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文内容由【枯叶难烧】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到古代去搞基》 作者:风中蝴蝶   文案:   这是个绑匪和人质意外同时穿越到架空古代搞基的故事,嗯,请大家不要误解,这个基是基础建设的基,他们是穿到古代去搞基(础建设)!   ☆、第 1 章   2013年的正月初六上午八点多,苏州的天空是阴沉沉的,郑钰铭开着他的2012新款大切诺基越野车从一幢别墅驶出,开到一家大型超市时,郑钰铭让越野车拐进了超市地下停车场,他今天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而是离苏州一百多公里远的农村,那里有郑家承包十几年的花木基地,基地离最近的城市要一个小时车程,郑钰铭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呆那里,他不想为添加生活用品专门开一个小时的车去选购,准备在苏州超市多购买点日常用品带去备用。   郑钰铭今年二十八岁,五年前大学毕业,在大学修的是机械设计制造专业,不过郑钰铭毕业后找工作投了简历没来得及去面试,就因为家中变故,没能成为大都市的白领,而是去了离家一百多公里的农村,成为一名花木种植大户。   郑钰铭弃白领成花农,全是因为郑父在儿子毕业后,心脏病发作,到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后的郑父虚弱的身体不能胜任去管理一百多公里外的花木基地,郑家的花木承包地面临没人去经营的境地。   郑父经营那个花木基地已经十年,收益不错,郑家因此跻身千万中产阶级,这千万家产不是以银行存款来算的,而是以基地上种植的花木价值来计算,郑家在那时如果把花木基地转让,基地上的花木就得贱卖,那样的话,郑家就得损失几百万。   郑钰铭觉得,自己在城市里做白领,不知道多少年才可以赚到几百万,既然给别人打工不知道多久才能赚到这么多钱,还不如自己直接去接父亲的班,把自家的花木基地继续经营下去。郑钰铭如此打算后,也没有跟自己在学校的女友商议,就直接包袱款款离开大都市,去了百公里外的农村。   郑钰铭还在大学没有毕业的女友得知这事后,一是生气男友的不声不响径自决定,二是不喜欢农村生活,感觉郑钰铭到了花木基地,一天到晚和泥草木打交道,实在算不上多么体面的工作,在去花木基地探望看到男友穿着沾满泥的工作服,像环卫工人一样在修剪花枝、树枝后,没有停留就返回学校,返回后就给郑钰铭打去了分手电话。   那时的郑钰铭刚到自家花木基地,一要学习花木手艺,二要管理基地杂物,天天安排基地工人修整花木,应付花木销售业务,忙得没有时间伤感失恋,等郑钰铭对花木基地熟悉上手后,那段象牙塔恋情也不放在心上了。   郑钰铭老家就在那花木基地附近,郑钰铭小时候是被农村的爷爷奶奶带大,对农村亲切而有好感,因为经常跟着爷爷上地头,郑钰铭对土地有种奇异的好感,他觉得,黑幽幽的土地是神奇的,是魔幻的,一种颜色能生长出万紫千红,各种各样的植物,是大自然最奇妙的存在。因为对土地有种由衷的热爱,郑钰铭在花木基地待得很开心。   郑钰铭经营花木五年,现在不但已经掌握了花木种植和养护技术,还扩大了自家花木销售,把花木资产从五年前的千万,经营到如今近亿,两年前在苏州为父母买了套千万别墅,去年自己又花了七八十万换了辆大切诺基越野车。   经济富裕了,可是终身问题却没有解决,刚开始还可以说年纪小,先创事业,婚姻问题等等再说,去年郑钰铭二十七岁,郑母看到亲戚朋友的孩子都在这个年龄以前结婚生子后,不淡定了,等儿子回苏市过春节,就安排儿子到处相亲。   说句实在话,郑钰铭如果不套上工作服到花木地指挥工人工作,穿上会见花木客户的那套行头,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高富帅,这样的好条件,争相给郑钰铭介绍对象的亲友争先恐后,以至于郑钰铭在苏州过了七天春假,赶了十场相亲,相亲对象看得郑钰铭眼花缭乱,初五晚上,郑钰铭又连赶两场相亲宴,把相亲对象送回家后,拖着疲惫身子返回父母别墅的郑钰铭发誓,明天要早早离开苏州,返回自己的世外桃源。   初七下午有位花木商要去郑家花木基地谈生意,郑钰铭以此为借口,说服父母让他初六上午返回花木基地。   郑母虽然不舍儿子离开,可是自家的花木基地是郑家的根本,心有万般不舍,也只得为儿子张罗去基地的生活用品,后备箱被郑母塞得满满,那里面最主要是各种年货,后座也被郑母放满衣物,这些衣物都是郑母在年前帮儿子买的。   郑母塞到儿子车上的东西虽然很多,但郑钰铭还是缺少许多生活用品,年底回苏州时,花木基地的牙刷、牙膏和洗发剂将要告罄,基地附近的乡镇上没有郑钰铭习惯使用的那种牌子的生活用品,大切诺基越野车开到一家大型超市时,郑钰铭便拐了进去。   超市地下停车场的车很多,郑钰铭瞄到角落有个空车位,连忙打方向盘转了过去停好,车子熄火拉了手闸后,郑钰铭打开车门,鼻子嗅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地上周围没什么异样,郑钰铭心想,大概是谁家的车窗没有关好,买的生肉味道飘了出来。   郑钰铭只拎着车钥匙,空着双手就从车上下来,下了车,他径自走向停车场的电梯,他的大切诺基灭车后,车在一定时间内会自动落锁,郑钰铭已经习惯不用车钥匙遥控锁车,只等大切诺基自动落锁,郑钰铭走到电梯前按上行箭时,身后也传来大切诺基的落锁声。   正月初六的超市人群涌动,有些是购买礼品拜年的,有些是准备买食材招待客人的,郑钰铭推着购物车四处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很多东西保质期长和没有保质期的物品,被郑钰铭大把大把扔车里,转到卖农产品的地方,郑钰铭觉得这里没他需要的东西,便推着购物车准备离开,准备离开时,一位站在玉米堆前的老太太,不小心把这堆玉米挥到了地上,玉米正好掉在郑钰铭购物车前,郑钰铭停下车,蹲下身和老太太一起把玉米捡到货柜上。   “这种玉米也拿出来卖啊,都可以做种了!”老太太边捡玉米边嘀咕。   郑钰铭瞧了瞧手中捡的玉米,果然,玉米棒上的玉米黄橙橙的,是很老的那种,不是嫩玉米。   “哎呀,这位大娘,这个玉米是降价处理的,老是老了点,可价钱便宜很多啊。”旁边的超市导购员见这里出了状况,连忙也跑过来捡地上散落的黄玉米。   “再便宜也不是嫩玉米吧?这种老玉米,煮了吃可不怎么好吃。”郑钰铭指着价位牌提意见。   “嘻嘻,不好吃不是可以做种吗?反正买回去也有用处不是?现在买一根,明年变一筐嘛。”这位导购员看着手中的老玉米也乐了,竟和郑钰铭开起玩笑。   郑钰铭购物车里东西很多,但他记得自己绝对没有往购物车里扔过老玉米,当收银员拿过一袋称过重量的玉米刷磁时,郑钰铭愣了愣,难道他真要带一袋玉米回花木基地去种出几筐来么?   “那玉米不是我的。”郑钰铭对着收银员说明。   “一共是九百七十八。”收银员面无表情。   “那玉米我不要。”郑钰铭再次申明。   “九百七十八。”依然是面无表情。   收银员面无表情,站在郑钰铭背后的顾客不满了,他们等着结账呢,纷纷出口催促郑钰铭快点付钱离开。   “....”郑钰铭一脸无奈掏出银行卡给收银员,显然收银员怕麻烦,不肯退货,反正一袋玉米也不值几个钱,买就买了吧,也许木头会喜欢吃老玉米。木头是郑钰铭养在花木基地的看门狼狗。   郑钰铭一掏出银行卡,收银员不再木木无表情,她快速刷完卡,还对郑钰铭挤了个笑容,那笑容把郑钰铭后背渗得起了鸡皮疙瘩,这收银员快成机械人了,见顾客先说你好,然后刷磁,刷完收银,收完挤个笑脸丢开,面对下位顾客再次重复程序。   郑钰铭刷卡结账时郁闷了下,推车乘电梯又郁闷了下,他的肩膀被从电梯里冲出来的一位壮汉撞了一下,脚跟又被壮汉后的同伙踩了一下,郑钰铭还没来得及和这两人评理,这两个满身煞气的男子就走远了。   “什么人?赶着投胎吗?”郑钰铭朝着走远的那两名男子淬了一口,瘸着脚进了电梯,他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没看今天属牛的是不是不宜出门,郑钰铭是85年生,生肖正是属牛。   停车场里的车依然满满,不过让郑钰铭奇怪的是,有好几个大汉在停车场走来走去,仿佛在寻找什么,那几个人看到郑钰铭推着购物车过来,盯了几眼就不再注意。   郑钰铭直觉这停车场有古怪,心里想着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开了驾驶室的车门,把一部分购物袋扔到副驾驶座上,剩下的直接从驾驶位上扔到后座。购物车里东西拎清,郑钰铭便火速发动越野车,快速驶离了这个超市地下停车场,朝着郊区高速口驶去。   郑钰铭的车离开超市地下停车场后,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直在停车场寻找什么的大汉,走到郑钰铭越野车停放的地方,发现那车位上有两块不显眼的血迹。   ☆、第 2 章   郑钰铭的越野车要放开速度跑的话,在高速公路上可以轻松拉到二百码,但在苏州市区的街道上,任你是飞机的速度,你也只能跟乌龟去赛跑。   经过无数个红绿灯,越野车总算开上了高速公路,上了高速公路,郑钰铭的越野车终于可以像脱缰的野马撒了下野,开了半小时,郑钰铭看到前方有座加油站,瞄到自己油箱标示已经过大半,便转进加油站,准备把油箱加满。   车加满油,郑钰铭摇下车窗,递给加油小妹人民币。   “什么味?”加油小妹鼻子嗅了几下,接过四张百元钞票,麻利的找零给顾客。   “不是汽油味?”郑钰铭开了车窗,直觉得汽油味更重,这个加油小妹难道还可以闻到汽油味以外的味道?   “不是汽油味,怪怪的。”加油小妹找完零,便转身朝后面等待加油的车走去。   郑钰铭重新启动车子,摇上了车窗,现在是冬天,开了下车窗,车里温度都下降了不少,车窗一关上,越野车里温度迅速回升。   郑钰铭把车往前开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车厢里真有股怪味,是什么东西?是自己老妈把年货放到车后座上了吗?   郑钰铭想看下后座到底被自己母亲塞了什么东西,随着车内温度升高发出异味,当他回身看向后座,突然被自己驾驶座椅后冒出的一个男子脑袋吓了一大跳。   “别动!”这人声音低沉,眼神犀利,外貌看起来三十出头,郑钰铭光一看这种眼神,心里就警报长鸣,这不是普通百姓有的。   “你谁?”郑钰铭这句话条件反射般问出来。   “回头!给我继续开车,放心,我只是搭个顺风车。”如果真是搭顺风车的也就罢了,可这人手中握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车主呢。   “你要到哪里?”回过头去的郑钰铭身体哆嗦了一下,他长到二十八岁还没有跟人打过架呢,这没做过暴力之事的良民,一下对上杀人凶器,说不害怕可就不正常了。   “去你的花木基地。”顺风车客人看着郑钰铭边颤着身子边启动车子,不由轻笑一声:“放心,我就借你的地方避避,不会伤害你性命的。”   “这位大哥,花木基地太远,开到那要两个小时,我到下个路口把你送下去好不好。”郑钰铭一听这劫持他的人要到花木基地去躲避,心里十分着急,后悔在越野车上刷什么广告,让绑匪一下就摸清自己的底细。   “是不是送我下车你就可以报警?”顺风车绑匪用手枪顶了下肉票的腰。   “不!哪里会报警!绝不报警!你要不相信,可以把我手机搜走。”郑钰铭心底倒是想这么做。   “开去花木基地,今天要麻烦你招待我一下。”   顺风车绑匪闭了闭眼睛,他的右小腿被仇家的消音手枪击中,幸好子弹是穿过肌肉而出,没有留在小腿里,在超市地下停车场爬上郑钰铭的越野车后,用车里的毛巾把小腿包扎住,伤口被扎紧,流血不再厉害。这样处理也只是让自己摆脱失血过多死亡,失去大量血液还是影响到了身体,顺风客人感觉自己精力在下降,他必须找个地方休养一下,这位被他劫持的越野车车主,一看就不是特别胆大,也不是特别胆小,正适合做他的人质。   顺风车绑匪如此思量是因为,特别胆大的人会想法反抗,特别胆小的人会吓得六神无主,无法给他当车夫带他逃离,所以顺风车绑匪鉴定完郑钰铭的性格,当即改变半路下车的主意,决定绑架郑钰铭直到他体力恢复。   悲催的肉票不知道自己既不胆大也不胆小的表现,受到绑匪的亲睐,才让绑匪打定主意紧跟去花木基地,心里还在琢磨怎么在路上摆脱这人。   “车开快点!”看着一辆辆居家车从后面超过越野车,绑匪不满了,又用手枪顶了下郑钰铭腰部。   郑钰铭磨工做不成,索性死踩油门,把速度拉到了二百码,就指望着在高速上如此的超速能吸引来交警注意,这样也许能借助警察的帮助,从绑匪手中逃脱。   可惜高速公路上没有巡警,郑钰铭的超速除了惹来被超车司机的国骂,没有起任何作用,反倒缩短了到花木基地的时间。   要不要搞个车祸出来脱身呢?撞大货车?只怕撞了大货车,不但把绑匪撞晕撞死,自己可能也要同去。撞栏杆?自己这样的车速撞上肯定是车毁人亡。   就在郑钰铭左思右想之际,转向郑家花木基地的路牌出现了,看着路牌上全国最大花木市场欢迎您的标语,郑钰铭死心了,这绑匪今天看来是去定他的世外桃源。   越野车拐上了岔道,郑家花木基地附近就是个全国最大的花木交易市场,在交易市场周围十几公里的土地里,到处种植的都是花木,田地里基本看不到粮食。   “这里风景不错。”绑匪坐在后座的衣物上,头靠着郑钰铭的驾驶椅背上,拿着枪的右手一直顶着郑钰铭,大概觉得目的快到了,竟然有闲心打量车窗外面,看到田里里,即使在冬天,也处处郁郁葱葱,不由开口赞叹。   “额,这里是国内最有名的花木之乡。”郑钰铭无法摆脱绑匪,就得想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和绑匪套近乎,可使绑匪对他有好感,也许绑匪达成自己心愿,会就此放他安全。   “你家的花木基地蛮有名吧?我看车身上的广告语口气挺大。”郑钰铭越野车上的广告词是,花木之乡信誉最佳的花木批发。   “一般,一般!”郑钰铭谦虚,自己好歹算得上亿万富翁,可别被这绑匪知道自己有点资产,去躲避变成绑架要赎金,那可就是倒霉加不幸了。   说话间,越野车出了高速匝道,开上了一条四车道的柏油马路,再往前开个二十分钟就要抵达郑家花木基地。   “那前面花木地里的别墅就是你的房子?”绑匪看到路边一块写着‘郑家花木场’的指示招牌,箭头直指花木葱中一所灰砖红瓦的三间二层半高的别墅,别墅外围着水泥院墙,院墙对着马路有个大院门,大院门口有条水泥路连通柏油马路。   “是的。”郑钰铭难受,为什么指示招牌要弄得那么醒目,让人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郑钰铭回苏州过春节,花木基地就委托郑家一位远房亲戚照看,这位亲戚比郑钰铭父亲还大三岁,可辈分却和郑钰铭同辈,郑钰铭见到这位头发花白的亲戚,只要称呼声老哥,这位远方老哥是花木基地的固定工人。   郑钰铭的越野车拐上了水泥路,郑钰铭的远方老哥从院门里闪了出来,一看堂弟老板的车开过来,连忙把院门拉开,这院子大门是不锈钢材料做的,很牢固,郑钰铭的车子一向都是直接开进院子。   “小铭,太巧了,我正要回家,你就来了。”郑钰铭的老堂哥对着把车窗摇下来的堂弟说道。   “谢谢你啊,老哥!您回去吧。”郑钰铭熄了车,却没有下车,他的腰还被搭顺风车的绑匪顶着呢,绑匪要求郑钰铭把他老堂哥打发走。   “到你老哥家吃午饭吧,咦,你还带了客人来,那就一起去。”现在的已经是午饭时间,郑钰铭的堂哥邀请郑钰铭和绑匪去前面村子自己的家中吃午饭,现在是正月,家家饭菜都丰富。   “不了,我们就在别墅里吃。”郑钰铭腰间又被绑匪顶了一下,连忙出声拒绝。   “那好,我先回家了,木头我已经喂过饭了。”郑钰铭的堂哥晚上住在别墅看护,早上就回自己家,到午饭时候端来饭菜喂给郑钰铭养的那只看门狼狗,这只叫木头的棕黄色狼狗,自郑钰铭车子拐进水泥路就开始叫唤,它对主人车子的声音非常熟悉,眼见主人进了院子却不去看它,木头不高兴了,左右乱跳,挣得栓它的铁链叮当作响。   等郑钰铭的远方堂哥离去后,,绑匪自己先从后座下车,并用手中的手枪指挥着郑钰铭从驾驶座出来。   郑钰铭一下车,才发觉绑架他的绑匪个子很高,有183厘米的样子,绑匪上身是件黑色羽绒外套,下身是深蓝牛仔裤,右小腿用车上的一根毛巾包扎着,白色的毛巾上已经渗红。   被铁链拴住的木头狂吼,畜生有时比人灵敏,它闻到了血腥,即使木头已经习惯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但动物的本能让它认为,这个腿上有血迹的高个子人类对它主人有威胁。   “木头!不准叫!”郑钰铭怕绑匪不耐烦狼狗叫唤,直接给木头一枪,下了车后,郑钰铭更不敢乱动了,一是绑匪个高身体强健,二是绑匪手枪上竟然装着消音器,惹怒绑匪给自己和木头一枪,远处的人根本就听不到声音。   木头被主人责备,不再对着陌生人狂吼,但它依然警惕,喉咙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这条狗不错。”绑匪因为右腿受伤,走路有点瘸,他跟在郑钰铭身后进了别墅。“有没有伤药,给我包扎一下,包扎好休息一下我就离开,放心,你和我无怨无仇,我不会要你性命,只是我走的时候得把你绑起来。”   “我这里有急救箱。”郑钰铭一听只要帮绑匪伤口处理好就可以脱身,态度立刻热心起来。   郑钰铭别墅药物很多,又以外伤药最多,因为基地工人干活总会不小心弄出伤口,这些小伤口都懒得去医院包扎,都是自己清洗下伤口,洒点药粉包扎了事。   郑钰铭乖乖把急救箱拿出来,(不乖不行,绑匪的枪口始终对着他呢。)用剪刀把绑匪伤口处的裤子剪开,用酒精清洗后,看着深深的枪眼,郑钰铭打了个寒战,这伤口看看都觉得疼,可是绑匪在郑钰铭用酒精消毒时,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可见绑匪性格坚毅有熬劲,这样性格坚毅的人在要求得到满足后,会不会守诺放过自己呢?郑钰铭心里又开始彷徨,这人负的伤是抢伤啊,不管是被警察还是仇家射伤,都说明一件事,这位枪口脱身的绑匪经历复杂。   就在郑钰铭准备拿药粉给绑匪的伤口敷药时,院子里被铁链拴住的狼狗木头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这叫声让别墅里的两人都惊了一下,还没等这两人起身去院子察看发生什么,两人的眼前忽然闪过一片强光,这两人脑海最后的记忆是,这光可真蓝啊!   郑钰铭的老堂哥刚走到村口,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脚下地面颤动,郑钰铭的老堂哥第一个反应就是地震了,可地面只颤动了一下就没有了动静,这现象不太像地震,可身后巨响是怎么回事?   郑钰铭的老堂哥回转身,看向自己远房堂弟的花木别墅方向,他眼睛睁得像铜铃,嘴巴张得可以塞鸡蛋,堂弟的别墅和院子看不到了,不但别墅和院子看不到,院门前连接柏油马路的那条水泥路也只剩半条,以堂弟的别墅为圆心,五十米为半径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洞。   ☆、第 3 章   郑家花木别墅周围直径百米方圆上的一切东西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110接到报警后,开始还以为报警人恶作剧,可当恶作剧的报警电话多了以后,110警报台重视起来,连续派了两辆警车前去了解情况。   110警车赶到时,坑洞周围已经站满看热闹的群众。两位看起来六十岁的老夫妻正对着坑洞抹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和周围群众诉说事情的经过。   当天晚上的花木之乡地方电视台报道了这一离奇新闻,2013年2月15号,农历的正月初六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没有任何征兆,花木之乡一块近八千平米面积的土地塌陷,塌陷成肉眼不见底部的深坑,据记者现场了解,事故地点上的别墅、五间工人房和一间温室都塌陷进坑洞,别墅里的两位男子和一条大狼狗也随之失踪,其中一位男子身份已经确定,是位身价上亿的二十八岁花木种植大户,另一名男子身份不明,据现场目击者失踪种植大户的堂哥描述,不明男子年纪在三十出头,好似是他堂弟的友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大面积地表塌陷,有关方面还在调查之中。   离地球四十万公里的月球背后,一艘外表面积有八千平米的飞船,正静静停泊在那里。飞船上的两位U星外星人正看着天坑图像议论。   “嚓,亲爱的,我又闯祸了!”这个外星人仿佛内疚。   “好像不止一个祸!”回答的这位外星人很淡定,仿佛习惯同伴的毛躁。   “嘻嘻,没几个祸吧,不就是不小心把这个时空的八千平方米面积的物质传送到另个位面嘛!嗯当然,飞船飞向月亮时,还弄了几块石头掉到地球上。”   飞船进行跨时空位面跳跃飞行,从一个位面跳跃到另一个位面,必须让两个位面物质重量不发生改变,因为发生改变会引起缺失物质那个位面时空坍塌,造成那个时空空间崩溃,所以外星飞船从另个位面跳跃进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时,就得从地球截取和飞船等质量的物质传过去,原来截取物质都是从人烟稀少的地方截取传送,可这次负责这个程序的外星人正分心捕捉一个跳楼自杀人类的灵魂,点坐标点错一个数字,本来应该截取天朝西部高原物质变成了截取长江中下游地区的物质。   至于掉的几块石头,正是落在俄罗斯土地上的几块大陨石。那石头的威力也不算太大,石头引起的爆炸威力只不过相当于1945年广岛原子弹爆炸威力的30倍,好在爆炸威力都在高空释放,没有让人类享受侏罗纪恐龙待遇。   “那物质上面有两个人类,一条狗,十六条金鱼,七只老鼠,两条冬眠的蛇,N千个虫卵....”淡定的外星人机械地报着被传送走的生物。   “都是差不多的蓝色星球,到那边一样生活。”毛躁的外星人辩解,不过给地球生物换个地方,不是一样可以过日子。   “你忘了一件事,跳跃位面有时光倒流效应。”   “额....”毛躁外星人缩了脖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也不知道地球生物受时光倒流效应影响到什么程度,要是时光倒流太过,那两人的性命就难说了。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他给地球上一个自杀者偷换灵魂的事就没和同伴提起,反正那两个地球灵魂中有一个不想活,不想活的灵魂就留在飞船标本容器中好了,另一个就让他重生(这两倒霉的灵魂就是锦上添花里张建俊和花品素)。   地球东南亚地区某个小国的一座庄园里,一位国际军火大王正听手下报告消息,被下了必杀令的背叛者已经失踪,尸骨无存。   “掉深坑?那么他手中那块100多克拉的钻石也掉深坑了?”军火大王暴跳如雷,那样重量的钻石价值三四亿人民币,是军火商一年军火交易的收入,为了方便黑色收入洗白,买家用钻石跟军火商交易,可惜这天价的钻石却被一个宵小盗取。   “那坑不见底,底部已经渗水,深坑周围已经被当地部门围堵住。”军火大王的手下额头汗珠直冒,那坑他派人去探过,深不见底,人和房子都找不到,100多克拉的东西更是别想。   “哼,我就知道你们有千种借口为自己狡辩!”军火大王损失惨重,他在知道自己一年多的收入将血本无归后,再不肯听手下申辩,挥手让底下人把浑身瑟瑟发抖的追捕人带出去处置,他别墅周围的罂粟花正需要肥料。   郑钰铭醒了,睁眼看着熟悉的客厅天花板,他有三秒钟的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客厅地板上。   绑匪!枪伤!蓝光!郑钰铭唬的一下爬起半坐在地板上,转脸看向坐在客厅长椅上的绑匪,发现那绑匪现在正躺在长椅上昏迷不醒,可右手的手枪却还紧紧抓着。   现在正是好时机,趁绑匪昏迷不醒,把他制服,自己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郑钰铭迅速起身,抄起长椅旁的一张小木板凳,就想给绑匪头上来上一下,把绑匪人为砸晕,使绑匪不能像他这样自然醒来。   可就当郑钰铭举起小板凳使足劲准备砸向绑匪头颅时,他的视线扫到绑匪裸露在外的右小腿后,举着小板凳的手顿住了,绑匪右小腿上的枪伤不见了,那里的皮肤完好,没有一点破了的痕迹。   “你这样想做什么?”躺在长椅上的绑匪身子动了一下,他右手手枪又对住郑钰铭,慢慢直起了身子。   “你的腿!”郑钰铭对绑匪的手枪威胁视而不见,指着绑匪的右小腿惊呼。   绑匪没有看他的腿,他正对着郑钰铭发愣,当他醒来看清郑钰铭的样子时,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你的伤口,它...它不见了!”郑钰铭放下手中板凳,指着绑匪的右小腿结结巴巴。   绑匪低头,果然腿上子弹穿过造成的伤口不见了,动动右腿,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郑钰铭回头看向别墅大门外,他记起昏迷前曾听到木头发出凄厉的声音,是外面发生的事造成绑匪腿上伤口愈合吗?   郑钰铭从别墅大门往外看时,受惊程度比发现绑匪枪伤不翼而飞还来得厉害,因为从院子围墙向远方望去,竟然发现远处有青山。   这是怎么回事?花木之乡地处平原,离花木之乡最近的山海拔不过三百米,要开车四十分钟才可以见到,在郑家别墅,就是拿普通望远镜都看不到山的影子。这离别墅只有十多里远的高山是怎么回事?   发生如此离奇的现象,郑钰铭都顾不上害怕绑匪手中的手枪,抬脚就往别墅大门外冲去,才走几步,郑钰铭就差点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绊倒,这个软乎乎的东西被郑钰铭的脚踩了一下,发出‘呜呜’的叫声,郑钰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刚断奶的小狗,绕在他的脚边转圈时,被踩到了尾巴。   郑钰铭没有理会小狗,抬脚跨过小狗的身体,几步就冲出别墅门,跑到院子大门口朝外张望,郑钰铭看清眼前一切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的柏油马路不见了,柏油马路旁的村子也不见了,正对院门的水泥路变成了半条,别墅50米半径之内的事物是熟悉的,50米外的一切都是陌生。   50米半径之外草木丛生,不是那种人工种植,而是无规律的杂生,有些树木高大雄伟,看起来有百年树龄。再透过树顶望向远处,好似三面环山,另一面被高大的树木挡住,看不清那里通往何处。   “我们好似遇到非常古怪离奇的事情。”一个声音从郑钰铭背后传来,郑钰铭回头,发现是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绑匪,手枪已经不见踪影,正交叉着手抱在胸前,倚在院子不锈钢大门上看着远处。   “你...你怎么变样了!”郑钰铭在车上就看清绑匪面目,绑匪看起来有三十几岁,可现在怎么看也只得二十左右,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变样,是我们大家都变样,你瞧瞧你的大狼狗。”绑匪对着在郑钰铭脚底打滚的小奶狗努了努嘴。   “木头?”郑钰铭看向拴大狼狗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根铁链子,大狼狗不踪影,他低头打量脚下背部棕黄颜色,脖子处黑色,腹部四肢是白色的小奶狗,这小奶狗是他的看门狼狗木头?外形倒比较像木头小时候。   “这是我的狗?我的狗变小了?你也变年轻了!我的别墅周围也变样了,这是怎么发生的?我们在一起做梦?”   郑钰铭没发现别墅周围还有人类,想了解事情发生变化竟只能和绑架他的绑匪一起分析。   “我也变年轻?”绑匪摸摸了自己的脸,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右腿发生变化,没想到外貌也有变化。“看来大家都返老还童了。”   “大家都返老还童?”郑钰铭听完绑匪的话,连忙也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吓了一跳,就的脸分外的光滑细腻,仿佛自己青春发育期时的肌肤触感。   郑钰铭发觉自己脸上的异样,急忙又奔进了别墅洗手间,冲到洗手间的镜子前察看,看着镜中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郑钰铭恍惚,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是穿越还是被传送?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地球的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郑钰铭掏出自己口袋的手机,手机上信号格为零,随便拨什么号码都没有反应。   六神无主的郑钰铭摆弄手机半天无果走出洗手间,进到客厅里,绑匪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里好像不是长江三角洲地带,我发现周围有好些红椿木大树。”绑匪已经在周围查探了一番。   “红椿树?那这里应该不是花木之乡所在地。”   郑钰铭对各种花木了如指掌,红椿木是天朝珍贵用材树种之一,有中国桃花心木之称。1999年被国家列为Ⅱ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这种木材由于过度砍伐,资源已日益减少,天朝如今只有云南、广东、广西及湖南南部这些地方有零星分布。   印度、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越南等国也都有这种树木,想到这里有可能是东南亚地区,绑匪开始忧心起来。   “也许我们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传送到东南亚了。”绑匪看着远处的红椿树叹气。   “不对,这里不是热带、海洋性亚热带!这里气温和我们原来的地方一样!”郑钰铭突然大叫起来,花木之乡春节后白天的温度在摄氏5度左右,如果是红椿树产地,除了湖南南部的气温会和花木之乡相似,其他地方温度不会如此之低,而湖南南部,根本就没有如此连片的红椿大树。他穿着保暖内衣和羊毛衫,外着呢大衣依然不觉得热,显然这里气候还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应该还是在花木之乡那样的气候环境之下。   “看来现在首要任务是弄清我们现在到底在哪。”绑匪脸色严肃,他朝郑钰铭歪了下头,朝郑钰铭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楚朝辉!”   郑钰铭愣了几秒,便伸手握住楚朝辉的右手。“你好!我叫郑钰铭!”   绑匪和人质的手就此握到一起。   ☆、第 4 章   人质和绑匪达成谅解,决定组成联盟搞清当前情况,两人一起来到围墙之外再次察看周围状况。   小奶狗固执的围着郑钰铭的脚转圈,郑钰铭和楚朝辉出去察看情况时,不得不把小奶狗木头放到自己胸前大衣内,木头呆在主人胸部,立马不乱动了,乖乖缩在主人心口取暖。   走出院门,两人绕着别墅转了一圈,发现以别墅为中心,有一个足球场大点的场地被传送到这里,传送过来的地面上有一座别墅,五间工人房,一间温室,三块菜地,两块苗圃,十几棵果树,其他就是各种花木,温室后面本来是条小河,小河没有被传送过来,传送过来的只有小河的码头,码头以外就是自然森林地貌了。   郑钰铭和楚朝辉把足球场大的地方绕完就停住脚步。因为足球场地外的地方,没有道路可走,周围除了大树,就是草,即使冬天草木枯萎,要走路还是要拿砍刀劈着才能通行。   观察完四周类似原始森林的地貌回到别墅,郑钰铭进卧室拿了个望远镜,带着楚朝辉登上了屋顶。这个望远镜是郑钰铭出外旅游配备的,精密程度一般,只能做普通瞭望。   “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山挡住,西边没有山,也许我们往西走可以走出森林。”楚朝辉个子高,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看到西边没有山的影子,那边一片白茫茫。   郑钰铭接过楚朝辉手中的望远镜,果然,西边没有青山。“我们现在就动身?”发现有出路,郑钰铭心中有了丝高兴。   “明天走吧,天快黑下来,我肚子也饿了。”楚朝辉被传送前就已经两顿没有吃东西,现在他的饥饿感非常强烈。   楚朝辉一说肚子,郑钰铭也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他看了下手腕的机械表,机械表还在走动,时间显示是下午四半点。郑钰铭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正不正确,但看天空挂西的太阳,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从屋顶下来,两人把越野车上的东西都搬进了别墅,郑钰铭搬东西时发现,自己母亲塞进车里的东西真的很多,有两拎包的点心,一个猪火腿,两只腊鸡,七八包干香菇木耳,一箱红富士苹果,一箱沙橙橘,一箱汤圆饺子,几大袋干果,还有些奶粉营养品。后座和副驾驶座上的全是衣物和日常用品,没有吃的东西,除了那包老玉米。   两拎包点心是米团子、馒头、面包之类的点心,米团子和馒头都已经蒸熟,现在这个天气,不放冰箱可以存放三四天,而汤圆和饺子是生的,没有冰箱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放上两天就会有异味,当天晚上,郑钰铭和楚朝辉的晚餐就准备吃汤圆和饺子。   别墅没有电,也没有水,不过厨房没有使用煤气管道,用的是灌装煤气,煤气灶可以使用,用着客厅里的桶装纯净水,汤圆和水饺煮了三分之一被两人一狗吃进肚子,木头只吃饺子,不吃汤圆。   院子里的井水浑浊,两人不敢做饮水,只能烧热洗脚洗脸,洗漱完毕,天已经黑了,别墅外四周的森林在晚上显得阴森,不远处还传来动物的叫声,木头听到外面的叫声,很有勇气地朝着别墅外狂吼,可惜他吼出来是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一点都不具备威吓。   郑钰铭把不锈钢院门关上,拎起还想冲到院墙外的木头颈部回了别墅,把别墅门关严,将木头放到一个纸箱子里,扔给木头一块毛毯,让木头暂时以纸箱为窝。郑钰铭安排很好,可木头有不同想法,它从纸箱里跳出,在主人的脚边转圈,就是不肯呆在分配给它的地方睡觉,大狼狗木头变小后,特别依赖主人。   “这是德国牧羊犬吧?”坐在客厅长椅上的楚朝辉下身换了郑钰铭的牛仔裤,他的那条裤子被郑钰铭剪坏,不适合穿身上。   郑钰铭身高只有178厘米,传送过来因为变年轻了十岁,矮了1厘米。他的牛仔裤放下裤脚边,楚朝辉穿着很合身,这条深颜色的牛仔裤让楚朝辉的两腿显得更修长。   “是的,是朋友从部队弄来的警犬。”郑钰铭看着毫不客气抽着他的软中华烟的楚朝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楚朝辉身边,两人面临突变才结成同盟,郑钰铭一点都不了解楚朝辉,心里码算和楚朝辉攀谈,从谈话中解读这个人。   “把手电关了吧,省着点,我们以后会需要这个。”天已经黑了,楚朝辉阻止郑钰铭开别墅里的手电筒,以他在屋顶察看到的情况,楚朝辉认为他们不会一、两天就走到人烟之地。   “嗯,好的。”郑钰铭觉得楚朝辉想得周到,不知道要走几天才能走出森林,这些照明工具还是留在最需要的时候使用为好。   “来一根吗?”楚朝辉拿起茶几的中华烟,这是郑钰铭放着招待客人的,楚朝辉反客为主了。   “嗯。”郑钰铭接过一支烟,用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烟头一隐一现,倒是能看清对方五官。   “是谁打伤你的?”郑钰铭左思右想,用楚朝辉腿上枪伤为切入点攀谈。   “不是警察,是仇家。”楚朝辉好似知道郑钰铭在担心什么。   “哦,仇家啊。”郑钰铭一听,心安了大半,如果是警察,基本就是亡命之徒,即使他们现在是同盟,走出森林,楚朝辉肯定会杀人灭口,因为放郑钰铭离开,就等于暴露他行踪,而如果是仇家,郑钰铭和楚朝辉的仇敌互不认识,不会找他的仇家告密,对楚朝辉威胁不大,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楚朝辉放郑钰铭安全离去的系数比较大。   郑钰铭打探到自己想知道的,就没有开口再问,而楚朝辉好像也没有闲聊的心思。两人抽完烟,就各自回房间睡觉,郑钰铭的卧室在楼上,楚朝辉被安排在隔壁客房,别墅只有楼上这两个房间里有卧具棉被。木头不肯离开主人,它和它的窝被郑钰铭端到了卧室床前,看到主人就在身边,木头安静了,乖乖爬进纸箱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郑钰铭和楚朝辉就起身了,楚朝辉收拾行走森林的工具,郑钰铭则把生汤圆和饺子全部下锅,吃不完的盛起来晾干,用保鲜袋装起来带着路上吃。   两人吃完早点准备好行李,天已经大亮,看东方天边云彩,今天天气应该不错,会有好太阳。郑钰铭背着放吃食的旅行袋,木头被郑钰铭放到胸口大衣内,用一根皮带扎住腰部,防止木头从大衣里掉下去。楚朝辉背着放置野外必需品的大包,一人手里拿着根不锈钢棍子,关好门窗,锁好院门,一前一后朝着西边的原始森林行进。   原始森林没有路,走几步就必须拿棍子扫掉半身高的枯草和四处蔓延的藤草,扫出一条路来行走很不容易,这样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了十里地左右,听到前面有水声,循着水声过去,发现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河水清澈,现在是枯水期,两岸露出小部分河床,河床上是被水冲得浑圆的鹅卵石。   这条河水流是向西的,正好和郑钰铭、楚朝辉要去的方向一致,走在干枯河床上的速度比两人用棍子在森林里开道要快得多,中午时分,两人一狗停了脚步,坐在河床边的石头上吃了些冷饺子和汤圆,木头吃饱后,对着河里的鱼跃跃欲试。这河虽然在枯水期,可河里的鱼非常之多,人从河边走过,那些鱼竟然不会害怕游走。   木头在大狼狗的时候,吃东西就有点古怪,爱吃的不仅是肉,竟然还喜欢鱼,现在它虽然变成小狗,但爱好没变,看到鱼竟然想去捕捉,但当它拿小腿去试探时,却嗷嗷叫着跳开,郑钰铭不明所以,抱住木头左右查看,发现除了小腿潮湿,没有哪里受伤。   “木头被水冰了。”楚朝辉把手从河水里缩回来,这河水很冷。   “这应该是从山上下来的吧。”郑钰铭看了看河水发源的方向,那里是东南部,南部的山海拔看起来最高,东部的山脉看起来最低。这河水也许是山上雪水融化而成。   一路走来,两人已经觉察,他们是从高处往低处走,虽然地势高低不明显。   休息了片刻,两人一狗继续西行。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河流并入了一条大河,大河流淌的方向还是向西,沿着大河边又行走两个小时,河面越来越宽,终于在天黑前,郑钰铭和楚朝辉无路可走了,大河尽头是一片白茫茫,这地方的西边,竟然是类似黄浦江那样的湖面。   楚朝辉爬到一块高地,用望远镜向四处瞭望,只见南北两处西侧的山脉都被湖水包围。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被传送来的地方,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两人除了翻山和乘船才能离开这个陌生之地。   楚朝辉在搞清他们所处地形后,便把望远镜对住湖面瞭望,瞭望了大概半小时,楚朝辉脸色灰败地从高地下来。   “郑钰铭,我们不但被传送到陌生之地,我们还穿越时空了!”   ☆、第 5 章   楚朝辉从高地上下来后,郑钰铭抢过他手上的望远镜爬上去瞭望,湖面被夜色掩盖,望远镜里什么也不能看见。失望的郑钰铭回到高地下,楚朝辉告诉他自己在望远镜里所见。   站在高地用望远镜观察的半个小时里,楚朝辉从望远镜里瞭望到两艘木船,这两艘木船体积都不大,船的式样只在古画里见过,2013年的天朝除非拍电影,日常根本见不到那种古董船,而且船上的船民穿衣也古怪,望远镜看得不太清楚,但却能确定不是现代服饰,倒有点似欧洲中古时期农夫用粗麻布披披挂挂的打扮。   自异常发生后,郑钰铭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某种神秘力量传送到地球另一处。时间气温的一致,日月星辰的不变,让郑钰铭以为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所以面对异常,郑钰铭一心只想走到人烟之处,想法回到自己的熟悉生活环境中去,现在楚朝辉的发现,让郑钰铭的心沉到谷底,如果是穿越时空,那就意味着和自己的亲人永无见面之日。   楚朝辉看着郑钰铭苍白的脸,知道他被穿越的这个可能打击到了,虽然楚朝辉也不希望穿越到落后时代,但接受心理比郑钰铭要强得多。楚朝辉父母双亡,在那个世界没有牵挂的人,不像郑钰铭,父母健在。   夜色已黑,漆黑的原始森林里根本不适合赶路,两人寻了块地势干燥之处,捡了些枯枝枯草,点燃了篝火,用简易锅放了点纯净水,把米团子和馒头热了当晚饭。   “也许我判断错误也不一定。”楚朝辉出声安慰,郑钰铭吃得很少,整个人非常沉默。   “你说的是也许。”郑钰铭摸着趴在他膝盖打呼的木头,这小奶狗白天太好动,晚上吃饱喝足,就趴在主人身上梦周公了。   “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太离奇,我们两人都年轻十年左右,哦,对了,木头也十岁多的吧?”楚朝辉打量着郑钰铭膝盖上的小奶狗。   “是的,木头是有十岁。”狗的寿命在十四岁左右,穿越前的木头外表虽然威风,可它却实实在在是条老龄化的狗。   “我发现一个现象,除了你我、木头和客厅鱼缸里的金鱼发生改化,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植物还是原样,一点都没有变化,这个现象,是不是说明变异只对人和动物有效?”楚朝辉在吸烟,郑钰铭别墅的烟被他带在了身上。   “鱼缸里的金鱼?”客厅鱼缸里有郑钰铭养的十几条观赏鱼,变异发生后,郑钰铭没去注意鱼缸。   “你鱼缸里的鱼不见了,我们和木头活下来还是幸运的!”楚朝辉喷了口烟,静下心来,他开始思索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我们年龄如果没有十岁大,我们就将不复存在?”郑钰铭低头看着木头,惊出一身汗来,如果木头再小一个多月,是不是木头已经化为乌有了?   “幸好你我都早已成年。”楚朝辉发现时空倒流的时间段后,心里有的只是庆幸,如果他和郑钰铭只有十几岁,时光倒流十年,变成几岁的小孩,即使有别墅依赖,他们两人能存活多久?别墅外可是原始森林,四面八方不时传来的动物叫声,在提醒着他们,森林里密布危险。   “还有其他活的东西没有?”楚朝辉不是别墅主人,不了解别墅里的状况。   “没有,别墅里没有养家禽。”郑钰铭摇了摇头。   “看来存活下来的就是我们两人加上木头。”楚朝辉推断。   楚朝辉的推断是正确的,别墅周围土地里的七只老鼠,两条冬眠的蛇,N千个虫卵等寿命没有十年长的动物,都已经消失在位面跳跃传送中。这个位面跳跃时空传送效应对植物没有影响。   “今天我们轮流睡觉,得防备森林里的野兽。”郑钰铭提议,两人白天行走很幸运,没有遇到有威胁的动物,只有零星小动物在他们身边出没。   “那我先睡吧,上半夜你值班。”楚朝辉的烟已经吸到过滤卷了,他把烟屁股丢进篝火后,就不客气地钻进了睡袋,这个野外睡袋也是郑钰铭以往旅游备在越野车上的。   郑钰铭背靠在旅行袋上,身侧放着不锈钢棍子,心里对睡袋里呼吸均匀的楚朝辉微微有些感激,   人的生物钟使然,下半夜人会困顿,值夜比上半夜难熬,楚朝辉如果是有意这样安排,这说明眼前这个临时同盟为人还是不错。   发生穿越现象,也不太好责怪是楚朝辉的绑架所致,没有楚朝辉的绑架,郑钰铭也许会晚到别墅避开穿越传送,也许会就这样赶上这个灾难,倒是木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幸免。   至于穿越现象对楚朝辉的影响,郑钰铭反觉得他是受益,一是楚朝辉腿上枪伤不见,二是摆脱仇人追杀。   只有自己,穿越传送到这里,再不能见到双亲。郑钰铭越想心底越难受,他的父亲身体不好,不知道父母得知儿子失踪后,能不能熬过失子之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郑钰铭不是独子,他有个嫁在临省的姐姐,父母不会成为失独老人。   想着家人,郑钰铭抱着木头,对着篝火眼睛开始发红,可是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野兽声音后,郑钰铭收起悲伤,一手抓住身边不锈钢棍子,打起精神警戒,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在这时空存活下去。   楚朝辉半夜一点从睡袋出来替换郑钰铭,郑钰铭依然揣着木头钻进留有余温的睡袋,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白天在森林穿行一天,让郑钰铭太过疲劳。   郑钰铭醒来时,天已大亮,篝火已经微弱,楚朝辉也不在营地旁边,郑钰铭唬地一下从睡袋爬起,发现旅行袋和装食品的背包都在,心里才放下心来,楚朝辉没有把他丢在森林里。   就在郑钰铭用眼睛搜寻楚朝辉时,楚朝辉手上拎着串鲜鱼从河边走来,脚边跟着活蹦乱跳的木头。   “老吃点心腻味了,我们整点烤鱼改善下伙食。”楚朝辉手上的鱼已经料理干净,鱼是被一根钢丝串住的,郑钰铭想不通楚朝辉为什么会带根钢丝在身上,是不是就准备着烤鱼用?   异时空的鱼很美味,即使两人身上带的调料只有细盐,只用盐抹过的烤鱼让两人一狗吃得津津有味。肚子填饱,两人又爬到高地去观察湖面上的船只。   湖里来来往往船很零星,都是那种很简陋的木质船,靠摇橹在湖里行动。白天光线充足,船上人的衣着打扮被两人看清了,看清船上之人的服饰后,郑钰铭和楚朝辉基本肯定了穿越。那种服饰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但绝不是现代所有。   既然无法找到出路,这里又是陌生的时空,要生存下去只有返回别墅一途,别墅附近将近一个足球场的地方,种些粮食养活两人一狗还是可以办到。   两人一狗回去的路上依然没有遇到凶兽,没遇到不代表森林里没有,楚朝辉仿佛对森林很熟悉,从动物留下的粪便和活动痕迹,楚朝辉判断出森林里对他们有危险的食肉动物有狼、野猪、云豹、老虎。   随着楚朝辉对凶兽判断越多,郑钰铭回去的脚步越大,别墅有院子和不锈钢大门,呆在那里面至少能保证自己不被野兽下肚。   从湖边返回别墅用的时间比过来时缩短了四分之一,抵达别墅时,太阳还没有西下,而别墅外墙外面泥地里有几串野兽脚印,显示森林的长住居民们,对他们进行过礼节访问,至于友不友好,从一轮被摧残的苗圃可以看出常住民们的态度。   接下来的两天,郑钰铭和楚朝辉清点了别墅物资,清点成果喜人,郑钰铭母亲塞进越野车的那点东西在物资里只是零头,别墅东面的五间工人房里的东西才是大头。   那五间工人房,一间半是工人食堂,三间是仓库,半间是工人休息的地方,那房间有两张铁床,专给工人中午休憩午睡。每间工人房的面积有二十几平方米,都是红砖扁砌,外墙白水泥涂抹,屋顶盖的是青瓦。   食堂里有大米四百多斤,面粉六十几斤,稻谷一千多斤。之所以是一千多斤稻谷,不是一千多斤大米,是因为郑钰铭的老堂嫂在帮着堂弟省钱,从农民手里买了稻谷自己去乡间加工厂加工,比到市场上直接买米便宜。看着这一千多斤的稻谷,郑钰铭和楚朝辉欣喜万分,袁教授1975年才研制成功杂交水稻种植技术,天朝因为这,解决了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温饱问题,不过因为杂交水稻的特性只是产量高,口感和味道都不好,一般城市家庭都不喜欢买杂交稻米吃,郑钰铭老堂嫂买的是当地的梗稻,这种梗稻可以做种,不像杂交稻种子只能用一代,到了第二代不良性状就表现出来,就会减产。这种梗稻产量比不过杂交稻,但在古时候绝对是优良种子。森林土地肥沃,开垦出一块水稻地种植稻谷,两人一狗的温饱问题肯定可以得到保障。   发现神品种子稻谷后,在厨房还发现十几个红薯,两个南瓜,五个土豆,在柜子抽屉里还找到十几包菜种籽,这是郑钰铭老堂嫂在别墅围墙边种菜买的,那两块菜地上的菜就是老堂嫂栽种。院子内有两棵巨峰葡萄,工人房屋后有两棵枣树,三棵樱桃,三棵苹果树,十几棵桃树。   除了这些,食堂厨房还有些作料,最让人惊喜是食堂有三箱多的盐,一箱五十袋,这是日本2011年311地震后买的,郑钰铭记得老堂嫂一口气买了五箱,等到抢盐风波平息,老堂嫂一家怎么也吃不完这些盐,就把四箱盐搬到了花木基地,花木基地的二十几个工人,吃了差不多两年,也不过吃掉六十几包。   除了吃的,就是三间仓库里的工具让楚朝辉眼睛亮了下,这些工具虽然是修理花木用的,可是种粮食一样用得上。别墅后的温室里面都是珍贵花苗,这些在二十一世界价值很高的花卉,在这个时空反倒是些无用的东西,不过有温室在,冬天种点蔬菜可以解决叶绿素问题。   盘点结束,郑钰铭拎着被超市强塞的玉米感慨,是不是老天爷知道他有此一劫,特意让他物质充足穿越到异时空,让他的花木别墅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呢?   ☆、第 6 章   森林里的迎春花才刚有花苞,说明现在是冬末初春,还不到田间耕种时候。虽然不到耕种粮食的时候,先期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要种粮食先得有耕地,耕地是现成的,把一起传送过来的花木圃上的花树挖掉就可以变成耕地。一些树苗挖出来后被直接扔到田埂上,比如据树、楠木、银杏和红椿树的树苗,这些树种森林里到处可见,百年以上的大树比比皆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就曾在森林里发现十几人手拉手才能合拢的银杏树,那树目测有千年树龄。苗圃上三、四年的树木,在二十一世纪是热销树,在这个世界就是廉价的大白菜(还没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大白菜)。   一些没在森林中看到的树种,比如原产北美洲的糖槭树,这种树是个宝贝。它是世界三大糖料木本植物之一,它的含糖量很丰富,一般15年以上的糖槭树就可采割树汁,这种树液的含糖量为0.5%—7%,高的可达10% 。一株15年的糖槭树,每年可采制两三千克糖。每株树可连续产糖50年,有的可达百年以上,树液熬出来的糖浆香甜如蜜,俗称 枫糖,它的主要成分是蔗糖,其余还有葡萄糖和果糖,营养价值很高,可与蜜糖媲美。从森林周围发现的树种和动物来看,这里显然不是北美,这样北美独有的树苗就是珍稀树种。   郑家花木地里的糖槭树树龄九年的只有五棵,大部分是两三年的树苗,总数大概有一百三十几株。虽然糖槭树十五年才能采割树汁,两人目前不能享受,但俩人的年龄才二十岁左右,自然老死怎么也得四、五十年吧,后半辈子总是能尽情享受的。   传送过来的八千平方米面积,除去别墅、工人房、温室、水泥路、院子周围菜地和果树所占面积,还有八、九亩地的苗圃,拔掉无用花木,整理出了六亩地来种粮食。传送过来的粮种仅有梗稻,老玉米,老玉米只有六根,只能种了留种,今年下半年的粮食主要靠梗稻,而整理出来的六亩地要变成水稻地,需要水的灌溉,靠近六亩地外百多米远的森林,有个天然大池塘,郑钰铭和楚朝辉花了一天时间,从大池塘挖了条水沟通到要做水稻田的苗圃旁,水沟用传送过来的小河码头石块做了个石闸门截断,需要使用塘水时再搬开石闸门灌溉。   准备好种水稻的田地,两人又把温室清理了一番,像那种君子兰什么的观赏花胡乱移植到森林的空旷处,让这些二十一世纪的珍贵花木自生自灭。   温室面积有六百多平方米,相当于一亩地的面积,只有一半的地方排插栽了花苗,另一半地方准备开春插苗,土地空着没种东西,郑钰铭就把从工人厨房找到的菜籽种了一些,在温室种这些菜不是为了食用,最主要是想留种,院子旁的两块菜地上种的青菜、韭菜、菠菜、大蒜还够两人日常需要,菜地上还有莴苣苗,再过两个多月就有莴苣可食用(这种莴苣是茎用莴苣,原产地在中海沿岸,约在5世纪传入天朝),两人温室种菜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为以后的饭桌增加花式,他们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何年代,所有从二十一世纪传送过来,可以吃的和可以药用的植物都不能浪费,都得想法让这些植物在异时空存活下来。这是他们在异时空生存的根本。   温室原来是自动化浇水,自动化控温,现在没有电,这些自动化全部作废,给菜种浇水必须去大池塘用水桶挑过来,好在两人都身强体壮,挑点水什么的只是小事。至于自动控温,如果不是对温度要求特殊的植物,光是种点菜做种的话,温室的采光覆盖材料能保证植物生长温度。   按道理,传送过来的所有物资都是郑钰铭所有,楚朝辉貌似除了一身衣服和一把手枪,啥也没带(衣服也只上半身有用,下半身的裤子给郑钰铭剪成破裤)。但地主和资本家郑钰铭就是没法在这个寒酸的绑匪面前高昂下姿态,因为楚朝辉盘在腰间的两百多颗巴拉贝鲁姆弹让郑钰铭傻眼。   楚朝辉使用的是天朝的自产QSG92式手枪,有专门的手枪弹,也可发射巴拉贝鲁姆弹,巴拉贝鲁姆弹是使用最广泛的枪支子弹,可以运用在手枪和冲锋枪上。   “这么多子弹!”郑钰铭看着楚朝辉把腰间的子弹取下,只留了两发三十颗随身备着,两人去西方探路时,楚朝辉都没有让郑钰铭觉察他身上带着如此多的子弹。   “本来是冲锋枪用的。”楚朝辉摆弄着手枪,森林里凶兽太多,回来的第三天,楚朝辉曾用这把手枪打死一头入侵花木地的野猪,那野猪已经被扒皮肢解,野猪肉天天出现在猎杀它的人类饭桌上。   “冲锋枪?”郑钰铭打了个寒颤,楚朝辉到底是什么人物,连冲锋枪都在使用。   “冲锋枪太引人注目,不方便躲避,被我扔了,这些子弹没扔。”楚朝辉朝着郑钰铭一笑,仿佛知道郑钰铭心里在嘀咕什么,用没有装子弹的手枪对准郑钰铭瞄了一下。   虽然知道手枪没有装子弹,郑钰铭还是惊了一惊。   “我来教你用抢吧。”楚朝辉摆弄好手枪建议。   “好啊!”郑钰铭先是高兴,几秒后,人又低落。就一把手枪,学会射击有什么用,难道楚朝辉会把这把QSG92手枪让给他。   “我这里还有一把,也是使用巴拉贝鲁姆弹的。”楚朝辉从后腰处摸出把迷你抢,这把迷你枪只能装5发子弹,不像楚朝辉手上那把,可以装15发。   “原来你有两把。”郑钰铭欣喜地接过这把迷你枪,虽然枪小,杀伤力比不上92式,但在这个时空,是非常无敌的利器,这种手枪都是自卫用的,在近距离防卫作用显著,既然是近距离射击使用,对枪法精确度要求就不是太高,楚朝辉教会郑钰铭如何使用后,郑钰铭在劳动空暇不停练习瞄准,不过因为子弹用一颗少一颗,郑钰铭没有舍得实弹演习,只是空枪射击。   从楚朝辉送了这把迷你手枪给郑钰铭后,两人关系开始进一步融洽,这表示着两人心底真正把对方当成了信任和依赖的伙伴。   别墅是三间两层半,一楼中间是会客厅,西面房间做了办公室,里面电脑、打印机、传真这些办公用品齐全,一样因为没有电流,太先进的东西全部成为废品。东面房间是厨卫和餐厅,郑钰铭很少自己开伙,都是在工人厨房用餐,所以别墅厨房厨具虽多,却大都是崭新的。本着煤气也是用完就无的资源,两人从西湖处回来再没有使用煤气灶,而是去工人厨房使用那里的土灶,工人厨房有两套做饭方法,一套是使用煤气灶,一套是当地农户都有的土灶,土灶做饭只需要柴火,现在这两个穿越人士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一个原始森林在那等着两人砍伐,凭这两人的使用量,给他们十辈子也砍不完。   别墅第二层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里有许多技术书籍,当然,二十一世纪时,最重要的是那台电脑上下载的各种资料,现在也成废品。   别墅最上面的半层,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在那里,郑钰铭和楚朝辉寻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猎枪,猎枪旁有十几盒散弹,另外在一个纸箱中找到一把小弩弓和二十一枝弩箭。   “这是你的?”楚朝辉盯着郑钰铭白嫩的脸,很意外这个文静秀气的年轻人有如此武力爱好。   “不是,是我爷爷留下的。”郑钰铭看着这些东西很伤感,他的爷爷在郑钰铭高中就去世,穿越来的前两年,郑家在农村的老房子也合并拆掉,这些爷爷的遗物就被搬放到别墅楼顶存放。   “这是个好东西。”楚朝辉拿着那把小弩弓爱不释手,子弹总有用完的时候,到了那时,两把手枪就成摆设,而这把弩却不一样,一是铁箭可以回收使用,二是铁箭这东西不难制造,这把弩可以持续使用。   有了小弩弓后,楚朝辉和郑钰铭不干活时,就拿着弩弓去森林狩猎,大概他们传送来地方是已经被射杀野猪的地盘,狩猎遇到的都是小型动物,没再发现大型凶兽。两人刚开始射中率不高,练了三四天后,收获开始持续增加,窝在郑钰铭胸口的木头,每次见到被弩箭射中的动物,都要兴奋得狂吼一番,还跃跃欲试想从主人胸口跳到地上,每见木头如此举动,郑钰铭心里都想发笑,木头才两个月大小,牙才长出,却老认不清自己目前形势,还把自己当成曾经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想和森林的原住民去争下高低。   两人一边打猎,一边察看周围地形,他们所在的地方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所处位置仿佛一个封闭的山谷,除了翻山和坐船,就无法离开此地。造一艘小船问题不大,两人准备把谷底四周地形摸清后,就造条木船和外界联系。   水上可以通往外界,大山有没有路可以走出去,这个问题他们一定要摸清,只有掌握住出入山谷的通道,他们心底才会有安全感,才不会时时刻刻警惕外来危险,他们的别墅在这时空是逆天存在,他们怕被这时空的人们觊觎财富而行凶。   当两人到异时空度过十九个日夜后,在东面一处山坳,两人发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山缝。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一些物资都要交代,比较啰嗦,亲们耐心点看下去哦。   ☆、第 7 章   山缝被发现是个偶然,楚朝辉和郑钰铭在东边山脚打猎,射中一只野兔,野兔没有被弩箭射死,带着箭钻进山石里,一只野兔对两个穿越人士无所谓,那支弩箭却很重要,为了把弩箭追回来,楚朝辉和郑钰铭锲而不舍地追着那只野兔。   眼看就要追上那只兔子,却在一闪眼功夫,兔子不见了,两人在一块三十几米高的石壁前寻找,刚才兔子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当寻到石壁侧后时,发现那有条一人宽的缝隙,缝隙被杂草蔓藤掩盖,如果不是冬天,杂草蔓藤枯萎,还真看不出那里有条石缝。   楚朝辉先一步走到山缝前,刚想去扒枯藤,却被一阵山风吹得晃动了一下。   “怎么?”郑钰铭走在后面,发现楚朝辉突然往后跳了一下。   “这里有古怪。”楚朝辉抬头打量缝隙,发现缝隙向上延伸着。   “什么古怪?”郑钰铭只看到楚朝辉在石壁前晃了下身子,摸不清情况前,郑钰铭站在原地不动,他感觉到越近缝隙,山风越大。   “那里的山缝有股强风吹出来。”难道山缝里有山洞?   楚朝辉四处看了下地形,再次走近那缝隙,走到缝隙前的位置,楚朝辉身子晃动后又稳住,头发被风吹得乱动。   楚朝辉用手把面前的枯藤拉开,把底下的枯草拔掉,眼前露出容纳一个人身的空隙。   “里面会有什么?”郑钰铭已经走到楚朝辉身边,缝隙里吹出来的风太强,他必须掩着鼻子和嘴巴才能顺利说话。   “都是草,得清理一下才知道。”楚朝辉转回头才能回答郑钰铭,不转头避风,说话就很艰难。   楚朝辉往山缝里清理了两米左右,缝隙就变大,可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缝隙变宽,郑钰铭也跟了进去帮着清理杂草蔓藤,从缝隙口进来后,山风强度反倒弱了一些。两人一边清理,一边寻找那只野兔,企图把弩箭找回,但这条缝隙似乎很长,清理了一个多小时,依然不见那只受伤的兔子影子,两人的双手却已经不能再拉扯藤草,肌肤娇嫩点的郑钰铭手上已经拉出血泡。   “这里面应该不是山洞。”楚朝辉停步,抬头望向缝隙顶部,缝隙上空虽然被枯藤枝霸占,但因为冬天叶子都已掉光,缝隙上空的光线毫不费力地穿透下来。   “是不是无路可走了?”郑钰铭第一反应就是,前面不是山洞的话,肯定是死路。但这话一说完,他就知道自己猜测不对,如果是死路,缝隙里这股强风是怎么回事?虽然进入缝隙以后,这山风强度要比缝隙口弱一点。   “我怀疑这条缝隙是整个山体裂开形成,这条缝可能横贯东西。”缝隙如果是贯穿的,就会有空气交流,形成这股强风。   “横贯东西?”郑钰铭兴奋了,这么说来,缝隙的另一边就是东山脉的东山脚,他们通过这条缝隙,就可以从山的西面到达山的东面,省去了翻山这条艰苦途径。   “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带工具来把缝隙杂草清理干净,看看缝隙那一头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已经是傍晚,两人从东山脉的山脚走回别墅要耗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这原始之地,天黑后即使有手枪傍身,也是非常不安全。   今天两人清晨出来时把木头关在了别墅,上午打到了两只野鸡,下午就只射伤那只躲进缝隙的野兔,狩猎成果是最差的,不过缝隙的发现,让两人觉得损失一只弩箭是非常值得。   回到别墅,木头听到主人的声音,马上用它的小爪子挠门,木头跟着去森林太碍事,郑钰铭就把木头关在客厅里,别墅的门窗密封,大的虫子都爬不进去,不像院子里,黄鼠狼和山鼠经常光顾,木头现在只是条小奶狗,厉害不起来,稍微大点的黄鼠狼和山鼠就可以轻易咬死木头,木头只有在门户密封的别墅里才安全,它的纸箱窝旁放着足够的清水和食物,保证木头被软禁期间吃喝不愁。   木头穿越过来后,智商好像提高了点,有些事郑钰铭只要教导它两三次,木头就会领悟,比如木头大小便知道去洗手间,在坐便器旁的地下排水处大小便,郑钰铭回来后,大便扔到便池,小便用井水冲掉,看起来两个多月的木头,不再像十岁大狼狗时随地大小便,可以像人一样注意到卫生,不会弄脏居住之所,这也是郑钰铭放心把木头关在别墅的原因。   郑钰铭和楚朝辉回到别墅时,天色已经昏暗,木头一见到两人,显得非常委屈,围在郑钰铭的脚边甩着小尾巴‘呜呜’的直叫唤。   如今的木头对于郑钰铭来说,已经如亲人般的存在,即使身子已经很疲劳,郑钰铭还是弯腰抱了抱木头,安慰了一下这个小家伙。   两人稍微清洗了一下便开始各司其职,郑钰铭去做晚饭,楚朝辉则在院子的水井旁清理猎物,每天打到的猎物都得宰杀处理一下,处理好的猎肉挂到楼顶的那半层阁楼的架子上晾着备用。   穿送到这时空一个星期以后,院子里的井水变得清澈,这时,别墅里所有的纯净水都已经用光,郑钰铭往井里扔了点漂白粉,两人一狗就开始直接使用井水,这井水比不上自来水,但比森林池塘的水要好上几倍,穿越前,井水是口甜井,穿越后,郑钰铭使用井水做饭前,舀了口尝了一下,井水喝下肚后,口齿间感觉到丝丝甜味,井水的水质竟然没变。   晚上月光很亮,郑钰铭做晚饭和楚朝辉的宰杀野鸡,都是借着月光完成,别墅里寻到的五支蜡烛和三个手电、两盏郑钰铭爷爷留下的煤油灯,都没有舍得使用,特别是煤油灯,只有一小桶一升左右的煤油,这煤油还是一个来别墅修机泵的工人带来的,用煤油可以把手上粘到的乌黑机油清洗干净。   那工人把郑家花木基地的水泵修好离开,洗手的煤油忘记带走,一直留在工人房的仓库里,这被遗忘的东西,在这里被当成宝贝,没有月光的夜晚,两人就指望着这东西照明。   吃完晚饭,楚朝辉照例抽上一支烟才会去睡觉,郑家花木基地经常有花木商上门,别墅里常备招待客人的烟茶,郑钰铭对烟没瘾,楚朝辉就把找到的八条半香烟都归为己有。   在二十一世纪,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是夜猫子,基本都要到半夜十一点以后才会睡觉,而穿越到这里,两人吃完晚饭,只会休息半个小时,就各自回房休息,白天的劳累,让两人一挨到床铺就进入梦乡,每天东方微亮,两人就会起床开始一天忙碌,虽然是那么辛苦,这两人从不去感慨一下人生,因为没那时间,也没那心思,他们所有的思维只集中在如何存活这个问题。   第二天天没亮,郑钰铭就起床了,他要到工人厨房做上两顿的饭菜备着,穿越前带来的点心熟食都已经吃光,别墅里已经没有熟食,要外出一天就得提早做了带在身边。郑钰铭用高压锅煮了两只野鸡,蒸了一大锅米饭,洗了些大蒜,炒了盆青菜。这些食物被郑钰铭用两个大饭盒装上一半当中午午饭,剩下的就是两人和木头的早饭,体力付出越多,两人的胃口也越大,如果是穿越前的郑钰铭,每顿的饭量只有如今的一半。   两人人类穿越后都变成了大胃王,只有木头,从大胃王变成了小胃口,两只野鸡腿和拌着野鸡汤的一小碗白米饭,就是木头早、中午的食物。   背好准备的工具和食物,郑钰铭和楚朝辉在东方微亮时就从别墅出发,木头已经有点习惯软禁待遇,抗议不再强烈,只是呜呜低哼着表示自己的情绪,等听不见主人的脚步声,便一头钻进纸箱睡它的大头觉,据说多睡觉可以快快长身体,木头要努力长成条雄壮威风的大狼狗,用实力去征服森林,那样就不会被主人嫌弃是个累赘。   ☆、第 8 章   昨天两人在缝隙用手清理了两个小时,大概清理出长度百米左右的通道,今天两人带了镰刀和铁锹,速度就很快了,但越往里清理,被淤积的泥土挡住通行的地段越多,这些泥堆是缝隙两侧岩石风化成泥,掉落堆积所致,必须用铁锹把这些泥土铲开,挡路的泥土没地方放,被两人垫在清理干净的缝隙通道上。   现在山谷的季节特征是冬末,一些冬眠的动物都被两人从深泥里挖出,危害不到两人的冬眠动物就放生,比如刺猬、青蛙、乌龟、蜗牛等小动物,至于这些被打扰到的冬眠居民能不能活,就不在两人关心的范围之内,而喜欢集体冬眠的蛇就悲催了,不管有毒没毒,两人是见一条铲死一条,绝不手下留情,选择在缝隙里冬眠的蛇太多,以至于通道一路上都是被铲断了头的蛇尸。挖进去一半长度,两人还捡回了昨天想回收的那支弩箭,至于那只受伤的野兔,只在弩箭旁留了一滩血迹和几撮野兔毛。估计这野兔已经进了它上级动物链的嘴巴。   有工具和没工具的清理速度是天壤地别的,两人干一小时,就休息五分钟,到下午三点左右,缝隙通道到了尽头,通道尽头被树木和蔓藤杂草掩住,把蔓藤和杂草用镰刀劈开,又铲断几棵小树,整理出可以容纳一人自由进出的地方,钻出缝隙口,两人爬到挡住缝隙口处的一棵大樟木树上瞭望,发现缝隙出口处是在东山的半坡上,目测从半坡走到山下大概是半小时,这个半小时是没有山路的情况,如果有条人工小路,到山下只要十几分钟。   郑钰铭的望远镜跟别墅的香烟一样命运,都已被楚朝辉霸占,两物品虽然是同样命运,待遇却不一样,香烟是被放在别墅,望远镜却被楚朝辉随身携带,有望远镜的放大作用,楚朝辉看山下看得非常清楚。   “下面有条人工路。”楚朝辉跟身侧树杈上的郑钰铭汇报他的发现。   郑钰铭眯眼看向山脚,没看到道路。   “有人在行走,是步行,背后背着个大篓子。”楚朝辉发现行路上有了人。   郑钰铭够着脖子,只发现山脚有个黑点在移动。   “有驴,有人驾着驴车。”   郑钰铭只看见更大的黑点,看不见行人,只听楚朝辉口述,郑钰铭不满了,好歹他是望远镜的原主,楚朝辉光顾着自己观察,都没想到让他瞧上一瞧,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楚朝辉盯着行人,打量他们的衣着打扮,只见山脚的行人头上都有长发,不是扎成马尾,就是用布包着,衣服不是船上那样披披挂挂,是那种窄小的连衣,什么布料看不清楚,观察到的几个人,衣服颜色基本蓝青色。土黄色、或者褐色。   楚朝辉把自己观察到的继续述说给郑钰铭听,说了一会,突然感觉郑钰铭有点不对劲,半天没听到他有回应,放下望远镜回头一瞧,郑钰铭正一脸不满地看着他。   楚朝辉朝着郑钰铭挑了下眉,想当初劫持了越野车也没见郑钰铭表现出不满,现在都成相依为命了,怎么就对他有了意见?   郑钰铭见楚朝辉回头,看着他好似不解,不由鼻子哼了一声。   “到我这边来!”楚朝辉发现郑钰铭拿眼睛狠剐了下他手中望远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顾着自己瞭望,没让郑钰铭使用下望远镜,从樟木树上看山脚,没有放大工具,根本看不清山下情景,两人穿送到陌生之地,现在能和外界沟通,当然想看看被传送到的是个怎样的世界,郑钰铭心急是有道理的。   楚朝辉所在树杈位置瞭望山下的视角最佳,郑钰铭也不矫情,迅速从自己所在的枝杈攀到楚朝辉身旁,楚朝辉身子微微后退,让郑钰铭站到他身前的粗枝杈上。   郑钰铭从望远镜里终于把肉眼看到的黑点看清了,骑毛驴的黑点已经拐弯看不到了,而身后背着篓子的人却可以看清,这是位中年人,头上包扎着蓝布,一身深蓝色连属衣裳。   楚朝辉没了望远镜,即使他有1.8的好视力,也和郑钰铭一样看不清山脚行人,无聊之极,他靠在树杆上打量四周,他们所在山坡地势还算平坦,只是树木茂密了点,这里应该是树木挡路,才没人摸到这个缝隙,也没人通过缝隙发现东山脉后面有块谷地。打量完地形,楚朝辉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他们现在应该动身返回山谷,再晚就得抹黑走路了。   楚朝辉直了下身,想叫郑钰铭下树回去,刚想说话,郑钰铭瞭望太专注,身子一歪差点掉下树去,楚朝辉快速搂住郑钰铭腰部。   郑钰铭被楚朝辉搂住站稳了身子,回头想跟楚朝辉道谢,而楚朝辉正身子前扑,这么一个回头,一个前倾,郑钰铭的脸和楚朝辉的脸撞到一起,嘴巴和嘴巴是最先亲密接触。   有那么几秒,两人都楞住了。   郑钰铭反应过来自己嘴巴碰到的是什么后,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忙不迭身子往后仰,想和楚朝辉保持距离,但这么一动作,身子又有掉树的危险。   “我算不算救了你两次?”楚朝辉右手抓住树干,左手捞住郑钰铭的身子,嘴角微扬,眼里有着戏谑。   郑钰铭十七八岁时的皮肤最好,光滑白嫩,现在脸一红,仿佛染了胭色,在身后的绿色樟树叶村下,显出一种艳丽。   “我们下去!”郑钰铭只想脱离两人身子太过接近的尴尬气氛。   “嗯,好的,不过你下去当心点,这可是七、八米高的地方,摔下去会断腿的。”楚朝辉边低笑边先行下树,松开郑钰铭腰部下树前,还用手捏了一下。   郑钰铭被楚朝辉捏腰捏得愣在了树杈上,直到楚朝辉落地喊他下树才反应过来。   “我们得快点回谷,明天我们去山脚看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楚朝辉好像没看到郑钰铭的不自在,只是把樟树底下的背包背到身上,两把铁铲用绳捆住抗到肩上,给郑钰铭留的是两把镰刀。   “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朝代?”楚朝辉的若无其事,把郑钰铭从尴尬里带出。   “不知道,我没考过古。”楚朝辉朝着郑钰铭挑了下眉。   “额...”郑钰铭后悔自己问了白痴问题。   一天的劳累成果很大,被清理后的通道最窄处只能容纳一人,最宽处可以并排五六个人,两人从缝隙通道返回山谷只用了半个小时,两人通过缝隙时,被一路上的死蛇尸体给恶心了一把,如果没有把蛇从泥土里清理出来,这要是气温回暖,这缝隙还不得成为万蛇乐园?两人现在累得像狗,对着可以做美味蛇羹的原材料提不起劲,这里面最粗的一条蛇有小孩小腿粗的青蛇都没兴致带回。   回到别墅,天色刚刚擦黑,木头早就两爪扒着门叫个不停。郑钰铭和楚朝辉干了一天活,人不但脏得要命,也累得要命。郑钰铭让楚朝辉把工人厨房灶台的大铁锅拎满井水,在灶堂里升起柴火烧了两锅热水,一人分了一锅用木桶拎到温室里洗了个澡,别墅没有了电,也就没有了取暖办法,别墅密封性能再好,里面温度还是很低,而温室里的温度比有太阳的正午温度都高好多,在那里面洗澡不会感冒,到了这个地方,两人都相当注意身体健康,手上虽然有点西药,可用完就没有了,不懂中药的现代人,生病才叫生不起。   因为太累,郑钰铭懒得炒菜煮饭,烧水的同时,在小锅熬了一锅白粥,两个男人吃粥吃不饱,郑钰铭就调了十几个面疙瘩在白粥里。   洗好澡,两个穿越人就着咸菜把肚子填饱,木头是白粥拌肉松,木头才长牙,郑钰铭怕它吃东西不消化,别墅里找到的一罐肉松就成了小奶狗的专属品。   郑钰铭在睡觉前,用酵母调了盆面,放到还有余温的铁锅用锅盖盖住,明天起床准备做成涨饼带身上当午饭。   第二天一大早,郑钰铭和楚朝辉在羽绒服外套了件藏青色工作服,下身也穿着同色的工作裤,这些工作服是郑家花木基地为工人定制的,布料牢固耐磨,颜色又耐脏,花木基地的工人习惯把工作服放在工人房仓库里备换,要干活就去换上,下班再换回衣服回家,因为这习惯,工人房里有十件工作服上衣,九条工作裤,这些工作服宽松,工作裤肥大,楚朝辉这样的高个,工作服里有一半尺码是适合他的。   两人套上工作服走出谷底和人打交道,也是昨天瞭望后看到当地居民穿着打扮做的决定,没有和这时空的人们一样的服装,就把自身穿着尽量向当地居民靠拢,这藏青色工作服就是和当地居民身上衣服颜色相近才被选中。   郑钰铭临走前,看着木头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这次出谷一天能不能返回,给木头准备的是两天的食物,可是如果出谷两天不能回来,要三天、四天、五天...,或许有什么意外回不来的话,木头怎么办?难道就在别墅活活饿死?   木头本来眼巴巴看着主人走出别墅门,可看到主人站在门口就站住不动,不但不动,还盯着它寻思,机灵的木头马上感觉到主人的不舍,一直想跟着主人外出的木头,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嗷嗷叫着扑到郑钰铭的脚边,甩着尾巴在郑钰铭的脚边转圈。   “舍不得就带上呗,带只狗总不会被古人当成妖魔鬼怪。”楚朝辉都走到院门了,回首发现人狗依依不舍。   “嗯,还是带上好,不知道出谷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郑钰铭拿定主意,便到冰箱找了保鲜袋把木头的食物装好,放到背包下面,又把木头放到背包里,拉链没有全拉上,留了个缝隙给木头把小狗头露在上面。   “大小便要叫,知道吗?”郑钰铭点了点木头的小鼻子。   “汪汪汪!”木头马上兴奋得叫起来,终于结束软禁了。   “哎...”郑钰铭看着乱叫一气的木头摇头,看来木头再聪明,缺少翻译还是会沟通不良,不过木头大小便会一直哼哼通知,原来把木头揣在怀里,木头就是如此表示的。   两人一狗迎着微光出发了,别墅到缝隙之间已经被两人走出一条小路来,因为有了现成的小路,两人走到缝隙口的时间缩短,原来要一小时半时间,现在用了五十分钟就能赶到,缝隙通道里的风比昨天小了些,这跟风向有关,昨天是东西风,今天有点东南风,方向偏了,东西走向的缝隙通道的穿风相应也弱了,这样穿过缝隙通道的速度也快了些,通行时间短了五六分钟。一路走来,通道里的蛇尸少了三分之二,看来有些野兽不嫌弃死肉,昨天晚上在缝隙通道饱餐了一顿。   两人从缝隙口下到山脚小路,用了半个小时,抵达小路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下升起。山脚下的小路是典型的‘人走多了就成路的那种’,小路上有着车轮痕迹,望向昨天路人和驴车行进的方向,只看到小路弯弯曲曲,不见尽头在哪。   古时候的人生存环境恶劣,不但要和天斗地斗,还得和生活处的野兽搏斗,野外太过危险,人们天黑前就会返回到家中紧闭大门,昨天傍晚看到的行人前进方向都是一致的,都是向着南方走去,从这可以判断,小路的南边应该是人类聚集的地方,那里必定有个村落。   判定好村落方向,郑钰铭和楚朝辉沿着小路朝南行进,走到小路拐弯处,却听到前面有人在惊叫,发出的声音好似是“救命”。   楚朝辉迅速把钢棍拎起,跑向惊叫之处,走在后面的郑钰铭没带钢棍,只带了迷你手枪和弩箭,见楚朝辉已经冲过去,连忙停步给小弩弓上铁箭,弩弓比弓箭厉害,却有个致命伤,就是上箭的时间比弓手拿箭搭弓时间长,弩弓手碰上弓箭手,比的是第一箭,弩弓手第一箭失手,第二箭就失去先机,往往等弩箭手装好箭发射,弓箭手已经开弓射第二箭了,那种时候,弩弓手只能祈祷弓箭手眼光不准,可以让自己有发射第二支弩箭的机会。   等郑钰铭拎着装好铁箭的弩弓奔过小路拐角,只看到楚朝辉站在翻倒在路边的一辆骡车旁,而骡车前有个穿褐衣的男子,正从地上爬起,不远处小路的西侧,有两个身着土黄衣服的人正仓皇逃进山里。   ☆、第 9 章   楚朝辉没有兴趣去追赶两个逃得似兔子般快的古人,当他拎着钢棍冲到惊呼‘救命’的地方,那两个身穿土黄衣服的汉子,没等楚朝辉出手,就丢开骡车撒腿逃开。这两个汉子没敢动手就逃离的举动,并没有让楚朝辉吃惊,因为那两个土著汉子实在太矮,目测就160厘米出头,身体瘦瘦,这样的身高和体质,对上拎着钢棍,比他们高上二十厘米的强健穿越人,不跑就是个二傻子,从这两个汉子的反应来看,他们还是很机灵的。   “这位壮士,谢谢你救了偶家。”骡车旁的褐衣人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怕打身上的灰尘,就对着楚朝辉弯腰作揖恭敬道谢。   褐衣人的口音和二十一世纪的江浙地方方言很相似,楚朝辉的父亲原籍就是浙江人,楚朝辉小时候听习惯了那地方的方言,不太会说,但可以听明白,褐衣人口音虽然和二十一世纪的方言有差别,但对照褐衣人现在的举动,楚朝辉还是能明白大致意思。   “举手之劳,不用太过在意。”楚朝辉客气了一下,既然是和古人说话,总得古言点吧,再说他也没帮什么,就拎着根棍子吓跑两人。   褐衣人年纪在四十出头,个子也是不高,他的头顶只到楚朝辉肩膀,跟那两个逃跑的汉子差不多身材。他好似不怎么明白楚朝辉所说意思,眨巴着眼仰看着救命恩人,脸上有点疑惑。   “怎么回事?”郑钰铭从后面跟了上来,他看了看两个汉子逃走的方位,那里已经看不到人影。   “两位好汉!多谢你们出手相助,偶家感激不尽。”褐衣人见到郑钰铭,道谢的态度越发恭敬。刚见楚朝辉从小路拐弯处冲来时,他就大吃一惊,好高大威猛的壮士,这么高个子的大汉,他还没有看见过,等郑钰铭也跑了过来,褐衣人更加吃惊了,因为郑钰铭个子虽然比楚朝辉矮了五厘米,可郑钰铭脸色白嫩,五官俊俏,这等好模样,他走南闯北十几年都没看到过,这两人身上衣服虽然古怪,可却干干净净,衣服料子看不出好坏,可衣服布料上的颜色却均匀亮泽,不是普通平民能够拥有,褐衣人分析,这两人肯定是大世族里的子弟。因为心里这样分析了恩人的身份,楚朝辉和郑钰铭即使没有出手相助,褐衣人也不敢对两人态度不恭。   “路见不平本应该拔刀相助。”郑钰铭也来了句文文绉绉作答。   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人和这时空的古人第一次交流很不顺利,穿越人能听懂古人的方言,而古人却对两位穿越人的话语意思没搞明白。   郑钰铭对上褐衣人茫然的神色,不由拍了一下脑门,他和楚朝辉说的都是普通话,是古时候的北部方言,而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从这些天见过的植物和动物来看,这地方绝不是京城那带位置,挺似南部地区。古时候的交通不发达,人口不太流动,身居南部的古人如何会听明白北方方言?难怪褐衣人对他们说的话是一副茫然不知模样。   郑钰铭的家乡就在吴越之地,他从小长在农村,说得一口方言,不像楚朝辉只听不能说,发觉问题结症后,郑钰铭立刻用自己家乡的方言和褐衣人交流,两种时空的方言有着很大区别,但多说几次,连比划带猜,还是能搞明白对方意思。   褐衣人是个商贩,他刚从达城卖掉一车货物返家,昨天来不及在天黑前赶回家中,就在前面一个叫后坡的小村庄住了一晚,今天一大早驾着骡车往家赶,不想在这里遇到土匪,土匪本来是要抢骡车的,不过骡子受惊失蹄,车子侧翻在路边,楚朝辉来时,那两个土匪正把他打翻在地,想把骡车扶正驾车离去。   “偶家无以为谢,这是达城所产,忘恩人笑纳!”褐衣人把从达城买来的两匹布捧到楚朝辉面前。   这褐衣人自称是偶家,两位穿越人士还以为这个中年古人名字就叫偶家,和褐衣人一番交流后,才知道‘偶家’是本地人自我称呼,和‘在下’、‘鄙人’一样是谦逊自称。这褐衣姓吴,名妏,在家排行最大,村人习惯按排行称呼,因此吴大变成褐衣人的常用名,而吴妏这个正名,只有和人正式结交时才会使用。   楚朝辉和郑钰铭不了解下这个世界的情况,正想着怎么和古人打交道,现在无意中救下吴大,就想争取吴大好感,让吴大做他们的异时空百度,对吴大酬谢的粗布匹,两人哪里会看在眼里,当即坚决推辞,坚决要做那不求回报的侠义之士。   在楚朝辉和郑钰铭的坚决推辞之下,吴大只得收回酬谢,那时的楚朝辉和郑钰铭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布匹等同于货币,一匹布,相当于一个平民家庭的两个多月生活费用,吴大一送就是两匹,等于送出他这次去达城买卖的赚头,这样的酬谢不可谓不重,吴大认为,相对比骡车被抢,送两匹布是值得的,因为一辆骡车最少需要拿十匹布才可以换到。   郑钰铭对吴大自我介绍的身世是和楚朝辉一路上编造的,宣称俩人是海外孤岛人士,跟族人乘船遇上了风暴,族人都在风暴中遇难,只有他们两人随着破船漂流到此地,现在在江边山脚搭了居所暂住,这次翻过山岭,想寻找个地方买些物品。   吴大听完两人不幸遭遇,一点都没有生出怀疑,因为群山西侧的长河最终就是通往大海,从大海顺着河口漂流到这里,并不是不可能。吴大心里同情他们的遭遇,当即邀请两位恩人跟他一起回村子,他家所在村子坐落在江边埠头,是个江河交汇口,水上船只在那里停泊多了,慢慢形成的一个村落,吴大祖辈是贵族,因罪被流放到南方,在埠头那地方落地生根,因为是获罪流放,被剥夺了祖姓,到了此地,这地方方圆百里,统称吴地,吴大的祖先就把吴当了姓氏,到吴大这辈,吴家在埠头的同姓同族还有十几家。这个村子埠口可以交换到普通日常用品。   失蹄的骡子早已自行站起,侧翻的木车被三人扶正,木车车厢是竹片所编,木车轮子大部分材料是木头,只有少部分用的是铁,比如轮轴那地方。   拉车的骡子是马骡,由母马与公驴交配所产生的后代。具有杂种优势,体型若马,身体较大,耳朵较小,尾部的毛蓬松。这种骡子寿命长于马或驴,力气也比较大,骡车上载了三人,马骡依然走得轻松。   木头本来在背包里睡觉,被郑钰铭的一通急跑颠醒,郑钰铭跑到吴大面前时,它的小脑袋正从背包口伸出往外探看。吴大没想到背包里会有个小动物,所以当郑钰铭和楚朝辉坐上骡车,从背包里把探头探脑的木头抱到大腿上时,吴大嘴巴张成了O。   “郑壮士你怎么抱了狼崽子?”   “啊?狼崽子?”郑钰铭看了看木头,这不是狼崽,是狼狗崽,是不纯种的德牧。   “母狼会循着气味跟踪而来,还是趁早丢掉为好。”吴大热心建议,他心里觉得这两位海外人士胆子太大,竟然敢去狼窝掏崽,也不怕母狼报复。   “这小狼崽挺可怜,母狼被老虎咬死,我们不把这狼崽捡回,这狼崽就是死路一条。”楚朝辉抢在郑钰铭前面跟吴大解释,他们跟吴大叙说身世时,是说在海上飘泊了三月之久,木头外表才两个多月大,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从海外带来的,他怕郑钰铭反应不过来,说木头不是狼崽,是从家里带来的狼狗,这样就有露陷的地方,会引人怀疑,连忙帮木头安排了家庭背景。   “哦,原来母狼已经死掉。”吴大松了口气,他的村子里曾经有人把狼崽抱回,结果母狼跟踪而至,不但把狼崽叼跑,还把那家人家一个三岁的男娃给咬死,从那以后,吴大村子里的人再不敢随便抱狼崽回家。   木头不知道面前的三个人类正在议论着它,今天被主人带出,已经分外兴奋,现在还被主人从背包里解放出来,更是快乐无比,躺在郑钰铭大腿上直打滚。   木头早上没有吃什么食物,因为那时它根本就没想到会被主人带着,只盯着收拾行李的主人闷闷不乐,对给它精心准备的食物没有胃口。现在快乐过后,感觉到自己小肚子扁扁,马上朝着郑钰铭呜呜叫唤要喂食。   郑钰铭早已摸清木头各种叫唤表示的意思,弄懂小家伙是肚子饿了跟他讨要食物,便从背包里摸出一根野鸡腿来喂木头,野鸡都是高压锅煮熟,大腿肉很烂,适合木头这样的小奶狗吞食消化。郑钰铭和楚朝辉坐在木车里,吴大是坐在木车辕门口驾驶马骡,闻得香味,看到郑钰铭竟然给狼崽喂食肉糜,心里一边觉得这海外恩人太浪费,一边又认定这两人仁义有善心,难怪听到他呼救,这两位壮士会毫不犹豫上前解救,这样的仁义侠义之士,应该倾心相交。   楚朝辉和郑钰铭不知道吴大对他们评价如此之高,刚才听到救命跑过去,不过是依仗自己手中有热兵器,不怕有性命危险,热兵器对付古人,就如钢刀对付木刀,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这时候的马车轮子都是木制的,没有抗震功能,加上道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两人坐在骡车上,还不如走路舒服,不过看在骡车跑起来比他们走路快点,两人也就忍了,一路上边和吴大闲聊,边察看周围情况。   骡车跑了二十分钟,两人看到土路两边开始有耕种痕迹,耕地里最多的是一些稀疏的麦苗,再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开始有零零落落的房子出现,全是土墙茅草覆顶,一路上也碰到一些行人,都是个子不高,瘦瘦弱弱,面有菜色的样子,身上衣服也没有吴大穿着光鲜,有好几人衣服上还有补丁。这些人都认识吴大,见到吴大都会开口打招呼,楚朝辉和郑钰铭是坐在车中,被车棚挡住,行人没发现两人穿衣打扮奇特,也就没有对他们多加注意,只以为是吴大顺路带的赶去南埠搭船的路人,因为埠头是河江船泊停靠处,周围人要搭船去到别处,就得去埠头等船。   吴大所在的村子叫南埠,意为南方的埠头,在楚朝辉和郑钰铭的想像中,南埠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水路交通枢纽处,这个地方应该比较繁华,等骡车驶进村子,两位穿越人士终于见识到了古代村庄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背景参照秦汉时期,不过不是真正的秦汉,是架空世界,‘偶家’这个自称是蝴蝶自创,千万别去百度。   ☆、第 10 章   南埠这个村子坐落在一条大河的弯道旁,那条弯道就好似天然的河港,可以一次停泊十几条船,村子不是太大,看起来有两、三百户的居民,村子里的建筑大部分跟路上见到的房子一样,都是土墙茅草顶,少部分房子使用了石头砌墙,屋顶盖瓦,那瓦的颜色都是青灰色。大河码头到小路这段距离比较宽阔,仿佛是村子街道,把村子一分为二,楚朝辉和郑钰铭看到靠近码头石头砌墙的几间房子,在石屋大门口屋檐下挂着个大葫芦,大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几岁粗布短褐打扮的络腮胡子大汉,这个大汉身高是穿越人士看到身材最高的古人,大概有170厘米左右,膀阔腰圆。   大汉瞄到吴大驾着骡车过来,便在大门口叉着腰咧着嘴招呼。   “吴大东家!歇一下,偶家这里有船家带来的好酒,来喝几杯暖下身子!”   “余奎,是不是青酒?”吴大勒住骡车。   “不错,正是青庄谷酒。”大汉回答。   这叫余奎是个开酒店的?门口挂着酒葫芦的酒店?   “给偶抱一坛来,偶家今天有贵客,青酒正好供贵客畅饮。”吴大很豪爽的要了一坛,原来他只舍得在这里喝上一碗或半碗。   站在门口的大汉见做成生意,脸上的笑容更甚,当即转身进了房子去捧酒。   吴大见余奎进了屋子,才转脸和救命恩人解释。   “两位壮士,前面就到偶家寒舍,请壮士到敝舍用饭,用完饭,偶家再陪恩人去埠头交换东西,这青庄谷酒是良液,在吴地很是有名。”   “多谢吴大东家!”郑钰铭连忙开口称谢。   楚朝辉不太会说吴地方言,交谈时基本由郑钰铭开口,楚朝辉如果说话,郑钰铭会复述一遍。   不大一会,余奎就抱着一个黑黄色的瓦坛从房子里走出,目测那瓦坛可以装4、5斤酒的样子。   “给你一匹达城布如何?”吴大接过酒,并没有掏货币付酒钱。   “达城布?好啊!”余奎眼睛一亮。   吴大转身把酒递给楚朝辉,又示意楚朝辉把车厢最里端的布拿一匹出来。   “在下是余酒家余奎,两位客官是何方人士?”余奎站在马车旁,发现车中两人身材魁梧,面目出众,气度不凡,连忙上前拱手作揖。   “这两位是救我性命的楚壮士和郑壮士。”吴大见余奎注意到车中两人,连忙给他们引见,楚朝辉和郑钰铭没有长发,衣服奇特,个子高挑,即使盘腿坐在车厢之中,也分外引人注目,自吴大进村,骡车行走放缓,就有好几个村民注意到这两个与众不同的陌生人,不过有吴大作陪,村民也仅是好奇,没有上前围观。   “原来是壮士!失敬失敬!”余奎一听是侠士,态度越发带有敬意。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因余奎和他们打招呼,连忙从车上下来,作揖还礼,到了陌生之地,一定得和当地人和睦相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经过千百年总结出来的。   “我们兄弟两人,从海外飘泊到此,在吴地人生地不熟,贵地和我们家乡风俗不一,请余酒家多加指点我们兄弟一二,免得我们有所失礼。”郑钰铭对着余奎欠了下身,南埠是个水上交通口,来往打尖的行人不少,作为酒店老板的余奎肯定是南埠消息最灵通的人士,这种人和吴大一样,都是他和楚朝辉需要刻意结交的土著。   “壮士有何不便尽管跟余某详说,余某定会竭力相助。”余奎见这两高大俊秀的外乡人,说话有礼,举止有度,对他又很有礼貌,不由对这二人生出好感,连声承诺会为异乡人提供帮助。   村子里的村民渐渐围拢过来,穿越人士的与众不同,引起土著居民的好奇,楚朝辉183的身高,村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身材修长,外貌俊秀的郑钰铭,更是引起众人惊叹,要知道,古时候人缺医少药,贫民营养不良,楚朝辉和郑钰铭一路走来,除了余奎,没见到身高170厘米以上的土著男子,土著女人个子更矮,都在150厘米左右。土著居民脸上没有平整光滑的,基本都有麻疤,肤色也没有白皙粉嫩的,大都是黝黑焦黄,不是楚朝辉那种蜜色。   吴大的穿衣看出来是最好的了,虽然和村民一样是上衣下裳打扮,但布料是棉布的,内里有夹衣,领口袖子还衬了动物皮毛,脚上是一双动物皮制成的鞋。别的村民穿着就没有吴大这么整齐,大都是麻布短袍,下身也大都是粗麻裤,脚上是布和草混在一起编织的鞋。   吴大家在埠头南岸,从余奎的酒坊再走三十几米就到了,吴大跟余奎买了酒后,没有上车,而是牵着骡子,带领楚朝辉和郑钰铭慢慢步行,再往前走二十几米就可以看到他家房屋。吴大正指着自己家的方向告诉客人还有多远,身后突然传来木头的吠叫。   楚朝辉和郑钰铭从车上下来,木头也跟着跳下。木头跳下后,先跑到路边朝着村民养的家狗耀武扬威了一番,这些家狗大都营养不良,因为习惯村里出现陌生人,所以白天这些家狗都不会对着陌生人吠叫,对于高大的陌生人,家狗都没有理睬,小奶狗的示威更是不理。   木头吼了两声,见假想敌都懒洋洋的,也觉无趣,哼了两声就跑回主人身边,在郑钰铭两腿间钻来钻去。郑钰铭一直感觉木头就在自己脚旁,不想一个分神,木头竟然跑回了余奎酒坊旁,对着酒坊隔壁的土墙狂吠,那土墙旁堆着一堆枯草。   “木头!回来!”郑钰铭回身看到木头对着一堆草叫乱叫,以为木头淘气,连忙唤木头回去。   木头听到主人呼唤,回头望了望主人,摇了摇尾巴,还是转身对着草堆吠叫。   郑钰铭见叫不回木头,只好走向土墙,想把木头抱回,走到木头身边刚想弯腰,草堆突然一动,把郑钰铭吓了一跳,木头叫声更加起劲。   楚朝辉在不远处也发现这土墙边有古怪,连忙快步走过来拦住郑钰铭身前,他手里有钢棍,比郑钰铭的弩箭好使。   草堆动了一下就没有停止动静,一阵悉悉索索后,从草堆里钻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楚朝辉和郑钰铭等黑乎乎的东西全部从草堆钻出,才发现这个黑东西是个孩子,一个7、8岁大小,一头乱发,衣着褴褛 ,袖子已经成布条,两手手臂裸露了半条在外,裤脚也是如此,脚上是双草鞋,脚踝皮肤冻得发紫。   小孩钻出草堆,猛见面前站着两个高大的陌生人,不由惊得一下坐回草堆,小孩这么一坐,草堆里又钻出个更小的孩子,这个更小的孩子衣服一样破破烂烂,蓬松着头,两个孩子的脖子都细得快撑不住头颅,两张小脸上的眼睛显得过分的大,眼里都是惊慌。   “这两个孩子是跟着父母逃荒到此处的,他们的父母生病没有熬过冬天,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就一直在此处流浪。”吴大也牵着骡车过来,对楚朝辉和郑钰铭介绍两个孩子的身世。   “村里没人收养吗?”郑钰铭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不由心生怜悯,这不是天朝,没有职业乞丐,这个时代去乞讨的,都是真正一贫如洗,需要人可怜同情。   “这几年收成不好,自己亲生的都难养活,谁还会去收养别人的孩子,我倒是想收留这个男孩,可这个孩子死不肯丢下妹妹。”吴大叹息。原来那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是个女孩子。吴大心有怜惜,可他也不想养上两个孩子。   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视一眼,对古代的重男轻女有了认识,在那生产力低下的社会,重男轻女是无奈的选择,当养不活所有孩子时,女孩就成了首选牺牲品,因为女孩养大了不能成为劳动力。这就是男孩会被人收养,而女孩却无人问津。   木头见两个危险分子被自己吠了出来,不但被自己吠出,还抱在一起发抖,不由觉得自己战果辉煌,凑到两个黑乎乎的孩子面前嗅了嗅,觉察没有危险,便掉过头跑到郑钰铭脚边摇着尾巴,冲着主人叫唤着表功。   郑钰铭觉得两个孩子太过可怜,他和楚朝辉不会去贸然收养孩子,不过给孩子一点吃食还是可以办到,因为今天午饭有吴大请客,在山谷别墅里准备的涨饼就是多余,不如送给这两个孩子充饥。   想到这里,郑钰铭从背包中摸出一块手掌大的饼子递给那个男孩,涨饼是面粉发酵在油锅烘出来的,从背包里一拿出来,就香味四溢,连吴大都嗅了下鼻子。   男孩对两个高大的陌生人很敬畏,脸上是对食物的渴望,可手却不敢伸出去接。   “拿着吧,给你妹妹一口饱饭。”吴大鼓励男孩把食物接过去。   男孩对吴大是熟悉的,这个东家经常给他们兄妹送吃食,见吴大让他去接食物,便判定两个陌生人是无害的,是友善的,便伸出他那脏兮兮的黑手。   就在男孩要抓到面饼时,突然从旁窜出一道黑影,一把夺去了郑钰铭手中的食物,这道黑影速度奇快,楚朝辉反应过来迅速一棍上去,只扫到黑影脚跟,黑影被扫了个趔趄,逃跑依然速度不减。   “杀千刀的耗子!你又抢这两孩子的饭食。”吴大冲着远去的黑影淬了一口。   “耗子?”楚朝辉的手已经搭在腰间,刚才一棍没有把黑影扫到,他就条件反射地想拔手枪,手碰到硬邦邦的枪身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只不过被抢了块面饼,为了块面饼,是不需要浪费一颗子弹的。   “是个野孩子,前年流浪到这里,就蹲在村子周围不肯离去,这个野孩子坏没坏到哪里,就是会抢吃食,他的速度又奇快,大人常常对他无可奈何,村子里送给这两个孤儿的吃食,大半要被那野孩子抢走。”吴大对野孩子虽然不十分厌恶,可也没有好感,对野孩子的感觉,就仿佛看到一只无法赶走的苍蝇。   被抢去食物的男孩眼里盈满泪水,他从来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吃食,还没等用手摸上一下,就被宿敌抢走,现在这个男孩心里万分懊悔,懊恼自己的犹豫。   “这里还有,给!”郑钰铭叹了口气,从背包拿出最后一块面饼递给男孩,再次递食物时,郑钰铭眼睛余光注意着周围,就怕再被那个‘耗子’抢走。   对于陌生人的第二次好意,男孩没有再犹豫,迅速抢过,放到嘴边狠咬一口,还没有嚼食,忽然想起妹妹,连忙把饼子递给妹妹。   草堆旁的三个大人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在看到面饼所剩无几时,方才离去。   余奎一直站在自家酒坊门口注视着这一切,等吴大领着两个海外人士走开,他才缓步走近草堆。   “好吃吗?”   “好吃!”面饼已经下肚,可是两个孩子还在舔着小手,他们出生长到现在,还没有品味到如此美味,又香又甜,好吃得差点把舌头都嚼下肚去。   “你和你妹妹想不想活下去?”余奎弯腰问男孩,这两个小孩把手上的黑灰都舔下了肚,常年发黑的手终于见到肉色。   “想!”男孩眼里都是对生的渴望,风餐露宿的寒冬生活,让他们时时刻刻处于生命的边缘,如果不是整个寒冬少雨少雪,他们早就在湿冷的夜晚冻僵在草堆里。   余奎和男孩说话时,掩在远处墙角也在舔着手指的‘耗子’,正满脸幸福地回味着刚才抢来的胜利品,连脚上一阵阵的刺痛都不能打断他的回味,他盯着楚朝辉和郑钰铭消失的地方,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再次品味这人间美味,只要再给他抢上一回,即便吃完就变成死‘耗子’,他也已经够本。   ☆、第 11 章   吴大家的房子看起来是村子中最豪华的,房子格局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不过院门这排没有厢房,仅是石砌的围墙,正对大门有五间全是石头为墙的瓦房,两侧厢房建材没有正房奢侈,是石墙茅草顶,院子的面积很大。   吴大的骡车刚到院门,就从院门里迎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这老头跑到吴大面前弯腰行礼:“东家!你可回来了,东家娘刚才还到埠头去张望了一下。”   “彭夫!你给马骡喂点干草。”   吴大把马骡缰绳甩给老头,这个老头是他家家仆,家仆是没资格引见给贵客的,因此吴大把骡车交给彭夫后,就转身对着贵客拱了下手。   “此就是鄙室,请两位壮士随偶家进去小坐。”   吴大引领着楚朝辉和郑钰铭刚进院门,从正屋里出来三人,最前一位是三十出头的妇人,身高155厘米的样子,身穿深衣,衣服颜色和村妇一样是蓝青色的,不过衣服上没有像村妇那样,是一个颜色,而是印着蓝白色碎花。妇人身边是个6、7岁孩童,衣服是藏青碎花,头扎两根冲天辫,这一妇一童的身后跟着个穿着黄白颜色的襦衣襦裙老妇,年岁和彭夫相当,老妇是彭夫的老婆。   妇人脸上带着喜意,对着吴大屈膝:“夫君辛苦了。”   6、7岁的孩童扑向吴大:“爹爹,想煞沣儿了。”   吴大一把把儿子抱起,转头和贵客介绍:“这是贱内,这是犬子吴沣。”   说完让自己妻子上前拜见客人,告诉妻子,今天的两位贵客是他的救命恩人。吴大的妻子一听丈夫介绍,慌忙上前行大礼拜谢,她身后的老妇人也跟着主妇屈膝见礼。吴沣更是在吴大的吩咐下朝着两位穿越人士磕了三个响头。   两个穿越人士对古时礼节只有个大致了解,对各色人等怎么还礼还是不太明白,全用天朝古礼抱拳礼回应。抱拳礼也就是揖礼。   众人在院子里见礼完毕,吴大便请贵客进了大厅上座,吴大的妻子亲自端上了茶汤,就是茶叶煮过的茶水,茶水里放了盐巴。   见到吴大家人,本应该送些见面礼,郑钰铭和楚朝辉出谷没有携带什么现代物品,只在背包里装了食物和一只睡袋,另外还有两个红富士苹果,郑钰铭想了一下,就掏出两个红富士苹果递给倚在吴大身边的吴沣,在草堆旁就被郑钰铭重新放到背包的木头,也被郑钰铭顺手抱出放到了地上,木头一下地,就溜到到吴沣的脚边,吴沣和草堆里的两个黑孩子不同,身上干干净净,木头对吴沣没有敌意,嗅了嗅吴沣后,还对他摆了摆尾巴。   吴沣看着红富士苹果,只是睁大眼睛,吴大就不同了,脸上都是惊异。   二十一世纪的红富士苹果个大芬香,两个苹果一拿出来,大厅就充满苹果香味,这个时代也有果子,也有苹果,不过这里的苹果个头是非常小的,基本就鸭蛋大小,像这样七八两的苹果,他们从没见识过,最重要的是这个苹果出现的季节不对,现在是冬末,土著古人要吃苹果得再等八个月。   郑钰铭见到吴大吃惊表情,连忙对吴大解释,这是他们从故土带出的特产,这种苹果可以存放几个月,因此虽然经过几个月飘泊,依然没有坏掉。   吴沣得到父亲同意,欣喜接过贵客赠礼,捧着两个苹果下堂寻他母亲去了。   吴大见过苹果,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所说的海外故土有了兴趣,便跟两人打听故土情况,郑钰铭和楚朝辉斟酌着说了一些,和吴大交流多了,楚朝辉也能说上几句吴语。   郑钰铭和楚朝辉即使尽量说些不太现代化的东西,可吴大听在耳里,却让他羡慕不已,直赞两人的海外故土是人间仙境,是天上大神们才能居住的乐园,因为人人可以吃饱饭,和家家孩子有书读的国家,是吴大不可想像的,当听到一个家庭只生一两个孩子后,更是睁大眼睛,在听到海外故土的婴儿死亡率极低后,才恍然人们不需要多生的缘故,那里人生二三个,基本全能存活,而南埠这里的村民生上五六个孩子,运气好的,能存活两三个,运气不好的,可能一个都无法活下来。   吴大有过三个孩子,却仅养活了老二吴沣,第一个男娃和第三个女娃都没有满周就夭折,吴大唏嘘,如果有海外之地的医术,他的两个孩儿也许就不会不幸,他也就不需要承受丧子之痛。   吴大对贵客的故乡有了向往,但在穿越人士对海上险恶风暴的加油添醋描述后,那点向往也只能成为感叹,心里却越发同情郑钰铭和楚朝辉的有家归不得。   趁着吴大对他们的同情,两位穿越人士开始向这个土著发问,开始详细套问这个世界的社会情况。   从吴大的话语中,两个穿越人士发现他们被那道蓝光传送到了一个历史和原来时空大不一样的世界。   这里的世界,最古的传说里依然有尧、舜、禹三圣,有夏、商、周三朝,可是周没有分东、西周,周朝只存在了200多年,周王位没有来得及传到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手中,就被秦地的诸侯给灭了,秦地的诸侯建立起了大秦帝国,这个帝国一直延续到今,据说传承已近九百多年,当今秦王是第五十一位帝王,这个将近千年的古帝国,如今已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帝国分封的诸侯国日益强大,大秦帝国和穿越人士时空的东周一样,已经沦落成摆设。吴大知道的大诸侯国有六个,其他还有十几个小诸侯国。现在的天下形势跟春秋战国相似。   南埠村属于达城管属,达城又属于吴国,吴国是大秦帝国的六大诸侯国之一。吴国的东面临海,西面是楚国,北面是小诸侯国卫国、唐国,南面是蛮夷之地,是当地土著统治,蛮夷国还算不上国家,是部落制为主,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了一个联盟。跟吴国北部接壤的卫国,北方是鲁、赵,另一个接壤小国唐国的西北是大秦和齐、陈。   也就是说,六个大诸侯国是楚、吴、鲁、赵、齐、陈,跟吴接壤的大诸侯国只有楚,小诸侯国是卫、唐。达城是吴王第二个儿子的封地。吴王第二个儿子封号为蔚山君,是以蔚山为名册封,蔚山就是包围别墅的群山总称。   郑钰铭和楚朝辉掐指算了算,按照二十一世纪时空的历史纪年来算这个时空的年代,他们所处年代应该是公元前后,原时空是秦始皇统一中华的时候,可是在这个时空,没有始皇帝,整个大秦国都没有一个叫嬴政的家伙。大秦帝国现在的秦王叫赢翟,赢是大秦国国姓。   一穿穿到两千年以前,穿的还不是和自己时空一样历史的地方,面对这种离奇穿越,郑钰铭和楚朝辉面面相觑。   唯一让两位穿越人士觉得欣慰的地方,是这个时代的社会生产力明显高于他们那个时空的同时代。这个时候人们穿衣以麻和兽皮为主,棉布也已经出现,棉布本应该在宋元时期才逐步向中原推广,现在却提前了千年出现,不过如今的棉布还没有成为人们的主要衣料,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因为珍贵,被当成了货币流通。人工冶炼铁水平很高,农具已经大量使用铁器,耕牛被广泛用于耕作中。   生产力比原时空同时代高点,可四大发明除了指南针,其他三个发明都没有出现。   人们书写最主要是竹简和羊皮、布帛,吴大捧出的传家宝就是羊皮书写的一本史记手抄本,上面的文字竟然是简体和繁体混合。   这个时空依然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识字的权利,吴大的祖先是吴国贵族,因得罪权贵,被流放到南埠,那时的南埠还是荒蛮之地,在南埠落地生根后,一直没忘对子孙的文化培养,因此吴大是南埠村少数几个识字的一个,这是一代教一代的文化传承,吴大现在就已经在教他儿子识字。   因为家里的这本羊皮手抄,吴大才大致知道大秦帝国现状,那些不识字的村民,除了知道达城,就是知道自己的宗国吴,其他和吴接壤的四个国家,只知道临近南埠的南蛮和楚,这还是因为有到那两地行商的商人在埠头停泊才知道的。   吴大外表看起来四十岁,其实他才三十出头,吴家的老仆彭大夫妻,今年也刚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却都有五十几岁,这个时空生活的艰难,除了贵族,平民百姓普遍看起来老态,倒是吴大的妻子,只在家里管理家务,不出去奔波,看起来和实际年龄相差不大。   吴大说起如今的世道,话语里都是感慨。   “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每年寒冬越来越寒冷,冬季日期越来越延长,这两年还少雨,我们这里靠近长河,田地里缺水还可以挑水灌溉,我家的三十几亩地,如今只顾得上精耕十亩左右,幸亏偶家贩卖货物赚到点财帛,还能勉强度日。别处缺水地就不行了,达城北方许多田地荒芜,从北方来此地逃难的饥民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卫、唐两国的人逃到此处求生。”   长河就是山谷以西的那条河,郑钰铭和楚朝辉误以为的湖,其实是长河的宽阔处,长河是从西往东流的,被蔚山挡了一下,绕过蔚山继续东流,一直通往大海,这长河好似二十一世纪的长江。   “什么时候冬天开始变得寒冷的?”楚朝辉皱眉,在路上他就发现土地很干,有的田地里泥土干得龟裂,田里麦苗稀疏大概就是缺水所致。联想到山谷中裸露了一半的河床,楚朝辉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小时候冬天还不需要穿棉夹衣,可如今,冬天不穿棉夹就过不了冬。”吴大回忆了一下。   听完吴大的话,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眼睛对视了一下,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小冰河气候,难道在这个时空,现在就是在原时空明末的“小冰河时期”?如果是这样,他们可真赶上了一个糟糕的年代。   作者有话要说:女子大礼资料:古代汉人女子的万福礼分大礼和常礼。 大礼: 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 常礼: 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 一般性礼节,只是右手压住左手。 那那种微蹲,手放腰侧的是满礼,可以叫万福礼,满人叫“蹲安”。但手在左腰。也有说,汉人在左腰,满人在右腰。抱拳礼资料:抱拳礼,又称“拱”、“揖礼”,汉族传统礼仪中一种相见礼,源于周代以前,有3000年以上的历史。《论语·微子》中有这样的记载:“子路拱而立。”据《周礼》记载,根据双方的地位和关系,当时作揖就已有土揖、时揖、天揖、特揖、旅揖、旁三揖之分。抱拳礼是中华民族特有的传统礼仪,抱拳,是以左手抱右手,自然抱合,松紧适度,拱手,自然于胸前微微晃动,不宜过烈、过高。抱拳不能乱抱,男子尚左,也就是男子用左手握右手,这称作“吉拜”,相反则是不尊重对方的“凶拜”,多用于吊丧,见面作揖抱拳可不要弄错了方向,那是相当不礼貌的。小冰河时期资料:气象史上有个“小冰河时期”,指的是明朝末年以后、鸦片战争以前(一说康乾盛世以前),当时整个中国的年平均气温都比现在要低,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不光河北,连上海、江苏、福建、广东等地都狂降暴雪。现在很多人把明朝的终结归根于这个气候。   ☆、第 12 章   吴大夫妇招待贵宾竭尽心力,把家中最好的饭菜拿了出来,那坛一匹青布换来的青酒也被摆放到饭桌上,即使过年,吴家饭桌也没有今天这样丰盛,可穿越人士在品尝了古代佳肴后,不由后悔自己所带的食物送给了黑小孩,这饭菜实在是让他们提不起食欲。   这时空的人们还没有学会提取菜油,做菜都是使用动物油,人们做菜都以煮、蒸为主,吴大家的菜桌上菜,除了一条鲜鱼是蒸的,其他都是白煮,调味也很少,除了猪油、盐,就是茱萸,那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原,人们就用有气味辛辣芳香茱萸做调料。   吴大花了一匹达城布换来的青酒,在两个穿越人士的嘴里,也不过是普通的米酒,看吴大眯着眼睛品酒的陶醉模样,这样的普通米酒好似是琼浆玉液。   最难吃的是米饭,吴大家的米是籼米,脱粒不完全,煮出来的饭在现代人看来,只配喂猪,可听吴大的口气,南埠村只有十分之一的村民经常吃得起这种米饭,其他都是和菽、大小麦混着吃,菽就是大豆。大小麦是不脱皮直接水煮吃的,因为这个时空的石磨盘还没有出现。   主人家盛情招待,郑钰铭和楚朝辉只得硬着头皮往嘴里塞东西,桌上的清蒸鱼最受两人亲睐,鱼的调料少归少,可鱼天生鲜啊,在鲜味的掩盖下,两人屏蔽了腥味。   木头是三个穿越生物中,吃得最高兴的一个,因为它吃的还是从谷中带出的食物,是郑钰铭用肉松特意为木头摊的饼子。   吴大看到郑钰铭用肉饼喂一只狼崽,心里越发肯定这两人出生不凡,在他们的海外故土,必定是出生公侯显贵之家。   吃完饭,两个穿越人士没有急着要吴大陪他们去埠头交易日常用品,反而是和吴大打听起这个时空流行什么珠宝首饰。   这个时空的人们和二十一世纪那个时空的同时代的人一样,推崇玉,喜爱金、银、玛瑙和珍珠。   “没人喜欢那种发亮的石头吗?”听完吴大解说,楚朝辉突然发问。   “发亮的石头?没听说过,如果有这样的石头,王公贵族肯定是喜欢的。”吴大想了想,没听说哪里有发亮的石头,也许海外有这种石头吧。   郑钰铭一听发亮的石头,就猜到楚朝辉说的是钻石,便用普通话和楚朝辉说了一句:“这时空的钻石有也是原石,没有先进的切割技术,再大品质再好的钻石都是白瞎。”   楚朝辉朝同伴扯了下嘴角,脸上带着些嘲弄的味道。郑钰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个前时空的亡命之徒。   吴大看着用普通话交流的穿越人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两位贤弟是不是身边有所不便?”   午饭推杯换盏间,郑钰铭、楚朝辉和吴大认了异乡弟兄,吴大对两人的称呼也从恩人、壮士变成了贤弟。   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们两个穿越人是不是没钱,想变卖东西去交易物品。   吴大刚才想起的是,郑钰铭和楚朝辉是海外飘泊而来,身上没有吴地货币,当然得变卖身边物品才能到市场买东西。   “不错,吴大哥,我兄弟二人漂流到此地,身无分文,只有从家中带来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我们那里是宝物,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换到财帛。”郑钰铭从工作裤兜里掏出个小玻璃球,这是他从木头的纸箱里捡的,也不知道木头是从哪个角落搜寻出来的。   靠在郑钰铭脚边的木头一见玻璃球,不由摇了摇尾巴,那是它从办公室沙发底下寻找到的,可能是郑钰铭老堂哥的孙子在办公室里玩耍时遗落。   “这是琉璃珠?”吴大把玻璃球放到阳光下细看,这个玻璃球是透明的,在阳光下看不到一点杂质。   “是的。”   郑钰铭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时代没有玻璃,只有在高温1000℃以上的火炉上由水晶琉璃母石熔化后而自然凝聚成琉璃。玻璃球没有琉璃流云漓彩的色彩,可它纯净啊,如果别墅再寻不到第二颗,郑钰铭可以保证,这个玻璃球是这世间唯一。   “这真是宝物,一个值十匹,不,应该值二十匹布吧?”   吴大只见过琉璃,琉璃在这个时空等同于原时空的和田玉,一件琉璃制品就价值上百匹达城布,手中的这个小球虽然没有美丽的色彩,可有时候,东西也不是以色彩夺目夺魁,就吴大所知,用水晶琉璃母石是融化不出这样纯净透明,一般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这没有听说和见过的纯净琉璃,他心里没底,估不出玻璃球的真正价值。   “吴大哥,我们兄弟在此处人生地不熟,想请吴大哥帮着变卖。”   郑钰铭一听这个小玻璃球竟然价值十几匹布,相当于一辆或两辆骡车的价值,心里不由大喜。这两个穿越人士已经会通过布匹换算物价,一个普通百姓家,穷尽一生,都无法积蓄下十匹布去买辆骡车,所以吴大骡车没有被抢,会对两位穿越人士生出浓浓感激。   “这琉璃宝物在南埠卖不动,得到达城找买家,不过这东西太贵重,我怕路上有闪失。”吴大一口应承帮两人出售,可他怕玻璃球被抢,要被抢了,他可是赔不起的,一年到头,他去达城做生意,最多能赚十匹布。   “我们陪吴大哥一起去达城。”楚朝辉明白吴大是要保镖。   “那好,我们三天后动身。”去一趟达城来回要一天,他们到达城不一定马上能把珠子卖出,因此这趟去达城就得多做些准备,得准备住在达城直到珠子卖出。   “嗯,我们三天后清晨来南埠。”楚朝辉和郑钰铭都点了下头,定下这个出发日期。   既然准备去达城了,也就不需要去南埠码头这个小地方购买物品,吴大在两个穿越人士离开前,让妻子和彭妇出来帮他们量了尺寸,因为穿越人士打扮太奇特,吴大让妻子和仆妇帮他们赶两身衣裳,好使两位穿越人士不引起人们惊奇。   量完衣裳,两位穿越人士就告辞回谷,吴大连忙牵出骡车,要送两位贤弟一程,郑钰铭和楚朝辉推辞不掉,只能感激的接受吴大好意。   木头又被郑钰铭拎回背包坐上了骡车,骡车经过余奎酒坊旁,在草堆那里没有看到两个黑孩子,郑钰铭心里寻思,这两个黑孩子也许到村子里乞讨去了。   郑钰铭的寻思错了,两个黑孩子没有去乞讨,他们听从余奎的指点,跑到村口候着两位穿越人士。   余奎看到郑钰铭递食物给两个小孩,便判断这两个海外人士心地良善,以他洞察百态的眼光,又判断这两个异乡人条件不错,两人虽然是飘泊到这里,身边肯定有些财物依托,不是这样的话,两人也不会穿着衣鲜,满脸红光。最近来此地的难民越来越多,余奎只能有同情之心,却没有帮助之力,不过对天天露宿在酒坊旁的两个孩子,余奎想帮上点忙,便上前指点了一二。   看到两个孩子头插枯草跪在土路中央,吴大连忙停住骡车。   “两小娃,快点让开,不要挡道。”   两个瘦弱的孩子没有看吴大,只用双目看着郑钰铭,眼里都是祈求,在他们心目中,这俊美的异乡人对他们最和蔼,是他们生的希望。   “大人!收留我和妹妹吧!我和妹妹吃得不多,很好养活的,我会干许多活,我妹妹大点也能干活。”男孩跪行到骡车旁,对着郑钰铭急切地喊道,这是余奎教他说的,他已经反复背诵了二十几遍。为了给两位异乡人有个好印象,男孩还拖着妹妹去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洗了手和脸。   郑钰铭和楚朝辉互看一眼,出谷所看到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糟糕,了解越多,越觉得生存不易,收养两个孩子的事情倒真没有想过。   “两位贤弟,这大男孩留在身边可以帮着跑跑腿。”吴大见过玻璃球后,就觉得这两个刚认的贤弟身家不菲,收养个能帮着干点活的小孩问题不大,至于那个四岁左右的女娃,吴大明智的闭了嘴,这么小的女孩领回去除了浪费粮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男孩听到吴大只建议收养他一个,不由搂住了身边的妹妹,一双大眼里盈满泪水。   “都带上吧!”楚朝辉突然出声,这个男孩的举动让他欣赏,是个有情意的孩子。   楚朝辉做出决定后,郑钰铭不由轻呼一口气,两个可怜的孩子让他心情压抑。   村口不远处的小土堆上,伏着一个瘦弱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抢了两兄妹食物的‘耗子’,‘耗子’看着两兄妹上了骡车,把叼在嘴里的枯草根拿开,朝着骡车方向淬了一口,心里在鄙视这两兄妹的短视。   哼哼,现在好像攀了高枝,以后等洗干净下了蒸笼就会知道后悔!他小耗子从卫国一路逃来,看到无数个流浪的孩子被大人骗去煮了吃,如果不是他机灵,不近人身,哪有现在活蹦活跳的小耗子存在,可惜了,少了这两兄妹,他要少去一半的食物来源,小耗子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开始忧愁自己以后的生存。   吴大送他们送到缝隙口附近才返回。郑钰铭和楚朝辉等周围没有人影,才带着两个孩子往山上爬。7、8岁的小男孩还好一点,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就不行了,这么小的孩子走路都走不快,别提爬山了。小男孩见妹妹跟不上步伐,急得直拖妹妹,他怕两个异乡人不耐烦会把他妹妹丢下。看着这两个相互扶持的孩子,郑钰铭只觉眼睛发胀,他的外甥女和小男孩一样大小,在家里受宠得如公主,两个时空的孩子一对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郑钰铭把木头从背包拿出来,将小女孩放到背包里背着,木头被他抱在了手上行走。楚朝辉本来想背小男孩,不想小男孩摇了摇头,坚持自己走路。   楚朝辉深看了这男孩一眼:“既然你不要帮忙,那就紧跟,到住的地方很远,你跟不上,我们不会等你。”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使劲点着头。他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是对异乡人有用,要让异乡觉得收养他们兄妹不会吃亏。   四人在下午四点多赶回了住地,进了院子,两个穿越人士没有进别墅,而是把两个孩子放在院子里去烧水洗澡,郑钰铭背着小女孩不到两个小时,就觉得浑身发痒,显然是小女孩身上的寄生虫跳到了他身上。   两个穿越人士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自己居住的地方有跳蚤虱子的存在,因此一回别墅的首要任务就是全面清洗,   在温室里,两个孩子的衣物被剥下扔进了灶膛,头发也被剃光烧掉,在木桶里的换洗了三回,才把两小孩洗得干净,为防止木头身上有寄生物,木头也被郑钰铭用洗发膏洗了下,洗完,两个小孩和一只小狗用棉被包住,被放到了别墅办公室的沙发上。料理好三个小东西,两个穿越人士才顾到自己,他们两人也要清洗,两人的衣服还要放在开水里浸泡,用开水烫死寄生虫,好让这两套衣服可以继续使用。   “哥哥,两位大人是不是要吃我们?”妹妹被柔软的棉被包着,身上虽然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可她却在瑟瑟发抖。   “不会,大人不会吃我们。”哥哥正和想从棉被里爬出的木头大眼瞪小眼,这是郑钰铭离开前吩咐的任务,务必不能让木头钻出棉被,现在温度很低,小狗要是在这个时空着凉生病就麻烦了,这里可没有兽医和兽药。   “真的不会吗?耗子说,大人都是把小孩洗干净就煮的。”妹妹偎紧了哥哥,哥哥是她唯一的靠山。   “大人不会!”哥哥歪了歪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异乡人不会吃他们,因为他们对他兄妹和木头是一样的,既然异乡人那么宝贝一只小狗,想来也不会对他们有恶意。   做哥哥的这么安慰妹妹,浑然忘了自己刚被剃头和扒衣服时的害怕,那时的他,以为要和耗子嘴里的那些进蒸笼的孩子们一样,将迎来被吃的厄运。   作者有话要说:茱萸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山茱萸科的山茱萸,一种是芸香科植物吴茱萸,因为产于吴地(今江浙一带)质量最好,因而得名,也叫越椒或艾子,它是一种常绿小乔木,树几乎可以长到一丈多高,叶为羽状复叶,初夏开绿白色的小花,结实似椒子;秋后成熟。果实嫩时呈黄色,成熟后变成紫红色,有温中、止痛、理气等功效。果实成小粒裂状,味极辛香,可食用,茎、叶可入药,功能暖胃燥湿,为“十全大补丸”、“六味地黄丸”的重要成分之一。茱萸叶还可治霍乱,根可以杀虫。《本草纲目》说它气味辛辣芳香,性温热,可以治寒驱毒。古人认为佩带茱萸,可以辟邪去灾。《风土记》记载:“九月九日折茱萸以插头上,辟除恶气而御初寒。   ☆、第 13 章   当郑钰铭拎着干净的换洗衣服进入温室时,楚朝辉已经脱掉得精光站在木桶里搓洗。   “你的换洗衣服放这里。”郑钰铭把找到的大尺码衣服放到楚朝辉木桶旁,视线瞄到楚朝辉张力十足的肌肤,心里微微有些羡慕,和楚朝辉强壮健美的体魄相比,郑钰铭自己的身体有点像白斩鸡。   “我快好了,要不要我帮你擦背?”楚朝辉从木桶里跨出,一边用毛巾擦拭水珠,一边不眨眼的盯住脱光衣服往桶里爬的郑钰铭。   郑钰铭的皮肤很白,而且不容易晒黑,这就是穿越过来二十几天,楚朝辉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已经晒成蜜色,而郑钰铭全身上下肤色却没有什么变化的原因。   “额...不用了!”跨进水桶的郑钰铭回头看向楚朝辉,本来是想感谢楚朝辉的助人为乐,不过看到楚朝辉闪着光芒的眼睛,那句谢谢不知为什么就咽了下去,改口拒绝了楚朝辉的好意,并且蹲下双腿,让自己大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那我先出去淘米洗菜。”楚朝辉看着只剩肩膀在水桶上的同伴,抿嘴一笑,穿上保暖内衣,把郑钰铭找给他的一件呢大衣裹到身上便出了温室。   等楚朝辉离开温室,郑钰铭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不知为什么,楚朝辉刚才直视他的眼神让他心底微微发悚,直觉那眼神和原始森林里的捕肉动物相似。   郑钰铭洗好澡,穿上衣服后就去清洗刚才泡在开水的中衣物,这些衣服已经在开水里浸泡了半小时,寄生虫应该都已经被烫死。   自被蓝光传送到这里后,郑钰铭和楚朝辉做事非常有默契,两人之间从未存在谁多做谁少做,谁应该做什么,谁不应该做什么的现象,应该干的活谁看到谁做,所以郑钰铭拎干自己的衣物,就去拎楚朝辉的。   楚朝辉的羽绒服是最后拎的,浸了水的羽绒服死沉死沉,郑钰铭用了点力气才把羽绒服从木桶拎出,准备用手劲绞干,绞到下摆时,郑钰铭摸到了一个硬块,他当时第一直觉是,楚朝辉的羽绒服破了,有石块掉进了羽绒服内衬里。可等郑钰铭想找破口,把石块拿出来,却找不到破处。   “你这衣服里是什么?”郑钰铭拿不出硬块,就把湿羽绒服拎到了工人厨房,楚朝辉正在那叼着烟切野猪肉。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晚上也没有月亮,厨房里点了盏煤油灯。   “嘿嘿,这个啊,原来值几个花木基地,现在么,留给木头玩吧。”楚朝辉拿抹布抹干净手,把嘴上香烟拿下弹了下烟灰。   “值几个花木基地?”郑钰铭狐疑,这里面硬块到底是什么,这么值钱?   “我就为了这个东西被人追杀的。”楚朝辉对郑钰铭说起了自己逃亡的原因。   楚朝辉的身份很特殊,他的母亲是果敢人,父亲是下放到云南的知青,因为天朝某些不可明言的因素,楚朝辉的父亲进入了果敢,在那里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回国,楚朝辉出生长到初中,楚朝辉的父亲把儿子送到了老家读了高中,楚朝辉高中没毕业,他的父亲就在和缅甸政府的火拼中死亡,楚朝辉闻讯,立即回了果敢,加入了佤联军。   郑钰铭一听楚朝辉的身世,他的头就有点疼,缅甸的果敢人其实就是汉人,是当初明末跟随永历帝逃避到缅甸的官兵后裔,那里的人们官话是云南汉话,手机是中国移动号码,座机也是云南临沧区号,电力由南方电网通过云南电网向老街变电站输送。而佤联军脱胎于缅共人民军,其领导人大多都是亲善中国,且大多都到中国培训学习过。佤联军的亲华是非常明显的,   天朝因为政治原因,不能对佤联军明目张胆的支持,佤联军的枪支弹药大部分只能通过走私获得,为了凑集佤联军军费,楚朝辉混进了一个大毒枭团伙,伺机偷到了这颗价值3、4亿的钻石,没等他把钻石送回,就被大毒枭追杀,楚朝辉回敢果的路被切断,无奈之下,楚朝辉逃回天朝内地躲避,结果因为腿受伤,劫持了郑钰铭,落得个穿越异世的境地。   “这就是价值3、4亿的钻石?”郑钰铭拿着从羽绒服里取出的钻石有点小激动,因为这样大的裸钻只在图片上见过。   “现在它的价值大概和木头的玻璃球差不多。”楚朝辉自嘲,出生入死得来的东西等于前世纪的儿童玩物。   “不对,这钻石是裸钻吧?为什么没有彩光,只有灰扑扑的颜色?”裸钻是加工后没有镶嵌的钻石,郑钰铭凑到煤油灯前左瞧右瞧,手上这灰石头不像是钻石。   “我看看。”楚朝辉拿过钻石,发现钻石不像他原来偷来的那颗,手再用力一捏,钻石竟然裂开,里面依然是暗淡无光的石头。   “是不是穿越时变异了?”郑钰铭相信楚朝辉所说的一切,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异世,没必要对他编造什么谎话。   “嘿嘿,我本来还想换上十匹布的,不想现在成了一文不值。”楚朝辉满脸霉气的把钻石扔到了地上,破裂的钻石滚了滚,混到地面的小石块里,再也不分彼此。   郑钰铭和楚朝辉不知道他们的幸运,如果没有这颗钻石的能量挡住了大部分时空效应,他们三个被传送过来的生物,不会只是倒回去十年时光,而是要在传送过程中,化解成分子飘散在时空传送过程中。   当天晚上,郑钰铭好好做了一顿晚饭,炒了青菜、韭菜,野猪肉丝炒大蒜,红烧了盆香菇野兔肉。郑钰铭做晚饭时,楚朝辉到别墅里翻箱倒柜,找出郑钰铭外甥女在别墅小住留下的几件衣服,又到工人房找到一件十岁左右男孩穿的棉袄,棉袄是郑钰铭老堂哥孙子扔在这的。有了这几件小衣服,那对兄妹终于不用光着身子猫在被窝里,而木头身上的狗毛已经被男孩捂干,那男孩谨记郑钰铭交代的任务,为了不让木头离开被窝,男孩一直把木头抱在胸前。   兄妹两人刚见到别墅时,以为到了传说中王宫,那么高的房子,比他们见到的所有房子都要高两倍,灰砖红瓦,漂亮无比,院子的地面还是石头铺成(其实是水泥),平坦无比,院墙边还停着一个黑漆漆的怪物,那怪物身上反射着光泽,竟然还可以印出他们的身影,靠近水井那上方搭着铁架子,架子上爬着枯蔓藤(其实是葡萄藤)。   因为别墅厨房只能使用煤气,而工人厨房有土灶,本着工人厨房土灶可以使用取之不尽的柴火,两个穿越世人都在工人厨房做饭,吃饭也在工人厨房的方形餐桌上。当两兄妹被领到厨房,看到到桌上香味四溢的饭菜后,两兄妹鼻子不停煽动,肚子咕咕直叫,嘴里的口水直吞。   两兄妹即使非常非常渴望能吃上饭桌上的食物,那做哥哥的依然谨记余奎的教导,被异乡人收留后,要谨守下人本分,要尽心尽力伺候主人,让主人对他们觉得满意,使他们兄妹能依托主人的庇护,长大成人,做个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好仆下。   “上桌吃饭吧。”郑钰铭已经把饭盛到了桌子上,回头喊那两兄妹上桌,叫了几次,做哥哥的一手按着妹妹,一面不停摇头。   “大人!我和妹妹就站在这里伺候大人用饭。”仆人怎么可以和主人在一桌,男孩努力回忆他所见的家仆为主人服务的情景,想让自己尽快进入工作岗位。   “哎,这两孩子。”郑钰铭摇头叹息,现代人思维里都是人人平等,他和楚朝辉既然答应收养两个孩子,就想把这两孩子当自己外甥女一样对待,一点都不是吴大和余奎所想的,给这两孩子一口饭吃,然后把孩子当仆人培养,把幼童当佣人使唤,想想都是尴尬的事情。   “给他们一人盛一小碗饭,就放几根青菜,不要放荤,让他们在旁边吃吧。”楚朝辉没有像郑钰铭那样试图说服男孩。   “不放荤?”郑钰铭刚疑问完楚朝辉,马上就明白楚朝辉的用意,这两孩子现在不能让他们吃太好,这两苦孩子的肠胃不适应油荤。   这一晚的晚餐是以两个穿越人士在餐桌上,两个小孩蹲在墙角,小奶狗木头在餐桌下吃的方式结束。   看着把两只饭碗舔的干干净净,满脸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孩子,郑钰铭没有帮他们添饭,他盛给两孩子的白米饭也只盛了大半碗,就怕两孩子把胃吃撑。   吃完晚饭,楚朝辉洗碗,郑钰铭则安排两个孩子睡觉,他把别墅楼下的一间储藏室收拾了一下,从工人房里搬过去一张铁床,铺上被褥,抱了床羊毛被到那床上,又反复教了两孩子如何使用坐便器,看着两孩子使用一次后,郑钰铭才让两个孩子去床上睡觉。   别墅里多了两个外人,这引起木头的高度责任感,当郑钰铭和楚朝辉把楼底收拾好,提着煤油灯上楼时,木头却不肯跟随主人,它把窝拱到了储藏室看守两个外人,可惜木头的一片忠心没得到主人赏识,郑钰铭以为木头喜欢小孩子,要和小孩处在一块,便任由木头擅自做主。   ☆、第 14 章   郑钰铭身体很疲惫,可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来这个时空二十天,今天终于和这个时空的社会有了接触,有了接触后,郑钰铭更想念原来的时空,在原时空,有父母亲的疼爱关心,有个记挂惦念的姐姐,有可爱的外甥女,有不菲的身家和事业,可到了这里,不但要面对不同思想认识的古人,还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如果不是有随身传过来的别墅,他和楚朝辉、木头过得最好的日子也脱不开刀耕火种、餐风沐雨。   郑钰铭越想越睡不着,便索性起床披上衣服,踱到别墅阳台散心,拉开房门,却看到阳台上已经有人站那里,楚朝辉正倚在阳台窗台前吸着烟。   “来一支吗?”楚朝辉朝郑钰铭递出香烟盒。   “嗯,我也来一支,你也睡不着吗?”郑钰铭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接过楚朝辉的烟屁股把自己的香烟点燃。   “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鬼地方后,想睡也睡不着。”楚朝辉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把烟屁股朝窗台的青砖按了一下,确定火星已经按熄才扔到院墙外,旁边就是原始森林,得注意防火。   “香烟抽完你怎么办?”郑钰铭不是正宗烟民,没有烟瘾,楚朝辉却挺喜欢香烟。   “想办法呗,香烟怎么做成的总知道,以后找到烟草就自己制。”楚朝辉好像不着急自己断烟。   “你会?”郑钰铭挑了下眉。   “我会的多了!”楚朝辉朝着郑钰铭露出一口白牙:“一点都没有吹牛。”   “哦,你会什么?”郑钰铭觉得,楚朝辉最擅长的不就是打仗嘛,毕竟楚朝辉十七八岁就参加了佤邦军,算算有十几个年头。   “熟练使用热兵器就不说了,我还会制造炸药,会冶炼钢铁,会烧窑,会制作玻璃。”楚朝辉会这么多技艺,都是果敢那特殊地方环境造成的。   “....”郑钰铭的香烟叼在嘴上半天没有动静。   “你除了花木,还擅长什么?”楚朝辉很享受郑钰铭意外的眼神。   “我好像就会种地。”郑钰铭抓抓头,自己擅长的好似就是和泥土打交道,不过自己的大学的专业学得还不错,学的是机械设计制造,整些水车机械好像没什么问题。   “我们所会的,以后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之本了。”楚朝辉朝着夜空叹息一声,大秦王朝名存实亡,各方诸侯蠢蠢欲动,加上常年天灾,这个世界将面临动荡。   “我的电脑里有好多好东西,原来是我无聊存着玩的。”郑钰铭突然记起一件大事。   “无聊存着玩?”楚朝辉疑惑。   郑钰铭对上楚朝辉的疑惑,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郑钰铭喜欢看小说,特别喜欢是种田之类,网络小说最流行穿越到古代,用各种现代技术发展自己力量,然后成王成皇。郑钰铭纯粹因为兴趣,想自己也写上一篇,为此他晚上闲着没事时,就收集大量资料,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涉及。这个时空还没有的三大方明,资料里都有制作步骤。资料收集了一大堆,还没等郑钰铭开坑,就被传送到这个时空来了。   “可惜没有电。”郑钰铭叹息。   “不,我们有电。”楚朝辉的头伸出阳台,朝着院墙停泊的那部越野车看了看。   “对啊!我怎么忘了大切诺基。”郑钰铭拍着脑袋大笑,汽车上有点烟器,可以从那接出地火线,再通过电压逆变器,把电压改变,这样就可以让电脑和打印机正常工作,可以把电脑里有用的资料都打印出来,有了那些资料,在他有生之年,也许能过上半个现代化生活。   阳台对话后,郑钰铭和楚朝辉对如何好好在这个社会生活下去有了更大把握,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郑钰铭和楚朝辉就把大切诺基越野车发动起来,把点烟器那里捣鼓了一下,使用逆变器将电压变成220V,电脑和打印机都开始运作。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把电脑里有点用的东西都打印出来,电脑资料打到五分之四时,大切诺基越野车的汽油快没了,打印纸也已经告罄。电脑没打完的资料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没打印出来两人也不觉可惜。   没有了汽油的大切诺基越野车从此彻底成了废物,虽然越野车成了废物,但它已经发挥出了最大功用,把二十一世界的一些文明留在了这个落后的时空。   “这个珍妮纺纱机的制作是最有用的。”楚朝辉看着打印资料不住点头。珍妮机的发明是前时空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它的出现,使大规模的织布厂得以建立。是一场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英国工业革命。如今这个时空,连飞梭都还没有发明出来,这个纺纱机出现后,这个时空的纺织业将是跳跃式跨步。   “我倒觉得造纸最有用。”郑钰铭知道纸是什么材料造成,可不知道具体步骤,现在好了,有了造纸步骤,省去摸索改进,可以一次性造成白纸,以后上个厕所,不需要舍不得用厕纸擦屁股。卫生间的手纸在逐渐减少,郑钰铭已经考虑用树叶代替。   “这里怎么还有中小学课本书?”楚朝辉看着郑钰铭有丝不解,难道郑钰铭想在这个时空当老师。电脑里的资料都是郑钰铭选择打印。   “我们总得为自己培养点人才吧。”中小学课本是有选择性打印的,只打印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地理。   电脑资料里的中小学教课本是郑钰铭的姐姐下载的,她是个中学老师,暑假带着女儿在弟弟这里避暑时下载的,郑钰铭并不清楚姐姐下载这些课本的用意,他还是在选择打印资料时,才发现电脑硬盘里留着胞姐下载的东西。   郑钰铭说完自己准备培养人才的打算,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旁边收养的兄妹俩。   这兄妹两现在已经有了姓名,姓是他们自己的姓,名是郑钰铭帮他们取的,哥哥叫霍思中,妹妹叫霍思华,意为思念中华。   郑钰铭和楚朝辉忙碌打印资料时,霍家兄妹开始是瑟瑟发抖,被越野车发动机和电脑、打字机吓的,不过过了段时间,发现那些会发亮会动的怪物没有危险,两小孩才镇静下来,霍思中还磨蹭到郑钰铭身边找活干,被郑钰铭指示着去看住木头,不让木头跑到院墙之外。至于霍思华,被郑钰铭指示着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   在和霍家兄妹的聊天中,两个穿越人士大致清楚了这兄妹俩的身世。兄妹俩家住吴卫两国交界处,因干旱,田地里颗粒无收,霍家兄妹的父母就带着三个孩子离开故土,想到南方混口饭吃,霍思中和霍思华的中间还有一个男孩,在逃荒过程中病死,霍思中也不是看上去的七、八岁,而是已经十一岁了,霍思华也不是五、六岁,而是九岁。   霍家兄妹的父母带着两个孩子逃到南埠码头后,就双双因病死去,兄妹俩在南埠村民的照顾下,勉强活到了现在,那个抢他们食物的耗子,是霍家在逃荒途中遇见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耗子尾随着他们一家到了南埠。   霍思中穿着天蓝色的棉袄,下身是条黑色棉裤,脚上拖着一双大棉鞋,正紧盯住木头,就怕木头一闪眼从院门下钻出去。霍思华眯着眼坐在小木凳上,上身是件呢绒外套,里面是一身羽绒衣裤,脚上是双毛绒绒的兔鞋。兄妹俩所穿的衣物,除了天蓝色棉袄是郑钰铭老堂哥小孙子在别墅玩耍落下,其他都是郑钰铭外甥女留下来的,郑钰铭的外甥女才七岁,可块头比霍思中大了好多,郑钰铭外甥女的黑色棉裤穿在霍思中身上,还长了一个裤脚边,而霍思华穿在身上的衣服,短衣变长衣,裤管卷了三道,一双兔子鞋大了三分之一。   衣服是如此不合身,霍家兄妹却有幸福得快死去的感觉,霍思华过一段时间就要看一下哥哥,用小手在大腿上狠掐自己一下,好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回别墅的第二天,在厨房发现的红薯、土豆(马铃薯)、南瓜和超市带来的玉米被两人种到了温室里。   红薯也叫番薯,相传番薯最早由印第安人培育,后来传入菲律宾,被当地统治者视为珍品,严禁外传,违者要处以死刑。16世纪时,有两个在菲律宾经商的中国人,设法将一些番薯藤编进竹篮和缆绳内,瞒天过海,运回了福建老家,遂种植遏及中华大地。红薯投入少,产出多。今年的种植只为了留种,到明年,十几个红薯收获的根种,最起码可以种上十几二十几亩地。   至于土豆,名称虽然叫土豆,其实并不是本土作物,而是地地道道的洋货,它的另一个名称叫马铃薯。是身处饥饿窘境的印第安人发现的救命食物,然而,野生马铃薯的块茎中含有大量的龙葵碱,对人和动物都有毒,早期食用马铃薯的许多印第安人,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印第安人走了数千年的岁月,经过漫长而艰辛的驯化,从食用到栽培,才培育出如今毒素少的马铃薯,在17世纪时,马铃薯传播到了天朝。这个作物也是高产量的粮食作物,比红薯年产量都高,因为它可以一年两产。   红薯和马铃薯都是根块种植,而南瓜是种籽育苗。南瓜看名字就知道是泊来品,原产亚洲南部,它很早就传入了中原,不少地方称之为“饭瓜”。   至于超市硬塞的玉米就更牛了,它是一年生禾本科草本植物,是重要的粮食作物和饲料来源,也是全世界总产量最高的粮食作物。这玉米是1492年哥伦布在古巴发现玉米,1494年把玉米带回西班牙后,逐渐传至世界各地。到了明朝末年,玉米在我国的种植已达十余省份。   这四种在前时空高产量的作物,以后将成为山谷主要粮食。这四种原产美洲的作物,提前一千多年来到了大秦帝国。两千多年以后,这个蓝色星球的知名学者专家对这四种农作物的原产地争论不休,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推论,争论到后来,谁也没法证明自己的绝对正确,无奈之下,这四种农作物被标明,可能出产美洲或者亚洲。   ☆、第 15 章   转眼到了第三天,这天早上四点左右,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已经起床,郑钰铭忙着做早饭和备干粮,楚朝辉则收拾出一副箩筐,一个箩筐里放满狩猎到的野味,这是准备送给吴大家的礼物。另一个箩筐准备放霍氏兄妹和木头。两个大人不知道要离开别墅几天,所以小孩和木头不能丢在别墅,准备带到南埠委托吴大的妻子帮忙照顾。   霍家兄妹到了别墅丰衣足食后,手脚上的冻疮开始发痒,痒得两个孩子晚上睡觉都睡不好,郑钰铭拿冻疮药膏帮他们抹过后,就不准两个孩子多走动,防止结疤的冻疮伤口开裂。楚朝晖用箩筐装送给吴大的野味,就是方便把两孩子和木头一起挑着带走。   冬末的清晨气温在零度以下,一路上的草地都结了白霜,霍氏姐弟一人手里抱着个两大苹果坐在一块石头上,中间夹着木头,把个箩筐挤得满满。霍家兄妹体重太轻,加起来只有野味筐的一半重量,只得在箩筐放块石头平衡扁担两头重量。   从别墅到出谷外已经走出一条小路,现在从别墅走到缝隙出口的山坡下,只要一个半小时,刚从山坡下去,就在小路上看到了吴大的骡车,原来吴大一大早就驾着骡车来接他们了。   三人见面一阵寒暄,箩筐和人都上了车子,吴大看到两个变得面目全新的光头孩子,惊异得打量了半天,才转过身驾驶着骡车往村子里赶,一边赶一边心里暗叹霍家兄妹是老鼠跳进粮仓,要使劲享福了。   南埠村的村人都已经开始在忙碌一天生计,码头上新停泊了两条木船,木船老板正指挥着苦力往岸上搬运货物,这些货物要运到达城去销售。南埠村除了余奎的酒坊和一个铁匠铺子,再没有其他店铺,人们的日常需要都是跟走南闯北的货郎交易,这些货郎也不是天天来南埠,而是一个月来个一两次,每次到来,货但旁边都会围满交易的村民,今天的南埠码头,就有两个货郎已经到达。木船忙碌的下货,货郎周围嘈杂的交易声,将南埠码头点缀得生机勃勃。   吴大把骡车直接驶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吴大的妻子和吴沣已经站在院里迎接。楚朝辉和郑钰铭下车和吴大妻子见过礼后,就把一筐野味奉上,又从霍家兄妹手上拿了两个苹果递给吴沣,剩下的两个苹果留给了霍家兄妹。这四个苹果是别墅最后的水果存货。吴沣接过苹果满脸欣喜,这苹果又香又甜,水分充足,味道之好是他从未尝到过。前三天给他的苹果,早已被他连皮带核吃进了肚子。   吴大夫妻接受了野味连声道谢,要知道,因为狩猎工具的缺乏,这时空的人们狩猎不易,要进山捕猎都得成群结队,运气好,每人分到的猎物会多一点,运气不好,除了些小动物,人们有时会空手而归。楚朝辉和郑钰铭这次送了两只野猪腿,五只野兔,六只野鸡,这些野味抵得上吴大一家三个月的肉荤。   吴大的妻子和仆妇彭妇日夜赶出了两套深衣,两个穿越人士穿在身上立刻变了气质,在穿越人士眼里是掩盖了现代气变得文绉绉,在古人的眼里是变得有贵气有身份。   换好衣服,吴大、楚朝辉和郑钰铭动身去达城,霍家兄妹和木头就留在了南埠,临走前,郑钰铭又拜托吴大妻子帮霍家兄妹纳两双鞋子,这两孩子脚上都没有合适的鞋穿。   南埠距离达城四十公里左右,骡车要跑三个小时才会到达,一路上要经过三个大村庄,离南埠最近的村子就是吴大上次打尖住了一宿的后坡,后坡过去就是前村、丘庄,丘庄过去四十分钟就到了达城。后坡、前村和丘庄这三个村庄都有土围墙围着村子,南埠之所以没有土围墙,是因为南部是个新兴村庄,十几年前村子里只有现在的一半人口,没人力也没财物给自己村子建上防护,加上处在水道旁,围了围墙也是和外界连通,所以这个时空必建的围墙就没有建造,好在周围没有大股土匪强盗,有小股土匪骚扰都被南埠村民齐心合力赶走。   达城的防护围墙是石块和青砖建筑起来的,城墙也就四、五米高的样子,不是两个穿越人士在电影里看到的有七八米那样高大,围绕着城墙有护城壕沟,壕沟里因为气候干燥,里面没有水,只有点泥浆。达城有三个城门,南城门,北城门,和西城门,南埠在达城的东南方向,进城走的是南门。   南城门口有三、四个守卫,每个进城门的百姓都必须交付进城费,进城费是一人一个吴国铜币,马车则是两个吴国铜币。郑钰铭按物价换算了一下,一个吴国铜币大概是前时空的五元人民币,这样算下来,进城收费是很高的,城门口外路边站着好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舍不得付一个铜币的进城费,就只能在城门外向过路的行人兜售自己的货物,兜售的货物大部分是柴火、自家的农副产品、狩猎到的野味,少数几人售卖的是布匹,没有染颜色,泛着微黄的那种白色粗布。看到这些白色粗布匹,郑钰铭和楚朝辉才发觉,许多百姓身上穿的黄颜色衣服就是这种白色粗布做成,因为洗涤不干净,白色渐渐变成了黄色。在这个时空,染了颜色的布匹价钱比白色粗布要高出三分之一。   城门守卫的个子普遍比吴大高大,身高在165-170厘米的样子,身上穿的是青色粗布衣裳,没有盔甲防护,头发只用衣服同色的青布包扎,手上的武器不一,有铁棍的,有青铜刀的,还有一个使用的是矛。这些兵器都是他们自带,这个时代士兵都是贵族出生,农民是没有资格打仗,前时空统治阶级到了战国时期,随着战争扩大才允许农民参战。   “吴东家,又来达城发财啦。”守卫中的一个个子最高的士兵和吴大打招呼。   “郭虎贲!各位军门辛苦了!”吴大从骡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对这守卫行礼,虎贲是对士兵的尊称。   “这两位是?”郭虎贲看着从骡车上下来的两位穿越人士,满脸吃惊,楚朝辉183的个子,站在城口仿佛是个巨人,而郑钰铭出众的外貌,更让这位贵族士兵看得目不转睛。   “这两位壮士是海外人士,遇海难漂泊到此,这次来达城是要购买些事物。”吴大介绍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身份。   “原来是海外壮士。”郭虎贲朝着两位穿越人士拱手。   楚朝辉和郑钰铭连忙抱拳对守门卫士行礼,这时空的人们崇尚武力,认为强壮高大的人都是天赐神力,两人的身高立即博得守门卫士的另眼相看,卫士们纷纷对着两人还礼。   “郭虎贲,这是城门费。”吴大递上五枚铜币。   “不用付费了,如此出众俊杰光临达城,怎么能收门费。”郭虎贲仍然直盯着郑钰铭瞧,他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男子,眼睛有点不够看。   “那谢谢军门,在下出城定送青酒答谢。”吴大看着郭虎贲痴迷的双目有点无奈,这郭虎贲是有名的以貌取人,长得好看的进城不收钱,长得丑陋的收双份,或者干脆不让进。   楚朝辉觉得这个看城门的实在不像话,不由眯眼扫了下身高只到他脖子的郭虎贲。   郭虎贲被楚朝辉冷眼看一扫,醒悟到自己太过失态,连忙举手让同伴搬开路障,放吴大一行进城。   “郭虎贲想和那姣者同床共寝?”   这个时空的同性恋只存在于贵族之间,这些守卫都是贵族出身,亲友间“狎昵娈童”的时有听闻,郭虎贲就偏好男色,他对自己的癖好又从不掩饰,城门几个守卫见郭虎贲对着远去的海外人士背影依然在那痴迷,不由大声起哄。   “要真能得姣者眷顾,郭某死亦足矣!”   “我看姣者身旁有人守护。”同伴中有一人泼郭虎贲冷水。   “要是姣者垂青于我,有无人看护都无关紧要。”郭虎贲对自己好似很有信心。   “我瞧这两位气质不凡,定是出生大家。”两位穿越人士对他们行礼时不亢不卑,进退有度,守门卫士不由对两人身世开始了猜测。   “蔚主风采都不足与姣者比拟。”郭虎贲还是对郑钰铭念念不忘。   “郭虎贲慎言,蔚主是我们国主。”郭虎贲的同伴心底虽然赞同评价,但还是出言阻止郭虎贲的口不择言,他们嘴里的蔚主就是蔚山君,达城的城主,吴国国王的二儿子。   达城的街道是石块铺成,城内的房屋有些是石砖砌成,还有些是泥砖石块混合,有些贵族的房子全部是青砖青瓦,外表看起来整齐好多。这些在穿越人士眼里灰溜溜的建筑,已经是达城周围方圆百里中最得体的建筑了。   城中街道很是热闹,人流熙熙攘攘,有市民和城外的百姓,也有坐在自家奴隶驾着马车里的贵族,还有落魄的武士。这些人看到两位穿越人士都是一个表情,惊异。而两位穿越人士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实在太显眼。   吴大先领着两位穿越人士去住了客栈,然后才揣了玻璃珠去找达城的一位本家,这位本家是吴大的远方堂兄,祖辈都在达城经商,在达城已经有了门路,认识一些本城贵族。吴大就是要通过这位远方堂兄去找玻璃珠的买家。吴大把珠子托付给堂兄后,就回客栈等候消息。   第二天下午,吴大的远房堂兄就派人送来口信,那颗无色的玻璃珠有人出价二十一匹达城布,问这个价钱可否接受。   郑钰铭和楚朝辉听到吴大估价就已经觉得玻璃球贵得离谱,现在听说能卖到二十一匹达城布,连忙让吴大去告诉远房堂哥,他们接受这个价格。   到了傍晚时分,吴大的骡车装着十九匹达城布返回了客栈,少掉的两匹达城布是给吴大堂哥作抽成的,这是吴国商业交易规矩,凡是通过中间人做成生意,都得抽取十分之一的佣金酬谢中间人。   郑钰铭和楚朝辉只收了十五匹的达城布,剩下的四匹送给吴大,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是吴大提供,一路上是吴大照应,玻璃珠又是吴大帮忙卖掉,送上四匹棉布作酬谢,在两个穿越人士眼里实在不算多,这次卖珠子只是探路,别墅里在这个时空算成宝贝的东西有很多,他们需要钱财就必须变卖,有了条可以信任的销货渠道,就可以保证他们以后不缺钱币。   ☆、第 16 章   买卖做成,两位穿越人士和吴大心中都十分高兴,当晚就在客栈叫了酒菜庆贺一番。   “今天这青酒,为兄要敞开了喝。”吴大捋了捋自己的短胡须。   “这青酒很有名吗?”郑钰铭觉得这跟后世的五粮液、茅台比起来实在太差了点,但看吴大对青酒好似非常推崇。   “青酒当然有名了,楚国三大物产啊。”吴大对两位穿越人士开始科普,达城就处在楚国和吴国的接壤处。   楚国最有名的物产是丝绸,俗称湘丝,湘丝在大秦国是比黄金都贵的东西,普通贵族都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只有王公和大贵族财才享受得起湘丝所制的衣物。楚国第二名产就是铁器,楚国铁器虽然利天下,但从不外销,冶铁技术更不外传。第三就是青酒,这青酒一直是楚王室向大秦进贡的贡品,青酒产地距离吴国达城很近,因为地理原因,可以省略运费,楚国出售到达城的青酒比别处便宜得多,吴国条件中等的百姓因此能品尝到这种佳酿,而别的诸侯国只有贵族才享受得起。   “那吴国有何特产?”楚朝辉和郑钰铭听吴大解说听得津津有味。   “吴国有达城布,有东海盐。”达城周围地区许多田地都种植了棉花,这些棉花由达城村妇在家纺织成棉布,再由封地贵族收去转给商人染上颜料,达城棉布和别处棉布相比,胜在棉布柔软细密,东海盐是吴国东海边的盐场,盐场不在达城城主管辖之内,归吴王所有。   “封地贵族?”楚朝辉敏锐地抓住这个关键词。   “两位贤弟的故乡难道没有封地贵族老爷?”吴大的酒已经喝得六、七分醉,心里没有多想为什么两位贤弟会不懂大秦分封制,反而为两人细细解释大秦的土地制度。   原来大秦灭了周朝后,沿袭了周朝的土地分封制,受分封的大贵族在领地上自成一国,自称国主,国主又把自己的一些封地分封给子孙和亲信,这些封地领主不可以再称国主,只可以对自己的封地收取赋税,当然,这些封地贵族必须向国主朝贡,有时封地贵族朝贡不讨国主欢心,极有可能被剥夺封地。   “南埠是哪个贵族封地?”郑钰铭也感觉到他和楚朝辉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在山谷种植不是合法,山谷那块地不归他们拥有,这个时空的老百姓没有私产,天下土地都归封建主。   “南埠是新开垦出来的地方,那地方没有被城主分封给贵族,南埠田地的赋税是直接交纳给达城城主。”   吴大酒劲上来,说话兴致很高。说了南埠的土地归属后,又告诉两位穿越人士,从南埠到达城经过的三个大村子,有两个村子是归达城地方贵族所有,也就是说,四个村子,只有一半是达城城主直接管辖。这些贵族其实就是地主阶级。不过这些地主对辖内土地不拥有绝对支配权,不可以任意买卖。大秦土地有两种耕种形式,一种是租佃,租佃的是有人身自由的农民,一种是农奴,就是贵族地主家没有报酬的长工,还是没有人身自由的长工,这些农奴像货物一样归主人所有。   南埠的村民属于蔚山君的租佃农,虽然那些土地是村民自己开荒开出来的。   说起南埠的直接地主,吴大对达城蔚山君评价很高,话语里充满感激。原来去年的大旱田地歉收后,蔚山君免了自己封地佃农的一半赋税。因为城主亲自带头减免赋税,达城城主管辖下的贵族们只好都对佃农减免一些赋税,达城的老百姓们因此能平安度过灾年,没有像邻国的卫、唐小国的农民,在灾年饿死,达城的老百姓们对达城城主蔚山君有发自内心的拥戴。   这个时代的赋税是按人头和田亩来收税的,刚生下的小孩也算个人头,也得纳税,换算下来,一个农民家庭必须把种植的一半收获拿去交税,他们垦植的田地数目在十几亩左右。   这个时候的生产力极低,一亩小麦的收成最多一百斤左右,大豆每亩是四、五十斤,也就是说,   农民们交完赋税后,剩下的粮食就着蔬菜野菜只能裹腹,根本就没法有盈余,就是这样,还得指望地主是蔚山君这样的仁厚贵族。   把酒多的吴大送到客栈房间,郑钰铭和楚朝晖两人脸色黯然,被蓝光传送到这里已经够倒霉了,不想一起传送过来的别墅土地都不属于他们,他们变成了非法移民。   “我们那山谷还没人发现,我们注意一下,不让外人知道就好。”郑钰铭挺呕,前时空那地方也不私有,可毕竟和当地政府定下三十年的承包合同,花木基地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属于郑家。现在好了,要给这时空的统治阶级知道,拆迁费都没有,直接可以赶人。   “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绝对隐秘,附近很多农民都知道那里有个山谷。”楚朝辉打破郑钰铭的幻想,像吴大就知道东山脉后面是山谷,只不过人们没有发现通往山谷的缝隙,要翻山越岭才能到山谷里面,而山谷里除了森林和野兽,没有人们需要的东西,对山谷没有探索的欲望,使得山谷的原生态一直保持到了他们被传送前。   “那怎么办呢?想法让达城主把那个山谷封给我们?”郑钰铭皱着眉头想对策,别墅逆时空的宝贝很多,像镜子,办公桌上的水晶笔筒,要不要送一个给达城城主,去讨讨这个封建大地主的欢心,把山谷讨成自己的?   “别墅的东西太逆天,我怕引火烧身。”楚朝辉否决郑钰铭的献宝贿赂,都不知道达城城主是什么样的人,如果送东西反而引起达城城主的贪欲,他们两人别说山谷别墅,性命都有危险,这也是两人只拿一个玻璃球到达城交易的原因。古时候为了宝物打仗的事情不是没有。   “那还有什么办法?”郑钰铭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先熬个一两年,总有办法的。”楚朝辉掏出他的手枪擦拭,客栈房间的松明火把映得他的脸部轮廓越发硬朗。   郑钰铭呆呆看着楚朝辉一会儿,也默不出声掏出手枪跟着擦拭,他对楚朝晖的打算是心知肚明,这前世的亡命之徒,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要走自己保护自己的道路。   第二天一大早,楚朝辉就请吴大带他们去达城转转,特别是城里的奴隶市场。   今天不是月初,距离月初还有十天,楚朝辉他们要去看奴隶,也只会看到犯了法被拍卖的犯人。   楚朝辉看着奴隶市场里零零落落的几个瘦弱奴隶,眼里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   “楚贤弟,如果要买好点的奴隶使唤,可以过几天来这里。”吴大提出建议。   “过几天有很多奴隶交易?”楚朝辉眼睛一亮。   “不错,达城每个月的月初是奴隶固定交易日,那天也是达城集市。”   本来打仗抓到的战俘是奴隶拍卖市场主要来源,现在吴国和周围邻国都没有战争,这最大货源就没有了,犯了法的罪犯变成了最大货源,但是最近几年,因为天灾,自愿卖身的百姓增多,特别是邻国来达城地区讨活路的人们,为了活下去,自愿卖身成奴,这类人的比例在奴隶市场越占越大。   达城的奴隶市场虽然天天有,但大规模交易都只在月初,到了那一天,四面八方的人贩子会把自愿卖身的流民带到奴隶拍卖场交易。   既然买不到好奴隶,三人出了奴隶市场,想去百货交易的地方转悠,刚走出奴隶市场不远,吴大碰到了熟人。   “崔夫,你急急忙忙去哪里?”吴大对着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喊道。   “五东家,我家小主要寻医。”中年人对着吴大行了个礼,他是吴大堂哥的管家,他的主人就是帮着卖玻璃球的达城商人。吴大在族里排行为五,吴大堂哥的管家就尊称吴大为五东家。   “我侄儿怎么了?”吴大连忙关心询问,他的这位堂哥对他一向关照,吴堂哥也和吴大一样,子嗣艰难,七个孩子,活了四个,却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吴大堂哥的命根子。   “小主昨夜开始发烧,现在越来越厉害,寻了徐医者去看过,徐医者让我们东家准备后事。”崔管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突然发绕?还有什么症状?”郑钰铭见吴大眼睛也红了,心里一动,便上前询问孩子病状。   “小主发热、咳嗽、头昏脑涨。”崔管家见郑钰铭和楚朝辉都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气质不凡,即使心里急着要觅良医,还是恭恭敬敬做了回答。   郑钰铭一听,这大概是严重感冒,在古代,很多小孩感冒后高烧无法降温,会就此送掉性命。“吴兄!我这里有点良药,是专治高烧不退的。”   吴大听完郑钰铭的话,眼睛一亮,他记起郑钰铭和楚朝晖曾说过,两人的海外故土医术发达,小孩死亡率极低,所带的药必是灵丹妙药,或可救自己侄儿一命,当即拖着郑钰铭往堂兄家狂奔。   吴大的堂兄叫吴牧,是个五十出头的矮个子,他的十二岁儿子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在遍请名医都对儿子束手无策后,吴牧已经开始绝望,听到堂弟一说,郑钰铭身上有良药可以一用,不由精神大振。   “两位侠士!请救小儿一命!”   吴牧对着郑钰铭就行大礼,吓得郑钰铭连忙扶住吴牧,让一个五十多的老人对自己跪拜,他心底别扭。   “吴大东家,我兄弟二人身上是有些退热之药,可是这药也不是百试百灵,要是病情太重,这药也可能是无效的。”楚朝辉上前对着吴牧拱了下手,他觉得郑钰铭太过莽撞了,如果退烧不起作用,挽救不了吴牧儿子的性命,给吴牧赖上害人性命就糟了,所以对着吴牧丑话说在前面。   “我儿已经如此,不管侠士的药有没有用,老朽都想试上一试。”吴牧抹着眼泪,意思是良药救不了他的儿子,他也不会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有所责怪。   郑钰铭从背包里拿出感冒退烧药,把药递给吴牧,仔细叮嘱了服药注意事项,现在的人们一点抗药性都没有,原时空的服药剂量得减半。   二十一世纪的西药很牛逼,吴牧的儿子服药半小时后,体温就渐渐退下去,郑钰铭和楚朝辉非常吃惊西药的疗效,两人分析了一下,认为出现如此神速降温,可能跟这时空的感冒病毒太过初级有关,这些病毒在西药面前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败退得干脆利索。知道西药对古人身体的影响后,郑钰铭连忙又关照吴牧,下次再喂药时,药剂还得减半。   吴牧摸着儿子渐渐正常的体温,喜不自胜,对郑钰铭的吩咐唯命是从,当即摆宴招待恩人,并捧出百金相授。这里的金不是黄金,而是掺了杂质的铜,这些贵金属也是货币,还是大秦通行的货币,百金可以筹造一百个大秦铜币,可以兑换到五匹达城布。   郑钰铭和楚朝辉推辞不掉只得收下,两人带着十五匹布和十几斤铜回山谷太累赘,除了拿一匹达城布兑换成吴币放在身边使用,其他财帛都存放在吴牧府上,到月初来取,两人那时要到达城买奴隶。   晚上在吴牧家青酒喝得有点多,这种米酒入口很淡,后劲却不小,两个穿越人士和吴大在客栈休息一晚后,第二天都没能早起。起床匆匆梳洗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三人坐了骡车出了城门,才走出城门三里远,从达城方向突然追来五骑,把骡车团团围住,当中一人却是三人前天在城门遇见的郭虎贲。   作者有话要说:我国早就盛行分封制,特别到了西周时期,周武王灭商以后,周天子分封天下,那时诸侯小国林立,一个面积几平方公里的小国,其统治者被周天子分封为君主,以“国”自居,这个时期的曾经社会形态被奇怪地称为“奴隶社会”。到了秦始皇统一中原,建立起郡县制的中央集权制国家,这以后的中国社会就不叫做封建社会了,因为在当时大一统的中国,已经废除了封土建国的分封制,自秦始皇开始至辛亥革命的这段中国历史时期,应被称为(中央集权的)宗法专制社会。而同时期的欧洲经历的中世纪却是真正意义的封建社会,那时的欧洲,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集权统治,大大小小的君主受到分封后各自为政,建立属于自己的城邦,如同中国的周朝,是一个真正封土地而后建国的封建社会。也可以说,中国在农业社会时期的社会形态发展是领先于欧洲社会形态的发展的,中国的“宗法专制社会”比同时期的欧洲的“封建社会”更加进步,而且两种社会形态有着很明显的区别。但是,就像一个早熟的婴孩,中国在政治上过早地发展进入中央集权制度,而经济上远远落后,这就严重阻碍了中国两千年的发展,使中国的前进自秦以后就走进了“死胡同”。 但是为什么中国的“宗法专制社会”被我们称为“封建社会”,而真正意义上的“封建社会”却被我们称为“奴隶社会”呢?这是因为一些人对中国历史有曲解,并以讹传讹。   ☆、第 17 章   郭虎贲五人骑的都是战马,战马冲到骡车前面后,郭虎贲调转马头,冲着吴大和两个穿越人士高喊。   “各位请回城,蔚山君城主要见海外异士!”   吴大骡车被五匹战马包围后,浑身就开始发抖,不知道他们三人犯了什么法律,要被达城城主的虎贲士兵追阻,在听到郭虎贲比较有礼的说辞后,吴大不安的情绪方才渐渐镇定下来。拨转骡车跟在虎贲士兵的战马后面返回达城。   吴大一路上不停跟郭虎贲套问消息,想弄明白蔚山君召见他们是为了什么事。   吴大套问了半天,才从眼珠子一直盯在郑钰铭身上的郭虎贲那里得知,郭虎贲是接到蔚山君舍人魏慎的命令,要他带人火速将吴大一行追回,把两位海外异士带到蔚山君的达城府邸中去见城主。   “楚朝辉,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就想法脱身,到南埠把我的木头带走。”郑钰铭心底不安,不知道达城的最高统治者召见他们是福还是祸,心里在做着最坏打算。   穿到这个世界后,这个世界最让他挂心的就只有木头,至于绑架过他的楚朝辉,郑钰铭觉得轮不到他多担心,能从金三角大毒枭手中偷取到宝贝并逃脱的人,还怕逃不出小小的达城?   “我管只狗干嘛。”楚朝辉朝着郑钰铭微挑眉毛,一口拒绝郑钰铭的临危托孤(狗)。   “...”郑钰铭见楚朝辉如此毫不留情拒绝他的恳求,不由拿眼瞪了一下。   “我要管也只管你!”楚朝辉嘴角一扯,突然凑到郑钰铭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楚朝辉漆黑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郑钰铭对上这种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只觉脸上发烫,浑身僵住不自在。   吴大的骡车在五匹高头大马的护送下,驾到了蔚山君的城主府邸外,蔚山府是达城规模最大,建筑最雄伟的房屋,这样的建筑在吴大眼里是富丽堂皇,在两个穿越人士眼里却太一般,不过是几十间石头房子罢了,除了正大门比较有巍峨气势,让两人多看了一眼,其他的建筑和屋内摆设实在太过普通,一色的灰沉沉。   进了蔚山君府,吴大被留在外院,郑钰铭和楚朝辉被郭虎贲领到一间高屋前,一位十六七岁的哑巴奴隶上前领了两人进了高屋,高屋大堂正中软榻上坐着一位四十几岁留着美须的男子,这男子的颧骨很高,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面闪动的却是精光。   “两位是从海上飘泊到蔚山南埠的?”这个中年男子就是魏舍人,是蔚山君最亲信的大臣。   “是的,我兄弟正是从万里海外漂泊到此。”郑钰铭和楚朝辉上前对着中年男子施礼。   “吴牧商贾的儿子是你们所救?”   “不错,是我们随身携带的家乡之药退的烧。”郑钰铭和楚朝辉对望一眼,难道蔚山君府里也有人重感冒?   “君府有一位病人,不知两位异士有良药一救否?”魏舍人神色平常,话语却透着一丝焦急。   “也是感冒发高烧吗?”郑钰铭小声问道,这魏舍人可别把他们的退烧药当成治百病。   魏舍人犹豫了下,才把病人情况和郑钰铭细细说上一番。   原来君府的病人患了冷热交替的怪病,不但发冷发热还出汗,患此病已经半月有余。   听完魏舍人所说,楚朝辉和郑钰铭对看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打摆子’。打摆子就是疟疾,是由疟原虫引起的传染性寄生虫病,中医称“正疟”、温疟。   前时空的清朝康熙皇帝就曾得过这个病,被法国传教士洪若翰用金鸡纳霜治愈,金鸡纳霜就是奎宁,是治疗疟疾的良药,郑钰铭别墅中正好有几版去年购买的奎宁西药,是花木基地被蚊虫叮咬得了打摆子的工人用剩的。这次到达城来,郑钰铭各种西药都带了一些,其中就有一版奎宁西药。   郑钰铭从背包里找到那版奎宁西药,用手指抠了三片胶囊递给魏舍人,告诉魏舍人把胶囊剥开,给病人服食一半药粉,一天三次饭点服用。   魏舍人接过胶囊仔细查看了一番,招手唤来哑奴将两人带到侧房去休息,嘴上说是感谢两人献出良药,要好好招待他们,其实是软禁两人等西药疗效。   魏慎捧着奎宁西药走进一间寝室,寝室床榻上躺着一位二十出头的清瘦年轻人,这人正是达城城主,吴国国王的二儿子蔚山君姬光。   “公子,已经找到海外奇人的良药。”魏慎挥手让寝室侍者下去,自己急急忙忙走到床榻前,把手中的三颗胶囊递到蔚山君面前。   “魏父,药快给我吃下,你离我远点,不要被传染疟疾。”蔚山君脸色潮红,浑身发颤,见魏慎近前,连忙摆手示意魏慎离他远点。魏慎是蔚山君母族之人,从蔚山君出生,魏慎就在旁照顾,经过二十一年的风风雨雨,两人私下情同父子,无人之时,蔚山君总称呼魏慎为父。   “公子,我怕自己已经得了疟疾,这药我先吃下。”   魏慎缩回手,转身走到茶案前,破开胶囊,分出一半粉末冲水喝下。   “魏父...”蔚山君眼中闪着泪花,魏慎总是一次次的挡在他的前面,这次自顾先行服药,不是为了怕被传染上疟疾,而是为了帮他试药。虽然查清吴大和那两个海外人士跟吴王宫没有任何关系,魏慎依然小心谨慎,不肯给吴王宫内的人任何机会谋害到他的公子光。   魏慎服药半个时辰后,发现除了入口药味非常之苦外,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才把胶囊剩下的粉末用热水冲泡,服侍蔚山君服用。   蔚山君的疟疾让府里的医者束手无策,疟疾病情越来越重,无奈之下,昨天傍晚,魏慎让人秘密把达城城内的医者一个个全请到府中,希望这些医者中有医术高超可以救治到蔚山君。   让魏慎失望的是,这些医者医术都比不上君府的医生,对这时代的绝症根本无法可想,魏慎绝望之下,暴躁地下了殉葬令,如果蔚山君不幸,这些医者全部殉葬。   殉葬令一下,医者们哭声四起,其中一位徐姓医者扑到魏慎面前,向魏慎推荐两位海外异士,宣称这两位海外异士身藏良药,定可以救治得了蔚山君。   徐姓医者就是被吴牧请到府里救治儿子的那位医生,徐医者都已经诊断了吴牧儿子必死,不想他跟着传召虎贲走来蔚山君的途中,碰到吴牧府上的管家崔夫,那崔夫一见徐医者,劈口就是一句庸医,说徐医者沽名钓誉,乱下诊断,被他认定必死的吴家小主已经得到两位海外人士救治,已经脱离危险。徐医者那时很纳闷,本想停下脚步问个清楚,蔚山君府的虎贲却不容徐医者耽搁,连连催促快行。   现在自己性命都已经攸关,徐医者也顾不得事情真假,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也不管这稻草救不救得了他,先抓住再说,便在向魏慎推荐郑钰铭和楚朝辉时候,把两人的医术吹得地上无,天上有。   魏慎一听,立即派人出去打听吴牧小儿之事,不久手下就传回消息,吴牧的小儿确实是被两位海外人士所救,那两位海外人士现居住在客栈。   这个消息对于魏慎简直是黑夜里的破晓,黎明前的曙光,当下派虎贲士兵去客栈寻找两位海外异士。从把达城医者请来君府看病,到调查出海外人士住哪,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郭虎贲奉命到客栈宣召两人时,吴大和郑钰铭、楚朝辉已经出城,郭虎贲慌忙带着手下追到城外把三人截回。   蔚山君得病之事一直被隐瞒,除了君府里贴身侍候的侍者和医者,外人根本不知道达城城主正命悬一线,所以吴大套问郭虎贲,郭虎贲一无所知,还没心没肺只顾看姣者。   在君府的一侧厢房,郑钰铭和楚朝辉面对面跪坐在茶案旁。从蔚山君府里侍者的肃穆,魏舍人的神色动作,两人判断得病的只会是蔚山君。想到蔚山君的尊贵身份,郑钰铭开始忧愁,毕竟他们两都不是医生,达城城主的病状是像打摆子,万一不是呢?良药就会变毒药的。   “放心!这个君府里的守卫最多二十几人,我身上带着两弹匣子弹呢。”楚朝辉端祥着面前的木漆茶具,心里嘀咕这木漆茶具有没有那个荣信可以保存到千年之后,成为稀世古董。   郑钰铭瞪着气定神闲的楚朝辉,这人打算给那二十几个卫士一人一发子弹?楚朝辉的手枪一次可以装十五发,两弹匣子弹就是三十发。   “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只管往院外西侧跑,那里有马厩。”楚朝辉放下茶具,脸上开始正色。   “吴大怎么办?”显然楚朝辉进府时已经观察了一路上的情况,心里大概有了应对不测的计划。郑钰铭相信楚朝辉的脱身方案,可想起外院中的吴大,郑钰铭心里不安,和吴大相处了几天,已经对这个古人生出感情。   “到时再说吧,我只顾得了你。”楚朝辉微皱眉头,他现在是光杆司令,带走郑钰铭没问题,再救吴大就不保险了,吴大想不想他们救还在两可之间,毕竟吴大家小都在当地,他愿不愿意拖着一家大小跟两个异乡人亡命天涯很是个问题。   “哎,我们是不是太悲观了?也许药到病除,蔚山君病好,一高兴,赏赐我们上百匹达城布也不一定。”郑钰铭把最坏的想到了,又往最好处想,反正两人被关在侧房无人理会很无聊。   “你就想着百匹达城布?”楚朝辉一脸嘲弄。   “额,也许可以把山谷讨到手!”郑钰铭恍然,他们最需要的一块安身之地也许有希望讨到。   郑钰铭心中存着希望,在等待中越发觉得时间难熬。魏舍人仿佛已经忘记这两个海外异士,从哑奴把他们带到侧房后再没有出现,只在天黑之前,哑奴为两人端来了晚饭,晚饭是一人一碗大豆,两块白煮肉,一条白煮鱼,一碗水煮白菜。   郑钰铭和楚朝辉出谷三天,没有哪一天吃饭吃得舒服,这个时空的主食不是煮小麦就是煮大豆,荤素菜根本不讲究烹调,一律水煮,活像到了一个水煮世界。最过分的是这个时空老百姓一天只吃两餐,像今天,中午被请到君府,直到晚上才供应他们饮食。   食物再看不上眼,两人也只能闭着眼往嘴里塞,因为他们的胃已经饿得在抗议。用过晚饭,哑奴不声不响把器具收拾走,郑钰铭试着和他说话,那哑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城主府里竟然使唤个聋哑人!”郑钰铭感觉奇怪,聋哑人听不到声音,使唤这样的残疾人不是不方便吗?为什么这样不方便的奴隶反而被挑去近身伺候蔚山君?   “这些侍者只哑不聋。”楚朝辉观察能力胜过郑钰铭十倍,他早发现这些哑奴耳朵灵敏,动作轻柔,一看就是特意培训过的。   “聋哑不是相连的吗?”郑钰铭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原来应该不聋也不哑。”楚朝辉摇了摇头,万恶的社会。   “你是说他们是后天被弄哑的?”郑钰铭睁大眼。   楚朝辉点了点头,他眼睛睥向门外,那里有道浅浅人影,有人正避在门外监听。楚朝辉和郑钰铭说的是普通话,在这个时代还是胡话,既北方胡人的方言,吴国的人根本就听不懂。   “这天杀的社会。”郑钰铭喃喃自语。   没有文化不会写的人很多,不能说话却耳朵灵敏的很少,统治阶级需要能保守秘密的近身侍者,不会说不会写的人才让他们放心,因为这样的人不能对外传递消息,为了这样的需要,他们就直接制造只哑不聋的奴隶做侍者。这些侍者都被割了舌头。   魏舍人一晚都没有出现,哑奴也没有再进他们的房间,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合衣在蒲席上对付了一宿,在东方太阳升起时,侧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楚朝辉刚把睡得迷糊的郑钰铭推醒,魏舍人就推门进来。   “两位异士,蔚山君有请。”魏慎虽然眼中血丝更多,但脸上却洋溢着喜气,因为蔚山君在天刚蒙蒙亮时,不再发热,不再发冷,汗也出得很少。自觉精神大振的蔚山君一觉醒来,就要求见见救他性命的两位海外人士。   蔚山君姬光是郑钰铭和楚朝辉见到生得最整齐的古人,身材修长,个子大概有173厘米,五官清秀,一头乌发披在肩上,皮肤白皙,脸色苍白。   郑钰铭和楚朝辉对着半躺在床榻上的达城城主行了大礼。   “不要客气,给两位看座。”蔚山君在榻床上欠身,摆手让两人免礼,并让侍者给两人端来座位,两张木凳。   蔚山君看清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外貌,眼里就有欢喜,两人都长相不凡,气质出众,蔚山君心里生出结交之心,对两人所说的海外故土更是充满好奇。对他来说,那是神奇地方,竟然能轻松医治疟疾,要知道,疟疾在大秦,基本就是绝症,很少有人能被治愈。   面对蔚山君的询问,郑钰铭和楚朝辉把对吴大说过的那些重新复述了一遍,这些前所未闻的海外轶事,蔚山君听得兴味盎然。   “公子,该喝药了!”魏慎牢记郑钰铭的一日三次喂药时辰。   蔚山君看着端来的药水,眉头微皱,这药是良药,就是太苦了点。喝完药,蔚山君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点蜜饯,中和苦味。   “公子,您得休息了!”魏慎见蔚山君还想和两位海外人士说话,连忙上前阻止,蔚山君身体刚有好转,得多加休养。   “魏舍人就是啰嗦!”蔚山君满脸无奈,却没有责怪之意,乖乖接受魏慎建议准备休息,临睡前又吩咐魏慎代他好好招待两位救命恩人。   郑钰铭随魏慎退出蔚山君寝室后,心里满是失落,为什么蔚山君只口头对他们两人感谢,不付出点实际呢?他和楚朝辉最需要的就是蔚山君付出实际酬谢。   郑钰铭的郁闷出了蔚山君寝室后,就被魏慎的一句话打散了。   “两位异士,为了感谢你们救治公子,蔚山君府会以万斤酬谢。”魏慎今天对这两位海外人士格外和蔼。   “万斤?”郑钰铭心里迅速换算,哇,五百匹青城布,五十几辆骡车,这是发大财啦!不过布和骡车再多,也抵不上山谷对他们重要。   蔚山君晚上醒来,听到两位救命恩人不要钱帛,只要块地方居住,不由大感意外。“那小山谷里有多少农户?”   “没有一户农户。”魏慎当时也很惊讶,要知道,贵族封地好坏是看土地上农户多少,有了农户才可以收赋税,才会有收入,没有农户的赏地就是白瞎,是没有收益的封地。   “这两位海外异士真是君子,财物不在他们眼里啊,既然这样,不能让他们吃亏,把南埠连着山谷一起划给两位异士吧。”蔚山君手指在达城的羊皮地图上一划,南埠二、三百农户就这样成了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农奴。   ☆、第 18 章   郑钰铭捧着蔚山君签发的分封羊皮令有点懵懂,他和楚朝辉已经被蔚山君任命为南埠知事,南埠和山谷、山谷东面和南面的两座小山都归他们俩了,南埠村上的二、三百农户也归他和楚朝辉管辖。   魏慎很满意郑钰铭受宠若惊的模样,那个南埠小村子即使年年丰收,一年也收不到二十匹布的赋税,万金可是合五百匹棉布的,要收二十几年的赋税才能收到万金,如果像去年那样的旱灾,公子仁慈减免一半,那就得三十几年才能收到万金这个数目。用一个小小的村子和一个无人烟的山谷酬谢异乡人的救命之恩,比用万金去酬谢合算多了,至于那个山谷和包围山谷的南山和东山,不过是两个小山头,不出产什么,也没有什么特产,那种无人居住的地方,也只有砍些柴火和伐些树木做床椅的好处。   郑钰铭和楚朝辉接过册令后,再三对魏慎拜谢,郑钰铭在魏慎的殷切目光之下,知趣的把剩下的奎宁西药全部献了出来。   “郑知事!楚知事!你们居所还有没有这样的良药?”魏慎小心地把这些西药放入怀中,达城周围气候温热潮湿,到了盛夏蚊虫叮咬,极易感染疟疾,治疗疟疾的良药最好能时刻备在身边。   “没有了,我们兄弟随船漂泊,如果这些良药不是贴身存放,早被海水冲走。”郑钰铭很小心的回答。   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世界,原时空带来的药物就是有机动,也得留着防备万一,谁的命都没有自己命大。   “没有了吗?那两位会不会配制?”魏慎脸上显然有点失望,这次蔚山君府除了蔚山君感染疟疾,还有几个贴身服侍蔚山君的侍者也感染了此病,其中一人很得魏慎信任,郑钰铭和楚朝辉带的疟疾药多余的话,魏慎想把这个侍者也救治一下,毕竟培养个得用之人不是很容易的。   “这...”据郑钰铭所知,除了金鸡纳霜可以医治疟疾,一种叫青蒿的菊科植物也可以,不过郑钰铭认识的几种青蒿好像都不含青蒿素。   “魏舍人!我们会配制疟疾药,不过非常费时,很耗精力。”站在旁边的楚朝辉突然发言,他现在的吴地方言虽然说得僵硬,但至少已经能和人交流了。   “哦!不管多耗时、多费精力,请两位能多多配制。嗯,你们只要配制出这种良药,以后你们南埠的贡品就不需缴纳。”魏慎脸上露出喜悦。   “多谢魏舍人。”   郑钰铭听到魏舍人说可以以药代贡,不由多看了楚朝辉一眼。   郑钰铭和楚朝辉拜别魏慎出来,一出魏慎的住处,郑钰铭一把就扯住楚朝辉,小声问他。   “你懂青蒿?”   “嗯,果敢那地区的老百姓经常得疟疾,基本都是用青蒿素医治,我认得含有青蒿素的黄花蒿,我们现在的山谷到处都有。”楚朝辉小声告诉郑钰铭。   “什么时候可以配制成药?”郑钰铭一听,眼睛发亮。   “黄花蒿春天就生苗了,最好的采摘时节是秋天。”如果不是这时空的天气异常,现今的青蒿已经开始发芽。   “这种蒿是全草可以入药的吧?”郑钰铭定心了,现在不怕奎宁西药断货,以后得了疟疾也是有法可想。   “是的,可以全草入药,这种青蒿到处可以生长,就如野草一样,哪都可以安家。”山坡、林缘、荒地、田边,到处可见黄花蒿摇曳的身影。   吴大在外院见到两位结拜兄弟从内院出来,马上急急忙忙迎了上去,脸上的大嘴笑得合不拢。   “恭喜两位贤弟,不,恭喜两位大人!”吴大朝着郑钰铭和楚朝辉行大礼,他在外院已经得到消息,自己结拜的两位海外兄弟已经成为南埠村的主人,已经是蔚山君的知事,知事是一种闲职,好比前时空的顾问。   “大哥,你怎么就和我们见外了!”郑钰铭在吴大弯腰前扶住。   “哈哈,为兄太高兴了。”现在的吴大是真高兴,古时的异兄弟不是随随便便拜的,认了就是一辈子,吴大刚才有点故意叫两人为大人,就是要郑钰铭和楚朝辉再亲口确认一次,他们是异姓兄弟。异姓兄弟是南埠村的主人,他这个做大哥的,当然不可能是农奴,不可能是佃农,以后在南埠,就是三号人物了。其实吴大在南埠村民心里是一号人物,不过吴大显然更喜欢官方认可的三号地位。   吴大在外院只知道郑钰铭、楚朝辉得到蔚山君的赏赐,但救治蔚山君的经过却不知道,在领着两人去马厩时,一路上跟两人询问救治情况,并不停打听蔚山君容颜举止,蔚山君十二岁就被吴王册封到达城,做了九年的达城城主,吴大却没有见上一面的荣幸。   三人到马厩领了骡车出了蔚山君府,骡车刚离开蔚山君府门前几步,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就拦在了骡车前方。   “徐医者,你拦住我们做什?”   吴大坐在车厢前,骡鞭一甩,指着徐医者大声喝道,有两位知事义弟,很涨了他的胆气。   “三位,请借一步说话。”徐医者态度很恭敬。   楚朝辉一见徐医者,就附到郑钰铭耳边低笑:“我看可以换好处的来了,你可得把刀磨得锋利点。”最初被带到蔚山君府,楚朝辉看到瑟瑟发抖地站在内院的一群医者,以他过目不忘的眼力,一眼就认出徐医者是那群发抖中的一个。   蔚山君昨天早上身体就大好,城中的医生在傍晚时分,被魏慎警告一番后,都给放回家去,这个徐医者回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猫在蔚山君府邸附近候着,他要候的就是郑钰铭和楚朝辉。   “徐医者上车来说话吧。”郑钰铭的吴语说得比楚朝辉好,情知徐医者来此等候必为他们手中良药,他和楚朝辉猜测得差不多,认为徐医者是想从他们手中购买良药,或者是想购买良药配方。   徐医者发觉两个海外人士对他态度和蔼,感觉想办的事很有几分把握。   不出两人所料,徐医者爬上骡车坐定后,就吞吞吐吐提出购买降温西药和治疗疟疾的奎宁药。   “徐医者,退烧之药,我们手中所剩无几,治疗疟疾的药也没有多少。”郑钰铭的回答很让徐医者失望。   “能否匀一些治疗疟疾良药给偶家,偶家定会重谢。”徐医者手上有位疟疾病人,这位疟疾病人病情没有蔚山君严重,地位也没用蔚山君尊贵,可这位病人却是徐医者最大的主顾,徐医者不想失去衣食父母。   “重谢啊!我们救治好蔚山君,蔚山君以万金酬谢,不知徐医者会如何重谢。”郑钰铭此时有点和花木商谈生意的样子。   “万金?”徐医者听了不由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蔚山君赏赐两人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赏赐的万金已经变成一个小村子,两座小山和一个小山谷。   “徐医者,你能出多少?”郑钰铭追问。   “这....”徐医者满头大汗,别说万金了,千金他都付不起,那位主顾最多肯出五百金。   “徐医者,这救人性命不能谈多少财帛,是不是?”郑钰铭一见徐医者快被吓得不敢报价,连忙话锋一转,脸上更是一脸正色。   “对对,救人性命如何可以谈财帛。”徐医者听出了希望。   “我们兄弟如果不是飘泊到此,什么都得重建,这疟疾药,我们还真想奉送给病人。”   “两位异士真是侠义仁厚之人。”徐医者听出郑钰铭言外之意,不会跟他要天价,但也不能太便宜卖给他,因为现在这两海外人士需要置家当。   本来徐医者是想用三百金买下疟疾药,现在被郑钰铭这么一说,药价连忙提高了一百五,自己只赚了五十金。   因为在魏慎面前撒过谎,郑钰铭便照应徐医者保密,并答应以后会继续提供这种药物。   骡车在出城门前,徐医者从骡车上下去,郑钰铭跟他约好,明天会取了药让吴大送到达城。   吴大听到郑钰铭又做成一笔生意,明天辛苦一趟跑次达城,就可以有两匹布的跑腿收入,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一边把骡鞭甩得啪啪响,一边兴致勃勃开口唱起了山歌。   “山对山来!崖对崖!   妹对哥来,郎对郎!...”   楚朝辉背靠着车厢侧坐着,郑钰铭则歪躺在楚朝辉身旁,骡车要跑三个小时才会到南埠,自觉发了笔大财的郑钰铭,一直紧绷的心在今天有地有人有钱后,终于舒心起来,在吴大的歌声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楚朝辉抽着支香烟,眯着眼看着身子随骡车晃动的郑钰铭,脸上微露笑意,不错,这个世界真不错,原来不但有妹对哥,还有郎对郎!   作者有话要说:真假青蒿【青蒿】:又名香蒿。为菊科植物青蒿( Artemisia apiacea = Artemisia carvifolia)的全草。主产于安徽、河南、江苏、河北、陕西、山西、山东等地。不含青蒿素。【黄花蒿】:又名臭蒿,苦蒿,香苦草,黄蒿。为菊科植物黄花蒿( Artemisia annua)的全草。商品均以色青绿、干燥、质嫩、未开花、气味浓郁者为佳。含青蒿素。【牡蒿】:为菊科植物牡蒿( Artemisia japonica)的全草。在江苏、上海、四川等地药材市场上作“青蒿”使用。【茵陈蒿】:为菊科植物茵陈蒿(Artemisia capillaris)的全草。东北地区常作“青蒿”入药。不含青蒿素。【小花蒿】:菊科植物小花蒿(Artemisia parviflora)的全草。以青蒿收载入《滇南本草》,云南昆明亦称此为青蒿。在以上提到的五种蒿草中,只有黄花蒿Artemisia annua含青蒿素。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版的中文版中药书籍中的药用“青蒿”只有一种,即青蒿( 香蒿):Artemisia apiacea Hance。在发现青蒿素以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后出版的中药书籍将入药“青蒿”改为:“包括青蒿( Artemisia apiacea Hance)和黄花蒿( Artemisia annua L.),两种均可入药”。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编撰《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中药彩色图集》( 1990年版)时将药用“青蒿”定为:“该品为菊科植物黄花蒿Artemisia annua L.的干燥地上部分”,不再提Artemisia apiacea Hance。从此中药的‘青蒿’变成了‘黄花蒿’。但目前除提取青蒿素在使用黄花蒿外,中药依然沿用青蒿(Artemisia apiacea Hance)入药。   ☆、第 19 章   郑钰铭是额头撞到车厢后疼醒的,等他摸着发红的额角爬起身,发现骡车已经停住,吴大正勒着缰绳挥舞着骡鞭在大喊大叫,而原来在车厢中的楚朝辉不见了踪影,放在车厢中的钢棍也不在原来位置。   “楚贤弟,打死这杀千刀的,竟然又来肖想偶家的骡车。”吴大显然很气愤,喊得脸上都发红。   郑钰铭爬到车门口,发现楚朝辉拎着钢棍站在不远处,脚下踩着一个黄衣人。   “怎么回事?”郑钰铭赶紧从骡车上跳下跑到楚朝辉身边。   “醒了?”楚朝辉神色很轻松,一点都没把在他脚下哼哼的黄衣人放在眼里。   “额...,这是前次来抢劫骡车的?”郑钰铭不知不觉睡了两个小时,骡车已经过了后坡,前面就是南埠,这地方竟然是吴大上次遭遇抢劫的小路拐弯处,那躺在楚朝辉脚下,手上抱着一只大腿哼哼的黄衣人正是上次两个抢匪中的一个。   “抢劫之人都是如何处置的?”楚朝辉转头问吴大。   “不用送到达城去,就打断他的手脚!”吴大气呼呼地说道,一般抓到作奸犯科之徒有两种处置方式,一种是交官,交了官后,这劫匪基本就是被罚作奴隶或者做苦役,交官必须押送劫匪到达城,吴大显然不想多跑,就想直接处置,这是村民抓到作奸犯科之人最常用的处罚,是私刑,也是官方默许,因为当时的官吏人数非常之少,官方管不过来。   “大人们饶命!小的也是无法可想。田地欠收,小的只想拿骡车换口粮食活下命去。”黄衣人一听吴大要打断他手脚,不由大声嚎哭,连声求饶。这劫匪身上穿的其实不是黄色衣服,而是黄白色的麻衣,因为洗不干净变成黄色。   “无法可想就可以抢夺别人骡车?”楚朝辉一挑眉毛,拎起钢棍,就准备打断黄衣人的手脚,这黄衣人和那个逃脱的同伙,死心不改,抢劫一次不成功,还想着抢夺第二次,如果轻易饶了,难保没有第三次,以后要经常去达城,这路上抢匪要坚决打击。   “大人手下留情!”就在楚朝辉掂量棍子时,从山坡树林中冲出另一位黄衣劫匪,这黄衣人扑到楚朝辉身前跪倒猛磕响头。   楚朝辉和郑钰铭愣了一下,一点都没有想到逃脱的劫匪竟然舍不得离开同伙,看到同伙要被处罚,竟然傻傻地跑出来为同伙求情,这是觉得他们好说话?还是他们两个长得像菩萨,是慈眉善目?   “你是后坡的!”旁边的吴大跳起了脚,这来求情的黄衣人他有点面熟,好像在后坡看见过。   “吴东家,请你放过我们兄弟。”求情的黄衣显然比同伙会说话,一边哭求,一边诉说两人为何会抢夺吴大的骡车。   原来这两个黄衣人是后坡村民,两人是堂兄弟,楚朝辉钢棍扫到脚裸被抓的叫田虎,今年只有十八岁,跑来求情的是田虎的堂弟田豹,比田虎小上一岁。田豹从小父母双亡,被田虎的父母收养,田虎家有兄妹四人,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一个妹妹去年也已经嫁了出去,这几年遇到天灾,后坡的田地又不像南埠靠着大河可以挑水灌溉,地里庄稼收成更加不堪,前几年田虎的父亲病逝,两个哥哥跟着村上的狩猎队进山打猎没能回来,家里少掉两个劳动力,更加的雪上加霜。今年春节过后看着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下雨下雪,估计干旱还得延续下去,指望地里的粮食活命希望渺茫,田虎的母亲今年已经五十五,正是到了老妇送山的年纪,田虎孝顺,不想让母亲进山,看到吴大经常驾着骡车前去达城,就打起骡车的主意。   “送山?什么叫送山?”郑钰铭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吴大听到田豹说起田虎之母要被送山后,怒气消除,满脸不忍,趴在楚朝辉脚下的田虎更是哭得伤心。   田豹抬起揉得通红两眼,很奇怪两位高大壮士竟然不知道什么叫送山。   “这田虎之母满五十五了。”吴大声音很低沉。   “满五十五岁怎么了?”郑钰铭还是不解,都五十五岁为什么要送山里去,这个时代的人衰老得很快,到五十多岁就是风烛残年了,送到山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家里没有吃的,只可以把老母送走!偶家不想老母去喂兽。”田虎嚎啕大哭。   “你是说让你老母被送到山里等死?”郑钰铭恍然,他好像听说过很久以前的古代,人们为了节省粮食,会把一些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送到山里喂狼。   田虎家只有田虎和田豹两个劳动力,却要养活两个寡嫂和四个幼小的侄子侄女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母,如今田地连续欠收,一家大小已到饿死边缘,田虎的老母主动提出送她进山。吴地把六十左右老人送进深山的现象本来已经很少见到,但随着灾荒加剧,这种现象又开始出现。田虎心里不忍,看到吴大驾着骡车夜宿在他们村子,心里就动了抢夺之意,想把骡车抢来卖掉换些粮食,挺过青黄不接的时候,等以后地里打到粮食,老母也就不用送到深山。   一股沉闷气氛在众人之间蔓延,在场五人,除了田虎的低泣声,一时没有了声音。   “两位贤弟,放他们走吧。”吴大长叹一声。   楚朝辉松开踩住田虎的右脚,收回钢棍。   “谢谢三位东家!谢谢三位大人!”田虎得到自由,连忙爬起跪下磕头,旁边田豹也磕个不停。   “你们这样回去,老母还是要送深山吗?”楚朝辉微眯着眼,在两堂弟兄想离开之时,突然发问。   田虎和田豹两人互看一眼,不知道这最高大魁梧的外乡人问这话有什么用意。   “你想帮这两个人?”郑钰铭压低声音用普通话问楚朝辉。   “不是帮,是他们有使用价值。”楚朝辉可没郑钰铭想的仁慈,他只想到以后的计划里,需要大量劳动力,这堂兄弟吃饱饭力气不算太小。   楚朝辉和郑钰铭说完话,便转身面对田氏兄弟。   “田虎田豹,下个月南埠需要苦力,你们来帮工的话,不但让你们吃饱饭,还可以让你带一天口粮回去。”   “真的?”田虎田豹眼睛发亮,做一天苦力帮工可以带两个劳动力的口粮回家的话,添点野菜什么的,家里其他七个老弱妇孺就可以有口吃的,可以生存下去。   看着远去的田氏弟兄,吴大忧愁:“楚贤弟,南埠哪里有活给外村人干。”   南埠码头的搬运活从来都是本村人自己干,外村人想来招揽点活,总会让南埠村民齐心合力赶出村子。   “吴大哥,你放心,南埠以后会有非常多的苦力活,光凭村子里的人是干不完的。”楚朝辉安抚吴大,吴大也是怕楚朝辉把码头搬运活给了田氏兄弟,自己村子里的苦力就得挨饿。   “今天要把村民都集中起来见一下吗?”   “不用了,过段时间再和村民见面。”郑钰铭觉得现在见村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还是等要种粮的时候再见自己的佃农,对于南埠村,他和楚朝辉心里各有一套方案,今天晚上,郑钰铭决定要和楚朝辉好好谈谈。   骡车进了村子,村子里的居民并不知道骡车上的异乡人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地主,因此态度依然和以前差不多。吴大驾着骡车更有气势,他的两个异姓兄弟说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南埠地主,三人以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车子进了家门,吴大才从骡车上下来,吴沣就从屋子里跑出,一下扑到父亲身上,紧接着木头从房子窜出,围着郑钰铭呜呜叫个不停,郑钰铭、楚朝辉、吴大三人去达城去了五天,木头呆在陌生之地,饭量都少了许多,身上的狗毛少了些许油亮。   霍氏兄妹怯生生跟在吴妻身后,两眼里也是掩不住的高兴,郑钰铭和楚朝辉就是他们在这个世上的依靠。   三人是上午从达城回南埠的,在路上被田氏弟兄耽搁了一会,回到吴大家中已经是下午,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吴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带了两个孩子和一只小奶狗告辞回谷,并跟吴大约好明天在缝隙不远的小路碰面,一是给徐医者的奎宁西药需要吴大送去达城,二是还需要吴大在达城做点事情,等吴大回来,这个月的月初,三人还要一起去达城采买奴隶。   吴大的骡车这次没有送郑钰铭和楚朝辉一行前往缝隙处,因为马骡连续赶路需要休息,明天吴大还得去达城,得让马骡休养恢复体力。   回去的时候,霍氏兄妹一人坐了一个箩筐,由楚朝辉挑着行走,而郑钰铭抱着木头跟在旁边。出去五天,木头想主人想得憔悴,霍家兄妹倒是养得脸上多了点血色,到了村外,霍思中就小声告诉他的两位收养人。   “两位大人,我和妹妹什么都没说,连阿伯母问也没说。”阿伯母就是吴大妻子。   “不错,是好孩子,很听话。”楚朝辉低头表扬了箩筐里的孩子,他和郑钰铭出发去达城前,就关照过两个孩子,谷中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一告诉了,就会有坏人来抢夺,那可就饭也没得吃,衣服也没得穿。   霍氏兄妹在山谷里的两天如进了天堂,怎么肯天堂消失重回地狱,对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关照牢记在心,别人问起郑钰铭和楚朝辉的住处,兄妹俩是一问三不知。   两个穿越人士现在还不想外人进入山谷,缝隙的事也不想太早让外人知道,告诉吴大出谷的方法是他们找到一条出谷小山道。在山中居住的是自造房子,吴大妻子好奇两个孩子身上所穿衣物,就打听两人居地情况,没想到霍氏兄妹就跟两根木头一样,啥反应也没有。   南埠村子步行到缝隙口的山脚下要四十几分钟的路程,到了山脚,楚朝辉把箩筐放下换给郑钰铭,郑钰铭把木头放进霍思华怀里,担起箩筐走了几步,发现楚朝辉还站在原地不动。   “累了吗?要休息一会?”箩筐是楚朝辉一口气担到山脚的,郑钰铭寻思楚朝辉站着不动,也许是累了。   “你先走,我马上来。”楚朝辉朝郑钰铭挥了挥手。   郑钰铭走了几分钟,楚朝辉才慢条斯理地跟在身后,郑钰铭担着箩筐闪到大樟木树后进了缝隙,楚朝辉紧接着跟进,等几人身影都在大樟木树后消失不见,一个黑影从草丛闪到樟木树旁,这黑影凝神听到脚步声渐远,方才小心翼翼探进樟木树后。   作者有话要说:在先秦时期,由于生产力落后,为了摆脱负担,将60岁以上老人活埋或喂狼,后来李斯向秦始皇提出禁止这种行为,始皇同意了.史记也有一段记载:史记曰:孙元觉者,陈留人也。年始十五,心爱孝顺。其父不孝,元觉祖父年老,病瘦渐弱,其父憎嫌,遂缚筐轝舁弃深山。元觉悲泣谏父。父曰:「阿翁年老,虽有人状,惛耄如此,老而不死,化成狐魅。」遂即舁父弃之深山。元觉悲啼大哭,随祖父俱去於深山,苦谏其父,父不从。元觉於是仰天大哭,又将舆归来。父谓觉曰:「此凶物,更将何用?」觉曰:「此是成熟之物,后若送父,更不别造。」父得此语,甚大惊愕:「汝是吾子,何得弃我。」元觉曰:「父之化子,如水之下流,既承父训,岂敢违之。」父便得感悟,遂即却将祖父归来,精勤孝养,倍於常日。孔子叹曰:「孝子不违其亲,此之为也。」英才论云:「郑弘仁义,与车马衣物让弟,不自著衣,名流天下,举为郡〔孝〕,位至司徒也。」   ☆、第 20 章   黑影把头探到樟木树后,发现树后有个两身位宽的缝隙,听得缝隙里已经没有了声音,便闪到树后,准备进入缝隙,就在他身子要进到缝隙时,忽听背后一道声音袭来,黑影吓得就地打滚躲开袭击,可等他翻转身子想爬起,却被一根钢棍抵住脖子,腹部也被一只大脚死死踩住。   “原来是抢面饼的小家伙。”郑钰铭从缝隙里走回,把箩筐放到地上。   “是耗子,他这次抢了我的苹果。”霍思中一看耗子,心里就有股怨气,两位大人给他的苹果自己没舍得吃,跟着吴妻跑了趟码头,怀里的苹果就给这个旧日宿仇抢走了。   “你跟来还想抢东西?”楚朝辉脚尖用了点力,这耗子一直跟到山坡才让他发觉,楚朝辉对这个孩子有了点兴趣。   “大人!收留我吧!我比烂榆木好使唤多了,力气也比他们大。”被楚朝辉踩在脚下的耗子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手脚蜷缩,表示自己没有反抗之意。烂榆木指的是霍思中。   “收养你也可以,不过你的命得给我们,进了这谷,一切都得听我们的,没有我们允许,你不能出谷。”楚朝辉的脚尖松了一点力道。   “一切都听大人的!”   耗子已经观察了霍氏兄妹五天,发觉霍氏兄妹真像村人所说,被好心人收养,不但有吃有喝还有穿。楚朝辉和郑钰铭挑着两个孩子走路的行为更让耗子认可,认可楚朝辉和郑钰铭是与众不同。   楚朝辉挑霍家兄妹走路也是没有办法,因为霍思华太小,走路走不动,一副箩筐,挑一个孩子必须在另一头放块石头,既然这样,还不如石头换孩子,两个孩子都挑着走。霍思中脚上的冻疮因为穿得暖和已经化开,本来走路就会把冻疮走裂。   楚朝辉和郑钰铭都不知道,除非楚朝辉一棍子打死耗子,不这样的话,想摆脱耗子是绝无可能,因为霍家兄妹离开后,耗子少掉食物来源,没地方找来吃食的耗子已经频临饿死境地,争取两位穿越人士收留,已经是耗子活下去的最后希望,没有这种希望,从不去村民家中偷摸东西的耗子将铤而走险,伤害到村民利益,南埠村民就不会容忍一个流浪儿呆在村子里,耗子将成为村中过街耗子,要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活耗子早晚要成死耗子。   跟着郑钰铭和楚朝辉进谷的耗子一直很乖巧,脸上有对缝隙通道的好奇,也有对未来生活的希翼。对耗子良好表现,楚朝辉不置可否。   箩筐的担子又到了楚朝辉肩上,郑钰铭手上有劲,肩上却经不起挑重担,挑着箩筐只走了十几分钟,郑钰铭就换了两次肩膀。   “楚朝辉,别的穿越人士穿越了都是四方好汉投奔,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却全是饿死鬼似的小屁孩扒上来。”郑钰铭暗自叹气。   “有投奔总比没有好,幸亏跟着我们穿过来的东西多,不然我们的下场不比这几个孩子好到哪了。”楚朝辉和郑钰铭说的都是普通话。   “是啊,如果光溜溜被传送到这里,我们可能已经进了野兽肚子了。”郑钰铭看着西沉的太阳,开始觉得自己命还是非常好的,比起谷外的人们,他和楚朝辉有着太多生存优势。   耗子见到别墅时,不但两眼看得发直,嘴巴也张得老大。等到楚朝辉给他剃光了头,扒掉衣服丢进木桶清洗,耗子才回转过味来。   霍思中一边挑着木棍把耗子的衣物焚烧,一边心底暗暗咒骂耗子,因为耗子跟来,害他少了一身衣物和一双布鞋,吴大的妻子为霍家兄妹赶制的两套粗布衣服,因为顾及到孩子会长个,衣服都是做得大了许多。耗子比霍思中大了一岁,身高却比霍思中高了小半个头,霍思中穿在身上空落的衣服,耗子穿在身上正好合身。   霍思中的郁闷到了晚饭时刻终于消散,因为他和妹妹两人吃的是跟两位大人一样,而耗子却只有一碗白米饭,晚餐桌上的野兔肉和野鸡肉,耗子跟他们霍家兄妹刚进谷的待遇是一样,是没有福分享受,看着耗子扒完米饭,两眼巴巴的模样,霍思中只觉心中大爽。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霍思中又郁闷了,他和耗子被分到工人房间,两人合用了仅剩的那张铁床,耗子幸福得在铺了棉絮的床上打滚,庆幸自己目光如炬,跟到了好主家,可以吃饱喝饱睡暖。   这会不会是做梦?耗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不由死捏了一下大腿。霍思中惨叫一声,对着耗子狠踹一脚,嘴里大骂。   “臭耗子,你掐我干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做梦!”耗子被霍思中踹了一脚却不以为意。霍思中会被掐疼大叫,说明他们不在梦里。   “我呸!是不是做梦你不会掐你自己。”霍思中钻进自己的被窝,他和耗子一人分配到一床被子。   “掐你不一样,只要会疼就好。”耗子摸着被子,这被子真柔软啊,从未摸过,也未见过。   “无赖。”霍思中调转身子不想再见这个厚脸皮。   “嘿嘿!两位大人肯定不是把我们当下人看的,一定是把我们当儿子养的,烂榆头,你说是不是?”耗子连问霍思中两声,也不见霍思中回答,再细听霍思中的呼吸声音,才发现霍思中已经睡着。   别墅的二楼卧室,郑钰铭和楚朝辉没有睡觉,今天他们两人需要来一场规划未来的谈话。   楚朝辉准备购买大量的奴隶,当然不是一次性购买,而是量力而为。山谷最初发展的几年,不能让外人进入,而没有外人进入,就意味着没有劳动力,光凭两个穿越人士,累死累活最多只能种上二十几亩地粮食,购买奴隶来开垦森林,是目前最佳方法,因为奴隶是私产,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指定他们在哪里,他们就得在哪里,如果逃脱出谷,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抓捕到他们,这些被抓捕的奴隶,基本就一个下场,砍头!有这种威慑力的社会制度,使用奴隶做苦力是最佳方法。   楚朝辉不但想在山谷种地,还要建厂,要建造纸厂、玻璃厂和砖瓦厂,前两个厂做出的产品是对外出售,后一个砖瓦厂是自用。   郑钰铭对开发山谷没意见,山谷地势比较隐秘,越晚让外界知道越有好处,所以郑钰铭对购买奴隶也是万分赞同,两个从民主社会而来的穿越人,准备用剥削奴隶来让自己力量先行壮大。   接着就是对南埠的开发计划,南埠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既然南埠成了他们的封地,郑钰铭和楚朝辉就舍得对南埠下血本,南埠作为一个水陆口也很让两人高兴,以后谷中生产的东西,可以通过水路销售到其他国家。   “你为什么要让疟疾药成为贡品。”郑钰铭心里有种感觉,楚朝辉是有意让青蒿中药成为南埠上贡的贡品。   “因为青蒿最便宜,最不需要成本。”楚朝辉脸上神色淡淡,造纸还好一点,玻璃就很费人工,楚朝辉不想费时费力做成的东西去成为贡品。   “青蒿成为贡品,会不会成为特供,不许我们给老百姓使用?”郑钰铭担心青蒿成为贡品的话,统治阶级为了拥有优势地位,会让青蒿成为王室专用。   “青蒿配方我会直接给周围百姓。”黄花蒿到处都是,只要知道配方中的几个关键成分,老百姓自己在家就可以熬制,到了青蒿治疟疾众所周知时,想青蒿作为贵族独家享有也就不成可能。以楚朝辉的观察,这个魏慎不是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吏,达城所有事物都是魏慎处理,去年蔚山君减免租地赋税,可能就是魏慎的主意,达城百姓能自治疟疾,相信魏慎会乐见其成。   “那电脑打印出来的中药配方,是不是也可以告诉周围百姓?”郑钰铭觉得楚朝辉为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这时空的医学太落后,郑钰铭希望后世的中医配方能减少周围老百姓的疾病死亡率。   “这个还是晚点,同样配方也要对症下药,不是医者,最好还是谨慎为好。”楚朝辉也不想在医药上面赚钱。他倾向自己培育医者,不过这些计划目前只能停留在纸上。   夜半时分,别墅的人都沉入梦乡,整个山谷在这夜出奇安静。到了后半夜,一场比油都珍贵的春雨悄悄来临,这雨水虽然少得可怜,仅仅湿了地面,却让达城的百姓很松了口气。   ☆、第 21 章   楚朝辉要去东山脚送药,所以起床起得很早,等他梳洗好下楼,木头正蹲在别墅大门处,两耳和全身狗毛都竖立着,听到楚朝辉的脚步声,木头回头朝楚朝辉摇了摇尾巴,便转过狗头继续蹲在大门前,仿佛大门外有宵小存在。   楚朝辉拿脚尖把木头轻轻拨开,把别墅大门打开。一打开大门,楚朝辉发现耗子和霍思中正站在别墅大门台阶下。   “大人早!”耗子一见楚朝辉出现,立刻跳到楚朝辉面前,朝着楚朝辉弯腰请安。跟在耗子身后的霍思中慌忙跟着耗子动作。   “起得蛮早。”楚朝辉朝耗子点了点头。   “大人,我们已经把院子里收拾干净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请大人吩咐!”小耗子挺着小胸脯,带着点表功的神情。   楚朝辉朝院子里看了一下,发现院子里的枯枝残叶已经被两个孩子捡成了堆,他朝东边天空望了一下,天际才微微发白,这两孩子天没亮就起床,起了床在院子里轻手轻脚捡着垃圾,他在楼上听到院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小动物跑进了院子里。   “干得不错!不过以后垃圾不要手捡,有笤帚,你们的手脏了必须清洗。”   “是,大人!”耗子看了自己的小手,觉得不过沾了点灰,一点都不脏。但是大人特意关照,以后就得谨记。   “思中,你带耗子去洗手,另外把厨房水缸里的水拎满。”楚朝辉给两个孩子分配了任务,便打开院门出去,回身把院门关好才往缝隙口走去。   耗子目送着楚朝辉消失在树木中,才转身朝着水井走去,霍思中正用压力泵压水。   “哇!这样就有水!”耗子对压力泵非常有兴趣,把霍思中挤开,自己上去压水。   “不准玩水!大人吩咐我们要拎水的!”霍思中不满耗子抢手抢脚的动作。   “我才没玩,烂榆木,不是我拉你起来干活,怎么会得到大人夸奖。”耗子拉霍思中跟他一起起床,不过是对别墅院子里的东西太陌生,要霍思中帮衬指点。   郑钰铭是别墅最后一个起床的,等他下楼,霍思华已经自己梳洗好,正紧紧跟在木头身边,而木头正全神戒备地看着耗子,如今木头的警戒对象已经换了人。   “大人早!”耗子又是最快跳到郑钰铭面前请早安的。   “大人早!”霍家兄妹和耗子相比,倒显得是后来者。   “嗯,早!你们三个跟我来厨房学着做饭。”郑钰铭看了看三个精气神不错的孩子,决定开始培养这三个孩子做家务,以后奴隶来了,总不好奴隶主做饭给奴隶吃吧,那样会让奴隶觉得主人没有威信。   楚朝辉从山谷外回来,三个小家伙在郑钰铭的指点下,做成功了第一顿早饭,早饭很简单,白粥加面疙瘩,搭粥的菜是郑钰铭堂嫂腌的咸菜。   接下来的几天,楚朝辉和郑钰铭把别墅和工人房都收拾了一下,一些显眼的东西都被放到别墅阁楼,仓库被收拾干净,工具挪到了温室,收拾一空的三间仓库将成为奴隶的过度房间。   转眼到了月初,霍家兄妹和木头被留在别墅,如今的霍思中和霍思华,已经会单独做饭,把这两个孩子和小狗留在别墅不会饿死,霍思中虽然没有耗子机灵,但做事稳重,交付他的事情总是一板一眼不折不扣的执行。   耗子太过机灵,楚朝辉对他不放心,去达城买奴隶,耗子被楚朝辉带在了身边。   一大早出了谷,吴大的骡车已经在不远处等候。   一行四人赶到达城,先去吴牧家里取了500金,这是吴大上次送药从徐医者那里取的报酬。拿了钱便由吴大带着去了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已经开市一个时辰,里面人声鼎沸,吆喝声,报价、还价声四起,那些等待买主的奴隶仿佛像牲口一样垂手站立,任人随便检查挑选。   楚朝辉、郑钰铭一行四人在奴隶市场神情不一。吴大是司空见惯,没什么感想。耗子是眼珠四转,好似在看新奇。郑钰铭脸色最差,看到不被当人看的奴隶,心里一直在翻腾,有种压抑。楚朝辉是面无表情,认认真真挑选着奴隶,甚至跟别的买主一样,掰开奴隶的嘴巴检查牙齿,很快的,楚朝辉就挑选到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这些被挑选到的人大都是光棍,没有亲人一起拍卖的那种。   就在楚朝辉准备再买一个奴隶凑够二十整数时,奴隶市场门口起了一阵骚动,一位二十几岁的魁梧壮汉双手捆绑着被几人押了进来,这大汉一脸横肉,脖子梗直,满脸桀骜不驯。   这个壮汉体质不错,一进奴隶交易市场,就吸引了好几人去交易,但和卖主交谈后,买主都摇头离开了。   楚朝辉朝那健壮的奴隶看了看,并没有上去问价,只在逃荒来达城卖身的人群里看了看,这个奴隶群已经被楚朝辉挑选过一遍,独身一人的强健奴隶都已被他挑走,现在剩下的都是有亲人同时被拍卖,楚朝辉准备随便点上一个。   一个身体比较强壮的年轻人被楚朝辉手指点了一下,这个年轻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长得容貌出众,看起来很贵气,对待身边的小奴仆很和气,看着就是不错的主人。   这个年轻人的贩主心情不错,他的生意很好,还没有到下午,手上的奴隶已经出手一半,明天再卖上个一天,奴隶估计可以尽数出手,随着奴隶货源越来越多,买家却越来越少,今天的生意兴隆让贩主大方起来,对于楚朝辉的还价有了爽快让步,两人很快达成协议,从他这里买的奴隶,全部是5金一个,也就是500个吴币,合人民币2500。   买好的二十奴隶在吴大的骡鞭下排成两队,准备去交易市场官吏那里烙印,刚走两步,楚朝辉最后凑数买的那个奴隶突然跪下。   “大人!求求你!把我父亲也买了吧!”   楚朝辉脸沉了下来,后悔买个这个有二心的奴隶,有亲人在别处就会有牵挂,就不会安心呆在山谷,而楚朝辉来买奴隶不是做好事,他养不起也没兴趣买老弱病残。   “作死!大人肯买你是你福分,再不知好歹把你扔长河!”贩主一见自己卖出的奴隶出了状况,连忙用鞭子抽打,怕楚朝辉不高兴会退货。   “大人!我父亲虽然脚不灵便,可他会打铁,你买了我父亲可以让他帮你打铁器,我父亲手臂还是有力的。”年轻奴隶听到贩主威胁说扔长河,头磕得更加厉害,卖不出去的奴隶,贩主嫌带回麻烦,会把这些奴隶扔到长河淹死,年轻奴隶的父亲一条腿瘸了,加上年纪比较大,在买主眼里等同于病残,卖不出去的下场就是到长河喂鱼。   “打铁?”楚朝辉微微动容。“是哪一个?”   “就是那角落坐着的。”年轻奴隶看到希望,不顾贩主鞭子,连滚带爬向一个角落,拖着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奴隶来到楚朝辉面前,这中年奴隶的两腿走路一高一低,神情木然,被儿子拖到楚朝辉面前才反应过来,跟着儿子不停朝楚朝辉磕头。   “就买下这对父子吧。”郑钰铭鼻子发酸。   “好吧,这个老奴多少钱。”楚朝辉在听到中年奴隶会打铁时,就已经决定买下。   “300..不,250吴币。”贩主大喜,没想到废物也能变财帛。   “大人!买下我们吧!买下我们一家大小吧...”和这对父子一起的奴隶们纷纷跪倒。   楚朝辉没有再发仁慈,付完瘸腿中年人的身价就带着奴隶们离开,丢下一片哀求在脑后。   ☆、第 22 章   达城的奴隶交易所很大,交易所大门有四、五间半敞开的房子,那房子就是交易所给奴隶烙印的地方.因为烙印时有奴隶会抗拒,在烙印房子外有十几个拿着武器的士兵警戒。烙印处还承担着另一种职能,那就是收费,烙一个奴隶,买主得付给达城奴隶交易处一金税费。买主购买的奴隶,在此处烙上印后,有烙印的奴隶才会得到达城官方认可,买主的奴隶权才会得到达城统治者的维护。   楚朝辉购买的奴隶,全部是流民为了活下去自愿卖身,这些流民在烙印处烙上印,以后就将成为楚朝辉和郑钰铭的私产,生死都由他们做主,奴隶如果敢违抗主人,达城官方会出动士兵镇压,而当地的平民也不会帮助奴隶,因为大秦法令明确规定,平民帮助奴隶逃脱者重罪,全家贬奴。   这帮即将有主人的奴隶们,在楚朝辉、郑钰铭、吴大和耗子的押送下,乖乖走向烙印处,这些奴隶虽然烙过印后没有了人身自由,可他们却有了生路,可以从主人那里得到食物,可以从饿死的境地里挣脱出来。   烙印就是把铁块放在炉火烧红,按在奴隶脸上烫出痕迹,铁块形状有好几种,有大得让奴隶半边脸都有印记的,也有小得如梅花状。当郑钰铭看到前面的买主选择用大铁块给自己奴隶烙印,而被烙印的奴隶疼得大声嚎叫后,不由头皮发麻,要知道,大面积皮肤烫伤,疼痛是小事,奴隶们很可能因疮口感染而一命呜呼。   “两位知事!要选何种铁块烙印。”交易处的管理官吏对着郑铭钰和楚朝辉作了下揖,每个买主进入交易市场都要先到他这里登记,官吏早从吴大口中得知两人是蔚山君新任命的知事,知事和负责管理奴隶场的官吏品级差不多,都是芝麻小官。   “用那种梅花印。”郑钰铭眼睛在铁块中搜寻了下,指着最小块的烙印要求。   “都烙这种印?”官吏诧异地重复了一句,他一边问一边拿眼睛把二十一个奴隶都扫视了下,发现这些奴隶除了健壮点,没有哪个长得清秀,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瘸腿中年奴隶。   “嗯,都用这些烙印。”郑钰铭点头肯定。   官吏心里吃惊郑钰铭的重口味,不过他在交易处见多各种买主,郑钰铭的口味虽然特别了一点,但并不出格,当即便让手下动手给这二十一个奴隶们烙上印记。   郑钰铭感觉奴隶交易处的官吏看自己的眼神异样,又见吴大对自己欲言又止,便悄悄走近吴大身边。   “吴大哥,这烙印有什么讲究吗?”   “奴隶脸上用大块铁烙印记醒目,主家基本都选择那种印记。而梅花印,一般是给宠奴用的。”吴大知道自己两个结拜弟兄不懂其中关窍,连忙把各种烙印用途告诉郑钰铭,如果奴隶是买回去做苦力的,买主不会在乎奴隶们毁容不毁容,只有那些长得比较清秀,买主买回去暖床的奴隶,买主舍不得在他们脸上留下大疤痕,才会选择用最小的梅花烙,那种梅花烙一般是烙在眉心,等烙伤养好,眉头只会留下一个小梅花印记,伤疤养得好的,反而会增添秀色。   郑钰铭只不过是不想在奴隶脸上留下大疤,不想奴隶多受痛苦,却没想到梅花烙印所代表的印记含义,想起主持烙印官吏的诧异神情,郑钰铭脸上通红。   “你在这里看着点,我再到市场里去买一个奴隶。”楚朝辉皱着眉头看着排在他们前面烙印的买家,那买家正用鞭子抽打刚烙上印的奴隶,那几个被抽打的奴隶眼里有着仇恨,如果没有周围士兵的虎视眈眈,楚朝辉估计那买主可能要被奴隶们反抗痛揍。   “哦,你去吧。”郑钰铭正处在尴尬状态,没有细问楚朝辉为什么还想买个奴隶。   二十一个奴隶在交易处烙完印时,楚朝辉带着耗子押着一个魁梧壮汉走来,这魁梧壮汉就是在交易市场引起骚动的那个奴隶。   魁梧奴隶身高有1米76的样子,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传送到这个世界见到的身材最高大的古人。魁梧奴隶满脸横肉,左半脸烙着个大大的奴字,眼露凶光,光看就显得不好对付。   负责烙印的官吏一看这个满脸横肉的奴隶,发现这奴隶已经烙过印,便只收一金税费,没有给这个奴隶再加烙梅花印。   “你买这个奴隶干什么?看着很难驯服。”郑钰铭盯着在奴隶中鹤立鸡群的魁梧奴隶,不由皱了下眉头。山谷只有他和楚朝辉两个成人,却要看顾二十一个奴隶,虽然有这个时代的法律法规约束那些奴隶,可如果奴隶脾气不是温顺驯服,他和楚朝辉才不敢一下买上这么多。楚朝辉最后买的这个奴隶看着就是危险分子,这样的危险分子放到谷里,他和楚朝辉以后还有没有放心的时候?   “你别担心,有我在,他跳不起来。”楚朝辉眯眼看着在奴隶群里神气十足的魁梧奴隶。   “你...”郑钰铭看了看魁梧奴隶,又看了看楚朝辉,嘴里想说什么又忍住没有开口。   二十二个奴隶被带到了达城客栈,在那里,吴大上次来达城已预订了房间,这些奴隶将在客栈剃头洗澡,换上吴大购买的麻布衣服。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手上有变卖玻璃珠得来的十五匹达城布,吴牧感谢的一百金,徐医者买药的四百五十金,这些钱帛都是存放在吴牧府里中,两人除了拿一匹达城布换成吴币备用,留了五百金整数,其他都让吴大购买了奴隶要穿的麻衣、粮食和一些必备物资,这些东西现在也都存放在客栈,等购买的奴隶在客栈修整一晚后,明天清晨早就预定雇佣的骡车会把奴隶和物资一起运送回去。   在客栈给奴隶们剃头时,奴隶们起了一阵骚动。这个时候儒家伦理虽然还没有形成,对头发的爱惜没有纳入儒家“孝”的规范之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还没有出现,不过因为华夏民族在黄河流域产生以后,渐渐的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民族特征,那就是对于头发的爱护。所以这时候的人们虽然没有以死抗拒的态度,但感情上总是不太肯接受。面对奴隶们的骚动,楚朝辉二话不说,只把反抗最激烈的魁梧奴隶暴揍了一顿,那魁梧奴隶虽然身体强健,可被前主人送到奴隶市场拍卖时,已经饿了两天,楚朝辉本身高大,格斗技巧一流,魁梧奴隶在楚朝辉的拳头下,就如三岁小孩般无力反抗。   魁梧奴隶给揍得鼻青脸肿,被楚朝辉硬摁着第一个剃了光头,其他的奴隶看到魁梧奴隶的下场,一个个不敢再有抗拒之意,乖乖排队等着耗子为他们剪发剃光,即使耗子手艺不高,在他们头上留下几道血口也没有吭声。   剃下的头发,连着奴隶们身上脱下的衣服都被焚毁,身上脏得发亮的奴隶们被赶进客栈木桶洗了两次,一个个收拾干净,穿上吴大在达城事先购买的粗麻衣和麻鞋,这些奴隶们总算看着像个人样,不再是奴隶交易市场里的人形动物。   奴隶们收拾停当,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客栈伙计拎上来三桶粟米粥(粟是一种小米),每个奴隶分到两碗,这些长久处在半饥饿中的奴隶们,在有了主人的第一天晚上,终于让自己的肚子鼓了一次。虽然刚开始的剃发让奴隶们抗拒了一下,但接下来的待遇让奴隶们受宠若惊,这些只想能有口粮食不去饿死的人们,没想到自己主人给的待遇如此之好,不但给了换了新衣,还给吃饱肚子。胃和身体都暖和以后,有些奴隶对自己的奴隶生涯开始有了期望,对主人的指令越发的顺从。一顿晚餐和一身衣服引起了奴隶们对生活的向往,不过有向往的奴隶中不包括楚朝辉最后购买的魁梧奴隶。   魁梧奴隶在吃粟米粥时,还没有吃完自己的份额,便抢夺了身边两个瘦弱奴隶的米粥,被抢的两个瘦弱奴隶是那对父子,看着鼻青脸肿魁梧奴隶的凶煞样子,站在旁边的楚朝辉又不上前阻止,已经饿得手脚无力的父子俩哪里是魁梧奴隶的对手,被魁梧奴隶抢去两碗粟米粥后,父子俩顾不得粥烫,急呼呼把仅存的一碗倒进嘴巴。   魁梧奴隶喝了四碗粟米粥,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发现看管他的楚朝辉并没有出手教训,胆子不由恢复,晚上睡觉时,自己占了通铺最好的位置,睡在他两旁的奴隶都被他一顿手脚给揍得远离。   “郑贤弟!为什么楚贤弟偏要买那个不安份的奴隶?那奴隶在上个主家手里,就争强好斗,把住一起的奴隶打死才被转卖的。”   吴大在楚朝辉买下魁梧奴隶后,就去找卖主了解这个奴隶的情况,卖主货物已经出手,这个魁梧奴隶是好是坏已经和他无关,当即爽快的把魁梧奴隶的事情说了个详细。   魁梧奴隶本来是平民,因为争强好斗出了人命才被官府贬为奴隶,结果到了主家,依然本性不改,把主家的奴隶欺负个遍,前几天更是打死打残两个,主家本来想处死魁梧奴隶,可想想已经损失两个奴隶,再处死一个就损失三个,心里不甘,决定把魁梧奴隶转卖挽回点损失。   “吴大哥你别管这事。”郑钰铭和楚朝辉相处一个多月,对楚朝辉的脾气性格隐隐有些了解,现在听吴大解说魁梧奴隶的往事,心里微微有了猜测。   “哎!为兄也是担心,怕贤弟们管不住这杀胚,既然你们坚持要用,不如给这个奴隶上了刑具。”   “嗯,到谷里再说吧。”郑钰铭含糊敷衍,如果心底地猜测是对的,那魁梧奴隶根本就不需要刑具管制。   ☆、第 23 章   清晨天刚亮,客栈的奴隶们被耗子喊醒叫起了床,奴隶们起床后一个个在客栈水井边洗过脸,便被耗子带到客栈大院里,每人发了一个陶碗,客栈的伙计依然拎来三桶粟米粥舀给他们当早饭。   因为昨天魁梧奴隶抢食,今天奴隶们捧到自己的粟米粥后,没人等粥凉,都不顾烫伤直往嘴巴里倒,当魁梧奴隶想起要去抢夺早饭,却发现奴隶们居然都把自己的份额吃得差不多了,那对父子速度最快,是最先喝光米粥,捧着空陶碗在那舔剩粒。   魁梧奴隶端着抢来的小半碗米粥,恶狠狠地盯了下四周抹嘴巴的奴隶,暗恼奴隶们手脚速度太快,决定以后要给这些家伙们一点厉害瞧瞧。   郑钰铭和楚朝辉选买二十二个奴隶共花费了130金,两人手上还剩下370金,这些钱省着点用,可以维持到谷中有粮食收获的十月,郑钰铭和楚朝辉打算以后每个月继续购买奴隶,这点钱就不够他们开支,两人商量了一下,委托吴牧在达城周围帮他们大量收购棉麻,收购到的棉麻运到南埠,两人准备制造出先进的纺织机,组织南埠农妇纺纱织布,以此套取利润来维持谷中耕作规划。织布能最快产生利润,一个农妇纺织半年,有珍妮机和织布机不要半天就可以干完,农妇纺织一匹布的成本是十二金,由珍妮机和织布机来完成,一匹棉布成本只需要5、6金,有了纺织机器,郑钰铭和楚朝辉等于有了印钞机。   机器纺出的布匹速度很快,但布匹不能全在达城销售,得销往邻国,都在本地销售会破坏达城地区的金融,冲击达城的经济,引起达城贵族们的厌恶,两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南埠纺织出的布帛销往外地可以有两个渠道,除了卖给外地来达城做生意的商人,另一个就靠吴牧到邻国销售。达城青布在本地一匹可以兑换十五金,到邻国就可以兑换到二十出头,吴牧把达城青布贩到邻国换回金,再用金在达城购买青布,除去路费和开支,吴牧的青布生意获利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郑钰铭和楚朝辉用纺织机制造出的青布可以让吴牧的纯利润保证在百分之五十,吴牧对这样的生意当然心动了,只要郑钰铭和楚朝辉一个月后交得出比达城青布还好的布帛,吴牧就动身帮他们去邻国销货。   安排好收购棉麻事宜,两个穿越人士便带着奴隶和购买的物资回谷。为了把奴隶和物资运送回去,吴大不但把达城的骡车和牛车预定一空,还把吴牧家和亲友家的车辆全部借来使用,二十二个奴隶被赶到三辆牛车上面,郑钰铭、楚朝辉和小耗子各坐一辆牛车跟在奴隶车后,吴大则驾着自己的骡车带领其他十几辆装载物资的骡车先回南埠,那些物资最主要是粮食,这些粮食要存放在吴大家中。   骡车速度是牛车的一倍,出了达城不久,走在前面的骡车很快不见踪影,郑楚和耗子这队六辆牛车慢悠悠落在后面。达城到南埠骡车三小时候就能到达,牛车却需要五六个小时。牛车过了丘庄和前村,车队停在路边休息,耗子拿出客栈做好的麦饼给奴隶们一人发了两块当午饭,魁梧奴隶在吃完自己的麦饼后,又去抢夺身边两个奴隶的麦饼,引起奴隶们一阵骚动。耗子见了,心里想教训这个目中无人不守本分的奴隶,可他这个瘦弱身板的力量和魁梧奴隶相差实在太大,耗子从不做鸡蛋碰石头的事情,他眼珠一转,跑到楚朝辉身边。   “大人,那个大块头奴隶太不像话了,大人应该给点厉害他看看。”   “怎么给他厉害看?我还指望着这个奴隶帮我干活呢。”楚朝辉对不远处的骚动视而不见。   “大人,这样不行的,让这个奴隶无法无天,会影响大人威信。”耗子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管不住魁梧奴隶,其他奴隶可能有样学样,谷中主家只有两个成人和三个孩子,耗子怕压制不住奴隶。耗子现在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奴隶管理者。   “嗯,知道了。”楚朝辉对着耗子点了点头,眼里有对耗子的欣赏。   耗子见楚朝辉并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闷气,他狠狠看了魁梧奴隶一眼,决定以后对这人重点监视,这奴隶做得过火,相信楚大人不会总是袖手旁观,耗子在客栈看到楚朝辉痛揍魁梧奴隶,对楚朝辉的武力值很崇拜。   在前村休息过后,牛车队继续往前行走,过了后坡,帮他们运送物资的骡车卸完货物已经返回,带头的是吴牧的管家崔夫,崔夫见到郑楚二人很是恭敬,下车行礼让骡车队避让给牛车队先行。   牛车在缝隙山脚处停住,郑楚二人让奴隶们把牛车上的物资全部卸载到路边,目送返回达城的牛车远去后,才叫奴隶们把卸载在路边的物资背着上山坡。   耗子和郑钰铭走在队伍最前面,楚朝辉拎着钢棍押后。奴隶们个个惧怕的魁梧奴隶扛着袋粮食走在楚朝辉身前,魁梧奴隶在客栈见识过楚朝辉的厉害,有楚朝辉在旁监视,态度老实了很多。   奴隶们休息了一晚,吃了三顿饱饭,身上力气大致恢复,这些奴隶本来就是穷苦出生,吃苦耐劳已经成为本质,身上背负的东西是郑楚二人早就计算好的重量,不会让奴隶们承受不住,每人背负着物资行走速度很快。   奴隶们进入缝隙后都很惊奇,没想到一棵大樟木树后竟然有条通道,魁梧奴隶更是东张西望,在屁股受了楚朝辉一钢棍后,魁梧奴隶才停止四处观察的举动。走出缝隙,奴隶们在出口处休息片刻便背着物资一气走到了别墅。   霍家姐弟在院子里就见到远远而来的一群人,刚开始两人非常紧张,等看清队伍最前面是郑钰铭和耗子后,两个孩子不由咧嘴直笑。两个孩子和一只小狗虽然有围墙保护,可听到和看到围墙外不时走过的野兽,两个孩子还是非常害怕的,心里一直在盼望大人们早日归来。   奴隶们看到矗立在谷中的灰砖红瓦别墅,围绕着别墅的白色水泥围墙,一个个停住脚步,嘴巴张得老大,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建筑。到达围墙旁,郑钰铭命令奴隶停步,把物资放到地上呆在原地等候指令。   郑钰铭拿着钥匙把围墙大门打开,木头忽的一下跑了出来,扑到郑钰铭面前使劲甩着尾巴,小狗嘴里呜呜的撒着娇。郑钰铭摸了摸木头脑袋。   “大人辛苦了!”霍思中本来很木讷,现在心情一兴奋,竟然忘了拘谨,直直跑到郑钰铭面前问好。   郑钰铭对两个满脸喜悦孩子笑了笑,看到孩子和木头在别墅安安全全,活蹦活跳,他一直牵挂的心放了下来。   魁梧奴隶从出了缝隙,看到缝隙里竟然是个山谷后,眼睛就开始闪烁,等见到别墅后,眼睛更是发亮。郑钰铭让队伍站住等候指令后,楚朝辉便离开魁梧奴隶,走到奴隶队伍一侧准备对奴隶们训话。   木头跟主人撒过娇后,就记起自己的责任,开始审视跟着主人进谷的这群陌生人类,它先是对这群奴隶发出几声犬叫,然后跑到每个奴隶脚边嗅着气味,一个个嗅过去,一直嗅到队伍末端。当闻到魁梧奴隶,木头嗅完味道照例抬头审视这个人类的眼睛,木头能从人类的眼睛里辨别出善恶,当它看到魁梧奴隶凶狠的眼睛后,木头往后一跳,拱起狗背对着魁梧奴隶狂吠。   魁梧奴隶观察了环境和知道主家的人口力量后,胆子在急剧膨胀,他的前主家家里有十几个家仆和打手,像这样一个家仆和打手都没有的奴隶主,魁梧奴隶做平民时都没看到过,他眯着眼睛打量楚朝辉和郑钰铭,觉得自己只要制服了楚朝辉,这个谷中主人换他来当完全可以实现,对于郑钰铭,在魁梧奴隶眼里,虽然个高,可外表太过俊美,人的气质又是温雅,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威胁,魁梧奴隶有把握可以放倒这个主人。   就在魁梧奴隶心里合计之时,小奶狗对着他突然狂吠,魁梧奴隶心里着恼,抬起一脚就朝木头踢去,饶是木头机灵往后直退,奈何现在太小,没有大狗的灵活,被魁梧奴隶扫到后腿踢飞,落到地上打了好几滚才停住,幸亏跌落的地方是菜地,木头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木头!”郑钰铭在魁梧奴隶抬脚踢想木头时,就急得大叫,楚朝辉见状连忙拎着钢棍冲向魁梧奴隶。   魁梧奴隶听到郑钰铭的惊叫,醒悟到自己踢的小奶狗不是普通小狗,必是主家心爱之物,再看到楚朝辉冲向自己的凶煞样,马上警觉自己下场好不到哪里,在客栈见识过楚朝辉的本事,正面决斗自己绝对讨不到上风,眼睛瞄到四周是没有阻拦的森林,魁梧奴隶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先行逃脱,以后再寻机杀死最有武力值的楚朝辉,想法把别墅的大人小孩统统杀死,制服那帮奴隶,以后这个山谷就将成为自己所有!   魁梧奴隶心里拿定主意,见到楚朝辉朝自己冲来后,马上转身逃向森林。耗子看到魁梧奴隶逃跑,马上跟着楚朝辉要去追赶。   “耗子!站住别追!”   楚朝辉见魁梧奴隶逃向森林,不加快速度去追赶,反而站定丢下手中钢棍,从腰际拔出手枪,一边开口阻止耗子追赶,一边把手枪上的消音器拿掉。   奴隶们从楚朝辉拎着钢棍准备去教训魁梧奴隶时,一个个眼睛就睁得老大,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底全在希望主家能把魁梧奴隶打得半死不活。就在奴隶们一个个期望魁梧奴隶倒霉时,楚朝辉突然站住不动只是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情形让这些奴隶很不解,难道主家就这么轻易让那凶煞跑掉?   耗子被楚朝辉叫住,看到魁梧奴隶跑得越来越远,正急得在原地跳脚时,‘砰’地一声闷响,森林里惊起一群鸟儿,而那跑动的魁梧奴隶突然被定住身子,两手朝空中抓举了一下,便身体一扭倒在了地上。   “大人!那凶徒跌躺地上了!”耗子不明白魁梧奴隶为什么会突然跌倒,他现在只想着楚朝辉能上去把那家伙捉回狠狠教训。   “耗子!去把那凶徒拖回来!”楚朝辉收起手枪,把手枪重新别到腰间,又用手点了那对父子奴隶中的儿子。“你也去。”   “是!主人!”被楚朝辉点到的少年奴隶心里虽然惧怕魁梧奴隶,却不敢不听主人吩咐,乖乖跟在耗子身后走向魁梧奴隶。   耗子带着少年奴隶轻手轻脚走近魁梧奴隶,发觉那魁梧奴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到走近十米之内时,才发现魁梧奴隶头部旁有一大滩血迹。   “大人!这凶徒死了!”耗子冲到魁梧奴隶身体边,发觉魁梧奴隶已经没有了呼吸,不由兴奋地朝着别墅方向大喊。跟在耗子身后的少年奴隶猛见地上一大滩血迹,又对上魁梧奴隶死不瞑目的铜铃大眼,惊得一下坐到了地上。   耗子的喊话引起奴隶们一阵震动,等魁梧奴隶的尸体被耗子和少年奴隶拖到面前时,奴隶们一个个惊得浑身哆嗦,太可怕了,主家只用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就可以隔着百米距离取人性命,主人力量太过强大,难怪住地没有家仆也敢买了他们来使唤。   郑钰铭早在楚朝辉购买魁梧奴隶时,就隐约知道魁梧奴隶将来的下场,本来心里对这个没有好下场的奴隶还有点怜悯,在见识过此人一路所作所为,特别是对他心爱的木头踢出一脚后,心里那点怜悯早已不翼而飞,冷漠地看了下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一眼,便把呜呜叫着的木头送给霍家兄妹,让霍家兄妹抱回别墅。   第24章   就在死不瞑目的尸体旁,楚朝辉对奴隶们进行了第一次训话,宣布了奴隶们必须遵守的规矩,那就是要听话多干活不准乱跑,也给奴隶们定好待遇,只要干活不偷懒耍磨工,就能吃饱穿暖。   已经被楚朝辉手枪处决魁梧奴隶震住的人们,见识到楚朝辉手中武器的厉害,一个个认为楚朝辉有逆天法器,即使在百里外也能取其性命,本来心里只有活下去的愿望,现在温饱得到保证,根本就没有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头部被子弹击穿的魁梧奴隶尸体给拖到森林里掩埋,负责掩埋的两个奴隶对魁梧奴隶很厌恶,没有把坑挖深就草草埋掉,结果到了第二天,魁梧奴隶的尸体被野兽从坑里刨出,吃得只剩几块骨头散落在周围,这个手中有过两条人命的奴隶,被楚朝辉买来杀鸡儆猴,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   处理了魁梧奴隶,楚朝辉指挥奴隶们把购买的物资扛进厨房储藏室,厨房储藏室放不下,便放到霍思中和耗子的半间宿舍里。购置的陶碗陶盆被拿出来清洗,奴隶们以后使用的餐具都将是本土产品,前时空的碗盆已经放到纸箱存搬到了别墅阁楼,厨房里太显眼的用品也被收藏起来,别墅里的用具尽可能用这时空的物品代替。   奴隶们扛回山谷的物资大半是吃的粮食,有粟米,小麦和黄豆,这时空的人们还没有发明磨盘,除了粟米可以用石头碾碎,小麦和黄豆或是直接煮了吃,或是和粟米一样碾碎做成饼,路上给奴隶吃的麦饼就是面和麸皮混在一起做成的。   别墅阁楼上郑钰铭爷爷留下的一副小磨盘被搬到井边擦拭干净,几个奴隶在郑钰铭的指导下,把一袋小麦磨成了粉,粉末用筛子筛了一遍,便得到了面粉,当天奴隶们的晚饭,就是粟米粥加和了盐的面疙瘩。   三间工人房子的地上铺了晒干的枯草,枯草上铺了最廉价的粗麻布,这就是奴隶们的临时床铺。二十一个奴隶分成三组,每间房子住七个奴隶。   “爹!咱们碰到好主人了。”少年奴隶和衣躺在草铺上,虽然没有棉被,可身上的夹衣让他觉得非常暖和,这样睡觉非常舒服。   “是啊,神灵保佑,我们有好运了。大壮,你明天干活一定要好好干。”瘸腿中年人,也就是大壮的老爹,摸着暖暖的胃,眼角淌出了泪。他本来以为自己年老有残疾,卖不出去后将被淹死在长河,心里已经做好等死的准备,唯一的希望是儿子能被一个好主家买去,可儿子不知死活的请求,竟然让主家出手买下了他这个废物,大壮老爹觉得一定是传说中的神灵显灵保佑了他,是神灵派了两位仁慈的外乡人来解救他们。   “你们是哪里的?我是唐国逃难来的,大家都叫我二子。”靠近这对父子的奴隶把头凑了过来。   “我们是楚国的,就靠近达城。” 大壮小声回答,这个房间的其他几个奴隶也在窃窃私语。   “你们楚国不是很富裕吗?”二子逃难途中,只听说北方诸侯国大面积饥荒,南方的吴和楚情况要好得多,楚离唐太远,唐国的饥民大部分选择逃到吴国求生。   “我们那是山地,缺水,去年干旱,地主贵族老爷不肯减租,我们那个村子饿死好多人,我的妹妹和弟弟都饿死了,我和我爹不得不逃出家乡,到达城来找条活路。”   大壮的母亲早几年就病死,他的父亲给四周村子上的农户打造铁具为生,家里种的地就比别人家少好多,碰上荒年,家里粮食被地主贵族收走,平民百姓家家吃不饱饭,谁也没有余钱到大壮老爹这里打造铁器,大壮老爹没有了收入,等家中两个瘦弱的孩子饿死却还欠着主家地租,家中唯一可以出粮的土地被主家收回分配给了别的农户。大壮老爹不想坐以待毙,便带着大儿子出来寻找生路,不想在逃难途中摔瘸了腿。   “咱们主人真大方,竟然给我们咸面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细腻的面食,太好吃了,我希望以后天天吃面食。”二子躺在草铺上惬意地遐想。   “做梦吧!主人天天给我们吃面食要吃穷的!”躺在二子身边的奴隶觉得同伴是异想天开,刚开始给他们吃好点的食物,是主家想招揽人心,据他所知,自己村中最富的村民连天天粟米粥都吃不起,主家天天给他们这样好待遇,还不得给他们吃穷?这个奴隶喜欢自己容貌出众的主人,喜欢身上的麻衣,喜欢不漏风的房子,不希望自己的主人被他们吃穷而破产,他不希望把主人吃穷给转卖。这种粟米粥加细腻面疙瘩,一个月吃上几次他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朝辉打开别墅门,耗子和霍思中照例站在门外台阶上。   “大人早!”   “早!水缸都满了吗?”   “满了,粟米也放在大锅了熬了。”耗子总是在霍思中前面干净利落地回答。   “面疙瘩也放了。”霍思中虽然速度慢,但也受耗子邀功的刺激,被逼着抢说话。“黄豆已经洗干净浸泡在厨房了。”   “干得不错。”楚朝辉对两个男孩表现很满意。   “大人!能不能帮耗子取个名字?”耗子十分羡慕霍思中有名有姓,郑楚两人这次买奴隶,让耗子看到那些奴隶都被烙了印,而他们三个孩子是没被烙印的,当那些奴隶对他们三个孩子毕恭毕敬,把他们当成别墅主人时,郑楚也没有开口矫正,耗子心底希望当上两位大人义子的愿望更加强烈,霍氏兄妹都被取了姓名,耗子希望自己能有同样待遇。   “取名字,好啊!你姓什么?”楚朝辉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子。   “大人,耗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耗子只知道自己是卫国人,他小时候最初的记忆,是父母病死被一个乞丐收留,那乞丐也不知道耗子父母姓什么。   “你是卫国人,就以卫为姓吧,名么,就以青为名。”楚朝辉对家奴出生的汉名将卫青很有好感。   “谢谢大人赐名!”耗子嘴巴里重复着卫青这名字,觉得非常好听,比霍思中都好听。   “你们去把奴隶们叫起床。”楚朝辉把工人房间钥匙扔给了两个男孩。   “楚朝辉,你想做汉武帝吗?”楚朝辉给耗子起名时,郑钰铭下楼正好听到。听到耗子的名字竟然是卫青,等两个孩子走远,不由调侃起楚朝辉。   “那个太异想天开,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带着奴隶开荒种地,不要饿死才好。”楚朝辉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郑钰铭,今天郑钰铭穿的是吴大妻子帮他们做的青色深衣,郑钰铭穿上古代服饰,比穿现代服装多了份儒雅。   “今天你一人在谷里能行吗?”郑钰铭今天要去南埠村,他要到南埠村找人制造纺纱机和织布机。   “不过是二十一个瘦弱奴隶,我能应付得来,倒是你,一个人去村子要多注意安全,把耗子带在身边做跑腿吧。”耗子,也就是卫青很机灵,有什么情况,郑钰铭能多个帮手。   “不用,南埠有吴大哥在,我在那里不会有事,我把霍思中带去,看能不能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助手。”小孩比大人好培养,两人最缺的就是帮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南埠和山谷相比要安全得多。吴大已经和他们结拜,利益命运都交缠在一起,现在的吴大,对他们的忠心是毋庸置疑,郑钰铭在南埠,吴大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结拜弟弟。而山谷里有刚买来的二十一个奴隶,这些奴隶虽然已经被楚朝辉的杀鸡儆猴震慑,但来山谷时日太短,忠心这东西还没有培养出来,武力值比郑钰铭高的楚朝辉,留在山谷里其实比去南埠的郑钰铭危险大。卫青比霍思中聪明,在山谷更能帮到楚朝辉。   奴隶们被卫青和霍思中从工人房里叫出,一个个洗过脸后,又吃上了梦寐以求的食物。吃饱肚子,这些奴隶被分发工具,跟着楚朝辉到传送过来的土地和森林交界处挖沟建房,以泥土和森林的树木为建筑材料,他们要在这里建造十几间泥房,这些泥房将是他们和后续奴隶的临时住处。   郑钰铭吃完早饭,和霍思中带着图纸、工具出谷前往南埠。   郑钰铭和霍思中急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南埠,吴大早已带着村人在村口迎接。南埠村原住民名册上只有两百零八户,全村共有1600多口人。有些家庭的孩子长大成家后,虽然分家另造房屋居住,但他们的户头依然和父母兄弟在一个名册上。除了原住民,还有十几家外来户,他们全部是来投靠南埠亲友,在南埠村边缘搭了茅屋以出卖苦力为生,村中有几家是手艺人,在南埠开小作坊为生,有制作木器的,有打造铁具的,有编织竹器用具的,还有一家是烧制陶具的。南埠村在住的实际人口将近1800。   郑钰铭看过羊皮名册,听完吴大对村中人的介绍后,发现开酒坊的余奎是南埠村最另类的村民。余奎是在六年前来到南埠村的,他和别的外来户不同,别的外来户都是在南埠有亲人可以投靠,依靠亲戚关系才能在南埠居住下来,而这个余奎和南埠人无亲无故,却能让南埠村民收留,郑钰铭对余奎起了格外关注的想法。   南埠是由各地移民合居形成的村落,形成村落后,村民自发联合成一个宗族来管理村中事物。村子里没有人口太多的大姓,最多的吴姓人口也只有一百多人,所以南埠的宗族虽然是以吴姓为首,但宗族讨论事情并不是吴姓做主,宗族中议事比较民主。如今郑楚二人成为南埠地主,吴大又和这两人结拜成异性弟兄,村中吴姓村民心中欣喜,感觉吴姓以后将成为村中真正的掌权人。   郑钰铭站在一块大石上俯视自己的村民,南埠村民的生活条件在达城地区已经算得上是中等,可在郑钰铭眼里,也只比非洲难民好上一点。村民的虽然不像逃难到达城的难民那样皮包骨头,但脸上大部分都是一脸菜色。村民们对于自己的异乡新主人,脸上表情不一,有期望的,有惧怕的,更多是麻木的。   郑钰铭没有和村民废话,直接先把有手艺的十几人从村民里提溜出来,宣布这些人以后将成为他的雇工。会手艺的村民一听郑钰铭的宣布,一个个脸色开始发白,按照这个时空的规矩,郑钰铭是直接把自由民变成自己家中的农奴,虽然不是奴隶待遇,可是以后只能为主家做事,一切盈利归为主家,而自己却只能从主家手里得到糊口的粮食。南埠的手艺人收入在村民里算得上中上等,他们并不愿意成为家奴。   就在手艺人脸色惨淡时,郑钰铭接下来宣布给与他们的待遇,又让手艺人欣喜若狂。村民们听到会手艺的大师傅每月的报酬是15金钱帛后,村民们不淡定了,全部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以至于郑钰铭接下去对村民的安排计划都没法继续。   “郑贤弟!给大师傅的报酬是不是太多了?”吴大非常吃惊郑钰铭的大手笔,一个打铁或者做木器的匠人,一个月整个作坊最多赚到十金,而郑钰铭给与大师傅一个月就有十五金的报酬,那些跟着大师傅的徒弟和学徒还一样能得到酬劳。   “吴大哥,你放心,这些匠人给我们的回报绝对会翻百倍。”郑钰铭心里有底。   南埠村的族长,也是吴大的房门叔叔,走到郑钰铭身边期期亚亚说道:“村里还有几个人会打铁和做木器活的,他们可不可以也到大人门下做匠人?”这几个村民其实是半调子手艺人,在郑钰铭的高薪诱惑下,一个个想农转匠。   “可以,只要会手艺的都要,等考核后再定每天报酬。”郑钰铭只恨工匠太少。   南埠村的手艺人一个个兴奋得脸色发红,村民除了羡慕,只怪自己没学手艺,无法为主家效力,不过郑钰铭接下来对村中事物的安排,让整个村子陷入狂喜。   这个时空的季节是初春,是农历三月,到农历五月,就是麦子成熟的时候,郑钰铭宣布,到那时不会收取村民的赋税,不但不收取赋税,他还会帮村民打造水车车水,开凿灌溉水井,组织开挖灌溉水渠,虽然这些措施都是对村民们有利,但所有村民干这些活时,每天可以领到两顿食物。   为了自己的土地干活还能得到两顿吃食,村民们一个个喜得合不上嘴巴。对于郑钰铭提出的全村村民必须听从指挥的要求,一个个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郑钰铭看着村民个个一副捡到天下掉了的馅饼模样,不由重重呼出了一口气,这时空的人们要求真低,无偿供应两顿食物,就一个个争先恐后成为了他的廉价劳动力,让村民做这些水利工程,看起来是只对村民有好处,村民以后不用费劲挑水灌溉田地。郑钰铭的真正目的是要把村民从土地上解脱出来,他需要劳动力,有了劳动力,他和楚朝辉的工业致富的计划才能施行下去。   第25章   郑钰铭带着霍思中天黑了才赶回别墅,楚朝辉也才刚领着奴隶们收工。卫青带着霍思华在厨房已经做好晚饭,烧好热水。   当天晚上,奴隶们吃上了很少能吃到的粟米饭,还喝上了从没有喝过的青菜豆腐汤,这种很好看的青白两色汤,里面还有两小块肉。奴隶们身量都不高,但食量都很大,分到的两碗粟米饭和一碗汤,全部吃得干干净净,也舔得干干净净。   楚朝辉白天和奴隶们一样干活,那是缺少劳力没有办法。干活会和奴隶一起干,吃晚饭却不会和奴隶们一起吃,奴隶们吃的粟米饭,楚朝辉和郑钰铭都吃不惯粟米,他们现在还有四百斤大米储备,即使有三个孩子帮着消耗,和面食搭配着吃,总是可以混到水稻成熟。楚郑两人和三个孩子在厨房餐桌上吃着小灶,奴隶们则在厨房门口领到食物后在院中用饭。   奴隶们吃饭都是蹲在院子里,汤碗都是放在水泥地上,如果不是楚郑两人不允许他们坐到地上,这些奴隶真想以水泥地为椅子。这个时空还没有后世的家具,很多平民在家中都是以蒲席为座椅,别墅院子里的水泥地,在奴隶们的眼里就是整块的大石头,大石头上又被几个孩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奴隶们觉得,水泥地完全可以当蒲席用。   吃完晚饭,这些奴隶就被赶回工人房间睡觉,不过这次奴隶没被要求大小便后关进房间锁门,而是在工人房外放了木桶,夜里大小便可以随意,当然,如果像魁梧奴隶那样想逃跑,只要翻过围墙就可以,四周森林是无条件向他们敞开。   奴隶们一天呆下来,知道自己造的是自己以后住的房子,一个个本来就干得很起劲,一天的劳动强度虽大,但都在他们承受范围,吃的比原来村中地主的吃食都好,睡得又很暖和,主家白天监工鞭子都没有带一根,还跟他们一起出力,这样的好主家在整个大秦都是寻找不到的,现在不要说逃跑,就是赶他们走,奴隶们都觉得是对他们的惩罚。   楚朝辉今晚心情不错,从别墅酒柜拎了瓶五粮液出来,倒在陶碗和郑钰民对饮,别墅里的现代化用具都尽可能收藏到了阁楼,他们两人现在尽可能地适应使用这时空的器具。   楚朝辉和郑钰铭对坐在一张桌子上饮酒,三个小孩坐在另张桌子,这三个孩子已经吃完晚饭,正就着插在厨房墙壁上的松明火把识字。   这个时空的人们,晚上照明使用的都是这种涂了油脂的火把,像蜡烛只有国王和大贵族这些少数权贵才用得起,现在的蜡烛也不是二十一世纪那样用石蜡制成,那种石蜡是从石油里提炼出来的,这个时空没有石蜡,只有白蜡,白腊是白蜡虫的分泌物,人们从野外采摘白蜡虫的粪便得到白蜡制成蜡烛。人们人工养殖白蜡制作蜡烛的历史,在前时空有记载的文献是在唐朝。   楚朝辉跟郑钰铭问起南埠情况:“南埠的的工匠有多少?”   本来去南埠见村民应该两人一起去,但楚朝辉得留守山谷看管奴隶脱不开身,开发南埠的事情又刻不容缓,郑楚两人只得分头行动。   “木匠大师傅只有一个,大木匠有三个徒弟,其中两个是他儿子,另外村中还有两个会干木匠活,三个会编织竹器的,这九个人全被我编入了木匠组。铁匠只有一个,连着他三个儿子,铁匠组只有四人。烧制陶器的有两家,加起来也只有九个人。”郑钰铭已经把南埠村民筛选过几遍,只要会点皮毛的都让他拎扒出来了。   “铁匠少了点,明天你把那个奴隶铁匠带去南埠。”奴隶铁匠就是瘸腿奴隶,也就是大壮的老爹。楚朝辉把大壮留在山谷,不怕瘸腿奴隶在外有二心。   “铁匠冶铁水平不行,铁炉温度太低。”郑钰铭已经大致了解工匠们的工艺水平。   “可以建高炉,咱们有图纸。”高炉得慢慢建,现在急也急不起来。   “纸得准备造了吧?”   “山谷周围只有南山处有竹林,中午我已经带奴隶们去砍了一些竹子浸泡在池塘里。”没有现代工艺,使用原始手艺造纸,得先把竹子在水中浸泡百日。   三个孩子在学着奇奇怪怪像蝌蚪似的字母,每天郑钰铭或是楚朝辉都会让他们学上几个,这些蝌蚪有个名词叫汉语字母。三个孩子虽然不明白大人要他们学这个有什么用,但只要郑楚两人让他们学,他们就很努力的学习,特别听说学会后可以听懂两位大人的奇怪语言,这种奇怪语言是两位大人的家乡语言,三个孩子学起来更加认真,特别是耗子,现在的卫青,越发肯定两位大人对他们是与众不同。   霍思中帮着郑钰铭在南埠跑腿,卫青在山谷帮着楚朝辉看管奴隶兼作厨师。九岁的霍思华也没有吃白饭,每天打扫卫生、淘米洗菜、看护木头。三个孩子竟然也起到了成人的作用,这让本来是无奈收养他们的郑楚两人很意外,感慨三个孩子早熟的同时,也对这三个孩子慢慢产生了感情,想把三个孩子培养成心腹的意思更加明确。   郑钰铭不放心楚朝辉一人在山谷看护奴隶,每天在南埠忙得再晚也会赶回山谷,如果是天黑后才回来,楚朝辉总会带上一两个奴隶在缝隙口接应,从缝隙口到别墅这段虽然已经走出一条小路,可小路两边都是原始森林,郑钰铭担心楚朝辉一人看管奴隶会有危险,楚朝辉也在担心郑钰铭行走夜路遇到野兽会有意外,两人在这个时空,很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谁也不希望对方有什么闪失。   忙碌了十天后,南埠村的九个木匠和成功造出了珍妮机和织布机,珍妮机被安置在南埠村的南面,也就是南山流向大河的一段河流上,这条河汇集了山上的泉水,河流一年到头水流很急,适合水力驱动珍妮机纺纱。村里的妇女被吴大的妻子组织起来成为纺织和纺纱工,纺织工厂就设在河流旁新盖的十几间泥墙茅草屋里,这些新鲜出炉的纺织女工,在摸索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成功织出了第一匹白棉布。   郑钰铭造出纺织机器的时候,楚朝辉带着奴隶已经建好泥房,等泥房干透,奴隶们就将搬进新居,每两个奴隶合用一间房子,其中一间最大的房间,除了做食堂用处外,以后还将成为奴隶学习文化的地方,郑楚二人并不想让奴隶成为只知道干活的苦力,他们需要奴隶有文化,需要奴隶有知识,不然光靠两个人去发展文明,那样的结果除了失败就是累死。   楚朝辉解决了奴隶们的住所,开始带着奴隶砍伐周围树木,砍伐下来的树木都堆放到一起,上面搭起草棚,让这些木材阴干,阴干后的木材将有大用处。   自达城买回奴隶后,老天吝惜地下了几场小雨,这些小雨勉勉强强能把地面打湿,今年的气候看样子还将少雨,田地有干旱的危险。春雨下得不多,气温却已经开升高,柳树已经开始发芽,这年的春天终于还是姗姗来临了。   来南埠码头经商的人们,发觉这个村子显出了和往年不一样的情景,等候在码头搬运的本村苦力竟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后坡的一些年轻人,原来外村人想来码头干搬运,总是会被南埠村民赶走,而现在,南埠村民对这些外乡苦力视而不见,一个个都行色匆匆,非常忙碌的样子。   南埠村的村民现在相当忙碌,在郑钰铭的指导下,村民在河边架起两座水车往田地车水,在离水源远的地方开凿了水井,使用辘轳车井水灌溉,一些抛荒的田地被重新开垦种上了大豆。村东一座小土山旁,开始建造一座小型砖窑,郑钰铭不懂砖窑,为了砖窑能造好,楚朝辉还和郑钰铭轮换了一下,专到南埠指导了村民两天。   月底,吴牧如期来到南埠,看到南埠纺织厂交出的五十多匹麻布,四十多匹棉布,眼睛不由闪着光芒,这一百匹布帛虽然都是白色,可是棉麻布结构较紧密,布面平整丰满,达城布与之相比就显得粗糙许多。   这个时空的木船都不是很大,吴牧雇了两条木船才把布匹全部装上,郑钰铭和楚朝辉目送载着布匹的木船远去,两人都是心事重重。   郑钰铭和楚朝辉心事重重是有原因的,两人上次去达城购买了奴隶后剩下的370金,在南埠一通建设,现在已经所剩无几,购买的粮食也只能维持半个月,而月初再到达城购买奴隶的计划不能进行,等吴牧卖空布帛回来,怎么也得过个十几天,吴牧只要在外多耽搁几天,郑钰铭和楚朝辉手上就得断粮断钱,不但承诺给村民的报酬不能兑现,一切需要钱财维继的活动都得停止,两人的威信将受到责疑。   “明天我去趟达城。”郑钰铭准备去拜见达城城主,一是必须和达城城主拉近关系,二是想从达城城主那里得到点支持,当然,郑钰铭不会空手前去。   “把卫青和思中都带去。”两人不能同时离开山谷和南埠,这里是他们的根本,是他们的发展基地,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得有一个人看守。   “嗯,好的!”这次郑钰铭没有推脱,两个孩子做不成保镖,但做个跑腿送信的事情还是可以胜任,他在达城发生什么事情,两个孩子可以想法逃脱返回山谷报信。   就在郑钰铭准备动身前往达城去拜见蔚山君公子光时,蔚山君的舍人,公子光最亲信的魏慎,正愁眉苦脸,对天长叹。   一位身穿深衣的姬女掩面跪坐在魏慎面前,魏慎听完姬女的哭诉,面无表情,只冷冷地挥手让姬女退下。   “舍人,这姬女已经是达城最美丽的女子了。”魏慎身边的侍者满脸无奈。   “算了,以后不要再去寻找美姬。”魏慎长叹了口气。   “属下遵命!”侍者躬身领命,心里同时舒了口气。   “公子起床没有?”魏慎转脸询问另一个侍者。   “公子已经起床片刻,正在用早膳。”魏慎所问的侍者答完话,又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对魏慎汇报:“属下来见舍人时,公子正让人去传召艺人昕。”   “又找那个艺人。”魏慎皱眉。   魏慎从坐席上起身,带着一个哑巴侍者朝蔚山君的居所走去。魏舍人进出蔚山君的居所从不需要通报,守在居所大院门口的两位士兵见到魏舍人,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抱住兵器向魏舍人行礼,行完礼便站回原位。   蔚山君的院落有三进,公子光的卧室在最后一进,会见亲近属下一般是在卧室旁的书房。守在第二进的哑奴见到魏舍人,连忙跪下比划了几下,魏舍人对哑语非常熟悉,这哑奴是告诉魏舍人,公子光正和艺人昕在书房下棋。   魏舍人把贴身哑奴留在二进门,独自一人走进最后一进,蔚山君所在的院落怕有人从高处窥视,院落四周都没有高大树木,而院落里也同样不栽种树木,三进房的院子里只种满各种花草,现在气温渐渐升高,院子里开始布满春色。   “昕,你的棋艺渐长了,比原来进步很多。”从书房传来公子光清脆的声音。   “是昕跟公子学到良多。”艺人昕的回答很恭顺。   魏舍人在院中听到两人说话,连忙加重脚步。   “是魏舍人吗?”公子光听到脚步声便知是魏慎,因为除了魏慎,别人来他这里都需要通报才能进来,而院落服侍的哑奴,走路都是无声无息的,走路发出脚步声的只有魏慎。   “参见公子!”魏舍人进了书房便对盘腿坐在榻上的蔚山君行礼。   “魏舍人不必多礼,来陪光下一盘。”公子光见到魏慎显得很高兴。   “昕见过舍人!”陪在公子光对面的艺人昕从蒲席上爬起,对着魏舍人弯身长揖。   魏慎看着昕酷似女人的脸,眉头微皱,挥手摆了一下。   “昕你下去吧。”公子光知道魏慎不喜欢艺人,便让昕先行退下。   “公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子嗣之事得多加考虑了。”魏舍人等昕的脚步声远去,才低低劝说公子光。   “魏父,光见到那些女子厌恶!”书房没有别人,公子光和魏慎说话开始无所顾忌。   “光!你不喜女子的话,不如把昕收入帐中。”魏慎试探。   “不,魏父,光不喜做龌蹉之事。”公子光一脸的厌恶。   魏慎长叹一口气,他从公子光出生就在旁守候,看着自己守护的孩子慢慢长成俊秀温雅,心中非常自豪,可是他的公子光什么都好,什么都让他满意,却有一样怪癖,那就是不近色。   公子光的不近色其实是一种禁欲,他认为情欲是一种罪,是一种肮脏。在公子光年纪小时,魏慎还有些欣喜,感觉自家公子不同于其他公子的淫乱,可当公子光成人后,依然抗拒女人的亲近,魏慎发急了,四处寻找美女,希望这些美女能入公子光的眼眸,哪怕公子光只和她们春风一度,只要能让这些女人孕育出一个继承人来就行。可是任魏慎使出许多花样,公子光对这些女人都不加辞色,昨天那位美姬脱光爬进公子光的被窝,依然被公子光命人连人带床褥扔到院落之外,而公子光的卧室被褥重新换了套新的。   艺人昕是两年前来达城表演箜篌时引起公子光的注意,公子光很欣赏眉清目秀地昕,对昕常有赏赐,也经常召昕来君府说话。魏慎觉得女人无法引起公子光的性欲,可能男子会引发公子光的爱,只要公子光对性还有欲,那么就有办法让公子光跟女人生出继承者。可事实让魏慎很烦恼,他的公子光好似就是对性无追求。   就在魏慎愁苦时,一个哑奴进来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朝着魏慎咿咿呀呀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前院守卫有事要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魏慎挥了下手。公子光明显对守卫通报没有兴趣,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到眼前的围棋之上,艺人昕所执的白色棋子已经落了败相,公子光便把自己放到白棋一方,设想如何破解黑子的围堵。   “见过公子!见过舍人!南埠知事郑钰铭求见。他要敬献东西给公子”卫士进房单腿下跪。   “南埠知事?”魏慎猛一听南埠知事这个名称很陌生,再一听郑钰铭这个名字,方才明白原来是一个多月前献药救治了公子的那位海外人士。   “不是有两位知事吗?今天就来了一人?”魏慎对楚朝辉的印象比较深刻,楚朝辉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位勇士,当时如果不是担心蔚山君的病情,魏慎很想把楚朝辉招揽到身边。   “是那位献药的百慕人吗?快请他进来!”公子光听到郑钰铭的名字也抬起头,郑楚二人自称自己海外故国在一个叫百慕的地方,公子光绝处逢生,对两位海外人士充满好感。   “南埠知事郑钰铭参见公子、舍人!”郑钰铭进了书房便朝着上首的蔚山君行礼,一边行礼一边庆幸这个时空的磕头跪拜大礼只在祭天祭祖时使用,官员和平民百姓参见上位者只要行揖礼。   “知事免礼,请坐!”公子光仔细打量郑钰铭,更觉得郑钰铭眉如墨画,肤色如玉,身材修长,气质温润优雅。   公子光嘴里说的请坐其实是跪坐,因为这个时空还没有椅子,坐就是跪坐在蒲席上,上次公子光在卧室召见他们,让他们坐的也不是椅子,而是两个小木凳。   “郑知事!对南埠可还满意?”公子光对郑钰铭越看越喜爱,只觉得一尘不染的人就必须长得是郑钰铭这样的模样。   “南埠非常不错,村民淳朴勤劳,多谢公子的赏赐。”郑钰铭站起又拜谢一次。   郑钰铭的恭敬态度让魏慎很受用,他摸了摸美须对郑钰铭点了点头:“郑知事,有什么困难尽可和君府开口。”   “南埠一切安好,没有什么困难。”郑钰铭嘴里客气,心里却在嘀咕,他缺钱缺人,你魏舍人肯帮么?   “郑知事来君府要献何事物?”魏慎人心底猜测郑钰铭敬献的东西是疟疾药。   “是水车!”   “水车?”魏慎皱眉,这个水车可以做什么用?   “郑知事,光只知道有牛车,有马车、骡车,从来没听说过水车,这水车也是载人的吗?”公子光有了兴趣。   “禀公子,这水车不是载人载物的,它是从河里往田地车水用的!”郑钰铭从袖中掏出一张羊皮献给公子光。   “你是说水车可以把水从河里车到田地?”魏慎眼睛睁得老大,如今田地干旱,到处都犯愁田地灌溉问题。   “这就是你所说的水车?”公子光打开羊皮纸,看着水车图形发问。   “是的,属下还带了实物过来,实物就在前院当中。”郑钰铭这次来见蔚山君所带礼物就是水车。   “魏父,我们快去看看!”公子光一高兴便忘记顾忌,喊出了私下对魏慎的称呼。   “好,我们到前院去看看。”魏慎眼睛瞟了下郑钰铭,发现郑钰铭神色自如,没有注意到公子光嘴里称呼的改变,他心底一思量,感觉郑钰铭是个外乡人,大概不了解公子光称呼的不同含义,不懂也好,省得他找人灭口,毕竟他和公子光关系再亲密,公子光也不能称呼他为父,这事如果传到吴王宫,被吴王知道要不喜公子光的,如今那妖姬在王宫越发得宠,连大公子都要礼让那妖姬三分,公子光在大公子登上王位前不能有错柄给妖姬抓住。其实郑钰铭注意到蔚山君称呼的改变,他对这时空的称呼用词不敏感,没觉得公子光这么喊魏慎是不妥。   前院并没有羊皮纸上的水车,只有一堆木材在那。霍思中和卫青正守候在旁。   “水车在哪里?”公子光左右环顾。   “公子,水车就是地上这些零件组装起来的。”郑钰铭在南村制造水车时,规定好了尺寸,水车打造出来后,后续的水车全部采用统一标准,采用后世的流水线生产法,每个木匠专门制造几种零件,所有零件制造好再拼装,这样木匠的工作效益大大提高。   “组装?”公子光好奇地看着地上的水车零件,他听不懂郑钰铭嘴里所说的现代名词意思。   “把这些零件拼装好后,水车就出来了。”郑钰铭只得尽可能地用这个时空的语言解释。   “这东西拼出来就可以从河里抽水?”公子光低头察看木器零件,这些零件不全部是木制,有些地方用了铁。   “公子不信,可以让钰铭到河边把水车架起。”郑钰铭对自己的产品非常有把握。   “那就去城外寻找一处地方拼装水车。”   公子光急不可耐要看水车车水,魏慎一不想扫公子光的兴致,二来他自己也想见识水车威力,如果如郑钰铭所说,有了水车,达城就不怕天旱。   魏慎点了三十几名卫士,十几名侍者和哑奴,一行五十多人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往城外驶去,达城老百姓看到蔚山君的车驾出城,一个一个都跟在马车后面看热闹,卫士们司空见惯达城百姓的好奇心,也不驱逐,只是在百姓太过接近车驾时才大声喝止。   到了城外,选定一处河址,郑钰铭让霍思中和卫青指挥侍者在河边组装水车,霍思中对组装水车非常在行,不到一个时辰,一座四五米高的水车就架好了。   这处河流水流平缓,风向也不对,不能驱动水力和风力自动车水,霍思中便指导侍者用人力车水,当河水车进了干裂的麦田时,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响起一片欢呼。   作者有话要说:霍思华的年龄原来设定为六岁,现在修改成九岁。   白蜡虫的分泌物——白蜡是古代主要的制蜡原料。我国用蜡历史悠久,距今已有三千多年历史。晋陶弘景《名医别录》中有虫白蜡的利用记载。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载邠州、郡州、谅州、唐林州贡赋中有白蜡,说明唐代就有人工养殖白蜡虫。但文献中最早记载是南宋末年的周密《癸辛杂识》,其载:“江浙之地,旧无白蜡。十余年间,有道人自淮间带来求售。状如小芡实,价以升计。其法以盆桎(桎字未详),树叶类茱萸叶,生水旁,可扦而活,三年成大树。每以芒种前,以黄布作小曩,贮虫十余枚,遍挂之树间。至五月则每一子出虫数百,遗白粪于枝梗间,此即白蜡,则不复见矣。至八月中始剥而取之,用沸汤煎之,即成蜡矣(其法与煎黄蜡同)。有遗子于树枝间,初甚细,至来春则渐大,收其子如前法散育之。或闻细叶冬青亦克用。其利甚溥,与育蚕之利相上下。白蜡之价比黄蜡高数倍也。”   第26章   蔚山君府摆了丰盛地午宴,达城中的贵族和官吏全被传召来君府,公子光举办了隆重的宴席将郑钰铭介绍给达城的上流阶层。   达城的最有份量的大贵族有三家,一是公子光的母族吕氏,郭虎贲所在的郭氏,还有一家是在达城世代盘踞的陈氏。   公子光有两个舅舅,这两个舅舅是达城武装力量的最高首脑,郭氏是新兴贵族,郭氏族长很得魏慎信任,而陈氏家族在达城有几百年历史,其他家族随着达城城主地不断变换,起起落落,大都消失在时光里,只有陈氏,如长青树般屹立在达城巍然不动。今天公子光的两个母舅有事缺席,三大家族只来了两大。   郑钰铭在达城城外架起水车的事,已经传遍整个达城,贵族中只要有点头脑的人士都知道水车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达城农民更能抗旱,意味着他们今年的收入将大大增加。因为知道水车的巨大作用,贵族们对公子光礼遇郑钰铭并没有觉得过分,等在君府见到郑钰铭后,对郑钰铭更增好感,因为这个异乡人长得过于出色,只有他们这样高贵的阶层才会孕育出如此俊秀。   陈氏族长陈蒙端了酒杯离座向公子光和郑钰铭敬酒,郑钰铭和魏慎分别坐在公子光两侧。   “陈氏的大半土地远离河流,这水车无法使用,不知郑知事可否帮陈氏解决这种难题?”   “可以挖沟开渠。”郑钰铭欠身回敬陈蒙。   “哎,这工程太大,要把一座山坡劈开才能连通到河流。”陈蒙满怀希望寻求郑钰铭的帮助,没想到郑钰铭并没有给出特别好的建议。   “可以开凿灌溉水井。”水井早在4000年前就出现,夏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凿水井灌溉。   “水井已经开凿,只是太费力气。”陈蒙听了郑钰铭的回答有些气馁,他对农事非常看重,学着北方贵族在田地专门开凿了水井,但从水井里取水是很费劲地事。   “用辘轳车水可以节省力气。”郑钰铭拿眼多看了陈蒙一下,南埠的村民就没想到在离水源远的地方挖井,这个陈蒙好像对农事很上心,也很了解。   “什么是辘轳?”公子光又听到个新事物,不由又起浓厚兴趣。   “就是用手动绞车,牵引水桶自井中汲水的提水。”   文史记载辘轳是周代初期的史官发明的,到春秋时期,辘轳就已经流行,在这个时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吴地人们还没有使用辘轳。   “郑卿多才!”公子光抚掌称赞。   贵族们都能从郑钰铭身上得到好处,现在既然公子光开口称赞,他们也不吝啬奉上赞美之词,一时间,宴席中气氛热闹非凡。   “郑知事初到南埠,可有什么难处?如有难处不妨讲来,陈氏定会鼎立帮忙。”陈蒙眼见公子光对郑钰铭亲热有加,再联想到公子光两年来一直宠信那位清秀艺人昕,如今这位外乡人俊美几倍于艺人昕,又有大才,以后肯定会最得公子光的宠爱,陈氏在达城巍峨不动几百年,靠的就是家族决策人的投资眼光。   “郑卿可有难事?有的话快快讲来。”公子光鼓励郑钰铭别和他客气。   “多谢公子和陈理事,铭钰没什么难事,就是缺人,缺匠人。”劳动力可以从奴隶市场得到,可会手艺的匠人就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这个陈氏可以帮上些小忙,陈氏可以匀出几家送到南埠。”陈蒙一听郑钰铭的难题,一点都没觉得是难题。   陈蒙的官职是理事,比知事高一级,蔚山君手下官吏品级不多,最高的官职就是文邑宰和武邑宰,这两个官职一般由城主的家臣担任,达城的文武邑宰分别由魏慎和公子光的母舅担任。   “魏邑宰,君府也拨些匠人给郑卿。”蔚山君对魏慎有三种称呼,办公事时称呼官职,在府中私下称呼舍人,两人独处时称呼魏慎为父。   “君府匠人不多,不过也可以匀出一些。”魏慎向来精打细算,君府并没有多养匠人。   “公子!发配到吴地罪匠可不可以让郑钰铭使用?”郑钰铭很高兴从陈氏和君府得到工匠,不过他最喜欢的是获罪发配到吴地的工匠,这些工匠并不是本身犯罪,其中有些是得罪主家,或是做的事物让主家不满意才给发配,不过绝大部分是因主家被贬而受累,达城是吴国最南端,这地方因为气候湿热,经常瘟疫肆掠,一向被吴国统治阶级当成发配之地。这些工匠被发配来后都是转卖为奴隶,别墅所在的山谷,在没有发展壮大前,郑钰铭和楚朝辉只想使用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   “这个可以,大牢里好像有十几个刚发配来的家奴,郑知事回南埠可以一并带走。”魏慎答应得很爽快,这些因主家获罪的家奴,放到奴隶市场拍卖超不过百金,用区区百金就可以打赏郑裕铭,魏慎觉得太合算。   “以后有罪匠就都送于南埠!”公子光可比魏慎大方多了。   “遵命!”魏慎从不反对公子光的决定,当然,公子光在大事上从不擅做主张,只在小事上有些武断,比如对于艺人昕的赏赐和对郑钰铭的奖赏。   “多谢公子!多谢魏邑宰!”郑钰铭大喜,这次站起来致谢真诚多了。   中午的午宴持续时间很久,歌姬、舞姬、艺人纷纷上来献艺,一直热闹到傍晚才告结束,宴席上品饮的都是高档青酒,青酒酒精度数虽然不高,但有后劲,宴会结束时,参加宴席的人基本都酒醉醺醺,公子光离席之时紧拽着郑钰铭的手,郑钰铭当时也只有两分神智,两人勾肩搭背一起离席,进了公子光的卧室,两人便滚到卧榻上睡死过去。   霍思中和卫青被安排在下人处吃喝,使者瞧见郑钰铭很得公子光亲睐,对郑钰铭的小随从不敢怠慢,上的食物很丰富。霍思中和卫青在谷中吃得不错,但谷中鸡鸭挺少,侍者端上来的整鸡和整鸭让这两个少年大饱口福,吃饱喝足,看着太阳渐渐西沉,霍思中心里开始焦急了。   “耗子!大人怎么还没有从酒席上出来?”郑钰铭来达城本来准备当天回去。   “烂榆木!叫我卫青!”卫青抹了抹嘴巴,看了看太阳,再听了听大堂传来的乐器声,显然宴会还没有结束,看样子今天要住在达城回不去了。   “你看,艺人们离开了!”霍思中站在门内勾着头往外观察,发现歌姬舞姬在陆续退场。   “嗯,看来大人也要出来了。”卫青也挨着霍思中朝外察看,他们两人都不能走到门外,这是侍者再三关照的,乱跑的下人奴隶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两个少年看着贵族们一个个被家仆扶走,就是不见郑钰铭从里面出来,眼见天色将黑,卫青急了,拉住一位经过的使者打听消息。   被卫青拉住的侍者并不知道郑钰铭的去向,不过捏了下袖中卫青塞来的二十个吴币,当即答应帮他们打听一下。   等使者走开后,霍思中才小声求教:“卫青,你怎么知道塞钱给侍者的?”   “哼,烂榆木,你就是个呆木头,不知道不会学吗?一路上逃难什么事情看不到?你要睁开眼睛看外面!”卫青鼻子抬得老高,贿赂是在逃难途中学到的,睁眼看外面是楚朝辉教导的,其实楚朝辉说的是睁眼看世界,卫青对世界这个名词意思很模糊,他就用外面代替。   “睁眼看外面。”霍思中默念这句话,卫青的聪明对他是一种压力,霍思中隐隐知道郑钰铭要栽培他,他不希望自己真的笨如榆木,他希望自己能聪明一点,多学东西,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侍者得到好处,不久就把卫青和霍思中想知道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今天他们两人将在下人处住上一宿,因为郑钰铭已经醉卧在了公子光的住处,他们三人今天是无法返回南埠。   公子光睁开眼,发觉身侧躺着一位青衣男子,定睛一看,原来是郑钰铭,看着郑钰铭安静的睡容,公子光发了好一会呆,只觉得郑钰铭的故国百慕一定是个人间仙境,只有人间仙境,才会孕育出如此超凡脱俗的俊才。   公子光对郑钰铭是越看越喜爱,心里觉得这样养眼的人要能天天见到才好,就在公子光大饱眼福之时,哑奴蹑手蹑脚进来朝着公子比划。   公子光一看哑奴比划就知道是魏慎找他商量要事,只得起床去见魏慎。公子光看郑钰铭睡得很香甜,不想把他惊醒,想悄悄离开,但当他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袖口被郑钰铭压在身底。   公子光轻扯了下袖口,发觉无法在不惊动睡着之人的情况下扯出。眼角瞥到墙上挂着的利剑,便用手指示哑奴把利剑给他拿来。   郑钰铭醒来已经快到巳时,睁眼一见身处陌生之地,郑钰铭慌忙爬起,爬起时发现身底有一块黑色锦布,郑钰铭拿起看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随手放到旁边。   郑钰铭在床上弄出动静时,一个哑奴就走了进来,对着郑钰铭比划半天,郑钰铭不懂哑语,和哑奴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直到一位侍者进来,郑钰铭才知晓自己所在地竟然是公子光的寝室,原来献药时来过,寝室里用具一换,郑钰铭没有看出来。   哑奴侍候郑钰铭梳洗完,侍者便带着郑钰铭到旁边侧房吃早饭。公子光和魏慎有要事相商,临走交待了侍者听候郑钰铭使唤。   郑钰铭急着出府有事,便让侍者给他带道去跟公子光告辞,走到蔚山君办公处,却发现办公处士兵环绕,公子光和文武邑宰都在里面。公子光留给郑钰铭的侍者是自己的亲信,这位亲信面子很大,士兵没有阻扰放他进入内室去通报,郑钰铭却被士兵挡在了门外。   片刻,侍者从内室出来,公子光现在有要事无法让郑钰铭面见告辞,不过公子光让侍者带话给他,以后来达城一定得到君府拜见。   郑钰铭从周围气氛也知道公子光肯定是遇到大事才没有功夫搭理他,对着内室揖了两下,便到下人处寻了霍思中和卫青,出了君府直奔徐医者的医所。   郑钰铭一身轻松地从君府出来,他没有想到的是,昨晚酒醉跟蔚山君同卧一宿,在以后的史书上留下了一段佳话。   史书曰:蔚山君见钰铭,悦其仪貌,喜其才气。设宴欢庆,酒醉同卧,至晨起,钰铭未觉,君不欲动,乃断袖而起,其喜爱至此。   27   徐医者的医馆其实就是自家居所,居所前排是医馆,后排是住房,两侧是制药处,徐医者的两个药徒在侧方熬着中药,一股中药味道弥漫在房子四周。郑钰铭带着霍思中和卫青循着药味准确找到了医馆。   徐医者正在医馆为病人看病,看见郑钰铭从门外进来,连忙起身迎接。   “参见郑知事!”   “郑医者不要多礼。”郑钰铭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是一些治疗伤风感冒和发热的中药配方。   “多谢知事上次赠药!”   徐医者心底非常感激郑钰铭和楚朝辉,如果不是他们用奎宁西药治愈蔚山君,徐医者和其他许多医者都得给蔚山君陪葬,后来从郑钰铭手里买到奎宁西药,虽然是花了大价钱的,但救活了自己最大主顾,自己的名气也变得越大,如今他的医馆生意比原来要红火许多。   “救人性命是积德之事。”郑钰铭捏捏鼻子,他本来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佛教还没有出现,说了没人会懂。   “郑知事,听吴东家说起故国,贵地医术发达,生病之人都可以治愈,小孩死亡率极低,偶家实在向往。”徐医者听吴大说起郑楚两人故乡小孩的成活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多,犹如听到天方夜谭。   “钰铭家乡医术是很发达,可惜钰铭和兄长都没有学医,不然”郑钰铭长叹。   “唉!可惜。”徐医者眼里光芒渐熄。   “钰铭和兄长虽然不会医,不过手中有一些治疗伤风感冒、发热的配方。”郑钰铭终于把话题引到口袋羊皮纸所写配方上。   “治疗伤风感冒和退热的配方?”徐医者眼睛立刻发出亮光,这个时空,医和巫是不分家的,但徐医者的祖先却是纯粹的医,不是巫,徐家几辈人致力于药物治病,徐医者更是对这方面用了全心,这也是徐医者被征召到蔚山君府前,听闻吴牧儿子高温退热会一直放在心里琢磨。   “是的,是钰铭家乡医者几千年来的经验和总结。”   “那,郑知事,能否与偶家一顾?”徐医者说着这话脸就红了,因为医术向来是家族代代血脉相传。徐医者自家秘方从不外传,现在却跟郑钰铭讨看配方,心底实在惭愧。   郑钰铭看着徐医者不说话,心说你脸红什么,拿钱出来买啊,今天就是专来找你做生意的。   “偶家也不想看全部,只想明白是什么药能退热,偶家家里还有金六百多,全部奉于知事。”徐医者见郑钰铭一声不响,突然想起当初交易奎宁药时,郑钰铭曾说过缺钱。   “哎!钰铭本来是想把配方奉送于医者,好让医者多救人性命,可钰铭刚到此地,需要钱帛,既然徐医者如此好医,钰铭便把配方全部奉送。”   郑钰铭来之前只打算从徐医者这里交换到三四百金,有这几百金,就够维持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后吴牧只要不出意外肯定已经返回南埠,到那时就不愁钱财。   “知事善人!”徐医生满脸动容,难怪达城中百姓交口称颂南埠知事,南埠两位知事真是心系百姓,不但帮达城百姓解决灌溉,还大方奉献医药良方,造福达城百姓。   当徐医者拿到羊皮纸后,有点傻眼。因为羊皮纸上有好多别字,这还是郑钰铭对照吴大家的祖传羊皮书抄写的,郑钰铭要是全用简体字写配方,徐医者出了六百金拿到手的配方只能是看不懂的天书,现在羊皮纸上的配方虽然有百分之七、八的简化字,但对照文字旁的药草形状,徐医者还是能琢磨明白。   徐医者有了郑钰铭卖给他的这些配方,医术得到火箭般的跃升,名气在达城很快首屈一指。   郑钰铭从徐医者那里得到六百金后,先让卫青去客栈办事,自己带着霍思中去了达城大牢,大牢里有蔚山君送与南埠的十几个工匠。郑钰铭得把这些匠人领回南埠,陈蒙和君府所送的几家匠人要过几天送去南埠。   大牢管事看过郑钰铭的手令,袖口里装了郑钰铭递给他的钱帛,连忙殷勤地带他到大牢提取犯人。蔚山君虽然仁慈,在百姓口中是圣君,可达城大牢依旧是最恐怖的地方,里面黑暗潮湿,到处是哀求声和痛苦声,发出声音的还是境遇较好的,因为他们还活着,郑钰铭眼睛适应大牢黑暗后,发现有好些囚犯躺在大牢潮湿的草堆上一动不动,那些囚犯不是处在弥留之时,就是已经断气。   “大人!这十五个犯人都是工匠。”管事让狱役把匠人从犯人中提拎出来。   郑钰铭打量这些获罪的工匠,这些工匠神色麻木,脸上烙着大大的罪字。   “这些匠人的家属呢?”这些匠人以后要在山谷安家的,不能让他们对外有牵挂。   “匠人的家属都是些废物,知事大人您还要带走吗?”管事袖口里有郑钰铭塞给他的五金,蔚山君手令上写明犯人任郑钰铭提拿,管事觉得那些家属都是妇女和孩子,不是劳动力,郑钰铭不会需要,便只把匠人集中起来。   “只要是匠人的家属,全部带走。”   郑钰铭的话音一落,匠人们脸上不再麻木,一个个眼里有了光彩,就是变为奴隶,也是一家大小在一起当奴隶才好。   匠人的家属也只有二十几个,分别是九个妇人,十几个八到十五岁的孩子,两个四十出头的老人,这些家属只有流放前数目的一半,另一半都已经在路上死亡,幼儿老人最先死亡,这仅存的两个老人其实也是匠人,因为身体健康才能熬到达城。   牢房里提溜出去四十几个人后,大牢顿时一空,郑钰铭指着一位三十几岁矮个汉子问管事:“那位是何人?”   管事伸头看了看大牢角落,那个矮个汉子正给一位躺在地上的犯人把脉。   “那是位巫医,把姜大夫的媵姬治死获罪流放到此的。”   “那就是个医者了?”矮个子给人把脉的动作引起了郑钰铭的注意。   “是个庸医!”管事满脸不屑。   “那个巫医我也要了。”郑钰铭却不觉得巫医会是庸医,如果是庸医,也轮不到他去给卿大夫的媵姬看病,定是没能治好姜大夫的宠姬,被那位姓姜的卿大夫迁怒流放。   管事心里很奇怪郑钰铭不但要妇孺,连庸医都要,那巫医是只身一人,没有家属,被管事喊出大牢后赶进了匠人队伍。   “大人!小人也有才,请大人收留!”旁边一间牢笼一个囚犯扑到栏栅对着郑钰铭请求,这囚犯从郑钰铭进来就一直注意,发现这位气质容貌出众地贵人,只要有技艺的都会带走,连忙扑过来自我介绍。   “你有什么才?”郑钰铭打量这个瘦骨嶙峋的囚犯,自我推荐的囚犯二十多岁,眼睛很大,身材单薄,看身子骨不像干力气活的匠人或者农民。   “小人会口技。”这囚犯眼里充满渴望,即使要变成奴隶,也希望自己能个有好点的奴隶主。   “口技?”郑钰铭听了皱眉,他要个会口技的做什么,山谷不需要。   “大人!小人识字!”囚犯眼见郑钰铭举步要离开,不由急了,他说是识字,其实就识一百多个字,还是自学认识的。   “哦,你识字?”郑钰铭有兴趣了,这时空识字的都是贵族,连吴大也是祖辈曾是贵族才识了点字。   “对,大人,小人姓范名津,范津两字我可以写给大人看。”   “范进?”郑钰铭一听就笑起来,范进可是名人,是中举的举子,不过此范进不是彼范进。“好吧,把他提出来。”   见到范津自荐被郑钰铭收用后,牢房的其他犯人都起了心思,纷纷冲到栏栅前嚷嚷,郑钰铭耐心听了几位犯人的自荐理由,发现这些人没有一点技艺特长,叹着气扔下一片哀求,带着选妥的犯人迅速离开了大牢。   从大牢里领出的犯人一共有四十一位,这些犯人在卸去刑具后,挨个互相搀扶着跟在郑钰铭的身后蹒跚行走,队伍的末尾只有霍思中押后,即使这样,这群犯人也分外乖觉,没有一个举止有异动。   这个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犯人们被郑钰铭带到了客栈,卫青在客栈已经让人煮好粟米粥,犯人们稍微清洗之后,每人分到一大碗粟米粥,吃完粥这些犯人有了力气,一个个被赶到雇来的五辆骡车上,郑钰铭和卫青、霍思中没有和犯人坐一起,三人单独乘坐一辆骡车走在最后面。   骡车上次被郑楚二人雇佣过,第二次去南埠熟门熟路,骡车一路快行,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缝隙口的山坡旁。   骡车刚在山坡下停住,旁边树林里就涌出一群光头年轻人,最前面的一位稍有短发,身材高大,明目朗星,行动矫健。   “楚朝辉!”郑钰铭脸上有喜意,有种见到自己人的开心。   “怎么买奴隶了?”楚朝辉嘴里问着犯人,眼睛却只盯着郑钰铭打量,昨天郑钰铭没有回谷,楚朝辉在樟木树旁等到月亮升起才回谷,今天带着奴隶干活干到三点多,就停工带着奴隶们出缝隙口在山坡上等候。   “不是奴隶,是匠人和匠人家属。”   “哦,是匠人?”楚朝辉转向这群犯人,看这群犯人的眼光好似在看宝贝。   楚朝辉身后从山谷带出的奴隶们,全部一脸怜悯地看着从骡车上下来的四十一人,这四十一个人就跟他们一个月前一样,穿得破破烂烂,脸色焦黄,瘦得嘴巴包不过牙齿。   山谷中的奴隶打量犯人,犯人们也在偷看他们,犯人们心里在琢磨光头们的身份,你说他们是奴隶,可一个个气色不错,穿着整洁,看起来比平民都体面,你要说他们不是奴隶,一个个眉心都烙着记印,那是奴隶标志。犯人中的巫医心里最惊疑,因为他知道梅花印大都是给哪类奴隶烙印的,看这些奴隶也不是当宠奴的料啊,难道主家有特殊癖好?   送走雇佣的骡车,山谷奴隶在二子和大壮的指挥下带领犯人们进谷,唐国来的二子,和楚国来的大壮,现在已经是奴隶中的小组长,每人手下分管着九个人。   犯人们见到谷中别墅照样惊奇了一番,等到二子和大壮拿着剔头发的推子来给他们剔发时,犯人们才知道谷中奴隶光头的由来。当初奴隶们进谷剃发还骚动了一下,这群犯人被剔头发时,却一动没动。因为这群犯人的身份不如奴隶市场买来的奴隶,那些奴隶是平民出身,而他们却是获罪被贬的,在奴隶中等级最低贱。   二子和大壮这批先到的奴隶,被楚朝辉分配任务,要看管好匠人和匠人家属,二子和大壮看到犯人们有种心理上的优越,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了苦难,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见到这些犯人,奴隶们马上想起以前的痛苦生活,对这些晚他们进谷的人们同情之时,又庆幸自己早一步脱离苦海。   犯人们头发被剃光,衣服被扒光,妇女和孩子在温室里把自己洗刷干净,男人在奴隶厨房里清洗,一直忙碌到天黑才结束。   犯人们穿上了南埠村妇缝制的粗麻衣服,每人分到一大碗粟米粥,碗里还有一大块咸面疙瘩。吃完晚饭,犯人们被先到的奴隶领进泥房。妇女和儿童分了三间,其他匠人被平均分到奴隶们的房中,这里只是临时住所,明天起,这些匠人必须自己搭建房子居住。   “这位兄弟,你们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范津被分到二子的房间。这房间地上铺了木板,木板上铺了干草,干草上铺了粗麻布。   “一个月前。”二子躺在草铺上,一只腿架在另条腿上晃动。   “主家对你们不错,竟然给你们干饭吃。”范津舌头舔了舔,晚上奴隶们吃得和他们不一样,奴隶们吃的是粟米饭,还有菜,他的鼻子还闻到肉的香味,远远闻着都觉得是美味。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待遇。   “哈哈!主家仁慈,你们以后也会有得吃的。”二子一听范津羡慕的语气,就想起自己当初觉得面疙瘩是美味的馋样。   “真的?我们以后也能吃干饭?”范津满脸惊喜。   “当然,我们当初进谷也和你们一样吃的稀饭,大人说那是养肠胃,肠胃这东西要养,现在给你们吃好的,会把你们肠胃吃坏,放心吧,你们过两天就可以吃好的了。”二子真诚地向范津解释。   “以后就能吃好的!”范津砸巴着嘴,口腔内口水直咽,心中万分庆幸向郑钰铭做了自我推荐,也庆幸自己表演口技之时,虚心向周围艺人学字,靠着自学到的百字,成功脱离了苦境。   第28章   奴隶们的泥屋是建在被传送过来的二十一世纪泥土和森林的交界处,也就是沿着足球场大的传送面积边缘建造房子,等建好的泥房把别墅围拢,再在别墅周围移栽一些高树,以后进谷的人们就看不到别墅,这样就少引起人注意。山谷并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除了缝隙通道可以进入,还有猎人可以从周围山顶上看到谷中面貌,西边木船可以从那上岸。山谷发展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和外界有交流,与众不同的别墅只能选择隐藏。   先到山谷的二十一个奴隶中,除了大壮老爹被留在南埠帮助村里的铁匠提高炼铁工艺(楚国的冶炼技术比吴国高超),其他二十个奴隶在谷里生活了一个月后,一个个都非常珍惜眼前的生活,这次被楚朝辉指派去看管和帮助匠人和匠人家属,每个奴隶都显得尽职、认真。   楚朝辉带着卫青站在院门一直在观察,等他们吃完晚饭自觉回泥屋休息后,才放心回院中的工人厨房吃晚饭,从这以后,别墅中五人和奴隶们的生活区域划分开了。   霍家兄妹和卫青来谷中一个多月,脸色养红润了许多,个子也抽高了一点。如今霍思华不但会单独煮饭,还学会了炒菜,霍思华的年纪虽然有九岁,可个子不高,看起来只有二十一世纪六、七岁孩子的身高,霍思华在灶台炒菜,要站在小板凳上才够到高度,郑钰铭到厨房看到小女孩像模像样在为他们做晚饭,鼻子微微发酸,不由用手摸摸了女孩的头顶,霍思华的头发刚长到盖住头皮。   “大人!”霍思华抬头朝着郑钰铭腼腆一笑。   “思华很能干!”郑钰铭虽然心酸,但也没办法不使用童工,山谷里缺人手,犯人中的儿童以后都得在山谷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思华能做很多事的。”霍思华得到夸奖很高兴。   今天晚饭煮的是白米饭,铁锅里是野猪骨头和豆腐汤,霍思华在拌的是兔肉炒大蒜,这个菜炒完还有个炒青菜。如今山谷中天天磨豆腐,做的豆腐当菜,剩下的豆腐渣做饼,和面饼轮换着给奴隶们当早饭。   霍思华毕竟是个九岁孩子,做菜的味道比郑钰铭差了好大一节,不过吃晚饭的人都无所谓,再不好吃也比谷外味道要好,现在别墅里调料比外界要多好多,谷外的人们可是连植物油还不会提取的。   郑钰铭从达城带回一群犯人时,曾被魁梧奴隶踢了一脚元气大伤的小奶狗木头,养好伤疤忘了疼,依然没有记取教训,院门一开,便勇敢地冲到犯人面前行使自己职责,吓得负责照顾木头的霍思华把木头从地上抱到怀里送回厨房关了起来。   木头在一个月前被魁梧奴隶踢了一脚后,精神气恹恹了几天才缓过来,郑钰铭白天要到南埠有事,木头见不到主人,等郑钰铭晚上回谷后,木头就特别依恋,基本是跟在郑钰铭脚边一步不离。   晚上吃完了饭,木头便趴在郑钰铭脚背上睡觉,木头这样做是为了能随时跟住主人。   郑楚两人吃完晚饭没有上楼,各泡了杯绿茶坐着说事,三个孩子在一边学两人教他们的十个阿拉伯数字。为了孩子们的眼睛,厨房点了两把松明火把,这火把也是很贵的,平民百姓没有多少人家舍得使用,他们基本是天黑便上床,天亮就起床。   “那个陈蒙是个人物!”楚朝辉一边喝着茶一边吸着烟。   “嗯,这个陈蒙很务实。”   “这个人以后得多加结交。”   “蔚山君蛮大方的嘛,对你挺客气。”楚朝辉说起达城城主,嘴角微微下撇。   “蔚山君人不错,很爱民。”郑钰铭对公子光印象很不错。   “再不错也是个大奴隶主,本质改不了!”楚朝辉挑了挑眉。   “那也没办法,这是时代的局限。”郑钰铭摊手。   楚朝辉吐了口烟,从烟雾中眯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听了郑钰铭在达城这两天的经历,他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别扭,那个蔚山君对郑钰铭太过注意。而最让楚朝辉在意的,是上次去蔚山君府,他在君府中看不到什么女人,蔚山君贴身使唤的全部是男性哑奴。   第二天天刚有亮光,山谷里的人们就起床了,吃完早饭,匠人和匠人的家属手上都被分配到工具为自己建房,有家小的建两间泥屋,没有家小的两人一组,一组合住一间。   楚朝辉从犯人人中选了一位建过房子的公孙工匠做头目,这个公孙工匠曾参加过王宫宫殿建造,楚朝辉的住宅规划跟他一提便能明白,一个星期后,十几间泥屋就在别墅周围竖立起来,配备了公共厨房,公共浴室,公共厕所,厕所后挖了化粪池,泥屋前开挖了下水沟,打了两口水井。   泥屋建好,匠人和家属有了登身之处,楚朝辉又让他们去缝隙通道挖宽了一些,让缝隙的最窄处可以通过一辆骡车,在通道进山谷处安装了木门,在木门旁修了间哨所,以后的晚上,这里会派信任的人值守。   有木门阻挡,也就不怕谷外的人从缝隙通道进入山谷。做完这些,楚朝辉带着他们继续砍伐森林,妇女在这里也是主要劳动力,跟着男人们刨土开荒,孩子们也被利用起来,上午由范津教导识字,下午得到刚开出的田地中拾捡石块,到森林边缘捡些柴木。被郑钰铭委任为师的范津只有半天老师身份,下半天也得拿着锄头去干活,所有人当中,只有巫医不需要做任何农事,这位叫姜圭的巫医被指派每天去山上采摘草药。   楚朝辉在山谷忙得热火朝天之时,郑钰铭也在南埠忙得不可开交。陈蒙和蔚山君府送来的五家匠人已经在南埠安顿下来。南埠村的砖窑已经造好开始烧制砖块,这个时空的人们已经知道如何烧制砖瓦,但烧制出来的砖瓦都是供贵族阶层使用,平民百姓建房很少用地上这些材料。南埠村砖窑的砖瓦烧制出来后,第一批砖瓦就被郑钰铭用来建造了铁匠作坊,说是铁匠作坊,其实是铁厂,等高炉建好后,就是钢铁厂,现在这个钢铁厂只能叫作坊,因为现在的铁匠只能生产出一些农具。   半个月后,吴牧回来了,带着两船满满的棉麻原料和两千金回来了,两千金是纺织厂的货款,船上的原材料是吴牧的赚头。吴牧这次是去楚国推销布匹,南埠纺织厂出品的布匹质量实在太好,即使是原胚白布,楚国的一位大商人见到后马上一口吃下,并和吴牧预订了下批。吴牧那时候拿了货款返回的话,可以早回来五天,但这吴牧是个天生商人,他在得知楚地棉麻原料比达城价格便宜后,果断收购了两船押回,到了南埠再以达城价格卖给南埠纺织厂。   郑钰铭在知道吴牧从他这里赚取差价后,不怒反喜,让吴牧以后多多注意南埠需要的东西,只要价格相当,他都会购买。   吴牧把二千金交给郑钰铭,卸光货物后,又把木船装满布匹,连家都不回一趟,便要再去楚国做生意,郑钰铭看着这个要钱不要家的商人,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不管在什么时空,什么朝代,商人逐利的本性都是一样。赶在吴牧开船前,郑钰铭连忙拉住,拜托吴牧到楚的青庄两船废酒糟回来,郑钰铭准备用酒糟制醋。   有了卖布的二千金,郑钰铭和楚朝辉手头松动了许多,两人做事稍微可以放开手脚,楚朝辉单独跑了几次达城,从达城又购买了一些奴隶回来。郑钰铭指导铁匠制造出了曲辕犁,让南埠村民犁垦了几亩秧田,准备撒播稻种,南埠周围的土地以后不再全部种豆,而是以种稻为主。   四月开初连下了几场春雨,气温直线升高,人们脱掉了夹衣,穿上了单衣,树木在几天之内全部变绿,达城的人们,在一个星期里就从冬天过渡到了春天。   达城各处春意盎然,蔚山君府中却是愁云密布,吴国王宫中接连传递到达城的消息,让蔚山君和魏慎忧心忡忡。   第29章   五月雨后的达城有点闷热,蔚山君府后院传来一阵阵柔美清澈的乐曲,从君府围墙外经过的人们不由驻足聆听。   “公子!昕要再奏一遍否?”艺人昕这曲箜篌已经重复演奏两遍了,公子光斜躺在靠枕上依然在出神。   “哦,不用了。”公子光听到艺人昕的问询,抬头看了看沙漏,发觉自己太走神了,不知不觉,艺人昕已经弹奏了将近一个时辰。   “是昕演奏吸引不了公子了吗?”昕眼帘低垂,柔和的声音里有着抹委屈,蔚山君府里到处在传说着公子光对南埠知事郑钰铭的宠爱,侍者们看他得眼光里有着种怜悯。   “昕,你想多了,昕的演奏犹如天外仙音,光是百听不腻,光最近精神不佳,恍惚了。”公子光心底有着抹歉意,昕弹奏一个时辰的箜篌会很累,看着昕满脸的落寞,公子光不由柔声安慰。   艺人昕的演奏技巧高超,他演奏的箜篌乐曲,时而发出浑厚深沉的低音,犹如古琴的鸣响,时而发出明亮清脆的高音,好像古筝在“歌唱”,有时又能发出流水淙淙的竖琴音响,是非常美妙动人的音乐,当初公子光第一次欣赏艺人昕表演,听得如痴如醉,自那后,三天听不到昕的箜篌表演,公子光就有点茶饭不思。   “公子有何忧?昕可解忧否?”昕演奏时是跪坐姿势,这时上半身直起对公子光抱拳作揖,脸上满是关心。   公子光脾见昕满脸的真诚,嘴里一些话便脱口想说,但看到昕身边的乐器,公子光不由自嘲一笑,自己方寸太乱,竟然想对着一位艺人诉说愁闷。   “光近日睡眠不好,精神不振,医者说是季节变换的缘故,过段时间就会好转,昕不必担忧。”   “公子无事便好。”昕低垂着头,声音中有着放心,好似听到公子光无事后发自内心的轻松。   一位哑奴轻轻走进,对着公子光咿咿呀呀比划,旁边的艺人昕经常接触哑奴,对哑奴的一些肢体语言能大致明白,现在一看哑奴的比划,艺人昕就知道是魏慎要来了。   果然,哑奴才比划完,魏慎的脚步就在房子外响起。   “昕参见魏舍人!”艺人昕在魏慎进门后连忙爬起,毕恭毕敬对着魏慎行礼。   “公子!”魏慎先向公子光行了下礼,然后直起身淡淡和艺人昕打了招呼:“艺人不必多理。”   “公子!昕告退。”艺人昕一看魏慎皱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得告辞了。昕在公子光身边两年,对这位达城实际的掌权人脾气很了解,魏慎不和公子光谈正务,那么自己在公子光身边就无妨,如果是有要事相商,魏慎看自己的目光就会非常不耐烦。   “嗯!”公子光对着艺人昕点了点头,便朝门外侍者招了下手:“赏艺人昕五十金。”   “多谢公子!”艺人昕弯身道谢,他对公子光的赏赐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刚开始时的惊喜。   听到艺人昕的脚步远去后,魏慎跪坐到公子光的卧榻一侧。   “公子,不要太过忧心,大王不会不守祖规。”   “魏父,父王如今偏宠漪姬,竟然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公子光脸上愤愤,和魏慎相处,公子光的情绪终于不再压抑。   “整个大秦诸侯国国位都是传长,大王心里非常明白,他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长立幼。”魏慎安慰公子光,从吴都城传来最新消息,吴国的骠骑大将军已经公开表明支持吴国太子昭。   “父王如今昏庸了,母妃在时,也是宠爱有加,可对魏族却没有网开一面。”公子光声音里有怨。吴王那时以吴国利益为上,现在老了怎么就只顾私心了。   “大王那时雄心壮志。”魏慎听公子光说起魏氏,脸上肌肉抽动,那是整个魏族的痛。   魏慎其实是王族之后,他和公子光的母亲魏姬都是魏国王族,魏国是楚和吴之间的一个小国,是吴的附庸国,二十几年前,吴王借口魏对吴朝贡糊弄,发兵伐魏,城破之时,魏王和太子在宫中被杀,魏王族和魏贵族全部被俘,魏王的几个小儿子在战火中失踪(其实是被吴王摔杀),魏慎和魏姬是堂兄妹,都是王族旁支,公子光的母亲生得美貌,被吴王一眼看中收入后宫,因着魏姬受宠,魏慎和公子光的两个母舅被吴王带回吴国,而其他魏王族和贵族都被发配到达城,九年前,魏慎护着公子光到封邑,却发现当初被流放到达城的贵族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魏慎想在达城寻找帮手的愿望落空。   “那漪姬,不过是个村妇,父王为了她竟然叱喝太子。”   魏慎听着公子光的怒怨,抬头看了了看自己从小捧到大孩子,长叹一口气。   吴国的太子昭和公子光并不是一个母亲,太子昭比公子光大三岁。太子昭的母亲身份比魏姬尊贵,是老赵王的小女儿,如今赵王的亲妹妹,是吴国的王后,生下太子昭后血崩死亡。   魏姬进宫时,太子昭才二岁。魏姬在世对太子昭照顾有加,那时太子昭对魏姬比较亲近,等魏姬去世,公子光到了封邑,太子昭和公子光逐渐生疏。不过生疏归生疏,太子昭对公子光无恶意,以后太子昭继位,会看在魏姬照顾她的情面上,容忍公子光偏居南蛮。   如果公子昭不能顺利继位,让漪姬的算盘打响,那么公子光在达城就很危险了,公子光的母亲和王弟之死,漪姬是最大嫌疑。魏姬临死之前,想法求得吴王同意,让魏慎和自己两个兄长把公子光送到了封邑,公子光刚到封邑,从吴王宫就送来丧信,魏姬在儿子离开吴都城七天后,香消玉损。   漪姬是吴王的大臣姜大夫从乡间收罗而来的美女,养在家里长到十六献给了吴王,漪姬是在公子光五岁时入的宫,那时魏姬第二个儿子明刚出生。漪姬入宫后很守本分,在魏姬面前从来恭敬有礼。和魏姬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亲密有加,却也相安无事。五年后,漪姬的儿子雍出生,漪姬对魏姬态度越发尊重,在吴王面前也更加得宠。   公子光记得很清楚,九年前他去寻找魏慎,要魏慎为他解惑史书,回魏姬宫殿晚膳时间晚了点,一进殿内,只见自己六岁的弟弟正在地上打滚,魏姬在旁苍白着脸连声大叫医者,而漪姬正抱着她的宠物小猪在旁惊恐。   王宫医者来到后束手无策,公子光的弟弟明在他怀里断了气。魏姬受不住打击当场晕了过去。吴王闻讯赶到,逼问医者三儿子明的死因,医者看着漪姬,犹豫片刻才说出是食物中毒,是用了晚膳才中的毒。   漪姬一听说是食物中毒,当场就跪下大哭并大呼冤枉,原来晚膳的几盆时令菜是漪姬所送,漪姬本人也是食用了的,如今医者说公子明是食物中毒死亡,那她就是最大疑犯。   面对吴王怀疑的目光,漪姬辩解自己也吃食时令菜,她所送的时令菜如果有毒,那她自己也会中毒,为了向吴王证明自己的清白,漪姬让手中小猪去吃剩菜,结果小猪把剩菜吃光,依然是活蹦乱跳。吴王一见此景,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将医者处死,吴王认为,医者没本事救治王子,为了推卸责任,竟然陷害他的宠姬,太过可恶了。   魏姬醒来悲伤过度,开始恶心、呕吐、腹泻,自知自己可能一病不起,看着眼睛哭的红肿的大儿子,魏姬强忍身体不适,拖住吴王袖子请求,说是希望能早日看到儿子得到封邑,吴王从医者那得知魏姬时日不久,看着魏姬虽然憔悴却依然美丽的容颜,念起往日情谊,破例提早分封了二儿子的封邑,按照大秦诸侯国旧规,王子要到十五岁才会被授封地,公子光因为母亲的请求,提早三年得到封邑,也提早三年离开了吴王宫。   诸侯国的王子被封授土地后,得马上离开都城去自己的封邑,以后只有奉国王诏书才可以回都城朝拜。   漪姬在魏姬死后,嚎啕大哭,显得姊妹深情,王宫中人无不落泪,漪姬和魏姬、公子明同食,已经可以证明她的清白,何况漪姬还让心爱的宠物小猪为她做了证,那小猪是漪姬最心爱的,自养了那小猪后,漪姬对小猪比对儿子都关心,以至于吴王曾笑称漪姬是彘投胎。漪姬在魏姬下葬时,在吴王面前掩面痛哭,说心中悲恸,恨不能随魏姬共赴黄泉,但此身要留着伺候大王,只能让心爱的小猪代替自己陪伴魏姬,恳求吴王让她把小猪放到魏姬陵墓里陪葬。   吴王听后感动不已,连称贤妃,魏姬下葬之后,漪姬被封为妃,在诸侯后宫中,品级仅次于王后,漪姬以民女之身,破了吴国民女不能封妃之规,漪姬从此之后,独宠于吴王。   今年春节过后,吴王感染风寒,漪姬衣不解带,日夜不离地侍候,而太子昭,从吴王生病后,却不见他去吴王跟前问候探望,吴王派人去征召,使者却闻太子府中古乐四起,使者一打听,原来太子昭竟然是在纳姬。使者听后大惊,也不去太子府传召了,当即返回王宫向吴王汇报。   吴王在病床上听了,气得一下就晕了过去,醒来后连下三道呵斥,细数太子昭的不孝,言下大有废位之意。   这些事情发生在二月份,等公子光得到王宫人脉送出的消息,已经是三月底,也就是郑钰铭献水车的第二天。   魏慎得到消息,立即派人上都城活动,太子昭不能被废,如果太子被废了,漪姬下个眼中钉就是公子光了,因为吴王再宠漪姬,也不能改变王位传长的规矩,漪姬把太子拉下马后,只要再干掉公子光,她的儿子雍就能名正言顺地上位。   第30章   -   -   蔚山君和魏慎之间弥漫着一股沉闷,两人一时之间沉默无语。院子里传来一阵轻轻脚步声,一位侍者在院内朗声禀报,南埠知事郑钰铭和楚朝辉求见蔚山君。   “有请两位知事。”公子光直起身子坐正。   南埠村田地里的小麦已经收割完毕,麦地已经用铁犁开垦,再过几天就会用水车车水到田地中,麦地变成水田后,南埠村就会和山谷一样插上秧苗,不再种豆和粟,而是种植水稻。   传送过来的稻子有千斤,雨天不能在外干活,郑钰铭便让奴隶们在泥屋捡挑稻谷,捡出瘪颗粒和杂物,有一袋稻子中还捡出了糯稻,糯稻和梗稻外形稍有区别,糯稻颖果平滑,粒饱满,稍圆,粳稻籽粒阔而短,较厚,呈椭圆形或卵圆形,要仔细辩认才能区分,可这些细微区分却让霍思华发现了,这个细心的女孩托着两种稍有差别的稻谷跟郑钰铭反映时,郑钰铭喜得抱起霍思华朝空中抛了再接住。糯米在古代是种非常好的粘合剂。   稻谷经过一番筛选,郑钰铭指导奴隶用沼液浸泡稻谷。这种浸种方法是人们在综合利用沼气中创造出了的,沼液浸泡后的种子相比清水浸泡,种子肥力更足,秧苗抗寒、抗病、抗逆性能更强。   千斤稻谷筛选出了五百多斤稻谷做种子,五百多斤的稻种出苗可栽种三百多亩稻田。谷中开垦出五十几亩水田种植,多下的将全部种到南埠,南埠现有粮田千亩左右,现在够条件种植水稻的就有四百多亩。   稻种在山谷和南埠的秧田撒下后,到农历五月中旬就可以出苗栽种,郑钰铭在栽秧之前稍微清闲下来,这当口楚朝辉在谷中把纸捣鼓出来了。   虽然知道如何制造纸,但在缺少现代工艺制造出的纸不是白纸,而是泛着黄色,有点粗糙的纸张,郑钰铭接过楚朝辉手中的成品,笑着说不缺厕纸了。这纸在二十一世纪,是不够格当厕纸的。   第一次的纸外观不是太漂亮,在这个时空却是了不起的成就,前时空汉族在西汉就发明了它,而欧洲各国要到十二世纪以后才学会如何制造。纸张造出后,山谷中不识字的奴隶和工匠不知道其意义,那个只识百字的范津却惊奇大呼,这个时空使用锦帛书写太昂贵,竹片太笨重,纸的出现正好解决这两样问题,能更好的传播文化。范津如今已经不止认识百字,他现在晚上也加入到三个孩子的学习当中,是学得最优异的一位学生。有点文化的范津是谷中奴隶最早认识到纸张价值的人。   郑钰铭和楚朝辉这次来拜见蔚山君,就是来向蔚山君献纸的,两人的一切基业都要托蔚山君庇护,这个马屁不能不拍。   “这是何物?”蔚山君摸着案几上黄纸很惊讶,这事物摸起来似布非布,也比布薄了许多。   “咦。”魏慎手上拿着一张黄纸,他以为是一种布,不想稍微用力,这似布的东西竟然撕开。   “禀公子!这是纸,可以用来书写。”郑钰铭上前解释。   “纸?书写?”公子光眼睛发亮:“侍者,拿笔墨来。”   公子光显得很急切,魏慎也神色关注。   “墨迹片刻才会干透。”楚朝辉在公子光写完字后,阻止魏慎用手去摸。   “好物!有了这纸,何需锦和竹简。”公子光拿着写了字的纸细看,在纸上写跟在锦帛上写感觉是一样的。   “这纸难造否?”魏慎向楚朝辉了解纸的成本,纸要是如锦帛一样贵重,再好也无意义。   “不难造,只需用树木纤维质腐烂,或煮沸捣烂制成。”   “两位知事的家乡真令人向往!好似无所不能。”公子光放下纸感慨。谁会想到树木腐烂后可以制成这种东西?   “百慕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国的君主很英明吗?”魏慎捋着胡须发问,他对这个海外国家发生了浓厚兴趣。   “如今我家乡的君主不大管事。”郑钰铭和楚朝辉没有说二十一世纪的国家是以民主政权为主流,而是把英国的君主立宪拿来当虚构的百慕国家的行政政体。在奴隶贵族面前宣扬民主,那是找死的前奏。   “这样的君主好,可以和尧舜并肩。”公子光听到王室仅仅作为国家的代表,而没有实际的权力,却深受国民爱戴,眼里有着赞赏。   “贵家乡还有其他诸侯国吧?君王都如此吗?”魏慎摸着胡须沉思。   “也有君王独掌大权的。”像沙特,科威特,阿曼等都是君主掌握国家所有权利。   “郑卿和我说说百慕的英明君主。”公子光已经让侍者摆宴招待郑楚,他和魏慎坐在上首,郑钰铭和楚朝辉分坐两侧。   天朝历史上英明的君主很多,郑钰铭简略地说了汉武帝、唐太宗和唐玄宗的一些事。沉闷的事情说得很少,大都说了这些君王的一些趣事。   “这唐玄宗知人善任,赏罚分明,办事干练果断,必定创下万世基业。”郑钰铭郑说到唐玄宗用姚崇、宋璟、张九龄为相,开创开元盛世,公子光不由插口称赞。   “这...”郑钰铭住口,唐玄宗并没有创下万世基业,而是差一点亡了国。   “这帝王后来昏庸了吗?”魏慎听出郑钰铭语气中的停顿。   既然魏慎发问,而且问到了点子上,郑钰铭便把唐玄宗晚年宠爱杨贵妃,只顾享乐,不理朝政,到最后落得弃都逃亡,禁军哗变,爱妃被缢,自己无奈掸位。   “奸妃误国!”   公子光语气里满满是对杨贵妃的厌恶。楚朝辉闻言不由细看了公子光一眼。郑钰铭在述说唐玄宗和杨贵妃两人的爱情时,并没有说杨贵妃在进宫前是唐玄宗的儿媳,杨贵妃进宫后遵循封建的宫廷体制,不过问朝廷政治,不插手权力之争,以自已的妩媚温顺及过人的音乐才华,受到玄宗的百般宠爱,杨贵妃的悲剧在于有一帮骄奢淫逸、狂妄自大的亲戚,有一个沉迷享乐,不思朝政的丈夫,古往今来,人们对于这个三十八岁被缢死在马嵬坡女人充满同情。可公子光听完却最恨这个可怜的女人,这里反常!   “唐玄宗毕竟是英主,到最后还是以基业为重,向士兵交出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楚朝辉一边说,一边紧盯公子光神色。   “对!国主本就应该以基业为重。”公子光很认同这句话。   “唐玄宗一方面是以基业为最重,另一方面也被臣下武力相逼而妥协。”郑钰铭抬眼看了下楚朝辉,他也发觉公子光有点反常。   “武力相逼?”魏慎垂目沉思,如今骠骑大将军已经表明态度,吴王还会不会执意孤行?   “两位爱卿,如今有一国主宠爱一姬,欲废长立姬生幼子,朝中武将护长,这样情况太子能安然吗?”公子光朝郑楚两人询问,他觉得两人见多识广,对这种情况会有独到见解。   “武将有兵权吗?”楚朝辉一听,马上就推想这事跟公子光有关。   “无,兵符在国主手中。”公子光心底一沉。   “太子危险。”楚朝辉断言。   楚朝辉这话一说出,公子光和魏慎脸色开始发白。   “太子母族强大吗?”郑钰铭打破沉闷。   “太子母舅是一国国主,但和这个王国不交界,那国主和妹妹是同父异母,感情不深。”公子光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他的意思是太子母舅不会出力帮忙。   “帮助不需要感情。”楚朝辉微笑:“只要太子给母舅的好处够重,那国主就会相帮,何况废长立幼这事到哪都失礼,太子母舅都不需要借口就可以起兵为自己外甥讨回公道,一个国主心里只要还有祖宗基业,不想大动干戈,废长立幼之事就不会再提。”   “让母舅国主讨伐自己国家?”公子光显然抗拒这个方法。   “不是真讨伐,只是做样子威胁。用最轻的代价得到最大利益。”楚朝辉其实不在乎这个太子对自己母舅割让多少利益,他已经猜测这事发生在吴国,如今山谷羽翼未成,他不希望达城有变动,山谷发展需要时间,只要能让吴国局面维持不动,吴太子把半个吴国送出做好处都和他无关。   “哈哈!两人不愧是百慕国精英。”魏慎长声大笑把话题转开,片刻后便借口解手,去寻了心腹,仔细交代心腹一番,便让心腹快马扬鞭赶去吴都。   一个月后,从吴都城传回了太子昭的感谢口信。公子光和魏慎也全面了解了这次危机的始末。   吴王生病后,漪姬把持宫闱,太子昭参见吴王总被侍者阻拦,好不容易打听到吴王有恙,想强闯宫殿去见吴王时,吴王派了亲信跟太子见面,要求太子昭想法为父冲喜,宫中巫医一致认为只有亲子为父冲喜,吴王才会病愈健康。来传召的侍者是父王最信任的,太子昭当下深信不疑,回行宫急忙纳姬。等到被吴王呵斥,太子昭才明白自己中了漪姬的奸计,漪姬在宫中已经一手遮天,假传诏书骗他入局。   魏慎心腹去面见太子昭时,正是太子昭最危险的时候,得到魏慎的主意,太子昭立刻派了快马赶去赵国活动。   吴王准备起草废立诏书时,赵王的国书送达吴王庭,赵国已经准备出兵伐吴,为自己外甥讨回公道。   吴王接到国书大惊,他这个舅子向来不管吴国国事,这次突然兴师动众,吴王不可置信,连忙派人去边境查探,探子传回的消息是,赵王已经带兵到了赵、卫边境,只要吴王下手废太子昭,他马上借道卫国进兵吴国。赵国和吴国中间隔着一个卫国。   吴王得到消息沉默片刻,不顾漪姬哭泣,下诏安抚太子昭,宣称太子昭将是吴国唯一合法继承人,如再有人议废,全部流放惩罚。   太子昭安全了,蔚山君也稳当了,赵国主也心满意足了,因为他只到边境小山狩猎一番,以后就会从外甥手中得到一座城池。漪姬也没有吃亏,吴王准备把东海之滨许给漪姬之子雍做封邑,东海之滨产盐,吴国国库钱帛收入有一半是东海卖盐上缴。   七月里,郑楚两人得到公子光的大量赏赐,有钱有人还有马,楚朝辉看着赏赐物册,长呼口气。“郑铭钰,以后农事工事都得你来管理,我得准备训练奴隶,发展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吴国太子废立危机,让楚朝辉等不到物质基础牢固时再发展自保能力。   第 31 章   虽然这个时空好似在小冰河时期,但到了夏天,达城的气温还是一如既往地炎热,白天最高气温在三十六摄氏度左右。郑钰铭从七月份以后,就忙得如陀螺,每天天不亮起床,起床后就要面对山谷管事的汇报,因为郑钰铭在山谷用过早餐后就得去南埠,白天在山谷中时间不多,管事们要找郑钰铭只能在早晚。山谷的另一个主人楚朝辉早在天亮前,就带着挑选出的五十个健壮奴隶去山谷西面训练。   “大人,小的今天准备到稻田喷洒醋液,醋液还是按上次比例兑水吗?”   大壮如今已经是山谷农管事,手下管着两百多个壮年劳动力,他的父亲两个月前从南埠回到山谷带着犯人铁匠打铁,山谷中的铁匠打的不是农具,不是生活用品,而是兵器和箭弩。   “对,还是按上个月的比例兑水。”郑钰铭一边吃早饭一边回答大壮,大壮安排农事很得当,楚朝辉挑选士兵时,大壮本来在选拔之列,是郑钰铭坚决反对才没有被挑走。楚朝辉挑选出的五十名奴隶,都是忠心强健的小伙子,山谷第一批购买的二十个奴隶中,有十三人入选,跟大壮合住一屋的二子就是其中之一。   大壮所说的酸液,是郑钰铭让人从酒坊购买的酒糟发酵制成,郑钰铭不是造酸醋食用,而是用醋液灭虫,这个年代没有农药,稻田灭虫除了靠青蛙、癞蛤蟆,人们就没有其他办法,这也是田地粮食亩产量不高的重要原因。酸液是非常不错的杀虫剂,环保没有污染。   大壮又和郑钰铭汇报了一些事情才告辞离开。大壮走后,大壮老爹来告急了,山谷中的铁矿石马上要告磬,再不进货,作坊就将停工,楚朝辉挑选的五十个士兵还没有全部装备上武器,大壮老爹肩上任务很重。   郑钰铭放下筷子,从衣兜拿出本小本子,小本子上记载一些琐碎,他管的事情太多,不用笔记下会忘记。“明天会有木船在西河上岸,到时让大壮安排人手帮你们装运过来。”   山谷现在有一条路横贯东西,东至缝隙口,西至长湖,长湖边有个临时码头方便木船停泊,码头处大致是浅摊,木船只能从一处深沟行使到码头,如果不熟悉这处水下地形,陌生船主贸然想停泊到山谷西岸,往往会搁浅不能动弹。楚朝辉带着奴隶就是在码头附近训练,晚上也会留下几个奴隶看守码头。   大壮老爹走后,山谷中的半调子教师范津拿着书本来求教,郑钰铭和楚朝辉有空时手抄了一些书本知识让范津自学,因为手抄中老是有这个时空没有的简体字出现,范津只能趁郑楚二人有空前来求教。   郑钰铭拿过手抄本看看了,他也想不起这个简体字要用什么繁体字代替,不过他有繁简字对照,这是他从蔚山君府拿来的羊皮书对照记录下的。   “大人,这对照书可不可以让津抄下一份?”范津勾着头看了郑钰铭的手抄对照,马上意识到有了对照以后自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经过两个多月的夜校培训,范津如今能掌握七八百字了,数学也学到了小学两年级的水平。   “嗯,拿去吧。”郑钰铭把手抄递给范津。“你以后下午不要再去田地干活,有时间多自学点东西,不懂尽管来问。”   “是,大人!”范津满脸喜气,郑钰铭和楚朝辉给他定了个名称叫老师,所有跟范津学字的学生都必须称呼范津为老师,这让从未享受过尊重的范津觉得有了尊严。范津被流放的罪名很乌龙,因为他的口技太逼真,学虎啸时把一位观看表演的贵族吓病了,这个贵族生病后又传染了风寒,结果一命呜呼,贵族的家人迁怒范津,本来范津要被定死罪,在往日同伴四处奔走求情的情况下,范津才幸运被免死罪,改了流放达城。   “大人!如今学生日增,津忙不过来。”范津虽然很有荣誉感,要为郑楚二人鞠躬尽瘁,可他一个半调子无法去教山谷中全部学生。   现在山谷中已经有七、八百号人,农业部有两百多劳力,工业部有五十几位匠人,一百多学徒,一百多妇女和老人,九十几个小孩,这九十几个小孩中,有七十几个在学。丫丫的港湾 小说 股坛 娱乐 yayabay.com+ _1 q. S3 p4 G) f2 W1 O. s   “让思华去教初入学的。”郑钰铭想了想,山谷实在提溜不出可以为人师表的人物,整个山谷,识字比较多的除了他和楚朝辉,就是范津、巫医姜和三个晚上补习的孩子,卫青是楚朝辉的得力干将,自己在南埠离不开霍思中,只有霍思华可以抽出时间。   “好吧。”范津苦着脸接受,虽然帮手只有九岁,却是三个上夜校的孩子中学得最好的一个,年纪小就小吧,总可以帮自己分担一部分。如今山谷中除了几个幼小的孩子,基本没有吃闲饭的,其他妇女和老人都在干活,妇女们干的活并不比劳动力少,年纪大的老人不多,只有六、七位,他们干不动重活,可以做煮饭打扫卫生看护孩子。   郑钰铭目送范津离开后,刚想端起早饭,忽然鼻子闻到一股药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饭碗放下,等待巫医姜圭来和他汇报。   “大人,疟疾药已经大量熬制,是不是制得太多了。”姜圭手下有五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当学徒,这些学徒不需要去范津那里学习,姜圭会亲自教导。   “不会太多,你尽管熬制。”达城地区到了天热季节,瘟疫就会肆虐,现在有了青蒿,山谷中疟疾被预防,即使被蚊虫叮咬感染了疟疾,在青蒿药丸的医治下都能病愈。   “打虫的药丸也配制出来了,是否给孩子们使用?”   “哦!配置出来了吗?”郑钰铭惊喜,这个时空的们人因为卫生条件太差,肚子中长有蛔虫,这些蛔虫严重影响人们的身体健康。“做过试验过没有?”   “给呆瓜服用过,没不良反应。”呆瓜是个十五六岁少年,姜圭上山采药捡回来的,是个傻子,估计生病变傻后被家人遗弃到山中喂兽。姜圭捡回傻子后,就让傻子在药所打扫卫生,兼作白鼠。   “那就让山谷中的人分批吃药,以后药物试验还是使用白鼠。”郑钰铭听到姜圭用呆瓜代替白鼠验药,嘴里牙齿有点发酸,这个姜圭对医药很痴迷,如果没有傻子试药,姜圭可能会要求使用奴隶验药,实在没人,他会亲身上阵。郑钰铭有时琢磨,姜圭被流放的罪名可能不是冤枉,这个医狂可能把卿大夫的宠姬当白鼠对待了。   “嗯!好吧!”姜圭对自己的两位主人很满意,虽然他不认为白鼠试验会比用人试验效果好。   姜圭走远了,把浓郁的药味也带走了。郑钰铭低头看了看早饭,端起就朝自己嘴里猛灌。刚灌下最后一口白粥,公孙工匠的脚步声响起。   “大人!”公孙木匠进了厨房就朝郑钰铭行礼,他是山谷中行礼最标准的匠人,这跟他专为达官贵族建房有关,遇见贵人次数多,行礼也就多。“野营已经建好,下面是为匠人造屋吗?”   山谷中也建造了砖窑,砖窑制造出砖头和砖瓦,最先建造的是士兵呆的房子,当然郑楚两人没有说那是兵营,只说是野营,野营建在山谷西部,离山谷码头很近。   “嗯,给有家属的匠人先造屋,匠人房屋造好再给其他人造,以后谷中之人都要住上砖瓦房。”郑钰铭用毛巾抹了下嘴巴。   “是!大人!”公孙匠声音很响亮,他刚进山谷时,曾对着别墅研究半天,想知道别墅是什么材料建成,等砖瓦烧制出来,知道石头粉末可以制成水泥后,公孙匠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建材并不稀奇,他们自己就可以制造,特别是玻璃作坊烧制出半成品的玻璃后,公孙匠最后一点疑惑也没有了。公孙匠是有家属的匠人,又是大师傅级别,他是第二个可以得到砖瓦新居的人,第一个是大壮父子。   郑钰铭在太阳爬得老高时,终于可以动身去南埠了,霍思中早已经把两匹马牵出等候,这两匹马是蔚山君赏赐的四匹马中最温顺的,是郑钰铭和霍思中每天从山谷到南埠往返的交通工具。另外两匹烈性马被楚朝辉和卫青当了坐骑。   从别墅骑马到缝隙口只要十几分钟,缝隙通道已经挖宽,马匹可以从木门骑进通道,在通道里一样可以行使,山谷出口处的大樟木树已经被砍掉,下山的坡路也被修建得平缓,骑着马可以轻松上下山,马匹下山再跑十几分钟,南埠就可以到达了。有了马这样的交通工具,从别墅到南埠只需花费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郑钰铭一进村子,老远就看到他的结拜大哥吴妏,也就是吴大带着一脸笑意在迎接他。   “二弟,埠头来了位唐国商人,想购买提花布。”南埠的村妇在熟练织布后,又学会了提花,南埠的提花布面世后,虽然提花布的价格定位要微高于丝绸,还是引起商人的抢夺。南埠生产出的布匹一半是吴牧经销,吴牧本来是想垄断经营,可惜他分身乏术,忙不过来,只好眼睁睁看着别的商人来跟他争夺货源。郑钰铭大方地把南埠纺织厂生产出来的布匹分了一半给吴牧销售,但提花布出来后,郑钰铭只肯分配给吴牧三分之一的份额,其他的提花布都给别的商人经销。郑钰铭这样做是因为吴牧的销货渠道都在楚,不能销售到别的诸侯国,郑楚两人希望南埠的商品能销往整个大秦,也就是说,南埠不会只赚楚国的钱财,要赚大秦所有诸侯国的钱财。南埠所有商品如果都销往楚国,楚国不要一年就得经济崩溃。如今吴牧一个月销往楚国的货物可以为南埠赚回五万金。   说到底,南埠就是个吸血虫,它要吸食大秦诸侯国的血肉来壮大自己。   第 32 章   太阳西下时,楚朝辉骑着一匹棕色大马领着一群奴隶士兵缓缓返回生活区,生活区也就是以别墅为中心的地方。西区的野营才刚建造好,配备生活用具还得再过几天,有了生活设备,那座野营才可以使用。奴隶士兵们目前还得回生活区休息。   楚朝辉的棕马上搭着些用箭和弩捕猎到的野味,他身后的奴隶士兵用木棍抬着头野猪,这也是今天的狩猎收获。卫青在队伍最末压阵,他胯下骑着和楚朝辉一样颜色的战马,战马上一样挂满猎物。奴隶士兵训练的同时,还得去森林打猎,打猎来的猎物是山谷主要肉食,山谷中饲养的家禽还没有长到可以食用的时候。   对于山谷中的食肉野兽,郑楚两人准备赶尽杀绝,一方面这些野兽对山谷中的人类有生命威胁,另一方面对农田有很大破坏。   楚朝辉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精神显得有点疲惫的士兵,不由郁闷地叹了口气,从奴隶中挑选出的五十名奴隶,都是身体最健壮,脑子比较聪明的,楚朝辉打算用心培养这些人,把这些人培养成精英,以后这些精英将成为武装队的军官,山谷未来武装力量的框架。可是几天的训练成果让楚朝辉哭笑不得,队形训练三天了,还有七八个奴隶士兵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报数字报不到五十。倒是让这些奴隶兵们野练时,比现代新兵肯吃苦也耐操,这大概跟生活环境有关,野练训练虽然辛苦,比起他们所受的疾苦跟本算不了什么,何况训练完还能吃好睡好,以后每个月还有月饷可拿。   楚朝辉挑选奴隶做士兵时,承诺当兵的奴隶每个月可以领到五金。消息一出,所有奴隶都跃跃欲试。   整个大秦的奴隶们都不能拥有私产,他们的人是主人的,老婆是主人的,以后生下的孩子也是主人的,劳动所得更是主人的。现在当兵可以有收入,这个数目还是一般平民都挣不到的,士兵吃喝穿住都由主人一手包圆,五金可是纯收入。   楚朝辉给予奴隶兵们月饷时,郑钰铭也准备给山谷中干活的奴隶以金钱刺激。匠人们的待遇从下个月会参照南埠村匠人月报酬付薪。   从事农业的奴隶现在还不能分到土地,但已经让大壮学着记分,每天干完分配的活计后,多干的活就开始记分,到年底按工分给他们发放报酬。   奴隶们有了报酬后,山谷中可以让他们消费的物品,当前只有房子,山谷为他们建的房子是要收费的,房子定的价格不高,一个匠人大师傅两年工资就能付清,这些房款全部采取分期付款,毕竟山谷中的奴隶全部是一无所有进来的,如果全额付房款,奴隶们最早也得两年后才能存够房款购买新房。房子建造好总不能空在那里等奴隶有能力才购买。   在稻田里拔草的奴隶看到带着猎物回来的士兵们,一个个嘴巴裂得老大,有了野味,代表明天中午和晚上有肉吃了。夏季天气太热,盐又很精贵,狩猎到的野味不能存久,当天宰杀清理收拾干净后,第二天会在食堂做给山谷的奴隶们享用。   “别再看了!快把这块地的草拔光回去吃晚饭,天黑了不准再拔草!”大壮本来也在咧着嘴巴,当他看到身边奴隶都直起身子盯着训练归来的队伍,连忙大声吆喝。   自从郑钰铭定下计工分制度后,干农活的奴隶们下了地就不肯收工,天黑了还想在地里摸黑干活多赚工分,这多干的活都可以折算成钱啊,谁不想自己能挣到很多钱,谁不希望自己以后能拥有一幢砖瓦房,那可是大奴隶贵族们才住得起的好房子。   奴隶们为了多存工分,每天天麻麻亮就下地,天黑了不肯回去,每次大壮收工都要在田地里转上一圈,把赖在田地里不肯走的奴隶赶回去,毕竟天黑了光线不好,草和稻不能看清,这时在稻田里拔出的草里总有几把是稻苗。   别墅附近的妇女和老人见到奴隶士兵们带了猎物回来,连忙小跑着上来接过猎物,下午干完活休息的孩子们也欢笑得围了上来,山谷中的孩子比二十一世纪的孩子苦逼透了,不但没有暑假,每天上午上完课,到了下午太阳光不强烈时还得到地里干活,给家禽割野草。不过这些孩子没有一个认为自己苦逼的,对于他们来说,有饭吃有衣穿就是幸福,饥饿贫穷对孩子们的影响太大。   楚朝辉下了马,等妇女和老人接走猎物后,开口命令奴隶士兵们集合了一次才解散。奴隶士兵们刚解散,匠人们从作坊下班,地里干农活的奴隶们陆续回来,山谷中传来人们一阵阵的谈笑声,几个食堂的烟囱开始冒烟做晚饭,从山顶俯视山谷的话,只觉得山谷中生命盎然。   楚朝辉和卫青两人的马被饲马的奴隶牵走,这两人奴隶原来为贵族伺候过马匹,如今山谷中的四匹马都归这两个奴隶负责。   “大人好!”霍思华瞥见楚朝辉和卫青进了院子,连忙上前问好。   “郑大人回来了吗?”楚朝辉和卫青在院子水井旁压水冲洗身子,一天流的汗太多,浑身都有股馊味。   “没有,大人还没有回来。”霍思华抱住木头,不让木头冲到水井旁玩水。   “天快黑了啊!”楚朝辉看了看西边的太阳,今天郑钰铭又要擦黑回来了。   “长官,我到山谷去接大人。”卫青自告奋勇,如今他称呼楚朝辉都用训练时的称呼。   “不用了,你和思华先去看一会书,我去山谷口看看,另外让苏妇烧锅热水备用。”楚朝辉边说边往身上套汗衫。   “好的,大人。”苏妇恭敬地回答。   苏妇是从奴隶市场买来的,是个三十岁寡妇,孤身一人,但精于厨艺。苏妇在别墅中专做家务,住也不跟奴隶们住一起,而是住在霍思中和卫青原来居住的那半间工人房里,三间工人房在奴隶们搬走后,给了霍氏兄妹和卫青三人一人一间当卧室。   别墅到缝隙通道开拓出一条宽土路,土路两边的木材被砍伐掉许多,走在土路上没有以前那么阴森。凶残的野兽大都是最聪明的动物,在感觉山谷变得不适合生存后,一个一个离开了山谷迁往蔚山北部,最近一段时间,楚朝辉带人狩猎时,已经看不到虎豹的新鲜粪便。山谷凶兽减少,晚上行走安全了许多,楚朝辉只带了把手枪便去缝隙口等候郑钰铭。   楚朝辉徒步到达缝隙口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缝隙口木门处的瞭望塔的火把已经点亮。   “谁?”瞭望塔上伸出个人头,对着楚朝辉大喝。   “我!”楚朝辉在瞭望塔下站定仰起脸,方便瞭望塔上的奴隶看清他的面孔。   山谷中,除了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其他奴隶必须拿了特别证明才可以进出山谷,那个特别证明是红色的百元RMN。   别墅里有一百多张二十一世纪的天朝百元货币,那还是因为郑钰铭要回苏州过年,把现金都存进银行的缘故,如果是平时,别墅现钞最起码在十几万左右,那都是花木商到别墅买小笔花木时付的现款,大笔花木款是到银行转帐。   这些钞票没有货币价值,作凭证却非常好,因为无法假冒,守卫木门的奴隶只要拿着红色票子朝光线一看,就能辨别真假。其实凭着二十一世纪的印刷技术,并不需要看水印验证,但是守门奴隶只要看到有人拿凭证出谷,总要验证一番才会打开木门。   这纸钞实在太神奇,轮到值守的奴隶谁都想见识一下,由于获得出谷的奴隶很有限,几个月下来,也就大壮老爹和公孙匠用这个凭证出入过几次。   “原来是大人!”瞭望塔上一共有两个奴隶值班,被挑选出来的奴隶都是有家室的,有家人在山谷中,比光棍的奴隶多一份牵挂,更不会轻易背叛山谷,对山谷安全也更加注重。   楚朝辉爬着木梯上了瞭望塔,塔里的两位奴隶连忙行礼。   这两位奴隶是五月份来的山谷,到山谷中生活了一个月后,只觉自己一直在过着梦中的生活。在这里吃饭能吃干饭,三天两头有荤,每人每季配发两套衣服和一双鞋,有家眷的还可以分配到两间泥屋,以后还会拥有私产。值班的一个奴隶,每天早起先掐自己一下,掐过觉得疼了说一句‘这是真’,然后才会起床做事。   山谷挑选守卫时,两人积极报名,他们要守好通道,不让外人进入,主人们对他们太好不合乎外界的规矩,大秦贵族们不赞同让奴隶生活得好过平民,外面贵族如果知道山谷中的情况,两位大人肯定会受到达城贵族们的谴责,他们就会重新过回牲口般的生活。这些道理都是很有学问的范津老师告诉他们的。   瞭望塔里面积不大,只可以容纳五六个人站立,塔内焚着蚊草驱虫,值班的守卫六个时辰一轮换。现在值班的这两个奴隶才来一个时辰,到明天早上才会有别的奴隶来替换他们。   郑钰铭在木门处下下马,看到木门处一闪一闪的烟头后,马上明白楚朝辉等在那里。   “朝辉!”郑钰铭把马绳扔给霍思中,让霍思中先带着马回别墅。霍家兄妹和卫青在山谷中待了四月后,个子都长高许多,霍思中的身高是窜得最厉害的,已经快追到卫青的身高。   “要来支烟不?”楚朝辉嘴巴叼着香烟,从裤兜掏出烟盒递向郑钰铭。   “嗯,抽支解解乏。”郑裕铭抽出一支烟,接过楚朝辉嘴巴上的香烟过了火,让打火机节省了一次打火。别墅里目前还有十几个可以使用的打火机,都是郑钰铭去酒店消费,带回的赠送小礼品。打火机是一次性消费,用完就无用了,郑楚两人总是本着能节省就节省的原则使用现代用品。现在山谷中生火使用的都是火石。   “今天很忙吗?回来太晚了。”楚朝辉和郑钰铭并肩走在土路上,两人准备散步回去,一路上互相交流各自情况。   “唐国的商人上门来求货了,不但求棉麻布,还求提花布。”   “唐国不是大旱吗?贵族们还享受得起?”   “大旱归大旱,贵族们又不减赋税,他们收入可没有少,再说唐有盐。”   唐国和卫国都是旱灾严重的诸侯国,唐国和吴一样频临东海,产盐,可以用盐和别的诸侯国交换钱财,国内经济比卫国要好点。   “这两个国家的国王再不作为,早晚要乱。”楚朝辉摇了摇头。   “我们那时空的第一农民起义是在秦末,秦二世的时候。”郑钰铭皱眉。   “这里估计也快有了。”楚朝辉朝郑钰铭看了看,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这个时空还没有发生过农民起义,两人分析了手中掌握的资料后,直觉这几年就是要发生这个第一。   “从南蛮多购买点铁进山谷。”楚朝辉把手上的烟屁股扔到脚底踩熄,这烟已经吸到过滤嘴。   “南蛮采矿不行啊。”郑钰铭很无奈。   南埠使用的铁是从蔚山铁矿购买,那个铁矿是蔚山君所有,郑钰铭声称要打造农具,从蔚山君的铁矿得到了优先购买权,蔚山铁矿的铁矿质量不行,是贫矿,打造农具凑合,打造兵器就差了好多。南蛮的铁矿石不错,制造出来的兵器很锋利,很牢固。山谷中打造兵器使用的就是南蛮铁矿。天朝大地的铁矿都是贫矿,南蛮会有优质铁矿,郑楚两人估计是天上陨石掉落到那里,陨石中含铁矿物丰富才形成的优质矿。   “卖设备给他们,教他们方法,提高铁矿收购价。”楚朝辉咬牙,他总有风雨欲来的感觉,没有自己武装力量,楚朝辉心中没有着落。   “好吧,我会尽一切努力。”郑钰铭看了看楚朝辉紧绷的脸,这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表情。   瞭望塔上的两个奴隶借着月光一直注目两位主人,等看不到身影了,一个奴隶才赞美道:“两位大人真是相配的一对啊。”   “是啊,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们站在一起。”另一个奴隶也感慨。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共居别墅楼上,作息总是同进同出,两人过了婚姻年龄都没有成家,加上两人仪表相配,谷中奴隶中流传着两人是一对郎,现在楚朝辉总是到缝隙口迎接郑钰铭的举动,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测。   第 33 章   郑钰铭和楚朝辉到达别墅附近时,奴隶们正在各自食堂享用晚饭。山谷中共有5个大食堂,每个大食堂有一百五十几人用餐,奴隶们的餐具是山谷分配的,每人有两套,食堂开饭时,奴隶们就拿着餐具排队打饭。打到饭的奴隶有的直接蹲在食堂外面开吃,有的会端回自己的泥屋去吃,端回泥屋的大部分是有家小的奴隶,山谷里面的人都相互认识,一个家庭只需一人排队就可以打回一家大小的份额。   如今正是炎夏,即使晚上太阳落山,温度还是没有降低多少,泥屋里很闷热,今天呆在屋外吃饭的奴隶特别多,他们把自己的简易凳子从屋内拿到房前的空地上,一群群围坐着边吃边聊。   简易凳子大都是木桩。树木砍伐掉留下的树根必须刨掉才可以变成耕地,奴隶们把刨出的树根加工一下就变成凳子,这样的凳子每间泥屋里会有一两个。   郑钰铭和楚朝辉回别墅时,有意避开正在吃晚饭的奴隶,奴隶们要看到他们从旁经过,会丢下手中碗筷向主人行礼。奴隶们吃晚饭时,是一天中心情最轻松愉快的时候,郑楚两人不想打扰到奴隶。   别墅的院子中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放着郑楚两人的饭菜,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三个孩子的晚饭。两张桌子上都点着一盏油灯,油灯使用的是植物油照明,三个孩子正拿着纸张在灯下识字。两张桌子旁的水泥地上点着蚊香,是一种蚊草制成的,蚊香外形制作借鉴二十一世纪的漩涡盘香形状。这种蚊香不但避蚊,连昆虫闻到味道都会避开。两张饭桌周围没有什么虫子,只有些飞蛾依然勇敢地扑向油灯,当然下场不是太好,油灯周围过几分钟就有飞蛾昏迷在那。   郑钰铭一进院子,木头就呜呜叫着扑了过来,这小家伙太想他的主人了。   郑钰铭把木头抱起,摸了摸它的狗毛,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从二十一世纪被传送到这里后,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一只德牧从小狗到长大定型一般在九个月左右,从穿来时的狗龄算起,木头怎么也得有六个多月大,即使没有长成大狗模样,也得是只小大狗才对,可是如今的木头,仅长了二十一世纪一个月的生长程度,依然还是一只小狼狗。   木头的诡异生长速度,郑钰铭和楚朝辉来这个时空第二个月就发觉了,两人不但发现木头成长缓慢,他们自己的新陈代谢速度也减缓,指甲和头发生长速度只有原时空的一半快,而别墅周围一起传送来的植物生长情况却相反,植物到了这里生长更加蓬勃,生长速度加快。比如原产北美洲的糖槭树,本来要十五年才可以用树汁制糖,但以现在的糖槭树的生长情况看,有九年树龄的五棵糖槭树不要一年就可以熬制枫糖。院子里水井旁的葡萄架上的葡萄,本来要到八月份才会成熟,可是现在七月初就可以吃到成熟的葡萄。院后的其他果树和温室里的蔬菜情况也一样,有些随便移栽到森林处,被郑钰铭认为可有可无的名贵花木,现在也长势喜人,那些花木中,有些是经不住低温,在低温下必死的植物,在天气温度升高后,竟然起死回生,生长得逍遥自在。   郑楚两人找不到什么科学现象解释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太科学了,两人理解不了,不过两人一狗的身体都很健康,生长缓慢也就不算坏事,除了木头的雄心壮志受到打击,照这样的成长速度,它要想成为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还得耐心等上两三年。   郑钰铭到井边清洗了一番,便带着寸步不离的木头去吃晚饭。霍氏兄妹和卫青等到郑楚两人动筷才捧起自己的饭碗,他们桌上的饭菜和郑楚两人桌子上的一样,郑楚两人的饭桌上只比这三个孩子多了瓶青庄高级米酒。   奴隶们在享用晚饭时心情最舒心,郑钰铭和楚朝辉在星夜下对饮心情也最惬意,院子外不时传来的人声,三个孩子在饭桌上的细语声,远处森林里传来的夜莺鸣叫声,身上拂过的阵阵晚风,品味着抿进嘴里的香醇米酒,两人在这时感觉所有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三个孩子吃饭速度很快,等他们吃完丢下饭碗,苏妇马上上前把这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腾出地方让三人继续学习。   “思中,把这盏灯也提过去。”郑钰铭不想孩子们以后成为近视眼,今天晚上月亮很圆,没有油灯也能看清饭桌上的酒菜。   “是,大人!”霍思中对郑钰铭的指示执行起来从不打滞。霍思中把灯放到桌子后,卫青都没发觉桌上多了盏灯,他正对着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卫青是三个孩子中最聪明的,可是学起知识来却是学得最差的一个,卫青情愿加重训练,都不愿意安安静静坐着写字算数,可郑楚两人都非常关注他们的学习进展,卫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和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奋战。   院门被敲响了,苏妇把不锈钢门上的小门打开,范津提着一挂野味走了进来。这个时候来别墅的不是管事就是范津,管事是有事汇报,范津是来进修。   范津带来的是奴隶们清理好的野肉,让苏妇放到木桶里挂到井中,井中温度清凉,生肉放到明天做菜不会有异味。   “来喝一杯!”楚朝辉招呼范津,自范津从他这里明白了什么叫思想教育,马上在课堂对着孩子们实行,当然,那种思想是范津自己总结的思想。   “谢谢大人!”范津大喜,吃喝是小事,两位大人对他的这种举动,表明的是器重。   郑钰铭看着态度恭谨的范津有种别样喜感,这个只认识百字的口技艺人,两个多月功夫,就从一个流放犯人变成了山谷中的灵魂工程师,山谷中奴隶们,见到范津都会尊称一声‘老师’,他们没有文化却非常尊重授业解惑者。范津从被任命为老师那天起,就像打了鸡血般亢奋,自学起来非常拼命。   楚朝辉一边喝着酒,一边跟范津闲聊。范津到过很多吴国贵族家里表演技艺,他对吴国上层阶层的情况有点了解。郑楚两人想了解吴王庭的各势力情况,范津能提供许多有用消息。   “如今王庭分成两派,一方是以骠骑大将军为首,一方是以姜大夫为首,王都百姓不喜姜大夫。”   “为什么百姓会不喜姜大夫?你觉得谁好谁坏?”郑钰铭有了兴趣。   “姜大夫靠献美人才有今天权势,是佞臣,骠骑大将军这派是忠臣。”范津撇嘴,他心里瞧不起姜姓卿大夫。人们总是看不起用宝物和女人博取君王宠信的大臣。   “我怎么觉得是老势力和新势力在斗争。”郑钰铭摇了摇头。   “都是利益之争。”楚朝辉听出了两派之争的实质,看来是姜姓卿大夫在王庭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经影响到世家的利益,有利益冲突才会起纷争,如果骠骑大将军觉得姜大夫献美人就是佞臣,要除奸,早十年前干什么去了,那时的漪姬没有独宠,扳倒姜大夫不要太容易。十年前没有站到太子昭那边,十年后才站,必是姜大夫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   郑钰铭和楚朝辉这两句讨论说的都是普通话,范津听不明白,他眯眼观察自己的两位主人,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脸上表情相似,神态一致,范津有种融入不进的感觉。   山谷中到了晚上十点后,已经听不到一点人声,看不到一丝灯光,人们都已经回屋上床睡觉。郑钰铭和楚朝辉没有睡在在二楼卧室,而是在三层阁楼前的大阳台铺了张夏席,这里风最大,躺在这里睡觉不会出汗,在旁点上两盘蚊香也没有蚊虫叮咬,最近几天,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是睡在这里。   “朝辉,我们可以把山谷建成真正的世外桃源吗?”郑裕铭是闭着眼睛说话的。   “什么样的世外桃源?”楚朝辉侧身在躺在郑裕铭身旁,贪婪地看着月光下的郑钰铭。十八、九岁的郑钰铭外貌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有着种特别魅力。   “没有饥饿,没有特权,民主、自由,我这样想是不是异想天开了?”郑钰铭轻声笑了下:“我原来准备写一篇YY小说,就是让主角穿到古代去建立一个梦想中的国家,没想到小说没写,自己却真来了。”   到了这里,郑钰铭才发觉,什么理想在生存面前都是空白,他和楚朝辉运气好,遇到的是公子光这样仁厚的贵族,有了公子光的庇护,才能让山谷快速发展,不然凭着偷偷摸摸做生意和买奴隶,山谷和南埠不会在四个多月里就初具规模。   “实力够大,我们管辖之下就能有你的世外桃源。钰铭,你的理想不一定不会实现。”   楚朝辉抓住郑钰铭的一只手轻轻握了一下。   郑钰铭睁开眼,只见楚朝辉眼睛低垂,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朝辉,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楚朝辉放开郑钰铭的手,抬眼看住,嘴角微扬:“我的理想就是理直气壮地活着。”说道这里楚朝辉停顿了一下。“和我所爱的人生活在你所说的世外桃源。”   “哈哈!”郑钰铭开心得笑起来。   “你笑什么?”楚朝辉楞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要做汉武帝呢。”郑钰铭心里一直有种担心,他怕山谷发展到一定时候,楚朝辉会用山谷的力量去争霸天下,郑钰铭对君主制没好感,他骨子里是个民主主义者。   “不!我没那野心,刚来时只想好好活着,现在嘛...”楚朝辉咽下了后半句。   “现在想怎么样?”郑钰铭翻过身面向楚朝辉追问。   “现在么...”楚朝辉眼睛里有着亮光:“现在更想好好活下去!”   “...”郑钰铭全神贯注等着楚朝辉的雄心壮志,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好没有远大志向的话。“你还不如我有理想!”   “哈哈!我的理想从来是最实际!”楚朝辉看着撇嘴的郑钰铭,发出阵阵朗笑。   能过有自由尊严的生活,能拥有心爱的爱人,恰是很多人的梦想。   第 34 章   谈了理想后的郑钰铭晚上睡觉睡得很香甜,当东方天际有丝白光露出时,他还是马上醒来了。夏席上只有他一个人躺着,摸摸身边的竹席,上面还有点余温,楚朝辉才刚刚离开。   郑钰铭将蚊香掐灭,把竹席卷好放进阁楼,到二楼洗脸刷牙,换上一套南埠棉布做成的夏衣下楼。别墅卫生间排泄系统可以使用,只是没有自来水,洗刷使用的水是井水,郑钰铭和楚朝辉每天上楼都会带上一桶,一半用来冲马桶,一半用来清洗。   今天早上来找郑钰铭汇报工作的管事很少,在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跳出时,郑钰铭和霍思中就骑马离开山谷去了南埠。到达南埠,郑钰铭口袋中的手表时针刚刚指向六点。夏天衣服穿得太少,郑钰铭的手表没有再戴在手腕上,而是放在衣兜里面,需要知道时间便拿出来看一下。习惯使然,郑钰铭还是喜欢用原时空的二十四小时计时,只不过和村人说起时辰时再换算一下。   南埠这个村子没有变成郑楚二人的属地前,村人就很勤劳,如今换了主人,村人更加勤劳。原来的勤劳是为了不饿死,如今的勤劳是为了日子过得更好。   五月份大小麦收割后,郑楚两人没有收取任何赋税,村人们收到的粮食已经够他们温饱。村子中开了纺织厂、砖窑厂、陶器厂,铁厂和木器厂,这许多厂都需要工人,报酬都很优厚,特别是到纺织厂工作的妇女,一个月的收入达到了五金,光凭这份工资就可以养活一家大小。一个家庭只要有一人到厂里打工赚工资,就可以购买以前不能奢望的物品。特别是砖窑厂烧制出砖瓦后,村人全希望能把自家住房改建成宽敞高大牢固的砖瓦房。   南埠村老人孩子全部算在里面,整个村子也没有2000千人,符合进厂的劳动力只有八百多人,这几个初具雏形的厂招收了四百多人,剩下的四百多劳动力料理二千多亩农田就显得很吃力,何况码头那里还需要大量的苦力,如今的南埠码头运输量比两个月前翻了三倍,外地来南埠的商人每月都在增加。南埠只是发展了三、四个月,就面临劳力缺口。   田虎田豹在三月初就来南埠打工,开始是修建水利,水利修建好后,参加了砖窑厂建设,南埠村给他们的报酬就是吃饱再带回一天口粮,田虎田豹一家靠着这份苦工捱过了春夏的青黄不接。   达城地区在四五月份下了好几场雨,缓减了当地的旱情,如果后坡的地主是郑楚这样看不上那点赋税的封主,地里的收成还是能让田虎田豹一家大小糊口。可是那地主去年无奈随着蔚山君减了赋税,自觉损失不小,今年因为收成不错,蔚山君没有减赋,这地主当然不肯主动牺牲自家利益,后坡村的赋税随即恢复到往年水准。后坡村的村民交完粮食后,只有五分之一的村民家中的余粮,可以捱到下半年粮食收获。   有着后顾之忧的田家兄弟继续在南埠打工挣粮,后坡许多青壮年也逐渐跟到南埠务劳。郑钰铭很乐见这种状况。春粮收获后,达城的奴隶市场货源剧减,各地流民只要有口饭吃,谁都不想离开故土卖身为奴,南埠和山谷将面临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有周围村庄的青壮年涌入,正好补充了南埠发展中的劳力缺陷。   为了吸引后坡村村民来南埠打工,郑钰铭给他们制定了薪水标准,在码头做搬运工,一个月可以有3、4金的收入,在其他地方打工,每月收入不会低于2金。至于薪水最高的纺织厂,郑钰铭没有使用南埠村外的女工,一是纺织技术要保密,二是纺织厂规模还不是太大,南埠自己村中的妇女都没法全部安置进去,许多没有被纺织厂录用的妇女,三天两头跑到吴大家找吴大的妻子请求进厂。   吴大的妻子如今是纺织厂的主管。吴妻从郑钰铭那里得知两个月后纺织厂将会扩厂,到那时南埠村所有的妇女进厂都不能满足生产需要,当即对上门请求的妇女们打了包票,保证这些妇女两个月以后也能每月也挣上五金,成为家里只管上班,什么家务都可以不做的纺织工。纺织女工在厂里的时间长达十二小时,其中只有半个小时是吃饭休息时间,其余十一个半小时都必须扑在机器上。纺织女工回家很累,因为她们的高收入,这些女工下班后,家里人啥都不要她们动手,到家可以享受着饭来张口的待遇。   郑钰铭暂时把办公地点设在纺织厂内,纺织厂外围已经建起高墙阻隔,从村子去纺织厂,必须沿着码头堤岸往南走,郑钰铭和霍思中骑着两匹花白马路过码头时,码头已经有船只在卸货,田家堂兄弟正在那里扛着草袋。草袋里装着棉花和麻丝,是纺织厂需要的原料。   “大人早!”田虎看到郑钰铭的花白马骑了过来,马上把草袋放到地上后行礼。因为这两位善人,他的母亲没有送山,家里一家大小可以吃得饱饱,心存感激的田虎,只要见到郑钰铭,总要抢到面前行礼。   “早,田虎!”郑钰铭朝着这个后坡青年点头,后坡走到南埠要一个多小时,这个田虎和他的堂弟田豹,每天天不亮就往南埠码头赶,收工后顶着月亮回去,每天的中午饭是家中老母做的干粮。看着这样肯吃苦耐劳的年轻人,谁也想不到他们曾铤而走险去干抢劫。   “大人!”站在岸边监督苦力搬运的船主急忙走了过来。“大人请留步!”   “齐东家,什么事?”郑钰铭勒住马缰绳,他认识这位船主。   这位船主是楚国人,是个棉布贩子,靠从达城购买青布回楚销售赚取差价为生,自从吴牧垄断了南埠对楚国的布帛生意后,他的青布贩卖生意就一落千丈,相对于同样价钱的优质南埠布,楚国人谁都会弃青布选择南埠布。这位小贩子的贩布生意就此到头。   “大人,楚地棉麻涨价了,再涨下去,小人就不能再为大人购买棉麻了。”齐姓船主满脸愁苦,贩布之路断绝后,他看到吴牧每次从楚回来都载着满满的棉麻原料,打听了两地的棉麻价格后,齐姓商人大喜,按楚和吴地的棉麻差价,回楚国收购棉麻卖给南埠比他贩卖青布利润都大,这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红红火火的棉麻原材料生意才做了两个月,楚地棉麻就在这半个月里涨了五分之一,这样的涨法,快把棉麻原材料的利润空间涨没了。   “最近棉麻涨得很凶吗?”有楚国的棉麻供应纺织厂生产后,郑钰铭便停止在达城收购,让达城的棉麻价格回复到原来位置。郑钰铭不想刺激达城农民去耕种棉花和亚麻。   “现在是很凶,等新棉麻上来,价格也不会跌落到原来位置。”楚地的棉花因为纺织技术原因,种植面积不多,倒是亚麻种植广泛一点。   “楚地这次涨的价由织厂承担,你以后还是为南埠收购棉麻原料,南埠不会让你吃亏。”郑钰铭沉思了一会,果断提高了收购价,楚国棉麻涨价不是坏事,看到种植棉麻收益很大,楚地就会扩大种植面积,这局面是郑钰铭乐于见到的。南埠布利润逆天,原材料翻两番都没事。   “谢谢大人!小的一定多为大人收购原料。”齐姓船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利润又回来了。   坐落在南埠村子北部的纺织厂,是临河而建,这条小河源头是山谷的南山,小河水流湍急,从南向北流到南埠并入长河。纺织厂有五座大水车,有十几间泥厂房,泥厂房内摆满纺织机和提花机,女工们每天六点就来上工。到了冬季,女工们的工作时间会缩短两个小时。冬夏两季不同的工时,是这个时空没有廉价照明决定的。纺织厂开不了夜班。   泥厂房不远的空地,已经打了两排地基,那里将盖上高大的砖瓦房,以后的纺织车间挪到砖瓦房内。厂房外的围墙是用青砖砌造,郑钰铭码算到以后要扩建,围墙围圈的面积很大。   南埠村除了纺织厂的围墙是青砖砌造,其他用到砖瓦的只有铁厂和木厂,郑钰铭自己在纺织厂的办公处还是泥屋。纺织厂的办公地点只是临时,村子中央,吴大已经组织人手给郑楚两人建造府邸,估计到秋粮收割时,郑楚两人在南埠的知事府就可以落成。   听到马蹄声,吴大家的家仆彭夫从传达室跑出来给郑钰铭开大门。女工六点进了厂房后,纺织厂大门就会紧闭。   纺织厂是南埠最重要的发财工具,晚上村子里派了五个人在厂里值班巡逻,吴大更是把家仆彭氏夫妻派来把门。   “二弟,来喝口绿豆汤。”吴大的妻子笑眯眯的站在办公处朝着郑钰铭招手,她身边的吴沣从母亲身后探着脑袋朝着郑钰铭腼腆笑了一下,便走出来行礼:“叔叔!”   “多谢大嫂!”郑钰铭接过吴妻手中的绿豆汤一饮而尽,顺手拍了拍吴沣,吴沣天天跟着母亲来纺织厂,郑钰铭有余暇时就指点下吴沣识字学算。“大哥呢?”郑钰铭把空碗递给彭妇。   “你大哥一大早便去砖窑厂盯着出砖了。”吴妻一边回答郑钰铭,一边给郑钰铭泡了碗麦茶。吴大对自己两个结拜弟兄的府邸建造很上心。   认识吴氏夫妻已经五个月了,到今天郑钰铭都不知道吴妻姓什么叫什么,这时空的许多人往往只有姓,没有名。如公孙匠,只有姓,因为行业是匠人,才有名字叫匠。而女人,大都在家里从父姓,到夫家从夫姓。   吴妻不识字,却懂数,记忆也超强,管理起纺织厂来井井有条。纺织厂工人人数最多的,管理却是几个厂中最好,吴妻对于郑钰铭来说,是意外的管理人材。   “大哥也不要太劳累,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多,不要什么事都亲身亲为。”吴大和妻子比起来,就只能做商人,做不得企管,他太喜欢大事小事一起抓了。   “你哥哥如今觉得浑身有劲。”吴妻想起自己老公,不由抿嘴一笑。吴大每天睡觉前,都要和妻子嘀咕一下家里的收入。吴大在南埠几个厂里都占着股份,如今的纺织厂一个月利润有8、9万金,吴大可以分得百分之三,那就是每个月有二千多金收入。一个月就是吴大以前十年的收益。   “以后送到厂里的棉麻原料都提价五分之一。”徐船主马上会送货来厂,郑钰铭连忙告诉吴妻收购价已经提高。   “还是只收购吴国之外的原料吗?”吴妻看着郑钰铭欲言又止。   “是的,达城周围的棉麻原料一律不收。”郑钰铭点点头。   “二弟,为什么情愿高价收购外地的棉麻,不收达城的?”要照吴妻的想法,布帛如此赚钱,南埠村子就应该全部改种棉麻。   “如今总是有荒灾,我们得先顾着肚子。”纺织是很赚钱,但是刺激得达城都去种棉麻,不种粮食就不妙了,要有什么战争或者是周围产粮地区大荒,没有粮食的达城只会是第一个崩溃的地方。   “哦,这样啊!”吴妻低头沉思。她有点明白了,但更多的还是不明白。   第 35 章   奴隶兵们被楚朝辉带队强训了一上午,到中午时终于可以坐在山谷的防护林树荫下休息。这里所说的防护林其实就是原来的原始森林树木。   郑楚两人准备把山谷中的树木砍伐光,将森林变成田地和生活区,只在西部靠近长河的地方留了一排树木。   这些树木一是可固水土,二是可以阻挡长河中行使木船看向山谷的视线。不过为了山坡水土不流失,周围山坡上的树木不能砍伐,只准许在山坡上砍割树枝野草当柴火。   山谷中一些上千年的古树没有被锯掉,这些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拢的大树,存活到现在相当不容易,留着当风景树最佳。至于上百年的树木,除了特别珍稀的,其他大树都被砍伐,山谷中有三分之一的大树是这样长的树龄,如果都保留下来,山谷根本就没法开发了。   防护林向东方向已经砍伐出好大一块空地,树根还没有被刨掉,空地上的石头还没有被清理,要到明年这里才会变成耕地。空地边缘,有两百多人在锯树倒树,这两百多人,有一百多人是大壮带领的农奴,另外三四十个是工匠处的木匠。   农事部的奴隶在农闲时,都要在木匠的带领下做伐木工人。水稻地里的杂草已经拔得差不多,大壮留了一些人在稻田喷洒醋液,其他奴隶都被带到西部伐木。   因为今天山谷码头会有装运铁矿石的木船停靠,大壮干一会活就会停下,透过通往码头的小路瞭望长河。南蛮部落的木船来了后,大壮要组织人手把铁矿石从船上卸到岸上再运回山谷。   大壮木船没有等到,却等到了训练结束的士兵,看着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士兵,大壮挥手让奴隶和木匠也停下休息,看地上的影子,山谷中送午饭骡车快来了。   西部伐木工作地距离山谷别墅路程较远,徒步回去要一个小时,在这里工作的奴隶都不回山谷用午餐,他们的午餐会由妇女们驾着骡车送来,山谷中为了运输方便,买了十几辆骡车,又为了耕地,从周围国家购买了七八头黄牛,这些黄牛套上车辕,也可以运输货物。   达城的骡车好卖,黄牛却很紧缺,买黄牛要到南蛮和楚国购买。楚国的黄牛是家养,买回套上轭就可以犁地,南蛮的黄牛是野生,拉车和犁地只能买被部落人捕捉到的小黄牛,这些买回的小黄牛得训练段时间才可以上轭犁地、拉车。   奴隶们刚停下手中的活休息,横贯山谷的道路东面驶来了一队车辆,车辆上有木桶和木框,木桶装的饭和菜,木框里放的是木碗和筷子。厨房妇女们送饭来了。   远远看到车队驶来,伐木奴隶和士兵奴隶都从地上爬起,发出一阵阵欢呼。士兵这几天的饭菜一样是由山谷厨房送来,等到兵营可以使用,士兵奴隶们就不需要山谷厨房为他们送饭,他们会有专门的厨师。   车队在伐木奴隶身边停下,其中两辆骡车继续往防护林方向驶来,士兵和伐木工的午饭不一样,士兵训练体能消耗大,他们的饭菜比伐木工丰富。   不管是伐木的奴隶,还是当兵的奴隶,一个个领了餐具便到木桶处排队,负责分饭的妇女给他们打上粟饭和菜,打了饭菜的奴隶再到另个木桶处舀点汤。排队是奴隶刚进山谷的必修课。   打了饭的奴隶们在树荫下找个木桩坐下便甩膀大吃,今天不但菜里有好多肉,汤里也有,甚至还有许多肉骨头。这个时空的人们除了贵族,普遍都是两餐,到了山谷后,两餐改成了三餐。奴隶们现在即使每天可以多吃一餐,每餐的饭量依然没有减少一点。不过多吃的一餐好处很快在奴隶们身上体现,奴隶脸上不再有菜色,身体不再是脱光衣服只见肋条,而是开始长肌肉,每个人的抵抗力强了,生病少了,力气大了,有些不满二十的奴隶还长高了许多。   大壮端着饭走到士兵处寻找到二子。两人找了块有树荫的木桩坐下。   “二子,还是你好,当了护卫可以吃许多肉。”大壮看着二子碗里的大块野猪肉羡慕,他的碗里就只有几块小野鸡肉,不像二子碗里的肉有饭多。   “当兵比干活流的汗都多,你看看我的上衣。”二子的短上衣已经脱下搭在肩膀,布上衣上泛着白色的盐霜。二子边说边从自己碗里夹了块肥肉给大壮,没有油水的人们喜欢吃肥肉,二子是把碗里最好的肉夹给大壮。   “嗯,出的汗比我多。”大壮的短布衣上也有汗干透留下的痕迹,不过没有二子衣服上多,二子衣服上大量的盐霜明显是反复湿透再变干后留下的。   “吃完饭休息一会还得练习,长官说了,跟不上训练强度的会被退回山谷。”二子是奴隶士兵中的佼佼者,他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刷下去。   “退回山谷?不说每月五金没有,脸还要丢尽。”大壮摇了摇,然后把头凑到二子耳朵边悄悄说话。“在山谷外只有贵族老爷家的子弟才可以当兵,你说护卫以后会不会转成兵?”   “转成兵?做虎贲?”二子嘴巴停止嚼动,眼睛里闪着光芒。这个时空的士兵都是贵族子弟,平民和奴隶只能做后勤,也就是辅兵。楚朝辉本意就是想把奴隶训练成兵,但口头上只说是训练成护卫,用来保护山谷。   “大壮,大人以后要是为吴王效力征伐,我们跟着上战场就有可能立功脱掉奴籍?”二子不敢幻想自己变成虎贲,但从奴隶变成家奴是可以的。   有许多奴隶跟着主人出征,在战场上救助了主人,或者是杀死了敌人,战争结束论功行赏,这些奴隶会脱去奴籍变成主人的家兵。家兵身份和平民差不多,日子比平民好过。   “可是我们现在好像比家奴过得都好,如果脱掉奴籍要到山谷外去怎么办?”二子激动过后,忽然想到这几月的山谷生活,是他做梦都想过的生活。   “对啊,变成家奴肯定会被赶出谷。”大壮老爹经常到南埠去有事,许多流浪到南埠的饥民如果不肯卖身,郑楚两人只允许他们在南埠当临时居民,以苦力换取粮食,南埠什么时候不需要苦力了,这些人就得离开南埠,只有奴隶才会被带到山谷,吃喝住由主人全包。   “我才不要出山谷,我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以后成了家,子孙也要一直住这里。”二子坚定的发誓,他没见过比山谷过得舒服的平民,这里是他的理想之地。   楚朝辉和奴隶士兵一样训练,一起同甘共苦,不过吃饭穿衣睡觉没跟士兵一样,要什么都一样,他就不是奴隶主,不是有封地的小贵族。楚朝辉从来不认为人可以真正平等,二十一世纪再民主的国家,都存在事实上的不同等级。   这个时空没有什么蔬菜,那时人们常食用的蔬菜只有二十多种,味道苦而涩,口感不好,大部分到了现代,已经从蔬菜行列中退了出来,成为野草。先秦和秦汉的蔬菜到现代还被人食用的只有韭菜、萝卜、葱和蒜等几个品种。二十一世纪常见的茄子、黄瓜、菠菜、扁豆、刀豆等蔬菜都是在魏晋至唐宋时期陆续从国外引进来的。   托郑钰铭的堂嫂买的一大包菜籽种之福,茄子、黄瓜、菠菜、扁豆、刀豆,西红柿、蚕豆都在温室里栽种,这些菜除了留种外,多余的就进了郑楚两人的肚子,跟着沾光的只有三个孩子和苏妇。令人可惜的是别墅里没有花生和向日葵种子,这两种作物要到明朝才由美洲传入天朝。   今天苏妇为楚朝辉做的菜是黄瓜炒野鸡蛋,野猪肉炖刀豆,黄鳝筒子烧茄子,汤是西红柿野鸡蛋汤,饭是白米饭。别墅的粳米已经吃完,现在做饭的粳米是筛选稻种后淘汰下来的稻谷,用石臼和舂米杵捣鼓出来的。   楚朝辉的午饭放在木桩上红红绿绿的很好看,看看都让人食指大动,奴隶们伸头看着主人享用的饭菜,一个个口水直咽,听说到了明年,主人现在所吃的东西,山谷中的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到。这个消息从别墅流传出来没到一天,奴隶便都知道了,他们好像对吃最追求。   就在人们饭吃得差不多时,长河中有一串木船朝西部码头驶来,那是南蛮部落掐着点来给山谷送铁矿石了。   南蛮部落和达城隔江相望,风平浪静时,木船从南蛮到山谷只要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南蛮部落的人往往在前一天把矿石装上木船,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在上午八九点就可以到达山谷码头。一个月中,南蛮部落会往山谷运送三次,卸完便回。本来这样卸货的时间都可以固定下来,不想有一次风大耽搁,晚了两小时木船才抵达码头,当时,码头不远处的伐木奴隶正在吃午饭,负责人见到南蛮部落的人还饿着肚子,便把剩余的饭菜端给他们,伐木奴隶的一次热情,改变了南蛮部落以往的送货时间,他们把送货时间推迟了一个时辰,专门赶在山谷伐木工奴隶饭点来到。   楚朝辉叼着根烟站在林荫小道上,笑眯眯看着码头处一个皮肤黝黑矮个子年轻人从木船跳上来。   这个个子只有163厘米的年轻人,是南蛮牛部落的勇士拓素,是船队的负责人。   “楚大人!”拓素上岸看到站在小路上的楚朝辉,让族人先把木船停泊在码头旁,自己小跑到楚朝辉面前右手抱胸行礼,南蛮部落行礼和大秦很不相同,部落保留着远古礼节。   “拓素勇士,请你们的人先在山谷用过饭再卸货吧。”楚朝辉邀请。   “哈哈!尊敬的南埠知事大人,拓素和族人晚点从家里出发,就是想在山谷吃午饭的。”拓素是蛮部落的勇士,蛮部落人好像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拓素和族人偶然间吃过山谷的饭菜后,便对山谷饭菜念念不忘,不过拓素虽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嘴馋,但他们遵守等价交换和公平原则,每次到山谷噌饭总会带点南蛮的土特产。今天带的是一根人参,这棵人参比较粗,要在二十一世纪就是非常珍稀的名贵药材,但在这里,从四周的山上经常会挖到拇指粗的人参,拓素所带的人参也只比拇指稍粗。人参算不上珍贵和珍稀,不过交换顿饭吃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谢了。”楚朝辉接过人参扔给二子。   “这是什么?”拓素见楚朝辉收下人参,便理直气壮地朝骡车走去,准备到那里取饭。眼睛瞥见楚朝辉吃剩的几盆红红绿绿的菜,惊奇询问。他是第一次碰到山谷主人用餐,当然就是第一次见到二十一世纪的蔬菜。   “山谷中种植的蔬菜,拓素要不嫌弃楚某先用,可以在这里品尝。”   “盛干饭来。”拓素脑海里都没有卫生这个概念,当然也就不会嫌弃楚朝辉的口水。米饭已经吃完,木桩上只有几盆菜。   骡车送饭菜不会多送,但干饭会多送。今天的菜已经被奴隶吃光,只剩下点粟米饭和菜汤,菜汤里有几根一丝肉都找不到的大骨头。   山谷中做菜方式已经逐步向二十一世纪靠拢,除了酱油和糖没有制作出来,其他能找到的调料都在菜中使用。烧肉放生姜和酒去腥味已经成为山谷惯例,做出来的肉香而没有腥味。   “楚大人,你们山谷中的饭菜就是好吃。”拓素和族人吃饭是用倒的,所以没要几分钟,拓素就倒饱了肚子。   “那就多送点矿石来,这样就可以常常来山谷吃饭。”楚朝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拓素:“抽一口,饭后抽支烟似神仙。”   “烟?”拓素接过香烟,放到鼻子闻了一下。“好香啊!”   拓素说完便要把烟直接塞嘴巴吞下去。   “别!这不能直接吃下肚子,这是用鼻子吃的。”幸亏楚朝辉手脚快,赶在拓素吞烟前阻止住。   “鼻子吃?”拓素兴趣大增。   楚朝辉手把手教了拓素十几分钟,又亲自示范一回,拓素终于把烟点着,‘吃’上了烟。   “咳咳!不错,很呛人,很辣!”拓素开始以为香烟就是呛人,不过看到楚朝辉悠闲地吐着烟圈后,才知道‘吃’香烟的方式。   拓素在连续浪费三支香烟后,终于学会从鼻子往外喷烟。被拓素一下浪费四支香烟,楚朝辉没有一点心疼。   “哈哈,不错!你们山谷的东西很不错。”拓素领悟力还不错,可以从鼻子哼出烟圈了。   “我这里还有把长刀,送给你们鹰部落的勇士。”楚朝辉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刀,双手捧到拓素面前。   “神刀!”拓素身子一下就从木桩上爬起,长刀刀面反射着日光,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楚朝辉说刀是送给鹰族的勇士,拓素是族里第一勇士,这刀当然是送给他了。   “这刀太宝贵了,我不能要。”拓素嘴巴和手在推脱,脸上却全是不舍。   “只要贵部落多挖点铁石来,这样的宝刀要几把都可以。”   “可是部落已经没有人手来挖铁矿了。”拓素看着长刀恋恋不舍。   “鹰部落人手不够,可以请周围小部落的人来帮忙挖矿。”楚朝辉肚子里有千百种增加矿工的方式。   “请周围小部落的人来帮忙挖矿?”拓素觉得要请的话不会有太多人肯来,当他看到闪着亮光的长刀后,琢磨着可以用长刀去请他们,多了铁矿,部落就可以多粮食和布帛,现在还有长刀,以后部落就可以更加强大,就不会再怕南方的虎部落,至于用刀请来的小部落,可以给他们一点粮食做报酬。   楚朝辉满意地看着鹰部落的船队卸完货离开码头,送给拓素的长刀只是把没有完全钢化的铁刀,只比这时空的青铜刀锋利一点,在他眼里只能算是次品武器,以一把长刀触动拓素自主寻找劳力,是个不错的买卖。   楚朝辉在山谷用一把次品刀诱惑拓素到小部落拉丁时,郑钰铭正在南埠的泥房办公处忽悠着鹰族的族长,拓素的父亲拓雄。   第 36 章   拓雄所乘坐的小船上午十点左右来到了南埠码头,上岸后没先到纺织厂找郑钰铭结算货款,而是带着小女儿拓菁在码头边闲逛,拓菁每次看见父亲和哥哥外出都想跟随,拓雄从女儿长到十岁后,感觉女儿太野了,便把女儿关在部落寨子里,不准女儿到处乱跑,想把女儿教养得像北方达城城中女子那样温柔有教养。   南埠码头边停泊了许多货船,码头苦力们正在卸货,码头石阶上一些年老的妇女正在洗涤衣服,岸边有四五个货郎在卖各种生活小百货,每个货郎身边都围着些村人。买小百货的村人都是年纪比较大或者年纪比较小的。年轻力壮的村人全去干活了。   “阿爹!我要买这个。”拓菁在货郎的担架上翻到一根紫红木的发簪,紫红木被雕成锦鸟形状,雕工精致,锦鸟栩栩如生。   “东家,这木簪要多少吴币?”拓雄摸摸口袋,今天因为可以从郑钰铭这里结到矿石款,拓雄便没有带多少钱币在身上。   “这位大人,你家女郎眼光真好,这个木簪子是我货担中最好的东西,只要一金,100吴币。”货郎看拓雄穿着一身考究的提花印布夏衣(郑钰铭送给他的礼物),笑着报上价钱,这个时空的人们基本不讨价还价,卖东西的商家定价大都看市场需求。价位一般不会太离谱。   “100吴币!”拓雄听得货郎一声大人称呼,心里非常舒畅,他即使贵为一族之长,可到了吴国后,身份还没有吴国平民的地位高,长河北部的人们普遍看不起长河以南的部落人,认为他们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   本来拓雄心情在愉快着,但当货郎报出价格后,拓雄尴尬了,他出门随手抓了一把吴币放到口袋,数目显然不到百数。   “阿爹,钱给货郎啊!”拓菁翻来覆去的瞧着木簪,越看越喜欢,这木簪不但雕工好,选取的质材也不错,拿在手里鼻子可以闻到一股股清香。   “阿菁,这木簪不好,没有金簪子好,阿爹以后给你买金簪子。”拓雄不好说口袋钱不够,只好嫌东西不贵重。   “金簪子?金簪子有这木簪子漂亮吗?”拓菁拿着锦鸟簪子不舍。   “金簪子当然比木簪子漂亮。”   货郎重新打量眼前的这对父女,感觉眼前这对父女看起来皮肤黝黑,长得如南蛮人,但穿得起印花布的绝对不可能是南蛮子,南蛮子的首领在他的印象里都穷得像个农夫。   印花布比丝绸的价都高,丝绸又比黄金贵重,这对穿着同样印花布料的父女绝对不是普通平民,定是达城哪个地方的贵族。“大人如果想要金簪子,偶家三天后可以为女郎带来。”   “好啊!好啊!你三天后可一定要来,金簪子也一定要比木簪子漂亮!”拓菁把木簪子放进货框里,她长到十三岁虽然像个男孩一样好动,但女人天生爱美的本性没有因为好动而变没。   “咳咳!这个金簪子要多少金币?”拓雄可没有像女儿一样忘记问价钱,这时空的人们信诺,说定的事就如现代签了合同,不遵诺的人会受人鄙视,以后做什么事都会因为你曾经失诺而受质疑。现在说定要金簪子,三天后拓雄就一定要来这里交易。   “不贵,只要十金!”货郎把手掌伸到拓雄面前翻了一下,表示是两个五金。   “十金!”   货郎声音刚落,就把拓雄吓了一跳。他因为货郎一句尊称不想失掉这个‘大人’身份,不好意思让货郎知道‘大人’身上连一金都没有,只能推脱想买比木簪贵重的首饰,他以为货郎不会有那么贵重的东西,不想货郎这里没有家里有。早知道就反驳货郎称呼了,直接说自己是南蛮部落酋长,这样的话,货郎就没有兴趣跟他做生意了。   拓雄经常来南埠码头和人交易货物,在没有铁矿石卖给郑钰铭前,南埠码头的一些货郎都不怎么搭理这个南蛮酋长,鹰部落虽然是个大部落,却也是个出名的穷部落。今天来卖木簪的货郎是个新人,闻听南埠生意好做才到这里来做生意的。   “阿爹!十金很贵吗?”拓菁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她对货币的价值不太清楚。   “十金再贵也没有女郎身上的衣服贵,女郎你和你阿父的两身衣物最起码要百金的。”货郎到底是做生意的,很了解各种货物行情。   “百金?”拓雄本来觉得神上的提花薄夏装穿在身上很凉爽,现在被货郎这么一说,只觉得衣服像火一般烙他的身体,他的身上竟然穿了几条船的黑石头。一条木船的黑石头可以卖到十几金,整个部落的劳动力挖上一个月,不过能挖到二十几船,部落人就靠这二十几船黑石头卖来的钱换粮食换日用品生活。   “额,大人,三天后要偶家带金簪子来吗?”货郎看着拓雄变得扭曲的脸,不由再次确定这个订单。   “带!三天后你带来这里,拓雄一定会带十金来取。”拓雄一只手摩搓着衣服,一边咬着牙一字一字往外蹦承诺。   “好咧!偶家三天后一定会为女郎带一支最精致的金簪过来。”货郎确定订单,心里高兴,果然南埠这里有钱人多得很。   和货郎订好口头协议,拓雄不准女儿再逛货担了,拖着拓菁就往纺织厂方向走去。   “阿爹!跑这么快干什么?”拓菁不满,她今天就是来这里逛码头的。   “我们把身上衣服脱下来跟郑大人换金子,换来金子够你买十支金簪子了。”一想到几船的黑石头穿在身上,拓雄就喘不上气。   “不!阿爹!我不要换掉这身衣服,这衣服最好看了,我穿出去全寨子的人都说菁好看。”拓菁嘴翘鼻子高。郑钰铭只送了一匹提花薄布给拓雄,拓雄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家中最受宠的是拓菁,只够做两身衣服的提花布就只能给一家之主拓雄和最受宠的拓菁先做。   “换成青布一样好看。”拓雄原来连达城青布都穿不起。   “不....”拓菁被父亲拖着,一边走一边抗议着,她情愿不要金簪子也不想换衣服的,父亲大人可不可不要这样固执!   “把衣服换成金?”郑钰铭张着嘴巴看着脸涨红的拓雄。   “这衣服值好几船黑石头的。”拓雄非常不好意思,他身上的衣服并非是用铁矿石换来,而是郑钰铭赠送,现在跟郑钰铭换金子,好像很无赖。“郑大人,这两身衣服我们只要五十金。衣服昨天刚做好的,我们今天才穿,洗洗就是新的。”拓雄说话越说越低。   “拓酋长,你不需要把衣服换成金,你们鹰部落以后会越来越有钱,只要你们努力,鹰部落以后人人可以穿上印花布。”郑钰铭满脸诚恳。   “郑大人,我们鹰部落怎么会以后越来越有钱?”拓雄长叹一口气。   鹰部落在十几年前并不住在南埠对面,南埠长河对岸是连绵的丘陵,没有多少平地,当然也就没有多少耕地,鹰部落本来的寨子在丘陵的南方,那里有一大块平原,土地肥沃,即使部落种植是刀耕火种方式,每年从土地里还是可以收获到保持温饱的粮食,加上鹰部落勇士还能打到猎物,寨子里就有些许余粮,可以和别处的人们交换日用品,鹰部落的人们自觉过得很幸福。   可是就因为有着一片肥沃的土地,引来了本性凶残的虎部落的垂涎,虎部落比鹰部落强大,部落人生性凶残,鹰部落全体勇士虽然竭力保卫家园,终因实力有悬殊,在让侵略者虎部落付出极大代价后,自己因损失惨重,不得不让出家园,迁移到平原北部的丘陵里居住。拓雄的父亲是老酋长,在那几次对抗虎部落的战争中受了伤,带领幸存下来的部属迁移出平原后,老酋长就因伤口发炎死去。   老酋长死后,部落的人们选举了拓雄继承父位,做了鹰部落的新酋长。鹰部落在丘陵中安居下来,人口只有原来的一半,夺取了平原的虎部落也减少了三分之一人口,两大部落因为争夺平原大伤元气,两边都没有力量再发动战争,隔着丘陵,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两部落各自修养生息,相安无事。拓雄的长子拓素,是在部落迁移到丘陵的第一年降生的,部落称呼原来的平原叫‘素’地(郑钰铭估计‘素’应该是‘谡’,鹰部落没有文字,南埠半调子文化人翻译过来就变成了素字),拓雄思念故土,用平原地名为大儿子取名。   丘陵地带生存环境不如谡平原,但靠着鹰部落人们的勤劳,在山坡平缓地栽种粮食,到丘陵里狩猎野物渡江跟南埠交换粮食(肉可以交换到更多粮食)。鹰部落的人们在南埠对岸顽强地存活下来,部落人口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人数恢复到以前规模。   鹰部落人性格比较温和,南埠人对这样的南蛮子没有太大排斥。   “鹰部落没法挖出更多黑石头,部落中除了老人孩子,其他人都下洞去挖石头了。”拓雄也想多挖那个山洞中的石头,可是有黑石头的山洞在半山腰,在山洞里挖到黑石头,还要用箩筐背在肩上运送下山,很费人力,加上挖石头的工具很简陋,拓雄想增产也无余力。   “拓酋长,贵部落为南埠挖石头真是辛苦万分。”郑钰铭说话有点斟酌。   拓雄抬眼看着郑钰铭,心里很感动,这位南埠知事大人和鹰部落的交往中,一直给予了部落尊重。   鹰部落是在一年前发现山洞中有黑石头的,部落中没人懂矿,部落人在半年前到南埠铁作坊跟铁匠交换东西,无意中说出了自己部落有比铁匠使用的铁矿石颜色还要深的石头。南埠铁匠因为缺少铁矿石炼制,当即上了心,让鹰部落把那种黑石头带来给他鉴定,如果黑石头含铁,铁匠就用达城地区铁矿石的价格收购。   事实证明,鹰部落的铁矿石质量比达城好了许多,不过因为大秦统治阶级对铁矿石管制很严,不准私下交易,铁匠和鹰部落的铁矿石交易一直是偷偷摸摸,量也非常之小,部落每月只需派几个人进山洞挖矿就能完成交易量,直到郑钰铭接管南埠后,鹰部落挖矿量直线飙升。   就因为铁矿石交易量急剧增加,鹰部落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许多老人都说部落生活水准已经恢复到了在谡平原时的水平。   “既然贵部落挖矿太辛苦,以后黑石头收购价就提高三成吧。”   拓雄正感动着郑钰铭对鹰部落的体谅,下面却被郑钰铭的主动涨价涨得脑子发晕。   “提高三成?”拓雄在郑钰铭说完这话后,连忙用从衣兜拿出筹数计算每月可以增加多少收入。   “这次运来的黑石头就按这个价格计算。”   “不!不!郑大人,这怎么行!要提高也得等下次,这次运来的黑石头是定好价的。”拓雄连连摆手,郑钰铭的善意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拓酋长不要和南埠客气,南埠以后要和鹰部落长期合作,这次提价就不要推脱,提了价的钱,贵部落可以购买最新的挖煤工具。”   “鹰部落有挖煤用具了。”拓雄挖挖头,鹰部落挖煤的铁锹铁鎬都是从南埠购买的,怎么现在又要他们购买新用具?   “这次的挖煤铁器质量非常好,坚固而轻巧,可以使挖煤速度提快很多。”郑钰铭提供的新铁器就是山谷用鹰部落的铁矿石打造出来的。   “可以提快速度,好啊,那就多购买些。”拓雄搓手。多挖矿就是多挖金,看来女儿的金簪子真可以买好几根了。   “其实人手少可以用粮食换人来帮你们挖矿。”郑钰铭又提供新思路。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周围几个小部落都很穷,饭都吃不饱,给他们饭吃,他们肯定乐意来帮我们挖矿!”拓雄一拍大腿,醍醐灌顶。   拓雄带着多了三分之一货款的钱帛和新工具回了部落,回到部落和儿子一商量,当即召集了部落首领开了一次秘密会议,确定了N种提高黑石头产量的方案,参加会议的首领们怀着不久就要奔向小康的奋斗目标散了会,比谡平原幸福的生活就在他们眼前。   第 37 章   吴牧上了岸站到陆地上后,身子晃了好几分钟才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吴牧现在跑楚地跑得非常勤快,跑一次就有几千金的收入,面对如此丰厚回报,除了长河江面船只因风浪不能航行,吴牧一直在楚和南埠之间不停歇地奔波。掐指算来,从做上销售南埠布的生意起,吴牧这几个月呆在达城家中的日子没有两只手指数目多。   “崔夫,你把粟米和小麦卸到岸上送到五东家那去,我先到郑大人那里商量事情。”吴牧伸了伸腰,踢了踢腿,老呆在船上身子骨晃得都松动了。吴牧现在已经不从楚国带棉麻返回南埠,因为收购棉麻很费时间,吴牧盘算了一下,被耽搁的时间可以多跑一趟,多跑一趟的售布收入要抵得上运输几次棉麻差价。这样算下来,吴牧便停止在楚地收购棉麻,把南埠布卖完就回,南埠布在楚实在太畅销,吴牧的船到楚地,基本停泊一天就可以售空船仓。   因为购买粟米和小麦不需要等待,可以边卖布边装粮食,粮食一直是南埠敞开收购的物品,吴牧回程携带货物就改成粮食,粮食到了南埠,郑钰铭会在收购价上多给一成的价钱收下。有这一成利润,吴牧的运费回来。   “是!东家。”崔夫答应完主人后,马上跟旁边的码头苦力商议卸货事宜,他和码头苦力太熟识了,三言两语就敲定好搬运费。   吴牧舒展了下身子就往纺织厂走去,走到纺织厂旁的木器厂(木器厂也是临水而建),吴牧停下了脚步。   “这些木材哪里来的?”木器厂门口,一些苦力正从水中往岸上捞大圆木,这些圆木是编成木排撑到这河岸边。   “禀东家!这是木器厂购买的陈木。”负责指挥苦力的是木器厂的一位木匠,这木匠认识吴牧。   “陈木?木器厂要造船?”吴牧眼睛一亮。   “是的!郑大人说要造二十吨的大船。”造木船必须采用大木,这种大木必须阴干三年左右才可以制造,用刚砍伐下的木头造船,不要十几个月就会散架,而采用阴干大木制成的木船,只要保养得当可以使用十到十五年以上。   “二十吨的大船?”吴牧脚步一跄,指着苦力抬着的大木说不出话。   古人受漂浮在水上的木头和树叶得到启发,动了在水上航行的念头。最早的原始人使用的船是独木舟,再发展为木排、竹排、木板船。在长期的实践中,人们发明了利用风力行使的帆船。在原来的时空,天朝在秦朝就能造出长达30米,宽6到8米,能载重60吨飘扬过海的海船。发展到明朝郑和下西洋时,郑和乘坐的宝船已长达140米,宽60米。据说,下西洋的船队中最大宝船的排水量有7500吨,接近现代航母标准。   郑钰铭和楚朝辉穿来的这个时空,要从远古算起,到现在应该是公元前后,相当于原时空东汉初年的样子。大概因为这个天朝大陆还没有过真正的大一统,没有形成一个专制的中央集权制度王国,这时空的大数生产力没有前时空同时期发达。长河流域的木船虽然已经使用帆布航行,但经商的木船载重量大都在五吨左右,只有楚国的战船勉强达到十吨的载量。   吴牧的两条船就是载重五吨的帆木船,是停泊在南埠码头吨位最大的商船,像鹰部落的船大都只有2、3吨的载重量。如今木器厂可以制造二十吨位的大船,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以后可以拥有载重多了四倍的木船,有上两条二十吨位的大船,吴牧跑一趟能抵上现在跑四趟,那他的年收入就不是七八万金,要三十几万金了。   想到三十几万金的收入,吴牧头眩晕了。   “郑大人,我要买那二十吨的大船!”吴牧冲进郑钰铭的纺织厂办公室,第一次没有行礼就急呼呼的请求。   “船还没有造出来啊!”郑钰铭一呆,他哪里有二十吨的木船卖,二十吨的木船还在图纸上呢。这准备开工的木船是木器厂的实验品。   “造出来就先卖给我,有了大船,销往楚国的布匹量可以翻几倍。”吴牧心里憧憬着生意繁盛的情景。   “吴东家,我有些事要和你说说。”郑钰铭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事现在必须有预防,必须先布好对策。   “郑大人请讲。”吴牧见郑钰铭脸色慎重,激动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现在楚地的纺织作坊生意如何?他们纺织出来的棉布还卖得动吗?”郑钰铭发问。   “楚地的纺织作坊生意一向不行,只能纺织些粗布供平民使用,他们的棉布一直卖不过达城青布,达城贵族原来穿青布,现在都穿南埠布。”吴牧脸有得色。   郑钰铭听完心中一定,看来南埠布对楚国棉布行业冲击还没有对达城大,但长此以往,随着南埠布产能扩张,早晚会冲击到楚国低端市场,不过这事要发生最起码要到两三年以后。   “楚地有没有反感南埠布的贵族?”   “反感?有质优精致漂亮的南埠布供他们做衣物,怎么会反感呢?再说南埠还从楚地购买大量棉麻,让种植棉麻的贵族多了收入,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吴东家,虽然楚人现在欢迎南埠布,但我们还是得在楚寻求有权势的人做同盟,不然南埠赚楚国的钱帛多了,早晚会被人眼红,眼红的贵族要在楚王面前进了谗言,不准南埠布在楚地销售就糟了。”   “那怎么办?怎么找同盟?”吴牧听完大急,是啊,原来他到楚地去一年只赚取几千金,现在翻了二十几倍,以后运输能力加强,利润还得翻几倍,到那时要没人眼红,那楚国贵族可就都是善人了。   “利益捆绑!只有和楚国贵族利益捆绑了,我们才能一直赚楚的钱财。”郑钰铭很无奈,二十一世纪商人都通晓的道理,到了这个时空,连吴牧这样做了二十年生意的人都不明白。   “利益捆绑,就是要好大家好,不然大家都有损失?”吴牧明白了一点。   “至于怎么利益捆绑,吴东家自己去想办法。”郑钰铭身边最缺人才,现在出言提点了吴牧,但用什么方法他不想去教,郑钰铭不想把所有事包办,助手都是实践中培养出来的。   吴牧在管家崔夫找来前,还没有想到最佳利益捆绑方法,坐着自家的骡车从南埠村中经过时,依然在车上苦思冥想。   “吴大东家!来余某这里喝杯青酒如何?”余奎站在酒坊前招揽客人,这两个月来,他的酒坊生意比原来好了几倍,原来不太敢进的青酒,如今是酒坊的必备酒。   “好啊!到余酒家这里喝几杯!”看见余奎,吴牧眼睛一亮,这余奎和吴大交情很好,吴大曾在他面前赞扬过余奎见识不凡,认为余奎身世大有来头,但是什么来头,吴大没有和吴牧细说。   “吴东家这趟回来很快啊?”余奎拿出酒店最好的一坛青酒。   “我卖完布没有停留就返回了,这次得在家休息两天,不然,我那小儿要生气了。”吴牧就着陶碗边喝边夸。“不错,这酒又香又醇,不亏为楚国敬献给秦主的贡酒!”   “我看东家在骡车上脸有心思?”余奎给自己倒了杯青酒坐在吴牧对面对饮,余奎开酒坊赚取的钱帛都是换酒自己喝掉,他没有存钱的兴趣。   “余酒家,你知道什么是利益捆绑吗?如何能做好利益捆绑?”吴牧仔细端详了一下余奎,余奎是国字脸,一半的脸被络腮胡子遮盖,只留下两道粗眉和一双铜铃大眼被人看清。余奎这种长相,如果皮肤再黑些,在后世就是张飞的形象。余奎长相像张飞,性格可一点都不像。   “利益捆绑?”余奎一愣,这词新鲜。“和谁利益捆绑?”   “呵呵,我就是想在楚做生意安稳点,有高人提点我用此方法。”吴牧斟酌着寻求意见。   “做生意安稳一点?”余奎沉思半晌,突然拍了一大腿。“妙!这主意妙!利益捆绑成功,吴东家在楚地销售布帛就无后顾之忧!”   “是啊!这主意是妙,可如何做好利益捆绑呢?”   “这个简单,东家对楚王庭多少了解一些吧?”余奎在半晌时间内相通事情关节,马上有了建议。   “在楚地做了二十多年生意,认识一些权贵,向他们献过礼。”吴牧在楚地并不是什么人脉都没有,认识一些小贵族。   “你可以想法结交楚国右大夫。”   “只结交右大夫?”吴牧疑惑,楚王最亲信左大夫,为什么余奎不建议他结交左大夫呢?大秦是以左为尊,左大夫权利比右大夫大。   “左大夫家族不行,族中子弟少有出息,他能位居左首,全靠楚王宠信,楚王年龄快到六十大寿,左大夫的依靠还有几年?而右大夫是楚国名门,跟楚国所有大世家都有姻亲,这右大夫做事稳重,有不倒翁的称号,楚王和太子都倚重他。你和右大夫利益捆绑,他就能保你生意在楚畅通。”   “余酒坊,请多加指教吴某。”吴牧听完余奎对楚王庭的一番分析,直起身站立,对着余奎恭恭敬敬行了个长揖礼。   “吴东家请起!”余奎面对吴牧的尊礼,并没有显得受宠若惊,只淡淡请吴牧不要客气。“这事并不难办,你只要让南埠布在楚的生意变成右大夫自己的生意,利益捆绑就成了。”   “变成右大夫自己的生意!”吴牧想了想,片刻后展颜一笑,对着余奎又是慎重一揖。“多谢余酒家点醒,吴牧不会忘记余酒家解惑之恩。”   余奎看着吴牧的骡车远去,回到酒坊环顾自己住了六年的登身之处,把酒坛中的余酒一饮而尽,将空酒坛猛往地上一摔:“大丈夫岂能碌碌无为!苟且偷生到今天足矣!”   吴牧从余奎那里得了主意,兴冲冲地坐着骡车往达城赶,路上一直在构思着行动步骤,走到半路,吴牧忽然拍了下脑袋,他觉得自己猜到余奎身世了。   吴牧在楚做了二十年生意,对楚王庭的事情还是半清半楚,可这个余奎,说起楚王庭的事情头头是道,如数家珍,余奎就好象是楚朝中的要人一般。六年前楚国出过轰动诸侯的一件事情,有一世家贵族在那年获罪于楚王,满族被诛杀。民间传言世家贵族无辜,是被小人陷害,等楚王清醒后悔,世家贵族已经灭族。余奎是六年前来南埠,那被灭族的世家贵族族姓正是‘余’。   第 38 章   太阳西下的时候,郑钰铭和霍思中骑着两匹花白马缓缓返回山谷,今天回去时间比较早,郑钰铭骑马走得便不是太急。   蔚山君赏赐给郑楚两人的东西中,这四匹马最得郑楚两人青睐,不过青睐归青睐,两人看到马匹后还是有点失望。南方地区的马匹普通比北方马匹矮瘦,马身形比北方的草原马要矮半个头。也因为马比较矮,卫青和霍思中两个矮个子少年才能骑上。   草原马在南方有如马中劳斯莱斯,整个达城地区,只有蔚山君的车驾使用的是草原马,郑楚两人如果想骑上真正高大威武的骏马,一是身份不够格,二是有钱没处买。马是很娇贵的动物,要吃精饲料,不好养活,长途运输到南方更是不易,加上马的主要作用就是军事装备,产马的诸侯国对马匹出境有严格控制。   所以这个时候的马对于人们来说很珍贵,拥有一匹马就如二十一世纪拥有一部宝马车,有马的除了贵族阶级,其他小商人和平民都只能仰望。   南埠村虽然给外人有很大变化的印象,但整个村子在郑钰铭眼里,依然是贫穷落后。村中所谓的街道是因为码头连通达城土路自然形成,村街两边的村民房歪歪扭扭,参落不齐。   郑钰铭一边打量村居,一边默默琢磨着村子以后发展前景,视线瞄到余奎的酒坊时,他不由一愣。余奎在郑钰铭心中是非常敬业的一个酒老板,每天一大早就开门营业,郑钰铭每天回山谷时,从未见酒坊打烊,有客时余奎在酒坊招待,无客时余奎总是站在酒坊大门招揽客人。因为酒消费比较高,南埠村的奢侈消费者不是太多,郑钰铭每次经过有三分之二的次数看到余奎在大门口揽客。今天不但不见余奎在酒坊大门招揽客人,酒坊的大门竟然还铁将军把门,这真是一个奇怪现象。   出了村子到土路上,郑钰铭和霍思中便加快了马速快跑起来,十几分钟便到了缝隙通道山坡下。缝隙通道到山脚下地势已经修平缓,骑着马能慢慢爬上去。周围的许多村民已经知道这里有通道可以进山谷,因为山谷现在已经变成私人领地,村民不敢随意进入缝隙通道,加上缝隙通道已经加了木门,还有奴隶看守,有村人进入受到警告后,对山谷好奇的村民马上歇了好奇心,私闯贵族私人领地在大秦的处罚也很重。   虽然知道不会有好奇心的村人试图进入缝隙通道,郑钰铭还是习惯性的看了下周才甩马进入缝隙口。白花马在通道才跑了几步,郑钰铭便勒住了马缰绳。   “你是何人?”   缝隙通道不远处,一位身穿青色深衣,头戴高冠,腰佩宝剑,低头静静站在通道路中央。郑钰铭的手移到腰间,手指按住手枪柄,这把迷你手枪威力不如楚朝辉那把,但近距离撂倒一个人还是非常有把握。   青衣人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的络腮胡子,这人却是南埠村酒坊老板余奎。   “楚地余奎愿在两位知事鞍前效力。”余奎站正,对着郑钰铭长揖。   “余酒家?”郑钰铭愕然,余奎大热天穿着这么一身礼服在这里等待,就是为了追随他和楚朝辉?难道这就是穿越人士万能的王霸之气,让这时空的人们哭着喊着要做他们小弟?   郑钰铭脑子在打架,是收小弟还是直接拒绝这个胆敢进入缝隙通道的酒坊老板。不过这个酒坊老板一身贵族打扮,余奎是贵族?   郑钰铭对这时空的贵族有种天然防备,这个深受现代思想教育的穿越人士,潜意识里将贵族统治阶级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改造奴隶很简单,他们没有文化,思想简单,可是贵族就不一样了,有文化的贵族有自己的既定思想,余奎这副样子是打算进谷为他们效力,这样有思想的贵族可以让他进谷吗?   “余酒家,为何要在此地守候,郑钰铭天天都在南埠。”郑钰铭并没有因为余奎要投奔的举动放松态度。   “余奎有大才,想成为两位知事的门人,当然得追随主家左右。”余奎的意思他要进入主家核心之处,要成为心腹。   “你有何大才可以让我相信?”郑钰铭神情淡淡,他可没有太多招揽到小弟的得意。   “余奎有一双厉害的眼睛,有一对灵敏的耳朵,有一个聪明的脑袋,有此三样,余奎判断事情十不离八、九。”   “判断事情可以不离八、九?”郑钰铭觉得这个余奎貌似在吹牛。   “郑大人,容余奎猜一下通道后的山谷。”余奎胸有成竹。   “好!你说!”郑钰铭一凛,按住手枪柄的手指更加用力。   “两位大人在山谷中必有秘密。”余奎丢出一个炸弹。   “余酒家说笑了,山谷是钰铭和兄长的封地,我们兄弟二人不想让外人进入罢了,达城许多封主都是这么做的。”郑钰铭扯着嘴否认,这余奎是蒙的吧,看他们不把山谷对外开放。   “不错,山谷跟其他许多封地一样,不想让外人进入,看起来很正常。”余奎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可是两位大人,吴大是你们的结拜大哥,按道理应该亲如血亲,可他一次都没有被你们邀请进谷,余某观察良久,发现大人并不是不把吴大当血亲,所以余某大胆猜测,山谷中秘密很特别,不能让吴大知晓。另外一个引起余某猜测的是,大人只要奴隶不要家仆,显然是怕家仆会脱离主家,把主家的事情外传。”家仆是平民身份,可以从主家离开,不过平民成为贵族家仆不是很容易,家仆基本不肯自己离开主家。   听了余奎的分析,郑钰铭默不作声,一阵山风穿来,余奎身上的深衣被山风吹得啪啪作响,这响声把郑钰铭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这余奎不管收还是不收,都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缝隙通道。   “余酒家,请先随我进谷。”郑钰铭拿定主意要把余奎这个贵族扔给楚朝辉验证,楚朝辉比他心狠,要是感到余奎有危险,郑钰铭觉得,楚朝辉会毫不犹豫让余奎消失。   “诺!”余奎现在的回答已经是门人的姿态。   郑钰铭让余奎和霍思中合骑一匹马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压阵。霍思中在南埠受余奎照顾过,因此听到余奎要投效两位大人,心中欢喜,不由对余奎亲热了许多。   郑钰铭回别墅的途中,正好遇到从田地间收工回来的一些奴隶,奴隶见到主人的马匹,都站到路边为主人马匹让路,这些奴隶态度恭敬敬畏,没有畏惧,余奎看在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投效之心。   马匹行到别墅周围的生活区,正好碰上楚朝辉在做解散前的最后一次整队,几天的队形训练有了点成果,今天的整队速度很快也比较整齐。余奎看着集合的奴隶,脸露惊讶,他记得郑楚两人买奴隶是在三月份,仅仅四个多月时间,他很惊讶楚朝辉在这么短时间里把奴隶们训练得如贵族们的家兵一样行动有素。   余奎其实高估了楚朝辉的本事,现在的奴隶兵只会排队型,战斗技巧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余奎看到的只是花架子。郑钰铭见余奎盯着奴隶士兵目不转睛,心底一叹,这个余奎已经见到谷中最大机密,不能取信于他们两人,楚朝辉是肯定不会让余奎活着离开山谷。   “余酒家,怎么有兴趣来山谷?”   楚朝辉转身瞥见站在郑钰铭身旁的余奎,眼睛立马眯了起来。   “余某来为两位效鞍马之劳。”余奎淡定自若地对着楚朝辉一揖。   “怎么回事?”楚朝辉用普通话和郑钰铭询问。   “他在缝隙通道中央等侯我,说是要投身到我们旄下,我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人有点本事。”郑钰铭把余奎在通道内的一番推测细说给楚朝辉听。   “不错,碰到个脑子比卫青聪明的。”楚朝辉脸上微有笑意。“我们进院子详谈。”   余奎虽然见多识广,可是看到别墅和院子还是震惊了一番,铺着整块大石头的院子和青砖红瓦的房子,在豪华的宫殿可以见到,可是房子用透明琉璃做窗户就太奢侈了,难怪郑楚两人不肯让外人进入山谷,这是在防人贪婪之心。   “余奎!你也见到山谷与众不同,想投效我们可以,但你有何可让我们放心重用的地方?”楚朝辉等卫青把院门关上,马上厉声朝着余奎喝问。   “余某有可以取信于两位大人的把握才大胆进谷。”余奎面对楚朝辉的厉声并不慌张,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敬献给楚朝辉。   “通缉令?”   羊皮纸上画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没有胡须。楚朝辉看完便递给郑钰铭,郑钰铭接过细看,这是张楚国王庭发出的追捕令,捉拿一位叫余谖的余孽。余奎的眼睛眉毛和画像上的人有些相似。   “余某家中是楚国邢地世袭贵族,家祖为人耿直,六年前不容于楚左大夫田忱,被这个奸诈小人陷害,全家遭楚王灭族,余谖因在封地山中打猎才幸免于难,千辛万苦逃到南埠苟且偷生,就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余奎,也就是余谖说起身世,脸色不再淡定,情绪开始激动,眼睛发红。   “你投靠我们就是想帮自家报仇?这怎么可能!我们的权势还不如蔚山君,你应该去投奔蔚山君才对。”   郑钰铭放下手中羊皮纸,余奎这张羊皮纸掏出来,等于是把自己性命交到他们手上,楚国左大夫还是田忱,这张通缉令依然有效。如果田忱知道余奎躲在达城南埠,只要照会下吴王,余奎马上会被递解回楚,楚国要比吴国强大,吴王不会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亡命贵族去得罪比自己强大的邻国。   “蔚山君只想着偏居一偶,没有雄心壮志,他的舍人有才却没有远见,即使蔚山君肯收容余某,余某也不会前去效力。”余奎说话很自负。   “哦?你看不上蔚山君,反倒看得上我们两个无权势的海外人士?”楚朝辉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把玩手中一把首匕,这是大壮老爹刚打造出来的,算是把完全钢化的武器,首匕很锋利。   “两位大人看起来无权无势,可却在短短四个月内,把享誉大秦的达城青布不声不响压了下去,抢占了达城布销售市场,甚至改变楚国作物种植,在余某看来,仿佛是打了场没有声音的战争。”余奎佩服的还有郑钰铭能轻易安抚住达城贵族,南埠布抢占了达城青布国外市场,竟然没有引起生产达成布贵族的抗议。   “可是你如何认为我们能帮你报仇?”楚朝辉不笑了,脸上严肃,看向余奎的视线带着惊疑,余奎应该是穿越人附体才对。   “楚地长此以往,将有大祸!”余奎没认为郑楚两人有实力去灭楚,但他认为两人完全有本事把楚掏空,余奎对楚王庭恨之入骨,他不管楚这块肥肉会入哪个诸侯之口,他都希望自己能在推翻楚王庭之事上出一把力,余奎没有单纯认为余家仅仅是被田忱陷害才灭族,昏庸的楚王才是罪魁祸首。   “好!余谖!你要投效到我们跟前也可以,你得发誓不叛主,也不得催促我们帮你报仇。”楚朝辉对余奎起了爱才之心,这人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有这人相帮,真是得一大助力。   “两位大人!请还是叫在下余奎,家仇不报,在下永不恢复原名。”   余奎对着郑楚两人行了门人礼,又郑重发了誓。郑楚两人有了第一个门人。   第 39 章   余奎为了显示慎重,特意穿上他从楚国带出的一套贵族衣冠,那衣服厚重,等郑楚两人决定收用他时,余奎的后背早已湿透,脸色也热得发红。等行过门人礼后,余奎马上换上了一套南埠薄布夏衣,这才避免因衣服厚重而中暑。余奎换好衣服,郑楚二人在院中摆酒招待余奎。   余奎既然投效到郑楚两人门下,他的吃穿用都将由主公全包,对于霍思中递过来的衣服一点没客气地穿到了身上,私低下对郑楚两人的称呼也改成了主公。酒席之间,余奎开始对郑楚两人细诉大秦诸侯国各国情况。   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这时空的礼节所知甚少,和人交往的礼节都是由吴大提点。吴大自己只是个被流放的贵族后代,世代相传下来的一点东西早就残缺不全,教郑钰铭礼节也教得不伦不类。如果不是蔚山君喜爱郑楚两人,加上达城贵族都知晓他们是海外人士,不通大秦礼节,郑楚两人不规范的行礼早就要受到嗤笑。   现在有了货真价实的贵族指点,郑楚两人才知晓这时空的礼节是非常繁琐讲究,而大秦诸侯国之间还有因为国主失礼两国交恶发生战争的事情。   “鲁和齐两个诸侯国国君就为了个吃饭的座位打了十几年的仗?不可能这么简单!”郑钰铭惊愕,这吃饭的位置有多金贵啊,不惜发动十几年的战火。   “不会仅仅就因为座位的尊次吧,两国应该早有摩擦,所谓的失礼只会是借口。”楚朝辉对余奎所说的各国情况听得津津有味。   “两位主公明鉴!”余奎点头。“鲁齐两国本来相处和睦,可是在两国边境处发现一座金矿后,两国为了金矿的所属权开始了争夺。”   金矿位置在两国交界处,诸侯国之间的国境线并不精确,一般都有几里的误差,那座金矿位置要死不死,主矿脉正好在那几里的误差上。金矿一被发现,两国不约而同宣布了所有权,都想独占金矿,两国的关系越来越恶化,终于在五年一朝圣的朝贡大会上,当着大秦天子和天下诸侯国国君,两国君主正式反目,朝拜还没有结束,鲁齐两国国主便回去动员贵族,发动了长清之战,金矿就在长清这个地方。两国国力相当,打到今天还没有分出胜负。   “当年余某年方十五,祖父携带着跟随楚王去天子都朝拜。两国君交恶余奎亲见,回到使馆,祖父为余奎细细剖析后,某才知道事件真正起因。从那时起,余奎每遇事都会遵循祖父教诲,看事情不看表面。”余奎回忆起祖父的谆谆教导,眼睛发红。   “贵祖父贤才,楚王怎么昏庸至此,灭杀国家栋梁!”郑钰铭叹气。听余奎说起自己祖父,那是比他还聪明的能人,怎么就招惹了灭族之祸。   “楚王晚年昏庸,听不进明言,对祖父的直言相谏越来越恶,祖父耿直,置家族于社稷之下,终获罪灭族。楚王的骄泰奢侈,贪欲无艺,将使楚国强国位置不保。”大秦的六大诸侯国中,楚和赵是两个最强大的国家。   “这么说来,赵将成为唯一强国了?”楚朝辉皱眉,这个赵国会不会出个赵始皇统一天下?   “赵国国主雄心勃勃,赵太子也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余奎很看好赵国。   “卿既然看好赵国,为什么没去投奔赵王或者赵太子?”郑钰铭发问,既然赵太子礼贤下士,余奎应该第一个前去投奔才对(卿是主公对门客的称呼)。   “赵楚两国订有友好盟约,楚国现在还没有衰弱,赵国国君和太子都很精明,不会为余某去得罪楚。”赵是余奎想去去不得的地方。“两位主公放心,余某既然投效到主公门下,只要主公不弃,余某便今生不离!”余奎怕郑楚两人对他的忠心有怀疑,又一次发誓。   “我们兄弟二人相信你!”楚朝辉连忙表态。“你已经说过六大诸侯国中的楚、赵、齐、鲁,另外两诸侯国吴、陈两国的国情如何?”   “陈国国王庸碌,可因为国土夹在楚赵之间,反而是最平安的一个国家,不过平安归平安,陈国对两大临国都不敢得罪,施行左右逢源的国策,陈国是个苟且偷安的国家。吴国在十年前本来有希望成为一方霸主,可惜吴王取得一些成就开始骄横,现在更是只知享乐,让一个女人把持了宫闱,我感觉吴国是最先有祸乱的一个国家。”   “漪姬这女人很厉害吗?”郑钰铭从公子光那听到的点滴消息中,深感这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很有手腕。   “再厉害也在宫闱之间,王庭上除了姜大夫这个新兴贵族,她没有任何依靠。”余奎摇头。   “姜大夫现在权势不是越来越重吗?也许再过几年,漪姬羽翼将丰满。”楚朝辉提出忧虑,就是因为感觉到吴王庭风雨欲来,他才加紧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等到不希望的事情发生时,即使没有蔚山君庇护,他也能用自己的力量自保。   “两位主公!余奎愿去吴王都做耳目!”余奎站起请命。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对看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都有着赞同。   他们对吴王都一无所知,所有消息不是从蔚山君府知道,就是从商人嘴中得些一言半语,这些消息就是真实的,到他们耳朵里早就成过时的消息。两人不是没想过在吴王都安排耳目,可就是没有合适人选可以选派,如今余奎主动请命,两人一致认为余奎是合适的。   “好!如此就有劳余卿!”楚朝辉点头。“不过余卿不要急着去吴王都,先在山谷小住一段时间。”楚朝辉想教余奎一些现代间谍手段。   “诺!”余奎应声。   “余卿用生意人身份去吴王都吧,在吴王都交际费用无需担心。”郑钰铭提供资金支持。   “诺!”余奎心头火热,他的眼光没错,两位主公对他非常信任,对有才的人能做到用人不疑,这样的魄力就是祖父口中所说的明主。   心头火热的余奎被安排在霍思中的房间休息,霍思中则跟卫青又挤到了一起。   “这余胡子原来是贵族,难怪狡诈!”卫青在南埠吃过余奎的亏,余奎是他在南埠绕着走的人。   “哼!不是余酒家,你就要把我们手中食物都抢走!”霍思中一想起南埠的乞讨生活,气就不打一处来。   “呸!烂榆木!我哪一回把你们食物都抢走的,抢夺多了还给你们送回去呢,不是我送回去,你们兄妹俩早就饿死了。”卫青才没有这么笨,把霍家兄妹食物抢光饿死他们,就等于间接饿死自己。   “这么说来,我和妹妹还得感激你?”霍思中气急,这个耗子脸皮太厚,就没看他哪回难为情过一次。   “感激就不用,以后对我好点,不要老朝着我翻白眼。”卫青真没客气。   “无赖!”霍思中嘴巴辩不过卫青,只气得翻身闭眼睡觉。   “烂榆木!烂榆木!什么时候大人才会开口正式收养我们呢?”   卫青念念不忘要当郑楚两人的义子,在他心里,只有父母才不会抛弃孩子,就如老乞丐告诉他的身世,卫青的父母宁可自己饿死,也要把最后一口粮食塞到儿子嘴里,老乞丐从身体僵硬的卫父卫母怀中抱出卫青时,幼小的卫青嘴里含着一小块豆饼在睡觉。   “呼噜!呼噜!”回答卫青的是霍思中的鼾声。   “真是个烂木头!”卫青既鄙视霍思中的简单思想,又羡慕霍思中的思想单纯。   “唉!我就是大人所说的聪明伶俐。”卫青很自豪楚朝辉对他的评价,他虽然是参加军训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是做得最好的,卫青在努力让自己成为郑楚两人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别墅安静下来,郑钰铭和楚朝辉躺在别墅阁楼阳台还在商讨事情。   “你安排一下,让大壮跟余奎一起去吴都城。”楚朝辉口口声声说相信余奎,但内心并不能做到十分相信,想派一个山谷中的奴隶跟随余奎。   “为什么要叫大壮,你从士兵里挑一个机灵点的跟去。”郑钰铭一听楚朝辉又要用大壮,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聪明伶俐的都被楚朝辉挑走,现在连自己强留下来的大壮还要被选走,难道种地的只能是智商不高的?   “这也是没办法,大壮会对我们忠心,因为他是孝子,山谷中有他父亲做人质。除了大壮,我挑不到再好的人选。”楚朝辉训练的五十名士兵中,大多数是单身汉,其他有家室的到谷中时日太短,楚朝辉对他们还没有信任感。   “派卫青去怎么样?”郑钰铭实在不想少掉一个能干的助手。   “不行,卫青这小家伙现在不能离开我。”楚朝辉见郑钰铭有点不解,连忙做了解释:“卫青太过聪明,我要把这个孩子教定型后才会放他单飞。”   “不错,卫青是机灵过头了。”郑钰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霍思华无意中透露的事告诉了楚朝辉:“思华说了,卫青念念不忘想做我们的义子。”   “哦,你确定卫青是要做我们的义子?”楚朝辉这句话的‘我们’两字咬音过重了点。   “嗯,是说的要做我们的义子。”郑钰铭回忆霍思华鼓足勇气所说的话,霍思华是在卫青怂恿过几次才说了这些话的。   “你如果想收,我没意见。”楚朝辉的眼睛在黑夜里很亮。   “怎么是我想收!我可无所谓,原来我二十八岁还没有孩子,现在我的年龄才十七八岁,孩子的事情早呢。”   郑钰铭一想到结婚生孩子的事情,心里就一疼。如果不是因为厌恶相亲,他就不会早一天离开苏州,如果不是早一天离开苏州去花木基地,他就不会碰上莫名其妙的蓝光,就不会被传送到这个落后的地方,一天到晚为了生存去奋斗。不但不能再见亲人,还失去亿万家产。   “哈哈,郑钰铭!我们倒是一样想法,这是不是就是心有灵犀?”楚朝辉话里有着笑意。   “去!心有灵犀不是这样用的,你在你老家读高中到底有没有上语文课?”郑钰铭到这时真感觉楚朝辉是个老外,中文意思曲解得不伦不类。   “当然上过,我对古诗还记得很清楚,不信我背一首先秦诗歌你听。”楚朝辉清了清喉咙。   “哦,你还会背先秦诗歌?”郑钰铭惊奇,他从大学毕业后不到三年,那些诗和歌就都还回老师那里了。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郑钰铭还没等楚朝辉背完,就抱着肚子大笑,楚朝辉什么诗不去背,竟然背了首少女思念恋人的情诗,把183厘米高的大汉代入成娇小的少女,郑钰铭怎么能忍住不笑。   楚朝辉微笑着看着郑钰铭大笑,再没有出声,只是等郑钰铭睡着后,才轻轻念了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第 40章   余奎在山谷呆了半个月后,便带着大壮去了吴国都城康。余奎对外身份是个陶瓷老板,所带的商品就是山谷中刚研制出的一批瓷器。   商代的时候,人们已经烧制出釉陶胎质薄,硬度高,胎釉结合紧密吸水率低的瓷器,这些瓷器因为烧制温度太低,烧制出来的瓷器显得很粗糙,这种瓷器称为‘原始瓷器’。这时候的人们使用的生活器具,除了青铜器皿就是这种原始瓷器。真正的瓷器是在唐朝中期出现,唐代富有盛名的唐三彩是二者之间的演变时期作品。   郑钰铭从电脑中打印出来的资料里翻到烧制瓷器的简单步骤,砌了保温窑炉,使用山谷北部富含的石英瓷土做胚(北部的石英石也是制作玻璃的原料),用鼓风增氧,将烧成温度增高到1200度,给瓷胚上釉,试验烧制出了白色和青色瓷器。   这个时空的人们还不知道使用煤炭做燃料,只知道用煤晶雕刻成工艺品,辽宁省新乐古文化遗址中,就发现有煤制工艺品 。   瓷器的烧制温度必须在1200度以上,郑钰铭在达城周围没有寻找到煤炭,山谷使用的燃料是优质木炭,烧制优质木炭很费木材和人力,所以烧制瓷器代价很大,山谷的瓷窑烧出的瓷器非常之少。   这些瓷器烧出后,郑钰铭没打算在达城周围出售,本来准备找个可靠的商人到远方诸侯国高价出售,现在余奎要去吴都城康,这批瓷器便交由他带去做经营物品,当然,为了不让外界人知道山谷产瓷,余奎带去的瓷器声称是从南方商人那里购得,南方商人又是从南方海外海岛购买得到。   余奎走后不久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在这个时空,八月十五不叫中秋节,而是叫月节。本来是古代帝王祭月的节期,起源于古代对月的崇拜、月下歌舞觅偶的习俗。发展到耕种社会后,因为再过一个月将是秋收,这个月节慢慢演变成对月祈盼丰收、幸福。   郑钰铭和楚朝辉每个月都会去达城拜见蔚山君,每次去必备礼物。月节是个很盛大的节日,隆重程度仅次于春节,这次两人去参加达城城主主办的月节,贡献的礼物很丰厚,花纹精美的黑色、青色、白色提花布各三匹,一骡车的白纸,防治瘟疫的青蒿丸,两筐红薯。其中的黑色提花布是专为蔚山君染制。   大秦以黑为贵,大秦刚建国时,只有天子可以用正黑颜色制衣冠,诸侯国的国君只能用浅黑色。随着大秦对诸侯国的控制越来越薄弱,诸侯国对天子的礼仪遵守越来越随便,不但诸侯国君使用正黑色的锦帛制衣,诸侯的儿孙也使用上了正黑色。所以在大秦,你要看到谁穿了黑色衣冠,那人不是诸侯国国君,便是诸侯国的王子王孙。   月节从八月十五的已时(北京时间09 时至11时)正式开始,要到亥时(北京时间21时至23时)才会结束,对这时空的人们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日夜狂欢。   这次跟随郑楚两人去达城的人数最多,有吴大夫妻、霍家兄妹、卫青和口技艺人兼教师范津、巫医姜圭。   带吴大夫妻去是想提高吴大夫妻的身份,带霍思华去是想让这个女孩见识下大场面,带范津去是需要范津在月节上献艺,巫医姜圭是自己主动要去的,他想去达城跟其他医者作医术交流。   山谷中赴节的人天不亮就起床,郑楚两人和霍思中、卫青骑着马匹,其他人坐在装货的三辆骡车上,在缝隙出口山坡下和吴大夫妻会骑后,一行人马车便浩浩荡荡朝达城驶去。一路上有许多平民百姓朝着达城步行,这些人穿着自己最好的衣物,年轻姑娘们把自己的所有饰品都戴在身上,头上还插着各色鲜花,其中又以菊花为主。菊花在古代象征着高洁的品质,是人们最喜爱的一种花卉。   南埠赴节的一行人走在路上非常显眼,除了所骑的马匹告诉人们,这队人群身份尊贵,郑钰铭和楚朝辉出众的仪表更引人注目,一路遇见的行人总是一边把手中鲜花野果投掷他们,一边嘴里大声吟唱着赞美诗词,让郑钰铭意外的是,年纪大的老夫和老妇也是如此举动。这时候的人们大胆直率,爱美不分年龄性别,汉民族的含蓄是以后才有。   “郑知事!”   车队走到离达城最近的丘庄,碰到了郭氏一族参加月节的车队,郭虎贲一马当先骑在前面,眼睛瞥见郑钰铭一行,连忙打马追了上来。   “郭虎贲!别来无恙!”郑钰铭在马上朝郭虎贲拱了拱手,脸上有点尴尬,这个郭虎贲不论在何地看到他,都会想尽办法凑过去搭话,如果是普通搭话,郑钰铭不介意,可郭虎贲盯住的目光太过灼热。   “郭虎贲!一月没见,更加英武了啊!”楚朝辉嘴角往下一拉,掉拨马头挤进两人中间。   “嘿嘿!楚知事!”郭虎贲一见插过来的楚朝辉,发觉自己刚才没有和这位知事打招呼,连忙补了礼节。郭虎贲很不喜欢呆在楚朝辉旁边,这个海外人长得太高大太魁梧,给他一种威胁的感觉。   “郭虎贲是带队到达城过月节的吗?”楚朝辉和郑钰铭的马匹都停住不动,带领郭氏家族去达城过节的只有可能是郭氏族长,楚朝辉有意这么问郭虎贲,暗指郭虎贲失礼,在本族族长还没有上前说话就抢先来闲聊。   郭虎贲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马车上的郭氏族长已经开口询问:“前面可是南埠知事?”   郭族族长年纪已经五十出头,坐在两匹棕黄色马拉着马车上。   “南埠知事见过郭理事。”楚朝辉和郑钰铭下马朝着郭族长行礼,他们两人官位等级比郭族长低一级,在马上见礼是不礼貌的。郭族长本人很得魏慎信任,郭族是达城地区有实力的三大贵族之一。   “两位知事不要多礼,郭某在这里要感谢两位赠于郭氏的青蒿药丸,有此良药,郭氏封地今年没有人因为疟疾死亡。”   郭族长和魏慎一样留着长胡须,魏慎留的是一把美须,郭族留长的胡须是稀稀疏疏的山羊须。   郑钰铭让姜圭炼制了大量青蒿药丸,每月除了送出三分之一去魏慎那里当贡品,三分之一自用,其他三分之一分送了几大贵族。郭氏作为达城三大家族之一,当然在赠送之列。每年天气转热出现蚊虫的季节,多是疟疾集中感染的季节,达城地区每年因为疟疾要死掉好多人,今年出现了青蒿药,达城百姓死于疟疾的病人人数数量前所未有的减少。加上郑钰铭帮助贵族们建造了水利工具水车灌溉,郭氏族长对郑楚两人印象非常不错。   “郭族长不必把这小事放在心上,药丸用完尽管跟南埠开口。”郑钰铭做起好事不遗余力,骡车旁的姜圭听得脸上肌肉一抽一抽,他和自己的药徒,每天一半的时间都放在炼制药丸上了,就为了满足郑钰铭在达城挥霍善举。   “哈哈!两位知事爽快,郭某也就不客气了,以后药丸用完必定派人去南埠讨要!”郭族长捋着山羊胡须大笑。   “伯父,以后就派侄儿前去南埠。”郭虎贲在旁听了,连忙凑到郭族长面前请命,他想多些机会见到郑钰铭。   郭族长拿眼狠瞪了自己这个有点二的侄子,没有理睬他的请命,只是邀请南埠车队跟郭氏车队一起同行。   所有的贵族车队都在达城太庙集合等候。南埠车队和郭氏家族到时,贵族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郑楚两人和这帮贵族又是一通寒暄。   上午九点,蔚山君公子光身穿一身黑色宽袖深衣,头戴高冠,两侧有组缨下垂系于颌下,脚踏厚底布鞋,率领着达城官吏和太庙祭祀出现在众人面前。   “郑卿、楚卿,来光身边。”蔚山君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郑楚两人,当即亲热招手。   “参见城主!”郑钰铭和楚朝辉连忙走到蔚山君身边参礼。   “两位免礼!钰铭,你就跟在我旁边。”蔚山君摆手让两人免礼,拉住起身的郑钰铭左手,让郑钰铭走在他右侧,至于楚朝辉,只能落在蔚山君后面,蔚山君的左首是魏慎。   蔚山君在进太庙之前,一直和郑钰铭絮絮叨叨,走在他左首的魏慎垂目不语,跟在蔚山君后面的楚朝辉面无表情。   对于蔚山君的亲热态度,郑钰铭本来已经有点习惯,可是今天场面隆重,蔚山君对他举动依然和往常一样,这让郑钰铭很不自在,几千双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蔚山君举动自然不暧昧,郑钰铭有种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太庙大门前,蔚山君放开郑钰铭的手,整了下衣冠,才跨过太庙高门槛进去,跟随在蔚山君身后的百官按品级依次进入,郑钰铭知趣地落后几步,和楚朝辉一起跟在郭族长和陈氏族长陈蒙后面进入。魏慎看在眼里,满意地微点了下头。   达城太庙里供奉着吴国国王的祖先,祭拜礼仪很繁复,在祭祀的唱礼下,贵族们在太庙里跟着蔚山君跪拜,平民百姓在庙外跪拜。祭拜时,除了祭祀的唱喊声,太庙内外除了衣服发出淅淅嗦嗦声,再无其他杂音,郑钰铭和楚朝辉都不信神灵,在这样庄严的环境中,不由自主态度跟着肃穆。   太庙祭拜完,便是向祖先燎祭。太庙里敬献的祭品是活蹦乱跳的牛、麋鹿、羊、猪、鸡,玉和锦帛。动物被放到架在太庙空地上的薪柴堆上燎烧,玉和锦帛也置在上面。蔚山君在燎烧的火堆前,带领全城百姓再次跪拜。跪拜完毕便静守在火堆旁,等火堆熄灭,祭祀上去察看发出‘大善’的卦语后,参加祭祀的百姓才齐声欢呼,熄灭的燎祭卦象显示了祖先对达城供奉的祭品很满意,预示了今年的秋收将有大丰收。   燎祭完后的程序是各地贵族向达城城主敬献贡品和礼物,敬献东西依然按照官位高低来进行。每个贵族都会敬献上自己封地最好的物产和宝贝,这个敬献活动是在全城百姓的目光下进行,所以贵族们准备敬献的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谁都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颜面。贵族们每一次到蔚山君面前的敬献,都要引起人们的热烈议论。   南埠进献的东西贵在新颖,别致,南埠提花布就不说了,这已经是公认的精美。洁白的纸引起人们很大兴趣,两筐红薯引起了蔚山君的好奇,当知道红薯煮熟或者烘烤后味道香甜可口后,蔚山君当场下令要在今天晚上的狂欢宴上享用一筐。   第 41章   太庙燎祭结束,蔚山君回首又把郑钰铭招到跟前,拉着他的手坐上了一部双辕轺车。   蔚山君的专用双辕轺车是由两匹高大骏马驾驶,轺车上有华丽的伞盖,四面敞露,可以端坐两人,蔚山君携着郑钰铭同坐,从太庙处缓缓朝蔚山君府驶去,达城贵族依次坐上各自乘具跟随在后面。   车队行走在达城主干道上,两旁站满的百姓对着蔚山君的华盖车欢呼,手中的鲜花纷纷投掷到车内,不到片刻,车中的公子光和郑钰铭身上就落满鲜花。   公子光和郑钰铭两人肤色都白腻,两人长相都俊美,在人们的眼里仿佛是对玉人,年轻的姑娘们不但投掷鲜花,还把身上的首饰包在布绢中投掷到车上。郑钰铭打开一个落到他怀中的绢包,他以为里面包的是花瓣,结果发现绢布包着的竟然是半副耳环,不由脸色一僵。   “郑卿,这耳环的主人向你求约了。”公子光觉得郑钰铭的脸色变化很有趣。   “求约?”郑钰铭把脸转向公子光寻解说。   “你只要带着这半副耳环站在达城护河边,耳环主人会持另外半副前去赴约。投掷的绢布内都是一对首饰的半副,是约会见面的凭证。”公子光解开身上的另一个绢包给郑钰铭看其中首饰,那个卷包中包的是一个镯子。   “赴约以后呢?”郑钰铭汗颜,这古代少女们求爱真直接。   “赴约相处满意,便是上门求婚,如果觉得不合适,就把半副信物物归原主,然后各奔东西。”   “额...”郑钰铭更汗颜,既讲求效率,又洒脱爽快,他要是在现代遇到这样的相亲约会,单身问题早解决了。   “这块玉佩雕工不错。”郑钰铭又解了一个绢包,拿出一块玉佩仔细打量,这玉佩质材上乘,闪着柔和的光泽。   “郑卿喜欢玉吗?”公子光脸色一黑,从郑钰铭手中拿走玉佩,把它丢入脚边一个箩筐内,他和郑钰铭今晚都不会去赴约,这些绢包内的首饰到明天会放在君府门前招领,发出邀请的人手中只要持半副就可以领回投掷出去的邀约物品。郑钰铭刚才看的玉佩不是少女投掷,是男人饰品。   “也不是太喜欢。”郑钰铭想了下,他对玉、翡翠、钻石这些东西不是太喜欢,他最喜欢的是点天朝的红票子。郑钰铭这么一想,突然发觉自己真是个俗得要命的人。   “光有几对玉饰品质上价,等等赐予郑卿。”公子光拿眼把郑钰铭全身扫视了一下,发觉郑钰铭浑身竟然没有玉饰,玉一般的人怎么可以没有玉器相配!   “公子赏赐太重,请收回成命!”郑钰铭一听公子光一开口就要赏赐几对玉,连忙开口推辞。   “郑卿不准和光客气!”公子光佯怒。   “钰铭谢公子赏赐。”郑钰铭一见公子光脸色,就知道赏赐推辞不掉,只得接受下来,心里却在琢磨着得从南埠给魏慎送上什么,才能让魏慎不心疼公子光对他的大手大脚。魏慎虽然从不阻止蔚山君对臣下的赏赐,但在赏赐过重时,眼角总不由自主要抽上几下。楚朝辉观察到两次这样的现象后,郑钰铭便想法送上南埠物产,填补蔚山君府库。从那以后,公子光再赏赐贵重物品给郑钰铭时,魏慎的眼角不抽抽了。   月节和春节这两天,达城城门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都敞开着,平民百姓进入城内不会被收取进城费。上午的太庙燎祭结束后,达城的百姓们有欢庆节目,太庙附近有民间各色艺人表演节目,参见完燎祭的城外百姓会在太庙附近一直逗留到城门关闭时离开,城中的百姓则在太庙附近点起篝火,跳舞唱歌到半夜才渐渐散去。每年的月节,达城都要在凌晨时分才能静默下去。   贵族们是不会和平民百姓挤在一起欢庆,他们由蔚山君在府邸内摆宴招待,酒席间会有精彩的歌舞和技艺表演。因为参加酒宴的人很多,宴席没有设在屋内,而是在蔚山府大院里铺了芦席,摆了矮几,贵族们盘腿坐在芦席上,享用着矮几上的美食和美酒。   在古代,都是以北为尊,所以宴会的主座设在北边,贵族们分坐两侧,跟随来的亲随坐在族长或者主家身后。   太庙拜祭需要严格品级次序,在蔚山君府的宴席座次就不是按照品级来定,而是按照达城城主的亲睐程度排位置。公子光的左侧上首是魏氏家族,坐的是魏慎和公子光的两个舅舅魏仁、魏慈。右侧上首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一行。郑楚两人旁边是陈氏家族。   酒宴时间要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宴席间的娱乐活动也非常长,开席不久,就由蔚山君府内圈养的歌姬上来献舞,歌姬歌舞完毕,艺人昕表演了一段箜篌,他的出色演奏让众人如痴如醉,艺人昕表演一结束,公子光马上重重赏赐了他。艺人昕接过赏赐失落地从宴席上下去,往常的表演赏赐没有今天贵重,不过公子光总会赐他坐在旁边,今天公子光加重了赏赐却没有要他相陪。   吴大一家跟霍氏兄妹、卫青、范津、姜圭坐在郑楚两人身后,他们这个位置视野不错,看表扬看得很清晰。   范津和姜圭都出入过高档场合,对大场合不会怯场,作为南埠知事的两位亲随,两人在主家背后最后位置有了一席之地,虽然不能和吴大他们一样享受矮几摆放美食美酒,两人面前的芦席上还是有一半美味佳肴,霍思华还从矮几上拿了壶青酒递给他们。平民成为奴隶后,待遇反倒比以前好多了。范津原来表演技艺,都是在宴席外等候,要等表演完才能到旁边领到食物。   吴大今天是大开眼界,原来只能远远眺望的太庙祭祀,今天有幸跟进去祭拜了,从来没有欣赏过的歌舞乐器表演,今天见识到了。特别是郑楚两人跟贵族们对他的介绍都是义兄称呼,这些原来看都不看吴大一眼的贵族们,这次不但掀开眼皮看了他,还对他点了头。今天所有的一切经历,让吴大觉得兴奋,青酒越喝越多,对节目表演的喝彩声也越来越大,好在酒席中的人都酒兴盎然,倒没人注意到吴大的大嗓门。   就在众人兴致高昂之际,几声悦耳的鸟鸣响起,慢慢的,鸟儿开始聚集,众鸟齐鸣,蔚山君府上空好似飞来了百鸟,众人抬头四望,却没有发现鸟儿停栖,就在众人寻找鸟迹时,一声虎啸传来,那虎仿佛就在不远处,酒席上的许多贵族吓得脸色大变,有几个站起身子,仓惶四顾。   公子光坐在最上首,刚开始他也在寻找鸟儿,发现没有鸟的踪影后,公子光疑惑地看向发出鸟声的地方,发现那地方是南埠的座席,猛然想到南埠献艺节目正是口技表演。   当酒宴上有人被虎啸吓得站起仓惶四顾时,公子光裂嘴笑了,南埠艺人的口技实在太逼真,连魏慎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神色。   吓跑了百鸟,猛虎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众人屏息细听,发觉虎声终于袅然消失,一个个放松了身子,有些人在擦着额头冒出的大汗。   “好!不错!南埠艺人上前领赏!”公子光抚掌大赞。   “谢蔚山君赏赐!”范津连忙从座位走到中央,趴俯领赏。   范津出来领赏,宴席上的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南埠知事的奴隶上献的口技表演。   “南埠的献艺表演精彩,仿佛身临其境。”陈氏族长等公子光赏赐话音落地后,第一个站起赞扬。   “不错!不错!虎啸声把老夫吓出一声汗。”公子光的大舅魏仁也哈哈大笑,刚才听到虎啸声,魏仁差点要拔剑站到外甥面前去保护,看到远处守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魏仁才意识到是口技表演。   “下面我们再尝尝南埠送上的红薯。”公子光一挥手,侍者给每桌酒席上端去两盘煮好的红薯。   公子光看了看面前的红皮食物,朝郑钰铭招了招手。“郑卿!来教光如何吃食红薯。”   “公子,这红薯只需剥去外皮就可以吃食。”郑钰铭到公子光酒席旁跪坐下来,把一只红薯剥了一半递给公子光。红薯的表皮一剥开,一股香味马上飘散开来。   “不错!非常香甜,嗯,有栗子的味道,比栗子还香。”公子光边吃边点头。   “这红薯也跟大栗一样长在树上吗?”陈蒙很奇怪有什么树可以结出半斤重的果实。   “这红薯不是长在树上,而是长在地下。此物在在水肥条件较好的地方种植,一般亩产可达四五十石。”红薯最多可以亩产6000斤。   “哦,可以亩产四、五十石。”陈蒙剥好红薯刚想往嘴里送,突然反应到这东西的逆天亩产。“什么,一亩可以得四五十石的红薯?”一百二十市斤为一石。   “不错,这红薯在我们故国,是避灾荒的最佳作物。此物适应性强,耐旱耐瘠,不太有病虫害。”楚朝辉掉转头为陈蒙详细解释。   陈蒙的惊呼让众人醒悟到自己手中东西是种神物,达城有此种神物,灾荒将远离他们。   “两位知事!不知二位有红薯种子否?”魏慎神情激动。   “手上红薯就是种子。”楚朝辉朝他手中煮熟的红薯指了指。   红薯是茎块种植,等茎块发苗后取苗,取苗不是一次性,取完苗的根茎还会继续发苗,过段时间可以继续取苗,取出的苗斜栽。   别墅有温室,早了一个多月发苗,取苗后继续栽种在温室里,等苗藤长长,再次取苗,等到温室外温度适宜栽种时,剪下的藤苗才种到山谷新开垦的田地里,传送过来的十几个红薯,育苗后竟然栽种了七八亩。靠着温室广泛育苗的红薯和梗稻一样,是最先可以推广种植的粮食作物。   红薯味道极佳,没一会,矮几上的红薯都不见了踪影。红薯吃下肚了,红薯的话题却没有消失,人们的话题围绕的都是它。宴席结束前,贵族们达成了统一意见,那就是明年全达城都将种植这种作物,要让红薯在达城土地上生根发芽,打造出一个没有饥饿的城都。   第 42章   蔚山君举办的月节宴在晚上气氛达到高潮。艺姬舞姿曼妙,宾客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一直闹到亥时,宴席上的宾客们喝得东倒西歪,许多人醉后胡言乱语、手舞足蹈,有些轻浮的贵族更是拉住艺姬调笑,场面显得有点狼藉。   蔚山君作为宴会主人,一天的酒喝下来,早不胜酒力,歪倒在主座上酣然入梦。魏慎怕蔚山君露夜熟睡会受凉,连忙命令哑奴把蔚山君搀扶到后院休息。蔚山君一走,贵族们陆续跟魏慎告辞离席。   郑钰铭和楚朝辉是跟陈氏族长一起离开宴会的。参加宴席的贵族们不是家宅在达城,就是有别居在城内。郑楚两人是宴会中的例外,两人在达城既没有府邸,也没有别居,今天晚上的住处只能预订在达城客栈里。   陈氏族长陈蒙在蔚山君醉卧塌席后,立刻跑到了南埠座席上,跟郑钰铭和楚朝辉并了席,席间不停和郑楚两人寒暄,在听到南埠众人的住地是客栈后,马上盛情邀请南埠众人去陈氏在达城的别居住宿。   面对陈蒙的热情洋溢,郑楚两人欣然接受。陈蒙是想跟南埠加强联系,明年可以最先弄到红薯的种苗和种植技术。郑楚两人是想多跟当地贵族加强交流,更好的融入到这个社会当中去。   怀着目的的两方人士,一拍即合,言语相欢,仿佛是友好了几十年的世交,看得斜对面的郭虎贲忿忿不平。除了来达城的路上遇到时,郑钰铭和他打过一次招呼,在那之后,郑钰铭没有多看他一眼。   郭虎贲自从在城门看到郑钰铭后,马上惊为天人,从此后视其他俊秀为粪土,可惜美人对他无感,总是忽视他。今天的郑钰铭一身白色提花深衣,越发衬得肤如白玉。郭虎贲越看越爱,可碍于蔚山君在场,郭虎贲不敢跟主君争美人,只能在酒席上拿眼不住偷瞄郑钰铭,等蔚山君离场后,郭虎贲就搓着手想到南埠席位上跟美人套近乎。不想他这里还没有起身,那边陈蒙已经跟郑楚两人并了桌,直把郭虎贲气得鼻子冒烟,郭虎贲非常看不惯陈蒙。因为陈蒙貌丑,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中年人,在郭虎贲的眼里就是个猥琐小老头。   “四儿,你这是为何?”郭族长刚到魏慎那里敬完酒回来,还没有坐到座位上,便看到侄子拿着筷子在使劲捣鹿肉,郭虎贲在族里排行第四。   “陈蒙老儿在四处卖乖。”郭氏家族和陈氏家族关系有点竞争对手的性质,所以郭虎贲对陈蒙称呼不够尊重。   郭族长顺着侄子目光看去,发现陈蒙正和两位南埠知事相谈甚欢。郭氏是达城地区的新兴贵族,是依靠魏慎提携才勉强成为达城地区的三大贵族,权势跟盘踞在达城百年不倒的陈氏一族无法比拟。郭族长非常想自己家族能越过陈氏成为达城第二,可是陈蒙这人虽然貌不出众,却做事圆滑,陈氏在他的主持下,牢牢压了郭氏一头。   “这猾头看公子喜欢郑知事,便上赶着卖乖!”郭族长微微撇嘴,转眼看到侄子盯着郑钰铭痴迷的眼,不由怒喝:“四儿!收起你的那点小心事!”   “伯父,四儿文武双全,难道不能配郑知事?”郭虎贲委屈。   “配得上也不能配!”   “为什么?”   “郑知事可是公子为之断袖的心爱,你以后给我避远点!”郭族长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有点二,怕他纠缠郑钰铭引起公子光的厌恶。郭氏一族的荣耀可是全部来自于公子光的。   “什么断袖?那不是侍者瞎说的嘛。”郭虎贲不肯相信。   “哼!如果瞎说,魏舍人早动手处置侍者了。”郭族长捋了下山羊胡须,魏慎不但不追究侍者私下议论,还听任流言传开,这里面意味深远啊,对于魏慎,郭族长是非常了解的,也就因为了解魏慎,他才得到魏慎信任,家族才跃升为达城三大家族。   “伯父...”郭虎贲张了张嘴,心里一阵难受。   “就这么着,给我歇了心头那点心事,少痴心妄想,好好在武宰手下做事,争取以后当个副宰。”   南埠众人跟随陈蒙到了陈氏在达城的别居,陈蒙早在离席前就派家仆回别居,抢在众人到达前收拾出一个院落供他们休息。陈氏家族今天来达城参加月节的人很多,腾空房间比较困难,收拾出来的院落不是很大,做不到让南埠人每人一间,要两人一间才住得下。住房稍微挤了点,条件却比客栈好太多,南埠人一到院落,院落中的仆人便端上了热水茶汤供客人们使用。   从天不亮起床,一天下来,众人早就累得厉害,草草清洗后,便到各自房间休息。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住的是院落主卧,郑钰铭上了床便呼呼大睡,楚朝辉却对着月亮抽了两根香烟才上床休息。   达城人在月节这天睡得太晚,除了开城门的士兵,其他达城人普遍起晚。南埠人除了楚朝辉和卫青、霍思中还是按山谷的作息时间起了床,其他人都睡到上午八点才醒。众人起床清洗完吃过早饭,已经到了九点多钟。郑钰铭和楚朝辉到陈氏主屋去谢过陈蒙的盛情款待后,南埠众人准备架车返回。   马和骡车刚牵出陈氏别居大门,一位褐衣使者传来蔚山君的诏令,公子光要召郑钰铭去君府叙话。   接到诏令,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的脸色都不好。   “朝辉,你先回去,山谷不能没人在那镇守。我和思中明天回南埠。”郑钰铭不能拒绝公子光的传召,除了他和楚朝辉的基地在蔚山君管辖下,还因为以后的发展需要蔚山君保护。   楚朝辉绷着脸看了郑钰铭一会,方才默默牵过自己的棕马,翻身上了马,对着郑钰铭淡淡嘱咐:“我们先回去,你明天也早点回南埠。”   “嗯,好的!”郑钰铭叹口气,他对公子光印象不错,但心底却接受不了这种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召见,这时空的人们认为这样的召见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青睐,是种荣耀,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心里,却是一种不平等,不尊重。   公子光早上一醒来,便让人去寻郑钰铭,他承诺送给郑钰铭的玉器还没有送呢。公子光不知道郑钰铭喜欢什么样的玉器,想叫他自己挑选。当郑钰铭赶到君府见到公子光,面对的是一室的玉器。   “郑卿,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玉。”公子光显得很有兴致。   “额,我不懂什么玉。”郑钰铭环顾四周的玉器,他只懂花木、农田种植和机械,对玉器古玩接触很少,要买这些东西也只盯着价位买,叫他去鉴定什么的,他可以把真的当假的,假的当真的。   “郑卿家乡无玉吗?”公子光疑惑,在他眼里,郑钰铭和楚朝辉应该都出生大家,既然是大世家,玉这种东西是很平常的玩物。怎么那个百慕国家好似很稀少,郑钰铭竟然一副不识玉的模样。   “禀公子,钰铭家乡有玉,不过比较稀少。”   “哦,这样啊,那我今天给你讲解一下玉石。”公子光释然,心底意外高兴起来,蔚山君府总算有一样东西拿得出手了,可以压过百慕国。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玉石在百慕应该是非常昂贵的东西。   公子光喜欢玉,也推崇玉,他认为玉石冬天拿在手里温温的,不凉,不会冻着手的;而夏天相对炎热的天气又并不感到暖手,真是再好不过,这样的玉温润,内敛,不张扬,不轻浮。玉石坚韧、温和、细腻、含蓄,由内向外慢慢透射出一种魅力无穷的美,这些特点与人性有着极大的一致性。公子光赋予玉的赞美,是他思想意识里一直追求和向往的境界。   公子光说玉说得很起劲,从玉的产地和玉的质地,说了半个时辰,郑钰铭似懂非懂,他只听明白了独山玉、荆又石和岫玉。等到公子光让他挑选玉器时,郑钰铭随便指了几样,其中一块雕成鲤鱼的黄玉让郑钰铭觉得喜欢,这鲤鱼玉佩看起来不大,也不是特别珍贵,郑钰铭便挑了那块玉。   “郑卿喜欢这鲤鱼佩?”公子光拿起那块玉,脸上有着伤感。   “是的,这鲤鱼雕得活灵活现,很可爱。”郑钰铭寻思,难道他挑的这块不起眼的玉反而是珍品,公子一脸伤感是不舍得送给他?   “这是王弟明最喜欢的玉,光十二岁生辰,明把这玉送给了光。”公子光眼里有着泪光,他的弟弟在送玉不久后死去。   “钰铭鲁莽了。”郑钰铭懊恼,什么东西不好挑,偏挑了个死人的东西。   “不是郑卿鲁莽,是你和它有缘,应该是明也喜欢你,要把这玉佩送给你。”公子光摇头,他弟弟的东西被单独存放在别处,他记得这鲤鱼玉佩在那单独存放处,不在这间屋子的玉器中,现在鲤鱼玉佩不但意外出现,明明在一屋玉器中很不显眼,却还偏偏被郑钰铭挑中,公子光觉得是弟弟公子明的阴灵要把这当礼物送给郑钰铭。弟弟明从小和他心意相通,他喜欢的人,明向来也喜欢。   “这怎么可以。”郑钰铭连忙推辞,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玉佩竟然是公子光亡弟的心爱之物。   “明要活者,也有郑卿这样年纪了。”公子光痴痴看着郑钰铭:“明也是眉目如画,他如果长大,必定也和卿这样风采惊人。”   公子光说完,便把鲤鱼玉佩给郑钰铭系在腰间。   “谢公子!”郑钰铭看着低头认真给他佩玉的公子光,心底忽然涌起一种心疼,这个看着如玉的王子,必是经过腥风血雨才活到了今天,即使活到今天,还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活到老死,吴王都只要异变一下,这位王子的命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子光除了让郑钰铭挑玉,还让他陪着下了几盘棋,这么一拖,郑钰铭便不能当天赶回南埠。这时空的晚上没有照明,路上除了村庄,其他地方都人烟稀少,靠近山的地方还有野兽出没,所以一到天黑,人们从不赶夜路。楚朝辉在陈氏别居离开时就料到郑钰铭当天赶不回南埠,要到第二天才会返回。   郑钰铭被公子光留在住处住了一宿,第二天郑钰铭还没有从床上爬起,君府侍者就来敲他的房门,楚朝辉派人来找他,派的人是满脸烟灰,衣服脏乱的卫青。   第 43章   卫青一进郑钰铭住处,踉跄扑到他的脚下,一把抱住大哭:“大人!南埠被烧了!”   “南埠被烧了?火灾吗?”郑钰铭大惊,南埠是他的心血,是他废寝忘食努力了半年的地方,那地方才刚刚有点基础。   “不是火灾,是有人放火烧的。”卫青抹着眼睛,越抹越红。   “谁?谁放火烧的?”郑钰铭一呆,南埠竟然被人为放火,谁这么大胆?   “是一众匪人,半夜来南埠抢劫财物,村人惊醒抵抗,匪人见抢劫不成,就放火烧毁房屋,然后趁乱逃离。”卫青述说经过口齿很伶俐。   “烧掉的房屋多吗?”郑钰铭晃了下身子,匪人要到南埠抢劫,肯定首选纺织厂,纺织厂中都是易燃原料,匪徒纵起火来轻而易举。   “烧毁的房屋有三十几间,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卫青低着头,显然心情难受。“楚大人得到南埠村人送来的急报,带着山谷中的奴隶前去救火,火救得差不多差我给大人报信。”   “有没有村人伤亡?楚大人要不要紧?”郑钰铭边问,边套布靴。   “我来时还没有人伤亡,楚大人也没事。”   “你去找思中,把马牵出来准备好,我去请辞后立即动身回南埠。”郑钰铭现在心如火焚,他要知道南埠到底损失多少。   郑钰铭问了侍候他的侍者,得知蔚山君还没有起床,便没去打扰,只到君府文宰的办事厅寻找魏慎。魏慎很尽职,每天一大早就会到办事处处理达城事务。   “南埠被匪人纵火了?匪人逮住没有?是哪里的歹人?”魏慎紧皱眉头,寻思要不要派士兵前去剿匪,达城地区的一切不安定因素都得坚决打击。   “具体情况不知,在下想马上回去,查知事情经过再禀报文宰大人。”   “恩,你速速回去,了解情况后快马来报。”魏慎见郑钰铭一脸焦急,又安抚了几句,让郑钰铭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君府开口。   郑钰铭忍着心焦对魏慎表达感激之意,表达完正准备告辞,公子光的贴身侍者来传话,公子光已经得知南埠出事,现在正起床更衣,让郑钰铭稍候片刻,他准备亲自前去南埠视察灾情。   郑钰铭一听,再急也只得等候,他心底纳闷,是哪个无胆的侍者敢打扰蔚山君睡眠,把这个消息报给君主知晓。   蔚山君府马厩旁,卫青和霍思中两人正牵着三匹马在那等候,等了片刻,不见郑钰铭前来,反而是一群侍者给蔚山君的轺车套马。   “这位小哥,公子真的赏赐我了,还夸我禀报及时。”一位下巴尖尖的侍者悄悄靠近卫青。   “恭喜侍者,以后公子必另眼看你。”卫青笑嘻嘻的恭维,脸上没有紧张焦急的表情。   “这个给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我。”尖下巴侍者塞给卫青一个金币。因为卫青的提醒,尖下巴侍者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喊醒了公子光,把南埠之事禀报上去。公子光知晓南埠遇匪后,不但没有计较侍者把他惊醒的罪责,还重赏了十金。   “谢谢侍者大哥,卫青靠大哥的福,也发了小财。”卫青一点也没客气地把金币揣到怀里。   尖下巴见卫青一脸贪婪,不由暗笑这少年贪财,为了区区一个金币,竟然怂恿他去跟蔚山君通报南埠凌晨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到蔚山君对南埠郑知事宠爱无比,他才不会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去打扰公子光,尖下巴侍者会受卫青怂恿,他是想借此引起公子光注意,以后受到公子重用。从侍者晋身为贴身侍者,改变的虽然只是贴身两字,其中的特权却是多了无数。   “耗子,你就这么贪财?连一金都削着脑袋去赚?”霍思中听到南埠被火烧的消息后,他就急得掉眼泪了,他对南埠感情深厚。因为南埠村民的帮助,他们兄妹才没有在去年的冬天死去,后来跟着郑钰铭天天在南埠处理事务,眼看着南埠在一点点改变,这些改变中有他的一份辛苦,现在知道这份辛苦被歹人破坏,霍思中如何会不心急。   “哼!烂榆木,你懂什么。”卫青翻了翻眼白。   “我一定要告诉郑大人!”霍思中愤恨。   “好,你要告诉等以后告诉,千万不要给君府人知道,家丑不好外扬,郑大人上个月才教了我们这句。”卫青毫不在乎霍思中的威胁。   “你...”霍思中气得说不上话,他觉得今天的耗子很异常,哪里异常他又说不出来。   蔚山君要亲去南埠视察灾情,因为南埠两位知事对达城贡献良多,魏慎便不好出口阻止,只得安排虎贲军保护。等蔚山君收拾妥当,到辰时才由一百多虎贲士兵护卫着前往南埠,大队人马赶到南埠时,已经到了巳时。   郑钰铭的马匹走在队伍最前面,过了缝隙口,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烟味。闻到了焦味,郑钰铭再也忍不住了,拍马疾驰向村子,他要看看南埠村损失到底有多重。   村子里面景象很凄惨,从村口到埠头两旁的房屋基本烧毁,现在明火已经扑灭,烧焦的木梁还冒着黑烟,村人正往上不停浇水,防止再次燃烧。   “大人!”吴氏族长正站在村口,一见郑钰铭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楚大人呢?吴东家呢?他们在哪里?村里有人伤亡吗?匪人放火烧毁了哪些地方?”郑钰铭现在不去想财产损失了,只想知道村人有没有受伤害。   “歹人只烧了这两旁的房屋。楚大人去追匪还没有回来,吴东家正在安置房屋被烧毁的村人。这次匪人来袭,村人警觉,大家齐心赶走了匪徒,除了几人因为救火被炙伤,都没有受到伤害。”吴族长神色有点不自在。   “这样就好,没有人受大伤害就是万幸。”郑钰铭的焦急少去了大半,几个厂都不在这条路两旁。   郑钰铭和吴族长说话间,公子光的轺车驶了进来。郑钰铭连忙打马迎上。   “楚卿呢?”公子光看着南埠村的残垣断壁,眉头皱得厉害。公子光不太离开达城,对偏远的村落没有印象,南埠村中的房子本来就有点破烂,现在配上烧毁的残垣断壁,更显得凄惨无比。公子光真没想到南埠是这么贫穷的村落。   “楚知事去追赶歹人了。”郑钰铭上前禀报,他的话音未落,一队人马出现在村口,除了领先骑马的青衣人被放进村子,其他人都被虎贲栏在村口。   “南埠知事楚朝辉参见公子。”棕色马到了公子光车座前,青衣人翻身下马行礼。   “楚卿,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细细讲来。”   楚朝辉现在有点狼狈,脸上有着烟灰,身上青衣也染了黑灰,脚上的鞋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   “今天凌晨,有一伙匪人摸进村子想抢劫财物,村里百姓听到狗吠,发觉有十几个匪人,村更夫连忙敲响更锣,叫醒全村人起来抵抗,匪人抵挡不住,见抢劫无望,便把火把丢到民居上,引起房屋着火。在下带着几个奴隶去追赶,追到东边树林就不见匪人踪影。”   “知道匪人是何地人吗?”魏慎想知道匪人的身份。   “听口音是楚国人。”   “又是楚匪!“魏慎恨恨。达城离楚国最近,楚国镜内的山匪每年总有一两次跋山涉水来达城作案。   “南埠竟然没有高墙保护?早知道南埠如此贫瘠,光就不把南埠赏赐给两位爱卿了。”公子光这句话是对魏慎说的,话语里责备魏慎没有提醒他,害他赏赐给两位救命恩人的封地是一个贫瘠村落。相比南埠对达城的回赠,公子光很羞愧。   “慎这就召集四周村民帮南埠砌墙。”魏慎怕公子光把别处肥沃的地方改赏给郑楚两人,连忙先提出补救方案,南埠村有了高墙保护,匪徒就不能轻易进入村子。   “文宰不可!”楚朝辉突然大声推辞,引得郑钰铭惊疑地看住他。   “楚卿为何推脱?”公子光不解,富裕点的村子都有围墙,南埠自己没能力砌围墙,楚朝辉为什么还拒绝帮助。   “马上就是收割季节,召集四周村民来建墙,会耽误他们农忙。”楚朝辉一脸诚恳地说出谢绝帮助的理由,这样的楚朝辉,更让郑钰铭张大了嘴巴。   “楚卿真是识大体。”公子光恍然,楚朝辉想得周到,四周村民被招来砌围墙,家中秋收肯定要被耽搁。   “在下认为,除了砌高墙保护村子的法子,还有另一法可以保护村子安全。”   “是何方法,快快讲来。”   “朝辉可以训练奴隶自卫,以后晚上轮流值夜,有歹人进犯,就直接打杀!”   郑钰铭在楚朝辉说出自卫方法后,眼睛开始重新打量村子中火灾现场。   “训练奴隶自卫?”魏慎眼睛一眯,眼中有着冷意。   “是的,就是村口几个奴隶,多加训练,总可以起到自保。”楚朝辉朝村口一指。   “把那些奴隶带过来。”   魏慎板着脸吩咐手下,不到片刻,十几个个子很矮很瘦弱的奴隶抖抖索索走过来。   “这些奴隶能训练成自卫吗?”公子光看了看这十几奴隶,又看了看自己的士兵,不由轻轻摇头。   “公子,他们虽然瘦弱,多加练习,两个总打得过一个匪人。”郑钰铭盯着奴隶,忽然有所悟,这些奴隶是山谷中最瘦弱的奴隶,里面一个奴隶兵都没有。   “哈哈,楚知事这个办法不错,一个奴隶打不过匪人,就训练两个奴隶去打,这样既可以自保,又可以不劳周围村民,大善!”魏慎看着瘦弱的奴隶很满意,这些奴隶训练得再好也不会成为士兵。   蔚山君不但同意了楚朝辉在南埠训练自卫队的计划,还吩咐魏慎从兵库拿些淘汰的武器给楚朝辉装备奴隶。   “楚朝辉,没有匪人,是不是?”   目送蔚山君的车队远去,郑钰铭朝着楚朝辉咬牙切齿,这楚朝辉连他都隐瞒,卫青去报信的模样可是像遭了大灾,结果回南埠一看,只烧掉三十几间草房子。这些草房子也烧得很奇怪,烧的是村中路两旁第一排。后面的房子就一点事都没有,这火放得太整齐了。   “有匪,不过匪人只有三个,是达城南边山中的山匪,听商人说起南埠有钱,又知道南埠没有高墙保护,就想到村中来发点小财,结果被村人捉获。”楚朝辉现在是眉开眼笑,郑钰铭一领悟到他的用意后,配合起来密不透风。   “捉获的匪人呢?”   “杀了。”既然要骗公子光和魏慎相信匪人是从楚国流窜过来的,这三个山匪就不能留着,免得走漏风声。   达城东部的山匪不成气候,最多人数不超过二十人,不像楚国流窜到达城的匪徒,最多时有几百人,很具威胁。   郑钰铭看了楚朝辉一眼,没有出声。对于山匪,他虽然没有同情可怜,但也做不到想杀就杀。   “你不是说要把村中路两旁的房子重建成商铺吗?这次烧掉正好。”   楚朝辉见郑钰铭的脸还板着,连忙告诉他,放火是有目的放的,村中路两边早晚要搞拆迁,他现在不过是先动手。这些被烧的房子村民可是领到一大笔拆迁费的。   “一点口风都不露,我可被你吓死了。”郑钰铭长呼口气。   楚朝辉见机行事,利用村中遭匪取得了正大光明训练奴隶的权利,山谷中奴隶训练即使暴露,也有南埠训练自卫队背书。郑钰铭在楚朝辉反常拒绝魏慎帮助时,重新审视受灾现场,一审视才发觉房子烧得太整齐,一些房屋被烧毁的村民正在空地清点搬出的家产,脸上没有丝毫财产受损失的心疼。再看到村口的瘦弱奴隶后,更加肯定楚朝辉是设了局。   “你我心有灵犀,我不说你也会明白,瞧,现在不就是这样?”楚朝辉布满烟灰的脸上笑意灿烂。   “又不会好好用词了,心有灵犀不是这样用的!”郑钰铭横了这位乱用形容词的缅甸华人一眼,打马朝着山谷缝隙口疾驶。   “心有灵犀不能用,那心意相通总可以用的吧?”   楚朝辉哈哈一笑,纵马相随,南埠的一场火,让郑楚两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训练奴隶。   第 44章   楚朝辉一把火放得很痛快,郑钰铭为了南埠的灾后重建又开始了早出晚归。这次郑钰铭回谷太晚的话,在缝隙通道再看不到楚朝辉高大修长的身影。   山谷中的兵营已经可以使用,楚朝辉带着卫青和五十个奴隶士兵常驻山谷西部开始训练,吃喝住都在兵营中,有事要和郑钰铭商量,只派卫青带信送到别墅。郑钰铭从卫青黑瘦疲惫的脸上看出,奴隶士兵们的训练强度非常之大。   房屋被烧毁的村民共有十五家,其他五六家是作坊和余奎已经关门息业的酒坊。楚朝辉在放火前申明,是宅居的住房补偿新的砖瓦房,另外补贴搬家费,是作坊的以后等商铺建好再分配给他们,停业之间的损失会一直有补偿。楚朝辉的补偿方案一出,村中路两旁的村民争先恐后把自家房中东西搬出,腾空房子让给山谷的奴隶点火。一些不在焚烧范围的村民望火兴叹,感慨自家房子位置落得太后,不然一把火后,泥草房就可以变成砖瓦房。   重建的新居没有建在原处,只在村子边缘重划地皮建造。为了在秋收前把房子造好,南埠的砖窑和山谷的砖窑日夜开工烧砖瓦,木厂暂停造船制作横梁和木横,知事府邸装修也暂停,所有木瓦匠都去先造民居。郑钰铭开了高价,把后坡和前庄的村民都吸引来南埠做小工。陈蒙和郭氏族长闻讯也送来关怀,送来会建房的奴隶帮助南埠盖房。就这样起早摸黑,终于让房屋被烧毁的村民,赶在收割之前搬进了新居。   别墅厨房的粳稻品种只能作单季晚稻种植,农历五月份栽苗,寒露之后,霜降之前收割,田地里同时收割的作物还有大豆。   当南埠和山谷中的稻田一片金黄时,除了纺织厂的女工没有停工,南埠和山谷中的所有厂和作坊都停了工,所有的能干活的都下地抢收作物,连学字的小孩都没有放过,年龄太小割不动稻子的就挽着篮子,在收割完的稻田捡遗留下的稻穗,务必要做到颗粒归仓。   这个时空没有机器收割脱粒,一切都要靠人工完成,好在后世的便捷农具都被郑钰铭想法制作出来,村人和奴隶有了辅助工具,收割粮食速度效率大大提高,半个月后,田地里都被抢收一空。   因为耕种农作物灌溉加强,管理技术提高,南埠的冬小麦产量就比往年高了三成,大豆也多収了两成,粳稻亩产没有后世的千斤以上,但普遍达到了六到七百多斤,有些耕种精细,土质特别肥沃的达到了8、9百斤。沉甸甸的稻谷,让南埠的村人和山谷的奴隶笑逐颜开,这样的高产量是前所未闻,特别当稻谷经过石臼脱皮成米,让他们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后,村人和奴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南埠村田地的作物只有粳稻和大豆,山谷中除了大豆,还有七八亩的红薯,一亩地的玉米,两亩多地的土豆,土豆可以一年两种,寒露后收获的土豆已经是第二次种植。只有两个南瓜的种籽,经过精心照顾后,收获了一百多个南瓜。到明年,除了粳稻、红薯,玉米、土豆和南瓜将可以在南埠和山谷大面积推广种植。   田地里作物收割完毕,留在土地里的根茬要收回来,因为那里面潜藏着许多越冬虫卵和病菌。田地根茬收拾干净,,用牛拉犁把地翻了一遍,将田地修整好,小麦种和油菜籽被洒到泥土里。   南埠和山谷明年上半年的主要作物是小麦和油菜。   这个时空的人们还不知道提炼素油,吃食的都是动物油。油菜和大豆、向日葵、花生,这世界四大油料作物,在当地只有大豆,油菜只有原始类型一白菜籽和芥菜籽。油菜的原始类型菜籽,没有后世的油菜出油率高,别墅的菜地上有几棵后世油菜,收获的菜籽种太少,就是明年再种植一季,到后年也不能推广种植。为了吃上植物油,郑钰铭在白菜籽和芥菜籽收获时,大量收购菜籽先行种植,等到油菜籽种籽足够再去替换。   秋收过后,村民们必须向主家交赋税,郑钰铭和楚朝辉这次没有大方,连着春季赋税都收了回来。因为稻谷的亩产实在太高,村民们在缴纳完三分之一的粮食后,家中谷仓粮食依然前所未有的增加。村民缴纳的粮食通通被运回山谷,山谷中还没来得及专门修建粮仓,粮食都暂时存放在兵营的仓库中,等到冬季修建好专门谷仓,这些粮食再搬移过去。为了防老鼠,谷仓一口气养了十几只捕鼠的花猫,专门派了个年纪较大的奴隶照顾饲养。   霜降过后,南埠村民度过紧张的农忙,终于可以停歇喘口气。村民们泡了大豆磨了豆腐,椿了稻谷,吃着山上的柿子和野栗,人们好好享受了一下劳动成果。   冬季田地里农活不多,但南埠村子中的活很多。村中路两旁要建商铺,村中的祠堂要改建,改建后除了过年过节祭祀用,其他时候将成为学堂。   为了提高南埠村人的学习兴致,除了六岁以上孩童被强制要求进学,其他村民如果晚上去上夜校习字的,学会一百字,家中赋税每年可以少交一斗,学会两百字少交两斗,以此类推。果然是物质推动文明,此条令一出,改建好的祠堂学校一到晚上,人满为患,南埠村两个只识几百字的老师大呼吃不消,上了半个月,就向郑楚两人求援。   因为识字的大都是贵族,要请到稍微有学问的人来南埠当老师是不可能的,没有贵族乐意放下架子到南埠为平民授课,郑钰民和楚朝辉为了影响,也不敢在南埠亲自教导村人,只能指派范津晚上到南埠为他们培训,山谷里成年奴隶晚上的文化课,由九岁的霍思华补上,郑钰铭有空也会去指导一二,至于楚朝辉,士兵的文修和武修都由他包办。   可怜的范津,白天必须在山谷中教导奴隶孩子,晚上要到南埠客串导师,有点空暇时间还得自修,真是忙得上个茅坑都得计算时间。不过范津忙得很开心,山谷给他的物质报酬也很高,今年春节前,范津将在山谷中拥有自己的砖瓦小楼,他是山谷中第三个拥有自己住所的奴隶。   立冬的时候,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南埠的知事府落成了。说是府邸,郑钰铭其实是把它当办公处建造的。府邸落成之日,楚朝辉停止训练一天,跟郑钰铭一起在新府邸举办了庆贺新居宴席。   公子光闻讯亲自前来祝贺,达城的一众贵族,眼见城主大人都亲自前往了,连忙跟随而至,负责收贺礼的吴大差点把一支毛笔写断。   南埠知事府房子不多,但院子足够大,郑钰铭在得知公子光将亲临时,便命人在院子搭建芦棚,屋子里坐不下就安排到芦棚里。   南埠的新居宴不是达城最豪华的一次宴席,但绝对是令人记忆深刻的一次宴席。山谷奴隶厨师在苏妇的带领下,烹调食物是用了拌、炒、烧、煮、蒸、炸、爆、煎、熬、烩、拔丝、溜。相对于只吃过简单烹调食物的贵族们,被苏妇五花八门的烹调手段弄花了眼。苏妇的厨艺是郑钰铭边吃饭边教导出来的。   山谷温室里的一些蔬菜今天并没有上桌,郑钰铭怕反时节的菜会引起贵族们侧目,只上了些时令菜。像红薯做成了拔丝,南瓜做成了南瓜饼,大豆做成了豆腐和豆干,糯米做成了八宝饭,稻田捕捉到的螃蟹被清蒸。   “这红薯原来不但可以煮,还可以油煎拔丝,味道比煮好太多了。”陈蒙特别喜欢红薯,三天两头派人到南埠要红薯,郑钰铭怕种薯留得不够,警告陈蒙再这么吃下去,明年陈氏的红薯苗就要给他吃光。陈蒙一听连忙停止索要红薯行为。今天的宴席上,他可以大饱口福了。   “郑卿,这是何物?颜色真是美极。”公子光举着一块南瓜饼。   “这是南瓜,可以健脾,预防胃炎,防治夜盲症,护肝。”其实南瓜还可以使皮肤变得细嫩,并有中和致癌物质的作用。郑钰铭觉得对男人来说,美容很次要,至于中和致癌物质,说出来公子光也不懂。   “哦,竟是这样好物!”公子光咬了一口品尝后,对着魏慎说道:“魏舍人,你胃不好,多吃点这稀罕物。”   “是!公子。”魏慎神色动容,公子光对他的身体非常关心,魏慎只要身体有点不适,公子光得知后会坐立不安。   “到明年此物就可以大大种植,到那时魏大人可以经常品用。”   魏慎尝了口南瓜饼,味道甜而不腻,一股松脆可口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不由连点了两下头,如果这个东西可以治他的胃病,真比草药好太多了,他乐意天天享用这种金灿灿的饼子。   “楚知事,奴隶训练得怎么样了,兵库送来的武器用得可趁手?”魏慎吃着南瓜饼,心情愉快,顺嘴问起楚朝辉训练自卫队的情况。   “武器不错,不过有一样不合适奴隶们使用。”楚朝辉站起恭恭敬敬回答魏慎。   “什么东西不合适?”送到南埠的兵器虽然是淘汰的,可也是很值钱的,这个时空,凡是和金属挂钩的东西都很贵重,贵重的东西竟然被楚朝辉说成不合适,魏慎听了脸色有点不豫。   “是十副盔甲。”楚朝辉仿佛没看见魏慎沉下的脸。   “盔甲怎么不合适?”魏慎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又隐隐有了寒光。这十副盔甲是兵库中送到南埠最好的东西,魏慎本心不想送,又怕被公子光知道不满意,才咬着牙送来。   “不是盔甲不好,是奴隶们不合适戴盔甲。”楚朝辉边说边低了头,坐在他旁边的郑钰铭也跟着鼻子朝下。   “奴隶不合适戴盔甲?”魏慎眼睛瞄向院子中负责警戒的奴隶,这些奴隶和士兵站在一起,不但个子普遍矮半个头,体重看上去也要轻十几二十斤。这些奴隶还是当初南埠火灾被他审视过的那群瘦弱鬼。   “奴隶们穿戴上盔甲,一个个承受不住。在下想用轻些的盔甲装备他们。”   “可是这些盔甲已经是最轻的。”魏慎听了楚朝辉的解释,心中那点不豫马上散开,原来楚朝辉不是不识好歹,是奴隶们烂泥扶不上墙。   “奴隶们受不住重量,在下想用别的代替盔甲。”   “哦,什么可以代替青铜做盔甲?”公子光的舅舅魏仁来了兴趣。   “用藤编成盔,这样的既可以防护,奴隶们也可以承受。”   “哈哈!哈哈!用藤编成盔甲,楚知事真想得出。”魏仁从来没有听说藤草可以防护得了兵器砍杀,楚朝辉的话一说完,他便大声笑起来。   “郑卿,怎么可以把藤当成青铜防护。”公子光皱了下眉,觉得楚朝辉太不懂武装防护了。   “公子,奴隶们不过巡防村子,他们又不用上战场杀敌,有点保护就可以。”郑钰铭说这话仿佛不好意思。   “呵呵,不错,奴隶们只不过防卫匪人,是不需要如虎贲那样装备。”魏慎摸着胡须点头。“楚知事,你的奴隶就用藤甲装备吧。”魏慎对南埠奴隶卫队最后一点防备都没有了。   自那以后,南埠大肆收购山中老藤,达城的贵族们开始听说时,还很新鲜的当一件希奇事谈论,当南埠一直坚持从山民和猎户手中购买老藤,时间长了,南埠奴隶们的盔甲是藤做的这件事,再没有引起他们的兴趣。   庆贺新居宴席结束,郑钰铭和楚朝辉没有回谷,两人当晚住在了新府邸。   “楚朝辉,总是忽悠人的话,我怕到以后就成专业忽悠了。”郑钰铭忽悠别人没压力,只是忽悠公子光时,他心底觉得不自在。   “不忽悠的话,我能这么正大光明训练奴隶吗?我能制作藤甲吗?”楚朝辉脸色很冷:“公子光对你再好,也容不得你势大,看看魏慎对我们的防备,你就应该放下心软,谁强都不如我们自己强!”   “我明白的,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就是异类。”郑钰铭脸色落寞。   “有两个异类,我们就不孤独,是不是?”楚朝辉声音很轻,一张硬朗的脸在松明火把照映下显得有点柔和。   郑钰铭抬头,看着楚朝辉被火把映得柔和脸,不由释然一笑,不错,他不是孤独,还有个同类可以依靠。这奇妙的命运,让一个绑匪和一个绑票在异时空成为了相互依靠,相依为命。   藤甲是野藤为原料,经能工巧匠加工制作藤甲,又以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制成。此甲又轻又坚,善能防箭,刀砍枪刺不入,遇水不沉,除了怕火攻外,战场之上所向无敌。在三国时期,藤甲兵曾大败蜀兵,后被诸葛亮设计围困在山谷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楚朝辉选择藤甲做盔甲也是无奈之举,使用百年野藤制成的盔甲,防护功能堪比金属制成的盔甲,而且比金属盔甲轻便。楚朝辉跟魏慎说起时,故意说是藤草,藤草在人们心中不是多牢固的东西,他们不知道年数长久的野藤经过泡制后,会非常坚韧,除了能防护刀枪,对箭的防护最有效。这个世界没有诸葛亮,只要不把藤甲兵围堵到一处不得动弹后,使用火攻这种计策,山谷训练出来的藤甲兵就天下无敌。   穿戴了金属盔甲的奴隶兵会引起魏慎忌讳,而装备了藤甲的奴隶却不会引起魏慎注意。楚朝辉训练士兵不会一直在山谷中训练,他以后会把队伍拉出山谷,到有山匪的地方去实地战斗,只有真正经过浴血战斗的士兵,手上见血后,才会真正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第 45章   立冬过后,大壮从吴都城康回到南埠,带来余奎的一封亲笔密信。   密信上的字是用食用白醋书写的,干后无痕迹,楚朝辉用红萝卜皮浸出液喷雾,便见到信纸上的红色字迹。   信纸上只有廖廖几句,余奎在信上告诉郑楚两人,吴王庭两大势力中,他已经跟姜左大夫的门人称兄道弟,此门人答应年底把姜奎推荐给姜大夫。至于骠骑大将军那股世家势力,对门人身份地位要求很高,收用的这些门人大都出身不凡,对不是贵族出身的人很排斥,对商贾更加看轻,余奎无法光明正大使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到现在还无法接近骠骑大将军身边的亲信。对于吴太子昭,余奎只有一句评价,那就是太子昭还不如公子光。   余奎对公子光的评价不高,认为公子光不思进取,只想偏安一隅过他无忧无虑的小日子。不过余奎的一片负面评价中,还是赞了公子光一句,赞公子光有容人之量,他信任了魏慎,就对魏慎非常放心,从不相疑。魏慎眼界不开阔,但管理能力很强,公子光靠着魏慎辅助,在达城过了九年的安稳日子。达城也在魏慎的苦心经营下,势力得到稳固。余奎对太子昭的这句评价,让郑钰铭和楚朝辉了解到,太子昭气量狭隘。   从达城到吴都城的行程要三、四天时间,余奎因为带的是易碎的瓷器,路上行走都异常担心,走了六天才到。到了吴都城后,余奎没有先去兜售瓷器,而是四处打探消息,摸清姜大夫和骠骑大将军的亲信人物,用一对瓷瓶作礼物,和姜大夫的一位比较受重用的门客搭上了线,利用姜大夫的势力在都城站稳了脚,销售了瓷器。如今正和这位门客称兄到弟。余奎这次派大壮回来,一是报告活动情况,二是需要郑楚两人寻找一件宝物,作为晋见姜大夫的见面礼,姜大夫很贪财,要让姜大夫对余奎印象深刻,见面礼必须非常珍贵。   郑钰铭和楚朝辉细细问了余奎和大壮在都城的点滴,了解到两人现在已经把瓷器兜售一空,并在达城买了处居所住下,居所买得很豪华,费了大半瓷器货款。   “大人,余东家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大壮对余奎不把钱当钱看的行为非常不满,这次带去的瓷器,除去做了礼物的一对瓷瓶,卖出后共计有两万多金。余奎拿到钱后,马上买豪宅买仆人美姬,每天在豪宅用美酒佳肴歌舞设宴请客,花费把大壮看得心疼得发抖。因为出发前,楚朝辉让他一切听从余奎指挥,大壮只得暗地里劝余奎不要太挥霍,要为主家省钱。余奎听了只是一笑置之,依然如故。心里憋得难受的大壮,回到山谷便对主人打起小报告。   “这次出去两个多月,辛苦了!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还要派你去康城。”郑钰铭只表扬安抚了大壮,没有对余奎的大手大脚发表言论,在大壮告辞前,又给了大壮一个甜枣。“山谷里我最信任你们父子,余奎在康城的活动很重要,只有派你去我才放心!”言下之意,派大壮去就是要大壮帮他们盯着余奎的。   “大壮一定会好好为大人办事。”大壮一听郑钰铭对他的信任,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只想着粉身碎骨报答主人。   “你和余奎在康城的事是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楚朝辉其实不担心大壮泄密给奴隶们知道,因为奴隶们没有泄密的渠道,不过为了培养大壮的保密意识,楚朝辉还是再三告诫。   “大壮知道!大壮不会告诉任何人。”大壮郑重发誓:“我爹爹那里也不会说!”   “你父亲已经搬进新房子了,你快回家看看吧。”郑钰铭告诉大壮这个好消息。   “大人!大壮告辞了!”大壮满脸兴奋,他虽然早知道自家会是山谷中第一个有房子的奴隶,但等现在真正实现,他还是一阵激动。   大壮从别墅出来,便去山谷铁匠厂寻找自己的父亲。大壮老爹正在刚刚建成的高炉前指导学徒。铁匠厂有大师傅两名,大壮老爹是其中一名,另一名是被流放的罪匠。铁厂的负责人就是这两位大师傅,大壮老爹为正,罪匠为副。   这名罪匠并不是铁匠,而是制作首饰的珠宝匠,山谷中的铁厂除了生产一些必须工具,最主要是制作武器,珠宝匠手艺精巧,制作弓箭、箭弩和金属盔甲都需要珠宝匠工艺改进,制作出来的物品才更加合用。   这个时空的每个手工艺行业,都是采用家族传承方式传授技艺。郑钰铭为了让产业生产流水化,便想法改变这种传承,把山谷中大师傅的等级分了六级,每个等级的待遇都不相同,高一个等级,待遇报酬就翻倍。   范津曾为大师傅们算过帐,如果技艺等级达到六级,大师傅享受的报酬收入每年相当于南埠一个村子两年的土地赋税收入,这个计算结果一出来,山谷中的手艺人沸腾了,大师傅们抢着带徒,徒工们拼着命学艺。山谷中现在几个大师傅的等级都是一级,等级考核是用打分计算,一个徒弟出师成工匠,就会为他的师傅加上一个积分,积分数达到标准,一级大师傅就变成两级大师傅,而徒工成为工匠后,工作满一年,便可以收徒,工匠就可以向一级大师傅位置奋斗。大师傅等级考核,让工匠们有了明确奋斗目标。   大壮老爹一见儿子进来,脸上马上笑出了皱纹。不过因为正在教导徒弟,大壮老爹只是朝儿子挥了下手,示意儿子在旁等待一会,等他下了班一起回去。   高炉这里必须日夜有人,看守炉子的人施行三班倒,大壮老爹等换班的工匠来了后,便带着儿子回了自家的新瓦房。   新瓦房是两间两层楼房加两间副房,另外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也是用砖砌成,院子里打了口水井。房子底下修了下水道,屋后建了化粪池,两间楼房的一楼地面铺了地砖,二楼地面铺的是木板。整个房子结构带着一种古怪,但你住进去后,又觉得非常舒适。   “大壮,围墙那可以搭棚子养鸡养鸭养猪,这边可以种点蔬菜。”大壮爹带着儿子爬到楼上走廊俯视自家院子,用手指点着院子里说着自己的规划。   “爹爹,你要到铁厂上班,我要到山谷外帮大人办事,谁来养鸡养鸭,谁来种菜啊?”大壮先是跟着老爹一通狂想,然后想到实际问题。   “葛木匠有个十五岁二妞,他想和我们家结亲,已经让范老师来跟我套过口风,我去看了下他家二妞,模样不错,现在就等你意见,你要觉得行,阿爹今年年底就请人去提亲,明年你们就完婚,等你成家后,家里就可以养鸡养鸭和种菜了。”大壮老爹心里有了规划,这规划就等儿子点头。   “范老师自己还没有成家,怎么倒做起煤来了?”听到自己父亲说起他的终身大事,大壮有点不好意思回答,便把话题引到范津身上,范津原来是艺人,漂泊不定,一直没有成家。   “范老师和葛木匠大女儿成了!冬至过后就完婚。”   “葛木匠有几个女儿?”大壮一呆,他这是要和范津成连襟了?   “一共五个女儿,流放路上死了两个,现在还有三个。”这葛木匠是千金专业户。   “那他的小女儿有没有找人家?是不是和公孙匠家结亲?”大壮深觉这个葛木匠脑子特灵光,抢先把女儿嫁给房产阶级,果然有了房子才好找老婆。他家和公孙匠,范津是最先有房的三家。   “他那小女儿太小,才八岁。”大壮老爹白了儿子一眼。“葛木匠的闺女都长得不错,你明天去看一下,满意就先定下来,家里有女人照料,咱们家才像一个家!”   “妹妹和弟弟要活到今天该多好。”大壮看着房子里崭新的家具,眼睛湿润。   “大壮,好好为大人做事,我们的一切都是大人赐予的!”大壮老爹想起死去的儿女,眼睛通红,如今的生活,让大壮老爹时时在感激着自己的主人。   大壮在山谷只呆了三天,三天后,他便押运着一批瓷器,携带着别墅一个玻璃烟灰缸去了吴都。瓷器是给余奎变卖为活动资金的,玻璃烟灰缸是给余奎当礼物送给姜大夫的见面礼,当然,宝物名词不能叫烟灰缸,得叫白玉无瑕琉璃盘。   大壮走后,达城下了场大雪,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大地除了白茫一片,少有人在室外走动。郑钰铭是长江三角洲长大,早就习惯阴冷的天气,楚朝辉却是长期生活在热带,对这种湿冷很不习惯。楚朝辉即使不习惯这种天气,他还是带着奴隶士兵在野外坚持训练,优秀的士兵,必须适应任何天气。   秋季买的棉花很多,山谷中的奴隶每人都做了一身棉衣,每人分配到一条棉被,这个提早来临的冬天,奴隶们没有受冻。   山谷中奴隶温饱有保证,南埠村的村民日子更加好过,他们除了家中粮食足够,手中还有打工得到的钱帛,原来是麻衣过冬,现在都购买了棉花做了棉衣,原来是舍不得买鱼肉,现在是一月会买上几次。因为南埠村民对生活品需求旺盛,周围村庄的猪肉鸡鸭都销往南埠,货郎冒着大雪到南埠码头赚取利润。长河没有因为寒冷结冰,到南埠的船只依然很多,南埠码头今年没有因为天冷而萧条,反而在冷冬中显示出一片繁忙。   可就是在这生机盎然的村庄,搭载商人木船来南埠的难民却逐渐增多,没过多久,余奎从王都送来重要消息,吴王庭漪姬,有大动作。   第 46 章   春季以后,这时空的大陆下了几场大雨,缓解了旱情,五、六月份,从南到北,田地里都有些收获。卫国和唐国的灾民暂时有了糊口的粮食,便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求生,更没人愿意卖身为奴。达城奴隶市场的交易,除了被流放到此的流民,平民卖身的就很少见,南埠村中也只有来出卖力气换取报酬的附近村民。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秋收以后,山谷中的奴隶来源也一直是从达城大牢里获得。等到霜降后,南埠码头零星再次出现衣衫褴褛的难民,这些难民从商人口中听说南埠这个地方可以出卖力气换取粮食和报酬,便想法乘坐经商的船只到了南埠。这些人来了后,先跟吴氏族长报备自己的情况,然后在南埠村边缘搭建茅棚住下,早出晚归在南埠干活挣钱。   因为南埠劳动力一向奇缺,郑钰铭一直乐见周围村民来南埠打工。秋收以后,南埠建房和水利建设掀起高峰,连带地,砖窑厂也忙得日夜不能停工。这几处地方最缺劳动力,吴氏族长在有熟识的商人为难民做保后,便把这些难民收留下来,让他们在砖窑厂或者在建筑工地上、水利工地上干活。这几种活最累最苦,是当地村人都不太情愿去干的活。   零星不多的难民前来投奔,吴族长没有打扰郑钰铭,自己处理妥当了。但当天气寒冷下来以后,乘船来南埠的难民逐渐增多,有时一条船上载了二十几个人,有个船家竟然专门运送起难民来了。   “不装货专门运人前来?”郑钰铭眉头一皱,一般来南埠的船主就是商人,商人不可能义务运载。   “这些难民都付船资于船主。”吴族长专门找难民了解过情况。   “那就是主动来南埠讨生活的了?都是哪里人?”   “大部分是唐国人,说是在当地无法生活,听说南埠只要有力气就可以吃饱肚子,有的只身前来,有的举家搬迁。”吴族长说这些话时,心里很自豪,南埠是多么好的地方,让远方的人们都心生向往。   “不对啊,唐和卫两国旱灾缓减了的,他们怎么还会生活不下去?”郑钰铭注重打听各地情况,他经常到埠头跟到来的船商了解各地情势,知道楚、卫、唐这三个吴国的邻国,今年都没有闹灾荒。   “这些难民说是今年没有灾荒,但堪比灾荒。”吴族长说到这里,脸上有着同情,心底庆幸南埠有两位好主家。   “怎么说?”郑钰铭惊奇。   “他们的封地老爷要求他们补交去年的赋税,连着今年的赋税在收割后,被一次性收走,有些难民家中交完赋税后,竟然再无余粮。”这些难民没有了粮食,等于是在颗粒无收的荒年。   “原来不是天灾,是人祸。”郑钰铭摇了摇头,这封地贵族眼界到底是多狭隘,竟然做起这种不计后果,不留后路的事情。   “据说那些封主多收粮是为了换取提花布。”吴族长说这话时,脖子缩了一下,难民们不知道提花布只有南埠才可以生产。说起这提花布,大都咬牙切齿,深觉就是这种昂贵的东西,吸引得他们的封地老爷发了疯似的压榨他们,用粮食去换取这种精美绝伦的布帛做美裳。   “额...”郑钰铭抚额。“我知道了,有灾民来就收留吧,男女老少都收留。”   初春的时候,来南埠的难民,不肯卖身为奴的都成了南埠村的临时村民,他们没有土地,靠着打工在南埠生存下来,在村边缘搭建的草棚翻盖成了泥草房,大有落地生根的架势。因为在南埠生活还不错,这些人通过商人往自己家乡传了口信,告诉家乡亲友他们在南埠的生活情况,当唐国农民自觉在当地无法生存后,便想到了到南埠求生的亲友,知道在南埠只要肯出力气就饿不死,为了生存,一个个便想法搭船来南埠求生。   为了让船主肯让他们搭乘,这些农民变卖最后一点家产奉给船主做了路资,有个船家觉得运人利润比往南埠运原料利润多,便索性专门往返运人到南埠。   “人数来得太多的话,怕不好看管。”吴族长很烦恼,村子里已经有好多外地人落脚,这些人根底知道得不详细,吴族长怕他们作奸犯科。他另外还担心,劳动力来太多,打工人员会过剩。   “我会专门派人负责这事。”郑钰铭想了一下,对于外来难民管理事项,得从村中事务中提领出来,由专人来管理。   南埠村最让郑钰铭放心的当然是吴大,吴大现在在南埠是总管。说是总管,却没有具体事务要他管理。村中杂事有吴族长负责,祠堂学生由村中识字的两个村民教导,纺织厂有吴大妻子做负责人,砖窑和瓷窑有山谷奴隶大师傅看管,木器厂和铁厂是郑钰铭亲自负责。吴大在知事府完工后,手上便没有具体事务可做,显得有点无所事事。   郑钰铭刚开始跟吴大交代这个任务时,吴大还不以为然,不觉得这个事有多重要。郑钰铭知道吴大见识有限,连忙跟他说明其中关键,南埠发展离不开劳动力,周围的荒地需要人开垦,各个厂以后会越开越大,同样需要劳力。   “还让他们种地?”吴大觉得,收留难民打工就可以,让难民去开荒代表让他们成为南埠村民,吴大怕难民会跟村人争地。   “现在村人原有的土地已经种不过来,他们不会再去开荒,周围的土地都挺肥沃,浪费可惜了。难民开垦出来后,可以多收赋税。”   “对哦,这样可以多得收入。”吴大一拍脑袋,暗怪自己只想着村人利益,忘记结拜兄弟做南埠知事的主要收入应该是收田地赋税。不过自己的两义弟大部分收入好似不是从田亩上得来的。   “新来的难民没有耕作工具,你设法提供给他们。跟他们说明,第一年免税。”   “来开荒的提供工具?第一年不收赋税?”吴大嘴巴张得老大。   “工具不是免费提供,是先借给他们,粮种也借,等以后有收成了让他们逐年还上,第二年收一半赋税,第三年就跟村民一样。”   “如果这样,那难民们还不抢着来这里!”吴大喃喃自语。   郑钰铭这里才安排好难民涌入的问题,大壮便一身灰尘从吴都城快马赶回,带回一封紧急信件。郑钰铭拿胡萝卜皮液喷雾显字看完后,连忙骑马去山谷兵营寻找楚朝辉。   “吴公子雍要向楚王姬女求婚?”楚朝辉看着余奎的密信,眉毛一挑:“这倒是个不错主意,看来这漪姬是个聪明女人。”   “是啊,和楚联姻,就不怕赵的威胁,这漪姬对王位根本就没有死心。”   “求婚侍者有没有出发去楚?”   “没有,漪姬刚向吴王进言。”漪姬的儿子才十一岁,一般公子要到十六后才会议亲,吴王渐老,漪姬等不及了。   “其实这事也挺好办的。”楚朝辉想了一下,突然一笑。“可以从根本解决。”楚朝辉手指了下西方,那是楚国位置。   郑钰铭歪了下头,回忆了楚王的一些资料,也不由一笑:“是挺好办的,不过我得先去蔚山君府了解情况,要是魏慎他们想到对策,就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那你速度去看一下,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应对,我们暗地里做掉这事。”楚朝辉目光柔和,郑钰铭和他越来越有默契。   大壮把信送到山谷后,蔚山君府也从吴王都得到了这个消息。郑钰铭觐见时,魏慎正要和公子光、魏仁、魏慈、郭族长商量这事。郑钰铭和楚朝辉已经被魏慎划到心腹范围内,在魏慎心里,郑楚两人跟郭氏一样,是依靠蔚山君府才得以在南埠立足,他们的荣辱已经捆绑在一起,已经是息息相关。   “郑卿,来这里,坐光身边。”公子光招手让郑钰铭坐到他旁边。   “谢公子。”郑钰铭跪坐到公子光右侧,他的对面是魏慎。   魏慎等郑钰铭坐好,挥手让侍者全部下去,把房门关好后,才把吴王都的消息说给在座的知道。   “这贱妇野心不死!”魏慎刚说完,公子光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王庭中大臣什么态度?骠骑大将军没有阻止吗?”魏仁着急,谁都知道漪姬跟楚联姻是带着什么目的的。漪姬这是要借势压住太子昭。   “目前还不知道,过两天才会传回消息。”魏慎派在王都的耳目一得知漪姬向吴王进言,就先派人送信,王都大臣们的态度还没有开始表明。   “我们应该派人到各大臣面前多加游说,不能让漪姬企图得逞。”郭氏族长神色焦虑。   “对,特别是骠骑大将军那里。”魏仁一直认为骠骑大将军是吴王都最有权势的大臣,骠骑大将军和大部分大臣反对,漪姬的联姻企图就不会成功。   “郑知事,你有什么建议?”魏慎一直在点头,眼睛瞥见郑钰铭默不作声,想起上次危机是郑钰铭和楚朝辉提供的思路,不由想知道郑钰铭对这事的看法。   “额,我不太懂这里面关系,没什么建议。”郑钰铭连连摇头,心底暗叹蔚山君的人只想着在吴王这方面想对策,怎么就不设法从楚王那里想办法。如果不是赵王大军压阵边界,太子昭已经被吴王废掉,现在只不过是帮小儿子到楚国求亲,大臣们再阻扰,吴王怎么会听从,这次赵国王没借口到边境威胁。吴国肯定会派使者去楚求亲。   魏慎看了郑钰铭一眼,觉得刚才问他真是问多余了,郑钰铭和楚朝辉到达城都没有一个年,他们怎么会了解吴王都情况,真是多问了。   郑钰铭从君府告辞出来,直接去了吴牧的家中。吴牧刚从楚销完货回来休息,郑钰铭来找他时,吴牧正在密室清点金币。听到管家在密室外通报,吴牧匆匆把装金币的樟木箱子合上,到客厅招待郑钰铭。   “吴东家,我们有祸了。”郑钰铭一见吴大,劈口就是这么一句。   “我们有祸了?什么祸?”吴牧一听,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心立刻提了上来。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郑钰铭看了下周围,屋外有家仆走来走去。   “好好好!,我们去密室说话。”吴牧掏出钥匙,带着郑钰铭进了密室,把密室关上,才擦了下头上的细汗。“郑大人,我们有什么祸事?”   郑钰铭把一个没关好的樟木箱子打开看了下,用力‘啪’地关上。声音把吴牧惊得浑身一颤。   “这些可能都要失去了。”郑钰铭叹了口气。   “啊!为什么?难道蔚山君怒了大人?”吴牧额头的汗继续在冒。   “不是,是吴王的三公子雍要跟楚联姻了。”   “哦,公子雍要求娶楚姬啊。”吴牧一听,心放了下来,不过是吴楚联姻,怎么就是他们有祸呢?   “唉!吴王宠漪姬,对吧?”郑钰铭就知晓这个小商人不关心政治。   “对!”吴牧点头,全吴国的人都知道。   “吴王欲废太子,你可知道?”   “啊!有这事?这违反祖制,不妥啊。”吴牧连连摇头。   “是不妥,可吴王执意如此,这事就能成,幸好太子昭有个国君舅舅,赵国国王听说此事发兵边境为外甥撑腰,废立问题才没有成真。”郑钰铭耐心告诉吴牧吴王庭情况,他需要吴牧了解事情严重性,他需要吴牧去楚办件事。   “哦,偶家明白了!”吴牧额头又开始冒汗,这次冒的的汗珠大了点。“和楚联姻还是为了废太子!”   “不错,雍有楚撑腰,就不怕赵国威胁。太子昭被废,公子光就危险了,等雍登位,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达城,到那时,我们都在劫难逃。”蔚山君和漪姬关系不好是公开的。   南埠已经贴上公子光亲信的标签,到时就是党羽。   “我们得想法阻止!”吴牧大声说道。这密室里的金币够他过上奢侈日子了,他不想失去自己的财富,没有了南埠,没有了公子光保护,这一切都将是别人的。   “魏舍人他们想法去游说大臣阻止派使者向楚求婚。”   “如果阻止不了呢?”吴牧很担心。   “我们就从楚入手,只要楚不同意,联姻就不会成功。”郑钰铭兜了半天圈子,终于兜到点子上。   “对啊,可以从楚入手,我跟楚右大夫关系良好,可以从他这里下手!大人快快向公子建议!”吴牧急切提议。   郑钰铭似笑非笑看着吴牧。   吴牧先是一呆,细想片刻,对着郑钰铭一揖:“偶家真蠢!竟然不了解大人苦心,牧这就去楚都城游说右大夫。”   向公子光提这个建议的话,就会暴露南埠在楚国销售锦布的暴利,南埠布匹暴利要让人知道,即使公子光能容忍不动郑楚两人,魏慎可不会容忍,其他贵族也不会容忍。南埠只能暗地单独出手解决这事。   吴牧听从余奎建议,跟楚右大夫搞好了关系,借着右大夫的势力,在楚地开拓他的棉布市场。吴牧跟右大夫的利益已经捆绑在一起。   “不,你去楚不能找右大夫,得去寻左大夫!”郑钰铭很欣慰吴牧理解了为什么南埠只能单独偷偷出手。   “找左大夫?”吴牧又一呆,左大夫是楚王宠臣,在王庭却没有世家根基。   郑钰铭细细跟吴牧述说了计划,让吴牧了解楚宫闱现状。吴牧一边认真听解,一边连连点头。   一个时辰后,郑钰铭离开达城回了南埠。   吴牧坐在樟木箱上沉思良久,心里对郑钰铭佩服得五体投地。吴牧认为,蔚山君府的人比起郑钰铭来,智商真不在一个档次。   蔚山君府的人显然不太关心楚王庭的事情,而郑钰铭却对楚王庭了如指掌。比起吴王那里,楚王庭更好入手,只要你选对路子。   吴牧心里奇怪,郑钰铭和楚朝辉一个在山谷,一个在南埠,从不到国外周游,他们怎么会了解楚王庭情况呢?难道是余奎?余奎从那天帮他解决利益捆绑的难题后,就不见踪影,莫非余奎已经投效到山谷中去了?吴牧越想越是这个可能。   楚国的左大夫看着吴国商人献上的礼单,脸色有点动容。礼单很贵重,有两匹提花布,十匹南埠布,有一叠白纸,有一对瓷瓶。   “叫吴国商人进来!”左大夫看在礼单贵重的面子上,让家仆把吴牧领进来,这个吴国商人跟右大夫走得很近,左大夫心里不舒服。   “吴牧拜见左大夫!”吴牧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进来,先小心把盒子放到一边,然后才恭敬行礼。   “起身吧!”左大夫皱眉,这个商人捧着个盒子进来干什么,还这么小心翼翼。   “大人,请屏退左右,小人要向大人进一件稀世珍宝。”吴牧上前一步,想走到左大夫面前悄声说话,却被家仆拦住。   左大夫眼睛微眯。“什么稀世珍宝不能光明正大进献?”   “大人,这东西是大秦最珍贵的。小人只想献大人,不想给别人知道。”吴牧退后几步,站在盒子旁不动。   左大夫打量了下吴牧,一个矮小瘦瘦的中年人,这样的人不会是个刺客。   “你们都下去,站在门外等候!”   “是!”   家仆答应着,退出门外,站在屋檐下等候召唤。没过多长时间,只听得屋内一声惊呼,家仆一听,马上回身要冲进屋内,却被左大夫喝止。   “都不要进来!都站远点!”左大夫声音严厉,家仆只看到左大夫用衣袖护着什么东西,那位吴国商人则远远站在一边。   左大夫等家仆走开,依然用手护着案几上的盒子。“你跟我到里面说话!”   左大夫小心翼翼抱住盒子,把吴牧带进一间密室。(这时空的人怎么都喜欢建密室?)   “这是从哪里寻来的宝物?”进了密室,左大夫才小心打开盒子,欣赏盒子中的东西,盒子里放的是球型水晶镇纸,是那种纯净无色,里面有朵玫瑰花型。   “是海外人到南埠变卖,在下花了全部家产才购得。”   这东西当然是山谷别墅提供,郑钰铭本来还想拿烟灰缸当礼物,被楚朝辉否决了,因为别墅只有两个烟灰缸,已经送掉一个,再把另外一个送掉,楚朝辉在别墅吸烟就没有烟灰缸可用。郑钰铭见楚朝辉嘀咕,便随手把楼上书房里的水晶镇纸拿了出来,吴牧第一眼看到后,头都眩晕了一下,这东西太贵重了,可以抵一座城池。   “你有何求?”左大夫的眼睛看得移不开视线,难怪这个商人要他屏退左右。   “大人!小人有祸!请大人相帮!”吴牧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你说是什么事情。”左大夫被水晶镇纸迷住,心中决定,只要不是谋逆,他就相帮。   “小人和吴姜大夫有隙。”   “你和你国家的大夫有隙,我如何帮你?你是想移居到楚吗?如果是这样,太好办了,你尽管举家迁来,我保你一生富贵。”   “不,小人产业在吴,不能离开。”   “那我如何帮你?”左大夫皱眉了,总不要他怂恿楚王伐吴去灭一个士大夫吧。   “只要姜大夫拥立的公子雍以后不成为吴王,小人在吴就安全了。”吴牧怕左大夫不明白,连忙补充。“雍的母妃撮哄着吴王来楚为他儿子提亲,想求娶楚姬女。”   “哦,你的意思是让公子雍求婚落空?”左大夫点头,吴国王想废嫡子,楚王庭有所闻。   “不错!请大人相帮!”   “这不过小事一桩,你放心回去吧,有我在,吴国求不成亲的。”左大夫自信满满,他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却有游刃王庭的本事。   楚王的宠姬媺正坐在露台看着楚王逗她的儿子玩耍,媺姬是楚王晚年最宠的一个妾妃,她所生的六岁儿子最得楚王喜欢。楚王只要有空,便会陪着这个最幼小的儿子玩耍。   “夫人!左大夫求见!”侍女轻轻走到媺姬身边禀报。   “快请他进来!”媺姬和左大夫走得比较近。   “臣参见夫人!”   “左大夫别客气,快快请坐,大王马上会过来。”媺姬对左大夫态度很客气。   左大夫行了礼,并没有坐到位置上,而是站在媺姬身边朝露台外观看。“大王真宠小公子。”   “都说父母疼幺儿!”媺姬掩口一笑,眼中有着得意。   “上次大王又说要立小公子做太子。”左大夫状似在闲聊。   “不是有大臣反对么?”媺姬眼中有着落寞。   “大王执意如此,做臣子的只能听从。”   媺姬听罢,抬眼看了左大夫一眼,见左大夫满脸真诚。“左大夫,如若相帮,媺必不忘大夫恩情!”   “在下一定肝脑涂地为楚王效力!”左大夫很狡猾,说的是楚王,媺姬听在耳里却以为是未来的楚王。   左大夫见媺姬脸有喜色,又上前一步,轻轻说道:“吴王遣使来楚,为公子雍求亲。”   “吴要和楚结亲?”媺姬听完脸色一变,楚未婚的姬女只有一个,和嫡公子珥是一母同胞。   “是的,大王准备明天召见吴使者。”   “知道了!谢谢左大夫!”媺姬朝着左大夫倾了下身,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露台外忽然惊呼。媺姬朝外一看,只见楚王扑到在地,满嘴的鲜血,小公子手拿一根绳索呆呆站在前方。   “大王!大王!”媺姬冲到楚王面前,扶起楚王,转头就要责备儿子。   “不准骂幺儿!”楚王摆手阻止,说话漏着口风。“幺儿来,来父王这里,别怕!”   小公子和父亲玩耍时,突发奇想,想用绳索牵牛,楚王宠爱儿子,便口衔根绳子,让儿子牵引,不想小公子跌了一跤,把楚王的牙齿拉折了。   “父王!”小公子一下就扑到楚王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幺儿不哭!”楚王轻拍儿子后背,柔声安慰。   媺姬边帮楚王擦拭嘴边血迹,嘴角边不由自主翘起。   当天晚上,楚王留宿在媺姬住处,媺姬在楚王面前解衣上床时,楚王忽然眉头一皱。   “媺姬,你手臂处怎么青了一片?”   “大王!”媺姬低头,垂目不语。   “怎么回事?”楚王声音高了起来。   “大王!求大王不要再宠幺儿!”媺姬忽然掩面落泪。   “嗯?怎么回事?我疼儿子难道还有人不许?”楚王声音严厉。   “大王啊!求大王为我母子着想,留我母子一条活路!”媺姬扑到楚王膝盖痛哭。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楚王额头冒着青筋。   “前日遇见珥公子,妾避让稍缓,就被珥公子手下推倒在一旁。珥公子从妾身边走过时,还冷笑两声。大王如今这么宠溺幺儿,等大王百年后,珥公子登上王位,到那时,哪里还有我母子活路?”媺姬哭得凄惨。   “哼!那逆子休想继承王位!楚王位我要留给幺儿!”楚王狠声。   “可是珥公子以后势大,妾害怕。”媺姬哭声渐止。   “珥如何会势大?”楚王疑惑,他一直对这个嫡子很冷谈,从不给他实权,媺姬怎么说他势大了?   “吴国派使者来求亲了,珥公子的亲妹妹嫁给吴国公子,珥公子不就有依仗了吗?”媺姬边说,边拿眼睛偷瞄楚王面色。   “哼!只要我活一天,珥就别想有借势的一天!”楚王冷笑,还没见吴使者,就否决了吴国的求姻。   大臣反对又如何?他才是楚国最高的权威,楚国王位,以后只能是心爱的幺儿继承。   作者有话要说:“孺子牛”是《左传·哀公六年》中记载的一个典故:齐景公有个庶子名叫荼,齐景公非常疼爱他。有一次齐景公和荼在一起嬉戏,齐景公作为一国之君竟然口里衔根绳子,让荼牵着走。不料,儿子不小心跌倒,把齐景公的牙齿拉折了。齐景公临死前遗命立荼为国君。景公死后,陈僖子要立公子阳生。齐景公的大臣鲍牧对陈僖子说:"汝忘君之为孺子牛而折其齿乎?而背之也!" 所以,那时"孺子牛"的原意是表示父母对子女的过分疼爱。   第47章   转眼到了冬至,冬至这天,大秦天子和各国诸侯、城主要举行告慰天地百神和祖先的蜡祭。蜡祭祭祀规模是祭祀中最隆重的。这个祭祀既是祭百神,又是祭祖先。参加祭祀前,需要所有参与的人都进行净身、素食,象征洁净和虔诚。   冬至这天天还没有发亮,郑钰铭和楚朝辉带着卫青和霍思中,早早赶到了达城。蜡祭不同于月节,月节带着全民狂欢性质。蜡祭却只有贵族阶层才有资格参加,平民百姓只有观礼的份。   蔚山君公子光身上穿的是南埠提花黑衣,头上戴高冠,腰围玉带,腰际佩长剑、玉饰,脚下是双羊皮棉靴,满面春风,容光焕发。他透过祭案上的青烟看着自己祖先的牌位,长呼一口。多亏了祖先保佑,漪姬想和楚国联姻的阴谋破灭了。   吴国到楚国求婚的使者,面见楚王刚把来意说出,就被楚王笑着拒绝,因为楚国没有未婚的姬女。楚王最小的女儿半个月前才被他许给附属国巴国国主做续弦。吴使者在楚国无果而回,漪姬得到吴使者的禀报后,第二天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漪姬愿望落空的消息传到蔚山君府,公子光和府中官吏兴奋异常。因为吴王不听王庭大臣劝阻,执意派使者去楚求姻,蔚山君府一直笼罩的阴影一扫而光。公子光虔诚地拜着祖先,祈求着祖先再次保佑,让那漪姬重病不能康复,最好一命呜呼。   接下来的庆宴上,达城贵族们开怀畅饮,连一向节制的魏慎都喝得酩酊大醉。郑钰铭和楚朝辉在酒宴上,听着达城贵族对漪姬的嘲笑,对楚王明智的拒绝议论,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参加完蜡祭,郑钰铭和楚朝辉也难得地有了假期。再过几日就要过年,南埠和山谷中的几个厂和作坊都陆续放假。南埠的村人忙着过年,山谷中的奴隶也一样忙着过节。   种了粳稻的村人,收获的稻谷,除了自己吃食,多余的粮食都只准卖给知事府,郑楚两人会在达城地区推广高产作物,但不会把这些高产粮种推广到别的诸侯国去。他们现在只和蔚山君捆绑在一条船上,高产粮食作物如果流传出去,提高了别处的实力,郑钰铭和楚朝辉直觉不妥。大鱼吃小鱼的道理告诉他们,当南埠还是个小蝌蚪时,周围诸侯国最好不是大鱼。如果让邻国强大了,吴国就危险了,吴国一有危险,南埠就不安定了。南埠需要时间发展,楚朝辉的武装力量需要时间训练。山谷的高产粮食,越晚流传出去对南埠越有利。   知事府出的收购价很高,村人对粳稻不准卖给外人的规定没有反感,有些村人甚至觉得把粳稻全部卖给知事府,用卖粮的钱去买粟米和小麦很合算,粳稻的价格可是高出粟米和小麦一半。村人们卖光粳稻,再买回别的粮食当口粮,手中可以多到很多金币,这些金币够他们过个丰盛的春节。   南埠的所有厂和作坊的工人放年假前,都领到厂里和作坊发的年货。年货是吴大组织人手采购的,有肉和鱼,纺织厂的普通棉布也被当成年货发放,每个工人可以分到够做一身衣服的棉布。不在厂和作坊打工的村人,可以花一半价钱购买纺织厂的普通棉布,那些外地来的难民们,也可以享受购买半价棉布。   在南埠住下的难民大多数是从唐国而来,这些人被郑钰铭吩咐吴大打乱亲属关系,分开在村子周围建造临时住房。郑钰铭不希望南埠村出现一个大氏族,同姓同地的人太容易结帮抱团。郑钰铭和楚朝辉希望村人和难民以后心里只有‘我是南埠人’这个概念,不希望出现‘我是吴族、彭族、X族人’这样的氏族观念。   南埠被烧毁的地方,正在建造房子,房子全是砖瓦房,两层结构,墙体砖块是扁砌,以后经济发展起来,这些房子会加盖楼层,因此,下面的地基和墙体一定要坚固。   码头日益繁忙,原有的码头设施就变得简陋,秋收过后,郑钰铭把码头也修整了一下,修整后的码头,能停泊更多的船只,更方便上下货物。   木器厂造的二十料大船已经下水,在长河里已经试航过一次,试航成功后,船便被吴牧抢订过去。吴牧年底不准备外出,要等过了春节再去楚国经商,这所费了他一万金币购买的二十料大船,正静静停泊在码头,引得路过的人们驻足观看。   木器厂第一艘木船制造成功,郑钰铭准备从木器厂分离出一个船厂,专门制造大船,春节过后,这个新船厂将建造一艘五十料的大船,以后等五十料的大船造出后,再造一百料的大船,然后再两百料,不过阴干三年的木头不多,附近可以造船的木头都被南埠买得差不多了,要造几百料的大船,得等山谷中砍伐下来的木头阴干够三年。在这个悲催的时代,交通是以天然走出的土路为主,有条大船,南埠货物通过水路,能更便利销售到远方。   山谷中的奴隶人数已经达到一千两百多人。冬至过后,奴隶们都放了假准备过春节,做工的奴隶领到了工资,务农的奴隶领到了工分分红,每个奴隶都领到一身做新衣的棉布。奴隶们手中有了钱,却不能出谷购买东西,为了满足奴隶们的购买需要,山谷中开了一家平价商店,商店里都是生活日用品,供有需要的奴隶购买。   山谷中家养的猪羊鸡鸭被宰杀,山谷河里的鱼用鱼网打捞,吃不完的鱼处理好挂在屋檐下晒干。停止训练的奴隶士兵带着放假的其他奴隶到处捕猎,捕捉到的野味丰富了餐桌。   山谷中的食堂制度开始有了变化,跟天朝的定量供应有点相似,规定了每个奴隶每月的粮食数目,你可以在食堂吃饭,也可以从食堂拿米回自己住地开小灶。有些有家人的奴隶住的泥屋开始砌泥灶,只要有点条件,人们还是喜欢过自己的小日子。   吃饭问题对于单身奴隶来说,他们还是觉得食堂方便,毕竟到了吃饭时辰,夹上碗筷就可以吃到现成,山谷中的伙食比他们原来吃的要好太多,加上负责食堂的女奴隶做饭很认真,不是后世那样煮猪食,奴隶们对伙食没怨言,虽然有部分奴隶在自己的泥屋做饭,但大部分还是喜欢在食堂用餐。   冬至过后,山谷中办了第一场喜宴。尊敬的范津老师,在二十三岁这年,娶了葛木匠家的十七岁大女儿为妻。范津的结婚典礼,办得不伦不类。   这个时空的结婚制度沿用西周时的三大原则,即一夫一妻制、同姓不婚、父母之命。一妻指的是法定妻子只有一个,可以有妾婢。同姓不婚,既有血缘伦理方面的原因,也有生育遗传方面的原因,还有宗法政治方面的原因。统治阶级以宗法制度统治天下,是希望利用婚姻关系的纽带,达到联合异姓贵族增强统治力量的目的。在宗法制下,子女的婚姻大事必须由父母家长来决定,并通过媒人的中介来完成,否则即是非礼非法,称为“淫奔”,必不为宗族和社会所承认。   婚姻关系的确立很繁琐,必须经过六礼的程序。婚姻关系的解除,妇有七去,三不去。这些限制性条件反映了古代礼制中具有人道精神的一面。   按照正常思维,范津的婚礼就应该按照当时风俗制度完成,但这个范津思维活跃了点,他去求见郑钰铭和楚朝辉,要求按照百慕国风俗完婚。范津的理由是,他的主人是百慕国的人,他也应该是百慕国的子民。   郑钰铭听完范津的请求,当成就惊住了。先不说没有百慕这个国家,即使有,范津这样的表态后面意味深远啊,范津是吴国人,但他不想做吴国人,要做百慕人,这表明他只认郑楚两人,上升到政治,就是明晃晃的叛国。这时候的人们的国家观念不强,可还是有的。   “你为什么要做百慕人?”楚朝辉摸着下巴,一脸笑意。   “禀大人,津觉得做百慕人更像人!”范津这是切身体会,原来的艺人生涯,不要说有尊严,更多是屈辱,而且生命都没有保障。来山谷后,郑楚两人只是制定规章制度,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奴隶违法了,照规章处罚。两人从不以自己喜恶来对待他们,范津模糊觉得,郑楚两人的做法,可能就是百慕国对待子民的做法,生活在这样有章可循的制度下,范津觉得安全,自在。   “更像人?”郑钰铭重新打量这个半调子老师,范津说出这话,难道是在他们两人晚上授客时,潜移默化,提高范津思想觉悟了?   “津从十二岁以后,就跟艺人师傅四处卖艺讨生活,刚开始学艺不精,生活困顿,技艺高超后,经常给贵族大人表演,赏赐多了,却没了生命保障。”范津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我一个踩高空的师弟,表演时失手从高梯上掉下来,宴会主人当场发怒,认为我那师弟丢了他的面子,命令家仆把我那师弟打得半死,可怜那师弟才十六岁,疼了一天一夜就断了气。”   郑钰铭和楚朝辉对看一眼,两人沉默不语。   “津被流放,也很无辜,那贵族本来就是染上风寒才死去的,贵族家人却硬说是津的罪过。”那时的范津,感觉自己就是只蚂蚁,是可以被贵族随便捏的。   “范津,我们是不可能回到百慕国去了,你要做百慕国人,也只能在心里做。”郑钰铭告诫范津,范津这话要被达城贵族知道,魏慎立刻会怀疑他们居心叵测。   “小人知道!”范津抹着眼睛,心中高兴自己被主家真正接受。“请两位大人为小人按照百慕国风俗举办婚礼。”   “我们那的婚礼习俗和这里很不一样,你的丈人葛木匠有没有意见?”   “没有,小人是和岳父大人商量过,才来请求的。”   “等晚上我们把百慕国结婚步骤写出来,你要觉得合适,就按照这个步骤举办。”郑钰铭抓了抓头,这步骤是写西式还是写中式的?   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没结过婚,当天晚上,两人商量了半天,二十一世纪西式和中式婚礼形式揉和了一下,一个舶来品婚礼形式在这个大陆诞生,这种婚礼方式在以后成为主流。多少年后,考古专家对大秦末年婚礼举办形式突然发生巨大改变疑惑不解,各种见解繁多,一直争论不休,这个论题养活了很大一批学者和专家。   第 48 章   范津婚礼的第二天,大壮从吴王都回了山谷,他是回来过春节的。余奎没有回来,只让大壮带回一封书信。   余奎的信上先对自己的两位主公表示了感谢,感谢郑钰铭和楚朝辉派人送给他的年货,信上表示,他会尽心尽责为主公在吴王都活动,现在已经成了姜大夫府中的座上客。   春节是个和吴王都各权贵搞好关系的好时机,这种时机不能放过,所以余奎表示不回南埠过年了,明年开春,他会想法回趟达城。另外信中还附了漪姬的最新消息,楚国拒婚这件事,只让漪姬在床上趟了三天,三天后,漪姬就满状态复活,今年的春节,宫闱中的一切过节事项还是由漪姬主持操办。   郑钰铭和楚朝辉比吴王宫更早知道吴国求姻被拒。他们的消息是直接从楚王庭得来,吴王庭是使者回国才知道,达城知道得更晚,是等吴王都的耳目送信回来才知道。   郑楚两人一知道确切消息,便决定要好好慰劳在王都康城卧底的大功臣。余奎这人不贪财,他只想有明主,只想有个舞台实施自己的才华,当然,最希望的是扳倒楚王庭,为他家满门不幸出口气。对于这样的贤才,郑钰铭和楚朝辉除了放手吴都城的一切,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勤支持,另外还细微处送上关心。   冬至之前,余奎在都城康收到南埠送来的一骡车东西,骡车上没有金银珠宝,只有衣物日用品和年货。衣物是按照他身材缝制,看着不起眼,内里却有乾坤。最具代表是一件背心,布料奇特,拿在手上很轻,穿在身上却好似穿了火炉,背心里面是羽绒。   这个时空要制羽绒很费力,制出来的羽绒有股消除不了的味道。有了羽绒,没有做羽绒的布料,南埠还生产不出不跑毛的羽绒布料。所以明知道羽绒非常保暖,却制不出二十一世纪的羽绒服。   送给余奎的这件背心,是用郑钰铭一件羽绒服改制的。身体改成了背心,两只袖子改成了护膝,改制的护膝也被送了过来,康城比达城地区寒冷许多,有了这两样护寒的衣物,余奎不会冻坏。   火炉似的衣物让余奎感到主公浓浓的关心,送来的年货更让余奎心慰。年货里有几坛高级青酒,这是余奎最爱喝的酒。另外还有一坛深红色的酒,酸酸甜甜,非常好喝。这种酒是葡萄酒,是用别墅院子里的葡萄酿制的,总共只有三坛。一坛郑楚两人自用,一坛送给了蔚山君,最后一坛送给好酒的余奎。除了酒,还有粳米、团子和点心,糯米和粳米混合磨成的米粉做的团子,团子包了不同的馅。点心是南瓜和红薯饼。   郑钰铭在随车送去的密信上强调,骡车上的年货都是给余奎本人享用的,不准余奎把这些东西当拉拢礼物送给都城贵族。   余奎接到礼物,看完郑钰铭的亲笔密信,当场就热泪盈眶,失去亲人后,再没有人关心过他,郑钰铭和楚朝辉用心送来的东西,让余奎重温了亲人的温暖。   大壮回山谷后,大壮老爹连忙找媒人去葛木匠家中为儿子求亲,准备今年春节前定好亲,明年春收后就给儿子完婚。   大壮没有赶上范津的另类婚礼,他对老爹口中说的百慕婚礼很感兴趣,想着明年自己成亲也举行百慕式婚礼。自己老爹描述不够立体,大壮便直接找新郎官范津打听。   “求亲简单了点,不够慎重啊!”大壮抓了抓头,他的头发已经有点长,快可以扎小辫了。奴隶们进山谷被强制剃发,过后便对他们头发没有要求,留长留短随意。除非头发再长虱子,那就得再剃。   大秦贵族们的婚礼相当繁缛,大体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个主要步骤,不过平民百姓没那精力和财力折腾,简化了许多,但也没有百慕简单。   “我觉得这个好,这夫妻在成亲前都中意,以后日子才过得更好。”   范津显然很赞成这样的婚前简化程序,郑钰铭和楚朝辉所编的百慕婚礼,订婚很简单。就是姑娘小伙同意,双方父母不反对就成,对聘礼什么没要求,聘礼多少看各自家境情况而定。   范津的老婆葛大妞是在夜校跟范津识字认识,两人相处没多久就有点意思。当葛木匠想在山谷找个好女婿时,葛大妞连忙偷偷跟母亲吐露自己的意思。范津和葛大闺女算得上是自由恋爱。   “成亲那天除了拜高堂,还得回答主婚人问题?”大壮老爹告诉儿子,主婚问的问题很奇特。   “那不叫回答问题,那叫宣誓。”范津掏出那张结婚流程看了看,那上面写着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她),帮助他(她),关怀他(她),一心爱他(她);终身忠诚地与他(她)共建美满家庭,不离不弃,共度一生。   “对啊!夫妻就要这样!我明年也举行百慕婚礼!”大壮一拍大腿。   “你确定?”范津突然嘴角一歪。   “当然!”   “那你以后富贵了就不能有妾了!”范津偷笑。   “啊?为什么?”大壮一呆,这个时空有妾是财富和身份的象征,有些妻子还真心实意希望丈夫多滕妾,妾是归妻管理使唤。   “百慕国讲究一夫一妻,只许和离,不准纳妾。”   “啊?”大壮奇怪百慕国贵族的想法。   “其实津觉得纳不纳妾无所谓,如果不是遇到主家,津都不知道何时能成家。”范津又在感概他以前的身世。   “对啊,不是幸运遇到主家,大壮哪里可能成家。”大壮觉得,如果卖身到别处,不但他们父子见不到面,自己的待遇只会比猪狗好一点,他家地主家的奴隶,晚上睡觉是和家畜睡一起,成亲的念头根本就是奢侈。“范老师,明年我成亲,就举行百慕婚礼!”   葛家二妞从姐姐那里得知,自己以后也会有跟胞姐一样的婚礼,不由眼笑眉飞。   “放心了吧,大壮以后也会跟你姐夫一样,不会有妾。”范津的老婆抿嘴微笑,成亲三天,她的脸上更加容光焕发,散发着一股心满意足。   “可是大壮以后有本事了,变心要纳妾怎么办?”葛二妞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那就和他和离!”葛大妞中气很足。“百慕国婚姻有规定,违约就是过错方,妻子可以提起和离,和离后家产还可以多分。”   “百慕国真好!”葛二妞羡慕。   “有家主在,这里就是百慕。”葛大妞眼里有对两位家主的崇拜。   “是啊,我们的家主就如天上神人。”葛二妞活到十五,没见过比两位家主好看的人,更没见过比两位家主还仁厚有本事的贵族。   除夕之夜,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在别墅大厅供奉了祖先。对于自己的父母,郑钰铭不知道改怎么定位他们的生死。按照郑钰铭的想象,自己的父母应该是跟他一样活着,活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但在这个时空,父母只能算未来人。郑钰铭跟父母等于是阴阳相隔,可依然不能把他们定位为逝去。郑钰铭供奉的祖先牌位只能笼统地写着郑氏先祖。   郑楚两家的祖先牌位是并排呈放,祭奠仪式是同时进行,按照楚朝辉的意思,他们两人在这时空已经相依为命,不分你我,形同弟兄,这个供奉祖先也就不要分开祭奠了,反正追溯上去,都是炎黄子孙,是一个共同祖先繁衍下来的。   大秦是没有火药的,没有火药就没有爆竹,没有了爆竹,除夕夜显得有些冷清,郑钰铭和楚朝辉守岁到下半夜,便回各自房间休息。   大年初一,别墅的大门早早打开。郑钰铭和楚朝辉带着三个孩子,穿着深衣礼服在院内接受奴隶们的拜年。幸好压岁钱是汉代才出现,郑楚两人不用发放红包压岁,省了一笔小钱。   奴隶们拜年拜得差不多了,郑钰铭和楚朝辉便带着霍家兄妹和卫青去了南埠知事府,在那里,他们两人要接受村人的拜年,当天晚上,他们会住在南埠,第二天将到达城去给蔚山君拜年。   卫青过了年就是十四岁,霍思中十三,霍思华十岁。三个孩子进了山谷,生活条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三个人都长胖了,个子都抽高了。卫青身高是长得最快的,如今个子比进山谷时高了一个头。霍思华身高速度没有卫青抽得快,但个子也有这个时空正常孩子的身高。霍思华则看起来有八、九岁的样子。   生活条件一好,脸上就养得红润好看起来,身上穿着漂亮的提花布做的深衣,脚上是皮制棉靴。三个孩子哪里还有流浪儿的模样,看起来就像贵家子弟。   村人比奴隶多,直到中午时分,来知事府拜年的村人才告一段落。郑楚两人在知事府开了酒宴,招待吴大一家、吴族长、祠堂教书的两位村人,各厂和作坊的总管,还有乘船过来拜年的鹰部落族长拓雄,他的儿子拓素和女儿拓箐。   鹰部落今年过了个丰盛年。拓雄父子,听从郑楚两人的教导,拓雄到周围小部落游说,用粮食换来许多廉价劳动力帮鹰部落挖矿。拓素带着部落中的勇士跟在父亲身后武力威慑,谁要不肯这种粮食换劳力交易方式,拓素就用手中武器让他们同意。   小部落大都难混饥饱,对这种能解决他们温饱问题的交易基本很欢迎,不欢迎的得掂量自己有没有跟鹰这个大部落一战的实力。   鹰部落多了人力,手上有了更好的挖矿工具,每月的铁矿产量翻了六、七倍。铁矿的售价又被郑钰铭提高。鹰部落用铁矿石在南埠换来了足够的粮食、日用品、南埠布。开春以后,鹰部落准备到南埠购买砖瓦回去建造部落祭祀庙,破破烂烂的祭祀处以后将是高大漂亮的砖瓦房。祭祀庙的房子格局,拓雄准备参照南埠商铺的房子样式,在他眼里,两层楼就代表高大。   因为是冬天,吃炒菜什么太冷,宴席就用了火锅形式,四、五个人使用一个火锅,知事府大厅一共摆了架了五个火锅炉子。郑楚两人合用一个,吴大和南埠村人合用一个,工厂和作坊主管合用一个,拓雄一家用一个,卫青、霍家兄妹和吴妻吴沣使用一个。   火锅使用的调料很多,在火锅汤里涮出来的菜味道不错,加上火锅热气腾腾,大厅中的人吃到一半,每个人就开始冒汗。   吴大一家在知事府已经享受过火锅,对这种新型吃法很推崇。南埠村中的其他人跟拓雄一家都是第一次见识。从最初的不敢动筷,到后来甩膀大吃。越吃越热,越吃越爽。特别是拓雄一家,在吃喝方面一向原始,这味道鲜美火锅一下子就让他们着了迷。   “两位知事大人!请赏鹰族一个火锅,以后鹰族人吃了这样的美食,挖矿会更有力的!”宴席结束,拓雄打着饱嗝,在告辞时提出了要求。   “恩!既然鹰部落的勇士喜欢火锅,就带两套火锅用具回去吧。”楚朝辉笑眯眯的,他喜欢鹰部落对生活的追求,有追求,才会拼命想法创造财富,也就是拼命挖矿。   “鹰部落想从南埠买那种很大的米,请两位知事允许。”拓素运矿去山谷,吃过山谷中的大米饭,那种饭又香又可口,比粟米口感好多了。鹰部落食用的粮食都是从南埠得到,想买那种大米却买不到,村人不卖,专门供应他们粮食的店铺没货。   “这种大米不多,以后可以特供一些给你们。”郑钰铭点头答应,南埠的粮店就是知事府开的,从周边国家收购来的粮食除了放在山谷贮备,其他都在那店铺出售,保证南埠地区粮食供应。不这样的话,光鹰部落不事农业,一个部落需要的粮食,南埠就供应不了,粮食一短缺,就会造成达城粮价上涨,引起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一顿火锅吃的时间很长,送走客人,天色已黑,知事府的人准备休息。   郑钰铭在规划知事府图纸时,是以办公功用为主,卧室设得不多,只备了两间主卧和一间书房,今天晚上除了他和楚朝辉,还有卫青和霍家兄妹要住在这里。卫青和霍思中住了书房,书房是霍思中常住的地方,一间卧室给小女孩霍思华休息,郑钰铭和楚朝辉挤了一间。   天色刚黑,这个时辰对于两个穿越人士来说,睡觉太早。   “我们两个再喝点米酒。”楚朝辉捧了坛米酒进房,又命奴隶送了些下酒小菜到卧室,大有和郑钰铭雪夜品酒的架势。   “这个米酒好喝了吗?”知事府的米酒是用糯米做的,是楚朝辉贡献的酿酒秘方,楚朝辉父亲的家乡到了年底必酿的一种米酒。   “时间够了,这酒就要这种时候喝。”楚朝辉笑眯眯地拿了两只瓷碗,一人面前放一只。   “口味很好!”郑钰铭抿了一下,很甜很香醇,比青酒好下口。   “在我父亲的家乡,那里的祖辈办喜酒都是用这种酒。”   “我爷爷也会酿米酒,不过他用白酒兑的,酒味口感比这个凶。”那种米酒给人酒的感觉,不像楚朝辉酿出来的,跟甜果汁差不多。   “口味好就多喝点。”楚朝辉眼睛眯得更细。   “喝这种酒要醉的话,得喝多少坛呢?”郑钰铭仰头喝下半碗,米酒进肚,有股暖意从小腹升起。   “试试看,看喝多少可以醉。”楚朝辉没有像郑钰铭那样大口额灌,而是细细品味。   “我看这酒就跟低度啤酒一样,灌不醉人,只会灌到你不停上厕所。”郑钰铭耸肩。   郑钰铭说了大话,这米酒不是低度啤酒,不是只让你不停上厕所,而是让你醉得如梦如幻,做上一场淋漓尽致的春梦。   第 49 章   郑钰铭又做梦了,他梦到自己开着爱车大切诺基行使在回苏州的高速公路上。从花木基地到家的这段路程,郑钰铭每年都要跑上十几趟,这条路他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自从被蓝光传送到异时空后,郑钰铭白天忙着求生,晚上累得一挨枕头便熟睡如猪,对亲人的思念在清醒时很少去想。白天可以用理智去强迫不想,但当身体机能沉入睡眠后,郑钰铭脑海深处刻骨铭心的想念便冒出了头,他夜夜做着相似的梦。在梦中,郑钰铭乘着各种交通工具,千辛万苦在赶路,他在往父母身边赶。可是每一次的梦境中,郑钰铭都摸不到家门,总是在快进家门前苏醒过来。   这一次,当郑钰铭用家中钥匙开门时,他没有被打断,门如愿被打开了,他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和小外甥女,正齐齐站在门内对他微笑。   “爸爸!妈妈!”郑钰铭热泪盈眶,话语凝噎。“姐、姐夫!”   “舅舅!”郑钰铭的外甥女欢快地扑到舅舅身上。   “妞妞!”郑钰铭一把抱起外甥女。   “舅舅,想死我了。”妞妞捧着舅舅的脸就猛亲。   “舅舅也想妞妞!”郑钰铭这时的心在飞扬,一点都不嫌弃外甥女留在他脸上的口水。这梦中的口水还很真实。   “弟弟,时间不早了,快来拜堂,大家都等着呢!”郑钰铭的姐姐拍着手高兴地嚷嚷着。   “是啊,儿子,快换衣服,再晚就赶不上吉时了。”郑钰铭的母亲也边笑边抹着眼角,那是欢乐的泪水。   “什么拜堂?什么吉时?”郑钰铭放下外甥女,一脸茫然。   “臭小子!成亲你都忘啦?你自己说要用三媒六聘形式结婚的。现在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郑钰铭的父亲满脸红光,嘴里骂儿子臭小子,脸上却掩不住地开心。   “啊!不是改了三媒六聘吗,我已经简化了啊,还添了点西方元素。”郑钰铭疑惑,他写给范津的结婚步骤已经改得不伦不类,那样改最主要是想提高女子地位,因为南埠需要劳动力,女人必须出来工作,不能嫁人后就沦为夫家的附属。   郑钰铭的疑惑没人回答,他的父母,姐姐姐夫,和家里的亲友都自顾自地在忙碌,郑钰铭被隔离在旁。郑家的亲友是忽然冒出来的。   花了千万的别墅里布置得红红的,郑钰铭身上换上了红色深衣,在亲友一片‘来了!来了’的声音中,远处有位身材修长挺拔,全身穿着和他一样颜色深衣的人,被姐姐牵着走来。   “拜堂啦!”   一声洪亮的喊声响起,郑钰铭和新人被拥到大厅正中央。郑父郑母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郑钰铭隐约觉得这不真实,可他潜意识不想打断,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人,是他一年没有见面的亲人。即使是梦,也是可以多做一秒时间就尽量多做一秒。   在一片欢笑声中,新人被送进了新房,新房里依然是一片大红。   郑钰铭努力想看清眼前的成亲对象,可除了一片红,他看不清什么,除了能闻到新人身上清爽的气味,这气味是他喜欢的。   气味越来越浓,包围着郑钰铭的全身。   “你是谁?”郑钰铭发问,他睁大眼睛想细看,可入眼只有艳红,还有一声低笑在他耳边响起,这声音是他熟悉的,是他放心的。   “是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都尊重你,帮助你,关怀你,一心爱你,终身忠诚地与你共建美满生活,不离不弃,共度一生的人。”   “不离不弃,共度一生的人?”郑钰铭喃喃重复,这好像是他和楚朝辉商议出来的结婚誓词。   “对!现在我们已经发过誓了,应该入洞房了!”熟悉的声音轻笑,郑钰铭感觉一个炙热的身体拥抱了他。   郑钰铭从小很乖,在别的孩子顽皮时,他喜欢跟着爷爷下地看庄稼,长大上学后,除了认真学习,就是看各种的小说,小说种类很杂,有历史,有科幻,有玄幻、有修真,不知道为什么,郑钰铭对爱情小说没什么兴趣。小学、中学、高中都是在这种节奏中度过,当同伴们热衷议论异性时,郑钰铭总兴致缺缺。这样的郑钰铭除了自家母上和姐姐,很少关注其他女性。   郑钰铭的外貌更符合异世界的审美观,在二十一世纪,给人印象不如异世界深刻入天人,也非常清新俊朗。上了大学后,虽然不活跃,但也引起许多女生的关注。大二的时候,同系大一学妹看中了郑钰铭不浮躁稳重的性子,主动追求下,郑钰铭很快被学妹俘获,快大三时,他有了女朋友。   郑钰铭是很欣赏自己女友的。女友的家在大城市,父母都是高收入,身为独女被父母娇宠却没有养成跋扈的性子,反而是开朗活泼、充满活力。女友的性格仿佛是郑钰铭的另一面。初恋很美好,也很纯真。这些美好随着相处时间渐长,开始有了不和谐。   郑钰铭虽然家在中等城市,但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对土地有股说不清的眷恋,只要有假期,郑钰铭就喜欢去自家的花木基地,到花木基地帮助父亲料理花木。有了女友后,郑钰铭曾邀请女友去乡下,但女友对农村印象分外不好,她讨厌农村的灰尘,讨厌到处飞舞的虫子,讨厌农村的脏和乱。郑钰铭的女友是个地地道道的都市女,她只喜欢都市的整洁和繁华,喜欢都市的活力和热闹。   每次说到农村和城市,两人总会有分歧。郑钰铭不喜欢女友对农村的嫌弃,女友不喜欢郑钰铭对乡村的推崇,两人都在维护自己的最爱。这对恋人为此红过脸吵过架,不过这个问题只是认识不同,郑钰铭虽然推崇乡村,那时没打算去农村发展,郑父郑母为儿子规划的人生蓝图,也是希望儿子在大城市工作成家,郑钰铭和女友的吵架只是口舌之争,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对农村和城市的看法虽然没有成为两人的感情障碍,但在郑钰铭大四时,两人感情渐渐降温。两人之间的恋情刚开始靠的是女友的主动,郑钰铭是被动一方,恋情确定后,郑钰铭依然是被动的一方。两人大部分的约会都是女友提出,郑钰铭跟从,别的大学情侣,经过一年热恋,不滚床单的基本很少,而他们两人,除了牵手,亲吻都是很少。时间一长,郑钰铭的女友不由开始怀疑,男友对她有没有真的感情,相爱的恋人相处不应该这么清淡如水。   郑钰铭大学毕业没有跟女友商议便去了农村花木基地,这让女友更加肯定男友对她的不重视。在去农村看到男友一身园艺工人打扮,一脸淡然表情后,女友直接返回了学校,和郑钰铭提了分手,两年多的大学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消逝。   和女友分手后,郑钰铭专注基地,把所有精力都放到花木产业上去,没有再想新的恋情,也没有机会碰到合适的对象,当郑钰铭拥有亿万资产时,这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不但没有女友,还奇异地没有脱离处男身份。   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有钱的男人,想不是处男太简单了。跟客户经常有应酬,灯红酒绿之间,亲睐他的美丽女郎随处可见。可怪就怪在郑钰铭有洁癖,思想另类,郑钰铭总认为,性事应该是感情融合,水到渠成,性应该是爱!   郑钰铭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理念,可是在这梦里,郑钰铭没有坚持,因为是梦,是虚无,他可以放肆。在梦里,怎么做都和他的内心坚持无关,所以梦中的洞房,郑钰铭抱着自己的梦中配偶,做了场淋漓尽致的春梦。   春梦的感觉很美妙,郑钰铭舍不得醒来,他紧紧抱着这具火热的身子磨蹭。   “钰铭!,要起床了,我们得去达城拜年!”楚朝辉的声音在郑钰铭耳边响起。   “不!再抱一会!”郑钰铭觉得耳朵痒痒,为什么楚朝辉要贴着他耳朵说话,难道看不见他在洞房吗?   “今天不抱了,以后再抱好不好?”楚朝辉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朝辉...”郑钰铭睁开眼睛,楚朝辉的脸就在他面前,两人鼻子对鼻子。他们怎么靠得这么近?   “抱了我一晚上,磨蹭了我一晚上还不够吗?”楚朝辉见郑钰铭醒来,扬着眉头戏谑。   郑钰铭听了楚朝辉的话,先是一呆,然后发觉自己的手脚都绕在楚朝辉身上,楚朝辉身上只穿着条内裤。   郑钰铭只感觉自己手下身体的温度如火炭,烫得他浑身要冒烟。   “额...我...”郑钰铭迅速远离楚朝辉,低头发现自己的睡衣敞着怀,睡裤裤裆处一片潮湿,能闻到一股腥味。   “我们得快点起床了,不然去蔚山君府要晚了。”楚朝辉掀开被子下床,就穿着条内裤,在郑钰铭眼前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   “还愣着干什么,快清理下换衣服啊。”楚朝辉见郑钰铭还坐着发愣,不由催促。“是不是要我来帮你换?”   “不,我自己来!”郑钰铭见楚朝辉朝他床前走来,连忙出声拒绝。   “钰铭,有欲望才正常嘛!我们之间你还害羞什么。”   就在郑钰铭心情慢慢平复,走到更衣处脱下有污迹的睡裤时,楚朝辉突然来上这么一句。   郑钰铭听完一个趔趄,有欲望是很正常,但抱着一个男人磨蹭也是正常?而且貌似越蹭越留恋。   楚朝辉看着背对着他换衣服的郑钰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到底没狠得下心,只让郑钰铭舒服了一晚,自己却在欲火里煎熬了一宿。   第 50 章   一场春梦耽搁了起床时间,郑钰铭起床后,简单梳洗了一下,穿上专为参见蔚山君而做的深衣。这朦胧的暗朱红色深衣,让郑钰铭又想起昨晚的梦境,想到那似真似幻的淫乱场面,郑钰铭脸上不由发烫,眼睛不由自主看向楚朝辉。   “钰铭,红色和你很配!”楚朝辉站在郑钰铭身旁,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有惊艳。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郑钰铭低头,急步往外走去,他原来为了过节喜庆,选了朱红色做深衣,如果选用楚朝辉身上的深青色,也许昨天晚上就不会做梦成亲,不做成亲的梦,就不会有那场印像逼真的春梦。   “不吃早饭也得带点点心走。”楚朝辉把桌上热腾腾的馒头抓了放到一个小竹篓里,又拎上了一坛豆浆,这些带到马车上给郑钰铭当早饭。   去达城的交通工具是辆马车,这辆马车是山谷铁匠和木匠共同研发出来的,马车样式参照了西方中世纪的四轮马车样子。车轮是铁制,铁轮胎外包裹着一层树脂,这种树脂经过熬制后,类似橡胶,有弹性,有减震作用。不过没有橡胶耐磨,树脂轮胎使用一段时间就会磨损,得重新更换新轮胎。产出这种类似橡胶树脂的大树,是郑钰铭从没见过的树种,只有深山老林上百年的大树才会分泌。   山谷砍伐大树时,郑钰铭和楚朝辉发现大树断口分泌出的树脂后,连忙把这些百年大树保留下来,在没有橡胶时,这种树脂是很好的替代物。不过因为技术不行,轮胎只能做成实心的。   跟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历史一样,大秦大陆很久以前就有了两轮马车,在二十一世纪的时空,秦始皇驾马车东征西战的时候,中国的马车已经相当发达,秦始皇统一了全国后,马车的轮距以及道路的宽度也统一了,以便马车可以快速通行,可见当时马车的重要和普及程度。去秦陵看过的人们便能明白一点,为什么中国人领先世界几千年,那些细节以及工艺简直难以想象是几千年前制作出来的。   这时空的马车制造水平同样很高,只不过没发明转向器,有郑钰铭提供的转向器资料,一辆灵活便捷的四轮马车就生产出来了。使用树脂轮胎和在车厢和轮子间加了铜制的弹簧避震器,即使道路不平,坐在四轮马车上,舒适感还是比两轮马车和骡车舒服。   郑楚两人去达城拜年穿的是礼服,年底前下的一场雪正在消融,地上泥泞,骑马去达城会弄脏衣服。所以这次去达城两人便使用上了新的交通工具。马车由山谷中的奴隶马夫驾驶,卫青和霍思中骑马跟在马车旁。霍思华被留在南埠吴大家跟吴妻学做女红,郑楚两人不需要霍思华成为女红能手,不过女孩子学点女红总是好的,毕竟这个社会不是工业化社会,什么东西都可以花钱买到。   式样独特的四轮马车到了达城蔚山君府后,引起先到的达城贵族围观,和郑楚两人关系密切的陈氏族长陈蒙,更是爬上马车,让四轮马车的奴隶车夫载着他在蔚山君府周围兜了一圈。   “这种车不错,可不可以帮老夫造一辆?”陈蒙一脸留恋地从车上下来后,趁着没人注意,拉着郑钰铭要求。   “这个,陈族长,南埠匠人少啊,开春后得打造农具,这车...”郑钰铭盯着陈蒙的小眼睛一脸为难,心底却对陈蒙自称老夫翻白眼,陈蒙年纪四十岁都不到,这算哪门子的老夫。   “那老夫再送一家铁匠给南埠,怎么样?”陈蒙小眼珠一转,连忙提出交换,和郑楚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两位知事最喜欢别人送他们匠人。   “陈族长,我想建个车厂。”郑钰铭把楚朝辉朝身边拉了一下,示意楚朝辉用高大魁梧的身子帮他和陈蒙挡一下。不让别的贵族看到他们在密谈。   “什么是厂?”陈蒙的声音受郑钰铭举动影响,连忙也低了下来。   “就跟作坊差不多,专门制造马车。”郑钰铭咬着陈蒙耳朵说话。“我们兄弟想和陈理事合作,南埠出技术,陈家出匠人和地方。”   “合作?”陈蒙觉得这词新鲜。   “咱们专门造这样的车卖给别人,除去花费,赚到的钱币一家一半,如何?”   在这个时空,有手艺的匠人都被贵族霸占,郑钰铭和楚朝辉从奴隶市场根本就买不到什么有手艺的奴隶,流放到达城的罪匠被郑钰铭收罗一空后,大牢里的流民都是些没有技术的普通人,到南埠讨生活的难民也基本都是农民,南埠生产缺技术工缺得要命,可手头要开发的产品太多,匠人实在不够用,自己培养怎么也得三年后才有一批出师的学徒。面对这种状况,郑钰铭和楚朝辉商量着在达城地区找同盟,南埠的发展,以后早晚惹人眼红,在惹贵族眼红前,不如主动把贵族们拖下海,跟他们合作,大家同乘上一条船。   “好啊!要怎么样进行合作?”陈蒙的小眼睛冒着精光。   “等给公子拜过年,我们找个地方细说。”郑钰铭看着院子里来拜年的贵族越来越多,楚朝辉的身体已经挡不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了。   “晚宴后就留宿老夫家里,咱们彻夜长谈。”陈蒙连忙安排详谈地址。   公子光在接见达城贵族时,气色不错,吴国和楚国联姻失败、漪姬气坏躺床上的消息让这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心情愉快。蔚山君府还没接到漪姬已经满状态复活的消息。因此,公子光的愉快心情一直保持着。   公子光接受了贵族们的拜年礼后,在蔚山君府大摆酒宴,君府中的艺人纷纷上来献艺,这一次,艺人昕表演的箜篌依然拔得头筹,赢得在场贵族们的丰厚打赏。   “昕艺人!这次赏赐真是丰厚!”蔚山君府一位和艺人昕关系不错的侍者,端着一盘贵族们打赏的金银钱帛,一脸羡慕。   艺人昕微微一笑,不错,这一次的打赏比往年丰厚,不过艺人昕心里并不开心。他拿眼看向宴会大厅,身着黑色深衣的公子光正侧头注目南埠知事郑钰铭,脸上笑意款款。目光处的郑钰铭正对大厅众人说着什么,一身朱红深衣映得脸上肤色如皎玉。   “昕艺人,要在下叫马车否?”公子光没有吩咐艺人昕留下,艺人昕表演完节目就得离开君府。   “麻烦侍者!”艺人昕回过神,从打赏中捡了块金塞给这位讨好他的侍者。艺人昕和蔚山君府的几个侍者关系不错,对这些侍者从不吝惜,经常会有钱帛奉送。   坐在骡车回住处的艺人昕,从赏赐中挑出一块玉石,这是公子光对他的奖赏,看着这块皎洁的玉石,艺人昕把它紧紧握在掌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公子光今天把南埠送来的葡萄酒拿了出来,葡萄酒不多,只有魏慎、公子光的两个舅舅和陈、郭族长,这几位有限的显贵被公子光赏赐了一碗。这种很甜微酸的葡萄酒很得他们青眼,喝完纷纷向郑钰铭和楚朝辉打听如何能酿出这种美酒。   别墅院子里只有两棵葡萄,巨峰葡萄为扦插苗,扦插苗生长为一年,等苗可以结果要三年以后,因此要能畅饮葡萄酒,怎么也得三、四年之后才能实现。   “可惜了,这么美丽的酒要等几年时间才能畅饮。”公子光看着自己面前用玉杯盛着的葡萄酒惋惜。在白玉衬托下,微红色的葡萄酒显得分外艳丽,就如身穿朱衣的郑钰铭。   “南埠粳米可以酿米酒。”陈蒙最关心南埠物产,对粳米可以酿酒也从郑钰铭嘴里打听来了。   “用粮食酿酒不可取。”魏慎闻言,不由眉头一皱,达城地区粮食都很紧张,他不赞成用粮食去制酒。   “以后粮多了吃不掉就可以酿酒。”郑钰铭见陈蒙缩住嘴巴不说话,气氛有点僵,连忙出声打圆场。   “郑知事,再说说一亩可产多少粳稻。”魏慎眉头舒展,粳稻的亩产让他欢喜。   “额...”自郑钰铭跟贵族提议明年种植粳稻,魏慎只要见到郑钰铭就要他介绍粳稻的产量。很多次后,郑钰铭都要怀疑魏慎得了老年痴呆。   “郑卿,楚卿,跟光说说百慕国过年的事。”公子光见魏慎又叫郑钰铭老生常谈,便微笑着把话题岔开。   “百慕国一到年底,在外游子都会想尽办法回家团聚。”郑钰铭想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描述天朝的春运。   “百慕国的人为什么要到远方谋生呢?为什么不呆在父母身边?如果都呆在父母身边,就不会有骡车堵路了。”公子光不理解百慕国的人们为什么要远离家乡。郑钰铭跟他描述的是春运高速上的塞车情况,当然,汽车改成了骡车。   “不是喜欢,是没办法。”郑钰铭都要抓狂了,要把一个现代化社会描绘成跟奴隶社会相似,是多么不容易。看着郑钰铭烦恼的模样,楚朝辉不由拉了拉嘴角,当郑钰铭描述一群骡车挤在高速公路上塞车,他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没办法。”公子光脸上忽然落寞起来。“是啊,谁会喜欢离开家呢。”   “公子!”魏慎满脸担心。   “魏舍人,我没事。”公子光朝魏慎一笑,十年前离开吴王都,公子光再没能去看一眼幼时生活的地方。   楚朝辉朝这对城主臣子看了一眼,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有种怜悯,公子光失去母爱的同时,也失去了父爱,在吴王都的吴王显然不怎么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公子光所有的父爱都只能从魏慎身上得到,难怪公子光私下要称呼魏慎为父。公子光仅有一次在楚朝辉面前失态称呼,让楚朝辉牢记住了。   楚朝辉的新年假很短,到了大年初五,他便带着训练了半年的五十个奴隶兵外出实战了。实战地点在有山匪出没的地方。这些地方很偏僻,人烟不多,山匪都是小股人马,楚朝辉收集到的资料里,最大一股山匪不过二、三十人。   “当心点!”郑钰铭看着整理行囊的楚朝辉,心里非常不安。   “没事,几个小毛贼,清理他们很轻松,用他们练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增强训练效果。”楚朝辉抬头朝郑钰铭呲牙一笑,很高兴郑钰铭脸上的担忧表情。   “还是当心点好。”郑钰铭跟楚朝辉打过无数次猎,见识过楚朝辉的身手。   “嗯,我会当心。”楚朝辉放下行囊,走到郑钰铭面前。“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多加注意,如果有什么危险,啥也别管,先找个地方躲着,等我回来再说。”   “我在山谷和南埠有什么危险?”郑钰铭白了楚朝辉一眼,山谷奴隶对主人的忠心,在范津日夜洗脑教育下是很明显的。南埠村民过着从来没有富裕过的日子,对主家的维护也是显而易见。   “达城少去两次,和公子光还是保持距离为好,省得魏慎老审视你。”楚朝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公子光对郑钰铭举止越来越亲密,这让楚朝辉心烦,也使魏慎对郑钰铭越加关注。   “我不是那种人!”郑钰铭脸上有点发热,断袖的事情已经在达城老百姓之间流传开来。   “什么那种人?”楚朝辉嘴角一歪,郑钰铭刚听说这事后,气得把别墅二楼小客厅的烟灰缸给摔了,害得楚朝辉抽烟只能托着一个瓷碗放烟灰。   “就是那种....”郑钰铭忽然想到正月初一晚上的那场春梦,脸上腾地一下,开始发热。   “钰铭,和公子光保持距离,我们和他不是一类人。”   “我明白。”郑钰铭微微叹口气,公子光从小养尊处优,身为诸侯国主之子,养成他从上向下俯视的习性,对郑钰铭再喜欢,相处过程也不是平等对待。给郑钰铭的感觉就如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宠爱宠物。这种不平等的相处方式,郑钰铭即使对公子光再有好感,也生不出做知己的感觉。   “我走了!不要多想我!”楚朝辉趁着郑钰铭走神,猛地抱了他一下,抱完便迅速放开,拎上行囊便走出别墅。   楚朝辉的举动让郑钰铭恍惚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楚朝辉已经走到别墅院门外。别墅院门外的空地上,笔直排列着五十名奴隶士兵,卫青正牵着两匹战马站在队伍前列等着楚朝辉。   奴隶士兵这次出谷没有穿藤甲,上身穿着对襟短衣,下身是长裤,腰际系着腰带,脚上是布鞋,膝盖以下打着绑腿,个个背上背着麻布背包,背包中是干粮和必用品。这次外出训练,初步计划为时一个月。   奴隶士兵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弓箭,有弩,有大刀,有长枪,有木棍。   经过半年的训练,这群奴隶士兵们整个精神面貌脱胎换骨,光站在那里,就隐隐透着股威势。   山谷中的其他年轻男奴隶,用一种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这排奴隶兵。兵本来在人们心中就是身份高贵的象征,大秦普通平民想成为一个虎贲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们对士兵很尊崇。山谷中奴隶虽然不能称呼为兵,但奴隶们感觉他们就是虎贲,只有虎贲才会有这样的气势。何况士兵每月有军饷,冲着那丰厚军饷,年轻奴隶们心里都生出向往。   范津在年前结婚,大壮在年前订婚的事情更加激励着山谷奴隶,因为这两人是有房子的。奴隶们觉得,就是因为这两人有一套漂亮砖瓦房,他们才娶到山谷中最美丽的两位女子。山谷中未婚女子不多,人人都想先拥有一套房子好抢先定下婚姻。   山谷中务农和在工厂工作的奴隶,按照目前收入,要两年后才能存够砖瓦房的首付,而当兵的话,只要一年就可以存够,也就是说,当兵的奴隶一年后都可以有自己的房子,到那时,山谷中的未婚女子父母,只会挑选奴隶兵做自家女婿。粥少僧多,没有当兵的年轻奴隶们怎么会不心急。   楚朝辉领着卫青带着奴隶兵们出了山谷,往南埠东面,达城南方进发,往那边行走一天,有座山脉,山脉四周人烟稀少,山匪们就落脚那里,山匪抢劫对象是从旁路过经商的商人。达城去吴王都要从山脉旁经过,去东海贩盐的商贩也要从这里通过。   这座山脉靠近达城,但不归达城管辖,抢劫的是到达城经商的商人,按道理经济受损失的是达城地区,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达城完全可以派士兵扫荡一下。但是,由于大秦的贵族们都很看轻商人,认为商人不事生产,创造不出财富,对他们的领地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也就不愿保护商人利益。   魏慎正是持这种观点的贵族,他觉得这些不到达城抢劫的匪人不具危险,不像西边楚国境内的匪人会越境抢夺贵族庄园的东西,魏慎全部的武装戒备只冲着楚国境内的匪人。这也造成从陆路到达城经商的商人人数逐年减少,一些本来走陆路的商人改道水路,绕路乘船从南埠上岸去达城。   楚朝辉清理这些匪人,一为训练,二为达城跟外界的流通,达城商路通畅,对南埠只有好处。剿匪有一举两得之好处。   第 51 章   春节过后,因为大雪天气,一些室外工程暂停,郑钰铭现在比较空闲。除了白天去南埠一趟,呆几小时处理一些事务,其他时间在山谷不是辅导霍家兄妹和范津,就是编写教材。   郑钰铭不打算把南埠村人和山谷奴隶教化成思想家,编写的教程都以实用为主。除了教文字,另外还教数学。大秦大陆计数使用的是筹码,郑钰铭这里教的数字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其实不是阿拉伯人发明,它最早起源于印度,在公元前500年,印度人就已经开始使用了,大约在公元8世纪前后才传到阿拉伯,公元9世纪阿拉伯人开始使用阿拉伯数字,传入中国是在公元13世纪之后,1892年才在中国正式使用。   除了阿拉伯数字编写进教材,郑钰铭还让木匠制造出算盘,没有计算器,光靠筹码计数太麻烦,古老的算盘即使在计算机已被普遍使用的二十一世纪,不仅没有被废弃,反而因它的灵便、准确等优点,在许多国家方兴未艾。可以说现代最先进的电子计算器也不能完全取代珠算盘的作用。   学算盘学得最好的是霍思华,其次是吴大的妻子,范津只排在第三,至于吴大,打算盘没有他使用算筹来得灵光。不过吴大在妻子学会算盘后,用算筹跟妻子算数比赛次次败北,现实面前,吴大只能丢开算筹,一门心思练习珠算。   范津因为工作卖力,年底的时候,收到主家封给他的一个大红包,红包里的数目是范津半年的工资。范津用这笔钱把房子欠款一下全部付清,他是山谷中第一个完完全全拥有房产的人。   不过一年时间,范津从一个流放的罪人,变成一个老师,从居无定所,到拥有房产,从娶不到老婆,到娶了个美娇娘。这种生活变化是翻天覆地的,范津付出的努力也是很大。新婚后,范津没有跟新娘多卿卿我我,而是更加埋头苦学。他的一切都是因为文化得来,文化是他的立身之本。   白天范津要在山谷做老师,晚上要驾驶骡车到南埠授课,不去南埠的夜晚,范津得在山谷教导成年奴隶,只有晚上夜校结束,他才有空到郑钰铭这里补充能量,好在郑钰铭睡觉时间很晚,一般要到子时才会上楼睡觉,范津晚去不算打扰。   距离楚朝辉出谷将近一个月了,郑钰铭晚上上床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工人厨房的灯火总要到半夜才会熄灭。   工人厨房是别墅最暖和的地方,一到晚上,厨房里就升起火炭盆,点上两盏油灯。霍氏兄妹都在厨房看书习字。郑钰铭也在这里写教材。小狗狗木头趴在主人膝盖上睡觉。厨娘苏氏则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纳鞋底。   木头长了快一年,才长到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在和别墅周围小动物的斗争中屡屡失败后,木头变得对主人更加黏糊,在它的意识中,所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只有主人对他的爱没有变化,只有靠着主人,木头才感到安心,一只德牧狼犬开始变得像泰迪。   到了八点左右,木头忽然抬起小狗头,耳朵竖起。接着,苏氏便听到别墅院门有响动,连忙站起去开门,这个时候会来的只有范津和他的妻子。   厨房门一打开,范津和妻子走了进来,夹进来一股冷风,最后进来的苏妇连忙把门关上,寒冷随即被关在外面。   见到范津进来,霍氏兄妹连忙站起朝他行礼,这是郑钰铭规定的,学生见到老师得行敬礼。当然,范津见到郑钰铭除了行见主家之礼外,还得行师礼,这种夜晚来求教,范津行的就是师礼,白天见到郑钰铭,行的是见家主之礼。郑钰铭规定的师礼很简单,就是鞠个躬。   “快到火炭旁烘下手。”郑钰铭放下毛笔,抬手招呼范津和葛大妞。   “是!大人!”范津来别墅次数太多,和郑钰铭熟稔,相处便不客气,坐到郑钰铭身边烘着手,葛大妞则和苏妇坐到一起,两人小声说着话。   “今天晚上教你乘法算盘吧。”郑钰铭已经教了一个月的算盘,范津加减法都很熟练了。   “好的!大人!”范津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算盘。这种书包式样的背包很受山谷奴隶青睐,大半奴隶都用麻布为自己做上一个使用。   见到郑钰铭要教授新课程,霍氏兄妹连忙起身围过来。   郑钰铭讲解了将近一个小时,霍思华领悟最快,范津是边听边记笔记,记笔记是郑钰铭告诉他的一种学习方法,有了笔记,范津过后可以慢慢消化。   郑钰铭看着手指灵活的霍思华,认认真真记笔记的范津,再看一眼笨手笨脚的霍思中,不由微叹口气,同是一个父母,霍思中的智商没有妹妹一半高,学什么都没妹妹学得快。霍思中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比较踏实。   “汪!汪!”一直趴在郑钰铭大腿上的木头突然直起身子跳到地上,对着厨房门狂吠。别墅大院外也传来一阵嘈杂声。   郑钰铭忽地一下站起,他心里狂喜,他觉得是楚朝辉带着奴隶士兵回来了。可是等他一个健步去开门时,又冷静下来,因为木头吠得太厉害了。木头虽然变小,但它的听觉和嗅觉却比大狗时都灵敏,对楚朝辉的声音和气味早已熟悉,今天这么大反应可不像是听到熟人回来。   “范津、思中,你们和我出去,思华,你们几个都不要到厨房外去。”郑钰铭把木头抱给霍思华看护。   “大人,我们去看一下,你留在屋里。”霍思中抄起厨房旁的一根钢棍,一个健步挡在郑钰铭前面。   “开门吧,我们一起去。”郑钰铭手按在腰间,楚朝辉离开山谷后,这把迷你手枪他一直随身携带。   不知道山谷中发生了什么,郑钰铭出了厨房,走到院墙大切诺基汽车停放处,爬上车顶朝院墙外查看。只见院墙不远处有几根火把闪动,十几个人影在那晃动,人影嘴里发出吆喝声。   “大人!发生什么了?”范津和霍思中不像郑钰铭个高,能一下跃上覆盖着车套的汽车顶,只能站在车旁边询问。   “有什么野兽闯进来,被值守的发现,喊了人正在逮杀。”郑钰铭仔细辨听后,浑身放松了戒备。   郑钰铭刚说完,远处就传来欢呼。一根火把朝着别墅走来。   “大人!刚才有野猪闯过来,我们已经把这家伙逮杀了!”举着火把的奴隶是到别墅来报告情况的,看到郑钰铭站在围墙上,连忙躬身回报。   经过楚朝辉带领士兵对着山谷大型野兽疯狂捕猎,山谷中的野兽不是远离迁移,就是倒在陷阱或者是箭和弓弩之下。山谷周围的野猪已经很少见到,今天晚上闯到生活区来的这只野猪,应该是因为饥饿,从北部蔚山跑过来的。跑进生活区后,被巡逻的奴隶发现,这只可怜的寻食动物,没有找到食物,反而成了人类口中的美味。   郑钰铭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开院门走到打杀野猪的地方,看了看被奴隶们乱棍打死的野猪,表扬了巡逻的奴隶守卫,又让厨房的人把野猪拖走,吩咐奴隶把地上血迹打扫干净。寒冬季节,因为饥饿铤而走险的野兽不会只有这只野猪,血腥会吸引它们到来。山谷中的奴隶近一年来经常食肉,营养比较丰富,奴隶们的夜盲症现象正在消失,但遇见专门晚上出来活动的凶兽,视力还是不如这些动物。晚上还是要避免和凶兽搏斗,以免出现人员伤亡。   因为野兽闯进来引起的骚动很快平息,除了轮到值日巡逻的奴隶,其他人都回屋休息。郑钰铭提着一盏煤油灯上了楼,上楼后他一点睡意都无,摸到楚朝辉的房间,从楚朝辉的床头柜里摸出一包香烟。别墅中的香烟已经不多,床头柜中的烟一共只有两条多点,估计春天以后,楚朝辉就得被强制戒烟了。   郑钰铭凑近煤油灯把烟点着后,就熄了煤油灯,打开阳台门,趴在阳台上抽着这支睡前烟。山谷中很安静,别墅周围大树上雪块掉到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朝辉和奴隶兵士走后半个月,达城地区就下了场大雪,这场大雪下得让郑钰铭心焦。他不知道楚朝辉和奴隶士兵们带的简易帐篷,到了晚上能不能扛住零下五、六度的寒冷气温。   越临近一个月的计划归期,郑钰铭越不安。没有电话手机,没有电报雷达,甚至最原始的信鸽也没有,郑钰铭对楚朝辉的行踪只能看着简易地图猜测。   郑钰铭对着猜测的这张地图是楚朝辉绘制的。只有达城周围地形比较准确,出了达城地区,地形都是根据商人和周围居民口述描绘,有土匪的山脉地形只有大概。   地图标着红点的地方是有山匪出没的地方,郑钰铭算着楚朝辉带着部队多少天可以到达,要用多少天可以消灭这个红点。然后再计算到达下个红点时间和剿匪所费时间。就这样,郑钰铭每天临睡前,都要在地图面前码算半小时后,才肯上床睡觉。今天因为野猪闯入,让郑钰铭以为是楚朝辉回来,空欢喜了一场,也是因为空欢喜后有种失落,没有烟瘾的郑钰铭抽上了香烟。   郑钰铭吸完烟,掐灭烟屁股,双手抱胸望着东方出神,那里是楚朝辉剿匪的方向。   “呜呜!呜呜!”郑钰铭脚边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钻来钻去。木头跟着主人跑到了楼上,它没有睡在楼下储藏室。   “木头,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不睡觉?”郑钰铭弯腰把木头抱到怀里。   “木头,朝辉已经往回赶了,是不是?”郑钰铭不想和任何人诉说他的担心,只能朝着木头诉说。   木头朝主人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位置趴好。   “木头,朝辉不会有什么事的,是不是?”郑钰铭摸摸木头的狗毛。   “再过两天,我们就会见到他了,是不是?”距离楚朝辉出发,到今天已经整一个月了。   “木头”郑钰铭低头,发现木头已经呼呼了。“唉!看你好吃好睡的,朝辉一定也没事。”   从第二天起,郑钰铭天天都觉得是楚朝辉的归期,可是天天到睡觉前都是失望,这样过了半个月,就在郑钰铭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心时,楚朝辉回来了。   楚朝辉回到山谷的日子是傍晚时分,郑钰铭正在厨房准备用晚饭,正举着筷子巴拉着第一口饭,抬头就发现楚朝辉站在厨房门口朝着他呲着一口白牙。郑钰铭当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低头朝木头看去,奇怪木头为什么没反应,还是懒洋洋地趴在他脚旁。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楚朝辉歪了下头。   “不是,我在看木头。”   “我知道你在看木头,你为什么只看木头?”楚朝辉有点伤心了,郑钰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点傻乎乎的模样。   “原来木头叫我都以为是你回来了,今天你真的回来了,这家伙竟然一动不动!”郑钰铭有点反应了,脸上有谴责木头失职的表情。   “你经常以为是我回来。”楚朝辉坐到郑钰铭面前,面对着郑钰铭,目光柔和。   “啊!额,是的。”郑钰铭能感觉到楚朝辉的呼吸。楚朝辉直直的目光让他忽然心神荒乱起来。“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郑钰铭把自己正吃着的碗筷送到楚朝辉面前。   “我还真的很饿。”楚朝辉满眼笑意,接过郑钰铭递过的饭碗和筷子就巴拉起来。一边吃一边朝郑钰铭笑着。   “怎么晚回来了?”在楚朝辉吃得半饱时,郑钰铭神态恢复了正常,开始问起楚朝辉延迟回来的原因。   “本来可以按时回来的,不过为了把那些俘虏带回来,费了点时间。”   “俘虏?”   “这些山匪是当兵的好苗子,都杀了可惜。”   “管得住他们吗?”郑钰铭皱眉。   “做山匪也是为了有口饭吃,山谷可以喂饱他们,他们当然可以为你卖命。”楚朝辉没有郑钰铭的这些担忧,带回的俘虏,早就被他筛选了一遍,凶残顽固手上有人命的山匪,都被当场处决了。   “我们的人有伤亡吗?卫青呢,士兵们呢?”郑钰铭有点后知后觉,到现在他才发现卫青没有跟着楚朝辉进来,也没有听到别墅院墙外有人声。   “我先回来的,卫青和士兵们押着俘虏在后面慢慢走着。”楚朝辉也是归心似箭,进入到南埠村范围,他就让卫青带着队伍行走,自己快马先回了山谷。“这次出去,共计扫荡了六处山匪窝点,我们的人受轻伤四个,牺牲一个。”   死掉的那个奴隶士兵并不是因为受伤直接死亡,而是伤口感染导致破伤风,因为没有抗生素救治才死亡。   楚朝辉培训了大半年的这些奴隶,是当种子培养的,这些人以后就是部队军官,南埠以后的武装框架将由他们搭建,这次剿匪损失一个,让楚朝辉心疼万分,可是再心疼,也不得不让这些奴隶士兵接受血与火的洗礼。   “要好好安葬。”郑钰铭脸上一黯,这才是开始,和平和稳定总需要生命去换取。   “嗯,让士兵们休息一天,后天举行葬礼。”这位牺牲的奴隶士兵尸体随部队被运回。   “这么一扫荡,东山脉没山匪了吧?”   “现在没有了,不过以后还会有。”只要有饥民,就不缺乏落草为寇的人。   郑钰铭听完楚朝辉的话,沉默下来。   “这次出击战果不错。”楚朝辉见郑钰铭闷闷不乐的样子,岔开话题。“除了抓了七十多个山匪回来,还从山匪窝收罗到价值万金的财物。”   “哦,山匪也挺有钱的。”   “只是山匪头子有钱。”楚朝辉摇了摇头,即使是一群被逼落草的土匪,当抢到钱财后,这些土匪马上分出了等级,凶残有本事的山匪霸占了绝大部分钱物。山匪喽啰依然是面黄肌瘦,衣不遮体。   楚朝辉晚饭刚吃完,山谷中就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卫青带着奴隶士兵押着一连串俘虏回来了,这些俘虏人数并不是楚朝辉所说的七十几人,而是一百二十多人。   第52章   奴隶士兵们外出一个半月,身体都很疲惫,但当他们回到山谷后,一个个都挺起精神接受山谷中人的夹道欢迎。山谷中的人只知道奴隶兵们去灭匪,到哪里灭匪并不清楚,还以为就在周围山区。   奴隶士兵带回的俘虏不是楚朝辉所说的七十几个,而是一百二十几个。楚朝辉告诉郑钰铭的俘虏数字只是山匪人数,山匪窝里除了山匪,还有山匪的一些家人、被他们掠上山的女人,这些女人被强暴后生下的孩子。   几个凶恶匪首被当场处置后,剩余的山匪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不想这位高大气势不凡的贵族老爷给了他们两条路选择,一条是领上一金路费回家当良民,另一条是归顺这位贵族老爷去他的封地当护卫,当护卫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每月领兵饷,兵饷数目有五金。当然,当护卫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必须经过选拔,不合格的只能在封地做其他工种,做其他工种每月也会发给钱帛,只是数目没有当护卫丰厚。   山匪绝大多数是因为饥饿才聚在山里成匪,本就为了有口饭吃能活下去,楚朝辉即使不说在山谷干什么都会发报酬,光能饱肚子这个保证已经让他们心动不已。楚朝辉的选择方案公布后,除了跟被清匪首关系密切的几个山匪不肯留下,其他众山匪一致要求报名加入到护卫队。   楚朝辉当着众山匪的面,给几个不肯留下的山匪分发了一金路费,当场把他们放下山去。见这位贵族大人说话算话,有几个不想留下的山匪,放下心中怀疑,也领了路费离开。其他留下的山匪心里都安定下来,主动帮着山谷奴隶士兵整理匪窝值钱的东西,打成包裹准备带回山谷。   领了路费的山匪并没有能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他们下了山后,就被卫青领着奴隶士兵杀死在山脚,尸体被就地深埋。楚朝辉这次带队出来剿匪,是秘密进行的,不能走漏风声。说是可以自由选择,其实只给了一种选择,选择了领路费的山匪,其实是选择了不归路。楚朝辉这么做,也是为了筛选出不愿投效的山匪。   对不愿投效的山匪,楚朝辉下手毫不手软,对那些被山匪掠到山上的平民,楚朝辉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全部强制性带回山谷。这些平民大多数是女人,这些女人被抢上山后,大部分生了孩子。女人人数有二十几个,小孩有十几个,小孩年龄大都在七八岁以下。除了女人和孩子,还有九个岁数比较大的人里,除了三位是已经投效山匪的家人,其他几个都是有技艺的平民,四个是匠人,两个是医者,都是被山匪绑架到山上为他们服务的。   就这样,出谷时是两匹马,五头货驴,五十二个人,回来时变成了两百人,三匹马,十头驴,两辆骡车。驴背上和骡车中是收罗到的财物。   山谷中一直很注意卫生,为了让奴隶保持整洁,郑钰铭和楚朝辉制定了强制卫生措施,规定山谷里的人,每天早晚要洗脸,要用柳枝刷牙,每个月至少洗四次澡,当然大热天得天天冲凉。头发发现有寄生虫必须马上剃光。所有房屋都通排水沟,生活区建了三个有封闭化粪池的厕所,四个浴室。生活垃圾不能乱扔,得放到固定地方,再由专门负责清洁的奴隶运到大沼泽池里分解,山谷中的生活垃圾一般都是可堆肥垃圾。   到山谷的奴隶,刚开始不习惯这些清洁卫生措施,但被强制执行了一段时间后,人们越来越体会到良好卫生习惯带来舒适,身体也因为讲究卫生后,减少了疾病的发生。慢慢的,奴隶们从最初的强迫,到后来的主动讲究,每次山谷有新来奴隶,他们都会不厌其烦劝告新伙伴遵守卫生规章。   奴隶士兵在外一个半月,行路打仗,身上卫生没条件讲究,回来后把俘虏交给山谷守卫看守,他们便各自回住地大搞自身卫生。这谷外的一百二十多个俘虏,让山谷的奴隶们忙活起来,所有的食堂都重新做饭,所有的浴室都开始烧洗澡水。七、八个手持剃头刀的奴隶负责剃头。一直到半夜,吃饱了饭,清理干净的一百多俘虏被分头安置到奴隶家中休息,喧闹的山谷才安静下来。   别墅二楼的书房点着油灯,楚朝辉抽着烟半躺在沙发上,两只脚光着脚丫翘在茶几上。   “就你的脚冻成这样,卫青可一点事都没有。”郑钰铭半蹲在茶几旁,往楚朝辉脚上抹着冻疮药膏。   这支冻疮药膏药效到2014年失效,要是别墅没有被传送过来,这冻疮下个月就是失效期。山谷没有冻疮药,这支不知道在不在保质期的药膏只能将就用起来。   “没受过冷,这脚不习惯。”楚朝辉眯着眼,从烟雾里盯着仔细帮他上药的郑钰铭。   楚朝辉是南方人,被传送前基本都生活在热带,不适应寒冷气候,对寒冷天气下怎么保护手脚缺乏常识,这次带队外出雪地作战,吃了很多的苦。楚朝辉穿着比奴隶们考究,却是手脚冻伤最厉害的一个,其他奴隶只有几人稍微有冻伤,像卫青那样冻习惯了的,手脚一点事都没有。   楚朝辉的脚泡过热水后,疮口有点触目惊心,大半支药膏被郑钰铭抹了一半在上面。“好了,把袜子穿上。”   “抹了药膏脚挺烫的,让它凉一下。”楚朝辉晃了晃脚丫子,药膏抹上药性上来是微微发热,可是被郑钰铭手碰才是真正发烫的原因。   “不行,得捂着。”郑钰铭两手都是药膏,他用手指拎着双棉袜扔给楚朝辉,让楚朝辉自己穿上。   “皮靴今年能制造出来不?”楚朝辉叼着烟,弯腰套着袜子。楚朝辉之所以脚被冻成冻疮,是他穿的鞋所致。传送过来时脚上穿的那双跑鞋已经穿破,别墅里郑钰铭的鞋码数小了一码,楚朝辉大都穿苏妇纳的布鞋,这次出谷预计要碰上雨雪天气,楚朝辉和奴隶们脚上穿的是兽皮缝制的鞋子,这种兽皮鞋长时间行走在雪水地会浸湿。   “应该可以。”电脑打印出的资料有兽皮制成革的技术,这些日常生活品没有其他重要,郑钰铭没把这个放在心上,现在看到楚朝辉冻伤的脚,郑钰铭很是懊恼。   “只要脚不泡在雪水里,以后就不会生了。”楚朝辉的脚穿上袜子后,套上了一双棉拖鞋,他穿不上郑钰铭的鞋,拖鞋可以对付穿上。   “早点休息吧,辛苦了一个半月,你得休养一下才行。”郑钰铭端详着楚朝辉的脸庞,觉得楚朝辉的脸部棱角更加分明,这次外出剿匪,瘦了许多。   “那就晚安!”楚朝辉把烟屁股掐灭,站起身准备回房。   “晚安!”郑钰铭低头用毛巾擦着手上的冻疮膏。   “回来真好!”楚朝辉走过郑钰铭身边时,两手一把抱住,嘴唇贴在郑钰铭耳边轻叹一声,声音有着一份浓浓满足。   郑钰铭身子一僵,拿着毛巾的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推楚朝辉。   “但愿我们都做个好梦!”楚朝辉在郑钰铭挣扎前松了手,离开书房回了卧室。郑钰铭站在书房里,只觉得楚朝辉的满足的叹息还在这里回荡。   第二天一大早,郑钰铭便起床安置新来的俘虏,七十多个报名当兵的山匪经过筛选,只录用了六十个人,淘汰下来的山匪被分散安置到各处。   带回来的女人让郑钰铭很头疼。这些女人中,长得漂亮的被山匪头目霸占,其他容貌普通的沦为山匪们的发泄物,这些女人生的孩子大都不能肯定生父是谁。郑钰铭在分配住处时,问这些女人谁是孩子父亲时,每个孩子竟然有好几个山匪出来争当生父。   按照自愿原则,山匪窝的女人如果肯认哪个山匪为丈夫,山谷就宣布他们为一家人,分住处也是分配在一起。大多数的女子挑选了自己中意的山匪做丈夫,但也有几个生了孩子的女人,恨透这些不顾她们意愿,强行发生关系的土匪,情愿带着孩子独处。没有生孩子的女子中,只有一人肯跟山匪结为夫妇,其他女子都表示要和山匪一刀两断。对于这些女子,郑钰铭同样按照单身两人一间泥房原则分配住处。   带回来的几个匠人被分配到各个厂和作坊,两个医者被送到姜圭的医所,这两位医者曾恳求楚朝辉放他们回去,楚朝辉为了安抚他们,只说在山谷呆满三年便放他们回家。两位医者觉得,在山谷能挣到报酬,算起来比在山匪窝做义务工强多了,至于三年后才回家,就当离家打三年工好了,因此被指派到医所后,没有抵触情绪,在姜圭的指挥下,很敬业地工作着。   奴隶士兵们休整了一天,回谷的第三天,山谷为牺牲的奴隶举行了葬礼。棺木材料用的是山谷中的好木头,是木匠们连夜赶制出来的。老年奴隶为这个死去的奴隶清洗了身子,穿上了一套提花青色深衣,鹿皮的靴子,牺牲奴隶生前使用的长刀做了他的陪葬品。   楚朝辉为了显示葬礼的隆重,让整个山谷中人都停下工作前来送葬。棺木被卸掉车厢的四轮马车拉着,昔日的奴隶战友列着整齐的方队跟在马车后护送。墓地的位置在山谷西部,有十几棵百年大树围绕,不远处便是南山山上奔流而下的溪河,这地方可以说有山有水有绿化,是个不错的安息地。   棺木入土前,范津朗读了一篇悼词,在这篇悼词上,山谷有了自己的地域名词,这座山谷被命名为铭辉谷,这位牺牲的奴隶士兵被授予了铭辉勇士称号。   这时空的人们并不是人人有姓,很多平民只有名,没有姓,有些人的姓以住地为姓,比如大壮和他老爹,住在楚地黄冈,大壮的姓就是黄冈,郑钰铭嫌黄冈壮别口,便建议去了个冈字,变成黄壮。   牺牲的奴隶也同样没有姓,他至死都是没有姓的,山谷只知道他是唐国人,家中亲人在饥荒中死光,只身一人流浪到达城卖身为奴,他的名也只有小名,叫四狗,他的墓碑上只能以唐为姓。   这位没有姓,没有大名的奴隶,就以唐四狗这个名字刻在了墓碑上,刻在了历史书上。在后世的历史考试中,唐四狗为铭辉山谷第一位烈士这个问答题经常出现。   第53章   唐四狗的葬礼过后,山谷掀起一股取名热。这股风潮先是在奴隶士兵中兴起,慢慢扩散到其他奴隶之中。   等这股取名热过去后,郑钰铭回想了一下,感觉这场风潮是从二子来找楚朝辉开始的。   “大人!长官!请帮二子取了好听点的名字。”二子在晚饭后到别墅找楚朝辉,见到郑楚两人,立正‘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你的姓是用地名吗?”楚朝辉皱了下眉,他记得二子的资料是唐国人,住在唐国一个叫麻地的地方,难道二子要以麻为姓?   “是!”二子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郑钰铭在旁噗哧一下笑了起来。“姓麻叫二子,不如叫二麻子顺溜。”   “在下就是觉得麻二不好听,才想请大人和长官取名。”二子抓抓头,被郑钰铭这么一笑,更觉得麻二这个名字上不得台面。   “这样吧,你以后就姓马,马和麻音相似,一样可以纪念你的故土。你小名叫二子,名就叫仁吧。”楚朝辉想了一下,为二子想了名字。   “马仁。”二子念了一下,觉得比麻二好听多了,也有学问多了。当即又朝楚朝辉敬了个军礼:“谢谢长官!”   奴隶士兵得知二子跟楚朝辉求了姓名,没有姓的便想去求个姓,没有大名的便想求个大名,有些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的,便想求个好听的名。这些奴隶士兵没敢像二子那样,直接到楚朝辉面前求名,因为二子是奴隶士兵的大队长,很受楚朝辉器重,其他奴隶士兵感觉自己地位不够,不敢麻烦楚朝辉。   奴隶士兵没有敢去麻烦楚朝辉,都去麻烦山谷的灵魂工程师范津老师了。其他奴隶看到奴隶士兵都去求名,也跟风前去。   范津有限的知识应付不了蜂拥而至求名的奴隶,只得去求教郑裕铭,郑钰铭挺爽快,扔给范津一张百家姓,又扔给范津一本字典。虽然百家姓和字典有一半简体字不是这个时空的,但还是有另外一半字跟大秦文字相似,范津有了百家姓和字典后,取名就变成小意思了。   唐四狗下葬的第二天,楚朝辉根据奴隶士兵在战斗中的表现,开始论功行赏。记功分了三个档次,第一档次为一等功,奖励二十金,被评为一等功的有三人,是卫青、马仁和一位叫周成的奴隶。其次是二等功,有十个奴隶兵被评上,奖励为十金。最后是三等功,只要参加剿匪的奴隶兵都获得这个评定,三等功的奖励为五金。   封赏发下后,山谷奴隶士兵一阵喜庆。楚朝辉定的封赏奖金并不丰厚,他不想完全用物质刺激士兵们,真正用来刺激士兵的是记功制度,是军功,有种荣誉感,士兵以后在部队的升迁跟军功挂钩。   在一个半月的剿匪行动中,楚朝辉带领奴隶兵们是严格按照大军作战步骤进行,每天行军必派斥候,也就是侦查兵先行打探情况,得到安全的情报后大部队才行进。近到山匪据点后,摸清据点地形,制定作战计划,作战时弓箭手和弩弓手跟步兵相互配合,五十二人的作战部队,楚朝辉是当上万人的部队在行动,连后勤如何安排都在教导这些士兵,几场剿匪战斗后,奴隶士兵们对如何跟敌人打仗,有了立体的印象。   剿匪结束后,楚朝辉觉得这些奴隶士兵可以带领新兵了,他准备扩大武装卫队。扩大部队,楚朝辉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兵源问题。   达城的奴隶市场,郑楚两人已经不敢多去购买,贵族在那里购买奴隶是有数字记录的,南埠购买的奴隶数相比其他贵族,数量已经太多,再毫不顾忌的购买下去,肯定要引起魏慎的怀疑和警惕,大牢中的流犯,只能挑选有手艺的罪民,其他的流犯也不能全部买来。   唯一能够得到劳力补充,不让达城其他贵族感知的,只有到南埠来求生的外国平民,可是这些平民又不想卖身为奴,只想开荒当农民,而直接招募这些平民又怕走漏风声,引起达城贵族的猜忌。   楚朝辉想把军队人数扩张到五百多人,参加过剿匪的奴隶士兵一人带十个新兵。从山谷中挑选出一百多人,加上俘虏来的六十个山匪,勉强凑成两百人,五百目标还有三百的缺口。   “钰铭,我想去买人。”楚朝辉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凑齐五百兵额。   “买人,到奴隶市场?不是说好不到那里购买了吗?”郑钰铭停下手中笔墨,他刚才是在写教程。   “不是在达城买,我想到国外去买人。”楚朝辉的意思是利用行商的商人,偷偷买动那些灾民来南埠。   “怎么个买法?””卫唐两国人口密集,那里的干旱比达城厉害,小冰河期也比达城严重,那里的贵族又比较残暴,活不下去的平民很多,如果给点安家费,再许以报酬,相信能招募到许多壮丁前来南埠。”   “他们会愿意为奴?”   “我没想把他们变成奴隶,我只想和壮丁定下五年合约,这五年里,壮丁不得随意走动。这样依然可以保证山谷的隐秘。”楚朝辉吐了口烟,为了晚些断烟,他现在规定自己每天只抽两支。   “五年后呢?”郑钰名皱眉,训练士兵成本很大,训练好的士兵,难道五年后就放他们离开?   五百人的军队,开销花费是纺织厂的大半利润,好在瓷窑现在瓷器产量提高,瓷器除了供应余奎那里,还销往楚和唐、卫三国,甚至有二道贩子在卫、唐接手再远销到赵、齐、鲁。这些瓷器的利润很客观,随着产量增加,利润直追纺织厂。不然光靠纺织厂,像楚朝辉这么不计代价训练,南埠早晚得破产。   “呆了五年时间,你觉得他们还会想离开吗?”楚朝辉挑了下眉,现在处置犯错的奴隶,只要说声‘滚出山谷’,犯错的奴隶就会死命求饶,在他们眼里,赶出山谷变成了最大惩罚。   “五年后他们要求回家乡探亲的话,就会暴露我们的实力。”郑钰铭虽然这么说,但山谷能不能保密五年,他觉得很玄。   “吴王已经五十几岁,花天酒地的生活更是让他身体虚弱,余奎刚送回的消息,春节后吴王一场小感冒,在床上躺了月余才康复。以吴王的身体健康程度,他能活到五年后吗?”   楚朝辉跟郑钰铭分析。“吴王只要不测,王庭就会大乱,漪姬不是善茬,她跟太子昭到底鹿死谁手,还不能定论,是太子昭登位,公子光没有立刻的危险,可如果是漪姬得手,她的儿子雍做了吴王,我们山谷还有必要保密吗?”   到了那时,漪姬不会放过公子光,公子光总不会迂腐到束手就擒,山谷力量即使暴露,相对于漪姬儿子雍继位,对公子光而言,反而会是个好消息。公子光可以利用山谷力量对付漪姬。   如果是太子昭继位,公子光手上有山谷这支力量,也是种威慑。当然,公子光要非常信任太子昭的,山谷力量对他就是一个威胁。   “你定的五年,就是估计吴王活不过这个年数?”   余奎送回的消息,吴王如果不注意修养身体,是没几年寿命的,偏偏吴王不服老,还当自己壮年,酒和色不见节制。姜大夫从王宫医者那里得知,吴王这样继续下去,最多三年的寿命。   “不错,即使五年后吴王不死,我们也不用怕吴国贵族。”   楚朝辉很有自信,他手中只要有五千精兵,他就敢跟吴国国内任何贵族一战。像达城的武装力量,只要训练好一千士兵,他就能妥妥灭了他们。   其实达城城主的全部武装力量只有一千多人,公子光号召达城其他贵族的私人武装力量集合,大概可以拼凑到三千人的军队。   “到唐、卫两国买壮丁,得选用可靠的商人。”郑钰铭听楚朝辉这么一分析,感觉计划可行。   “咱们派大船停靠在唐国海岸,商人们买到壮丁就送到我们的大船上去。”   商人的船太小,一次最多装载二、三十人,南埠船厂卖给吴牧的二十料大船可以一次装载百人,跑个三趟,就能买足三百壮丁,大船载的壮丁可以直接在山谷西部上岸,这样一来,外界就不会发觉山谷多了人。   决定了买壮丁的计划后,郑楚两人马上行动,吴牧的大船被征用,本来是唐国人的二子,也就是马仁被派到船上,随船前往唐国,精心挑选出来的几个商人,被许以厚利,他们拉拢到一个壮丁,便有两金的报酬。招募到壮丁后,他们只需把壮丁送到大船停泊处,路费会另外报销。   这几个商人是唐国和卫国人,对当地很了解,当地人也认识他们,商人们抛出招募报酬后,很快就有灾民前去应聘,当很多生活困难的平民看到报名的灾民真的先领到五金的安家费后,不由纷纷心动。五金钱不多,但够一个家庭维持两个多月的温饱,现在是二月末,两个多月后正好赶上夏收,有了这笔安家费,一个家庭就能安然度到粮食收获时。   因为安家费的吸引,除了走投无路的灾民报名,家里有多余劳力的平民也去报名,虽然要五年不能回家,但每月会发钱财,这些钱财可以让商人帮他们带回,家人有了这些钱,田地收成不好,也可以有口饭吃。   一个多月时间,楚朝辉就凑够了五百人数,不过壮丁计划没有停止,大船继续到唐国海岸装载壮丁,因为郑钰铭领悟到,买壮丁也是补充山谷劳力的捷径。至于五年后合约到期,山谷会面临壮丁的离开,郑钰铭觉得到那时再说,山谷的条件堪比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外界条件好比墨西哥,让壮丁们自由选择,绝大多数壮丁只会选择把亲人迁移到山谷中来。山谷开发后,最起码可以容纳五万人生活,只要财政够得上,郑钰铭决定长期实行买丁计划。   买丁计划变成长期后,吴牧不满了,因为他的二十料大船被长期征用,严重影响他到楚国的生意。郑钰铭被吴牧唠叨得头疼,到最后许诺,会把船厂下半年造出的五十料大船卖给他使用。   南埠在唐、卫两国买壮丁的举动,当地贵族并不是没察觉。这些贵族既不肯减租,又不肯救济,眼看灾民越来越多,心里害怕灾民会像齐鲁国内的平民那样骚乱,正密切监视,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就派家兵镇压。现在有人把灾民带走,把骚乱消弭,心里是喜闻乐见,至于灾民流向哪里,他们根本就不去关心。   楚朝辉除了在山谷秘密训练士兵,对南埠,楚朝辉也有另外安排。南埠周围的山匪虽然被扫荡一空,但没有防护墙的南埠是不安全的,南埠特殊的地理位置,即使修建了围墙,匪人也可以从水路上来,如果水路这边也修建防护,这工程就太大了一点,南埠现在有三千多人,这些人全部去修防护,得一年时间才可以建好,南埠怎么也经不起停工干一年的建筑工程。要保证南埠的安全,只能在南部设置卫队。   楚朝辉准备把卫队建成后世的预备队那样,穿上军装就可以上战场。因此在南埠招募卫队队员,对身体要求严格,待遇优厚,跟奴隶士兵差不多,每月报酬一样是五金。名额暂定三十人。公开招募时,声称招募的是知事府的卫队,是为了保护知事府的安全。   招募公告一经贴出,招募选拔处便围了上百人,除了待遇优厚吸引他们,另一个还是这时空的价值观。大秦人认为,当兵是个体面职业,哪怕这个当兵不是当虎贲,是当护卫,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是高人一等的。   本来护卫选拔是有条件限制的,只能是南埠村人,或者是已经在南埠定居的难民。但是有两个后坡的村人吵到了郑钰铭面前,坚决要求加入到卫队,这两人就是曾经抢劫过吴大的田虎田豹两堂兄弟。   田虎田豹在南埠打工养活了老母、寡嫂和侄子侄女。南埠的一些厂只录用本村人,田虎田豹在南埠一直干的是苦力活,两人一直在码头干搬运。因为南埠码头繁忙,两人又肯吃苦,每月收入很高,不种后坡的田地也可以养活一家大小。后坡到南埠走路要一个半小时,往返花费太多时间,两人便报备了吴大,靠着难民的棚屋搭建了一间泥屋做停脚处。   两人住在南埠后,才知道南埠村祠堂晚上有夜校,村人都去求学,不是南埠村民也可以去,只是不享受识字奖励。田虎田豹上了两天后,他们从夜校老师口里知道,南埠村的祠堂学校,是对所有小孩开放的,在那里上学的小孩,每天中午还可以吃上一顿免费午餐。听到这个消息,田豹田虎心动了,他们想把侄子侄女接到南埠来,让侄子侄女享受义务教育。   侄子侄女要来,寡嫂也得来照顾,寡嫂来了,老母就不能一人呆在后坡,也得来南埠居住。田虎田豹回去一商量,便在南埠泥屋旁加盖了两间,后坡的田地退给了地主,一家全部搬迁到了南埠。田家一家的春节便是在南埠度过的。   招募卫队规定只招募南埠定居居民,田虎田豹认为他们一家已经搬迁到南埠,算是定居居民,不能把他们当成后坡村人。他们完全符合招募条件,招募处就应该录用他们。   官司打到郑钰铭这里,郑钰铭看着田虎田豹渴望的眼睛,点头让招募处录用了田家弟兄。这件事后,郑钰铭隐隐感觉,南埠和达城贵族第一次矛盾要爆发了。果然不久,达城文宰魏慎传召了他和楚朝辉。   54   到南埠来传召的是一位尖下巴侍者,霍思中认识这个侍者。这个侍者是去年月节,卫青假传南埠被焚消息,曾贿赂他前去跟公子光报信的那位。   尖下巴侍者传达了魏慎的意思后,霍思中殷勤地领了这位侍者到下面厢房去休息喝口热茶。郑钰铭这里刚换好深服,霍思中便回来了。   “大人,这位侍者透了口风,是后坡封主到魏文宰面前告了状,说我们南埠诱惑后坡村人抛地打工,请求魏文宰处置大人。”   霍思中原来看到卫青撺掇尖下巴侍者到公子光面前去报信,当时的霍思中没能反应过来,还痛斥卫青贪财。   等到后来知道南埠被烧真相,又被卫青狠狠嘲笑后,霍思中便开始反省自己的一根筋思维,用心观察琢磨郑钰铭待人接物的一言一行,发现凡事都是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具体问题要有针对的方法去应对。   今天在招待尖下巴侍者时,霍思中殷勤相待,表明大家是故知,趁着尖下巴侍者有兴趣和他唠嗑时,塞了二十金给这位侍者,从侍者口中掏出了魏慎为什么事情要传召郑钰铭和楚朝辉。   “思中,你干得不错!”郑钰铭欣慰地看着这个少年,少年脑袋虽然不灵活,但会虚心求教,做事用心。   “大人,思中现在就回山谷报信。”霍思中感觉魏慎这次会惩处南埠,他想去通报给楚朝辉知晓,楚朝辉是山谷力量的象征。   “嗯,你跟楚大人说一下,我已经有了对策,山谷不要有大动作。”后坡封地贵族和南埠发生矛盾这件事,早在郑钰铭预料之中,郑钰铭也已想好对策,所以听闻魏慎为这事传召,他反而安下心来,这件事他一个人就能摆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霍思中给在山谷训练士兵的楚朝辉送个信去。   郑钰铭骑马跟着尖下巴侍者赶到蔚山君府,通报后走进魏慎办公处,只见魏慎一脸严肃盘腿坐在案几之后,他的侧下首跪坐着位中年胖子,郑钰铭在几次大节上见过这位中年胖子,他是达城地区的小贵族,后坡是这个中年胖子的封地。这个叫的晏符小贵族见郑钰铭进来,脸上一脸鄙夷。   “郑知事,为什么南埠要抢夺后坡的村民?”魏慎一上来没有客气,他语气严厉。   一个封地的贵族,唆使另一个封地贵族土地上的平民投奔,是违反道德准则的,这种行为,是对当前统治秩序的挑衅。   “启禀文宰,南埠没有跟后坡争夺村民的意思。”郑钰铭争辩。   “哼!郑知事,我后坡的许多村民都在你南埠干活,那田虎田豹更是全家都搬迁过去,这样还不叫争夺?”晏符很气愤。   去年后坡就有许多村人去南埠打工,因为这些村人用打工赚到的钱买了粮食交赋税,后坡封地贵族利益没有受损失,对这现象就没有去追究,但从去年年底,田虎田豹一家搬迁到南埠后,村里人心便不稳了,有好几家村民通过后坡村村长,向他表达归还土地的愿望。   归还了土地,意味着这些土地没人耕种,没人耕种便收不到赋税,后坡封地贵族只有这一块封地,少了赋税,就意味着生活质量的下降,这位中年胖子贵族如何肯承受损失。   大秦社会现在处在半奴隶半封建的状态,西周时,实行的是井田制,到了大秦,随着铁制农具和牛耕的普及,使得农业生产力大大地提升,庶民都自己开垦私田,而荒废公田,井田制逐渐瓦解。现在大秦大陆大多数诸侯国都是以私田为主。庶民开垦出来的私田,并不能成为私有,在哪个封地贵族土地上,就属于那个封地贵族所有。庶民只有种植权,没有所有权,贵族们控制的也是土地,不是人口。   这时空还没有户籍制,庶民可以随意走动,庶民如果不想种植,原则上可以抛弃土地,到另一块封地谋生。贵族们为了保证自己封地劳动力不走失,约定俗成,各封地不能收留别处封地上的庶民,如果封主有此行为,那是要受到贵族们的集体谴责,领主也会出面处置。   秦王把土地封分给诸侯,诸侯国的土地便是诸侯国主的,诸侯国主再封分,封邑贵族就拥有自已封地所有权。即使是荒地,也是有主的,这就是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平民百姓是没有土地的,你哪怕是去深山开荒,被贵族们知道你是逃民,也一样会被赶走。   这种贵族阶层中的俗约,在没有户籍管理制度之下,很好的约束了庶民们的流动。但随着社会发展,大秦宗主国统治越来越弱,诸侯国逐渐摆脱宗主国的约束,开始独立自主,各自为政。   中央权力削弱后,这种约束在国与国之间变弱,不满当地贵族暴政,庶民逃亡邻国谋生现象屡见不鲜。多了庶民帮着种地,就是多了收入。所以各诸侯国的贵族们,在自己国家谨守约定,但对外国流民,却睁一眼闭一眼,这也是南埠可以收留难民,却不能收留邻村的村人。   “郑知事,你怎么说?”魏慎望向郑钰铭,南埠对蔚山君的献贡一向积极丰厚,青蒿药更是有效治疗了达城地区的疟疾,魏慎看在南埠对达城贡献很大,公子光对郑钰铭另眼相看的份上,有意给郑钰铭自辩的机会,要换了其他小贵族,蔚山君府只会派虎贲去问责。   “禀文宰!后坡村人去南埠打工也是无奈。后坡村许多田地没有水源灌溉,都只能荒芜,村人即使种植,也是颗粒无收。”   郑钰铭躬身回答,后坡这个封地贵族为人小气,水车制作出来后,达城其他贵族在自己封地上到处修建,而晏符却认为,后坡村人原来一直是到五六里路外挑水灌溉,修了水车不过让这些村人可以偷懒,他不需要花费钱财助长村人的懒惰。   “晏符,可是这样?”魏慎看向晏符的眼色不善,他不喜达城贵族有越界行为,也不喜贵族们对农事不作为。   “文宰大人,后坡村一向贫瘠,不能上缴多少财务,建造水利需要大笔支出,在下是有心无力。”晏符连忙俯身请罪。   魏慎摸着胡须沉吟,晏符只有后坡一块封地,收到的赋税是没有多少,他上贡的钱物一向是贵族中最少。   “晏村主,那些来南埠做苦力的村民,都是家中田地无法耕种才去的,南埠也是不忍看他们没有生活困顿,才用粮食交换他们做事。”郑钰铭先把自己放在道德至高点,然后才低头对着晏符道歉:“南埠这样做是不对,对于晏村主的损失,南埠愿意补偿。”   魏慎见郑钰铭姿态放低,态度真诚,脸上神色松动。“晏符,后坡村人不想呆在村子,不能全部怪罪南埠,现在南埠愿意补偿,你可愿接受?”   在魏慎看来,这事两人都有错。   “晏符愿意接受南埠补偿,但想请郑知事保证以后不收留后坡村人。”晏符担心村人以后还会弃地离开。   “郑知事,你保证一下吧。”魏慎觉得事情可以解决了。   “文宰大人,南埠可以保证不用后坡村人,但钰铭不想这么做。”郑钰铭转身面向魏慎。   “哦,这又是为何?”魏慎直觉郑钰铭不是想抗命。   “钰铭想和晏符村主定个合约。”   “定合约?就是盟约吗?”魏慎不是跟南埠做交易的商人,不理解合约是什么,从字面意思看来是约定,类似盟誓。   “南埠想买下后坡。”   “什么?要买下后坡?不,晏家祖产,绝对不会变卖!”晏符一听,跳了起来,他如果敢卖祖产,要被众人耻笑的。   “不是买下所有权,而是买下使用权,后坡每年要上缴多少赋税,南埠就照数目付给,期限可以随晏村主自定,到了时间,晏村主不想再续约,可以收回。”郑钰铭眼馋后坡的人力和土地,只要在后坡加大水利投资,后坡绝对会成一个产粮大村。另外后坡这个位置对于南埠来说,有战略意义,控制住后坡村旁的小道,南埠和山谷的北部就安全了。   郑钰铭一说完,魏慎和晏符都盯着他,想从郑钰铭脸上找出这么做的原因。   “南埠织的布能到周围诸侯国换点粮食,南埠用这些粮食招揽壮丁帮着建设,后坡村村人即使田地干旱,也能用力气换到口粮。钰铭不想断了后坡村人的这条路。”郑钰铭连忙解释自己这么做是为后坡村的村人着想。   “郑知事善人!”魏慎有点羞愧,郑钰铭给达城贵族的印象就是个大善人,他却以防备外人的心态,一直提防着郑钰铭和楚朝辉。“你报一下每年的赋税收入吧。”魏慎羞愧完,立场有了点转变。   “后坡每年的赋税收入是三千金。”   晏符一听购买方案,脑子就在急速码算。后坡村比郑楚两人接手前的南埠人口多,开垦出来的地也比南埠多,后坡村最丰收的一年,晏符收到的赋税是三千金,这几年因为干旱,赋税只能收到丰收年的一半。既然南埠提出要购买,就别怪他按照丰收年的收成定价。   “三千金啊。”郑钰铭不是傻子,他当然了解后坡村田地收成。不过这个价钱对于如今的南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以,另外再加一千杂役费用。每年就付四千金,晏村主可满意?”   “四千金!好!好!每年就四千金。”晏符脸上笑得堆起皱纹,他报的三千金已经包括了杂役费了。   “晏村主认为定几年合算?”郑钰铭把合约时效日期交给晏符自己来定。   “定五不,定十年!”晏符放佛看到四万金在他面前飞舞,有了四万金,自己在达城的宅居可以重建,可以多买家仆婢女。   “南埠无法一次付清,只能两年一付,晏村主可同意?”郑钰铭脸上一脸为难。   南埠完全有能力一次付清,但这样财大气粗的行为很容易引起魏慎的注意。   “好的!就两年一付。”晏符头点得像鸡啄米。   “既然两位都同意,那就盟誓吧。”魏慎准备做两人盟誓的见证人。   “文宰大人!盟誓可不可以写在纸上?”对这时空的口头盟约,郑钰铭不放心。“钰铭家乡,制定合约都是写在纸上,一式两份,各持一张。”   “这样也可。”大秦大陆很少有写成文书的约定,这种现象一般只出现在国书中,魏慎觉得郑钰铭这样是多此一举。   其实古人很重诺,虽然是口头盟约,但做出毁约行为的却很少,被人知道会被整个社会谴责。古人治国更多依赖道德约束,当然,这种道德是有利于奴隶封建贵族统治的道德。   晏符和郑钰铭在魏慎的书案上签了合约,合约纸张是山谷制造出来的,如今蔚山君府的纸张全部由南埠提供。   签好约后,魏慎示意晏符离开。   “郑知事,请坐。”魏慎这次让郑钰铭落座了。   “谢文宰。”郑钰铭心中一凛,表面却若无其事跪坐到蒲席上。   “陈蒙的马车作坊是跟你合开?”魏慎口气虽然平静,郑钰铭却听出后面有着不满。   “是的。”   “马车很赚钱吧?”魏慎捋着胡须,眼睛半闭。   “肯定赚的。”听到这里,郑钰铭明白魏慎是不满南埠只和陈氏合作,没有跟蔚山君府合作。   魏慎眼睛睁开,里面有着不平,他觉得,公子光对郑钰铭宠爱有加,郑钰铭却不为蔚山君府着想,好处只给别人,枉费公子光对郑钰铭的一片爱心。   “钰铭有事建议。”郑钰铭朝魏慎拱了下手。   “说!”魏慎声音拖得很长。   “南埠想跟君府合作造纸。”郑钰铭跟陈蒙合作时,就知道不能绕过蔚山君府。   郑钰铭到蔚山君府拜访,基本是和公子光在一起,公子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对这些经济事体不感兴趣,郑钰铭也不能在公子光面前巴拉开自己的外皮,露出一身铜臭出来,现在面对魏慎,正好抛出诱饵,把蔚山君府也绑到南埠这条大船上去。   “这样啊,准了!合作也按照南埠跟陈氏的合作方式。”魏慎脸露笑容。这纸的销路可比四轮马车大多了。   郑钰铭和魏慎商议好一些合作细节后,起身告辞。刚爬起身,公子光的侍者来传召了。   “快去吧!”魏慎捋着胡须,神态好似郑钰铭的母亲,郑钰铭的姐夫初次上门时,郑母欣慰的表情。   “是!”郑钰铭低头告辞,他记着楚朝辉的劝告,已经少来蔚山君府,跟公子光最近一次见面是一个多月前了。   “郑卿!”公子光站在院子中迎接郑钰铭,脸上一脸灿烂。   “参见公子!”郑钰铭规规矩矩行礼。   “卿不要跟光多礼。”公子光伸手阻止郑钰铭行大礼,直接握住他的手,领着郑钰铭往书房走去。   公子光的书房不是空的,艺人昕正跪坐在蒲席上,见公子光和郑钰铭进来,连忙起身见礼。   “你下去吧。”公子光朝艺人昕挥了挥手,听到尖下巴侍者的禀报,公子光才知道郑钰铭来了蔚山君府,在书房等了半天,不见郑钰铭前来,急忙派了侍者到魏慎那里传召。   “是!”艺人昕抱起箜篌倒退出去,临走瞥了郑钰铭一眼。   郑钰铭对这位箜篌水平高超的艺人印象一般,这位艺人临退前的一瞥,让郑钰铭打了个寒颤,这视线有点阴毒。等郑钰铭用心去观察艺人昕的表情时,只看到艺人昕一脸恭顺的模样。   “怎么了?郑卿?”公子光牵着郑钰铭的手,感觉到郑钰铭的异样。   “没什么。”郑钰铭摇头,刚才定是他看花眼了。   “郑卿,最近来君府来少了。”公子光牵着郑钰铭入座,嘴里有着埋怨。   “南埠事多,钰铭也是无奈。”郑钰铭不着痕迹挣脱开公子光的手。   “早知道就不把南埠赐给郑卿了。”公子光脸上有着懊恼。“把丘庄赐给郑卿就好了,丘庄离达城最近,卿就可以天天来君府陪光了。”   “公子”郑钰铭无语,丘庄是个大村,周围都是良田,人口是南埠的三倍,公子光要把丘庄赏赐给他的话,不得把魏慎心疼死。   郑钰铭陪着公子光用了午餐,又谈了会话,直到公子光午休才脱身从蔚山君府出来,骑马走了几步,就看到楚朝辉骑着他那匹棕色马立在前方拐角处。   “思中没带口信给你吗?”   “带了,我今天比较闲,就来达城溜溜。”楚朝辉见郑钰铭完好无缺的出来,不由两眼微弯。   “你就一个人来的?”郑钰铭脑袋左右晃动。楚朝辉明显是担忧他的安全才会来达城,按照郑钰铭对楚朝辉的了解,楚朝辉不可能这么安分守己。   楚朝辉转头朝着郑钰铭一笑,手放到嘴边吹了个口哨,响亮的口哨过后,郑钰铭发现,周围的货郎、行人渐渐隐退,等他仔细观察那些离开的行人,才发现这些人都是奴隶士兵装扮的,因为奴隶士兵脸部化了妆,遮住了额头的梅花印记,郑钰铭粗粗一眼扫去,竟然没能看出来。   “你带了多少人来的?”郑钰铭压低声音问道。   “是兵都带出来了。”如果魏慎敢对郑钰铭不利,楚朝辉就准备血洗蔚山君府。   “你太神经过敏。”郑钰铭白了楚朝辉一眼,心里却感觉有甜意。   “还是当心点好。”楚朝辉可不想承受那种万一的不幸。   “回家了!”郑钰铭一抿双唇,两脚轻碰马腹,打马前行。   “嗯!回家!”楚朝辉回头看了蔚山君府一眼,嘴角一翘,纵马跟随。   达城通往南埠的土路上,两匹马一前一后在飞奔,而走在这条土路上到南埠去的行人,比往常多了许多,这些行人陆陆续续走到南埠村北的山坡下,全部消失在山坡上的一条缝隙通道中。   第 55 章   大壮掏出一张红色人民币通行证递给山谷缝隙口木门小窗后的守卫验证了,才得以进入山谷。   “大壮,这次回来是成亲的吧?”   今天在缝隙通道木门处值守的奴隶认识大壮,他和大壮是第一批进入山谷的奴隶。这个值守奴隶报名当士兵没有被选上,淘汰下来后进了山谷的巡逻队,如今是山谷巡逻队的小头目。两人虽然非常熟悉,但按照山谷规章,进出山谷只认通行证,不认人。所以这个值守的奴隶在认认真真验过人民币后,才挥手让手下打开木门。   “嘿嘿!”大壮把人民币仔细收好放到上衣内袋里,没有回答小头目的话,只是朝昔日同伴憨厚的笑笑。   大壮的婚期定在了五月份,现在才四月份,按照原来计划,他要半个月后才会回来,但是这次事情重要,余奎不放心让普通送信人送信回来。   四月份的山谷,已经到处是一片绿色,山谷中的人们忙忙碌碌。从缝隙通道到山谷生活区之间的树木已经砍伐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地方种上了小麦和苦菜花,现在苦菜花花期刚过,苦菜梢头已经见到苦菜籽。   道路两旁一些土性比较沙的地方种上了土豆,土豆已经长出茎叶,在小麦收割前,这些土豆就会成熟。山谷中的春季土豆收获后,到了九月就有足够的土豆做种,土豆可以一年两季栽培,达城地区又可以多一种高产种植作物。在一些高垄地旁,山谷妇女在剪着红薯苗,剪好的红薯苗将栽到不远处的空垄地上,空垄地旁还有许多男奴隶在整地,那些空地马上要播种玉米。   大壮走的是山谷的主干道,这条道横贯山谷东西,从缝隙通道进口一直通到山谷西部的长河边。这条道现在也不是土路了,而是铺了碎砖石瓦片,上面撒了砂土,用滚石压严,这样路面平整,下雨天不会泥泞。   大壮每次回来都能感受到山谷的变化,感觉到山谷充满着一股蓬勃生机,这种感觉让他舒心,让他觉得心情飞扬,能把吴都城带给他的那种压抑感觉一扫而空。   在道路两旁劳作的奴隶的,很多人都认识大壮,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跟大壮打招呼。山谷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大壮婚期在五月份,他们都以为在外经商的大壮回来就是准备结婚的,不由一个个开口调侃。   大壮依然如在缝隙木门处那样,憨憨朝熟人笑笑不回答,脚下的步子却不缓慢,依然大跨步地向别墅奔去。   大壮回到山谷是下午,郑钰铭和楚朝辉都不在别墅里,楚朝辉在山谷西部训练士兵,郑钰铭在后坡村指挥村人修建水利。   大壮在别墅扑了个空,连忙在生活区找了匹骡车,驾着骡车去兵营寻找楚朝辉。从生活区到兵营这段路旁还是森林,树木还没能力被砍伐掉。   楚朝辉现在已经不亲自训练新兵,他使用了后世天朝军队的编制。五百多士兵被他编成一个营,一个营配有四个连,一个连人数在120人左右,每个连由三个排组成,一个排30人左右,排下面就是班,班的人数有10个人。   目前兵营的营长由楚朝辉亲自担任,四个营的连长由在剿匪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士兵担任,第一连连长是二子,也就是马仁,第二连连长是周成,第三连连长是卫青,这三人都是剿匪战斗中立了一等功的,第四连连长从二等功里选了一个。   其他剩余的奴隶兵也全部当了军官,被任命为排长或班长。就这样,第一批训练出来的四十九个奴隶加卫青全部做了长官,因为军官人数还是不够,还有几个班长职位空缺,楚朝辉便从山匪中挑了几位比较优秀的出来任命。   楚朝辉本来不想让卫青过早的带士兵,毕竟卫青才十四岁,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个初中生。可是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非常优秀,不但领悟力极高,而且聪明狠毒,比其他优秀的奴隶多了股狠劲。楚朝辉实在寻不到比他当连长更好的人选,加上卫青身高已经有160以上,在部队中身高算得上中等,楚朝辉寻思了几天,还是把决定让卫青当一个连的最高长官,卫青特殊的经历,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这个少年的性格不适宜压制。   部队框架搭建好后,训练由部队军官负责,楚朝辉只需指导,可以腾出手来训练其他兵种。   大壮来见楚朝辉的时候,楚朝辉正跟着一位山匪学习马术。作为一个现代人,骑马只是兴趣爱好,在二十一世纪,楚朝辉也只在赛马俱乐部里学过马骑,只是能骑而已,谈不上骑术娴熟。现在到了大秦,马是战略重要物资,是战争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如今的大秦大陆只有战车,骑兵在战争中并不普及,无论是冲击任务或者作为射击平台,都主要由战车完成。此时马对战争的主要贡献也主要限于牵引战车。 战车的主要缺点在于较高的成本和对平坦地面的要求,而骑兵冲击力比战车一点不差,价格还比战车低,机动性更好,骑兵对上战车,只要绕着战车来回转射,战车就无法可想,只能成为靶子。   楚朝辉依着后世的经验,决定建一支骑兵队伍。骑兵机动性强,战斗灵活,是冷兵器时代必不可少的一个兵种。骑兵并不是骑上马就是,而是要能在马上射箭作战,这就需要马术娴熟,需要大量练习。   建骑兵比建步兵要难上十几倍,一是缺马,二是缺娴熟的骑手。山谷中除了公子光赏赐的四匹马,后来又陆陆续续买了五匹,从周围邻国走私来十一匹,加上剿匪得来的一匹,整个山谷只有二十一匹马。   楚朝辉挑选出十匹做战马,又从山谷奴隶、山匪和购买来的平民里挑选出二十位有过骑马经验的当骑手,一个叫曾游的山匪被提拔为骑兵队大队长,曾游是剿匪战利品马匹的主人,骑术最娴熟。   大壮见到楚朝辉,从心口处掏出一个油布包裹,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送这个包裹。楚朝辉接过包裹放到行囊里,跟大壮询问了吴王都的一些情况,夸奖了大壮一番,然后吩咐大壮在山谷休息一段时间,等完了婚再去吴都城。   郑钰铭忙到天黑才回来,后坡村的水利工程迫在眉睫,工程必须在五月底完工,因为水稻种植最晚在六月。后坡村的村民得知村子十年里将换个主人,主人是南埠知事后,一个个欣喜异常。   南埠一年里村民生活水准翻天覆地的改变,离得最近的后坡村村人最有体会,村子里养的家禽在去年年底全部被南埠村人高价收购,而后坡村人拿着卖到的钱币,只能购买杂粮,勉强过了个有温饱的新年。   后坡村只有家在南埠打工的村人,因为报酬优厚,新年过得比较丰盛,几个打工的村人年底还从南埠买来粳米,这种粳米做成干饭香且软,只要尝过一次的,都希望自己田地能如南埠那样,种植上这种粮食。现在村子换了主人,这种生活就在不远处,后坡村村民怎么会不激动。   郑钰铭带着工程队进驻到后坡村,村人表现积极,家家把劳动力贡献出来建设水利,几个在南埠打工的村人也放弃挣钱,回来到工地上干活,本来对南埠最有敌意的后坡村族长,如今是整个村子最积极的一个。   “我们下半年可能要去王都康城。”在别墅二楼书房,楚朝辉掏出余奎的密信递给郑钰铭。   “吴王要招各地大封主去王都?我们不会去吧。”郑钰铭把信凑到油灯前,余奎写在纸上的内容很多,字便写得极小极密。   “我们是不够资格前去,但我觉得公子光和魏慎会带我们前往。”楚朝辉嘴上叼着一根牙签,他现在被强制戒烟了,别墅中的香烟在上个星期正式告罄,现在烟瘾上来,只好拿根牙签叼在嘴上过瘾。   “我们要去吴王都的话,得有点准备才行。”郑钰铭视吴王都为险境。   “你看看这个,余奎真是人才。”楚朝辉从油布包里翻出两张羊皮纸,一张羊皮纸是吴王都城地形图,另一张是吴国全国地形图。   “能收用余奎,是我们最大幸运。”郑钰铭看着两张羊皮纸感慨。   这时空的地图虽然很简陋,却是每个诸侯国的最高机密,一般由国主亲自掌管,地图平时是放在王宫密室中,只有作战时,国王才会拿出给作战的将领观看。余奎为了得到这两张地图,暗地里做的工作可想而知,难怪大壮回来禀报,向来好酒的余奎喝酒能喝到胃出血。   山谷得到余奎的密信之后的半个月,蔚山君府接到了吴王下颁的诏书,吴王在九月九这天,想和各大封主共度丰收节。这个时候的九月九不叫重阳节,不是推崇老人的节日,是作物丰收之时祭飨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的活动。   “魏父,光可以见到父王了。”公子光接到诏书后,两眼盈泪。   公子光幼时很得吴王宠爱,只是在母妃魏姬亡故后,公子光到了封地,中间由漪姬挑唆,吴王才对自己这个二儿子渐渐冷淡。那句有后妈就有后爹是有很大道理的。   相对于公子光的激动,魏慎却非常谨慎,他也跟郑钰铭一样认为吴王都是个龙潭虎穴。   “恭喜公子能见到大王。”魏慎心里对吴王很防备,脸上却不显露,他不想让公子光难受,让公子光清醒认识到吴王对他再没有十年前的舔犊之情。   “舅舅不能去吧?”公子光没无知到自己走后,封地不留人看护。   “是的,两位武宰要镇守达城。”魏慎点头。   “我要带郑卿去见父王。”公子光在想着应该带哪些贵族随从,郑钰铭是他第一个想带去的。   “楚知事也得带去。”魏慎补充,去王都朝见的随从数目是有限制的,为了公子光的安全,跟随的贵族除了身份高的,还得有武力值,这样能更好保护公子光。楚朝辉的身手在达城地区首屈一指,这样的勇士怎么可以不带去。   公子光和魏慎讨论了一个晚上,选定了跟随去王都的贵族,第二天就用文书发了下去,公布了随从名单,并要求各地贵族上贡珍贵礼品敬献吴王。南埠两位知事,如楚朝辉预料的那样,都在名单之上。   56   康城王宫一间宫殿殿内,一位十一二岁的锦衣少年正站在一位头发胡子花白,两眼微闭的老者面前背诵三坟五典。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站在宫殿外走廊下的一位穿着精致的丽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背完章节,依然站那静穆等侯。花白胡子的老者睁开双目,头朝少年微点两下。   “可,把今天背诵的刻写三遍,明天呈递于我。”老者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锦帛制成的书本递给少年。   “诺!太傅。”锦衣少年双手接过锦书,恭敬地退了出去。   少年一出宫殿,就见到站立在走廊下的丽人,脸上拘谨的神色一变,变成了欣喜。   “母妃!”少年欢快地朝丽人奔去。   “雍今天跟太傅学得如何?太傅可夸了雍?”这位年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丽人正是吴王的宠姬漪。   “母妃,太傅夸了,太傅对雍满意。”雍依着母亲撒娇。“太傅让雍刻诗文,要刻三遍。”   “雍好好刻,刻了给父王看。”漪姬慈爱地摸摸自己儿子的头。   “母妃”锦衣少年低头,他本来冲着母亲撒娇,是想叫漪姬怜惜,因为他要在竹简刻三遍诗文是很辛苦的,漪姬怜惜他,就会跟太傅求情,能减少他的家庭作业。   “去吧,快回宫去好好完成太傅交待的课业。”漪姬当然知道儿子的小心思,但她只装着不明白。   看着雍远去的背影,漪姬的贴身侍女笑道:“夫人!公子越来越聪明了,宫里都说小公子才是大才。”   漪姬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不过看到太傅所在的宫殿,她脸上的愉意消失,公子雍再聪明,敌不过嫡庶有别,连自己千辛万苦为儿子请来的名士,都不肯在吴王面前美言,即使这位名士太傅认为公子雍比太子昭聪明几倍。自己聘请的名士都是这般态度,那些朝臣更是用嫡字把她母子压得死死。   漪姬本来是想跟太傅询问公子雍的功课,但现在想到吴王上个月下的昭书,已经没有兴致去跟太傅见面。她无意识地在后宫花园里行走,心里只觉郁闷非常。   春节过后,吴王一次小感冒就在床上躺了月余,康复后,吴王开始有所思,频频召见骠骑大将军和文宰,不久后便发了诏书让各地大封主在九月九进王都朝见。漪姬敏锐感觉到,吴王是要在各封主面前确定太子昭的地位了。想到去年差了一点点就可以将太子昭拉下继承之位,漪姬不由椎胸顿足,是谁跟那个心胸狭隘的家伙出的主意?轻轻巧巧让她功亏一篑。   漪姬不知不觉走到吴王宫殿之前,吴王宫的一位侍者见漪姬过来,连忙一溜烟跑过来迎接。   “参见姬夫人!”   “免礼!大王可在?”漪姬压抑着心事,脸上一片和蔼。   “禀夫人,大王正在大殿。”这位身着褐黄服装的侍者一脸讨好,眼睛四处扫射一下后,悄声告密:“骠骑大将军刚刚离开。”   “嗯,知道了。”漪姬点头,表示领情。   要说漪姬对朝廷哪位大臣最恨,这位骠骑大将军便是首位。漪姬和这位六十级岁的老将军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骠骑大将军是吴国大世家的代表,吴王朝一半的重要职官由世家子弟担任,他们的势力在吴不可动摇,他们不需要出手去扶植谁,只要按照祖先留下的规章制度办事,他们的利益就不会有损失。漪姬无法给予他们再多利益,可以诱惑他们改变立场废嫡立庶。而漪姬想扩张自己这派势力时,又不可避免侵犯到世家的利益。   吴王如余奎所描述的那样,因为沉湎酒色,脸色憔悴。   “大王!”一双柔荑在他的太阳穴旁轻按,动作柔和,力度正好到位,很好地减轻了他的头疼感。   “爱妃,雍儿呢?”   “雍儿刚从太傅那里学了诗书,现在正在寝宫刻简。”漪姬轻柔回答。   “不错,雍儿好学。”吴王现在最喜欢小儿子。   “太傅赞雍儿大才,有穆王之风。”太傅是不可能在吴王面前说这句话,但漪姬不怕吴王去查问,因为太傅有次称赞弟子是用了‘雍似先王聪慧’的赞词,等知道漪姬想让自己的弟子登上吴王位后,太傅再不敢以先王来赞弟子。穆王是吴国开国之祖。   吴王沉默片刻,拍了拍漪姬的手。“爱妃,孤会保你母子一世荣华。”   “妾母子只想永远在王的羽翼下。”漪姬泪泣。   “爱妃放心,这次召各大封主前来,孤会让他们盟约,以后昭继位,就不敢动你们母子。”   “大王”漪姬绝望地大呼,自己儿子就这样无缘王位了吗?   “爱妃,不让雍继位,也是为雍好。”吴王长叹口气。   漪姬咬牙,她恨死那帮牵强附会的世家。   吴王春节后一场大病,好不容易康复后,却做了个离奇的梦,梦中只见山洪崩离,江河倒流。醒来后的吴王大惊,急忙召了祭祀占卦,占卦后为大凶。吴王召大臣问卦,骠骑大将军直言,这是祖先警告,是对吴王去年想废嫡立庶的警告。   姜大夫当场驳斥,如果先王是对吴王废嫡立贤不满,那应该在去年托梦,不是到今年来警示。   骠骑大将军只是低垂着头说了一句:“这是大王废嫡之心仍在。”   整个吴王朝三分之二的官吏赞同了骠骑大将军的意见。   吴王问卦后不久,传召封主的诏书便下达了。   外面天色已黑,吴国姜大夫家中灯火通明,府中正举办宴席,姜大夫和他的门人、宾客喝酒正喝得有兴致,舞姬们在翩翩起舞助兴。   “余某敬大夫一杯!愿大夫早升左位。”商人余奎站起朝主座敬酒。吴王问卦后决定不再有废嫡立庶的念头,为了安慰漪姬,准备九月九后升姜大夫为左大夫。   “哈哈!鄙夫受了!”姜大夫哈哈大笑,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门客见状,不甘落后,纷纷起身向姜大夫祝贺。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人都有醉意,一些人东倒西歪,一些人离座追着侍女或者舞姬调笑。坐在主位的姜大夫看了火起,拉过在旁伺候的一位舞姬,按到怀里便开始乱摸。   姜大夫的一位亲信走到主人身边。“主公,主公。”   “什么事?”姜大夫正在兴头上,行乐被打断后一脸不悦。   亲信走进姜大夫,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姜大夫听完,慌忙推开身上的舞姬,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到他,便起身悄悄离开大厅。   主人的离开没有影响到喝酒作乐的众人,只有趴在案几上的余奎微睁了眼睛。   姜大夫出了大厅,整理了一下衣服后跟在亲信后面走向后院,后院一所院子前立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深褐色衣服,一位披着黑色斗篷,姜大夫一看黑色斗篷就知道谁来了。   黑色只有天子、诸侯国主、及王子们才配穿戴。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太后,其他即使贵为王后,也不能穿正黑色,黑色代表尊贵,后宫的女人们非常向往,后妃想法折中了一下,把衣服反面整成黑色。所以许多诸侯国后宫的女人们,深衣的衬大都用了黑色。   漪姬深夜出宫,为了不引人注目,就把深衣反穿,行走在黑夜里,正好和夜色融为一体。   漪姬进了厢房,等姜大夫让亲信上了蜡烛后,才把斗篷拿下,露出她那张柔媚的脸庞。   “参见夫人。”姜大夫朝漪姬行大礼。   “义父不要多礼。”漪姬弯腰下蹲。   她现在虽然贵为吴王的宠姬,但品级上跟姜大夫是一样,等姜大夫做了左大夫,品级还要高过漪姬。而漪姬十一岁就被姜大夫收养,和姜大夫有父女名义,所以漪姬私下见姜大夫时,总要行见长辈礼。   “夫人这么晚来有何事?”姜大夫小心问道。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你眼睛看到的温和。   “义父,我们有大祸了!”漪姬长叹。   “怎么会?吴王还说九月九后就升鄙夫左位。”姜大夫一愣,吴王这次想任命他做左大夫,一直反对的骠骑大将军和文宰都没有提出异议,文宰是太子的亲信。   “他们当然同意了,因为以后可以轻松把你拿下。”漪姬冷笑。   为了把姜大夫顶上左大夫的位置,漪姬和朝中大臣交锋了无数次,骠骑大将军和文宰死守住左大夫的位置,一是因为姜大夫上位会分他们的权柄,另一个是姜大夫上了左位,更能发展权势。   扼制姜大夫,就是扼制她们母子登上王位,如今王位实打实将落入太子昭之手,等太子昭继位,只要把姜大夫撸掉,他们被瓜分的权利就回去了。   “那怎么办?”姜大夫额头冒汗。   “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漪姬两手紧握,她和儿子已经站在悬崖边了。“四个司马有几个可以拉拢?”   “北司马氏是骠骑大将军的人,对这个司马无法可想。东司马和南司马是见虎符听令,只有西司马,已经明确靠拢我们。”司马掌管康城武装力量,只有吴王虎符才可以调动他们。西司马和太子昭不对付,他是四大司马中最希望吴王废嫡立庶的。   “我让你跟唐国国主联络,现在进行得如何了?”漪姬脸色稍豫。   “唐国主胃口太大。”姜大夫为难。   “他要什么?”   “他要东海之滨。”姜大夫边说边偷看漪姬。东海之滨将是雍的封地,是产盐区,封地中最为富饶。   “给他!只要他助我们成事。”漪姬眼都没眨就同意了。   “是,我这就派”姜大夫话还没有结束,就听得外面一声轻响,连忙顿住话语,推门朝外查看。   “主公。”守在门口的亲信连忙过来。   “刚才什么响声?”   “是只猫在屋顶上。”亲信指了指屋檐,姜大夫抬头一看,果然在屋顶看到一双碧眼,那只黑猫发现有人类注视到它,‘喵’地叫了一下,然后便消失在屋顶后。   姜大夫送走漪姬回到宴会现场,发现自己的门客和贵宾更加狼藉,再一细扫,发现少了余奎,想起在厢房听到的响声,姜大夫的心不由一动。   “去,找一下余奎在哪。”姜大夫招来亲随吩咐。   亲随离开不久返回,脸上一副猥琐。“主公,余奎在更衣房外。”更衣类似现代厕所。   “在更衣房外?到现在还没更好衣吗?”姜大夫奇怪,他回到宴席上的时间够上两次更衣室了。   “余奎和舞姬在屋外泥地上成好事。”亲随捂嘴而笑。   “这个余奎,太放荡不羁!”姜大夫哈哈一笑,对余奎怀疑消除。   片刻后,余奎踏着虚步回到酒宴之上,浑身沾满泥灰,一些已经听说余奎和舞姬胡天胡地的宾客,都暖味地朝着余奎大笑。   余奎拿眼察看姜大夫,发现姜大夫也正嘻嘻哈哈,心不由落了下来,为了掩盖身上的泥灰,余奎只能拖住个上更衣室的舞姬,在泥地上乱搞一气。   楚朝辉手指在余奎最新送来的密信上轻敲,吴王都看来真是热闹非凡呢。   57   七月份辰时太阳已经火辣辣的照射着大地,一辆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奔跑在去南埠的土路上,驶到后坡村时,四轮马车开始减速,后坡村旁的土路,郑钰铭在这里设了拒马关卡。   南埠在此设关卡的理由就是南埠没有防护,守住后坡旁的土路,歹人要去南埠就得翻沟爬坡越河,拒马起到阻止和迟滞歹人的作用,减少大规模匪人进犯。   拒马关卡并不向过往行人车辆收费,这里晚上封闭,拒马旁修建了瞭望塔,供值守守卫值夜。白天移开留一条仅能通过马车的缝隙,让行人和马车经过。护卫会跟行人和车主说话,是达城口音就放行,如果不是,就得盘查一下,护卫的任务就是检查有没有可疑人士。值守护卫都由山谷巡逻队队员担任,这些护卫不是额头有梅花印记,就是脸庞上刻有奴字。   四轮马车速度减慢,慢慢通过缝隙口,因为天气炎热,四轮马车车厢上的车窗大开,一位瘦小的四十岁左右的贵族坐在车上,拒马旁的护卫对这位贵族已经非常熟悉,马车经过时,一个个朝马车上的贵族行了简单地敬礼。   四轮马车慢行过拒马缝隙后,便放开速度奔跑在平坦大路,从后坡到南埠的路已经修整得很平坦很宽阔,下雨天车辆也可以飞速奔跑,原来的泥土路已经变成砂石粘土硬路。细碎的砂石是从长河河道捞挖上来的。   “这陈理事怎么三天两头往南埠跑?”一位皮肤黝黑的护卫问身边脸上有麻点的同伴。   “定是想到咱们大人的知事府寻吃的。”麻子同伴回答得斩钉截铁。   “怎么会,他可是达城最大家族的族长,三天两头跑来见咱们大人,就为了到知事府寻吃的?”这黝黑皮肤护卫不相信。   “怎么不是,去年这族长就常来找大人要红薯,今年咱们山谷和南埠多了很多新鲜吃食,更把这位大人引得大热天巴巴地往这里赶。”麻子奴隶去年时常跟随郑钰铭去南埠,亲耳听到郑钰铭威胁陈蒙,再讨吃红薯,今年就不给陈氏红薯苗。   “嘻嘻,这些大人想讨吃的吃食,我们经常享用。”黝黑护卫突然笑起来。   “嘘!不要在外面乱讲,范老师说我们要低调,要让其他贵族老爷知道我们吃得比他们都好,肯定会责备我们大人的。”麻子奴隶马上警告同伴。   黝黑皮肤是今年五月才被挑到巡逻队的,跟外界打交道不够谨慎。作为老队员,麻子护卫有责任教导新同事。   黝黑奴隶一个激灵,双目四扫,发现关卡旁除了队友,没有杂人,心才放了下来。这个皮肤黝黑的奴隶,是去年年底进的山谷,是郑楚两人在达城奴隶市场买的最后一批奴隶,自那以后,山谷增加的新成员除了达城大牢中的罪匠,其他就是跟山谷定了合约的外国平民。   郑钰铭对奴隶的信任度超过对那些定了合约的平民,像保护山谷和南埠安全的重任,都是选用奴隶。巡逻队的职责很重,也很辛苦,但他们的待遇也是一流的。除了每月有四金工资,山谷中种植出来的新鲜蔬菜,总是优先供给士兵和巡逻队队员所在的食堂。巡逻队队员的日子,在吃穿上面,不比达城的小贵族们差到哪里。   陈蒙斜躺在车座上,感受着马车的飞速,自南埠到后坡的沙石路铺好后,马车每次行驶在这段路上,陈蒙的心就在飞扬,飞快的速度,让他有种骏马奔腾在草原的畅快。从车窗往外看,只见道路两旁的绿树唰唰往后退,这些树木还没有长大,一些树种在达城地区不曾见过,据说都是从山谷中移植出来的。车窗外最让陈蒙羡慕的是一一片片分割成块状型的水稻田,水稻田越多,说明南埠的水利建设建得越好。   后坡到南埠的道路修整以后,原来骡车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要半小时,快马行驶的话只要十几分钟,陈蒙的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速度跟快马差不多,十五六分钟后,马车放缓速度到了村口,才到村口,就有个老头拦在马车前,行了礼后,递给车夫两个布袋,这两个布袋是系在马屁股后面兜粪的,防止马儿在村子里随地拉马粪。   “小老儿,这次偶家自带了。”车夫拉住马缰绳,没好气地拒绝。   老者歪头看到两匹马屁股后已经系着布袋,被车夫口气顶撞也不生气,只是朝着四轮马车鞠了下躬,便跑回村口一棵大树下坐好,眼睛再不看陈蒙的马车,只是紧紧盯住大道,等待下一辆车辆到来。   老者五十出头,这个年龄在这时空已经算老人,荒年是妥妥要被送山。南埠这两年粮食丰收,家家不愁吃穿,对老人就不嫌累赘,老人吃得好,穿得好,身体反而比原来健康。   南埠缺少劳动力,郑钰铭就没让这些还能干点轻活的老人闲着,除了南埠村的卫生包给老人打扫,还要向村人和外地人宣传南埠的清洁卫生制度,保证南埠有个干净的生活环境。   对于那些进村的车辆,为了防止畜牲随意大小便,老人要在村口蹲守,给进村的车辆发放兜粪的布袋。这些布袋不是白给,必需付钱,你如果不想买下,离开的时候可以退还给老者,老者会把布袋钱奉还。   南部村的卫生大队成员一共有十几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们每个月可以从知事府领到两金的工资。卫生大队的老者很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一是有收入,二是让他们感觉自己对村子有用,不再是只能浪费粮食废物。   陈蒙刚到南埠非常不解郑钰铭的洁癖,但来次数多后,才发现南埠干净得让人舒心,村子没有肮脏的垃圾,没有发臭的动物粪便,也没有人随地大小便,因为南埠村在显眼的地方,盖了两间砖瓦更衣室,更衣室有两个门,一个门上写着男,下面画了男子模样的人影,一个门写着女字,女字下是有着女性特征曲线的身影。不遵守卫生规章是要被罚款的。   最近几次,陈蒙从南埠回到属地,总有种别扭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封地上牲畜粪便发出的味道异常难闻,随处大小便的平民很刺眼。陈蒙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在自己封地也施行南埠的卫生规章制度。   “郑知事!郑知事!快来迎接老夫!”陈蒙一进知事大门,就冲着郑钰铭办公处大喊。   “陈理事快来喝杯清茶。”陈蒙进知事府前,就有护卫通报了郑钰铭,郑钰铭在陈蒙大嚷时,已经站在办公室外的长廊迎接陈蒙。   “好!好!老夫正口渴。”陈蒙的眼睛笑成一条细缝,他喜欢郑钰铭这里的清茶,这种茶不放盐煮,直接拿烧开的泉水冲,冲泡后的茶形很美、汤色嫩绿明亮,香气鲜高,滋味鲜醇,每次品尝,都有种雅士般的感觉。   郑钰铭打量这个闭着眼用鼻子闻茶香的陈氏族长,有点好笑。刚开始陈蒙为了红薯跑南埠,后来为了四轮马车合作经常来南埠,现在是为了他这里的茶和中午的午餐。郑钰铭不习惯喝煮了地茶汤,山谷四周的新生茶叶采摘下来后,自己炒制成茶叶。知事府的午餐蔬菜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品种,大部分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陈蒙坐下喝了杯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郑钰铭。   “你看下,这样的外形可好?”图纸上是一辆四轮马车的外观,是陈氏敬献给吴王的贡品。陈蒙也在跟公子光进康都朝拜的随从名单上。   “嗯,不错,已经很华贵了。”郑钰铭接过图纸看了下,车辆外表很华丽,符合吴王的身份。   “南埠的乐艺准备得怎么样了?”陈蒙得郑钰铭夸奖,神色微微得意,如今车行生意不错,订单已经排到年底。   “正在训练。”郑钰铭叹了口气。   别墅里可以做贡品的东西太多了,随便拿个出去,都是稀世珍品。没想到公子光对去年范津表演的口技印象深刻,直接要求南埠贡品用乐艺代替。范津听后大惊,他在吴王都就是因为口技技艺太好获罪,这次去要是再发生这样情况,再被定了死罪怎么办?   郑钰铭不觉得范津在吴王都已经表演过的口技还会引起轰动,他和楚朝辉商量了一下,决定挑选几个懂点音乐的奴隶,演奏具有现代中国风的乐曲出出风头,为南埠挣点知名度。财名得藏,才名得扬,这时代的贵族崇拜名士。   郑钰铭小学和初中学过古琴。郑母和郑父跟所有望子成龙的天朝父母一样,想让儿女多才多艺,郑钰铭和姐姐从小学开始,就被郑母送到各个兴趣班,一溜的兴趣班下来,郑钰铭学古琴学得最快,郑母被郑钰铭的古琴导师一番忽悠,觉得自己儿子有指望成为音乐泰斗,便花费了大价钱为儿子选购了一把古琴,那时郑家还只是普通工人家庭,这把古琴一买,郑家全家吃了一年的素菜。   本来对古琴有兴趣的郑钰铭,对古琴开始反感,虽然古琴导师一直强调郑钰铭有天赋,但在郑钰铭的抵触之下,考进高中后,便不肯再去上古琴课。郑钰铭大学毕业,走上社会,回想自己少年时的幼稚行为,深感对不住父母,这把让郑家全家吃了一年素的古琴,被郑钰铭携带到了花木基地,闲暇时,郑钰铭会拿出弹奏几下。   有了这点基础,郑钰铭才拼凑出一支乐曲,准备在山谷里挑选些人出来弹奏,不想挑选时才知道,平民和奴隶里没有会演奏音乐的。   大秦虽有民间小调、自娱自乐的歌舞,却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大雅之堂就是宗庙和朝廷。平民百姓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接受、欣赏,无缘进入到、参与到达官贵人们的乐歌和乐舞之中去。在统治阶级的心目中,音乐舞蹈是礼丁的一部分,是政治上的等级统治的辅助工具,作用就是维护等级制度和政治统治,就如同奴仆必须为主子效力、服务一样,因而作歌献舞都是专为贵族们表演的艺人。   山谷中除了范津和几个罪民,再无通晓音乐的奴隶和平民,音乐和文字一样,被贵族们垄断。这几个挑选出来的罪民跟范津一样,原来是艺人身份。   这样拼凑出来的演奏班子,就是赶鸭子上架,好在这段曲子不长,只有六七分钟,到九月九还有两个月,日夜排练,到那时应该演奏娴熟。   陈蒙在郑钰铭办公处喝了一上午茶,在知事府吃了顿午饭,睡了个午觉,直到下午四点才坐车回去。   陈蒙一走,几个工厂管事便全从厢房走出来,排队到郑钰铭办公室汇报工作。这几个工厂管事大部分是额头有梅花印记的奴隶。   “大人,五十料新船可以提前两个月下水。”木船厂同时开工了两条二十料和一条五十料的木船。接到九月九要去康城朝拜的消息后,楚朝辉下令船厂先全力赶制五十料的大船。船厂负责人今天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嗯,让财务给工人发奖金。”郑钰铭批了个条子给木船负责人。   木船负责人接过批条,满脸春风地离开。   “护卫队这次增选人选已定,名单在这里,请大人过目。”马仁递上一张白纸,他被临时选派到南埠训练护卫。四个连长是轮流来南埠带队,半个月一轮换。   郑钰铭接过白纸,看了看名单,又看了看名单上人员的家庭信息,在纸上签字,递给马仁到档案室立档。   马仁走后,吴大抹着汗进来了。   “大哥,快来喝杯凉茶。”郑钰铭拿起茶罐给吴大倒了杯茶。   “这天太热了。”吴大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一杯不觉解渴,又倒了两杯喝掉方才觉得过瘾。“二弟,房子都租出去了。”   吴大所说的房子,是原来被火烧后重盖的商铺和作坊,重盖的商铺全部是二层高的砖瓦房。除了酒店和客栈由知事府经营,其他商铺都对外出租。一些货郎和商人已经感觉到南埠的商机,对外出租的商铺都是被他们租赁。   “大哥,你不要太辛苦,注意点身体。”郑钰铭发觉吴大消瘦了好多,不过精神却比原来好许多。   “嘿嘿!为兄忙得高兴。”吴大裂嘴一笑,这种忙忙碌碌的生活很有意义,因为它的效果很厉害,南埠有一种一天一个样的改变。   郑钰铭目送吴大离去,心里遗憾租商铺的人中,没有南埠村人。   如今的大秦,跟原时空的春秋战国相似,商人的地位也是等同。在这个时期,商人并不低贱,不是谁都可以去经商,经商的一般都是贵族身份。诸侯各国割据,他们需要流通,需要互通有无,君主们欢迎商人,但也提防商人,入境车辆人数都有限制,越有实力和后台的商人,行走各国越便宜。没有人脉,普通平民是经不成商的。   像吴牧这样的小商人,也是有着贵族血脉,懂一些文字和贵族礼仪,能被楚地贵族认同,可以在楚地贩卖布帛。后来有了郑楚两人的财力支持,才真正打开楚国市场门户。   太阳西下时,霍思中兴冲冲跑了进来。“大人,楚大人的船回来了。”   “哦,船过南埠没有?”郑钰铭一喜,站起身就往外走,这已经是楚朝辉第二次偷偷去唐了。   “没有,我看到大船就回来禀报的。”楚朝辉去唐的木船是二十料的大船,南埠码头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船只,霍思中一看长河有这么大的大船从南驶来,就知道那艘船是楚朝辉乘坐。   楚朝辉所坐的木船不会在南埠上岸,郑钰铭也不去码头等待,跟霍思中两人骑马回了山谷。回到山谷在别墅没有下马,直接驶往山谷西部码头。赶到码头时,正好看到楚朝辉从跳板上上了岸。   “朝辉,卫青呢?”卫青跟楚朝辉一起去的唐。   “我让卫青从唐去吴都城,到吴都城见过余奎再回来。”楚朝辉走到郑钰铭身边,盯着他细看,两人说的都是普通话,不怕旁边人听懂。   楚朝辉如果不是因为身材太高大,会吸引人注意,他倒非常想潜进吴王都,摸摸都城的情况。   从南埠去一趟唐国,坐船来回要四五天,加上楚朝辉在唐国境内逗留了几天,两人有十天的分离了。郑钰铭询问卫青的话说完后,明明有许多事要商量,要讨论,却在楚朝辉贪婪的目光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马得借我骑了。”楚朝辉从郑钰铭手中接过马缰绳,翻身上了马。“来!上来!”坐在马上的楚朝辉微笑,落日的余辉映得他的脸分外刚毅。   郑钰铭的手刚搭上楚朝辉的手,就被一股力道一下拉上了马,他被楚朝辉拉到了身前。   “钰铭,坐好了!”楚朝辉的嘴巴贴着郑钰铭的耳朵,两手围住郑钰铭的身子控制马缰绳。   郑钰铭感觉脸在发烫,他觉得自己够蠢的,来接楚朝辉竟然没想到把他的马带来。现在两人一骑,楚朝辉把他搂得死紧,在这种炎热天气里,郑钰铭有种要中暑的症状。   郑钰铭很幸运,没有热得中暑,因为霍思中发现郑钰铭忘记给楚朝辉带坐骑后,贴心地把马匹送来了。   山谷中的人吃过晚饭后,在一块空地上燃起驱蚊草,点起火堆,搬了小木凳在火堆不远处坐着。山谷演奏队就是在这里接受郑钰铭的指导。山谷中的人们一吃完晚饭,就会聚集在这里看演奏队排练。   郑钰铭谱写的音乐使用到的乐器有鼓、古琴、二胡、笛子、羌。演奏人员太缺,只有演奏鼓和羌的人员齐全,古琴、二胡、笛子都没人会演奏,需要教导,二胡交给了范津,笛子挑了个少年练习,古琴由郑钰铭手把手教一位原来弹奏过古筝的艺人。二胡和古琴是别墅里现成的,二胡是郑钰铭爷爷的遗物。笛子和鼓是山谷匠人制作,羌是跟蔚山君府索要来的。   排练都是一小段一小段进行,山谷中的人们听不到完整的音乐,即使这样,人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郑钰铭做示范弹奏时,人们都是竖着耳朵倾听。山谷中几位少女更是痴迷地盯着郑钰铭。   演奏队练习到亥时快结束才停止,空场上的人们恋恋不舍地离开,驱蚊草堆已经燃尽,火堆被扑灭,不大一会,山谷便安静下来。   郑钰铭回了别墅,拎了桶井水倒在楼下浴池,渗了一瓶热水到浴缸里,没有自来水和电,洗澡只能在浴缸里洗盆浴。别墅装热水的热水瓶有三个,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别墅使用的热水,都是靠热水瓶供应。   郑钰铭洗完澡,套了条裤衩就想往上楼,刚出浴室门,就被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把搂住。   “钰铭!”楚朝辉呼吸急促,在郑钰铭洗澡时,他已经站在浴室外思想斗争了半天,傍晚搂抱的感觉一直不能消失,在二楼听了半晚郑钰铭悠扬的古琴乐曲,越发心情澎湃。   郑钰铭刚出浴室时突然被楚朝辉抱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楚朝辉按在墙边吻住。楚朝辉的吻很急,里面带着强烈的欲望,郑钰铭那种要中暑的感觉又来了。这次郑钰铭依然幸运,他还是没有能够中暑,因为木头正对着楚朝辉狂吠。   楚朝辉抱住郑钰铭又啃又舔的动作,让木头以为楚朝辉在对他主人行凶,保护主人是木头终身职守,为了主人的人身安全,木头奋不顾身朝着歹人狂吠,并用它的小狗牙咬住歹人的裤脚直往后拖,一声‘嗤’响,歹人裤脚撕裂,搂抱在一起的两人被迫分开。   挽救了主人的人身安全后,木头紧守在主人身边,只要歹人敢近主人五步之内,木头就呲牙威胁,歹人面对木头的英勇,终于败退,无奈回到了自己房间。   木头觉得,主人肯定是很赞赏它的英勇,因为主人抱着它笑了大半夜。   58   郑钰铭在鸟鸣声中醒来,夏日清晨,朝晕早已穿透了别墅的纱窗,纱窗外绿数随风摇曳。   摸了摸身边的木头,郑钰铭的心情很舒畅,回想昨天晚上楚朝辉的狼狈,郑钰铭禁不住笑出声来。木头见主人醒了,利落地跳下床去,跑到房门边等主人给它开门,它要到楼下院墙外大小便。木头是只好狼犬,向来不随地大小便。   看到木头急不可耐的模样,郑钰铭连忙下床把卧室门打开,门刚打开,木头就像箭一样往楼下窜去。   郑钰铭瞥见楚朝辉的房门大开,显然楚朝辉已经起床下楼了,没有看到楚朝辉,郑钰铭的心微微有点失落。不过当他刷好牙刚擦了把脸,就发现昨晚想图谋不轨的歹人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我想你想了一夜没睡。”楚朝辉从郑钰铭身后搂住。他的下巴抵在郑钰铭的肩膀,说话声音有些微沙哑。   “我和木头都睡了一晚好觉。”郑钰铭看着镜子里的楚朝辉,双唇微抿。   “钰铭!,你答应了,是不?”楚朝辉搂着郑钰铭的双臂紧了一紧,昨天搂吻没有被拒绝,也没有被呵斥,给了他很大确定。   郑钰铭慢慢转过身,把楚朝辉微微推开。“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同性倾向。”   没被传送到这里之前,郑钰铭从来没对自己的性向有疑惑,但春节在知事府做的一场春梦,让他不淡定了,楚朝辉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敏感起来。   “我感觉到我感觉到你在乎我。”楚朝辉的心一紧,郑钰铭对他越来越在乎的举动,难道是他的错觉?   “我是很在乎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就是你,可我不知道这算什么。”郑钰铭现在疑惑很大,楚朝辉对他的搂抱和亲吻,让他反应很大,这是他跟前女友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难道他原来就是个同,跟男人亲近才会反应激烈?可为什么花木基地那么多工人,在夏天赤着胳膊裸着上身,他从来没有想法呢?   “爱才会最在乎对方。”楚朝辉放心了,嘴角开始上扬,两眼微弯,大拇指磨蹭郑钰铭的脸庞。“钰铭!你这是在爱我!”   “你呢?你原来就是”郑钰铭的脸往旁边微微偏了一下。现在细想两人的相处,郑钰铭才发觉楚朝辉对他早存心思,那时对他看似玩笑的话,其实都隐含挑逗。   “我原来对女人没兴趣。”楚朝辉回答得很干脆。   郑钰铭听着楚朝辉干脆的承认,脸不由一板。   “那你原来应该爱过好多。”   如此肯定明确自己性向,楚朝辉不可能到三十出头都没有感情经历,楚朝辉所呆的环境,比社会上的色情场所都乱。郑钰铭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发闷。   “没感情特别深的,不过被蓝光传送来前,是对一个人有好感,可没来得及做什么。”   楚朝辉小心回答,他原来没真正爱过谁,但性伴侣有过好几个,都是你情我愿的那种,打完炮各奔东西。   在楚朝辉的认识里,身为亿万富翁的郑钰铭情史肯定有过好几段,就是到现在,楚朝辉都不知道郑钰铭其实还是处男。在两人传送到这里后,听不到郑钰铭说起女友或者情人,别墅也没有女人用品,这些迹象曾让楚朝辉心中暗喜。   “没来得及做什么?”郑钰铭声音拖长,心里的不舒服感觉更厉害。   “我跟他就呆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就被传送到这里了。”   郑钰铭心里一窒,在一起两个小时就有好感,那男人到底是怎么样优秀?   楚朝辉趁着郑钰铭的脸还没有全部拉下来抢着补充。“在二十一世纪没来得及对他做什么,我想在这里跟他过完一辈子。”   “你”郑钰铭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楚朝辉携带着钻石躲避到超市地下停车场,正想把地上滴的两滴血消除干净,郑钰铭的大切诺基就开过来了,轮胎正好压在血迹上,发现郑钰铭下车没有随手锁车,大切诺基车身上的广告地址又在百多公里地外,楚朝辉便想搭这辆车离开苏市,等郑钰铭上车后,楚朝辉发觉车主外貌很合他的心意,如果不是在逃命之际相遇,楚朝辉真想跟车主发展段感情。   如果没有蓝光将别墅传送到大秦,楚朝辉大概就是包扎好伤口后,把郑钰铭绑在别墅离开继续逃命。两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等知道这里不是原来的时空,我反而心里一喜,觉得不但逃脱追杀,也许还能跟你来上一段。”楚朝辉到现在是真正庆幸蓝光把他和郑钰铭送到了异界。两人相处时间越久,越觉得当初对郑钰铭的第一感觉是对的,郑钰铭是他心目中想要过一生的人。   “我可不会和你来一段!”明白自己就是楚朝辉感觉有好感的人后,郑钰铭的闷气消失了,但听到楚朝辉说来一段露水情缘这样的话,脸又板了起来。   “刚开始咱们不是不熟悉嘛?越相处我越放不下你,到后来就想着跟你好好过完这一世。”郑钰铭的表情取悦了楚朝辉,他一只手把郑钰铭搂紧,一只手挑起郑钰铭的下巴,准备吻将上去。   “汪!汪!”木头及时赶到。   楚朝辉转头朝地上的木头看去,木头正弓着背炸着狗毛紧盯着他,看到楚朝辉停止动作,木头也停止犬吠。   楚朝辉回头想继续,木头狂吠,楚朝辉停止,木头停止,几个回合,郑钰铭再也忍不住了,推开楚朝辉依着盥洗台大笑。   “这小家伙!”楚朝辉无奈的笑笑。对木头,他只能爱屋及乌。   木头见到主人大笑,感觉主人没有了危险,它歪着小狗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被欺负了还很愉快。   “你还笑,以后得把木头锁在楼下。”楚朝辉眼睛很亮,他觉得笑起来的郑钰铭更可口。“好不好?”楚朝辉的一只手在郑钰铭腰间动作。郑钰铭如果同意把电灯泡留在楼下,那就代表他以后可以有性福。   “朝辉,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郑钰铭不能完全确定和楚朝辉间的感情,他怕自己和楚朝辉因为价值观相似,互相依靠,错把别的情意当成情爱。“再说马上要去吴都城了,吴国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吴国王位的不确定就像把刀挂在南埠头上。   “钰铭,只要我在,我会护得你好好的。”楚朝辉承诺。   “应该我们两个都好好的。”郑钰铭反驳,他们两人相依相靠,缺了一个便是孤独。   楚朝辉微笑的看着郑钰铭,就是这样的性子,让他喜欢到爱。   从达城到都城康,快马两天可到,车队行走的话就要四、五天,应召去王都的封主们,基本都提前几天赶去,毕竟回一趟王都很不容易,是封主们难得和朝中大臣走动联络感情的机会。   月节刚过,公子光便催促魏慎动身,他迫不及待要去王都看望父亲和兄长。月底,去王都朝拜的八十几人使团出发了。公子光一个舅舅镇守达城,一个舅舅带兵护送使团一直到封地边境。到封地边境后,虎贲军停止前进,他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候使团朝拜结束返回。   诸侯国主传召封主觐见,封主进王都的使团人员都有限制,人数不能过百。诸侯国主提防封主,封主也暗暗防备国主,借口路上安全问题,总会让自己封地的虎贲护送到封地边缘,在封地边缘驻守,以此对诸侯国主形成威慑,让国主想处置他们时得三思而行。   达城去觐见的贵族,连着公子光只有八人,除了魏慎、陈蒙、郑钰铭和楚朝辉,还有其他三位达城比较有地位的贵族,郭族长年纪大没来,郭氏只有郭虎贲护卫。使团中的贵族,除了公子光带的跟随人员,第二个多的就是南埠,因为南埠带了一支表演演奏的乐队。虽然南埠看起来比别的贵族带的人数要多,但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带奴隶、仆人服侍,只带了卫青和霍思中两位少年跟随。   公子光是使团中心情最好的一个,他乘坐的一辆的四轮马车很宽大,里面有茶几,晚上茶几收起,放下活动板可以铺床躺卧。如果野宿在野外,四轮马车就是个现成的住所。   “郑卿,你们百慕国的人经常外出游历,都是坐这种车吗?”公子光的四轮马车上,总见到郑钰铭的身影,只要郑钰铭不在公子光视线里,公子光就会派哑奴寻找。   “是的,都是坐这种车。”自驾游是四轮车,不过不是马拉的四轮车,而是发动机拉的。   郑钰铭很苦恼,明白楚朝辉对他的爱意后,郑钰铭只想和公子光保持距离,有一个楚朝辉就够了,郑钰铭不想再惹上别人。但公子光对他的黏糊,却无法明确拒绝。   “郑卿,康城非常大,城墙非常雄伟,城里非常繁华。等到了那里,光会带卿领略。”公子光一谈起康城,就有种骄傲。   “谢公子!”郑钰铭也非常想见识见识两千年前的古都。   “卿怎么不佩玉?”公子光眼睛扫到郑钰铭腰间没有饰物,不由奇怪。哪有贵族不佩玉的,玉便是君子。   “忘了,明天就佩。”郑钰铭觉得腰间叮叮当当很麻烦,他自己没买玉,现有的玉饰品都是公子光所赐,这次出来,都用盒子装好带在身边,就备着参加重大场所佩戴。   “卿以后不要忘佩玉。”达城是小地方,不佩玉没人多说,在王都这样大贵族云集的地方,你如果不佩玉,会让贵族们轻视的。   “是!钰铭记下了。”公子光如此强调玉饰品,郑钰铭觉得以后要买点好玉充充门面才行。   骑马紧跟着公子光四轮马车行走的楚朝辉,两眼直视前方,嘴唇紧抿,一脸紧绷,一副全力警戒的模样,耳朵却倾听车厢中人的谈话,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坐在公子光后面马车上的魏慎,连连捋着美须,心中十分欣慰楚朝辉的尽守职责。   第 59 章   出了达城地界,越往北走人烟越密,马路两旁看到的良田也越多。从达城到王都有一条比较开阔的土路,土路是人为走出来的,因为长途跋涉的行人基本都骑马而行,这种宽阔的土路就叫马路,取这样的名称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不像二十一世纪唤着马路名称,跑在上面的是汽车。   这土路既然不是人力修建出来的,便没有专门修整道路的官方机构,维护和保养土路工作都是土路附近的村民或者贵族去做,毕竟土路使用最多的就是附近的村民和贵族领地庄园上的人。   人多田多代表着繁荣富庶,但郑钰铭看到的平民们,大都衣衫褴褛,肌黄面瘦,神色麻木。倒是这些地方的贵族,住所和用度比达城的贵族们奢侈豪华。   这个时空还没有邮驿传递军事情的驿站,军事报警设的是烽火台,行人长途跋涉,夜晚休息不是露宿就是借住在路边村子村民家中。夜宿是相当不安全的,会夜宿是找不到村子才会做的选择,空旷野外野兽很多,对人类是种威胁,使团晚上休息都是找路边村子,住宿到村长或者村民家中。住不是白住,第二天会有赏赐。   村民家中的条件好不到哪里,到王都一共要在路上打尖四夜,前三夜都是住在小村子里,公子光一行住得很难受,最后一晚住的是个贵族庄园,这个贵族是太子昭的门人,接到太子昭的指令,要他好好招待公子光一行。   公子光大为感动,深觉太子昭心中记挂他这个异母弟弟。郑钰铭和楚朝辉却不以为然,不是魏慎派人去给太子昭出招,太子昭现在最好的下场就被流放到小封地上。指派个手下招待达城一行,跟达城对他的帮助,实在算不上什么事。   太子昭的门人对公子光虽然热情,但神态间对达城贵族有种优越感,毕竟太子昭以后继位,他的门人就是近臣,以后都是庙堂重臣。   公子光一行在太子昭门人庄园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从庄园出发,行了五个小时就到了吴王都——康城。   康城有三百多年历史,是吴国的开国国王穆王所建。穆王是秦天子的庶十五子,地位不高,按道理穆王身份在诸王子中再怎么卑贱,穆王的王兄,继承天子宝座的新秦王,都应该封给这个庶弟一块封地。但是,坏就坏在这个老秦王太会生了,嫡子加庶子一共有三十几个,全部封分要好大一片土地。   大秦几百年下来,因为封分制,秦天子手中直接掌管的土地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新秦王不想一下再封分出去二十几块封地,因此他把弟弟们召集到王宫,对着弟弟们痛哭流涕,哭诉做了天子的哥哥是如何如何贫穷,手中的封地是如何如何紧缺。总而言之,新秦王希望弟弟不要跟他要封地,而是到荒野地方自己建立封邑。   王子们享受封地本来是惯例,现在兄长天子要剥夺他们的权益提议,让王子们面面相觑,片刻后都激烈抗议,只有穆王排众而出,问兄长天子讨要了一些士兵、匠人和马匹后,头也不回往东南方向行进,一直走到康这个地方才停住脚步,在此地修筑城寨,收服四周土著,建立了吴国。   因为穆王带了头,新秦王又死咬着不肯封分,他的庶弟们无奈之下,只得跟穆王一样,要了士兵、匠人和物质到荒凉之地打天下,现存的大大小小五十多个诸侯国,到今天还有十几个是那些王子建立的。其中最大的两个诸侯国是楚和吴。   新秦王见庶弟们都被打发走了,便给留下的三个同母弟弟分封了肥沃的封地。新秦王做出这样厚此薄彼举动,让他的庶弟们非常不满,非常不耻秦天子的亲疏有别行为。等他们的子孙把国家经营得强盛后,渐渐不肯前去天子都朝拜,朝贡也是缺斤少两。秦天子因为祖先理亏,不敢义正言辞声讨。大秦也就是从那时起,慢慢失去了对诸侯国的控制。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被传送到这里时,秦天子能控制的只有他的天子都和天子都附近不大地一块地方。   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康城,经过十几代吴王的不断修缮,如今已经变得非常高大巍峨。康城周长有十里,城墙高十米,每个城门有城楼,城墙四周为护城河。城门有吊桥,白天放下,晚上收起。达城的城墙跟护城河,跟康城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档次上。   达城在吴都的西南方向,要从西城门进入城内,在城门口递出传召锦书验证后,城门小官吏领着车队到一处行馆,这里是达城蔚山君朝拜团的临时住所。   行馆很大,能安排一百人入住,有高墙围护,也有守卫值守,住在里面是很安全,当然你的举动也受密切监视。   魏慎一进行馆,借口人员太多,便把行馆内的侍者全部遣走。外面的护卫不能拒绝,里面使唤的侍者总得找借口支开,这些侍者里面要是没有别处耳目,打死魏慎都不相信。   郑钰铭一路被公子光叫在身边,进了行馆后,南埠分到自己的独立小院子,郑钰铭总算从公子光身边脱了身。   进了院子就是一阵忙乱,东西从车上搬进院子,范津等人把房子打扫了一遍,把用具放到房间内,霍思中取了食材,叫了两个艺人到小院厨房做晚饭。   “卫青呢?”郑钰铭把零碎东西在房间放好,突然发现进了院子后,就不见了卫青的身影。   “我让他去找余奎了。”楚朝辉擦着一把利剑。卫青七月份曾从唐国到康城找余奎,在康城住了十几天,摸清康城城内地形才回的南埠。所以卫青对康城非常熟悉,到了行馆,楚朝辉便派他去把余奎带来。   楚朝辉手上擦拭的利剑。其实是他的装饰品,楚朝辉最擅长手枪射击和近身格斗,其次是棍子。刀剑是到了这时空才练习的。在楚朝辉看来,剑的实用性不如刀。战场上刀更具有杀伤力,不过因为士兵都是用的刀,而指挥者才会用剑.,剑和玉一样,都是身份象征,楚朝辉这次携带的冷兵器只能带上把剑。   “余奎要来见我们吗?他如何进得来?”行馆外有王都虎贲守卫,这些虎贲守卫到底是谁的亲信可不好说,明面上是吴王派他们来保护朝拜的封主。暗地里是哪帮哪派就不能确定了。   “总会有办法的吧。”楚朝辉很相信余奎的应对能力。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喧哗声,郑钰铭和楚朝辉对望一眼,正准备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范津急急忙忙奔进了院子。   “外面为什么喧哗?”楚朝辉拎着剑问范津。   “禀大人!是虎贲护卫,他们不允行馆里的人出去。”   “不会吧,刚才卫青不是出去了吗?”郑钰铭惊愕。   “是不准公子出去,说是为了公子的安全,得等吴王传召才可以出去。”公子光想早日见到父王,所以一到行馆放下东西,就想去王宫觐见。   “看来护卫很防备来朝拜的封主。”楚朝辉和郑钰铭私下交流都用普通话,在王都用这种语言不用担心被偷听。   “看守这么严密,余奎如何可以进来。”郑钰铭忧愁。   郑钰铭的话音刚落,就见卫青领着个背了一大捆柴火白发老者进了院门。   “老者!把柴火给我理理好再走。”卫青嗓门很大。   “是!小老儿理好柴火,请小东家赏碗茶喝!”老者的嗓门也很大,他的声音让郑钰铭感觉到一丝熟悉。   “余奎来了!”楚朝辉突然笑起来。   果然,卫青领着老者进来了,等老者进了房间,卫青便把门带上,自己站在门外警戒。   “余奎拜见两位主公!”本来背有点驼的老者,在房门关上后,腰背变直了,这人正是化了妆的余奎。   “先生快快请起!”楚朝辉一个健步上前托住余奎的胳膊,阻止余奎弯腰屈膝行大礼,他和郑钰铭现在对余奎的称呼更加尊重。   “先生辛苦了!快快请坐!”郑钰铭亲手泡了杯茶放到案几上。   余奎见状,感动得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不过因为呆在这里时间不能太长,余奎没有时间来表达他的知遇之感。   余奎简单的跟郑钰铭和楚朝辉介绍了王都的一些新动向,如今王都贵族们一窝蜂倒向了太子昭,太子昭行宫天天热闹非凡。姜大夫的门庭开始冷落。而漪姬却显得很平静,在王宫只是用心服侍吴王。   余奎偷听来的消息,让郑楚两人相信漪姬不会就此罢手。   “奎那次幸运偷听到机密,但后来漪姬要跟唐国人要求什么帮助,奎却没有打探得到。”余奎投到姜大夫门下时日太短,还不能取得姜大夫信任,那次漪姬夜晚来访,余奎也是侥幸偷听到谈话。姜大夫如何跟唐国人接触,余奎还没有具体线索。   “漪姬跟唐国的勾结,先生不要再冒险去打探,我已经在唐安排了耳目。”   楚朝辉去唐就是为收买耳目去的,唐国有好几个商人跟南埠关系密切,这些商人又都是贵族身份,通过他们,楚朝辉已经搞定了唐国两个重臣,唐国对吴有什么举动,马上会有人给南埠通风报信,唐国从国主到臣子,都异常贪婪。   “除了太子昭开始高调,再没有其他新动向了吗?”郑钰铭总觉得康城埋着火药。   “没有了。只有陆陆续续进京的封主。”   吴王儿子不多,一共只有5个,夭折了两个,存活的就是太子昭、公子光和公子雍。夭折的公子里有一个是公子光六岁的弟弟公子明。   吴王儿子受封邑的只有公子光,其他几位进都的封主,两位是吴王的叔叔,三位是吴王的庶弟。吴王的一位叔叔和一位庶弟比公子光先到一天。   “他们的院子也有护卫阻拦吗?”楚朝辉觉得蹊跷,漪姬都不动弹了,那么是谁要把封主围困起来?   “是吴王,只有吴王才调得动虎贲。”   ”唉...“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视一眼,真是王室无骨肉。   “还有个稀奇事情。”余奎这个消息是从市井听来。“两个月前,王都南方五十里地开始有大股匪人出没抢劫。”   “我们从西南而来,没听说有匪人,路上很安全。”郑钰铭回想来程,一路连小股匪人都没有见到。   “王都附近有匪人?吴王没派人去剿匪?”楚朝辉觉得,作为一位君主,不会容忍周围地区有威胁出现。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吴王派虎贲去剿了两次,两次都没见到匪人身影,那股匪人消失了。”   “最近有没有出现?”   “没有,第二次虎贲大军剿匪无果归来,再没有听到匪人消息。”   “这有点奇怪。”楚朝辉皱眉,这时空聚众成匪的人数都不多,如果是大股匪人,那存在时间就不会短,这伙凭空出现的匪人就变得怪异起来。   对于王都南方五十里地的匪人,余奎和楚朝辉掌握的资料都少,分析也分析不出什么东西,余奎在行馆逗留时间长久会引起护卫怀疑,余奎说完要说的事后只得匆匆离开。   第 60 章   吴国太子行宫离着王宫不远。在王都,除了王宫,第二豪华的建筑就是太子行宫。当初的吴王做太子时,也是在这座行宫住过。   行宫一座精致的后院,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声从里面传来,侍者来来回回穿插上着各种佳肴美酒,太子昭正在宠姬的院子办着家宴。   吴国的太子今年二十有五,身体有点肥胖,五官跟已故的吴王后相似,很平淡。这几年因为吴王想废嫡立庶,太子昭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生生把他催老了好几岁。如今吴王立定心思,太子昭思想包袱放下,一直紧缩的眉头舒展,对自己后院的女人脾气变好,今天更是好心情地把自己的四个美人召集到一起饮酒作乐。   “君上!文宰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候。”一位身穿深褐色衣服的侍者进来跪下禀报。   “文宰大人怎么又来了?我已经听从他的劝告,不再开门迎客,他还要怎样?”太子昭重重把酒杯放到案几上,声音大得把靠在他身上的宠姬惊得缩了缩肩膀。   侍者听到太子昭话语中的不满,跪在地上把头垂得更低。房间内一刹那鸦雀无声。   “你去前厅说一下,就说孤马上来。”太子昭虽然很烦文宰的喋喋不休,可他也明白,文宰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只要王位一天不稳固,他就一直得忍受文宰的唠叨。   侍者离开后,太子昭的宠姬讨好的说道:“妾去拿套衣服给君换上。”太子昭原来不穿沾着酒气脂粉气的衣服去见文宰。   “愚妇!孤只是和自己美人喝点酒,难道还怕人说道?”太子昭一把把宠姬推到在地,气冲冲离开宴席去前厅接见文宰,原来注意影响,是不想给人抓到一丝把柄,如今大位已定,再这么小心翼翼,他还是一国太子吗?这几年他过得够憋屈的了。太子昭想起自己赵国的表哥,同是太子身份,赵太子已经处理全国政务,大权在握。每次一对比,太子昭都要流下心酸的眼泪。   房中的美人等到不见太子昭身影,才纷纷起身去搀扶被太子昭推倒的宠姬。   “姐姐你身上可好?”太子昭推宠姬的力道很重,宠姬跌在地上,身子跌疼也不敢出声。   “三位妹妹不要担心。”宠姬勉强一笑。“等君上以后做了王,不再易怒,我们姐妹日子过得就舒心了。”   太子府这几年危机重重,整个府里都担心会有噩梦降临,太子昭的后宫女人们一边要担心着自己以后的命运,一边要应付易怒的丈夫,没有争宠的心思,她们抱团在一起互相安慰,说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几年的和睦相处,相互间倒都生出一片温情。“对!等君上以后做了王,不再易怒,就有我们姐妹的好日子了。”   在前大厅踱步的文宰,等到一身酒气的太子昭后,苦瓜似的脸上不由皱纹连连。   “君上!....”文宰上前一揖,就想直言忠告。   “文宰不要责备,孤不过陪着后院美人小饮几盏。”太子昭抢在文宰谏言前打断。太子昭的意思是,他今天只和小老婆在一起吃的家宴,没有接见外臣。   “大王虽然已经立定心意,君上还是要一直束身自修 。”文宰的意思是,太子昭还得纯洁自身的德行,远离酒色,给外界好影响。   太子昭一听,额头青筋微跳,几年来他都没有和小老婆轻松相聚过,现在心事已除,稍微轻松下就变成近酒色了?太子昭只有四个妾,没有太子妃,吴王原来存了废嫡的心思,没有给太子昭娶妃,怕太子有了贵族丈人,会多一份支持。   看着文宰花白的头发,太子昭忍下心中烦躁,两手一揖:“文宰言之有理,昭以后会注意。”太子昭后悔没有听宠姬的建议,换上一套衣服来见文宰。   “君上能听谏言,以后定是明主。”文宰偏身还礼。   “文宰来找孤有何事。”文宰‘明主’两字赞美,听得太子很舒心。   “蔚山君昨天已经到了。”文宰是真的感谢蔚山君府,他觉得太子昭应该和他一样。   “哦!孤知道了。”太子昭府上耳目早把进都的封主情况呈报上来了。   “君上应该派人慰问。”文宰建议,如果不是有虎贲守卫,不准封主们和贵族有交流,文宰想亲自上蔚山君临时行馆答谢。   “这样不妥,父王既然不乐意王都各方和封主见面,孤作为太子就得首先遵守。”太子昭直接拒绝,他和公子光的感情,比不上他不想拂逆吴王意思。   “可是蔚山君....”文宰想说达城是太子的坚定盟友,太子昭不能表现太冷漠。   “对于达城的相助,孤一直记在心上,为此还特意关照门人在路上接待了他们。”太子昭觉得自己对这个庶弟已经很关心了。   文宰见太子昭一脸不耐烦,吞下建议,既然太子认为不方便派人前去慰问,那只能他派人前去表示关心,到时就说是受太子委托。   达城西方向,有一支车队正慢悠悠地行进,车队正中一辆大车上坐着个精瘦的古稀老者,古稀老者身边是个二十左右的胖胖年青人。   “父侯,我们西侯人肯定要是最后一个到了。”年青人看着拉车的骡子苦恼。西侯封地虽然很穷,可是十几匹马还是找得出来的,为什么父侯要舍弃行路快的马,却使用慢吞吞的骡车呢。   “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去了也是呆在屋子里吃饭睡觉,还不如在路上睡觉吃饭来得自在。”古稀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慢吞吞回答了自己的嫡子提问,又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吴王都风云密布,他这把身子骨不会再去王都,只派自己这个儿子前去朝拜就好了。   “呆在屋子里吃饭睡觉不好吗?”年青人疑惑,他对父亲的话一向不太能搞明白。   “是很好,我们会在九月九前赶到。到那时你就能到在屋里吃饭睡觉。”古稀老人又睁开无神的眼看看自己这个傻儿子。可叹他聪明一世,到了四十几岁才有了嫡子,还是个脑筋不灵光的嫡子。   这位古稀老人是吴王的叔叔西侯,那胖胖年青人则是下届西侯。   吴王的两个叔叔,一个封地在西,称为西侯,一个在北,称为北侯。西侯是个比达城还穷的地方,西侯跟弟弟北侯相比,一向沉默寡言,胆小怕事。吴王传召的六大封主,他将是最后一个到达,西侯是迟到大王,每次到王都朝见,都是最后一个赶到,别人用马,他从来是用骡子。吴王对于这个迟到的叔叔,从来不会生气,总是显得很宽容。   戒备深严,豪华无比的王宫正殿,吴王在和自己的宠妃漪姬母子用餐,秦人用餐还没有讲究食不语,吴王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和自己的妃子闲话。   “爱妃,姜卿有几位嫡姬女?”   “大王,姜大夫有三女。”漪姬眼光一闪。   “都婚聘没有?”   “二女已经出嫁,家中十四岁小女已经定亲。”   “可惜!”吴王长叹口气。   “大王可惜什么?”漪姬好似摸不着头脑。   “孤想给太子昭聘太子妃,如果姜卿有未婚姬女,正好求聘了来。”吴王想聘姜大夫的女儿为儿媳,也是为了漪姬母子着想。   “那妾让义父去退聘。”漪姬脸上一副大喜模样。   “不妥,毁婚失礼失德!”吴王摇头。   “大王....”漪姬一副非常失望的表情。   “太子年纪渐长,太子妃不能再拖延,爱妃费点心思,帮孤挑选贤淑姬女下聘。”吴王不忍爱妃失落,便把挑选太子妃的大权交给了她,漪姬挑选出的太子妃,以后肯定向着漪姬,这样一来,漪姬母子又多份保障。   “是!妾定好好挑选,必为太子寻一位端庄娴淑贵女为妻。”漪姬笑盈盈保证,太子妃她会非常用心去挑选,定要挑个几年才罢休。   雍眼睛来回扫视自己父母,他不明白母妃为什么又对父王撒谎,姜姐姐明明没有定婆家,姜姐姐以后会嫁给他的,这是母妃亲口对姜姐姐说的啊。雍虽然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多嘴,他从小被漪姬教导得面对谎言不动声色。   漪姬紧绷着脸回到自己行宫,吴王这人要做了决定很难改变,看来太子昭的继承地位不可能再动摇了。   “禀夫人,西南来人已经在偏殿密室等候。”漪姬的贴身女侍跪倒漪姬面前轻声回报。   “恩,你跟我前去把门。”虽然在自己地盘,漪姬的小心谨慎依然没有放松,每次跟密探见面,都会派心腹在密室外警戒。   吴王和漪姬在正殿的对话,很快传出了王宫。   “哼!贱人休想把自己人塞给孤为妻!”太子昭冷笑,他和漪姬永远不会成为一路。   “漪姬到底是个妇人,见自己儿子上位无望,便想法讨好太子,连悔婚这样举动都想去做。”文宰满脸鄙夷。   “看来漪姬已经认清自己地位,现在只想着亡羊补牢,讨好未来君主了。”骠骑大将军捋着胡须愉快大笑。   就在王都贵族普天同庆之时,一队寒酸的骡车队从西门进了王都,这是来王都朝拜最迟抵达的封主——吴王的叔叔西侯。   第 61 章   公子光无法走出行馆,不代表着行馆中其他的人不能外出,采买日常生活用品的侍者和仆人是允许自由出入的。魏慎派出手下跟熟识的大臣联络,倒把王城现今情况大致摸清。探听到吴王在九月九丰收节接见各封主,是想跟各封主盟约,一为定下太子昭的继承地位,二为保证漪姬母子以后安然无祸的消息后,心中不由大定。   公子光只和漪姬有隙,跟太子昭虽然不亲密,但也无怨,在太子昭和漪姬的争斗中,蔚山君府帮着太子昭,在挫败漪姬夺位的斗争中献了良策,扭转了不利局面。就凭这点,太子昭以后不会多找庶弟麻烦,何况达城这个地方原来疟疾肆掠,一向被吴王都的人认为是荒蛮之地,太子昭以后登上王位,不会有兴趣寻找封地贫瘠的庶弟麻烦,公子光以后能安安稳稳在达城做他一辈子的城主。   等到文宰派人到行馆代表太子昭表示慰问后,魏慎更安心了,除了每天陪着公子光解闷,便不再动作。吴王身体健康愈下,魏慎相信,丰收节封主盟约返回达城,下次到王都只会是来参加吴王的葬礼。   最后抵达王都的西侯住进行馆不久,吴王便下诏给封主,将在九月初三在王宫大殿设宴给各封主及随从贵族洗尘。各封主接到诏书后,都开始忙碌着整理进献给吴王的贡品。封主们都是十余年没来过王都,这次进献的贡品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西侯,每个封主都把认为自己最夺彩的东西带上,准备到大殿呈现给吴王。   公子光自接到吴王的诏书后,整个人一下精神起来。   “郑卿,达城的纸张和四轮马车一定会让父王喜欢。”   “是的,公子,我们达城贡品很新奇,定会最得吴王欢喜。”郑钰铭心不在焉的附和,楚朝辉跟卫青今天一大早乔装打扮出了行馆,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有没有回来。   “光幼时,父王曾亲自教导光习字练武。”公子光茗着茶回忆,他从陈蒙那里得知南埠制的茶好喝后,便跟郑钰铭要了绿茶来品尝。绿茶放在玉杯中冲泡后,果然色、香、味别致有意境。从此,南埠茶又多了个发烧友。   “公子也曾习武?”郑钰铭从来没见到公子光舞刀弄剑的样子。   “唉,光天性不喜刀枪,让父王很失望。”公子光容貌长得跟母亲相似,性格脾气也像了母亲,这让吴王感觉遗憾。   “公子是仁慈,天性不喜血光。”郑钰铭心说,难怪到了达城不见蔚山君府设有武场。这时代使用的是冷兵器,公子光只有文没有武,在非常注重武艺的吴王眼里,当然觉得很缺憾了。   “不过明喜欢武!”公子光回忆起幼时,眼睛很亮。   “明?”郑钰铭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明是谁,细想一下,才记起是公子光六岁就夭折的弟弟,鱼形玉佩的主人。   “明长得如珠如玉,聪明异常,父王最喜。每天父王处理完国事,总是要找到明,教明习武。”   郑钰铭没有接话,因为往事再美好,结局是悲惨的,这最被吴王宠爱的孩子,生命永远停留在六岁。   “明聪慧,诗书读两遍便能背诵,父王教的武艺要点,他总是能飞快领悟。”公子光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凝噎。   从公子光次次对弟弟的回忆中,能看出公子光深爱他的幼弟,明的突然死亡,让公子光悲痛欲绝,也深深恨着最有嫌疑的漪姬。   看着低垂眼帘陷入回忆的公子光,郑钰铭对这个贵族公子有着深深怜悯,他想要的都已经远离,再也回不来了。   楚朝辉在天黑前返回了行馆,化妆后的楚朝辉,你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胖胖矮矮的中年人是183厘米高的矫健年轻人。   “哈哈,你一直这么走路?”郑钰铭看着在卸妆的楚朝辉大笑。   楚朝辉和郑钰铭个子太高,两人头发又是短发,走到哪里都是醒目人士,如果不化妆想出行馆,,肯定会让虎贲发觉。化妆成胖子、老人很容易,矮个也可以化妆成高个,因为身高可以垫高,但高个怎么变成矮个就麻烦了,总不能把身体锯掉一部分吧。   这个麻烦到了楚朝辉这里给轻易解决了。上身无法可想,楚朝辉就对下身的两条长腿想办法,长腿蹲下行走,腿的长度缩短一半,个子当然就矮了许多,只是行走时比较辛苦。戏曲剧《武松打虎》里面的武大郎表演者经常使用这招扮矮。   “没走多长路,余奎帮我准备了马车。”楚朝辉小心撕扯着假胡须,这套装备以后还得使用。   “打听到什么没有?”楚朝辉这次出去是想搞清山匪问题。   “据被打劫过的商人回忆,那股山匪都蒙着面,抢劫也只抢财物,不害人性命。余奎使人去那地方跟村民打听,村民说在这之前,附近山野从未有如此大股匪人出没,事实是,离着康城百里的匪人都在十年几年前被虎贲剿杀干净了。”   “太奇怪了。”按道理,匪人在离王都这么近的地方作案,应该杀人灭口不走漏风声才对,可这帮匪人只抢财物,却放过行人,这是匪人愚蠢还是匪人仁慈呢?   “我感觉这帮匪徒好像是有意要让王庭知道他们的存在。”   楚朝辉已经清洗干净,趁着郑钰铭思索不注意,走近郑钰铭使劲搂抱了一下。   “楚朝辉!”郑钰铭瞪眼,这是在行馆,不说卫青和霍思中还在院子里,就是陈蒙也经常不请自来,两人的举动亲密很有让人撞见的机率。   “今天没抱过!”楚朝辉嘻嘻一笑,摊了摊手,每天的拥抱是必须的。   “匪人让王都人知道他们存在,目的是为了什么?”郑钰铭把话题转回。   “存在必有其用途。我已经让余奎继续派人到匪人出没的地方寻查线索。”现代人阴谋诡计看多,对这种异常现象,不会如王都的贵族那样,以为山匪是从别处窜来,仅仅把它当成偶然事件。   九月初三这天,行馆的人们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进宫觐见吴王,所有人的衣着都仔细打扮,穿上华丽的深衣,腰间佩了玉饰,戴上头冠。郑钰铭和楚朝辉因为戴了头冠,倒把一头短发遮挡住了,两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已经完完全全是大秦贵族模样。   蔚山君府的人,在去王宫赴宴的路上大出了风头,六辆四轮马车行使在王都大道上,吸引了王都百姓的眼球。特别是走在最前面准备献给吴王的那辆马车,精致的制作,精美的装饰,引起人们阵阵赞叹。可惜公子光、郑钰铭和楚朝辉都坐在四轮马车内,如果是坐在车夫位置,让看四轮马车的人们看到三个俊美贵族,只会更引轰动,更出风头。   “你化妆出去两次,有没有到王宫附近看看?”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坐在马车车厢内,透过车窗纱帘往外眺望。南埠马车最先制造,装饰也最简单。   “没有。”楚朝辉靠在车厢座位上,嘴里叼着根牙签,眯着眼看郑钰铭,郑钰铭今天一身白色提花锦衣,衬得他气质高雅,清新俊逸。   楚朝辉怕化妆露馅,没到守卫深严的王宫附近转悠,不过王宫和王都的地图记得滚瓜烂熟。   “你不好奇两千年前的王宫?”郑钰铭转回头看楚朝辉。   “总不会壮观过北京故宫。”现代人还有什么样的高大建筑没见识过。   “这倒是。”郑钰铭看着王都街道两边的低矮房,康城比达城富裕许多,除了贵族的宅地,一些平民的居所只是稍微好些,泥墙草房还是占了整个城市建筑的五分之一。   吴王宫包括殿和堂两类建筑形式,用砖瓦和珍贵木材建造,宫室高大巍峨。宫殿内用有花纹的青砖铺地,殿宇的门楣,刻了镂绮文、用朱丹漆画装饰。马车从宫殿高墙大门进入,在一堵影照前停住,人们在此下马下车步行。   王宫建筑宏伟,布局严谨,给人以一种肃穆,静谧和森严的气氛。下了马车的人们自动闭嘴静默,行动不发出一点声音,这大概就是统治者花费巨资,代代继承者不停修缮宫殿所想达到的效果。   公子光下了马车,在影照后遇到其他封主。这些封主都是公子光的长辈,是他的叔叔和叔公。公子光上前一一行礼。公子光的三个叔叔都养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在封邑的日子过得不错。   距离上次进王都朝拜有十几年时间,公子光的叔叔叔公们也是在十几年前见过这个后辈,公子光俊秀的外表,温文文雅的谈吐,增加了封主对他的好印象。对跟在公子光身后的两位出众的年轻人更是频频注目。   西侯依然是最后一个到达,当他慢慢吞吞的从骡车上下来。北侯忍不住耻笑。   “王兄,你的座驾是三十年如一日啊,就是养匹小马,到今天也应该长成大马了吧。”四十几岁的北侯中气十足。他比西侯小二十几岁,比吴王小十几岁,他是上届吴王的幼子,封地在六个封主中最为富饶。   “喂马费粮食。”西侯耷拉着眼皮慢慢回答,他被自己这个异母弟弟嘲笑惯了。   “马骡不是一样吃粮草?”北侯翻翻眼白。   “没马吃得多,可以省一点。”西侯回答得一本正经。   北侯突然觉得跟西侯说话是多费口舌。这个庶兄就是根木头,你怎么截他都截不到痛点,也不知道羞耻难堪,枉费王室出生,每天计较钱财,不顾身份。   一群人正分成几个小圈子在说话,从宫内来了几位侍者,领头的侍者上来恭敬行礼,说是漪姬吩咐,封主们远道而来很辛苦,离正午宴会还有段时间,派他来请封主们到偏堂稍作休息。   偏堂备有茶汤鲜果,堂内还熏了香,封主们坐在这里等候,不受风吹日照,感觉很舒心,对漪姬的体贴心中暗暗赞许。   漪姬的一番贴心,还是有一位封主没有领情,他就是蔚山君公子光。郑钰铭觉得公子光太意气用事,这么明显跟漪姬作对,显得太不成熟,不过看魏慎都没有出言相劝,郑钰铭也紧闭了嘴巴。   公子光不肯领情的举动,反而救了太子昭,封主们刚走,太子昭就急急赶到。   “光弟!王叔他们去了何处,父王传召了。”太子昭擦着满头的大汗,吴王派侍者给太子昭下了命令,让太子昭引领封主们到正大殿觐见。   “被漪姬派人领到偏室休息了。”公子光朝着太子昭行礼。   “咱们兄弟间不要多礼。”太子昭心里狠狠骂着漪姬,这阴毒女人,幸亏公子光不理会,不然他奉命传召找不到人,延误时辰,又得被吴王责骂。感觉公子光又一次帮了他的忙,太子昭对公子光态度亲热起来。   “这两位是?”太子昭眼睛盯着郑钰铭和楚朝辉来回打量。这两人太鹤立鸡群,想不引起注意很困难。   “这是达城两位知事,他们故土在海外,驾船出海,因风暴漂流到达城。”   “哦,是海外贵人啊!”太子昭眼睛紧紧盯着郑钰铭,这样的男子容貌比他后院的四个小老婆都长得美。   郑钰铭自被传送到这个时空,已经习惯人们对他外表惊艳的表情,可是现在太子昭的眼神给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楚朝辉低垂着眼帘,心中越发坚定要走强兵自保之路。   第 62 章   封主们在太子昭的带领下,穿过内宫门,一座庄严肃穆的石基青砖宝殿矗立在众人眼前。宫殿前有两排魁梧健壮虎贲守卫,他们的身高普遍在170厘米以上。这些虎贲都具有贵族血统,是吴国的精英。   迈上九层石阶,就来到大殿正门。殿高十多米,四个飞檐挂有青铜饰物,饰物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有清脆的‘叮咚’传来。大殿门口铺着磨得光滑的白色岩石,殿内铺的是有花纹的青砖。大殿正北,有约两米高的七阶木台,木台上放着一张用整块黑玉雕成的案几,案几后有一张楠木制成的矮床。案几前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铜鼎中香气袅袅。大殿内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三百多人站立。   一位眉毛稀疏,胡子花白,脸庞干瘦,中等个子,看起来将近六十岁的老人,穿着黑色菱形纹龙凤深衣,头上戴着白玉串珠九旒冕冠,端端正正坐在黑玉案几后的矮床上。木台四周立着低垂着头的侍者和侍女。大殿两旁站着骠骑大将军、文宰、姜大夫、太傅等一些王庭重臣。   以现代人眼光打量大殿内事物,黑色玉案几就是龙案,矮床就是御座,其实后世的御座就是从矮床演变来的。吴王深衣上的像火鸡和龙虾的图案,就是后世龙凤的雏型。   封主们在太子昭的引领下,按辈份鱼贯入内,一一到吴王御座前见礼。最先上前的是辈份和岁数最大的西侯。   “老臣参见大王!”西侯带着脑筋迟钝的儿子琨和封地贵族,按照最高规格的大礼朝吴王行礼。   “王叔快快请起!一家人行家礼就好了。”吴王立起身,作伸手搀扶状,木台下的侍者看见,急忙上前把跪伏在地的西侯搀扶起身。   立在大殿门口等待见礼的北侯,看到西侯一丝不苟的大礼,嘴角不由直撇。他和西侯是吴王的长辈,虽为臣子,却不可以不要行这样的大礼,可以行普通揖礼。但是迂腐的西侯次次都用大礼见驾,害得北侯也只好跟着用大礼。   “谢大王赐座。”西侯在侍者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一副老态龙钟样。   吴王见西侯一副颤颤巍巍模样,再看西侯身边傻乎乎的儿子,心中不由生出怜悯。   “赏西侯世子座。”吴王一怜悯,西侯世子琨就有了座。   “这是封地的珍宝,老臣敬献给大王。”西侯的贡品显得有点寒碜,十几根山中老参,六块不大不小的玉。   “王叔破费了。”吴王眼睛扫了下贡品,脸上并没有不豫,只挥手让侍者接下。   西侯见完礼,献完贡品,带着儿子到旁边木台左下首席位上坐好。西侯封地的贵族跪坐到封主身后。   “老臣见过大王!”北侯虽然不情愿行大礼,可是西侯已经带头了,他也只得按大礼跪拜。   “北侯请起!孤都说了,只要行家礼即可。”吴王这次没有起身,只是笑咪咪的让侍者去搀扶。   “老臣这次进都,带了六匹宝马进献大王。”北侯的封地靠近赵国,盛产马匹。   “哦,在何处?牵来给孤一看。”吴王喜武,武人基本都喜欢骏马。   北侯满脸得色,挥手让手下去大殿外把骏马牵来。北侯进献的骏马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北侯手下牵着六匹马依次进入大殿,这六匹马,颜色都是精选的,有两匹纯黑色,两匹纯白色,还有两匹棕红色,这六匹马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鬓毛长长披散。每一匹马被牵进来,都引起人们的赞叹。楚朝辉看一眼骏马,就看一眼胖胖的北侯,心中百爪挠心的痒痒,为什么达城就不出产骏马呢?   透过珠玉,吴王看着六匹难得一见的宝马,心里只有心疼,北侯的封地,因为产马,是仅此于东海之滨的富饶封地,却被先先王封给了幼子,平时见不到马,想不起就不心疼,如今这六匹骏马就在眼前,简直就是在他心底撕扯。   “王叔的封地宝马在大秦都少有。”吴王心疼着,却频频点头,满脸的欢喜。   北侯得意,他的封地上的马,在中原地区非常有名。北侯靠着跟周围国家进行马匹交易,过得有滋有味。   “有好马,才有好军队,王叔封邑上养的马越来越健壮,我看以后每年上贡的马匹就多五十匹吧,这样我大吴就可多战车保卫国土。”   北侯得意的神色立马消失了,这是拍马拍在马脚上了,每年的贡品不减反增。   北侯垂头丧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懊恼选择了宝马进献。因为有北侯这个前车之鉴,吴王的三个庶弟进献礼品时兢兢战战,就怕吴王给他们也增加上贡。   好在这三位封主的封地都不怎么起眼,吴王对他们温言嘉勉一番,便让他们到旁边入座。   “儿臣光拜见父王!”最后一个轮到公子光,公子光是小辈,前面长辈都行大礼了,他更加要行。公子光后面跟着的是郑钰铭和楚朝辉,魏慎和陈蒙等贵族尾随在两人之后。   “是光儿啊!”吴王从高处往下细看,只见自己这个庶子如今已经长成俊秀。“到孤面前来!”吴王朝着公子光招手,这个儿子虽然被他遗忘,但当儿子在跟前时,吴王心中的那点血亲亲情苏醒过来。   “是!父王!”公子光起身上了木台,跪伏在吴王脚边。离开王都整十年,如今见到明显变老的父亲,公子光眼眶变红。   “光这么高了,当初你离王都时,还是个孩子。”吴王抚摸着公子光的脸庞,这张肖似魏姬的脸,唤起了吴王对往日的回忆。他跟温柔美丽的魏姬,有过很多幸福时光。   “光在达城日日想念父王。”公子光声音凝噎。   “小鸟长大总要离开父母。”吴王被儿子感染,眼睛也开始发红,人老了,心便变软了。   “儿子这次带了几件新奇礼物进献父王。”公子光倚在吴王脚边不想离开,吴王也正沉浸在温情里,握着儿子的手不住打量。   “是何物?”   “是四个轮子的马车,还有用来书写的纸。”   “纸?”吴王从没听过纸这个物件。   “纸可以取代锦帛书写。”公子光回首,让达城侍者把纸先捧上来。   “这纸看起来是不错,跟锦相似。”吴王摸摸纸张,是薄很光滑,这样的东西应该跟锦一样贵重吧?即使功用可以代替,价值相当,还是不能普及。   “纸很廉价,只需树皮腐烂制成,可以推广使用。”公子光道出纸的潜在价值。   “哦,只需树皮制作?”吴王惊奇,粗糙褐色的树皮能变成白色光滑的薄纸,太让人想像不到。   “大王!能否让为臣看下纸。”坐在旁边的太傅对纸兴趣浓厚,他起身朝吴王行礼要求。   “可!”吴王朝一位侍者招手:“将纸递于先生细看。”太傅是吴国名士,吴王对他很尊重。   太傅接过纸细瞧,连连点头,一旁的文宰和一些文臣也围了过来。   “这是何人想到的制作办法?”吴王见自己的文臣围着白纸不住赞叹,不由询问起制作白纸的工匠,准备让这个工匠进都,在王都里为王宫制造。   “是南埠知事郑裕铭和楚朝辉,他二人是海外人士,因风暴漂流到儿臣属地,四轮马车也是他二人想法让工匠制造出来的。”公子光像献宝一样,把郑钰铭和楚朝辉介绍给吴王知道。   “海外人士?是哪两位?”吴王透过珠玉往木台下看去,木台前还跪着达城一群贵族。   “南埠郑钰铭楚朝辉拜见大王。”郑钰铭和楚朝辉只得重新行大礼。   “免礼起身!”   听到吴王让起身的命令,达城众人赶忙爬起,他们的腿已经跪麻木了。   郑钰铭和楚朝辉一站起身,在大殿内就显得分外夺目。   “来孤座前,孤要细看。”吴王眼睛有点昏花,只看到一位身材修长,一位身材伟岸。两人并肩站那,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郑钰铭的腿很麻,但在这种地方只能强忍住不适,举起被针刺般的腿往木台前移动,楚朝辉不动声色走在郑钰铭后面。   等郑钰铭和楚朝辉站在木台之下,吴王看清了两人长相,他目不转睛盯着郑钰铭。   “你,到王座上来。”吴王手指向郑钰铭。   “是!”郑钰铭一楞,不明白吴王已经看清他了,为什么还要他上木台。楚朝辉抿着嘴观察吴王,发现吴王脸色有点疑惑。   等郑钰铭走到木台上,吴王眼睛上下扫视,突然他发现郑钰铭腰间的玉饰。“明儿!你是孤的明儿吗?”   吴王这话一出,公子光和郑钰铭都是一呆。   “父王,钰铭家在海外,他不是明。”公子光连忙跟吴王解释。   “长得跟明太像了!你今年多大?”吴王看看郑钰铭,再看看自己儿子公子光,越看越觉得郑钰铭跟三儿相像。   公子光听吴王这么一说,也回过头盯着郑钰铭,脑中回忆幼弟的长相,他这么一对比,忽然发觉,郑钰铭的五官跟明真的很相似。   “臣今年一十六。”郑钰铭和楚朝辉在知道自己生长缓慢后,不约而同选择了降低年龄,郑钰铭看起来有十八、九岁,他只说十六岁,楚朝辉二十出头,他只说十八岁。   “我的明就是十六啊。”吴王掐指算了一下,他的三儿要活到今天,正是十六岁年纪。“你腰间的鲤鱼玉饰是孤亲手雕刻。”吴王想起自己早夭的三儿子,眼睛红了。他五个儿子中,最喜欢的就是三儿明,明不但长得容貌出众,悟性也相当的高,吴王经常用天之子来形容这个儿子。   “父王,这鲤鱼玉饰是自己寻钰铭为主的。”公子光马上回忆起玉饰意外出现在要送给郑钰铭的玉饰之中。   “臣真的不是明公子。”郑钰铭急得满头大汗,不说是蓝光传送让他来到这个时空。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出生证明什么都是齐全的,跟父母长得也很像,一半似郑母,一半似郑父,郑钰铭能保证自己不是被抱养。而且他六岁时的记忆很完整,成天跟着爷爷转地头。   “真的不是明吗?”吴王叹息:“明要这么大,也会是这样高贵俊美。”   从吴王唤出‘明’这这个名字后,宝座两旁的大臣便议论纷纷,他们很多人不太记得那个六岁幼儿,但郑钰铭和公子光两人都俊美,俊美的人相似点很多,所以他们也跟着点头,认为郑钰铭跟公子光兄弟俩长得很像。   63   人老了,回忆就多了,回忆中那些美好,又被放大。吴王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三儿明是在六岁夭折,可是他看到五官跟明相似,俊美如玉的郑钰铭时,不由臆想自己儿子长大以后也是如此模样。   “父王,郑卿多才多艺,能造水车车水,还能制疟疾之良药。”公子光对着吴王一个劲的夸郑钰铭。   “哦,还会制疟疾药?”吴王还拉着郑钰铭的手没放,美人总是赏心悦目。   “不,疟疾良药是我兄长所制。”郑钰铭太想把自己的手从吴王枯爪里抽出。   “卿的兄长就是这位楚知事?”吴王这才抬眼去看站在木台下楚朝辉,被人遗忘的楚朝辉一身深青色深衣,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傲气势。   “臣楚朝辉参见大王。”楚朝辉见吴王朝他看过来,连忙上前再次行礼。   吴王看着英气逼人的楚朝辉,不由连连点头。“两位都是仪表堂堂,是大丈夫也!在故国可曾习武?”   “禀大王,臣弟小时因病未能习武,臣练过十几年。”楚朝辉抢在郑钰铭前面说话,他早已经打听清楚吴王的爱好。   “练过十几年?会何种武技?”吴王端详楚朝辉,楚朝辉看起来就二十岁左右,练武十几年的话,只能是从小开始练起。   “臣会搏击,精射击。”楚朝辉从小跟父亲的战友学过自由搏击,楚父遭遇不幸后,楚朝辉回了缅甸进了军队,作为精英被送到天朝加以培训,在特种部队呆了三年,搏击术和射击成绩在小组比赛都是第一,到了大秦后,深知要靠技艺防身,更是勤加练习,一年多时间,原来不精的弓箭已经练得娴熟。   “可敢与孤的虎贲较量。”吴王兴起了看武艺比赛的念头。   “但求一战!”古往今来,楚朝辉认为武艺讲究的就是力道和速度,他不信营养丰富,了解人体构造的现代武者会比不过虎贲。山谷中五百多个士兵,还没有哪个是他的对手。   “各位爱卿,跟孤前往武场观看。”吴王站起来大手一挥,一手牵着公子光,领着众贵族往王宫武场走去。   郑钰铭落后一步,走到楚朝辉身边,扯了扯楚朝辉的衣袖:“朝辉,有没有把握?”   “放心吧。”楚朝辉朝郑钰铭微微一笑。   “当心点,刀剑无眼,不行就认输。”郑钰铭知道楚朝辉格斗不错,可是古人力气比现代人大的有很多,山谷中就有奴隶兵营养好后,爆发的力气超过楚朝辉,只因为格斗技巧不如才输了。   “嗯,我知道。”楚朝辉眼里有笑意,郑钰铭对他的关心让他心情愉快,之前的憋屈感觉消散了许多。   大殿一侧的堂房内,漪姬正听侍者向她汇报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   “这两人是何等人物?”漪姬皱眉,对公子光有利的事情,她都不希望看到。“带我去武场阁楼,我得看看这两人有何惊人之处。”   王宫武场离大殿不远,武场空地上站着三位虎贲,一位是身高1米七六的壮汉,一位是一米七零以上的精瘦汉子,还有一位身材很雄伟,膀大腰圆,身高超出180厘米。这三位虎贲是吴王让虎贲司马挑出的最出色的勇士。   “虎贲郎将们,今天你们将和南埠楚知事一较技艺,赢者,可获一匹宝马!”吴王指着北侯进献的六匹骏马做彩头。   “虎!虎!虎!”在武场的虎贲们兴奋欢呼,宝马有谁不爱,谁都希望自己成为胜利者获得彩头。   郑钰铭张了张口,这时空武士欢呼都是喊‘虎’吗?后世太阳国偷袭珍珠港时的密码就是剽窃了汉人老祖宗的?   第一位壮汉出列,朝楚朝辉一揖:“在下请教知事搏击。”   楚朝辉脱去深衣,露出里面一身紧身打扮,他盯着壮汉走路姿势,这人下盘很稳,看来武艺很高强。   “将军请!”楚朝辉还礼。   楚朝辉话音未落,壮汉忽地一下,一拳迎面打来,楚朝辉还礼时就注意壮汉一举一动,见壮汉来袭,迅速倒退,侧身避开壮汉拳头,揉身欺到壮汉身后,壮汉回身出击,回首却发现不见对手身影,腋下突然一疼,双腿一软,浑身力道尽失,原来楚朝辉是佯攻,诱引他露出破绽,点了这壮汉穴位。   “知事厉害!在下不如!”壮汉虎贲从地上爬起身,满脸通红,冲着楚朝辉一揖认输。   “承让!”就刚才这么一会功夫,楚朝辉的身上出了汗,他本来是想以速度取胜,但这虎贲速度也非常快,楚朝辉如果不是对人体穴位非常了解,今天两人不会这么一点功夫就分出胜负,肯定是场长久恶战。   第一位虎贲和楚朝辉的交手在一分多时间里结束,不懂武艺的人们只看到两个人影交错了一下,胜负便分出来了,只觉得非常无趣,太子昭更是撇了下嘴,感觉非常不过瘾。   吴王从小习武,虽然年老眼睛比较昏花,但他还是和在场的武将一样,看出两人之间电闪雷鸣般的交手。   “好!好快的速度!”吴王点头称赞。“奖南埠知事宝马一匹。”   楚朝辉第一回合得胜,从六匹马中挑了一匹白马,他想把这匹白马送给郑钰铭当坐骑。   “在下向知事请教射击。”第二个精瘦虎贲提步上前挑战。   “请定规矩。”楚朝辉最不怕射击,虽然原来是手枪射击,现在是弓箭射击,可是远距离对目标射击的感觉在,楚朝辉的弓箭射击已经训练得不比手枪差。   “射死物无趣,我们选择飞鸟射击如何?三箭定输赢!”精瘦虎贲对自己的弓箭射击本领很自信。   “可以!将军先请!”楚朝辉选了把弓,先拉了几下热身。   精瘦虎贲抬头望向天空,看到天空有群南飞的候鸟,马上搭箭拉弓,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飞速而出。   “中了!中了!”虎贲们看着天空往下掉的鸟欢呼。欢呼声还没有停歇,天空一只正飞翔的鸟像被定了身一样,直线往下掉落,楚朝辉也一箭得手。   “好!”吴王拍手,看射箭比看搏击看得明白,在场的文武贵族都发出叫好声。   “再来!”精瘦虎贲棋逢对手,血液中的好战因子被挑起。他搭弓又是一箭。第二箭又中。   楚朝辉朝精瘦汉子看了下,今天射箭要赢看来比搏击困难。不过楚朝辉字典里面有服输两字,天空中的群鸟再不射就要飞过王宫,楚朝辉连忙屏气瞄准松指,天空又掉下一只候鸟。   精瘦汉子看向楚朝辉的目光充满赞赏。武场的人们欢呼过后,马上静穆下来,等待第二批鸟群经过王宫,准备看第三场比试。可是等了一会,天空没有飞来群鸟,只飞来一只孤鸟,这只孤鸟应该是刚才那群候鸟中的一只,因为掉队,落在了后面。   精瘦男子和楚朝朝辉同时拉弓瞄射,这一只孤鸟就看谁先抢到。两箭同时离弓,孤鸟在天空只来得及哀鸣一声,声音就嘎然而止,往地上掉落。   武场的人们只看到孤鸟一个倒栽葱掉下,是谁射的看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两支箭是同时射向那个方向。郑裕铭没有看向孤鸟落地的地方,他只是看向楚朝辉,楚朝辉拎着弓静静站立在原地,发觉郑钰铭的目光,嘴角微翘,眉毛一挑,神情间说不出的暧昧。郑钰铭脸微热,心底暗自埋怨楚朝辉调情不看场合。   “报!大王!大鸟身上中了两支箭!”侍者骑马从远处赶来,他翻身下马,朝吴王献上孤鸟。   吴王接过鸟尸细看,只见一箭射在鸟腿,一箭射在鸟脖子。“这是不分仲伯。”吴王有点为难了   ,是双冠军呢,还是加时赛?   “大王!老臣以为,应该判射在鸟脖子的箭支为胜者,因为这箭是致命伤,如果光射中鸟腿,这大鸟不一定掉落。”骠骑大将军上前裁议。   “不错,应该以致命伤判输赢。”骠骑大将军这么一说,现场文武贵族纷纷点头赞同。   “嗯,射中鸟脖子的箭为胜者,哪位持的是黑羽?”吴王宣布获胜者,楚朝辉和精瘦虎贲汉子使的箭羽颜色不同,一为黑,一为白。   “臣是黑羽!”楚朝辉上前一步,朝着吴王躬身。   “哈哈!又是楚卿。”吴王捋须大笑。“卿再去选马。”吴王又看了一眼黯然站在一旁的精瘦虎贲:“赏射箭虎贲金千两。”精瘦虎贲虽然技艺稍逊。但已经是难得的神箭手。   “谢大王!”精瘦虎贲大喜,他没有像第一位虎贲那样完败,楚朝辉胜得很幸运。其实再比下去,不一定是精瘦虎贲输箭,只不过今天的命运神是站在了楚朝辉这边。   楚朝辉选好第二次的奖励,这次他选了棕红马,这匹马早被他相中,是六匹马中最好的一匹。吴王看楚朝辉牵了这匹马,心里对楚朝辉越发赞赏,觉得他很会相马。吴王对勇士奖赏从来不吝惜。   最后那位膀大腰圆的魁梧虎贲,扭了扭脖子,按了按关节,一步步朝楚朝辉走来,每走一步,地面都要震动一下。楚朝辉盯着这个皮慥肉厚的家伙,不由皱起了眉。   “在下要和楚大人比试力气。”这位魁梧汉子挥了挥拳头。   楚朝辉听完魁梧汉子的挑战,心里微微一愣,前面两位虎贲称呼他都是用的职务,这说明那两位虎贲的家族地位不低,而这位魁梧虎贲却口称他为大人,难道这虎贲不是贵族,是平民出生?   “这位虎贲是吴国力气最大的勇士,是孤打猎时寻觅到的。楚卿可敢一战?”吴王已经见识过楚朝辉矫健的身手,精准的箭术,他现在想知道楚朝辉力气怎样。   “禀大王!臣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治住勇士。”楚朝辉盯着魁梧虎贲看了一会,忽然一笑。   跟这种有实力的大力士比试,只能讨巧,大力士不是第一位虎贲,要点到他穴位很难,因为这人皮太厚。   “一根手指就能胜了吴国大力士?”吴王如果不是看到楚朝辉已经连赢两场,他可能要大骂楚朝辉狂徒了。   楚朝辉话音刚落,武场中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   “郑卿!楚卿是不是太托大了?”楚朝辉连胜两场,公子光这个封主面上最有光彩,他即使不喜武,但楚朝辉为达城挣了光,公子光心里很高兴,现在楚朝辉口出狂言,公子光不由担忧起来,他不清楚楚朝辉本事有多大,只得拉住郑钰铭询问。   “额楚知事可以办到。”郑钰铭撇嘴,不光楚朝辉可以做到,他也可以办到。   郑裕铭觉得,楚朝辉用二十一世纪的小伎俩,跑到两千年前来欺负老祖宗,真是不应该。不过这个时空的历史在周已经发生变化,这么说来,秦人应该不算他和楚朝辉的祖宗了吧?可要说不是,大家起源是一样的,这算不算一脉相承呢?   公子光见郑钰铭一脸纠结,心里不由大急,以为郑钰铭在烦恼楚朝辉的吹牛。   “哼!在下倒要看看你用一根手指怎么对付俺!如果你办不到,你那两匹马归俺。”大力士气得鼻子‘呼呼’作响。   “可以。”楚朝辉一口答应。   “嗯,俺也不占你便宜,如果在下输了,俺立刻离开王都回山中抗木材!”大力士一急,在下和俺混着用了,在下是他在虎贲学到的自称,俺是在山沟里土话。楚朝辉没有对他提出战败要求,连忙自己补充,在他心里,失掉虎贲职位,已经是了不起的惩罚。   “额,好!”大力士输了不做虎贲对楚朝辉没有什么好与坏,不过这时空的人们讲究公正,有奖就得有罚,所以楚朝辉没有拒绝。   “来吧,看看你如何用一根手指对付俺!”大力士走到楚朝辉面前,双臂抱胸看着楚朝辉。   “如果你蹲下的话,我用一根手指按在你额头,你使尽力气都爬不起来。”楚朝辉笑眯眯的提出比试方式。   “胡说,你两只手都按不住我。”大力士翻白眼。   “那你蹲下,对,头往后点。”楚朝辉用一根手指按住大力士的眉心,把大力士往后微推,推到一定角度,楚朝辉叫大力士站起来。   大力士感觉自己脚下无力,使不上劲,想站也站不起来。有好几次,他差一点就站起来了。可那差一点在楚朝辉的手指下消弭,这时,大力士的脖子又酸又痛,滋味太不好受。越是使劲,大力士越难受,身体却一点都无法动弹。   ‘噗通’一声,大力士再也坚持不住,坐到了地上,他的脸色非常惨白。   从楚朝辉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大力士虎贲,武场就鸦雀无声,等到大力士坐倒在地后,场上才轰然发出议论声。   “好!好!好!”吴王连赞三声:“楚卿真乃神人,是我大吴顶柱。”   “大王过奖!”楚朝辉施施然朝吴王一揖。   武场周围虎贲看着楚朝辉的目光异常热烈,骠骑大将军瞅瞅公子光,又瞅瞅太子昭,心里暗自惋惜,为什么公子光不是嫡长子呢。   魏慎一直知道郑楚两人来历不凡,两人很有本事,可是今天楚朝辉的神勇让他震惊,看着周围封主们羡慕的表情,魏慎非常庆幸郑楚两人从海上漂流到的地方是达城。   “文宰,你帮我把这两人收罗到太子府。”太子昭看看楚朝辉,再看看郑钰铭,他想美人和英雄一起要。   “太子不可!”文宰一听急了,这王位还没有牢靠,怎么就要撬同盟的手下。   “只不过要两人,有何不可?”太子昭脸沉下来。   “我是说现在不要,等太子以后登位,吴国疆土民士都是太子所有,到那时,太子可以下诏,让他们到王都效力。”文宰深知太子脾气,不能直言劝谏,只能婉转劝说,等到太子继承王位,没有威胁,对公子光蛮横点无伤大局。   太子昭一听,觉得文宰的话有道理,美人和英雄早晚都是他的,不急在一时。   “这样吗?”漪姬手指按住侍者眉心。   “是的!夫人。”这位蹲着的侍者白天曾在武场侍候吴王,亲眼看到三场比赛。   “你起身。”漪姬按照楚朝辉白天对大力士虎贲的方法对付侍者。   “夫人,奴难受,手脚无力。”侍者站不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漪姬白天躲在阁楼偷看武场比赛情况,楚朝辉三战三胜她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对最后一局,漪姬看不明白,她和侍女实验了几次,被手指按住的人都可以站起身,为了弄清真相,漪姬找来目击者,按照当时情况还原了一下,终于知道关键在重心,当然漪姬不知道这个关键词叫重心。   人要站起来的话,重心必须要在前面,当重心从前面转移到后面,被一根手指顶住后,你当然就站不起来了。   “这位楚朝辉智勇双全啊。”漪姬搞明白事情真相后,对楚朝辉大加赞赏。“去,给我把西南传信者找来,我要问他详情,我要知道这两外海外人在达城的详细情况。”   64   蔚山君公子光一行在吴王举行的接风宴上成了明星,酒宴开始,公子光被吴王叫到身边,坐在他下首,而郑钰铭和楚朝辉也被安排在侧右首位置,连骠骑大将军都坐在了两人位置之下。作为吴国继承人的太子昭,坐在了郑楚两人对面的左首。   “孩儿敬父王一杯,愿父王寿比蔚山,王体永安。”酒宴开始,公子光率先敬了吴王一杯。   “哈哈,还是我的光儿有文采。”吴王很高兴儿子把蔚山比喻成他的寿龄,蔚山是吴国境内最高大的山。   坐在太子昭身边的文宰,用手肘轻轻推了下,太子昭会意,连忙站起也到吴王面前敬酒。   “孩儿也敬父王一杯,愿我大吴国运昌盛。”   “嗯。”吴王看了太子一眼,淡淡的点了头,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吴王现在年老了,最想听到的反倒不是国家如何,而是祝福他身体如何,太子昭的祝酒词不错,但在吴王心里却没有公子光真诚,公子光是单纯希望他长寿,而太子昭只说国运昌盛,吴国以后就是太子自己的,这样的祝酒词听起来有股自私。   不过吴王即使心里很不舒服,脸上也不能表露,这是他的嫡长子,吴国的法定继承人。即使为人平庸,可嫡长子代表着统治秩序,维持统治秩序的是已经占定利益的大批贵族。吴王作为一个诸侯国主,不能随意改动这种秩序。   太子昭敬过酒后,进都朝拜的封主和王庭贵族纷纷起身,轮流进酒,吴王一一回音,不过酒不再大口的饮,只是抿着酒杯意思意思。   “禀大王!许国名士王颉带着门徒在宫外求见。”酒宴进行到一半,一位侍者托着一张文牒进来。   “哦,许国的王颉?”吴王接过文牒细看。许国是靠近大秦的一个小国,在赵国北部。   文牒是一种文书证明,由本国国主颁发,过边境时使用。拥有文牒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贵族,拥有者除了经商的商人,其他大都是周游各国的贵族和名士。其中周游列国的名士,到了王都,都会求见君主,不是向君主和王庭贵族展示自己的学问,就是表达自己治国与处世的思想方针。这些名士每到一个诸侯国,都会受到君主的热情招待,名士离开时,国主都会在文牒上加盖印章。   “太傅,卿去领名士来见本王。”吴王看着文牒上齐、鲁、唐、卫四国国主的金印,感觉这个叫王颉的名士很受这四国国主青睐,因为用的不是普通的印章,而是国书才用到的金印。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派出吴国太傅前去迎接,太傅是吴国名士,在诸侯各国中小有名气。   “这王颉大概就是孔子孟子那样的思想家。”郑钰铭靠近楚朝辉嘀咕,来了这时空后,郑钰铭觉得这时空跟春秋战国太相像了,应该涌出百家争鸣的思想家。可是他跟很多商人打听,都没有打听到有叫孔丘和孟轲名士。   “不出孔孟,也得出别人,这是历史发展必然。”楚朝辉的历史学得不错,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历史背景他很了解。   这个时期,社会结构急遽变化,社会矛盾异常尖锐,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接连不断,文化思想空前活跃,名士周游列国推销自己的思想,国主们希望能找到更好的统治办法,有需求,就有市场,名士们周游时,受到的接待规格都很高。   太傅出去不久,领着十几个风尘仆仆人进来,当先一位四十出头,矮小精瘦,眼神锐利,跟在他后面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许国王颉参见吴王。”王颉带着门徒向吴王行礼。   “先生一路辛苦,请入席。”吴王让侍者给王颉一行安排了座位,位置就在郑钰铭和楚朝辉旁边。   “两位仪表非凡,是哪国人士?”王颉看到长相特出的郑钰铭和楚朝辉,不由拱手搭讪。   郑楚两人戴的头冠品级不高,而他们所坐的位置却很靠前,王颉便以为这两人是周游各国的贵族子弟。   “我兄弟俩故国是百慕国,现是吴蔚山君府知事。”郑钰铭连忙回答。   “百慕国?”王颉疑惑,没听说这个国家,难道是一个不知名小国?   “百慕国在很远的南方,跟大秦隔着大海,我兄弟因为风暴才来到吴国。”郑钰铭又把瞎扯的国家拿出来应付。   “哈哈,他们如今已经是我吴子民,是我吴之栋梁。”吴王很得意楚朝辉和郑钰铭现在是他儿子的官吏。   太傅见王颉对郑楚两人很感兴趣,连忙把郑楚两人造水车和纸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楚朝辉武场比赛三战三胜的事迹宣扬了一下。   王颉是名士,对这些事迹中纸的发明最感兴趣,拿着白纸研究了半天,一叠声说着‘大善’。   “尊贵的大王,颉想在王都开五场馆讲,请大王允许。”王颉来吴王都就是来宣扬他的思想和主张的。   “可!”吴王点头同意,然后脸转向太子昭:“太子!你代孤去听先生馆讲。”   “遵命!”太子昭很兴奋,名士开馆讲,国主都是亲临到场听讲,现在吴王不去,却派他代替,也是隐密的向外界宣告他的继承地位。   宴会结束,郑钰铭坐在四轮马车里朝楚朝辉发问。“朝辉,你今天为什么要有意引人注目?”   楚朝辉做事一向低调,今天却突然张扬起来,郑钰铭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我想要彩头。”楚朝辉嘴角一挑。“那匹白马给你当坐骑。”   “就为了马吗?”郑钰铭脸上又微热起来,楚朝辉第一次挑的就是白马,这说明楚朝辉第一个想的是他。   “对!就为了马。”楚朝辉眼神温柔。   “太胡闹了。”郑钰铭被楚朝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别过脸把视线转向车窗外。   楚朝辉并不是只为了马,他跟郑钰铭只在学校有过一段纯纯恋情不同。在二十一世纪,楚朝辉没有真正爱上谁,可他感情世界很复杂,遇到的人形形色色,男人对男人有想法的眼神,楚朝辉一眼就能看出。   太子昭对郑钰铭贪婪的目光,让楚朝辉很不舒服。他和郑钰铭两人在南埠,因为郑钰铭主管外界事物,已经让郑钰铭出名太多。在达城地区,楚朝辉有把握可以保护住郑钰铭,可在王都却很危险。楚朝辉不想让郑钰铭吸引所有目光,一个人成靶子,不如两人成靶子,所以在见吴王时,楚朝辉才有意投吴王爱好,暴露自己的实力。   也许是公子光在吴王面前的抱怨起了作用,也许是吴王觉得进王都朝拜的封主们不具威胁,公子光一行回到行馆,发现围在行馆周围的虎贲都撤走了,他们以后可以自由行动了。   公子光认为是吴王知道了漪姬暗地作梗,才命令虎贲离开。郑钰铭和楚朝辉却觉得是因为王颉到来,吴王怕被王颉知晓他提防自己的血亲,派虎贲软禁封主,这种行为要流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会有很大影响。   王颉一行,将在王都连开五场馆讲,每天一场,到丰收节正好结束,受吴王邀请,这群名士辉参加完丰收祭礼,之后将离开吴国向西,去赵和楚等国游历。   因为有太子昭在馆讲现场,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没有前去聆听,只有公子光带着魏慎和其他贵族前往。据听完馆讲的达城贵族们叙说,现场辩论气愤热烈,王颉的见解让人很折服。王颉一路游历看到平民生活困顿,而贵族却生活奢侈,在演说时,倡议国君要以民为重,应该把百姓放在祭祀之前,而且他认为,只有道德高尚的仁人,才应该处于统治地位。如果道德低的不仁者处于统治地位,就会把他的罪恶传播给群众。   王颉的馆讲对吴到底有什么重要影响,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只是天天奉命去馆讲现场报到的太子昭,现在举止越发温和有礼了。   从行动自由后,郑钰铭和楚朝辉逛了两次王都,每次都是光鲜出门,狼狈归来。郑楚两人出色的外貌本来就引人注目,楚朝辉在王宫武场三战三胜的事迹,在第二天就传遍王都城,特别是一指败勇士的事迹,更是引起王都人的热议,当王都贵族热衷听王颉演说时,王都百姓热衷议论南埠知事。   郑楚两人一出门,王都人马上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两人身后很快尾随了一群人,人群人数随着时间越来越多,到后来变得寸步难行。好在卫青对王都地形已经非常熟悉,领着郑楚两人穿小巷才摆脱狂热追星者回到行馆,两次之后,郑钰铭和楚朝辉熄了在康城溜达的念头,只能躲在行馆喝茶下棋。   再过两天就是丰收节,郑钰铭正在指导范津和山谷艺人演奏,丰收节上,他们将在吴王和贵族面前献艺。经过几个月的排练,山谷艺人演奏手法已经很娴熟。   “钰铭,余奎邀请我们去他府上赴宴。”楚朝辉拿着锦帛制成的一张拜帖进来。   “啊?”郑钰铭莫名其妙,昨天余奎还化妆来见过他们,怎么今天就光明正大来发拜帖。   “陪余奎来的还有一人,余奎说是他的管家,一边说一边朝我挤眼睛。”余奎的管家是大壮,这个凭空冒出的人很蹊跷。   “这是什么情况?”余奎作为他们两人派驻在王都的探子,在众人面前得装着不相识,现在余奎没有预兆的上门送拜帖,只能说不是余奎本意,余奎是受人之托,而且事情也突然,余奎来不及通知他们。   “是姜大夫。”余奎趁着‘管家’看不见,朝着楚朝辉用口型报了信。   “姜大夫为了什么要见我们?要收用我们?”郑钰铭耸肩,如果姜大夫是想拉拢他们,他注定要失望了。不说漪姬和姜大夫的地位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就是他们以后在东海之滨稳定安全,郑钰铭和楚朝辉也不会投靠过去,因为山谷和南埠已经是他们二人立身这时空的资本。   “车已经停在外面。”姜大夫这架势有点硬邀格式。   “那只能去了?”两人如果不去,余奎就显得办事不力。   “去看看姜大夫是什么意图,也许更能摸清漪姬要干什么。”楚朝辉想去一探究竟。   郑钰铭和楚朝辉换好衣服,跟着余奎和姜大夫派来的‘管家’上了车,余奎在‘管家’面前表现得就是一个拍马屁的商人,为了完成好任务,一个劲地和郑楚两人套近乎。表情自然而逼真,让郑钰铭暗赞余奎有影帝的天赋。   到了余奎府上,楚朝辉发现余奎府中的仆人都被换掉了,连大壮都不见踪影。姜大夫因为公子光对漪姬的厌恶,不能光明正大邀请郑钰铭和楚朝辉,只能选择余奎这个商人府邸跟郑楚两人见面。府中用的人手都是姜府中的。   “楚知事!郑知事!姜某慕二位大才,想跟两位饮酒畅谈,为不引起蔚山君不豫,才出此下策,选在余东家家中招待两位。请两位不要见怪。”姜大夫站在大厅口迎接两人。   “姜大夫青睐,是我兄弟两人荣幸。”楚朝辉和郑钰铭上前和姜大夫见礼,从余奎的嘴中,两人深知姜大夫不是个多和善的人,今天为见他们两人,不但精心安排,见到之后还异常客气,这种反常,让楚朝辉感觉,姜大夫是奉命行事。   “两位里面请!”姜大夫侧身邀请郑楚两人入座。   “姜大夫请!”郑钰铭和楚朝辉谦让了一番,便跟随姜大夫进入大厅。   余奎的居所大厅经常用来招待客人,大厅里布置华丽。案几上摆满美酒和佳肴,几位妙龄侍女跪坐在宴席后准备伺候。   宴席除了主人,只有余奎在旁做陪客,姜大夫没有安排他的门人和亲信在座。酒席间只和郑钰铭和楚朝辉做平常聊天,没有如郑楚两人所预料的,开口游说他们换个主人。   “啊!奴该死。”一位妙龄侍女跪在楚朝辉身边连连磕头,刚才这位侍女来斟酒时,把酒倾泻在楚朝辉身上。   “呔!贱婢鲁莽,给我拖下去重重责打。”姜大夫酒杯往案几一放,一脸怒意。   “奴该死!奴该死!求大人饶恕。”侍女磕头磕得更凶。   “这侍女只是不小心,并非故意,请大人不要责罚。”楚朝辉一眼就看出这个侍女是有意把酒倒在他身上,如果真是不小心,应该吓得发抖才对,可这侍女现在头磕得很凶,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发抖动作。   “楚知事心善,贱婢还不谢过楚知事?”姜大夫先夸奖楚朝辉的宽宏大量,然后命令侍女道谢。   “奴谢过大人,请大人跟奴移步到内室,奴为大人更衣。”   郑钰铭瞅着这场意外,直觉这意外会有下文,现在侍女邀请楚朝辉去更衣,会不会想在更衣色诱楚朝辉?想到这里,郑钰铭就盯着侍女细瞧,这侍女还真有几分颜色。   “好好服侍楚知事更衣。”姜大夫这句命令的话,郑钰铭听在耳朵里就是‘好好服侍楚知事上床’。   郑钰铭希望楚朝辉直接拒绝,这样就少掉色诱的考验,可惜楚朝辉这次没有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竟然很愉快的接受了侍女的邀请,跟着侍女离开大厅去更衣室更衣了。   65   楚朝辉跟着走路悄然无声的侍女走进一间堂室,堂室一张卧榻上放着的一套深衣,看着这早就预备好的深衣,楚朝辉不由微微一笑。   “你出去。”楚朝辉吩咐低头垂手站立在旁边准备伺候的侍女。   “是!”侍女蹲下行礼,退出去时,眼睛瞟了下软塌一侧。   楚朝辉等侍女走后,没有急着去换衣服,而是环顾打量这间装饰华丽的堂室。这时空的堂室跟二十一世纪的客房相似,不是主人的卧室,只是用来招待来往的贵宾,供他们小憩的地方。   余奎在吴王都的府邸,是他用来跟吴王都贵族加深感情的工具,这供贵客休息更衣的住处,布置非常精致,用具极尽豪华奢侈。余奎在吴都城的交际费用,占了南埠总收入的十分之一。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这个间谍据点下的血本可谓非常之大。   “何人在此?”楚朝辉朝着一座屏风喝道。   卧榻一侧有座屏风,这座屏风是楚地产物,屏风框架用珍贵木材雕刻,屏面用楚国丝绸制成,丝绸上绘着花鸟图案。隔着花鸟图案,隐隐可见一个人影端坐在那。   楚朝辉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叮当玉佩响声,屏风后人影站起,缓缓移步而出。   “妾姜氏见过楚大人。”屏风后走出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腰间佩着玉珏,裙下露出一双缀着珠宝的丝履鞋。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灵动,嘴角含着笑意。女子一头乌发梳着已婚女子发式。这女子见到楚朝辉,微微欠身福了一福。   “楚某不知夫人在此,告罪。”楚朝辉做出要离开的举动,他奇怪姜大夫竟然派内眷来见他。   “楚大人留步,妾闻阿父今天宴请南埠两位知事,妾想见见智勇双全的英雄,才冒昧在次等候。”紫衣女子急忙出声挽留,并表明自己身份。姜大夫有三女,两女已经出嫁。紫衣女子没有介绍自己是姜大夫的第几女。   “原来是姜贵女。”楚朝辉退后一步,朝着紫衣女子微微一揖。他低垂眼帘盯着女子的裙角,发现裙内内衬是深黑色的,马上猜测到这女子的身份。   “楚大人英雄了得,阿父回府一直赞叹。”紫衣女子朝着楚朝辉抿嘴而笑。“阿父说,要为雍公子寻楚大人为武师傅。”   “能得姜大人赏识,在下很荣幸。不过在下武艺粗浅,不敢担公子雍武师傅大任。”楚朝辉开口拒绝。   听到楚朝辉的拒绝,紫衣女子眼光一闪。   “闻听楚大人兄弟两人初到达城就救了蔚山君性命,后来还在达城制水车,使百姓田地免于干旱。采集药草制良药,使达城百姓免遭疟疾肆掠。这样的奇功,蔚山君主竟然只赏赐一个小小的村庄。阿父得知后,在府中长吁短叹,暗恨手下门人没有楚大人兄弟二人之大才。”   “姜大人过奖,我们兄弟有个安身之处,心里已经非常满足。”楚朝辉好似没有听出紫衣女子的抱不平。   “那蔚山君主天性爱色,据说对楚大人的贤弟喜欢得紧那,喜爱到断袖呢。”紫衣女子掩袖轻声嬉笑,声音拖长。   楚朝辉猛一抬头,望向紫衣女子的眼睛有着抹厉色。   “那种好色之徒,君为何要追随呢?”紫衣女子以为楚朝辉有所动,不由添加诱惑。“妾有一妹,年方十四,尚未婚配,阿父想将妾小妹配与大人,不知大人愿否。”   楚朝辉一愣,他没想到紫衣女子开出的价码这么大,姜大夫的嫡姬女都被她用来当拉拢工具,真是非常看重他这个小小的南埠知事。南埠知事的官职品级,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个镇长。一个芝麻官受中央大佬青睐,如果不是早选好阵营,楚朝辉都要感动紫衣女子对他的看重了。   “楚某要辜负姜大人厚爱了,楚某兄弟二人在家,长辈从小教导,一臣不事二主。”楚朝辉不会在这当口去投靠前途未明的姜大夫一伙,当然主要是姜大夫这里没有他最想要的。   再次听到楚朝辉的拒绝,紫衣女子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不过她即使非常失望,脸上依然保持平静。“楚大人,妾是瞒着阿父来游说,请大人千万别给妾阿父知晓。”   “楚某得姜大人和贵姬青眼,心中感佩,委实无可回报,心中惭愧。”楚朝辉对着紫衣女子深揖一下。   “可惜了。”紫衣女子长叹一声,转身走出堂房。   楚朝辉听得外间佩珏叮当之声渐渐远去,才迅速换掉污衣回到宴席上。   “你跑西伯利亚去换的衣服?”郑钰铭眼睛在楚朝辉身上直打转,想找出点什么。   “没跑西伯利亚去,只跑了趟海南,见了漪姬。”楚朝辉轻声一笑。   “啊,漪姬?”郑钰铭一呆,来赴宴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不想竟然是大BOSS直接出场,郑钰铭抬眼看了下姜大夫,发现跟余奎一起到行馆的那位‘管家’,正贴着姜大夫的耳朵汇报着什么。   姜大夫听完‘管家’汇报,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招待郑钰铭和楚朝辉不再热情,勉强应付了一会,借口酒多离开了余奎府邸。   姜大夫虽然离开,余奎府邸还是有姜府中的家仆,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不能和余奎多说什么,只起身告辞回了行馆。   “姜大夫费心在余奎府邸举办宴席,就是方便漪姬见你啊。”郑钰铭在车上朝楚朝辉询问事情经过,楚朝辉被设计去更衣的那段时间,害他一直在胡思乱想。   “她没表露身份,只说是姜大夫的女儿。”   “你怎么发现的?我们可都没见过漪姬。”   “她的衣服露了破绽。”黑色是天子和国主王公才可以穿戴,其他女子,除了太后,别的女子都不能着黑衣,王宫后妃们便想法在衣服内衬做手脚,她们的衬里大都是使用深黑色。内衬用黑色只限于王宫嫔妃。   “她想干什么?”郑钰铭很好奇吴宠妃大费周折,私见楚朝辉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爱慕楚朝辉。   “漪姬想给我做媒,把姜姬女嫁给我。”楚朝辉半靠着车厢,懒懒的看着郑钰铭。   “恭禧啊!”郑钰铭翻了翻白眼,这个妖姬,挺舍得下血本。   “恭禧什么,我拒绝了。”楚朝辉眯着眼笑。   “什么理由拒绝的。”   “我说家中长辈给我订婚了,不能毁约。”   “嗤!我们又回不了家,这个借口不长久。”郑钰铭摇了摇头,他希望楚朝辉有一劳永逸的借口。   “怎么不长久,我们过两年结婚,不就不需要借口了?”楚朝辉咧着嘴笑。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那里可以男男订婚吗?”郑钰铭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里可以郎对郎,为什么我们那里就不可以男男订婚。”楚朝辉坐直身子反驳。大秦有谁知道百慕国的?百慕国风俗还不是他们两人自己说了算。   “借口不能当真。”郑钰铭红着脸,憋了半天,回了一句。   “我没把这当借口!”楚朝辉眼睛直视郑钰铭,不把郑钰铭的一生和他绑一起,他不会罢休。   “现在别说这些。”郑钰铭回避感情。“漪姬这么拉拢你,是她不肯对王位死心,我们得帮着公子光小心对付。”   楚朝辉见郑钰铭又岔开话题,感觉很无奈。“达城有漪姬派的密探,她对达城情况很了解。”不是对公子光有监视,不会对他们所作所为这么了解。   “她现在的主要对手是太子,总不会先对公子光不利吧?”郑钰铭觉得,漪姬要对付公子光,也得等她儿子坐到王位上。   “这可不一定。”楚朝辉若有若思。“这女人未雨绸缪也不一定,公子光是第二继承人,她的儿子只是第三。”   当天夜里,余奎又秘密潜进行馆,和郑楚两人商量很久才离开。   九月初九,参加丰收祭祀典礼的人们天不亮就起床,他们穿戴好礼服,驾着车赶到王都祭祀台,在祭祀台周围静立等候吴王。   祭台是王都最高大的建筑,底座建筑材料用的是石料,祭台面积很大,能容纳一千多人在上面进行祭祀。祭祀台离王宫不远,就坐落在王宫的北部。   天刚放亮,王宫里传来钟响,六声钟响后,王宫高墙上的大门吱吱打开,两队虎贲当先鱼贯而出,虎贲队后面紧跟着的是吴王四马四镳八銮的车乘,车乘周围围绕着褐衣侍者和青衣侍女,吴王的车乘后面,是后宫嫔妃的车驾,当先车驾上坐着漪姬和公子雍。   大秦的祭祀不禁女子,不但不禁女子参祭,祭祀物品和用具还由王宫君妇准备和摆设,今天祭祀的准备工作就是由漪姬主持完成的。   吴王车乘刚出宫门,祭台下的王宫乐队便奏响礼音,在祭台下等候的贵族纷纷跪拜。吴王车乘在祭台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吴王头戴九旒玉珠冕冠,上着黑色冕服,冕服内着红色下裳,布金丝织成的蔽膝,腰间挂着玉佩和紫绶,紫绶系黄金印。   吴王在祭台前静立,太子昭连忙走到吴王身后,封主和王宫贵族按品级跟随站立在两人身后。祭拜的人站好位置,王宫乐队奏响祭祀音乐。吴王带着臣民登上三十六阶台阶,走到祭台前,献上六畜、圭璧币帛,这次祭祀用了人祭,人祭是一对童男童女。郑钰铭看到打扮得鲜艳的两个童子被侍者抬着放在祭台旁时,顿时恶心得不行,好在范津了解主家性格,悄声在郑钰铭旁边解说,告诉郑钰铭这两童子不会被死祭,祭祀过后,这两儿童会被收养入王族,代表王族在祭庙供奉祖先。   郑钰铭听了范津的解释,恶心感才慢慢散去。百姓视家中孩童被选上为无上荣耀,每到大祭祀活动,平民都争先恐后让自己幼童参选。他们的孩子一旦选上,意味着孩子以后就会成为王族之人,他们的地位也相应得到提高。就是范津,言语中还有选中孩童很幸运的意思。   祭祀结束回了行馆,郑钰铭和范津再谈及此事,冷笑着问范津,为什么这样无上光荣的事情,都是平民百姓献自己的孩子呢?为什么王公贵族不献出自己幼童?为什么要规定童子收养进王族得一辈子不婚?不准童男童女婚配不就是防止混淆贵族血脉吗?贵族们只不过用了颗看得见,吃不着的甜枣诱惑了百姓而已。   范津当时就愣住,开始思考问题的真相,也是从这时起,这个原来只识百字的口技艺人,开始学着思考问题,追求每件事物发生的起源和目的。这些都是后话。   郑钰铭和楚朝辉参加过几次祭祀活动后,对祭祀就没什么兴趣了。祭祀再隆重,祭祀程序再繁琐好看,都是为了统治的需要。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祭祀活动才结束,仪式结束后,侍者侍女们把祭台清理了一下,重新摆上了祭案。   吴王用把小刀割破小指,让鲜血滴在一个放有清水的铜盆内,率先朝天盟誓,盟誓内容是他以后将让太子昭继承王位,公子雍邑东海之滨,公子光食蔚山达城,兄弟间必须相亲相爱,同心协力。希望祖先保佑和监督,违者将受天谴。   吴王血盟后,太子昭,公子光、公子雍三兄弟依次上前血誓,接下来就西侯领头,带着封主和王公贵族血盟,表示遵守和维护吴王的血誓,如果违约,都将招来天谴,为世人不容。   参加祭祀活动的贵族们,除了游历各国的名士王颉一行不用参加盟约,其他人全都出了血,当然,女人是没资格上前盟约的,后宫的女人们只能静静站在祭台旁。   盟誓结束,吴王苍老的面孔放松下来,他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而太子昭,神色飞扬,看着祭台上的贵族和祭台四周的百姓,真正有种手握乾坤的感觉。   所有活动结束,时间已经到了午后,王宫贵族和大臣们从天不亮就起床,到现在已经又饥又渴,当侍者们在祭台上摆下酒宴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下面的活动不会再有折腾,他们可以在这里享用美酒美食,还能观看各地封主献上的演艺节目。   吴王和大贵族们的酒宴都摆在祭台上,小贵族们的酒席在祭台之下。祭台正北是吴王和他的嫔妃,右下侧是辈份最高的西侯,左侧是太子昭,太子昭旁边是公子光,公子光旁边坐着郑钰铭和楚朝辉。吴王没有忘记这两人,郑楚两人因此在祭台上有了座位,没有像魏慎他们一样,因为身份不够,只能坐在祭台下面。吴王的幼子公子雍,没有坐在封主和群臣之中,他靠着母妃坐在了吴王身侧。许国名士一行受到高规格待遇,他们的座次都在祭台之上。祭台中央留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里是艺人们表演的地方。   封主进献的节目多姿多彩,有杂耍,有舞蹈,有乐曲,达城的演奏表演被漪姬放在了最后,成为压轴表演节目。楚朝辉冷眼观察穿戴雍荣的漪姬,见这女人若无其事,满脸温柔的依着吴王,如果不是曾经明里暗里交锋过,谁会相信这样的贤淑女子,胸腔包裹着一颗武则天和慈禧般的野心。   “大王,下面就是达城的乐艺表演,据说曲目是郑知事亲自谱写的呢。”节目虽然精彩,但吴王年老精力不够,现在正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听到漪姬在他耳边叙说,不由睁开眼睛。   “哦,郑知事会作乐?”吴王有了兴致,他喜爱这个长得俊美的年轻人。   “不错,郑知事不但会作乐,还会演奏,接下来的乐艺表演,不如让郑知事亲自为大王演奏,妾相信,郑知事的技艺必高超不凡,比艺人更胜一筹。”漪姬微笑着提议。   “嗯,可!”吴王没有多想,马上允了漪姬提议。   坐在吴王右下首的西侯离得最近,漪姬的建议他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漪姬吩咐侍者传达吴王旨意,不由拿眼扫了下坐在公子光身侧的俊美年轻人,不明白这年轻人怎么就得罪了漪姬,被漪姬设计得要跟艺人一样出来表演。   大秦的统治者们把礼乐捧得很高,贵族们自己会习乐器,但从不会在重要场所、大庭广众之下演奏,礼乐高贵,表演礼乐的艺人却是下贱的,贵族们不会自降身份,跟艺人一样为别人表演。   侍者的旨意一传达,贵族们看向公子光这边的眼神离开变得古怪。公子光的脸腾地就红了,马上想起身要吴王收回这道旨意。郑钰铭这次要上台表演,就等于吴王向世人宣告,郑钰铭的身份将跟艺人等同,这是一种变相贬低。   “光弟,不得放肆!”太子昭感觉到公子光的异动,一把按住公子光的手,低声喝斥。今天是他地位确定之日,他不想多生枝节,在他心里,郑钰铭本来就是个小官吏,比艺人地位高不到哪里。   公子光的手被太子昭按得不能动弹,脸色急得越发通红。   “臣遵旨意。”郑钰铭站起身,脸色平静,他不是不明白这里面关节,只不过现代人对这种身份讲究无所谓,在二十一世纪,年轻人可是削尖了脑袋要当艺人的。   “禀大王,臣楚朝辉奏请大王允许,让臣为大王伴乐舞剑助兴!”楚朝辉在郑钰铭坐到演艺队伍准备弹奏时,忽然站起来请求。   “哦,卿会剑舞?”吴王在位多年,从来是高高在上,早忘了贵族当众表演很失身份。   “两位海外臣子都是技艺高超,大王以后有眼福了。”漪姬掩嘴而笑,不错,两个一起当众表演,身份一起丢失,以后看谁赞扬这两人还会用勇士、名士称号,大秦历史没有勇士、名士自降身份为艺人的。   “可!把孤的宝剑递与楚卿。”参加祭祀的贵族都没有佩剑,吴王便让侍者捧出自己的宝剑给楚朝辉使用。   看着坐在古筝后的郑钰铭,持剑立在祭台中央的楚朝辉,四周贵族响起一片议论声,魏身低垂眼帘,觉得这反而是好事,郑楚两人身份一被贬低,就无人想招揽他们两人,郑钰铭和楚朝辉以后只能在达城发展,而骠骑大将军和文宰都面露惋惜,姜大夫一伙是面有得色,更多的贵族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楚朝辉的突然举动,让郑钰铭很感动,楚朝辉给他一种你在哪,我就在哪,永远不会孤单的感觉。不过感动之后,又开始担心,这首表演曲目他已经练熟,而楚朝辉只是听过,从来没有随着音乐舞过剑,这临时抱佛脚,抱不抱得上呢?   楚朝辉一身青衣,出鞘的宝剑被他反手持立,看向郑钰铭的目光有着笃定,郑钰铭编写的乐曲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篆音,这首篆音有它的固有节奏,楚朝辉只要走在节奏上舞剑,就能和乐曲融为一体。   范津和山谷的艺人只觉得血液在沸腾,主家在他们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亲眼见到荒凉的山谷一天天变化,山谷从无到有,仅两年不到的时间,那里就变成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现在主人受侮辱,作为家奴,他们怎么会不义愤填膺,一个个发狠要把乐曲演奏到完美。   一阵激昂的鼓点传来,鼓声密时如雨,不能穿指,缓时如波,汹涌不绝,仿佛千军万马奔来,楚朝辉随着鼓声持剑飞舞,仿佛是指挥战争的将军,鼓声和楚朝辉的舞剑一下把祭台上下人的心抓住,人们不由自主屏息。   正当人们等着鼓点带他们到更高的高度,鼓声却嘎然而止,祭台处寂静一片,楚朝辉也收剑静静屹立。一阵悠扬的古筝好似从远古传来,如篆如刻,入木三分,婉约出场的筝音,与配合的鼓点声,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以柔克刚,动静结合,加上笛子与其他乐曲的伴奏,配合得水乳交融,楚朝辉似柔则刚的剑舞,更是为乐曲锦上添花。   弹筝人如美玉,舞剑人似蛟龙,乐曲仿佛猛时若海啸,标高数丈,轻时若微风,拂面轻柔,气势欲说还休,让人心中又燃又痛。乐曲结束,郑钰铭和楚朝辉相视微笑。   这首乐曲只有七分多钟长度,从鼓声想起,祭台上下就无人发出声音,乐曲结束,依然没有声音,人们眼中含着的只有泪水。   有句话说音乐不分国界,在这里是音乐不分阵线,人们被这种奇妙的乐曲打动,深深沉浸在乐曲中不能自拔。   吴王想到了自己壮年时的金戈铁马,想到夭折的爱子,想到美丽温柔的魏姬,浑浊的眼中泪水情不自禁直往外溢。   西侯呆呆坐着,想着自己小心翼翼的一生,想到自己遗憾的继承人,不由泪如雨下。   漪姬低垂眼帘,想起自己十几年孤独奋斗的宫廷生涯,想着不能实现的心愿,只觉心如刀绞。   公子光泪眼朦胧,他看着白衣飘飘的郑钰铭,心底疼痛万分,郑钰铭和楚朝辉亲密无间的配合深深刺疼了他,郑楚两人自成一体,无人能进入到他们中间。郑钰铭对他已是可望不可及。   “好!好!好!”王颉长身而立,眼角挂着泪水。“颉到吴不虚此行,能聆听此仙乐,颉立刻死去都甘心。”   “大王!臣一生没有听到这样的震撼人心的乐曲,臣甚爱。”骠骑大将军呜咽,这首曲子的鼓声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甚好!甚好!”吴王抹着眼泪。“郑知事和楚知事是吴之栋梁,是吴之大才!赏黄金千两,玉器十件!”   “大王”漪姬从音乐中清醒过来,听到吴王的旨意和赏赐后,她张了张嘴,今天她弄巧成拙了,本想轻贱郑楚两人的身份,不想两人的乐曲表演太完美,感动了祭台上下所有人,能演奏出仙乐的人,谁还会当他是艺人?   吴王和名士王颉对郑楚两人的推崇,让两人的名声在王都更加响亮。   第 66 章   祭祀台很高,风声把龙鼓篆音传送得很远,站在祭台围墙外的百姓们,有幸听到了这段仙音。乐曲结束,心情激动的王都百姓朝着祭台方向叩首,直呼大王眉寿无疆,并纷纷打听仙乐是哪位封主敬献,哪几位音乐大家弹奏。   等到傍晚丰收节结束,蔚山君一行的车队刚出高墙,就被热情的王都百姓围绕,车队被围堵得寸步难行,人们希望一睹艺术大师真颜,希望能看到三战虎贲三胜的英雄英姿。在众人的高呼要求下,郑钰铭和楚朝辉只好打开车窗,让王都百姓能够看清他们的面目。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的长相,王都百姓看清楚后,举动开始疯狂,他们两人符合了人们对世间一切美好的想像和期待。人们狂呼着‘郑生’、‘楚生’,开始向车上扔着菊花(九月九时的鲜花只有菊花)和随身佩戴的贵重物品,一时间车上如下冰雹。苦逼的楚朝辉,面对四面八方,如暗器一样的赠物,不仅要面带微笑,还得保护郑钰铭的脑袋不被有份量的投掷物砸中,手忙脚乱下,只恨自己只生了两只手,没有像千手观音那样是多臂。   车队回到行馆附近里面,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是半埋在菊花之中,连驾驶马车的车夫,头上和身边也挂满了花瓣。   除了公子光情绪有点低落,达城的其他贵族都非常兴奋,这次王都之行,达城在王庭出够了风头。贵族们看向郑钰铭和楚朝辉的眼光,已经不是原来的平常,而是带着崇拜,说话之间,对郑楚两人不再以官职相称,开始使用敬语,跟王都百姓一样,称呼郑钰铭和楚朝辉为‘郑生’和‘楚生’。   大秦习惯,只有大师,才在姓后添加‘先生’两字称呼,许国的名士王颉,吴王称呼的时候就用了先生,王都的百姓自发给郑楚两人加了‘先生’的尊语,又因为两人太过年轻,便减了‘先’,亲昵的喊成‘郑生’、‘楚生’。   车队好不容易进到行馆,把热情的王都百姓关在行馆之外,行馆外的人群直到天黑才渐渐出去。达城一行人,凌晨三点多就起床,一天活动下来,早就疲惫,回到行馆胡乱吃了点东西,贵族们便回房上榻休息。   夜深人静时,一个蒙面黑影在南埠众人居住的院墙外发出长耳猫头鹰“欧欧”的叫声,连叫三次后,院墙内扔出一根绳梯,黑影踩着绳梯,迅速翻过了围墙,扯下脸上黑布,这黑影正是余奎。   “两位主公,奎发现一个重大线索。”余奎见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今天郑楚两人在祭台大出风头,风姿折服了王都百姓和贵族。余奎一直忙着监视姜大夫手下的一举一动,忙着调查王都南方五十里出现的古怪匪众。他没能到祭台周围去聆听,余奎看到王都百姓热情后非常自豪,他选择的主公是真正的天下大英雄。   余奎调查到重要线索,本来想到行馆来汇报,不想行馆周围围满百姓,直到夜黑才散去,化了妆的余奎不能从大门进入,毕竟行馆晚上不会采买东西。余奎只得回府卸掉伪装,穿上夜行衣,执行第二套方案,等夜深人静,周围没人,扮成梁上君子翻墙进入。   “哦,卿细细说来。”楚朝辉让余奎坐下说话,郑钰铭又亲手泡上了香茶。   “谢主公!”余奎两手恭敬接过郑钰铭泡的茶,放到案几上,才坐到软榻上汇报自己的发现。“姜府采买有异常,奎从姜府一位负责厨房采买的家仆那里打听到,姜府最近一段时间,厨房要求采买的生肉是平时的几倍。”   楚朝辉听完,眼睛一亮:“生肉不会在府中消化!”   “不错,姜府即使天天宴请宾客也不可能消耗掉那么多肉食。”余奎看向楚朝辉的眼神有着敬佩。   “这就是说,姜府购买的大量肉食不是自己使用,要送到别处消费?”郑钰铭这会也明白过来了。   姜府一年到头,在春节期间开宴最多,那时姜府消耗的肉食量最高。现在不是春节期间,姜大夫为了避嫌,连平时经常摆宴的习惯都停止。封主们进王都后被吴王控制,不能跟大臣们有往来,后来虎贲撤走,因为被吴王用虎贲围困警告过,即使没有人阻拦封主和王都权贵来往,封主们也小心避免和权贵接触,这种敏感时期,姜大夫当然不会顶风作浪,主动去结交封主,连宴请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是放在余奎府里进行。   姜府宴席减少,按道理,最近这段时间,姜府厨房应该减少肉类购买才对,可余奎从那小采办家仆那里得知,肉类的购买不但没有减少,还加大了几倍。这些肉食肯定不是姜府能消耗掉的,肉食的去向就值得琢磨了。   “奎得知这事后,就派人盯着姜府采买管家的动向,发现到了傍晚,姜府的大管家就押着三车货物出了西门,往西南方向驶去,押车的管家非常警觉,余奎怕引起他们注意,出城跟了几里就回了。”   “货物走的是西门?去的方向是西南方向?”楚朝辉若有若思。“姜大夫在西南方有没有封地,有没有庄园?”   “姜大夫在那里没有封地,只有一个门人有块小封地,在距离王都四、五十里的地方。”   余奎已经把姜大夫所有亲信的底都摸过一遍,对他们的封地都有所了解。姜大夫本人的封邑在西北方向。“奎派了大壮化妆成货郎,到那门人封地附近查探。”   余奎返回王都后,马上派大壮乔装打扮去姜大夫门人封地四周的村子套取消息。“大壮从附近村民口里得知,十几天前,他们村子附近不时有陌生人出现,陌生人都是精壮汉子,有几个村民发现陌生人最后消失在门人封地上的庄园内。大壮在通往庄园的大道上发现好几道车辆痕迹,本想靠近庄园细看,却被守卫呵斥,那里守卫森严。大壮找到最靠近庄园居住的村民套问,村民说前天半夜曾听到他家的狗对着庄园狂吠。”余奎就是前天发现姜府管家亚运货物出城。   “那门人庄园可以容纳多少人?”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互相对看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以容纳两三百人的样子。大壮还从附近一个村民口中得知,那里的庄园原来没有几个人,一个月前却多了守卫,庄园里的管家还跟附近村民买过大量蔬菜瓜果。”大壮的调查结果很详细,余奎听大壮说完,就赶紧到行馆来汇报。   “王都附近失踪的匪人应该就藏匿在那。”楚朝辉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那股引起他注意的匪人,终于被他找到落脚点了。   “主公,奎也认为那里藏匿着抢劫行路商人的匪徒。”余奎的思路和楚朝辉非常相近。   “这伙突然出现的匪徒不是匪徒,而是姜大夫的私兵。”郑钰铭也跟上思路。   楚朝辉朝着郑钰铭赞许一笑。“私兵扮成匪人,应该是想借匪人名目办点事情,比如除掉某人。”   “他们原来在王都南方作案,只抢钱财不杀人,就是借商人和行人之口,告诉王都众人,那里有匪徒出没,以后谋杀目标在那里遇害,便是匪人所为。”郑钰铭继续补充。   余奎的眼睛发亮,自己投靠的两位主公真是天人,一点线索就能推敲出背后隐藏的东西。   “往南方的封主只有两个,一个是蔚山君,一个是西侯。”达城在王都南方偏西,西侯封地在王都正西,不过因为要绕过大河和丘陵,跟公子光一样,出了西门,先往西南方向走。   “西侯封地势弱,西侯虽为长辈,其实就是个摆设,他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阻挡漪姬的只会是公子光,那些早就布置的匪人要对付的就是公子光!”   郑钰铭额头有汗了,这歹毒的女人,从没有对王位死心,吴王传召封主,她就已经在布局了,第一步先把第二继承人借匪人之名宰了,然后才是对太子昭下手,等前面两个法定继承人都暴毙,那么她儿子就是唯一王位候选人。   “这吴王都,比这女人有心计的大臣真是没有呢!”楚朝辉笑起来,有他和郑钰铭在,漪姬这女人的阴谋注定要落空。   “两位主公,接下来奎应该怎么做?”余奎请示楚朝辉和郑钰铭,接下去是不是要向吴王揭露漪姬、姜大夫的阴谋?   “卿只管注意姜大夫一举一动,漪姬的阴谋我们不方便揭露,现在我们只要想法避开这场祸事就可。”楚朝辉摇头,如果向吴王揭露漪姬真面目,那就会暴露他和郑钰铭早在王都埋下眼线,这可是统治者大忌。   “奎遵命!”余奎深看楚朝辉一眼,站起身弯腰领命。   等余奎走后,郑钰铭才朝楚朝辉发问:“不揭露漪姬面目的话,太子昭就危险了,我们还不知道漪姬要用什么手段把太子昭拉下马。”   “那种心中狭隘,眼光短浅之徒,拉下马才好。”楚朝辉冷笑,他很乐意看到漪姬陷害太子昭。   “你是说,趁漪姬陷害了太子昭,我们扶植公子光?”郑钰铭马上领悟到楚朝辉用意。   “不错,公子光比太子昭要好几倍,只有公子光成为吴王,我们山谷才会拥有最大自主权。”楚朝辉其实不喜欢公子光,但矮子里拔将军,短中取长,公子光本性还算是个君子。   “我们有这种实力相帮吗?”郑钰铭发愁了,山谷里的士兵不多啊。   “漪姬要动太子昭不会在最近动,参加盟誓的封主军队还全副武装在封邑边境等候,最起码得等封主们都回了封地,把军队从交界地撤回。吴王现在还比较清明,漪姬不会鲁莽从事,我觉得她会等太子和王庭贵族们松懈下来再动手,估计得有段时间。”   楚朝辉分析,如果漪姬在,她要热泪盈眶,高喊楚朝辉是知音了,漪姬最近一举一动都是认命的样子,朝中权贵对漪姬越来越放心。   “山谷和南埠经受过训练的人员有千人,回去后,我准备大量扩军,把士兵人数扩张到三千人左右。只要给我十个月,这三千人就能训练得上战场。蔚山君府武装力量有四、五千,加上其他贵族的私兵,达城可以凑够一万军队。漪姬在王都作乱,借吴王之口要谋害公子光的话,我们就拥立公子光反抗自立!”   据楚朝辉观察,吴王再耳根子软,都不会主动对自己二儿子下毒手。如果有诏书对公子光不利,只会是吴王被软禁的情况下,所以拥立公子光反抗不算谋反。漪姬如果加害太子昭得手,最先要应付的只会是拥嫡派和被她侵犯利益的贵族们,收拾公子光得等下一步,这也是漪姬要先把公子光干掉的原因。   “一万军队?”郑钰铭叹口气,这点军队真能自保吗?“那么我们如何避开西南方的陷阱呢?”很显然,姜大夫的两百多私兵埋伏在西南方向,就是等着半路打劫达城八、九十人的朝拜使团。   “来前我就研究过从王都城回南埠的走法,放心,我们会安全回到南埠的,让姜大夫的私兵见鬼去吧。”楚朝辉得意一笑,猛然抱住郑钰铭:“今天还没有抱过呢,差点忘记。”   “谁允许你每天一抱的?”郑钰铭在楚朝辉怀里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还要允许?王都百姓都喊我们是一对璧人了,你可没反驳!”楚朝辉抱着郑钰铭滚到软榻上,没头没脑就是一通狂吻。   院子里负责警戒的卫青和霍思中听到房内传出的暧昧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不约而同转身离开院子,回房间睡觉了。   67   魏慎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点,侍者就来禀报,南埠知事郑钰铭和楚朝辉求见。   “请他们进来。”魏慎有点奇怪,他一向起得很早,这个时候,行馆中没多少人起床,郑钰铭和楚朝辉这么一大早求见,会有什么要事呢?   侍者到了门外,气宇轩昂的楚朝辉第一个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是郑钰铭。魏慎看到郑钰铭的脸色,觉得郑钰铭昨天晚上肯定休息得太好了,因为郑钰铭白玉般的脸上有着抹红晕,唇色异常鲜红,真是越看越赏心悦目。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先向魏慎行礼。行完礼坐到软塌上,楚朝辉才对魏慎拱手说话:“请问文宰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回达城?”   “后天吧,明天公子进宫向大王辞行。”丰收节一过,封主们便准备动身回自己封地。   楚朝辉和郑钰铭对看一眼,这么说来,风险就在后天了。   “怎么了,两位知事觉得不妥吗?”魏慎见楚朝辉和郑钰铭对视后就不再说话,心里有点疑惑,这一大早来找他,就为了问归期?问了归期又一言不发,这举动太古怪。   “文宰大人,请屏退左右,在下兄弟有要事相商。”郑钰铭站起来朝魏慎慎重一揖。   魏慎眼睛来回扫视郑楚两人,发现两人脸色严肃。   “侍者!”魏慎把侍立在门外的侍者喊进来。“你去院门守候,谁也不要放进来。”这位侍者是魏慎的亲信。   “即使公子进来,你也要拦一下!”楚朝辉忽然补充。   魏慎眯眼看了楚朝辉一会,才转头对等候的侍者吩咐:“如果公子进来,你一定要大声通报。”   魏慎已经明白郑楚两人今天找他,是不想让公子光知道。   “到底有什么事?两位知事如此神神秘秘?”魏慎等侍者站到院门旁,亲自把房门关上,转身看着郑楚两人。   “我们兄弟二人建议文宰回程改变路线。”郑钰铭轻声说道。   不能向公子光和魏慎暴露在王都布下的耳目,又不能让达城使团走原路回去。郑钰铭和楚朝辉商量了半宿,决定从魏慎这里下手说服,商量的过程是在楚朝辉又搂又抱又啃的动作下完成。   “你们发现了什么?”魏慎神色一凛。   “刚到王都,我们从市井上听说了一件事,离王都南方五十里的地方有大股匪人出没。”   “有这事?”魏慎一愣,使团到了王都,他也派人在城内打探各种消息,他派出的探子,没听到人们议论南方匪迹,原来在王都的暗探,对这事没重视,以为是普通窜匪,跟达城没有关系。   公子光一行到了王都城后,王都百姓已经不谈论匪人的事,因为虎贲去剿匪过两次,每次都没有找到,王都的老百姓都认为匪人已经流窜到别处去了,匪人出没已经不是新闻。如果不是余奎在王都注意一切风吹草动,郑钰铭和楚朝辉也不会知道有异常出现。   “这股匪人人数很多,他们抢劫过往商人只要钱财,不害人性命,好似不怕商人报告给王庭知道。虎贲两次剿匪都寻不到人影,这些匪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那匪人的所作所为,仿佛在有意告诉别人他们的存在。从这些迹象来判断,在下认为他们不是真正匪人,是有人装扮成匪人。”   楚朝辉和郑钰铭商量的结果就是,想法引起魏慎对匪人出现的怀疑。魏慎把公子光当命根子,只要威胁到公子光的地方,魏慎都会想尽办法排除。   “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魏慎脸色阴沉。   “往南方走的只有我们达城和西侯。”楚朝辉相信魏慎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其中隐藏的奥秘。   房间里一时间没有声音,过了半饷,魏慎才说道:“我会请太子派遣护卫护送我们回达城。”   郑钰铭和楚朝辉相对视,魏慎果然如他们所猜测的,第一时间向太子昭求援。   “文宰大人!”楚朝辉声音缓慢:“去年公子和文宰曾帮太子解过大围吧?”   魏慎点头:“不错,去年公子向两位问计,用两位提供的计谋解了太子的危机。”   “这次进京,在下没感觉到太子对公子有多感激。”楚朝辉声音里有意露出不平。太子如果心存感激,怎么着也会私下会见表达感谢。可是太子昭连侍者都没有派出一个到行馆慰问,只有吴文宰派人来表示了一下关心。   “太子有顾忌吧。”魏慎这句为太子辩解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勉强,太子昭的为人,魏慎很了解。   “在下认为,那股装扮的匪人正隐匿在我们回程的必经之路等候,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公子。按道理公子对谁都没有威胁,除非有人想太子有意外,想越过公子登上继承人宝座。文宰心里应该明白这人是谁。”楚朝辉觉得,能把达城经营得不错的魏慎,虽然没有大才,至少是个明白人。   “漪姬还没有死心!”魏慎失声惊呼。   楚朝辉一直观察的魏慎的脸色,魏慎的表情,可以看出魏慎对太子昭也没有好感。“我们百慕国有个故事,很有寓意。”   “哦,什么故事?”魏慎一愣,楚朝辉怎么忽然说到故事上去了?   “有位渔翁,看见一只张着壳晒太阳的河蚌。一只鹬鸟飞过来伸嘴去啄河蚌的肉。河蚌连忙把壳合上,紧紧地钳住了鹬鸟的嘴,两个谁也不肯放,渔翁见状,便把河蚌和鹬鸟都捡回去了。”   “什么意思?”魏慎猛一抬头,眼里闪着光芒。   “我觉得公子比太子贤能多了,他才应该当吴主!”   魏慎盯着楚朝辉和郑钰铭看了良久,这两人一副坦然。   “你是说我们做渔翁?”   “不错!只有公子做了吴王,公子才会真正安全,不然以太子昭的心胸和气量,公子总有哪天一不当心就会招祸!”魏慎最在意公子光的安全,楚朝辉已经拿捏住魏慎的七寸。   “是啊,公子心无城府,待人一片赤诚,唉”魏慎想到公子光眼中不容沙子的君子脾气,不由苦笑。   “我们兄弟俩希望跟随明主,想一直辅佐公子。”楚朝辉向魏慎表忠心。   “公子得两位大才,幸甚!”魏慎看着眼前两个出类拔萃,心里升起一股豪气,他亲信里面没有大贤大才之人,在达城都是靠他一人苦心经营,感觉很吃力,如今有郑楚两人相帮,魏慎起了帮公子争夺王位的心思,他的公子光最应该做吴国一国之主。公子光做了吴王,魏慎就再不用担心有谁来伤害到公子光。   “在下建议不要惊动太子,我们悄悄改道,避过这次祸事,回到达城勤练兵马。漪姬和太子之争,如果漪姬失败,我们有强兵,太子需要达城拥立,以后对达城也会有顾忌,公子会更安全。如果太子失败,我们便拥立公子,相信到那时,会有许多大臣封主站到我们这边。对付名不正,言不顺的漪姬母子,我们定能成功。”   公子光是第二继承人,名正言顺,跟漪姬有利益冲突的贵族会主动投靠,遵循祖规的封主也会选择站在公子光这边。   “不错!这法可行!”魏慎顺着楚朝辉的思路一想,感觉把握非常之大,他现在已经希望漪姬能斗倒太子,让他的公子光站到争斗舞台上。   “那么走什么路回达城呢?”魏慎眉头皱得厉害,从吴王都回达城只有一条大道,要躲过漪姬伏兵的追杀,难道要翻山越河吗?   “文宰大人!我们兄弟早已想好对策,就等大人定夺。”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郑钰铭松了口气,连忙献上回达城的新路线。   三人在房间密谋了一个时辰,才把所有计划确定下来,三个人不约而同选择隐瞒公子光,因为让公子光知道的话,他只会跑到吴王那里去揭露漪姬的阴谋,在公子光心里,扳倒漪姬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三个人才在房间商定好计划,就听得院子外一片嘈杂声,在院门守卫的侍者急急忙忙进来通报,许国名士王颉在行馆大门外求见。   “去禀报公子了没有?”魏慎很兴奋,名士上门拜访,说明公子光贤能。   “不是求见公子的,是求见郑知事和楚知事的。”侍者边说边瞟了下魏慎。   “”魏慎脸上笑容顿住,人显得有些尴尬。   “文宰大人!我们兄弟能入名士之眼,更能彰显公子是明主。”郑钰铭怕魏慎的小心眼再发作。   “是魏慎气度低了,请两位知事不要见怪!”魏慎看着郑钰铭小心解释的模样,忽然感觉自己心胸狭隘了点。   这两人在尽心尽力为公子光打算,自己却总疑神疑鬼,以现在两人的名声,随便投靠王都哪股势力,那股势力都会打开大门迎接。现在两人非但没有攀高枝的心,还一心一意为公子光谋划,自己实在不应该再有他想。   王颉带着十几位门徒站在行馆院门外,门徒身上都背着包袱,背后有三辆装满行李的骡车。   “颉和门徒今天就要离开王都去赵远游,临走想恳请两位先生让吾等再次聆听仙音。”王颉并没有进行馆院门,只是站在门外朝郑楚两人深深一揖。   “请两位先生让吾等再次领略仙音!”王颉的门徒跟随老师动作,都弯身作揖,朝郑楚两人恳求。行馆周围的老百姓听清王颉的要求后,也齐声高呼,一时间,行馆周围响起一片请求声,远处闻听消息的百姓都往行馆四周汇聚而来。   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视一眼,楚朝辉对着郑钰铭轻点了下头。   “钰铭对先生的见解非常敬佩,先生行走各地,心系天下黎民,面见君主,为百姓申呼,先生是贤良!”郑钰铭先一通夸奖王颉。“钰铭和兄长愿为先生演奏,愿先生主张早日在大秦实现,让大秦百姓早日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王颉重复着郑钰铭的话,双眼大放光彩。“郑知事人如其音,品洁世间独有,王颉景仰!”   王颉说完,便席地坐在行馆院门外,他的门徒依次坐在他的身后,周围百姓见状,纷纷跟着席地而坐,行馆围墙外空地霎时就被王都百姓坐满。   悠扬振奋人心的龙鼓篆音再次响起,音乐从行馆院墙内飘散向王都上空,行馆周围,除了音乐声,再无其他嘈杂声,小商小贩自动闭紧嘴巴,站在原地倾听,大人抱住小儿,捂住小儿嘴巴,就怕不懂事的小儿会发出啼哭会打断仙乐。行馆围墙外的大树爬满要看楚朝辉舞剑的百姓。其中一个年轻后生,怕刚从集市买来做求婚贽礼的大雁发出鸟鸣,便把大雁塞进袖口之内捂住。   郑钰铭有意延长演奏时间,原本只有七分钟的乐曲,现在演奏了十分多钟。音乐奏完,王颉如梦初醒,他从地上爬起,向着院门内行了大礼,然后便站起身,一路高诵诗文,领着门徒转身离开行馆,向城门走去,继续他的周游之路。   王颉走后,行馆周围百姓才站起身,发出议论声,赞叹这种从未聆听到的美好音乐。一位站在树下被龙鼓篆音感动得直抹眼泪的小商贩,忽然感觉头上一疼,一只大雁从他头顶掉落。   “异哉!大雁听仙音听得入神,尽然忘记飞行掉落!”小商贩指着地上的大雁大声惊呼。旁边的百姓围过来到他面前验证,果然,地上有一只还在轻微抽动的大雁。   就在人们对这大雁议论纷纷,树上还沉浸在篆音余韵中的后生,还不知道自己袖中的大雁已经掉到了地上。   大雁听南埠知事演奏听呆,从天上掉落的奇闻,迅速在王都流传开来,流传越广,版本内容越发生变化,到最后变成了,大雁飞经王都上空,听到优美的音乐,看到正在行馆院内弹奏的南埠郑知事,被郑知事的俊美惊呆,忘记摆动翅膀,跌落地下。   从此,郑钰铭得来“落雁”的代称,被王都百姓称为“落雁知事”。   第 68 章   丰收节一过,各地封主陆续进王宫向吴王辞行。北侯第一个告辞,第二天就离开王都返回他的封地。公子光在丰收后的第二天,带了达城的贵族们到吴王寝宫,跟吴王告别。   “父王!”公子光跪爬到吴王身边,把头埋在吴王膝盖上流泪。这次离别,不知道下次相见要到什么时候。   “光儿!”吴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眼眶发红。“好好经营封邑,早点聘配姬女,为孤多生男孙。”   “光知道了。”公子光低垂着头。   “去吧!”吴王一挥手,轻轻推开公子光,起身离开软榻,转身背对公子光。   “孩儿就此拜别!”公子光冲着吴王后背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带着封地贵族离开王宫回行馆,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启程返回达城。   公子光跟吴王告别时,姜大夫悄悄进了王宫面见漪姬。   “夫人!一切都准备妥了。”   “增加的两百家兵到庄园没有?”   楚朝辉不肯为漪姬所用,他和郑钰铭的名声在王都越来越响,让漪姬更加觉得要除掉公子光一行。原来为了对付公子光一行八十几人的使团,在姜大夫门人封地庄园安排了三百精壮家兵藏匿。现在因为楚朝辉和郑钰铭的出现,漪姬让姜大夫增派了两百。   “到了,昨晚就到了。”姜大夫的封地私养了三千精兵,挑选出精兵强将,就准备将公子光一行一锅端。   “蔚山使团,一个都不能放过。”漪姬现在的面目不再温柔,而是显得狰狞。   “夫人放心,五百对八十,有算对无算,蔚山使团不会有人活到后天。”姜大夫胸有成竹。公子光明天早晨出王都,估计下午到达埋伏地点。   王都西城门的守卫听到鸡叫去开城门时,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在城楼里。   “见过司马。”虎贲守卫连忙上来行礼。   “今天你们放假,这里由本司马的亲兵亲自守卫。”西城司马手一挥,放了这些下属的假。   “遵命!”几个虎贲白得一天假,个个心里高兴。   西城司马等虎贲守卫走后,让亲兵打开城门,自己坐在城楼里盯着楼门,他今天要确定蔚山君一行从这城门出去。   鸡叫时东方天色才放亮,起早进城的是卖农产品的农夫,出城的则是收了夜香的粪车,都是稀稀落落了。一直到太阳露出地平面,进出城门的人才多了起来。西门司马在城楼瞭望口,盯着进出通道眼睛一眨不眨。   太阳升起,王都城的居民大都起床出门,都城里人来人往,开始热闹起来。一队马车从城内慢慢驶来,周围百姓看到后开始欢呼,嘴里喊着‘郑生’、‘楚生’,那是蔚山达城使团的车队,四轮马车为蔚山使团独有,王都百姓看到四轮马车,就知道是哪里的车队。   西城司马趴在城楼瞭望口,张大眼睛盯着车队。不错,五辆四轮马车,一辆都没有少,人数也差不多,马匹也没有少,不但没有少,还多了三匹骏马,那是楚朝辉在王宫比武获得的奖励。现在楚朝辉正骑在棕红马上,郑钰铭骑着白马紧靠在他旁边。另外一匹黑马被楚朝辉献给了公子光,这匹黑马被一位侍者骑着跟随在公子光马车旁。   达城贵族除了郑钰铭和楚朝辉骑马外,其他贵族都坐在四轮马车内,西城司马透过马车车窗的蒙纱,隐隐看到身穿黑衣的公子光。   西城司马心里默默清点人数,骑马和坐在马车上的人数在四五十人,四轮马车内因为车厢遮挡,看不到人影,不过按可乘坐人员计算,应该在二三十人,这跟使团人数大致相符。   西城司马码算了人数后,不由放下心来,这队人马,出了西门,就要踏上不归路了。看着俊美的郑钰铭,气宇轩昂的楚朝辉,西城司马觉得实在可惜,这对璧人,五、六个小时后将成为两具插满箭支的冷冷冰冰尸体,实在让人心生感慨。   蔚山达城的车队在西城司马和王都百姓的目送,缓缓出了城门,驶上了往西南的大道。西城司马在城楼看不到车队的影子,才从城楼下来,吩咐亲兵看守城门,自己骑马去向姜大夫汇报。   西城司马走后一个时辰,一队艺人从城外进来,这群艺人有男有女,目测有四、五十人,艺人好似比较富裕,有好几匹马,马外表比较难看,身上马毛这里少一块,那里秃一块,马身上的颜色也是乱七八糟,不过马的外表虽然邋遢,但看起来很健壮。   艺人们从西门进城后,没有在王都城内逗留,而是穿过王都城,径直出了北门。离开北门走到一处树林僻静处,有个少年带着几人驾着好几匹马车等候在那。   “思中,卫青带着公子没遇上什么吧?”说话的打扮是女人,声音却是男音。   “没有,大人,卫青领着公子已经走远了。”少年正是霍思中。   “我们也快走,估计四五个时辰后,等不到人,他们就会反应过来。”楚朝辉伸了伸腿,他又曲腿扮成了一位老者,脸上除了一把花白胡须,还有大把皱纹。   “把东西扔了,都上马车,速度往东北方前进。”郑钰铭捋了下假发,翻身骑上一匹灰不溜秋的脏马,这匹灰不溜秋的邋遢马就是他的白马。   跟随郑钰铭和楚朝辉的是公子光的侍者、虎贲。公子光和魏慎,已经带着达城贵族跟着卫青化妆成商贩,从北门出了王都。   听到郑钰铭吩咐,众人也不言语,一个个把伪装丢弃,全部上了马车,跟着郑钰铭、楚朝辉和霍思中的马后向东北方向进发。   王都西南四五十里的地方,五百多人拿着弓箭埋伏在山坡上,他们屏息等候猎物的出现。其中三百人,为了这次任务,已经在这地方呆了三个多月,今天任务完成后,他们就不需要再猫匿在这,可以回到主人的封地上领取奖赏,就可以狂欢一段日子。   太阳渐渐西沉,通往王都城的大道上静悄悄的,除了零落的几个商贩从这里通过,没有大队人马出现。为了防止有遗漏,漪姬的密令是从这里经过的行人一个不留,这些商贩都没能通过山坡,被箭射杀后,尸体被扔到了草众中。   天色都黑了,大道依然不见达城使团,家兵头目急了,连忙派出探子往王都方向搜索,可是探子一直搜索到王都城墙,都没有发现使团的踪迹。   头目暗叫不好,难道使团知道这里有埋伏,翻山绕过他们了?埋伏在山坡旁已经没必要,头目指挥手下到处搜查,希望能发现公子光使团的踪迹,一直到天亮都无果。这里离王都很近,快马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虎贲军队到这里也只要三、四个小时。头目带着家兵不敢在这里久呆,留了几个探子把守监视要道,派了快马给姜大夫送信,他自己则带着家兵回到庄园隐匿。   姜大夫接到情报又惊又怒,西城司马亲眼见到达城使团出城,在西门守卫的亲兵没有看到使团有人返回,从都城到埋伏地,所有岔道口都有人监视,公子光想改道的话,监视的人会马上发觉,可现在所有汇报都是没有发现这八十几人的踪影,马车、人都不翼而飞了。人或许可以走进路旁的山坡和树林,马车可无法脱离大道,通往西南方向只有必须通过埋伏地的一条大道。   “把大道附近村庄都搜一遍!”姜大夫觉得也许公子光在大道两旁的村子里打尖。   姜大夫的命令还没有发出去,探子就来回报,在王都城外一座村庄,发现五辆四轮马车和几辆普通马车,村民说是一群艺人付了报酬放在他们这里,说是等以后来取,这群艺人人数有四十人左右。探子在村庄附近的树林,还发现一堆脚印,显示这里曾经有很多人逗留。   自从知道丰收节要到王都朝拜后,楚朝辉就去了两趟唐国,从唐国秘密潜进吴,把唐去吴王都的两条道都摸清,卫青还沿着大道走到王都,把路上的地形都默记下来。楚朝辉就怕朝拜有危险,未雨绸缪,先想好安全的逃跑路线是他的本能。   魏慎借口收到秘密情报,情报显示,漪姬将派人在他们回程路上搞谋害,以此劝说公子光乔装打扮改道。公子光一听漪姬又出妖蛾子,哪里肯放过,坚决要以身为饵,逮到漪姬谋害的证据。   “公子,这十年来,漪姬派到达城的刺客还少吗?哪次可以抓到她把柄的?”魏慎心里抹汗,幸亏没有告诉公子光漪姬派家兵埋伏的具体地点。   “可难道就让她逍遥?”公子光咬牙,漪姬从没有放弃夺他性命,明的暗的派了无数次杀手,如果不是魏慎时时刻刻警惕,公子光早跟魏姬和公子明相见了。连去年那次来势凶猛的疟疾,魏慎都怀疑是漪姬使的损招,毕竟后来拷查出来的两个嫌疑,有一个和王都有关系。   “公子就是现在进宫报告大王,大王也不会相信。至于漪姬,她蹦达不了多久,等以后太子登上王位,自有太子去收拾他。”魏慎苦劝。   “我们往东北进入唐国,乘大船从海上回去,公子可以领略下大海的风景。”郑钰铭在旁边用大海诱惑公子光,公子光所在的封地,往东南就是长河和大海交界,可公子光从未有机会到大海边去看一眼。   “大海?”   “不错,一路还可以多看风情,公子身份所致,不能跟王颉名士那样周游列国,这次正好是个机会。”郑钰铭继续劝说。   楚朝辉心里微微发酸,郑钰铭对公子光了解得太过份了。   “不错,可以趁机游历。”公子光眼睛发亮,游历对于一个被关了二十多年的年轻人诱惑非常之大。   公子光以为改道从唐乘大船回达城,会是次不错的游历旅程。可是事实却与愿望相反,他和达城贵族扮成商贩跟随卫青出了北门,一路马不停蹄,根本不能停下多加逗留,使用商人文牒进入唐国后,更是要小心避开唐国虎贲的盘查,连上了停泊在一个小海港的大船,都不能下船走动。直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跟他们汇合,大船沿着陆地行驶在大海里,公子光这才能大大方方在甲板走动,不过当可以大大方方走动时,公子光却走动不了,他趴在船舱卧榻上吐得天昏地暗,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载着公子光一行的大船在海上航行时,姜大夫的人马还在西门和南门外的要道搜索,他们谁也没想过要到王都北门调查,谁也没有猜到公子光会朝着反方向行走,会到邻国坐船回封地。   一直等到公子光从南埠上岸回了达城,姜大夫都没有搞明白达城使团是从吴国海边哪个地方上的船,吴国只要能停泊大船的地方,姜大夫可都是派人查探过的。   第 69 章   卫青带着公子光一行比郑钰铭和楚朝辉先往北赶了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公子光跟其他达城贵族进了唐国境内,从一个偏僻靠海的小村子上了船,在大船上只等了三个多小时,郑钰铭和楚朝辉领着使团其他四十多人就赶到了。   小海港没有淡水河通往内陆,经商的货船都不在这里停靠,都是去小海港北部十几里的河口停泊,货船从那处河口可以直接开到唐都城。   原来为了隐秘地的购买劳动力,郑钰铭让马仁每年花了一万金跟封地贵族买下了小海港和村子的使用权,拥有小海港的封地贵族拿到一万金后,差点没乐死,他根本就想不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海边村子,会有人愿意出巨资租用。   靠近小海港的村子是个只有三四百人的小村子,村民原来以打渔换取粮食为生。海港被租用后,村子里的赋税被免除,几个划船划得好的渔民被高薪聘用,村子里的劳动力可以帮大船上下货物得到报酬,渔民打到的海鱼可以卖给南埠来装劳动力的大船,村子里村民收入增加,生活水平一下有了显著提高,所以小村子的村民对南埠来的船只非常欢迎。   “郑卿,这大船是哪里制造的。”公子光这时还没有晕船,精神还很抖擞,一见郑钰铭上船就拉着问个不停。   村子附近天然海港里的大船有1500料,公子光和达城贵族看到船后,一个个惊呆了,这艘可以载几百人的大船就像一艘巨无霸一样,静静停泊在海边。   木船上多根桅杆交错配置,能克制逆风行船,还能增大航速,大帆采用硬帆结构,可承受更强风力。船的两舷和尾部有入水极深的尾橹,相当于现代船只上的螺旋桨,用人力踏动,驱动力在当时可谓最强,就算无风也能保持航速。这样的大船堪称全自动操控的巨无霸级战舰。   “是南埠所造。”郑钰铭就知道达城贵族见到大船要很吃惊。   楚朝辉收到九月九要到王都朝拜的消息后,下令南埠船厂全力开工建造1500料的船只,务必要让大船赶在使团进王都前造好。在那时,楚朝辉已经在安排回程的其他走法,1000料的船也可以在海里行驶,不过秋季海上风大,在海上航行,船只越大,安全系数越高。   达城使团从达城向王都进发时,这艘刚造好的大船也从南埠码头出发,自长河进入大海,一直行驶到唐国这处偏僻的海港小村旁停泊待命。马仁就是楚朝辉第一批买的奴隶二子,他本来是唐国人,对唐国比较了解,这次大船接应任务就是由马仁指挥。   “郑卿,你和楚卿还藏着什么惊喜?”公子光很感叹,郑钰铭和楚朝辉在他眼里有点像魔术师。他在船上走来走去,对船上的设施非常好奇。   “公子,百慕国造船技术很高。”这1500料的大船哪里算大了,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据说有6000料。   “你们兄弟搭乘出海的大船就是这么大吗?”魏慎在旁忽然问起。   “不,我们兄弟所搭乘的海船比这艘要大三倍,这条船只能靠着陆地行驶,去大海中还不安全。”楚朝辉一听,魏慎可别起了坐船去百慕国的心思,他可不想做哥伦布去航海,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帆船吨位在100到120吨,跟2000料的大船相仿。   “那么大的船遇到风暴都会有事,这条小几倍的船能到南埠吗?”魏慎忧心忡忡。   楚朝辉听到魏慎只是担心大船航海安全,不由舒了口气:“只有掀起蔚山那么高的海浪,我们这条船才会有危险,这个月东海不会起大风暴,一点小风浪对大船根本就没事。”   说话间,水手已经解开船缆,起了船锚,升起船帆,转动船舵,大船渐渐离开岸边,向港湾外驶去,陆地被大船越抛越远。   1500料的大船可以搭载一百多人,这种配备比例是按航海来算的。因为航海的话,搭载一个人,还得装载一个人的生活物资,所以说1500料大船并不是只能载重一百多人,一百料相当于4.6吨,木船算下来可以载70吨的东西。   为了航行时减少木船摇晃,木船的各个隔舱除了装淡水和食物,还装了十吨的焦炭。这些焦炭是刚被发现的,焦炭矿在唐吴交界的唐国境内,焦炭矿所在地没有属于哪个贵族,是直接归唐王所有。当地村人喊焦炭为黑色的石头。   村人发现焦炭是因为雷击,一次大雨打雷,山坡中的树木着火,树木烧光后,那片山坡依然一直燃烧了三天,一直等到再次下大雨,才把明火浇熄。村人觉得奇怪,就到山坡处扒开焦土查看,发现焦土下都是黑色的石块,石块拿回家放灶膛可以当木柴烧火。   郑钰铭和楚朝辉一直想寻到煤来冶炼金属,让许多商人帮他们打听这种黑色可以燃烧的石块。唐国的商人听说有黑色石头后,连忙赶去拿了几块送到南埠。楚朝辉看到样品当场大笑,这种黑石头正是他们要寻找的东西,不过这种东西不是煤,是天然的上好焦炭,正是练钢的必需品。   因为焦炭属于唐王所有,郑楚两人不可能去跟唐王直接交易,只跟当地村人达成协议,暗地里用粮食换焦炭,焦炭由商人用船运到小海港这里转卸上大船运回南埠。   村人本来饥饱都成问题,如今只要每天去巴拉一筐黑石块就能换回一天的口粮,当然是非常乐意,一个个扒黑石块巴拉得挺欢乐,为了交易长久,村民们对外守口如瓶。   海湾中风平浪静,大船又有压舱货,大船行驶时没有多大晃动,公子光和达城的贵族只有稍微不适,等大船扬帆驶出海湾,大海中的海浪就把大船颠簸得大幅度晃动,从没有坐过海船的公子光趴在船舷把胃中东西吐光后,被郑钰铭扶着晕晕乎乎回到船舱内,再也没有能走出船舱一步。   达城的其他贵族晕船没有公子光这样严重,但大部分都卧榻不起,连意志力超强的魏慎都躺了下来。只有陈蒙和郭虎贲,船的晃动对他们一点都没有影响,比在岸上都活蹦乱跳。   楚朝辉对陈蒙很有好感,对陈蒙不时提出的问题总给以满意回答,只有郭虎贲,楚朝辉对他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郭虎贲一直把郑钰铭当成他的梦中男神,平时只要见到就是目不转睛,这次王都之行,连公子光都发觉到郭虎贲对郑钰铭的痴迷。郑钰铭和楚朝辉在王都大显身手,郭虎贲对郑钰铭的痴迷程度更加加剧。   这郭虎贲,因为不晕船,每天一醒来就要到郑钰铭和楚朝辉所在的船舱旁溜达,希望能早点看到心中男神。楚朝辉对此深感恼怒,王都之行,他和郑钰铭配合越发默契,两人感情不知不觉中加深许多,郑钰铭对楚朝辉的亲热举动开始有了回应。到了大船之上,楚朝辉本来想趁着大部分人晕船有气无力,没人来打扰,和郑钰铭窝在船舱好好加深下交流,争取能做到最深层次的身心融合。   不想他在这里磨刀霍霍,那里郭虎贲脚步重重,除了吃饭睡觉,郭虎贲是一直阴魂不散,而且这个郭虎贲自称是要保护大船安全,时刻保持警惕,把睡眠时间缩短了一半。也就是说,郑楚两人不受打扰的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   郭虎贲对郑钰铭是痴迷,对情敌楚朝辉却是崇拜,见到阴沉着脸的崇拜偶像照样眼睛放着光芒。楚朝辉对这个总是打扰他谈情说爱,眼睛冒着星星的崇拜者没有客气,借口要教郭虎贲武艺,把郭虎贲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在那吊着。   楚朝辉把郭虎贲折磨得没有力气站在他和郑钰铭的船舱前守卫时,大船也已经从海上开进长河,南埠码头已经在望,楚朝辉也失去了深层次融合的机会。   从南埠到唐国的水路有两条,一条是从内河走,走内河的不能是太大的船,因为内河弯弯曲曲,河床不深,干旱水浅时,五百料的船只都不能通过,航行要拐来拐去,很费时间,一般要七八天才能到达靠近唐国的边境,货物要进唐国,还得走段陆路。   而从长河入海走海路,帆船只要四五天就可以到达,像这艘1500百料的大船,因为有11桅,使用了尾橹,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南埠。   公子光在郑钰铭的搀扶下,从船上踏上岸后,他更晕乎了,上了陆地,他改晕陆了。大船到南埠已经是傍晚,公子光再没有力气坐车回达城,当天晚上,公子光就住宿在南埠知事府,其他贵族被郑钰铭安排在南埠客栈。   魏慎上了岸后,稍微休息了一下,身体恢复过来,他让陈蒙领着他在南埠闲逛。   南埠村中心的房子被烧后,重新盖了两排两层新楼,新楼全部是青砖青瓦,除了客栈和酒楼,其他都已经出租出去。现在虽然已经到傍晚,天色将黑,店主们依然没有打烊,在店内点起一种使用植物油做照明的灯,增加亮光供顾客看清货物。   南埠每天的傍晚,是许多工人下班的时候,纺织厂的女工大都趁着下班时间选购家中必需品,商家在这段时间是最忙碌的。女工们工资收入很高,买起东西都很大方。   看着大包小包从店内出来的女工,魏慎眼睛有点发直,要知道,在其他地方,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南埠这样天快黑了,还有大批人在商铺逗留,是很少见的现象。而且南埠的村民身上穿戴都很光鲜,脸上肤色健康,洋溢着笑容。见到贵族打扮的魏慎和陈蒙,也不见惶恐,只是面对面碰上时,微微欠身表示礼貌。   “这是南埠吗?”魏慎的脚在水泥路面顿了下。整条街就如是一整块石头铺成。   南埠的街面大道是郑钰铭费了大力气铺成的,这些水泥是将石灰石粉碎后与原煤、铁粉、煤矸石等材料按一定的比例用水磨机磨成粉状,再经过高温煅烧加工成水泥半成品——熟料。将熟料与水渣(钢厂的废渣)、炉渣、石膏、再按一定的比例进人水磨机磨成粉状,方才制成水泥。南埠街面铺好后,郑钰铭嫌制作水泥太费劲,已经停止制造。   “额,是南埠。”陈蒙的眼睛也在四处扫射,半个月不来,南埠又给他一种陌生感。   “那百慕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魏慎感慨,南埠现在的模样,给他十年都不可能建得这么好,而郑钰铭和楚朝辉只用了两年不到时间,魏慎相信,郑楚两人是照着自己家园改造南埠的。   “更衣室为何在外?且是这种古怪模样?”魏慎指着两间青砖瓦房,脸上一副吃惊模样。瓦房有两个门,一个门上写着男更衣,一个门上写着女更衣,一个老年妇女正在门前打扫。   “这是公共更衣室,方便来往行人使用。”陈蒙也对这个更衣室好奇过,曾亲自进去使用过一次。   “南埠怎么都让老人干活?”魏慎又看到大街上有个岁数大的老头推着一种有轮子的推车,推车上装着垃圾,垃圾上放着笤帚、铁锨、簸箕。   “南埠的壮年都进了作坊,有力气的老人干点轻松活,老人干活也是发报酬的。”陈蒙到南埠次数太多,是贵族中对南埠最了解的一个。   “发多少报酬?”   “说是每月一金。”一金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货币就是五百元人民币,这种换算参照的是天朝2010年前的物价。   “哦!”魏慎点点头,一金报酬不算少了,不过也不离谱。   “南埠凡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或没有劳动能力的村人,每月都有一金补助,说是养老金。”   “这是老有所养。”魏慎神色震动。   “村民有病去看医者不收钱,小病自己掏药费,大病到知事府申请补助。村中小孩到六岁必须进祠堂识字,小孩每天免费供应午餐。”陈蒙一边说,一边看魏慎脸色变化。   果然,魏慎停住脚步,嘴巴张得老大。   “这就是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魏慎环顾四周,感觉自己所在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哪里来这么多钱币维持?”   “郑知事和楚知事节捡,南埠纺织卖来的钱帛全部用在村人身上。”陈蒙原来跟魏慎一样有疑问,不过观察一段时间后,陈蒙自觉发现真相。   魏慎听后沉默不语,把南埠街逛完,便带着陈蒙和手下回了知事府。   知事府中已经摆好晚宴,都是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虽然清淡可口,可是很多食物对于魏慎来说,都没有见过。比如黄瓜,西红柿,玉米,还有一种叫水磨糯米粉做的汤圆,汤圆中是带着桂花的糖馅,这种糖据说叫枫糖。   公子光没有到大厅用餐,在郑钰铭的卧室吃了几个汤圆就躺下休息了。达城的其他贵族,身体没有公子光娇弱,上岸过了一个时辰,人就大致恢复过来,知事府清淡的晚宴,他们吃得很香。   除了公子光和魏慎被安排在知事府,其他贵族都住到客栈里,南埠客栈很干净,布置简洁,用具华丽,除了房间小点,贵族们都很满意。   夜黑后,南埠村街上不时有举着火把的保安队巡逻,今天南埠的安全措施是最高级别。除了南埠保安队全部上岗值班,楚朝辉还派卫青回谷,调派了一百人的士兵在南埠村外巡逻,在后坡村的关卡也有二十几人在守卫。   魏慎用过晚膳回到房间没有休息,而是派使者把郑钰铭和楚朝辉请来。   “两位知事请坐。”魏慎见到郑楚两人,神态和蔼,他刚才一直在打量这间卧室,这间本来是楚朝辉的居室,跟郑钰铭的房间一样简朴,除了床上的卧具用的是南埠锦帛,其他都是蔚山可以砍伐到的树木打造的原木家具。像玉器琉璃之类的珍贵摆件,一件也没有,郑楚两人身上的玉器饰物都是原来公子光所赐。   大船要从南埠上岸,就免不了要让公子光一行看到南埠的发展。不过现在郑钰铭和楚朝辉已经和蔚山君府绑在一起,大家利益相共,有着同一个奋斗目标,郑钰铭和楚朝辉也不怕在达城贵族面前展示实力,实力越强,在集团中的话语权越大。   “南埠纺布很赚钱吗?”魏慎开口就这么一句话。   陈蒙和魏慎从南埠街上转悠回来,马上就找机会告诉郑钰铭,魏慎在转悠时的发问和感慨。   现在魏慎这么一问,郑钰铭便知道魏慎在问什么,魏慎在惊疑一个纺织作坊的利润竟然可以把一个村庄改造得似人间乐园,魏慎对纺织厂的利润发生了兴趣。   “是的,南埠纺织作坊很赚钱。一年可以有二十几万金。”郑钰铭踌躇了一下,只把纺织厂的利润砍掉一半。   “二十几万金?”魏慎嘴巴张得老大,蔚山君府的全年收入都不超过三十万金。   “二十几万金赚到后,全部用在南埠还很勉强。”   “怎么可能!”魏慎不相信二十几万金在南埠会不够用。   “二十几万金得拿出五分之一训练奴隶守卫,因为南埠没有城墙,需要守卫护卫,这些守卫完全要钱币来养。另外南埠开垦土地要为流民提供开垦土地的工具、房子和种子,这需要大笔开支。为了防止灾年,南埠每年都要从国外购买粮食做储备。这样下来,二十几万金真不多。”郑钰铭细细和魏慎算上一笔账。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很默契,民事方面都是郑钰铭出面应付,所以当郑钰铭和魏慎对答时,楚朝辉只是静静坐着,并不插话。   “这样看来,达城是没有指望和南埠一样。”魏慎看了崭新的南埠村子,他想把达城也建得跟南埠一样繁荣,在知道南埠的繁荣是靠纺织厂的巨额利润堆砌起来后,魏慎失望了,达城一没有纺织厂这样的生金蛋的鸡,二是人口基数比南埠大得多,要让平民享受福利需要很多金币维持。   “怎么不可能?”郑钰铭诧异。“达城不是生产纸张了吗?这就是钱啊!这是比纺织厂更赚钱的产品。”   蔚山有的是造纸的原料,这些原料比纺织原料廉价多了。   “可是纸买的人不多。”魏慎苦恼,达城识字的人并不多。   “南埠纺织厂的布基本全部销往外地的,纸也应该销往外地。”   “销往外地?”魏慎眼睛一亮。   “销货前应该先做广告。”郑钰铭苦笑,魏慎真是个商盲,都不如陈蒙。   “何为广告?”   “广告就是让人们都知道纸,都知道纸的好处和用处。文宰可以用纸做礼品,先送给各国国主和诸侯国的名士使用,国主和名士认可,纸自然就被知书人认同,使用习惯后,他们就是我们达城纸的永久客户。”   “不错,整个大秦需要用纸都得到达城购买。”魏慎捋着美须大笑。   “文宰,有了钱币,可以扩军了!”楚朝辉连忙提醒魏慎最主要的事。   魏慎两眼散发着光芒,浑身充满一种斗志。“公子能得两位相助,真是上天护庇。”   魏慎真心诚意朝着郑钰铭和楚朝辉鞠了一下躬,从这时开始,魏慎才把郑钰铭和楚朝辉当成了战友,而不是当成手下。   第 70 章   公子光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后身体恢复了大半,人也有了胃口,当天的早点吃了很多,对一种涂抹了枫糖浆叫面包的食物特别喜爱。   南埠知事府房间布置很简单,庭院布置却很精致,也非常与众不同。院子中央的通道是用河卵石铺成,有几座怪石矗立,院内栽了好几棵果树苗,这几棵果树苗是用别墅院子里的果树树枝嫁接来的。别墅温室里的许多二十一世纪珍稀花木经过蓝光照射,基因发生变异,对外界环境变化更能适应,被郑钰铭随便种在森林旁过冬依然坚强存活下来。   南埠知事府落成后,这些花木就被郑钰铭移植到院子里。有君子兰,有各式菊花,各色郁金香,各种玫瑰,最特别的是转基因的蓝玫瑰,这种蓝玫瑰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妖艳华丽,它的蓝色接近藕荷色,更显清纯娇媚。   公子光吃了早点,人精神了许多,他移步到院内欣赏花草树木,看到争奇斗艳的各种菊花、玫瑰,不由心旷神怡,清纯娇媚的蓝玫瑰更让他移不开目光。   “郑卿,光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如此美丽的蓝花。”公子光盯着蓝玫瑰目不转睛。“这花最配郑卿。”公子光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蓝玫瑰递到郑钰铭面前。   “额,谢谢公子。”郑钰铭接过蓝玫瑰,生平第一次被人送鲜花,只觉得自己额头画了三条黑线。   楚朝辉落后两人一步,他心里很气闷公子光身体恢复了不立即滚回达城。见公子光送蓝玫瑰给郑钰铭,不由嘴角微撇,看来很多事都是天意,蓝色玫瑰在日本没有培育出来前,被认为是不可能的,因而英语bluerose(蓝色玫瑰)有“不可能”之意。公子光对郑钰铭的一片爱慕注定不可能有结果。   公子光从船上上岸后,因为人晕得厉害,对南埠村都没顾得上看一眼,现在有了精神,公子光就想在南埠转悠一圈。就在郑钰铭带着护卫拥护着公子光准备出知事府时,公子光的大舅舅魏仁派快马来送信,让公子光速回蔚山君府,因为吴王派了了信使到达城了。   魏慎一听,赶紧让郑钰铭安排他们回达城。达城贵族的四轮马车都寄放在王都附近的村子中,贵族们回去没有驾乘,南埠所有的普通马车和骡车都被征用,用来送公子光和贵族回达城。郑钰铭和楚朝辉因为担心吴王派信使对公子光不利,也跟着使团去了达城。   公子光两个嫡亲的舅舅,一个镇守达城,一个领着封地虎贲军队在封地边缘等待使团回返。使团在南埠上岸后,魏慎派人给公子光的大舅送了口信,告诉他公子光已经回了封地,因为身体不适应,要在南埠休息一晚再回达城。   魏仁接到消息后,一颗一直吊着着的心落了地,正是有公子光,才有他魏氏一族的存在,魏氏一族才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外甥安全,便是魏氏靠山基石安全。魏仁当天晚上一夜好眠。   好眠在第二天一大早被吴王的信使打断。原来姜大夫私兵埋伏在山坡劫杀过路商人的消息,在两天后传到了王都。吴王接到消息后大惊,因为他的二儿子要从那条路回达城,如今那条路有匪人出现,吴王担心儿子的性命安全,一方面派虎贲去剿匪,一面派信使到达城,看看公子光有没有遭遇意外,有没有安全返回。   信使快马加鞭,两天就到了蔚山君封地边缘,遇到驻扎在那里的魏慈,因为魏慎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魏慈听到信使所说后,当场差点晕了过去。从王都到达城,只有这一条大道,信使一路都没有看到使团踪影,那不是就代表公子光一行遭到了不幸?   在没有确切消息前,魏慈的驻守的人马不敢动弹,他只能派人跟随信使先回达城,看看使团有没有翻山越岭回了达城。信使到达城听到魏仁的汇报,公子光已经安全回了封地,还是坚持让魏仁派侍者把公子光叫回去,不亲眼见到公子光,信使不敢回去交差,年老的吴王,年纪越大,对侍者越发残忍,如果公子光真遭遇不幸,回去报信的侍者基本也难保性命,会被迁怒的吴王赐死。   信使亲眼见到安然无恙的公子光,又听魏慎说他们走了内河水道,碰巧避开匪人后,满意的骑马回王都向吴王交差了。   吴王对公子光的关怀,将公子光感动得热泪盈眶。在感动之余,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更加感激。对郑楚两人感激的除了公子光,还有达城的其他贵族,这些贵族被命令辛苦马不停蹄的赶路到唐国,从唐国转乘大船又晕得七荤八素,心里对郑楚两人隐隐有点埋怨,如今回程路上真的有埋伏,而且伏兵非常凶残,那天只要经过的行人商贩一个都没能活下来的事实,让贵族们醒悟到,没有郑楚两人另外安排的回程,他们可能和那些行人一样,已经命断山坡之下。   公子光回达城的第二天,郑钰铭和楚朝辉都升了官。郑钰铭被任命为蔚山理事,楚朝辉升为蔚山司马。两人除了邑南埠,以后南埠往北和东方向的荒地,只要郑钰铭派人开垦,开垦之地都将成为两人封邑。   郑钰铭拿到分封令很满意,南埠向北有到山脉有三十公里,向东有十五公里,这么多地方,只要修好水利,最起码可以开垦成十万亩良田,可以安置万户左右的人口。   楚朝辉做了司马也很满意,这是魏慎让他可以正大光明招兵买马,一个蔚山司马手下可以有一千虎贲,楚朝辉用辅兵这个擦边球,可以公开招收三千兵马。   魏慎回到达城一个星期,跟郑钰铭详细讨论了几天后,召开了贵族会议,在这次会议上,魏慎提出了要大力发展蔚山的口号,除了到南埠引进高产粮食作物、大兴水利,还要求贵族们开办作坊,也就是郑钰铭所说的工厂,工厂的生产产品和技术由南埠提供,技术可以一次性出钱币买断,也可以合作,资金不够的可以用封地向南埠和蔚山君府作抵押贷货币。所有参加合作的贵族都得定一份攻守同盟,开厂必须遵守同盟规则,同盟规则里有一条让贵族们很不理解,但却是郑钰铭最坚持的,那就是对工匠和工人必须每月付报酬,报酬有最低限制,除了报酬,还有其他一些针对匠人和工人的保护性工作条款。   贵族们封地上的匠人,都是他们不需要付费的家奴,只需要提供他们温饱住宿就可以,现在开厂要给予家奴这么好的待遇,贵族们想不通了,他们开始犹豫。   陈蒙是第一个在同盟合约上签字的贵族,四轮马车已经他尝到甜头,从吴王都带回的大笔订单,已经迫使他到处寻找工匠,他比其他贵族明白,工匠才是利润的创造者。魏氏家族是第二个签字,一直唯魏氏家族马首是瞻的郭氏族长也紧跟着签了字,很多贵族一瞅,三大家族都签了,应该没什么坏处,一个个带着随大流的心态上前签了同盟合约。   蔚山大部分贵族都在合约上写了名字,但还是有一些小贵族没有加入,对新鲜事物,他们有着种抗拒,怕这种事物会改变他们的优越生活,这些小贵族没能力反抗,便持了观望态度。魏慎对这些观望的小贵族也不强求,照样让这些小贵族享受拿到高产粮种的待遇。当然,这些没有参加同盟的小贵族,几年后懊恼得要去投长河。   郑钰铭和楚朝辉发展自身实力依仗的是南埠纺织厂、瓷窑赚到的利润,这些利润除了搞南埠建设,其中一半被用来维持楚朝辉的军队。一个士兵每月的薪水和每天的伙食消费不是大头,军队消费重点在装备上。一把好武器,在大秦要上千金,而楚朝辉用来装备士兵的武器,质量全都是上佳,因为是山谷铁器厂自己制作,不需要花费上千金,但一把武器的成本也在五十金以上,加上弓箭和箭枝,是一笔很大开支。训练中会不停消耗武器和箭枝,士兵身上还需要打造盔甲。藤甲装备比金属盔甲成本低,但军队不能一直使用这种可能会被火烧的装备,在热兵器没有发明前,士兵战衣的金属防护会一直存在。这种金属装备又要消耗很多钱财。   郑钰铭算过一笔细账,装备一个士兵,包括这个士兵一年的训练成本,大概要250金才够维持,一千个士兵就是25万金,这还不算士兵上了战场死亡的抚恤金,负伤的治疗费,残疾的补助金。还有为军队服务的工厂开支。这样一算,一千人数的士兵就得有三十五万金的钱帛支撑。   楚朝辉要扩军,郑钰铭这里就得准备钱财支持。如今山谷中的七八百士兵,加上南埠一百多人的护卫队,再加上经过简单训练的两百山谷巡逻队,楚朝辉只能凑成一千人数的军队,扩军到三千,必须再招收两千壮丁,先不说两千壮丁从何处招选,光是每年多出来的七十万金的预算,就让郑钰铭头很疼。纺织和瓷器厂的总利润大概就是在九十万金,这已经是两个厂扩建到极限了,再扩建下去就没有熟练的匠人使用。   就在郑钰铭头疼之际,山谷研制玻璃的匠人,终于把玻璃制作工艺搞稳定了,可以制作没有空气泡泡的透明玻璃。这次技术提高,功劳有一半归于焦炭的发现,有了焦炭,不论是铁厂,还是瓷厂,产品质量都有了一次飞跃,玻璃也在温度有了提升下横空出世。   有了玻璃就有了镜子,因为大秦工匠早就会提炼金属汞和锡,只要将亮闪闪的锡箔贴在玻璃面上,然后倒上水银。水银是液态金属,它能够溶解锡,变成粘稠的银白色液体,紧紧地贴在玻璃板上,一面镜子就制造出来了。   玻璃器具和镜子的出现,让郑钰铭手上每年一下可以多出百万金的钱财。这些稀奇珍贵的东西,在外销时,跟瓷器一样,都是让商人秘密销往国外。当玻璃器具和镜子在各诸侯王宫和贵族家中出现时,这两种东西的生产处,蔚山地区却奇异的不见销售,公子光在年底大祭后,还把一面从楚国购买来的镜子当宝贝赐给了郑钰铭。   进入十一月份,南埠去国外购买劳动力变得非常轻易,主动投奔南埠的人越来越多,其中竟然有一些落魄贵族,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郑钰铭和楚朝辉名声外扬所致。郑钰铭的落雁之名和楚朝辉的一指神功被走南闯北的商人到处传诵,名士王颉每到一个国家,都要说起郑楚两人,特别郑钰铭那句窃取孟子的‘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名句,跟着王颉响彻每个游历过的诸侯国。   当南埠船只到国外招收壮丁时,平民只要听到南埠两字,就很情愿的贴了上来,谁不想到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乐土上去?这样的生活吸引着人们,南埠现在就是传说中的乐土,一些听闻传说的平民百姓开始主动投奔,一些落魄的贵族子弟,便起了投效之心。   因为名士效应,南埠的外来人员越来越多,安全问题成了重中之重。郑钰铭为此成立了治安局,功能跟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局相仿,公安局的总负责人由吴大暂代,大队长是山谷一个奴隶兵,队长是后坡村民田虎、田豹和南埠村的两个村民。南埠两百护卫队中抽取了一百人进了治安队,治安队负责处理南埠村的治安,外来人员登记,注意外来可疑人物。   南埠北部十里的地方,兴建了一排营房,那里就是楚朝辉明面上的军营,军营士兵人数招收满1000人为止,负责训练这些士兵的都是山谷奴隶军官,楚朝辉自己则在山谷继续训练从各地用金币招收来的壮丁,山谷中的士兵人数将扩张到2000人。   楚朝辉和郑钰铭在南埠和山谷放开手脚大干时,魏慎在达城也开始了他的改革,奴隶市场被取消,所有到达城寻找生计的平民都被魏慎设立的管理局集中管理,有手艺的会被各贵族聘用为职工,身体体质合格的会被招收到兵营当辅兵,招辅兵是对外掩饰,其实就是当虎贲训练,其他身体体质不过关的,会被分发到贵族封地上开垦荒地,开垦农具和种子由封地贵族提供,一些连地都不能种的老弱,魏慎本来想赶走,不过想到南埠的老年清洁工,魏慎就把这些人赶去清扫达城,没有报酬,只管一天两餐和一个能避风雨的草棚,过年过节会有些微福利。   魏慎采取的这些措施,也是需要大量钱币支撑,在纸厂没有大量利润前,魏慎是用自己家产来维持,公子光后来知道,哭着把自己的府邸库房钥匙交给魏慎。公子光两个舅舅听闻也献出大半家产。不过那时纸厂已经开始赚钱,公子光和他两个舅舅的钱财都没有用到。   楚朝辉和郑钰铭在吴王都感情更深一步,在回返的大船上,差一步就可以深沉次交流,但回了南埠后,楚朝辉和郑钰铭却成了近在咫尺不得见的局面,因为两人太忙了,忙得见面甜言蜜语都没法说。   第 71 章   范津在冬至来临前做了父亲,葛大妞为他生了个女儿。葛大妞九死一生生下孩子,看到是个女婴后,满脸失望。葛木匠夫妻甚至对着女婿一脸内疚,为自己女儿没有能够为夫家生上男性继承人。   范津抱着丑兮兮的小婴儿,倒没有感概不是儿子,只是希望女儿以后能有霍思华那般聪明。如今的霍思华,在山谷和南埠地区,是除郑钰铭和楚朝辉之外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这个快11岁的女孩,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把二十一世纪的小学数序和语文学完了,如今正在自修初中课程。霍思华一边自学,还一边在山谷学校做着老师,教导那些年龄比她都大的孩子。   郑钰铭得知范津喜得千金后,派人送来一件份量很足的老虎金挂件,作为他和楚朝辉送给范津女儿的见面礼。选择老虎金挂件做礼物,是因为范津的女儿生肖是老虎。   大秦使用十二生肖记年,十二生肖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是黄帝要选拔12种动物在天上按时值班,通过竞赛而选中了鼠 、牛、虎等12种动物;另一种说法是,12生肖来源于原始社会一些氏族的图腾崇拜,按某次集会时各部落的强弱划分。   因为冬至一大早要去达城参加腊祭,所以在冬至前一天,楚朝辉带着卫青天没有黑就回了别墅。但两人提早回来后,却发现别墅大门紧闭,郑钰铭、木头、霍氏兄妹和苏妇都不在别墅。   “理事大人留了口信,请大人回来后就去南埠府邸,今天要宴请宾客。”守卫别墅的奴隶对楚朝辉如实转告郑钰铭的口信,今天晚上南埠理事府要举办宴席,招待来投奔的各方人士,因为明天两人得赶到达城参加蜡祭,郑钰铭猜到楚朝辉会早回别墅,所以没有派人给楚朝辉送信,只在别墅守卫这里留了口信。   如今的别墅,已经不是山谷中的醒目建筑,别墅四周被差不多高的砖瓦楼房围绕,院子周围移植来的高大树木更是把别墅很好的遮掩住。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有半个月没有碰面,心中已经非常思念,听了守卫的转告,当即马也没下,拨转马头就朝南埠疾驶。   从缝隙通道口出来朝南埠村不用走多久,就可以看到大路东方向刚盖的军营,缝隙出口往南埠方向的大部分荒地,已经被投奔的平民开垦成农田,农田里种了小麦和油菜。麦苗和菜苗正被积雪覆盖,今年的冬天天气很寒冷,南埠地区已经下了两场大雪。   天色虽然将黑,但南埠村上的行人还是很多,已近年关,村人上街采买年货的很多,后坡和南埠周围小村子到这里来选购年货村民也很多,南埠店铺中的货物比达城都丰富,连达城城内的居民都会驾着骡车赶到这里采购。   街上的行人大都用草鞋垫在布鞋下防雪水,除了草鞋垫底防湿,有些人脚上穿着动物皮制成的皮靴,这些人不是安全局和护卫队的小头目,就是南埠军营里的军官,他们脚上穿的皮靴是山谷和郭氏合作的皮鞋厂制造,郑钰铭的一笔订单就是四千双,皮靴生产出来后,因为产量少,只能先分发给安全局、护卫队的负责人和军队的军官使用,等以后产量提上来,所有士兵都会分发到。给士兵配备的皮鞋,费用是计入到军费里,军队类似皮靴的军需品消费有很多,巨额军队订单,极大的拉动南埠当地的生产总值,推动南埠,甚至达城的经济发展。所以南埠军需开支,虽然数目巨额,却是南埠地区经济最强劲的推手。   南埠理事府,原来的知事府,如今已经扩建,一些管理机构的办公室都设在知事府中,比如管理安全事务的治安局,管理村民事务的民政局,管理工厂企业的工业局,管理农事的民政局,管理教育的教育局。其中治安局和工业局的负责人都是吴大,民事是南埠吴族族长,农事是山谷中一位对农艺很精通的奴隶,教育局负责人则是范津。   不论是南埠的村民,还是达城的贵族,对郑钰铭和楚朝辉任命奴隶做负责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贵族家中用奴隶做管事和管家的现象很普遍。人们把南埠和山谷当成郑钰铭和楚朝辉的私人财产,使用奴隶家仆管理财产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并不知道郑钰铭和楚朝辉心底是把南埠和山谷,当成一个国家来治理,大量提拔奴隶做管理人员,一是因为奴隶忠诚度高,二是为了提高奴隶地位,为以后在封地上废除奴隶制度做准备。   楚朝辉和卫青的马到了理事府门口,在府邸门口的守卫连忙跑过来把马牵走,楚朝辉从吴王都化妆带回的棕红马,如今已经恢复它健美的外表,这匹棕红马被楚朝辉取名为风驰,郑钰铭那匹白马则叫闪电。南埠地区难得见到这样的宝马,护卫们总是争先恐后抢着来为郑钰铭和楚朝辉牵坐骑,不能骑宝马,牵一下过过瘾也是好的。   越到年底,郑钰铭需要处理的事务越多,他所在的办公室,来办理公务的南埠官吏刚刚离开,郑钰铭趁着没人,赶紧闭目养一会神。   郑钰铭正手撑额头想休息一会,一双手忽然罩在他头部轻轻按摩,反手一模,就摸出这双手是楚朝辉的,因为这双手虽然修长,手指却像蟹钳一样有力。敢如此亲昵对他的也只有楚朝辉。   “朝辉,军队过年放假安排了没有?”郑钰铭没有睁眼,闭目享受楚朝辉的按摩。   “都安排了,过两天全军都放年假,给士兵们轻松一下。”楚朝辉感受手下细腻的皮肤,心底痒得厉害,如果不是这间屋子里有虎视眈眈的木头,正在算账的霍思华,誊写文件的霍思中,还有凑到霍思中面前捣乱的卫青,楚朝辉太想抱住郑钰铭狠狠亲热一下。   “明天我们要到达城腊祭,冬至就没有时间招待来投效的宾客,所以就在今天晚上举行宴会先行款待他们。”郑钰铭跟楚朝辉解释今天晚上举办宴会的原因。   “发现什么有用的人才没有?”楚朝辉的手移到郑钰铭肩部,在穴位处按捏。   郑钰铭嘴角一挑:“自觉自己是大才的挺多,不过我不是他们的伯乐,还真识不出才来。”   楚朝辉微微一笑:“让他们参加聘用考试,能过关就在知事府安排位置,考不到的也别赶走,一天三餐供着就行,反正咱们这点饭钱还花费得起。”   现在南埠就缺人才,为了让南埠求贤若渴的名声传扬出去,哪怕现在来投奔的人是滥竽充数,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郑钰铭感觉轻松多了,便按住楚朝辉的手,示意楚朝辉停止按摩。“我正是这么做的,考试通不过的我会建议他们去祠堂教书,不过他们可能没几个想去。”这些落魄的贵族子弟,第一个想的是在主公身边占个封地官吏位置,去教平民子弟识字,不在他们预想之中。   “只要他们熬得住。”楚朝辉嘴角一撇,理事府只供应宾客们吃食和住宿,其他花费要他们自理,祠堂学校的教师职位薪水很高,一个月有十金工资,不求这些识字的落魄贵族全部去应聘教师之职,只要十个里面有一两个肯去,就能极大减轻南埠和山谷的师资压力。   晚上宴会菜肴很丰富,苏妇指挥着理事府厨房人员,料理出丰盛可口的美味。有些宾客来南埠已经好长时间,在理事府已经品尝过非常美味的佳肴,但今天苏妇的高超厨艺,再次刷新了他们对美食的认识。   郑钰铭原来是个亿万花木富翁,生意上的应酬不在少数,早就练就不动声色,掩盖自己真实情绪的本事,而楚朝辉,做卧底做得敏感万分的毒枭都把他当亲信,控制面部和身体的能力已经是相当高的界别。现在两人并排坐在上首,都是非常合格的主人,对宾客们温言温语,客气有加,所有宾客感觉如沐春风。   郑钰铭看宾客们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就想再敬杯青酒后退席,年底公事太多,郑钰铭感觉很疲惫。   “来!本理事....”就在郑钰铭站起身准备端酒杯时,理事府护卫从门外进来。   “禀两位大人,府外有壮士求见。”   郑钰铭叹口气,这种时辰,怎么还有人来投奔。“快快有请!”   护卫出去片刻,带了两个人进入大厅,也带进了门外一股寒风。   “嚯嚯!这里好暖和!”跟在护卫后面的一个年轻人人,身材高大魁梧,走路‘咚咚’作响,紧跟着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个子中年人,两人身上穿得都单薄,一进通了暖铁管大厅,十几度的室温让他们仿佛进了春天。   楚朝辉一见高大个,双眼不由一眯:“原来是你!”   这个高大个不是别人,却是在吴都城败在他一指神功下的那位王宫虎贲。   “不错,正是俺!”   高大个一点都不拘束,站在大厅中央,两手朝楚朝辉一拱见礼,紧跟着他的中年人倒是规规矩矩行了揖礼。从这两人进来,两旁的许多宾客都微微皱眉,因为他们虽然都是落魄子弟,但在外出时都想尽办法保持衣着光鲜,维持自己的贵族面子。现在进来的两人,身上寒酸,高个子更是连礼仪都行不好,也难怪这些落魄贵族子弟眼里有轻视之意。   “不是认赌服输吗?你怎么没有回你的山沟去。”楚朝辉脸上一脸笑意。   “大丈夫说话算话,俺大牛输给你肯定要回山沟。”叫大牛的高个子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大牛从王宫回到家乡,经高人指点,才知道自己输得冤枉。“不过王宫的比赛,是你使诈才赢了我!”   “你是不服输了?想再比试一回?”   楚朝辉心底一晒,这个大牛是知道上当输了,想来扳回一局?当初在王宫他不是怕跟这个大力士比较,大牛即使力大无穷,楚朝辉却有六成把握打败他。原来是不想苦战,想赢得漂亮些,用十分把握赢了比赛。   “大牛服输!”   “哦?服输你为何还要找到南埠来?”楚朝辉诧异。   “祁门山的大贤说了,大牛虽然没有败在力气上,却败在了计谋上,大贤说,大牛输得不冤!你是文武双全的贤能!”大牛的家乡就在卫国和吴国交界的祁门山下,大牛嘴里的大贤是位隐士,这位隐士在当地山民眼中,是无所不能。“大贤还说,这样的贤能应该投靠,所以大牛就来南埠投奔了。”   “祁门山的大贤?”郑钰铭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士,他朝两旁宾客询问:“各位,你们可知道这位大贤?”   在坐的宾客有的直接摇头,有的想了下后摇头。   “怎么能不知道大贤?”大牛两手叉腰,声音洪亮。“大贤知风雨,能提早通知俺们刮风下雨,还能预知第二年收成,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大贤在哪里?可肯出山?”郑钰铭眼睛一亮,这人是精通天文气象,可是难得的人才,他一边问,视线一边扫向大牛身后,这位瘦瘦的中年男子不会就是那位贤能吧?看脸相倒是不不错,有股正义凛然之气。   “不!大贤说了,他不想进浊世,不过大牛是浊世之人,可以来投奔!”大牛的回答让郑钰铭失望,为毛大贤之人都要摆清高架子呢?郑钰铭即使非常想请这位大贤出山,可他却无法去祁山相请,因为他一步都离不开达城地区。   “来投靠主公必须考核!只有考核过关,主公才会选用。”旁边一位宾客看不惯大牛粗鲁,冷笑出声。   “行!主公快对大牛考核!”大牛又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楚朝辉倒不觉得大牛粗鲁,他对大牛挺有好感,因为大牛虽然性直没有文化,却说话算话,在王都比赛输给他后,立刻遵守诺言放弃虎贲这个贵族身份,离开王都返回山沟老家做平民。   “都说你力大,那就让我看看你力气到底有多大。”   “遵命!主公!”大牛两手朝郑钰铭和楚朝辉一拱,便四顾寻找能显示他力气大的东西。他身后的中年人凑到大牛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大牛就甩开步子出了大厅,去了院子。   不一会,大牛从院子里搬来一块两百斤的石板,把石板放到大厅地面,深呼吸了几下,运气对着石板用手掌猛地一拍,石板应声四分五裂。   “好!”宾客不由同时喝彩,光搬动两百斤的石板已经让他们佩服,一掌拍断石板,更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主公!大牛通过考核没有?”大牛虽然轻松排断石板,他的手掌也被反作用力拍得通红,现在一边摇着手掌,一边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楚朝辉:“如果通过考核,大牛可以吃肉没有?大牛饿死了。”   “来人,给壮士上酒菜。”楚朝辉使人给大牛上酒菜。   大牛扔下中年人,搓了下手,坐到酒案后用手抓起一根鸡腿就啃了起来,活似饿死鬼投胎。   “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才能?”楚朝辉转向孤零零站在大厅中央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看到大牛在那啃鸡腿,不由连噎几口口水。   “禀主公,在下姓黄名钟,有三寸不烂之舌。”中年人对着上首之位一揖。   “三寸不烂之舌?说来听听。”楚朝辉一乐,原来时空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是毛遂自荐的主人公毛遂,这黄钟不会是大秦的毛遂吧?   楚朝辉的猜测没有对,黄钟不是毛遂,他只是个走方游士,游走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诸侯国,却没有碰到肯收用他的贵族,落魄之际,碰到大牛,就跟着大牛到南埠来碰运气。   “贤士见多识光啊,那就先用酒菜,等以后参加考核后再行安排。”楚朝辉眼睛扫了下两旁的宾客,心里对黄钟有打算,便安排他先去享用酒菜。   “哈!”郑钰铭熬不住了,用手俺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将近两个月的睡眠不足。   “你先回房休息,我在这里就好。”楚朝辉心疼的捏了郑钰铭的手。   “那好,你辛苦一下,我先离席了。”郑钰铭站起身,借口要更衣,离开大厅回了卧室,一直贴着的木头赶紧跟在主人屁股后面,不过在要进主人卧室前,被霍思华一把抱走。   楚朝辉送走吃饱喝足的宾客,蹑手蹑脚进了郑钰铭的房间,躺在床上的郑钰铭已经进入深眠,楚朝辉手指轻抚过郑钰铭微青的眼眶,不由微叹一口气,今天好不容易有的深层次交流机会,又不能进行了。   第 72 章   冬至这天,天还没有发亮,南埠理事府大门大开着,门口有一辆四轮马车和其他六辆普通马车,普通马车上装满了要献给蔚山君贡品。马车旁是十几个骑着杂马的理事府护卫。   护卫骑的虽然是杂七杂八的劣马,一个个却脸有得意,就好像后世的屌丝开上了宝马似的得瑟样。达城地区不产马,所有马匹都要从外地买进,而这时空军队的兵种,最牛逼的是骑兵,楚朝辉和郑钰铭都深知这点,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从产马区购买马匹,一些品质不好的杂马购买起来很顺利,但一些健壮的骏马就不容易得到,因为产马诸侯国控制很严厉,这些诸侯国国君一怕种马外流,二不想增加非产马诸侯国的实力。   大秦诸侯国拥有好马的国家不多,只有赵国和最北方的燕国有大批良马,而吴国只有靠近赵国的北侯封地产马,北侯的封地不大,良马数量有限。像楚或者齐鲁这些有马的国家,马的质量都不行,只是一些能代步和拉货的普通马,不配用作骑兵坐骑。   在诸侯国边境关卡,商人多少匹马过关卡,等离开时也只能是这个数,有些聪明的商人为了把好马从产马国带出,就暗地里贿赂边境关卡虎贲,回程时把普通马换成良马带出边境,进出关的马匹数量一样,只是质量改变,商人们把良马运到南埠,高价卖给知事府,赚取巨额差价,南埠的两百多匹好马就是这样得到的。   赵国这个大秦唯二产良马的国家,边境关卡控制非常严格,商人想用普通马换良马出境的办法在赵国边境是行不通的,换马出境的办法都是针对跟燕交界的齐鲁两国,齐鲁这两个国家的边境虎贲军官都很腐败,商人用钱币打通关节,为南埠开通了马匹交易之路。   生意做长久后,一些商人觉得用普通马换良马成本太大,便对边境虎贲军官加大贿赂,用廉价的骡子冒充杂马入境,边境关卡虎贲书记员把骡子统统记录成马匹,当有百姓看到质问时,却招来边境虎贲的一顿毒打,直打到质问人承认骡子是马才罢休,因此,齐鲁之地的百姓便常用‘指骡为马’来比喻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二十一世纪的‘指鹿为马’成语,就这样被郑楚两人间接蝴蝶掉了。   南埠从各地购买来的马,良马分给骑兵队,杂马配备给山谷巡逻队、南埠知事府和治安局,最低等的劣质马则被用到运输和货运上。南埠知事府护卫所骑的马算是杂马中的好马,达城普通贵族的坐骑也不过如此,所以护卫们才脸有得色。   冬至的早晨温度极低,潮湿的路面冻得硬邦邦的,南埠知事府门前的护卫身上穿着和后世衣服式样很像,他们头戴皮帽,脚蹬着棉皮靴,上身穿着棉衣,外罩羊皮袄,手上戴着粗燥的羊皮手套,下身穿着直筒棉裤,膝盖处套了皮护膝,面对零下六、七度的低温,一个个都不觉得寒冷。他们身上的穿着是知事府发给的,不需要他们自己掏钱。   护卫们在门口没有等多久,卫青和霍思华率先牵着各自的坐骑从府内出来,两人在府外上了马,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一身节日礼服,并肩走出了大门,上了四轮马车。   知事府门前的车队缓缓驶出南埠村,这时东边天际微白,南埠村从沉睡中醒来,开始有了人声,村子东北方的军营吹起号角,那是士兵的起床号,士兵起床后,将进行晨练。   郑钰铭从上了车,就把脸对着车窗,后脑勺对着楚朝辉。   “钰铭,还生我气?”楚朝辉抓过郑钰铭的手,合在掌心揉搓,郑钰铭想抽回都抽不动。   郑钰铭回头横了楚朝辉一眼,继续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想到苏妇等会儿进他房间打扫卫生,将会发现床上污迹和换下的内衣裤时,郑钰铭的脸不由越发发烫。   “不会真的生我气吧?”楚朝辉把郑钰铭的手抬到嘴边,开始啃咬。   “放手!”郑钰铭想抽回手,却被楚朝辉紧紧按住。   “不放,我喜欢这手,喜欢极了。”楚朝辉边啃边带着笑意看住郑钰铭,话语里一语双关。   今天早晨郑钰铭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楚朝辉紧搂在怀,一只手还握着楚朝辉的欲望。原来楚朝辉抓着他的手做按摩棒。在楚朝辉的坚持之下,今天两人一大早都做了回手活。   “你...”郑钰铭被楚朝辉这么一说,脸更红了,现在郑钰铭白腻的脸上就如抹了胭脂般艳丽。   楚朝辉见状,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把郑钰铭拖到怀里,没头没脑亲了上去。   四轮马车车外是寒风冷冽的严冬,马车内是春意盎然的暖春,两人亲热良久,楚朝辉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郑钰铭,马上要参加蜡祭,楚朝辉不能把两人外表弄凌乱。   “钰铭,我太想你了。”楚朝辉摸着郑钰铭的脸低喃。   “朝辉,我也是。”郑钰铭脸上感觉到楚朝辉掌心的老茧,心里不由一酸,他在南埠忙民生和经济累得眼眶发青,在山谷训练士兵的楚朝辉并不比他轻松到哪里,郑钰铭记得两人刚被传送到大秦时,楚朝辉的手掌是一点老茧都没有的,两年不到的时间,这双手除了练得坚硬如铁板,掌心和手指处多出的老茧也厚厚。   郑钰铭难得的真情流露,让楚朝辉心底窜过一阵热流,他把郑钰铭紧紧搂紧怀里,下巴抵在郑钰铭额头,两人静静相拥。   从南埠到后坡的路很平整,上面的积雪也早被吴大使人清扫掉,四轮马车行驶在上面平稳而快速,等出了后坡关卡,路面便不平整起来,四轮马车也颠簸起来。   “这段路得找人修了。”郑钰铭推开楚朝辉,坐直了身体。   “指望魏慎不可能吧?”魏慎现在最主要的精力放在扩军上,纸厂才刚刚有盈利,魏慎的财政预算很紧张。   郑钰铭点头:“这条路有一大半是我们南埠在用,不如就我们出钱修了。这样可以送魏慎一个人情,还可以安排多余的劳动力,不让那些人闲着,即可以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也可以防止他们饥荒闹事。”   去年年底,大秦中北部大旱,冬季又提前来临,许多诸侯国都遭了灾,一些诸侯国贵族不肯减赋税,很多本来减产的农民不要说温饱,连赋税都交不足,土地成了他们的负担,不少农民偷偷摸摸抛弃家园,逃向外地寻找活路。南埠和达城在年底涌进一大批逃荒逃赋税的难民,现在田地都冻住,难民不能开垦荒地,南埠和达城的工业又安排不了这么多劳动力,为了让这些生活没有着落的难民能生活下去,郑钰铭一边为这些难民搭建草棚住宿,一边想尽办法在南埠搞基础建设,安排这些难民就业赚钱微薄工资换口粮和衣物,让难民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寒冷的冬天。如果对难民不好好安置,饥寒交迫的难民聚集多了,面临生命威胁,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可是很难预料的。   “还是你有办法。”楚朝辉眼里对郑钰铭有着满满的欣赏,如果让他去做郑钰铭负责的民生经济,楚朝辉觉得,他能做得有郑钰铭一半好就不错了。反之,郑钰铭如改去训练军队,一样是事倍功半。   “这不算我的办法,懂点经济的都明白。”郑钰铭被楚朝辉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给你配备个保镖,那个大牛是个不错人选。”   “大牛是个大力士,到部队去不是更好吗?”   楚朝辉摇头:“大牛可以当保镖,却不能当一个好兵。”   “为什么?”郑钰铭诧异。   “那大牛五大三粗,爆发力吓人,耐力却不行,原来我比赛想赢他的另一招就是消耗他的体力。”楚朝辉在吴王都对付大牛时有两套方案。   “不错,那大牛行动是不敏捷。”郑钰铭回想起大牛走路的‘咚咚’声,不由点头。   楚朝辉想到大牛一掌拍断石板,不由一笑:“当兵不会是好兵,做保镖却是不错,一是身体魁梧可以帮你挡箭,二是手上有力可以拍飞偷袭者。”   “那好吧,就用大牛当保镖,他那样子,光外表就可以唬人。”郑钰铭同意收下大牛做贴身护卫,如今南埠来往的人员开始复杂,身边得紧跟着保镖保护安全。“那个跟大牛来的中年人,你有什么打算?”   “那个中年人考察通过的话,我准备大用。”楚朝辉一直想建立后世那样的情报部门,但除了余奎,再没有其他人选,在听到黄钟自我介绍游走二十几个诸侯国后,楚朝辉动了心思。   “唉,如果能多几个余奎那样的人才,该有多好啊。”郑钰铭再次感叹,余奎的投奔,是他们非常幸运的事。   蔚山君府中的侍者和仆人,为了蜡祭忙了一整天,厨房的田厨子,一直到戌时后才被批准息工回家,田厨子出了蔚山府,没有回自己的宅院,而是奔到一座精致院落的后门。他一摸后门,发现后门没有插销,只是虚掩,不由心头一阵激荡,今天又能一亲芳泽了。   田厨子摸了摸怀里的赏金,不由开始遐想,最近心上人对他越来越温柔,再多攒点钱,在床上多使把劲,心上人也许会答应和他成为一对郎呢。   第 73 章   南埠治安局的第三小队队长田豹,被值班室外的鸡叫惊醒。他从椅子上坐直身体,用手抹了把脸,看了下室内的沙漏,发现已经到最后一次巡逻时间,他连忙起身踢醒围在火炉旁打瞌睡的四个治安队员。   “快都醒醒,把脸揉一下,等会出去巡逻别着了凉。”   治安队员被田豹踢醒后,一个个从蒲席上爬起,伸腰踢腿,准备今天的最后一次巡查,巡查完,他们今天晚上的夜班也就过去了,可以回家休息一整天。   “哈!好冷!”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戴严实的队员走了进来,他刚和同伴巡逻结束。值夜的治安队晚上分两组轮流在南埠村巡视,五人一组,一组巡逻完换另一组,保证南埠村子晚上一直有人看护。“报告长官!第一小组巡视完毕,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嗯!”田豹点了下头,便率先推门出去,对在门外准备进来的队员吩咐道:“都不要再打瞌睡,等接班的人来了回家去睡。”按道理值班时不准打瞌睡,但在凌晨三、四点时人最熬不住,在值班室暖和的壁炉前,田豹一不小心就眯着了。   “是!长官!”几个巡逻完的治安队队员绷直身体,对着田豹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这种不正规的姿势看得田豹一阵蛋疼,田豹和他的兄长田虎是第一批招收的护卫队队员,他们经过山谷奴隶军官的直接培训三个月,军队礼仪动作做得很规范,对田豹行礼的队员是治安局成立后进来的,由治安队自己培训,培训时间不长,训练效果当然是折上打折。   治安值班室建在南埠村最东边,从大门出来就见被积雪覆盖的农田。田豹领着和知事府护卫一样穿着的治安队员,往北沿着村子边缘开始巡逻,他们除了要这样绕村子一圈,还得去几个重点工厂周围巡视。   巡逻队的队员每人装备一把大刀,遇到匪人时,就用大刀招呼,腰间别着一根短金属棒,这个金属棒有个名称叫警棍,是村子内部纠纷时使用的武器。南埠村子有了治安巡逻队巡逻,再没有歹徒趁夜到村子里偷鸡摸狗,村人见到治安队的队员都很尊重,亲切喊他们‘黄衣’,因为治安队制服样式虽然和知事府护卫一样,颜色却不相同,是黄色的,知事府护卫衣服颜色是青色。   村子边缘以草棚子为主,居民以刚来南埠的难民为主,这些刚来的百姓,还没有卫生意识,随地大小便的现象随处可见,田豹走在巡逻队最前面,又一次踩上了一堆黄金。   “你,过来!”田豹抽出腰间的警棍,指着一个提着裤腰从草棚拐角出来的男子,这男子明显是在拐角隐蔽处撒尿了。   “长官!什么事?”男子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知道穿黄衣的很有权,老看到这些人在大街上惩罚犯规者,因此老老实实走到田豹面前。   “填资料时背的规矩忘了吗?再背一遍!”田豹用警棍对着男子肩部来了一下,打得男子疼得蹲到地上。   “没忘,长官!”所有能在南埠定居的难民都得背十大守则,十大守则内容是郑钰铭参见二十一世纪天朝小学生纪律守则制定。   “第四条是什么?”   “不准随地大小便!”男子声音很低。   “有厕所你为什么不去?偏到房子后小便?成人触范三次有什么惩罚?”田豹声音严厉,这时天已经微亮,有些已经起床准备上工的难民闻听嘈杂声都出门来看究竟。   “赶出南埠村,取消临时居住资格。”男子已经明白自己做错,声音带着哭腔。   “把腰牌给我。”田豹将警棍别到腰间,从衣兜掏出一根木炭笔和一本线订的小本子。   “求长官不要记我名字。”男子害怕的,扯着田豹的衣角求情。   “别求我,定了规矩,大家就得遵守,哪怕是知事府长吏犯规,也得接受处罚!这是知事大人开会再三强调的!”田豹虎着脸,一点都没有宽容之心。   男子无奈掏出木腰牌,腰牌是一组阿拉伯数字,住在南埠村的人每人都有一个,常住民开头是‘1’,经商的临时居民开头是‘2’,难民是以‘3’开头。难民要呆够一年才能转正成‘1’字开头的常住民。   “犯了几次了?”田豹记下号码,每个号码不会重复,只对应一个人,田豹记录完,把腰牌还给男子,这些记录会回治安局存档,记录超过三次,惩罚程序就启动,这种制度是连坐的,一人犯错,全家赶出,被赶出的难民只能到达城或者其他地方求生。   “一次!”男子睡到天亮被尿憋醒,懵里懵懂之间,顺着以前的习惯出门到隐蔽处小解,忘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有规矩的新地方。   “把规矩再背背,超过三次你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南埠的规矩可不止卫生这一条,男子即使遵守了卫生规则,保不齐就犯了其他规则。   田豹处理完随地大小便的男子,环顾四周,发现好几个难民都脸现惊慌,不由冷冷一哼:“谁是组长?”难民组每三十户挑出一人做组长,这个组长相当于天朝农村生产队的队长。   “是我!”一个脸色不好的中年黝黑汉子从人群里走出。   田豹对着这个难民组长训了大半天,并且以组员表现不好会晚分地相威胁,把这个才当一个月小头目的黝黑汉子唬得脸色更加难看,在田豹走后,对着自己的组员一通大吼,让这些难民检查草棚四周,有垃圾和粪便都得清理干净,不清理干净,就不准去领救济粥喝。   田豹带着队员巡逻完赶回值班室,和来上白班的治安队员交接了班后,便到了下班时间,他今天可以休息一整天,治安队每四天值一次夜班,田豹下一次的夜班巡逻将在四天后。   田家的住房还是泥草房,不过泥屋间数由原来的三间扩建到了五间,泥屋前有个院子,院子打了口井,空地被开辟成菜地,种了点青菜和菠菜大蒜,这几种蔬菜种子都是从铭辉谷中拿出,放到南埠村的知事府商铺出售,田氏兄弟两人都是小头目,有优先购买权。这几种素菜比大秦的蔬菜味道要好很多。   “小叔回来啦。”田豹在门口遇到要去纺织厂上班的两个寡嫂,田豹的寡嫂能到纺织厂上班,也是托田氏兄弟两人当治安队队长的福,这叫有公职的家属优先照顾工作。   田豹的二嫂见到田豹,脸上表情有点神秘:“小叔,小姑回来了,带着两个村人一起来的。”   田豹二嫂嘴里的小姑是田家最小的妹妹,三年前嫁到二十几公里外一个大村子。原来很少能回次娘家,田家家境好后,夫家开始鼓励她走娘家。   “哦,小妹回来了!”田豹惊喜,他从小被伯父家收养,早把自己当成伯父家的一员,跟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堂妹在一起长大,两人关系融洽。   田豹的大嫂目送小叔进了院子,不由叹了口气:“咱们小叔会不会娶女人呢?”   “不会!”田二嫂一口断定。“两个小叔感情太好了,他们不会分开。”   “原来是条件不好...”大嫂欲言又止。   大秦平民中之所以有对郎出现,是因为很多贫民娶不到老婆,很多光棍感觉寂寞,就找同性搭伙过日子,田虎和田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从小就与众不同,因为田家很穷,田大哥和田二哥结婚生子有了后代,对田虎和田豹结成对郎都没有反对意见,现在条件好了,田母就动了心思,想给两个儿子都娶老婆,有很多对郎结成对后,也会娶妻生育后代。   “田虎说会把侄子侄女当亲子。”田二嫂脸上有着羞涩,她还年轻,才二十出头,还可以改嫁,原来舍不得孩子,现在条件好了,她即使改嫁了,孩子也不会吃苦,因为田二嫂改嫁不会带走孩子,田母同意了,现在正托南埠村的媒婆留意合适的人。   田大嫂瞥了下自己的妯娌,心底有点羡慕妯娌的年轻,还可以开始新生活,她自己年近三十,不想再改嫁了,反正夫家婆婆和小叔为人都不错,自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满幸福的。   因为冬至这天田虎轮休,所以他昨天晚上练字练得很晚,田豹进房时,他还在呼呼大睡。田豹把衣服扒得只剩条中裤爬进田虎的被窝,熟睡的田虎被田豹冰凉的体温激得一下子醒了过来。   “看把你冻得。”田虎不推开田豹,反而用手臂环住,用自己体温温暖他。   “娘还没有死心,还想着让我们娶女人。”田豹很熟练的在被窝里脱光两人的裤子,用手在田虎后面扩张了几下,就扶着自己的欲望进入到田虎身体里。   “嗯嗯,我再和娘说说。”田虎随着田豹动作哼哼。   “态度要坚决点!”田豹满意的亲了田虎一口,他的田虎虎头虎脑就是可爱。   其实田小妹带来的妙龄女子不是介绍给他们两兄弟的,而是介绍给隔壁邻居家的后生,南埠村民富裕,周围村子很多村民都想把女儿嫁到这里。   曾经在剿匪行动中获得一等功的奴隶士兵周成,因为扩军,步兵一个营已经扩编成一个团,他已经从连长升为了营长。周成是楚朝辉购买的第三批奴隶,但和亲人死光的马仁不同,他有家人。周成是鲁国人,是避兵祸逃到唐国,再从唐国逃到达城。   周成在山谷当了士兵后,就有了工资,他把工资存着准备让商人帮他带给还在鲁国的父母,可是齐鲁两国总是打仗,去这两国经商的商人不多,有到鲁国行商的,去的都是繁华的地方,周成的家乡比较偏僻,商人走不到那个地方,周成想托人送钱财回去的愿望落空。   如今周成当了军官,工资高了一倍,他吃穿住都不需要花费,所有工资和奖金都积攒了下来,总数已经有两百多金,原来周成是想把钱送回家去改善亲人生活,但看到越来越多的北方灾民逃到南埠,其中除了唐卫两国,齐鲁两国的灾民也越来越多后,周成改变了想法,他想把家人接到南埠来,可是怎么接来却是一个难题,因为他本人不能随意离开山谷,只能委托商人帮忙,为了让商人肯绕路去他的家乡把家人接出来,周成开出了一百金的报酬,重金终于打动一个胡姓小商贩,胡姓小商贩答应为周成专门跑上一趟。   周成委托胡商贩已经有两个月了,算算时间,不出意外,周成的家人可以赶在腊月前到南埠,可现在已经是冬至,胡商贩和家人还是没有影子,周成心里焦急,只要到南埠有公事,都会转到埠头张望一下,希望能看到胡商贩那条木船。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这两章都是从当地土著视角描写这个社会,不是蝴蝶为了凑数字,从主人公角度不能完整描述当时社会,而这个社会的形态和两主角发展是息息相关,不写枝节,无法体现小说完整。   第 74 章   鲁国一处只有二十几户的偏僻小村庄,一阵鸡飞狗跳后,十几个人押着三骡车粮食从村庄离开,村子里传出一阵阵压抑的哭声。   “孩子他爷,家里粮食都收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到明年春天啊!”一个四十几岁妇女搂着一个才三岁的男娃痛哭。   破落的大门敞开处,蹲着一个额头都是皱纹的男人,他抱着脑袋一言不发。一个二十左右的瘦弱女人躲在屋角茫然的看着两人。   “这是周大家吗?”一个衣着不错的瘦高个在这家人家的破大门前张望。   “我就是周大,东家你要找谁?”蹲在门口的男人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   “在下胡某,受周成所托,来寻他家人。”这位瘦高个就是接受周成委托的胡商贩,来鲁国寻找周成的家人并带他们去南埠。   “成儿?东家知道我家成儿?”抱着幼童的妇女停止哭泣,脸上转为惊喜。   “你家周成如今当上虎贲了,做了南埠理事的虎贲,就是有名的落雁知事,落雁知事你们知道吗?”胡商贩坐到周大为他搬过来的一张石凳上,说石凳其实就是比较平整的石块,可以当板凳的那种。   “落雁知事?不知道。”周成的父母齐齐摇头。郑裕铭的落雁之名已经传到鲁国,不过只在鲁国王都贵族中流传,周成家这里只是个偏僻小村子,不要说郑楚两人的事,就是鲁国发生什么大事,这些不常与外界走动的小村子村民也不知道。   胡商贩当即噼里啪啦把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吴王都的事迹解说一通,正说得兴高采烈,周妻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   “亲奶,吃吃,小宝要吃吃!”   周母低头看着孩子,一脸的尴尬。“小宝乖,等等亲奶做粟你吃。”   “不,亲奶,小宝饿,小宝现在就要吃。”幼童不理周妻的哄蒙,依然大哭着要吃的。   周妻见哄骗幼童不能,只能转向胡商贩,脸上带着希翼:“我家周成当了虎贲,有没有...有没有托东家带钱帛回来?”   旁边的周大一听,眼睛也立刻亮了起来,村子里人的粮食刚给封地贵族派人搜罗走,周家除了埋在后院土里的一瓮粟,再没有其他粮食,家里四口人面临饿死的境地,如果二儿子托人送钱财回来,他们就不会饿死了。   “哎呀!忘了正事,你们收拾收拾,跟胡某去周成那。”胡商贩一拍脑袋,他刚才光顾着说落雁知事,忘了周成的委托。   “我儿子在哪里?”周大和妻子对看一眼。   “在吴国,在吴国的南埠,那可是好地方,那里人吃的是干饭和肉,穿的是锦帛,住的是砖瓦房。”   周大张了张嘴:“吃干饭和肉?”他噎了口吐沫:“管饱不?”   “怎么不管饱!当然管饱!”胡商贩看着这一屋咽口水的周家人,把头扬了扬:“你们家周成要接你们去享福了,你们到底去不去,为了到这里来稍口信,在下骑着骡子走了两天才到这旮瘩,这次要不走,以后就没人来领你们去了。”   “去!去!一定去!”周成的父母一叠声答应。   “那好,你们四天后到临城的胡家商铺找胡某。”胡商贩见任务完成一半,站起身准备告辞,不过在看到周家一贫如洗的房子,再看周成父母眼巴巴的样子,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到周大手里:“这是周成让胡某带给你们的,记住,胡某在临城等你们六天,六天不来,胡某可不等了,年底前还得抓紧时间跑南埠做趟生意。”   “东家,绝对不会让你久等。”周大紧紧抓着布包保证。   “这个给你们家孩子吃。”胡商贩从衣兜掏出一个黄色纸包递给周妻,周妻把纸包塞给还在哭泣的幼童。   周大夫妻站在门口目送胡商贩离去后,急急忙忙回到泥屋,把破门关上,打开布包查看。   “啊!是金!好多金!”周妻惊呼,布包里包着十金。   “真的是金!”周大拿了一金放到嘴里用牙齿使劲咬了一下,发现咬不动。   “孩子他爷,我们有这么多金,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愚妇!我们还欠着大人的赋税呢,不走这金子能保得住?”周大劈口骂起老婆,不说南埠那地方如此富裕,光儿子当了虎贲,他们就肯定要去投奔。在这里,年年种地,年年欠收,每年要交给封主大人的粮食却一点不可以减少,被封主全部收走的粮食只够要上缴赋税的一半数目,如果不走,明年就是大丰收,周家也无法把拖欠的赋税补交完,何况怎么活到明年夏收是个很艰巨的问题。   “呜呜!不好吃!”旁边的幼童忽然发出啼哭。   周妻回头一看,只见幼童嘴巴正往外吐黄纸,本来在幼童手里的纸包已经到了瘦弱女人手里,那瘦弱女人正在咬纸包。   “傻妞!你竟然跟儿子小宝抢东西吃?”周妻劈手夺过纸包。   “呸!呸!娘!这东西是不好吃。”瘦弱女人也跟幼童一样往嘴外吐黄纸,这种黄纸是达城产的粗糙纸,专门用来包装东西,嗯,南埠村民也用来擦屁股。   “真不好吃?”周妻狐疑,她撕了点黄纸放到嘴里,果然,有股苦味。   “这里面是什么?”周大从妻子手中接过纸包,发现纸包鼓鼓的,里面好像有不同东西,他打开纸,发现里面是跟纸一样颜色的长条小棍棍,他拎了个小棍棍放到嘴里嚼了嚼,发现又软又甜。   “好吃!”周大拿起一根塞到幼童嘴里,幼童嚼了几下,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味道,跟野外的一种野甜果相似,却比野甜果要甜上十倍。   周妻吃了根小棍子,才发现刚才吃错了东西。   “好吃!好吃!”傻妞显然吃起东西来不呆,她把嘴巴塞满了,两手还要去抓,被周妻狠狠拍了一下。   胡商贩递给幼童的黄纸包包着的是红薯干,是南埠独有的一种美味零食,胡商贩特别喜欢这种零食,虽然红薯干定价很高,但胡商贩每次去都会买上几斤带着,看到周家幼童啼哭,胡商贩顺手就把没吃完的薯干递给幼童,周家的人从没有见过纸这东西,错把纸当成食物啃了起来,闹了个大乌龙。   “孩他奶,咱们快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就上路,早点去成儿那里。”周大抹了抹嘴巴,胡商贩留下的红薯干只有半斤左右,周家四人一分,一人没有多少,周大吃得意犹未尽。   “傻妞,跟我去收拾东西!”周妻站直身子。   “去哪?”傻妞两眼直直盯着幼童手中的几根红薯干,幼童吃得慢,周大分给幼童的红薯干份量也最多,三个大人吃完后,幼童才吃掉一半。   ‘啪!’周妻对着傻妞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呆妇!不准对儿子的东西垂涎。我们要去有这好东西的地方。”   傻妞被周妻拍了巴掌后,头缩了缩,她对周妻很畏惧,不过听到是去有红薯干的地方,马上又喜笑颜开。这傻妞是周成大哥的妻子,脑子有点木,不怎么灵光。   周大夫妻生了六个孩子,只活了老二和老三,老三就是周成。鲁国因为和齐国常年开战,兵力不够,就召集全国封地贵族带私兵去参战,贵族便在自己封地到处抓壮丁充当辅兵,辅兵地位如同奴隶,行军时要搬运辎重,打仗时没有防护,到了战场上就是炮灰,所以损失得很厉害,贵族们打一仗后,就得抓一次壮丁补充。五年前周成的哥哥被抓走后就没能回来,周成的父母怕第二个刚成年的儿子也遭受噩运,就让周成逃出鲁国。   周成的哥哥被抓时刚刚和傻妞成亲,傻妞在丈夫走后一年怀孕,算时间,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周成大哥的,到底是谁的,傻妞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村子里的光棍的,也许是走方货郎的。   傻妞怀了野种前,周成已经逃走,周成大哥死在战场的消息正好传回,周大夫妻悲痛之余,把傻妞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宝,希望傻妞为他们周家生个男婴,毕竟周成做了逃丁是回不来了,傻妞如果生下男婴,将是他们周家唯一的香火。小宝出世后,周氏夫妻将小宝当命根子养着,傻妞也因为儿子,没被转嫁掉。   胡商贩原来会从临城运些鲁国土特产到南埠,土特产运到南埠销售利润很薄,只能赚回点路费,而把周成家人运到南埠,胡商贩就可以赚取百金,这数目等于他从南埠进一次货到鲁国卖光的利润,所以胡商贩这次索性没有采购土特产,他的生意主要利润是贩运南埠货物在鲁国的销售。   五天后,周大领着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人找到了胡商贩。   “这...这..这都是周家人?”胡商贩记得周成告诉他的是家里有父母和兄嫂四人,他五天前去没看到周成大哥,只是多了一个小孩,怎么五天一过,周家多了三十口人?   “这是我堂弟家,这是我两个舅子家,这是我表姑家。”周大苦着脸,他也是没办法,本来是跟亲戚去告别的,这些亲戚听到周家要去有干饭和肉吃的地方后,都非常向往,当听到周成还在那地方当虎贲后,便纷纷提出要同去,因为他们在鲁地生活同样艰难。   胡商贩抹着下巴,一脸为难,这么多人,路费要增加很多啊。   “这个给你。”周大掏出周成送回来的路费递给胡商贩,在周大心里,十金是非常多的钱,足够他们这么多人去儿子那了,周大对从鲁国到吴国有多远,要走多少路,根本就不清楚。   胡商贩看了看周大递给他的十金,心里忽然一动,周成和他的约定是,帮周成带回一个亲人,就给他二十金报酬,周成把自己大哥计算在内,以为家里最多五口人。现在周成多出三十个亲人,可就是多出六百金报酬啊!   胡商贩发现有利可图,便大方答应下来,用十金多雇佣了两辆骡车,将这群衣衫褴褛的人载上,让这些人可以省却步行之苦。   从鲁到唐,从唐到吴这条经商路,胡商贩走了有六、七年,路上关节早就打通,在鲁国一直无事,但到了唐国后,发现唐国关卡开始对人员查得紧了,唐国的贵族,终于发现土地上人口流失对他们的影响,开始阻拦农民离开土地。胡商贩这队人因为是鲁国人,过关文牒上记了人数,唐国虎贲士兵没有拦截他们,一些自发想去吴国南埠的唐国人,被虎贲发现后,都被拦住,一些反抗的平民则被抓到矿山去挖矿。   周大紧抱着孙子坐在骡车里胆战心惊,就怕被虎贲拦住不让去儿子那,从鲁国到唐国,一路荒凉,路边四处逃难的灾民络绎不绝,这些灾民都被阻在关卡处,关卡处的哭声震天。   胡商贩也抹着汗,他从南埠回来时,路上关卡还没有这么查得严,回到鲁国不过一个月,唐国的路上关卡检查气氛就变了个样。   胡商贩有原来打点的基础在,一路有惊无险把人运到南埠在唐国租用的小海湾,到了小海湾,胡商贩就找到停泊在那的木船负责人,,请求负责人给予帮助。胡商贩自己的木船太小,装不下三十几人,只能托南埠大木船搭载。大木船负责人正好是山谷奴隶,认识周成,当即同意让周成的家人亲戚去搭顺风船,这次南埠大木船来运壮丁,因为唐国检查严格,人数少了许多,开后门让周成家人和亲戚搭顺风船,不会超员。   周成冬至上午在南埠码头眺望时,载着他父母、傻嫂、便宜侄子和亲戚的大船正好驶回,周成得到胡商贩通报,被告知三年没有见面的亲人来了。   周成虽然知道亲人来了,却无法相聚,因为木船上的难民要到难民营检查登记,还得在难民营里消灭了寄生虫,编了组后才准出来,一般这样的程序要十天才能结束,周成现在虽然成为500士兵的头目,也无法自作主张来领走自己的亲人,周成要和父母团聚,只能按照规定。   周成没有权利把父母先从难民营领出来,但有特权可以去见自己父母一面,在一间难民营的会客室内,周成和家人抱头痛哭。   “叫叔叔!”周大把小宝抱到周成面前。   “叔叔,小宝吃吃!”小宝难忘红薯条的味道,他虽然小,却听懂现在这个地方有非常好吃的东西。   “嗯,叔叔马上去买,小宝等一会。”周成摸了摸小宝,发现自己的侄子五官哪里都长得不像周家人。   “那种黄色的小条棍多买点。”周妻先是这样要求儿子,不过她又怕儿子没有钱币:“也不要太多,一人能有三根就好。”   “娘!你儿子现在每个月有十多金,随便吃什么都吃得起。”周成豪爽的挥了下手,南埠的经济比别处繁荣,但物价却和贫困地区相差不大,周成的工资足够一家五口人舒适地生活。   周成去商铺买了一大堆食物送到难民营给自己家人后,便骑着战马回山谷,今天他到南埠来是有公事,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山谷。骑在战马上的周成心潮澎湃,一直不能平静,憧憬着以后平安富足的生活,心底充实满足,他决定,用剩余的积蓄去付山谷楼房首付,以后一家人就住在那种高档次房子里。   周大夫妻见到儿子时太过激动,忘记告诉儿子,还有三十个亲戚跟着一起来了。周成按照约定跟胡商贩付完报酬,他今后不但没有积蓄,还得背上五百金的债务,周成将成为山谷中最穷的一个。   第75章   冬至过了很快就到了除夕,这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到了大秦后的第二个除夕夜。郑钰铭跟楚朝辉在祭祖时,除了还有点淡淡的思念,心情轻松了许多,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在异世生活的事实,对二十一世纪的亲人想念,因为事业的忙碌和楚朝辉的相伴而慢慢放开。   郑钰铭和楚朝辉祭完祖,叫霍氏兄妹和卫青换了祭品,让这三个少年也祭拜下祖先。第一年的除夕,郑钰铭没想起这事,过了除夕才想到应该让孩子们祭祖。大秦百姓对祭祀祖先很看重,这可以说是某种信仰,郑钰铭希望霍家兄妹和卫青能保持这种信仰,以后延伸这种信仰。在二十一世纪,不少人认为天朝人没有信仰,其实不然,天朝人的信仰就是家,就是祖先。郑钰铭曾看到一个世界各国骂人语句的帖子,这帖子上说骂一个天朝人,这人一般只是生气,可如果你骂这个天朝人的祖宗,十有八、九,这个天朝人会被骂得跳起来,从这里可以看出,天朝人非常看重祖先,信仰就是祖先崇拜。郑钰铭觉得,信仰祖先没什么不好,这样的人会重视家庭,重视家庭,就会维护家园,只要维护家园,南埠和山谷就有了凝聚力。   霍氏兄妹跟父母逃难时,年纪很小,对祭祖没有印象,在苏妇的帮助下,才做成一整套祭拜。轮到卫青,卫青提出除了祭拜卫家祖先,还想祭拜抚养他几年的那位老乞丐。老乞丐没有名字,但老乞丐在临死前,告诉卫青他姓孙,让卫青能活下去的话,以后祭祀时一定要记得他。   卫青请木匠刻了一块孙乞丐三字的木牌,和卫氏先祖的牌位放在一起,学着郑楚两人的动作,完成了他第一次祭祀,祭祀完,卫青觉得心里多了点什么,是什么,他说不出来,只感觉心里充实了一点。   卫青是楚朝辉做主收养的,郑钰铭心里不太喜欢这个过分机灵的少年,而且卫青血液里一种与生俱来的残忍,让郑钰铭本能的排斥,今天卫青知恩图报的举动,倒让郑钰铭对卫青的观感改变许多。   祭祀完毕,天已经黑了,别墅中的人围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苏妇也被叫上了桌,苏妇跟郑钰铭和楚朝辉相处时间一长,已经习惯两位主人的随和,尊卑意识不知不觉中减少,跟主人坐一桌,没有太多拘束。   年夜饭很丰富,除了别墅后温室里的蔬菜,还有鸡肉、鸭肉、猪肉和羊肉、鱼肉和一些山上野味。山谷中饲养了大量的家禽,楚朝辉给士兵放假前,组织了会开船的士兵开了大木船,用鱼网到长河入海口捕了很多鱼,山谷中每人能分到五斤左右,家禽没有分发,而是让奴隶们用工资购买,山谷中奴隶的平均工资比南埠村人低一半,但到年底领到的工资数目却跟南埠村人存下来的差不多,因为奴隶们吃住穿衣都是免费,不需要花费,总体一算,山谷奴隶的待遇其实跟南埠村人不相上下。   别墅中的年夜饭还没有吃完,别墅围墙外人声就开始鼎沸,还不时传来铜锣声。   “你们去吧。”郑钰铭看着三个头不时朝门外看的少年,知道他们都坐不住了,因为山谷的篝火会要开场了,郑钰铭为了让山谷奴隶能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指示范津和山谷艺人办了除夕篝火晚会   霍思中和霍思华听了郑钰铭的吩咐,欢快的站起身,卫青则习惯性的看了看楚朝辉。   “去吧,把木头也带去。”楚朝辉顿了一下又朝苏妇说道:“你也去看看,桌子晚点收拾。”   “是!大人!”苏妇脸上也是欢喜,篝火晚会有山谷艺人演奏,要演奏那首名震吴都的乐曲,苏妇和山谷其他人一样,非常喜欢这首曲子。   “木头!来!”霍思华唤着躺在郑钰铭脚跟的狼狗,木头如今已经长成德牧六个月大的样子,再长半年,估计可以恢复它往日威风。   郑钰铭不在山谷时,木头都是由霍思华照顾,听到霍思华的呼唤,木头马上跟着霍思华往门外跑,等跑到院子外,才想起还有图谋不轨者在主人身旁,连忙想转身回去,不想旁边窜出两条嬉闹的草狗,木头的注意力随即被转移,朝两条草狗追去,郑钰铭被木头暂时忘记,真是有了同类就忘了主人。   山谷一处空地搭了个木台,木台周围点了六堆篝火,把木台照得通亮,木台上的七八个艺人已经就坐,篝火导演范津正在台上走来走去,安排节目演出顺序。木台周围空地,被奴隶们搬着板凳坐满,占不到木台周围位置的,就站着看。别墅里的四人到时,已经无法挤到前面去了,卫青环顾了下周围,带着三人走到空地旁的一棵大树下,四个人想法爬上了大树,从大树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木台上的一切。   山谷是封闭式的,人员进出都要批准,必须持凭证才能进出,为了不使奴隶和士兵住在山谷感觉不便,山谷中开了两家商铺,商铺里的商品应有尽有,方便奴隶们选购,又为了让奴隶和士兵生活不觉得枯燥,平了块空地当活动场地,在这块空地上,可以踢球,球是用猪膀胱做的,猪膀胱外裹了层鹿皮,这样的球跟二十一世纪的足球类似,踢球规则也是二十一世纪的足球规则。这种足球运动一出来后,马上在山谷风靡。只要到休息时间,空地上总是有一堆人在踢这种球。   原来去吴王都演奏的几个艺人,回来组成了演奏队,继续专研乐曲,只不过演奏不是为了贵族,而是面向山谷和南埠的奴隶、村人,艺人们已经到南埠演奏过几次,在山谷更是经常演奏,龙鼓篆音是演奏队的压轴曲目。   篝火晚会开始的节目是达城地区特有的渔歌、船歌,选了嗓音不错的男女奴隶上台演唱,唱完渔歌、船歌,就是对歌,对歌其实就是情歌,这些歌还有个总称叫山歌。   山歌常在户外歌唱,曲调多高亢、嘹亮,歌词多为民间俚语,简单明了。演奏队在中间穿插几首乐曲,多是大秦普通的乐曲,直到篝火晚会要结束了,龙鼓篆音才开始,虽然少了郑钰铭赏心悦目的演奏,楚朝辉动魄人心的舞剑,但刚柔并济,催人心弦龙鼓篆音每次奏响时,都让听者陶醉不能自已。   “这首曲子不知道能不能永远流传下去。”郑钰铭靠在楚朝辉怀里叹了口气。   别墅中只剩两人后,楚朝辉开始对郑钰铭动手动脚,两人搂在一起缠绵了一会,郑钰铭发觉两人有走火现象,连忙推开要到外面冷静冷静,楚朝辉舍不得两人难得的单独相处,便提议上楼顶,在别墅楼顶能看到篝火现场。   “文明不断,传承就不会消失。”楚朝辉搂紧郑钰铭,优美的篆音仿佛把他们送回王都演奏时,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楚朝辉心悸。   郑钰铭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只有楚朝辉和他是有共同语言,心灵的不孤独胜过一切。   “我想建个情报局,我们对诸侯国了解太少了。”   周成为了付清运送亲人的报酬,跟军队军官借钱借了个遍,楚朝辉听说后,把周成叫了去问了情况,发觉自己手中的情报来源太被动,连唐国关卡查紧了都不知道,他深深觉得必须要建立一个广泛的情报网络。   “这个我不懂,你自己办吧,开支放在军费里算。”郑钰铭也很明白情报网络的重要,余奎在吴都城的活动成果已经证明这点。   “明年军费预算再多点。”南埠和山谷的的三分之二利润都投到军队来了,楚朝辉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分,可他没办法,悬在他们头上的那把刀还在,不解除威胁,他就不敢停止军队扩建。   “真把我当制钞机?”郑钰铭回过头朝着楚朝辉咬牙。   “你总是有办法的。”楚朝辉亲了郑钰铭一口,郑钰铭理财的本事,楚朝辉很佩服。   “明年开钱庄。”郑钰铭把嘴巴从楚朝辉口中抢了回来。   “不错,我们有物质基础,可以办银行了。”   这时空的粮食是比黄金都硬的硬通货,山谷和南埠经过两年发展,不但能保证自己的温饱,还有大量的余粮,这些余粮都被郑钰铭收购,加上到周围诸侯国购买回来的粮食,以粮食为贮备金,完全可以够资格开银行。开了银行,可以吸储,可以发银行券,这样手中的金币货币就有多余,可以去做更多的事,也就是说,手上一元可以做两元、或者三元的事。有了钱庄,郑钰铭的财政压力将大大减轻。   郑钰铭原来没有在南埠办钱庄,主要是怕引起魏慎注意,如今跟魏慎挑明立场,大家利益一致,联系紧密,魏慎对他和楚朝辉越来越信任,钱庄的事便要提上日程。其实山谷中已经开始进行了,给山谷奴隶的工资没有发金币,而是发了代用券。   这种代用券只能在山谷消费,如果要到谷外消费,可以到商店换成金币。出谷消费的人并不多,到商店兑换最多的还是周成,因为他借到的都是代用券,而付给胡商贩的报酬却要金币。   第 76 章   大年初一,住在兵营中的周成没有睡懒觉,他早早起床准备回山谷生活区,到郑钰铭和楚朝辉那里拜年。军队在小年夜放了年假,除了值班的军官和士兵,兵营里再无其他人,士兵们都回到山谷生活区享受节日去了。   郑钰铭对山谷中的奴隶施行的是一种半大锅饭制度,房子、衣服、吃饭都是分配制。衣服按尺码分发,吃饭发饭票在食堂享用,想开小灶的可以用饭票兑换粮食回去自做。房子按有家小和单身两种分类方式分配。   楚朝辉用钱币从周围诸侯国购买来许多壮丁当士兵,这些壮丁士兵都没有家小在山谷,他们跟单身奴隶一样,分配的是两人一间的宿室。   其他有家小的按人口数目分房子,一间到四间不等。周成原来是单身一个,分的是两人一间的宿室,升了军官后,待遇提高,分到整一间房子。   从鲁国逃难来的周家人和周家的亲戚们,在难民营住了十天后被重新安排,周成父母、嫂子、侄子按规定必须去山谷,因为只要在山谷中当兵,士兵的家人都不允许住在山谷之外,这是为了防止士兵到山谷外和家人团聚会泄露山谷中的军事实力。   楚朝辉这个司马明面上掌控的虎贲在南埠东北方的军营里,山谷中的两千奴隶士兵是他隐藏的力量,郑楚两人除了隐藏正规士兵数目,山谷中的铁厂也要严格保密,铁厂打制出来的兵器质量是超时代的,出厂的每把刀和剑,在诸侯国都是千金宝器。   另外玻璃厂也不能让外界知道,如果大秦人知道铭辉山谷能制造玻璃,不要说吴王会起贪心,其他诸侯国都可能发动战争来争夺,齐鲁两国为了个金矿,就打了十几年的仗,玻璃制造含金量比金矿高多了。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山谷除了控制人员进出,铁厂和玻璃厂周围禁卫深严,厂里工人都被警告不得跟其他奴隶谈论厂中事务。山谷中除了跟两个厂有关的奴隶,其他人都不清楚这两个厂生产了什么东西,仅仅以为铁厂是生产铁器的,玻璃厂是粉碎石头的,因为玻璃原料就是一种石头。   周成父母和亲戚被安置那天,周成请假去接他父母进谷。周大在这天终于知道儿子背了五百金的债务。   被胡商贩接来的这三十几人,在难民营里,除了卫生规矩让他们不适应,日子其实过得很惬意,因为难民营里每天有一餐粟饭、两餐粟粥供应,住的房子不漏风,两人分发了一床旧棉被,冷还有火盆可以取暖,在难民营里的生活比他们家乡要好多了。周大夫妻和亲戚,都非常庆幸能来到南埠。   庆幸的感觉在出难民营这天消失,当知道三十几人从鲁国到南埠所费代价,高达每人二十金后,一个个惊得呆若木鸡,周大夫妻更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五百金啊,这要还到哪辈子啊!”周大抱着头,感觉又站在了深渊旁,在周大的记忆里,周家只有在他成亲的时候最富裕,那时家里积蓄到八金钱财,周大就是用这八金娶了老婆,在这之后,周家钱财再没有有过积余,周成的哥哥娶的傻妞,是用五只鸡和两斗粟换回来的。   “我们一家得还上两年多。”周成苦着脸,微微叹了口气,他没好意思开口让亲戚还他接送费,周成觉得,这次委托完全是自己没说清楚造成的,难怪卫青说商人最奸诈,要小心对付。   “什么?只要两年多就能还掉?”周大一下就蹦了起来,旁边的亲戚嘴巴也张得老大,二十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天大数目,当亲戚们知道周成为他们每人花费的钱财数目后,吓得不敢开口承诺还钱,因为他们欠封主贵族的赋税都没有这么多,如果知道接送费数目,他们是不敢来南埠的。   “我在部队不需要花费,每年可以存到一百多金,两年可以有三百金,爹和娘...”周成看了傻妞一眼,心想自己这个寡嫂不会傻得什么活都不会干吧?只要一些不动脑筋的活能做得来,就能有收入。“爹和娘跟大嫂三个人去干活,每年可以有六、七十金收入,两年也就有一百多金,这样算来,最多两年半,我们就可以还掉欠债。”   周成自己细细算过,山谷中收入最低的奴隶,到年底还能结算到二十金,周家有三个人干活,辛苦点,两年多肯定是能还掉债务,不过周成计划中的楼房得说拜拜了。   “二侄子,堂叔家六口人,到山谷挣到钱后就还一百二十金。”周成的堂叔眼睛贼亮,有这样的收入,每人二十金接送费算什么,以后通通还给自己侄子。   周家其他几家亲戚也纷纷上前表示要跟周成进谷,以后一定会还周成的花费,不会让救他们出苦海的人背债务。   “不行,只有手艺人,家里人才可以跟着去山谷。”除了到山谷当兵的一家人可以进入山谷,还有有手艺的匠人一家也可以进入,周成家亲戚都是农夫,没有手艺人。   “侄子,堂叔家不跟着你进谷,就没法还你钱了啊。”周成堂叔以为只有在山谷才有这样好待遇。   “叔,可以先去招兵处看看,如果不被招募,在南埠这里种地做工也可以存到钱。”在南埠开垦荒地,第一年是免赋税的,难民除了种田,农闲还可以打零工,一家人只要勤劳,一年二十金一般会存到。   周家亲戚都想家里出个周成这样的虎贲,家中年轻人都去参加士兵招募,可惜周家的亲戚在鲁国营养不良,一个个身体不能过关,都被士兵招募处的医者淘汰了。到最后,这几家人以家庭为单位,被打散开分进了各个难民小组,这种安排,是郑钰铭防止难民抱团而采取的预防措施。在分离前,周成又掏出身上最后几金分给亲戚,让他们住下后买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因为到了年底,南埠和山谷房屋建设都停止了,山谷中人口增加太快,没有多余空房分给周家,周成的家人,只能先住进周成的宿室,过了春节,等山谷房子建好再分配。   周成在生活区的宿舍让给了家人,他自己只得住在山谷西部的兵营里。好在周成有战马坐骑,从兵营骑马到生活区只要二十分钟,来回很方便。   周成骑马到生活时,生活区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起床,一些穿得像球的小孩已经到处乱窜着拜年,山谷中的人们基本都没有什么亲戚同在,左邻右舍和熟悉的人,就是他们走动拜年的对象。   周成把马系到马廊后才回自己的宿室,好马难得,周成舍不得把马系在外面受冻。   周大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儿子,周妻正在房间整理东西,傻妞站在坑床前跟小宝搏斗。   “快点,都整理好跟我去向大人拜年。”周成进门一看,发现自己的侄子衣服还没有穿好,连忙催促。   “马上就好。”周妻一把推开笨手笨脚的傻妞,手脚麻利的给孙子套衣服。   “我们都要去吗?”周大显得很局促,他拽了下身上的棉衣,这是周成的旧衣,周家没赶上分发衣物,他们在年底前进谷,除了分到一半年货,其他都没有资格分配。   “只有军官和各部门负责人才能带着家人去大人那里拜年,别人想去也去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到大人那里拜年有好东西吃!”傻妞忽然拍起手来,她和周妻被分配到食堂帮忙,听得最多是两位大人府里吃的东西都很美味。   周成额头纹上了黑线,他这个傻嫂子,一天到晚对吃的最上心,吃起东西来,从不知道什么叫肚子饱,哪怕食物已经噎到喉咙口,眼睛翻白眼了,她还会往嘴里扒拉东西,唬得周妻只要吃饭,就得看住傻妞,省得山谷中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傻妞肚子不饱,好心塞多食物噎死傻妞。   郑钰铭和楚朝辉今年没有在别墅接受奴隶们的拜年,去年在别墅不远,盖了一排两层小楼,小楼主要功能是办公,山谷人口越来越多,管理头目也越来越多,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方便处理事务,有必要建一个综合办公室事,要找负责人商量事情,只要在办公室里寻找就可以,不需要满山谷去寻觅。郑钰铭和楚朝辉辉在这办公室都有自己的办公处。两人今年也在办公室大厅接受众人拜年。   去年一年,山谷中增加了四千多口人,加上原来的一千多人,山谷如今已经有六千人口,其中士兵两千余人,工匠七八百人,务农的一千五百多人,还有一千七八百是妇女、儿童和老人。山谷中的人口是以壮年男性为主。南埠因为难民自发涌入,增长速度比山谷快,如今已经有一万多人,人口比例也是劳动力占多数。郑钰铭的计划是每年山谷增加五千,争取五年后人口达到三万,南埠最好能有五万常住人口。   原时空春秋战国人口约2000至3000万之间,大秦的背景和春秋战国相似,人口不会超过这个数字。大的诸侯国人口在几百万,小的诸侯国只有十几万。吴国是六大诸侯国中最人口最少的一个,吴王都康城人口只有八、九万左右,达城人口更少,只有三万多人,公子光封邑上的所有人加起来,不会超过七万,山谷和南埠按照郑钰铭规划的步骤来发展的话,五年之后,人口就要比公子光封邑的总人口都多,不过达城现在也在吸收外来人口,五年后,铭辉谷和南埠人口不一定能超过封邑人口总数。   郑钰铭和楚朝辉从二十一世纪而来,习惯了天朝城市膨胀似的发展,对山谷两年有六千人口的增加速度只嫌太慢,但山谷中的其他人只觉得郑楚两人如在变巫术,特别是第一批到山谷来的奴隶,山谷中的原始他们都知道,他们亲眼见识了山谷的变化,除了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只余对主人的崇拜。   周成带着家人到达办公室时,正好遇到范津、大壮老爹和郭木匠一家拜好年出来,周成和这几人都熟悉,连忙上前行揖寒暄,并介绍了自己的父母。周大夫妻一辈子蜗在小山村,很少跟外人打交道,举止便局促失礼,不过范津等人都是底层出身,倒都不在意,看到周妻手上抱的小宝,纷纷上前摸摸头,捏捏脸,顺便塞上一枚吴币做压岁钱。   范津的老婆大妞刚满月,外面天气太冷,和女儿没有出门。葛二妞如今有五个多月身孕,紧靠在葛木匠老婆身边,见到小孩很欢喜,压岁钱塞了两份。   姜大夫丰收节后升为左大夫,正在王都竭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大壮和余奎要注意吴王都形势变化,都没有回山谷过春节。因为夫家没人能照顾到葛二妞,葛二妞怀孕后,就搬回娘家居住。   郑钰铭看到周成进来,不由嘴角微扯。周成被胡商贩钻了空子背上巨额债务的事迹是山谷去年年底最大新闻,让山谷中的人议论了半个月才消停,没有电视电话和网络的年代,口口相传消息的速度很惊人,郑钰铭第二天就听说了。   “给两位大人拜年,愿两位大人....”周成抬眼看了下并排坐着的两人,继续说到:“愿两位大人岁岁郎郎相伴。”   楚朝辉一听,不错,自己这个下属为人最醇厚,说的话也最中听。“周成,好好带部队,带得好的军官,以后奖励楼房。”   “遵命!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周成一听,自己长官好啊,奖励品都是奖下属最想要的,当下一激动,站直身体,‘啪’的一下,对楚朝辉和郑钰铭各行一个军礼,周成古里古怪的举动,把周大夫妻吓了一跳,两人带着傻媳和孙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是你侄子吧,挺可爱的。”郑钰铭横了楚朝辉一眼,楚朝辉用山谷房子做奖励,那是拿了军费开支外的东西。   “这是压岁钱,拿好。”霍思华是专门负责给小孩分派压岁钱,见小宝一双黑漆漆的单眼皮好奇的盯着郑钰铭不动,连忙把一个红包塞到小宝怀里,并领着周成一家到旁边去喝早茶,等在周家后面拜年的人很多,郑楚两人在山谷接受完众人的拜年,还得去南埠理事府接受南埠众人的新春贺喜。   “大牛黄钟给大人拜年!”大牛宏亮的声音盖过了黄钟,如今大牛已经被选作郑钰铭的贴身保镖,从今天起,大牛就要跟在郑钰铭身侧形影不离。而黄钟,通过了楚朝辉的亲自考核,被楚朝辉当成情报头子在培养。   “两位请起!”郑钰铭看着跪拜在面前的两人有点哭笑不得,大牛在王宫习惯了跪礼,在不施行跪礼的山谷和南埠老是忘记行揖礼,害得跟他一起来拜年的黄钟改揖作跪。   “黄钟,等等你也跟着去知事府。”楚朝辉吩咐黄钟,他得让黄钟尽快熟悉南埠环境,尽早能建立起情报网络。   “是!大人!”黄钟心里激动,他只对各地风土人情熟悉,没有治国之才,周游了二十几个诸侯国,没有哪个贵族认为他有才,被一次次否认后,黄钟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庸碌之人,不想却得楚朝辉赏识,这让黄钟升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图报精神。   黄钟和大牛被霍思中领了去吃早点,现在进来的是姜圭和楚朝辉剿匪顺手掳来的两位医者。   “见过两位大人!”姜圭是山谷中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态度最散漫的一个,姜圭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的医学研究上。   “三位医者辛苦。”郑钰铭和楚朝辉对姜圭很赏识,这个巫医很有钻研精神,郑钰铭和楚朝辉只有医学理念和一些大致配方,实践要靠姜圭自己摸索,姜圭现在医术飞速提升,除了疟疾药,一些打寄生虫的药,用牛痘治天花都有了成果。   “不辛苦,不辛苦。”跟着姜圭进来的两位医者连连摆手,年底前,这两位医者已经把家小都接进了山谷,他们对山谷生活很满意,除了带徒弟带太多,让他们很吃力。   等山谷中的管事都来拜完年后,郑钰铭和楚朝辉去了南埠理事府,刚到理事府,鹰部落的拓雄父子就来了。   鹰部落跟南埠合作后,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红旺,拓素带着部落勇士,用粮食和武器收服了四周小部落,许多小部落被鹰部落吞并,稍大的部落臣服,鹰部落已经成为长河以南最大的一个部落,可是这个最大部落的酋长,正月初一来给郑楚两人拜年时,却一脸阴沉,心事重重。   第77章   鹰部落酋长拓雄和他儿子拓素两人都不会隐藏心思,郑钰铭和楚朝辉一看就感觉鹰部落是遇上糟心事了,来理事府拜年的官吏络绎不绝,郑楚两人不方便询问。   每年惯例,南埠封主接受封地下属和宾客年拜后,要设酒宴招待他们,郑楚两人在宴会开席前的更衣空隙,讨论起拓雄父子。   “我觉得鹰部落招人觊觎了,可能又是那个虎部落。”   郑钰铭觉得是鹰部落红火的好日子招人眼红了,鹰部落原来就因为有块好土地,遭到虎部落的抢夺,几经战斗,最终失去家园,被迫迁到南埠对面的丘陵地带,如果不是有了优质铁矿,鹰部落现在温饱都很勉强。   “我也这么认为,虎部落是非常善斗的部落,鹰部落肯定在虎部落面前吃过亏了,不然拓雄父子不会如此脸色不好。”楚朝辉断了烟后,烟瘾上来就叼根牙签,自从和郑钰铭交了心,戒掉了叼牙签的习惯,改成无人时啃咬郑钰铭。现在他看着在眼前换衣服的郑钰铭,感觉牙齿痒得万分难受,非要去咬一口才能减轻这种感觉。   “快放开!”郑钰铭用力推着楚朝辉,等一会两人还要出去宴请宾客,楚朝辉要在他脸上咬出痕迹来算什么事?   “再亲一会,我不咬。”楚朝辉抱着郑钰铭不放,如今他已经成功挤到郑钰铭的床上,每天晚上可以尽情搂搂抱抱,不过楚朝辉只要想再进一步,郑钰铭身体立刻紧绷,动作抗拒,楚朝辉不想勉强郑钰铭,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手工活做得细致点,手工活做得再好,对于楚朝辉来说,总是隔靴搔痒,越发让他向往全面交流。   “衣服皱了,难道又要我换套衣服。”郑钰铭两手狠狠楸着楚朝辉两只耳朵,迫使楚朝辉松口放开。   “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楚朝辉退后一步,摸了摸鼻子,他的两个耳朵被郑钰铭楸得发红。   “你皮厚肉粗,不用点力你会有感觉?”郑钰铭坐倒在软塌上笑,两人相处时,楚朝辉总是会让着他,这让郑钰铭心中柔软。   “你力气要用对地方,哪怕你轻轻的,我都有感觉。”楚朝辉斜着眼坏笑,边说边瞄着郑钰铭下身。   “呸!”郑钰铭比不上楚朝辉脸皮厚,口舌之争中很快就成了败将。   两个讨论正事讨论得走调的人,没能在更衣室呆多长时间,大厅中的宴席已经摆好,就等着主人去开席了。   今年春节宴会没有吃火锅,苏妇再一次大显身手,精致可口的菜肴让宾客们赞不绝口,这次宴席上的酒不再只是青酒,还有自酿的米酒。自酿的米酒口味香甜醇美,是由糯米或者大米经过酵母发酵而制成的一种风味食品,只含有少量的酒精,仿佛是种饮料。   南埠和山谷粮食充足,玉米和杂粮完全可以用来酿酒,但郑钰铭深知粮食在大秦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酿酒会有浪费,因此,郑钰铭宁愿花钱到楚国进口青酒和酒糟,也不在南埠和山谷发展酿酒业,甚至有私人想开酿酒作坊时,郑钰铭立即派人前去取缔,南埠和山谷,只允许自酿点米酒自饮。   拓雄父子在去年大年初一吃火锅吃得狼吞虎咽,今年的精致美味菜肴却让两人无心品尝。   “拓酋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吴大和拓雄父子是老朋友了,见拓雄父子神色异常,连忙关心询问。   “唉!”拓雄看了吴大一眼,欲言又止。   “还不是虎部落的豺狼,原来夺了我们鹰部落的家园,现在看鹰部落日子好过了,现在又想来抢我们部落财物。”拓素满脸气愤。   “打他!谁来抢就打杀他们!”坐在拓雄父子对面的大牛叉着块猪蹄膀在嚼,猪蹄膀炖得很烂,上面浇了枫糖汁,滋味更好。听到拓素气愤的话语,他顾不得嘴巴里肉,用大手在案几上一拍,差点把案几拍散。   脸色通红的拓素看了看豪情万丈的大牛,这次轮到他欲言又止了。   “被人欺了难道不去打回来?”大牛见拓雄父子两人都神色犹豫,不由冷哼。   “你知道什么。”拓素气呼呼的瞪了大牛一眼。   “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谁打俺,俺就还击。”大牛翻了个白眼,对拓雄父子瞻前顾后的态度鄙视。   “享用美食不要说打打杀杀,什么事等宴会完再说。”郑钰铭阻止争论,他感觉鹰部落肯定有什么隐情。   宴会结束后,拓雄父子没有告辞,而是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这里寻求帮助。   “鹰部落恳请两位大人出兵相助!”拓雄进了内室,对着郑楚两人就行大礼,跟在他后面的拓素也跪拜在地。   “拓酋长快请起,鹰部落和南埠如同弟兄,鹰部落有难,南埠绝不会袖手旁观。”楚朝辉站起身去扶拓雄。   还没有问清鹰部落跟虎部落争斗的具体情况,楚朝辉就一口答应帮忙的态度让郑钰铭很意外,他朝楚朝辉看了看,却没有开口,使用到武力时,两人间就是楚朝辉为主导。   “两位大人有如鹰部落的庇护神灵。”拓雄双眼含泪,对郑楚两人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语。   “拓酋长请坐,请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楚朝辉神色严肃,倒真有点救世主的大义凛然。   “禀大人,虎部落从去年秋收后,就经常派人偷袭鹰部落收服的小部落村寨,抢夺小部落的财物,将老人和壮士杀死,女人和孩子抢去。”   拓素咬牙,虎部落的狡诈和凶残让拓素大开眼见。原来虎部落实力比鹰部落稍胜一筹,鹰部落这一年多吞并许多小部落,实力超过了虎部落,两人部落正大光明一战的话,鹰部落并不惧怕虎部落。   “那虎部落从不和我们正面交锋,总是趁我们不备去抢杀鹰部落的附庸,如今依附我们的小部落人心惶惶,有几个已经宣布脱离联盟。”拓雄人显得有点苍老,这半年时间,拓雄没有安定过。   “既然防备不行,就主动出击好了。”楚朝辉奇怪鹰部落怎么只想着防御,不去进攻。要知道,防不胜防。   “阿爹,楚大人都认为要进攻,你和长老会为什么都不同意?”拓素找到了支持者,从座椅上站起,挥着拳头神色激动。   拓雄看了下年轻气盛的儿子,叹了口气:“我和长老们都知道主动进攻才消灭威胁,可是那样会两败俱伤。”   鹰部落和虎部落二十年前的那次战争,两个部落都没落下好处,人口都大减,这样的灾难,没有人希望再来一次,而且在谡平原争夺战中,鹰部落是防御方,现在要做进攻方,还得分出兵力保护家园,防止虎部落偷袭。这样一来,进攻的实力就大打折扣,何况年底前,接连传来两个坏消息,有两个本来和鹰部落缔约的大部落和虎部落结盟了。   拓雄派去质问的信使被那两个部落乱棍打回,拓雄估计,虎部落是许了很重的好处给这两个大部落,才诱使这两个大部落毁约,这个重大好处,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打败鹰部落,瓜分鹰部落。   楚朝辉点点头,难怪拓雄急得人都苍老,如今鹰部落的形势比二十年前严峻,原来只是面临失去土地,现在是面临灭族,鹰部落如果没有外缓,只得和要瓜分他们的部落一决死战,他们没有退路,除了退到长河以北寄人篱下。   鹰部落因为铁矿过上了好日子,又因为铁矿面临灭族战争。   “和虎部落盟约的两个部落有多少战士?”楚朝辉低头沉思了一会,朝拓雄父子发问。   “没有虎部落多,两个部落合起来最多六百人。”原来去威胁这两大部落臣服的就是拓素,他对这两个部落的情况很了解。   “虎部落近千余战士,加上这两个部落,就是一千五百战士。”楚朝辉皱眉,显得很为难。“南埠只有一千多士兵,打起来人数不占优啊。”   拓雄一听楚朝辉为难的话,心不由提了起来,他怕楚朝辉不肯伸手相助:“只要大人帮鹰部落打败虎部落,鹰部落愿意把铁矿献给大人。”   “阿爹!”拓素脸色震惊,铁矿是鹰部落繁荣富裕的根本,怎么父亲把根本都献出去了?   楚朝辉也很吃惊,他细看拓雄,发现拓雄一脸坚决,心里不由对这个土著酋长有了敬意,拓雄知道鹰部落没有外缓的话,鹰部落前景非常不好,即使不灭族,全族迁往别处,铁矿肯定是要失去的,可如果外缓帮他们打败虎部落,即使把铁矿献出,他们还能得回谡平原,有了谡平原,虎部落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旁边的郑钰铭听到拓雄愿意献出铁矿,不由大喜,不过大喜后,发觉没什么可以喜欢的,因为南埠有了铁矿,却没挖矿的人,为了保持铁矿出矿石,郑钰铭得派千余人去挖矿,南埠和山谷的土地开垦还缺大量劳动力,你让他到哪里变出千余矿工?   “不!南埠会出兵帮助鹰部落,但铁矿是鹰部落的,鹰部落和南埠是弟兄之谊,做兄长的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楚朝辉和郑钰铭心意相通,郑钰铭递个眼神过来,楚朝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推辞,一边把鹰部落定位为弟,其实也是奠定南埠老大哥的地位。   “两位大人但有对鹰部落差遣,鹰部落赴热汤踩烈火,也会前去!”拓雄和拓素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人跪倒在地对着郑楚两人行礼,感激之情不能言表。   等到拓雄父子告辞后,脱了靴躺在软塌上的郑钰铭踢了楚朝辉一脚。   “我让你不要铁矿,没让你不要报酬,出一趟兵需要许多物资消耗,这花费就全部见义勇为掉?”   “不取鹰部落的报酬,不代表没有报酬,战争总是有胜利品的。”楚朝辉让鹰部落自己守卫家园,南埠出军队前去攻打虎部落。   虎部落原来是放牧部落,放养牛羊,夺了鹰部落的谡平原后,虽然该种粮食,但牛和羊并没有少养,牛在大秦是重要农耕工具。打败虎部落,虎部落的财物就是军队战利品。   “虎部落联盟有一千五百多人,山谷只有一千训练好的士兵,其他都是新兵,能打得过吗?就是打得过,伤亡会不会很大?”铁矿很重要,可是如果消耗掉花巨资建立起来的军队,郑钰铭觉得不合算。   “这些土著士兵不要说一千五百人,就是有三千人,他们也不会是山谷一千士兵的对手,我本来就想找个地方练兵,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楚朝辉胸有成竹,他训练出来的部队纪律分明,装备精良,如果跟土著交战都打不过,那就不会是虎贲军队的对手,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唉,希望少牺牲几个人。”郑钰铭想起了唐四狗,他希望唐四狗墓地旁少些陪伴的战友。   “没有牺牲,哪里有胜利,什么都需要交换。”   楚朝辉经历过战火,他没有郑钰铭的伤感情怀,士兵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第78章   春节过后,楚朝辉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营和连以上军官才有资格参加。如今山谷中有一个团编制,一个骑兵营编制,南埠的军营也是团编制,不过这个团编制没有满员,两个团长职务都是空缺。   楚朝辉在会议上宣布了二月底将举行一次军事行动,第一营营官周成将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指挥第一和第三两个兵营,一共1000步兵参加作战。   卫青因为年龄太少,还是担任连长职务,没有跟周成一样因为扩军升为营长,这次出征,楚朝辉准备让卫青做先锋,有了军功,就有了威信就可以服众,年龄偏小也可以升职。   骑兵营有500人,营长是做过山匪的曾游。骑兵营钟战马一百多匹,其他都是普通马。这次对虎部落的军事行动,骑兵营的五百个骑兵将全部参加。   第四营营长马仁留守南埠军营,他将带领第四营保护南埠和山谷的安全。山谷中还剩五百新兵,由出身山匪的第二营营长带领,留守在山谷中继续训练。楚朝辉本人则将跟随作战部队一起度江,这次他不会直接指挥,只会在后方压阵。   为了让士兵作战士气高昂,楚朝辉对营官给的出兵理由是,虎部落现在欺负鹰部落,等欺负完鹰部落,下一步就要来攻打南埠和山谷,为了帮助跟山谷和南埠关系密切的鹰部落,更为了防止虎部落以后的魔爪伸到长河以北,将士们有必要把虎部落掐死在谡平原。   楚朝辉在说起虎部落情况时,添油加醋描述了虎部落的贪婪和残暴,听得手下的士官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渡江去把虎部落灭了族。等到散会时,楚朝辉把周成和卫青留了下来。   “还有一个多月才会渡江作战,在这段时间里,你们总结收集到情报和资料,制定各种作战方案,一条计划制定出来后,让全体军官模拟攻击,务必找出作战计划的漏洞和不足,选出最经得起考验的计划作行动方案。”楚朝辉向培养全体军官的独自作战能力,在没有快捷通讯的年代,军官的指挥和判断能力是取得胜利和减少伤亡的重要因素。   “是!长官!”周成和卫青互看一眼,眼里都有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楚朝辉看着两个满怀信心的下属,忽然慢悠悠说道:“有一点必须切记,也要保密,那就是不要把虎部落赶尽杀绝,务必要让虎部落留有一定实力。”   卫青一愣,眼睛看着楚朝辉寻求答案,周成满脸不解,不明白楚朝辉刚才在军事会议上还煽动军官要彻底消灭虎部落,现在怎么就明明确确要求放虎部落一条生路。   楚朝辉见两人都不明白其中奥妙,手指在长河以北的地形图上轻轻一划,眼中带着冷意:“我们不会局限在南埠和山谷这两处小地方发展,以后会向外扩张,鹰部落是我们必须吞并的,我们需要他的人口和铁矿,也需要以此为据点向南扩张,谡平原是非常不错的地方,那里以后会是我们的良田,你们要记住,我们的军队是为我们经济服务的,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好存在的。”   楚朝辉说完,两手撑在会议桌上。“想一下,为什么要放虎部落一条生路。”   卫青猛一抬头:“大人,卫青明白了,不要虎部落消失,是让鹰部落有敌人存在,这样一来,鹰部落就不得不一直依赖我们。”   “不错!”楚朝辉对着卫青赞许的点点头,卫青的反应一向是最快的。   周成盯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方才说出自己的领悟:“大人,打败虎部落却不赶尽杀绝,还让虎部落保存一定实力,是不是要在长河以北驻兵?”   楚朝辉这时脸上是欣慰的表情了,周成反应没有卫青快,但他却思考周虑,想事情比卫青要全面,这是楚朝辉提拔周成为第一营营长的原因,第一营营长是未来团长的预备人选。   “不错,你们分析得对!这事你们两个心中有数,不要外传,制定作战计划时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是!长官!”周成和卫青立正行军礼表示接受任务。   等周成和卫青离开,楚朝辉看着地图出神,他的目光移向了吴王都。   余奎报回来的消息是姜大夫在王庭不停安插自己亲信,在封地加紧蓄练私兵,漪姬没帮太子选上太子妃,却帮吴王选了两个年轻的美人,吴王如今正吃着药物焕发他的第N春,对体贴他的爱妃漪姬更加信任。   太子昭虽然被吴王准予处理一些国事,但手中依然没有兵权,四大司马中只有北司马旗帜鲜明支持太子,北司马是骠骑大将军家族中的子弟。东司马和南司马听令于吴王虎符,西司马和太子昭有过节,丰收节朝拜之行,已经看出西司马倒向了漪姬这派,达城使团离开吴王都时,西司马是亲自在城门检查的,西司马不是彻底投靠漪姬,漪姬不会让西司马参与谋害公子光使团的行动。   表面看来,太子昭和漪姬是势均力敌。楚朝辉盯着吴国地图沉默了一会,他挥手让护卫把黄钟招来。   黄钟没有进军队,身上却穿着和士兵一样的衣服,黄钟觉得这样的衣服很精神,也很保暖,军服和北方的胡人衣服相似,袖子很小,腰间束有附带钩的皮带,可松可紧,头上同样戴着帽子,胡人戴的是浑脱帽,这里士兵戴的种软帽,打仗时软帽上还会戴头盔,脚上穿着短统皮靴,和胡装不同的是衣长没有齐膝,只长到臀部。   “见过大人。”黄钟进来后朝楚朝辉毕恭毕敬行揖礼。   楚朝辉摆了摆手,示意黄钟不要多礼:“黄钟,你的家人到山谷没有?”   “禀大人,吴东家已经派人途径楚国到陈国去接了,算算时间,这几天应该到了。”楚朝辉想大用黄钟,可也不能无条件信任,黄钟的家人将被吴牧亲自接到山谷来定居,以此牵制黄钟。   山谷中生活不错,比在贫瘠的陈国要好太多,黄钟家里的老母和妻儿在种着十几亩旱地,生活很困顿,这也是黄钟非常想得到贵族赏识,想着被重用后能改善家中困境,楚朝辉提出把他家人借来,黄钟并没觉得到不妥,他无心背叛主公,当然不觉得家人会成为人质,黄钟很乐见家人在山谷中生活。   “家人来了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事,你以后的办公处就在南埠,对外身份是商人,主要任务是了解各地动向,商人、船夫、走方货郎、游士都是你发展的对象,利用他们帮你收集情报,当然,各处也需要你去设置联络点。”   楚朝辉对黄钟细细说了点建立情报网络的要素,分配给他两个手下,在唐国的四个情报员,还有两个养鸟的奴隶。   两个手下在山谷培训过间谍知识的,怎么用暗号,怎么使用密信,这两人都已经精通,两人的忠心也经过考验,和黄钟一样,这两人都有家小,家小都在山谷。他们放在黄钟身边,既是给黄钟做手下,也是监视黄钟。毕竟黄钟来的时间太短,忠诚没有经过考验,预先提防很有必要。   唐国的四个情报员是楚朝辉为监视唐国国主和漪姬暗中交易安排的,唐国国主对吴国有什么举动,必和漪姬的行动分不开,如今这四人都在唐王都活动。因为他们只关注唐国主的一举一动,注意不到唐国境内其他地方动向,连唐关卡开始拦截难民的消息都没有观察到,让楚朝辉深深觉得情报网络的缺失,下决心要建立完整的情报网络,黄钟情报局建立后,主要是先在唐建立完整的情报网络。   至于分给黄钟的两个养鸟奴隶,是驯养鸽子的好手。在原来的时空,从春秋战国开始,中国南方对鸽子就有了一定的饲养和管理,但鸽子没用于通讯,据可考证记载是从隋唐开始用于通信。   如今的大秦,同样没有人使用鸽子送信,不过养鸟的人开始出现,养鸟人都是为贵族服务,为贵族饲养观赏鸟。现在这两个养鸟奴隶将专门饲养训练鸽子,将普通野鸽训练成信鸽,以后专门用于情报站点跟山谷之间传递信息。   提供给黄钟的人手不多,提供的却经费不少,有了经费,发展人手速度不会太缓慢。不过楚朝辉没有把余奎在吴王都活动的事告诉黄钟,余奎对郑楚两人太重要了,他在吴王都的据点不能有任何闪失,楚朝辉和余奎只会单线联系。   二月底,天气稍微暖和了,大批物质用木船从山谷和南埠运到了鹰部落,一千两百的士兵也在黑夜偷偷运到了南岸,楚朝辉本人跟着最后一批渡江的木船去了鹰部落,他把总指挥部设在了鹰部落村寨里。   步兵身上装备的大都是藤甲,少部分是铁甲。骑兵身上穿的是锁子甲,锁子甲最轻便,机动性较强,适合骑兵使用。士兵们的铠甲并不是时时穿在身上,平时行军都是让辅兵背在身上,等要进入战场时,战兵才会从辅兵身上拿过铠甲套上,这样做是让战兵保持体力。山谷军队没有辅兵,只有新兵,这次出征的一营和三营,一营是老兵,三营是刚成立半年的新兵,在周成制定的作战方案中,一营为主攻,三营为辅助,所以一营的士兵的盔甲全部由三营士兵背负。   鹰部落的部落民对对岸的邻居非常有好感,他们认为,对岸的吴人是他们的朋友,现在是他们的恩人。看到队列整齐的,行动一致的士兵上岸后,他们很好奇,这些士兵单个看很普通,站在一起就有种威逼感。   拓雄领着长老们到长河码头迎接楚朝辉,鹰部落把寨子最好的一座房子腾出来给楚朝辉作指挥部,这座房子是仿照南埠楼房式样建的,砖瓦这些建筑材料都是买自南埠。   拓素从部落选出二十几个熟悉地形的勇士跟随作战部队出发,为军队带路做向导,拓素自己则跟着卫青的先锋军作战。   周成的作战方案很直接,没有使用计谋,在实力完胜虎部落的情况下,不需要花费精力跟虎部落斗智,大部队紧跟卫青的先锋军行军,目标直指虎部落的村寨。   虎部落闻讯在半路组织了两次阻截,只有兽皮和竹木制造为主要武器装备的虎部落勇士,根本就不是全副武装,手中有利器的山谷奴隶兵的对手,第一次阻截丢下五十多具尸体,三十几个俘虏的伤亡后,狼狈撤退。第二次联合了两个同盟部落,在谡平原边缘和山谷奴隶兵展开一次大战。   虎部落所有能上战场的男性都出征了,因为虎部落知道,如果不倾尽全力把敌人阻拦在谡平原之外,他们的家园将不保,虎部落不但自己全力以赴,还逼迫跟他们盟约的两个大部落勇士全部参加,一共凑齐九百个部落战士。   虎部落联盟仗着人多,把两百先锋军团团围住,准备一口口把山谷奴隶兵消灭。可惜虎部落围住先锋军时,遭到曾游带领的一百多锁子甲骑兵从外围的冲击,装备落后的部落勇士,面对武装到马身的骑兵,就如小孩遇到大人人,这场战争简直是单方面屠杀。   有了马镫的骑手,经过训练,能很好的掌控马匹,骑在马上能灵活作战,步兵面对这样骑兵,基本就是一个死字。周成的大部队从外围包抄过来时,骑兵战士的砍刀已经砍得刀刃上都是缺口。   周成拿着望远镜在一个山头一看,坏了,大部队要把包围圈包拢的话,虎部落战士得全军覆没,他连忙让传令兵打旗语,指示部队空出一个缺口,方便虎部落逃离。   虎部落比两个同盟凶残机敏,发现有缺口后,果断丢下同盟往缺口处突围。拓素跳着脚看着虎部落残余的两百多人向南方大山逃窜。战斗结束后,拓素到楚朝辉面前告状,指责周成指挥失误,没有布置严密,骑兵队营长曾游只顾着追赶虎部落的两个同盟部落,放走了真正的威胁。   楚朝辉闻听战报大怒,周成和曾游都受到了惩罚,他们被楚朝辉贬到谡平原轮流值守,以虎部落的村寨为临时驻兵处,在此搜索虎部落残余,务必要把虎部落阻挡在谡平原之外,保证鹰部落和投靠鹰部落的其他部落安全。   谡平原一战,楚朝辉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军事基地。   第79章   虎部落发动第一次阻截后,就意识到他们遇到了强敌,虎部落想把敌人消灭在半路上的幻想破灭。   虎部落的村寨围墙是夯土砸成,夯土墙只有5、6米的高度,这种高度只能防备偷鸡摸狗之徒,如果面对正规部队的攻打,这样高度的土围墙简直形如虚设。虎部落在发动第二次阻截时,就已经组织部落的妇幼老弱赶着牲畜,用牛和骡子装着财物粮食,押着原来俘虏到的小部落土著转移,村寨因为虎部落酋长指望着以后夺回,没有放火烧掉。虎部落的第二次阻截,除了想打败敌人保住家园,另一个就是拖延敌人进攻的脚步,为部落转移争取足够时间。   山谷军队在向虎部落村寨行进前,一批批的斥候不断放出,斥候也就是侦察兵,斥候把侦察到的消息回报给大部队,大部队会按照敌人的最新动向调整作战方案。周成在得知虎部落一边组织发动第二次阻截,一边让部落民众准备撤退的消息后,当即制定了应对措施,骑兵营的三百多名用杂马当战马的骑兵被派去追赶虎部落撤退的部众,务必要拦住虎部落的撤退队伍,把虎部落财产抢到手。   虎部落的壮年勇士都去阻截山谷大军了,保护部落民众撤退的都是不强壮的部民,这些部民面对的虽然是骑着不怎么听使唤的杂马骑兵,但当骑兵追上来下马跟他们格斗时,虎部落的弱丁招架不住,加上被虎部落俘虏的小部落部民临阵倒戈,帮助骑兵合歼有战斗力的虎部落部民,有战斗力的部民没有组织起有效反坑就被杀死。虎部落财产很快落入骑兵的掌控。   卫青领着先锋队赶到时,骑兵们正骑马满平原的搜寻受惊跑开的牲畜,对那些四散逃离的虎部落妇幼老弱,只要是空着手逃跑的都不加理睬。如果背着包袱赶着骡子、牛羊牲畜逃命的,必紧追不舍,不把财物追到不罢休。   山谷军队的这次军事行动中,共歼灭虎部落勇士100余人,俘虏300多人,跟虎部落联盟的两个部落勇士被歼灭30多人,俘虏400多人,骑兵队杀死虎部落弱丁50多人,俘虏虎部落妇幼老弱400余人。黄金十几斤,金一百多,锦帛二十几匹,大小牛200多头,羊300多只,骡子30多头,猪50几只,鸡鸭无数,粮食一千多石,完整的村寨一座。至此,虎部落的逃脱的勇士有200多人,部落民1200多人,这1200部落民大都是赤手空拳才从山谷士兵手中逃脱。   山谷士兵在军事行动中牺牲九人,重伤二十人,轻伤六十多人,因为虎部落使用的武器只有一小部分是金属制造,轻伤员受伤程度不厉害,不会有生命危险,重伤员能救活一大半。   相比虎部落联盟伤亡200,轻伤重伤无数的可观数字,山谷军队这次军事行动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小的,何况丰富的战利品更让军队的伤亡人数显得很值得。   楚朝辉接到前线捷报,带着卫队和拓雄、鹰部落长老来谡平原边缘查看胜利果实。   “周成,随军医者有没有对虎部落的伤员进行救治。”   楚朝辉发现被解除武装、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虎部落勇士中,有好几个身上的伤口没有包扎,正流淌着鲜血。   “报告长官,医者救治完我们部队的伤兵,已经开始救治重伤俘虏,现在还没有顾到这些轻伤俘虏。”周成第一次单独军事指挥成功,脸上带着兴奋。   军队里的随军医者都是姜医者和另两位老医者带出来的徒弟,姜医者这次也亲自跟来,救治伤兵用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救治伤口方法,对姜医者来说,有几百个伤员供他临床实践,是他验证医学成果的机会,姜医者忙得不亦乐乎。   “楚大人,虎部落的俘虏就不要救治了,让他们自生自灭,挺过来是他们的运气,死了可以节省粮食。”鹰部落一个长老看着呻吟的虎部落伤员,心中觉得实在解气,这位长老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残酷的部落大战,对虎部落怨恨极深,他巴不得虎部落的人统统死掉才好。   “不!不!这些俘虏必须救治,不能让他们死去,等这些伤员康复,他们将为鹰部落添砖添瓦。”楚朝辉摇了头,不赞成鹰部落长老的意见。   “为鹰部落添砖添瓦?”拓雄满脸疑惑,敌人可以为他们添砖添瓦?   “他们以后都是不需要付钱的好矿工啊!”楚朝辉微微一笑,这些虎部落战士身体强健,挖起矿来肯定比一般人有力气。   “哈哈,不错,以后矿工有了。”拓雄和长老们明白楚朝辉的意思后,一个个眼睛开始发亮,盯着虎部落勇士的目光不再是仇恨,而是在看制钞机。想到敌人将在他们的皮鞭下不得不为他们制造财富,鹰部落酋长和长老们脸上发着红光。   拓素的到来让高兴的鹰部落长老们觉得尴尬,因为拓素来告状了。   拓素年轻气盛,做事冲动,他到楚朝辉面前告状时,已经和骑兵营营长曾游争吵过了,那曾游山匪出身,本生桀骜不驯,对拓素的指责哪里肯认帐,曾游不但不承认疏忽,还言语刻薄的反讽,嘲笑拓素火气既然这么大,为什么不自己前去赶尽杀绝。两人如果不是有卫青拉架,估计现在已经大战三百回合。   楚朝辉听完拓素的告状,当场发怒,周成和曾游都受到了处罚,被贬到谡平原值守,这两人将轮流带领士兵在虎部落遗留的村寨驻军,以后就在此保护鹰部落安全。什么时候把虎部落彻底消灭,驻军什么时候就可以撤返回长河北部,为了保证驻军在驻点有物质维持,跟虎部落联盟的两个部落俘虏被安置到驻点屯田,为了让这两个部落俘虏安心在谡平原种地,楚朝辉还让卫青领兵去攻打那两个部落,两个部落不敌投降后,一千多人口被逼全部迁移到谡平原种植粮食。   对于收缴的战利品,楚朝辉没有独吞,黄金和金运回了山谷,三百耕牛留了五十头在谡平原驻地,分给了鹰部落五十头,运回南埠一百,山谷一百。羊和骡子也照这种比例分配,鸡鸭猪留了一部分犒赏作战部队,其他和锦帛一起都送给了鹰部落,一时间,军队和鹰部落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气。   处理完战利品,军队开始有序撤退,骑兵营只撤回一百多骑兵,两个步兵营回去了八百人,谡平原虎部落的村寨里留了三百多骑兵和两百步兵。被迁移到此的两个部落土著壮丁开始加高夯土墙,修建水利,为春耕作准备。除了跟虎部落结盟的这两个部落被强制移民,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小部落也遭到武力拆迁,全迁到谡平原村寨中去了。   虎部落人口不多,只有二千五百多人,面积是南埠十倍的谡平原被他们开发得不多,很多地方都是杂草,楚朝辉准备在这里开垦农田的同时,还发展畜牧业,在此建立一个马场,山谷和南埠都不合适建马场,而谡平原不但适合建立马场,还是骑兵训练的好场所。谡平原以后会是骑兵的训练基地。当然,步兵会经常以轮换名义派到这里实战演习,敌对目标便是谡平原南部大山中的虎部落残余。   等到山谷军队撤退完毕,鹰部落酋长和长老把跟随山谷士兵作战的带路勇士们找来,让勇士们说说山谷士兵和虎部落作战时的情况。   山谷军队对虎部落的军事行动,给鹰部落勇士们的感觉就是,整个军队队伍令行禁止,行动如一,士兵们的装备牛逼,武器锋利,每一把武器都是宝器,虎部落的落后武器对上他们有如鸡蛋碰石头。而且山谷士兵的弓箭和弩相当厉害,不但射程远,箭头还带金属,尾部有羽毛,射击敌人的命中率相当高。   拓素是说得最兴奋的一个,他上战场前,楚朝辉送了一套士兵装备给他,跟山谷士兵装备一样的拓素,在战场上杀宿敌杀得非常痛快,拓素的记忆里,被他砍倒的虎部落勇士有七个,他自己本人只有手臂和大腿有点皮肉伤,经过姜圭的包扎后,已经没有大碍。   “阿爹!拓素想到河对岸参军。”拓素的战场报告总结语很惊人。   “胡说!你怎么可以脱离部落。”拓雄一听,眉毛竖起,如果不是有很多人在场,拓雄都想给儿子一巴掌。   “去楚大人和郑大人那里参军,怎么是脱离部落?我们鹰部落不是和对岸情如弟兄吗?弟兄之间还分彼此?”拓素不以为然。   “北岸的秦人跟我们部落人不同,他们只有身份高的人才可以当虎贲,你去只能做辅兵,辅兵如同奴隶。”鹰部落一位最年老的长老对大秦情况比较了解。   “我是鹰部落酋长之子,这个身份还不够格吗?”拓素挺了挺胸脯,鹰部落里实行的是一种原始民主,除了俘虏,鹰部落的部落民之间都是平等的,由于拓雄对鹰部落贡献很大,他在部落中威望很高,部落民对酋长一家异常尊敬,拓雄一家在部落中处处可以享受特权,拓素感觉自己就是鹰部落中的贵族。   拓雄看了看年轻气盛的儿子,不由长叹口气,拓素依靠郑楚两人的帮忙,带领部落勇士横扫了四周小部落,在部落中威望日盛,部落民众已经有一大半默认拓素为未来酋长了,部落民众的推崇,让拓素忘乎所以,忘了长河以南土著在大秦人眼里是跟奴隶一样低贱。   “拓素,我们鹰部落的第一勇士,你在鹰部落中高贵无比,可在那些大秦人眼里,你连他们的奴隶都不如。”又是那位年纪最大的长老说话。   “不对!郑理事和楚司马没这么看待我们!”拓素反驳。   “是啊,司马大人对我们和气,战事结束,还召见我们,夸奖我们了。”想去南埠当兵的不止拓素一个,其他跟随作战的勇士也想前去,山谷士兵的制服和武器都在吸引着他们。   “和气、夸奖是一回事,收用你们是一回事,没有人敢重用异族勇士。”老长老挥挥手。鹰部落就只信任自己部族的人。   “谁说的,卫青跟我说过,只要身体条件合格,不但鹰部落勇士可以报名,其他小部落的勇士也可以去参加,有好几个小部落勇士已经跟着撤退的木船走了。”拓素就是看到那些勇士才起的心思。   “当真?”老长老睁开干涩的双眼,眼里有着寻思。   等到拓素和一帮年轻勇士走后,拓雄和长老们沉默不语。   “大长老,我们是引来了什么?”拓雄声音里有着茫然。   “不是豺狼,也不会是虎豹。”楚朝辉撤兵前一系列的强势安排,让鹰部落的长老们有所悟,他们仿佛触摸到什么,可又感觉不到恶意。   大长老最后定语:“只要我们部落人过得越来越好,鹰部落就永远做北岸人的朋友。   第80章   对虎部落发动的战争是在二月底,南埠周围地区在二十几年前的气候,应该是春暖花开,但二十多年来气候逐渐变冷,如今虽然已经到了春季,气候还是被寒冷主宰。楚朝辉领着军队渡江时,身上穿着的是冬衣,半个月战争结束带着护卫返回时,天气变暖,身上已经换成单衫,南埠码头岸边的杨柳枝条已经发绿。   从长河北岸坐船横渡到南岸,大木船只要四十几钟,小木船顺风时间相差无几,逆风则是一个多小时。虽然两岸渡船花费时间不算长,楚朝辉却没有离开设在鹰部落村寨的总指挥部回南埠理事府看望郑钰铭,渡船到南岸的军队是楚朝辉手中的全部精锐,是他和郑钰铭立世的依仗,他不亲自盯着不能安心。   作战期间,郑钰铭渡船到鹰部落探望了两次,每次逗留的时间都很短,因为郑钰铭在山谷和南埠军力空虚的情况下,也得在山谷和南埠那边镇守,他得保证后方稳定。两人每次见面,身旁都被鹰部落酋长和长老拥簇,想说点私密话的机会都无,亲密举动更是不要想了。   大军往山谷撤退时,楚朝辉没有跟着回去,他让卫青跟第三营的营长领着士兵们先回山谷休息,他自己则坐着大木船,载着一些胜利品去了南埠,楚朝辉想早点见到郑钰铭,半个月不能亲热,让他若有所失。   南埠码头如今的规模比两年前扩大了三倍,码头边用整块山石重新修建,岸上靠近码头的民居被拆迁到别处,腾出了宽阔的地方方便客商装卸货物和马车行走,空地以北还修建了高大的房屋做仓储,租给经商的商人存放货物。   面对埠头的除了仓储房屋,还有几家商铺,两家小饭店。商铺是原来在埠头卖货的几个货郎所开,其中生意做得最好的是曾经卖金簪子给拓雄父女的韦姓货郎。   跟拓雄父女交易簪子时,韦货郎是第一次到南埠码头做生意,他对南埠人不熟悉,当然也不认识拓雄,看到身穿提花布料衣服的土著父女时,误以为是有钱的大秦贵族,对两人没有像其他货郎那样态度冷落,反而相当热情的推销货物,成功让拓雄定下了买金簪子的生意。   韦货郎热情的服务态度赢得了拓酋长的好感,鹰部落挖铁矿发财后,部落采购都从韦货郎这里采买,韦货郎因此赚了个满钵,去年用赚到的钱在埠头旁买了店铺,结束了挑着货担东走西奔的走方买卖。   韦货郎在金簪子交易后不久就知道了拓酋的真实身份,那时他已被拓雄的大笔订单砸晕,深深庆幸自己没有轻贱土著(其实是以貌取人),从跟鹰部落酋长的交易中总结出做生意要和气生财的真理,开了店铺后,虽有鹰部落的固定大客户,对其他上门的客人,也都是以笑相待,这使他生意越发红火,如今商铺里已经雇了三个伙计帮忙。   楚朝辉上岸时,韦货郎正在商铺门口拉拢顾客。楚朝辉大部分时间都在山谷,很少呆在南埠,南埠有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识其人,韦货郎就是不识其人中的一个。   “客倌来南埠购物否?”   楚朝辉低头看着满脸笑容和他打招呼的韦货郎,摆手阻止身边的护卫上前驱赶。韦货郎身高只有1米6出头。   “东家有什么新鲜货物?”   “有各色吃食、各种饰品、南埠锦布、皮靴、家中什计用品,本商铺货物品种最齐全,客倌如若不信,可以进小店一看。”   韦货郎并不惧怕楚朝辉身后的六个护卫,南埠村治安局的队员不时在村中巡逻,如果有人捣乱,只要吹响竹哨,治安队队员马上会赶过来相帮,在南埠做生意的店主颈项都挂着呼叫的竹哨子。   至于治安局队员为什么会帮助商人,据理事府的官吏解释,是因为开门做生意的商贩都向理事府交了税,理事府收税后,就有义务保护他们行商安全,治安局就肩负保护商贩的重担。   楚朝辉眉毛一挑,感觉这个对他不惧怕的商贩很有趣,楚朝辉1米83的个子,魁梧的身材,光站着对人就有种威压,眼前这个商贩显然在利润面前,克服了身高不等造成的畏惧。   “好啊,就到东家店中看看。”   “客倌请进!”韦货郎殷勤地在前面带路,楚朝辉一身便服,衣料款式做工都很不错,韦货郎感觉自己又找到一个大顾客。   韦货郎店铺中的货物放置井井有条,很有点后世小超市格式,只是货柜都是沿墙壁摆放,中间是空位置。   楚朝辉环顾了一下四周商品,发现韦货郎的商品品种很多,一半是南埠生产,这类货物主要对外地人销售,另一半是周围诸侯国的商品,这些商品是南埠没有的,主要对当地人销售。这两类货物被分开放置。   楚朝辉对当地货物没有兴趣,他站在外地货物前打量。   “客倌,这里有高山土著打猎到的兽皮,因为天气升温,现在都便宜放在这里代卖。”韦货郎在旁极力推销自己的货物。“这里还有驱蛇药,也是高山土著放在这里让偶家代卖的,现在天气渐热,蛇虫开始出没,客倌可以买些回去备用。”   “驱蛇药?”楚朝辉鼻子嗅了嗅,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心跳加速。   “是啊,有此药放置家中,蛇虫就不进家院,这种蛇药,只有高山土著那里配置,南埠,不,达城周围只有韦记店铺才有此货。”韦货郎看楚朝辉感兴趣,蹲下身子把一个陶坛盖子打开,让楚朝辉验看货物。   陶坛掀开,那股刺鼻的味道更浓,陶坛的块状东西颜色是蛋黄色的。   楚朝辉捂着鼻子,盯着黄色块状固体久久没有说话。   “这东西只要用布包一小块扔墙角,蛇虫闻到味道就会避开。”韦货郎把陶坛盖子盖好,这味道刺鼻,闻多了难受。   “这种驱蛇药有多少?”楚朝辉嘴角微翘,眼中闪着光芒。   “两坛。”天气才刚转暖,买驱蛇药的不多,韦货郎进的驱蛇药还没有开张。   “我都要了。”   “好咧!两坛共三金,要偶家送到货车上去不?”韦货郎做成生意很开心。   “不需要了。”楚朝辉摇摇头,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上前抱走陶坛,一个护卫掏出三金付给韦货郎。   楚朝辉在店铺又转悠了一会,没有再发现他想要的东西,便带着护卫走了出去。一到店外,楚朝辉就安排了一个护卫在此监视,他迫切要找到把驱蛇药放在韦货郎这里代售的高山土著。   楚朝辉建立自己的军事力量时,一直想制造热兵器,枪支因为冶炼技术不行,没有车床等工具,技术受限制无法制造,但火药制作却是可行的,只要备齐三种原料就行。   制造火药的三种必须品是硝酸钾,硫磺,木炭,木炭获取最简便,硝酸钾一般是从硝石中提取,没有硝石,楚朝辉也可以用其他土方法获得,只有硫磺,楚朝辉一直寻觅不到,今天无意之中发现的驱蛇药其实就是硫磺,正是楚朝辉一直想寻觅的物品。   有了重大收获的楚朝辉兴冲冲赶到理事府,想告诉郑钰铭这个好消息,可是理事府门前一字排开的蔚山君车乘仪仗,让楚朝辉倒了胃口。   蔚山君去年从南埠回到达城后,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后想到南埠视察,魏慎心知公子光是心系郑钰铭,去南埠只是想多跟郑钰铭相处,原来魏慎对公子光想宠信一个男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公子光无缘国主位置,只要能生个继承人,一辈子跟男人相处无伤大雅。但现在他和郑楚两人合谋制定了计划,公子光很有可能继承吴国国主之位,作为一国君王,是不能光明正大跟男人相伴的,因为大秦礼仪并不赞同君主男男相伴,这是从繁衍后代角度出发的。何况魏慎已经看出郑楚两人之间的亲密。   魏慎一方面已经跟郑楚两人合作,另一方面不想公子光陷入太深,总是有意阻拦公子光到南埠巡视,借口漪姬还在对他心怀不轨,得注意刺客为由,拦阻公子光到南埠跟郑钰铭相见。   魏慎能对任何人心肠冷硬,唯独对公子光,总是心硬不起,看到公子光在蔚山君府闷闷不乐,喜欢的棋不下,茶饭不香,酷爱的箜篌曲不听,原来喜爱的艺人昕两个月没有召见,人开始消瘦后,魏慎妥协了。   公子光在春节后已经是第三次拜访南埠理事府,每次他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这不,公子光上午在一百多虎贲的护送下到了南埠,在理事府吃了顿午饭,眼睛一眨,就到傍晚了。   “郑卿,光把蔚山君府移到南埠来怎么样?”公子光瞅着屋外的太阳,希望那里的方向不是西边而是东边。   “公子说笑了,南埠连防护墙都没有,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保护公子安全,公子身份尊贵,又在非常时刻,得万分当心。”郑钰铭头很疼,每次公子光驾临,他都得放下手中事务陪伴,等公子光离开后,得加个夜班才能把耽误的事情处理完。   山谷士兵在长河以北打了胜仗,送到南埠来的战利品还没来得及分配,要开荒的难民组组长都在吴大那里眼巴巴地等着。郑钰铭心里也急,他也频频看太阳,希望太阳快点落山。   “难道就光的身体贵重,卿的身体便不贵重了吗?”公子光有点难过,郑钰铭的说辞把两人分划开了。   “额,公子比臣尊贵,达城可以少了钰铭,但不能少了公子。”郑钰铭微微退步,低着头坚持自己的意见。   公子光很伤感,从丰收节回来后,郑钰铭跟他相处过分有礼,显得生疏了许多。“在光心里,卿最贵重,比任何人贵重。”   郑钰铭的头越发低了,他再次后退一步,躬身朝着公子光行礼:“公子请慎言!”   两人的对话,被在屋外等候侍者通报的楚朝辉听得一清二楚,楚朝辉只觉得两眼冒火,牙齿发酸,手脚发痒,太想把那个觊觎郑钰铭的年轻贵族拖到院子里暴揍一顿。   第81章   “臣楚朝辉参见公子。”楚朝辉见到公子光行礼时,脸色不豫。   “楚卿不要多礼,郑卿说楚卿去帮助对岸土著解决纠纷,事情解决了吧?”公子光脸上讪讪。   “我大吴威名远扬,土著看到蔚山旗帜就主动停止纷争,他们和解后,还向臣送耕牛表示感谢。”楚朝辉淡淡回复。   “卿做得不错,跟南蛮就应该宣扬和睦为本。”公子光很高兴楚朝辉向土著高举的是蔚山旗帜。殊不知楚朝辉只在强迁跟虎部落结盟的部落民时,才让士兵扯起蔚山君的大旗。   楚朝辉没等公子光笑意从脸上消失,跨上一步郑重行礼,大声说道:“臣请君上不要自轻!”   公子光一愣:“楚卿这是从何说起?”   郑钰铭从楚朝辉进来后,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但看楚朝辉的脸色和行动,心里又不安起来,他怕楚朝辉当着公子光的面有不敬举动,让公子光下不了台。   楚朝辉两手朝公子光一揖,神态严峻:“公子是一府之主,尊贵无比,长河南岸的土著只是看见君上的旗帜,便肯放下争端,可见公子不但是蔚山地方百姓中的高山,也是不曾开化的土著心中的大山,这样的君上怎么可能比属地的臣子身份卑微 ?刚才臣在外等候时,听到公子之语,大惊之外,还心如刀绞!”   “那不过是私下戏言。”公子光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好似私通被人当场逮住。   郑钰铭立在旁边很尴尬,在他看来,楚朝辉所说的不是义正词严,分明是借着公子光说话不妥在教训,这种教训还有理有据,不过最后一句心如刀绞怎么回事?难道听到公子光对他倾诉爱意,楚朝辉难受得刀绞了?   楚朝辉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公子光面前:“公子,微臣和郑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流落到南埠后,更是相依相偎,我们兄弟俩生死与共,谁也不能失去谁,公子的私语,如果流传出去,是要置我郑弟于何地?如果让大王知道怪罪,舍弟只有一死谢公子厚爱!舍弟如若不幸,微臣怎可苟活?请公子怜惜我兄弟二人!”公子光刚才的言语,不要说吴王听了会发怒,魏慎知道了也会对郑钰铭有意见,大秦统治靠的就是身份。对颠倒身份的臣子,大秦统治者可是会严厉制裁的。   郑钰铭一看楚朝辉的表演,马上明白楚朝辉的意图,今天楚朝辉是抓住公子光的失态不放,逼着公子光以后远离自己。   “钰铭也请公子收回刚才戏言,蔚山之地没有谁比公子尊贵!吴地没有谁比大王尊贵!”郑钰铭狠狠心,也跟着楚朝辉跪倒在公子光面前。   公子光脸色灰败,他看了看跪在楚朝辉身侧的郑钰铭,感觉自己才是心如刀绞:“两位爱卿请起,光刚才戏言是很不妥,以后光不会再失态。”   公子光说完,回转身冲着门外侍者警告:“今天理事府的只言片语,如若外传,本君定先赐你们死罪。”   伺候在门口的两个侍者都是哑巴,一听公子光警告,吓得跪倒咿咿呀呀,浑身颤抖。   公子光警告完贴身侍者,便起驾坐马车回达城,楚朝辉贴心的派驻守在南埠军营的马仁,带领三百士兵一直把公子光驾乘护送进达城才返回。公子光自那以后,再没有巡视南埠。   “我们这样算不算欺负小朋友?”郑钰铭跟楚朝辉站在南埠村口目送远去的车驾,   “切!有二十出头的小朋友?”楚朝辉撇了下嘴,幸好公子光讲究修身养性,不像太子昭那样不堪,如果公子光跟太子昭一样货色的话,他就不会跟魏慎合作,很可能带着郑钰铭重找一块乐土,比如长河南岸的鹰部落。   “唉,以后别把人逼得太过,公子光人不错的。”   公子光在郑钰铭眼里还真是一个小辈,谁叫他被传送前年龄将近三十呢。   “不说别人了。”楚朝辉不乐意再谈论公子光。“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郑钰铭和楚朝辉从村口回理事府是步行,听到楚朝辉兴奋的语气,不由停下脚步,两人说话用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话,旁边只有守卫,不担心他们能听明白。不过霍氏兄妹和卫青、苏妇在别墅听两人的普通话听得多了,已经能听懂一些。   “我今天找到硫磺了。”   “哈!不错,以后有火药了,硫磺从哪里找到的?”郑钰铭眼睛一亮,有强大的火药装备军队,以后南埠和山谷会更安全。   “是从埠头商贩那里购得的,商贩说是高山土著放在他那里代卖,我估计高山土著生活的地方有火山坑,我已经派人在商贩那里蹲守了,等找到高山土著,我们以后就会获得大量硫磺。”   “高山土著寄卖的硫磺定价贵不贵?”郑钰铭在心里默默码算制造火药的成本。   楚朝辉朝皱着眉头在计算的郑钰铭瞥了眼,心知郑钰铭是想跟高山土著施行正常贸易。   “价钱还算适中。”高山土著如果卖硫磺卖得价太高,楚朝辉会让军队去跟他们重新定价。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理事府,苏妇从走廊走了过来:“大人,晚餐已经备好,现在要不要开席?”   “好的,你去摆宴吧。”郑钰铭朝苏妇点了点头,等苏妇离开后,他才笑着跟楚朝辉卖功:“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早上使人去埠头边买了你喜欢吃的鲟鱼。”   “不错,你都有准备了,今晚我们可得好好吃上一顿。”   楚朝辉眼睛眯了起来,苏妇一般都在山谷之中,今天郑钰铭把苏妇带到理事府,并且让人买了他喜欢吃的鱼,显然是算准自己会先在南埠上岸,可见爱人是跟自己一样很思念了,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情人出差回来相聚的烛光晚餐。   想到浪漫的烛光晚餐,楚朝辉磨拳擦掌,他所说的好好吃一顿包含着两层意思,郑钰铭只是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吃晚宴时,楚朝辉还就只能按照字面意思,好好吃了一顿晚饭。因为当天晚上,并不是两人单独共进晚餐,还有吴大和其他管事参加,他们都是因为公子光的驾临,只能一直等在厢房,等公子光走后再向郑钰铭汇报工作,公子光走时已经是傍晚,郑钰铭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事情处理完,便招待吴大和管事在理事府吃个工作餐,等工作餐吃完再开始汇报。   吃完所谓的烛光晚餐(到了大秦后,照明除了煤油灯就是蜡烛和火把),楚朝辉独自回房休息,郑钰铭则去处理被公子光延误的公事,等处理完管事们的汇报,把从北岸运回的耕牛分配好,天已微亮。   “朝辉,过三个小时喊我起床,今天上午要去村东指挥难民开凿水渠。”郑钰铭打着哈欠往床上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楚朝辉哀怨的眼。   “怎么什么都要你亲自去?”楚朝辉帮郑钰铭脱掉外衣,顺便用手捏捏了他的腰。   “没办法,教出来的几个徒弟还是个半调子,我不去指导一下,他们开的水渠总是有隐患。”郑钰铭脱了衣服,往里床一滚,被子往身上一拉,立刻跟周公睦邻友好去了。   楚朝辉举着手,愣愣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发出微鼾的爱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看得着吃不着的良宵。   蹲守在韦货郎门口的卫士,在五天后守到了高山土著,这些土著生活在楚地长河对岸的盘云山,盘云高山有一处冒烟的火山坑,高山土著就是从火山坑边缘取得硫磺。   蛇虫对有刺激性的东西都避而远之,火山坑的周围有硫磺,散发的刺激味让蛇虫绝迹。高山土著发现这一现象后,就捡了发出怪味的石头回来驱赶蛇虫,发现效果不错,就把它当驱蛇药跟外界交易换取财物。   原来高山族交易的对象都是楚地平民,楚地平民不算富裕,跟高山土著的交易量不大,高山土著获利不多,一年前楚地粮食减收,不但硫磺交易量萎缩,连兽皮都交易不出去,高山土著族长听一个商人说起吴地南埠富裕,才带着货物到南埠交易。   楚朝辉得知高山土著所在的地方在楚国以南后,息了武装抢占的念头,再次祭出双赢的大棒,跟高山族长定下了贸易协议,高山族的兽皮和硫磺由山谷和南埠包了,价格稍高于楚人的出价。高山土著得到固定销售渠道后,全族欢喜,除了打猎更加积极外,也不嫌山高陡峭爬山辛苦了,除了不打猎的壮丁会去采硫磺,妇女也会每天爬一次山,到火山坑边用竹篮背回硫磺矿石。很快的,楚朝辉手中有了足够的硫磺。   四月以后,山谷和南埠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情景,茅坑、猪牛栏屋、住房、庭院的老墙角,及不易被水冲洗的地方,被士兵挖得干干净净,而且茅坑和猪牛栏屋这些对方,过一段时间,士兵就要来光顾一次,到最后不但在山谷和南埠挖,还到后坡挖,甚至还出钱到四周村落购买这些泥土。南埠村奇奇怪怪的举动太多,这种买臭泥的举动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只当士兵们买了去是肥田。   茅坑、猪牛栏屋、住房、庭院的老墙角,及不易被水冲洗的地方的泥土多是硝土,将硝土、阜木灰分别碾碎混合装入浸滤器,用热水加入浸滤器中淋水浸提熬硝,使用重结晶法就可以得到较纯的硝酸钾,至此,火药的三大成分硝酸钾,硫磺,木炭齐全了。   第82章   七月毒辣辣的太阳照射着大地,唐国境内大都地区,一块土地龟裂的农田旁站着一位壮年男子,男子愁容满面,田地中的粟苗枯黄,高温和干旱已经让这些作物没了生机,他从三里外担来的河水已经挽救不了作物的生命。   “阿爹!阿爹!领主大人发征召令了!”远处一个小村庄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老远冲着壮年男子大喊。   “领主大人发征召令?”壮年男子抬起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有着疑惑,为什么这种灾年还要征召?   “是的,阿爹,阿伯家也接到征召令了,阿伯喊我快快通知阿爹,今天修理好盔甲,明天去领主那里。”男孩的脸上有着菜色。   “真的要打仗啊?”壮年男子想到了什么,精神为之一振。   大秦各诸侯国没有多少常备兵,一旦打仗,就让各地封主按名册从各家各户招人,当然,在名册上的百姓先祖都是贵族。   这壮年男子和男孩嘴里的阿伯是弟兄,祖上虽然是贵族,但到了他们爷辈家境就已没落,到兄弟俩分家时,各家只有三十几亩田地。   面对领主大人的征召令,壮年男子不敢耽搁,收拾农具跟儿子匆匆赶回家,跟自己兄长询问情况。   “阿兄,领主大人的征召令有没有说是讨伐哪里?”   壮年男子的兄长年已四十多岁,头发花白,正在整理锈迹斑斑的兵器甲胄,这还是祖辈留下的。   “没有说征讨哪里,只让我们带着干粮和兵器甲胄前往大都。阿弟快回去准备,明早我们兄弟一起动身去大都听令。”   壮年男子看看了头发花白的兄长,张了张口,还是问了出来:“阿兄,征召令是每家一人,阿兄年纪已大,为何不让侄儿前去建功立业?”像他们这样的落魄贵族子弟,军功往往是最好的振兴家族之途。   花白头发男子看了看弟弟,苦笑道:“这次都不知道对哪个诸侯国征战,为兄感觉有凶险,你侄儿才十七,兄不想让他有万一。”   花白头发男子的意思是,他不看好唐主这次发动的战争,儿子还年轻,他不想儿子上战场遭遇不幸。自己虽然年纪很大,但符合征召令的条件,对于这种不确定胜负的战争,还是由他前去应征为好,自己在战场上死掉,有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家族还会有振兴的一天。反之,失去唯一的儿子,这家族也就没指望了。   “阿兄,这次征伐不妥吗?”壮年男子满腔到战场上挣军功振兴家族的热情被打击,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他的兄长受唐王征召过两次,参加过两次对其他诸侯的作战,可以说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兵,家里的几个奴隶就是那两次作战的战利品,壮年男子兄长家的几十亩田地就是靠这几个奴隶耕种,家里条件比他要好许多。   “器不利,粮不足,士气不振,为征战大忌。”花白头发的男子原来参加的两次战争,封地领主都先开动员工作,这次征召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阿兄把健壮奴隶带上做辅兵吧。”壮年男子听了兄长的分析,心情低落。   “不,为兄只会带最瘦弱的奴隶前去,健壮的奴隶得在家种好田地。”花白头发男子摇了摇头,又对弟弟补充道:“行军干粮有为兄准备,你家里的那点粮,留着给弟媳和孩子吃食,我们走后,你大嫂会照顾他们的。”   那时的军队作战没有后勤,干粮和兵器甲胄都是士兵自备。   壮年男子眼里闪着泪花:“谢谢大哥!”   “唉,你我兄弟到了战场,只得相互照顾,但愿你我能平安归来。”花白男子长叹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国家到处弥漫着一股死气,这让他不得不悲观起来。他带瘦弱奴隶充作辅兵上战场,把强健奴隶留在家中种地,就是希望他和弟弟在战场上有了万一,家人不至于因为缺少劳动力种不了粟米饿死。   唐国各地大道上络绎不绝行走的应征士兵消息,很快让黄钟布置在唐国的探子飞鸽传书送了回来。   “唐国征召士兵是想帮漪姬夺位?不可能吧?唐国国主脑袋有这么秀逗?”郑钰铭不太相信唐国国主的会直接发兵,光明正大的帮助漪姬。   一个诸侯国主出兵帮助另外一个诸侯国庶子争夺王位,怎么说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事,如果这事发生在秦天子还能掌控诸侯各国的时候,唐国会受到天子发布诸侯讨伐令征讨的。   “再贪婪都会盖层遮羞布,不会这么直接出兵让吴王换储。”楚朝辉手上看得是余奎从吴王都递回的情报,吴王从六份开始就很少召见大臣,姜大夫招兵买马的动作更加加速。   “吴王虽然身体不好,可他余威还在,王都大半人马对吴王忠诚,漪姬即使拉拢了西司马,加上姜大夫手中的私兵,她对上吴王还是没有胜算。唐国这样起兵帮助,不是置漪姬于绝境吗?漪姬再蠢,也不会在没有掌握王庭的时候让唐国主出兵相帮。”郑钰铭跟楚朝辉推测唐国出兵的用意,越推测,越觉得情况扑朔迷离。   楚朝辉听完郑钰铭的推测,忽然笑了起来:“不错,漪姬最重要的是先掌握王庭,吴王手中的兵力是她的大忌,我觉得唐国主这次出兵,就是要让王庭兵力对比发生变化。”   “你是说,唐国主对吴发兵,主要目的是调开吴王手上的军队,让吴王庭兵力空虚,方便漪姬行事?”郑钰铭一拍桌子,漪姬这女人的手段还真有两下。   楚朝辉点点头,眼里有着赞许:“不错,唐国出兵相犯,吴王只会派遣自己最信任的军队前去阻截,而且我确信,西司马管辖的虎贲不会在阻截名单之中。”   郑钰铭眉头微皱:“这样一来,等王庭大军赶赴边境后,吴王就危险了。”   丰收节王都之行,吴王对郑钰铭不错,想到这个老人可能遭遇不测,郑钰铭心里有点难受。   “吴王不死,局势不会改变。”楚朝辉脸色淡淡,他从心底赞同漪姬作乱,希望漪姬把吴王和太子昭两人都一锅端掉。   “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和魏慎商议?”   “不!等王庭大军调动的时候,我们再去和魏慎商议对策。”   楚朝辉一口否决,等到唐国军队进逼吴边境,吴国军队前去反击时,跟魏慎商量比较合情合理。不然的话,会显得他和郑钰铭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不会让人喜欢,只会让人防备。   郑钰铭和楚朝辉推测分析出漪姬的用意后,郑钰铭加紧调运作战物资,楚朝辉对军队加紧训练,把部队轮流开到谡平原进行军事演习。南埠和山谷的管事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八月份,唐国主整顿好兵马,亲自带领一万士兵朝吴国边境进发。吴王接到边境急报后,当即大怒,本来想让骠骑大将军率领大军前去还击,但骠骑大将军年纪太大,经漪姬劝说后,改派南司马和东司马领军前往。吴王都留守的是骠骑大将军家族出身的北司马和投靠漪姬的西司马。   魏慎接到最新情报后,马上派人到南埠传召郑钰铭和楚朝辉去达城商量对策。   蔚山君府后院,公子光居住的院子了,传出来一阵阵优美的筝音,筝音婉约,悠扬深长,如诉如泣,闻音者觉得乐曲动听外,还有种伤心难受的感觉。这演奏古筝的人却是是艺人昕。   “昕不但擅长箜篌,还精筝乐。”艺人昕演奏的这首乐曲引起公子光心中的共鸣,他对郑钰铭的感情就如这首乐曲所表达,深爱而无望。   艺人昕抬头看着公子光,眼里光芒闪烁:“只要公子喜欢,昕会为公子演奏任何乐器。”   “唉!我最喜欢的以后不会再听到了。”公子光闭目,脑海里又浮现吴王都祭祀台上郑钰铭弹奏古筝的身影,那是千古绝奏,再不可复制。   艺人昕眼中光芒熄灭,他低头垂目,目中如死灰一般没有生命。   “昕陪光用膳食吧。”公子光看着艺人昕低头的可怜样,不由出声安抚,公子光一心系在郑钰铭身上,喜欢的乐曲不再是箜篌,而是筝音,已经好久没有召见艺人昕。   前段时间,听一位侍者说起艺人昕放弃箜篌,改练筝音后,才又传召艺人昕进府奏乐,艺人昕不亏是音乐奇才,练习筝器不过半年,演奏水平在达城筝音艺人中首屈一指。公子光思念起郑钰铭,就会召来艺人昕进府弹奏筝曲。   艺人昕慢慢抬起头,眼中有了决断,他朝着公子光微微一笑:“是!昕能相伴于公子左右,心愿足矣。”   公子光忽然觉得艺人昕话语古怪,但看艺人昕的神情,却是满脸含笑,眼中温柔。   魏慎传召的人不光是郑楚俩人,还有魏仁和魏慈。魏慎决定将公子光推上吴国国主之位后,在达城发展经济,增招常备士兵,派人在吴王都跟大臣加紧联系,特别是骠骑大将军和文宰那里走动密切。因为魏慎在吴王都安排了许多细作,唐国进犯吴国边境,王都东司马和南司马领兵前去反击的消息很快传送到他这里。   “郑理事,楚司马,吴王最近身体不好,虎符令是从床上发出去的。现在王庭大军走了一半,漪姬会不会乘机作乱?”魏慎不知道漪姬跟唐国主有交易,但知道漪姬拥立儿子登王位的野心没有改变,王庭军力变动,魏慎敏感的感觉王都城里会有变化。   “文宰大人!楚某觉得,漪姬很可能会就选这个时机动手。”楚朝辉率先站起发表自己的见解。   魏仁感觉楚朝辉有点太肯定了:“这个时机会是好时机吗?”   “因为唐国进犯,王庭兵力少了一半,漪姬手上有西司马和姜大夫的私兵,对比北司马和王宫虎贲,漪姬占优,她这时候如果胁持吴王,发兵诏杀太子,正是最佳时机。”   魏慈反驳:“骠骑大将军还在王都,他不会让漪姬得逞。”   楚朝辉摇了摇头:“骠骑大将军手上无兵,如果是他领军前去边境,那么漪姬作乱的话,骠骑大将军会毫不犹豫领军杀回王都,这也是漪姬不让骠骑大将军统兵的原因,而东司马和南司马两位将军,只听吴王虎符调遣,漪姬只要控制了吴王,就是控制了这两支军队,这两个司马不见虎符,不会随意返回王都,这样漪姬在王都作乱就无顾忧了,只要除掉北司马和骠骑大将军,太子昭就是砧板上的肉,随漪姬任意宰割。”   “骠骑大将军可惜了。”魏仁叹息。   郑钰铭和楚朝辉都默不出声,他们不会先去救骠骑大将军,救了骠骑大将军,万一太子昭不死,骠骑大将军将是铁杆太子党,那样的话,骠骑大将军反而是公子光上位的第一阻碍。不过楚朝辉已经给了余奎指示,如果太子昭先被杀掉,骠骑大将军和北司马都得全力救助,因为他们在没了投效的主公后,公子光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郑楚两人打着小算盘时,魏慎也同样打着这样的算盘。因为这事都不光明磊落,三人心照不宣。   “文宰大人!漪姬除掉眼中钉后,公子就是她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我想漪姬最可能是矫吴王之诏来陷害公子,除此之外就是派刺客行刺。”郑钰铭担心起公子光的人身安全。   “恩!老夫已经预料,如今公子不出府门,不会让漪姬派的刺客有机会对公子不利。”   魏慎很欣慰郑钰铭对公子光的关心,得到王都的消息后,魏慎就在蔚山府加派了虎贲守卫,公子光后院人员进出检查仔细,去参见公子光的人,不要想带一点利器进去,他的公子光在这样的严密保护下,会非常安全的。   第83章   漪姬将会作乱的事情,魏慎对公子光采取了隐瞒,他怕公子光知道实情后,会激烈反对,公子光对吴王还是有感情的。如果让公子光知道漪姬的意图,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吴王陷入危境。   当公子光的贴身侍者没有通报就闯进来时,魏慎以为是被公子光知晓事情真相了,见侍者脸如土色,浑身发抖,说话哆嗦,还温言安抚侍者,让侍者镇静回话,没想到侍者依然魂不守舍,通报的消息让魏慎当场失了态。   “大人!公子公子他不好了!”侍者的声音带着哭腔。   魏慎忽地一下从软塌站起:“说清楚,公子怎么不好了?”   “公子刚才用膳后,忽然剧烈腹痛,口吐鲜血。”侍者结结巴巴向魏慎汇报完整。   侍者的话音未落,魏慎就箭一样穿了出去,魏仁和魏慈也立即跟了出去,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也大惊失色,迅速跟着一起跑向公子光的住处。   公子光的院子里跪满了侍者,一个个脸色如土,公子光如若不幸,这些侍者都将殉葬。郑钰铭跟楚朝辉进了房间一看,只见公子光正抱着肚子在软榻上打滚,艺人昕脸色发青,嘴鼻流血,伏在软塌旁一动不动。摆放膳食案几被推倒,地上散落着饭菜。两个医者在旁束手无策。   “这是食物中毒!”楚朝辉进来一看就明白发生什么。   郑钰铭紧盯着一地的汤汤水水,忽然大叫:“侍者,快找炭灰和肥皂,另外牵几只羊来!快去!鲜羊血可以救治公子!”   郑钰铭喊完,看房中侍者神情茫然,嘴里咿咿呀呀,不由心急,飞快奔到院子里大喊:“公子中了断肠草,快去找炭灰肥皂催吐,找羊来宰杀灌羊血解毒,没有羊就找鸭鹅!”   院子里正常的侍者居多,听到郑钰铭的喊叫,连忙向厨房狂奔,不多久就捧来炭灰、肥皂。另有侍者牵来几只白羊。郑钰铭从侍者手里接过炭灰就往公子光房间跑。楚朝辉见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利器宰羊,便把一只瓷碗摔碎,用碎片割破白羊喉咙取血。   魏慎抱着公子光坐倒在地,看到郑钰铭就是见到了希望。两年半前,就是郑钰铭把濒死的公子光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郑理事,快快!你定要让公子无恙。”   郑钰铭顾不上回答,只使劲掰开公子光的嘴巴塞炭灰,并指使侍者把肥皂放到水里溶解,肥皂水灌进公子肚子催吐,反复几次,公子光腹痛症状减轻,又灌了许多鲜羊血,公子光脸上的青色渐渐散去。几经折腾,公子光已经昏迷过去。   魏慎摸摸公子光苍白的脸,轻轻把公子光放到床榻上。   “郑理事,公子不会有事了吧?”   郑钰铭瘫坐在床榻边,刚才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机械得按照记忆救治公子光,在郑钰铭小时候,爷爷的村子里曾发生过一起村人误食断肠草的事件,郑钰铭亲眼见识了村中赤脚医生用民间土方救治患者的经过,那场景被他牢牢记住。那个村人食用的毒草不多,被赤脚医生用土方救治后,两天就恢复了。   公子光的中毒症状比村人厉害,能不能脱离危险,郑钰铭心里没底。   “公子吃的是断肠草,这种草剧毒,我不知道公子吃了多少,能不能转危为安,我没把握。”   断肠草也叫钩吻,根浅黄色,有甜味。它全身有毒,断肠草和金银花相似,人们一不当心,就会把断肠草当金银花食用,达城地区有金银花,不过郑钰铭从没有在南埠和山谷发现过断肠草。   断肠草的毒性相当厉害,误食会在短时间内呈现烧心、头痛、恶心呕吐、口吐白沫、腹痛不止等中毒症状,民间解毒方法用新鲜羊血趁热灌服疗效甚佳。但公子光症状严重,显然吃得比较多,能不能把公子光抢救回来,得看天意了。   “怎么会有这种毒物?”魏慎在听到公子光还没有脱离危险时,脸上立刻狰狞,他扫视侍者的目光闪着狠厉。   郑钰铭看向躺在地上的艺人昕,刚才光顾着公子光了,整个院子里人,没有谁去留意关心这个跟公子光一样中毒的艺人,只有楚朝辉站在艺人昕的身边在检查。   楚朝辉见郑钰铭朝他看过来,摇了摇头,艺人昕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气绝。   郑钰铭救治公子光的时候,魏仁和魏慈已经调派虎贲围住了蔚山君府,服侍公子光的侍者和厨房的下人都被抓起来拷问,达城周围都没有断肠草,可蔚山君府的饭桌上却出现了这样的毒物,显然是专门针对公子光的。   审讯没有多久就有了结果,断肠草是府中一位厨子带进来的,这位厨子并不知道所带的金银花是断肠草。   公子光从小喜欢吃金银花做的汤,府中厨房经常采买,今天厨房厨子做汤使用的金银花是从艺人昕那里得来的,艺人昕居住的院子里,种满了断肠草。   “虫狗,你就敢从贱人那里拿毒物毒害公子!”魏慎狠踢了浑身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厨子。   “冤枉啊,小人从没有想谋害公子,是昕说院子里的金银花新鲜,让小人用这种金银花给公子做汤。”厨子喃喃争辩。“对了昕呢?昕说他也喜欢吃金银花,让我多放点。”   厨子极力睁开肿胀的眼皮寻找艺人昕,艺人昕是他心心念念想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昨天晚上两人亲热时,艺人昕都答应和他以后结对郎了。   厨子对艺人昕的情况并不了解,对艺人昕的身世和是受谁指使来谋害公子光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艺人昕身边有两个小厮,据说是从小一直服侍艺人昕的。   “把这个小人跟那个贱人尸体拖去喂狗!”公子光没有脱离危险的状况,让魏慎发狂。   侍卫把厨子和艺人昕的尸体拖走后,魏仁从外面进来汇报调查进展。   “贱人的一个小厮已经在达城三里之外追回,另一个逃脱,追回的小厮现在正被拷打,大兄要去审问吗?”   艺人昕已死,他为什么要毒害公子光,只能从他贴身小厮身上拷问原因。   魏慎仿佛老了十岁,他摇了摇手:“我不去了,你们去拷问吧,我得去守着光儿。”   对于魏慎来说,没有什么比公子光的性命重要。   郑钰铭见魏慎步履蹒跚,不由担心起来,不要公子光还没有脱险,魏慎这里受刺激先行倒下。   楚朝辉目送郑钰铭跟着魏慎进了公子光的寝室,嘴唇微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跟着魏仁去审问艺人昕的小厮去了。   艺人昕的小厮在审讯室享受的待遇跟厨子差不多,楚朝辉进审讯室时,小厮已经满身鲜血。但小厮显然熬劲很足,在酷刑之下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武宰大人,让楚某来提问这个小厮吧,这样棍棒打下去,别把这小厮给打死了。”小厮死掉,就少掉人证,幕后指使者便无法查出,虽然大家心里已经认定谁是最大嫌疑人。   魏仁看看双腿已经被打断,依然不肯开口说话的小厮,深知今天遇上了硬骨头,酷刑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小厮嘴里撬不出一点内容就气绝。他朝施刑的虎贲摆了摆手,让虎贲停止上刑。   艺人昕的小厮年纪有十八、九岁,听到要换人审讯,睁开眼朝楚朝辉轻蔑的看了一眼,跳跑失败被抓住后,小厮已经准备好赴死。   楚朝辉没有使用审讯室的逼刑工具,他只让虎贲把小厮捆绑在一张木长凳上,派人去取了桶清水和一些纸张过来。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等下会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你不想经历。”楚朝辉拿着一张纸盖到小厮脸上。   小厮被绑在木凳上正等着楚朝辉的手段呢,不想楚朝辉不打不骂,只是往他脸上盖纸,对这种不疼不痒的动作作当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朝辉见状也不多话,在小厮脸上覆盖了几层纸后,便拿勺子舀了清水往小厮脸上浇灌。小厮没想到楚朝辉所谓的不想经历只是在他脸上浇一些水,还等着楚朝辉接下来的动作,小厮没料到纸潮湿后,阻隔了空气,他险入缺氧的境地。   “按住他的头。”楚朝辉一脸冷酷,让一个虎贲用两手摁住小厮拼命想摆动的脑袋,又往小厮脸上盖了两层纸,继续用水浇灌。   小厮身体剧烈的抖动着,脖子上青经暴起,腰身高高想向上挺起,却被绳索固定不得动弹,绳索在他的剧烈挣扎下陷入肉里。   楚朝辉计算了一下时间,停止浇水,从小厮脸上拿开湿纸。那小厮脸色扭曲,重得呼吸后,吐出嘴里的口水,嘴巴大张,拼着命的喘着气。   楚朝辉的这种审讯方法看着简单,却特别残酷。湿纸蒙面很短时间内能让人有窒息感,让受刑者痛苦的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临近,很少有人能坚持过两次。   “怎么样?可以跟我说说是谁指使了吧?”楚朝辉等小厮恢复了一会,又拿着张纸在他眼前比划。   小厮脸上都是恐惧,大哭道:“小人只是艺人昕购买的仆人,真不知……”   楚朝辉不等小厮讲完就把纸盖到小厮脸上。小厮在纸下发出惊恐万分的嚎叫:“不要,不要啊!大人,小人全招!”刚才痛苦的感觉让小厮崩溃。   “小人和艺人昕从小就被漪夫人买去。”小厮心里防线崩溃后,像倒豆子一样倒出他和艺人昕的身世,他跟艺人昕、另一个小厮都是漪姬从小培养的死士,五年前三人被派到达城接近公子光。漪姬早摸清公子光的性格爱好,公子光喜欢音乐和长得好看的男人,艺人昕和两个小厮就是专为公子光培训出来的,三人都长得清秀,都精通一门乐器。   楚朝辉细看小厮,这小厮长得并不比艺人昕差,只不过艺人昕先入了公子光的眼,小厮和另外一个人便以仆人身份跟在艺人昕身旁,既是协助艺人昕在达城活动,也是监督艺人昕。   “原来夫人只是让我们监视公子的一举一动,去年丰收节后,夫人派人送来断肠草种子,让我们种在院子里,等到断肠草开花后,想法用它去毒杀公子光。”   毒杀计划其实很完美,就是买通蔚山府的厨子,利用厨子毒死公子光后,再用断肠草灭了厨子,这样一来,就没有线索查到他们三人头上,漪姬的阴谋也不会有人发现,外界只会当厨子误用了有毒食材害了主人,自己也因为误食死于非命。   完美的计划因为艺人昕对公子光有了感情发生变化,当小厮发现院子里断肠草少了后,连忙到蔚山君府周围观察,君府有异动后,另一个小厮当即离开了达城,这位被逮住的小厮和艺人昕感情较好,因为担心艺人昕的安危,又等了片刻才逃往城外,结果就被魏仁派虎贲抓捕到了。   第84章   公子光卧室地上的炭灰和羊血都被清理干净,公子光身上也换了干净衣服。这位才二十出头的贵公子,脸色发白,唇色微青,毫无生气的躺在卧榻之下。魏慎低头紧握着公子光的一只手,垂头坐在卧榻旁边的矮木凳上。郑钰铭则呆呆的看着没有脱离危险的公子光出神。   ‘吱呀’一声,魏仁和楚朝辉推门走了进来。魏仁先到卧榻旁看了看外甥,发现外甥胸部还在起伏,他那颗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大兄!审问结果出来了,是漪姬那贱人指使了人来害的公子。”   魏慎头猛一抬,两眼直直的盯着堂弟:“那贱人是是漪姬指使的?”   “不错,艺人昕和他的两个小厮在五年前受漪姬指派潜到了公子身边。”   “贱人在公子身边呆了五年我竟然不察。”魏慎‘啪’的一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现在有着无尽的懊悔。   “大兄”魏仁见魏慎一个巴掌把自己打得嘴角出血,想出口安慰,可看到床上命悬一线的外甥,他难受得住了口,没有保护好公子光,他这个舅舅也有责任,当初负责调查艺人昕身世的就是魏仁,艺人昕的身世资料毫无破绽,魏慎就是看了调查资料,觉得艺人昕无害才放任公子光宠信。   “魏夫人和公子明也是死在这断肠草之下。”一直静默无声的郑钰铭突然说道,从楚朝辉和魏仁两人进屋,他没有朝楚朝辉看一眼。   “什么?夫人和明也是漪姬所害?”魏慎和魏仁同时惊呼。郑钰铭不大的声音却像雷一样在房间内炸响。   魏慎甚至从卧榻旁冲到了郑钰铭的身边:“郑理事你说清楚些。”   “那断肠草对人和大部分牲畜都是剧毒,唯有猪和羊吃了不但无毒,而且还有令其毛泽光润、增肥和防瘟之效。当年漪姬养小猪做宠物是有目的的,小猪是她为了洗脱毒害魏夫人和公子明嫌疑而准备的。”   郑钰铭当初听到一个妙龄女子的宠物是一头肮脏小猪后,就觉得很古怪,现在漪姬旧伎重使,才让郑钰铭通过断肠草的特性联想明白,十一年前魏夫人和公子明也是死在这种毒草之下。   郑钰铭一通推断,让魏慎和魏仁两人眼睛都怒得发红,如果魏夫人没有被漪姬谋害,很有可能,魏夫人会被扶上后位,公子光和公子明兄弟两人之中有一个会成为王位继承人。   “漪姬这女人是步步为谋啊!”楚朝辉双唇紧抿,眉毛微皱,现在听了郑钰铭的推断,他发觉自己对漪姬轻敌了,漪姬下个毒,都早已想好怎么证明自己无罪,证明的时候,还把罪证抹得一干二净,那小猪可是把残羹吃得干干净净,吴王想再查都没有东西可查。   这样有心计的女人,行事必然周密。现在的吴王宫,可能已经不是楚朝辉设想的那种局面,王都形势只会非常有利漪姬,漪姬的阴谋可能已经得逞了。   “郑卿郑卿”公子光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公子光在众人议论时醒来,他挣扎着要坐起,魏慎连忙跑过去把公子光半扶起:“公子!公子!感觉怎么样?”   “郑卿你过来!”公子光靠在魏慎怀里,抬手指向郑钰铭:“刚才你说什么?是漪姬是漪姬毒杀了我的母妃和明弟吗?”   郑钰铭握住公子光激动无力的手,安抚他的情绪:“公子保重身体,夫人和公子明的仇需要公子去报。”   “这个毒妇,当年果然是她下的手。”公子光从昏迷中醒来,正好听到郑钰铭的推断,他原来的怀疑是真的。刚清醒过来的神智大受刺激。“漪姬!我和你不死不休!”   公子光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又昏厥过去。   太阳落山后,吴王都的四大城门准时提起吊桥,城门关闭。王城大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都回到自己家中,天黑后,王都城内的大街小巷开始空寂。   北司马带着护卫,骑马巡视自己管辖的北城门和东城门,吴王把南司马和东司马的虎贲调遣到边境阻截唐军后,两人原来负责的两个城门安全便由他和西司马各负责一个。   北司马把北城门和东城门绕了一圈,吩咐手下提高警惕戒备,如今都城内军力空虚了一大半,虎贲仅有防守的能力,再有外敌入侵,就只能燃烧烽火招引四周封主来王都护驾了。   就在北司马准备回府休息时,城中大道上飞驰来一小队人马。领先一人穿着褐黄衣服,高举锦书。   “前面可是北司马?快来听召!”穿褐黄衣服的是吴王宫殿内的侍者,他在北司马面前翻身下马,举着诏书高呼。   北司马连忙下马,单腿跪地等着侍者宣读吴王诏令。   “大王有令,着北司马速速进宫议事。”侍者宣读完诏书内容,把诏书递给北司马验证。   北司马双手接过锦布,发现上面内容和侍者宣读的是一样,盖的印章也是吴王随身玉玺印。   “这位黄衣,大王现在紧急召见是为了什么?”王宫侍者衣服是褐黄色,人们便以黄衣作为侍者的专称。   “是北方来了急报,大王召王庭重臣入宫商议。司马大人快随我去王宫。”侍者恭恭敬敬回答北司马的提问。   “召了哪些人?”北司马把诏书放到怀里,重新上马。   侍者瞥了下北司马身后的二十几个亲兵护卫,脸上不动声色:“还有太子、文宰、姜大夫和骠骑大将军。”   北司马一听,感觉吴王召见他们要商量的事情非常重大,就如那次对唐国进军边境召见一样。   “请黄衣前面带路。”   “喏!”跟黄衣一起来宣召的有六个王宫虎贲,听到北司马的命令后,拨转马头走在前面为北司马开路,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向王宫驶去。   北司马接到吴王诏书时,太子府、文宰府和骠骑大将军府也有三位侍者带着王宫虎贲前去传召,太子昭和文宰府邸离王宫较近,两人已经随着侍者进了宫。   骠骑大将军今天晚上用膳后肚子不太舒服,刚进更衣室解手,家仆就来通报吴王传召。骠骑大将军顾不得肚子隐隐疼痛,连忙正好衣冠到大厅听宣。   “大将军,请速速跟小人进宫。”黄衣侍者脸色有点苍白,他宣读完诏书,把诏书递给骠骑大将军后,就连连催促。   “嗯”骠骑大将军刚想答应,忽然腹中一阵绞痛,他连忙转变话语:“黄衣请稍等片刻,待老夫去安排下马车就随你进宫。”   骠骑大将军说完,不等侍者回答,就拿了诏书匆匆进了内室,直奔更衣室解手去了。   站在骠骑大将军大厅内的侍者见状,脸色越发苍白,额头开始冒起细汗。   骠骑大将军虽然年近七十,可是爱武之风不减当年,府邸中的布置充满兵戎之气,家仆人高健壮,个个都是练家子,大厅两旁的林立的都是各种武器,在烛火照射下,反射着冷光,人在大厅,只感觉被杀气包围。   骠骑大将军进了内室久久不出来,等待在大厅的侍者脸上的细汗越出越多,他看了看大厅外院子里自己带来的几个虎贲,再看看大厅中健壮的家仆,身体竟然微微发抖。   骠骑大将军解过两次手后,感觉肚子不再疼痛,便想到大厅跟随侍者进宫去见吴王。   “大将军留步!”骠骑大将军刚走进回廊,从回廊下就窜出一个人来。   “哦,是颜舍人啊,有事等本将军见过大王回来再说吧。”   这位姓颜的舍人是骠骑大将军养的门客,平时游手好闲,除了吃喝,不见他有其他本事,骠骑大将军家大业大,对这样蹭吃蹭喝的门客虽然不厌恶,不过好感也是没有多少,为了自己的名声,骠骑大将军没有把颜舍人扫地出府门,白白养了颜舍人有六年之多。   “大将军不可前去王宫!这其中有诈!”颜舍人一步走到大将军之前,堵住了大将军的路。   颜舍人年纪在三十左右,平时不修边幅,穿着随随便便,靸着一双破不过的蒲鞋,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这幅落魄的模样让骠骑大将军微微皱眉。   “颜舍人酒多了吧,快回寝室休息,不要误了老夫正事。”骠骑大将军一边说一边眼睛示意身边的家仆把这个醉鬼拉开。   “颜某没有醉,大将军如若不信,可偷偷观察传召侍者神情,那侍者神色有异!”颜舍人焦急起来,刚才他从大厅旁走过,发现那传召的侍者脸色不对,细看后,那侍者竟然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骠骑大将军听完颜舍人对侍者的神态描述后,连忙走到大厅后的格子窗旁观察,果然,那黄衣侍者正用袖子在擦着额头的汗珠,现在已经是八月底,气温早已下降,身上都已经开始穿夹衣了,这侍者如何就如夏日一样出汗?   侍者见骠骑大将军进来,脸上神色一松:“大将军,快随小人进宫见大王,不要让大王久等,”   骠骑大将军紧盯侍者,忽然暴喝一声:“大胆贱人!竟然敢矫诏,左右给我拿下!”   骠骑大将军大喝后,院子里的王宫虎贲被将军府的家仆扑倒在地。   “大胆你你竟然抗诏。”侍者的双腿发软,他指着骠骑大将军的手瑟瑟发抖。   侍者连指责都不能理直气壮,更说明了有问题。   “这诏书到底是谁发出的,大王怎么了?”骠骑大将军一把抓住侍者胸口的衣服,把侍者从地上拎起。   骠骑大将军虽年迈,但微风不减当年,他雪白的眉毛竖立,眼睛一鼓,样子很吓人。   “大将军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只是听命行事。”这位侍者在王宫内仗着跟漪姬关系亲近,对其他侍者向来横眉立目,让人感觉很凶悍,其实内里就是一软蛋,被骠骑大将军这么一吓,三魂少了两魂,当场倒豆子一样把内宫实情倒了出来,原来传诏不是吴王,而是漪姬,吴王下令吴国军队去边境阻截唐国侵略后就病倒了,已经昏迷了好几天,王宫内的一切都在漪姬掌控之下,包括虎符和玉玺。   “那老家伙怎么还没有来?”   漪姬神色不耐,她身披一件黑色斗蓬站在一间寝宫之外,寝宫里是一地尸体,地上血流成河,太子昭仰面躺在血泊之中,两眼突出,死不瞑目。   太子昭尸体旁是躺着没有气息的北司马和文宰。北司马身上的伤口最多,他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用肉掌拍死两个王宫虎贲。   三人带进王宫的护卫也已经被王宫虎贲乱刀砍死。   “应该快了,去传召的是最胆大的侍者,不会出纰漏的。”姜大夫一身披甲,腰悬利剑,想到今天大事要成,不由踌躇满志。   “后续安排好没有?北司马的人马一定要先接管,太子府的府邸要查抄干净,不能遗漏一人。”漪姬用袖口掩住鼻口,血腥的味道让她难受。   “夫人放心,北司马跟侍者离开后,微臣就派了可靠的人带了诏书前去接管北门,太子府在太子一进宫后就被包围,现在已经在查抄府邸。”姜大夫的八千私兵已经全部秘密进了王都,如今的王都,就是北司马的人马反抗,也反抗不了了,因为北司马手上人马只有三千,面对姜大夫八千私兵、西司马的三千人马、王宫三千虎贲护卫,北司马的人只能束手就擒。   “不要等那老家伙进宫再动手,你现在带人去直接把那老家伙的家给抄了,跟太子府一样,一个都不要留。”   漪姬看看了沙漏,没有耐心再跟骠骑大将军墨迹,骠骑大将军在她眼里,手上没兵,就如老虎没有牙齿。对付一个只有虎皮的老家伙,还不是轻轻巧巧。   想到吴国原来鄙视她的贵族都将匍匐在脚底,漪姬不由舒心大笑。   第85章   吴王都新兴富豪的府邸,瓷器商人余奎正在提笔写密信。密信上的字密密麻麻有一百多,但只有十几个字是有用的,这张密密麻麻的密信会被信鸽带回山谷,用专门的空格白纸盖住阅读,余奎要表达的意思会在空格中显示。因为有这样的解密方式,信鸽即使在半途出了意外被人看到密信,那人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张内容普通的书信。   余奎怕密信传送有闪失,就用了两只信鸽传递消息,看着飞向西南的信鸽没有了踪迹,余奎才转身回到点着烛火的书房。   “东家!有情况!”余奎在吴王都培养的手下匆匆敲门进来汇报。   “是哪里有情况?”余奎一惊,他才给山谷送信说未来几天王都会有异动,信鸽刚放出去,王都这里就有情况,会不会是漪姬准备动手了?   “太子府邸有侍者传召,太子跟着侍者进宫不久,就有大队人马包围了太子府,在下回来时,他们已经在查抄府邸。”这位手下是专门在太子府附近监视动静的。   余奎一听,马上换了夜行衣,在夜行衣外披了深衣准备出外打探情况。   就在余奎准备出府时,派在文宰府邸门前的手下传回了一模一样的消息。紧跟着,负责监视骠骑大将军住处的手下也送了信回来。   “东家,骠骑大将军府去了一位侍者,侍者带了六个虎贲进了府后一直没有出来。”   “有多久了?”   “小人在那等了有一个时辰,不见侍者出来,骠骑大将军府却连续有人骑马外出,觉得古怪,便先回来报信。”余奎设在监视点的人都有两名,一人回来报信,一人继续监视。   余奎得到这些消息正在分析,大壮浑身是血从外面冲了进来。   “东家!都城有变,北城门被姜大夫的管家接管,现在大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士兵,看见有人走动,不分青红皂白全都射杀。”大壮身份是余奎的管家,他跟着府中其他人一起称呼余奎‘东家’。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余奎一惊,他原来以为漪姬会再等几天动手,毕竟赶赴边境的吴军才走了五天,按照时间推算,还没有抵达边境。“你身上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都是别人的血。”大壮摇摇头,他身上只有两处划伤,因为看到巡逻士兵只要见人便开弓射杀,大壮就把一具平民尸体背在身上抵挡流箭。   “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余奎挥手让大壮去见府中医者,大壮上个月已经当了父亲,葛二妞为他生了个儿子,余奎不想大壮还没有见过儿子就因为伤口感染丧命。   “不,东家,大壮这点小伤没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壮自觉没事,不肯去浪费时间,他知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你去换掉衣服,把府中的死士全部召集好,我们去骠骑大将军府。”   余奎心中有了计划,按照情报来看,进了宫的人基本是死定了,只有骠骑大将军还有落入圈套,现在他准备去见骠骑大将军,说服骠骑大将军去达城。   大壮去换衣服集合死士,余奎先到书房给郑楚两人写密信,今天他要把骠骑大将军带回达城,商人身份可能会暴露,王都不能再呆,这个府邸据点也就没有了用处。府中还剩的三只信鸽被余奎全部带着密信放飞。   余奎在吴王都秘密招募培训的死士有三十几人,加上心腹手下十几人,合计有五十人之多,这些人在大壮的召集下,整齐站立在大院中等候余奎发令。   “各位!养士千日,用士一时,今天余某需要各位效力了。”余奎养的死士都是流浪的武人,投效的主公养了他们,他们便以性命效忠。   “吾等本就应该为东家效力。”   “东家待吾等不薄,吾等性命就交付东家,东家需要吾等做什尽管吩咐。”   死士们七嘴八舌表示忠心。   “今天晚上王庭有变,那漪姬矫诏杀害了太子,现在还要加害王庭重臣,尔等跟余某前去营救忠良,突出王都投奔蔚山公子光,以后追随公子讨伐奸妃。余某在这里保证,活着冲出王都的以后必定加爵,死了的人,封荫子孙,各位可肯跟余某干这翻大事业?”   余奎立在台阶上,双目炯炯。   余奎话音一落,死士神情激动,大秦流浪的武人,身份是平民,地位不高,谁锦衣玉食养他们,他们就为谁卖命。武人会非常敬业,但忠诚度谈不上多高。   余奎现在这段话其实是在跟他们谈交易,死士只要拼死出力助余奎成事,活下来就能改变身份成为小贵族,死了有后代或者家人一样可以受惠,这样奖赏的非常诱人。只要公子光成事,他们就都是功臣,以后有封妻荫子的指望,这是武人最高追求目标了,这些人听了怎么当然很激动。   再说漪姬只是一个宠姬,谋害太子让自己儿子登位就是不义,是大逆不道,会为天下士人唾弃,武人本身信奉义字,当然都非常不耻漪姬所作所为,跟着余奎举事,就是正义行为,武人另一个追求就是维护正义。   既是正义之举,又可为自己和家族博前程,死士们当然摩拳擦掌,充满勇气,余奎带着这群被自己鼓动得热血沸腾的人上了街道,直奔骠骑大将军府。   这夜的吴王都上空被火光照得通亮,姜大夫的私兵到处追捕太子党羽和拥护太子的贵族世家,余奎领着死士们穿巷子走胡同,艰难地行进,四周到处传来哭喊声和厮斗声。遇上大股人马就躲避,遇到小股人马能杀的杀个干净。一直走到拐向骠骑大将军府邸的大道口,余奎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大道十字街口有四五百的私兵在那把手,面对这么一大股兵马,余奎带着手下和死士即使强行闯过去,伤亡也必定不少。   “东家,怎么办?我们闯不不闯?”大壮喘着粗气问余奎。一路的厮杀很消耗体力。   余奎眯着眼观察了一下情况,吩咐死士和手下稍微整理下衣服,武器能藏的藏掉,然后领着众人往大街空地上走了几步。   “谁?站住别动,再往前杀无赦!”骑着马上的私兵头目大声警告。   余奎挥手让身边人停了脚步,单独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将自己面目暴露在火把下。   “蒙管事,余某这里有礼了!”余奎高声向那骑马的头目打招呼,这头目姓蒙,是姜大夫府中采买管事,余奎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私交不错。   蒙管事见是余奎,连忙让私兵放下手中弓箭:“余东家,今天王都有人作乱,吾等正奉命戒备,余东家快快回府躲避。”   “蒙管事,可否借一步说话,余某有件事想求管事帮忙。”余奎朝蒙管事拱拱手。   余奎对姜府中的人非常大方,从门卫到管事、管家、家仆,个个都接受过余奎丰厚的孝敬,余奎可以说是整个姜府中,从上到下都一致称赞的大方商人。蒙管事跟余奎打交道比较多,好处比别人拿得多,对余奎的好感当然比别人深。   “余东家有什么事要蒙某帮忙?”蒙管事策马跑到余奎身边。   “蒙管事,今天城中大乱,余某在前面大街上的铺子招人抢夺,店铺管事拼死回府求救,余某这是带人去铺子守护。”余奎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抓住蒙管事坐骑的缰绳,另一只手迅速往蒙管事手中赛了一个东西。离骠骑大将军不远确是有余奎的一个店铺,只要余奎关注的府邸附近都有店铺。   “可是大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进入这条大道。”蒙管事朝自己手心看了一下,手心中是一颗彩色的琉璃珠,一看就是极品的珍宝,连忙握紧手指紧紧攥住。   “余某那店里有姜大夫定下的一套琉璃酒杯,是今天早上刚到的货,还没有来得及给姜大夫送去,如果被歹人夺去,或是被歹徒进入打碎,余某无法向姜左大夫交代啊。”余奎苦着脸。“余某这是没办法,才带着全府的家丁前去保护。”   “这样啊”蒙管事听到余奎去自己店铺是为了保护姜大夫定下的奢侈品,神色不由踌躇。   “这次随琉璃杯送来的还有一个青瓷花瓶,余某想赠与蒙管事。”余奎见对方态度松动,连忙低声送好处。   蒙管事听清余奎要送的好处后,屁股不由在马上挪了一下,一个青瓷花瓶可以卖到一万多金,面对这样的贵重物品,他想不心动太难了。   “既然是去保护大人的货物,蒙某也得相帮,这样吧,余东家你提上这盏灯笼进去,我们的人马见到这盏灯笼就不会攻击,不过遇到乱兵”蒙管事朝自己的手下看了看,寻思要不要好人做到底,派上一小队人马护送余奎到店铺。   “遇到乱兵,余某的家丁勇猛,不会怕他们,如果敌不过,余某自会避开。”余奎可不想蒙管事太过好心派人保护他。   蒙管事瞧了瞧余奎身后的家丁,发现人数不少,便点了点,让手下送来一盏有姜字的灯笼递给余奎。“余东家一路小心,到了店铺就把灯笼挂在店铺外,不要再到店铺外走动,到了明天,大人事成,你我都会有一场好富贵!”   “谢蒙管事照应,余某如有富贵,定厚谢管事。”   余奎接过灯笼,对着蒙管事重重一揖表示感谢后,才带着手下穿过戒备的守卫,走上了通往骠骑大将军府邸的大道。   离骠骑大将军府越近,穿梭巡逻的私兵越多,私兵们看到灯笼,把余奎这群当成自己人,不但不上前盘查,还会高声问好。街道之上,有许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体,尸体穿着都很体面,有许多人的衣料是绫罗绸缎,显然这些人身份不低。不过余奎觉得骠骑大将军不在其中,因为姜大夫的私兵还在高喊捉拿老贼,不时传来不准放走一个的声音。   “东家,那边小巷有打斗声。”余奎的一个死士指着身侧一个黑漆漆的胡同轻呼,他的武功最好,耳朵最灵敏。“还有杀死老贼的呼喊。”   余奎带着人钻。   第86章   光线不足的胡同底,两派人马厮杀成一团不分胜负。发觉余奎一伙进来,这两派人马手下动作迟缓起来,都戒备着来人,心里同时都希望对方是友非敌。   余奎有了蒙管事赠送的通行灯笼后,就让死士和手下把火把全部点亮,尽可能让自己处在光线之下,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巡逻的私兵能看清他们,特别是看清他手中灯笼上的姜字。现在余奎他们走进胡同,胡同里的光线马上明亮起来,不但正在厮杀的人看清余奎一伙,余奎也看清了胡同底混战双方的情况。   胡同尽头,本来是雪白胡子的骠骑大将军已经变成了红胡子,他的黄色战袍也染红得看不清本来颜色,这位老将军手持斧口砍得坑坑洼洼的双斧,正在竭力拼杀,他的身旁有十几人共同作战,在他们身后,是两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正紧抱成一团靠着胡同底的墙壁瑟瑟发抖。他们面对的姜大夫私兵人数要多出一倍。   “是我们的的人。”姜大夫的私兵看到写有‘姜’字的灯笼,不由欢呼。   这队私兵遇到骠骑大将军时,人数是骠骑大将军这方的四倍,他们本来以为四对一,仗着人数优势会很快解决骠骑大将军的家丁,活捉骠骑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的儿孙,立下大功。不曾想骠骑大将军虽然年迈,但依然英勇无敌,骠骑大将军的家丁更是刀剑好手,每人都可以一对二、对三,加上胡同狭窄不能放开手脚,私兵不能展开以多对少的优势,私兵们一对一搏杀伤亡很大。如果不是骠骑大将军这群人马一路拼杀过来,体力已经消耗掉一半,私兵们以四对一的人数优势,也只是勉强占了上风。   私兵们欢呼的同时,骠骑大将军不由低垂下双斧,他现在外表看着英勇,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是为了自己身后的两个聪明嫡孙,骠骑大将军在勉强硬撑。他抬头看看了天空,天空没有月亮和星辰,乌黑一片,仿佛在预示着他的命运。骠骑大将军回头看看了贴着墙根紧抱在一起的两个孙子,心中不由剧疼,想他颖氏一族,今天大概逃不脱灭族的命运了。   骠骑大将军从传昭侍者身上问出真相后,立刻派快马去王宫和太子、北司马,文宰三人的府邸打探情况。到王宫去查探的快马没有能够返回报信,其他三路快马抵达目的地后,看到的是府院被私兵团团围住的情景。快马拼死回府相报,骠骑大将军赶紧命令全府中的人准备离开都城。大将军府正忙乱一片,府外就被姜大夫领兵包围了。   骠骑大将军全府三百余口,两百多人突围,一路行来到此地,只剩嫡长子和两个孙子还在身边,其他两个嫡子、三个庶子,十几个嫡庶孙和孙女不是被杀,就是在中途失散。失散的人没有家丁守护,遇到姜大夫的私兵,不可能会有活路。而府中的贵妇,在骠骑大将军准备突围时,大都在府中悬梁自杀,她们跟着家族突围只能是累赘,而留在府中逃不脱姜大夫的屠杀。   “某是姜大人的舍人,各位辛苦了,请退后让某来收拾叛逆!”余奎高举灯笼大呼。   骠骑大将军一群人虽然力竭,围捕他们的私兵也已经吃不消了,再缠斗下去,虽然能胜了对方,己方肯定也是要付出很大伤亡,现在来了援助,骠骑大将军一伙必败无疑,大功就在眼前。私兵们谁也不想在可以得到大功劳前丧命,听到余奎大呼,纷纷撤回兵器后退让出空地。   “舍人,速速将老匹夫活捉,我们共享大功!”私兵头目后退十几步,利剑撑地喘着粗气催促余奎。骠骑大将军被活捉献给姜大夫后,他的爵位最少得升三级。   “这个自然。”余奎把手中灯笼递给身后的大壮拿好,抽出腰际宝剑,对着私兵头目微微一笑。   大将军府的人明白是敌援后,知道自己要面临最后时刻了,一个个持着武器静默不语,等待最后的拼搏。就在他们全神贯注准备迎战时,变故发生了,走到私兵头目身边的余奎忽然挥剑,私兵头目都没反应过来,一颗头颅就被余奎利剑削掉,鲜血冲向了天空,无头的身体站立了片刻才轰然倒地。同时,死士和余奎手下的武器纷纷向不防备的私兵身上招呼,基本都是一击而中。没有被击中的私兵,举起武器仓惶迎战,面对几倍于自己,体力充沛的对手,他们没能抵挡几个回合,就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三、四分钟,三十几名私兵全部被杀死在地。   “来人是谁?”骠骑大将军睁大眼睛,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眼前局面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大将军!某是蔚山南埠理事郑钰铭和司马楚朝辉麾下余奎,奉我们家大人之命前来营救大将军。”余奎把宝剑回鞘,躬身朝骠骑大将军行礼。   余奎话音一落,在胡同底部的十几人精神为之一松,有几个身上伤重的甚至在松了口气后,脱力坐到在地。余奎的手下连忙上前,掏出怀里的急救包为重伤员包扎。急救包是山谷特治,专用于行军打仗。   “郑理事和楚司马怎么会知道老夫有难?”骠骑大将军虽然松了口气,但他还是狐疑,郑楚两人在几百公里以外,他们怎么就知道王都会发生叛乱?   “大将军,现在城中危极,整个王都都被奸妃和姜贼控制,太子和文宰、北司马都已经遇害。大王不是被害,就是遭到软禁。我们现在应该尽快想法冲出王都,号召封主们营救大王,或者为大王、太子和忠良报仇。至于我家大人为何会知道漪姬作乱,等大将军脱险后,余奎再细细说明。”余奎亲自为骠骑大将军的的胳膊绑上绷带止血。   “都遇害了吗?”骠骑大将军花甲之年面临巨变,短暂安全后,骠骑大将军忽然觉得茫然。   “以奸妃的狠毒,太子他们不会有生的希望。”余奎看了看骠骑大将军身后的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一直是由大将军府武艺最高的家丁保护,是颖氏一族的希望。   “天要亡我大吴吗?竟然让一个女子作乱成功!”骠骑大将军坐倒在地,仰天长叹。   “大将军,吴国还有二公子蔚山君,我们可以拥戴蔚山君起兵伐乱,拨乱归正。”余奎轻轻说道。   骠骑大将军精神一振,两眼有了光彩:“不错,还有二公子,二公子素有君子之名,以后会成为英主。”   “我们现在先想法冲出王都,然后再号召封主们讨伐奸妃。”余奎早买通南城门虎贲头目,他准备带着大将军一行从南城门出去。   “不错,出去后号召封主拥立蔚山君,不能让奸妃阴谋得逞。”骠骑大将军握紧拳头,府中三百余口,到现在只剩大儿子、两个孙子和十几个家丁在身边,其他人都遭遇不幸,这血海深仇,怎么可以不跟漪姬讨还?   “老夫走前,得带走点兵马!”   骠骑大将军忽然站起,冲着王宫地方咬牙,昔日统领万军的气势又回到身上。   一队人马押着十几个形状狼狈的人走在王都街头,先头之人提着姜字灯笼,巡逻值守的私兵以为自己人在押运查抄到的贵族,简单询问几句就挥手放行,这队人马顺利向北来到北城门之下。   姜大夫的大管家带着五十几个姜府亲卫,拿着手令,在北司马走后接管了北城门,守护北城门的虎贲对突然之间换了上司很纳闷,不过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们乖乖听命。大管家接管城门后,要求虎贲提高警惕,因为今晚王都有乱臣贼子叛乱谋害大王,大王已经发觉,会先发治人镇压谋乱,北城门虎贲的任务就是守住北城门,不放一人出城。   “大管家在否?余奎求见!”余奎到了北城门下,冲着城楼高呼。   “原来是余东家,深夜到此何事?”大管家的头从城楼瞭望口探出。   “余某来讨功劳了!”余奎仰头哈哈大笑,他手指身后:“骠骑大将军那老匹夫被余某捉拿住了,大管家快快来查验。”   “当真?”大管家看看了余奎中的灯笼,心里觉得这个陶瓷商人实在厉害,一个商人,短短两年就取得自己主人的信任,连改朝换代的大事都让他参加,现在立下大功,可以预见,等明天尘埃落定,这位商人将跟自己一样,成为王庭新贵。   大管家和余奎相熟,听到余奎说捉住了自己主人的死敌,一点都没有疑心,带了亲卫下城楼验看。   “大管家,那老匹夫和他家人都被余某家丁捉住,余某家丁人少,怕出意外,想请大管家差人帮忙一起押送。”余奎朝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大管家一边行礼,一边低语:“余某想跟大管家共享此功。”   “余东家真是爽快人,吾最喜欢跟余东家这样的体贴人交往。”大管家拍了拍余奎肩膀哈哈大笑,他已经看清被五花大绑的骠骑大将军。“吾得在城门守卫不能离开,不过可派二十名亲卫帮东家护送。”   “可,余某多谢大管家。”余奎朝大管家道谢后,不动声色地移到大管家身后。   大管家朝城楼吆喝了一声,从城楼上下来二十名亲卫,亲卫走向骠骑大将军准备接手,余奎的死士和手下退到一旁让出位置,有好几个人直接退到了城楼楼梯口附近。   “动手!”骠骑大将军大喝一声,两手从后背拎着大斧猛劈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亲卫,亲卫当场毙命。在骠骑大将军背后同样五花大绑的人,在骠骑大将军发出信号后,一个个行动自如,原本缚在背后的双手都带着武器刺向亲卫,余奎的死士们和手下也同时出手,移到城楼楼梯口的死士冲上了城楼,朝着大管家带来的亲卫猛砍。而大管家脖子则被余奎的利剑抵住不得动弹。   “北城的好儿郎们!漪奸妃和姜奸臣作乱,囚禁大王,谋杀太子,矫诏杀害重臣,虎贲们快快追随老夫杀死叛逆。”骠骑大将军杀死亲卫后,脱去半袍,裸露出一只胳膊高举到头顶大呼。   第87章   北城门虎贲是出身颖氏家族的北司马一手培训出来的,他们对吴王效忠的同时,同样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忠心。而骠骑大将军除了在吴国军队中威望极高,还是北司马的族长。北城门的虎贲对骠骑大将军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号召,纷纷把手中武器砍向姜大夫的亲卫,为他们的上司报仇。   大管家带来的亲卫是姜府精英,他们面对偷袭,没有像胡同中的私兵那样一举被灭,片刻之间就反应过来,举起武器反击,在亲卫的反击之下,死士和虎贲倒下好几个。不过亲卫英勇归英勇,好郎架不住群殴,五十多个亲卫,面对余奎的同样数字的死士和手下,骠骑大将军的十几个家丁,城楼附近上百的虎贲,寡不敌众,没能抵抗多久,陆续倒在血泊之中。   “余奎!姜大人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是那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大管家破口大骂。   “不是姜大夫待我不薄?是我待姜大夫太厚!”余奎冷冷一笑,利剑一紧,在大管家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大壮放下手中灯笼,把大管家身上搜了个遍,搜出了两份手令。   余奎见大壮搜身搜干净了,便一剑结果了大管家的性命。   骠骑大将军把守卫北城门的虎贲召集到一起,清点人数,一共有两百多人,他拿着拿着手令提着灯笼,带着两百多虎贲到附近兵营策反,让余奎带着四十几个手下,自己的十几个家丁守卫城门,余奎的死士和手下在城楼战役中折损了七八个,这七八个人的名字,大壮都用炭笔记下。   “我祖父什么时候回来?”骠骑大将军的一个嫡孙眼泪汪汪,这个少年长到十一岁,一向锦衣玉食,面对家中惨剧,没有吓倒,已经是不错了。   “快回了!”余奎怜惜看着这个孩子,颖氏一族的遭遇,和八年前的余氏一族何其相似,都是灭族之祸。   “吾父是不是不行了?”少年红着眼。   余奎回头看了看躺在城楼木板上浑身是伤的的骠骑大将军嫡长子,摸了摸少年的头:“不哭!你身上有着颖氏一族高贵的血脉,你以后得为家族报仇,背负家族兴旺之责。”   “吾只想回到从前。”另一个稍小的少年哭泣,这个少年时骠骑大将军第二个嫡子的长子,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姐姐、弟弟在半路被姜大夫的私兵射杀,而他的母亲,在他们出府前已经上吊自杀。   “孩子,从前再没有了!记住血和泪,跟伤害你们的人讨还!”余奎握紧双手,仿佛自言自语。   少年停止哭泣,眼中闪着仇恨。   “报仇!报仇!”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子在木板上呓语,在他身边照顾的大壮摇了摇头,颖氏家族未来的族长失血过多,眼看着不行了。   骠骑大将军成功把军营中的八百虎贲策反了,连着城楼的两百虎贲,他如今手上有了一千人马,不过这些人马对上漪姬和姜大夫手中的上万人,是没有一点胜算的,闯进王宫救出吴王的行动不现实,何况吴王还活不活着都是未知数,骠骑大将军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带兵去西南拥立蔚山君。   骠骑大将军带兵回到北城门时,他的嫡长子已经断了气,临死双目不瞑。骠骑大将军默默看看儿子一会,伸手帮儿子合上双目,转身开始安排事宜。他认为可以争取的几个封主派了可靠虎贲前去联络,城门打开,吊桥被放下,儿子的尸体被他背负到身后,一千多人出了北城,城门上的烽火台被点燃,吊桥被焚毁阻止追兵。出城三十几里地后,骠骑大将军才找了个有标志性地理特征的地方,挖了个深坑把儿子草草掩埋。   余奎安排的逃亡之路有两条,一条是从南门走陆路去达城,走陆路需要马匹,徒步的话会给漪姬派骑兵追上。一条是北行,从山路走到吴唐边境,由靠近边境的唐国小海湾坐船回南埠,这条路危险之处是从吴国边境到唐国小海湾这段,因为跟漪姬勾结的唐国兵马就在边境附近。   第一条路本来是针对营救骠骑大将军布置的,为此还在路边村庄放置着二十几匹战马,现在骠骑大将军策反了一千多名虎贲,有马的虎贲只有一百多名,骑马逃回达城已经不可行。到唐国境内坐船再次成为最佳逃亡方案。   从吴王都急行军到唐国边境要八天左右,大军带着物资行进的速度更慢,没有十五天到不了边境,骠骑大将军和余奎带着虎贲是轻装步行,一路有楚朝辉预先设置的据点照顾,虽然没有准备千余人的粮草,但几百人的物资是备充足的,余奎用据点留的钱跟周围百姓采买,还是勉强维持了军队虎贲和马匹的吃食。因为沿途有据点照应,加上走了山路,有马的追兵走山路都得下马,有马等于无马,追赶速度快不起来,就这样,余奎他们把漪姬派来追杀的人马甩在了后面。每到一个据点,备着的信鸽会放飞回山谷带去最新动向。   “漪姬在丰收节就想对公子下手?你们大人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奸妃阴谋?”北行途中,余奎告诉骠骑大将军,去年漪姬要借山匪之名谋害公子光的阴谋。   “大将军!我家两位大人只是从异样现象中推测,并没有抓到漪姬的真凭实据,怎么能去举报揭发,让大家相信?只是公子对漪姬一向防备,发现异样后,为了稳妥才借道唐国坐船回去。后来同样走西南路的行人,在公子回程那天被杀,才印证了漪姬要实施的阴谋。郑理事和楚司马就是从那时起,才让余某注意姜大夫的一举一动,楚司马才在北路上安排据点,一切只是未雨绸缪。”   余奎可不能说郑楚两人早了然漪姬的阴谋,要这样的话,家破人亡的骠骑大将军还不恨死郑钰铭和楚朝辉。   “不错,去年丰收节,西南是发生匪人劫杀行路商人的事。”西侯回去的方向跟公子光一样,因为西侯做事一向缓慢,公子光走后,他才慢吞吞动身,还没有走到西城门,山匪半路杀人的消息就传到王都,吓得西侯请求吴王派了一千虎贲护送才肯回自己封地。   “公子一直认为是漪姬谋害了魏夫人和公子明,在确定漪姬对他下手后,感觉这奸妃对王位不死心,担心太子和大将军会有危险,就让魏大人给太子和大将军送口信,可惜”余奎停住不说了。   “惭愧!太子和老夫愧对公子一片心意。”   骠骑大将军后悔极了,魏慎从丰收节回去后,经常派人跟他联络,话语里暗示要当心漪姬,可惜那时自己以为大事已定,一个女人不足为惧,魏慎殷勤的联络,还反过来来怀疑魏慎代表公子光拉拢大世家呢。   其实魏慎派人联络说得含含糊糊,只反复说漪姬的坏话,公子光对漪姬从不假以辞色,公子光厌恶漪姬事情,王庭大臣都知道,骠骑大将军自以为公子光因为厌恶漪姬,想借他们的手帮着除掉漪姬,现在想来,真是想错了。   余奎看到骠骑大将军一脸惭愧,心放了下来,知道骠骑大将军对公子光和郑楚三人不会有怀疑,怀疑他们坐山观虎斗,利用漪姬灭掉太子后上位。   骠骑大将军带着军队走了七天,马上快接近唐国边境,探路的探马回来报告,前面是吴国军队,他们赶上北征的吴军了。   “大将军,能不能把东司马和南司马邺策反了?”余奎眼馋两位司马手上的上万军队,如果把这上万军队争取过来,漪姬控制了王庭也是白控制。   “这个很难,东司马和南司马忠于大王,只要大王一日在漪姬手中,两位司马就会谨守职责。”骠骑大将军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吴王是生是死,但不论生死,现在都掌握在漪姬手中。两位司马很愚忠,漪姬有吴王便能牵制他们。   “那么我们只能避开?”余奎泄气。   “不,老夫要去见一下两位司马。”骠骑大将军一脸坚决:“老夫单独前去,如果老夫不幸,请余壮士带着老夫的两个孙子投奔公子。”   游说两个愚忠的司马很危险,骠骑大将军已经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但两个孙子他舍不得,他希望孙子投奔公子光后,在公子光的庇护下长大成人。   “大将军,请带余某前往,余某有点口才,希望帮到大将军。”余奎敬佩这位老将军,心里也升起一股豪气。   “哈哈!好!没想到老夫临老还遇上性情中人,余壮士要不嫌老夫年迈不堪,可肯跟老夫结友?”   “余奎求之不得!”余奎爽朗一笑,对着老将军一揖,骠骑大将军同样还礼,就这样,两个年纪相差一倍有余的一老一少,在一千多人面前结为了好友。   骠骑大将军对军队做了安排,余奎交代了大壮一些事宜,两人便联袂走向吴军扎营处。   东司马和南司马年纪都在四十左右,他们没有在骠骑大将军手下呆过,是吴王亲自培养出的亲信,骠骑大将军和余奎跟辕门守军通报后,在传令兵的带领下进了中军帐,东司马一见大将军就大喝一声:“颖氏你可知罪?”   东司马话音刚落,左右虎贲的刀枪哗啦一下对住了两人。   “我颖氏跟随穆王来到吴地,几百年来忠心耿耿,为吴国撒热血抛头颅不曾犹豫,东司马氏的这句责问好奇怪啊!”骠骑大将军双目一瞪,雪白的胡须被呼吸吹得老高。   “大将军,先王的问罪诏书快马送到边境,诏书上说将军谋逆,让我们见到格杀勿论。”南司马叹息一声,挥手让虎贲退下。   “先王?大王薨了吗?”大将军一听南司马称呼先王,不由双眼通红。   东司马和西司马互看一眼,王都的形势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而吴王的去世更让他们无所适从。   “王都快马发来大将军的问罪诏书两天,又送来了大王薨了的讣告,公子雍已经在前天继位了。”   “大王!”骠骑大将军‘噗通’一下跪倒,面向南方,伏地痛哭,余奎紧跟着跪下。   “奸妃,你谋害大王和太子,会天打雷劈!”骠骑大将军捶地嚎啕大哭。   “怎么是漪妃谋害大王,陷害太子?明明是太子勾结赵国国主,要出卖吴国城池,罪证书信已经从太子府中查抄出来了,大王愤怒之下才下诏废了太子,转而立了公子雍,查抄了太子后,大王才气薨的。”东司马紧盯着骠骑大将军神色。   “什么?太子卖国?”骠骑大将军惊愕。   跪在骠骑大将军身后的余奎捶地:这个太子到底有多愚蠢,这样的把柄在事成后不销毁,偏要放在府中供着!   第88章   吴王宫内,到处有虎贲卫兵警戒,侍者和侍女低着头,走路匆匆,没有人像平时那样停下交谈,也没有人脸上有笑容。吴王布置华丽的寝宫中,漪姬正在听艺人昕的小厮汇报达城情况。   “你亲耳听到蔚山君府有人喊公子吐血?”漪姬绞着手中一块锦帛。   “是的,夫人,小人听到蔚山君府中有嘈杂声音,说是艺人昕已死,公子光吐血昏迷,司马魏慈从府中出来调遣虎贲,小人觉得情况紧急,就赶紧离城往王都送信。”小厮骑马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人已经瘦了许多。   “还有一个人呢?”   “小四想探听到确定情况,让小人先走。”小厮抬眼看到漪姬脸色似乎不悦,连忙补充:“小四为人硬气,即使被抓住,他什么都不会说的。”留在达城的小厮在培训的死士中排行第四。   “做得不错,过段时间,姜大夫会帮你脱贱籍,会重重赏赐,让你一生富贵。”漪姬按了按胸口,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大事已定。   “谢夫人!”小厮大喜,跪下朝漪姬重重磕了几个头。   等小厮走后,漪姬唤来心腹侍者,让他去把小厮秘密处决,她才不会像太子昭那样,留下证据成为祸患。   安排人处置了小厮,漪姬走进了吴王的寝室,寝室中央有张大床,吴王正静静躺在上面。   “夫人!”服侍吴王的侍女见漪姬进来,连忙跪倒。   “大王还好吗?”漪姬冷冷的看着侍女微微颤抖的身体。   “大王还是没有醒来。”吴王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在王都大变之夜前就昏迷了。   “好好服侍大王,以后会有赏赐的。”漪姬走到吴王床前,打量这个骨瘦如柴,不再威风的君王。这个原来轻轻跺下脚,整个吴国就要颤一下的大王,像个普通老人那样躺着,毫无威慑。   “谢夫人!”侍女跪拜后退出寝室。   “今天什么事都会尘埃落定,大王你可以放心了,大王办不到的事,妾帮你办到了,大王最疼爱的儿子以后会继承王位,成为吴国之主,大王请放心,雍的地位会稳如磐石,妨碍的石头都被妾搬掉了,妾搬得很干净,一点都没留呢!”漪姬用手帕拭去吴王嘴边流出的涎水。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姜大夫从外面匆匆进来。   “什么大事不好?”漪姬皱着眉头看着慌慌张张的姜大夫。   “夫人,有好几个封主带兵到了城外。”骠骑大将军从西门离开时,不但焚毁了吊桥,还点燃了烽火,西城门的烽火点燃后,西方向的封主看到狼烟后,带着兵马来王都勤王了。   “慌什么,封主来是勤王,是杀乱党的,这是好事!”漪姬并不惊慌。   姜大夫心里嘀咕,杀乱党不就是杀我们?难道我们不是乱党了?   “王庭大臣都请来没有?”漪姬说的请是带兵去请。   “都来了,都在议事大厅。”   “带他们来大王寝宫。”漪姬掏出从太子府搜到的密信,把密信放到吴王枕头边。看着这封粘了血的密信,漪姬微微一笑,没想到灭太子满门灭出意外收获,有了这个证据,省了她好多事,也让她儿子的王位更加名正言顺。   王庭的大臣们被侍者和王宫虎贲带进吴王寝室,寝室的大床旁边,一身素装的漪姬正跪在床边痛哭。   “大王快醒醒啊!大王不能丢下我们母子!”   “大王!大王!”太傅一个健步走到床边,只见吴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黄白。   “太傅!大王刚才说传大臣要颁发诏书,说到废太子,大王忽然激愤昏迷。”漪姬边说边把一份已经盖了玉玺印的诏书递给太傅。   太傅打开一看,竟然是立公子雍为太子的诏书。   “什么废太子?大王什么时候废的太子?”太傅身后的一位大臣责问漪姬,王庭大臣被关在王宫两天了,还不知道太子已死。   “大王说不能让不孝子卖国,想废太子,哪知太子闻讯后,伙同西司马、文宰和骠骑大将军带兵进宫造反,幸亏姜大夫领兵来得及时,跟王宫虎贲一起挫败了废太子的阴谋。”漪姬一边哭一边把吴王枕边的密信递给那个责问的大臣。“废太子和乱党已经被宫中虎贲截杀。”   责问的大臣接过密信一看,上面是太子跟赵国国主三座城池的交易内容,落款有赵国国主印章。   密信在大臣手中传递,一时间,寝室内声音嘈杂。   “可是还有二公子蔚山君啊!按宗法,应该蔚山君继位。”太傅把传位诏书递给身边的大臣,太子私自约定出卖城池,吴王发怒废掉他很合理,可是按宗法应该立长才对。   “妾看了诏书也是这么劝大王的,可大王说妇人不得干预王庭之事,还说立长不如立贤,早知道太子会做出这等龌龊事,还不如早早废掉,那样还可以保全太子一条性命,就不会有前两天的父子相残。”漪姬心里嗤笑,公子光即使有资格,也要他有命来享,吃了断肠草吐血的人,必死无疑。反对雍继位,去拥立公子光的贵族,注定要失望了。   “大王原来就心心念念要立公子雍!”姜大夫连忙站出来支持。   “对啊!大王喜公子雍聪明,除了立长,还可以立贤啊。”姜大夫的心腹出来帮腔。   寝室内中立的大臣觉得吴王这么做合理,太傅环顾了下大臣,发现持赞同意见的居多,他沉吟了一下做了决定。“我们还是等大王清醒了再说吧。”   “可!”   “对!”   众大臣纷纷觉得这样最好,吴王要是醒过来说上一句,那就一点争议都没有了。   “可是城外封主被大将军放的烽火蒙蔽,带兵来勤王了。”漪姬心中大定,寝宫中已经没有大臣激烈反对她儿子上位。   “老夫去城外给封主们解说。”太傅现在在王庭内威望最高,这种事理应由他出面。   “有劳太傅!”漪姬满脸感激。   当天夜里,吴王薨,城外的勤王的封主披了麻衣单独进城,和大臣们一起为吴王守灵,同时,讣告送达各地,追捕骠骑大将军的通缉令也跟着讣告一起送去。三天后,吴王入殓,公子雍继位。公子雍继位后发出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召各地封主进王都吊殓先王。   漪姬在王都作乱的第二天,信鸽将消息带回了山谷,楚朝辉用空格信纸蒙住看过纸条后,开始军事总动员,山谷和南埠的士兵取消假期二十四小时待命,谡平原训练的骑兵全部召回,步兵留了一百名在谡平原村寨守卫,其他全部撤回南岸。   楚朝辉安排好一切,骑上战马到达城去找郑钰铭,公子光中毒后,郑钰铭和魏慎守在公子光床榻前一步不离,达城的事务现在都是魏仁和楚朝辉打理,魏慈则去了达城兵营镇守。   “你家大人呢?”   楚朝辉到公子光卧室扑了个空,公子光几个时辰前醒过一次,喝了点解毒的甘草汤后睡着了,在公子光床前守了三天的魏慎和郑钰铭,被魏仁派侍者强行扶到侧室休息。楚朝辉找到郑钰铭的休息处,只看到霍思中伏在案几上打瞌睡。   “大人刚才到院子里去了。”霍思中揉了揉眼睛。“大人说去静一静。”   楚朝辉皱眉,公子光都从昏迷中醒来了,郑钰铭怎么反而心事加重了?   为了防止刺客躲藏,蔚山君府的院子里没有大树,只有矮矮的花木,郑钰铭坐在一棵桂花树的石凳上,身边放着一坛青酒。   “钰铭,怎么不去睡一会?”楚朝辉靠近郑钰铭坐下,一只手扶上郑钰铭的肩膀。   “睡不着。”郑钰铭轻轻拂开楚朝辉的手,起身站开,神情淡淡。   “怎么了?”楚朝辉心一沉,郑钰铭身上有着股酒味,也有着股抗拒。   郑钰铭两手背到身后,抬头仰望天空,今天是个阴天,风很大。   “我们是不是不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自以为是?”楚朝辉跟着从石头上站起,他紧盯着郑钰铭的后背,现在的郑钰铭浑身散发着疏远。   “公子光今天的一切就是我们造成的。”郑钰铭低头,垂下眼帘。   “怎么会是我们造成的?不是我们,公子光早在丰收节回程就没命了!”   郑钰铭忽的一下转过身:“是的,没有我们,公子回程会没命,可是如果我们不自以为是的想推公子上位,在王都就揭穿漪姬的阴谋,公子不会有今天的中毒!”   “钰铭,我们并不知道公子身边有奸细。”楚朝辉皱眉,郑钰铭这是在自责。   “是的,我们不知道,可是只要漪姬被打倒,漪姬的死士就可以查出,公子身边的奸细会被拔除,他就不会生命垂危!”   郑钰铭的声音里有着后悔,公子光在死亡中挣扎了多久,他的心就煎熬了多久,公子光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个古人、封建奴隶贵族,还是他的朋友。   “拔了漪姬让太子昭成为吴王就相安无事了?太子这人薄凉,谁能保证太子不加害公子?”楚朝辉心里有点发酸,郑钰铭对公子光的感情比他想象的重。   “是的,我们分析后觉得这样对公子最好,就自作主张的行事了,谁都没有去问下公子本人愿不愿意,我们把公子当什么?不过是以为他好的名义,把他当成一个傀儡!”郑钰铭紧闭双目。   楚朝辉退后一步,两眼微眯,声音开始冷下来:“郑钰铭,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郑钰铭睁开眼,转过身体看住楚朝辉。   “我看你忘了你的理想!”楚朝辉的眼睛中只有冷色。   “忘了理想?”郑钰铭诧异。   “不错!第一年夏天的夜晚,你我躺在别墅阳台上,你说要建一个没有饥饿,没有特权,民主、自由的世外桃源。这个你忘了?”楚朝辉记得那时郑钰铭脸上闪着光芒,有着天真理想的郑钰铭更吸引他。   “我没忘。”郑钰铭有所悟。   “这样的理想,会和平实现吗?如果说牺牲一个公子光能实现,你会放弃吗?”楚朝辉见郑钰铭脸色转变,嘴角微微上扬。   “不会。”郑钰铭低头,是的,公子光和理想放在一个天平上,公子光远比不上他心中的梦想。   在原来的时空,天朝从秦始皇统一起,开始了长达两千年多的封建统治,封建宗法统治随着王朝的更迭,越来来越完善,越来越僵化,元和清的两次野蛮文化统治,让整个社会倒退。中华气节在崖山后缺失,满清之后没了民族意识,文革之后没了信仰,改革之后没了道德。郑钰铭在二十一世纪是个亿万富翁,是一个成功者,可他只要读到近代史,心里除了疼再无其他。   如今这个世界,跟原时空同根同源,社会背景跟春秋战国相似,从周朝开始就有的朴素平等思想还在人们的记忆里,大同思想为人们推崇,各种思想才开始萌芽,儒术没有一家独大。郑钰铭在了解大秦社会状况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改变这个社会,让二十一世纪的民主在这个土地上生根发芽,让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去见鬼。他在南埠和山谷,一直小心翼翼培植着民主的土壤。   公子光性格淡薄,为人君子,对郑钰铭又倾心非常,把公子光推上吴国王位,最有利于郑钰铭实现理想,丰收节后,楚朝辉和魏慎制定的扶植公子光上位计划,郑钰铭是最积极,所以公子光遇害,郑钰铭也是最内疚。   “郑钰铭!没有什么国家理想能和平实现,和平从来是鲜血浇灌成就,如果你这都熬不住,你的那个理想不觉得太肤浅吗?”   楚朝辉见郑钰铭低头,非但不上前安慰,反而狠狠刺上一句。   第89章   郑钰铭呆呆地看着责问他的楚朝辉,忽然流下了眼泪。   “钰铭,我口气重了点,你你不要伤心。”楚朝辉一见郑钰铭的眼泪,心软了,他上前拥住郑钰铭,轻声安慰。   “不,不是你说重,是公子光,公子光他时日无多。”郑钰铭伏在楚朝辉肩膀,双目通红。郑钰铭原来是商人,行商的手段他学到不少,用起来也不含糊,可是从没有伤害到人命,现在眼睁睁要看着公子光断气,郑钰铭心里混乱,才会对原来制定的计划责疑。   “毒草伤了内脏?”楚朝辉心一沉。   “是的,断肠草用我们现代医术都难医治,在这里更是”公子光的清醒不代表他脱离危险,想当初魏姬也是中毒十几天才去世的。   楚朝辉听完,心更沉了,难怪郑钰铭要到这里静一静,郑钰铭刚才所说的自以为是,对他们两人是最恰当的比喻。他们自以为是的帮公子光安排好了前程,却没想到公子光没命陪他们实现计划,这应该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正默默相拥,霍思中匆匆走过来禀报。   “大人!大人!公子醒了,召你前去。”   郑钰铭连忙站直身体,抹掉眼角的泪痕,和楚朝辉赶往公子光的院子。   公子光静静躺在床上,魏慎坐在他床头,床前有医者在把脉,魏仁紧皱眉头,全身披甲武装站在一侧。   “郑卿,你过来!”公子光瞥见郑钰铭和楚朝辉进来,朝郑钰铭发出微弱的呼声。   “公子。”床前的医者把完脉退到门外,郑钰铭走到床榻前单腿跪地,两手握住公子光朝向他的无力手掌。   “漪姬是不是动手了?”公子光不傻,漪姬这时命潜伏在他身边五年之久的艺人昕毒害他,必是有大动作。   郑钰铭闻言看了看魏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公子光说实话,事实对公子光有刺激。   “说吧,光要知道的都告诉他。”魏慎脸色憔悴,满脸苍然。   “是的,漪姬动手了,先派使者矫诏引太子和反对她的大臣进宫杀害,然后派兵在王都大肆清洗反对她的贵族。”来公子光院子的路上,楚朝辉告诉了郑钰铭王都大乱之夜发生的一切。   公子光默默的听着,过了一会,他惨然一笑:“那毒妇要成功了,是不是?”   “不,公子,钰铭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那奸妃心想事成。”郑钰铭紧握着公子光的手发誓。   公子光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的手移到郑钰铭脸上,轻抚了一下就无力掉落:“郑卿要是明该多好!”   公子光醒来后,对自己被断肠草毒伤的内脏有感觉,深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对于死,他并不害怕,可漪姬得不到应有下场,他不甘心。   “郑卿要是明,就能代替光去报仇,让那毒妇得到应有下场!”公子光眼中光彩更甚。   床边的魏慎和郑钰铭听了,心中更是悲痛。   站在郑钰铭身后的楚朝辉猛然抬头,若有若思。   楚朝辉忽然上前对公子光说道:“公子请安心养病,去年丰收节后,魏文宰对漪姬阴谋就有所觉,回来后就扩招虎贲,命令微臣在南埠招兵买马,如今达城的兵力可以集中到上万,有精兵虎将,公子之仇,必可以很快得报!”   “果真有上万兵马?”公子光挣扎着爬起,魏慎连忙扶着公子光靠到自己身上。   “魏父,告诉光,有没有上万兵丁?”公子光紧楸住魏慎的衣袖求证。   “有的,有上万的虎贲,公子好好养伤,待虎贲去取了奸妃头颅,公子厚厚封赏他们。”   达城现在有六千虎贲,郑楚两人报过来的一千多精兵,加上其他贵族手中的私兵,可以凑到八、九千精兵,加上辅兵,可以说成上万。其实达城即使没有上万数目的军队,魏慎也会为了安慰公子光,把军队人数扩大。   “这就好!这就好!”公子光嘴角有着诡异的笑。“魏父,让虎贲们准备好,光光和明弟兄弟俩要出兵都城勤王。”   “明弟?”魏慎通红的眼睛里有着不解。   “钰铭就是明弟!他就是光的亲弟弟!”公子光眼睛里有着疯狂,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身体的虚弱在加剧,如果他死掉,达城的万名虎贲没了效忠对象,对漪姬的讨伐就会不了了之。公子光不愿意自己死后达城无主,所以他要给达城一个名正言顺的主人。   “公子”郑钰铭惊愕,公子光这是中毒神经紊乱?   “光!光!明十一年前就被漪姬害死了!”魏慎以为公子光中毒神智糊涂。   “不!明没有死,明活下来了!在异国他乡活下来了,父王在丰收节就认出了明!”公子光一阵咳嗽,嘴角流出鲜血,人又陷入昏迷。   “医者!医者快进来!”郑钰铭回转身跑到门外大喊。   呆在门外待命的两位医者听到声音呼啦一下冲了进来,在公子光床前一阵忙乱。   “魏武宰,公子是想借郑理事完成他的心愿了。”楚朝辉慢慢走到魏仁身边,房内的人注意力都在公子光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和魏仁。   “这怎么可能,公子明十一年中毒身亡,老夫亲见。”魏仁心乱如麻,外甥如果不测,魏氏一族也就危险了,蔚山地区早晚被漪姬或者别的大贵族侵吞。   “众口一词,积非成是,有郑理事代替公子光举旗,魏氏一族可以光明正大与漪姬交锋。”楚朝辉观察魏仁表情。   “这”魏仁心动。   “漪姬上位后,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蔚山吧。”楚朝辉仿佛自言自语。   魏仁脸色发白,二十几年前吴王灭魏氏的情景再现。   “不错!郑理事就是公子明!”   魏仁咬了咬牙,他不能眼看着姐姐外甥的仇没人去报,更不能看着魏氏一族再倒在血泊之中。   楚朝辉见魏仁做出了决定,一颗提着的心落了地,公子光不能成为扯虎皮的大旗,他就想法自己立一杆大旗。   公子光在医者的救治下,吐血止住陷入了昏睡,郑钰铭和楚朝辉一回到侧室,就拉住楚朝辉。   “楚朝辉,我们在玩火!”   “已经在火堆上,不玩就只得放弃一切梦想,出海找个无人岛定居了,这样你可愿意?”大秦地形和二十一世纪很相似,都是西高东低,向海洋倾斜,河流自西向东,逐级下降,既然大陆地形相似,相信向东的大海一样有个系列岛屿是无人居住,他们或许可以代替徐福去创造一个太阳国。   “算了,这样还不如在火上跳舞。”郑钰铭泄气,南埠和山谷的发展前景非常之好,下半年谡平原又掌握在手中,郑钰铭正想招募难民在谡平原大干一场,不到性命受到威胁,他是不肯放弃这里。   达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议论,脸色时而忧虑,时而愤慨。一行风尘仆仆的游士用文牒过了关卡进了城,其中一名长者感觉达城气氛奇怪,就让身边的年轻人前去打听。   “先生,弟子打听了明白,百姓们忧虑是在担忧蔚山君,愤慨是唾骂奸妃漪姬。”年轻人去了片刻就打听到消息。   “担忧蔚山君?”长者摸着胡须发问。   “那奸妃派了一个艺人潜伏在蔚山君身边五年,七八天前用断肠草毒草害了蔚山君,如今蔚山君正危在旦夕。”   “有这样的毒妇?”长者皱眉,他向来注重品德,连他身边的弟子都是品德高洁之人。   “这奸妃不止一次毒害过蔚山君,去年丰收节就想趁蔚山使团返回,在半途借山匪名义谋害,蔚山君机灵,绕道北部从海边坐船才安全回了封邑。”   “真是蛇蝎之心!”长者呼吸加重。   “先生,蛇蝎不足形容这毒妇,十一年前,蔚山君的母妃就是被毒妇用同样的毒草害死。”长者的弟子打听到的消息非常完整,漪姬使用的断肠草对猪羊无害,用小猪做证明并消除罪证的经过都打听来了。   “蔚山君的弟弟公子明当时也中了毒,魏姬发觉奸妃的毒计后,怕两位公子再遭奸妃毒手,赶紧向吴王为蔚山君讨了封地,并让公子明假死,遗命族人护送兄弟俩到封地躲避。公子明在半路被一个游历的百慕国名医带走,三年前才回到达城跟蔚山君相聚。”   “啊?蔚山君有弟弟?”这位长者不是别人,正是到处游历的许国名士王颉。   “先生,这位流落海外的公子明就是弹奏篆音的郑知事!”年轻人眼里有着崇拜,郑钰铭的古筝乐曲让他着迷。王颉一行还不知道郑钰铭官职已经不是知事,而是升为理事了。   “原来如此!难怪吴王对郑知事亲密,这是父子天性啊。”王颉在王宫宴席亲眼见到蔚山君和郑钰铭坐在吴王左右,那是他还奇怪吴王对一个封地小小理事亲睐,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蔚山君府,贵族们已经聚集在这里好几天了,郑钰铭是公子明的说法让他们吃惊,跟随公子光到王都去朝拜的贵族,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陈蒙沉思片刻后,第一个出头证明吴王对郑钰铭格外的关爱。有了陈蒙带头,其他贵族纷纷附言,郭虎贲更是直言,郑钰铭的才华和容貌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郑钰铭才担当得起吴王口中的‘天儿’身份,当年吴王极喜公子明,口口声声称自己的三儿为天下第一子,为此还受到文宰的谏言,请求吴王注意礼仪,大秦天子还在西边天子都,诸侯明面上怎么都得尊重下秦天子,大秦的第一子向来是周天子的专用名词,吴王称呼自己三儿子为天下第一子很不妥。   就在达城贵族共同商讨对策时,吴王讣告和公子雍的诏书送达,楚朝辉也接到了北方据点传来消息,知道骠骑大将军成功策反了千余虎贲,如今正向北部海湾进发,准备坐船来达城拥立公子光。   第90章   公子光伏在床边冷冷看着侍者宣读诏书,寝室中的达城贵族同样眼色冰冷,宣读诏书的侍者浑身颤抖,宣读结结巴巴。   “蔚山君,请接诏书。”侍者读完以公子雍名义发布的传召吊唁诏书,紧张得满脑袋都是汗珠,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来人,把伪侍者拖下去关闭。”公子光磨着牙命令,再次醒来,面对的是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而仇人已经得偿心愿。   “蔚山君,你...不能抗命!”侍者带着哭腔,王庭中谁都知道公子光和漪姬是死对头,到蔚山达城来送诏书是最不好的差事,这位侍者在王庭没有靠山,没有人脉,最不好的差事就落到他的头上。   守在门外的虎贲听到命令,进来把哭丧着脸的侍者拖到牢里关闭。   等到王都送讣告的侍者被拖下去,公子光躺回靠枕。他一手握住魏慎,一手把郑钰铭招到床前。   “魏父会满足光的心愿吧?”公子光期盼的看着魏慎。   “公子的心愿,就是慎的心愿。”魏慎眼里闪着泪花,短短十天不到,他乌黑的头发胡须已经变得花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培养大的孩子生命在眼前慢慢消失,那种悲愤和无助无法用语言描述。   “明弟,你也会让哥哥心愿达成的,对不对?”公子光朝郑钰铭噙着笑。   “公子...”郑钰铭喉结滑动,接下来的承诺艰难无比:“是的,明会让哥哥达成心愿。”   寝室中的贵族呼啦一下,全部跪倒在地:“公子安心!吾等必追随明公子,完成公子心愿!”   “好!好!”公子光闭目喘了口气,他感觉今天自己力气很足。   “禀报公子,许国名士王颉求见!”门外侍者进来跪倒通报。   “快请先生进来!”公子光眼睛一亮,竟然挣扎着要去门口迎接,吓得魏慎和郑钰铭连忙安抚住。   王颉在侍者的引领下到了公子光床前。   “许国王颉见过蔚山君,见过各位。”王颉跟公子光行过礼后,又跟寝室内的众贵族见礼。   “先生请上前一步。”公子光拗起身,不顾魏慎反对,半撑着身子朝王颉还礼。   “公子快快躺下!”王颉一见这个昔日俊秀的年轻人,现在变得枯瘦,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心中不由酸楚。   “先生!光想求先生一事!”公子光靠着魏慎坐起。   “公子请说!”   “光想请先生写篇讨伐檄文!光和明弟要发兵讨伐奸妃,为父王、母妃、太子和王都被杀的贵族们报仇。请先生应了光的请求!”公子光俯下身子,趴在床边朝王颉一揖。   旁边的郑钰铭见状,连忙站起身,跟着公子光朝王颉行大礼。公子光现在在众人面前把郑钰铭当成公子明,作为公子光的弟弟,哪有兄长行礼请求,弟弟不跟着行动的。   “公子不必如此,这种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毒妇,人人得而诛之,公子不说,颉今天也要来请命!”   王颉满脸愤慨,这样道德败坏的女人怎么能成为一国之太后?吴国政权被这种阴险毒妇掌握,吴国百姓不会有安宁,王颉的思想和孔子很相似,提倡仁道,漪姬的所作所为显然跟王颉提倡的道相背驰。   王颉激扬的一番话,引起达城贵族的同仇敌忾。   楚朝辉看气氛热烈,走到寝室中央大声说道:“奸妃作乱不得人心,王都西城门的千余虎贲在骠骑大将军的带领下,将从北部海湾坐船来蔚山拥戴公子,共举讨逆大旗!”   “不错,犯上作乱者不得人心,相信各地封主知道真相后,讨伐大旗将纷纷举起!”   “对,讨伐檄文一出,奸妃将八面受敌!”   公子光靠在靠枕上,含笑看着情绪高昂的众人,他仿佛看到漪姬匍匐在大刀之下,姜大夫一群乱党五花大绑跪倒在刑台之上。   “光!光!...”魏慎轻轻唤着闭目微笑的公子光。   “公子!公子!”郑钰铭也发觉公子光的异样,跟着轻声呼唤。   霎那间,寝室中安静无声。   “光!光!...”   魏慎双唇颤抖,他微颤的手伸到公子光口鼻间,那里虽然温热,却没有一点呼吸。   “光!光!...”魏慎猛地抱紧公子光还软乎的身体,嘶声痛哭,寝室中的众人立刻明白公子光已经身殁,顿时哭声震天。   吴国北方边境,骠骑大将军也在嚎啕大哭,他在哭自己效忠的君王殂落,而余奎则在咬牙启齿,暗咒太子昭的愚蠢。   “哈哈!哈哈!”余奎忽然站起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东司马正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置骠骑大将军,余奎这么一笑,东司马心里生了怒火,决定把骠骑大将军和余奎两人押解进王都。   “吾笑整个吴国王庭被一个女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自知!”余奎两手背到后面,扬头挺胸,并不惧怕帐中虎贲对着他的刀枪。   嚎啕大哭的骠骑大将军顿住哭声,南司马挥手阻止东司马对虎贲下令,并让帐中虎贲出去。   “你倒说说,王庭怎么被一个女人蒙蔽?”   “各位可知去年丰收节,西城四五十里外山匪劫杀商人之事?”余奎心中很有把握,只要东司马和南司马让他开口说话,他就能扭转乾坤。   “是有这事。”东司马和南司马都派兵去搜寻过,结果很离奇,山匪那次作案后就无影无踪了。   “那群山匪是漪姬为我家公子蔚山君准备的。”余奎当即把漪姬借山匪之名谋害公子光的事情解说了一遍。   东司马和南司马互看一眼,将信将疑。   “漪姬这么对付我家公子,就是为她儿子登上王位做准备,谋害了蔚山君,再想法把太子扳倒,公子雍就成为吴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余奎下结论。   “不错,蔚山魏文宰回去后,感觉漪姬会谋害太子,派人提醒过老夫几次,可惜老夫误会了魏文宰的好意,没有警惕奸妃,致使太子被奸妃害死。”骠骑大将军又一次后悔,轻敌的后果,就是自己一家大小差不多都跟着太子陪葬。   “这...”东司马和南司马面面相觑,如果漪姬阴谋是真,他们应该怎么办?   余奎见两位司马有点相信,又说出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两位司马到此,也是拜奸妃所赐。”   “这是何话?吾和南司马领兵保卫国土,本是做虎贲的职责。”东司马皱眉,做将军的领兵抵抗侵略史本职工作,怎么可以怪到漪姬身上。   “两位大人何时从王都启程的?”   “半月前。”   “启程时,边境急报是不是说唐军兵压吴边境?”   “不错。”东司马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余奎问的话都是废话。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唐军过了半个月了,还是兵压边境,既然要来攻打吴国,不趁着吴国大军不至攻打,反而悠哉地在自己边境等候?”余奎冷哼。   黄钟设在靠近边境据点的情报人员,收集了许多唐军的活动消息,余奎带着骠骑大将军到达后,这些情报人员已经把情报汇报给余奎知道。   东司马和南司马两人神色一变,骠骑大将军却惊呼起来:“这莫非也是奸妃搞的鬼?”   “两位大人!跟着王都诏书送来的应该还有大军就地驻扎的命令吧?”   余奎这句话其实是推测,但余奎问完后,两个司马坐不住了,‘呼’地一下站起。   “奸妃这是跟唐国主勾结,把两位司马引离王都,方便她谋逆!唐国国主领着大军不是来打仗,是来调虎离山的!”余奎亲耳听到漪姬指派姜大夫勾结唐国国主,对漪姬的意图,只要有点情报,他很快能推测出来。   骠骑大将军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毒妇,那太子的罪证定然也是她陷害。大王...大王定然也为奸妃所害!”   东司马气急,他倒背两手,在中军帐中走来走去,南司马却一屁股坐倒在蒲席之上。   “两位司马!还等什么?随老夫去蔚山追随二公子,共举讨逆大旗,诛杀奸妃!”骠骑大将军怒喝。   “对!大王的虎贲不能助纣为虐。”东司马站定,漪姬谋害吴王就是他的敌人。   “不可!”南司马摇了摇头。   “南司马,你要助纣为虐?”骠骑大将军责问。   南司马继续摇头:“不是,本将不会助纣为虐,可是唐国大军还在边境,即使唐国主跟漪姬勾结是为了引我二人离开王都,可如果我们领着大军弃边境不顾,那唐国主要趁机进犯怎么办?我二人的大军不能动!”   东司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刚才他冲动了。   “而且,我二人的家人都在王都。”南司马重重叹了口气,除了为国,也为私,两人现在举旗反对漪姬,留在王都的家人马上就会不幸,漪姬的行事这么狠辣,不会对他们的家人手下留情。   骠骑大将军沉默了,他自己刚经历家破人亡,身边仅剩两个嫡孙和七八个带伤的家丁。   想起王都的家人,东司马也如泄了气的皮球,‘噗通’一下坐倒在蒲席上。   余奎看没有可能把两位司马策反到蔚山达城,忙提出第二方案:“其实我家公子手上有足够的精兵强将,两位大人只要不助纣为虐去攻打我家公子,那奸妃的乱军很快会败在蔚山虎贲之下。”   南司马听了余奎的话后,眼睛一亮,他站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回身走到东司马身边,和东司马商量了一会,做出了最佳决定。那就是,万余虎贲镇守边境,两不相帮,等到公子光打败漪姬,控制王庭,他们再搬师回都。   当天晚上,余奎领着骠骑大将军和虎贲抄小路到了唐国小海湾,小海湾处停满了南埠的船只。楚朝辉任命的情报头子黄钟亲自在小海湾迎接他们。东方天色微亮后,千余虎贲都上了木船,十几只大大小小的木船在破晓时分驶离了小海湾,扬起风帆,朝南埠码头驶去。   第91章   海上刮着偏北风,载着骠骑大将军和千余虎贲的木船升起风帆,只用了两天就到了南埠码头。骠骑大将军的两个孙子在海湾上了木船后,从危险境地到了安全地方,紧绷的心一松懈,反而生起大病,连骠骑大将军本人,都开始发起低烧。不说在王都奋力突围和八、九天的艰苦行程,光是亲人们的不幸,就能把一个人正常人打击得倒下,骠骑大将军将近七十岁的高龄,两个孩子十岁出头,能从城乱之日一直撑到上船,已经是非常坚强。   王都的虎贲基本都没坐过船,更别提是海上航行的木船,好在黄钟有所准备,带了许多药丸,其中不但有退烧药,还有晕船药。骠骑大将军和他的两个孙子吃了药丸后,病情得到控制。虎贲们使用了晕船药后,晕船症状减轻,木船行驶到南部码头时,虎贲们精神大都不错。   楚朝辉和郑钰铭带着达城贵族们在埠头边欢迎,同来的还有名士王颉。骠骑大将军虽然奇怪蔚山君公子光没有亲自到场,不过发着低烧的脑子不容他细想。   “大将军!一路辛苦!”郑钰铭率先朝骠骑大将军重重一拜,他身后的贵族们也纷纷上前见礼,大将军辛苦声此起彼伏,大将军的到达,让蔚山贵族的士气更甚。   “大将军路途辛苦,今天天色已晚,让虎贲们先到南埠军营休息,这样可好?”楚朝辉抢先上前搀扶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身体有点不稳,坐船坐久的人,上了岸反而感觉陆地在晃动。   “有劳楚司马。”   骠骑大将军借着楚朝辉的扶持,站在陆地适应了一会,才随着郑钰铭一行去南埠理事府,骠骑大将军的两个孙子,被人用担架抬着上了岸,在理事府中,姜圭正等在那里准备救治他们。千余虎贲则由卫青带领着去南埠军营驻扎,军营中的炊事班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招待这群疲惫不堪的军人。   王都的虎贲们,到达南埠前,就把自己的盔甲武器擦亮,上岸时装备在身上,想给南埠百姓留下王师英武雄姿。不过当他们行走在南埠大街,惊讶的发现这个称作村的地方,建筑竟然不逊王都的贵族府邸。大街上异常的整洁,街道边欢迎的百姓们衣着光鲜,脸色健康,他们眼里有对虎贲们发自内心的欢迎,却没有对虎贲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感觉惊叹,这让虎贲们有点泄气。   这时候虎贲的武器和盔甲都是自备,这也造成虎贲们的装备各式各样,各自装备的虎贲们,在南埠百姓的眼里,显得过于杂乱,没有南埠军营轮流到谡平原军训,在南埠大街行走时的整齐。那可是全军所有衣着、装备、武器统一,步伐行走一致,远远望去,给人扑面而来的威严阵势。而且南埠士兵的装备都是一流,用优质铁矿,高炉锻造出来的武器,更不是王都虎贲自备兵器能相比较的。所以王都虎贲想给南埠军队留下威武之师的想法落空了。   骠骑大将军一直到进了理事府府,由姜圭帮他看过身体,喝过药汤,用了点晚膳,精神恢复了一点后,他才发觉主持蔚山地区政务的魏慎一直没有出现。   “魏文宰呢?”骠骑大将军盯着魏仁询问,这么一盯,骠骑大将军才发现魏仁眼睛微红,其他的贵族们也是强颜欢笑,心不由一拧。黄钟被楚朝辉特意关照,跟骠骑大将军隐瞒了公子光身体中毒,只说公子光身体不适。   魏仁听到骠骑大将军询问起魏慎,再也忍不住悲伤,掩面痛哭,公子光身殁后,魏慎守在公子光灵柩前不肯离开。   “大将军!蔚山君前两天已经薨殁。”郑钰铭鼻子发酸,到现在,他都不能接受公子光已经离世。   “什么?”   骠骑大将军脑门‘轰’地一响,只感觉自己沉入深渊,千辛万苦带着千余虎贲辗转千里来到南埠,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了灵魂人物,吴王和自己家族的大仇以什么名义去报?难道漪姬的阴谋就这样轻轻松松得逞?   想到这里,骠骑大将军痛呼一声:“天要亡我大吴吗?”   “大将军放心,蔚山君虽然惨遭漪姬毒手,可是公子明还在,蔚山君临终前,将复仇大业的担子交给公子明了。”楚朝辉见郑钰铭只顾得伤心,还不表明身份,连忙上前说明。   “公子明?”骠骑大将军环顾左右,哪里来的公子明?公子明明明在十一年前殁了。   “不错,上天虽然给了吴国大难,可是也赐了吴国淑质英才,有公子明的带领,吴国不但很快会拨乱归正,以后更会振兴大业。”王颉跟郑钰铭相处时间越长,对郑钰铭越有好感。而郑钰铭治理下的南埠,让王颉看到仁道在吴国实现的可能。   一个人总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王颉怎么也不料不到公子光对漪姬刻骨的仇恨,会让他不惜混淆王族血脉也要达到目的。而魏仁为了魏族的将来,率先肯定郑钰铭的身份,达城的其他贵族,有些因为利益已经跟郑楚绑在一起,乐见郑钰铭成为一国之主,有些是盲目相信自己的主公,认为公子光不会造假,而去年丰收节使团的贵族们又推波助澜,这些都让王颉坚定地相信郑钰铭的公子身份。   “拨乱归正,振兴大业?”骠骑大将军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他使劲眨了下眼,发觉自己脑袋开始发晕。   “大将军旅途劳累,还是先去休息吧。”楚朝辉好似非常担心,立刻上前一步扶住骠骑大将军,不由分说,用力把骠骑大将军送进内室休息。   骠骑大将军躺在软塌上恢复过来,睁开眼发现余奎正站在软塌前。   “余壮士...”骠骑大将军想开口质疑郑钰铭的身份,对余奎,他有着感激之情,不是余奎舍命相救,颖氏一族已经灭族了。   “大将军,请看王先生起草的讨伐奸妃的檄文。”余奎不等骠骑大将军发问,就捧着一纸长卷奉送到他的面前。   “讨伐檄文?”骠骑大将军接过长卷,长卷上的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内容先是细数漪姬罪状,接着是颂扬蔚山君和公子明品格,然后号召吴国贵族聚在公子明的大旗之下起兵,共同讨伐漪姬奸妃和姜大夫等逆臣。   “檄文已经印刷了上千份,两天前已经派人送往各地,离蔚山最近的几个封主看了檄文后,立刻带着私兵来投效了。”余奎在骠骑大将军阅看檄文时,仔细观察骠骑大将军的脸上表情,骠骑大将军的表态非常重要,老将军可以对郑钰铭的公子身份起到定音作用。   现在来投效的几个封主都是小封主,带来的私兵只有百人之多,兵不多,只是象征意义大,这代表人心。王颉的檄文写得相当有文采,没有哪位贵族在看了檄文后不动容的。檄文中对漪姬的声讨并非无的放矢。   漪姬利用山匪谋害,派遣死士潜伏放毒,勾结唐国国主调走王城虎贲,都是有证有据,连漪姬手中的掌握的太子勾结母舅国主私割城池的密信,都被王颉以此推断为陷害。   如果骠骑大将军再站在郑钰铭身边伸臂高呼一声,楚朝辉那句众口一词,积非成是要实现了。   骠骑大将军看檄文看得两手发颤,王都大乱之夜,家人被屠杀的惨景又在眼前浮现。   “明日老夫去达城吊唁蔚山君,另外,老夫想见见魏文宰。”   “明公子早就安排了车辆,不过两位小将军病情严重,还是留在这里医治吧!”余奎建议。   “好!就这样吧。”骠骑大将军满脸憔悴,他现在就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余奎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应承,心放了下来,骠骑大将军没有反驳他对郑钰铭的公子称呼,而且肯把两个孙子留南埠,这是准备承认郑钰铭的身份,不过在承认身份之前,他还得和魏慎碰个头,防止蔚山贵族是被郑楚两人要挟了,才不得不拥戴郑钰铭。   余奎在骠骑大将军这里完成使命,受到郑钰铭和楚朝辉的高规格迎接。   “余奎参见主公!”即使郑楚两人用了接待名士的礼仪来对待余奎,余奎依然对着郑楚两人行了臣礼,两年多时间,南埠的发展变化让余奎吃惊,这让余奎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跟错主公。   “余先生大才,我兄弟二人得先生就如得半个天下。”楚朝辉将余奎搀扶起,把余奎拉到木椅上坐下,南埠理事府中的许多家具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家具式样。   郑钰铭亲手泡了杯好茶端了过来:“今天又能给先生泡茶了。”   “余奎谢两位主公相厚。”余奎接过郑钰铭手中的绿茶,心中感动得要死。   郑楚两人来自二十一世纪,平等待人的观念深入骨髓,对待余奎这样的难得人才,尊重举动发自内心,跟余奎相处时,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了。   余奎激动过后,简单汇报了东司马和南司马两不相帮的态度。   “先生累了,先在南埠休养两天,以后还要先生为吴国出力。”楚朝辉有很多事想问余奎,但余奎两年多的间谍生涯,一直是行走在刀锋上,精力用掉无数,本来很壮实魁梧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显得有点消瘦。   “两位主公但有差遣,余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生,这是你的酒坊地契。”余奎离开时,郑钰铭塞给余奎一张硬纸,那是余奎的酒坊拆迁后重建的酒楼,酒楼由山谷奴隶代为管理,不过房契和酒楼经营利润都在余奎名下。   余奎接过地契揣在怀里没有细看,在他心里,自己那小小酒坊拆了就拆了,余奎根本就不知道现在酒楼面积是原来酒坊的二十几倍,一年盈利数目相当于一个中等封主全年赋税收入,他已经是南埠仅次于吴大的大富翁了。   郑钰铭和楚朝辉捣鼓出纸张后,活字印刷当然也被他们提前制造出来,王颉的檄文就是活字排版,用油墨印刷了几千份,不但送到各个封主的封邑上,许多城市和大乡村都派人张贴,务必让每个吴国人知道漪姬作恶行径,当然,同时也宣扬下郑钰铭的公子明身份。   封主们在接到王都的诏书后不久,就收到达城发来的讨伐檄文,有一部分封主在讨伐檄文到达前已经动身去王都吊唁,没有动身的封主看过讨伐檄文后,不是保持中立,就是召集私兵赶赴达城响应号召。   漪姬在王都等到吴王出殡日,来吊唁的封主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这让漪姬大出意外,也打得心中笃定的漪姬一个措手不及。   第92章   吴王的叔叔西侯做事一向很慢,不过当王都发来对骠骑大将军的问罪诏书后,西侯一反常态,迅速召集了虎贲在封地边境警戒。   “父侯,召集虎贲是要去捉拿大将军吗?”胖胖的世子手中抓着一根鸡腿在啃。   “不是,父侯召集虎贲是为了防动乱。”西侯世子头脑不灵光在封地是共识,可是西侯依然不肯死心,放弃对嫡子的培养。   “防动乱?”世子的牙齿停止了嚼鸡腿,他歪了歪头,想不明白。   “唉”西侯看着茫然的儿子,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自己年迈,对唯一的嫡子不知道还能看顾多久,也不知道培植的亲信在自己死后,能不能一直对世子忠心。   “父侯不要难过,笙留了最大的鸡腿给父侯了。”世子笙见父亲又开始叹气,连忙讨好地把青铜盆中的大鸡腿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递到西侯面前。   西侯看了看鸡大腿,又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儿子,接过鸡大腿放到自己面前的盘中,开始为儿子解说自己如此行动的原因。世子笙虽然脑袋木榆,可是却非常孝顺,西侯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吃东西总会把最好的食物留在一边孝敬父亲。每次世子笙这样做时,西侯心里就开始酸楚,暗恨老天对他们父子太薄,给了儿子孝心,就不给他智商。   “骠骑大将军对吴国忠心耿耿,他除非遭遇灭族之祸,不然是不会背叛大王的,而大王也不会轻易处置骠骑大将军,处置骠骑大将军,就得处置王庭一半的贵族,这样做会撼动吴国根本。所以这封问罪诏书就显得很蹊跷,父侯猜测,王都中肯定发生大事了。”   西侯耐心的对儿子解释,不过世子笙在看到父亲不再纠结叹气后,放宽了心,继续专心啃他的鸡腿,对于西侯的解释他只听明白,王都有大事发生了,至于什么大事,他拧不清,不过有父亲在,父亲会为他解决一切的。   西侯说到后来,也不是跟儿子分析了,倒有点自言自语:“是那漪姬么?这女人终于动手了?大王被这女人控制住了么?”   “主公!主公!王都来侍者了,要主公前去听诏。”西侯的文宰匆匆进来禀报。   “来了多少人?”西侯心一拧。   “五个虎贲和一位黄衣。”   “哦,那就带到前厅,本侯和世子等等就去。”   西侯对吴王的去世并不感觉意外,不过他在接诏时,仍然显得非常吃惊和悲伤。   “大王和太后希望西侯速度去王都吊唁先王。”侍者对待西侯态度非常热络,临出王都,漪姬对他叮嘱良多,要求侍者一定要让西侯快点动身,西侯在吴国王族中辈份最高,有西侯带头承认,其他王族就会跟风。   “大王!大王!”西侯不理侍者催促,只是坐倒在地上捶胸顿足,旁边的世子笙见父亲伤心,跟着哇哇大哭。一时间,大厅中只有父子俩此起彼伏的哭声。   “这位黄衣,西侯闻噩耗太过伤心,去王都吊唁大王之事,可否等明日再说?”文宰接到西侯的暗示,连忙和侍者商量。   “这样啊?”侍者看着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的西侯父子俩,这时总不可以劝父子俩不要因为吴王驾薨悲伤,只得同意文宰的建议,等到第二天再来跟西侯商议行程。   侍者等到第二天焦急了,因为西侯悲伤过度,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世子笙哭得两眼红肿,喉咙沙哑不能发音,很显然,父子俩都不合适立刻上路。侍者在西侯封地苦等三天,发现西侯的健康状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只得带着虎贲先回王都复命,嘱咐西侯身体一好就立刻启程。   等到王都传诏的侍者一走,西侯马上从卧榻上爬起。   “父侯身体好了,是不是可以动身去王都?”世子笙拍着手欢呼,不过他的喉咙沙哑,欢呼太像鸭子在叫唤。   “傻儿子,我们不可以去王都,四公子雍上位不能服众,王位就不能坐牢,西南还有二公子蔚山君在呢。”西侯怜爱的摸了摸世子笙,这个中年才得到的儿子,虽然迟钝,可是对他的一片孝心一览无遗。   “那去蔚山?”世子笙呵呵傻笑,父侯好就是他好。   “不,咱们哪都不去,反正为父做什么事都迟缓,拖到局势明朗表态不迟。”西侯坐在案几旁狼吞虎咽的喝着粥汤,为了让病情看起来真实,西侯这几天都没敢吃饱,就怕脸色太红润会露馅。   等到王颉起草的讨逆檄文送来,西侯更加觉得这坛浑水不能趟,要趟得等浑水稍清才能行动,为了搞清状况,西侯向王都和蔚山派去许多探子探听消息。   吴国的北部,当北侯接到吴王的驾薨消息,没有跟西侯一样悲伤,反而是开怀大笑。   “哈哈,死了好!让你惦记本侯的骏马!”   “主公,我们要不要动身去王都?”北侯的舍人怕自己主公光顾着高兴,忘记正事。   “慢点去,那小四公子雍罔顾长幼继承宗法上位,肯定有人出来反对,反对的人多了,漪妃就得求助本侯,到那时,本侯就让王庭把封地的朝贡免了。”北侯现在是洋洋得意。   “主公英明。”北侯的舍人拍着主公的马屁。   四天后,蔚山的讨伐檄文到达了,北侯看完檄文,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漪姬罪行滔滔,公子雍的王位不会坐久,二公子光已经中毒死去,王庭根本就没了王储,按道理应该从王室旁支重选继承人。”北侯召集了封地的贵族们讨论。   “主公,檄文上不是说有公子明吗?”舍人连忙提醒主公。   “哼!公子明早在十一年前就夭折,这个公子明肯定是冒充。”北侯轻蔑的说道,他才不会承认这个突然冒出的公子。   北侯的一位心腹眼珠一转,有点明了自己主公的用意。   “漪妃母子犯下滔天罪行,公子雍已经不够资格坐在王位之上,王庭的王位继承人,应该从旁支挑选!”   北侯瞟了自己的心腹,暗暗赞许。   “不错,王位继承人应该从旁支挑选!”封地贵族们恍然大悟,从旁支挑选王位继承人的话,按照长幼继承宗法,西侯是第一人选,北侯是第二人选,可是西侯虽然占了个第一,他的唯一继承人却是个傻子,吴国的贵族们肯定不乐意以后的吴国国主脑袋不灵光,所以西侯的第一继承人资格就不适,继承人资格就要落到北侯头上,北侯可是有好几个聪明伶俐的嫡子。   北侯见手下的贵族都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不由捋着胡子微笑。   “当前吴国形势好似是分成两大阵营,主公现在可以积蓄力量,按兵不动,让漪姬和蔚山斗个你死我活,等到两败俱伤,主公再举正统大旗讨伐,这样可成大事!”一位谋士上前献策。   另外一位谋士也上前建议:“即使不能上位,主公也可以趁机自成一国,封地富饶,自成一国不要向王都纳贡,主公可以更加逍遥。”   北侯听完第二个谋士的献策,心里虽然不悦,不过当他没本事通吃争斗的两家时,这建议不失为良策,相信漪姬和蔚山斗到最后,一方获胜时也已经元气大伤,不会再有力量干涉他这里独立。   吴王下葬后,漪姬脱去孝服,穿上梦寐以求的黑色太后冕服,公子雍才十三岁,还不能亲政,国事理所当然由太后做主。   “太傅怎么没来?”漪姬坐在高高的木台之上,她的旁边是头戴9旒衮冕的公子雍。   “启禀王太后,太傅身体不适,正在府中修养。”知情侍者连忙上前禀报。   “身体不适么?”漪姬低垂眼帘,从讨伐檄文在王都各地张贴后,太傅和王庭中的一些大臣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漪姬因为觉得公子光中毒必死,没有了主人的蔚山封地将自动由吴王处置,她对蔚山很有把握,所以就没有防备达城,没想到公子光临死前给他树了一个冒名顶替的敌人,还说服了名士王颉帮着起草讨伐她的檄文,这些抄得一模一样的檄文,在戒备深严的王都,一夜之间贴满大街小巷,等到漪姬发觉,命人去收缴撕毁时,却有一半被王都百姓藏匿。   漪姬在大乱之夜灭了许多贵族,第二天天亮后,王城大街被鲜血染红,尸体随处可见,太傅和许多中立的大臣很有微词,现在漪姬明知道王都百姓藏匿檄文,可却不敢有大动作搜捕,怕激起中立派的反感。   不过漪姬看完收缴来的檄文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已经死去的公子光从棺木中拖出,再毒个千百遍才能消心头之恨。   “大王!王太后!蔚山贵族趁公子光去世无主,立了假公子明行谋逆之事,散布谣言惑众,请大王和王太后发兵讨伐!”姜大夫上前请命。   漪姬点了点头,又环顾王庭其他大臣:“众卿怎么看?”   “左大夫所言极是,应该速速发兵讨伐叛逆。”姜大夫的亲信们纷纷上前附言。   “文宰可有另外主张?”漪姬见新任命的文宰好似有不同意见,这位文宰原来是中立派,公子雍继位后,漪姬就任命他为文宰,毕竟光靠姜大夫的势力不能统治一个国家,漪姬需要其他大世家的支持。   “微臣觉得,应该先弄清郑理事的身份,如果郑理事真是公子明”   “公子明死了!十一年前死了!妾亲眼见公子明躺在地上断气的!”文宰的话还没有结束,漪姬就尖叫起来。   漪姬的尖叫让王庭中的大臣一惊,坐在漪姬身边的公子雍更是被惊得浑身一颤。   “呜呜,妾亲眼见到魏姐姐抱着发病身亡的公子明痛哭,连吴王去抱公子明都不让。”漪姬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用袖子掩住面孔装出悲伤。   “可怜魏姐姐也因为悲伤过度撒手而去,现在有心怀叵测的奸人,竟然利用公子明来叛逆王庭,祸乱吴国,魏姐姐要知晓,必气得从棺木中找那奸臣贼子算账。”   漪姬这么一哭,文宰退到旁边默不作声,姜大夫和群党们纷纷上前请命,要求带兵讨伐冒名顶替的郑钰铭。   最后王庭商议,由西司马率领两万兵马,到西南蔚山平叛。   第93章   漪姬手上掌握的兵力不多,只有姜大夫的八千私兵,西司马的三千虎贲,大乱之夜收服的两千虎贲,保卫王宫的三千虎贲,手上总共只有一万六千人马。   现在局势不稳,漪姬不敢发诏让各地封主带虎贲到王都勤王,驻扎在边境的兵马算是听从王庭指挥,可是漪姬却不能将他们召回王都,如果召回的话,檄文上揭露她跟唐国国主勾结的事情就等于主动承认了。   漪姬原来跟唐国国主约定王都事成后,唐国就可以退兵。这样一来,吴国边境没有威胁,去阻截的军队就可以班师回都,王都的兵力就可以大增。但是现在多出郑钰铭这个变数,打乱了漪姬的如意算盘,唐国国主还得继续在边境装模作样,为此,漪姬除了割让东海之滨,另外还得多付给唐国大笔钱帛,以此弥补唐国军队的消耗。   漪姬为了增加自己手中兵力,那些看到烽火带兵前来勤王的封主,被太傅说服进了王都后,封主们遭到软禁,他们带来的五六千虎贲被漪姬接收,后来进王都吊唁的封主们没有带兵进都,免了软禁的命运,但也被要求出钱出力。   公子雍继位后,漪姬又以吴王的名义发布招募令,在王都附近强征百姓壮丁为辅兵。就这样东凑西拼,漪姬一共凑出三万多虎贲,五万辅兵。   王宫的三千虎贲和姜大夫的八千私兵留在王都镇守,其他的两万虎贲,由西司马率领着去蔚山讨伐,辅兵分了三万跟随运送粮草和辎重,号称为五万大军。漪姬和姜大夫估计,蔚山地区最多有八千兵力,五万对八千,怎么也可以消灭郑钰铭这个假公子隐患。   “大将军,去蔚山讨伐时,先把西侯给灭了。”漪姬指着吴国地形图上西侯的封地,密令西司马,西司马在公子雍继位后,已经晋升为大将军。   “西侯?”西司马有点疑惑,西侯给人的印象就是迟钝软弱不惹事,为什么漪姬要先去灭掉这个软柿子?   “西侯作为王族最年长者,不来王庭吊唁先王,新王继位,不见朝贺,失礼之极!”   西侯、北侯都没有遵诏来王都,一些观望的封主有样学样,这让漪姬很生气,她想杀鸡儆猴,西侯就是她选中的猴子。   “遵命!臣一定让其他王公子弟看到不遵守礼仪的下场。”西司马以为明白了漪姬这样做的用意,连忙接受命令。   “灭了西侯,可以就地补给下粮草。”漪姬微笑补充。按抚归顺的贵族,补偿唐国军费,已经让她的财政非常吃紧,那些不听话的封主财产成了她的预算。   “王太后英明!”西司马心底有了佩服,西侯封地在蔚山和王都之间的西侧,只要在去蔚山的路上向西拐一下,等于顺路攻打,漪姬这样安排,既可以拿西侯威慑中立派,又可以减轻后勤压力,从西侯府收罗到钱财还可以补充财政,真是一举三得。   西司马调兵遣将,筹集粮草准备出兵时,蔚山地区也开始了征战总动员。   讨伐檄文发出后,郑钰铭骑虎难下,不光为了他和楚朝辉的将来、公子光的大仇,就是为了南埠和山谷的发展,郑钰铭也得挺身而上,他这个赝品公子是做定了。   王都密探送回西司马准备出兵蔚山的消息后,郑钰铭在蔚山君府召开了会议,达城的贵族官吏和骠骑大将军、吴大、余奎,见了檄文投奔来的大小封主出席了会议。   王都的五万大军压境的消息,让参加会议的各方人士忧心忡忡。   魏慎一年内扩招的虎贲数量只有一千多,加上原有的五千虎贲,只有六千人马,养兵最费财政开支,小小的蔚山地区养了六千虎贲兵已经是极限。   楚朝辉上报的私兵是三千五百名,其中五百是骑兵,不过达城贵族都以为楚朝辉逞强,把辅兵也充作了正式兵,他们谁都料不到,被他们认为只能做搬运工的辅兵,不但武器装备比王都虎贲牛叉,作战能力也高出王都虎贲一截。   其他来达城投效的大大小小封主,带来的虎贲总共有两千数,加上骠骑大将军策反的一千王都虎贲,达城各贵族的几百私兵,蔚山兵力总数加起来不过一万四,不到漪姬掌握的一半。   王都城城墙高大牢固,漪姬在王都内守城可以以一挡十,而蔚山达城却不行,城墙太矮,壕沟太浅,只要有双倍兵力就可以攻打下城池。漪姬敢留少量兵马守城,达城如果守城战,跟漪姬相反,需要布置大量兵力。   “楚某认为,与其守城,不如到蔚山边界还击,大军只需要在那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楚朝辉点了点蔚山封地边缘,边缘只有一条道通往蔚山,在那阻截西司马比守城有利,而且道口四周人烟稀少,做战场不会伤害到百姓,蔚山地区的经济不会因为战争受到破坏。   “不错,先在这里消灭奸妃的实力,然后再挥兵北上,直逼王都。”骠骑大将军点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倒是他的两个孙子在姜圭的医治下,已经恢复了健康。   “楚司马放心,慎会竭尽全力做好后勤。”消瘦得相当厉害的魏慎承诺。   公子光死后,魏慎三天没有离开公子光的灵柩,一直到骠骑大将军前去求证郑钰铭的身份。魏慎当时斩钉截铁肯定了郑钰铭就是公子明。也是从那时起,魏慎开始振作,日夜忙碌筹备粮草军需物资,为北伐做准备,短短半个多月,魏慎的头发和胡子已经变得雪白。   “各位既然同意作战方案,现在现在本公子代蔚山君宣布,魏仁和楚朝辉为讨逆将军,统率麾下人马前去迎战,郭泗带领各地封主的虎贲殿后。”郭泗就是郭虎贲,他在家族中排行为四,名字也就叫了泗。   “老夫领来的一千虎贲,就归于楚将军麾下吧。”骠骑大将军建议,他的身体实在不行,不能亲自领军上阵,他不希望自己领来的一千虎贲缩在魏仁和楚朝辉的军队后面。骠骑大将军认为自己带来的虎贲是精英,比蔚山虎贲们英勇。   楚朝辉见状,连忙上前道谢:“在下谢大将军看重。”   其实骠骑大将军不出口把王都虎贲交付给楚朝辉,楚朝辉也会想法得到这支军队,王都虎贲在南埠上岸后,楚朝辉特意把虎贲安排在南埠军营宿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愿两位将军早日凯旋,蔚山君的在天之灵也早日安息。”   骠骑大将军对讨伐大军寄予希望,灭了漪姬,他的家仇得报,公子光的灵柩也就可以下葬。   大军行动前的晚上,蔚山君府中的一座院子里,一间卧室灯火通明,楚朝辉正在擦拭他的92式手枪,手枪需要经常保养。   “盔甲、匕首、袖弩、剑,还缺什么?”郑钰铭清点着楚朝辉明天要装备的东西。   “还缺你。”楚朝辉擦完枪放下,走到郑钰铭背后一把抱住,明天他就得带领军队到蔚山边缘道口扎营。   “要不,我明天跟大军一起出征?”郑钰铭虽然在会议上表现得对击败西司马很有信心,其实心中的担心不少,毕竟蔚山总共只有一万四的兵马,这些兵马还不能全部派去阻截西司马,达城和南埠需要留少量兵力防守,不能让后方防卫太空虚。   “你还是留在后方镇守的好,大军的粮草辎重需要你调度提供。”楚朝辉的手在郑钰铭身上摸来摸去。   蔚山地区没有征用百姓当廉价的辅兵,而是将招募进军队的预备士兵组建成后勤部队,由他们来运送军中辎重,另外郑钰铭跟可靠商人采取合作方式运送粮草,这些商人自己组织脚力跟在军队后帮着运军粮,郑钰铭付给商人的报酬很合理。   现在是农闲之时,农民闲着无所事事,在商人的鼓动和工资诱惑下,商人已经在偏远地区招聘到足够的脚力。   “军需物资我准备得很充足,可以支撑五万大军一年。”郑钰铭一把抓住楚朝辉越来越没有下限的手。   “钰铭,今天给我好不好?”楚朝辉扳转郑钰铭的身体,让两人面对面。   “朝辉,我”郑钰铭犹豫,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楚朝辉想做最后一步,他的身体就自然而然的抗拒,在郑钰铭的想像里,男男做爱的下位者,会承受肛裂的痛苦。   “唉,如果交战时有个万一”楚朝辉今天发誓要把郑钰铭吃干抹净,不然真有个万一,在战场上拜拜了,那可亏死了。   “胡说什么!”郑钰铭眼睛一瞪,要楚朝辉把这句不吉利的话收回去。   “今天就依了我呗。”楚朝辉不停的亲着郑钰铭,一双手也在郑钰铭身体敏感处点火。   “嗯”郑钰铭的身体正是血气充足时,加上明天楚朝辉就得赶赴战场,战场上变化万千,不到最后的胜利,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现在楚朝辉执意相求,郑钰铭琢磨,那最后一步再怎么疼痛,总不会有楚朝辉上战场时面对真刀真枪那样危险。   楚朝辉感觉到郑钰铭身体放软不再抗拒,不由喜出望外,当即抱起郑钰铭上了软塌。   随着衣服一件件被楚朝辉剥开,郑钰铭开始紧张起来,两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钰铭,放松些,我不会伤害你。”楚朝辉温柔的亲吻着,今天他要让爱人有个难忘而激情的夜晚。   楚朝辉温柔耐心的亲吻,让郑钰铭的身体渐渐放松,他的两手慢慢环上楚朝辉的裸背。楚朝辉身体强健,肌肤充满张力,郑钰铭抚摸起来微微有点嫉妒,这才是男子汉的身体。   楚朝辉见郑钰铭不再紧张,一根手指缓缓进入郑钰铭的后穴,郑钰铭放松的身体立刻绷紧。   “瞧,一点都不疼,钰铭完全能容纳呢!”楚朝辉一边深吻郑钰铭,转移他对后穴的注意,进入后穴的手指一边轻轻抽动扩张。   郑钰铭被楚朝辉吻得昏头昏脑,后穴的异样感觉虽然从未有过,但真的没感觉到疼痛,他智商很高的脑袋现在缺氧,楚朝辉一根手指就是再粗,也不能跟欲望满满的下体去比较,何况楚朝辉的欲望充血后粗得比较吓人,哪里是一根手指可以比得上的。   郑钰铭一点都不抗拒的行动,让楚朝辉心底乐开了花,待郑钰铭适应了后穴有异物的感觉后,楚朝辉放进了两根手指。   因为楚朝辉循序渐进,在他三根手指进里面进行扩张时,郑钰铭除了胀胀和麻麻的感觉,没有觉得难受,还有种别样的快感。郑钰铭认为这样做爱不是太可怕后,开始闭目感受楚朝辉抚摸身体带来的快感。   被蓝光传送到大秦三年之后,郑钰铭的短发长到肩膀,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蓝色枕头上,衬得肤色惊心动魄般白腻,越发映得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整个人仿如一件作品,只能用上帝之作来形容。   “怎么了?”郑钰铭感觉楚朝辉突然停住不动,不由睁开眼睛,发现楚朝辉的眼睛亮得出奇。   “钰铭,我爱你!”楚朝辉轻轻抚摸郑钰铭的脸庞,今夜,这位上帝之作是他的,不但今天是,以后也永远是,楚朝辉满满的柔情都积蓄到下面一点,他准备要给爱人一个难忘之夜,要和爱人来一次完美的身心交流。   就在楚朝辉蓄势待发时,两人的卧室门毫不客气的被人敲响了。   第94章   房门‘咣当’一下被打开,敲门人的一只手掌差点拍到开门人身上,还没等敲门人开口说话,额头就被一冰冷东西抵住。   “大人,这是啥?”大牛摸摸额头的枪管,不明白为什么楚朝辉要用这个东西对住他。   “深、更、半、夜,你、为、了、什、么、来、敲、门?”披着一件外袍的楚朝辉半裸胸膛,脸色通红,眼神狠厉,鼻孔冒着粗气,磨着牙一字字地往外蹦。   “俺没什么事。”大牛大大咧咧的一摊手。   大牛春节过后就成为郑钰铭的贴身保镖,白天郑钰铭到哪他跟到哪,晚上住也住在郑钰铭卧室旁边的房间。而原来一直跟随在郑钰铭身侧的霍思中则在南埠协助余奎,郑钰铭顶了公子明的身份后,必须长住蔚山君府,南埠和山谷暂时交付给余奎管理,余奎对南埠和山谷政务不熟悉,需要霍思中从中协助。   “你、没、什、么、事?”楚朝辉额头青筋跳动,鼻孔呼气更加粗重。   “是卫青找大人有事,这小子就像没吃晚饭,站在门口猫一样叫半天了,大牛看他叫不醒大人,就帮着来拍门。”大牛晃晃脑袋,一副楚朝辉不要多感谢他的模样。   卫青从大牛身后‘忽’的一下闪了出来,对着楚朝辉抱拳禀报:“大人!前方探子急报。”   卫青说话时,自始至终把头垂得很低。   卫青会在深夜来打扰,肯定是事情非常紧急。虽然知道卫青不是有意来干扰他和郑钰铭的好事,但一腔欲火被逼收回的感觉实在太憋屈了,楚朝辉心有不甘地收回手枪,边收手枪边狠狠瞪了卫青一眼。   “卫青进来。”穿好衣服的郑钰铭在房间内发声。   好事被打扰的楚朝辉样子太狰狞,内裤都没顾得套上,光着身体披了件外袍,跳下床拿起桌子上的手枪就冲去开门。郑钰铭虽然相信楚朝辉很理智,但好事总被打断的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这理智能不能存在很是问题。郑钰铭匆匆穿好衣服就出来救火。   “是,大人!”卫青抬眼瞥了楚朝辉一眼,缩头缩脑进了房内。   楚朝辉站在门口重重呼了几口气,吩咐还在奇怪看着他的大牛:“你就在院子里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遵命!大人!”大牛立直身体,抱拳领命。   楚朝辉朝着走到院子中站定的大牛冷哼一声,这个打扰好事的家伙,今天就罚他在院子里呆上一晚。   “大人!前方探子急报,西侯封地的军队和百姓,大概有上万人,正朝蔚山地区进发。”卫青见楚朝辉神色恢复了正常,连忙汇报消息。   “西侯的军队带着百姓一起往蔚山来了?”郑钰铭一愣,带军队来蔚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站位,一种是攻打,这两种可能,没有哪一种需要带着百姓。“他们走到哪里了?”   “快到蔚山地界的道口,先头西侯探子说是来投奔的,卫青怕有诈,已经让探子继续侦查。”   “有点奇怪。”楚朝辉现在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卫青,你带两百骑兵去道口跟西侯接触,问问西侯来蔚山的意图。如果是来投奔的,你务必保证他们安全。”   “是!”卫青干脆利索的退出房间,并贴心地关上房门。   “我得去军营了。”楚朝辉抱住郑钰铭,把头埋在郑钰铭颈项,声音里满满的是不甘。   西侯此举是投奔也好,攻打也罢,楚朝辉都得提前集合军队准备应付,今天晚上,两人没有时间呆在一起,那深层次的交流当然要作罢。   “我也得去跟魏慎和骠骑大将军他们商议。”郑钰铭拍拍楚朝辉的后背,这么多人投奔,怎么安置是个大问题。   “等以后,等以后安定下来,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楚朝辉希望到那时,谁都不要出现在两人视野之中,包括那只德牧狼狗。   西侯很倒霉,他一直认为软柿子形象很能保护自己,没想到自己这个软柿子形象太逼真,要被漪姬拿来当儆猴的鸡。   西侯接到吴王驾薨噩耗和蔚山讨伐檄文后,向王都和达城派出了大量密探。王都的密探跟着西司马讨伐蔚山的军队行走到半路,发现军队没有继续向西南,反而折转向西,冲着西侯封地方向行军后,连忙快马抢在前面跑回封地送信。   西侯收到情报后非常纳闷,立即召集了封地贵族商讨对策。   “主公,王都招呼都没有一声,大军直接压境,这里面恶意满满啊。”一个贵族分析。   “主公,西司马领了五万大军,我们这里只有三千虎贲,根本就抵抗不了。”西侯的一位谋士忧心忡忡。   “为臣觉得,一定是主公没有表明态度惹火了王庭,要不我们派使者去跟西司马说明白?就说我们拥戴公子雍继位,让西司马退兵?”封地一个贵族弱弱建议。   “哼!这是与虎谋皮,奸妃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吗?我看蔚山讨伐檄文上说的都是真的,那奸妃为了让儿子坐稳王位,发疯般的消灭异已,王都太子和许多大臣满门被杀就是明证,奸妃将王都反对的人屠杀后,现在开始清理王室旁支了。”这位说话的贵族对蔚山讨伐檄文所说内容深信不疑。   “主公,我们去蔚山投靠公子明吧,三千虎贲抵挡不了奸妃的大军,跟蔚山联合起来总可以拼上一下。”西侯的文宰提出自己建议。   西侯在下属七嘴八舌时,一直闭目不语,直到文宰提出建议,他才睁开浑浊的眼睛。   “本侯准备去蔚山,跟蔚山一起共举讨伐奸妃佞臣大旗。各位现在回去速速将财物装上骡车,明天一大早从小道向蔚山进发,愿意跟随的百姓都带走。”西侯盯着建议投靠漪姬的贵族补充:“不愿意去的就留在封地好了。”   “臣愿追随主公。”西侯一表态,封地官吏和贵族纷纷表明自己立场,连那个建议投效漪姬的贵族都表示自己不愿留下,即使蔚山檄文所说不是真实内容,可是太子昭、骠骑大将军、王庭文宰、北司马和其他许多王都大贵族被漪姬灭门可是真的,对于这样狠辣的女人,这个贵族可没有胆子单独去投靠。   西侯让众贵族回家整理装载要带走的财物,单独留下了文宰。   “文宰,你带着世子先走。”   文宰愕然:“主公,你不准备走吗?”   西侯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先走,本侯得带着虎贲骚扰西司马的大军。”   西侯大军带着辎重和粮草行军速度虽然不快,但封地的贵族和百姓带着财物粮食家禽撤离,速度更加缓慢,西侯领着虎贲想去拖延西司马的行军速度,为撤离行动争取时间。   “主公!让微臣领着虎贲殿后,请主公和世子先走。”文宰一听,当下跪下磕头请命。   “不,本侯已经年迈,世子以后要托付给你。”西侯欠身把文宰扶起。文宰是他特意为儿子培养的,忠心不用质疑,理政的能力也非常不错,就是行军打仗差了点,跟西司马五万大军周旋很危险,西侯不想折损了这个培养了十几年的人才。   “主公”文宰呜咽。   “那落雁知事仁智兼备,楚司马智勇双全,蔚山有这两人才可以跟王庭对抗,你们去后,相信那二人不会薄待,以后只要世子能袭得封地,你和世子就坚决站在蔚山一边。”   西侯透过窗门看向远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芒,身世有疑云的公子明跟心狠手辣的漪姬相比,西侯更愿意相信身世有疑云的公子明,郑钰铭在南埠和达城的口碑已经好得差不多像圣人。   “笙儿,到了蔚山要听王侄公子明的话,知道吗?”   西侯一身戎装,站在两匹黑色拉着的战车上,西侯封地贫瘠不能种粮,地形以山丘为主,但山丘之间有一块草原,可以养马和驴、骡子、牛、羊,西侯授封地有五十年之久,苦心经营半个世纪后,畜牧业已经初具规模,贵族和百姓带着的家产,有大半是这些畜牧动物。   “父侯,笙知道了。”胖胖的世子笙坐在马车上好奇的东张西望,周围嘈杂的人群让他好奇。   “已经仙去的巫师总说笙儿命好,但愿笙儿是真的好命,能一辈子这么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西侯靠近儿子,摸了下儿子胖乎乎的脸。   “父侯,我们走吧。”世子笙抬头朝老父憨憨一笑。   “笙儿和文宰先走,父侯去把坏人赶远些再跟笙儿相聚。”西侯让马夫将战车退后让出道路。   世子笙见西侯的战车退到一边,把头伸到马车外朝着西侯嚷嚷。   “父侯要快点赶上。”   西侯没有回答,他只朝儿子挥了下手,目送百姓贵族和护卫走远后,才带着两千虎贲朝西司马来的方向急行。   卫青率领骑兵赶到蔚山边境的道口,看到的是牵着牛羊马,赶着装满东西的骡车驴车,拖家带口,甚至是怀抱鸡鸭等家禽的西侯封地百姓。   跟带头的文宰交流后,卫青先派快骑回达城传送消息,自己带着骑兵往迁徙的百姓队末赶,到那里准备阻截西司马的追兵,保护迁徙的百姓队伍安全进入蔚山地界。   跟着世子笙迁徙的贵族和百姓有两万多人,因为都是步行,又带着家当,行动缓慢,从封地一直走了三天才到蔚山边界,路途中还有掉队的百姓。卫青带着两百多骑马,在道口一直等了一天,往西侯封地去的小道才不见大批掉队的百姓。   “长官,我们回不回去?”骑兵队的小队长询问卫青。   “等等,断后的西侯还没有到,等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再说。”卫青站在小山头用望远镜瞭望,他手上的望远镜不是别墅中的,而是山谷玻璃厂制造,全是手工打造,总共只造了五个,放大倍率在六倍左右。   小道上已经不见掉队的百姓,卫青观察了一会,正要放下望远镜,却发现派出的探子骑着马疯一般的朝这边驶来。   “报告长官!西侯在前方五里和王都的虎贲缠斗。”探子骑到道口,翻身滚下马背,连扑带爬到卫青面前。   “西侯有多少人?王都有多少人?”   “西侯这边大概有千余人,王都那边接近两千人。西侯被王都人马包围了。”探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卫青赶紧骑上马,命令骑兵们准备战斗,他必须把西侯从王都军队的包围中接应出来。   西侯带着两千虎贲赶到王都军队之前,将路上的桥梁烧毁,在道路狭隘处设置路障,等到西司马派前军清除路障时,又从侧翼偷袭,总而言之,西侯使尽一切无赖手段,拖延西司马大军的行军进程,生生将西司马的大军行军速度阻拦得慢如蜗牛。当西侯估计封地百姓已经走到蔚山后,才带着队伍撤退。   西司马恨透西侯的无赖举动,派了三千精兵轻装追赶西侯,想把西侯的骚扰队伍歼灭。西侯仗着熟悉地形躲避,但在快到蔚山道口时,被王都精兵追上,在那里进行了一场恶战。探子看到时,双方已经伤亡各一千。   大秦除了铭辉山谷,其他地方没有骑兵,因为这时的人们还没有发明马镫,没有马镫,畜力就应用不到短兵相接之中,不能让骑兵与马结为一体。大秦诸侯各国军队使用的是以马拉动的战斗车辆,简称战车。战车大都没有转向轴,调换方向呆板,只能在平原,不能在崎岖地方战斗。   卫青带着骑兵到时,西侯被王都军队的战车围困在一块地型平缓地的中央。卫青见情势紧急,赶紧命令传令兵用旗子指挥骑兵上战场旁边的平缓山坡,在山坡处用弓箭向王都队伍射击。   骑兵的弓箭射程比王都虎贲们远了好多,又是自上朝下射击,围住西侯的王都精兵立刻处在靶子状态。王都精兵首领见形势不利,连忙分出一部分兵力下战车朝山坡上进攻。   卫青见到王都虎贲下了战车,不由咧嘴发笑,骑兵的机动性、冲击性、以及马上作战的居高临下的作战能力,都不是步兵能相比的。王都虎贲用步兵想来战败他们,简直是做梦。   等到王都精兵往缓坡上爬时,骑兵由山坡上向下发起了冲锋,骑兵手中厚重锋利的大刀是王都虎贲的噩梦,身上的锁子甲将骑兵们武装得刀枪不入,王都虎贲们面对武装到马匹的骑兵,纷纷倒在地上,不一会,山坡处留下几百具尸体。四周一面倒的战况,让在平缓地的交战双方手下动作停顿。   “虎!虎!虎!”西侯的虎贲发出了欢呼声,友军的英勇预示着他们将从危险中脱离。   “走!”王都精兵首领连忙发布命令,让幸存的虎贲脱离战场往西撤退。   卫青的两百骑兵人数虽少,可是追着一千多逃跑的王都虎贲不肯放松,让这支军队又留下一百多尸体和三百多俘虏才罢休。   卫青成功将西侯救回了蔚山,不过西侯是躺在担架上进的达城,他浑身已是伤痕累累。   第95章   负责追赶西侯的三千精兵,被卫青带着骑兵痛揍后,逃回到王都大军本营的人数只有一千不到,西司马得知具体伤亡数字后,暴躁得差点拔剑砍杀了精兵将领。   “大将军!末将本来已经将西侯围困住,那西侯被末将杀得支持不住要崩溃时,突然出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马敌军,这些骑兵不但自己全身有盔甲,连战马也用盔甲装备了,使用的武器很锋利,我们虎贲们的刀剑都可以被他们砍断,虎贲们在马下矮骑兵一截,手上兵器使不上力,奔跑速度又没有骑兵快,交战起来,大家实在是没法抵挡。”将领为自己申冤,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凶悍的骑马士兵。   “哼哼!你战败了就推托责任,还骑兵!骑在马上能控制住平衡就不错了,还战斗?”西司马冷笑连声。   只有北方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骑马奔跑时敢松开双手。大秦人骑手敢放开双手不去控制马匹,就跟自杀差不多。西司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两手不得自由的骑马士兵能上战场作战。   “大将军,末将句句是真,无一句虚言,如若大将军不信,可招归来的虎贲盘查,蔚山那些骑兵真的脱了双手骑起马来也灵活自如。”将领跪在地上把头磕得蹦蹦响。   三千精兵折损三分之二可以用死罪论处,将领为了保命,只得渲染敌方太强,其实他不算渲染,蔚山骑兵的战斗力就如他所描述的那样强悍,只是人数被他扩多到六七百人。   将领是西司马的心腹,西司马虽然满肚子的火气,也不想把自己的心腹处死,见将领说得有眼有鼻,心中虽然不信蔚山骑兵个个是骑马好手,他还是招来几个战败的精兵询问,各人口径除了骑兵人数不统一,其他都是一致。   关于骑兵人数,这几个精兵自己在大帐中争辩起来,有的说四、五百,有的跟将领说的数目差不多,还有一个人说得很离谱,说是有几千骑,因为马匹奔跑带起的灰尘铺天盖地,给这个虎贲的印像就是敌军有千军万马。   “好了好了,别吵了。”西司马挥挥手让这些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手下下去。“那些骑兵是不是把自己绑在马上作战的?”西司马相信三千精兵战败的原因后,开始分析骑兵在马上稳固的原因。   “好像是。”将领回忆,那些骑兵的大腿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马上的。   “既然这样,下次跟蔚山军队对阵时,咱们也用这样的骑兵去对付他们。”西司马想出了对策。   “大将军高明!”将领对自己上司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就没想到这样的好方法。   “西侯现在逃了,我们大军明日起早直接到他封邑城去补充粮草。”大军连日行军疲惫,西司马准备让大军休整一晚,等士兵精力充沛后,再去把西侯封地的财物抢夺干净。   因为计划攻打西侯补充军需,西司马大军出征时,只带了预算的一半粮草就出发,现在粮草已经消耗掉一大半,急需补充。   西司马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第二天一大早,大军到达西侯邑城城门,只看到被焚毁的城门吊桥,城内各处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大街上只有几只被主人遗弃的家猫窜来窜去,百姓家中不要说粮食,就是稍微值钱的东西都看不到一点,那些贵族和西侯府邸也是如此,更为可恶的是,饮水的井中竟然倒了粪便。   “西侯老匹夫!”西司马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西侯封地少河流,邑城饮水主要是井水,现在井水受污,四万八千的大军人畜用水必须到城外五里的左右地方去提取。   城邑中没有物资补充,西司马只得派人马到城邑附近去搜寻没有跟西侯撤离的百姓,迫于大军军需告急,负责搜补给的王都虎贲把百姓家中搜得干干净净,搜得连老鼠都没兴趣光顾。   伴随搜粮小分队的离开,后面是哭声一片,王都虎贲的恶行,像风一样向邑城四周扩散,得到消息的百姓连忙带着家中财物牲畜躲进丘陵。搜粮行动效果甚微,王都征讨大军的粮草严重不继。   “全军向蔚山进发!”当西司马发现在西侯封地刮地三尺都凑不够一天的军粮后,果断下令全军拔营,他现在只能赶在粮草断炊前打败蔚山,不然,没有粮食的军队等不到敌人来战就会消亡。   蔚山地区一下来了两万百姓,郑钰铭、负责民政的魏慎和余奎忙得眼睛发黑,卫青押着五百俘虏,护送着西侯和西侯的千余虎贲回到了达城。姜圭和山谷医徒已经闻讯赶来。   山谷骑兵伤亡不大,两百骑兵对王都两千虎贲,斩杀五六百人,俘虏五百多人,骑兵只战死五个,重伤十一个,轻伤六十几个,以山谷的医术水平,轻伤都不会有生命危险,重伤大概可以救活一半,其他的一半要看个人运气。   西侯带领阻拦的军队在跟王都虎贲血战后,只剩下一半人马,不但西侯本人伤痕累累,那些幸存的士兵也个个有伤,其中有一百多是重伤员。伤兵员一到,达城医者和姜圭率领的五十几个医徒立刻展开了救治。   “西侯王叔祖。”郑钰铭和楚朝辉去探望已经被姜圭救治好的西侯,西侯是吴王的叔叔,郑钰铭以公子明的身份面对西侯时,得叫西侯叔祖。   西侯的伤口涂满了新鲜蜂蜜,躺在床上紧闭双目,世子笙正坐在床边陪伴,看到西侯抹在伤口的蜂蜜流淌下来后,世子笙就用手指抹了放进嘴里。   在青霉素没有诞生之前,蜂蜜常被用来进行伤口消毒。   蜂蜜本身具有很强的抑菌杀菌功效,而且具有封闭作用,可以暂时的阻隔伤口与外界的接触,减少感染的危险。   最好的抗生素药是青霉素,郑钰铭和楚朝辉都知道用青霉素可以用菌种发酵的方法得到,可是这个时空缺少培植细菌的设备,青霉素只能等具备条件后再研制。   去年从王都回来后,郑楚两人知道以后免不了大战,有战争就有伤亡,而那些伤员治愈后会是更加合格的士兵,因为这些士兵经历过战火,心理素质和经验比新兵强,比新兵多,是军队宝贵的战斗力,为了减少伤员死亡,楚朝辉拿出军费专门培养战地医生,从野外捉来蜂王驯养家蜂。在蔚山准备出兵后,蔚山地区的野蜂窝全部遭了殃,野蜂窝被全身遮掩的人类捅光,蜂蜜被收集起来备用。   “公子”西侯睁开眼,声音微弱。   “王叔祖放心,到了蔚山,钰铭明会保护王叔祖和王叔的,”郑钰铭握住西侯的手保证。   听到西侯对郑钰铭的称呼,站在房间内的楚朝辉和魏仁彻底放下了心,骠骑大将军心底是更加踏实,有西侯为郑钰铭的公子身份背书,公子明的身份不用质疑了。   西侯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移向了骠骑大将军,对这位岁数比他大两岁的老将军,西侯有着感激。   西侯生母是王宫侍女,地位卑微,偶然得老吴王,也就是公子光的曾祖父一次宠幸,这偶然的一次让侍女怀孕生下了西侯。那时老吴王有嫡子,后来又有了喜欢的庶子北侯,对西侯母子根本就不加关心,西侯在宫中默默无闻长到十六岁后,老吴王记不得这个庶子,当然就想不起授西侯封地。是骠骑大将军跟父亲去见老吴王,在王宫遇到了西侯。   西侯外表看老,骠骑大将军当时奇怪看起有十八、九岁公子怎么不去封地,面见老吴王时顺嘴提了一下,这一提,才让老吴王晓得自己有个庶子已经长到十六岁了,应该授他封地了。   西侯就因为骠骑大将军的顺嘴一句,得到了西边一块贫瘠封地,带着还是侍女身份的母亲离开王宫去了封地。   封地虽然贫瘠,但能让西侯当家作主,西侯的母亲在封地舒心的生活了三十几年才去世。   “大将军!”西侯朝骠骑大将军伸出了手,他对骠骑大将军的感激一直没有消失。   “西侯!安心养病,灭了奸妃后,王室还要靠你主持大局。”骠骑大将军单腿跪在西侯病床前。   西侯嘴角微微一扯,真想不到他这样身份最卑微的宗亲有一天要去主持大局。   “派去接应的骑兵是谁训练出来的?”西侯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他闭目眨了下眼,在房间内寻找卫青,卫青带领的骑兵勇猛让他震惊。   “是末将训练的。”楚朝辉朝病床上的西侯一抱拳,他现在全身戎装,不能欠身行礼,只能对西侯行军礼。   周成已经受命率领大军先行,楚朝辉见过西侯后,要带着亲卫和骑兵追赶上去。   “好!好!有楚将军训练的雄师,那西司马必然溃败。”楚朝辉一身英姿形象让西侯赞叹,郑钰铭的身侧,除了楚朝辉能站在旁边相映辉外,其他人还真站不住。   “西侯请放心,末将会让那西司马有来无回。”楚朝辉见西侯眼睛又盯到世子笙身上,补充说道:“末将但有一口气在,定会护着世子安全。”   西侯视线转回到楚朝辉身上,楚朝辉眼神笃定,西侯看了半饷,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率领士兵连续几天骚扰西司马行军不能好好休息,就是不负伤,西侯这样的年纪也吃不消了,他只是因为不放心儿子,硬撑到现在,如今有楚朝辉的保证,西侯的精神松懈下来后,马上昏睡过去。   世子笙见老父头一歪就不理他了,不由大哭。   “父侯,你不要死啊!”   郑钰铭听到世子笙大哭,心里一惊,赶紧伸手去试西侯的呼吸,发现西侯还有呼气。“世子王叔,王叔祖只是在睡觉。”   “睡觉?可是祖母就是这样头一歪不理笙的,后来笙就再看不到祖母,侍者都说祖母死了。”世子笙抹着眼泪。   “真的是睡觉,王叔祖四天没有休息了,他太困了,我们不要妨碍他,都到隔壁房间去好吗?”郑钰铭安抚世子笙,姜圭对西侯的诊断是伤口不感染的话,暂无生命危险。   “笙不去别处,就在这里陪父侯,笙不吵父侯,会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世子笙不肯离开,陌生的环境,他感觉在父亲身边才安心。   “让他在这里,再留两个医者在这里照顾。”骠骑大将军叹了口气。   旁边的姜圭听到大将军的吩咐,硬邦邦回道:“外面还有几百伤兵要处理呢,这里怎么可以留两个医者?”   骠骑大将军开口就想叱骂,不过看到犟头一样的姜圭,那句叱骂硬生生吞回肚子,这个姜圭医术高超,自己和两个孙子就是靠他救治才安然无恙,姜圭在救治的过程中,态度冷谈,对他这个大将军跟其他普通病人没什么两样。   “留一个吧,毕竟西侯还没有脱离危险。”郑钰铭见姜圭的龟毛脾气又上来了,连忙打圆场。   “哼,就留一个医者在这里,你跟我出去救治伤兵。”姜圭背起救生箱,点了一个医者名字往外走,被点了名的医者看郑楚两人都没有反对,朝室内众人一揖,低头紧跟着姜圭退了出去。   西侯的文宰和大臣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嚓!这姓姜的医者算不算大秦第一牛医!   第96章   清晨,万籁俱寂,天已蒙蒙发亮,初冬的早晨气温很低,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陆地,远处山峦萦绕上一层柔和的烟雾,当人们刚从睡梦中醒来时,达城的北大门打开,从城门内走出两队人马。   “公子,楚将军,魏某就先行一步了。”身上穿着一副锁子甲的魏仁骑在马上朝郑钰铭和楚朝辉抱拳,他身上的锁子甲是楚朝辉赠送,这套盔甲比他原来的装备好多了。魏仁看出郑钰铭和楚朝辉神色间的难分难舍,有意先走给他们留下说私话的空间。   魏仁的知趣让郑钰铭脸色微红,跟郑钰铭的不好意思不同,楚朝辉显得很领情,他大大方方朝魏仁还礼:“魏将军请先行,在下会尽快赶上。”   蔚山到边缘道口迎敌的大部队已经先开拔一天,魏仁和楚朝辉因为西侯的伤势没有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军。他们虽然晚走一天,但因为有马的卫队行军速度比步行的大军要快上两倍,今天下午,魏仁和楚朝辉这两个主将就能追上讨伐大军。   魏仁和他的卫队先行后,卫青领着楚朝辉的卫队有意加快速度,跟郑钰铭和楚朝辉拉开距离,将两人留在了队末。   “大牛,你和卫士留在这里警戒不要跟上来,我和公子要到前面商谈下要事。”楚朝辉想跟郑钰铭单独说上几句。   魏仁很知趣,卫青也很体贴,只有大牛傻乎乎地不在状态,带着十几个蔚山府卫士紧紧跟在郑钰铭身后。   “这怎么可以?大牛离公子远了不能保护。”大牛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是有我吗!”楚朝辉额头青筋又开始要跳动,这大牛当他是死人,他会连个人都保不住?这也太小看他了,大牛怎么就不想想在吴王宫被他一根手指压得动弹不得。   “大牛,你和卫士就留在这里,这周围给探子搜寻过两遍很安全,我和楚将军到前面说几句话就回。”郑钰铭感觉到楚朝辉身上散发的阵阵怨气。   “遵命!”大牛显然只服从郑钰铭的指挥,典型的吃谁的饭听谁的话。   楚朝辉朝大牛瞪了几眼,才跟郑钰铭纵马前行了五十几米。   “朝辉,我就送到你这里,你行军打仗要多注意安全,我在达城等着大军凯旋。”郑钰铭没见识过战场血火,但电视电影上的古战争场面看得很多,原来只带娱乐角度去看的残酷场面将由楚朝辉真实去面对。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二十一世纪医疗条件,有时小小刀口都会致人性命。郑钰铭只要想到这些,心底就异常沉重。   “放心吧,骑兵跟王都精兵的那一战,已经证明我们军队作战能力要胜王都军队几筹,如果这样的军队都不能打赢,我这三年可就白费劲了。”楚朝辉安慰郑钰铭。   这时早晨的太阳已经跳出地平线,金黄的阳光给楚朝辉脸上抹上层蜜色,分明的五官轮廓越发有种魅力。   “不管胜负,我都希望你安然无恙。”真让郑钰铭在胜利和楚朝辉之间选择,郑钰铭最终选楚朝辉,虽然到这个世界已经接近三年时间,郑钰铭依然摆脱不了大秦是异世界,他跟楚朝辉才是一国的感觉。   楚朝辉心中一股暖流在流淌,他勒住马,转头深深注视着郑钰铭。“钰铭,我留了三百人在蔚山君府,如果情势不对...”楚朝辉顿了一下,然后牙齿一咬。“如果情势不对,你就带着他们坐船出海,那三百人忠心无疑,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楚朝辉说完,不等郑钰铭反应,拍马离开疾驶向北方。   “楚朝辉!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娶上三妻四妾!”郑钰铭听完楚朝辉的话,眼框一下就红,他是那种独自苟且偷生的人吗?   风声将郑钰铭的威胁送到了楚朝辉耳边,楚朝辉听完不由哈哈大笑,在二十一世纪活到二十八岁都不肯将就告别处男身份的亿万富翁,对待感情的洁癖不比公子光轻到哪里,郑钰铭如果要结婚,那结婚对象只会是他深爱,结了婚后的郑钰铭也一定会对婚姻忠诚,现在郑钰铭越口不择言,越是显得自己在他心中位置太过重要。   “不相信?不相信你不回来试试看!”耳边隐隐的大笑声,让郑钰铭心里越发不平,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两条腿的女人到处都是。   郑钰铭嘴里发着狠,回到蔚山君府,看到院中马仁带着的三百精兵后,心里越发难受得一塌糊涂,马仁跟大壮一样,是第一批买进山谷的奴隶,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是最死忠,楚朝辉筛选出的这些精兵,是南埠和山谷军队中最勇猛忠心的士兵,楚朝辉即使将面对数倍的敌军,依然把最好的兵留下来保护所爱之人。   楚朝辉带着卫青和卫队快马加鞭赶上了魏仁,天黑前追上了大部队,楚朝辉和魏仁分手各去自己统率的大军。   楚朝辉跟魏仁官职一样,因为楚朝辉训练的骑兵在接应战中大显神威,魏仁将军队指挥权交给了他,现在蔚山讨伐大军的总指挥是楚朝辉。   楚朝辉麾下有亲自训练出的二千五百步兵,五百骑兵,骠骑大将军给他的一千虎贲,总计人马为四千,作为讨伐大军精兵,走在最前面。魏仁只带来蔚山四千虎贲,留了两千保护达城,这四千虎贲跟在楚朝辉大军之后。郭泗带着三千杂牌军殿后,主要是运送军中辎重,保护随军送粮的商人和脚夫。   大军行军两天到达道口前的三十里方位,楚朝辉下令安营扎寨,并放出大批探子到四周搜索。   蔚山大军安营扎寨时,西司马领着大军也赶到道口附近,不过西司马没有敢在道口旁扎营,因为那里地势崎岖,没有平地,大军在那里安营,遇到偷袭时无法展开军阵,西司马在道口以南的二十几里地的地方找了块平原地做了营寨。   “大将军!军中只有两顿的粮草了。”王都大军的军需官向西司马汇报。   “只有两顿?”西司马的脑袋大了,王都和蔚山双方的探子已经相遇照过面,各自都明白敌方大军就在不远处,恶战不久就会到来,现在军中士兵只能吃上两顿,也就是说,到了明天中午,大军四万八千人就得饿肚子了。   王都大军如果从王城直接开拔蔚山,不拐弯多费五天时间攻打西侯的话,现在他们前两天就可以走到达城脚下,那样粮草还可以剩下三天的量,三天时间围攻只有低矮防护的达城肯定能破城,破城占了蔚山府,粮草补给自然就跟得上。   西司马想到这里,就非常懊悔听漪妃的命令去灭西侯这个软柿子,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辅兵的口粮减半,军中运送辎重的骡子和驴宰杀掉,给虎贲们吃饱喝足。”西司马想了想,决定和蔚山大军进行一次决战,在决战前,当然要让虎贲吃好。   “是!”军需官领命。   军需官回去向手下发布命令时,有一个手下担忧起来:“大人,辅兵吃的已经减量了,这次再减只能喝粟汤了啊,这样他们更加没力气了。”   行军作战体力消耗大,军中都是一日三餐制,辅兵已经从一日三餐减到一日两餐,这些辅兵吃得没有虎贲好,没有虎贲多,行军时还要运送辎重,帮虎贲们背盔甲,大军安营时要挖沟扎寨,全部干的体力活,现在口粮再减,一天喝两顿粟粥,谁还有力气跟上军队行动。   “大将军命令怎样就怎样,这些辅兵只要不饿死,等虎贲们打赢了,自然能让他们吃饱。”军需官眼睛一瞪,不以为然,就是饿死一些辅兵又怎样,不过是些贱民。   郑钰铭从手上有了钱后,就一直储备粮食,山谷中不但贮备了从周边诸侯国购买来的小麦、粟米、大豆,去年南埠和山谷种植的梗稻也被郑钰铭贮备和收购,今年达城地区全面种植梗稻,九月丰收后,一样被郑钰铭以市场价垄断收购。   为了贮备这些粮食,山谷中建了十几座粮仓,浇了五块大水泥场用来建露天粮仓。蔚山讨伐大军一行动,山谷通道口就变成了出粮口,每天都有商人在通道口等着山谷中的粮车出来领粮。   商人领到粮后,交笔押金再运送到军中领回押金和报酬,楚朝辉带领的大军在前面,军队屁股后一直到达城的大道上,全部是脚夫推着的独轮粮草车,这种独轮粮草车是陈氏车辆厂出产,战争还没有开始,陈氏车辆厂就大赚了一笔。   有商人的协助,蔚山大军行军在外不愁吃喝,每顿吃的不是白米饭,就是白白大大的馒头和粟粥,每天保证供应一顿荤肉。山谷和南埠士兵习以为常,他们平时的伙食就是这样。魏仁手下的虎贲因为魏慎舍得下血本,平时也能吃到这样的精细军粮,这些士兵不觉得伙食待遇太好,那些王都和封地来的虎贲就吃惊了,他们感觉公子明在发疯,军队这样吃法,不要一个月,蔚山就得穷得叮当响。吃惊的同时,只觉得公子明心中的血海深仇太大,不顾一切要为母妃和王兄报仇,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喂养军队。这些虎贲吃得越好,帮公子明报仇的愿望越强烈。   敌对的两军在道口两边安营扎寨,平安的度过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蔚山军营接到了西司马送来的约战书,约定明天在道口以南的宽阔之地决一死战。   第97章   西司马派人送来的约战书延用的是古礼,跟楚朝辉两军对阵时,是慢慢腾腾在敌军面前列队摆阵势,看得楚朝辉心里痒痒想让士兵立刻发起冲锋。   这个时空的军队打仗前要先给对方下战书,也就是讨伐檄文,说明我打你的原因,这叫师出有名。公子光临死前请求有文采的名士王颉写檄文,就是想让自己的讨伐理由更加有说服力、更加具有正义。这道程序,王都和蔚山双方都已经一丝不苟的做了。   大秦诸侯打仗方式到现在还是延用商周时期的礼义之兵,讲究成列而鼓,也就是摆好阵势再开始击鼓发起攻击。战争开始之前,需要相当时间的排兵布阵,一旦开战,就类似于街头群殴,不讲究战术和谋略,人的思想上也是重视对阵而轻视用谋。   楚朝辉训练出的军官都是重视谋略,可是当西司马下了约战书后,楚朝辉却不得不放弃谋略取胜,他必须应西司马的要求,来一次堂堂阵阵的两军对战。   全吴国和周边诸侯都在关注公子明和漪姬之间的战争,蔚山大军越是在这场战争中显出礼仪,胜利后越是显出郑钰铭的君子风度,越能证明郑钰铭身上流的是王族高贵血统。   西司马约战的地点是道口以南的平原之地,时间是上午八点。楚朝辉领着大军到达后,自己率领的三千山谷和南埠军队用了十分钟就摆好队形。魏仁领着的虎贲在两翼用了半小时,郭泗领的杂牌军还在阵营后面咋呼。至于王都的四万八千大军,在蔚山全军摆好阵势后,依然在乱糟糟的列队,楚朝辉看对方列阵已经寂寞地看了一个小时。   “大人,敌阵现在立脚不稳,我们可不可以冲锋?”骑兵队的营长曾游向楚朝辉请命,王都军队阵势稍稍成型,现在处处是破绽,引得他心中跃跃欲试。卫青的军功刺激着这位曾是山匪的军人。   卫青道口接应战的胜利,为他赢得了军功,也赢得了提升的资格,这个十七岁不到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升为了步兵营的营长,今天约战开始前,被楚朝辉授命带领一千虎贲走小道去执行扎口任务。   “再等等吧。”楚朝辉手也痒得要命,这一个小时里,他费了好大毅力才能刻制住不向对方发起进攻。   “大人,敌阵放弃了一些战车,使用了骑兵。”周成拨马来到楚朝辉面前报告。   “这样的骑兵我喜欢。”楚朝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周成报告的细节他已经观察到了。“周成,把我们的好家伙推上来,等敌营击鼓前来时,给他们加点热闹。   汉代的韩信点兵列阵时,只是点到伍长就草草结束,这还是非常有名的名将带领的军队,所以蔚山大军列阵的速度让西司马非常惊讶,他想象不出,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几千人在眨眼功夫列好队形。他研究了半天,只能把队列迅速归纳到士兵人数太少。   王都的虎贲在今天早晨饱餐了一顿,一个个气势非常,虎贲军阵后的三万辅兵则相反,一个个萎靡不振,有好些人甚至站都站不住,这些辅兵原来就处于半饥半饱,两天之前,他们半饥半饱都不能享受,只得到点粥汤维持生命,到了今天早上,更是连粥汤都没得享用。   军中头目对他们宣称,王都虎贲打败蔚山大军后,辅兵们就能吃上干饭。现在这些饿得头昏眼花的辅兵,心中最强烈的愿望是王都虎贲迅速打败蔚山军,快点结束战斗,搜罗到蔚山军队中的粮草让他们饱餐一顿,而王都虎贲会输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们脑海中,从军队列阵人数来看,怎么都是已方人数多过对方两倍,占了这样的优势,辅兵们没有人认为王都军队会赢不了战争。   西司马的军队列队列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军列列好。前军没有照老规矩先列战车,而是排列了将身体死绑在马上的骑兵,这样的骑兵有三百多。骑兵后跟着的才是战车,王都大军这次征讨一共带出战车三百辆,战车大都是两匹马拉车,为了腾出马匹组成骑兵,战车被卸掉一百辆,空出两百马匹充当骑兵战马,只有两百辆的战车组成战车队。   楚朝辉自己训练的军队没有战车,除了骑兵就是步兵,魏仁的军队战车有一百辆,这一百辆现在分列在大军两侧。蔚山大军的战车也只有王都大军的一半。   两军对阵间的距离有点远,西司马远远望去,只看到蔚山大军正面是几百骑兵,骑兵阵前有五架黑乎乎的东西,黑乎乎的东西旁都蹲着几个士兵。   发现蔚山大军战车少,士兵少,只有骑兵多了一些后,西司马打胜仗的信心高涨,他朝传令官一挥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中军进攻命令向全军下达后,王都阵营军鼓立即敲响,绑在马背上的虎贲和战车、步兵听着鼓声朝蔚山大军方向逼近。   王都大军敲响鼓行动后,蔚山军队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黑乎乎东西旁的几个士兵神色开始紧张。这黑乎乎的东西有两个轮子,轮子上面有蜂窝一般的木制发射器,上面插满火箭,火箭只有前半截在发射孔里,箭头和捆绑的药包从正面冒出来,发射空后面拖有长长引火绳。   “预备!”周成的传令官指挥着黑乎乎东西旁边的士兵。   等到王都大军前行了三分之一距离后,周成传令官的手猛的往下一放,同时口中铁哨吹响,顿时,黑乎乎的蜂窝架上火花四射,伴随着连绵不绝的咻咻声,一道道红色的尾焰如火龙冲向王都骑兵和战车,顿时,王都前阵火光四溅,白烟四起,如同一场盛大的焰火展览。   这些火箭是楚朝辉大半年的心血,刮光南埠和山谷的厕所和猪牛栏屋才制造出来的...烟火。不错,这些火箭在二十一世纪就是烟火,算不上武器,如果不是近距离集中发射,对人没什么杀伤力。类似烟火的武器虽然对人没有大杀伤力,但对马有惊吓作用,楚朝辉发射火箭的目的,就是要王都军队的战马和战车受惊后乱窜,捣乱王都列队队形,让敌军不战自乱。   楚朝辉的计策起到的作用大大超过预想,这一轮火箭不但让王都大军中的马匹受惊,虎贲们也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从没见过这种古怪东西,不但嘶嘶作响,火星溅到人身上疼得要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激的味道。   未知的东西让王都军队炸了营,将近两个小时才排列好的阵势立刻乱了套,骑兵们的战马没有受过训练,这些速成的骑兵们根本不是人控制马,而是马控制人,他们根本就驾驽不了到处乱跑乱踩的惊马。同时,训练有素的战车战马也不听指挥,战车战马惊慌不顾方向奔跑,结果是许多战车因为转弯不灵发生了侧翻,侧翻又压倒许多虎贲,笨重的战车将虎贲压死压伤,大军中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   楚朝辉见敌军大乱,立刻给周成下达了冲锋命令,随着冲锋号的响起,五百骑兵高举大刀,箭一样冲向了敌军,两千五的步兵紧紧跟随。蔚山中军的骑兵和步兵都冲出了阵地后,两翼的魏仁和他的虎贲都被眼前情景惊呆了,以至于中军冲锋空了阵地,魏仁才反应过来应该跟着去砍杀敌人。   “保持阵型!重新列阵!”西司马努力控制他受惊的坐骑,一边嘶声大叫,可是他的传令军官因为惊马不知道跑到哪里,聚在身边的军官也没几个。处在惊恐状态的步兵虎贲,看到蔚山骑兵的气势汹汹,本能的往大军后方逃跑。   两军对仗比的就是气势,一方气势一泻,那就会处于全军崩溃状态,现在,王都的一万八千虎贲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前军的恐惧很快席卷到后军辅兵,这些饿得没有力气的辅兵没有看到军前发生什么,但恐惧气氛感染了他们,见虎贲转头不顾一切朝后方跑去,立刻跟着转身退缩,不过这些辅兵没有体力,奔跑过程总是被强健的虎贲兵撞倒,被骑兵踩倒,被战车辗倒,而倒下的辅兵来不及爬起,就被涌过来的溃兵踩住,起不来的后果就是无数双脚在他们身上践踏,踩死踩伤的辅兵无数,王都军阵成了一个修罗场。   跑得最快的虎贲跑到道口,刚想喘口气,不想从道口处闪出一队蔚山虎贲,弓弩骑射,道口立刻倒下一片。卫青按照楚朝辉的指示,带着投效的虎贲从侧翼绕到这里扎口袋,道口易守难攻,已经没有战斗意志的王都虎贲根本无心作战,发现道口埋伏的敌人凶猛后,赶紧掉头向回跑想重寻生路,结果和撤退的人流撞在一起,又引起一片混乱,混乱中,践踏死的士兵越来越多。   楚朝辉拎着大刀根本就遇不见顽强抵抗的敌人,身旁的士兵还在追砍着无斗志的逃兵,那些不想抵抗想投降的败兵们,不知道放开武器蹲下,傻傻站在那里任追赶的蔚山士兵对他们抡起武器。楚朝辉见状,连忙让传令兵发布命令,让全军齐喊口号,只要王都士兵蹲在地上投降就免死,这些惊傻的士兵是吴国的劳动力,不能白白浪费掉。   楚朝辉的命令下达后,战场上响起一片‘放开武器,蹲下不杀’声。逃兵听到口号,呼啦啦蹲下一片,正杀得起劲的骑兵营长曾游,一刀下去轮了个空,他的追杀目标放开了武器,身体半匍伏到了地上,再往四周一看,地面全部是蹲着和匍伏的王都将士。   王都四万八千士兵就这样全面投降,这场战争,如王都辅兵所希望的那样,不到半天时间就结束了。   第98章   蔚山边境道口大战只进行了五个多小时,郭虎贲率领的杂牌军刚进入战场,战斗就结束了,蔚山参加战斗的士兵都在忙着抓俘虏,郭虎贲大呼运气不佳,他的部队显然是不能得到战功,只能命令手下加入到抓俘的行列中去。   楚朝辉指挥的这场战斗打得很麻利,战果也很辉煌,四万八千的军队,逃出战场的人数不足五百,主帅西司马被生擒,其他将官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或投降,王都虎贲战死一千多,伤两千多人,其他一万四千左右虎贲投降。与王都虎贲相比,没有作战的辅兵伤亡数字翻了一倍,有两千多具尸体,五千左右的轻重伤员。   王都伤亡人员大部分是被自己人在混乱中踩踏所致,真正死在蔚山士兵刀下的数字不足一千。蔚山大军方面仅折损一百多士兵,这些折损的士兵大部分是魏仁部下,全军轻重伤员有三百多名。   大战结束后,没有进入战场作战的杂牌军负责看管俘虏,打扫战场。体力充沛的投降虎贲们被要求挖坑掩埋尸体,敌我双方的重伤员被虎贲俘虏抬着送到战场旁的临时医院,姜圭领着一百多医者投入到紧张的救护中,七千多伤员,忙得他们焦头烂额,到最后,楚朝辉不得不派了三百多士兵去协助,山谷和南埠的士兵都经过简单医护培训,那些轻伤者就由这些士兵料理。当然,救治的时候是先救蔚山士兵,等蔚山轻伤员都救治过后,才轮到王都大军的重伤员。   大量的伤兵让楚朝辉头疼了一下,不过打扫战场后的缴获却让楚朝辉咧了嘴。从战场上一共收缴了一千一百匹马,两百五十辆完好无损的战车,完整盔甲七千副,零零碎碎的铠甲上万件,武器不计其数。楚朝辉计算了一下战争成本,光是那上千匹马的价值就可以让蔚山出军成本收回。   “西司马,别来无恙啊!”楚朝辉笑吟吟的接见五花大绑的敌军主将。   “呸!奸诈小人,玩弄妖术,胜之不武!”西司马见到楚朝辉就破口大骂,他败得实在不甘心,太莫名其妙了。   因为楚朝辉命令士兵不分身份,俘虏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全部都要收缴,西司马身上的一套从西域重金购买的软胄甲也被扒了,现在这个统领五万大军的大将军只身着内衫,整个人狼狈不堪。   “哈哈,技不如人还嘴硬。我蔚山大军可是整整等了贵军一个时辰,进攻也是贵军先发起,如果楚某是奸诈小人,在贵军阵脚不稳就发起冲击,贵军的下场会比现在好到哪里?”楚朝辉眉毛一挑,一点都不生气,对这个手下败将,他不需要多费口舌,因为西司马的命运注定要被处死,他帮漪姬夺位,手上粘了太多的鲜血,骠骑大将军和西侯都不可能放过他。   “对阵是讲了礼仪,可我军投降了为什么不以礼相待,不但收缴我们武器,还扒去虎贲的战衣。”西司马被楚朝辉责问得语塞,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又找到了责问理由。   楚朝辉冷笑,这个西司马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司马职位的,二十多年前的吴王打仗可没有这么迂腐,如果吴王在那时对战败方讲究君子之礼,魏氏王族不会就剩下魏慎三兄弟,那些附庸小国也不会纳入吴国版图,吴国也不会二十多年震慑住周围诸侯国。   “对窃国者有必要讲究君子之礼吗?对于小人,楚某向来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楚朝辉没兴致跟这个死板不开化的人去说通道理,他下令将西司马和其他军官关进囚车,押解到达城交给郑钰铭处置。   前方大捷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回了达城,达城的贵族和封主们兴奋异常。王都征讨的五万大军折损后,漪姬跟蔚山的兵力对比马上调转,变成蔚山兵力强于王都了。蔚山所有的人对打败漪姬更加有了信心。   蔚山众人高兴的时候,郑钰铭却忙得发愁,投降来的一万四千虎贲,两万三千辅兵的安排太伤脑筋了,将近四万人的吃喝很要人命的。除了这些俘虏,还有七千多的伤兵,也在考验着蔚山的财政。   秦国名将白起设计包围赵军46天后坑杀降兵,粮草就是主要原因,秦国当时也把粮食吃得差不多了,要看管40万俘虏,根本没有能力,不杀无法继续进攻,放回去又恐以后成为反抗力量,饿得无力反抗的赵国俘虏就被白起坑杀土埋了。   郑钰铭每看到这段历史,就觉得头皮发麻,他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将军会残忍到罔顾四十万条生命,会下令全部处死。等到他接收了四万俘虏后,才有点理解白起的残忍做法,这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除了四万多俘虏考验着蔚山财政,西侯带来的两万多百姓还得花费大量钱财安排,面对财政压力,郑钰铭即不肯做白起,又不能影响楚朝辉以后对王都用兵。郑钰铭只能想尽办法变出钱财。   首先,南埠的钱庄开始发行一种战争债券,年收益有本金的百分之六,这种债券推出来后,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东东,郑钰铭让人到处张贴说明,南埠和达城的人们才知道,买了这种纸券,一年后可以钱生钱。郑钰铭的信誉实在太好,南埠手上有余钱的百姓都踊跃购买,达城的贵族们也大笔购进,军中的士兵基本都把手中军饷转成了债券,而山谷中的奴隶,也在郑钰铭的允许下,把记在账上的钱财换成债券拿回各自居所保管。   除了债券,郑钰铭将别墅中的两套餐具取出,让吴牧拿到大诸侯国去变卖。   “公子,这宝物真要卖出去?”吴牧带着哭腔,二十一世纪的餐具太美了,看得吴牧眼泪都要出来,这么美丽的宝物,实在舍不得流落到他国。   “不卖不行啊,打仗费钱财。”郑钰铭也舍不得,以现在的烧窑制瓷技术发展速度,百年后都造不出这样完美的东西。   “公子。”吴牧喉咙发干,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郑钰铭身份变成吴王三子后,吴氏家族欣喜若狂,吴大是郑钰铭的结义大哥,郑钰铭成为吴国公子后,吴家也一下跻身到贵族之列。对郑钰铭打败漪姬,以后成为一国之主,吴氏家族最憧憬。   大秦所有的诸侯国国主发动大战争,首先是加赋税,然后是征辅兵,一次战争过后,王公贵族们没有哪一个财产会受到损失,得胜后,他们还可以分享到战争红利,身份是贵族的虎贲也会得到军功奖励,只有做辅兵的平民百姓,不但啥都没有,战争消耗还要由他们负担。这样的惯例到了郑钰铭这里,却逆了个,郑钰铭一没有加赋税,二没有拉辅兵,战争费用全部自掏腰包。自古到今,这样仁善的王公只有郑钰铭一个。   “公子,牧家中有五十多万金,愿全部献给公子!”吴牧脑袋一热,要将家中家产都献出。   “不!不!钰铭怎么能收吴兄的家产。”郑钰铭愣住,吴牧是个对钱财很看重的商人,现在肯献出家中全部财物,让郑钰铭很意外。   “公子为正道能倾家荡产,牧也能如此!”郑钰铭越推辞,吴牧献金的态度越坚决。   “这样吧,吴兄的钱财就当全部买了债券。”吴牧坚决的态度让郑钰铭退了一步,债券已经卖光,郑钰铭想再加印一批。   吴牧花五十万金买债券的事很快在达城贵族之间传开,陈蒙听到后立刻追买了十万金,郑钰铭加印的第二批债券没多久也销售一空。   两批债券卖完,郑钰铭手中财政立刻宽松,他和楚朝辉一起,对投降的四万人做了妥善安排。   一万四千的虎贲不能放回去,怕他们回去后重新加入到王都军队,楚朝辉筛选出五千人充进了自己军队,这五千虎贲跟西司马和姜大夫没什么关系,是原来北司马和各地封主手中的虎贲,他们对漪姬和公子雍并不拥护,都很乐意加入到讨伐漪姬的大军中来。   剩下的九千虎贲被押到南埠去修建防护,南埠和山谷、后坡已经连在一起,这三地区的西北,正北和东北方向必需修筑城墙,靠长河的河岸边要修堤坝和高墙,堤坝是为防洪,高墙是阻止敌人从水面上岸进攻南埠和山谷。这群虎贲做的苦力不叫劳役,叫劳动改造,因为他们追随奸妃犯了大错,郑钰铭判他们劳动改造一年赎罪。   有了防护的后坡、山谷和南埠,将成为一个新型城市,面积比达城要大一倍。   辅兵投降的当晚,喝上了白粥,吃上了白白的馒头,第二天有了粟米干饭,不但有干饭,还一日三餐,偶然还能吃上他们从没有吃过的白米饭,做俘虏的吃食比他们在家中吃得都好。面对这种好待遇,辅兵大都感激,直呼公子明圣人,是吴国将来的圣主。   对这两万三千的辅兵处理方案是,想回家的发放干粮,不想回家的可以在南埠打临时工,想打临时工的都得在达城民政处登记,领到临时身份证才可以自寻工作。   一半的辅兵因为想家选择了领干粮回去,另一半辅兵选择留在达城打短工。达城和南埠地区到处在兴建土木,修建水利,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短工的报酬不错,吸引了这些辅兵。   那些受伤的虎贲和士兵,等伤势好了以后,也按这样的方法处理。   安排完战俘,西侯带来的百姓也要安置,这些百姓擅长养牧,郑钰铭鼓动他们迁移到谡平原,谡平原可以种粮,又可以养牧,雨水充沛,比贫瘠的西侯封地条件要好许多。西侯封地的百姓听了谡平原的情况后,一部分选择去那里定居,另外一部分对故土有感情,依然选择回返封地。去谡平原的百姓由余奎接手安排,回返封地的百姓由楚朝辉派一小队人马护送,西侯和世子笙没有离开蔚山君府,西侯的身体健康状况不佳,不能随便移动。   蔚山讨伐大军道口大胜,返回达城稍稍做了休整,重新集合向王都逼近,这一次,郑钰铭以公子明的身份,跟着大军一起行动。   王都的漪姬接到大军全军覆没的战败消息后,惊得脸色苍白,举止张惶失措。   第99章   赵国太子府邸,赵太子宠姬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盒子,盒子用紫檀木雕成,盒中有用锦帛层层包裹的东西。   “太子,妾购到一宝物。”宠姬将盒子放到赵太子轩的面前。赵国的太子二十四五岁,高大魁梧,相貌堂堂。   “哦,嫒姬又购到何宝物?”赵轩一手将宠姬拉到怀里搂住,一手将玻璃杯中的美酒一口饮尽。   “这是宝镜,面容发肤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嫒姬伏在赵轩怀里娇笑,赵轩手中的玻璃杯也是她重金购来。嫒姬是赵轩最宠爱的美人,喜奢侈美丽的事物。   “宝镜?”赵轩眉头一皱,搂着宠姬的手微微松开。   “太子请看?”嫒姬没有注意到赵轩神色有变,依然喜滋滋的献宝。   嫒姬打开一层层锦帛,从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递到赵轩面前。   “这宝物花费多少钱财?”赵轩将镜子举到自己面前,镜中人眉如刷漆,眼如寒星。   “本来要两万金的,因那楚商跟妾相熟,只索价一万五千金。”嫒姬这才发现赵轩脸色不豫,小心翼翼回答。   “以后少买些奢侈物。”赵轩心里有股闷气,他将镜子放回紫檀盒,从软塌上起身站直。   “是!”嫒姬慌忙跟着下榻,弯腰伏低身子。   赵轩没有回头去怜惜半跪着的宠姬,大踏步走出嫒姬精致的院落,径直回太子居所了。   一直等赵轩的身影不见,嫒姬的侍女才敢进房间搀扶主人。   “太子是怎么了?夫人不过是买了一小块镜子,太子妃两月前买的镜子比夫人的大两倍,也比夫人多付给商人一万金。太子见到非但没有发怒,还极喜欢,太子太偏心了。”   “不准多嚼舌头!”嫒姬眼中含泪,她虽然呵斥了自己的侍女,其实心中跟侍女的想法一样。   两个月前太子妃从母国商人那里花了两万五千金购得一面镜子,这种镜子可以照得人纤毛毕现,在太子府中轰动一时,引得赵轩在太子妃处连宿几晚,半月前,府中医者诊断出太子妃怀孕,算算时间,正是购得镜子的那几天怀上的。   两年前赵王将手中权力渐渐移交给了太子,赵轩名为储君,实已掌国君之权。一年前赵轩娶了燕国国君的妹妹为太子妃,燕姬女身份高贵,长得端庄,赵轩很敬重,现在又抢在府中宠姬前怀了身孕,算是在府中奠定了自己女主人的位置。嫒姬是赵轩最宠爱的美人,太子妃第一眼看她的神情似笑非笑,让嫒姬脊背发碜。   嫒姬觉得太子妃是靠镜子才怀的孕,镜子是个吉祥物,心心念念要购面质量超过太子妃的宝镜来提高自己的运道,得知楚商手上的镜子比太子妃从母国买的镜子清晰度高时,当即毫不犹豫的出重金购来,没想到跟赵轩献宝反而惹他不快。   赵轩回到自己的太子居,吩咐侍者将赵国的文宰和武宰召来。   “给文宰、武宰上茶汤。”赵文宰是赵王的老臣,赵武宰则是赵轩刚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   赵轩对自己的臣子很客气。   “谢太子!”两位臣子跪坐到赵轩下首的蒲席上。   “这精巧器具不知是哪里所造,真是美仑美奂。”赵武宰举着手中的盛茶汤的玻璃杯赞叹。   赵轩听到武宰赞美茶具,不由长长一叹:“今年全境农田大面积欠收,可是王庭上下用度奢华不减,轩很担忧。”   “不错,如果王庭上下再这么不知节制,于国有大害,太子应该禁止王公大臣购买。”赵武宰一听,感觉赵轩担忧得对,本国大灾,贵族们应该缩减开支,钱财更应该少往外流。   “咳咳!”文宰低咳了两声,赵国用度最奢侈的不是别人,却是赵王,赵王将国家重任交付儿子后,就开始彻底享受生活,追求美食精美之物。“这事不能莽撞,太子可以想个妥当办法。”   赵轩朝赵文宰看了一眼,微微赞许,到底是老臣,办事稳妥,想法全面,如果可以直接下令不准王庭上下购买外来奢侈品,赵轩早就下了。   “不禁止,又有什么方法可想?”赵武宰讨厌文宰这个老家伙总是卖关子。   “可以从商人身上着手。”赵文宰慢腾腾建议。   “哈哈!不错,只要从商人身上着手就可!”赵轩反应相当快,文宰话音刚落,他就哈哈大笑,赵轩深感赵文宰不愧是赵国栋梁,他的建议不但不得罪赵王和赵国贵族,还可以从根本上扼制赵国钱财外流。   赵轩想到了应对奢侈品的办法,当下不再讨论这件事情,而是跟两位重臣议论起吴国。   “在吴国的细作传回消息,蔚山一万兵力大败吴王庭大军,王庭五万人马全军覆没。”赵轩口中说着这道消息时,脸上神情相当不高兴。   赵国今年大旱,粮食欠收,听到表哥太子昭被漪姬招进宫砍杀后,赵轩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出师之名了,可以借着帮表哥报仇的机会对吴出兵,可以光明正大地占据吴国的几座城市,回师时还可以顺便灭了卫国。   卫国夹在赵吴之间,因为赵吴两国国力相当,两国谁都不允许对方向卫动武,以防止对方跟自己边境接壤后受到威胁。现在大乱的吴国不会有余力阻止赵国,正是赵国侵吞土地的好时机。   就在赵轩准备勒紧裤腰带跟卫国商量借道,对吴国动武力时,太子昭和赵王的秘密协议被漪姬搜出传遍天下,赵国对吴用兵不但没有了理由,还给人居心叵测的形象。赵轩怕坚持对吴用兵激起别国警惕,只得按兵不动。郑钰铭扯起公子明的大旗后,赵轩越发没了出兵的理由。   “蔚山的落雁知事真是吴王的三公子明吗?”赵武宰对郑钰铭很好奇,许国名士王颉丰收节从吴国出境,第一个游历的就是赵国,王颉对郑钰铭是赞不绝口,对楚朝辉也有很多赞誉。   赵文宰摸摸了胡子点头:“估计是真的,吴国老将军颖氏一族带着虎贲都投奔过去了,落雁知事的公子身份应该不假。”   在赵文宰的印象里,颖氏一族对吴国最忠诚。郑钰铭如果没有王室血统,骠骑大将军根本就不会呆在那里。   “身份应该是千真万确,因为吴王的叔侯带着封地百姓投奔过去了,落雁知事如果不是吴王族血脉,西侯怎么也不会去投奔。”西侯投奔蔚山和蔚山道口大捷,都是赵轩才收到的消息,赵文宰和赵武宰都不知道。   “太子,这公子明手上实力好像很强大啊,吴国下任国主估计就是他了。”赵武宰很佩服蔚山以少对敌取得大胜。   “没到最后一刻,什么都不好说。”赵文宰还是摸着他的胡子慢言慢语。   “不错,不到最后一刻不能下结论。”赵轩盯着案几上的地图沉思,漪姬手上还有实力,又有高大坚固的康城依持,吴国的最后胜利者是谁现在还不可以下定语。   赵轩希望吴国战况不要一面倒,也不要太快结束,最好打得两败俱伤,在吴国元气大伤时,赵国即使不能抢夺到吴国的城池,也可以赶在吴国恢复元气前将卫国吞并。   就在赵太子对吴国和卫国垂涎三尺时,漪姬正在王宫内宴请两位贵妇。   “两位夫人多多用膳。”漪姬一身金丝镶嵌的黑色深服,雍容华贵,满脸笑容,她面前坐着的是南司马和东司马两位的正夫人。   “谢王太后恩赐!”南司马夫人和东司马夫人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谢。   “两位将军在边境保卫国土,辛苦异常,大王要派人前去慰问,两位夫人可以写了家信让慰问使者带去。”漪姬脸上笑吟吟,心里却在诅咒东司马和南司马。   讨伐蔚山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王都只剩一万多士兵,两万的辅兵。王都康城的安全岌岌可危。蔚山大胜后,观望的封主立刻旗帜鲜明的站到郑钰铭一边,漪姬无法从封主那里得到兵力,而达城周围也拉不到壮丁,辅兵也不能补充。漪姬无奈之下,只能请唐国主退兵,让边境的虎贲回都保驾,不想唐国主假意退兵后,等边境吴军一撤,立刻领军入侵,大军目标直指吴国东海之滨。原来唐国主怕漪姬战败,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想趁着吴国内战,先下手为强,自己先占了东海之滨再说。   东司马和南司马本来就准备两不相帮,蔚山大捷后,两位司马心中的天枰倾向了郑钰铭这里,接到漪姬搬师的命令后,碍于亲族都在王都,表面上遵守命令撤军,可是回师行军却磨磨蹭蹭,走一步,息两下,半个月的路程坚决要走上半年一载。得知唐国大军入侵后,两司马立即停止磨蹭行动,一边带着大军迅速去阻截侵略者,一边向王都送回战报。   “这...”东司马和南司马夫人面面相觑,她们有渠道可以跟丈夫传递消息,不用漪姬这么殷勤。   可是侍女已经在她们面前铺上了纸墨,两位司马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些家常话。   “来人,带两位夫人去侧宫休息。”漪姬满意拿起家信,吹了吹信纸上未干的墨迹。   两位司马的家人已经全部被带到宫中软禁,这封随着慰问侍者一起去的书信,就是对两位司马的最后通牒,相信东司马和南司马见到自己的妻子的亲笔信后,应该明白这后面意味着什么。   如果两位司马不想落得跟北司马一样灭门的下场,相信他们会带着大军立刻搬师。   第100章   东司马和南司马接待完慰问使者,看过使者交递的家信后,两人脸色立刻愁苦起来。   “真的要班师回朝,将虎贲交给奸妃吗?”东司马现在已经对漪姬不客气了,直呼她为奸妃。   “当初大王再三交待你我要将唐军拒于边境之外,我们怎么可以不完成大王遗愿!”南司马叹着气摇头。   东司马和南司马是吴王一手培植出来的,向来对吴王唯命是从,不是吴王,谁都命令不了他们。这也是漪姬要用计将两司马调离王都才敢发动政变的原因。   “可是奸妃将我们俩满门都软禁在了王宫,这是明明白白用他们威胁你我啊。”东司马痛苦的将头盔拿下,两手开始乱抓着头发。对吴王的忠心跟亲情在他心底交战。   “我们不能回去。”南司马突然语气坚决起来。   “不回去?”东司马抬头看向同僚和好友,脸色迟疑。   “原来是为了大王的遗命和家族不能回去,现在为了大王的遗命和家族更不能回去。”东司马好似下定决心。“我们回去了肯定得交出兵权,交出兵权后家族能保全,可是蔚山要破了城呢?”   南司马脸色苍白:“是啊,蔚山大军一万全歼王都五万人马,如此精兵,又得人心,王都之城早晚得破,到那时,你我就是罪人,家族一样不肯能保全。”   两人可以因为吴王的遗命呆在边境不动,蔚山打败漪姬后,两人有大义可依,郑钰铭只会嘉奖他们保卫国土的行为。如果按照漪姬的要求撤军回王都,既不能有大义依持,又助纣为虐,让蔚山攻打王城也变得吃力,伤亡肯定增加,这些损失都会记在他们头上。灭了漪姬后,两人就是罪人,家族一样要跟着倒霉。   “我们现在最好的对策还是不班师,继续阻截唐军,公子明仁智,他会体谅我们这样一心为国的举动。”   南司马不但决定继续呆在边境,还准备写密信向郑钰铭求助,请郑钰铭想法救出被软禁在王宫的家人。   南司马对郑钰铭和楚朝辉很佩服,去年丰收节,当所有人对王都南方出现的山匪懵懵懂懂时,郑钰铭和楚朝辉就从蛛丝马迹中觉察阴谋,麻痹了西司马后转道北方坐船安安全全回了蔚山。蔚山道口大胜让他的佩服之心更甚。   南司马认为,他和东司马对被软禁的家人没有办法,仁智的公子明定有办法解救。与其将家族命运押在前途晦暗的漪姬身上,不如押在已经得了人心,有了实力的郑钰铭身上。   南司马同时算定,他和东司马只要不公开投靠蔚山,漪姬在末路穷途前,不敢对他们的家人下毒手,那样做是直接将他们推向蔚山一边。另外他们抵抗唐军抗命站在大义上,杀了他们家人会激起王庭一些中立大臣的反对,大敌临城时,漪姬必须稳定王都局势,对他们家人下毒手是下下之策。   南司马和东司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先言辞恭敬地给郑钰铭写了封密信,派快马送往蔚山大军,另一方面客客气气请出慰问使者,先是对漪姬王太后表示感谢,感谢她关心在外辛苦作战将领的家属,然后又表示他们得先王遗命时曾保证,不击退侵略者不会班师回都,现在唐军已经侵入吴国边境,他们二人为了社稷完整,得先把唐军赶出边境。赶走侵略者会,两司马承诺,大军会立刻轻骑回康都保王驾。   漪姬派来的使者跟两司马磨蹭了好几天,不见两位司马改变主意,只得先回王都向漪姬复命。   漪姬接到边境大军班师不肯回师的消息后,立刻召见了王庭大臣。   “现在王都危急,两位司马竟然抗命不肯回师,这是大罪,哀家不忍处置。各位爱卿可有办法劝两位司马速速回都,免得他们犯下滔天大罪。”   太傅见左右大臣都低头不语,只好上前一步谏言:“东司马和南司马一心为国,抗命不回王都情有可原。”   “逆贼如果攻破王都,让大王处于危险,两司马这样的大罪担当得起吗?臣觉得大王应该下明诏,召回边境虎贲先保王驾,如果抗命,应该以逆反罪论处。”姜大夫上前责问。   太傅眼皮一抬,冷冷说道:“新王重要,社稷更重要!这怎么是逆反?”   漪姬听完太傅所说,倒吸口凉气,这些默认她儿子继位的大臣根本就没跟他们站在一起,太傅是公子雍的老师,可在太傅眼里,竟然还是吴国的社稷比他学生重要,因为吴国社稷只要存在,少了公子雍还有其他王室公子可以做吴王。   就在王庭冷场之时,外面侍者禀报,北侯派了使者来王庭面见。   “这是我家侯爷给王庭的书信。”北侯使者脸有傲气。   漪姬手指紧抓丝绢,压制怒意:“呈上来。”   王庭侍者接过书信递给正在打瞌睡的公子雍,公子雍被惊醒后,拿了书信看都没看,转手送到漪姬手上,公子雍自从发现自己在王庭上只是摆设后,对这种廷议兴致缺缺,不是坐着发呆,就是低头假寐。   “放肆!左右虎贲给我拖下斩杀!”漪姬看完书信后,气得浑身发抖,她将书信掷向北侯信使,忽地站起来厉声呵斥。   太傅捡起书信一看,原来是北侯质疑公子雍上位的正统性,北侯认为吴王清醒时没有下诏,昏迷后反而改立太子,这里面有阴谋,公子雍做吴王是篡位,而郑钰铭是假冒公子明的公子身份,两人都不够资格成为吴王,如今只有他北侯最有资格成为吴国国主,所以他在封地自立为王了。   太傅看完书信后,默默无语,他深切感到吴国面临深渊,希望有一个强势王族人物能收拾吴国的混乱,还吴国一个和平环境。而漪姬母子不但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还是吴国现状的罪魁祸首。   漪姬发完火,发现王庭大臣们都沉默无声,连姜大夫都低头不敢说话,现在王都仅有的兵力要留着对方蔚山大军,哪里还可以分出兵力去征讨北侯。   唐国国主不再好说话,东司马和南司马抗命不回,他们的家人还不能定罪,北侯公开蔑视王庭自立,王庭受了侮辱却无法征讨,所有种种,让漪姬心底愤怒、无力,而王庭大臣们的沉默更让漪姬背脊发凉,到此时,漪姬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感到了恐惧。   征讨漪姬需要公子明的身份做大旗,郑钰铭不能再呆在后方,得跟随讨伐大军一起行动,他是大军名义上的主帅。   郑钰铭将达城委托给了魏慎和陈蒙,后坡、山谷、南埠、谡平原交付给余奎,达城留了两千虎贲给魏慈率领镇守,山谷和南埠都没有留下军队,山谷中原有的三百巡逻队起着保卫山谷安全的作用,南埠有五百多安全队员,由吴大和田虎田豹兄弟负责,鹰部落的拓素和许多部落勇士刚刚被招募进军队,他们被留下协助谡平原的两百步兵保护谡平原。   蔚山后方,只要不是诸侯国出动大军,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跟蔚山接壤的诸侯国只有西边的楚国,楚国国主年迈,贪图享受,没有赵太子那样的雄心壮志,楚朝辉派在楚国的密探没有发现楚国王庭有任何出兵的动向,郑钰铭对这个渐渐衰落的大诸侯国很放心。   蔚山讨伐大军行军到去年姜大夫私兵假冒山匪的地方,楚朝辉接到了东司马和南司马送来的密信,也收到了潜伏在北侯封地的密探传回的消息。   接到密信和消息是在傍晚时分,大军已经找了一个开阔处安营扎寨,郑钰铭的主帐已经搭建好,德牧狼狗木头正蹲在帐门口警戒。主帐周围驻扎的是山谷的三百精兵。   长了将近三年时间,木头终于长成大狗形象,恢复了它威风凛凛的外表。楚朝辉出征前,想起木头已经长大成...大狗,从被保护者转变成守护者,可以起到保护郑钰铭的作用后,当即派人把木头从山谷拎出来放到郑钰铭身边。   不想这木头根本不领楚朝辉让它跟主人团聚的情,别人觐见郑钰铭,木头都不紧张,一轮到楚朝辉跟郑钰铭相见,木头就立刻警惕万分,紧紧跟住主人。   楚朝辉在帐门口跟木头的狗眼对视了一会,轻轻一哼绕过木头进了大帐。   “木头长大后智商倒退了,变得亲疏不分。”楚朝辉到大帐中朝着郑钰铭发牢骚,他本来想先抱抱郑钰铭,不过看看旁边直挺挺站立的大牛,紧紧跟随他脚步的木头,只得作罢。   “胡说,木头哪里有智商倒退。”郑钰铭微微一笑,木头只对楚朝辉紧张是有原因的,别人见他最起码站在三步之外说话,只有楚朝辉来了,趁着没人总是动手动脚,木头就觉得楚朝辉对主人最有威胁,当然将楚朝辉当成头号关注对象。   楚朝辉将密信和北侯封地的消息递给郑钰铭,回头想叫大牛退出大帐,好方便他跟郑钰铭商量要事,不过想到密信内容后,楚朝辉不但没有吩咐大牛退下,反而和大牛聊起了天。   “大牛,你原来在王宫任虎贲时,跟同僚关系还好吗?”   “当然好了,我们都是兄弟!”大牛肯定的点点头,他虽然身份低微,但一身蛮力在王宫虎贲中无敌,为人又仗义大方,呆一起的虎贲都很喜欢他。   “大牛,虎贲们对漪姬印像是什么?”楚朝辉眼睛发亮。   “我们虎贲不喜漪姬,这女人管得太宽。”大牛摇摇头,吴王有很多小老婆,只有漪姬老是指使他们,漪姬出身低微,姜大夫名誉不佳,虎贲们都不怎么看得起漪姬。   “这样啊。”楚朝辉眉毛轻挑,这么说来,王宫虎贲不是因为忠于漪姬才保卫王宫的,而是因为忠于老吴王才继续尽的职。   “大牛,你怕不怕死?”   “勇士怎么能怕死?”大牛铜铃眼睛一瞪。   “漪姬为了私利罔顾吴国利益,先是引狼入室,现在又将两位司马的家人软禁在王宫做人质,以此要挟两位司马放弃抵抗外敌班师回京。”   “这奸妃可恶!俺去把两位司马的家人从宫中救出,王宫虎贲好儿郎不会容忍毒妇如此卖国!”大牛腰板一挺,抱拳请命。   “好!好!大牛不亏是真勇士!”楚朝辉对着大牛连竖大拇指。“大牛你现在去找黄壮,黄壮在王都呆了两年半,对王都的暗道熟悉,你们两人从暗道潜进都城,想法策反王宫虎贲,在蔚山攻城之日,将两位司马的家人从宫中救出。”   “大牛领命!”大牛接了楚朝辉的命令,转身到帐外去找大壮商量具体事宜。   “朝辉,大壮的儿子才几个月大。”郑钰铭叹口气,大壮和余奎圆满完成任务后,余奎去管理山谷和南埠,大壮去了黄钟的情报处,这次大军北伐,大壮跟随大军行军,专门负责处理情报事务。   “两位司马很关键,我需要他们安心在边境拖住唐王,等灭了漪姬,下一步就是收拾他!”楚朝辉手指在唐国边境内的某处点了下,那里有优质煤矿。   “打完漪姬要打唐王,打完唐王还得打北侯。”郑钰铭叹气更重了,两人本来就肖想唐国境内的优质煤矿,唐王的主动侵略给了他们发兵的好理由。而北侯封地产良马,这样的好地方怎么能容许他脱离自立。   “打漪姬很快,唐军也不足虑,北侯封地只有几千兵,灭他也是小意思。”楚朝辉非常自信。   “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对手,可是后勤粮草压力很大啊!”郑钰铭头疼,他准备的粮草够蔚山军队吃一年,可现在多出西司马的降兵,西侯的百姓,粮草被分出四分之一,以后再多出两场战役,粮草储备就紧张了。   “钰铭,你还有额外粮草必须支付。”楚朝辉忽然想到什么。   “啊?还有额外?”郑钰铭张大嘴巴。   “不错,东司马和南司马不肯撤军回都,漪姬用人质不起作用,肯定会用断他们粮草相逼。”楚朝辉心底鄙视漪姬这个女人,枉费了聪明脑袋,净使不上台面的小伎俩。   楚朝辉对漪姬的预测很准,漪姬见人质不能逼边境虎贲回都,就下令断了粮草供应,路上往边境运送的军需都被漪姬派使者追回。   边境吴军断粮的关键时刻,南埠大船从小海湾给他们运来了军需物资,军需物资由商队押运着,绕过唐军视线送到了边境虎贲大营。   第101章   第二天,蔚山大军炊事伙夫天没亮就埋锅造饭,全军一大早饱餐一顿后,拔营向王都进发。魏仁带着军队去了东门,魏慈去了南门,周成负责北门,楚朝辉领着中军包围西门。   漪姬在得知蔚山大军已经驻扎在王都五十里之外后,当夜给唐国国主写了封密信,密信中恳求唐王先退兵回唐,让边境吴兵可以脱身回王都救驾。只要唐国国主按照约定做到,漪姬除了奉送东海之滨,赔偿唐国军队消费开支,以后每年还会向唐国纳贡巨额钱财。   漪姬除了在密信上哀求,另外还威胁唐王,如果唐王不顾盟友利益,执意发兵取东海之滨,到最后结果一定会得不偿失,自吞苦果。因为郑楚两人不会有她这么好说话,蔚山在攻破王都后,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只会是他唐王,到那时,唐王不但得不到东海之滨,也不会有钱财补偿。他们之间利益相关,可以说荣辱与共。   漪姬的信使从北门出城,快马奔向边境,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第二天蔚山大军就兵临城下,四城门紧闭,王都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姜大夫全副武装带着亲兵在城墙上巡逻,从城墙望去,蔚山这次发兵人数有两万之多,大军后还有密密麻麻的辅兵。姜大夫认为的辅兵其实是商人和脚夫,以及跟随大军回家的道口辅兵俘虏。辅兵俘虏身上有口粮,回家的路上可以不饿肚子,有些商人手上缺少运送粮食的脚夫,看到这些已经吃饱恢复力气的辅兵俘虏后,灵机一定,用少许报酬雇佣他们帮着运粮草。   蔚山对王都用兵是在十月初,再过两个月多月就要过春节。辅兵们都是平民,家中贫穷,面对一份可以顺路赚钱的好行当,没人想去拒绝,他们帮着讨伐王都的军队运粮,既可以回家,又可多笔过年的钱财,实在是天上掉下的好事。   辅兵运了蔚山的粮草,心理上就把自己当成蔚山这边的人,希望蔚山大军能取得大胜。奉楚朝辉之命尾随大军出征的范津,在辅兵们中间大肆搞宣传,搞洗脑思想教育,为辅兵描绘了郑钰铭做了吴国国主之后,吴国人民的灿烂生活前景,引得辅兵心中个个向往,更加巴望蔚山大军快快打败奸妃,好使他们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其实范津的洗脑工作只是加固辅兵对郑钰铭的好印象。跟辅兵一起运送粮草的脚夫都在现身说法。   脚夫们有的是逃到蔚山的外地难民,有的是当地平民,他们对蔚山都很了解,南埠、后坡两村的巨大变化不说,达城在魏慎实行改革后,发展速度也是非常快速。达城的居民大部分过上家中有余钱的日子,而蔚山其他地方的平民,因为种植了土豆、玉米、番薯和水稻,一年时间,告别了饿肚子的困顿生活,顿顿能吃饱肚子。蔚山地区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郑钰铭才有,对照漪姬不管不顾的加赋税拉壮丁行为,辅兵的是非立场牢牢站到了郑钰铭这边。   唐国八月初大军压境,阻截的吴军八月中旬出王都,漪姬八月底发动政变。西司马带兵讨伐蔚山在九月中旬,九月底在蔚山道口大败。   蔚山大军包围住王都康城是在十月中旬,这时已经是初冬,树林的树叶全部变黄,随着秋风飘落在地。蔚山的将士身上已经添了夹衣。   郑钰铭和骠骑大将军,蔚山的一些贵族,投效的封主们站在一处高坡眺望,高坡四周是马仁率领的三百精兵在警戒。   “公子,楚将军为何不攻城墙,只是到城门下挖地洞?”骠骑大将军放下望远镜,他对这个能远距离看清东西的器具相当有兴趣,从郑钰铭手上拿过来后就霸占着不放。   “强攻城墙伤亡太大,挖地洞的代价要小好多。”郑钰铭看着又用望远镜观察的骠骑大将军笑笑。   “可是城墙底部是石头,地基严实,根本挖不通啊。”骠骑大将军摇了摇头,感觉楚朝辉带领下的士兵太怕死了,挖地洞都修个不怕火烧和油烫的铁盖子驾车掩护。   驾车下面可以藏二十名士兵,驾车先是带着石块填城墙前的壕沟,壕沟填好也不让士兵冲过去搭城梯强攻,而是躲在铁盖子驾车下,跑到城墙根挖通道和地洞。因为有铁盖子保护,城墙上用石砸和火攻、油浇都伤不到士兵性命,只是士兵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油溅出了火泡。   “地基严实才好,楚将军不是要想挖通进城。”郑钰铭依然笑笑没有给骠骑大将军多解释。楚朝辉是用炸药炸城,埋炸药的四周密封压力越高,爆炸威力就越大。   “这是为何?”骠骑大将军追问。   “楚将军有种利器,越是在严实封闭的地方使用,威力越是强大,用这种利器,不需要辛苦爬墙夺城。”骠骑大将军不肯把望远镜还给郑钰铭,郑钰铭只好用搭在额头用肉眼瞭望。   “有这种利器?”骠骑大将军将信将疑,更是拿着望远镜观察不肯放下。   王都四个城门,只有楚朝辉和周成负责的西城门和北城门在挖着地道和地洞,魏仁和郭泗率领的军队在佯攻,他们吸引了王都一大半的兵力防御。   姜大夫带着亲卫在城墙上转悠了一天,感觉蔚山大军没什么好害怕的,魏仁和郭泗攻城都不猛烈,攻一下还退回去休息一会再继续。而西、北两城门除了向城墙射弩箭,就是只知道挖通道和地洞。   看到蔚山士兵在城墙跟挖地洞后,姜大夫轻蔑地笑了,城墙地基有两米多深,蔚山士兵根本就挖不通,他们在白费力气。倒是蔚山弓弩手不时射向城墙的弩箭很厉害,命中率高,劲道大,士兵中箭后往往身体被对穿,死状很吓人。   姜大夫看看了落日,舒了口气。天黑后瞎灯黑火,蔚山大军攻打一天无果,肯定得鸣金收兵。   落日后,四城门外的蔚山士兵都停止动作,在城墙弓箭射程外吃好晚饭,静静排列等待命令。现在已是月中,夜晚升起月亮很大很亮,把大地照得非常清楚。   而王城上的守军没人敢下城墙吃饭,他们警惕的注视不远处的蔚山大军,希望蔚山大军退兵回营好让他们定心吃饭休息。   “晚上还打?”骠骑大将军抹了下嘴巴,高坡上瞭望的人都没有回后营,而是就地吃了点干粮,蔚山的干粮是种炒米,是大米洗干净后晾干放铁锅炒熟,行军不具埋锅造饭条件时可以直接吃,有条件可以用水煮。干吃很香,就是吃过后喝了水有点肚涨。   “嗯,今天晚上要破城。”郑钰铭趁着骠骑大将军吃炒米的时候拿过望远镜观察,发现架子车已经回返,挖洞埋炸药的士兵已经完成了任务。   “楚将军怎么还不发号施令。”骠骑大将军急躁的走来走去,城破后,他要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去捉拿漪姬,不把漪姬千刀万剐,不能消他心头之痛。   “楚将军在等信号。”郑钰铭刚说完,王城里升起五六盏孔明灯。   西城门前的楚朝辉见到孔明灯后,微微一笑,那是昨天晚上潜进王都的大牛和大壮跟他的约定,策反王宫虎贲成功就会放出孔明灯,见到这个信号,表示东司马和南司马的家人会安全,蔚山大军可以不用顾忌的正式攻城了。   寂静的夜晚传出一阵‘呜呜’的军号声,军号响遍王都上空和四周。静立在城墙前的蔚山大军立刻开始行动,魏仁和郭虎贲再次发布攻城命令,这次攻城已经不是装模作样,而是气势汹汹。西、北城门下再次出现铁架子车,铁架子车中的士兵钻进地道点燃导火索后,回到架子车中抬着铁架子车拼命往回跑。   郑钰铭全神贯注着地道口冒出的青烟,计算着埋在城墙底部地洞中的炸药爆炸时间。蔚山所有的剩余炸药都埋在了这两个城门底下,虽然楚朝辉夸口他亲自指点制造的炸药非常厉害,但郑钰铭只看到烟火一样的火箭,对楚朝辉的夸口的威力巨大的炸药有点没底,不过楚朝辉的从小的生活环境,又让郑钰铭觉得应该相信。   郑钰铭是屏着呼吸等待的,西、北两城门下的炸药是差不多时间爆炸。只听几声巨响,两个城门在火光和硝烟弥漫中无影无踪,坍塌的城门旁四散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周围还活着站立的士兵茫然而立,不久发出恐惧的嘶喊,可是这些嘶喊的士兵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四周士兵的声音,他们的耳朵被震聋了,有些离城门近的士兵没有被炸死,却也活不久,他们嘴里流出了鲜血,这些人的五脏六腑被震伤了。   在西、北城外待命的蔚山士兵也惊住了,如果不是事先有预告,加上平时训练纪律严格,这样的巨响和可怕场面会让他们发生混乱。   站在高坡上人离城墙比较远,可是巨响和爆炸依然吓得骠骑大将军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掉落,一些贵族和封主惊得腿软坐到了地上。   等城门的硝烟散去点后,蔚山冲锋号吹响,先是骑兵一马当先从城门坍塌处闯进城内,然后是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进去。城墙附近的王都士兵不是因为爆炸吓得蹲到地上发抖,就是整个人六神无主,如没头的苍蝇乱窜。蔚山士兵见到这些精神处于崩溃不知道抵抗的士兵,也不杀死,只是用刀背将他们敲晕了事。   骑兵进城后兵分三路,两路带着步兵去打开南城门和东城门,好让魏仁和郭虎贲的部下进城,一路由卫青指挥直闯王宫。卫青的主要任务不是抓漪姬,而是去占王宫宝库,宝库是郑钰铭再三强调要先抢占的地方。在郑钰铭眼里,财宝比捉拿漪姬母子重要得多。   第102章   西城门和北城门城楼被炸药爆破后,城墙处的王都守军被吓得魂不附体,两处守军的作战意识瓦解,蔚山士兵进入王城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不过东、南两处城门的情况就不同了,那里的守军都是姜大夫的私兵,一是对封主忠心,二是没有亲眼看到炸药爆破的威力,他们的抵抗意识很强。   当蔚山骑兵来占这两城门,准备打开城门放外面的蔚山大军进入,遭到了姜大夫私兵的阻截,人数较少的蔚山骑兵伤亡很大,领头的曾游只能命令骑兵退后一段距离,用弓箭一边还击,一边等待步兵到来后共同作战。一时之间,两城墙楼下战局相持不下。   落日后,蔚山大军退出城墙弓箭射程休息吃晚饭,姜大夫以为今天的攻城要告一段落了,便将守城指挥权交给心腹,自己骑马进王宫向漪姬汇报战况。   姜大夫进了内宫,只见宫中侍者侍女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你们抬的是什么?”姜大夫一把抓住走过他身边的侍者。   “禀大人,是内库中的箱箧。”侍者满脸大汗,人显得疲惫,看起来已经干了很长时间的体力活。   “内库的箱箧?”姜大夫一愣,王宫内库箱箧中装的都是黄金珠宝,漪姬现在将内库的财宝放到自己宫殿是什么意思?蔚山大军今天才围住王都,按照王城高墙的坚固,防守器械的数量,城内存储的粮食,坚持守城半年根本就没有问题。漪姬现在将内库珠宝从后宫提出,难道是准备抛弃王都,逃往他地?   姜大夫在宫殿门口琢磨之际,漪姬正对着侍者大发雷霆。   “玉器库庶府失踪了?”   “小人在内宫找了几遍都没找到。”跪在地上的侍者很委屈。   “再去找,找到就地拿下,取了钥匙后将器库中的玉器统统搬来。”不过几天时间,漪姬本来丰满的脸迅速消瘦,脸部丰满消失后,颧骨便显得太高,整个面部表情有了种凶狠。   “是!”侍者领命爬起倒退出去。   “太后!左大夫求见。”侍者刚刚出去,贴身侍女进来通报。   “快请进。”漪姬平复了下怒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姜大夫是在她在王都最大的依靠。   “太后,将内库财物搬到这里是为何?”姜大夫匆匆对漪姬行过礼,面对宫殿内一地的箱箧,忍不住发出疑问。   “虎贲保卫王宫很辛苦,哀家想奖赏他们财物,放在这里方便取用。”漪姬淡淡解释。   “哦,是这样啊。”姜大夫依然疑惑,内库离寝宫不算远吧?不要半个时辰就可以走到。   “王城守卫情况如何?蔚山叛逆大军有多少人?”漪姬撇开话题。   “攻城的不到两万,城墙高大坚固,叛逆大军攻城不力,不足为惧。”这是姜大夫一天观察下来的感觉。   姜大夫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几声巨响,宫殿的地面都抖动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漪姬大惊,她顾不得礼仪,几步就冲到宫殿外,从宫墙望出去,只见西、北两城门处闪着火光和浓烟,风声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城墙处失火了?”姜大夫脸现惊恐,喃喃自语。   “大夫快去看看!”漪姬急得跺脚。   “好!”姜大夫答应着就想出宫。   “慢!义父来王宫带了多少人马?”漪姬忽然一把拖住姜大夫衣袖。   “两千人马。”姜大夫不加思索。   “义父将他们留在王宫保护大王!”   “啊?”姜大夫犹豫。   “没有了大王,我们就什么都没有。”漪姬见姜大夫迟疑,连忙说明理由。“只要有大王在,即使城破,我们想法突出重围,去边境接管了虎贲大军,我们一样可以杀回王都,平掉叛逆。”   “接管边境虎贲?”姜大夫更加犹豫了,边境虎贲会听从他们指挥吗?   “大王手中有吴国玉玺和虎符可以号令三军,边境掌军的两司马眷属也在王宫。”漪姬很有把握,如果王都被蔚山军队攻陷,她就带着儿子和王宫财物去边境,因为有这个想法,漪姬才命人搬运内库财物,今天只来得及把内库的黄金箱箧搬了过来。   南司马和东司马对吴王死忠,有吴王留下的玉玺和虎符可以左右他们,而且带着两人的家眷一起前去,那两人顾及家眷性命更加得听从命令。   “微臣先出宫去看看情况,如果真是城破,臣集合士兵保护大王和太后突围。”姜大夫听漪姬说完后路,心底并没有增加踏实感。   “义父快去快回,哀家会先召集王宫虎贲保驾。”远处城墙边的火光映得漪姬脸庞忽隐忽现。   姜大夫见漪姬只顾着催促他去集合士兵来保护,却不关心姜府人的死活,不由张了张嘴巴。   “义父快去啊,现在叛逆即使攻进城内,也不会站住脚根,突围正是机会,再耽误就糟了。”   漪姬见姜大夫磨蹭,不由跺起了脚。   “微臣遵命!”姜大夫深深看了漪姬一眼,躬身行了个礼离去。   姜大夫匆匆来到内宫门,将自己带来的两千士兵交给跟随他的侍者,只带了二十几个家丁出了内宫门。刚出内宫门,就见侧殿处一片嘈杂声,侍者、侍女抱着头乱窜。   “贱奴乱跑什么?”姜大夫一把抓住个侍女责问。   “大...人,王宫虎...虎贲反了!”侍女哆嗦得厉害,声音结结巴巴。   “王宫虎贲反了?”姜大夫大惊。   “侧殿看守的护卫都被策反的虎贲杀死,两位司马的家眷也被劫走了。”侍女身上粘有被杀护卫的血迹。   “完了!”姜大夫心掉进深渊,远处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告诉他城池已经被攻陷,而漪姬认为可以反转乾坤的筹码又被劫走,没有人质可以控制两个司马,漪姬和他到哪里还可以找到翻身的资本?漪姬和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姜大夫松开抓住侍女的手,踉跄退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下内宫,再望向远处的火光,四面的喊杀声让他连打几个寒颤。两个多月前某夜血流成河的情景再现,只不过这一次他将成为被屠杀者。   “回府!”姜大夫咬了咬牙,翻身上了马,掉转方向。姜府还有一千多护卫,他决定回府带着家人趁乱顾自逃出王都,他的封地上有收刮多年的钱财,起了那笔钱财逃到别的诸侯国避难,依靠这笔财富,他和全家一样可以过上奢侈生活。   传进王宫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漪姬站在高楼上,握拳的指甲陷进手心。   “去,将两位司马的家人都押进内宫。”王宫的防护除了没有壕沟,宫墙高大结实程度不比城墙差到哪里。   王宫有两道防御,一道是外宫墙,有三千虎贲在防御,一道是内宫,是一百多侍者和姜大夫留下的两千私兵在守卫。东司马和南司马的家眷是漪姬最后的依仗,漪姬要放在身侧才放心。   “是!”贴身侍女领命离去。   不过片刻,贴身侍女脸色苍白地返回。   “太后!大事不好!王宫虎贲反了,两位司马的家眷已经被他们劫走。”   “什么?”漪姬在高楼石阶梯上一脚踏空,如果不是贴身侍女扶助,漪姬要滚下高楼石阶。   “虎贲竟然背叛大王?”漪姬自言自语不肯相信。   “左大夫,那左大夫...”贴身侍女低头,吞吞吐吐。   “左大夫怎么了?”漪姬靠在石栏杆上,紧盯着自己的心腹逼问。   “左大夫出了内宫知道虎贲叛乱后,径直回府了。”   姜大夫的私兵主要在东、南两城门,姜大夫出宫后不去东、南方向,而是带着家丁往西北方的姜府方向跑,显然不是去集合私兵到王宫来保护漪姬和公子雍。   “呵呵,这是大祸临头各自飞吗?”漪姬突然惨笑,连最可以信任的姜大夫都顾自逃命了,这王都还有谁可以帮到他们母子?   “太后,内宫还有一百多忠心的侍者,还有左大夫留下的两千士兵,太后和大王带领他们突围吧。”贴身侍女跪下建议,她是漪姬最信任的心腹,对漪姬忠心耿耿。   “突围,突围后去哪里?”漪姬茫然,没有了人质,边境大军就掌握不住,没有大军依托,在吴国就站不住脚,而她熟悉的诸侯邻国只有唐,这个唐王是什么德行,漪姬非常了解,带了钱财去避难的话,除了钱财要被唐王侵吞,她和儿子还会被唐王待价而沽。   “太后,我们先突围出去再说。”侍女焦急,现在王宫外四面都是喊杀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漪姬轻轻抚摸着白玉理石雕成的栏杆,王宫之外,哪里有这样精致的建筑?哪里有这样的高楼庭阁?哪里有千种珍馐美味,哪里有美丽绝伦的绫罗绸缎?哪里有数以万计的珍宝黄金?特别是到哪里再有至高无上的王权?   不!她不能离开这里,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绝不容许任何人将它夺走。   “去把侍者和卫士找来,哀家有话跟他们相说。”漪姬脸上惊慌不见,再次显得从容。   “遵命!”侍女见主人镇静下来,立刻感觉有了主心骨。   内宫的侍者头领和姜大夫的私兵头目被带到了漪姬身前。   “两位辛苦了,蔚山叛逆作乱,姜大夫已经出宫调兵遣将平叛,东司马和南司马领了几万虎贲回都救驾,各地封主看到烽火燃起也已经启程举兵勤王。只要各位坚持到明天,援军可至,到那时,区区一万叛军必束手就擒。各位保驾有功,大王会重重赏赐,每人除了升三级爵位,还会授受封地。”   漪姬一脸笑容,细数空穴来风的援军。   侍者头领和私兵头目被漪姬的镇静迷惑,以为一天后真会有许多援军,想到只要坚持一天就可以荣华富贵,心中不由激动。   “这里有两箱黄金,两位先带下去犒赏属下。”   漪姬指着旁边两只箱箧,示意贴身侍女打开。   箱箧打开后,里面黄灿灿的,是真正的黄金。   “谢太后赏赐,小人一定拼死守卫内宫!”两头目眼睛盯着黄金移不开视线。   侍者头领和私兵头目搬着箱箧离开后,漪姬站起身,轻轻吩咐心腹:“去把大王带到这里来。”   “太后!”侍女抬头犹豫,她感觉到了一股不详。虽然漪姬的镇定感染了她,可漪姬跟侍者首领和私兵头目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侍女隐隐猜到主人接下去要做什么。   “去吧,等大王到了,我们一起上路,有宫殿内的这些财宝,我们到哪里都可以荣华富贵。”漪姬摸摸自己心腹脸庞,柔声说道。   “是!奴遵命!”侍女眼眶发红,她朝漪姬磕了下头掩面退出。   公子雍在自己的宫殿内坐立不安,可是没有母妃的命令,他不敢离开寝宫。   “大王!太后传召!”就在公子雍快忍不住时,漪姬的贴身侍女来接他了。   “外面为什么这么大喊杀声,是贼人打进来了吗?”   “大王放心,王宫城墙高大,贼人是进不来的。”侍女尽量让自己保持笑容。   “哦。”侍女的安慰让公子雍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母妃现在召孤是有什么事?”这个时候已经是亥时,公子雍奇怪母亲在王宫很安全的情况下还召他前去,难道是深夜召集了大臣要议事?   “大王去了便知。”侍女走在前面引路,不再回头。   公子雍进了漪姬的宫殿,发现漪姬一身盛装端坐在正厅,正厅中摆着一桌酒菜。   “雍见过母妃!”公子雍朝漪姬恭恭敬敬行礼。   “雍来母妃身边坐,母妃今天亲手做了几个菜,雍来品尝下,看母妃手艺有没有生疏。”漪姬今天对儿子的神色特别慈爱。   “母妃厨艺高超,父王在时,最喜欢吃母妃做的菜了。”公子雍欣喜,漪姬有将近一年时间不亲自下厨。   “来尝尝这碗汤,这是母妃家乡特产。”漪姬亲手盛了碗汤递给儿子。   “母妃很少说到小时候的事,母妃家乡在哪啊?”公子雍接过汤慢慢喝着,汤的味道很鲜美。   “母妃的家...”漪姬忽然发现自己对贫穷的家乡记忆模糊了,因为想刻意遗忘,竟真的忘记。   “母妃忘了吗?”公子雍很失望,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外家在哪里,可是漪姬从来不说。   “嗯,母妃忘了,差不多什么都不记得。”漪姬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汤盆,什么都模糊,只有这汤盆中的断肠草一直记得,她靠着家乡独有的毒草铲除了拦路石,也因为这草没有一下子毒死公子光,以致留下了把柄,让公子光找了个冒牌弟弟来破了她的梦想。   ‘咣当’,公子雍忽然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母妃,雍腹疼!”   “不要紧,一会就不疼了!”漪姬蹲下身抱住儿子,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好像这样能减轻儿子的痛苦。   “疼!太疼!母妃...,母妃救雍!”公子雍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嘴角的鲜血渐渐溢出,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可是腹中的疼痛越发加剧,仿佛内脏寸断。   “雍,不怕,母妃马上就来陪雍。”漪姬把脸贴近儿子的额头,喃喃安慰。   “母妃...”公子雍悟了,他轻轻唤了声,便再无声息。   内宫是骠骑大将军亲自带士兵攻打的,守卫内宫的守卫们抵抗很顽固,但当内宫宫殿燃起大火后,守卫们的抵抗意识一下就削弱了,骠骑大将军指挥着人马用云梯终于攻破了内宫门。   第103章   骠骑大将军带着蔚山士兵攻破内宫后,最先做的事就是寻找漪姬下落。   “奸妃在哪?”骠骑大将军一手提着铁斧,一手抓住一个侍者审问。   “太...太后在正殿。”侍者哆嗦着。   “我呸!贱人也配称太后!”骠骑大将军一脚将侍者踢翻在地。   骠骑大将军探听到漪姬的下落,立刻带领士兵冲向正殿,当他们来到正殿之前时,却发现正殿燃起大火,大火烧得很旺,烈火中有股油味散发,正殿前二十米之内火烤得人站不住脚。   “去问问奸妃在哪里?”骠骑大将军让士兵寻找到知情宫人拷问,他希望漪姬不要自焚,他要活捉这个毒妇,用奸妃的鲜血祭死去的家人。   “禀大将军,奸妃和公子雍在正殿内自焚了。”士兵很快就问清了漪姬和公子雍的去向。   “士兵们救火!”骠骑大将军狠狠磨了下牙,铜铃双眼死死盯着燃烧的正殿,心中实在不甘漪姬就此轻松死去。正殿的火很太旺,容不得他闯进去将漪姬拖出鞭尸。而正殿的大火随时会危及到旁边的宫殿,骠骑大将军现在救火成了第一要务。   “哼哼!贱人以为自焚就能逃脱惩罚,以为这样老夫就无法可想吗?”   漪姬的尸体只要不烧成灰,骠骑大将军决定必将漪姬的残骸敲碎后扔到荒山野岭喂野兽。   卫青带着士兵一路猛冲,遇到拦路者杀无赦,看到避让躲藏的残余也不追击,一直冲到王宫后门才停住。王宫城墙上的虎贲看清军队举着的是大大的‘楚’字军旗后,赶紧下来将宫门打开。   “卫青!王都城门都攻占了没有?”大壮满身是血的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大牛和几百王宫虎贲,王宫虎贲的手臂上扎着白布,这是投诚的标记。在虎贲中间,是南司马和东司马的两百多家眷,这两百多家眷神色紧张,一些妇幼紧紧搂在一起。   “现在城门估计都攻占了,大部队应该进了城在清除逆贼余党。”卫青回答完大壮的话,在马上朝王都虎贲抱拳:“各位虎贲!我家大人说虎贲们深明大义,在吴国危机之时舍身保护忠良家眷,是大功,等平定王都后,楚将军会为各位虎贲记功请赏!”   “谢楚将军,谢小将军!”虎贲们原来遵虎符之令拥立了公子雍,现在只想用救人质来抵过,等蔚山大军平定王都后,他们能保住自己的虎贲职务,现在卫青这么一说,救人质但抵过,还能记功,心中一个个不由大喜。   “卫青还要劳烦各位虎贲相帮。”卫青微微一笑,这笑实在太像楚朝辉要算计人时的表情。   “小将军请讲。”虎贲队长正想多接任务可以多建功劳。   “卫青要带士兵进去杀逆贼,两位司马的家眷就请各位虎贲保护。王宫中逆党爪牙还没有清除干净,卫青怕两位司马的家眷在王宫这里受到伤害,想请各位虎贲将他们护送到祭祀高台处保护。”卫青要到内库干点事,有虎贲在这里不方便,所以要制造借口调离他们   “小将军放心,本将和部下一定会保护好两位司马的家眷。”虎贲队长拍胸脯保证。   王宫内到处在厮杀,两司马的家眷有许多妇幼,在王宫这样的混乱环境很难将他们全部护周全,护送到没人的祭祀台处是个好办法。   虎贲们护送着东司马和南司马的家眷去了祭祀台,大牛跟随他们一起走了,只有大壮被卫青拉住留了下来。   “大壮,你们原来在王都的秘密据点还能不能用?”   “能,秘密据点没有暴露,进城后我去看过了。”   “据点可不可以当仓库用?”   “有一处据点很大,原来就是当仓库用的。”   “那好,跟我去搬东西。”卫青找到可以转移财物的地方,定心了。   “搬东西?”大壮一愣。   “对,要保密!”   漪姬将忠心她的侍者和士兵都调到正殿处,放金银珠宝的内库处反而没有多少人在守卫。城破之后,王宫内一片混乱,虎贲和侍者投诚的投诚,逃跑的逃跑,卫青这队人马没费多大劲就到了内库门口。士兵们‘乒乒乓乓’砸开了库门,从马背上取下早准备好的麻袋,钻进库门内往麻袋中装器物。   “卫青,大人以后会继承王位,这些财宝都是大人的,为什么大人要把财宝转移到别的地方?”大壮很疑惑,郑裕铭这是自己在抢自己的东西!   “两位大人就是这么下的命令,让搬走内库的一半东西。”郑钰铭和楚朝辉是不管做不做吴王,先把钱装进口袋再说,有钱才有实力。   “王宫内库中的宝物真多啊。”大壮和卫青站的是玉器库,玉器库中满满的都是珍稀上品的好玉石。   “大人说了,王族几百年的积蓄肯定惊人。”卫青拿起一块羊脂玉瞅了瞅,看不出好坏,随手放进旁边的麻袋中。   “大人这么说的?”大壮黑线,山谷和南埠的人都深信郑钰铭就是公子明,郑钰铭作为王室公子,怎么用外人的口气说起自家财富?   “快装,时间宝贵,等别处的士兵来了,我们就不好转移。”卫青催促大壮手脚快点,他刚才将投诚虎贲调走就是为了搬运财宝,不让大牛留下是怕大牛的大嘴巴泄密。   除了黄金库已被漪姬搬运一空,王宫其他几个内库财宝都被卫青命士兵用麻袋装走一半,来回运送了三趟才算运完。   卫青在抢搬王宫内库财宝时,周成领着士兵去抄姜大夫和姜大夫同党的府邸。周成带着两千士兵在半路正好遇到带着家人逃跑的姜大夫。护着姜大夫的一千私兵拼命厮杀想突围,终因兵器差距太大,很快落败,一千私兵被砍杀两百多人,逃走三百多名,俘虏四百多人,姜大夫一家大小全部落网。   “将军!老夫有许多钱财,若将军放老夫一条生路,老夫愿将家中财物与将军共享。”五花大绑的姜大夫相当狼狈,发冠掉落,衣袍破损,披头散发。   姜大夫自知被俘后下场悲惨,求生的欲望让他和一个奴隶将官做起交易。   “左大夫有多少钱财。”周成正命人收缴地上散落的财物,姜大夫逃命时没忘记带走府中钱财,最值钱的东西被他带在了身边,其中就有余奎献给他的瓷器和白玉无瑕琉璃盘,白玉无瑕琉璃盘就是别墅的那只烟灰缸。   “将军请近前来。”姜大夫见周成一副忠厚老实样子,觉得贿赂有门,用一半家产买下自己性命的希望很大。   周成歪头看了看姜大夫,往姜大夫面前走了几步。如果郑钰铭要在这里,又要觉得周成歪头的动作像极楚朝辉。   “老夫在封地有百万金的钱财,将军只要放老夫离开,老夫取了钱财立刻奉送给将军一半。”   “百万金?”周成睁大了眼睛,这姜大夫太有钱了!   “怎么样?只要将军偷偷将老夫放了,其中的五十万金就是将军的了。”姜大夫欣喜,将领额头刻着的梅花奴隶印记表明曾经的卑贱身份,他不相信一个没见过财富的奴隶面对巨额钱财会不动心!   “好!不过本将不是要五十万,而是要一百万!要全部!”周成说完拍了拍姜大夫的肩膀。   姜大夫心一下就沉到深渊。“你不放老夫,老夫就不告诉你财宝埋在哪里!”   “哈哈,不用左大夫告诉,本将自有办法知晓。”周成嘿嘿一笑,眼睛看向姜大夫的家仆,这些被俘虏的家仆中肯定有几个是姜大夫的亲信。藏宝藏是个力气活,离不开心腹的协助,只要将知情的几个家丁分开审讯,就能找到准确埋藏地址。   周成觉得姜大夫封邑的财宝已经稳入囊中,当即先不去费心,只是带着士兵将姜大夫的府邸和他同党的府邸抄了个精光,仅留了少许钱财在原地装下场面。   姜大夫和他的同党在八月底的大乱之夜灭了许多贵族的满门,这些贵族都是富有之家,他们的钱财全部被姜大夫和同党瓜分,现在这些财物又都被周成抄走存放到一处,放财物的房子是姜大夫一个舍人的宅居,周成将这舍人一家大小抓走后,将有高墙的宅居变成了临时仓库。   王城内的抵抗者清得差不多时,郑钰铭才带着蔚山贵族和封主们入城。战斗才刚刚平息,街道上的敌我士兵尸体还没有搬走,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鲜血染红了街道上的石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王都的一些百姓隔着自家门缝偷偷打量外边,不到三个月时间,就经历两次血腥之夜,百姓们非常惊恐。   郑钰铭坐在马车上,外面的血腥看了几眼就脸色苍白,放下车窗帘挡住,倒是蹲在他旁边的木头有点兴奋,不是扑到车门扒门,就是想从车窗处跳出去。   “木头,不要闹!外面是人间地狱,不要去。木头已经是狼狗,不是狼了,不要太喜欢血。”郑钰铭抚摸着木头,低声自语。他和楚朝辉就是这场修罗场的策划者。   “呜呜!”木头无辜的眼睛看向主人。   “这人明知道会有许多人为此丧命,他还是千方百计去实施,就为了他心中的一个梦。”郑钰铭垂头,为那些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们。   木头感觉到主人心中的低落,用舌头舔了下主人放在膝盖的手。   “木头,你瞧,这人是不是虚伪残忍?”   车窗外的一阵风将血腥味送了进来,郑钰铭吸气间闻到只感一股恶心,这外面的惨景是真实的,不是游戏上的某些数据,面对真实,郑钰铭心底有种混乱。   王都大街小巷的血腥景象让郑钰铭内疚,不过卫青和周成派人送来的消息很好的安慰了他。都说战争产生红利,这一场王都之战,为郑钰铭赢来充足的发展资金。   第104章   负责接管王宫的是魏仁率领的军队,卫青带着山谷士兵搬走内库一半财宝后,装模作样在内库周围警戒,见到魏仁领着人马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将军大人,卫青奉命来内宫接应边境两位司马的家眷,正好遇见内宫侍者从内库向正殿搬运金银财宝,卫青当即将财宝拦截下来,为了防止奸妃继续派人来抢夺,卫青和将士们不敢离开内库,只得先派虎贲将两位司马的家眷护送出宫,送至祭祀台保护,卫青和部下留在在这里守护。”   “嗯,做得不错!”魏仁夸奖卫青,郑钰铭以后是吴国之主,王宫的一切财产都是郑钰铭。   魏仁的家族命运已经跟郑钰铭紧紧捆绑在一起,郑钰铭的利益就是魏氏家族的利益。   魏仁对吴王的内库也很好奇,吴国是大秦六大诸侯国之一,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肯定很惊人,魏仁视线转向内库,好奇心让他琢磨着要不要先进内库看上一看。   “卫青,内库门怎么都是坏的?”魏仁不看还好,一看心中就是一惊。   “禀将军,那是奸妃找不到掌管府库钥匙的庶府,就命侍者将内库门砸开窃取财物,末将到时,内库中的财物已经被侍者搬走一半。”卫青解释得相当自然。   “又是这奸妃!气煞本将了。”魏仁一听,眉毛一竖,忽地一下冲进内库,放玉器和锦帛、珍珠宝石的内库空了一半,黄金库更是空空荡荡,只有史书库原封不动,门上的大锁完好。   “前面正殿在起火,听说奸妃带着财宝在自焚,黄金珠宝不是全部要被烧掉?”卫青跟在魏仁身后嘀咕。   “珠宝会被烧毁,黄金是烧不掉!”魏仁忽然一拍大腿。“卫青,你不要去别处,跟本将的部下一起守卫内库,靠近内库者格杀勿论!”   魏仁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卫青下任务。   “卫青遵命!”卫青裂裂嘴,楚朝辉曾让在他搬运内库财物的时候做些掩饰,被搬空的黄金内库、内宫正殿处的大火,让卫青想到了最佳栽赃处。   卫青手下的士兵人数不多(大部分士兵都被卫青派去秘密据点看守偷运出去的财物),魏仁留下一部分人马协助卫青保护内库,自己带着其余人马往正殿方向跑去。   魏仁到了内宫,正殿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大火虽然被扑灭了,正殿也烧成断壁残垣。士兵冒着余热移开残垣断梁,从残垣底下寻找尸体。正殿前的空地上已经摆了七八具焦尸,骠骑大将军正低头察看。   “大将军!奸妃自焚了?”魏仁捂着鼻子走到骠骑大将军身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头发烧焦的味道。   “正是!便宜了这个蛇蝎女人!”骠骑大将军用铁斧敲开一具焦尸的手掌,手掌烧得只剩骨头却还紧紧抓住一个东西。   “这焦尸是奸妃?”魏仁睁大眼睛看着从焦手中滚落出来的一块东西,那东西抹干净后是金黄色的,已经烧得变形,上面有一个虎字依稀可见。   “这应该就是大王的虎符令。”骠骑大将军用一块布将金块包好。   “玉玺呢?”魏仁已经确信眼前这具烧得蜷缩的焦尸就是漪姬,焦尸身底残余的一块布料说明了身份,那块布料是金丝黑锦,是王太后的冕服料子。   “被大火烧裂了。”骠骑大将军呼着粗气。   漪姬另外一只手紧抓着和氏玉雕成的印章,这颗代表吴国最高权力的印章在大火中烧得四分五裂。   魏仁对着漪姬的残骸摇摇头,这个女人真够固执的,临死都想将权势带到地府去。   “大将军,奸妃将内库的一半财宝搬进了正殿,除了黄金,其他珠宝玉器都不会幸存啊!”   “什么?奸妃临死还祸害内库的财物?”骠骑大将军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提前大斧将漪姬的残骸敲得粉碎。   “来人,将这些碎骸扔到荒郊野外去。”魏仁拉着激动的骠骑大将军,环顾左右:“各位虎贲记好,奸妃在正殿自焚,尸骨无存。”   漪姬是吴王的宠妃,如果活捉,不论多大的罪行,做臣子的要处置都得给予她体面的死法,骠骑大将军控制不住怒意将漪姬尸骸粉身碎骨,流传出去对骠骑大将军名声有碍,魏仁这样交待在场虎贲统一口径,是为了保护骠骑大将军的名声。   “遵命!”周围虎贲齐声答应,他们手脚迅速地将漪姬的残骸装进一个箩筐,抬到王城荒郊外丢弃。   骠骑大将军感激的看了魏仁一眼,大仇得报后,骠骑大将军就像气球被截破,顿感浑身无力。   “大将军,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在下来处理。”魏仁望向正殿残垣处,那里还有王宫内库的所有黄金,他必须将烧化的黄金收集起来。   郑钰铭带着贵族和封主到达王宫时,士兵已经从正殿残垣里清捡出许多黄金,这些黄金融化后又冷却,凝结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中间还掺杂着杂质,这些扒出的黄金以后得提纯才可以使用。   看到被火烧过的黄金,贵族和封主都以为漪姬自焚至少祸害了王宫内库的一大半财产,特别是残垣中好似玉器珠宝的残留物,让他们一个个心疼不已。魏仁为了自清,还带着贵族和封主去看内库现场。黄金库中的干净有力的说明了一切,内库少掉的财物都是漪姬所为。   郑钰铭得到卫青的眼神暗示,知道王宫财产转移成功,压抑心情有了放松。   正殿内一共搬运出十七具烧焦的残骸,除漪姬的残骸被骠骑大将军粉碎扔到了荒郊野外,其他的十六具残骸整整齐齐摆放在正殿空地上。   通过辨别,十五具是漪姬的贴身侍者和侍女,从残骸痕迹上可以看出,这些人在大火前就已经死去,一大半是自缢,一小半是服毒,这些殉葬的侍者侍女是自愿,还是被漪姬强迫,从尸捡上分辨不出。除了十五具成人焦尸,另外一具未成年人的残骸,毫无疑问是公子雍了,残骸头部烧化的黄金头冠也证明了他的身份。   “用上好的香楠木棺入殓吧。”郑钰铭看着公子雍的残骸叹了口气,他只在丰收节祭祀上见过公子雍,在他的印象里,公子雍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中学生。   “公子不可,雍是吴国罪人,不配使用上等棺木。”反对的是投诚过来的王都贵族。   “只能用普通棺木装殓?”郑钰铭询问各人意见。   “是!薄棺就可。”贵族和封主们点头。   “那就用薄棺装殓葬进王室墓地。”   “不可!”这次提出反对的是一位有王族血统的封主。“雍是王室孽子,不配享受宗庙香火,他这样的罪人不能葬进王室墓地!”   郑钰铭黑线,有必要和一个无辜的政治牺牲品尸体斤斤计较吗?“那应该葬哪里?”   魏仁心中暗叹口气,只觉得这个冒名顶替的外甥太仁慈了。“公子,找一处民间墓地葬了就可。”说是民间墓地,其实就是乱坟岗。   魏仁建议完,周围众人频频点头,郑钰铭见此情景,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烦躁。“这事就由魏将军去处理吧。”   处理完公子雍的后事,郑钰铭在王宫寻了一所不大的宫殿住下,这所宫殿暂时将成为他的临时住所和办公处。在宫殿安顿好后,天已经大亮,王城中漪姬和姜大夫的余党基本清理干净,攻打王都的士兵分成两班轮流值班休息,投诚过来的王都虎贲在搬运尸体。蔚山大军牺牲的士兵尸体放在一处,每具尸体要查明身份,以后按身份资料对他们的亲属发放抚恤金,火化后要将士兵骨灰送到他们亲人手中,没有亲人的士兵会葬在山谷陵园,跟唐四狗相伴。   至于为漪姬和姜大夫卖命死掉的士兵尸体,有家属认领的就由他们领走,没有人认领的,只会挖个大坑集体掩埋。战争产生的伤兵按照蔚山道口大战那样处理,先救己方伤员,然后才是俘虏伤兵。王都之战的具体伤亡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郑钰铭心中有数,虽然依靠炸药很轻松的破了城,进城后的短兵相接造成的伤亡比蔚山道口大战多了许多,伤亡人数可能翻了倍。   郑钰铭仅在宫殿内小眯一会,住处就开始人来人往,开始处理各种杂务,除了处理杂务,还得安抚投诚的王都贵族,招安中立的大世家,至于那些顽固的贵族们,一律是抓捕后抄家。   郑钰铭不知不觉忙到天黑才告一段落,同样忙了一天一夜的楚朝辉也得空回来了。   “给!”楚朝辉一见郑钰铭,就扔给他两本册子。   “什么东西?”郑钰铭打开册子。   “你一天到晚惦记的。”楚朝辉解着身上的盔甲,盔甲上溅的血迹已经发黑。木头鼻子凑到楚朝辉身边嗅了嗅,警惕地蹲在主人和凶徒之间。   “靠!这么多珠宝!你白天不见人影就是在那清点财物的?”郑钰铭眼睛盯着册子移不开目光。   “是啊,接到卫青和周成两人的消息,我就带着范津去清点财物了。”楚朝辉脱完盔甲,换上一套干净衣袍。   “范津呢?”   “范津还在清点姜大夫和他同党府中抄来的东西,这两本小册子上的只是卫青从王宫运出的财物明细。”楚朝辉洗了把脸,绕过蹲在中间的木头,坐到了郑钰铭的身边。姜大夫封地还有一笔巨款,周成已经领了一队人去起取了。”   “哈哈!发财了!”郑钰铭满脸喜色,还是抄家最来钱。   “我就知道你最高兴看这个!”楚朝辉的手环住郑钰铭的身体,鼻息渐渐挨近。“钰铭,这个王城已经攻下了,今天我们是不是...”   楚朝辉的话还没有完,宫殿门外就响起大牛的大嗓门。   第105章   当大牛宏亮的嗓门传进殿内,楚朝辉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脸上的颜色忽红忽白变换不停。他进来前,特意交待在大殿外值班的马仁,今晚谁找郑钰铭都不要放行,天大的事等到明天再说,就琢磨着今晚没人打扰能如愿以偿,没想到愿望再次破灭。   “咦,大牛怎么好像在跟卫士吵架?”郑钰铭放下手中的册子,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声音。   “哼哼,好没眼头见识的家伙。”楚朝辉悻悻低哼,卫士手上没有武器吗?怎么不劈死这个不知趣的家伙!   郑钰铭闻言回头,脸上似笑非笑。“大牛耿直,不会无缘无故和卫士吵架。”   “我只不过想两个人安静的呆一晚。”楚朝辉走到郑钰铭身后抱住,把头埋在郑钰铭颈项。   郑钰铭拍了拍楚朝辉的手安慰:“朝辉,我们来日方长,以后...嗯,以后我们有一辈子。”   “是的,我们有一辈子。”楚朝辉拥着郑钰铭的两手用力紧了一下,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郁闷。   大牛站在宫殿院门外,两只袖子撸得老高,叉着腰对着马仁狂吼。“黄兄是有紧急事要向两位大人禀报,怎么能耽搁到明天再说!”   王城安全后,东司马和南司马的家眷都回了各自府邸,大牛完成任务就到郑钰铭这里报道,走到郑钰铭所在的宫殿院门处,看到黄钟正和马仁在交涉,一个要进去见郑钰铭和楚朝辉,一个是拦着毫不通融。大牛和黄钟关系不错,立刻帮着黄钟嚷嚷起来。   “末将只是遵守命令。”马仁面无表情,对大牛溅到自己脸上的唾沫视而不见。   “嚓...”大牛见怎么都说不动马仁,火气上来,用一手去推马仁,不想没能推动,这倒让大牛稀奇起来,他的力气一下很大,刚才推马仁用了一半力道,一般的人在这样的力道下是站不住脚的,没想到眼前不到170厘米的矮个子却在他的蛮力下纹丝不动。   “大牛,别莽撞。”大牛在宫殿院门咆哮,让黄钟心底着急,他使劲拉着大牛的一只胳膊,防止大牛再去推搡马仁。黄钟对大牛很了解,他怕大牛的蛮脾气上来真跟马仁打上一架。   马仁是护卫队大队长,旁边的护卫看到大牛在欺负他们家长官,神色间跃跃欲试,只要长官下达命令,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去群殴大牛。   “大牛,什么事?”院门口的骚动被郑钰铭的一句话打散,他披着一件白袍站在殿门走廊处。   “大人!黄钟有紧急情报要向两位大人禀报!”黄钟赶紧从大牛身后走出,朝郑钰铭弯腰行礼。   “进来吧。”黄钟这种时候强闯宫殿,必定是有重大事情。“大牛,你也进来。”郑钰铭转身前见大牛还对着马仁扬下巴示威,感觉好笑。   “大牛遵命!大牛就站在院内为大人警戒。”大牛瞥着马仁继续说道:“没有大人允许,谁都不放他们进去。”   大牛说完,发现马仁和卫士们脸色变得有点尴尬,不由大感出气。   “大牛,军人奉令行事是天职,你不要对他们有意见。”郑钰铭知道楚朝辉特意交待过马仁,马仁只是严格遵守长官命令。   “俺没对马队长没有意见,俺们都是好兄弟!”大牛抓抓头,嘿嘿傻笑,他的脑袋记不住仇。   “两位大人,据点的情报人马在北部边境的要道上抓获一名信使,这位信使身上藏有一封盖了玉玺和虎贲印章的密信。”黄钟从怀里抽出密信递给郑钰铭。“属下打开密信才发现是奸妃写给唐王的私信。”   郑钰铭接过密信草草看了几眼,递给身旁的楚朝辉:“这女人为了权势是无所不为啊。”   “黄钟,你的情报处干得不错!”楚朝辉仔细看完书信,对黄钟给予表扬。“情报处以后的工作要继续完善,有时情报发挥的作用抵得上一支军队。”   “谢将军夸奖!”刚进殿内时,黑着脸的楚朝辉让他心底忐忑不安,现在楚朝辉对情报处的肯定让黄钟的心在飞扬,吴国以后的当权人是郑楚两人,情报处的功劳越大,负责人以后越会受器重。   “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王都城内这段时间不会太安定,情报部门要注意各种不寻常。”楚朝辉对黄钟下了重点任务,要求黄钟关注王城内的各方势力动向,郑钰铭一天没有坐上吴国王位,楚朝辉就一天不会放心。   “卑职领命!”黄钟弯腰行礼告辞。   “把这个带身上,以后有急事禀报就向卫兵出示。”郑钰铭递给黄钟一张崭新的人民币。   “是!大人!”黄钟心情激动地接过红色人民币,他在山谷呆过,知道这红色的硬纸代表着什么,只有郑楚两人的心腹手上才有这种凭证。   “钰铭,现在召集王庭大臣们进宫议事,我想在春节前将唐王解决掉。”楚朝辉看着手上的密信发笑,这封密信上暴露了漪姬跟唐王的所有勾当,掌握了唐王的龌龊把柄,灭掉唐国都是理直气壮。   “继续用兵?马上就要进入严冬了,士兵作战艰难,后勤供给也很困难。”郑钰铭担忧,如今已经是十月下旬,去年这个时候,吴国边境已经冰天雪地,不过今年西北风不猛烈,气温还没有急剧下降,边境地区气温还没有到零度之下,今年吴国冬季比往年温暖。   “不怕,我们有小海湾可以运送物资,比起根本没有后勤保障的唐军有优势多了。”楚朝辉就是想趁着温度还没有大幅度下降前拿下吴国境内的唐军,消灭掉这支唐军,就是灭掉了唐国的主要军事力量,没有军队保护的国家,只能任人宰割。   “希望这场战争时间不要太久。”郑钰铭头疼,他希望吴国国内太平无事,让他有时间好好搞下建设,经济有了发展后,郑钰铭想慢慢培养国民的民主意识,用吴国国民的经济发展趋势自己去触动奴隶封建制改革。郑钰铭在达城已经用利益诱惑了大部分贵族自动废除掉奴隶制。   郑钰铭的理想就是让绝大多数国民能过上好的生活,适龄的学子能有识字读书的机会,循序渐进的制定管束权利的法制。   “我这次发兵想兵分两路,一路去边境跟东司马和南司马所率大军合围唐军,另一路是派骑兵去北方平定北侯。”楚朝辉想一鼓作气解决掉所有隐患,如果这两场战争再迅速取得胜利,吴国国内再不甘心奉郑钰铭为大王的贵族,都不会有胆出来反对。   “幸亏缴获许多钱财,姜大夫和漪姬为了长期守城,在王都城里储存了大量粮草。”王都粮草都落入郑钰铭的手中,没有这些,楚朝辉这样连续穷兵黩武,他积蓄了三年的粮食和财物根本支撑不起。   郑钰铭和楚朝辉商定对唐和北侯用兵后,连夜派人将王庭的大臣和贵族全部召进王宫,不乐意来的人派士兵武力相请,以至于几个胆小的贵族以为王都又要大乱,他们将是第三批要被屠杀掉的倒霉蛋。   议事的宫殿就是吴王第一次接见郑钰铭的宫殿,宫殿中的高台王座依旧,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没有了袅袅香气,在宫殿等待的王庭大臣和贵族们神色不一,有的兴奋,有的害怕,有的小心翼翼,还有的傲然挺立。   太傅就是神色傲然的一个,他冷冷盯着并肩走进来的郑钰铭和楚朝辉,如果郑钰铭胆敢坐到大王宝座,他就一头撞死在木台之下。   “各位请入座。”郑钰铭很客气,他没有去木台之上,而是让人在木台前设了案几,跟楚朝辉并排坐在案几两侧。   郑钰铭这样入座方式让太傅微微楞了一下,楞过后,发现左右的同僚都已经坐到自己位置。   “太傅,请上座,今夜跟各位脊檩相商的事情很重要,不得不派士兵相请,得罪太傅之处,望太傅海涵。”楚朝辉站起身冲着依然站在大殿中的太傅作揖。   太傅看着楚朝辉不语,楚朝辉脸色不变,依然真诚得要命。“这件大事非太傅这样的脊檩一起参与才能做出正确决策。”   太傅缓缓走到左侧首位,他在王庭的权利不如左大夫,但威望向来最高,在王庭的位置排在左大夫上首。   “吴国不可一日无主,臣请公子早日继承王位。”一位贵族以为郑钰铭这么晚召见,是想早点坐上大王的宝座,心中想做拥立之臣,赶紧抢在众人前面提议。   楚朝辉心中一动,他仔细观察大殿中各人的表情,失望的发现,以太傅为首的一部分人对郑钰铭的公子身份还是不认同。   郑钰铭同样感觉到太傅这群名士对他的质疑态度,他低头寻思了一下,朝建议的贵族摆了摆手。“王位之事等吴国平定后再议。这里有边境士兵在要道拦截到的漪姬亲笔密信,各位且看下内容。”郑钰铭让大牛将密信挨个送给王庭大臣和贵族过目。   太傅第一个过目,扫了两遍内容后脸色苍白,萎顿在座位之上。   在他下首的骠骑大将军看完,当即破口大骂:“奸妃祸国殃民,死有余辜,如果不是吴国得先王在天之灵庇佑,让三公子逃过这毒妇之手,吴国社稷就要毁在这毒妇之手。”   “唐国国主卑鄙无耻,贪得无厌,吴国大祸有一半就拜唐国国主贪婪所赐,魏某请求公子派兵讨伐这无耻之君,还吴国一个公道!”魏仁在楚朝辉的授意下第一个提议发兵讨唐。   “不错,应该讨伐这贪婪之君!”群臣和贵族纷纷附议。   郑钰铭瞟了太傅一眼,太傅神色间对发兵计划很赞成。蔚山大军拿下王都后,许多王庭大臣和贵族纷纷投诚,只有以太傅为首的王城名流紧闭府门,一言不发。太傅这样做是不承认郑钰铭的公子身份。而太傅跟王颉一样,是名士,在各诸侯国间很有名气,郑钰铭要能取得太傅认同,王位是百分百正统了。   “这里还有北侯擅自自立的谋逆消息。”楚朝辉环顾大殿众人。   “微臣觉得,北侯是在自己封地自立,算不得谋逆吧?”一位大臣低声说道。   “怎么不是谋逆?历代大王分封给封主的封邑都是吴国国土,吴国国土的完整不容任何人分割,北侯自立之举不是谋逆的话,各地封主都有样学样,吴国现在还存在吗?”郑钰铭冷哼。   吴王的一位庶弟率先站起来反对,吴王的三位庶弟在漪姬夺位中已经死去两位,这位仅存的庶弟是最先向漪姬投诚的,王都被蔚山攻破后,又是第一个向蔚山示好。“不错,北侯在国家危难之时,不起兵相助,反而趁机自立,他已经失去宗亲资格。”   太傅抬头看了看这位封主,垂下眼皮闭目养神。   有吴王庶弟出头,对北侯发兵的决定也当场定下。为了赶在寒潮来临前发兵,三天之后,楚朝辉和周成率领山谷两千士兵、投诚的一万虎贲向北部边境进发。   卫青和曾游带领增编的两千骑兵,三千步兵去攻打北侯,魏仁的四千虎贲还是留在王都保护郑钰铭,除了楚朝辉,魏仁是第二个希望郑钰铭平安无事的人。   两路大军出发,王都一下显得空旷。漪姬和姜大夫的残余势力彻底被清理掉后,王都城内解除了戒严,百姓开始走出家门过起正常生活。   十一月初的某天夜里,当一股北方寒流笼罩王都时,太傅单独到王宫求见郑钰铭。   第106章   太傅深夜进王宫求见郑钰铭时,郑钰铭正在殿内跟黄钟说话。   “公子,微臣先告辞了!”情报处行动都得秘密进行,黄钟不方便跟太傅照面。   “嗯,城内的目标人物先不要去惊动,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举动。”郑钰铭眉头微皱,王都才刚刚平静下来,这平静下却又在悄悄酝酿风波。   “微臣遵命!”黄钟行礼退出大殿,绕到宫殿后院从小门离开。   “快请太傅进来!”黄钟走后,郑钰铭吩咐护卫,自己站起身,披了一件银色斗篷站到宫殿大门口迎接太傅。   郑钰铭所在的这处宫殿是魏姬在世时的寝宫,公子光和公子明都是在这里出生,公子明和魏姬是在这里中毒死去。   魏姬的寝宫是座很精致的宫殿,因为公子明和魏姬在这里中毒身亡,吴王触景伤情,没多久就让人将这里封闭起来。漪妃在掌控王宫后,也从不踏足一步。宫殿内的侍者侍女都被安排到别处,这些人不久就在王宫内无声无息消失。在郑钰铭入住前,这处精致的宫殿空置已经有十一年了。   太傅是十一年后第一次踏足这里。宫殿内虽然已经清理修缮过,但破败之气依然没有全部消散,院墙细缝中冒出的杂草,院落地砖上的青苔痕迹,在诉说着曾被抛弃的历史。   郑钰铭选择这所宫殿做住处有表明身份的深意。入住以后,郑钰铭不想让侍者侍女服侍他的生活起居,他不习惯王宫仆人的唯唯诺诺。而是用了山谷的士兵卫士负责做日常勤务工作,太傅进了宫殿院门后,就是由卫士领着去见郑钰铭。   “卫士当心太傅脚下受滑。”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郑钰铭身着银白色锦斗篷立在殿门口迎接,太傅一眼望去,只觉得白衣霜华,衣袂临风,整人个皎如玉树。   太傅嘴角动了一动,到了嘴边话咽在喉咙,仅朝郑钰铭深深一揖。   “太傅深夜来此找钰铭有何事?”进了宫殿,郑钰铭请太傅在案几后坐下。   太傅依然不语,只是拿眼扫了下正在泡茶的护卫。   “你下去吧。”郑钰铭见太傅顾忌第三者在场,便朝卫士挥了下手。太傅已经年近花甲,半夜来找不会想行刺,就是想对他行刺,郑钰铭不觉得自己会打不过一个老头子,何况木头还蹲在他的脚边。   “老夫有些话想跟郑理事诉说。”太傅等护卫离开后,站起身走到案几前朝郑钰铭深揖。   听到太傅称呼自己是理事,郑钰铭眼睛不由微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太傅请讲。”   太傅深叹口气,环顾大殿,大殿内摆设简单大方,不复十一前的精致温馨,从摆设格局就可以看出主人已经不是原来。   “先王有四子,太子心胸狭隘,二公子光清朗磊落,三公子明天降奇才,四公子聪慧纯孝。”   太傅口气缓慢而沧桑,郑钰铭的手不知不觉握成拳头。   “四位公子中,太子品性最是愚钝,先王每每说起储君,心中总是不满。等公子光和公子明年纪渐长,先王改立储君的念头越来越强。吴国宗法是嫡长子为储君,只有嫡长子不堪才可以改立其他嫡子。先王心属公子明为大吴继承人,就起了将魏姬扶立为后的念头。老夫当时虽然是太子太傅,但心底还是赞成先王此举,魏姬成为王后,公子光和公子明不论哪个做储君,他们都会是不错的国君,要比太子强上几倍。”   太傅长期呆在王宫,比任何人了解吴王四子,他说到这里,眼睛盯着大殿一处地方:“可是谁都没有料到王宫中有一位蛇蝎狠毒女人,这女人要自己的儿子以后成为储君,她千方百计要铲除障碍,所以赶在先王立后前动手了。”   “太傅...”郑钰铭随着太傅的视线看去,他已经知道太傅这么晚来找他为了什么,太傅眼睛紧盯的地方正是当年公子明中毒身亡躺倒的地方。   太傅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老夫进院子看到郑理事站在大殿门口时,心中是多么希望郑理事就是公子明啊,可是老夫知道不是,这世上没有公子明,公子明十一年前夭殇,老夫在此亲眼看见。”   太傅说完,大殿内一片寂静,良久郑钰铭才松开拳头,轻声发问:“太傅今天来是对钰铭问罪的吗?”   “不,老夫不是来问罪的,当年看到公子明尸身的,仅余老夫一个。”太傅神色有种豁出一切。“老夫没有告诉任何人,来之前,老夫已将寿衣穿在身上。”   郑钰铭听完一呆,太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抓住他身世把柄不但不公诸于众,还跑来明明白白告诉他,告诉他也不是以此挟功,反而准备着被他灭口。郑钰铭越想越变得糊涂,他真不能理解古代老人这样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太傅想要钰铭如何?”郑钰铭不理解太傅的想法,但可以推断出太傅是对他抱有什么要求。   “老夫猜想,蔚山君临死前撒下弥天大谎,一是不甘心奸妃阴谋得逞,二是不想蔚山成为一盘散沙。而理事人品和能力深得公子欣赏,蔚山君才会不管不顾要为郑理事安上公子明的身份。蔚山君是深信郑理事打败奸妃后能很好的治理吴国。”   郑钰铭仔细打量眼前的花甲老人,到这时,他才感觉太傅的吴国大名士可不是徒有虚名。   “老夫为了吴国的社稷,家族的安危,本来可以选择装聋作哑。”太傅说着说着突然朝郑钰铭一跪。“可是老夫为了吴国的将来却不得不进宫劝诫,郑理事不能以公子明的身份登上王位,王位继承人只能是其他宗亲。”   郑钰铭算是明白太傅深夜进宫的意思了,这老家伙就是要阻止他以假代真。   “太傅快快请起,太傅不是说这世上亲眼看到公子明尸体的,只有一个人了吗?太傅如果不出去宣扬,吴国还有谁会质疑钰铭的公子身份?”   “不错,老夫不说,世上再无直接指证之人,可是这世上对公子身份质疑的却有许许多多。蔚山大军才去前线不久,吴国国内的宗亲就开始蠢蠢欲动,以后周边的诸侯国也会跃跃欲试。吴国经过两次大乱,元气已经大伤。现在还在同时对唐王和北侯用兵,吴国已经不堪重负,而郑理事的公子身份会一直成为有心人等的反对借口,吴国危险啊!”   “太傅是知道什么了吧?”在太傅拜访前,黄钟正向郑钰铭汇报王都贵族们的异动,吴王仅存的庶弟跟许多贵族交往频繁,吴王的这位庶弟,深夜王宫议事时第一个赞成讨伐北侯。   太傅没有正面回答郑钰铭,反而朝郑钰铭深深一揖:“郑理事人品高洁,为完成蔚山君委托竭智尽力,如果吴国未来国主得郑理事拥立,证明郑理事毫无私心,只是为了吴国社稷,相信吴国国内再不会起风浪,周围诸侯国只可信服,秦天子必定无所责疑。郑理事会成为吴国爱戴的公子。”   太傅的捉迷藏话说到这里,郑钰铭算是彻底明白了。太傅是来劝他不要做吴王。   漪姬所作所为实在引人公愤,太傅在明知道郑钰铭假借公子明身份起事,没有偏向漪姬去揭穿。蔚山大胜后,太傅见郑钰铭并没有直接上位,便忍着想等楚朝辉将唐王赶出吴国再说。不过当王都一些贵族密谋去拉拢他时,太傅坐不住了,最大对手消灭后,很多王庭贵族和封主开始对郑钰铭的身份开始责疑,并以此为借口为各自谋取私利。   太傅一不想国家再有动乱,二不想因郑钰铭的假公子身份引来周围诸侯国的窥觑,毕竟这世上总有趁你病,要你命的趁火打劫者。   太傅最后那段的话的意思里包含着一种交易,只要郑钰铭不做吴王的话,吴国未来国主由郑钰铭选定,太傅不但不会揭穿郑钰铭假的公子明身份,还会支持郑钰铭用这种身份辅佐未来吴王。   “这么说来,钰铭不继王位对吴国才是最好?”郑钰铭声音微冷。   “不错!”太傅态度坚持。   “太傅你说谁可为储君?”郑钰铭眯着眼问话,一向柔和的眼中难得有杀意,如果太傅向他推荐人选,郑钰铭今天不会让太傅活着走出宫殿。   “老夫相信郑理事的识才眼光。”太傅神色诚恳。   “如果钰铭立一个傻子呢?”郑钰铭轻笑。   “有郑理事辅佐,国君纯厚点无妨。”太傅沉默片刻才毅然回答。   郑钰铭盯着太傅良久不语,对于立储这事,老头真没有带着私心来谈判。   “这事钰铭得斟酌一下。三天后才能回答太傅。”   “老夫回去后会闭门谢客。”太傅立刻对郑钰铭保证,在郑钰铭没有答复之前,太傅不会跟任何人接触。   太傅在吴国的名望太高,现在王都正处在多事之秋,太傅如果无缘无故暴毙,更会成为怀有异心贵族谋反的借口。郑钰铭衡量了得失,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让太傅平安回府,只是命令黄钟派人在太傅府邸四周秘密监视。   太傅回到府中,遵守承诺,大门紧闭,既不见客,也不外出,在家一心等待郑钰铭做出决定。而郑钰铭也没有能思考三天时间,因为在第二天一大早,吴国北部传来两个消息,两个消息是一好一坏。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消息,促使郑钰铭提前做了决定。   第107章   卫国和唐国都是跟吴国接壤的诸侯国。唐国的位置在吴国北部东侧,而卫国则在吴国北部西侧。卫国是个内陆国家,有三个邻国。小部分国土跟唐国接壤,大部分国土夹在吴国和赵国之间。   卫国的国土面积没有唐国大,在大秦诸侯国中算中小等级的封主国,国力跟诸侯强国赵、吴无法相比。不过卫国的运气跟夹在楚、赵之间的陈国相似,因为左右两个诸侯大国都不想边境跟强手直接接壤增加危险,两个强国谁都不准对方对卫国用兵,卫国这个弱小的诸侯国就这样免去被强国吞并的命运。   北侯的封地紧邻卫国,是块水草丰美的平原,是吴国主要的牧马区。虽然吴王每年规定的纳贡数字不小,北侯靠着平原上的优质马和缺马的诸侯国交易,手上很有些钱币,所以北侯在封地上私养了五千士兵。曾游、卫青带领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去攻打差不多兵力的北侯,人数上不具优势,还处在客军作战的劣势。   卫青看了看队末慢慢运送粮草的商队,感觉这种速度走到北侯封地太慢了,这样会给北侯充足时间准备迎战。“曾师长,卫青想领着骑兵轻装奔袭,给北侯一个措手不及!”   “你小子是想着出奇制胜吧?”曾游有点羡慕卫青,年纪比他小了七八岁,在军中的官职却已经快和他平起平坐。   蔚山占了王城后,军队人数急剧膨胀,蔚山军队编制已经从营扩编到师,有军功的曾游从营长连跳两级升为旅长,卫青更是跳了三级,从连长升到的副旅长。   “大人教了我们那么多谋略,就是要我们灵活运用到实际作战中。你看这风开始转向了,我估计几天后天气会冷下来,如果那时下雪的话,带着辎重和粮草在泥泞中行军速度更慢。雪天疲惫行军去跟北侯士兵作战对我们更加不利。”卫青点头承认。“所以我们只能以快、以奇制胜。”   “你考虑得不错,那就挑选骑兵快速动身,我也让部队加紧赶路。”曾游抬头看看云层很厚的天空,点头同意卫青的计划。   卫青挑选了六百精壮骑兵,每个骑兵配备两匹战马,轮换着骑马日夜不停,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北侯封地,快到北侯封邑瞿城时,这支远袭军还逮到北侯安插在王都的密探,经过审讯,密探交代他是给北侯传送王都发兵消息的。   卫青得知北侯还没有接到王都出兵讨伐的讯息后,更加对自己的远袭计划有了成功把握。   北侯得知蔚山大军快速破了王都,漪姬和公子雍在王宫自焚的消息后,心中开始慌神。他本来想趁着两方斗得难分难解,捡个便宜先自立,接着发书给各诸侯国国君揭发郑钰铭的假公子身份,让自己站在道义高处声讨郑钰铭,这样自己的自立不但理由充分,还能吸引反对郑钰铭的各方势力投效。这些如意算盘被蔚山军队的闪电破城给打破了。   北侯心慌之下,立刻给秦天子和各诸侯国主送去了书信,信中宣称郑钰铭是个冒牌公子,请求秦天子和各诸侯国主出来主持公道,吴国王位不能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伪君子占据。   大秦立国后实行分封制,土地和连同人民,分别授予王族、功臣和贵族,这些人就是封国国君,也就是现在的各诸侯国国君。这些国君跟大秦天子一个姓的有将近一半,他们倒真可谓是三百年前是一家。   就因为大秦天下有一半的君主是同一祖先,如果一个外姓想窃据吴国王位,北侯深信,只要咬死郑钰铭的假公子身份,他就会得到诸侯们的实际支持,大秦就是靠血脉统治江山。   北侯的书信发出后,赵国第一个有了行动,赵太子轩不但立刻派使者回复北侯,他还召集兵马向卫国进军,通过卫国去北侯封地帮助三百年前的同宗。   卫青带着六百骑兵赶到北侯封邑瞿城外隐蔽。因为北侯还没有接到蔚山大军出王都讨伐他的消息,瞿城白天没有关闭城门。卫青派了十几个人混进城内潜伏,等天黑后杀死南城门的守卫,夺了城门放下吊桥让骑兵进城。安全进了城后,卫青没有派人占住城门,而是领着全部的骑兵直杀向北侯府邸。卫青的计划就是趁着没有惊动北侯前,先将北侯擒杀,瞿城没了封主,敌军士气自然消散,卫青只要带着骑兵在北侯府邸坚持两天,等曾游带着大部队到达,没有人组织抵抗的瞿城自然就落入手掌之中。   当蔚山骑兵杀进北侯府邸时,北侯正跟封地贵族在招待赵国使者,推杯换盏间,府中响起了喊杀声。北侯在混乱中被杀,一半的贵族和赵国使者被生擒。   卫青依仗北侯府高高厚实的院墙,挡住了瞿城士兵的攻击,一直坚守到曾游带着大部队攻城,卫青才将北侯的头颅挑在竹竿上示众。瞿城士兵看到封主已死,‘哄’地一下散开,幸存的贵族带着少部分士兵开了城门弃城投奔赵国。   郑钰铭接到的好消息就是北侯已经伏诛,瞿城已经掌控。坏消息就是赵国太子轩已经发兵,正从卫国借道逼进吴国边境。跟着消息一起送到王都的还有赵国出使瞿城的信使。   郑钰铭仔细盘问了赵国信使,闭门沉思了半天,派人命令卫青和曾游驻守瞿城保卫边境,交待魏仁加强王城警戒,指派郭泗带了两千人马回了达城,并给楚朝辉飞鸽去了密信,做好这一切,郑钰铭深夜拜访了太傅,和太傅一直密谈到天亮。   第二天,太傅开始走出府门活动。郑钰铭召集大臣议事,太傅不再托病不出,议事时也不再一言不发,而是认真帮助郑钰铭处理政务。王都的大臣和贵族都认为太傅已经决定要拥立郑钰铭为吴王,一些怀有异心的贵族和封主们地下活动立刻减缓。   十一月上旬,吴国下了第一场雪,康城的气温降到了零度之下,郑钰铭所在的宫殿升起了火炉。   郑钰铭手中拿着一封战报在阅读,懒懒躺在他脚边的木头忽然爬起,跑到大殿门口等待着什么。   大殿外响起低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宫殿门被打开,一个雪人从殿外进来,带进了白色的雪花和寒气。   “朝辉?你怎么回来了?”郑钰铭站起身,眼前的人虽然露在斗篷外的眉毛和睫毛都被雪染白,可是郑钰铭还是一眼就认出。   楚朝辉解下斗篷,拍掉拍头发和眉毛上沾的雪花,他的头发没有像郑钰铭那样留长发,还是剃成了短发式样。“接到飞鸽密信,我能不回来吗?”   楚朝辉的脸上没有笑意,这是两人私下相处从来没有过的表情,郑钰铭心知肚明楚朝辉这样是为了啥。   “先换衣服吧?”郑钰铭发现楚朝辉斗篷下的衣服已经半湿,连忙帮楚朝辉拿来衣服替换。郑钰铭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算出楚朝辉是一接到密信就日夜疾驰回王城。   “说吧,为什么改变主意不做吴王?”郑钰铭的殷勤没有让楚朝辉脸上表情松动,他换好衣服坐到火炉旁,开始责问郑钰铭。   “你看下这些。”郑钰铭递了几张纸给楚朝辉。   “嗤!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这些诸侯国主为什么早不断吴国的家务事?漪姬作乱时都跑哪去了?”楚朝辉看完冷笑。他手上是北侯给秦天子和各诸侯国的书信底稿,赵国军队的最新动作。楚朝辉现在深深痛恨大秦的分封制,他让大秦大部分的诸侯国有血缘联系,有了血缘牵连,干涉别国内政成为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觉得,没有我们,公子雍的王位也坐不长,吴国不认公子雍王位的贵族很多,他们会起兵反对,周围诸侯国主心怀叵测者也会趁机发兵。吴国的结局多半是被有目的的诸侯国瓜分。”   郑钰铭挨着楚朝辉坐下,如今吴国的局势是靠楚朝辉的军事才能拼来的,他在密信上说要放弃王位,楚朝辉当然不会乐意。   “你不想给诸侯国起兵干预的借口,是怕我不能击败他们?”楚朝辉两手按住郑钰铭的肩膀,脸上神色松动。   “我相信你能打败任何敌人。”郑钰铭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不继承王位?”楚朝辉皱眉。   “最初在山谷训练五十名奴隶士兵时候,你说过什么?”郑钰铭没有直接回答楚朝辉。   “最初训练五十名奴隶士兵是为了培养种子,以后的军队框架将由他们搭建。”   “朝辉,你的计划实现了,那批奴隶兵现在都成了军官,像周成、马仁,现在都可以独挡一面。”   “那当然,为了培养他们,我可是沥尽了心血。”楚朝辉骄傲,他不但训练这些奴隶兵的作战能力,还教他们读书识字,教他们谋略,这五十名奴隶兵,他全是当未来大将培养的。   “有了这五十名奴隶兵做框架,我们有了将近四千的精兵,这四千精兵可抵大秦任何国家的两万士兵。”郑钰铭继续唠叨。   楚朝辉却突然有所了悟:“钰铭,你想说什么?”   “蔚山道口一战,这些精兵死二十三人,轻重伤五十二人,其中三十八人治愈归队,其他十四人重伤残疾退役。王都之战,死两百四十六人,伤三百七十一人,归队五十六人,其他还在治疗。瞿城之战,减员七十几名。不算征讨大军中的精兵减员数,目前为止,我们精心培训出来的士兵,已经有六百多人离开了队伍。”郑钰铭声音低沉,这些伤亡仅是南埠和山谷三千精兵的伤亡。   “钰铭,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楚朝辉心情低落,三千精兵如今还剩下两千三百,这些精兵素质虽然不如第一批培训的奴隶兵,但都是武智全面培养的,经过几场战争,这些精兵作战更加老练勇敢,每一个以后都能是军队骨架。   “我当然知道,没有牺牲就不能有我们的理想之国,可是,我怕把这些火种都折腾光。朝辉,我不但怕把他们折腾光,我还怕拖垮我们好不容建立起来的南埠和山谷经济。南埠、达城需要和平环境发展,吴国需要时间复苏。”郑钰铭并不是瞎担心,周边诸侯国如果利用他的身份做借口侵略,吴国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他和楚朝辉还没有真正强大。   楚朝辉听明白了。“所以你想退而求其次,立个傀儡做吴王?”   “对,我要给吴国立个傀儡王,我不但想在我有生之年这样,我还要这种形式作为制度延续下去。”   “君主立宪?”楚朝辉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意。   “不错,就是这种虚君共和。”   “这个可比你当大王难多了。”楚朝辉伸了下懒腰,他从前线骑马连续两天日夜不停的赶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问清郑钰铭的计划后,楚朝辉困意上来,歪倒在软塌之上睡着了。   郑钰铭帮楚朝辉盖上棉被,凝神注视了一会,方才对着烛火幽幽说道:“我如果做了君王,我以后就是民主共和的最大阻碍。”   作者有话要说:小郑的理想是建一个民主共和的国家,这种理想不是说他这样想了,马上就能去实现。这要根据当时社会大环境和以后的经济发展去引导,引导必须循序渐进,小郑的一生都会为此努力。   第108章   十一月底,卫国边境一座山坡处,赵太子轩正骑在马上向东南方眺望。远处五十多里外就是瞿城,是他本来想去的目的地。现在因为北侯被杀失了粮草供给和扎营处,加上天气骤冷,大雪阻碍,赵军不得不在卫国边境的一座小城市停住。   “太子,北侯实在太无能,一个瞿城竟然被几百个人占了。”赵武宰哈着气将马拍到赵轩身边,瞿城贵族逃到赵军大营报告城陷消息,两万赵军日夜赶路想夺回城池,却被一场大雪阻隔在边境之处。瞿城已经驻扎了五千吴军,加上投诚的一两千瞿城士兵,依靠高高的城墙,大风大雪天气,可轻松将赵军拒之城门之外。   “唉,这落雁知事看来运气不错,连老天都在帮着他。”赵轩眼睛贪婪的看着远处。   如果是他表哥太子昭继承吴国王位,瞿城和周围的几座城池会划入赵国版图。如果是北侯不死,赵军帮北侯夺位成功后,这些地方一样会是赵国的版图。可惜北侯太残废,竟然没能撑到赵军进入封地便一命呜呼。   “禀太子!卫王使者求见。”一位士兵骑马从驻地赶来汇报。   “太子,卫王应该是给我们大军送粮草来了。”赵武宰听完笑道。   赵轩哈哈大笑:“他敢不乖乖给大军送粮草?吴国正自顾不暇,吴再不是他博弈的依仗!”   赵武宰眼珠一转,上前献策:“太子,等雪化后攻下瞿城,回师不如将卫国吞并掉。”   “如果吴国国内稳定了,吴军跟唐军交战又取得胜利,我军拿瞿城拿得不能安心,至于卫国...”赵轩沉思一会摇了下头,卫国国君现在百般讨好,他一时找不出灭卫的理由。   赵轩现在就希望唐王争点气,不要像漪姬和北侯那样不堪一击。他最希望的是吴国和唐国像鲁、齐两国那样陷入拉锯战,如果那样,吴国军力国力被牵扯后,就没能力管到西北方向,赵国不但可以安安心心吞了北侯封地,以后还可以找借口将吴国的战略缓冲国卫国收入囊中。   赵轩和武宰从坡地回到军营接见了卫国使者,卫国派出的使者是卫王的小儿子适和一位老臣子。   “父王说贵国为大义出征辛苦,派适送了点粮草等财物,请太子君笑纳。”卫适才十八、九岁,举止显得微微稚嫩,他临出使前,卫王反复吩咐卫适在赵轩面前要小心谦卑,千万不能惹怒赵太子,弄得卫适见了赵轩反而心中紧张。   “多谢卫君心意,轩就笑纳了。”赵轩一脸和蔼。   卫国老臣子连忙呈上犒劳礼单。   赵轩打开礼单一看,上面列着足够赵军一个月消费的粮草,许多金银珠宝、锦帛,最后是六名侍女和两名使者。   “军营都是手脚粗莽的虎贲,我们大王担心太子君的起居没有合心下人使用,就精心挑选了几名侍女和侍者,太子君过目一下如何?”卫国老臣子讨好的说道。   赵轩微微一笑,明白这些侍女和侍者不是来料理他生活起居,而是吴王特意准备给他作暖床之用。   “卫君费心了!”   卫国虽然面积不大,却向来盛产美人,六名侍女个个楚楚动人,两位侍者面目清秀,唇红齿白。赵轩一一过目后,心中有种蠢蠢欲动,不由暗暗赞叹卫国水土养人。对卫王送的礼物很满意,赵轩摆了酒宴招待卫国犒劳使者,并让卫国送来的美人在宴会上表演乐艺。   卫适见赵轩对他非常和气,说话文雅有礼,一点都不像自己父亲描述的阴险蛮横,神色不由放松,在酒宴上不再拘谨,有了享用美食美酒的心情。   赵轩斜躺在靠榻之上,一手撑头,一手拿着酒杯轻抿。六位侍女正在歌舞,姣好的面容,柔软的腰肢,吸引了宴席中所有人的目光。赵轩朝卫适座位一瞥,嘴角不由往上一挑。卫适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喝了许多酒,宴会上正在歌舞的侍女吸引了他的目光,妙曼的舞姿让卫适入迷,他脸色潮红,嘴巴不知不觉张得老大。   就在歌舞酒酣之际,赵国设在吴国都城的细作送来了吴国最新消息。   “郑钰铭不肯继承王位?”赵轩一脸吃惊。   “是的,吴国王庭大臣跪请落雁公子继位,都被他拒绝。”细作对郑钰铭的称呼沿用康城百姓的习惯。   “呵呵,不过是装模作样。”赵轩讽刺道,谁不想爬到权力巅峰,假以推脱不过是为了坐稳王位。郑钰铭的公子身份,赵轩是半信半疑,不过为了赵国利益,他是不能承认。   “落雁公子说他十一年前远避海外,心念父王和兄长才回吴探望,受兄长遗命才领军平乱,现在吴国大局已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落雁知事不但自己不愿继承王位,还推举西侯和自己的庶叔为王位候选人。”   “推举两个人选?谁有胜算?”赵轩摸着下巴寻思郑钰铭的动机。西侯也是庶出,他是吴王的叔叔,公子明的庶叔是吴王仅存的庶弟,如果公子明不想做吴王,这两人倒是血缘最近,最有资格。   “是西侯,公子明的庶叔人品有污,被王庭大臣们否决了,这位庶叔在奸妃作乱时,做了帮凶,害了另外一位庶弟弟的性命。”还关在王城大牢中的姜大夫供出了这位王位候选人私底的龌龊事。   “那下任吴王就是西侯了?”   “卑职从王都出来时,吴国王庭大臣的意见就是这样。”因为下雪行路艰难,赵国细作从康城骑了五天马才赶到赵轩这里。细作的消息是五天前的。   “为什么落雁公子自己不登王位呢?难道他真是个假公子?怕自己登上王位位置不稳?”赵轩想到这里眼睛一亮:“吴国和唐国的交战状况如何?吴军是不是处于不利位置?”   “吴军没有处于不利,吴边境传回王都的消息是唐军已经被吴大军包围,缺粮缺衣缺取暖柴火,唐军每天冻死冻伤饿死无数。康城的百姓都猜测唐军已经投降。”消息从边境传回康城也要两天时间,康城百姓坚信,唐军不会再熬过两个饥寒交迫的日夜。   赵轩听完一呆,喃喃说道:“难道落雁公子确确实实是公子明?因为谦让才不肯继承王位?”   北侯被灭,唐军受困,吴国已经没有威胁,大军掌握在楚朝辉和魏仁之手,郑钰铭即使是个假公子也可以稳坐王位,可是稳稳的王位让给别人,只能说他真是谦让了。这郑钰铭如果不是傻子,只能用真君子形容他了。   赵轩想到这里,心中开始烦躁。郑钰铭如果登上王位,赵国还可以借北侯的书信,对郑钰铭的公子身份发出质疑,以为北侯报仇的理由向吴用兵占据瞿城。可是现在吴国王位是西侯继承的话,赵国就没有了出兵借口,西侯的继承人资格可是在北侯之上,赵国没有任何可以质疑他的地方。   赵轩重回酒宴显得心事重重,他实在是不甘心两万赵军费钱费力忙活半个月却无功而返。赵轩喝着酒沉思,却被歌舞的侍女一声惊叫打断。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卫公子适喝醉了酒,站起身踉踉跄跄跑到案几前去抓跳舞侍女的衣角。公子适失态的举动引得宴席上赵国将领一片嬉笑。   赵轩注视着这一幕,嘴角挑起,眼里有了笑意,对吴是没有借口索取土地,不过趁着吴国元气大伤,将卫国收入囊中,却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至于吞并的理由,没有可以立刻制造一个。   在赵轩琢磨着吞并卫国时,西侯却因旧伤发作,躺在康城王宫的大床上奄奄一息。   楚朝辉回王都知道郑钰铭的想法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宫办了一件事,他带着黄钟去大牢审讯了姜大夫。第三天,姜大夫和其余党指认吴王庶弟的罪状口供出现在王庭大臣的面前。吴王三个庶弟唯一幸存下来的王位继承候选人,当即被王庭众大臣否决了继承权。骠骑大将军和许多贵族再次请求郑钰铭继位,郑钰铭依然态度坚决的推辞。   西侯父子和魏慎扶着公子光的灵柩,在郭泗的护送下进了王都。漪姬已灭,余党姜大夫和西司马都已落网,公子光的大仇已报,他的心愿了结后,灵柩将入王室陵墓安葬。   西侯到了王都才知道自己成了王位候选人,当郑钰铭请西侯继位时,西侯反过来请求郑钰铭继承王位。两人在王位宝座前反复谦让,到最后西侯体力不及郑钰铭,被郑钰铭硬按在王座之上接受了王庭大臣们的朝贺。   西侯被硬按着继承王位之后,一直心情不好,直到郑钰铭晚上跟他推心置腹商谈良久,西侯的眉头才慢慢舒缓,第二天在王庭上任命郑钰铭为总理事,总理王庭一切行政事务,楚朝辉为军事总理事,统领吴军。总理事官职为西侯创立,行政总理事为文官之首,军事总理事为武将之首。两总理事直接向吴王负责。   王都大局安定后,楚朝辉回了边境。周成和东司马、南司马率领的大军已经将唐军包围,唐军饥寒交迫之下,已经走投无路,面对绝境,唐王派使者跟吴军议和。楚朝辉返回军队是为了摘取胜利果实。   作者有话要说:蝴蝶认为民主是相对于独裁而言。   分封家国制,在中国历史上可以称之为共和制,共和实质上是共治的意思,是与诸侯共治。在分封制下,实际上最高特权要被分散的特权所实质制约,也即特权被分割。因此最高特权,一方面得以削弱,另一方面特权之间形成实质的制约关系。我们从春秋争霸的史实可以看出,相互制衡的特权对社会权利的成长预留了必要的空间。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英国法治成长的史实得出同样的结论。另一个是,高度集中的特权有能力也必然对社会实行全面专政。也就是说,特权必然延伸进入每一个社会细胞,社会被特权极度蚕食乃至殆尽。研究中国历史或文化的学者,把中国国家制度由分封家国制向集权家国制的转变,看作是历史的进步。其实这只是专政制度本身的完善,特权的进一步强化,而绝对不是社会之福、人民之福。这些人们只看到了分封制下发生的战争,而看不到:由于特权被分割,为社会、为权利成长预留的空间。春秋战国时代中国文化的兴盛正是这个空间结出的果实。况且,集权制下又何尝真的避免了战争?   蝴蝶选择这个时空背景就是觉得这里适合培养民主意识。很多读者理解的民主是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民主,可如今世界上哪种民主最先进还在争论不休,蝴蝶到今天都不知道那种民主最适合人类,唯一会肯定的就是,不能一家天下,看看隔壁金大胖统治下的人民,不由你对此制度深恶痛绝。   世上没有成型不变的制度,它随着人类进步在一直不断完善,就是在现代化的今天,地球上形形色色的政治制度林立,当政者都认为自家政治制度最优越。   现在觉得最完善的制度也许以后几百年就会被淘汰。只要地球不灭,民主意识在人们脑海根深蒂固,一家天下就永远不会再成主流。   另外读者不要抨击小郑,他所谓的民主不是不合时宜强行推行,另外大家也不要用咱们国家的发展规律去反驳小郑,蝴蝶给小郑的别墅是逆天金手指,有了高产农作物,可以解决百姓温饱,可以腾出手劳动力发展工业。试想美国是从奴隶制直接到资本社会的。蝴蝶乱比喻下,郑楚好比异世的五月花大船,吴国人民好比五月花木船上的乘客,当然,大秦人不会是印第安人。有经济和文化基础之后,民主意识难道不能慢慢发芽吗?这两种基础,小郑会穷尽一生去努力!   其实谈到思想问题,从来只有争论,没有统一。蝴蝶这本是YY之作,既是YY,免不了漏洞处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继续看下去。在此谢谢订阅读者的支持,从第一本书开始,就是有你们存在,才有蝴蝶的第四篇小说。   第109章   唐王应漪姬要求,组织军队七月底聚集在吴国边境牵制,帮助漪姬夺位。唐国跟吴一样,是个沿海国家,国土的东部都面临大海。   唐国和吴国都有盐场,这时空的制盐工艺都是用海水煮卤,煎成盐。这种原始的煮盐费工时,耗燃料,产量少。唐国因为国内有一条横贯大秦中部的大河从境内入海(大河类似黄河,吴国境内的长河类似长江),导致唐国盐场附近的海水盐分降低,烧制海盐就多费燃料和人力。而吴国的东海之滨盐场,临海海水水质不错,盐份浓度很高,烧制海盐比唐国轻松,海盐也比唐国优质。   盐是每个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在当时熬制又不容易,导致盐在市场上的价格很高,唐国和吴国的两个适宜熬盐地方,是这两个国家国君内库的主要的经济来源。   这时空的人们还不会钻井开采矿盐,也意识不到地底有天然卤水和岩盐矿床,盐的来源除了海盐就是湖盐。唐国熬制出的食盐除一半在国内消费外,一半高价出售给没有湖盐的内陆国。像赵、齐、陈、楚等许多内陆诸侯国都需要进口食盐。唐对外销售的食盐是唐王最大的经济来源。   南埠和山谷生产的精美锦帛、瓷器、玻璃制品出现后,生活奢侈的唐王当然要花费巨资购买享用,流水般的钱财流入到商人和制造地去后,唐王感觉经济开始拮据。   这二十多年来,因为气候变化,唐国境内经常发生灾荒,农田赋税越收越少。唐王屡次多征收田赋,总因为灾年百姓粮食欠收,收赋税的粮官和贵族哪怕将百姓家中收刮一空,收到的赋税也达不到唐王的要求,唐王的横征暴敛,反而导致许多百姓抛弃土地逃向深山或者周边国家,其中一大半逃民是逃向了蔚山。   唐王从土地上没法增加收入,就想增加贵族们的上贡,这想法提出后遭到贵族们的一致反对。唐王第二个增加收入的想法流产。   所有可以增加收入的地方,唐王都去增加了,增加的收入数目让唐王非常不满意。到了最后,唐王只能对着自己的盐场多折腾,想法让盐场盐工多熬制食盐增加产量。   由于制盐采取熬制法,需要大量燃料,唐国盐场附近的树木被大量砍伐晒干用来熬盐,导致盐场周围没有木柴可用,盐场熬制食盐的干柴需要从几十里路外用骡车运送过来。光运送木柴燃料,又浪费无数人力畜力。熬制食盐的燃料不能保证,产量当然不能提高,唐王想让盐场增产的希望落空。   唐王对国内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增加收入时,他把目光转向周围国家。跟唐国接壤的国家除了卫国,其他国家都比唐国强大,而比唐国的弱小的卫国,因为大部分国土面积是赵、吴两国边境的缓冲地,因此成为两国博弈之地后,反获安全,唐国面对赵、吴两强国,当然也不敢抢夺卫国。唐王靠对弱小国家发动战争来发财的途径根本就不可能。   就在唐王一筹莫展之际,漪姬通过姜大夫跟唐王联络,希望得到唐王出兵帮助她行调虎离山之计。唐王摸清漪姬用意后,大喜过望,向漪姬提出用吴国东海之滨做酬谢的要求,跟姜大夫几经谈判,终于达成协议。   唐王满怀信心要得到东海之滨,他向出兵的唐国贵族许了优厚好处,迅速召集了一万多虎贲,又强征两万多辅兵,领着大军在边境安营扎寨,就等着漪姬夺位成功后,他可以得到漪姬酬谢的东海之滨。   在唐王看来,唐军的这次行动就是游山玩水,在吴国边境到此一游。唐王没有预料的是蔚山公子明讨伐大军异军突起,阻止他快速实现愿望。   蔚山大军在蔚山道口灭了漪姬两万虎贲和三万大军,挥师北上征伐时,唐王心中不淡定了,他怕漪姬会失败,那样的话,他不但得不到报酬,浪费的财力物力也无人补偿。   琢磨良久,唐王觉得他应该趁着吴国内战,抢先夺了东海之滨。唐王没有将吴国边境的吴军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这支军队的粮草控制在漪姬手中。   漪姬为了王都安危,已经三番两次请求唐军退兵,好让吴国边境的吴军班师救驾,既然漪姬要求东司马和南司马班师,唐王相信那女人肯定会使用一切办法威逼吴军,断粮草逼迫退兵是最佳办法。一个没有粮草的军队兵力再多再英勇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的军队不堪一击,唐军跟这样没有战斗力的军队交战,可以轻松破了吴军防线取下东海之滨,达到事实占据东海之滨。   如果漪姬胜了,东海之滨本来就是她应诺的酬劳,吴国自然不会再发兵拿回去。如果蔚山公子明胜了,公子明的身世被世人质疑,唐国可以以此理由不承认吴国伪政权,到时联络周围诸侯国一致声讨,或许还可以将吴国切碎再分一点蛋糕。   唐王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当即命唐军轻装向吴国进军,他想用闪电速度将东海之滨收入囊中。   唐王完美的算计败在南埠设在自己国境小海湾港口的木船上。南埠的大木船从蔚山给吴国边境的大军运来粮食、衣物、军械,保证了东司马和南司马大军的战斗力。进入吴国边境的唐军遇到了有力抵抗,被拦在东海之滨前的山凹处。而蔚山大军快速破城,分兵边境又给了唐军致命一击。   唐军都没有心理准备就被东、南两司马和楚朝辉、周成率领的大军围困。唐军被包围后,吴军只是围困,并不主动出战,但对唐军组织突围总是会给予狠狠打击。   唐王试着突围三次,发现除了折损兵马,没有一丝能冲破吴军防线的希望,唐军不得不停下无用功行为,等待良机。   老天没有给唐王良机,不但没有给他安全离开的可能,反而大面积降温下起大雪。唐军侵入吴国时是轻装行军,带的粮草和衣物不充足,被吴军包围几天后,军中粮草就耗尽,开始宰杀马骡和挖草根充饥,寒流到来后,唐军不但面临缺食,还面临缺衣,缺取暖燃料。一个晚上,唐军营地上总要抬出饿死冻死的几百具尸体,死亡数目随着包围时间翻倍的在增加。   包围了半个月后,唐军营地已经看不到有人抬死尸出门,唐军士兵已经饿得没有力气掩埋袍泽,而缺少食物,又迫使他们煮吃袍泽尸体。到军营前站岗的士兵,走着走着会一头倒地不起,而依在大营门辕处值班的士兵,往往一夜过后就无声无息冻死。唐国军营仿佛是人间地狱。   唐王面对自己一点都没有战斗力的军队,只能向吴军提出议和要求。谈判地点设在两国军营的空地处,在空地处搭起一座帐篷用来议和。   唐王怕自己亲自出马议和会被吴军‘喀嚓’掉,只派了自己的心腹将领去跟吴军谈判。吴国方面的议和代表是从王都连夜赶来的楚朝辉。   “司马将军,贵国大王会用什么诚意向吴表示道歉?”楚朝辉好奇的打量唐国的司马将军,唐营天天饿死冻死士兵无数,眼前这位司马脸色却看起来没有一丝菜色,除了身上衣服有点脏乱,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们大王说了,会赔给吴国八十万钱币做赔偿。”唐司马小心翼翼说道,楚朝辉的高大身躯对他有种威压。   “哈哈!贵国大王真逗,这点赔偿是真心来求降求和的吗?”不但楚朝辉笑了起来,在场的其他吴国将领也发出嗤笑。   唐司马咬了咬牙:“那就出百万金币做赔偿。”这是唐王规定的极限。   楚朝辉身体往后一靠,一只手指连连摇动:“不,不,别说出百万,就是出十个百万,都不能抵消贵国大王给吴国造成的损失,贵国大王想用这点钱财就抵消他的罪行,根本是妄想!”   “十个百万?”唐司马目瞪口呆,十个百万把整个唐国王宫收罗干净都达不到数目。   楚朝辉站起身,两手背到背后在大帐来回走动,一边走动,一边痛斥唐王罪行:“贵国大王跟奸妃密谋,将我大吴两位忠臣良将调离王都,害得我国太子被奸妃谋害,大王被奸妃软禁致死,朝中许多大臣死于非命,北侯趁机分裂,吴国因此陷入内战,吴国遭受的种种,都是贵国大王跟奸妃合谋所致,区区百金币能赔得起吗?何况贵国还对我国土直接发动了侵略,光是肖想我大吴东海之滨的罪行,百万金币就不能够用来表示歉意。”   唐司马被楚朝辉斥喝得直抹冷汗,其实吴军现在完全可以灭了唐军,生擒唐王。唐司马不知道楚朝辉为什么会按兵不动,好似有意给唐王一条谈判议和之路。   “楚大将军,我国国内财政实在困难,拿不出比一百万再多的钱币了。”唐司马说的是实话,就是这百万钱币,其中一半还得回国后从百姓和贵族身上刮取,要唐王自己全部从王宫内库拿出是不可能的,唐王负担一半,已把他心疼得在军营王帐中打滚。   “哼!其实贵国国主失德失仁失道,已不配为一国之主,我大吴完全可以代秦天子处置唐主。”楚朝辉冷哼一声。   唐司马的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自己国主干的腌臜事,是可以成为被废理由。“我家大王已经知悔,他是诚心诚意派在下来道歉赔偿,不过太多钱币赔偿在我唐国承受能力之外,请楚大将军通融。”   唐司马的小心翼翼,让楚朝辉面上怒容渐消。“也罢,既然没有千百万钱币赔偿,就用土地和城池来抵消吧。”   “这,在下做不了主,楚大将军可以将要求告诉在下,在下回去禀报我家大王。”   楚朝辉微微一笑,朝周成看了一眼,周成马上捧出笔墨放到案几之上,楚朝辉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唰唰写了四条。   “我国的赔偿要求只有四条,这四条是我大吴底线,不容讨价还价。请司马带回呈给贵国大王,希望贵国在今天晚上给予答复,如果贵国不肯答应,我大吴军队明天就会跟贵军决一死战,到那时,我相信贵国大王不会再有谈判机会!”   “是!是!在下马上回去呈给我家大王,必在天黑前给贵国回复。”唐司马接过纸张连连点头。   楚朝辉提出第一条要求是将唐国六分之一的国土,南部五千多平方公里的地方划归吴国,这里面包括煤矿,小海湾和北方大河入海口。   第二条是唐国赔偿吴国军费八十万金。   第三条是吴国商人在唐经商得受到保护,不能任意扣押货物或者多征商税。   四是两国边境,唐国这边不能设常驻军,吴国同时保证不会对唐国主动发起战争。   唐王看完楚朝辉提出的四个条件,发现没有要求他割让聚宝盆一样的盐场,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唐王最怕吴国反过来要求他割赔盐场。   楚朝辉第一个要求唐国割让的土地,有一大半是山丘,只有大河入海口周围是平原。割让面积虽然占了唐国国土六分之一,却不是唐国的主要赋税区。第二条的货币赔偿数目在唐王心理承受范围之中。第三条唐王根本没认为是个问题。至于第四条,经过这次战争,加上以后的赔款,唐王本身已经没有财力在边境设置常驻军,楚朝辉不特意提出,唐王也会如此去做。   唐司马回营一个时辰就返回了两国谈判大帐,向楚朝辉递交了割让土地的地图,承诺赔偿的合约。楚朝辉用军事总理事的大印在合约盖过章后,两国协议正式生效。   第二天一大早,唐王仅带着大臣和亲随,率领五千多虎贲从吴国留出的空缺口通过,他把另外幸存下来的一万多辅兵给抛弃了。   唐国军队中的虎贲出身都是贵族,辅兵不是虎贲带来的家仆,就是被强征入伍的平民。被吴军围困后,唐军在缺粮少衣少燃料的情况下,军中吃穿燃料取暖都是先供给虎贲,辅兵只有少量军粮供应。寒流降临后,辅兵冻死冻伤的最多,军粮稀缺后,唐王下令断了辅兵的口粮供应,当楚朝辉带着吴军进到唐军营地,营地中的帐篷已经被唐王拆除带走,所剩无几,遗留的营帐和空地上,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等死辅兵,辅兵们骨瘦如柴,两眼无神,有些神智已昏的辅兵在生噬同伴的尸体。许多吴军看到这场面当场呕吐。   唐王可以抛弃自己的国民,楚朝辉却不能抛弃他们。这些唐国辅兵大部分是唐王在边境地区强征入伍,这些地区已经属于吴国,边境地区的辅兵已经算是吴国国民,他们将是吴国宝贵的劳动力。   楚朝辉抢救唐国辅兵的命令发出后,吴军进入比跟唐军作战还要紧张的状态,早一步喂给辅兵食物,早一步让辅兵得到烤火,就能早一步救治他们生命。   立刻,被唐王遗弃的营地重新扎起了营帐,营帐中用煤炭生起塘火,有口气的唐国辅兵被抬进营帐。营帐外架了上百只铁锅熬起粟米粥,粟粥熬好后,有力气就自己拿碗盛了喝,没力气的,吴国士兵就端了去喂,蔚山大军有许多士兵是唐国人,他们救治起自己家乡乡亲最积极。吴军的随军军医忙忙碌碌,救治那些有希望活下来的唐国辅兵。死亡的唐军尸体被搬运到营地外排放,寒冷的气温能保证尸体不发生腐烂,等唐军的辅兵身体恢复后,再来处置这些尸体。   “楚将军!那些唐军的尸体要不要叠成京观?”东司马和南司马看到营地外排放的尸体询问。   “不,不要叠成京观,战争光靠威慑是赢不了的。等唐国辅兵恢复后,让他们将认识的遗骸带回故土安葬。”楚朝辉摇了摇头。   大秦诸侯习惯将战败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以此威慑敌国,炫耀本国武功。   “喏!”东司马和南司马恭敬低头领命。没有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他们的家眷绝对被漪姬谋害,而他们自己,在断了粮草之后,会落到眼前唐军一样的下场。没有郑楚两人,站在这里讨论叠京观的就不是他们两人,而是唐王和他的臣子。   “我大吴的动乱到此结束,以后要全力重建家园了!”   楚朝辉凝目注视远方,心中升起一股豪情,这大片江山,以后就要由他和郑钰铭两人来泼墨了!   作者有话要说: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很多古书中都有京观的记载,如《史记》中的长平之战、项羽坑杀20万秦军战俘;《汉书》中王莽坑杀反抗者;《三国志》、《晋书》、《宋史》、《明史》等等众多。   第110章   西侯旧疾复发躺倒在床,姜圭为西侯检查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表示西侯的大限将至,要郑钰铭做好心理准备。   西侯的独子世子笙在西侯继承王位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吴国的太子。自西侯病倒在床,太子笙就日夜不离左右,谁来劝说都不予理会。太子笙脑子一根筋,脸上的表情自然不懂得掩饰,对自己父亲可能会死的恐惧和悲伤表露无疑,他没有明白他们父子的身份已变,依然仅将父亲当成一位慈父、生命的依靠。   太子笙在父亲病榻前的一举一动都被前来探视的吴国贵族们看在眼里。西侯对儿子的深深不舍,太子笙对父亲的极度依恋,两人自然而然,毫不掩饰的亲情交流让他们感动。   “大王!你安心养病,吴国还等着大王兴建。”骠骑大将军红着眼眶安慰西侯。   漪姬的尸骨再怎么被他的大斧粉碎,都无法换回大将军府三百多口人的性命,骠骑大将军八个儿女,二十几个孙子孙女,都永远的离开了他。重新修葺的大将军府,只剩孤零零的三个主人。眼前父子相互牵挂的样子,骠骑大将军就好似看到自己将来百年归天,两个幸存的孙子在榻前哀伤的场面。   骠骑大将军年轻时跟着吴王父子冲锋陷阵,虽然早有妻妾,却没多长时间跟妻妾相聚,等到年近三十出头,骠骑大将军才有时间跟妻妾团聚。他的嫡子和庶子就是从那开始陆续出生。当骠骑大将军的儿子们可以满地跑时,跟骠骑大将军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孙辈都有了。骠骑大将军因为自己年长后才有孩子,对儿辈比别人要宠爱。王城大乱之夜的灭族之祸,让骠骑大将军心痛难忍,以致夜晚经常梦魇。   西侯对儿子的不舍,骠骑大将军深有感触,他比别人理解西侯对儿子的疼爱。   西侯枯瘦的手轻轻拍拍眼前这位情绪落寞的老将军,表示无声的安慰。王都安定后,郑钰铭派工匠将骠骑大将军府修葺一新,被姜大夫和其同党抢走的钱物追回奉还,从王宫中挑选了二十几个侍者侍女到将军府照顾骠骑大将军起居,在王都大乱之夜幸存下来的四五十个家仆陆续返回。有了八、九十人居住的大将军府恢复了人气,只是没有了以前的热闹。   西侯和骠骑大将军相对唏嘘时,郑钰铭举着捷报进来。   “大王!唐军投降签订了赔偿合约。”郑钰铭朝西侯和太子笙行完礼,跟骠骑大将军又互相见礼,骠骑大将军对郑钰铭还的是公子礼。   在王庭之上,骠骑大将军官爵等级跟郑钰铭的总理事平级,只是手上没有郑钰铭那样的实权。骠骑大将军本来可以行同僚拱手礼,但郑钰铭在他心中是货真价实的公子明,骠骑大将军一直坚持对郑钰铭行臣礼。有骠骑大将军带头,吴王庭所有大臣都跟从行臣礼。   “念给孤听听。”西侯脸上有了笑容。太子笙看到父亲脸上有笑容,立刻跟着傻傻发笑。   郑钰铭将合约内容逐一读出,并解释这四条合约背后包含的目的。   “原来那种黑色的燃料产地在唐国啊。”西侯点了点头,他所躺的宫殿突击修建了暖墙,保证宫殿内温度有十几度以上。暖墙所用的取暖燃料就是从唐国走私过来的煤炭。   “除了有煤,唐国割让的地方太贫瘠,这样太便宜那个昏君了,公子应该要求唐国割让盐场。”骠骑大将军对唐王非常痛恨,唐王是他家族发生惨祸的推手,如果不是深知吴国精力不够,骠骑大将军希望吴军能一举将唐国吞并。   郑钰铭没看上唐国的盐场:“唐国的盐场附近海水浓度不够,那地方本来不合适建盐场,把那盐场拿过来,不如我们在东海之滨改变制盐方式,提高制盐产量。”   “改变制盐方式?”骠骑大将军一愣,炎帝时的宿沙氏开创用海水煮盐方法后,人们就一直沿用至今,整个大秦除了用生火煮海水消耗水分得到食盐,再没有第二种获得食盐的方法。   “就是在海边建盐田晒盐,这样可以提高十几倍的产量。”郑钰铭不准备用海水滩晒来制盐,虽然海水摊晒比火熬制盐省力高产,不浪费柴火,但这种方法生产周期长,产量不高,效益较低。这不是最佳的制盐方式。郑钰铭准备派人到东海之滨勘探,找到地下卤水开井抽取卤水晒盐,这种方法就是二十一世纪盐场的井滩晒盐式海盐生产方式。   卤水来源于海水,生成于海侵期的海退阶段,是经过蒸发浓缩、聚集和海陆变迁埋藏形成。地下卤水分布在滨海平面海岸区,形成环海岸的大型矿带,具有分布普遍性特征。   东海之滨的地下卤水浅就开凿普通井,深的话可开凿卓筒井。   “可以提高十几倍?”不但骠骑大将军倒吸口冷气,躺在床上的西侯脸色也动容,食盐产量番上十几倍,代表国库收入多上十几倍。   郑钰铭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倍数还有点保守。   “钰铭今晚留下陪孤一起用膳。”西侯没精神再说话了,他得睡一会才行,不过他有许多话要和郑钰铭商量,想等睡醒再和郑钰铭说话,便在昏睡前留话。   “喏!”郑钰铭和骠骑大将军见西侯闭眼养神,连忙告辞退出。   “公子,现在国内平定,那些被漪姬杀害的封主封邑,是不是从他们的旁支挑选继承人来继承?”骠骑大将军府邸的门槛快最近快被人踩掉,漪姬为了儿子坐稳王位,杀了许多世家和封主,这些人往往都是灭族。被灭族的贵族都有封邑,近亲被漪姬一杀而光,现在平反,没有了直接继承人。贵族的旁支对远亲的封邑很心动,想得到继承权,纷纷在王庭各找门路走动,骠骑大将军府邸是他们活动最频繁的地方。   “这事得待大王定夺。”郑钰铭皱眉,他不会给那些无主的封邑再找主人。   不但这些死了主人的封地不会再被册封出去,他还要剥夺许多活着的封主封邑,比如漪姬余党姜大夫和他的同党,吴王的庶弟。   政权的血腥来回更替,让吴国死掉废掉一半封主,以后吴国王庭直接控制的土地达到了国土总面积的四分之三以上。   骠骑大将军以为郑钰铭是不肯擅自做主,对这件事当即不再提起。他心中不是非常想帮那些走关系贵族的忙,只是被烦得无法脱身才到郑钰铭面前探口风。一般封主没有直接继承人,封地是不是由旁支继承得看君王心情。   “魏文宰还是不肯离开蔚山君的灵柩。”郑钰铭曾拜托骠骑大将军去宽慰魏慎。   魏慎被西侯封为王庭文宰,可是魏慎一点兴趣都没,他整日守候在公子光灵柩前,为公子光灵柩大葬做准备。后天就是公子光灵柩风光大葬进王室陵墓的日子,那一天,姜大夫和西司马等漪姬余党,将在公子光下葬前处死。   “以后不要再去劝他了。”郑钰铭眼帘低垂。魏慎和他一样在自责,自责懊恼没有早一步将漪姬阴谋揭穿,以致给了漪姬毒害公子光的机会。   “楚将军现在应该班师回来了吧。”骠骑大将军见气氛低沉,转变话题提起郑钰铭高兴的事情。   “恩,周成带领五千士兵去接管唐国赔偿的土地,楚将军和两位司马率大军班师回都,再过一两天应该到了。”提到出朝辉,郑钰铭脸上不自觉的带了愉色。   “周成...”骠骑大将军本来想说周成只是个奴隶,身份太低,不够格成为驻边将军。不过吴国内战的胜利,全靠这些奴隶兵们奋勇作战才取得,没有奴隶兵的存在,王都不会如此快速平定。想到这里,骠骑大将军缩住舌头。   郑楚二人还没有对有功将领论功行赏,周成现在身份还是郑楚两人的奴隶、家仆,只在军中按楚朝辉自行制定的军衔当了统领,在王庭上没有一点政治地位。周成在王都大臣的眼里,就如楚朝辉的管家,代替楚朝辉管理着那支军队。   郑钰铭明白骠骑大将军没有说出的话中意思,不过他装着没有听见。周成一帮山谷奴隶军官的奴隶身份,是郑钰铭必须解决的问题。   当天晚上,西侯喝了点人参提神,感觉有精神了就将郑钰铭召到面前。   郑钰铭是和太子笙一起进的内殿,太子笙遵西侯的命令陪伴郑钰铭在外殿用晚膳。太子笙原来胃口很好,西侯身体不佳后,太子笙愁苦得不想吃饭,原来圆滚滚的身体瘦了好多,脸上的皮肤变得松弛。   太子笙一进内殿,就挨到西侯身边,偎在父亲身边不动。   西侯摸摸儿子头发,抬起眼直视郑钰铭:“郑钰铭,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西侯这次没有称呼郑钰铭为公子明。   “大王放心,只要有钰铭一口气在,就会保太子平安。”   西侯很相信郑钰铭的为人,郑钰铭在蔚山所作一切都让人们称颂,而蔚山大军对待俘虏的仁慈,更凸显郑钰铭的善良品质。   “笙儿,以后要听明的话,明的意思就是为父的意思,知道了吗?”西侯慎重对儿子交待,他对郑钰铭的称呼换了回来。   “嗯,笙儿明白,明就如父王。”太子笙傻傻点头。   “...”西侯额头又出现了黑线,不过他拍拍儿子的头,没有矫正太子笙的错误说法,但愿郑钰铭能看在儿子天真无邪的份上,一直保他幸福平安。   西侯突然想起封地巫医临死前说的话,说他儿子福气是大秦第一,现在看来,巫医的话好似被一步步印正。   “明,孤三年前已经为笙儿定了亲,是封地一家田姓小贵族的长女,田氏温婉娴淑,本来准备今年年底完婚的,现在看来来不及了。”西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郑钰铭连忙点头应承,西侯百年之后,他会帮西侯为太子笙举办婚礼。   “田氏如若生下嫡子,以后就不要为太子纳姬,有嫡子足够了。”西侯继续交待。   “是!”郑钰铭答应,西侯自己是庶子,饱受冷落,吴国嫡庶公子间血淋淋的王位之争,加剧了西侯不要儿子纳姬的念头。西侯自己就没有纳姬,只有两个正妻。第一个老婆难产死后,他续娶了笙的母亲。   西侯不愿纳姬是受童年生活影响,庶子和嫡子因为身份,受到的地位和待遇截然不同。西侯不想自己的儿子间有这样的差别。   “有什么为难事情,趁着孤有一口气在,就帮你们都做了吧。”西侯将郑钰铭手和儿子的手放在一起。   “大王...”   郑钰铭突然感觉西侯的眼睛有点似X光射线,能穿透人心,他正有几件事必须假西侯之手才可以施行。   作者有话要说:卓筒井是一种小口深井,凿井时,使用“一字型”钻头,采用冲击方式舂碎岩石,注水或利用地下水,以竹筒将岩屑和水汲出。卓筒井的井径仅碗口大小,井壁不易崩塌。古人还将大楠竹去节,首尾套接,外缠麻绳,涂以油灰,下至井内作为套管,防止井壁塌陷和淡水浸入。取卤时,以细竹作汲卤筒,插入套管内,筒底以熟皮作启闭阀门,一筒可汲卤数斗,井上竖大木架,用辘轳、车盘提取卤水。   卓筒井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古代深井钻凿工艺的成熟。此后,盐井深度不断增加。清道光十五年(1835年),四川自贡盐区钻出了当时世界上第一口超千米的深井——燊海井。   第111章   郑钰铭从西侯处回到自己所住的宫殿,这处宫殿院门处的宫殿名字已经换掉,换成了总理事府。西侯继位后,郑钰铭提出要搬到王宫之外,提议被西侯当场否决。西侯认为,在王宫之外给郑钰铭重建一所总理事府太费钱。   西侯可以说没有后宫女人需要安排,王宫之内的空置宫殿很多,放在那里就是浪费,用来做行政办事处和合适。郑钰铭所在的魏姬宫改成了总理事办公处,其他一些在王宫外围的大小宫殿也被西侯改成大大小小的办事处,他和太子笙只占用了内宫中的五、六所宫殿以及两处花园,所占面积只有整个王宫的三分之一。   西侯平时节俭形象深入人心。漪姬自焚的一场大火,让人们以为王宫内库的财物损失大半,战火后的吴国复苏需要很多钱财。西侯此举不但没让人们觉得自己君王小气、抠门,反而觉得是节俭朴素,对西侯生出更多敬意。一个节俭朴素的君王是不会多苛刻自己的臣民。   魏姬宫改成总理事府后,郑钰铭将宫殿用围墙从王宫内宫中分离出来,反和内宫外围的大大小小宫殿连在一起,那些宫殿以后会分别分配作各种事务的办公处。   郑钰铭带着大牛刚进总理事府,迎面霍思华带着木头就迎了过来。   “大人,楚大人回来了。”霍思华和苏妇跟着西侯一行一起进的王都,苏妇是来照顾郑钰铭起居,霍思华是来帮郑钰铭誊写文书。   霍思中要留在南埠协助余奎,郑钰铭身边就缺了一个助手,助手必须是自己信任的人来担任。郑钰铭本来想从马仁的手下挑选一个来担任,可马仁手下的三百士兵只是识字,跟霍思华相比,文化程度都不比不上霍思华,郑钰铭思来想去,就让郭泗回蔚山接西侯父子和公子光的灵柩时,顺便将霍思华和苏妇一起带来。   “哦,楚大人在哪?”弯腰抚摸木头的郑钰铭眼睛一亮。   “在后殿。”魏姬宫改成总理事府后,郑钰铭将办公处和休息处分开,前面正殿是白天办公处,后面的偏殿改成了起居室。   郑钰铭听到楚朝辉回来,也不跟木头玩耍了,站起身直往起居室走去,木头一见主人动身,连忙抬起狗腿要跟随,被霍思华一把抱住。   “木头别乱跑,大人累了要休息,木头跟思华去见苏姨好不好?”霍思华在山谷从小就被郑钰铭和楚朝辉赋予重任,要她照顾好木头。郑钰铭不在山谷的时候,木头都是霍思华在照料。木头除了郑钰铭,最听霍思华的话,现在给霍思华抱住,它没有猛力挣脱,只是甩了甩尾巴看着女孩。   “思华那里有苏姨做的鱼丸,木头想不想吃?”霍思华用木头最爱的食物诱惑。   木头一听鱼的发音,尾巴摇得更凶了。狗不适宜吃鱼,可偏偏木头有这个癖好。平时,郑钰铭很少喂木头鱼肉,以致木头对鱼肉的向往更大,现在霍思华这么一提,木头忘记要监视楚朝辉对自己主人图谋不轨,摇着尾巴跟着霍思华离开了总理事府。   霍思华今年快十三岁了,因为生活条件非常不错,霍思华的脸色红润,个子窜得很高,现在已经有150厘米,外表跟吴国的十五六岁小姑娘相似。   郑钰铭见到快长成少女模样的霍思华后,意识到得为霍思华的将来着想,不能让外界对小姑娘有什么猜测,霍思华已经长到要避嫌的年龄,不能跟他和楚朝辉住在同一所房子。   霍思华和苏妇到达王都后,郑钰铭没有让霍思华和苏妇住在总理事府,而是在靠近总理事府旁找了所小院落,做了霍思华和苏妇的住处。白天两人在总理事府,晚上回小院落休息。   木头屁颠屁颠跟着霍思华走了,大牛在总理事府院子转了一圈,跟值班的守卫聊了会天,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总理事府内有马仁派护卫保护,外有王宫高墙抵挡,高墙外还有魏仁率领的蔚山虎贲守护。处在层层防护当中的总理事府相当安全,大牛只要进了这里,就等于卸下保护职责,不需要再跟随郑钰铭,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只是不能随意离开总理事府,等郑钰铭外出时,大牛必须立即跟随保护。   郑钰铭三步并着两步走到后殿卧室内,发现卧室里没有楚朝辉的人影,只有楚朝辉脱下的盔甲挂在房间内。郑钰铭想了一下,转身朝洗澡的浴室方向走去。   郑钰铭和楚朝辉都不是太追求物质享受的人,两人虽然对物质享受不太在意,但有一样很龟毛,那就是两人天天要洗次澡才睡得着觉。为了保证一年四季都可以洗澡,山谷和南埠府邸,都修了冬天可以使用的浴室。   楚朝辉行军在外,没有条件天天洗澡,回到有条件的王都,肯定要在热水里泡个痛快。   “朝辉,是不是又抢在大军前面溜回来了?”郑钰铭走进浴室,楚朝辉果然在浴室中央的热水池中泡着。   “还是钰铭最了解我。”楚朝辉游到水池边,摸了把脸上的水珠,眼里都是笑意。“明天下午,大军才会抵达王都,我只要赶在中午前到王都城外跟他们集合。”   大军得胜班师将受到王都百姓的夹道欢迎,君王和大臣们都会去迎接凯旋的勇士,西侯身体不佳不能亲临,太子笙会代表父亲前往。   “你就为了赶回洗个澡?”郑钰铭笑着摇头,走进水池边。   “谁说的?”楚朝辉手一伸,一把拽住郑钰铭的小腿,将郑钰铭连人带衣拉进池中。“我是为了早一天抱抱你。”   郑钰铭一没留神,被楚朝辉拽进水池后,整个人一下没到水中,差点喝上洗澡水:“我衣服还没脱呢!”   “衣服我喜欢亲自帮你脱。”楚朝辉嘴上说着脱衣服,手上却只抱紧郑钰铭,将郑钰铭抵在池壁,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水池中水有点温烫,两人的体温随着亲吻慢慢伸高。   “钰铭,我这次在军中找了点好东西。”楚朝辉喘着粗气抚摸着郑钰铭的腰,郑钰铭的衣服在亲吻中,已被他脱得精光,那些衣物现在正无辜地漂在池水中。   郑钰铭闭了下眼,他现在头有点晕,这是氧气不足造成的。“什么好东西。”   “做那事的好东西,据说能让人更加愉悦。”楚朝辉附着郑钰铭的耳朵轻笑。   “做那事的好东西?”郑钰铭狐疑,不会是春药之类的东西吧?   “是随军医者的祖传秘方,专给男人做那事使用的。”楚朝辉的手沿着郑钰铭的脊背往下摸,摸到自己一心惦记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   “这时候会有什么好药。”郑钰铭可不相信这时空医者的制药水平。   “他们用了都说好,我是调查清楚才跟医者购买的。”   “三无产品我可不用。”郑钰铭摇头,谁知道两千年前的医者是用的什么稀奇古怪东西捣鼓出的,这时候的巫医不分家,像姜圭那样纯粹的医者不是主流。   “实践比发证书有说服力!”   楚朝辉一把将郑钰铭抱离水池,用旁边榻上的棉裹住,扛到肩上就往卧室大踏步走去。   卧室跟浴室是相连的,楚朝辉几步走到床边将郑钰铭放下,光着屁股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石瓶。   “这东西可是得到三军郎郎一致好评的。”楚朝辉将石瓶盖子拿开递到郑钰铭面前。   郑钰铭低头看向石瓶,不看还好,一看就被惊住。原来郑钰铭一低头,除了看到瓶子,还看到了楚朝辉胯下的物件,医者的助兴药还没有用呢,楚朝辉那东西就兴奋得比平时都粗。   楚朝辉发现郑钰铭是盯着自己的欲望在看,他可不觉自己的东西太大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很自豪。   “今天我们一定得好好交流。”楚朝辉将郑钰铭身上的被子甩开,欺身压住。   被楚朝辉压在身底的郑钰铭突然‘咕咕’笑起来,楚朝辉几次临门一脚不能如愿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郑钰铭认为,按照以往楚朝辉的霉运,这次行动也不会如愿。   “你不要笑,今天就是十级地震,我也不会离开这张床。”楚朝辉跟郑钰铭心意相通,郑钰铭一笑,他就知道郑钰铭心里在想什么。   楚朝辉嘴里发着狠,耳朵却竖着听门外的声音,就怕卧室外再响起大牛的大嗓门和木头的‘呜呜’威胁声。   “好!十级地震我们也不出去。”郑钰铭笑完用手捧住楚朝辉的脸亲吻,楚朝辉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他心动。   当楚朝辉抹着军中医者助兴药的分身进入郑钰铭体内时,两人都有点不敢置信。   “这次真没人来打扰了!”楚朝辉自言自语,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一夜很安静,除了身下的大床因为用力过度发出几声呻吟,楚朝辉和郑钰铭的这次深沉次交流成功了。   第112章   窗外天光大亮,郑钰铭艰难地翻了一下身,将自己的半个身体从楚朝辉的大腿和胳膊下移了出来。昨天吴国的王都康城没有十级地震,只是郑钰铭自己的身体发生了这样强度的震动,以致早晨醒来后的受灾者,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打着响呼的楚朝辉发觉自己身下少了什么,闭着眼长臂一伸,将郑钰铭捞到怀里抱紧,继续他的酣梦。   郑钰铭侧头看到窗户缝隙透进了阳光,深知今天时间已不早。总理事府的公务一大堆,往常这个时候,郑钰铭早就起床处理政务一两个小时。   “朝辉!”郑钰铭轻轻推了下楚朝辉,动作太轻没有推醒,只是鼾声稍微小了点。   楚朝辉睡眠并没有打呼的习惯,实在是赶路辛苦加上昨天晚上过于卖力,太疲惫才有今天早晨这种鼾声大作的现象。   楚朝辉眼眶旁微深的颜色阻止了郑钰铭轻推动作。楚朝辉今天可以睡到中午,只要赶在下午三四点前混进班师进王都的大部队。郑钰铭想让楚朝辉多休息一会,等到吃午饭再来叫醒。为了不惊醒楚朝辉,郑钰铭挪动酸疼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床边移动。   “天亮了吗?”就在郑钰铭可以从楚朝辉怀中完全挪出来时,楚朝辉醒了,他一把将郑钰铭再次捞进怀里,翻转爱人身体,侧头低下拔开郑钰铭的后穴查看里面情况。军中医者的助兴药除了增加做爱的快感,还能起肌肉松弛作用,这种作用让郑钰铭的身体更好的承受住欢爱。   “快放手,今天我得帮大王起草几份诏书,再不起草,就赶不及在大军班师进都时宣读了!”楚朝辉大大咧咧的检查动作引来郑钰铭的抗议。   “诏书?”楚朝辉停止动作。   “就是周成他们的身份问题,封主的封地问题,封地的私兵问题,有功大臣封爵的问题。”郑钰铭扳了四根手指才数完。   “要废奴隶制了吧?”   “不会一下子强制废除,先取消奴隶买卖再说。”取消了奴隶买卖,也就从源头掐住了奴隶制的生命。   “温水煮青蛙政策好。”楚朝辉赞赏地看着郑钰铭,能由西侯出面颁布制度改革,比郑钰铭自己直接施行受到的阻力要小。   郑钰铭自豪一笑:“就如蔚山人一样,观念可以不知不觉改变。”   吴国的半年战乱,花光了郑钰铭辛苦三年积蓄下的物资和钱财,不过这些物资和钱财并不是全部消耗一空,它消耗的同时,大大促进了蔚山地区各行业的发展。   军队的所需的一切军用物资都是由蔚山贵族跟郑钰铭合办的手工作坊、南埠山谷的工厂制造出来。战争花出去的钱又转变成利润回到郑钰铭和蔚山贵族们的口袋。赚得最多的是承制军服、军被和军鞋的十几个作坊。   蔚山一切有能力生产这些商品的工厂作坊主都接到了订单,这些工厂作坊主们全赚了个满钵,在工厂和作坊工作的工人,因为郑钰铭早和开厂开作坊的贵族有协定,他们也赚到了不菲的工资,那些在厂里工作的奴隶,因为跟平民的工资待遇一样,他们在实际待遇上,已经脱离了奴隶身份。   制造业主赚了钱,那些原料供应单位也同样分到一杯羹,蔚山的平民家庭纺织出现了联合。南埠纺织厂中的先进纺机式样慢慢泄露出去,聪明的工匠按照纺织女工口中描述的纺机模样和原理,山寨出适合家庭纺织的机器,山寨版的织布机没有南埠纺织厂的机器先进,但比原来大秦本土的纺机要好几个档次。   蔚山农妇用上这种纺机后,效率比原来翻了几倍。南埠纺织厂生产的都是中高端布料,农妇们纺织出的低端布,很好的弥补了蔚山高低端布不平衡的局面。   军服军被订单采用的布料大都是中低端布料,中端布料由南埠纺织厂吃了独食,低端布料就由蔚山的贵族织布作坊和平民家庭纺织提供。低端布料需要的量非常大,贵族作坊为了多挣钱只有增加工人,这些工人有大一部分是奴隶转变。   家庭纺织户的农妇们最初靠自己辛劳来加大产量,但她们再肯吃苦耐劳,也得休息吃饭上厕所,一台机器最多使用十四五个小时。有聪明的平民想出了让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方法,就是当自家主妇纺织疲劳去休息时,他们雇佣一个会纺织的妇女到家里来继续织布,这样一来,机器就可以二十四小时在工作。   当人们发觉这样能在雇工身上赚到利润后,脑子灵光的立刻请木匠多造纺机,扩大雇佣规模,这些平民成了新兴工业作坊场主。   纺织分纺纱、织布、印染,为了提高产量和效率,纺织手工业者开始分工合作,纺纱的纺纱,织布的织布,织好的布又由专门印染的作坊印染,他们之间形成了相互依赖,相互扶植的商业链。   军服、军被形成了一个商业链,军鞋也是如此,只要会做鞋的作坊和家庭都在日夜开工。   郑钰铭下订单这些订单时,都有样品制版一起跟单下制造商手里,郑钰铭尽可能的在培养贵族和厂主作坊主的流水线制造意识。   郑钰铭下在蔚山地区的大笔订单不但让蔚山的工业作坊蓬勃发展,还刺激了楚国和陈国,甚至赵国的棉麻种植。这些国家的棉麻大部分被楚国商人收购,相比往年偏高的价格,促使种植棉麻的贵族们决定明年再扩大种植面积。周围诸侯国贵族的决定为郑钰铭新闻乐见,蔚山地区的纺织业如此发达,他却不想让棉麻成为当地主要作物。   除了军服军被军鞋,军需单上还包括各种生活用品、医药药草。军队所需的大量药物,由姜圭和山谷医徒是配置不过来。姜圭请示了郑钰铭后,将一些药丸药膏配置承包了出去,蔚山的医者都接到了业务,他们也因此获得丰厚报酬。军队采购的生活用品,同样让从郑钰铭手上得到秘方制造的蔚山小贵族们发了笔横财。   总而言之,吴国的一场百年不遇的大动乱,成就了蔚山从上到下的人民,他们统统在这次战争财中获益。在这一场忙碌制造过程中,蔚山资本有了初步发展。   蔚山地区不大,当地的封主都是小封主,引导他们抛弃奴隶制,将奴隶变为自由劳动力难度系数不大,但在吴国范围推行就没有这么简单轻易。吴国剩下的大封主,农庄里动辄上百的免费奴隶,要让封主一下子将免费劳动力变成有偿劳动力,肯定会引起大封主的反对,这对需要稳定发展的吴国很不利。所以郑钰铭请求西侯发布的四道诏书内容得温和,得带着隐蔽。   楚朝辉在郑钰铭挣扎着去前殿办公后,又小眯了一会。中午在卧室跟郑钰铭吃了苏妇精心烹制的午饭,才穿戴整齐,披了件斗篷,带着五个护卫偷偷溜出王宫,到郊外等候班师大军。   下午未时,太子笙在郑钰铭的陪同下,带着王庭大臣和贵族出了王都,到郊区三里远的地方迎接凯旋而归的军队。这一天,王都几乎成空城,百姓们扶老携幼挤在大道两旁等待观看勇士。   太子笙和群臣贵族刚到预订迎接的地方,一支一色装备的队伍,高举‘吴’王旗和‘楚’将旗,军旗之下是骑着高头大马,全身盔甲的楚朝辉、东、南司马,他们后面就是纵队横队排列整齐的士兵,最前是两百多辆战车,后面为扛着各种武器的步兵。   东、南两司马领军去边境是在夏末,士兵们身上穿的都是单衣,自漪姬切断军需供给后,军队的粮草衣物器械等物资都由南埠木船运送。这也造成两位司马手下将士身上的衣物跟蔚山大军颜色统一,样式统一,都是藏青颜色,上下短衣打扮,腰间系武装带,士兵脚上绑腿加布鞋,军官是绑腿加皮靴。   本来千军万马走来就有股威势,现在统一的服装,更增加了这股气势。   王都康城的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军服还统一的军队,加上走在前列的步兵是楚朝辉亲手训练出来的五百奴隶平民士兵,这些士兵都经过队列训练,行走时行动步伐一致,给人的视觉效果更加冲击。王都百姓对这些精兵强将给予了最热烈的欢迎,欢呼声响彻天空。   这一天,西侯派使者在大军前发布了五道诏书。   第一道是所有参加平乱和抵抗唐军侵略的奴隶兵都恢复自由民身份,有显著军功的奴隶由各军将领论功向王庭请赏。因为奴隶士兵对吴国和平做出巨大贡献,吴国自此之后,取消奴隶买卖市场,也取消了追究烙印逃奴的法规。   奴隶买卖取消后,劳动力交易改成雇佣方式。   第二道是取消封主封邑上的私兵,封主的安全不用他们自己来保障,以后会由王庭来负责治安和安全。   西侯认为,吴国大乱的源头,就是姜大夫私养了8千私兵,有了底气才帮着漪姬篡位成功。他这道诏书声称要掐了封主拥兵作乱的可能。   第三道是推恩令,封主百年后可以将封地平分给自己的嫡子,当然,要分点给庶子也可以,只是庶子所得不能超过嫡子。   第四道是以后封赏功臣不会赏赐封邑,只会用钱财和升爵位来做奖赏,爵位可以由嫡长子继承,只是得降级继承。爵位只代表身份,不掌实权,但可议政。   西侯的四道诏书一出,贵族们议论纷纷,有三分之一人表示赞同,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蔚山贵族,有三分之一的人茫然或者中立,有三分之一的贵族有不满。   第一道关于奴隶的诏书,没有要他们废除封地上现有奴隶的身份,这对他们现有利益触动不大,贵族们对此没有激励反对情绪。   第三道推恩令得到封主们赞同,儿子一多,总要有喜爱和不喜欢的,按照推恩令,自己喜欢的儿子哪怕不是嫡长子,分财产时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一份。   第四道将赏赐封邑变更为钱财和爵位,贵族们认为物质上差不多,再说最应该厚赏的郑钰铭和楚朝辉,跟着两人建功立业的蔚山贵族都没有出声反对,大部分功臣自己没有异议,王都小部分有功贵族自然不能出头反对。   只有第二道,有封地的贵族,对不能养私兵这条诏书有点不满。   不过面对眼前的几万大军,不满的贵族都选择了沉默。楚朝辉是这支军队的实际掌管人,而西侯的坚定支持者就是这位军权人物。两次内乱让吴国贵族们变得胆小,他们再没公开反对的底气。   西侯最后一道诏书是责令郑钰铭对王庭上下和有军功的将领士兵评功论赏。郑钰铭执行最后一道诏书执行得最干脆也最大方,奖赏名单一出,王庭上下的贵族全喜笑颜开。   第113章   从夏朝开始,就置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大秦建国后,沿用也是这样的封爵制。爵位均世袭罔替,封地均称国,这样形成各种大大小小的诸侯国,诸侯国内又置侯、伯、大夫、士等爵位,侯、伯、大夫有封邑,对封邑也可以行使统治权、唯受命于诸侯。 这种封爵制久而久之,出现了尾大不掉的后果。聪明的诸侯君主意识到这种制度会让他们失去对地方的控制,就如秦天子失去对诸侯国的控制一样。   不想自己落到跟秦天子一样的地步,八年之前,赵国国君率先在国内进行了制度改革,将封主的封邑改成食邑,封主们封地上的农民为他们劳动交租,但不能在那里实施行政权,赵王将行政权收归回了中央。   吴国紧邻赵国,吴王也曾想像赵国那样进行制度改革,不过被漪姬劝住,漪姬正要靠姜大夫的封邑发展自己的实力,哪肯吴王大刀阔斧对封主们进行改革。漪姬劝谏的理由是,赵国先尝试变革还不知后果好坏,吴国完全可以等看到赵国改革后的变化再做决定。   被漪姬一劝,吴王的改革计划便拖延下来。赵国改革爵位制度后,国力一天天强盛,吴王却因为身体缘故,再无精力对吴国现状大刀阔斧。   有赵国改革成功列子在前,燕、楚、齐、鲁等国国君已经陆续进行了或者准备进行爵位改革。   西侯取消赏赐封邑和取消封地私兵,走的不过是赵王先走过的路,吴国国内的大世家已经在动乱中少掉一半,再加楚朝辉对全军的实际控制,西侯改革遇到的阻力比赵王当初变封邑为食邑还要小。   对贵族们改革的恶人由西侯做了,郑钰铭就得出面做好人来稳住人心。受取消封邑的改革制度伤害最大的,在吴国贵族眼里,其实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   郑楚两人的功劳,按照常规,楚朝辉最起码可以得到大夫级别的封地,郑钰铭这样的公子身份,侯爵级别的封地是逃不了的。现在郑楚两人不出声反对,众人就看郑钰铭如何奖赏有功之臣,郑钰铭的奖赏如果不到位,两人就会失去很多贵族的支持。   郑钰铭首先向西侯提议,骠骑大将军和东、南司马的爵位都提升一级,骠骑大将军由原来的伯爵晋升到侯爵,东南两位司马由士提升为伯,蔚山有功的贵族只在蔚山地区有地方爵位,在王都没有王庭爵位,这次被郑钰铭提议封分了大小不等的爵位。魏慎和魏仁两人被提议封分的爵位最高,为伯,魏慈为大夫,郭泗、陈蒙、余奎为士。最先投奔蔚山的封主们也在原有爵位上晋升一级,同时被提议封大夫的还有西侯封地的文宰。   郑钰铭提议的封爵贵族名单在人们的预料之中,只有周成和卫青、曾游三人封士的提议,引起贵族们的侧目,卫青还好,是郑钰铭和楚朝辉收养的平民,周成和曾游就是奴隶身份了(曾游的实际是山匪,为掩盖山匪身份,只能对外宣称是买来的奴隶)。贵族虽然议论纷纷,却没有谁出面谏言,盖因这三人功劳很大,如果他们是贵族,完全可以受封至大夫爵位。   除了荣誉上的奖赏,接下来就是物质上的奖励。为了补偿功臣不能得到封地,郑钰铭用大量黄金和珠宝玉器做赏赐,甚至从别墅拿出一套十二只水晶酒杯做赏赐品。   别墅中的这套水晶杯是无铅水晶高脚酒杯,花了郑钰铭姐姐一千多人民币从淘宝购得,外表非常美丽,在阳光下,会将阳光折射成七彩彩虹,杯子会像钻石般通透发亮。   这套杯子如果放到大秦市场上出售,定出的价格,除了国君级别的诸侯能问津,大贵族们都不可能买得起这套杯子中的一个。郑钰铭没有将这套杯子去变现,最主要是买家太难寻找,如果贱卖,会让山谷生产的玻璃品跟着掉价,这不是郑钰铭希望看到的。所以别墅厨房的现代化精美餐具很多,郑钰铭和楚朝辉情愿将它们打包收到储藏室发霉,也不想让这些精品流到奢侈品市场上冲击玻璃厂和瓷器厂产品的价格。   虽然不能用这些精品套现,却可用这些美丽到极致的物品收买人心。   十二只杯子被分赏给对平乱最有功劳的十二位功臣,每一只杯子用丝绸包裹,放在精致的香木盒中。   得到杯子做奖赏的贵族,看到杯子后心满意足了,这样美丽的杯子绝对可以换几座城池。每一个贵族都在心中暗下决心,要将杯子作为家族珍宝流传下去。   漪姬带着一起自焚的黄金,凝固重新提验去杂质后,连同内库的大部分玉器锦帛,被西侯交给郑钰铭做赏赐功臣和重建之用。郑钰铭就用这些黄金珠宝锦帛做了奖励。   不够资格得到杯子的有功贵族,被赏赐到许多黄金珠宝锦帛,这些财帛抹消了贵族没有得到封地的不平心理。一块封地幸苦管理半辈子收获的财帛才能跟赏赐相等,白花花的钱财放在眼前,总比年年收的赋税要有冲击效果,有物质补偿的贵族们,对西侯的那点不满消失了。   贵族们论功行赏完,接下就是对有功虎贲和蔚山士兵的奖赏。   楚朝辉不想吴国军队保留三万虎贲,他不希望吴国以后的常备军出身都是贵族,他希望军队士兵由平民和奴隶组成。给予贵族士兵好处来得到他们拥护,不如给平民和奴隶士兵好处来得轻松容易。   既然要减少虎贲士兵数目,就得想法让他们离开,可以让虎贲高兴离开不引起抗议,莫过于给予他们好处。当兵的虎贲们,大都是家境没落,想从军获得战功重振家族。   虎贲希望为君王的卖命卖力后得到钱财和土地。郑钰铭想法让虎贲离开军队就满足了他们这一愿望。虎贲军中凡是二十五岁以上,从军五年的,可以拿到一笔丰厚退伍费回家,同时会得到三十亩到五十亩不等的良田做奖赏。   给虎贲分配的良田来源来自没有封主的封地庄园,这些无主封地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被漪姬灭门没了近亲继承人的,一种是跟漪姬合作别灭的,还有一种是摇摆派,被郑钰铭和楚朝辉借口剥夺了封地的。这三类人的庄园土地都要重新分配,除了分配给平民和奴隶耕种,就是分配给退役回家的虎贲。虎贲们分配到的土地是私产,每年按亩交一成赋税,免税两年,可以自由买卖。平民和奴隶分配到的土地,每年也是交一成赋税,土地国有,只可转让种植,不得私自买卖。   这一措施公布,有一半虎贲要求退伍回家,毕竟有田有地已经达到他们当虎贲的预期目地。楚朝辉统统批准。留下的一万多虎贲,楚朝辉还是不想全部留在军中,他准备将三分之一的人分流去组建驿站,三分之一的人分流去各郡县维护治安。   吴国没有封主的地方,将设置郡县,郡县需要治安人员。这些措施行政措施现在还在纸上,以后会一步步施行。   楚朝辉解决虎贲的同时,面向平民招募士兵,士兵的年龄限制在十七岁到二十岁之间。士兵经过考验入伍后,每月有津贴,五年后同样可以退伍,将来退伍会享受到虎贲的一半待遇。   蔚山的士兵大都没有五年军龄,他们还不到退伍时候,经济上对他们的奖励只有钱财,政治上是取消奴隶的低贱身份。   “朝辉,打完仗,我发现你的军队建设依然是开支大头。”郑钰铭一手拿着账本,一手在算盘上劈哩叭啦打着。   “等军队开支不是大头时,你的国家就强盛和平了。”楚朝辉放下笔笑笑,他也在做着军队预算。   “我这里还没有开始重建呢,钱就跟流水一样出去了。”郑钰铭拍着帐本感慨。安抚贵族和解散虎贲,用光了西侯给他的黄金珠宝锦帛。如果不是有卫青从王宫内库偷运出来的财物,周成四处抄家抄来的钱财为底气,郑钰铭真不敢如此大手大脚。   “钱只有流动才能活起来。”楚朝辉走到郑钰铭背后,帮郑钰铭按摩肩膀。   昨天晚上两人刚成功品尝了深层次交流,虽然有军中医者的药物帮忙减轻身体伤害,但第一次总是会让郑钰铭交欢部位不适。楚朝辉早晨还可以多睡一会,郑钰铭却得起床办公,到下午更是要帮太子笙主持犒赏军队,楚朝辉一直留神郑钰铭的身体情况,看到郑钰铭边算着帐目,边用一手敲打背部,就知道郑钰铭的身体依然腰酸背疼。   “不错,放在内库中不如在社会上流通。”郑钰铭闭目享受楚朝辉的按摩。楚朝辉的按摩水平不亚于专业按摩师。   虎贲们拿着退伍金回去并不会放进箱子不用,他们新分配了土地,土地多的会雇人耕种,要购买农具,购买耕牛,生产农具的工厂、作坊养牛的农户都能从中获益。   “今天不早,咱们早点休息吧。”楚朝辉按摩按摩,一双手就按摩到不应该按摩的地方去了。   “我是要早点休息!”郑钰铭‘啪’的一下打掉楚朝辉不规矩的手,楚朝辉的意图他很明白,明天是公子光下葬的日子,郑钰铭不想拖着不灵便的身体去送别,所以楚朝辉的想法被郑钰铭一口否决掉了。   就在楚朝辉和郑钰铭歪缠之际,西侯和自己的文宰,正在议论着郑楚两人。   第114章   西侯的文宰公孙期只有三十岁出头,出生落魄贵族之家。七岁多父母生病相继离世,父系这边没有直系亲戚,被舅家接去抚养。公孙期的舅家家境也不宽裕,公孙期年纪虽小,去了舅家也得帮着为生计分忧,每天和大表哥负责放牧家中的十几头牛羊。   公孙期的父亲识字,在儿子四、五岁时开始对儿子启蒙。公孙期的父亲对儿子抱有很大期望,病痛中不忘督促儿子课业。父亲的谆谆教导,让公孙期对识字习文有种固执坚持,每天跟着表哥出去放牧牛羊时,总带着父亲留下的羊皮书温习。   西侯在封地经常外出巡视,每次经过公孙期的舅家附近,都看到这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捧着羊皮书骑在牛背上默读,几次以后,西侯将公孙期招到面前提问,公孙期从善如流的回答,让西侯起了爱才之心。那时,世子笙六岁左右,西侯已经发觉自己儿子脑袋榆木。   为了儿子的将来,西侯花费了很多心血培养公孙期,他想帮脑袋不灵光的儿子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封地管家。公孙期二十岁左右,开始帮着西侯管理封地。   公孙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不但对西侯忠心耿耿,对有恩于自己的舅舅也给于厚报,不但将自己所得的财物平分给舅家,还应舅舅的要求,娶了自己的表妹为妻,虽然表妹长相很不出众,让公孙期沦为封地贵族们调侃的对象。   西侯对公孙期的人品很肯定,郑钰铭跟西侯了解封地的能干官吏时,西侯只提名了公孙期。   “大王,总理事拿内库钱财厚赏众人,将大王交予他的钱财挥霍一空。”公孙期跟着西侯节俭惯了,郑钰铭动不动就用几万财物奖赏有功之臣,看得公孙期实在肉疼。   “王庭贵族都跟卿一样气愤吗?”西侯微微一笑。   公孙期一愣,他微皱眉头:“好像没有,王庭上下好似对大王一片感激之声。”   “这里有总理事的一个三年发展计划,你拿去看看吧。”西侯从身侧拿出一本计划书递给公孙期。   “三年国库翻三翻,国民收入翻两番?”郑钰铭列的发展规划条列很细,公孙期边看心头热血边在沸腾,这真是好一副发展前景图。“这能实现吗?”   西侯费尽五十年时光,才将封地由不毛之地发展成百姓勉强能填饱肚子的地方,郑钰铭制定的计划内容虽然带着很强说服力,公孙期还是对计划的预期目标不敢置信。   “陈蒙这人如何?”西侯没有直接回答公孙期的疑问。   “陈蒙给微臣的感觉是滑不溜手,不过很有才,他对总理事很忠心。”公孙期回忆那个有着山羊胡子细眼睛的老头。   “哦,一个滑不溜手的大家族族长,不到三年时间,就对从海外归来的总理事死心塌地了,你说为什么呢?”西侯像以往教导公孙期一样,引导他去思考。   “陈氏家族从总理事身上获利良多。”公孙期在蔚山时,曾听蔚山小贵族透露,陈氏家族封地种植的粮食作物都是从南埠引进,所办的厂都是跟郑钰铭合作,今年不但农庄粮食丰收,工厂作坊的利润也很惊人,蔚山小贵族私下猜测,陈氏家族的财产最起码翻了一倍有余。   “不但是陈蒙从总理事身上获利良多,整个蔚山地区从上到下都是如此啊。”西侯一口气说完,躺倒在靠枕上喘气。   公孙期连忙用手帮西侯顺顺心口。西侯等自己胸口气顺后,接着说道:“这也是蔚山能如此齐心紧跟总理事出兵讨伐奸妃的缘故。”   公孙期听完低头沉思。“微臣明白了,总理事奖赏丰厚,是为了消除大家对改制的不平,使王庭上下齐心合力,以后重建改制就可以顺利施行。”   赵国国王八年前进行封邑改革时,西侯曾跟公孙期探讨过这个问题,那时西侯是非常反对,因为改革了只对中央王庭有好处,对整体国家实力有好处,而对各地封主的利益,却只有大坏处。如今西侯继承王位,公孙期立场倒了个,清楚看出改革获利前景后,是最支持郑钰铭进行制度改革的大臣。   “公子明和楚大将军是很有本事的人,你以后跟他们多学学吧。”西侯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肯定郑钰铭的公子身份。   “是,大王。”公孙期连忙低头领命,他知道西侯精神已经疲惫,自己应该告辞,可是他心头还是有一个疑问。“大王,那十二只水晶琉璃杯不是内库之物吧?”   那种美轮美奂的精致之物简直不是人间之物,吴国王宫内库如果拥有这样的宝物,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透出,既然不是内库所有,只能是西侯从封地上带来。王庭贵族很自然会有这样推测,公孙期作为西侯的心腹从未听说,所以他心中有种猜测。   “不是内库之物,是公子明从百慕国带来。”西侯呼了口气,他这个将死之人,看到那样晶莹剔透的美物后,心中还不由自主涌起占有之感,可是郑钰铭却毫不在意的将水晶杯献出,借西侯的名义赏赐给群臣,用它们来平息王庭贵族对改革的不满。   “这...公子明实在是轻财之人。”公孙期心中只余佩服。   “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卿跟总理事多学着点。”西侯从身侧拿出一份诏书递给公孙期。“卿去发布吧。”   公孙期接过诏书打开一看,诏书内容是封赏郑钰铭和楚朝辉伯爵爵位的诏书。   “大王,王庭大臣们提议的是侯爵爵位。”公孙期心中奇怪,西侯明显对郑钰铭和楚朝辉很赞赏,也很肯定他们两人的能力,为什么西侯要否决王庭议定的爵位,砍掉一级册封呢?   西侯看了公孙期一眼:“笙儿以后会加封的。”西侯说完,闭目再不言语。   公孙期拿着诏书站了一会,方才想明白西侯用意,他弯身朝自己的主公深深一拜,只觉自己要学的实在太多了。   “幸亏西侯活不长,如果西侯要再能活个三五年,王位可真不能让他去坐。”楚朝辉冷笑一声,将手中诏书扔到桌子上,西侯否定王庭贵族提议,将他和郑钰铭的爵位压低一级,为的不过是他的傻儿子。   诸侯国中的侯爵是最高爵位了,西侯如果径直将郑钰铭和楚朝辉册封到侯爵,等到太子笙继位,对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就会封无可封,新王对两人施不了恩,不能给臣子好处,臣子对新王自然不会特别感恩戴德。   西侯的这种做法,是后世很多皇帝留给继承人惯用的笼络方法,预备留给嗣皇帝的贤能大臣,在老帝王临死前,会被打压下去,等到嗣皇帝继位,再开恩提拔。臣子经过一抑一扬,自然对新帝生出知遇之恩,这种手法就是帝王心术,楚朝辉在历史书上见多了,当然生出反感。   郑钰铭摸摸鼻子,他的观点和楚朝辉一致,只是不会像楚朝辉这么直接说出来。在郑钰铭的认识里,西侯聪明不亚于余奎,他和余奎不同的是,余奎有贤臣之才,西侯却是具备帝王之能。   “西侯为了儿子一片苦心,情有可原。”郑钰铭就是看中西侯深爱儿子,本人又风烛残年,才敢将快到手的大权安在这位睿智老人头上。   “这倒是。”楚朝辉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爱哪怕相隔两千年,依然是同样浓重。“笙真是个有福之人。”   太子笙很有福,这个有福之人,在第二天一大早领着王庭所有群臣去给公子光的灵柩送行。   公子光本来是吴国公子中最低调的一个公子。随着许国名士王颉起草的讨伐漪姬诏书,公子光的名字被吴国普通百姓和大秦诸侯国熟悉。在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刻意渲染下,迅速在吴国人民心中竖立了一位光明磊落的君子形象。漪姬对吴国的卖国行为暴露后,王都百姓很不齿漪姬所为,对被漪姬毒害的受害者给与了同情,公子光在王都百姓眼里,就是位悲壮圣洁的皎皎君子。   公子光灵柩下葬规格非常之高,除了寿衣没有使用诸侯国主级别的冕冠冕服,其他规格等同国主,甚至使用了柏木黄肠题凑下葬。   公子光灵柩送进陵寝椁室前,姜大夫和满门十二岁以上的族人、余党被执行了砍头极刑。姜大夫全族十二岁以下族人能保全性命,全赖郑钰铭极力争取,魏慎和骠骑大将军对漪姬和姜大夫太恨了,他们恨不得灭了跟漪姬和姜大夫所有有关联的人。   用乱党血祭后,公子光的灵柩在一片哀乐中送入陵寝,扶着灵柩的魏慎跟着进去后不肯出,到最后,是被魏仁和魏慈兄弟硬拖出来,陵寝椁室才得以封闭。   魏慎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块青砖砌上,将他用一生心血教养出来的年轻人与世隔绝后,猛吐一口鲜血,仰面昏厥倒下。   公子光的下葬仪式刚完成,郑钰铭和楚朝辉接到卫青和曾游从瞿城发来的急报,赵国太子赵轩,率领两万赵军,仅用半个月时间,闪电灭了卫国。   作者有话要说:黄肠题凑 “题凑”是一种葬式,始于上古,多见于汉代,汉以后很少再用。 “黄肠题凑”指西汉帝王陵寝椁 室四周用柏木枋堆垒成的框形结构。所谓“黄肠”,颜师古注引苏林的说法即柏木黄心,即去皮后的柏木。棺椁周围用木头垒起一圈墙,上面盖上顶板,就像一间房子似的,外面还有便房。天子以下的诸侯、大夫、士也可用题凑。但一般不能用柏木,而用松木及杂木等。但经天子特许,诸侯王和重臣死后也可用黄肠题凑,如汉霍光死,汉宣帝“赐给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   “黄肠题凑”一名最初见于《吕氏春秋》,据书中记载,天子礼葬时,用柏木堆垒成棺椁形状,外面有便房,也用柏木堆垒成,里面放有大量陪葬品。   第115章   卫国的公子适逃到陈国不久,就听到自己国家被赵轩灭国的消息。公子适听完眼前发黑,脑中嗡嗡作响,他从来没想到,不过是担任一次犒劳使者,会为自己的国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公子,陈国的大臣们向他们大王进言,要将公子交给赵国。他们说陈国不能收留祸根。”公子适的舍人从门外跑进来禀告。   “为什么陈国大臣要落井下石!明明是那赵太子狼子野心,设下圈套诬陷我,他是无中生有,制造了一个借口吞并卫国!”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公子适思前想后,终于想明白事情的真相。   公子适半个月前代表卫王带着粮草美酒和美女、美男去犒劳赵军,本意是讨好赵轩。公子适临行前,卫王对小儿子再三叮嘱,要公子适面见赵轩之时,不能有丝毫得罪之处。公子适到赵军大营见赵轩时,一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赵轩和蔼随和的态度,让公子适精神放松,在当天晚上的欢宴上,美酒喝多了点,公子适到最后的意识是趴在酒桌上睡着,可当他半夜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一所精致卧室之中,身边还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   对于自己昨天晚上可能跟身边女子发生什么,公子适刚开始并不以为然,贵族们酒后跟侍女过夜的事情相当平常,很多设宴的主人还会特意安排家中美貌侍女陪客人过夜。   等公子适喊不到服侍自己的仆人时,他终于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他所在的地方不是卫国王宫,也不是卫国贵族的府邸,而是赵国的军营。军营中是不可能有女人的,除非是卫国昨天送给赵轩的美貌侍女。   想到自己可能睡了赵轩的侍女后,公子适也没有多惊慌,只是有点难为情。他准备去面见赵轩,向赵轩请个罪,请赵轩原谅他酒后失礼,作为赔偿,公子适觉得回王宫再挑选几个美人送过来就行。   公子适想好应对之策,穿好衣服去找赵轩赔罪。到了军中大帐,赵轩已经外出巡查,公子适只见到了赵武宰。赵武宰听完公子适吞吞吐吐的道歉后,哈哈一笑,拍了拍公子适的肩膀,笑说不过一个侍女,让公子适不要放在心上。赵武宰的宽慰,让公子适心底的一点不好意思烟消云散,他安安心心跟着老臣子回卫王宫向卫王复命。   让公子适没想到的是,他和老臣子刚交完差离开,赵轩就派了使者,气势汹汹冲着卫王面前问罪,罪名是卫国公子侮辱了赵轩的宠姬,侮辱后还将那宠姬杀死掩盖罪行,赵轩巡查回来发现宠姬尸体大怒,派使者来跟卫王讨说法。   公子适虽然是卫王疼爱的小儿子,可是卫王在赵使者的怒火面前,连声答应要将小儿子交给赵轩随意处置。   卫王软弱怕事,卫太子却一腔怒意,不说赵轩所谓的宠姬不过是卫国送去的侍女,就是真是赵轩的宠爱姬女,也没有因为一个低贱女人向一国公子兴师问罪事情,赵轩这么大动干戈欺人太甚。如若为了一个贫贱女子,卫国将自己国家的公子交出任由处置,卫国以后在诸侯国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在大秦还有什么尊严?   卫太子和卫王在王庭上当场争执起来,王庭的贵族们也分成两派,各执一词。消息传到后宫,卫王后怕小儿子会被交给赵国受侮辱,连忙派人传信公子适,让他先离开卫国到陈国躲避,等事情平息了再回王都。   卫王得知儿子逃出卫国后,低声下气地向赵国使者道歉,并许以许多金银珠宝和美女赔罪,只请赵轩看在公子适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赵国使者听到公子适已经逃离,当场冷笑三声,甩袖回军营向赵轩汇报。   赵国使者径直走了,卫王却不敢将此事就此揭过,他还是让老臣子带了大量金银珠宝,新挑选了八位美女,准备送去赵营向赵轩赔罪。老臣子带着金银财宝和美女的队伍还没有走出王都,赵轩率领大军攻打卫国城池的消息就传来了。赵轩声称,卫王袒护自己儿子拒不交出,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赵轩要攻下卫国国都亲自搜查。   卫国王城坚守半月后城破,卫王率领王庭百官出王宫向赵轩投降,卫太子自刎于太子府。赵军全面占领了卫国。   公子适刚逃到陈国时,陈王还以礼相待,陈王庭的文武百官大都对公子适的遭遇很同情。但当赵轩灭了卫国的消息传来后,陈王庭一些百官的态度改变了。   一部分大臣觉得不能任由赵轩灭掉卫国,因为陈国跟赵国相邻,赵国强大了会威胁到陈国,这些大臣建议陈王发兵帮助公子适复国,阻止赵国吞并了卫国后坐大。   一部分王庭大臣则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赵国国力比陈国强大,陈国要击败赵国,非举国之力不可,为了一个犯错的小国公子,陈国不需要付出这样大的牺牲。对于赵国以后会更加强盛威胁到陈国,这些大臣认为不需要担心。赵国不会因为吞并了一个小国家就变得天下无敌,到那时,陈国完全可以和楚国结盟共同对付赵国。陈国和楚国都是大秦六强之一,两个强国联盟,难道还怕一个赵国?   陈国王庭分成两派争论之际,赵轩派使者出使陈国,称赵陈两国向来友好,赵国对卫国用兵,完全是因卫王室之间的私人恩怨。赵轩在文书上再三强调赵国要跟陈国世代睦邻友好下去,为了不影响两国间的睦邻友好关系,赵轩请求陈王将公子适交给赵国处理。   赵轩使者的到来,建议帮公子适复国的激进大臣在庭议中迅速处在下风,保守大臣们声音高涨,附和赵轩文书内容的声音越来越多。跟公子适交好的陈国大臣,连忙将消息透露给公子适的舍人知晓。   “公子,我们得离开陈国,陈国不是公子的登身之所。”公子适的舍人建议。   “离开陈国?离开陈国还能去哪里?”公子适眼睛通红,陈王的母后是卫国公主,是卫王的姑姑,卫王室跟陈王室有姻亲关系。   “我们去楚,楚国跟赵国向来不对付,公子去楚避难,想来楚王会欢迎公子的。”既然不能指望姻亲保护,就只能投靠敌人的敌人。   趁着陈国王庭还没有争论出结果,公子适和自己的追随者偷偷出了城,一路往南直奔楚国。   无论是公子适在选择逃亡之国,还是陈国国主和大臣寻求联盟准备将来共同抵抗赵国,他们谁都没有将吴国放在挑选范围之内,在他们的眼里,经过战乱的吴国不再是一个强国,仅是个自保都艰难的病弱国家。   被周围诸侯国认为元气大伤,自保都艰难的吴国,驻守在瞿城的边防军却异常顽勇。赵轩带领大军撤离吴国边境去攻打卫国王都之时,卫青领着两千骑兵,不声不响拿下了卫国边防城池,占据了卫国通向吴国边境的咽喉。   赵轩吞并了卫国后,得知咽喉口失守,连忙调动一部分大军返回,想夺回失地。这时,老天再一次帮了吴国,从北方来的寒流再次强劲袭来,气温顿时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卫青指挥城池中的士兵和百姓,向城墙上泼温水结冰,不算难攻的城墙变成了冰墙,滑溜的冰墙没有着力点,赵军的攻城云梯无法搭起,攻城自然白费力气。   赵轩指挥大军攻打了两次,发觉攻城艰难,加上天气太冷,很多赵军士兵开始生病,只得暂时退回咽喉口以西的一座小城驻扎,准备等天气暖和了再发动进攻。   “太子!军中粮草供给不上了。”赵军军需官的汇报打乱了赵轩的作战计划。   “能不能就地征到粮草?”赵轩的心情烦躁,打起卫国来很顺手,跟吴交战却总别手别脚。   “不能!”军需官摇头,卫国这几年连续灾年,卫国老百姓早就在温饱线上下挣扎,卫王为了供应赵军粮草,已经派大臣在全国搜刮过一次,从老百姓身上能榨出的油早榨光了。   “国内的粮草呢?能不能尽快运来?”卫国的百姓已经算赵国百姓,赵轩肯定不想将当地百姓逼死,他只能指望国内的粮草能供应得上。   “道路泥泞,行走艰难,运送粮草实在困难。”军需官继续摇头。   “如今军中粮草还能维持大军多久?”   “最多二十天。”   赵轩点点头:“你退下吧,孤知道了。”   赵轩在忧愁军队粮草时,卫青也在忧愁军中的军需。吴军的粮草是靠商人运送,商人虽然重利,可也无法战胜恶劣的天气。卫青忧愁的不是粮草,而是兵器和箭支供应,北侯在封地囤积了粮草,囤积的兵器和箭枝质量不行,卫青带领的士兵本就靠武器先进在作战中占的优势,如果铭辉山谷的武器供应不上,士兵去使用劣质的武器和箭枝,卫青和曾游所带领的军队士兵跟敌军相比,就不具优势,面对比自己多了一倍多的赵军,就处处落在下风。   咽喉口对吴赵两国都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占住这处地方,吴国西北方的边防压力就小得多,如果失去这个咽喉口城池,吴国需要防守的边防线就要扩大两倍。不到万不得已,卫青是不肯放弃这座城池。卫青现在就祈祷着气温不要转暖和,靠着冰墙守住城池等待到后援。   就在赵轩和卫青都进退两难之际,西侯在寒冬腊月宾天了。   第116章   卫青最先的消息是用飞鸽传回的,因为绑在飞鸽腿上的字条不能太大,卫青写在纸条上的内容也很简短,除了向楚朝辉报告赵轩对卫国用兵的消息,只附上他想趁赵轩大军离开,趁机夺取已经被赵军占据的咽喉口城池计划。   “不枉我为这小子取名叫卫青。”楚朝辉看完纸条,不由哈哈大笑,卫青对形势的准确快速判断能力让他欣赏。吴军抢占下卫国的咽喉口附近的城池,看着好似只占了卫国四十几里微不足道的地方,可是这四十几里却是通向吴国国内的要隘,守住要道口,吴国西部边境四分之三的地方就不用派兵驻守,那些地方不是高山峻岭,就是河流森林,人要从那里进入吴国,非得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是吴国边境的天然屏障。   “你就不担心他自我膨胀?”郑钰铭听到楚朝辉夸奖卫青,心中为霍思中不平了。   几次大战中,卫青敢想、敢做、敢冲的胆大行为,在出兵讨伐北侯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到十七岁的少年像颗耀眼的明星那样夺目,也因军功累累,被封了士爵。   郑钰铭承认卫青是个不错的军事人才,卫青表现自己才能的同时,也为自己赢到了荣誉和地位,而闷声不响在南埠和山谷协助余奎搞地方建设的霍思中,保证着蔚山大军的军需,发展着当地的农工商业,同样起着重要作用,可是得到的待遇就无法跟卫青相比。   霍思中因为南埠和山谷不能太显眼,只能做一个幕后功臣。郑钰铭无法给霍思中请封爵位,官职也仅是南埠理事助手这样没有品级的小吏。   “是啊,卫青太年轻,几场大胜后,要骄傲自满就糟了。”楚朝辉摸着下巴附和,不过脸上还是一片满意。   “我总怕卫青仗着聪明太爱表现,年纪轻轻获得太多荣誉,会因此自负。像思中,虽然不是特别聪明,可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成就也从不骄傲,也不表功。”郑钰铭踩卫青一脚的时候,不忘抬高自己的徒弟。   楚朝辉终于听出郑钰铭嘴里的酸味,郑钰铭在为霍思中打抱不平。“两人都不错,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两人放在一起很能互补。”楚朝辉说到这里,挨着郑钰铭坐下,一手搂过郑钰铭。“就像你我,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   郑钰铭偏头,用一只手将楚朝辉贴过来的脸慢慢推开。“怎么说着两孩子,你就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这我可没吹,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完美吗?”楚朝辉嘴巴倾到郑钰铭耳朵边低声调笑。“特别是在床上,我们更完美,是不是?”   郑钰铭想起晚上的疯狂,脸上涌上红色,他眼睛瞄了瞄半开的房门,房门外传来大牛和木头的嬉闹声,不由朝楚朝辉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楚朝辉贱贱低笑,仿佛刚才真偷到了腥。   “大人!宫内有紧急情况。”郑钰铭和楚朝辉正在打眉眼官司,马仁的声音传了进来。   “什么情况?”楚朝辉一脸的色相立刻转成严肃状。   “姜医者派人送来口信,大王身体有情况,请两位大人速去。”   郑钰铭听完一下站起,吴国正跟赵国在咽喉口兵戎相见,西侯如果在这种时候死掉,对吴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会这么快吧!”楚朝辉皱眉,接到卫青的消息后,他本已准备亲自带领一万军队去边境支援,可如果西侯在这当口断气,楚朝辉就不敢离开王都将郑钰铭独自留在王都,一个国主去世总会引起局势震荡,哪怕这个国主仅在位一个多月。   郑钰铭和楚朝辉赶到王宫,西侯已经陷入昏迷,太子笙在父亲床前已哭得喉咙沙哑。   “明,父王不理笙了。”太子笙见到郑钰铭就如见到救星,西侯清醒中,总时时向儿子灌输郑钰铭本事非常,要求儿子以后有什么事都去找郑钰铭解决。   “太子,大王只是累了,他想多睡一会。”郑钰铭半搂着太子笙,用手轻拍他的背部安慰。   “父王会像祖母那样睡下去,以后一直不理睬笙的。”太子笙身体微微颤抖,他在恐惧。   “大王哪怕睡着,他也会想法梦到太子,他怎么会不理睬太子呢?”郑钰铭对太子笙很耐心,太子笙以后是他治理吴国的工具,也是他名义上的叔叔。   “对啊,原来祖母就经常到笙的梦里来,父王比祖母还喜欢笙,他更会来笙的梦中。”太子笙这样一想,就觉得死并不是太可怕,他们父子还可以在梦中相见。   楚朝辉瞥了太子笙一眼,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昏迷的西侯一定是相当无奈的,可是再无奈,在生死面前,都由不得你讨价还价。   “情况怎么样?”楚朝辉走到床前,跟正在忙碌的姜圭了解情况。   “很糟。”姜圭直起身,眼睛扫了下趴在郑钰铭怀里的太子笙,小声说着西侯的身体情况。“大概就这几天了。”   “不能拖到明年吗?”现在是十一月底,楚朝辉希望西侯能挺过春节。   “不能,最多七八天时间。”姜圭一口否决。西侯的身体就像耗尽了油的灯,没了油,灯芯自然要灭。   “大王还能醒来吗?”郑钰铭安抚好太子笙,脱身走过来看望西侯。   西侯静静躺在床上,除了胸口微微起伏,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眼角和眉头的皱纹没有平时那样深刻,鱼尾纹仿佛浅了许多。   “圭尽量吧。”西侯能不能意识清醒,姜圭没有多大把握。   郑钰铭和楚朝辉在西侯寝宫呆到深夜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下怎么办?”郑钰铭和楚朝辉泡完澡,躺在床上商量怎么应付赵国。   “今年春节前,王都不能向边境发兵。”楚朝辉一手半搂着郑钰铭,一手放到脑后。   “是因为我吗?”郑钰铭翻身侧伏在楚朝辉的胸膛,耳朵可以倾听到楚朝辉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不错,西侯就是这几天的事,如果我带了大军去边境,你留在王都太不安全了。”收到卫青的密信后,楚朝辉本来决定亲自带兵去支援咽喉口。   “可是咽喉口那没人支援的话,一样会有危险。”郑钰铭忧心。   西侯去世,吴王庭肯定会有些动荡,没有楚朝辉坐镇威慑,搞不好王都还真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如今周成带了五千人马驻扎唐国边境,卫青和曾游带了五千在西北边境,达城布置了三千守军,南埠和山谷有一千兵力,谡平原常驻五百士兵,王都虎贲正陆续复员,王城中的总兵力只有一万五千,其中有五千还是刚招募的新兵。跟赵国开战就得抽调走一大半人马,王都是名副其实的空虚。   “这得看赵国太子想不想跟我们打上一仗。”楚朝辉觉得,赵轩一口吞下一个卫国后,最紧要的应该是如何消化掉这个国家,不是再找一个难吞的诸侯国再干上一架。   如果不是卫青偷着去抢占了咽喉口城池,楚朝辉可以断定赵轩今年不会有攻打瞿城的计划,这位赵太子一定会等消化好卫国,再对吴国发动兼并战争。   咽喉口城池对吴国重要,是守住边防的重要城隘,对赵国也一样重要,赵国控制住这里,就控制了通往吴国的门户,赵国只要准备充足,随时可以通过咽喉口城隘向吴发动战争。   咽喉口城池是必争之地。可在楚朝辉眼里,咽喉口对吴国再重要,却不如郑钰铭对他重要。   “朝辉,你还是领兵去边境支援卫青,如果王都有变,有魏仁的三千士兵,马仁的五百护卫保护,我不会有事的。”郑钰铭心中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楚朝辉摇头:“等有事你让我对谁去后悔?”   有些时候,郑钰铭的表情和楚朝辉记忆中的父亲重叠,楚朝辉的父亲也是个对理想非常坚持的人,只不过,在那个年代,那种理想是个悲剧。楚朝辉有时敬佩怀念父亲的那种坚持,有时又恨透那种固执。楚朝辉的父亲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怀着切·格瓦拉一般的骄傲,加入了缅共的天朝知青。   “朝辉...”   郑钰铭还想说服,却被楚朝辉用嘴巴堵住:“今天不做决定,我们先把别的要紧事办完。”   楚朝辉当天晚上的要紧事办得太卖力,第二天早上起床晚了点,等他到达自己的军事总理事府,黄钟已经等他等了半个小时。   “大将军,情报处查出王都有别国密探。”楚朝辉如今的最高官职是军事总理事,比武将的最高级别大将军还要高上一等,不过因为习惯,人们还是称呼楚朝辉为大将军。   “是哪些国家的密探?”   “有三处确定是赵国的,两处是楚国的,一处是陈国的,还有两处只是怀疑,还没查出是哪个诸侯国的细作。”黄钟将调查资料双手递到楚朝辉面前。   楚朝辉打开资料细看,这些细作密探大都是以商人身份为掩护,在康城四处探听消息。   “大将军,要不要将这些细作密探一锅端?”   “不,端了他们,他们的主子还会继续派人前来,与其花费力气排查陌生探子,还不如留下这些已知。”楚朝辉摇了摇头。   “属下明白了,会派人严密监视他们的行动。”黄钟领会楚朝辉的意思。被发觉的密探已经不能称之为密探,可以掌控的密探,总好过未知的探子。   楚朝辉手指在资料上敲了敲,微微笑道:“有时候,这些密探还可以帮我们做点事呢!”   腊月初,吴国继位不到两月的国主昏迷六天之后,在一个寒冷的凌晨时分宾天了。总理事公子明派使者向秦天子上书,请求天子为西侯赐谥,同时禀告秦天子,太子笙继承吴国国主之位。   西侯宾天的第四天,赵轩就知道吴国王都城内发生的最新动向,他拿着情报看了良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选派了一位嘴巴伶俐的使者去吴国王都吊唁西侯。   第117章   吴国王都康城二十几里外的一个七十几户大的村落,东边的天际还乌漆乌漆,一座低矮土墙茅草屋顶中的毛老大就醒了。   “孩他爹,天要亮了吗?”土炕上铺的干草随着毛老大翻身发出‘悉悉嗦嗦’的响声,惊醒了盖着破棉被的毛老大媳妇,毛老大媳妇把睡在两人中间的五岁女娃往怀里搂搂,小声问着丈夫。   “没,咱家的鸡还没有叫。”毛老大从昨天躺下后,一直不能睡沉,他的耳朵边总好似听到了鸡叫,醒来却发现家中很寂静。   毛老大媳妇跟丈夫一问一答后,睡意消除了,见丈夫不想再睡的样子,索性和丈夫说起了话。   “孩他爹,柱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去当兵真能分钱分地?”毛老大媳妇嘴里说的柱子是他们村上的一个十九岁后生。   九月份,村中十几个年轻人被所属的封主拉了壮丁,除了柱子被分派到西司马的大军中当了辅兵,其他村人都留在王都,蔚山大军破城太快,留在王城的辅兵还没被派出做炮灰,漪姬和姜大夫就玩完了,这些强拉的壮丁被陆续释放回村子。毛老大在封主强拉壮丁时,正好带着媳妇女儿去了山中老丈人家,幸运躲过了这番折腾。   西司马的大军在蔚山道口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了王都,也传到了离王都不远的毛家村,毛家村上百分之九十都以毛为姓氏,村上五代之内都能算出亲戚关系,村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为毛柱子担心,因为在王城当辅兵的村人都安全回来了,而毛柱子还没有音信,大家心底猜测毛柱子已经死在蔚山。   让人没想到的是,毛柱子在半个月前出现在村口,人虽比离村时黑了许多,却胖了一些,身上穿得也光鲜,上身甚至套了一件很厚的棉衣,脚上还穿了一双皮制的鞋,只不过鞋大了点,毛柱子在皮鞋里塞点干草才能穿住。   毛柱子穿着不是毛老大注意的重点,而是他带回的王都征兵消息。   “这事不假,咱们族长到王都去专门打听过了,大将军招兵不问身份,只要十七岁以上,二十二岁以下都可以报名参军,参军满五年就可以回来,到时分田分钱,乡间公用农具还得优先照顾有士兵的家庭。”毛老大不太相信柱子,却相信族长,族长在村中威信很高。   柱子平时有点爱说大话,当他回到村子叙说自己的经历后,村中有只有一小部分相信柱子的说辞。   柱子回来后大肆夸耀军队的新政策,柱子给运用粮草的商人当脚夫赚到了报酬,也尝到力气换金钱的好处,所以在王都城战胜利后,毛柱子并没有回村子,而是找了份修缮城池的工作,一直做到王都城墙修好,领了报酬才高高兴兴地回家。   毛柱子回家前,楚朝辉对军队的改革政策刚出来,一半的贵族虎贲将复员回家,军队减员的同时,开始招募新兵,新兵不问出身。新兵入伍五年后复员可以享受退伍虎贲一半的待遇深深吸引了老百姓的眼球。   “五年退伍可以带回买两头牛的钱,还可以分到二十到三十亩的良田。”毛老大媳妇憧憬着。一个平民家庭,也许穷其一生都凑不够一头牛钱,牛的价格很高。   “楚将军军中的士兵平时还发军饷呢,柱子跟军中士兵都打听清楚了,穿衣吃饭都不要钱,军饷是可以存下来托军差送回家。”毛老大补充。   “可是打仗总有危险,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孩他爹,还是别走这条路吧,咱们村子的封主被新王砍了头,村长说,咱们种的地会重新分配,分到后可以让我们一直种下去,田地上的赋税以后只收一成,比原来减少两三成呢。”当兵很有前途,但在毛老大媳妇眼里,丈夫的命更重要。   “唉,田地重分只是让你种,不是咱们自己的。当兵以后分到的地可以是自己的,可以留给咱们的孩子,再说,我要当成兵,一个月就可以拿到军饷,有钱可以买点粟米,咱家就可以熬过明年的青黄不接。”毛老大摸摸媳妇的肚子,那里有他们第三个孩子。睡在这对夫妻的中间女孩是老大,老二是男孩,只是在一岁多夭折了,毛老大希望第三个孩子是男娃。   毛老大媳妇仰头看到自家破了个洞的茅草顶,不由叹了口气,如今的新王庭颁布的政策对平民不错,可是许多人家和毛老大一家一样,秋收的粮食被封主和漪姬几次征收后,家中已经没什么余粮,怎么活到明年夏收是个问题,这也是毛老大想去当兵的原因,因为当了兵满一个月就会发军饷,军饷就成了活命的稻草。   夫妻俩正叹着气,门口鸡窝的公鸡打鸣了。毛老大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边穿着麻衣麻裤,边嘱咐妻子。   “孩她娘,你今天不要外出了,和大妞就呆在被窝。”毛老大家中只有一条厚麻裤,一般是谁外出有事谁穿。毛老大穿走厚麻裤,他媳妇就只有一条单裤可穿,如今外面的温度滴水成冰,毛老大怕怀孕的妻子外出会被冻坏。   “知道了。”毛老大媳妇往被窝里钻了钻,被窝少了丈夫,温度立刻降下许多。   毛老大家不但只有一条厚麻裤,还只有一条破棉被,这条棉被也是毛家最贵的财产,毛老大的父母和弟弟晚上就只能钻在干草中,盖着毛糙的粗麻被子睡觉。   虽然毛老大在鸡叫时就起了床,当他穿好衣服赶到村长家,他并不是第一个到达,毛柱子和村中另一个年轻人已经在了。   “柱子,早!”毛老大跟村长打过招呼,转身亲热的招呼毛柱子。   “不早啦,毛大!”毛柱子的眼睛瞄了瞄毛老大身上的厚麻衣麻裤,扯了扯身上五成新的棉衣,把下巴往上抬了抬,他的棉衣比毛老大的麻衣麻裤要暖和多了。   毛柱子被商人聘用做了脚力后,干活卖力,嘴巴很甜,很讨商人喜欢。商人见毛柱子身上褴褛,脚上只有草鞋,这样的衣着难以抵挡寒冷,就把自己不穿的旧棉衣给了毛柱子,又帮毛柱子到皮鞋商那里低价买了双次品皮鞋。毛柱子找人借了针线将次品皮鞋脚尖的破洞补了补。   “呵呵,是不早了。”毛老大有求毛柱子,面对毛柱子的傲慢回答,依然陪着笑脸。村里年轻人今天要到王都报名参军,对于最熟悉楚大将军军队情况的毛柱子,村人都很巴结。   “毛大好像过了征兵年龄了吧?”毛柱子见毛老大依然陪着笑脸,心中不由畅了口气。毛老大在十六岁就娶上了老婆,是村中最早娶上老婆的后生,毛柱子今年十九岁还没定下亲,心里对毛老大一直有股嫉妒。   “没有,没有,我今年正好二十二。”毛老大连连摆手。   “二十二?”毛柱子狐疑的看了看毛老大显老的面容,在他印象里,毛老大好像早过了二十二岁年纪。   “我家大妞今年五岁,是我成亲第二年有的。”毛老大连忙摆出能证明自己年龄的证据。   毛柱子低头扳了一会手指,算出毛老大真没有超出征兵年龄范围。   两人正算着年龄,村中想去当兵的年轻人到齐了。族长将家中的骡子套上木板车,将村中五个年轻人都载着往王都赶去。这时东方天际微白,路上的泥泞地冻得硬实,骡车在泥土开化前可以行走。   “柱子,再跟我们说说楚将军是怎么发动神功打败奸妃的。”族长的骡车没有车厢,毛家村的年轻人背靠背坐在车板上,两腿落在车板旁。   “哈哈,说起楚大将军怎么发动神功,没有谁比我清楚,两次神功我都是亲眼见到。”早晨的低温没有冻住毛柱子的神气。“在蔚山道口,奸妃派的西司马领了三万大军冲击楚将军阵地,你们不知道啊,当时气势汹汹,楚将军那边只有一半人马,我在阵地后为楚将军担心死了。”   毛柱子当时并没有为蔚山大军担心,那时他一心盼着西司马快快打个胜仗,夺下达城好让他吃饱肚子。   “柱子哥,你有没有帮着楚将军杀乱党啊?”村中最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插嘴。   “那西司马叛将就怕辅兵会帮着楚将军,所以什么兵器都不给我们。”毛柱子翻翻白眼,那时饿得路都走不动,发了兵器也抗不动。   “柱子别理这小子打岔,继续说楚将军怎么发威。”村里一个大小伙对着插嘴的年轻人拍了下头。   “楚将军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等乱军进攻到一边,祭起法术,从口中喷出上百条火龙,将乱军全部烧死...”毛柱子眉飞色舞,好似亲眼看见。   其实真相是,毛柱子只听到前面劈哩叭啦一阵作响,军队前部升起一股青烟后,西司马全军就开始乱套。向前冲阵的虎贲全部掉转方向往后跑,呆在军队后侧的毛柱子拼尽力气逃到一侧,躲在一棵大树后才免了被马车和溃兵踩死。在蔚山道口大战结束后,毛柱子都不清楚西司马的虎贲遇到了什么。   毛柱子不清楚亲身参加的战役失败原因,但做劳役运送粮草跟随蔚山大军到王城,蔚山大军攻打王城用火药炸城门,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想那王都城墙多高啊,可是楚将军仅仅对着城门喷了两口火,城门处就被火烧塌了,讨伐大军轻松就攻进了王都,一鼓作气平了奸妃作乱。”   “柱子,这么说来,楚大将军本领通天,跟随他打仗没有危险,是不是?”当村中年轻后生沉浸在楚朝辉的神勇之中时,毛老大却有新发现。   “那当然,跟着楚将军打仗怎么会有危险?不但没有危险,还只有享福,每天可以吃三顿干饭,每顿管饱的!还有盔甲棉衣棉裤,脚上还有棉皮鞋,喏,就是我脚上这种!”毛柱子又一次抬高他的双脚,让大家看清这双有一个洞的次品军鞋。其实蔚山大军只有三分之一士兵装备了皮制鞋,其他都只是棉布鞋。   虽然西侯在十天前宾天,王都康城除了城楼扎起白麻布,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异样。毛家村的骡车到达王都北城门时,北城门已经打开,几个短装打扮的人,押着一辆马车慢慢迎面走出城门,毛家村骡车上议论参军的声音让这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东家,来王都报名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不要一个月,吴国就可以招募到上万人马。”一个头上戴着皮帽的伙计靠近看起来是货物东家的商人低声嘀咕。   “吴国这是拼死要跟我们赵国决战啊。”货主模样的头目阴沉着脸。   “东家,又出来一队往瞿城运粮草的货车。”戴皮帽的伙计将自家的马车往路边赶了赶,他们是赵国设在吴王都的密探,每天赶着马车出城只是要摸清吴国向瞿城边境运送多少粮草,以此估算吴国会派多少人马赶赴边境跟赵国作战。   与赵国密探慢悠悠的行进速度不一样,从后面超上来的十几个骡车马车组成的商队行走很急,队主骑着马跟在商队后还连声催促:“大伙加把油,快点送到目的,我们也许好赶回过个年。”   “东家,我们知道!”坐在马车上赶牲畜的伙计高声回答,这趟押车报酬丰厚,赶在年前送完货回家的话,大家都可以过上个富裕年。   “这位东家,瞧你们风风火火的,是要把货物运到什么地方?”戴皮帽伙计笑着和车队队主搭讪。   “自然是运到该到的地方。”车队队主商人神色警惕,他负责押运的这趟货物签过保密协定,不能告诉外人车队运了什么,要运到哪里。   赵国密探头目见车队队主一副戒备模样,连忙给戴皮帽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戴皮帽的伙计立刻住口不再询问。   等到车队走远,赵国密探头目才嗤笑一声。“地上车轮痕迹很深,货车上装载的肯定是粮食那样的重物,这种难行路的天气还往北去,不是给瞿城送军粮,是什么?”   吴国这种要准备大战的现象已经有半个月之久,早在十天前,西侯凌晨宾天后,密探头目立刻派人往赵轩那里送去所有情报,当时递送情报还有点忐忑,但接下来连续观察到的情况,让密探头目庆幸自己递回的情报准时。   北城楼上,黄钟正注视着慢慢行走的赵国密探商队,这个商队,每天乔装打扮成各式商人,早晨出城,晚上回城,就在北城门外的大道上观察过往情况。   黄钟对楚朝辉大张旗鼓招募士兵的意图有所了解,但对楚朝辉用优厚报酬雇佣商人向王都北部大道运送货物有点不解。商人们运送的货物并不是要运到瞿城,而是运到要修建驿站的地方,车上密封的麻袋里不是粮食,只是砖石,是建驿站的建筑材料。   “哎,也不知道大将军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王城里的废弃青砖和石料不多了啊,也不知道能够让商人们再运几天。”   第118章   西侯薨逝后,郑钰铭除了上书秦天子,还代表吴国王室先向周围诸侯国国主发去讣告,五天后,西侯饭粱含璧小殓。大秦丧葬礼节,诸侯五日小殓,天子七日小殓。   西侯小殓之时,太子笙抚尸捶胸顿脚痛哭,几次哭晕,郑钰铭担心太子笙悲痛过度太伤身体,不得不让姜圭配置了一点助睡眠的药物,骗太子笙服下保证身体得到休息。   西侯薨逝八天后,一只信鸽在天黑时飞进了吴国王都康城的总理事府。   “哈哈!赵太子派使者来吊唁了。”楚朝辉手中是卫青从咽喉口城池用信鸽传来的消息。   赵国的密探送信给赵轩,翻的是小路才能绕过了咽喉口。派使者来吴国吊唁却不会偷偷摸摸翻小路,走的是大道,得正大光明地从卫青控制的咽喉口通过。卫青放使者入境后,连忙飞鸽传信给楚朝辉知晓。   西侯小殓后,要过二十一天才会下葬,在这期间,太子笙继位,成为吴国新国主。周围得到讣告消息的诸侯国会派使者来王都吊唁薨逝的西侯,同时恭贺吴太子继承王位。对吴国有善意的诸侯国,通过这种仪式对吴国表达善意,也是承认吴国新王的政治表达方式。现在赵轩派使者来吴国吊唁,发出的就是和平信息,赵轩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吴国王庭,赵国无意和吴国为敌,至于怎么达成和平,来吊唁的使者自会跟郑钰铭谈判。   楚朝辉将密信字条放到郑钰铭面前,转身倒在旁边的软塌上,他这段时间可尽表演对赵发动全面战争的假象,终于有了成效。卫青送来的密信,让楚朝辉一直吊着的心落了地。   “你可以不用继续征兵了吧?”郑钰铭看完,用一支炭笔在白纸上涂写。   本来楚朝辉征新兵的计划是要分几批进行,原计划明年最多招收一万新兵入伍。可现在为了给赵轩错觉,楚朝辉只能大张旗鼓的招兵。因为当兵的待遇和福利吸引了许多平民百姓,王都两处招兵报名处天天爆满,即使招收士兵的条件一再苛刻,征兵处还是招收了六千多人。   “再招两天,总得等赵国侍者到王都再停止。”信鸽只要一天一夜就可以将情报从咽喉口送回,赵轩派的使者却要在路上行走五六天,这还是在骑马的情况下,在赵使者到达王都之前,楚朝辉的迷惑行为还得继续实行。   “黄钟说康城里已经没有什么砖石可以运送了。”郑钰铭在纸上涂写完毕,折成一支纸飞机射到软塌上,楚朝辉正歪靠在软塌上。   楚朝辉手指迅速一夹,夹住了纸飞机。“不要紧,没了砖石,挖些泥土灌进麻袋效果一样。”   “太浪费了!”郑钰铭摇摇头,心疼要付出的运费。   “总比真跟赵国死磕一场省钱吧。”楚朝辉边打开纸飞机边宽慰郑钰铭,看完纸上内容,脸上笑意更浓:“还是钰铭头脑厉害。”   招募到的六千多新兵人数太多,楚朝辉没有足够的将官帮着他训练。吴国原来的虎贲军队根本就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军队协调作战意识都无。当时诸侯国的军队只要列阵能整齐快速,就算得上是一支精英部队。   在楚朝辉眼里训练有素的只有山谷和南埠训练出的士兵。从蔚山发兵,共有三千五百个楚朝辉亲自训练的精兵踏上了讨伐征途。几次大战后,算上轻伤归队的,这三千五百人只剩下三千。这剩下的三千人,有八百被卫青和曾游带去西北边境,一千跟着周成驻扎唐国边境,留在王都的只有一千两百人,其中三百由马仁带领负责保护郑钰铭,楚朝辉手上仅有九百精兵可用。   吴国以后将取消私兵,封主们手上的私兵将逐渐被遣散,加上服役五年的虎贲享受优厚待遇退伍,吴国如今的军队士兵总数只有四万。   蔚山和谡平原安置了六千,瞿城和咽喉口驻扎了六千,唐边境周成带了五千,一些大城池分散了六千,这样四处一分,在王都康城只剩一万七的士兵。   王都一万七减去魏仁和楚朝辉训练出来的士兵,共有一万三千人数,这一万三千有一半是旧有的虎贲,一半是新招募的平民,他们都没有受过系统军事训练。楚朝辉原来的计划是用手上的九百精兵做部队框架,将王都的一万多士兵全部训练成具有纪律、有协调作战能力的精兵。由于现在要迷惑赵轩,一下子又多招募了六千,楚朝辉手上没有足够精兵充作士官带领新兵,他所计划的训练方案,士官人数已经是极限,再没有消化新血的能力。   刚才郑钰铭在纸上乱涂的是对新招募的六千士兵的安排,在郑钰铭新出炉的计划里,这些士兵先不入军队,只做预备军。预备军没有军饷,但是会安排他们去干工程,干活以天数计酬,平时吃穿由部队保证,半年后预备士兵可以陆续转正成正式兵。   对六千新兵的安排,很好解决了楚朝辉缺少训练士官的压力,等到半年之后,原有的士兵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有条不紊的吸收新兵加入。   其实郑钰铭对六千新兵暂时成为工程兵是求之不得,王都的很多市政建设需要人手去干,东海之滨的盐井和盐田也需要大量劳动力。所以郑钰铭听到赵轩派使者来吊唁的消息,以后赵吴两国不会发生大战后,立刻将主意打到这六千新兵身上。   “将马仁和护卫抽调出去吧。”郑钰铭想给马仁前途。马仁本来也很优秀,只是因为特别忠心,做事稳当,被楚朝辉挑选派到郑钰铭身边做了护卫。   马仁、周成和曾游,三人同样优秀,起步一样,如今周成和曾游已经各领重兵驻扎一方,而马仁却因为跟随在郑钰铭身侧,不能上战场领兵作战,不能建功立业。周成和曾游已经是士爵,在军中官职已经是旅长,马仁却什么爵位都不能得到,军中官职还是原来的营长级别。   郑钰铭每次看到在总理事府值班的马仁,总感觉亏待了他。   “还是不要,你身边没有自己人守卫,我不放心。”楚朝辉立刻摇头否决。   虽然王宫是魏仁的三千士兵负责,魏氏家族已经和郑钰铭紧紧捆在一起,楚朝辉还是不敢将郑钰铭的安全百分百交给利益捆绑的古代贵族。楚朝辉只相信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兵,因为他训练这些士兵时,相当注重思想教育,经过三年思想熏陶的士兵,对他和郑钰铭的忠诚度是不用质疑。   “可是这三百人都是人才啊,放在我身边太浪费了。”郑钰铭惋惜,这三百士兵都学了三年知识,每人都具备阅写,每人都有小学三、四年级的数学计算能力。在整个大秦都可以称得上文化人了。   楚朝辉从软塌上坐直身体。“他们也不一定要取得军功有仕途,他们能写能读,你再稍加培养,以后可以放到郡县去治理政务。”三百人要放出去当地方官可以分批放,放走一批,可以从军队再挑选一批补充进卫队。   吴国从明年开始,各地要陆续建郡县,郡和县的官员都由王庭直接派遣,这就需要下派很大一批官员。郑钰铭不想地方官员全部使用贵族,可是现实又逼得他不得不任用贵族,因为平民识字的少,作为一方父母官,识字是最起码的,吴国除了南埠和山谷,其他地方的平民识字率只有千分之一、二。   当一个国家的官员都是贵族,这个国家的利益肯定全部倾斜向贵族阶层,这是郑钰铭不想看到的。楚朝辉的提议开拓了郑钰铭的新思路。   “朝辉,你总是能另辟蹊径解决问题。”郑钰铭毫不掩饰的夸奖楚朝辉。   “当然,什么问题到了我们面前会是难题?”楚朝辉全盘接受郑钰铭的夸奖时,不忘称赞爱人。   一个坐在软塌上,一个坐在椅子,两人隔着案几互相含情脉脉了一会。这种眉来眼去只存在了三四十秒,楚朝辉就按捺不住了,一个健步跨到案几旁,将郑钰铭抗到肩膀进了卧室开始直接的身心交流。   这一晚是明月夜,雪亮的月光照在地上,仿佛真是下了层霜。王宫外响起更夫的要一慢两快鸣锣,这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本来安静的内宫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位使者提着灯笼拿着腰牌出了内宫,直奔总理事府,不久,总理事府的大门被砰砰敲响。   西侯小殓前,郑钰铭和楚朝辉忙于料理国事丧事,两人不但白天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到了晚上,还得轮流在西侯灵柩前守夜。一直到西侯小殓后,王庭大臣不需要再在西侯灵柩前守夜,郑钰铭和楚朝辉才有单独相聚时刻,小别后的相聚总是很激情,当总理事的大门被敲响后,楚朝辉辉正搂着郑钰铭在平息高潮的余韵。   “大人,大王派了使者求见。”马仁的声音在卧室外响起,马仁口中的大王是刚继承王位的太子笙。   “嗯,知道了。”郑钰铭顾不得身体疲惫,慌忙起身穿衣。   “这个傻子会有什么要紧事,估计又是想他的老爹了。”楚朝辉抱住郑钰铭,不让郑钰铭动弹,一次的做爱根本不能满足,楚朝辉欲求不满下,对吴王笙也就有了不满。   “我知道他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可是即使找我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也得当大事去办,为了王族的威信,我们不能当他傻子。”郑钰铭也不想再深更半夜,这么寒冷的夜晚爬起去内宫陪一个傻子说些无聊的话。   凭郑钰铭和楚朝辉对局势的掌控,他完全可以将吴王笙当汉献帝看待。如果郑钰铭如此对待新王,服侍新王的使者马上知晓,久而久之,宫人就会因为吴王笙没有实权开始怠慢,慢慢王庭的贵族也会如此,吴王笙就会真正落到汉献帝的位置。   大秦社会现状,必须有王室存在,王室有不可替代的精神作用。让一个国家的精神领袖受到冷落,不利于郑钰铭对吴国进行发展和改革,郑钰铭对新王想做的是,让新王端坐在神坛上不问世事。   “那我也去。”楚朝辉无奈的松手。   “额,好吧,一起去。”郑钰铭本来想叫楚朝辉留下休息,不过看到楚朝辉怨气的脸,缩回了反对意见。   太子笙,如今的新王吴王笙,半夜派使者传唤郑钰铭真没什么大事。   “明,父王不和我说话。”吴王笙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见郑钰铭和楚朝辉进来,急忙拉住郑钰铭诉苦。   “大王,以后要自称‘孤’。”郑钰铭先矫正新王的自称。   “好,孤知道了!明,父王不跟孤说话。”吴王笙改得很麻利。   “先王有没有看着大王?”西侯已经死去,郑钰铭心知吴王笙是做梦做到西侯了。   “看着笙呢,可是笙怎么朝着父王大喊,他都不理我。”吴王笙委屈。   “唉,大王,你又忘了自称。先王不理大王,可能是先王生气了。”郑钰铭坚持不懈的教着新王做国主的礼仪。   “明,笙要怎么做才能不让父王生气?”吴王笙扯着郑钰铭虚心求教。   “大王只要做好吴国国主,先王以后在梦里见到大王,就会很高兴的。”郑钰铭拿出哄外甥女的耐心对付吴王笙。   “哦,原来只要笙做一个好国王,父王就会理睬笙了啊!”吴王笙恍然大悟,心中疑惑得到解开后,他松开郑钰铭的衣袖,倒头就睡,希望睡着再见到父亲。   郑钰铭和吴王笙说话时,楚朝辉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他深深觉得要为吴王笙重找一个心灵分忧者,好使自己跟爱人晚上难得相聚不被打扰。过完年,吴国的大王应该遵照先王遗旨早点办了终身大事!   第119章   陈国使者是第一个赶到吴王都吊唁西侯,随着陈国使者的到来,其他诸侯国使者陆续到达。腊月十八这天,郑钰铭和楚朝辉最盼望的赵国吊唁使团的马车队从北城门进了王都。   赵国的使者名叫武铣,是赵太子信任的舍人。他先是代表赵王到西侯灵柩前上了香,然后再去拜见吴国新王,递上赵轩亲笔写下的国书。   武铣年纪三十多岁,外表看起来精明能干,对吴国新王行礼时态度谦逊。   “鄙国太子闻听贵国奸妃贼臣作乱,马上召集兵马准备帮贵国灭掉乱党,不想刚发兵进入卫国,就闻听贵国先王已经平定内乱,先王以庶长的身份继承了吴国国主之位。吾太子得到消息后,欢喜异常,为贵国百姓免了祸乱庆幸。可叹天意弄人,贵国英明之主不能长寿,听到贵国先王的噩耗,太子心中悲痛,本想亲自来王都吊唁,可惜国事繁多脱不得身,只能派小臣作代表给贵国先王上香,并贺贵国新王顺利承位。”   武铣口齿很伶俐,赵轩带兵想到吴国来分一杯羹的行动,被他说成要来帮吴国平定内乱,至于原先为什么是打着北侯旗号进入卫国,武铣提都不提。   赵使者武铣是代表赵国国君和太子前来吊唁,吴国王庭接见赵使者仪式就得隆重。会见安排在正殿之上,除了吴王笙,郑钰铭、楚朝辉和王庭重臣都参加了会见仪式。   吴王笙身穿黑色菱形纹龙凤冕服,头上戴着白玉串珠九旒冕冠,规规矩矩坐在高高的木台之上,脑袋不太灵光的吴王笙穿戴上王室衣冠,不言不语端坐木台王位之上,倒有一股诸侯威严之气。   正殿木台之左侧站立的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右侧是骠骑大将军和魏仁,魏仁的位置本来是魏慎该站的地方,可是公子光下葬后,魏慎心灰意冷,在公子光陵墓旁盖了两件草屋居住,不再过问世间之事。   武铣将手中国书交给侍者,微微抬头观察郑钰铭和楚朝辉。等他看清郑钰铭楚朝辉两人的外貌后,心中不由吃惊。   武铣一直认为,能称之为人中之龙的只有自己国家的太子赵轩,那赵轩身材高大,五官俊朗,先不说能力多么出众,光是外表,武铣就从没发现有人能出其右,可现在在吴国王庭,外表不逊赵轩就有两个,而且这两个气质不同,却同样夺目,仿佛日月相印。   侍者从武铣手中接过国书,并没有像武铣认为的那样先交给郑楚两位权臣,而是上了木台,弯腰躬身递给吴王笙。   “明,来孤这里!”吴王笙抹着眼泪朝郑钰铭招招手。   刚才武铣对西侯的一通赞颂,又惹得他思念起自己的父亲。吴王笙很想大声痛哭,临要痛哭前,他记住郑钰铭所说,只有做一个好国主,父亲以后在梦里见面才会跟他说话,王庭礼仪官教导,一个君王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哭,所以吴王笙忍着不发出哭声,只是不停擦着眼睛。   郑钰铭步上木台,跪坐在案几旁,接过吴王笙递给他的国书扫了一遍。“侍者,念!”   侍者躬身接过国书,朝吴王笙拜了拜,转身打开国书高声宣读。   赵轩在国书中言辞客气,但意思却不怎么客气,国书中隐隐要求吴国让出咽喉口,作为交换,赵国会承认吴王笙的国主地位,两国以原来吴卫的边境线划分赵吴国边境。   “我吴王室遵循大秦继承制传承王位,本就是正统,哪有不正之处?”楚朝辉听完,脸上哂笑。“倒是贵国好像没有经过天子同意,就发兵灭了卫国吧?”   武铣皱眉,赵轩对卫用兵的理由并不光明正大,可以说是无中生有,发兵的借口也有点让赵轩脸上无光。   “卫王室欺人太甚,堂堂公子奸杀了吾太子宠姬,卫王不但不惩处,反而袒护。吾太子受此大辱,一时没有忍住怒气先发兵卫自己讨回公道,不过在发兵后,吾太子已经派使者跟天子报备了。”   跪坐在吴王笙身侧的郑钰铭很想发笑,这个赵国的太子很有意思,一顶绿帽子戴得恨不得全秦朝的人都知道。   武铣对正殿中众人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视而不见,反而侃侃而论:“卫国失礼在先,我赵国取卫国国土消耻辱是在情理之中。”   “不错,贵国找卫王讨回公道是应该的。”郑钰铭忍着笑点头赞同。   武铣听到郑钰铭赞同的话,不由大喜,从王城传回的情报,郑钰铭在吴国的威望和实权超过国主,是吴国第一实权人物。既然郑钰铭认可赵国对吴发兵,那么咽喉口城池得到也就不难。   “那咽喉口....”   楚朝辉忽然打断武铣:“其实鄙国对卫发兵,跟贵国一样是不得已。”   “一样不得已?”武铣一愣,咽喉口明明是卫青趁赵轩离开去攻打卫王都时侵占的,赵轩那时对瞿城的吴兵低估,以为刚灭了北侯的卫青和曾游只会死守瞿城,不敢出兵捣乱,放在咽喉口防备的兵力就少了,不想偏碰上卫青那样胆大包天的,被他钻了空子。   “咽喉口城池的许多百姓是吴人,卫王贪婪暴虐,在咽喉口对吾百姓加收赋税,吾百姓财产被卫王掠夺干净后,不能生存,只能回瞿城求救。贵国太子向卫王发兵为自己宠姬讨回公道,吾国大军发兵咽喉口也是为自己国家百姓讨回公道。”楚朝辉慢条斯理的说出理由。   卫吴两国边境一向没有重兵把守,卫国和吴国的商人往来自由,有许多吴国商人贪图方便,在咽喉口城池置有房产小住,算是住在卫国的吴人,卫王因为吴国强大,一直对吴商人很礼遇。   吴国发生内乱,卫王觉得吴国以后不能再保证自己的大诸侯国位置,国力会衰退厉害,衰退的吴国以后不会成为卫国的依靠,卫王当即转而全面巴结起赵国,同意赵国大军过境干涉吴国内政。赵国军队过境后,还殷勤的献上粮草珠宝。   献上的粮草珠宝当然不会全部从王宫内库拿出,得从百姓家中收刮,失去国家保护的吴国商人首当其冲,家产被卫王没收干净。   “为吴国百姓?”武铣瞠目结舌,赵轩为了有借口可以攻打卫国,设法灌醉了卫公子适,牺牲了一位美人,为自己头上安了顶绿帽子才搞定公子适,现在楚朝辉轻轻松松也为吴国找到占据咽喉口的托辞。   “对,就如贵国太子为美人冲冠一怒,我吴军为百姓也不惜一战,这是卫王应有报应!”楚朝辉义正言辞。   “....”武铣无言,他想反驳楚朝辉,可是反驳了吴国为商人出兵,下面肯定是吴国质疑赵轩的绿帽子。   “咽喉口城池就是卫王对吾国商人横征暴敛行为的补偿,谁要想染指这补偿,我吴国不惜决一死战!”楚朝辉抽出宝剑,对着身侧的青绿铜鼎一劈,劈下铜鼎一角。   坐在木台上伤心的吴王笙先是被楚朝辉和武铣争辩吸引,再看到楚朝辉抽剑劈下铜鼎一角后,不由拍手称赞。“好!好!楚卿威武!”   武铣朝吴王笙看了看,情报说吴国新王脑袋不太灵光,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很受吴国王庭大臣尊重,懂得孝顺,还跟大臣同仇敌忾的君王。   “说起来,卫国百姓以后换成贵国贤明的太子,吾仁厚的大王治理,是他们的幸运,武使者,是不是?”郑钰铭站起身走下木台,朝武铣温和一笑,他话里的意思却不温和,这是要武铣承认吴国对咽喉口的占据,赵国如果承认,吴国同样默认赵国对卫国的侵吞。   武铣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炫目,他不由低垂下眼帘,定了下心神,才艰难万分朝郑钰铭躬身一揖:“不错,公子说得是。”   赵国两万大军灭了卫国后,因为风雪天气,粮草供应不上,赵轩对卫青和曾游的军队情况不太了解,只知道瞿城的粮草很足,不知道山谷供应的器械箭枝也因为天气供应不上,只以为吴军军需充足。两厢对比,人数占优的赵军攻打城池并不具备多少优势。再加上吴国王都密探送回的消息。赵轩深深觉得不能再跟吴国兵戎相见,如果吴国不顾一切跟赵国死磕,赵国不但来不及消化兼并的卫国土地,还得陷入拉锯战的深渊,这对赵国是非常不利。   赵轩派武铣出使吴王都吊唁,就是打的议和主意,当然,可以将咽喉口要回最好,要不回,就以咽喉口为界,划分赵吴边境线。   吴国跟赵国使者达成侵吞卫国、和平共处的协议,划分好两国边境线后,楚朝辉赶紧发出两条命令,一条是不再招募新兵,一条是不再雇佣商人向北部大道运送砖石和泥土。   第120章   毛家村的五六个年轻人到征兵招募处报名,体检面试合格被征收的只有毛老大和毛柱子。虽然毛老大和毛柱子被征收进军队不算正式兵,只是预备兵,不过没有工资待遇的预备兵待遇仍然让毛老大感到很满意。   预备兵入伍住进王都的兵营后,每人发到一套冬衣加一双厚布鞋,每天供应三餐,早晨是稀饭加面疙瘩,中午和晚上是干饭和一菜一汤。毛老大对预备兵的吃穿待遇很满足,只是住的条件差了一点,兵营中士兵人数众多,宿舍不够分配,往往二十几个人打地铺挤在一间兵房内。   毛老大在征兵处体检合格得到征用后,当天就没有回家,跟着毛柱子进了兵营报到,领到新衣和新鞋后,将自己的旧衣旧鞋托送他们来王都的族长带回家中,好使自己的妻子外出也有御寒的冬衣。   预备兵们住进兵营第二天,就有监督官带领他们到王都各处干活,每干一天,预备兵可以领到五斤粟米的报酬,报酬记在出工单上,累积到十天发一张五十斤粮券的条子,预备兵可以将条子交给自己的家人,由家人拿着到王都指定的粮食店铺兑换粮食。   郑钰铭进入王都后,曾派人到王城和王城附近的村庄调查过百姓家中情况。发觉不论是王都还是周围村庄中的百姓,家中生活都非常困难。今年王都附近的田地收获一般,算不得丰收年,百姓本来跟往年一样交完赋税,剩余的粮食还能保证温饱。可是漪姬作乱上位后,又补征了两次田赋,两次收刮,将百姓家中余粮收走一大半。郑钰铭得到的调查结果就是,王都附近百分之九十的百姓家中缺粮,过了春节,这百分之九十的百姓就要陷入饥荒。   原来的封建历史上的君王统治者,不想百姓饿死的话,往往都是派臣子开仓发粮,帝王选派的臣子有良心了,那大半粮食会发放到百姓手中,如果臣子是个贪婪黑心的,那么赈粮往往大部分被臣子联合土豪侵吞,或者以次粮霉粮调换赈粮,特别贪婪的,索性只拿出一点出来意思意思。说到底,奉旨意发放赈粮的差事其实是肥差,钦差们只要想,都能从赈粮中得到好处。当然,也有一心为民的,比如古典名著《三侠五义》里的包青天在陈州放粮。   不过郑钰铭没想做包青天,他没有将漪姬搜刮来的粮食,再无偿发还给老百姓,而是采取了另一种将粮食交到百姓手中方式。那就是在王都城内和周围田庄附近,招募大量的劳动力,进行都城改造和修建水利,使老百姓以劳力换取粮食,每日的劳动报酬和预备兵们一样,也是管吃管喝后可以领到五斤粟米,同样是用粮券代替粮食,十天发放一次。   郑钰铭坚持给干活的百姓发放粮券,而不是直接发放粮食,也有用意在内。郑钰铭和楚朝辉虽然算掌握了吴国大权,可是手上可用的人实在太少,南埠和山谷抽调来的一部分识字奴隶和平民,因为地位关系,只能充当小吏。如今的行政管理,主要依靠的还是识字的贵族阶层。   郑钰铭为了防止发放粮食环节出现贪污现象,就用粮券来预防这一现象,因为指定兑换粮券的粮店由郑钰铭完全掌控,只要拿着粮券去兑换的人有不妥,粮店的人会记下报告给黄钟,黄钟马上会让情报处进行调查。这样一来,想钻以工代赈空子的官吏马上就会显行,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杜绝贪污。   郑钰铭使用以工代赈粮方式进行建设,既可以解决百姓的饥饿问题,又可以集中到大批的劳力进行基础建设,而且参加劳动的劳力劳作时,主观积极性很强,即使工地上监工不多,也很少有怠工现象。   郑钰铭粗粗计算过,一家五口人,只要有一人能出工以工代酬,其余四口人靠着每天的五斤粟米,加点野菜蔬菜和杂粮,还是能填宝饱肚子。到了明年五月份大小麦收割后,农民家中就能接上青黄。而那时,土豆和红薯、玉米等高产作物会在全国全面推广,兴修了水利后的农田,只要不是遇上百年一见的大旱和大涝,吴国农夫们精耕细作下,将在秋季迎来大丰收,可以预见,吴国的农民将有一个富裕的丰收年。   这时候的百姓,上缴赋税的同时,还得承担统治者指派的劳役,劳役是义务的,是无偿没有任何报酬。郑钰铭的以工代赈方案一出,王庭的许多大臣觉得郑钰铭为人太过仁义,对百姓应该承担的义务还付给报酬,真正是一位仁善的公子。郑钰铭动用付报酬的粮食除了漪姬收刮的,就是抄家抄来的,这种方案不触及贵族们的利益。王庭庭议讨论时,反对声音微弱也不坚决。   在太子府邸干着活的毛老大,心里就在感激着仁厚的公子明,他根本就不会意识到,郑钰铭拿着本来属于他们自己的粮食,在驱使他们出力去换回。   太子府中的人被漪姬灭了满门,人死光了,府邸却没有受到损坏,房屋建筑还保持着王国继承人应该有的富丽堂皇。太子府除了有三百多间房子,还有两个花园,一块面积很大的练武场。   郑钰铭已经决定明年开春,在王都和达城各设一所大学院,王都的学院在吴国北部,就称之为北学院,在达城的学院地处吴国南部,就取名南学院。   北部学院院长由太傅担任,太傅自西侯继位后,就多次表示要远离王庭,郑钰铭心中乐见这顽固老头不在王庭指手指脚,不过太傅名士的名头很响,去做学院院长可以增加学院名气。   让太傅做北学院院长,并不是将学院完全交托,北学院的行政总务是范津,范津负责行政管理的同时,兼任导师之职。   至于达城的南学院,郑钰铭聘请了许国名士王颉为院长,王颉本来就对推广自己理念乐此不疲,聘请他担任南学院院长的文书一到,马上欣然接受。   太子府邸既然要改成学院,府中就得重新布局一下,为了让学院的学生能有活动场所,除了练武场保留,一所小花园花木被移植,观赏的荷塘用土填平,这里以后就是一个学生运动的操场。   毛老大和几百个预备兵在太子府邸就是在干着移植花木的活。小花园的花木挖出后,毛老大将花木装到小车上,推着小车运到王都一条开宽的大街两旁重新种植。   为了每天的五斤粟米,毛老大干活干得非常起劲,一边干,还一边吆喝毛柱子,不准毛柱子偷懒休息,惹得毛柱子牙齿非常痒痒,不过看着远处的监督官,毛柱子只得将到嘴的难听话吞进肚子。   和毛老大不同,毛柱子在知道自己只是一名预备兵,不是正式兵后,心里很失望,不过半年后可以陆续转成正式兵的补充规定,又让毛柱子充满希望。毛柱子原来在村子里干农活就没有毛老大勤快,现在冲着先进分子可以首先转正的条列,毛柱子干活比平时卖力,只是当监督官走开,毛柱子会设法偷下懒,可是有自己这个死脑筋的同乡在,毛柱子连背着监督官偷懒的机会都无。   “毛老大,你有一身蛮力,你吃得消,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比不上你啊!”毛柱子压低声音诉苦。   “细胳膊细腿?”毛老大抹了下头上的汗珠,扫了下毛柱子全身,他可没看出毛柱子有多瘦弱,要真瘦弱了,招兵处也不会将毛柱子招收进军队。“你报名时可没这么说。”   “那不是比你不足,比其他人有余嘛!”毛柱子磨牙,他不勇敢向招募官自我推荐,不就要跟村中其他年轻人一样被筛掉,那样只能回村子兴修水利了。   “等等我来拉车,你在后面推吧。”毛老大看毛柱子神色可怜,便想照顾他一把。装载花木的小车是两个木轮子,装满东西很沉重,需要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拉的人吃力,推的人比较省力。   “哦,这个好!”毛柱子高兴,送花木的路途有一半不需要推车的人用力,比在太子府邸挖泥土省力许多,而且运送花木的过程中,还能一路看看热闹。   吴国跟赵国达成和平协议后,王都康城紧张气氛为之一松。街上聚在一起的百姓议论话题不再是打不打仗,而是王都宫墙贴出的几张王榜,自打王榜贴出后,王榜下总是围绕着大群的百姓。   “好像又贴出新的王榜了。”毛柱子王榜最感兴趣,原来招收新兵的消息就是用王榜告知百姓,毛柱子听到看过王榜的百姓议论才知道征兵消息。   “王榜贴出的都是好事。”躬着背拉车的毛老大憨憨一笑。   当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在征兵处落选后,毛老大还非常可怜同情老乡,因为他知道一个村子的人家中情况都差不多,即使是最富裕的族长家中,粮食也不够维持到明年夏收,不能当兵,就意味着没有获取粮食的渠道。   毛老大当兵三天之后,王宫宫墙就贴出以工代赈的王榜,王榜除了解释什么叫以工代赈,还贴出了王都准备动工的地方,王都城外准备兴修水利的地址,想以工代赈的百姓,可以选择到离家最近的工程去报名。   毛家村附近的一条河流就是一个水利工程修建处,按照那座水利工程的规模,毛家村附近的几个村子劳动力都可以去出卖劳力换取粮食,毛老大可以想象,自己村子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多么高兴,冬季正是农闲,谁家都可以出动所有劳动力,连强壮的妇女都可以报名参加。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毛大,我去看看。”毛柱子眼睛四处一扫,发现没有其他预备兵在四周。   监督官并不在路上监督,一般运送一趟花木会有大概时间,只要运送的预备兵差不多时间来回,监督官并不会对预备兵盘问。   “好的,不过你速度要快点,打探清楚快点追上来。”接下去的一段路比较平整,毛老大一个人拖车还行。   毛老大话音刚落,毛柱子就撒腿跑向王榜处,跑到人堆聚集处,钻进人堆不见了踪影。   毛老大一个人拉着车,一路都有点担心,怕毛柱子半途开小差被抓住,这样提心吊胆快走到目地的毛柱子的人还没有追上,拉车没没拉出汗来,却因担心被监督官看到,愁出了满头的大汗。   “呼呼!毛大你一个人拉车跑这么快干什么?”毛柱子终于追上来,喘着气埋怨同乡。   “王榜说了什么?”见毛柱子赶了回来,毛大松了口气。   “这次发布了两件事。”   “哪两件?”   “一件是咱们大王明年正月初八大婚,另一件是明年二月二将举行一次全国考试。”毛柱子不识字,这是他钻到人堆前听唱榜者解释才弄明白的。因为识字的人实在少,往往出现官府一张榜告出来了,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个能看懂内容。为了让信息准确发布出去,郑钰铭每次发布王榜,都会专门在王榜前配备一位解释人,专为百姓讲解,解释人解读王榜内容时,声音拖长,好似唱腔,百姓就称呼解释人为唱榜者。   “大王是要在百日里大婚了。”   “是啊,王榜说先王临终最希望看到大王完婚。”西侯帮儿子定下的田氏之女,本来准备今年丰收节后完婚,不想漪姬作乱打乱了婚期。王都平定后,田氏一家跟着西侯北上进了王都,因为吴国跟唐军交战,西侯身体又不好,婚期日子一直无法定下。   等到西侯去世,楚朝辉虚张声势唬住赵轩,换来两国和平协定后,楚朝辉在庭议上提议为吴王笙早日举办婚礼,也就是在西侯去世百日之内完婚。   古人在百日期內,孝子是把死者当生时看待。 由百日期所供奉的祭品来看,就明白的告知死者百日期之后家人不再每天送孝饭,而由死者自已去做「伙食」了。这是因为他们相信人死虽然离开人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阴间),可是在阴间仍然要吃饭,就如同在人间一般,而百日期之后,死者应该能够在阴间适应而无需再由家人送饭了。因此在百日期之內称为,吉,可嫁娶。百日期之外就是孝尾,不吉,不可嫁娶了。   吴王笙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如果不在百日之内完婚,就得等到三年之后再成家。大秦男性基本在十八岁左右议亲,二十岁左右成家,吴王笙如果再等三年,到二十五岁再大婚的话,那就显得太晚了。因此楚朝辉的提议一出,王庭大臣全部附议,自漪姬作乱后,吴国王庭第一次全票无反对意见通过一项提议。而王都百姓也很高兴自己的君王完婚,因为君王结婚,意味着王室会有继承人降生,王室传承有序,国家才能安定。   “什么是考试?”毛老大拉着车子到了目的地,一边将花木卸载下来,一边朝毛柱子询问另一张王榜内容。   毛柱子抓抓头,他也不是太明白考试这个新鲜词的含义。“唱榜者说就是总理事和王庭百官出题,识字的人去答题。”   “考试有什么好处?”毛老大一听识字的人才能参加,顿时没了兴趣。   “考试的好处大着呢,考得好的会被任命为地方官。”毛柱子打听得很仔细。   “地方官?”又一个毛老大不懂的词汇。   “就是跟封主一样,嗯,应该差不多吧。”毛柱子听不懂,但不妨碍他想象。   “只要识字的都可以参加?”毛老大惊讶的张了嘴,他没想到考试的奖励有这么重。   “当然,王榜还特别指出了,哪怕你是贱民,只要能在考试中考得好,一样会被任命。”毛柱子一脸羡慕,他真希望自己能认点字,可以在二月二那天碰碰运气。   “哎,我们还是别想了。”毛老大摇了摇头,毛家村只有族长认识几百个字,勉强能往族谱上添加名字,其他村人全部是文盲,二月二的考试跟他们无关,那只是贵族们才能参与的事情。   毛老大和毛柱子都觉得王榜上两则公告,只有吴王大婚跟他们有点关系,另一张通过考试选拔地方官,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一点关联都无。   多少年后,人们霍然回首,吴国全国人民的命运,恰恰是从那一张王榜开始发生了改变。   第121章   除夕的前一天,一支队伍拉得老长的车队从北门进入王都,这队马车与普通商队不同,车队中载人的马车居多,拉车的不是骡子和驴子,是马匹,而且载人马车都是漂亮轻便的四轮马车。   “这就是王都?”吴大十岁的儿子吴沣透过马车车窗玻璃往外看。   “这城墙真高!”跟吴沣一起挤在车窗旁的是吴牧的儿子吴浩,三年之前,十二岁的吴浩靠着郑钰铭给的几颗退烧药捡回一条性命。   “终于到了。”霍思中放下手中书籍,伸了一个懒腰。   这队马车来自蔚山,车队中有吴大一家、吴牧一家、霍思中、大壮老爹和几个高等级工匠,许国名士王颉和他的弟子也在车队之内。他们都是被郑钰铭传召来的。   “城中在干什么?到处挖得坑坑洼洼的。”吴浩今年十五岁,一个月前刚刚拜了王颉为师。   “这是在开挖下水道,下水道里以后要放陶管排水。”霍思中凑到另一个车窗看清楚王都大街两边情况,马上明白开挖沟壕的目的是什么,这是在改造王都的排水系统。   “霍兄懂得真多。”吴浩敬佩地看了一眼霍思中,他和霍思中虽然是同年,霍思中却比吴浩明显有见识。   “城市建设大同小异。”   霍思中是看着南埠从一个村子发展成一个小城市,如今那小城市还在急剧膨胀,相信两年之后,那个只有千人的村庄,会变成有四五万人口的中等城市。   霍思中对城市的理解,都来自郑钰铭的灌输。   “王都还没有我们那里漂亮。”年龄最小的吴沣看清楚王都城内情况,不由大失所望。除了王都的城墙高大让他惊叹了一下,王都城内百姓家的房屋还比不上南埠村人新盖的楼房。   “哎,哪里都没有我们蔚山好。”吴浩跟堂弟发出共鸣,他最痛恨的是蔚山到王都的道路。   蔚山的四轮马车虽然用了百年树脂做的轮胎,轮胎处垫用了铜做的避震器,可是糟糕的道路还是颠人屁股发疼。达城到南埠的大道已经修通,如今骑快马,或者坐四轮马车去南埠,只要四十几分钟就能抵达,不像原来要花费三个小时,不但快捷,而且道路平整,四轮马车行驶在那条大道上,车厢中的水杯都不会溢出。   “要致富,先修路,我想大人明年会先修路。”这是郑钰铭在南埠修建通往达城大道,经常嘀咕的一句话。霍思中为了牢记,还专门记在一本本子上,这本小本子,霍思中一向随身携带。   车队开进王都不久,如今爵位已经是士的陈蒙,正捋着他的山羊胡子等在半道迎接。   从蔚山到王都走了五天才到,王颉身体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异常兴奋。这次郑钰铭传召他和弟子进王都,一是邀请他参加明年正月初五吴王笙的婚礼,二是想要王颉主持明年二月二考试的出题工作。   王颉自己只想从事传道、授业、解惑,郑钰铭在达城设南学院的计划,正好投了王颉心头所想。而明年二月二的考试,更让王颉心中高兴。   王颉开始想走仕途实现自己的理想。带着门徒周游列国时,王颉很希望各国诸侯能接受他的仁政思想来治理国家,让王颉失望的是,这些诸侯表面对他们师徒很尊敬,嘴上也很赞同王颉的思想,私下里却对王颉的政治主张不以为然,他们习惯任人唯亲,对王颉是敬而不用,诸侯们对王颉已经是这种态度,对王颉的门徒更是如此。   王颉奔波了半辈子,自己早熄了仕途之心,只希望言传身教出来的门徒能得到君王重要。郑钰铭二月二的不问答卷人身份,只看成绩的选拔考试,为王颉的门徒打开了一扇仕途捷径。   陈蒙和王颉、吴大、吴牧都是老熟悉了,见面大家一阵寒暄,各表离情,叙完旧,陈蒙领着蔚山众人去总理事府面见郑钰铭和楚朝辉。   蔚山车队一直走到宫门才停下,四轮马车上的人下了车,经宫门处的护卫检查,马车留在宫门外,王颉一行跟着陈蒙步行至郑钰铭所在的总理事府。   “先生一路辛苦了!”王颉刚踏进总理事府,郑钰铭和楚朝辉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颉拜见公子!楚将军!”王颉连忙躬身还礼。   行完礼,王颉发觉,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脸色都比在蔚山之时憔悴。不过王颉细想后,心中感慨。两人年纪都不过二十左右,却领着蔚山士兵以少胜多,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平定了内乱,逼降了唐国,震慑了赵国,这一连串的辉煌成果不是普通人能够堪当,国家平定后千头万绪要重新开始,两人会因此忙碌憔悴也是必然。   王颉亲耳听到公子光遗言,他对郑钰铭的公子身份深信不疑,当西侯继承王位的消息传到蔚山,他分外吃惊,只觉得郑钰铭肯将垂手可得的王位拱手让给他人,实在是有尧、舜之风。   王颉的思想跟另一时空的孔子很相似,也是提倡行中庸之道,即君子之道。王颉跟郑钰铭相识以来,郑钰铭的所作所为,一直符合王颉提倡的君子之道,这让王颉内心将郑钰铭引为了知己。   跟在王颉后面的吴大和吴牧带着各自妻子,也赶紧跟郑钰铭和楚朝辉见礼。吴大在跟郑楚两人说话时,没有使用原来的称呼,而是改称公子和将军。   “兄长跟我们二人已经结义,以前怎么称呼,现在也怎么称呼,千万别跟我兄弟二人见外。”郑钰铭伸手阻止吴大和吴牧的大礼。   西侯继位后,郑钰铭并没有到宗室族谱上添加公子明的名字,让自己在文书上正式坐定公子身份。原来的公子身份是聚集人心,讨伐漪姬一伙乱党的一张好虎皮,现在漪姬乱党已经被诛灭,又立了吴王笙为国家君王,公子明的身份就显得不重要了。   郑钰铭另外一个不想改名的原因是,他不想改掉父母为他取的姓名,姓名是双亲留给他的唯一联系,算是一种证明,证明他确实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郑钰铭对外不愿改名的理由是,不能忘了百慕国养父养母的恩情,既然有生之年不得返回故国,只能用保留姓名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养父母的感谢。   “总归是失礼!”吴大摇头,如今郑钰铭和楚朝辉都身居高位,爵位已至侯爵,吴大再开口闭口称呼两人‘贤弟’,好似吴大比侯爵地位还高,这样称呼很不妥当。   “哪有什么不好!大哥如若感觉不自在,在外人面前可以称呼我二人官职,私下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行。”楚朝辉哈哈一笑。   吴大和吴牧贡献很大,蔚山大军在外打仗,吴大在南埠协助余奎调运物资,安排人手护送北上供给,吴牧则带领南埠商人到其他诸侯国推销南埠货物,赚取了大量金钱,用以维持南埠工业运转。蔚山大军所向披靡,两人在后方功不可没。   众人相互见礼之后,郑钰铭在总理府设宴款待,因为是国丧期间,宴席没有酒水,只有普通菜肴。宴席完毕,陈蒙负责给蔚山众人安排居所,王颉和门徒被安排进了一所行馆,这所行馆正是去年蔚山使团奉召进王都朝拜居住的地方。   吴大和吴牧两家,连着工匠大师傅被安排在余奎购置的府邸暂住。余奎弃府去接应骠骑大将军后,留下的仆人遵照余奎吩咐,拿走可以带走的一切东西到别处躲避,姜大夫的私兵赶到余府抄家时,余府大门敞开,府中东西被仆人、王都趁乱打劫的混混们扫空。没有钱财的余府不值得派人看守,姜大夫随手将余府赏赐给自己的一位家仆。   姜大夫的家仆刚刚将府邸修缮一新,添全家具生活用品,还没来得及入住,王都就被蔚山大军攻破,余府又回到了郑钰铭手中。设施齐全的余府正好安置蔚山众人。   宴会结束,吴大、吴牧和霍思中留了下来,吴大和吴牧是有事要向郑楚汇报,霍思中是以后要住在这里。   霍思中先向郑钰铭和楚朝辉汇报完南埠、山谷和谡平原情况,汇报完毕,退出书房,去找自己的妹妹霍思华。   霍思中一出书房门,就看到霍思华带着木头在走廊尽头等候,如今的木头已经完全长大,外表威风凛凛,不过跟在霍思华身边却很温顺。   “思华,胖了点了!”霍思中三步并成两步走到霍思华面前,用手捏了捏妹妹红润的脸蛋。   “哥哥倒是瘦了!”霍思华见到兄长很高兴,刚才蔚山众人到达,霍思华跟兄长已经见过面,不过那时宾主在交谈,霍思华不能打扰,只站在吴大妻子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瘦了吗?”霍思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感觉出自己已经消瘦,南埠、山谷、谡平原事务繁多,霍思中每天只有5、6个小时用来睡眠。   “大人吩咐了,哥哥在王都暂时住我那里。”霍思华亲热地挽起兄长的胳膊,带着霍思中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暂时?”霍思中一愣,他以为这次进王都会在郑钰铭身边,继续以前的工作。   “哥,明年二月二考试,我想大人会叫哥哥前去参加。”霍思华进了院子,将霍思中领到自己房间,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考试?”霍思中在路上已经听到关于用考试来挑选人才的王榜。   “这是大人从太傅那里借来的书籍,你先看看吧。”霍思华捧出一大堆竹简和羊皮纸,这些书籍很珍贵,霍思华奉郑钰铭的命令,将写在竹简和羊皮纸上的内容抄录下来,以后交给印刷工匠印刷。   “都考这上面内容吗?”霍思中翻了翻竹简、羊皮纸,他习惯使用白纸。   “考试分对答、策论和明算。对答是由太傅出题。”霍思华这是帮霍思中找了考试资料。“哥哥,大人肯定希望你在考试中脱颖而出。”   第122章   吴大这次进王都带来了一大叠账本,都是南埠纺织厂、船厂、陶器厂、砖瓦厂的账目明细。吴大作为郑钰铭和楚朝辉最信任的人,一直帮着两人管理南埠工厂的财务。   “今年工厂日夜开工,利润比去年翻了两番。”吴大汇报完工厂情况,将账本递给郑钰铭,这些账本是在他妻子的协助下完成的。   “大哥辛苦了!”郑钰铭接过账本,翻开看了一下,发现纺织厂的利润依然排在第一,不由苦笑一声。   自得到漪姬要动手的消息后,南埠纺织厂就开始减少纺织高端布帛,改织中低端棉布,这些生产出来的棉布被用来做军服和棉被,为打仗做准备。纺织厂也是从那时起,是左手赚右手的钱。   而船厂的订单也都是郑钰铭自掏腰包下单,也是郑钰铭自己赚自己的。只有陶器厂和砖瓦厂,赚的是外人的钱财。   “明年南埠纺织厂还是走高端路线,那些中低端的产品让给别人去做。”明年估计不会有大战,郑钰铭希望纺织厂如以前那样去赚周围诸侯国贵族的钱财。   “现在南埠开纺织厂的人太多,原料供应不上,明年是不是可以在当地种植棉花?”蔚山地区的纺织只经过短短半年时间发展,工厂和小作坊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郑钰铭在南埠时,不允许南埠和山谷种植棉花,只允许种植粮食。纺织厂需要的棉麻原料主要是到楚国和陈国购买,蔚山纺织爆发性的发展,使得原材料一直在涨价。   “不,蔚山明年种植还是以粮食为主。”郑钰铭摇头否决,这时候的粮食可以当作战略储备。去国外购买原料,多出的运费和涨价的钱,跟搞集约化生产所节省的成本相比,只是小意思,根本不在话下。   楚朝辉对账本不感兴趣,吴大向郑钰铭做汇报时,楚朝辉正跟吴牧谈论各国行商遇到的问题。   “南埠的精细产品,在各地方都大受欢迎,只是一个多月前,赵国边境突然开始严查商队,商人如果携带贵重去赵国变卖,赵国士兵就会阻止,如果偷偷携带,进了赵国发现后物品会被没收,人也会被赵国治罪。”   “哦,只搜查贵重物品?”楚朝辉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知不知道赵国士兵认为的贵重物品是什么?”郑钰铭跟吴大谈完,正好听清楚朝辉和吴牧议论赵国排挤贵重物品入境。   “像水晶、镜子、陶瓷这些物件都在搜查之列。”吴牧基本独吞了楚国的奢侈品市场,楚国和赵国隔着陈国对持,陈国商人就起到两国物流桥梁作用。吴牧就是从一位陈国商人口中得知赵国最近边防关卡的异举,那位陈国商人在楚购买到南埠的陶瓷,本来想运到赵国去倒卖,不想在赵陈边境被赵国士兵挡住。   郑钰铭和楚朝辉听完吴牧的解释,两人脸上都是惊讶。奢侈品出现不过一年多,赵国的统治者就敏锐地感觉到奢侈品对一个国家的危害。   “我估计是那赵轩下的令。”赵国如今是太子监国,楚朝辉判断下达这条命令的人是赵轩。   “这赵轩倒是个人物。”郑钰铭对赵轩产生了好奇,如果他和楚朝辉没有被蓝光传送到这里,大秦的历史进程发展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局面,搞不好,那赵轩真能借着北侯邀请,借机侵吞了吴国。这赵国太子不但精明好学,还非常敏锐。蔚山马匹身上的马具,就被赵轩模仿了去,赵国吊唁使团所骑的马匹身上安着山寨的马镫和马鞍。   楚朝辉手指在案几上轻扣了两下,心中决定,要让黄钟对赵国加强关注。   “这么一来,只要带着贵重物品,都不能从赵国境内路过?”郑钰铭将一张大秦草图放在桌子上,赵国在吴国西北,赵国往西和北部有天子都城、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诸侯国,赵国这条边防举措一实施,等于挡住了吴国向西北地区的贵重物品出口。   “赵国这样一限制,许多商人只能转道从北方去天子之都。”吴牧经商头脑不错,他知道赵国出台这项强制措施后,商人行商成本加大,路程延长,少销了货物,吴国受到的经济损失最大。   “以后走水道吧。”楚朝辉指了指唐国划归吴国的港口,那港口附近地名叫白云,那港口也就叫白云港。   唐国境内有一条贯穿大陆东西的河流经过,如果乘船的话,可以从唐国进入到齐国,往西一直到秦天子都洛城。   “对!可以走水路。”吴牧盯着地图眼睛发亮,如今南埠的已经造出了两千料的大船,这种大木船在海岸线附近航行,非常安全,而且有多根桅杆交错配置,能克制逆风行驶,类似螺旋桨可以动用人力踏动的尾撸,顺风航行时,比人在陆地上骑马都快。到了港口,再转乘1000料以下的内河木船,省力的同时,也比陆地行走安全。   “吴东家,有件事要请你帮忙。”郑钰铭看着唐国地图上的齐鲁两国,突然慎重对吴牧要求。   “总理事尽管吩咐!”吴牧拍着胸脯应承,自跟郑钰铭打交道,郑钰铭还没给过危险路让他去走。   “齐鲁两国是黄金大国,两国虽然在打仗,黄金却没有少挖,我这里有大量的珠宝玉石,你联系可靠商人去兑换成黄金。”郑钰铭用西侯托付的,抄家得来的黄金安抚了贵族、遣散虎贲后,只剩下帮吴王笙操办婚礼的费用,这还是吴王笙在百日内成婚一切开支从简的情况。   明年开春,吴国开销就大了,处处需要开支,珠宝玉石不能直接支付,得转换成黄金或者是金。如果在国内兑换,必然造成吴国珠宝玉石跌价。为了得到可以直接交易的货币,郑钰铭就想把收刮来的珠宝玉石分散到四周诸侯国去兑换。   “全部兑换成黄金和金吗?”   “也可以兑换成粮食和棉麻原料。”郑钰铭想了想做了补充。“只要吴国缺少的,都可以兑换。”   粮食等同于货币,可以用它来发工资,棉麻原料是蔚山紧缺品,本来就是要出钱购买的。   “诺!”吴牧拱手接下任务。   “吴东家,明年王庭机构会有改革,王庭将分成六个司,这六个机构是民政司、工商司、财政司、安全司、礼仪司、教育司。每个司有一正一副两个司长。”   工商司管理全国的工厂和作坊,郑钰铭心中属意吴牧去当工商司的一把手,不过吴牧现在的身份只是平民,贸然将吴牧提拔上来,会引起贵族们的反感,郑钰铭思索后,决定让贵族身份的陈蒙顶在前面,占住一把手位置堵住众口,吴牧为副司长,等以后吴牧工作上有了成就,再由副升正。在这里,郑钰铭先给吴牧交个底,好使吴牧心中有数。   吴牧听完郑钰铭的话先是一呆,被身后的吴大推了一把后,才恍然自己要跃上王庭,成为大臣了,当即激动得脸色微红,对着郑钰铭和楚朝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等吴大和吴牧两堂兄弟告辞离开,楚朝辉伸手将郑钰铭抱到了怀里。   “你今天要早点睡了,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脸色都差了许多。”前几日西侯下葬,吴王笙悲伤中紧抓着郑钰铭不放。吴王笙觉得,这世上只有这个堂侄子跟自己最亲近,而且本事通天,什么事情都能摆平,失落无助之下,当然紧抓住郑钰铭不肯松手。白天郑钰铭要在总理事府办公,吴王笙不来打扰,到了晚上,吴王笙就要求郑钰铭陪伴。   吴王笙白天睡眠充足,到了晚上精力旺盛,总是动来动去不想睡觉。郑钰铭本就因为公事繁重,脑力劳动过度,到了晚上睡觉开始有轻微失眠,吴王笙在旁边只要弄出一点动静,都会惊醒。   郑钰铭趴在楚朝辉怀里闭目养神。“大王还会派人来的。”   “今天我一个人去陪伴,你在这里休息。”楚朝辉磨了磨牙。   “你?”   “哼!不就是晚上一个人害怕吗?有人陪还不好?”楚朝辉摸摸郑钰铭的青眼眶,心中埋怨爱人只知道心疼失去父亲的傻子,就不知道保重自己身体。   郑钰铭犹豫了一下:“你对大王忍让点,他不过是个孩子。”吴王笙的智商在7、8岁年纪之间。   两人正说着,吴王笙派的侍者来了。   吴王笙赤着脚,披散着头发盘腿拥被坐在卧床上。   “明呢?”吴王笙见侍者身后只有楚朝辉,连忙探出头去寻找郑钰铭。   “总理事今天身体不舒服,已经早早睡下,今天就让微臣来陪伴大王。”楚朝辉往房间的卧榻上一坐。   “那孤去探望下明。”吴王笙说着就要跳下床穿鞋外出。   “不可,医者说不可打扰。”   “孤去也不行吗?”吴王笙有点委屈地看着楚朝辉遣走侍者,边低声表示抗议,边迅速钻回被窝,大殿虽然有通着炭火的铜管加温,但赤脚在外还是很冷。   “大王,连我都不去打扰总理事呢!”楚朝辉两手一摊。   吴王笙想了想,郑钰铭和楚朝辉到他这里基本是同进同出,好似原来父亲跟自己一样,既然这么亲密的人都得遵守医者吩咐,那他今天大概是真不能叫郑钰铭来陪伴了。   吴王笙对郑钰铭很粘,对楚朝辉却有股惧怕,楚朝辉身上散发出的某种东西让吴王笙本能地害怕着。楚朝辉不跟吴王笙说话,吴王笙只好躺进被子闭目。   “孤睡不着!”吴王笙在床上躺了半小时,一点睡意都无,翻来覆去二十几回,吴王笙忍不住了,爬起身朝着楚朝辉抱怨。   “大王要怎么样才能睡得着?”楚朝辉所坐的软塌在吴王笙卧床对面。   “原来明都给孤讲故事的,明一讲故事,孤就能睡着了。”郑钰铭被吴王笙烦得没有睡意后,索性对吴王笙讲起童话,那原来是郑钰铭哄外甥女睡觉的制胜法宝。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这制胜法宝用在吴王笙身上,没有将吴王笙催眠,反让吴王笙神智更清晰,往往郑钰铭讲得口干舌燥了,吴王笙的两眼还炯炯有神。   “什么故事都要听?”楚朝辉朝吴王笙微微一笑。   吴王笙缩了缩脖子,依然勇敢的点了点头。   “从前有只母鸡,它生了个蛋。”楚朝辉说到这里停顿。   “嗯,生了蛋之后呢?”吴王笙把头伸出被子,好奇地询问。   “蛋孵出了小鸡。”楚朝辉嘴角微微一拉。   “孵了小鸡后呢?”   “小鸡长成了母鸡。”   “哦!”吴王笙大失所望,楚朝辉的故事不好听。   “小鸡长成母鸡后,母鸡又生了个蛋,蛋又孵出小鸡,小鸡长大成母鸡,又生了一个蛋....”就在吴王笙以为故事已经完结,楚朝辉继续重复着内容。   “楚卿你讲重复了!”吴王笙听了半小时的重复故事后,忍不住出声指出。   “大王,微臣没有讲重复,此母鸡非彼母鸡,那蛋也非彼蛋,小鸡更不是彼小鸡。”楚朝辉磨牙,你不是要听故事睡觉吗,今天让你听个够。   “母鸡非彼母鸡?”吴王笙张大嘴。   “此母鸡是前一母鸡下的蛋孵出的,它们怎么会一样呢?所以微臣说的每一个故事,都是不同的。”按照楚朝辉这么推理,故事主角不同,这个故事内容当然不算重复。   “一点都没有明讲的好听。”吴王笙低低抗议。   楚朝辉仿佛没有听见,继续不知疲劳的重复。   “楚卿,孤睡着了!不要再讲啦!”吴王笙将被子往头上一盖,装作自己已经睡着。   “哦,大王睡着了?嗯,我故事才讲小半,等大王醒了,我得让大王听完。”楚朝辉身体一歪,倒在软塌上,用被子盖着身体,自言自语。   吴王笙听到楚朝辉还要等他醒来将故事讲完,连忙往被窝钻了一下,就怕被楚朝辉觉察。蒙在被子久了,吴王笙睡意涌上,进入了睡眠。   躺在软塌上的楚朝辉听到吴王笙均匀的呼吸后,也卷了被子去拜见周公。自此以后,只要楚朝辉在郑钰铭身侧,吴王笙再也不要求郑钰铭给他讲故事,就怕楚朝辉会记起只说了一小半的鸡故事,会坚持着有始有终地对他讲完。   第123章   大年除夕是个晴朗天,吴王都康城内人来人往,异常热闹,一家酒坊的小伙计见此情景,有点困惑。   “东家!你不是说今年是个萧条年,过年会是个惨淡年吗?怎么越临近年关,城里购物的人却越来越多。”伙计觉得,今年普通老百姓比往年活跃多了。   酒是比较高档的消费品,原来进酒坊的顾客,条件大都要过得去。今年因为王庭发生动乱,城中的贵族在动乱中被杀死的、或者是动乱平息后被治罪的,两者统计下来,王都城中贵族数量最起码少了一半。这少掉的一半贵族,有许多是酒坊的老顾客,少掉客源,酒坊生意当然要差了。   可是年底酒坊的生意却跟酒坊老板预测的截然相反,酒坊的生意不但没有变差,还变得兴旺起来。酒坊是少了老顾客,却多了许多新顾客。比如蜂拥而至的商人,这群商人消费起酒来最大方。还有领到优厚退伍补贴的虎贲,如果原来好酒,手中有了大笔钱币后,会经常光顾。最让伙计稀奇的顾客,是操着南方口音的苦力,那些苦力是帮商人运货的脚夫,据说商人付给脚夫的酬劳不错,这些脚夫有时一人,有时结帮而来,消费许多,也不见他们有多肉疼。不过酒坊现在看不到这些脚夫了,听说都回南方家乡过年了。   酒坊坊主自己也猜不透为什么王都经过两次动乱后,城中的商家反而比以前活跃起来,商人出售的东西显得比原来好卖。不过当他看到一位穿着破破烂烂的农夫,肩上扛着一袋东西从门口经过后,觉得搞明白了王城人多热闹的原因。   “应该都是来兑换粮食的。”酒坊坊主朝那位农夫指了指,招募进军队的预备兵和在四处修建水利的劳力,干活所得报酬都是每天五斤粟,十天发放一次。年底前几天,正是五十斤粮票发放日。劳力家属拿到粮票马上会到王都城内的粮店兑换,有余钱的顺便置点年货,所以这两天进城的人特别多。   毛老大站在北城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伸长脖子紧紧盯住进城门的每一个人。毛老大在等他怀孕四个多月的老婆。   “这里!这里!”毛老大看到穿着卷了裤脚边和手袖边厚麻衣的妻子从城门外走进来,连忙跳下石头,对着妻子大喊。   “妞他爹,我们这就去兑粮?”毛老大的妻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二十几里路走出她一身的汗。   “我给你擦!”毛老大见老婆用粗糙袖子摸汗,把额头都摸红,连忙阻止,用自己的预备士兵棉服帮老婆擦干。   “这就是新发的衣服?真软!”毛老大的妻子摸摸丈夫的新棉衣。   预备兵昨天晚上就放假了,从除夕开始,一直放到正月初三。离家近的预备兵本来昨天就可以回家,不过毛老大贪图军营除夕还供应一次早饭,就没有跟毛柱子一起回去,只请毛柱子给自己婆娘稍个口信,让老婆明天带上一个空麻袋到王都来装兑换的粮食。   “回去后就给你穿。”毛老大朝老婆呵呵一笑,半个多月的饱饭,将毛老大脸上血气养得比家中要好,尽管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毛老大却觉得身体比以前有力。   “还是不要了,等你转成正式兵,再给我买一身新的。”毛老大的妻子摇了摇头。   “嗯,好,到明年我就给你买上一身,给咱们闺女也买一身!”毛老大拍拍胸部保证。   “还没当上正式兵呢,就瞎承诺!”毛老大的老婆嗔怪的推了丈夫一下。   “监督官表扬我两次了。”毛老大干活时很本分,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只要能动,从不偷懒。监督官表扬毛老大时,隐隐透露,思想意识先进,干活积极的预备兵会被提前转正。毛老大不明白思想意识是什么东东,不过干活积极他是明白的。   “监督官的权很大吗?”毛老大妻子不知道监督官是什么官,可以提前让丈夫转正。   “肯定很大,他的额头有梅花印!”毛老大压低声音告诉老婆。   “梅花印?那不是不好的印么?”毛老大妻子眼睛睁得老大,她虽然见识少,可也知道只有奴隶才在脸上烙印,而烙梅花印的,大部分是长相俊秀的男女,这些男女的用处自然不言而喻。   “什么不好?要看谁给他们烙的,我们那个队的监督官是公子和大将军的奴隶!”   郑钰铭和楚朝辉控制了吴国大权后,将山谷和南埠能调用的奴隶和平民全部调到王都,安插到各个部门。监管毛老大的军官就是山谷中的少年,在范津手下学了两年,蔚山大军开拔后,山谷中缺少防守人员,余奎便将山谷和南埠年满十五岁的少年也招收进巡逻队和安全局充数。王都平定后,这些只有三四个月管理经验的少年又被送到王都,负责监督预备士兵军纪和引导思想教育。   “啊!跟被封了士的两位将军一样啊!”毛老大妻子惊呼。奴隶出生的周成和曾游被封爵位的消息,让吴国王都附近的百姓震撼,原来低贱如奴隶都能因功上位。   “是啊,所以我觉得当兵太有出息了。”毛老大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庄稼人,可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这可是会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道路。   夫妻两人边说边笑往粮店兑换处走去,走到粮店兑换处,毛老大夫妻俩有点傻眼。因为来兑粮的人太多,粮店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队伍旁边有六位一身盔甲负责秩序的蔚山士兵,冬日的阳光照射在他们手持的武器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在这刺眼的光芒震慑下,每个到粮店兑换的粮食的人都自觉排到队末,那分不清状况的,想挤到前面插队的,总是会被士兵第一时间从队伍中拖出,拖放到队伍最后,一次是警告,两次是没收粮券,三次,好像没三次了,一次警告没收粮券就足够,粮食是他们性命的保证,没人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粮店前的队伍虽然排得老长,店内兑换粮食的速度并不缓慢,因为粮票是固定数,粮店先将粮食分成五十斤一箩筐,收一张条子,就倒给兑换人一箩筐粟米。毛老大夫妻排队只排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兑换到了粟米。不过轮到毛老大兑换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又变成了长长的队伍。   毛老大用妻子带来的麻袋装好,扛到肩上,夫妻俩并排往家赶。冬天犀利的风吹到身上虽然刺骨,毛老大夫妻却不觉得寒冷,他们对新的一年充满希望。   毛老大夫妻双双把家赶时,唐国王城大都附近的某个山村,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跪在一座土坟前。   “大侄儿,你父临死前,让为叔转告与你,以后千万别去当虎贲了。”   “阿叔,请再说说吾父突围被箭枝射中的经过。”少年惨白着脸,眼睛里闪着恨意。   “再说一遍?”中年男子疑惑的看向侄儿,他已经讲叙过两遍了,难道侄儿还没有听清楚?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去年七月底,曾经想跟随唐王出征得到功勋的壮年男子。半年的征战生涯,已经严重损毁了他的健康。   “那是我唐国四万大军吴军被围困在一处山坳....”中年男子说到这里,不由闭了闭眼睛,白和红两色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大地是一片白茫茫的,突围行动撒下的血是艳红艳红的。中年男子和他的兄长每次突围行动都参加了,可是面对武器和装备比他们高出几筹的敌人,唐军每次突围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突围时,一支利箭射中了中年男子兄长的后背。   “利箭是从楚字大旗下射出的?”少年双拳紧握。   “是的,那箭枝箭头形状太阴毒了,射进人身很难拔出,可是不拔又在不停放血。”中年男子想帮长兄将箭枝拔掉,可是一动,反倒使兄长更加痛苦,那箭头带着倒钩,不用手术刀是取不出来的。   “吾父就那样被折磨死的?”少年眼中含泪。   “哎,现在想来,还不如被那枝箭直接射中要害,也好...也好让你父少些...痛苦。”中年男子掩面痛哭。   中年男子的兄长受伤后,疼了两天才死去。那时唐军军营物资奇缺,对于死了的虎贲,一律是扔到营帐之外。   中年男子不想兄长尸体爆尸野外,就将尸体藏在帐篷之中。他们弟兄俩带去的瘦弱奴隶,早已经饿死。同在一个帐篷的虎贲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也早已精疲力尽,谁都没有注意身边躺着一具死尸。   唐王签订了赔偿协定后,带着还能走动的虎贲离开。中年男子本可以随唐王一起回国,却因为放不下兄长遗骸,留在了军营。   令他没想到的是,吴军对败军俘虏异常善待,好吃好喝后,还发放点口粮让他们自行回家,已经划归吴国的唐国之人,还可以跟随驻军一起行走,帮着驻军运送物资还会发给报酬。   中年男子所在的村子不在唐王赔偿协议之内,中年男子领了口粮,将兄长尸体负在背上,拄着树枝拐杖,往家乡方向步行,走走停停,直走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回。幸好是严冬季节,温度很低,中年男子的兄长尸体没有腐烂,家中的亲人才得以见到遗容。   中年男子回家之前,村人已经知道唐军战败的消息,参战壮丁没有回来的人家,家眷整天忧心忡忡。中年男子的妻子和他的大嫂已经抱头痛哭无数次,中年男子的回家,让这个家族,有了一喜一悲。   悲的是中年男子的大嫂,喜的是中年男子的妻子。不过中年男子的妻子欢喜后,又陷入了生存危机。唐国去年大旱,秋收减产,中年男子的妻子本指望丈夫跟随唐王出征能得到赏赐度过家中难关,现在看来,这希望不但破灭,还让自己的丈夫赔上了身体健康。   “吾父就是死在那姓楚的阴毒小人之手!”少年的牙齿将嘴唇咬出了鲜血。   “唉!战场之上,没有仁慈。”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他本来想说自己兄长的性命和自己的健康都是毁在唐王之手,不过看到他书生气十足的侄儿,还是闭了嘴巴。他的侄儿在唐国都城大都师从一位名士,那位名士推崇君王至上,他要在侄儿面前议论了唐王错处,年轻气盛的侄儿要在名士面前泄漏,那可就糟了,背后议论君王失德可是大罪,君王不知,可能没人会追究,要是惹怒,灭九族都有可能。   “侄儿,你还是好好跟先生学好课业,以后也能像先生那样,成为闻名百里的名士。”中年男子已经熄灭了通过军功光耀家族的愿望。   “阿叔!侄儿明白!”少年低头,心底却对着父亲的坟墓暗自发誓。   中年男子看看了身材单薄的侄子,再看看四周满目的荒凉,心中灰暗一片,只觉前方没有一丝明亮。   除夕傍晚,周成带领手下到营帐外巡视,他的脚下是原来唐国的国土,如今已经归于了吴国,当唐国边境的百姓知道自己以后是吴人后,不悲反喜,竟然齐声欢呼。   周成今天带着手下去了一处边境线巡查,他要看看边境线的界碑有没有再发生变化。唐国和吴国的边境线很模糊,只是大致确定一下方位。在要道口,或者显眼处立一界碑,以示区分。   周成骑马到了要巡视处,发现昨天的界碑又向北移动了三十几米。这种界碑会自己往北移动的现象已经有十天左右,刚开始周成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但当他在界碑旁寻了一个有点醒目的植物作参照后,才发觉自己没有眼花,界碑确实是每天夜里自己往北移动了。   周成看到界碑位置发生改变,并没有下马查探,而是拿出望远镜向北方观察,北方两里多的地方,有一座四、五户人家居住的小村庄。   周成看清小村庄的地形后,不由抿嘴一笑,界碑处有几道脚印直往小村庄方向,看来界碑是给小村庄的村民移动的,小村庄的村民希望通过改变界碑位置,让自己成为吴国之人。   周成视线越过小村庄,向更北的地方望去,唐国之北,就是鲁国,那里曾是周成的家乡。小村庄村人偷偷摸摸的举动,让周成心中升起感慨,如果可以让他来移动界碑,周成希望将界碑移到故乡的背后。   第124章   冬天的太阳下山挺早,酉时刚至,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吴国王宫吴王的寝宫,刚吃年夜饭的吴王笙脑袋就开始往下耷拉。今天白天,吴王笙跟着礼仪官学了一天的礼仪规矩,为他正月初五的结婚典礼做准备。   “快扶大王进寝室休息。”楚朝辉一见吴王笙睡意上涌,立刻吩咐侍者扶吴王笙上床休息。   楚朝辉为了治好吴王笙晚上不睡觉的坏毛病,吩咐礼仪官每天一大早就去指导吴王笙熟悉王室婚礼礼仪规矩,为正月初五的大婚做准备。吴王笙从那天起,不但不能睡懒觉,白天还没了睡午觉的福利,已经习惯一天睡眠十个多小时的吴王笙当然挺不住了,只要吃完晚饭,他就开始打盹,上了床就是一觉好眠到天亮,郑钰铭因此从陪夜任务中解脱。   “又是一年了!”郑钰铭和楚朝辉牵着手走在王宫石板路上,抬头仰望星空,星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恒星闪烁,三年之前,打死他都想像不出自己能掌控一个诸侯国。   楚朝辉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两人相牵的手指,他们的前面,大牛提着一盏灯笼为他们照亮,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射成了一体。   “大人是想百慕国了吧?到了年底就是想家,俺也挺想乡亲们的。”大牛在前面听到郑钰铭的话,以为郑钰铭思念生长的地方,不由插嘴安慰。   郑钰铭一愣,大牛牛头不过马尾的安慰倒让他记起一件事。   “大牛,你的家乡是在祁门山吧?现在家乡还有没有亲人?”祁门山在卫国和吴国交界处。   “没有了。”大牛是个孤儿,因为力气大,从小就进山为封主砍伐树木,十岁左右就自己养活自己。   “你家乡有位大贤?”   “是啊!大贤能呼风唤雨!在俺那疙瘩可有名气了!”大牛一说起大贤,就眉飞色舞。   “大贤多大年纪了?”郑钰铭希望大贤不要老得走不动。   “不知道!”大牛回答得很干脆。   楚朝辉一听不由一惊,大贤不会跟他和郑钰铭、木头一样,是被蓝光传送过来的后世人吧?生长缓慢和熟知地理知识这两样可都非常符合条件。   大牛干脆的回答,不但惊了楚朝辉,让郑钰铭也吃了一惊,不过大牛接下去的回答平息的他们的猜测。   “大贤九年前才迁到祁门山居住,那时大贤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嗯,跟魏将军差不多。。”大牛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刚才的回答引起身边两人的遐想。   “哦,这样啊。”郑钰铭松了口气,魏仁年纪在四十左右,这种年纪要保养得好,十年时间还真看不出什么变化。在二十一世纪,保养得好,十年容貌不变的人有很多。   不过以郑钰铭对大牛的了解,那位大贤即使外表有所衰老,以大牛的粗心,他也不会觉察出来。   大牛见自己的两位主公对大贤很感兴趣,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大贤本事统统倒出。那位大贤对山民很和蔼,大牛也是靠大贤的安排才出山晋升为虎贲,跟楚朝辉比武失败回到祁门山,又是因大贤的指点,为自己找到了好主公。大贤在大牛心中地位,已经不是师长胜似师长。   “大贤如此才能,就没有君王前去求贤?”古人因为对自然界相当不了解,自然界所发生的一切,会用想像去解释,如果预知风雨,就可以装成有招风唤雨之能,让人们对其崇拜。   楚朝辉觉得,如果大牛嘴里叙说的大贤本事,大贤只要有点私欲之心,完全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天文地理知识,去当一名控制君王的神棍。   “大贤不见君王,先王去祁门打猎就是想请大贤出山,大贤知道后,早早遣走避开,只让大牛在他居所四周拔树。”大牛嘴里的先王指的是前前吴王,吴王就是看到大牛能将一棵腿粗的大树空手拔出,才起了爱才之心,在寻访大贤不得的情况下,将大牛带回王都。   郑钰铭皱眉,他知道大牛说话或许会夸大,但绝不会说谎,从大牛的描述中,郑钰铭和楚朝辉可以判断出,这位大贤是真的懂天文地理。   “我会派人多加收集资料。”楚朝辉在郑钰铭问起大贤的生平时,就猜到郑钰铭想请大贤出山。王都康城和达城明年分别要办两所学院,有真本领的土著导师奇缺,大贤恰是这样的奇缺大才。   楚朝辉决定要派人多加收集大贤的资料,就是想找到吸引大贤出山的方法,能将淡泊世事的大贤请出山沟。   郑钰铭闻言,脚步一顿,抬眼朝楚朝辉温柔一笑。不知道有多少次,两人总是可以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解读出对方的思路,总会不由自主的配合对方展开行动。   三人说话间进了总理事府,木头首先窜出来扑到主人身上打招呼,而霍思中霍思华兄妹正等在院内,看到三人从大门进来,带着一脸欢喜上前行礼。   “大人,祭祀用品已经备好!”霍思中的声音音调变得低沉,个子长高长粗了许多,因为营养跟得上,霍思中现在的身高快接近170厘米了,男子发育一般要到十七八岁之后才会缓慢,十五岁的霍思中还可以再长两年身高。   霍思中身后的霍思华也长得白白净净,容貌虽然不是非常妍丽,不过一身的书卷气衬得小姑娘很与众不同。   郑钰铭朝霍思中兄妹点了点头,他对自己一手带出的少年很满意。   “木头过来!”霍思华见木头朝着郑钰铭身上扑来扑去,闹个不停,连忙呼唤阻止。   “算啦,让它闹吧!”郑钰铭笑着抚摸木头。这两天他和楚朝辉呆在总理事府的时间不多,木头   想念之下,当然要多表达表达它的思念之情。   木头对主人尽情表达思念后,才有空朝楚朝辉甩了两下尾巴。木头晚上都被霍思华带走,也就看不到楚朝辉‘欺负’它主人的现象,对楚朝辉的敌意就不如原来强烈,对楚朝辉的态度也慢慢和善。   “木头!你真是一只好狗狗!”楚朝辉蹲下身用手顺着木头的狗毛,脸上尽是得意。原来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现在是,狗智一点,人高一筹!   木头今天难得受到重点关注,不由狗心飞扬,尾巴摇得更欢。   郑钰铭和楚朝辉一大早就出门到王都各处巡查,巡查到傍晚又陪着吴王笙到王庙祭祀了祖先,用过年了夜饭,在王都百姓家家团聚过除夕时,两人才有时间祭拜二十一世纪的祖先。   当两人并排跪在蒲团上对着刻着郑楚两家祖先的牌位磕头时,郑钰铭不由自主想起两年前的那场春梦,他觉得自己和楚朝辉此刻就处在那场春梦中。   案几上的的两对牌位是他们的双亲,并排跪拜的两人就是那对新人,耳边响起的是总萦绕脑海的结婚誓词。   祭完祖,霍氏兄妹和苏妇带着木头离开,郑钰铭和楚朝辉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刻。   跟卧室相连的浴室浴池中放满了热水,水蒸汽将房间弥漫得朦胧。浴室水池旁的软塌上,交缠着一对裸体,软塌旁散落着一地的衣衫。   水池上方的铜管不断地向水池输送热水,保证着水池的水温不会降低,也保证着浴室间的春情不受寒冷打扰。   “钰铭,爱吗?”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雾水,顺着楚朝辉的下巴滴,落到一张他怎么也看不腻味的容颜上。   正闭着眼享受体内冲刺带来快感的郑钰铭微张开眼,贴近他鼻息的男人双目如夜空一样深邃,仿佛要吸走他的灵魂。   “爱!”郑钰铭用手指抹去爱人脸上的水珠。   “有多爱!”深陷情爱的男人永不嫌爱语有多肉麻。   “不知道!形容不出!”身下的人摇了摇头,忽然想起那梦中誓言,不由轻轻背诵:“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都尊重你,帮助你,关怀你,一心爱你,终身忠诚地与你共建美满生活,不离不弃,共度一生!”   郑钰铭轻声背诵时,楚朝辉压在他身上紧紧注视,直到郑钰铭背完,才将脸埋在他的颈项,全身紧绷,深吸了几口气,喉结滑动了几下。   “钰铭!晚上祭祖时,我感觉我们在拜堂,我们的父母就在上首微笑。”等楚朝辉再次抬头,忽然说出跟郑钰铭祭祖一样的感受。   “你也觉得我们在拜堂?”郑钰铭失声,他们两个好似太心有灵犀了。   “原来不是我一人这么感觉!”楚朝辉得意地笑起来,心灵相通到这种地步,不成双成对要遭天谴!   得意起来的楚朝辉太过疯狂,这天夜里,心灵相通的一对,举动南辕北撤。一个是越战越勇,一个是投降再投降,可恨挑战的一方不讲人道主人,无视败兵投降动作,只管将自己的英勇行为,从浴室转移到卧室,继续到东方天际发白方才罢休。   第125章   春节并不是大秦最隆重的节日,大秦最为重视的节日是冬至的蜡祭。古人对冬至的说法是: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大秦人认为:过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是一个节气循环的开始,也是一个吉日,应该庆贺。冬至的地位等同于元旦,等同于新的一年将开始。   二十一世纪的大年初一,在大秦百姓心中只不过是农历历法的第一天。   冬至在农历中没有固定日期,确定哪一天是冬至,是由二十四节气来确定。这年的冬至是阴历十一月中旬,吴国因为西侯病重,赵国又在西北咽喉口陈兵虎视眈眈,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只草草由太子笙代替西侯主持走了个过场。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都习惯将春节当成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两人想将这个习惯在吴国延续下去,更为了让吴国人民心理上有个新开始,决定将农历的起始日定为等同蜡祭重要的节日,从除夕开始,给王庭大臣和公职人员放了三天假。   大秦人虽不将正月初一当成一年的起始,但农历初一拜见尊长的礼仪还是有的。因此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到总理事府来拜见的人络绎不绝。   总理事府的大门一般在早时,也就是早上七点就开门了,可初一这天,总理事府没有准时开门,直到将近八点,马仁才指派护卫将大门打开,将来拜年的大臣和贵族一批批检查后放进去。   总理事大殿上,只有身穿深蓝色锦缎棉袍深衣,满脸春风的楚朝辉坐在正中接受大家的拜见。   “大将军!怎么不见总理事?”郭虎贲郭泗一双眼睛在大殿内扫来扫去,他对郑钰铭的痴迷并没有因为郑钰铭身份变成吴王三公子而改变,反而更加狂热。   郭泗这样的武将隶属楚朝辉管辖,楚朝辉讨厌郭泗只要看到郑钰铭,一双眼睛就会盯住不肯移动的着迷表情,因此不是将郭虎贲支使得远离王都,就是不停给郭泗派着远离王庭的差事。看着忙得风风火火的郭虎贲,不明就里的王庭大臣们还以为楚朝辉相当器重这位新封爵士的武将。   郭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郑钰铭身影,他想趁着正月初一拜见的机会多看郑钰铭几眼,所以七点不到就到总理事府门口等待,在寒冷的大门外,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得以进门,可当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大殿,却不见郑钰铭出现,而楚朝辉已经做出送客的姿势,这让郭泗怎么能甘心。   楚朝辉嘴角微翘,一向线条冷峻的脸部今天分外柔和。他今天心情愉快,看着东张西望的郭泗竟然觉得有点可爱,不如原来那么刺他眼睛。   “总理事一年到头忙于政务,每日鸡叫起床,无一日能怠倦,今日是历年起始,合该让总理事有轻松的一天,所以大家今天就不要打扰他了。”真正的原因是郑钰铭到天亮才得以睡觉,从不打鼾的人竟然打起响鼾,楚朝辉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不忍惊动,决定让郑钰铭睡个痛快,至于借口,楚大将军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编出一个。   “哦,原来如此!”郭泗失落,暗怪自己没有多为郑钰铭身体着想,原来郑钰铭在南埠当理事就非常忙碌,等到漪姬作乱,公子光被下毒后,更忙得分身乏术。   楚朝辉这么一解释,来拜年的贵族和大臣都觉得很有道理,最忙碌的人是应该享受这种新年睡懒觉的福利。从此后,吴国开始有了正月初一,家中最忙碌的人才可以睡懒觉的习俗,这种倒跟二十一世纪天朝的南方地区,正月初一由男主人做早餐的风俗类似。   三天春假一晃就过去了,正月初五一大早,吴王笙一身黑色金丝镶纹龙凤君王冕服,头戴白玉串珠九旒冕冠,坐在四匹马拉的黑色乘舆去迎娶田氏姬女,乘舆后紧随的是两辆豪华四轮马车,这两辆四轮马车一样是黑颜色,除了这三辆车外,其他的侍者和护卫都是骑马或者步行。   大秦婚礼仪式沿用周制,一样是三书六礼。迎亲的马车不同于后世的大红,而是用黑色的马车迎娶新娘,黑色是王族的象征,秦人不仅认为结婚是一件热闹事,更是一件庄重的事,所以要使用最尊贵的颜色。当然,只有天子和国君才可以使用正黑色,其他人只能使用浅黑色。不过严格遵守这样繁琐婚嫁礼仪的只有天子君王和贵族们,普通平民根本就没条件讲究这些。   吴王笙的乘舆一直驶到田氏居住的府邸,吴王笙亲自下车,先将随身携带的大雁当礼物交给田家。田家接了大雁不久,一身黑色深服的田姬女由侍女搀扶从府中步出,这时的新娘并没有盖头盖的习俗,只是脸上画了浓妆。盛装的田姬女先上了吴王笙的舆乘,吴王笙没有跟自己的新娘同坐车舆,而是坐到车夫的位置,在乘舆车夫的帮助下,驱动车轮原地转了三圈。   新郎驱动车轮转三圈,是男权时代男子掌舵、女子“出嫁随夫”的象征。   吴王笙转完圈,田姬女下了舆乘坐到后面的黑色四轮马车上。吴王笙则坐回自己的乘舆先行回宫,到宫墙大门口迎候。吴王笙在宫墙大门口接到新娘后,得先带着新娘祭拜先祖,告诉祖先和天地神灵,自己已娶新妇,祭拜祖先结束,由祭祀官引领新人完成夫妻拜礼,礼成,新人回到他们作为新房的宫殿进行最后一步——洞房。   “夫人,快来吃点点心!这可是明那里的好东西,别处吃不到的。”吴王笙的婚礼虽然因为热孝而简朴了许多,不过毕竟是一国君王的婚礼,婚礼的进行程序是一点都不能减免,吴王笙天不亮就起床沐浴更衣,只吃了一顿早点就一直忙碌到天黑,进了新房,看到案几上的点心,眼睛都快发绿了。   “明是明公子吗?”田王后的声音很温柔,脸部五官长得也柔和。   “嗯!嗯!”吴王笙非常饿,不过在宫廷礼仪官的盯视下,已经改掉用手抓食物的习惯,他夹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感觉非常好吃,连忙端起一碟递到田王后面前。   “大王,这...”田王后脸色微红,吴王笙对待她一点都不见外。   西侯派人向她家纳采就知道了,世子笙脑袋比较榆木是封地贵族间公开的秘密。虽然世子笙脑袋榆木,但是封地上贵族们还是非常希望将自家的姬女嫁进西侯府,因为世子笙是西侯封地唯一的继承人。   当这种好事落到田家,田家人当然是欣喜万分,田家人在封地上的地位立刻得到提升,随着西侯府送来的丰厚聘礼,田家生活质量也得到大幅度提升。   田王后是家中长女,小小年纪就家中帮着大人料理家务,比周围的同龄女孩懂事,西侯的封地是一块比较贫瘠的土地,田家虽然算是贵族,家境也只比平民好上一点。作为长女的田王后从小吃了许多苦。对改变自己家境条件的婚姻,有着感激。特别是去年秋天西司马兵压封地,西侯亲自带兵为撤离的人们断后争取时间,临行前跟儿子依依惜别的情景,让田王后想起就觉得悲壮,那时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嫁给世子,一定尽心尽力服侍丈夫。   因为吴王笙智商等同于孩童,田王后心里就将吴王笙想像成一个孩子。不想一身君王穿戴的笙显现出了一种王室威势,在王庭礼仪官的指引下,顺利完成了婚礼仪式。这样的吴王笙让田王后有种错觉,他的丈夫是个英明神武的君王。   绿豆糕口味是苏式的,是郑钰铭家乡口味,作时添放了蜜糖、油脂,口感松软、细腻。田王后尝过一口后,立刻就爱上了这种点心。   “大王!这里还有。”田王后见吴王笙已经将一碟点心吃完,连忙将自己手中碟子递上。   吴王笙盯着碟子看了一会,才万分不舍地摇了摇头:“不行,孤不能吃了,明跟孤约定,一天孤只吃一碟甜食。”   田王后一愣,低头看着点心:“这种点心很难制作吗?所以公子让大王节制?”在田王后的的意识里,只有珍贵稀缺的东西,君王才不能尽情享受。   “明说吃东西得节制,孤太会发胖,甜的东西不能多吃。”吴王笙盯着碟子吞唾液,他希望新娘子再献一次点心,如果田王后再献,他为了不让新妇失落,就勉为其难地多吃点。   ”既然明公子这么说,妾就不献给大王了。“田王后没看出吴王笙眼睛里的渴望,只是将碟子端回,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点心吃光。   “...”吴王笙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绿豆糕进了田王后的嘴巴。   田王后吃完绿豆糕,一抬头看到丈夫眼巴巴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   吴王笙失望情绪没有保持多久,侍者和侍女就给新婚夫妇上了晚膳。如今王宫内的厨房都由苏妇管理,菜谱也由苏妇制定,晚膳上的佳肴,有许多是田王后没有见过的花式作法。田王后用晚膳时,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吴王笙的喜好。   吴王笙用过晚膳后,困意袭来,摇摇晃晃上了床榻,头一挨枕头就进入梦乡。田王后站在床边愣了一会,才轻手轻脚帮吴王笙将外衣脱去,自己也脱了外裳挨着丈夫躺下。丈夫即使是个傻子,也是她在这个陌生王宫中最有力的依靠。   元宵左右,吴国王都康城比春节还显得热闹,得到二月二提拔人才考试消息的有识之士,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   第126章   吴国王都二月二的提拔考试分了文武两类。文试有对答、策论、明算,对答由太傅出题,策论是王颉,明算则是郑钰铭。武试除了武艺比试,还得考对答和明算,不过武试的对答和明算考题要简单点。   对答考的是考生对学过书本的理解,策论考的是考生对当时的时政、议题的品论以及提供出自己的意见。明算是自然科学。   二月二的考试日子定得比较仓促,在交通不便的时代,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能让王庭渴求贤才的消息传遍全国,有的人即使得到消息了,因为行路困难,也赶不及到康城参加考试。古时,远游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因为考期定得仓促,提拔考试没有进行预考,到了二月二这天,只要在二月一日傍晚五点前赶到王都考试报名处报名的考生,直接进考场参加考试。考场设在了原来的太子府,现在的北学院。二月一号到王都报名的考生有三百多人。   其中非贵族考生只有三十七人,吴国国籍之外的考生有五十多名,他们来自卫、唐、楚、陈、许、燕、齐、鲁。最多的是卫国人,共有二十多名,他们大都是流亡到吴国的卫国贵族子弟。   从达城、南埠、山谷三地来的考生最多,有六十多名。其中有十六名平民,十一名山谷奴隶少年,占了总考试非贵族人数的绝大部分。   王颉带在身边的二十一名门徒,有九人报名参加了考试。他们是王颉游历诸侯各国收下的。距离吴国遥远的许、燕、齐、鲁诸侯国考生,就是因此而有,这九名考生如果不是跟随老师周游到吴,跟老师一起留在了达城,在自己国家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消息及时赶来参考。   到了考试这天,吴王笙亲自到场主持了开考典礼。吴王笙虽号称是亲自到场主持,其实他只需要坐在搭建的彩台上,朝参加考试的考生微笑就可。典礼贺词由郑钰铭、楚朝辉和太傅应付。开考典礼时间不长,只半个时辰就告结束。典礼结束后,三百五十三名考生手持号牌,进入了考场对号入座,负责考场安全和纪律的护卫迅速清场,除了监考官,谁也不许进内,禁止民众在考场周围大声喧哗。   第一天考对答和明算,第二天文武考生分开,文类考生还是在北学院考策论,当天就能结束。武类考生要去军营校场比试射击、刀枪棍棒和马术,比试时间要长点,需要三天才能考较完。   考生考完三天后就可以在王宫宫墙处看到结果。考榜会将文武考生成绩的各前五十名贴出,前十名由王庭斟酌录用,后四十名可以进入南、北两学院进修,学员食宿免费,困难者每月还可申请2金生活费补助。   二月八号这天,是考试出榜日,郑钰铭迷迷糊糊醒来,只见卧室中光线不明,可窗外却隐隐有人声喧哗。   “这么早起床干嘛?”楚朝辉发觉怀中空虚,闭着眼长臂一捞,将刚小心翼翼脱离他控制的郑钰铭又搂进怀中。   “应该不早了吧,外面人已经有走动声。”郑钰铭睡在里床,拿不到床头柜的机械手表看时间,看窗外天色,又弄不清现在到底几点,阴天的冬季早晨光线很昏暗。   床头柜的机械表还是原来被传送到山谷戴在手腕上那支,郑钰铭对于古老的计时器很不习惯,蔚山大军控制了王都后,能工巧匠收罗一空,有三分之一的工匠全家大小被送到山谷,分配到各个厂坊使用。别墅中找到的一支旧式机械表交给能工巧匠拆开研究,郑钰铭希望这些聪明的匠人能山寨出机械手表,好将原始计时器淘汰掉。   “是吗,我看下时间。”楚朝辉抽出抚摸郑钰铭光滑背部的手,拿起机械表凑到眼前看了一下。“才五点多,还早着呢,今天是发榜日,外面喧哗,应该是那些考生聚在宫墙边发出的议论声。”   楚朝辉说完,将机械表往枕头旁一扔,翻身压到郑钰铭身上,两手顺着腰际往下抚摸。“时间还早,我们正好有时间可以再做一次。”   “真的只有五点多?你可别又害我晚起!”郑钰铭不相信,一只手挣扎出被窝想去拿手表确定。   “当然是真的,骗你罚我睡外间。”楚朝辉将郑钰铭的手拖回被窝摁住。开玩笑,手表哪能给郑钰铭看到,那手表上的秒针再转三圈就到六点了,每天为自己固定在六点一刻起床的郑钰铭,如果看清时间后,肯定不会愿意再来次亲热。   以往亲热完,楚朝辉都习惯抱着郑钰铭再温存一会,今天奋战刚毕,楚朝辉没有赖在爱人身上,而是勤快地起床先为郑钰铭清理,还体贴地帮郑钰铭穿上内衣,将出门的外衣放到床边椅凳。   “你不冷?”郑钰铭睁开疲惫的眼睛,盯着光溜溜在卧室跑来跑去忙碌的楚朝辉狐疑。   楚朝辉呲牙一笑:“我晚点不要紧。”   武考的名次已经定下,楚朝辉到了九点只要去庭议处,在王榜上盖上大印就行。而文考还有个策论名次有争议,需要庭议才能定夺,所以郑钰铭必须在八点左右赶到庭议处和大臣定夺。   吴国的王榜发布,民生方面,必须吴王印和郑钰铭的总理事印同时加盖才能有效,军事方面,则是吴王印和楚朝辉的大将军印同时加盖才能执行。   “什么是你晚点不要紧?”   郑钰铭猜到什么,慌忙将手表拿起瞄了一下,瞄完时间,抬头冲着楚朝辉就大吼:“楚朝辉,你今天晚上给我睡你的大将军府!”   吼完还不解气,跳下床抬脚对着楚朝辉的两腿踹了两下才罢休。   楚朝辉的大将军府也就是军事总理事府,是他处理军务的地方,楚朝辉压根将那当成办公室,一天都没有在那睡过一晚。   楚朝辉抖抖腿,郑钰铭的两脚踢上去,对他好似一点影响都无。“你可不能罚我,我看手表时真没到六点,才五点五十七分。”   郑钰铭也没空跟楚朝辉多罗嗦了,慌手慌脚的往身上套外衫。他本来想七点前就赶到王庭议事处,跟几位大臣碰下头,确定文试第一名,可现在衣服还没穿好,时间已经快七点,显然赶不及了。   “哎!我看手表是五点五十七分,是没到六点,怎么能罚我。”楚朝辉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闲闲的劝说:“我觉得最好不要将思中顶到第一名。”   郑钰铭穿鞋的手顿住:“为什么?”   楚朝辉带出来的卫青、曾游、周成,如三颗新星一样在吴国王庭升起,特别是卫青,年少英勇机智,逝去的西侯曾对卫青大加赞赏。   西侯在蔚山小道口,就是因卫青的接应才脱的险,卫青可以说有救王驾之功。王庭曾有人提议直接封卫青为伯爵,被楚朝辉用年纪太小为由否决。   霍思中霍思华兄妹、范津是郑钰铭亲手带出,这次考试,霍思中和范津都参加了。两人的对答、明算都排在了前五,霍思中是第二,范津是第三。两人的策论也在前五,因为对策论争议很大,名次未能排列先后,今天庭议,策论名次定下后,两厢综合,王榜的前五名次也就出炉。   郑钰铭眼热楚朝辉带的人取得的成就,心里为在幕后奉献的霍思中和范津不平,想为两人争取王榜一二的名次,让他们两人能有扬名的机会。   郑钰铭今天想早去王庭,就是想争取得到太傅和王颉对范津和霍思中的支持,让两人的策论能拿第一或第二,这样的话,计算综合成绩,霍思中和范津榜首一、二的名次就跑不掉了。   “文试王榜前十是到各郡县当郡守县治,咽喉口瞿城那里又不是最重要的郡县,思中只要能名列前三即可。”楚朝辉边往身上套着短裤边说理由。   “思中的民生策论本来最出色。”郑钰铭有点不平。   “那是我们认为的。”楚朝辉朝郑钰铭挑了挑眉毛。   郑钰铭听了有点泄气,参与评卷的人中,王颉是最开通的,但他对霍思中的民生策论也只是持欣赏态度,认为要成为真实,比较不现实。   “唉,只能妥协吗?”即使是从南埠经济模式中获利的蔚山贵族,也不能理解郑钰铭同时要发展农业和工业的经济主张。   “不能说妥协,只能说让各自达到自己的目的。”楚朝辉披上上衣走到郑裕铭身边,围住他的肩膀安慰:“那些贵族以为东海之滨才是吴国最重要的钱库,可是在我们心里却很明白,瞿城、咽喉口和周成的唐国边境处、蔚山,东海之滨都一样重要。”   东海之滨是吴国原来最重要的钱袋子,一向被认为是吴国最重要的对方。除了蔚山的少数贵族,其他贵族的眼睛都盯在那里。   这次文试王榜第一名,被他们认为最有可能去当东海之滨的郡守。   其实郑钰铭没想让霍思中去东海之滨,他想派霍思中去西北的瞿城、咽喉口,那里有卫青和曾游,霍思中到那里行政最有武力支持。   东海之滨的盐场以后会成立盐业总公司,直属总理事府管理,所以东海之滨的郡守并不如王庭百官和贵族们想象的那样权重。   楚朝辉觉得,既然王庭许多大臣以为东海之滨的郡守份量最重,那就让他们如愿,这样还更能显示郑钰铭的大公无私,让提拔考试成为公正客观地青云之途。   郑钰铭沉默了一会就想通其中关节,回抱住楚朝辉,将脸埋在楚朝辉赤裸的胸脯蹭了蹭:“是我激进了,思中的策论前五名已经肯定,这次庭议就是被评最末,思中的总名次也有三、四,足够他去西北地区了。”他还是应该徐徐渐进来改变这个世界。   “现在是不是不急着去庭议了?”楚朝辉胸前被郑钰铭蹭得心猿意马,又开始蠢蠢欲动:“你索性跟我一样,到八点以后赶去盖个章得了,这样我们还可以挤出半个小时再亲热一下。”   郑钰铭一听,立刻抬起头,双手对着楚朝会使劲一推,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打开房门,径直往盥洗室走去。   楚朝辉没有防备,被郑钰铭推得倒退了两步才停住,看着郑钰铭一瘸一瘸的走路姿势哈哈大笑。   吴国第一次的官员提拔文考,第一名是吴国二十五岁的世家子弟韩实,他的对答和明算是第一,策论被庭议定为第一,韩实在策论中提出了依法治国的主张。以两个第一的绝对优势高居王榜首位,也无可争议地被任命为东海之滨郡守。   第二名是范津,范津没有去地方任地方官,而是担任北学院的副院长兼行政总务。   第三名是王颉的弟子,他将被派到周成那里,担任周成军事管辖之地的民政官,行政府设在小海湾处,行政地定名为东南郡。   第四名才是霍思中,被指派到瞿城和咽喉口,那里合并称为西北郡。   进入文考和武考前十名的,蔚山地区一共有四人,除了范津和霍思中,还有两人来自达城贵族世家,他们的名次是武考前十名。   南埠和山谷的平民奴隶考生,进入前十名不多,考进前五十名的却很多,一共有十九人数,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到南、北学院进修,这也是郑钰铭让他们参加考试的目的。三年之后全国提拔考试,这些人将成为王榜前十的有力竞争者。   第127章   三月中旬的一个中午,吴国北部的祁门山脚,树木刚刚换上绿色新装,沟壑边的野花摇曳 ,阵阵微风将花草芬香传送进人们的鼻尖。   一只野兔蹲在小路旁的草地上啃着嫩草,突然,野兔停住动作,‘忽’地一下跃跳进灌木丛中,片刻便不见踪影,而野兔原来啃草的地方,跑来一只背部深棕色、颈项黑色、四肢毛色灰白的大狼狗。   大狼狗在草地上嗅了嗅,抬起狗腿撒了泡狗尿,留下自己的气味后,欢快地跑回草地一侧的小道上等候主人。   小道上行有一队骑马的行人,人数有十二、三人,全是年轻健壮的男子,打扮精练,胯下的马匹看起来相当不错,队伍末尾还有三辆装载货物的骡车。山脚的小道是上山山民走出来的自然道,不宽,勉强能容纳两匹马并排行走,也勉强可以通行骡车。   “大牛,这里离大贤的居所还有多远?”马队最前位置的年轻人长得非常俊美,一身青衫将他的肌肤衬得如玉如瓷,骑着一匹很矫健的白色骏马,这人却是应该呆在吴国都城的郑钰铭。   他们这队人马外表装扮成收购草药的商贩,郑钰铭是东家,黄钟扮成管家,大牛和马仁、护卫化妆成脚力和伙计。而大狼狗木头,是楚朝辉要求郑钰铭带在身边的,木头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模样,可以起到保护到主人的作用了。   “走路大概要一天,骑马也要三、四个时辰。”大牛听到郑钰铭问话,连忙纵马上前回答,大牛就是在祁门山脚下的居民,长到十岁就经常进山,他对这一带太熟悉了。大牛嘴里的一个时辰指的是两小时。   “这么说来,天黑前不一定能赶到?”郑钰铭抬头看了看天空,眉毛不由皱了起来。   早晨上路时,天空还是万里无云,到了中午却云层厚厚,将太阳也挡住了,而且东南风的力度也加大,中午的温度似乎比早晨还要冷。   “最快也要戌时之后才能到大贤居处。”在山区小道骑马并不比两腿走路快多少,只不过人骑着马走路省力多了。   “俗话说春冷必有雨。”郑钰铭担忧地看看了天空。戌时是晚上七点,他怕还没赶到大贤住处,马队的人就得淋得像落汤鸡。现在的气温不高,人和牲畜淋了雨很容易生病,要是感冒转成肺炎可是要命的事。   “大人,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安营,等明天清晨再启程去拜访大贤?这样就不必急着行走。”黄钟在郑钰铭身后建议。   如果天黑前下雨,势必阻挡他们行路,这时候的人们没有人敢在夜间行山路,他们得尽快找个适宜的地方安营。荒野晚上处处有危险,选择营地地址很有考究。   “禀大人!再往前走一个时辰,那里有处废弃的木伐之地,有几间破旧屋子,我们可以到那里去安营过夜。”大牛原来在祁门山伐木,对周围地形了如指掌。   “那正好,估计等我们安顿下来,这场雨也要下了。”郑钰铭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已经阴了下来。   做了安营过夜的决定后,马车队便加紧速度往前赶,希望早点赶到扎营地扎好帐篷休息。他们从王都来祁门山,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第一天晚上有驿站可以休息,第二天晚上是夜宿在一座小村落,今天是第三天,只能野外夜营。   郑钰铭对天气的顾虑是对的,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刚开始还是飘飘扬扬,渐渐地开始密集起来。马队因为提前找到宿营地,人和马都避免了雨淋。   在郑钰铭一行两个多时辰前经过的小道上,又来了一队十二人的骑马商队,这群人虽然披着雨蓑抵挡细雨,衣衫还是被细雨打得潮湿了。   “主公!这雨势越来越大,估计不会停止,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才行。”一位二十几岁的壮汉摸着脸上水珠建议,即使人披着蓑衣扛得住,坐骑却吃不消,壮汉将自己的坐骑当成第二生命。   “可!找找附近有没有山民住所。”马队中央一人气宇轩昂,也是二十五六年纪,披着雨蓑,这人即使额头头发被细雨淋湿得有些微狼狈,依然不掩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他骑的一匹黑马毛发油光乌亮,没有一丝杂毛,比郑钰铭的乘骑要好上一个档次。这人不是别人,是赵国的太子赵轩,那年轻壮汉是赵武宰伯耀。   “这里有车印往树林后拐去,那里肯定有村落。”商队领头的护卫忽然跳下马,翻开路边岔道上的茅草,那里有几道交错的车轮印子。   “汝循着车轮痕迹前去,找到住家,多赏他几金,叫山民让出房间给主公歇息。”伯耀立刻命令。   “诺!”护卫领命翻身上马,循着草地上的痕迹追去。   伯耀目送护卫远去,才勒马转到黑马前面,低声说道:“主公,会不会是游士庄夸大其词了,吾看此处山色一般,道路不便,百姓贫穷,大贤怎么就甘居此地将近十年之久?”   “庄有真才学,真才实学之人尚且对大贤赞不绝口,怎么会胡乱夸大?”赵轩摇了摇头,他亲自考较过那位叫庄的游士才学,是饱肚书墨之辈,谈吐不俗,赵轩极欣赏。   “其实主公只要吩咐微臣来请大贤就足够表达诚意,主公亲自潜进祁门山相请太危险了。”伯耀认为,大贤面子再大,也不会大过赵国太子的面子,由他这个赵国重臣,带着赵轩的亲笔书信和厚礼上门相请,已经给足大贤面子。   “奇才难得啊!为才这点冒险不足为道。”赵轩叹气,从游士庄的嘴里,他可以判断出祁门山的这位大贤是绝世奇才,精通天文气象和机关之术,人是非常有真本事,性格也一样,相当的傲。   “主公求贤若渴,礼遇贤才,吾赵国称霸中原就在眼前!”伯耀敬佩的看着自己效忠的未来大王。   赵轩微微一笑,赵国称霸大秦之志是赵王对赵轩从小灌输,如今,赵国在他们父子的治理下,正一步步往这条路上行进。   治理国家需要贤能的大臣协助,赵轩在王都的太子府,天天有去投效的士人,只要士人上门,赵轩都让手下人好好招待,可惜士人中庸才占了多数,能辅佐他的,赵轩觉得相当的缺少。   当赵轩听到游士庄对去年在祁门山偶遇的大贤才智赞不绝口后,不由动了请大贤出山的念头。不过那时候正好碰上吴国王庭内乱,赵轩想借机扩张领土,得领兵作战,分身乏术之下,求贤之事就此耽搁。等赵吴两国签订了和平协议,赵国退兵回都,赵轩将争夺来的土地安排妥当,可以抽出时间时,已是三月份。   国土面积越大,赵轩越发觉得能用之人太少,想请祁门山大贤出山辅佐的念头越强。三月有空闲后,赵轩就带着武宰和十个护卫,装扮成贩卖货物的商人,通过咽喉口城池,转道瞿城,从瞿城要道进入祁门山区。   赵轩一行沿着车轮痕迹走了一刻时间,探路的护卫回来了。   “主公!前面没有山民屋舍。”   “啊?那车轮痕迹是怎么回事?”伯耀郁闷,没有山民在前面居住,代表他们还得继续淋雨,直到找到避雨处。   “那是一处废弃的伐木场,有五间破屋,已经被数十人的行商者占据,路口还放了只恶狗防备。”护卫骑马骑到伐木场入口处,发现伐木场前停了十来匹马和三辆骡车,护卫本想走近问话,却被一条狼一样模样的大狗给拦住,那条狼狗太凶狠了,马匹受了惊吓,护卫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惊马赶回报告消息。   “虎贲们,去唤商人避让地方。”伯耀大手朝后一挥,跟随赵轩出门的十个护卫都是千里挑一,武力逼迫下,商人哪有不妥协的。   “不可鲁莽!”赵轩出声阻止。“汝前面带路,孤和他们商队东家协商一下,大家挤挤共同躲避下雨水就可,千万不要起什么纷争。”   这里毕竟是吴国土地,再说大贤就在附近不远,举动还是要谨慎,可能会影响到大贤,据说大贤最恨仗势欺人,以强凌弱。   “诺!”伯耀和虎贲们都躬身领命。   “在商人面前,大家不可称孤为太子,要换成东家!”赵轩扮的贩卖皮毛的商人,有外人在时,赵轩就是商队主家。   赵国十二人赶到伐木场,天快要擦黑,郑钰铭一行刚刚安顿停当。   伐木场的五间屋子虽然破旧,不过有五分之四的地方能遮挡雨水,而且房屋框架牢固,不用担心塌方,岩石砌成的墙壁也能阻挡下山中野兽。   马仁指挥手下将五间屋子清理了一下,将野外营帐搭在破屋内,在破屋外伐了些手腕粗的小树,为马匹搭了雨棚架,雨棚顶盖上树枝和野草,为马匹遮挡雨水。趁着外面雨点不多,收集了许多枯枝树叶当燃料,升起火堆,准备烧热水和做晚饭。   听到木头朝着赵国探路的护卫狂吠的声音,马仁立刻骑上马到道口查探情况。   将一个废弃两三年的地方整理得可以呆上一宿,要花费许多人力,负责警戒的任务就交给了木头,这样可以多出两位哨兵搭马棚。   “大人,刚才有一骑马的人窥视我们驻地,现在已经返回报告同伴,他们共有十二人,马匹装载着货物,看着似大商贩。”马仁走进破房禀报,郑钰铭正坐在简易板凳上换鞋布鞋,骑马他穿的是靴子,穿靴子没有穿布鞋舒服。   “马仁,瞧你紧张得,这里是吴国,来的人应该是我们自己的百姓,自己百姓,你怎么也用窥视这词?”郑钰铭笑了笑。“我估计也是想来避雨的行人,这春天的冷雨淋多很伤身体的。”   “属下去问问。”马仁抓了下头,他的头发依然是板寸的短发。   原来山谷中的士兵习惯了短发,觉得短发舒服卫士,加上楚朝辉一直没有留长发,奴隶士兵们有样学样,长长了就用南埠产的剪刀剪掉。这种剪刀外形不同于大秦像镊子形状的剪刀,是两刃交错,可以开合,剪东西非常灵便。   “我们十三个人加一条狗也不需要这么多房子,可让出一、两间让他们避下风雨。”   郑钰铭换好鞋,将简易凳子移到火堆前。下雨后,气温又冷了几度,靠着火堆,人比较舒服。   “诺!”   保险起见,马仁带上上弓弩,腰际挂着腰刀,才披上蓑衣,唤了两名手下一同到路口探看。   赵轩一行依然让木头拦在了伐木场进口要道前。木头见吓跑一个,却引来了大批,斗志不由更加激发,它拱起背,狗嘴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这是狼?”   赵轩看见木头不由一惊,不过片刻,他就释然了,因为他听到了木头的狗叫声,同时,披着蓑衣的马仁从道口闪了出来。   伯耀从马上下来,走到马仁面前抱拳:“这位壮士!吾等是陈国之人,来祁门山收购皮毛事物,下雨寻不到打尖处。前方可是贵舍?能容吾等避一宿风雨否?如肯容纳,吾等必重金相酬。”   马仁见这些人说话客气,举动没有敌意,便松下腰间悬挂的弓弩和腰刀,双手抱拳还礼。   “吾等也是过路客,只是先寻到前方弃房避雨而已,吾东家说了,大家出门在外都不方便,有难携手互助是情理之事,弃房共有五间,吾等可让出两间给各位,不过马廊需要各位自己搭建。”   赵轩听完马仁的说辞,对马仁的东家好感顿生,他哈哈一笑,从马上下来,走到马仁面前。   “汝东家真善人,梁某想先拜谢下汝东家。”赵轩的母后姓梁,赵轩外出时,都是冠以母姓。   赵轩将马缰绳扔给护卫,自己领着伯耀跟随马仁到伐木场的木屋去拜谢郑钰铭。   第128章   废弃的伐木场地势比周围要高,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平地,因为已经几年不再使用,平地上长满了野草。去年茂盛的野草经过一个寒冬,早已经枯萎,今年的野草才刚刚冒出土地,还没有长成气候,还没有长高长野全部霸占住平地,看起来荒凉感不足。   五间破屋在伐木场平地的南面,呈东西向,三面有墙,面北没有墙壁,原来是用木板当门,现在因为废弃,好的木板门已经让人卸走,仅中间一间留了两扇,这仅留的两扇大门只有底部完好,木门肩膀高的地方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大概就因为这几个洞,这两扇大门才得以留存。   因为晚上要防备凶兽袭击,另外四个无门处,已经密密插了小腿粗的树干当门,阻止野兽的入侵,树干有一人多高。这么粗的树干已经是伐木场四周最粗的树了。在破屋的东首,搭着马厩,马厩里有十匹颜色不一的马,三头马骡、卸下的三个车厢。   赵轩跟随马仁前去拜见郑钰铭,伯耀连忙下马急步追随,在陌生之地,他可不敢让主公落单,赵国的其他护卫则跟着马仁留下的两位护卫,将马匹赶到伐木场上安顿。   赵轩随马仁走到破屋前,瞥见那十匹吃草的马,眼睛不由眯了一眯,觉得这位仁善大方的商贩财力相当不错,有这样的财力,想来身世不凡。   赵轩的感觉很对,当他看到坐在火堆前烤火的郑钰铭,即使见多识广,也不由愣了一愣,这么俊美的年轻男子,实在太稀少了。   赵轩见到郑钰铭楞了一愣,郑钰铭抬头看到赵轩也愣了一下。他从三年多前来到大秦,还没见什么人长得有赵轩这么高大,这么整齐。赵轩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相对于平均身高不到1米六五的吴国成年男性,赵轩的身高实在让郑钰铭侧目。赵轩的五官和楚朝辉有点相似,只是脸部轮廓没有楚朝辉棱角分明,显得柔和许多,比楚朝辉少了分锐利,多了份儒雅。   “此位是陈国行商,是收购皮毛的商贾,正是寻地方避雨而来。”   马仁的介绍声音让赵轩和郑钰铭从发楞中回神。   “鄙人梁轩,谢过贵商队的慷慨。”赵轩跨前一步,双手抱拳见礼。   “原来是同行,失敬失敬,在下楚钰,鲁人,经营药材事物。”郑钰铭迅速站起,朝着赵轩还礼。他借用了楚朝辉的姓,自己名字中的一字做姓名。   “说来是缘分,鄙人是初次来祁门山收购货物,人生地不熟,只听人说起祁门山猎户有皮毛待售,便鲁莽而来,如果不是看到贵商队留在路边岔道的骡车痕迹,楚轩和护卫伙计们就要露宿野外,承受凄雨寒风之苦了。”赵轩对初次相见的郑钰铭很有好感,存了相交结的心思,因此言语带了浓厚的感激意思在里面。   “在下也未来过此处,只是雇了当地一壮士作向导,才找到此处避雨。得阁下赞誉有愧,在下只不过是借花谢...借他人之物做人情,真要感谢,咱们得一起感谢这伐木场的原主人才对。”郑钰铭本来想说借花谢佛,说到佛字,忽然醒悟大秦根本就没有佛,连忙缩住口改用通俗说法。   “不错,我们是要感谢原主,让我们免遭雨水浇顶之苦。”赵轩欣赏郑钰铭的坦然诚实。“不过梁某还是要谢过楚弟的相让。”   “梁兄客气,吾看兄身上都已潮湿,不如到火堆旁烤干。”对方善意,郑钰铭也热情相邀,示意马仁拿一张简易木凳放在火堆旁给赵轩坐下。   “那梁某就不客气了。”赵轩爽朗一笑,大步向火堆旁的木凳走去。   就在赵轩快走到郑钰铭身边的木凳时,木头‘忽’地一下,窜到郑钰铭前方,拦住赵轩,对着赵轩摆出攻击模样。   赵轩停住,跟木头人狗相持。   “木头!过来!”   郑钰铭尴尬一笑,他不知道木头为什么性格大变,原来在二十一世纪,木头只在晚上才非常警惕,白天到别墅去的人如若不是举止怪异,木头不会发出警告的吠声,自被蓝光传送到大秦后,木头变成对主人之外的任何人都有警惕之心,特别是对身材高大的人,木头的反应更加厉害。   郑钰铭觉得,应该是最初楚朝辉对他的劫持、蓝光的出现,木头由大狗变小奶狗的生理变化,才让木头性情大变,变得特别护主,也特别记仇。而赵轩酷似楚朝辉身形的外表,触动了木头那颗敏感的狗心。   木头听到主人命令,‘呜’地一声,心有不甘,不过对主人的忠诚,让它顺从地跑到主人身边,蹲在郑钰铭的脚旁。   “这狼狗很英武。”看到如此忠心护主的狼狗,赵轩点头称赞。   郑钰铭宠溺的顺了顺木头背部的狗毛。“木头刚长大,有点孩子脾气。”不错,长了十四年,才刚刚再次成年,返老还童说的就是木头。   木头在外面警戒,身上的狗毛给雨水打湿了。木头被主人一关照,温顺的躺在主人脚边,趴在自己的狗爪上假寐,微闭的狗眼注意力却不离赵轩左右。   赵轩走到火堆旁,好奇的看了看马仁为他打开的折叠式简易板凳,这种板凳凳面蒙着兽皮,作支撑木□叉,不用时可以收起,方便携带。   “来点清茶否?”火堆上罩着铁架,铁架上搁着一个铜壶,铜壶中是伐木场旁边的山泉水,赵轩坐到板凳上的时候,这水已经烧开了。   “多谢!”赵轩一坐到火堆旁,感觉浑身舒服多了,如果有杯热茶,那当然再好不过。   马仁麻利地取来茶具,为两人泡上热茶,泡茶的茶杯是竹管制成。郑钰铭这趟出门在外的用具以牢固方便携带为主,像玻璃瓷器等用具因为行路颠簸会损坏,都被剔除在行李之外,而郑钰铭对金器银器器皿无爱好,因此野外饮食用具大都用了竹、铁、铜等材质。   赵轩捧着竹杯,对郑钰铭的商人身份有所肯定,他以为,这队商人虽然乘骑高级,但用具很符合经常在外行走配置,而用具的不奢侈,更证明了郑钰铭普通商人的身份。   赵武宰伯耀跟随到破房大门处,瞥见破屋内只有郑钰铭一人在内,便停住了脚步,只站在破房门口观察周围情况。郑钰铭的外表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武力值与文武全才的赵轩相比,伯耀对自己主公更有信心。   赵国见过郑钰铭的只有赵轩的舍人武铣,武铣面见吴王笙群臣时,也很惊讶郑钰铭面容俊美。不过对相比容貌出众的郑钰铭,武铣对同样外表出众的楚朝辉印象最深,楚朝辉在那次会面中,唱了主角,对赵国的咄咄逼人姿态,让武铣记忆深刻,武铣回国向赵轩禀报时,对楚朝辉描述最重,郑钰铭特意表现出的谦和,给武铣以温润柔和之姿。武铣回来给赵轩描述时,郑钰铭就是一位谦谦美人。   对于美人,伯耀和赵轩一样,都认为美人是娇弱的,应该深藏在庭舍之中,不应出现在荒山野岭。而郑钰铭修长挺拔的身材,跟柔弱一点边都搭不上,第一时间,伯耀和赵轩都没有将眼前的俊美商人跟郑钰铭这三字联系到一起。   马仁为郑钰铭和楚朝辉倒好茶,便退到门外,对着观察四周的伯耀邀请:“这位好汉,请随在下前去看下房子。”   “有请!”伯耀连忙抱拳领情。   马仁领着伯耀到了西首,指着西侧两间房子:“这两间房屋由你们使用。”   “多谢!”伯耀弯腰供了下手表示谢意,回头招呼护卫将行李搬进破屋,破屋角落有个破洞,不过因为风向问题,打进的雨水并不太多。赵轩这队人马出门没有携带帐篷,野外露宿时,赵轩住在行队的一辆马车上,其他护卫都是就地起个火堆,就在火堆旁边打地铺睡觉,如今外面有雨,能找到一个档风雨的地方,对于露宿的人们,实在是万幸。   “这伐木场之北,有条大溪流,溪流水清澈,可以饮食。”马仁又告诉伯耀取水处。   伐木场之所以建在此处,跟北部有大溪流有关系,伐下的木材运输不便,溪流源自祁门山,从西往东流,将原木扔到溪流中,溪流会将原木运送到下方河道交汇处,从那用马车运到城池使用,溪流帮伐木场主节省了一半运力。   伯耀对于马仁的善意,一一领情,对这队商队的防备之心也随即降低。   郑钰铭招待赵轩的茶叶是炒制的茶,茶水清香袭人,口味凉甜,赵轩很喜爱。   “此茶不错,是鲁国特产吗?”赵轩饮的茶都是煮的,这种直接用开水泡制的茶叶没见过。   “这是吴国蔚山特产,在下家中的商队前去贩货时购得。”   郑钰铭携带的茶叶是今年的春茶,是鹰部落在周围山上采得烘制好后,拓雄派快马送到康城献给郑钰铭饮用的。余奎代表郑钰铭,将制茶技术转让了鹰部落,和鹰部落合开了制茶公司。鹰部落去年冬天,将周围山丘上的野生茶树移栽到了一处,又嫁接了茶树苗,三年之后,茶叶公司会有大批茶叶可以对外出售。   “蔚山特产啊!”赵轩眼睛微眯,蔚山这个地方很触动他的神经。“楚弟可曾到过那地方?”   “未曾,在下也是初次被家中派到吴国采买货物。”郑钰铭撒谎撒得很自然,这套说辞出发之前就定好了版本。之所以选择鲁国,是因为郑钰铭对周成的家乡比较了解,郑钰铭的语言带了了普通话音,而鲁国的语言也有普通话音。   “听说那地方有许多新奇货物。”赵轩已经派人调查赵国市场上许多奢侈品的来源,许多线索都指向蔚山。   “不错,蔚山南埠的锦帛很精美,家中栽制衣物布料都购自那里。据说陶瓷、四轮马车都出自那里,梁兄如果有兴趣,可以去那采购。”郑钰铭这队人马一切用具都出自南埠和山谷,怕有人分辨出来露马脚,索性就给个来源原因。   如今南埠有整个吴国可以依靠,再不怕肖小窥视,郑钰铭想让南埠蔚山的工业品销售到大秦各处,当然得为那里的商业品做宣传。   “哦,梁某以后定会前往。”赵轩心一沉,吴国蔚山的产品连远在鲁国的商人都知晓,看来不可小视。   就在两人谈话间,大牛拎着一网兜鱼进来。“大人!看大牛到后面溪水中捕捉到什么!”   鱼网是用麻纤维制作,麻纤维吸水易膨胀,潮湿时易腐烂,这样的鱼网用上三天,就得晒两天太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成语就是这样来的。   “...”郑钰铭抚额,大牛这是在作死?喊大人不是在出卖他身份?   大牛嚷嚷完,瞥见一个陌生人坐在郑钰铭身旁,再见郑钰铭用手抚额,醒悟自己失言。   “大人,咦!这位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大牛虽然失言,不过他补救也快速,随即对着赵轩也这样称呼,他扮演的角色是他本来身份,一个山民粗鲁不识礼仪,对人乱用称呼不奇怪。   “冒冒失失嚷嚷什么?快来跟客人见礼。”郑钰铭一手摁住见到鱼就跃跃欲动的木头,一边呵斥大牛,转头对着赵轩解释:“这位是在下商队雇佣的向导,是此地山民,不识礼数。”   赵轩初听大牛喊郑钰铭‘大人’,心中微疑,不过大牛后来对他的称呼消除了心底疑惑。   “无碍!这位壮士直率。楚弟不要责怪于他。”   “见过大人!”大牛拎着鱼兜就对赵轩行礼,他觉得自己反正也称呼错了,索性错到底。   “免礼!”赵轩有话要大牛相告,对大牛态度异常和蔼。“听说祁门山有位大贤,壮士可曾见过?”   大牛听到眼前的商人突然问起大贤,不由警惕,他朝郑钰铭看了看,发现郑钰铭朝他点了头,暗示他如实说话。   “当然知道!祁门山脚底有谁不知大贤的!我还帮大贤砍过柴呢!”   “哦,能于我说说大贤的事情吗?”赵轩高兴,能从当地居民嘴里知道大贤情况,有助于他更加了解大贤。   “大贤是九年之前来的祁门山,俺只知道大贤姓公孙,公孙大贤来此地居住后,帮着周围百姓制造水车车水灌溉,下雨刮风提前告诉俺们....”大牛最喜欢说大贤的事情,既然郑钰铭让他不需要顾忌,他便如以往那样大说特说。大牛详说时,赵轩听得非常专注。   郑钰铭抿着茶,细细观察赵轩神态,赵轩的举止有种上位人特有的气势,而赵轩对大贤的特别关注,让郑钰铭起了疑心,大牛曾说过,有许多的一方权贵来请大贤出山,莫非赵轩就是那一方权贵?   第129章   赵轩的护卫搬好行李,搭好马厩,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赵国人抵达伐木场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他们无法从野外获得干柴火,晚上做饭取暖的木柴还是黄钟带人送来的。赵轩感激之下,命伯耀从行李中取出一条鹿腿送到郑钰铭这边表示感谢,郑钰铭将烤好的鱼肉装了两盘让大牛端过去还赠,一时之间,两个商队的人友好交流,相处融洽。   众人用过晚餐,时间已是九点多钟,在大秦,人们在这个时间习惯上床休息。这破屋中的人,白天忙于赶路,到了此时都觉疲惫,伯耀和马仁协商好晚上同时派人在破屋外值守后,大家便各在自己的地盘休息。   “大人!”马仁将破屋周围巡视完一遍,回到破屋钻进郑钰铭的帐篷。   “发现什么情况了?”郑钰铭靠在靠枕上,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马仁的脸色很严肃,一看就是发现什么异常的样子。   “那梁轩来历不凡,卑职刚才到外面巡视,看到梁轩的坐骑头颈高昂,四肢强健,全身毛发乌黑发亮,无一丝杂色,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马,非普通客商能拥有。”   马仁在伐木场小道见到赵轩,赵轩的坐骑被雨水打湿,马匹外表狼狈,马仁一时之间没看出那马的好坏,刚才举着松明火把巡视时,火把照到赵轩的坐骑,那坐骑身上马毛已经干爽,在火把照射下发着亮幽幽的光泽,马仁端详那马是越看越惊讶,黑马绝对是马仁见过的最好良驹,没有之一。   “难道真不是普通商人?”郑钰铭沉思,赵轩的谈吐不俗,跟吴牧那样的纯粹商人绝对不一样。   两人正低声讨论着,帐篷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躺在郑钰铭脚边的木头只把头微抬了一下,好似辨别出是谁,又把头搭在了狗爪上。从木头的神态可以判断,来人是自己人。   “卑职见过大人。”果然,掀开帐篷进来的是黄钟。   有关大贤的情报收集,一直由黄钟负责,黄钟对公孙大贤近况最了解,郑钰铭这次祁门山之行,就将黄钟带在了身边。   “黄钟,什么事?”   “属下觉得梁轩很可疑,这梁轩人品出众,属下如若见过,定不会忘记。陈国的大世家子弟中没有如此出色人物。”黄钟对自己国家的权贵很熟悉,因为他先是在自己国家向国君和大贵族推荐自己,得不到使用后,才开始周游各诸侯国。   “这么说来,梁轩不会是陈国人?”郑钰铭摸着下巴,拥有一匹稀世宝马的人怎么可能会出身普通家庭,而且还用得起十几名强健护卫,这些护卫的坐骑还都是马匹,这样的人的家世只可能是大世家,而黄钟又不认识,说明此人不是陈国世家子弟,这人隐瞒了身份。   “绝对不会是陈国人,不过梁轩手下护卫说话带着赵国口音。”   黄钟非常肯定,赵轩进破屋时,他跟大牛正在伐木场北部的溪流旁,大牛捕到鱼先回,黄钟则是把晚上要煮食的东西清洗干净,又打了桶水才回。等他从大牛嘴里知道来的陌生人群是自己国家的商人后,心里就起了怀疑,趁着给赵轩马队送干柴的机会,黄钟跟伯耀和赵轩的护卫闲聊,从口音更加确定。   “梁轩是赵国人?难道是赵太子?”郑钰铭挑眉,梁轩和赵轩只是姓不同,可能就是赵太子的化名,而且仪表堂堂外表,这点也和资料符合。   “属下觉得八九不离十。”   郑钰铭歪头看着黄钟促狭一笑:“黄钟,赵轩据说求贤若渴,你就没去投奔他?”   黄钟神色变得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属下去了。”   “那你怎么会不认识赵太子?”郑钰铭暗想,黄钟不会悲催到赵轩见都不想见的地步吧。   “属下去赵太子府邸求见时,赵太子正好不在,他带着使团去了燕国,向燕君求娶燕君的妹妹。赵轩的门人认为属下是个庸才,不待见属下。”   黄钟上门自荐是赵轩的管家接待,赵轩的管家考问了黄钟几个问题后,认定黄钟没有大才,对黄钟态度冷淡,黄钟遭到冷遇,落寞地离开赵国去了别的诸侯国。   郑钰铭见黄钟回忆起往事,一脸难受,不由出口安慰:“幸好赵太子的管家轻视,不然,钰铭怎么能得一个能干的左膀右臂?”黄钟做事有耐心,观察仔细,从微小推理事物发展,是做情报的好手。   “属下幸运,得遇总理事和大将军,不嫌属下没有治国大才。”黄钟这句话发自心肺。   “黄钟不要菲薄自己,你和马仁、余奎、周成、卫青他们一样,都是才,你们的才聚集在一起,就是治国大才。”郑钰铭觉得,一个国家不需要太多的大才,只需要各种螺丝钉,国家的运转,靠得就是各种螺丝钉的连接和固定。   黄钟眼角湿润,心中感动,旁边的马仁心中也异常火热,郑钰铭这是在肯定他们的价值。   “大人?既然这商队是赵太子所扮,我们是不是趁机...”黄钟感动过后,想起楚朝辉老是说赵轩以后会是吴国大敌,现在既然遇到大敌,不如宰了这个未来敌人。   “不错,大人,赵太子他们定然对我们不提防,我们可以在半夜趁他们不备,一举砍杀了他们。”马仁也跃跃欲试。   “不可。”郑钰铭摇了摇头。“赵王如果知道他儿子在吴国遇害,肯定会发兵伐吴,我们吴国经过内乱,现在千疮百孔,是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经不起折腾。梁轩如果是赵太子,我们不但不能动他,还得保护他的安全,不能让赵太子在吴国出事。”   “可是大人,这赵太子必定是来祁门山请大贤出山的,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赵太子将大贤请到赵国去,为赵国这条猛虎添翼吗?”黄钟着急,赵轩伪装成皮货商跑到祁门山的目的,不用想都能猜得到。   “这个嘛,当然不能让赵轩将大贤请到赵国去。”   郑钰铭皱着眉沉思,他朝黄钟和马仁挥了挥手。“黄钟、马仁,你们去休息吧,怎么阻止赵轩请贤,我来想办法。”   第二早晨,春雨停息,天空云层散去,太阳跳了出来。伐木场周边的树木经过一夜的雨水洗刷,变得更加有生命力,鸟儿在林间树梢欢快的叫着,草众中的小动物窜来窜去寻觅食物。   “这里景色不错!”赵轩站在破屋前,眼前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是啊,这里看似人间仙境,难怪大贤不嫌弃此地偏僻,选择在此居住。”郑钰铭走到赵轩身后附和。   “有大才的人,总是与众不同。”赵轩闻声转头朝郑钰铭看去。   一身青衣的郑钰铭,站在阳光之下,眉眼如画,肌肤白得仿佛透明,整个人有种惊心动魄般精致,赵轩有那么一刹,神智有点恍惚。   “不过楚某却不觉得大贤名如其是,山民之所以称隐居在此的公孙为大贤,是山民太过愚笨。”郑钰铭脸上忽然微有不屑。   “楚弟,此话怎讲?”赵轩愕然,郑钰铭昨天晚上给他的印象就是一谦和君子,这么一位谦虚的君子,怎么一晚之后,就对一位大贤诋毁起来?   “楚某总结了一下大贤的所作所为,发觉大贤其实就是懂得一些天文常识,会一些奇门技巧罢了。”郑钰铭摇头晃脑,表示自己看穿大贤真面目。   赵轩见状不悦:“贤弟,能预测风雨和精通奇门之技难道不是大贤之人吗?”   “哈哈,能预测风雨就是大贤的话,楚某家中的大贤多着呢。”郑钰铭哈哈一笑。   “楚弟家的大贤很多?”赵轩越发的皱眉,觉得郑钰铭过于信口雌黄。   “楚某家中常年在外经商奔跑的伙计,遇到的气候状况多了,总结出规律,他们也能预测天气变化。”郑钰铭背着自己知晓的天气谚语。“日落西北晴。朝虹雨,夕虹晴。地返潮,有雨到。 风后暖,雪后寒。 热生风,冷下雨。 东虹日头西虹雨。 朝看东南,夜看西北。 雷轰天边,大雨涟涟。 春冷秋热,必有雨节...”   “春冷秋热必有雨?”赵轩一想,对啊,昨天就是降温后下的雨。“那奇门之技呢?”   “大贤会造水车并不稀奇,吴国蔚山的普通工匠都会,楚某家中就有好几个会造水车的工匠。”   “这么说来,大贤是徒有虚名?”赵轩眉头紧皱,他觉得郑钰铭说的很有道理。   “也不是,这位公孙懂得比普通人多,算是有才,不过大贤之名是称不上的。”郑钰铭笑道。   “那也是能人了。“赵轩求贤的心有点受到打击。   “大人,你怎么可以诋毁大贤!”两人的背后忽然传来大牛不满的嚷嚷声。   赵轩转过身体,只见大牛满脸通红,正呼着粗气,显然,郑钰铭和赵轩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放肆!有这么对主家说话的吗?”郑钰铭恼怒,好似丢了面子,厉声呵斥:“给我退下!”   “我...我...”大牛脸色更红。“东家你不能乱说大贤。”   “什么大贤,不过多点能力罢了,哪里称得上贤?”郑钰铭冷哼。   “不!大贤就是大贤!东家如此贬低大贤,大牛不服!”大牛气得双手乱舞。   “你不过我楚家雇用的一个向导罢了,竟然不服主家说话,你还要不要得到报酬?”郑钰铭话语里有威胁。   “哼!俺不要报酬了,俺听不得东家轻视大贤,大牛就此告辞!”大牛很硬气,双手朝郑钰铭胡乱做了一揖,径直离开了伐木场,朝伐木场道口外走去。   “此人太过放肆,楚弟,为兄帮你将他教训一顿如何?”赵轩何曾见过这样跟主人顶撞的下人,对于不规矩的手下,赵轩惩治起来很严厉。   “唉!算啦,这山民也算耿直,随他去吧。”本来姿态强硬的郑钰铭突然态度放软。   “贤弟太过温和了。”赵轩摇了摇头,不赞成郑钰铭对下人的姑息。   “可惜下面路程没了向导,要耽搁时间了。”郑钰铭叹气,他的意思是,没了向导,采购药材就要寻人问路。   “楚弟是要到哪里采购药材?”   “就在大贤居所附近。”郑钰铭苦着脸。   “楚弟,梁某也是去那处采买皮毛,正好同路。”赵轩哈哈一笑邀请。“大贤居所就在不远,我们只需找到山民问下就可。”   “不错!梁兄说得对!没了那鲁莽汉,我们一样可以走到目的地!”郑钰铭展颜,本来俊美的五官因为笑颜更加夺目,晃得赵轩盯着看了良久。   伐木场树林外的小道上,大牛正在飞奔,他要赶在赵轩找到大贤之前,将大贤从住处诱走。   第130章   雨后的土路很泞泥,骡车行走起来速度很慢,郑钰铭和赵轩两行马队,多费了平时的三分之一时间,才赶到大贤居住的村落前。   村落前是一片良田,良田中种植着小麦和大豆等粮食作物,良田四周的水源处,架着几辆水车,水车在风力的驱动下,车着河水缓缓倒入渠沟。田埂之上,有几个孩子骑在牛背上放牧。   “既然到了大贤家门口,你我二人不如一起去拜访下这位隐居能人。”郑钰铭所说的药材收购点,是在大贤居住村落的隔壁。赵轩一路和郑钰铭并排骑马行走,两人谈话投机,赵轩不想就这么放郑钰铭离开,提议郑钰铭跟他结伴一起去拜见公孙大贤。郑钰铭不俗的谈吐,让赵轩起了招揽之意。   “好啊,楚某就随梁兄去见识见识下大贤。”郑钰铭欣然接受邀请,心里却在嘀咕,大牛有没有提前赶到,有没有将大贤忽悠走。郑钰铭的计划是派大牛将公孙从家中引走,让赵轩扑个空门无功而返。   大牛一路疾走到公孙盘的院门前,公孙盘牵着毛驴带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童正要外出。公孙盘看起来四十左右,皮肤白皙,身高170厘米的样子。   “先生!你要外出啊。”大牛一看公孙盘出门的样子,咧着嘴笑起来,不错,都不要他编造理由,公孙盘本来就要出门。   “本来想去访友,不过大牛来了,吾还是明天再去访友。”公孙盘见到大牛也很高兴。   “不不!!先生还是去访友吧,大牛这就告辞。”大牛一听,连连摆手,如果公孙盘会因为他的到来不外出,大牛怎么也不会在公孙盘门口现身。   公孙盘盯着大牛看了一会,大牛明显是专程来拜见他的,可是既然专程来拜见,为什么反而催促他离开,一副害怕自己留下的样子。   “哦,大牛不用告辞,吾今天不外出,汝有事尽管讲来。”公孙盘嘴角微撇,牵着毛驴返回院子,他要看看大牛葫芦里想卖什么样的药。   大贤的居所在一山溪旁,山溪上空有一木头搭建的亭子,亭子中放置着类似土砻形状的东西,这土砻在水力的推动下,不停转动,土砻中放置的是粟谷。   郑钰铭瞥见木亭子,就知道那里有公孙制造的水力脱壳机,黄钟派来调查公孙大贤的探子很细心,将木屋内的机械图形描在纸上带回了王都,郑钰铭看到机械图很吃惊,这可是他自己都琢磨制造不出的。   “大贤经常外出,今天不知道大贤有没有在居所。”郑钰铭怕木亭子中的东西引起赵轩注意,连忙骑马挡住赵轩视线。   “应该在的吧,大贤的院门大开着呢。”赵轩指指眼前的一座民居。民居是石墙茅草顶,有五六间的样子,房前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围墙由一人高的竹木围成。院子的柴门大开着,可以清晰地看到院中槐树下系着一头毛驴,那是大贤出门的交通工具。   “额,今天运气不错。”郑钰铭皱眉,难道大牛没有赶在他们之前到达?昨天下雨,骡车在土路泥泞难走,行走的速度还没有走了快捷,算算时间,大牛怎么也会在赵轩到来前赶到。或者是提前赶到了,却没能将大贤忽悠走?   郑钰铭和赵轩在院门前下了马,赵轩对着院门内大呼:“请问公孙先生在否?”   “寒舍鄙陋,客人如若不嫌弃,可入内喝一口热茶!”屋内传来公孙盘清朗的回答声。   “那楚某就厚颜上门讨口热茶了!”赵轩哈哈一笑,大步跨进院内。   郑钰铭紧跟随在赵轩身后正要进入,忽然瞥见院门门梁上有一木棍摇摇欲坠,连忙抬手将木棍取下放到院门旁,这木棍份量不轻,砸到人头很可能头破血流。   两人走进院子,清楚地看到公孙盘正坐在厅屋中央,他的旁边,跪坐着神色不安的大牛。   公孙盘居所的院子很大,从院门到堂屋的小道铺着碎石,郑钰铭和赵轩就是通过碎石小道走到庭屋门口。   庭屋门口的碎石小道上,一把笤帚斜斜的躺在中央,赵轩脚长,一步就跨了过去。郑钰铭弯腰将笤帚捡起放到屋檐下。   “陈国梁轩见过先生。”赵轩进了庭屋朝公孙盘行礼。   “鲁国楚钰见过先生。”郑钰铭跟着赵轩行礼,眼睛却瞟了瞟大牛,发现大牛神色更加不安,郑钰铭见大牛神态,估计自己和赵轩的身份都已经被公孙盘知晓。跟着郑钰铭进来的木头先将庭屋内气味闻了个遍,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挨到主人腿边蹲守。   公孙盘已经起身迎客,脸上似笑非笑。“两位请入座。”   公孙盘家中陈设简单,靠墙壁处有木制的架子,上面陈放的大部分是竹简羊皮纸,少许是白色纸张。   郑钰铭和赵轩分别在主人下首的蒲席跪坐,公孙盘的小童上来为两人倒了两杯热茶。   “先生不是吴人吧?”赵轩端起陶碗放到嘴边抿了一下。   “不错,盘是丰镐人氏。”公孙盘点了点头,虽然他在祁门山脚定居有九年,说话依然带着自己家乡的口音。丰镐是大秦天子都,许多大世家都居住在那里,公孙盘的家族就是一个有名气的大世家。   “丰镐比祁门繁华百倍,先生怎么就甘居此地?”赵轩笑着疑问。   “盘不想醉生梦死,在此处清闲自在。”丰镐城中贵族沉醉在繁华糜烂的生活中,公孙盘身在其中很担忧,天子都城内,从世家到秦天子,一个个只注重享乐,既不关心民生,也不去防备周边诸侯国的崛起,公孙盘的担忧在天子都得不到共鸣,失望之下,公孙盘开始了游历诸侯国。   结果十几个诸侯国游历下来后,发现诸侯国君和贵族们对生活的态度大同小异,郁闷之下,行走到祁门山脚,喜此处风光秀丽,爱此地百姓淳朴,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赵轩试探。“先生大才,不应在此地浪费,应该寻觅明主,施展才华,梁某听说赵国太子求贤若渴,先生可以去赵国施展手脚。”   “赵国太子?”公孙盘捋了下胡须冷笑:“那不过是个卑鄙之人。”   赵轩的脸当场就黑了:“赵太子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怎么可能是卑鄙之人?”   “去年年末,赵太子灭卫国就可证明!”   “那是卫国公子适侮辱赵太子在先,赵国才举兵雪耻!”赵轩怒气上涌,开口辩驳。   公孙般轻蔑的朝赵轩看了一眼。“所以卫国该当被赵国侵吞?”   赵轩镇定下情绪。“那卫国也非全被赵国所灭,吴国也占了卫国四分之土地,照先生的意思,吴国主政的公子明也是卑鄙小人了?”   公孙盘哈哈一笑,瞥了跪坐一侧的郑钰铭一眼。“不错,那公子明和赵太子是一丘之貉。”   郑钰铭嘴巴张成了O,本来听公孙盘数落赵轩听得很过瘾,不想话锋一转,说到了他的头上。   “怎讲?”赵轩心中稍稍安慰,看来公孙盘不是对他一人有意见。   “都说公子明是皎皎君子,可这样的君子不帮着卫国复国,却跟赵太子达成瓜分卫国土地的协议,是君子所为吗?”公孙盘摇头晃脑,义正言辞。   赵轩一听,心中对公孙盘大失所望,看来公孙盘的大贤之名真如郑钰铭所说,是徒有虚表。公孙盘的政治见解太幼稚了,也太迂腐。   “先生认为一个国君要如何才能治理好国家?”赵轩心中还存着希翼,想从公孙盘嘴里听到良策。   “这个嘛,国君只要严格按照周礼来治理国家,肯定能将一个国家治理强盛。”公孙盘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   “先生高见!”赵轩嘴里敷衍,他对公孙盘彻底失望了,周礼如果可行,大秦天子就不会越来越不受重视。   发觉公孙盘不是自己想要寻觅的人才后,赵轩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寻了个机会跟公孙盘告辞。郑钰铭是跟赵轩结伴而来,赵轩告辞,他当然得跟着一起离开。   “楚弟见识不凡,用来经商太过浪费,不如随梁某前去赵国投奔赵太子,那赵太子求才若渴,你我二人前去,定会受到重用!”赵轩放弃了公孙盘,却不想放弃郑钰铭,想将郑钰铭游说到赵国。   “家中有祖训,族中子弟年纪不到三十,不准从政,在下不敢违背。”郑钰铭现在就想着快快摆脱赵轩,好让他返回公孙处问个究竟,公孙盘的举动很异常,所说的见解也跟他调查到的不符。   “可惜了!吾这趟采买结束,准备去赵国投奔赵太子,楚弟以后如若到了赵国经商,定要去太子府一见。”赵轩惋惜地叹了口气。郑钰铭的年纪看起来二十左右,离三十岁还早着呢。   到了村子交叉口,郑钰铭和赵轩抱拳告别,两队人马分开行走。估摸着赵轩的马车队已经走远,郑钰铭带着马仁、黄钟和护卫返回到公孙盘的家门前。   “大人!先生东西快收拾好了,今天我们就可以赶路。”从院门出来的大牛兴高采烈。   院子了,公孙盘正站在屋檐下,指挥着两童子收拾东西。   “公孙先生决定去王都了?”郑钰铭愕然,他还没有展开游说呢。   “大人通过了先生的考验,那赵轩没通过,哈哈!”大牛拍着肚子大笑。   “考验?什么时候有考验的?”郑钰铭摸不着头脑。   屋内的公孙盘听到门口说话声,走出来朝着郑钰铭一揖:“公孙盘见过公子,盘愿随公子下山。”   “先生肯下山,是吴国百姓之福。”郑钰铭轻而易举得到一个人才,心头欣喜。   “吴国百姓有公子,才是真正的有福。”公孙盘深深看了郑钰铭一眼。院门上快掉落的木棍,小道中央的笤帚都是公孙盘有意放置在那里,他想看郑钰铭和赵轩的反应。结果赵轩对头顶的木棍熟视无睹,对地上的笤帚视而不见,郑钰铭却将危险的木棍取下,捡起小道上的笤帚放到一边。从这两件小事上可以看出,赵轩自私自利,郑钰铭仁心仁德。   原来公孙盘发觉大牛举止有异,当即返回家中细细盘问,大牛本来对公孙盘就尊崇,公孙盘没费多大劲,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吴国的总理事和赵国的太子两人要来邀请他下山出仕。   郑钰铭和赵轩的名声都相当不错,公孙盘心中也动了下山干一番事业的心思,对于名声差不多的郑钰铭和赵轩,公孙盘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考察,筛选出自己以后要投效的主公。   从赵轩大步跨过笤帚,郑钰铭弯腰捡起笤帚,公孙盘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接下来跟赵轩的谈吐中,有意使自己显得平庸,让赵轩对自己失去兴趣,主动离开。   五月份,吴国王庭进行了机构改革,王庭分设六司,即民政司、工商司、财政司、安全司、礼仪司、教育司,公孙盘被任命为教育司司长。   第131章   吴国五月份的王庭机构改革消息,很快就送到赵轩手里,赵轩拿着这份消息看到教育司司长名字时,忍不住问出声:“这教育司司长公孙盘就是祁门山的那位大贤?”   “是的,”密探低头抱拳回答。   旁边的赵文宰对教育司很感兴趣。“教育司是开学舍吗?”   “有点一样,也有点不一样,教育司是管理全吴国的学舍,吴国在蔚山和康城设了两个大学舍,不过跟平常的学舍不一样,每个学子会师从好几位导师,每个导师要教导几十,甚至上百名学子,那公孙盘不但担任司长之职,还兼任康城学舍的导师。”密探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说出。   “愚蠢,一个导师教导这么多学子,学子怎么可能学得到导师的精粹!”   赵文宰摇头,他不赞成这种育才方式,学生太多会分散导师的精力,导师精力不够,就不能着重培养好弟子。   “不错,用这种敷衍方式教育出来的士人,不可能出类拔萃。”赵轩也认同文宰的意见,他自己就是由三位导师,精心教导了十年,才有今天的佼佼不群。   “主公,想来那公孙大贤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赵武宰伯耀摇了摇头,王公贵族子弟,哪家子弟不是招揽名师单独教导几年,那公孙盘竟然赞同这样的教学方式,想来是没有真才实学,只会拍马溜须,投主家之所好,枉费他大贤名声。   “其实那公孙盘去当吴国的教育司司长也是不错。”赵轩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当初在祁门山他和公孙盘的对答中,公孙盘给他的感觉是才学名不副实,见解古板老套。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导师,就有什么的学子,这样的人去担任教育司司长,那整个吴国学子都会教成古板不知变通的庸才。   想到吴国王庭以后都会由庸庸碌碌之士充斥,赵轩不由心情舒畅,这样的吴国不足为惧。   赵国君臣在议论吴国学舍之事时,郑钰铭正在试探公孙盘,现在他每次见公孙盘都要先问一个问题。   “什么东西身上穿红袍,肚里真心焦,惹起心头火,跳得八丈高?”   “总理事,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公孙盘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想出郑钰铭要他猜的是什么东西。   “这你都不知道?爆竹啊!”郑钰铭紧盯着公孙盘脸上表情变化。   “爆竹?是何物?竹子吗?”公孙盘心里嘀咕,哪有穿红袍的竹子,这大概又是百慕国的东西。自他跟随郑钰铭下山后,郑钰铭总是跟他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东西据说都是百慕国所有,公孙盘从未听说,也从未见过。   “唉,差不多吧。”郑钰铭至此可以肯定,公孙盘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人,不但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人,他还不是任何时代的穿越人,公孙盘就是土生土长的大秦人。   当郑钰铭得知院门上的木棍和小道上的笤帚,都是公孙盘放置在那用来对他和赵轩的考验后,心中震惊万分,这考验明明就是二十一世纪挺有名的面试招术。郑钰铭怀疑公孙盘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便有意在公孙盘面前说一些后世才有的东西,不过郑钰铭的试探除了引起公孙盘的好奇和侧目,没有试探出公孙盘有一丝二十一世纪穿越人的蛛丝马迹。   “总理事,这是开办义务小学舍的预算。”公孙盘将一张写满碳字的白纸递上,他想早点将王都康城中的小学开办起来。   郑钰铭接过白纸,满脸愁苦。“小学财政预算得到下半年才可以拨下。”   吴国财政钱帛非常紧张,全国的财政,除了工商上有税收收入,其他地方目前都需要补贴出去,楚朝辉的军队消费也是个巨无霸,如果不是有早先从王宫内库偷运出的珠宝玉器,由吴牧到周围诸侯国兑换成金,转回到郑钰铭手上开支,吴国财政早就破产了。   “要到下半年啊。”公孙盘有点失望。   “先生请放心,到了下半年,财政会越来越宽松,小学可以规模开得大一点。”郑钰铭安慰公孙盘。   “哈哈,好好!那到明年是不是可以多开几所?”   公孙盘眼睛一亮。   郑钰铭请公孙盘下山,是想让公孙盘为吴国育才,公孙盘在郑钰铭的心目中,是一个科学技术人才,既有科学理论知识,又有实践动手能力,这样的导师教育出的子弟才是吴国的栋梁。   “只要师资够得上,小学会开遍吴国全境。”郑钰铭肯定地点了下头。   郑钰铭的肯定,反而让公孙盘将信将疑,开办义务小学的费用不是一点半点,据公孙盘所知,吴国的财政收入先阶段主要来自工商方面,农业方面全国减了赋税,从原来的每亩百分之三十减少到百分之十,减赋税的同时,还在各地大修水利,这笔投资数目巨额。又为了推广高产粮食作物,粮种都是赊欠给农民种植,等到农民收获以后再归还粮种数目,这一项措施,又需要填进去许多资金。   公孙盘在王都时间越长,对吴国财政开支越了解,越为财政收入担心,他怕吸引他的全民义务教育计划只是空中楼阁,可望不可及。   郑钰铭之所以到了下半年有底气,是因为东海之滨改造好的盐场,从五月份开始,已经有收获了,如今的盐产量高于原来的几十倍。   因为以后盐场的产量还会继续翻倍,盐场卖给商人的批发价比原来低了三分之一,风闻消息的商人已经从四面八方赶去盐场,郑钰铭相信,吴国东海之滨的盐会因为给予商人利润空间加大,被逐利的商人销遍大秦,大秦的钱币也因此源源不断流向吴国的腰包。   八月份,吴国在王都康城、蔚山达城、南埠开办了三所小学,学生学杂费全免,中午还免费供应一顿午餐。这三所学校是先行试点,到明年,吴国的各郡县都将陆续开办。   这时的大秦儒家思想还没有盛行,交际礼俗上男女大防还没有成为俗规,郑钰铭有意让女童也一样有资格进入学校享受教育,因此特意规定面向全民幼童招生。可惜三所学校招生情况让郑钰铭很失望,除了南埠有几位女童进学,康城和达城的小学都没有女童到学校报名。   八月份不但小学在热热闹闹招生,王都康城的北学院门口也聚集了一大批学子,他们大部分来吴国各地,小部分来自周围诸侯国。他们是来报名参加入学考试,考试通过的人,才有资格进北学院进修。   “请各位拿好手中号码,不要喧哗,进到房舍对号入座。”一位中年人带着几名护卫站在学院大门处,维持着学子进场秩序。   “先生,学生来晚了,没有报上名,可不可以先进去考试?”一位风尘仆仆的十六、七年轻人喘着气跑到中年人面前请求。   “你刚到康城?”中年人听出年轻人口音是外地的。   “是的,学生杨贺,是鲁国人,自得到康城开办学院的消息,就从家中出发,可惜日夜赶路,还是稍晚一步。”杨贺穿着的青衣已经洗得发白,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脚上的鞋磨得露出了脚趾。   “那你就先进去考吧,考完去报名处填补资料。”中年人见年轻人百里迢迢赶来求学,起了惜才之心,拿了一个临时号牌出来。   “谢谢先生!”杨贺大喜,朝中年人鞠了个躬,接过临时号牌匆匆走进考场。   杨贺走进考场,解下背上的大包袱放在墙角,对着手中号牌入座,这时,考试还没有开始。   杨贺坐下后,发觉自己虽然经过通融进入考场,却依然无法参加考试,因为他没有带笔墨进场,他带的是雕竹简的刀。吴国全国书写已经不用竹简,全改成纸张了。   “这位仁兄,可否借在下一支炭笔?”杨贺只能向靠近他的一位考生借取。   坐在旁边的考生年纪和杨贺相当,面目清秀,神情冷清,听到杨贺跟他借笔,抬眼冷冷地看了杨贺一眼。   “额,在下刚刚抵达康城,未来得及准备,仁兄如有多余,可否相借?”杨贺顾不得考生冷淡,依然厚着脸皮请求。   “给!”面目清秀的考生从布包掏出一支炭笔递给杨贺,这种炭笔是吴国制造,这位考生也是到了康城以后才买了使用,他只买了两支。清秀考生的囊中一样不宽裕。   “多谢!”杨贺接过炭笔连声道谢。“在下姓杨名贺,请问仁兄贵姓?”   “吾姓符名畴。”清秀考生良久之后,才低低说出自己姓名。   杨贺笔试通过,被北学院录取后,跟北学院签订了一份协议,申请到了求学补助。杨贺之所以从鲁国赶到吴国北学院求学,一是因为北学院有名士教导,杨贺在鲁国是请不起名士。二是因为北学院会为学院提供生活费,可以让杨贺学习时衣食无忧,他在鲁国却是无法寻求到资助,不但无法脱产求学,生活都有困难。   当杨贺从商人那里得知,只要跟吴国的北学院签订一份协议,就可以无忧无虑进修,当即动了心思,跟宗亲借了笔路费便往吴国都城赶来。跟北学院的协议只是毕业后得留在吴国工作两年偿还。   杨贺办好入学手续,领到以后入住的宿舍号牌,拎起自己的大包袱去寻找宿舍。北学院的学生宿舍是两人一间,当杨贺推开宿舍门时,发现自己的舍友竟然是借给他炭笔的符畴。   第132章   北学院用来做学子宿舍的院落群,原来是太子昭宠姬们居住的地方。院落中间是种植了各种奇花异草的小花园,院落三面是青砖青瓦的房舍,一面是进出的院门,院落里十几间精致的房舍,被间隔成一间一间,每间安排两位学子居住,一个院落基本可以安置二十多名学子。   “符兄,我们可真有缘!”杨贺进门一见自己的舍友是符畴,心中很高兴。   “杨...”符畴比杨贺先到一步,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眼前这个人,他只记得姓杨,叫什么没记住。   “在下杨贺,鲁国人,今年一十有七。”杨贺将自己的大布包放到房间的空床上,对着符畴拱手重新介绍自己。   “符畴,东北郡人,今年也是十七。”东北郡是吴国从唐国手中取得的赔偿土地,是吴国刚成立的一个郡,郡下百姓大部分是唐国人。   两个少年叙过年龄后,发觉是同年,感觉又亲近一些,各自报过出生月份,杨贺要比符畴大两月,杨贺连忙改口称呼符畴为符弟,而符畴则尊杨贺为杨兄。   “学院为学子准备的房舍真不错,比吾家中房舍精致多了。”杨贺本来以为,学院免费为学子提供的住宿不会好到哪里,不想却是带着小花园的好房子。   “虽然房间精致,不过住的人太多了。”符畴觉得,一个院落里住二十几人太多了点。   “人多才热闹,符弟,等我们将东西安置妥当,去隔壁拜访下同窗才好。”   杨贺将自己的大包袱打开,包袱中有两套洗得发白的衣服和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   包袱中除了这点可怜的衣物,其他就是竹简。杨贺将竹简取出,放到自己床头一张书柜上,每间宿舍里,为每位学子配备的是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椅子。   “杨兄,畴正有此意。“符畴也正想着去跟同窗联络下感情。   就在两人讨论之时,从门外走进几位年轻人,这几位年轻人是二月份参加提拔考试被录取进北学院的学子,他们已经在北学院进修了好几月,是北学院最早一批学子,也是最早住进这座院落的学子。   “哈哈,就我们这个院落的学子最特别,来自各个诸侯国。”年轻人中最年长的卫仲听说杨贺来自鲁国,立刻嚷嚷起来。   “卫兄也不是吴国人?”杨贺好奇。   “唉,在下本是卫人,现在只能算是吴国人啦。”卫仲语气好似有感概,神态却没有多少失落,他是卫国望族子弟,卫国被赵侵吞后,卫仲随家族逃到陈国。   卫氏家族脱离险境,家族众人对何去何从有了分歧。卫族的族长梦想恢复卫氏昔日荣华,想到楚国拥立公子适寻求复国,不过族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复国希望太渺茫,他们不想将卫氏从国内带出的财富浪费在那位害卫国灭国的公子身上,这些卫人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卫仲的伯父就是持这种意见的代表人物,他是个商人,对吴国很有好感,力主家族迁居吴国过安逸的日子。   卫氏经过全族讨论后,分裂成两派,一派去楚国追随流亡的卫公子适,以求日后卫国能复国,一派随卫仲的伯父来了康城定居,卫仲和家人到了康城,刚好碰上二月二的提拔考试,卫氏家族中的年轻子弟全参加了考试,卫仲考进了前五十名,得以直接进入北学院进修。   “卫兄怎么也住进学舍了?”杨贺见卫仲穿着光鲜,腰间佩的饰物都是贵重的玉器,不由好奇经济条件不错的卫仲为何会选择住在北学院学舍。   “学弟有所不知,导师不但白天授课,晚上也经常到学院开课。”卫仲说到这里,忽然眉飞色舞。“而且明公子和楚大将军有空,也会来给我们讲解课业。”   “哦,明公子和楚大将军也亲自为我们授课?”符畴眼睛闪烁着光芒。   “明公子和楚大将军白天忙于政务,只有晚上有空能来教导学子。”卫仲住在学院里面,就是不想错过种听课机会。   “据说明公子风姿天下第一,杨某真想先睹真颜。”杨贺到了康城后,耳朵里听得最多的就是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各种事迹。   “明公子不但风姿第一,学问也是第一,胸中丘壑,不是你我能想象到的。”跟随卫仲一起来拜访的学子脸上都是崇拜,这几人也不是吴国人,有两人是楚地的贵族子弟,一人是陈国士人。   “哈哈,明公子和楚大将军的风姿,两位学弟早晚能亲眼目睹,今日我们初次相见,卫某请各位上街市喝杯清酒,请两位学弟不要推辞。”卫仲为人很爽朗好客。   杨贺见卫仲一脸真诚,连忙道谢:“那杨某却之不恭,和符弟就叨扰卫学长一顿。”   符畴皱眉,他对卫仲没有多大好感,卫仲对自己的母国被灭,显得有点没心没肺。不过符畴虽然对卫仲有看法,脸上却没有表露,也没有拒绝接受卫仲的邀请,毕竟他在康城人生地不熟,需要熟人带他认识此地情况。   一行人说说笑笑出了院子,迎面碰到两位穿戴朴素的学子,卫仲热情的跟两人打了招呼,同时向两人发出邀请。   “谢过卫学长盛情,吾兄弟二人得去作坊处勤工俭学。”   “哦,那下次有空再聚。”卫仲也不勉强,和两位勤工俭学的学子道别后,带着杨贺一行从学院后门出去。   “卫学长,什么是勤工俭学?”杨贺走到卫仲身边求教。   “那是经济窘迫的学子,利用课业业余时间,到学院作坊处做工赚取报酬维持生计。”卫仲解释。   “哦,哪里可以做工?”杨贺眼睛一亮,学院给予的补助仅够维持日常生活,杨贺如想添置衣物和学习用品,就得另想他法。   “学院有专门的勤工俭学推荐处,杨弟如若需要,可去申请。”卫仲见杨贺穿戴,已知杨贺家中经济状况不佳,当即为杨贺细细说明。   “贺是来对地方了。”杨贺长舒了口气,知道可以有途径可以赚取日常开支后,忐忑的心落了地,他回头问闷头走路的符畴。“符弟,你去不去勤工俭学?”   “我?”符畴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符畴从小的教育告诉他,士子身份高贵,不能跟工匠手艺人为伍,更不能如匠人那样去作坊劳作,士子应该专门为君王效力才对。   “呵呵,符弟家境不错的话,是不必为生活费用浪费那时间。”卫仲扫了符畴全身一眼,从符畴外表穿着来看,条件还算不错。   “此事以后再说吧。”符畴脸色一暗,不愿继续这话题。   卫仲请客的地方是刚开张半年的酒店,此酒店和康城原来的酒坊不同,不但卖酒,还卖饭菜、小吃和各色点心。   酒店为新盖的三层楼房,此处原来位置的旧房屋在去年漪姬作乱中被烧毁,房主也在战乱中死去。去年年底,这条烧毁最严重的大街重建,街道两旁的残垣断壁推倒重新盖了整齐的三层楼房。这些楼房除了补偿原屋主房产,其他的全部出租,租金收入归吴王笙内库,因为改建大街的资金,是西侯掏的腰包,这些新盖的楼房房产当然也归西侯的遗产继承人所有。   卫仲一行到达时,正是中午时分,酒店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一位肩头搭着布巾的青衣年轻人一瘸一瘸走过来。   “学士,要大厅还是包间?”年轻人显然认识卫仲,知道卫仲是北学院的学子。   “店家,有没有宽敞点的包间?”   “楼上正好有一大包厢。”   卫仲笑指着杨贺和符畴说道:“这两位是吾新同窗,今天第一次上贵店喝酒,贵店的厨子可得使出手段,帮吾招待好。”   “学士尽管放心,本店这月刚推出几样新式菜肴,味道极好,包各位学士满意。”青衣年轻人请卫仲一行上楼。   包厢果然如青衣年轻人所说,很大,包厢的窗户正好面对大街,打开木窗,街上景致尽收眼底。   青衣年轻人为包厢中的客人倒好茶水,才拿了卫仲点的菜单,一瘸一瘸退出房间,去楼下厨房下单。   “这人的腿怎么了?”杨贺觉得年轻人的一只脚很古怪。   “他那是假腿。”同来的一位学子告诉杨贺,青衣年轻人的一条腿小腿截肢了,现在装的是木头做的假肢。   “杨学弟,这年轻人本是蔚山虎贲,他那条腿在去年攻打叛军时残废的。”卫仲是酒店常客,对酒店中的服务人员很熟悉。   “可惜了。”杨贺为年轻人惋惜,如果不是残疾,身为有拥立之功的虎贲,以后前程会很光明,不会像现在这样沦落成酒店的小二。   “其实他这样也不错。”卫仲喝了口茶,他很喜爱这家酒店的清茶。   “这样还不错?”杨贺愕然,都沦落成下人了。   “你知道这酒店一日有多少进帐吗?”卫仲晃了晃脑袋,伸出一只手掌翻转了一下。“每日最起码有二十金收入。”   “酒店的收入和这残疾虎贲有何关系?”杨贺不明白。   “哎,这酒店是他开的啊,不,是他和袍泽共同出资开的!”   攻打康城结束,许多受了伤的士兵治愈后,落下终身残疾,不得不领取一笔优厚抚恤金退伍。残疾士兵回乡种地很困难,可如果不种地,依靠抚恤金早晚会坐吃山空。郑钰铭思考后,安排人手对这些残疾士兵进行各种技术培训,残疾士兵学到了技术,利用手头的抚恤金可以做点小生意,这样就可以免除抚恤金用完后陷入困境。   开酒店的瘸腿虎贲学的是烹调,是跟苏妇学的,学了三个月后,便跟几个同样因残疾退伍的战友,用抚恤金合股盘下了五间三层新楼,开起了酒楼。在这条新街上,有三、四个小店是残疾退伍军人所开,更多的蔚山残疾军人在学到技术后,选择回蔚山和南埠开店、开作坊,那里比康城的商机更大。   “原来这样啊,如果每个诸侯国能将为王庭出力致残的将士安排好,何愁将士们不英勇?”杨贺长叹,他想到了自己的国家那些残疾的虎贲,那些虎贲如果在作战中残废,不但没有抚恤金,还会被王庭遗弃,很多虎贲在残疾后,都是默默回到家中,靠家人救济生活。如果不是虎贲,是平民辅兵的话,境遇更惨,因为他们身份比虎贲低下,受伤后得不到好好救治,往往是连残疾的机会都享受不到,就因为伤口感染而离开人世。   “呵呵,吴国是个非常奇特的地方,诸位在此时间呆长,就会有深刻体会。”卫仲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在康城只居住了半年,已深深喜欢上了这里。   “我觉得,康城最让人心神向往的地方,是在此地只要有真才实学,不需要世家向君王推荐,你一样可以平步青云。”一位楚国的学子说出自己的心声,这位学子在楚国没有人脉依托,没有世家认可,根本就无法进入王庭行政体系,而吴国三年一次的提拔考试,让这位楚国学子看到了自己走上仕途的希望。   “不错,哪怕你出生低贱,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如锥处囊中,必将颖脱!卫某在这里断言,吴国只要五年,必成六强之首!”卫仲拍案大呼。   学子们被卫仲言论感染,纷纷发表感想,只有符畴,脸上神色越来越苍白,双唇越抿越紧。   133、第133章   东方天极微白,农户家中的雄鸡开始打鸣,一间茅草屋中正在打鼾的中年夫妇,被鸡叫惊醒。   “孩他娘,快起床!”中年男子揉着眼睛,推醒身边的妇人。   “哦!”妇人一咕噜爬起,手脚麻利的往身上套着葛衣,妇人穿好衣服,将头发随便捋了捋,就钻到厨房为全家做早餐。   中年男子穿好衣服先到自家茅坑小解,家中的茅坑是新挖的,原来一家大小便都是在屋前屋后随地解决。自三月份,村里来了位技术指导后,中年男子才专为自家挖了个茅坑,这个茅坑是为积蓄肥料才有的。   中年男子是土生土长的咽喉口人,祖辈在此居住有上百年了,可是不管是中年人,还是中年人的父亲和爷爷,种了一辈子田,却从不知可以用浇粪便来提高田地肥力。他的祖辈种田都是以轮作来积蓄田力,也就是家中种了四十亩地的话,每年只种二十亩,荒二十亩长草,到第二年,到长草的田地种植,去年种植过的田地则空闲了恢复地力,这种耕作方式叫轮作。   村里来的那位技术指导懂得很多,农人只要有什么不懂去求教,那技术指导只要翻翻手中书籍,总能给农人找到答案。村里人就是在技术指导的指点下,田地夏收亩产产量比往年高了许多。知道只要给田地浇人和牲畜的粪便就能保持田地地力,中年男子就将自家所有田地都种上了作物,不过种的作物不同于往年的黄豆、和粟,而是土豆、番薯,玉米,原来的传统作物只种了黄豆,粟没有再种植。   中年男子家中的四十田地归属也发生了变化,原来田地是卫国一个封主所有,中年男子算是租种,每年要向封主交纳田地三分之一的收获,除了交纳田地赋税,还得承担徭役、辅兵役,去年冬天此地被吴国大军占领后,田地绝大部分收归吴国国有,开春之后,新任的年轻郡守将土地重新进行了分配,中年男子家中只分配到原来一半田地,村中大部分农户都是如此,多出来的田地,暂时荒废着,据说要留着分配给难民和军中退役的将士。   农人家中一下少掉一半田地,本来很有意见,不过新郡守收的田地赋税很低,只征收成的十分之一,而且农户不用服徭役、兵役,农人种地的同时,还可以向官府申请贷款养牛、马、羊。   农人家养羊还养得起,养牛和马就养不起了,因为牛和马的价值非常的高,购买牛崽和马崽钱非常之多,饲养牲畜又需要技术,万一养的牲畜死亡,就等于家中破产,农人有钱也不敢冒这个险,何况咽喉之地的卫人,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农人根本就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牛马一向是贵族之家才养得起的牲畜。   新郡守来后,在瞿城和咽喉口城池的城墙上张贴了公告,鼓励农户也养牛马,农户只要有当地有威望的人出具的信用书,可以到官方领到牛羊马或幼崽,还可以领到一笔饲养贷款,牛羊马、幼崽钱款和贷款在三年内还清,如牲畜在饲养过程中死亡,官府会帮着承担一半损失,而牛羊养大后,官府会以市场价收购,农人也可以在市场自由买卖。   中年男子本来不精通养牛马,不过官府会义务帮饲养的农户提供饲养技术的公示,让中年男子壮了胆,中年男子爱做百日梦,总幻想自己一家有朝一日也能锦衣玉食。饲养牛马如果成功,得到的报酬将超过田地收入,他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渐渐长大,大儿已经十四,大女也已十二,再过五六年,儿女就得议亲,家中没有钱帛,哪能为儿子觅到好妇,为女儿觅到好婆家?   为了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中年男子磨着族长为他担保,到官方领了一匹母马和一匹小马驹,五头羊回来饲养,中年男子的村里,只有中年男子有这胆量去做这件事。   中年男子小解后,跑到侧屋将儿女叫醒,最小的孩子也有七岁了,也可以为家中干点活了。听到孩子们嘻嘻索索的穿衣声,中年男子离开了侧屋,钻进专为母马和小马驹盖的马棚,捧了点黄豆到马槽喂养两匹宝贝,又将草料撒了点给马棚隔壁的五只羊,五只羊有四只是母羊,都已经怀了羊崽,再过几天,羊崽就要出生,中年男子家中的牲畜数目将增多。等到孩子们起床吃过早饭,这母马和小马驹将由孩子们牵到村外围的草原上去放牧。对母马和小马驹,中年人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着。   中年男子照拂过家中牲畜,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那是咽喉口士兵起床的信号,每天这个时候,士兵会听着号角起床训练。   中年男子眯着眼看了了看远方,他心里很羡慕那些士兵,那些士兵的待遇让中年男子很眼馋,可惜他不在招募条件之内,倒是他十八岁的小舅子运气好,去年年底卫将军征兵时,被招募进部队,如今在部队吃饱穿好,每月有五金兵饷可拿,到二十五岁退役,还会领到一笔退伍费,同时还会分到二十亩良田耕种,小舅子退伍后分到的良田和他一样,都是三十年期限的,这中间只要种植作物,每年交清赋税就行,如果不种植荒废,田地就会被官方收回,子孙也永远不会有分田的机会。   中年男子的小舅子身体魁梧,进了军队当了个刀盾手,每天上午训练,中午习字,下午继续训练。上个月小舅子休假,曾提着礼物前来拜访,中年男子发觉自己的小舅子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不过精气神比以往要好。   “阿父!”中年男子的大儿穿好衣服出来,看到父亲连忙问安。   “大崽,吃过早饭,带着弟弟放牧时放远点,村子附近的草不嫩了。”村中只有中年男子有胆量到官府赊欠牲畜回来蓄养,但在周围村子,却有好几个农人也去赊欠了牲畜,牲畜一多,村子附近的草就不够牲畜吃食,得到远点的地方放牧。   “孩儿知道了。”中年男子的大儿应下父亲要求,便晃进茅坑小解去了。   中年男子看着大儿瘦小的身材,微微叹了口气,如果大儿身体强壮,再过两年,中年男子倒想让自己儿子去当兵,可惜从小的营养不良,让大儿发育得很瘦弱。听说明年咽喉口城池内将开办学校,所有六岁以上孩童都可以进去识字,自家大儿明年才十五,不算成人,是不是也可以去上学呢?学了字可以当吏,当吏的待遇也很优厚,对于身体瘦弱的大儿,是条相当不错的道路呢,即使大儿不能前去,小儿正在年龄之内。去学校识字不但不用交束修,中午还可以白吃一顿,八岁的小儿在家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跑个十几里到城里上学倒不在话下。   中年男子心里为两个儿子谋算着,至于两个女儿,他没有多想,一是女儿以后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二是两个女儿都可以帮家中干活,已是不可缺的助力,他以后多挣点钱,为女儿多置点嫁妆,为她们找个好人家,就已是对她们最大的负责。   中年男子去洗了手和脸,回到房间,他的妻子已经做好早饭,等中年男子坐到蒲席上,妇人已经将早饭端到蒲席前的木板上,他们家没有案几,吃食都是放在木板之上,一家就围着木板进食。   中年男子家不仅没有什么家具,连碗筷也不多,吃食基本都是用大陶盆盛了,一家大小用手抓了分食。   中年男子坐下后,他的四个儿女陆续到来,跪坐在了父亲下首的蒲席上,蒲席是用草编织的。   “这个玉米真香!”中年男子的三个大孩子吃饭都没有什么声音,唯独小儿活泼,吃饭总是边吃边说。   “不要吃太多。”中年男子微笑地吩咐小儿,小儿年纪最小,最得他们夫妇疼爱。小儿吃喜欢的东西会吃得过多吃坏肚子。   中年男子家的早饭是煮土豆、番薯、玉米,土豆是五月份的,番薯是昨天刚收获的,玉米还没到收获时候,是昨天收番薯时顺手采摘的嫩玉米。   “阿父,我们以后家里会天天有这些吃食的吧。”小儿狼吞虎咽啃着玉米,玉米又嫩又香甜,比他原来认为非常好吃的土豆和番薯都味道要好,土豆从五月份吃到九月份,小儿已经有点腻味,不过小儿不敢说自己腻味土豆,毕竟去年这个时候,一家大小还饿着肚子,经常要以苦涩的野菜充饥。   “应该越过越好,总不会回到原来吧。”中年男子的手顿住,如今每天能吃的饱饱,是中年男子近五年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孩他爹,今天是市集,你带些番薯去市集换取点盐回来,嗯,如果能换点棉布更好,天要凉了,孩子得做点厚衣。”妇人从厨房出来,为家人端上一盆白开水,村里来的技术员说的,不喝生水会少生病,自村中人听了技术员的话,全改喝煮开了的水后,肚子疼的机率少了许多。   “等等我去跟王老头借辆木车。”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王老头是村中会木匠手艺的农人,那木车是他看了别处木车的样子,回家自己打造的,载东西走长路很省力。   “王老头必定自己也去集市的,我们家要换东西,他们家也一样要换。”妇人撇了下嘴,提醒丈夫。   “那我就挑两箩筐去换点,到月中再挑两筐去换,反正每十天就有一次集市了。”中年男子不在乎不能一次兑换完。   “这样也可。”妇人想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不过她补充了一句:“月中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挑两箩筐去,家中番薯太多,换成钱帛回来放着也好。”   中年男子家中五月收获土豆时,因为土豆的产量曾兴高采烈,不想等到番薯收获,产量比土豆还多,交掉十分之一的赋税,土豆番薯堆了一屋子,土豆已经陆陆续续卖得差不多,番薯还没有开始外卖,再过一个多月,又会有土豆收获,土豆是一年可以种两季,另外玉米也将收割。   集市在赵吴边境线一侧的吴国境内,是新上任的郡守来了之后设立的,规定每月的月初、月中、月末为交易日,咽喉口的商人和农人都会将自己商品和农作物放到集市上买卖,赵国的商人和百姓,也会通过赵国关卡过来交易,过赵国关卡是需要交费,而吴国不收费,只是在集市上摆摊,必须缴纳税金,有两位专门收税的税官在那征税,交过税的,会领到一张纸牌,纸牌上有日期,只当天有效,过后作废,如果在集市交易不交税,会受到没收交易物的惩罚。因为交的税不多,农人都负担得起,逃税的不多,当然,如果逃税,下场很可悲,税务官非常尽职。   中年男子挑着两箩筐番薯,走了十几里地赶到集市,在集市门口交了钱,领了税牌,进了集市场,找了块显眼的地方,将番薯放下,等待人跟他交易。中年男子放好番薯,打量了下周围,发现集市比上次人又多了一些,来交易的商人人数好似翻了倍。   “烂榆木,这次来交易农作物的农人多了点,他们卖不掉怎么办?”集市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人骑着马朝集市观望,山坡附近还有百来个穿着士兵服装的骑士。   “不准叫我烂榆木!”霍思中恼怒地瞪了卫青一眼。   “哦,好吧,霍郡守,咽喉口的农人农作物丰收,他们要交易不掉怎么办?”卫青闲闲地改口。   听到卫青称呼自己职务,霍思中不知怎么,觉得卫青有种调侃在内。   “怎么会交易不掉,有商人会收购。”   “赵国那边的商人?”卫青疑问,赵国商人到集市大都是采购盐、布匹和吴国生产的各种百货,农作物并不采购,即使采购,大都是买回去尝鲜。   “不是,是我们这边的商人,有两个商人在咽喉口和瞿城开厂了,开的是番薯和土豆的加工厂。他们会大量收购这些农产品,嗯,以后农村品大概不会都在集市买卖,农人会到他们厂里直接交易。”土豆和番薯可以磨成粉,制成宽粉和粉丝,番薯还可以加工成薯干,经过加工,这些东西更加方便运输,也存放长久,可以通过赵国销到天子都和其他诸侯国。   “烂榆木,你税收多,是不是可以多拨点款给军队,先帮咽喉口将城外的军营建立起来。”卫青脸上有点讨好。   霍思中皱眉:“今年不行,西北郡的收支都不能平衡,到明年吧,明年下半年可以帮你在城外修座军营。”   “那太晚了,明年上半就得修,不然我招募到的士兵没地方安置了。”卫青抗议,军队的一切开支由楚朝辉的军事总理事拨下,但军营的建造,却需要地方财政配合。   卫青和曾游只带了三千多士兵北上征伐,占了瞿城和咽喉口两座城池,防守兵力太少,两人四处招募,如今瞿城的士兵已经有五千人,卫青这里也有四千多,咽喉口是吴国非常重要的关隘要地,守卫的兵力必须比瞿城都多,卫青已经向楚朝辉报备,准备将士兵人数招募到八千,咽喉口城池内的军营最多能住五千人,八千人数,无论如何也呆不下。   为了边防安全,卫青准备在咽喉口犄角位置建造新兵营,既安置新招募的士兵,又可以和咽喉口相互呼应防守赵国的入侵。   “明年上半年啊,那我得想想办法。”霍思中抚了额头,西北郡财政上拮据,他如今也和郑钰铭一样,做梦都想着天上能掉钱下来。   卫青见霍思中答应想办法,以他对霍思中的了解,知道事情多半可成。   “今天晚上当地贵族请我们去赴宴,这次你可得去了。”卫青拿马鞭敲着手心,斜着眼瞧霍思中。   “这种应酬最不想去,却不得不去。”霍思中皱眉。虽然咽喉口和瞿城的贵族已经被消灭掉一半,但还有一半留存,这批人的势力在当地不可小觑,霍思中作为当地行政官,得和他们搞好关系。   霍思中的府衙并不设置在咽喉口,而是设置在瞿城,不过霍思中对咽喉口的集市很重视,有一半时间呆在咽喉口城池。对于两边的贵族邀请,霍思中一般会以到另一个城池办公务为由推辞。不过推辞多了也不行,三次邀请总得去上一次。   卫青笑嘻嘻地看着霍思中,他已经可以想象霍思中赴宴后的表情了,因为这次贵族们会过于热情,会让这个古板的烂木头吃不消的。   第134章   夜幕降临,集市上热闹的人群散去,农人们要在天黑前回家,居住在咽喉口城池的商人也赶着牲畜担着自己的货物回了城,在太阳落山后,咽喉口城池的四大城门吊桥吊起,城门重重关上。   卫青和霍思中带着一百多亲随去了城中最豪华的一所府邸,到了府邸门口,宴会主人已经领着咽喉口城内的权贵站在那里翘首而望。   见到卫青和霍思中骑马而来,众人步下台阶相迎,卫青和霍思中连忙下马跟众人见礼,一阵寒暄过后,卫青和霍思中被众人簇拥着进府,一百多亲随分成两批,一批进府站立在宴会厅周围,一批守在府邸四周,占据各个要点警戒。   虽然咽喉口城池落入吴国手中已经快一年,作为这座城池最高首脑,卫青和霍思中两人的人身安全经常受到威胁,对卫青和霍思中发难的有企图复国的前卫国落难贵族,也有被霍思中行政改革侵犯利益的当地土豪,霍思中来西北郡六个月,已经遇刺三次。   为了保护霍思中的安全,卫青专门从军队中抽调出百位精英,专职承担负责霍思中安全事务,今天跟着来赴宴的亲随,就是卫青派过来的百人精英。   今天邀请卫青和霍思中的赴宴的主人卫述行,是咽喉口城内最有名望的世家族长,卫青拿下咽喉口城池后,世家族长表现很和平,并没有做出对吴国有敌意的举动。卫述行认为,卫王统治咽喉口城池跟赵国或者吴国统治都差不多,只要统治领主不要剥夺他们这些世家的特权就可以。   卫青占了咽喉口城池,倒没有对当地没有反抗行为的世家如何,即使在咽喉口城池最危急时,也仅让世家各自出具人手帮忙守城,危机解除后,世家派出帮助的家丁都如数奉还,并没有侵吞,倒是有些家丁被卫青部队中士兵待遇吸引,在卫青第一次招募新兵时,有些家丁辞别主家去投了军。   不过等霍思中这位新郡守来了以后,世家发现,他们的利益被无形中触动了。   霍思中一到西北郡,就对土地重新进行了分配,霍思中将官府手中掌握的土地,以一户二十亩的数目分配下去。只要成过亲的,都可以算作一户,西北郡的百姓为了多得土地,家家能分户的都分了户,原来几代同居一堂的大家族现象被拆散,父和子分户,兄弟同宗分户,家族拆到了最小单位。   咽喉口城池的贵族们手中有上百亩甚至上千亩的土地,他们不在乎那点二十亩的土地,所以他们不会去分家,依然族居。贵族们不在乎分配到土地,可租种他们田地的农户在乎,这些农户纷纷跟贵族们解约,离开农庄,到官方那里重新分得土地,依着自家分配到的土地盖了茅草房住下,就近照料自己的田地。贵族庄园中只剩奴隶帮他们种植,而吴国对现有的奴隶又有各种法令保护,贵族们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暴力驱使。而且让贵族们惶恐的是,五年之后,现有的奴隶身份会自动转变成平民,这些转变成平民的奴隶如果想脱离主家,主家不得干涉。   千百年来,有土地的贵族们不需要按田亩数向君主纳税,只按封地大小纳贡,驱使封地上的平民为君主服徭役和辅兵役。纳贡的数字不多,跟西北郡现在收的田亩赋税差不多,而徭役和赋兵役跟平民一样被免除,相对来说,贵族们比原来承受的负担要轻,可是平民的离开,让贵族们缺少了许多劳动力,他们的田地面临无人耕种的境地。   而他们要交的赋税跟平民一样,也使他们招募不到难民来耕种,因为租种贵族们的土地,要交给贵族们的赋税比官府的高。跑到西北郡的难民,只要到当地官府报了临时户口,一样可以从官府那里得到田地耕种,只不过连续耕种三年之后,官方才会跟他们定下为期三十年的土地合同,难民到那时,算是正式成为吴国国民。   贵族们流失大量劳动力,田地面临荒芜,利益受损严重,这也是霍思中遭遇的刺杀次数比卫青都多的原因,贵族们对这位新郡守很不满。   不满的贵族聚在一起谋事,想重回以前光辉日子,但咽喉口和瞿城的精兵们战斗力太强,谋反的贵族没把握打败他们。密谋的贵族无法打败军队,就想着刺杀掉西北郡的首脑,他们觉得,推行这些损害他们利益的首脑被消灭了,这些政策自然就推行不下去,日子就会回到从前。   可惜几次刺杀都没有成功,反而让黄钟密布在各处的探子发觉他们聚在一起密谋,被卫青顺藤摸瓜抓获。卫青看着年纪轻轻,行事却非常狠毒,密谋的贵族被抓获后,严刑拷打之下,不满的贵族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抓下狱,家产充公,家丁解散,奴隶恢复自由,族中成年男性被押进矿山采矿,年轻女性被逼跟军队的士兵婚配,未成年人也随母改嫁,年老女性能归娘家的归娘家,没有去处的进政府开的成衣作坊做女工,总而言之,西北郡的一些贵族起事非但没有成功,还等于灭族,这样一来,西北郡又少掉了五分之一的贵族世家。   卫述行没有参与到谋反吴国的行列当中,他小心行事惯了,没有把握,卫述行不会鲁莽行事,事实证明,卫述行的小心谨慎是对。   武力起事不行,贵族们就想拉拢卫青、曾游和霍思中,贵族们探知,卫青本是卫人,只是在幼小之时,家乡灾荒,卫父卫母带着卫青逃难到了吴国,卫青父母客死他乡,卫青被一乞丐收养长大,老乞丐死后,卫青辗转流浪,尾随霍思中的父母到了南埠,被郑钰铭和楚朝辉收养后,才有今日显赫地位。   卫青的父母过世时,卫青才牙牙学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乡在哪里,自己是卫人的身世,还是老乞丐告知。吴国和赵国达成和平协议后,卫青被吴王庭授予‘士’爵,被楚朝辉任命为咽喉口城池最高军事长官。这个幼年就流浪到吴国的卫人,成为了咽喉口城池实权首脑。   都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卫青的卫人身份给咽喉口众人知道后,来找卫青认亲的人已经有十几拨,其中有许多是世家贵族,说起卫青的族谱,是有鼻有眼,对这些上门认亲的,卫青一律乱棍打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难道别人会比他清楚?   卫述行本来也想借着卫青身世不明,跟卫青拉上关系,在得知卫青反感别人跟他认亲后,只能罢手。   从身世这边无法入手,便只能从姻亲入手。卫青和霍思中都是少年有为,曾游二十五岁,还没有成亲,一时间,邀请三人到家中赴宴贵族前赴后继,卫青已经遭遇过几次相亲宴,只是霍思中赴宴次数太少,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卫将军,霍郡守,今天有幸请到两人光临,鄙人蓬门真乃生辉。”卫述行年纪五十左右,说话举动跟陈蒙相似,透着股精明。   “卫族长客气,能到贵府做客,是卫某兄弟俩的荣幸。”卫青说话很客气。   本来霍思中职务比卫青要高,可霍思中没有爵位,而卫青却是‘士’爵,在贵族们的眼里,是以爵位论身份高贵的,所以卫述行称呼两人时,将卫青放在前面。   “鄙府食物粗燥,不比王都精致,不过小女善厨,听闻有贵客光临,特进厨房做了道烤羊排进献。”卫述行摸着胡子,硬着头皮推荐自己女儿,现在是非常时期,族中前途都掌握在眼前两位稚嫩年轻人手中,卫述行也顾不得脸面了。   “不敢,不敢,哪能劳驾姬女亲自下厨。”卫青嘴上谦虚,心底却在闷笑,美女攻势又来了。   霍思中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卫青案几下的手要使劲捏自己,不就是卫族长的女儿做了道菜嘛,这么激动干什么,在山谷和王都,自己妹妹可经常做菜给拜访郑钰铭的下属吃的。   等到卫姬女亲自上宴席献菜时,霍思中才明白卫青捏他的原因,卫姬女举着食案跪在自己面前,吃又不好,不吃又不好,取下食案吃的话,好似应下某种承诺,不吃话,对着楚楚期盼的美丽少女,霍思中拉不下脸。   “谢过姬女厚爱,见此美食,仿佛见到思华妹妹为我兄弟二人下厨。”还是卫青为霍思中解围,将卫姬女手中食案接过。   “思华,是两位大人的胞妹吗?”卫姬女手中食案被卫青接过去,心里松了口气。   “不错,正是我二人胞妹。”卫青回答很肯定,他和霍思中兄妹俩都是郑钰铭和楚朝辉收养,郑钰铭和楚朝辉之间的感情出名融洽,容不得第三人立足。   跟两人走得近的人,都隐隐明白,郑楚二人不会找女人留下后代,而被他们俩收养的三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俩的衣钵传人。吴国王庭中的人,已经在无形中将三人当成郑楚的义子义女。远在咽喉口的卫青,从王都派来咽喉口办差的公差态度中,敏锐的感觉到这一点,卫青做梦都想成为楚朝辉的义子,所以他也不管自己和霍家兄妹不是同姓,直接将霍思华定位为自己胞妹。   “听说霍姬女聪慧异常,小小年纪就编写学生教材。”   卫姬女对霍思华了解得很多,咽喉口城池的卫家和如今迁居在王都的卫仲家族是同宗,两家如今还有联系,拜驿站的建立,咽喉口跟王都可以通过驿站有书信往来,卫姬女对吴国王都康城内的事有所了解,霍思华以十三岁的稚龄,参与了小学教材的制定。   “哪里是小妹聪慧,都是郑大人和楚大人教导有方,姬女如若对学术感兴趣,可到王都北学院求学,吴国南北学院,对女子进学是没有限制的。”霍思中向卫姬女推荐两所学院,两所学院说起来没有限制女子入学,可是没有女子报考,没限制等于跟有限制一样。   “霍姬女在北学院上学吗?”卫姬女好奇。   “额,没有,吾妹妹没有时间进北学院进修,她要在王宫中教导女官。”王宫中有出身尊贵的姬女担任女官,这些女子有一定文化基础,王宫中的主人只有吴王笙和王后夫妇两人,用不着许多女官伺候,郑钰铭将这些女子集中起来,让霍思华对她们进行培训,准备以后让这些女官去小学担任女导师。   卫述行见卫青和霍思中对自己女儿和颜悦色,心中欢喜,以为联姻可成,等女儿下了宴席,就朝陪席的一位贵族使了个眼色。   那贵族会意,站起朝着卫青和霍思中举杯:“两位大人年轻有为,应该早点定下姻缘成家,早日诞下继承人才好。”   “吾兄弟二人的婚姻,得由吾家两位大人做主,吾家两位大人有令,吾兄弟必须二十以后才可以议亲。”   卫述行脸色一沉,卫青这是婉转拒绝联姻了。   霍思中至此,也明白卫述行请他和卫青赴宴的原因了,这是当地贵族利益受损,在武力反抗不行的情况下,走拉拢线路,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他们自身利益能够保证。   霍思中在西北推行土地政策时,知道会触动贵族们的核心利益,贵族们虽然失势,可他们掌握着绝大部分社会重要资源,他们是有文化的主体,匠人,医者都是他们的附属,把他们得罪狠了,西北郡会失去这些重要资源,这对当地发展并无利。   “卫族长,霍思中想为贵家族牵线办几个作坊,不知道卫族长可有兴趣?”霍思中沉思一会,祭起郑钰铭拉拢蔚山贵族手段。   “作坊?”卫述行皱眉,作坊不就是经商?商人一向被君主们认为是破坏社会经济秩序的祸首,对社会没有贡献,只有破坏的行业,所以商人一向被君主们打压,连带的,士人对商人也无好感。   “西北郡自实行了新的土地政策后,想来各位农庄上缺失劳力吧?”霍思中说话态度很诚恳。   霍思中这么一说,大厅中的贵族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全怒目看向霍思中,心里都在暗骂,原来你知道新土地政策对我们的损害啊。   卫述行听得霍思中如此说话,眼睛倒亮了,看来这新郡守做事明明白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解决这个问题,让贵族们避过这个伤害。   “霍郡守,正是如此”   “各位的庄园其实可以种植经济作物,种植经济作物和农耕时间错开,可以采取雇佣农人的方式。”农人农闲时,肯定乐意打工赚钱。   “何样经济作物有价值?”卫述行摇头,如果有好的经济作物,他应该知道。   “蔚山有许多果树,结的果大且味道鲜美,这些果树三年后可成材。”西北地区的土壤适应种植苹果之类的果树。别墅围墙内的几棵果树经过嫁接,早在山谷中成片种植。连葡萄都已经种植了上百亩。从山谷中弄上几千株果苗还是小意思。   “可是果子多了来不及卖会烂掉。”有贵族提出异议。   “这就需要开作坊了。”霍思中微笑,他准备在西北郡弄一个连锁工程。“果子成熟后可以酿果酒,酿好的果酒可以存放长久,这样就可以远销到各地。”   “酿果酒?”卫述行这次眼睛更加发亮。   “不错,用果实酿出的果酒要比青酒味道都好,到那时,各地诸侯国会抢着进购果酒。”   “果酒当真好喝?”在座的贵族将信将疑。   “总理事派人给本郡送来几坛果酒,本郡这就派人取来给各位品尝。”   霍思中吩咐亲随去了衙门将郑钰铭遣信使带来的葡萄酒和苹果酒取来,到给在座的贵族品尝。   卫述行喝完葡萄酒,当即决定卫氏家族的田地全部种栽葡萄,而另一个大贵族决定种植苹果,有两位大贵族带头,其他贵族纷纷同意自己庄园也种植果树,要求霍思中给予技术帮助,一时之间,带着相亲意味置办的酒宴,变成了招商酒宴。   第135章   “总理事大人,凭一句话就可以使国家昌盛否?”杨贺从蒲席上站起发问。   这是北学院的一间学堂,是名士和学子交流的地方,北学院所有学子,只要有兴趣,都可以参加。如今北学院实行一种星期制,七天为一轮,一到六为学习日,第七天为学子休息天。而从星期一到星期六的每天晚上,都有名士来和学子进行思想交流,至于哪一位会来,只在当天下午才会有公告贴出。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一个月会来两到三次。   “按道理,是不可能靠一句话使国家昌盛。”郑钰铭跪坐在学堂的正中央,周围是众学子席地而坐,学堂的四角,站立着郑钰铭的亲卫,而大牛则紧紧跪坐在郑钰铭身后保护。   北学院的教室已经使用了现代课桌椅,导师教课也使用了黑板和粉笔。但在名士跟学子面对面进行学术交流的学堂里,还是采取大秦的礼仪,没有采取后世那种演讲方式。   郑钰铭动了动已经有点麻木的腿,他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跪坐姿势。“但是,治理国家光靠君王一人定夺,如果君王所思所想不对,或者不听臣子的正确意见,那么,就非常可能出现一言兴邦,一言丧邦。”   “那有无方法应对?”卫仲站起躬身求教。   “这就需要一种约束,不能因一人喜好定全局,比如我们的大王,就从不擅自定夺大事,吴国庭议,从来是王庭臣子大多数赞同了,才会通过决议,这样一来,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错误决策。”郑钰铭说这话时,脸一点都没有红,如今的王庭,吴王笙就是个摆设,王庭中的大臣绝大部分以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马首是瞻,郑钰铭所出政令,当然是在绝对多数赞同下通过。   “可是,这样做君王的权威在哪里?”符畴忽的站起,脸色通红。   符畴这句话声音尖利,带着种质问,学堂内的学子都诧异的看向他,跪坐在符畴身边的杨贺伸手拉了拉符畴的衣角,感觉符畴问话太过失礼。   “君王的权威在百姓的心中。”郑钰铭依然微笑,脸色没有变化,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君王不以自己的喜好治国,容纳反对意见,压抑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选择对国家有利的治国政策 ,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对这样的君王,百姓如何不敬,如何不爱?”   说到这里,郑钰铭起身,言语变得慷慨激昂:“一位君主,如果只顾自己威严,使自己的话无人敢违抗,久而久之,国家就会接近灭亡,从古至今,夏桀 、商纣 、周末王不就是如此的君王吗?亡国之前,他们正是想杀尽天下反对声音,结果却适得其反,葬送自家社稷。”   郑钰铭话音一落,学子发出‘嗡嗡’的声音,点头赞同的比比皆是。   “每一个朝代的开始,开国之君、建国诸侯总是英明过人,有容纳山川大海之量,可是几代君王之后,这样的明君就变少了,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是因为继承王位的君王才能良莠不齐,只要有夏桀商纣、周末王那样的昏君出现,天下百姓就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有识之士就会奋起反抗。如果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就得避免昏君的出现,或者即使出现这样性格刚愎的君王,国家依然能安然无恙,这就需要一种制度,制约这种状况的出现,那就是实行庭议投票制。”   “总理事大人,谁能保证大臣的意见就是正确?”符畴的脸色越发的涨红,态度越似不依不饶。   “对,即使君王和大臣们绝大多数赞同一种意见,也不能保证通过的决议就完全正确,这就需要百姓的监督,影响到百姓的利益,百姓必然发出很大反对声音,这时,君王和臣子们就需要倾听来自各方意见。做君王和臣子治理国家其实是非常艰难,正因为艰难,才更要励精图治,广听意见,了解国情和民生。而诸位,以后都会是国家之栋梁,你们必须有满腹经纶,以后参与朝政,才会让国策出现最少错误。”   郑钰铭对学子寄于的厚望,让学子们心中热血沸腾,当郑钰铭演讲结束,学堂内响起一阵阵掌声,这种掌声也只有在吴国的南北学院才会出现,掌声代表尊重,代表肯定和鼓励。   学堂外的林荫道下,楚朝辉带着十几名护卫静立在那,每次郑钰铭到北学院演讲,楚朝辉除非去城外军营训练士兵无法赶回康城,否则必来学堂外等待。   “大将军,公子每次来学院演讲,学子们都欢欣鼓舞。”听到学堂内热烈的掌声,范津脸上都是笑容。郑钰铭来北学院演讲,为了安全,总要带上一堆护卫,除了护卫在学堂周围保护,范津也亲自带领学堂保卫科的卫士在学堂四周巡逻,务必保证郑钰铭人身处于十分安全的境地。   听到范津的话,楚朝辉嘴角一拉:“他在给自己培养障碍罢了,这个痴人。”   “给自己培养障碍?”范津愕然。   楚朝辉笑笑没有言语,他和郑钰铭现在掌握了吴国王庭绝对的话语权,而郑钰铭在鼓励学子质疑这种权威,等学子们以后学成走上仕途,如有不同于两人的见解,必定据理力争,发表不同意见。   范津见状,决定等等找个可靠的学子问下,今天晚上,郑钰铭的演讲内容是什么。   郑钰铭在大牛和护卫的拥簇下,步出学堂,抬眼瞥见林荫树下的楚朝辉,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朝辉。”郑钰铭走近楚朝辉,自然而然将手交到楚朝辉手中,两人牵着手,并排走在小道,大牛和护卫默契地跟两人拉开两步距离。   “真乃一对神仙眷侣,得此伴侣,一生何求!”杨贺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满脸的羡慕。   “哼,男男相伴,《商书伊训》中有训诫,此乃乱风!”杨贺身边的符畴冷冷冒出一句煞风景的话。   “符弟!”杨贺眉头微皱,这个舍友对别的导师态度恭敬,可遇到郑钰铭或楚朝辉来北学院讲课或演讲,提问总是刺头刺脑。   “书上说的有错吗?男子相处,不得子嗣,愧对祖先,应该禁止才好。”符畴仰头,他心底其实对男男相处并无意见,只是看到楚朝辉和郑钰铭,就压制不住心底厌恶。   “人各有性情,树各有枝叶,发乎情欲之自然,哪里就是乱风了?”杨贺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对相处和睦的舍友,第一次闹僵。   郑钰铭和楚朝辉手拉手并肩细语,突然,楚朝辉回头问道:“范津,今天有事吗?”   郑钰铭转头发现,范津竟然紧跟在两人身后没有离开,显然是有事要禀告。   “两位大人,津有事相求。”范津低着头,神色有点难为情。   “范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郑钰铭对范津一向很看重,而范津对他和楚朝辉的忠心,跟马仁一样,毋庸置疑。   “每个星期六天晚上的演讲,只轮到津跟学子交流时,人数最稀落,津自觉演讲内容很丰满,可就是不招学子看重。”范津哼哼哧哧,终于倒出心底苦闷。   郑钰铭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范津受学子冷遇的原因,一是范津出身使然,二是范津威望不足。郑钰铭公务繁忙,能一个月晚上抽出两三天到学院跟学子面对面交流,已经十分不易,范津的演讲他从未亲自到场聆听过,所以也不知道范津在学院遭受学子冷落,范津应该是受到的压力实在承受不住,才到他们两人面前求助。   “你跟我去总理事府,我们细细讨论这个问题。”郑钰铭觉得在半路不好说这个事情,范津的事情不是小事,范津要宣扬的见解,有许多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不方便发表,范津某种程度上,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的传声器,传声器受冷遇,就等于两人要向世人发表的见解受冷遇。   “喏!”范津低首答应,他的心落了地,仿佛一下找到了支撑。   楚朝辉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又得将风花雪月的时间让出了。   “范津,你以后晚上不要去演讲了。”郑钰铭回到总理事府坐定,劈口就是这么一句。   “不去演讲?”范津眼睛睁得很大。   “不错,你以后专心负责做报纸吧。”   “报纸?”范津眼睛睁得更大。   “对,在报纸上,你一样可以发表自己见解。”郑钰铭心底早就想办一份报纸了,用报纸来影响人们的思维。   “总理事大人,什么是报纸啊。”范津低声询问,这又是一种他不了解的新生事物。   “这是大众传播的重要载体,具有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的功能。”楚朝辉在旁边笑了起来,报纸才是大众传播重型武器,周游、演讲的大众效应,跟报纸所散发的影响,根本就无法相抗衡。   有了活字印刷和廉价纸张的制造,报纸具有出现的条件,报纸可以作为“社会公器”起到了舆论监督的作用,倡导人们有公开,公正,公平的思想意识,可以利用报纸,对人们进行浅白的民主意识思想启蒙。   范津留在总理府,直到康城中的雄鸡打鸣,才歪歪扭扭从里面出来,他的脚步不稳,心却在剧烈跳动,胸中仿佛有把大火在燃烧。   第136章   吴王笙是在漪姬内乱那年的冬末继位的。吴王笙继位的来年,吴国一半的地方夏收丰收,到了秋季,吴国全国只要修建了水利的地方,田地全部获得了大丰收,收成之好是吴国历史上二十年内未见。这年的丰收节祭祀,王都康城前所未有的热闹,而就在这一天,大秦大陆上第一张报纸,文汇报出现了。   这年的吴国农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但也就是这一年,冬天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来得要早,九月底,康城就下了一场大雪。   飘飘扬扬的大雪下着,康城的街道和房屋、树木都被大雪染白,使得康城的夜晚看东西也清清楚楚。一位十二三的少年,套着厚厚的冬衣,戴着一顶能遮双耳的棉布帽,两手拢在衣袖中,背着一个布袋,穿着蒲草编成的厚草鞋,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康城的大街上,一阵轻浅地‘滴滴答答’声从少年背后传来。   “呔!前面何人,警戒时间还没有过就在大街奔跑?”负责巡逻的护卫长勒住马发问。   “将军大人,小人是报童,前往报馆等待新报纸的发行。”少年停住脚步,回转身体,对着巡逻的士兵毕恭毕敬行礼,并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递给护卫长检查。康城城内,从晚上十一点后开始宵禁,到第二天早上五点结束,在这期间,民众不能无事在大街上闲逛。   “哦,原来是去取报纸啊,这期报纸上,是不是太公望要出山助周公了?”巡逻护卫也是报纸的忠实读者,他所说的太公望就是姜子牙,周朝的开国之相,是报纸连载白话文小说《封神演义》上的角色。   “这个小人不知,小人还未看到报纸。”报纸每个星期一早上五点半出刊,少年就为了能早点拿到报纸,四点多就起床去报社印刷处等待。   “快快前去领报纸,领了报纸速送军营处。”巡逻队长显得有些急切。   “是,将军大人!”少年拱手应承,说完避到一侧让巡逻队伍通过。   靠近北学院的一所四合院似的民居,里面亮着灯光,门口屋檐下,已经站了两三个少年,这些少年都是勤工俭学的小学生,因为家境困难,便到报馆领了份分发订阅报纸的差事,一个星期只要忙一早上,就能得到五吴币的报酬,一个月四次,有二十吴币够他们买学习纸张和炭笔了,这些少年都是康城内的平民之子。   五点半,四合院的大门打开,少年陆续进入,领到各自要递送的报纸散开,奔走到四处去递送报纸,他们要递送的报纸并不多,基本在二三十份左右,一个多小时就能递送完,能赶上七点去学校上课。   吴王笙天微亮就醒了,睁开眼看到窗外有亮光,他急切地推醒身边的田王后:“蔷,快醒醒,报纸快来了。”蔷是田王后的闺名。   “天亮了吗?”田王后揉揉眼睛,冬日的早晨觉实在好睡,躺在温暖的被窝,人不太想起床。   “亮了亮了!”吴王笙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每到星期一,他就不爱睡懒觉了。   “既然天亮了,那大王就起床吧。”田王后坐起身,披上一件厚棉衣。   “好啊好啊!起床啰!”吴王笙高兴地将被子掀开,穿着薄衣,就要跳下床。   “穿上衣再下床,不要冻坏。”田王后赶紧拉住吴王笙,自己下床,将搭在衣架上吴王笙的冬衣拿上,为吴王笙穿戴。   “今天不知道报纸上有什么小故事,嗯,还有那演义,不知道会不会再说哪吒闹海不。”吴王笙伸开双手,由田王后拨弄。   “哪吒闹过海了,哪能天天闹海?每次都去闹海,龙王的龙子龙孙不得都被哪吒抽光筋,剥光皮?”田王后抿嘴取笑自己丈夫。   “我就喜欢哪吒闹海,龙子龙孙没了,不还有虾兵虾将吗?他们不一样有筋和皮可以抽和剥?”吴王笙嘟起嘴,他大爱哪吒,比那个什么老头子钓鱼有趣多啦。   “好啦,大王去洗脸漱口,妾去看看报纸有没有取来。”田王后为吴王笙穿好衣服,才拍手让外间值班的侍女进来服侍吴王笙去清洗。   等吴王笙跟着侍女去了盥洗室,田王后才走出卧室门问外间的女官。“今天报纸来没有?”   “禀夫人,还没到,奴已经让小黄衣去取了。”女官朝田王后半蹲身子行礼。   两人正说着,小黄衣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他的手上捧着一叠报纸,王宫中想看报纸的人很多,除了吴王笙夫妇,女官们也订了报纸,一份报纸定价只要半个吴币,女官们都有五金月俸,半个吴币的价钱,在女官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田王后见小黄衣已经取来报纸,倒没有急着上前去看报纸,只是吩咐女官让厨房摆早膳,拿一份报纸放在早膳桌子,自己则回了卧室梳妆打扮。   等田王后梳妆打扮好坐到餐桌旁,吴王笙已经眼巴巴的等在那了,吴王笙不识字,他在等着田王后给他读报纸。   “大王,先吃早餐吧。”田王后为丈夫舀了碗八宝粥。   “好吧。”吴王笙按捺住心焦,呼呼喝掉两碗粥,吃掉半笼小笼包,拿起面前的餐巾擦了下嘴,又眼巴巴的看住田王后。   田王后见丈夫眼睛渴望地看住自己,只得加快速度进餐,进完早餐,田王后才拿过餐桌上那份散着油墨香的报纸。“大王,是先读封神演义,还是先读小故事?”   “小故事,先读小故事。”见妻子拿起报纸,吴王笙顿时欢乐起来。   “好的,大王。”田王后手上的报纸只是一张八开大小,正反面都印着黑字。“今天的小故事是龟兔赛跑。”   “龟兔赛跑?”吴王笙歪头。   “不错,是乌龟和兔子比赛跑步的故事。”田王后眼睛扫了遍故事内容。   “乌龟怎么跑得过兔子啊?”吴王笙嚷嚷起来。   “大王,乌龟跑得过兔子的,它跑步比赛赢了呢!”旁边伺候的女官笑着插嘴,女官趁吴王夫妇用早膳的空间,已经看过那个小故事。   “蔷,快读给孤听。”吴王笙迫不及待要听故事内容。   田王后瞟了眼女官,清了清喉咙,开始为丈夫读起小故事。   田王后在给丈夫读小故事时,赵国的太子赵轩,正在逗自己三个月大的儿子。赵太子妃在今年七月,为赵轩生下了嫡长子。   “禀太子,武铣舍人求见。”就在赵轩跟妻儿享受天伦时,侍者在门外大声通报。   “哦,请武舍人去书房等待。”赵轩听到侍者通报,连忙将儿子递给太子妃,旁边的侍女慌忙上前为赵轩换衣。   等赵轩离开,太子妃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夫人,那嫒姬不过怀孕三个月,是男是女还不得知,即使生下公子,也不过是庶子,不足为惧。”太子妃的心腹侍女知道主妇的心事,上前劝慰。   太子妃将儿子放到软塌上,自己坐到榻边,她何尝不知嫒姬身份低贱,即使得男也威胁不到她和自己儿子的地位,可是自自己怀孕后,嫒姬就独霸赵轩,直到上个月嫒姬被医者诊断怀孕,赵轩才到她这里和其他姬妾那里过夜,太子妃嫁给赵轩后,已经深爱丈夫,每次丈夫到别的姬妾那里过夜,太子妃心中都控制不住要沸腾酸意。   “唉,荣华富贵,不如得一心人。”太子妃对着门外,幽幽吐出感慨。   “这是何物?”赵轩手中翻来覆去看的东西正是吴国丰收节才有的报纸。   “这叫文汇报纸。”武铣弯腰禀报。   “有什么用处?”赵轩仔细看着手上的纸张,这份报纸有日期,日期显示是上个月的时间。   “上面内容五花八门,有小故事,还有连载长故事,叫封神演义,另外还有公孙盘对天气的预测。”报纸上除了这些,还有对古书某段的讲解,有一位笔名叫先驱者发表的小故事读后感。报纸的夹缝里,还有两则宣传南埠锦帛和茶叶的小文章,这种小文章,据说叫广告。   “这公孙盘的天气预报很准啊。”公孙盘在九月份初,就预测出,吴国十月前后,会大幅度降温,吴国今年冬天会非常寒冷。   “是,吴国百姓都叫公孙先生为活大仙。”武铣偷眼看赵轩脸色,赵轩去请公孙盘下山无果,回来后认为公孙盘无用,可是公孙盘对天气的准确预测,让吴国百姓避免了很多损失。   赵轩抿嘴没有搭腔,他没有将公孙盘放在心上,却对在祁门山脚遇见的楚钰念念不忘,可惜派去鲁国寻找楚钰的使者都失望而归,鲁国有名望的家族中没有那位名叫楚钰的俊美年轻人。   “愚公移山?”赵轩看到那则小故事。“这小故事倒挺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是那篇读后感,文章发人深省,此人有大才。”武铣推崇那篇署名先驱者的读后感文章。   “像山一样执着,坚韧,然后,向命运宣战。相信落下的汗水终会滋润出一片绿荫,而摧毁山峰的人,只有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是千千万万个愚公。”赵轩读着文章最后感言,好一会都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书房响起报纸‘嘻嘻索索’的声音。“武铣,让吴国王都的密探,将每份报纸都用最快速度递送回太子府。”   “喏!”武铣领命退出书房。   赵轩深皱眉头,盯着窗外树枝上的积雪,喃喃自语:“公子明,你到底是何等人物?这篇愚公感言可是你之著作?”   第137章   西侯死后将近一年,大秦天子赠赐西侯的谥号诏书才姗姗来到,这位短命的吴国君王得到的谥号为睿,西侯被称为吴睿王。有了大秦天子的赐谥,吴王笙继承的王位便名正言顺,再无人可以质疑。吴王笙二年,是个灾难深重的一年。   这一年,大秦大陆中北部大部分地方干旱,齐、鲁、燕等国,许多农民颗粒无收,而中部和南方的赵、陈、楚等国,田地也减收不少。只有吴国,全国大兴水利,给田地增肥,使用先进便捷的农具耕种,全国大面积种植高产抗旱农作物,加上吴国地处南方,河流众多,受干旱气候影响较少,吴国这年秋收获得了大丰收。   吴国虽然秋收获得了大丰收,但是来年的冬小麦种植,肯定得减产了,因为这一年的冬天来临得太早、太冷。十月初撒下的小麦种子,因为大雪降临,温度太过寒冷,麦种被冻坏,播下的麦子没有出苗,等到气温回暖,各地官府连忙组织农户补种,没有了小麦种子的农民,可以到官府去赊欠,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天气骤冷对农作物带来的灾害。   十月底,吴国的天气依然寒冷,只是田地间的大雪已经融化,田地间到处是农人在忙着补种冬小麦。在不远处的大道上,来了一群骑马人和一只狗。   “今年冬天会很冷,也会很长,地方官务必让百姓准备充足的柴薪过冬。”当先一人身披白狐毛镶边黑色锦袍,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此人面目俊美,身材修长,正是吴国的总理事郑钰铭,跟随他的是康城的管理民政的官员,当然,大牛和护卫不离左右,木头如今是只要主人出门,它必定跟随。   “禀公子,公孙先生对天气的预测出来后,下官就让衙役到各地村落照应百姓多捡柴火预备过冬,周围有大山的封主都发去通告,不准私自封山。”回答郑钰铭的是负责康城四周农事的司农官。   “有山的封主,还是要给予点财帛补助。”司农官的回答让郑钰铭欣慰,不过对那些拥有山林的封主,郑钰铭不想压制他们过狠。   现在吴国还能拥有封地的贵族,都是原来支持蔚山讨伐漪姬的人,如今蔚山势力掌握了政权,郑钰铭对全国土地进行改革时,还是顾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对曾经的支持者,郑钰铭采取了到他们封地上进行丈量耕地,按丈量到的耕地亩数收取百分之五的赋税,比其他国民少了一半。而封地上的山林,按面积收取不多的山林税。这样一来,相比原来的纳贡,贵族们承担的赋税并没有增加。   这些政策只有拥护蔚山政权的贵族才享有,那些刚兼并进吴国土地的唐国贵族、已经灭国的卫国贵族就没有这种幸运了,卫国贵族还能享有吴国国民待遇,唐国割让给吴国土地上的封地贵族,直接给周成的大军赶回到北唐,庄园和财产都被没收。   “遵命,卑职这就去派人了解实际情况,按他们受的损失给予补偿。”这位司农官很干练。   郑钰铭点点头,幸好现在有封地的贵族不多,这些封地也不会世袭,过个二十三十年,封地贵族会在吴国国内消失。有山林的封地贵族更少,给这些贵族补偿山林被平民砍伐的损失,资金不是太多,补偿措施只是安抚这些贵族。   郑钰铭带着手下在康城周围巡视了一上午,随意走访了几个村落,发现村民都在积极补种冬小麦,村民家中余粮足够,捡的干柴也不少,表扬了司农官的认真负责后,郑钰铭结束了巡逻回到总理府。   一进总理事府,吴牧已经等在办公室内。   “公子,周围诸侯国情势实在不好,卑职从往返各处的商人那里得知,各处有乱像。”吴牧如今是工商司副司长,他跻身王庭后,家业交给族弟打理,自己专心务政。吴牧虽然自己不再经商,不过毕竟是蔚山的商业领袖,蔚山商人在外遇事,都会报给他知晓。   “乱像?”郑钰铭诧异,在他心里,许多诸侯国早就有乱像出现,怎么吴牧到今天才说诸侯国有乱象呢?   “齐、鲁两国已经有暴民发生动乱。”吴牧压低声音说出商人带回的消息。   “动乱规模大吗?”郑钰铭微微叹口气,想必齐鲁两国的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   “都是金矿处发生的动乱,两国国君已经急调军队镇压,商人回来时,听到消息说暴民已经被镇杀。”   “只是矿区发生动乱的话,规模不算太大。”只能吃得半饱的矿工,对上武器精良的虎贲,下场可想而之,这场暴动只会起个水花作用。   “那两国许多地方秋收绝收啊。”吴牧摇头叹气,齐鲁两国的老百姓本来已经苦了,碰上灾年,加上今年的寒冷,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个寒冬。   “有难民过来吗?”郑钰铭沉默一会,才发问。   “无,齐鲁两国国君已经下令,各地百姓不许随意离开居地,如敢离开,格杀勿论。而且唐国在边境设了关口,不允许齐鲁两国难民入境。”唐国国主怕难民冲入唐国,引发唐国动乱,在齐鲁两国边境驻了重兵拦阻。   唐国除了阻拦齐鲁两国灾民入境,也跟齐鲁两国的国君一样,禁止本国老百姓随意走动,在距离吴国现在边境五十里的地方,设置关卡,不让唐国国民私自去吴。唐国之所以要远离吴国边境五十里设关卡,是因为原来签订的赔偿合约第三条规定,唐国不得在吴国这边的边境设常驻军。   唐国不设常驻军的结果是,唐国国内的老百姓偷跑去吴的人数日益增多,为了阻拦唐民逃亡,唐国的封主贵族们加强对封地农民的管理,上书请求唐王派军队阻止。唐王跟大臣们商量了半天,就在距吴国边境五十里地的地方设立关卡,掐住唐民南下的道路。   这样一来,既不违背赔偿合约条列,又可防止国民流失,这样的措施施行后,唐国国内的平民果然不得南下,只是关卡到吴边境的五十里范围,除了贵族,平民全部跑光,全跑到吴国那边去了,这方圆五十里,竟变成了无人烟的地方,也成了唐吴两国的缓冲区。   “这样到吴国来的难民就少了啊。”吴国还是缺少劳动力,郑钰铭倒不介意那些难民来吴国,可惜吴国跟齐鲁两国之间隔着唐和赵,现在的赵地就是原来的卫国土地,赵国的边境防守比唐国严密。   “公子,难民来得少也好,毕竟明年形势更加严峻,我们吴国得多存点粮。”吴牧对今后发展趋势很忧郁,商人带回的消息,让吴牧感觉那些诸侯国正坐在火药上。   “是啊,吴国得多存粮。”吴国只有今年一个丰收年,百姓手中刚有结余,难民如果大量涌入,吴国并不能承受。“商人生意如何?”如果吴国商品因灾害滞销,郑钰铭得重新调整政策。   “商人的生意到没有受影响,反比以前销量还大,我们吴国的产品,只要平安运到目的地,总被一抢而空。”   郑钰铭撇了撇嘴:“真是醉生梦死。”   灾荒竟然对诸侯国贵族的购买力一点影响都无,这让郑钰铭大感意外。郑钰铭虽然鄙视那些贵族不识乱象,依然沉醉在歌舞升平中,不过对吴国有好处,他还是非常欢迎的。   “黄钟,情报局得增加人手,加倍往各国派员。”楚朝辉手上翻着情报,看完吩咐黄钟。   “是!”黄钟欠身答应。黄钟的情报机构,如今已划归楚朝辉的军事总理事管辖。   “最好是在各地建个据点,跟各地人物拉上关系。”楚朝辉的意思是,在诸侯国各地安置卧底。   “属下明白。”黄钟有种感觉,上司对扩张吴国势力很有兴趣。   楚朝辉等黄钟离开,又取出卫青派快马送来的文件,看完后,沉思一会,起身带着护卫去了康城军营。   “诸位!准备好没有?”楚朝辉面前站着五十名一身军服的军官,不错,这些人都是军官,是楚朝辉管理军队的秘密武器——训导官。   “报告长官,准备好了!”军官们异口同声回答。   “好!三天以后,诸位将奔赴各地任职,希望各位做好本职工作。”   “绝不负长官期望!”   “现在,解散!”楚朝辉朝军官们使劲挥了下手,整齐排列的军官们无声散开。   “大将军,下一期训导官已经征收完毕,这是名单。”不应该出现在军营的范津递给楚朝辉一份名单。   “以后训导官都必须去北学院进修一年,加强他们的文化思想素质。”楚朝辉对范津很满意,在范津的协助下,楚朝辉训练出了掌握军队军魂的秘密武器。   刚才集合的训导官只在北学院进修了半年,范津是他们的主要导师,这些被提拔为训导官的士兵,绝大部分来自山谷,学习时间最少的,也由范津亲自教导两年了,训导官到各地军队中,明面上只管裁定士兵的军功,实际肩负掌握士兵的思想动态。   郑钰铭知道楚朝辉向军队派出训导官时,是在一场云雨刚息后。   “你要照搬GD军队的政委制度?”郑钰铭趴在床上微喘着气,楚朝辉在床上越来越贪得无厌,他得使出十分力气才能让楚朝辉餍足。   “这种制度不错,有历史证明。”楚朝辉已经得到满足,却还留恋不肯离开爱人身体,依然半压在郑钰铭身上。   “这些训导官才培训多长时间?他们能负起职责吗?”郑钰铭有点担心。   “原来在山谷就受范津熏陶,又在北学院专门针对性的进修过,应该可以胜任,现在情势迫人,只能让他们提早进入军队。”楚朝辉翻身,将郑钰铭搂入怀中。   “有什么事发生了?”郑钰铭一只手摸上楚朝辉的胸膛,那里有有力的心跳。   “曾游要娶当地贵女为妻。”楚朝辉今天收到卫青快马传回的消息,便决定加快速度向各地派训导官。   “你是担心曾游会有改变?”郑钰铭立即明白楚朝辉派出训导官的用意。   “人心难说,我可不想面对下属叛变,什么事情都预先掐灭为好。”楚朝辉目前不担心曾游会有什么意图,军队的军官升迁不是曾游作主,军官和士兵的军饷也不由曾游掌握,吴国目前的军队制度,军官即使叛变也带不走自己管辖的士兵。   不过曾游和当地贵族的联姻,还是引起楚朝辉的警惕,他需要对军队的绝对掌握,而对军队的掌握,除了制度,另一个就是人心。只要军心都向着楚朝辉,曾游即使跟当地贵族走得近,也不敢生出异心。   曾游的婚姻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楚朝辉着手对军队实行思想管制,是大秦各地诸侯国的情势,大秦如果出现大乱,吴国并不能置身其外,一支思想凝聚力高的军队是吴国安宁的保证。   第138章   五十名训导军官还没有从王都出发到各地军队中赴职,曾游由驿站寄给楚朝辉的信就到了。曾游在信上就婚姻大事征询楚朝辉的意见。   “曾游也二十五六了吧?”郑钰铭记得曾游在达城东北部大山当山匪就当了四五年。   “过完年就二十有七,是应该成家了。”楚朝辉在信上批了个‘可’字。   曾游山匪出生,被楚朝辉领着五十奴隶士兵打败收服进了山谷,在山谷中一直本分,训练时非常认真,加上他原来当山匪就会骑马,楚朝辉在组建骑兵队时,任命曾游为骑兵队小队长。山谷的骑兵队从最初的十几骑发展到讨伐王都时的上千骑,曾游功不可没。   “曾游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被当地贵族拉拢。”郑钰铭对那个肤色黝黑的矫健矮汉子印象不错。   曾游在谡平原对虎部落的战争就立下大功,王都城楼炸开后,曾游一马当先带领骑兵进城跟姜大夫的私兵拼杀,在打败姜大夫私兵中起了重要作用,更在瞿城战役和咽喉口城池保卫战中立下功劳,曾游被封‘士’爵理所当然。   “现在被拉拢倒不至于,只不过曾游即使是土匪出生,心底还是向往贵族阶层。”楚朝辉倒是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心思。   曾游和卫青价值观不一样,卫青从小流浪受尽磨难,眼里没有阶级层次,只有利弊。他自得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庇护后,就将郑楚两人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只要危害到郑楚两人,卫青就将他们当成自己的敌人。而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贵族的态度,卫青朦朦胧胧能感觉,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贵族是打压和拉拢同时进行。   不论是打压还是拉拢,郑楚两人对贵族的警惕是一直存在,因此卫青自然而然将自己放到贵族族群之外审视他们,当曾游有意和瞿城贵族联姻的意思表露后,卫青毫不犹豫的向楚朝辉告发了。   曾游当山匪是因为生活所迫,他的价值观还是大秦社会的价值观,心底深处向往着贵族阶层,现在自己身份改变,婚姻对象当然不会选择平民女子,所以瞿城贵族向他伸出橄榄枝,曾游立刻心动了。   楚朝辉深知,不但曾游是这样的观点,他精心培训出的许多心腹都是这么想的,这是楚朝辉心急要下派训导官的原因,淡化将领对军队的控制,是保证他信任的手下不叛变的必要手段。   “曾游算晚婚了,周成也应该尽快定亲,哎呀,余奎是老大难了啊,这家伙过年要三十一了吧?”郑钰铭拍了下脑袋,感觉自己太不关心手下。   余奎二十岁逃出楚国后,留了一大把浓密胡须,不修边幅,看起来显老。郑钰铭和楚朝辉第一次在南埠看到余奎时,余奎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中年汉子。等到余奎担任了蔚山郡长后,有了吴国做靠山,再不怕楚国抓捕,衣着开始得体,浓密的胡子刮掉,整个人才显现出真正的年龄。   “姻缘自有天定,有时操死心都无用,我们现在还是将时间用在正事上才好。”楚朝辉一把将一米七九的郑钰铭抱进卧室去办正事,郑钰铭来大秦四年多,长高了两厘米,身高比在二十一世纪高了一厘米,倒是楚朝辉,身高还是原来的一米八三,没有增加,可能是楚朝辉被蓝光传送过来时,骨骼已经长成的缘故。   “我的公文还没有批完...”卧室传来郑钰铭的抗议,随着一声门响,抗议被房门阻隔。在房间隔壁值班的生活护卫听到卧室关门声,蹑手蹑脚走进书房,将油灯熄灭,然后退出关上大门,总理事府的两位主人进卧室休息,他们也可以在值班室小憩了。   苏妇将手中青袍拎起看了看,感觉满意,决定今天晚上收工明天继续缝纫,这件青袍是给楚朝辉缝制,明天再做最后加工,青袍就可以完工,可以和已经做好的白袍一起送进总理事府。   “苏姨,女人都要嫁人吗?”霍思华放下手中白纸,白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当然了,女人不嫁人怎么行。”苏妇打量着霍思华,心里在暗自嘀咕,这孩子过了年才十四,难道已经开窍了?   “那什么样的姻缘是好姻缘呢?”霍思华盯着眼前的信纸,信是拓箐寄来的。   拓箐跟父亲和兄长去南埠做客,都是霍思华相陪,霍思华虽然比拓箐小四岁,不过自小性格稳重,跟活泼的拓箐相处融合。两人成为好友后,霍思华只要住在南埠,拓箐得知就会专门渡江寻霍思华玩耍,霍思华北上后,康城到蔚山的驿站开通,两人就开始书信往来。拓箐学了三年多字,字迹难看,和霍思华相比是一个天和地。   “当然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姻缘才是好姻缘。”苏妇自小在大世家贵族中长大,心底就是贵族们的婚姻观念。   “那两情相悦呢?”霍思华低低问道。   “有两情相悦更好啦,这就是神仙眷属,就如...”苏妇本来想说这样的夫妻就如郑钰铭和楚朝辉那样恩爱,不过想到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是男人,无法育有后代,终究有点美中不足。   “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情相悦。”霍思华呼出一口气,提笔在信纸上一气写下许多,仿佛完成一个任务。   “思华,你写的是什么?”苏妇勾着头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字她大都不认识。苏妇年纪已经将近四十,虽然还算聪慧,可是到三十几岁再去习字,那是怎么也记不住,学了一年多,才识得百字,勉强能写个菜谱,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能补习的料,也就放弃去上夜校了,铭辉山谷中许多岁数大的人补习都是如此。   “没写什么。”霍思华抬头朝苏妇笑笑掩饰,好友嘱咐自己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她当然得守口如瓶。   郑钰铭并没有因为办所谓的‘正事’将得力手下的婚事忘记,余奎家族曾是楚国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家族遭难之前,余奎的祖父为余奎定下一门显赫亲事,可家族蒙难后,这门亲事便不作数,女方早就悔婚另行婚嫁。余奎心心念念想要复仇,加上自己得隐姓埋名逃避楚国的通缉追杀,成家立业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投效了郑钰铭和楚朝辉后,在王都康城做卧底,更无法顾到终身大事,等事成成为蔚山郡守,繁忙的公务占据了余奎的大部分时间,婚姻还是没能解决。   曾游向楚朝辉申请结婚的来信,提醒了郑钰铭,他得帮快三十一岁的余奎早点成家。   既将余奎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郑钰铭就想为余奎觅得良缘。郑钰铭对余奎相当看重,对余奎的婚姻相当上心,心中决定,定要为余奎觅一贤良美貌女子为妻。这年的春节,总理事府格外好客,宴请的贵族一拨又一拨,有心人观察分析之后,发现一个共同特点,去赴宴的贵族家中都有待嫁姬女。   被人察觉其中关窍之后,王庭中有股流言在涌动,公子明要娶女子传宗接代了。   第139章   明亮的油灯下,楚朝辉用软布擦拭着手枪,一边擦一边斜瞥坐在办公桌后的郑钰铭,他手中的枪并不是自己佩戴的那把,而是他赠送给郑钰铭的那把迷你手枪。楚朝辉对手枪熟悉,两人的手枪保养都是楚朝辉来做。手枪是两人的保命的终极武器,有枪在手总是多一份保障。   “这张不错,这张也不错,这张画得更好,咦,竟然是宗室之女,不行,余奎不能和宗室联姻。”宗室势大就会有野心。   郑钰铭的办公桌上摊着十几张肖像画,这十几张肖像画法并不是以形写神、迁想妙得那样的创作手法,而是后世的西洋画法。如今的大秦画法重神似、神韵,不重视像不像,西洋画法重形似、写实,讲究将人和物画得如真物。   郑钰铭在山谷奴隶中发现有画画天赋的少年后,教导了几个少年一些西洋画技巧,郑钰铭本身画画水平不行,不过粗通一些基本技巧画法。也就是这些基本技巧,为这两三个少年打开了一个另一个画画世界的大门,仅仅两三年,这几少年的西洋写实画法就有小成,用炭笔画人物惟妙惟肖。   郑钰铭手中的这十几幅少女素描,就是其中一位女画师画的,女画师在宴会上仔细观察了贵女的一举一动,宴会结束后,将她们的容貌用炭笔描绘出来。   “这样就能挑出合适婚姻对象?”楚朝辉声音有股别的味道,只是沉浸在看素描对比中的郑钰铭没有发觉。   “当然,相亲都这样,想当初我妈为我...”郑钰铭猛的住口,心虚的抬头瞄了下楚朝辉,却发现楚朝辉正对他似笑非笑,连忙转口。“额,其实相亲很难相到意中人。”   “很难相到?也就是说可能相到?”楚朝辉磨牙,如果不是被蓝光传到大秦,大概郑钰铭还在相亲路上不回头。   “这相亲不是为余奎相的嘛。”郑钰铭辩解,最近一段时间,外间风言风语,虽然知道是误会,郑钰铭还是能感觉楚朝辉心里有股闷气,这股闷气一般都在床上对他发泄,郑钰铭想起楚朝辉在床上对他的不依不饶,头皮就有点发麻。   “哼哼,你这里忙得全王都人都知晓,就是不知道余奎领不领你的情!”楚朝辉将手中的迷你枪组装好,扔给郑钰铭。   “我又不是让余奎一定要在这里面选择,只是余奎太忙,我帮他物色一些,可以节省点余奎寻觅的时间。”郑钰铭将手枪放到办公室抽屉中。   楚朝辉站起身,两手关节压得‘咯咯’作响:“你时间很多?嗯,时间很多的话,我们进卧室做点重点交流,郑钰铭,我感觉我们之间的重点交流太稀疏,这很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的问题,比别人的事紧急多了。”   楚朝辉一脸严肃,快步走到办公桌旁,一把将郑钰铭扛到肩上就往卧室走去。   “楚朝辉!我的公务...”郑钰铭头悬在下面,两手乱舞。   “哼,你的公务没余奎重要,余奎难道就比我们重要?”楚朝辉的大手使劲在郑钰铭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些天来,楚朝辉受到各种各样的眼光注意,各种含义应有尽有,骠骑大将军和太傅还专门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安慰,言语之间都是要楚朝辉不要太介意,郑钰铭找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   楚朝辉一口闷气憋在心底,又无法开口解释,毕竟还不知道余奎的意思,也不知道余奎想不想跟吴国贵族联姻,如果余奎有这想法,楚朝辉就得等余奎看中哪家姬女上门提亲后,才可以跟众人解释明白。   闷气憋多了伤身,楚朝辉当然不肯心神受损,找郑裕铭到床上纾解闷气是楚朝辉最乐意做的事情,楚朝辉在床上挥汗如雨时,竟然巴不得众人多多猜测,这样郑钰铭才会觉得有所亏欠,在床上配合密切。   南埠原知事府,现在的蔚山郡府,一位紫衣女子手握一把匕首对准一位青衣魁梧大汉,这魁梧大汉年纪看起来二十七八,本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壮士,不知道为何让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用匕首对准脖子。   “拓箐,别胡闹!”余奎满脸无奈。   “余胡子,我怎么胡闹了?”紫衣少女大眼愤愤,一张蜜色的脸因为气血上涌,仿佛抹了胭脂,越发显得青春逼人。   “婚姻大事还是得讲究礼法。”余奎坐的是靠椅,一个不防备,被拓箐挡在靠椅中进退不得,其实余奎要控制拓箐轻而易举,只是怕夺首匕的过程会让拓箐受伤,余奎才没有反抗。   “讲究礼法就讲究礼法,你以为我不懂礼法么?礼法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拓箐鼻子一哼。   “既然拓箐知道礼法,就应该知道婚姻大事不得草率,你我实在不能...”余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拓箐尖声打断。   “什么不能,我们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行!”拓箐说到这里有点洋洋得意,幸亏自己有个有文化的好妹妹,当霍思华的回信寄到拓箐手上后,拓箐感觉自己和余奎婚姻可定。   “我阿爹和阿妈对阿箐百依百顺,所以我们的亲事,我阿爹和阿妈肯定赞成,至于你的父母,他们不是被楚王杀了吗,既然他们被楚王杀了,拓箐以后成为他们媳妇,帮他们报仇,相信他们会同意阿箐当新妇的。那个媒妁之言,就更简单了,阿箐请族中大长老做煤就可,大长老最疼阿箐,他肯定能做好媒人。”   拓箐的意思竟然是两人婚姻大事她一手包办。   “啊...”余奎张大嘴巴,这就是拓箐所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到这里,拓箐脸色更红,她的娇躯更紧的偎向余奎。“思华妹妹问过王庭贵人了,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就是好婚姻,如果再加上两情相悦,那就是神仙眷属啦。”   拓箐偎得余奎越近,少女身上散发的芬香越逼余奎感官,余奎艰难的噎了几口口水,垂死挣扎。“拓箐,你我年龄相差太大...”   “怎么相差大了,你嫌我太小吗?”拓箐柳眉倒竖,用自己丰满的胸部顶了顶余奎,将余奎顶得一阵眩晕。“族中老巫妇说拓箐早就可以生育,拓箐怎么还小?余胡子你放心,拓箐会为你生下大胖小子的!”   “不不,不对,箐儿,我是...”余奎昏头昏脑,他想辩解自己一直将拓箐当成小辈看待,才一直纵容拓箐对他亲近,只是辩解还没有出口,嘴巴就被拓箐堵住,拓箐不是吴国受过礼法教育的姬女,她是鹰部落长大,深受部落少男少女感情热情奔放影响,对待感情积极,看到余奎防线有所松动,拓箐赶紧巩固自己战果,不给余奎反悔余地。   “余郡守还未用晚膳,这就休息了吗?”外面天色已黑,厨房的工人本来想问余奎何时开晚膳,来到余奎房间,却见房门紧闭,房间内漆黑一片。   “余郡守今天自有美餐可用,你可以早点下班了。”一位一直伸着脖子盯着窗户的郡府护卫一脸暧昧笑容。   “谁给咱们郡守敬献了美餐?”厨房工人狐疑,他一边嘀咕一边回转厨房,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如今的郡守府没有佣人,全是领工资的山谷原奴隶和南埠平民,有些人会住在郡守府的工人宿舍,有些人则会回南埠村的家中居住,到第二天再来郡守府上班,郡守府面积已经比一年前扩大一倍有余,当然,在郡守府办差的公务人员也多了一倍。   余奎早晨醒来,怀中紧偎的娇躯告诉他,昨天晚上不是梦,他被一位十七,不,过完年已经十八岁的少女逼婚了。   “余胡...,郎君!”在余奎怀里醒来的拓箐睁开一看到余奎差点脱口而出昔日称呼。   “你,箐儿你身子可好。”余奎既到如此地步,也不能躲闪了,决定负起男人的责任,看着一脸有点羞涩的拓箐,余奎忽然觉得日日清晨如此醒来非常之好。   “还可!”见余奎问起自己身体状况,拓箐越发显得羞涩,这可不是拓箐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拓雄重金请来的礼仪师对女儿教导的成果,拓箐从礼仪师那里学到的就是做有身份的姬女要文雅,含蓄。拓箐对文雅和含蓄的理解就是跟她本性相反。   昨晚是拓箐的第一次,虽然拓箐在鹰部落上窜下跳惯了,身体受点疼痛不当回事,可这次身体的疼痛和以往不同,拓箐喜欢那种酸酸麻麻,微微作疼的感觉,特别是被自己心仪已久男人的气息包围。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起床...”余奎体贴说道。   “阿箐伺候郎君起床。”拓箐低垂着头,拿起余奎的衣服就要帮余奎穿上,可怜余奎面对少女诱人的身体,又是一阵热血上涌,却不得不拼命压抑,余奎得先将拓箐送回鹰部落,然后请媒人上鹰部落向拓雄求姻。   拓箐早上起床的行为跟昨天傍晚是有天壤之别,拓雄花的重金请的礼仪教育显现了成果。只是拓箐的淑女举止在看到郑钰铭派快马送来的画像后,立刻荡然无存。   “落雁鸟!就你有闲功夫!木头捉耗子,多管闲事!坏人姻缘!拓箐跟你誓不两立!”拓箐愤恨的撕着一幅画像,撕完还不解气,用脚使劲跺着碎纸。   就在拓箐对着画像发狠时,拓箐的兄长拓素冲了进来。   如今的拓素已经是蔚山安全局的大队长。南埠高墙还没有竣工前,有许多窥伺南埠财富的匪人夜袭南埠,想从南埠村掠夺财产,每次敌人来袭,都被拓素带领族中勇士跟南埠安全队员打退,余奎在去年将拓素提拔为蔚山安全局的大队长,安全局设了四个安全大队,两个大队驻扎达城,两个大队设在南埠,拓素食南埠安全大队大队长,南埠安全大队的另一个大队长是后坡村的田虎。每个大队长手下有两百安全护卫。   “余胡子,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拓素在南埠经过两年训练,暴躁脾气已经改掉很多。拓箐昨晚一夜未归,拓雄和妻子担心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拓素就奉父母之命渡江来寻胞妹。   到了郡守府,拓素听守卫说妹妹从昨天傍晚进府就没有离开,现在见到拓箐满脸愤恨的表情,立刻有了不好的联想,看到余奎一脸无奈的站在妹妹身旁,就以为余奎欺负了拓箐却不想负责,当即心头火起,冲到余奎面前就是一拳。   余奎全副身心都在拓箐身上,拓素像阵风一样冲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拳,没有防备之下躲避不及,被拓素拳头打到眼角,眼角立刻青紫。拓素可是鹰部落第一勇士,那力道和速度不是一般的厉害。   “阿哥,你打我郎君干嘛?”拓箐听的余奎惊呼,抬头见兄长在暴打余奎,想都没想,扑到拓素身上对着拓素一顿好挠,手指甲挠得拓素脸上一条一条血痕,余奎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个只要夫郎不要兄长的蛮女郎!   “阿妹!阿妹!不是余胡子欺负你吗?”拓素被妹妹挠得脸上一道道血痕,这个鹰部落第一勇士不但不敢反抗,还不敢多加躲避,拓素和另一个弟弟,在家一向让拓箐让惯了,向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郎君怎么会欺负阿箐?我们可是两情相悦!是那公子明,落雁鸟欺负阿箐啦!”拓箐将几张还没有撕毁的画像扔到拓素面前。“这落雁鸟做公子脑子做糊涂了,竟然想来拆散神仙眷属!”   “啊!是公子啊!”   拓素缩了缩脖子,摸了脸上伤痕,抱歉的看向余奎。余奎按着青肿的眼角和小舅子对视,两人不约而同想像脸如白瓷的郑钰铭要在此地,那俊美的脸上会如何的惨不忍睹,不由同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第140章   郑钰铭给余奎送去画像不久,就接到一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书信,打开书信,扑面而来的是责备,虽然错别字很多,可是内容语气相当激烈。   “余奎老牛吃嫩草了?”郑钰铭捏着鼻子看完满纸的讨伐语句,总算明白拓箐这个野丫头写了什么。   “我看看。”楚朝辉接过信纸,看完不由嘴角一挑:“有意思!我觉得不应该叫老牛吃嫩草,应该说是嫩草拐老牛。”   “晕,余奎和拓箐,谁会想到他们能成一对?这能怪我多管闲事吗?”郑钰铭实在闷气,想那余奎从小接受的是严格的大秦礼仪教育,谁会将野猴子似的拓箐跟受过上流社会系统教育的世家贵公子联系到一起。   “我早说过姻缘天注定。”楚朝辉淡淡一笑,他和郑钰铭就是最好的例子。   三天后,余奎的亲笔书信才寄到总理事府,余奎的书信之所以比拓箐要晚,是因为余奎要先请煤人到鹰部落向拓雄提亲,把亲事定下才能跟郑钰铭和楚朝辉报备。当然,余奎请的媒人不是最疼拓箐的鹰部落大长老,而是蔚山大族的郭族长。   拓雄知道爱女和余奎的私情后,不怒反喜,认为自己重金请的礼仪导师对女儿的教育出了成果,这不,女儿变成淑女后立刻钓到了金龟婿。   鹰部落所居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小城市,随着人口的急剧膨胀,鹰部落的原氏族居民比例在不断缩小,如今只占总居住人口的三分之一,其他三分之二是外地难民和被兼并的其他部落民,还有小部分西侯封地的平民。   鹰部落人口比例变小,族中的财富却因为铁矿的热卖在成倍增加,鹰部落实行的是集体财富共同分配制,族中的财富分配到各人后,鹰部落家家变得富裕。   不过作为鹰部落的族长,拓雄已经认识到铁矿有开采完的一天,开始为鹰部落以后发展谋求出路。南埠工业的蓬勃发展,吸引着这位原始酋长的视线。鹰部落手中有余钱后,在南埠投资了好几个项目,这些项目已经开始产生红利,长此以往可以预见,投资获得的红利不会比铁矿少到哪里。   鹰部落变得富裕后,部落中的许多年纪大的部落民在享受财富带来的物质享受时,心底同时有着不安。想当初,鹰部落不过是占据了比较富饶的谡平原,就招来虎部落的抢夺,如今的鹰部落富裕比二十多年前更甚,这样富得冒油的部落更会引人窥觊。又因为长河将鹰部落居住的山丘和南埠隔开,鹰部落无法融入到南埠村去。   虽然如今的总理事公子明对鹰部落和善,做事公正,却也无法彻底消除鹰部落年长部民内心深处的担心,他们在担心自己部落财富会遭到吴国贵族强势掠夺。如今族长之女和蔚山郡守将联姻的消息传出,鹰部落部民立即为之沸腾,这种联姻让部落民众心底踏实。   深觉女儿是学了礼仪和识字教育才得到好姻缘的拓雄,对办学有了兴趣,等到余奎请郭族长向拓家下了三书,行过五礼定下婚期后,拓雄召开了部落大会。   在大会上,全族一致通过开办两所小学的决定,学校参照南埠村祠堂的办学方式,学生一律免费,中午供一顿免费午餐。至于学校的导师人选,当然由鹰部落的新女婿余奎负责解决。   这年的春天,曾游和余奎先后在三月和四月完婚,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无法从王都脱身去参加婚礼,只能派特使携了重礼到瞿城向曾游表示祝贺,又派霍思华作代表带了贺礼回南埠参加余奎和拓箐的婚礼。   五月份,吴国全国大郡县同时进行了一场考试,这场考试类似后世的高考,是为南北两所学院选拔考生而设的考试,这场考试不同于三年一次的提拔考试,没有年龄限制,只要考试成绩达到南、北两所学院录取分数线,学院就会录取。提拔考试对考生有年龄限制,考生必须年满十六周岁。   南北学院没有女学子进修,郑钰铭想解决这一问题。五月份的考试,郑钰铭向各郡县发了公文,让当地行政官动员有学识的女子去参考,有学识的女子绝大部分是贵族之女。   大秦女子地位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不堪,在政治地位上却比不上唐朝武则天时代,女子不能出仕已成共识。贵族阶层普遍认为,女子只能呆在庭屋内教养子女,处理家务,抛头露面在外行事是不堪行为。   郑钰铭为了让女子也参加考试,在庭议上进行了辩论。郑钰铭认为,女子必须得有文化,因为女子以后会成为母亲,有文化的母亲教育孩子,总比没文化的母亲教育出的孩子要通情达理,所以为了吴国的下一代,吴国的女子必须接受文化教育,至于优秀的女子出仕问题,郑钰铭只提议女子可以在学校担任导师。   郑钰铭在庭议上的辩论起了作用,鼓励女子上学的决议以微弱优势通过,这次庭议获得了田王后的大力支持,田王后推荐了五名女官去参加五月份的考试,这五名女官,都是身世比较显赫的贵族姬女,有几位对吴王笙特别温柔。   霍思华这次也参加了考试,并在考试中一鸣惊人,她的考试成绩力压众学子,以无可争议的高分,夺得了第一,被北学院抢先录取。   吴国全国参加考试的学子有上千名,南北学院只录取了四分之一,大概两百多人。上千名参考的女子只有三十几名,不过达到录取分数线的很多,有二十一名,北学院录用了十二名,南学院录用了九名,南北学院为这二十一名女学子,单独设了女子学堂和男学子隔开。   女子上学院进修的比率虽然低得要命,好歹是开了女子上学的先例,有女子上学院的先例,这年小学秋学期开学报名,女童人数一下增多,特别是南埠村,因为村民富裕,不在乎孩子在家帮着干活,见女子上学也有前途,便将家中适龄女童全送进学校,反正进学校不用交费,还能有免费午餐可用,就当学校帮着看管幼童,能让大人更安心的出门工作。   五月底的春收,吴国小麦减产,这里的减产是相对不受灾害来说的。因为这年的吴国田地都沃了肥,选了优质麦种播种,小麦田亩产量还是比以往增产百分之二十,加上有土豆补充,吴国农民楞没感觉到自己田地收成受到寒冬影响。   农民春收丰收,吴国的财政并没有从农业中得益,收的田赋还没有投入的资金多,只是投入到农业方面的资金可以比往年减少。   吴国的财政依赖的是工业商业税收。这一年吴国对外贸易量很吓人,光上半年,边境进出口税收就有百万金。南埠、东南郡港口和西北郡的咽喉口边境贸易市场,是吴国三个税收重点区,三个地区的税收占了吴国财政的百分之八十。   口袋里有了钱,郑钰铭开始在各地兴建学校,只碍于师资资源的限制,无法做到全民普及义务教育,郑钰铭计划在五年内完成这一任务。   财政收入的增加,并不代表郑钰铭手中宽松,他依然在为财政发愁,因为楚朝辉在南埠建立了水师,水师的开支相当大,加上陆军花费,军费依然是最大头,占了财政的一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军力是安全的保证,郑钰铭不能消减军队花费。   老天比较眷顾吴国,大秦第一大河从吴国境内通过,降雨稀少的年份,让吴国境内可以引水灌溉。这让吴国受干旱影响减小。   经过两年的开挖,长河和吴国国内内河连通,现在从南埠,可以坐船直接抵达东海之滨,东海之滨的海盐,可以通过水路到南埠,再从南埠经长河向西销往楚国和其他西部诸侯国,向东进大海到小海湾,由小海湾附近的淡水河北上,经由大河销往大秦中北部十几个诸侯国。东海之滨到小海湾的运河正在开工,两年后,长河水系就可以通过唐国内河,跟大秦中部的大河连接,到那时,可以坐船一直到秦都城。   受寒冬的影响,许多诸侯国春收减产,到了秋收,又因为干旱,农民收获继续减少,百姓们处在饥饿之中,而诸侯国国君,不约而同加大了控制手段,只要哪里出现骚乱,君主们的军队就毫不留情的前去镇压,这一年,没有出现去年齐鲁金矿矿工暴乱的现象,但是平静下,却像活火山一样,地底隐藏着滚烫的熔岩。   吴国的农民秋收比春收要好,是个丰收年,吴国这一年的九月九丰收节,百姓大庆,从南到北,整个吴国洋溢着喜庆。郑钰铭看着各地地方官送到王都的公文,长舒了口气,心情愉悦,只是这种愉悦心情,很快被霍思中的急件打断。赵国派了重兵进驻咽喉口边境,咽喉口的集贸市场,面临关闭。   第141章   赵轩骑马带着几名护卫进了宫门,王宫的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侍者扫除过一遍,不过因为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已经清扫过的通道上又覆盖了薄薄一层。赵轩骑着马一直到内宫大门,才下马将缰绳扔给护卫。一路上朝赵轩跪拜的宫人络绎不绝。   “奴见过太子殿下!”赵王寝宫外的侍女见赵轩走了进来,行礼时声音很大。   “大王在否?”赵轩止住脚步,停在赵王居住的宫殿走廊之下。赵轩知道自己父王就在里面,值守侍女这么大声请安其实是说给宫殿内的人听的,宫殿里不光有赵王,还有赵王两个年轻美貌的姬妃。赵轩面见自己的父王从不用通报,侍女怕赵轩直接进去会看到什么不堪场面,如果让赵王和太子两人感觉不便,侍女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轩等在走廊没一会,就听里面发出一阵嘻嘻嗦嗦的声音,两位打扮华丽的年轻女子从殿内步出。   “太子殿下!”两女子低着头跟赵轩见礼,神色间有点畏惧。   “嗯。”赵轩鼻子轻哼一声,看也没看自己父亲的两个妾妇,黑色锦袍一甩,跨步进了宫殿。   两年轻女子受赵轩冷遇却不敢有所不满,一直半蹲着身子,直到赵轩走进去看不到背影,方才敢站起身。   赵轩的未来继承人位置不可动摇,这两位年轻美貌的女子现在虽然很受赵王的宠爱,可她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赵王手里,而是掌握在赵轩手中,赵王百年之后,赵轩如果看自己父亲的宠姬不顺眼,完成可以下令让她们为老王殉葬。   “姐姐,我们刚才在大王面前抱怨太子了,太子会不会觉察?”年纪最轻的女子担心。   “又不是只有你我姐妹抱怨,最近到大王处告状的王庭大臣可不少。”年纪大一点的女子嘴上这么说着,心底也在不安,她没想到刚为不能购买吴国日常用品跟赵王撒了几句娇,赵轩就来了,赵轩正是让她不能买到心仪用品的罪魁祸首。   “对啊,许多贵妇怨言也是多多。”年轻女子眼睛扫视了下四周,将嘴巴贴近年纪大一点的女子耳边悄声说道:“据说嫒姬被太子妃责打了,就因为嫒姬对侍女抱怨无法买到香皂使用。”   “那嫒姬可是刚为太子生下公子的。”年纪大点的女子一脸愕然。   嫒姬是赵轩最宠爱的妾妃,今年五月份刚为赵轩生下一个儿子,虽然赵轩已经有了一周多岁的嫡长子,对自己第二个儿子还是很喜欢,赵王也重赏了嫒姬,那段时间,太子妃的脸都是灰的。   年长女子很羡慕嫒姬,她羡慕嫒姬跟从的是赵国最权力的男人,并且这男人还英勇神武。嫒姬五月份一举得男后,年长女子就更加嫉妒了,她侍奉的是年近六十的老头子,这辈子是不可能育下子嗣,同是姬妾,嫒姬的命好曾让她愤恨,今天听到嫒姬被主妇责打,方才发觉,其实嫒姬即使有儿子傍身,依然是一个妾,主妇要惩治起来毫不客气。   “轩儿来啦。”赵王斜躺在软塌上,半盖着一条锦被。虽然宫殿内有火炉,温度不低,不过赵王年老畏寒,他的膝盖处放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取暖铜手炉。   这手炉外表是铜,中间空心,用来放置燃烧的煤。铜炉和煤都来自吴国,煤是特制的无烟煤,一小块煤点燃放置铜炉中可以使用七八个小时,干净方便,赵王很喜爱这种暖炉。   “父王!”赵轩躬身向自己父亲行礼。   “来孤身边坐。”赵王朝儿子招招手。   “诺!”赵轩拍掉身上积雪,侧坐在软塌之上。   “今年冬天又是异常。”赵王感觉到儿子身上带进的冷气。   “今年好似比去年还冷。”赵轩忧心,去年冬天提前,今年一样提前,只是今年的温度比去年还低。   “明年春收又要减产了吗?”赵王已经好几年不问政事,不过问,不代表他不知道。   “今年麦子赶在风雪降临前撒下,下雪前小麦已经出苗,小麦只要出苗就怕大雪覆盖,明年收成不会大减。”   赵轩去年就一直注意吴国的文汇报,那张报纸大部分都是文学方面的内容,不过天气农事等方面都有涉及,赵轩发觉,报纸上的天气预测和农事小知识,对赵国一样有用。当即要求在吴国的赵国密探,新报纸只要出炉,就立刻买了快马送回赵国,一般五天时间,赵轩就能看到新报纸。   今年赵轩一看到公孙盘的天气预测后,马上命令各地赶秋收,赶播种,赶在寒流来临前播下麦子,麦子出苗不怕大雪冻伤的知识,就是从文汇报的农事小知识上得知,田地可以沃肥不论耕的方法,也是从报纸上得来,只不过赵轩下发的政令不能立刻让赵国百姓知晓,今年赵国田地沃肥种植还不是主流,依然是轮耕方式。   赵轩看着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年赵国受灾,有赖赵轩下令在各地兴建的水利工程,灾情缓减许多,赵国百姓比周围的诸侯国要好过得多。   “轩儿,对世家权贵不可太过压制。”   “孩儿明白。”赵轩明白这是有权贵到自己父亲面前告状了,去年有灾情,许多私田多的贵族请求减免田亩赋税,赵轩没有应允,那些贵族私田上的水利灌溉比平民要好得多,他们私田并没有平民田地减产的多。这些权贵很不满,告状告到赵王这里,现在赵王发话,赵轩不得不重新思量,贵族们的赋税多少得减免一点。   “边境的大军撤回吧,只要禁止吴国奢侈品进赵就可,不需要封杀吴国一切货物。”赵王将铜炉往上挪了一下,这铜炉中的特制煤快用完了,可是赵轩派重兵驻扎咽喉口边境,不许吴国和其他诸侯国商人进入赵国边境经商,赵国的商人,也只允许从吴国购买一些必须品回赵贩卖。   “父王,再不封杀吴国货物,赵国危矣!”赵轩突然咬牙切齿。   “哦,为何如此?”赵王一惊,坐直身体。   “孩儿禁止奢侈品进赵,怕的是赵国财富外流,可是吴国不向赵国兜售奢华货物,却一样掠夺赵国财富。”赵轩环顾自己父亲的寝宫,越发觉得自己举措正确。   “有这么厉害?”赵王紧皱眉头,不过都是一些小物件,会将赵国财富都抢走?   “父王,您看这宫中,绝大部分用品都来自吴国,不但父王宫中如此,孩儿府中也是如此。”赵轩说到这里,心情沉重。“那些王庭重臣也是如此,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追捧吴国货物。”   赵轩想不明白,一个吴国怎么能制造出如此众多、如此稀奇古怪又吸引人的东西,从衣物到鞋袜,从各种小吃干货到各种果酒(这里的果酒是南埠果酒,吴国咽喉口种植的水果还没有结果),从胭脂到香皂,从纸张到油灯,这些东西赵国都无法制造,就连火石,都被吴国所谓的火柴取代,那种火柴只要取一根小棍子对着砂皮纸擦一下,就有火花出来,太子府已经弃火石而用火柴。   “吴国用这些东西换走赵国的金银珠宝,去年一年,光咽喉口边境收的过路税就有三十几万金,从过路税可知,赵国已经流出多少财富!”当咽喉口边境关卡官员沾沾自喜的向赵轩报告成绩后,赵轩大惊。派人去热闹的咽喉口调查后,果断派重兵进驻那里,阻拦吴国货物入境。   “不是有许多商人只是经过赵国,他们的货物是到天子都去贩卖的吗?这样的话,从关卡经过交税对吾赵有利啊。”赵王想起家中有族人经商的大臣曾如此辩解。   “哼!可惜吾赵子民太爱吴国货物,那些货物绝大部分被吾国子民买下。”赵轩的宠妾嫒姬就是对吴国货物非常推崇的一个,赵轩在查明赵国巨额金银流向吴国后,嫒姬的爱好让他发怒,太子妃乘机寻事处置了嫒姬。   “唉,既然如此,孤带头不用吴国货物。”赵王说到这里,将手中铜炉猛地推到地上。   “父王...,是孩儿不孝,累父王不得享受。”赵轩凝望着自己父亲感动。   “太子!切以吾家社稷为重,赵氏子孙,当得如此!”赵王苍老的手轻拍儿子。   “孩儿定不负父王厚望。”   赵轩和父亲交谈时,楚朝辉和郑钰铭商量对策。   “看来赵吴间得来场战争解决贸易争端。”楚朝辉向来信奉拳头说话。   “能不起战端最好,现在咱们可没法将赵国吞下。”郑钰铭翻来覆去看霍思中、卫青、曾游发回的急报。“赵国好似只是封锁边境,没有挑起战端的意思,还是允许他自己国家的商人进吴国选购商品。”   “那也是有限制的选购吧?”   “不错!”郑钰铭忽然笑起来。“赵国的太子想得挺美,既不许吴国赚赵国的钱,又想从吴国得到必要品,哪有这样的好事。”   楚朝辉摸摸下巴:“你说赵国从吴国大量购买廉价盐?”   “是的,东海之滨的盐价比其他产盐国便宜一半,又可大量供应,赵国全国食用的食盐全部从吴国进口。”   “这么说来,不需要调军队发动贸易战了。”楚朝辉朝郑钰铭充满意味的一笑。   “正是如此,咱们不跟赵国动武,只来场没有硝烟的商战!”郑钰铭最爱楚朝辉和地方,就是不用说出口,对方就明白自己的意思。   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跟有硝烟的战争起的作用一样。   第142章   赵国通往吴国的咽喉口边境小道,本来往来商队络绎不绝,如今却行人寥寥,小道上的积雪因为没有人踩踏,依然厚厚,一队人马走在上面非常吃力,因为驽马行走已经费力,骑马的人都下马牵着马行走,节省驽马体力。   “加把劲,争取蜡祭前回王都。”   马队中的一位中年矮胖子吆喝着,他是赵国的大商人,本来家中商队去吴国采买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可最近两月,盈利丰厚的几大商品竟然不可采买到,采买不到货物就没利润,没利润就没财富,作为主家不得不亲自走上一趟解决这个问题。   中年矮胖子见手下还是提不起劲,不由用物质刺激。“大家动作快点,去咽喉口集贸市场采买到货物,每人赏十斤吴盐!”   听到有十斤吴盐的奖赏,牵马的家丁和伙计像活过来一样,整个马队行走速度快了起来,最近赵国市场上食盐紧缺,食盐的价格如火箭般飙升。   商队在天黑前到达赵国边境关卡,边境关卡的虎贲头目一看到商队中的中年矮胖子,连忙跑过来。   “武东家怎么亲自出来采买?”虎贲头目之所以对中年胖子殷勤,是因为中年矮胖子是赵太子赵轩宠信的舍人武铣的族兄。   “那边集市还开吗?”武商人答非所问。   “没开,自上个月关闭,集贸市场的大门一直没有打开。”关卡虎贲头目转头看了看西边不远处的军营,眼里满满的是不高兴。自赵轩派了那支军队驻扎在关卡检查来往的商队后,关卡处的收入顿减,相应的,他们这些关卡护卫的好处费来源也断得干干净净。如今吴国边境内的集贸市场关闭,国外的商人不能进入赵国,赵国自己国内的商人到吴国也采买不到货物。在关卡虎贲头目眼里,赵轩的封锁政策就是两败俱伤。   “一直不开了吗?”武商人很忧郁。   “听吴人说是不会开了,咽喉口城以后不卖东西给咱们了,许多商人走别的路径去天子都售货。”   武商人眉头皱得更厉害。“不卖东西给咱们?那盐什么的都不卖?吴人不需要用盐换金?   “武东家。”虎贲头目凑近武商人低声透露。“吴国的海盐又好又便宜,别的诸侯国抢着要呢,那些盐商走水路去天子都,所需费用差不多,只是时间长点。吴国的盐根本就不愁卖不掉。”   关卡虎贲头目这么一说,武商人的感觉更加不好,就在武商人还想跟虎贲头目多探听点消息时,虎贲头目远远跟一位从吴国边境来的锦衣人行礼,锦衣人骑着匹好马,身边有五位随从,随从也骑着马。“卑职见过子爵大人!”   “嗯。”锦衣人鼻子哼了一声,显得无精打采。   “大人,武某这里有礼了!”武商人认识这位锦衣人,锦衣人是赵国王族宗亲,封地靠近卫国,赵王取消大臣的封地后,锦衣人的封地被王庭收回,只是爵位之外的私田得以保留,锦衣人的私田有几千亩。   “原来是武东家。”锦衣人抬眼,发现面前的中年胖子是赵国最富裕的商人。   “大人去吴国咽喉口城池有何事?”武商人很奇怪王族宗亲显贵会在寒冬季节跑到边境,没听说这个宗亲经商啊。   “唉,一言难尽。”锦衣人摇头叹气。   “大人,不如我们去客栈说话。”武商人见天色要黑,咽喉口城池必定已经关闭城门,只能先在赵国边境处的客栈住下,赵国边境处的客栈是专门为往来商人建造,原来住得满满,现在冷冷清清。锦衣人刚从咽喉口城池归来,武铣想从锦衣人那里听到吴国的消息。   “天寒地冻,可饮酒叙话。”锦衣人对武商人也有所求,欣然应邀。   客栈店主见来了一大队人马,喜出望外,最近他的生意越来越差,客栈店主天天对着空空的大堂叹气。   客栈房间升起火炉,武商人叫了酒菜跟锦衣人对饮。   “武东家来此地是想采买货物吗?”锦衣人一杯热酒下肚,感觉寒气驱走了一大半。   “怎么,不妥吗?”武商人听出锦衣人言词中有种意味。   “不错,很不妥,武东家是白袍一趟了,上个月开始,吴国不向赵国出售任何东西,吴国那边的关卡也跟咱们这边一样,不许任何货物通过。”   “这可如何是好?王都要无盐可用了!”武商人那个后悔,他的商队从吴国盐商那里购买了大量食盐,因为盐商手中货源充足,武商人将盐贩运王都的食盐全部出手,要早知道咽喉口边境会封锁,贩运到王都的食盐就囤积待价,现在王都食盐价已经翻了两倍,看情势,这价还得再涨。   “哼哼,想我们英明神武的太子肯定能轻松解决这个问题。”锦衣人几杯热酒下肚,说话开始不顾忌。   “大人来此何事?”锦衣人是宗亲,辈份比赵轩大,对赵轩发几句牢骚没什么事,武商人却不敢这么做,他的家族依赖武铣得赵轩信任,才在赵国上流社会有一席之地,赵轩是武氏家族的靠山。   “唉,我是来找吴国西北郡守霍郡守的,想让霍郡守通融,不要阻止商人收购吾农庄上的棉麻,可是西北郡守却托辞吾太子不让吴国商人去经商,他无法可帮。”锦衣人三千多亩的良田种植的都是棉花和亚麻,种植棉花和亚麻卖给吴国商人获得的收益比种植小麦和粟米多一倍。   武商人听完一惊,他知道赵国东部靠近咽喉口城池的贵族庄园都种植这两种作物,如果吴国不收购的,这些作物光凭赵国手工纺织是纺不掉。周围诸侯国纺织工艺都差不多的落后,也不需要纺织原料,这些封主收获的棉麻无人采购就得烂掉。   “太子毕竟年轻,做事冲动。”锦衣人边喝着酒边打量武商人神色,他想武商人回去说动武铣,由武铣向赵轩进谏,想法劝说赵轩改变对吴国的边境政策。   武商人因为赵轩派大军封锁咽喉口边境,经济上受到巨大损失,早就对赵轩的封锁政策不满,听到锦衣人对赵轩的评价,深有同感。“不错,太子这事莽撞了,跟吴通商对赵只有好处。”   “唉,吾这次腊祭将面见大王,会向大王进言,请求大王不要封锁边境。”锦衣人准备回去后联络其他种植纺织原料的贵族,一起到赵王面前给赵轩上眼药。   武商人点点头,他也准备回去后跟族弟说说,让族弟想法扭转赵轩的想法。   大秦最隆重的节日就是腊月的腊祭,赵轩是赵国的实际掌权人,准备置办腊祭物品的王宫管事不停的到太子府请示。   “禀太子,献祭的锦帛缺少。”管事俯拜在赵轩面前。   “怎么会缺少?难道没有钱帛购买?”赵轩脸色很冷,最近他的心情不好,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对待下人变得易怒。   管事头低得更低。“最好的锦帛是吴国所制。”赵轩封锁了咽喉口边境,不知道为什么,在陈国和楚国经商的吴国商人,也不卖东西给赵人。   “原来用的不是楚国的?难道楚国锦帛比不上吴国?”赵轩现在一听到吴国头就疼。   “原来是楚国丝绸最精美,现在楚国丝绸比不上吴国南埠所制。”管事心里也痛苦,他知道买不到吴国货物就是拜眼前之人所为,腊祭献给天神的祭祀用品必须是最好,所以买不到吴国的锦帛,管事也不敢买楚国的次档东西对付着用,那是对天神的不敬。   赵轩阴沉着脸。“孤知道了,你去太子妃那里,太子妃会解决这个问题。”   太子府府库中有许多吴国锦帛,都是以前嫒姬购买,自赵轩发怒嫒姬的爱好,嫒姬受太子妃惩罚后,嫒姬被迫将自己房间的吴国用品都上交给太子妃,太子妃将这些东西封存在府库中,其中就有许多精美华丽的锦帛。   “今天的米饭为何这么粗燥?”赵轩等管事走后,让厨房上中午膳食,不想他喜欢吃的米饭盛上后,却发现和原来不一。   “禀太子,吴国大米没有了。”侍者小心翼翼回复。   赵轩神色一窒,才想起自己近两年来,吃的米食都是从吴国南埠购买,吴国不向国外销售梗稻,只销售脱过壳的大米。   赵轩勉强用了午膳,门外有通报,武铣和文宰求见。   “殿下!王都各处缺盐缺得厉害。”武铣率先开口。   “缺盐可以至唐国购买。”赵轩肚子里有一股子气。   “唐国之盐太贵,是吴的两倍,而且量少。”唐国因为采取煮盐法,花费大量人力,周围的火柴都被使用干净,煮盐的干柴需要从远处运去,加大了成本,又因吴国廉价海盐冲击唐国市场,唐国煮盐所需的代价竟然高过吴盐价格,高价盐根本就无处销售,这迫使唐王不得不让盐场减产,赵国就是高价收购,唐国也没有多少盐可以销售。   “太子殿下!不要禁止吴国货物进赵了,现在是吾国受到的损失严重啊。”文宰苦着脸进谏,最近文宰家的大门门槛被许多贵族踩平了。   “怎么是吾国受损?”赵轩心口越加烦闷,封锁边境可以不使赵国钱帛外流,怎么现在变得不让吴国赚钱,全赵国上下都不满意?   “吾国大量的棉麻卖不出去,如果就此烂掉不能去吴换成粮食,国内不能安宁。”那些种植棉麻的贵族,都是卖给吴国,再从吴买回粮食和其他百货,如今不但棉麻无法卖出,粮食也收购不到。贵族们非常喜欢吴国大米,他们已经习惯吃香喷喷的米饭。   “我早说过应该多种粮!”赵轩深恨这些贵族贪利陷入被动局面。   武铣见赵轩一脸怒火,谨慎进言:“其实种植棉麻对吾国有利。”   “还有利?”赵轩觉得,那帮贵族都已经被吴国牵着鼻子走路了。   “许多农庄也试着种植稻谷,可收获甚微,收成不到吴国的三分之一,种植棉麻到吴国换到的大米,比自己种植的多出一倍。”   赵轩双眉倒竖,鼻子重重冷哼:“多出一倍又如何,只要吴国像如今这样封锁边境,赵国就会陷入粮荒。”   武铣心底腹诽,吴国封锁边境也是拜你所赐,不过武铣只敢心中嘀咕,不敢再说什么,而文宰虽然不完全认同赵轩见解,却感觉赵轩说的有点道理,一个国家不能让另一个国家牵着鼻子走路。   就在房间内陷入沉默时,门外侍者进来禀报,赵王传召赵轩进宫叙事。   第143章   赵轩一走进赵王的宫殿,心就一沉,宫殿内原来已经撤换掉的吴国用品又被重新摆置出来,那些精美的器具,在木架上熠熠生辉。赵王依然半躺在软塌上,怀中抱着吴国制造的铜暖炉。   “父王!”赵轩慢慢走到软塌前,向自己父亲行礼请按。   “轩儿,坐软塌上来。”赵王眯起浑浊的眼睛打量儿子,发觉自己儿子微微有点消瘦,心中不由一叹。   “父王招孩儿来有何事吩咐?”赵轩撩起黑色深衣袍角坐到赵王一侧。   “轩儿,最近消瘦了啊。”赵王拍拍儿子肩膀。“其实作为一位君主,最快乐的地方,是他的话至高无上,无人违抗,可是这样会让君王不正确的命令无人规谏,长此以往,此国必危。”   “父王...”赵轩知道必定有许多贵族到赵王面前告状,但没想到赵王口气这么严重。   赵王摆手打断赵轩辩驳,他上身往后一靠,微闭着眼沉默一会,方才睁眼说话。   “想当初孤还没有为太子时,你王祖父已经觉察分封制不妥,赵国如果要强大,必须取消封分制施行,削弱封主的力量。为此,你王祖父一直在暗地里慢慢削减大封主的势力,扶植小贵族进入王庭掌权,到孤继承王位,又花费二十年时间,方可以陆续收回封邑,五年之后,时机成熟,孤才正式发诏书取消封分制,赵国从那时起,国力方慢慢强大,此策得到执行,两代君王,前前后后共花费五十余年方成。”   赵王说到这里,老花的眼中闪着自豪。   “父王!”赵轩脸上有羞愧。   “轩儿,治国如烹小鲜,好的厨子做菜既不太咸,也不太淡,因为他们擅长调好作料,治国就如同做菜,既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处,才能将事情办好。”   赵王有好几个嫡庶子,赵轩最得他喜爱,从小就当接班人培养,赵轩十二岁受封为太子后,赵王一直强势维护他的继承人地位,以致其他儿子长大,无人敢对继承之位有任何想法。五年前赵王感觉精力不行,直接将国家大权移交给太子,自己在王宫修养享受生活。   “父王!轩明白了,轩做事太过急切。”父亲对自己的淳淳教导,让赵轩感激。   “孤知道你是对的,就如你王祖父看待分封问题,孤相信,轩儿只要耐心,会解决这个问题。”赵王见赵轩立刻明白自己的意思,觉得很欣慰。   “孩儿一定会让赵国成为诸侯之首。”赵轩在自己父亲面前发誓。“孩儿之所以如此急切,是那吴国崛起速度太快,想到以后强国在侧,孩儿才焦急。”   “哈哈,轩儿不必忧心,想那吴国君不君,臣不臣,早晚有大隐患,赵只要坐等时机就可。”赵王并不像儿子这样看高吴国,在他心目中,吴国如今的行政方式,等于架空了君王权利,臣子们的权力大于君王,早晚有严重后果出现。   “还是父王有远见。”赵轩看着自己父亲一脸崇拜,赵王对他来说,亦父亦师,当然也亦君,赵轩的治国之术,都是由赵王传授。   春节过后,赵国派驻在边境的重兵撤走,一月初,武铣作为赵国特使出访吴国,出使目的是本着两国友好而来。武铣的特使队刚到咽喉口,卫青和霍思中就将消息飞鸽传书到王都。   郑钰铭接到消息,马上召见吴牧,让他准备和武铣谈判,务必要从武铣的出使中为吴国捞点好处。   以武铣为首的特使团在吴国王都呆了五天才离开,武铣在月底回到赵国,二月初,咽喉口边境的集贸市场恢复,恢复后的集贸市场交易量比以往增加,吴国或其他国家的商人,贩运货物进赵国,品种不再受限制,原来不允许进入的奢侈品取消了限制,只是赵国关卡收的关卡税比以往增加一成,奢侈品除了增加一成关卡税,还得另外交一成税收。   赵轩重开边境关卡的同时,对国内田地赋税进行了改革,种植粮食的田地降了赋税,从原来的百分之二十降到百分之十,种植经济作物的田地没有降税,依然是百分之二十。   赵轩对农田赋税的大幅度降税,让赵国的百姓欢欣鼓舞,加上赵轩将从吴国偷学来的农田管理知识,让地方官吏告知各村长老,提高了田亩产量。   这些利农措施,使赵国国内百姓的积极性高涨,咽喉口附近偷渡到吴国的赵民日渐稀少,毕竟人都是留恋故土,远走他乡都是不得已而为,现在赵国的田地赋税和吴国一样,百姓们当然选择留在故土耕种,至于吴国国内农民除了缴税外不负担其他杂役的消息,赵国百姓因为信息闭塞,并不清楚,只以为赵吴两国的农民负担一样。   赵国原来种植经济作物的贵族们,没有因为赋税不给减少改种粮食,对他们来说,种植经济作物还是比种粮收获丰盛。   “你说吴国王都大变样?”武铣回国后,赵轩立刻接见了他,让武铣告诉他在吴国所见所闻。   “不但吴国王都大变样,微臣一路上看到的都和两年前有所不同。”   首先改变的是道路,从咽喉口城池到瞿城修了一条可以并排五骑的大道,道路用碎石子和硬土黄沙铺盖,非常平坦,下雨天也不怎么泞泥。两旁栽着树木,这些树木刚刚成活,以后长高长大,骑在道路上就不怕烈阳照射。   马和车驾在这种大道上通行,必须交些微的养路费,这些养路费据说是用来招募工人养护道路的,招募的工人一般是道路附近的村民,道路上只要出现坑坑洼洼,这些工人就得去将坑洼处填平。   不光是咽喉口到瞿城修了大道,瞿城还向东和向东南新修道路,向东是通往东海之滨和东南郡,向东南则是到王都康城。这两条道路太长,都只修好一大半,全部修建通行,得到明年。   “吴人同时修这么多路太劳民伤财了。”赵轩摇头,加起来上千里的道路,得使唤多少百姓服役?精壮的劳力都抽调去修路,会使田地荒废。虽然赵轩知道交通很重要,但他绝不会做这么大规模的工程,这样太滥用民力了。赵轩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吴国修建道路,并不是使唤役民无偿修路,而是开工资招募劳力去修建。   “是啊,微臣也是这么想的。”   瞿城到康城的大道是两头同时开工的,瞿城这边修好四分之一,康城往西北已经修了一半,武铣行至修路处,还专门去看了看现场,让他不明白的是,修路的工人竟然在没有皮鞭的监督下卖力地干着活,好似干得很起劲。武铣身边有西北郡护卫陪同,不能去修路现场和劳力详谈询问原因,只有一次看到修路劳力吃午饭,个个手上举着黄色窝窝头,就着咸菜在啃,就以为那些劳力定是贪图一顿好吃食,才如此卖力,因为那种黄色窝窝头是放开供应。武铣凑过去闻了下,很香,后来在驿站看到,叫了一份享用后,发觉味道不错,这种黄色窝窝头叫玉米窝窝头。   武铣这次出使赵国,路途上比第一次舒服多了,因为沿途有驿站。驿站除了有邮站作用,还是吴国公差途中食宿,换马的地方,紧靠驿站的地方有私人开的客栈,这种驿站和客栈只要行走半天就能看到一处。   驿站和客栈都很热闹,驿站是公差和邮差打尖的招待所,客栈是商人和行人住宿休息的地方。让武铣奇怪的是,公差和邮差住驿站一样得付费,武铣跟驿站的管事打听后才知,那些公差和邮差的住宿费用可以回去报销,吃食有补贴,这种补贴叫差旅费。   武铣作为赵国的特使,进入吴国入住驿站是免费的,一路上住宿不用操心,房间干净,吃食也精致,热水管够,你要高兴,每天下榻驿站都可以洗上热水澡。比起两年前出使,路上遇不到村落,得野外露宿,待遇是千差万别。   “微臣两年前去吴国王都,路上只见村落破败凋零,百姓脸上都有菜色,可这次前往,道路两旁的村庄住户变得密集,百姓脸上也大都红润,越近康城,人口密度越加繁密,道路上的行人往来越多。”   “那只不过是公子明和赵国一样,施行休养生息策略罢了。”赵轩认为,赵国施行和吴国一样的农赋政策,两年后的赵国百姓日子会比吴国更好。   “康城中的变化最大,微臣进城后,都以为走错地方。”武铣从城门进入,首先进入眼帘的不再是两年前挖得坑坑洼洼的大街,而是宽阔的街道。整个康城的街道都拉直,形成直线交叉,城内有种双马驾车,可以拉载十余人,只需付一小角子货币,沿途可上可下,康城百姓管那车叫公共马车。   “康城被划分成几大区,有王庭行政区,生活区,学府区,商业区,工业区。王庭行政区是王宫和大臣办事处,生活区为城民居住地,这种区有好几个,占的范围最大,学府区有北学院和一所中学、两所小学,还有一所技工学院,这种技工学校就是培养匠人的学校。商业区为商人店铺集中区,工业区是作坊聚集地。”   “将学子和匠人划分到一起,也就那公子明想得出。”赵轩嗤笑郑钰铭不尊重学子。学子以后是社会栋梁,哪能跟地位卑下的匠人同居一区。   武铣本来还想多说说北学院学子的事情,见自己主公贬低郑钰铭,立刻闭口不言,转说其他事情。   “看来,孤得亲自走上一趟才行。”   武铣走后,赵轩盯着窗外出神,武铣所讲的吴国变化情况,赵国布置在康城的密探曾送回一些,但都没有武铣亲眼见到说出的生动详细,吴国的巨大变化让赵轩心焦,心焦之下,赵轩决定抽出时间,秘访吴国。   第144章   吴国的学校和学院一年有两大假期,炎热的夏天和寒冷的冬天各放一个月左右的假,冬天是从农历腊月二十放到正月十六。   杨贺来吴国求学已经快两年,这两年里,杨贺一次也没有回鲁国探亲,一是回一趟家不容易,在路上要十多天,另一个是杨贺舍不得两长假大好的打工时间。   “唉,唉!符弟,你怎么不升火盆?”天快黑才回北学院宿舍的杨贺,从门外带进一股寒气,他拿下棉帽子、围巾和手套放到一个木架子上,跺着脚搓手。   “我裹在被子里不觉得冷。”符畴的床靠近窗户,他裹着床被子坐在床上,腹部放着一块木质写字板,写字板上是一叠稿件,这些稿减需要符畴校对,校对完可以领到不错的报酬。   符畴其实坐在被子里还是有点冷,只是火盆烧的煤比较贵,符畴舍不得用。   “怎么不点灯?当心眼睛看坏。”杨贺连忙找火柴将油灯点上,端着油灯递到符畴床边的写字台上。   杨贺和符畴同住了近两年,知道符畴家境也不是太好,平时相当节省。北学院的学子宿舍一到气温零度以下,就会烧煤供暖,学子放假后,供暖停止,没有回家依然住宿舍的学子们,要取暖只能自己在宿舍升火盆。   教室和学子宿舍墙壁都有一根铜管围绕,暖气就通过那铜管传送。不少人知道北学院用铜管为学子取暖后,都砸舌惊讶,因为铜在大秦就是钱,用铜传热,等于是用钱传热,只觉此举太过奢侈。就在人们议论纷纷时,又有消息传来,明年的中小学也将如此供暖。   “没注意天黑。哦,你的晚食我帮你打了,捂在你床上被子里,快趁热吃。”杨贺白天外出勤工俭学,回来晚了会错过学院食堂饭点,学院的食堂饭食比外面饭馆要便宜三分之一,杨贺和符畴两个家境都不算好的学子,能在学院食堂打到饭食,都尽量在学院食堂吃饭。杨贺来不及赶回打饭,符畴去食堂吃完饭,都会为杨贺打回一份。   “我先将火盆升好了再吃。”杨贺端着火盆出了宿舍进了院子的杂物间,那里存放着他俩买的煤炭。   这些煤炭来自东南郡,不过不是原来唐国露天煤矿中的好煤,而是来自露天好煤矿三十几里外新煤矿,新煤矿的煤质量没有露天煤矿好,不适合炼钢打铁,用来做生活煤却很不错。吴国国内河流众多,郑钰铭花费两年时间,将大河道开挖连通,康城城东十里的地方有条大河,从大河可以一直坐船到东海之滨和南埠,从东海之滨又可以乘船到东北郡,两个煤矿的煤只要在陆路行走十几里,就可以装船从水路运到东海之滨、康城和南埠。   这几年冬季变得特别寒冷,过冬的取暖燃料需求旺盛,水路交通便利,煤炭得以大量南下,康城、达城、南埠的居民都使用上煤取暖做饭。   杨贺用碎废纸和小木片生火将煤块点燃,端着火盆回宿舍,又取一瓦罐到院子的井里装满水放置到火盆上,才用宿舍热水瓶中的热水洗了手和脸,驱赶了寒气。   热水瓶是杨贺这个学期的奖励品,只有年级前三才够资格得到奖励。杨贺课业是全年级第一,符畴是全年级第三,他们这个宿舍一下就奖励到两把,羡慕死北学院的其他学子。   热水瓶是南埠新产品,里面是玻璃制成,外部涂了层银色东西,这个东西据说叫水晶胆,水晶胆外部由软木包裹,热水放置水晶胆内,过一夜水温依然烫手。因为玻璃的价格太高,致使热水瓶售价高达百金一个。虽然热水瓶价格高得离谱,销售情况却相当不错,热水瓶制作不易,基本还没有生产出来,就被有钱的贵族和商人定走,热水瓶在市场上根本看不到影子,许多人是有钱也买不到。北学院用来奖励优秀学子的热水瓶是商业副司长吴牧捐赠。   杨贺和符畴各自奖励到一把热水瓶后,曾有人出价一百五十金一把让两人转卖。杨贺和符畴商量后拒绝了,他们自留一把使用,另一把赠送给了学长卫仲。卫仲这个家境富裕的亡国大世家子弟,为人热情仗义,对杨贺和符畴两人生活上一向照顾有加,饶是符畴有点看不惯卫仲对亡国有点没心没肺,但经常受卫仲照应,时间一长,和杨贺一样心存感激。在知道卫家去南埠购买热水瓶无果后,一致决定将另一把热水瓶赠送。卫仲得到热水瓶非常高兴,作为新年礼物回去献给长辈,卫仲对杨贺和符畴两人也越发看顾。   宿舍里生了火盆,渐渐变得暖和。杨贺从被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还温热的饭罐子,揭开饭罐子盖头,里面有米饭,米饭上覆盖着鱼香肉丝和青菜。   “太好吃,这样吃饭真是享受。”杨贺对用猪肉、黑木耳、胡萝卜、冬笋为主要食材炒成的这道菜情有独钟,冬天的青菜也是杨贺的最爱,一下吃到两个最喜欢的菜,杨贺一身劳累消散。   坐在床上校对的符畴抬眼看了了杨贺一脸享受的表情,不由抿嘴一笑,这两个都是远离家乡的游子,在近两年的同住时间里,早生出弟兄般亲密的感情。   “符弟,校对的活快结束了吧?结束以后,是不是跟为兄去工坊?”杨贺吃完饭,见符畴心情不错,小心提议。   “不了,畴想去帮老院长整理书籍。”符畴很受北学院院长太傅的赏识,不过太傅因为年纪太高,明年可能要退休,将不再担任院长职务。   “哦。”杨贺见符畴拒绝跟他一起去作坊打工,知道符畴还是对匠人看低,宁愿空闲下来,也不肯降低士人身份去作坊赚取高额佣金。   既然符畴坚持己见,杨贺便不再相劝,只在油灯下开始撰稿,杨贺和符畴都往文汇报投稿,杨贺的稿件往往十有八、九能被文汇报采用发表,符畴的稿件有一半会被采用,稿费是两人重要收入,随着文汇报从周刊发展到双日刊,杨贺的腰包越鼓。稿费得来的报酬,早就能解决杨贺的日常开支,杨贺之所以还要到工坊拼命打工赚钱,是为了贴补远在鲁国的家人,鲁国还有杨贺的寡母和弟弟妹妹,鲁国灾荒严重,杨贺的家人已经靠杨贺托商人稍回去的钱度日,杨贺的大弟年前来信,村子上有许多人饿死冻死。   “符弟,吾想将家人接到吴国来,再不想法接他们出来,吾怕他们危险。”杨贺写着写着,忽然将笔一扔。   “有兄长接济,不缺衣少食,怎么会有危险?”符畴抬头,脸上不解。   “就是有救济才危险。”杨贺长叹一口气。“为兄遇见熟识商人在城中招募护卫。”   “招募护卫不是正常现象吗?”符畴更加不解。   杨贺看了看自己的舍友,只觉得自己的舍友太单纯。“招募护卫是正常,可是招募两三倍多的护卫,就不是正常了。”   “你是说行商路上有危险?”符畴这才明白。“是哪个诸侯国乱了?”   符畴在吴国居住将近两年,对吴国状况很了解,吴国百姓日渐富裕,即使郑钰铭每年修改的吴国法令越来越宽容,吴国国内的治安却越来越好。加上楚朝辉经常以山匪为打击目标,训练士兵的作战能力,占山抢劫的强盗没了出头之路,纷纷偷偷下山从良转变成农民,吴国商人行走在路上,怕的除了强盗,还有野兽。如今大道边都设有驿站,驿站旁都开着客栈,商人已不用露宿野外,野兽对他们就不是威胁。吴国国内既没有强盗劫道,又没有野兽威胁,商人加大招募护卫数量,当然就不是在吴国国内行走需要。   杨贺盯着符畴又叹口气,符畴做学问不错,就是对时事不太关注。“除了吴国,就是在赵国比较安全,其他诸侯国都开始乱象,特别是鲁国和齐国,两国长期打仗,百姓已经生活不堪,这两年来又多有灾荒,无法生存,他们便落草成寇,这些人怕引来虎贲清剿,不敢去抢劫封主,只专打劫过往行人,商人为了安全,只能多加招募护卫加强防卫。”   康城有许多从南埠返回的前虎贲,这些人就是在蔚山道口被俘后,被罚在南埠修建城墙那些虎贲,这些虎贲就因为跟从西司马南下讨伐郑钰铭,失去在王都投降或投靠的机会,也失去领取丰厚退伍金的资格,一年的劳役1期满后,一些人选择留在南埠发展,一些人依然返回康城,他们的家大都在康城内和周边,回康城的俘虏虎贲有五千之多,康城一下多了五千劳动力,冲击了劳力市场,劳力价格比蔚山地区便宜许多,一些机灵的蔚山商人便选择到康城招募护卫。   “即便饿死,也不能为非作歹!”符畴谴责那些落草为寇的百姓。   “不是人人都如贤弟这样饱读圣书,那些大字不识的平民哪懂大道理,都已出现易子而食,抢劫商人哪还算得上是罪恶!”杨贺苦笑,他现在撰的稿件评论内容就是为什么许多诸侯国百姓会变成刁民。   符畴语塞,过了半饷才发问:“这些和杨兄家中亲人有何关联?”   “周围之人贫穷面临饿死,吾家却有饭食,畴弟,你说他们有何危险?”杨贺愁眉苦脸。“吾怕家中如商人一样被人抢劫。”   符畴听完脸色立刻苍白。“唐国不会如此糟糕吧?”   “唐国并不比齐鲁好到哪里,可笑那唐王还准备今年夏收加赋。”   “加赋?此话当真?”符畴惊叫起来。   “怎么不当真,去年唐王秋收不是加过一次赋吗?”杨贺看着惊叫的符畴不解,符畴自称原来是唐民,唐王被楚朝辉打败后,符畴的家乡被划分到吴,既然符家已经是吴民,唐王加赋税跟符家就没有关系,为什么符畴表情要这么激动?   “那是为了还吴国赔款。”符畴咬着嘴唇,他将这笔帐算在了楚朝辉头上。   “为一已之私牵累国民,唐王昏庸!”杨贺对唐国国君很没有好感。   符畴脸色更加苍白,他看着杨贺欲言又止。   “符弟,是不是唐国境内有亲友?”杨贺忽然醒悟,他有一次看到符畴也找商人帮他递送东西,符畴当时轻描淡写说有一远亲在唐,商人路经远亲村庄,他便托商人顺路捎点东西。   “不错,吾叔父在唐。”符畴的叔父是在唐,他自己的家也在唐,只是符畴来吴国求学带了某种目的,怕被人觉察,因此隐瞒身份。   “要能将他们接出来,就尽量接出来,吴国才是安居乐业之处。”杨贺劝说符畴,在吴国,只要你有力气干活,生活就会无忧。   “唐国不会那么不堪吧?”符畴对自己的国家依然心存希望。   “但愿吧。”杨贺见符畴难受,便住口不提这些事情。   火盆上的水烧开,被杨贺冲进热水瓶到明天早上备用,又去院子井边灌满一陶罐水烧热,和符畴洗了脸和脚,没有再往火盆内添加煤炭,只等火盆自己熄灭。文汇报说夜晚睡着,在密封的房间使用火盆会有危险,两人休息前就不添加煤炭,让火盆自己熄灭。室内温度变低,杨贺和符畴将两床棉铺并在一起,挤在一张床上,盖上两条被子。两人都年轻体健,共睡一床能抵御寒冷。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好,一个想着要如何将家人从鲁国接出,接来后如何安排。一个想着要不要将家人从唐国接到吴国,如果将家人接到吴国,那他报仇就受牵制,很可能看在家人的安危上,得放弃复仇,想到两年来日夜不忘的目的,他很不甘心。   第 145 章   第二天是星期天,杨贺打工的作坊全坊放假,杨贺可以休息一天。因为晚上有心事,杨贺和符畴到凌晨才睡着,早上两人睡得比较沉,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杨贺和符畴才从床上惊醒。   敲门的是卫仲家的家仆,卫仲知道杨贺今天休息,特地派了人来请杨贺和符畴去卫家做客。   “我家三郎请两位去府中赏玩腊梅。”派来相请的家仆递上请柬,这仆人年纪有点大,看似有四十多岁。   卫仲虽是家中长子,但在卫家同辈中排行第三,卫家都以排行称呼卫仲。   “请稍待片刻,我兄弟二人整理下即刻前去。”杨贺请卫家仆人先到宿舍外的门房等候,门房有门卫,那里有火盆,人呆在里面比在宿舍院中等待要舒服。   符畴盯着远去的仆人背影,皱眉说道。“杨兄,此老仆神色怪异。”   “怎生怪异了?”杨贺倒没有对卫家的老仆多加注意。   “此仆看我二人,好似越看脸上笑容越甚。”符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卫家老仆脸上越来越喜欢的表情让他奇怪。   “符弟,大概是卫大哥与你我二人交情不错,卫家老仆才如此殷切。”这来相请的仆人很陌生,杨贺没有见过,不过仆人手上的请柬却是真的,印着卫家族徽,上面还有卫仲亲笔字迹。   “是愚弟多疑了。”符畴被杨贺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过于疑心。   其实符畴的感觉没错,这个年老家仆到学院送递请柬,是带了目的的。这家仆并不是卫仲家的家仆,而是卫家咽喉口宗亲卫述行的府中管事。   管事的妻子是卫述行最小姬女的奶娘,此姬女外貌研丽,卫述行曾想将小女嫁与卫青或霍思中,只是卫青和霍思中都无意娶亲,相亲没能成功。   卫姬女卫蔻不但容貌出众,才智也不错,从小跟着长兄的夫子习文,课业在长兄之上,只为是女子,卫述行并不鼓励女儿在学识上有所成,只想为女儿定下一门对卫氏有助的亲事。   卫蔻跟霍思中和卫青在酒宴上见面时,年纪不过十五,因为卫述行要用女儿拉拢霍思中和卫青,就跟卫姬女介绍了两人情况,结果卫蔻对霍思中和卫青两人没有映象,倒是对霍思华关注起来,对霍思华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越是崇拜霍思华。   郑钰铭去年上半年下发到各地的文件,要求各地鼓励女子参加考试的事情被卫姬女知道后,卫蔻在家开始折腾,闹着要进南北学院进修。卫述行本来认为女儿胡闹,认为到定亲年纪的贵女不应该抛头露面,却在门人的一番说辞下恍然醒悟。   不论是南学院还是北学院,那些学院的学子以后都会是吴国栋梁。三年一度的提拔考试,能考上的学子绝大部分出自两所学院,通过提拔考试的学子会像霍思中那样被分配到各部门或地方任长官,这些人的前程不可限量。   如果卫蔻去学院进修,接触学子的机会就多,凭卫蔻出色的容貌,不错的身世,还愁觅不到金龟婿?卫述行想通后,对女儿报考学院的事情变得积极。南北两学院,卫述行认为王都的北学院学子要比南学院学子含金量高。他先是修书一封给卫仲的伯父,托宗亲照顾自己女儿,并隐晦表露自己意思。卫述行安排好女儿住处,又为女儿挑选可靠家仆,卫蔻奶娘的丈夫是卫家得力管事,也是卫述行的心腹,这对夫妇被卫述行派到儿女身边当了管家。卫述行的用意没有让卫蔻知晓,只细细叮嘱老仆,让老仆多加注意北学院的优秀学子,特别是寒门的那一种。   卫蔻学识不错,以不错的成绩通过了考试,成为北学院十二名女学子中的一个,如愿跟心中偶像霍思华成了同窗好友。卫蔻成功在北学院进修后,只觉自己眼前好似打开了另一世界的大门,每天学习学得不亦乐乎,对北学院的男学子们根本就不关注,这可把肩负使命的老仆急坏了,老仆让自己妻子拐弯抹角提醒卫蔻多想想终身大事,可惜卫蔻正认为自己如鱼得水,哪肯分散精力去想课业外的事情。   既然卫蔻自己不在意,老家仆只能干着急,在听说卫仲要请两位优秀学弟上门做客,老家仆心动的,自告奋勇前来送请柬。杨贺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符畴白皙清秀,两人都是一表人才,家仆看了很满意,暗自觉得此二人都够资格成为自家主人的女婿,就不知道这二人和卫蔻有没有缘分。   杨贺和符畴收拾好,坐上卫家派来迎接的四轮马车去卫府。从北学院去卫府要穿过大半个王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四轮马车行驶在大街上速度也不能太快,杨贺和符畴坐在马车上,倒能悠闲地欣赏王都街景。将近一个小时,四轮马车抵达卫府。   卫府原来是吴国王族一宗亲的别业,此贵族跟漪姬乱党稍微有牵连,贵族封地因罪被夺,不过私产因为郑钰铭的仁慈没有被没收。贵族没了封地就没了收入,几座别业维护吃力,为了节省开支,贵族除了保留主宅和一所别业,其他都变卖掉了,其中最大的一所别业被卫仲伯父买去。   卫仲和伯父家是同住一起,别业虽大,卫氏一族全部住进却有点拥挤,卫仲的伯父又出高价将别业周围民居买下打通,重新修缮,如今的别业规模,早比当初大了一倍,就连别业的大门,也比原来气派一倍有余,卫家这个亡国大世家,现在好似比卫国没有灭亡前更加财大气粗。   “哈哈,两位贤弟,半月不见,想煞为兄了!”卫仲听到门房传报,连忙到门口相迎。   卫仲年前护送卫蔻回咽喉口城池过年,和卫蔻两人只在咽喉口城池住了三天,又匆匆返回王都,饶是咽喉口城池到康城的大道修好了一大半,这一来一去在路上还是要花费十一二天,回来仅休息了一天,卫仲就忙着要和学弟叙旧。   杨贺和符畴见到离别很久的卫仲也很高兴,三人分别见礼,一路寒暄进屋。   卫家富裕,家中都用煤燃烧通过铜管给房间加温,杨贺和符畴一走进屋内,便感觉浑身暖洋洋。   “禀三郎,家主请贵客到主屋喝茶。”卫仲和杨贺、符畴刚坐下,卫仲的伯父就派人来邀请他们。   “两位贤弟,吾伯父早就想见见二位,请两位贤弟跟仲前往。”卫仲自己的父亲才能平庸,好在有自知之明,家中一切事物以兄长为马首,连教导儿子的责任也推给兄长,卫仲和伯父感情亲密,很尊重这位长辈。杨贺和符畴赠送给他的热水瓶,就被卫仲敬献给了这位伯父。   “吾二人当得前去拜见!”杨贺对卫仲的伯父也很好奇,他觉得卫仲的伯父算是传奇人物,毕竟此人的眼光相当敏锐,吴国还没有发展,就看好吴国,带着族人和全部财产投奔,投奔到王都后,仅仅两年多,就融入到吴国商业界,在王都和蔚山都开了商行和工厂,卫族的财富在这两年多里,翻了两番。   卫舒庆跟卫述行年纪相当,都是四十多岁。跟魏慎一样留着漂亮长须,看起不像商人,倒像雅士。   “两位学士仪表堂堂,学识出众,三郎有此出色好友,卫府之幸!”卫舒庆微笑着在厅堂门口相迎。   “伯父谬赞,晚辈愧不敢当。”杨贺和符畴一边上前见礼,一边口中谦虚。   “快请入内相坐。”卫舒庆请两人进屋坐下,卫仲在旁相陪。   卫家的坐具很奇特,不是以往的蒲席和案几,而是一种靠背椅,两边有扶手,客厅正中有两把只可坐一人的靠背椅,两椅子间有茶几,左右两侧是长型靠背椅,可坐三到四人,长椅前放着长茶几。座椅上都铺着毛茸茸的兽皮,坐在上面又暖和又舒服。长茶几上有卫家仆人倒的绿茶,装茶的器具是透明的玻璃杯。   杨贺在康城住了将近两年,许多贵重物品都在商铺看到过,知道眼前玻璃杯价值不菲,喝起茶来,心里有点忐忑,怕不小心摔坏杯子。   “伯父,据说周边许多诸侯国近年来贼人众多,行商路上很不安全,此话当真?”符畴记挂家中亲人,想从卫舒庆这里了解唐国形势。   “嗯,不错,这两年来,路匪山匪越来越多,卫家商行,能走水路,尽量坐船运货。”卫舒庆捋着胡须摇头,去年年底,家中一支商队在齐鲁境内遇到几次匪情,护队的护卫死伤一半,才将货物护送到唐国境内一个河口,搭上南埠的商船安全返回。   “水路很安全吗?”杨贺提问,他来吴国一直呆在康城,还没有见识到南埠的大船,在杨贺的脑海里,船很小,都经不起大风浪拍打,那么小的船,在大河中行驶会很安全?杨贺所看见的大河,有几段河水很湍急,一些小船,稍不注意就被漩涡吞没得无影无踪。   “水路非常安全,南埠所造的船非常大,船上还有防护,有风帆加速,在河流中无人可敌,可惜齐鲁两国君王竟然惧怕这样的大船,不允许一千料以上大船进内,白费了好航道。”卫舒庆惋惜。   “伯父,那齐鲁两国君主害怕吾国大船在情理之中,想那大船无人可敌,如若装上士兵,轻松可抵其国腹地。”卫仲说话大大咧咧,他这话说完,大厅中各人猛然一惊。   “只齐鲁两国君王限制船只大小吗?唐国对此没有反应吗?”符畴心中焦急,齐鲁两国国君很混帐,为了个金矿打了十几年,弄得两败俱伤,这样混帐的君王都发现威胁了,难道唐国国主就没发现?唐国国主在符畴心中是不错的君主,符畴家中的几十亩地和几个奴隶,就是符畴的父亲跟随唐王出征得到的赏赐,不过,符畴的父亲因为再次跟随唐王进犯吴国丢掉性命,符畴所受的忠君教育,让他不肯面对君王的错误,只将父亲的死亡,算到了楚朝辉和郑钰铭头上。   “唐国?”卫舒庆摇头。“那唐王在东海之滨山凹战败,吴国早跟唐国定下条约,唐国不得过问吴国商船。说起来,老夫实在佩服公子和大将军,此二人眼光长远,料事如神啊。”吴国的商人行走在唐国,唐国不能检查,也不能收税。   卫舒庆说完,杨贺和卫仲连连点头赞同,只符畴低头不语,心底难堪,暗恨唐王目光太短浅,定下丧权辱国的条约,吴国控制了水道,要大军进逼唐国是轻而易举。   “伯父,卫家商行经常行走各国,您看齐鲁两国如何?”杨贺心中决定将家人接到吴国,只对故乡还有一丝希翼。   “齐鲁两国民不聊生,很多地方已经荒芜,饥民爆死野外为野兽吞噬,可那些王公权贵生活依然奢华,并不想着如何挽救子民,吾觉得那里有大乱。”卫舒庆喝了一口清茶,如今这样安逸的日子,才是卫氏一族追求的。   “大乱!真无法避免吗?”杨贺额头冒出了细汗。   “杨贤弟,是不是担心家人?”卫仲看杨贺这种模样,不由关心。   “不错,愚弟正是挂心他们,想将他们接到吴国居住。”杨贺苦笑。   “杨学士故居哪里,只需将地址写清,吾可让商行管事负责去接应至吴。”卫舒庆早存了拉拢杨贺和符畴的心思,也将卫述行的嘱托放在心上。为了加深感情,立刻将事情揽下。   “这事有危险,怎可置卫家商行于险境!”杨贺推辞,卫家商行已经尽量走水路避免遇到匪人,如果去接他家人就得上岸行走,那样会遇到许多危险。   “杨贤弟,你我情同弟兄,怎可如此见外?”在旁的卫仲脸一下沉了下来,大声责备杨贺。   卫舒庆也连连点头,认为侄子责备得很对,慌得杨贺连连赔礼。   “符弟家也有亲人在唐吧?这次一并接来,唐国也非常混乱,符弟的亲人留在那里也不安全。”卫仲转头问符畴。   符畴喉咙发干,嘴唇蠕动几下没有发出声音。卫仲见符畴犹豫,不由怒喝:“符弟是要置亲人于险境不顾吗?”   符畴低头:“愚弟不敢。”   卫仲满意。“既然如此,两位贤弟就写下地址,开春后,吾家商行就会北上,四月左右,就可将两位贤弟亲人接到王都。”   符畴跟着杨贺写好地址,心中五味杂陈,放下炭笔,只觉口中干渴。他伸手去拿杯子想喝茶解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爽朗的笑声。符畴一惊,手中杯子滑落到地上,价值二三十金的杯子立刻粉身碎骨。   第 146 章   吴国王都南门外十几里处,有一条河流经过,那里的河岸口周围,因为近两年来停泊的船只增多,河岸口周边的居民增多。   去年年初,官府将此地的河岸码头大修,使码头能停泊更多船只,并在码头边按装了和南埠口一样的木制装卸机,此木制起重可以旋转转换方向,可以放低升高钩吊货物,类似后世的起重机。这样的装卸机得人力操作,不过比起完全人力上下货,要省力得多。除了修建码头,还修建了通往康城的道路,道路修得非常开阔,够六匹马并排奔驰,两辆马车轻松交错而行。   自官府对码头改建后,此处人流爆增。除了贩运货物的商队,就是来此寻找生计的平民,人一聚集,便有商机,客栈和小饭馆、茶楼开始出现,常住居民也开始增加,一个小城镇轮廓开始出现,河口附近有个小土堆,叫高麻地,人们便称此处为高麻渡。   高麻山地如今已被高墙围住,高墙内是军营。昔日的小土堆,已经变成士兵训练体力的攀爬地。现在的小土堆上,站着十几个人,中间几人都穿着将服,当先拿望远镜观察土堆下士兵操练的军官,身材最高大。   “不错,就得加强士兵的协战能力。”楚朝辉放下望远镜,对土堆周围操练的士兵表现满意。   “报告大将军,接下的训练计划就是各兵种之间的配合。”高麻军营的指挥官向楚朝辉报告自己的工作进程。   “将训练步骤上报给参谋部研究。”楚朝辉领着众人下山,边走边给指挥官下命令。   楚朝辉是吴国军事总理事,去年骠骑大将军退休,将大将军位置让出,楚朝辉如今集军事总理事和大将军为一身,彻底掌握了吴国军权。不过楚朝辉虽然为军事首脑,明面上做事却不专权,特别是训练方面,总是虚心请教这时空有作战经验的将军。   东司马和南司马因为没有在漪姬作乱时坚定站在蔚山方面,班师回到王都后,有许多贵族在王庭弹劾二人,二人羞愧提出辞呈,郑钰铭假意挽留几次后照准,楚朝辉被任命为军事总理事后,设了军事参谋部,参谋部只参谋,不指挥军队,其实是楚朝辉的智囊团。楚朝辉将王都有作战经验的军官全部纳入,自任参谋长,给骠骑大将军、东、南司马这些将官,按了副参谋长的头衔,让他们发挥余热。   骠骑大将军和东、南司马有了不错的头衔,能参与到吴国军政当中,各自很满意,做起参谋来很尽力。   楚朝辉在巡视高麻军营前,上午已经先到王都西侧的骑兵营巡视过,高麻地军营这里巡视完,已到下午。王都康城外建了两个军营,一为可容纳万骑的骑兵营,一为高麻地步兵营,是个可以容纳两万士兵的军营。这两军营人数都没有满员,骑兵营仅五千骑战马,只是骑手有八千多,没有战马的骑手先骑着驽马训练,等以后西北郡输送回战马再替换。步兵营中有一万五千士兵,其中五千士兵招募进军营还没有满三月,军营新兵的训练任务很重,正月初三后,士兵假期归来就投入到强度很大的训练当中。   “大将军,要不要去渡口转转?”楚朝辉的护卫长见自己的长官出了军营在犹豫,立刻建议。   军营外是三岔口,一条通往康城,一条通往高麻渡口。高麻渡口有渔民,高麻渡口边的河是大河,冬天河面没有全部冻上,渔民敲开河边冰冻,划着木船到河中央撒网捕鱼,将捕到的鱼放在渡口岸上出售,来渡口买鱼的人很多,一些是大家族的仆人,一些是专以贩鱼为生的商贩。楚朝辉来高麻地军营视察,总会去渡口看看,看到有郑钰铭喜欢吃的大鱼就购买带回。   高麻渡口处大河鱼类丰富,自有了新式鱼网后,渔民捕鱼轻松,收获丰盛,加上渔民要纳的税很少,市场需求旺盛,渔民的收入非常可观,加入到渔民行列的平民日渐增多,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成了渡口的常住居民。   “嗯!去看看,如果有四、五十斤的大鱼,我们买了回城吃鱼火锅。”楚朝辉点了点头,身边二十几名护卫立刻欢呼起来,蘸了辣酱的鱼片是他们的最爱。   楚朝辉和护卫一行骑马走在渡口大街上,两旁行人纷纷朝这队人马行礼,渡口居民最是恭敬。麻地渡口没有高墙保护,全赖附近的军营庇护,军营晚上都有值班士兵巡逻,靠近军营的渡口村也被军营纳入巡逻范围,虽然渡口居民越来越富裕,却没有宵小敢到此处抢劫。渡口居民对军营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楚朝辉去渡口运气不错,正好碰到一渔民打到两条四十几斤的青鱼,楚朝辉让护卫将这两条青鱼全部买下,用麻袋装了搭在马上回了康城。   “总理事去哪了。”楚朝辉回到总理事府,郑钰铭不在办公室。   “总理事去钱庄巡视了。”护卫回答。南埠的钱庄在康城、西北郡和东南郡都开了分庄。   “把鱼送给苏管事处理,今天我们院子晚上都吃鱼火锅。”楚朝辉指了指院子里马背上的麻袋。   “是!大将军!”护卫高兴,乐颠颠的唤人将青鱼送到厨房交给苏妇料理。   楚朝辉进房脱下盔甲,刚换上常服,就听院子里有声音,以为是郑钰铭回来,连忙走出去相迎。   “大人!”院子里是霍思华,霍思华过完年已经有十五岁,一身嫩黄衣衫,很是夺目。   “思华这是去哪里的?”楚朝辉看霍思华一身外出打扮。   “禀大人,思华去了卫府。”霍思华虽然九岁就为郑楚两人收养,却对养大的两人太过敬重。   “思华玩得高兴吗?”郑钰铭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他刚从门外走进,身后跟着大牛和护卫。   “大人!”霍思华转身朝郑钰铭裂嘴一笑。“很高兴,这次去遇见两位学长,中午还在卫家花园饮酒辩论。”   “谁赢了?”郑钰铭对霍思华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霍思华抿嘴一笑,并不言语,不过郑钰铭和楚朝辉都猜得到,必定是霍思华占了赢面。   “是哪两位学长?”楚朝辉觉得霍思华表情有点女儿娇态,心中忽有所想。   “是二届学子杨贺和符畴。”霍思华想了想,又补充:“两位学长要将家人接到吴国,卫姐姐的叔父已经应承帮忙。”   “哦,将家人接来,这是好事!”北学院和南学院的历届前五名学子,郑钰铭和楚朝辉都很关注,这些人以后绝大部分是预备官员,对这些成绩优异的学子,情报局长黄钟那里早建立了档案。   楚朝辉摸了摸下巴,心底琢磨,那个符畴看来是放弃复仇了。   符畴以为自己将身世瞒得很好,当他成绩优异引起郑楚注意后,身世就给黄钟查清。黄钟送来的档案上标了危险分子,建议立刻抓捕。楚朝辉看完档案只批了严密监视。   楚朝辉记忆里有符畴叔父的影子,唐王在东海之滨山凹战败,只带走强健的虎贲,留下虚弱待死的辅兵和伤残虎贲。符畴的叔父不肯丢下长兄尸体,冒着被敌国杀死的危险留下看护兄长遗体,楚朝辉听后对这唐国虎贲有敬意。符畴叔父背着兄长尸身回家所穿的鞋,就是楚朝辉派人赠送。想起那位有情有义的唐国虎贲,楚朝辉给符畴留了一线生机,只看符畴能不能醒悟过来,最终能不能认识到真正的杀父仇人。现在看来,符畴潜意识里已经认同吴国了,不认同,就不会将亲人从唐国接来。   当天总理事府的晚餐,值班的护卫都跟主人一起享用一顿鱼火锅,野生大鱼非常美味,大家吃得都尽兴,只木头非常不满意。因为只有它不能满足口腹,它的主人只吝惜地给了两片鱼肉,不管木头如何打滚撒娇,如何低声咆哮威吓,用晚餐的人们都无动于衷。直到晚餐结束,木头见没了指望,才不甘心的吃光自己狗盆中的鸡肉。   “来看看这几套模具,哪套较好?”吃完晚餐,郑钰铭回到办公室,取出三套样版递给楚朝辉挑选。   “这是以后的货币?”楚朝辉接过模具细看。   “是的,最大货币用纯金,一金币等同现在大秦的一金,重量减轻,纯度增加。其他用银币、铜币、铁币,银币分百元、五十元、十元,百元银币重量为十克,其他银币按比例减少。五元和一元为铜币,五角、两角、一角、五分、壹分为铁币。一金合五百银币。”郑钰铭指着模具为楚朝辉解释,吴国急需规范货币,没有定额数量的货币,商人身上总要带把小秤和剪刀,剪下金属枰称,很不方便。   这时空银做为贵重物品没有像金那样成为货币流通,郑钰铭派人在吴国勘探出银矿后,就将主意打到银身上,用银做货币,可以节省出铜铁给工业使用。   “能用纸币代替最好。”楚朝辉希望将金属全部节省下来打造兵器。   “这可不行,大秦都以金属为货币,吴国财力还没到一统天下的时候,你现在用纸币,那可无人认可。”郑钰铭摇头否决。   “金币正面用公子光头像?”楚朝辉一眼就看出金币头像跟公子光相似,心底醋意顿生。   “是的,金币用公子光的头像,没有光,就没有现在的吴国。”郑钰铭看着头像伤感。“今天我巡视完钱庄,去郊外探望了魏慎,给他看了模具,魏慎盯着光的头像,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   魏慎自公子光灵柩下葬后,在陵墓旁结庐守护,任凭魏仁魏慈两兄弟和郑钰铭、楚朝辉不停相劝都不肯离开,整个人形容枯槁,意志消沉。   “魏慎会不会出仕?”楚朝辉对公子光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非常恼怒公子光迷恋郑钰铭,另一方面又非常同情这位倒霉王子。对溺爱公子光的魏慎,就只有怜悯了。   “可能吧,伤痛太深,一夕一朝是走不出来。”郑钰铭很想魏慎能重新振作,魏慎很有治理能力。   “那就选这套。”楚朝辉选择反面是吴国军旗的货币,吴国军旗是一条含着火球的金龙。楚朝辉想将军旗变成国旗,彻底抹掉以将领姓氏为军旗的传统,也抹杀掉王旗的存在。   “我也是中意这套。”郑钰铭欣喜,两人心思又一次不谋而合。   吴王笙三年,吴国发行了新货币,统一了国内的度量衡,制定了国旗,军歌,以康城口音为文字语音,简化了文字。这一年吴国的改革措施颁布最多,所有改革措施都在文汇报上刊登。六月,达城南学院院长创办了南报,文汇报独领风骚不到两年,就有了竞争者。   第 147 章   五月初的早晨,田王后站在石阶上目送吴王笙的座驾远去,即使已经看不到丈夫的王驾,田王后还是站在原地凝视。今天上午有庭议,吴王笙必须赶在七点半前到王宫议事大殿。每月有五次庭议,庭议讨论的都是重大提案。吴王笙要做自己父亲心目的好君王,每次庭议都会提早赶到。   “夫人,外务管事已到。”王宫侍者匆匆走来禀报。   “哦,招他们到大王的书房议事。”田王后带着侍女转身回宫。   等在吴王书房的两位外务管事,其中一位是原西侯府中的管事,另一位管事是田王后从王宫黄衣中挑选出来,这两人办事能力很强。   “夫人,这是四月帐目,四月盈利比三月又增加两成。”原西侯府中的管事是吴王夫妻产业的总管,每月都会向田王后汇报产业情况。   “总管辛苦了。”田王后看着报表满意的点了点头。吴王笙名下的产业非常多,一半产业是在郑钰铭的指点下新有,比如皇家制衣坊,就是由王宫技艺精湛的绣娘和裁缝组成,皇家制衣坊除了为吴王夫妇制衣,还高价接外来订单,所获丰厚。吴王一年的供奉有二十万金,王宫只有吴王笙夫妻俩,开支不大,每年多余的供奉就由田王后做了投资。   “夫人,钟表制成了!”另一位王宫管事脸上神色激动,他是皇家钟表厂的总管,皇家钟表厂去年春天创办,将近一年才制造出产品,产品就在他双手捧着的大木盒中。   “哦,成了?”田王后大喜,让侍女接过大木盒打开,大木盒中是一外表比较笨拙的时钟,外壳用木头制成,一面覆盖玻璃,玻璃中有三根长短不一的金属针,下面是一个钟摆。   田王后将摆钟放到桌子上,摆钟均匀摆动,秒钟有规律的行走着。   “啊,这长针自己能动。”书房内的侍女惊叹。   “公孙司长真乃大仙,这钟表走动一月误差不到两分钟。”钟表厂总管赞叹。   时钟是公孙盘负责指挥工匠研制,三月份成功复制出了钟表锚式擒纵器,摆锤式挂钟提前一千多年出世。   皇家钟表厂股权不是吴王笙夫妻所有,吴王笙夫妻占了总股份的百分之四十,郑钰铭,楚朝辉、公孙盘三人各占百分之十八,另外百分之六奖赏了研制钟表工艺的几位大工匠。   田王后摆弄了一会挂钟,搞明白怎么使用后,才吩咐钟表厂的总管,让总管安排工厂批量生产,争取在丰收节前推向市场。   两位总管走后,王宫中各管事前来汇报各项事务,等田王后将管事都打发走,时间已近中午,吴王笙还没有从前宫返回。   “今天庭议事很多吗?”田王后走出宫殿,站在门口自言自语。宫道上看不见吴王笙的驾座仪仗,只一小黄衣匆匆跑来,那小黄衣是吴王笙贴身侍者,人比较机灵,颇得田王后看重。   “夫人!”小黄衣跑到田王后面前行礼,行完礼不说话,眼镜却打量着周围。   “跟我进书房。”田王后一看小黄衣表情,就知道小黄衣有秘密事禀报,想起吴王笙到现在还没有返回,小黄衣的禀报内容定和此有关。   等书房只有田王后和小黄衣两人,小黄衣才躬身密告:“夫人,王庭大臣要大王纳姬。”   “什么?要大王纳姬?什么理由?”田王后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小黄衣头低了下去:“大臣说大王大婚三年未得子嗣,为吴社稷着想,必须纳姬。”   有些大臣感觉到掌权的郑钰铭没有篡位想法,吴王笙的大王位置稳固,田王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吴国继承人空缺,这些人便起贪恋,想让自己女儿入宫为姬妃,诞下的长子便能成为吴国未来君王。   “明公子怎么说的?”田王后最重视郑钰铭的表态。   “明公子这次没有出声。”在这次庭议之前,有大臣到郑钰铭面前隐约表示,说后宫只有王后一人服侍吴王笙,太寒酸了,希望郑钰铭为吴王笙纳姬,被郑钰铭驳回。郑钰铭公开表示对纳姬反感后,有股流言悄悄在王宫流传,说是郑钰铭有私心,不想让吴王笙有后,因此才不给吴王纳姬妃。所以在此次庭议上,郑钰铭没有表态。   “都无人反对吗?”田王后明白郑钰铭的难处。   “当然有的,骠骑大将军、公孙司马、吴副司马都表示反对,认为大王和夫人还年轻,子嗣早晚会有。他们和那些提议纳姬妃的大臣在庭议上争辩起来。”这是庭议时间延长的原因。   田王后苦笑,自己肚子为什么没有动静,是她和吴王笙还没有夫妻之实。吴王笙就像个孩子,到了晚上夫妻间睡觉就是纯粹睡觉,不做夫妻间的密事,肚皮当然没有动静。对于不谙世事的吴王笙,这种事得由田王后主动去打破,可田王后因为羞怯和其他原因,就这么拖了下来。   只要夫妻之间还是纯洁,这个早晚就不可能出现。   “夫人放心,这次庭议大王大显神威,几句话就让那些大臣闭嘴了。”小黄衣脸上眉飞色舞。“大王本来垂目养神,忽然跳起来大声嚷嚷反对,说有夫人就足够,如果要他纳姬妃,得等他走不动再说。”   吴王笙本来打瞌睡,被某个大臣高声惊醒,有点不高兴,再听到此大臣还要求他娶小老婆后,更加不高兴了,因为西侯病危前曾交待过,要儿子有了后代就不要纳姬,要纳也得到三四十岁之后,妻子无法生育再说。西侯自己因为是庶子,在王宫从小遭受冷落,受尽白眼,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有这样遭遇。   三、四十岁年纪在吴王笙心里是非常非常老了,其实他已经二十五岁。   田王后听到丈夫维护自己,心底趟过一股热流,再听到吴王笙说要走不动再纳姬妃的孩子话,不由‘噗哧’一笑。   “庭议对此事有没有定论?”田王后笑完又开始忧郁,这件事由不得她不去正面对待,王宫中又有几个有身份的女官在想法靠近吴王笙,真是赶走一批又来一批。   “最后是楚大将军建议,纳姬妃之事等大王而立之年后再议,在此之前,王庭不再讨论此事。”   “还有五年。”田王后心底一宽,丈夫孩子气的维护让田王后做了决定。   吴王笙没有回后宫吃午饭,直到傍晚才从前宫回来。   “蔷,我们下个月去蔚山游玩。”吴王笙表情很兴奋,对即将到来的远游期待。   “到蔚山?”田王后帮丈夫脱去冕服,取下冕冠。   “我喜欢达城。”吴王笙对达城有好感,那里有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温情时光。   “妾也喜欢那里。”田王后微微一笑。“是不是明公子也去?”   “是啊,都去玩。”吴王笙脱掉沉重的冕服,感觉舒服多了。   “哪里是玩,是去巡视。”田王后用手指点点丈夫脑门。   “明是去巡视,我们去是玩,孤要带蔷去爬蔚山。”吴王笙憨笑。   田王后盯着丈夫的憨笑心中一动。“大王,我们今天晚上来玩个游戏。”   “好啊!好啊!什么游戏?”吴王笙拍手。   “就我们俩的游戏,不能告诉其他人。”田王后脸上有点神秘,也有点红晕。   “哦,孤知道了,不告诉别人。”吴王笙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连明都不能告诉吗?”   田王后的脸更红了:“只能我们俩做的游戏,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一定很有好玩。”吴王笙开始期待。   夜幕降临后,吴王夫妻的寝宫早早熄了灯火,黑暗寂静中,不时传来吴王笙的惊呼,只是惊呼声总发出一半就被什么吞没,之后只有隐隐约约微微的喘息声传出。   吴王笙夫妻做游戏的时候,唐国国君正在自己王宫秘密召见一位游侠。   “魁吉,汝想扬名天下否?”唐国君王面前站着一位矮小精悍的年轻人。   “大丈夫人生在世,当轻生死,能得千古留名,是魁吉毕生追求。”魁吉豪情万丈。   “好!壮士不愧是燕国第一游侠!”唐王的小眼闪着精光。“吴国落雁公子闻名天下,壮士如若将此人刺杀成功,大秦必人人知晓。”   “落雁公子?就是那第一美人?”魁吉对郑钰铭的名声早有所闻。   “不错,壮士想名扬天下,无再有比刺杀公子明成功轰动。”唐王现在最恨郑钰铭和楚朝辉,这两人让他失去国土,失去盐场盈利,还得赔偿吴国巨款。唐国的财政已经陷入崩溃,唐王认为能将财政扭转的途径,就是消灭造成目前状况的罪魁祸首,这罪魁祸首就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之中,又以郑钰铭为最重要。   “哈哈!不错,亏大王提醒!“魁吉是这时空燕国的游侠,从小立志要扬名天下,成年后是击剑能手,一直专注扬名目标。尽管魁吉很努力,只在燕国家乡博得点小名气。魁吉对自己不能大名远扬很不满,携了利剑周游诸侯国,希望找到扬名天下的机会。在唐国王都被唐王宠臣注意,推荐到了唐王面前。   “壮士如若成功刺死公子明,待壮士功成身退之日,孤封壮士为伯,一生用度皆由王室供养,世袭罔替!”唐王许喏。   “即可扬名,又能大富贵,魁吉怎可不做?大王放心,在下定取了那落雁公子性命!”魁吉大笑。   ...   作者有话要说:游侠在韩非子的口中就是恐怖分子,韩非子认为古之游侠,轻生死,重然喏,不为谋利,但求千古留名。这些人做事很多时候不问是非,下面贴段游侠要离的小故事。   阖闾登王位后,得悉王僚的儿子庆忌逃往卫国。此人有万夫莫当之勇,在吴国号称第一勇士。现在卫国艾城招兵买马,结连邻邦,伺机报杀父之仇,便成为阖闾的心头之患。   一日,阖闾与伍子胥计议,寻找勇土谋刺庆忌。子胥便推荐友人要离前往。传说,要离家在今无锡鸿山之北,大河头火叉浜口南岸,以打渔为业。生得身材瘦小,仅五尺余,腰围一束,形容丑陋,但智术非凡,有万人之勇,是当地有名的击剑能手。今鸿山十八景之一,东岭山上的“磨剑石”,相传就是当年要离磨剑的石块。   要离尽忠义之心,献用苦肉之计。据民间传说,一日在朝与阖闾斗剑,先用竹剑刺伤公子光的手腕,再取真剑斩断自己的右臂,投奔卫国找庆忌去了。要离走后,阖闾还依计杀掉了他的妻子。庆忌探得事实,便对要离深信不疑,视为心腹,委他训练士兵,修治舟舰,常在左右,同谋举事。   三月之后,庆忌出征吴国,与要离同坐一条战舰,顺流而下,偶得胜利,便在太湖战舰上庆功,要离乘庆忌坐在船头上畅饮之机,便在月光下独臂猛刺庆忌,透入心窝,穿出背外。庆忌则倒提要离,沉溺水中三次,然后将要离放在膝上,笑着说:“天下竟有如此勇士敢于刺我!”左右卫兵举刀朝欲杀要离,庆忌摇着手说:“这是天下勇士,怎么可以一日杀两个天下勇士呢?”又说:“还是放他回国,成全他吧!” 说完庆忌便倒地而亡。   第 148 章   五月底康城已经进入夏天,这天的气温比较高,虽然还是凌晨,如果不静心的话,还是感觉到热意,只空气中阵阵微风夹带的樟木叶子清香,吹到人身上,能使人感觉到清凉。总理事府后院的卧室内,有两人却不顾炎热,上下翻滚,拼死奋战,各自汗水流淌到彼此身上,早不分你我。   卧室外的挂钟敲了四响,卧室之内的动静方才渐渐平息。郑钰铭无力地趴在楚朝辉身上,宣告自己已经贡献出全部体力,再无作战能力。   楚朝辉闭目仰趟在靠枕上,半搂着爱人,两手留恋地在爱人光滑白腻的背部滑动。做爱后的静静相拥,让两人总是生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滋味,这时候,世上一切杂事离他们很远,只有彼此在共同呼吸。   美好感觉总是被用来打破的,卧室外一记钟响,惊醒迷迷糊糊的郑钰铭,卧室外的时钟是皇家钟表厂的样品。   “四点半了吗?”郑钰铭挣扎着想从楚朝辉身上起身,今天楚朝辉要带三千骑从康城出发,开始他的全国巡察,郑钰铭想亲自到北门送别。   “你不要起床送我了,再睡睡。”楚朝辉按住郑钰铭,让郑钰铭头枕着靠枕躺下。   楚朝辉先去西北郡巡察,然后去东北郡,东北郡巡察完,从小海湾坐船去南埠,到南埠巡查刚成立的水师。郑钰铭几天后也要带着吴王笙去巡视蔚山,在蔚山跟楚朝辉会齐后一起返回康城。   因为两人要分别二十天左右,离别前夜当然性情高涨,做爱差不多做了一宿,楚朝辉长年练武,体力比一直呆办公室的郑钰铭好几倍,一宿激战,楚朝辉小眯了一会,精神就恢复了一大半,而郑钰铭不睡个两三小时是恢复不来的。   “不,我还是送送你。”郑钰铭闭着眼咕噜。   “现在才四点半,时间还早,你再眯会起床,等会我叫你。”楚朝辉将郑钰铭脸上的湿发拢到耳后,俯首吻了吻郑钰铭。   “嗯,等等要叫我。”郑钰铭实在太困,嘟噜完便睡着。   郑钰铭这一睡睡到七点才醒,等他睁开眼,卧室中只有他一人,床前的板凳上有楚朝辉换下的睡衣,楚朝辉没忍心叫醒睡得香甜的郑钰铭,蹑手蹑脚起床后带着护卫直接去了兵营,领了三千骑兵出城开始了他的巡察各地驻军之旅。   也是这时节,一艘一千五百料的大木船行驶在唐国境内大河上,此船从鲁国和唐国大河交界处驶来,大木船底仓装满货物,船面上是押货的行商护卫和一些乘客。乘客中有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被护卫指定呆在一个船仓。   “都不准乱跑,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到了吴国边境接受卫生检查和消毒,登记资料,就可以去投奔你们亲友。如果不守规矩,到处乱跑,吾船主只能赶各位上岸。”一位木船头目只走到这个船仓门前大声训话,不走进船舱里面,他怕饥民当中有病会传染到。   “不敢,不敢,吾等一定听话,就呆在这里。”木船头目的话音刚落,这些饥民怕被赶上岸,纷纷表示自己会安分守己。   他们都是齐鲁两国人,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从吴的亲友家信中,得知吴国富裕,百姓安康,都生了向往,用吴国亲友接济钱财打点了关卡,躲过检查,幸运的上了这条大木船,另一部分没有亲友在吴,只听说到吴国有活路,便变卖家中财产贿赂关卡偷渡上船。   行驶在大河的木船不是全部都愿意搭载这些可怜的人们,像唐国、齐国、鲁国商人的木船,即使你奉上船资,他们也是不情愿的,唐国境内的士兵对他们搜查很严厉,难民对他们是麻烦,。只有木船上飘着金龙含火球的旗帜的大船,才会搭载他们。金龙含火球的旗帜是吴国国旗。   木船头目见难民都听话,满意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东家,现在在唐国,吾等这样呆在船仓中无事吗?”一位年纪有点大的难民小心翼翼问道。木船在齐鲁两国行走时,难民们都是躲在仓底的避开检查的。   木船头目听到难民的担心,一脸不屑:“老儿放心,那唐国士兵无权上吴国商船检查,各位在吾木船上,就等于在吴国般安全。”   年纪大的难民脸上欣喜,压在心上的石头落地,他是鲁国人,鲁国边境处的唐国士兵并不是善茬,杀起偷渡到唐的难民毫不手软,难民越境入唐会消耗唐国粮食,唐王早已下了通杀令。   木船有好几面风帆,这天又是顺风,不过一日,木船就行到唐国都城外的大河码头。木船靠了岸,补充了水和一些吃食,码头边设的关卡士兵果然只是远远望着,不上大木船检查,只是其他诸侯国木船停靠码头,那些士兵都穷凶极恶的上去检查,拿足好处才会离开。   年纪大的老者从舱门看到唐兵呆在关卡不动,刚长舒一口气,却见几人从关卡处走出,径直朝大木船方向走来。   关卡处走来的几人形形色色,有两人看着像商人,有三人像学子,有一人像游侠。木船护卫见状连忙从跳板上岸,向这几人询问才知,这几人都不是唐人,他们是从唐国经过,想搭乘木船去吴。   木船护卫问清原因,看过各人关牒,让这六人上了船。六人中的精瘦汉子上船后,选了船头位置坐好,从行李包裹中取出一个葫芦,又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中是肉干。精瘦汉子拔了葫芦塞子,一口酒,一块肉干地吃了起来,干肉的香味传进难民船舱,引得难民们口水连连。   “这位壮士,请问是哪里人士?”木船头目走到精瘦汉子身边。   “鄙人魁吉,燕人,欲往吴国求富贵。”魁吉大大刺刺。   “哦,去吴国求富贵?壮士是武人还是文士?”木船头目来了兴趣。   “武人!”   “壮士必定武艺高超吧!”木船头目在魁吉面前坐下。   魁吉自傲一笑:“百人中可取首颅。”   木船头目闻言不由对着魁吉竖起拇指:“壮士真英勇,不过可惜,壮士今年前去吴国并非最佳时机。”   魁吉一惊,这木船头目怎么好似知道他去吴国要做什么?魁吉斜眼注目这木船头目,一手悄悄按住剑柄,只要木船头目对他怀疑,他便取了这人性命。   木船头目浑然不知眼前游侠已经对他起了杀意。木船负责人只是以常理来推断魁吉去吴的动机,因为不少人都是听说吴国取材不设门第栏槛,吸引他们去碰运气。木船头目以为魁吉就是其中之一。   “吴国明年的二月二才有提拔考试,壮士现在前去,怕要再等半年。”提拔考试隔三年一次,明年正好距第一次提拔考试整三年。到吴国去求官的人士,一律要经过提拔考试筛选,文有文试,武有武试,康城中已经聚集不少国家的文武人士,就等着参加明年的二月二考试,为自己博个前程。   “哈哈,只不过半年,魁吉等得!”魁吉一听才知自己误会,松手离开剑柄。“能定出提拔考试之人必定不凡吧?”   魁吉希望郑钰铭越有名气越好。   “那当然,吾国明公子是天上谪仙下凡,吴国有明公子庇护,方有如今安定。吾国公子大名,哪个小民不知!哪国诸侯不闻!”木船头目脸上骄傲,仿佛他就是公子明。   “呵呵,名扬天下最善!”魁吉兴奋,他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成功刺杀郑钰铭,天下震动的场面。   两人说话间,木船已经起锚离岸,船上船工升起风帆,大船顺风顺水,船速相当之快,傍晚时分,木船就到达唐吴边境。这点路程,如果在陆地行走,非得两天才可以到达。   木船进了吴国边境,在吴国河道关卡停住接受士兵检查,船上难民都被赶上岸接到难民营,他们需要在那里接受医者检查,身体健康者需要在难民营呆上两周,确认无事才会对他们加以安排。   船上有正式通关文牒的人,士兵验证后,留下记录放行。魁吉在那里转乘了一艘开往高麻地货船,只用两天时间就到了高麻地渡口。   魁吉谢绝了唐王安排的助手,单枪匹马到吴准备行刺郑钰铭,临行前,只让唐王提供能接近郑楚两人的唐人。名单之上,唐国信臣名士弟子符畴的名字赫然在内。   魁吉在高麻地上岸,正好遇见高麻地兵营士兵出营跑步,士兵统一服装,统一步伐,统一口号。过了唐吴边境,两地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路行来,吴国境内全是欣欣向荣的景象,现在的士兵操练,士兵们散发的士气又让魁吉侧目。   这些吴兵在魁吉眼里,单个看来很普通,可他们聚集在一齐,相仿的行为动作,齐齐口号,竟然散发处一股威压,之中带着浓浓杀气。   魁吉一直到看不见士兵们的背影,才付了一吴元银币车资,坐上渡口处的公共马车进了康城,到了康城,魁吉下车转悠了一会,见四周无人注意,便慢慢踱向北学院。   第 149 章   北学院的大门非常气派,大门两侧门柱上新刻着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民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这是郑钰铭为北学院成立三周年所题,他将明东林党领袖顾宪成所撰的下联国事改成民事,郑钰铭这么做是因为现在的诸侯国百姓没有国家概念,目前阶段,郑钰铭也不能让民众有国家思想,他还想着全大秦的英才都抛弃诸侯国概念投效吴国。   郑钰铭这副对联一出,引起北学院学生沸腾,文汇报纸天天有关于这幅对联的读后感和领悟心得。消息传到蔚山南学院,南学院的师生心中有了不满,因为他们学院门口没有如此发人省醒的语录,王颉洋洋洒洒写了万字书信给郑钰铭,中心思想就是郑钰铭得为南学院也题上一对,郑总理事得公平对待两所学院。结果,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出来了。南学院学子对这幅对联非常满意,南方报上有关读后感和领悟心得一样热闹了几个月。   魁吉站在让学士们推崇的对联前无动于衷,因为他不识字。魁吉打量着北学院门口进进出出的学子,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有许多从学院内走出的学子手上都拎着行李。   “这位壮士,到学院来有何贵干?是寻人否?”北学院大门处设有门卫,每天有三个门卫在此值守。一位门卫见魁吉腰系长剑,在大门处徘徊打量北学院学子好久,不由上前盘问。   魁吉朝门卫作了个揖:“这位虎贲,在下受位长者托付,来北学院递送封一封书信。”   魁吉见门卫一身胡服紧身衣打扮,腰间悬挂短铁棒,就以为门卫是士兵身份。   “哦,要找何人?今天学院开始暑期长休,恐壮士要找的人已经回家或离开学院去了他处。”门卫原来只做过辅兵,听到魁吉尊称他为虎贲,心中高兴,对魁吉热情起来。   “暑期长休?”魁吉一愣,这学院还放假?刚才那些提了行李出来的学子就是回家休假的?   “对啊,就是暑休,学院一年有两次长假,一次在春节前后,一次在炎夏,炎夏放的假最长,有四十天时间。”门卫为魁吉解释。   “哦,原来如此!在下要找的学子姓符名畴,虎贲可知此人。”魁吉皱眉,符畴是唐王给他的名单上最能接触到郑钰铭和楚朝辉的人,这位符畴的导师向魁吉保证了弟子的可靠,因为符畴的父亲在东海之滨山凹之战中死亡,两年前符畴写给师长的问候书信中,流露出对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的恨意,隐隐告诉师尊,自己到吴求学是为了父仇。   “原来是符学士啊,他好似还在学院,壮士稍等,吾为壮士通报。”符畴成绩优异,长得清秀讨喜,是北学院名人,门卫早就认识。   “有劳虎贲!”魁吉躬身答谢。   北学院大门旁大树下有一小贩,听到魁吉和门卫话里提到符畴,立刻注意起来,他边跟走过的人兜售竹篓中的货物,边悄悄往魁吉站立的地方移了几步,以便更好观察。魁吉五官灵敏,一丝动作就引起他注意,回身见一小贩正拖住走过的学子推销书写用品,眯眼观察。小贩推销没有成功,被学子拒绝后,闷闷坐到树下一石块上,用衣摆擦着脸上的汗水不耐烦地诅咒气温。魁吉见此人就是一普通商贩,稍稍放下警觉,转头注意学院大门。   过了片刻,符畴跟着门卫来到学院大门,门卫朝魁吉指了指,符畴对门卫道谢后,快步走到魁吉面前。   “请问壮士,可是稍带吾师书信?”符畴朝魁吉供了下手,魁吉的外表打扮一看就是位游侠,符畴纳闷,他的唐国导师一向不喜这类人,怎么会托这样的人稍递信件,唐国要往吴国寄信也很方便,只要托经过唐国境内的吴国商船将信带进吴国,付点资金投递到驿站,驿站根据地址将信发送到各地。   “符畴?温弥可是汝师?”魁吉不答符畴问话,只反问他身份。   “不错,吾是符畴,温先生正是符某导师。”   “请跟吾僻静处说话。”魁吉拿眼看了看附近无聊打哈欠的小贩,领着符畴离开学院大门,走到围墙一侧,这里距离大道稍远,没有人来人往,两人在这里商谈,除非特意走来才能听到他们说话。   学院门口的小贩负责盯梢学院附近动静,学院中的符畴是重点监视目标,现在魁吉选了僻静处跟符畴说话,小贩如果靠近就会引起两人注意,为了不惊动两人,小贩只得装着努力推销货物的模样,调换角度观察魁吉和符畴举动。   “符学士和吴国有大恨吧?”魁吉对郑钰铭和楚朝辉了解甚少,他需要符畴为他提供细节帮助,不过符畴细胳膊细腿的文弱模样,打消魁吉一路上想让符畴做他刺杀助手的打算。   符畴听到魁吉问话,脸上表情一下变得古怪,他垂着脑袋闷闷点了两下头。魁吉以为符畴想起家仇难过,当即大喜,这样的人不会出卖他,为了报仇会为他提供一切帮助,正是他所需要的。   “此乃汝师书信,汝可先观。”魁吉从怀中掏出书信给符畴,让符畴过目,验证自己是唐国派来的人,使符畴为他所用。   “壮士有何事需要符某相帮?”符畴导师温弥在信上称魁吉为侠士,让弟子为魁吉提供方便,符畴看完信,将信叠好放入单衣口袋。   “哈哈,魁吉来吴要办一件大事,为唐王,也为汝办这大事。”魁吉微微一笑。   “为唐王,也为吾办件大事?”符畴没有领悟魁吉所说,正待仔细询问,身后却传来杨贺的声音。   “符弟,为兄已经取到药物,符弟快送至汝叔父处,好让汝叔父服下早日康复。”杨贺怀抱一个纸包,从远处急匆匆走来。   杨贺和符畴的家人在五月初就被卫氏商行的商队从故土接到吴国,在吴国边境难民营呆了两天,由医者检查,众人当中没有身患传染病者,才由卫家作保,提前离开难民营,乘坐卫氏商队商船到高麻渡口。   杨贺家只有四人,杨母和杨贺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符畴的家人亲友却不少,除了符畴的母亲和两个妹妹,还有叔父一家五口,另外还有符畴家的一个奴隶。本来符畴家有两个奴隶,另外一个奴隶已经在去年冬天生病死去。   杨贺和符畴得知自己亲人到达吴国边境难民营后,就在王都合租了一所院房,院房用砖砌隔开分为两户,用来安排两家家人入住。符畴亲人人数多,这边的院房隔得大些,房间数比杨家那边多了两间,只是分摊租金时,杨贺坚持两家平摊,因为杨贺积蓄要比符畴多,平时收入也比符畴丰厚。符畴推辞不掉同窗善意,只能暗暗记在心中以后图报,当然,以后要回报的还有卫仲一家的恩情。   杨贺和符畴五月中旬到高麻地渡口接到自己亲人时,看到众人面貌,两人当场落泪。不论是杨贺的家人,还是符畴的亲人,都非常瘦弱,身体极度营养不良,符畴的叔父还因为四年前在东海之滨山凹围困战中受了冻伤,关节落下病根,关节疼痛不能行走,如果不是卫家商行财大气粗,马车齐备,护卫众多,将符畴叔父一路车载或担架而行,符畴的叔父是无法走出唐国。   见符二叔病痛难忍,将两家人安置到租住的院房后,符畴和杨贺四处寻找良医良药,想治好符二叔的病痛。最后还是卫蔻帮忙,托霍思华请吴国第一神医姜圭为符畴叔父诊断配药。杨贺这次去卫府办事,顺带帮符畴从豆蔻那取了符二叔第二疗程的中药。符二叔已经吃完第一疗程的中药,病情减轻了一大半。   魁吉注视匆匆走来的杨贺,眼神闪烁。   “符弟,这位是?”杨贺在学院大门瞥见符畴和一个精瘦汉子说话,便捧着药拐了过来。   “魁吉受符学士师尊所托,为其稍来一封书信。”魁吉抢在符畴前面回答。“既然魁吉完成温师嘱托,当得告辞,两位后会有期。”魁吉说完拱手,不待杨贺和符畴反应,转身飘然离去。   魁吉知晓符畴身世,知道符畴家中亲人,耳听杨贺说话,符畴叔父明显在吴,心中立刻起了疑心,感觉眼前这文弱学士不如唐王和温弥所说的那样可靠,哪有自己到吴国来报仇还将家人放在身边的道理。为了稳妥起见,魁吉当即决定离开符畴,另想接近郑钰铭的办法。   “哎...”符畴来不及喊住魁吉,魁吉已经快速远去,符畴郁闷,魁吉所说的大事还没有告诉他呢。   “此人倒很有游士风范。”杨贺觉得魁吉来如风,去如影。   “是吧。”符畴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有点不安。   “符弟,我们现在到宿舍收拾东西,今天回院子过夜,明天一早启程可好?”   学院已经放假,不过今年学院的一、二届学子假期都得到各地实习,这是郑钰铭特意安排。明年南、北两学院一、二届学子都会去参加提拔考试,考试成绩优异者将派往各地当地方官吏,郑钰铭希望这些学子通过实习了解处理行政事务,到了地方行政时可以胜任。   学子实习地是抽签决定,杨贺抽到了达城,符畴抽到南埠,卫仲则去了东北郡周成处。达城和南埠相近,杨贺和符畴可以同行,平时可以相聚,卫仲为自己不能跟好友一处实习郁闷,今天上午考完试已经跟着家中商船出发。   “如此甚好。”符畴潜意识觉得自己离开王都是好事,听杨贺建议,连忙点头。   小贩紧跟魁吉走了五六分钟,拐弯就不见魁吉背影,心知跟踪失败,当即也不着急,只转到卖茶水的同事面前,借着买茶水的时机,向同事汇报了情况。   小贩喝完茶水,又原路返回到学院门口做他的小买卖,好似他离开学院门口就是为了买茶解渴。小贩离开后,魁吉从藏身树上跳下,很快隐没到人群中,魁吉不知自己外貌特征已经传遍王都情报网,情人员只要发现,就会对他多加关注。   符畴和杨贺到宿舍收拾了东西离开不久,一个身穿紧身青衣的人潜入,将符畴放在书桌抽屉的书信翻开默念,记住后原样放回,带上门悄悄离去。   第 150 章   傍晚时分,康城北城门外走来一队三十几人的商队。商队马匹健壮,护卫个个矫健,商队中的头领身材挺拔,相貌不凡。这对行商人马看起来有股明显的彪悍气,行人相遇会不自觉地避让。   商队在城门关卡递验过文牒顺利进城,城内离北城门不远立刻走来一中年人,他朝商队头领拱了拱手,头部微低。   “小的见过东家,下榻处已经收拾妥当,东家可早去歇息。”   “嗯,前面带路。”商队头领神色不算太好,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喏!”来人退到商队前带路,将众人带到一所幽静的院子。   院子从外部看起来是很普通的民居,进了院门才发觉别有洞天,马厩厢房主房俱全,院内杂草收拾得相当干净,种了许多观赏花木,房间内用具精致,绝非普通百姓之家可以负担。带路的中年人领着商队进了院子,关好院门,立刻对商队头领重新行礼。   “卑职韦邹参见太子殿下!刚才在城门口人多口杂,不能行全礼,请太子赦卑职无状!”   中年男子是赵国密探头目,叫韦邹,已经在吴国王都康城以商人身份定居四年。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国太子赵轩。赵轩早在去年年底就想亲自暗访吴国,苦于国事繁多脱不开身,直到今年五月中旬才抽出时间。赵轩将国事托付给文宰和亲信,带了舍人武铣、武宰伯耀并三十个武艺高手从咽喉口边境进吴。   “在外行事,当小心为上,孤怎会介意。”赵轩摆了摆手,他对赵国设在康城的这个秘密点行动还是满意的,有这个情报点,赵轩才能了解康城动向。   “太子殿下一路辛苦,是否先沐浴更衣?”韦邹早知道赵轩要到康城,这几天,韦邹每天都会到北城门等待。   “嗯。”天气温度较高,赵轩赶路出的汗早将身上的衣服湿透,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当然最好。   韦邹指挥下人为赵轩准备的浴桶很大,来为赵轩搓澡的小厮面目清秀,服务非常体贴。赵轩闭目背靠在木桶上,一边放松身体让小厮为他按揉,一边回想进吴后的所见所闻,越回想,赵轩越忧郁。   赵轩五月底到达咽喉口边境,边境两边,不论是赵国还是吴国,都非常热闹,来购货售货的人熙熙攘攘。除了商人小贩,周围地区的农人也经常到此交易,他们将家中农产品运到集市卖掉,换回自家需要的农具或者生活用品,农人自种的农产品在集贸市场售出的价要比卖给上门收购的商贩价高,而买的农具和生活用品又比从货郎手上买要便宜好多。   咽喉口周围的百姓自从知道集贸市场的好处后,跑集贸市场跑得很勤快,特别是赵国百姓,哪怕要在路上行走一天,他们也尽量挑着自家的农产品到这里交易。辛苦一趟可以多得钱币,因为集贸市场的吴盐价格要比赵国国内低上一半,即使交掉点关卡税,对农人来说,也是大赚了。   赵轩看自己这边关卡收税收得很繁忙,心底倒是高兴,只是很纳闷为什么吴国的盐要越卖价格越低。如今吴国的盐价格比四年前低了四、五倍,导致赵国国人对盐的需求高涨,进口的盐的数量比往年翻了几番,同样,经过赵国境内去别国的贩盐商贩也越来越多。赵轩可以肯定,那些盐贩子贩卖吴国廉价优质的盐能博下丰厚家产,以至于北方戎人南下抢劫也吓不倒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商贩。   这几年冬天异常寒冷,北方游牧民族的牲畜冻死无数,面临生存危机的戎人部落便联盟组成抢劫队南下,到大河中上游地区疯狂抢劫。大郡县有高墙抵挡,戎人往往攻不进城内,那些防护很差的小郡县和村寨就倒霉了,不但粮食财物给戎人抢劫一空,戎人还将妇女和儿童掳走,那些俘虏的壮年和老人俱杀。戎人马蹄过处,留下一片血腥和焦土,凄惨无比。行商的商贩如果遇到戎人,不能逃掉,就只能落得人亡财失。   其实吴国的盐越来越便宜,一要归功于东海之滨盐厂改变制盐方式,另外也是气候帮忙。这几年,东海之滨一直少雨多晴天,日照足够,缩短了成盐时间,东海之滨的盐产量持续增加,导致置盐仓库中堆积不下。为了将盐都卖出去,盐厂只能不断降价刺激消费。   吴国盐产丰收,吴国百姓也获利,原来舍不得买的盐已经是平常价,有些百姓甚至开始用盐腌制吃不掉的肉类。   赵轩对吴国的东海之滨盐厂很好奇,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到东海之滨查探,只是东海之滨盐厂周围戒备深严,盐厂外有高墙阻隔,商人取货都在盐厂之外的仓库。在东海之滨盐厂工作的工人一家大小都居住在盐厂之内不与外界接触,赵轩派去的探子无法从盐工那刺探到信息,反而因为总是在盐厂周围徘徊招致抓捕,折损几批探子后,赵轩只得罢手。   赵轩在边境看到自家关卡收税收得繁忙的那点高兴劲,等他进入咽喉口城池后烟消云散。   赵轩三年多前曾领兵驻扎在这个小城池,那时的咽喉口城池不算破落,也不算繁华,城墙也不十分高大,如果不是卫青利用天寒地冻,用热水浇城墙,将不高大的城墙变成冰墙,使赵军无法在冰墙上搭天梯攻城,咽喉口城池早被赵轩拿下。   仅仅三年,赵轩看到的咽喉口城池已不再是以前那座小城池。城池面积扩大了三分之一,城墙全部改建,建得高大宽厚,而且城池之外,还有两个卫星城堡拱卫,卫星城堡里全部是吴国驻军,人数有八千之多,其中骑兵过半。   赵轩阴沉着脸带着手下进了咽喉口城内,城内好似是个大工地,到处在挖沟建房,即使天气炎热,也挡不住咽喉口城池周围百里年轻劳动力打工赚钱的热情,人们挥汗如雨在工作着。   看到辛苦劳作的人们,赵轩已经不再纳闷周围没有拿着鞭子监督的监工,因为他知道这些劳作的人是自愿。这些人不是服劳役,不像原来诸侯国的役民那样,除了白出力气还要自备干粮为贵族们干活,他们如今到工地上干活都有报酬。赵轩这几年的文汇报不是白看,嗯,四月份又多了达城的南方报。   达城南方报纸出来后,赵轩曾考虑自己也办份报纸,可惜赵国没有印刷技术,纸张需要从吴进口,价格也昂贵,一份报不要说卖半吴币,即使卖两个吴币,赵轩也无法收回成本。技术和成本的高昂,使赵轩只能将这个计划停留在想像上。   赵轩一行在大工地似的咽喉口城池没有久呆,穿过城市去了瞿城。赵轩没有光顾过瞿城,不知道三年多前的瞿城是什么样子,只看到眼前的城市比赵国城市繁华,人口密集,商贩也很多。赵轩的舍人武铣出使过两次吴国,到过瞿城,他告诉赵轩,瞿城比原来北侯统治时,至少要繁华了两倍。   瞿城呆了一天,赵轩一行又上了路,赵轩计划到吴国王都康城看看,然后再去蔚山,看完蔚山再返回赵国。   瞿城通往康城的大道刚刚竣工,马车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可以使游人出行变得不太痛苦,不过对于赵轩来说,吴国交通越是便利,他越是烦闷。交通便利可以让吴国的军事调度迅速,这对本来想侵吞吴国版图的赵轩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刚出瞿城,赵轩的车队遇到了一支吴国骑兵,被开道的前行军拦到了大道边让路。这支骑兵有三千数,旌旗飘扬,骑手士气旺盛,行军秩然有序,仅片刻工夫,大队人马就从赵轩面前通过。赵轩注意到骑兵主将身材魁梧高大,脸部因有头盔遮挡看不太清,不过这主将的气势已经让赵轩赞叹。等骑兵远去,赵轩才从驿站旁的百姓口中得知,刚才的领军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吴国大将军楚朝辉。   赵轩一路走来,眼见吴国兵强马壮,百姓安康,心知原来对吴政策得加以改变。吴国已经不是赵国想兼并的国家,而是赵国得防备和提防的强邻,想到有这样的强邻在侧,赵轩这一路上心情都非常不好。   赵轩本来闭目的眼睛忽的睁开,手指钳住小厮下滑的双手,疼得小厮惊呼。   “太子殿下,请容小的伺候。”小厮皮肤很白,刚才出力为赵轩揉搓,脸上已显红晕,现在因为疼痛,两眼有点泪水汪汪,倒显得有种楚楚动人。   小厮刚才碰到的地方是赵轩下身敏感之侧,赵轩从赵国王都出发已经有七八天,行路在外,身边只有护卫和手下,没有女人也没有清秀小子抒解欲望,现在被小厮一撩拨,赵轩欲火上来,见小厮别有一种风姿,心中一动,不由将小厮拉进浴桶,撕开衣裤,让小厮翻身趴在木桶上,提枪进到小厮后穴内,发觉小厮早就做过扩张,心知是韦邹为自己特意准备,当即也不客气,在小厮身上用力驰骋,发泄自己的欲望和一路上的郁闷之气。   赵轩洗澡洗了一个时辰,洗得舒爽了才从浴室出来。赵轩离开浴室,院子中的下人进去收拾,顺便将被赵轩做得不能走动的小厮扶走。   “韦邹,康城有什么新情况?”赵轩坐在一张靠椅上,惬意地喝了口茶,武铣和伯耀也已经梳洗好换了衣服分坐在赵轩下首。这样的坐法,武铣和伯耀还有点不习惯,赵国国内还没有流行坐椅,依然是跪坐在蒲席上。   “禀太子殿下,吴国大将军楚朝辉三天前带着三千骑兵去了西北郡巡视。”韦邹的这个消息已经过时,赵轩三天前已经在瞿城城外遇见楚朝辉。   “可知楚朝辉何时返回?”   “这个不知。”韦邹低头,他打听到的消息都是从能看到的现象推断和判断来的,楚朝辉带领三千骑兵出康城,韦邹和手下人是看到骑兵出城才知,楚朝辉去的目的地,也是问了在路上遇见骑兵的商人才推断出的。   “还有别的消息吗?”赵轩皱眉,韦邹在康城已经活动将近四年,除了跟吴国王庭几个没有份量的官吏走得近,并没有拉拢到真正能在王庭说得上话的官员。   “卑职还探听到,吴王和公子明明天要南下蔚山巡逻。”韦邹将昨天才确认到的消息告诉赵轩,其实这个消息已经不算秘密,郑钰铭和吴王笙夫妇南下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在庭议定下,消息从王宫中出来采买的管事嘴里透露,康城城内有些平民都已经听说。   “哦,吴王和公子明要去蔚山?”赵轩正想在康城找机会认识下传说中的落雁公子。   “是的,卑职还打听到,吴王和公子明是明天坐船去南埠。今天傍晚,高麻地渡口已经戒严。明天康城到渡口道路也会戒严。”凡有扰民措施,吴国王庭都会提前在王宫宫墙上贴出告示,让康城居民提前知晓,戒严的时间起始都在王榜上标注。   赵轩放下杯子,下达命令:“韦邹,帮孤寻处可以观察的地方,孤想亲眼见见吴国这位公子。”   赵轩想着看郑钰铭真容,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在康城已经暴露。赵轩离开赵国来吴是秘密进行,黄钟设在王都的情报人员没有觉察。不过等赵轩到了康城跟韦邹接上头后,就被一直监视韦邹的吴国情报人员发觉,赵轩在据点洗澡折腾小厮时,黄钟已经在去总理事府的路上。   第 151 章   太阳西下,总理事府中一片忙乱,院子里,马仁边带着手下做最后行李清点,边吩咐护卫去做当天晚饭。负责总理事府厨房事务的苏妇已经带着人于三天前先行回了南埠山谷,她得先回山谷别墅打扫。苏妇走后,总理事府的杂物无人安排,霍思华这几天得上学,到今天下午学院才放假又得上街采买送给吴大夫妻和余奎夫妇的礼物,霍思华没空管到杂务,这些琐事就全落到马仁身上。   山谷中的别墅除了苏妇和霍思华可以进入,其他人一律禁止进内。苏妇和霍思华北上康城后,别墅贴了封条封闭,别墅周围早已经砌了高墙围住。高墙内长了杂草,都是留在山谷的大壮和妻子葛二妞进内清理。   山谷中有玻璃厂,兵器厂,钢铁冶炼厂,还有医药研究所,山谷西边临江建了水师营。铭辉山谷不说别墅中的无价二十一世纪用品,就是这些厂都是重要无比,这样异常重要的地方,只有留下大壮这样忠心耿耿的人看守,郑楚两人才会放心。大壮不负郑钰铭和楚朝辉重托,将铭辉山谷管理得仅仅有条。   大壮老爹三年前跟着吴大去了康城就留了下来,留在康城新建的钢铁冶炼分厂内担任技术大师傅,其他几位一起北上的技术大师傅都在各自行业的新分厂担任技术骨干或总管,经过三年的努力,这几个厂已经正常运行。   大壮老爹年纪大了,大半辈子都在吃苦,即使后来条件好了,姜圭专为大壮老爹开了调理的中药方子保养身体,大壮老爹的健康还是逐渐衰弱下来。   康城的冬天比南埠寒冷,大壮老爹非常畏寒,那条瘸腿总是疼痛。郑钰铭见状,便让大壮老爹退休,回冬天比较温暖的铭辉山谷颐养天年,大壮老爹以为主人要抛弃他了,偷偷哭了几次,尽管山谷奴隶已经从实质上取得了自由民身份,大壮老爹还当自己是郑楚两人的奴隶。   郑钰铭听说后,只得派马仁去安慰他,跟大壮老爹说明退休的意思,并保证大壮老爹退休后,还可以在山谷冶炼厂担任不用按时上班的顾问。大壮老爹经马仁劝解后,安了心,这次南巡,大壮老爹会跟着一起回去。   大壮的儿子已经有四岁,去年春天葛二妞又生下个女儿,大壮老爹还没有见过这个一周多的孙女,大壮老爹现在已经是高级工匠,每月工资有五十金币,加上年终奖金,改进工艺的创新奖,大壮老爹已经是个中产阶级。不过习惯使然,大壮老爹生活依然朴素,只对孙辈舍得花钱,这次回去,大壮老爹在康城大买特卖,给孙子孙女的礼物整整有两箱子。明天上午就要出发,大壮老爹提前将行李运到总理事府,交由马仁检查后,明天跟总理事府的行李箱子一起运送到高麻地渡口装船。   院子里一派忙碌,郑钰铭则在自己办公室接见范津、陈蒙、吴牧、和魏仁。郑钰铭跟吴王离开王都,康城行政还得照常运作,范津负责舆论,陈蒙和吴牧负责行政,魏仁负责军事,郑钰铭跟他们逐一交待,至天黑结束。等四人走后,已经等候一个多小时的黄钟才进来向郑钰铭汇报情况。   黄钟自从成了吴国的情报头子,和昔日好友开始疏远,与王庭熟识的重臣保持距离,连心无城府的大牛,黄钟都有意减少了交往。黄钟来见郑楚两人,从来走的是偏门。今天知道郑钰铭办公室有人,他没有进去,只等范津四人离开,才让护卫为他通报。   “赵轩已经来了康城?”郑钰铭吃惊。   “是的,属下失职,潜在赵国王都的人员没有察觉赵轩行踪,只赵轩到了康城,跟赵国情报据点的人接头,才被情报处发现。”黄钟现在手下人数有五百左右,其中三百多人遍布各诸侯国,一百多人分布在吴国边境和各大郡县。   派在赵国王都的情报人员最多,有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是和黄钟单线联系,各小组间的人员互不认识,以防被察觉后一锅端。   这三个小组都没有发现赵轩离开。如果不是赵国四年前设在吴国王都的情报据点早就暴露,之后一直处在黄钟的监视之下,赵轩秘密潜进吴国,吴国还真不能查知。   “赵国的情报系统建立还没有三年,渗透不够,那赵轩不是等闲之辈,刻意不让外界知道,情报人员哪能察觉。”郑钰铭对黄钟的工作还是肯定的。“赵轩来吴不知道有什么用意,黄钟,你让手下跟踪时当心点,不要惊动他。”   “是!”   郑钰铭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情报处的人暗地里保护一下,别让赵轩在吴国出事。”   郑钰铭还没有跟赵国交恶的打算,吴国正从赵国赚钱,到秦都的陆上商路需要从赵国境内经过,吴国通过这条商路买卖获益匪浅,跟赵国开战,郑钰铭没有把握吴国能快速打败这个比较强大的国家,如果陷入持久战,对吴国利益损害太大,为了不起战端,赵轩不能在吴国有事。   “属下明白!”黄钟知道中间厉害。   “还有什么事吗?”郑钰铭见黄钟汇报没有结束的样子。   “禀公子,负责监视符畴的人传回一个消息。”黄钟踌躇,这件事他并没有调查清楚。   “还在监视符畴?”郑钰铭笑了笑。   符畴为什么来吴国,情报处已经做了推断,只是符畴三年没有行动,今年五月还将家人接来后,推断已经没了意义。很显然,符畴所谓的报仇不会进行了,郑钰铭得知符畴家人坐船来康城后,曾建议黄钟撤销对符畴的监视。   “大将军嘱咐属下,万事小心为好。”楚朝辉向来重视郑钰铭的安全,他只让情报局将监视符畴的级别降低。   “符畴有什么异动?”符畴在郑钰铭的演讲上很活跃,虽然提问带着挑衅意味,不过很多时候却是郑钰铭需要的,因为这样可以让郑钰铭更全面的解说演讲所要表达的思想。郑钰铭对符畴很熟悉,也不讨厌这个学子。   “有位燕国的游侠来学院门口,带了封书信给符畴,书信是符畴唐国导师所写。”   “书信有问题?”   “属下已经让人检查过书信,书信内容没有什么不妥,除了一些问候和关怀,就是让符畴尽能力帮助下送信的燕国游侠。”   “帮助一位燕国游侠?那位燕国游侠到吴是为了什么?”郑钰铭想到游侠,就想到荆轲,想到荆轲,就想到荆轲行刺秦王嬴政。   “那燕国游侠叫魁吉,符畴导师在信上特意让弟子给予他帮助,可是奇怪的是,魁吉送完信就离开了,并没有让符畴帮他做什么。魁吉行动迅速,属下的人跟踪失败,不过根据魁吉外貌特征,属下调查到魁吉已经住进客栈。从客栈老板嘴里得知,那魁吉好似想参加明年的二月二武试,希望在吴国博得富贵。”像魁吉这样来吴找机会的游侠很多,毕竟吴国提拔英才不问出身地位的消息,已经随着商人和报纸传遍大秦。   “这样看来,魁吉跟符畴没什么关系。”郑钰铭想了下,觉得那魁吉给符畴带信大概是顺便。也许魁吉是符畴导师的远亲,符畴的导师才会让弟子关照魁吉。   “属下还是派人继续盯梢。”黄钟不放心。   “也可,反正明天我和大王就要去南埠了,如果那魁吉跟着去,这人就有问题了。”郑钰铭点头同意,他对自己的小命很爱惜,在小命被老天回收,郑钰铭想将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魁吉觉察符畴已经改变立场,果断离开,他感觉背后好似有人尾随,纵身跃上大树躲藏,从树叶缝隙中发现,尾随的是那在学院门口的小贩。小贩不像是特意跟踪他,是口渴到前方买茶水解渴。小贩喝完茶,果然返回去兜售货物。魁吉发现没有人跟踪,跳下树放心地在街上穿梭,找了家装潢不错的客栈住下。   魁吉住下后,就跟客栈老板闲聊。客栈老板听说魁吉想参加明年的二月二提拔考试,觉得自己遇到了长期客户。到明年二月二还有八个月时间,像魁吉这样的异乡客不是租房就是在客栈定间房子住下等待,魁吉出手大方,又没有家眷在身边,住客栈的可能性最大。   客栈老板对于自己潜在的长期客户很热情,将康城最近发生的新鲜事都说道出来,其中包括吴王和郑钰铭明天从高麻地渡口坐船去南埠的消息。   魁吉从客栈老板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大方的扔了块金赏赐给客栈老板,吩咐客栈老板为他送水热水洗澡,魁吉准备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上街观察地形,看明天能不能在郑钰铭车驾经过大街时找到机会行刺。   天黑后,赵轩带着武铣、伯耀、韦邹上了街,赵轩的三十个护卫跟出来二十个,散布在赵轩周围保护。   “韦邹,闻香回饭店楼上雅座可以看到南巡车驾经过?”赵轩低低问韦邹。   “是的,太...东家,闻香回饭店在要道上,是王宫去南门的必经之处。卑职跟饭店店主很熟,卑职想法让店主为东家腾间包厢。”韦邹犹豫地回答。想要看郑钰铭的可不止赵轩一个,康城百姓都想亲睹郑钰铭俊容。   郑钰铭原来出外会拿帽子遮挡一下,不让人们认出。有次郑钰铭去城外巡视工作回来,帽子不小心被风刮落,让街上行人看见,造成交通堵塞,还是楚朝辉得知,派了士兵强行开道,才将被百姓团团围住郑钰铭解救出来。   郑钰铭离开后,围困处地上除了残花,还落下人们投掷的手绢和五花八门的饰品,安全返回总理事府的郑钰铭身上除了花瓣和花粉印,头发上还挂着一位妇女扔的耳环。郑钰铭享受过那次康城百姓热情围观,出去不敢骑马,只敢坐四轮马车内外出,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公众面前。   康城百姓已经有一两年没有看见郑钰铭露面,明天南巡车驾经过,想亲眼看他的人不在少数。街上戒严不让行走,临街的窗户却可以看得清楚。为了一睹落雁公子风采,凡是商家的临街窗户早给人预订一光,一些居民的临窗房间也给人重金定下。   “今天我们先去看看位置。”赵轩不以为然,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临街有窗户的包厢相当紧俏。韦邹见状,连忙以眼神示意一位手下先去饭店交涉,哪怕砸下重金,也要为赵轩弄到一间观察位置绝佳的包厢。   太阳落山后,夜幕降临,康城居民点起了油灯,做生意的商铺门口点起了灯笼,整个康城灯火闪烁,街上行人众多,一派热闹。   赵轩缓步走在康城街头,只觉得康城处处有店铺,店铺五花八门,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大街上行走的人们大声交谈,不时发出欢笑,一副盛世景象。   “康城变化可真大啊。”留了胡子的武铣感叹,武铣因为来过康城两次,跟吴王庭打过两次交道,作为最了解吴国的人跟着赵轩一起私访,为了不被熟人认出,武铣留了大半年的胡须。   “非常大吗?”赵轩停住脚步。   “是的,铣上次来康城,这条街的两边房子还是低矮民居,如今都成青砖阁楼,商铺林立。”武铣指指两边灯火通明的商铺。   “咦,这家商铺气派很大,怎么已经闭门不做生意。”伯耀脑袋转来转去,忽然指着门前有两尊石狮的三层十几间的青砖红瓦楼,从紧闭的大门缝里,可以看见灯光,说明商铺里有人。   “那是钱庄。”走在后面的韦邹连忙上前解说:“这是存钱和借钱的地方。”   “哦,这就是钱庄?”赵轩饶有兴味打量这座房子,文汇报上有康城钱庄分铺开业的报道。   “吴国最近发行的新货币,就是在此钱庄兑换。”   “新货币是什么样?”赵轩对这个很关注。   “东家请看,这是美元。”韦邹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金币。   “美元?”赵轩疑惑,吴国的货币不是要叫吴元吗?怎么会叫美元?   “额,其实是是吴国金元币,跟大秦一金币价值等同,只是金元上印着蔚山君公子光头像,公子光是公子明兄长,兄弟俩样貌肖似,都俊美如玉。钱庄金元币一出,百姓唤这金币为美人金元,后来说顺口,就简称美元。”韦邹为赵轩普及美元的由来。   “金元币上只有公子光的头像?”赵轩的心微微一动,他接过韦邹手中金币,举高起就着附近灯光细看,想看清头像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金币上雕刻公子光头像,吴王诏书说是为了纪念蔚山君,没有蔚山君,就没有现在的吴国,吴国人民要世世代代永记这位公子。”   赵轩对金币为了纪念谁没兴趣,他有兴趣的是从头像上来推测公子明的长相,只是赵轩还没来得及细看,忽然感觉身前响动,一灰色影子快迎头撞上赵轩,赵轩注意力被吸引,正要避让,突觉拿金币的手指一滑,金币被另一从侧旁窜过的瘦子抢走。   第 152 章   赵轩自小由名师教导习六艺,可为全才,五官敏锐,反应敏健,只是全神贯注于金币,才被两合作无间的小贼偷袭得手抢去手指间的金币。赵轩金币被抢,已经反应到正面相撞的灰衣人有问题,当即抬脚猛地一踹,将那灰衣人踹翻在地。踹翻灰衣人后,赵轩便不再管他,丢给伯耀、武铣擒拿,自己只管提步加速追赶逃跑的贼人。赵轩不在乎一个金元,但贼人抢到他的头上,让赵轩恼怒,觉得有失脸面,定得拿住偷贼重重惩处。   分散在赵轩周围的二十个护卫,见宵小抢劫自己主公,早就围了上来,赵轩追赶小贼,一部分护卫立刻紧随。赵轩追赶速度很快,那小贼逃跑起来也快,颇有卫青抢夺食物之速,再仗着熟悉地形,专往人堆中穿行,使赵轩和护卫的追赶速度被行人阻挡,片刻后,赵轩和小贼之间拉开距离。   “谁人拦住那小贼,孤...梁某重重酬谢。”   赵轩眼见小贼要逃脱,不由大急,高声悬赏让街人帮忙拦截,只是街上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当然没有人出手帮赵轩拦截小贼。   就在赵轩忿恨之时,不远处一蓝衣人忽然纵身向前,速度快如鬼魅,眨眼之间便追到瘦小贼人身后,‘忽’地拍出剑鞘打在小贼背心,那小贼猛往前冲了一下,口中喷出血水,踉跄两步扑倒在地。蓝衣人放慢速度,将宝剑怀抱,慢慢悠悠踱到小贼面前,冷漠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小贼。   “大侠,放过小的吧,此乃小的抢夺到的财物,全部奉于大侠。”瘦小的贼人看着蓝衣人的眼睛里有惊恐,他掏出怀里抢到的金币和其他财物,递到蓝衣人面前。其实蓝衣人身材不高,但在小贼眼里却如泰山压顶。   “区区钱财竟然想收买,太小瞧魁某!”蓝衣人冷笑,大秦人非常不耻小偷。   “多谢侠士出手相帮,梁某定当重金...”慢了一步的赵轩赶到,朝蓝衣人拱手致谢。   “哈哈,大丈夫行事何用俗物酬谢!”蓝衣人仰天一笑,朝赵轩点了下头便扬长而去。   “侠士留步!”赵轩大呼,蓝衣人的身手让他起了招揽之心。   就在赵轩想追赶蓝衣人时,康城的安全护卫拦住了赵轩。   “呔!此人为何重伤倒地,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康城大街上有负责治安的护卫巡逻,听到这里有异动,连忙赶过来查看究竟,到来后发现一人倒在地上挣扎,而站在旁边的赵轩想跑开,当即抽出腰间铁棍拦住。   赵轩看着拦住他的护卫皱眉,如果在赵国,赵轩真想一脚踢翻护卫,真是有事不见护卫,无事便见他们跳出来多事。   其实赵轩冤枉了康城的安全护卫,今天对赵轩下手的两个小偷是惯犯,他们熟悉康城地形,早摸清护卫巡逻路线,总是避开护卫才对目标人物下手,抢了东西立刻躲避,是康城地下黑五类分子遭遇严打还能坚持生存下来的翘楚。   “此人抢夺我东家钱财。”晚了片刻赶到的韦邹连忙挡在赵轩面前,他怕赵轩生气之下跟护卫有冲突,康城的安全护卫权利很大,只要违反吴国法规,不管违法分子什么身份,都得跟随护卫去安全局接受调查。如若反抗,康城安全局必要时可以请求军队抓捕。   “哈,此人是黄鼠贼之一。”护卫抓住地上还捧着心口哼哼的瘦子头发,让瘦子仰头方便他辩认,结果发现这人正是安全局要捉拿的惯犯。黄鼠躲闪厉害,安全局的人为这两惯偷取了外号叫黄鼠贼人,两贼人大号早在安全局挂名,特征也被安全局护卫熟知。   “此贼应该严惩。”赵轩建议,如果在赵国,他会将这两小偷剁去双手。   “这得按法规办事,吾等不可行私刑。”护卫吹了下挂在胸前的铁口哨,召集同伴将两名惯偷捆绑押回安全局,又要求赵轩一行去附近安全局做了记录,在记录上签字留下暂住地址才让他们离开,那枚金币没有还给赵轩,说要等审讯结束才会通知失主去认领。   赵轩不在乎那点小钱,追赶偷贼只是小偷冒犯了他,从安全局出来后,赵轩问韦邹:“吴法会如何惩处偷贼?”   “禀东家,这得看情节,如果持凶器威逼抢夺,量刑偏重,最高可达死刑,今天这样抢夺的,也要看犯罪次数,初犯最轻是半年劳役,惯犯看偷盗数目,罪轻三年,罪重至死刑。”韦邹对吴国法规很熟悉。   “为何不肉刑?”赵轩觉得处置太轻。   “吴已经废除肉刑,连死刑也只有一种绞刑。”   郑钰铭废除肉刑时遇到的阻力很大,不过郑钰铭在这点上特别固执。量刑标准定下后,郑钰铭心软的形象成为王庭大臣的共识。康城因为经济持续发展,老百姓都能吃饱喝足穿暖,犯罪率持续降低,加上吴国不像原来依靠守城的士兵维护城内治安,而是设立了管理治安的安全局。打击犯罪分子有了专门机构,犯罪事件得到遏制。吴国量刑减轻,犯罪率反而降低,王庭中再无责疑之声,只是吴国法规规定的犯罪者不问身份,一律按法规处置,让一些贵族暗地里颇有埋怨。   “量刑太轻,难怪偷贼放肆。”赵轩摇头,将两惯偷敢抢夺他金币的行为归结于吴国刑法。   “卑职也认为吴国刑法儿戏了,不如吾国刑法震慑。”韦邹低声奉承。   赵轩微微一笑,对韦邹的话很受用。   这段不愉快的插曲浪费了赵轩半个时辰,赵轩没了在康城闲逛的心思,让韦邹带领直接去了闻香回饭庄。   韦邹先派来的手下银弹攻势厉害,出五十金元让店主想法腾出一间包厢,这间包厢本来是店主妻女明天要用的,包厢位置在三楼,观看街景视野最好。店主受五十金诱惑,加上韦邹是饭庄大主顾,店主就将这间预留给妻女的包厢转定给了赵轩,当天夜里,赵轩一行就在此包厢用餐。   “这就是公子光?”赵轩在包厢里终于看清美元上的美人,看清后,赵轩有点失望,图像上的公子光长相是俊秀,不过没到惊艳的地步,比起他在祁山遇见的鲁国世家子楚钰要差多了,可惜跟楚钰一别三年,不能再见实在遗憾。   “是的,吴币除了美元,还有银元,每种币都是同样份量,同样大小,不论是商人还是百姓,使用吴币交易货物都非常方便,不需随身携带称枰或刀具。”韦邹取出一套吴币供赵轩细看。   “不对!,美元重量没有一金的重量,银元重量也更小。”赵轩忽然皱眉,他让武铣掏出钱囊,取出赵国一金跟美元比较,果然,美元重量只有一金的三分之二,只是纯度提高,看起来更美观,银元是一样道理。   “这样的金币也可以跟我们的一金价值相等?”伯耀嚷嚷,觉得没人肯拿份量重的金跟吴国兑换美元和银元。   “吴国有钱庄保证,美元可以随时兑换成金,使用吴国货币,不会亏损。人们都乐于使用吴币交易。”   商人存在钱庄钱币数量多了,还可以开本票,吴国的大郡县都有钱庄,商人带着轻飘飘的本票,在吴国各地钱庄都可以兑换成美元或金,只需付点手续费,因为携带方便,交易好换算,各地商人都开始使用本票和吴国金银币。   “可以随时兑换?”武铣忽然兴奋,他转头看了看包厢门,包厢门内外有护卫守卫,无人能接近包厢。“殿下!吾国可以仿制吴币,再到吴国钱庄兑换,可以多得金。”   吴币美元只有金的三分之二,仿制美元兑换就可以多兑换三分之一的金,只是制美元的金要提纯损耗一些,提纯技术也有点难办,只要解决这些,武铣觉得是个发财好路子。   “吴国的金币制造精美,币面光亮,图案细致清晰,很难仿制。”赵轩摇头。“吴国美元敢以小兑换金币,依仗的就是铸造工艺。”   “可惜了!”武铣和伯耀同时泄气。   “孤怕吴国货币被大秦商人认同后,商人会把碍手的金拿到钱庄兑换成好换算的吴币,各国的金要源源不断流入吴国,真是便宜了吴国。”赵轩到底脑筋灵活,想通这点,深深觉得落雁公子卑鄙,公然干着吸金的勾当,赵轩没有精湛的货币铸造技术,没有钱庄做保证,没有丰富的物品吸引商人,即使想通,也只能嫉妒。   其实吴国钱庄和新货币的出现,好处远远不是赵轩现在想到的这两点,赵轩要等好久才会明白。吴国钱庄有了信誉,存钱在钱庄有利息,远比将货币放在家中宝库蒙尘合算,吴国钱庄有了口碑,大秦有钱就会将钱存入吴国,那时,吴国即可用各地的钱币发展本国经济,同时还掌握了大秦经济命脉。   有句话说得好,欠钱的是爷爷,欠着全大秦权贵钱财的吴国,谁动他一下都得掂量下吴国钱庄中自己的存款。   就在赵轩君臣议论时,包厢外传来一阵争吵。   “韦邹,去看看怎么回事。”伯耀站起,手按着腰间剑柄,站在包厢门侧防备。   韦邹受命走出包厢查看,片刻,韦邹回来禀报。   “禀太子,外间是帮助吾等擒拿偷贼的侠士在跟店家争吵。”   “哦,为何事争吵?”   “是那侠士要订间靠街的窗户,店家无法安排,壮士因此跟店家争执。”   “哦,快去请那侠士进来用餐,孤正要酬谢于他。”赵轩在大街上就对那蓝衣人起了招揽之心。   “喏!”韦邹领命而去。   片刻,外间争吵声停止,精瘦不高的蓝衣人腰系宝剑跟着韦邹进了包厢。   “燕人魁吉见过各位。”魁吉眼睛一扫,就知道赵轩是包厢中作主的人,他朝赵轩拱了下手。   “鄙人梁轩,先谢过侠士出手相助,这几位是吾家中管事。”赵轩起身相迎,并为魁吉一一介绍身边的伯耀和武铣。   等魁吉和众人见过礼,赵轩请魁吉入座,吩咐店家上酒菜招待魁吉,魁吉见了店家冷哼一声。店家苦着脸朝魁吉低声赔罪。   “壮士,非小的抬价,实是明天临街包厢都已定出,小的变不出空余啊。”   魁吉身上带有唐王为他准备的钱财,他不在乎包厢定金多少,可这店家一味摇头拒绝,惹起魁吉怒火,当场一脚踢断楼下桌椅,如果不是韦邹下去招呼,魁吉想给店主一点厉害瞧瞧。   魁吉瞪了店家几眼,那店家小心陪着笑退出包厢。   “侠士也想看明公子?”赵轩心底有点不乐,魁吉武艺高强,这样的人也被落雁公子吸引了吗?   “不错,魁某正是要瞧瞧明公子,魁某想看看明公子值不值得追随。”魁吉已经想好借投效吴国的机会接近郑钰铭,这个借口能让他光明正大观看南巡车队,魁吉觉得自己能找到行刺的机会。   “侠士要为吴国效力?”赵轩脸上笑容有点牵强。   “哈哈,不错,大丈夫要博场富贵。”魁吉想说的其实是大丈夫要扬名天下,唐王许诺富贵只是福利。   赵轩沉吟,婉转劝说。“其实并非吴国才有大丈夫的富贵。”   武铣听出主公招揽之意,也加入劝说:“那赵国太子重武,求贤若渴,侠士若去赵国,必定受重用。”   魁吉一愣,去赵国?去赵国行刺那赵太子有行刺公子明轰动吗?   武铣见魁吉在琢磨,以为魁吉心动,继续游说:“吾东家和赵太子相厚,侠士如若有意去赵投效,可先跟随吾东家行走,等吾东家返回赵国,就可为侠士推荐。”   “吾明天在此用过午餐会去蔚山,到蔚山办完事就可返回赵国,侠士并不要等多久。”赵轩很满意武铣的帮腔,不亏最会琢磨他心思的近臣,魁吉的思量也让赵轩以为是心动。   魁吉听完赵轩的话,眼睛一亮,站起朝赵轩行揖:“既然梁东家如此相邀,魁某敢不从!”   魁吉正要找个包厢寻找刺杀机会,眼前这位商人就为他送来方便,不枉他出手帮了一场。   魁吉答应后,赵轩大喜,当天晚上宴席,宾主尽欢。   第 153 章   吴王笙天不亮就醒了,醒了没和以往那样赖着田王后玩游戏,而是自己下床穿衣,穿好衣服就在卧室走来走去。田王后睁眼看了看挂钟,挂钟时针还没指到四点。   “蔷,快起床梳洗,我们可早点去坐船。”吴王笙兴奋地摇着半靠枕头坐着的田王后。   田王后打了个哈欠,她这几天忙着整理行李,昨天晚上又清点帐目到很晚才睡,这个时候正有睡意,被吴王笙一闹,不得不提点精神。   “大王,路上行程早已安排好时间,我们要到八点才会从王宫坐车去渡口,现在太早了,时钟还要走四格才到。”   吴王笙一听,走到挂钟前研究时针,指着空格在数。   “一、二、三、又是一个一,要走好多空格啊。”吴王笙只会数到三。   “来,再到床上眯一会,眯着了,那时针就跑得快了。”田王后朝吴王笙招招手,丝绸睡衣袖口滑到手肘处,露出小半截白腻的肌肤。吴王笙盯着田王后的手腕,心里痒痒,想起了做游戏。   挂钟响四声时,郑钰铭迷迷糊糊醒来,一个翻身摸向楚朝辉平时躺着的位置,一摸一空,人立刻惊醒,睁眼看着空荡荡的地方,郑钰铭感觉心中空空落落,益发想念楚朝辉。   郑钰铭睁眼静静躺了一会,再无睡意,起身穿衣去了书房,开始给楚朝辉写起书信。   二十一世纪,通讯网络的发达,人们已经再不用手写书信联系,可在这个时代,除了信件再没有可联系的方式。楚朝辉北上巡查,基本一天一封书信传回,郑钰铭也是再忙都会回信,两人的书信内容不长,除了政务要事,只淡淡说些日常事宜。也就是这些平淡的日常事宜,让郑钰铭感觉楚朝辉并没有走远,好似就在身侧不远。   一封长信写完,东边天际已经发白。郑钰铭歪头看了看挂钟,时间已过五点,外间院子已经有人的脚步声,总理事府的护卫们起床了。   郑钰铭到院子里打了套健体拳,去浴室洗了澡出来,黄钟已经在书房等候。这次南巡,黄钟这个情报头子会跟随,情报人员已经先行一步,到南巡船只停泊休息处检查,为南巡排查危险和隐患。   “公子,赵轩定下闻香回饭庄临街的三楼包厢,大概想亲眼看看公子和大王。”   郑钰铭拿干毛巾绞着湿发,淡淡一笑:“赵轩要失望,他不会看到我和大王的。”   为了安全起见,吴王笙夫妻和郑钰铭都只会坐在四轮马车内,不会与百姓见面。   “那燕国游侠好似被赵轩收用了。”黄钟又报告魁吉动向,将昨天晚上赵轩遇偷贼,魁吉出手相助的事说了一遍。   “赵轩求贤若渴之名不虚嘛。”郑钰铭想起在祁门山,赵轩不停游说自己去赵,不由露出微笑。   “要不要阻止此事?”黄钟觉得魁吉武艺高强,不能轻易让赵轩带走。   “不用了,那游侠不过匹夫之勇,吴国需要的是集体的英勇,而不是个人,除非此人有谋略,有将才。”郑钰铭摇摇头,面对千军万马,个人再勇,也只会被马蹄踏成肉泥。   黄钟想了想手下报上的资料,那燕人好似不识字,做事随心所欲,一言不合便刀剑相见,如果不是怕惊动赵轩,安全局的人都想拘捕魁吉,因为魁吉毫无理由地将闻香回饭庄的桌椅砸了个稀巴烂,在饭庄吃饭的客人吓得跑出去跟巡逻护卫报了警。   黄钟回南埠也很高兴,他现在大部分时间在康城工作,家小却没有像范津那样接到康城定居,老母妻小还留在铭辉山谷,这次回去,黄钟可以跟家人团聚。   郑钰铭留黄钟一起吃了早饭,对总理事府做了最后安排,将写给楚朝辉的书信跟一些要件由快马发走,时间已经快到出发时。总理事府门口停了十几辆四轮马车,霍思华带着木头跟卫蔻已坐在一辆马车上等待,卫蔻应霍思华之邀去南埠做客。   木头闻到主人气息,‘唰’地下跳下马车,围着郑钰铭使劲甩尾巴。郑钰铭摸摸爱犬,有点愧疚,天天忙于公务,已经很久没有跟木头戏耍过,如果木头是人类,早就要口出怨言,不过木头终究是对主人最忠心的犬类,见到主人不知抱怨,只有欢喜。   “木头,过来。”霍思华从车上下来呼唤。   “思华,让木头跟着我吧,反正都是坐车里。”郑钰铭朝霍思华摆摆手。   总理事府门口的四轮马车外形都差不多,只是郑钰铭所坐的马车车厢铁板是钢化的,马车最是牢固。郑钰铭带着木头上了车,坐在这车上的还有郑钰铭的贴身保镖大牛。   “大人,可以动身没有?”马仁骑马到郑钰铭所坐的马车旁请示。   “大王和王后准备好没有?”郑钰铭从车窗户朝王宫内门看了看,那里一样停着一溜的马车。   “大王早坐在车上等候出发了。”马仁忍着笑回答,吴王笙已经坐在车里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那就出发吧。”   八点整,王宫大门大开,魏仁领着一千骑兵,一千步兵率先出来开道,他们的后面就是南巡车队,车队周围和队末是马仁率领的一千南巡护卫骑兵队,三千将士将南巡马车队保护得密不透风。   赵轩早早就带着魁吉、伯耀、武铣到了闻香楼三楼包厢,点了各色点心和茶水,边吃边等待南巡车队经过。魁吉答应跟赵轩去赵国投效后,当天就应赵轩邀请,住进了赵轩的临时住处。   魁吉大口大口吃完早点,便怀抱宝剑靠在窗户一侧打量街道情景。南巡车队要经过的地方早就戒严,街道上间隔十步便有一武装士兵,背对街道,手握武器,面向房屋站立,他们全身戒备,注意着四周动向。   街道两旁房屋的窗户全部打开,一眼望去,只见窗户边人头攒动,人们唧唧喳喳,脸上带着笑容议论着。   魁吉看了看没有行人走动的街道,再看看两边窗户边挤得满满的康城百姓,不由嘴角上翘,只要让他锁定郑钰铭的位置,魁吉有八分把握可以刺杀成功,至于刺杀后能不能安全脱身,魁吉根本没有去考虑,为了达到目的,魁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魁吉认为,要做一个名扬天下的游侠,就得抛弃害怕和犹豫。   八点整,街道两边窗户里的人们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个头颅伸出窗户朝向王宫方向,气氛变得紧张热烈起来,赵轩也踱到窗户边,看向街道尽头。   片刻,瞭望的人们感觉墙壁微微震动,街道尽头出现全副武装的骑兵,骑兵手拿戟枪,军容威武,骑兵后是拿着大刀的步兵。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行走整齐有序。   赵轩临窗而望,眉头紧锁,吴国士兵身上配备的武器和盔甲让他震惊,这样的装备,在赵国,只有赵轩的贴身亲卫才配得起。   康城百姓见到士兵经过,都发出欢呼声,可不管百姓如何欢呼,如何向士兵投掷鲜花和瓜果,士兵依然是队列不变,保持原来表情和速度经过,只当你细看才会发现,士兵的脸上因为天热,已经布满汗水。   当四轮马车队到来时,人们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赵轩手撑在木窗上,紧盯着从窗户下经过的马车,而魁吉则全身紧绷,紧抓剑鞘,蓄势待发。   一辆四轮马车内,郑钰铭正安抚着不安份的木头,阻止木头去扒车门。“木头乖,等到了船上,随便你怎么跑,怎么撒野。”   木头‘呜呜’抗议,还好它听不懂人话,不然更要抗议了,一个木船再大也有限,哪够木头痛快遛达。   木头外表独特,不认识的人总当木头是狼,既然是危险动物,人们对木头也不客气,总是棍棒锄头什么招呼,为了木头安全,木头根本就没有机会单独外出,不像在山谷和南埠,人人认识,木头可以在山谷和南埠随便遛达,呆在康城的木头,某种程度也跟吴王笙一样,被关在王宫宫墙之内。   “嘿嘿!”坐在郑钰铭对面的大牛忽然笑了起来。   郑钰铭抬头一瞧,只见自己的贴身保镖从车窗窗帘缝里看外面正看得傻乐。“大牛,你笑什么?”   “大人,那傻太子在楼上看我们呢!”大牛呲呲牙,他和郑钰铭联手在祁门山骗了赵轩,从那之后,赵轩给大牛的印象就是一傻蛋。   “在哪里?”郑钰铭脑袋也凑了过来。   “喏,就那边饭庄三楼。”大牛努努嘴。   “哎呀,过了啊。”郑钰铭微掀开窗帘,可惜马车已经从饭庄大门口经过,距离拉远,角度不对,郑钰铭看不清饭庄三楼窗户里人影面目。   “那傻太子要看到我们,会怎么想?”大牛抓抓头,又是一阵傻乐。   “会怎么想?”郑钰铭一寻思,速度放下窗帘遮挡,觉得给赵轩认出不是好事。赵轩在祁门山对自己很真诚,如果知道楚钰就是自己,马上会想明白自己贬低公孙盘的意图,想通真相,以赵轩自负的脾气,肯定气得不会轻到哪里,两国执政人交恶,对两国关系会有很大影响。   赵轩很失望,南巡的车辆都差不多,基本都关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车内人影,不要说辨别公子明在哪辆车内,就是吴王笙夫妻的车驾也看不出来。不过康城的百姓即使看不到心中尊敬的大王和爱慕的公子明,他们依然热情,鲜花和瓜果扔满车厢厢顶。   “魁吉你要去哪?”伯耀忽然出声。   赵轩回头,只见魁吉从包厢大门窜了出去,伯耀急步追了出去。赵轩皱眉,这魁吉怎么回事?   魁吉在三楼窗户发现不了郑钰铭车驾,眼看车队要全部过去,心底焦急,确定不了郑钰铭位置,就无法实施行刺,魁吉就想到大街上尾随车队寻找机会。   魁吉下了楼走到饭庄门口,却发现饭庄门口站了一排护卫把守。   “停住,再过半小时,戒严才会结束,到那时,各位方可随意走动。”护卫高声警告。   魁吉眼睛扫视了下周围,除了饭庄门口的护卫,大街上还有十步一隔全副武装的士兵,自己要硬闯只会吃亏。   “魁吉,你为何下楼?”伯耀追了下来。   魁吉转身,朝伯耀满不在乎的笑笑:“魁某听说吴国公子俊美羞煞大雁,想追上亲眼一睹,可惜不能如愿。”   伯耀一听,不由摇了摇头。“不过外表出众点罢了,我们去蔚山也许能相遇。”   魁吉诡秘一笑:“哈哈,不错,我们也去蔚山,在蔚山必能让魁某如愿。”   第 154 章   郑钰铭和吴王夫妻一行乘坐的船是水师营的战船。铭辉山谷的水师营共有大大小小的战船一百多艘,最大的巨无霸船舰有三千料,可以横渡大海,两千五百料的大船有五艘,二十艘两千料的船只,一千五百料和一千料的船三十几艘,至于千料以下的船只,多达五六十艘。来迎接南巡王驾的船有三十几艘,其中两千五百料的两艘,两千料的五艘,其他都是较小的千料船只,巨无霸船舰没有来,吴国内陆河的水位不能满足巨无霸航行。   水师营现在的水兵有五千多人,能熟练操作船只的只有千人不到,这次驾船的水手就是从这些熟练水手中挑选出来的。水师营其他四千水兵都是今年刚招募的新兵,还在铭辉山谷训练。   魏仁率领的王宫近卫军送郑钰铭和吴王夫妻上了船就返回康城,南巡王驾的安全由马仁率领的一千精兵负责。三十几艘船只,将高麻地渡口河面挤满。南巡人员和行李全部上船后,船只扬起风帆,缓缓离开高麻地渡口,三十几艘大船首尾相连,场面很壮观。在高麻地渡口看热闹的人们目送船只不见踪影才慢慢散去。   “吴国的船真大。”武铣目送远去的大船赞叹,康城戒严结束后,赵轩一行骑马赶到高麻地渡口,正好目送南巡船只离开。   “吴国河多,有船方便,如果吾赵国多河流,也会造大船。”伯耀自己晕船,不喜欢坐船,赵国国内河流没有吴国多,对船只需求不旺盛,赵国的船只建造工艺也不行,只能建造五百料左右的木船。   “幸亏没有河道跟赵相通。”赵轩看着远去的船只庆幸。   “请问东家,我们也是坐船去南埠吗?”魁吉眯着眼看着远去的帆船,暗恨自己不会水性,跳上船行刺很没把握,只能到蔚山再寻机会。   “不,我们还是走大道去蔚山。”赵轩摇头,坐船省力便捷,但在船上不能很好地观察吴国国内情况,赵轩想更加了解吴国实力,就得沿路考察。   康城至蔚山的大道是最早修成,一路上的驿站设施最完善。经过三、四年发展,驿站点周围大都发展成小村落,康城至蔚山大道行人最繁忙,吃饭打点的人非常多,小村落村民除了种田,还从事餐饮和开小旅馆服务,村民们有点半农半商性质。   赵轩一路行来,大道两旁河流处都有水车风车,这些水车和风车建得非常高大,风车带动水车运转,轻松将河水车到田边渠沟。许多临河的村子还有利用风力和水力的磨坊,磨坊内除了磨盘,还有公孙盘制作的利用水力风力脱壳机。   “这个公孙盘是大贤啊,吴国百姓有他真是福气。”武铣问了当地百姓,百姓透露公孙盘改良了风车和水车,能最大限度的使用自然之力,那些脱壳机更是公孙盘的发明。   赵轩脸色一黑,他心里已经非常懊恼当初在祁门山看轻公孙盘,到此时,赵轩才想通,公孙盘那样的贤人不需要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只要具备改进农田水力器械的能力,一样可以让国力强大,没有将公孙盘收为赵所用,赵轩心底开始后悔。   伯耀看看了赵轩的黑脸,知道赵轩不高兴,悄悄拉了下武铣的衣角,阻止武铣再发感慨触动赵轩。   越近蔚山,大道两边种植水稻的田地越多,水稻在四、五月份种植,一百五十天左右成熟,九月中旬以后收割。现在水稻正是抽穗期,稻田里有薄薄浅水,也弥漫着一股酸味。   “老夫,这是何味?”赵轩捏着鼻子问正在向稻田浇东西的老年农人。   “此乃灭虫的药液。”农人停下动作,向路边的赵轩一行回答。   “灭虫药液?是什么制作?”赵轩心中一动,想起赵国总是种不好水稻,莫非就是没有用这个灭虫药?   “这个小老儿不知。”农人摇摇头,水稻需要灭虫时,都是村长来通知,村人接到通知就去官府农务司领取灭虫醋。“老儿只知这个洒桶是公孙大贤所制。”老年农人手中的器具类似二十一世纪浇花的洒水桶。   赵轩喃喃自语:“莫非又是那公孙盘发明的药液?”   灭虫药液其实用醋制作而成,是郑钰铭无法化合到农药,用白醋和杀虫草液配制代替农药,可以杀灭或驱赶稻田害虫。   老年农人没听清赵轩在自语什么,见赵轩不再询问,转身自顾往田间洒药剂。   赵轩骑马带着手下继续赶路,见不远处一农妇在打牛犁田,不由吃惊,这次连不关心农事的魁吉也惊讶起来。   “吴国妇人都力大吗?竟然能顶壮汉耕种。”   “是牛力大,才使犁轻松前进。”武铣觉得是妇人会控制牛。   “吾村中也用牛犁田,可得两壮汉扶犁才可。”魁吉在乡野长大,自己也曾在天地劳作过,深知扶犁人需要用很大力气。   “那妇人的犁有古怪。”武铣管过农事,看出妇人使用的耕犁和赵国不同。   “不错,这犁形状古怪。”魁吉也点头赞同。   赵轩凝神看了一会,对身后护卫发问。“谁曾下地犁过田?”   赵轩身后的三十个护卫面面相觑,他们大都是贵族出身,只有少部分出身贫寒。   “禀东家,吾在家中曾犁过地,只是很久不犁,有所生疏。”一位护卫出列禀报。   “汝去帮那妇人犁上片刻,感受吴国耕犁与吾国有何不同。”赵轩扬起马鞭指着妇人吩咐。   “诺!”护卫领命,跑向田间跟劳作的妇人交谈,妇人回头看到大道边的赵轩等人,先是惊惧,等护卫安抚并拿出一百吴银币递上后,妇人将信将疑接过退到一边,将耕犁让给护卫操作,并在旁小声指点。护卫稍微熟悉一下就上了手,很快犁到大道之侧,护卫将耕犁还给妇人,自己跨过沟渠到了大道走到赵轩身边。   “东家,那犁身轻便,可以轻松摆动,便于深耕,且轻巧柔便,利于回旋,跟小的家乡耕犁有天壤之别,即使妇人也可以独立耕作。”护卫禀报使用心得。   赵轩对农具不精通,他抬眼问武铣:“武铣,你觉得吴犁跟赵犁有何区别?”   武铣细看那耕犁,发觉妇人使用的犁外形跟赵犁不同,犁的部件也多,犁铧为V型。赵犁为长直辕犁,犁铧是平板形状。   “东家,此犁改进相当之多,这大概就是比吾国之犁轻巧省力的关键。”武铣管过农事,对农具比较熟悉。   赵轩转身朝向妇人,脸上带着微笑:“汝可知这犁何人所制。”   赵轩长得英俊,穿戴不俗,乡野之间,哪有这样外貌出众,气质非凡的翩翩君子,妇人双目早已看呆,面对赵轩温和问话,回答有点结结巴巴。   “此是官府发给吾村使用,不知谁人制作,不过此犁叫公孙犁。”   “公孙犁?又是公孙盘所制?”赵轩脸上微笑消失,后悔感更重。   其实妇人使用的犁叫曲辕犁,是郑钰铭画好图形让铁匠制作,不过郑钰铭只知道曲辕犁大致外形,是公孙盘对曲辕犁进行改进,让曲辕犁着力点最佳,各部件更完美,之后的匠人就按照公孙盘的图纸生产曲辕犁,生产出来的曲辕犁便叫成公孙犁。   赵轩一路考察,行路速度便放慢,本来只要两天多的路程,赵轩走了五天才到达城。进了达城,立刻感觉到达城比康城要繁华,这种繁华,从街上走来走去的行人穿着可以看出,达城城内居民穿着大都考究。让赵轩惊讶的是,一位街边卖茶叶蛋的老妇,身上竟然穿着丝绸做的夏衣。   “东家,那茶叶蛋味道非常之好,要不要属下去购买一些?”韦邹来过达城,很喜欢达城的茶叶蛋。茶叶很贵重,蔚山出产茶叶,茶叶较便宜,因这个原因,南埠和达城的街边才有茶叶蛋出售,康城城内只有大饭庄煮制茶叶蛋。韦邹看赵轩不停打量老妇,以为赵轩被茶叶蛋吸引。   赵轩见韦邹误会,正要拒绝,忽然愣住,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   韦邹纳闷,不解自己主公为何脸色大变,他顺着赵轩视线看去,看清之后,差点惊叫,赵轩注意的地方跑来一头大狼,那狼毛色棕黄加黑,养得彪悍,跑在大街上旁若无人。   “啊,快打杀那恶狼!”韦邹一个健步拦到赵轩之前。   “无知小子!哪里来的恶狼,那是吾蔚山神犬!”卖茶叶蛋的老妇冷哼,大声叱喝韦邹。   韦邹恼怒,感觉这位卖茶叶蛋的老妇说话太不客气,不过也明白了那狼可能不是狼,因为街上行人见了都不躲避。   “请问老妇!汝认识此犬主人?”赵轩脸上有着喜色,他认出那狼犬是楚钰的爱犬木头,既然楚钰的爱犬在这里,楚钰应该也在达城,能再遇楚钰,赵轩很高兴。   老妇见赵轩相问,微抬下巴,脸上有自豪:“客官第一次来达城吧?此犬是吾家公子心爱之犬,蔚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赵轩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汝家公子之犬?”赵轩重复着老妇的话,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啊,只有吾家公子的神犬才有如此威风长相。”老妇说话,朝着木头大呼:“木头,来这里吃食。”   木头听到老妇招呼,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凑到赵轩身边闻了闻,感觉气味熟悉,站在赵轩身后的伯耀的气味也曾闻过。   “这是楚钰的狼狗。”落在赵轩身后的伯耀指着木头惊呼,伯耀跟随赵轩去过祁门山,当然认识木头。   “呸,木头怎么会为俗人家犬,明明是吾公子明神犬。”老妇摇头,剥了一个茶叶蛋递到木头嘴边,木头原来在达城吃惯老妇的茶叶蛋,当即张口吞下,摇了一下尾巴表示感谢。   “公子明!”赵轩轻声自语。   “木头,快归府去,又在大街到处吃白食!”木头还蹲在老妇面前等待第二个茶叶蛋,忽然一个大嗓门响起,大牛大踏步走来。   赵轩一见大牛,立刻想到大牛跟楚钰生气辞工的情景。“大牛别来无恙?”   大牛定睛一看,发现是赵轩,想起跟郑钰铭联手欺骗赵轩,阻止赵轩见到公孙盘的事情,不由抓了抓头,嘿嘿笑了两声。“原来是赵殿下啊。”   赵轩一听大牛称呼,忽然间明白一切,楚钰就是公子明,那时的公子明也是去请公孙盘出山,在祁门山脚,自己身份被公子明识破,所以公子明才在自己面前贬低公孙盘,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公孙盘不是治理国家的大才,没了迫切求贤之心,以致错过栋梁。   赵轩想明白事情原委,只觉怒火中烧,气得眼前发黑。   “哼!汝跟贵主真合作无间!赵某可想贵主想得厉害,烦请禀报,赵太子赵轩求见故友楚、钰!!”赵轩咬着牙,一句句往外蹦着说辞,明白郑钰铭的欺骗后,怒火让他抛弃了向来自傲的理智。   第 155 章   郑钰铭和吴王夫妻三天前就到了南埠,吴王笙没有坐过船,刚开始在船上很高兴,跟孩子一样在船上跑来跑去,将大船上下三层都跑遍。等乘坐的两千五百料大船开动,兴奋的吴王笙蔫了,他开始头晕恶心,浑身冒汗,被外表娇弱的田王后搀扶着回到船舱灌了了药汤。   因为吴王笙晕船,船队在各河口岸没有逗留,张帆全速航行,仅两天就到了南埠码头。   船队一靠岸,蔚山郡守余奎和负责蔚山安全的魏慈已经带着蔚山百官、吴大夫妻、鹰部落的酋长拓雄在码头迎接。郑钰铭再见余奎等人很高兴,众人一番叙旧。霍思华拜见过吴大夫妻,拉着微挺着肚子的拓箐,将卫蔻介绍给拓箐,嫁为人妇的拓箐举止更是端庄,害卫蔻以为拓箐是哪家世家贵女。   南埠如今户籍居民已经有七万人,加上周围来打工的闲散劳动力、士兵、匠人、商人,做各色小买卖的百姓,定居人口超过十万,俨然是个大中等城市。因为郑钰铭早就对南埠有具体规划,南埠这座新兴城市经过七年的发展,可以说是大秦建造结构最完美的城市。又因为别墅温室中的各种花卉在南埠各街道两旁栽种,居民喜爱这些美丽花卉,家家移植,几年后,南埠城变成了一座花园城市。   吴王笙和田王后一上岸就被南埠街景吸引,吴王笙借口头晕不想坐车,住进南埠行宫再不肯离开。南埠行宫其实是吴大为义弟郑钰铭和楚朝辉修建的豪宅,郑钰铭和楚朝辉原来住的理事府已经改成南埠行政衙门。吴大为了义弟回来南埠有居住的地方,两年前开始为他们建造住宅,今年四月刚刚竣工,正好给吴王笙夫妻做临时行宫。   郑钰铭这次带吴王笙南巡,本来就是让吴王笙出来散心的,见吴王笙赖在南埠,也不强求他去达城居住,让霍思华和卫蔻在行宫陪伴,留下五百护卫负责安全,自己带着马仁和黄钟回了铭辉山谷。   现在的南埠市已经不仅仅是原来的南埠村,城墙将铭辉山谷和南埠村圈在了一起,城市面积方圆有十几里。铭辉山谷的缝隙通道已经用炸药炸开,通道口修建了山门,通道拓宽成大道,山谷车辆进出更加方便。   铭辉山谷中变化一样巨大,人口增加到五万多人,其中八千耕农,两万技术工,两千护卫,六千水师,其它人员的是儿童和老人。   别墅周围依然是山谷的生活区,生活区的房子早不是原来零星的青砖楼房,当初为奴隶建造的泥屋已经不见踪影,青砖楼房成片,住宅规划整齐,街道两边开着商店,中心地区有小学和中学,还有一个小型公共花园。另外山谷还有两所研究中心,一所是研究医药的,所址是姜圭原来的医药所,一座是军事武器研究中心,坐落在兵营内。   往北往中部是各大工厂,原来的兵营改成水师兵营,西部湖边修建了水师军港,军港附近是一个大型船坞建造厂,这个船厂专门建造军用船只,使用的木材就是山谷七年来陆续砍伐下来的好木材。木材都已经过三年阴干,这样的木材建造出的船只才不会散架,不会变形,使用年限也长。   山谷船厂是原来南埠船厂搬迁过来,原来的南埠船厂还存在,面向外界承接订单,只建一千五料以下的民用木船。   郑钰铭回归山谷之日,除了兵营,山谷各大工厂全部放假,人们站在山谷大道两边迎候。山门处,大壮和一群最老资格的奴隶等在那里,这些奴隶中年纪轻的不多,年轻的奴隶大都从军,基本都成军中骨干,分散在吴国各地,留在山谷的大都是技术匠人,他们现在大都是各厂的负责人和技术师傅。   山门一开,木头一狗当先跑了进来,等候的人们看到木头就知道主人已到,迎接的人们‘轰’地一下开始欢呼,乱七八糟地喊人主人、公子、大人。   郑钰铭进了山门后没有坐车,而是徒步走在大道上,一路上只要见到熟悉的奴隶,便停下跟他们亲切交谈,其实郑钰铭觉得熟悉的山谷人只有千余,来迎接他的却有三万之多。   这三万人中,有一大半是郑钰铭离开蔚山后进谷,他们不是以奴隶身份进的山谷,跟别处移民不同,他们要在一份保密协议上签字,保证不透露山谷情形给外界知晓,进出山谷都得有凭证。   山谷中的人人身言论和自由受到一些限制,不过他们的生活待遇却是优厚,比外界要好上一番。这些人不是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奴隶,却以两人的奴隶自居。在达城和南埠,额头带着梅花记印的人,往往手上握有权柄,在山谷之内,有梅花印记代表此人的资格。蔚山地区的梅花印记,是一种特殊的阶层。   最近两年,蔚山人过节,年轻妇女当中已经流行一种妆容,那就是在额头间妆点梅花印记。   离别将近四年,郑钰铭回来时心情也是激动,看到南埠和山谷的发展,好似看到自己亲手栽下的树苗长成大树,高兴之余还有自豪。   苏妇已经将别墅收拾整理干净,院子间的葡萄架上挂满了葡萄,水井依旧,木头的狗窝还在,甚至那条狗链还在原地。院墙角落,套着车套、盖了稻草的大切诺基车静静趴在那里,五间工人房还是原样不动,苏妇和或加兄妹和卫青的房间已经移走,移到别墅前面的新居,只有厨房还保持原样。   郑钰铭回到自己的旧居,没有闻到霉味,别墅楼上房间摆设如以往那样,只是阁楼上已经打包贴了封条的箱子布满灰尘,箱子中的东西都是二十一世纪的物品,这些物品太过惊世骇俗,郑钰铭和楚朝辉离开前将它们封存起来,阁楼是苏妇都不能进入的禁区。   木头回到旧居显得异常兴奋,它在二楼各个房间窜来窜去,玩够了,才趴在书房茶几前伸着舌头喘气。   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别墅一直是分别居住,如今两人的卧室还是以前原样,楚朝辉床前柜上还放着一个软中华空烟壳,郑钰铭拿起烟壳闻了一下,还能隐约闻到股香烟味,想起楚朝辉被迫戒烟只能咬牙签的往事,郑钰铭忍不住微笑。楚朝辉现在已经抵达东北郡,正在周成那里巡视,再过两天就会乘船返回南埠。   郑钰铭很想在山谷多呆两天,不过他没有吴王笙的福气,不能当甩手掌柜,在山谷住了一天,由大壮陪同,巡视了下山谷各工厂,两个研究所和水师营,召集铭辉山谷各管事做了一个报告,嘉奖了一些出色人员,郑钰铭就带着木头离开了山谷,去了达城。   到达达城的第一天,郑钰铭先去南学院参观,跟王颉交谈良久,肯定了王颉的教育事业。见完王颉,郑钰铭又跟达城贵族和大商人会面,当天晚上在郡府大办酒宴招待各界人士。   公子光的郡府已成郑钰铭的私产,不能再做郡府衙门,蔚山行政郡府已经另外修建。   郑钰铭当天晚上在宴会上大醉,第二天很晚醒来,刚洗了个澡方散去酒味,余奎已经上门商讨公事。余奎是来跟郑钰铭商讨地主土地事宜。   蔚山地区的工商业农业在吴国最发达,地区对劳动力需求旺盛,持续的发展让蔚山地区一直陷入劳动力缺少的状态,即使有国外难民不断补充,甚至长河南岸的土著原始民都被吸引而来,依然没有解决蔚山劳动力紧张的局面。蔚山地区劳动力一紧张,最受影响的是那些地主,地主的农田没有人耕种,抛荒还得缴纳百分之五的赋税,地主陷入困境,想将手中田地出卖,却因为难民自己开荒可以享有免税政策,耕种三年后的田地和熟地已经相差不多,市场上对成田的需求不足,地主想卖土地也卖不出去,这些地主对现状很有怨言。   “那就郡府出钱买下,按每亩二十年的赋税收购,收购来的田地照政策分给难民耕种。”郑钰铭乐见地主卖地,这是将土地私有改成国有的好途径。   “要收购的这笔开支巨大,郡府财政有困难。”余奎面有难色,收购价格不错,那些地主都会抛售田地,郡府一下要拿出一大笔巨款,财政很吃力。   “可将教育经费移用。”郑钰铭沉吟一会,指示余奎。   余奎吃惊:“公子...”   郑钰铭最重视教育,怎么现在先砍的却是教育经费?   郑钰铭摆了下手阻止余奎谏言:“教育经费可从我兄长那里拿取。”   余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吴大夫妇管着的是郑钰铭和楚朝辉的私产,从吴大那里拿教育经费,就等于从郑钰铭和楚朝辉口袋里拿钱。   “费用入账就写捐献吧。”郑钰铭和楚朝辉名下有近千百万金资产,金钱对于两人来说只是数字。   “诺!”余奎恭恭敬敬应承,心底对自己主公的敬意无法言表。   两人定下收购资金来源,开始讨论细节,大牛‘嗵嗵嗵’从外间进来。   郑钰铭醉酒醒得晚,大牛早起无事,在郡府转了一圈,不见木头踪影,知道木头又跑出郡府撒野去了。达城和南埠大半居民都认识木头,他们不会让人伤害到木头,看到木头,总是献出自家精美食物,不过木头很挑食,也认人,看不顺眼的人给的东西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吃。达城和南埠人以喂木头吃东西为荣耀,不过他们不敢喂木头吃鱼,因为郑钰铭曾张贴过公示,请求人民不要因为宠溺木头就喂它吃鱼,吃鱼吃多等于谋害木头。   大牛总是随时要呆在郑钰铭身边,很少有机会上街闲逛,借着寻找木头,主公在府内睡觉,大牛乘机上街闲逛。   “大人!大人!”大牛跑得鼻子呼粗气。   “怎么了?是木头出什么事了吗?”郑钰铭见大牛急急忙忙跑进来,先是一惊,不过很快看到跟在大牛身后摇着尾巴的木头。   “大人,赵太子来了,我和木头在街上遇见他啦,那赵太子可能想明白了,正黑着脸呢,嘿嘿!”大牛憨笑。   “什么,你们遇见赵轩了?”郑钰铭知道赵轩来蔚山,赵轩一行一直在黄钟的掌握之中。   “赵太子要求见大人。”大牛摸摸头,又补充:“赵太子对大牛这么说的,‘赵国储君赵轩求见旧友楚钰。”   郑钰铭歪歪头:“赵轩这么说,是来找我讨公道了?”   郑钰铭不觉自己有什么过错,公孙盘住的地方是吴国之地,你赵轩偷偷摸摸到吴国来挖人才才是不地道,虽然郑钰铭和大牛联合骗了赵轩一把,但公孙盘肯跟随郑钰铭下山,却是因为郑钰铭通过了公孙盘自己设下的考核。郑钰铭觉得,要是将赵轩没有通过公孙盘考核的事和盘托出,估计赵轩会更生气。   既然赵轩公开身份要见郑钰铭,吴国就得按国礼相迎。郑钰铭换了身礼服,郡府正门大开,带着余奎到正门处相迎。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乎?郑某真没想到梁兄原来就是赵国诸君,如若知道,郑某当年在吴国祁门山脚,就不会缺少礼数,慢怠殿下!”郑钰铭脸上带着笑,一脸真诚。   在二十一世纪,郑钰铭作为一家大型花木基地的老板,接待的人形形色色,孙子、爷爷各种角色都做过,心没有练硬,脸皮却已经练得厚实。再见曾经相欺骗的人,脸上不带一点羞愧。   赵轩一肚子气等在郡府门前,听到郡府门大开,连忙抬头望去,却见三年前曾把臂交谈甚欢的知己,一身银白色宽大夏衣,姿容气质更甚以往,微带笑意,一脸柔和。   郑钰铭表现温和殷勤,说的话却暗含机关,先是指责赵轩隐瞒身份,然后点出祁门山是吴地,赵轩进入吴地寻才很不妥。   赵轩本来是要看郑钰铭羞愧的,不曾想郑钰铭不但不羞愧,还暗暗讽刺和指责,不由更加生气。   “哈哈,当年赵轩对公孙先生慕名,只是上门拜访请教才学,此乃私事,不想惊动贵国,才秘而不宣。祁门之行,赵某不但拜访到公孙先生,还幸遇到闻名天下的落雁公子,赵某眼福不浅!”   赵轩的话一落地,余奎脸色一变,赵轩话里特出郑钰铭的外表形容,暗含调戏味道。   “吾公子不但风姿天下无双,才华更是天下唯一,赵殿下遇吾公子,实是殿下幸运!”余奎说话带着怒意。   余奎楚人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只是楚国王庭装着不知。赵轩对余奎才能也早有耳闻,知道余奎是郑楚两人心腹,见余奎冷冷盯着自己,再看郡府附近站立的护卫也紧抓武器,对自己虎视眈眈,赵轩一惊,暗自奇怪刚才怎么就冲动如斯,竟昏了头要寻劲敌讨公道。   “太子殿下,请随钰铭进府一聚,想当初你我在祁门山脚相谈甚欢,这次钰铭设宴和殿下再叙前情。”郑钰铭见赵轩脸色放缓,马上步下大门台阶,去携赵轩手臂。   赵轩惊醒过来,明白自己在异国他乡,不能太强势,现在郑钰铭递来橄榄枝,连忙就势而下。“赵轩想再次跟公子畅谈久矣。”   赵轩跟郑钰铭手臂相握,一派和睦,两人并肩正要进入大门,背后却传来嘈杂声。   郡府门前守卫森严,赵轩一行跟着大牛到了门前,只有赵轩被允许在大门门厅等候,伯耀、武铣、魁吉和赵过护卫被挡在大门五十米之外,赵轩和郑钰铭把臂进府,魁吉持剑就要跟进,被护卫团团围住。   “那是魁某主公,主公进内,魁某安敢不跟随保护?”魁吉知道赵轩是赵国太子后,脑袋里就陷入激励斗争,一会是刺杀郑钰铭占了上风,一会是刺杀赵轩占了上风。   目前来看,刺杀赵轩把握最大,不过刺杀了赵轩,会引起郑钰铭警惕,行刺郑钰铭就会特别艰难,也许刺杀行动就此流产。想起自己曾在唐王面前保证刺杀掉郑钰铭,魁吉觉得应该先将行刺郑钰铭放在首位。当然,魁吉最希望的两个刺杀都能获得成功。现在赵轩和郑钰铭在一起,正是让他有一举成功的机会。   “那人是赵某新收的武人,另外两位是门下舍人,明公子可否让他们一起进内?”赵轩以为魁吉明白自己身份,急着要表忠心投效,心中不免得意。   “哦,既然是殿下随从,当可入内,不过他们的武器不得随身佩带,得卸下交由护卫保管,离开时方能带走。”余奎抢在郑钰铭出声前申明,那魁吉眼睛像狼,余奎对他有防心。   “贵国如此不放心赵某?”赵轩恼怒。   “非也,是为了殿下和公子的安全,进入宴席之人都不佩带武器。”余奎坚持。   赵轩回头看看了郑钰铭,郑钰铭全身除了腰间悬着一块玉佩,再没有任何东西。“既然如此,就请余郡守好好保管赵轩宝剑。”   赵轩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旁边护卫。远处的伯耀和武铣也在卸下武器,走到赵轩身侧,魁吉见状,只得将自己生命一般的宝剑交给护卫。等魁吉交了宝剑快步追到赵轩身后,却被一个大块头挡在眼前。   “汝为何挡道?”魁吉冷声责问。   “小子好不知规矩,主席之位是小子可坐?汝应该坐到下首。”挡住魁吉的人却是郑钰铭的贴身保镖大牛。   魁吉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己站在主位之下,伯耀和武铣已经坐在两侧下首。魁吉目测自己和郑钰铭的距离,再掂量大牛魁梧的身材、大厅外侧站立的护卫,发觉自己徒手击毙郑钰铭的把握不大,只得隐忍退下,在一侧下首位置坐下。   第 156 章   吴国的菜肴精致已经传遍周围诸侯国,赵国一些大贵族家中厨子开始学习吴式烹调。只是赵轩府中因为家主对吴国警惕的态度,不敢改变烹调方式,菜肴煮食方式依然是传统白煮和火烤。   赵轩进了吴国后,一路上对吴国食物有了解,已知吴国食物做法花样百出,辅助佐料繁多,食物味道也异常美味,即便有所了解,宴席上的新鲜水果,还是让赵轩惊讶了一番。   别墅院子里的果树嫁接后在山谷和南埠大片种植,现在是阴历六月,樱桃和水蜜桃正是上市时,葡萄和苹果,枣子还没有成熟,宴席上放的水果只有樱桃和水蜜桃,另外还有这时空的水果稀瓜,稀瓜其实就是西瓜,据说神农尝百草时就发现,因为水多肉少便取名西瓜。   摆在桌上的樱桃和水蜜桃都是二十一世纪最好的果品,葡萄虽然没有成熟,不可以品尝,却有去年的葡萄酒可以代替,红艳艳的葡萄酒用透明的玻璃大杯盛放,看着就是触目心惊般的美艳。   达城离南埠不远,两城的大道修通后,快马只要四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南埠临长河,长河中鱼类丰富,渔民改进捕鱼网,从长河中捕捞的鱼很多,渔民捕捉到的鱼一半在南埠销售,一半销往达城,达城百姓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鲜鱼。二十一世纪的各种鱼的吃法,随着七年多前郑钰铭和楚朝辉的来到,在蔚山地区流传开来。招待赵轩的宴席上,光鱼的吃法就有四种。除了鱼的四吃,还有各种炒菜和煲汤点心。   达城中已经盛行坐椅,郡府中的蒲席和案几已改成了桌子和椅子。郑钰铭和赵轩并肩坐在上首,伯耀、武铣、余奎、魁吉等其他宾客分坐在两侧,两侧是长桌,长桌后是靠椅。魁吉因为身份,被安排在最末,离郑钰铭最远。大牛没有上桌,他抱臂站在郑钰铭身后,郑钰铭的脚底则趴着大狼狗木头,木头早在达城街上混饱狗肚,此时将狗头趴在前爪上微眯,不过木头的耳朵一直注意着周围动静。魁吉目测了下他和上首座位的距离,再看了看铁塔一样的大牛,比狼块头都大的木头,熄了心中执念,安心享用美食。   赵轩面前的食物虽然精致可口,却没有享用的心情,郑钰铭被他识破身份却不尴尬羞愧,让赵轩心底很不甘。   “明公子骗得赵轩好苦,赵轩自祁门山一别,心中一直记挂楚钰,曾派好几批人到鲁国寻找,结果次次都是失望。”赵轩有点落寞的喝了一口红葡萄酒。   郑钰铭瞥了赵轩一眼,脸上有些微歉意:“钰铭并不知殿下会记挂,害得殿下费心思去寻找,钰铭在这里自罚三杯赔礼谢罪!”   郑钰铭说完,起身倒满三杯葡萄酒,一一饮尽。赵轩见郑钰铭有赔礼举动,心中暗喜,只要郑钰铭有愧疚,利用愧疚赵轩想从吴国得到好处。   “明公子既然赔罪,想来在祁门山也是当赵轩为兄弟的吧?”赵轩看向郑钰铭的眼里带着期待。   郑钰铭有点纠结,不知如何回答赵轩,如果在二十一世纪,酒席台上喝过三杯,就好似已经是过命的弟兄,只是走出饭店便回归原来。而在这个时空,兄弟可不是能轻易认的。不过现在赵轩这么提出,郑钰铭又不能直接拒绝。   赵轩见郑钰铭犹豫,放下杯子,重重叹了口气:“原来公子隐瞒姓名是不想跟赵某相交,是赵轩一厢情愿了。”   “钰铭不是此意,只是……”郑钰铭想说当初在外行走为了方便才改换姓名。   “公子不是此意,那就是当赵轩是兄弟了。”赵轩不等郑钰铭把话说完,一手紧抓住郑钰铭的左手,另一手端起酒杯:“来,为你我相识干杯。”   郑钰铭眼前发花,好似看到二十一世纪的客商在酒桌上跟他称兄道弟还价的表情,赵轩跟那客商神情太像了,这自来熟的脸皮厚得有一比。   “额,干杯!”面对赵轩的厚脸皮结交,郑钰铭无奈举杯共饮。   “赵国和吴国毗邻和睦,你我又情如弟兄,总该互帮互助,互通有无吧。”赵轩不等身边侍者上前,殷勤将两人酒杯倒满。   郑钰铭警惕,他微眯着眼睛审视赵轩:“吴国四年前刚遭大劫,如今百废待兴,钰铭还想请殿下帮助吴国呢。”郑钰铭的意思就是拒绝赵轩伸手跟吴国讨要东西。   “哈哈!钰弟太过谦虚,不说吴国物品销遍大秦,光是吴国金元,就能让大秦财富滚滚而来。”赵轩朗声一笑,看向郑钰铭的眼中带着狡黠。   “钰铭不知殿下所说何意?”郑钰铭心底一震。   赵轩贴近郑钰铭,声音压低:“赵某对钰弟佩服得紧呐!钰弟使吴元金币成为商人和大世家信任的货币,让重于吴币的金币源源流入,钰弟这是坐在家中获利呢!”   赵轩嘴巴离着郑钰铭耳朵很近,说话时带着笑意,远远望去,仿佛在说着亲密话语,可这些在旁人眼中的亲密话,却让郑钰铭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赵轩封锁边境时,郑钰铭只把他当成有点聪明的古人,因为他最先看透吴国货物倾销,可是现在赵轩看过吴国金币后,马上看穿吴国金币背后隐藏的血盆大口,大秦金币比美元金币重六分之一,却跟吴美元价值相等,一金秦币熔化重新提炼制成美元,可以多出十分之一的金,除去人工和一些杂费,周围诸侯国跟吴国兑换一美元,吴国就会从中获利百分之八到百分之七。吴国货币越推广,吴国获利越多。   赵轩见郑钰铭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有震惊,不由得意,总算从郑钰铭这里扳回一局。   “弟福兄贫总会让世人侧目,为兄不会到处嚷嚷钰弟敛财之法,只希望钰弟能稍稍帮助下赵国。”赵轩语带威胁,如果郑钰铭不同意帮助赵国,赵轩就揭露郑钰铭以钱庄和美元敛财的方法。   郑钰铭紧紧盯住赵轩,想从赵轩身上寻找现代人的影子。良久,郑钰铭脸上渐带笑容,他抿了口葡萄酒。“殿下有什么要钰铭相帮的?”   赵轩看郑钰铭松口,不由欢喜:“赵某想……”   “金币铸造之技不能外传。”郑钰铭抢在赵轩开口前申明。   赵轩失望,不过他也知道,即使赵国得了铸造货币的技术,没有钱庄做媒介,赵国金币无法流通大秦。   “吴国耕种农具可否传于赵国?还有那水稻种植的药液?”赵轩退而求其次。   “这个……”郑钰铭心底一松,像曲辕犁这些改良农具,早晚会流传出去,赵轩要这些农具样式,郑钰铭乐得做好人,不过做好人还是得有好处才行。“殿下,农具图纸可以无条件送与,水稻药液秘方是吾国商人不外传之秘方,钰铭无法将秘方赠与,赵国只能出钱购买药液,钰铭只可以帮殿下取得批发价。”   生产灭虫药液的厂其实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吴大控股,灭虫药液只有出厂价,没有批发价,郑钰铭所说的出厂价就是批发价。   赵轩没有全部达到目的,心有不甘。“那造纸之术呢?”   “殿下如果有兴趣,钰铭可以在赵国国内开办造纸厂,这样一来,赵国纸张便可便宜。”郑钰铭提议。   赵轩一听,觉得不错,开在赵国的纸厂,以后早晚是赵国的。当即和郑钰铭讨论起细节。两人越讨论越投机,参加宴席的人远远望去,只看到两人促膝而谈,笑语盈盈,亲密无间。   话说得多,酒就灌得多,不久,郑钰铭和赵轩两人脸上都有了红晕,两人说话也越来越随便。   “钰弟,你说郡国得施行什么样的国策,以后就会强大?”   郑钰铭已经半醉,听完后连连摆手:“没有什么国策是完美无缺、可以一劳永逸,国策是随着利益阶层的改变而定。”   郑钰铭一向认为,并不是先建设好制度才会产生利益阶层,由历史可知,每当有利益阶层的改变才会产生制度,这个制度才会稳定。   “利益阶层?”赵轩有点疑惑。   郑钰铭抬头,看清赵轩头顶束发,醒悟自己不是在二十一世纪,眼前的人是赵国太子,跟一位未来君王说什么阶级。   “我好像醉了。”郑钰铭晃晃头。   郑钰铭昨天就醉酒,今天酒劲还没有全消,陪着赵轩一通痛饮,两颊和眼稍都染了红晕,染了酒意的双目流转,更是俊魅不凡。   赵轩酒杯停在唇边,看得呆住。“铭弟,这次你我兄弟相遇,可得好好聚聚。”   “嗯,明日我请殿下去游蔚山!”郑钰铭豪爽点头。   “好!明日你我兄弟就同游蔚山。”赵轩答应,身体却越来越逼近郑钰铭,还没等他挨到郑钰铭,郑钰铭一下趴到了酒桌上。   “赵太子殿下,俺公子醉了,俺扶公子先行告退。”一双大手将郑钰铭扶起,也将郑钰铭扶远离了赵轩。   赵轩心中恼火,却不能阻止大牛扶郑钰铭离去。   第二天郑钰铭被大牛摇醒,才知道自己酒醉时约了赵轩游蔚山。   “除了约赵轩去蔚山,我还说了什么?”郑钰铭揉着眼睛问大牛。   “你要给赵太子农具图纸,还要卖给他灭虫药液,到赵国开造纸厂。”郑钰铭和赵轩后来说话很低,只有站在他身边大牛听得到。   “没有了?”郑钰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说了好多。   “还有的大牛听不懂。”大牛回答得理直气壮。   “哦,我约了赵轩什么时候去蔚山?”郑钰铭起床拿衣服准备去洗澡。   “公子没定时间,马仁今天一大早就派了护卫到蔚山警戒,那赵太子已经到郡府等候。”   郑钰铭一听,赶紧加快时间梳洗,洗完澡穿上衣服,将迷你手枪别在腰间,手枪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外出必带武器。   郑钰铭收拾好带了大牛和木头去见赵轩。赵轩在余奎的陪伴下,已经喝了三盏茶。   “钰铭酒力尚浅,昨天喝醉招待不周,望殿下海涵。”郑钰铭笑着朝赵轩行见面礼。   “钰弟可陪为兄畅游蔚山赔罪。”赵轩看郑钰铭的眼神带着亲昵。   “这是应当。”郑钰铭扫了下赵轩身后,发现赵轩只带了伯耀和武铣在旁。“咦,那武人呢?”   赵轩眉头微皱:“去蔚山游玩有钰弟手下护卫保护,那魁吉不去也罢。”   魁吉跟着赵轩来郡府前坚持要带佩剑,说剑士剑不能离身,如若让武器离身,他便不是剑士,情愿留在驿馆。赵轩不认为郑钰铭会对他不利,跟郑钰铭去游蔚山,自有郑钰铭手下保护,魁吉去了作用不大,既然魁吉坚持和随身武器不离开,赵轩就将魁吉留在了驿馆。   达城往南就是蔚山,公子光受蔚山封邑后两三年,就开始在蔚山选址建造陵墓。古代人不避讳死亡,他们认为死后一样有一个世界,在生前,总是早早为身后事做打算,陵墓便是在年轻健壮时就开始修建。一般王公子弟,受封邑后,死后都葬在封邑。   公子光的陵墓刚修了进山台阶,还没来得及挖山建陵室,就被漪姬毒杀。郑钰铭借公子光遗命讨伐漪姬,平了大乱。公子光虽死,却因功得享宗庙香火,棺柩葬进了吴国王族陵墓,在蔚山的陵墓建造停止。   公子光在蔚山选的陵墓地位风景绝佳,半山腰有一瀑布,郑钰铭觉得那些修好的上山石阶留在那浪费很可惜,便命人在山腰修建了几座亭楼,供蔚山人上山游玩休憩,瀑布亭楼已成蔚山一景。郑钰铭要带赵轩赏玩的地方就是那瀑布处。   这天是个星期天,去蔚山游玩的行人不少,马仁派护卫将瀑布那块地方清了场,蔚山游人游玩只能去其他地方。郑钰铭和赵轩骑马到达山脚,远远看到很多游人被护卫拦住改道。   跟在郑钰铭马后奔跑的木头,突然窜向游人,不一会,便有四个年轻的男女跟着马仁走了过来。   “大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霍思华,她身后的是卫蔻、杨贺、符畴。   “见过公子!”卫蔻和杨贺、符畴一一向郑钰铭行礼。   “原来是思华,你们也是来游瀑布的?”郑钰铭朝四人点了点头。   “禀公子,学生杨贺在达城实习,学弟符畴在南埠实习,今天是星期天,遇见两位学妹,便相约一起来游蔚山。”杨贺和符畴三天前就来了蔚山,昨天晚上杨贺去南埠跟符畴相聚,在南埠大街遇到霍思华和卫蔻,四人本就熟悉,相见十分欣喜,约定星期天游览蔚山瀑布,不想到了蔚山,护卫清场,被拦在上山小道之侧,正想去别处游玩,被木头发现,马仁发觉后,连忙领了四人来见郑钰铭。   “这是赵国太子,你们来跟太子见礼。”郑钰铭介绍赵轩身份。   依然是霍思华带头,四人恭恭敬敬跟赵轩行了大礼。赵轩一边让四人起身,一边死盯着霍思华打量,霍思华的才名早已传遍吴国,赵轩对霍思华的事知道的不少。   “既然来了,就一起游蔚山吧。”郑钰铭比较喜欢杨贺,他对杨贺有大期望。   “是!大人。”霍思华和杨贺四人一齐答应。   “钰弟,我们先行一步,留他们几个年轻人慢慢爬山。”赵轩不想人多,只想跟郑钰铭单独游玩。   “可。”郑钰铭朝山上看了看,上山之路上隔一段距离就有护卫,周围地方也已经搜寻过一遍,这处景区很安全。   郑钰铭和赵轩撇下众人,两人联袂爬山,只有大牛紧紧跟随,木头留在了霍思华身边,因为霍思华身边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蔚山六月份很炎热,不过山中却很荫凉,慢慢走在山间石阶上,享受山风吹佛,两人一路侃侃而谈,别有趣味。   “铭弟,你我二人去亭楼欣赏瀑布如何。”赵轩想撇开身后的跟屁虫大牛,提出两人单独去前边的亭楼说话。   郑钰铭看看了亭楼,距离这里只有七八十米,大牛留在这里也能看清亭楼动向,如有什么事情发生,片刻就能赶到,自己身上有手枪,不惧赵轩身手,当即点头同意:“大牛,你就留在这里。”   亭楼修在一处山石突出处,对面的瀑布激流而下泛起的水雾,使亭楼仿佛凌空悬挂。   “蔚山景致相当不错,赵某流连不忍离去啊。”赵轩站在亭子间,欣赏瀑布飞流直下的壮景。   “钰铭欢迎殿下经常来蔚山做客。”郑钰铭心里暗自嘀咕,赵轩你只能来坐客,不要妄想能成蔚山之主。   “赵国也有景致绝佳处,钰弟可去赵国游玩。”赵轩提出邀请。   “钰铭如有空闲,定然前去。”郑钰铭玩客套。   郑钰铭今天依然一身白衣,黑发素衣,唇红齿白,背后的水雾一衬,真似天上下凡的俊秀。赵轩又开始看呆。   “钰弟,赵某自祁门山一别……”   “当心!”   正当赵轩要对着郑钰铭诉说离别衷肠,郑钰铭忽然将赵轩一推。赵轩一个踉跄,耳边响起剑啸,回头一看,只见魁吉手持利剑凌空呼啸而来,剑头直指郑钰铭,眼看郑钰铭无法躲避。赵轩身体反应迅速,一脚踢向魁吉持剑的手腕,魁吉手腕被赵轩腿脚扫到,剑头微偏,只刺入郑钰铭肩膀。郑钰铭肩部立刻渗出鲜血。   郑钰铭‘啊’的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肩膀也因为一倒脱离剑头,魁吉举剑再刺,赵轩的连环腿踢到,魁吉无法继续,只得回身先跟赵轩相斗。   赵轩身上没有武器,即便武艺不错,肉身跟魁吉宝剑相博,已处劣势,加上魁吉与人搏斗时从不顾自己性命,只以消灭敌手为唯一目的,赵轩这样先顾自身的碰上不要命的,更加束手束脚,腿上和手臂被魁吉宝剑砍伤,逐渐被逼出亭楼。   大牛看到亭楼出现刺客,大呼着往亭楼而来。赵轩忍痛向后侧翻拉开距离,魁吉见大牛已经快到赵轩身边,心知现在取赵轩性命把握不大,而亭楼中的郑钰铭没有武功,杀郑钰铭的把握更大,当即丢下赵轩,回身直扑亭楼。   郑钰铭在赵轩和魁吉缠斗时,已掏出腰间手枪,却因为魁吉和赵轩缠斗时不停变换方位,不能对目标准扣动扳机,现在魁吉返身而来,郑钰铭大喜,这种距离最适合用手枪。他对准魁吉就是一枪,不想扳机扣动,手枪没有反应。   魁吉虽然奇怪郑钰铭拿着一个银色小东西对自己点来点去,手上宝剑刺向郑钰铭的速度和力道却依然凌厉,眼看郑钰铭就要被宝剑刺上,一道棕黄影子凌空窜来,一口咬在魁吉持剑的胳膊上,阻止了宝剑前进。   “木头!”郑钰铭看到魁吉手掌击向木头身体,木头依然紧咬不肯松口,焦急担心爱犬性命时,忽然想通自己手枪没有开保险。   “木头闪开!”郑钰铭是坐倒在地,他用肩膀没有受伤的手指打开保险,瞄准魁吉就是一枪。   “砰!”   魁吉中枪时已经甩开木头,子弹射入身体的力道让他身体一顿,感觉自己腹部如火在烧。魁吉疑惑地往前又走一步。   “砰!”又是一记响声,魁吉身体一震,持剑的肩膀处晕红。   “妖术!”魁吉呐呐自语,他用尽力气将自己手中宝剑掷向郑钰铭,这最后一掷,带着魁吉一生的追求,力道极大。   郑钰铭眼见宝剑呼啸而来,慌忙翻身躲避,险险躲过宝剑,却发觉自己身下一空,他的身下没有地面,只有白茫茫水雾。   第 157 章   郑钰铭真正年龄加起来有三十五岁,二十八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七年多在大秦。在这两个世界加起来长达三十五年时间里,郑钰铭亲手做最残忍事不过是杀鱼宰鸡鸭。   在现代,郑钰铭是一个规规矩矩守法之人,除了在谈生意时狡黠点。到了大秦,一直有楚朝辉挡在身前,腥风血雨全由楚朝辉抵挡。最初在山谷,楚朝辉杀大块头奴隶立威时,郑钰铭选择避开不看。蔚山起兵讨伐,是楚朝辉带领军队冲在前面,郑钰铭不过是走在硝烟已熄战场,看到最血腥场面是躺在地上,没有生命特征尸体。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郑钰铭在二十一世纪太安逸,来大秦被楚朝辉保护得太好,缺少直面危机经验。以至于遇险境,紧张之下,便连连出现状况,先是忘记给手枪开保险,之后是忘记亭阁建在突出岩石上,滚动躲避魁吉宝剑时幅度太大,跌出亭楼,从石阶侧滚入山涧。   感觉自己身底落空,郑钰铭脑海竟然只冒出一个呼唤:楚朝辉,在哪里?   阁楼上的动静早已引起周边护卫和其他人注意,大牛是第一个赶去,他离事发地最近。大牛的到来让赵轩脱离危险,赵轩满身是血倒在亭楼不远处,伤势看着吓人。大牛心焦主公,没有去检查赵轩的死活,只想尽快到郑钰铭的身边保护,当他快到亭阁,却是郑钰铭跌落山涧之时。   “大人!”大牛狂吼,飞身扑过去,想拽住郑钰铭衣服,可他的手指只挨到郑钰铭的衣角。   大牛这一扑用力过猛,整个人摔倒在石阶上,半个身体悬挂在石阶之外,入目之处,大牛只看清楚石阶底下沟壑十几米远地方,再下面就给瀑布水汽遮挡。   大牛声音凄厉,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几块碎石跌落下去,大牛眼角窜过棕黑色影子,木头从山阶上窜下,很快不见踪影。   “大人!”   “公子!”   “殿下!”   大牛身后传来各种声音,马仁、霍思华、符畴、杨贺、卫蔻,赵轩武宰伯耀、舍人武铣和一些护卫先后赶到。   马仁、霍思华率先扑到大牛身边,拖住大牛下坠的身体。伯耀和武铣跑到赵轩身旁,焦急地查看赵轩的伤势。几个护卫则拿着武器对着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魁吉。   “快!钰弟...明公子掉下去了,快去救。”赵轩躺在地上,染满鲜血的手指颤抖地指着亭楼之下,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命运焦急,还是为郑钰铭的性命心焚。郑钰铭如果性命不保,赵轩别想平安回到赵国,魁吉可是他带到蔚山来的。   伯耀和武铣虽然知道郑钰铭的性命不得有闪失,但赵轩是他们主公,他们眼前最关心的是赵轩伤势,两人快速为赵轩做了检查后,发觉赵轩虽然全身衣服染血,外表看着吓人,其实伤势不算严重。赵轩身上被魁吉宝剑划到的地方伤口不深,只要止住血,不让伤口发炎,这点伤不会威胁到赵轩的性命。   马仁和霍思华将大牛拖住,从大牛口中知道郑钰铭已经掉落下去,木头也跟着跳下后,两人脸色立马发白。马仁想也没想,就要攀下去搜救。   “你们听,木头在叫!”霍思华拦住马仁。   亭楼下传来木头‘汪汪’的叫声,听着距离不算太远。   “定是木头找到大人了。”大牛兴奋,他力大无穷,可身体太魁梧,不适合下山崖救人。   “我去救大人。”马仁身材精瘦,动作灵活,当即就要下去寻找郑钰铭。   “且慢!”霍思华阻止,立起身脱下身上的长夏衣,回头催促杨贺等人。"你们都脱衣服。”   大牛还愣着,其他几人已经明白霍思华的意思。亭楼下的地势太陡峭,马仁即使找到郑钰铭,也无法将郑钰铭背救上来,霍思华脱衣是要大家将衣服结成长条,方便马仁拉住借力上爬。   明白霍思华的意思后,众人纷纷脱下外衣,这时候是夏天,众人穿的都是单衣,脱下外衣,里面就是内衣,好在这时的人们保守,内衣像二十一世纪的背心和小褂子,穿着内衣也能蔽体。只卫蔻的外衣是薄纱,牢固程度不够,脱下也没结在长条上。   众人的衣服很快结成长条,木头在下面越叫越凶,马仁等不及长条结得足够,将长条一头捆在身上就往下攀爬。大牛、杨贺等人继续在上面为衣服结成布绳索加长,护卫源源不断跑上来,布绳索的材料增加,护卫的布兵衣很牢,做长布绳索不会撕裂。   郑钰铭摔下去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亭楼下是瀑布形成的水潭,距亭楼距离有一百多米,相当于四十多层高楼的高度,从那样的高度掉下,掉在水面上即使不死也得砸昏迷,昏迷的人在水中只会溺亡。   郑钰铭的求生欲望很强,掉下去的时候他两手拼命划动,想拽住东西阻止自己下落,可惜郑钰铭的运气不好,拽到的东西都随着他的坠落被扯断,直到背部一疼,整个人上抛一下又停住,郑钰铭手摸到了身下的柏树枝条,人疼晕过去。   郑钰铭以为自己晕了很久,其实只有几分钟,当他听到爱犬的声音,睁开眼后,发现木头在他头顶一块凹地徘徊,木头想到主人身边,却没有可落脚的地方。   “呜呜!”木头焦急,几次试图下去,险些跌落外,还掉下灰尘和碎石,灰尘和碎石都落在郑钰铭身上。   “木头,别动,就呆那。”郑钰铭感觉浑身剧痛,阻止他下坠的是一棵斜长的小柏树,小柏树不大,阻止郑钰铭的下坠托住郑钰铭的身体后,根部已经晃动,木头要是再下来,柏树可能承受不住一人一狗的重量,郑钰铭自己无法动弹爬上山崖,只能静静等待上面来人救援。   木头好似明白主人的意思,它仰头狂吠,想将主人位置告诉上面的救援人。   马仁系着衣服结成的绳索,下到亭阁三十几米的地方看到了木头和郑钰铭的身影,心情不由激动。   “大人!大人!大人可好!”马仁一边加快速度,一边高声询问。   “马仁...”郑钰铭的声音微弱,可在马仁耳边却如春雷。   亭楼边的人们从马仁的声音中知道郑钰铭还活着,不由微松一口气。霍思华两腿一软跪倒在山崖边,心中一边祈祷,一边忍不住低泣。躺在地上由手下包扎的赵轩,提着的心这才稍微落了地。大牛、杨贺、符畴和几个护卫忙着拉住长布条,让背着郑钰铭攀爬的马仁可以借力。   在人们的期盼中,马仁背着郑钰铭上来了,郑钰铭的神智还清醒,只脸色苍白,半个肩膀被鲜血染红。马仁将郑钰铭小心放下,一旁的护卫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救护包为郑钰铭的肩膀包扎。蔚山的士兵和护卫每人都有一个救护包,当他们在战场受伤时,救护包能先缓减伤情,让他们熬到军医前来救治。   马仁等人救治郑钰铭,一旁的护卫系上布条下山崖去救木头,木头能下去,却无法爬上来,还呆在凹进去的山石处。   伯耀和武铣见吴国护卫拿出专用急救包救护他们的主公,心中不满,因为他们为赵轩包扎时用的是身上衣服撕碎的布条,护卫个个有救护包,却不见一个人来救治赵轩。伯耀和武铣虽然不满,却不敢露在表面,他们现在处境微妙。如何让吴国人相信魁吉行刺跟赵无关是个问题。   符畴协助大牛等人将郑钰铭救上来,转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魁吉,联想到魁吉给他送信的事情,再将魁吉行为跟信上导师的暗示联系起来,符畴好似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符畴...小儿!懦夫!忘恩负义!”   就在人们专注郑钰铭的伤势时,倒在亭楼血泊间的魁吉忽然挣扎爬起半坐,他手指符畴,眼含毒意。亭楼下护卫端起武器,团团将魁吉围住,护卫没有在魁吉身上补刀,是想查知幕后指使者。   “你是唐王派来的!”符畴脱口而出。   魁吉是回光返照,他苏醒过来看到郑钰铭还活着,心知自己理想没有成功的一天,看到盯着自己的符畴,魁吉失败的怒火全部发泄到符畴身上,如果符畴协助他刺杀,魁吉认为自己的行刺一定能成功,不会像今天这样仓促行事。   “符畴小儿!汝忘记恩师教导之恩了吗?汝师为唐王信臣,汝身上亦背负父仇,可小儿竟然忘恩忘仇,效身仇敌,汝是不义之人...”魁吉用尽最后力气叱喝符畴,叱喝还没有完,嘴里吐出大口鲜血,眼看是不行了。   符畴的实习地是南埠难民营,这几天在难民营的所见所闻,让符畴对唐和其他诸侯百姓情况更加了解,亲眼见到和听到,让他看穿自己原来尊崇的君主,导师口中高贵威严的唐王是如此不堪。   符畴微微仰头,挺直腰板,脸色苍白,眼神却坚定:“吾爱吾师,但吾更爱道义!公子仁爱一心为民,百姓多有受惠!畴不是效忠公子,是效忠天下苍生!畴不是汝这样是非不分之人!”   魁吉想不出理由反驳符畴,口中冒出的鲜血阻止了他发音,魁吉喉咙‘嗬嗬’几下,身体一阵抽搐,两腿一蹬,双目圆睁,软倒在地,鼻尖再无出气。围在魁吉身边的护卫不敢放松警惕,依然拿武器对准魁吉尸体。   亭楼旁的众人听清符畴和魁吉说的话,心思各不相同。赵轩君臣是大舒一口气,魁吉最后的几句,总算让赵国脱身刺杀嫌疑。   杨贺看着学弟满脸震惊,他不知道符畴竟然跟郑楚两人有父仇。   霍思华看向的符畴眼睛满含埋怨,怪符畴没有早日揭发魁吉,害她最敬爱的大人遇险,霍思华本来对符畴很有好感,现在有魁吉这事,霍思华那点好感飞到九霄。   郑钰铭肩上的伤不重,但掉到树枝上受了内伤,被救上来后,胸口疼痛,听到魁吉跟符畴的对话,再看不远处的赵轩君臣,当即对马仁下令。   “马仁,你负责蔚山军事,蔚山行政由余奎负责,封锁行刺之事,派重兵保护大王,在大将军回来前,谁都不可以见大王,蔚山实行军事戒严,如若有异动,不管什么人,杀无赦!”郑钰铭说到这里喘了口气,他眼前发黑,趁着没有昏迷,郑钰铭提前做好安排。   郑钰铭之所以让手下控制局势,软禁吴王笙,是提防自己死去吴国发生动乱,他要把吴国的一切都留给楚朝辉。   郑钰铭将腰间的玉佩递给马仁,玉佩是吴王亲手为公子明雕刻的鱼型玉佩,可以代表公子明,也可以代表郑钰铭。   “将赵轩君臣软禁,一切事情由大将军回来处理。”郑钰铭昏迷前小声对马仁发布最后命令。   第 158 章   楚朝辉北巡和郑钰铭南巡是有用意的。楚朝辉北巡是为了国土扩张做预备,郑钰铭南巡是为了审视蔚山发展状况,审计国家财力,为军事行动做准备。   吴国经过将近四年发展,国内百姓绝大部分解决了温饱,四分之一平民过上了富裕生活,开垦农田过了免税期,农民开始缴税。各地工厂作坊已具规模,每年上缴税收成倍增加,吴国财政开始富足。   楚朝辉一直不停扩军,如今吴国常备正规军数目已超过十万人,这个数字相对于人口只有两百万六十万吴国,比率已是相当多了。原来时空秦孝公用商鞅变法2年,秦国强盛拥有人口四百万,军队人数也不过十余万人,秦始皇就靠那些家底完成了统一。这时空,吴国如果不是靠着工商业发达,是养不起十多万常备士兵。   大秦大陆社会形势跟原时空春秋末期相似,整个秦大陆人口有三千多万。楚、吴、鲁、赵、齐、陈是六大诸侯强国,原来国力强是楚,人口多,有四百万。赵次之,人口三百万左右。其他几大诸侯强国人口都两百万之上,三百万之下。   吴国人口漪姬作乱前勉强达到两百万,吴国国力六大诸侯国中居于末尾。郑钰铭和楚朝辉掌握吴国政权后,吸引了周围诸侯国平民和长河南岸原始部落民投奔,加上国内医疗水平提高,成人寿命延长。百姓温饱保证后,婴儿出生率提高,死亡率降低,国内人口自然增长率前所未有增长。四年不到时间,吴国增加了五十多万人口。   相比吴国国内原有人口,四年不到人口一下多出五分之已,增长比率太过迅速。不过吴国农业提高了几倍生产力和工商业发展急剧膨胀局面下,吴国增长五十万人口远远不能满足社会对劳动力旺盛需求。   吴国需要人口,光靠周围诸侯国偷渡过来定居,速度还是太过缓慢。佳人口增加方法就是兼并诸侯国。吴国周围邻国,像楚、赵、这样大诸侯国,吴国没本事一口吞下,人口跟吴国差不多陈国也不能动。赵楚两国有世仇,陈国隔两国之间起了缓冲,赵楚为了自身安全,都不容许别国染指陈国。   陈国是大秦诸侯国中对吴国友好国家。西侯登基,陈国第一个承认,西侯去世,陈国第一个派使团吊唁,从情理上,吴国不能将陈国先列入兼并目标。   楚朝辉目前想兼并国家有两个,一个是齐,一个是鲁,这两个大国国内资源丰富,人口稠密,两国因为金矿进行了十几年战争,国力早已衰弱,当权者生活奢侈糜烂,横征暴敛,小冰河气候对农业影响,两国国内百姓饥饿和寒冷中挣扎,生活痛苦,社会矛盾尖锐,反抗者不断。吴国能顺利出兵话,楚朝辉相信吴兵所到之处必拉枯摧朽。而出兵齐鲁两国,首先得拿下中等诸侯唐国。   对于唐国,楚朝辉早将它视为囊中之物。   楚朝辉想兼并这三个国家,凭借除了吴国日益强盛国力,士兵骁勇,另外一个就是水师优越。吴国水军方面实力大秦独占鳌头,不说能航行大海,内河流域根本就没有敌手。唐、齐、鲁三国都有大河通过,吴国可以利用军船运送士兵和后勤物资。古往今来,打仗打就是后勤,吴国军队没有后勤压力,一口气灭这三个国家把握很大。   楚朝辉北巡,到西北郡视察是为了咽喉口边境做一番部署,防止吴国对唐国出手时,赵国搞背后袭击。从赵轩为了兼并卫国,主动给自己头上按绿帽子可以看出,赵轩此人为了利益无下限,所以吴赵虽有和平合作协议,楚朝辉防备还是赵国。   至于楚陈两个邻国,楚国国王早过知命之年,昏庸没有进取之心,成日只知享受。所生儿子都已经年长,楚王还固执不肯立下储君,楚国公子们蠢蠢欲动,王庭众臣分成几派拥立各自看中公子。楚王健,楚国表面看起来无事,等到楚王倒下,必是楚国大乱之日。楚国没有心思争霸,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而陈国国内干旱严重,陈国君主胆小谨慎,不会带头对吴国指手指脚,无胆量也无能力对吴国出兵。所以楚朝辉只楚国和陈国收买权贵,增加布置密探,没有边境驻扎军队防备。   楚朝辉巡逻了瞿城和咽喉口城,卫青和曾游两人训练出军队让楚朝辉很满意。西北郡呆了两天,跟西北军官开了一天军事会议,楚朝辉带着三千骑兵去了东北郡。   东北郡郡守是许国名士王颉爱徒许惟,许惟也是许国人,是吴国第一届提拔考试第三名,许惟今年二十八岁,师从王颉有二十年,跟着王颉周游过三十几个大大小小诸侯国,负责周游时衣食住行,跟各关卡打交道,处理事情能力很强。因为许惟出色处事能力,郑钰铭才将许惟任命为东北郡郡守。   东北郡许惟治理下,变化很大,一是东郡内海港和河港建设不错,另一个是兴建了水利灌溉,开垦了许多荒地,东北郡百姓已经解决了温饱,靠近矿场和口岸地区百姓甚至已经小福。东北郡军事长官周成成绩也显著。周成带着五千多士兵驻扎边境,如今士兵人数已经扩张到三万人,另外还有五千预备兵。   楚朝辉到东北郡巡视了边境军营,同样召开了军事会议,会议上隐约暗示吴国明年开春会对北方用兵,东北郡军官们开完会都像打了兴奋剂。毕竟军官职务升迁和得到爵位要靠军功堆积,已经是士爵奴隶将军周成是他们追赶目标。   楚朝辉除了会见周成和许惟,点明吴国明年春天准备施行军事行动,还接见了东北郡地区情报负责人,命令东北郡情报组加大对齐鲁两国渗透,另外让情报组想办法唐制造唐吴矛盾事端,为明年出兵唐国找借口。   楚朝辉达到北巡目,没有停留就去了小海湾,从小海湾上了水师营等那三千料战舰,扬帆从东海返回南埠。楚朝辉所乘坐战舰到达南埠长河口时,是郑钰铭遇刺第二天。   “怎么回事?江面怎么这么多巡逻船只?”楚朝辉迫切想跟郑钰铭团聚,战舰进了长河,楚朝辉就拿望远镜瞭望。他知道郑钰铭已到蔚山,南埠水师巡逻队看到战舰,会向郑钰铭禀报,郑钰铭得到消息肯定会到码头相迎。楚朝辉拿望远镜向南埠码头瞭望,就是想先看到郑钰铭身影,分别十几天,楚朝辉想郑钰铭想得很厉害。   “禀大将军,卑职不知原因,等卑职用旗语询问。”战舰军官也觉得奇怪,平时只有一到两组巡逻队长河口巡逻,今天却有四、五组军船长河口徘徊,军船上水兵全副武装,一派森严。   战舰军官指挥旗楼上旗兵用旗语跟巡逻船只发问,旗兵变换各种颜色小旗和巡逻船只旗兵交流后,站旗楼上朝下跟楚朝辉大声禀报。   “禀大将军!前方巡逻船只回答说是奉命行事。”   “奉谁命令?”楚朝辉皱眉。   旗兵又挥舞旗子。“禀大将军,奉是最高命令。”   “最高命令?”楚朝辉眉头深,吴国可以发布最高命令只有军、民两总理事,郑钰铭这时候下达命令,除非蔚山有情况,想到这里,楚朝辉不安了,他命令战舰军官:“加船速靠近南埠码头。”   战舰船加速,很快靠近南埠军用码头,码头边已经站了一群人。楚朝辉没有看到郑钰铭身影,只看到义兄吴大带着一队护卫等在码头。   楚朝辉看到吴大,心底稍微安心,吴大安全,代表蔚山还在郑钰铭掌握之中,蔚山即使有情况,情况也不会严重。   “楚弟!”吴大看到楚朝辉神色显得有点激动。   “大哥,钰铭呢?”楚朝辉发现吴大眼睛微红,心中不由一拧。   “二弟在达城。”吴大小声说道。“二弟想早点见到你。”   楚朝辉盯着吴大看了会,方才回答:“等骑兵全部上岸,为弟率领他们去达城。”   从眼前情景判断,蔚山必定有事发生,吴大吞吞吐吐,让楚朝辉心里警惕,楚朝辉做事从不轻易相信人性,即便吴大本性忠厚老实,跟他和郑钰铭已经结成异性兄弟,楚朝辉依然选择防备,因为楚朝辉深知,如果他出事,郑钰铭也不会有善果,离了他保护,以郑钰铭性子,不能平安地在这个异世界生存下去。楚朝辉自己安全,其实是两个人安全。   因为郑钰铭遇刺不能泄露,吴大没敢在人杂码头跟楚朝辉说明,以致招致楚朝辉怀疑。这个老实人没有觉察到结拜义弟对他有防备。   楚朝辉率领三千骑兵跟着吴大去达城,路上,吴大见左右没有杂人,才告诉楚朝辉,郑钰铭昨天上午巳时遇刺事情。   “钰铭情况怎样?”楚朝辉听完,一勒马缰,骏马疼得前蹄差点直立。   “二弟昨天一直昏睡,今天早晨醒了片刻,让为兄到南埠等待,为兄来南埠时候,二弟又昏睡过去了。”吴大抹了下眼角泪痕。   这个时空医疗条件太差,发炎发烧跟绝症差不多情况下,吴大担忧到流眼泪很正常。   “楚弟!楚弟!”吴大话音刚落,楚朝辉坐骑就窜了出去,得知郑钰铭伤势严重,楚朝辉丢下三千骑兵,打马跑在前面。楚朝辉坐骑是千里良驹,跑起来风驰电掣,片刻跟吴大和骑兵拉开距离,丢给众人一溜尘土。   楚朝辉骑着马直闯达城城门,好在守城门的是山谷奴隶兵,认出闯城的人是楚朝辉,阻止了城门守卫箭射,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让楚朝辉身上插满枝箭变成刺猬。   “大人!”守在郡府大门口的是马仁。   “公子伤势怎么样?”楚朝辉勒住马,飞身下马,将马缰神扔给郡府护卫。   “山谷医者已经救治,伤势还算稳定,没有发高烧。”马仁陪着楚朝辉急步走向郑钰铭卧室,路上禀报郑钰铭伤情。   楚朝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嘴唇越抿越紧。   郑钰铭卧室外飘出一股中药味,楚朝辉走到卧室门口停住,走在一侧的马仁发现楚朝辉脸色有点发白,额角有汗珠流淌,流过眼角,仿佛是泪。   楚朝辉深吸一口气,吸入的是浓浓中药味,让楚朝辉心情加沉重。   郑钰铭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唇没有了血色,左肩肩膀绑着绷带,半盖着薄被。他床前趴着木头,木头显得没有生气,一副蔫蔫地模样,听到门口脚步声,木头抬头,发现是楚朝辉。木头半爬起身,狗头微仰,发出‘呜呜’声音。   木头咬住魁吉手臂时,魁吉手掌拍打,木头被击伤依然紧咬不肯松口,被魁吉狠狠甩落到地,木头被甩得嗷嗷直叫。郑钰铭掉下山涧,木头不顾自己受伤,下攀到主人附近想救主人,狗爪攀爬过程中磨伤,被护卫救上后,木头可以说外伤内伤俱全。受了伤木头不肯离开主人身边,一直趴在郑钰铭床边,木头回来后吃不下东西,从昨天到今天,木头只喝了点米汤。医者只会治人,对木头束手无策,只为木头外伤敷了伤药,至于木头内伤,要靠木头自己硬抗。   木头现在看见楚朝辉回来,边发出委屈声音,边爬到楚朝辉身边,用狗头蹭蹭楚朝辉小腿。   楚朝辉没有注意木头撒娇,他全部注意力全在郑钰铭身上。   “钰铭!”楚朝辉声音很低也很沙哑。他坐到床边,摸摸郑钰铭的手,又用额头轻轻去碰郑钰铭额角,郑钰铭在发热。   “医者怎么说?”楚朝辉将一只手放在郑钰铭左胸,那里有郑钰铭的心跳,郑钰铭稳定的心跳稍微让楚朝辉安慰。   “医者已经控制公子体温升高,只是公子内伤。他们没有医治把握,卑职昨天已经往康城飞鸽传书传召姜医者,估计姜医者明天可到达城。”姜圭医术高,这次南巡,姜圭没有跟随,马仁用速度信鸽传召姜圭,怕信鸽路上有闪失,一口气放了十几只信鸽回康城。   “公子是怎么遇刺?”吴大路上只简单说了郑钰铭遇刺,具体情况,楚朝辉还不知道。   “刺客是唐王派来行刺公子的,刺客本来带着唐国名士书信找北学院学子符畴帮忙协助,大概是发现符畴不可靠后离开,大街遇见赵太子,假借投效,跟随赵太子来了蔚山。公子邀赵太子游蔚山瀑布,这厮避开护卫先潜伏到了瀑布之侧,等公子和赵太子走近后突然袭击。”马仁将魁吉行刺的经过细细禀报。   “找死!”楚朝辉听完,眼睛泛着冷光,从牙缝里挤出两字,也不知道是说唐王、魁吉找死,还是说赵轩找死。   “公子昨天被救上来后,吩咐卑职掌控蔚山部队,重兵保护大王,软禁赵轩,一切等大将军回来定夺。”马仁又将郑钰铭昏迷前安排说出。   楚朝辉听完没有声响,只是眼眶发红,他盯着郑钰铭双目开始模糊。   “傻子,你以为将自己重要东西丢给我就完事了?”楚朝辉声音很低,低到站在一侧的马仁都听不清。   楚朝辉倾身贴近郑钰铭,用大拇指抚摸郑钰铭没有血色的嘴唇。“傻子,你如果不给我好好的,你看重 东西不会存在!”   马仁站地一侧看不到楚朝辉脸上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楚朝辉意见:“大将军,那赵国太子要求来探望公子。”   楚朝辉慢慢直起身,转过脸面对马仁,他嘴角微勾,微红眼眶带着抹狠意。   “还想来看钰铭?”楚朝辉嘴角线条加深。“公子哪天没事,我自然会去会会他!”   “卑职就这么回复吗?”马仁感觉到楚朝辉浑身散发出一股杀意。   “不,不需要回复,现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楚朝辉声音很冷,赵轩的命运随郑钰铭安危而变化。   “卑职明白了。”马仁算是明白楚朝辉现不理睬赵轩用意。如果郑钰铭不幸,赵轩君臣肯定得陪葬,现去见是白见。只有郑钰铭脱离危险,楚朝辉才会控制住怒意去会见赵轩。   被软禁驿馆赵轩,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他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窗外,窗外夏日正炙。   第 159 章   郑钰铭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发现眼前正是自己日益思念那张俊脸。   “朝辉,你回来了”郑钰铭声音沙哑,喉咙干疼,发出声音相当低微无力,不复以往清明婉扬。   “我回来了,你别说话,安心躺着。”楚朝辉低头,轻轻亲吻郑钰铭双唇,舌尖在他干燥双唇上舔了舔。   郑钰铭闭上眼睛,楚朝辉的气息让他踏实,在这股熟悉喜欢的气息中,身上的伤疼都减轻了。   楚朝辉想做的是将郑钰铭紧紧搂抱一下,不过他心底这个愿望虽然强烈,却不敢多碰下眼前这个深爱的人,怕自己的动作会让郑钰铭疼痛。   郑钰铭昏睡时,楚朝辉用热毛巾帮郑钰铭擦拭了全身。郑钰铭皮肤太白,身上瘀伤和划痕便显得分外惊心触目,楚朝辉擦拭的时候都不敢用一丝力气,就怕碰疼郑钰铭,虽然那时郑钰铭是昏睡状态没有意识,感觉不到疼痛。   “这下可以不用寻借口,对唐发兵有理由了。”等楚朝辉的嘴唇离开,郑钰铭轻轻笑了一下。   楚朝辉的脸立刻板了起来,低声数落:“这时候你还想这事”   “朝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郑钰铭拿手指轻轻触楚朝辉脸庞。   楚朝辉将郑钰铭手按住在脸侧。“其他事都交给我,你不要管了,只管将身体养好。”   “好,都交给你。”郑钰铭现表现特别柔顺。   “呜呜!”躺在郑钰铭床前的木头发出‘哼哼’声,被主人遗忘很痛苦。   “木头!”郑钰铭听到爱犬声音,挣扎着想爬起身去看一眼。   “别动,我抱木头到床上来。”楚朝辉按住郑钰铭,阻止郑钰铭动作。   木头也是受了内伤,楚朝辉小心将木头抱起放到郑钰铭身侧。   郑钰铭摸摸木头的狗爪,没有木头奋身护主,魁吉的理想百分之九十能实现。   木头仰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手掌,黝黑眼睛看着主人,里面除了忠诚还是忠诚。   “要不要让木头睡你旁边。”楚朝辉见郑钰铭一脸疼惜。   “不用,还是将木头放到地上,狗是土性,据说受了伤只要不离开土,它就会自愈。”郑钰铭摇了摇头,农村,只要狗受了伤,总会听到乡亲这么嚷嚷。没有专业兽医为木头医治情况下,郑钰铭选择相信,因为他小时候曾亲眼看到受伤很重的土狗趴在地上休养几天后,恢复得生龙活虎。   刚和主人亲密接触过的木头又被楚朝辉小心抱着放到地上,郡府房间地面铺的都是青砖,青砖是土烧制而成,可以归到泥土一类。   郑钰铭卧室外站着余奎、黄钟、魏慈、吴大等人,他们从傍晚一直站到深夜,楚朝辉没有出来见他们。余奎、魏慈和吴大还好一点,黄钟却是非常难过。情报处对魁吉来意判断错误,致使郑钰铭身受重伤,情报处负有严重失职,懊恼、后悔、内疚折磨着他。   “各位都回去吧,大将军已经睡了。”马仁从卧室出来。   “公子怎么样?”魏慈担心郑钰铭,郑钰铭出事,魏家在吴国就什么都不是。   “公子不要紧,没有发高烧。”马仁的话让众人稍微安心。   众人都走了,黄钟还留在原地。“马将军,黄某想请大将军治罪,黄某失职之罪当诛。”   马仁长叹一口气:“黄处长,当诛者还有我。”   马仁负责安全,却让魁吉潜伏到瀑布之侧,马仁同样有责任。   “你我现在都不能死,那罪魁祸首还没有得到惩治。”马仁心情其实和黄钟一样。   “庸王!”黄钟握拳,眼睛冒着火光。   “你回去休息吧,公子不会有事,我们得留着这条命为公子和大将军效命。”马仁是郑钰铭贴身护卫长,郑钰铭和楚朝辉明年北征计划他都知晓,黄钟作为情报头子,一样清楚明年要对北方用兵。   “谢马将军劝解,黄某短视了!”黄钟朝马仁深深一鞠,不再想着以死谢罪。   姜圭接到飞鸽密信后立刻启程,他路上乘坐的是四轮马车,用了两个马夫轮流驾驶。到了驿站将疲惫马匹留下,换上驿马,一路不停。除了大小解,姜圭连和车夫吃饭都在四轮马车上,狂奔一天两夜后,姜圭终于赶到达城郡府。   姜圭一向是面瘫脸,面对病人,不管是贵贱贫富,他都是一样表情。当初西侯病危,姜圭脸上照样没有什么表情。但这一次,姜圭脸上显露出了焦急,四轮马车到达郡府门口,姜圭下车后走得太急,狠狠摔了一跤。   姜圭爬起看都没有看一下自己膝盖,急步走进郑钰铭卧室。   “姜医者,公子怎么样?”楚朝辉紧张地询问姜圭。   姜圭没有回答,把完脉又为郑钰铭做了全身检查,检查完,姜圭直起身,恢复面瘫表情。   “禀大将军,公子没事,只是内脏有点挫伤,休养月余就会康复。”   姜圭很庆幸郑钰铭没有内出血,内出血的话,说明内脏破裂,如果那样,姜圭没有把握将郑钰铭治愈,内脏破裂要开刀动手术,所谓开刀手术还在理论阶段,而且那种理论,姜圭还没完全搞明白。   “山谷医者开药不错,我再增加两剂,公子可以恢复得快些。”姜圭脸上面瘫,声音却比以往轻松。   楚朝辉长呼一口气,一颗心落了地。他跟姜圭一样,也是怕郑钰铭内脏破裂。   “请姜医者再为木头检查下。”郑钰铭没事,楚朝辉有闲心关心木头了。   姜圭蹲下身,为木头检查完,难得地带了笑:“禀将军,公子和木头都无大事。”木头内伤情况跟他主人竟然是一样,都说有什么样主人就有什么样狗,到了郑钰铭和木头这里,是主人受什么程度伤,狗也受什么程度伤。   郑钰铭服了姜圭开的药剂,精神了许多,不再成天昏睡,只是身上疼痛,暂时不能下地走动。   赵轩和手下一直被软禁驿馆,他们君臣吃穿一致,日常用品不缺,还有医者为赵轩疗伤。只是赵轩君臣不能离开驿馆一步,要求探望郑钰铭的要求无人理睬。随着软禁时间延长,赵轩开始不安。被软禁第四天,驿馆门口有了动静。   赵轩正在驿馆客厅看报纸,想从报纸上得到点消息,可惜的是,他手上这张昨天刚印刷出来的南报上没有郑钰铭任何消息。听到驿馆门口有响动,赵轩连忙走到大厅门口。   楚朝辉穿了身水墨色夏衣,腰系宽带,头顶留着短发,带着几名护卫走进驿馆。   赵轩一见楚朝辉,不由从心底喝一声彩,楚朝辉身高一米八三,一对剑眉,目若朗星,鼻梁挺直,身躯凛凛。这样气宇轩昂出众者赵轩生平仅见。   赵轩端详楚朝辉时,楚朝辉也在打量赵轩。赵轩外貌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上品,是楚朝辉到大秦后看到长得最出众的男性。   “汝便是赵国太子殿下?”楚朝辉脸色不善。   赵轩一凛,眼前这人不用问也可以猜得出,必定是吴国大将军楚朝辉,公子明的对郎。   “不错,孤正是赵国储君。君想来是吴国楚大将军了!请问明公子伤势如何?”赵轩背挺得很直,不知为什么,赵轩将储君架子也端了起来。   楚朝辉盯着赵轩看了一会,忽然冷笑:“吾国公子伤势不劳殿下操心,吾是来跟殿下算账!好一个赵国诸君,竟然安排刺客行刺吾国公子!”   “大将军此话怎讲?那刺客分明是唐王派来。”赵轩连忙分辨。   “汝还狡辩,刺客明明是殿下领到蔚山来,怎么说是唐王派来?”楚朝辉挑眉,一脸不信。   赵轩苦笑:“孤也是被贼人蒙骗,贼人临死前被贵国学子认出,那贼人断气前也承认是唐国国主所派。”   楚朝辉撇撇嘴:“一个乳臭未干学子指证,谁人会信!世人相信是殿下所为。”   “那贼人除了刺杀钰弟,还对孤行刺。当时在场护卫和孤的两位大臣都可以作证!”赵轩一急,称呼郑钰铭为钰弟。   楚朝辉眼睛闪了闪:“既然如此,烦请殿下跟吴国一起申明,让世人知晓唐国国主卑劣行为。”   “这个当然!”赵轩不但被魁吉刺伤,还差点落得个主谋身份,如何对唐王不恨。   “唐国国主不仁不义,行为卑劣,差点置吾国公子于死地,此仇不报,吴国全国上下,无颜存世!”楚朝辉咬牙切齿。   赵轩心底一动,楚朝辉的话里意思是要跟唐国干仗了。“大将军言之有理,这种卑鄙昏庸之君,各方诸侯应该共起讨伐。”   赵国本来跟唐国不相邻,兼并了卫国后才跟唐国边境接壤。唐国国力衰弱,不论是赵国还是吴国,都可以将这个中等诸侯消灭,现有唐王行刺把柄,可以公然出兵,赵轩不想吴国独吞唐国,想一起出兵瓜分唐国。   楚朝辉哈哈一笑:“都说赵国太子贤良,是非分明,今天一见,果然不假,吴愿跟赵一起征讨唐国!”   赵轩脸上有喜色:“孤愿跟大将军一起出兵。”   两人凑到一起讨论了一下出兵方案,谁都想自己人马为主力先锋,几个来回后,后妥协,两国各自从自己边境攻唐,各打各的。   楚朝辉点点头:“出兵之前,还请殿下跟吴国一起发表讨伐檄文。”   赵轩同意:“这个自然!孤想探望下明公子再回赵国。”   赵轩其实现在就想回赵召集兵马,因为他跟楚朝辉有协议,哪方军队攻占到唐国国土就归哪国所有,赵轩得赶回去领兵到唐抢土地。   “钰铭今天还昏睡,殿下如若诚意,可等钰铭清醒再去探望。”楚朝辉笑了笑。   赵轩一愣,尽管归心似箭,也只得按捺住焦心。“这,这个当然,明公子如若醒来,请通知赵轩前去探望,赵轩想早日见到公子。”   楚朝辉从驿馆回到郡府,先去探望了下郑钰铭,发现郑钰铭还在熟睡,亲了亲气色有点好转的爱人,便离开卧室去了书房。书房内,黄钟和余魁、马仁都等在那。   “我已经和赵太子达成协议,赵国将跟吴国一起讨伐唐国,两国各自出兵,谁攻占下地方归谁所有。”   楚朝辉说完,房间里的人神色立刻凝重。   楚朝辉微转头面对余奎:“余郡守,伐唐大部分物资要蔚山筹备,卿当辛劳!”   余奎朗声道:“为公子讨回公道,奎安能不尽心力!”   楚朝辉从办公桌上拿了份手令递给余奎:“所有物资得一月之内备齐!”   “诺!”余奎接过手令,退出书房去召集手下行事。   楚朝辉等余奎走后,盯着马仁厉声道:“马仁!汝身为公子护卫长,没有保护好公子安全,当罚否?”   马仁低头抱拳:“卑职愿受罚!”   楚朝辉取出一份手令:“此次伐唐,东北郡将出兵两万,由周成率领。西北郡出兵两万,由卫青率领。京城兵营调度两万,由汝率领,伐唐若胜,将功抵过,如若失利,两罪并罚,以军法处置!”   马仁听完一愣,两眼湿润,这哪是处罚,是给他机会建功,当即声音哽咽:“卑职定不负大人厚望!”   楚朝辉将调度手令递给马仁:“汝是戴罪立功,望好自为之。”   马仁接到手令离开后,书房只有黄钟一人。   楚朝辉看着黄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倒是黄钟红着眼低头请罪:“大将军,卑职失职,置公子与险境,差点酿成滔天大祸。请大将军责罚!”   “黄钟,你错在大意,望此次事件后,吸取教训!”楚朝辉对黄钟没有像马仁那样严厉。   “不,卑职罪不可恕,卑职愿领罪。”黄钟没有受到处罚很不安。   “汝任情报处处长后,成果显著,这次,有一重大任务要交付给汝,此事关系吴国国运。”   “大将军尽管吩咐!”黄钟精神一振。   “康城卫家可熟悉?”楚朝辉问道。   “卑职清楚,康城卫家是原来卫国大族,卫国被赵灭亡后,卫家分成两派,一派去了楚国想扶持流亡公子适复国,一派迁居康城,迁居康城卫家子弟卫仲是北学院学子,如今正在西北郡实习。”黄钟对卫家资料很熟悉,卫蔻是西北郡咽喉口卫家姬女,咽喉口卫家跟卫仲家同宗,两家关系也亲密。早卫蔻跟霍思华交往前,卫仲一家迁居康城,卫氏一脉就有档案情报处了,卫蔻跟霍思华接近后,情报处是关注卫氏。   “你想法说服康城卫家家主卫舒庆,让他带你跟楚国卫家建立联系,出资帮助卫国流亡公子适跟楚王借兵伐赵!”楚朝辉眼里都是冷意。   没有谁伤害了他心爱的人可以不付出代价,赵轩想跟着吴国北伐抢夺唐国土地,那是做梦。楚朝辉不但要让赵轩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赵轩以后筋疲力,边境没有宁日。   楚朝辉之所以跟赵轩达成共同伐唐协议,有很大深意,一是利用赵国跟吴一起数落唐王罪责,使吴国伐唐立于舆论上风。另外一个是可以从西北郡抽调兵力。赵轩既然跟吴国一起发表讨伐唐国檄文,众目睽睽之下,再不能反转枪口偷袭盟友。这样一来,咽喉口兵力就可以抽出,吴国北伐兵力充足,兼并可以从容。   至于赵轩想带兵一起到唐国捞好处,楚朝辉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用公子适拖住赵轩北伐步伐,让赵轩有心无力,北伐止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国独吞唐国。   第 160 章   郑钰铭遇刺后,临昏迷前让马仁封锁了消息,蔚山只有余奎、魏慈、吴大等有限几人知晓。当时在场的杨贺、符畴受到了监视,卫蔻则和霍思华一起住进了郡府。   田虎和田豹兄弟俩,这两位曾加打劫过吴大的后坡村村民,如今都是负责治安的官员,一个在南埠担任南埠治安局局长,一个在达城任治安大队长。两人最先感觉到蔚山风雨欲来。他们接到命令,治安局的队员停止休假,全部上岗值班,发现任何异动,一律迅速处置,治安局处于一级警戒状态。   另外嗅出味道的是一些商人,他们感觉路上和河流检查严密,安全关卡变多。这时商人听说吴王笙和公子明都在蔚山,只以为是为了安全才如此戒备,倒都没往坏处去想。   除了少部分人感觉有异样,蔚山绝大部分的百姓无知无觉,依然正常生活,直到姜圭为郑钰铭诊治之后。   “号外!号外!公子遇刺受重伤危在旦夕!”达城大街上少年报童的声音很高也很急促。   “胡说,公子怎么会危在旦夕!”正在大街上执勤的田豹一把抓住报童肩膀。   “长官,是真的,这是郡府发出的消息!”报童眼框是红的,此报童家境贫寒,本来是在田地耕作的命,却因为中小学校的建立,报童进了学校识字。学校除了中午有免费午饭提供,还为家境贫寒的学生提供勤工俭学机会,使报童有条件进学校求学。报童深知自己因谁受惠,他对郑钰铭的热爱发自心扉。   “我看看!”田豹塞给报童银币,夺过一张报纸看了起来,田豹在夜校进修过四年,阅读没有问题。   随着报童的声音传开,人们迅速围了上来,识字的买报纸看消息,不识字的急着让人读给他听。   “庸王可恶!”一穿戴体面的中年人咬牙切齿,这中年人是个商贩,这几年日子正是红火。   “这位东家,到底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了?”卖茶叶蛋的老妇扯住中年商贩的袖子,脸上的表情相当焦急,老妇几天不见神犬到她这里吃茶叶蛋,正在挂心。   “唐国庸王派了刺客到蔚山来行刺公子,公子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哦!刺客还刺伤了来拜访公子的赵国太子。”中年商贩告诉老妇报纸内容。   “千刀万剐的庸王!”老妇听完,恨恨骂了一句,又闭目合掌跟上天祷告。   “上苍保佑吾国公子平安无事!今年大祭,老妇必祭上五牲感谢!”老妇只顾着祈祷郑钰铭平安,对赵国太子也出事无感。   报童的报纸一会就被抢光,报童报纸卖完,撒腿往报社跑去,今天南报加刊报纸份数很多,每个报童得卖几次才能卖完。   郑钰铭半坐在床上,一手端着中药,他喝一口,就朝床前的木头瞧一下。木头面前放着盆同样地中药,见主人看向自己,木头哼哼地低头,不甘不愿地舔了一口,舔完便抬头看向主人,表示自己喝过中药了,希望主人能就此放过。   郑钰铭好似没看到木头可怜巴巴的眼神,他端着碗又喝一口中药,然后再看向木头,意思很明显,要木头再去舔中药。   “呜呜!”木头痛苦,眼前狗盆中的黑水太苦了,主人干嘛要逼木头喝这东西。   “不错,木头就是乖!”郑钰铭喝完自己手中碗里的中药,木头也被逼着喝掉大半狗碗中药。   木头看到主人放下药碗,连忙从自己的狗盆旁跑远,就怕主人会逼着它喝光剩下的。   忙了半天才得一点空闲的楚朝辉走进卧室,正好看见木头的小动作,眼前一人一狗都已恢复生气,楚朝辉眉眼舒展。   “今天起床绕过圈没有?”楚朝辉坐到郑钰铭床边,摸摸郑钰铭额头,郑钰铭体温已经回复正常。   “已经绕了十几圈了。”郑钰铭遵照姜圭吩咐,每天下床在房间走动。   “不要走太累!”楚朝辉轻拥住郑钰铭,吻上他的双唇,将郑钰铭口中苦味尝了个遍。   房间里弥漫着温情,两人越吻越投入。   “呜呜!”   木头不耐烦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楚朝辉停住,转过头,却见木头用还包着纱布的前爪搭在床沿上,两只黝黑的狗眼正盯着两人。   “木头,喝了药怎么不去睡觉!”楚朝辉嘴角往下拉,德牧除了守护主人,还一直坚持兼职做灯泡。   木头没听懂,拿黑黝黝的眼睛固执地瞧着楚朝辉。   “朝辉,你今天还没摸过它。”郑钰铭轻轻笑起来,木头受伤后很爱撒娇,楚朝辉进来后没有理会木头,木头很不满。   “木头乖,去睡觉休养哈!”楚朝辉揉揉木头,木头得到爱抚,果然显得满足,乖乖趴到地上闭目养神。   “外面什么声音?”郑钰铭屏息侧耳,从院子高墙外传来阵阵嘈杂声。   楚朝辉凝神听了下,淡淡说道:“你遇刺的事上报纸了,现在达城百姓都知道了,他们在议论。”   “哦!但愿不要引起慌乱。”郑钰铭放了心。“你去见过笙没有?”   “见过了,笙闹着要来达城看你,我让他再过两天再来。”姜圭确定郑钰铭生命没有危险后,楚朝辉先去南埠拜见了吴王笙夫妻,又到驿馆会见了赵轩,跟赵轩达成共同讨伐唐国的协议。   “赵轩走了没有?”郑钰铭躺下后,一切事务都是楚朝辉处理,他只专心养伤,对外界事情不了解。   “还没走,拖他两天再说。”楚朝辉眼带笑意,郑钰铭没有主动提出面见赵轩让他满意。   “拖他两天?”郑钰铭狐疑。   楚朝辉将郑钰铭的右手拿在手中揉捏。“我想八月份就对唐国用兵。”   “是要赶在大河封冻前拿下唐国吗?”郑钰铭立刻猜到楚朝辉为什么要选择八月对唐用兵。   原来的北伐兼并计划是明年开春行动。吴军要利用水路运送兵力和军用物资,就得避免大河结冰。大河纬度较高,冬天最寒冷的时候河面会封冻,船只不能航行。每年的十一月底到第二年的二月底,是长河结冰封冻时期。   因为郑钰铭遇刺,楚朝辉决定提前北伐,现在是六月中旬,军队调集和筹集物资最少要一个半月,急促地将北伐时间表制定在八月,就是为了赶在十一月大河封冻前拿下唐国。   “不错!”楚朝辉眼中笑意更深,他们之间最了解,往往一人说了上半句,另一人就猜出下半句。   “拖住赵轩是让他晚点回去筹军?”郑钰铭点出楚朝辉用意。   “是啊!”楚朝辉声音拖长。“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黄钟带着卫舒庆已去楚国活动,我得为公子适多争取点时间。”楚朝辉希望公子适在黄钟的帮助下,能赶在赵轩领兵攻打唐国前借到楚军。   郑钰铭微微叹了口气,想那赵轩在驿馆还做着瓜分唐国的美梦。   “不要拖得太久,引起赵轩怀疑就不好了。”   楚朝辉沉思一会,码算了下各方运作要用的时间。“那就让他明天来跟你道别。”   赵轩心急着回国,可等了三天,楚朝辉才有答复,郑钰铭伤势好转,明天可以接见赵轩君臣。   第二天,赵轩君臣一大早就将行囊收拾好,准备探望过郑钰铭就直接动身回国。   赵轩君臣在达城护卫的保护下,坐着四轮马车从驿馆去郡府,一路上,赵轩看到达城大街上到处聚着大声嚷嚷的人群,人人脸上带着悲愤,许多人口中痛诉唐国君王,人群中要为明公子报仇的呼声起伏不断。   “殿下!明公子很得人心呐!”骑马走在赵轩四轮马车一侧的武铣感慨。   赵轩默默观察达城百姓面部表情,心底暗自对比,如果他遇刺伤势有郑钰铭那样严重,赵国王都的百姓会不会如达城百姓这样情绪激动?   “殿下,明公子有如此民心,与赵国不利。”伯耀策马靠近赵轩车窗低低说出自己的担忧。   赵轩双唇紧抿,眉头微皱。伯耀又低低嘀咕了一句:“那明公子要真如报纸上说的病危就好了。”   赵轩闻言,眼睛快速扫视了下周围,发现除了他无人注意伯耀这句嘀咕,才放心地狠瞪伯耀一眼。   “伯耀,在外说话慎重!”   伯耀和赵轩从小一起长大,在赵轩面前说话不像别人那样顾忌,赵轩从不因伯耀说话鲁莽介意,因为伯耀对赵轩的忠心无人可比。   穿过义愤填膺的人群,赵国君臣抵达郡府,郡府护卫引领赵轩去见郑钰铭。   郑钰铭的卧室在后院,前院是议事处,议事处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官员繁密,有武官,也有文官。穿过前院,行走的人变得稀少,走到后院郑钰铭住处时,更是冷冷清清。除了精卫,竟然见不到侍者和侍女。赵轩见此情景,心底不由猜测,难道郑钰铭真的伤势很重?重到都无法处理政务?   在赵轩的意识里,郑钰铭作为吴国实权人物,即使重伤不能起床,也不能让大权旁落,群臣应该守在郑钰铭卧室前等待命令。赵轩进府后见到的情景,太像郑钰铭重伤导致大权旁落。   不光是赵轩这样寻思,伯耀和武铣也同样这么猜测。   郑钰铭的院子里太幽静,院门外倒有众多精卫把守,院内只有大牛抱胸站在房间走廊下。卧室内的床上躺着郑钰铭,床前趴着木头,除此之外,只有一位年轻的士兵在卧室外伺候。这样的情景,看在赵轩君臣眼里,好一派凄凉。   第 161 章   郑钰铭自被蓝光传送到大秦后,七年多的时间,过得比在二十一世纪都忙碌。一年到头,忙得从来没有清闲的日子。不过让郑钰铭没有想到的是,希翼的悠闲日子在身受重伤后来到了。   “公子!赵太子殿下前来探望!”卧室外的勤务兵进来为赵轩通报。   “快请进!”郑钰铭连忙从床上起身穿鞋。   “公子当心!”勤务兵上前要搀扶郑钰铭。   “我自己能走,你去请赵太子进来。”郑钰铭摆摆手,他现在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走路没有问题。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在生活中都不喜欢被一大群人环绕伺候,习惯自己动手。两人不论是在蔚山,还是在王都康城,一直没有使唤过侍者和侍女。平时除了有苏妇打理,只让值班的警卫兵做点杂物。两人能自己动手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   “太子殿下!我家公子有请!”大牛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赵轩进了卧室,伯耀和武铣却被挡在了卧室之外。   赵轩走到郑钰铭的卧室门口,正好看到郑钰铭慢腾腾起身往卧室门口移步,而郑钰铭身边的年轻警卫兵竟然就这么丢下自己主人走开。   “钰弟!小心!”赵轩横了警卫兵一眼,一个健步冲到郑钰铭身边扶住。   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没有贵族架子,跟身边的人相处随意,久而久之,亲卫们在两人面前都不拘束,举止较随意。士兵随意的举动,让赵轩以为警卫有意怠慢郑钰铭。   “殿下,我自己走。”郑钰铭抗拒。   赵轩猛然扶住时,一只手碰到他的左肩膀,疼得郑钰铭呲牙。郑钰铭的左肩被魁吉刺伤,伤口刚结了疤,还包着纱布。   “钰弟,汝贵为公子、一国总理事,怎可无侍者侍女于左右侍候?”赵轩见弄疼郑钰铭,慌忙松开两手,赵轩从未照顾过人,也不会照顾人,现在想表现下体贴,反倒使郑钰铭痛苦。   “钰铭的伤不算重,医者有嘱咐,多走动对身体有好处。”郑钰铭一边抚着左肩跟赵轩拉开距离,一边邀请赵轩入座。郑钰铭并没有听出赵轩在为他忿忿不平。   赵轩在一张红木靠椅上坐下,坐下他后他打量对面软躺椅上的郑钰铭。   “殿下请用茶!”警卫兵为赵轩倒上热茶,又为郑钰铭倒上杯白开水。郑钰铭在吃中药,不能喝绿茶。   赵轩透过热茶白烟仔细打量郑钰铭。郑钰铭脸上因为少了血色,皮肤白得惊心,却使五官更加鲜明。乌黑的头发没有戴冠,只头顶束扎披散肩头。全身穿着一套淡青色二十一世纪太极功夫衫样式的绸衣。衣服很舒展地贴在身上,清雅之极,全无半分散漫,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风流。   “殿下何时启程回国?”郑钰铭抿了口白开水开始了客场话,问完等了一会,赵轩没有反应,奇怪之下,抬眼看去,却发现赵轩眼中泛着痴迷。   “殿下!”赵轩如此露骨死盯,郑钰铭有点难堪,不由高声提醒赵轩。   “咳...为兄今天就启程归国。”赵轩醒过神,脸上微微发烫,他清了清喉咙,直起腰板,正襟危坐。   “如此匆忙启程,伤势恶化就是吴国罪过了,殿下还是养好伤回国才好。”郑钰铭放下手中杯子,上下扫视赵轩,赵轩的手臂和腿部还包着纱布。郑钰铭觉得利用伤势可以多拖赵轩几天。   赵轩听到郑钰铭关心他的伤势,心中一暖,身体微微倾向郑钰铭。“多谢钰弟挂记!为兄也想多呆几天,等钰弟康复再归。可那唐王遣刺客行刺,害钰弟重伤险些丢掉性命后还在逍遥。为兄现在心急如焚,想早日回国,发兵伐唐,为钰弟讨回公道。”   赵轩不但嘴上说得激昂,眼中还情意深重。   郑钰铭有点吃不消赵轩的温柔攻势,他垂目避开赵轩视线,心底暗自腹诽:你赵轩不顾伤口想早点回去,不过是想率兵抢好处罢了,偏偏要说得这么天花乱坠,好似对唐发兵就是为了别人。   “殿下如此厚爱,钰铭感激不尽!钰铭受伤事小,殿下贵体安康事大,望殿下三思。”郑钰铭心知留赵轩是留不住了,不过该说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钰弟放心,为兄从小就在军营磨练,这点小伤于为兄无碍,等到将唐王擒获,为兄亲押庸王来吴国跟贤弟欢聚。”赵轩越发的情意款款。   郑钰铭听完忍俊不禁,赵轩能不能踏上唐国土地都是问题,竟然还想着亲手擒拿唐王。   “那钰铭就在蔚山等殿下凯旋!”   赵轩瞧着郑钰铭的笑脸,想起进郡府后所见情景,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升起后,就开始疯长。   “钰弟,你这次受伤后,楚大将军好似不让你处理政务?”   赵轩之所以认为楚朝辉在夺权,跟赵轩自身经历有关。赵王最初让赵轩监国时,赵国王庭大臣并没有以赵轩为主公,他们依然效忠赵轩的父亲,事事只向赵王禀报。   赵轩最初一年监国,只有小部分权力。赵轩忍耐了两年,暗暗扶植心腹,拉拢权臣,监国的第三年,赵轩掌控了实权,王庭局面与当初相反,赵王宫殿门前冷清,太子府邸前热热闹闹。赵轩今天在郡府所见情景,郑钰铭现在的处境跟他失去实权的父亲太像了。只不过赵轩越是大权在握,越是在明面上对父亲恭敬。   郑钰铭叹气:“是啊,什么都不准钰铭过问。”   姜圭要郑钰铭静养,楚朝辉便将一切事物都揽了过去,并且不准蔚山文武官员去打扰郑钰铭,谁若违犯,楚朝辉不问缘由,全部赏赐二十军棍。有人忘记楚朝辉的警令,习惯性地去跟郑钰铭请示政务,结果被值守的精卫摁在板凳上劈哩叭啦抽了二十小棍,自那后,人们再不敢随意去后院打扰郑钰铭。   赵轩心中笃定,觉得楚朝辉一定是趁着郑钰铭受伤夺权。楚朝辉给赵轩的感觉就是一个霸道的枭雄,赵轩认为那种人物不会甘心屈居人下。郑钰铭性格温和,太容易被楚朝辉掌控。   “楚大将军过份了。”   郑钰铭摇摇头,为楚朝辉辩解:“朝辉也是为我着想。”   赵轩见郑钰铭大权被夺还为楚朝辉说话,心底又嫉又酸。“如若大将军错待于你,钰弟可去赵国,为兄必以社稷相托。”   郑钰铭惊愕地看着赵轩,想不通赵轩为什么要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楚朝辉怎么就给赵轩感觉会错待他呢?   赵轩见郑钰铭惊讶,怕郑钰铭不相信自己诚意,攥过郑钰铭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赵轩诚意发自心扉,钰弟切记!”   在赵轩看来,郑钰铭现在还没有清楚楚朝辉的野心,还没有醒悟过来。赵轩在郑钰铭没有认清楚朝辉真面目前,不能直截了当让郑钰铭抛弃楚朝辉,投奔赵国,或者跟他联盟压制楚朝辉。只能半明半暗留下邀请。   郑钰铭慢慢从赵轩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这才明白赵轩是误会楚朝辉将他权力架空。   “多谢殿下美意。钰铭是因兄长公子光遗命才留在吴国,钰铭不能不顾王兄心愿。”郑钰铭有点哭笑不得。见赵轩不肯死心,还想再说服,赶紧举手阻止。   “殿下不要多说,钰铭不会离开吴国。”郑钰铭没有让赵轩解除误会的意思,赵轩误会他跟楚朝辉有矛盾对吴有利。“殿下!钰铭身上有伤,不能送殿下一程,请殿下见谅!”   赵轩失望,不过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达到将郑钰铭拐到赵国的目的,但能让郑钰铭明白楚朝辉的野心,应该会让两人产生隔阂。   “那为兄这就告辞了,希望我们早日相会!”赵轩起身跟郑钰铭辞别。   郑钰铭脸带微笑,跟着起身相送:“钰铭就在蔚山等候殿下凯旋之音!”   赵轩带着伯耀和武铣出了郡府,上了四轮马车,君臣一行出了达城北门往康城方向行驶。从原路返回赵国。   赵轩启程回国的时候,黄钟已经带着康城卫家族长卫舒庆抵达了楚国。到了楚国,两人分别行动,卫舒庆去联系卫氏族长,黄钟则寻线人去游说楚国左、右大夫。   亡国公子适在楚国过得很不如意,当初他匆匆逃出卫国,本来是到陈国避下风头,等赵轩怒火过去再回卫国。不想赵轩不仅仅是发怒火,还发兵攻伐,短短时间,卫国沦陷。公子适的兄长太子自焚殉国,卫王开城门求和。卫王投降后,和妻姬儿女被软禁在赵国某地,不过两年,卫王一家大小生病离奇死绝,卫国王室血脉,只余深恨赵轩的公子适一人。   卫国被灭后,陈国对公子适态度模棱,公子适怕被陈国出卖给赵国,只得继续逃亡到楚国。公子适出来时携带金银财宝不多,如果不是卫家族长带着族人到楚国追随,公子适不要说复国,生活都要陷入困境。   公子适虽有卫氏一族扶持,可是想借助楚国之力复国的愿望却越来越渺茫。楚王收留公子适是为了恶心赵国,并没有真心帮助公子适。公子适在楚国呆了三年,眼看复仇无望,不由越来越颓废,就在公子适天天借酒消愁之际,卫氏族长带来一人,给他带来了希望。   第 162 章   楚王喜百伎,百百伎中最喜欢的是角抵戏,楚国百官投君王所好,想尽办法寻觅精彩的角抵戏取悦楚王。这天,吴国一商人通过左大夫,献上一出内容新颖的角抵戏供楚王欣赏。楚王最宠信左大夫,接受了左大夫的推荐,在王宫内大摆酒席,召集王庭众臣和姬妃幼子一起观赏。   角抵戏由原始人跟野兽相斗演绎而来,一般戏中有两艺人戴假面分饰勇士和兽,两两相角、以力的强弱裁定胜负的角抵竞技。   吴国商人敬献的角抵戏表演手法与以往很不相同,表演者不是两人相角竞技,而是以表演内容为主。表演过程中也不同以往那样只有简单锣鼓相伴,整个过程拌有各种音乐,令人稀罕的是,角色在表演过程中还说着台词,让观赏者明白戏中在发生着什么。   表演一开场,一勇士没有化妆,只全身劲装,身佩大刀,口称自己为武松,周游诸侯国六年返乡,傍晚行至一冈附近,腹中饥饿,欲寻一处村落买些吃食。   村人将食物卖给武松后,好心劝告武松不要前行,告知前方有恶虎伤人,恶虎已伤人无数,百姓围剿不敌,只得绕冈行走。村人劝武松住宿其家。武松怀疑村人是想从他身上多得钱财,当即不理,吃饱自行上路。   走至名为景阳冈的地方,武松坐下小憩,喝起从村人那兑换的青酒,不想这青酒味道极好,武松一下将三葫芦青酒全部喝光,喝光后酒力发作,找了一块光滑大青石,仰身躺下准备睡觉。这时,配音急管繁弦,乐声紧张,山雨欲来,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在狂风呼啸中扑了过来。   吊睛白额大虎出现时,楚王君臣都吓了一跳,周围服侍的姬妃和侍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吊睛白额大虎妆扮得太像了,好似真虎到了面前。   人虎相遇,乐声动魄惊心,观看者人人提心吊胆,为勇士武松担忧。醉酒的武松丢失武器,空手双拳跟白虎搏斗,搏斗过程一惊三险,撞人心弦,终以武松英勇胜出。   表演结束,楚王率先拍桌叫好,群臣跟着称赞,表演的艺人获得极丰厚的赏赐。   “爱卿,不知武松在何方?孤想召见勇士。”楚王侧首向宠臣左大夫询问。   抵角戏中的武松设定为楚人,武松喝的酒是楚国名酒青酒,增强了表演的真实性,再加上台词有板有眼,以至于楚王认为武松打虎真有其事。   左大夫一愣,他没想到楚王会将百抵戏当真,稍一寻思,起身奉承:“大王当年箭射猛虎,英勇强于武松,艺人不过是据此表演。因大王勇猛,国中虎贲勇者才比比皆是,武松乃吾国众虎贲!”   楚王年轻时打猎遇到猛虎,猛虎被楚王和护卫的乱箭射死,那猛虎身中百箭,跟刺猬一样,楚王用的箭枝和护卫一样,他射出的箭有没有设中无人知晓。不过当时在场的人都欢呼是楚王将猛虎射死。   “哈哈,爱卿真不谦逊!”楚王扶着山羊胡须非常高兴。   “微臣只是说了事实。不会如赵国臣民那样自我夸耀,将他们的太子赵轩夸得勇如天人。”左大夫话锋一转,扯到了赵轩。   楚王一听到赵轩两字,脸上就显露不豫:“不过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大王应该教训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左大夫进言。   楚王默想片刻,摇了摇头:“为一狂妄小子大动干戈不值。”   楚王很想教训赵国,不过作为一国之君,伐赵必须倾全国之力才能胜利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教训赵轩小子,何需大王亲自动手!”坐在宴席上的右大夫突然起身谏言,右大夫跟受楚王喜爱而爬上大夫之位的左大夫不同,右大夫出身大世家,是楚国大世家在王庭的代表。右大夫不轻易开口,如果谏言,楚王一般都会重视。   “哦,爱卿有良计?”楚王虽然日渐昏庸,心底其实还是清楚右大夫比左大夫有能力。   “卫国公子适受赵轩陷害国破家亡,恨不得生啖其肉。大王如若借其兵马,公子适必全力以赴寻赵复仇,那赵轩必受教训。”   赵楚世仇其实就是赵国和楚国当权贵族之间的利益争夺,右大夫身为楚国大世家代表,当然对赵轩没有好感。当吴国商人游说右大夫到楚王面前进言帮助公子适,右大夫立刻答应了。   “这几年多有天灾,孤不想多征赋税。”   楚王皱眉,借兵给公子适伐赵,就等于楚国为公子适提供兵力和财力,这样一来,楚国付出的代价太大,楚王不乐意。   “大王,可将兵马租借给公子适,这样楚国不但不费军费,还能得益。”左大夫突然站起进言。   楚王眼睛一亮,深觉这是个好主意,楚国不费钱财,还能赚得租金,同时让赵轩吃瘪,实在是好方案。   右大夫惊奇地看了左大夫一眼,两人是政敌,在楚王面前向来互拖后腿,右大夫没想到左大夫会站出来赞同他的提议,还为此提出可行方案。   因为左右大夫两大势力意见一致,楚国王庭前所未有的出现一个声音,全部赞同支持公子适借楚兵复仇。   “租借兵马与我?”公子适听完卫氏族长的话大喜,大喜后,公子适想起自身财力,立刻转为黯淡,重重叹了口气。“适哪里还有身外之物。”   公子适自己落魄,全靠追随而来的卫氏一族供奉,卫氏一族带到楚国来的财物虽多,但除了供奉公子适,还得在楚国王庭上下打点,三年之后,卫氏钱财散去一半,靠卫氏如今的财力是无法跟楚国租借到兵马,即使勉强付出租借费,兵马的粮草物资也无法解决。楚国同意的帮助方式,对公子适来说,不过是一块看得到,摸不着的香喷喷馅饼。   “公子不要灰心,我卫氏一族愿全力以赴,这位是避居吴国的族弟卫舒庆,族弟在吴经商颇有财富,他愿将家财全部奉与公子进行复国大业!”卫氏族长指着四十多岁,跟他一起进来的人介绍。   “汝愿将家产全部献出?”公子适有点天上砸下金饼的感觉。   “禀公子,卫国沦陷后,吾与族人避居康城,为的就是赚到钱财资助公子进行复国大业,舒庆不才,三年经营才得钱财三十万金,愿薄资能帮助到公子。”卫舒庆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这三十万金全部由黄钟提供,黄钟来了楚国后,自己没有出面,只在幕后指挥。   “三十万金?”公子适睁大眼睛,片刻后忽然仰天狂笑。“哈哈,卫氏是上天派来协助殷氏,有三十万金巨资,借兵伐赵可行矣!”卫国王室姓殷。   公子适笑完后又哭,家仇国仇有报,让他心情激动不已。旁边的卫舒庆见公子适这等疯癫模样,不由暗暗摇头,再次庆幸当初和卫族长分道扬镳,去了吴国定居。   “公子,赵国与吴国有友好同盟,舒庆献金之事,望公子不要外泄。”卫舒庆等公子适情绪稍微平静,上前要求。   “吴国竟然跟豺狼同盟...”公子适脸上不快,想当初卫国跟吴国关系不错,卫国被赵轩侵占时,吴国不但不出兵帮助卫国王室,还趁机抢了咽喉口,公子适对吴国很有意见。公子适完全忘了卫国当初借道给赵国伐吴,是先做了对不起吴国的事。   卫舒庆脸上显得无奈:“公子,我卫家还得在吴经商多赚钱币,用来资助公子复国大业。康城卫家不能暴露身份!”   “不错,族弟资助之事不宜给吴人知道,是得保密。”卫族长赞同,这次借兵伐赵还不知道能不能胜利,卫舒庆那里的财路不能断。   “哦,这样啊,适明白了,卿忍辱负重为了卫国,适复国后,必重酬卫氏!”公子适听完解释,方才明白其中利益关系,当即同意不跟任何人泄露康城卫家资助钱财之事。   既然租借得到兵马伐赵,就得制定伐赵作战计划,可是公子适空有复仇愿望,却没有打仗布兵能力。他对着面前的地图,是一筹莫展。卫族长是文人,跟公子适一样对行军打仗一抹黑。   “公子不要着急,舒庆有一好友,原来是吴国善战的虎贲将官,现在被迫退役,对吴国王庭不满,这次跟随舒庆至楚,就是想为公子效力博取前程。”卫舒庆向公子适推荐。   “哦,此人在何处?快快有请?”公子适高兴,他是这里要睡觉,那里就有人为他送来枕头。   “此人就在门外,舒庆这就去让他进来帮助公子。”   卫舒庆带来的人年纪不到三十,生得魁梧,举止行动具军人之风。   “左宜见过公子,见过卫宗长!”   “左宜,汝可会行军打仗?”公子适对左宜外表很满意。   “左某熟读兵书,为先王带过军队。”左宜口中的先王指的是公子光父亲。   “汝若带兵,如何伐赵?”公子适指着地图。   左宜凑到地图边看了片刻,立刻胸有成竹。“禀公子,公子伐赵最佳路径是跟陈国借道,陈国惧怕得罪赵国,想来不会答应公子要求,既然借道没有希望,左某会从此地进攻赵国。”   左宜指的地方是赵楚边境交界地带,那里有山脉相隔。   “那里有大山阻隔,兵马不能通过。”公子适摇头。   “此地有条河流穿越大山,兵马可以借助船载抵达赵境。兵马登陆后,船只留在这里接应。”左宜点着横穿赵楚边境山脉的一条长河支流。   “哪里去寻大船运载?”公子适愁闷,楚国最大的船不过八百料,只能运载几十人,这种大船还是军船,民间最大的船更小,都是五百料以下。   又是卫舒庆为公子适解忧:“公子安心,舒庆可至吴购买到大船,大船有上千料,足可以运载士兵马匹和辎重。”   公子适抚掌大悦:“好!本公子跟楚王租借到兵马后,就以左将军为复国先锋!”   夜黑后,一间深宅房间内,黄钟正接见手下,他的手下赫然是去游说贿赂楚国左右大夫的两个商人,为楚王表演角抵戏的艺人,被公子适封为先锋的左宜。   第 163 章   郑钰铭半躺在床上,看着像八爪鱼一样扑在他身上的吴王笙哭笑不得。卧室里的楚朝辉嘴角下撇,田王后尴尬不已,霍思华和卫蔻掩嘴而笑。   “笙这次不会再上当了。”吴王笙死死抱着郑钰铭痛哭,郑钰铭房间内的中药味道让吴王笙恐惧。   “祖母生病时这样,父侯生病也是这样,笙听了你们话就失去他们了,这次笙不走,就跟明呆在一起,这样明就不会被上天带走。”   吴王笙最爱的祖母和父亲生病吃药时,众人都安慰吴王笙没事,结果吴王笙失去了爱他和他爱的亲人。现在郑钰铭躺在床上,房间内到处都是药味,吴王笙不好的感觉马上占据脑海。   “大王,钰铭伤势无碍,过两天就会痊愈,好了就陪大王到长河游览。”郑钰铭很感动,吴王笙智商如小孩,所表现出的一切情绪都是真实的,吴王笙对郑钰铭的真情一览无余。   “那就让孤跟明住在一起,直到明不再吃药。”吴王笙跟郑钰铭讨价还价,想了一下,觉得不能丢开田王后,连忙补充一句。“嗯,蔷也住这里,我们三人住一起。”   吴王笙的话音一落,楚朝辉的嘴角撇得更下,田王后除了更加尴尬,脸色还变得通红。霍思华和卫蔻干脆掩住嘴巴转身面对门外。   “大王错了!”楚朝辉走到郑钰铭床前,脸上严肃。   “啊?孤什么错了?”吴王笙本来两手搂着郑钰铭的腰,将头埋在郑钰铭胸口,听到楚朝辉说他有错,连忙止住抽泣,抬头疑问。   “公子不是生病,大王怎么会当公子和先王一样。”楚朝辉摇头否定。   “明明在吃药,怎么不是生病?”吴王笙大声反驳。   “公子吃药是因为被坏人所害。”   “坏人害的明?那坏人呢?孤要去掌掴!”吴王笙放开郑钰铭,站起身左右环顾,寻找坏人。   “坏人已被公子击毙,只是指使坏人的庸王还没有受到惩处。”楚朝辉三言两语就让吴王笙转移注意力。   “哪个庸王,孤要教训他!”吴王笙跳脚,就怕晚了教训不到坏人。   “就是那唐国昏王!”霍思华恨恨道出指使魁吉行刺的幕后君王。   “又是这个坏蛋!大将军快带大军灭了那坏君王!这次不要饶他!”吴王笙记得唐王,因为西侯病重时,唐王还在抢夺东海之滨。   “微臣遵旨!”楚朝辉慎重表示遵守命令。“大王,微臣明天就将大王旨意向全国传达。”   “好好好!”吴王笙拍掌,高兴地跳坐到郑钰铭身边,跟郑钰铭邀功。“明,孤帮你出气!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郑钰铭微笑地摸摸吴王胖乎乎的脸蛋,眼中带着疼爱:“多谢大王,钰铭身体会好好的,会为大王打理好社稷。”   “还有陪孤游览长河!”吴王笙提醒重点。   “嗯,这个钰铭保证!”郑钰铭跟吴王笙击掌保证。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田王后放下了心。当初行宫外多了卫兵,霍思华和卫蔻没有返回,田王后就开始焦急,怕有什么异变。几天后卫蔻返回,田王后瞒着吴王笙偷偷跟卫蔻询问,才知道郑钰铭遇刺。再过几天,南报报纸上刊登了郑钰铭生命垂危。田王后虽早从卫蔻处知道郑钰铭已经脱险,看了报纸,还是忍不住担心。   吴王笙靠着郑钰铭和楚朝辉才坐稳吴王位置,郑钰铭如果不测,吴王笙的王位肯定不保,王位不保的人哪还能保住性命。田王后和吴王笙一体,吴王笙的命运就是她命运。   今天亲眼见郑钰铭脸上气色不错,田王后算是完全放下担心。   南报刊登了郑钰铭遇刺消息仅一天,康城范津主办的文汇报也刊发了这条消息。跟南报一样,报道对郑钰铭的伤势添油加醋,两报异口同声,郑钰铭被刺客伤得只剩一口气吊着。   唐王派刺客魁吉对郑钰铭行刺的消息,随着报纸的散发,很快传遍吴国各地。吴国各地沸腾了,各地百姓都在高呼报仇。整个国家仿佛是沸腾的热水。   仿佛是约定一样,范津在康城北学院开了演讲,王颉在达城南学院发表了演说,两人内容一致,都是强烈谴责唐王的不义行为。   楚朝辉向全国颁布了吴王笙的讨唐诏书后,整个国家像加了油的机器一样快速运作。周成派军队封锁了边境,咽喉口卫青集军,集完军就向东北郡进发。卫仁赶到康城郊外军营,挑选出两万士兵准备北上。蔚山地区的工厂开始加班加点,各地的物资源源不断向各河流口岸集中。   南埠长河对岸是鹰部落居住地和谡平原,吴国虽然还没有在这里设郡县,但这两处地方已经实际归吴国所有。鹰部落的部落民,难得地聚集在一起召开了大会。   “我鹰部落是在明公子的帮助下解脱贫困,又得明公子和大将军援助,击败虎部落的入侵,不但保住家园,还一雪前耻。如今明公子被庸王危害,我鹰部落难道就不吭声么?”站在会场中心慷慨呈辞的是拓素,鹰部落酋长拓雄之子,也是余奎的小舅子。   “当然不能!不为恩人报仇、袖手旁观非鹰部落勇士所为!”拓素话音一落,鹰部落人开始骚动,附和拓素意见人彼此起伏,其中又以年轻人态度最坚决。   “素准备跟大将军请愿上战场,想一起去的便随拓素明日到达城郡府请愿。”   “拓素,你不是士兵,你是南埠治安局副局长,怎可去前线?”拓雄敲敲桌子提醒儿子注意自己身份。   拓素神情满不在乎:“素今天开会前已经辞职了。”   拓雄嘴巴张大,一只手指着拓素说话结巴:“胡...闹...”   鹰部落一位长老安慰拓雄:“就随年轻人去闹吧,鹰部落出一个将军也是不错。”   拓素见有人支持和撑腰,在父亲面前越发强硬,到最后,鹰部落选出一百多名勇士跟随拓素到达城郡府请愿。   康城外二十几里的村庄,一座新盖的青砖瓦房内,已经是士兵的毛老大跟妻儿告别。   “孩他娘,你在家好好带孩子,等我去唐国教训了庸王,回来给你买首饰。”毛老大手上抱着的是三岁多的儿子,他的儿子是吴王笙元年出生,那时毛柱子跟同村的毛柱子,刚刚成为预备兵。   “我不要首饰,只要你平安回来!”毛老大的妻子听说丈夫要跟随马仁将军去边境跟唐打仗,开始担心。   “孩他娘放心,我在军营中除了识字,各技能评分都是优,对上唐军,必定无敌。”毛老大肯苦肯累,但是肯苦肯累无法让他记性变好,他在文化方面很差,就因为文化太差,转成正式兵两年还是位普通兵,不像毛柱子,已经混到班长。   “爹爹,见到庸王多打他几下。”毛老大的女儿跟他提请求。   “这个是一定。”   毛老大腾出一手捏捏八岁女儿的脸蛋。他为了女儿能在康城上小学,专门租了一间民宅给女儿住宿。毛老大从预备兵转正后,每月工资已经可以养活一家大小,毛老大早就实现了为妻女买新衣的许诺。   “什么时候走?”毛老大妻子准备给丈夫收拾东西。   “明天一早就出发,你不要帮我准备东西,部队什么都有。”毛老大阻止妻子动作。   “那你去爹和娘道个别。”毛老大妻子抱过儿子。   “嗯,我这就去。”   毛老大独自一人去跟父母拜别,面见父母时,神情没有面对妻儿轻松。   “爹!娘!孩儿将随大军为公子报仇,孩儿不在身边,请爹娘多保重。”   “为公子报仇是应当!”毛老大的父母带着两个小儿子跟大儿子分了家,虽然现在家中房屋没有像大儿子那样盖成砖瓦房,但家中条件比四年前好了几倍。   “爹!娘!战场上刀剑无眼,孩儿如果在战场不幸,请爹娘对两个孩子多加照顾,孩子他娘还年轻,最好劝她再嫁。”毛老大不认为自己命短,但也做好了万一的准备。   “这...”毛老大父母犹豫,大儿子如果在战场战死,大儿媳又改嫁,两个孙子孙女便是孤儿了,光靠他们两个老人,哪能拉扯到大。   “爹!娘!不用担心两个孩子,官府会将他们养到十八岁。”吴国士兵如果在战场牺牲,家属会得到一大笔抚恤金,士兵家中未成年的子女由官府发给生活费,一直到子女满十八岁。   毛老大父母听完儿子解释,在大儿子再三恳求下,才答应如果儿子不幸,儿媳留去自由。   毛老大交代完一切,第二天一大早跟同村的毛柱子一起返回军营报道。当天下午,毛老大所在部队就从高麻地渡口坐船去了东北郡,一个星期便到了东北郡边境跟周成、卫青的部队会合。   吴国军队调度迅速,仅仅一个月时间,吴军就有八万大军在唐国边境处驻扎,通过海路和内陆河到东北郡的物资运输船只源源不断,东北郡内河流口岸忙得热火朝天。消息传到唐国王都,唐国王庭上下惊慌失措。   第 164 章   赵轩归心似箭,却因为腿部和手臂被魁吉的宝剑划伤不能骑马,只能躺在四轮马车上回国。四轮马车速度没有骑马来得快,赵轩便令伯耀快马赶回赵王都先召集兵马。   从达城到咽喉口一路都有大道,大道路况不错,适合四轮马车行驶。过了咽喉口城池,进入赵国境内,道路变得崎岖,四轮马车不能行使,赵轩只能换乘马匹赶路。   从蔚山达城返回赵国王都,赵轩君臣用了八天时间。这时,吴国咽喉口抽调出的两万军队,已经在卫青的带领下向唐国边境行军。王都康城郊外军营选拔出的两万兵力在高麻地渡口整装待发,南埠口岸正紧张地往货船上装着物资,大船由海道北上,稍少的木船由内陆河运到东北郡境内的码头,再用车辆牲畜转运至吴唐边境处。   伯耀比赵轩早三天赶回王都,拿着赵轩的亲笔手令开始在全国调兵遣将,将伐唐的兵马调集到一起需要十天,而调运军用物资和辎重却得一月左右。赵军全部准备好出征,走到赵唐边境,最起码得一个半月时间。   赵轩回到王都,连太子府都没有回,先去拜见了赵王。   “咳咳!竟然昏庸到派刺客行刺轩儿和吴国公子,这唐国主简直是找死?”赵王一边咳着嗽一边数落唐王。   他已经从伯耀口中知道赵轩和郑钰铭被刺伤的消息,现在见到赵轩,先关心查看儿子的伤疤。赵轩的伤口愈合不错,为他医治的铭辉山谷医者水平要比赵国王宫中的医者水平高。   “孩儿已经跟楚国大将军订了协议,两国一齐出兵伐唐,谁攻打下唐国城池,城池就归哪国所有。”赵轩将他和楚朝辉签订的协议细细说给赵王。   “这么说来,就是两国比赛攻打速度了?”赵王担心赵国军队抢不过吴军。   “是,所以孩儿让伯耀先回来调集兵马。”赵轩就是担心赵军比吴国晚到唐国边境,才先派伯耀快马赶回。   “等兵马调集好,轩儿率军先带一半粮草辎重出发,其余粮草物资由孤来筹集,这样可以早日赶至唐国。咳!咳!...。”此次伐唐是兼并良机,可以说是时不再来。赵王不顾自身年迈,要帮儿子早日出兵。让赵国强大是赵王毕生追求。   “父王,你的身体...”赵轩担忧地看向父亲。   赵王摆摆手:“孤为你撑几个月还是撑得住的。”   赵王同样知道唐国腐烂,只要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唐发兵,唐国会很快沦陷。   唐国的战斗力跟卫国相当,赵轩攻打卫国时,因为卫国没有防备,只用了半月,卫国就沦亡了。唐国虽然国土大卫国一倍,不像卫国那样不知防备,可是面对赵吴两个强国同时征讨,唐国能挺过三月个便是奇迹。   君主们最恨刺客行刺,刺客行刺的行为如果不打压,君主们的安全系数都会变低。唐王这次派刺客行刺实在是落了下乘,讨伐理由一出,大秦诸侯国没有一个会帮唐王说话,唐王可说是四面绝境,没有援助。   “孩儿累父王辛苦了。”赵轩想了下,发觉自己父亲提出的建议最好,自己早几天出征,就能早一日攻打唐国,抢到的唐国土地也就越多。   “赵氏子孙为社稷辛苦本是应当。”赵王又说出这句赵轩从小听到大的训诫。   赵王祖先本跟大秦天子同宗,姓氏是赢,从赵国国力壮大后,赵轩的祖先就以国号为姓,不再说自己是赢氏后人,所以赵王才说自己是赵氏子孙。   “是,孩儿一生都会铭记!”赵轩习惯性的低头接受训诫。   赵王满意地看着儿子一副受教模样,他捋了下花白胡须,问起吴国情况:“轩儿可曾见到吴国国君?”   “没有,吴国国君没有在达城,一直呆在南埠。”赵轩迟疑一下,将它在达城郡府看到的情况告诉父亲。“公子明受伤后,是大将军楚朝辉把持内外。”   赵王眼睛微眯:“将君主当成摆设,使对郎把持朝政,这明公子早晚给吴国带来滔天大祸。”   “孩儿也是这么认为。”   赵轩和父亲相对一笑,强邻内乱是他们巴不得的事情。   郑钰铭甩手掌柜做了二十多天,就做不下去了。自己整天无所事事,楚朝辉却累得每天晚上倒头就睡,郑钰铭心疼。   “你不要这么早起来,再躺会。”楚朝辉本来轻手轻脚起床,不想他刚下地,郑钰铭也起身穿衣。   “我的伤好了大半,去书房批批文件总是可以。”郑钰铭身体内也已感觉不到不舒服,只要不太劳累,不会妨碍身体恢复。   “真的好得能办公务?”楚朝辉返身坐在床沿。   “昨天问过姜圭了,他说办半天公务没事。”郑钰铭动动自己左肩,那里伤口愈合得很好,伤口结的痂都已经脱落。   “办公务没事,是不是办私物也不要紧了?”楚朝辉凑近郑钰铭,抓住他的一只手就往自己腹部底下按。   “很想吗?”郑钰铭的手按处坚硬。   “你说呢?”楚朝辉呼吸加重,两人分别南北巡就分开半个月,到达城会合后,又因为郑钰铭的伤势,让楚朝辉继续当了二十多天和尚。两人前前后后已经将近四十天没有亲密过。现在郑钰铭一说自己恢复得可以去批文件,楚朝辉立马想起自己的性福。   楚朝辉这里情动,郑钰铭也是差不多,分离太久,欲望积累得太浓。欲望太强的结果就是忘记姜圭一月后才能房事的吩咐,在凉爽的清晨重温灵与欲的交融。   躺在床前的木头听到响动,竖起耳朵抬起头,发觉床上两人叠到了一起。木头眨巴着狗眼看了一会,又重新趴下闭目养神。木头这次之所以不管闲事,是因为木头认为主人这次没有吃亏,因为它的主人是骑在楚朝辉身上。   一个小时后,楚朝辉神清气爽离开卧室,觉得自己可以去书房办公的郑钰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下午姜圭来给郑钰铭把脉,盯着郑钰铭看了良久,直到郑钰铭脸红得快扛不住,才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郑钰铭,面无表情地吩咐郑钰铭悠着点使用,次数不要频繁。   晚上楚朝辉回来拿着瓷瓶研究了一会,突然大笑。姜圭送给郑钰铭的药不是自己制作的什么良药补药,而是吴国军队中对郎使用的助兴春药。其实这种春药取名助兴药很名不符实,这种药的主要作用不是助兴,是减少下位者后穴受伤。姜圭送郑钰铭这种药,是暗示郑钰铭可以开禁欲,只不过要节制。   能够恢复深沉次交流,让楚朝辉很欣喜,虽然交流得控制次数、时间、和力道。不过这种美好日子不长,七月中旬,郑钰铭遇刺一个月后,楚朝辉再次离开郑钰铭身边,带领蔚山五千兵马乘坐三千料旗舰船北上小海湾。吴国的军队已经在唐国边境集结完毕,军队所需的粮草辎重已经运输到位,楚朝辉必须亲临前线指挥大军作战。   楚朝辉乘坐的旗舰北上时,赵轩调动齐五万兵马,也准备挥师北上。   “夫人,殿下回来了!”赵太子妃的侍女匆匆进来禀报。   “哦,殿下回来了?”赵太子妃惊喜,自软塌上一下就站了起来。赵轩六月底从吴国返回,大部分时间呆在军营统筹调度。太子府只回来了三、四趟,每趟回来时间都很晚,回来后也不到后院跟妻妾温存,只睡在书房。将近一个月时间,太子妃仅见过丈夫两次,每次见面赵轩只跟她说上寥寥几句。   “是的,殿下现在正在书房召见管事。”今天赵轩回来得很早。   太子妃本来脚已经想往外提,忽然又顿住:“去将大公子抱来,大公子已经好久没见到殿下。”   “是!”侍女领命去后房抱赵轩的大儿子。   侍女还没有将赵轩的大儿子抱出来,赵轩已经派人来请太子妃去书房。   太子妃连忙带着侍女抱着儿子急匆匆赶到赵轩居住的院子,进院门前,瞥见嫒姬的贴身侍女正在墙角一侧探头探脑,太子妃冷哼一声,赵轩即使不派人去请,太子妃也有权利到书房去见赵轩,而嫒姬作为一个妾,即使为赵轩生下第二个儿子,嫒姬也不能不经传召就私自来见赵轩。   “殿下!”太子妃进了书房跟丈夫行完礼,转身将儿子抱至赵轩面前。   赵轩的大儿子有三岁了,说话已经很伶俐,只不过赵轩的大儿子跟赵轩所处时间不多,对自己的父亲比较陌生,不肯亲近父亲。太子妃按着儿子跟赵轩行礼问安,三岁的小娃哪里乐意。   “好了,瑞儿年纪还小,你不要逼他。”赵轩挥手止住太子妃动作,赵轩的大儿子起名为瑞。赵轩自己小时候一样不亲近赵王,赵轩觉得这个无关紧要。   “殿下又要启程了吗?”太子妃将儿子交由侍女,看到书房整理的行囊,知道丈夫要领兵去唐国打仗了。   “嗯,孤这次要远征唐国,汝要掌管府中之事,每日需带瑞儿和景儿去给父王请安。”赵轩将家事和到父亲那里请安都托付给妻子。   “是,妾省得!”太子妃微微一笑,这都是主妇职责。   “殿下,嫒姬和小公子来了。”太子妃微笑还没有散去,嫒姬带着赵轩的庶子赵景在门外求见。   “哦,让他们进来吧。”赵轩并没有让人去召见小妾和庶子,不过赵轩出征在即,也想看看小儿子,便没有怪罪小妾的逾越。   “爹爹!抱!”嫒姬抱着赵景一进书房,两岁的赵景不象嫡兄怕生,一看到赵轩就张开两手。   “景儿长得挺快的。”赵景长得胖乎乎的,皮肤粉嫩,很讨人喜欢,赵轩抱住庶子捏了捏儿子脸蛋。   “殿下!夫人!”嫒姬怯生生跟赵轩和太子妃见礼。   太子妃瞧见嫒姬这副装模作样的模样,心底就泛恶心,太子妃压抑心底厌恶,挤出一个笑脸。“嫒姬不要多礼,一旁伺候着吧。”   嫒姬牙齿微咬嘴唇。“是!夫人!妾闻殿下要远征,和房中侍女为殿下赶制一件斗篷,希望能帮殿下挡风寒。”   “哦,斗篷在哪里?”赵轩放下可爱的庶子。从嫒姬手中接过斗篷,斗篷是淡青色的。赵轩一见斗篷颜色,忽然想到临别前郑钰铭身上所穿的衣服,那衣服颜色跟斗篷相似。   太子妃瞧着赵轩捧着斗篷,脸上神色温柔,心中越发气闷。   第 165 章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开始兼并大战,蝴蝶画了大秦各诸侯国地图,可能看不清各国名称,在这里解说一下。   右下侧淡黄色是吴国,上方同样颜色是燕国,赵太子妃的母国。蓝色是面积最大的楚国,深黄色是陈国和鲁国,淡绿色是赵国,银白色是卫国,深绿是唐国,茄紫色为齐国,红色是许国,两条绿长线是河流,上方为大河,下方为长河。大河中上游的黑点是镐京,是秦都城。   唐王派出魁吉时很小心,行刺行动只有他的宠臣和符畴的导师知道,而魁吉是不怕死的游侠,这种人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出卖雇主。唐王自以为自己雇凶谋害郑钰铭之事很隐蔽。   对于魁吉蔚山行刺事件,光凭黄钟掌握的情报,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证明魁吉的行为跟唐王有关系。将魁吉和唐王行刺联系到一起的是符畴。   魁吉给符畴递送导师家信时,曾跟符畴夸口要干一件大事,符畴刚想问清什么大事,却被杨贺的到来打断。魁吉从杨贺言辞中怀疑符畴为父报仇的心态已变,认为符畴不能信任,当即决定远离符畴,匆匆告辞离开。   魁吉因为对符畴起疑,对唐王提供的内助人员没有了信任感,决定刺杀郑钰铭的行动单枪匹马进行。吴国的情报人员离魁吉和符畴距离较远,没有听到魁吉那句要办大事的关键话,致使黄钟判断错误,以为魁吉就是一个来吴寻求荣华富贵机会的游侠。   蔚山行刺现场,符畴回想起魁吉曾夸口要办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再联想导师信上暗示,剖析出魁吉行刺是受指使,当场脱口将唐王指证出来。   魁吉因刺杀失败迁怒符畴,当时怨愤之下唾骂符畴,间接承认了唐王是幕后真凶。对于自己雇凶行为会暴露,唐王根本就没有预料到。   郑钰铭遇刺昏迷前,怕自己受重伤性命垂危会引起吴国震荡,命令马仁封锁消息等待楚朝辉归来。楚朝辉在姜圭为郑钰铭诊断出没有性命危险后,才让南报对外发布郑钰铭遇刺事件。南报的报道将魁吉行刺过程描述得很详细,魁吉临终承认的主谋是谁,更是报道的重中之重,事件的真实性,由同是受害者的赵国太子为之作证。   拜吴国交通发达,唐国探子仅用了四天时间就将报纸送到唐王手上。   “太傅教得的好徒,令徒不但不为自己的君王效忠,还将自己的君主置于柴薪火烤!”唐王愤怒地将南报掷到符畴的导师季图脚下。   季图将报纸捡起看完,脸上血色一下全无,他‘噗通’一声跪拜于唐王脚下:“臣教导无方,教导出数典忘祖,忘恩负义的孽徒,臣罪该万死!”   “汝死万次可抵消吴赵问责?”唐王拔出宝剑就要砍死季图,旁边的唐王宠臣赶紧冲上去拉住唐王手臂。   “大王息怒!季太傅竭智尽忠,赤胆忠心可照日月,门下出了孽徒非季太傅所愿,如今事态至此,大王请先饶了太傅,令太傅献策解危。”季太傅是唐国最有名气的学者,唐王怒杀季图,会引起唐国有识之士的抗议,如今唐国已经是多事之秋,这时候唐王迁怒亲手处决季图很不妥。唐王的宠臣虽然无才,对这点还是比较明白。   唐王停下动作,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对策,他将宝剑还鞘,踏上一步去搀扶季图:“季太傅!快快请起,卿是吾国梁柱,对孤的忠心天地皆知,孤相信孽徒所为非太傅本意。”   “大王明鉴!”自己门徒犯下出卖君王的滔天大罪,唐王还能如此体谅,季图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燕国游侠去吴国带着爱卿书信,想来行刺吴国明公子,是遵照太傅指使吧?”唐王的声音很柔和,传到季图耳朵却如惊雷,唐王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季图将刺杀事件揽过去,好让唐王自己洗脱指使嫌疑。   季图张大嘴巴愣看住自己效忠的君王,唐王的眼神中有闪烁,有期待。唐王的宠臣低着头默不作声。一时间,宫殿内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良久,季图喉结蠕动了好几下,他退后一步,认命地对着唐王行大礼:“季图拜别大王,图不会辜负大王期望。”   唐王满意地点头:“卿且放心,孤会铭记爱卿之忠心义胆。”   季图没有再言语,只是向唐王磕了三个响头便踉跄离去。   是夜,季图在自己府中服毒自杀,临死前留下遗书,承认魁吉是他派去吴国行刺公子明,为了让魁吉行刺有把握,季图自称给在吴国北学院就读的门生符畴写去一封书信,要求符畴配合魁吉行动。   季图遗书中声明雇凶行刺是他一人所为,跟唐国君王无关,遗书末尾,季图还将符畴骂得一文不值,骂符畴为功利冤枉唐王。   唐王拿到季图的遗书后,如获至宝,迅速派使者将遗书和季图尸首、连同季图的家小一起运送至西北郡,交给驻扎在边境的周成验看,以此证明自己清白。   周成接见了唐国使者后不敢怠慢,将季图尸身和季图满门连着遗书一起用大船海运到了南埠。楚朝辉看完季图的绝命认罪遗书冷笑连连,他将符畴召来,符畴读完恩师绝命遗书放声大哭,明明是唐王自己所为,却让曾经最效忠的臣子做替罪羊,符畴至此是彻底明白唐王的本性。   唐王这种寻找替罪羊为自己解脱罪责的无赖行为,更加引起吴国南北学院的愤怒,文汇报和南报上天天刊满痛诉唐王卑劣的行文。   唐王期待吴国看了季图的遗书和尸体后,会就此饶过唐国。唐王在忐忑不安中等来吴国回答,吴国六万大军在唐吴边境集合了,而赵国也已经发出讨伐檄文,赵国王都同样聚集了五万兵马准备向赵唐边境进发,面对两个强国大军的进逼,唐国灭顶在即。   “明公子和赵太子遇刺之事明明跟孤无关,赵吴两国却以此为借口来攻打!如今吴国大军压境,赵国兵马随后将至,各位爱卿快想对策解决危机。”唐王将群臣召集到一起商量对策。   唐国王庭百官面面相觑,大家对望后都沉默不语。   唐王见百官沉默,不由气愤得直拍案几:“大敌当前,各位爱卿就束手无策吗?那赵吴两国如果攻占唐国,各位不要以为还能拥有封邑?赵国早就废除了封邑,吴国王庭大臣的封邑也大都被剥夺,各位以为投效到赵吴两国还能保住身家财产?”   唐王话音一落,王庭大臣们开始有了骚动。   过了片刻,唐王的宠臣率先出列进言:“大王,既然赵吴跟吾国之战无可避免,大王应该全国招募兵马备战,跟赵吴决一死战。”   唐王朝自己宠臣翻翻白眼,季图自杀时,唐王已经做好两手准备,征兵令早就下发到各地,可是都十多天了,应召来王都勤王的兵马不过万余,这点兵力哪里是吴赵两国的对手。   “大王,微臣觉得可以联络邻国联盟一起对抗赵吴。”一位年纪大的臣子建议。   “邻国?近邻能接上盟的只有齐鲁,吾国跟哪个国家结盟为好?”唐国的邻国本来是卫、吴、齐、鲁四国,赵国吞并了卫国后,唐国的邻国变成了赵、吴、齐、鲁。   齐鲁两国死敌,打了十几年仗,根本没有心平气和坐到一起的希望,唐国随便跟这两个国家中的一个结盟,都会得罪另外一个。   “如今唐国危急,单跟齐鲁两国中的一国结盟无法抵抗住赵吴。只有三国联盟共同御抗赵吴。才有希望避免亡国。”提建议的臣子其实对三国联盟能不能顶住吴国攻势,没什么必胜把握,不过相比孤军作战和只和一国结盟,唐国避免亡国希望最大。   “有哪位爱卿能说动齐鲁两国停下纷争,与吾国结盟?”唐王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臣子,三国联盟给了他希望。   唐王问完话,王庭一片沉寂,还是提出建议的老年臣子上前领命。“老臣愿出使齐鲁两国,说动两国国君与吾国结盟。”   “好好!卿速速启程,争取吴国兵马入侵前搬来援军!”唐王摇着年老臣子的手催促,差点将年老臣子的骨架摇散。   “诺!微臣这就出发!”唐国老臣怀揣唐王的求盟国书踏上了旅程。   从唐国王都到鲁国王都走要四五天,从鲁国再到齐国王都又要相同时间,唐国老臣即使跟齐鲁两国国君求盟成功,最快来回也要半个月,而齐鲁立刻派兵援助,最快最快也得一个月时间才能搞定。老臣出使后,唐王天天祈祷,希望吴赵两国能等唐国援军来了后再发动攻势。   唐王祈祷时没有寻对神灵,老臣子才出发三天,吴国大将军楚朝辉便乘船到了吴国东北边境,命令吴国军队越过唐吴边境线,分三路进攻唐国。   一路由卫青率领,进军唐国西侧,一路由马仁率领,乘船沿大河直捣唐国王都,唐国王都就大河一侧。另外一路是周成率领,朝唐国东侧进军,抢夺唐国制盐之地。楚朝辉在西北郡坐镇指挥。   吴国兵马伐唐行动时,赵轩也已经急急忙忙带着五万兵马从赵王都出发。   “东线急报!吴军最新进展!”探子喘着气递上密信,汇报完内容,就一头栽到地上昏迷,探子为了将情报以最快速度送来,一路上换马无数,日夜不停奔驰,人已疲劳到极致。左右卫兵连忙用担架将探子运走。   “吴国兵马三天前已经行动?”赵轩打开密信看完发急,他粮草和军用辎重只带了一小半,连赶忙赶还是落吴军行动之后。   “殿下,吴军现在肯定已经跟唐军交战了,吾国兵马还得四、五天才能赶至唐国边境,这样一来,等于落后吴军七八天。哎!但愿唐军不要太草包,能先抗住吴军进攻。”   伯耀也焦急,四年前赵国半个月可以灭卫,如果唐国像卫国一样不堪一击,有七八天时间,实力不比赵国差的吴军攻陷的地方就会非常多,吴军会吞掉蛋糕的大部分。   “伯耀!传下命令,一万辅兵留下搬运笨重物资辎重,四万精兵每人携带三日干粮提速前进!”赵轩果断下令。   赵轩率领的五万兵马,能上战场作战的士兵只有四万,另外一万不是经过训练的士兵,而是临时征召的壮丁,这些壮丁家就是农民,成为辅兵后,主要任务就是搬运物资和辎重。   “殿下,三日干粮用完到何处去筹集粮草?”伯耀犹豫,三日急行军最多能赶到唐国边境,士兵只带三天的干粮,到了唐国边境就断粮了。跟唐国交接的原卫国小城池,根本就供应不起四万大军的吃喝。   赵轩神情淡淡:“大军进了唐国可以就地取粮。”   伯耀如醍醐灌顶,他抱拳领命:“微臣这就去传达殿下命令!”   伯耀这是领悟到赵轩要学北方游牧民族戎南下抢劫方式。戎人到大河中游抢劫,南下时都只准备单程干粮,进入秦人居住的地方,戎人大肆抢劫,他们杀死抵抗的人,洗劫村庄和城池,抢劫者不但解决了吃喝,还抢得大量财物。   戎人南下行走快速,回程却缓慢,因为他们回去时,马匹装载了太多钱财和物资,只能慢慢行走。   赵轩不会让赵军跟戎人抢劫一样对待唐国百姓,他只准备从唐国百姓身上征收到足够军粮,至于唐国百姓会不会因为缺粮饿死,跟赵军快速行军能获得的利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伯耀将赵轩的命令传达下去后,赵国五万大军就地停顿了一小时,辅兵被分离出留下搬运物资,整顿完毕,四万精兵轻装行军。全军将辎重留弃后,速度果然快了三分之一。   行军两天,眼看再过一日就能抵达唐国边境,从赵国王都,却送来了赵王的八百里急件。   第 166 章   公子适从楚王处租借到六千马后,急不可待要北上伐赵。卫舒庆不但从财力和物力上给予大力支持,负责从吴国购来运兵的大船,还为公子适筹集到足够粮草,甚至还走私到了军需器械物资。面对卫舒庆的鼎力相助,公子适对他的信任和依仗超过了卫族长,将租借到的军队交给卫舒庆推荐的左宜全权负责。   左宜打仗行军本事很是了得,他对赵国边境河流处的驻军情况了如指掌,全军兵马乘船进入赵国前,左宜先派了小分队深夜划小船过境,将赵国驻军的哨兵消灭,然后大军才乘坐大船进入赵国。   赶在赵军失去哨兵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入侵前,左宜率领六千楚军安全上了河岸,在河岸口构建了据点,站稳了脚步。天光大亮时,趁着赵军突然发现敌人近在咫尺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准备地时机发动了进攻,一举将两千赵国驻军歼灭。   公子适见出师大捷,对自己复国大业更有信心,催促左宜乘胜北上,直捣赵国王都。左宜都没等公子适催促,就主动制定了深入赵境腹地进取赵王都的计划,左宜进路作战计划的重点是,只要不阻碍到大军北进的城池都不去攻打,只管蒙头前进,以最快速度向赵王都进逼,争取打赵国王都防军一个措手不及。   楚军入侵的消息如雪片般飞向王都,这些急报都递送到赵王手上。得知敌军日益逼近,王都上下陷入恐慌,因为如今王都城内的驻军是赵国历史上最少,赵王掂量再三,最终给儿子发去八百里急件,要求赵轩班师回救。   “不可能!”赵轩打开急件,对急件中的内容不肯置信。   “殿下,王庭发生了什么?”伯耀见赵轩脸色大变,心底不由忐忑。   “五天前,公子适跟楚王借兵六千入侵吾国边境。”赵轩想不通吝啬的楚王会转变性子,大方借给亡国公子兵马和粮草,义务帮公子适复国。   “啊?陈国竟然肯借道给公子适这个纨绔小子?”伯耀以为公子适是从陈国借道入的境,他怀疑急件的真实性。这种公然跟强邻为敌的举动,太不像一向谨慎的陈国国君所为。   赵轩摇头,他命亲卫将赵国地图取来,打开地图,点着赵楚两国交界的地方说道:“公子适是从此处进入。”   “那里有高山阻隔,公子适难道领着楚军翻山越岭进入?”伯耀不认为楚军有猴子的攀爬本领。   “不,是从这条河道进入。”赵轩指着着地图上横穿山脉的细河流。   为了防止楚国从河道进犯赵国,赵轩边境河道入口处布置了两千防军驻扎,楚国的军船装载不了多少士兵,少量士兵抢不了滩站不稳脚步,布置两千兵力足够防守住河道。   “殿下,为了伐唐,各地重要城邑都被抽调走大半兵力,吾国后防空虚,如果让小子乘虚攻近王都,那可如何是好?”伯耀心急,赵楚两国边境因为有高山相隔,赵国除了边境河流处布置了点防军,再无兵马驻扎。赵国西南地区基本是没有防线,公子适只要打败河流口两千驻兵,就可以轻松北上逼近王都。   “竖子选的好时机!”赵轩咬牙切齿,还有万余兵力布置王都附近,虽然赵轩不觉得公子适有本事攻打下王都,他却不能冒险不班师回救。   赵轩望着北方,再前进一天就可以开始抢占唐国领土,现在让他班师,赵轩怎么会甘心。   “伯耀,领三万兵马继续前进,孤带一万精兵回师阻截那竖子。”赵轩反复掂量,终归放不下快到口的肥肉。   “诺!微臣遵命!”伯耀领着三万兵马继续朝赵唐边境急行。   赵轩带领着一万精兵掉转方向,急行回都救援。王都是赵轩的根本,赵轩担不起王都万一被左适攻陷的后果。   伯耀领着三万大军急行至赵唐边境,在赵国边境小城池稍事休息后,越过边境线进入唐国境内,准备攻打下唐国边境要隘城池。这座要隘城池是进入唐国腹地的通道,攻破这座城池,赵军朝唐国王都进军路上就没有什么坚固难以攻打的要隘。   唐王除了穷奢极欲,还非常怕死,他对边境防守非常重视,不遗余力的加固边境要隘城池。唐国西部的这座要隘城池,城墙也修筑得非常高大坚固。   赵军是轻装行军,士兵除了携带三日口粮和必备武器箭枝,攻城器械都丢给了辅兵在后面慢慢搬运,现在要攻打唐国要隘城池,必须的攻城器械只能就地建造。   伯耀一边派士兵到附近树林砍伐树木,一边带骑马走近要隘城池观察。唐国的这座要隘城池城门紧闭,城池高墙上的士兵隐隐可见,让伯耀奇怪的是,高墙上竟然没有悬挂军旗。   伯耀谨慎观察城墙上防守士兵的举动,发觉那些士兵面对敌军压境,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做着防守工作。这种冷静有序的防守姿态,让伯耀心惊。唐国村落都在要隘城池后方,要抢劫唐国百姓的粮食必须先拿下要隘。赵军轻装赶到这里,携带的口粮只能对付到明日中午,明天中午前不攻下要隘,赵军就得饿肚子了。   “禀将军,云梯已经建好。”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左右,赵军赶建出了十几座云梯。   “全军埋锅造饭,饱餐后准备攻城!”伯耀发布军令。   唐国要隘城池中只有六千守军,凭着赵军的勇猛,以三万精兵攻城,估计天黑前可以攻陷。   伯耀的军令一下,赵军开始忙碌准备,就在此时,唐国要隘口城池城楼上升起一面龙形军旗。   “看,唐国城墙上升起了吴国军旗!”赵军士兵发现后,惊奇地指着唐国城池大声喊叫。   伯耀正坐在临时军帐中对着唐国地图研究,听到帐篷外士兵的喧哗声,连忙跑出来搭手瞭望。   果然,唐国的要隘城池高楼上升起了一面口吞火球的金龙旗,除了这面军旗,还有一面黑色的将旗。伯耀对这面黑色绣着‘卫’字的将旗太熟悉了,四年前赵军就是被这面将旗阻挡在了咽喉口。   “卫青已经攻下这座城池了?”伯耀不可置信,吴国进军方向应该是唐国王都啊,卫青怎么跑到唐赵边境抢占了边境要隘?   “赵武宰,别来无恙啊!”卫青神气活现地出现在城楼上跟伯耀打招呼。   “卫将军,吴国不去捉拿唐王为明公子报仇,跑到赵唐边境是何意?”伯耀勉强挤出笑容。   “哈哈,武宰放心,吾国现在已经攻下唐国王都了,那唐王必定已经被吾军俘获。”卫青说得相当肯定。   奉命攻占唐国王都的是马仁,卫青的职责是抢占唐国西侧要隘城池,将赵军拒在城池之西,使得赵军不能进入唐国腹地争抢土地。卫青前天傍晚率领两万吴军赶至要隘城池东门,用炸药包将城池东门炸开,以轻松代价占据了这座重要门户城池。卫青将城池内的反抗势力清楚干净后,立刻全力修复被炸药炸毁的东城门,赵军到达时,东城门还没有修复完毕,直到东城门修复工作结束,卫青才命士兵升起吴国军旗和自己的将旗。   卫青还没有收到马仁水路进攻进展的消息,马仁攻打王都的具体情况怎样,卫青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卫青忽悠伯耀。   “什么?你们已经攻陷唐王都?”伯耀震惊,吴军如果拿下唐国王都,擒获了唐王,代表唐国已经沦陷,赵国不要说被眼前这座城池挡住脚步,就是没有阻挡,赵国也抢不到什么好处。   “是啊,真不好意思,吴国行军速度快了一点,贵国军队来晚了!如今唐国已被吾国拿下,请武宰大班师回国吧。”卫青一副惋惜模样。   卫青的话呛得伯耀差点吐血,敢情赵国忙活一个月就是为了到自己边境旅游一趟?   “卫将军,想当初吾太子殿下跟贵国大将军有约定,约定两国一起出兵伐唐,如今吾军已至此地,将军应当打开城门,让吾军通过挥师北上,歼灭唐王残余。”伯耀挤出点笑容跟卫青商量,即使吴国进攻速度如闪电,短短五、六天时间攻破了唐国王都,对于唐国的北部地区,总不会快得也全部占领,如果那样的话,吴国就不是行军作战,是行军拉练了。   “武宰这话就大大不对了,当初说好哪方军队打下的地方就归那一方国家所有,晚至的另一方必须绕道而行,如今这座城池已经是吴国土地,贵国如若想挥师北上,请从北部山岭进入。”卫青朝要隘城池北部群山一指,让伯耀带着三万赵军去翻山越岭。   伯耀用坚强的意志迫使自己将已到嘴边的怒骂咽下去,他一字字从牙缝中挤出威胁:“卫将军,吾国五万兵马不能白跑一趟,如若卫将军不肯让吾国大军过城,伯耀只能带领这五万强兵硬闯了!”   伯耀说话时将兵马的五万数字咬得非常清楚,虽然赵军没有这个数字,只有三万数,还是三万缺少器械和粮草的兵马。   卫青挑挑眉,脸上神情毫不将城墙底下密密麻麻的赵军放眼里。“武宰休要如此威逼,卫某所带兵马只有区区三万,比不得武宰精兵马壮。卫某天生命贱,既然武宰想撕破联盟合约决一高低,卫某这条贱命就奉陪到底!”   伯耀将自己兵马扩多了两万,卫青也将自己的军队实力报高了三分之一。   伯耀见卫青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僵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赵军只有三万缺少攻城器械和粮食的疲兵。攻城战中,没有两倍于守城方的兵力,就不要想将城池攻破。   三万对三万,抢攻一方基本没有一点胜算。除了没有胜算,现在是不是和吴国撕破同盟协议,伯耀并不能做主。至于卫青的翻山越岭去抢夺唐国北部城池的建议,根本就行不通。大军翻过山脉抵达唐国平原地区,最起码得半个月时间。以吴国军队的勇悍,有这半个月时间,早将整个唐国吞得干干净净,赵军的翻山越岭只能是一场游山玩水。   “传令兵!传达本将命令,全军整队回师!”伯耀思前想后,想不出解决目前境遇的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消息用快马传给赵轩,自己带着军队回到赵国境内等待赵轩指示。   第 167 章   卫青忽悠伯耀的时候,马仁率领大军正攻打唐国都城,而坐镇西北郡的楚朝辉也已经坐船抵达了唐都城附近的大河口岸。   马仁攻城的方式跟卫青相同,一样是在城墙底下挖洞埋炸药炸出豁口。炸药炸开的豁口四周,唐国守军没有被炸死,也被炸得半死不活没有反抗力。吴国士兵如潮水般从豁口处涌入。唐王都守军见大势已去,抵抗意志一下削弱,在吴军一片‘缴器不杀’的口号中,唐国士兵纷纷丢弃武器,蹲在地上表示投降。马仁很轻松的领着三千兵马杀到唐国王宫门口。   虽然唐国土地面积没有吴国大,人口也没有吴国多,不过唐王的宫殿却比吴国的富丽堂皇多了。唐王宫不但建筑华丽,宫墙修建得相当巍峨坚固,王宫仿佛是一个小型城堡。   “将军!冲撞车撞不开宫门,是否使用炸药将宫墙炸开?”指挥攻打王宫的军官回来跟马仁请示。   马仁抬头看看了宫墙,宫墙虽然修建的巍峨牢固,却不像王都城墙那样难以突破,宫墙上防守的唐军也很少,只有一千多名。   “这次不用炸药,一座守兵数量少于咱们三倍的王宫,你们都不能攻打下来,还有何颜面自称无敌军?”马仁不想手下士兵太依赖炸药。   这时空的炸药相当难造,这次攻打唐国,吴军将积攒的炸药带来了三分一。数量仅够炸开几座城防坚固的大城池,其他中小城池就得靠士兵用攻城器械去硬拼。   “诺!请将军放心,卑职一定尽快拿下王宫!”军官神色一凛,领命而去。   吴军加紧了攻势,用两处佯攻吸引住大部分王宫守卫,集中自己大部分兵力攻击唐军防守空当部位。吴国士兵身披盔甲,手持大盾顶着敌箭攀上王宫城墙,跟唐王宫守军进行激烈的肉搏战。   毛老大是第一跃上王宫城墙的吴兵。毛老大爬上城墙上还没有站稳,两个王宫守军举着大刀就对着他砍了过来,毛老大拿左手铁盾挡住一个王宫守军的武器,右手钢刀格住另外袭来的大刀,只听当啷一响,唐守军的大刀被毛老大的钢刀格断了,吴国兵器的锋利牢固让毛老大在一敌一中占了上风。毛老大趁着唐守军发愣的机会,挥刀力劈,将他一刀劈倒在地。   毛老大解决掉一个敌人,用钢刀逼退另外一个唐王宫守军,自己往前移动空出地方,给云梯上的战友让出站立的位置。随着吴兵在宫墙站稳,吴兵有了立足点,从云梯攀爬上的吴兵越来越多。唐国士兵见形势不妙。不少士兵开始逃离战场,留下反抗的越来越少,反抗意志也越来越弱。   毛老大跟战友们从宫墙上血拼到宫墙门,搬开顶住宫门的长石柱,打开了王宫大门。宫墙外的吴兵如潮水般进入,唐王宫被吴兵攻陷了。   “活捉庸王!”   “别让昏王跑了,活捉了千刀万剐!”   吴国士兵高呼着冲向内宫,唐王居住的宫殿在内宫,内宫墙不高,也没有守军防守,只有一百多侍者守在内宫门处。侍者听到外面吴兵的高喊声,知道前宫宫墙已破,这些侍者都没有一点思想斗争就投诚了,他们将内宫门打开,迎接吴兵进入。   唐王脾气暴虐,侍者服侍稍有不如意,便令王宫护卫鞭笞,最近一段时间,唐王因为吴国大军压境,更加喜怒无常,伺候他的侍者侍女都倒了霉,鞭笞打残是常事,被处死的每天都有,唐王宫每天都要拖出去几具鲜血淋淋的尸体,侍者侍女们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   吴军没有攻进王宫前,有死忠于唐王的王宫守卫镇压,或者怕唐王反败为胜清算,唐王宫侍者不敢反抗投诚,吴军攻陷王宫后,侍者再无惧怕,唐王已经不会再成为他们的生死主宰。   马仁带兵攻进唐王都时,楚朝辉带着亲卫从船舰上岸到唐王都城附近督战。唐王都城门被炸开,楚朝辉正好接到了卫青和周成送来的捷报。卫青已经占据了唐国西侧要隘城池,周成已经拿下唐国的滨海盐场。   楚朝辉看完捷报,分别给卫青和周成下达了指示,卫青继续守卫边境要隘,周成所部留下五千驻守盐场,其他北上攻取唐国北部城池,争取在半月内将整个唐国都攻占下来。   楚朝辉这里才将指示下完,卫仁就派人送来好消息,唐王宫被吴兵攻陷了。   “走!我们去见见那唐国国君!”楚朝辉大手一挥,带领亲卫直奔唐王宫。   吴兵已经控制住唐王都城中要道,唐王宫内的反抗势力也被清理干净,投降的唐兵在吴国士兵的监视之下打扫战场,楚朝辉骑马进入王宫时,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凝固,不过王宫高墙处附近战死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分别安放,吴国士兵的遗体火化后带回吴国安葬,唐国士兵的尸体则由他们亲属辨认后领走,没人认领的集中到王都荒野土葬。   “马仁,唐王在哪里?”楚朝辉骑至后宫,马仁对着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在皱眉,阁楼被吴兵团团包围。   “禀大将军!那昏君要自焚!”马仁见楚朝辉来,赶紧下马汇报。   “唐王要自焚?”楚朝辉这才发现阁楼四周堆满干柴。   “昏君见宫墙被破,就逼着贴身侍者侍女和宠姬带着儿女跟他一起上了这座阁楼。”   “那唐王为何不点火呢?”从宫墙被破到现在,最起码有一个时辰了。   马仁苦笑:“禀大将军,那昏王自己下不了手。”   楚朝辉挑眉:“既然唐王自己下不了手,为何不帮他一下?”楚朝辉的意思是唐王怕死没有勇气点燃干柴,马仁完全可以帮他点燃。   马仁摇头叹气:“禀大将军,此阁楼是唐王存放金银珠宝的珍宝楼,公子有关照,唐王宫的财物不得有闪失。”   马仁就是顾忌这些财物,即使阁楼已经被吴兵围得水泄不通,马仁也不敢让士兵强登阁楼活捉唐王,怕的就是刺激唐王有了点燃干柴的勇气,使阁楼宝物受到损伤。   楚朝辉摸摸下巴,骑马绕着阁楼转了一圈,转完后有了对策。   “唐王可在?吴国楚朝辉在此!”楚朝辉拿定主意,朝着阁楼大喊。   唐王提着宝剑正在阁楼顶层天台转圈,阁楼天台中央有个燃着的火鼎,天台的四周跪满了唐王的儿女、姬妃和服侍过他的侍者侍女。楚朝辉喊话前,唐王正在喃喃自语,他拿不定主意是先杀了儿女姬妃和下人自杀呢,还是直接点火一起烧死。   吴兵迟迟不采取行动,让唐王自杀的勇气一点点消失,而对死的恐惧越来越浓。唐王一边在阁楼天台上疯狂走动,一边眼露凶光扫视跪在他脚底的男男女女。跪着的人只要被唐王视线扫到,都吓得瑟瑟发抖,就怕唐王的宝剑砍到他们身上。   “孤就在此处!汝是吴国大将军?”唐王听到楚朝辉喊声,眼中忽然生出希翼,他扑到天台栏杆朝下寻找楚朝辉。   “唐王,汝罪孽深重,死万次难抵罪责!我大吴法令已经废除诛连,只追究汝之暴行,其他人等豁无罪!汝死便去死,为何要逼儿女和姬妃跟从,还有那些侍者侍女,他们何其无辜?”楚朝辉大声谴责唐王。   唐王以为楚朝辉见他是跟他谈判,本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不想楚朝辉是要他速死不要连累别人,他环顾四周,发现侍者侍女们眼中都露出希望,而自己的两个年轻姬妃也停止哭泣,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所有人中,竟然没有一个露出与他共生死的表情。   “孤是上天派临到唐的君王,唐人生当为其君而生!死当为其君而死!”唐王脸上肌肉扭曲,在他的观念里,所有人都该跟符畴的导师季图那样,无怨无悔为他赴死,哪怕是他的亲生骨肉。   “汝昏庸残暴!鱼肉臣民,至死都不肯放过忠心之人!汝合当死万次以谢天地!尔不要执迷不悟,以无辜性命为自己殉葬。”楚朝辉注意到唐王周围的侍者们脸上的变化,继续刺激唐王。   “哈哈!我倒要看看谁能苟且偷生!”唐王眼睛发红,整个人有点疯魔。   “大王!六公子还小,望大王怜悯”一位姬妃紧紧搂着自己三岁的儿子,抽泣着跟唐王求情。   唐王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姬妃:“贱人!枉费孤以前的宠爱,破国之际,竟然如此怕死!”   姬妃跪在地上死命磕头:“妾并非为自己,是公子太年幼了,望大王垂怜给其一条活路!”   唐王仰天狂笑:“既生于王家,就得为王家社稷殉亡!”   唐王说完直砍向自己幼儿,准备将幼儿姬妃们全砍死再自焚。哭泣的姬妃见宝剑刺向哇哇大哭的儿子,猛扑到儿子身上护住,只听一声惨叫,唐王的利剑穿透了姬妃的后背。   唐王的姬妃和侍者侍女们一是习惯性的惧怕唐王的淫威,一是因为战败的君王宗亲都会被胜利者杀得干干净净,那些服侍君王的下人都不能幸免,他们觉得怎么样都是一死,所以唐王威逼他们到珍宝阁殉葬时,没有人生出反抗之心。   楚朝辉的一席话给了天台上殉葬人生路,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让他们生出了反抗勇气,而唐王执意不悔的残暴激起了人们的愤怒,一位侍者大吼一声,猛地扑向唐王,将唐王扑倒在地。   唐王的宝剑还没有从姬妃身上拔出,没有武器,只能跟侍者肉搏,两人滚在天台上厮打。   “活捉昏王者厚赏!”楚朝辉见天台混乱,连忙激励更多人起来反抗。   楚朝辉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侍者站起扑向了唐王。围在阁楼下的吴兵连忙将阁楼门前木柴挪开,用撞木撞击阁楼门,撞开门后,吴兵一拥而上。   唐王被侍者捆绑住带到楚朝辉面前时,已经是相当狼狈不堪,头上的王冠掉落,头发披散,身上的王服被撕破,鞋在厮打中丢失,光着两只大脚丫。   楚朝辉笑吟吟的看着瘫在自己面前的唐王,吩咐马仁:“将珍宝阁中的财物搬空,连着其他宫殿中的财物一起封存给总理事送去。”   楚朝辉想像郑钰铭看到金银珠宝财物时的表情,肯定是眉开眼笑。   “遵命!”马仁抱拳领命,他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唐王,跟楚朝辉请示:“这昏王也给总理事送去吗?”   “不,还是将唐王送还到阁楼天台,咱们做点好事,就让他如愿吧!”楚朝辉才不会让郑钰铭亲手染血。   瘫在地上的唐王听到楚朝辉还是要用火烧死自己,不由惊恐,他刚张开嘴巴想出声,一块破布就塞进了他的嘴巴,被吴国士兵像死猪一样重新拖到了阁楼天台。   史书记载,吴王笙三年,唐王都被吴国大军攻陷,唐王众叛亲离,独自于内宫珍宝阁自焚,无数的珍宝随着唐王消失在大火中。   第 168 章   赵轩带着一万精兵一路狂赶,仅用了三天就返回王都,赵轩返回后,本来已经在赵王都城外安营扎寨的楚军,已经提前一天自行撤退。   赵轩带回的兵马来回奔波得太疲劳,人乏马困的情况下不宜立刻去追杀公子适。等到万余兵马修养恢复精神,已经是公子适退走的第三天。   赵轩想追上公子适将其一举歼灭,灭了卫国王室最后的血脉,彻底掐灭占据领土的复国指望。让赵轩没想到的是,本来一个白痴王公子,流亡到楚四年后,竟然开了窍,智商变高,人变狡猾,还变得很无赖。   虽然公子适领着楚兵只到赵王都周围闲逛了一下,没有给赵王都带来任何破坏,可是公子适在撤退的路途上,却给赵轩制造了非常多的麻烦。   公子适精神抖擞地骑着一匹枣红马,一脸兴奋:“左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足智多谋可比姜相,将军乃是上苍赐予卫国的武相!”   公子适对左宜是越看越满意。   左宜微微一笑,被公子适大赞后,脸上没有一丝骄傲,反倒显得非常谦虚:“宜幸被公子赏识,才能一展生平抱负,公子对宜的知遇之恩,宜感激不尽。”   公子适晃晃脑袋,显得很得意,觉得自己比吴国的明公子和大将军有慧眼多了,能相中左宜这样有卓越军事才能的俊才。   “我们就这样一路抢过去吗?”公子适回头瞧瞧楚军马匹上装载的财物,那是他们一路抢劫的成果。   在公子适的眼里,左宜的判断力非常强,好似总能猜对赵轩的行动。赵轩带着兵马班师回救的第二天,左宜从派出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分析出,赵轩将要从唐赵边境赶回来救援。依据左宜准确的判断,公子适才能带着楚军从容撤退。   公子适知道自己租借到的六千兵马太少,凭这点兵力想将赵国打败是不可能的。这次之所以对赵出兵,是想趁着赵王都空虚偷一把机,现在赵轩带着大军返回,公子适投机行动失败,只能打道回府。   就这么空手回去,公子适很不甘,左宜好似知道公子适所想,马上为公子适出了个好主意,那就是返程一路打劫,打劫赵国的贵族。   只要不是坚固的城池,村寨、庄园这些易攻打的地方都是左宜感兴趣的地方,每攻下一处地方,此地的贵族世家就被楚军洗劫一空,每次抢东西,左宜都会来次打土豪,分物品行动。大量的粮食牲畜分给当地的老百姓。左宜分东西时很注意一点,那就是不让贵族和贵族的家仆看到百姓来领东西,以免贵族以后对百姓进行报复。   公子适带着楚军一路干了抢劫的勾当后,还在当地百姓中留下了好名声,这些贫苦人私下里口口声声称颂公子适为大仁大义的侠士。   其实公子适不是侠士,洗劫到的东西中,最贵重的金银细软都被公子适卷走,公子适需要这些财物养他租借来的兵马,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对赵国发动进攻。那些会影响楚军撤退的笨重东西,便被左宜就地分光。   赵轩沿着公子适撤退的痕迹一路追赶,一路之上,总有拦住赵轩乘骑哭诉的贵族。公子适一路洗劫耽搁了时间,赵轩如果不管不顾拼命追赶,也许能在楚军乘船返回楚国边境前截住。但是面对被洗劫贵族的凄凉,赵轩不得不停下脚步安慰,并且出兵帮贵族们追回被瓜分的财物。那些牲畜家具之类好辩认的东西,老百姓听到消息后,都偷偷扔到家门之外,由赵轩派士兵带走物归原主,至于那些没有记号的粮草就收不全。   赵轩一向自诩爱民,对于不想将粮食还回来的百姓,赵轩不能让士兵强硬没收,毕竟左宜分账时没让贵族们看到,贵族们根本就不知道哪些百姓参与了分账。财物不能全部找回来,贵族们心中怨愤,百姓们被迫吐出牲畜和器物,心底也是怨言多多。赵轩这一路事情处理下来,可说是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赵轩好不容易将受损失的贵族们安抚好,领着精兵赶到赵楚边境的河流口,只看到河流口滩地上楚军丢下的垃圾。公子适玩的这一手‘打土豪,分东西’让赵轩恨之入骨。   赵轩决定收集船只渡河追进楚境,他不想轻饶将他国土搞得一团糟的公子适。可就在船只准备得差不多时,伯耀的急件送至。赵轩看完急件内容,只觉眼前一黑,‘咣当’一下栽到了马下。等到赵轩醒来,吴国攻占唐王都的消息又送来了,赵轩默看良久,仰天长叹,只觉得这一年流年不利。   既然瓜分唐国已经没了指望,赵轩便一心一意准备歼灭公子适。不过渡江的船只虽然已经备齐,赵轩带来的赵军却不熟悉水战,赵轩还得就地对军队进行训练,让士兵熟悉如何在船只上作战。赵轩才将士兵训练得不晕船,赵国的西北边境传来警报。这次警报和楚朝辉的阴谋诡计无关,是北方游牧戎人南下抢劫抢到了赵国西北边境,赵国西北边郡连连告急。   赵轩无法,只得按下找公子适算账的计划,留了六千人驻守在河滩,防止公子适再次越境,自己率领余部返回王都,召回伯耀,启程去西北抗击戎人。   发了笔横财的公子适带着楚军乘船返回楚国境内,在楚国境内河流旁寻了块高地建立了据点,准备有机会就乘船到赵国境内发点小财,没有机会就让楚兵在河流旁辟地种点粮食,划船到河中捕点鱼虾,小日子过得倒比呆在楚王都惬意。公子适的这种建根据地骚扰赵国的作战方式,是左宜提供的思维,左宜给公子适灌输的思路是,逐步削弱赵国,寻到机会再一举灭赵复卫。   楚国的六千士兵被公子适租用后,跟吴国士兵一样,每月可领军饷,比他们原来在楚王手上的待遇好了两番,楚兵们对自己的待遇很满意,倒是安安心心跟着公子适在边境河流处呆了下来。   楚王不但出租士兵发了笔小财,还看到赵国吃了大亏,当然开心之极。高兴之余,同意了公子适继续租用楚军和租借河流旁土地做据点的请求。楚王觉得自己跟公子适做的这笔交易相当合算,除了可以从公子适身上得到钱财,还让公子适心甘情愿地义务帮楚国守卫西北边境。   吴国将整个唐国吞并仅用了十天时间,消息传回吴国,吴国举国欢庆。特别是一些老家在唐国的人们,更是喜极而泣。这些移居吴国的唐人,虽然自己的生活改善了,可在他们的故土,还有亲朋好友在困顿中挣扎。如今吴国兼并了唐国,代表他们的亲朋好友的生活都有了希望,故土得到发展后,他们也许可以重返故乡。   郑钰铭可以说是吴人中狂喜的一个,因为他发了大财,见到了满满三船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这三船财物一半是从唐王宫收罗来的,一半是抄唐国贵族之家抄来的。   唐王被自焚后,楚朝辉就开始挨个清算唐国的贵族。只要平民百姓举报罪孽深重,助纣为虐的贵族,通通查实罪状后处死,家产没收,家小集中到某地自力更生。   平时为人良善的贵族予以释放,家产除了封邑都予以保留。不过唐国贵族中品行清白的不多,大多数贵族都跟他们的君王一样贪得无厌。被查处的人越多,楚朝辉的抄家收获便越丰厚,抄到的财物连同唐王宫所得,用三只三千料的大船才全部运走。   装载了财物的大船在士兵的严密守护下行驶到南埠,铭辉山谷两千名护卫和水兵用了整整三天才将财物运完,郑钰铭的郡府空房间全被塞满。   “思华,你带山谷中的帐房帮我将这些东西清点造册。”郑钰铭带着霍思华参观房间财物,霍思华打量着几十间房间的东西想哭,这工程实在巨大啊。   “公子,这唐国王庭上下到底有多贪啊?”紧跟着郑钰铭的大牛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些琳琅满目的器物和金银珠宝看得大牛眼花缭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郑钰铭一声叹息。   从唐国传回的调查报告很不乐观,今年唐国绝大部分地区欠收,有百分之九十的平民挣扎在贫困线下,其中又有四分之一的百姓处在饥荒中奄奄一息。   郑钰铭想不通,一个国家的百姓已经要半数饿死了,唐王和他们的臣子宁愿让家中的钱币生锈,粮食发霉,都不肯施舍给自己的子民度过饥荒。   楚朝辉清算完唐国贵族没有返回,留在唐国指挥军队赈灾。吴军将从唐王粮仓和贵族府邸抄来的粮食按户头分发。每天来领粮点领粮的百姓人山人海,有许多百姓走到领粮处就没了力气倒在地上,一些人能救活,一些人却在粮食面前饿死。有的唐民领了粮就往不管不顾往嘴巴里塞,因干粮噎死的事件每天都有几起。分发粮食的地点,除了士兵维持秩序,还有医者守在那解救灾民。那些参与发粮的吴兵,相当长一段时间,晚上做的梦都是噩梦。   “公子形容得太逼真了!唐国君臣就是小气,等那些唐人变成公子的臣民后,他们就不会饿死冻死,因为咱郡府上的酒肉从来不臭。”大牛这个大文盲发表感悟。   郑钰铭愕然地看着大牛,有这么理解杜甫诗句的?不亏叫大牛,牛人!   “咦,这器具真美!”霍思华对着一套精致的器皿咬手指,这套器皿实在造得太完美了,精美绝伦,没有一丝瑕疵。   郑钰铭回头一看,霍思华对着赞美的器皿,竟然是二十一世纪的餐具,是蔚山讨伐漪姬缺少资金时,郑钰铭让吴牧拿到周边诸侯国去变卖的两套餐具之一。看着这套物归原主的餐具,郑钰铭突然觉得非常滑稽。   想当初余奎去康城卧底时,郑钰铭曾经拿出一个烟灰缸给余奎,让余奎贿赂漪姬的义父姜大夫。结果楚朝辉领着蔚山大军攻下康城后,从姜大夫府中搜出名叫白玉无瑕琉璃盘的烟灰缸。如今楚朝辉领着吴军攻下唐国,又从唐国王宫搬回了餐具。难道冥冥之中,从别墅中拿出去变卖的物品要随着楚朝辉的进攻一一收回?   第 169 章   在郑钰铭的计划中,本来是准备明年开春兼并唐国,并为兼并唐国准备了一笔复苏资金。如今楚朝辉帮他搜刮到三船钱帛,数量远远高于复苏唐国地区所需要的资金,倒让郑钰铭的财政变得更加宽裕。财政上是宽裕了,不过可以派去治理唐国地区的人才却缺乏了。   在原来的计划中,明年二月二提拔考试中的前二十名,将是派去治理唐地担任官吏的主要人选。如今兼并提前,选拔考试却不能提前。吴国的二月二选拔考试名声远扬,许多诸侯国的饱学之士都准备明年到吴国来参加这场考试,如果提前,吴国必定失信于天下学士。   吴军拿下唐国是在八月份,到明年二月还有将近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总不能依靠军队对唐地实行军管。郑钰铭思前想后,决定将南、北两学院的第三界前十名学子全部派到唐地,先去实习学着处理行政。   明年吴国两学院将有第一批学子毕业,这批学子毕业前都将参加提拔考试,学院前十名不出意外地话都能考入前五十名,他们就是郑钰铭考虑派到唐地的行政官吏人选。   郑钰铭做出学子先去唐地实习,先将行政框架搭起的决定后,立刻发函给两学院的院长王颉和范津,让这二十名学子聚到南埠,派大船送他们由海路北上去唐地。   郑钰铭休养了一个多月后,身体基本已经康复。身体一康复,郑钰铭履行了诺言,带着吴王笙乘船到长河游览了一番。吴王笙本来晕船,这次有姜圭这个医者在旁,吴王笙喝了防止晕船的药剂后,游船游得很开心。   “明,这海太大了,笙喜欢海!”吴王笙高兴得在船上蹦跳。   “大王,这不是海,是江,这是长河入海口。海要比这江面大多了,海水的颜色也不是这样白乎乎的,真正的海是蓝色的,大得一望无际。有时你在海上航行一两个月都看不到一点陆地。”郑钰铭摇摇头,为吴王笙江与海的区别。   吴王笙在内陆长大,见过最大的河是西侯封地的护城河。六月从高麻地渡口乘船,吴王笙才知道原来河可以很长很长,可以让船行驶几天。到了南埠,又发现河不但可以很长,还可以很宽。   “明,笙要去看大海!”吴王笙扯着郑钰铭的袖子央求。   “大王,今天来不及了,我们得返航,等天黑进南埠看不清航道会有危险的。”郑钰铭为难,要是继续往前,回去看不清航道出事故就糟了。南埠口附近仅设了一个灯塔,三千料以下的木船行驶没事,三千料之上的大船行驶就要当心点了。郑钰铭和吴王笙出来游览乘坐的木船跟楚朝辉的旗舰吨位一样大,是上个月才从山谷船厂处下水的新船。   “笙真的想看海,过两天学子们不是坐船从海上去唐地吗,笙也想去。”吴王笙微低着头,牙齿咬着下嘴唇,眼睛偷看郑钰铭。   吴王笙的模样就像小孩子跟大人讨玩具生怕被拒绝的模样。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郑钰铭的心当场就软了。   郑钰铭想了一会,才抬头跟一脸期待的吴王笙说道:“学子坐船从海上去唐地,是去帮助那里的百姓”   “笙也可以去帮助他们,笙是君王,不是更应该去帮助唐地百姓吗?”吴王笙说到这里,忽然理直气壮起来,他挺起胸脯:“大牛说那里的百姓都快饿死了,笙去了可以给他们饭吃,蔷说过,笙有好多钱,钱可以买饭的吧?”   郑钰铭看着吴王笙一脸认真,心中不由一动,吴国大王亲临占据地安抚百姓,更能安抚唐地百姓的民心。其实郑钰铭自己非常想去唐地,他很想念楚朝辉,另外郑钰铭也想到唐地看看当地民情,以便更好得制定休养生息计划。从北部传回的消息都是唐国民生情况很糟,郑钰铭想去看看到底有多糟。   “好,我们就跟学子们一起去唐地!”   郑钰铭话音一落,吴王笙就欢呼起来,连田王后都忍不住低头偷偷高兴。田王后跟吴王笙一样,也向往着到外面的世界多看看。这次在南埠河达城,田王后见识到许多新奇的事物,这些事物远非她坐在王宫能想象到的,比如她脚下这条能装载一千多人的大船。   郑钰铭将自己跟吴王笙夫妻和学子一起去唐地的消息派人通知楚朝辉,然后对达城做了些安排,蔚山还是由余奎全权负责。   两天后,魏慈领着三千精兵护着郑钰铭、吴王笙夫妻、二十名学院学子,南学院院长王颉,跟北学院学子一起到南埠的教育司司长公孙盘,医者姜圭,两大报纸的两位撰稿人,郑钰铭的贴身保镖大牛和木头一起上了船。这一趟北上最特殊的船客是被唐王逼迫自杀替罪的季图家小。季图的尸体在符畴的帮助下火化。季图的家小没有受到吴国王庭处置,倒是唐王,将季图在唐王都的府邸和田地等财产都没收了,只有季图老家的房子和田地得到幸存,季图的家人这趟护送家主骨灰回去后,将留在老家定居。   这趟北上唐地的五艘船都是大船,最小的吨位有三千吨,由水师营的士兵操纵,大船航驶了半天,才从河海交汇口进入大海。   这时是八月中旬,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海上风小,海水湛蓝,一望无际,一群海鸥在船桅顶端盘旋。站在船头,只见海天一色,如果不是大船前行劈出浪花,都要以为是静止在其中。   郑钰铭上了船后就呆在自己的船舱办他的公务,吴王笙夫妻站在大船顶楼欣赏海景,吴王笙喝了防止晕船的药,一直神气活现,跟他从康城坐船来南埠的样子完全两样。   王颉、公孙盘和大部分学子都站在船舷旁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海面指指点点,每有海豚追逐帆船,他们都会发出惊奇欢呼声,平时的斯文样在此时都不能保持。   “又美又壮观,吾辈在其中显得太渺小了。”王颉看着海景感概,他周游了几十个诸侯国,到过海边看过大海,但在海上乘船却是第一次。   “公孙倒不觉渺小。”公孙盘摇摇头反驳:“大海虽大,淹不得高山。吾辈渺小,却可攀爬高山,造器具游走大海,公孙认为,吾辈虽小却是万物之灵,大地主宰。”   王颉听完连连点头:“公孙司长所言极是,吾辈正是掌握造器之术,才可以在大海中行走自如。”王颉本来提倡以礼书治国,在蔚山教学四年,受蔚山偏重匠人的影响,开始重视理数,去前,南学院开设了数理科目。   “不至大海不知何为宽广,学生原来是井底之蛙。”一位手上随时拿着炭笔和笔记本的学子低头记着他所听所看到的。学子是南报撰稿人,是南学院二界学子。这次去唐地,是去采访民生的。他的撰稿人身份,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记者,船上还位文汇报撰稿人,跟他是同行。   “所以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亲历躬行,参证精思方成大才。”王颉做导师做习惯了,随时对学生谆谆教诲。   杨贺和符畴、卫仲三人都名列北学院前十,三人都在去唐地实习的名单上。杨贺从船舱出来,到船舷转了一圈,只找到卫仲,发现没有符畴的身影,杨贺不由开始担心。   蔚山魁吉行刺事件发生后,符畴脱口指认出唐王是主谋。这事经南北两大报纸报道后,符畴开始不安。吴国向唐出兵后,符畴从不安变得沉默。到他的导师季图尸首和导师一家大小都被送至南埠后,符畴崩溃了。符畴心底不认为自己在刺杀现场指证出唐王是个错误,不过指证出主谋导致的后果却在折磨着他。导师被逼自杀,一家大小作为罪人被送到吴国,唐国因此被兼并。   符畴对自己母国被兼并没有什么感想,只对导师的自杀愧疚得他喘不过气,杨贺连着安慰了他几天,收效不大。   杨贺和卫仲商量了一下,两人抬脚走向底仓,底仓的房间最大,住着季图一家大小。   果然如两人所料,符畴正跪在船舱房间门口处,他旁边放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是南埠特有的几种水果,一种是葡萄,一种是大苹果,还有一种是晚季水蜜桃。这些水果是符畴在南埠买了带上船来的。符畴原来给季家送过几次,都被师母扔掉了。   “符弟,回去吧,汝师母现在还在悲痛中,以后等她平静下来想明白,就会原谅你的。”杨贺走到符畴身边劝慰。   “会原谅吗?”符畴抬头,他现在消瘦得厉害。   “当然,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唐王想脱罪才逼死你恩师。你恩师也是愚忠,向昏庸残暴的君王效忠注定没有好结局。这样众叛亲离的昏王,连你叔父都说过,唐国被吴国兼并是好事,可以活人无数。”东海之滨山凹战役前,符畴的叔父还是敬戴唐王的。   “可我恩师没能活下来!”符畴双目无神,季图对他一向疼爱,七八年的教导恩情由不得符畴不愧疚。   “你恩师没有活下来,可你恩师的家人还在,你可以暗地里照顾他们。”卫仲压低声音劝解,想用这种方式将符畴从消沉中拖出来。   “不错,我可以代替恩师照顾他们。”符畴仿佛找到了赎罪之路,眼里有了光彩。   杨贺和卫仲见符畴神情松动,连忙将他搀扶着离开。   底仓房间并不黑暗,上方有两个木窗兼出气口,房间里也很干净,住着季妻和季图的两个儿子儿媳加三个孙辈,另外还有三个忠心的家仆。杨贺劝解符畴的话,除了最后那段声音低沉听得模糊,其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娘!吾父之死怪不得符学弟!”季图的小儿子轻轻说了一句。   季妻本来一直闭目端坐不语,听到小儿子为符畴说话,睁开眼瞪了小儿一眼,季图的小儿子立刻闭口不言。   季图服毒的时候以为自己替唐王顶了罪,唐王总会照顾好他的家小,结果季图的尸体体温还没有散去,家小就被唐王命人捆绑了连着季图的尸体一起送到吴国。   季妻那时以为一家大小必死无疑,让她意外的是吴国没有处置季家,反而让符畴出面帮着料理季图的后事。季妻无法对吴国生出恨和怨言。她心中最恨的是唐王,对符畴的感情比较复杂,符畴跟季图求学时,季妻对他照顾良多。现在丈夫因符畴指证而丧命,季妻不能否定丈夫的一片忠心去恨唐王,只能将一腔怨恨都发泄到符畴身上。   虽然符畴帮着火化了季图的遗体,尽全力照顾她一家大小生活,季家一家大小能搭船回唐,也是符畴跟郑钰铭请求得来的。   季图的大儿子从母亲的举动中判断出,母亲对符畴的态度已经松动,因为季妻这次没有矫正小儿子对符畴的学弟称呼。   “娘,小二要到船舷上透透气。”季图的大儿媳看到丈夫递过来的眼色,连忙跟婆婆提出请求,小二是她的幼子,向来得季妻喜爱。   季妻睁眼瞧了瞧孙儿,不敌孙儿渴求的眼神,轻轻点头默许。   季家大小跟郑钰铭和吴王笙乘坐的不是一条船,船上护卫对季家只普通监视,只要不跑到船只要害舱位,上船舷透风什么都不限制。   季图的大儿媳带着三个孩子到船舷吹了会海风,回来时将符畴留在船仓房间门口的水果端了回去,季妻看见小孩在啃食水果,翻身面对舱壁装着不知。   符畴第二天来送水果时,发现门口只有空木盘,不由精神一振,自此慢慢从消沉中解脱出来。   船队顺风满帆日夜航行了两天到达小海湾,东北郡的郡守许惟已经等在海湾港口码头迎接王驾。王颉见到自己的得意弟子,两人是一通叙旧,南学院的学子们看到学长,也是争着上前叙话。   北学院的学子不认识许惟,不过他们都知道许惟被认命为东北郡最高行政官,就是因为他提拔考试考了第三名。   许惟在东北郡三年的政绩只比霍思中差了点,每年的地方业绩评定中,许惟业绩一直是佳。学子们明年都会参加提拔考试,联想到他们以后会像许惟这样受到重用,会干出一番事业,学子们心情比较激动。   小海湾已不是原来只有十几户村民的小海港,原来的村落处已经变成一个两万多人的城市,城市以装卸货物和捕海鱼为主要产业,因为盐很便宜,这样渔民出海捕捉到的海鱼可以腌制保存,腌制的海鱼供应东北郡和东海之滨。   小海湾现在的居民百分九十以上是原来的唐民,四年前唐王战败后才成为吴人。小海湾的居民没有南埠人富裕,不过可以比得上王都康城百姓。人们能吃饱穿暖,一半的居民翻新了家中草屋,另一半已经计划改建自己家中的茅草房。小城镇的人们脸上大都洋溢着满足,此处充满生机。   船队在小海湾逗留了一天继续北上,这次是从海面进入北方大河跟海的交汇口,沿着大河直驶唐王都。唐王都如今已经改名为新城。   大木船进入到刚被兼并的唐地后,人们马上感觉到,两岸景象就跟吴国境内很不相同。大家没有上岸,看不到具体情况,只感觉走动的人变少,田地中的庄稼长得蔫蔫,到处弥漫着一股萧条。一直到木船停靠在新城附近的码头,新城周围热火朝天干活的人们发出的口号声,才让他们感觉到了活力。   第 170 章   郑钰铭和吴王笙夫妻一行从新城附近的河岸码头上岸,一身黑色盔甲的楚朝辉带着马仁等人已站在码头上迎接。黑色闪亮的盔甲衬得楚朝辉身材更加伟岸,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郑钰铭远远将视线定在楚朝辉身上,两人目光一经相遇,便不能移开。   郑钰铭和吴王笙是以犒赏在唐地作战的吴兵名义北上,来的时候,木船上装载了大量的水果美酒等食物,在小海湾停留又收购了那里渔民刚从海上捕捞到的海鱼。   木船一靠岸,水师士兵先往岸上搬运犒赏物品。跟随楚朝辉前来迎接的士兵们,看着装载得满满夫人骡车牛车从面前经过,一个个嘴巴不停咽着口水。   士兵们呆在唐地已经一月有余,唐地物资匮乏,连从唐国贵族家中查抄出来的粮食都是粟、黍这些粗粮,精细的稻米和面粉要从吴国运输到唐。运输跟不上趟,士兵们的日常饭食便以半粗半精细搭混,士兵们早就想念在吴国的伙食。郑钰铭和吴王笙这次带来的丰富食物,能让吴兵们一饱口福。   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跟郑钰铭有亲近举动,楚朝辉一直忍到吴王笙夫妻在唐王宫住下,随行人员都散到各自住宿处休息时,楚朝辉才一脸严肃地宣布,他有重要国事要跟总理事汇报,汇报期间禁止任何人或狗来分神和打扰。   当天晚上,唐王都临时军事总指挥部大门紧闭,大牛在隔壁房间呼呼大睡,木头蹲在卧室门外委屈了一宿。   楚朝辉汇报的时间太长,第二天,郑钰铭直到中午才从卧室大床上爬起。等他清洗穿好衣服出来,楚朝辉正在卧室旁的办公处接见刚从楚国赶来的黄钟。   “黄钟,公子适那里情况怎么样?”因为交通不便,郑钰铭只接到公子适成功将赵轩引回赵王都的消息。   “禀公子,左宜已经帮公子适领着军队退到了楚国境内,准备在楚边境河流建立据点,以后可随时骚扰赵国。”黄钟这次在楚国呆了一个多月,带着手下帮公子适借到兵马,筹集调度充足的物资帮公子适对赵发动偷袭。   “黄钟,这次行动干得漂亮!赵轩一定很气愤,他有没有追进楚境跟公子适交战?”郑钰铭忍不住夸奖黄钟,以郑钰铭对赵轩的了解,自负的赵轩必然不肯放过公子适。   “赵太子原想追进楚镜追杀公子适,只是北方戎人南下抢劫,赵国西北边郡告急,赵轩被迫放过公子适北上抗戎。”   黄钟的后续计划,本来是想利用公子适引赵轩进犯楚镜,激起楚赵矛盾,挑拨赵楚发生战争。计划因为戎人南下抢劫流产。黄钟见暂时利用不到公子适,对手下和左宜吩咐了一些事宜便返回达城跟郑钰铭汇报,黄钟坐船回到南埠,郑钰铭和吴王笙刚好乘大船从海路去唐地。黄钟只能搭乘南埠运输物资北上的大木船追赶。今天上午,黄钟才抵达楚朝辉的军事总指挥部。   “戎人南下抢劫?”郑钰铭脸上笑容收敛,他对这些游牧民族抢劫方式还是了解的,那是种野蛮血腥的抢劫。   “不错,戎人这次南下抢劫规模很大,好似十几个部落结盟一起行动。”楚朝辉点了点头,肯定消息的真实性。北部干旱严重,许多草原上牧草都枯死,戎人牛羊牲畜成批饿死,戎人面临灾荒,这些游牧部族不南下抢劫的话,他们熬不过寒冷的冬天。   黄钟去楚国谋划公子适借兵伐楚事宜,他手下取得了情报便直接向楚朝辉汇报,楚朝辉两天前已经知道戎人大规模南下进犯的消息,只是昨天晚上忙着跟郑钰铭亲热,还没来得及告诉郑钰铭。   “唉,都是生存不易啊。”郑钰铭不是纯粹的民族主义者,对南下的游牧部落,他除了憎恨戎人抢劫时的残暴,还对这些北方部族有种怜悯。在二十一世纪的历史上,许多北部游牧民族最后都是被汉族融合同化。   “戎人进犯赵国,倒让赵轩无法顾及唐国。”赵轩领了赵国大半兵力去抗击戎人,让楚朝辉在吴赵边境可以少费些心力。   “既然赵国自顾不暇,我们兼并齐鲁的计划是不是更有把握?”郑钰铭看向楚朝辉。   让郑钰铭意外的是,楚朝辉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进军齐鲁的计划要搁浅了。”   楚朝辉话音一落,郑钰铭和黄钟两人脸上都是惊讶。   “是有什么变化了吗?”   楚朝辉将一叠密信摊在办公桌上:“黄钟,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看完就来见我。”   “诺!”黄钟伸手捧起那叠文字都是鬼画符的密信,跟郑钰铭和楚朝辉行了礼离开,回军部情报办事处去研究密信内容。这些密信都是齐鲁两地的探子送回,黄钟这个情报头子去了楚国,情报处的负责人就将密信送到楚朝辉手中。   “朝辉,送回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内容?”郑钰铭等黄钟走后,急忙跟楚朝辉询问。   楚朝辉走进郑钰铭身边,一只手握住郑钰铭的手掌,将郑钰铭带到长木椅上坐下:“据探子送回的最新消息,齐鲁两国准备联盟。”   “什么?两个死对头竟然握手言和?是谁促使他们化干戈为玉帛?”郑钰铭脸上都是惊奇。   “唉,是我们灭唐太快造成这种局面。”楚朝辉微扯嘴角,吴军伐唐只用了五天就将唐王都攻破。   在周围诸侯君主的意识里,带着辎重行军的军队,光从吴国边境行军到唐王都都需要花费这个时间。而吴国仅仅用行军时间就破了唐王都,逼着唐王自焚,这种闪电作战速度实在太吓人。   “我们并没有显露兼并齐鲁的意图,为什么齐鲁两国国君会这么惧怕我们?”郑钰铭皱眉,齐鲁如果真的联盟,吴国攻打起来比较吃力。   “我们大军北上讨伐时,唐王派了位老臣子出使齐鲁,想跟齐鲁结盟一起对抗我们,说服齐鲁两国国君握手言和的人正是这位老臣子。”   唐王自焚时,唐国老臣子刚刚到达鲁国王宫面见鲁国国君。鲁国跟齐国十几年的仇恨,并不是唐国老臣嘴巴说说就能抹平,再说吴国伐唐师出有名,鲁国上下觉得唐国引来吴国大军压境是自找,跟鲁国无关。唐国老臣在鲁国王庭上下游说了两天无果,只得黯然离开去齐国游说。   老臣子带着使团还没有走到齐国境内,吴军攻陷唐王都,唐王在王宫珍宝阁自焚的消息就传来了,跟着一起传来的还有唐国贵族被抄家的消息,老臣子的家族就是其中一个。   大秦惯例,抄家和满门抄斩流放是连在一起,老臣子听到自家被抄家的消息后,以为全家都已被吴治罪,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哭完后,老臣子觉得自己反正是光棍了,一横心,决心走遍周围诸侯国,促使诸侯国共同联盟抵抗吴国,为自己的一家老小报仇雪恨。   老臣子先是写了长信给鲁国国君,信中陈述吴国军队的强大可怕,信末则是嘲笑鲁国君臣身侧有猛虎窥伺不自知,等到以身伺虎便晚矣。   老臣子命人给鲁国国君送去长信后,继续前行去了齐国。在齐国王庭上下也是如此说辞,齐国君臣态度跟鲁国一样,老臣子气极之下,大骂齐国君臣站在深渊一侧不自知,现在不自救,总有落到跟唐国一样的境地,到那时,齐国王庭君臣的封邑和家产都会被吴人夺得精光。说到激烈处,老臣子一头碰在齐国宫殿的石柱上,血溅齐国王庭。   面对老臣子满头满脸鲜血淋漓,齐国王庭上下动容,开始认真搜集吴国伐唐细节。当齐国王庭上下知道吴国士兵所向披靡,仅用了五天就攻破唐王都后,齐国国君慌张了,派了使臣出使鲁国商谈联盟事宜。   “怎么就抄了这老臣的家?”郑钰铭真没想到唐国还有这样的能人,如果不抄这老臣的家,这个老臣子会不会不这样豁出去以死劝谏?   “这老臣对自己狠,对他封邑上的奴隶和百姓更狠,从他家中抄出的粮最多,他封邑上饿死的人也最多。”楚朝辉冷冷一哼,唐国老臣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出使齐鲁。   “齐鲁联盟后,要兼并他们得多费财力了。”郑钰铭长叹口气。   “我估计不仅仅是齐鲁联盟。”楚朝辉眉头紧锁。   “啊?周围诸侯国不会都结成联盟来对付吴国吧?”郑钰铭这时开始紧张了。   “哎,都是闪电灭唐把他们吓的。”楚朝辉摸摸下巴,要早知道有这样后果,他就让马仁和周成悠着点打了。   郑钰铭开始思索对策:“看来对齐鲁只能不动了,当务之急,我们得派使者出使各诸侯国传达善意。”   楚朝辉琢磨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笑容。“跟诸侯国搞好关系很有必要,不过齐鲁两国照样得动!”   “怎么个动法?”郑钰铭扯扯楚朝辉脸上肌肉,感觉楚朝辉想出的对策必定很上不得台面。   “晚上没人的时候告诉你?”楚朝辉一想出对策,整人一放松言辞就轻佻起来。   郑钰铭挑挑眉,狠狠推开楚朝辉不安份的手,站起身朝楚朝辉微微一笑:“你现在可以不告诉我,不过以后晚上你都给我一个人去动!”   “喂!钰铭,我说开开玩笑而已”楚朝辉见郑钰铭丢下自己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急忙离开椅子追上,拉着郑钰铭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告知。   两天之后,郑钰铭向秦天子和四周诸侯国都派去使者,先是说明吴国起兵伐唐的原因,然后申明吴国是一个热爱和平的诸侯国,希望跟所有诸侯国和平共处,共同效忠大秦天子。   黄钟看完各地送来的情报去面见楚朝辉和郑钰铭,三人关在房间密谈了一整天。第二天,郑钰铭下令将情报部扩建为情报司,黄钟从情报局长升为司长。   黄钟升官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大齐鲁地区的情报网络,向齐鲁地区增派情报员。增派的情报员原籍都在齐鲁地区,他们化妆跟随商队进入到齐鲁境内,很快脱离了商队,融进齐鲁百姓之中。   第171章   九月初,赵国西北边郡一片狼藉,边郡除了有高墙保护城邑,没有被戎人攻破得以幸免,那些防护薄弱的村寨中一片残破,到处是戎人抢劫撤退放火残留下的残垣断壁,残垣断壁之下是烧焦惨不忍睹的尸身,村寨中来不及逃脱的妇女和壮丁被戎人掳走,其他人等都被砍杀。等到戎人退去,幸免遇难的人们从野外或者山沟返回,废墟中寻找亲人的遗体,四野悲泣声绵绵不断。   赵轩带着从赵唐边境撤回的三万兵马,一路急行,八月底包围了正村寨抢劫的两千余人大股戎人。三万对两千,赵军没有悬念地将戎人全部歼灭。赵轩看到村寨被戎人扫荡后的惨状,怒火中烧,将俘获戎人一个不留,下令全部处死。   赵军追赶到边境时,戎人南下抢劫已接近尾声。被赵军全部歼灭的这股戎人是负责断后一个的部落。赵军就地稍事休息就北上追赶,想把被戎人掳走的百姓追回。追了两天,一直追到赵国境外附的庸国,才追赶上零星押着战利品慢腾腾回返的戎人。   赵轩一边分兵解救被戎人俘虏的百姓,一边令主力急追满载财物和女人行走缓慢的戎人大部队。戎人得到后面有几万赵军追赶的消息,匆忙将影响行走速度的载物丢弃,减轻马匹负荷速向草原撤退。戎人撤离路上到处散落是物品和尚有余温的尸体,有些没有当场断气,还在血中泊蠕动。这些野蛮抢劫者将影响他们逃跑的妇女和壮丁都杀死了才丢弃。   一路惨状,让追赶士兵红了眼,赵军虽然使了全力追赶,还是止步于附庸国的边境,附庸国再往北就是大秦宗亲的封邑,赵轩没兴趣也没能力帮天子贵胄驱赶戎人。   戎人南下抢劫的人数只有万余,数量虽只有赵军的三分之一,但是游牧民族是从小马背上长大,对他们来说,骑马飞奔如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赵军骑兵即使有马镫帮助稳固身体,双方交起手来,赵军骑兵一对一也不是游牧民族对手。   赵轩下令停止追击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粮草问题。   戎人一路烧杀抢留下的都是废墟,赵军粮草沿途无法得到补充,全军携带物资不能持久,即使远远可以看到戎人马匹奔跑扬起尘灰,赵轩还是不得不下令全军止步回返。一支没有粮草的军队如果被物资丰富的戎人包围,会有全军覆灭危险。   躲高墙内幸免遇难附的庸国国君和贵族,见到赵轩嚎啕大哭,他们命是保住了,财产损失很大,防御不坚固的农庄都被戎人抢劫一空,眼看寒冬就要来临,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没有外界救济的话,附庸国国内的平民百姓无法安然过冬。   赵国境内西北边郡同样遭受戎灾,赵国财政都不能救济全境内百姓,既然都自顾不暇,赵轩除了好言安慰附庸国君臣,没有许下帮助承诺。   附庸国君主和贵族失望地目送赵轩率领大军离去,没有外援,依靠自力生,这个小国人口能有一半熬到明年春天就不错了。   赵轩返回境内郡城,一边分出军粮救济难民,一边派人回王都筹集物资。这几年冬季总是提前,如果不调集物资来西北救灾,等到十月份冷空气南下,百姓饥寒交迫中将生存不下去。   “殿下,吴国报纸送来了。”伯耀手上捧着一叠报纸来见赵轩。   赵轩正纸上统计地方官吏送来受灾情况,见到伯耀手中的报纸,人有点恍惚。   从赵唐边境被迫返回援救王都,到后来追赶公子适,北上抗击戎人,赵轩忙得马不停蹄。每期必看的吴报因为他行踪不定无法及时送至,赵轩已经有一个月没有阅读吴报。   “唐国国内百姓竟然如此凄惨,唐王暴虐可比戎人!”赵轩按照日期一一翻看,越看到后面越唏嘘。   “吴国这样厚待唐地百姓,兼并唐地可说得不偿失,这公子明太过挥霍。”伯耀跟赵轩后面速扫视报纸内容。   八月初报纸大都是赞扬吴兵神勇,以闪电速度拿下了唐王都,然后是大批学子报上撰文痛斥唐王罪有应得。到了八月中后期,随着郑钰铭和吴王笙夫妻亲临唐地犒军,跟着一起前往的两位报纸记者发回消息全部是唐地百姓穷困潦倒,频临饥饿病痛死亡,吴王笙夫妻亲临难民赈灾点发粮的报道。   吴国王庭救济唐地物资一笔笔报纸上公开,伯耀粗粗统计了一下,支援唐地花费的钱币要比赵国三年财政收入总数都多。伯耀暗自琢磨,如果赵国拿下唐地,不可能有如此数额的钱财投放到这样穷的窟窿中去。   赵轩淡淡看了伯耀一眼,摇头反驳:“目前看起来吴国倒贴唐地是得不偿失,可等唐地舒缓过来,可以征收到的钱财何止这个数目。”   说到这里,赵轩又重重叹了口气:“公子明如此作法,唐地民心向吴毋庸置疑。”   赵国四年前兼并卫国,刚兼并下来时,卫人心存复国念头大有人存在,赵轩为了掐灭卫人复国念头,以瘟疫泛滥为名,秘密处置了卫氏王族,使卫国复国者失去拥戴人选。处置掉卫国王族,赵轩对卫国百姓实行减赋安抚政策,三年才将卫人融入赵国。这次公子适起兵袭击赵王都,卫地无人响应。   “吴国太过阴险,说是联盟一起伐唐,行动却先堵截吾军,吴国摆明就是不想吾军去唐分羹!殿下,吾国不能就此罢休。”伯耀想起卫青神气活现的样子,就觉得满心憋屈。   赵轩脸色阴沉,即使对郑钰铭很有好感,吴国做出独吞唐地的举动,让赵轩对吴国很有意见。   “报!王都来人!”就赵轩阴沉着脸琢磨要怎么对付吴国时,亲卫进来通报。   这几月只要有急报送给赵轩,都是非常不好的消息。赵轩现一听是王都来人,‘唬’地一下站起,怕王都又出什么不好大事。   走进来的是王宫一位侍者,侍者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喜气:“小人参见殿下!”   “起来说话。”赵轩见侍者脸上表情不错,提着心稍稍落下。   “禀殿下!吴国总理事派了使团到王都,带来了农具图纸和粮种。”   “哦,原来明公子还记得。”赵轩点点头,吴国使团送来的东西都是他达城跟郑钰铭讨要的。   郑钰铭守信将东西派人送来,赵轩对吴国的埋怨稍微减轻。   “吴国使团除了送交这些东西,还递交了他们总理事一封亲笔书信。”侍者将郑钰铭的亲笔信递给赵轩。   赵轩接过信封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霎那间,赵轩仿佛看到身穿淡青色太极功夫衫,慵懒地半靠在躺椅上的郑钰铭。   “殿下,公子明写了什么?”伯耀见赵轩凝视着信纸久久不言,不由开口询问。   赵轩醒过神,脸上神色有点尴尬,他一边速扫视信纸的内容,一边含糊其辞回答伯耀:“也没写什么,只是些问候”赵轩说了半句突然停顿。   “怎么了,殿下?”伯耀惊奇,他发现赵轩脸上有了笑容,而且笑容越来越大。   “明公子到底仁慈,这次雪中送炭来了!”赵轩笑着将信纸递给伯耀阅览。   伯耀捧着郑钰铭信细看,看到一大半也忍不住惊喜:“明公子要赠送大量物资给吾国救济西北边郡!”   “不错,吴国使团出使时,物资已经由商人北运来赵。”   郑钰铭信上对戎人南下抢劫表示愤慨,对赵国遭受灾祸表示感同身受。郑钰铭表示,即使吴国为了救助唐地百姓要勒紧裤腰带,但为了帮助盟友受难的百姓平安度过寒冬,吴国会想办法筹集物资,将物资运送到咽喉口城池交由赵国的边防军。   郑钰铭信末两句话尤其让赵轩感动。   兄之难,弟当竭诚分忧,可恨庸王临死焚毁了珍宝阁,唐地财宝付之一炬,钰铭囊中羞涩,竭仅所能只筹集到如许的粟粮和衣物,望兄笑纳!   伯耀对吴国怨气被附在信件一起送来的长长物资清单驱散一大半。“以吴国商人运送货物的迅速,想来那些物资快到咽喉口边境了。”   郑钰铭的信由赵王都转到赵轩手上花费了七八天时间,加上吴国使团行走到赵王处都用了四天,有十天左右时间,以吴国国内道路的情况,跟吴国使团一起出发的商队,应该可以赶到咽喉口边境了。   “汝不必回王都,带孤手令速度去咽喉口边境,命令边境守军护送吴国商人直接来西北边郡!”赵轩写了手令递给侍者,让侍者直接去咽喉口边境传令。   赵轩粗粗估算了一下,有了吴国的帮助,除了能帮助西北郡百姓度过寒冬,还能分出一些物资救济赵的属附庸国。   赵轩将救济物资做了划分,留下一部分给赵军在西北郡镇守,防止戎人回袭,自己率领余部班师回都。   大军回到王都,赵轩先进王宫面见赵王。   赵王是躺在床上接见赵轩的。五十几岁的赵王,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出头年代,已是高寿。赵王本来就是因为年老精力不济才让儿子执政,这次被公子适偷袭吓了一下,又因戎人南下抢劫赵国西北而焦急,赵王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衰弱,只为了让领兵边境抗击戎人的儿子安心,赵王才硬撑着在王都坐镇。等听到赵轩领军返回的消息,赵王整个人松懈下来,躺倒在床上不能爬起。   赵王跟看望他的赵轩说了几句话,便陷入昏迷。赵轩召来王宫医者询问,几位医者小心委婉的表示,赵王已到油枯灯灭之时,言下之意要赵轩做好准备。   “大王大限还有多久?”赵轩忍着伤心问医者。   赵轩直截了当问话,让几位医者面面相觑,到后,还是一位年轻医者上前答话:“如果时令不太寒冷,还有两到三月。”   赵轩闭目长叹,医者这么一说,是确诊赵王无法活到明年春。   闷闷不乐的赵轩回到太子府,刚清洗好换了便服,太子妃便端了药膳前来问候。   “殿下一路辛苦了!”太子妃将药膳端放到案几上,对赵轩行礼。   “爱妻于府中主持中馈,也是辛劳!”赵轩微微皱眉,自己父亲病倒床,作为儿媳却打扮华丽,这让赵轩心底有些微不满。   其实太子妃近两天去跟赵王问安,都没能亲眼见到赵王,太子妃并不知道自己公公已经病倒床。听到赵轩回府,太子妃精心打扮一番才来面见丈夫。   “殿下,妾的王兄前些日子来了书信。”太子妃没有注意到丈夫脸部的细微变化,她笑吟吟地坐在赵轩对面。   “哦,王兄信上说了什么?”燕国国君是太子妃的亲哥哥,赵燕联姻,燕国王姬女陪嫁里最贵重的是六匹燕地的种马。有了这六匹上等种马,赵国马匹的质量有了一个飞跃。燕国骏马强健善跑在大秦首屈一指,是最好的战马。   “王兄想跟齐鲁两国结盟共同抵抗吴国。”   “共同抵抗吴国?吴国难道想侵占他们了?”赵轩惊讶,他领兵在外,音讯不通,仅知道齐鲁自危想抱团抗拒吴国。   “殿下说过,吴国是强敌,现在没有侵占的想法,不代表以后没有,前些日子,吴国不是想灭唐就灭了吗?”   赵轩对吴国一直以来表现都是忌惮的,太子妃认为赵轩巴不得吴国被群起攻伐。   赵轩沉默,唐国被灭是唐王自己作死,吴国伐唐是为郑钰铭讨回公道,同时要跟唐国讨公道的还有他赵轩,赵轩除被魁吉刺伤手脚,还差点成了行刺主谋。太子妃为唐国抱不平的语气让赵轩不悦。   “联盟了是要共同出兵吴国吗?”赵轩语气淡淡。   “王兄信上没说。既然大家都一起联盟抗吴,殿下,吾国也可以加入,这正是削弱吴国的大好时机。”太子妃进言。   赵轩心动,不错,吴国闪电灭唐给周围诸侯国带来了威胁,趁此机会,也许可以联合起来孤立吴国,削弱或消灭强邻。   赵轩这边听了太子妃话心动,可是想到吴国无私援助、因吴国商贸受益边境关卡,再想到以后跟吴国合作造纸厂,郑钰铭亲手绘制的农具改良图纸,无偿赠送优良稻种,会持续供应杀虫醋液,赵轩犹豫了,赵国从吴国获益太多。   太子妃见赵轩认真思考,以为赵轩同意了她的建议,心底有点自得,夫国和母国站一个战壕是她乐见的事情。   “殿下,王兄这次来信,还有一个请求。”   “王兄有何请求?”赵轩正拿不定主意,听到大舅子有请求,便暂时放下权衡。   “燕国今年灾荒,王兄请殿下援助燕国粮食五千石,赵燕往来,都是赵国受惠,王兄轻易不会开口,此次殿下定要相帮。”太子妃托出燕王的打算。   “哐当!”赵轩忽然起身,挥手打翻案几上的药膳,药膳汤汁溅到了太子妃左手手背上。   “殿下为何发怒?”太子妃惊得倒在地上。   赵轩冷笑:“王兄一开口就是五千石粮食,难道燕国不知赵受戎人南下侵扰,西北边郡损失巨大吗?王兄即使路远不知,汝王都也不知?”   赵轩不相信自己大舅子不知道戎人南侵消息,知道了却依然开口索要物资,这种毫不体谅的要求让赵轩气愤。为了得到燕国种马,赵国付出聘礼相当丰厚,跟燕国联姻后,燕王总时不时暗示赵国每年要多送财物给他,赵轩自认为,为了燕国的六匹种马,赵国付出代价已经足够,燕国不能再贪得无厌。   赵国国内今年也有干旱,只因为赵轩平时注重民生,鼓励各地修建水利,才让赵国百姓能收获到填饱肚子的粮食。这次西北郡受戎灾,如果不是吴国鼎力相助,赵轩无法让西北郡百姓都安然过冬。而燕国明知赵国自己粮食紧张,西北郡遭受重灾,还狮子大开口索要大量粮食,实在是自私自利到极点。   “不是吴国有援助大量粮食吗?从中可分些与王兄”太子妃委屈,她听说吴国援助的粮食就有万石。   赵轩气急而笑:“爱妻好算计,原来是看中吴国的援助,可笑孤刚才还意动要联盟诸侯削弱吴国。赵国遭遇艰难,仅吴国体贴无私相帮,燕国是孤姻亲国,却只顾自身,不相帮就算了,竟然算计起吴国的无偿援助。”   为了从燕国得到良种马匹,赵轩用婚姻和大量财物去交换。不提任何要求就慷慨相帮,仅有吴国公子明。   “殿下,妾不知西北郡受害如此严重”太子妃见赵轩发怒,连忙申辩。   赵轩冷冷盯着太子妃:“汝如今是赵妇,出嫁从夫,如果心底只有汝母国,休怪赵轩休妇!”   赵轩丢下重话,甩袖离去,到嫒姬处休憩。   太子妃萎顿地,抚着烫伤的左手大哭。   第172章   郑钰铭和吴王笙夫妻在唐地呆到九月底,才跟楚朝辉一起坐船返回东北郡。吴国对唐作战一共动用了六万正规军,除卫青所部的两万兵马撤回咽喉口城池,周成和马仁所率部队都留在了唐地。周成带着两万人驻扎唐地北部边境,马仁所率两万士兵则分散到唐地各郡县。   吴国士兵从踏进军营那一天起,军训和识字补习就同时进行。唐国原来官吏被捋掉一大半,地方很缺地方官吏,级别较高官吏从吴国王庭和两所高校学士中选派,级别较低暂时从马仁部队中抽调军官和士兵担任。   士官赞代官吏政绩不错,以后就由军队直接转到行政体系工作。马仁这次不仅仅作为军部首脑留在唐地,他还被郑钰铭任命为唐地临时郡守。唐地作为一个郡显然太大,由于唐地实行统一扶贫政策,郑钰铭暂时没有将唐地分割成几个郡打算。当然,不将唐地分割也有行政人员不足因素在内。   郑钰铭吴王笙一行从唐地返回依然是坐船,不过这次是回康城,不是去蔚山。回程坐船只到东南郡,从那里乘马车去东海之滨考察,考察完乘船返回康城。   吴王笙夫妻从南埠乘船由海上去唐地很欢乐,可是回来的时候,夫妻两心情都不怎么好。吴王笙夫妻在唐地做得最多的是到义赈点为难民施粥,难民惨状使人难受,唐地各处乡野残破让吴王笙夫妻落泪。回想起美丽富饶南埠,给夫妻俩一种感觉,南埠如是天堂,唐地便是地狱。   不但吴王笙夫妻如此心情,伺候吴王笙夫妻宫人侍者女官都是同样感受。久在外乡回家应该高兴,可回程人们只觉得心情压抑难受,直到船只进入东北郡,人们心情才开始慢慢回复。   今年九月,吴国还没有遭受冷空气袭击,日夜平均气温保持八九度左右。   东北郡到东海之滨道路修得又宽又大,道路两边绿化树去年才栽种,树木刚成活一年,树木上树叶泛着黄色不肯掉落,为了防止冷讯来临将树木冻死,树木根部,已经被附近负责维修道路村民用稻草包裹住。   宽阔平坦的马路让坐在马车上的人们舒心,道路两旁农田中景色也让人们看得乐。吴国水稻九月中旬左右收割,如今是九月底,稻田间稻谷已经收购一空。人们从马车上看到农田都是黑黝黝,一部分农田有人犁田,有用牛耕,有人充作牛力背绳索犁地,还有直接拿锄头锄地。人们翻耕好田地里撒麦种和菜籽,吴国大前年就已经全国推广种植油菜,吴国人开始以菜籽油为主要食油。   “钰铭,给赵国援助是不是太多了?”楚朝辉黑着脸翻着吴国援助赵国的物资清单,清单上物资已经由吴国商人运往咽喉口边境。   “就是要多点才起作用。”郑钰铭坐马车上还批着公文,他四轮马车是特制,有折叠式办公桌。   四轮马车空间比较大,可以并排坐三人位置,轮到郑楚两个身材高大人并肩而坐,空间便没有多余,已经不宽敞的座位,加上楚朝辉有意挤压,郑钰铭批起公文来有点别手别脚。   “赵轩那小子贪心着呢,当心养大他的胃口。”楚朝辉依然黑着脸,虽然他相当清楚郑钰铭这样拉拢赵国的用意。   齐鲁两国害怕勇猛吴国军队,情报系统传回消息,已经确定齐鲁结盟,齐鲁两国北方邻国燕国也准备加入同盟。燕国面积很大,不过这个诸侯不算强国,因为燕国人口没过百万,还没有唐国人口多。燕地纬度较高,常年平均气温较低,境内多草原,国民以畜牧业为主,大秦好马就出自燕地。   齐鲁燕三国如果结成铁三盟共同防备吴国,吴国北部边境压力就很大。吴国东部面海,东部领土没有边防压力,南部谡平原以南是很落后原始部落民,原始部落族群规模不大,武器落后,有谡平原驻军应付这些部落绰绰有余。只有吴国西部,边防压力大。   大秦六大强国,原来就有楚陈两大强国跟吴接壤,四年前赵轩兼并卫国绝大部分土地,吴国又多了一个强邻。   当吴国强军闪电灭唐让诸侯国不安时,吴国要紧是跟西部三强邻保持友好。   好在楚国只有长河连通,陆地上有蔚山大山脉将两国分隔,吴国水师牛叉,倒不惧怕楚国威胁。   陈国国君相当保守,这个内陆国比吴国悲催,国土周围全是强国,哪个也不敢得罪,陈国国君好好先生名气大秦相当出名,不过正因为陈国跟强邻保持友好,这个国力越来越衰弱国家才能在强龙猛虎圈中得以安宁。   因唐王遣派刺客行刺了郑钰铭和赵轩,七月份吴赵两国国联盟伐唐,陈国先表达支持态度,吴陈边境以山丘为多,没有大道相通,仅小道可以行走,小道是行商商人走出来。两国小道处设了关口,各派少量士兵驻守,与其说是守卫边境,还不如说是边税站口。目前为止,吴陈关系很不错。   西部三强中楚陈都不太会跟吴国反目,只有名义上是盟友赵国,对吴国威胁很大。   北部齐鲁燕结成铁三角,铁三角再拉拢上赵国对付吴国,吴国国力即便强于四国,一番争斗后,吴国就是取得胜利,也必然伤痕累累。   为了不使吴国处于孤立,郑钰铭获知齐鲁盟约后,立刻是向周围诸侯国和秦天子派去友好使团,其中赵国是郑钰铭不遗余力拉拢对象,除了奉上原来和赵轩蔚山达成的商定事物,郑钰铭还无条件援助了万石粮食和大量布帛,援助手笔之巨,连楚朝辉看了都心疼。   “赵轩只是有野心,不像唐王那样贪得无厌,我们独吞唐国做得急切了一点,不趁着赵国国内受创表现表现,惹得赵国跟齐鲁燕联盟就糟了,燕国跟赵国可是姻亲呢。”郑钰铭放下笔跟楚朝辉解释。   “哼哼!我就觉得赵轩这小子心中有鬼,竟然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楚朝辉自从知道赵轩达城临走前跟郑钰铭说的那番话后,对赵轩更加隔应。   “朝辉,除了我们的身边人,谁又知你我不分彼此?”郑钰铭眼中柔情,他凑近吻了吻楚朝辉的双唇,用实际行动安抚这个醋坛子。   郑钰铭举动取悦了楚朝辉,他一把搂住郑钰铭加深亲吻。   四轮马车平稳地行使,驾车车夫并不知道车厢中正上演着一番香艳,车夫被不远处的歌声吸引,那是务农年轻男女耕种余暇唱着的对歌,对歌歌词朴素大胆嘹亮,车夫听着歌词听得脸上发热,即使秋风凉爽,也不能让他脸上温度降低。   “山对山来,崖对崖!   妹对哥来,郎对郎!   鲜花需要蜜蜂采,妹妹哥哥郎郎爱!   天为被来地为床,你我天地来行欢”   郑钰铭闭目紧靠在楚朝辉肩膀,,言辞火辣地歌声中,两人同时在楚朝辉手掌中释放。   楚朝辉脸上有着满足,一边清理着狼藉一边低笑:“钰铭,哪天我们到野外试试天地交欢!”   郑钰铭脸上潮红还没有退却,听到楚朝辉的建议,再细细聆听从车窗传进情歌,不由微微侧头,将车窗窗帘拉开向外瞭望。   “这里人们民风朴素直接,勤劳感恩。”郑钰铭看到田地中辛勤耕种人们,即使劳作非常辛苦,当他们停下小憩时,脸上神色却是满足的,眼中充满向往。   自从吴国乡野实行户户分田地政策后,百姓对土地的热情让郑钰铭吃惊,人们除了吃饭睡觉,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田地间。这时候没有化肥,全靠人工沃肥长田力,农作物灭虫虽有醋液可灭大部分害虫,比起后世农药效果要差。可是这种种植条件下,吴国农民耕种一季稻谷可收获六百斤左右,这比起原来一季收获百斤粟,单亩亩产翻倍数就惊人。吴国大部分地区连着三年丰收,各地粮仓早堆满粮食。   郑钰铭大方援助赵国粮食都是三年前的陈粮,再不处理这些陈粮,各地粮仓又得开始修建粮仓。由于官府仓储粮食太多,郑钰铭今年六月本来考虑要开放酿酒禁令,如今补助唐地和援助赵国,需要消耗粮仓中三分之一粮食,酿酒禁令便不会考虑,吴国酿酒商人又得失望几年。   看着车窗外人与物,听着年轻男男女女热情奔放毫不掩饰地的情歌,郑钰铭没有再去批示公文,他和楚朝辉一直相拥到东海之滨郡城。   东海之滨郡守叫韩实,是第一届提拔考试状元。韩实出身大世家,主张依法治国,东海之滨是吴国法治执行得严格地方。   韩实发展经济没有霍思华那样能力,不过东海之滨重要是盐场,农业工商逊色倒没有让东海之滨萧条。盐场规模巨大,盐产量惊人,出厂价格低廉,引得无数商人来此地批发,商人云集,带动了运输、劳力、服务等行业发展,东海之滨这三年来变化也是惊人。   韩实接到吴王笙和两位总理事来巡视通知后,早早带着地方官吏和当地驻军首领郭泗到郡城外迎接。   郭氏家族和工商司长陈蒙所陈氏家族,公子光舅家魏氏,是蔚山三大家族,这三大家族铁了心跟郑钰铭捆绑一起,郭氏家族郭泗蔚山小道口大战,北伐漪姬两次战役中都立下大功,郑钰铭论功行赏时,郭泗被授予士爵。   楚朝辉厌烦郭泗老是紧追郑钰铭的举动,消灭漪姬后,楚朝辉将郭泗支使到了康城城外军营,以此减少郭泗见到郑钰铭的机会。   郭泗遭到楚朝辉变相流放,依然痴心不改,只要休假就会找借口到总理事府求见郑钰铭,惹得楚朝辉醋劲大发,将他外放到了东海之滨任驻军长官,美其名曰是升官发财。   “见过大王、夫人!”郭泗跟吴王笙夫妻都熟悉,当年西侯从蔚山去王都,就是郭泗一路护送。   “郭将军”吴王笙还没来得及跟郭泗说话,行完礼郭泗就急急跑到郑钰铭面前。   “郭泗总算见到公子了。”郭泗红着眼睛,痴痴盯着他心爱的皎者,郭泗已经三年没有见到郑钰铭,这可是一千个日日夜夜。   “额,郭将军驻守盐郡辛苦了。”郑钰铭被郭泗火热委屈目光盯得即不自在又愧疚。   “想不到外驻三年,郭将军眼中已经没有长官了啊!”楚朝辉鼻子重重一哼,他才是郭泗直属长官。   郭泗转头看到楚朝辉,眼睛红,这次不是委屈眼红,而是情敌眼红。   “末将参见大将军!”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郭泗不情不愿地对楚朝辉行礼。   “身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郭将军对驻地不满吗?”楚朝辉话语中隐含威胁。   郭泗看看郑钰铭,不敢在楚朝辉面前说出自己的思念话,瞥见旁边正陪着吴王笙夫妻韩实,郭泗忽然恨恨回答:“大将军干嘛要将郭某派到一个丑人身边,害得末将天天眼受涂炭。”   郭泗的回答让楚朝辉愕然。   韩实眼睛很小,嘴唇很厚,皮肤黝黑,身体很胖。跟长相丑陋韩实相处,对向来爱美郭泗来说,简直是种煎熬。   “郭将军,不可以貌取人,大丈夫应该以才学为重!”郑钰铭回想起初次见到郭泗时的情景就想乐。郭泗那时达城城门值班,进城之人长得好看,不需付进城费就放行,如果面容歪瓜劣枣,便加倍收费,像韩实这样算得上丑陋的人,郭泗那是抡鞭子驱赶不让进城的。   “公子,郭泗也就说说而已。”被郑钰铭训斥,郭泗并不难堪悔过,得美人训也是种享受。   旁边韩实将郭泗嫌弃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韩实心底冷哼,他决定以后王庭询问佳合作官员表格上,首签郭泗名字,让郭泗永永远远不能离开东海之滨,如果自己调任,一定想法将郭泗也活动了一起去。   郭泗将韩实重重得罪,招致韩实要涂炭他眼睛一辈子还不自知。郑钰铭留东海之滨时间里,郭泗是幸福的,他借着要负责吴王笙和总理事安全,一直紧跟在郑钰铭身边保护,让郭泗奇怪的是,楚朝辉竟然没有刁难支使他离开,反而笑吟吟地用怜悯的眼光打量。韩实已经隐晦的跟楚朝辉表达,希望跟郭泗地方长期合作的意愿。   郭泗幸福时光维持了两天,郑钰铭东海之滨办完公务,大队人马由内河坐船回高麻地渡口。   从东海之滨坐船到康城外高麻地渡口只要一天一夜。   船只行使内河,风浪比海上要小得多,船只比大海中要平稳。田王后海上没晕船,可平稳内河,却吐得一塌糊涂。   随行医者姜圭给田王后诊脉后,宣布了一个吴国上下欢腾好消息,田王后已经怀孕一个半月,吴国王位将有继承人了。   第173章   本来活泼爱动的吴王笙到唐地北巡,见多了人间惨状,回程时变得沉默了一些。等姜圭宣布田王怀孕后,吴王笙喜得恢复了常态,除了在田王后床前转来转去,还不停去摸田王后非常平坦肚子,骚扰得田王后无法好好休息。   拿了补药进来的姜圭看见板着脸教训,教训内容全是要怎么照顾孕妇,日常如何与孕妇相处。吴王笙听得很认真,一遍记不住,拦着要离开姜圭重复了几遍才放行,吴王笙认认真真,用心求教态度,田王后心中感觉异常温暖。   郑钰铭得知田王后怀孕,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头。西侯生前有不希望后代出现庶子孙,因庶嫡地位不同遭受待遇不通遗愿,西侯遗愿使得田王后不用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   吴王笙夫妻大婚三年多无子,郑钰铭担心了,他怕吴王笙夫妻有一方不孕。   田王后如果一直不孕,吴王笙年过三十必须纳姬,未来妃子家族必须要好好挑选,佳庶妃除了自身品貌,娘家还不能势大,得如田王后家族一样没有野心。   如果是吴王笙不孕,郑钰铭的头就要变大。那种情况佳解决办法就是吴王笙过继王室旁支的子嗣。吴的国王室近支情况早被楚朝辉调查清楚,没有一家情况能让郑钰铭满意放心。   如今田王后怀孕,一举将两样麻烦事都解决掉,郑钰铭当然宽慰。   文汇报和南报都有记者一直跟随北巡队伍,田王后怀孕的消息在郑钰铭默许下,很快登上了两大报纸头条,消息随着报纸传遍吴国各地。琢磨着将自家家族姬女推销给吴王笙贵族全部熄了念头。各地百姓知晓王室有了继承人,现在有王庭体制有了承续,民心更加安定。   大概老天爷很喜欢田王后肚子里的孩子,这年寒流没有来得特别早,到十月底,北方冷空气才席卷整个大秦,大秦各诸侯国被低温笼罩。这年寒流来得晚,强度却是厉害,冬季平均气温为历年最低。   异常寒冷的冬天使得大秦各诸侯国百姓都煎熬,吴国国民生活安定有保障,寒流带给他们伤害少。刚被兼并唐国百姓因为有吴国力保护,百姓们这个冷寒冬,过得比往年安宁。   寒流袭卷唐地之前,马仁已带领当地驻军、唐地郡县的官员,将救济粮发放到百姓手中。南埠运输来的棉衣粗棉布,由百姓按户口人数赊欠回家。原来唐地大贵族禁止平民砍伐山林,全部对乡民开放,允许百姓砍伐树枝回家烧饭取暖,郡县城内百姓得到低廉煤碳取暖。各地招募百姓进行水利和道路修建,让唐地百姓以劳力换取工资生存。因这一系列利民措施,唐地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   赵国因为赵轩注重民生,没有受到戎灾地方百姓生活还过得去,被寒流冻死不多,受戎人抢劫幸存下来了西北郡百姓,因为赵轩全力调拨国内物资救济,加上吴国慷慨援助,那里绝大部份百姓都熬过了严冬。   除了吴唐赵地区,大秦其他诸侯国百姓境遇便很凄凉。楚国和陈国位置偏南,受寒流灾害稍轻,百姓没有冻死,却因干旱欠收饿死许多。   被戎人抢劫过西北诸侯国,那里幸存下来百姓大都一无所有,各诸侯国国君和贵族的不作为,使得这些幸存的百姓在冬季因寒冷和饥饿成批死去。戎灾、干旱、严冬三大因素导致大秦中西部地区人口急剧缩减,本来人口繁密的地区,出现了百里无人烟境况。   吴王笙三年大事,除了唐国被吴国兼并,戎人南下抢劫,还有赵国国君薨逝。赵轩父王冷空侵袭赵王都后,引发疾病,终十一月中旬凌晨断了气,享年五十六岁。   郑钰铭一得到赵王驾薨的消息,让文采好王颉帮他润色了一篇言辞恳切、深表哀悼的吊唁函,派使者带去奠祭赵王,并让两大报纸都予以报道。   吴国吊唁使者第一个赶至赵国,赵轩看完郑钰铭亲笔誊写的吊唁信非常感动。一个月后,燕国吊唁使者才姗姗来迟,刚刚继位的赵轩断然拒绝了大舅子燕王结盟铁四角建议。   郑钰铭拉拢赵国获得成效,派往周围各诸侯国使者也取得很大成果。吴国使者诸侯国王庭卖力游说,吴国商人上下活动,解释唐王咎由自取,宣扬吴国国君和明公子仁厚善良。不少诸侯国君主打消了对吴疑虑,就连刚刚结成联盟齐鲁燕三国,联盟关系也开始了不稳定。   “大王,唐国君王如果不是自己昏头派刺客行刺明公子,吴国哪里会兵伐唐地。”鲁国君王舅父向自己外甥进言。   “可是吴国兵马太勇,孤怕万一啊!”鲁国跟齐国结盟,并非鲁王自己情愿。   “大王,其实吾国结盟结错国家了,吴国兵马勇,吾国应该跟吴国结盟才对。”   “如跟吴国结盟,反遭吴国兼吞可没有诸侯会出手援助!”鲁王摇头。   “大王不用担心,那吴国明公子仁厚仗义,为大秦第一仁义君子,具有如此品性君子怎么会是那野心勃勃枭雄?吴国有明公子,断不会做出吞并邻国的不义之举。此次赵国受戎灾,明公子如果有野心,必然乐看赵国衰弱,可明公子光粮食就援助了赵万石。吴国肯将粮食等物质白白赠送给赵轩小子,就因为两国有盟约!”   鲁王舅父惋惜,如果魁吉行刺郑钰铭后,鲁国第一时间跟吴国结盟伐唐,即使不出一兵一卒,吴国肯定会像对待赵国那样厚待鲁国。这样一来,鲁国同样可以用百姓遇灾为由,寻求到吴国慷慨援助。   鲁王舅父暗自盘算,吴国如果援助给鲁国万石粮食,经过他家族转手倒卖,必可赚得四、五十万金,如今鲁国国内粮食可是比吴国境内贵了两倍有余。   鲁王听完自己舅父分析,懊恼得直拍大腿。“舅父怎么不早在王庭提议?”   “臣也是近思量才想通其中道理。”   鲁王舅父苦着脸,他那时被唐国老臣子一通话吓住,怕吴国吞并鲁国会收走他封邑和庄园,当时一脑门想着怎么抗拒吴国,压根没想到要去抱吴国大腿。吴国强大也是这几年事情,不是吴国闪电灭唐,鲁王舅父还当吴国是公子光父王执政时弱强国。不但鲁王舅父对吴国国力如此认为,鲁国王庭上下都是如此。   “现吾国刚跟齐燕结盟,怎么可以再和吴国盟约呢?”鲁王后悔莫及,现都鲁国已经是站在吴国的对立面了,三国盟约就为对抗吴国。   跟齐国死对头握手言一直让鲁王憋屈,鲁王现在认为,当初如果选择跟吴国结盟,也许可以借助吴国力量打败齐国呢!   “大王,吾国跟齐鲁结盟盟约,并没有明确提出对抗吴国啊!”鲁王舅父提醒。   “哈哈,不错,鲁齐燕结是友好盟约,跟吴国无关。鲁国为了友好,一样可以跟吴国结盟。”鲁王摸着胡须大乐。   “大王,臣愿出使吴国,跟明公子商讨盟约。”鲁王舅父自告奋勇自荐,他从吴国大商人卫舒庆那里得知,明年吴国将加大出口食盐,鲁王舅父想趁着出使吴国机会,争取到吴国向鲁国出口食盐绝大部份配额。吴国食盐运到鲁国价格就地翻番,运卖到燕国价格可以再翻两倍,那是比倒卖粮食都赚暴利。   “善,如此便有劳舅父!”鲁王当即点头同意,接着又补充一句。“舅父出使吴国先不要声张,等吴国同意盟约再告知王庭上下。”   吴国同意跟鲁国盟约,鲁国就不必担心齐国和燕国指责。如果吴国不同意盟约,鲁国便不承认跟吴国有过约盟,齐鲁燕铁三角盟约还可以保持。   鲁王舅父心领神会:“诺!臣必不辜负大王厚望!”   十二月中旬,吴鲁两国盟约,签订互帮互助友好协定。消息传开,赵轩是冷笑一声,他早就预料到铁三角盟约会名存实亡。齐国国君知道后,大骂鲁国国君竖子不可为,一边大骂,一边派使团出使吴国,修复跟吴国关系。燕国国君得知齐鲁两国国君所作所为后,燕王宫暴跳如雷,痛叱齐鲁两国国君小人行径。   吴王笙四年元月,大秦天子诏书到达吴国,默许吴国兼并唐地。至此,吴国威胁论诸侯国中消除。   赵王驾薨后,赵轩毫无悬念登上了赵国王位。赵轩继承王位后,全太子府搬进了王宫,却没有第一时间封太子妃为王后,等到来年元月末,赵轩才颁发王后金册给太子妃。   “明天要到宗庙行大祭,这两套冕礼服哪套好?”赵太子妃提着两套明天要穿礼服问自己贴身侍女,贴身侍女是她燕国带来的陪嫁。   “夫人妍丽,两套都很配夫人。”侍女脸上有忧郁,赵太子妃忙着准备自己明天要穿的衣物珠宝,没有注意到侍女脸上表情。   “哼哼!吾才是殿下明媒正娶,前段时间,殿下只是忙于国丧和政务,晚了封册。可笑那嫒姬还以为自己有上位的可能,府中放留言想中伤本后。”赵太子妃自被赵轩授了金册后,整个人荣光焕发。   侍女欲言又止,到后觉得也许真是嫒姬使阴招,才让王宫私底流传赵轩要另立王后说法:“不错,夫人是燕国王姬女,育有长公子,夫人怎么可能不晋后位!”   赵王宫西侧一所精致宫殿,嫒姬侍女正劝解主人。   “殿下喜欢小公子,夫人有小公子傍身,怕那悍妇做什!”   嫒姬擦着眼泪:“那燕国悍妇处心积虑不肯容我,殿下虽然喜爱小公子,可这月余,殿下很少来西阁殿。没有殿下眷顾,早晚会被那悍妇发落。”   年前赵轩要守孝不能近色,过年后算过了孝期,赵轩依然不到姬妃院落过夜。   嫒姬侍女沉默,燕王姬嫉妒心相当严重,总趁着赵轩不在府中惩治小妾。   如今悍妇为王宫之主,嫒姬侍女为主人担忧,一时间,房间内只有轻微抽泣声。   “我倒情愿殿下迎娶到吴国的霍才女。”嫒姬幽幽出声。   “夫人慎言!”嫒姬侍女慌忙走到门前,发现门前无人,才放心回转到房间。“殿下此次派人去吴求婚非常隐秘,殿下求婚被拒很失颜面,夫人切不可外传!”   嫒姬怨言脱口立刻后悔,赵轩正月初派人去吴国求娶公子明收养才女霍思华,被郑钰铭以霍思华为其义女,跟赵轩辈份不合为由拒绝。赵轩派人赴吴求姻相当隐秘,嫒姬是重金贿赂赵轩书房的小厮才知晓。   嫒姬见心腹侍女已经观察到周围环境安全,才松开捂住嘴巴手,低声幸灾乐祸。“那燕国悍妇还以为自己位置无可撼动呢,如果明公子松口,霍才女就会是赵国王宫的女主。悍妇还不知已被殿下厌烦!”   赵轩感觉自己娶燕国王姬女不算贤德,他一方面想跟郑钰铭拉近关系,另一方面了解到霍思华不但帮着郑钰铭管理总理事府杂事,还是郑钰铭批复公文誊抄助手,很有理事才能。   霍思华一个哥哥是一方郡首,另一个从小长大卫青是吴国有前途的将军,如果能迎娶到此女,霍思中和卫青都得另眼相看赵国。   郑钰铭外貌年轻,看起来比霍思华就大五六岁,郑钰铭和楚朝辉又从来没有对外界有过解释,霍氏兄妹、卫青跟他们收养关系是什么,外界从年龄上判断,一直当三人为郑楚的义妹和义弟。赵轩派人到吴为自己求婚时,就是如此认为。   郑钰铭和楚朝辉当初收养三人只为养活他们,既没有当他们为义子女的念头,也没有认他们为弟妹想法。随着相处时间长久,悉心培养,郑楚跟三人间关系已如家人,两人心理上将三人当小辈,外貌上太过年轻又不合适大上一辈,郑楚两人索性便没给他们之间关系定位,只当家人和人才来培养。   赵轩秘密派使者求娶霍思华,不惜得罪燕国,以赵后位相待,在赵使者看来,他君王已经是相当高看霍思华,霍思华充其量不过是个庶民,只因被明公子收养才有一步登后机缘。   赵轩相貌气宇轩扬,能力非凡,很有气度,不过在郑钰铭眼里却不是霍思华良配,赵轩过于会计算,郑钰铭不认同赵轩将婚姻当成政治的买卖行为。   对于赵轩派使者求婚霍思华,郑钰铭相当意外。郑钰铭一口回绝前,还是先征求了一下霍思华的意见。   霍思华从未想过自己有离开两位恩人身边想法,得知赵轩的求婚,当场大哭哀求郑钰铭不要赶她离开,请求二十岁以前不要让她考虑婚姻之事。   为了体面的拒绝赵轩求亲,郑钰铭和楚朝辉对外正式承认霍氏兄妹和卫青为义子女,一直梦想成为郑楚两人养子的卫青终于如愿以偿。   第 174 章   寒流侵袭吴国后,吴国境内普降大雪,大雪迫使人们中断室外活动。王都康城郊外西部军营有一片崭新的营房,士兵中断训练,在营房内躲避风雪。内毛老大一边烤着火,一边对一位新兵进行思想辅导。   “唐漠,知道我们龙虎兵是为了什么训练吗?”   “报告长官,龙虎兵是为了更加善战!”   毛老大对面的新兵来自唐地,是唐地的一位猎人,因身手相当不错,被特招进新成立的龙虎军。龙虎军是楚朝辉九月份才计划筹建的一支特种部队,龙虎特种部队对士兵要求相当之高,训练也极为艰苦。   毛老大现在已不是普通士兵了,他在进攻唐王宫战役中表现英勇,第一个杀上王宫城墙站住脚根,为后续上墙的战友建立了立脚据点,使得进攻战友减少了牺牲。战后论功行赏,总是因为学不进文化的毛老大,终于凭功劳跳过了学不到五百字就不能当士官的门槛,破格提拔为排长。让毛老大骄傲的事,这个排长不是普通军队的排长,而是刚成立的龙虎军排长。   毛老大除了升官,还得到两百金的美元封赏。毛老大用封赏为妻子买了一套金银首饰,帮两个弟弟成了家。   龙虎军目前最高编制是团。能进入龙虎军的士兵,都经过严格挑选,不但要求勇武,还得出身可靠。毛老大是楚朝辉亲自点名要了去的。   龙虎兵大本营在康城西郊,离毛老大居住的村子不远。毛老大原属于马仁属下,马仁率领的士兵在这一两年内,得留在唐地负责治安,毛老大因进了龙虎军,才得以从唐地返回故乡。   跟毛老大一起去的同乡毛柱子还留在唐地,毛柱子打仗不如毛老大英勇,只因为文化学得好,毛柱子被挑选出来在唐地暂代地方官吏。   毛老大因为自己进了龙虎军,这次没有羡慕毛柱子当官。   “错!”毛老大否决唐漠的回答。   “为了大王?”   “不对!”   唐漠有点发愣,军队不是都对君王效忠的吗?   “为了大将军?”   毛老大继续摇头:“不是!”   唐漠愁苦,他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什么,眼睛闪亮。“是为了明公子,龙虎军的成立是为了保护明公子的,对不对?”   唐漠觉得自己这次是答对了,因为明公子曾遭受刺客行刺,因刺客差点要了明公子的性命,明公子的对郎大将军楚朝辉怒而起兵伐唐。唐国如今已被兼并,楚大将军筹建龙虎兵肯定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明公子,防止再出意外。   “龙虎兵的成立是为了明公子,也是为了广大受苦的黎民。”毛老大说出自己对龙虎兵的理解。   “也为了黎民?”唐漠睁大眼睛,这种说法太新奇了,唐漠闻所未闻。“为哪里的黎民?”   毛老大狠狠拍了下唐漠的头。“你不是受苦的黎民?”   “我唐漠原来在唐地,进山打猎所得都得上交封主老爷,打猎收获虽丰厚,却总是饿肚子,饿肚子还没有衣服穿当然是受苦。”毛老大手劲很大,打得唐漠生疼。   “你现在还受苦吗?”毛老大又给了唐漠头顶一巴掌。   唐漠摸着头,连连摇头:“现在不苦了,这里管饭管穿,还每月发十金军饷,哪里还苦。”唐漠进了军营,感觉自己掉进神仙府邸,只有被强度非常大的魔鬼训练折磨时,才醒悟自己还在人间。当唐漠第一个月领到十金军饷,他又觉得自己是处在上仙居住的地方,十金吴金币,唐漠在唐国打一辈子猎都积攒不到。   “明公子仁慈,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黎民百姓。龙虎兵为明公子训练,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训练。”   唐漠连连点头:“对对!毛长官说得太对了!没有明公子,漠还在深山为封主贵人打猎呢!我以后要练好骑马,随时保护明公子!”   毛老大见唐漠领会到龙虎兵精神,不由眉开眼笑。他从碳盆里扒拉出两个烤熟的红薯,将其中一个递给唐漠。   “红薯好了,快吃,这东西又甜又香。”   唐漠接过红薯,不顾烫手扒开皮猛咬一口:“吴国到处都长好东西,哎,要是我爹娘他们活着就好了,他们也能过下这种吃饱饭的好日子。”   唐漠的父亲和哥哥也是猎人,两人都在打猎时被猛兽咬死,唐漠的母亲和一个妹妹两年前因饥饿生病相继死去,唐漠一家五口,只余唐漠一人,这年的春节,唐漠将在军营中度过……   “唐漠,今年过年去我家过吧,你嫂子办了好多年货。”毛老大对唐漠发出邀请   “排长”唐漠感动。   “不许推拒!”毛老大大手又拍上唐漠头顶,可怜的唐漠,头顶被毛老大连拍三下,已经拍得眼前冒起金光。   毛老大跟唐漠谈心时,楚朝辉在军部跟黄钟密谈。   “派到齐鲁两国的情报人员渗透进展如何?”   “据送回的消息,他们行动基本都已达到预期计划。”黄钟递上几封密信。   楚朝辉翻完密信,脸上神色满意。   “黄钟,你物色几位可靠商人,将唐地兵库中的那些破烂偷运到齐鲁两地藏匿。”楚朝辉所说的破烂是兵器。   唐国兵库中的兵器跟吴国打造的武器不能相比,大部分都兵器都不能装备吴国士兵,只有重新回炉的价值。兵库中一部分兵器已经运回南埠,剩下的一部分更烂的,楚朝辉准备让它们发挥最大价值。   “诺!”黄钟心领神会,楚朝辉对齐鲁两地的计划让黄钟震惊,震惊的同时,黄钟又热血澎湃,他所做的事将改变这个大陆。   “情报部除了将齐鲁作为重点关注目标,对赵国也不要放松,赵国王庭上下一举一动都得严密关注。”楚朝辉再次强调。   目前吴赵两国关系融洽好过任何历史时期,楚朝辉从未放松对赵轩的监视,在他的心目中,赵国是他最要对付的一个国家,特别是前几天看到了赵轩写给郑钰铭的亲笔信。   “禀大将军,已经增派人手去赵王都了。”黄钟偷偷瞄瞄楚朝辉,楚朝辉正在磨牙,瞄见楚朝辉视线扫来,黄钟连忙低头,不想让楚朝辉发觉自己偷看到他发醋的样子。   等到黄钟告辞离去,楚朝辉在大秦地图前自言自语:“赵轩竖子!怎么老要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呢?总有哪天叫你不能做梦,即使有梦,也是噩梦!”   大秦天子会默许吴国兼并唐地,郑钰铭派去的使者献上的重礼在其中起了作用。戎人南下打劫,是突破秦朝险要西关口进的大秦腹地。秦天子和秦王室王公贵族的封邑都遭受了洗劫,秦天子为了修复被戎人破坏的庄园和西关口城隘,正闹着钱慌,吴国使者觐见献上的重礼正好填补了秦天子的口袋。秦天子使臣来吴有诏书传达,要求吴国明年五月得去镐京朝拜。   秦天子地位自百年前开始式微,本来三年一度的诸侯国君朝拜,变成了五年一次。朝拜年数拉长,各地君主又嫌路途遥远,总找借口拖延不去。上一次的五年朝拜,只有一些中小国君主前往镐京觐拜天子,六大强国国君,一个都没有前往。   秦天子封邑遭受戎灾经济拮据,吴国有求与他,秦天子趁机提出要求,要求吴国出头号召各诸侯去参加朝拜。诸侯国国君去镐京朝拜必须携带贡品进献天子,诸侯国君不将天子放在眼里,但在朝拜觐见时,为了脸面,进献的贡品都非常贵重。秦天子指望着诸侯君主的贡品帮他度过经济危机。   秦天子跟吴国提出这个要求,是用默许吴国兼并唐地作为交换。郑钰铭听完秦使者吞吞吐吐表达出秦天子的用意后,心底对秦天子只有怜悯。一国天子落到如今这样地步,简直是种悲哀。   郑钰明没有当场答应秦使者的要求,而是先跟楚朝辉商议。   “这倒是件好事,秦天子式微,如果吴国出头号召各诸侯前去觐见天子,吴国无形中便了起头领作用。”楚朝辉赞同吴国做尊王的号召者。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底是同一时代的人,郑楚两人想法相近。   “这样吧,明天四月我跟笙一起去镐京。”作为带头号召者,吴国君王当然得身先士卒,带头去镐京。路途太遥远,旅途有艰险,楚朝辉决定亲自护送吴王笙到天子都。   “不,笙这次不去。”郑钰明摇头,田王后的产期是明年五月,如果吴王笙去觐拜天子,势必不能亲眼见到孩子出生。   楚朝辉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是不是你要代替笙去觐见?”田王后腹中孩子没有降生前,郑钰铭算是吴国王位第一继承人,可以代替吴王笙朝拜。   楚朝辉脸色不好看,是因为郑钰铭代替吴王笙去镐京,他便得留守在国内守住基业。楚朝辉自郑钰明遇刺后,对郑钰铭的人身安全问题特别紧张。   吴国王都和镐京相隔千里,路途遥远艰辛,楚朝辉不能放心。   “朝辉,历代吴王觐拜都没事,到我这里哪里就特别危险了?”郑钰铭安抚楚朝辉。“我这里还那把杀伤力超强的手枪防身呢!”   郑钰铭的迷你手枪掉落在蔚山瀑布处再没有找到,楚朝辉强迫郑钰铭随身携带他的92式手枪。   楚朝辉叹气,知道无法改变郑钰铭的决定,郑钰铭看着温和,却是那种拿定主意便不肯改变的犟脾气。   “光有手枪不行,从明天起得跟我进行锻炼!”楚朝辉还是不能安心,魁吉行刺时,郑钰铭一样有手枪,却因使用不熟练没有打开保险,被魁吉杀伤掉落悬崖差点送命。   “这个可以!”郑钰铭马上保证。   吴王笙四年元月,吴国发起觐拜秦天子的号召。号召发出后,跟吴国关系良好的陈国,许国当即同意。想跟吴国套近乎的齐鲁两国响应,楚国观望后也发表意见赞同。赵国也积极拥护了吴国的倡议,赵轩同时提出了一个邀请,邀请吴国明公子访问赵王都后,跟他结伴同去秦都。   因有吴国倡议,五大强国响应,面积实力中小的诸侯国国君只得附和。这年的朝拜将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 175 章   参加吴王笙四年提拔考试的考生人数比三年前多了三番,特别是吴国之外的诸侯国学子,多了五六百人。这些赶赴考的诸侯国学士家世比第一届学士高多了,有一半出身名门世家。   来赴考的学子在一月份就云集康城。家境不错的学子一般都有奴仆随身伺候,来参考的学子总数在两千多,陪考伺候的奴仆也有相同数目。   一下涌进五六千外地人口,康城大大小小的客栈挤得爆满,后至的学子找不到住宿之处,只有高价租住康城百姓的房室。康城因各地学士学子涌入显得更热闹,国外考生也被康城的繁华震惊。   康城经过四年的建设,整个城市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全城进行了功能规划,王宫附近为行政区,行政区往南是学院区,东门和南门处为主要商业区,北城为康城大部分居民居住区,西部有禁卫营、菜市口、畜牧交易处。城中街道宽阔干净,街道旁的商铺林立。   街道旁标有路牌,想去哪里,路牌有指示,坐上有编号的公共马车便可到达。城中走动的牲畜屁股后一律由布袋兜粪,只畜牲小便无法控制,由专门负责卫生的老人拿拖把清理。   吴国进城已经取消收进城费,只收牲畜的清洁费。为了解决牲畜拥堵城市要道,每个城门口外设有临时牲畜停放处,付上些许草料费,便可将自家牲畜寄放。   城中商铺货物琳琅满目,吸引了众多外地考生目光,商铺中的贵重货物标价低廉让他们跌掉眼球,这些物件在他们国家价格最起码要翻上一两番。   康城除了店铺繁多,饭馆小吃铺子也多,这些饭馆小吃铺子中的食物做法新颖,味道美味之极,考生们品尝后,大呼这才是人间美味。   最让考生们稀奇的是,康城市中心有一座没有围墙的园林,园林有小桥流水,弯曲的砖路旁栽种各种花木,花木都专门花匠管理。园林正门上刻有公园两字,按字面意思便是公共的园子,随便谁都可以进入游玩。   到唐地实习的学子都赶在提拔考试前一周回了康城,经过实习的学子,只要有前五十名的名次,便会受郑钰明重用,毕竟他们处理过地方事务,具备了理论和实践经验。   卫仲从唐地返回康城,看着离提拔考试还有四五天,便出头邀请昔日好友一聚。这次聚会地点没有设在卫府,而是选设在了公园一处亭阁中。   卫家家仆早早就去公园申请预约使用亭阁。亭阁四周有雕花门挡风,在亭阁内置上火炉,阁内温度便会暖和。亭阁地基很高,开了阁窗,四周景色尽收眼底,是品酒赏雪的好去处。   因亭阁是一处不错的赏景之地,想到亭阁聚会赏玩的康城人很多,为了不撞期有纷争,使用者必须到公园管理处登记,付出少许管理费预定。   卫仲向来活跃,为人义气,好友众多。这次公园聚会,卫仲邀请的人有二十之多。亭阁中没有置取暖的火炉,而是置了三桌火锅。有三个火锅在亭阁,已不需要再升取暖的火炉。   杨贺和符畴都已赶回康城,两人作为卫仲最好朋友当然在邀请之列。聚会之日,两人从北学院散步到公园亭阁时,时间尚早,亭阁中卫仲品茶等待客人,卫家两个仆人准备着火锅食材。   “两位贤弟,快快进亭阁暖和一下。”卫仲瞧见杨贺和符畴从小径走来,起身出来相迎。   杨贺和符畴见到卫仲连忙抱拳行礼,杨贺一边行礼一边称赞:“卫兄总有奇思妙想。这处赏景就应该品尝火锅才过瘾。”   卫仲得杨贺夸奖,哈哈大笑,步下台阶携了两人手臂一起进了亭阁。亭阁中有三个鸳鸯火锅中正煮着底料,温度比亭阁外高出十几度。杨贺和符畴一进里面,除了满鼻子香气,全身寒气也立刻被驱散干净。   卫仲和杨贺、符畴在靠窗位置坐下,卫家仆人给杨符两人倒上热茶。卫仲将亭阁一扇窗户推开,入目便是一片晶莹美丽的雪景。三人边茗茶吃着干果交谈,边欣赏窗外美景等侯其他宾客。   阁窗外树枝上的积雪是前两天下的,今天没有风,也没有什么太阳,正是赏雪的好日子。   卫仲打量自己的两位好友,杨贺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去唐地实习半年,举动变得干练多了。符畴原来话不多,如今言辞更默,清秀的脸变得有些消瘦,外表稳重成熟了好多。   亭阁周围小道上不时有游人经过,本地人知道亭阁处经常有人相约聚会,他们不会走小径到亭阁旁打扰,外地游人常常会转入亭阁小径,待发现有人在此聚会,大都忙不迭离开。   亭阁处刚走开一发外地游客,又有三人从小径拐了过来,三人边走边交议论着什么,随着三人走进,亭阁中的人听清他们的话语。   “不知两位发现没有,康城竟然没有乞讨者,真让吾难以置信。”中间一位身穿裘毛滚边锦衣的年轻人提出自己发现,这年代百姓可是普遍不得温饱。   “应该是城中护卫将他们驱赶到城外了吧。”同行之人说出自己理解。   “应该如此!吴地再富裕,也不可能无乞讨者。”裘毛锦衣年轻人跟另外一人点头赞同,他自己国家的都城就是如此行事。   只是那些饥饿百姓为了活命不顾都城护卫殴打,拼命想法混进都城乞讨。裘毛年轻人的王都乞讨者总是赶之不尽。   正当三人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如此现象,头顶忽然传来反对声。   “非也!非也!三位想错了!”   锦衣年轻人抬头,发现亭阁窗户处有一二十三四岁,长相儒雅的年轻人正在摇头。   锦衣年轻人拱了拱手:“在下申落,许国人氏,跟两位同乡来贵国参考,吾三人如若说错,请君为吾等解惑!”   摇头的年轻人是卫仲,听清锦衣人自报的姓氏,卫仲不由一愣。   “阁下可是许国宗室?”申是许国宗室姓氏。   申落点头:“不错,余正是许国当今国主堂侄。”   阁楼内三人听后,连忙走出亭阁到阁门处相迎。   许国是名士王颉的母国,王颉和弟子在吴国受到重用之事早传遍许国王庭。吴国不问出身国界,只要有才就会重用的消息吸引了许多许国人。   申落虽是王室子弟,因父亲曾跟许国国主争过王位,许国国主上位后,申落一家便被提防闲置。申落是个有抱负的人,总想着从政,既然国内不能实现,申落便想到吴国碰碰运气。   春节过后,申落联络了两位好友,携带金银路资没有携带奴仆就悄悄离开许国,这时节北部大河封冻,水路不通航,三人只能骑马走陆路,用了半个多月才赶到吴国康城。   “原来是许国贵胄,卫仲失礼了!”卫仲给申落行了尊礼,又介绍了杨贺和符畴。   申落身份显贵,人却随和,跟杨贺和符畴一一见礼,又介绍自己身侧同伴,这两人也是许国的世家之子。   “卫某在此处请友人小聚,三位也一起小酌如何?”卫仲诚恳邀请。   申落跟同伴昨天刚刚抵达康城,正要找人了解吴国情况,对于卫仲邀请,欣然接受。   六人到阁楼就坐,申落又提起乞讨话题。“卫兄!刚才卫兄话里意思,吴国是真无乞讨者吗?”   方才叙了年龄,卫仲在这群人中年龄依然最大。   卫仲笑笑:“这倒不是,吴国还是有乞讨者的。”   申落不解:“那吾等哪里说错?”   “康城中没有乞讨者并非护卫驱赶。”旁边杨贺为申落解释。   吴国对于乞讨者有三种处置办法。如是流落来的难民,由民政重新编制户口安排到各地开荒。不是难民,体健却好逸恶劳者,查明丢到矿场劳作。身有残疾丧失劳动能力,有亲人可投奔者,当地给残疾亲友一些优惠政策照顾,没有亲友可依靠,护卫将他们送至专门的收容场所,收容所条件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不过可以保证这些人的温饱。   “三位在康城没有见到乞讨者,正是此原因。吴国各大郡县都是如此,只唐地去年刚刚合并,此三种处置办法还未实行。”杨贺说得很细致。   杨贺解释完,申落三人讶异吴国王庭之仁厚。   申落上下打量杨贺:“杨弟对吏事相当熟悉啊!”   杨贺腼腆一笑:“在下去年夏天就开始到地方实习,实习中接触多才了解仔细。”   “实习?”申落又碰到一个不懂的名词。到了吴国,申落发现许多新鲜词汇。   卫仲连忙给申落解释实习就是到地方实践,吴国南北学院前十名学子去年被派到唐地实习吏事。   “哦,这是要学业优异才可派去吧?三位可是都去唐地实习了?”申落肃然起敬。   卫仲微昂了下头,嘴上谦虚:“卫某学业不精,勉强够格去唐地,倒是杨贤弟和符贤弟,他们两人是北学院的翘楚!”   申落脸上敬佩:“原来杨符两位贤弟是大才,这次提拔考试,两位贤弟必定会在榜首!”   申落赞誉之词刚落,杨贺就尴尬地摸摸鼻子,符畴则是脸一红,微微低头,倒是卫仲哈哈大笑。   申落诧异:“卫兄为何大笑?”   “各位有所不知,今年提拔考试榜首非一人莫属!”   申落更惊疑了:“是哪位奇才,能被各位一致推崇。”   卫仲脸上笑意深重,他手指亭阁小径:“今年榜首来矣!”   申落回头,只见小径上走来两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   吴国的提拔考试有两项硬性规定,一是考生必须年满十六周岁,二是考生参考被选用后,得宣誓不做出损害吴国国家利益的行为。前一条因提拔考试主要是选拔人才担任国家公务员,得是成年人才可以胜任。   第一条规定是因为大秦人平均寿命在三十出头,因死亡年龄太早,人们将十六岁定性为成年,依据是男女在这个年龄段性发育了。这条规定针对所有学子。   第二条规定主要针对的是吴国之外的诸侯国学子,防止通过提拔考试被重用的诸侯学子做出背叛或伤害吴国利益的举动。这时的人重名誉,信鬼神,立下毒誓便会遵守。   吴王笙四年的提拔考试和第一届提拔考试相比有两个特色,一是人数非常之多,二是有女子参考。考试报名截止时,报名参考的女子共有六人。六人全部是南北两所学院的学生,霍思华和卫蔻都在其中。   霍思华今年十七,三年前不够参考年龄,霍思华如果三年前跟兄长一起考试,成绩不会比霍思中差到哪里。   霍思华在北学院才进修两年,课业成绩却压倒了学长。特别在数学方面,霍思华的算数只比不上郑楚和公孙盘三人,南北学院其他数学导师的水平都在霍思华之下,作为学生的霍思华经常以导师身份给学长上数学课。   对于霍思华这样的学霸师妹,杨贺和符畴早就甘拜下风,北学院考子在心底已认定霍学妹会为今年提拔考试魁首。   霍思华不负众学长们的厚望,以无可争议的成绩稳居了榜首。考生们的试卷姓名实行糊名,当总成绩第一揭晓是霍思华后,吴国王庭百官沸腾,他们不像北学院学子那样对霍思华了解。一部分人觉得不可思议,一部分人则拿怀疑目光看向郑钰铭,因为明算是郑钰铭出的题,他们觉得郑钰铭可能作弊了。   不过王庭众人在庭议上看了霍思华的策论问答试卷后,都闭上了质疑的嘴巴。对策是名士王颉出题,对于王颉的人品,吴国王庭百官没有谁会质疑。霍思华的策论新颖有说服力,才华透过试卷显露无遗。   霍思华虽是提拔考试第一名,郑钰铭并没有派到地方重用,而是让霍思华到教育司长公孙盘手下任职。在普世观念男尊女卑下,让霍思华过早出人头地对她是种伤害。霍思华以女子身份参考获得第一,象征意义为大,这是昭告人们,女子有才一样可以和男人比高低。霍思华考为榜首,最主要是鼓动吴国百姓不阻止自家女孩进学堂。因霍思华的榜首效应,这年秋学期小学女生报名出现了踊跃。   杨贺和符畴都进入了提拔考试名次的前五,卫仲最差,吊在二十名末梢。这次参考人数过多,吴国各地官吏空缺又过大,选录人数便从二十增加到了五十名,凡是提拔考试前五十名,都被郑钰铭委派到各地担任职务。   卫国王裔申落有幸考进前五十,被郑钰铭委派到了谡平原担任新设立的县守。他的两个同伴稍逊,名次在七八十名左右,留在了北学院进修。   郑钰铭对吴国之外的学士还是有所防备,只有值得信任的人才会派到要害部门和地方重用,比如鲁国人杨贺,被派到唐地西部边境要隘城当了县守。原来是卫国人的卫仲,唐国人的符畴,已是不折不扣的吴人,两人一样受到重用,卫仲被派到达城,符畴还是在唐地,在他的师尊家乡附近城池任职。   骠骑大将军的幸存下来的大孙子师从王颉,也参加了提拔考试,考试成绩不错,名次在前二十,郑钰铭本来想照顾分配到东海之滨,却被骠骑大将军阻止。   骠骑大将军请求郑钰铭将他孙子派到艰苦的地方历练。郑钰铭应老将军请求,将他的孙子改派到了条件很差的唐国盐场,负责改建那里的盐场。   参加提拔考试的其他五名女子,只有南学院一位世家女考进了前四十名,跟霍思华一样,同被安置在教育司任职。其他女子名落孙山,卫蔻只考到两百多名的名次,留在北学院继续进修。   有五十名人才可用,吴国地方行政官空缺得到填补。郑钰铭除了将五十考生分派到各地,还对蔚山郡首做了调整。   余奎被调进王庭升任为副总理事,协助郑钰铭处理国家政务。西侯原来精心培养的文宰公孙期从西侯封邑调到了达城,担任了吴国最繁华的蔚山郡郡首,这代表着公孙期取得了郑钰铭的信任。公孙期在西侯封地大力发展了畜牧业,牛、马、羊、猪、兔、鸡、鸭的养殖都形成了规模。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大草原,驯养不出战马,养出的马只能当代步工具。   公孙期是以业绩显著受到提拔,不过公孙期心里明白,他是受到了郑钰铭的信任,才被调升到了蔚山当行政首脑。蔚山的税收可是占了吴国总税收的三分之一,是吴国最重要的一个郡。   余奎三月份带了家小到康城赴任,拓箐在去年秋天为余奎生下个大胖小子,五个月大的小孩已经非常神气。田王后看着喜欢抱过去逗玩,不想刚抱到手上,小余奎就撒了泡尿在田王后身上。田王后不怒反喜,因为吴人认为小男孩在怀孕的女人身上撒尿,兆示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同样性别。   拓箐表面看着像个贤淑姬女,实质还是个大大咧咧性格爽朗的野丫头,早在南埠就跟温柔贤惠的田王后一见如故。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康城,拓箐有好友霍思华和田王后走动,一点都不感寂寞,反在吴国上流阶层混得如鱼得水。   至于曾对郑钰铭为余奎说媒之举怨恨,拓箐心想事成,喜获娇儿后,那点怨恨早丢脑后。只见到郑钰铭偶然想起,依然会忿忿刺上几句。   有余奎帮忙分担政务,郑钰铭大大松了口气,开始准备访问赵国和到镐京朝拜天子事宜。   第176章   赵国王宫议事大殿内,赵轩命令侍者将刚从吴国递送回的报纸发给文武百官。报纸为吴国二月份的文汇报和南报,报纸上绝大多数都是关于提拔考试内容的报道。   “各位爱卿对吴国提拔考试有何感想?”赵轩等百官看了一会报纸才发问。   赵轩话音一落,大殿中百官手中一顿,片刻之后,伯耀越众而出率先禀奏:“大王,吴国提拔考试可以招揽到天下英才,吾国应该仿效才对。”   伯耀是赵轩亲信,深知赵轩今天议事的目的。赵轩从报纸上看到各诸侯国学子云集吴国王都参考,心中非常羡慕,就有赵国也举行类似考试的意图,以此招揽到各地有知之士为赵国效力。   赵轩很重视人才,已经命令文宰在赵王都着手筹建学院,至于吴国各地开办的小学和中学,赵国财力有限,赵轩有心无力。   赵轩微微点头,他注目大殿中的百官:“众爱卿觉得武宰之言如何?”   赵轩这样是问百官对伯耀的提议感想,其实百官心知伯耀说的就是赵轩本意。提拔考试实质冲击着大世家权贵的世袭特权。   赵国王庭如果以后官吏任命都像吴国那样用考试来挑选,对大世家贵族世袭官职冲击最大,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家子弟能文采出众,在提拔考试中冒头。   因为提拔考试涉及到百官们自身利益,出来附和伯耀提议的官员并不多。   “文宰,卿有何看法?”赵轩失望只有为数不多的臣子附和,这些臣子大都是新兴贵族,比如刚晋升司马的武铣,在王庭中不占据最重要的职务。   赵文宰是赵王留给儿子的重臣,对赵氏王室忠心耿耿,德高望重。赵轩指名文宰出列说话,便是想靠文宰的威望将考试挑选人才之事定下来。   赵文宰年已五十,赵王驾薨后,文宰感觉自己精力日渐下降。文宰因身体问题,开始考虑身后之事。附议赵轩之举会得罪许多世家,文宰不想为自己子孙后代招来麻烦。   所以文宰明知赵轩真实意图,却没有出头响应。现在赵轩直接询问,不给他回避的余地,老文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应对。   “禀大王!微臣觉得吴国不分国别,行此考试选拔人才有些不妥!”大殿中的百官听清文宰对提拔考试有质疑,很多官员精神一振,都竖起耳朵,准备随时声援老文宰。   “哦!有何不妥?”   赵轩低垂眼帘,心中失落,他没想到提拔考试会招致王庭一半官员贵族反对,连值得信赖的文宰好似也不认同这一措施。   “虽说考生都是天子臣民,可终究分为各诸侯国子民,子民在各君主萌庇下长大,只会对其君主感恩。吴国面对全天下开考选拔出的异国学士,会对吴国忠心吗?”   文宰此言一出,百官踊跃附议:“是啊,大王,异国学子不忠心也就罢了,如果心怀不轨,于国便有大祸啊!”   “不能一心为赵,这样人才召来有何用?”   赵国右大夫觉得文宰说到点子上了。   赵轩憋气,他失望地看了文宰一眼,冷冷说道:“大贤公孙盘为天子都人,在吴国任教育司司长三年,业绩显著,自身举动从未于吴国有损!许国名士半生周游十几国未停留,却在五年前和弟子留在吴国至今。楚国人余奎,为明公子心腹,如今已经是吴国副总理事,职位相当于文宰,也从未听说余奎跟吴国有离心!”   文宰见赵轩不悦,马上闭嘴不言。倒是右大夫因为有文宰带头质疑,胆子大了许多,他出言提醒赵轩:“大王,那余奎跟楚王有大仇,满门被楚王抄斩,这才铁了心效忠吴国王庭!”   赵轩站起,他一手握着君王宝剑,站在王座高台俯视群臣:“不错,余奎跟楚国有仇,可他在吴隐居五年没有投效任何人,却投效了从海外归来的明公子,这是为何?”   赵轩眼睛扫视自己的臣子。   “就因明公子不拘一格用才!才使心高气傲的余奎甘心效忠!明公子雅量,用人不疑,才有今日吴国国力蒸蒸日上!吴国日益强盛,大家有目共睹,难道不正得益于此吗?”   赵轩一番话说完,王庭鸦雀无声,只有赵轩响亮的声音继续回荡。   “众卿可知这次吴国提拔考试还有谁去参加?”赵轩拿过一份报纸甩了一下,指着报纸上刊登的提拔考试前五十名名单。   “第四十六名申落,为许国王室贵胄!”   赵国百官纷纷到自己手中报纸上寻找,果然,申落的大名赫然在列,申为许国王室之姓,大秦只此一家。   “申落为许王王侄,对于别国王公子,明公子依然重用为县守。这许多人都有大才,却不得自家君王重用,浪费在了朝野。吴国提拔考试不问出身,只唯才任用。长此以往,天下英才必尽归吴国,吾国如若再不开门揽才,如何跟吴国比拟?”   赵轩一席话说得一半百官低头,只伯耀和武铣一批新兴贵族眼中闪着崇拜光芒。   “赵若若再不开门迎才,国力早晚流于九流,以考选才势在必行!”赵轩为这次议事一槌定音!   议事结束,百官由大殿出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议论。文宰没有跟同僚走在一起讨论,只想尽早回府。   “文宰大人!请留步!”右大夫从背后急急追来。   文宰皱眉,不情愿地放慢脚步等待。   “右大夫找老夫何事?”   “先王将大人当为股肱,以社稷相托。如今大王年轻气盛,行事有些武断,为社稷故,大人应该力谏啊!”右大夫对提拔考试明显很反感。   文宰盯着右大夫,脸上严肃:“右大夫错矣!大王如果行事鲁莽武断,先王怎会在位就放心交于大权?考试选拔人才利于吾国,利国之举,吾等还是应该拥护才好!”   赵轩已经做了决定,文宰只要不担负得罪人的名声,文宰对赵轩的改革都会赞成。   文宰不待右大夫说话,便拱手告辞匆匆离开。   右大夫看着文宰远去的背影,不由恨恨跺脚:“老狐狸!什么与国有利?当初剥夺吾等封邑也说是于国有利,与国有利,却损吾等大利!提拔考试一开先河,接下来便是要废除世袭官职,赵轩小儿以为老夫不知么?”   右大夫脑子比较灵光,吴国报纸他也是每期必看,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可怜吴国的大世家。吴国的降袭和分封制就是对大世家特权的一种剥夺,世家子弟如果不能在提拔考试中出头,两三代后,便会沦落成普通民众,家族就此衰弱。   右大夫认为,吴国的王公贵族几年前经过漪姬作乱,被连番清洗后,幸存下来的都没有了血气,早已不成气候,才会任凭明公子为所欲为。   赵国在赵轩父亲手中废除了封邑,却没有废除爵位世袭。赵轩今天的举动,明显是想跟吴国明公子学习,逐步向大世家权贵特权开刀。   右大夫明白这点,怎么会不急,他的两个嫡子可都不成器,庶子又没有当接班人正经培养。如以考试取才,右大夫家族无人可问鼎榜单。右大夫可以预料,在他百年后,自己家族马上就会没落。   赵轩回到后宫,心情还是不错,在寝宫刚由侍女服侍脱下冕冠,换上常服,王后已至寝宫外求见。   原来的太子妃,如今的赵王后打扮依然华丽。赵轩这次见到妻子装扮奢侈倒没有反感,反而跟行礼的妻子温和叙话。   “夫人,明公子的下榻处准备得如何了?”   郑钰铭四月中旬前会来赵王都,赵轩从二月份就吩咐妻子为郑钰铭准备居所。   “禀大王,明公子居住处已准备妥当。妾正是来禀报此事的!”赵王后笑盈盈的邀功。   “哦,已经布置好了?”赵轩脸上有满意。   “不错,遵大王意思,院落一切用具都选了最好的。”赵王后痴迷地看着英俊轩昂的丈夫,赵轩从春节后就很少去自己的妻妾处,赵王后没有要事为借口,也见不到自己的丈夫。   “孤这就去看看。”赵轩很有兴致,命人备车去了王都南部。   赵轩没有将郑钰铭的下榻处安排在驿馆,而是安排到王都南城的一所豪华行宫内。行宫很大,奇花异草俱全,还有一座小山,小山旁有一涌泉,涌泉水清澈。令人稀奇的是,水温常年在十几度左右。   这座行宫原来是赵轩母后最喜欢的居所,赵轩母后去世,行宫便空置下来。赵轩几年前掌权,将行宫修缮一新,天气炎热就会去小住。不过赵轩小住都是独自前往,他的妻妾还没有进去居住过,赵王后领了布置房室的任务,才得以光顾行宫。   赵轩看完妻子布置的房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大王!妾这样布置不妥吗?”赵王后发现丈夫脸色不好,房间内的东西选用的都是最贵重的,连铺座位的兽皮都用的上等白虎皮呢。   赵轩瞥了妻子一眼,指着座椅上的虎皮发怒:“夫人是不是以为将近五月天还会天降大雪?”   赵王后一呆,马上跪下请罪:“大王息怒,这是妾疏忽了,妾这就让人换掉!”   燕国地处北部,即使五月天也比较阴凉,赵王后习惯一年到头用兽皮垫做蒲席。这次布置郑钰铭下榻房间座椅的垫子,赵王后没有多想,按照习惯用了兽皮。她忘了赵国四月中旬后的温度有二十多度。   赵轩在房中转了一圈,看向赵王后的眼神轻蔑。“夫人将这屋子弄得金光闪闪,住在里面,孤怕明公子眼睛受不了!”   房间内的红木格架上放置的器具都以金为主,让赵轩气急的是,床铺上铺的被子也是金丝织成,想到如玉如瓷的明公子呆在金光闪闪的房间里,那种多么的不协调的画面,赵轩真想给妻子两巴掌。   “大王,妾这就重新布置!”赵王后听出丈夫声音里怒意,回答的声音都颤颤巍巍。燕国地处北部,是最晚开化的一个诸侯国,国中品味一向最粗俗。赵王后身处俗气氛围,品味当然高不起来。   赵轩闭了闭眼睛,抬手挥了挥:“不必了,汝回王宫去吧,这里孤自有安排。”   等到赵王后退出,赵轩命侍者将嫒姬召来。   “爱妃可知吴国明公子?”   嫒姬有点憔悴,她小心翼翼观察赵轩脸色:“禀大王,妾从吴国商人处听说一些。”   嫒姬原来因为喜爱吴国货物,曾被赵王后趁赵轩抵制吴货,借机惩治过,自那以后,嫒姬再不敢购买吴国货物,直到最近一年,赵轩对吴国态度转变。   赵轩脸色微霁。“爱妃可知晓明公子喜爱?”   嫒姬想了想,斟酌道:“妾听说明公子用具不喜奢华,以舒适为主,只吃食比较考究,讲究精细美味。”   赵轩回忆,感觉郑钰铭生活是如此,身上衣服不花俏,佩饰简单,只吃东西很讲究,红色葡萄酒必要水晶琉璃杯盛放。   “明公子下个月将至此处小住,既然爱妃熟悉明公子爱好,孤便将此处布置交付,望爱妃安排能得明公子喜欢。”   嫒姬心口狂跳,这是赵轩对她的器重:“喏!妾定尽心尽力!”   是夜,赵王后听说赵轩授命嫒姬重新布置明公子的临时居所,摔碎了房中器物,倒在床上哭了一宿。第二天便伤风感冒卧床不起,直到郑钰铭来访,赵王后依然不能从床上起身。   第177章   四月初,吴王笙夫妇和百官一大早赶到王都康城外的三里长亭,为郑钰铭践行。康城百姓早就知晓自己国家的使团要去镐京朝拜,到了使团出发这天,康城变成了空城,人们全聚到了西城门外送行。   跟随郑钰铭到天子都朝拜的官员不多,只有教育司司长公孙盘和已是商业司司长的吴牧。公孙盘这趟去镐京,一为公务,二是顺便探亲。   公孙盘是镐京人氏,只父母都已亡故,家中只有两位兄长。公孙盘的家小,当他决定为吴国效力后,便由吴国商人从镐京帮着接到了康城团聚。   诸侯国国君进天子都朝拜有人数限制,朝拜团连着护卫人数不可超过两千人,朝拜使团到了天子都镐京城外,只允许三百人进城,其他随行人员只能驻扎在城外。   吴国朝拜使团官员人数只有十几名,加上郑钰铭的贴身保镖大牛、医者、向导、侍者、匠人共计百余人,另外还有大狼狗木头。   护送人马有一千五百名,其中五百是王宫护卫,一千是楚朝辉刚训练了半年的龙虎军。无论是王宫护卫还是龙虎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他们的马匹武器盔甲也是装备最好的。这一千五百士兵,可说是吴国士兵精粹。   百名使团成员和一千五百名护送精兵,加上成千上万来送行的人们,将康城三里亭处挤得满满。郑钰铭嘱托了余奎和魏仁一些要事,才拜别吴王笙夫妻,登上四轮马车启程前往吴国西北郡。楚朝辉带着自己的三千亲卫骑兵等在前方,他将护送使团直到赵吴边境的咽喉口。   吴国交通便利,第二天傍晚,使团就到了西北郡的郡城瞿城。郡首霍思中和郡城军事长官曾游闻讯等在郊区迎接。   郑钰铭有三年多没有见到霍思中了,昔日的稚气少年已经变成了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在西北郡处理行政事务三年多,霍思中的气质变得沉稳。这个沉稳的年轻人见到郑钰铭和楚朝辉,沉稳便不能保持,又变回了山谷中的少年。   “大人!思中拜见两位大人!”霍思中行着礼,眼中闪着泪花。郑钰铭和楚朝辉已经公开声明霍思中三人为养子养女,却没有要求三人改姓,也没有要求他们改变称呼。   “思中,三年不见,长高许多了啊。”郑钰铭将霍思中拉起,比了比身高,发现霍思中身高超过了170厘米,在吴国人的平均身高中,算高个子了。   “不错,长得很结实。”楚朝辉拍了拍霍思中肩膀。   “是卫青逼着我天天练拳才体健的。”霍思中神色微微有点不自在。   楚朝辉闻言多盯了霍思中两眼。   霍思中原来照顾过木头,木头见到霍思中,热情得直往霍思中的身上扑跃。   “卫青呢?在咽喉口没来?”郑钰铭环顾寻找。   “禀大人,卫青在咽喉口等候两位大人。”霍思中边跟木头亲热边向郑钰铭解释。   郑钰铭点点头表示理解,驻军长官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驻地。   曾游见霍思中已经跟郑楚两位见过礼,连忙上前。“卑职曾游见过两位大人!”   郑钰铭这时看到曾游,倒是微微一愣,曾游外貌变化比霍思中要大。   曾游将近三十岁,出身山匪,长得不高且消瘦。如今的曾游,没有竖长,却横长了。曾游现在已不是个瘦子,而是一个胖子,皮肤也变白了许多。   “曾将军,看来西北郡水土养人啊,思中到这里三年长高许多,你到这里三年从瘦子变得又胖又白!”郑钰铭跟曾游打趣,周围人听了不由都笑出声,只楚朝辉嘴角微撇,眼中没有笑意。   郑钰铭这趟去天子都朝拜,准备在西北郡停留三天视察,三天后再去赵国王都访问,跟赵轩搭伴一起去镐京。   当天夜里,使团一行在瞿城住下,霍思中准备了晚宴招待郑钰铭和楚朝辉,瞿城有头脸的人士都得受到邀请,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吴国的两大实权人物。   西北郡经过三年发展,果树已经成林结果,成熟的果子被加工成的果肉、果酱、果酒销往各地。今天宴会上使用的果酒就是当地特产。   当地的贵族或是开厂,或是种植,或是经商,财富比三、四前增多。日子比原来好过,人心便安稳,这些获利的贵族见到郑钰铭非常热情,一个个轮流抢着上前敬酒。   果酒度数不高,郑钰铭来者不拒,当杯数多了,郑钰铭就有点吃不消,他回头想找楚朝辉帮着带酒,却发现原来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大牛!大将军去哪里了?”郑钰铭低声问站在他背后的贴身保镖。   自从郑钰铭遇刺后,大牛已经形成习惯,只要郑钰铭不是和楚朝辉单独呆着,大牛都会如影随行。   “大将军说有点事去办一下,等等他直接回住处。”楚朝辉走时郑钰铭正跟瞿城贵族说话。   “哦!”郑钰铭有点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要楚朝辉这么匆忙去处理。   曾游府邸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书房外站立着曾府下人陌生的精兵。曾府的人都被驱离书房四周。   “曾游,你是怎么当上土匪的?”   曾游的书房里,楚朝辉端坐在一张红木椅上,他的手在摩搓一对玉璧,玉璧光泽柔和,一看便不是凡品。玉璧是楚朝辉从书架上拿到手中把玩的。曾游书房内的陈设都很贵重,这些都是曾游妻子的陪嫁。   “禀大将军,卑职是走投无路才上山当的土匪。”站在楚朝辉面前的曾游额头微亮,突然被楚朝辉从宴席上叫回自己家中,曾游有种不好感觉。   “被逼无奈,被谁逼得无奈呢?”楚朝辉将玉璧放回书桌。   曾游有点纳闷,楚朝辉知道他底细的,今天怎么还要问一遍?   “是曾游家农田的封主,那封主强收了曾游家的良田。”   良田是曾家人自己开荒开出来的,没有了良田,曾游的家人相继因饥饿得病死去。   “恨吗?”楚朝辉淡淡问道。   “恨!当然恨!”曾游很恨强取豪夺的封主贵族,可是封主有私兵,曾游空手无法报仇出气,到最后为了生存,跑到蔚山落草成匪。   “蔚山大军攻占王都后,我曾处置过一批封主贵族,其中就有曾害你曾游家破人亡的那位贵族。”楚朝辉处置他们的罪名统一是谋逆,而且都是漪姬的义父姜大夫招供,楚朝辉用姜大夫家人的性命换得姜大夫合作,吴王的庶弟便是被姜大夫拖下水失去继承资格。   其实害曾游家破人亡的封主在漪姬作乱时,持的是中立立场。楚朝辉查明那位封主是顽固的保守派后,毫不犹豫的给他罗织了叛逆的罪名,封主本人砍头,家人被分散居住,家产收归国有。   “卑职知道!卑职感激不尽!”曾游呜咽。   楚朝辉站起,低头俯视曾游:“你以为楚某是为你曾游报仇吗?”   曾游愕然:“大将军...”   “不!”楚朝辉摇了摇头:“此人对封地上的平民太过残忍,不除他只会继续祸害百姓。”   曾游点头:“大将军做得对,这种为害百姓黎民者就应该处置。”   楚朝辉脸色一变,从袖口掏出几张纸掷于曾游面前,厉声呵斥:“曾游,你在瞿城任职三年半,这些事可是你所为!”   曾游蹲下捡起纸张细看,看完额头开始冒汗:“大将军!这些事曾游从未做过!”   纸张上是瞿城周围农民控诉曾游强占强买他们良田的罪状。   楚朝辉脸色很难看:“曾游,这事去年年底我已知晓,我和总理事来前,已派人调查清楚,强占强买非你所为!”   曾游大大舒了口气。   “这事虽非你所为,却于你有关!”楚朝辉盯着曾游神色复杂,曾游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将领。   曾游呆住,沉思后,脸色开始发白,噗通一下跪倒:“是...是卑职妻家所为吗?”   楚朝辉叹了口气:“不错,正是你妻家做的此事,你丈家如今行为跟害你家破人亡的那位封主一样!”   曾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饷咬牙道:“大将军!吾这就休妻!”   楚朝辉摇头:“这事跟你妻子何干?”   “丈家如此,仗的是卑职之势。”曾游到现在已经明白原委。   “不错,你丈家敢如此行为,正是仗的你曾将军的权势!”楚朝辉微微点头,曾游总算不糊涂。   曾游伏地:“大将军,都是末将失察!”   “你丈人欺压百姓之事,自有刑庭按律处置。不过曾游,这事虽不是你所为,你却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对你不能不加处置!”楚朝辉沉吟。   “请大将军处置!”曾游冲楚朝辉叩首。   楚朝辉微叹口气,决定给曾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事你也是蒙在鼓中,我可以饶你一次,不过瞿城你不能呆了,平级调任到谡平原吧,那里的虎部落最近蠢蠢欲动,已经偷袭谡平原居民两次,你以后就任谡平原军事长官,专门收服四周的不服部落!”   “谢大将军开恩!”曾游眼睛红了,楚朝辉对他还是维护的。   “曾游,你妻子无错便不要休了,带她一起赴任,离你丈家远点就好!”楚朝辉临走又回头吩咐。   “诺!”曾游点头应承,他和妻子比较恩爱。带着妻子离开西北郡,丈人家以后便不能再仗他曾游的权势在瞿城行不法之事。按照吴国律法,曾游的丈人估计得判劳役两年。   楚朝辉回到下榻处,郑钰铭已经躺在床上。   “朝辉,去哪里了?”郑钰铭趴在床边看着楚朝辉脱衣服,边看边咽口水,楚朝辉的身材实在阳刚。   楚朝辉将自己脱得赤条条往郑钰铭身上扑:“去办了点事!”   “什么...”郑钰铭的问话被楚朝辉吞没,接下来便没功夫问下去。   瞿城四月的晚上温度很凉爽。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寝室气息却很热烈,热烈了一个多时辰,郑钰铭投降趴在楚朝辉身上喘气。   “钰铭,我们的队伍开始有了!”楚朝辉抚摸着郑钰铭的后背,将曾游丈人依仗女婿权势兼并土地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就是处置这事去的?”郑钰铭叹息,来得如此之快,曾游可是他们的嫡系。   “你放心,有我一天,吴队主流就不会被占据。”楚朝辉对郑钰铭保证。   楚朝辉在全军都派有训导官,训导官专门注意军官士兵的异动和思想教育,编制不归军队管辖,直接归军事总理事处。楚朝辉将军队控制得很严。   郑钰铭狠狠亲了楚朝辉一口,没有楚朝辉的军队支持,郑钰铭的设想和改革便不能顺利进行。楚朝辉是郑钰铭行事的依仗。   “这样感谢太轻吧?来点更实惠的。”楚朝辉笑出声,翻身将郑钰铭压住。   第二天,郑钰铭脚步轻浮的爬上四轮马车,躺在四轮马车上抵达咽喉口城池。   第178章   从瞿城到咽喉口路程不算长,骑马只要两个多时辰。郑钰铭乘坐的四轮马车速度稍慢,多用了半个小时。霍思中从瞿城一直陪到咽喉口,作为西北郡首,霍思中常年有一大半时间是呆在这个边境城市。   卫青早就在咽喉口城门外等着使团一行,探子回报使团车队已到达三里路时,卫青骑着骏马从城门口直接跑去迎接,扔下咽喉口城池官员和贵族大眼瞪小眼。   “卫青参见义父大人!”卫青打马跑到郑钰铭马车前,翻身下马跪倒行参拜大礼,发出声音响亮。   “额!卫青儿起来,自家人不要多礼。”郑钰铭从车上蹒跚下来,被卫青一声响亮义父叫得好不自在。   “是!义父大人!”卫青回答得大声。   卫青少年发育时期就跟楚朝辉身边锻炼,身体各方面发育得非常好,一米七四的个子,五官清俊,身材强健却不粗壮,一身力量隐藏在一身盔甲之下。   当初卫青主动投奔山谷时,个子不高,很瘦,身体因求生而异常敏捷,给郑钰铭印象就是一个逮不着的耗子。如今耗子变成小龙,郑钰铭怎么不唏嘘。   “义父?大父怎么没来?”卫青眼睛搜索楚朝辉,他嘴里大父指的是楚朝辉。   “你大父在瞿城处理点事,明天就会来咽喉口。”   郑钰铭脸上肌肉很僵,他根本就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特别还是一个二十一岁小伙子父亲。卫青响亮干脆的称呼让郑钰铭不习惯,特别是卫青还给他和楚朝辉分了大小。   卫青八、九年来的愿望突然年i初实现,已经喜得眉飞色舞,卫青巴不得吴国所有人都听到他喊郑钰铭和楚朝辉为父亲。   “义父,进城先到孩儿府中休息一下,下午再去集市参观可好?”   有卫青带头,霍思中磨蹭了一下,也跟着改了对郑钰铭的称呼。郑楚两人忽然公开收他们三人为养子,霍思中一样欢喜异常,这时的霍思中,还不知道是妹妹的婚事促成了这件事。   郑钰铭趴在四轮马车上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浑身酸软稍微好点,听了霍思中的提议,当即点头同意,心中开心霍思中体贴。   郑钰铭这时就没多想,为什么一个还没成家的年轻人,怎么就从走路姿势上看出了他的身体不适。郑钰铭还有一点没注意,那就是霍思中口中的府邸,其实是卫青置办的房产,霍思中自己的房子在瞿城呢。   朝拜使团在咽喉口城池会停留两天,到后天清晨才启程去赵国,有两天空闲时间,足够郑钰铭好好了解咽喉口的批发市场。。   楚朝辉没有跟郑钰铭同行,他留在瞿城处理事物主要是曾游的调动问题。   楚朝辉训斥过曾游之后,第二天就给曾游下了调令,曾游当天带着妻子离开了瞿城赶赴谡平原。西北郡军队将改由卫青总负责,另外,楚朝辉将自己从京城带来两位军官安置到西北军队中当了高级指挥。楚朝辉将把事情办妥当后,才会带着三千骑兵去咽喉口。   曾游走后,他丈人被瞿城刑庭抓捕,罪名是强占强买百姓土地,告状百姓到刑庭录了口供,刑庭确认后,判了曾游老丈人两年半劳役,罚金两万,罚金是赔偿给受欺压的农户。   曾游老丈人被刑庭法办,给西北郡贵族们触动很大,许多贵族将吴国律法仔细阅读,防止自己无意触犯,毕竟兼并平民土地四、五年前,对贵族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罪。   楚朝辉赶到咽喉口城池时,郑钰铭带着公孙盘和吴牧,由卫青和霍思中领着到咽喉口城外视察去了。楚朝辉没有去寻郑钰铭,而是召见了负责赵国情报的头目。咽喉口设有吴国情报处分局。   “赵轩也想改革?”楚朝辉翻看资料后挑了下眉。   “是,赵国王想学吴国选拔人才的方式,用学考选才,据几路探子发回消息,赵国王庭贵族有一半对王改革有意见。”   咽喉口情报头目专门负责指导赵国密探活动。   “不稳才好!命令线人暗地里多给挑拨,好让赵国改革无疾而终。”   楚朝辉恨不得赵国立刻大乱。赵国大乱,赵轩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头目有点为难:“大将军,这个可能难办,赵国军权大部分由王心腹伯耀控制,赵国德高望重的老臣又对赵家王室忠心耿耿,王政权很稳。”   楚朝辉不以为然:“赵国王刚刚继位,即使原来掌权,地位不会万分牢固,只要有可趁之机,我们就得抓住利用,现在努力可能一时不见效果,长久就难说了。”   头目忽然想起送回一个消息:“大将军,赵王都有一则小道消息,说是赵王后因为为总理事布置院落不受赵王满意,被赵王训斥病倒了。”   楚朝辉一听,额头青筋就跳,让情报头目将具体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赵轩后宫不安宁啊!”楚朝辉磨了会牙,忽然笑起来:“那位燕国嫁来的王后是不是曾跟赵轩为母国讨要过粮食?”   “是!据说是燕国国君给赵王后亲笔写信要求,赵王后因此被赵国王厌恶,差点没能受封后位。”   赵轩秘密求婚霍思华这件事,一方为了面子,一方为了保护霍思华名声,赵吴两方不约而同选择保密。负责赵国情报头目打探来的消息只是赵王宫和赵国贵族间的猜测。   楚朝辉盯着油灯沉思良久,招手让情报头目上前,细细吩咐了一番,情报头目直听得眼睛发直,嘴巴张得老大。   郑钰铭视察回来,回卫青府邸就见到了楚朝辉。“事情办妥了?”   楚朝辉点点头:“曾游已经动身去谡平原,幸好他丈人出事不是特别严重。”   西北郡高长官霍思中当官很清廉,曾游老丈人兼并土地时有所顾忌,对农户只敢压低价格强卖土地,人命什么还没敢犯下。   “开头是不严重,等到以后就不可控制了!”郑裕铭叹了口气。   关于官员腐败问题,郑钰铭从瞿城来咽喉口路上,一直思索这个问题。腐败是权力没有受到监督才出现现象。   古代用什么上方宝剑,虎头铡威吓根本无用,现代纪委好似也震慑不了贪官腐败的决心。   要从根本遏制腐败现象,只有从两方面着手,一是法律制度,二是舆论监督,而官员上任前财产登记是首先必须做的。   “等你出使回来,我们讨论下抑制腐败方案。”   “我明天上午动身去赵!”   “你路上要小心点。”楚朝辉伸手郑钰铭大腿根部按了按,那里别着他的92式手枪。   “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龙虎军吧!那可都是百里挑一勇士,有他们保护,我不会有事。”郑钰铭有点无奈,自己180厘米的个子,就因为遇刺事件,遭致楚朝辉将他当成易碎品一样保护。   “龙虎军是很英勇,但你还得当心阴谋诡计。”楚朝辉还是不放心,有些宵小也得当心:“我吩咐了大牛,以后每天晚上,大牛和木头都得睡你旁边。”   郑钰铭瞧了瞧楚朝辉脸色,明智地没有选择反对,楚朝辉对赵轩跟他同行去朝拜有很大意见。有大牛和木头如影随形,赵轩跟他没有单独相处机会。   “你出使期间,我会一直呆在咽喉口城池。”   咽喉口城池有四万驻军,楚朝辉坐镇这里,也是威慑赵轩,以防赵国做出伤害郑钰铭的举动,虽然目前赵吴两国关系,赵轩会伤害郑钰铭机率发生时相当相当小。   楚朝辉一边说,按枪手一边换了方向,熟练地移到了郑钰铭两腿之间。   “我腰还酸着!!!”郑钰铭抗议。   “我们要分开一个多月!!”楚朝辉声音一如前天晚上般哀怨。   “做太多对身体不好!”郑钰铭提醒。   “谁说的?生命在于运动!!”楚朝辉喘着粗气反驳。   “这么做要是精人亡”   “那我先亡好了!”楚朝辉很勇敢,不怕牺牲。   “……”郑钰铭声音消失。   第二天清晨,使团人等卫青府邸好久,才见郑钰铭的四轮马车从府中直接驶出,一向血气充足的楚朝辉,脸色竟然有点发白。不过大将军到底是大将军,激战一夜骑马上依然稳稳,一直将使团队伍送到咽喉口关卡,眼看着使团进入赵国不见马匹扬起尘土,大将军才蔫蔫策马回头。   赵国跟咽喉口相邻地方本来都是卫国土地,两处百姓对方都有亲戚。因为关系密切,百姓间往来也就频繁。吴国咽喉口城池推广种植玉米、南瓜、土豆和番薯,不到两年时间,就被来咽喉口走亲戚的赵国百姓携带回去,在自家农田种植。   使团过了边境,赵国官道两边的农作物种植跟咽喉口农民相差无几。两边农民因为田地收获较多,生活都很不错。不过这些人还是羡慕吴国咽喉口的百姓,因为那边百姓上缴赋税少,福利多,农闲还可以去工厂作坊打工赚取工资。   过了原来卫国的土地,吴国特有农作物开始减少,倒是大片棉麻作物开始出现,成片棉麻作物都是赵国贵族拥有。赵国棉麻作物全部供应吴国纺织工厂和作坊,种植此等经济作物,比种植粮食收入要高一倍。   赵国官道路况没有吴国那样宽阔平坦,从咽喉口到赵王都官道,是赵国繁忙的一条道路,原本路面崎岖。今年开春后,赵轩下令征调官道两侧百姓都去修路,就为了郑钰铭访问赵国坐车舒服点。   如今这条道路刚刚修平整了,郑钰铭四轮马车有树脂做成轮胎,车厢底部还加置了铜制弹簧,减震许多,行走在官道上不算太颠簸。   郑钰铭在马车上躺了半天,恢复了力气,也就有闲心关心道路两旁的情况。公孙盘和吴牧都挤到了郑钰铭马车上,三人一边盯着窗外景象,一边发表议论。   这次出行,开心的是德牧大狼狗木头,木头出了康城就变得很撒野,从不肯坐到马车里,只是跟着队伍奔跑。有时还多管闲事跑到田地中驱赶飞鸟。老是惊得大群大群鸟儿飞扑天空。好护卫和龙虎兵坐骑都是训练有数的战马,没有因为木头骚扰发生惊乍。   “赵国国土比吴国好啊!都是平原!”郑钰铭看着道路两旁一望无际良田羡慕,吴国国内只有三分之一是平原,其他都是丘陵和山脉,光是蔚山和祁门山两大山脉,就占了吴国国土三分之一。   “六大强国中,赵国良田多。”公孙盘也点头赞同。   “咦!赵人修的水车,哈哈!修的水车都是公孙水车。”吴牧指着窗外嚷嚷,赵国水车是按照郑钰铭送的图纸修建。   公孙盘将头倾到车窗外看清后,缩回头对郑钰铭发出疑问:“公子仁善,不知赵国强盛后,对吴会不会是威胁。”   公孙盘虽是天子都人,在吴国将近十年,特别是当了吴国教育司长后,早将自己融入了吴国。   郑钰铭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回答公孙盘,吴牧却先嚷嚷起来:“吾国哪用得着怕赵?只要关闭咽喉口边境,停止收购赵国棉麻,赵国就得大乱!”   吴国关闭了咽喉口关卡,赵国就得面临缺盐,缺日用品,少收税。赵国贵族种植棉麻就得烂庄园,赵国种植的经济作物面积占总良田三分之一,这还是赵轩对种植经济作物加高征收赋税,有所抑制的情况下。   赵吴交恶,赵国那些种植经济作物的贵族首先不会答应。   公孙盘细想后直摇头:“工商是凶猛如虎!”   郑钰铭朝公孙盘作揖:“都是先生的功劳,制造改良了许多机械!”东海之滨盐场从卤井汲卤工具就是公孙盘制作,盐场因此产量又翻了翻。   郑钰铭提供理论,公孙盘动手能力强,公孙盘带领门徒发明和改进工厂和作坊工具。公孙盘与其说是教育司司长,不如说是机械总工程师。   “公子,说到改良制造工具,盘手下门徒太少,不够使用啊!”公孙盘叫苦。   郑钰铭考虑了一会,觉得吴国已经到必须建立专门技工学院培养工程师的地步了。   “公孙先生,以后吴国会开办专门的技工学院。”   公孙盘眼睛一亮。“盘去当校长!”   “不但要开培养匠人技工学院,还会开设医学院、科学院。这许多学院院长,公孙先生可当得过来?”   公孙盘以后只会是科学院院长,专门搞发明研究。   这时空巫和医不分家,姜圭手下老医者绝大部分是巫医。姜圭本人是纯粹的医者,他很烦神神叨叨巫术,跟那些巫医不太沟通,姜圭都是自己带徒。   姜圭一人精力有限,带不了多少徒弟,他绝大部分徒弟是在铭辉山谷中收下。   这些徒弟跟着姜圭长的有七年,少的也有五年。有部分已经可以出师。   姜圭想将医术发扬光大,就琢磨着开学院收徒,已经跟郑钰铭提过几次。   郑钰铭这次出使镐京,没有将医术精湛姜圭带在身边,而是带了姜圭手下优秀的一个徒弟当使团医者。   田王后五月要生产,没有剖腹手术和抗生素情况下,女人生育第一胎很危险,郑钰铭将姜圭留在康城,就是为了田王后生产能顺利。   对于郑钰铭的心意,心思玲珑的田王后怎么会不明白,因为心中感激,田王后八个月身孕了,依然坚持跟着吴王笙到康城外为郑钰铭践行。   从咽喉口坐马车到赵王都要三天,郑钰铭到达瞿城时,赵国探子就将消息给赵轩送去。郑钰铭启程,赵轩已经知道郑钰铭将三天后抵达赵王都。   “备马,孤要去行宫。”赵轩听到郑钰铭将至消息后很兴奋,想再去行宫巡视一下,看看行宫布置还有没有什么疏忽。   “诺!”侍者匆匆去执行命令。   “大王!大公子来请安了!”值守侍者低着头禀报。   “哦,瑞儿来了,让他进来。”赵轩停住脚步。   已经四岁的赵瑞被侍女牵着进了赵轩宫殿。   “父父王!”赵瑞有点害怕父亲,说话有些结巴。   儿子结巴让赵轩皱了下眉:“今天先生教了什么?”   赵轩自己从四岁开始就习六艺,当赵瑞四岁时,赵轩就给儿子指派了启蒙导师。赵瑞已经跟着启蒙老师学了一个多月。   “先先生先生教了教了五五典。”赵瑞答出一声汗,赵轩也听出一身汗。   赵轩默默看着儿子无语,赵瑞低着头,忽然抬头流利地说道:“母后身体有恙,父王今天去探视可好?”   听得儿子流利话,赵轩眼睛微眯:“来人,带大公子去寝宫,以后留在宫中跟导师好好习文,平时无事,就不要来孤这里请安了!”   赵轩顿了一下补充:“除了导师,后宫人等以后也不要去打扰公子。”   赵轩都不要用脑袋想,结巴儿子忽然说话流畅,那句话肯定是背诵过无数次了。赵轩非常厌恶女人用心计,而且被利用的是赵国未来继承人。   照顾赵瑞的侍女脸色灰白,急忙牵着还懵懵懂懂的赵瑞行礼退出。   赵轩愉快的心情被打断,走出宫殿又碰到了妾妃嫒姬和小儿子赵景。   “大王!”一身淡雅嫒妃牵着小儿子给赵轩行礼。   “父王抱抱!”赵景三岁不到,还不怕赵轩,看到赵轩就张开小手。   “景儿乖!”见到活泼可爱小儿子,赵轩脸上有了笑容,赵瑞长相似母,而赵景长相跟赵轩小时候相差无几,是个漂亮小男孩。   “大王!明公子马上就要来王都,臣妾是不是先让厨子准备宴席食材?”   赵轩抱着儿子逗了一会,看打扮素净的姬妃越看越顺眼。   “孤正要去行宫,爱妃也一起去吧。”   “诺!”嫒姬脸上绽开笑容,果然,打扮向明公子喜好靠拢会得丈夫的喜欢。   一所华丽宫殿中,有股药味在宫殿飘荡,赵王后躺床上期盼地看着宫门,看到贴身侍女进来,赵王后眼中闪着希望。   “夫人!”侍女进来后头一直低着。   “公子呢?见到大王没有?”赵王后勾着头看侍女身后。   “禀夫人!公子见到大王了!”   “那公子呢?”贴身侍女一直低头头,让赵王后心底升生不祥。   “公子回了寝宫。”赵瑞开蒙后,就有了自己单独宫殿,跟赵王后分开居住。   “公子没对大王说吗?”赵王后焦急,为了儿子说顺一句话,赵王后让赵瑞背了一下午,当天课业也没有去学。   “说了!”   “说了?说了大王也不来?”赵王后心口发闷。   “大王有令,以后公子就寝宫跟导师习课业,哪都不许去。”贴身侍女跪倒在地。赵轩这是要将赵瑞跟赵王后分开。   “咣当!”不出侍女所料,赵王后将一只盛补药汤剂的白色瓷碗从她头顶甩到了地上。   “出去!”赵王后声嘶力竭。“你们都给我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宫殿中侍从慌忙退出宫殿。贴身侍女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敢将赵轩跟嫒姬母子见面的情景告诉主人。   赵王后躺倒靠枕头上泪流满面,这个富丽堂皇王宫中,赵王后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孤独无助。   第179章   赵王都是座在巍峨城市,位于八百里平原中部。王都南部有座叫骊山山岭,西侧有条长河流,此河赵人称之为狩水。赵国平原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土壤为上上等,常年雨水较充沛。   近几年干旱,对赵王都附近影响不大。郑钰铭一路走来,只见田地间麦穗沉沉,可见今年春收会获得丰收。   吴国石磨磨面技术三年前流传到了赵国,在赵轩有意引领下,赵国种植冬小麦面积大大扩大,籼粟类原始粗粮种植减少,原始粟类作物产量没有小麦高,口味也没有面粉口味好。   远远可以看见赵国王都城墙的青色影子,郑钰铭在车中换了套黑色礼服,弃车改骑骏马。公孙盘和吴牧也换上相应品级的官礼服,骑了马跟随郑钰铭左右。公孙盘和吴牧两人去年已被郑钰铭授了大夫爵位,卫青、周成、余奎等一批兴贵族也提了爵位。   使团人员全部换上相应礼服,侍者擎起使节旗幡,摆起王家仪仗。郑钰铭代表吴王笙出使,出行所用仪仗跟吴王笙出行相差无几,中间明显区别是两人礼服不同,郑钰铭是公子服,吴王笙是君王冕服。   吴国使团摆起仪仗行走了一两里地,就看到官道不远处旌旗飘扬,人声马声嘶扬,赵国君王赵轩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相迎。黑压压人群中,郑钰铭一眼就看到了紫红华盖下的赵轩。   赵轩一身黑色交领右衽的君王服,王服上有金丝绣成龙凤纹,衣袖和领口两侧是小块菱形几何图案,头顶戴着君王冕冠,腰间佩一柄宝剑,宝剑剑柄和剑鞘上镶满珠宝,珠宝以黑色玛瑙玉石为主,脚上穿是一双赤舄金丝屦。   赵轩本来身材提拔长得很有气势,再有一身威严君王冕服穿着,人山人海顿时沦落成了陪衬。郑钰铭老远这么看去,不由砸了砸舌头,赵轩毕竟是从小经过特殊培训,他和楚朝辉两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怎么也端不出这种发自骨子高人几等的架势。电视电影中扮演君王演的员要有赵轩这种威严气势,肯定能红遍全球。   赵轩发现官道上的吴国使团,脸上禁不住露出微笑。等郑钰铭骑近下马,往他这边方向步行而来时,赵轩连忙从专用銮驾起身相迎。   郑钰铭站定,跟赵轩弯腰拱手行见面礼:“吴国总理事郑钰铭见过赵国之君!”   “钰弟不要多礼!好久不见,可想煞王兄了!”赵轩声音朗朗,没有像郑钰铭那样一本正经行礼,而是一把托住郑钰铭手臂,让郑钰铭直起身体。   既然赵轩跟自己不见外,郑钰铭也不按严谨礼节跟赵轩相处。   “将近一年不见,王兄更见威严。”郑钰铭这句话不是拍马屁。   “钰弟身上的伤可是全养好了?”赵轩单手握住郑钰铭左右仔细打量。   郑钰铭平时都穿淡色衣服,连蔚山达城接待赵轩时,穿的礼服也是银白色。这次郑钰铭以吴国王族公子身份出使赵国,得穿尊贵的黑色礼服。   赵轩是第一次见到郑钰铭穿黑颜色服装。   郑钰铭被蓝光传送后,皮肤一直保持着十七八岁的细腻,如玉汝瓷的肌肤在黑色深服衬托下,仿佛晶莹剔透,加上五官俊美,整个人完美得让人找不一丝缺点。   赵轩执手相看,越看越舍不得移开视线,郑钰铭五官是耐看那种类型。   “王兄,这是吾国教育司司长公孙,这位是商业司吴司长。”郑钰铭为赵轩介绍公孙盘和吴牧。   “哦!”赵轩被郑钰铭摇了下手提醒,勉强将目光从郑钰铭身上移开。   “公孙盘参见赵君!”公孙盘嘴角含笑,上前一步朝赵轩行大礼。   赵轩一见公孙盘,马上联想到祁门山寻访,那时听信了郑钰铭的言词,以为公孙盘只懂小技,不是治国栋梁,赵轩因此没了收用之心。   去年吴国之行,赵轩见过公孙盘对吴国贡献,才深深认识到,国家强盛并不是只有理政大才就可,一个国家要强盛,各种人才都得兼备。   等赵轩懂得这些,公孙盘这样多才多技的人才已是吴国股肱,失却公孙盘,赵轩不是不懊恼。   “公孙先生别来无恙乎?祁门山一别,先生与孤竟然相逢在此。”赵轩到底是一个君王,很好将懊恼隐入笑容之后。   “公孙有幸,能跟随公子出使王都,在此再见大王。”公孙盘大大咧咧以郑钰铭臣子自居。   赵轩眼角微抽,他保持笑容看向个子矮的小吴牧:“久闻吴司长大名,这次还得请吴司长跟武铣司马好好详谈。”   吴国答应帮助赵国造纸,赵国武铣家族就是赵轩指定合作贵族。   “吴牧定尽心尽力!”吴牧被赵轩气势折服,躬身行礼答应,态度非常殷勤。   赵轩看吴牧动作不由微微一笑,他对吴牧出身很了解,不过是个落败贵族之家出身的小贩子,依靠郑钰铭才当上吴国大官。吴牧局促举止,让赵轩以为吴牧是个很好拿捏的商人。   郑钰铭在旁也微微一笑,如果赵轩以为吴牧见世面少,以为可以拿捏这个商人出生的司长,那就大错特错了,吴牧只要谈到商事,就如精明犹太商人,那是一点便宜都不肯吃。   赵轩见完吴国使团主要的官员,为郑钰铭介绍自己心腹和重臣老文宰、伯耀、武铣、左右大夫等人。   郑钰铭认识伯耀和武铣,三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对于赵国威信高大的臣老文宰,郑钰铭用了十分的精神观察。   赵国老文宰是个大胖子,花白胡须,眼睛因为脸部肥胖,已经眯成一条缝,不过缝中闪出的眼神却相当锐利。   “久仰文宰大名!文宰辅佐三代君王,是吾等楷模!”郑钰铭跟赵文宰行平揖礼,他以公子身份跟赵文宰行平等礼节,对赵文宰是非常尊重了。   “公子客气!”赵文宰没有托大,毕恭毕敬还是尊礼,从行礼中可见文宰做事非常稳妥。   赵文宰很吃惊郑钰铭的外貌和气质,这样俊美如玉风度翩翩皎者,难怪会有落雁传说。   两国双方见过礼,赵轩紧牵着郑钰铭的右手,邀请郑钰铭跟他同乘銮车进城。赵轩銮车车厢呈开放式,由六匹马牵引,座位很宽,两人同坐还有余地。木头一直紧跟郑钰铭脚后跟,见主人上了车驾,连忙跳了上去,蹲在郑钰铭身前。   “钰弟从哪收服的大狼?”赵轩探身摸摸了木头的狗头,木头回头朝赵轩呲了下牙,没有吓到赵轩,反倒让赵轩笑起来。   “是在南埠附近山中所得。”郑钰铭懒得解释木头来历,对外解释是山谷捡来。   “不知那里还有这种威武神犬否,孤也想驯养一只。”赵轩喜欢木头威风模样。   “钰铭只寻得木头一只,相似狼犬再未见踪影。”郑钰铭不清楚这时欧洲有没有训化出德牧,只将木头当作这世间唯一德牧犬。   “可惜!”赵轩惋惜。   赵轩和郑钰铭接下来并没有能多说话,因为赵国王都城民欢呼声已经遮盖了他们说话声,两人并肩坐銮车上,除了微笑朝四周点头,已无法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交谈。   气宇轩扬的赵轩咋赵国百姓眼中本来是个完人,每次赵轩公开露面,都会引得王都百姓争相目睹。这次加上传奇落雁公子一起,整个王都都空了巷,人们全涌到銮驾经过大道两侧,透过警戒的虎贲,都想亲眼见见他们完美的君王和美名传大秦的落雁公子。   没有让赵王都的人们失望,俊美如玉的落雁公子让他们饱了眼福,人们盯着銮驾上郑钰铭目不转睛,有些人是使劲揉着自己眼睛,怕自己看到的美景是眼花虚幻出来。   为了防止刺客,赵国王都围观王驾是不准投掷礼品,所以欢呼声震天,却没有异物落到郑钰铭和赵轩身上。就是如此,负责保护郑钰铭安全龙虎军人人带足警惕,骑马散銮驾四周监视百姓的一举一动。   车驾进了王都南部行宫,饱了眼福百姓依旧不肯离开,散行宫四周等待,希望能有幸再见美人玉容。   当天招待吴国使团宴席相当丰盛,宴席就设使团居住行宫内,赵国君臣全部出席了宴会。   “钰弟,此间酒菜可合胃口?”赵轩跟郑钰铭并排坐在上首。   “不错,席上菜肴都是钰铭喜爱的美味,王兄费心了。”郑钰铭抿了口红酒,这是南埠酿造的葡萄酒,盛酒酒杯是南埠生产的高脚玻璃酒杯。   “为兄从开春就盼钰弟前来相聚,钰弟在为兄这里吃住舒心,为兄才能安心。”赵轩往郑钰铭这边移了移,直到大腿紧靠郑钰铭身体。   这时天气气温有二十度出头,赵轩紧挨着郑钰铭,体温透过锦衣一阵阵传到郑钰铭身上。   郑钰铭不自地动动了,稍微往一侧移了移,想跟赵轩拉开距离,不想赵轩借着给郑钰铭斟酒,又挨了过来。   “文宰喜好肉食?”郑钰铭无法再往旁躲避,只好转过头去打量两侧陪席的赵国文武百官,无话找话来驱赶尴尬。   “是啊,文宰喜肉食,肉食中又喜肥腻。”赵轩瞧了瞧正大口吃着肥肉文宰,将脸贴近郑钰铭耳侧说话,气息喷到了郑钰铭脸上。喝了酒两颊肤色晕红的郑钰铭可说是秀色可餐,赵轩特别想凑上去咬上一口,赵轩牙齿痒,心痒。   郑钰铭低头装着喝酒避开赵轩的呼吸。   “肥肉吃多对身体不好,文宰还是要注意一下。”   由于肥肉含动物性脂肪特别高,可高达98%,肥肉吃多易使人体脂肪蓄积,身体肥胖,血脂升高,以致动脉硬化,文宰已经是肥胖者,还如此偏好,郑钰铭觉得文宰会得三高。   赵轩轻轻一笑,将身体微微离开郑钰铭,在众目睽睽之下,赵轩不敢做得太过份。   “文宰吃了四、五十年肥肉都无事,现在让他少吃,不出三天,文宰就得报恙卧床了。”   这时候人们普遍营养不良,胖子只在贵族中出现,人们认为肥胖就是健康。   郑钰铭见赵轩不以为意,当即也不多说,只跟赵轩相互敬酒。   宴席除了美酒佳肴,还有歌舞百技助兴,一群舞姬歌舞后,精彩是杂艺,也就是后世杂技。   表演杂技艺人从小受训,身体练得柔软无比,精彩弄剑、空翻、叠人看得郑钰铭入神。郑钰铭看杂技,赵轩便盯着郑钰铭目不转睛。参加宴会的赵吴百官看看秀色可餐郑钰铭,再看看目光痴迷赵轩,不是傻子都明白赵轩对郑钰铭有爱慕。   公孙盘瞧了是两眼翻了一下,就不去注视。吴牧是瞥了下站在郑钰铭身侧大牛,发现大牛正瞪着铜铃般牛眼警惕着赵轩,吴牧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大牛是楚朝辉为郑钰铭选的贴身保镖,楚朝辉对大牛有知遇之恩,大牛不向着楚朝辉还会向着谁?赵轩如果对郑钰铭举动出格,以大牛的鲁莽,大概会拎起赵轩丢得很远。   赵国百官心向着自己君王,赵轩和郑钰铭一起本来就像对璧人,赵国许多百官乐见自己君王和落雁公子谱写一段佳话。不过这些百官中不包括文宰这个老臣子。   “大王!明公子一行风尘仆仆,应该早些休息才好!”文宰摸摸自己圆滚滚肚子,站起来建议。   郑钰铭到底是吴国掌权人,郑钰铭公开夫郎楚朝辉也不是无名小卒,掌控着吴国十几万大军。文宰怕赵轩失态引发赵吴起战事。   “额,现在时间尚早”赵轩坐直身体,他觉得宴席最好是一直进行下去。   “不错,钰铭喝了点酒,头脑昏沉困顿,正想休憩。”郑钰铭被赵轩盯得坐立不安,文宰一提议,正好切中他心意,当即打断赵轩说话,顺水推舟。   “钰弟!”赵轩脸上和声音里都是不舍。   “今天小弟实在疲劳,没有精力陪伴王兄情饮酒,请王兄见谅。”郑钰铭用手揉着额头,表示自己非常想休息了。   “既然如此,钰弟便去后院息憩,明日你我弟兄再聚!”赵轩无法,只得放郑钰铭离开。   郑钰铭要在赵王都呆五天,之后两人还要结伴去稿京,有的是相处时间,赵轩对今后的日子很期待。   第180章   “大王,嫒夫人前来请示明日安排。”赵轩贴身侍者轻手轻脚走到浴池旁汇报。   “汝去转告嫒姬,今天行宫安排孤很满意。明日孤要跟明公子同游骊山,让她备好外出所需的器物。”   趴在浴池中享受侍女搓背的赵轩睁开眼,一句让嫒姬进来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脑海中一直不肯消散郑钰铭的影像,还是让他打消了招妾妃侍寝的念头。   “诺!”贴身侍者悄无声息地退出。   等侍者走后,赵轩挥手让伺候他洗澡的侍女停止动作,自己赤条条走接从浴池起身。服伺的侍女面对赵轩修长强健体魄,一个个红了脸。不过她们即使爱慕,赵轩却不会临幸她们,因为她们身份不够格。   赵王室很注重贵族血统,王族不想让自己后代母族是平民。赵轩几个姬妃,都出自贵族世家。想让赵轩打破规则,除非从那女子身上获得的利益可以无视这种规则。   披上侍女递来的外袍,赵轩回到自己的寝宫,这时,离他平常上床休息的时间尚早。一天下来,本来就情绪兴奋,又喝了不少红酒,赵轩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   灌了两盏凉茶,赵轩有点后悔没有让嫒姬留下,他体内一股火热得想找个人来发泄。   赵轩的贴身侍者一直在旁伺候,见赵轩脸上有着潮红,便想帮嫒姬一把。   “大王,是否要招后宫夫人来侍寝?”   赵轩抬起手,片刻又放下:“今天就不要惊动她们了,汝去后院找个人来吧。”   赵轩的意思是今天不招后宫姬妃来服侍他,而是要找个养别院的男宠来泻火。   贴身侍者弯腰领命:“诺!小人这就去领人!”   贴身侍者收过嫒姬的好处,会在赵轩面前不着痕迹地为嫒姬争取受宠机会,但绝不会为了嫒姬的好处惹怒赵轩,赵轩本人意愿才是他的最高指示。   没有让赵轩等多久,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年跟着侍者走了进来。少年身材修长匀称,身上披着很薄的纱衣,胸前两点朱砂时隐时现,一头乌发披散在肩膀,光从后面看去,还以为是个窈窕美女。   “小人参见大王!”少年匍伏在赵轩脚底,领他进来的侍者已经悄无声息退到门外。   赵轩低头,正好从少年后衣领看到颈项肌肤,少年肌肤细腻白嫩,跟他脑海中一直晃动的影像重叠。   “脱光上塌!”赵轩将手伸进少年后颈捏了捏,低声命令。   少年默不作声地脱下薄衫,全身赤条条地躺在床榻上。   少年个子只有165厘米,虽然面目清秀,皮肤白腻,比起赵轩脑海中的那人却差远了,赵轩微微皱眉。“转过去,脸朝下趴着!”   少年从小受训练就是以色事人,脾气早被教导得柔顺无比,赵轩一个命令,他就一个动作。   少年乖顺地趴床上,雪白的后背呈现在赵轩眼前。   赵轩慢慢靠近,手指用力少年后背划过,手指过后,一道红痕留下。赵轩双眼微眯,眼中欲望加浓,那人肤色要胜少年几倍,如果是那人躺在这里,自己如此用力,想来定会遭他的埋怨吧!   赵轩这么一想像,只觉得心底一股炙热直冲脑门,只有尽情的蹂躏眼前这幅躯体才能消除心中的炙热。   赵轩手指虽用力,少年还是能忍住那点疼痛,当赵轩压在他身上蛮横进入时,少年就吃不住疼痛叫出声音。   “别出声!”正在动作的赵轩恼火,少年不同于那人的声音打破他的遐想。   少年被赵轩训斥,赶紧咬紧牙关,即使赵轩撞击得再厉害,少年也只敢发出喘气声。这一夜,赵轩寝室一直有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出气声。   赵轩压着男宠泻火时,赵王后孤独地半躺在自己大床上。   “打听得怎么样?大王回宫没有?”赵王后见自己心腹侍女进来,眼睛一亮。   “夫人!”侍女走得有点急,说话有点喘,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回话:“禀夫人!大王很早就回宫了。”   赵王后坐直身体:“大王回宫有没有召见嫒姬?”   “没有?嫒姬曾找借口去面见大王,大王却没有见她。”   赵王后脸上绽了笑颜:“狐媚子的贱妇,真以为大王宠爱你吗!”   嫒姬没有得到赵轩的宠幸,赵王后心情非常愉快。   “大王今天是不是独寝了?”   除了嫒姬,赵王后还有几个情敌,赵王后同样不希望赵轩去找其他姬妃。   侍女头低了一下:“夫人,大王没有召姬夫人,只召了后院的皎者。”   赵王后一听,脸上笑容消失,过了片刻,才勉强笑了笑。“大王召那些皎者,不过是图一时鲜罢了。”   赵轩在原来的太子府从来没有蓄养过男宠,只今年年初,才在王宫后院养了三四个容貌出色的少年。赵王后对那些不能生育后代的男宠很轻视,男宠一向是贵族们尝鲜和刺激玩物,赵王后不认为赵轩会爱上男宠,男宠还没资格成为她的情敌。   “夫人!大王派人来了!”就赵王后正在自我安慰时,另一位陪嫁侍女进来禀报。侍女口中的大王指不是赵轩,而是燕王,赵王后的哥哥。   赵王后一听自己亲哥哥又派人来找她,不由感觉头疼,她往床上一倒,将薄被蒙到头上:“就说我身体不好,有什么事,等我病养好了再说。”   燕国今年春天干旱,境内遭了蝗灾,眼见春收减产,燕王派人来联络妹妹,想就是要妹妹说服赵轩援助燕国。   赵王后觉得自己去年帮娘家讨要吴国援助粮,被赵轩呵斥,差点失去了后位。如今赵轩对自己有意见,再帮着哥哥去要援助,可能真会被赵轩休弃。   赵王后记挂娘家,但爱自己丈夫,赵王后不想做弃妇。   赵王后两个心腹侍女互看一眼,无奈的退了出去,赵王后脾气固执,听不得相劝,侍女这时也不能明说赵王后能坐上赵国后位,凭的就是自己娘家势力。一味讨好夫家,无视娘家需要,对赵王后地位稳固没有好处。   赵轩压着男宠折腾了半宿,总算将积压好久的一腔欲火泻光,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早早骑马赶到了吴国使团下榻的的南城行宫。   赵轩到达时,郑钰铭已经起床练了一套拳法,洗了个澡刚准备吃早饭,听得赵轩前来,急忙将半干头发用玉箍束好,穿上常服到门外迎接。   “钰弟,昨夜休憩可好?”赵轩看着郑钰铭还没有干透的头发浮想联翩。   “谢王兄精心安排,昨夜一夜好眠。王兄气色不错,想来昨天睡得也是香甜吧?”郑钰铭将赵轩迎进居住客厅。   赵轩盯着郑钰铭的脸表现的暧昧:“不错,为兄昨晚睡得很香,一夜好梦,差点舍不得醒来呢!”   郑钰铭觉得赵轩笑得奇怪:“哦,什么美梦舍不得醒来?”   赵轩靠近郑钰铭,低低笑道:“我梦一美人,胶漆相投,行那雨水之情。”   郑钰铭感觉尴尬,身体微微离开赵轩,赵轩语调听起来有股调戏。   赵轩见郑钰铭举动显露抗拒,不由哈哈大笑:“大丈夫世,得意之事,不就是手掌乾坤,怀抱美眷吗?”   赵轩毫不掩饰,倒让郑钰铭从尴尬中解除,郑钰铭觉得,刚才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赵轩也许真是梦到了一个美人,做了一晚旖旎好梦。   “王兄英武非凡,乾坤美眷早已在手,人生得意之两事,王兄已经实现。”郑钰铭随口奉承。   赵轩看着郑钰铭,笑而不语。   郑钰铭感觉赵轩今天比较古怪,这种古怪感觉中,郑钰铭邀请赵轩共进早餐。   “钰弟,今天天气晴朗无风,你我去骊山赏玩如何?”赵轩已经吃过早餐,面对郑钰铭的邀请,他还是坐下吃了两块小面包。   面包制作技术是从吴国流传过来,面包酱糖浆是出自铭辉山谷的枫糖。郑钰铭行宫所用所食,绝大部分都跟他平时相同。   “骊山?”郑钰铭很想在赵国各处多走动,能多了解一下这个国家。不过作为一个客人,得听主人安排。   “骊山山色风景不亚于蔚山,这时节山间景色佳,当得去一观。”赵轩停顿下,又补充:“钰弟放心,早半月前,为兄就命虎贲封锁了上山之径,绝不会有闲杂人等混入。”   郑钰铭听得赵轩早半月前就开始安排行程,布置警戒,感觉盛情难却。“即如此,钰铭就和王兄同游此山!”   第181章   赵国君王和吴国实权公子同游骊山,安全保卫问题当然是重中之重。去骊山的路上除了有两千赵国王宫护卫保驾,吴国使团的一千五百精兵也出动了。三千五百士兵,加上随行服侍的车夫脚力、侍者侍女,赵吴两方的王庭官员,总数有四千人之多。四千多人出城,闹出的动静可不是一点半点。   赵轩和郑钰铭两人骑着骏马并排驶出行宫正门,一路上赵轩的视线就没有离开郑钰铭身体,两人骑着马在队伍中慢行,一路走一路言谈,说话总是投机,赵轩心情相当愉快,不时发出爽朗大笑。   行宫走廊一处拐角,一直负责料理行宫事务的嫒姬目送巡游队伍离去,直到最后一人走出行宫大门,嫒姬才默默回转,唤侍者备马车打道回宫,今天她已经完成丈夫交代的任务。   嫒姬为了郑钰铭这次访问赵国王都,已经忙碌了一个多月,直到到今天,嫒姬才亲眼看清这位有着各种传奇传说的吴国王公子。当嫒姬看清郑钰铭外貌后,心中悲凉,只余一个庆幸,那就是郑钰铭不是吴国王姬女,而是吴国王族公子,还是权力等同于君王的公子,一个有着对郎的公子。   骊山位于赵王都南侧三十多里处,赵轩和郑钰铭骑马一个小时便到了山脚。骊山山脚布满了警戒的士兵,负责这里安全的是赵轩最信任的武宰伯耀。   四千多人的大部队在山脚停住,这么多人上山太拥挤,骊山山中已经有士兵警戒,护送的精兵便要留在山脚。   跟随上山赏玩的只有赵轩的十几名近臣,吴国使团方面是公孙盘、吴牧,郑钰铭的贴身保镖大牛和木头。   众人下马,正准备上山,突然吴国护卫队伍中走出一人。   “公子!山间空旷,请允许卑职带领属下在旁护卫!”龙虎军中尖兵连长毛老大走出队伍,走到郑钰铭面前行礼请求。   “骊山上有孤几千精兵在各路径把手,不会有宵小闯入惊扰明公子!”赵轩希望陪同他们上山的人越少越好。   “禀赵君!吾国大将军有令,吾等必须随时在明公子左右保护,军令如山,卑职不能违抗军令!”毛老大泥腿子出身,经过四年军伍生涯锻炼,面对赵国君王已能做到不亢不卑。   “贵国大将军就如此不放心本王虎贲?”赵轩脸沉了下来,毛老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官,竟然敢当面不给他面子,赵轩当然不悦。   赵轩的脸即使沉了下来,毛柱子依然挺直腰背挡在路口。   “王兄!毛连长是军令难违。如若不遵军令,回国会受军法重罚。”郑钰铭对赵轩很放心,这当口赵轩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但有自己的精兵在旁,郑钰铭更加安心。“山上拥挤,毛连长你就带一连士兵跟随吧。”   一个连不过百人,跟随上山不会堵塞山道,郑钰铭的提议很合理。   “既如此,尔等小心护卫!”赵轩瞪了下还挡在他面前的毛柱子。   毛柱子朝赵轩行礼后,退到一边,手一挥,他所管辖的连队迅速出列,一部分人先行上山,一部分人殿后,毛老大则带着几个好手跟在郑钰铭身后。   “钰弟,楚大将军手下的士兵都如此骄横吗?”毛老大口口声声说不能违抗楚朝辉定下的军规,看在赵轩眼里,就是无视郑钰铭的权威。   “士官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郑钰铭听出赵轩言外之意,对于赵轩的误解,他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吴国的政权不同于别国,郑钰铭是专管行政,他有权指挥军事总理事府,却不会去命令军队的基层士官。士官的指挥权归军事总理事府。   这次龙虎军保护使团,士官接受的命令就是保证郑钰铭安全,郑钰铭在这点上会给以配合。   赵轩这样什么都可以管治的君王,当然对这种现象不理解,甚至产生了误解。   赵王室经常到骊山打猎,赵轩早已打听清楚郑钰铭不善骑射,因此没有提议打猎,而是邀请郑钰铭爬山游玩,当然,赵轩特意邀请也是有某种目的的。   “钰弟,此位祁门山壮士是在祁门山处收用的吗?”   毛老大虽说是贴身保护,不过上山后,他们都散在了不远处,公孙盘和吴牧都有赵国大臣陪同,因为赵国大臣刻意,两人慢慢拉在了赵轩和郑钰铭身后。   赵轩和郑钰铭两人行走在山径,除了大牛和木头紧紧跟随,周围七八米范围没有杂人。   赵轩对紧紧走在主人脚边的木头无无话可说,可是对不离郑钰铭一米开外的大牛很有意见,这是害得他想跟郑钰铭说两句私己话都没办法。   “大牛啊!不是,大牛是朝辉...嗯,是吾国楚将军收用后派置在钰铭身边的。”郑钰铭回头瞥了眼大牛,大牛正拿大眼瞪着赵轩。   赵轩若有所悟,他觉得楚朝辉这是从各方面在控制着郑钰铭,士兵只听楚朝辉命令,贴身保镖是楚朝辉挑选。   可郑钰铭被楚朝辉全面控制了,提到他时语气却还非常亲昵,联想到去年郑钰铭遇刺后楚朝辉大权独揽,赵轩觉得郑钰铭简直是当了傀儡不自知!   “钰弟!”赵轩提醒的话到嘴边,还是被理智阻止了,吴国大乱对赵好处无穷!提醒郑钰铭的话语就这么咽了下去。   “怎么了?”郑钰铭还不知道赵轩已经脑补出无数阴谋剧情,见赵轩说话只说一半,不由追问。   赵轩避开郑钰铭目光,手指一处山谷。“那里有处泉水常年冒着雾气,非常之奇特,钰弟可去一观。”   “哦!”郑钰铭笑了笑:“莫非是温泉?”   这时候的人移动范围小,见识也少,有温度的泉水当然当成稀奇事物。   “哈哈,钰弟果然见多识广。”赵轩卖关子没卖成。   从山间小径拐到一处山谷,果然,山谷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天然泉水池,池水相连,各个池面上冒的烟雾浓度不一,这是池水温度不一造成的,泉水池旁有一排木屋,木屋盖得很考究,是供赵王室人员游玩休憩的地方。   “哎呀!世间竟然有如此奇特泉水!”吴牧用手一一试探泉水温度,烟雾最浓的池水将他的手烫了一下。   “盘在齐国也曾见过高温山泉,不过这样冷热不一的山泉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孙盘对这种自然现象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查看周围地形。   郑钰铭也蹲下腿撩起泉水,来大秦是第一次看到温泉,这时根本就没有污染,因骊山属于王室,平民百姓不能随意入山,此处温泉水,可说是没有受到人类打扰的纯天然。   温泉富含多种矿物质,郑钰铭撩过水的手上有股轻微的硫磺味。   赵轩见吴国使团的人对温泉都很有兴趣,不由有些自得:“此间热泉水可治百病,被称之为圣水,吾赵氏先祖就是觉得此地是宝地,才在骊山不远建都!”   “可治百病?”吴牧眼睛一亮。   吴牧四十多岁了,郑钰铭和楚朝辉初见吴牧时,还以为他五十多岁。之后条件变好,饮食得当,加上姜圭开了补方调养,吴牧现在的外貌比七八年前反而显得年轻。不过外貌显得年轻,吴牧还是当自己老头子,开口闭口都是老朽。听得温泉能治百病,吴牧就有些浸泡的愿望,他的腿脚有轻微关节炎。   “各位可在此泡泉小憩,泡泉之余还可享用美食!”赵轩拍了拍手,随行的侍者侍女马上拿出早已准备的用具器皿布置,将温泉周围围起布幕。   “不错!不错!一边泡圣水,一边还可品酒赏美味!”公孙盘大笑,率先脱了衣物选了一处池水趟了下去。   除了王室人员,赵国王庭百官到骊山泡温水的机会不多,听得赵轩允许,一个个争先恐后在布幕后脱衣下池,负责安全的精兵自觉散到四周警戒。泉池周围只有忙碌的仆从。   “钰弟!请!”赵轩嘴角含笑,抬手邀请郑钰铭去一处被黑布围着的温泉池,使用王室专用颜色,便是表明那里是赵轩和郑钰铭使用的,泡温泉的人都自动避开。   “额!请!”郑钰铭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侍者侍女,只有三人一狗留在这里。三人除了他和赵轩,另外一个当然是形影不离的大牛。   水池旁铺了黑色锦布,那是给赵轩和郑钰铭放置衣物的。等着服侍的侍女见赵轩和郑钰铭走过来,连忙过来行礼准备服务。   “你们下去!”赵轩看见郑钰铭身侧的侍女伸出手,准备帮郑钰铭脱衣时,不由皱了皱眉。他老早计划的跟郑钰铭坦诚相见机会,可不想有任何人在旁打扰。   侍者侍女鱼贯退出,只有大牛像铁塔一样屹立不动,另外还有一只大狼狗紧跟在郑钰铭脚边。   郑钰铭对男人裸体无感,来大秦仅对楚朝辉的身体流口水,学生时代在学校公共浴室洗澡,成为商人在浴室洗桑拿谈生意,见多赤裸的男性。本来跟男人坦诚相见并不别扭,可赵轩的异样目光让郑钰铭感觉怪异。   见郑钰铭一动不动却瞄着自己,赵轩若无其事走到一侧脱下自己的外服,等他想脱中衣时,却听‘噗通’一声,郑钰铭已经快速扒光自己衣物,包括绑在腿根部的手枪,只着一条黑色内裤就跳进了水池。   赵轩回头,只看到露着肩旁泡在温泉水中的郑钰铭。   “钰弟这是迫不及待要沐浴圣水?”赵轩嘴角含着戏谑,他一路脱着中衣朝郑钰铭走来。   郑钰铭抬头刚想回答,不想头这么一抬,正好对上赵轩两腿间的巨大。   这时的人不穿短裤,都是直接套长裤,赵轩脱了长裤,中衣下便是光屁屁,郑钰铭这么一抬头,跟赵轩的分身对了个正。   郑钰铭慌忙低头,心底暗自嘀咕,赵轩那东西大得跟楚朝辉有一拼,估计也是个性欲强烈的家伙。   赵轩被郑钰铭那么一看,身体立刻开始有变化,赵轩连忙把中衣甩了跳下池水遮挡。如果就他跟郑钰铭两人在这里,赵轩不介意让郑钰铭欣赏下他的雄壮,但有大牛这个光亮无比的大灯泡在旁,赵轩便不能让大牛发现他的身体异状。   赵轩和郑钰铭两人所在的温泉水温最高,本来这么高水温的温泉要一点一点适应才能下去,现在郑钰铭为了躲避赵轩打量,硬是直接跳下,被水烫了也忍着。赵轩为了掩饰自己身体变化,也是直接跳了下来,同样在忍着水热。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只顾着忍耐没有说话。   “铭弟!此间伤疤可还作疼?”等适应了水温,赵轩开始打量郑钰铭。   郑钰铭全身浸泡在泉水中,只露出肩旁和锁骨以上部位,郑钰铭左肩膀处有条红痕,仿佛一片霜红枫叶,那是被魁吉宝剑刺伤留下的疤痕,赵轩摸上去,感觉很平整,仿佛肌肤没有结过伤疤一样。郑钰铭伤口恢复得如此之好,是拜外星人蓝光传送将他基因改造的缘故。   赵轩的手摸上郑钰铭伤疤时,郑钰铭情不自禁往后躲了一下,可惜他背后是岩石。   “谢王兄关心,伤口早就愈合不疼。”郑钰铭眼帘低垂,声音冷淡。   郑钰铭身高跟赵轩差不多,只是骨架没有赵轩粗壮,看起来没有赵轩高大。郑钰铭体格不是雄纠纠气昂昂那种,却也是非常男性化的。   郑钰铭遇刺康复后,每天起床都会被楚朝辉逼着锻炼片刻,经过半年锻炼,身上肌肤紧致,白皙晶莹的肌肤下蕴藏着男性的力量。这跟赵轩想像中是不一样的,跟那些后院男宠不同,却更让赵轩着迷。   “钰弟,那剑刺在汝身,仿如刺在吾心。”赵轩色迷,都顾不得大牛就在旁侧,挨着郑钰铭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王兄!知道钰铭这一生收到最贵重的礼物是什么吗?”郑钰铭突然抬头,朝赵轩微微一笑。   “是什么?”赵轩目光痴迷,眼中只有郑钰铭一张一合的嘴唇。   “那就是百慕国义父送于我的终极防身暗器!百慕国男子十六岁都会拥有!”郑钰铭嘴角似笑非笑。   “终极防身暗器?”赵轩感觉郑钰铭这样笑得实在太性感了,撩得他全身都酥麻。   “王兄见过!钰铭曾用那终极暗器杀了魁吉!”郑钰铭眼睛非常冷清,里面带了威胁。   “杀了魁吉?”听到魁吉名字,赵轩惊醒过来。“哦,不错,钰弟那暗器相当厉害!”   在赵轩看来,那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实在诡异。   郑钰铭伸手将赵轩推开,用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距离。   “钰弟,这是?”赵轩不解地看着郑钰铭动作。   郑钰铭将赵轩推离自己一丈之外,方正色回答:“王兄有所不知,钰铭的暗器已掉落在蔚山山涧,钰铭此次出国,吾国楚将军将他暗器赠送于我防身。”   听到郑钰铭说起楚朝辉,赵轩干笑两声。“额,楚将军很看重钰弟。”   赵轩认为,楚朝辉要利用郑钰铭掌控吴国,当然舍得将自己的防身暗器赠送。   “此暗器比钰铭所用犀利十倍,当初如果用楚将军的暗器对付魁吉,只消一次就可将他灭杀!”郑钰铭盯着赵轩一字一句。“王兄信不信钰铭可杀死武艺强于魁吉之人?杀死想对钰铭图谋不轨者?”   赵轩不是傻子,郑钰铭现在说的话,再联系之前推开他的动作,是明显在警告他不要靠近,靠近了就用暗器对付他。   赵轩微微后撤,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钰弟之身手,轩亲眼得见,怎会不信。”   赵轩的话才说完,旁边大牛就嗤了一下,赵轩回头,看到的大牛板着脸,双手抱胸,鼻孔朝天。   郑钰铭见赵轩领会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专心泡澡,手枪就在他脑后水池岸上的衣物中,木头正蹲在旁边守卫。   郑钰铭明显抗拒赵轩接近,赵轩觉得相当无趣,只能透过水雾饱饱眼福。   当天夜里,回到王宫的赵轩又临幸了后院男宠,这次临幸时间更长,男宠直到天亮才由赵轩的侍者搀扶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赵轩晚上依然召了后院姣者,连续四天宠幸一人,赵王宫开始议论纷纷。   连续得宠的姣者,在第四天手脚酸软走出赵轩寝宫后,没有回到后院,而是被人架到到了一处偏僻宫室,一位打扮华丽的女子正在宫室等着他的到来。   第182章   四月中旬的天光白得很早,东方天际微白时,不过才四点多钟,整个赵王宫还沉浸在安静中。赵轩宠妃的宫殿中,白天忙忙碌碌的嫒姬却到此时都没有入睡。   听得宫门响动,嫒姬轻轻安抚在睡梦中被惊动的儿子赵景,等赵景熟睡后,嫒姬才轻手轻脚起床走到外间。   “夫人!”嫒姬寝宫外间宫室站着一位十八岁左右宫中侍女,见嫒姬出来,放低声音,弯身见礼。   “怎么样?”嫒姬将说话声压得很低。   “姣者已被燕妇心腹截住带去了偏殿。”侍女头发微湿,显然一直呆在外间沾了露水所致。   “这样可就成了!”嫒姬摸着心口慢慢在坐到榻上,那里心脏跳得太激烈了。   “夫人,现在是不是将此事告知...”侍女的意思是将赵王后截住姣者的事捅给赵轩知道。   “不!汝去休憩,自今天起,宫中所有人等不准议论此事!”嫒姬果断摇手,从现在开始,她宫中的人都不会跟这件事有关联。   赵轩是这座王宫的真正主人,赵王后在这座王宫中的所作所为,最多能瞒上个一两天。后天赵轩要出发去镐京朝拜,嫒姬相信,在赵轩动身前,赵王后私自处罚姣者的事定会传到他的耳中。   “诺!”侍女领命。   嫒姬很满意自己的得力干将,开始许报酬:“裳儿此次做得不错,等过个一两年,吾定让汝带百金出宫婚嫁!”   “谢夫人!”侍女欣喜,跪下匍伏在嫒姬脚前感谢。   王宫中的侍者侍女大都从民间挑选,十二三岁进宫,到二十五六岁出宫。侍者这个岁数出宫还好,可以婚聘到妻室。二十五六岁女子出宫就难以婚配了,这些女子不是孤老终身,就是给人当小妾。嫒姬许诺她二十岁就离开王宫,对侍女来说是相当大的恩惠。   “燕姬,你这次可要出手狠点才好。”等到侍女离开,嫒姬眺望东方天际云彩,嘴里喃喃自语。当年她被赵王后派人按倒鞭打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是多么惨痛的记忆!   嫒姬希望赵王后这次惩罚力度大点,只有姣者被罚得厉害,事情才会越早暴露。   嫒姬的侍女离开宫殿后,并没有去自己的住所休息,反而是走到内宫小门处,在小门上叩了五下,小门应声打开。   “裳妹,如何?”小门处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穿着褐黄色衣服的年轻人。从年轻的衣服可以看出是位王宫侍者。   这时候的君王王宫使唤的男侍绝大部分是健全的男性,只有少部分因罪受到阉割转为王宫黄衣。君王后宫毕竟年轻女子众多,为了防止出现污淫之事,健全黄衣基本夜宿在内宫墙外。这个在小门后的年轻黄衣就是个健全人。   “成了,王后已经带人去羞侮姣者。”黄衣年轻人问得没头没脑,侍女却明白他在问什么。   “姬夫人可有奖赏?”黄衣年轻人脸上有了喜色。   “有的,嫒夫人允我一两年后出宫返家。”侍女跟黄衣是对情侣。   “真的么?太好了,等裳妹归家,吾定让大兄请尊者上门求聘。”黄衣年轻人一脸欢喜,到明年,他自己就到出宫年纪,正在忧愁情人还得过五六年才够资格返家。   闻听情郎求娶之言,侍女娇羞得低下了头。   “裳妹放心,你我成婚后,吾不会使汝委屈。”黄衣年轻人环抱住自己情人,许下诺言。   东方天际亮光越来越亮,王宫开始有脚步和人声,侍女和黄衣不敢久呆,两人约好下次会面时间,便匆匆分别。   黄衣五郎回到侍者居所,坐了片刻,拿了腰牌出了王宫。黄衣五郎是王宫的一个小采办,每天能自由出宫一两次。出了王宫的黄衣没有去早市,而是拐进一所民居,民居中住着一位陈国商人。   “五郎谢过东家指点!”黄衣朝商人拜了拜。   五郎忧愁情人不得早日离开王宫,一次酒后将心事告诉因采买而结识的陈国商人,陈国商人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让裳儿帮助嫒夫人去斗赵王后,使得赵王后被赵轩厌弃,嫒夫人就能在王宫独宠,有功之臣的裳儿自然可以从主人那里求得恩典。   “五郎,你我兄弟一场,这么客气可是见外了!”   陈国商人亲热的拉起黄衣,这位叫五郎的黄衣是他经过三年拉拢,才关系密切到兄弟相称的。   陈国商人是吴国设在赵王都的情报人员,在赵王都活动已经有四年了。   赵轩每天白天陪着郑钰铭到各处参观,积累的回到王宫后,就在圈养的男宠身上发泄,每次发泄完睡觉的时间不是太长,赵轩没有因欢愉睡懒觉,每天依然就一大早起床先处理政事。赵文宰和伯耀武铣也早早赶到王宫,跟赵轩汇报要务。   “大王,燕国使者已经在驿馆呆了七八日,大王还是不见么?”赵文宰率先说话。   赵轩冷哼两声。“燕国使者此次定为求粮而来,吾国陈粮在去岁大都援助了西北,如何还能接济燕国。”   赵国粮仓还有些陈粮,赵轩却不想援助大舅子,这几年总有灾荒,赵轩要储备粮食预防万一。   “昨日燕使拜访了老夫府邸,言说想用骏马换新粮。”   “用马换粮?吾国如今可不缺良马!”赵轩脸上露出鄙夷,赵国原来一直想用钱财换取燕国骏马,却总被燕王拒绝。   为了得到燕国的骏马,赵轩只能亲自前往燕国,求娶燕姬,以未来国母之位换得了六匹种马。这六匹种马来赵交配繁衍了七八年,赵国马种质量已经提升。   如今燕王提议的马匹交易,已经引不起赵轩兴趣。   “那老臣就直接拒绝燕使了!”赵文宰会特意在赵轩面前提起此事,其实是看在赵王后的面子,毕竟赵王后所生儿子是嫡长子,非常可能是赵国王储。   燕国借粮之事有了定夺,君臣话题转到别处,议事一个时辰后,文宰等臣子告辞离开。   “为何鬼鬼祟祟?”赵轩等臣子离开,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侍者,贴身侍者在宫殿门口已经探了好几回头,如果不是赵轩对他比较宠信,换了普通侍者如此行为,赵轩已经命令宫中护卫拖下鞭打一顿。   “大王!昨日侍寝的姣者出事了!”贴身侍者噗通跪倒在赵轩面前。   “出了什么事?”赵轩闻言眉头微皱,暗想是不是自己昨天折腾得太过,将男宠的身体做伤了。   “姣者昨日从大王住处回后院,半路被人劫持到偏殿责打,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混账!是谁如此大胆!”赵轩拍案而起,他不是因为男宠奄奄一息发怒,而是对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发怒。   “是王后!”   “砰!”赵轩一脚踢翻案几,甩袖走出直奔王后宫殿。服侍赵轩的侍者和侍女慌忙跟随在后。   赵王后虽然狠狠教训了后院男宠,为自己出了口气,可是男宠裸背上的斑斑点点还在刺着她的心,赵王后趴在靠枕上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随身侍女提醒阻拦,赵王后想就地杀了那姣者。   赵王后在伤心,她的几个燕国陪嫁而来的侍女在外间小声说着话。   “三妹,你怎么能如此鲁莽,将听到的闲言闲语随随便便就告诉夫人!”赵王后身边最大的侍女责怪一位年纪最小者。   “姐姐!妹妹也是听了气愤不已,才禀报夫人的,那姣者竟然想为男后,夫人难道不能处置这样狂妄贱者吗?”小侍女翘着嘴巴。   “这世间哪有男者为后的!这不过是戏言!”年纪大的侍女白了一眼。   “可是姐姐,这姣者连续四夜承宠,这可从未有过!”   赵轩即使最宠爱嫒姬,也没有过连续四天召嫒姬去过夜的。   “大王并非那爱色者,此次不过觉得新鲜罢了,夫人这么一闹,给大王知晓就遭了!”大年纪的侍女见识多,知道的也多,很为赵王后的过激行为担心。   “不好了,大王怒气冲冲朝宫门而来!”宫殿外侍者慌里慌张进来禀报。   大年纪侍女一听,急忙进寝宫报告赵王后。   赵轩气冲冲进到王后宫殿,赵王后在侍女的帮助下,刚整理好衣冠。   “妾拜见大王!”赵王后想也知道赵轩不是来柔情蜜意,而是来问罪的。想到赵轩是为了什么而来,赵王后委屈得想落泪。   “夫人如今好本事!”赵轩脸色阴沉。   “大王!妾处置那妖媚之人有何不对!”面对赵轩责问,赵王后也豁出去了,她觉得自己非常在理。   “妖媚之人?”赵轩脸色更沉。   “大王从未有流连一人达四晚之例,大王忽然破例,不是那姣者使了妖媚之术吗?妾有责权处置诱媚大王者!”赵王后昂了昂头。   赵轩被噎了一下,气怒道:“好!好!即便夫人有权处置,那也应该唤黄衣去处罚,而非夫人亲自前去!堂堂一国之后,半夜截道,亲手鞭打,成何体统!是一国之后所为吗?汝哪配得起夫人之称!”   赵轩意思是一国之母行为不应该像个妒妇。   听到赵轩说自己不配为一国之后,赵王后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说话口不择言:“大王是想立男后了吧?”   赵王后话音刚落,赵轩这次的眼睛真真是目露凶光。   赵轩跟男宠欢爱时,总是选择后背式,因为那样可以不看姣者面容,可以将皮肤很白皙的姣者当成郑钰铭,做到兴浓时,赵轩将姣者当成意中人诉衷肠,话里有唤其为后的喃语。姣者不明来龙去脉,就以为赵轩宠爱到以后相称,回了后院后,跟同伴夸耀,流言传出,恰被赵王后的侍女听到。   “愚妇!”赵轩冷若冰霜,看着赵王后一字一顿:“汝是不是以为赵轩不敢休妇?”   赵王后最后一句话是脱口而出,说完已经后悔,现在从赵轩怒极散发出威压扑面而来。   “大王!妾是大王三书六礼迎来!”听到赵轩有休妻意思,赵王后不由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赵轩退后几步,上下打量自己这位因六匹种马而娶的妻子。“孤真是后悔莫及!”   赵轩说完,不等赵王后反应,转身离去。   “后悔莫及!”赵王后重复着这一句话,一下跌倒在地。   赵轩想废后,可是去天子都朝拜的行程却不容许他如此。废后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这不仅仅是废除一个女人的后位,还是断两姓之好。   赵轩离朝拜只有两天,无法在两天之内将废后之事办妥,只能在朝拜前,将赵王后软禁在王后宫殿,等他朝拜结束归来再处置。   第183章   赵轩将朝政托于三朝老臣文宰,军权交给最忠心的武宰伯耀,才放心的带着武铣等大臣,载着敬献给秦天子的贡品,跟吴国使团一起启程去镐京。随同保护赵轩的赵国精兵人数和吴国相差无几,也是一千五百人。   那位曾被他连续宠幸四夜的男宠,因鞭打的伤口发炎起了高烧,在赵轩离开王都后咽了气。王宫总管禀告了暂时代理王宫事务的嫒姬,命人打了一口薄棺装殓,抬到乱坟岗埋葬了,总算是没有暴尸野外,入土为安。   从赵国王都去镐京要自赵国的西北边境出境,出境后还要经过大大小小十几个诸侯国才能到达天子都。如果行程没有大风大雨阻拦,要行走半个月才能抵达镐京。   各国诸侯朝拜秦天子的日子定的是五月十五,赵轩和郑钰铭从赵王都出发是四月中旬,留有二十多天的赶路时间,宽松的时间可以让他们行程不太紧张,在诸侯朝拜之日前赶到。   从赵王都出发后,郑钰铭只在第一天乘坐了马车,第二天开始就弃车骑马。郑钰铭之所以弃车骑马,一方面是因为赵王都到西北的大道崎岖,没有来时的官道平坦,坐马车有点颠簸,还不如骑马舒服。   第二个原因是赵轩找借口挤到了郑钰铭的马车上。在骊山温泉,郑钰铭发觉赵轩对他举动过份暧昧,郑钰铭便不想跟赵轩单独相处,为了不跟赵轩呆在一个密封空间,郑钰铭才借口马车颠簸换了马骑。   赵轩虽对郑钰铭很有爱慕之心,也得顾忌身份,这份爱慕之心在人前总会加以掩饰。郑钰铭骑马而行,前后都有护卫拥簇,赵轩策马并排行走举止要端正合乎礼仪,这正是郑钰铭所求。   赵轩除了不能和郑钰铭举止言语太过亲密,跟郑钰铭一路行走交流还是非常开心。   跟郑钰铭相处时间越多,越发觉郑钰铭眼界广阔,见识丰富,心折之下更恨相见太晚。   用了三天时间,赵吴朝拜使团走到了赵国西北边境。赵国西北郡在戎灾中人口减少了五分之一,越接近边境,受祸害程度越重。   有吴国援助,赵轩尽全力赈灾救济,躲过戎灾的赵国百姓都活过了冬天。当气温回暖时,百姓便开始在田间辛苦劳作。官道两侧的田地基本没有荒芜,都种满了庄稼,赵轩看在眼里,心中非常抚慰。   此地百姓只知是他们君王拨粮救了自己性命,无人知晓吴国的无条件援助。赵轩所到之处,道路两旁都是来跪谢的百姓,百姓口中感谢的只有赵轩,没有关于吴国的只言片语。   赵轩一路接受百姓跪拜,一路口口声声对郑钰铭表示感谢,可在接见地方官吏时,却只口不提吴国援助。郑钰铭见此情景,哪里不明白赵轩用意,赵轩是不想让他的臣民心中有吴国恩惠。   吴国使团人员大都忿忿不平,只郑钰铭明白赵轩用意,赵轩是不想吴国在他的土地上具有影响力。公孙盘见此情景,只觉得自己当初出山做出的追随决定正确无比。赵轩所作所为都只为自家社稷。   出了赵国的附庸国国土,往镐京的方向都是受过戎灾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都是秦王室近支的封邑,都是国土面积不大的诸侯国。这一路,原来是大秦土地最肥沃,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同样承受北方游牧民族的抢劫,这些地方因为没有救济,恢复就没有赵国的西北郡快,除了有高墙的城池地区依然繁华,那些戎人经过的乡野之处就非常凄惨,村落中人口基本都有减少,甚至还碰到好多人烟全无的村落。   村落中死去的村民尸体无人埋葬,被野狗和乌鸦啃噬得只剩白骨。郑钰铭怕有细菌或瘟疫感染,见到这种村落便令队伍绕道而行,入夜遇不到城池,只能在荒野露宿。   一路所见太过凄惨,使团的人都变得寡言少语,这一日,眼看太阳西沉,附近没有城池可供住宿,使团又得在野外扎营了。   赵吴两国士兵刚开始扎营,远远从来路方向走来一队人马,哨兵过去盘问,那队人马竟然是吴国商队。   哨兵连忙将商队东家带至郑钰铭面前。   “你是韦东家?”郑钰铭认识这个商人。   眼前姓韦的商人曾是南埠码头边的一个货郎,鹰部落的酋长拓雄还曾在他的货担上为女儿买过金簪子。韦货郎因此跟拓雄认识,靠跟因鹰部落做生意起家,在南埠码头买了店铺。楚朝辉就是在他的商店发现了硫磺。   郑钰铭在南埠呆了三年多,对南埠的商人都熟悉。   “是的!公子!正是小人!”韦货郎看到郑钰铭很激动,扑过来行大礼,韦货郎生意越做越大,发展到有了自己的商队。   “韦东家!快请起!”郑钰铭异乡见到故人很高兴。   这时野外露宿的帐篷还没有搭建好,郑钰铭和公孙盘、吴牧坐的都是简易木凳。   韦货郎同样认识吴牧,只不认识公孙盘,既然公孙盘能跟吴牧并肩而坐,身份就不会低到哪里。   做生意的人头脑都灵活,韦货郎恭恭敬敬跟两人行过礼后,才在一旁的小凳坐好。   “铭弟!来的这队人马是何人?”赵轩也看到了商队,带着武铣从自己营地走过来询问。   “此人乃是南埠的商人,那队人马是他的商队!”郑钰铭站起身介绍。“韦东家,快拜见赵国国主。”   韦货郎在郑钰铭起身时早就离了木凳,公孙盘和吴牧也已起立在侧。   等韦货郎跟赵轩行了大礼,拜见过武铣,一行人才重新入座。   “韦东家这是去何处贩卖?”郑钰铭关心问道。   “禀公子,小人这是去镐京卖货。”韦货郎见郑钰铭问话,连忙站起恭敬回答。   “去镐京?”郑钰铭有点奇怪。“韦东家为何不坐船去镐京?”   从南埠可以乘海船到小海湾,从小海湾换稍小的帆船进入大河,大河是大秦北部第一大河,途径唐地、鲁、齐、许等十几个诸侯国,帆船一直可以通溯到秦都镐京。从南埠乘船去镐京不会超过十五天,走陆路却起码要二十天。水路运输可说是省时省力。   郑钰铭很奇怪韦货郎弃省时省力的运输方式,选择从陆地慢慢行走。这时才五月初,不是寒冬,大河可没有结冰封冻。   “公子,非是小人不想走水路,实在水路不太安全了。”韦货郎一脸无奈,他原来都是走水路到镐京去的。   “怎么说?”旁边的吴牧很惊讶。   吴国船只不但在海上是霸主,在内陆河航行也是通行无阻,不可能有敢对吴国商船打主意的劫匪。大河两岸的诸侯国都欢迎吴国商人前去经商,也不会在国内航道设卡,韦货郎的这个水路不安全是从何说起?   赵轩在旁饶有兴趣地听着,他觉得定是长河旁的哪个诸侯国跟吴国起了矛盾。   “是因为齐鲁两国国内起了祸乱!商船从那行走不安全了。”   韦货郎话音一落,赵轩惊得站起身,公孙盘和吴牧也大为惊讶,只郑钰铭眼帘低垂,心中有数。   “起的是什么祸乱?”   赵轩皱眉,齐鲁两国国内有大乱,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到他这里?   韦货郎朝赵轩拱拱手:“齐鲁两国自去年年末开始,国内就有难民暴动,刚开始还是小众,到了四月初,如星火燎原般扩散,齐鲁两国国君派了虎贲到处平乱。商船从两国境内经过,停岸补给不安全。”   商人消息灵通,韦货郎听说后,果断选择从陆路去镐京。   “原来是贱民暴动,贱民手无利器,不久便会被平息,相信不要一月,齐鲁两国国内便会平静。”赵轩不以为然,齐鲁两国国内经常性有平民起来反抗,这不是什么时新新闻。   因为闪电灭唐引起诸侯国的警惕,齐鲁燕抱成团防备吴国,吴国兼并齐鲁的难度变大。楚朝辉见明的行动难度系数变大,便向齐鲁两国派遣了许多情报人员去活动,活动目的就是挑起难民起义,用唐国的破烂武器武装难民,消耗齐鲁两国王庭实力。   等到齐鲁两国王庭政权面临瓦解,就是吴军挥军北进之时,北进的借口很冠冕堂皇,那就是帮助齐鲁两国国君平乱。   当然,这个帮助平乱的最主要目标是将齐鲁两国王庭平没了。至于起义的难民,本来就是为了生存,吴国大军只要喊出放下器械既往不咎,每户分田减税口号,不愁起义难民不放下武器归顺。   对于不肯归顺的难民,楚朝辉只能用军队碾压了。难民仗着人数优势,可以使用破破烂烂的武器跟齐鲁虎贲对抗,对上装备先进,训练有素的吴队,起义难民不堪一击。   楚朝辉对付齐鲁两国王庭的手段比较阴损,他没有让郑钰铭过问,齐鲁两地内乱行动步骤都由楚朝辉一手操办。齐鲁两国大乱时,郑钰铭和公孙盘、吴牧正好出使赵国,这才消息滞后。   郑钰铭是知道这个计划的,当韦货郎说出水路不安全时,郑钰铭就猜到齐鲁两国国内开始动乱了。一想到有无数的人将在动乱中死去,郑钰铭微微叹了口气。他只能安慰自己,即使吴国不派人去挑动,不暗地里援助武器,想要生存的人们一样会起来反抗。吴国添火浇油之举,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搞明白韦货郎放弃水路改走陆路的原因,郑钰铭邀请韦货郎跟着使团同行。韦货郎感激,对着郑钰铭拜了又拜。跟着使团行走,商队可以高枕无忧。   赵吴两国的朝拜使团共有三千七八百人,坐骑全部是战马良驹,护卫盔甲武器齐全,黑压压一片走来,实力都可以灭掉路上的中小诸侯国。匪徒和宵小闻听这部人马,早就逃开躲避。   韦货郎三十几人压着货物的商队,却是匪徒和宵小眼中的肥羊,韦货郎这次走陆路很幸运,基本是尾随在使团背后,有使团在前扫清道路,韦货郎这一路走得平平静静,平静得让韦货郎都疑惑了,等追赶上使团,他才明白平静的原由。   夜宿营寨扎好,士兵开始生起火堆,火堆一可烧烤晚餐,一是用火光驱散野兽。吴国使团当天晚上烤的是护卫猎杀到的鹿肉,郑钰铭吃得半饱,正要用手中鹿肉去喂木头时,却发现木头不见了踪影。   第184章   木头白天行路一直是紧跟在郑钰铭马骑左右,晚上睡觉也是和大牛一起睡在郑钰铭的房间或者帐篷里,用餐的时候通常是蹲在郑钰铭身侧。现在突然不见木头踪影,郑钰铭的心一下就紧张起来。   “木头呢?”郑钰铭站起身,眼睛四处寻找。   夜营的地方空旷,不远处有矮树林和灌木,那里面有肉食野兽出没,此地周围不但有野兽,还有群狼。木头如果单独跑出营地,遇到饥饿残忍的凶兽和狼群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咦,刚才还在旁边啃骨头的!”大牛也爬起身四处寻觅。   晚上的视线不好,郑钰铭营寨周围阴影看不清楚,看不到木头踪影,郑钰铭只能大声叫唤木头,郑钰铭没有将木头唤出来,反而引来了赵轩。   “钰弟!发生什么事了?”   “木头不知跑哪去了。”郑钰铭额头开始冒汗,木头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只狼狗,已经形同亲人。   “钰弟莫急!为兄这就派虎贲去四周寻找,定会将木头寻回。”赵轩知晓郑钰铭非常在乎那只棕黄色狼狗。   “谢谢王兄帮助!我自己也去!”郑钰铭不想在营地干等。   就在郑钰铭亲自带人要出发去寻找木头时,大牛指着郑钰铭身后笑了起来:“大人!木头回来了,就在大人身后。”   郑钰铭低头,发现木头正蹲在他脚边摇尾巴。   “这可是虚惊一场,既是钰弟神犬,哪有那么容易丢失。”赵轩取笑郑钰铭刚才的着急样。   “此犬被钰铭从小喂养至大,如若失去,等同钰铭失却亲人。”郑钰铭摸了摸木头狗头。   “钰弟过于重情了。”赵轩微微叹息,郑钰铭对一只养大的狗都如此在乎,难怪会被楚朝辉紧紧掌控。   木头再次出现好像很饿,将郑钰铭扔给它的一大块鹿肉都吃光了。大牛在旁啧啧称奇,笑说木头食量增加了一倍。   郑钰铭听得大牛如此说话,感觉木头身上有了古怪,开始注意木头。   木头当晚没有异样,吃完鹿肉一直蹲在郑钰铭身边,郑钰铭回营帐休息,木头和大牛还是睡在郑钰铭的床铺前。   第二天早上,郑钰铭醒来,发觉大牛身旁没了木头影子。有了昨晚经验,郑钰铭也不慌张,走出帐篷梳洗完,才到营地周围转圈。过了两刻,木头从远处灌木丛跑回,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张望。郑钰铭顺着木头张望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草丛晃动,仿佛有动物在那移动。   “木头,你去那边找谁了?”郑钰铭摸摸向他扑来的木头,木头大概觉得自己行动暴露,使劲朝主人身上扑跃撒娇。   当日早餐,郑钰铭发现木头并不吃自己狗盆的食物,只叼了食物跑往营寨外,跑向昨天呆过的草丛。钻进草丛不过几分钟,木头又溜回郑钰铭身边,眼巴巴地盯着郑钰铭手上的面饼。   “木头,你是找的狗妞还是狼婆啊?”郑钰铭笑了起来,将手中肉馅面饼喂给木头。   木头来这时空已经八年,生长再怎么缓慢,也应该到发情期。郑钰铭估草丛中有一只雌性犬类,被木头看中,木头在用食物泡妞。   被蓝光提升智商的木头还是没能理解人类语言,它除了对主人摇尾巴外,就是在主人面前打滚撒娇。郑钰铭却可以从木头动作中感受到它的兴奋。   之后的几天,木头只要吃东西,都会先叼走一份送到附近草丛或者树林。一直尾随他们队伍的雌犬从不露面,使团队伍抵达大河岸边渡河时,郑钰铭都没看见过木头的追求对象。   大河类似二十一世纪的黄河。这时空的人口密度不是太大,各地植被破坏得不厉害,大河两岸树木郁郁葱葱,河水非常清澈。   盯着清澈的河水,郑钰铭暗下决心,一定要训诫后人注意保持水土,不能使这时空再有黄河出现。   郑钰铭在想水土问题,赵轩却对着奔腾的河水雄心万丈。一路行来,大好肥沃的土地因为各诸侯不用心经营而荒废,赵轩取而代之的野心越发浓重。   渡口有三艘大船和两艘小木船停在码头等候使用。大船船帆桅杆上挂着的是吴国龙旗。   摆渡的大船来自吴国,一次可载两百多的人马。   早在半月之前,大船就已停靠在渡口等候吴国使团的到来。两艘小木船是当地的渡船,仅可以乘坐十几人。楚朝辉怕小木船渡河危险,郑钰铭出使赵国,这三艘木船就奉命从唐地驶往镐京。   “王兄,请上船!”郑钰铭客气邀请赵轩。   “钰弟请!”赵轩盯着吴国大船细瞧,暗自琢磨,以后赵国也得会制造大船,等制造了大船,首先去消灭呆在楚边境的亡国公子适。   两国使团有三千多人,三艘木船要来回十几趟,才可以将人马全部渡完。为了安全,大木船先渡过去一千护卫在对岸警戒,之后才开始渡使团人员。   郑钰铭和赵轩所乘的木船行驶到大河中央,木头忽然跃到船尾对着岸边嚎叫,岸边高地上,隐隐站着一只狗型模样的动物,木头嚎叫,那只狗型动物给以回应,声音似狼似虎,非常奇特。   郑钰铭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清是什么模样。   用了一天时间,赵吴两国使团连同韦货郎的商队才全部渡过大河,从大河到镐京还有半天路程,当天已经是傍晚,来不及在城门关闭前抵达,朝拜使团就在大河渡口附近的村寨旁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大早,使团全体人员用了晚饭,穿上宽大的礼服,擎起仪仗番旗,列了整齐的队伍向镐京进发。   镐京早在赵吴使团渡河时就得到消息。负责迎接诸侯的礼仪官早早就在城门等待。   秦天子虽然式微,镐京作为几百年的天子都,城建规格是诸侯王都不可比拟的。城墙相当高大巍峨,护城河非常的宽深,河水清澈,有许多妇女在护城河旁洗涤衣物。   城建规格是天子制,城楼有九层之高,城门用的是几百年的巨木打造,外表包着黄铜,在阳光照射下,泛着金光,很是华贵。   由礼仪官的引领下,赵轩和郑钰铭带着使团人员进入城门,两国的护卫只有两百人跟随进城,其余人马都驻扎在镐京城外。   赵吴两国使团是五月十日到达镐京,在他们之前,已经来了四、五十个诸侯国,这些诸侯国都是中小国家,赵国和吴国是最先到达的两个诸侯强国。   赵轩和郑钰铭进城,那些先到的诸侯国国君都跟随礼仪官到城门迎接,礼仪官为他们相互介绍,大大小小的君主国主封主人数太多,郑钰铭有点眼花缭乱。   不论是强国还是小国,君主封主们普遍身着黑衣,一眼望过去,是黑压压一片。这种情况在两百年前是没有的,那时诸侯君主无人敢公然着黑。如今只要有王族身份就能使用黑色,尊色随便使用,可见秦天子的威严已不复存在。   “仪官,烦请引领吾等敬拜天君!”按照规矩,到了镐京应该先去朝拜秦天子。   郑钰铭的合理要求,却让仪官脸上跳动了两下:“明公子和赵君旅途辛劳,今日还是请先去宾馆休憩吧!休息几日再去面见天君。”   礼仪官口中的宾馆是贵宾居所。   郑钰铭微微一愣,赵轩也脸露诧异。   “既如此,吾等先去宾馆休憩。”郑钰铭感觉礼仪官的推辞后面定有原因。   吴国使团刚在宾馆放好东西,赵轩带着武铣就从隔壁宾所过来。   “钰弟,今日时辰尚早,你我同游镐京如何?”   “钰铭正有此意。”郑钰铭对镐京这个城市很有兴趣。   公孙盘已经回家探亲,吴牧年纪大要休息,郑钰铭只带了大牛、木头、毛老大等十几个护卫跟随赵轩君臣出门。赵轩也只带了十几个精兵保护。   赵轩跟郑钰铭同乘一座马车,马车在大街上行驶速度不快,方便两人观看两边街景。大牛坐在车辕之上,木头蹲在郑钰铭脚边,武铣带着护卫跟随马车步行。   最近到镐京来的君主很多,君主外行,乘驾都很华丽,城内百姓已经习以为常。赵轩跟郑钰铭的豪华马车没有引起人们关注,两人的外貌却引起人们的注目。   镐京周围大都为王公贵族后裔,因为遗传和饮食两方面的因素,天子都百姓的身高比其他地方要高,男子大半有170厘米以上,不过180厘米的还是少见。   赵轩和郑钰铭都有180的身高,身材修长,五官俊美,气质出众,很快就引起行人注意。世人都爱看美人,哪怕进化了几千后都是如此。这时的人们因交通局限,不能远游,见识便少,能见到俊美之人也少,现在一下能看到两个非常出类拔萃的贵人,镐京百姓即便是天子都人氏,依然是惊讶好奇,许多人为了多看几眼,一直跟在马车后面,不久,马车后方就多了上百人跟随。   郑钰铭瞧瞧马车后方,感觉很无奈,在二十一世纪,他这种长相最多被人称声‘帅哥’,绝无人会痴迷尾随。   郑钰铭表情无奈,赵轩却很高兴,因为人群不时传来‘璧人’、‘佳郎’的字眼,显然是当他们是一对对郎来看的。   “铭弟,前面就是祭祀台了!”赵轩跟随父亲参加了十几年前的朝拜,对镐京有点熟悉。   “祭祀台真高!”郑钰铭抬头观望,天子祭祀台比吴国王都的要高三分之一,祭祀台上有一只大鼎。   “这便是九鼎么?”郑钰铭数了数大鼎鼎足,共有九个。诸侯国君祭祀只能使用五足鼎。   大秦将天下划分为九州,一个鼎足代表一州,九鼎代表的是天下,每年祭祀时,天子要先行九鼎大礼。   “不错!这就是九鼎!”赵轩盯着九鼎,眼神火热。   郑钰铭侧头正好瞥见赵轩神情,暗暗惊讶赵轩的野心。郑钰铭知道赵轩有雄心,但没想到赵轩的雄心大到问九鼎。   马车过了祭祀台,赵轩眼神恢复正常,指着道路两边建筑物和郑钰铭谈笑风生。   “咦,那处房子附近为什么围了很多人?”大牛坐在车辕上,伸着脖子看向一处地方。   大牛看的地方地势很高,高地上有一所院子,院子院门紧闭,院门周围围满了人。   “怎么韦货郎也在那里?”郑钰铭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跟随使团同来的韦货郎站在人堆里挥舞双手,嘴里在说着什么。“大牛去将韦东家唤来。”   “诺!”大牛单手撑了辕木一下,借力跳到地上,大步流星朝人群走去。   没过多久,脸色通红的韦货郎擦着汗跟着大牛走过来。   “韦东家为何在此?”郑钰铭好奇问道。   韦货郎跟郑钰铭和赵轩行过礼后,才气愤说道:“禀公子,天君欠了吾等钱币,躲在高台院子中不肯见债主。”   赵轩一听,哈哈大笑:“胡说,天君怎么可能欠钱币。”   韦货郎朝赵轩作了个揖:“小人所说千真万确,去年年底,天君就欠下小人货币,说好今年五月偿还,如今日期已至,天君却避而不见。”   “这围着的都是债主?”赵轩惊讶地指着院门附近人群。   “不错,都是天君债主。小人还不是最大债主!天君已经被吾等堵在里面一个时辰。”韦货郎说话气呼呼的。   郑钰铭张大嘴巴,用手比了比院子。“这就是债台高筑?”   二十一世纪有债台高筑的典故,说的是周赧王欠债很多,无法偿还,被债主逼得躲在一座台上。郑钰铭没想到大秦天子在他面前同样演绎这个故事。   “债台高筑,此形容太贴切了!”赵轩抚掌。   郑钰铭想笑不能笑,憋了半天,才将笑意压抑,脸上装出一副难过表情。   “天君困窘如此,是吾等臣子罪过!”郑钰铭一边感叹,一边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将眼角憋出来的眼泪擦掉。“韦东家,天君欠汝多少?共计欠下多少钱币?”   韦货郎想了想,根据自己所知,粗粗合计了一下,方才跟郑钰铭禀报:“公子,天君欠了小人五万金,加上其他人等,合计在三十万金左右。”   郑钰铭轻拍大腿:“唉,三十万金就逼得天君如此。韦东家,汝去跟围堵债主说下,天君债务全部由吾来归还。”   “公子,这如何使得!”韦货郎连连摇手:“小人这五万金不要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臣代天君分忧也是天经地义,汝快快前去说项!”郑钰铭一脸坚持。   “诺!小人这就前去!”韦货郎无奈,只得去通知院门处的债主。韦货郎要早知道郑钰铭会帮着秦天子还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要债的。   “天君自己挥霍,钰弟为何要帮他还债?”赵轩压低声音劝着郑钰铭不要破费。   “臣子供奉天君本是理所当然,天君窘迫至此,臣子怎可安心!”郑钰铭这趟朝拜本来是来买名声的,眼前秦天子欠钱正好是个机会。   赵轩盯着郑钰铭良久,联想到去年吴国无条件的援助,发觉郑钰铭真正是个散财公子。   院门附近的债主一听有人帮着秦天子还债,不由喜出望外。郑钰铭身边没有三十万金现钱,只能让韦货郎在镐京寻找跟吴国有生意往来的商人,跟他们借齐钱币,将秦天子的债务一一还清。   为秦天子还清债务的第二天,秦天子派了黄门传召郑钰铭。   第185章   大秦建国至今已有900多年,国姓为赢,如今在位的天子名叫赢翟,是大秦第五十一位天子,四十岁不到,在位有二十一年。   赢翟中等身材,身高不到一米七零厘米,微胖,作为天子,一张脸没有富态,反而形似苦瓜。   “吴国总理事郑钰铭参见陛下!”郑钰铭一见到赢翟,立刻弯腰行大礼。   郑钰铭到镐京有个发现,就是此地百姓贵族后裔特多,非常注重礼仪。   落魄的贵族后裔即使家贫,外出非深衣不出门,无佩饰不远行。出门走在路上遇见熟人,互相见面行礼周全,闹市之中,鲜有大声喧哗者。   郑钰铭和赵轩昨日乘车出游,镐京百姓爱美不愿离去,一直尾随在马车之后,没有人发出大声打扰,只低低窃语。   郑钰铭和赵轩回转宾馆,爱慕美人的百姓都静静散去。镐京城民的礼乐薰陶显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深得多。   既然天子都的平民百姓都讲究礼仪,贵族之间更是重视礼法了。大秦本就是以礼治国,这种传承九百多年未变。   只不过秦天子的国土因为分封制,变得越来越小,影响力也越来越弱。到如今,仅剩镐京周围归秦天子管辖,土地范围都没有吴国的蔚山郡大。   “郑卿,快请起!寡人早就听闻郑卿贤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如其实!”赢翟走下宝座,亲自将郑钰铭扶起,并请郑钰铭入座,态度很是热情。   “谢陛下赐坐!钰铭早就想来朝拜陛下,苦于路途遥远,行走不便,到今日才如愿以偿。”郑钰铭并没有因为帮赢翟还债有居功表现。   赢翟说起来是个非常苦逼的天子。他在二十年前登基,登基第二年就是诸侯朝拜年。那一次的诸侯朝拜,赢翟这个新天子已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赢翟那时年纪太轻,刚刚登基,处事能力不强。在君王诸侯聚宴时,因为座位排次安排不当,齐鲁两国国君闹起矛盾,在宴席上就拔刀相见,争夺尊座成为齐鲁十几年战争的导火线。   齐鲁开战后,再逢朝拜之年,除了镐京周围一些小诸侯会来朝拜赢翟,六大诸侯国国君再未来过镐京,大方的诸侯,会派使臣送些贡品,吝啬的诸侯,开始一毛不拔。大秦的中小诸侯国有样学样。赢翟真正变成了孤家寡人。   作为一个天子,封邑逐年缩小,收入就越来越少。收入少了,为了保持身份,排场却不能减少,诸侯朝贡变成天子维持日常开支的主要来源。   随着诸侯君主不肯亲自朝拜,派使者送来的朝贡越来越敷衍,最近几年,诸侯君主更是借口封邑遭遇灾害,取消了朝贡。   没了朝贡,赢翟却还得开支。去年戎人突破西关口要隘,进入大河流域抢劫,镐京城外村寨受损严重。戎人退却后,西关口要隘和镐京周围的小城邑都得维修重建,需要大笔钱财。   赢翟可以说是口袋空空,根本就拿不出钱去修理损坏的城池。镐京以西的西关口要隘是抵挡北部游牧民族的必要通道,不将那处地方修建巩固,大河流域就等于敞开了供游牧民族随便抢夺。   就在赢翟想破脑袋都没有办法时,郑钰铭为伐唐正名的请求书送到。   镐京有许多吴国商人,吴国出产的货物充斥镐京市场,由商人们口口相传,郑钰铭的许多事迹在镐京流传很广,关于郑钰铭的传闻,全部是正面性的,除了郑钰铭没有娶妻,找的是对郎,让某些人有微词。   赢翟为了解决自己的经济困难,就和郑钰铭达成一项交易。赢翟为吴国伐唐正名,吴国帮赢翟发起朝拜号召,赢翟急需诸侯君主朝拜上献的贡品变卖成钱币去维修西关口要隘。   朝拜在五月份,在这之前,不能让西关口要隘就那么残破着不管。镐京富商很多,赢翟就跟富商先借了钱币维修要隘,又将镐京城楼和王宫修缮了一下。   苦逼的秦天子所住的宫殿,已经有十五六年没有维护过了,宫门上的包铜都锈迹斑斑,为了颜面,赢翟将宫殿也维修了一下。   赢翟对富商们许诺归还的日子是五月份,到了五月初,商人就来找赢翟要钱。诸侯君主朝拜的日子是五月十五,赢翟急需的贡品将在那一天才会收到,在这之前,赢翟连日常开支都很吃力,哪里有余钱还给商人。   商人到宫门讨债,赢翟避而不见。商人们堵住宫门吵闹,赢翟偷溜到宫外寻个清净,结果被商人发现,堵在了高台之上。   郑钰铭跟着黄门来见赢翟时,贿赂了黄门十个吴币,从黄门口中了解到赢翟躲债的来龙去脉。知道前因后果,郑钰铭感慨万千。   作为一个帝国的君王,落到这样窘迫的地步,不可说不悲凉。赢翟作为一个天子,没有像后世那些欠债的大爷一样蛮横不肯还钱,让郑钰铭有点敬意。   毕竟赢翟手中还有几千军队,完全可以以身份和军队威胁商人不得上门讨债,赢翟没有这么做,反而觉得延迟还钱非常理亏,不敢面对商人,没钱还只是躲藏,可见赢翟是一个比较守礼讲理的天子。   “郑理事,汝是吴国三公子,为何不恢复本姓?”   郑钰铭彬彬有礼,外貌出众,对赢翟相当尊重,赢翟看他是越看越喜欢。   “陛下!钰铭年幼遭受奸妃毒手,差点夭折,幸亏被义父接到海外救治才得以脱险。义父无子,钰铭便是假子,如若恢复本姓,势必对不起义父救命和养育之恩。”郑钰铭恭恭敬敬解释。   “哎!孤算是明白卿为何不继承吴国国主之位,却一肩挑起吴国社稷!卿之大义,世间少见,卿是仁德君子!”赢翟忍不住称赞。   赢翟认为郑钰铭为了报答义父恩情,不能改姓,这才谦让了吴国国主之位。   为了报答恩情而放弃一国国主之位,不是常人可以办到的。   为了报还吴王室血脉之恩,郑钰铭又无怨无悔担起吴国政事,也不是普通人能坚持的。   “陛下谬赞,这是人子本分!”郑钰铭继续谦虚。经常被人当成公子明,恍惚间,郑钰铭觉得自己就是那位早夭的可怜孩童。   赢翟接见郑钰铭将近一个时辰,没有对郑钰铭说一句感谢之词,郑钰铭在这段时间,也没有提及还钱之事,告辞之时,郑钰铭退出依然礼数周到。   赢翟待郑钰铭离开,对身边侍者感慨:“寡人未曾想到礼教崩溃至此,竟然还有如此贤能仁厚王公子。明公子可称大秦第一君子!”   说到这里,赢翟回想起其他强国君王的跋扈,自己面对他们的小心翼翼,不由用衣袖擦拭因伤感掉下的眼泪,自他登基以来,郑钰铭是最尊敬他的强国执政者。   赢翟伤感之后,召来记事官,录下今天跟郑钰铭的会面经过,着重记录的内容,是郑钰铭生恩养恩两全的所作所为。   郑钰铭回到宾馆刚刚坐下,赵轩就带着武铣从隔壁过来。   “钰弟,天君是如何感谢的?”赵轩跟郑钰铭已经混得很熟,一进来就问赢翟召见郑钰铭的具体经过。   “天君召钰铭是问问吴国国情,为何要说感谢之辞?”郑钰铭翻了下白眼。   赢翟避至高台躲债之事很不光彩,即使心中感谢郑钰铭帮着解围,赢翟也不会明着说出。   “咦,钰弟,这三十万金你提都没提?”赵轩本性务实,六艺学得再好,也只是表面文章。   郑钰铭一脸严肃:“王兄有所不知,天君欠下欠款是为了修缮西关口要隘,是为了将戎人阻挡在关外。这事利天下百姓,利天下百姓之事,钰铭只恨知道得太晚,不能早日相帮,致使天君蒙受委屈。”   其实赢翟只花了十万金币重建西关口要隘,其他钱币都用在翻新镐京城池和王宫宫殿上了。   赵轩连忙赔礼:“这是为兄狭心了,天君修缮西关口,也有利于吾国,等面见天君,轩定表示谢意。”   赵轩嘴上说得好听,心中却鄙夷赢翟的无能,一国天子落到被债主堵门,实在是太无能了,赵轩认为,赢翟不配为天子。   郑钰铭也不是为了尊崇秦天子来镐京的,他来镐京就是为了扩大吴国的影响,树立吴国仁善形象。他的心底其实跟赵轩一个想法,认为秦天子太没用,赢家的天子尊位早晚会被诸侯夺去。   两人正说着话,公孙盘从门外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陌生贵族。   “公子,这位是许国知事,跟王颉王院长是同宗。”公孙盘和郑钰铭、赵轩见过礼后,介绍跟随进来的贵族身份。   “原来是王知事!”郑钰铭站起身迎接,名士王颉的母国就是许国。   “王争见过公子,见过赵君!”王争跟王颉平辈,祭祀的是一个祖先。   “王知事!贵国人才济济,真不亏为文礼渊源之地。”因为王颉的缘故,许国有许多才子到吴国效力,连许国的王族公子申落都跑到吴国谡平原去当地方官了,郑钰铭于情于理都要对许国的王庭亲热点,别说王争还是王颉的族弟。   “谢公子夸奖,公子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才让王争佩服!”郑钰铭夸奖的是许国,王争没有谦虚,也不能谦虚。   王争这趟来是特意拜见郑钰铭,他对郑钰铭所作所为非常崇拜。   赵轩在旁听了,心底发酸,郑钰铭能毫无顾忌任命人才,他却为了一个提拔考试,束手束脚,得跟赵国大贵族和大世家博弈。   “听说齐国国内很乱,王知事知晓否?”赵轩很想知道齐鲁两国内乱的情况,许国跟齐国相邻,王争作为许国官吏,对齐国情势可能清楚。   听到赵轩提问,王争长叹一口气。“齐国这次乱得很凶!”   “为何齐国这次乱得会非常厉害?”郑钰铭知道齐国乱得凶的原因,不过他还得装着不明白。   “齐国跟鲁国十多年征战,百姓因加赋税已困苦,加上这几年大旱寒灾,更是雪上加霜。”王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争去年曾出使齐国,进齐境后发现一奇特现象,齐地许多村寨无幼儿。”   “无幼儿?”郑钰铭困惑,难道齐地的人都饿得不孕不育了?   “是否因缺粮饿死?”赵轩猜想原因。   “非也!”王争脸上不忍:“是齐民多不养子。”   公孙盘游历的地方多,马上找出一个原因:“是不是齐民有陋俗?灾祸之年生子不举?”   这时候的人们不明白大自然现象,遇到凶年,会将那年怀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杀死,认为凶年所孕的孩子是恶煞降生。   “非是陋习。”王争继续摇头,这种陋习太过残忍,受到有知之士的反对,这种行为,赵国和吴国的君王在百年前就明令禁止了。   “那到底是为何?”赵轩脸色凝重,他想到一个可能。   “齐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生下幼儿更是无法养育,齐民只能生子即杀!这就是争在齐地很多地方看不到七八岁以下幼儿原因!”   王争的意思是,齐国百姓已经连续七八杀死新生儿。   “砰!”赵轩一拍案几:“七、八年无幼儿,那便是七、八年民生艰难,长此以往,齐必国亡!”   赵轩重民生,去年赵国西北边境受戎灾,赵轩是全力帮助他的子民,对于齐国君主七八年听任子民在垂死边缘挣扎,赵轩很不认同。   “赵君所言极是,如今齐国境内,到处有乡民暴动,齐王庭危险!此次朝拜,齐君怕是无法成行了。”王争猜测。   离朝拜之日还有三天,六大强国中,除了赵吴两国,来的还有陈国国君、楚国嫡长公子珥,公子珥代表的是楚王。齐鲁两国的国君没有赶到。   “听说鲁国国内也不安宁?也是如此情况吗?”郑钰铭又问王争。   “齐鲁相争十几年,一样遭受灾荒,情况应该相似。”这是公孙代替王争回答,王争没有去过鲁国,对鲁国情况不了解,倒是公孙盘,曾在齐鲁两地游历过,对两国情况有所了解。   “哎,君王昏庸,百姓遭殃。”郑钰铭叹息。   “昏庸之主,应该被明君取代!”赵轩冷哼。   “不错!赵君说得对,齐鲁两国应该重选君王。”王争点头赞同。   郑钰铭和公孙盘互看一眼,两人都明白赵轩言下之意,赵轩是想取而代之,赵轩的雄心跟吴国一样。   到了五月十五这天,齐国和鲁国的国君没有来朝拜,连朝拜使者也没有派上一个。许多君王封主见状,私下指责齐鲁国君失礼。   还有一个缺席的中等国家是燕国,燕国国君同样没有来镐京,也同样没有派使者前来,对于不算强国的燕国,君王封主们的指责声音小了许多。   第186章   到了五月十五日这天,近百名诸侯带着贡品齐聚天子宫殿正门之外,按照各国君主爵位品秩高低排列,进入宫殿朝拜天子赢翟。   每个诸侯拜见天子时,礼仪官都要唱一遍诸侯贡品名单。六大强国国主的爵位最高,都是公爵,其他诸侯大都是侯或伯,甚至有小国诸侯是大夫爵位。不过也有小国诸侯跟强国诸侯爵位一样,同为公爵等级。   这些小国国主有如此高的身份,大都是最近四、五十年受封的秦王室近支。出现这爵位尊崇授封封邑微小现象,盖因天子手中已无可分封的土地。等到赢翟驾崩,新天子封赏完同胞弟弟,自己的属地可能要变成县城了。   因为贡品礼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敬献,具体明细又由礼仪官唱出,诸侯即便不将天子放在眼里,为了面子,按照各自国力,进献的贡品都不会太寒酸。   按照实际国力,吴国是第一,赵国为第二。礼仪官排位时,郑钰铭主动走到陈国国主的身后,站在了第四的位置。   六强诸侯来了四个,不清楚六强实力发生变化的人们,还是将土地和人口最多楚国放在了第一位,楚国珥公子也当仁不让,代表楚王站到了首位,赵轩按照上次排位,站在第二位置。   诸侯排位,本是展示自己国家虎牙的舞台,是宣扬本国武力的最好场合,是凭实力让弱小诸侯国臣服的最佳时机。赵轩觉得郑钰铭这样谦虚,实在是失去一个弘扬国威的机会。   十九年前,就因为位次关系到诸侯在大秦的政治地位,齐鲁两国国君才会大打出手。   明白吴国实际实力的诸侯不多,陈国国主便是其中一个,陈国国主从外表看就是一个谨慎甚微的人。见郑钰铭站在其身后,显得很不安,连连和郑钰铭谦让,在郑钰铭的坚持下,才诚惶诚恐立在郑钰铭之前。   吴国无私援助赵国,赵轩为私利没有公开。郑钰铭帮着赢翟还债,赢翟为了面子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郑钰铭本性是仁厚,却绝没有当散财童子的想法,作为前世有成就的花木种植大户,郑钰铭所些善事都有其具体目的,并非想做不留名的慈善家。   吴国使团到了镐京,使团官员出外拜访各诸侯,都大肆宣扬郑钰铭的仁义行止。其中无条件援助赵国便是侧重宣传。   有些诸侯不信,去跟赵轩求证,赵轩可以暗地选择对自己百姓隐瞒,却不能光明正大否认。只要有诸侯提及,赵轩都承认并表示感谢之情,言辞间,郑钰铭和他是兄弟情深,因两人交情深厚,郑钰铭才慷慨解囊。   至于帮赢翟还债,有借钱给郑钰铭的商人,接受郑钰铭还钱的债主,还有尾随欣赏美人的镐京百姓主动为郑钰铭宣传,郑钰铭三十万金为天子解围的事迹,早在一天之内传遍镐京城内,各诸侯没有不知道的。   赵轩和郑钰铭两人同为强国执政者,外表出众,都有贤名,被诸侯们集体关注。特别是郑钰铭去年无私援助赵国,这次进镐京又出面为赢翟还了巨债,加上不肯负义父养恩谦让国主之位,精心尽力辅佐吴王笙,各种仁义仁德举动,诸侯国主简直将郑钰铭当成圣人来看待。   因为关注郑钰铭,对吴国的贡品就非常留意。吴国敬献的贡品也没有让诸侯们失望,从吃的到穿的,从金银到玉石,应有尽有,特别是一套精致绝伦的餐具,让许多诸侯大开眼界。赵轩知道郑钰铭素来大方,可是贡品丰厚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他为之侧目。   吴国贡品中的精致绝伦餐具,出自别墅,是二十一世纪产品。曾变卖至唐国,被唐国国主收藏。吴国灭唐后,楚朝辉将餐具跟搜罗到的金银财宝一起运送回了南埠,算是物归原主。   郑钰铭曾经觉得,只要是从别墅流落到外界的二十一世纪器物,好似都是回归的命运,朝拜选择贡品,郑钰铭就将这套餐具放了进去。郑钰铭内心不怀好意,既然物品能回收,吴国最终的目的就是回收这套餐具。   赢翟本就非常感激郑钰铭,看到吴国敬献上的丰厚贡品,赢翟感动得又差点掉眼泪。跟郑钰铭对话时,言辞明显最亲热真诚。   诸侯朝拜天子后,全体跟随天子到祭祀坛,用九鼎奠祭历代祖神。大秦各诸侯不是秦王室的血脉分支,就是拥建秦帝国建立的功臣后人,九百多年来王公世家的交替联姻,让他们的血脉相连,秦王室先祖,也可以说是各诸侯的先祖。诸侯祭拜天子祖先,也是祭拜自己祖先。   这时候天子的祭祀不仅仅祭祀自己的祖先,还祭祀为九州大陆做过贡献的人,其中有巢氏、燧人氏、神农、伏羲。   看着祭台上铭刻的名字,郑钰铭感慨万千,大秦大陆在秦立国之前,历史和二十一世纪华夏历史是一样,有巢氏、燧人氏、神农、伏羲同样是华夏族的祖先。当二十一世纪历史进入宗法封建社会后,有巢氏、燧人氏、神农、伏羲这些祖神逐渐退出了祭坛,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祖先、被当成统治工具的孔孟圣人。   郑钰铭在肃静气氛中跪拜时,暗暗发誓,以后要保持百姓的祖神信仰,让大秦陆地上的人民只信仰自己的祖先,只崇拜自己的英雄!   九鼎祭祀完毕,秦天子开设盛宴,宴席连续三天,三天之后,各诸侯才会拜别天子回返封国封邑。   诸侯在祭祀坛祭祀时,身在咽喉口城池的楚朝辉已经连续对外发号施令,一是吴国王都和南部的八万兵马分别调遣北上,六万精兵聚集唐地待命,两万兵马进驻咽喉口城池,预防吴国兼并齐鲁时,赵国有阻止行为。   楚朝辉准备等郑钰铭回国后,就对齐鲁两国下手。发布完命令,楚朝辉将负责赵国情报的头目召来。   “给左宜的命令发去没有?”   左宜是吴国安插在卫国亡公子适身边,帮助公子适建设军事基地的前吴国虎贲。公子适在左宜的帮助下,有吴国的暗地支持,已经在楚赵边境建立了一个军事据点。除了雇佣的六千楚兵,还秘密招收了据点附近的三千多农民,士兵总数已经近万。   楚朝辉这次给左宜下达的命令是,准备出兵骚扰赵国,使得赵国以后无暇顾忌吴国北征齐鲁。   “早已经飞鸽传书过去,携带密信的信使在前天,也应该赶到。”情报头目回禀。   吴国的信鸽训练越来越有规模,为了保密,只军队和情报系统使用信鸽传信,情报系统有四百只训练有素的信鸽。   为了防止信鸽送信飞途出现意外,情报系统送信都是分人鸽两路。重要消息,除派出五只鸽子送信,还派出信使前去。不论是鸽子的密信,还是信使携带的字条,都由密码组成,普通人看到就如天书,只有收信方才能破译。   “赵轩后宫有什么动静?”楚朝辉让情报人员挑动赵轩后宫,为的不是公,是私,为了赵轩肖想他的郑钰铭。   “禀大将军!赵国新王跟公子去镐京朝拜的第三天,赵后的贴身侍女便偷着去见了燕国使者,燕国使者当天就派了人回国,估计是给燕王送信的。”   赵轩想废后的意图,在软禁赵王后,命令嫒姬暂代王宫事务这两件事中,已经明白显露。赵王后面临危机,跟亲哥哥求援是人之常情。   楚朝辉摸摸下巴:“赵后除了跟娘家求援,就没有其他举动?”   “嫒姬看管赵后很严密,赵后不能随意走动,安插在王宫的耳目没有发现赵后有什么动作。”   “没什么举动?”楚朝辉失望,他希望赵轩的妻妾最好斗个你死我活,让赵轩闹个焦头烂额。   “赵后没有动作,燕国的特使在赵王都活动频繁。”情报头目补充。   “哦?燕使者都跟谁来往?”楚朝辉立马精神大振。   “卑职分析了一下,发现燕使者接近的都是保守的王公贵族,其中跟赵右大夫来往最密。”   情报负责人并不是将接受到的情报上报了上级,就算完成本职工作,他们还得分析情报,查探情报中的蛛丝马迹。   “跟右大夫来往最密?”楚朝辉眉头紧锁,在室内来回踱步。“赵后这是不想被废,才让燕使者到处活动,这样是想让赵王庭百官帮她说话?”   楚朝辉自言自语时,情报头目肃立不语 。他是情报头子黄钟亲手培养出的精英,深谙情报部门职能。情报部可以收集情报,分析情报,提出见解,怎么采取行动,应该是楚朝辉和郑钰铭的事。情报官员擅自动作是大忌。   楚朝辉沉思着,不知不觉立在了新绘的大秦地图前。这张占了整整一面墙壁的手绘地图,是去年才绘制完毕,地图绘制了大秦各国的地形大致模样,地图上的山形地势和交通要道情况,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提供。   “你怎么看待这事?”楚朝辉点着赵国地图问情报头目,情报头目成天关注赵国王庭动向,对赵王庭了解得比他透彻。   “赵国新王并不是可以任人左右的君主,赵后笼络百官帮助她稳固后位,效果不会多大。”情报人员说出自己见解。   “不错!”楚朝辉点头。   “赵王做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赵后此举,可能是无用功。赵后只是个无实权的王后,能给予王庭百官的好处不多,赵王庭百官没有利益,谁会为了她出头,赵后嫡子即使能顺利成为国主,也要在赵王百年之后。”   情报人员细细分析。   “说得在理!”楚朝辉赞许:“赵后除非自己手握大权,给予王庭百官巨大好处,百官才会站在她这一边,这种可能除非发动政变,否则绝不现实。”   情报人员继续分析:“赵轩临走安排细密,有最忠心的伯耀掌控武力,有最德高望重的老臣帮着执掌朝政,赵后政变拱儿子上位可能几乎没有。即使燕国国主出兵帮助,结果也不会太理想。”   楚朝辉淡淡一笑:“真希望燕王出兵为赵后打抱不平!”   盯着地图,楚朝辉觉得燕王会为妹妹出头的机率还是有的,毕竟赵国是个大肥肉,外甥成为赵国国主,燕国会获得非常大的利益,如今赵轩本人不在国内,趁机发动政变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给燕国情报人员传书,命令他们密切注意燕国王庭动向!”凡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楚朝辉都要未雨绸缪。想到这里,楚朝辉招来侍卫官传达指令。   “遵命!”侍卫官领命离去。   “你再给左宜追发一道命令,让他见令后立即过赵境骚扰。”楚朝辉又向情报头目发布命令。   “诺!卑职这就去办。”情报头目躬身行礼退出。   偌大的地图前,楚朝辉敲着赵国地图。“燕王赵后,我可是为你们创造机会了,如果两位有这样的雄心,千万不要辜负我楚朝辉的一片心意!”   本来给左宜的指示,是到下月初才会对赵国发动骚扰。那时,郑钰铭和赵轩都已经回国,吴国的北征行动就会开始。   现在分析出赵国有政变的可能,楚朝辉就想帮政变者一个忙,用公子适的雇佣军,吸引走赵国部分兵马,减轻政变者要面对的兵马数量。   如果赵国政变只是一场猜想,楚朝辉提前让左宜进行骚扰行动,并不影响原来计划,只不过因为骚扰时间延长,提供给公子适雇佣军的物资兵器要增加许多。   第187章   三天盛宴过后,来朝拜的各诸侯陆续离去,郑钰铭和赵轩多留了两日,才跟赢翟拜别。   赵吴两国使团离开镐京时,赢翟带着文武百官一直送到镐京城外十里,目送三千多人远去后,赢翟才带着臣子回返。   这次的诸侯朝拜,赢翟收获非常丰盛,变卖掉贡品,除去招待费用,赢翟手上还有大笔盈余。   有了钱,赢翟就能还债,不过郑钰铭坚持不受。   赢翟感动之下,又召来记事官记录下这件事的原委。   一次诸侯盛宴,赢翟获得了五年的生活费用,这恰好是诸侯朝拜时间间隔。   能过上宽裕日子的赢翟,真心希望吴国一直强盛,郑钰铭能一直执掌吴国大权。那样的话,五年之后的朝拜大会就有指望。   赵吴两国使团走了半日抵达大河渡口,吴国的三艘大木船还在渡口等待。三千多人马,直到天黑才全部摆渡完,当天,赵吴使团就在大河岸边扎营过夜。   木头在渡船时就显得特别兴奋,等木船一靠岸,木头头一次不顾主人,自个独自跑上了岸,钻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看着屁颠屁颠跑向远处的木头,郑钰铭心中酸得厉害,木头这是典型见色忘主。   士兵们忙着安营扎寨,郑钰铭、赵轩两人站在高坡遥望大河对岸。对岸四五十里远的天空,映着一片红光,那是镐京城中点燃的灯火映射而成。   “哎,这要点掉多少蜡烛和灯油!”郑钰铭望着镐京的天空感慨。   这时空的蜡烛和灯油都比较昂贵,即便南埠那样富裕的地方,晚上的街灯也没有如此明亮。镐京城内的王宫贵族日常生活都很奢侈,即便是穷光蛋天子赢翟,宁愿欠着一屁股债务,也不肯降低生活档次,韦货郎的的债款,有一半是货物欠款。   “城中灯红酒绿,城外破败萧条,从天子到臣民,全纸醉金迷,天家社稷到头了!”赵轩眯着眼望着远方。   “社稷到头?”郑钰铭诧异,赵轩这么说,是不想掩盖做天下共主的野心?   赵轩瞥见郑钰铭异样的脸色,醒悟自己刚才失言。   “为兄是说,天子有了钱财,只顾修缮宫殿和城墙,不是称职的天君。”   “不是还修了西关口要隘吗?”郑钰铭帮赢翟辩护。   “西关口要隘不是区区十万金就能修建好的。”赵轩摇头。   赢翟只将戎人破坏处维修了一下,没有加固,也没有加高。这种程度的修缮,戎人再次攻破的机率很高。   “天君只是手头不宽裕,宽裕了便会加固要隘城池。”郑钰铭继续为赢翟说话。   赵轩叹了口气:“钰弟仁善,总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可惜天君非钰弟!”   郑钰铭垂下眼帘,他对镐京的了解比赵轩知道得多,镐京有吴国情报据点。如此帮赢翟说话,不过是要掩藏吴国吞灭天下的野心。如今的郑钰铭,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王兄如若是天君,王兄会怎么做?”   “如果为兄是天君。”赵轩负手交握在身后,凝望远方,豪情万丈。“如若轩是天君,第一必加固西北口要隘,将要隘修建得固若金汤,阻戎人与关外。”   加固西关口要隘,受益的不仅仅是镐京地区,还有大河中段流域,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诸侯国。   “只加固要隘?”郑钰铭疑问。   “当然不,为兄会减免赋税,使百姓有喘息时间,恢复耕种。”赵轩看不起赢翟的地方,就是赢翟对自己封邑百姓实行无为而治,即不救助,也不减赋。   “还有呢?”郑钰铭继续提问,赵轩情绪很高涨,平时掩盖得不错的雄心,今天不知为什么会流露出来。   “第三当然是操练兵马,号召天下人才来投。”军队就是打架的拳头,拳头硬才有发言权。人才是国家强盛的机油,有了机油,国家机器运转才会灵活。   “训练兵马需要许多钱币维持,天君国库无钱。”   赵轩脸上有着些微讽刺:“可以以天家威严跟商人借贷。”   赵轩的意思是,可以用天子的名誉做抵押,跟商人借钱。赢翟能跟商人借到钱币,就是因为他的天子身份。   赵轩本身婚姻都可以用来利益交换,用天子之名去借贷,赵轩不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郑钰铭默默看着赵轩,赵轩野心很大,也是一位很关心百姓的君主,以赵轩的能力和魄力,郑钰铭认为,如果不是他和楚朝辉意外来到这个大陆,天下雄主非赵轩莫属。   木头到晚餐的时候回来了,它的身后跟着一只体魄魁梧的动物,身体似狼,头是老虎和狗的混合模样,颈项长有形似马鬃的毛发。外形比木头威武多了。   郑钰铭看清后,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动物算什么动物。   长鬓毛动物没有跟着木头进营地,而是蹲在营地边缘不动。木头回头拱了下长鬓毛,长鬓毛用鼻子蹭了蹭木头,还是不动弹。木头拱了几次,见长鬓毛都坚持已见,木头只好独自跑回营地。   木头领回的长鬓毛长得太奇怪,大牛等人纷纷跑到近处看稀奇。长鬓毛见有人走近,不惊不慌,爬起后退,跟人类保持百米距离。   “木头,这是狗吗?”大牛摸摸木头狗头,木头骄傲地朝大牛吠了几声。   “这么强健魁壮,是母的还是公的呢?”大牛狐疑。   聚在大牛身后的士兵轰然大笑,郑钰铭是一脑门子的黑线,只有木头,很骄气地甩着尾巴。   长鬓毛距离离人太远,众人观察了半天,没能分辨出长鬓毛是雌还是雄。   长鬓毛从这天夜晚,开始跟在使团队伍后面。木头每次吃东西,都会先将食物衔给长鬓毛。使团夜宿时,木头呆在郑钰铭身边的时间减少。   营地边缘泥地上,总出现长鬓毛捕捉到的小型野兽。长鬓毛捕捉野兽有种习惯,喜欢给猎物留一口气。   见多识广的公孙盘推断,这只长鬓毛喜欢吃新鲜食物,给猎物留一口气是为了保鲜。   吴国使团计划取道赵国回返咽喉口城池,回程有一大半路跟赵国使团同行。渡过大河,终于下了两天的雨,这是一个月内唯一的一场中雨。   下了雨道路泞泥,马车无法行使,使团在一座小城池呆了四天,等雨停道路晒干,才重新上路。又走了一个星期,走到一处岔道口。   岔道口有两条道,一条向东,通向赵国附庸国,一条向北,通向许国。   “总算要到家了!”赵轩挥着马鞭指着往东去的道路。“进了为兄的附属国,钰弟可在此地城池休息一天。”   这时代在外行走很辛苦,日晒风吹雨淋是常态,更要命的是,个人清洁卫生很麻烦,营地处不一定有洗澡的河流。   昨天露宿的地方就没有干净水源,使团饮食的都是随身牛皮囊中的水,取自上次住宿的城池井水。饮用水都精贵,郑钰铭天天要洗澡的习惯被迫中止。   现在已是六月天气,是大秦最炎热的一个月份,郑钰铭骑在马上,都闻到自己身上衣裳发出了酸味。   “今天太晚,我们就在此处坡地安营如何?”   郑钰铭巴不得赶紧到赵国的附庸国,找个城池好好洗上一下。   不过进入赵国的附庸国,必须穿过一处峡谷才会到附庸国都城。这时太阳偏西,走到峡谷肯定天黑,峡谷中野兽繁多,走夜路不安全。   使团来的时候走的这条道,郑钰铭清楚地形,为了安全,郑钰铭只得再忍受一天。   “也好,明日穿过峡谷,中午可至城池,吾等就在城池休息一日再赶路。”   赵轩将要进入自己的领地,往回赶的心情变得不迫切。   赵轩希望郑钰铭在赵境内是慢慢行走,多走上几天。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只有一半同路,之后就要分道扬镳。这一分别,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赵轩想到三天后两人就要离别,很是不舍。   扎营的命令下达,赵吴士兵开始忙碌,通往许国的大道上,奔来三位骑着马匹的行人。   “禀公子,前方有许国信使求见!”负责警戒任务的毛老大跑到郑钰铭身边禀报。   “你带他过来。”郑钰铭惊讶,他摸不清许国派信使见他的目的。   片刻功夫,三个人跟在毛老大身后走了过来。   “许国国主信使参见吴国总理事!”中间一人,见了郑钰铭就行礼。   “你、你、许国主派尔来此有何事?”郑钰铭手指着来人,说话差点结巴。来人并非是许国人,而是赵国情报司司长黄钟。   “禀公子,吾国国主想请公子到鄙国做客。”黄钟煞有其事地递上邀请国书。“吾国国主听了朝拜使团传回的公子轶事,非常敬佩,特派小人来大道上邀请公子。小人日夜赶路,总算是遇上了。”   黄钟头发上都是灰尘,可见赶路之急。黄钟这么急着赶路,又装扮成许国信使在半路截道,除了要避人耳目,也非常紧急。避人耳目这点,明显是针对赵轩。   “王兄!你看许国国主如此盛情...”郑钰铭虽然不明白黄钟为何要如此作为,不过他还是配合表演,转身面对赵轩时,一脸的无奈。   “既然许君盛情相邀,钰弟便就去吧。”赵轩不能拦着郑钰铭去别人家作客。“钰弟拜访完毕,还是从为兄这里回咽喉口,齐鲁内乱,船运有风险。”   郑钰铭眼睛瞟了瞟黄钟,黄钟的头轻轻点了一下。   “那钰铭明日就北上许国,等拜访完许地,钰铭再跟王兄借道。”   “善!为兄就在西北边境等候钰弟!”赵轩露出笑容,这笑容很真挚,赵轩心底是真真切切舍不得分别。   等赵轩离开,郑钰铭让毛老大派人将他的帐篷四周戒严,自己带了公孙盘、吴牧、黄钟、大牛钻进了帐篷。   “黄钟!发生什么事了?”郑钰铭一进帐篷就发出疑问。   “为何要改道去许国?”   公孙盘和吴牧都认识黄钟,知道黄钟专管国外动向。黄钟假冒许国信使,两人在赵轩面前都没敢露出异样。现在只有自己人在一起,公孙盘和吴牧立刻追问原因。   “公子!赵轩明日峡谷之行有去无回!卑职奉大将军命令,赶在此地拦截公子。”黄钟说出的消息太出乎意料。   郑钰铭忽地一下站起,失声道:“赵轩明日有去无回?赵国王庭有了异变?”   “公子猜测正确,赵国国内已经大乱!”黄钟确定。   听到黄钟肯定郑钰铭的猜测,公孙盘和吴牧都惊愕得张大嘴巴,这实在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第188章   黄钟本来是在唐地边境处理齐鲁两国的情报,因为有些事要楚朝辉定夺,在十天前去了咽喉口。到了咽喉口城池,黄钟才知道,赵国国内已发生了两桩大事。   一桩大事是公子适带领一万兵马,乘船攻进了赵国南部边境,赵国南部边境的六千守军被左宜设计偷袭大败,赵国守军被杀被俘三千多人,一千余人逃回赵王都报信。   掌管军权的伯耀闻讯大惊,跟老文宰商议后,决定亲领三万兵马下南疆,决心一举消灭公子适这个阴魂不散的大祸害。   伯耀带兵刚走两天,公务繁忙的文宰突然跌倒不省人事。   医者极力救治苏醒后,却口眼歪斜,全身瘫痪,连话都说不清了。如果郑钰铭在旁,一眼就会看出文宰是中风症状。   郑钰铭在赵国王都行宫作客时,看到本来已经肥胖的文宰在大口吃肥肉,曾告诫过赵轩。   可惜这时代的人普遍不认为肥胖对身体健康不好,赵轩对郑钰铭的提醒不以为意。   赵国文宰因为体胖操劳过度,引发脑溢血中风瘫痪,醒来后神智也不清楚。   赵轩会放心离家,就是依靠老文宰和伯耀帮他把持朝政。赵轩所依靠的两位臣子,是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一位带兵离都,一位突发疾病神智不清,赵王庭的权力一下出现了真空。   这时机,跟燕国使者联系密切的右大夫,伙同保守势力,封锁文宰病倒消息,准备发动政变,拥立赵王后之子赵瑞上位。   赵国保守派之所以会拥立赵瑞,是燕国使者代替赵王后许诺,只要赵瑞成为赵国国主,将恢复封邑旧制。对于被剥夺封邑的王宫大臣,恢复封邑实在诱惑巨大,足可以使很多贵族为了这个诱饵铤而走险。   伯耀的离开,文宰的突发疾病,为保守派提供了政变机会。文宰一倒下,以右大夫为首的保守派别,篡夺了王都守卫指挥权,关闭了王都四城门,禁止人员进出,防止文宰病倒消息外泄被伯耀知晓。   赵轩虽然远在天子都,右大夫掌控了王庭大权,还不敢立刻拥立赵瑞。赵轩在赵国的威信太高,右大夫没把握在赵轩不死的情况,拥立的赵瑞能坐稳王位。   政变政权能够巩固,只有赵轩身死。如何杀死赵轩,将由燕队完成,赵国士兵忠心赵轩,右大夫不敢派他们去谋杀赵轩。   赵王后是燕王同母胞妹,跟燕王相差十六岁。赵王后三岁,母后去世,燕王那时是太子,已经成家,见胞妹无人照料,就接到自己府邸抚养。   赵王后和燕王虽为兄妹,其实情同父女,燕王相当疼爱自己这个从小丧母的妹妹。有燕王袒护,赵王后在燕国的地位尊崇无比,性格也异常任性。   赵轩到燕国访问,赵王后见赵轩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在燕王面前闹着非君不嫁。赵轩开口提亲,燕王当即同意,因为疼爱胞妹,同意了以六匹良马作为陪嫁。   古时候的战争胜负基本取决于战马的良劣,有好马匹,就如拥有制胜武器。大秦凡是有好马的国家,都禁止本国种马外流。燕王贪图赵国丰厚聘礼的同时,对胞妹的疼爱,是燕王舍得以良马为陪嫁的主要原因之一。   赵轩最近几年对燕国越来越吝啬,燕王本就对妹婿有很大意见。赵王后的求救信送到燕王手中,燕王看完勃然大怒,自己疼如珠宝的胞妹将被赵轩休废,燕王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当即率领两万兵马进军赵国,想为妹妹讨回公道。   “燕赵之间隔着齐国,齐国能答应燕国借道伐赵吗?”郑钰铭发问。   “禀公子,齐国国内农民起义频繁,如星星之火燎原,齐君调遣虎贲镇压不支,向同盟燕国求援,燕王就是以帮助平乱的理由,带领军队穿过齐国,进入赵国境内。”黄钟解释。   “原来如此。”郑钰铭叹息,这真是一环影响着一环。所有不利赵轩的因素都集中爆发。   赵国和燕国的动向,吴国情报人员都在第一时间向国内飞鸽传书。右大夫关闭城门封锁消息的策略,对吴国情报人员无用。   因为人走不出王城,鸟类却可以自由飞翔。依靠各地送回的情报,楚朝辉第一时间掌握着各国最新动向。   “燕王是预备在前面峡谷行动?”赵国的变化,来得太突然,吴牧听的汗都出来了。   “不错,燕王率兵进入赵境后,分了五千精兵,装扮成赵国士兵,赶往附庸国峡谷埋伏,其余一万五千人马,进发赵国王都,铲除反抗势力,帮助外甥登上王位。”   “赵轩只有两千不到护卫,遇到埋伏的五千燕兵,肯定凶多吉少了。”郑钰铭喃喃自语。   黄钟瞥了郑钰铭一眼,解说楚朝辉计划:“大将军认为,赵轩之死对吾国有利!”   赵国后宫之争引发成今日局势,是楚朝辉没有料到的,楚朝辉本来只想给赵轩穿点小鞋,引起赵燕交恶。楚朝辉虽然利用公子适将伯耀引离赵王都,方便燕王和赵王后动作,以赵轩在赵国的威信,楚朝辉并未想到赵王后会政变成功。   等到赵轩回国,赵国人心自然会聚集到赵轩周围,任何针对赵轩发动的政变都不会稳固。楚朝辉本来没指望燕王和赵王后能颠覆赵轩政权,,只希望借燕王之手捣捣乱,削弱赵国实力。   如今文宰的突然病倒,给了政变成功的可能,燕王有王庭手谕,可以大大方方在赵国境内行走,赵国地方上的军队见到燕兵,摸不清情况,不敢轻易行动。   楚朝辉一得知燕兵去峡谷埋伏谋杀赵轩,马上命令黄钟去半路截住郑钰铭,务必阻止郑钰铭跟赵轩同行。之所以派黄钟亲自前去,是因为黄钟精通各国语言,可以扮演许多诸侯国人士。   “大将军此言对极!”吴牧拍腿赞成,吴牧作为一个商人,对赵轩三年前抵制吴货,非常有意见。对赵轩的观感不好,赵轩之死利于吴国,吴牧当然支持。   公孙盘叹了口气,没有发表言论。他对赵轩印象还算可以,不过公孙盘已经是吴国大臣,站在吴国利益立场,公孙盘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赵轩一死,率领两万人马在南疆的伯耀肯定会为赵轩报仇,爱戴赵轩的新兴贵族必然起来响应。新旧势力之战,不可避免。赵国会内乱到什么程度,真的很难说。   等到吴牧和公孙盘离开,郑钰铭派大牛在帐篷门口放哨。   “黄钟,大将军准备如何对付赵国?”郑钰铭不觉得赵国内乱,楚朝辉只会袖手旁观。   “果然公子最了解大将军。”听到郑钰铭发问,黄钟笑了起来。“大将军准备先兼并赵国。”   “先兼并赵国?”郑钰铭吃惊,楚朝辉胃口真大,那边齐鲁两国还没有动手,这里倒先盯上赵。   “大将军说,赵国是老天送来的机会,不可不抓住。”黄钟显得兴奋,   赵国是大秦第二强,如果成功兼并了赵,这天下就无敌手了,烂到根部的齐鲁可以稍后动手,兼并那两个国家轻易程度跟唐地相当,难的是怎么恢复民生。   “以什么借口?”郑钰铭沉声问道。   “匡乱扶正。”   “赵轩都死了,还扶什么正?”郑钰铭摇了摇头,扶正是扶赵国王室,赵轩都没有了,正只能是他儿子公子瑞。   “赵轩还有个庶子赵景,卑职出发时,大将军已经下令,命令潜伏在吴国王都的暗线,不遗余力解救赵景,吴国以后就以赵景名义对赵用兵。”黄钟托出楚朝辉对赵计划。   计划相当机密,黄钟刚才在公孙盘和吴牧面前都没敢说。   郑钰铭听完一呆,楚朝辉太会借力打力了,赵轩一死,有赵景做傀儡,吴国不但出师有名,还能聚拢反对力量。   “你下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启程去许国。”郑钰铭按了按太阳穴,变化太多,有点消化不良。   “诺!卑职这就去休息。”黄钟行礼退出。   当天夜里,吴国营地又来两批哨马,这两批哨马同样是楚朝辉派来通知郑钰铭改道的。为了防止黄钟跟郑钰铭错过,也为了预防黄钟路途发生意外不能送信,楚朝辉多派了两批人。毕竟楚朝辉最在乎的是郑钰铭的安全。   夏天的早晨,太阳升得很早,不过五点多钟,东方就已映满朝霞,一直呆在野外的木头,蹑着四条狗腿进了帐篷。   木头一进帐篷,发现应该在睡觉的主人还坐在床铺前的椅子上,椅子旁的简易桌子上是一盏冒着青烟的油灯,油灯显然刚刚熄灭。   木头自觉夜晚偷情被主人撞了个正,连忙靠近主人,狗头使劲地蹭着主人大腿示好。   郑钰铭想事情想得出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木头进帐篷,等木头示好撒娇时,才发觉宠物回来了。   天光已经大亮,郑钰铭一宿没睡也没有睡意,他随便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走走。合衣躺在地上的大牛听到动静,连忙爬起跟在郑钰铭身后,晚上偷溜的木头也紧紧跟在主人腿边。   “钰弟!”郑钰铭刚在山坡站定,赵轩就寻了过来。   “王兄,早!”郑钰铭看见赵轩,勉强保持平常状态。   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在太阳落山前,会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钰弟,晚上没休息好吗?”赵轩盯着郑钰铭泛着一丝红丝的眼睛。   郑钰铭低垂眼帘,干笑两声:“晚上帐篷有几只蚊虫乱飞,干扰了睡眠。”   “蚊虫可恶,钰弟怎么不用驱蚊剂?”吴国的驱蚊剂很灵光,点燃后,蚊虫闻到气味就远远避开,这一路行来,蚊虫剂使得使团人员免受了叮咬。   “点了蚊虫剂的,不过半夜熄灭没发觉。”郑钰铭圆谎。   “原来如此!”赵轩明白郑钰铭一晚没睡的原因,满脸疼惜。“可惜钰弟要去许国,不然跟着为兄过峡谷,到下午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钰铭访许归来,必定再拜访王兄。”郑钰铭瞥了一眼赵轩,立刻移开视线,不忍再面对。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马上就要死在燕国士兵的乱箭刀枪之下。   “钰弟,前去许国还要两日才到达,往返要四天之久,你只有两千不到的护卫,护卫人数太少,不如从为兄这里调拨一千士兵保护?”赵轩觉得前面就是自己的附庸国,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在自己的地方很安全,可以分出兵马保护郑钰铭。   “不!”郑钰铭高声回绝,喊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太高,喊得太急。“钰铭多谢王兄美意,钰铭身边的护卫人数虽然不多,每个却可一敌三四,去许国路途还算平安,有他们护卫足够了。”   前面峡谷有五千燕国精兵埋伏,赵兵连着使团人员,不过一千七百多人,这一千七百多人,对上三倍于己的伏兵,下场悲惨可以预料。赵轩再分出一千士兵护卫郑钰铭,那就只有七百多人,七百多人对上五千伏兵,只有全军覆没。   郑钰铭同意楚朝辉的计划,但面对生龙活虎的赵轩时,郑钰铭心底很乱。站在自己的理想,自己所在国家的利益,郑钰铭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赵轩前去送死。可是当赵轩提出要分出一千士兵来保护郑钰铭,郑钰铭无接受的脸面。   赵轩人马多些,抵抗时间会长些,或许能逃的一线生机?郑钰铭此时,已经弄不清自己心底在希望什么。   “呵呵,为兄也只是提议。”赵轩被郑钰铭一口拒绝,显得黯然,赵轩以为郑钰铭对他不放心,对他提防,所以才劈口拒绝自己好意。   有了这个误解插曲,赵轩变得比较沉默。等到营地士兵煮好早餐,赵轩告辞回了自己营地。   用完早餐,士兵拔营装点行装,不过半小时,两国使团便收拾停当,准备奔向各自旅程。   赵轩骑马屹立在队伍之前,看着吴国使团人马渐渐远去,赵轩忽然打马追了过去。   赵轩追上吴国使团,驱马来到郑钰铭坐骑前,迎上郑钰铭愕然目光,低声说道。“钰弟!为兄有句话想单独说下。”   发现赵轩追来,郑钰铭浑身紧绷,以为今天自己早晨的异样引起赵轩怀疑。   “王兄请说!”郑钰铭跟赵轩走到使团听不到说话声的地方。   “钰弟!你我相识已有四年,轩自见到钰弟那日,便相见恨晚。”赵轩斟酌着开口。   “钰铭也感觉和王兄意气相投。”说实在话,除了思想上有不可逾越的代沟,郑钰铭跟赵轩有很多相同见解。   赵轩直视郑钰铭,眼中目光真挚。“钰弟性格太过仁厚,看人总以纯善出发。”   说到这里,赵轩意味深长:“钰弟!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亲近的人。”   “防人之心?特别亲近的人?”本来忐忑不安的郑钰铭被赵轩一席话弄得云里雾里。   “哎!”赵轩叹口气,发现暗示不能使郑钰铭明白,他话里意思是想提醒郑钰铭提防楚朝辉,赵轩从自己观察到的角度,分析出楚朝辉在利用郑钰铭,利用郑钰铭掌控吴国。   赵轩本来不想说出自己的判断。一趟镐京之行,郑钰铭小白兔形象,在赵轩心里越来越立体化,眼看吴国使团远去,赵轩心底涌上一股冲动,他不希望小白兔以后被楚朝辉那只大灰狼残害。   “钰弟身负吴国社稷重担,大权万万不可旁落,大权如果全部落入有心人之手,钰弟性命便忧矣!”赵轩语重心长。   “你是说朝辉?这不可能!”郑钰铭愕然,不明白楚朝辉怎么就给赵轩这样感觉。   “但愿是为兄多虑!”见郑钰铭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赵轩很失望。   “如若有一天,钰弟有危机,千万别忘了还有为兄,为兄定会庇护贤弟!”   不管赵轩这番话是有什么动机在内,不管赵轩判断是错误的,如此推心置腹的态度,还是感动了郑钰铭。   “多谢王兄维护!王兄前行,要当心...”郑钰铭脱口就想提醒赵轩,理智在关键时刻阻拦。“要当心峡谷野兽。”   “哈哈!钰弟放心,为兄的虎贲非常英勇,区区猛兽只能成为将士箭下猎物。”赵轩豪爽一笑,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既如此,钰铭祝王兄一路顺风!”郑钰铭强笑着跟赵轩告别。   “钰弟一路当心!”赵轩也在马上回礼,告别完,赵轩打马回转。   夏日的阳光中,一身紧身黑衣的赵轩,骑着他的棕红色骏马向远处奔去。   阳光是如此灿烂,生命是如此鲜活,郑钰铭只觉眼前一幕刺眼,刺得他眼睛发花模糊。   直到赵国使团队伍远得不见踪影,一身银色夏衣的郑钰铭,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公子!公子!”毛老大走到郑钰铭身边请命:“公子,可以出发没有?”   “哦,走吧!”郑钰铭从恍惚中惊醒,骑马往回走了两步便停下,回头看向赵轩远去的道路,终于牙一咬,用鞭子用力抽了白马一下,白马吃疼,扬起马蹄往北奔去。使团人员和护卫,连忙紧跟,片刻功夫,岔道口恢复了安静。   长鬓毛从草丛钻出,嗅了嗅气味,循着木头留下的记号,撒腿追向前方的尘土。   第 189 章   郑钰铭打马走在使团队伍最前列,一直奔跑了一个多小时才放慢速度。因为郑钰铭马速快了点,队伍中的马车跟不上,车队间距拉长,慢行了半个小时,使团队伍才重新聚拢。   使团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快接近中午,夏日的太阳炙热,无论是人还是马匹,在烈日下行走三个多小时,汗水干了又湿,衣服上印出一片盐渍。   “大人!前方有处树林,可以小憩片刻。”黄钟指着前方一处树林建议。   郑钰铭抬眼望去,只见一里路外有一片绿荫,看着都觉得清凉。   “就去那处休息片刻!”   郑钰铭脸上的汗流淌到眼角,辣得眼尾都疼。现在已到午餐时间,在树荫处正好吃饭休息。   黄钟将郑钰铭的命令传达下去,使团人员的动作变得加快,烈日之下,谁都喜欢树荫。   一里路外是一片槐树林,槐树有十五米到二十五米,正逢花期,花香随风飘来,使人精神一振。到了树林,哨兵在树林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安全。郑钰铭才下马,跟公孙盘、吴牧等人坐在树荫下。骑兵和马夫也纷纷下马,将马牵到树荫底下喂水喂马料,使团的伙夫忙着支锅烧热水饮用。   郑钰铭就着开水吃了点干粮,就停住不用,因为天气和心烦,郑钰铭没有什么胃口。   大牛天生不会烦恼,只是大口大口吃着今天早晨做好的面饼,边吃边嘀咕着天气:“看这天热得,今天早晨做的饼,已经带味了!”   “只是有点带味,没有馊,不碍事,以往在外行走,不要说带味,就是馊了还不一样吃。”黄钟吃着饼回忆以往周游诸侯国的拮据日子。   “这倒是,大牛以前在祁山可没有面饼吃,馊的也没有。”   大牛将最后一点面饼扔到嘴里,嚼巴了一下就吞进,喝了口水,拍了拍肚子。   “嘿嘿,现在赵国人估计在苦战。”大牛算算时间,估计赵轩等人已经走进了峡谷。   黄钟看了看沉默的郑钰铭,转头冲大牛使了眼色,希望大牛闭口,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黄钟的眼色使了几个,可惜大牛没注意,依然继续这个话题。   “赵国的这些士兵都比较英勇,跟咱们的龙虎兵有得一拼。黄钟,你说燕国五千人能将赵国人马都绞杀光不?”   大牛话音一落,黄钟的脸色变了一下,郑钰铭‘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好!我们得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大牛摸着脑袋提问。   “赵轩如果突围怎么办?”郑钰铭皱着眉头问黄钟。   “公子!卑职曾派手下去峡谷查探过,峡谷进口小,赵兵进去后,燕兵只要守住谷口,进去的兵马就难以逃脱。燕兵埋伏在山头,用乱箭就可以射死赵国使团全部人员。”   黄钟和手下先赵吴使团一天到达岔路口,查看道路印痕,发现没有大批马车经过的痕迹,安下心等待的同时,派了一人到赵国附庸国峡谷查探地形。   那时燕兵正在山谷做着埋伏准备工作,黄钟的手下将布置大致摸清,就悄悄撤离回来报告黄钟,所以黄钟知道燕兵埋伏情况。   “没有万一?”郑钰铭眉头紧锁,大牛都说了,这次跟随赵轩出使的赵兵英勇可比龙虎兵,龙虎兵可是楚朝辉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从十万吴兵中挑出的精英,一敌三四都没问题。   “这个”黄钟对这种情况无法保证。   劫杀逃脱的赵轩需要人手,赵国境内现在查得很紧,从国内只能派过去少部分人数。   楚朝辉其实对这情况有预料,不过因为他最担心郑钰铭的人身安危,不想让郑钰铭留在附近涉险,便没有安排这一步。   “我们得回去,得看到结果。”郑钰铭解释原因。“赵轩如果脱险,大将军下的棋就作废了,赵轩的庶子根本就没有作用。”   赵轩只要脱离险境,能够安全潜回国,振臂一挥,忠心赵轩的王公贵族和百姓自然聚集到身边,赵国的这次内乱会很快被赵轩平定。   “如果赵轩真脱险,我们怎么办?”吴牧问得有点迟疑。   “真脱险的话”郑钰铭脸色变得苍白。“真脱险的话,咱们就帮燕兵一把。”当然,这种帮忙只能悄悄地干,不能让燕兵发觉帮忙的人是谁,防止燕国倒打一钉耙,将赵轩之死推到吴国身上。   郑钰铭顿了一下,命令黄钟:“你去传达命令,使团人员留下,五百护卫在此保护,一千龙虎兵穿戴盔甲,准备好武器,随我去赵国附庸国附近查探究竟。”   赵轩逃脱,燕兵必定紧追不舍,射杀赵轩的同时,郑钰铭还得防止自己被燕兵发现,为了安全,他将善战的龙虎兵全部带上。   这时候的盔甲很庞重,不是作战时刻,士兵基本不穿戴,龙虎兵赶路,盔甲都是放在马背行囊之内。   “诺!”黄钟领了命令,下去召集军官头目转达郑钰铭指令。   龙虎军行动迅速,将这一路从未装备的盔甲取出,不过二十分钟,穿戴整齐骑上战马列好了队伍。   郑钰铭在大牛的帮助下,穿上自己定制的银色盔甲,这套银色盔甲是软甲,比起一般的战甲份量轻多了,是大壮老爹费时一年才打造出来的,既有美观,也有相当强的防御效果。   “你们就在此处等候。”郑钰铭上马前吩咐公孙盘和吴牧等人。   “公子当心!”公孙盘和吴牧非常担心。   “两位放心,钰铭只会远距离观察,不会进入峡谷。”郑钰铭安抚两人。   赵轩突围有两个方向,一是回原路,一是突出峡谷东口。赵轩突出东口的话,郑钰铭对他无可奈何,如果退回原路,郑钰铭准备在赵国附庸国边境口的山坡上埋伏射箭好手,帮帮燕王。   “两位大人放心,有俺大牛在,谁都别想靠近公子。”身穿重盔甲的大牛拍拍胸脯,拍得盔甲一阵阵‘哗哗’直响。   吴牧看看大牛别再腰间的一对大斧,心安了很多。那大斧重量惊人,吴牧试着两手拎一只大斧都拎不动。吴牧两手都拎不动的大斧,到了大牛手上,舞得像旋风。   这时是中午时分,是太阳最炎热的时候,穿着盔甲行走的士兵汗如雨下。只因为龙虎军身体都非常强健,没有人因为高温中暑。   一行人冒着烈日疾驰一个多小时,派出去的哨马疯狂往回赶。   “报!前方有马骑,正往我方而来!”龙虎哨兵发现情况赶紧回来报讯。   “大道上一共有多少兵马?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   郑钰铭开始紧张,现在还没有到三岔口。   “禀公子,卑职离得远,看不清楚,只看到大道上奔驰而来的有几百骑。”哨马是在一处土坡大树上观察到的情况,离着大道骑兵有三四里距离。   郑钰铭朝紧跟在身后的一个龙虎兵看了一眼,这个龙虎兵擅长辩音。   龙虎兵翻身下马,趴到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聆听。   “有十几骑,不!有百骑,啊!好像不止百骑,好似有上千骑。”龙虎兵听到的马蹄声非常多。   “这可如何是好?”黄钟急了。   现在可能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赵轩根本就没有入燕兵圈套,发现情况有异就转道而行。   另外一种是赵轩进了燕兵埋伏,却被他带着手下突出重围。   还有另一种是,赵轩已经遇害,只是他的手下突出重围。   三种情况,都会引发燕兵追赶,燕王消灭赵轩的同时,也是要杀尽知情人灭口。   郑钰铭环顾四周,四周都是平坦之地,没有可以隐藏上千人马的场所。没有隐藏的地方,代表大道奔驰而来的人马上就会发现他们。   “要不我们撤退?”吴国如果要射杀脱险的赵轩,就得把目睹者全部灭口。龙虎兵伏地听到有上千骑,黄钟不能保证自己一千人可以将来骑全部消灭。这里的地形,四周随便哪个方向都可以逃命,漏网之鱼肯定会有。   “来不及撤退了!他们已经来了。”郑钰铭有点慌乱,他并非战将。   大道尽头,出现十几个黑点,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黑点在远处大道上冒出。   “钰弟!钰弟!”赵轩一马当先跑在最前,他的棕红马变成朱红马了,马身上都是血迹。   “明公子!明公子!”这是赵轩的手下在欢呼。   在大秦大陆,只有吴国士兵的盔甲装备是统一的,武器是一样的。   对吴国了解很深的赵轩,看到前方装备一色的人马,不用思考,就知道是那是吴兵。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吴国士兵,只会是郑钰铭率领的使团护卫兵。   拼杀三个多小时,赵国一千七百多人只剩下一百多人突围到峡谷口,突出峡谷后,赵轩身边仅剩武铣和十几名浑身是伤的亲卫。   十几人的背后有着上千燕兵追赶,到了岔路口,赵轩果断选择吴国使团前行的方向,赵轩指望吴国一千多精兵助他脱险。   一路狂奔,每个人都逃得精疲力尽,眼看前方就是友军,面临上千人追赶的幸免者,怎么会不欢喜,怎么会不兴奋。   “糟了!”黄钟焦急,赵轩和手下这么一喊,追在身后的燕兵哪里还会不知道他们是谁。   “赵轩,你是命不该绝吗?”郑钰铭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获得解脱一样。“龙虎兵听令!全力营救赵王,射杀追兵!”   龙虎兵训练有素,没有因为郑钰铭的作战目标改变发生混乱,龙骑兵的弓箭转而瞄向了赵轩身后的燕兵。   郑钰铭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是因为无法将追赶的燕兵全部消灭。如果吴国在此处劫杀赵轩,百分之九十会被燕王到处宣扬。赵轩还没有公开废除赵王后,赵王后还是赵轩的嫡妻。赵轩一死,在场的吴国和燕国各执一词,世人只会相信姻亲。   无法在这里置赵轩死地,更不能让赵轩逃脱,郑钰铭索性决定营救赵轩,将赵轩软禁起来带回吴国。   赵轩等人和追兵之间只有不到三百米距离,龙虎兵自队伍中间让开一条缝隙,给赵轩等人通过。等赵轩十几个人经过后,缝隙闭合。   第一批龙虎军张弓齐射,射完看也不看,退到到队伍后侧,抽出腰刀准备战斗。第二批龙虎军依然如此,射完后退抽刀。第三批龙虎军引弓射箭时,燕兵已经接近不到百米。   两次齐射,将追在最前列的燕兵射倒一大片,燕兵的伤亡让燕军骑速为之一滞,还没等燕兵调整队形,龙兵兵的第三次齐射已至。   三发箭射完毕,第三批射箭的龙虎军没有后退,而是将弓箭收起,拔出大刀冲向已经混乱的燕兵。   赵轩跑到龙虎兵后方转回身,正是龙虎兵第一发齐射完毕撤退。赵轩惊讶地看到三百多人骑马在队伍中穿插后退,竟然没有碰撞。不但第一批如此,第二批也是如此。整个龙虎军中只有拉弦和传令官的口号声,一千人每个人的脸上没有无措,只有按部就班的机械行为。   如果一个人如此,你不会觉得有多异样,当几百人举动一致,便很震撼了。赵轩自认练军有素,可是面对吴军的机械化举动,赵轩自问自己绝对训练不出来。其实吴国士兵行动整齐有序,全赖平时的队列操列。   吴国龙虎兵的手拉射箭距离最远三百米,超出三百米,箭枝无力。骑敌距离近过五六十米,转眼就快到跟前,弓箭来不及射箭,得用近身武器相博。龙虎军三箭发完,举刀跟燕兵冲撞到了一起,骨头折断声,呐喊声,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郑钰铭在龙虎兵三次齐射后,拔出手枪射击,将枪匣中的子弹射光,撂倒五个燕兵,便自觉退到大牛身后。大牛挥舞着双斧,将一切近身的燕兵全部砍翻马下。   大牛跟随郑钰铭四年多,这次终于让众人感受到大牛武力值的恐怖,大牛的蛮力优势在此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无人能承受大牛一斧。   大牛刚开始还顾着郑钰铭,到最后杀得兴起,专往燕兵多的地方砍杀,燕兵被大牛的勇猛吓得惊慌而逃,以至于大牛出现在哪个方向,那个方向就出现空荡。   燕国是畜牧国家,士兵饮食以肉类为主,身材基本都170米以上。龙虎兵的身高没有燕兵高大。不过燕兵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追赶赵轩一个多小时又丧失许多体力,面对训练有素,武器锋利,防护相当的龙虎军,一接触进入近战,就败绩连连。龙虎军只要大刀过处,燕兵立刻中刀倒下马匹。后方燕兵见状胆寒,纷纷掉转马头溃逃。   “呸!胆小鬼跑什么!俺还没有杀够呢!”大牛朝着逃跑的燕兵讥笑。   不论是大道上,还是四周的旷野里,都有溃逃的燕兵身影。   五千燕兵,在山谷跟赵轩使团兵马血拼三个小时,伤亡三千多人。剩下的一千多人全部出峡谷追杀赵轩,在这里被吴国龙虎兵射死两百多人,砍杀三百多,只有不到千人逃回赵国附庸国。   龙虎兵训练有素,装备优良,加上体力充沛,在跟燕兵短短半小时的刀兵相见中,只死亡一名,伤三十七名。唯一死亡的龙虎兵还不是被燕兵杀死,而是跌下马摔折脖子至死。   赵轩跟他的十几个手下,伤得都很重,燕兵退却,赵轩一头晕倒在马上。他的十几个手下,也纷纷滑落马背,躺在土路上大口喘气。   郑钰铭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吩咐龙虎兵负上赵轩等人离开,到槐树林跟使团回合。   “大人,赵轩已经是重伤,是不是借机”黄钟骑到郑钰铭身侧,低声建议。   黄钟的意思是,趁着赵轩重伤,让医者使点手脚,让赵轩一命呜呼。   郑钰铭低头沉思半饷,轻轻摇了一下头:“还是让医者全力救治赵轩君臣。”   郑钰铭本不是多心硬的人,为了吴国,他已经强逼自己目送赵过使团一千七百多人去送死,之后又硬着心肠准备劫杀突围的赵轩。可是看到赵轩和他的手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惨状,郑钰铭无法再下狠心。   龙虎兵迅速打扫了一遍战场,将几个没死的燕兵捆绑,带着牺牲龙虎兵的尸体和伤员,快速返回槐树林。   吴牧和公孙盘见到众人回归,纷纷上前探问消息,昏迷的伤员被安置在四轮马车上,随行医者连忙上去救治。   郑钰铭脱下盔甲,先去盘问被俘燕兵,从被俘燕兵口中套问到两则重大消息。一是燕王没有亲自来峡谷谋杀妹婿,二是燕兵口音跟赵兵不同,怕露马脚,燕兵只用右大夫签发的谕令通过附庸国都城,埋伏在峡谷,附庸国国主只以为五千燕兵是赵兵,是去迎接赵轩回国的。   知道赵国附庸国国主还没有归附右大夫,郑钰铭松了口气,这代表附庸国不会派兵帮助燕人。没有援兵,燕军只剩一千不到的残兵败将,不可能有胆来追杀他们。吴国使团就不需要急于赶路。   “公子,前方没有安营扎寨的安全场所,既然燕人不太可能追上来,我们今天就在槐树林安营如何?”黄钟跟郑钰铭请示。   从槐树林往前走十几里,是一个狭长沟壑,沿着沟壑往北走两个时辰才会有座小城池。现在太阳快要西下,在天黑前赶到小城池是来不及的。   前方长沟壑旁不适合露营,要有敌人出现,一侧有沟壑阻拦,撤离方向就少了一半。   槐树高大,树叶遮挡阳光,树底植物难以存活。少了灌木草,树林中空隙比较大,可以骑马进去,遇强敌袭击可以进内躲藏。   “嗯,今天就在此休息,多派人手巡逻站岗。”郑钰铭点了点头,赵轩等人伤得很重,今天不宜再移动。   黄钟领了命令前去布置,吴牧走到郑钰铭身边,担心问道:“公子,真要救赵王?”   郑钰铭轻轻点头。   “公子,救了会不会影响大将军计划?”   “原来会,现在不会。”   吴牧不解。“牧不太明白。”   “如果最初就提醒赵轩前面有伏兵,赵轩手上有兵马,我们不能左右赵轩行动。”郑钰铭解释他在援救赵轩之事上的反复原因。能够自由行走的赵轩肯定会想法回国恢复他的地位。   吴牧到这时恍然大悟:“臣明白了,现在可以救助,是因为赵王可算孤家寡人。”   赵轩原来身边精兵跟吴国使团相差不多,无法随意左右赵轩意志。现在赵轩只有十几个手下,而且他本人跟手下都是重伤,将这十几个伤员带回吴国,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用赵轩做人质对赵兼并最佳,忠诚于赵轩的臣民会因为主公在吴国手里,不得不听令于吴国。兼并结束以后,建设赵国的阻力也会小上很多。   昨天晚上,郑钰铭思考一晚上,想的就是人质事情的可行性,他心底不想赵轩如此死去,终因顾忌赵轩身边的精兵,郑钰铭不敢轻举妄动,只按楚朝辉的计划行事。   “公子!赵王醒来要求见您!”一位医者助手跑来。   “哦,赵王醒来了?他的伤势如何?”郑钰铭一边走一边问。   “赵王身上伤口很多,不过不算太深,只失血太过。医者说赵王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康复。”医者助手小跑着跟在郑钰铭身后,助手个子只有一米六几,郑钰铭跨一步,他要走上一步半。   赵轩躺在郑钰铭的四轮马车上,四轮马车由两匹马驾驶,车夫正将驾驶位上的坐垫取下,等等他还要给两匹马卸下车辕。   郑钰铭走近马车,木头突然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到这时,郑钰铭才发觉,中午休息时,木头就跑得没有踪影。郑钰铭跟龙虎兵去峡谷,也没有看到木头的身影,想来木头一下午都跟那长鬃毛混在一起。   郑钰铭现在没功夫批判木头的见色昏智,只狠狠瞪了一眼见色忘主的宠物。木头被主人一瞪,缩了缩狗脑袋,仿佛很惭愧。   “王兄!感觉好点没有?”郑钰铭上了马车。   赵轩半躺在放平的座椅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旁边医者正收拾医药箱。赵轩的伤口已经都包扎好了,伤口太多,赵轩现在形象有点像木乃伊。   “钰弟!你来了?”赵轩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眼中神色古怪。   “王兄放心,那些燕兵不敢追来。”郑钰铭安慰。   赵轩眼睛闪了闪,沙哑着声音:“钰弟,王兄想问你些事。”   赵轩说完,眼睛瞟了瞟身边的医者。   “你下去吧。”郑钰铭明白赵轩意思,赵轩跟他说的话比较机密,不想有第三个人在场。   等到医者走后,赵轩动了动身体,动得很艰难。   “王兄不要乱动,你的伤口要静养。”郑钰铭靠近赵轩,按了按赵轩肩膀。   赵轩嘴角微扯:“多谢钰弟!为兄这条残命亏钰弟才能周全。”   “王兄,燕姬勾结燕国主乱赵家社稷,钰铭必帮王兄讨回公道。”郑钰铭许诺。   赵轩眼中闪着精光,嘴角一歪。“多谢钰弟鼎力相助!”   赵轩这句话刚说完,忽然暴起,将郑钰铭一下扑倒在车厢内。郑钰铭毫无防备,倒下后脑勺跟车厢地板相碰,顿时疼得眩晕。   四轮马车车厢全部打开着利于通风,旁边龙虎兵发现车厢异动,纷纷围了过来。赵轩见状,将自己和郑钰铭束发的发簪拔下,从车厢驾驶瞭望窗口插向马匹。两匹正在吃草的马屁股上被发簪射中,马儿吃疼,扬蹄嘶叫,疯一样地向前窜去。   “赵轩!你疯了?”郑钰铭摸着后脑勺想起身。   “不错!我是疯了!”赵轩扑向郑钰铭,压在郑钰铭身上,两手掐住郑钰铭脖子 。   “咳咳!”郑钰铭呼吸困难,他用力挣扎着,两手紧掰赵轩掐他的双手。   赵轩本已重伤,本应该软弱无力,不想死掐郑钰铭的双手紧得如铁夹。   “为什么?”郑钰铭好不容易挤出疑问。   马儿狂奔,风从敞开的门窗灌入,吹得车厢中的两人长发乱飞。开着的车厢门在奔跑中来回打在车厢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不过两个呼吸,追赶龙虎兵的声音就渐渐远去。   “公子明!你为什么要害我!”赵轩脸上狰狞。   “不!没”郑钰铭断断续续发出辩护。   “你没有害我吗?没有害我,为什么说好一起行走,偏偏在陷阱前改道?为什么你能带着全副武装好的精兵等在半路?难道不是要坐享渔翁之利?或许明公子是跟燕国勾结?或是我赵轩跟燕国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赵轩被救后,并没有昏迷,只是闭目思考事情经过。越思考,他对郑钰铭越怀疑。一是陷阱之前,突然改道访问许国,这也许可以用碰巧来解释。但是郑钰铭留下使团文职人员,带领全副武装的龙虎兵回头这两样,就不能解释了。郑钰铭怎么会知道他遇险?除非他是谋杀计划制订者或者实行者。   “都不是,你要干什么”郑钰铭用力掰着赵轩手指,脸上被赵轩掐得血红。   “钰弟!你说我要干什么?为兄的王庭已经被燕人攻占,文宰和伯耀都已经被害!孤的社稷没了!我赵轩存世还有何意义?”赵轩眼中有水花,身上的绷带开始沁出血水。   感觉郑钰铭包藏祸心是压断赵轩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赵轩拼死突围,本来是想向郑钰铭求援,夺回自家社稷。   赵轩陷入峡谷陷阱,燕国士兵齐声高呼赵瑞已经登位,忠心于赵轩的文宰和伯耀已经被杀,以此来瓦解赵轩和士兵的抵抗意识。   郑钰铭想说伯耀没死,还领着三万兵马在赵国南疆,可是赵轩手指越收越紧,郑钰铭一字都无法发出。   “钰弟!为兄心中两个最重!”赵轩神色疯狂。“第一就是我赵家社稷。第二嘛”   赵轩手指继续用力,郑钰铭难受得眼睛都要往上插。   “第二就是铭弟你了!为兄心慕钰弟,想跟钰弟一生一世。”赵轩慢慢低头,头上长发扫在郑钰铭脸上。   “如今社稷已无,为兄退而求其次,只能求二。孤知一生一世无可能,为兄只有跟钰弟同赴地府了。”   赵轩突然失去祖宗基业,又认为郑钰铭欺骗了他,复国无望,双重刺激下,已经变得没有理智,行为极其极端,心中竟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跟郑钰铭一起去死。   赵轩想死,郑钰铭却不想,他用力扭着身体,屈腿猛然顶向赵轩下体。郑钰铭顶过去的力道不算太大,不过赵轩已是强弩之末,下体受疼,赵轩双手一松,郑钰铭趁机翻身压住赵轩,两手制住赵轩手腕。   “咳咳!咳咳!”郑钰铭咳了一阵,才恢复说话功能。   “赵轩!你怎么恩将仇报!我郑钰铭知晓你会遇危险,是因为发觉路途异样!”   “异样?”赵轩显然不信。   “到三岔口的前两天,你难道没发现我们没有遇见一个商人?”郑钰铭得知燕兵在峡谷埋伏后,才想起回程最后两天,没有遇见一个商队。在这之前,一天之内会遇上几发赵吴商人。   燕兵埋伏峡谷,肯定不允许商人经过发现秘密,到达峡谷的商队,可能都被燕兵处理了。   赵轩一呆:“钰弟就是发现这个异样,才带着全副武装的龙虎兵返回?”   “不错!”郑钰铭后悔,原来本意就是想去补刀,如果知道赵轩会因怀疑而发狂,郑钰铭冒着消息泄露,也要补定。   “原来是为了救我?”赵轩心中愧疚如巨浪翻滚。   “当然!”不能不知不觉杀死你,便只能救了。   “钰弟!对不起!”赵轩难过死了。“如此误会贤弟,轩只能以死谢罪!”   “为何轩兄口口声声要言死字?”郑钰铭需要活生生的赵轩去吴国做人质。   “失去祖业,轩不能苟活。”虽然解除对郑钰铭的误会,但失去对赵国的控制,对赵轩打击相当严重。   “王兄,人有两死,或重于蔚山!或轻于鸿毛!”郑钰铭劝解。   “或重于蔚山,或轻于鸿毛?”赵轩重复。   “王兄是天下少见大才,大才如能因天下死,便是重于蔚山!若因郡国死,就是轻于鸿毛!王兄大才,怎么可因郡国而死,王兄应该为天下死!”   “为天下死!”郑钰铭的这几句让赵轩非常震惊,这样境界的道理,赵轩今天首次听闻。   郑钰铭见赵轩动容,不由进一步游说,要是将人质游说成帮手,郑钰铭感觉自己功德够圆满了。   “兄失去郡国,还可与钰铭一起为天下鞠躬尽瘁。”   赵轩眼睛亮了又亮,他瞥了一眼车厢外,突然脸上失色。“钰弟,晚了!对不起!”   郑钰铭顺着赵轩视线望去,脸上的血色一下抽干,马车前方三十几米就是沟壑,是宽百米,深三十几米的天然长沟壑。屁股上扎着发簪的两匹马,要带着他们冲向死亡。   马车奔跑速度惊人,两人即使能滚出车厢,也要被惯性带进深壑。   “对不起!”赵轩两手一合,紧抱住郑钰铭,既然无法改变命运,能跟爱慕的人同死,到底算圆了他一个心愿。   三十几米距离对狂奔的马匹不过几秒,可就在这几秒时间内,伴随着狗吠声,马车厢突然转了180度,赵轩跟郑钰铭如果不是被甩向车厢的车门拍回,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必定要被甩进深壑。   两匹马转弯太急,一匹马摔倒在地,另一匹马被拖放慢速度,车厢由着惯性向前撞到伤马身上歪倒。郑钰铭拖着昏迷过去的赵轩爬出车厢,接触到实地,郑钰铭全身酸软。   “木头!”沟壑边的木头站在边缘盯着下面,嘴里发出焦急的叫声,听见主人呼唤,木头立刻跑到主人身边,用牙齿叼着郑钰铭的衣角拉向沟壑边缘处。   郑钰铭的手摸上木头,发觉木头浑身狗毛湿透,走到沟壑边沿,只见边沿底下三四米凸出处,趴着长鬓毛。长鬓毛身下的泥土松动,渐渐有下滑趋势。长鬓毛爪下泥土松软,无法借力跃上来。   见此情景,联想到刚才马车奇异的拐弯,郑钰铭立刻明白,是木头和长鬓毛救了他跟赵轩。两条狗追上了马车,赶在马车坠落前,对着马匹纵起狂吠,迫使马匹转了方向,长鬓毛因为站得太边,落地时失蹄滑了下去。   郑钰铭脱下身上夏衣,撕成长条打成结,将一头扔到长鬓毛身前。长鬓毛不加理会,木头焦急得大叫,仿佛在痛骂长鬓毛。在木头的大叫声中,长鬓毛不情不愿的咬住夏衣,在郑钰铭的帮助下,借力爬了上来。   长鬓毛被救上后,鼻子在郑钰铭手上闻了一下,便撒腿离开,跑进了暮色中。木头盯着长鬓毛远去身影,往前走了两步停住,长吠两声后,返回主人身边,紧紧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第190章   长鬓毛刚走,毛老大带着龙虎兵赶到。郑钰铭在黄钟等人到来之前,将两匹马屁股上的发簪拔掉扔进了深壑。   “大人!大人!”黄钟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到郑钰铭身边。   黄钟是熟悉周围地形的,循着马车车轮留下的痕迹,越追越心急,越追越心焦。看到郑钰铭完好无损地站在马车边,黄钟差点喜极而泣。至于躺在地上的赵轩,被他忽视了。   “大人!怎么回事?”黄钟瞧了瞧不远处的沟壑,后怕得直冒冷汗。营地上有两个龙虎兵看到赵轩扑到郑钰铭身上,然后马就惊了。没人看到赵轩用发簪伤马,没人想到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赵轩还会有力气劫持郑钰铭,郑钰铭可不是柔弱型的。   “马惊了,是木头和长鬓毛将马匹拦住回的头。”郑钰铭身上的衣服为救长鬓毛毁了,还光着上半身。   这是太阳已经西下,一阵夏风吹来,郑钰铭浑身的汗水马上被吹干。   “还是木头英勇!”黄钟对木头充满感激,木头可以说挽救了大吴国。   赶到沟壑的龙虎兵将昏迷的赵轩用担架抬回营地救治,四轮马车上的一匹马受伤严重,肯定要废掉了,另一匹马没事,除了屁股上有个小伤口。黄钟仔细查看了两匹马的马屁股,联想到郑钰铭和赵轩都披散着头发,若有所悟,回程路上,对赵轩的防备更甚。   赵轩这么一折腾,本来已经凝固伤口再次开裂,血水浸透纱布,整个人又变成了血葫芦。糟糕的是身体开始发热,有高烧的倾向。好在随团的医者是姜圭的得意门生,医术不错,照顾了赵轩一宿,天亮之后,赵轩体温没有继续升高,不过依然昏迷。   槐树林太靠近赵国边境,一直呆在这里不安全,即使赵轩伤势不适宜移动,郑钰铭也不敢为了他一人置一千多人的生命安危不顾。天色一亮,趁着气温不高,使团赶紧拔营赶路。   许国国主因为身体小恙没有去成镐京。说起来,诸侯朝拜天子既是盛会,也是个八卦大会,是各诸侯国交流八卦的盛会。许国使团刚回到许都城,许王就召见了他们。   “齐鲁两国国君不能去朝拜天君,也没有派使者前去,倒情有可原。只那燕国国君怎么连使者都不派一个?太失礼了!”许国跟齐国接壤,许王对齐国国内情况很了解,鲁国国内的情势危急也知道个大概。   齐鲁两国这次对天子失礼,有他们为难之处,许王比较体谅。   而燕国,虽然国内旱情很重,但是燕国国内没什么大动乱,燕国国主不可能脱不开身,即使自己脱不开身,也应该派代表前去。许王对燕国国主有看法。   “诸侯对燕国评价跟大王一致。”名士许颉的族弟王争是许国使团的副使,这次由他跟许王汇报朝拜大会的具体情况。   “爱卿见到吴国公子明没有?那明公子到底是何什模样?”许王对郑钰铭很好奇。   “明公子如传说一样,是仙人之姿!明公子不但外貌世间少见,仁厚之心也是天下仅有!”王争大夸特夸,将郑钰铭帮赢翟偿还巨款,细说一遍。   “三十万金?”许王咂巴下舌头,心中羡慕,许国是个中小诸侯国,一年赋税也没有这个数。   “吴国教育司司长公孙盘还告诉微臣,去年戎袭后,吴国无偿援助赵国的物资也有这个数字。”   “吴国竟然帮助赵国?这不可能,赵国新王原来对吴国可是不怀好意的!”许王惊讶,当初吴国国内动乱时,赵国可是趁火打劫的。赵国曾公开质疑郑钰铭公子身份。   “禀大王!微臣开始也不相信这事,还跟赵国新王求证。赵国主在微臣面前亲口承认!”王争将赵轩承认的一番言辞告诉了许王。   “原来是赵新王跟明公子之间有交情。”许王点头,暗暗叹息自己怎么就没有能结识到如此慷慨解囊的好弟兄。许国国内旱情也非常重,只因大河横穿国土,大河附近的农田情况良好,拉平了旱灾危害程度。不过即使托了大河之福,许国全国今年春收赋税还有一半没有收上来。   “是的!赵国主跟明公子形影不离,弟兄情意深厚。”王争如果不是知道郑钰铭的对郎是楚朝辉,都要以为赵轩跟郑钰铭才是一对。   “孤真想见见这位明公子。”许王很懊恼自己因身体不舒服没有前去王都朝拜,不然,借着许国跟吴国的特殊关系,跟郑钰铭搞好关系,说不定吴国也会帮助许国。   许王才感慨了一天,就有吴国使者送来书信,信中意思是郑钰铭想拜访许国。   听多了郑钰铭的各种美德之事,许国王庭上下对郑钰铭很有好感,对于郑钰铭的来访非常期待。过了两天,吴国使团一行将要抵达许国王都,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一封郑钰铭的亲笔书信。   许王纳闷,他拆开信件,越看越严肃。看完立刻吩咐侍者备车驾。   “各位爱卿,随孤去路上迎接明公子,除了明公子,还有赵国国主。”   黄钟所说的许国国主邀请郑钰铭访问,只是蒙蔽赵轩的借口,是不想赵轩对郑钰铭改道有疑惑。许国国主邀请访问一说是编造,不过取道许国却是真的,毕竟赵国内乱,不能借道赵国回国,只能从许国乘船返回。   黄钟走后,楚朝辉就安排了十几艘战舰化装成商船,由唐地前往许国迎接郑钰铭和使团。   战舰具有防御和进攻装置,不怕水路上的任何进攻,即便停靠河岸,远程射箭功能也能保证河岸口周围安全。   许国国主领了群臣,出了王都十里,就遇到了吴国使团。   “燕侯如此卑劣!孤总算知道他为何不派使团朝拜天子,原来是要趁机谋夺姻亲社稷!”许王见到了昏迷不醒的赵轩,听了赵轩的受伤亲信控诉峡谷遭遇,听这些死里逃生的人诉说吴国使团的拔刀相助。   “钰铭感觉不对,带了护卫回头,幸而救下了赵国主。”郑钰铭好似很伤心,在他的有意误导下,赵轩的受伤手下都以为是许国国君邀请郑钰铭访问许国,不是郑钰铭自己提出访许。   “明公子仗义!明公子如果晚上一步,那燕侯阴谋就得逞了!”许王说的话正是赵轩手下心中所想。   赵轩手下经过吴国医者治疗,除了两人因伤势太重死亡,其他人都脱离了危险。赵轩因劫持郑钰铭二度伤裂,因失血太多昏迷,到今天还没有清醒,不过赵轩的脉搏越来越稳,说明生命特征越来越强。   “燕侯如此卑劣对待王兄,钰铭和他势不两立,钰铭定举吴国一国之力为王兄讨回公道!”郑钰铭赌咒发誓。   “公子重义重情,为吾等楷模!”许王对赵轩开始嫉妒了,嫉妒赵轩有这样胆肝相照的好兄弟。   “吾等谢公子为吾大王主持公道!吾等愿为公子肝脑涂地!请公子随意驱使!”赵轩的手下更是听得情绪激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纷纷跪倒在郑钰铭身前发誓。   “好!好!各位对王兄忠心耿耿,讨伐燕侯正需要各位出力!”郑钰铭欣喜,赵轩的手下以后会作为代表派往赵国各地,证明吴国出兵赵国都是为了赵轩。   郑钰铭并没有在许国久呆,唐地来的战舰抵达许国大河渡口,郑钰铭就辞别许王,带着赵轩等人上了战舰。等赵轩醒来,战舰已经进入齐国境内。   齐国境内的大河两岸,是灾情最轻微的地方。可是这里天灾轻微了,人灾却严重,平民百姓收获的粮食基本被齐王收刮干净。齐民因为缺少粮食,只能到处挖野菜和剥树皮充饥。   因为不能裹腹,人们就没有力气种田,农田中的农作物一片枯黄。衣衫褴褛的农人吃力地从大河中挑水浇地,往往走着走着,就连水桶和人栽倒在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河河水里,总不时有被泡得膨胀的尸体漂浮。夏日炎热,这些尸体腐烂得厉害,形状很是恐怖。面对这些情况,人们刚开始还有感触,不久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战舰从看到第一具漂尸起,就不再使用大河河水洗涤。生活用水全部使用在许国灌装的井水。   齐国情况如此,鲁国国内如出一辙。战舰行驶途中,经常瞭望到暴动的难民在河岸上走动,这些难民发现大船,边用手中简陋的武器指指点点,边追着战舰大声呼喝。有弓箭的难民开始朝着战舰射击。装扮成商船的战舰也是难民的敌人,因为齐鲁两国国只有贵族才有能力经商。   战舰本身有防御,战舰上的士兵都全身盔甲,难民的箭枝不能伤害到战舰和士兵。   郑钰铭等人都呆在船舱,只从船舱窗口缝隙处观察岸上情况。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齐国贱民竟然如此大逆不道!”赵轩听清齐国难民的呼喝意思,震惊地重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原来是二十一世纪历史上的陈胜吴广提出的农民起义口号,体现他们反对奴隶制度和官候的思想。   “王兄,王侯之种,便是齐侯如此昏庸残暴?齐民便应该在如此残暴庸王手下默默死去?”郑钰铭笑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是吴国潜伏在齐鲁两国的密探宣传的。   赵轩噎住。“齐侯这样的君王不过是少数。”   “少数吗?”郑钰铭似笑非笑。   “...”赵轩无法回答,大秦有一半君王是如此秉性。   “王兄,如果你庶子非常优秀,嫡子非常平庸,赵国立王储,兄会选哪个?”郑钰铭含笑打比喻。   “为兄的庶子母妃血统也是高贵。”赵轩瞥了郑钰铭一眼,他不愿意在郑钰铭面前谈论自己的妻妾和儿子。   郑钰铭翻了下白眼。“那这么说吧,如果有一才,可以兴国,却是平民,兄可会重用?”   “那当然!”赵轩不假思索地回答,答完便知道不妥,明白自己落入郑钰铭话语陷阱。   “瞧,此大才平民如有大功,兄定封他为侯,这不就是无种之王侯?”郑钰铭两手一摊。   “平民无钱求学,哪里会有才!”赵轩摇头。   “王兄错矣,兄如若使赵民富裕,赵民不就有能力可以培养自己子孙?以后赵国的王侯将相还要种乎?”   赵轩语塞,他一向希望自己国家强大,百姓富足,到那时候,平民习六艺的情况肯定会有。   “王兄,这河水是百姓,舟便是王庭。大船只有在水中才能乘风前进;但是,水能载舟,同时也能将船弄翻!”郑钰铭指着窗户缝隙外的河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赵轩身体健康还没有恢复,靠在床榻靠枕上重复郑钰铭的这句话,对于这句话所表达的含义,赵轩很认同。   “齐国百姓民不聊生,齐侯这条舟就不应该安稳。”郑钰铭意味深长。   “齐侯不行,那谁能成齐国之舟?”赵轩低沉着声音。如果他的赵国没有被大舅子伙同妻子颠覆,赵轩现在必定雄心壮志要问鼎齐国。   郑钰铭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赵轩。“钰铭曾邀请过王兄,请王兄为这天下死。”   郑钰铭这次是明明白白表露自己要问鼎天下的雄心。   赵轩抬头,默默盯着郑钰铭良久,方才吐露疑问:“钰弟既谦让王位,便不是想做万民君王,以后吴国得这天下,钰弟也非九鼎之尊。郑钰铭,赵轩想问一句话,你到底想成为何种人物?莫非就做那姜子牙?”   郑钰铭战起身露齿一笑:“王兄,实话说吧,钰铭立志很大!”   赵轩屏息:“什么大志?”   郑钰铭宽袖一挥:“钰铭要做祖神,要做跟有巢氏、燧人氏、神农、伏羲并列的祖神!”   赵轩倒吸一口气,难怪郑钰铭说他志向很大,能跟有巢氏、燧人氏、神农、伏羲并列的只有那些开国天子,比如夏、商、周、秦的立国天子。不过不做开国天子,也要跟那些为大秦百姓做出巨大贡献的英雄并列,成就可不能少于开国天子。   “王兄,钰铭希望有朝一日,你我兄弟牌位在祭祀神台之上!”   郑钰铭并不是想做祖神,既然决定将赵轩带回国,不要说楚朝辉不会让赵轩重新成为赵国国主,郑钰铭自己也不乐意。   赵轩有治理才能,郑钰铭不想浪费,要能说动赵轩真心出力,只有给赵轩树一个追求方向,一个比赵国国主更能流芳百世的目标。   战舰顺流而下,航速很快,不过四天时间,战舰就穿过齐鲁两地,抵达唐地。唐地大河船舶停靠处,楚朝辉早已屹立在码头翘首等待。   第191章   赵轩这是第二次跟楚朝辉碰面,第一次是在达城驿馆,两次相见,赵轩都受着伤。这一次伤还非常严重,赵轩是躺在担架上跟楚朝辉会面。   “赵国主,咱们又见面了!”楚朝辉看见赵轩很和蔼,一脸笑咪咪的。   “幸钰弟相救,能再见楚大将军。”   赵轩勉力想拿出气势,终因伤口太疼,躺在担架上不能挪动,只能平躺着跟楚朝辉说话,被楚朝辉居高凝视。   楚朝辉笑咪咪的眼睛瞥了下身旁的郑钰铭,郑钰铭顿时感到后背发麻。留下赵轩性命是郑钰铭私下作主,为怕楚朝辉误会,郑钰铭已经将留下赵轩的好处,详细写了封密信一一跟楚朝辉说明。   “唉!我家钰铭就是心肠太软,总是义气行事,也不知道那些受他恩惠的人会不会领情!”楚朝辉长吁短叹。   赵轩想起自己伤马差点害得郑钰铭丧命,不由脸上一红。他在担架上朝楚朝辉拱拱手:“明公子大恩,轩此生不忘,但有用到轩之处,但请明公子吩咐。”   楚朝辉盯着赵轩良久,才微微撇嘴:“赵国主这几句话,楚某会牢记!怕就怕那农夫救蛇反遭蛇咬!”   赵轩这时还想着吴国帮他夺回赵国,一是受人恩惠,二是有求于人,便忍下楚朝辉的暗讽,咬了咬牙发毒誓:“赵轩如果有一点对不起明公子,便天打雷劈,子子孙孙受那天谴!”   郑钰铭捏了捏楚朝辉的手,示意楚朝辉不要太挤兑赵轩,毕竟兼并赵国还用得着赵轩。   楚朝辉得知郑钰铭留下赵轩性命很生气,不过他也明白将赵轩掌握在手中,吞并赵国会变得非常容易。所以生气归生气,楚朝辉还是接受了郑钰铭的观点,重新调整了对赵计划。   赵轩被吴国士兵抬进大河附近的城池休养,同去的还有他那些身体还没有全部康复的手下。赵轩将在唐地城池休养几天,等伤势好上一点,再随船队去康城。   伤员都先抬走,郑钰铭才和楚朝辉手拉手步上战舰木板。   “木头!”郑钰铭到了岸上上了马,走了几步,发现木头不在旁边,连忙回头寻找。   木头没有跟从郑钰铭,它还蹲在船头,昂着头凝视着大河对岸。   “木头!木头!,我们得离开这里了!”郑钰铭冲着木头大喊。   木头听见主人呼唤,回头摇了下尾巴,又转过头去,紧盯着对岸。   “怎么回事?”楚朝辉感觉木头非常异样。   “难道是长鬓毛也跟来了?”郑钰铭猜测。   “就是救了你跟赵轩的那只野狗?”楚朝辉早已收到黄钟飞鸽传信,知道郑钰铭在深壑前被木头和长鬓毛所救。   “嗯!那是一条很古怪,也很漂亮的狗。”郑钰铭点头。   在许国登船时,郑钰铭想将长鬓毛也一起带走,奈何长鬓毛不肯近人。黄钟曾设计利用木头诱捉了长鬓毛,想强制带上船。可惜长鬓毛非常聪明,总是在圈套前止步。   既然长鬓毛不肯就范,郑钰铭只好扬帆启程。刚开始两天,战舰上的人总能看到沿着大河奔跑的长鬓毛,战舰进入齐国之后,就不见长鬓毛踪影。   木头连续几天看不到长鬓毛出现在河岸边,开始变得没有精神,这次上岸,固执蹲在船头不肯离开。   “就让木头在这里蹲两天吧,也许那只狗会翻山越岭追来。”楚朝辉建议。   “我情愿那只狗不要追来。”郑钰铭很担心,齐鲁两地饥民遍地,长鬓毛即便聪明,可如何能躲过那些眼睛都饿绿了人类呢?   “那只长鬓毛如果有能力追到这里,那才配得上咱们木头。”楚朝辉宽慰郑钰铭。   “我还不知道那长鬓毛是公是母呢!”郑钰铭压低声音告诉楚朝辉。在深壑边已快天黑,长鬓毛身上毛发又长,郑钰铭即便近距离跟长鬓毛接触,还是没有看出长鬓毛的性别。   “啊?”楚朝辉惊愕。木头的性取向也跟一般狗类不一样?   木头不肯离开,郑钰铭和楚朝辉只好吩咐战舰上的士兵照顾。分离两月分外想念,楚朝辉和郑钰铭这对夫郎洗完澡就滚到了床上。半夜楚朝辉出房门端了点吃的东西,两夫夫喂饱肚子继续人肉大战,誓要将积余两月的子弹用尽才罢休。   第二天上午,神清气爽的夫夫打开卧室,惊奇的发现,木头带着一只外表邋遢无比的野狗蹲在院子里。木头一点都嫌那狗肮脏,总不是用头去碰碰,邋遢狗每次都会回应同样动作。   “这是长鬓毛?”郑钰铭指着那邋遢狗惊呼。   “大人,好像是的哦!”大牛已经蹲在两只狗附近研究了半天,从邋遢狗剩余的狗毛长度上判断,这脏狗正是长鬓毛。   “真是只勇敢的狗,配得上咱们家木头!”楚朝辉称赞,能从齐鲁两个地狱般的国家完好穿过,证明了长鬓毛的能力。   长鬓毛饿坏了,吞了两只烧鸡才饱了肚子。长鬓毛身上太脏,毛发肯定因为肮脏有寄生虫,跟木头相处,木头身上也不能幸免。两只狗都得用药水大洗特洗,怎么给长鬓毛洗澡又成了问题。   大牛、楚朝辉、士兵都无法接近长鬓毛,长鬓毛只对郑钰铭不怎么抗拒。到最后,郑钰铭先给木头洗澡,洗给长鬓毛看着,让长鬓毛感觉洗澡没有危险。   然后在木头的帮助下,郑钰铭按住了长鬓毛,给彻底清洗了一次。这次清洗,郑钰铭搞清了长鬓毛性别,长鬓毛外表威武,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雌狗。   呆在唐地休整期间,郑钰铭和楚朝辉面见了聚集在唐地的军官,让他们随时准备作战,只要时机成熟,唐地的七八万军队就将北进。   一个星期之后,郑楚跟使团人员、赵轩君臣伤员乘船回到康城,吴王笙领着群臣到高麻渡口迎接。吴王笙在五月中旬做了父亲,田王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始,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商定的名字,意为大吴问鼎天下从此子出生开始。   赵轩到了码头看到了惊喜,他的爱妃嫒姬带着儿子赵景正立在岸上,旁边是武铣伯耀两人的家人。吴国密布在赵国的密探,用尽一切办法,抢在燕王到达赵王都之前,将嫒姬母子跟武铣伯耀的家人偷运出了赵国。只是文宰听到右大夫勾结赵王后作乱后,心急之下病情加重,不到一天就病故了。   赵轩养伤期间,对自己的两个年幼儿子非常牵挂,大儿子赵瑞有他母后维护,赵轩不忧愁他的安危,只担心赵瑞会被他的脑残母亲养歪。对于小儿子赵景,赵轩就非常非常担忧。赵王后掌握大权,嫒姬母子不会有好结果,想到可爱聪明的小儿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赵轩心如刀割,心里早将燕姬诅咒了千万遍。   如今见儿子宠姬安然,两位心腹臣子的家人也脱离危险,赵轩这才真正感激楚朝辉。   对楚朝辉怀有感激的赵轩住进专为他安排的府邸,那点感激,在见到在大院中的两人后,立马烟消云散。   楚朝辉太贴心了,不但救了赵轩的小老婆和庶子,还将他养在赵王宫后院的两个男宠也一并救出安置在这里。   吴王笙四年七月,吴国从咽喉口出兵四万攻进赵国,赵国跟吴国边境接壤处的士兵全部投诚。本来在赵国南部境内骚乱的公子适突然带兵退回楚国。伯耀率领的三万赵兵得以脱身,挥师北上响应吴国行动。赵国各地效忠赵轩的贵族纷纷起来反抗燕王和右大夫。   只有一万多兵马在赵国的燕王眼看局势变得恶劣,权衡之下,将赵王宫内的钱财搜罗一空,带着妹妹和外甥离开了赵王都,从齐国取道退回了燕国。吴国士兵一路所向披靡,不过半月,就抵达赵王都。   赵国的右大夫见大势已去,赶在吴兵兵临王都前,独自骑马跑到骊山,找了一棵香樟树上吊自尽。右大夫的恢复封邑之梦,仅做了两个月就破碎了。   伯耀领着三万兵马攻回都城,赵国王都已经被吴兵占据,站在王都城楼上的是伯耀的老熟人卫青。   卫青这次没有讽刺伯耀,反而笑嘻嘻地命人打开城门,亲自出来迎接伯耀。迎接伯耀的同时,递上了赵轩的一封亲笔书信,信上要求伯耀交出帅印,单身到康城去见赵轩。   赵轩在康城养伤期间,发觉吴国提出对赵用兵的口号是为他讨回公道,可是自己行动却处处受到限制。当楚朝辉来要求他给伯耀写信放权时,赵轩彻底明白自己成了吴国吞并赵国的工具。   如果赵轩是自己一人,定不会听从楚朝辉要求,可是妾和幼子、心腹的家人都在吴国,都是人质,赵轩顾忌之下,不得不按楚朝辉要求给伯耀亲笔去信。   赵轩写完信,心里还存着一点希望,希望伯耀不要对自己太听话,太忠心,能保存下三万兵马,退回南部坚守,为自己恢复社稷留点筹码。   见到孤身一人求见的伯耀,赵轩大失所望,他的复国梦想没有了最后依仗。   “伯耀愧对主公,伯耀罪该万死!”伯耀一见赵轩,倒头就拜,抱住伯耀的大腿痛哭。   “唉!罪不在汝,这都是天意!”赵轩长叹一声。   “伯耀来见主公之前,楚大将军曾对微臣透露,以后攻打燕国,由微臣领军!”伯耀显得很激动。要说伯耀最恨谁?非燕王莫属。楚朝辉许诺以后让伯耀去燕国报仇,伯耀当然高兴。   赵轩沉默,这楚朝辉不将一个人的能力榨得干干净净是不会罢休。   吴国对赵用兵时,吴国两大报纸连篇报道,揭露燕王卑鄙,称颂吴国出兵的正义。许国的国主和贵族是赵轩被燕王谋害的有力证人。两大报纸都派人采访了许王,刊登了许王的口述。   燕国阴谋夺取赵家社稷,吴国勇为赵轩出兵恢复国土两事,在大秦传得沸沸扬扬。当时的人们都相信吴国是见义勇为,是又一次的无偿帮助。   等燕王被吴兵赶走,吴国报纸发表了赵轩申明,申明称赵轩伤势太重,将在吴国休养到康复,现阶段,赵国之主不会回国。   对于报纸上的报道,大秦人深信不疑。八月中旬,齐鲁两国君王差不多时间向吴国求救,希望吴国出兵帮助他们国家平乱。   本来就准备对齐鲁动手的楚朝辉大喜,原来是想制造齐鲁两国难民骚扰赵国和吴国边境的借口,对齐鲁用兵。如今有这两国国君主动求援,真是太好不过的发兵理由。   一下子对三个国家用兵,吴国全国就像陀螺一样转动,工人取消休假,退伍的士兵被重新征召。商人们忙着运货。   为了筹集到足够的战争运转资金,郑钰铭再一次发行债券,这次债券数额巨额。   蔚山地区百姓尝到过买债券的甜头,这地区的百姓也是最富,债券一发行,蔚山各界就踊跃购买。总数500万金元的债券,在蔚山就消化掉了三分之一。   因为吴国信誉不错,楚国、陈国等诸侯国贵族商人也购买了好多,负责发行的钱庄后来统计了一下,吴国债券有100万是境外人士购买的。   虽然齐鲁两国君王是主动求救,楚朝辉却不准备真去援救他们。这两国国君没有赵轩的价值,吴国不需要他们活着。   八月中旬接到齐鲁求救信,等在边境的吴兵一直等到九月才行动。这时,齐鲁两国国内大部分地区都已被起义难民控制,起义难民控制的地区,贵族们基本被斩杀干净。吴军抛出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口号,劝导难民们放下武器投诚。   吴国派在齐鲁两国的密探大都已是义军头目,有他们配合在义军中做思想工作,本为活下去的难民纷纷放下武器,向吴军投诚。   有那不肯就范的义军,吴军也不跟他们正面对战,只将他们赶往齐鲁两国王都附近。   十月中旬,当西风吹遍齐鲁大地,齐鲁两国王都先后被义军攻陷,齐鲁两国王室贵族惨死义军之手。   齐鲁王庭的王公贵族才被义军杀戮光,吴国精兵就大批赶至。义军是一群种地农民组成的散乱军队,吴国士兵是经过系统训练的职业兵,义军跟吴队的武器又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两军交战,义军失败是注定的。   义军被打败,还不肯投降的义军头目和喽罗,处死一部分头目,其他人被押解回吴国,送到矿场劳动改造。   十一月,吴国全面占领齐鲁两国。因两国君王都已死去,这两国跟唐国一样,变成了吴国领土。赵国依旧保持国号,只是地方行政已经改成吴国样式,赵国国主依然呆在康城,赵国名存实亡。   吴国一口气兼并了三个强国,并没有停下兼并脚步。吴王笙五年夏天,由卫青、周成、伯耀率八万大军进攻燕国。燕国支撑了三个月破亡,燕王战死。   伯耀率领士兵在燕王宫寻找燕姬和赵瑞,伯耀得把赵瑞带回吴国。   伯耀看到的燕姬已经疯疯癫癫,她手中一直抱着一个襁褓,轻拍着呼唤‘瑞儿’。   伯耀夺过一看,发现襁褓不过是棉絮包成,根本就不是婴儿,燕姬却疯狂抢了过去,抱在怀里温柔哄着。   伯耀拷问了燕姬的侍女才知道。赵瑞在跟随燕王回国时受惊,到了燕地后一病不起,来年春天就病殁了。   伯耀提起的剑对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女人比划了几次,终究放下,带着士兵转身离去。等到人们再想起燕姬时,燕姬已经从燕王宫消失。有的说她投河自尽,有的说她流落到了王宫之外。到底如何,人们对这个已经神经失常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关注。   卫青这次在燕王宫干着老勾当,将金银财宝全部打包运回吴国。   燕王宫中的财物非常之多,因为其中有一大半是从赵国搬来。即便大部分财物原本属于赵轩,郑钰铭和楚朝辉都不会还给赵轩。重新建设齐鲁燕三国需要非常多的钱财,再说赵轩钱多了也不会是好事,会想着恢复他的赵家社稷。   吴国占领齐鲁两国后,大秦诸侯对吴国的赞誉嘎然而止,攻占燕国,大秦诸侯已经是胆颤。不少跟吴国现有土地接壤的诸侯国开始惧怕起吴国,非常害怕吴国的兼并枪口会对准他们。   让诸侯们高兴的,吴国并燕后没有再动干戈,而是专心致力全境建设。   吴王笙七年,齐鲁燕三地生产恢复,百姓生活稳定。吴国本土和唐地、赵地经济得到飞速发展。发展地区,中小学和大学普遍设置,发展中地区,逐步设置学校。   吴王笙八年秋季,北方游牧民族再次联盟南下抢劫。戎人这次没有放过镐京,他们攻破西关口要隘,三万多人围攻镐京。赢翟见势不妙,一边组织人手抵抗,一边向周围诸侯求救。   可惜在镐京周围的诸侯国国力都不强,谁也不敢出兵帮助赢翟。等到吴国得知消息准备发兵,镐京已经被戎人攻占,赢翟带着赢氏王族上百人在祭祀台殉国。   赢翟临危前对不肯发兵的诸侯痛恨万分,他唯一有好感的只有吴国。因为吴国即使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霸主,对他这个天子却一向尊重,年年送来贵重贡品,吴王笙和郑钰铭年年有问候书信。   知道不能保全社稷后,赢翟将九鼎藏起,吩咐亲信给吴国送信。赢翟将九鼎留给了吴国。   吴国兵马赶至镐京,将戎人赶杀出西关口,从王宫御池起出九鼎。这一年,赵轩开始为吴国效力。   吴国得到九鼎的前一年,楚国老君王刚刚驾薨,因为他生前没有指定王位继承人,楚王的六个儿子开始争夺王位。经过半年之争,嫡长子珥联合三弟坐上了王位。   既然天子都没有了,楚王珥索性自称天子。见楚国如此,陈国有样学样,也自命为天帝。一些中小诸侯看了心动,胆大的跟从自立之风,胆小的暗地称帝。   见诸侯一个个都自称天子,吴国亮起了九鼎,宣称吴国才是大秦社稷继承者。命令各诸侯取消天子称号,向吴国臣服。   楚王珥才当了半年天子,还没过够天子之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向来老实的陈国国君跟从,两国结成联盟共同对抗吴国。   吴王笙十年,吴国对楚陈用兵,半年后,吴国拿下楚陈。吴王笙十一年,吴国对北方诸侯各国用兵。许国国君明智,他知道保不住许国,索性跟吴国谈了笔交易,他将许国以一百万金元的价格卖给吴国,自己带着王族迁居到了康城,做起一个不愁吃喝的富家翁。   有许国开头,贱卖自己国家的诸侯越来越多,只是他们的国土面积太小,按照许国国土面积比例计价,这些小诸侯并不能得到多少钱币。   吴王笙十二年,吴国统一了大秦。这一年,吴国改国号为华汉,史称华汉帝国,吴王尊称为大帝,国民被境外人士称为华人、汉人。王庭机构改革,大帝之下设立了总理和大元帅,分出了立法和执法机构。郑钰铭是第一任总理,楚朝辉是第一任大元帅。   大帝元年被定为纪年的起点,到了后世,这种纪年被整个星球采用。   大帝十年,也就是公元十年,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双双辞去公职,回到了铭辉山谷,专注于学术著作。接替郑钰铭总理之职的是赵轩,大元帅是卫青,霍思中是副总理。   华汉的政府机构首脑除了大帝世袭,其他官员都是各界推选,因郑钰铭和楚朝辉任期没有超过十年,政府首脑任期便以十年为最长。   大帝三十一年,帝后因病去世,大帝悲痛过度,当年尾随而去。王储始继位。郑钰铭跟楚朝辉两人被始帝尊为圣人。   始帝继位六年,铭辉山谷忽然发生爆炸,人们赶到时,山谷别墅被炸成废墟,问清山谷民众,才知道郑钰铭跟楚朝辉带着一群手下和木头,乘着五艘巨船出海了。   自此,人们再未在大秦看到郑楚身影,只有远航的商人说起他们曾在海上遇见二圣,二圣变成了传说。   百年后,人们祭祀开始放上两圣牌位,而为华汉鞠躬尽瘁的赵轩被尊为亚圣,也在祭祀上占了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结束,后面有书中各人物的番外,这次番外比较多。 ━━━━━━━━━━━━━━━━━━━━━━━━━━━━━━━━━ 本文内容由【枯叶难烧】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