过去瞧瞧。 孙惠和他说了那一通之后,冯轩心里就有了念头,振作的倒也快,收拾好了心情,就每日的读书,也不往私塾里去了,整日里拿了最基础的基本诵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诵读,很多东西都有了全新的理解,觉得比以往都透彻些。更加的是埋头的读书,冯轩准备在三年孝期内认真的备考,脱孝后参加院试。给妻子挣个脸面,也让娘在天之灵能够欣慰。毕竟就算娘到最后都没说出口,但冯轩知道,娘是期望他有所成就的,而他必定会让娘如愿的。 族长夫人是路过的话都会进来看看,关心一下家里的情况,或者是逗逗孩子。这天过来,是听说了一件事情,村子里半数都知道了,不过她料想孙惠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并不怎么的外面走动,也因着孝不会往人家去,所以特地的说了她听,让她知道知道。 迎了族长夫人进了堂屋,孙惠道:“您今天这会子怎么会过来,马上都要做午饭了,家里可离得了您?”一般来说,都是在午后的时候族长夫人会过来坐坐,和自己说话逗逗子儿。 “家里有你嫂子呢,我今天就偷闲,在这儿和你说会子话。”族长夫人笑着道,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正好和你说件事情,大概你还没听说呢!说了你听听,也能心里有个谱儿。”也是刚听了的,想着必须得和惠子这丫头说一声,这就过来了。 “哦,什么事情啊,您说了我听听。”孙惠颇为好奇。 “是你大伯家的事情,说来还和你家有关系,所以我才要说了你听。”族长夫人眉头皱着,很是有些不屑:“你也该知道的,为的就是你婆婆在走之前送的那份礼,让你大伯家闹腾了很久,最后一家子都不愉快,还动了手呢!”听说的时候,她都觉得臊的慌,还真没想到居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可真是一点儿的都不讲究。 听了族长夫人这么说,孙惠是更加的好奇了,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还动起手来了?”不至于吧,怎么说都是一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打起来也太不像话了吧。 “呵呵,还能怎么样,钱财动人心呗!你那大伯,看着是个两袖清风的,内里最看重的就是钱财了。当时在大家的面前拒了一回,你那二堂哥收了那礼,还骂了他。不过回去的时候,关起门可就变了人似的,张嘴就让你二堂哥把东西交了出来。” 是这样的,二堂哥回了家,当面冯大伯就道:“东西呢,拿来吧,可得好好收起来。那十两银子正好给你大哥谋个差事,看看送份礼给掌柜的,能不能要了你大哥做事。”他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东西是二儿子的,理所当然的要他交出来,而且是挑明的说是给大儿子某差事。 冯伯娘也插话道:“还有地,小三那份家业有些薄了,将来找媳妇儿不好找,有了这些地添上,媳妇儿也愿意些。”算盘打的叮当响,她是疼幺儿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给他的产业多添些。这回冯母给的东西,自然的想着要给老幺。 一个要银子,一个要地,全然的都没想过二儿子的想法。 心里很是气愤,手捏的很紧,二堂哥抬头看着爹娘,隐忍的道:“这是婶子给我的,大哥要谋差事的话,家里不是拿不出这钱的。至于小弟,他那份产业可不薄,比我的可厚实多了!”这地和银子,他是不准备的交出来的,他得为自己往后着想。 面色一沉,冯大伯盯着敢不听话的二儿子,不愉快的道:“你这是和爹说话的样子吗,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废什么话!”他要面子,当然是不愿意自己儿子不听话,至于反抗更是不行了。 冯伯娘也道:“翅膀还没硬呢,就准备飞了!不要别人给了点东西就当作是你的了,这是给家里的,只不过借了你名义罢了。”哼了声,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不被看重的二儿子居然反抗,语气就难听:“做哥哥的,还和弟弟争,可知不知羞!” 本来这么多年里被不公正的对待二堂哥心里就不舒服,再加上因为产业分配的不公,使得他不能讨得了满意的媳妇儿更加的不满,现在又被这么对待,长期积累的怒气一瞬间的爆发了。 “我不管,这是婶娘给我的,我是一个子儿都不会拿了出来的!你们这么的偏心,产业我是分的最少,所有好东西也轮不到我,现在还要将婶娘给的东西让我拿了出来给他们,告诉你们,绝不可能!”眼睛通红,几乎是吼的。 想也没想,冯大伯操起茶杯,直接就冲着二儿子丢过去。 钝击,啪,砸在了二堂哥脸上又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啊!”惨叫,二堂哥手紧紧的捂着左脸颊,他爹愤怒的一扔,直直砸在了脸上,疼的刺骨。没多久,就青了,还肿胀了起来。也幸亏茶喝光了,不然是热水的话,伤的会更重。 即使这样,冯大伯还是不解气,上前踢了几脚,抽了一个巴掌,不顾二儿子噙着泪的痛苦样,喝道:“你个兔崽子,我东西要给谁就给谁,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给你吃喝,养你这么大,你得感激才是,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就给我滚。”说了这些,铁青着脸走了。 “知道痛了吧,该清醒清醒,别不知道好歹。”冯伯娘也不说关心,说这句,就要伸手去拿盒子,她还惦记着这东西呢。 二堂哥手一缩,避过了他娘探过来的手,忍着痛,咬牙道:“你们记着,给我好好的记着!”转头离开。 他大哥在门口的时候拦住了他,道:“往哪里去,还想被爹打吗?”他早就眼馋那笔银子了。 二堂哥眼睛吃人的红着,恨意道:“滚,别逼我。”直直撞着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冯伯娘本来只以为二儿子那句记着,是气话,还冲着他骂了好一会儿,让他爹回来的时候又抽了几下才算。她是想将二儿子性子给打正了,别这么的不听话,得说一句是一句才行。 一夜落尽了半生的眼泪,也将所有的感情磨灭,二堂哥已经有了对策,报复的对策。 他将去实行,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他已经是受够了,对这个家也不抱任何的幻想了。   ☆、第118章 “怪可怜的,我听说了心里真的不舒服,惠子你说,都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就算再偏心,也不能这样子吧!这是我知道的,不然还真以为是捡的呢!”族长夫人唏嘘的道,谁家都会对幺儿偏疼些,她也一样,但都会尽量的一碗水端平,很少是像冯伯娘那样的。 孙惠总算是明白过来,二堂哥的脸怎么会青肿起来,啧啧道:“下手也太狠了吧,万一杯口砸在眼睛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有大堂哥也没劝几句,就这么看着二堂哥挨打,可真不好说他什么了,也太不顾念弟弟了。”她也听说为了财产争的兄弟离心的,可二堂哥分的本就少,还要再拿,心可算是硬。 “以后得小心着你大堂哥,和轩小子也说一声,他可是只认钱,手足之情可不会顾的。”族长夫人很不屑,要是她儿子,早就打死了,亏他们家还当做好的。 点头,这样的人确实是不能来往的,为了钱财,可是说卖就能卖了你的。孙惠道:“知道,会和相公说的。”眼睛看着族长夫人:“对了婶娘,那二堂哥现在怎样,家里人可还打骂他了?要不要让相公过去看看。”说起来,二堂哥还算不错,婆婆去世的时候帮了不少忙,办事也经心,确实是省了一番功夫。不知道也罢了,现在如果不去看看,心里也过意不去。 摆手,族长夫人道:“这事情不好管,暗地里拿了药给他还成,真大张旗鼓的去看,反而不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不公打了你,你也得受着,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而轩小子本更是晚辈,哪里能往前凑? 到底也不忍,族长夫人想了想道:“我回去和你伯伯说一声,让他出面吧。”这事情确实不像话,自己丈夫添为族长,还能告诫两句,也希望能够说得通。 她们不知道,这会子二堂哥已经在族长家里坐着,提了个颇为为难的事情。 他不准备在家里待了,反正也没他立足之地,他过来就是希望族长出面,为他打个地基,手里正好有银子,先盖起茅草屋搬出来住。而拽着的地契也饿不死他,只要勤劳些,日子不难过。 打个地基,是本村人,费不了几个钱,凭着族长的面,这事情也好办。不过为难的就是,这事情很显然是二堂哥的自作主张,他爹是不知道,或者即使知道也不会答应的。 族长不想沾这事,因为一个不好,恐怕还得背了骂名,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本可以直接拒绝了,但看着他脸上青肿还没消去,又有些不落忍。放着这孩子不管,扔那家里头,完全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火坑也不管。 左右为难之际,冯大伯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上前就踢了一脚:“懒小子,偷这儿闲着呢!还不快家去,想留了这吃饭不成。”本来下地里转悠,看长工有没有偷懒的,他大儿子跑了过来,说是二小子在族长家里。心里本能的觉得不好,赶紧的就过来了。 “这是干什么,你是要下我面子不成?是我找孩子过来的,哪里耽误了你的事,我给你赔礼,别动不动就打孩子。”族长看不下去,上前拦住了冯大伯,为孩子开脱。 “不揍上一顿能听话吗,耳朵像没长似的!”狠狠瞪了二儿子一眼,冯大伯这下没动手,当了族长的面,他刚刚又说了那话,所以即使再不喜族长,也不能再动手了。回去的时候再揍,兔崽子真的是翅膀硬了,敢翻天! 族长越发的觉得就这样不管,这孩子恐怕危险了,遂下了决心要管管,道:“我之前也听了一耳朵,说是你家三孩子只要谁结婚,除了大小子,都会分出去单过?”其实就是想把二小子踢开,省的他占便宜。 “是有这想法,怎么我们家的家事,族长也要管管?”语气十分不好,冯大伯想,他敢指手画脚,也不会去理他,族长可管不了家事。 族长见他承认,摆手道:“是这样的,在村东头有块宅基地,罗家的不要了,地方挺宽敞的,你家二小子也不小了,正好能拿来建屋子大婚。我刚没见你人,就喊了你二小子过来说了,准备让他去看看,再告诉了你。”也是罗家请了吃酒,听了的,这会子正好拿来搪塞。 冯大伯眉头皱着,有些不信,转头去看二儿子,见他头低着不说话,心里窝火,不过忍了:“劳烦你挂心了,不过这宅基地的事不急,还早着呢。”不想在这儿扯皮,道:“时间也不早了,不耽误你吃饭,我们这就走。” “爹先回去吧,我和族长伯伯过去瞧瞧。”他知道,事情不能拖,得快点定下。 眼里满是怒火,觉得二儿子越发不懂事,居然学起了反抗,这还了得!“快走,家里都等着呢。” 反正就是不挪地,偏过头,当作没听见。 是气的离开,反正在族长家不能收拾了,等回家再说,还能一辈子不归家? 族长夫人离开后,思来想去的,孙惠还是去找了相公,和他说了这事,让他午后的时候过去看看二堂哥。 厌恶的皱着眉头,冯轩听了非常的不喜:“知道了,会去瞧得。也不知道大伯是怎么想的,也太欺负二堂哥了,大堂哥占了那么多,还要继续占,真是的!” 吃了饭,往大伯家就去了,但是却没见着二堂哥,问了去哪儿了,大伯说是去了族长家。便往族长家里去了,到的时候问了起来,也知道了二堂哥过来做什么。也很是赞成,道:“既这样,确实分开住的好,这样的话,也不会再欺负了你去。” 族长摇头,有些不好办,他道:“那块地,只要有银子,我是能够帮着买下来的。不过,这又怎么样呢,只要你爹压着,不让你出来单过,那么还是没用的。”做爹的就是能够摆布着儿子,而做儿子的哪里能够摆脱的了? 冯轩也明白这内里的道理,但看着二堂哥被这么的欺负,又有些看不过去:“伯伯还是帮着想个法子,总不能就让二堂哥这么的过下去,还不被欺负死?你做族长的,肯定是有办法的。” 二堂哥刚刚也求了一会儿,见这会子堂弟帮着说话,眼睛就盯着族长看,哀求的让他帮着出个主意,那个家他是真的不准备待了。根本就没一个人会想到他,而且不受重视也就罢了,还要这么的被欺负,实在是不乐意了,还不如自己单过。 “也不是不能,如果能够现在给你找个媳妇儿,那么提出分家来就可以。不过像你现在这样,单身的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这法子还算稳妥,其他的就不是那么的好,非得闹腾的出事,才能介入,但对孩子不好,一辈子的骂名。 失望,二堂哥苦色,道:“我这样,稍微知道点情况的,哪里会把姑娘嫁了我?能不能有别的法子,您再给想想?”希冀的看着族长,看看能不能还有别的路子。 “除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族里人也不会答应的。”族长安抚道:“这样吧,我让你婶娘帮你打听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别太丧气,你爹虽偏心了些,但多少还是有土地给你的,再加上你婶娘临终给的银子和地,而你又是个勤劳的,还是有好姑娘愿意嫁你的。”条件不算顶好,但还是不错的,找个姑娘还是能的。 “那就劳烦您和婶娘了。”二堂哥点头。确实是为难族长,能够这么帮他,也算是可以了。“您和婶娘说,只要人品不错,其他的不挑。”这时候,也放低了要求,没有之前的那么讲究,他担心着,和爹这么一闹腾,可能当初说好会给的土地也要打折扣,这事情他爹是做的出来的,毕竟自己算是狠狠扫了他面子,而且自己又本就不受喜欢。不过,他做这事,一点都不后悔,他就是不愿意了。 “放心吧,会认真的挑。”族长怕他回去的时候被他爹打,吩咐冯轩道:“轩小子,你送了你二堂哥回去吧。”使了个眼色,让他多待些,看看他大伯面色生不生气,别让他二堂哥挨打。 “知道,正好要拿东西给二堂哥呢。” 见二儿子午饭没回来吃,冯大伯气色更加的难看,打定了主意等回来的时候要他好看。但他没想到,侄子会跟着一块儿回来,一时的就不好发作,那样还被以为是逐客。 冯轩进了屋道:“大伯,我找二堂哥有事,去他屋子里说话,过会儿再和你问候。” “去吧,有什么事就让他帮着做,不必和我说的。还有你大堂哥也一样,反正家里都没什么事情,能帮你的就说一声就是了。”冯大伯扯出笑脸,非常温和的道。 在屋子里待了很久,冯轩才算是离开,而且还道:“明天的时候让二堂哥往我那舅子铺子里去一下,帮着把东西带了家来。”看着大伯解释为什么要去:“我舅子往郡城去了一趟,让他在书铺帮着带了些试题、和解题卷子,他人又往别的地去了,家里离不了人,我现在不好往铺子里去,所以让二堂哥走一趟。”这么做就是支开二堂哥,不让他在家里逗留太久,惹了眼。 “恩,没事。”   ☆、第119章 冯轩帮着二堂哥拖,每次都找了借口将他喊了出来,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是不能完善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是帮着想,但他到底经历的少,心思又正,歪点子是没有一个在脑子里生出。 冯轩想不到,但孙尹却不然,他为此提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当时这事情孙尹听了后,他想也没想的就道:“这有何难的,往人家里没有儿子的去做赘婿不就行了,这样可就永远的管不着了。”做了赘婿,可比女儿家做人媳妇还要的不关父母的事,只有这样,他爹娘才不能管得了他,欺负了他去。 孙尹不知道,他这句玩笑话,却是二堂哥真实的打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待在家里,哪怕因此成为地位极其低下的赘婿也在所不惜。 “说什么混话,办法总是能够想到的。”孙惠瞪了弟弟一眼,这馊主意可不能被人听见,不然传到二堂哥耳朵里,他该生气了。瞧着太阳起来,打发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的走吧,镇上铺子也该去去了,不然娘又该发脾气了。” 见姐姐赶他,孙尹赶忙的收起了笑:“不说了,不说了!快别赶我,让我待这儿坐坐,也逗逗我外甥。”他还有事情要和姐夫说呢,这会子可不能走。也不知道姐夫还要多久回来,早知道今天就早点出门了,也不至于没遇到。 瞧出了弟弟是有事,孙惠一边晃悠着摇篮,逗着儿子,一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说来听听,要紧的话我去找了你姐夫回来。”弟弟和相公是前后脚,相公刚出门,弟弟就到了。 相公今天出门,为的还是二堂哥的事,拖了三五天,这样也不是办法。所以就当了说客,去见了冯大伯,看看能不能让他松口,这事也不能族长出面,不然冯大伯这么要面子的人,非认为是羞辱,对二堂哥不好。 孙尹拦住了姐姐,示意自己没什么着急的事,跟她道:“我不急的,还是让姐夫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了再说,在这儿等等就是了。”正好趁这机会,孙尹也就把事情和姐姐说了下:“我之前不是运了蚕茧往山扬县去了吗,这次还是和吴二哥他们。而且有了去年的经验,我们准备再开拓些,不单是运了绸缎,还往染坊去了趟,渲染了卖成色的绸缎。姐夫同窗里不是有个家里开绸缎庄子的吗,想引荐了我们认识一番。” 前面几天,孙尹是刚往山扬县去了一趟,也是回来不久。今年他们三个可谓是更大的投了本,总合资约二百两,换了不少绸缎,想着单卖不上色的白绸,到底赚取不多,所以又挪了一批银子出来,往染坊去了。这批绸缎大概要一个多月就能上染成,到时候就得考虑了出售了,现在趁着还有时间,要打听了价格。 “这个啊,等你姐夫回来的时候你问他就是了,不过也不知道他和你姐夫关系好不好,能不能帮了你这个忙。”这可谓是大事,积压了那么多的本钱,虽不至于亏本,但如果到头来价格卖不上,可就白忙活这么多天了。“也别抱多大的期望,还是要继续的找其他的绸缎庄子,多个路子总是好的。”俗话说,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而人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寻些绸缎庄子,价格上也好谈,毕竟这儿谈不拢,还有别的地,不是非你卖不了。 “不仅是我,吴二哥他们也在寻绸缎庄子,我这次过来找姐夫,不过是想多知道一家绸缎庄子,并不是只有卖给他。”孙尹道,他从来不会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多寻几处才符合他的利益。笑了笑道:“实在是不满意这些丝绸庄子开的价格,我们把手里的货物运了京城那边更有赚头。”如果不是路途远,这点子货物又不算多,走一趟不太划算的话,他可是会做的。 “想都别想,除非你真准备被娘把腿打断了!”孙惠瞪着弟弟,还真怕他手里的货卖不上价格,会往京城去,这可是千里的路程,不是那么的安全的!“我会让你姐夫帮着打听的,价格上也别放那么高,能够多赚些银子就成,可别太贪心了。”为了弟弟,孙惠想着还是让相公帮着一把,看看能不能找着一家绸缎庄子。 看了一眼明显被姐刚刚大声吓到的外甥,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柔软头发,孙尹道:“姐,你小声点,瞧把子儿给吓得。”这两三个月,外甥是一天一个样,早没了刚生下来的皱巴巴、红彤彤样,现在是白白胖胖的,很是招人爱。 “还不是你,说什么往京城去运货,一时急了可不就声音大了。”孙惠道,看儿子没被惊着,看着弟弟警告他道:“可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别说娘了,我也不饶你的。” 等,一直到了中午,冯轩才回来,而且脸色不好。 “怎么样,谈的什么结果?”孙惠见相公表情就猜到可能结果不如人意,但还抱着一丝奢望,到底二堂哥再怎么说也是大伯家亲儿子,不会那么的无情吧。一时不能分家,那么找了媳妇后总不会还挤在一处住吧? 冯轩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事情没得谈,大伯现在是死活都不同意,说是只要他还有口气,就绝不可能,或是让二堂哥不认他这个爹!我从旁劝了不少,也说不是立刻的就搬了出去,就先打下宅基地,建了屋子再说。分家的话,还是等二堂哥大婚后再说。”说的口都干了,也没个用,他大伯反正就是不同意,还推脱什么哪有长辈在就分家的道理。不过是二堂哥惹火了他,第一次的没听了他话,所以才这么的死活不答应。 “哦,即使这样大伯也没点头?”孙惠很是惊讶,真这样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好操作了。二堂哥日后就算大婚,那么也得受着家里的气,照这么偏心法,可想而知,日子将会有多么的难过。 “哎,二堂哥现在也不让我管这事了,说是算了吧,走一步是一步。”冯轩很是气不过,但又能怎么样,总不会去让二堂哥真的不认大伯做爹?那别说是分出去单过,整个族里、村子都不会容得下二堂哥的。“大堂哥也太贪心了些,作为兄长,本就占的多,弟弟就这么点家当也惦记着,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好。”一向是看不惯这个大堂哥的,遇事就躲,见着好处的时候就死命往前凑。 孙惠也没法子,这辈子生活了这么些年,对宗族势力、世俗礼法也算是知道了厉害。那可不是说违背就能违背的,一个不好,被驱逐了事小,为此搭上性命也不足为怪。劝丈夫道:“这事情就先这样吧,咱们本就是小辈,没强出头的理。就算心不甘,咱们也暗地里想法子吧。”不是真的丢手,只是从明面转到暗中,这样或许机会还能大些。 “我想着也是先放放,大伯现在到底是气头上,不好和他对峙。先让他冷静下来,过段时间,在好好的和他说道一番。”冯轩是这个理,现在大伯和他说什么也不会听进去的,还不如先冷静一下,在谈,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他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对于二堂哥做出的选择是吓了一大跳。 原来二堂哥不让冯轩管这事,是决定启用一开始的设想,那个带有报复性的抉择。像孙尹所说的,做人赘婿,那么二堂哥他就能和自己爹断绝一定的关系,而且还会给家里带来很大的冲击,他爹最为看重的脸面,绝对会是被踩在脚底。虽然他会地位变得极其低下,遇到不好的人家,可能也逃脱不了被欺负。但他现在是不管了,就赌一把,说什么这日子也没法再继续过下去。 赘婿,是极其丢人的身份,对家里来说也是一种可以算是耻辱。所以这事情,不能牵扯到族长,也不能让堂弟冯轩参与。所以二堂哥是支开了这两人,自己往媒人家去了,而选择的这人,并不是本村的,是远近闻名的只识钱财的赵媒婆。只有她会为了钱,不顾道理的去干这事。 她也确实是有手段,在二堂哥奉上的一两银子后,二话不说的就接了这事。她倒也算是有手段,过了没几天,就列了几个人选出来。叫了二堂哥过去瞧瞧······ 这边孙尹见了姐夫,忙拉了他进了屋子,劈头就道:“姐夫,你可能介绍了那开绸缎庄子的同窗我认识一下?我现在手里压了批货,想和他谈谈价格。”这丝绸虽不愁卖,但是却不能积压在手里,要知道丝绸储存,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有损坏,那可就少赚了。 这同窗和冯轩不算太熟,但为了小舅子,他倒是能够豁了面子请他一下,不过的是:“介绍了你们认识倒可以,不过他却不管事的,都是他大哥在绸缎庄子任掌柜的,要请的话,还是得请了他大哥一块儿过来。”让小舅子别急,先等等:“这样的话,就得等他大哥有了工夫,我先和同窗说说,至于什么时候见再说。” 同窗的大哥管理着整个绸缎庄子,每天要做的事情忒多,不可能是说抽时间就能抽时间的。得安排好手里的事情,才能见上一面。 孙尹也理解,道:“不急的,那我就听姐夫的信了。”   ☆、第120章 小舅子的事,冯轩放在了心里,不过他是守孝期间,也不可能约了人吃酒。所以是见了同窗,让他给个时间,是孙尹去赴宴。 这位同窗,去年的时候也下了场,比冯轩还要差些,单过了县试,府试的时候就刷了下来。不过他们家里却并没有不高兴,相反还都挺兴奋的,在家长的眼里,儿子可年轻着呢,总有能够考中的时候,而到时候家里的门楣可就换了,不是人们眼里的不入流商户。 姓刘,单名一个甫,长冯轩两岁,其实两人的交情并没到多好,只是算认识。但冯轩来找他,刘甫也没推脱,商人讲究的就是个和字,生在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会推拒。反正只是见上一面,至于具体的生意,他又不管,有他哥把关呢。就算最后谈不拢,那也怪不着自己,家里也不会因此有损失。 “既是你开了口,也没推拒的理由,这样吧,我回去就和我哥说一声,三天后在镇子里的林德酒楼,让你小舅子过去见上一面。”刘甫答应安排他哥见上一面,但在此之前却丑话说在了前头:“你也知道我是不懂这些的,就由我哥和你小舅子谈具体,如果最后谈不妥,我希望别影响了我们的同窗之情。”他愿意帮这个忙,但在商言商,这事也没个定数,还真怕好心,最后却落了个埋怨的下场。 知道刘甫是担心什么,冯轩笑着保证道:“这是自然,这生意归生意,即使最后做不成,也不能损了交情。由着他们谈,我们反正都是不管的,最后的结果咱们也不过问,我是领你这个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先走了,还得往先生那儿去呢。”刘甫点头,有了冯轩这个保证,他也没那么的不放心,刚踏出一步,又回头道:“对了,差点给忘了,记得让你小舅子带了一匹绸缎过去,也好看看再谈价格。”得看了具体的货色,才能谈价格。 “放心,忘不了。” 回来后,就和小舅子说了,这事情也没有冯轩能够干预的地方了,不管怎么样的结果,都得是小舅子他们自己去谈了。他相信小舅子这事情上是能处理的好,长了一岁,去年又历练了那么多,再加上旁边还有吴二哥他们看着,不会做了赔本的买卖。而他接下来,就有了件事要做,他不往私塾去了,空闲下来是可以督促着小树学习了。 周树自去年教导着学习,大半年下来,进步的比较的快,冯轩是越发的觉得是块学习的料子,好好打磨一番,未必没有前途。而孙惠,见着自己小弟在这方面的成效,也是觉得或许能够试试。对于相公说的接了小弟过来教导,心里也是愿意的,一来是对小弟学习的帮助,二来也省的相公没事做,触及伤心事。 这样一来,是得和娘说一声才是,得报备一下。 “让你弟弟往学业上走?怎么行,我们家里都是地里刨食的,能行吗?”孙母听了就头摇的像拨浪鼓,她是不觉得自己儿子是吃这口饭的。那学业可不是简单人家能够做的,内里的艰难,别说经历,光是道听途说也知道难。她让小儿子认字,不过是希望像大儿子那样,不做个睁眼瞎、能揽了算账的事,将来跟了他哥哥后面学着做生意。 孙惠就知道娘会是这个反应,解释道:“是我相公说的,他觉得弟弟有灵性,还说比他当年还要聪明些,觉得弟弟能够学业的话,举人老爷不敢奢望,但是秀才先生还是做得的。”拉扯了相公这块虎皮,来劝说娘:“我的话您不信,但总不会觉得您女婿的话也是虚的吧?真的是弟弟有这块料,才会让他走这条路的。” 女婿是过了县试、府试,差点就能成为秀才先生的,孙母是相信他的眼光,心里不是没心动,谁不希望自己子女又出息?不过就是这事确实是艰难,让她有些没把握,要知道学业可不是简单的,花费的银子可不少。 “真这么说?”见女儿点头,孙母陷入了为难:“但是,周家虽银子是有,但前面还有个儿子,真开了这口,不知道周山的舅舅会不会来闹腾。”她现在日子好过了,女儿出嫁顺遂,儿子也有了事情做,所以远没有以往那么的拼,想安宁的把日子过下去。 孙惠让娘放宽了心,这她和丈夫也商议了对策:“娘不必为此担心,小弟现在先跟着我相公学习,凭着相公现在的水平,教些基础还是可以的。至于等大了,需要往私塾里送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可以拿了银子出来。”等弟弟大了,相公是一定会中了秀才,到时候家里会轻省很多,资助弟弟读书的话,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还有孙尹,他现在是每年能赚上不少,到时候只要小树能够学下去,他也会搭把手。还需要愁银子吗? 听女儿说,小树学业上她会拿了银子出来,孙母一个念头就是不成! “那哪成,这银子怎么能让你和轩小子出,真这么做,你还不被别人骂死!”孙母是万不会答应的,尤其是冯大伯,恐怕为此还要斥责女儿。她可不会让女儿陷入这样的境地里,所以她道:“这事先放着,让小树先跟着轩小子后面念书,看看到底有没有希望,我去和你周叔叔说。”只要有能成的希望,哪怕会惹了周山舅家来闹,她也会让周海出银子的。她是宁可自己被闹腾,也不愿意女儿背了骂名。 “娘,瞧您担忧的这些,做姐姐的拉扯一下弟弟还不是人之常情?看周山不就是跟着他姐夫后面,现在不也是支了个小铺子,在隔壁镇卖竹器。”孙惠倒是不觉得帮了弟弟会惹了人眼,真有人说闲话,她不理就是了,只要相公站在她这边就成了,其他的是一概不必管。 提起周山,孙母也没酸话,很是感慨的道:“也难为周彤这丫头了,对这同胞的弟弟可拉扯了不少。说来还是有眼光,挑了这个相公,不仅对她很是体贴,而且还愿意带着她弟弟,真是个不错的。”这样的人家可不多见,就算是相公能够答应,也很少有公公婆婆愿意看着儿媳的弟弟这么沾光的。 周山是跟了他姐夫后面一年,学的差不多,今年的时候在他舅舅的帮助下,租了一个铺子,周海是拿了十五两银子给他,将铺子办了起来。刚开始生意并不算好,他姐夫三五不时的就会过来看看,哪儿有不足的都会指出来,而且带了他往货源里寻价格适宜的,好师傅更是介绍了些。到了现在,几个月下来,生意慢慢起来了。 “娘,您这么说我相公听了大概得不高兴了,也没见您夸过他!”孙惠在娘面前也没个顾忌,玩笑道。她娘虽没当面的夸过相公,但是却在不少人面前没少说相公的好话。 “呵呵,你这丫头居然打趣娘来了。”孙母指着她道:“怎么,可是为你相公打抱不平来了?好,等你相公过来的时候,娘可要好好的夸奖一番,也不辜负了你这番的话。” 女婿的好,孙母是知道的,也没少在别人面前夸。 说到这,母女俩呵呵都笑了。 揭过这事,孙母问起了孩子:“怎么没把孩子带来,扔给轩小子可以吗,万一要尿尿什么的他能处理的过来吗?”这事情大多数男的可弄不好,还真怕外孙尿在身上女婿在旁边抓瞎。 摇头,孙惠一点都不担心,道:“娘,您就放心吧,相公是能处理的好,只要晚上回去哄了孩子睡觉,我其他时间在不在都没问题的。”相公可以说是比较的心细,很多事情做的比她也不差,真的难以想象在这时代还有他这样的男子,并且还被她遇上了。 “你这孩子,自己带不过来可以和娘说,娘过去帮着带也行。别什么事情都让轩小子经手,被人知道了,该笑话他了。”孙母听了并不是高兴,反而有些责怪女儿,毕竟这些事情传统理念里都该是女子来做。而女婿却经了手,被人知道了该不好听了。 孙惠也没有争辩的意思,笑着点头:“知道,也是我做饭啊,什么的时候相公会做,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动手的。” “过几天我去瞧瞧吧,等地里的草给割了。也不少时候没见着子儿了,该长大了不少,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我这个外婆。”对这个外孙,很是喜爱,毕竟是第一个孙辈,而且子儿也确实是惹人爱。 “这一个月,长了不少,现在都能自己坐起来了。牙齿也长了一颗,现在米糊糊小半碗都不够吃。”提起儿子,孙惠眉目里都是慈爱。 “是吗,可真好,会吃的孩子长的快。”孙母越说越是痒痒,恨不得立刻就见了。 说了孩子的一些趣事,孙惠便没多留,就告辞了:“那我就先走了,娘过几天往我那儿去,看看子儿,住上几天。” “一定,一定。”   ☆、第121章 日子悠闲,冯轩现在是自己温书,顺带督促着舅子学业,兴致来了还会出去转两圈。这样简单温馨,渐渐地,他从娘死亡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变得淡然面对。 光阴似箭,万般岁月如白驹过隙,人们只觉眨眼间,而三年就已然过去。 这三年里,最为重要的事情,有这么几件,都是对孙惠来说比较大的冲击,也颇为影响。其中是有好的,但却也有无可奈何的,最终岁月却抚平了一切。 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毕竟人不会驻足当下。 孙尹当年和姐夫同窗的大哥是谈成了交易,最后的价格,对彼此双方都是一个合适的利润。而几十匹的丝绸交易,三人是赚翻了,每人获利都不低于六十两。其中赚取最多的,当属孙尹,这小子有着很大的胆子,敢压下所有的本钱。他赌对了,所以不仅是还了姐夫的银子,还定了一艘船。 船是中等河船,能积压约摸百石货物,往返周边各县郡,获利颇多,但上下打点之后,又发了工钱,最后孙尹落入口袋的银子缩水大半,但就算如此,三年下来,不仅是置了三十亩地,还在县城买下带铺面的房子。 别人眼里,是有出息的人,就算有个别人酸话,但是大家心里清楚,孙尹不再是当年的穷小子,而孙家,也是从原来的不值一提,现在变为令人羡慕。 吴之和他妹夫二人,并没有学着孙尹跑货,而是将赚取的银子用来购买了山地。他们两人看中了染料的利润,购买山地就是种植其中最为广泛的蓝色植物染料,山地便宜,两人合资买下的土地有一百三十几亩,刚开始因为不熟练,并没有赚取多少,还赔了钱。不过在第二年的时候就开始获利,而现在,利润已经是不少。现在他们想着,等攒够了银子,或许开个染坊也是不错,不然的话就是继续的扩大规模。 这是令人开心的,也有令人唏嘘的,那便是二堂哥的事情。 当年他让冯轩不管,自己先放一放,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找了媒婆去做人家的赘婿。事情暴露出来,冯大伯气的半死,拿着棒子狠狠打了一顿,如果不是被人拦着,可能都会被打瘸了!可即使这样,也是皮开肉绽,疼个半死。 冯大伯根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他是宁可儿子娶不到媳妇,也不会丢脸的让他去做赘婿。为了这,去了媒婆家闹了一场,反正是不同意。赵媒婆做这行当,缺德事也不是没干过,真的是被人一闹就不做了,名声也就不要了,往后还怎么帮人说亲?所以她根本就不在意,你闹就闹,她当没听到,但是只要你动手砸了一样东西,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绝对是报复的。 而冯伯娘,见自己占理,在哭闹的时候摔了一个碗,这下子可就恼了赵媒婆,上前去就揪着冯伯娘的头发,两人撕扯了起来。 当时围观的人多,但是也司空见惯,三五不时的赵媒婆家就有人闹腾,反正他们夫妻俩不是个好欺负的,十有八九吃不了亏,所以作为村里人,也没个上前拉一把的。而即使有人觉得这赵媒婆不是好的,也不敢开口,生怕她往家里闹腾。 最后的结果,在二堂哥坚持下,族长看着他的哀求,也不忍,便请了族老来,商量了一番,这亲事是结了。而为了这,冯大伯是没再认这个儿子,只当家里生了两个儿子,本来准备给的地产,也是一亩都没有。 做赘婿的这户,是个屠户,家里原先是有小子的,可是七岁的时候落水去了。独剩下一个女儿,本来想过继兄弟家的,但是兄弟却有条件,得先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才答应过继一个最小的儿子。 夫妻俩商议了,觉得不成,本来过继了就是想给女儿有个助益,自己老了也有人养。可兄弟答应过继的这个儿子,才刚三岁,不说能不能顺利的长大,就算将来大了,自己老两口也年龄大了,可沾不到光。万一是个狠的,到时候恐怕哭都来不及。手里有银子,便想着找个赘婿,只要是耐吃苦的,身体不错,就行。 所以赵媒婆介绍了二堂哥过去,先是相看了一下,又找人打听了一番,便答应了。 婚后的日子,不好不坏,反正是能够过活。做人赘婿,反正是没几个瞧得起,而妻子也因为家里独一个,性格比较的强势,管的二堂哥比较的严。不过也没有太过的举动,该关心的会关心,也没说是欺负了他。帮着杀猪宰羊虽累了些,但是三五不时的也有肉吃,比在家里的时候还长了肉。 婚后的第一年,妻子就怀孕,并于第二年年初的时候诞下了一个女儿,家里看着是小丫头,有些失望。不过想着还都年轻,也没说什么,而今年,肚子又大了,并于前几日生下儿子,真的是开心的不得了,都盼望着这个儿子! 三年来,二堂哥与爹是没什么交集,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礼品,便没见面。族长家里和冯轩家,却还是会走动。 孙惠收了二堂哥有了儿子的消息,在送礼的时候,心里想着,希望这样能够使二堂哥更加好的融入,真的当一家人。 赘婿就是这点,人家都是会防着,生怕侵占了家里的东西。所以大多数是不把赘婿当作一家子的,都是会百般设防。而生下儿子,会好上一些。 烈日炎炎,葡萄架下一个三岁的孩童满头大汗,手指头不停的戳着地上的蚂蚁。红色绳子绑着的冲天辫,这会子也被扯了,扔哪儿也不知道了。孙惠从屋里出来,就见着儿子又是顽皮,叉腰道:“冯毅,给我过来!看看你,刚穿的干净衣服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要娘打你屁股。”头疼,儿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比猴子都能厌烦,换件干净的衣物,眨眼顾不到他,就能给你糟蹋的脏了。 这衣服是天然上染的,根本就不经洗,太容易掉色了。所以衣服是每季度都要换,让孙惠很是心疼,不过相公也好,还是弟弟也罢,就连那么严厉的娘都舍不得怪他。她是没教训几句,就被人给拦了。 小手背在后面,冯毅眼珠子打转,想着怎么逃,得撑到爹回来,不然没人拦着娘会打屁股的。 孙惠上前几步,俯下身子逼视着儿子:“呵呵,今天你别想逃,没人救你,得打你一顿,让你知道疼,看你往后敢不敢。”她也是吓唬吓唬儿子,真的打也不会,顶多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是了。根本不会打疼了他。 看着娘手抬起,冯毅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嘴里还喊着:“爹,爹!娘打人了,快来救我!”两个小短腿扑通扑通的用力蹬着,努力的离娘远点。 这么大的孩子,精力最旺盛,别看腿短,但速度绝对是不慢的,让孙惠跟着后面追,也不可能,只一步一步的逼着向前。“再喊可就不止打三下了,快乖乖的到娘这儿来,不然被逮着了,娘可是要更加的惩罚的。” 冯毅转过头比了个鬼脸,吐舌头道:“我又不笨,才不上当!”他可见多了同伴被自己娘骗了,最后都打的一点都不轻! 看着儿子这么的胆大,孙惠心里埋怨都是家里人宠的,可得好好说说才行,千万不能再这样的让儿子继续下去,不然将来掰不正可怎么好? 冯轩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一幕,好笑的道:“子儿,你又惹你娘生气了!还不向她道歉,爹不是告诉你,不能让你娘不高兴的吗。”摇头,和妻子说了,儿子现在还小,顽皮些是正常,慢慢的教导就成,不必这么的着急。但是她却不这么认为,想着要从现在就开始掰直了。 眼睛发亮,见了爹回来就像见着了救星一样,冯毅是绕了个圈,脱离了娘的抓捕,奔到了爹的后面,紧紧抓着爹的衣服道:“爹快救我,娘要打我!”心里松了口气,只要爹在场,娘多半是不会再动手了。 “你这小子,等你爹不在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孙惠苦笑,反正她是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反驳自己的丈夫,那样对教育不好,就算有什么不同意的,也会在事后和相公说。看着这时候相公回来,有些好奇:“怎么今天这会子就回来了?” 拍了儿子的头,冯轩吩咐道:“手脏死了,快去洗洗!”打发儿子洗手,对妻子道:“胡大哥有事,先走了,我也就没多留。”他准备参加明年的院试,所以在除服之后,都是约了昔日的同窗一块儿温书、答策。 “井里吊着几串葡萄,我去拎上来,你尝尝吧。”这葡萄藤,是当年从娘家的树上剪的枝,现在过去四年多,都长的挺大,葡萄也结了不少,够家里吃。 “子儿今天可给他吃了?得看着点,这小子一吃到葡萄就没个节制,很容易拉肚子。”冯轩道。 小孩子肠胃不好,冷东西吃多了肚子疼,不能让他贪嘴。 孙惠点头:“我都看着的,不会让他吃多的。”上次就是因为一个没注意,让他多吃了十几颗,当天就肚子疼,连续拉了三天,都快虚脱了。吓得她和相公一大跳,还真怕儿子会不好。自那次之后,就非常的注意,不会让儿子多吃。 “他爱吃酸甜的,等过几天晒了葡萄干给他吧,那东西多吃些还行。”要不是嫌弃买的葡萄干脏,没有自己家里做的精心,冯轩会去铺子买了回来。   ☆、第122章 “惠子,听说你弟弟被人相中了,可是要定下?”冯轩也是听岳母说的,他知道了愣住,没想到小舅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时间可过得真快,那么稚嫩的人也是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孙惠拍了儿子的屁股,打发道:“去你小舅那,让他陪你玩。”小树在这边三年,很是认真,现在是说好了学业上发展,准备明年的时候往私塾里去。也打听了一处,先生是位举人,门下不乏秀才。 转过头对相公道:“还早着呢,那户人家可是万贯家私,比我家可富裕太多,我娘有些放心不下,总怕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不是好事。想打听了姑娘家的性情,再做决定。”这事情还八字都没一撇呢,最后的结果谁会知道。 相中孙尹的这户人家,算是县里有数的商户,做着茶叶的行当。单是茶山就有两座,所经营的铺子,在整个南边可是不少于十三家,万贯家财也是说少了。所要出嫁的,是这户人家的三小姐,是大老爷的小女儿,据闻很是得宠。 “是吗,那要不要去托人打听了那姑娘的性情,不管是好不好,早点知道也可以有个决断。”冯轩想着,是不是让同窗里有县城的去打探一番。看着妻子道:“尹儿也不算小了,该定下亲事,转年间就能大婚了。像他这么大的,有些可是定下了,听说周山在他舅家村子就是定下了亲事了,尹儿可不能晚了。”已经是少年儿郎,是时候将亲事定下了。 这时代大婚比较的早,就连是孙惠他们,也是十多岁就完婚。而孙尹的年龄,也算是达到了适婚年龄,家里可不就着急了。 “这事情我娘在打听,咱们就别费这精神头了,尤其是托了人,一个不好嘴松了,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孙惠劝阻了相公,这事情还是不插手的好,人多嘴杂,真是因为闲话耽误了人姑娘,那可是天大的罪孽。 冯轩道:“既这样,那我就当没听见这事吧,等岳母的消息。”他也是好心的帮忙,妻子提出这忧患,也没坚持,还真怕说漏了嘴,惹得姑娘家发火,说不定还牵累了岳母。 “这事情就别费心了,你认真的温书是要紧,不是说明年的时候要下场吗,现在满打满算可不多了,得抓紧了时间才是。”孙惠打发相公去温书,既准备参加明年的时候院试,那么得全身心的去准备,即使这次的把握很大,但大意失荆州,还是小心对待为妙。 对学业,冯轩是一点儿都不会放松,每天都会温书一个多时辰,其他时间会出门和好友一块儿往先生那听课,或是请人出题,自己解题。他现在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在明年的时候中取秀才,给妻子长脸,也让儿子有效仿的对象。 “那我去了,不过你可得答应了我,别太罚子儿,他还小呢。”临去之前,先帮了儿子求情,冯轩还真怕在自己温书的这段时间里,儿子又犯了什么事,惹得妻子惩罚他。儿子调皮,冯轩也知道要教育,但是绝不会动手,最严厉的也是喝几声,吓唬吓唬他。而妻子却不同,手里可是真打,一点也不含糊。虽有数,但绝对是能打红了。 提起这个孙惠就是一肚子的火,别人家是严父慈母,到她这,却颠倒过来,相公舍不得惩罚儿子,为了不让儿子无法无天,孙惠是不得不下狠心,但这有时也没用,因为相公会拦住她,不让她去惩罚。弄得孙惠是头疼,儿子根本就是不怕她,有了事就会找他爹躲。 “都是你太惯着了,看子儿现在多调皮,前些天还骑在了罗罗身上,把它当马骑,差点儿就摔下来!”孙惠瞪了相公一眼,怪他对儿子太惯着了,一点也没严肃。 她当时是准备打儿子三下板子,让他好好反省的,不过相公又给拦住了,罚儿子面壁了一会儿,也没有一盏茶的工夫。 “子儿也知道错了,不是保证没下次了嘛!而且他当时可吓着了,已经算惩罚过了,你还要打板子,要知道板子打在手心可疼着呢,到时候又得号哭一场。能不心疼?让他面壁就成,也算是稍作惩罚。” 哼哼两声,孙惠知道和相公关于儿子的教育问题是说不通的,所以也懒得再争:“去温书吧,我不会去罚了子儿的。”相公在家,恐怕还没等自己抬起手来,儿子就能大声嚎啕起来,根本就没用处,不费这个心。 没想到今天谈论了一下,她娘就为了这亲事过来了一趟,孙惠迎着娘进了堂屋,倒水给她:“这大热天的,要过来也应当是早起趁着日头还没上来的时候,怎么这烈日炎炎的反倒是赶路,也不怕晒中暑了!”让娘先喝水,解渴,起身道:“井里吊了凉瓜,我去切了过来,解解暑气。”凉瓜是管族长夫人讨的种子种的,结得挺大,而且汁多水甜。往井里冰镇了,极为解渴不说,还十分的过瘾。 一杯水喝下,又连吃了两块凉瓜,孙母总算是舒坦了,到这会子汗也止住了,有了精神和女儿说话:“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一声的,你弟弟的亲事我准备就定下,木家的姑娘我打听了不错,还借口见了一面,想着什么时候请了媒婆走一趟,去提亲。”姑娘不仅长得周正,而且处事大气,管家也有一手,据说老早就帮着她娘管家了。 这样的姑娘,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不赶紧定下,被别人抢了怎么办。 没想到刚和相公谈论了下,自己娘就过来说要定下,孙惠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下问道:“可是都打探清楚了,姑娘的人品应该是不错吧。不过弟弟怎么说,他乐意这门亲事吗,会不会觉得姑娘家里条件太好,很是有压力?”娘既然准备定下这门亲事,孙惠相信娘是打听清楚这姑娘的事情,并且不错,不然是不会同意的。但是,要说过问弟弟的意思,这却不一定,很可能还没和弟弟说呢。 “不是娘埋汰你,说真的,你已经算是拿主意的,但那姑娘更是不弱你的,听说对她爹的生意也是有出谋划策的。品行更是好,认识见过的没一个不赞的,家里下人也是没有微词。”孙母兴奋的将自己打听到的细节全说了女儿听。至于女儿说的另一个问题,她却不在乎:“你弟弟懂啥,他清楚什么样的姑娘是能过日子的吗?还是我替他定下就是。” 姑娘是个拿主意的,自然会约束着儿子,不让他干什么危险的事。孙母想着,自己的话儿子还能推脱,那么他媳妇的话,恐怕就由不得他了。她也不管儿子会不会被儿媳吃定,反正只要儿子能够不到处乱跑,她心里就安定了。 “总该和弟弟说一声,万一他不乐意,您这边给他定下,就不好处理了。”孙惠提醒着娘,让她和弟弟说一声,看看他的意思。别到最后,这边不答应,闹出什么事情来,不仅被人笑话,恐怕还影响了家里的生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要他来决定?我瞧着不错,就定下,他这么点大能懂什么。”孙母根本就不以为然。 孙惠就算知道这时代没个什么自由恋爱的说法,但总得让弟弟对姑娘满意才行,不然就算最后完婚,很有可能对彼此来说也是折磨。 “您也知道弟弟的脾气,万一这个婚礼他不乐意,就算最后您给强迫着拜了堂,他也不会就范,对人家姑娘可就太不好了。”孙惠劝着,让她娘去问问弟弟的意思:“还是和弟弟说一声的好,实在不愿意,也能再寻摸。” 对儿子的脾气,尤其是现在大了,那可真的全是他的主意。孙母的话也听,但只要违了自己的意思,孙尹不会直接的表达,但在具体的做事上,还是会按着自己的路子来的。 所以,孙母还真怕这事上儿子有了分歧,自己这边答应,他却死活不同意。那事情确实就像女儿说的那样,不好办了,赔再多的不是,人家也不会乐意,还是问问的好,千万不能发展到那一步。 “好吧,我会去和你弟弟问问的。” 准备着回去的时候问,孙母转头看了一圈,道:“怎么没见着子儿,可是又到哪里玩去了?”这小家伙,自从能走之后,就不乐意老老实实的待一处,自己过来好几次,都没遇上,还得外面转一圈才能见上。 “恩,去族长家里了,那儿正好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老是过去玩。”孙惠指着道:“要不我去叫了回来,您见见?”想着娘可能是念着儿子,便准备去叫了回来。 “不必,让子儿玩吧,我明天的时候再过来,到时候又不是见不着。” 孙惠摇头:“他现在是眼睛一眨就看不见人影子,比小树小的时候还要调皮,怪不得人家说外甥肖舅。舅甥两个性子一点也不差,像的很。”两人也能凑一块。 “孩子活泼点好,身子才能康健。”在孙母眼里,外孙是哪哪都好,可没一点的瑕疵。 “娘,您这话小树该有意见了,他几年前顽皮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是太惯着儿子了,娘对着子儿有些毫无原则。   ☆、第123章 孙母等儿子回来,就拉了他进屋里,迫不及待的道:“娘打听了陆家姑娘,是个好的,准备定下,你觉得如何?”只要儿子点头,立刻的就能找了媒婆登门去提亲。摩拳擦掌的,她近些年因为儿子赚了不少银子,也不必像以前那么辛苦,宽松下来很是无聊,现在儿子的婚事,很有干劲,准备好好操持。 外面忙了一天,打点了一船货物往山扬县去,刚回来就被娘催促婚事,孙尹很是头疼,求道:“娘,您让我歇歇成吗,忙了这么久,可累死了。”大热天的,晒得差点中暑,抓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直接灌嘴里。 大口大口的吞咽,好似不解渴,肚子六分饱,还能喝下一壶。 婚事要紧,但看着儿子这样子,也不急着问,出门从井里拿了凉瓜,切了给他。 咬了一口娘递来的凉瓜,嚼着吞咽的时候,孙尹道:“娘可是往姐家里去了?”这凉瓜家里没种,姐姐家倒是有几根藤,上次也是拿了不少回来。 “今天快中午的时候去的,和你姐提了你亲事,当时我是有意从你姐那回来就找了媒婆去登门的,不过你姐让别着急先问问你的意思再说。”将吐出的种子抹布清理到一处,孙母看着儿子道:“说说吧,同不同意,娘好去请了媒婆,或是给了陆家消息。”这事情也不能拖,免得耽误了人家。 对于和陆家结亲,孙尹考虑了很多,是有利有弊,到现在也难以决断。利呢,陆家生意做的很大,资财上绝对是丰厚,娶了陆家姑娘,他以后生意上容易铺开,而且还能借到银子;但弊端也不小,陆家分了五房,其中要结亲的是大房老爷,育有三子两女,其中前面二子一女皆是庶出,而结亲对象是嫡女,下面还有一个更小嫡亲弟弟,这样一来,如果答应亲事,就得介入陆家的事物。 庶出兄长大了嫡出弟弟十多岁,而且现在家里铺子都是庶出在管理,孙尹就怕结亲后,一股脑陷入争夺之中,对他的生意有很大影响。 看儿子犹豫,孙母忙道:“娘之所以答应这亲事,不是因为陆家的银子,实在是那姑娘品格、处事极好,有了她这个贤内助,对你帮助大着呢。”她是满意陆家姑娘做她儿媳的,不仅能管着儿子,还对儿子有助益。 看了娘一眼,孙尹道:“这事情急不得,我得托人看看她那两个兄长对家里的把持程度,以及陆家其他四房对此的态度。”他可不想一头载进去,最后不得不绞尽脑汁的与人争。而且传闻这姑娘也不是善茬,如果娶回来,别联合娘把自己给套住。真的得三思才成。 孙母停住,她打听到的情况,确实上面两个庶出兄长有碍,这门亲事什么都好,但坏就坏在这里。 “这生意上的事,我也打听不到准确的,你自己打听吧。嗯,给你两三天时间,尽快的给我消息。”孙母道:“实在是没缘分也就算了,咱们接着找就是,还能娶不到媳妇儿?”如果对儿子不利,这婚事只能罢了。 “好,我在三天内给您口信,不过不成的话也别急着去找媒婆给我相看,接下来我有事,脱不开身。”他又定了一艘船,准备去提了回来,两艘船的话,利润能翻一倍。 孙母不满,瞪着儿子骂道:“臭小子,这婚姻可是人生大事,什么能比得上?老是推三阻四的,好姑娘可都被人挑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在她看来,娶媳妇可是顶顶重要的事,其它都能缓缓再说。 “知道了,等我回来再说。”嘴里应着,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却不是人知道的了。摸摸精神的肚子,孙尹可怜巴巴的道:“娘,可做了饭,今天我也没正经的吃上一口,太热了,中午的时候不太吃的下。而这会子倒饿了,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自己去盛,煮了绿豆粥,在水桶里凉着呢。” 孙惠惦念着弟弟的亲事,便让相公送了她过来,还带了子儿过来,单留了小树一人在家里读书。到家的时候,弟弟已经去了县城,而娘这会子好在是要帮着收拾一下行礼,还在这边,孙惠才没扑了个空。 弟弟只有在忙的顾不过来的时候才会住在县城的家,不然都会回来住,这边屋子虽没有拆了重建,但还是休整了一遍,看着也很像个样子。 子儿一下了车,立马就奔向了葡萄藤,叫嚷着:“外婆、外婆,快给我摘葡萄,子儿要吃!”他在车上的那会子,心里就惦念着舅舅家的葡萄,他在家的时候娘不肯自己多吃,想着到舅舅家一定要吃个够,撑不下才行。 本来在叠着儿子出行要换洗的衣服,耳朵里传来外孙的声音,丢下衣物跑了出来,见果真是亲亲外孙,乐的大笑道:“哦,外婆的乖乖,可想死外婆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也不来看看外婆?”走过去一把抱起外孙,低头就亲了一口,晃悠着道:“外婆看看,恩,重了。” 子儿是呆不住的性子,没多久就扭着身子要下来,孙母拗不过他,只得放了他下来。拍了他一下屁股:“嫌弃外婆了,怎么不要外婆抱了?”小东西真是不能老实的待着,比猴儿还要动弹。 “最爱外婆了。”子儿很是认真的道,那样子逗的孙母哈哈大笑,她道:“外婆也最爱你。” “快帮我摘葡萄,我够不到。” “好,子儿要吃的话,外婆帮你摘。”孙母是一口答应,并且还让外孙挑,指着一串串葡萄:“子儿瞧瞧,要哪一串,这就摘了给你。” 抬头看着一串串挂着的葡萄,子儿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摘哪个,一会儿指东边的、一会儿指西边的,总是觉得下一串更大些。到最后,一跺脚,子儿指着一串道:“外婆帮我摘那个,最大的那串。”指的这串,累累的挂满了葡萄,确实是挺大的。 孙母动手的时候赞道:“我家子儿可真聪明,一挑就挑了串最大的。” 将缰绳从驴身上解开,拿了草料喂它,孙惠进堂屋的时候,正瞧见了儿子大口的吃着葡萄。转头看着桌子上的葡萄皮,赶忙上前拿了盛葡萄的碗,道:“你这臭小子是忘记前几天肚子的疼了,这东西哪里能够多吃!”那堆葡萄皮,绝对是不下小二十颗,再吃下去又得请了大夫了。 嘟着嘴,被娘抢走了葡萄,子儿很是不高兴,转头求外婆道:“外婆,娘不让我吃!您赶紧帮着我拿了过来可好?”他也知道自己和娘说,绝对是不会如意,所以就聪明的求到外婆头上。在他看来,自己要听娘的话,那么娘也得听她娘的话。 “要不再给子儿几颗,他挺爱吃的,这葡萄我没吊井里,不会肚子疼的。”孙母看着外孙可怜巴巴的,对葡萄馋的很,有些不忍,就劝女儿道。也不是让他多吃,就再给上几颗,不会有问题的。 “娘,这可不行,他肚皮不好,容易拉肚子,这葡萄每天都不能吃多了,上次就贪嘴,可遭了不少罪。”孙惠也不是舍不得儿子吃,这葡萄家里多的是,根本就吃不完,但问题是儿子根本就不能多吃,不然定是要拉肚子的。这一番折腾,绝对是身体虚弱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想想之前外孙肚子拉的那么厉害,都快虚脱了,孙母也收了话,对外孙道:“乖,咱们明天再吃。这葡萄就让你娘收起来,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万不能让外孙肚子疼。 没想到外婆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子儿傻眼,看着娘将葡萄端走,真的是伤心了。但被娘教育了这么久,也知道即使不高兴也是不能闹腾的,只能心里嘟囔,脸上摆出不高兴。绝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不如意就躺地上打滚。 孙惠看着相公:“把子儿带出去走走,也好克化。” 知道妻子为了小舅子的亲事要和岳母谈,确实不是儿子在场的,就牵着儿子往外走:“子儿,咱们去后山瞧瞧,那儿这会子可漂亮呢,还有蝴蝶呢。” 等相公带了儿子离开,孙惠看着娘问道:“您和弟弟说了,他是什么意思,可有同意这门亲事?”如果答应的话,这事情就快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得过来帮忙。 “还没个准头呢,他说是要打探了那姑娘两个庶出兄长的情况,如果婚后牵扯太多,就不太愿意这门亲。”孙母和女儿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将儿子的顾虑说了出来。 听了娘的话,孙惠点头:“这个呀,弟弟考虑的也不错,确实是这样,嫡庶之争,年岁差的又太大,少不得就得弟弟出面,那样的话,弟弟还不就陷进去了。” 为了产业,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陆家这么大的家业,到时候争执的话,可就牵扯太多了。作为姐姐,孙惠自然不希望弟弟这么的辛苦,宁可是重新的选择弟媳。 “我也知道,所以就随了他,让他打听了再说。” “恩,那弟弟有了准信,您给我说一声。”今天看来是不能知道了,孙惠暗道。   ☆、第124章 还没等孙尹打听了消息,陆家的大老爷就让人找了他,约了在一处酒楼见面。 得了信的孙尹,一时没想出这陆老爷到底是见他干嘛,不过还是点头打发了送信来的人:“和陆老爷说,我记着了,明天一定赴约。”疑惑归疑惑,他心里想着,管他呢,到时候见了再说吧。 第二天,快要中午的时候,孙尹收拾妥当,往约好的酒楼去了。 赶到那儿的时候,陆老爷已经到了,正坐在雅间喝茶,孙尹抱歉的道:“真是对不住,我来晚了,该罚,等会儿定然自罚三杯!”就算是按着约好的时间来说,他并没有迟到,但作为长辈的陆老爷在他前面先到,还等了这么久,那确实是他的不是。 陆老爷今年五十开外,头发已经花白,端坐在椅子上摆手,和蔼的道:“不碍,是我太心急了,就早过来了。不必罚酒,来先坐下,有什么想吃的就和伯父说,让做了。”他为了女儿的婚事,也确实是坐不住,等了这么些天都没个准信,就不得不亲自的叫了人过来问询。 本来应该是让妻子寻了孙尹的娘,两个女人之间好交谈,不过妻子说的也是,孙家的这个情况,孙尹的决断是占了很多的比重。单是他娘决定的事情,只要他没答应,这事情也确定不下来。为此,陆老爷才特地的定了这顿饭,就是好好的和孙尹谈谈,听听他的看法。 “我不挑的,陆老爷喜欢什么就尽管点。”孙尹找了个位置坐下,见屋子除了他们俩没外人,笑着问道:“可是还有客没来?不然等到齐了看看别人要吃什么再添上。” 颇有深意的笑了下,陆老爷摇头,慢声细语的道:“不不不,我没请了其他人,就咱们两个。今天就请你陪着我这老家伙喝几杯酒,顺便谈谈事情。” 拍手,候在门口的小二进来,弓着身子道:“您二位来点什么?” 陆老爷直接道:“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再炒几样菜蔬,来壶山扬泉酒。”挥手,让小二退下:“就这些了,快去做了端上来,这儿不必你伺候,下去吧。”他有事情要说,自然是不会留了小二在场。 小二识趣,点头就往回退了几步,返身往后厨去了。 拿起桌上的凉茶,陆老爷要给孙尹斟茶,见此,孙尹赶忙的就站了起来:“我来,我来!”伸手接过茶壶,先给陆老爷蓄满,才自己斟了杯。喝了几口,拿了帕子擦了额头、脖子的汗孙尹抬头道:“不知陆老爷叫了小子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心里隐约的猜出是为了什么,不过他装傻的当作不知道。 瞟了眼孙尹,陆老爷心里道了句:小狐狸!明明猜到了,还装不知道。啧啧,真是不简单,难怪小小年纪就有了如此的身家,也赞自己女儿眼光不错,挑了这样的女婿人选。 咳嗽一声,陆老爷举起茶杯喝了口,摇头道:“不急,先吃饭,吃了饭咱们再聊。”几杯酒下肚,喝的醉醺醺的,话也就好说了,不然这会子还真不好开口。毕竟作为女方来提,显得急促了些,让人觉得不太矜持。 菜上的挺快,不到二刻时辰,菜就上来了,还有一壶清酒。 孙尹先给陆老爷满上,轮到自己,就连倒了三杯,全都是一口灌下,杯口朝下:“自罚三杯,算是对陆老爷您的不敬的罚酒,您看可还行?”一口唾沫一个钉,商人最重信,之前既然说了,自然是要承现。 “你这孩子,快吃口菜,这么较真干什么,咱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多的虚礼?”陆老爷道。 擦去嘴角的酒,孙尹想着,你倒是早说,我三杯酒都已经下肚了才开口,明显的就是要灌我的酒!摆手,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么做是应该的,我迟到了,自然是得罚的,三杯我还嫌少呢!”腹诽归腹诽,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说。 陆老爷要的就是孙尹多喝酒,最好的状态就是半醉半醒,那样子往往事最能达到效果的。所以他对孙尹罚酒,还是乐见其成的,拦也没多大的意念在。 “可别,三杯就算了,再多可不成!”指着菜,陆老爷道:“别单喝酒,咱们吃菜。” 杯来盏往的,两人是间杂的说起了生意上所见、所听的趣闻,渐渐的,一壶酒就见底,而桌上的菜也扫了大半。陆老爷见孙尹脸已经发红,说话也有些大舌头,道:“可还要再喝,我去叫了酒,菜再让小二整点,继续喝一轮?”别说孙尹了,他这时候也有些头大,到底是上了年纪了,酒量下降了很多。换作年轻的时候,还能喝上一壶也不成问题。 山扬泉酒,是这一带最为烈性的酒,而孙尹现在还是年纪小,酒力还没练出来,这会子已经是半醉。脑子已经慢了很多,听陆老爷要再叫了酒,忙制止了:“别,别····别叫了,今天我是喝高了,您不尽心,咱们下次约了时间再聚。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喝上几口,我大概就要睡这儿了。”他可不能再喝了,不然可就真的是大脑不清楚了。 看着陆老爷,坐直身子,孙尹道:“您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的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思索了一下,陆老爷开口道:“听说你刚买了艘船,才提回来,是准备往哪里走货?” 这消息也没瞒着人,只要有心,都是知道的,所以孙尹非常大方的回道:“是才买了船,我之前一艘船装不了多少货,出一次,上下打点一下,说实在的也赚不了多少,所以积攒了银子,就又定了一艘,准备还是在这一带的跑货。”说的半真半假,至于信不信,他也不在乎,反正他知道,陆老爷感兴趣的地方不在这上面。 “不知道你对与茶叶的生意怎么想的,有没有决议也将茶叶添置到你的货物里?” “茶叶?”孙尹反问道。 陆老爷点头:“不错,这茶叶生意可也是有的赚的,如果你有意的话,咱们倒是可以合作。” “茶叶确实赚,不过那得往北地运才是大赚头,而那样一来,我就得打通运河的各处关系,很是麻烦,还不一定赚到银子。所以现在是没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准备缓几年再说。”这话倒是真的,他也眼红往北地的利润,但是问题在他对运河上下的设卡没有关系,而花银子打通一时也凑不出,还是等两年再说。 陆老爷等的就是这句,他插话道:“不然,我在运河里也认识些人,只要打了我的旗号,所给一份例钱就成,不必担忧盘剥。” 孙尹眼珠子一转,看着他道:“陆老爷家不是开了很多的茶叶铺子吗,怎么还想着让我分一杯羹呢?”他是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的,总是有着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得到。 “呵呵。”陆老爷道:“我家可不能将银子都赚了去,这茶叶的买卖分润的人可多了去了,自然是不多你一家的。怎么样,可以考虑吗?” “说实在的,小子可是很心动呢,这笔买卖可是有赚头呢!”孙尹手里转着酒杯,缓缓的道。然而话锋一转,直接拒绝了:“还是算了,我可不能白占了陆老爷的便宜,这事情我就心领了。至于茶叶的生意,看以后吧,能打通了关系再说,实在不行,我这两艘船走附近一带,也不少赚。”开的条件这么丰富,说明答应下来所要付出的绝对不少,而又不说明需要付出什么,孙尹可不会做这笔生意。 “也不和你扯这些了,实话和你说了,我之所以开这样的丰厚条件,是想两家结为一家。你这样的小伙子,我平生也是少见,家里有个小女儿,很是疼宠,想选了你做女婿。”陆老爷不再和他兜转,这小子太过的精明,即使喝的半醉,也没被绕进去,所以直接就摊开来说。“和我家结亲,对你的帮助你也猜的到,而且小女绝对是能帮你不少。怎么样,可能给个准信?” 孙尹张大了嘴,他是真没想过陆老爷居然会如此的直接,不过他也算是经过事的,转瞬就平复下来。而且还能分析的头头是道:“诚然,您能提供我很多的帮助,让我少走一些弯路。更可能的是连银子也能资助了。不过,这些我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相信自己是能够办到的,而您家的情况太过的复杂,很可能陷进去就难出来了,所以并没准备应下。” “什么意思?”陆老爷清楚孙尹指的是什么,不过却装起了糊涂。 摇头,孙尹直接道:“您也不必和我打这马虎眼,现今您家里的生意可是您大公子、二公子在处理,您是不怎么管的。他们两人管着家里的茶山、各处的茶铺,您说,他们知道了我做了他们的妹夫,可会觉得威胁?如果动起手来对付我,我的生意可才刚起步,说不定就得折在里面。我是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你倒是清楚的很,不过那也只是表象,他们虽管理着这些产业,但是他们还得听我的,敢不听话,直接赶走就是。而且你要知道,你那伯母——我那妻子,可不是吃素的,她背后里可是掌控着半数的产业,根本就不会有你忧虑的结果。” “呵呵,真的吗?我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推算也知道,不会这么的简单。他们两人管理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会没有藏一手?”   ☆、第125章 陆老爷本就没想过通过谎言来欺骗他,对他也无效,这样精明的人,可不是你说什么就会信的。所以他选择的是开诚布公:“我长子和次子,管理着铺子茶山也有七八年了,我是全都丢了给他们,虽账本还会翻看,但是却事实是连雇佣的伙计也听他们的。”说到这儿,顿了下,笑了笑道:“不过,我也没骗你,我妻子确实把控了不少,你应该知道,嫡母又如何放心庶子呢?在年轻的时候,她就跟着我东奔西走的,处理事情可是了得。我长子与次子,不动歪心眼还成,不然绝对会栽在我妻子的手里,为了儿子,她是下得去手的。” 有些萧索,陆老爷是不希望那天的发生,庶子也是他看着长大,倾注了太多的感情。 那时是盼着他们接手了家业。但老妻隔了这么多年,不曾想居然怀了孩子,还是个男孩,当年的决断就有些不适了。家业是不可能交给了两个庶子,他们只能分得一小半,而对于管理了产业这么多年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矛盾一开始就存在,只不过到爆发的时候,谁也无法预料后果有多大。 “陆老爷,这话您大概自己也不信吧,不然何必找了我这个穷小子呢?”孙尹消息也得了些,虽不相近,但是还能大约的清楚:“伯母或许能够握着账本,但是,您当年为了两个儿子能够更好的继承,不被您妻子的娘家为难,给他们二人可娶了好妻子,现在别的不说,两座茶山是难以的插手了。而铺子,还好些,但是也不保险,您嫡子才多大,那些铺子里的老人是选择相处了七八年的长子、次子,还是会选择毛都没全的幼儿,哪怕他是个嫡子?” 这事情不好干涉,极容易就会陷进去,如果这样的话,哪怕有资金和路子的提供,孙尹也不愿意涉及。他是宁可自己步子小一点,也要脚踏实地的,免得一头栽进去,再想爬出来就难了。 “呵呵,你倒是打听的清楚。”陆老爷并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他也是预料到的,知道以孙尹这小子的性子是会打听了清楚才会考虑、决断,而也正因为孙尹这样的小心谨慎,陆老爷和女儿才把他当作人选。眼神睿智:“你说的不错,因为帮着两个儿子选的妻子太好,所以茶山现在确实是被他们收入囊中,而且铺子里的人,也是向着他们的多。但这又如何,我还没死,一切都并没有成为定数,那些产业的地契也好,还是账本也罢,都在我手里,他们想吞了,根本就不可能。” 孙尹直视着他,一点也没尊敬的意思,很是不屑的道:“就算都在您的手里又如何,他们是您的儿子,难道您会将他们告到衙门里?还是拿了家法处置他们。不,您舍不得,三个儿子都是你所生,你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不然早就没了这事,何必如此的为难?”说到最后,也没有尊称了,直接就是你。 陆老爷苦笑,摇头道:“你可真是毫不留情,确实是,他们到底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也不会这么做,但我老妻却做的出来。如果那两个小子再这么的不肯退让,绝对会吃尽了苦头,所以我才找了你,希望不到那地步。” “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毕竟那么做极其的简单、省功夫!”眉毛一挑,那么些酒下肚,孙尹已经微醺,难免放肆了些。“怎么样,还准备要我做您女婿?” 对于孙尹的挑衅,陆老爷没立即答话,挽起袖子,拿了茶壶给孙尹倒了一杯,才道:“不,我知道你不会,只要你应承了下来,绝对不会这么做。你是一定办得妥当,让人欢喜,不然何必考虑这么久,不是吗?”他笃定孙尹不会那么的粗暴解决,那样确实省事,但未免不近人情,而商人失了情面,可就不好经商了。 端起茶杯为之一顿,孙尹看着笑的很和善的陆老爷,心里骂了句老狐狸。他确实不会那么做,一贯的处事都是建立在双赢的地步。 “我不愿意又如何,难道叫我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去趟这滩浑水?”孙尹直接了断的道,他不乐意。 陆老爷一刹那的变色,后来又笑呵呵的道:“话不是这么说,虽然这事确实费些心,但是你真解决了,所获得的好处绝不低。”完全的就像做买卖,讨价还价:“我家的老妻最疼这个像她的丫头,所陪的嫁妆是不老少,对你这样需要本钱的来说,绝对是帮助不小。她也是个有主意的,你南来北往的跑货,家里有她看着,是极为稳妥的。单这两样,你绝对是赚了,怎么样,答不答应?” 茶杯重重扔在桌上,孙尹脸色难看,嘲笑的看着面前的县城豪富陆老爷:“您可真是爱女儿啊,这是自己的骨肉呢,还是一件货物?”他自己非常的在乎自尊,面对这样的做法,哪怕不是对自己,也看不下去。拿了帕子擦手,起身绷着脸道:“饭也吃了,也听您把话说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气得狠了,也没客套的说回请。 陆老爷这时候也挂不住面子,想娶他家丫头的,多的是。还从没这么的低声下气的对一个小辈,收起了笑,眼里不带任何情感:“孙小子,难道你真以为我愿意这么的拿自己丫头这么计较的好坏?她流着我的血,不是丫鬟,非不得已,绝不会这么做。”长子、次子,虽说是庶子,但也是他的骨肉,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毁,所以才希望有人能解这个结,“说到这地步,你不乐意也算了,我只恳请你忘了今天的事,就当老拙没来过,更没说过之前的话。” 刚刚的话,只要透露一点,女儿这辈子就完了。 看着这一刻尽显老态的陆老爷,孙尹于心不忍,最后叹息的道:“这是自然,我以名誉起誓,绝不会透露半句。”他不可能会那么做,去侮辱了一个人的名节。 自这天起,孙尹抛开了这事,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刚买的船上。在两天后,新船下河试行了一次,很是妥当,没有哪里问题,便开始准备货物,要往近的郡县跑一趟。前面几次,孙尹都是跟船,得等新请的船工熟练了,他才能丢开手。 匆匆两个月过去,孙尹是忙得没有黑夜白天的,好容易一切上了正轨,能稍微休息一下。一个劲爆的消息吓傻了他,孙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姐姐道:“你说什么,让我同意了陆家的婚事?”他没想到姐姐过来,居然是让自己和陆家定亲。 “对,就是如此,我见过那姑娘,很不错。”瞧着弟弟一脸错愕,孙惠拍了他一下,道:“怎么,难道还嫌弃起人家姑娘来?告诉你,那姑娘长的可美着呢,嫁了你你只管偷乐吧。” 看着姐姐,孙尹皱着眉头:“姐,你不是说这事情由我处理吗,你怎么也插上一手了?”心里烦躁,这事情本以为过去,没想到又起波澜,还是自己的姐姐。这让他有些不好办,面对姐姐自然是不好像对陆老爷那样,可这事又扯不清楚,极是为难。 对于婚姻大事,孙惠刚开始是不准备插手,就连娘要替弟弟决断,也被她拦下。只不过见了陆家的姑娘后,她心里的想法发生了改变,觉得弟弟和这姑娘很般配,二者大婚是一件极为不错的事。所以等弟弟回来,就过来和他说了。 “你是没见过那丫头,确如娘说的,品格、待人处事极好,重要的是有决断,你们两个可谓是相得益彰。”孙惠滔滔不绝,将自己看到的体会到的都和弟弟说了,力图说服了他。   ☆、第126章 年尾,孙尹和陆家提亲,这事情拖的时间比较长,前前后后好几个月,而这亲事的成功,可以算是孙惠促成的。以后的日子,孙惠不止的和自己弟媳妇打趣,说自己才是那个媒人,搞的弟媳妇那么大方得体的人每每也闹的大红脸。 因为事情的经过确实有些违背情理,孙惠是和弟弟怎么说也没用,后来想着,是不是能促使他们两人见上一面,或许就能对上眼了。为了这,可谓是耗尽了孙惠的脑细胞,借着往寺庙里去,才算是让他们见了一面。后来想想,孙惠还真的为自己当时的大胆吓了一跳,这事情如果被人撞见,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也亏得当时谨慎,见面的两人也是精明,才算是顺利。 而孙尹回来后,对这亲事也就没有反对,让娘开始操持。他算是认定了陆英做他的妻子,为此哪怕会牵扯到陆家的那摊子事情,也是愿意的。 孙母自然是没意见,本来就是乐意的,见儿子现在也答应,只有高兴的,忙着就要请了媒人走一趟。还是被孙惠拉住了,跟她道,选个好日子,才好往人家家里去。可不能一点不讲究,不然别人该不高兴的。 这一拖,事情就晚了,而孙尹的船只又忙,不可能有空闲,左拖右拖的,可不就到了年底。不过这也好,船只在进入腊月的时候因为河里结冰,早已停下,铺子在腊月里的时候也关了,到二十往后,就全都在准备着大定。 孙惠是非常的高兴,弟弟马上就要成家,而且所娶的妻子还是他认可的,对他也有帮助,典型的贤内助,做姐姐自然是满心里替他开心。 看着忙的没个闲时的妻子还直乐,冯轩道:“快歇歇吧,今天走了一天,也怪累的,我去打了热水你泡泡脚。”今天妻子被岳母叫了去买提亲需要的各色物件,可真的是走了一天不带歇的,还大包小包的没少提。脚应当是酸的很,得泡个热水才行。 孙惠拦着他,不让他去:“不碍事,我过会儿自己打了来泡,你赶紧的去温书吧,我不必你照顾的,自己能行。”相公转过年就是要参加院试的,时间上可是没多少了,这些许的事情哪里能劳烦了他来做。手握拳,敲着小腿,倒吸着凉气,都僵硬了,可真是酸涩。 “瞧你这样,还不安心的坐着,我去去就来。”冯轩心疼,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点时间还能没有?不过是将水打来给你泡脚罢了!” 看着出去的相公,孙惠心里很是感动,这样的人,与他过一辈子,也是值得的。 泡脚的时候,孙惠和相公聊天:“你说我弟弟能更好的解决了陆家的那摊子事吗?我现在想想,又有些犹豫,不知道介绍了他们二人是不是好事,万一弟弟因此受了伤害,我可得负最大的责任了。”那摊子烂事,不是好解决的,说不定就得闹出什么事来。 冯轩倒是很有信心,劝妻子道:“你就别瞎想了,这事就交给你弟弟来处理,我相信他能完美的解决了这事情的。还有,到这地步了,你也别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再这么想,万一放到了脸上被瞧了出来,该多心了。”陆家的是确实糟糕,但是只要解决好了,未尝不是一件利处。 孙惠笑笑,道:“你说的不错,到现在只有相信我弟弟能够做成了。” 拿了布擦了脚,刚要俯身端了水去倒了,冯轩就伸手过来端走了,并对她道:“好了,今天累了,就赶紧睡吧,我去温书了。” 对于孙尹的婚事,说道的人家不少,都说是高攀了,有的更是传说是做了人家的赘婿。孙母听到了不知道呕了多少气,在她眼里,自己儿子是最好的,哪里会是高攀了人家。而且也确实不是她腆着脸要和陆家结亲的,相反还是陆家要和自己结亲的。买东西的时候,孙母气不过还和女儿念叨了两句。 孙惠是劝了她,这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别人只是嫉妒,酸话自然是不会少的,她们又不能将耳朵堵上,只有听见了也不在意。不然这也气,那也不舒服的话,还真的是没法过了。 不过孙母因为赌一口气,像是要证明不是高攀了陆家,很多东西准备起来都是花了心思,银子也是挺舍得,光首饰就买了不止一套,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大家面前显显的。而孙惠还打趣她道:“您可真是舍得银子,这么多东西买了,也不心疼,瞧着我都羡慕呢!” 孙母瞥了女儿一眼,很是大方的道:“这样,你也挑件,算你弟弟给你这姐姐的礼物,跟着忙了这么久,也该他犒劳一下才是。”她买东西的银子,都是儿子给的,她儿子倒是大方,出手也阔绰,给了几十两银子,让孙母惊叹了一跳,她本来就知道今年赚不老少,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给这么多。 摆手,孙惠忙着拒绝:“我和您开玩笑的,哪里要弟弟给我买首饰的。”她不过就是个玩笑,自然不是要娘给她买什么首饰的。哪怕弟弟现在是赚了不少银子,孙惠也不会要弟弟给她买东西的。 “让你挑就挑,和你自己亲弟弟有什么好客气的,还是说你弟弟会不给你买?真那样的话,瞧我不打断了他的腿。”孙母说着就转头看着自己儿子,对他道:“尹儿,你说说,给你姐姐买件首饰可成?” “别说一件了,让姐姐好好挑挑,只要喜欢的,就包起来。银子不够,回去再拿就是了。”孙尹满口的答应,他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的姐姐买,姐姐可是照顾了他很多,这份恩情可不简单。别说这点首饰了,就算让他将生意给她,只要开口,他也是愿意的。 “你也跟着娘闹,给你未来媳妇买首饰呢,怎么就扯到姐姐身上了。”孙惠笑着道:“别管你姐了,你姐首饰可不少呢,不必你添的。” 掌柜的这时候笑呵呵的开口:“这位娘子,瞧您弟弟都这么的开口了,就别违了他的意,买一件吧。”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金镶玉的镯子,给他们看:“瞧瞧这镯子,给这娘子戴一定好看,很衬她。如果你们买的话,可以给你们便宜些,毕竟你们买了不老少了。” 掌柜的自然是希望能够多卖一件货的好,他还能多赚些银子,所以是极力的推荐、劝说。 金镶玉的镯子,玉质是白玉,金子裹的很好,难得的精品,而且确实是非常好看,戴在孙惠手上挺衬她的。 孙尹上前拿了镯子,递给姐姐:“你戴上试试,好看的话就买下。”他看着也不错,姐姐戴了应该是可以的。 孙惠接过,也不戴,就给放进盒子里,道:“好了,东西买的差不多的话咱们就走吧。”她是不要的,只心领了弟弟的好意。 “掌柜的,这个给包起来吧。”孙尹看了姐姐一眼,见她不为所动,转头对着掌柜吩咐道。他可不是没办法,既然姐姐不戴着看看,那么就直接买下来,到时候还能退回来不成。孙母也开始掏了银子出来,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边包起来边答道:“您给九两八钱银子,这是老师傅做的,手艺不错不说,这东西也是好的,赚的真不多,算很便宜的给你们了。”这东西本是别人定的,但是却没来取,现在只能算便宜的卖了。不过东西质量确实不错,也真的是老师傅做的。 “娘,你们在干什么,不是说不能让弟弟买的吗,怎么还让包起来。”孙惠忙拦着自己要付银子的娘,还不好意思的对掌柜的道:“劳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东西我们不要,您给收起来吧。” 孙母扯开女儿的手,道:“好了,别拒绝了,老老实实的收下就是,你这会儿就算能拦下,过会儿我们还是能回头买下,就别这么多此一举的好吗?真是的,你弟弟给你买件首饰怎么了,有这么的不能接受吗?” “但也太贵了吧,不如挑件银首饰怎么样,或是耳环也不错。”接近十两银子,这可真的是笔巨款,还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东西。 “你弟弟现在可是发了一笔财,不打劫他一下怎么行?” “好了姐,咱们先往下个地方去吧。”孙尹直接来拉了姐姐离开,让娘付了银子后过去找他们。 回到家的孙惠,拿了首饰给相公看,头疼的道:“哎,你瞧瞧我弟弟给我买的,怎么说也非是要买。我娘在一旁也是不容我拒绝,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该陪着去的。” 冯轩看着首饰,很是惊讶,道:“这可得不少银子吧?” 点头,孙惠道:“猜的不错,近十两银子呢!啧啧,我现在还在肉痛了,那掌柜的也真是,干嘛要拿了这么件首饰出来。” “好了,你弟弟给你的就收着吧,下次咱们还礼就是。”冯轩倒是很平常,道:“等他们大婚的时候,咱们随礼的时候添厚重些,到时候不就还上了吗,还好看。”   ☆、第127章 转年,周树被送到了私塾,不再到冯轩这儿学习,让他到先生那系统的学。不然再待冯轩跟前,还真怕将他不能教好了,毕竟冯轩也是自己还没学出头,哪里能够继续的教人。更何况冯轩今年还要参加院试,也没功夫再教他了。 为了二堂哥的事,大伯一家算是彻底的恶了冯轩,这次知道了冯轩要参加院试,也没个声响,全当作不知道。还是冯轩的舅舅,帮着跑前跑后的,族长也帮了不少忙,才让冯轩只要专注着温书就行,不必理会其他的事。 节省了县试、府试,只要过最后异常的院试,时间还算充分,在郡城里还租就了当年租的那间屋,这次只是冯轩和舅舅二人,本来孙惠准备将孩子丢给娘照顾几天,她也过去的,不过冯轩没答应。他也知道自己家小子是多么的调皮,而岳母到底年纪大了,也不怎么看的住那小子,丢给岳母照顾,非得累坏了不可。 孙惠最后也没坚持,看相公这次的样子,算是十拿九稳了,而且她也相信,相公这次是一定成的。舅舅、舅母这次都会去,有他们俩,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在家里带着子儿就行。 顺便等着好消息。 孙尹是有了空闲,过来看看姐姐,见她很是悠闲,打趣道:“对姐夫就这么的有信心,觉得姐夫这次一定会中?说说,可有去庙里求神拜佛的,可是解了好签。”他过来,是想姐姐跟着回去住一段时间,姐夫不在家,单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好。 “你小子还打趣起姐姐来了,是皮痒不成,讨打!”白了弟弟一眼,孙惠指着儿子,道:“你这做舅舅的来了,快和这小子说道说道,也不知道像谁,越大越不懂事了。”本来还指望长了一岁,能够稍微的听话些,谁知道依旧是猫狗都嫌弃。 孙尹招手,对着外甥道:“来,到舅舅这儿来,舅舅给子儿买好吃的去!” 看见和自己玩的舅舅,子儿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在了舅舅的怀里,撒娇的道:“好舅舅,快带我离了这,我娘这两天没少教训我!”掀开袖子,露出稍微破了皮的胳膊,皱着脸道:“瞧,这是我娘挠的,她死命的这么一抓,疼死我了。”大了一岁,说话也麻溜了,现在更是学会了告状。 这伤不过是昨儿个冯毅这小子不听话,靠着井边玩,被孙惠看见了吓得差点魂没了,她还真怕儿子玩的时候不注意,掉进了井里。那可就完了,所以也吓了狠心的教训了他,脱了裤子打了几巴掌。而这小子很是挣扎,手舞足蹈的,孙惠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经意的时候划开了皮,但也没怎么见血,只留了点疤痕。 轻轻吹了一口气,孙尹哄道:“我家子儿不痛,舅舅给你将痛痛吹走了!”一把抱着子儿,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来,我家子儿骑大马了!” 孙惠一旁看得急忙道:“干什么,别把子儿骑你脖子上,他这小子怪重的。”现在也小二十斤有了,她是想抱也抱不了多久,也亏得这小子整日里四处撒野,没让她抱过,不然还真就辛苦了。弟弟个子在抽高,但身量还纤细,肉是没多少,整个重量全是骨头上了,让这个小子骑脖子上,也是不小的负担,还真怕压伤着弟弟。 “没事,子儿才多重啊,再长大些我也是可以的。”孙尹倒不在意,还很轻松,他在外面跑货,别看是做东家的,但是也并不是说什么也不做,很多货物都是他上下的,练就了一把子的力气。所以子儿的体重,根本就不算什么。 孙惠也知道弟弟扛大包也做过,道:“现在你正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别太压着,别到时候个子不高,被你妻子嫌弃了。” “姐,你这是在说笑吧,我这身高,在这边可算是高的了,同龄的几个,可都矮我不少呢!娘也说了,过几年,可就是七尺男儿了。”对身高,孙尹从来都不担心的,他娘个子本就不矮,而且听娘说,他死去的爹就算在北地,也是高个,所以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的身高会矮。 “那也得注意着。” “姐,快收拾了包袱,和我回家里住两天吧,现在姐夫不在家,你带着子儿也无聊,正好到家里住上几天,等姐夫院试结束再搬回来如何?”孙尹道:“娘叫我来接你,咱们别耽误了,赶紧收拾了就走吧。” 呵呵笑了,孙惠看着弟弟:“这大概是你的意思吧,娘绝不会开这个口的。”她根本就不信是娘的意思,娘完全就不会开这个口。 孙尹愣住,脱口道:“姐是怎么知道娘没开这个口的?”这主意确实是他想的,娘只叫他过来瞧瞧姐姐生活的怎么样,而让姐姐回去住,是他自己在来的路上想的。 “我怎么能离了家?到时候家里没人了,被人翻个底朝天,什么东西都被拿走了也不知道!”孙惠摇头,看着弟弟:“你说娘能叫我回去住吗,除了你这个不问世事的,想一茬是一茬的,还能有谁?”就算再是无聊,她也不能离了家里的,得看着家门才是。 “那这样吧,我就不往家里回了,收拾了东西过来陪姐姐你怎么样?”听了姐姐这话,还有些担心,毕竟当年的事可才过去没几年,他还真怕一些地痞流氓的会过来骚扰了姐姐。他过来住着,夜里的时候也能警惕着。 孙惠道:“别瞎操心,我和左邻右舍的关系处的好,地痞流氓的也不敢过来的。” “好了姐,这你就别管了,我反正住哪里都一样,难道你还多了我这双筷子不成?” “你小子说什么魂话,别说就这几天了,你往后天天在这儿住着,姐姐也不会嫌弃的。”孙惠嗔怪,摆手道:“好吧,你就去收拾了东西,这几天就住这儿吧。和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知道吗?” “好嘞。”将外甥放在地上,孙尹笑着道:“舅舅回去收拾了东西,晚上的时候再陪子儿玩怎么样?” 子儿偷瞄了娘一眼,刚刚他娘有瞪了他,还真怕舅舅离开教训自己,所以子儿很聪明的道:“我要跟着舅舅一块儿!”跟着舅舅,那么娘就不能教训了他。 想想一路也不算远,孙尹也就答应了:“那好吧,咱们就去见见你外婆。”正好也让娘看看子儿,她这两天还念叨着呢。   ☆、第128章 孙尹陪着姐姐,一直等到姐夫从郡城参加院试回来,他才回到自己家里住。这时间也没几天,因为冯轩惦记着家里,这次是刚考完了就赶回来,并没有等放榜之后。前后大约是个十天罢了。 孙惠见相公这次比较的放得开,所以也没顾忌,直接是问了:“这次怎么样,可是有把握考中?和你说了,如果不中的话,你就跟着我弟弟后面学着做生意,可不能再这么游手好闲了。”后面一句,完全的就是开玩笑了。 冯轩倒也陪她玩笑,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次不中的话,我就跟着小舅子后面学做生意。有小舅子带,我恐怕一年里也能赚不少的钱。”这话半是玩笑,也半是认真,这次如果不能得中,他真的是准备做个生意,毕竟总得为了儿子与妻子着想,不能坐吃山空。 见了爹回来,冯毅是最开心的,因为终于护着他的人回来了,舅舅虽然也极力的护着他,但是却也怕娘,只要娘火了,舅舅也不敢劝,这十天里没少挨打。而现在爹回来了,冯毅是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着爹的腿,道:“爹,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弯下腰一把抱起儿子,冯轩点着他额头道:“是不是惹了你娘生气了?你娘动手打你了吗。”看儿子这样子,就知道没少挨教训。 头埋进爹的肩窝,冯毅闷声道:“没有!”他倒也聪明,没敢告状,怕爹还要再教训他一次,虽然爹不会动手,但是还是会有其他的惩处。 “小聪明!怎么没和爹说你娘有打你啊?”呵呵笑了笑,既然儿子不说,冯轩只点他额头告诫了两句,也就算了。反正他相信,妻子应该是告诉了他错误,并且是指正了给他知道。 孙惠走了过来,将儿子从相公怀里抱了下来,摸着儿子的脑袋道:“好了,你爹刚从外面回来,累的很,快别打搅了他,让你爹好好的休息。”说着抬头对相公道:“你赶紧去休息吧,这十天也累着了,看你今天回来,大概是考完了就赶路了,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不是考完就赶路,到今天是不可能赶得回来的。 确实乏力,冯轩点头,也没洗漱,就先去休息了。 之后的几天,亲近的人家都有过来,问询考试的结果,恭祝的话也没少,都说这次是稳中。更有人恨不得拍着胸口保证,说是必定得中,而且排名靠前。孙惠多数都笑着点头,说是借了吉言,当人家问她是怎么看的,也就道相公这次准备的比较充足,把握比上次大。 说的和没说差不多,但是她即使很信任自己的相公能够得中,也不能这么的说出来,被人知道了,该说是太骄傲了,很不好。而且传出去,对相公的名声也不好,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编排呢。万一不得中,那么可就糗大了。 不过这次冯轩确实是下了大功夫,有了三年的认真准备,再加上之前的学政调走,把握有七成左右。还有三成的不确定,除了这次参试的人普遍学问扎实,就是考虑了答题不怎么对新学政的口味。 当衙役们敲锣打鼓的进了冯家,一切就成了确定,皇天不负有心人,冯轩这下子算是扬眉吐气了,对得起家里这么多年的栽培,也让她死去的娘在天有灵。 左邻右舍的,全都凑热闹的过来,更是有人拿了过年没放完的爆竹,在冯家的门口放了起来。村子瞧了这阵仗的,除了凑过来的,就是奔走相告。没多久,冯轩中秀才的消息全村就知道了。族长本来是在家里待客的,听了儿子赶回来报告的消息,和客人说了抱歉,拉了妻子就往冯轩家赶。他想着得过去帮着料理,怕冯轩和他妻子没经过这阵仗,不好处理。 冯大伯也听了消息,在堂屋里踱步,他与这个侄子因为二儿子的事情交恶,全村是知道的。也没往来很久了,就连这次侄子往郡城去院试,他也装作不知道。这时候侄子中了秀才,他内心很是纠结,按着他的想法,是要过去挣点脸面,向别人炫耀一下自己作为秀才先生的大伯。但是,他有丢不起这个脸,怕别人说他势利眼。 冯伯娘这时候可不想这些,赶忙的换了好衣服,过来见了自己相公没个动弹的意思,推他道:“你这是在干嘛,还不赶快的换了衣服过去瞧瞧,侄子这次中了秀才,我们这做长辈的难道不去看看?”真是的,这时候要什么脸面,去享点好处才是道理。“快,别耽误了。”催促着他,让他快换了衣服跟上。 “你凑什么热闹,不怕别人说你势利眼啊!”冯大伯看着妻子,面色难看的道。 冯伯娘嗤笑:“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不要面皮,难道我们过去,新出炉的秀才先生还能赶了我们走不成?要知道我们可也帮了不少的忙,就说上次院试,你和儿子不是前后跑了好几次,还费了不少银子,这时候可不是他赖账的理!”说的振振有词,觉得自己很有理。 一拍脑袋,冯大伯想通了,对呀,从小到大,帮了这个侄子不少忙!有什么势力不势利眼的,去了难道还能被人说道不成?“你等一下,我去换了衣服,去去就来。” 穿了最为体面的长衫,冯大伯就带着妻子往侄子家里走,路上的时候还吩咐着:“到那边,你别光顾着聊天,得抢着招待了过来祝贺的人。别让族长家两口子将事情揽了去,知道吗?”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情族长一定会掺和,如果做得不如他多,往后里情分可就没他重了。 “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来祝贺的招待好。”冯伯娘连连点头,这个理她还是懂的。 等冯大伯到了侄子家,衙役们已经收了红包离开,不过这时候他侄子家更加的热闹,半村的人都来了,将院子挤得满满的。冯大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挤进了堂屋,这里面的都是村子里体面的人家,是由族长带头照应的。   ☆、第129章 家里热闹,冯毅这孩子人来疯,将平时不敢做的或是娘极力阻止的事情,只要是他觉得好玩的,在这天都做了一遍。他发现过来的大人们见了不仅没说他,还夸他聪明,这下子更是来了精神,十足的折腾。将她娘瞪过来的几次眼神,只当做没看见,可着自己性子来。 冯轩是抽空看了几眼儿子,见他这么的过分,心里为他捏了把冷汗。知道妻子现在顾着这么多人的面子,不好摆脸色,但是今天晚上等人走了,儿子是逃不掉的,铁定要教训他的。 想着还是得拉了儿子一把,不然今天晚上可有的他哭。眼睛一扫,正好瞧见了二堂哥,还带着孩子过来,忙挥手道:“二堂哥这里。”等人过来的时候,伸手抱了孩子,对着儿子道:“带了你弟弟玩。” 冯毅被爹叫住,转头看着爹手里抱着的孩子,好奇的迈着小短腿过来道:“爹,这是谁?”孩子长的快,加上又没见几次,他都忘了之前见过。 冯轩道:“是你二伯家的弟弟,你带着一块儿玩。”将孩子放地上,特地警告了儿子:“可不许欺负了他,不然你娘教训你,我可不管了。”还真怕自己儿子不知道轻重,不是说子儿会欺负了人,而是玩的时候不注意,怕伤着了。 冯毅点头,道:“知道知道。”也不等他爹再吩咐,拉了弟弟的手就离了这。今天来了不少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到现在,已经五六个孩子,都凑一块儿玩了,这会子他就是赶了过去。 看了一眼,即使有些担心,这会子也不能跟过去,强迫自己不挂心,冯轩转头对二堂哥道:“嫂子可来了?” 相比冯轩,二堂哥倒是不怎么担心,小时候也是这么来的,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就算磕着碰着也没多大关系,还能锻炼身体呢。 “你嫂子去了你媳妇那帮忙了,看那边挺忙的,就让我把儿子抱了来。” 今天虽不管饭,是另约了时间宴请,但别人过来庆贺,总不能连口水都没有。所以族长夫人带着一帮媳妇儿在厨房里忙活,而孙惠这个做主人的,自然也在那边。 两人说着话,族长走了过来,笑着对二堂哥道:“你来的早,正好要一个劳力,就让你来办吧。” 二堂哥也没问什么事情,直接道:“族长伯伯是有什么事,只管说,我这就去办。”他对族长很是感激,当年为了自己的事没少奔波,后来自己执意的做了赘婿,族长明知道不能沾,还是出头说了几句,也因此被不少人骂。他心里是记了这个情的,这辈子也忘不了。 族长挥手,招来了自己的儿子,吩咐道:“轩小子考中秀才的事,离得远的亲戚还不知道,得去通知了一下。你们两个按着我和几位族老列的单子,去一一的上门请了。”说着从袖袋掏出一张红纸,递给二人:“千万记住,可不能漏了谁!” 二堂哥伸手拿单子的时候,嘴里问道:“不知道宴请的时间是哪天,我通知的时候别人问我,也好有个回答,免得还要人家跑一趟。” “时间定在四天后,我翻了黄历,那是个好日子。”族长挺喜欢二堂哥的,觉得这孩子办事有章程,而且负责。指着儿子笑道:“比你堂哥好多了,他也不问问。”也难怪即使做了赘婿,也活的不错。 难为这孩子了,在他爹娘身边活的那样,做赘婿还是做对了。 二堂哥摇头,道:“我哪里能同堂哥比,在一些芝麻大的事上细心罢了。”笑了笑,挥着手里的单子道:“堂哥,咱们琢磨琢磨,将要通知的人划分一下,省得东一村西一村的到处跑。” 孙尹在县城,本来是要安排了船只要往山扬县去的,在河埠被人叫住:“快,快往你姐夫家去,你姐夫中了秀才!” 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孙尹也不管船只运货,从船上下来,奔到那人面前问道:“可别诳我,要是假的我可跟你急!”这人算是老相识,也打交道两年多了,也乐的是说些不着三四的话。所以孙尹从他嘴里听了,就算知道姐夫这次中的可能大,还是有些不确定。 那人一拍大腿,眉头皱着,千万的要孙尹信他这回:“哎哟,我的小老爷哎,我即使再浑,也不会拿了这事玩笑。县里的衙役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你要是不信,做哥哥的陪你走一遭,去问问!” 孙尹自是不会去问,笑着道:“还能信不过哥哥你,我这就换了衣服过去瞧瞧。等明天的时候,我请哥哥吃酒。”真啊、假的,走一趟可就全知道了,犯不着往衙门里去。 那人摆手,道:“可不必你请,做哥哥的来,如果能叫上你姐夫,县城里的酒楼随意哪家,高兴就成。”这完全的就是在巴结了,本来孙尹这小子发展的这么快,就让人羡慕,之后又搭上有银子的丈人,到现在,更是有个二十岁就是秀才的姐夫,这么些加一块,自然是要巴结了。 孙尹一脸为难,道:“本来哥哥相邀不应该推拒,但我姐夫那儿这几天可说不太准,如果真中了,需要拜见的人多着呢,不仅是先生,还有县太爷、学政的。同窗也要往来,还有家里的宴请,恐怕抽不出身。”这话并不完全是推辞,也确实是实情,这几天姐夫肯定是非常的事情要做。 “瞧哥哥这脑袋,把这都给忘了,新秀才先生是忙的很,得四处的见客。”那人沉吟片刻,道:“走,我和你一块儿过去,沾着你的光,也认识认识秀才公。”既然不能私下里认识,那总得拜见一番,混个面熟。 单是秀才的话,其实也不算什么,不然也不会有穷秀才一说。但问题是再往上进一层面,做了举人,那可就货真价实的称老爷了,打点关系,是能做上一官半职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而孙尹的姐夫,年纪太轻,这次还是禀生,举人并不是不能想,可能还可以指着进士及第。这时候不巴着,等将来可就轮不到他了。 话说到这份上,孙尹也不好拒绝,道:“我去船上吩咐了,咱们就走。” 那人自是没意见,道:“你去吩咐,我牵了马车过来。” 和船上负责的船主说了声,孙尹就下船,正好那人也驾了马车过来,直接上了车往姐夫家赶。 这一路得亏不远,到的时候正好午饭,族长见了他到,对着冯轩道:“轩小子,你小舅子到了,快请了上座。”招手对孙尹道:“这可是听了信过来的?一路上可辛苦了。” “伯伯好。”孙尹礼貌的见礼,道:“这还得谢了我这哥哥,要不是他及时的叫住了我,恐怕都往山扬县去了。” 冯轩过来,笑着打趣道:“一点也不念着姐夫,知道姐夫就这几天放榜,也不挂念着。” “我这是知道姐夫一定得中,所以才不担心的老是挂念,瞧瞧姐夫你,把我想成什么?得告诉姐姐,让她来评理。” 族长哈哈大笑,拍着孙尹的肩道:“照这么说,我们都是不好的,居然不确定你姐夫能中。还是你这孩子好,信着你姐夫。”能说会道,而且手段头脑都不差,是个能耐人。 “肚子饿了吧?就别贫了,快坐了吃饭吧。不然你饿瘦了,你姐可得找我算账了。”   ☆、第130章 完结 宴请这天,十分的热闹,秀才对于乡下地方,还是特别的稀少,自是所有的亲戚都到场。鞭炮从早晨就开始放,连续很长时间都没停歇。 孙惠这天倒是没在厨房里忙,是招待着家里来的客人,而厨房里领头干活的是孙母,她是坐不住的,而且总不能坐着,让女婿的舅母在厨房里劳作。 而孙母去了厨房,吴姑姑就赶她了:“可别,今天你可是来做客的,哪里来这地界做活。快点儿进去,别将衣服弄脏了。”让丈母娘在女婿好日子里进厨房劳作,那可是十足的打脸,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快别害我,你也知道我是个面皮薄的,见不得世面听不得人夸,刚刚在里面待了会儿,那么些子好话,差点把我给听醉了,到这里躲躲。”孙母呵呵笑着伸手推她:“你是见过场面的,阖该进去,也帮着我那女儿镇镇场面。” 族长夫人本来带了俩儿媳妇在切菜、洗菜的,这时候抽空抬头道:“要我说,亲家母就该拖了孩子的舅娘往前面去,这儿有我们呢,还怕忙不过来不成?”转头对着其他人道:“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清闲,是也不是?在前面聊天喝茶多好,还往这厨房里钻。” “是极,要换做我,早丢了手里的家伙,穿戴整齐的去享受了。” “个老不修的,这话当着这些小媳面你也好意思说。快撕她的嘴,别让她再胡扯。”吴姑姑听了哈哈大笑,指着刚刚开口的婆子笑骂道。 说着说着,也就一齐的做了。 冯轩是一直陪着同窗,不时的见了其他客人寒暄一二。等抽了空,去叫了儿子将妻子喊了一处:“等开席的时候,让岳母去厨房叫了舅母和族长夫人出来上座。”他是想让舅母和族长夫人不去厨房里的,但怎么也说不听,舅舅和族长也是这个意思。今天事情又多,到底是没拦住她们,不过等开席的时候可一定让她们上座。 孙惠点头道:“知道,过会儿我会去拉着舅母她们上座的,不过我娘的话,我不一定叫的动,还得让二堂嫂出马才行。”拉了舅母和族长夫人,并不算难,她们也不好太过推拒。但她自己娘可不同,可不管别的,说不得就不出来留厨房帮忙了。 冯轩听了吃了一惊,还真没想到岳母什么时候也往厨房里去了,他道:“怎么没拉着点,岳母这些天可帮着忙了很多,今天该歇着享享福才是。”今天用到的菜式和酒水,都是岳母和族长夫人连着舅母三人买的,三天里可是为了今天的宴请累了不少。 孙惠摇头道:“我娘见了舅母和族长夫人在厨房帮忙,怎么也坐不住,就往那儿去了。”她也不好拦住,总不能真的让舅母忙着,自己娘在屋里坐着,太不像话。如果可能,她宁可是自己去厨房里忙着,让三位长辈在屋里坐着。 “好吧,就先这样了。”不然冯轩也没办法,但是摆饭的时候可不能这样随她们的意了:“午饭的时候,如果岳母她们还不肯就坐,你让子儿来找我,我是拉也得将她们拉上席。” 中午午宴,鞭炮声起,便分了男女席位,孙惠是早一步的往厨房里去,舅母她们,是果真的准备不坐席,在厨房里继续弄。不过这次孙惠可是万不会答应了,强硬的拉了去坐席:“这可不成啊,你们这么做,让我这个晚辈可如何是好?别人定然是指责我不会做人的,哪里有小辈的享受,让长辈劳作的理?”求道:“你们就当是顾些我的体面,这席位一定要坐,不然饭也不好摆了。” 这次族长夫人站出来点头道:“亲家母和孩子舅母,惠子说的不错,你们赶紧的去坐席,不然别人也不好动筷子。”指着厨房道:“至于这些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有我在,可不会让这儿出差错。” 不待吴姑姑分说,孙惠直接是上来解她的围裙,并拉了往席位去:“今天您可是大位子,开席可就看您了,快别耽搁让大家久等了。”转头和孙母道:“娘也快点,子儿可都念叨着您呢,快点跟上来,不然还要再让二堂嫂走一趟不成?” 族长夫人摆手,笑着道:“不用,这就交给我,看我把亲家是抬也抬到席位上。”说着就拉扯着孙母往席位去,嘴里还念叨着:“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往厨房里钻,果然是面皮薄不成?好好坐主位,吃上几口好吃食是正经!” 有了族长夫人的帮忙,可算是将舅母和娘拉到了席,而族长夫人要抽身的时候,孙惠对着二堂嫂使了眼神,两人笑着拉住了她:“既来了,就不能放您走了!好好坐着,待会儿还要灌您的酒呢!可不许溜。” 挣扎着要走,族长夫人拍着身上的围裙道:“瞧我身上脏的,哪里能够坐这儿吃饭,还不被人笑话,老脸都丢尽了。”还又道:“厨房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呢,可不能离了我,得去做事呢。” 孙惠拉住她,道:“您还是脱了围裙就坐吧,里面那件可是不错,实在不成,我去拿了自己衣服给您换上或是让嫂子陪您回家换。”又对厨房里的事道:“您就安心的吃饭,厨房里有不少人呢,出不了差错。” 族长夫人苦笑,道:“早知道我就不离了厨房了。”脱了围裙,往最小的位子去,不过中途又被拉住,孙惠指着舅母旁边的位子:“您可别想逃,乖乖坐那,待会儿可得让丈夫敬您酒呢。” 鞭炮声中,觥筹交错,欢笑声、劝酒声此起彼伏。谁都醉了,孙惠是这么些年第一次的醉醺醺,今天可被灌了不少酒。 强打着精神送了客人离开,孙惠回房间就躺下了,一直到夜里,察觉到旁边有人钻进来,睁开眼见是丈夫,又闭上。 冯轩拉了妻子进怀里,久久不语,就在孙惠要睡着的时候,道:“我终于中了秀才,虽然娘没看到,但是有你和子儿陪着,真好。”顿了一下:“我会努力,让你更加的体面,比任何人都要安乐。”这些年,他从来不曾承诺,但是却没一刻不在心底攒气。 孙惠缓缓睁开眼,反手抱住丈夫,头枕在他的手臂,道:“嫁给你,一直很安乐,你不仅给我带了快乐,我弟弟和娘,你对他们也很好。真的,嫁给你,我一直很庆幸。”不是谁都能遇到爱情,但婚姻舒服就好。 本书由书香门第【会员凝涉】为你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