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ω^<)喵~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ω^<)喵~ ================ 蛮荒斗,萌妃不哑嫁 作者:花椒鱼 文案: 被穿越成小国公主?——不错不错! 还是个和亲公主?——将就啦,凑过吧! 已经打入冷宫了?——冷宫怕什么?为了活命,臣妾什么都可以做到! 此冷宫非彼冷宫?——喂,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行不? 好吧,你男人叫獒战,獒蛮族小王子,别号犬灵王,善突袭狩猎奔驰,据说每秒速度绝杀那个刘某某;外形可观,身体健硕,是结婚旅行扛包拉行李必备之猛男,唯一有个缺点就是不喜欢你这个从夷陵族下嫁过来的小公主! 据野史记载,成婚前一日你就被光荣地打入了“冷宫”。对于一个半文明时代的蛮荒部落来说,一间半旧的木屋,一张床一只碗就是冷宫最好的待遇了! 纳尼?半文明的蛮荒部落?你有本事再给我塞远点? 咳咳!另据小道消息称,另一部落的落难公主已经抵达獒青谷,正在对你男人进行正面侧面贴面地“攻陷”,你好自为之吧! 喵呜……可以申请返程吗? 此乃单程,无返程,开工吧,亲! 且看植物系女学霸傲娇穿越至蛮荒部落,斗野兽,战恶女,遛王子,顺便再开荒地收坐骑,打造自己的开心部落! 嗷嗷……战斗已经打响,诸位还在等什么呢?开工吧! 作者标签:公主 才女 励志 诙谐 ================== ☆、第一章 灵魂重合   混着薄荷味道的香气驱散了她最后一丝浑浊,意识渐渐清醒时,耳边传来了两个女人争执的声音。   “你们住手!不能这样对待公主!她好歹是我们夷陵国的公主,无法体面下葬,总也要有一堆像模像样的坟才行!你们不能就这样把她扔进河里!”一个带着满腔悲愤的女子伤心欲绝地哭道。   “无论她是谁,既然已经下嫁了獒蛮族,那她的葬礼就该按照獒蛮族的规矩来办!更何况,她是被贬弃的人,用獒蛮族的规矩为她下葬,已是她最大的体面了!阿越,你若还不让开,就别怪我动粗了!”另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紧跟着叫嚣道。   “你没有资格动公主的遗体,我要去见首领,我要去见獒战!”那叫阿越的使女一边哽咽一边气愤地指责道。   “死了个夷陵国的人,没有必要惊动首领和獒战,来人!抬了这女人扔到外面河里去!”那高高在上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阿越的尖叫声和阻拦声重重地撞击在了她的耳鼓膜上,片刻后,她感觉身子被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颠簸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往下沉。当冰冷刺骨的河水深深扎进她肌肤里时,她浑身猛地一颤,拼命地想挣扎着起来,拼命地想叫喊出来,可河水越来越多,像一块宽大的海绵似的,渐渐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了,窒息感骤然袭来……   “啊!”   一间简陋的木屋里,墙角那张铺着厚厚的干草叶垫子的*上,刚刚被噩梦惊醒的贝螺正捂着心口剧烈地喘息。她紧闭着双眼,沉沉地喘息了几口气后,这才缓缓放开了摁住心口的手臂,睁开了那双莹亮的黑眸子。   抬头看见半旧的小木窗上透进来的晨曦时,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刚才是自己做了个梦,仅仅是一场梦而已。不过,那梦的开始是真的,只是结尾略有不同。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活生生地躺在这张*上呢?   一个半月前,当她被当做遗体扔进冰冷的河水中时,当窒息感快要将这缕意外而来的魂魄与柔体强行分离时,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救命!也正是这两个字,才得以让她的魂魄与这具身体安然地结合了……   忽然,那扇低矮斑驳的小木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了。使女阿越弯腰钻了进来,放下肩上的小竹背,笑问道:“公主,您醒了?”   她回过神来,冲阿越报以清晨最灿烂的一笑道:“早啊,阿越姐姐!又去后面小园圃了?”   “嗯!是公主您说的,园圃里的每一棵小苗都需要细心的照料,一天都不能落下的,”阿越说着从篾黄小竹背里掏出了一个用草绳拴好的芭蕉叶包,一层一层地打开后,一小块烟熏过的黑红色鹿肉便呈现在眼前,“昨天,土塔大叔和穆烈大哥他们猎回了几头花鹿,穆烈大哥刚才给我带了一小块肉,公主,您快尝尝!” ☆、第二章 吃肉是很奢侈的   “哇!闻着很香呢!我尝尝!”她迫不及待地用手撕下了一小条肉丝,放进嘴里美美地嚼了起来,顿觉满嘴肉香,回味悠长。那滋味儿就像几百年没吃过肉,忽然被大大地满足了一回似的。   要知道,她已经十天没尝过肉味儿了。若不是那个叫穆烈的时不时地偷偷带些肉来给她和阿越,她觉得自己多半要因为思念肉肉发疯而去跟林子那些豺狼野狗豹子什么的拼命。   这是一个半文明的蛮荒部落,还需要用采集狩猎以及简单的种植获得生活生产物资。而她,是一缕来自文明世界的魂魄,一不小心附着在了从夷陵国千里迢迢赶来准备和獒蛮族王子獒战和亲的小公主贝螺身上。要让一个来自文明世界的植物学系高材生去跟那些豺狼虎豹比谁先吃谁的肉,难度并非一般地高呢。   所以吃肉,成了她来到这个蛮荒时代最大的心愿之一。   眼下这块鹿肉足以让十天没沾肉味儿的她解解馋了。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儿,跪着的阿越忍不住滚落下了两行清泪。她忙腾出手,把阿越拉了起来道:“阿越姐姐,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公主……”阿越低头抹泪道,“奴婢瞧见您这副模样,心里觉得好难过……”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有肉吃我已经很满足了!”她那张略带婴儿肥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很是满足。   “可是……想当初在夷陵国时,您是生在王宫养在王宫的千金之躯,谁会想到,您来了这儿却落得连顿肉都吃不上……獒战……他实在太狠心了些!”阿越越说越伤心了。   她细细地撕着肉丝塞进嘴里,美美地陶醉在这奇妙味道所带来的满足感中,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从前那些都是浮云,挥一挥衣袖都散了,别老想着啦,阿越姐姐!来来来,尝尝你的穆烈哥哥送来的鹿肉,味道真不错!”   阿越那薄玉似的脸蛋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羞涩道:“公主您别取笑奴婢了,哪里是奴婢的穆烈哥哥?穆烈大哥只是心底好罢了!您先吃着,奴婢还得去小园圃里瞧一眼。”   “这么快又去?不会是你的穆烈大哥还在小园圃里等着吧?”她取笑道。   “哪儿有?”阿越低头抿嘴笑了笑,起身又出去了。   她,也就是现在的贝螺,盘腿坐在*上,将腌鹿肉一分为二,留了一半给阿越,然后微闭双眼,继续陶醉地享受自己的那一半。   在獒青谷又一个明媚清澈的早晨,没有温热的牛奶和夹了烟熏火腿的三明治面包,一小块烤鹿肉也能让她心情舒畅地过一个愉快的早晨……   忽然,一阵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她正在享受的宁静,好像是从后面小园圃传来的,听起来应该是阿越。她心里一颤,急忙奔出屋子往小园圃跑。这附近偶尔会有一两只不识好歹的野狗经过,虽然已经被她教训过几次了,但要是阿越独自撞上那就麻烦了! ☆、第三章 鹊儿的炫耀   可当她跑到小园圃时,惊讶地发现阿越正头发散乱地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胳膊,而那年轻女子一边推搡阿越一边用脚去踩踏那些她和阿越费尽心思才培养出来的幼苗。见此情形,她顿时气愤不已,几步上前掀开那女子喝问道:“哪儿跑来的野猫?这儿不是你乱撒野的地方!”   那女子往后踉跄了两步,站稳后气势汹汹地指着贝螺道:“你敢掀我?活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单手就能把你扔那边河沟里去!”   贝螺丢了她一个白眼,转身扶着阿越问道:“什么人?”   “公主您不记得了?她是布娜公主的使女鹊儿。”   “鹊儿?”贝螺完全没印象,严格意义上来说,原主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记忆,一点都没有。就连阿越,也是慢慢相处后才认识的。   “病得连记性都没有?哼,要真是那样的话,还死赖着活着有什么意思?阿越啊,好好劝劝你家这废物公主吧!獒战又不喜欢她,她又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留在世上有什么用?你们主仆俩倒不如手挽手跳河算了!”这叫鹊儿的使女态度十分嚣张,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数落了贝螺二人一通。   阿越护主,争辩了一句道:“我家公主才不是废物公主呢!我家公主到底是夷陵国的公主,你一个使女,怎么能这样辱骂她!”   鹊儿眼含讥笑,冷讽道:“她这样也算公主?你去问问,这獒青谷里谁把她当公主了?都沦落到这地步了,那副臭架子还摆给谁看?活到她这份上真是够丢人现眼的!也是她脸皮够厚人够无耻,我要是她,被獒战拒婚门外,早活不下去了!”   “獒战不是拒婚……”   “那跟拒婚有什么分别?”鹊儿轻蔑地打断了阿越的话,微抬下颚道,“说得好听是延迟婚期,说得不好听就是拒婚!你家废物公主是从夷陵国来的又怎么样?到了这獒青谷,哪儿还轮得上夷陵国的人说话,都得听獒战的!獒战说娶就娶,说不娶你们又能怎么样?等到头发发白也只能等着!哼,看你们主仆俩这么可怜,我就顺便跟你们说个好消息。”   “你嘴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消息?”阿越气愤道。   “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是好消息,可对我家公主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鹊儿往前走了两步,洋洋得意道,“微凌夫人已经跟大首领提了獒战和我家公主成婚之事,大首领满口答应,说等獒战回谷就操办婚事。到时候,我家公主就是獒战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你家这蠢笨如猪的废物公主,就算獒战肯娶,也顶多只是个下贱的侍妾而已!不过,我想你家公主是等不到那天了,因为獒战压根儿就不想娶她!怎么样?我这个消息够不够好啊?”   “什么?”阿越又惊又怒道,“獒战要先娶布娜公主?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我家公主与獒战和亲在前,只不过还未行大礼,可名义上已经是獒战的妻子了!就算要再娶,也得先与我家公主行了大礼,奉我家公主为先,岂有以布娜公主为妻的道理?如此一来,置我们夷陵国为何物?” ☆、第四章 金贝螺出品   “很简单,”鹊儿指了指旁边的贝螺讥笑道,“跟她一样儿,你们夷陵国的人都是些废物!除了懂些诗词礼节,还会什么?要真有本事,何必惧怕獒蛮族,何必把这废物嫁过来和亲?不过,想巴结也得长点心眼儿吧,偏偏又送来这么个不讨喜的,活该你们主仆俩一辈子在这儿困着!等我家公主嫁给了獒战,做了未来首领夫人,有你们好日子过的,等着吧!还敢掀我,早晚把你们扔河里喂鱼去!对了,你们在这儿种什么啊?”   “跟你无关吧?”贝螺冷冷回道。   “与我无关?我是獒蛮族的人,看见你们在这儿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当然有资格问一句了。万一你们起什么歹心眼,种毒草放那河里,岂不是要害死一族人?说!到底种的是什么?要不肯说,我就拔了去见大首领!”鹊儿威逼道。   贝螺瞥了她一眼,走到旁边放置园艺工具的木架子前,拿起了一只小竹筒走回来道:“你是獒蛮族人?说这话有点恬不知耻了吧?我听阿越说,你和你家公主还有那什么微凌夫人都是落难逃到这儿来的,比起我这个还没行大礼的未来首领夫人,你们的身份似乎更尴尬些吧?都已经寄人篱下,还不安分,还要勾搭我那脾气不好的未婚夫,真不知道你们东阳族的人会不会写那个耻字?要不会的话没关系,我免费教,包教包会!”   “你敢辱骂我们东阳族的人?找死!”鹊儿怒骂着抬起手来想甩贝螺一个耳光,却被贝螺抢先洒了些竹筒里的药水在她脸上。她顿时惊叫了一声,捂着双眼跳脚道:“什么东西?你给我洒了什么东西?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睁不开了!死废物,你敢害我!”   贝螺单手叉腰,晃了晃手里的小竹筒抿笑道:“放心,死不了也瞎不了,一点点防狼药水儿而已。谁让这附近野狼人狼都多呢?好使吧?要不要从我这儿买两打回去送姐妹?包装虽然简单,可安全实用,保质期一个月,好东西呢!要买的话,看你人贱得这么可爱,算你便宜点?”   阿越瞧见鹊儿双眼通红,不停地掉眼泪,忙拉了拉贝螺小声问道:“公主,不会有事儿吧?”贝螺递给她笑道:“要不阿越姐姐你也试试?我金贝螺出品,品质绝对有保障!”   阿越忙摆了摆手道:“算了,看鹊儿那模样就知道您弄的这东西挺厉害的。不过公主,鹊儿可是布娜公主的人,惹着了她,布娜公主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的。”   贝螺轻松一笑,搭着阿越的肩膀道:“不好看就不看呗!阿越姐姐,你放心,打今天起我罩你!”   “你罩我?”   “呀!遭了!我的烤鹿肉啊!”贝螺忽然想起她那块小鹿肉,赶紧低头找了起来。好容易在几片落叶下面找着了,刚要捡起来拍拍灰,却被鹊儿伸手夺了过去。她一边满眼滚泪一边指着贝螺主仆俩嚷道:“好哇!你们居然有鹿肉!就凭你们两个废物,怎么可能去山谷南边捕鹿?绝对是偷偷潜入寨子里偷的!我这就回去告诉二首领,告诉我家公主,你们等着獒战回来收拾你们吧!哼!” ☆、第五章 告状   嚷完后,鹊儿扭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了。因为双眼刺痛,她一连跌了两跤,逗得贝螺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阿越却忙晃了晃她的胳膊着急道:“公主,您别笑了!这回要出大事儿了!”   “能出什么大事?”   “那鹿肉是穆烈大哥偷偷送来给奴婢的,万一连累他受罚,那多过意不去呀!况且,布娜公主向来当您是眼中钉,这回还不趁机小事闹大,让您没台阶可下?要是被獒战知道了,说不定把您罚得更远呢!”   “我知道,阿越姐姐,这是你那位穆烈哥哥千辛万苦给我们送来的嘛,我怎么会连累他受罚呢?一块儿小鹿肉而已,我倒要看看那个布娜公主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您有主意应付了?”   贝螺仰头冲着头顶上透射下来的晨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闲散道:“洗个热乎乎的澡,吃个艾草饼,养足了精神再去会那个布什么娜。原本今天是打算去看看我的小陷阱有没有收获的,看来只能明天再去了。走吧,阿越姐姐,别担心那么多,先煎艾草饼去!”   且说鹊儿一路“哭”着回了寨,然后直接去了獒蛮族二首领獒通家里。因为大首领獒拔不在时,所以族内事物暂时由他代管。刚巧,她家布娜公主和微凌夫人也在,正和獒通夫妇俩坐在起坐厅里商议着什么。鹊儿泪眼汪汪地跑了进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呜呜道:“公主,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布娜见她满眼通红,泪流不止,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会这么红?”   鹊儿抹泪控诉道:“都是那金贝螺害的!”   “你怎么跑她那儿去了?”旁边一位模样端庄的夫人问道。   “是这样的,”布娜解释道,“我让鹊儿去贝螺公主那儿看一眼,看看她们有什么需要的。毕竟,她是在夷陵国王宫里长大的娇贵公主,一时被獒战罚到寨外独自过活,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说不定一日三餐都不能凑齐,所以我才吩咐鹊儿悄悄地去一趟。”   “你也太自作主张了,布娜,”那位夫人摇头道,“你想法是好,但有了第一回便有第二回,如此下去,又怎么能让那位贝螺公主学习到獒蛮族祖先的生存方式呢?她受你接济惯了,又怎会勤勤恳恳地自己劳作?你这是好心差点坏了大事,枉费了獒战罚她的一片苦心了。”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二首领獒通点头道:“是啊,獒战说过,不许族内任何人接济她,要让她吃点苦头,她才不会像从前那么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辱骂我们獒蛮族是野蛮子。”   布娜一脸惭愧道:“真是抱歉了,獒通伯伯,我只是不想看着她真的饿死在寨子外面,想想挺可怜的。”   獒通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见不得别人受苦,没事,獒通伯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下回别再派人去了,由着她怎么过吧!” ☆、第六章 婵于夫人的讽刺   “还有下回?”跪在地上不停揉眼睛的鹊儿抱怨道,“下回再让奴婢去,奴婢打死都不想去了!本来公主是一片好心派奴婢去问候,可那金贝螺见了奴婢就骂野蛮子臭狗子,还用药水洒奴婢,奴婢差点都没命回来了!”   獒通皱眉摇头道:“还是死性不改!我看獒蛮的心思也是白费了,这样的公主娶进寨子,早晚鸡犬不宁的!她这回也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把你弄成这样,这事我会给你做主的!”   “不止呢!”鹊儿忙掏出那块用芭蕉叶包好的鹿肉,捧在手里道,“奴婢还发现金贝螺和阿越偷吃鹿肉!她们怎么可能自己捕得了鹿?一准是听说昨日寨子里有分鹿肉,所以才偷偷潜进寨子里来偷的!”   布娜低头一看,一脸慎重道:“果真是鹿肉!她们哪儿来的鹿肉?难不成真是偷的?不会吧?贝螺公主向来自视甚高,又怎么会入寨偷盗呢?鹊儿,你无凭无据可不能胡说的。”   鹊儿道:“不是偷的?那是从哪儿弄来的?獒战有话在先,寨子里的人不可能接济她们,除了偷,没其他法子了。公主您想想,那金贝螺再清高再高贵,一连一个多月都吃不上口肉,她那养尊处优的娇公主怎么受得了?给逼急了,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说到底你也是猜的吧?”坐在獒通左边椅子的中年夫人瞥了鹊儿一眼,语气略带质疑地说道,“人家贝螺公主到底也是位公主,你一个使女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样说她?鹿肉哪儿来的?没准是谁掉林子里她们捡的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动不动就说偷,她说到底也是獒战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鹊儿正想争辩时,那位模样端庄的夫人抢了先,和颜悦色道:“婵于嫂子说得对,的确是鹊儿有失考虑。要不然这样吧,把贝螺公主叫来问个清楚不就行了吗?你说呢,嫂子?”   这叫婵于的女人有些不屑地挪开目光道:“该怎么处置我哪儿敢多嘴?我们獒蛮族的二首领还坐在这儿呢!”   这话里带着几分讥讽,言下之意是这位夫人有点多管獒蛮族的闲事了。不过这位夫人似乎很有气量,笑容依旧道:“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该怎么处置也轮不到我这个族外人来插嘴。想必獒通大哥自己应该有主意吧?”   “这样吧,”獒通接过话道,“问清楚为好,对獒战也是个交代。若那公主始终冥顽不宁,我看獒战也不必再费心思在她身上了,好好操办与布娜的婚事才是。”   婵于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不满地瞟了这对姑侄一眼道:“娶不娶,先得问问獒战。獒战的性子通哥你是知道的,他不要的,就是拧了他的脖子他也不会要。说操办婚事是不是太早了?我以为,还是先别太张扬了,省得到时候让布娜公主下不来台呢!” ☆、第七章 不一样的贝螺   “好了,”獒通草草接了她的话道,“这会儿不是讨论婚事的时候,先去把贝螺和阿越叫来,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獒通派去的人很快把贝螺和阿越叫来了。当贝螺走进厅里时,她笑容甜柔地向獒通微微弯了弯腰,声音清脆响亮地道了一声:“各位,早!”   这般温文有礼的姿态倒让坐中几人全都愣了一下。这还是从前那个挑剔傲慢的贝螺公主吗?要是搁在从前,她不但不会行礼,反而一进门就会很不耐烦地翻眼皮问道:“有什么事快说,本公主没什么功夫听你们废话!”   如今,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见众人目光呆凝,贝螺的笑容更浓了:“獒通伯伯,您找我来不是有事吗?”   獒通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贝螺,刚才鹊儿回来哭说,你弄伤了她的眼睛,而且她还在你那儿找到了一块鹿肉,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鹿肉打哪儿来的?你为什么要弄伤鹊儿的眼睛?”   贝螺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道:“哦,原来就是为了这事。没错,那块鹿肉的确是我的……”   “瞧吧!”鹊儿有些激动地指着贝螺嚷道,“她自己都承认了!她哪儿来的鹿肉?要说是她自己猎的谁信啊?不是偷的就一定有人暗中接济她!”   贝螺略带高傲的表情斜眼瞟了瞟鹊儿,笑容依旧道,“看来刚才在小园圃给你的教训你还没铭记于心,是吧?本公主跟獒通伯伯说话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使女插嘴了?是非曲直待本公主说完,自有獒通伯伯来定夺,你着急什么?”   “你……”   “放肆!”微凌夫人转头呵斥道,“在贝螺公主面前,说话岂能如此没大没小?还不退下!”鹊儿很不服气地白了贝螺一眼,后退几步立在了布娜身后。   贝螺又继续说道:“鹿肉是我的,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獒通略带肃色道:“你应该很清楚獒战给你的罚令,寨内任何人都不许接济你,让你自己学会我们獒蛮族的生存方式,试问昨日寨内分鹿并没你们主仆二人的份,你们的鹿肉哪儿来的?究竟真如鹊儿所言是偷的还是寨内有人偷偷接济你们的?贝螺,你最好如实说出来。”   “又或者是捡的呢?”婵于夫人忙添了一句。   “恐怕不太好捡吧?”布娜眼角往上斜瞟着贝螺,语气不冷不热道,“鹿肉很珍贵,不是每个月都能分一回的。各家各户都奉若珍宝,藏在家里,生怕给野狗野猫叼去了,有谁会轻易地掉到山涧林中?依我所见,一定是寨子里有人比我抢先了一步,好心把自己的鹿肉送给了她们。獒通伯伯,要不这回就算了?其实说来也没多大点事,都是好心闹的,若真把那人查出来了,没准会与獒蛮哥哥伤了和气的。” ☆、第八章 极品香料   獒通不满地瞥了贝螺一眼,摇头道:“好心归好心,若是寨中真有人暗中接济她们,查出来也是要罚的。贝螺,你自己说,鹿肉到底是怎么来的?”   贝螺不急不慌,双手反背在身后,甜笑道:“獒通伯伯您多虑了,在您代理管治下又岂会出现明知故犯的族人?那点鹿肉其实是我换来的。”   “换来的?”布娜眼眸一眯,立刻质疑道,“请问贝螺公主,你的鹿肉是跟谁换来的?又是拿什么换来的?据我所知,你和阿越连一日三餐都凑不齐,身边除了衣物之外也没别的东西了,拿什么跟人换?我倒是挺好奇的。”   贝螺没有立刻回答布娜的话,向身边的阿越抬了抬手。阿越忙把手里一直捧着的木盘送到了獒通手边的矮几上,然后揭开了蒙在上面的芭蕉绿叶。当绿叶被揭开时,一股暖香扑鼻而来,立刻让人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   原来,那木盘里盛着一条炙烤过的鳙鱼,鱼肉白嫩,鱼皮卷而黄脆,面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香气格外地引人垂涎。   众人当即就被那盘鲜香扑鼻的烤鱼吸引了。婵于夫人不解地指着那条鱼问:“你是说,你用这条鱼换来了鹿肉?”   “非也,”贝螺晃头笑道,“不是鱼,鱼太普通了,就算我给上十条,别人也不肯换过我的。”   “那是用什么?”   “是调味料。”   “调味料?”婵于夫人好奇地问道,“是能让这鱼散发出如此香气的东西吗?”   贝螺含笑点头道:“正是!想必你们已经闻出来了,我撒在这条鱼身上的调味料十分特别,你们应该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是我特意配置的烤鱼香料,能让鱼去腥而不腻,味咸香而滑嫩,若是各位不信的话,大可以尝尝我这调味料的好处。”   微凌夫人深嗅了一口气道:“香气的确是挺特别的,不过说我们没有闻过,会不会有点言过于实了?我对烹调也略懂一二,我猜应该是几位香料混合而成,只是量多少的讲究,我说得对不对?”   “错!”贝螺很干脆地否定了微凌夫人的答案,“我的烤鱼香料是独一无二的。微凌夫人若不信,可以自己去试试。我敢保证无论您怎么调配,都无法调出我这样的香气,更不能达到令鱼去腥留鲜的作用。”   “哦?”布娜有些不屑道,“这话未免说得太夸大了些吧?说到烹调,我姑姑可是我们东阳族数一数二的。你这所谓的烤鱼香料未必能难倒她,我劝你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去试试。”贝螺笑中带歼道。   “好了,”獒通插话道,“先不说那烤鱼香料里到底有些什么,贝螺我问你,你就是拿那香料跟人换的鹿肉?”   “没错。”贝螺道。   “跟谁换的?”   “寨子里的穆烈。”   “穆烈?他肯用自己的鹿肉跟你换这香料?似乎太不划算了吧?” ☆、第九章 等价交换   贝螺举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笑道:“绝对是等价交换。虽然鹿肉难得,但我的香料也很难得。我所配置出来的这种烤鱼香料不但能用在烤鱼上,任何肉禽都能用,并且有暖胃去湿,补中益气,刺激食欲的效果。獒青谷常年潮湿多雨,属于亚热带雨林带,正需要这种香料来为人体去湿补益,所以穆烈是十分识货的,而我们的交易也是公平等价的。”   微凌夫人眉梢微挑,狐疑地问道:“你还懂医理?”   “不懂,我只懂各种植物,顺便触类旁通罢了。你们要不信我是换的,大可以去把穆烈找来对质。我记得我那位脾气不好的未婚夫并没有罚我不许吃肉,只是让我学习獒蛮族的生存方式而已,以物易物,也应该是獒蛮族的生存方式之一吧?獒通伯伯,我说得没错吧?”   看着贝螺那张自信满满的笑脸,獒通只能点点头道:“对,以物易物也算是。不过贝螺,我很好奇你这香料里到底放了些什么?”   贝螺摇头笑道:“抱歉了,獒通伯伯,此香料配方乃我祖上所传,不能轻易传于外人。倘若獒通伯伯和婵于婶娘喜欢的话,我可以在獒蛮和布娜公主大婚之日送来一些,以备你们当日享用。”   听见大婚二字,鹊儿的脸色立刻变了。婵于夫人也忙问道:“什么大婚?谁告诉你獒战要和布娜大婚了?”   贝螺瞟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青的鹊儿,笑容浓郁道:“这得多亏布娜公主身边的鹊儿姑娘,一大清早,不辞辛苦地来向我禀报这个好消息。 我听完之后真是觉得十分高兴,一点也不介意布娜公主比我先一步嫁给獒战,成为獒战的正妻。我觉得布娜公主与獒战简直是璧人一对,若不能长相厮守,那真是太叫人惋惜了!倘若獒战因此要与我取消婚约,我一点也不会介意,反倒很乐意成全他们。”   “呵!”婵于夫人抖肩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獒战都还没回来,布娜公主你就到处请客了?微凌夫人,你们东阳族办喜事就兴这么赶吗?”   獒通转头看了婵于夫人一眼,示意她别这么说话。婵于夫人却扭头不屑道:“原本如此!我也是替布娜公主着想呀,万一獒蛮不答应,她又已经到处嚷嚷了,叫她怎么下得来台呢?”   布娜整张脸都绷紧了,很是难看。微凌夫人沉吟了片刻后,轻声喝道:“鹊儿,出来!”   鹊儿缩头缩脑地走了出来,低头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跪下!”   “啊?”   “没听清楚吗?”微凌夫人瞪了鹊儿一眼道,“跪下!”   鹊儿咬了咬下嘴唇,百般不情愿地跪了下去。微凌夫人看着她正色道:“自己罚自己十个耳光,好好长长记性!连自家公主的闲话都敢传了,还有点规矩没有?打!” ☆、第十章 出了口恶气   “是……”鹊儿一脸十分委屈的样子,慢慢抬起手打了自己十个耳光。旁边的阿越看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康泰啊!要知道,她往常可没少挨鹊儿的巴掌。今天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公主,威武!   等鹊儿打完,微凌夫人起身对贝螺和颜悦色道:“贝螺公主,是我教导使女无方,你千万别放在心里。你始终都是夷陵国嫁过来的公主,就算獒战要娶我家布娜,也是以你为先,绝对不会乱了次序的。”   贝螺道:“您言重了,微凌夫人,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对了,你们刚刚问鹊儿的眼睛是怎么伤的,说来也都是误会。我一早起来发现有人在糟蹋我新培育出来的幼苗,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人,所以才用我的防狼药水喷了喷她,绝非故意的,请微凌夫人不要介意才是。”   “哪里,是鹊儿太放肆了,往后我必定严加管教,不会再给贝螺公主你添麻烦了。”微凌夫人客气道。   “那好,獒通伯伯,不知道还有什么要问的,要没别的事,我回去收拾我的小园圃去了。”   獒通点了点头,贝螺又礼貌地微微弯了弯腰,然后带着阿越转身离开了。等这二人离去后,微凌夫人也起身告了辞,领着布娜和鹊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家后,布娜迫不及待地问微凌夫人道:“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金贝螺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居然变得那么通情达理了!完全不像从前那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废物公主,难不成她真的转性了?”   微凌夫人吩咐鹊儿退下后,关上房门道:“她落到这步田地,转性也不奇怪。身为女子,送到夫家门口却被推迟婚期,还被罚在寨外单独过活,这种奇耻大辱也不是人人能受的。兴许她是真想明白了,打算咸鱼翻身罢了。”   “那怎么办?”布娜担忧道,“要是她变得听话了,獒战哥哥是不是不会再讨厌她了,就会娶她了?”   微凌夫人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是不是真以为可以让獒战不娶她,而直接娶你为正妻?”   “我……”   “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为你自己脑子都不清醒,所以鹊儿才那么冒失!你想成为獒战正妻,那得一步一步地来!就算獒战再怎么不喜欢金贝螺,她到底是夷陵国的公主,他们俩的成婚不单单是场婚事,更要紧是两族联姻。倘若獒战公然弃她而娶你,你觉得夷陵国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布娜垂下眼帘道:“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了,可我真的很喜欢獒战哥哥……”   “姑姑明白你对獒战的心意,姑姑也想你成为他的正妻,往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獒蛮族的主母。到时候,我们要复兴东阳族,那就指日可待了。可眼下的形势由不得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让獒战娶你为侧室,就是第一步。只要你成为他的女人,再除掉那个废物金贝螺,主母之位还有谁能与你争呢?” ☆、第十一章 雨露香   “那您觉得獒战哥哥会娶我吗?”布娜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想獒战应该不会拒绝,”微凌夫人踱步道,“娶你,獒战并不亏,反而能正式将我们从东阳族带来的人收为己用,扩充他獒蛮族的实力,对他而言是有利无害的。不过……”   “不过什么?”布娜紧张地问道。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确保獒战会娶你为侧室,我们必须得趁獒蛮还没回到寨子里做点事情。”   “什么事情?”   微凌夫人回身含笑打量了布娜一眼,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了一个木盒子,然后递给布娜道:“拿着,打开看看。”   布娜走过去打开嗅了嗅:“味道真好闻,这是什么?”   “这是用上等白檀,沉香,广藿香,丁香以及水仙花粉和橙花粉调制的雨露香。”微凌夫人含笑道。   “原来姑姑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匀我一点可好?”布娜爱不释手道。   “这东西原本就是为你和獒战洞房之夜准备的,自然会给你。”   “洞房?”布娜忽然明白了什么,脸颊一红,忙把盒子塞回了微凌夫人手中,扭身娇羞道,“姑姑,您怎么能拿这种东西给我呢?羞死我了!”   微凌夫人拉着她在*边坐下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是女人,总要过那一关的。本来姑姑是打算在你和獒战洞房当晚送给你的,但为了确保獒战会娶你,姑姑想提前交代你。”   “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姑要你提前成为獒战的女人。”   “什么?”布娜脸更红了,“提前?姑姑……这怎么提前呢?獒战都不在寨子里……再说,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呢?”   “我跟獒通打听过了,獒战已经在回谷途中了,明晚应该会进谷。进谷后,依着獒战的习惯,他会去青湖旁的小屋过夜。你只要提前去小屋,安排好一切,等待獒战回来就行了。”   “可獒战并非一个人,这趟出谷,安竹和木棉也跟他一块儿去了。我怕……”   “放心,”微凌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安竹和木棉很好对付,姑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你只要按照姑姑的话去做,明晚就能成为獒战的女人。”   “姑姑……”布娜羞得又把头低了下去。   “听我的,姑姑不会害你的。你要做的只是支开安竹和木棉,在点了雨露香的屋子与獒战独处,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做,獒战自己会做的。”   “姑姑……”布娜羞了个满面通红,拧过身子道,“我不想去……太羞人了……要是给獒战哥哥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呢?”   “他根本不会知道,因为獒蛮族内没人见识过雨露香,也没人会知道那是催情之香。我问你,你想不想嫁给獒战?想不想成为他的女人?”   “当然想了……”   “那就照姑姑的话去做,姑姑绝对不会害你的。”   “这……”布娜犹豫了片刻,满腮通红地点了点头,“好吧,我都听姑姑的。”    ☆、第十二章 去青湖溜达   “那好,我先告诉你这香怎么用,再把男女同房之术传授给你,你可听好了。”   “是……”   第二天下午,布娜带着鹊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寨子,前往青湖了。就在两人前往青湖的同时,贝螺和阿越也正在林子里穿行。   “公主,您真要走到青湖去?这会儿离青湖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天黑之前未必走得到。”阿越拄着一根木棍,气喘吁吁地跟在贝螺身后说道。   “你不是说青湖那儿有几间小屋吗?要是天黑了,我们就在小屋里过夜,明早继续往前走。既然决定了要出逃,那我们就得好好熟悉一下出谷的这条路,画好地图,以备不时之需。”贝螺也是汗水淋漓,但她整个人的精神远比阿越好多了,手持一根木棍,正卖力地往前走着。   “獒青谷南边很大的,只怕走上三四天都走不完,我们的干粮够吗?”阿越担心道。   “带多了干粮不方便远行,沿途我们再找吃的好了。你放心,阿越姐姐,跟着我饿不死你的!”贝螺回过头,送了阿越一个红扑扑的笑脸。阿越笑了笑,喘了口气道:“真是没想到公主您体力比我还好,要是从前,您根本不会进林子。看来这次病了一场是好事,把您的身子养得比从前还好了。”   贝螺一边拨开乱枝荆棘一边往前走道:“你往后还会发现,你家公主会的比你知道的还多呢!”   “那公主还会什么?”   “等走到了青湖再告诉你,跟紧我了,当心野兽把你叼回去垫窝!”   阿越吓得四处看了两眼,慌忙快走了几步,紧跟在了贝螺的身后。两人边走边聊,直到天黑时,才走到獒青谷最大的湖泊青湖。   从树林里钻出来时,眼前视野骤然开阔了。一弯下弦月静静地挂在蒙了青灰的天空中,静洁银亮的月辉轻洒在苍穹之下的那片湖面上,远远望去,湖面沉青静谧,宛如一块未加修饰的旷世碧玉。   见到眼前美景,贝螺什么疲惫都暂时忘记了,睁大了眼睛啧啧赞叹道:“哇!简直就是高清壁纸啊!太美了!阿越姐姐你快看,青湖真的如你的穆烈哥哥所说,美得让人窒息啊!”   “公主……”阿越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奶奶似的,弓着腰身,拄着两根木棍摇摇晃晃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她累得实在没力气欣赏美景了,丢掉木棍,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长喘了一口气道:“终于到了……太远了……奴婢脚都快断了……可以歇歇了吧?”   “别歇,起来!”   “不要啊!公主,求求您了!奴婢真的累得快断气儿了,就让奴婢歇歇吧!”   “起来起来!”贝螺拉起阿越道,“昼夜温差太大了,你要在这儿歇,绝对会冻死的!我们先去找你说的那小木屋,到时候再烧一堆柴火让你舒舒服服地歇个够,好吧?”   “好……”    ☆、第十三章 幽灵走错了门   阿越捡起两根木棍,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在贝螺的搀扶下走了大概十分钟后,终于湖泊东边岸上找到了穆烈所说的小木屋。   与其说是小木屋,不如说是几间木屋凑在一起的简陋湖边小别墅。两人使出了最后一点气力走到了木屋前,随便找了间小屋歇脚。   歇了一会儿后,贝螺去旁边伙房里抱了一堆干柴,在屋中央的火坑里点上,小屋瞬间就暖和了起来。两人吃了几块烘热的艾草饼,喝了几碗热乎乎的竹叶茶之后,便在暖和的小屋里裹着毛披风挤着睡下了。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贝螺有意识时,外面好像又来人了,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她实在累得慌,也没去理会,照旧抱头睡觉。随后,那嘈杂的声音渐渐淡去,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不过,再强的睡意也抵不过尿意,贝螺被憋醒后,翻来覆去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地爬了起来。她把自己用毛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半闭着眼睛,带着几乎还处于睡眠状态的意识出门了。   木走廊上也是静悄悄的,她宛如一个黑夜幽灵般飘着去了茅房,又飘着走了回来,凭着微弱的意识在第一个转弯口拐了弯,然后推门进去,摸黑插上门闩,再摸黑爬向了暖和的地炕,紧紧地贴着地炕上的人又睡了。   地炕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撤开了身子。没了温暖的依靠,她像条胖乎乎的毛毛虫一样挪了挪,继续贴着那人睡。那人又撤了撤身,她继续挪着贴过去,如此三四次后,那人忽然坐了起来,手肘却不小心碰着了她的额头,她轻轻地嗷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咕哝道:“阿越姐姐……闹什么啊……别动了行不行……”   “阿越?”黑暗而暖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讶异,似乎他没有想到阿越也会在这儿。   贝螺觉得还是不够温暖,又往那人身边挪了挪,模糊中仿佛摸到了一条很暖和的“条枕”,索性勾手抱着,嘀咕道:“不许跟我抢……我的……”   “金贝螺?”男人好像听出了她的声音,语气里更添了几分惊讶。   贝螺没回话,搂着她的“条枕”睡得贼香贼香的。这男人正想掀开她时,门上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獒战哥哥,你睡了吗?我给你拿了一条毛被来,夜里天冷,多添一条被不容易着凉的。獒战哥哥,你睡了吗?”   这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贝螺,从窗户上透进来的薄光正好照在了她的右侧脸上,熟悉的面孔,却是另一番神态。此时的她睡得极为香甜满足,嘴角还勾着一丝丝笑意,与那个浑身带刺,倨傲无礼的贝螺仿佛不是一个人了。   “獒战哥哥?獒战哥哥?已经睡了吗?开开门,好吗?獒战哥哥?”   “烦不烦啊……”贝螺被敲门声吵得心烦,翻了个身喃喃自语道,“哪儿来的獒战哥哥……别吵了行不行……大半夜发什么情啊……”    ☆、第十四章 藏獒是狗獒战也是狗   “獒战哥哥?”门外那人似乎并不甘心。   “阿越姐姐……”贝螺又翻了个身,继续勾着她的“条枕”,迷迷糊糊地道,“去,收拾她……放旺财咬她……想那条藏獒都想疯了……跑这儿来发骚了……阿越姐姐?阿越姐姐?死丫头……睡得比我还死……再吵吵……再吵吵就咬你……咬你……”   门外的人又喊了几声,见里面没回应,便没再喊了。四周又安静下来时,那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谁是藏獒?”   “呃……獒战呗……”   “藏獒是什么东西?”   “狗呗……”   “那獒战也是狗了?”   “嗯……”   “那你还抱着一条狗的腿干什么?”   “阿越姐姐你别说话行不行……好困哦……真的好困哦……明早再说那条狗好不好……”   “起来,金贝螺!”男人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别吵……”   “起来!”   “别吵……”   又过了几秒钟,小屋内渐渐敞亮了起来。油灯的光扑在贝螺眼睑上,缓缓地将她闹醒了。她心里疑惑着哪儿来的光,阿越点灯做什么,纠结再三,她还是勉强睁开了那双朦胧的眼睛,嘴里咕哝道:“阿越姐姐,点灯做什么?”   “金贝螺你给我滚一边去!”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这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了她漆黑且充满睡意的大脑,她整个人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仰头一望,只见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正极为不满地俯看着自己……男人?不是阿越姐姐吗?阿越姐姐怎么变成男人了?难道自己睡一觉又穿越了?   “还抱着我的腿干什么?滚一边去!”这男人轻喝了她一声道。   “腿?”贝螺立刻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果真正无比*交错地绕在这男人大腿上!条枕?哎呀妈呀!原来就是人家的大腿啊!她脸一绿,赶紧松开,翻身坐起来,往后连退了几屁股,然后抓了抓散乱的头发,神情尴尬且迷茫道:“你……你谁啊?阿越姐姐呢?我家阿越姐姐呢?”   这男人紧抿着双唇,目光冷冰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赶紧抓起地上的毛披风裹上,又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这男人问道:“喂,你……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哦,你也是来借宿的对不对?可你不知道这屋子已经被我和阿越占了吗?你怎么能再进来睡呢?对了,我们家阿越姐姐呢?阿越姐姐呢?”   “还没睡醒吗,金贝螺?”这男人蔑了她一眼,丢开了手里的火折子,起身撩开了脚边的被子,走到窗前推开问道,“外面凉得正好,要不要我丢你出去清醒清醒?”   贝螺有些吃惊,一骨碌爬起来问道:“你认识我?你知道我叫金贝螺,那你也是獒青谷的人咯?”   这男人回头用极为不悦的目光盯着她问道:“这回又耍什么嘴脸?装完清高又装失忆?金贝螺,你果然是从不长记性的?我跟你说过,别在我面前自以为是,你还是记不住?看来这段日子,你在寨子外头还是没反省够是不是?”    ☆、第十五章 偷听   “啊?你跟我说过吗?那什么,”贝螺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可能你真的认识我,也可能真的跟我说了那些话,但是我都记不住了……不过,我不是故意记不住的,我前些日子病了还发了高烧,差点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我的脑子有点烧坏了,所以……”   话未完,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以及那个极为温柔的声音:“獒战哥哥,你醒了吗?我看你屋子里亮起了灯,你是不是醒了?”   “布娜?獒战……哥哥?”贝螺吃惊地掩了掩嘴,再斜抬眼珠瞟了瞟那面容冷冰的男人,瞬间惊得呆若木鸡!   哎哟妈呀!他就是獒战?獒蛮族大首领之子,素有犬灵王之称的王子獒战?原主那欠揍欠扁欠教养的未婚夫獒战?外形倒是够可观的,但那性子就有点……唉,怎么就碰上他了呢?出门应该看看黄历才是!   就在贝螺风中石化的时候,这男人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门前站着的果然那一脸桃花的布娜。她手里抱着一条毛被,笑容殷切道:“獒战哥哥,打扰你了吧?我怕你冷,特意给你多拿了条被子来,我给你铺上吧!”   说着,布娜主动走进了房间,正要朝地炕边走去时,忽然与贝螺四目相对,顿时惊了个半死,后跳了一步,指着贝螺大声质问道:“金贝螺?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在獒战哥哥房里?”   贝螺有苦难言啊!难道告诉这个醋意横飞的女人,自己是半夜起来解决私人问题而走错房间了吗?这女人准会以为自己是诚心的!她也索性不解释了,抱着撞疼了的后脑勺摆摆手道:“忽略我忽略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该铺*铺*,该干嘛干嘛,我这就消失!”   “你……”布娜气得眼珠子都瞪直了!此刻她心里在想,怪不得獒战哥哥刚才不开门,原来是金贝螺自己倒贴缠上了獒战哥哥!可惜了姑姑那么好的雨露香,居然让金贝螺捡了个大便宜!这女人肯定捷足先登和獒战哥哥好过了!可恶!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这个女人!可恶!   带着布娜那两道犹如激光般灼热的愤怒目光,贝螺猫腰溜出了那间房。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关门响后,她又停下脚步,好奇地想听听房内动静。于是乎,她像个到处找洞的小地鼠,围着那间屋子绕了大半圈,终于在屋后窗户下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偷窥外加偷听的好地方,只不过得扶着墙,踩着一根小木桩,像个壁虎似的趴在窗户上。   “獒战哥哥,”屋内的布娜跪在地炕边,一边铺被子一边柔声问道,“那个……金贝螺怎么会在你房里?她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不清楚。”獒战一屁股坐回了地炕上,靠在墙,右手搭在曲起的右腿膝盖上,左手随意地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尖刀,目光在布娜的脸上徘徊了两秒。    ☆、第十六章 只有一晚的兴趣   布娜似有察觉,立刻微收下颚,含羞道:“獒战哥哥,你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别废话了,赶紧脱!”獒战嘴里忽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呃?”布娜大大地惊了一下,铺被子的手触电般地往后一缩,缩成两个拳头放在了膝盖上,温顺且羞涩难挡道,“獒战哥哥,你……你别拿我说笑了……”   “不脱就出去。”獒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继续自如地玩着手里的小尖刀。   布娜又是一怔,拳头捏紧了许多,脸颊窜了个绯红,有些不知所措了。姑姑教她的步骤里可没有自己脱衣裳这一步啊!这……这怎么好意思脱呢?   “没听清楚我的话吗?”獒战冷冷瞥了她一眼,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扭捏道:“我……獒战哥哥,你这是在戏耍我吗?人家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能在你面前袒露……獒战哥哥,我是不是哪儿惹你生气了?”   “听着,”獒战把小尖刀顿地一声插在了地板上,瞅着她口气淡淡道,“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报答我们獒蛮族收留你们姑侄的恩情,可以。但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我向来只有一晚上的兴趣,所以别指望我会娶你。过了今晚,你照样可以去找别的男人,赶紧吧!”   听完这番话,布娜整张脸都变样儿了,像泡过头了的红蓝花水,红得浓烈,紫得冒浆。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獒战,上下嘴唇轻轻地碰了碰,没能把卡在喉咙里的话说出来。   獒战倒头躺下了,顺手扯过一条毯子盖上。布娜浑身颤抖了一下,自知不应该再留下了,便缓缓起了身,带着一脸的窘迫不堪转身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时,獒战忽然又说话了:“把你的香拿走。”   听到这句话,布娜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转头愕然地看着地炕上躺着的獒战!难道……难道獒战哥哥发现了?天哪!怪不得獒战哥哥会那么对自己,他一定认为自己是那种用香去迷惑男人的不堪女人!可自己不是,自己只是很喜欢獒战哥哥,很想成为他的妻子而已!   “獒战哥哥……”她颤声开口道。   “这种东西对我没用,拿着去找别的男人,或许有用。”獒战说完翻了个身,以拒绝的姿态拒绝和布娜再继续说话了。   “獒战哥哥……”   獒战没有再回应了,一脸难过的布娜只好捧着那只陶香炉缓步地离开了房间。躲在窗户那儿偷窥的贝螺不禁唏嘘不已,轻轻地弹了两下舌头,正准备低头下那独木桩时,忽然前方一阵风响,紧接着是当地一声,然后她就发现,离自己半尺远的小窗框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尖刀!   妈呀!被发现了!   她心一急,脚下踩空了,哐当一声摔在了旁边草地上,屁股差点祭了土地菩萨!可她来不及安慰自己的屁股,拼命地咬紧牙,翻身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开了。要是被那死狗逮了个正着,那可麻烦了!    ☆、第十七章 跟你不熟   就在她捂着屁股狼狈逃离的时候,獒战已经走到了窗边,远远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屋角转弯处,嘴角勾起一丝蔑笑:金贝螺,跟往常是有点不同了。难道自己的惩罚真的会对这位身娇肉贵,傲慢无礼的公主有用吗?夷陵国的人怎么看都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做作,自以为是,目空一切,总以为自己才是血统最高贵身份最金贵的人。可血统和身份又算个什么呢?在我獒战眼里,还不如一条白豹拉的粪便!   第二天早上,阿越被一阵笑声吵醒了。当她非常舒服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起来时,却看见她家小公主正裹着毛披风,像尊石头似的坐在那儿。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公主,您早醒了?”   贝螺用哀怨的眼神瞟着她道:“我能不醒吗?我昨晚去上过茅房后就没睡着过!”   “为什么啊,公主?”   贝螺一脸惨痛的闭上眼睛摇摇头道:“唉!不说了,说出来都可以写一千行血泪诗了!阿越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鼾声绝妙动听,堪比雷声滚滚啊?”   “啊?”阿越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双手捂了捂脸吃惊道,“奴婢……奴婢向来不打呼的啊!昨晚……昨晚惊扰到公主了吗?”   贝螺黑着眼圈打了个哈欠道:“没有,只是惊扰到我的瞌睡虫了,它们昨晚半夜就集体向我辞行了,说今晚再来找我,希望到时候可以饱餐一顿。”   阿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不住了,公主!大概是昨天步行太远,所以奴婢……”   “明白,跟你开个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贝螺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好饿,热两个艾草饼来吃吧!”   “是,奴婢这就去添柴火。”   阿越应着起了身,正打算上前开门时,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一个硬朗挺直的身影高高地立在门口。阿越抬头一看,吓得倒退了几步,慌里慌张地喊道:“獒……獒……獒……”   “熬什么啊?熬稀粥还是熬狗肉啊?”贝螺瞄了一眼,照旧淡定地坐在那儿成佛。   “是獒战呐,公主!”阿越忙转身弯腰朝她小声喊道。   “不认识。”   “公主……”   “出去。”站在门口的人命令道。   阿越不想走,怕贝螺又跟獒战起争执,可獒战那眼神确实可怕,她只好偷偷地拽了拽贝螺的披风,缩着脑袋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獒战后脚跟一勾,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然后走到贝螺跟前坐下问道:“不认识?”   “哦,说错了,是不太熟,依稀仿佛一亿年前在哪个地方偶遇过,”贝螺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道,“你知道啦,对于偶遇过一回的男人我都没什么记性,抱歉了!”   “来这儿干什么?”这个似乎才是獒战来这儿找她的原因。   “观光,旅游,写生,顺便看日出。”她半闭着眼睛,答得溜溜顺。   “不是想逃跑?”    ☆、第十八章 我喜欢素描   “呵呵……”她抖肩干笑两声,摇头道,“逃跑?我不擅长,等往后练练再说。”   獒蛮忽然伸长了手,直接把她丢在旁边的小布包扯了过来。她立刻睁开了眼,把披风往后一掀,扑过去就想抢回来,可是獒战力臂一扫,她就像个可怜的稻草人一样被扫到了墙角另一边,摔了个四仰八叉!   Oh,my 哥弟!这男人什么力道啊?练拳击的吧?   “这是什么?”獒战从她小布包里找出一张羊皮,丢在了挣扎起身的她跟前。   她当即愣了一下,极其冷静地吐了两个字出来:“素描!”可一说完这两个字,她自己都想捶地板狂笑!金贝螺啊金贝螺,有素描地图的吗?你当人家獒战是傻子呀!   “素描?”獒战伸手像提小鸡崽子似的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目光锐利地问道,“这怎么看都是地图,你果真想逃跑,金贝螺!”   “这怎么看都是素描!”贝螺强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与獒战争辩道,“谁说只许素描苹果梨子树桩木头了?我喜欢素描地图,这是我一大爱好,也是一大特长,你明白吗?换句话说,你懂什么是素描吗?”   獒战轻蔑一笑道:“你又想显摆你那些做作的学问了?我不懂素描,可我就认定你这是地图了!金贝螺,你打算凭这张破地图就想逃出獒青谷?要真那么容易,你父王没死之前早就派兵打到这儿来了,又何必把你丢过来和亲?喜欢素描地图是吧?不用费力气跑这么远,回去之后我派人把獒青谷的地图给你送来,你照着描,照着背,照着逃也行,我看你能不能逃出这谷底!”   说罢,獒战把羊皮地图半成品丢在了贝螺脸上,然后转身走了。刚走到门口,被羊皮地图遮了脸的贝螺忽然冒了一句:“说话算话……记得把地图送来。”   獒战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了看贝螺那像僵尸一般的鬼模样,冷哼了一声道:“好,我会记得送去。但你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了,最近冬雪还未全消,正是狩猎最不景气的时候,好好扮头蠢鹿,让本王子有点事情可做。”说罢他扬长而去。   “呼!”贝螺吹了吹盖在脸上的羊皮地图,脸上露出一丝歼笑,“耶,得来全不费工夫!狗战啊狗战,到底谁更蠢稍后再见分晓吧!完全不知道本尊的底细,居然还敢跟本尊下战书,你就等着被全族以及全地球人耻笑媳妇跑了吧!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阿越抱着柴回来时,还带回了一位姑娘。听阿越说,这位姑娘叫木棉。木棉人如其名,是獒蛮族女子里难得皮肤白希的,长得娴静温柔,远远地看去就像朵木棉花。不过别看她长得温婉如水,她可是獒蛮族女勇士之一。   木棉人很好,并不像其他獒蛮族人那样排斥贝螺和阿越,还给她们带来了一份肉加餐:自制的野猪肉条。贝螺将猪肉条撕成一丝一丝的,夹在了两块艾草饼之间,美美地吃了一顿猪肉夹心馅饼。早饭后,安竹在外面叫木棉了。木棉起身时问道:“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第十九章 遇见熊熊了   贝螺摇头道:“不了,我们想再歇歇脚。”   “只有你们俩回去,真的可以吗?”木棉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的!”贝螺笑道,“我们就顺着原路返回,不会有事的。”   木棉没再多说什么,与安竹獒战一块儿先离开了木屋。贝螺和阿越又再待了一会儿才出发往回走。至于布娜和鹊儿,听木棉说,一早起来时就没见着人影了。   阿越因为昨天体力消耗太多,睡了*也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走了没多久,她就弯着腰,死吊在一根木棍上大口喘气了。贝螺倒挺精神的,不时地回头催促道:“阿越姐姐,走快点哦!狼叼走了,我可不管的哟!”   “公主……”阿越拖着绵长而无力的嗓音喊道。   “什么事儿呀?”贝螺一边跳走一边打量着两旁的植物。   “您体力怎么那么好呀?您脚不疼吗?”   “还行!你还撑不撑得住?撑不住就歇会儿?”   “快撑不住了……”   “嘘!”贝螺忽然停步嘘了一声,然后猫腰朝左边绿丛里钻了进去。当她拨开了一丛厚厚的软草时,眼前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精灵:一只刚刚睁眼的小狗狗,黑白相间,煞是可爱!它像受了惊吓一般,四肢颤抖地努力想站起来,可是轻轻一滑,又跌爬下去了。   “哇,sweet!”贝螺惊喜万分,忙双手捧起那只小可爱,搂在怀里心疼道,“真可怜?妈咪把你丢在这儿的吗?怎么能这样呢?不过没关系,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公主……”阿越那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又响起了,“您不是最讨厌狗的吗?怎么还……”   “它这么可爱我怎么会讨厌?瞧瞧,阿越姐姐,它多可爱啊!耳朵白白的,尾巴黑黑的,你说它会不会是只熊猫幼崽啊……”   “公……公主……”阿越的声音忽然变了。   “怎么了?”贝螺完全没有察觉到前方的异样,还在温柔地替那小可爱拨着头发。   “公……公主……前面……前面……”阿越的声音走样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贝螺不得不好奇地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瞬间让她风化了!   当呼吸都沉静下来时,一阵低低的兽嗷声从她们前面不远处那堆绿草丛中缓缓传来!劲风一过,摇曳的野草后露出了一张口含鲜血的大嘴,血腥味儿随着风四处飘散,在它大脚掌旁散落着一些小骨架,应该是这只幼崽的老娘和兄弟姐妹吧!而尚未饱食的它正流着贪婪的口水死死地盯着面前两份活生生的早餐。   熊!一只刚从洞穴里出来透气的棕熊,或者说是一只在洞里饿了半年,饥肠辘辘的熊!   “跑啊!”   贝螺一声沙哑的尖叫后,两人转身拼命地开始逃命!一阵渗人的熊嚎在背后响起,就算不回头,贝螺也能想象出那可怕的大熊正迈着四条胖腿朝她们奔来!太可怕了!居然遇到刚刚冬眠完出来找食的熊,这是什么鬼运气啊!    ☆、第二十章 这爷们是纯的   贝螺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跑往前跑,冲出一堆荆棘后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个大水洼,她一脚踩在软泥上,整个人像箭似的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水里。可尽管如此,大脑已经处于浑浊状态的她还是拼命地在水里挣扎了两下,打算起身逃命。可一抬头,就看见那只张着大嘴,满嘴臭气的棕熊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仿佛下一秒那厚实的熊掌就拍到自己脸上了!   完了,陷入惶恐的她完全不能动弹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熊扑过来,心里默哀着:完了!要给这野熊当宵夜了!完了!我就得彻底地死在这儿吗?   就在她绝望时,一道闪电般的银光忽然扫过眼前,在这有些阴冷昏暗的密林深处,那银光格外刺眼夺目,瞬间就将她发呆的双眼和浑浊的大脑刺激过来了!   接下来眼前出现的一切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或者说一个背影强壮的男人,动作迅速地抽出了一把银亮锋利的长弯刀,双手紧握刀柄,狂喝了一声后,大臂用力一挥,在那熊右胳膊上拉出了一条从下而上的长长的血口!   鲜血如喷泉般溅出,在斜落的晨曦上溅出了一道血的光影,空气里立刻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那熊哀嚎了一声,落地时有些站不稳了,随后一瘸一拐地狼狈地跑回了漆黑的林子里。而一旁的贝螺早已目瞪口呆,僵如顽石了!   当那男人转过脸来时,晨曦刚好从他侧面穿过,温婉地照在他的侧脸上,让贝螺清楚地看见了一张轮廓分明,煞是好看的脸,挺拔的鼻梁,冷月般的气质,深邃的瞳孔里全是桀骜不驯,眉宇处还透着那么一丝丝野性。   这男人真man!真彪悍!真他娘的爷们!完美!Perfect!纯汉子!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居然是獒战……   就像贝洛芬第七交响曲奏到最*的时候,录音机的电池忽然没电似的,看清楚是獒战之后,贝螺内心那股汹涌澎湃瞬间化为了涓涓细流,然后就断流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早走很久吗?   “让你乖乖做头蠢鹿,你还真做?看见熊就跑,你那两根废柴棍能跑得过熊吗?”这男人淌着湖水走近她,微微垂头俯看着她,如君临城下,脸上满带着嘲讽的冷冽。   “我应该爬树。”贝螺终于反应过来了!从前学习野外生存时,她学过这一课,当看见熊时,应该迅速爬上结实的树杆高处等待救援。但她在此之前从来没遇见过熊,所以刚刚正面交锋时,她完全被吓昏了头,连最基本的自保方法都给忘了。   “这会儿才想起?再笨点,下回就可以去熊肚子里想了!”   “阿越姐姐呢!阿越姐姐上哪儿去了?”贝螺忽然想起了阿越,忙从水里爬了起来。可刚站立起来,她又摇摇晃晃地扑倒在水里。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又加上恐惧太深,让她的双腿基本没什么力气了。    ☆、第二十一章 这真是金贝螺吗   就在她扑下去时,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小狗崽跌落入了水中,扑腾的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她来不及站起来,忙用还在发抖的双手将小狗崽捧了起来,护在怀里,用右手不停替小狗崽抹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感冒发烧吧?你可要坚强一点啊!你妈妈都已经进了熊肚子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站在一旁的獒战眉心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真是金贝螺吗?   犹记得金贝螺第一天到达村寨时,按照族规,她需要携带一只幼犬走进寨门。獒蛮族信奉犬灵神,所以嫁进獒蛮族的外族女子都要怀抱一只刚刚出生的幼犬迈进寨门,这样才能预示着她真正融入獒蛮族,并能为獒蛮族的男人开枝散叶。   可当婵于夫人将一只洁白的幼犬递到金贝螺手边时,金贝螺居然连接都不接,傲然道:“交给阿越就行了!”   婵于夫人解释道:“公主,这是獒蛮族的规矩。你嫁进本族就得带着这只幼犬进寨,那才吉利呢!”   “呵!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啊?本公主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公主向来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玩意儿,交给阿越就行了,用不着本公主亲自抱它吧?”   “这是规矩,公主。你既然嫁到獒蛮族来……”   “这样的陋习旧俗留着有何用?”金贝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身为长辈的婵于夫人的话,目光轻视道,“既然本公主嫁过来了,成为獒蛮族的主母,本公主就有资格废除这一条规矩吧?在我们夷陵国和东边的巴陵国,哪一国曾听说过抱狗入门的?让本公主亲手抱它入门,那就是对本公主的羞辱,也是对夷陵国的羞辱!”   回想到这儿时,獒战的思绪忽然被贝螺的一声喷嚏打断了。他回过神来往水里一看,贝螺已经不在那儿了,已经抱着那只小幼崽吃力地爬出了水洼。   贝螺可能真的是惊吓过度,双腿还处于神经麻痹中。吃力地爬出水洼后,她又吃力地往有阳光照射的地方爬去。獒战跳出水洼,冷冷问道:“打算一直这么爬回去?”   “谁说要爬回去了?晒个太阳总行吧?”贝螺坐在了那束最亮的阳光下,把小狗崽放在了干燥的树叶堆上,轻轻地用白嫩的手指替它捋了捋湿湿的绒毛,很小心很仔细。那可怜的小东西在得到了阳光的抚摸后,终于不再剧烈地颤抖了。   “阿嚏!”贝螺再次打了个喷嚏,然后抬起一张湿湿的脸看了獒战一眼道:“无论如何,谢谢你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阿越姐姐?”   “你倒很会使唤人的。”獒战对她的态度始终都是抵触的。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会去找的。”贝螺扶着旁边一棵树,缓缓地站了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后开始往前迈步。但刚迈出去几步,她就两眼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在了水洼里……    ☆、第二十二章 小温泉里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朦胧双眼时,眼前是一片热气缭绕,浑身不再冰冷,而是像躺在家里那大浴缸里似的暖和。她疑心道,难道自己又穿回去了?   可是,为什么正前方有个朦胧的黑影,看着像个木头人,自己家的大浴缸对面摆的明明是一对会游泳的黄鸭子啊!一想到这儿,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使劲往前一看,原来是獒战。   等等!这里好像是个小温泉,难道自己在这儿跟他泡温泉?浪漫得有点匪夷所思,超出剧情了吧?跟他很熟吗?   当她下意识地往脖子以下瞄了一眼后,整个人完全傻眼了,泪奔了,默哀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穿,光得是一塌糊涂!泡温泉而已,用不用得着脱这么彻底啊?哪个白痴干的?到底懂不懂泡温泉呐?好歹得有张白毛巾裹着吧!   对面那人忽然动了一下,她忙抬手在池边摸了一通,想摸点什么东西来挡挡,可摸来摸去就摸着一块滑溜溜的大鹅卵石。时间紧迫,材料有限,她只好在那男人眼开眼睛之前,拿着那块鹅卵石挡在了胸前,顺便收紧双腿,斜曲了起来。   好一幅美人抱石温泉图!只是有人见过哪个美人入浴是抱块大鹅卵石的吗?   鹅卵石有点重,但也远不及她脸颊上的颜色重,像红得快短路的电阻丝似的。她小心肝乱跳跳,尴尬外加紧张,可对面那位倒是全身放松地靠在池壁上。   打了个哈欠之后,此君面无表情目光慵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在池边摸了一个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甘甜的果汁顺着此君的嘴角滑下,滴落在他铜色的锁骨上,又从锁骨上滑落至胸前水中。再往下看时,贝螺眼皮子猛跳了两下,喉咙一阵发紧,连忙挪开目光小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我什么都不想看,是你摆在那儿给我看的……   “想偷袭?”獒战忽然开口了。   “呃?”贝螺从碎碎念中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   “那是想自卫?”一如既往的嘲讽语气。   “降温,不行吗?”贝螺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简直是明知故问!   獒战悠闲地咬一口果子,面浮轻笑道:“原本还有点兴趣的,不过刚才丢你下来的时候彻底是没了兴趣,还不及我婶娘揉了一块米面团子软和。可见,你们夷陵国人最好的就是夸大其词,说什么夷陵国女子温婉秀美,嫩滑如玉,结果就随便丢了块鹅卵石来,越摸越糙。”   真是火大!占完了便宜还嫌便宜不够便宜!要不是看在你刚才救了本尊一命,手里这鹅卵石就飞过去伺候你了!   “会不会是你老的爪子太糙了?和田玉都能让你摸出饸饹感?回去找你的布娜公主好好磨磨茧巴吧!自己的刀不够锋利,难道还要怪肉太硬?”贝螺反唇相讥道。    ☆、第二十三章 豁出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优美的弧线从空中滑落,啪嗒一声,獒战手里的果核不偏不倚地飞落在了贝螺面前,溅了她一脸水花。紧接着,獒战哗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表情不羁地朝贝螺走了过来。   妈呀!这回什么的什么都看见了!仿佛是医生诊断室墙上挂着的那幅人体穴位图忽然聊斋了起来,画中的男人就那么yi丝不gua地走了出来,身材标准,比例合适,就是某个点稍微让人有点不忍直视!   比起刚才那只饥肠辘辘的棕熊,贝螺觉得这个正朝她走过来的男人更加危险!明显感觉到这男人走过来的目的后,她浑身一个激灵,脑子半秒空白后,手中的鹅卵石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扔完手里的石头后,她迅速转身爬上了石台,飞快地冲向了旁边那棵大芭蕉树,只留给了背后那个男人一个雪白玲珑,矫健敏捷的背影。   她豁出去了,就算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她是豁出去了,可背后那男人却有点愣了,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跃而起,准确无误地扯下了挂在芭蕉叶上的衣裳,然后迅速逃离了。直到这一刻,那男人仿佛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刚才那个真是金贝螺吗?同一个问题,今天已经在獒战脑海里出现过两次了。两次答案都不是很肯定。   管不了背后那人诧异的目光,贝螺只管逃跑。她一边跑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衣裳。好在这些衣裳都不复杂,她三下五除二地就胡乱套上了。跑出一截后,她实在受不了光脚奔跑的疼痛,这才停下来歇了一口气。   可那口气那没歇顺畅呢,背后就传来沙沙沙如疾风扫过的声音。她头皮一紧,不敢多想,站起来拔腿就跑。刚迈出脚,那只“猛兽”就从后面窜了上来,如豹子一般灵动迅速,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摔在地上那一瞬间,她觉得胸腔都要碎了,太疼了!王八蛋!这王八蛋肯定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吧!   “没人提醒过你,别跟我比谁跑得快吗?”背后那“猛兽”从她后背翻了下去,坐在旁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那副吃痛的表情。   “咳咳……你以为你是刘翔!”痛成那样,她还不忘回嘴。   “看得出来你的确略有长进,但还不够。要想达到你王兄送你来这儿的目的,你就得更长进。”   “我要不长进呢?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打包扔回夷陵国,好借此羞辱我王兄以及整个夷陵国?”   那样最好!那样就不用呆在这獒青谷里,看这王八蛋一脸嚣张的表情!她心里暗暗想道。   “北边狼谷听说过吗?对付废物,我们獒蛮族自有办法。废物都会被扔到那儿去。连骨带皮什么都不会剩,还省去了挖坑的力气。万一哪天蠢笨如猪的你因为不熟悉谷内地形而误闯进了狼谷,那夷陵国就只能为你收拾衣冠冢了。”    ☆、第二十四章 侍妾若水   看着他那满脸嘲讽的笑容,贝螺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他面前道:“喂狼是吧?好啊!我很期待!也不必等某年某月某一天,现在就送我去!”   “以为从狼谷可以逃跑?”獒战不屑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要扔就扔吧!死了算我自己的,反正敷衍夷陵国的理由借口你不是已经想好吗?那么犹豫干什么?怕不好交差啊?北边狼谷在哪儿,要不自己去?”她那张小嘴噼里啪啦就冒出了一长串话,下颚微扬,流露出了一副极为不服气的样子。   “真想去?”獒战手指了指北边道,“直走,过了河往里再走,看见一堆枯骨之后就算到了。狼谷里一共有五十六只野狼,狼王叫狼牙,能当它的晚餐也算你的荣幸了,去吧!”   “你以为我不敢?”贝螺鼓了鼓腮帮子,用不服输的眼神瞪了獒战两眼,然后起身就走。刚走了两步,旁边大树后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几步追上贝螺道:“公主,您可别去!”   贝螺转头一看,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妇人,不用说,脑子里是没印象的。   “公主,您就这样去了,除了给狼填肚子还有什么出路?北边狼谷是没有任何能逃出谷的路子的。那后面全是高壁悬崖,是截断我们獒青谷和北边花陇平原的天然屏障。您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您还是听我的劝,别冲动了!”这年轻妇人一脸诚恳地拉着贝螺劝道。   “你是……”   “公主大概不记我了,我是侍奉大首领的若水。我只跟公主见过一面,公主自然不大记得住我。”   “若水?”贝螺忽然想了起来,她记得阿越姐姐说过,大首领獒拔没有正妻,身边只有三个侍妾,其中一个就叫若水。   “公主,您与獒战乃是未婚夫妻,与正经的夫妻没有两样,偶有拌嘴也是很自然的。若要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去狼谷,那您说您这条命死得该多不值啊!”这叫若水的女人又转身走到獒战跟前,半跪下道,“獒战你忘了?大首领跟你叮嘱过,贝螺公主是夷陵国送来的大礼,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要保她名誉和周全,毕竟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就这样放她去狼谷,你忍心吗?”   獒战起身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是碰巧路过,最近林子里发生了两起棕熊伤人的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按理说,那些熊应该待在北边山谷一带觅食,不会跑到这附近来,所以我便带了白果出来看看。”   “木棉在热泉旁边的小屋里,跟她一起回去。”   “那熊……”   “我和安竹会找到,再驱赶回北边山谷。”獒战说完转身走了,健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密林间。   若水目送了獒战,这才回身走到贝螺跟前,笑容温婉道:“獒战吓着您了吧?他就是那么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又不懂什么轻言细语怜香惜玉,您与他相处久了就习惯了。走吧,我们去找木棉。”    ☆、第二十五章 一片心意   贝螺道:“我得找阿越姐姐呢!”   “你一个人不好找,万一撞见那熊怎么办?找着木棉再说吧!”   若水叫上了白果,和贝螺一道去找木棉了。没想到,阿越和那条小狗崽居然也在木棉那儿。原来今早獒战三人离开后,在半路上遭遇了刚才那只熊。本来是想把它驱赶回北边山谷的,却被那熊逃了,三人就一路追了回来,正好遇见了拼命逃跑的阿越。后来阿越跟着安竹和木棉,獒战去找贝螺,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正午之前,几人赶回了村寨。走到寨前的青河边时,贝螺和阿越跟她们分道扬镳,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没过多久,白果就来了,还给贝螺送来了午饭:一碗烤野猪肉,一盘木樨花馅儿米团子,一盘艾草煎豆饼,还有一小壶自酿的青桑酒。   白果跪在桌边向贝螺禀报道:“都是若水夫人亲手做的。她说公主长途跋涉,必定累坏了。这点粗茶薄酒权当给公主解乏了,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已经很丰盛了,哪里还说得上嫌弃?简直可以算是我来到獒青谷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了!你别跪着了,坐着说话吧!”贝螺忙抬手道。   白果没敢动,因为身为使女,只能跪着跟主人说话。旁边的阿越忙笑道:“你别害怕,在公主面前不用那么拘谨的。我从前也不习惯呢,可你瞧,我现在也敢在公主面前坐着说话了。公主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吧,反正这儿也没别人。”   白果还是有点犹豫,但经不住阿越劝说,只好收了腿坐在了旁边。贝螺一一尝了一口,点头大赞道:“好味道!用料简单,但火候和手法相当到位,能把简单的食材做成这样,已经算不简单了!”   “公主您不知道吗?寨子里的人都说,若水夫人就凭着一双巧手便拢住了大首领的心。谁要能学成她六七分,那就能嫁个好夫君了。”阿越为贝螺斟酒笑道。   “真的?那找个时候我也把你送去得了,好让你也能嫁个好夫君?白果,你回去的时候跟若水夫人说说,可行?”   白果笑道:“公主您开口了,若水夫人没有不收的道理。只是,您眼下还在罚禁中,等回了寨里,随时来学都成。”   “回寨?”贝螺品着美酒吃着香肉,一副乐不思蜀的表情道,“这路就漫长了,往后再说吧!”   “其实若水夫人一直都很担心公主,特别是眼下这个时候。”   “为什么?”阿越好奇地问道。   “你们没有听说吗?微凌夫人已经跟大首领提过了,想把布娜公主嫁给獒战为侧姬,大首领已经首肯了,只是獒战还不知道罢了。若水夫人担心,以布娜公主那么狭小的心胸,必定是容不下公主了。即便公主与獒战成婚,做了主母,可主母之权未必能握在公主手里。” ☆、第二十六章 白果的试探   一提到布娜,贝螺脑海里便想起了她跪在獒战跟前讨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道:“她要真有那个心,我让一让又如何?你也说是大首领首肯,不是獒战首肯对吧?万一獒战不肯,大首领会强加逼迫吗?”   白果道:“獒战是大首领独子,向来我行我素,倘若他不肯的话,像娶侧姬这样的事情大首领应该不会难为他的。”   “那不就结了?獒战还没发话,我担心什么呢?白果,多谢你来这儿一趟,代我向若水夫人转达谢意,另外,我这儿有一种新制的香料,她那么会烹饪,应该懂得如何运用的。”   阿越取来了一小竹管香料,递给了白果。白果接过来叩谢道:“奴婢代若水夫人谢过公主了。奴婢不宜久留,先请告退,请公主慢慢享用。”   “阿越姐姐,送送白果。”   阿越起身将白果送出了小屋。临走前,白果拉着阿越的手亲热笑道:“若有什么难处,你只管来找若水夫人。夫人不拿公主当外人的。夫人常说,都是外嫁进来的,心境遭遇都差不多,应该互相帮扶的。”   阿越感动地点点头道:“多谢若水夫人关心了!我会跟公主转达她的好意的。你回去时小心点,千万别叫人发现了,会给若水夫人添麻烦的。”   “我知道了,先走了!”   白果别了阿越,匆匆离开了小屋。顺着青河河道往下走了一截后,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右边那条宽道便是通往獒蛮族村寨大门的。   白果很快回到了若水身边,将贝螺的话一一禀报了若水,还说道:“听贝螺公主那口气,仿佛是认定了獒战不会娶布娜。奴婢不好追问,就没再问下去,但奴婢觉得贝螺公主好像知道些其他什么事儿。”   若水坐在窗边低头理线,阳光从她头顶上掠过,映得她云鬓间那朵金银花簪格外耀眼。听到白果最后几句,她脸上浮现起一丝欣慰的笑容道:“我也看出来了,獒战对布娜是没心思的,只是布娜一厢情愿罢了。纵然有大首领的首肯,微凌夫人最后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微凌夫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侄女儿嫁给我们獒蛮族未来的首领接任人,不就是想在族内站稳脚跟吗?她们毕竟是外族逃难来的,在族内没人撑腰,也难以久留。”   “你以为她就这么一点小盘算吗?”   “还有别的?”   “先不说这个了,你把那几根花针拿出去再磨磨,我这儿等着用呢!”   白果走近若水身边,捧起装花针的小竹盒,看了一眼她手里正赶制的衣裳道:“这件好像是之前您说要剪的那件是吧?”   “是呢!”   “您不是说样子裁剪小了吗?”   “样子小可以再添布,都裁成这样了,再剪了就可惜了。”若水抚着那衣裳有些不舍道。   “那倒是。獒战可真有福气啊!一个父亲,三个庶母,衣裳鞋袜多得都穿不完了!上个月凌姬夫人才给他制了一身御寒的冬衣,您这儿又给他添了一件保暖的夹袄,看他怎么穿得过来呢!”白果羡慕道。 ☆、第二十七章 微凌夫人要走   “这是该给他做的。对了,獒战回来了吗?”若水细细地挑着针脚问道。   “还没呢!”   “回来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奴婢知道了。”   白果捧着花针盒刚走到门边,院门口便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眉心微皱,退了两步回来道:“夫人,绿艾夫人回来了!不知道去哪儿野了一趟,热得就只穿了一层单袄子了!大首领不在,她可天天好快活,早上出门,下午才回,谁知道去干什么了!”   若水缝着衣裳道:“少管,凌姬夫人都不发话,你去管什么闲事儿呢?这獒蛮族的当家主母又不是你我,她穿成什么样儿自然有人管的,去磨你的花针吧!”   白果没再说什么,捧着花针下了楼,看见凌姬夫人从对面楼上下来了,她忙走到石台边认认真真地磨起了花针。   凌姬夫人算是獒蛮族的当家主母了。因为獒拔没续弦,便立了凌姬夫人为侧姬,代掌主母之权。若水和绿艾虽说也被称作夫人,但都是地位次于凌姬的暖*妾而已。   白果听见凌姬在问獒战回来没有,旁边人说还没有,她便交代了一句,领着使女丘陵匆匆出门了。白果一时好奇,叫住了使女薇草故意问道:“獒战还没回来呢!”   薇草凑过来笑道:“还没呢!”   “那凌姬夫人是要去寨外接他?”   “没有,刚刚二首领派人过来请凌姬夫人,说微凌夫人忽然闹着要走,想让凌姬夫人过去劝劝。”   “走了好啊!”白果撇嘴小声道,“走了这寨子里还清净些!本来就只是个落难逃到我们这儿的,还整天摆出一副夫人的架势指手画脚的,这个她懂那个她也懂,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懂的事情。那么能耐,逃我们獒青谷来做什么?该逃那夷陵国或者巴陵国去才是!”   薇草帮着她磨针道:“你还比若水夫人不好惹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微凌夫人,不就因为上回给獒战过生辰的时候,微凌夫人说了若水夫人吗?”   白果翻着小白眼,使劲地磨了两下针尖道:“薇草你说说,她有资格说若水夫人吗?若水夫人替獒战备了碗寿鱼又怎么了?若水夫人是獒战的庶母,这是理所应当的啊!可到了那微凌夫人嘴里,竟成了礼数不妥了!好在若水夫人气量宽,不跟她一般见识,要是惹上旁边那绿艾夫人,那可不好收场了!”   “这不明摆着吗?着急想嫁侄女儿呗!连凌姬夫人都说,她那用心也太明显了点!若水夫人是獒战的庶母,虽说比獒战大不了几岁,但庶母就是庶母,给獒战这个嫡子准备一碗寿鱼还是理所应当的,哪儿就说得上礼数不妥了?唉,都瞧出来了,谁也别想挡微凌夫人嫁侄女儿的路。谁挡谁就是招她的不痛快!”   白果冷笑道:“别人挡不着,有一个人却是能挡着的!”   “谁啊?”   “獒战自己呗!我还不信了,娶侧姬这种事儿大首领还会为难獒战!” ☆、第二十八章 獒战回寨   薇草一听,微微惊讶道:“你是说獒战不喜欢布娜公主?”   白果略显得意之色道:“你瞧着吧!看獒战会不会娶她!”   直到凌姬夫人从獒通家回来的时候,獒战还没有回来。凌姬夫人有些不放心,派了两个族人出去探探。天擦黑时,獒战才带着安竹和那两个族人回来。凌姬夫人迎在门口道:“该是早上回来,怎么拖到这么晚?路上遇着什么事儿了吗?”   “赶熊。”獒战丢下这两个字,径直回了他的房间。   凌姬夫人跟了进去,抱起他脱下来丢在一旁的披风和佩刀交给丘陵后,坐在他跟前问道:“怎么又去赶熊了?”   “夫人,”跟进来的安竹道,“最近寨外不是发生了熊伤人的事情吗?白天那倒霉的熊就撞上我们了,我们就干脆把它赶回了北边山谷,省得它再出来伤人,这才给耽误了。”   凌姬夫人松了一口气道:“我说呢,算日子该是上午就到,怎么拖到了这个时辰。安竹,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那我先走了!”   “等等!”獒战抬头叫住了安竹道,“记得明早把东西送去给金贝螺。”   “知道了。”安竹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听到这话,凌姬夫人眉间扫过一丝忧心,忙向丘陵使了个眼色。丘陵心领神会,快步下了楼,追上了安竹问道:“獒战让你明早送什么东西去给贝螺公主啊?”   安竹笑了笑道:“就为这点事儿?我还以为你特意追出来是为了问我有没有受伤呢!”   丘陵也笑了:“你人就在我跟前,看一眼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说吧,到底叫你送什么东西?”   “就一张地图,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凌姬夫人还担心獒战送毒药给贝螺公主啊?她担心多余了!”   “獒战不喜欢贝螺公主,万一他心情不好,真的叫你送毒药去呢?你还不是得送去?他到底让你送什么地图给贝螺公主?”   “这个獒战不让说,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明早来找我。”安竹冲她笑了笑,转身回家了。   丘陵站在门口目送了安竹的背影后,这才回到獒战房间里。她跪在桌边,把使女送来的酒菜一一地摆上了桌,正要拿起酒壶倒酒时,凌姬夫人从她手里接了过去,亲自倒了一杯递到了獒战手里,然后吩咐她把门关上。   獒战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丢回了桌上问道:“说吧,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凌姬夫人把一盘烟熏鹿肉饼递到他面前,笑容温和道:“有事儿也先缓着,好歹等你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赶了一天的熊,肯定累坏了。丘陵,赶紧把酒满上。”   他接过盘子,就手捻起饼子咬了一口道:“是不是微凌夫人跟您说了什么?”   凌姬夫人微微一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脸上浮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嚼巴嚼巴嘴里的肉饼,斜靠在老虎皮做的枕头上,说道:“她想让我睡了布娜,然后娶布娜,我没睡。” ☆、第二十九章 不答应   “有这事儿?”凌姬夫人略微吃了一惊,忙追问道,“这么说来,昨晚布娜没有回来,也是在青湖旁的小木屋里了?”   獒战没回答,接过丘陵递来的酒碗猛喝了一口。凌姬夫人顿时明白了六七分,眉心微皱,有些不悦道:“我看她是太有些失分寸了!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好歹也是东阳族贵族之女,怎么能这样?”   “我爹是不是答应过微凌夫人什么事情?”   “还不就是你和布娜的婚事?上回她来跟你爹诉苦,说东阳族回不去了,也没打算回去了,只想求你爹给个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处,特别是布娜,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若是能在族内配一个合适的,那往后她从东阳族带来的人都属于布娜夫君的了。你爹自然是先替你想的,所以就跟她说,自己是乐意接纳布娜为一家人的,但得等獒战回来问问再说。所以你爹临出门前交代了我,等你一回来就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别找我,”獒战向上抛起一块儿肉饼,精准无误地张嘴咬住了,三两下吃了下去道,“獒昆獒伏,最小的獒赐都行,要是爹愿意,他自己收了也行,反正就是别找我。”   “那你是不答应了?”   “不答应。”獒战回答得很干脆。   “你觉得布娜哪里不好了?”   “女人除了能睡,还能用来干什么?能睡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非要找她?”   丘陵忍不住低头掩嘴笑了起来。凌姬夫人也笑了起来,又给他斟了一碗酒,递到手里道:“好,你说了算。你爹都让你决定,那自然都得听你的。娶贝螺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娶个侧姬都不能如你意,你爹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既然你对布娜没意思,那我明天就去微凌夫人把话说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下午那阵,微凌夫人去跟你二叔辞行,说想带着布娜和族人离开獒青谷。当时我还弄不清楚她为什么忽然要走,你这会儿一说我就明白了。多半是因为你昨晚拒绝了布娜的缘故。布娜是个姑娘家,脸皮子薄,被你拒绝了,心里肯定很难受的。脸上挂不住,自然是想走了。”   “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好了。”   “你爹说了,要留着微凌夫人,有大用处呢!下午我和你二叔已经劝住她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让丘陵伺候你吃了晚饭,泡个热澡,早些歇着吧!”   凌姬夫人起身走了,留下丘陵伺候獒战吃饭。獒战吃着吃着,忽然往丘陵身上瞄了一眼。丘陵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安竹比我好吗?”獒战慢条斯理地问了她一句。   “什么意思?”   “什么都干了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   丘陵脸上立刻泛起了一阵红晕,低下头去羞涩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就任您发落吧!” ☆、第三十章 丘陵的身世   “所以我说,你们女人除了能睡,还能用来干什么?谁睡就是谁的。白跟我这么久了,就看上安竹了?安竹哪点比我好?”   丘陵忍不住好笑道:“奴婢本就没大出息,况且王子殿下您也看不上奴婢啊!您通情达理,心胸宽广,把奴婢送给安竹,也正好显出您德行高尚不是?”   “还真会自圆其说呢!你们两个,真是蛇鼠一窝的家伙!罢了,幸好是安竹,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我就扔你们去狼谷。”   丘陵不是獒蛮族本族人。她在十岁那年被獒战的父亲獒拔从外族捡了回来,成了獒战的玩伴兼使女,是属于獒战的。獒战十八岁那年,獒拔想让獒战收她为侍妾,但獒战没答应,而是派她去伺候凌姬了。可能从那时起,獒战就察觉到了安竹跟她之间的事情。   “是……”丘陵俯身拜了拜笑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成全之恩,可以吧,王子殿下?”   “早看你们不对劲了,”獒战轻轻摇头道,“只是没想到安竹胆儿肥了不少,连问都不问过我就把你给睡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少主吗?行了,出去吧!我要睡了。”獒战把酒碗往桌上一丢,合眼躺下道。   “你不泡澡了?”   “今天泡过了。”   “那得去*上睡才行呢!”   “再啰嗦我明早就把安竹送狼窝去!”   “是,知道了,奴婢这就出去!”丘陵收拾了碗碟,退出了獒战的房间。刚走下二楼,若水夫人就迎面走了过来。她笑问道:“獒战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已经睡下了。”   “这就睡了?”若水显得有点失望。   “大概是太累了,听说赶了一整天的熊呢!若水夫人,您有什么事儿吗?”   “哦,没什么,就是想送一件夹袄过来给獒战试试。既然他已经睡下了,那明天早说吧。”   “那奴婢先告退了!”   若水往獒战房间门口看了一眼,脸上失望的表情更浓了一层。背后的白果提醒她外面风大,她这才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丘陵出去会了安竹后,才回来给獒战准备早饭。她正在灶房内搅拌鸡蛋时,若水进来了。她向若水行了个礼问道:“若水夫人又来亲自动手了?”   “闲着也闲着,昨天得了一样好香料,打算拿来做烤鱼。獒蛮起来了?”   “还早呢!”   “还早?这时辰不早了吧?”   “您是不知道,每回我们那位王子殿下出门回来,都得睡个踏踏实实的长觉。有时候下午醒,有时候晚上醒,更久的要等到明早才醒呢!”   若水掩嘴笑了笑问道:“真的?他可真能睡呢!也不会饿醒?”   “他睡着了是饿不醒的,不过一醒过来就必须吃东西,饭菜送去慢了还发火呢!”   “真是个怪人啊!”   “所以奴婢先把吃食都准备好,上灶上搁着,他一醒就有得吃,奴婢还省了一顿骂呢!”   “獒战不好伺候吧?我听说你跟着他最久了,其他那三个早送的送人了,打发的打发了,就独独剩了你,可见还是你伺候得最妥帖。” ☆、第三十一章 做梦都笑醒了   “所以啊,有这样顾惜你的主子再难伺候也得伺候着,不是吗?”   “那倒是呢!”   两人一面聊天一面做着手里的活儿。丘陵把饭菜都放蒸笼上后,便去獒战屋子里收拾他昨天脱下来的脏衣裳了。进了房间,丘陵瞟见獒战的被子落下了一大截,便走过去捡起替他盖上,嘴里还嘀咕道:“多大个人了,睡觉总还这样!这习惯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要不穿条裤衩睡要不就光着睡。好在身子骨好,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话音刚落,熟睡中的獒战居然咯咯笑了起来,顿时把丘陵吓了一大跳。她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过了两秒后,獒战又笑了两声,像做了个极好的美梦似的。她这才目瞪口呆地相信了,是獒战笑的,而且是做梦梦笑的!   她伺候獒战快十年了,从来没听见獒战梦里笑过,还笑得这么开心。她心里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在想,无缘无故笑什么呢?不会中邪了吧?   忽然,獒战的眼睛睁开了,把她又吓了一跳。獒战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什么?去看你家安竹去!”   她掩嘴咯咯笑道:“獒战,你刚刚做了个什么好梦啊?”   “我做梦了吗?”獒战枕着双手反问道。   “做了,还在梦里笑呢!说说,你都做什么好梦了?是不是梦见姑娘了?”丘陵笑米米地问道。   獒战脸色微微一紧,好像被丘陵说中了心事。丘陵立刻追问道:“是吧?梦见姑娘了?你这趟出门是不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了?”   “对,我是梦见姑娘了,”獒战一个鱼挺坐了起来,双手撑在身后道,“我梦见上回来我们寨子玩过的花溜溜了。她不是很喜欢安竹吗?临走的时候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在想要不要让安竹娶了她,这样我们獒蛮族和花狐族之间的联盟就可以更紧密了。”   “哟?不肯说实话?那准是梦见姑娘了!梦见姑娘也好,至少说明你心里揣着姑娘呢!大首领正愁着从没听你提过喜欢谁,看来很快他就不用担心了。”   “我把你送给鲁不攒好不好?你话真多,快赶上凌娘和婶娘了!”   “不好,鲁不攒还没你好。”   “滚!”   “是,”丘陵屈了屈膝笑道,“奴婢这就给您端酒菜去!”   丘陵关门出去后,獒战仰头看了看淡黄色的纱帐顶心想,是不是中邪了?居然梦见金贝螺光着屁股在青湖边上跑,怎么会梦见那女人?不过想想昨天她在热泉边上光屁股逃跑的样子,的的确确是很好笑的!   獒战一想到那个场景,就仰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通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走到竹制衣箱前随便找了一身衣裳穿上了。丘陵端着酒菜从灶房出来时,他已经下楼了,不由地愣了一下,迎上去问道:“不吃东西了?”   獒战在盘子里随便捻了几个肉饼,拿着就走了。丘陵冲他背影喊道:“哎,几个肉饼就饱了?今天是中了什么邪啊?饭都不吃了?”    ☆、第三十二章 亲自送地   “怎么了,丘陵?”跟随丘陵出来的若水问道。   “中邪了!”丘陵看着獒战的背影摇头道。   “中邪了?你说獒战吗?”   “不是中邪是什么?往常一起*就得吃东西,稍微慢点就拿飞刀扔你,今天拿了几个肉饼就走了,您说不是中邪是什么?太奇怪了!”   “是吗?”丘陵也望了一眼獒战渐渐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着挺精神的啊!不像是中邪了呀!”   “随他去吧!饿了又不是找不着吃的,饿不死他的!”   “他这是去哪儿啊?”   “谁知道呢?”   且说獒战一路吃着肉饼往安竹家走去。到了安竹家,正好在门口遇见安竹。安竹愣了一下,问道:“奇了个怪了,你这个时辰不都在睡觉吗?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出去吗?”   “地图给我。”獒战伸手道。   “地图?哦,给贝螺公主那张。”安竹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他,他拿过地图就朝寨子外走去。安竹追上他问道:“你亲自送过去?”   “那我扔过去?”   “你真亲自送过去?”   “再问我把丘陵送人了,别跟着我。”   安竹不敢跟了,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獒战的背影嘀咕道:“是不是昨天还没收拾够贝螺公主今天又去了?唉,贝螺公主你也真是的,自求多福吧!”   此时的贝螺还在*上睡大觉,根本没空想什么自求多福。昨前天的跋山涉水让刚恢复元气的她损耗比较大,所以她准备今天好好睡个美容觉,休养生息。但当那两扇半旧的门被人踹开后,她的美梦注定要结束了。   她被獒战从*上直接提了下来,丢在了软垫上,额头还撞在了矮桌上。等她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是獒战时,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冲獒战嚷了一句:“姓獒的,你有病啊!”   獒战没回答,目光闲散在她身上上下浏览了一遍。她忽然反应过来了,立刻将散开的睡袍收紧,瞪了獒战一眼道:“看什么啊!昨天没看够吗?今天还跑来温习了?”   獒战把羊皮地图丢在了她头上,坐下道:“这是你要的地图,獒青谷最详细的一份地形图,好好试着逃跑,千万别让本王子太失望,听见了吗?”   贝螺把地图从头上抓下来,吹了吹散乱的刘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瞪着他说道:“谁知道你给的地图是不是真的?等我校对完了再说吧!送完地图了,可以走了吧?慢走不送,这辈子都别来了!”   獒战没动,环视了一眼这矮小简陋的木屋,发现墙上有一串木质的画框,每个画框里都有一副黑白碳画,画的都是花草。他有些好奇,刚要伸手去取时,贝螺扑过去拦住了他道:“干什么?谁让你动我的画了?”   “你的画?你听清楚了,金贝螺。只要是这獒青谷的,都是我獒战的东西,包括你的人和你的画,给我滚一边去!”獒战完全一副领主的口吻。    ☆、第三十三章 腰带谁的   贝螺肺都快要气炸了!她完全能想象出她那两瓣可怜的小肺叶是在怎么努力地收缩,以保证她不会被这王八蛋气断气!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谁让人家是獒青谷的小王子呢!   “我想看画,不想看你那半大不大的胸,让开!”獒战瞄了一眼散开的睡袍里面的奥凸物道。   贝螺把睡袍一收,随便在地上捡了根带子,三下五除二地拴在了腰上,继续拦道:“画和胸,都没你看的份儿!门在那边,麻烦你右转直行低头再直行,慢走——不送!”   最后这两个字贝螺几乎是喊出来的,但她那点小音波完全不足以驱赶獒战这样的大猛兽。獒战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正要开口时,目光忽然落到了贝螺腰间。   贝螺腰上正系着刚才从地上胡乱抓起来的带子,蓝色的底布上绣着水草纹和狩猎图,无论样式还是图案都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腰带。   “有什么好看的啊?”贝螺低头打量了一眼那条腰带,忽然觉得很眼生,不像是自己的,也不像是阿越的。   “哪个男人的?”獒战的语气变得冷冰了起来。   “男人的?怎么会是男……”   话未完,獒战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腰带结用力地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目光阴冷地问道:“说!哪个男人的?”   “什么哪个男人的?”   “腰带!”獒战喝道。   “腰带?腰带?”贝螺也是一头雾水,之前没看见过这么一条腰带,哪儿来的啊?   “金贝螺,这也是你们夷陵国的高贵礼节吗?未婚夫罚你在寨外反省,你却留宿男人,夷陵国的女人都是如此地轻佻随意吗?”獒战略显气愤地质问道。   贝螺忍着下颚的疼痛,眨了眨无辜的黑眼珠子道:“什么留宿男人?你也太会扯了吧?河东都能扯到河西去了,你拉电桩线的?这腰带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不信拉倒!”   “这儿就你和阿越两个人,不是你,那是阿越的?”   “管他是谁的?一条腰带而已,你就给定个留宿男人的罪名,会不会太草菅人命了?”   “被抓了个正着还敢狡辩?”   “是申辩!申辩!对你这莫须有的污蔑的申辩!”贝螺不甘示弱地嚷了回去。   獒战的脸色越加地青黑,一双充满野性且不羁的眸子迸出了两道令人战栗的寒光。他忽然起身,且顺势将贝螺扛在了肩上,正准备朝房门走去时,阿越忽然跑了进来。   见此情形,阿越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两魂,急忙下跪哀求道:“王子殿下,请您别这样!先把公主放下来再说好吗?公主身子好了才没多久,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求您了!求您了!”   獒战眉心微拧,问道:“身子好了没多久?什么意思?”   “公主前些日子得了一场重病,险些没了命,调养了一段日子好容易才恢复过来的。”   “可我看她在青湖旁的小木屋里很活蹦乱跳啊!”    ☆、第三十四章 都是腰带闯的祸   “是真的!”阿越拼命解释道,“奴婢怎么敢欺骗您?当时公主病得奄奄一息,连奴婢都以为她救不过来了。后来布娜公主带着几个人来,说公主快死了,要按照獒蛮族的规矩水葬,非得把公主抬到青河里去……”   “布娜来过?”獒战手一松,把贝螺从肩上丢了下来。贝螺哐当一声摔在木地板上,屁股墩被摔得老疼老疼。她哧哧地吸了两口气,揉了揉屁股,扶着阿越的手勉强站了起来道:“你的布娜不是奉你的旨意来的吗?装什么清纯无辜呢,獒战王子?你和布娜的事十里八乡都知道,不用在本公主面前遮遮掩掩。你立马去跟她拜堂成亲,洞房花烛,我都没意见!”   “我没问你,滚一边去!”獒战伸手就把贝螺从阿越旁边扯开了。贝螺往右一个踉跄,亲娘的,又差点撞墙上去了。这男人的力道太吓人了,练相扑的吧?   “说!”獒战盯着阿越问道。   阿越面带畏惧地点点头道:“是,布娜公主来过几次。她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正是公主病得最厉害的时候。”   “你家公主病得要死了,为什么你没来跟我说一声?”   “奴婢的确是想跟您禀报来着,再怎么说公主也还是您的未婚妻。只是……奴婢进不了寨门,只好让寨门口的人帮忙通传一声。可每一次,帮忙通传的人都说您没空,会让药婆来瞧一眼公主的。”   “那药婆来了吗?”   “药婆来过两次,也陆陆续续送了几次药,但公主服过药汤之后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公主病得最严重的那次,奴婢又去寨门口托人找药婆,但这一次是布娜公主来的。她说您压根儿就不想见公主,所以派她来了。她还说,公主已经病入膏肓了,药婆也回天乏术,只能等死了。”   “然后呢?你家公主怎么还会活蹦乱跳的?”   “本公主命大,行了吧?”贝螺走过来挡在阿越跟前,双手叉腰道,“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就像你根本不知道似的。你可能不知道吗?阿越前前后后去寨门口托人托了六次,你就算耳朵再聋也该知道点吧?何必在这儿装模作样?你放心,我金贝螺不会到处去跟人家说,说你獒战背信弃义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我的时间精力都很宝贵,没功夫说你的闲话!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请从那个门儿出去吧!”   獒战的目光在贝螺那张倔强的脸庞上停留了几秒后,冷冷问道:“腰带呢?腰带谁的?”   “你要认定是某个歼夫的我也无话可说……”   “殿下恕罪!”阿越忽地又跪了下来,脸色惨白道,“公主恕罪!那腰带……那腰带是奴婢做的!”   贝螺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了!那腰带看上去很新,而且有半截似乎还没完成,应该是阿越做的,因为自己根本不会针线。阿越还能给谁做这玩意儿?不就是那个穆烈大哥吗?要是阿越告诉了这王八蛋,不知道这王八蛋会怎么想呢!    ☆、第三十五章 腰带是为你做的   “你做的?给谁做的?”獒战眸光微垂道。   “是……”   “是给你做的。”贝螺飞快地接过了话道。   阿越惊了一下,抬头正要说什么,却被贝螺抢了先道:“这腰带是阿越姐姐做的,不过是我让她给你做的。”   “你让她给我做的?”獒战脸上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对!是我让她给你做的。本来,最初我被罚到这儿来时,我也想过讨好你,所以我就让阿越姐姐帮我给你做条腰带,到时候就说是我做的,看能不能哄你开心。不过后来,你的布娜公主时常到访,我听说了你们两个的**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就吩咐阿越姐姐不要再做了,反正你也不会领情,所以——”贝螺解下了那条腰带丢到獒战跟前道,“这条腰带只做了一半,而且我完全没了印象,因为那已经是我生病之前的事情了。自打那场重病之后,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包括你獒战。”   “公主……”阿越心里感激得一塌糊涂。   “阿越姐姐你不必帮我瞒了,”贝螺冲獒战冷漠地笑了笑道,“虽然这事儿我根本不想再提了,但为了不让这蛮横无理的王八蛋把你也丢进青河去,说说也无妨!怎么样?还满意吧,獒战王子?”   獒战的眼神还是那么阴冷:“你会想讨好我?你不是说过,身为夷陵国的公主肯下嫁我獒战,已是我一族至高的荣耀了,让我别指望你会像普通女人那样伺候我照顾我,为我端茶递水,裁衣缝线?变得这么快?该不会是为了瞒我什么故意编出来的借口吧?”   “我还是那句话,不信拉倒!”贝螺微微扬起下颚,不带一点惧色地迎着他那如冰帘瀑布的眼神道,“我承认,我从前说话是不够得体,做事是太过激了一些,但你可曾想过?无论我身份有多尊贵,我终究是一个姑娘背井离乡,千山万水地嫁到这儿。来到陌生的地方,遇见你这样不如人意的夫君,总会有抵触有不适应吧?自从你把我罚到了寨外,本人已经很好地反省过了,觉得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失妥当,所以才会想要送你腰带修复关系。不过在我听说了你和你家布娜公主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情史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非常非常乐意成全你们。就算你现在要我立刻打包行李回夷陵国去,我也没什么怨言。说完了,信不信随你!”   獒战脸上浮起了薄冰似的嘲笑:“你成全我?你金贝螺凭什么来成全我?你只不过是你王兄送来给我的一件礼物,一个会说话的玩物而已。哼,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成全我?就算我真的想要布娜,你拦得住吗?”他说着忽然伸手扣住了贝螺的后脑勺往眼前一拉,黑幽幽的眸子里泛着令人乍寒的青光,“你最好先管住自己。要是在我碰你之前你身上已经沾有别的男人的气味儿的话,我会把你……”    ☆、第三十六章 绝对的挑衅   “送去北边狼谷是吗?好啊!”贝螺那双又黑又亮的圆眼珠子毫不避让地印入獒战的眼帘道,“说实话,我真的很期待被你送去北边狼谷。你要不介意的话,现在先放手,我立马去找个男人沾沾味道,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送去狼谷了,可好?”   “你觉得獒青谷有男人敢碰你吗?”獒战那两排坐牙微微磨了磨道。   “come on!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的,更何况是这盛产骁勇善战的勇士的獒青谷!凭借本公主的魅力,没准早就有五六位六七位或者数十位勇士已经垂涎于本公主了,所以这一点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相信獒青谷内绝对不乏真正的勇士,真正的男人,而真正的勇士是敢于击垮像你这样狂妄自大,自以为身份尊贵而高不可攀的混蛋,且勇于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抢回家睡的!难道身为獒蛮族的王子的你,不认为自己的族人有这样的勇气和胆识?”   挑衅,绝对的挑衅!两人对话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处于一种嘲讽和反嘲讽,挑衅和反挑衅的状态当中。再见贝螺之后的獒战心里一直有个不解的疑团,这个女人依旧是清高自傲不可一世,不肯乖乖做绵羊,但她的言语和行为也不再狂妄霸道,自私任性,完全不同于她刚来獒青谷的时候。   对于之前的她,獒战可以完全不屑于顾,对她的言谈举止也可以当一场冷笑话忽略了。但如今的她,无论表情还是说话,都有那么一点点挑战着獒战的神经。獒战有了一种,想跟她玩下去,玩死她的念头。   对一个姑娘,獒战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念头,很奇怪吧?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呢!   獒战盯着贝螺沉默时,最紧张是阿越。她胆颤心惊地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随意地开口打断这阵沉默。她知道,自家公主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保护自己。若是被獒战知道穆烈暗中与自己有往来,那么依着獒战的性子,穆烈绝对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且自己与穆烈那段不明不暗的关系也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在这个时代,男女互赠腰带,是*的行为。   “阿越,滚出去!”獒战忽然开口了。   阿越心里一惊,抬起惶恐的眸子道:“王子殿下……”   “不想看见你家公主的脖子立刻断在你眼前,就赶紧滚出去!”獒战命令道。   “出去吧,阿越姐姐!”贝螺仍旧跟獒战比着大小眼道,“你留在这儿只会多出一条人命。别求他,求他也没用,先出吧!”   “可是公主……”   “再啰嗦一句,你就只能给她挖坑了!”獒战冷冷道。   阿越无奈,只好缓缓爬起来,钻出了那小木屋。刚出去,门就被砰一声关上了,吓得她浑身一抖,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她焦急不安地等候在门外,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祈祷着公主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第三十七章 防狼水的厉害   屋内先是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跟着又传来了一声獒战吃痛的声音,最后贝螺的惨叫声响起,这让阿越整个头皮都麻了,急忙扑倒门上大声地叫喊了起来。可门被獒战反锁了,她怎么拍打也无济于事。就在她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穆烈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怎么了,阿越?”   阿越一听见穆烈的声音,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忙转身含泪说道:“公主……公主出事了!”   “在里面吗?”   “嗯!”   穆烈想也没多想,抬脚就将那扇破旧的门踹开了。他飞快地钻了进去,正要大声喊贝螺时,却忽然发现獒战坐在地上,双眼通红,还淌着泪水,就像被谁欺负了似的。他不由地一愣,吃惊地问道:“獒战?你怎么在这儿?”   与此同时,穆烈也看见了贝螺。她正蜷曲在那张小*上,右肩露白,露白处有两排咬印整齐的带血牙印儿,看上去着实让人觉得有点触目惊心。穆烈傻眼了,低头问正“痛哭流涕”的獒战:“獒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獒战不发一言,起身拨开穆烈就往外走。穆烈跟着他出了小木屋,下了土梯,一直走到了青河边上。原来獒战是来洗眼睛的。   一番清洗后,獒战双眼的刺痛有所减轻了。穆烈蹲在旁边,好奇地问他:“喂,贝螺公主给你弄的?”   “什么都看到了还问?”獒战抹了一把冷水脸郁闷道。   “哈哈哈……”穆烈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是那防狼水吧?那东西确实挺厉害的!不过……你就因为这样把人家贝螺公主咬了?你下嘴也太狠了吧?都咬出血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管教我的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獒战揉了揉眼睛,转头问道,“倒是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大白天的来这儿干什么?”   “我路过。”穆烈笑道。   “这是第几次路过了?你怎么知道金贝螺那东西叫防狼水的?又怎么知道那东西确实很厉害?金贝螺对你也用过?你跟她很熟吗?”   “那那那,”穆烈忙解释道,“别想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的?”   “我承认,我不是路过,我就是来看看她们的,看她们有什么需要的,顺便帮她们弄点来。”   “你看上她们其中哪个了?”   “说到哪儿去了?那里头两个都是你的女人,我敢看上哪个吗?我就是觉得她们挺可怜的,顺手帮一把而已。”   “多管闲事!”獒战缓缓起身道。   “对,我是多管闲事了,”穆烈也起了身,且笑道,“而且看来往后也不用我多管闲事了。难得你獒战肯来这儿,想必跟贝螺公主之间有缓和了吧?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接了贝螺公主回寨去?该罚的已经罚了,也应该把人家接回寨去了。不然再病一次,你可能真的没法子跟夷陵国交代了。”   “再说!”   獒战和穆烈边聊边沿着青河回寨子去了。贝螺则躺在小*上打滚嚎道:“疼死了!疼死了!王八蛋!什么人呐,张嘴就咬,果然是狗变的吧!死狗战!死狗!死狗!”    ☆、第三十八章 被狗咬了一口   “公主您别动来动去了!”阿越捧着舂好的草药汁跑过来,焦急地说道,“您伤口这么深,奴婢得先给您上点药才行!”   贝螺停止了翻滚,大喘气道:“王八蛋!活脱脱一个王八蛋!阿越姐姐,你说他当什么人啊?直接当狗好了!披着人皮的恶狗,就只会咬人!”   阿越一边用布条沾着药汁给贝螺上药,一边轻叹了一口气道:“公主啊公主,奴婢都跟您说了很多次了,别去招惹獒战别去招惹獒战,他发起火儿可吓人了!可您偏不听,非得跟他硬碰硬,能不被他收拾吗?您就听奴婢一回吧!在他面前服个软,低个头又没什么,毕竟这儿是獒青谷,他也是您未来的夫君呢!”   贝螺忍着肩上火辣辣的疼痛,咬牙切齿道:“我去他个未来夫君!谁要嫁他那样的人啊?不嫁!死都不嫁!他想娶的话,就去娶那个布娜好了,反正布娜脱光了倒贴都可以的!想让我嫁,门儿都没有!”   “可是公主,你们早晚都是得成婚的呀!”   贝螺紧抿着嘴唇,盯着房梁心想:是啊,留在獒青谷,迟早是要跟那咬人的王八蛋成婚的。不行!绝对不能嫁给那咬人的东西!嫁猪嫁猫都行,就是不能嫁给那狗战!逃,看来是必须提上日程了!   阿越给贝螺上完药后,贝螺就躺在*上睡起了回笼觉。到了晌午,她仍觉肩头火辣辣地疼,且伤口越发地肿大了。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可到了晚上,她居然发起了高烧,这下把阿越吓坏了。   犹记得上回贝螺也是因为高烧不退,才命悬一线的。所以阿越不敢怠慢,给贝螺敷了帕子后,急急忙忙地朝寨门口跑去。快到寨门口时,旁边大树后面忽然走出来了一个人,正好跟她撞上了。   对方哎哟了一声,语气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不好意思,我赶着去请药婆,回头再来跟你赔不是……”   “等等!”对方一把拉住了阿越,拖了出来道,“这不是那废物公主身边的废物阿越吗?”   阿越这才发现,自己撞的竟然是鹊儿。可这时候,她没功夫跟鹊儿废话,一边挣脱鹊儿一边说道:“你先放手!我要去寨里去药婆来!”   “请药婆?”鹊儿拦住她的路不让道,“你家那废物公主又病了?呵!她是什么身子啊?刚好又病了?这种人治来有什么用?”   阿越焦急道:“你别拦着我了!我家公主高热不退,再不请药婆来,恐怕性命堪忧,你也担不起这后果的!”   鹊儿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痛快,扬手就甩了阿越一个耳光,恶声恶气道:“我担不起这后果?我得担什么后果?是我让你们家公主高热不退的吗?是她命薄福薄,关我什么事儿?哟,你们主仆俩上回在二首领跟前露了把脸就当自己是人物了?上回是我们家夫人和公主脾气好,让着你们,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    ☆、第三十九章 狠心一推   “随你怎么说,我这会儿没功夫跟你吵,我要去找药婆……”   阿越正想绕开鹊儿往前跑,却被鹊儿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鹊儿趾高气昂地看着她道:“找什么药婆?药婆很忙的,没功夫医治你家那废物公主!就算这回治好了,下回她又得再犯病,何必耽误人家药婆的功夫呢!”   阿越挣扎着站起身来,含泪气愤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也只是布娜公主身边的一个使女,凭什么拦我的路?药婆能不能治好我家公主的病,她来不来是她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拦着?我求的是獒蛮族的人,不是你们东阳族的人,别忘了这儿是獒青谷,不是你们东阳族的地方,这儿的一切还轮不到你们东阳族的人来做主!”   鹊儿那双溜尖溜尖的眉忽然往中间一皱,上前就用力地再推了阿越一把,直接将阿越推进了路旁的巴茅丛中!只听见哗啦一声,阿越掉进了那一大丛巴茅丛里,茂盛的巴茅长叶只是剧烈地颤动了一小会儿,便又恢复了平静。阿越没了声音,也看不见人影了。   生长巴茅的地方往往都是悬崖或者高低不一的坡坎边上,不用说,阿越掉下了坡坎,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鹊儿往巴茅丛里看了两眼,见阿越没有爬起来的迹象,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拍了拍手掌,捡起了刚刚掉落的小铁锹转身回寨子里去了。   回到自家院子后,鹊儿放下小铁锹来到了布娜的房间里。自打从青湖回来,布娜就闷闷不乐地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肯去。   “公主,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鹊儿洋洋得意道。   布娜懒懒地躺在*上,有一针没一针地缝着衣裳道:“能有什么好消息?”   “绝对是好消息!我刚刚听说,那个金贝螺又病了,还高热不退呢!”   布娜一听这话,立马坐了起来,精神奕奕地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   “你怎么知道的?”   “呃……”鹊儿眼珠子转了两圈后说道,“我刚刚不是去了寨门口吗?我听见她对守卫的族人说的。”   布娜脸上划过一丝冷凝的笑容道:“又病了?真的又病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我说啊,上回她病得那么严重,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呢?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病了好,最好这回一病不起直到发丧最好了!”   “像她那样没福的人在这世上捱不了多久的!只要她一死,獒战就会另娶,公主您不就多了几分希望了吗?”   “可獒战哥哥他误会我了……”   “误会了可以说清楚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公主!要是被别人抢了去,您得有多不甘心呢?您赶快起*,收拾两样小菜送到凌姬夫人那儿去,顺便探探獒战的口风!”   一想到獒战,布娜立刻精神焕发,下*梳洗打扮了。不一会儿,她带着几样刚做的炸货去了凌姬夫人那儿。去时,微凌夫人正好在獒战房里。薇草本要去禀报的,却被布娜阻止了。    ☆、第四十章 小王子心情不爽   布娜带着食盒,上了二楼,敲开了獒战的房门,笑容温柔地对开门的丘陵说道:“凌姬夫人果真在这儿,我还以为她出门去了呢!”   “是布娜啊,”凌姬夫人抬头笑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儿吗?进来说吧!”   布娜身姿袅娜地走了进去,先含情脉脉地瞄了獒战一眼,然后款款地在凌姬夫人身边跪坐了下来,一副温顺可人的模样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姑姑今天新做了几道炸货,吩咐我给夫人您和獒战哥哥送些来,让你们尝个鲜。”   “微凌夫人想得真周到,先谢过了。正好獒战还在用饭,丘陵,你把东西端出来给獒战尝尝吧!”   丘陵正要动手,布娜抢先一步道:“我来就行了,不用丘陵姐姐动手。”说着,她跪着挪到桌前,一面往外放盘子一面笑容温婉地对獒战说道:“这些都是我们东阳族惯有的小菜,姑姑的手艺又好,做出来分外可口。獒战哥哥,你尝尝,可还合你胃口?”   獒战坐在主位上,一手端酒一手拿肉,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几盘子炸货,面无表情道:“放那儿吧!”   “你不尝尝?”布娜有些失望地问道。   獒战狠狠咬了一口肉,闷闷地喝了一大口酒,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布娜又贴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谁惹着獒战哥哥了?怎么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我也正问他呢!”凌姬夫人接过话笑道,“今天不知道是哪位惹了我们獒蛮族的小王子,打上午回来就没给过好脸色看。刚刚还把若水都给招哭了,所以布娜你最好别跟他说话了,当心把你也气哭了。”   “是吗?在这獒青谷,谁还敢惹獒战哥哥?”布娜诧异道。   “这就得问他自己了。行了,丘陵在这儿伺候着,我们上那边说话去吧!”   布娜不想走,忙笑道:“我有些针线想请教丘陵姐姐,夫人请先回去歇息,不必招呼我。我问完丘陵姐姐就回去了。”   凌姬没多说什么,起身出去了。她一走,布娜忙挪到了刚才凌姬夫人坐着地方,捧起一盘子炸货递到獒战跟前道:“獒战哥哥,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丘陵你先出去。”獒战吩咐道。   “是!”丘陵看了布娜一眼,退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獒战和布娜了。布娜的心情莫名地荡漾了起来。她觉得很奇怪,獒战哥哥为什么会叫丘陵出去,而单独留下了自己?是不是獒战哥哥有所回心转意了?   “獒战哥哥,今天到底是谁惹你了?”布娜一面给獒战倒着酒一面用体贴无比的口吻关心道。   獒战低头喝酒,没有回答她的话。   沉默片刻后,布娜鼓了鼓勇气,低头揉手道:“獒战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记着那晚的事?其实……其实那晚我真的不知道那香是那种香!我真的不知道!香是姑姑给我的,她只跟我说过那香可以宁神安睡,所以我才会在你屋子里点上的。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那种放荡不贞的女人!为这事……我心里难过了好久,我怕你误会,怕你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獒战哥哥,你不会误会我吧?”    ☆、第四十一章 别再碰我的东西   说完后,布娜翻起长长的睫毛偷偷地瞄了獒战一眼。但獒战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吃肉喝酒,只当她不存在似的。她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心想:獒战哥哥把自己单独留下来却又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獒战哥哥……”   “别再碰我的东西了。”就在布娜又想撒娇时,獒战忽然开口了。   布娜微微一怔,抬起头,甚是无辜地望着他问道:“獒战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碰你什么东西了?我连你房间都不曾来过几回……”   “金贝螺,”獒战瞄了她一眼道,“不要再去找金贝螺了,听明白了吗?”   布娜双眸里闪过一丝讶异,呆呆地看着獒战,声如细丝地问道:“獒战哥哥……你是说金贝螺?难道……金贝螺也算是你的东西?”   “她是夷陵国国主金赞送我的,既然已经送给了我,无论我喜欢或者不喜欢,那都是我的东西。我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帮我处置我的东西,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布娜脸色一窘,忙辩解道:“獒战哥哥,我没有自作主张啊!你是不是听獒通伯伯说了我去看望过金贝螺几次的事情?我并非有心隐瞒你的!我去看望她,也只是觉得她可怜罢了。我心想,她到底是夷陵国的公主,万一在外面病死了或者饿死了,夷陵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獒战哥哥你不就麻烦了吗?虽说我私下偷偷去看她有悖于你的命令,但我真的只是想为你分一份忧而已。獒战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但你往后不要再碰我的东西了。”獒战还是那句话,说得很冷淡,如一盆冰水,将布娜心里那团热乎乎的火浇灭得只剩下了一点点火星。布娜好不失望,微微噘嘴,望着獒战问道:“你还是在怪我吗?是不是因为那晚雨露香的事情?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女人,我只是一心想要留在你身边而已。倘若你都可以把金贝螺当作你的东西,那你为什么不能把我也当做你的东西呢?能做你的人,就算你不娶我,我也愿意。”   “你真的愿意?”獒战斜眼瞟着她问道。   她连忙点头,表情急切道:“真的!我真的愿意!只要獒战哥哥你肯把我当做你的人,我愿意!”   獒战放下酒碗,把手里最后一小块肉塞进嘴里嚼了嚼,往后靠在了塌背上道:“做了我的人,就得事事听从我的吩咐,就像丘陵那样,你也愿意?”   “愿意!”布娜回答得毫不犹豫。   “哼!”獒战嘴角勾起一丝蔑笑,轻轻摇头道,“你和你姑母一样,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不!我跟我姑姑不一样!”布娜往前跪挪了两步,攀着獒战的膝盖,目光恳切道,“獒战哥哥,我和我姑姑不一样的!我对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没有一句假话的!”    ☆、第四十二章 獒战你还要不要   獒战转过头来,垂头看着她道:“在说这些话之前最好用你的脑子想想后果。若是我真让你做了我的人,你的生死和去留都会由我决定,你认为我一定会把你留在身边吗?转眼我就能把你送给别的男人,你也愿意?”   布娜的脸霎时就僵了,攀着獒战膝盖的手不自主地缩了回来。她觉得甚是委屈,瘪瘪嘴,眼泪翻滚道:“獒战哥哥,你非得这么对我吗?”   “我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不单单是对你,出去!”   “獒战哥哥……”   “丘陵!”   站在门口的丘陵立刻推门进来了。布娜无奈,只好咬了咬下嘴唇,一脸委屈地起身走了出去。丘陵关上房门后,跪坐在獒战面前收拾碗盘道:“其实布娜公主也不错,对你贴心又贴肺,可你这人偏不认好,对你越好的你越不放在心上,再这么下去,大首领眼巴巴盼着的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影儿?”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獒战半躺在榻上问道。   “我对你哪儿有布娜公主对你那么好?”   “也是,你对安竹都比对我好,养不家的东西。”獒战抄手合眼道。   丘陵忍不住好笑道:“眼前有个能养得家的你偏又不要,就留我这个养了十来年都没养家的在您跟前挨骂,您说我委屈不委屈?我啊,我真闹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招你喜欢还能被你养得家。”   “呼——”獒战从嘴里呼出了一大口气,像是有什么东西抵在心里似的。   丘陵好奇地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说,究竟是谁惹你了?”   獒战闭着眼没说话。丘陵正想再问时,房门忽然一脚被踹开了。丘陵刚一回头,就看见穆烈背着个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背上的人丢给了獒战。   獒战正要发火,却忽然摸到穆烈丢过来的这个人浑身滚烫着,低头一看,居然是金贝螺!   “怎么回事?”丘陵忙上前摸了摸贝螺的额头道,“烧得这样厉害!烧了多久了?”   “谁知道呢?”穆烈叉腰歇气道,“反正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这样了,烧得连知觉都没有。獒战,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去挖个坑?”   獒战白了穆烈一眼,抱起贝螺往*边走去了。丘陵赶紧叫来了薇草,让薇草立刻去把药婆找来。这时,凌姬夫人也听到了动静,忙赶了过来。看着*上满面滚红,不省人事的贝螺,凌姬夫人忧心道:“哟,这孩子怎么会病成这样?都烧迷糊了还不知道来寨子里报个信儿吗?跟着她的阿越是怎么回事?阿越人呢?”   丘陵在旁说道:“不知道,是穆烈送来的。”   “阿越不是向来贴身伺候的吗?贝螺病成这样,她不可能不来报信啊?”   “难道出什么事儿了?”丘陵担心道。   “战儿……”凌姬夫人转身想叫獒战时,却发现人没在房里。一旁的薇草道:“奴婢刚才看见獒战跟穆烈出去了,好像就是去找阿越的。”    ☆、第四十三章 差点被咬死   药婆很快赶到了,也很快发现了贝螺高烧不退的缘由,正是獒战咬出来的那个伤口所引起的发炎。药婆为贝螺重新洗了伤口包扎好,又喂她喝了一碗草药汤,她的高烧这才渐渐退了下来。   见她病情转好,凌姬夫人松了一口气,把药婆叫到了一旁吩咐道:“今晚的事情别到处去胡说,特别是贝螺肩上的那个牙印儿,知道吗?”   药婆忙点头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胡说的。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去吧!”   药婆走后,丘陵走到凌姬夫人身边轻声道:“夫人,您也看出来了?”   凌姬夫人瞟了一眼*上的贝螺道:“那么明显的一个牙印儿怎么会看不见?一看就知道是人咬的,两排牙印儿倒还很整齐。真是奇怪了,她怎么会给人咬了,还咬得这么重?”   “更奇怪的是,阿越怎么会不见了?她们主仆两个向来是形影不离啊!莫非……贝螺公主得罪了什么人?”   凌姬夫人微微拧眉道:“若是这寨子里最厌恶她的怕就只有布娜了,可布娜应该不会去干那种事儿吧?”   正说着,獒战从外面回来了。凌姬夫人忙问他:“阿越找着了吗?”   “还没有。”獒战捧起陶水壶灌了一大口。   “还没找着?那丫头会上哪儿去?”   “金贝螺死了吗?”獒战往*上瞄了一眼问道。   “能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吗,战儿?她死了,你怎么跟夷陵国的人交代?还好,伤口不算太严重,已经退热了。不过战儿,贝螺肩上有个人咬的牙印儿……”   “她高热不退就是因为那个牙印儿?”獒战有点意外。   “是啊!咬痕虽不宽不长,但够深的。贝螺身子本来就弱,稍微伤上一点点就得发热。战儿,你看这件事要不要查一查?”   “不用了!”獒战放下陶水壶转身又出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在想,今晚金贝螺要是死了,那岂不成了第一个被自己咬死的人?呵!金贝螺你可真够虚弱的啊!咬你一口就能把你咬得高热不退,什么身子骨啊!   不过,为了咬过贝螺这事,獒战今天也郁闷了一天了。他事后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就把贝螺给咬了呢?   贝螺昏昏沉沉地睡了*,等到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暖暖的阳光从头顶上方的窗户上透射过来,正好照在了她那还微微疼着的右肩上。   她是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的。转头循声望去时,只见一个赤着上身,背肌结实的男人正站在一个竹制的衣箱前翻找着什么东西。她先是一愣,继而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哇,大清早的要不要这么火爆啊?嫌她昨天流血没流够,还得再整点鼻血出来?   可当那男人一边穿着衣裳一边转过身来时,她什么血都流不出来了,居然是獒战!她当即脑子一下就蒙了,自己到底在哪儿?怎么会在有獒战出现的房间里?    ☆、第四十四章 难以下咽   獒战抬眼时,正好和她那双明亮且愤怒的眸子撞上。她轻哼一声,挪开了目光。獒战系着腰带走过去道:“没死出个声儿!”   “没一大清早跟疯狗说话的习惯!”贝螺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那还睡在疯狗的*上干什么?”獒战一屁股坐在了*沿边上,吓得贝螺立刻撑坐了起来,往墙边缩了缩。说老实话,她对这个男人开始有阴影了,就像被狗咬了,多多少少都会怕狗似的。   “害怕了?”獒战略带挑衅的口吻看着她问道。   “不想跟疯狗挨得太近,怕染上疯病!”她照旧还以倔强的眼神和倔强的口气,虽然心里是惶然的。谁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又会发狂,不由分说地把她又咬一口?   可獒战似乎发现了她眼底里的那一丝慌张,轻蔑地笑了笑道:“早知道咬你一口就能把你驯服了,之前何必那么大费周章?直接咬你一口不就完了吗?”   “很骄傲是吗?身为一个人作出狗的事情来,你觉得很值得骄傲吗?”   “我咬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妥?就跟咬一块饼子似的,你顶多是一块白一点的饼子。”   “那你怎么不把我全吞了?”贝螺气呼呼地质问道。   “难以下咽。”   “难以下咽?”   “难道有男人夸过你美味可口?”   噢,my哥弟!一把巴掌抽死这自大狂行不行?   胸口堵着的气起起伏伏起起伏伏,扯得贝螺肩上的伤口一阵发疼。她吃痛地低哼了一声,弯下腰去扶住了伤口。   为什么要跟一条死狗理论?金贝螺你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我确实无法消受,不过再难吃也是你王兄送的,怎么也得给他一个薄面留着。但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所以我才给你留个痕迹,告诉那些想为你而死的勇士,他们到底该找谁拼命才能抢了你回去睡。我獒战没死之前,就算是发霉,你也得乖乖地待在你应该待的地方,听明白了吗?”   獒战傲然地说完了这番话,起身取下墙上的弓箭,打开门出去了。贝螺气得翻了五六个白眼,不停地用手熨着心口,大喘气道:“不气不气,不就是条狗嘛!跟狗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气不气,绝对不能被一条狗气着了!金贝螺你这么聪慧大方美丽狡猾的,可不能就这么被一条恶狗给击败了,是不是?不气不气,绝对不气!”   刚说完,门又开了。贝螺略惊了一下后,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端着托盘进来了。这女子放下托盘,走过来对她温婉一笑道:“醒了,公主?”   “呃……醒了……你是……”   “公主大概不记得了,我是丘陵,是凌姬夫人的使女。”   “哦……我听阿越姐姐提过。我想问问,我怎么会到这儿来?这房间不会是那死狗的吧?”   “死狗?你说獒战吗?”丘陵笑问道。   “对,就是刚刚走出去的那死狗,这儿是他的房间吗?”   “对啊!”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应该在小木屋那边的吗?”    ☆、第四十五章 其实她很可爱   “昨晚你病得迷糊又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是穆烈把你从小木屋背到这儿来的。好在发现得及时,药婆帮你退了热,不然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这样的啊!”贝螺满怀感激地说道,“穆烈可真是个好人呐!他已经帮过我和阿越姐姐很多次了,这次还救了我一命,真该好好感谢他才是。对了,阿越姐姐呢?”   丘陵脸上划过了一丝忧色道:“她还昏迷着呢!”   贝螺一惊,忙问道:“怎么会昏迷?昨天她还好好的啊!”   原来昨晚,穆烈和獒战带了几个族人沿着小木屋到寨口的路反复找了几遍,终于在巴茅丛中找到了伤痕累累的阿越。阿越命是保住了,但因为摔了脑袋,还在昏迷当中。   贝螺听完丘陵的话,顾不得自己还昏昏沉沉的,心急如焚地赶到了阿越的房间里。见到阿越时,贝螺差点哭了。   那巴茅的叶片呈长条形,如一把柔软的长剑,虽说叶片柔软,但叶片两边极为锋利,能轻易地在人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来。此时的阿越手背胳膊,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巴茅叶片划出来的伤痕,看着真叫触目惊心!   “您别太担心了!”丘陵忙安慰贝螺道,“她那些伤痕不是很深,可以消除的。”   “怎么会这样?”贝螺分外不解道,“昨天阿越姐姐都还是好好的啊!”   “穆烈说,估计是阿越着急到寨里报信,踩着石头或者什么的摔下去了。你不用太担心,她伤得不重,应该很快就能醒来的。”   贝螺撅了撅嘴,眼泛泪光道:“阿越姐姐对我太好了……这儿就她对我最好了……要是她因为脸上留下伤痕嫁不出,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丘陵看着她那模样,微微一怔,不禁有些感动的味道。从前她那霸道的模样丘陵不是没见过,但再看此时的她竟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金贝螺原本就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生得美丽又可爱,略带一点点婴儿肥。不发脾气的时候,她的外表能让所有人都误认为她是那种乖巧可爱,又萌又听话的好姑娘。   但从前的金贝螺太过霸道任性,大家几乎都忽略了她那张可爱的脸庞,只记得她的坏脾气。直到此时,丘陵才渐渐注意到,如今的贝螺看上去是那么地乖巧,那么地可爱,特别是她难过撅嘴的时候,就算是女人,也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过去安慰她几句。   丘陵心里不禁惊诧道,为何前后不过两个月,这位贝螺公主竟判若两人了?难道真的是受尽了独居寨外的苦楚,所以感悟了?其实这样也好,这样的姑娘或许才能招獒战喜欢呢!   “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您自己都还没好呢!”丘陵劝贝螺道。   “我不回那房间了,”贝螺转头道,“我就和阿越住一个房间好了,还方便照顾。”   “那可不行,您是公主,怎么能住在使女的房间里?”   “反正……反正我不想回那个死狗的房间了!”贝螺鼓起粉嘟嘟的腮帮子使劲甩头道。    ☆、第四十六章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丘陵笑了笑道:“好,不回獒战的房间,那奴婢另外给你准备一个房间,这总可以了吧?您真的不能住在这儿,大首领和夫人知道了,会怪奴婢安排不够妥当的。”   “那就麻烦你了!”贝螺冲丘陵友好地笑了笑道。   丘陵一愣,既而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跟贝螺客气了一句后就出去准备房间了。贝螺坐上了阿越的*,陪了阿越好一会儿后,阿越居然醒了过来。   “公主,奴婢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鹊儿把奴婢推下去的!”阿越在完全清醒后向贝螺哭诉道。   “什么?是鹊儿把你推下去的?”   “是啊,公主!她当时拦着奴婢,不让奴婢去寨子里找药婆。说急了,她就一把将奴婢推了下去!好在公主您没事儿了,万一要是因为奴婢耽误了公主的诊治,奴婢的罪就大了!”   “这个鹊儿!”贝螺磨了磨小牙*气愤道,“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看来上回微凌夫人罚的那十巴掌根本没管用,照旧是那么自以为是!”   “算了吧,公主!”阿越拉着贝螺的手难过道,“您没事儿就好了,奴婢受这点伤也不算什么的……”   “这才一点伤吗?你差点给摔死了!”   “可当时只有奴婢和鹊儿,这寨子里的人又不怎么信我们,即便公主去讨说法,人家未必肯相信。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不想公主病没好还为奴婢的事情忧心,反正下回防着那个鹊儿一点就是了。”   贝螺紧皱眉头地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这寨子里肯相信我们的怕只有穆烈了,说出去其他人未必会信,反而会认为我们造谣生事。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帐先记在这儿,往后再找那个鹊儿算!”   因为贝螺和阿越伤的伤,病的病,所以只好暂时在大首领的大院子里住下了。贝螺的病好得比较快,喝了药汤,歇息了两三天也就能活蹦乱跳了。阿越的伤却没那么快,除了那些划伤之外,脚踝也折了,得慢慢恢复。   从第四天开始,恢复了精气神的贝螺负责起了阿越的饮食起居。不单单亲手做饭做菜给阿越送到*边,还帮阿越洗衣裳叠被子抹伤药,反正使女干的活儿她全都揽过来自己干,弄得好像阿越是公主,她是使女似的。这么新鲜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寨子,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位贝螺公主的变化。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是受了教训,开始学着变乖巧了,就连凌姬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贝螺最近的表现让凌姬夫人相当满意。她已经看不到从前那个刁蛮任性霸道自私的贝螺公主的影子了,她认为獒战不应该再把贝螺放在寨外,而应该迎回寨子,完成成婚大典。   为这事,凌姬夫人特意把獒战叫到了自己那边,语重心长地跟他讲了一番道理,可他居然没什么反应。凌姬夫人很不解地问他:“战儿,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当初把她罚到寨外,不就是想让她学乖吗?”   “她乖吗?”獒战反问凌姬夫人道。    ☆、第四十七章 若水的一句话   “不乖吗?”凌姬夫人又反问他道,“至少这几天在我眼前蹦来跳去的那个贝螺是很乖巧的。她会照顾别人,会主动跟我问好,还会跟丘陵薇草她们好好相处,这样的贝螺不乖吗?她已经长进很多了,我的战儿,你对她还是不满意吗?”   獒战闷闷地喝了口茶,把脸转向窗外没有说话。的确,金贝螺这几天的表现让他够吃惊的,吃惊到他都想掰开金贝螺的脑袋看看为何前后反差那么大了。但有一点,金贝螺对其他人的态度,甚至对猫对兔子的态度都很友好,唯独对他,那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的。每每撞上,不是甩白眼就绕远路躲开他,反正当他是瘟神似的。   “战儿,你在想什么呢?”凌姬夫人问道。   “没什么!”獒战放下茶碗道,“等爹回来再说吧!成婚这种事反正也不急的。”   “战儿……”   凌姬夫人正想再劝时,若水却忽然来了。若水手捧着一件肩披,款步走了进来,斜眼瞟了瞟獒战,笑容有些不自然道:“獒战也在这儿?”   “有事儿吗,若水?”凌姬夫人接过话问道。   若水将手里的肩披递了上去,坐下道:“我闲着没事给姐姐做了一件薄肩披,你出门的时候可以使使。你瞧瞧,可还喜欢?”   凌姬夫人接过瞧了瞧,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说道:“你的针线就是漂亮,远比我好多了。还是你有那闲心,肯坐下来一针一线地缝,如今我倒是没那耐心了,就靠丘陵她们几个了。”   “姐姐族内事忙,哪儿能为这种小事操心呢?我还做了一件青色的,就是不知道绿艾姐姐喜欢不喜欢。”   “你送去给她不就知道了?”   “绿艾姐姐不在,出门去了。”   凌姬夫人一听这话,眉心微微皱起,放下衣裳问道:“又出门儿去了?又跑哪儿去疯了?”   若水道:“好像是去西边的景天湖了。景天湖这个时节不是已经化冰了吗?我听说,化了冰的景天湖有不少湖鲜可捞,还能寻到好蚌壳磨了做手串呢!连贝螺公主都跟着绿艾姐姐一块儿去了。”   “她把贝螺也带去了?”凌姬夫人略显生气道,“她自己出去疯玩也就罢了,还把贝螺也带去了?贝螺的病才好了几天,万一又着凉了岂不麻烦了?这个绿艾,真是有点太纵着她了!”   “姐姐别生气,”若水一脸自责的表情说道,“早知道姐姐会生气,我真该不说的。”   “与你无关!丘陵?丘陵?”凌姬夫人朝外高喊了几声。   丘陵闻声跑进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去一趟景天湖那边,把绿艾夫人和贝螺公主都带回来!”   “是……”   “我去吧!”獒战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去了。   出了家门口不远,若水追上了他,语气仍旧有些自责地问道:“獒战,我是不是有点多嘴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跟姐姐说绿艾姐姐去了景天湖的事?”    ☆、第四十八章 贝螺的传言   獒战往前走着道:“都说跟你无关了,你何必还想这些?先回去。”   “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吧!”若水紧跟在他身后,面带忧色道,“我不想绿艾姐姐误会我是故意告她的状的,我想当面跟她解释清楚。”   “随你。”獒战淡淡地说一句。   出了寨子西门,一直往前走,过了那片茂密的竹海后,再翻过一座山便到了獒青谷的第二大湖泊——景天湖。   一路上,若水都紧跟着獒战的步伐。但獒战的步子比她快许多,她总是每隔一段路就会拉下好远,不得不小跑几步追上去。穿过竹林时,她实在有些气喘了,叫住獒战道:“能不能歇一口气再走?”   獒战回头看了她一眼,在旁边一块儿青石上坐下了。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在离獒战五步远的石头上坐下道:“不耽误你吧,獒战?”   “你想多了。”獒战随手折下一支细长的竹枝玩了起来。   “獒战,”若水瞟了他一眼说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说。”   “关于贝螺公主的。”   “她怎么了?”   “你最近没听到寨子里的传言吗?”   “什么传言?”獒战用竹枝编着小玩意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不过我觉得那些人说得太过分了,你应该要给贝螺正一正名声。贝螺前几天不是病了吗?寨子里有人说贝螺是被男人咬伤了才得病的,肩上还有个咬痕呢,还说……还说贝螺在寨外经常跟男人厮混,”若水说着又拿眼睛瞟了瞟獒战,“我是不信的,觉得贝螺看上去也不是那样的人。但寨子里的传言真是越来越多了,对贝螺也不好,你是不是应该查清楚还贝螺一个清白?”   “知道了。”獒战认真地编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似乎对若水的话并不感兴趣。若水见他无动于衷,脸上扫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低下头去没再说什么了。等她抬起头来时,惊讶地发现獒战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鱼篓子,是用竹枝编的。她不禁赞道:“没想到你手还这么巧,你编来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去捉鱼?”   “去了景天湖不捉鱼那去干什么?歇够了吗?”   “哦!”若水指着獒战笑道,“怪不得那么主动去帮凌姬姐姐叫人呢!原来是想自己去捉鱼,早打好了主意了是吧?”   “你想多了,走吧!”   翻过了眼前的山后,青蓝色的景天湖便在脚下了。低头望去,隐约可以看见十来个人影在湖边晃动,有个穿红色的跳得格外欢畅。沿下坡路到湖边时,若水已经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忙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了下来。獒战则径直往绿艾那边去了。   正在湖边捞着蚌壳的绿艾抬头看见了獒战,支起腰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道:“你也来凑热闹了?”   “凌娘叫我来的,让你们都回去。”   “回去?”绿艾略显不满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大首领回来了?”   “没有,只是叫你们都回去,”獒战四处看了看问道,“金贝螺呢?”    ☆、第四十九章 撅着屁股刨树根的人   “刚才说想去小解,往那边去了。獒战,”绿艾冲獒战咧嘴笑了笑道,“你能不能回去说没看见我们在这儿?我们都来了,还没捞着什么东西就回去多不划算啊!”   “想被凌娘训?”   “这时候回去也会被她训的……”绿艾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了坐在岸边歇气的若水,有些奇怪道,“若水怎么也来了?也是你凌娘派来的吗?可真难为她了!爬个山都能累成那样!”   獒战没回答绿艾的话,朝刚才绿艾指的方向走去了。他在林子边找了找,没见着贝螺的影子,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后,才在不远处的小坡上发现了贝螺。   看见贝螺那瞬间,獒战略微有些愣住了。   贝螺此时的姿势挺搞笑的。她正俯爬在草地上,高高地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用木棍刨着一棵小树苗的根。金色的阳光从树冠顶端倾洒而下,落在了她眉梢处的透明汗珠上,映得她的面庞格外白净,神情格外清爽娇俏。   其实她长得挺好看的,一张娃娃脸,黑溜溜的眼珠子,脸蛋纷嫩得像初开的芙渠(荷花)花瓣……特别是这会儿认真的模样,让人有种目光流恋不可挪的感觉。   但她是金贝螺啊!   心里某个声音抗拒地喊了一声,獒战猛地抽回了神,使劲地眨了两下,再往前望去时,那撅着屁股刨树根的人还在,不是幻觉,但为什么刚刚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呢?   她真的是金贝螺吗?还是一如她所说,初来的霸道任性只是因为不习惯陌生环境陌生的未婚夫而已?夷陵国的女人果然都是心思多变,令人难以揣测的。   缓步靠近时,贝螺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专注地刨着树根,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刨断了一条小小的细根似的。   “金贝螺?”   “嗯?”   “干什么呢?”   “挖宝呗!”   “挖宝?”獒战坐了下去,打量了一眼这棵不起眼的小树苗问道,“这算什么宝?”   “这当然是宝了……”贝螺忽然感觉不对劲,猛地抬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很奇怪吗?”獒战说着从那小树苗上拽下了一片叶子问,“这是什么宝?树宝?”   “喂!”贝螺立刻展开双臂把那小树苗护在了怀里,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嚷道,“说归说,不要动手好不好?”   “你再不回答,我就一把把它扯起来,你刨了半天也白刨了。”   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每次跟她说话总带着一副*小丑的口吻。她知道,在这男人眼里,自己就是个会说话的礼物而已,被轻视被看不起也是很正常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虎落平阳被犬欺吗?自己就是暂时陷入困境的高贵的白虎公主,而这男人,就是那只落井下石霸道又讨厌的平阳犬!   好吧,为什么高贵的白虎公主要跟一只平阳犬斤斤计较呢?是不是很失尊贵和体面?终有一日,白虎公主会逃离这个獒青谷,让这只欺负人的平阳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所以,现在,不要跟这犬一般见识!    ☆、第五十章 不许拔我的小茶树   “哑巴了?还被我吓傻了?”獒战见贝螺用一双黑眸子紧盯着他不说话,好奇地问一句。   “这是茶树。”贝螺回答道。   “茶树?这是茶树?”   “这的确是茶树,虽然跟南边你们种的不太一样,但它的确是棵茶树,是一种新品茶树,尚未被人发现而已。”   “如果是茶树的话,那你吃给我看看。”獒战把那片叶子递到了贝螺面前。贝螺不假思索,接过来便塞在嘴里,狠狠地嚼巴嚼巴咽了下去道:“入口略涩,后清甜,回味有浓郁兰香,是棵不可多得的好茶树。满意了?”   “这还真是茶树?”獒战似乎还是不相信。   “我以我的专业知识和人格担保,它的的确确是一棵茶树,而且是棵尚未被人发现的茶树新品。你知道一棵新茶树的发现对整个茶叶史有多大的影响吗?换句话说,这棵新茶树如果培植好了,对你们獒蛮族来说,也是一笔财富,所以……”   “我们獒蛮族?”獒战微微扬起下颚,斜视着贝螺道,“看来我给你一个痕印还不够是吧?”   “不是不够,是你没闹清楚。在我还没正式嫁给你之前,我自称夷陵国的人没什么不妥吧?”   “你是在催我娶你吗?”   贝螺报以一个难看得要死的笑容道:“您千万别误会,我绝对绝对没有催您娶我的意思。就算您把我丢在某个角落发一辈子霉都行,外面美女如云,您先去招呼她们,我这根小葱不急的。”   “既然不急,既然你还自认为是夷陵国人,”獒战啪啪两声拍开了贝螺护着小树苗的手,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小树苗的底部道,“那这棵属于我们獒青谷的小树苗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不要啊!”贝螺见他一副要连根拔起的架势,急得大叫了一声。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你不要这么粗鲁地拔起来行不行?这样会把小须根拔断,移栽后很有可能活不了的!”贝螺着急道。   獒战一脸不屑道:“我说过要移栽它吗?拔了拿回去当柴烧不行吗?”   “拿回去当柴烧?这可一株很珍贵的茶树啊!”   “我獒青谷的东西我说了算,滚一边去!”   獒战作势要拔,贝螺立刻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獒战握住小树苗的胳膊,撅着嘴,紧皱眉头,扬起头死死地把他盯着。他瞟了贝螺一眼,口气淡淡地说道:“松开。”   “不松!”   “信不信我丢你到那边山谷去?”   “要么你丢我过去,要么你放开这株小苗!”贝螺目光异常坚定地瞪着獒战回答道。对于她而言,在这陌生的蛮荒时代,只有植物,也唯有她钟爱的植物能给她温暖和踏实的感觉。这是一株在上一世茶谱上都没记录过的茶树,可能在它还没有被写入人类茶叶史时就因为各种原因灭亡了,所以贝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眼前被毁了,就算跟这恶王子杠上也值!    ☆、第五十一章 哼哼玩死她   她那坚定有神的目光让本来想一胳膊挥她到土沟里去的獒战改变了主意。獒战忽然发现,她很在意这小玩意儿,甚至不惜跟自己起冲突。这是一个好现象,或者说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玩死她,这个念头悄悄地又在獒战心里萌生了,只是他自己没察觉而已。   “真不松?”獒战低头看着她问道。   “不松!”她态度坚决道,“就算你丢我到山谷里去我也不松!你讨厌我而已,为什么要为难一棵小树苗呢?对,对,整个獒青谷都是你的,你是小王子你任性你随意,但就算是你的东西,也有自己的呼吸和生命吧?不求你尊重,但至少你可以假装看不见,放任它自生自灭吧?兴许它自力更生,长得越来越好,还能为你獒蛮族增添一笔财富,不好吗?”   “不好。”   “你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呢?”贝螺有点上火了。   “怎么了?”獒战带着挑衅的目光贴近她两寸问道,“又想骂我野蛮子不讲道理了?”   “獒战你这个人还真小器呢!我之前骂过你的话你还记着?我都跟你解释过了,那是我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要是你心里真的还不痛快的话,我跟你道歉也行,只要你放过这棵无辜的小树苗!”   “你就这么想要这棵小树苗?”   “想,非常想!我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植物一块儿过的,我喜欢这些植物,又特别是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茶树,所以你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过它?如果你需要道歉,我立马就可以跟你道歉。”   獒战的双眸微微眯起,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片刻后,他说道:“还不松?”   “说了我不会松的!”   “我已经松了。”   “呃?”贝螺回头一看,獒战的手果然松开了那株可怜的小树苗。她也忙松开了獒战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被獒战捏扁的树叶,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伤着什么叶片!只要及时移栽回去,一定能活的!”   话音刚落,她的腰肢忽然被獒战勾了过去,转眼间,她就扑进了獒战的怀里,来个结实的胸咚。她愣了一下,眼神有点慌张道:“我只说过可以道歉,没说可以……”   “我也只说放过它,没说你可以把它带回去。”獒战的右胳膊有力地缠着贝螺的腰肢,目光狡黠道。   “你什么意思?”贝螺望着他茫然道。   “它是我獒青谷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一个夷陵国的人来移栽?我可以给你机会把它刨出来,但刨出来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这种茶树很珍贵的!稍有不慎,就无法移栽成活……”   “刨还是不刨?”獒战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傲然地问道。   贝螺郁闷地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刨!我没说不刨啊!先要松开啊!不松开我怎么刨?”   “还有……”   “还有什么啊?”贝螺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道。   “这衣裳,”獒战用左手捋了捋贝螺肩上的红色小流苏,目光冰冷道,“不要再穿红色的,我只说一次。下回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穿红色的衣裳,我直接剥了丢进河里,听明白吗?”    ☆、第五十二章 为什么不能穿红色   “不能穿红色的?为什么?寨子里又不是没有穿红色的!”   “我的女人就是不能穿红色的,没有为什么。”獒战看着她,表情严肃地回答道。看起来,这男人不像在开玩笑,她只好先点点头道:“行,不穿就不穿,可以松开了吧?”   獒战凝了她两眼,这才松开了胳膊。她迅速地逃离了这“恶霸”的怀抱,认认真真地把那棵小茶树完整地刨了出来。刚一刨出来就被獒战抢了过去。她忙说道:“得赶快拿回去栽好,水分流失太多,对移栽不利的。”   獒战不答话,拿着小树苗往湖边走去了。贝螺紧跟在他身后,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小树苗,生怕他一使劲儿,那脆弱的小树干就断成两截了。   湖边仍旧是一片热闹。绿艾收获颇丰,脚踩的四根木头做成的木排上,放着一串鱼蟹和好些蚌壳螺蛳。她手握长竹竿,稳稳地踩在木排上,抬眼看见獒战和贝螺从树林里走出来时,撑杆过去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俩在林子里找着什么好东西了呢!原来就找到一棵小树苗啊!”   “玩够了吗?”獒战问道。   “还没玩够呢!獒战,”绿艾撒娇道,“你爹好不容易出门了,就让我在这儿多玩会儿又怎么了?这个时辰赶回去不照样被你凌娘训吗?倒不如玩个痛快再回去,你说是不是?再说了,贝螺还想抓两条鱼回去给阿越熬汤补身子呢!鱼还没抓着就走不是白来一趟吗?”   “她抓鱼?”獒战转头看了一眼贝螺,蔑笑道,“是鱼抓她吧!”   贝螺回了他一个白眼,抄手道:“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好,”獒战指了指那木排道,“你上那上面给我抓两条鱼来看看,去吧!”   “那上面?”贝螺对那独木筏还是有点虚的。   “怕了?”   “就算不用独木筏,我也能抓着鱼。”   “反正就是怕了?”   “能抓着鱼就行了,为什么非得用独木筏啊?”   “你不是想学习我们獒蛮族祖先的生存方式吗?用独木筏和渔网捕鱼也是其中之一,上去!”   贝螺撅嘴道:“你这人是不是太矫情了点?”   “上去!”   “不上!”   “还想不想要你的小树苗了?”   “你太过分了吧?”   两人正斗嘴,若水走了过来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獒战你也别太为难贝螺了,她哪儿会撑独木筏呢?这东西看起来容易,要撑起来可就难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栽到水里,贝螺又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这东西有多难学的?”绿艾不满地瞟了若水一眼,将木筏撑到了边上停下,跳下来说道,“你是没学过才会这么危言耸听。大首领心疼你,不让你学这些,可贝螺不一样,她将来是獒蛮族的主母,这些东西就得好好学学!”她说着拉上贝螺道:“贝螺你别怕!跟我一块儿上去,踩稳了就行了,没她说得那么可怕!”   “真的啊?”   “真的!我的话你还不信?”   贝螺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了。绿艾正要拉着她上筏时,獒战忽然接过了她手里的长竹竿,先一步上了木筏。绿艾笑了笑,推着贝螺道:“瞧,獒战亲自教你呢!他可是一把好手,难得的师傅!赶紧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的。”   贝螺眉心微皱,一脸嫌弃地看着獒战,心想这王八蛋会不会撑到湖中心把自己给推下去?真的很难说呀!    ☆、第五十三章 难道你更在意獒战的喜好   “还不滚上来?”獒战回头蔑了她一眼道。   “上来就上来,动不动就说滚干什么?我又不是冬瓜变的!”贝螺顶了一句嘴,小心翼翼地踏上木筏。本来还能站稳的,可獒战一撑,她立马就扑跪了下去,紧贴着木筏不敢站起来了。   绿艾忍不住掩嘴笑了笑,冲贝螺高喊了一声道:“别净趴着呀!得站起来!站起来听见了吗,贝螺?”   “会掉下水的吧?”若水在旁幽幽地说了一句。   绿艾转头瞥了她一眼道:“掉下去不还有獒战在吗?你着急什么?今天可真难得呢!大首领最宝贝的若水夫人都来踏青了,这景天湖真是够有脸面的!”   若水忙道:“绿艾姐姐,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是有意去凌姬姐姐那儿告你的状的。我也不知道她会生那么大的气呢!”   “行了!”绿艾一边放下裤腿儿一边说道,“那些话你也别再提了,只是求你往后少给我做几件衣裳,我的日子怕也好过些!你那些献宝的功夫都花在大首领和凌姬姐姐身上还有用处些,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劳你费心的!”   “绿艾姐姐,你能别这样说话吗?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姐妹,我又怎么会起心故意害你呢?”   绿艾支起腰,目光冷冷地看着若说道:“我可没说过你害我,你少冤枉我了!回头又上大首领那儿哭一通,我又得解释半天了,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就想清清静静过两天日子,不想跟你争这*那*的,都让给你,行了吧?”   “你到底还是对我有误会,上回那事真不是我有意说出来的……”   “对呢!你的话都不是有意说出来的,都是那话自己从你嘴里冒出来的,而且回回都冒得很是时候呢!”绿艾嘲讽道,“怪不得大首领说你是朵解语花,心思细腻,蕙质兰心,说话又大方得体恰到好处,谁能跟你比呢?不过啊,你再是朵解语花也有解得不对头的时候。獒战不喜欢红色你不知道吧?”   一提这事,若水脸上微微一窘,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绿艾抄起手,走近她一步,眼含讥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我比你早来獒青谷几年,想跟你提个醒儿。獒战不喜欢红色,所以上回你做的那夹袄他才会扔了出来。”   “他为什么不喜欢红色?”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大首领的喜好,獒战的喜好我为什么要去弄得一清二楚?难道……”绿艾嘴角勾起一丝阴笑,冷冷问道,“难道你更在意獒战的喜好?”   若水往后退了半步,正色道:“绿艾姐姐,这话你可别乱说!我为獒战做夹袄,难道你就没为他做一两件衣裳?他是大首领唯一的儿子,我自然想知道他有什么喜好,替大首领好好照顾他了。”   “那你就慢慢去打听獒战的喜好吧!”绿艾蔑了若水一眼,转头望向了湖心的獒战轻叹了一口气道,“獒战呐,是个挺招人喜欢的男人。他强壮结实,骁勇善战,待人是外冷内热,而且又是獒蛮族的王子,试问这样的男人,天下有几个女子不为之倾倒?布娜公主就是其中一个,想必我们寨内应该还有默默想着他的人吧?只可惜,夷陵国的那位小公主已经先拔头筹了。有人想蠢蠢欲动,那就得赶紧动起来,不然连骨头都捞不着啃了哟!”    ☆、第五十四章 你只能喜欢我   若水脸色微紧道:“绿艾姐姐这话好像意有所指?”   “我能有什么所指?我就是一个闲人,随口说说闲话罢了。若水妹妹,你可别往心里去才是。”   “你多虑了!”若水说完转身走开了。   绿艾转头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嘴角浮起轻笑道:“真是个贪心不足的,还想父子均收,你有那本事吗?不自量力!”   刚说完这话,湖心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噗通,紧接着湖边的人全都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绿艾放眼望去,只见贝螺在水中使劲扑腾了几下,然后攀住了木筏的边沿,又狼狈地爬了上去。她放声大喊了一句:“贝螺!别怕,再站起来试试!”   不怕?不怕就怪了!   在独木筏上掌握平衡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得多。刚才一站起来,她就步伐不稳地栽了下去。这景天湖才刚刚化了冰,湖水冰凉赤骨,冻得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激动了一遍。特别是爬上木筏后,春风一过,她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再看看对面那位,气定神闲,淡定如斯,就像踩在平地上似的。   “不敢再站起来了?”獒战抄手问道。   “是不是我捕到鱼你就把那棵小树苗还给我?”她抬起沾满了水珠的眼眉问道。   獒战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过。”   “那还捕什么鱼?”她生气了,一屁股坐在了木筏上道,“我不捕了,谁爱捕谁捕去!”   “起来。”獒战命令道。   “我不起来!”她表情倔强地看着獒战说道,“起来之后又会栽下去,除了给你看笑话逗你开心之外,我想不到我站起来还有什么用处。但是,逗你开心我会很不开心,所以为了我自己能开心点,我不起来!”   “你本来就是来逗我开心的,你来之前你王兄没告诉你吗?”   “忘了!”贝螺理直气壮地看着獒战说道,“我全都忘了!之前那场大病让我把该忘的都已经忘了!我只记得,我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你也不喜欢我,也很讨厌我,那么,我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呢?比谁先整死谁吗?我觉得很没意思,我不想跟你玩下去了,要么休战,要么你踹我出獒青谷!”   獒战眉心微拧,目光在她的小脸上打量了几眼,走过去坐在她面前问道:“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你有喜欢的男人了?”   “没有。”   “没有最好,那从今天开始,喜欢我。”   “呵!”贝螺抖肩冷笑了一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獒战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是你男人,你没有其他选择。”   “这个理由会不会太勉强了?”   “一点都不勉强,合情合理。你是属于我的,喜欢我是你最好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倘若你喜欢别的男人,我可能会做两件事,一是杀了他,二是把你送给他,就像丘陵那样。”   “丘陵姐姐?”   “丘陵是我的使女,她和安竹好上了,安竹是我兄弟,送一个女人给兄弟也是一桩美事,所以我就把丘陵送给了安竹。”   “你还真大方呢!”贝螺讥讽道。    ☆、第五十五章 我不会喜欢你   “女人而已,又没什么大用处,送给兄弟可以让兄弟开心,为什么不送?倘若你已经打算去喜欢别的男人,那么最好去*我身边那些兄弟,或许我善心一发,会慷慨地把你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否则,你只能乖乖喜欢我。”   “那你呢?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我会睡你,但我不会喜欢你。”獒战答得很直接。   贝螺头皮一阵发麻,只感觉后脊梁噌噌往上冒寒气!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绝对的专权,绝对的霸欲,没有一丁点的情爱柔意。讲道理,似乎行不通,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金贝螺会骂獒战野蛮子了。如此的专横霸道,难道不是野蛮子吗?   “怕了?”獒战好像很喜欢问贝螺这句话。   “有一点点。”贝螺居然如实地回答了。   “很好,学会跟我说实话了。”獒战终于有一点点满意了。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不会去*你身边的兄弟,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会去*一个比你更强大的男人!我不需要你把我送给我心爱的人,我会让我心爱的人把你打败,从你手中把我抢回去!”贝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可能真的是气极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獒战你听着!在你眼里,我金贝螺就是件会说话的礼物。那是因为你蠢,你目光短浅,你不懂欣赏我可以原谅!但你绝对不能否认,我金贝螺可以被比你更好的男人喜欢!你不懂得欣赏东西,不一定别人也不会懂得欣赏!”   獒战没有生气,眼中还是不屑:“你觉得獒青谷里有这样的男人吗?”   “獒青谷没有的男人,难道外面也没有吗?你不是说过会让我逃吗?那我就逃给你看看,看我能不能逃出你这獒青谷!”   贝螺说出这番话时,冻紫了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愤怒和紧张。她惧怕獒战,但又觉得这样的獒战令她愤怒不已,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她眼神里时,她是难受的,她以为獒战是得意的,但其实不是,看着这样的她,獒战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像有人偷偷地放了颗砂子在自己的心里似的。   就在獒战愣神时,贝螺忽然往右一偏,整个人又栽倒在了冰冷的湖水中。她是给冻的。本来就刚刚好,又被湖水这么一冻,她又虚弱地晕了过去……   四周的惊叫声她没有听到,那双将她从湖水中捞起来的臂膀她也感觉不到,整个人昏沉沉了很久,直到被一种颇有节奏感的颠簸簸醒,她才发现自己正虚弱地趴在某个男人的背上。   是谁?会是穆烈吗?整个獒蛮族只有穆烈这个男人肯帮她和阿越姐姐,可穆烈刚才并不在景天湖边啊!谁的后背,坚实而又宽厚?谁的心跳,沉稳而又有力?是谁?这感觉真的很踏实。    ☆、第五十六章 那个奇葩   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阵后,贝螺又昏睡了过去。第二次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阿越正坐在*边,埋头缝着什么东西,听见她的咳嗽声后,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惊喜地问道:“公主,您醒了?”   “嗯,”贝螺说笑道,“阎王爷不收我呢!”   “可别这样说,公主!您好歹醒了,奴婢真是担心死了!您饿吗?丘陵姐姐早备了粥菜,您要不要吃一点?”   “我怎么回来的?谁背我回来的?”   “您知道是人背您回来的,您却不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啊,”贝螺摇摇头道,“是穆烈吗?”   “怎么会是穆烈大哥?他根本没去景天湖,是獒战背你回来的。”阿越笑道。   “獒战?”贝螺着实吃了一惊,抬起上身问道,“你说是獒战把我从景天湖背回来的?”   “是啊!您还不信呢?”阿越掩嘴一笑道,“其实刚刚听绿艾夫人这么说的时候,奴婢也不相信呢!不过,您真是獒战背回来的。从景天湖到这儿,没让旁人假手,一个人把您背回来的!对了对了,您掉湖水里的时候,也是獒战把您捞起来的!”   “他有病吧!”贝螺忍不住骂了一句。   “什么有病?”   “哎哟!”贝螺仰面倒了下去,拍了两下脑门叫苦道,“我真遇上奇葩了!人间奇葩啊!折磨完了我,还要救我,他什么心态啊!我倒宁愿他把我丢在景天湖里不管好了!”   “公主,獒战救了您不好吗?奴婢觉得挺好的呀!您没看见獒战今天把你背回来的时候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真是卖足了气力的!大家都说,如果不是您,獒战才不会这么远背回来呢!”阿越笑道。   “也对!”贝螺翻身坐起来,翻了个白眼恨恨道,“如果不是我,他真的不用费那么大力气救,因为没了我,他就没了可以折磨着玩的小绵羊了,那他多寂寞啊!真受不了了!”   “公主,您是不是误会獒战了?人家好歹那么远把您背回来呢!”   “没误会!我跟他再清楚不过了!阿越姐姐,你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吧?要不,我们明天回小木屋去好不好?”   “回小木屋?公主您还打算回去吗?”   “怎么了?你还不打算回去了?”   “公主,”阿越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眼看獒战对您也不同了,凌姬夫人也挺喜欢您的,正是您回到寨子里的好机会啊!我听丘陵姐姐说,凌姬夫人不打算再让您回小木屋去受苦了,已经跟獒战提过了。”   “那个王八蛋答应了?”   “也没说不答应啊!”   “呵呵,”贝螺抖肩干笑了两声道,“就算他答应,我也不会留在这儿,还是回我小木屋去自在些!”   “公主,您何苦呢?这是您跟獒战和好的好时机啊!”    ☆、第五十七章 你的眼睛装了放大镜   “谁说本公主要跟他和好了?门儿都没有!不用说了,阿越姐姐,你要不想回去我不勉强你,反正我是要回去的!”   “公主……”   “好饿啊,先喂饱我好不好?饿死了!饿死了!真的快要饿死了啦!”   贝螺睡了个大懒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晌午了。她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推开了*边的窗户,本想透口新鲜空气的,却忽然发现一株熟悉的东西正在楼下的院子里迎风摇摆。   咦?那不是昨天自己千辛万苦刨出来的小茶树吗?原本以为已经被獒战丢了,没想到居然好好地种在了庭院里!   她立刻睡意全无,翻身起来,顺便抓了一件衣裳套上,开门奔下楼去看茶树了。经过一番细心的检查后,她确信这棵茶树并没有收到太大伤害,是可以移栽成功的。   昨天的郁闷一扫而光,她像个傻子似的蹲在那株茶树前,笑米米地擦着叶片说道:“你命可真够大的,居然能在那奇葩手里逃过一劫!放心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疯了?”獒战的声音忽然在贝螺身边响起。   贝螺手抖了一下,像是被吓了一跳,转过脸来抬头一看,还果真是那奇葩!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獒战道:“谁疯了?我看是你吧!”   獒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后说道:“肿着一张脸跑这儿来跟一棵茶树说话,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脸肿吗?”贝螺忙用双手捧了捧脸道,“是你眼睛装了放大镜吧!谁一早起来样子好看了?”   “一早起来?”獒战回了她一个白眼道,“你还在梦里是不是?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好意思说一早起来?”   贝螺脸一窘,放下手道:“我知道快晌午了,我是病人,多睡了几个时辰不算犯了你们獒蛮族的规矩吧?你说得没错,我还在梦里,所以这会儿正要回去继续睡呢!你自己慢慢玩吧!”   “回来。”獒战叫住了她。   “又有何指教啊,王子殿下?”贝螺转过身来不耐烦地问道。   “想我扔你去青河吗?”獒战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道。   贝螺低头看了一眼,原来刚才着急出来,顺手抓了那件红色衣裳,又不小心触犯了这小王子的规矩了。她耸耸肩道:“好,我回去就把它烧了,行了吧?”   她正要转身离去,丘陵走了过来,对她笑道:“公主,凌姬夫人请您晌午到她那儿吃饭。”   “好,我稍后就去。”她说完回屋去了。   丘陵又转身对獒战说道:“獒战,夫人也让你过去。”   “不去。”獒战说完就往自己屋子里走去了。   丘陵紧跟着他进了屋,劝说道:“夫人的用心你还不明白吗?”   “就是再清楚不过了才不想去。”獒战侧身朝里躺下道。   “你何必这么别扭呢?”丘陵坐在*边道。   “出去!”   “你要真不在意她,昨天为什么山长水远地把她背回来呢?”    ☆、第五十八章 丘陵怀孕   “我讨厌她才把她背回来,满意了?”   “又说违心话了?”   獒战霍地坐了起来,看着丘陵说道:“你知道她昨天说了什么吗?”   “什么?”   “她说她会去gou引一个比我更强的男人,打败我,让那男人从我手里把她抢回去。”   丘陵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真的呀?”   “这事值得你这么高兴吗?”獒战扯了扯丘陵的小辫子道。   丘陵护着辫子笑道:“不值得高兴吗?獒战,看来你遇上对手了!没想到贝螺公主还敢这么说,我真小瞧她了呢!能有胆量跟你这么说,我挺佩服她的。”   獒战倒了回去,不理丘陵了。丘陵拍了拍他的腿又说道:“我跟你说,我和夫人都觉得贝螺公主其实挺不错的,一点都不像从前了。你何不趁这个机会跟她贴近贴近,没准就能把她收服了。”   “你当她是失地啊?还收复!”獒战闭着眼睛道,“没那个兴趣。”   “真的,獒战!”丘陵继续游说道,“收服了她,对你来说也是一桩美事啊!她是你不得不娶的女人,你们俩要是互相喜欢了,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你也能有个贴心的女人照顾了,是不是?”   “你这是赎罪吗?背弃了你的主人去跟了别的男人,然后随便找个女人来敷衍我?”   “贝螺公主是随便的女人吗?她可是夷陵国的公主呢!我是说真的,獒战,”丘陵摇了摇他曲起的腿道,“你身边应该要有个女人了,不然我就算跟了安竹也不安心啊!”   “那就不跟安竹,乖乖地在这儿伺候我一辈子。”   “不行了,”丘陵略带含羞的表情低头笑了笑道,“那个……我有安竹的孩子了。”   “呃?”獒战腾地又坐了起来,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了一眼丘陵的肚子,惊讶道,“这么快就有了?安竹有这么本事吗?”   丘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所以啊,我等不起了。我就想在我离开之前,你身边至少能有个女人照顾你。我觉得贝螺公主是最好的人选。”   獒战双手撑在身后,仰头轻叹了一口气,好笑道:“真是养不家啊!儿子都有了!滚吧滚吧!滚到安竹那儿去,别在这儿啰里八嗦的,我不缺女人照顾。”   “想想一下吧,獒战!试着去接纳贝螺公主其实没什么不好啊!合不来就算了,要是合得来,也是好事儿啊,对不对?”   “对个屁对!”   “走吧!”丘陵拉起他的胳膊道,“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贝螺公主面子也得给凌姬夫人面子吧?走吧走吧!”   “别拽,再拽我踹你出去了。”   “我可怀着孩子,你忍心踹吗?走了走了,夫人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丘陵仗着自己怀了孩子獒战不敢动手,硬是把獒战拉到了凌姬夫人那边。贝螺已经在那儿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互不理睬。凌姬夫人看了一眼獒战那不痛快的表情,问道:“上凌娘这儿来吃饭,有这么难受吗?”    ☆、第五十九章 到底拔还是不拔啊   獒战用手抓着盘子里的烤鱼肉,面无表情道:“我怕难以下咽。”   坐在对面的贝螺眼睛微微眯起,盯着獒战心想:王八蛋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想来啊?看见你我还难以下咽呢!   “都是丘陵做的菜,样样都是你爱吃的,怎么会难以下咽?老实说,今天又跟谁呕气呢?”   “这鱼挺不错的,”獒战答非所问道,“料够特别的,哪儿来的?”   凌姬夫人看了一眼贝螺笑道:“料是贝螺配的。我听若水说贝螺有一味烤鱼料很是美味,便要了些来试试,没想到还真对你胃口!”   獒战抬起眼皮,瞄了贝螺一眼问道:“你做的?”   贝螺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啊!”   “你们夷陵国的特产?”   “错!是金贝螺的特产,是我自制的。”   “不会又是让阿越帮你做的吧?”   “你少小瞧人了!”贝螺不服气地瞪着他道,“你以为我除了跟你顶嘴之外我就干不了别的事吗?小小的调味料而已,如果凌姬夫人喜欢,我可以再调配两种送给她。”   “那你把配方写出来?”   “凭什么?自制秘方为什么要写给你看?”   “跟谁凶呢,金贝螺?还是不长记性是吧?”   “长着呢!就是永远记不住你说的话!”   “好了好了好了,”凌姬夫人看他们俩要吵起来了,忙打圆场道,“这调味料的事情稍后再说,先吃饭吧!丘陵,盛了鲜鸡汤来!”   贝螺白了獒战一眼,冲凌姬夫人笑了笑道:“抱歉了,让您见笑了。对了,有个事儿我想提前跟您说一声。”   “什么事儿?”   “明天我和阿越姐姐打算回小木屋那边去了。阿越姐姐的腿脚好得也差不多了,不好继续在这儿叨扰您。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真的很感谢!”   “回小木屋?还回什么小木屋啊!”凌姬夫人忙道,“不用回去了!你这身子骨这么差,得好好养养才是,知道吗?不用回去了,这儿又不是别人的家,是自己家,客气什么呢?”   贝螺笑了笑说道:“小木屋那边挺好的,我已经住惯了。”   “住惯了也不能老住那儿啊!獒战,”凌姬夫人转头对獒战说道,“你说句话吧!当初是你把贝螺罚到寨外去的,眼看贝螺身子差成这样,你忍心看着她继续在寨子外头过苦日子?”   “真的没关系的,夫人!”贝螺插话道,“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回小木屋去养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呢?你以为我没去看过那小木屋吗?门窗都快朽坏了,稍微一阵风就能吹掉,还能住人吗?獒战,你倒是说句话啊!”凌姬夫人催促道。   獒战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丘陵!”   “在!”丘陵应道。   “去把院子里那棵茶树拔了喂野猪。”   “啊?”   “不行!”贝螺立刻反对道。   “拔了!”   “不能拔!”   “拔了!”   “说了不能拔的!姓獒的,你什么意思啊?”贝螺又急了,握起小拳头很克制地在桌上捶了一下。   丘陵茫然了,这到底是拔还是不拔呢,两位?    ☆、第六十章 多吵吵有好处   獒战停下吃个不停的嘴,抬头看着贝螺道:“要滚就快滚,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跟你有什么关系?”   “能跟我没关系吗?那茶树是我找到的,也是我刨出来的,然后才被你横刀夺爱抢去的,你这个土——匪!”贝螺冲獒战嚷道。   獒战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略显得意道:“我抢了又怎么样?不服气抢回去啊!”   “明知道我打不过你,也不可能抢回来,你在这儿显摆你什么得意劲儿啊?獒蛮族不是自称勇士无双,骁勇善战吗?我是看出来了,你们啊,口号喊得比天大,事实上呢,也就欺负点花花草草的本事而已!”   獒战正要回嘴,凌姬夫人忙又来打圆场道:“别吵了别吵了!吃顿饭而已,吵完了一场又一场,这饭是没法吃了。这样吧,贝螺,既然那棵茶树是你弄回来的,你就该好好照看着,我们院子里也没人会照看茶树的。万一它死了,你也会伤心的是不是?”   贝螺一副横眉怒对平阳犬的表情,斜瞪着獒战,心想这王八蛋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只要她一转背,那棵小茶树保准会被拔了去喂猪!那可真是一株她从未在茶谱上见到过的茶树啊!罢了,住这儿就住这儿,还怕他不成?就当家里多了条看门犬好了!   打定主意后,贝螺瞪了獒战一眼,转脸笑米米地对凌姬夫人说道:“既然夫人这么盛情,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那就先住下来吧!”   凌姬夫人连连点头道:“这就对了嘛!这儿本来就是你的家,千万别觉着陌生,多住几天就习惯了。来,吃饭吧!”   午饭过后,獒战贝螺各自离去了。等他们走后,凌姬夫人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且摇摇头道:“他们俩这样还怎么做夫妻呢?一见面就吵,还吵个没完没了!往后那日子该怎么过呢?”   丘陵笑道:“奴婢倒不觉得是坏事。”   “为什么?”凌姬夫人好奇地问道。   “夫人您想,在这獒青谷里,除了大首领之外,还有谁敢这么跟獒战吵架的?”   丘陵这么一提,凌姬夫人犹如醍醐灌顶般地醒悟过来了。她连连点头笑道:“是啊!刚才贝螺跟战儿吵那么厉害,战儿都没把她扔出去,真是难得啊!要换了别人,早扔出去了吧!”   “没准啊,这两人吵着吵着就吵出感情了呢?我看獒战对贝螺公主的态度已经变了不少了。您知道吗?院子里那株茶树是昨天獒战吩咐薇草种下的。我原以为是獒战自己带回来的,心里正奇怪他哪根筋儿不对居然带了棵草回来,原来是人家贝螺公主找到的,他给带了回来,还让人种在院子里,您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凌姬夫人眼开眉笑道:“这是有盼头啊!看来,我还真得多让他们俩处一处才是!丘陵,这几天的饭菜都别送他们屋子里去了,把人都请到我这儿,叫他们多碰碰面,多拌拌嘴,没准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情啊爱的就吵出来了。”   “好主意!”    ☆、第六十一章 养蚕伊始   话音刚落,微凌夫人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哟,我来早了,凌姬夫人还在用饭呢!”   “刚用过了,”凌姬夫人忙起身招呼道,“就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快进来坐吧!”   两人坐到了旁边塌*上说话了。微凌夫人笑容满面地问道:“老远就听见夫人的笑声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啊?莫非大首领那边传好消息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喜事儿,只是眼瞧着战儿和贝螺有缓和了,我心里高兴呢!”凌姬夫人笑道。   “哦?”微凌夫人眉梢轻挑道,“两人和好了?”   “还说不上和好,但已经能说上话了。虽说有点吵嘴,但小夫妻之间哪家不拌个嘴的?吵吵也就习惯了。你说是吧,微凌夫人?”   微凌夫人脸上的笑容又堆了一层道:“是啊,看来两人真的要和好了,那可是獒蛮族之幸啊!到底是我们家布娜福薄,攀不上獒战这门亲呢!”   凌姬夫人忙道:“你千万别这么说,布娜是个好孩子,肯定能找着好夫君的。说句实话,布娜不嫁给獒战也是好事。獒战跟他爹一样,都是不会心疼人的,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的,布娜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要落到他手里,保准天天气哭呢!还是把他丢给贝螺,让他们俩慢慢吵去吧!至于布娜,我但凡看见有好的,肯定给她做媒。”   微凌夫人客气道:“那就先谢过夫人你了!言归正传吧,我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春蚕的事情的。眼下已是二月下旬,蚕种要开始温*了。大首领临走时交代了,说这事跟你商量着办。”   “说到养蚕,我是个半吊子,怎及你这个高手?都得仰仗你呢!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我没二话的。”   “夫人说这话就太客气了!承蒙大首领不弃,收留我们姑侄,我自当倾尽所学以图报答。我打算从族内挑拣八名聪慧手巧,心思细腻的女子亲手教导,倾囊相授,另外再用三十名蚕妇帮忙采桑和打理杂事,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一切全听微凌夫人你的调派。不知道三十名蚕妇够不够?若不够的话,我再派些人手去帮你?”   “尽够了。养蚕不在乎人多,而是条理清楚,各司其职,这样就能事半功倍了。”   “那好,明天我就召集族中妇女任凭你挑拣。”   从二月下旬开始,族中最大的事情便是养蚕了。养蚕在东华大陆来说并非是每一族都掌握的技能。除了夷陵和巴陵两国拥有一套完整的养蚕缫丝织丝的技术之外,也只有东阳族的人懂得如何漂亮地养出一*白蚕来。其他族落也有会的,但都只是些皮毛而已。   像獒蛮族这样后起的部落,养蚕原本就不是他们先祖生存技能之一,只是近年来獒蛮族崛起,大首领獒拔在扩展领土的同时开始注重发展经济。微凌夫人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养蚕能带来的丰厚利润,所以他才会把微凌夫人留下来。    ☆、第六十二章 有人想私奔哟   当族内人都忙着养蚕之事时,贝螺也没闲下来。她早出晚归,天不亮就溜了,等天黑的时候再溜回来。出门之前带几个肉饼子,午饭都在外头解决了。大家都忙,谁也没在意她到底在干什么,反正她在寨子里就是个闲人。   三月,桃花吐蕊,一片春意盎然,处处都是暖融融的太阳。贝螺同学心情愉悦地迈步在回小木屋的路上,肩扛着一根短竹竿,手提着一网小螺蛳,嘴角含春笑,眼眉带桃色,完全是一副刚刚出门渔猎大获而归的样子。她很得意,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獒蛮族原住民了,也越来越融入这原始的部落了。   不过,正当她兴致盎然地往前走着时,忽然一脚踏空了,还没来得及叫声救命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好在陷阱不深,下面又全是软土,她摔下去时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而已。   “有没有搞错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设陷阱?”贝螺坐在陷阱里,一边揉着摔疼了的手腕一边抱怨道,“设了陷阱你好歹给个提示啊,写个前面有陷阱之类的牌子,反正狼啊狗啊的也看不懂是不是?哎哟,疼死我了,手都差点断了!”   坐在坑底抱怨了两句,她抬头望了望陷阱口,虽然不算深,但以她那一米六几的身高似乎够不着井口边沿啊!就在她发愁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嚓嚓嚓树叶被踩踏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她立刻站了起来,正要大叫时,外面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木棉,你稍等等我啊!”   “都叫你别跟着我了!”   “你不停下来听我说两句,我就一直跟着你!”   “好,你说吧!”   贝螺已经听出来了,是木棉和獒通的二儿子獒昆。不过她有点奇怪,这两人到底想说些什么呢?继续听!反正又不是自己故意要偷听了,嘻嘻!   “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最清楚不过了,怎么还跟我生起气来了?”獒昆语气里尽是哄讨之意。   “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木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的味道。   “真的?”   “我知道你不想娶布娜,但是……万一大首领和二首领都让你娶呢?你怎么办?”   一阵沉默后,獒昆的声音又响起了:“倘若我大伯和我爹非得逼我娶布娜的话,我宁愿带着你离开獒青谷。木棉,你愿意跟我离开獒青谷吗?”   “离开獒青谷?去哪儿呢?”   “獒青谷外的天地那么广阔,未必不能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我只是想问你,愿意跟我离开獒青谷吗?”獒昆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木棉用同样温柔低沉的声音道:“我从前就说过,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只是獒昆……大首领和二首领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的。倘若用逃的法子,他们肯定会派人来追我们的。”   “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或许还可以跟我爹好好说说。不过就算到了那个地步,我也不怕,你也别怕,眼下我们要好好筹谋筹谋,如何逃出獒青谷才是最安全的。有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才能应对自如。”   “好,都听你的!”    ☆、第六十三章 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贝螺捧着脸颊,坐在坑底,冲土壁扮了个鬼脸道:“哇!惊天大内幕耶!木棉和獒昆,他们居然……嘿嘿……居然在策划逃跑私奔!天哪,想想都觉得好刺激!他们要是捎带上我,那就更好了!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一个人在坑底兴奋了好一阵子后,她最后还是决定呼救。好在有个族人路过,这才把她从坑底拉了起来。扛着竹筒和螺丝回到小木屋时,她忽然听见木屋后的园圃里有人在说话,细耳一听,仿佛是不认识的。   转到屋后时,她发现有两个面孔陌生的姑娘正蹲在她的小园圃里挖东西,在两人的篮子里,已经搁好不少地莓和刺梨子的苗种,这些苗种可全是她和阿越姐姐辛苦培植出来的,她不禁有些生气,走过去质问道:“喂,干什么的啊?”   两个姑娘大概没想到贝螺会忽然出现,吓得手里的小锹都丢了。两人的脸都红了,其中一个穿酱紫色衣裳的姑娘起身瘪了瘪嘴道:“我们干什么的?你长了眼睛不会看吗?”   “我倒是看见了,不过我很纳闷啊,两位!”贝螺指着她们篮子里的苗种问道,“你们挖苗怎么挖到我园圃里来了?”   那姑娘红着脖子辩解道:“什么你的园圃?这是獒青谷,我在哪儿挖苗都可以!跟你个夷陵国的人有什么关系?”   “这寨子里谁不知道我金贝螺住这儿?谁不知道这儿是我那姓獒的未婚夫赏的冷宫?屋子后面的园圃是我和阿越姐姐辛苦开出来的,园圃中的苗种也是我们辛苦培育出来的,你们怎么能问都不问一声就挖走呢?”   “你……你不是已经搬回去了吗?”另一个穿黄色衣裳的姑娘缩在那紫色衣裳后面小声道。   “对,我是搬回去了,可我没说不要这园圃啊!况且我还天天往这儿跑,天天上这儿来打理呢!就算你们想要这儿的苗种,好歹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吧?”   “谁想要你这破苗了?”那紫色衣裳一脸臊红地把篮子里的苗种全都倒了出来,又气又羞道,“早知道这苗是你种的,送我我都不会要!你这个夷陵国的娇气公主能种出什么好东西来?除了耍耍你那公主脾气,你还有什么能耐?活该被獒战哥哥罚到寨外来受苦!哼,芜花,把那苗种还她,谁稀罕要她的?”   说着,那紫色衣裳劈手从黄色衣裳手中夺过了篮子,将篮中苗种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气呼呼地说道:“瞧见了,都还给你,一棵也没少!还好意思说自己天天来这儿?都已经搬回寨子里去了,为什么还天天来这儿?莫不是来会什么不该会的人吧?”   贝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我会谁了?屋前屋后就你们两个不问自取的人,我会了谁了?你倒是给我找个大活人儿出来给我瞧瞧?”    ☆、第六十四章 獒蛮族的民族传统   紫色衣裳又哼了一声,把篮子塞给了那叫芜花的黄衣裳姑娘道:“会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寨子外头哪里老实过?要真老实,肩上的牙印儿哪儿来的?寨子里谁不知道你这位身娇肉贵的夷陵国公主在寨子外头跟男人厮混呢!混得肩上都冒牙印儿了,不害臊!”   “想知道啊?”贝螺冲她们俩挑挑眉梢道,“想知道我们这会儿就回寨子里去,当着你獒战哥哥的面儿问个清楚好不好?顺带把你们在这儿干的好事儿都一块儿说了!”   紫色衣裳正要回嘴,身边的芜花拉了拉她,小声道:“算了,别跟她闹了,闹出去不好听的!”她斜眼瞟着贝螺,撅起嘴想了想,弯腰捡起自己的篮子,冲贝螺瞪了一眼,拉上芜花扭身就走。   “慢着!”贝螺招呼住了两人。   紫色衣裳转过脸来,很不满地瞥着贝螺问道:“还想干什么?苗都已经还给你了!”   贝螺指着地上七零八乱的苗道:“这算还吗?挖出来扔在这儿就想撒腿跑,当真是来做贼的?”   “你骂谁是贼呢?”紫色衣裳转身冲她嚷嚷道。   “不是吗?只有贼才会丢了赃物就跑。你们若不是贼,若真的只是找错地方挖错了苗,那就得有个认错的态度!”   “那……那你想怎么样啊?”那个芜花面露窘色地问道。   “这还不容易?苗你们是怎么挖出来的就怎么给我栽回去,一棵不拉地栽回去!”   “呵!”紫色衣裳高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篮子塞给了芜花,上前两步叉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你叫我栽回去我就得栽回去?别以为你顶着个夷陵国公主的头衔我就怕了你!在这獒青谷,你那破头衔算个什么,我压根儿就看不上!苗是我挖出来的,但我不会栽回去!要栽你自己动手好了,反正獒战哥哥罚你到这儿来不就是叫你干这些活儿的吗?赶紧动手啊,还愣着做什么?好好学学怎么做个獒蛮族人,省得被獒战哥哥嫌弃!”   贝螺往上翻了个白眼道:“真受不了了!看来野蛮和不讲理是你们獒蛮族的民族传统是吧?行,我也不跟你们讲理了,讲理也白搭!我拿了这些苗去找凌姬夫人,我得问问凌姬夫人獒战说话是不是可以当个屁放了?这地方是他赏我的,虽说是个冷宫,可冷宫也是宫啊!是不是随便一只野猫野狐狸都可以来这儿撒泼打浑的!”   两个姑娘一听这话,脸色大变。紫衣姑娘有些急了,上前拦住贝螺气势汹汹地说道:“你还敢去告状?我们干什么了?不就拔你几棵破苗了吗?你还要嚷嚷到凌姬夫人那儿去?我告诉你,去也白去,獒战哥哥那么厌恶你,他不会替你做主的!”   “你管他替不替我做主,总得去了才知道吧?拦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贝螺不屑道。    ☆、第六十五章 把苗给我种回去   紫衣姑娘脸色发紧,却故作镇定道:“谁心虚了?我是怕你到了凌姬夫人和獒战哥哥跟前讨不到好脸面,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呢!”   贝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找了一只篮子,蹲下去把苗种收捡起来放在了篮子里。紫衣姑娘见她当真要收拾了苗种去找凌姬夫人,心里一着急,双手夺过她的篮子往旁边一扔道:“就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你还好意思告我们的状,回头我们就上凌姬夫人那儿去告你一状,说你在这儿私会汉子,看你怎么说得清楚!”   “好啊!”贝螺抹开了袖子,一脸挑衅道,“去啊!立马立刻这就给我去!谁不去谁嫁了男人也生不出种来!去啊!你前脚去我后脚就到,看谁说得清楚说不清楚?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啊!拿那绿豆小眼瞪着我有什么用?去啊!”   紫衣姑娘被贝螺激得脸都憋青了!她真想甩手就上凌姬夫人跟前告一状,可她也知道自己偷挖了金贝螺的苗,这事儿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怎么?不敢去了?你不去我可去了……”   “别别别!”一旁的芜花着急了,忙捡起刚才被紫衣姑娘扔掉的篮子,跑到贝螺面前讨好道,“贝螺公主您别生气了,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对,那苗我们一准给您种回去,您就别去惊动凌姬夫人了,行不行?”   “这个嘛……”贝螺故意抄起手,摆出一副斟酌的架势。   “求您了,我们真不是故意来您这儿捣乱的。我们以为您搬回去了,不要这小园圃了,瞧着这些苗荒在这儿挺可惜的,所以才想挖一点点拿回去种。您是个气量大的人,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吧?”芜花态度诚恳地请求道。   见芜花态度还不错,贝螺松了口:“行,我也不是非要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把苗完好无缺地种回去,这事儿我也不提了。”   芜花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我们一定好好地把苗都种回去,保准一棵都不会死的!”   “那就动手吧,我一会儿再来看!”贝螺拾起地上那网螺蛳就回小木屋去了。   芜花拉了拉怒气未消的紫衣姑娘道:“别瞪了,赶紧给人家种回去吧!”   “种什么种?”紫衣姑娘甩开了芜花的手,斜眼瞪着小木屋的门道,“凭什么让我给她种回去?她算个什么东西!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摆公主的架子,她以为她是谁啊!”   “可到底也是我们先不对啊……”   “什么对不对的?挖了她的就挖了,我还不信我春颂在獒青谷离挖棵小苗都还要看人脸色了!要种回去你自己种,我可没答应她!”这叫春颂的姑娘捡起自己的篮子,扭头就走了。   芜花无奈,只好自己动手挨着挨着把苗种都种了回去。种完后,芜花敲门进了小木屋,态度恭敬地说道:“贝螺公主,苗已经种好了,您要不要去瞧瞧?水也已经浇过了。”    ☆、第六十六章 寻仇的来了(一)   “难得啊,”坐在地板上挑着螺蛳肉的贝螺道,“总算有个知道讲理的了。行了,我也不是逮理儿不饶人的,辛苦你了,回去吧!”   芜花没走,反而坐过去帮着贝螺挑起了螺蛳。两人也就聊了起来。贝螺问她:“刚才那个是谁啊?脾气可不小呢!”   芜花道:“那是春颂,瑞善奶奶的孙女。”   “瑞善奶奶?那又是谁?”   “您没听说过吗?瑞善奶奶是我们獒蛮族前一任主母。”   贝螺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春颂的爷爷是獒蛮族前一任的族长,是吧?”   芜花点点头道:“正是呢!春颂的爷爷是前任族长獒殿大首领。”   “哦……”贝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怪不得脾气那么大呢!原来是前首领的孙女儿啊!相当于前朝公主了呢!”   “春颂的性子是有些拧,也不太能受气。您气量大,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她也就耍耍小性子而已。”   “我也懒得跟她计较,只要她以后不来我园圃里捣乱就是了。对了,你叫芜花,是吧?”   “嗯!”   “你倒挺讲理的,獒蛮族的人要个个都像你这样就好了。你是那前朝公主的从人吗?怎么跟她混到一块儿去了?”   “我不是从人,是本族人。我娘是侍奉阿桐夫人的,阿桐夫人就是春颂的娘,所以我跟她比较熟。”   “阿桐夫人又是谁?”   两人聊得很愉快,贝螺从芜花嘴里打听到了不少寨子里的事情。螺蛳肉挑完后,芜花就离开了。贝螺就着那螺蛳肉炖了一锅子螺蛳肉汤,饱饱地吃了一肚子,然后躺下睡午觉了。   今天阿越不在家,她也懒得回去。正睡得朦朦胧胧时,丘陵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问道:“ 丘陵姐姐,什么事儿啊?”   “夫人请您回去一趟,家里有几个客人要给您引见引见。”   “什么客人啊?”   “您回去就知道了。奴婢给你打洗脸水去,您赶紧起来吧!”   贝螺梳洗后,跟着丘陵回去了。一走进院子,她就听见凌姬夫人的小厅里传来了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听上去好像都是些妇人。   凌姬夫人的小厅本就不太宽敞,塞了七ba个人之后就显得有点拥挤了。贝螺进去后,挨在凌姬夫人身边坐下了。眼角往左边一扫时,竟无意扫到了一张熟面孔。   春颂?上午才跟自己吵过架的那个紫衣姑娘此时正站在一位年长的老妇人身后,表情倨傲地瞄了贝螺一眼,好像是在挑衅贝螺。贝螺忽然意识到,来者不善呢!   “贝螺,来,给你说说,这位瑞善奶奶,这位阿桐婶婶,坐在布娜身边的是端央嫂子,獒伏哥哥的媳妇。”凌姬热情地给贝螺介绍了起来。   贝螺正要起身打招呼,那位瑞善奶奶先开口了。她很是不屑地瞄了贝螺一眼,口气嫌弃地问道:“这是打哪儿回来的?瞧着才刚刚睡醒似的。这时辰倒跑去睡觉去了,一看就是懒惯了的人!我说凌姬,你就这么惯着她,能给我们獒蛮族惯出个好主母来吗?”   出言就不善,贝螺听出来了,真是寻仇来的。    ☆、第六十七章 寻仇的来了(二)   “贝螺不是刚好吗?身子还在调养,午后多睡一会儿也是有好处的。”凌姬忙解释了一句。   “睡睡是好,可睡久了人也倦怠了,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来,那就适得其反了,你知道吗?”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也就是阿桐夫人瞄了贝螺一眼说道,“我看她这气色就是散的,被窝里窝久了就是这样。大病初愈,不能一味地在*上躺着,得多走动走动干干活儿什么的,那才好得快呢!凌姬,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奶奶刚才那话很有道理。与其让她在家这么窝着,倒不如让她去跟着微凌夫人学养蚕,指不定身子还好得快呢!”   “养蚕?”贝螺有些纳闷了。   “是这样的,贝螺,”凌姬夫人解释道,“刚才瑞善奶奶说,你身为獒蛮族未来的主母理应以身作则,去蚕室里学习养蚕,不过我觉得你的病才刚刚好,不宜太过操劳了,你自己觉得呢?让你去学养蚕你吃得消吗?”   “寨子里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去跟着微凌夫人养蚕了吗?为什么还得我去?养蚕是个技术活儿我承认,但也用不着人人都去吧?”贝螺回道。   贝螺这么一说,刚才开口的那两个妇人就有些不悦了。瑞善奶奶微微板起脸来说道:“凌姬啊,别怪我倚老卖老说你两句。照你这么管教她,往后我们獒蛮族还指望什么?”   凌姬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问道:“瑞善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啊,管教起她来畏手畏脚的,是不是还顾及她是夷陵国公主的身份?你眼界怎么这么不开阔?她都已经嫁到我们獒蛮族来了,还是什么公主?她如今的身份就是獒蛮族未来的主母,獒战未来的妻子。獒战亲娘死得早,你身为庶母就该担起那个责,替獒战好好管教她,否则将来她怎么做主母,怎么帮衬獒战?像养蚕这种事你用得着问她吗?你直接派了她去就行了,那才是你当家主母的威严。就这么点小事儿你还要问过她,我真担心你往后还怎么管教她!”   凌姬夫人脸上的尴尬更浓了一层,嘴上却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贝螺身子真的比较差,我想先调养好她的身子再派她一些事情,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你这不是在管教儿媳妇,”瑞善奶奶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凌姬夫人的话道,“你这是在养公主呢!什么先调养好身子再管教?她那身子骨就是先前太娇惯了,到了这儿不适应,你若一味地照从前的法子惯着她,惯到老都好不了!还是阿桐那话说得对,得让她干活儿,干活儿多了自然肯吃饭了,吃饭多了那身子自然就好了,哪儿用得着特意养?你瞧瞧我们獒蛮族的姑娘,春颂木棉紫丁娃娃,哪一个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再瞧瞧人家布娜,人家也是个公主,也没见娇惯成她那样啊!人家也成天地跟着微凌夫人在蚕室里忙活儿,不照样精神好着吗?你就是太拘谨了,怕管坏了她不好跟夷陵国交待是吧?” ☆、第六十八章 寻仇的来了(三)   这话有点数落凌姬夫人目光短浅,没当家主母魄力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凌姬夫人脸面上自然不太好看了。可她能忍,她知道不便跟瑞善奶奶正面冲突,于是继续替贝螺辩解道:“贝螺也不是没干活儿,她最近都在她的小园圃里忙着呢!瑞善奶奶您得空去她那小园圃瞧瞧,打理得可真不是一般地好!我敢说这寨子里还没谁能打理出她那样的园子来。我寻思着,先让她在小园圃里干着,回头再派她些大桩的事情。”   “就她那小园圃?我听我们家春颂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桐夫人冷冷地瞥了贝螺一眼道,“巴掌大的地方能种出多少菜苗来?别以为我没出过几趟獒青谷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听说那王宫里都有小花园小园子什么的,专供公主丫头们在里头摆弄花草,求的就是一乐子。我看她那小园圃也就是她找的乐子罢了!她哪里正经在里面干过活儿?整日的玩着吃着睡着,叫族人们见了心里怎么想?不拿出点本事给人瞧瞧,族人们往后怎么信服她,奉她做主母?”   “是啊!”瑞善奶奶一脸深沉的表情,点点头道,“这些事儿本来不该我这个老婆子来提醒你的。你现在代掌着主母之权,我这个前主母来念叨,别人还以为我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呢!可我这人就是脸大话多,不怕别人说,我看不顺眼的地方我就得说出来!我们獒蛮族的主母不能是个只等着族人供吃供喝只知道睡大觉的人,这跟在王宫里不同,她得拿出点本事来,让族人信她服她!话说回来,那养蚕能有多辛苦?人家布娜不也照样干着吗?也没见布娜累得瘦下大半圈来啊!一个外人都那么尽心,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去尽份儿心?这话要到了獒拔跟前,我想獒拔也会赞同的。”   坐在贝螺斜对面的布娜挑起眼皮,冲贝螺轻蔑一笑道:“瑞善奶奶,您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啊!我算什么公主?哪儿能跟夷陵国的公主相提并论呢?我有自知之明的。再说了,其实养蚕之法在夷陵国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技法,都是些宫婢贱奴在做,让贝螺公主学习养蚕,会不会有些轻贱她的身份了?实在是太难为她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好个煽风点火的货!贝螺嘴角浮起一丝轻笑,没理会她,也没答话,想看看她们到底还能把火烧成什么样儿。   “凌姬,”瑞善奶奶抬起皱巴巴的眼皮,瞄了凌姬夫人一眼傲然道,“你说呢?你是继续纵着她惯着她,还是拿出点獒蛮族主母的威严来管教她,你自己说吧!整族人都看着呢!”   凌姬夫人紧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若不然,等獒战回来再说吧?”   “这叫什么话呀,凌姬婶娘?”一直没吭声的端央忽然开口了,“这么丁点小事您竟要去劳烦獒战,自己却拿不出个主意来?男人们若都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外头那些打仗的事情谁来管?不就是去学个养蚕吗?凌姬婶娘您至于这么护着吗?我也在那儿学着,我也刚生完孩子呢,怎么没见我累倒病倒?婶娘,您要狠不下那个心肠,就让瑞善奶奶代您做决定好了!” ☆、第六十九章 寻仇的来了(四)   凌姬扫了那年轻妇人一眼,有些不满道:“端央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拿不出主意来了?我只是想着獒战叮嘱过,说贝螺身子骨差养好了再说。我要草草答应了,回头獒战问起来我怎么好答?”   “哎哟,”阿桐夫人冷漠一笑道,“獒战有那么心疼她吗?要心疼为什么不立马成婚还要打发到寨子外头去?凌姬你这话就太敷衍人了!这寨子里有谁不知道獒战厌恶她的?你还说獒战叮嘱过你,这话谁听都不会信的!你要这么护着她,我们这些族人可寒心了,我倒要替族人们问一句,连活儿都不让她干,往后她怎么做主母?族人们还指望什么?”   “阿桐夫人……”   “好了!”瑞善奶奶再次打断了凌姬夫人的话,一脸皇太后的表情说道,“争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是来挑凌姬的刺儿的吗?是来说她做主母做得不够好的吗?该怎么做主母凌姬自己心里有数,但金贝螺这么散漫下去我是看不惯的。就这么决定了,让金贝螺跟随微凌夫人学习养蚕,这会儿就去。獒战若是问起,我自有话答他,有事儿我一个人担着,这总行了吧?”   这话里话外都暗暗讽刺着凌姬不会做主母,不懂得如何做一个称职的主母。凌姬夫人那脸色青得像橄榄似的,想发作又不好发作,一直隐忍着。她知道,从她第一天开始代掌主母之权起,瑞善阿桐甚至是年轻一辈的端央这些人就一直很不服气。不单单因为她只是一个卑贱使女出身,还因为她仅仅是獒拔的侧姬而已。   獒拔若在时,她们还知道收敛;獒拔外出了,她们的尾巴便又翘了起来。特别是瑞善奶奶,时不时地插手族务,干涉她的决定。她知道瑞善奶奶当初很不情愿交出大权,獒拔也叮嘱过她,如无必要,尽量不要跟瑞善奶奶起冲突,所以以前她也一直忍着,就算瑞善奶奶再过分她也忍着。不过今天,她有点忍不下去了。   “听见了吗,金贝螺?”瑞善奶奶继续发号施令道,“这会儿就去,不许偷懒!微凌夫人也不要因为她是夷陵国公主而疏于管教。对她,还应该加倍严厉,不能有一丝松懈和怠慢!她必须比别人更勤奋,更能吃苦,养出来的蚕也要比别人好,否则只会丢了獒战的脸,听见没有,金贝螺?”   贝螺转过脸去,迎着瑞善奶奶不善的目光道:“我不会去的。”   瑞善奶奶的脸色霎时就黑了!   “养蚕是个门道,但我也有我的门道,这天底下手艺技法那么多,不见得只有养蚕才算吧?就算不靠养蚕,需要我为獒蛮族出力时,我也自有我的法子。微凌夫人之前已经挑拣了八个族妇作为嫡传弟子,另外又有三十名族妇帮衬,我若再去,蚕室里只怕挤都挤不下了,还得劳烦微凌夫人多分出一份神来教导我,实在太辛苦她了,我看还是算了吧!”贝螺继续说道。 ☆、第七十章 寻仇的来了(五)   贝螺才不管瑞善奶奶什么眼神呢!瑞善奶奶打的那如意算盘她已经盘得一清二楚了,用意再明显不过了。瑞善奶奶不想自己出手教训,就把她塞给微凌夫人姑侄俩。她到了微凌夫人手底下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可真不懒啊!不愧是獒蛮族前任主母!   “哼!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你那尊贵的架子!”端央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道,“瑞善奶奶,看样子您的一片苦心要白费咯!想想也是,人家凭什么放下身段去养蚕?人家不靠养蚕也能做獒蛮族的主母,吃好喝好让人伺候好,何必费那个心神呢?可惜了,我们獒蛮族往后该怎么办啊?连个像样的主母的都没有,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瑞善奶奶脸色铁青地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阿玉!”   站在瑞善奶奶身后的那名仆妇走出去应声道:“瑞善奶奶有何吩咐?”   “把金贝螺——给我丢到狼谷去!”   “什么!”凌姬夫人当即脸色大变,惊道,“瑞善奶奶您说笑的吧?您把贝螺扔狼谷去她能活着回来吗?”   瑞善奶奶冷漠道:“端央说得对,她由始至终都放不下她那高贵的身份。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让族人信服的主母?我不是故意要为难她,而是要让她戒掉她那些坏毛病!”   “可是送去狼谷也太……”   “又担心獒战会怪吗?獒战若怪起,我自有话说!她将来是要成为一族之母的,怎么能任由她任性胡来?阿玉,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押着金贝螺去狼谷!”   “不行!”凌姬起身拒绝道,“瑞善奶奶,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想教导贝螺成为一位有用的主母,我也相信您有这个能耐,但送到狼谷去是不是太过分了?那狼谷贝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您和我,这儿坐着的人应该都知道吧?连族人都甚少去那儿,都惧怕去那儿,您把贝螺扔那儿去,还叫她怎么活?”   全场忽然就静了下来了,死一般的沉静!   要知道,凌姬从来没跟瑞善奶奶顶过嘴,从前没有,做了主母之后也没有。向来都是瑞善奶奶说什么,凌姬就听着照做,就算有怨言,她也从没当面说出来过。此刻她这一番批驳把大家都震了一下,特别是瑞善奶奶。   知道这老人家现在是什么脸色吗?一种颜色完全不足以形容了。看上去像是同时被人泼了紫青红绿四种颜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紧紧地拧着眉头,双唇往左瘪着,垂眉思量了片刻后开口道:“阿玉,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瑞善奶奶……”   “啪”地一声,瑞善奶奶那宽厚的手掌重重地在茶几上拍了一下,抬起怒眸训喝道:“你先给我闭嘴!别以为獒拔让你代掌主母之权,你就可以任意胡为了!我虽已不是主母,但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而不矫正!金贝螺是个自以为是的人,若不叫她吃点苦头,她根本就不会从她那个公主美梦中醒过来!此事我一力承担!獒拔回来若是要怪,那就怪我一个人好了!我问心无愧,我是为了一族人的将来打算!你若再阻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七十一章 寻仇的来了(六)   凌姬气得手都在抖了。旁边那几个倒是挺悠哉得意的,特别是春颂和布娜,两人脸上都浮起了一丝嘲讽不屑的笑容。端央也掩了掩嘴,偷着乐了起来。唯独微凌夫人,从刚才到这儿,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阿玉!”瑞善奶奶再次喝道。   阿玉应了声,走到贝螺跟前傲然道:“贝螺公主,请吧!去狼谷待一晚上,您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獒蛮族的人了。奴婢不想对您动粗,您还是自己走吧!不过,您若不肯,那奴婢只能绑了您扔到狼谷去了!”   “好大的口气啊!”贝螺冷哼一声,缓缓起身与阿玉对视道,“你绑了本公主,你认为本公主会乖乖地让你绑吗?”   “公主,奴婢劝您还是别自讨苦吃。奴婢下手很重,真怕会伤到您这千金之躯的。”阿玉轻蔑地威胁道。   “是吗?”贝螺摊开手道,“伤伤也无所谓啊!反正你不想要命了,我为什么还要拦着?”   春颂忍不住插话道:“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威胁谁呀?我劝你乖乖地去狼谷待着吧!阿玉姑姑可是出了名的手重,若真让她绑你,只怕没到狼谷你的骨头就折了!”   “呵呵……”布娜掩嘴轻笑道,“是呀!阿玉姑姑的手重我都见识过的。贝螺公主,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不想去狼谷的话,好好跟瑞善奶奶认个错不就好了吗?犯不着真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呀!要叫族人们看见阿玉姑姑绑着你去狼谷,那得多丢你夷陵国公主的身份呀!呵呵……”   贝螺蔑了布娜一眼,一掌推开了跟前的阿玉,走到布娜跟前笑容浓郁道:“布娜公主这主意还真不错,被绑着去狼谷的确很丢人,可向这位蛮不讲理的奶奶道歉我又做不到,怎么办呢?布娜公主,我给你看样东西好不好?”   布娜狐疑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想给我看什么东西?”   贝螺脸上流露出一丝歼笑,抬起左手缓缓地拨开了一点右肩的衣裳,露出了那个被獒战咬过的牙印。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纷纷伸头去看贝螺那个牙印。端央惊讶地指着那个痕印道:“哎哟!还真有个牙印呢!我只当族人们在胡说八道,原来真有呀!哟哟哟,这谁的牙印啊?这谁的牙印啊?”   “谁知道去?”春颂一脸鄙视道,“整天在小木屋那边晃悠,会着谁便是谁呗!还好意思露出来给人看,真是不害臊!依我看,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做獒蛮族的主母,该扔到青河里淹死算了!”   “贝螺!”凌姬夫人忙把贝螺拉了过来,将衣裳给她整理好了,不安道,“你干什么呢?好端端的露这个出来干什么啊?”   不等贝螺说话,瑞善奶奶又开口了:“正好!她自己提起这事儿了,我们也想听听,她肩上那个牙印是谁给的。若是她真做了什么有违德性之事,那狼谷去了就不用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寻仇的来了(七)   “是呀!说啊,到底跟哪个野男人厮混留下的?说出来,替你把那野男人也绑来,送了你们一块儿去狼谷,也算成全你们了!”春颂叫嚣道。   贝螺傲然地瞟了春颂一眼道:“好啊!这会儿就把你的獒战哥哥绑回来,送了他跟我一块儿去狼谷吧!”   “什么!”春颂和布娜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布娜甚至还很激动地站了起来,显得格外惊讶和气愤。微凌夫人眉心一皱,悄悄地拽了她衣裳两下,示意她赶紧坐下来。   其他人也很惊讶,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是獒战给她咬的,因为大家都知道獒战很讨厌她,又怎么会碰她呢?   看着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贝螺觉得很满意。她又走回布娜跟前,带着挑衅的口气说道:“布娜公主你不信?不信的话去把獒战找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怎么了?你们以为是牙印是谁给我留的?野男人?呵呵……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啊?我觉得獒蛮族族风淳朴,族妇们都恪守本分,男人们也是非分明,怎么会有私通这样的事情呢?哦……难道你们东阳族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你……”   “又或者你,”贝螺不等布娜说完,转身指向春颂道,“你经常看到这种事情?对了,你怎么知道小木屋附近有野男人转悠?你常常碰到?坏了,有没有被欺负啊?”   春颂恼红了脸,冲贝螺喝道:“你胡说什么呢?你才被人欺负了呢!我不信,我不信那牙印是獒战哥哥咬的,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贝螺笑道:“不信的话去把獒战叫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难不成我还有能耐让獒战说谎?獒战本来就很讨厌我,要是知道我跟别的男人有私通,他怕会亲手扔了我去狼谷吧?还等什么呢?赶紧去找獒战回来啊!”   厅内好一阵沉默。端央布娜都不嚣张了,收声敛气地瞥着瑞善奶奶的反应。可让她们失望的是,瑞善奶奶看上去完全没了刚才那皇太后的架势,反而有些犹豫了。就在这时,凌姬夫人插了一句话:“也好,把獒战叫回来当面问个清楚,还贝螺一个清白,省得族内人再风言风语的。丘陵……”   “不必了!”瑞善奶奶口气不爽地打断了凌姬夫人的话。   凌姬夫人侧脸瞟了她一眼问道:“这样好吗,瑞善奶奶?族内风言风语那么多,就连春颂也张嘴就来,若不为贝螺正一正名声,照这样传下去还得了?我看,还是把獒战叫回来当面问问吧!”   瑞善奶奶冷冷地瞥着凌姬夫人道:“我说不必了那就不必了。我原以为獒战没怎么管这个金贝螺,看来是我这老婆子操心过头了。既然獒战已经管上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等着看獒战会给我们管出个什么样的主母吧!”   “不扔我去狼谷了?”贝螺故意冲瑞善奶奶挑衅道。 ☆、第七十三章 特别想去狼谷   瑞善奶奶脸色微微发紧,不满地瞟了贝螺一眼道:“你也别得意!獒战肯管教你,你就该好好受教,别整天只知道找借口睡懒觉,让族人们在背后数落你懒惰无用!”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獒战管教我,我多想瑞善奶奶您亲自管教我啊!”贝螺略带得意之色继续挑衅道,“瑞善奶奶您不知道,我特别想去狼谷!我都跟獒战说了几回了,可他就是不让。我还说趁这回有您的特许我终于可以去狼谷转悠转悠呢,谁知道您又不肯了,真叫我有点失望了啊!”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春颂冲贝螺瞪了一眼道。   “我得什么便宜了?”贝螺反问春颂道,“你要觉得我不去狼谷就算得了便宜的话,那好啊,我这就去!”   “去啊!去啊!谁不去谁成了亲也生不出种来!”   春颂刚一说完,贝螺转身就往外走。瑞善奶奶忙喊了一声:“行了,别闹了!”贝螺转过身来,不屑道:“到底谁闹了?好像是你们几位杀气腾腾地上门来闹吧?一会儿要罚去狼谷一会儿又说不去了,不去您孙女还有种没种地咒我。我没种那是谁没种,明摆着就是獒战没种呗!獒战没种你们乐得高兴是吧?”   这话一出,没人再敢吭声了。谁这个时候接话,谁就是自己找死!咒獒战没种,不想要命了?那不等于就是咒獒拔这一支断子绝孙吗?凌姬夫人略带赞赏的目光看着贝螺,这丫头不愧是从王宫里出来的,挑话挑得还真是一针见血!前首领的孙女咒现任首领断子绝孙,这话从春颂嘴里说出来何止不合适,简直有不安分之意了。   春颂气得脸都紫了,跺了跺脚忍不住道:“我那是骂你呢,什么时候骂过獒战哥哥了?你生不出来,獒战哥哥就不能娶侧姬了?谁说你生不出来獒战哥哥就得没儿子了?”   “够了!”瑞善奶奶喝了一声,沉着脸缓缓起身道,“春颂,是你说话不妥当,着急了也不能这样骂人。”   “奶奶!”   “给人家贝螺公主道歉!”   “什么?奶奶……”   “快点!”瑞善奶奶不耐烦地喝道。   春颂气得要死,翻着白眼,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话,谁也没听清楚是什么。贝螺抖肩一笑,走到春颂跟前问道:“说什么呢?刚才站得太远了,没怎么听清楚,春颂姑娘不介意再说一遍吧?”   春颂脸都黑了,右腿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母鸡要发怒的样子。   “春颂!”瑞善奶奶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忘记奶奶平日里的教诲了?做错事就要有做错事的态度,不要学别人那么小家子气,拿出点獒殿家的气度来,听见没有?”   春颂心口一阵剧烈起伏,然后才黑着脸说了一句:“刚才是我失言了,抱歉!请贝螺公主你别介意!行了吧?”   贝螺蔑了她一眼,转头去问凌姬夫人道:“夫人您说呢?” ☆、第七十四章 终于打发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弄得这么面红耳赤的,”凌姬夫人打圆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贝螺你也别计较了,我相信春颂应该不是故意的。谁会那么大胆咒獒战没种儿呢?这事儿要是给大首领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春颂,下回说话可斟酌点了。”   春颂扭过脸去,气得咬紧了嘴唇。瑞善奶奶冷漠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贝螺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姬夫人一眼,然后说道:“看来凌姬你找到好帮手啊!有金贝螺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帮你,往后你还有什么事情主持不来的?我这个老婆子总算可以歇歇了,往后就看你们婆媳俩的了。阿桐,走了!”   阿桐夫人起了身,很不满地扫了贝螺和凌姬一眼,跟着瑞善奶奶走了。端央,布娜和微凌夫人也没多待,也起身告辞走了。这几个妇人走后,小厅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贝螺一屁股坐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总算打发了,还没完了是不是?”   凌姬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好歹是打发了,刚才真是吓得我眼皮子都快跳翻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赶紧让丘陵去把獒战找回来,要不然怎么收场?好在贝螺你机灵,把那牙印现了出来,不然的话瑞善奶奶真的会把你扔到狼谷去的。”   “那个瑞善奶奶就那么嚣张吗?”贝螺好奇地问道。   凌姬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法子?她再怎么说也是前任主母,在这族内有些根基,不好动她的。”   丘陵走过来道:“我听着她刚才那话好像有点威胁的意思,今天夫人您跟她顶了嘴,她怕没那么容易罢休的。”   凌姬夫人气愤道:“她不罢休也没法子,往常我受她的气也就受了,可她今天实在太过分了!把贝螺扔到狼谷去,贝螺去了哪儿还能有活路吗?我刚才就在想,若是獒战赶不回来,我就陪着贝螺一块儿去狼谷,看她能怎么样!”   贝螺满怀感激道:“凌姬夫人,真是太谢谢您了!”   凌姬夫人握着她的手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哪儿有不帮的道理?獒战不在家,我就得替他保全了你,不然我怎么跟他交代?”   “您对獒战可真好!”贝螺羡慕道。   “难道獒战对我就不好了?”   贝螺微微翘嘴,摇摇头道:“我倒是没发现他对您有多好,有时候跟您说话还很没礼貌呢!”   凌姬夫人笑道:“我们家战儿就是那样的,嘴巴上坏了点,看上去有些没礼貌,但心眼是好的。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了。你没见过他小时候,他小时候脾气更坏,不但不理我,惹急了还会拿东西扔我,更别提叫我一声小娘了。”   “啊?他性子那么糟吗?”   “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他很早就没了亲娘呢?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眼下什么都熬过来了。”   “那您费了不少心神吧?” ☆、第七十五章 大白鹅走了   “说来也是呢!从战儿七岁开始,我就照顾着他,花了很多的心血才让他接纳了我。你知道吗?他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凌娘。不怕你笑话,当我听见他叫我娘的时候,我自己回屋躲着大哭了一场,之前再多的委屈和难受都烟消云散了。”   “那他十五岁之前从来没叫过你?”   “没有,从来不叫,现在他对绿艾和若水也这样的,从不叫她们,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也是,”贝螺点点头道,“我从来没听他叫过若水夫人和绿艾夫人一声,就听见他叫你凌娘凌娘的。这人脾气还真挺怪的啊!”   凌姬夫人浅笑道:“所以啊,有他这声凌娘,我豁出命去都要替他护着你。他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别人随便碰的!”   正说着,獒战忽然匆匆回来了。凌姬夫人有些奇怪,起身问道:“战儿你怎么回来了?”   獒战扫了一眼小厅,拿起桌上的茶罐子灌了口水,问道:“那几只白鹅呢?”   “都走了。你怎么回来了?”凌姬夫人把主位让了出来。   “绿艾去叫我的,”獒战在主位上坐下,抬起右脚踩在椅榻上,一副山大王的架势问道,“那几只白鹅就这么走了?没闹点事出来?”   “好在贝螺今天机灵,不然还真要出大事了。”   “她怎么机灵了?”獒战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问道。   “她把她那牙……”   “那个……”贝螺忙打断了凌姬夫人的话,冲她满脸堆笑道,“您就别夸我了,我知道自己有点牙尖嘴利,不过您真的不用夸我了。您夸了我,有人也还是觉得我笨呢!”   “你本来就笨!”獒战瞥了她一眼,继续问道,“那个瑞善奶奶到底发什么疯呢?好好的又跑您这儿来寻不痛快了?”   凌姬夫人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瑞善奶奶今天忽然逮着贝螺不放,非要她去跟微凌夫人学养蚕。贝螺说不去吧,她就要把贝螺扔到狼谷去。”   獒战皱眉道:“扔狼谷去?她凭什么扔?她是不是又在您跟前耍前主母的派头了?”   凌姬夫人忙劝道:“你也别计较了,反正这事已经抹过去了。她往后也不敢随便乱动贝螺了。你爹说过的,如无必要,尽量别跟她起冲突。”   獒战转过脸去,问贝螺道:“你是不是惹瑞善奶奶了?”   贝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是啊,我惹了,我惹了她的宝贝孙女!上午那个春颂跑我小园圃来偷苗,被我逮了个正着,叫我骂了两句,就这么回事。”   凌姬夫人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她怎么忽然想起来找你的麻烦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啊,”丘陵接过话道,“我也正弄不清南北呢!她一来就说要替夫人管教贝螺公主,教公主怎么做个当家主母,我还当是夫人哪里惹了她呢,原来根源在这儿啊!春颂也是,明知道小园圃是贝螺公主的,还偷偷去挖苗,瑞善奶奶到底是怎么管教她的?”    ☆、第七十六章 终究是个女人   “呃?”獒战挑起眼皮问丘陵道,“她来教金贝螺怎么做个当家主母?”   丘陵点点头道:“是啊!她说夫人不会教,还说贝螺公主存心偷懒不肯上进,为了整族人往后能有个像样称职的主母,她必须来过问过问。”   “呵!”獒战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是她自己想做主母吧!我獒战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了?她先把她自己的孙女教好再说!”   凌姬夫人忙道:“行了,说两句就是了,这事都别再提了。”   “提!怎么不提?”獒战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邪笑道,“她既然都提到主母的事情了,那我就好好地跟她提一提这话!”   “战儿,别闹出事儿来!听凌娘的话……”   獒战不等凌姬夫人说完,起身就出了小厅。凌姬夫人忙给丘陵使了个眼色,丘陵赶紧跟着獒战跑了出来。追到门口那儿,丘陵一把拉住了獒战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干什么啊?夫人不都说了,别把事儿闹大了!”   “放心,”獒战扯开丘陵的手,阴笑道,“闹不大,但能闹得她头疼!”   “獒战,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大首领不在家,你可别真闹出事儿来啊!”   “如果提亲也算闹事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提亲?你要跟谁提亲?”   “你别管了!”   獒战说完就往寨子东边去了。走了没多远,遇见了还在路上慢腾腾走着的布娜姑侄俩。獒战也没搭理她们,径直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布娜一见獒战,整个人都精神了,刚想叫住獒战时,旁边微凌夫人冷冷道:“叫他干什么?还是不长记性吗?”   布娜失望地低下了头,嘟囔道:“我只是想跟獒战哥哥打个招呼而已嘛……”   “你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会理你吗?布娜,你脑子还是不清醒是不是?想想刚才金贝螺肩上那个牙印,你觉得你还有跟他打招呼讨脸色的必要吗?”   “可能那金贝螺是乱说的呢?她怕被瑞善奶奶扔到狼谷去,胡编的呢?獒战哥哥……獒战哥哥应该不会碰她吧?”   “为什么不会?”微凌夫人反问道,“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会?她是獒战的女人,獒战碰她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该看出来了吧?她一说牙印是獒战咬的,连瑞善奶奶都不敢动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布娜微微翘嘴,不服气道:“我哪儿知道?可能瑞善奶奶觉得獒战哥哥碰了她,那她就是獒战哥哥的人了,要是真把她扔狼谷那边去,獒战哥哥会找她麻烦吧?”   “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即便是像瑞善奶奶这样在族内颇有威严,身份尊贵的人,到了獒战跟前,也不敢太放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因为獒战哥哥是未来的首领吗?”   “错!因为她终究是个女人!一个没有男人可依靠的女人是相当可怜的,你知道不知道?瑞善奶奶之前之所以敢动金贝螺,除了她本来有些威严外,更重要的是她听说獒战不喜欢金贝螺。一个獒战不喜欢的女人,就算她失手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情势不同了,獒战动了金贝螺,那个牙印等于是獒战留在金贝螺身上的印记。瑞善奶奶若随意动了金贝螺,獒战会轻易放过她吗?”    ☆、第七十七章 布娜受罚   “照您这么说,獒战哥哥已经接受金贝螺了?”   “别管獒战接没接受金贝螺,反正金贝螺身上有了獒战的印记,那她就是獒战的人了。有男人护着的女人比像瑞善奶奶这样的gua妇日子好过得多!退一步来说,就算今天瑞善奶奶招惹的不是獒战的女人,而是安竹或者穆当的女人,瑞善奶奶照样不敢太放肆,照样会有所顾忌,你明白吗?所以布娜,”微凌夫人语重心长道,“这世上都是男人说了算,没有男人可依附的女人就如同没有松木可攀的藤草,最后只会烂死在泥堆里,你得找到你可以攀附的那棵松木才行。而獒昆,就是你的松木!”   布娜听罢脸色大变:“姑姑,您真想把我嫁给獒昆?”   “獒昆不好吗?獒昆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他没獒战那么骁勇善战,但他至少是獒蛮族二首领的儿子,你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就能在寨子里扎稳脚跟了。”   “可我不喜欢他!”布娜着急道。   “嚷那么大声做什么?”微凌夫人停下脚步,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她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想着獒战?你想着他有用吗?那晚给你的羞辱你还没铭记于心?你还想死皮赖脸地去跪着求他要你?就算你肯去求,人家未必肯要!”   布娜嘟了嘟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微凌夫人又道:“獒战我们是不能指望了,他太野性难驯,你也掌控不了他。獒昆是个不错的人选,他不仅有可以继承獒蛮族族长位置的资格,性情也相对比较温顺,只要你拿捏住了他,不怕他往后不对你言听计从!你最好记清楚了,布娜,我们来这儿不是挑拣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我们是来为重振东阳族找机会的!”   “姑姑我知道,但是……能不是獒昆吗?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兴许獒战哥哥可以回心转意呢?”   “那好,别说姑姑没给你机会,在大首领回来之前你若能让獒战回心转意,我就不再逼你嫁给獒昆;但你若做不到,那么在大首领回来之后,我会让獒通正式跟大首领提这件事,你好自为之吧!”微凌夫人说完拂袖而去。   鹊儿拽了拽布娜的衣袖问道:“公主,您怎么让獒战回心转意啊?这说起来挺容易的,做起来就难了。獒战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布娜咬了咬下嘴唇,一脸不服气道:“不容易也得试试,难不成真的嫁给獒昆吗?我看不上獒昆,他跟獒战哥哥根本没法相比!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这两天布娜心里一直很不舒服。每每想起贝螺肩上那牙印,她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自己身上也长出那么一个牙印来!她不甘心,总派鹊儿去大首领家门口探查獒战的动向,打算再到獒战跟前去试试。但这两天獒战一起*就跟安竹穆烈出门了,她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心情不顺畅,还得整天对着那一堆堆白色的小东西,她心里有多郁闷可想而知。偏偏还赶着铺桑最忙的时候,连她也得一天五六次地去蚕室里铺桑。铺烦了,她就直接把桑叶抛到蚕簸里去,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几个蚕妇异样的眼光。抛完后,她把桑叶篮子往墙角边上一扔,不耐烦地走了。   “哎,你们说,布娜公主这是怎么了?前几日做事还挺勤快仔细了,这两天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哪儿有她那么铺桑的?把桑叶抛在那儿就不管了,到头来不还得我们再去铺开吗?她做不做有什么分别?”蚕妇们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听说啊,她嫁獒战无望了!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了,这还用问吗?”   “她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你们还指望她真心实意地在这儿干活,省省吧!微凌夫人还差不多,她也就做做样子,跟在微凌夫人屁股后面学两句罢了,你们以为她真会养蚕啊?我看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比我这刚入门的还不如呢!”   “不会还来充什么师傅?莫不是做样子给獒战看的吧?话说回来,你们觉得獒战为什么不要她啊?她长得挺不错的,对獒战也好,獒战怎么就不要她呢?”   “嫌弃她呗!獒战要多少女人没有?为什么非得要她?东阳族给别人夺去了,如今她还算哪门子的公主?就是一落难的,还好意思想嫁给獒战呢,她不配!”   “你配?”布娜尖锐的声音忽然从蚕妇们身后传来,吓得她们立刻噤了声。聊得太起劲了,谁都没注意到布娜又折返了回来。   很明显,刚才她们的话都被布娜听见了。布娜气得脸色通红,走到刚才那个说她不配的蚕妇跟前就甩了一巴掌!那蚕妇惊叫了一声,捂着脸低着头,又委屈又气愤,可她不敢还手。   “说我不配,你配是不是?”布娜喝骂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谁说我想嫁獒战了?谁说的?你们倒是说说看谁说出来的!让你们来这儿是养蚕的,你们倒只顾着说闲话了,那还留着你们干什么?个个都回去说闲话啊!偷懒不干活儿,满嘴还胡言乱语,看我姑姑待会儿怎么罚你们!”   蚕妇们不敢出声,只得听任布娜喝骂。布娜气呼呼地喘了一口气,两只眼珠子狠狠地剜了一眼刚才挨打的那个蚕妇,扭身正要冲出门去时,袖子忽然挂住了旁边一只蚕簸,将那只簸挂翻在地。   只听见哗啦一声,一簸东西全都洒在了地上。布娜吓了一大跳,生怕那些黑色小颗粒的粪便弄到自己身上,连忙跳脚往后躲去,一边躲还一边叫嚷:“真是的!怎么这么倒霉啊?还好跑得快!要沾上了可就脏死了!洗几遍都洗不掉那味儿呢!”   旁边几个蚕妇都目光异样地把她盯着。要知道微凌夫人可是把她和自己树立成了蚕妇的典型,典型地不怕吃苦,不怕脏,不怕累,有爱心又温柔的人物。可眼瞧着她仅仅是打翻了一簸箕桑蚕就大惊小怪,满屋子乱跳,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脏死了脏死了,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怎么回事?”在隔壁蚕室忙活的婵于夫人听见动静走了进来。看见地上那片狼藉和满地蠕动的小白蚕,她惊了一跳忙问道:“谁这么不小心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蚕和桑叶都捡起来啊!”   几个蚕妇忙上前收拾了起来,布娜却站在那儿没动,只顾拍着自己身上沾着的白灰。婵于夫人转头看见了她身上的石灰粉便知道准是她打翻的,有些不满地问道:“布娜,是你打翻的吗?”   布娜道:“我不小心的,那簸箕不知道是谁放的,没放好,有一半儿都伸在架子外头,我一走过去就撞翻了。”   “簸箕都伸了一半儿在架子外头了,你走过去会看不见?你那两颗眼珠子看什么去了?”婵于夫人质疑道。   布娜挑起眼皮,不悦地看着婵于夫人说道:“都说了是不小心的,难道您以为我是故意的?这蚕可我和姑姑辛辛苦苦照料出来的,我心疼都还来不及呢,还会故意去打翻了摔死它们吗?”   “夫人,”一个蚕妇捧着几条奄奄一息的小白蚕跑过来,心疼地禀报道,“有好些蚕子已经被砸成这样了,恐怕救不活了。”   婵于夫人往地上瞟了一眼,何止有些蚕子,几乎一大半儿蚕子都被那个簸箕给砸扁了!她顿时来了气儿,指着那堆小白蚕尸体道:“布娜你瞧瞧!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儿!就算你不是故意的,看见蚕簸翻了,你也该拿你的裙布去接着,好歹也能救几条吧?瞧瞧你吓得都成什么样儿了啊!你姑姑还说你是养蚕能手,有这么怕蚕的养蚕能手吗?我是瞧出来了,你哪里会养蚕啊?你都是装出来的!”   布娜立刻有些尴尬了,急忙辩解道:“我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啊!哪儿想得起拿裙布去接了?”   “有那么吓人吗?一盘子毒蛇扑你啊?不就是几条白蚕吗?”婵于夫人一边数落着一边将手里的死蚕朝布娜扔了过去。没想到布娜居然又惊又叫,吓得躲门背后去了。婵于夫人冷眼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东阳族的养蚕能手,养蚕公主!就剩吹牛的本事了!”   几个蚕妇都不屑地把满面通红的布娜看着,怕成这样,任谁说是养蚕能手都不信了!之前还装模作样地教这个教那个,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面子好看里子糟烂!   布娜其实根本不愿意养蚕,从前在东阳族时她也没学过养蚕。只是到了这儿,形势所逼,她不得不跟着姑姑装模作样地养起蚕来。每回从蚕室回去,她都要把自己洗个两遍,生怕那股子蚕桑味儿沾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在蚕室,除了跟在她姑姑屁股后面煞有介事地说两句,拿笔记点事情,偶尔撒撒桑叶之外,她尽量不去碰那些软绵绵的东西。一碰,她就觉得恶心。   布娜的惊叫声很快把微凌夫人引了过来。从婵于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她的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布娜忙上前讨好道:“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袖子勾住了那簸箕,我一过去就给弄翻了。”   微凌夫人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问旁边蚕妇:“还剩多少?”   “这一簸只剩不到三十只了。”蚕妇回道。   微凌夫人回过头看,目光凌厉地看着她道:“一簸蚕被你弄得只剩下不到三十只了,你是怎么在做事的?姑姑平日里教过你,养蚕最需耐心和谨慎。每一条蚕都是我们好不容易照料出来的,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你心里可过意得去?”   布娜见姑姑真发火了,忙态度诚恳地陪罪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姑姑,我下回会小心的,绝对不会再犯!”   “下回?”婵于夫人冷哼了一声,冷讽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些蚕啊也不止是你们姑侄俩的心血,也是我们这些人忙前忙后忙活儿出来的。要再叫你折腾死一簸,那还叫人养蚕不养蚕了?微凌夫人,我看布娜她压根儿就不会养蚕,而且还怕得很,何必逼着她呢?怪可怜的!”   “布娜你怕吗?”微凌夫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布娜道。   “不怕!”布娜忙接了话道,“我哪儿有说怕了?刚才是因为婵于夫人无缘无故丢了几条死蚕来吓唬我,我才叫出来的。我不怕,养蚕谁怕了,从前在东阳族我经常跟着姑姑养蚕呢!”   婵于夫人面浮轻笑道:“哎哟,非得打肿脸充胖子,不吓死自己不甘心呐?行,随你吧!不过今天这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我记得微凌夫人你第一天建蚕室的时候就立了规矩的吧?”   微凌夫人点头道:“没错,规矩是我定的,所以我不会因为布娜是我侄女儿而不罚她。这回布娜的确是犯了大错,那我就罚她日落之前采摘十背桑叶回来,婵于夫人觉得如何?”   “什么?十背?”布娜听完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婵于夫人瞟了她一眼讥笑道:“哎哟,小脸又吓白了?十背就多了?你问问这儿的蚕妇哪个不是每天七背八背地采回来?十背?已经罚得很轻了!”   “那就二十背吧!”微凌夫人紧了紧牙龈道。   “二十背?”布娜的音量提高了八倍,语气中带点央求道,“姑姑,二十背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先罚十五背,剩下的五背明天再补?”   “不行!”微凌夫人冷冷拒绝道,“我要起了这个头,以后还怎么管这蚕室的人?不必说了,二十背,日落之前!”   “姑姑……”   “好了,”婵于夫人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赶紧吧!再啰嗦几句,只怕太阳都落坡了!鹊儿啊,快去替你家公主拿背箩来,一块儿采桑叶去吧!”   “鹊儿不许去!谁都不许帮她,谁帮她我会罚得更重!”微凌夫人道。   布娜整张脸都白了,心里原本还指望着鹊儿能帮忙呢,没想到姑姑这么狠,连鹊儿都不让帮忙!二十背啊!对于她这个从来没采过桑叶的人,二十背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了!那个婵于夫人真会落井下石,太可恶了!   “鲁不攒!”微凌夫人转头喊了一句。   站在门口的鲁不攒走进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跟着公主,不许任何人帮她,包括你。”   “是!”   “布娜,”微凌夫人看了布娜一眼道,“还不去?真要等到太阳落坡吗?倘若在那之前你没有采回二十背,明天就加到三十背,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布娜应得好小声,手心里全是冷汗。   “听清楚了还不去?”   “是,姑姑……”   布娜撅了撅嘴,极不情愿地拿上背箩出去采桑了。微凌夫人招呼那几个蚕妇重新收拾那张蚕簸后,自己出去忙了。婵于夫人则面带喜色地走出了蚕房,往微凌夫人背景上瞟,鄙夷道:“装,继续装贤惠吧!我看你能装多久!你能装,可你那不争气的侄女儿可不太会装呢!早晚,我要撕下你的假脸,叫大家都瞧瞧你到底是什么面孔,哼!”   采摘桑叶对向来娇生惯养的布娜来说,那绝对是个很毒的惩罚。桑叶叶片本身粗糙不说,还有一种白色浆汁儿,粘在手上不一会儿就变黑了,洗也洗不掉,所以经常采桑的妇人有三根手指都是黑的。   布娜被鲁不攒押着,寻了一处小河沟旁采了起来。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照在别人身上是暖暖的,可照在布娜身上却是催汗剂。刚采了没多久,她就累得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河堤边上大口喘气了。   一直跟着鹊儿忙倒了一碗茶水递上去说道:“公主您歇歇吧!离太阳落坡还早着呢,不急的!”   布娜一脸愤懑道:“不急?这还不够一背呢!离二十背差了一大截,能不急吗?”   “要不……”鹊儿起身对鲁不攒道,“鲁不攒,你看要不这样,反正这儿也没人瞧见,让我帮公主采一会儿吧!”   “不行。”鲁不攒生硬地拒绝了。   “怎么不行了?又没人看见呀!或者,你就假装去小解什么的,去久一点,只当没看见不就行了?”   “不行。”鲁不攒还是拒绝了。   “你这个人的脑筋怎么那么死啊?”鹊儿着急道。   “夫人吩咐了,所有人都不得帮公主,包括我。你如果想帮公主的话,回去我会照实禀报夫人的。”鲁不攒照旧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喂!”鹊儿插起腰训他道,“公主在这儿受苦,你身为从人的竟然不帮,你到底算不算东阳族的人啊?把公主累病了,夫人也会心疼的。”   “我只是遵照夫人的吩咐,其他的我管不了。”   “你……” ☆、第七十八章 娶春颂做侧姬   “算了,鹊儿!”布娜起身不满地瞥着鲁不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只知道听从我姑姑吩咐,脑子僵得跟他脸上那块铁面具似的,跟他也白说!你一边去,我自己采就是了!”   “哼!”鹊儿冲鲁不攒翻了个白眼,弯腰拿起地上的荷叶,殷勤地跑到布娜身后去打扇了。她一边扇一边说道:“公主,那婵于夫人可真可恶!好像有心跟您过不去似的!照奴婢说,刚才那事她太大惊小怪了,有多大不了的?她还非得把蚕室的规矩都搬出来了,明摆着是让你下不来台嘛!”   “哼!”布娜一边抹桑叶一边忿忿道,“先叫她得意几天!我不信她就没个犯错的时候!到时候别叫我逮着了,我要逮着了非得让她连本带利地给本公主换回来不可!”   “奴婢倒不担心这个,奴婢担心的是,她是獒昆的娘,往后您要嫁了獒昆,还得侍奉她,那您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鹊儿这么一提醒,布娜猛地想了起来。她脸上不由地多了几分憎恶,狠狠地扯下了一片桑叶道:“想做我婆婆?没那么容易!就她那副德行,凭什么让我去侍奉?大首领不还没回来吗?谁也没说我一定得嫁给獒昆不可!鹊儿,你也别在这儿扇了,去大首领院子里瞧瞧,獒战哥哥在家不在家?”   “是,奴婢立刻就去!”   鹊儿飞快地跑到了大首领家外面,躲在院子对面的那棵大榕树后面偷偷地往里瞧着。她打算等素珠或者薇草出门的时候叫住问一问,可还没等到素珠和薇草,就看见贝螺带着阿越从门里走出来了。她刚想缩头,却被贝螺发现了。贝螺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走过去问道:“这不是布娜公主身边如花似玉的鹊儿吗?怎么跑这儿来鬼鬼祟祟了?”   鹊儿撇撇嘴道:“谁鬼鬼祟祟了?我是在这儿等人!”   “等人?等谁啊?等獒战吗?在里面呢!”贝螺指了指院子里头笑道,“这会儿正在跟瑞善奶奶商量着一件大事儿,你想不想知道?是个好消息哦!”   “你们会有什么好消息?”鹊儿嘀咕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贝螺脸上的歼笑好浓好浓,“上回你好心来告诉我你家公主和獒战的好事儿,我礼尚往来,也应该还你一个人情吧!来,阿越姐姐,把那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鹊儿姑娘吧!让她也跟着我们高兴高兴呗!”   阿越上前一步,笑中藏歼道:“鹊儿姑娘,这的的确确是个好消息。想必你家公主听了,也会欢欣鼓舞的。我告诉你吧,刚才獒战已经决定了,娶春颂姑娘做他侧姬……”   “什么!”鹊儿惊得一塌糊涂!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刚刚,就在我们出来之前,獒战亲口跟瑞善奶奶说的,要娶春颂为侧姬。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呢?”   “怎么会?獒战怎么会想娶春颂为侧姬?”鹊儿连声问道。   贝螺双手一摊,抖肩笑了两声道:“为什么不会啊?难道獒战侧姬之位是为你家公主量身定做的,别人还不能占了吗?”   “你哄我的吧?”鹊儿还是不信。   “我哄你干什么啊?你要不信,自己进去听听不就完了吗?刚才獒战说了,我很笨的,比牛还笨,不打算把主母之权交到我手里,所以才会娶春颂,打算往后让春颂掌主母之权。你觉得不好吗?瑞善奶奶是前一任獒蛮族的主母,春颂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必定德才兼备,掌主母之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安排啊!让我对獒战的智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满意了。怎么了?你很不满意吗?还是在替你家公主不满意?说来也是哦,我占了正妻的位置,春颂又占了侧姬的位置,你家公主怎么办啊?当暖*妾?哈哈!不合适吧?好歹也是东阳族的公主呢!”贝螺讥讽道。   “难道您会满意?身为獒战未来的正妻,却不能掌主母之权,您会满意吗?您心里怕比我们家公主更难受呢!”鹊儿不服道。   “呀呀呀……”贝螺故作一脸失望的表情摇头道,“你怎么还没闹清楚形势呢?你真的以为我想跟你家公主争獒战吗?那么条死狗有什么好的?再倒贴我两条极品萨摩耶我都不想要他!我是真的很高兴,为什么呢?因为不掌主母之权就意味着我这个人在獒蛮族是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消失的。我就盼着哪天獒战脑子发昏把我扔出獒青谷,那我就真的解脱了!倒是你家公主,唉,怎么办呢?”   贝螺耸肩笑了笑,叫上阿越走了。鹊儿气得直跺脚,本想立刻跑回去跟自家公主说的,但又不太确信贝螺有没有骗自己,便在院门外又守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瑞善奶奶一脸凝重的表情出来了,看上去像是谁招惹了她似的。春颂就跟在她身后,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拉着她撒娇道:“奶奶,我不嫁獒战……”   “闭嘴!回去再说!”瑞善奶奶喝断了春颂的话,拉着她匆匆走了。   直到这会儿,鹊儿才真的相信了贝螺的话,忙飞奔着跑去跟她家公主报信。   布娜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啊!虽说她平日里跟春颂经常往来,但她其实是瞧不起春颂的。她觉得春颂样貌平平,又爱耍小性子,连金贝螺都不如。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如今居然要嫁给她的獒战哥哥了,她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她桑也不采了,气得一把夺过鹊儿手里的背篓丢进了小河里!鹊儿吓得慌忙拉住她喊道:“公主!您疯了!那是您好不容易采的桑叶啊!您扔了还得重新再采……”   布娜不等鹊儿说完,转身就跑了。鹊儿急忙跟了上去,跟着她一路跑回了蚕室。她径直闯进了微凌夫人临时用来放置手札的那间小屋,跪在桌前,声音急促地问道:“姑姑您知道吗?獒战哥哥要娶春颂为侧姬了!”   微凌夫人听了这话,抬起头来问道:“你听谁说的?”   “金贝螺说的!她刚刚从大首领院子出来!”布娜声音激动且颤抖道。   微凌夫人轻轻拧起了眉头,思量了一小会儿后,眉心松开,又低下头去写道:“知道了,去采你的桑吧!”   “姑姑!”布娜着急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您怎么还无动于衷呢?如果让獒战哥哥娶了春颂,由春颂掌了主母之权的话,我嫁给獒昆就毫无意义了!春颂是上一任首领的孙女,在寨子里根基稳固,獒战哥哥跟她成了亲,我们还有什么指望?您想推獒昆为首领的打算根本就不可能了!”   “你这会儿着急了?”   “姑姑……”   “你是为我们的计划着急还是为獒战要娶春颂着急?”   “反正……反正獒战哥哥不能娶春颂!姑姑,您想想法子吧!阻止獒战哥哥娶春颂!”   微凌夫人忽然放下笔,扬手就甩了布娜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一声啪在窄小的木屋内起了回声,久久才散去。布娜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侧着脸,如一块僵石一般立在那儿,白里透红的左脸颊上呈现出了三根手指印。   “獒战哥哥,獒战哥哥,你念不烦我都听烦了!”微凌夫人训喝道,“我告诉过你,放弃那个男人你是永远都记不住吗?你如此跳脚地来找我,就是想让我阻止獒战娶春颂,凭什么?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去阻止?我在獒蛮族是什么人?一个外人而已!凭什么去阻止獒战和春颂的婚事?”   布娜抽泣了两声,咬着下嘴唇,垂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我对你太失望了,布娜!你把你的仇恨全都抛在了脑后,你只记得你的獒战哥哥,记得你在獒蛮族过的这些太平日子,你把你的父亲还有那些族人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没有忘记……”布娜呜咽道。   “你嘴上说没忘记,心里其实早忘了!你就顾着跟你的獒战哥哥谈情说爱去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重责!一听说獒战要跟春颂成亲,你就气急败坏地来找我,被那些族人看见,他们会怎么笑话你?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道避讳还想去阻止,你怎么能蠢成这样?”   微凌夫人从来没有这样训过布娜,吓得布娜连头都不敢抬了。   “你想嫁给獒战是全族都知道的,春颂一旦嫁了獒战,掌了主母之权,你觉得她还会容下你吗?她会将你我逐出獒青谷!没了獒蛮族的收留,你就等着胡尔抓回去凌辱至死吧!”   “别说了,姑姑!”一提到胡尔,布娜就浑身颤抖。那是一个阴险毒辣的男人,杀了她父亲,还险些将她凌辱。每每回想起那一幕,她就觉得恐惧不安。   “我们必须得名正言顺地留在獒蛮族,布娜!否则,一旦獒蛮族首领更替,情势就未必能如我们所愿了。獒拔之所以留下我们,是因为我答应过他,会将养蚕之术传授给獒蛮族的人。一旦獒蛮族人学会了养蚕之术,你我就等于是没用的人,到时候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儿?所以,你必须得嫁!嫁给獒昆,成为獒蛮族的一份子,辅佐你的夫君成为首领,我们才有报仇雪恨的那一日!你听懂吗?这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样的话。倘若你仍旧执迷不悟,姑姑只好放弃你了。”   “姑姑,您别放弃我!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布娜哽咽道。   “我也不想放弃你,但你若只是沉湎在情爱之中,不肯冷静下来面对你该面对的事情,那么我也只能放弃你了。不管你想不想复仇,反正我是一定要的。布娜,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了!倘若你真的不愿意,姑姑不勉强你,但从此之后姑姑不会再管你的事情。”   “不要啊!”布娜抓着微凌夫人的手哀哭道,“姑姑我是想复仇的,我是真的想!我也想替爹替族人杀了胡尔!我只是太喜欢獒战哥哥了,一时没法忘记他,我会乖乖听话,嫁给獒昆的。”   “真的?”   “真的!”布娜惶恐地点着头。   微凌夫人这才缓和了口气,拍了拍布娜的手背道:“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尽量少去跟獒战见面,多到獒昆跟前去转悠转悠,让他喜欢上你。有时候,嫁一个喜欢你的男人比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要轻松得多,至少那个男人是全心爱着你的。只要你把握住了獒昆的心,你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你得信姑姑。”   布娜抿了抿嘴唇,满面泪痕道:“我知道了……”   “再说说獒战娶春颂的事情,哼,”微凌夫人轻蔑一笑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姑姑?”布娜惊讶道。   “我早看出来了,在这獒蛮族里,獒战算是很聪明的一个了。瑞善奶奶的丈夫是獒蛮族前一任首领,原本他死了之后应该是他儿子继承衣钵的,但他儿子却在与夷陵国的交战中战死了。他那个儿子本来还有个幼子的,但就在他儿子死的那年,獒拔背地里集结长老和族众,夺了大权,成了獒蛮族新一任首领。有了新的首领,瑞善奶奶这主母自然要交权了。你想,瑞善奶奶会服气吗?”   “当然不会了!”   “没错,那个瑞善奶奶对獒拔这边一直都有心结的,即便表面上两边并没有什么冲突。”   “所以……獒战哥哥娶春颂是不可能的?”   “我告诉你吧,瑞善奶奶也不是一个善茬,春颂的夫君她早就有人选了。”   “谁?”   “花狐族新任首领花尘。獒蛮族和花狐族是世代交好,友邻之邦,把春颂嫁到花狐族去,对瑞善奶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要春颂做了花狐族的主母,瑞善奶奶想要调用花狐族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况且,獒蛮族内尚有她夫君留下来的旧派势力。”   “难道……”布娜吃惊道,“瑞善奶奶有反獒拔之心?”   “当初獒拔夺了她儿子的位子,为什么她就不能替自己的孙子夺回来?倘若春颂真的嫁给了獒战,那么必然会断了她向花狐族求兵之路,让她孤掌难鸣。”   “可您刚才为什么又说獒战哥哥是聪明的?”   微凌夫人冷冷一笑道:“你的獒战哥哥的确是有几分聪明的,他恐怕早就看出瑞善奶奶不安分的心了。他故意提出要跟春颂成婚,目的是在试探瑞善奶奶,于他自己,毫无损失。如果瑞善奶奶真答应了,顶多就多个女人伺候而已。眼下最犯难的应该是瑞善奶奶,应还是不应,不应又怎么拒绝,这都是瑞善奶奶自己要头疼的了。”   “哦……”布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姑姑您说獒战娶春颂是不可能的。”   “所以,遇事千万不要慌,特别是遇上獒战的事情,懂吗?”   布娜松了一口大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采桑?别以为我会对你格外开恩,赶紧去!”   布娜这时才想起采桑的事情,赶紧跑回去捞她的桑叶。那二十背桑叶完全可以说是布娜用生命采回来的。当她把最后一背背回到蚕室桑叶库房里时,她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不能动弹了。   旁边几个蚕妇看见了也没人去搀扶她,只是躲得远远的,冷眼看着。上午那事后,她养蚕公主的桢洁牌坊轰然倒塌了。大家都知道她根本不会养蚕,是装的,都对她有些不屑了。   “公主!公主!您没事儿吧?”鹊儿倒完桑叶,赶紧跑过来搀扶她道。   “我腰……我腰快断了……”布娜叫唤道。   “采了二十背回来,能不断吗?喂,你们几个,”鹊儿冲院子里那几个蚕妇喊道,“没长眼睛吗?公主都倒了还不过来扶一把?”   那几个蚕妇都有些不愿意,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靠过去。鹊儿有些上火了,正要大声呵斥时,婵于夫人从一间蚕室里走了出来,眼含讥笑道:“才二十背桑叶就累得要死了?是不是真的要死了?那得赶紧去把药婆叫来才是啊!”   布娜听见婵于夫人的声音,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忽然又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去,不屑地看着婵于夫人道:“还没呢!二十背而已!从前在东阳族更多的我都采过,区区这么二十背根本难不倒我!”   婵于夫人掩嘴轻笑了笑,走到她跟前说道:“撑得小脸儿都白了,何必再撑呢?身子撑坏了可没人心疼的!”   布娜紧了紧牙龈道:“我没撑!”   “好,你没撑,你撑没撑管我什么事儿呢?累死了都不管我的事,你爱怎么装就怎么装好了!”婵于夫人嘲讽了她两句后,走进库房看了一眼她采回来的那些桑叶,哟哟哟地弹起了舌头。   布娜不满地问道:“您什么意思?” ☆、第七十九章 陷入狼谷   婵于夫人弯腰捡起了一片桑叶,递到布娜跟前道:“这就是你采的桑叶?你不会养蚕装养蚕也就罢了,连桑叶都不会采了?这么嫩的叶片你都采回来,赶明儿赶后天还采不采了?叶片要选熟叶,这么嫩的你采回来干什么?想让桑树断子绝孙啊!”   布娜脸色一窘,答不出话来了。为了抹够二十背,她的确是见桑就采见叶就抹,没管什么嫩不嫩熟不熟的。   “真够笨的!”婵于夫人将手里的桑叶扔在布娜跟前骂道,“也真够会装的!不会就不会,装什么知书达理啊?如何采桑你姑姑是教过的,这儿谁不知道?你去问问这儿谁不知道?我看你啊,压根儿就不是来养蚕的,就是来装模作样想讨我们家獒战喜欢的!”   布娜脸红了一大片,不服气地瞪着婵于夫人道:“这桑叶能不能用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去找我姑姑来,让我姑姑说说这桑叶能不能用!”   “免了吧!”婵于夫人冷冷道,“是你姑姑让我留在这儿查看你采回来的桑叶的。”   “什么?”   “你姑姑说了,采得不对,明天再补上。我看啊,你这二十背,顶多只能算十背。余下的十背你明天补来吧!”   布娜气得都快哭了,紧攥了攥拳头,真想一拳给婵于夫人揍过去!这女人是存心找她不痛快的吧!   “怎么了?不服气啊?”婵于夫人阴冷地笑了笑道,“这话可是你姑姑自己说的,你要不信回去问她好了!你也挺可怜的,遇着个这么会装腔作势的姑姑,吃亏你也只能认了!我劝你不要在这儿瞪着我了,若是不想明天继续累死累活的话,这会儿再去采五背回来也是来得及的。”   “这会儿再去采?”鹊儿不平道,“那不得累死我们公主啊!”   婵于夫人轻蔑地瞟着布娜道:“不想累死的话,那就别装啊!不装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偏偏你们姑侄两个又那么喜欢装,装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似的,有什么意思?”   布娜气愤道:“婵于夫人你说话别太过分了!”   婵于夫人近前一步,声音放轻道:“过分?到底是谁过分?我们獒蛮族好心收留了你们,你们却不知廉耻地想霸占这个霸占那个,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吗?”   “你……”   “我说错了吗?你想霸占獒战,你姑姑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表面上贤惠勤快,背地里却勾三搭四,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在獒蛮族站稳脚跟吗?怎么?想把獒蛮族变成你们的东阳族?哼,那就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手段了!不过啊,”婵于夫人盯着布娜讥讽道,“你是没那个本事的,獒战根本不想要你,你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我听说你姑姑又想把你嫁给我们家獒昆,你也别做梦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让昆儿娶你的!”   布娜气得浑身打颤,眼泪包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想过要嫁给獒昆!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那最好!”婵于夫人目光如针道,“你有那个自知之明我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反正寨子里男人够多,除了我们家昆儿之外,你也可以去gou搭别的男人!要想在獒蛮族立足其实很简单的,随便嫁一个男人就能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獒蛮族。别忘了,你压根儿就不算什么公主了,不要再端着你东阳族公主的架子到处招摇撞骗了!行了,滚回去吧!我看你这个样子也采不了桑了,明天再来吧!”   布娜脸上唰白,转身就跑了,是哭着跑的。鹊儿赶紧追了出去。婵于夫人看着她那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容。使女菖蒲走进库房轻声问道:“夫人,您这样说她好吗?要是被微凌夫人知道了,怕又得去二首领那儿告状了吧?”   婵于夫人冷哼道:“我就要羞辱羞辱她!让她有些自知之明,滚出獒青谷去!微凌会装,她可没那么能耐!微凌那个贱女人要去通哥跟前告状就让她告去!我好歹还是二首领夫人,她能把我怎么样?看着吧!我一定要把这俩贱妇赶出獒青谷!”   且说布娜回去后,哭着向微凌夫人诉了一番苦。微凌夫人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气愤,只是安慰了她一番,然后就劝她去睡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姑姑一点都不生气,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几乎是彻夜难眠,迷迷糊糊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又被鹊儿叫醒,说该去蚕室了。一想到今天还有十背桑叶,她就气得想哭。   早饭过后,布娜直接带着鹊儿去采桑了。因为没有鲁不攒看着,都是鹊儿在帮她采。鹊儿一边采一边安慰她道:“公主,夫人昨晚说得对,理那个婵于夫人干什么?獒蛮族又不是她说了算!她顶多就是发发牢骚,还能把您怎么样吗?她也没那个本事!”   她懒懒地跟在鹊儿身后道:“那些话是没说在你身上,要是说在你身上你能不气吗?她以为我多想嫁给獒昆呢?我压根儿就看不上獒昆!”   “奴婢觉得獒昆其实挺好的啊!”   “哪儿好了?哪儿好了?我就是瞧不上!”   “可夫人还指望您嫁给他呢!您不能这么讨厌他的……”   鹊儿话未完,不远处的林间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两人同时停下了步伐,对视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金贝螺?”   惊讶片刻后,两人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跑近后,只见那堆落叶上仅剩下了一个小背篓,金贝螺却不知所踪了。布娜躲在暗处,警惕地张望了几眼,确认没有人时这才起身走了出去。她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小背篓,奇怪道:“金贝螺去哪儿了?刚刚那声惊叫好像就是她的,对不对,鹊儿?”   鹊儿点点头道:“我听着也像呢!公主,您说她会不会给野狼叼走了?”   布娜摇头道:“不会!倘若是野狼,那至少会留下一些血迹吧?这儿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像是人。”   鹊儿压低了声音,略显紧张地问道:“公主您是说有人把金贝螺偷偷地掳走了?谁呀?谁这么大胆儿?”   布娜脸上浮起蔑笑,把小背篓丢给了鹊儿道:“你管他是谁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明白吗?”   “明白!不过这个小背篓……”   “烧了!”布娜目光阴毒道。   鹊儿似乎明白了布娜的用意,流露出了与她主子同样阴险的笑容:“对!烧了,烧成一团灰,谁还会知道金贝螺来过这儿!就算发现她失踪了,也无处找去,哼哼,公主这主意太绝妙了!”   这主仆俩走出一段路后,果真将那小背箩给烧了。看着袅袅升起的黑烟,布娜的心情猛然间大好了,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鹊儿一边烧着一边讨好道:“公主,奴婢觉得那金贝螺死定了!想不到这寨子里还有比我们更讨厌她的!先下了手也好,省得我们再动手了!行了,公主,我们走吧!”   “别着急,把灰全埋了,不要让人看出半点烧过东西的痕迹!”   “公主想得真是周到!”鹊儿略有几分得意道,“看这下那个阿越上哪儿找她家公主去!”   夜幕下的狼谷显得幽暗而静谧,飘荡着的空气里都带着几分渗人的寒冷和腥气。这一片獒蛮族留给那些野狼自生自灭的地方。每天这儿都会上演生吞活剥的场面,虽然看不到,但贝螺想想都觉得浑身战栗不已。   坐在崖壁下的贝螺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哭不是因为那个将她打晕丢到这儿来的人,而是这大自然所营造出来的这种可以令人绝望的漆黑和寂静让她心里萌生了些许的畏惧。这儿实在太静了,静到只能听见不远处时不时响起的一声声狼嚎。   凭着这狼嚎,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北边狼谷里。她也明白那个偷袭她的人的用意,就是想把她丢到狼谷里自生自灭。虽然并不清楚对方是谁,但她觉得自己要这么喂了狼,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平复心情之后,她决定开始自救。她觉得应该先要生一堆火出来,因为狼怕火。于是,她开始在崖壁旁边寻找干燥的木棍,打算来实践一把燧人氏的钻木取火。从前跟导师一块儿进山去寻找新树种时,他们也干过这样的事。   正当她弯腰捡柴时,身后忽然传来噼啪的声音,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的声音。她立刻起身回头,警惕地问了一句:“谁?”   不远处那棵大榕树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贝螺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心想不会是狼吧?狼没这么高大啊!难道是传说中的狼人?一想到这儿,她吓得连忙后退,脚后跟却绊在树根上,一屁股往后坐了下去。   就在她惊慌失措时,那“狼人”说话了:“你不用害怕,我没恶意的。”   “呃?”她微微皱起眉头,借着皎洁的月光使劲打量了那“狼人”一眼问道,“你还会……还会说话?”   “狼人”缓步靠近她道:“我是人,为什么不会说话?”   “你是人?那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也是被扔到狼谷来的吗?”   “不算,是我自己来的。”   “哦,那你……”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其实我躲在树后很久了,因为你刚才一直哭一直哭,我没好意思出来打扰你。”这人说话很轻柔,大概因为带了面具的缘故,轻柔之中又夹杂着一些嗡嗡声,让人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贝螺觉得这个人好像真的没有恶意,可能真的仅仅是路过。发现了一个可怜的姑娘在这儿痛哭后,带着同情怜悯的心情旁观了一会儿,然后再出来施以援手。   这人帮贝螺生起了火,用的是树林里一种被称为柴藻的东西。这种东西攀附在木头上生长,摸上去像海绵,极易被火引燃。贝螺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东西,捧在手里看了老半天。   “给,”这人递给了贝螺两个饼子,“你肯定饿了,我只有饼,你将就着吧!”   贝螺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冲他笑了笑说道:“已经很好了。本来我以为自己今晚会成为狼牙的宵夜,没想到我自己还能坐在这儿吃宵夜,真的很谢谢你!”   “狼牙是谁?”   “獒战告诉我的,他说狼牙是这里的狼王首领,能被他吃掉是我的荣幸。”贝螺说着好奇地往这人脸上的面具瞟了几眼,问道:“你长得一定很好看吧?”   这人微微一愣,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贝螺咬了两口饼,满足地笑了笑道:“我猜的!女人的第六直觉很灵的,我猜你长得一定很好看。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带上面具,就像兰陵王一样!”   “兰陵王是谁?”   “一个很俊美且善战,英勇而又无畏的男人。”   “他是哪国人?怎么没听说过?”   贝螺呵呵地笑了起来道:“你肯定没听说过啦!那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就当是我自己编纂出来的吧!哎,说真的,你为什么也会在这狼谷里啊?这地方又不是欢乐谷,又危险又不好玩的。”   “我真的只是路过。”面具男声音轻缓道。   “哦……照这么说,你应该知道出谷的路咯?好心人,”贝螺像个讨红包的吉祥娃娃似的,双手合十请求道,“你能不能在走之前告诉我怎么出谷啊?”   “就算要出谷,也不能这会儿出去。晚上在狼谷穿行会比白天更危险,再怎么样也得等到明天早上去了。”   “所以,你也会等到明早再出谷吗?”   “嗯!”面具男点点头道。   “所以,你会一直在这儿,对吗?”   “你怕我走吗?”面具男语气温和地反问了一句。   贝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捏了捏手里的饼子说道:“不怕你笑话,我还真有点怕你走了。其实我平时胆子也挺大的,可这狼谷实在太大太寂静了,真的很渗人!你不走就好了,晚上我们可以轮流守夜,看你人这么好,我守下半夜,你只管好好睡就是了!狼要是来了,我打不过再叫你起来,怎么样?”   面具背后传来轻微的笑声,虽然看不到这人的表情,但他一定在笑,被贝螺那天真无邪的话给逗笑的。他心里在想,这丫头还想跟狼打架,哪儿来的勇气?不过,王宫里出来的公主能有这份勇气也是挺不容易的。   贝螺咬着饼子,好奇地打量着他的面具问道:“你笑什么?觉得我守不了下半夜吗?你放心好了,我挺能熬夜的,真的!”   “想过离开獒青谷吗?”他忽然问道。   “想!当然想了!对了,你有偷偷离开獒青谷的办法吗?”贝螺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他说道,“你要是知道,可以告诉我吗?我会很感激你的!”   “但你身为夷陵国的和亲公主,你逃了,夷陵国怎么办?”   “我根本没那么大的魅力,夷陵国在獒蛮族人心里也没那么大脸面,那些所谓的战争和矛盾不是嫁我过来就能解决的。你也看见了,我不逃,我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我死了,夷陵国和獒蛮族照样会起冲突,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搭上一条性命呢?况且獒战很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他,这样的两个人能做夫妻吗?我想想我往后的日子都觉得很可怕呢!”贝螺啃着饼子道。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夫妻?”   “至少是彼此相爱的,虽然这世上不是所有夫妻都是彼此相爱的,但对我这样还没嫁过的人来说,我心里会很憧憬能嫁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男人。”   “獒战不好吗?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他好吗?除了块儿头大脾气大之外,我看不出他哪里好了。”   “所以把他让给布娜公主你也心甘情愿?”   “非常情愿!甘之如饴!”贝螺不屑一顾道。   面具后又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这人正要再开口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贝螺也跟着紧张地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狼群靠近?”   这人往南边张望了一眼,居然一声不吭地转身往漆黑的丛林中跑去了。很快,他的背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把贝螺看傻了眼,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跑了?还没聊完呢!   就在贝螺愣神时,耳边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当她回过头来时,两个人影如离弦的剑似的从空中俯冲了过来,吓得她正要开跑时,有人大喊了一声:“金贝螺,给我站住!”   是獒战! ☆、第八十章 逃是很愚蠢的   贝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时,獒战已经冲到了她跟前,右手用力地扣在贝螺的腰上,往身前一揽,双目冷冷道:“还没死呢?”   “还好啊,”贝螺紧了紧牙龈,迎着他的目光道,“那些狼都不理我,害得我一个人真的是很无趣的!”   “那哭什么?”獒战盯着她脸上的泪痕问道。   “哭?”她忙擦了擦泪痕,犟嘴道,“因为狼都不吃我,我有点伤心了,难道我就那么不够美味吗?为什么它们都不来吃我呢?我等了老半天,等到天都黑了还不见它们来吃我,所以我就哭了。”   与獒战一同前来的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倔到家了啊!明明是吓哭的,还非说是伤心狼不吃她才哭的,可真逗!   獒战松开了她,往地上瞄了两眼问道:“刚才谁跟你一块儿在这儿?”   果然是属狗的,这么快就嗅到不一样的气味儿了?贝螺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后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刚刚晕过去了,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就看见旁边有一堆火,心里正奇怪呢!谁知道你们就来了。”贝螺没说实话,心里想着那个人毕竟帮过她,告诉獒霸王不一定是好事。   獒战很明显不太相信,目光在贝螺脸上打转。贝螺仰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强调道:“我真的不知道嘛!我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到这儿了,我怎么知道是谁生的火,有谁来过这儿?”   “你被人打晕了?被谁打晕了?”   “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   “信不信随你咯!”贝螺有些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那人从后面偷袭我的,我怎么知道是谁啊?我脑袋后面又没有长眼睛!你以为我骗你的吗?哦,你以为是我自己跑这儿来的?”   “又或者是跟别人一块儿呢?”獒战质疑道。   “去!”贝螺白了他一眼,坐回树桩上继续吃饼道,“想象力可真丰富!你干脆不要当什么小王子了,你去当编剧好了!跟别人一块儿来的?你以为我跟谁谁谁约好了跑狼谷来找出獒青谷的路吗?你可真能想呢!我真要打算逃,我是不是也该带齐干粮,顺带把阿越姐姐也带上?我费了心思准备好的螺蛳肉干野猪肉干还有鹿肉干都还挂在小木屋里呢!我要走也会把它们带走啊!我准备了好久了,不带走多可惜啊!”   “螺蛳肉干野猪肉干鹿肉干?”獒战坐到贝螺跟前,盯着她问道,“干粮准备还真挺丰富的啊!时刻准备着逃跑了?”   “对呀!”贝螺狠狠地咬了一口饼,迎着獒战的目光毫不介意地说道,“我打算在校对完你给的地图后就策划一出惊心动魄的逃离计划。为了这个隆重而长远的计划,我当然要提前准备好干粮了!那些干粮都是我平时省吃俭用扣下来的,不带走我会心疼的。”   “不会是为了给那个男人掩护故意编出这么一段幌子来的吧?”   “唉!”贝螺故意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的男人在面对你的时候选择逃跑或者躲起来的话,我都看不起他。”   獒战眼眸微微眯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贝螺,好像对她刚才的话似有不满。片刻后,獒战双肘放在膝盖上,身子往前倾斜,逼近贝螺胸前。她忙把身子往后仰了仰,眨眨眼睛问道:“哎,干什么?本来就是啊!我选的男人如果连你都打不过,那我肯定不会选了!我早跟你说过了啊,我会去找一个比你更能打的男人来收拾你……”   “别动!”獒战深吸了一口气道。   贝螺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在嗅什么啊?你觉得我身上会有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味道吗?”   獒战又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紫丁花和桔花的味道。”   “果然是狗啊!这你也能嗅得出来……”獒战眼眸一抬,贝螺立刻闭嘴不说话了,用手指了指獒战那快要贴近她前胸的脑袋,示意獒战可以把脑袋挪开了。可獒战没有,保持原有的姿势问她道:“你用过这两种香吗?”   贝螺摇摇脑袋道:“我从来不用这两种花香的,我也不喜欢桔花的味道。如果你的狗鼻子够灵的话,你应该能嗅出我身上的第三种香味。”   “野蔷薇?”   “对啊!狗鼻子还真灵呢……”   “剥光了再嗅可能更灵,要不要试试?”獒战挑衅道。   贝螺连忙抿紧了嘴唇,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听着,回去之后,螺蛳肉干猪肉干鹿肉干全部交出来,知道吗?”   “为什么?”贝螺很不服气地问道。   “忘记我的话了?獒青谷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獒战的,包括你那些笨肉干!”   “那是我自己攒下的口粮,你个强盗!”贝螺鼓起两只圆圆的眼睛瞪着他道。   獒战笑了:“对,我是强盗,你现在就在强盗窝里,那又怎么样?金贝螺,你告诉我你能怎么样?除了说几句豪言壮语,骂我几句强盗外你还能怎么样?”   贝螺生气了,眉心皱成了川字!   獒战笑意更浓了:“如果玩逃跑是你打发无聊日子的游戏的话,你尽管玩,獒青谷很大,够你玩一辈子了。但你最好不要奢望真的能逃出去。”   贝螺眉心皱得更紧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不是你的*物,也不是想做你的*物,而且我还是一件让你生厌的礼物,为什么你还要把一件让你生厌的礼物放在眼前呢?你不想尽快扔掉她吗?又或者,你天生喜欢跟自己过不去,非得找些看不顺眼的东西回来折磨?”   獒战居然点头了。   贝螺哑然了,眨了眨眼睛道:“你真够*的啊!”   “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男人,那个会比我强大,会打过我,亲手把你从我这儿抢回去的男人。你只有找到他,你才有从我这儿离开的希望,明白吗?逃,是个很愚蠢又很幼稚的想法。与其费尽心思想着怎么逃,还不如好好物色物色你将来的男人。”   “*……”贝螺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眼前这张狂的男人了!他太狂了,狂得贝螺自己都要抓狂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狂妄的人!该怎么对付一个狂人?比他更狂吗?   忽然,獒战站了起来,顺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贝螺见状,忙起了身,转头一看,只见幽黑的林间仿佛忽明忽暗地闪着两颗绿色的东西。   狼!是狼的眼睛!   贝螺瞬间毛骨悚然了起来,很自然地躲到了獒战背后。獒战却很淡定,往林间瞄了几眼道:“不用吓成这样,只来一匹,还不是狼牙。”   “一匹也是狼啊!一匹就不是狼了吗?你还等什么啊?等它扑过来咬你吗?”   獒战侧过脸,看了看背后的她,抬起了握着佩刀的手。她有些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看你逃得这么有诚意,我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杀了那匹狼,我放你离开獒青谷,敢吗?”獒战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划过一丝轻笑。   贝螺微微一怔,杀狼?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本尊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怎么杀狼?   “不敢吗?”   “你向来说话不算话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你向来就喜欢把我没答应过的事情想象成我已经答应过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跟你一个女人说话不算话,我还犯不着。废话少说,”獒战转过身来,把刀递到了贝螺跟前,“敢还不敢?”   贝螺望了他一眼,问道:“我要杀了那匹狼,你真的放我离开獒青谷?”   “嗯。”獒战点点头。   “只要那匹狼死了,我就能离开獒青谷了?”   “再废话它都冲到你面前了。”   “我是觉得,”贝螺推开了獒战的刀道,“杀狼不一定得用刀吧?别的方法也行吧?你记住了哦,是你自己说的,只要那匹狼死了,你就放我离开獒青谷,千万不要说话不算话哦!”   这回轮到獒战迷惑了:“不用刀,你打算用什么?”   贝螺从小布包里摸出了一小盒东西,在獒战眼前晃了晃笑道:“我顺身带了点好东西,你等着瞧吧!”说罢,她捡起了刚才掉下去的那个饼,将小盒子里的粉末撒了一些在饼上面,然后把饼子团了团捏紧实了。   “你弄的是什么东西?”獒战好奇地问道。   “不告诉你!”贝螺神秘一笑道,“或许你放我离开獒青谷时,我会告诉你。瞧着吧,本公主亲自配出来的药粉绝对不会有错的。王子殿下,借你刀用一用。”   “干什么?”獒战把刀递过去问道。   贝螺笑而不答,接过刀在食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一颗血珠冒了出来。贝螺把血珠抹在了饼团上,然后扔给了那匹徘徊不前的野狼。   “你确信你这样能毒死他?”獒战抄手不屑地问道。   贝螺吸了吸食指,笑米米地看着不远处:“我金贝螺出品的东西绝对有保障,看着吧!”   半分钟后,那双绿眼睛倒了下去。獒战有些吃惊,捡了根火棍,靠近一看,那狼当真倒地不起,仿佛死去了一般。贝螺走过去笑道:“它已经昏迷过去了,我要它死就死,要它活就活。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用的是什么?Mi药吗?”獒战不解地问道。   “算是吧!但比起你们用的那种,我配置出来的这种麻沸散能更快令人昏迷。先不说这个,”贝螺指着獒战问道,“喂,你会说话算话吧?嗯?会放我离开獒青谷吧?”   獒战蹲下来查看着那匹狼道:“好,我说话算话,放你出獒青谷。”   “真的?”贝螺惊喜道。   “对,”獒战起身看着她说道,“放了……不过就算放了,我再抓回来就不完了吗?”   What?这仁兄是拿自己开涮吧?果然啊!果然啊!獒狗狗的话怎么可以信?怎么能够信?王八蛋,没事拿人开涮,真想咒你生儿子什么眼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看着贝螺那张气得紫红的脸,獒战心满意足地笑了:“我早说过了,即便你能逃出去,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怎么老是记不住我说的话呢?”   贝螺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掌,急得像只小白兔似的连蹦了三下,握紧小拳头嚷道:“王八蛋!王八蛋!没意思透了!真没意思透了!上哪儿去找你这种极品王八蛋外加开挂*邪神?我真是倒霉透顶了,居然遇到你这种极品货色!丫丫个大头鬼!我真不该拿麻沸散弄那狼,我直接把你弄翻不就行了吗?”   “别对我动手,金贝螺,”獒战站稳后警告她道,“我一根小指头就能折断你的胳膊。”   “好啊好啊,你来折啊!你来折啊!说话不算话的王八蛋!”贝螺捡起地上的石块树枝一股脑地朝獒战扔过去,“除了欺负女人,你还能干点什么?真闹不明白布娜看上你哪点了?难道就看上你喜欢欺负女人了?她可真是个受虐狂!你跟她般配得很,你怎么不去找着她欺负?就会欺负好人!就会欺负好人!”   “闹够了啊,金贝螺!”獒战拿披风挡了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道。   “没闹够!没闹够!你个说话不算话的王八蛋!我就要闹!就要闹!把那什么狼牙狗牙的全都闹来!让它们把你拖回去垫窝,不!是当奴隶,不!当暖*狗,还是不够过瘾!想想,让你当个什么才过瘾呢?”贝螺停下手来,用手背点了点额头很认真地想了起来,好像不想出个恶毒的名目来骂獒战,她那口气就咽不下去似的。   不过换了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呢?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就被那王八蛋掐灭了!好在金公主小心脏够强大,不然早给气吐血了!   “想想想想!让你当个什么好呢?想想想想……”贝螺自言自语地在那儿胡乱想着,正想着起劲儿,獒战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怀边猛地拉了一把。她以为獒战又想逗她玩,正要开骂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喔喔声。她愣了一下,抓着獒战的胳膊站稳后往后一看,眼前居然多了另一匹染血的野狼!   “怎么……”贝螺有点傻眼了!   “满意了?”獒战握着冰冷且血淋淋的佩刀,目光冷冽地望向前方,“大狼小狼都给你闹来了,继续闹啊!怎么不嚷嚷了?还想让我被狼拖去垫窝,你自己先去吧!”   贝螺真的傻眼了,因为一抬眼,眼前就多了好多双绿眼睛在不远处晃动——妈呀!数不过来了!真的数不过来了!闹不清楚到底有几只了!她双手有点发抖地抓着獒战的胳膊,小声问道:“安竹呢?安竹呢?”   獒战很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就想起安竹了?我死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贝螺说话好小声,好像很怕被狼听见似的,“多个人也好嘛!那么多狼,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   “不还有你吗?”獒战酸溜溜地说道,“不还有你那无敌的麻沸散吗?”   “喂!”贝螺捶了他胳膊一眼,抬头道,“大哥,闹情绪也分时候好不好?现在是跟我计较那些的时候吗?大狼当前,你就不能严肃点?”   “呵呵!”獒战抖肩冷笑了两声道,“看见狼就怕了?怕了才想起我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刚才不是嚷着要杀狼吗?好啊,去吧!我把刀给你,你去!”   “獒战!”   “干什么?又想骂人了?”獒战目光斜下冷冷道。   “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你示弱吗?”贝螺真有点生气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像只哈巴狗似的趴在你面前摇尾乞怜吗?你不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夷陵国公主出身吗?说得你好像很大丈夫似的,结果其实就是个小肚鸡肠!好啊!去就去!死在你手里跟死在狼手里没分别!”说罢,贝螺夺了獒战手里的刀,打着冷颤往前走去!   没错!为什么要在这条狗手里受欺负?他是不会杀自己,但他的态度他的禁锢足以杀死一个人所有的感情和心思,这跟死有什么分别?好吧!与其在他手里发霉发到死,还不如去跟狼拼一拼,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毕竟,这条命已经是多出来的,死而无憾了!   一想到这儿,贝螺眼眶里忽然滚出来了一颗清澈的泪水。很悲壮啊,金贝螺!没错,谁说女人不能死得悲壮了?这样的死法总比发霉死要强得多吧?或许,自己天生神力呢?或许,真的可以把这些狼统统赶回去呢?没死之前,金贝螺你可做任何能活下去的挣扎,完全可以!完全……忽然,颈间处生疼了一下,她头一仰,缓缓地倒在了草地上。 ☆、第八十一章 上肥是个很重要的活儿   一个身影从树冠上飞了下来,是刚刚去四周探查的安竹。安竹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贝螺,问獒战道:“你打晕她干什么?”   “不用你管!”獒战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了自己的佩刀。   “不想她去送死就跟她好好说嘛!为什么非得弄成这样?是不是忽然觉得也有个女人让你无可奈何了?”安竹抄手笑问道。   “你以为我是你?能轻易让丘陵逼得无可奈何?”獒战收回佩刀,不屑道,“我只是不想看她继续蠢下去。她还真以为自己能杀得了那些狼吗?真是笨得没话说了!上哪儿去找这么笨的人?”   安竹笑道:“没准人家还真能杀得了狼牙那群家伙呢?你拦着干什么啊?你应该让她去试试!”   獒战甩了他一个白眼:“我让丘陵去试着伺候别的男人,满意了?”   “我说你这人真是……罢了!”安竹举手投降道,“你的女人你随意,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不过獒战,你会不会觉得你对金贝螺太好了?比对丘陵还好。”   “我对你的女人太好了你就麻烦了!”獒战说着蹲了下去,正要把贝螺抱起来时,一匹浑身披着银光的狼缓步地走了过来。獒战伸手摸了抹它的颈毛道:“回去吧!别没事儿出来吓人,乖乖回去!不过你要小心了,好像有其他的狼闯入这一带了。刚才那只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剩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匹狼好像能听懂獒战的话,望了獒战两眼,又在贝螺衣裳嗅了两下,然后转身带着另外几匹狼飞快地消失在了林间深处。安竹走过来道:“好像又多了两只小崽了。狼牙可越来越有做大王的风范了!”   “越多越好,走吧!去把火烧旺点,大半夜的出来找人,真够冷的!都拜这笨冬瓜所赐!”獒战把贝螺抱了起来,垂眉瞟了一眼,往刚才的火堆旁走去了。   壁崖下有个凹进去的洞穴,安竹在洞穴外烧了一圈旺火,很快把那半敞的洞穴哄得暖暖的了。獒战把贝螺放下后,扯下披风给她盖上,坐回安竹旁边问道:“人呢?”   安竹道:“已经跑了。我要没估计错,应该是个身高和你差不多的男人。”   “不是同一个人。”獒战皱眉斟酌道。   “我也觉得。绑了贝螺公主的人应该是个女的,刚才那个很明显是个男人。獒战你觉得会是谁?”安竹问獒战道。   獒战搓着手,低头思量道:“男人是谁我暂时猜不着,但那女人是谁我想我应该猜到了。”   当晚三人就在崖壁下的一个洞穴内过了一宿。天刚亮,他们就起身回寨子去了。对于獒战把自己打晕的事,贝螺也觉得费解,但她已放弃跟这家伙正常对话了,索性不去追究了,反正人家是小王子,獒青谷都这家伙家开的,随便吧!   回到寨子时,若水正在寨门口着急地徘徊着。看见獒战三人回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迎上去握着贝螺的手焦急道:“还好吧?没伤着哪儿吧?你去哪儿了?真叫我们担心死了!”   “你怎么在这儿?”獒战问道。   “你凌娘不放心,一宿都没睡好呢!天不亮就叫我来这儿候着你们。还好!还好!人没事,好好地回来就好了!贝螺你肯定冻着了吧?赶紧回去泡个热乎乎的澡再说!”   几个人说着进了寨子西门。不远处的榕树背后,一个颗脑袋偷偷摸摸地探了出来张望。等獒战他们走后,这个人才匆匆回去了。   这鬼鬼祟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鹊儿。她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推门进了布娜的房间就说道:“公主,獒战把那个废物公主又给找回来了!”   “什么?”正在梳妆的布娜立刻转过身来,很激动地问道,“你说獒战哥哥把金贝螺找了回来了?你没有看错了?”   “没有!奴婢看得清清楚楚,跟在獒战屁股后面的就是金贝螺!”   布娜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梳子拍在了桌上,心气难平道:“她的命有没有这么大啊?居然又被獒战哥哥找了回来了!这一晚她就没叫个野狼野狗的啃了?”   “是啊!”鹊儿不满地附声道,“她那是什么命啊?头回死不了,这回也死不了,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那个獒战也是,去找什么找啊?让她被狼啊熊的叼走了不更好吗?”   “没用!”布娜骂了一句。   “什么没用,公主?”   “那个绑金贝螺的!”布娜捶了捶桌面道,“既然绑了就该扔远点!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真是没用!”   “可是公主,奴婢倒是很好奇獒战怎么那么快就找到她了?我们不是已经把小背篓什么的都给烧了,还埋了起来吗?按理说,獒战不会那么快找到她才是。”   “獒战哥哥是个多本事的人,你不知道吗?不过就是在獒青谷找个人,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也是啊……”   “所以我说,那个獒昆怎么能跟獒战哥哥比呢?”   刚刚抱怨完,微凌夫人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了。鹊儿忙把门打开了。微凌夫人走进来说道:“换好衣裳不着急去蚕室。我听说瑞善奶奶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你熬些米粥给她送过去,瞧瞧她,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瑞善奶奶怎么了?”   微凌夫人轻蔑一笑道:“还能怎么了?不过就是愁出病来了呗!你不用问那么多,送点东西过去问候问候就行了,送完就赶紧来蚕室。”   “知道了。”   正如微凌夫人所言,瑞善奶奶还真愁上了!那天獒战派人请了她去,她以为獒战是想替凌姬和贝螺出头,哪知道那小子话锋一转说要娶春颂,她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獒战要娶春颂,她找不到理由不答应啊!不答应,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吧?为着这个合适的理由,瑞善奶奶这两晚压根儿就没睡好觉!   今天,她哥哥,本族族老巴山终于从谷外回来。瑞善奶奶急忙派人把巴山请了过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巴山听罢,连连摇头道:“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我叫你暂且先安分些,不要去招惹那边的人,你偏沉不住气!如今可好了,獒战把话都撂在那儿了,你打算怎么回复人家?”   瑞善奶奶愁眉不展道:“这还用问?春颂肯定是不能嫁给獒战的!”   “不嫁?那你怎么去跟獒战说?你不会蠢到去跟獒战说想把春颂嫁给花尘吧?”   “我有那么蠢吗?我们跟花狐族那边的往来是背着獒拔的,我要那么一提,獒拔父子肯定会怀疑我们是不是早先就跟花狐族那边说好了,而且背地里往来已久。到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了,什么都得给他们查出来!”   “是啊!暂时不能让獒拔知道我们跟花狐族的东四族老背地里有往来,不然,之前的筹谋全都得毁了!唯今之计,只能暗中传信给花狐族那边,让东四族老尽快在花尘面前撮合此事,赶在獒拔回来之前前来提亲。”   “这样最好,哥哥,你赶紧派人送信去!”瑞善奶奶着急道。   “我这就去,不过……”巴山用警告的眼神看着瑞善奶奶道,“我得给你提个醒儿!我知道你很不服气凌姬代掌主母之权,但她毕竟是獒拔的侧姬,你多少得有点顾忌。獒战虽不是她亲生的,但一直很护着她。再者,那孩子羽翼渐丰,往后会是我们一大树敌,所以,如无必要,你尽量少去招惹獒战,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瑞善奶奶心有不甘道,“如今的獒蛮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了。在他獒拔的管治之下,哪里还有我们说话的余地?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招惹他们了,只要能把春颂这事儿好好地抹平了。”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花狐族报信。”   巴山走后,春颂跑了进来,扑在瑞善奶奶怀里,满眼惶恐道:“奶奶,您不会真的把我嫁给獒战哥哥吧?我不想嫁给他!我不喜欢獒战哥哥,死都不想嫁给他!”   瑞善心疼地拢着她道:“放心,奶奶不会让你嫁给獒战的。他不配,他不配娶我的孙女儿!他是无耻强盗獒拔的儿子,獒拔从我们手里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尊贵和地位,奶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伺候獒拔的儿子的!”   “真的吗?”春颂委屈地嘟囔道。   忽然,一个使女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瑞善奶奶,刚才有人跑来报信,说阿玉姑姑……说阿玉姑姑从壶口崖上摔了下去,摔得不轻呢!”   “什么?”瑞善奶奶霍地站了起来,惊愕万分道,“你说阿玉从壶口崖上摔了下去?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地从壶口崖上摔下去……”   “完了!”春颂忽然掩嘴叫了一声。   瑞善奶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屏退了使女,低头肃色道:“春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   春颂咬了咬下嘴唇,缩着脖子胆怯道:“昨天……昨天我在秋枫林那边遇见了金贝螺……”   “昨天?”瑞善奶奶猛地明白过来了,惊讶地问道,“昨天金贝螺不见了是你的主意?”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想打晕她,教训教训她而已!谁知道后来阿玉姑姑来了,阿玉姑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扔到狼谷去算了!所以……”   “糊涂啊!”瑞善奶奶戳了春颂额头一下,训道,“谁让你们去动金贝螺了?要动奶奶我早动了,还等你们吗?这下好了,肯定是被獒战发现了!这小子下手可真快啊!”   春颂担心道:“奶奶,您说獒战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就算怀疑到你头上,他暂时也不敢动你,他不是还闹着要娶你吗?听着春颂,不许再去招惹金贝螺了!好好待在家里,尽量少出门,听见了吗?”   “哦……”   獒战要娶春颂为侧姬的事情在寨子里渐渐传开了。在族人眼里,这其实是一桩很不错的联姻。春颂是前一任族长的孙女,獒战又是未来的獒蛮族族长,两人成婚,在外人看来对獒蛮族十分有利的。同时,大家都在为那位尚未进门的夷陵国公主担心。她还没进门,獒战就要娶侧姬了,往后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如果贝螺听到族人们背地里的窃窃私语的话,她一定会弹弹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地说:“踹我出獒青谷吧!踹我出獒青谷最好了!”   为了这个远大而宏伟的理想,贝螺如今已经开始转变策略了。与獒战几番正面交锋之后,她开始看清事实了。事实就是敌强我弱。   在强大且控制欲极强的獒战面前,任何拼死的挣扎都是没用的,在獒战眼里也是不屑的。其实跟一只完全说不通道理的小狗狗又何必那么费劲儿呢?还不如保存实力,寻找合适的机会,一次成功逃出这獒青谷底。所以,贝螺不再跟獒战唧唧歪歪,而是把心思完全放回了她的小园圃里。   春季正是播种分枝扦插施肥的好时候。贝螺两个月前扦插下的覆盆子枝条已经全部成活,且发出了令人满心期待的小绿芽;从山野移栽过来的刺梨子也长出了嫩绿色的小叶片,是时候给这些苗种松松土上上肥了。为此,贝螺很开心地忙活了起来。   头两天是热汗淋漓地开垦荒地。她把小园圃往后扩宽了两倍之多,将园圃旁边那几棵野枣树也划了进来,还重新修筑了护院篱笆。跟着是把覆盆子分株定植在新的土壤里,再来就是施肥了。六天前酿了荨麻有机肥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当贝螺把发酵荨麻的那个木桶盖揭开时,一股令人无法形容的恶臭便扑面而来。一旁的阿越立刻作呕,奔出了半米开外,双手堵着鼻子道:“公主,这是什么玩意儿啊?也太臭了点吧!”   贝螺自己也被熏得快醉了,仰头呼了一口气,赶紧塞了两片树叶堵住鼻孔,声音嗡嗡道:“肥料嘛,都是这么发酵出来的,臭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忘了我们之前割的那些荨麻了,就是那玩意儿发酵出来的。站那么远干什么啊?过来帮忙啊!”   “真的要用这玩意儿吗?实在是太臭了!”阿越快哭了,掩住鼻子不敢靠近。   “别嫌它臭,它可是天然有机的。有了它,我们种出来的覆盆子,刺梨子绝对棒棒的!赶紧赶紧,活儿还多着呢!”   “哦……”   俩主仆正忙碌着,若水带着白果来了。这两人一上那小土坎,立马就被那阵恶臭给震住了!亲娘啊,实在是太臭了!白果赶紧掩住口鼻,紧皱眉头问道:“贝螺公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上肥呢!上肥呢!”贝螺忙直起腰朝他们挥挥手笑道,“先去屋子里,我这儿就快好了,先去屋子里吧!”   若水冲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吩咐白果道:“去替贝螺公主上肥去,让公主歇歇。”   “知道了……”白果捏着鼻子走了过去。   贝螺把木瓢交给了白果,洗了个手,便领着若水进了小屋。两人席地对坐下之后,贝螺一面斟茶一面笑问道:“你怎么想起来了?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正好赶上那股臭味儿了!还好吧?没把你给臭晕过去吧?”   若水接过茶笑道:“我还没那么娇气。就是刚刚闻着第一口,着实叫人受不了!倒是你,还在那股味儿里窜来窜去,也真受得了?”   “那东西虽说臭了点,但能肥根,让我那些苗快快长大,臭一下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唉!”若水抿了口茶,流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说道,“可真辛苦你了!这些活儿又脏又累,你居然都能扛下来,怪不得凌姬夫人这几天总在夸奖你呢!不单单是她,婵于夫人也说你又勤快又肯吃苦,比微凌夫人养蚕还上劲儿呢!不过呢,你还是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千万别累垮了,叫我们担心呢!”   “累不垮的!”贝螺拿了个枕头垫在腰上,靠墙笑道,“凌姬夫人净给我弄好吃的,把我这身子早补得结结实实了。这么一点活儿还不在话下,早习惯了。”   “习惯了?莫非你在夷陵国王宫里也经常干这事儿?”   “呃……”贝螺眨了眨眼睛笑道,“王宫里不也要种花花草草吗?我自己喜欢摆弄,就老在自己那小花园里折腾,所以也折腾出了些经验来。对了,你来是不是有事儿?”   若水夫人揭开了随身带来的那个篮子上的布,从里面取出了两包东西递到贝螺手里道:“这是两包东西,一包是鸡菇,一包是黑木耳,炖汤最合适了,都是我和白果闲着没事儿去采回来的。我听凌姬姐姐说,你晌午就在这儿勉强凑合一顿,勉强凑合可不行,自己的身子自己要顾着。让阿越给你炖个菌菇汤什么的,喝了气色都会好很多。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第八十二章 若水的心思   “好东西啊!”贝螺忙伸手接了过来,扯开了一角往里嗅了嗅,鸡菇那特有的香气便立刻扑鼻而来了,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咸野猪肉炖鸡菇汤再撒上小青葱的那种热气腾腾了。她收好那两包东西,感激道:“老这么惦记着我,时不时地送些吃的穿的给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若水含笑道:“兴许我们境遇相同,容易生怜惜之感吧!又特别是你,眼下处身在这样的境地里,我都替你捏了把汗。”   “我?我没什么啊!”贝螺轻松地笑了笑。   若水握住她的手,面带忧色道:“我知道你是个看得开的人,就算遇上那样的事情,也不会皱眉头。不过贝螺,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句,要为往后做好打算才是。”   “打算?什么打算?”   “獒战要娶春颂这事儿你是知道的,而且这回不像之前谣传布娜要嫁獒战那么虚虚实实,倘若大首领回来首肯了,獒战娶春颂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春颂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吧?”   “知道,她爷爷是前一任首领。”   “正是因为如此,她家在族内颇有些势力。一旦她嫁给了獒战,主母之权必定会落在她手里。恕我直言,春颂不是个心宽柔善之辈,有些小心眼,目光也短浅,往后她若掌权,贝螺你的日子就难过了。你知道吗?春颂的叔叔,也就是瑞善奶奶的二儿子就是死在你二哥金匡手里的。”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贝螺略有些吃惊道。   “你深居宫中,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事了。你以为瑞善奶奶上回为难你单单是因为看你不顺眼吗?不是,里头还夹着私恨呢!当初你们夷陵国提出和亲时,她和巴山族老都不赞成的。所以啊,贝螺,”若水看着她忧心忡忡道,“春颂若是掌权,以她的小心眼,必定百般苛待于你。到时候,我也算不得什么了,想帮你只怕都帮上了。”   “哦……”贝螺点点头,有些明白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觉得那位瑞善奶奶一副想把我吃了的样子。原来我的二哥杀了她的儿子,让她落下了这样的私恨,我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吧?所以,你得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趁着眼下情势还没坏到你不可挽救的时候,想想怎么保全自己。要不然,”若水轻摇玉簪叹息道,“往后你的日子就难过了。虽说你是夷陵国的公主,但獒青谷离夷陵国十万八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贝螺抿了抿嘴唇,细细斟酌了一番后问道:“以你看,獒战接任族长之位还得多久?”   若水道:“这倒不好说。大首领身体康健,宝刀未老,再过个六七年也未必会退位。”   “那就行了!”贝螺打了个响指笑道,“春颂要接掌主母之权那得等獒战成了大首领再说。在此之前,她应该不敢明着对我做点什么。六七年,足够了!”   “什么足够了?”若水不解地问道。   “我是说,六七年足够獒战厌烦我了。没准还等不上六七年他就看我不顺眼了呢?一脚踹我出獒青谷,或者丢我去北边狼谷,到时候春颂想为难我也找不着人了,不是吗?”贝螺冲若水调皮地笑了笑,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净显少女纯真的笑容,如春日里阳光下粉白的晚樱。   若水看不出贝螺是在说违心的话,也看不出贝螺是在强作欢笑,因为她笑得是那么地自然,像一缕春风拂面。这瞬间,若水有些迟疑了,为什么她还能想得这么开?为什么她还希望獒战将她逐出獒青谷或者丢到狼谷去?她那么地厌恶獒战吗?那么好的一个男人竟会被人如此厌恶?   这样也好,厌恶也好,不稀罕也好,一心想离开更好,留在獒战身边的女人越少越好。事到如今,她心里也只能如此祈求了。   此生已不能做獒战的女人了,却有了想独自凝望他的念头,即便隔着那样尴尬的身份。凝望也是相思的出口,就像每日都在做的那样。   “若水夫人?若水夫人?”   贝螺的一阵呼唤把若水散出去的神唤了回来。贝螺那笑容又出现在她眼前,看上去照旧是那么干净纯真。或许,这小姑娘还未深谙世事,想法单纯,但这样不正好吗?继续厌恶獒战,继续远离獒战吧!   “你那么想离开獒青谷?”若水问贝螺道。   贝螺点点头道:“想啊!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密道捷径?你要是知道,千万告诉我一声儿,我会报答你的!”   若水故意问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呃……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那你有密道吗?”贝螺好奇地问道。   “密道我没有,我来獒青谷也不过一年多,对谷内地形很不熟悉。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我会帮你暗中留意,要是有机会的话……你明白吧?”   贝螺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明白!明白!你不用做太多,有什么小道消息有什么好机会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了。若水夫人,你真是个好人,你会有福报的!”   若水笑了:“但愿借你吉言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凌姬夫人派了素珠来叫她,说大首领下午会回寨,她连忙赶了回去。   晌午,阿越用腌制的野猪肉腿炖了鸡菇,那叫一个清香扑鼻。贝螺就肉汤连扒了三碗饭,正要兴致盎然地吃第四碗时,獒战忽然踹门进来了。   这爷还是一副霸王无敌的架势,坐下来就捧起桌上那只大汤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一通。贝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汤进了狗嘴,心里那叫一个肉痛啊!不过她已经学乖了,尽量不跟獒战正面冲突,所以只能忍下来了。   獒战猛灌了一大口,碗里的汤瞬间去了大半,贝螺咬着筷子看着空了一大半的碗,心里默默流泪了,自己还没吃够了呢,全都进了他那狗肚子了!   “知道我爹要回来了吗?”獒战放下碗,口气淡淡地问道。   “知道。”贝螺还盯着那汤碗,眼泪还在心里打转转。   “晚上寨子里会有篝火宴,记得滚回去。”   “知道。”   直到这时,獒战才注意到贝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汤碗,表情特别地逗,就像一只没吃饱的小狗被人抢了食似的。獒战不由地好笑道:“喝你两口汤就要哭了?金贝螺你就这点出息?”   贝螺收回目光,用筷子戳着碗底嘟囔道:“你怎么知道穷人的苦……”   “说什么?”   “汤喝够了吧?”贝螺抬起双眸,扑闪了一下,表情特别无辜道,“喝够了就不送了,您哪儿来的还请回哪儿去吧!”   獒战躺了下去,枕着右胳膊道:“别吵我,睡一觉。”   “回去睡呗!”   獒战合上眼不说话了。贝螺又喊了他两声,他也没回应,贝螺只好扒完自己的饭,收拾了碗筷出去了。门边的阿越接过了贝螺手里的碗筷问道:“獒战还睡了?”   贝螺往上翻了个白眼,叉起腰,摇摇头道:“不知道他又怎么了,自己有屋子不回去睡跑我这儿来充霸王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歇会儿干活儿去!”   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贝螺终于赶在今天日落之前把上肥的事情搞定了。她收拾了工具,打算回屋去悄悄拿上自己的小布包回寨子去了。可刚弯腰钻进去,就看见獒战半靠在墙边醒着,手里还拿着那张獒战之前给的地图。   她走进去问道:“你给的地图有什么好看的?”   “你还真挨着挨着比对过?”獒战把地图丢还给她道,“你以为我会拿假地图坑你吗?”   她盘腿坐在獒战跟前道:“这可说不准,我又不信你,为什么不先一一校对呢?”   “我给你假地图我有什么好处吗?”獒战转眼瞟着她道,“就算是真正的敌人,我也会给真地图,更何况是你了。”   “对,”贝螺点点头道,“我呢,在您獒战王子眼里连根豆芽菜都不算,哪儿算得上什么强大的敌人,也更用不着您费尽心机来对付我了。请您就当是我无聊闲的吧,校对校对地图也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好办法,可以吗?”   “最近好像学乖了很多了。”   “您不准我逃,也不准我自生自灭,那我只好在您的庇护下活着了,不满意吗?”贝螺口气略含讥讽道。   “说得真假,”獒战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道,“我不准你逃你就会不逃吗?金贝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好在獒青谷待着吧!等我哪天真的厌烦你了,你再给我滚不迟!”   贝螺眉心微缩,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刚要开口问时,獒战起身道:“以后少跟若水往来,也别想着让她给你递什么小道消息帮你逃离獒青谷。就算让你出了这谷底,你也不是自由之身。”   贝螺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愕然道:“你刚才听见我和若水夫人的话了?”   獒战用手指扣了扣墙板道:“就这么几块木头能搁得住什么?稍微长点耳朵的都能听见。”   “哇!你果然是狗耳朵呢!”   “说什么呢?”   “你偷听啊!你偷听怎么比我还理直气壮呢!”贝螺微扬下颚,望着他撅嘴道。   “是你自己笨,没发现。”   “喂……”   不等贝螺说完,獒战便弯腰钻出了小木屋走了。贝螺跟着追了出去,站在小木屋门口左瞧瞧右瞧瞧,心想上午那阵子那王八蛋到底躲在哪儿偷听呢?太凶险了!太阴险了!也是无聊闲的吗?居然跑这儿来偷听了!   “公主怎么了?”阿越怀抱着嘟嘟跑了过来问道,“獒战走了吗?”   “滚了!”贝螺气呼呼道,“那王八蛋居然偷听!”   “什么偷听啊?”   “上午我和若水夫人在里头说的话全给他听见了!真没看出来啊!他一个獒蛮族小王子还是个顺墙根的家伙!嘟嘟!”贝螺抱过才两个月大的小狗崽嘟嘟道,“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给姐姐守屋子了!看那个顺墙根的家伙还怎么偷听!”   嘟嘟是上回贝螺捡回来的那条小狗崽。因为浑身是黑白两种毛色,像熊猫似的,又肉滚滚的,所以贝螺就给它起了名字叫嘟嘟。   “照这么说,獒战上午就来过我们这儿了?怎么没看见他啊?”阿越奇怪道。   “谁知道呢?神出鬼没吓谁呢?不管他了!回寨子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公主你想,獒战上午来过一回,晌午又来了,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他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情才会来溜达两圈呢?”   “你想多了吧!他会有什么事情找我的?”   阿越笑了笑说道:“没准他就是想来瞧瞧公主呢?”   “你真想多了,你说他来瞧嘟嘟我还信,瞧我算了吧!受不起啊!走了走了,回寨子去咯!”贝螺抱着嘟嘟往土坎下走去道,“嘟嘟我们回去吃好的了!今晚有篝火宴,肯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去吃个够撑个圆好不好?阿越姐姐,锁上门就快点来!”   “知道了,就来!”   今晚,本族人都聚集在獒拔的院子里,庆贺獒拔凯旋归来。当时十二堆篝火熊熊燃起时,整个院子以及头顶上的苍穹如白昼一般敞亮。   院中围坐了三圈,最里面那圈自然是以獒拔为首的本族贵亲及族老,第二圈是身有战功的中老战将,第三圈围坐着本族新一拨年轻勇士。在这三圈之外,族人们又各自围成一个个小圈,散落在大圈之外。   至于女人,极少有能入座的,除了像贝螺凌姬这样有身份的女眷。可即便能入座,也仅仅是挂桌角,做做点缀而已。贝螺今晚也颇为郁闷地挂了獒战桌角。   男人们都在讨论着这回獒拔率领族人攻破乌雅族的事情,说得十分热闹,贝螺也腾出了两只耳朵细听了听,当听说书打发时间了。听着听着,她忽然就觉得身边这位獒霸王有些怪怪的。或者说,从晌午那阵起,她就觉得这人有点怪了。   别人都说得热闹,喝得欢畅,这人却一句话都没说,像块凝重的铁石似的坐那儿,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贝螺直觉,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就在贝螺斜眼瞄着獒战时,獒拔忽然端起酒碗起了身,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獒拔举起酒碗声音洪亮道:“诸位,此回攻破乌雅族,狠狠打击了那帮嚣张自傲的家伙,往后就没人敢在西边给我们捣乱了。稍后,我们獒蛮族的势力会再往西扩,直至彻底灭了乌雅一族!”   族人们的欢呼和拥戴之声一浪接一浪地涌起。浪声过后,獒拔又道:“我獒拔向来赏罚分明,这回攻破乌雅族,穆当和巴庸功劳最大。穆当机智过人,巧用妙计,巴庸勇猛善战,率族人首先破寨,拿下了头筹,此二人是我们獒蛮族难得的将才!今晚在此,本首领要好好地奖赏他们二位!穆当,巴庸,你们自己说吧,想让本首领奖赏你们什么?尽管说!”   穆当,穆烈的哥哥,獒蛮族难得一遇的靠智慧生存的人才。这评价是贝螺从丘陵那儿听到的。丘陵对穆当评价很高,今晚再见本人,贝螺觉得丘陵的评价怕低了,关键是丘陵没有告诉她,原来穆当跟穆烈长得不是一个样儿的,穆当肤色较白,完全像个白面年轻诸葛亮。简言之——亲娘啊,美男一个呀!   只见穆当起了身,笑容和煦道:“大首领谬赞了!若非大首领有卓越远见,年幼时送我去巴陵国学习一二,穆当又怎么能有如今的能耐?跟随大首领,为大首领分忧解难是穆当分内之事,穆当不想要什么奖赏。”   獒拔笑道:“穆当你知进退懂分寸,着实叫我喜欢!可惜啊,我没女儿,若有个女儿,必定嫁与你!奖赏之事你没有什么想法,那本首领就替你做主。这回攻破乌雅族时,掳回来几个女奴,赏你两个如何?”   穆当微微弯腰,谢过后便坐下了。獒拔又把目光转向了巴庸,问道:“巴庸,本首领照旧也赏你两个可好?”   巴庸,族老巴山的长子,獒蛮族最常见的一种人才,以武力和力量见长,是獒蛮族三十岁这一代最能打的一个人,算是獒蛮族中流砥柱之一了。獒拔欣赏他的战勇,时常带着他南征北讨,屡立战功。   巴庸缓缓起了身,向獒拔拱拱手笑道:“多谢大首领好意!不过大首领若真的想奖赏巴庸,巴庸倒是想跟您讨个人。”   “你说!”獒拔豪气道。   巴庸的目光右转,斜斜地落到了跪坐在凌姬夫人身后的丘陵的身上。这目光一碰触到丘陵,丘陵浑身像被抽打了似的不禁微微打了个颤,慌忙低下了头。 ☆、第八十三章 獒与虎的对决   “丘陵,”巴庸斜瞟着丘陵说道,“我想问大首领讨要丘陵做侧姬。不知道大首领肯不肯?”   丘陵两字从巴庸嘴里吐出时,一直闷闷喝酒的獒战忽然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表情还是那么桀骜不羁,磨了磨牙龈道:“巴庸哥你是不是在外面砍人砍糊涂了?丘陵是我的人,你要讨也该找我讨吧?”   巴庸嘴角浮起一丝轻笑,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丘陵伺候你多年,你一直不肯把她送人,可獒战弟弟,你也得体谅体谅哥哥的心情。哥哥看上丘陵了,你何不成人之美呢?”   “哦?”獒战眸光转暗,斜刺向巴庸,手里玩着青铜方杯道,“巴庸哥看上了我的丘陵,想要是吧?那我看上了春颂,巴庸哥也给吗?”   坐在瑞善奶奶身边的春颂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拽了拽瑞善奶奶的衣袖。瑞善奶奶摁住了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对獒拔笑道:“大首领,是这样的。前些日子獒战忽然跟我说想娶春颂为侧姬。我不是不答应,獒战能看上春颂,这是我们春颂的福分。但娶侧姬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也得等您回来做主,是不是?再者,就算他真的想娶春颂,那是不是也得等完了他和贝螺公主的婚事再说?他们早些完婚,您也好早些跟夷陵国有个交代不是?”   “战儿,”獒拔略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想娶春颂做侧姬吗?”   “不行吗?”獒战跟他老子说话的口气依旧不那么好,旁边贝螺心里平衡了。   “爹没说不行,而且还觉得这一件好事。既然如此,你把丘陵送给巴庸,巴庸再把表侄女儿嫁给你,这完全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了吧!”   獒战说完,起身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长条小桌,径直朝春颂走去。在这个时代这个部落,睡完再娶和娶完再睡是没分别的。獒战的意图很明显,他这会儿就要睡了春颂!   这一刻,春颂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看着獒战朝她走了,她惊慌失措地叫喊了起来:“我不嫁!我不嫁!奶奶,您说过不会把我嫁给獒战的!奶奶……”   “嗯?”獒战停在了瑞善奶奶桌前,嘴含讥笑地问道,“不嫁我獒战?瞧不上我獒战吗?”   一旁的巴山忙起身打圆场道:“不是这样的,獒战!春颂毕竟年龄还小,忽然说嫁给你,她有点被吓着了……”   “我早在十天之前就昭告了全族人我要娶她,很突然吗?”獒战打断了巴山的话质问道,“她不想嫁我,是不是早看上别的男人了?”   瑞善奶奶脸色微变,也起身道:“獒战,的确是春颂的年纪太小,又没经过这些事情,多少有点吓着了。不如这样,等我劝过她再给你送来吧……”   “春颂今年多大了?十八岁了吧?绿艾小娘跟我爹的时候才多大?十五吧?春颂很小吗?照您这么说,当初我爹要绿艾小娘的时候,绿艾小娘可真委屈了!”獒战咬着不放道。   跪坐在獒拔左边的绿艾掩嘴笑了笑,语调轻讽道:“獒战,你也真是的!小娘我坐这儿可没招你哪儿,你怎么还拿我去说事儿?我这身份算什么?顶多是一小族落的小祭司罢了,大首领看得起要了我算是我的福气,可人家春颂就不一样了,是前任首领獒殿大首领的亲孙女呢!我有自知之名的,不敢跟她相提并论!”   这看似轻描淡写如同说笑的一番话瞬间让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凝重了。绿艾那字里行间都在讽刺春颂那家人自抬身份,还念着自己是前首领的家眷,连獒战都敢拒绝。在现任大首领面前端前任大首领夫人公主的架子,那不是想昭告天下自己是不服的吗?   巴山,瑞善以及巴庸的脸色都青了。一族人都还看着,看着春颂哭闹不肯就范,等着巴山等人的反应,也在心里猜着獒战到底会怎么做。按理说,獒战是未来的继任人,相当于后来封建社会的皇太子。他不过是想睡族内一个女人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巴山等人若要阻止,可能真有自抬身价,意图反了的嫌疑了。   巴山斟酌衡量后,侧身对躲在瑞善奶奶身后的春颂道:“春颂,你忘了你奶奶平日里是如何教诲你的吗?不许如此没规矩!今晚你就好好伺候獒战,做他的侧姬吧!这是你的福分,知道吗?”   “我不要!”春颂哭嚷道,“我不要嫁给獒战!我死都不嫁给他!”   “胡闹!”巴山喝道。   “奶奶!奶奶!”春颂嚎啕大哭道,“我不要!我不要!您救救我!救救我!您不救我,我只能去死了!”   瑞善奶奶此时也心乱如麻,脸上像上了一层茄子霜似的。这时,獒战抬手招呼道:“安竹,木棉,把春颂送到我房里去!”   “慢!”巴庸又开口了。   獒战转过头,目光挑衅地看着巴庸问道:“巴庸哥,还有什么事情不放心啊?”   巴庸冷冷看着獒战道:“我只是觉得今晚是一个这么值得庆贺的夜晚,弄得哭哭啼啼多不好?獒战,不如我们来玩一个回合,怎么样?”   “怎么玩?”   “獒蛮族有个古老的办法,如果为了争夺什么东西僵持不下的话,那就手上见功夫。獒战,你敢跟我比一个回合吗?倘若你赢了,春颂归你,丘陵我也不要了;倘若我赢了,丘陵归我,春颂你也不能娶。怎么样?你敢吗?”   “就这样而已?”獒战轻蔑地笑了笑道。   “敢吗?”巴庸带着挑衅的口气问道。   “一言为定!”   这四个字狠狠地被獒战说出来后,族人们沸腾了!他们可不管今晚獒战能不能睡春颂,巴庸能不能带走丘陵,有一场难得一见的决斗就够了!巴庸的身手是全族公认的,獒战属于后起之秀,也颇令人期待,这完全是一场非常有看点的对抗!   随着族人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喝声,坐在内圈的人全都把桌子往后挪了一段距离,留出了更为宽敞的地方。贝螺被这氛围感染了,脑海里立马闪过了罗马竞技场里的喧嚣和血腥,弄得自己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跟着那些已经沸腾了的族人,贝螺也站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场面上的那两个人,心想,该买谁赢呢?巴庸?巴庸要是把獒战挑反了,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逃出生天了?不对不对,獒战要死了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情,谁知道这个野蛮的部落会怎么处置自己?还是不要卖獒战死,獒战你赢吧!赢漂亮点!   獒拔抬手时,呼喝声渐渐消失了。獒战与巴庸,各自手持自己短佩刀往对方面前靠近。两人的目光中都燃起了熊熊的战火和征服对方的*!如果说獒战是獒的,那么巴庸就是气势汹汹的虎。一只牙尖嘴利的獒能不能打赢一只凶猛的虎,贝螺开始有点担心了。   片刻后,巴庸先发制人,挥舞着手里的短刀直逼獒战。在一声接一声的兵器碰撞声中,两人的拼杀越来越激烈。巴庸的刀很实在,每一下都力量十足,而獒战的刀偏快,总是在巴庸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挥刀到他跟前。这场比拼渐渐到了胶着的状态,与此同时,大家都看出獒战的体力仿佛有些跟不上了。   这一点巴庸也窥探出来了,只见他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忽然腾空跃起,往下一个力量十足的劈砍,哐当一声,他直接用自己力量将獒战手里的刀弹了出去,紧接着蹬步上前,用膝盖去顶獒战的心口。獒战用双手一挡,整个人往后飞出了十步远,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哇!”四周一片哗然。   贝螺也紧张了起来,握紧两只小拳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亲哥,你就这点能耐?平时摔我的劲儿去哪儿了?赶紧起来!扁他!扁他!”   獒战缓缓地站了起来,巴庸带着轻狂的笑容走到他跟前道:“獒战弟弟,我看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为了两个女人,没必要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   獒战嘴角往上扯了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说完了吗?才刚刚开始而已,还早着呢!”   “你还想打?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告诉你,”獒战指着他,口气嚣张道,“在獒青谷,是我獒战说了算!我说结束了,那才算结束。在我没喊停之前,你别想停!”   说罢,獒战一拳送了上去。巴庸往后退了两步,将手里的刀扔到一边狞笑道:“好!你说了算!你想打,那哥哥就陪你打,再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对决!”   两人再次交手,只不过这回是赤手空拳了。巴庸那力量十足的拳头看起来像只刚刚出栏的猛虎,每一拳挥过去,拳风都能带起獒战几丝头发。族人看着心都紧了,獒战要挨上那么一拳,估计就爬不起来了。   但一切并没有族人想的那么悲观。在交手几十个回合后,大家发现巴庸的拳头虽然强劲有力,但几乎打不到獒战。獒战的身法跟他的刀法一样地快,灵活地躲过了巴庸所有的攻击。这很明显挑起了巴庸的愤怒,忽然,獒战被巴庸一脚扫到在地上,巴庸趁机使出浑身力气朝地上獒战出拳时,想一拳打到獒战心脏不能跳为止。可让巴庸没想到的是,獒战敏捷躲开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躲开后的獒战并不着急逃跑,而是猛地抱住巴庸的胳膊用力地往地上撞去!   巴庸原本有股向下的蛮力,再加上獒战这把子力气,他整个拳头沉沉地砸在了地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涌来,他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全族人都惊呆了!   “哇哦!”贝螺也呆住了,“这小霸王还会太极的借力打力?没看出来啊!”   很明显,巴庸的手骨折了。他自己本身力气就很大,再加上獒战的劲儿,等于是两个人同时作用于他的拳头。就算他的拳头是铁的,也未必抵得住这种力道。   看到这儿,獒拔端起酒杯痛快地喝了一口,脸上呈现出了淡淡的满意之色。而巴山等人连忙奔向了巴庸,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那无法动弹且不住颤抖的右手,巴山知道,所有人都小看了獒战!   獒战在本族其实没立过多少战功,虽然十五岁就跟着獒拔在战场上混了,但獒拔很少让獒战参与正面交锋,而是将一些探查偷袭这样的任务交给獒战去完成。久而久之,獒战练就了极快的速度和高度的灵敏,在力量上,他是不能跟巴庸抗衡的,但在速度上,巴庸不是獒战的对手。   从前族人们只知道没人跑得过獒战,但今晚他们领教了,速度不单单可以逃命追踪,也能置人于死地!   “战儿,你过分了,”獒拔略带责备的口吻走过来说道,“说好点到为止的,怎么还弄伤巴庸了?巴庸是我们獒蛮族的勇士,为了两个女人弄伤他,你就这点气量?”   獒战接过安竹递来的披风披上,不屑道:“我哪儿知道?比武场上向来刀剑无眼,拳头也一样啊!大不了,春颂我不要了,算是给巴庸哥赔罪了!”   “你啊你,真是有点放肆了!说不要就不要的吗?”獒拔故意责备起了獒战。   “大首领!”巴山忙接过话道,“您也别怪獒战了。以我看,愿赌服输是应该的。巴庸既然败在獒战手下,一切就该由獒战说了算。他不肯要春颂了,那是春颂没福气,您就别再为难他了。”   “那好,就依巴山你的意思,回头我会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的!”獒拔说着又训起了獒战道,“你以为你真赢了巴庸吗?今晚是你侥幸!巴庸刚刚回来,体力尚未恢复,知道吗?少得意了你!还不派人把巴庸送回去歇着?”   巴山忙道:“不必了,一点点小伤而已,我和巴芒送回去就行了。大家继续乐着,我一会儿再回来陪大首领喝两杯。”   “好!我等你!”獒拔洋洋得意地笑道。   巴山和二儿子巴芒扶着巴庸匆匆走了,瑞善奶奶和春颂也跟了上去。一直没吭声的微凌夫人转过脸,冲身边的布娜淡淡一笑,轻声道:“是不是?我跟你说过,獒战不会娶春颂的。”   “那他为什么又闹着要娶春颂?”布娜还是有些不明白。   “娶春颂是假,收拾巴庸才是真!”   “啊?獒战哥哥为什么要收拾巴庸呢?”   “回去再细说,赶紧去给大首领敬杯酒,今晚你还没在他面前露脸呢!”   热闹继续,仿佛刚才那件事没发生过似的。当巴山等人回到家后,药婆赶来替巴庸看了看伤,伤得并不轻,三根指头骨折,手腕也折了,至少得歇息上一个多月才能好。   待药婆走后,巴芒很不服气,气冲冲地对巴山道:“爹,獒战是故意的!他逗着我们玩呢!一会儿要娶春颂一会儿不娶春颂,分明是故意激哥去跟他打的!”   “行了,”巴庸懒懒地靠在*上,看了看手腕处包扎的布条道,“你都能看出来,爹怎么会看不出来?”   “哥!”巴芒握紧拳头道,“这口气我可真咽不下去!今晚该是你的庆功宴,结果却变成了獒战给你下马威了!那獒战算个屁玩意儿!要不是哥你刚刚回来身子疲累,他哪里是你的对手?他也不想想,没哥你在外头拼杀,他那未来继任人的位置能坐得安稳吗?”   “你以为过分只是獒战吗?大首领就不过分了?”巴庸嘴角勾起一丝蔑笑,冷冷道,“这是大首领在为獒战立威铺路呢!你不服气也只能暂时忍着,现在不是我们找他们父子俩讨账的时候!”   巴山接过话点头道:“巴庸说得在理,忍一时之气博长久之计。巴芒你在我们跟前骂骂也就罢了,出去了可不许乱说。”   巴芒扭头气哼哼地坐下道:“忍!这得忍到什么时候去?獒战眼下都欺负到哥头上了,指不定哪天拳头就打我脸上来了呢!我可不是好惹的,他敢揍我,我就十倍奉还他!”   “沉住点气,行不行?就你这爆脾气,还怎么跟着你哥打天下?”巴山数落了小儿子后,又转头对瑞善奶奶说道,“春颂的事得赶紧定下来,谨防獒战那边又有什么变卦。这回,我们都着了那小子的道儿,往后对付獒战得小心点才是。”   瑞善奶奶点头道:“说得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绕了这么大个弯子。想娶春颂是假,想给巴庸下马威才是真,有点长进啊!开始会用脑子了,真是没想到呢!对了,东四族老那边有回话了吗?” ☆、第八十四章 巴庸的警告   “最迟不过明后两天,我派去送信的人就应该回来了。只要东四族老那边说定了,我们嫁春颂去花狐族就有五成的把握。这段日子,春颂就待在家里吧!别让獒战再看见,免得又生出事端来。”   “知道了。”   这时,一个从人匆匆走了进来,向巴山禀报道:“大首领派人送来了两个女奴以及两箱子东西,说是替獒战给巴庸赔罪的。”   “先收下吧!”   “另外……”   “另外什么?”巴山问道。   “听来人说,獒战刚刚把丘陵送给了安竹,说是怕还有人惦记着丘陵不死心,所以索性就送给安竹了,大首领已经应允了。”   “什么?”巴芒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气愤问道,“你说刚刚獒战把丘陵送给了那个安竹?”   这从人点头道:“是,应该是没有错的。”   “太过分了!哥,这不是明着打你的脸吗?”巴芒气得脸色通红,“你刚刚讨他不给,转眼就送给别人了,他是存心要给你难堪是不是?”   巴庸的脸色微微青了,紧着牙龈,低头瞄着木地板什么也没说。巴山挥手屏退了从人后,回身对巴芒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沉住点气!当着从人的面,这么着急上火干什么呢?知道他是存心给你哥难堪,把丘陵送给别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巴芒嚷嚷道:“我就是不服!哥是我们獒蛮族的大英雄,凭什么被他獒战羞辱?”   “凭什么?”瑞善奶奶轻叹了一口气道,“就凭如今的獒蛮族是他父亲獒拔的天下。若是你姑父还在,他獒战又算个什么东西?所以巴芒,听你爹的,忍一时之气,我们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是啊,巴芒,”巴庸从沉思中缓过神来道,“不必着急,来日方长,何必在一个女人身上跟他计较得失呢?等我们拿下这獒蛮族,那个丘陵还怕夺不回来吗?到时候他所有的女人都得归了我们。你现在跟他动气,只会被他笑话,消消气儿,跟爹回篝火宴那边去。”   “我不去!我累了!”巴芒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当晚的篝火宴进行到很晚,男人们个个都是酣醉淋漓。到了第二天早上,那院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米酒味儿和焦香味儿。凌姬夫人昨晚多喝了两杯,睡到太阳升起时才起了身。丘陵给她送早饭去时,她问了一句:“贝螺呢?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了。那丫头起得很早吗?”   丘陵一面摆碗一面笑道:“人家早起了,都领着阿越去园圃那儿干上活儿了。”   凌姬夫人抿了口清香扑鼻的荷叶米粥道:“看来她挺喜欢在园圃里干活的。这样也好,至少她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假以时日,獒战肯定会接纳她的。倒是你,我是真心地舍不得。昨晚獒战那么一说,我这心里像是割去了一块肉似的难受。你老实跟我说说,你和安竹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丘陵略带羞涩地低下头去道:“不瞒夫人,我已经……怀上安竹的骨肉了。”   “当真?”凌姬夫人惊讶道,“怎么没听说起过?你这孩子瞒得也太严实了些!我是外人吗?你竟不对我说!怪不得呢,昨晚巴庸跟獒战讨你的时候,獒战不肯,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好在昨晚獒战赢了那巴庸,不然你和你肚子里那个该怎么办?”   丘陵眼中闪过一丝坚决道:“要我跟巴庸,我是绝对不从的!獒战若真输了,我就带着这孩子一块儿到地底下去见我爹娘便是!”   “快别这么说!太晦气了!”凌姬夫人伸手轻轻地掐了掐她那小嘴道,“立马要当娘的人,可千万别说这种话!好在我们獒战赢了,你也不用担心别的了,安安心心地嫁给安竹就是了。回头我替你定个日子,收拾几箱笼嫁妆,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到安竹家去!”   丘陵忙俯身下去,向凌姬夫人磕头谢了谢。凌姬夫人拉她起了身道:“这个等你出门那天再磕也不迟。对了,一会儿你去趟贝螺那儿,给她送点吃食去。她那身子不能再累坏了,还指望她给獒战延后呢!”   丘陵点头道:“明白,我一会儿收拾几样吃食就送过去。”   伺候凌姬夫人吃过早饭后,丘陵又去獒战房间瞧了一眼。獒战昨晚兴致也很高,几乎是喝醉了,这会儿正躺*上呼呼地睡着大觉呢!丘陵替他拢了拢被子,便开门下了楼,去灶房内收拾了几样吃食出门去了。   一路上,丘陵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她一面走着一面盘算着该给安竹的母亲和姐姐添置些什么东西。正兴致盎然地想着,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是巴庸。   “走路都在笑?看样子你很满意獒战把你送给安竹?”巴庸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轻轻摇头道,“丘陵,你那是什么眼光?你怎么会看上安竹呢?去伺候那种男人你会很失望的。”   丘陵眼中迸出了两道愤恨的目光,看着巴庸冷冷道:“我跟什么男人,我伺候什么男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一切有獒战做主,你管得着吗?”   “哟?有獒战撑腰果真是不一样啊!”巴庸面浮轻笑道,“这跟过獒战的女人说话口气就是跟别人不同,可是你别忘了,丘陵,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巴庸……”   “啪”地一声,丘陵干净利落地扬起手甩了巴庸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个耳光甩得够响亮,惊得旁边两棵榕树上的鸟儿都扑翅惊飞了,四周忽然莫名地死寂了起来。丘陵怒红上脸,气喘不匀道:“那么无耻的事情也只有你这种无耻的人才会再提!”   “我无耻吗?”巴庸缓缓转过脸来,抬起左手揉了揉被打疼的脸道,“你只是獒战的一个使女而已,獒蛮族那些卑贱从人中的一个,我为什么不能睡你?我睡了你,獒拔不也没把我怎么样吗?我只是没想到,獒战记这个仇记了这么久,记到现在且还想替你报仇。不,或许不是替你报仇,是替他自己。当时他一定很生气吧?自己都没享用过的女人却先被我占有了,他一定很不服气吧?”   “闭嘴!”丘陵气得脸色都紫了,整个人有些失控地颤抖了一下。   “丘陵,我要是你,我不会跟着安竹,因为那么做其实是害了安竹。在獒蛮族内,我要收拾一个小小的安竹并非一件难事,你忍心看着安竹为你而死吗?”巴庸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轻声威吓道。   丘陵往后退了一步,仰头死死地盯着巴庸,满怀恨意道:“你没那么容易收拾得了獒战和安竹的!你太自以为是了,巴庸!你以为你去外面立了几天的战功,回来就可以耀武扬威地耍了你的大英雄脾气了?要真是那样,昨晚我就不会被送给安竹,而是你!”“呵!好大口气啊!”巴庸刚说完这句话,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丘陵后脑勺那把头发,疼得丘陵落了手里的篮子,双手反着去抠巴庸的手。巴庸紧紧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拉到自己跟前语气凶狠道:“你以为有了獒战和安竹的庇护你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吗?安竹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连个屁都算不上!而獒战,也不过是个在自己父亲庇护下什么都做不了的笨蛋而已!你以为昨晚他赢了我,你的靠山就会更结实了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如果昨晚你乖乖跟了我,可能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但你若真的跟了安竹,那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想看着安竹死吗?”   丘陵咬了咬下嘴唇,狠狠地瞪着巴庸那张阴毒的面孔道:“他要死了,大不了我陪他一块儿死!!别想吓唬我,巴庸!你现在只有吓唬人的本事了吗?你不是獒蛮族的大英雄吗?英雄就只有吓唬女人的本事?”   巴庸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更黑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吗?好,我成全你,绝对成全你!回去想想吧,该给安竹备一副什么样的棺木才对得起你与他的情分!”   附近林子里传来了说话声,巴庸憎恶地盯了丘陵一眼,松开手转身匆匆地走了。丘陵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捧着心口,大口地喘起了气。   就在她不远处的那丛茂密的巴茅后面,一个女人轻盈地走了出来,走到她跟前蹲下,扶着她问道:“还好吧?”   她用右手捂住了小腹,额头微微冒冷汗道:“肚子好像……好像有点疼……”   “是动了胎气,别着急,先随我回神庙。”   这女子口中的神庙正是寨内正南方那座修葺得最漂亮的房子,那儿是整个獒蛮族的信仰所在,而这女子叫七莲,是守护神庙以及伺候神灵的女祭司。   回到神庙后,七莲为丘陵用了艾熏,丘陵的疼痛感很快消失了。七莲让她躺在竹塌上稍作歇息,然后去煮了一碗苎麻根汤来给她服下。   “现在觉得如何了?”七莲接过丘陵递来的陶碗问道。   “好多了,心口没那么闷了。”丘陵长吁了一口气道。   “你既知道那是个无耻的人,又何必拼了性命去跟他生气呢?你眼下还怀着孩子,万一有个闪失,叫安竹多难过。”   丘陵揉了揉心口,惆怅道:“我也知道那不过就是个连秦兽都不如的无耻之人,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但每每看见他,我都有种想跟他同归于尽的感觉。”   “你跟他同归于尽倒真便宜了他,叫他得意了。想想你腹中孩子,想想安竹,还有什么怨气恨意散不去的呢?眼下你最该做的就是好好安胎,别的不要去想。”   “你听到他跟我说的话了吧?”丘陵抬头问道。   “听到了,”七莲点头道,“你担心他会对付獒战和安竹吗?”   丘陵眉间扫过一丝忧愁道:“怎能不担心?他那人报复心极强,说过会对付安竹和獒战就一定会对付。我真怕安竹和獒战会被他下绊子。”   七莲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道:“其实就算没有你,獒战与巴庸之间的这场仗也是非打不可的。昨晚你就应该看出来了,除了替你教训巴庸之外,獒战也给了巴庸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让巴庸记住了谁才是这獒青谷的主人。男人们之间的争斗,我们做女人的拦不住也管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准备好温柔和泪水,或是为他们暖*,或是为他们送葬。不过,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帮他们对付他们的敌人。”   “要对付巴庸不容易,他在族内有一定的势力,且这回又是立功而返。”   “但他要对付獒战和安竹也不容易,獒战再怎么说都是獒拔的儿子。他想对付獒拔的儿子,除非獒拔自己先答应。所以你大可不必忧心太多,先安胎再静观其变。”   丘陵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豁然开朗了,连心情都没刚才那么烦闷了。都说大首领的若水夫人是朵温柔的解语花,依我看,你更是一朵孤傲冰冷的解语花。”   七莲淡淡一笑道:“会说笑了,那便是无碍了。稍坐一会儿,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对了,我的篮子呢?那里面还有我要送给贝螺公主的东西。”   “东西我已经派朱槿送去了。”   “那就好。”   正说着,使女白兰推门进来,禀报道:“大祭司,穆当来了,说是有事想见您一面。”   “知道了。”七莲口气淡淡道。   白兰退出房间后,丘陵笑道:“不知道这回我们穆当智人又想来跟你讨教点什么呢?其实他那么聪明,又何必来跟你讨教事情呢?他别的我都欣赏,就这一点让我觉得怪不利索的。既然是想来看你,那便来,何必找那么多名目呢?”   七莲起身道:“来神庙自然得找名目了,不然的话,神是可以随便打扰的吗?你好生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出了房门,七莲径直去了正殿大厅里。穆当已经等候在那儿了,正在欣赏神台上新换的那对青铜宫婢捧花盏。七莲迈进去时,冰冷的声音在空荡的正殿里响起:“不知道穆当大英雄大驾光临神庙有何贵干?莫不是看上我这对青铜灯盏了?”   “做工挺细致的,”穆当缓缓转过身来,笑容柔和道,“谁送的?”   “这是夷陵国的东西,自然精巧了。是当初贝螺公主下嫁时,国主金赞连同公主的嫁妆一块儿送来的。连同桌上那套供奉用的盘碟莲盏都是出自夷陵国王宫,只是我之前没有摆放出来而已。怎么?”七莲傲然地瞟了穆当一眼道,“你还真看上了想据为己有?”   穆当态度温和道:“我只是欣赏它的做工,欣赏而已,不用说得我好像打算抢似的。这世上好看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见得每一件都要搬回家吧?”   “那就请直接说明你的来意,我很忙,可能没有太多空闲跟你聊你欣赏的东西。”七莲态度冷淡道。   穆当看着她,默默地凝视了几秒,然后将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袱递给她道:“这回去乌陶族我发现了一件好东西,特意给你拿回来了。”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七莲犹豫了片刻,接过来解开一看,原来是一只做工精美的方形漆盒。光亮油润的黑漆为底,再以红漆绘出线条流畅的月月红连枝纹和饕餮纹,凶猛威严中又透着一丝柔意,不失为一件意境丰厚的好漆器。一看便知,是从王宫里出来的东西。   “不错吧?”穆当目光暖暖地看着她问道。   “还行!”她扎起包袱带,态度依旧冷淡道,“不过我想我用不着,送给即将成婚的丘陵还不错。我想穆当大英雄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送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处置都行,只要你高兴。”   “那好,我替丘陵先谢过了!”   说完这话,七莲提着漆盒打算抽身离开,穆当却叫住了她。她没转身,望着正殿外那棵松树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想把大首领送给我的那两个女奴送到你这里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穆当问道。   “呵!”七莲冷艳的脸上扫过一丝蔑笑,转身看着穆当问道,“我这神庙成了你的女奴收容地了?你不想要的女人全都要送到我这儿来?我已经收留了朱槿和白兰,你还打算往我这儿塞人,你以为这神庙是什么地方?”   “倘若你不收留她们,我只能送给别人,我想你应该不忍心看见她们被别人欺负吧?送到你这儿是最好的安排。反正神庙这个地方,侍奉的人越多越显得我们獒蛮族对神恭敬,我想神灵也不会反对的。” ☆、第八十五章 金贝螺是个大富婆儿   七莲正想开口反驳,獒拔院子里的一个从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大祭司,大首领让您立刻过去一趟!”   “说什么事儿了吗?”   “有人中毒了,但药婆寻不出根源,请您过去看一眼。”   “谁中毒了?”   “是那个叫乌雅的女奴!”   “乌雅?”   “是乌陶族的女祭司,”穆当插话道,“大首领从乌陶族抢回来的,我想……她应该是自己服毒的。”   七莲眼中立刻多了几分憎恶,狠狠地瞪了穆当一眼,将漆盒塞给了穆当,随那从人匆匆地走了。穆当唤来了白兰,将漆盒交给了她,并叮嘱道:“送到大祭司的房间去,小心点,别摔伤了边角。”   “奴婢知道了!”白兰接过漆盒道。   “对了,我离开的这段日子,神庙这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兰道:“没有,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奴婢发现大祭司收过一封来自血鹰族的信。”   “血鹰族?”穆当眉心微微皱起,“你确定是血鹰族送来的?”   “奴婢在信绢上看见过血鹰族的鹰标,应该是血鹰族送来的。奴婢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血鹰族的信根本无法直接进入谷内,还送到了大祭司手里。可奴婢的确亲眼看见,那天大祭司手里的那张信绢上的确有个鹰标。”   穆当沉默了片刻,颔首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白兰走后,穆当缓步地往殿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量着,为什么血鹰族的信可以直接送到七莲手里?血鹰族与獒蛮族是宿敌,这一百多年来,两边几乎一直是对立的。信是怎么进獒青谷的?又是由谁送到七莲手里的?七莲又在跟血鹰族的人往来了吗?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临近天黑时,贝螺和阿越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带着嘟嘟回寨子去了。今天她们完成了一个大工程,在山涧寻到了七棵不错的藤本野蔷薇,并成功地把这些野蔷薇移栽到了园圃四周。这样做不仅为园圃增色不少,还能起到防护的作用,而且到了花开时节,馥郁芬芳的白色野蔷薇也能为贝螺收获另一笔财富。   今天的工程太浩大,所以并非主仆俩独立完成的,是木棉带来了寨子里的紫丁,后来又叫来了穆当和娃娃才把事情弄妥了。回到寨子后,贝螺来不及歇上一歇,换了件衣裳便噔噔噔跑下楼,往灶房那边走去。   “贝螺!”站在二楼上的凌姬夫人叫了她一声。   她扬起一张红热未褪的脸,站在楼下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呀?”   凌姬夫人走下楼,瞧了一眼她那还未干的湿刘海,心疼道:“才回来你又要上哪儿去?忙一整天了不觉得累吗?瞧瞧你这头发,都还没干呢!别跳了,仔细又伤风了。”   贝螺笑道:“我不是出门儿,我是去灶房里弄点东西。”   “想吃什么吩咐素珠她们去做就是了,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不是,今天木棉,穆烈还有娃娃来我园圃里帮忙了,我打算做两道小菜送到他们家里去。人家好歹累了一整天,我总得谢谢人家才是。”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想做什么小菜吩咐素珠去做就是了。你快别忙活儿了,跟我去楼上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行,那就麻烦素珠了,”贝螺把一小布包的蒲公英花朵交给素珠道,“用这花朵煎三个鸡蛋饼,再炖一锅牛肉汤,用夫人送给我的那块盐边牛肉炖,做好了给木棉他们三个送去就行了。”   “蒲公英花朵也能吃?”素珠惊讶道。   贝螺笑了笑说道:“蒲公英花朵煎蛋是最好吃的,记得先下蛋液,未成形之前把花朵放进去,花朵要朝下,小火微煎,煎到金黄色就行了。生吃也行,只是略带苦味,但有回甘,还很清香呢!”   素珠恍然大悟,笑道:“那奴婢又学会一招了!公主请稍后,奴婢煎个头样出来给您尝尝,行了再送去。”   素珠去了灶房,凌姬夫人拉着贝螺回了二楼上。在小厅坐下后,贝螺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丘陵姐姐?”   “在*上躺着呢!”   “她怎么了?”   凌姬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上午出门给你送东西的时候,说忽然瞧见了一条水蛇,吓了一大跳。”   贝螺纳闷道:“一条水蛇就吓病了?丘陵姐姐不是那么虚弱的人啊!”   “你是不知道,她怀着身子呢!”   “啊!”   “有一个多月了,只是她一直没说罢了。昨晚把她和安竹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她才告诉我的。我叫你就是为了她那事。我看她脸色很不好,又是头胎,怕保不住,所以想问你要样东西。”   “我?那您尽管说,我有的一定给她。”   “本来不好开口的,可我不拿你当外人,就直接说了。我看过你的嫁妆单子,知道你的陪嫁里面有一味叫鱼胶的药材。我听说那东西女人吃了很好,最是补虚养神了。你要不介意,能不能分一点给丘陵?”   “啊?”贝螺又张大了嘴巴,愣了几秒后问道,“我还有嫁妆?”   凌姬夫人笑了:“傻孩子,你怎么可能没嫁妆?你以为獒战把你罚到寨外去就把你的嫁妆没收了?没有,他只是暂时交给我保管了,都好好地放在楼下库房里呢!”   贝螺好意外,好惊喜,好期待呀!是呀,想想也应该有嫁妆吧?自己好歹是夷陵国嫁过来的公主,破铜烂铁总要陪嫁几块吧?   当即,她挽了凌姬夫人的手,下楼去了那间堆放她嫁妆的库房。打开那扇小门,凌姬夫人指着里面大大小小的箱笼道:“这些都是你的嫁妆,拢共三十二只箱子,大的二十六只,小的六只,我把礼单拿给你瞧瞧。”   凌姬夫人从其中一个小箱笼里取出了一卷帛书,贝螺展开一看,好家伙!长溜溜一大篇,什么玩意儿都有,不愧是公主的陪嫁呀!哎呀呀,金贝螺原来你还是个富婆儿呀!这绝对可以做獒蛮族的首富了吧!   三十二只箱笼里,三分之一是各种从夷陵国带来的书籍,有竹制的,也有帛书绢书,上面的文字贝螺基本看不懂;另外三分之一是各种青铜器皿和漆器,大多都是生活用具,譬如镜子梳子梳妆盒等等;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让贝螺眼珠子发亮的——珍珠玉器象牙砗榘黄金,当中又以象牙居多。除了已经做成器具的象牙制品外,居然还有多达三十多节尚未加工的象牙!   Oh,my哥弟!金贝螺你要不要这么有钱啊?太任性了!   如今想想,獒战算个屁呀!在金富婆儿面前,他顶多就算一小白脸!怪不得要和亲呢!既能安定边防又能获得这么大一笔嫁妆,多划算的买卖呀!   “贝螺……”凌姬夫人目光异样地看着趴在象牙上笑得像个白痴的她,提醒了一句,“是不是先找找鱼胶?”   “哦,对的,鱼胶鱼胶!”贝螺忙爬了起来,翻箱倒柜地找起了鱼胶。   锦盒里的鱼胶大约有五斤左右,贝螺分了一斤给丘陵,又送了一斤给凌姬夫人。另外,她还送了一些能帮助丘陵安胎的药材。凌姬夫人拿着那些药材先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那儿慢慢陶醉。   正一件一件地把玩着,素珠送来了新出炉的蒲公英花蛋饼。贝螺尝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嗯!就是这个味儿!咸香中带点蒲公英的清香,素珠你的厨艺也不是吹的,好吃极了!照这个给穆烈他们三个都送一份去,辛苦你了!”   “公主客气了,奴婢这就给他们送去!”   “等等!”贝螺叫住了素珠,从箱子随手抓了两条珍珠项链塞到素珠的手里道,“一条给你,一条给薇草,拿着!”   “这……这奴婢怎么敢要?”素珠有些受*若惊了。   “拿着!拿着!几颗珠子而已!平日里你和薇草也没少照顾我和阿越姐姐,算是我的谢礼了,拿着吧!”   素珠欣喜不已,忙屈膝道:“那就多谢公主赏赐了!”   “去吧!去吧!”   素珠拿着那两条项链,高高兴兴地出了库房。她一边走一边拿在手里看,竟没瞧见前面的獒战,一头给撞了上去。等看清是獒战后,她吓得忙外后退了两步,低头胆怯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手里拿着什么?”獒战往她藏在背后的手上瞟了一眼。   “是贝螺公主赏的项链。”素珠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她赏你项链?什么项链?”   素珠捧出项链道:“就是这个,珍珠项链。”   獒战看了一眼,又往那敞开的小库房门上看了一眼,挥挥手让素珠先走了。   当獒战慢条斯理地走进小库房时,贝螺正抱着一截象牙尖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碎碎念:“我要是能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出獒青谷就好了……那我就真成富婆儿了……那我也不用在这儿过这种可怜又可悲还得整天看那只平阳犬脸色的日子了……谁来帮帮我啊……我必定重金答谢……以身相许……嘿嘿……也可以的哟……嘿嘿……”   獒战没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身后,坐在了旁边箱子上,还顺手端起了那盘子蒲公英花蛋饼吃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嘿嘿!原来我这么有钱,原来我还有这么多陪嫁,难以置信呀,我居然是个富婆儿耶!嘿嘿嘿嘿……一不小心就成了富婆儿,这怎么过意得去呀!嘿嘿嘿嘿……”   贝螺笑得像花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蒲公英花蛋饼已经全部进了獒战肚子。獒战顺手拿起了那边一块儿绢帕擦了擦手和嘴,略带疑虑地看着这发痴的丫头心想,什么叫原来还有?难道她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多嫁妆搁这儿?当真是失忆了?到底生了什么大病能失忆成这样?   “哎呀呀……小象牙啊小象牙,你说姐姐这身价在獒蛮族也算首富了吧?大首领家也没我这么富有吧?姐姐都成首富了,那獒狗狗算那个啥?嘿嘿嘿嘿……獒狗狗也顶多算个小白脸而已!不,他还算不上小白脸,他充其量就是个小黑脸。那家伙,唉!黑乎乎地一坨,像块煤炭似的,天一黑都分不清他哪儿是眼睛哪儿是鼻子了!哈哈哈哈……你说他爹妈是怎么生他的呀?会不会是在炭堆上生的?你说呢,小象牙?”   獒战嘴角一扯,勾出了一丝笑意,心里念叨:死丫头,你这么白你爹妈就是在雪地里生你的吗?怎么没把你冻死还这么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小白脸?绝对不是好词!   “小象牙,你说说,姐姐怎么样才能把你们全都带出獒青谷呢?”贝螺继续抚摸着那根光滑的象牙陶醉道,“我们不能留在这儿继续受那个霸王痞獒狗狗的欺负,我们要反抗对不对?今晚我们就去偷袭他,把他绑起来,画画他的脸,逼他说出逃离獒青谷的密道,再让他跪在苎麻叶上大呼三声贝螺公主和小象牙万岁怎么样?如果他够乖的话,我们就奖励奖励他,把他送给布娜……嘿嘿嘿嘿……让布娜慢慢享用他……你说到时候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很可怜地哭着喊:‘不要啊!别这样!别碰我!再碰我就咬舌自尽!’哈哈哈……想想是不是都觉得很过瘾?”   “的确很过瘾……”   “那是当然啦……”   啦字还没说完,贝螺忽觉后脊一阵冰凉,猛地转头一看,只见獒战就坐在她身后那个大箱子上,正如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道道令人乍寒的阴冷之光!她整个人顿时吓懵了!这王八蛋什么时候进来的?不会全听见了吧?完了,肯定全听见了!   “獒狗狗?”獒战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谁是獒狗狗啊?又改獒狗狗了?不是藏獒了?”   “呃……”贝螺紧了紧抱着小象牙的手,往后缩了缩道,“獒狗狗……就是一条姓獒的狗狗咯……”   “那小白脸又是什么?”   “呃……那是……那是夸人的话,是说一个人的皮肤很白很白……”   “那谁的爹妈是在炭堆上生的他?还天一黑,眼睛鼻子都看不清了?”   “呵呵……呵呵……那个……我在编故事,对,我在编故事!因为我最近真的挺无聊的,所以想编几个故事写出来给阿越姐姐她们打发打发时间。你千万不要对号入座,你的肤色绝对不是黑,是十分有型且高端大气的古铜色,不信的话,我找面镜子给你瞧瞧!”   贝螺迅速丢掉了小象牙,装模作样地在各个箱子里翻找起了铜镜。她一边找一边往门边蹭去。蹭着蹭着,她就看准时机,拔腿跑出了小库房,一溜烟往院子外跑去了。   可她忘了,獒战警告过她别跟自己比谁跑得快的。所以,还没等她跑出院门,獒战就嗖嗖地几步追上了她,弯腰利索地把她扛了起来,大步地朝二楼上走去。   她吓得不轻,四肢乱舞地大喊道:“放我下来!你个小器鬼!说你两句就翻脸你什么男人啊?救命啊!救命啊!阿越姐姐救命啊!这个坏蛋要吃人了!快来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我啊!呜呜呜……王八蛋,你放我下来!”   没人去救她,也没人敢救她,连阿越都被凌姬夫人叫住了。贝螺就这样被獒战扛回了房间,扔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屁股疼,一骨碌爬了起来,想夺门而出,却还是被獒战单手捞住腰扔回了竹榻上。   哐当一声,她摔在竹榻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疼得嗷嗷直叫。她觉得自己要再在这儿多呆上一段时间,绝对会被这王八蛋摔死的!   还没嗷嗷完,獒战就忽然逼近了,逼得她不得不紧贴着塌背,缩成一团,目光警惕且惶恐地看着獒战问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不能那么小器的……你好歹是未来的族长,说你两句闲话而……而已,犯不着这么生气吧?你得有……有有肚量知道不?”   “我要睡你跟我有没有肚量有关系吗?”   “啊?”   獒战一句话就把贝螺砸了个粉碎!她立刻抱紧了自己,眼神更惶恐了:“不……不要紧吧?说你两句闲话而已,你就要……要……要……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没举行成婚大典呢!我们还不算夫妻,所以不能洞房的!”   “谁说的?”獒战两手撑在了塌背上,像一堵可以弯曲的墙将她包裹了起来。獒战身上所有的气味儿,汗味儿,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以及淡淡的酒味儿全都扑向了她,让她瞬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所有毛孔都竖了起来!   “刚才你是怎么说的?”獒战那幽黑深邃的双瞳逼近贝螺脸庞,带着调侃的口气问道,“你应该记得吧?说说,刚才你说打算把我怎么样?” ☆、第八十六章 一人咬一口公平了   “你用脑子想想也该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嘛!你老人家如此的彪悍强壮,威武雄壮,我想偷袭你想绑你怎么可能嘛?”贝螺尽量缩着脖子,却避不开獒战那一呼一吸之间所喷出来的淡淡气息。这气息像是一种很古怪的香水味儿,不难闻却让人心里隐隐发毛,很柔和却令人有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獒战脸上扫过一丝轻笑,目光阴阴地看着脸蛋微红的贝螺道:“说说而已?我倒是觉得你说得挺有趣的。把我绑起来送给布娜,让我可怜巴巴地跟布娜求饶,还要喊着别碰我别这样,这种惩罚想想挺不错啊!想不想试试,金贝螺?”   贝螺头皮一阵发麻,咬了咬下嘴唇,别过脸去道:“不想!”   “自己想出来的招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用在别人身上会有什么效用呢?”   “不想!”贝螺转过脸来,睁着圆圆的大眼珠,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冲他嚷道,“一点不想!你别想碰我!你要碰我我就……”   “咬舌自尽?哈哈!”獒战居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得贝螺整张脸都红了。不得不承认,这回纯属自己挖坑自己跳!倒霉!倒霉透顶了!   “总之……总之你别打什么歪主意!”贝螺磨着小虎牙,斜瞪着獒战道,“你女人不是很多吗?自己找她们去!离我远点!”   “本来有两个的,丘陵我送安竹了,只剩下你了,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出去!跳青河里!找条鱼把你自己给凉拌了!就这么简单!”   单字刚刚从她口中吐出来,獒战忽然就扑了上去,她吓得惊叫了一声,手脚乱拍乱踢了起来,脑袋也左右不停摇摆,努力想摆脱这平阳犬逼近的“血盆大口”。   但,这不是一场力量上的较量,而是明明白白的弱肉强食。强的太强,弱的太弱,悬殊太大,基本毫无悬念——尽管使出浑身气力反抗,贝螺还是被堵了个满嘴,嘴里的空气被抽空,眩晕窒息随之而来,跟着大脑就无意识地空白了……   如果这是原主的初吻的话,那它死得相当惨烈!贝螺只能说,自己已经拼尽全力捍卫这个初吻了,但最后还是被獒狗狗无情地夺走了!   这仇,结大了!   将近半分钟的意识空白后,贝螺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当空气随血液贯穿大脑时,她所有意识全都回来了,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獒战像一匹饿狼似的在“撕咬”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那天在景天湖上獒战对她说过的话——“会睡你,但不会喜欢你。”   现在,此刻,獒战就是在实践他说过的话吗?   多可怕!每回想起这句话都觉得渗人不已,所以,金贝螺,你现在是要被一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男人睡吗?他把睡你当成了日常琐事,却温柔和情意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如此的践踏你可以忍受吗?   愤怒油然而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她忽然抱住了獒战的脖子,偏过头去,狠狠地在獒战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一刻,她真想化身吸血狂魔,用锋利的牙齿刺穿獒战的肌肤,吸干他所有的血!   獒战很自然地松开了她,坐起身来摸了摸脖子,微微喘息道:“学会咬人了?”   贝螺迅速坐起来,拢了拢被扯破了的衣襟,往后坐了坐气愤道:“是啊!你以为只有你会咬人吗?我也会!告诉你,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我发起狂来可不是好惹的!你再靠过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咬死你!”   獒战看了看指尖,有点点血迹,贝螺下口挺狠的,直接咬出血了。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一人咬一口,公平了?   “我不知道你是平日里就这么随便还是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送出去心情不好,但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称了你的心的!你要真那么想,去找布娜啊!她绝对愿意!”   獒战愣了一下,看着贝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送出去?”   “你自己心里清楚!”贝螺又往后坐了一点,“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送呢?显得你很伟大是不是?送完了又在这儿郁闷,你算什么男人啊?”   “你指谁?丘陵吗?”   獒战刚刚问完,外面忽然传来了白果的叫声:“起火了!起火了!快来人啊!”   他立刻起身打开门,看见院子最西边那间房内翻出滚滚浓烟,而房间隔壁正是丘陵的房间。他什么都没想,直接翻过二楼扶栏,跳了下去,奔向了丘陵房间。   这时候,丘陵已经在薇草的搀扶下走到门口。獒战跑过去,飞快地把丘陵抱起,大步地往回走。回到他房间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丘陵放在了*上,问道:“没熏到哪儿吧?”   “没有,”丘陵咳嗽了两声道,“呛是呛了几口烟,好在薇草发现得及时……咳咳……没事儿的。”   “到底怎么回事?”獒战转头问薇草道,“好好怎么会起火?”   薇草忙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问若水夫人取了东西,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乌雅住的那间房有浓烟出来,忙叫了白果和素珠,然后就去扶丘陵姐姐了。”   “乌雅?又是那个女人?上午还没有闹够,晚上又自焚了?她就住在那间房?”獒战皱眉道。   “是的!上午大祭司来给她解了毒之后,夫人就安排她住在了那间房里。”   “行了,别站这儿了,取碗干净的水来!”   薇草忙转身跑出去取水了。獒战转头看了丘陵一眼道:“我还是找药婆来给你看看吧!在这儿歇着,等薇草回来。”   “不用了,”丘陵道,“就是呛了几口烟,还闹不上请药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真的没事?”獒战不放心地问道。   “有事没事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喝两口水润润嗓子,歇歇就行了。”   “那你歇着……”獒战说到这儿时才忽然想起贝螺已经没在房里了。但他也没管,起身下楼去看那边烧得如何了。   火并没有烧起来,只是浓烟比较大而已,很快就被从人扑灭了。阿越端着饭菜去贝螺房里时,贝螺正坐在*头的窗前发神。阿越喊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问道:“刚才是谁在哭?”   “是乌雅。”阿越坐到*边说道。   “乌雅是谁?”   “我们今天不在家,所以不知道。那个乌雅上午就已经闹了一出了。”   “怎么回事?”   “唉!”阿越略显感触道,“说到底,还不都是做女人的命苦。那乌雅是大首领从乌陶族抢回来的,听说她也是个女祭司。”   “什么叫她也是女祭司?”贝螺疑惑道。   “我也是听素珠她们说的。说我们的大首领最好抢别族的女祭司来伺候了。他觉得女祭司都是伺候神的,他喜欢享用伺候神的女人。”   贝螺微微皱眉道:“这么*?看来*也是能遗传的啊!大的那样,小的那样,这都什么人啊?”   “所以啊,除了凌姬夫人之外,他享用过的女人都是祭司出身的,绿艾夫人和若水夫人都是。”   “那乌雅是不是也……”   阿越点点头道:“昨晚大首领就把她给要了。可大家都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刚烈,上午那阵子已经服毒自杀过一回了。好在大祭司救得快,不然早没命了。谁知到了晚上,她居然还想把自己烧死!想想,真是可怜!本来身为祭司是不能成婚,也不能被男人沾染的,可谁让她遇上了大首领呢?”   “哼!”贝螺冷漠道,“就算不遇上大首领,遇上他那混账王八的儿子也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公主?”   “没什么,那个乌雅现在被安置在哪儿了?”   “好像送到大祭司那儿去了。大首领很生气,大概觉得她很不识抬举吧!被大首领享用过的女人当中闹自杀的她还是第一个呢!奴婢估计,大首领应该不会再碰她了,可能会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那不更惨?”   “有什么法子呢?谁让她惹怒了大首领呢?咦?公主您脖子上怎么了?”阿越忽然发现贝螺脖子红一块紫一块儿的,像是被虫子咬过似的。   贝螺忙用手挡住了,敷衍道:“就是被蚊虫叮了几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阿越眼珠子转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了,倒抽了一口冷气指着贝螺道:“公主您不会被獒战那……那什么了吧?”   “他想得美!”贝螺忿忿道,“要真是那样,我保证他活不过明天早上!”   “可是公主……您早晚会跟獒战洞房的啊……”   贝螺紧了紧牙龈道:“那就有多晚拖多晚!”   贝螺开始防着獒战了,有多远躲多远,尽量不跟獒战碰面。不过獒战最近也没来找她的麻烦,因为丘陵的婚期已经定了,定在四月初三这天。婚期定下来就该翻新房子,准备迎接新娘了。所以这几天,獒战带着穆烈莫秋他们在安竹家忙活儿,根本没功夫去找贝螺的麻烦。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到了三月下旬。这两天,凌姬夫人开始筹备丘陵出嫁的事情了。贝螺帮不上什么忙,照旧在自己园圃里忙着,不过她也从自己的“宝库”里搜罗了几件象牙和珍珠制品送给了丘陵做贺礼。   十八那天下午,贝螺照旧在园圃里忙活儿。几朵积雨云忽然飘到头上,没过两分钟就开始稀里哗啦地下起了大雨,贝螺和阿越只好收工回小木屋里先歇着了。   外面雨点噼噼啪啪,屋内主仆两个喝着热热的茶,对坐着说话。喝完茶后,阿越取出了针线,打算趁着这会儿有空闲缝两针。上回那条腰带不能再送给穆烈了,被獒战看见说不定会认出来,所以阿越又重新做了一条,已经快完工了。   贝螺懒散地靠在墙边,瞟了一眼阿越手里的腰带问道:“阿越姐姐,你就那么喜欢穆烈吗?”   阿越羞涩地笑了笑,理着针线道:“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就是想谢谢他。”   “喜欢就喜欢呗!要不要我学獒战那样把你也送给穆烈?”   “公主别说笑了!”阿越忙抬头害羞道,“叫人听见了得多难为情啊!我又没做什么,只是送条腰带给穆烈大哥而已,您怎么就说上把我送给他的话了?况且……”   “况且什么?贝螺冲她笑米米地说道,“况且还不知道穆烈大哥是不是像你喜欢他那样喜欢你,对不对?这才是阿越姐姐你最担心的吧?如果这会儿告诉你,穆烈大哥他早看上你了,每晚做梦都在想你,你是不是得立马收拾了包袱上他家去呀?”   阿越羞得满面红,埋着头咯咯咯地笑了个不停。贝螺又继续打趣她道:“喂喂喂,有什么可害臊的啊?他未娶你未嫁,多好的一段良缘啊!怎么样,阿越姐姐?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   “公主……求求您了!就别拿奴婢说笑了好不好?您还去问呢,要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奴婢赶着嫁呢!奴婢可丢不起那个脸,您还是饶了奴婢吧!”阿越红着脸娇嗔道。   “我不明着问,我就问穆烈哥心里有人没人,这不就行了吗?保准不提你阿越半个字,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能去问!不能去问的!”   两人正闹着,小木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钻了进来,一边钻一边说道:“还好我记着有这么一间屋子,不然我们俩非得淋成个落汤鸡不可!”   只见一个长相可爱,脸蛋圆圆的小姑娘钻了进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姑娘。两个姑娘钻进来之后,忽然看见这整齐干净的屋子以及贝螺主仆俩时,不由地都愣了。那圆脸蛋的姑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奇怪道:“我记得这屋子没人住呀!怎么还有人了?”   阿越放下针线,起身问道:“请问你们是……”   “你们是谁呀?”那圆脸蛋的姑娘先开口道,“我瞧着你们眼生,才来獒蛮族的吧?为什么住在这儿?为什么不住到寨子里头去?你们是谁家的从人吗?被派到这儿来守屋子的?”   阿越正要开口,贝螺起身道:“先别管我们是谁了。我看你们被淋得不轻,先来这边坐下擦一擦吧!”   阿越取来了干净的汗巾,又把她们脱下来的外衣鞋子拿去了屋后的灶房内烘烤。贝螺给她们倒了一碗热茶,递上去问道:“瞧着你们也不像獒蛮族的人,是刚刚进寨吗?”   那圆脸姑娘捧着茶碗大喝了一口道:“是呢!还想一口气走到寨子去,谁知道刚刚过了那桥雨点子就砸脑袋上了!我就想起这儿还有间废弃的小木屋,拉着蜀姐姐就往这边跑,可真没想到这屋子里居然还有人住!哎,你们什么时候搬来的?是谁家的从人啊?獒战哥哥家的吗?还是安竹哥哥家的?”   这小姑娘看上去十三四岁,说话劈里啪啦像放鞭炮似的,好不可爱。没等贝螺回答,她又继续问道:“对了,你们寨子里真的要办喜事儿了?安竹哥哥真的要娶那个丘陵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是真的吗?”   “溜溜,”旁边那姑娘忍不住插话道,“那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要不然我们俩来獒蛮族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安竹送贺礼的吗?你只当是獒战特意派人送信去哄你的?”   那圆脸姑娘撅起嘴,不服气道:“万一有变呢?万一安竹哥哥忽然又不娶丘陵了呢?万一……万一那个丘陵跟人跑了呢?万一安竹哥哥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真是的!”那姑娘轻轻地敲了敲圆脸姑娘的脑袋道,“都到人家家门口了还想着那么多万一,一会儿见着人家安竹你得多给我丢脸啊!说好了啊,临出门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能乱来,也不许乱说话,不然我绑了你丢回去。”   “哼!”那圆脸姑娘嘴巴翘得更长了,脸朝墙面道,“我就是不甘心!安竹哥哥为什么要娶丘陵?为什么呀?獒战哥哥就是偏心,他的心全都偏到丘陵身上去了!丘陵只是他的使女嘛,我还是他妹妹呢!哼,讨厌!一个个都很讨厌!”   “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我来?你哥本来只派了我一个人来的,你却非要跟着来。我跟你说,一会儿进了寨子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没听见!”圆脸姑娘好有个性地扭头道。   “真的没听见?没听见我就真绑了?”   圆脸姑娘鼓着腮帮子,翻了两个白眼,气呼呼地说道:“反正……反正要是安竹哥哥改变主意娶我了,你不能拦着!”   “梦吧你!”那姑娘毫不客气地泼了圆脸姑娘一盆子冷水,然后转过脸来和颜悦色地对贝螺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说话是这样的。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们是从花狐族来的。她叫花溜溜,是花狐族最小的公主,我叫蜀葵。” ☆、第八十七章 贝螺和溜溜的杰作   “哦!”贝螺恍然大悟,指着那叫花溜溜的圆脸姑娘道,“她就是花溜溜啊?长得挺好的嘛!”   “谁?”花溜溜立刻把头转了过去质问道,“谁说我长得不好看了?谁说的?”   “獒战啊!獒战跟我说,你长得奇丑无比,还坏事做尽,是花狐族的一大灾难呢!”贝螺如实招供道。   “什么!”花溜溜的音量提高了八倍,霍地一下跪了起来,“獒战哥哥真这么说?他说我长得奇丑无比还坏事做尽?他什么眼睛啊?会不会早就瞎了?哦,我长得丑,那他觉得谁长得好看?他新娶的那个夷陵国的公主就长得好看吗?”   贝螺摇摇头道:“一点都不好看!”   “对呀!那公主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他娶了个丑八怪回家,还说我奇丑无比,我看他是气昏了头了!姐姐你说是不是?”花溜溜很认真地问贝螺道。   “是是是!我早看出来了,他脑子有病,眼神也不好!”   “姐姐,骂得好!他坏死了,对不对,姐姐?”   “对!坏得不能再坏了!我都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这么恶心的家伙!我看他才是獒蛮族的一大灾难,你长得这么可爱美丽,怎么会是花狐族的一大灾难呢?他没眼光,没眼光死了!”   “对呀!活该他娶了个丑八怪,对吧,姐姐?”   “对!活该!”贝螺都快笑出来了,这丫头太逗了,简直是个活宝嘛!   这时,阿越回到了屋子里,跪坐下说道:“外面雨已经停了,衣裳还在烤着,得再等一会儿。”   那叫蜀葵的姑娘冲阿越笑了笑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阿越回了个礼道。   “对了,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呢?你们应该才来獒蛮族不久吧?”   阿越介绍道:“我叫阿越,这位是我们家公主金贝螺。”   “啊?”花溜溜瞬间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把贝螺看着,“你……你就是獒战哥哥娶的那个丑八怪?”   贝螺冲她笑了笑,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是丑八怪啊?”   “獒战哥哥说的!姐姐,是獒战哥哥写信给我哥哥说的!他说他娶了个丑八怪回家,可惨可惨了!可是姐姐,你一点都不丑啊!你长得挺好看的啊!”花溜溜上下打量着贝螺纳闷道。   “所以啊,”贝螺笑道,“所以我刚才才跟你说,你家獒战哥哥脑子有病,眼神儿也不好呢!你瞧,我们这么好看的两个美女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看成是丑八怪,你说他那两颗眼珠子长来还有什么用啊?”   “挖了喂狼!”花溜溜忿忿道。   “好主意!”   四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花溜溜又问道:“可是姐姐,你们怎么会住在这儿?獒战哥哥嫌弃你丑,所以不要你了,把你扔这儿吗?”   “对呀!”贝螺学着花溜溜的口气说道,“他嫌我丑,又嫌我笨,所以把我扔这儿了。”   “他怎么能这样?姐姐丑吗?比布娜姐姐好看吧!果然啊!”花溜溜抄起手煞有介事地说道,“獒战哥哥的眼珠子是不能再留了!留了得祸害多少姑娘呀?反正在他心里,就丘陵最好看!丘陵最好了!别的姑娘都不好看,都不好……”   “溜溜,”蜀葵轻轻地碰了花溜溜一下,递了个眼神道,“说什么呢?先别顾着数落别人,把你自己看好了才是!一会儿进寨去见大首领,你可别给我乱嚷嚷,知道吗?我们是来送贺礼的,不是来抢亲的,知道吗?”   花溜溜立刻像焉了气的皮球似的,无精打采地问道:“那我能抢亲吗?我想把安竹哥哥抢回去……”   看着花溜溜那无辜又可爱的眼神,贝螺三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正笑着,屋外忽然响起了穆烈的声音。阿越忙起身把木门打开了,钻出去笑问道:“穆烈大哥,你怎么来了?”   “有没有来两个陌生的客人?”穆烈笑问道。   “有呢!你怎么知道?”   穆烈没回答,弯腰钻进了小木屋。他刚一钻进去,花溜溜就一把把蜀葵抱住了,冲穆烈露了露小白牙道:“不许过来!想要你媳妇,把安竹哥哥先交出来!”   媳妇?贝螺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想花溜溜为什么说蜀葵是穆烈的媳妇呢?说笑的吧?   阿越也听见了这句话,心里微微一紧,连忙跟着钻进了小木屋,诧异地看着那个花溜溜。花溜溜抱着蜀葵不放,还用脚去踢穆烈,不许穆烈靠近。   穆烈无奈地笑道:“别的哥哥还行,你说谁我都能给你抢回来,不过安竹哥哥是不行了,他都快当爹了,你忍心看见丘陵肚子里的孩子没爹吗?”   “啊……”花溜溜带着哭腔,一屁股坐了下去,仰头嚎道,“什么嘛!都快当爹了!不要!不要!我不要安竹哥哥当爹!安竹哥哥只能当我孩子的爹!”   “别这样了,溜溜公主,”穆烈坐下道,“我们寨子里的哥哥多得是,你看上哪个,直接跟大首领说一声领走就是,何必逮住一个安竹不放呢?安竹又没多好,就让丘陵把他捡回去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哥哥?是喜欢獒战那样的还是我哥那样子的?你说,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帮你找来!”   “都不喜欢!”花溜溜指着穆烈,嗷嗷叫道,“坏人!你和獒战哥哥一样都是坏人!你们把安竹哥哥都送别人了,你们都不帮我!我要回去跟我哥哥说,不许你来我们花狐族娶蜀姐姐,让我哥哥把蜀姐姐送给别人,哼哼!”   穆烈大笑不止,蜀葵也笑了,轻轻地拧了拧花溜溜那肉肉的脸蛋道:“闹闹也就行了,别闹得太过分了,听见没?仔细我回去跟你哥说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花狐族大门了。行了,我们得先去见过大首领,走吧!”   说着蜀葵起了身,转身对背后的阿越说道:“阿越姑娘,劳烦你了,帮我们把衣裳取来吧!”   “呃?哦,那好,我这就去取来!”阿越有些走神,转身出门时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把衣裳取来后,穆烈就带着蜀葵和花溜溜回寨子去了。看得出来,穆烈很高兴,因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未婚妻。阿越和贝螺都不知道,穆烈与蜀葵很早之前就定过亲了。   没了花溜溜那大嗓门之后,小木屋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有些沉闷。阿越坐着一直没说话,手里还在缝着那条腰带。贝螺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扯过了那条腰带道:“算了,阿越姐姐,别缝了!”   阿越脸色微微发青,低头拨弄着手里的针道:“都已经快做好了……改改样式,送给土塔大叔也行……”   “勉强送出去,这东西就不值了。留着吧,会有男人值得你送的。刚才穆烈不是说了吗?寨子里什么哥哥都有,就算寨子里没有的寨子外头也会有,我们不着急的,好男人不是着急能来的。”   阿越失落地点点头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穆烈大哥只是同情我们而已……他……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奴婢……”   “这是什么丧气话啊?”贝螺打断了阿越的话,坐过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因为一个男人不喜欢你,你就觉得自己矮人一截了?千万不要这样想,阿越姐姐!总会有人欣赏你的好的,穆烈只是路过,会有人为你修一间屋子陪你住一辈子的,别想太多了!”   “嗯……”阿越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走吧,雨停了,干活儿去!别坐这儿瞎想胡想了,走!”   太阳西落时,两人才收工回了寨子。回到大首领院子里,贝螺小跑上了二楼,正打算回自己房间时,却听见一阵叽叽咯咯的怪笑声从獒战的房间传来。她一时好奇,拨开了一条窗缝往里瞧了瞧,居然看见了花溜溜。   你猜这丫头在里面干什么?   只见她一手捧着一只装满了黑墨汁的陶碗,一手拿着支狼毫做的毛笔,正兴致盎然且自我陶醉地在墙壁上作画。画的全是些看不懂的怪物,大小不一的圈圈,形状奇特的三角形四边形,还有无数的横叉竖勾,尽管这样,她画得很起劲儿,还不时停下来,后退几步欣赏两眼,再很有大师风范地盯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道:“嗯……不错!相当不错!再在旁边画只大的,那就更好了!”   贝螺忍俊不禁,笑声惊到了花溜溜。花溜溜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墨汁都差点泼了出来。她转头一看是贝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说道:“姐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獒战哥哥回来了呢!快来!快来!快来看看我画的獒战哥哥!”   “啊?你画的是獒战?哪只啊?”贝螺悄悄推门进去,走到花溜溜那堆鬼画桃符面前瞧了瞧问道。   “这些呀!这些都是呀!”花溜溜忙指着那些奇怪三角形加横勾竖叉拼凑起来的怪物解释道,“这个是獒战哥哥小时候被獒拔伯伯打屁股的样子……这个这个!这个是獒战哥哥被狼欺负的时候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有这个……这个是我,这个是獒战哥哥,我在揍他,你看懂没有?”   “呃……勉强啦……不过你不怕獒战看见了会收拾你吗?”   花溜溜翘起那张能挂十二油壶的小嘴道:“谁让他把安竹哥哥送给丘陵的?我就要画,我就要画得他满屋子都是!他太可恶了!他明知道我喜欢安竹哥哥嘛,都不帮我,还把安竹哥哥送给了丘陵!你说他过分不过分?真是想不明白,丘陵有那么好吗?獒战哥哥总是帮着她护着她!”   贝螺笑了笑说道:“或许是你的安竹哥哥喜欢丘陵,丘陵也喜欢你的安竹哥哥呢?人家是两情相悦,你就别再嫉妒了,嫉妒了也没用。”   “可我就是不服!”花溜溜的嘴巴翘得更高了,“是我先认识安竹哥哥的,是我先说喜欢安竹哥哥的,为什么安竹哥哥最后还是被丘陵抢去了?姐姐,你也不喜欢丘陵吧?”   “为什么啊?”贝螺不解地问道。   “因为獒战哥哥喜欢她啊!她不单单是我的情敌,也是你的情敌,我们俩一块儿讨厌她好不好?”   贝螺稍微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说獒战喜欢丘陵?”   “对呀!我早看出来了!”花溜溜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他们以为我小,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早看出来了,獒战哥哥喜欢丘陵,要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护着丘陵?连安竹哥哥都送给丘陵了,他可真舍得!”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犯不着去讨厌丘陵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讨厌她?”   “因为只有喜欢獒战的人才会把丘陵当做情敌,而我,根本不喜欢獒战,又怎么会把丘陵当做情敌呢?”   “姐姐,你不喜欢獒战哥哥啊?”花溜溜眨了眨眼睛问道。   “对呀!他是我在这个寨子里最最讨厌的人。”   “我也是!”花溜溜握紧小粉拳,鼓着腮帮子使劲点头道,“我也是!獒战哥哥也是我在这个寨子里最最最讨厌的人!所以姐姐,我们一起来画死他好不好?姐姐你会画画吗?不会画的话,我教你!”   贝螺接过她手里的毛笔,冲她挤挤眉眼道:“说到画画,我还是会一点的。说说,你想画什么,我帮你画!”   “我想画一个跪地求饶的獒战哥哥!”花溜溜竖起拳头忿忿道。   “好!”   几笔勾勒,一只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獒狗狗就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墙面上。因为研究植物的缘故,贝螺学过素描和简笔画,所以画只狗对她来说太小儿科了。   “哇!”花溜溜捧着脸惊讶道,“姐姐你画得真好!不愧是从夷陵国来的呀!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画一只狐狸?狐狸的前爪要踩在那只狗狗头上!”   “好嘞!”   又是几笔,一只眼神喷火的狐狸就出现在了那只小狗狗面前,右前爪举起,一副要拍死那只小狗狗的架势,逗得花溜溜蹦起来直叫好!随后,花溜溜又说道:“姐姐,再画一只安竹哥哥!在我旁边画一只安竹哥哥,我们俩一块儿欺负獒战哥哥!”   “画什么安竹哥哥啊!都是别人的男人了,我们就不要去想着了!来,”贝螺一面沾墨汁一面画道,“我在你旁边画只更威武更强壮,有九条尾巴的大狐狸!这只狐狸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那只獒狗狗踹到北边狼谷去,让他自己跟狼一块儿玩去!”   “好呀!好呀!”花溜溜拍手嚷道。   贝螺继续画道:“然后呢,他被野狼们绑了起来,放在火上像串烧一样滋滋地烤着。一只小狼问狼王狼牙:‘大王,那狗肉差不多熟了,请问大王,吃椒盐味儿的还是孜然味儿的?’狼牙道:‘蠢货,谁让你搁那些乱七八糟的?知道什么叫原滋原味儿,纯天然无公害的吗?狗肉就要吃原味儿的才爷们儿!’”   “哈哈哈……”花溜溜捧腹大笑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两只小狼就把那只獒狗狗抬了过来。可怜的獒狗狗赤溜溜地被串在木棍上,屁股红得像猴子脸似的,眼泪汪汪地求饶说:‘英明神勇的大王,求您别吃我!我除了肉质粗糙,难以下咽之外,剩下的全是优点了。我可以为您梳毛毛,还可以为您捶背背,端茶递水洗衣做饭什么的都行!’狼牙就问了:‘这都是母狼的活儿,你干了叫母狼干什么?’獒狗狗脸蛋一红,无比羞涩道:‘其实……其实人家……人家本来就是母的啦!大王您要不信,过来验验就知道了啦!唔唔唔……大王您还真的过来了?人家羞羞啦!’”   “太妙了!太妙了!”花溜溜笑翻在*上,笑声差点把房顶给掀翻了!贝螺忙转身冲她嘘了两声道:“别笑那么大声!小心被人听见就麻烦大了!”   可花溜溜止不住啊!她一边打滚一边捂着肚子乐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姐姐你再说你再说!后来那只獒狗狗怎么样了?哈哈哈哈!他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别笑了!”贝螺忽然听见院子里有獒战说话的声音,忙一把将花溜溜拉了起来,小声道,“獒战好像回来了!”   花溜溜立刻捂住了嘴巴,眼睛圆溜溜转了两圈。贝螺爬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发现獒战去了獒拔房里,连忙回头招呼花溜溜赶紧闪。两人溜出来后悄悄地回了贝螺的房间,用被子捂着痛痛快快地大笑了一场。   不一会儿,凌姬夫人派人来请她们俩过去吃饭了。到了凌姬夫人的小厅里,獒战也在。花溜溜一看到他,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獒战很奇怪地看着她问道:“笑什么?” ☆、第八十八章 以李代桃   “没……没什么!”花溜溜赶紧把头低了下去,拼命地忍着不笑。可一想起獒战房间里那满墙的壁画,和贝螺说的那个故事,她就憋不住了。一个人低着头,嗤嗤地偷笑着。   贝螺忙坐到她身边,用胳膊轻轻地捅了她两下。她这才收住声,撩了撩耳发,清了清嗓子后把身子坐直了。可她还是不敢往獒战那边看,一看就想笑。   “看来贝螺和溜溜很合得来啊!”坐在主位上的獒拔打量了贝螺和花溜溜一眼道。   “是呀!”花溜溜挽着贝螺的胳膊笑道,“我可喜欢姐姐了!早知道有这么好玩的一个姐姐,我就该早点来!獒拔伯伯,您不会着急赶我回去吧?”   獒拔呵呵笑道:“你不回去最好了,就留在我们寨子里,挑拣个你喜欢的嫁了,一辈子住在这儿獒拔伯伯都没二话!”   “瞧着倒挺有缘分的,”若水插嘴笑道,“这一见面就黏糊上了,不是缘分是什么?溜溜公主,我看你真别回去了。我们寨子里好男人紧着你挑,挑上哪个有你獒拔伯伯给你做主。”   一提这话,花溜溜的嘴巴又翘得老高了,翻着小白眼道:“我喜欢的獒战哥哥都送人了!有什么用?哼!”   獒战顺手丢了一块儿烤过的牛肉过去,正好打在了花溜溜肉嘟嘟的脸上。花溜溜哎哟了一声,捂着脸瞪獒战道:“本来就是嘛!还打我呢!你打我我也这么说!”   “好了,”獒拔笑道,“你们俩兄妹就不要闹了,难得溜溜和蜀葵来了,好好坐着吃饭,谁都不许闹。獒拔伯伯答应你,下回你再有喜欢的,獒拔伯伯抢都给你抢回来,如何?”   “那还差不多!”花溜溜冲獒战扮了个鬼脸道,“臭狗狗!獒狗狗!被狼牙啃掉的坏狗狗!”   獒战没理她,低头吃着自己手里的牛肉,眼角却瞟了贝螺一眼。这时,獒拔又对蜀葵说道:“蜀葵,你和穆烈的事情也该办一办了,等丘陵和安竹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就派人去花狐族跟花尘提。最近战事太多,得多办几场喜事热闹热闹才行。”   蜀葵含笑道:“知道了。”   “战儿,”獒拔抬头看了一眼獒战道,“你和贝螺的事情也该定个日子了。总这么拖着不办像个什么话?夷陵国那边我也不好交待的。依着我看,蜀葵和穆烈的事情办了之后就操办你们俩的事情,好好准备准备,办个轰动热闹了,把左邻右舍的首领们都请来聚一聚,我们寨子里许久没办过像样的大事了。哦,对了,说到办喜事儿我倒是又想起了一桩,獒通刚刚才跟我提过的。”   “二首领家也要有喜事儿了?”凌姬夫人问道。   “是獒昆和布娜的事。”   “呃?”绿艾夫人有些惊讶,问道,“獒昆要娶布娜了?这是二首领的意思?”   獒拔咂了一口酒,点头道:“是他的意思。他说獒昆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寨子里他就看上布娜了,也问过微凌夫人,微凌夫人已经答应了,既然他们两边都乐意,我有什么好说的?便叫他看着办。”   “獒昆娶布娜?这合适吗?”绿艾夫人问道。   “这挺合适的,”若水接过话笑道,“绿艾姐姐你想,布娜嫁给獒昆一点都不委屈她的身份,獒昆娶了布娜也是抱得美人归,多两全其美的事?况且,布娜嫁了獒昆,那些东阳族的人自然更归心于我们獒蛮族,这可算得上是三全齐美了。”   绿艾蔑了若水一眼,扭过脸去不说话了,心里冷哼道:又没问她,又在这儿显摆她的善解人意了?獒昆娶布娜明面上是有很多好处,但寨子里谁不知道布娜一心都扑在獒战身上,忽然间嫁了獒昆,布娜那心收得回来吗?仔细往后闹出大笑话来!罢了罢了,与自己有多大干系,她爱显摆就显摆去吧!懒得答话!   “若水说得在理,”獒拔转头看了若水一眼,赞赏地点点头道,“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无论如何,獒昆娶布娜是件有利而无害的事情,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最近寨子里接连有喜事儿,凌姬你要多费点神,忙不过来的让若水和绿艾帮衬着你。等蜀葵嫁过来了,蜀葵也能帮你。把事办漂亮点,千万不能丢了我们獒蛮族的脸面。”   凌姬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亲自看着,丢不了大脸面的。”   这话刚完,薇草忽然匆匆地跑来了,低头向獒战禀报道:“您快去瞧瞧您的屋子吧!不知道是谁,在您屋子里乱画了一通……”   “什么?”獒战立刻起身出了小厅,往他房间走去。   这时,贝螺冲溜溜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抓了几个饼,起身就跑了。凌姬夫人好不纳闷,忙喊道:“贝螺?溜溜?去哪儿了呢?正吃饭呢!”   “别喊了,凌姬姐姐,”绿艾夫人笑道,“这是心虚了!”   “心虚?难道……难道獒战的屋子是被她们俩画花的?”   就在两人跑出院子大门时,背后响起了獒战那狂躁的声音:“金贝螺!花溜溜!你们俩给我滚回来!”   回答獒战的只有一连串飘荡在空中的狂笑……   当晚贝螺和溜溜都没回去,据后来来报信的朱槿说,两人跑到神庙里去了。所以第二天一早,阿越就准备了换洗的衣裳,打算给贝螺送去。   拿上衣裳刚出房门,阿越迎面就撞上了獒战。她忙侧身闪到一旁,想让獒战先过。可獒战没动,抄手站在那儿问道:“去找你家冬瓜公主的?”   “冬瓜公主?呃……”   “给她带个话,半柱香后去她的小木屋,一个人去,不然的话,她的小园圃和院子里那棵宝贝茶树我都当柴烧了。”   “啊……”   没等阿越啊完,獒战转身就走了。阿越忙小跑去了神庙,见着贝螺后把獒战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她听完后很是不爽,抄手盘腿坐在垫子上,眉心皱得像川字。   “姐姐,你去吗?”花溜溜在旁问道。   贝螺磨了磨小牙牙道:“不去还能怎么着?那王八蛋说到做到的,我不去他肯定会一把火把我的园圃烧成灰烬的!去!怕什么?大不了一条命呗!”   “那我陪你去吧?”溜溜忙说道。   贝螺一脸武林盟主的气派抬了抬手道:“不用了!一个人去是死,两个人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何必都去呢?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就留在这儿吧!”   “姐姐你真是好人!”溜溜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道,“你太勇敢了!要是换做我,我肯定不敢去的!獒战哥哥那人太坏了,去了指不定他会怎么收拾我呢!姐姐,你放心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溜溜我替你报仇!”   贝螺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情万丈道:“好姐妹!有义气!”   话音刚落,若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了。她一面进门一面笑问道:“什么好姐妹?什么有义气?”   “若水小婶娘您怎么来了?”溜溜冲她招手道。   若水坐了过去,放下手里的提篮笑道:“瞧着你们俩气色这么好,獒战应该还没找来吧?躲在这儿也好,等他气消了你们再回去,省得一见面又闹气。来,我做了早饭,你们赶紧尝尝。”   “唉!”贝螺双手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道,“哪儿等得了他老人家气消呢?”   若水取出几碟小菜道:“这话什么意思?”   溜溜把獒战约贝螺去小木屋的事告诉了若水。若水问道:“贝螺你还真去?”   贝螺无奈道:“我有什么法子?我不去那王八蛋真的会把我小园圃给烧了的!去顶多被他收拾一顿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水又道:“他正在气头上呢,这会儿你们俩碰面只会吵得更厉害的。依我看,你别去了,我替你去吧!”   “哎!”溜溜合掌笑道,“小婶娘这主意不错呀!”   “合适吗?”贝螺有些担心地问道,“那家伙还在气头上,你去了他未必能有好脸色呢!”   若水笑了笑道:“我到底是他庶母,他也不能太为难我的。我是想,你们俩这会儿最好别碰面,碰面只会越闹越僵,反倒伤了感情。不如我去劝劝他,兴许他气消了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万一那气儿要真消不了,你再去也不迟,你说呢,贝螺?”   贝螺本来就不想去,若水肯替她出面,她求之不得呢!随后,若水留了白果伺候贝螺她们用早饭,自己一个人去了小木屋。   来到小木屋时,四周静悄悄的,晨雾才刚刚散去。她轻轻地推开了半旧的小门,弯腰钻了进去,一抬头就看见獒战背对着坐在长几前,好像低头在看着什么。   听到身后有动静,獒战开口了:“舍得露脸了?”   若水浅浅一笑,步伐轻缓地走到了长几前坐下了,也没出声儿。片刻后,獒战又说话了:“不吭声是知道错了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若水掩嘴偷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哑巴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金贝螺?有本事在我屋子里乱画,就没本事站出来承认,那天杀狼的勇气上哪儿去了?”   若水倒了一杯茶水,双手捧到了獒战肩头边,獒战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接过来喝了一口道:“早这样不就好了?还跑神庙去躲着,你以为你躲神庙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一句话你还不是得乖乖地出来?所以我说你笨,你还真是笨!”   这回若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獒战忽然察觉声音不对,扭头一看,有些茫然地问道:“怎么是你?”   若水冲他莞尔一笑道:“吓着了吧?贝螺没来,是我来的。”   獒战脸色有些变了,把茶碗往长几上一搁问道:“金贝螺呢?死哪儿去了?”   若水见他脸色变了,忙解释道:“贝螺还在神庙里呢!她不敢来,我就主动请缨来了。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你瞧你还在气头上,贝螺性子又那么倔,你们俩这时候碰面只会吵架,真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我是想来劝劝你,何必跟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你向来气量大,这回怎么还真计较上了?大不了,我叫人替你把屋子好好抹一抹,反正你那屋子也该重新上一上灰了。你说呢?”   獒战侧过身去,把手里的地图丢在了一旁,似有不悦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怎么了?”若水语调有些委屈道,“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你瞧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呢!是因为我替贝螺来的吗?我是真担心你们俩会吵起来,吵得厉害了连你爹和凌娘都跟着担心呢……”   “我喜欢跟金贝螺吵,可以吗?”獒战忽然打断了若水的话,转过脸来看着她道,“况且,你觉得你能劝住我吗?”   “我……”   “回去吧!”獒战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地图看了起来。   若水有些尴尬,心里也颇有些不舒服。她看了獒战一眼,声音柔柔地问道:“獒战……你很讨厌我吗?我真的是好心想来劝和的。”   獒战没回答,低头看着地图。   “是因为上回我给你做的那件红色的夹袄吗?”若水眼含委屈地望着獒战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不喜欢红色的衣裳。你该知道,我来獒青谷也不过一年多,对你知之甚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不是很清楚。那件红色夹袄我已经烧了,下回我再给你做件藏青色的好不好?藏青色的你喜欢吗?”   “不喜欢。”   “水青色的呢?我觉得你穿水青色的应该很好看。”   “不喜欢。”   “那姜黄色呢?姜黄色配湖绿的怎么样?眼下是春天了,做夹袄已经不合适了,给你做件双层的衫子,你出门打猎也能穿的,你说呢?”若水极力地讨好道。   “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   “什么……”若水的脸色瞬间变了,这话如针扎似的令她难受!什么意思?獒战这是什么意思?   獒战合起那张地图,起身朝外走去。若水呆愣了片刻后,忙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叫住獒战问道:“獒战,你……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果真是……是很讨厌我吗?”   獒战停住了脚步,却没转身:“我不讨厌你,但你最好记清楚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我不会容忍一个背叛我爹的女人。如果真有这样的女人,我会替我爹杀了她。一个不忠于自己丈夫的女人留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用处!”   “什么……什么不贞?什么背叛?獒战,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了?我怎么会背叛你爹?”若水脸色大变,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她很惶恐,听见獒战说那番话时她真的很惶恐!是不是獒战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一直很小心地掩饰着,獒战怎么会察觉到?不,不行,不能让獒战发现自己的心思,否则,连从前的相处都不可能再有了!   “獒战,你是不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我绝对没有背叛你爹的意思!他是我的夫君,我的天,他没了我也没了,除了一心一意地侍奉他之外,我这一生已经没有第二件事可做了。你要相信我,獒战!你这么说,我实在是承受不起!”若水眼泛泪光,语调凄楚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可以发誓,我真的可以发誓,我是忠心于你爹的!你若不信,我可以一死明志……”   “不用了!”獒战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口气冷淡道,“记住你自己说过什么就行了。”   “獒战……”   不等她说完,獒战便伸手打开了小门,正要弯腰往外钻时,一个人影忽然扑面冲来。獒战侧身一闪,那人就噗通一声摔进了门里,嗷嗷地叫起了疼。   “贝螺?”若水好不吃惊。   摔了个狗啃泥的人正是金家公主金贝螺。她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胳膊肘一边问道:“若水夫人,他没给你什么气受吧?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那王八蛋给你气受了?没事儿吧?我就知道不该让你替我来……”   话没说完,她就被獒战伸手抓着肩头拽了过去。她用力地甩开了獒战的手道:“干什么啊?是你把若水夫人气哭的是不是?人家好歹是你庶母,你就不能礼貌点?算了,跟你说礼貌也是白搭!你压根儿就不知道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   “敢找人替你来,你胆子不小啊,金贝螺!”獒战抓着她的胳膊又拖了回去。 ☆、第八十九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谁找人替了?谁找人替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呗!不就是画花了你的墙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还喊打喊杀地要烧我的小园圃和茶树苗,至于吗?你懂那一墙东西是什么吗?那是艺术!艺术你懂不?”贝螺又蹦又跳,想从獒战爪子里把胳膊抽回来。   獒战脸上浮起一丝阴笑:“艺术我不懂,但我懂怎么玩死你!”   “你想干什么?”贝螺立刻收拢双臂警惕地盯着他问道。   “我是你男人,我想干什么都行。”   一听这话,贝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了。不等她反应过来,獒战弯腰把她扛了起来,飞快地钻出了小木屋。小木屋外立刻响起了贝螺尖叫声:“放我下来!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蛮狗!蛮狗!放我下来!赶紧放我下来!不信我咬死你咬死你!死獒战,放我下来!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这只蛮狗又要欺负人啦!”   木屋内,若水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了下去。她脸色苍白地捂着心口沉沉地呼吸着,满脑子在反省自己到底哪里掩饰得不够好了?明明很小心,明明掩饰地很好,为什么獒战会看出?   为什么做人要做得这么辛苦?自己明明很爱獒战,很想獒战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偏偏又事与愿违,不仅不能让獒战发现,还得拼命去遮盖掩饰。就算想对獒战好,也得打着獒战庶母的名义。若水觉得自己太煎熬了,太纠结了!   就在她忍不住哭泣时,白果忽然钻了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白果吓了一跳,忙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獒战又给您气受了?”   她止不住眼泪,抓着白果的手呜咽道:“我太难受了……”   白果有些慌了,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夫人您先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獒战又冲您发脾气了?他那性子您是清楚的,跟谁说话客气过?您又何必跟他置气呢?快别哭了,哭伤了眼睛大首领会心疼的!”   一提到大首领,她那心里就更难受,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吞噬她的心似的,让她觉得无比地恶心和厌恶。谁会真的去爱一个年长她二十岁,且不懂任何温柔情意的老男人?决了堤的泪水泛滥而出,她终究没能忍住,狠狠地哭了一场。   白果从未见她如此伤心过,坐在旁边脸色发白地看着她哭完。待她情绪稍微平稳下来后,白果才敢小心翼翼地问她:“夫人,您没事了吧?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獒战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上回他把您费心做好的夹袄扔出来您也没哭得这么伤心呢!”   若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情道:“已经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了?”白果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了……”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表情淡漠道,“我会有什么事儿?这儿是獒蛮族,我是大首领的女人,我会有什么事儿?白果,贝螺怎么忽然又来了?”   “哦,是因为大祭司。”   “大祭司?七莲吗?”若水秀眉微微颦起道。   白果点头道:“是呢!您走了没多久,大祭司就来了。溜溜公主把您代贝螺公主去见獒战的事儿告诉了她,她说不妥。”   “怎么不妥了?”   “大祭司说,您是獒战的庶母,您这个时辰单独去小木屋见他,被人撞见了恐怕会传闲话。贝螺公主一听大祭司这么说,立马就来了。奴婢想想也觉得不妥,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好在大祭司提醒了,我们俩就连忙赶来了。幸好这附近还没什么人,不然真撞见了传出去,绿艾夫人肯定又得在大首领跟前说您闲话了。夫人,您真是太好心了,顾着为贝螺公主和獒战说和,竟把自己都给忘了,上哪儿去找您这么好心的人?獒战还把您气哭了,他可真有些过分了!”   若水脸上扫过一丝疑惑,垂眉思量了片刻,然后又问道:“大祭司就说了这些吗?”   “是啊!她这么一提,奴婢和贝螺公主就来找您了。怎么了?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若水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大祭司想得果然是周到,我自己竟没虑到这一层,还真该谢谢她。”   “要谢回头再谢吧!夫人,奴婢去打盆水来您洗洗吧!”   白果出去打水了。若水独自坐在木屋内,暗暗思量着:难道七莲也看出来了?那女人向来清高自傲,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又怎么会忽然想起提醒金贝螺这样的小事?莫非……上回问她借手串来瞧时她已经对自己起疑了?已经开始对自己有所不满了?要真是这样,那自己对她的怀疑就应该错不了!   白果打水回来后,若水简单地洗了把脸,然后带着白果去了神庙。白兰通报之后,带着若水进了七莲打坐的静室,然后退下了。   幽静昏暗的静室内,浓浓的油灯香和铜鼎内飘散出的香气混杂在一块儿,像一块儿密而透风的薄纱帐将静室里的一切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走进去就有种肃穆阴森的感觉。   门被推开时,烛台上的油灯苗摇曳,光点在七莲那张凝白的脸上跳跃。她正盘腿坐在静室正中的蒲团上,听见若水进来了,也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口气淡淡地问了一句:“若水夫人有事吗?”   若水走到她身后,向正前方墙上画着的獒神族标双手合十地敬了一个礼,然后才开口道:“大祭司料事如神,应该早就猜到我的来意了吧?”   “若水夫人这话听上去在责怪本祭司吗?怪本祭司刚才不应该多嘴跟贝螺公主提了那么一句?说来也是,向来心思缜密的若水夫人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又何须本祭司多嘴提醒呢?想必若水夫人您早有盘算,即便被人误会了,也是可以轻松化解的,是不是?”七莲合眼打坐道。   若水往旁边踱了两步,打量着那些法器摆件道:“大祭司对我是不是有所误会?怎么我一来你就觉得我是来登门问罪的?我为何要责怪你?相反,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思量得周全,只怕过了今天,我的闲话便会在寨子里到处散播了。大祭司,我匆匆赶来是诚心向你致谢的,谢谢你为我思量颇多,保全了我的名声。”   “是吗?”七莲照旧合着眼,秀白的面庞上浮起一抹清冷之笑道,“那本祭司还真是误会若水夫人了。致谢不敢当,区区一句话怎么担得起若水夫人的一句谢?夫人言重了!”   “其实……我之前还以为大祭司对我会有些不满,有了今天这事,我才知道大祭司原来是个心胸宽广,助人为乐的人。”   “奇怪了?本祭司怎么会对夫人不满?夫人的品性德行可谓是全族之冠,大首领和凌姬夫人赞赏有加,有如此贤德的一位夫人是獒蛮族之幸,本祭司为何会对您不满?实在是纳闷。”   若水踱步道:“还记得上回獒战生辰时我问你讨过你手上的那串珠子来瞧的事吧?当时我真的只是觉得你那串珠子挺好看的,一时兴起想讨来瞧瞧,实在没有想到大首领居然会问你要。夺人所好不是我的习惯,所以我才极力地谢绝了大首领的好意。我瞧着大祭司你当时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才会觉得你可能对我有所不满。但今天之事让我彻底释怀了,大祭司你这么宽厚善良,又怎么会为了区区手串之事跟我计较呢?”   七莲一双卷翘的睫毛缓缓翘起:“原来是因为那串手串?看来夫人对我那串手串是十分感兴趣啊!那串珠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像夫人这种在王宫里见识过无数珍宝的人又怎么会对那串普通的手串有兴趣?本祭司着实觉得纳闷,还请夫人指点一二。”   若水缓步走到七莲跟前,在另一张蒲团上坐下,直视她道:“眼缘吧!我这个人很相信缘分,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切缘分早在安排之中,只是等着一一应验而已。大祭司相信缘分吗?”   “我相信神,”七莲坦然地看着她道,“我是侍奉神的女人,我不信缘分,我只相信神。夫人也应该相信神,因为神是无所不能的,他就在我们每一个人心底,对我们的善恶是非做出最后的审定。”   若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浅薄得像一张易碎的糯米纸:“大祭司怎么会认为我不信神?我是信的,我相信神可以为我带来一生的平静和安宁,我也相信缘分,因为缘分可以为我带来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回忆。大祭司眼下可能不会明白,但若大祭司有一天也遭遇上我和大首领那样的缘分,我相信大祭司一定会认同我的话。”   七莲眸光中略显犀利道:“你这是在怂恿獒蛮族的祭司去找男人吗?你也不怕亵渎了神灵?”   若水面浮浅笑道:“我不怕,因为你说过,神是无所不能的,会为我们的善恶是非做出最后的审判。他是公正的,到底谁才是最不忠诚的那个,他心里自然会有评判。”   七莲眸光微暗,净白的脸上多添了几分冰冷。她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好!那我们就等着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最不忠诚的人,谁才是最后会被神送下地狱的人。慢走不送,若水夫人!”   “打扰了!”   若水傲然地瞄了七莲一眼,起身离开了静室。待她走后,朱槿进来了。朱槿跪坐在七莲跟前问道:“若水夫人怎么忽然想起来见您了?她可很少单独找您的。”   七莲蔑笑道:“心虚了。”   “什么心虚了?”   “獒战。”   朱槿微微一怔:“难道若水夫人对獒战真的有心?”   “若水这个女人做事向来很小心,心思细密,城府颇深。不过城府再深的女人到了情字面前也只是个无用的废物罢了!今天之前我对她还只是怀疑,但刚刚她一来,我所有的怀疑都得到了印证!”   “这话怎么说?”   “之前我不是提醒过贝螺一句吗?提醒她,若水代她前去可能不妥,会遭人话柄。”   “对呀!您的确这么提醒过贝螺公主,贝螺公主也立刻赶去了小木屋。”   “我之所以提醒她,是因为我有些怀疑若水的居心。你想想,人家小两口闹别扭,她在里头窜来窜去的算怎么回事?哼!打着做和事老的幌子去獒战跟前讨脸色罢了!若是换成别的夫妻闹别扭,你看她会不会跳得那么勤快。我是怕贝螺公主吃了亏,这才提醒了一句。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找上门儿来了,还跟我说了一堆模棱两可的话,这不就正好说明了某人心里有鬼吗?”   “是啊!”朱槿恍然大悟道,“多小的一件事儿啊!她用得着亲自登门来跟你致谢吗?明着是来致谢,其实是来套您话的,看您到底知道多少。”   七莲冷笑道:“平日里她是心思缜密,可一遇到情情爱爱的事她也有些乱了分寸了!她要不来找我,我也仅仅是怀疑而已,你说她够不够蠢?”   “奴婢有些奇怪,大祭司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她的?”   “她害过丘陵一回。”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封山冬猎那回,当时我就瞧出了些端倪来。我原以为是她和丘陵在平日里相处时积攒下的矛盾,想不到却是因为獒战!这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那您会跟大首领说吗?”   七莲收敛起笑容,轻轻摇头道:“不能。”   “是因为没有拿着她确凿的证据?”   “不是,”七莲脸上划过一丝忧虑道,“还记得上回獒战生辰时她问我要手串看吗?她发现我手串上有颗珠子不同,应该也认出那珠子原本的主人是谁了,因为她也找穆当要过手串来瞧。她刚才来便是警告我,她有我的把柄,就算我知道她的秘密也最好别说出去。”   “怎么会?”朱槿惊讶道,“她那是什么眼睛啊?居然能看出您手串上换了颗珠子!甚至,还能认出那珠子原本的主人是穆当!她不会是讹您的吧?”   “不要小瞧了那女人,她毕竟是从巴陵王宫里逃出来的,能在王宫巫祭司混的人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我暂且不会跟她过不去,根本犯不着。我拿不实她,她也拿不实我,就这么僵持下去也好。”   “那倒也是。不过奴婢倒挺替贝螺公主担心的。同是从王宫出来的,贝螺公主似乎没她那么多心眼。您说,她会不会像对付丘陵姐一样对付贝螺公主?”   “如果獒战不喜欢金贝螺的话,她不会。”   “如果獒战喜欢上贝螺公主呢?”   “那就一定会!”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花溜溜的声音。她一头冲了进来,扑倒在七莲跟前,央求道:“七莲姐姐!祭司姐姐!你快去救救姐姐吧!”   “什么跟什么啊?”七莲不解地问道。   “獒战哥哥那个坏蛋!他把贝螺姐姐扛到黑竹林后面的寒洞去了!你说他会不会把贝螺姐姐从崖壁上丢下来啊!七莲姐姐,你赶紧想想法子吧!你不是大祭司吗?你就说今天神灵不高兴了,谁都不能动贝螺姐姐,好不好?”   七莲被她这个要求弄得哭笑不得,拉了她起身道:“先别去烦神灵了,神灵也很忙的。那是獒战和贝螺公主自己的事情,你干着急也没用的,回家待着去吧!”   溜溜噘嘴道:“怎么你也这么说啊?凌姬婶娘也这么说,绿艾小婶娘也这么说,你们都不管贝螺姐姐的死活了吗?獒战哥哥发起火来很凶的,说不定会把贝螺姐姐饿死在那寒洞里呢!”   “那是他的女人他会饿死吗?”   “他又不喜欢贝螺姐姐,为什么不会?”   “行了行了,反正你别管,饿不死你贝螺姐姐,也摔不死她的!朱槿,送公主回去!”   “什么呀!你们都见死不救!我去找别人!”   可溜溜找了一圈,都没能找一个敢陪她去黑竹林后的寒洞看一眼的。于是乎,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寨子西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后面有座陡峭的山壁。山壁上有个寒洞,平时没什么用,偶尔会用来关关俘虏。獒战刚才就把贝螺扛着,从寨子东门一路穿寨而过出了寨子西门,上山壁寒洞去了。   贝螺今天可算丢大脸了!全族人共同见证了她被獒战扛在肩上穿寨而过的窘样。刚开始她还手脚乱蹬地挣扎,后来看见路过的族人们一个个眼神怪异地把她盯着时,她就索性装死不挣扎了!   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游街示众了吧?当时就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算你狠,姓獒的! ☆、第九十章 猫太妹化身虎妖孽   且说花溜溜偷偷摸摸地上了崖壁,爬到了寒洞外面偷听。起初里面好安静,安静得溜溜都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正准备壮着胆子进寒洞一探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獒战哥哥的声音:“停!重画!”   “重画?为什么啊?我没画错啊!都是按照你的旨意画的,哪里不对了?”紧跟着是贝螺不耐烦的声音。   “那冬瓜重画!哪儿有那么好看的冬瓜?画丑点!”   “凭什么?凭什么冬瓜就没有好看的啊?”   “你这是什么认错的态度,金贝螺?”   “我本来就没觉得我哪里有错了,好不好?是你非觉得我有错,好不好?”   “再说一遍?”   洞内忽然一阵沉寂,完全能想象金公主肯定在翻白眼。溜溜在洞外吐了吐舌头,万幸道:“好在不是我呀!要是我就惨了!”   “小声点,溜溜公主!”背后忽然传来了穆烈的声音。   溜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穆烈莫秋还有安竹木棉他们几个。她立刻噘嘴小声道:“喂!你们不是不敢来吗?怎么都跑来了,胆小鬼?”   “嘘!”穆烈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先别说这个,听听里面的再说!”   “好像在说什么画冬瓜?为什么要画冬瓜?”莫秋纳闷地问道。   安竹神秘一笑道:“冬瓜是獒战新给贝螺公主娶的绰号,他喊贝螺公主金冬瓜。”   “噢……”五个人一脸歼笑地恍然大悟道。   “可是贝螺姐姐不像冬瓜啊!”溜溜鸣不平道,“贝螺姐姐哪里像冬瓜了?獒战哥哥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安竹扯了扯她的小辫子笑道:“你獒战哥哥说了,你贝螺姐姐摸着就像个冬瓜……”   “哈哈哈……”五个人压低了声音,一阵狂笑。   “嘘!嘘!别笑了!”莫秋忙挥手道,“被里面发现了就没得听了!都别笑了,安静点!”   五个人收了声,静候了半分钟后,里面又传来了贝螺的声音:“这样行了吧?”   “勉强凑合,继续画!”   “你刚说的我都画完了,还要画什么啊?”   “呃……让我想想……就画金冬瓜又被一群兔子给劫了!”   “啊?被一群兔子给劫了?哎,大哥,你这剧情也太狗血了点吧?你到底会不会编故事啊?都被劫过几回了?被狼劫完跟着被猪劫,被猪劫完了又掳到了狐狸窝,从狐狸窝刚刚出来又让一群兔子给劫了,你这叫什么剧情啊?可不可以别狗血得这么弱智啊?你见过劫财劫色的兔子吗?”   “哈哈哈……”洞外的五个已经哑笑得前俯后仰,互掐胳膊,以头撞墙了。   “叫你画你就画,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园圃不想要了?阿越也不想要了?”獒战叫嚣道。   “现在不是要不要的问题,是我完全不能忍受你拉低我的智商!你弱智可以,但求你别让我跟你一块儿弱智,行不?被兔子劫了?你怎么不说被一群蚂蚁绑架了?或者被一群蜜蜂哧溜抬走了?编故事你好歹靠谱点啊,大哥!照你这剧情发展下去,这漫画也别叫什么《金东瓜奇遇记》了,索性改名字叫《一个肉票的内心独白》好了!”   洞外五人再次笑得哭爹喊娘!溜溜已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儿来了!   “金贝螺!”   “干什么?别的我都可以容忍,但这种拉低智商的事我就是不能容忍!”   “画不画?”   “不画!”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编,是给我画还是给我睡?”   洞里又沉寂了,外面五个却不淡定了,特别是听到了最后一个字,全都兴奋了起来。莫秋用那难以抑制的兴奋低音问道:“哎,你们猜,贝螺公主会选哪样啊?”   “太过分了吧?”木棉不屑道,“这完全是趁人之危嘛!獒战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有便宜不占那叫笨蛋!”穆烈补充了一句。   “哦……”木棉立刻指着穆烈说道,“有便宜不占是笨蛋是吧?回头我就去告诉蜀葵……”   “别别别!木棉姐,我随口说说的!”   “谁是你姐?少在这儿乱认亲戚!”   “安静点!”安竹忍不住开口道,“再闹都叫獒战听见了,想死啊!要吵回头再吵,赶紧听听里面是什么动静!”   溜溜趴在地上,静静地听了两秒道:“什么动静都没有啊!贝螺姐姐怎么还不选啊?要是我的话,肯定选继续画咯!谁愿意被獒战哥哥那个坏蛋白白占了便宜啊!”   “是啊,”莫秋兴奋得挑了挑眉毛,“怎么没声音了?怎么没声音了?难道已经……亲上了?”   “这么快?”穆烈也兴奋了。   “獒战的动作本来就快,更何况是扑女人。”安竹又添了一句。   “你们可真下流啊!”木棉挨个挨个拍了一下脑袋道,“都听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快走?还厚着脸皮继续在这儿听呢!赶紧走了,不然我叫獒战了啊!”   “别啊,木棉!”莫秋摸着脑袋回头笑道,“难得能听上一回,让我们见识见识獒战到底有多凶猛,看他是不是吹牛的。”   “你存心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你见识过他一回,信不信他每晚都上你家去见识你有多威猛?都别听了!还有你,溜溜,一个小姑娘听这些干什么?起来起来,跟我走!”   “不嘛,木棉姐姐!”溜溜吊着木棉的胳膊赖在地上不肯走。   忽然,莫秋三人转身就往后跑了。木棉和溜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獒战就站在洞门口,阴着张脸像要吃人似的。两人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拔腿就要跑。木棉动作多灵敏,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只有跑得最慢的溜溜给獒战逮了个正着。   獒战提住了她的衣领,把她给提拧了回来。她反手抓着獒战的手嚷嚷道:“獒战哥哥你就会欺负最弱的!安竹哥哥他们都跑了你怎么不去追?你就会欺负我!坏死了!”   “我不去找你,你还自投罗网了?”獒战提拧着她不放道。   “人家不是自投罗网的,人家是来营救贝螺姐姐的!”   獒战翻了个白眼,用一种你没救的眼神盯着溜溜道:“就你这样还营救别人?你干脆不叫花溜溜,叫花无脑好了!听着,叫安竹给我送一桶白灰上来!”   溜溜睁着圆圆的眼睛,斜眼盯着獒战问道:“你要白灰干什么呀?”   “腌了你的贝螺姐姐。”   “啊?我不去!”溜溜公主很坚决地扭头道。   “你不去我就把她扔寒洞里,不许她下去,让她冻死在这儿好了。”   “你太坏了!”溜溜瞪着獒战噘嘴骂道。   “去不去?”   “你不可能腌了贝螺姐姐的!腌了她你没法跟夷陵国交代!”   獒战松了手,在她的小脸蛋上捏了捏道:“还算没有笨到家,有得救啊!”她拍开獒战的手,皱眉问道:“那你要白灰干什么?抹墙吗?你想让贝螺姐姐给寒洞抹墙?你这算什么狗屁不通的惩罚啊?”獒战抄手道:“再废话你信不信我真让她在这儿刷一辈子墙?赶紧滚回去跟安竹说!”   溜溜冲獒战扮了个鬼脸,朝洞口大喊了一声:“贝螺姐姐,你坚持住!我会来救你的!坚持住哦!”喊完她就扭头飞快地跑走了。   獒战缓步回了寒洞里,看见贝螺盘腿坐在那面已经画得满满的墙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玩着毛笔,一副罢工的样子。他躺回了墙正对面的石塌上,侧身撑着脑袋,嘴里嚼着胡桃说道:“叫你停了吗,金贝螺?继续给我画!”   “你还是把我腌了好!”贝螺背对着他赌气道。   “你要有我才能阉啊!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阉?”獒战居然黄了贝螺一句。贝螺转过身来,虚眯着小眼敌视着獒战道:“你恶心不恶心啊?知道什么叫冷笑话吗?你刚才那个就叫冷笑话,还是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快冻死人了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哦?你知道我打的什么鬼主意?说说!”   “你叫安竹搬白灰上来,是想把我画的这面墙抹了是不是?抹完之后你再让我画,画完再抹,对不对?”   獒战吐了一口胡桃渣,道:“对啊!你不是喜欢画吗?我也觉得你画得挺好的,我终于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用处了。特意找了这个寒洞,让你画个够。反正我对你刚才画的《金冬瓜奇遇记》很不满意,重画!”   贝螺往上翻了个白眼道:“我就算画上一百遍你也会不满意的,不是嫌金冬瓜画得太好看了就是嫌金冬瓜的遭遇不够惨,那好,你自己来画!对了,獒战,你不会画画吧?”   “不会又怎么样?”獒霸王口气很拽道。   “那么凶干什么?不会就不会呗,我又没说你什么。我发现你这个人自尊心还真的挺强呢!上回骂了你一句野蛮子你记到现在,刚才就问了你一句会不会画画,你就一副要骂人的架势了。”   “自尊心是什么破玩意儿?”   “自尊心……唉,算了!”贝螺扶着额头,转过身去面对墙郁闷道,“跟个连自尊心都不知道是何物的妖孽在这儿谈什么人生哲理啊?金贝螺你早饭吃得太撑了是吧?”   獒战抓起一把胡桃仁儿就朝贝螺头顶丢了过去:“一个人嘀咕什么呢?赶紧画!本王子还等着看呢!今天要是画不出令本王子满意的就别想出这个寒洞,听见没?”   贝螺继续郁闷地扶着额头,用毛笔头在地上画着小圈圈道:“没听见……”   “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金贝螺,”獒战躺平,悠闲地枕着双手,翘起二郎腿道,“你呢,就是不长记性,始终记不住你来獒青谷是干什么的。你是你王兄送给我开心的,我要开心了,你们夷陵国南部边境可能会保一时平安,我要不开心了,立马就能杀到夷陵国王宫去,知道吗?”   贝螺冲地上的诅咒圈圈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吹牛不打腹稿!立马杀到夷陵国王宫去,有本事你去啊!去啊!”   “今天要是不能让本王子开心,博本王子一笑,你和你家阿越都要糟糕了。你觉得我把阿越配给谁好呢?送给巴庸怎么样?上回不小心得罪他了,送给使女过去也挺不错的。”   贝螺咬咬牙问道:“是不是博你一笑就行了?”   “对啊!你有那本事吗?别指望这一墙的鬼画桃符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只要你笑了就行了,是吧?”贝螺背对着他问道。   “别废话,赶紧画!”   贝螺没再吭声了,背对着獒战沉默了十几秒钟。獒战见她没反应,正奇怪这丫头在干什么,是不是又不想画了。刚要起身去看,她忽然就转过脸来,冲獒战眨眨眼睛笑问道:“这个怎么样?”   瞳孔微张,獒战瞬间愣住了!   贝螺又眨了两下眼睛,有点不自信地问道:“这样还不笑?哎,你到底有没有笑细胞啊?这样都还不笑?是不是我哪儿画歪了?喂!喂喂!傻了啊?被我吓傻了?那好,我走了哦!”   话音刚落,獒战就倒回石塌上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之大,震得贝螺赶紧把耳朵捂住了。说实话,贝螺还没见过獒战这样笑过,就像被自己点了笑穴似的,居然在石榻上打着滚儿地狂笑。   喂喂,大哥你好歹是獒蛮族的小王子,可以笑得矜持一点吗?叫族人看见了,你老人家那张脸还要不要了?我有这么好笑吗,大哥?不就在脸上多添了几笔吗?   为了让獒霸王笑,贝螺是豁出去了,把自己恶搞了一把。刚才背对獒战时,她拿毛笔在鼻尖上点了一下,又在两边脸蛋上各画了三笔,给自己弄了花猫脸。刚刚转过头去时,看见獒战那愕然又茫然的表情,她还以为恶搞失败了呢!谁知道,一眨眼獒战居然笑成那副鬼德行。她不由地又怀疑起,自己恶搞得是不是太成功了?自己可能是恶搞这行的天才也说不定呢!   其实并非贝螺是恶搞的小天才,实在是她那小模样太可爱太滑稽了!她本来就长得一张娃娃脸,这会儿又把自己画成了三撇胡子的花猫,那画面是要多和谐有多和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活生生的一个萌系猫太妹,太逗了!   贝螺自己倒挺淡定了,右手托着脸,表情嫌弃地看着石塌上笑得一塌糊涂的獒战道:“差不多行了吧?呃?说好了哦,你笑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说话算数的吧?真是的,还以为你笑点很高呢,也不过如此嘛!好了,你慢慢笑,我们的帐清了,我走了!”   贝螺起身刚走了两步,獒战就在背后叫住她道:“给我站住!”   “又想说话不算话?”贝螺一转身,獒战又低头下去笑了起来,笑得直耸肩。贝螺白了他一眼道:“哎!哎!不说话我真走了啊!”   “回来……”獒战冲她勾勾手指,勉强把笑忍住了。   “干什么?”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又想反悔啊?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把你逗笑了昨天的事儿就算了……”   “过来,快点!”   “干嘛呀!”贝螺不肯,往后缩道,“没意思了啊,獒战!你老是这么出尔反尔,都没法跟你好好玩耍了!有话你就说好了,我听着呢!”   獒战忽然从石榻上跳了下来,贝螺赶紧转身逃命,还没出洞口就被逮了回来。獒战从后面抱起了她,扔回了石榻上,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毛笔。   “干什么!干什么!不许过来!”贝螺曲起她的手指头挥舞了两下猫爪道。   獒战跳上石榻,一手搂住她的腰固定在怀里,一手握着毛笔,满脸坏笑道:”别动……”   “喂!你这么大个人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啊?”贝螺左躲右闪道,“不要!不要!不能在我脸上乱画!你会毁了我一世英明的!”   “别动!”獒战紧了紧圈着她腰肢的胳膊,稳稳地把她箝在怀里,举起毛笔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你画得不够好看,我再帮你添几笔……”   “不要!”   “手拿开……别动……不然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了……听话……别动……”说着,獒战在贝螺那张白嫩的脸上作起了画来。先是把猫胡子添成了一边六条,跟着眼角处多了两个奇怪的花纹,额头上也多了个歪歪斜斜的王字,最后在下巴那儿也画了几根短胡须——哈哈,猫太妹瞬间化身虎妖孽!   贝螺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从獒战那笑米米的表情上就能猜到,肯定滑稽死了!她只感觉一道道冰凉湿润的笔迹在自己脸上横行无忌,不由地缩了脖子,微微噘嘴问道:“行了吧?舒服了吧?这下开心了吧?” ☆、第九十一章 你只有一个选择了   獒战停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头笑道:“嗯……还不错!谁说我不会画画?这样挺好的。”   贝螺推了推他道:“挺好了就放开!”   “别动……让我瞧瞧哪儿还要再添一笔的……”   “没完了吗?”贝螺推着他欲哭无泪道。   “叫你别动!”獒战又抬手在她鼻梁上画了两笔,然后打量了一眼乐道,“瞧,这样就更好了!金贝螺,想不想知道你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鬼样子?”   贝螺忿忿道:“不想知道!”   獒战丢开了毛笔,双手捧着贝螺那张可爱又滑稽的小脸,流露出了相当满意且自豪的表情,仿佛一个骨灰级的绘画大师终于完成了一件惊世骇俗的杰作似的。他端详了片刻后:“金冬瓜,我终于又找到你一样用处了,脸这么白,比帛绢还白,就应该用来画画。”   “想得美!没有下次了!”贝螺拒绝道。   獒战凝着她那张脸笑道:“对了,不应该让安竹送白灰来,应该让他打两桶水来,洗了再画,画完再洗,还省了帛绢。”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贝螺一脸鄙视地瞄着他说道,“堂堂獒蛮族的小王子练习画画居然用不起帛绢?你就不怕把你老爹那张脸丢到北大西洋去了?我这张脸是够白,但绝对不是用来给你老人家画画的,是留给我将来的男人看的!欣赏够了吧?欣赏够了就该谢幕了!让开!”   贝螺狠狠地推了獒战一掌,本想趁机跳下石榻开溜的,却被獒战拦了回来,又溜麻地圈在了怀里。贝螺歇了一口气,用不服气的目光盯着獒战道:“果然还是说话不算话,对吧?真没意思透了!往后谁还相信你说的话?”   獒战没说话,目光幽幽地盯着贝螺。贝螺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了,在他怀里挣扎道:“盯着我干什么?还没看够吗?”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獒战收紧了胳膊,眼中多添几分火苗。这个暗示足够让贝螺明白他老人家此时此刻的心情了,没别的,人家就想跟你发生点什么!   贝螺瞬间毛骨悚然了,鸡皮子疙瘩一排一排地冒了起来。她使劲摇摇头,推着獒战道:“不行不行!你想多了!你真的想多了!我们就是交流交流画画的心得体会而已,你想多了!对了,你不是想画画吗?那我去洗把脸回来你接着画!”   獒战禁锢着她不放,目光在她脸蛋上打着转转,口气悠缓道:“金贝螺,你躲不了的……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躲得了今天,成婚大典那晚你也躲不了。”   “那……那就等成婚大典那晚再说?”贝螺有点慌了。   “你这是在哀求我吗?”   “你说是那就是好了!”为保清白,管不了那么多了!哀求就哀求,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嘛!   獒战腾出右手,大拇指贴着她耳发处划过,明润幽深的目光凝在她脸上,不解道:“为什么你会判若两人呢?为什么我总感觉你不是从前那个金贝螺了,你是另外一个人了?金贝螺,你有孪生姐妹吗?这是不是你们夷陵国玩的鬼花招?送来一个不招我喜欢的,于是又换了一个送来?”   “你……你你想多了!”贝螺挪开与獒战正对着的唇,斜下目光道,“你今天想得真的有点多了,呵呵,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只是不是适应而已。”   “那现在算是适应了?”獒战把她的下巴拨了回来追问道。   “勉强吧……”獒战的唇就近在咫尺,说话稍微大声点估计就碰上了。她只能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小心翼翼地吐出了三个字。   寒洞里渐渐安静了下来,獒战居然没有接话,只是垂搭着眼眉凝着贝螺的脸。这目光,这气息,让贝螺的脸颊渐渐滚烫了起来。若不是那一层墨汁遮盖,完全可以看见她那白色肌肤下透出来的热热的肉红。   这不由自主涌上来的脸红让贝螺有些难堪了,因为看上去就像是个纯真少女羞涩地在等待*深情的一吻。但她不是,她也不想脸红,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脸就自己红了。可能是热?她心里敲着小鼓地想道。   忽然,獒战的唇贴了过来——不像上次那么粗鲁蛮不讲理,只是轻轻地靠了过来,但她还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避开之时,脸颊的红晕更浓了一层。   扑了空,獒战的唇有些孤零零地停在了那儿。贝螺以为他会发火,或是扑过来,或是掐着自己下巴强吻,但没有,他只是垂着浓黑的睫毛凝了贝螺两秒,然后喷着热气地说道:“成婚大典那晚……你的身子和心全部都要交出来,如果你非要我勉强你的话,我会给你一个这辈子都难忘的夜晚。”   她浑身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獒战的右手轻轻地穿过了贝螺脑后的长发,大拇指扣在她耳后摩挲道:“从今天起,你只有一个选择了。”   “什么选择?”她疑惑不解地问道。   “喜欢我。”   “这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除了喜欢我这个选择,你再没其他选择了,包括去gou引我的兄弟以及去找个比我更强大的男人。”   “为什么?出尔反尔的毛病又犯了?”   獒战用纤长的手指将她下颚缓缓抬起,目光清幽道:“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所以你只能喜欢我,完全忠诚于我,这辈子都不能背叛我。”   她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心里暗暗惊道:这算个什么意思啊,亲哥?难道之前你并没有打算让我做你的女人?那你整天吼着说是我的男人,吼来玩的?吓唬我的?   金公主的大脑这会儿是迷糊的,一半儿是被吓的,另一半是脸红红晕的。凭她的聪明,不可能听不懂獒战说的话,只是当下这一刻她没反应过来罢了。   “听清楚了吗,金贝螺?”獒战俯看着她,带着一副霸主的口气问道。   她眨了眨眼睛道:“有点……有点没听懂……”   “那就记住,”獒战用左手在她小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道,“记住我的话,永远别忘了,特别是最后一句。”   “呃……我能问一句,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獒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我喜欢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问题是……”   贝螺话还没说完,洞外传来了几声呼喊,像是来找獒战的。獒战侧耳听了听,认出是獒昆的声音,便从石榻上起了身,拿起旁边的羊皮水壶丢给贝螺道:“把脸洗了,獒昆上来了。”   贝螺接过水壶,嘟囔道:“让獒昆看呗!反正是你好不容易画上的,不叫别人看一眼可惜了呀!”   “你那鬼样子我一个人看了就行了,不用再去吓别人,赶紧去洗了!”   贝螺冲他翻了个白眼,下了石榻跑一边去洗脸了。正洗着,獒昆急匆匆地走进了洞里,见到獒战便着急道:“二哥!你这回要帮我!”   “出什么事儿了?”獒战问道。   “大伯和我爹都要我娶布娜!”獒昆一脸郁闷道。   “这事我知道。”   “二哥,布娜是喜欢你的,她嫁给我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她啊,我为什么要娶她呢?寨子里就找不到人娶她了吗?为什么非得是我呢?二哥,你得帮我!大伯,我爹还有大哥都不肯听的,我只能来找你了!”   “下山再说吧!金贝螺,走了!”   出了黑竹林,正好遇上了送白灰的安竹,三人便一块儿走了。贝螺自己回了寨子,在寨子门口遇上了焦急等待的阿越。阿越看见贝螺完好无缺地回来了,这才松了口大气道:“公主,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您这回肯定会被獒战收拾得很惨呢!还好,还好,瞧着也没伤哪儿!”   贝螺甩了甩胳膊,抱怨道:“是没受什么伤,但我这只爪子都快废了!给他画《金冬瓜奇遇记》画得我手都快断了!”   “什么是《金冬瓜奇遇记》?”   “不提也罢!对了,獒昆和布娜的事情大首领是不是跟族人宣布了?”   阿越点头道:“就刚刚不久前的事儿。布娜公主嫁了獒昆也好,省得她整天盯着獒战不放,不过奴婢觉得她应该很不情愿吧?”   贝螺摇摇头,揉了揉手腕道:“她不情愿,还有个人比她更不情愿呢!”   这天晚上,獒拔特意在凌姬夫人的小厅内设了一桌宴,把微凌夫人和布娜公主请了过来,以示庆贺。如此张扬地庆贺,等于是獒昆和布娜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看来,獒战和獒昆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獒拔最后还是坚持让獒昆娶布娜,贝螺心里是这样想的。   当晚在饭桌上,獒昆和婵于夫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布娜心里虽不情愿,但脸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表现得十分活跃,一会儿给这个夹菜一会儿给那个敬酒,嘴甜得跟抹了蜂蜜似的,俨然已经是獒昆一家人了。   饭后,众人都散去了,唯独婵于夫人留在了凌姬夫人那儿。屏退了左右后,婵于夫人便拉着凌姬夫人的手诉起了苦来:“凌姐姐,你说这还怎么得了?獒战不要的獒昆捡着,我们獒昆是捡牛粪的吗?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真瞧不出那布娜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非要獒昆娶了她?凌姐姐,你说往后我那日子还怎么过?没法过了都!”   凌姬劝慰她道:“大首领和二首领都做了决定,你我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好好把婚事给他们张罗了。布娜是对我们獒战有心,但嫁了獒昆之后她应该会收心的,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你就做好你的婆婆,该教的教该管的管,放宽心些!”   婵于夫人又气又急道:“我这心是想放也放不宽啊!别管布娜收不收得住心,我反正就是看不惯她那假清高的样儿!特别是她那姑姑,假面假情假得不能再假了!偏偏还要跟这样的人结亲,真是气得我没话说了!你说我们家獒昆娶个什么样儿的娶不着,为什么非得娶她?倒了八辈子霉了!”   “唉,你闹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只会越处越尴尬的。”   “我倒宁愿闹尴尬些,叫她们姑侄在寨子里待不下去最好!我真是看不惯微凌那张虚脸色!说什么只要托付了布娜她就没牵挂了,好啊,没牵挂了你就该收拾包袱早早走人,还死赖在这儿不肯走算什么意思?侄女儿嫁人了,你个姑姑凭什么留在婆家,脸皮子还要不要了?”   “她不是没处走吗?胡尔还在外头放着话呢,但凡抓住她们姑侄的必有重赏,她敢去哪儿?”   “天大地大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呗!为什么非得留在獒青谷?她不是有三分妖精气儿吗?去哪儿不能巴着个男人讨碗饭吃的?凌姐姐,你瞧着吧!她心里藏着打主意呢!今天是嫁侄女儿,改天就该嫁她自己了!”   凌姬微微颦眉道:“你小声些!人还没走远呢!这话不能乱说的,人家是个gua妇。”   “她算哪门子gua妇?骚妇还差不多!你不信我你就得吃大亏!”   “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刚才饭桌上你眼睛都顾着瞅獒战和贝螺那俩小的去了,哪里看到她那狐媚劲儿?一个劲儿地跟大哥敬酒,说好听话哄大哥,哪句顺耳拣哪句,真是会拍马屁极了!我跟你说,凌姐姐,千万防着她点,指不定哪天还来跟你做姐妹呢!”   “好了好了,”凌姬从丘陵手里接过茶碗递给她道,“发发牢骚就好了,别越说越没谱儿了!来,喝了这碗茶醒醒酒,我让人送了你回去。”   婵于夫人气呼呼地灌了一碗茶,丢了茶碗在几上道:“回去也气!真是不想回去了!”   “獒昆还在家呢!我瞧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你做娘的不得去安慰安慰他啊?别只顾着自己,好好去安慰安慰他才是!”   凌姬这么一提,婵于夫人立刻抬脚就回家去了。丘陵送了她出去回来后,凌姬问丘陵道:“你瞧见没有?战儿和贝螺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倒没在意,都顾着看獒昆和布娜去了。他们俩怎么了?”   “说不上来,反正就觉着不太对劲儿。平时贝螺挺喜欢说话的,今晚却连一声儿都没吭呢!”   “您这么一说,倒是呢!”   “唉!”凌姬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吵也就罢了,千万别真赌气伤了和气才是,夫妻到底还是以和为贵的。瞧着今晚獒昆那模样,我都有些心疼了,哭不出又笑不出,这算哪门子事儿呢?可男人们做的决定我们女人能干涉吗?也只有听着的份儿!我眼下就只盼着战儿和贝螺能和和睦睦的,早点生几个胖娃,那就足够了。对了,丘陵,趁着你还没嫁到安家去,你多去跟贝螺说说话,跟她讲讲战儿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往后就该她照料战儿了。”   “明白了,夫人!”   从半夜开始,一场春雨就淅淅沥沥地下开了。直到第二天清晨也还没有停住。贝螺枕着窗外雨声绵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推开了*尽头的那两扇小小的木窗户。窗外院子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雨雾笼罩其间,显得特别阴沉。她打了个哈欠,趴在窗台上望着雨帘发神,看来今天是去不了园圃了。   正盯着屋檐下的水坑愣神时,獒战的背影忽然从她眼前扫过。她抬头一看,只见獒战披了件蓑衣快步地走出了院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怪人,”贝螺盯着他的背影嘀咕道,“真是怪人!大雨天的还出门儿,存心找雨淋啊?淋吧淋吧,最好淋成个落汤狗,永远不要回来了!”   嘀咕完,她又想起了昨天在寒洞里獒战说过的那些话。到这会儿为止,她还是有点迷糊。这其实跟她的智商没有直接关系。她昨晚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时,其实有想到过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獒霸王可能脑子抽风喜欢上自己了,所以昨天才会那么说,而之前嚷着是自己男人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并非出自真心的。   但她一想完立马就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啊?虽然她对自己的魅力完全很有自信,但一想到獒霸王会喜欢她,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而且觉得这想法挺白痴的!   抹去这个想法,她觉得其他猜想都有些不靠谱了,唯一的答案就是獒霸王心情好,拿她开涮呢!甭管什么喜欢不喜欢,反正自己是不喜欢那獒霸王的,自己还想逃离这个獒青谷呢!对了对了,獒昆和木棉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准备私奔呢?   一想到这儿,贝螺立刻来了精神,开心地起了*,打算去木棉那儿探听点消息。刚穿好衣裳要出门时,丘陵就来了。   丘陵是给贝螺送早饭来的。贝螺忙双手接了,请她坐下道:“丘陵姐姐你怀着身子呢,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我送早饭来?下回别这样了,雨天滑到就不好了。”   丘陵笑道:“我只是怀着身子,不是立马要生孩子了,这点活儿还是能干的。公主是要出门儿吗?外头下着雨呢,今天就别去园圃了吧!”   贝螺捧着碗道:“我不去小园圃,今天去了也干不了活儿,我是想去木棉姐家。”   “那就更别去了,木棉一早就出寨子了。”   “她走了?这么快?”贝螺惊道。   “什么这么快?”   “哦,没什么,”贝螺忙摇头道,“我是说之前跟她约好了去林子里找东西,她居然自己一个人就先走了,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改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刚才獒战也出门儿了,想必他们那几个有什么事儿要办吧!”   “他们那几个?你说的哪几个啊?”贝螺好奇地问道。   “木棉,穆烈,安竹,莫秋,他们四个是大首领派给獒战的手下,所以总是一块儿出去完成任务。想必是有什么任务,所以今天才冒雨都出去了。”   “哦,”贝螺明白地点点头道,“怪不得老看见他们几个凑在一堆呢!奇怪啊,为什么单单木棉姐一个姑娘家被派给了獒战?跟几个不靠谱的男人出去完成任务,多吃亏啊!”   丘陵笑了笑问道:“你觉得獒战不靠谱吗?”   “你觉得他靠谱吗?”贝螺使劲地晃了晃脑袋道,“靠谱这两个字就不是为他而生的!脾气怪,又老爱发神经,经常无端端地摆出一副老子就是山寨王老子就要坑死你的样子,真受不了他!丘陵姐姐,你也挺不容易的,居然伺候了他十来年,难得啊!”   “獒战那人说话是不太好听,不懂得去说一些会讨人欢心,哄人高兴的话,这或许跟他的身份有关。他从小就不需要说那些话,都是别人围着他说那些话,所以久而久之,他说话做事就变成那个样子了。看上去是挺没礼貌的,不过他的心是好的。”   贝螺耸耸肩,喝了口米粥道:“他的心好不好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愿吧!但愿他的心是好的,不然以后跟他的女人命就苦咯!”   “公主您还是很讨厌獒战吗?”   “怎么说呢,反正不喜欢。我挑男人是很有眼光的,像他那种男人我是看不上眼的,丘陵姐姐你也看不上吧?”   “我?”丘陵不解道,“为什么说我也看不上?”   “不是吗?你要能看上他,为什么不直接做了他的女人,而要嫁给安竹?我猜你是因为喜欢安竹,所以才嫁给安竹的吧?说实话,你眼光还真不错,安竹是个好男人,比獒战强多了!挑男人就得挑自己喜欢的嫁,管他身份高低家财厚薄,总要自己喜欢那才能过得开心呢!你眼下是找到好归属了,我就惨了,还漂着呢!” ☆、第九十二章 参观蚕室   贝螺说着翘了翘小嘴,流露出了一副可怜又可爱的表情,把丘陵都逗笑了。她掩了掩嘴笑道:“这话你可别让獒战听见了,不然他又得跟你摆山大王的架势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和獒战既然都已经成了夫妻……”   “还没呢!”贝螺晃了晃脑袋,调皮地笑道,“还没成夫妻呢!成婚大典都还没举行,算什么夫妻啊?顶多算未婚夫妻罢了!”   “可成婚大典的日子大首领已经定下来了,你们迟早是要成婚的啊!我是想说,你既然都已经来到我们獒青谷了,也准备嫁给獒战了,不如试着去接受獒战,或许你会发现獒战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好男人呢!虽然脾气怪一点,又喜欢摆山大王的架势吓唬吓唬人,但说到好男人,他绝对是其中一个。”   “成婚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什么时候?”贝螺惊讶道。   丘陵刚要开口,溜溜忽然伸了个脑袋进来。一看到丘陵,这小丫头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丘陵知道溜溜不喜欢她,便起身先走了。等丘陵走后,溜溜才钻了进来,坐到桌边嘟嘴问道:“贝螺姐姐,那个丘陵来找你干什么啊?”   “人家还不能来找我了?你呀,别把人家当情敌了,也不嫌累得慌!”贝螺抹了抹嘴,放下筷子问道,“来找我干什么啊?又来找我画画?”   “外面下着雨呢!”溜溜双手托着下巴不满道,“又不能出去玩,无聊死了!我来找你说说话呗!姐姐,我跟你说,离那个丘陵远一点,她没安好心的!”   “怎么没安好心了?”   “不是吗?”溜溜振振有词地说道,“她明明知道我喜欢安竹哥哥,她自己也喜欢,可她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不叫我看出来,然后呢,就背着我把安竹哥哥给抢了去,你说她阴险不阴险?”   贝螺敲了她脑袋瓜子一下道:“妹妹,脑子清醒一点吧!嗯?那篇都翻页了,你还逮着不放呢!人家丘陵姐姐的性子没你那么活泼,不是喜欢谁都要大声说出来的。再说了,你一年有几个月在獒青谷的?人家什么时候背着你偷偷抢安竹了?人家两个光明正大地手牵手遛弯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你在花狐族啊!你哪儿看得见呐?”   溜溜辩不过贝螺,嘴巴敲得老高,翻着白眼道:“我就是不喜欢她和安竹哥哥在一块儿!说到底都怪獒战哥哥嘛!她本来是獒战哥哥的人,她应该嫁给獒战哥哥的嘛!为什么又喜欢安竹哥哥呢?我看她是两个都想占着!”   “又乱说了!”贝螺又拍了她脑门一下道,“这种话能乱说吗?你哪只眼睛瞧见人家丘陵姐姐两个都想占了?”   “本来就是呀!”溜溜理直气壮地说道,“她伺候过獒战哥哥,又要跟安竹哥哥睡,不是两个都想占吗?”   “你看见人家伺候你獒战哥哥了?”   “欺负我小什么都不懂是吧?”溜溜霍地一下起身,绕到贝螺身后,扒下了贝螺右肩上的衣裳,贝螺吓了一跳,忙把衣裳扯回来问道:“喂喂,怎么还扒起我的衣裳来了?”   “姐姐你自己看嘛!”溜溜指着贝螺那个牙印道,“你有一个,丘陵也有一个,这不就是你们伺候过獒战哥哥的证据吗?你们都是獒战哥哥的女人,所以他才会在你们肩上留下一个痕迹。别以为我小我不懂,我懂的!男人都喜欢这个样子,在睡过的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牙印,好向别人证明这女人自己已经睡过了,男人都喜欢干这种事儿,我哥哥也一样啊!”   贝螺微微怔了一下,问道:“丘陵身上也有獒战咬过的牙印?”   “对呀!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她左边胳膊上!从前有一回我跟她一块儿泡澡,她自己告诉我的,那是獒战哥哥给她咬的。那时候我好天真哦,我真的就相信她了,以为她会跟着獒战哥哥,不会再喜欢别的男人,谁知道她骗人的!转眼就盯上我的安竹哥哥了,还抢了去!獒战哥哥脑子更抽风,居然还把安竹哥哥送给了她,你说獒战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呀?”溜溜噼里啪啦地发了一顿牢骚。   “你现在也很天真好不好,妹妹!”贝螺伸手捏了捏溜溜的小肉脸道,“你以为丘陵姐姐不嫁给安竹,安竹就喜欢你了吗?姑娘啊,感情是需要两情相悦,互生爱慕的,不是一个人的巧取豪夺,知道吗?还不承认自己天真无邪白痴可爱呢?感情这条路你连迈都还没迈上来,再长点肉再说吧!”   “你怎么知道安竹哥哥不会喜欢我吗?没丘陵多事的话,他没准挺喜欢我的!”   “倘若你的安竹哥哥真喜欢你,任旁边谁多事都没用,明白吧?如果因为旁边谁谁谁多事他就对你没意思了,那就不叫喜欢,叫耍*。你也可以这样想想,就算没丘陵多事,你的安竹哥哥照样有其他姑娘可选,为什么非得选你?因为你肉够多,样子够可爱吗?小姑娘啊,”贝螺拍了拍溜溜的小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你还嫩得很,再长两年就能明白了。”   溜溜捧着小脸,当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这时,素珠过来了一趟,说凌姬夫人让她和溜溜一块儿去蚕室走一趟。   原来微凌夫人看今天阴雨绵绵,各家夫人都没什么事儿可做,便邀约了凌姬夫人瑞善奶奶等族内贵妇去她的蚕室参观。一行人很快到了蚕室,刚一进门就听见了瑞善奶奶的笑声。   凌姬领头走了进去,客气地招呼了瑞善奶奶一声,谁知道这老人家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起来,也不跟凌姬客套,转头去对微凌夫人抱怨道:“你怎么把我们獒蛮族的主母和未来主母都劳动了?早知道她们要亲自来,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来了,太多事儿啊!有她们两位巡查就够了,你把我弄这儿来我可尴尬了,有我什么事儿啊?我一把快入土的老骨头又不中用,给人家碍事了!”   这刚一见面,瑞善奶奶那腔调就阴阳怪气了起来。凌姬知道,上回得罪了她,她肯定没那么容易消气的,也懒得跟她往死里计较,于是上前道:“瑞善奶奶您是长辈,微凌夫人请您来是应该的。今天说是巡查,其实也是大家伙儿聚一聚,到微凌夫人这儿来喝碗茶聊聊闲话,您就不用客气了。”   “哎哟,那我真是错怪微凌夫人了啊!”瑞善奶奶不满地瞟着凌姬,脸上却硬裂开两条笑缝,一副自责的口吻说道,“到底年纪大了,脑子没凌姬夫人你这么好使啊!居然没想到微凌夫人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果然是不中用了,该入土为安给别人腾地儿了啊!”   微凌夫人接过话笑道:“瑞善奶奶精神头儿好着呢!可不许说这种丧气的话!这会儿人都来齐了,请大家随我去各个蚕室瞧一瞧吧!眼下这个时节,蚕妇们正在编扎稻杆蚕*,方便蚕虫们吐丝成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收获一个又一个白净的蚕茧了。来,这边请!”   微凌夫人领着妇人们挨个挨个蚕室转悠,还细心地讲解起了蚕虫的习性和养蚕的细节,又带她们去蚕妇们编扎蚕*的房间瞧了瞧,并邀请她们也动手实践了一把。   布娜今天化身成了半个蚕室主人,又热情又尽心,还亲自示范起了如何编扎蚕*。她一边抓起一把整齐的稻杆一边笑容可掬地讲解道:“先抓一把在手里,不用急,夹在稻绳中间慢慢地拧,像拧麻花那样……对了!春颂做得真好,就跟学了很久似的!蜀葵姑娘也挺上手的,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溜溜,你拧反了,那样会越拧越散的,像我这样才对!”   只见溜溜在那儿笨手笨脚地拧来拧去,把好好的一把稻杆都捏扁了,惹得大家一阵大笑。她没了耐性,把稻杆一扔,冲旁边贝螺手里瞧了瞧不服气道:“姐姐们怎么都会啊!连贝螺姐姐都会扎了!”   站在溜溜身后的婵于夫人轻轻地拽了拽她的小辫子道:“你这叫什么话啊?你贝螺姐姐本来就心灵手巧,瞧瞧她打理的那个小园圃就知道了,这点活儿还能难住她?小意思而已!”   “是啊,”族老斗魁的夫人元清诧异地往贝螺手里瞧道,“公主这手艺还真不赖,像是个惯会做活儿的人。扎出来的蚕*跟这些蚕妇倒没什么两样呢!公主往常也干过这样的活儿吗?”   “那怎么可能?”婵于夫人接过话道,“贝螺生在王宫长在王宫,哪里有机会干这种活儿?天生手巧,有什么法子呢?比起那些练了一遍又一遍,练得手都破了的人是有天分多了!”她说着眼睛瞟向了布娜,狠狠地剜了布娜一眼,极为不屑。   婵于夫人并没说错,为了今天的演示,布娜已经苦练了三个晚上了,练得手指都破了几根,才有点熟手的架子。听着婵于夫人的讽刺,布娜立刻想回嘴,但贝螺却先一步开口了。她一边扎着蚕*一边笑道:“婵于夫人您还真夸错了!我不是天生手巧,也是后天自己干活儿练出来的。”   元清夫人好奇道:“公主身在王宫内也要干活儿?倒是没听说过啊!”   贝螺道:“虽然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但种花种草挖坑抬水的活儿就经常干了。你们别以为身在王宫就只知道躺着吃喝了,那不都成了溜溜这样的小胖妞了吗?要想干活儿,那还是有活儿可以干的。我自己有个小园子,里面种了好多香草鲜花,一年四季都不缺鲜花插瓶,香草也可以用来当佐料,晒了存起来能放很久的。”   元清夫人赞许地点头道:“看来公主对种植是很在行的。你们还别小瞧了这种植之法,跟这养蚕之法一样地马虎不得。凌姬夫人该记得我那嫁去赤蓝族的小妹吧?”   凌姬点头道:“记得,前年还来看过您一回呢!”   “我听她说,赤蓝族最重种植了。除了水稻栗米之外,还种了好些名贵药材香料,专供巴陵王宫使。如今赤蓝族的首领去了巴陵王宫,那可是座上宾了啊!想想赤蓝族以前就是个小族落,还不如我们獒蛮族呢!当初我小妹还不肯嫁过去,嫌那边又荒又穷,怕连顿肉都吃不上。如今她那日子可过得风生水起,家里仆从都几十个,所以啊,懂这门道可是个好事儿啊!有了公主的种植之法,再加上微凌夫人的养蚕之法,何愁我们獒蛮族日子好过不起来?”   婵于夫人点了点心口,接话道:“您这话真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总有人说我们贝螺偷懒不干活儿,是王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您得空去她那园圃里瞧瞧,就她和阿越两人弄出来的,您瞧了也得再夸上一回!没点勤快没点能干,能倒腾出那么茂盛好看的园圃吗?贝螺就是身子骨差了点,等养好了干起活儿来,不比那些人差!”   “要不是这会儿下着雨我还真想去瞧瞧呢!上回娃娃回来跟我说,在贝螺公主的园圃里帮了一下午的忙,我还只当几个丫头玩呢!没想到也是干的正经事儿啊!公主啊,”元清夫人很客气地对贝螺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带着我们娃娃,叫她也学两手你的手艺,往后嫁出去也是我们獒蛮族的脸面,你说是不是?”   贝螺点头笑道:“行!她要肯,只管来就是了!”   “真好说话呢!”元清夫人点头笑道。   “哎,你们说,要不等哪天天晴了,我们也去贝螺的园圃里瞧瞧坐坐?”婵于夫人提议道。   “好主意啊!贝螺你觉得呢?”凌姬夫人问贝螺道。   贝螺歇下手,想了想道:“那就挑个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日子。我在园圃里设个茶会,请各位夫人都来,赏赏花喝喝茶,顺道再尝尝我和阿越姐姐新研制出来的香料和小菜,热闹热闹。”   她这么一说,夫人们全都应起了声儿,唯独瑞善奶奶和阿桐夫人没吭声,脸扭到一边,装作没听见。布娜心里也不痛快,本来以为自己辛苦练了几天能得点美赞,谁知道话题都转到金贝螺的园圃上去了,哪儿还有人在意她在干什么。她略显不满地翻起眼皮盯了对面的贝螺一眼,然后起身对微凌夫人道:“姑姑,夫人们大概都累了,请到房间里喝茶去吧!”   微凌夫人点头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诸位,我在房间里备了些茶点,请大家都过去尝尝吧!贝螺公主,蜀葵,春颂,你们也别扎了,也去喝口茶歇歇吧!”   一行人又去了微凌夫人的小屋里。屋内人一多,空气就闷了起来。微凌夫人吩咐人将窗户都打开了,外面凉爽的空气涌了进来,瞬间就清凉了许多。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坐在凉爽的窗边喝着温热的茶,不时为春日里一桩好消遣。   夫人们闲聊着时,贝螺和溜溜挤在窗角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的小话。瑞善奶奶往她们那边连瞟了几眼,然后冲身边的春颂使了个眼色。春颂立马心领神会,挑了一块儿胡桃糕递给溜溜道:“溜溜,别顾着说话,尝尝这胡桃糕,好吃着呢!”   溜溜打住话,伸手接过糕尝了起来。瑞善奶奶和颜悦色地对她说道:“溜溜,是不是闷得慌啊?下雨天不能出去玩,可把你憋坏了是不是?”   溜溜抱怨道:“是呢!下雨天真讨厌!哪儿都不好玩儿!”   瑞善奶奶呵呵地笑了几声道:“不急,我看外面的雨也快停了,明天让你巴芒哥哥带你去打猎如何?上回你那条狼牙项链不是还没凑够数吗?叫巴芒给你再猎两只野狼,补足那数,串一条好看的狼牙项链如何?”   “巴芒哥哥还记得这个啊?”溜溜嚼巴着胡桃糕问道。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上回你走的时候哭得那么厉害,你巴芒哥哥就一直记得,总说得空就去给你猎两只狼凑足项链的数,可前阵子他跟着他大哥出去打仗了,一直不得空。这么巧他刚回来你又来了,就让他领着你去猎两只狼玩玩,怎么样?”瑞善奶奶对溜溜的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主意不错呀!”溜溜转头问贝螺道,“姐姐,你也去好不好?”   贝螺喝着茶道:“不下雨了我就得去园圃里干活儿,你自己去吧!”   溜溜的嘴巴立刻又翘了起来,冲贝螺撒娇道:“去嘛!去嘛,姐姐!你来了獒青谷肯定还没去打过猎吧?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跟我一块儿去好不好?”   春颂忙说道:“溜溜,你贝螺姐姐不得空就不要为难她了,春颂姐姐陪你去也一样的。”   溜溜不依,继续晃着贝螺胳膊央求着。贝螺手里的茶水都给晃了一半儿出来。旁边的婵于夫人忙拿出手帕替贝螺擦道:“贝螺你就去呗!人多才热闹!把我们家獒赐也叫上,把獒战獒昆也叫上,反正开春之后还没去正经猎过一场。旧年腌的野味儿也吃烦了,该尝尝今年新鲜的了。去吧,贝螺!”   瑞善奶奶听了这话,嘴角往下撇了撇,显得有些不高兴了。这时,微凌夫人笑道:“那让布娜也去凑个热闹。这段日子她也够辛苦的,跟着去玩玩也好。”   这回,该轮到婵于夫人不满了。   “姐姐……”溜溜还缠着贝螺不放。   “我得去疏疏土沟,雨水积太多了会泡坏苗种的根的……”   “我帮你去疏嘛,雨停了就去!”   “我活儿还多着呢……”   “我帮你干啊!走嘛!走嘛!你不去就不好玩儿了!我可以教你怎么射兔子怎么砍狼,打猎真的很好玩的!”   “太血腥了,不适合我……”   “一点都不血腥的!你要不喜欢砍狼,我们抓活的,抓活的回来养怎么样?”   贝螺被溜溜打败了,只好缴枪投降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就喜欢缠着自己,像上辈子欠了她似的。   “好啦!好啦!”贝螺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道,“我去我去!但你也要说话算话哦,帮我疏通土沟,帮我干活儿,知道不?”   溜溜拍着心口,笑米米地说道:“包在我身上!”   大家都笑了起来。元清夫人指着她们俩道:“才见面几天就好成这样,跟亲生姐俩似的,这就是缘分啊!”   “仔细瞧瞧,两个都是圆脸蛋,两个都长得小可爱,不是亲姐妹倒胜似亲姐妹了!溜溜,赶紧认了你这姐姐吧!”绿艾笑道。   溜溜挽着贝螺的胳膊道:“不认她也是我姐姐。她是獒战哥哥的媳妇,不就是我姐姐吗?”   “哟,我倒忘了这事儿了,真是该罚!”   “该罚!该罚!绿艾小婶娘最爱喝酒了,就罚她喝酒!微凌夫人,您这儿有酒没有?有就来两坛子,管她个饱!”   屋子里又是一片笑声。布娜起身道:“说到酒还真备着呢!忘记绿艾夫人是不好茶只好酒的,我这就去取了来!”说罢她出了小屋,往库房去了。   这时,另外一位族老的夫人问道:“说到獒战和贝螺公主,他们那婚事到底定下来没定?”   凌姬笑道:“定了!原先是想等穆烈和蜀葵把事儿办了再说,可眼下来不及了,得早早办了。昨晚大首领跟我说,待丘陵出了门之后就着手忙她和獒战的婚事了。”   “怎么叫来不及了?”微凌夫人奇怪道。 ☆、第九十三章 木头鲁不攒   “都是昨晚深夜的事了。快歇下的时候,大首领收到一封传信,说夷陵国会在一个月之后派人前来探望贝螺。你们说,贝螺娘家人都来了,我们这边婚事都还没办,那像个什么话?所以大首领说了,他们的婚事得尽快办,要办得热闹办得隆重。”   “夷陵国要派人来?派谁啊?”贝螺好奇地问道。   “记不住名字了,好像是个姓白的,你自己回去问大首领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院子一侧忽然轰地响了一声,仿佛什么爆炸了似的!屋子里的人抱头惊了一大跳。蚕室里的人也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只见屋子西边最后那间房内,几股刺鼻的浓烟从窗户以及屋顶冒出,微凌夫人当时就吓白了脸,忙跨出房间喊道:“是不是起火了?别愣着啊!赶紧把蚕都搬出去!”   蚕妇们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涌进各个蚕房搬蚕时,又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腾空乱飞的碎片木棍。顷刻间,整个院子惊叫声此起彼伏,蚕妇们都惶恐四散,或是钻进蚕室里,或是往院子外奔跑。浓浓的烟雾很快弥漫了整个院子,有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让原本慌乱的妇人们更加惊慌失措了。   两声响后,屋内的夫人们也心急忙慌地开始逃命。浓烟太重,她们只能凭感觉往外跑,人撞人就再正常不过了,哭喊声惊叫声求救声糅杂在了一块儿,听上去特别凄惨!   贝螺拉着溜溜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但她没往院子里奔,而是带着溜溜顺着墙根往后院摸索。正摸索着,旁边忽然传来素珠的一声叫唤:“别踩了!丘陵姐摔倒了!她怀着孩子呢!都别挤了!”   在能见度不到一米半的地方,贝螺看见丘陵摔倒在地上,素珠覆在她身上正拼命地喊着。她刚想冲过去帮素珠时,一个黑影忽然从浓烟中闪了出来,没等她看清,下一秒这个黑影已经把素珠拽了起来,然后弯腰利索抱起了丘陵。那架势,那气魄,真他娘的太爷们了!   贝螺正想给他点个赞时,身边的溜溜忽然大喊了一声:“獒战哥哥!还有我们呢!我们在这儿呢!”   獒战?   贝螺这才发现那黑影是獒战。獒战抱起丘陵后转头就冲进了浓雾中,应该压根儿就没听见溜溜的呼喊声。溜溜不高兴,嘴巴翘得老高道:“他都不管我们!就顾着那个丘陵屈了!獒战哥哥真坏了!”   贝螺愣了一下神,拉起溜溜道:“别顾着埋怨别人了,先离开这儿吧!走!”   “獒战哥哥是坏人!”溜溜不服气地冲浓烟里嚷了一声后,这才一边咳嗽一边跟着贝螺往后门上去。   眼看后门快到了,贝螺正打算拉着溜溜一鼓作气地跑出去,可不知道是谁忽然从后面冲了上来,狠狠地撞开了两人。贝螺往右一倒,脑袋好像撞在了一块儿大石头上,疼得头都晕了,半天没爬起来。这时,耳边传来了溜溜那惊慌的叫声:“姐姐!贝螺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啊?姐姐!”   贝螺扶着额头,吃力地挣扎了起来,伸出手想去烟雾中捞溜溜,忽然,身子猛地被抱了起来,她瞬间一惊,哑然地抬头一看,灰沉沉的雾霭中,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这不是微凌夫人的从人鲁不攒吗?这个男人怎么会来救自己?微凌夫人身边的人不应该都很讨厌自己吗?   愕然之时,四周的空气忽然清新了起来。贝螺回过神来一看,原来鲁不攒已经把自己抱出了后门,正在快步地走向后门旁边的那块晒谷米的空坝。   她实在太惊讶了,惊讶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到了空坝,鲁不攒将她放了下来,正要转身走时,她忽然一把将鲁不攒拉住了。鲁不攒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轻缓而低沉道:“公主,您已经没事了,不用惊慌。”   “咳咳!”她咳嗽了两声道,“那个……谢谢你……”   “无须言谢!”   “还是得谢谢你了!”她满怀感激地望着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道,“你能把我弄出来,能不能把溜溜也弄出来?溜溜还在里面呢!”   “可以。”放下这两个字,鲁不攒转身又冲回了浓烟滚滚的后院子。贝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全是感激,看来自己也有点武断了。微凌夫人身边的人未必个个都如她们姑侄俩那般吧?至少这个鲁不攒是个好人。对了,鲁不攒那声音低沉得真好听,仿佛在哪里听过……   “金贝螺!”獒战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把贝螺吓了一大跳。她转头看了一眼走向她的獒战,没好气地拍了拍心口道:“刚刚才压了惊你又来吓人,到底想怎么样啊?不去看着丘陵,跑来吓我干什么?”   獒战脸色不太好,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赶紧离开这儿,回去!”   “我等溜溜!溜溜还在里面呢!”   “我自会把溜溜带出去,你赶紧回去……”   “不用你了!人家鲁不攒已经帮我去找溜溜了,找着溜溜我就跟她一块儿回去……”   “木棉把她带走!”獒战侧身对从身后跑过来的木棉喊了一声,然后又回那个浓烟滚滚的院子去了。   木棉跑过来拉着贝螺道:“走吧!这儿不知道还会不会爆炸,您留在这儿太危险了!先跟我撤到安全的地方,一会儿溜溜会被带过来的。”   “还会再爆炸吗?”贝螺担心道。   “谁知道呢?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啊!”木棉说着朝那些在空坝上喘气咳嗽的人喊道,“都别呆在这儿了!退得越远越好!全都往后退!”   这时,贝螺看见鲁不攒带着溜溜从后门出来了。鲁不攒把溜溜送到门口又折返回去救人了。贝螺跑过去拉上溜溜,一块儿回大首领院子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们正好遇上獒通急匆匆地往蚕室赶。到了家,凌姬夫人已经先一步赶了回来,正巴巴地在望贝螺和溜溜呢!凌姬夫人见两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这才松了口大气,双手合十地朝天上拜了拜,嘴里念叨了两句贝螺听不懂的话。   “丘陵姐姐呢?”贝螺问道。   “在房里歇着呢!”凌姬夫人有些自责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她去,哪里会料到蚕室会爆炸呢?刚刚跑出院子时还摔了一跤,好在獒战赶来及时,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叫药婆来瞧了,就是受了点惊吓而已。贝螺,你和溜溜没事儿吧?没摔到哪儿吧?刚才没瞧见你们俩,我真吓得个半死了都!”   贝螺正要开口,溜溜抢了个先。她抱怨道:“好在有那个木头人,不然我和贝螺姐姐都要成熏鸭了!”   “哪个木头人?”凌姬问道。   “就是布娜姐姐家那个鲁木头啊!不对,我应该改口叫他鲁哥哥!人家救了我和贝螺姐姐呢!我得好好谢谢他!至于獒战哥哥,还是算了吧!”溜溜不屑道,“一看到丘陵就把我和贝螺姐姐丢一边了!算哪门子的哥哥?贝螺姐姐算他哪门子的媳妇?”   凌姬微微一愣,看着贝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微凌夫人的从人鲁不攒把你们救出来的?”   贝螺点头道:“是啊!要不是他,我和溜溜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的呢!”   “是他吗?”凌姬脸上流露出了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我还以为是獒战进去把你们弄出来的呢!”   “算了吧!”溜溜抄手哼哼道,“我们就在他眼皮子低下他都没看见,抱起丘陵就走,他哪里会记得救我们呢?他心里只有那个丘陵,别人都是漂着魂儿看不见的!”   “溜溜啊……”凌姬哭笑不得道,“你獒战哥哥哪里会看见不理你们呢?那么大的烟雾,人又吵,他准是没看见的。刚刚他救了丘陵出来,听说你们还在里面立马就去找你们了,哪里不心疼你们了?”   溜溜扭过脸嘀咕道:“反正就是偏心!”   “好了好了,都回去换身衣裳歇歇吧!我让薇草煮了梨枣汤,一会儿多喝几碗,先回房去吧!”   贝螺回到房间时,阿越急匆匆地赶了回来。阿越今天运气好,躲过了这一场惊吓,她一大早就去安竹家帮忙做杂事了。她和安竹的姐姐安绣一见如故,没事儿的时候总会去安竹家帮忙烧烧饭,给前来帮忙的族人倒茶水什么的。   阿越一边替贝螺翻找着衣裳一边问道:“公主,您没伤着哪儿吧?奴婢可吓死了!我们在安竹家院子听着都吓人呢,更何况您还在那儿呢!一会儿奴婢去给你磨碗珍珠茶来压压惊,您说好不好?”   贝螺居然没回她话,她有些奇怪,转头一看,原来贝螺正对着铜镜发神。她有些担心地走过去问道:“公主,您真没事吧?是不是吓着了?”   “哦,没事儿!”贝螺回过神来,继续梳起了长发,“当时是吓了一大跳,过了也就没事儿了。我只是在想那个鲁不攒……”   “鲁不攒?”   “他今天救了我,很奇怪吧?”   阿越脑袋点得跟舂大蒜似的:“是很奇怪呢!真是他救了您吗?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救您的人啊!他可是微凌夫人身边的人,平日里又总带着个半脸面具,跟谁都不说话,看上去就像恶鬼窟里的鬼头,挺吓人的。他怎么会救您呢?”   “可能人家只是表面上看着恶,心里瞧着不恶呢?”   “哦,兴许是吧!”   “外面雨停了是不是?”   “是停了。”   “那赶紧给我衣裳。”   “公主还要出门儿吗?您要去哪儿?”   贝螺换好衣裳后,从竹架上的漆盒里拿了一样东西,揣在随身的布包里便出门了。   她果然是回蚕室的。只是蚕室眼下已经被围上了,大首领獒拔有令,不能随便放人进去。她有些失望,左右看了一眼问跟前的族人道:“你看见鲁不攒了吗?”   “鲁不攒在后院空坝那儿。”那族人好心地为贝螺指了指。   贝螺道了声谢,踏着泥泞小跑地来到了空坝那儿,果然看见鲁不攒坐在几个族人旁边。他们都是刚刚在救人和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砸伤或者摔伤的。鲁不攒右手也受了伤,正低头给自己缠着布条。   “等一下!等一下!”贝螺一边跑一边朝鲁不攒大喊道。   鲁不攒愣了一下,转过那张被别人看起来很奇怪的脸,纳闷地看着这个朝他飞奔过来的女子。   “等一下!”贝螺一口气跑到了他的面前,差点没刹住车,撞旁边枣树上去了。脚下太滑了,她好容易稳住了脚步,有些尴尬地冲鲁不攒笑了笑道:“泥水太滑了,差点就摔了,呵呵!”   鲁不攒缓缓起身,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的伤口,“贝螺指了指他受伤的右手,一边从包里摸东西出来一边说道,“先别包扎,我这儿有好东西呢!”   鲁不攒不解地看着她,旁边几个族人也好奇地转过头来打量着她。片刻后,她从包里摸出一小盒东西,打开递到鲁不攒面前笑道:“抹上这东西,出血再多也能立竿见影,止血可快了!来,我帮你抹上!”   贝螺的手刚一伸过去,鲁不攒就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有所避讳。贝螺这才想起,在这个等级制度如此森严的时代,身为公主的自己为一个卑贱的从人抹药,好像是有点不妥啊!她忙收回手,把药盒递过去说道:“那你自己抹!相信我,这东西真的很管用,你抹上立马就能见效的。”   鲁不攒垂眉看了看药盒里那猩红色的药膏,又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说道:“小的这点伤不需要用公主的药膏,多谢了!”   “客气什么呀?你刚才救了我,这算是我报恩了!”贝螺见鲁不攒不肯抹药,便拿着药去招呼那几个族人,“来来来,每人都抹上一点,这可是好药,我亲自配制的,止血是立马见效的啊!来呀,别愣着了!这又不是毒药,是上好的止血良药呢!”   贝螺这么一吆喝,还真有族人壮着胆子抹了一点。正如贝螺所言,一般出血的伤口在抹上这种猩红色带浅浅香气的药膏后,不出一分钟,血便止住了。族人们好不惊异,连忙争先恐后地抹了起来。跟之前那个族人一样,这些族人的伤口也很快止血了。   “我没骗你吧?”贝螺又把药盒递给了鲁不攒笑道,“这真的是止血良药,你花钱都买不到的,拿着吧!”   鲁不攒没接,口气依旧平淡道:“小的这点伤真的无碍,公主这么好的药膏还是请留着吧!不必在小的身上浪费了。”   “喂,我说你这人可真有点矫情啊!药膏就是治伤的,用在谁身上不是治啊?我大老远地送来,你好歹给个面子收下吧!要不然……算本公主赏赐给你的如何?”   “无功不受禄。”   “什么无功不受禄?你该受的,你救了我和溜溜,这是你该得的,拿着!拿着!”贝螺把药盒硬塞给了鲁不攒,又怕鲁不攒还回来,忙后退了两步道:“一定得拿着哦!我都赏出去了,你再退回来,我脸往哪儿搁啊?”   鲁不攒犹豫了片刻,垂头道:“多谢公主赏赐!”   贝螺笑呵呵地说道:“这就对了嘛!你有功,谁说你没功了?这是你应该得的,好好拿着吧!还有,赶紧抹上,抹上再包扎,很快就能好的!”   正说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了。鲁不攒和族人们忙都退到了一旁,贝螺转身一看,原来是獒拔獒通以及獒战獒昆几个人。獒战瞄了一眼鲁不攒手里的药盒,冷冷地问贝螺:“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贝螺道:“我送药啊!”   “谁让你跑回来送药的?他们不会找药婆吗?赶紧回去!”   “那么凶干什么?送个药也要被你骂吗?”   獒战正要开口,獒拔呵呵地笑了起来,对贝螺说道:“贝螺啊,战儿是心疼你呢,怕这儿再出什么意外伤着你。你倒想得挺周到的,还想着来给他们送药,真是够细心啊!”   “送完就快滚回去!”獒战口气不爽地插了一句。   “哎,战儿,贝螺说你还真说得对,跟自家人说话那么冲干什么?贝螺也是好意,她体恤族人,亲自来送药,也算是为你分忧解难了,你就不能好好跟人家说话吗?你们几个,”獒战说着走到那几个族人面前问道,“伤得重吗?要不要让药婆来瞧瞧?”   其中一个族人把伤了的胳膊伸过去欣喜道:“大首领您看!刚才抹了贝螺公主送来的膏药,这血立马就止住了,根本不用找药婆来!”   “哦?”獒拔看了一眼他胳膊上那长长的血口,转头问贝螺道,“你这是给他们用的什么好药啊?伤口这么长,立马就能止血?”   贝螺道:“这是用一种叫鸡血藤的草药配制出来的止血疗伤药,是止血良药中的上上品了,自然止血快了。”   “给我瞧瞧!”   鲁不攒把那药盒递给了獒拔,獒拔嗅了嗅,又拿手指抹了抹,然后吩咐獒昆叫来一个受了伤等候药婆包扎的族人,让那族人涂抹了这种药膏。不到两分钟,所有出血创面全部止住了血,疗效令在场人大为吃惊。   獒拔尤为兴奋:“好东西啊!从来没见过止血如此迅速的药膏!贝螺,这是你们夷陵国的制法吗?”   贝螺道:“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跟夷陵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獒拔点头笑道:“不愧是夷陵国的公主,懂得的东西就是多!有了这止血良药,往后出战就更有胜算了!贝螺,你可算为本族立了个大功!”   “今天立了大功的人不是我,是鲁不攒,”贝螺指了指鲁不攒道,“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也没机会把这药膏拿出来显摆,也没机会让您看见。”   獒拔将药盒还给了鲁不攒,笑道:“我听昆儿说了,鲁不攒今天表现出色,不单力救众蚕妇出困,还奋不顾身地搬救蚕簸,以至于自己都受伤了。没想到你还把贝螺也给救了,实在是值得奖赏啊!”   鲁不攒微微躬身道:“大首领言重了!我东阳族得大首领收留,得大首领厚待,我等自该为大首领竭尽心力,万死不辞!实乃小的份内之事,万不敢要赏!”   “嗯,”獒拔满意地点头道,“很懂分寸,不愧是微凌夫人*出来的。昆儿!”   獒昆上前道:“大伯请吩咐!”   “着人给受伤的族人每人派一只鸡,令再宰两头猪分给族人,算是压惊了。”   “知道了,这就去办!”   獒拔又对獒战道:“这儿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我查个所以然出来,我等着你回话。”   “知道了。”   獒拔随后带着獒通獒伏走了。等长辈都走了,贝螺立刻转身对鲁不攒笑道:“别愣着了啊!赶紧把药抹上吧!”   “不劳公主费心,小的先告退了!”鲁不攒向贝螺微微弯了弯腰,然后走开了。贝螺的目光随他离去的背影望去,嘴里自言自语道:“这也是个怪人啊……鲁木头?这名字还真没取错呢!嘿嘿!”   “看够了?”獒战在旁冷冷道。   “看够了,收工回家!”贝螺才不想跟他废话呢,应了他一句后,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转身就走了,走得那叫一个器宇轩昂,不屑一顾。   旁边的獒昆忍不住笑了出来,獒战立刻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笑什么?” ☆、第九十四章 獒神探查案(一)   “二哥,嫂子好像真的不太喜欢你啊!”獒昆笑道。   “女人能睡就是行了,要什么喜欢?”   “二哥,男女之间是要讲究两情相悦,互相喜欢的。你得让嫂子喜欢你,你也喜欢嫂子才行。”   獒战冷笑了一声道:“喜欢这种东西我用不着,留给你自己慢慢去琢磨好了。”   “说得你好像不喜欢贝螺公主似的?”   “我说过喜欢她吗?”   “我看你刚才着急找她,还以为你对她上心了呢!”   “我是怕她死在我们獒青谷,懒得跟夷陵国那帮文绉绉的家伙废话!”   獒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唉,我还以为贝螺公主终于打破了二哥你的禁忌,让二哥你动心了呢!我又失望了!”   獒战不屑道:“可能没有女人能打破我这个禁忌,也用不着打破。”   “二哥,你也不能这样想,其实喜欢上一个姑娘真的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獒战表情冷漠道:“对,情爱是这世上最高贵的东西,为了这所谓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抛弃——甚至是自己的孩子。”   “二哥……”獒昆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我不是故意惹你想起来的,你当我没说好了!”   “那就别再这儿废话了,干自己的事去!”獒战说完朝蚕室走去。   獒昆松了一口气,嘀咕道:“好险好险!二哥没发火,我真走运!下回记住了,在二哥面前讲什么喜欢啊情爱啊,那不是自己找抽吗?二哥根本不需要,讲了也没用!宰猪去!”   晌午之前,獒战回家见了父亲。獒拔坐在虎皮大椅上,手里盘着串珠问道:“蚕室那些东西还能剩多少?”   獒战道:“所有蚕虫虽然全部搬了出来,但因为烟熏的缘故,部分蚕虫极有可能不会吐丝了。现在微凌夫人也不好下定论,只能尽力而为。不过这只是第一波蚕虫,接下来还可以继续孵养,我觉得不会对参加乌鲁场边市有太大影响。”   獒拔沉思道:“这样最好,我还指望今年的蚕丝能在乌鲁场边市上为我们挣一笔呢!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应该是石灰粉引起的。”   “石灰粉?石灰粉遇水会变热这我倒是知道,但会爆炸吗?”獒拔质疑道。   獒战很肯定地点头道:“会,如果把石灰粉与水一同放在同一个肠袋里。发生爆炸的地方是蚕室的仓库,里面堆放了不少石灰粉,微凌夫人为了避免石灰受潮,将石灰装在了用猪肠和羊肠制成的口袋里。大大小小堆了大概三十多个。”   “既然是用口袋装好了的,为什么会有水浸入?”   “我查看过,库房屋顶有漏水痕迹,今天又偏逢绵雨,导致堆放石灰粉的那个角落积水。如果拴口袋的绳子不够紧,很有可能会浸进去。石灰粉爆炸,冲击了架子上装硫磺的罐子,这才会有两次爆炸。”   “那就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一场意外?”   “暂且还不能如此下定论,得再查查。”   “嗯,”獒拔表情严肃道,“谨慎点也好的。再仔细查查,希望不是有人在故意捣鬼。寨子里不能混进有异心的人,一旦发现这样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格杀勿论。”   獒拔看着獒战笑了笑,点头道:“战儿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有爹的风范了,爹总算能放心地把寨子里的事情交给你打理了。上回你对付巴庸的时候爹就看出来了,是时候让你独当一面了。”   “别这么早就想把事情全都丢给我,您想闲下来生儿子去吗?”獒战抬起脚踩在椅子上道。   “爹也累了,爹也想像你花冢伯伯那样把族务都交给花尘,自己退下去过些清闲的日子。爹多替你生几个弟妹不好吗?将来多几个人帮你啊!”獒拔笑道。   “一把年纪了,别整得儿子没生出来自己先把老腰折了,不划算啊!”獒战调侃他老爹道。   “别小看了爹,爹这身子骨再娶几个都绰绰有余!”獒拔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有那个劲儿睡女人,那就别想偷懒,这担子你还是先担着几年,往后再交给我吧!”   獒战说着起身要走,獒拔招呼住他道:“别急,爹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说。”   “什么事儿?”   “你啊,对人家贝螺好一点,听见没?不要一张嘴就像只吃人的老虎似的,把人家都吓着了。毕竟人家不是我们这粗野地方长大的,经不住你那么吓,好好对她,她对我们獒蛮族可大有用处呢!”   獒战不以为然道:“大用处?就因为她那什么破药膏,您就觉得她有大用处了?”   “止血药膏只是其一,爹当初之所以想跟夷陵国和亲,就是希望夷陵国能送一位博学多才的公主过来,把夷陵国那些有用的技法,礼仪,还有书籍都带到我们这儿来。要想统领一个部落不难,但要想建一个国邦就得跟人家学学。我之前还对贝螺有些失望,不过如今看来,她的确懂得不少东西,态度也大有转变。所以啊,”獒拔抖了抖手里的珠串道,“好好跟她相处,别总吵嘴翻脸,知道吗?”   獒战没回话,起身就出去了。回到自己房间后,他侧身坐在榻*上,垂着头,右手放在前额处,脑子里在重复蚕室里看到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丘陵推门进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丘陵,又垂下头道:“怎么不歇着?”   丘陵跪坐在他跟前道:“躺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在这儿愁眉苦脸地想什么呢?想今天那场爆炸吗?”   “嗯。”獒战合眼答道。   “想不出个头绪来吗?寨子里的人都说是有人在故意捣乱。”   “还不能这样下定论。”   “獒战,你胳膊怎么了?”丘陵忽然发现獒战左胳膊衣裳处有点点血迹,伸手碰了一下,獒战立刻缩了回去。丘陵忙把袖子给他轻轻地挽了上去,露出了一个扎了布条的伤口,看着挺长的。丘陵惊讶道:“受了伤也不吭一声,就用布条这么随意地扎一扎能行吗?坐着,我去打盆清水来给你先洗洗伤口。”   说着丘陵出去了。出去时,门没关紧,露了一条缝。当贝螺捧着一碗盐焗蚕豆路过时,一扭头就看见了獒战和他胳膊上那条伤痕。   獒战的榻*正对着门,所以贝螺很容易就能看见。她愣了一下,偏头窥了窥獒战隔壁上的伤,然后用一根指头把门戳开了,走了进去。   外面日头很烈,门一敞就正好照在了獒战脸上,獒战抬手挡了挡,不耐烦地说道:“关门!”   贝螺听话地把门关上了,然后走到他身边,一边打量着伤口一边问道:“你胳膊还好吧?”   獒战怔了一下,甩头往右,表情有点意外。贝螺又道:“哎,我那儿还有一盒药膏,用不用我拿过来给你抹上?”   獒战扭过脸去,不屑道:“我不抹你那药膏也死不了!别拿你送给别的男人的东西来给我!”   贝螺往嘴里丢了一颗蚕豆,美美地嚼了两下道:“我倒是想送呢!可惜人家不要,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我就只好赏给他了。”   “送了人家不要,还厚着脸皮赏?你是有多想送他啊?”獒战口气不爽道。   “人家好歹帮过我和溜溜,送一盒药膏又怎么了?报答人家一下咯!”   “我也救过你,我怎么没见你报答过我呢?”   “你这么强壮结实,高大威猛,一点小伤就扛过去了,吭都不吭一声,我上哪儿报答你去?我现在倒想报答你来着,你又不领情,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我看你还是别做梦了!”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让獒战那紧绷着的脸有了一丝丝松懈的笑容。他伸手抢过贝螺怀里抱着的陶碗道:“来啊,这会儿就报答,给我把伤口洗了再包扎上。”   “给我留点,不许给我吃完了!”贝螺指着她那一碗蚕豆心疼道。   獒战故意抓了一大把,全部塞进了嘴里,包嘴道:“你再不快点,全都得进了我的肚子。”   “你八辈子没吃过蚕豆是不是?这么美味的蚕豆要一颗一颗地吃才香,别吃成个猪样儿了好不好?”   “不骂我是狗了,又改骂猪了?”   “人家猪比你和蔼可亲多了!”贝螺翻了个白眼道。   这时候,丘陵送了一盆清水进来。见有贝螺在,她便退出了房间。贝螺给獒战清洗过伤口后,去自己房间拿来了那盒药膏,一点一点地给他抹上了。獒战一边吃着美味蚕豆一边斜眼看着贝螺抹药。贝螺挑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问道:“看什么?没见过本公主亲自给人上药吗?”   “你给别的男人也上过药吗?”   “据不完全统计,我应该给一百多个男人上过药。”   “呃?”獒战眉心微皱道,“你在夷陵国到底是干什么的?夷陵国不会真的随便找个女人,封了个公主头衔就送过来了吧?”   贝螺冲他挑衅地笑了笑说道:“没准我还真是假的,怎么样?想退货吗?想退货还来得及,我自己打包滚出獒青谷就行了,还不劳你亲自动手。”   獒战牙龈狠嚼了两下道:“你要真是个假的,我就再找金赞要个真的,至于你这假的,送都送给我了,管你是真是假,反正都是我的。”   贝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道:“你还真不挑呢!”   “女人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挑的?能睡就行了。”   “去!女人这种东西学问大多了,只是你自己不懂罢了。”   “我为什么非要懂女人?我不懂也能有,懂了的未必能有。”   “呵!”贝螺一边扎布条一边摇头笑道,“你这什么逻辑啊?三观完全跟我不是一个调调上的。王子殿下,我看您还是放了我这只冬瓜回归山林吧。我们俩不是一个路数上的,勉强凑合在一起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幸福是什么玩意儿?夷陵国的新词儿?”   “开心,高兴,温馨,和谐,没有烦恼,懂了吧?”   “你只要喜欢上我,这些东西不都有了吗?”獒战说得轻描淡写。   贝螺停下手,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哭笑不得道:“你让我喜欢你,我就一定会喜欢上你吗?又不是种猪配对,只要一公一母就好。我看你这人智商让人着急,情商更让人着急,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叫两情相悦啊?”   “我为什么要懂那些?懂了就能成为你的男人了吗?”   贝螺垂下头继续包扎道:“或许吧!”   “但我不懂我照样还是你的男人,有什么分别?”   贝螺打好最后一个结,轻叹了一口气道:“唉,我觉得以后我们俩还是不要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了,完全不在同一个节拍上啊!你就算能做我男人,那也只是我这副躯壳的主人,而我的心你永远碰不到也得不到。得到一个女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你真的已经得到了?”獒战放下蚕豆,扣着贝螺的后脑勺拉到眼前,目光幽幽道,“我不介意做你这副躯壳的主人,至于你的心何去何从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心和躯壳不在一起,难受不是我,是你自己。所以我才说,喜欢上我是你唯一的选择,至少你自己不用太难受。”   贝螺望着他:“你都不会喜欢我,我喜欢上你不照样难受?”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也不会抛弃被我享用过的女人,这样说你会不会没那么难受?”   贝螺眸光微异:“你为什么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你喜欢男人吗?”   “因为我不需要!”獒战松开了手,靠回去继续吃蚕豆道,“滚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贝螺目光诧异地盯了獒战一眼,收拾了地上的东西,离开了房间。走出门外时,贝螺心里好不奇怪,为什么獒战会说自己不需要喜欢女人?大多桀骜不驯的人最多说自己眼光很高,这辈子遇不上能中意的女人,可獒战为什么说他不需要喜欢女人?他不喜欢男人,也不想去喜欢女人,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下午獒战又去了一趟蚕室。一进门,婵于夫人和布娜的争吵声便传来了。有蚕妇喊了一声獒战来了,婵于夫人立刻从其中一间蚕房冲了出来,满面涨红地冲到獒战跟前,气呼呼道:“战儿,你来得正好!你说说,今天这事儿到底该怪我还是怪她布娜?”   “怎么了?”獒战问道。   “你婶娘都快被人气死了,你可不知道!库房是前些日子布娜才交到我手里的,之前一直是她在管,我刚接手还没来得及好好把库房盘查清楚就出了这桩子事儿,要说我有过,我顶多就是太相信她了,以为她把库房打理得极好,所以才没及时盘查清楚。除此之外,战儿你说,婶娘还有什么过?”婵于夫人情绪激动地说道。   这时,布娜也奔了出来,着急辩解道:“婵于夫人您说这话就太冤枉我了!我把库房交给您之前可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盘查得一清二楚,就是有一点半点漏也是找人补上了的。现在库房都交到您手里了,出了事儿您怎么还要赖在我身上呢?”   原来蚕室的库房之前一直是由布娜掌管着。上回出了布娜打翻蚕簸的事情后,婵于夫人就以布娜不够细心为借口,趁机从布娜手里要过了钥匙。她哪儿知道,要来的不是钥匙,而是烫手的山芋!   眼下獒战已经查明,爆炸缘由是因为屋顶失修漏水,导致石灰粉在密闭的肠袋内爆炸,最终因引了硫磺爆炸。这若是一场意外的话,那罪责自然应该那个看管库房的人来担了,所以婵于夫人和布娜便气急败坏地吵了起来。   “让我们战儿来说!你一边去!”婵于夫人拨开布娜道,“你说的都不算,让我们战儿来说,看到底是谁的不是!”   “獒战哥哥,我真是盘查清楚了才交给婵于夫人的啊!要真的怪到我头上,我得多冤枉啊!”布娜叫屈道。   “你冤枉?我比你更冤枉吧?打你手上接了个烂摊子过来,我更冤枉!”   “您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谁不讲理了?”   “够了!”獒战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道,“我还在查,查完了再来吵好不好?”   婵于夫人奇怪地问道:“战儿你不是已经查清楚爆炸的原因了吗?还要查什么?”   “您别问了,我查完了自会说的。婶娘我问您,库房的钥匙是不是只有您有?”獒战问道。   “微凌夫人反正是这么说的,到底是不是只有我有,那就只有问她们姑侄两个了!”婵于夫人不满地瞥了布娜一眼。   布娜忙解释道:“库房的钥匙的确只有一把,当初也是从瑞善奶奶手里拿过来的。这处蚕室原本是瑞善奶奶家的一处院子,后来因为要养蚕就腾了出来。獒战哥哥你要不信,可以去瑞善奶奶那儿问。库房我都已经交给婵于夫人了,你说我还留着那钥匙干什么?库房里都些杂物,又没奇珍异宝什么的,留着钥匙想偷拿点东西也用不上啊!你说是不是?”   “爆炸的时候你们俩在哪儿?”獒战抄手问道。   一说起这个,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屑地哼了一声。布娜道:“当时我正跟婵于夫人借钥匙呢!绿艾夫人要喝酒,我正好想起库房里还存着两坛子酒便打算去取,可我没钥匙呀,只好找婵于夫人借了。哪知道,婵于夫人说我给蚕房撒的石灰粉不够,我就跟她辩了两句,话没说完呢,库房里就爆炸了。”   婵于夫人也点头道:“是呢!我正跟她说着,就爆炸了,吓得我魂儿都没有了!”   “婶娘上午去过库房吗?”   “没去过,昨下午倒是去过一回,是搬石灰粉的。蚕房需要清扫打理,必须撒石灰粉才能驱虫,所以就开了库房,让几个蚕妇去搬了几袋石灰粉出来。”   “把那几个蚕妇找来。”   “你找她们干什么?”   “别问了,找来再说。”   獒战说完往发生爆炸的库房走去。婵于夫人冲布娜瞪了一眼,冷冷道:“瞧着吧!我们家战儿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蒙混过关了!是你疏忽大意,没发现屋顶有漏,那就该你担着这个祸,凭什么叫我给你背黑锅?门儿都没有!哼!”说罢,她拂袖而去。   布娜脸色阴沉,狠狠地剜了婵于夫人几眼,然后转身去了微凌夫人那儿。微凌夫人正在其中一间蚕室内查看被救出来的那些蚕虫,细心地叮嘱蚕妇们如何照料。布娜进来后,她瞥了布娜一眼问道:“獒战来了?”   “来了,说还要查查。”   “那就让他查,”微凌夫人脸色发紧道,“我也想知道这场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姑,真不是我!我交给婵于夫人的时候,真的是查看清楚了的。”   微凌夫人拨弄着蚕虫道:“你是查清楚了,但你可曾仔细跟婵于夫人交托清楚?”   “我……”   “倘若你当初交钥匙的时候,把库房里的东西以及其他事情跟婵于夫人交代清楚了,她也一一看过了,怎么会有今天的争执?我叮嘱过你,让你跟她把东西和事情一条条交代好了,省得往后麻烦,你却偏偏不听,把钥匙和账本丢给她就算了,这下可好了,谁是谁非说得清楚吗?”   “姑姑,我记得了,下回我一定交代清楚。”   微凌夫人收回手,从蚕妇手里接过了湿帕子擦了擦手道:“我说的话你有几句是听进去的?罢了,等獒战查清楚再说吧!你也别再去跟婵于夫人吵了,孰是孰非獒战自有定论。” ☆、第九十六章 獒神探查案(二)   正说着,鲁不攒出现在了门口。微凌夫人带着布娜,叫上鲁不攒回了自己那间小屋。   “有什么事儿吗?”微凌夫人坐下道。   鲁不攒看了一眼布娜,布娜很反感,口气不爽道:“你看我干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跟我姑姑告状说我晌午的时候骂了你?”   微凌夫人问道:“你好好地骂鲁不攒做什么?”   布娜不服气道:“姑姑,他不该骂吗?他又不是不知道金贝螺跟我们的关系,他居然还救了金贝螺,您说他不该骂吗?依我看,何止该骂,更该好好鞭挞几下让他长长记性,记住谁才是自己的主人!”   微凌夫人把目光挪向了鲁不攒问道:“鲁不攒,你说呢?你为什么要去金贝螺?”   鲁不攒道:“只要是人,小的当时都救了,没管什么金贝螺银贝螺。”   “哼!是吗?怎么就没看见你来救本公主呢?说得好听,其实是看人家贝螺公主是夷陵国的公主,有心巴结吧?”布娜冷冷嘲讽道。   鲁不攒表情依旧道:“小的以为,以当时的情形,救比不救更好。救了金贝螺,金贝螺会感激小的,感激小的就是感激夫人,因为小的是夫人的人。”   “用得着她感激吗?再说了,你以为她真的会感激你吗?就因为她送了一盒药膏?”布娜嗤之以鼻道,“你也太好收买了!一盒药膏就把你哄住了,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鲁不攒垂着眼眉,没有答话了。微凌夫人思量了片刻后,颔首道:“鲁不攒,你做得很好!”   布娜转头嚷道:“姑姑,您在说什么呢?他救了金贝螺,您还夸他做得好?”   “他的确做得很好,我为什么不夸?他说得对,他救了金贝螺和那些族妇,她们会感激他,同时也会感激我们,这正是我们收拢人心的好机会。你说,比起你今天只顾跟婵于夫人争吵,鲁不攒做得是不是很好?”   布娜不服气地白了鲁不攒一眼,撇过脸去嘟起了嘴。微凌夫人又道:“在这一点上,你应该跟鲁不攒好好学学。眼光不要太短浅,得看长远一点。”   “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上金贝螺了?”布娜哼哼道。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鲁不攒,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是关于爆炸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鲁不攒再次瞟了布娜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弯腰放在了微凌夫人桌上。微凌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问道:“手帕里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是从公主身上掉下来的钥匙。”   “公主身上掉下来的?”   一听这话,布娜脸色霎时变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往怀里一掏。这一掏不要紧,她脸色更难看了,还忍不住冒了一句:“遭了,掉了!”   微凌夫人立刻意会到了什么,揭开那手帕,里面包着的果然是把钥匙。她表情严肃地问鲁不攒道:“你哪儿捡来的?”   鲁不攒道:“在公主拉着鹊儿跑出蚕室院子的时候,小的在公主身后捡到的。”   “布娜,”微凌夫人肃色道,“这是什么钥匙?”   布娜脸色青得发紫,飞快地瞟了一眼那把钥匙,目光左躲右闪。   “布娜!”微凌夫人又喝了一声。   “就是……就是我那房间的钥匙……”   “是你房间的钥匙?为什么你一看见就吓成这样?”   “真的就是普通的钥匙……我跑得太着急了,没在意掉了出来,谁知道被鲁不攒捡了去……”   “但据小的所知,”鲁不攒打断了布娜的话道,“这应该是库房的钥匙。”   “什么!”微凌夫人震惊不已,“是库房的钥匙?”   “小的试着用这把钥匙开过库房残留下的那只锁,的确是库房的钥匙。小的若没猜错,这应该是库房的第二把钥匙,只是婵于夫人不知道。”   如此一说,微凌夫人再笨也猜到了几分。她立刻转头质问布娜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库房的钥匙?不是应该只有婵于夫人才有吗?你上哪儿去弄的?还不老实说吗?”   布娜狠狠地瞪了鲁不攒一眼,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微凌夫人跟前,面带惧色道:“姑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库房里还放着硫磺……”   “什么!”微凌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就是想教训教训那个嚣张的婵于夫人,让她担个失察的罪名,离开蚕室……可我没想到那库房里还放着硫磺,以为石灰粉爆炸不会有什么的……”   “荒唐!”微凌夫人气得牙齿上下直打架。   “姑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再有下次,你是不是得把这个蚕室给炸飞了?你可知道,姑姑为了这个蚕室,为了那些蚕虫费了多少心血吗?眼看蚕虫要上山了,眼看蚕茧就要到手了,你居然给我来这么一出!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你,这不是自家人插自家人一刀吗?太蠢了你!”   布娜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了。微凌夫人使劲揉了两下心口,这才把气儿缓了过来,这事儿真可以气得她心绞痛了!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侄女儿?净会帮倒忙!   “夫人,獒战还在外面。”鲁不攒提醒道。   微凌夫人尽量平复心情道:“我知道。鲁不攒,钥匙的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绝无第二人。”   “很好!布娜,除了你,还有人知道你有库房钥匙的事吗?”   “还有……鹊儿……”布娜小声道。   “所以,库房西边角屋顶是你弄漏的?”   “是……是我让鹊儿去弄的……”   “有人看见吗?”   “没有……我昨晚和鹊儿来这儿,除了两个守值的蚕妇之外,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很小心,她们应该没发现什么。”   微凌夫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面色铁青道:“去把鹊儿叫来,鲁不攒。”   鲁不攒开门出去了。微凌夫人看了看地上跪趴着的布娜,扭过脸去道:“布娜……你让我太失望了!”   布娜慌忙抬头道:“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回不敢了,您别生气了好吗?”   微凌夫人轻轻摇头道:“真是蠢得够离谱的!把这样的你放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呢?鲁不攒尚且知道为主人尽忠效力,而你呢?你看看你到了獒青谷都做了些什么?”   “姑姑我会好好听您的话的……”   “你迷恋獒战也就罢了,你对付金贝螺也就罢了,但你怎么能蠢成这样?为了对付婵于那个小女人,居然拿自家的蚕室开刀,你到底还有没有脑子啊?我告诉过你多少回了,不要去理会那个婵于说什么,她说得再难听也只能是嘴上,还能怎么样?獒青谷内,是獒拔说了算,她家是獒通说了算,你跟她置什么气儿?”   微凌夫人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继续说道:“若是这点闲言碎语你都受不了,那就不用再提什么为你父亲和族人报仇,夺回东阳族的话了!沉不住气,只会坏了大事。你知道这蚕室对我们有多重要吗?没了这蚕室,我们留在獒青谷就是多余的。獒拔还指望着这蚕室能给他挣上一笔,我也指望着这蚕室能让我们在这儿的根基更稳固,但你却要亲手毁了它!姑姑真是闹不明白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东阳族那个任性随意的公主吗?”   布娜跪爬到微凌夫人跟前,哭道:“姑姑,我也是想帮您啊!我看婵于夫人有夺蚕室的意图,就想教训教训她。我真的没想到会闯出这样的大祸,我自己也吓得不轻呢!姑姑您就原谅我这回,以后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先告诉您的!”   “布娜,你可知道,一个愚蠢的人使手段不会害死对手,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你想当那个死在自己手里的蠢人吗?”   布娜使劲摇头道:“不想!”   “如果你真不想,那就得好好学学怎么做个聪明人。姑姑可以原谅你这回,但绝对没有下回,知道吗?”微凌夫人口气严肃道。   “知道了!姑姑,您说,獒战哥哥应该查不出什么来了吧?”   微凌夫人往紧闭的窗棂上看去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真如你所言,没人发现你和鹊儿,那獒战应该查不出什么来。到时候,你要主动站出来承担,知道吗?”   “为什么?”   “这叫以退为进,表面上你是吃了些亏,但你这样做,别人会觉得你勇于承担,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对你大有好处。至于那婵于夫人,你就把她看成一只只会呱呱乱叫的白鹅好了,不要再去理会她说什么了。”   布娜一副很听话的表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照姑姑的意思去做。”   “夫人!”一个蚕妇在外面喊起了微凌夫人,“獒战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微凌夫人带着布娜去了库房,这儿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光凸凸的大梁了。獒战双手叉腰地站在石灰堆放的那个角落前,低头看着那堆残渣。旁边还有几个被婵于夫人叫来的蚕妇。   微凌夫人走到獒战身边,问道:“獒战,你找我来是有新的发现吗?”   獒战道:“微凌夫人,这个库房的钥匙当真只有一把吗?”   微凌夫人心里微惊,表情淡定道:“是啊!当初瑞善奶奶只给了一把。怎么了?你怀疑还有其他人有这库房的钥匙?”   “我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獒战盯着那堆残渣道,“昨晚半夜,有人私自潜入过这里,并且搬动过这里石灰袋子。如果这个人不是我婶娘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另外一个手持钥匙的人。”   站在微凌夫人身后的布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地冒起了虚汗。微凌夫人故作镇定道:“会不会是有人翻窗而入?这里放都被砸成这样了,你怎么看出昨晚半夜有人潜入过?”   “我自有我依据,”獒战转头瞄了微凌夫人一眼道,“我请夫人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跟您确认一下,这库房钥匙是否只有一把,没别的事情,夫人可以回去忙了。”   “那好,你有事再叫我好了。”   出库房时,布娜手心里全都是汗。她有些紧张地拽了拽微凌夫人的衣袖,小声问道:“姑姑,獒战哥哥不会查到什么了吧?他怎么知道昨夜里有人来过?”   微凌夫人表情沉凝道:“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千万别慌,一慌什么马脚都露出来了。那把钥匙不能留着,得赶紧找个地方毁了!”   满屋狼籍的库房内,獒战反复地查看着屋内的情形。过了一小会儿,他吩咐那几个蚕妇道:“把从这儿到门口的过道清理出来,用手捡。”   獒战指的是石灰粉堆到门口那一截国道。一声令下,蚕妇们纷纷弯腰清理起了地上的瓦片和残物了。没过多久,过道被清理的出来,一连串的泥脚印也清晰地出现大家面前。   看见那些泥脚印时,蚕妇们好不惊讶。其中一个蚕妇掩嘴惊道:“天哪!昨晚真的有人来过呢!昨晚一直下雨,这泥脚印肯定是有人进来时留下的。王子殿下若不叫奴婢们小心清理,只怕这脚印就得给毁了!”   “是呀!真的有人来过!”   “会是谁啊?除了婵于夫人,没人有这里的钥匙啊!”   獒战缓缓弯腰下去,蹲在地上查看起了这些脚印。从脚尖的方位来看,应该是从正门进来,直接走到了石灰粉堆旁,而且不止一组脚印,应该是两个人。   “獒狗狗!獒笨蛋!还没查出来呀?查不出来就别在这儿逞能了呗!”   溜溜的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獒战抬头一看,原来是溜溜和贝螺两人。他冲贝螺勾了勾手指道:“进来,别踩着那些脚印了。”   贝螺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砾走进去问道:“什么脚印啊?”   獒战指了指其中一个泥脚印里沾着的叶子道:“瞧瞧,这是什么叶子,你不是对植物很在行吗?”   “都给踩碎了,不好辨认啊!”贝螺说着将那一小片叶子捻起来,先看了看,后又嗅了嗅。一嗅她就有答案了,把叶子递到獒战跟前道:“薄荷,还是留兰香薄荷。”   “什么东西?薄荷?”   “在你们这儿也叫做升阳菜,或者叫银丹草,唇形科植物,生长范围广泛,喜欢潮湿温暖且阳光充足的地方,多在山野河边生长。”   溜溜凑过来嗅了嗅,点头道:“是升阳菜呢!”   獒战也嗅了嗅,问贝螺道:“附近有吗?”   “兴许有吧!这我就不敢肯定了,”贝螺打量着那些脚印说道,“这看起来是两个人的脚印,长短相差不大,但也有差别。”   溜溜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看出来是两个人啊?我还觉得像是三个人四个人的脚印呢!这么乱,就像好多人来过似的。”   “这脚印不算乱的了,有一定轨迹可寻的,”贝螺指着其中两个脚印道,“喏,这俩脚印就是出自同一个人,长短一样,下脚的宽度重心也一样。每个人走路的重心是不一样的,和旁边那几个脚印就完全不同了,那几个脚印稍显窄了点也短了点。”   溜溜仔细打量了几眼,点头道:“还真是呢!听姐姐这么说,我也能分辨出来了。獒战哥哥,这些脚印是干什么的啊?”她转头去问獒战时,发现獒战眉心微皱地盯着贝螺,压根儿就没听她说话。她伸手在獒战眼前晃了晃,道:“獒战哥哥!我说话了呢,你好歹听一两个字吧?怎么盯着姐姐不转眼了?这会儿才发现姐姐不是丑八怪,是大美人了?”   獒战有点尴尬地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那些脚印道:“这些脚印极有可能是昨晚潜入仓库的人留下的。”   “昨晚潜入仓库的人?”贝螺惊讶道,“照你这么说,昨晚有人潜入过仓库,这是不是跟今天上午的爆炸有关系?”   “应该脱不了关系。”   “这么过分?那就是有人故意让石灰爆炸了?”   “会是谁啊?”溜溜气愤道,“这不是存心害人吗?好在上午没什么大伤亡,不然她罪可大了去了!獒战哥哥,你查出来是谁了吗?”   獒战扯了扯她的小耳朵道:“这不还在查吗?正查着你就来捣鬼了,一边去,跑这儿来干什么?瞎捣乱!”   溜溜捂着耳朵,冲獒战扮着鬼脸道:“查不出来还怪我们瞎捣乱!我和姐姐都想知道上午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所以就来了,别小瞧人了,要不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查出来?”说完她转头对贝螺道:“姐姐,好不好?我们跟獒狗狗这小笨蛋比比,好不好?” ☆、第九十七章 獒神探查案(三)   贝螺没回溜溜的话,而是用手捻了一些土壤放在掌心细细地碾碎了一些。獒战问道:“土有什么不妥吗?”   “獒青谷的土壤属于红壤,铁和铝较多,偏酸粘。”   “那又怎么样?”   贝螺把手伸过去给獒战看道:“泥脚印所留下的泥土,除了惯有的红壤之外,还加了砂土木屑和干藻,普通耕种用地根本不需要加这些东西,除非有比较特殊的种植需要,譬如种植一些需要土质疏松,营养丰富又得排水性好的植物,就必须在红壤中添加其他成分。”   “然后呢?”獒战第一次没听懂贝螺在说什么。   “像这种配方土壤应该是哪家为了种植某种植物而专门配的,譬如种植月季就需要这样的土壤。”   “种植月季?”獒战眉心一拧,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溜溜在旁插嘴道:“既然是这样,那还愣着干什么呢?我们挨家挨户去找,看谁家种着月季,谁家就有嫌疑!”   贝螺拍掉手里的泥土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这种配方土壤能种的植物多了去了,又不止是月季。再说了,寨子里有月季的人家也多了去了,难道都有嫌疑吗?不能单凭这一点就断定种月季的就有嫌疑啊!”   “来人!”獒战忽然开口道。   一个蚕妇上前问道:“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找两个人看着这儿,谁都不许碰这些脚印!”   “奴婢知道了!”   溜溜有些激动地挥着小拳头道:“獒战哥哥你打算挨家挨户去查了吗?我跟你一块儿去!我绝对绝对不给你添乱!”   獒战手掌一开,盖在溜溜小脸上,把这丫头拨一边去了。他指着贝螺道:“你还能从泥土里看出什么来?”   贝螺耸耸肩道:“暂时只有这些了。来这儿的人应该是从一片红壤配方土上踩过,而她经过的地方或许还有薄荷,昨晚一直下着雨,泥土格外黏,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薄荷粘在脚上。”   “跟我来!”獒战说完拉上贝螺出了蚕室。溜溜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好奇地问道:“獒战哥哥,你要带贝螺姐姐去哪儿啊?”   “滚回去,没空跟你玩!”   “我又没跟着你,我是跟着姐姐!你到底要带姐姐去哪儿啊?等等我嘛!”   “找升阳菜。”   “啊?为什么要找那个玩意儿啊?”   这三人离开蚕室后,布娜悄悄地走近了仓库窗户边,当她偷偷往里瞄见了那些脚印时,脸色霎时变白了……   夜幕缓缓降临时,这绵绵的春雨尚未停歇,仿佛不下足三天三夜就不罢休似的。微凌夫人姑侄俩刚刚回到家里,獒拔那边就派人来请了。   撑伞到了獒拔那儿,天色已经全黑了。抬头可见,獒拔那间宽敞的议事厅内正灯火辉煌着。微凌夫人一边上楼一边小声叮嘱布娜道:“记得了,少说话,有我在。”   布娜声音略显颤抖道:“记得了……”   一跨进厅门,眼前便出现了十几堆泥巴,都是用布片子摊着,小小的一堆儿。微凌夫人诧异地看了一眼,坐下问道:“大首领,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獒拔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得问战儿了。行了,战儿,微凌夫人和布娜也来了,你那关子就别卖了,赶紧说事儿吧!”   “是啊,獒战,”獒通也在,“到底为什么事儿把我们都叫来了?是不是上午那爆炸案已经有了眉目了?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獒战起身道:“上午的爆炸我之前已经跟爹禀报过一次了,是屋顶漏水,促使墙角对石灰粉的地方积水而引发的爆炸,爆炸中冲击了撞着硫磺的罐子,硫磺受墙面猛烈撞击,这才有了第二次爆炸。爆炸的经过已经清楚明了了,但这次爆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想必各位心里都有自己的猜测吧?”   獒通奇怪道:“不是意外吗?难道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起初我也更偏向于意外。屋顶失修漏水,这是常见之事,顶多就是婶娘或者布娜其中一个太粗心大意了。但等我细细查看了那被炸毁了的库房后,我发现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听见人为两个字,布娜的心脏像被铁锤猛地砸了一下似的,噗通狂跳了一下,手心冒起了冷汗。   “何以见得是人为呢?”獒拔问道。   獒战招了招手,安竹便搬了一袋子石灰粉进来,放在了地上。那石灰粉袋并无异样,唯一不同的是袋面上有些脏,看上去仿佛有个脚印。   “这是什么意思?”族老巴山问道。   “这袋石灰粉是整个库房唯一幸免于难的,想必是因为积水爆炸的粉袋是在最底部,这袋被放置在了最顶部,所以才能逃过此劫。”   “那又如何?”獒通还是不明白。   獒战指了指石灰袋上的污迹道:“大家都看见了,这袋面上有个脚印,好像有人踩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獒通不以为然道,“一个小小的装石灰的袋子被踩个脚印,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啊!难不成你就单凭这个就觉得爆炸是人为的吗?”   “这不太可能!”婵于夫人略显有激动地起身说了一句。   “怎么不可能了?”獒通转头问道。   “这石灰粉是用于各个蚕房清洁的,未了避免受潮或者发霉,微凌夫人特意用了这种肠袋来装,平日里都堆在一个角落上备用。负责打扫库房的蚕妇们每隔几天就会清扫一次,都会把袋子擦得干干净净的,不擦干净,微凌夫人还会惩罚。通哥你想,又怎么可能有蚕妇敢在上面踩上一脚呢?”   婵于夫人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蚕妇们都是听吩咐做事,谁没事吃饱撑着了爬到石灰袋子上去踩两脚?除非是喝高了。   “战儿你接着说!”獒拔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婶娘说得没错,这些石灰袋的确是微凌夫人吩咐过,要小心存放,打扫干净的。婶娘还记得吧?昨下午您才去库房里搬过一趟石灰粉。”   婵于夫人点头道:“是有这事儿!当时我们去搬的时候,似乎没看见哪一袋上有脚印啊!”   “我也问过与您同去搬石灰粉的那几个蚕妇,她们也说,当时好像并没看见哪一袋上有脚印。试问,这么明显的一个脚印,且又是放置在最高处的,婶娘她们去搬石灰粉时怎么会没看见?”   微凌夫人脸色微紧,故作镇定地吸了一口气道:“是啊!真的是很奇怪啊!好好的怎么会有个泥脚印?难道是有人偷偷摸摸地去过库房?可这也不太可能啊!库房的钥匙布娜早交给了婵于夫人了,也只有婵于夫人才有库房的钥匙啊!”   婵于夫人坐下去冷哼了一声道:“是交了一把给我,但还有没有第二把谁知道去?”   微凌夫人面不改色道:“婵于夫人,你想想我们留着那钥匙干什么?偷挪东西吗?那里头有一件值钱的吗?都是些养蚕的工具。再者,你若觉得我们留下钥匙就是为了栽帐陷害你,那我们就更冤枉了。我把蚕室当我自己的儿女一样,没了蚕室,我拿什么跟大首领交待?我若真跟你过不去,我实在不用拿蚕室做赌注吧?”   “呵!谁知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啊?没准还是一出苦肉计呢!”婵于夫人冷讽道。   “好了!”獒通拦下话道,“獒战这儿还查着呢!先别争了行不行?听獒战说完啊!”   婵于夫人白了微凌夫人一眼,扭过脸去不说话了。獒通又道:“獒战,照你看,到底是谁潜进了库房?”   獒战反背着手道:“这个人应该是昨晚潜进去的,而且是下半夜。”   “为什么?”族老斗魁奇怪地问道。   獒战踱步道:“因为在库房地板上发现了泥脚印,而在石灰粉袋上也发现了泥脚印。很明显,潜入之人是冒着夜雨匆匆去了蚕室,再偷偷潜入了库房。或许她怕被人发现,又或许她做贼不够道行,居然连自己的脚印都不消除就溜了,这才留下了这些证据。”   听到这儿,布娜头皮阵阵发麻,后悔不迭!早知道,就该把脚印一一擦掉啊!她和阿越的确是不够做贼的道行,去的时候心里是慌的,走的时候也是慌慌张张,哪儿还管得了什么脚印啊!她以为只要爆炸了,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炸没了,哪儿知道还留下了那些该死的泥脚印!   “就算有脚印儿,你也看不出来是谁的啊!顶多能看出是男是女而已,”獒通有些不相信地说道,“难道凭着那些脚印你真把真凶给找了出来了?”   獒战从旁边桌上拿起了一小包东西,放到獒拔手边的茶几上道:“这是库房内其中一个脚印余下的泥土,里面有红壤,砂土,干藻还有炭灰和谷杆灰。”   “这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啊!哪家没有啊!”   “那二叔您能把鞋底泥刮下来给大家瞧瞧吗?”   “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的确家家户户都有,但同时出现在一个泥脚印上,这样的机会似乎不多吧?又特别是干藻和砂土,平常用得很少,二叔您家有吗?”   “我明白了,战儿,”獒拔赞同地点头道,“红壤砂土这些东西是再平常不过了,但很少有人会同时把这么多种泥土杂物全粘在脚上的。”   “还不止,”獒战接过话道,“除了这些东西,我还找到了一样,那就是银丹草。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下半夜,在守值蚕妇不注意的时候,有个双脚沾了银丹草和红壤泥土的人进入过库房,并且爬上了石灰粉堆,踩在了最上面那个袋子上,用一根竹竿将库房西角瓦片移挪开了,这才让雨水漏入,引起了爆炸!”   厅里忽然沸腾了起来,巴山斗魁等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微凌夫人转头时,发现布娜双手紧紧地抠着椅子扶手,脸色已经白了。她立刻轻轻地碰了布娜一下,布娜猛地抽回了神,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目光一碰到獒战,刚安静下的小心脏又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布娜公主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坐在獒拔身边的若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正在热议的几位忽然都停了下来,把目光转向了布娜。如此一来,布娜的心跳得更快了,一张嘴,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没什么……就是有些闷热……”   “不对吧!”若水起身走到了她身边,弯腰下去关切道,“我瞧着你这脸色都白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吗?还冒冷汗了,这可不对劲儿呀!我说,还是先去我房里歇一歇,请个药婆来瞧瞧吧!”   “真的没什么……”布娜慌得手都有点抖了,“就是有点闷热,再加上……”   “可能是上午那阵惊还没过去,”微凌夫人立刻抢过话头,冲若水笑了笑道,“这孩子胆子有些小,上午那阵可算把她给吓坏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呢!这回又听见我们说那事,大概又惊着了。没事儿的,叫她出去透口气就好了。阿央,扶着公主出去歇会儿!”   微凌夫人的使女阿央忙扶着布娜出去了。若水一脸担心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坐回獒拔身边柔声道:“看样子公主真是吓得不轻呢!回头我送些珍珠给她磨成粉,兑了茶喝就好了。”   微凌夫人笑着道了声谢:“若水夫人真是会体贴人,我替布娜先谢过你了。你别说她了,我这会儿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但凡胆子小些的,哪个不惊一大跳的?那孩子打小就受不住吓,所以刚才才失礼了。”   “是失礼还是心虚啊?”婵于夫人冷不定地冒了一句。   “心虚?婵于姐姐,你说谁呢?我们是在说布娜公主呢!”若水接了一句道。   “我说的是也她啊!”婵于夫人冷冷道,“忽然就脸色不对了,到底真是吓的还是心虚虚的?上午我也在,怎么没见我吓成她那样?我看啊,八成是心虚了!”   獒战不耐烦道:“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獒战还没说完呢,你就在这儿下定论了,要不你来说?真是的!少插嘴,听獒战说!”   婵于夫人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又把脸扭向一边了。若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目光在微凌夫人身上扫了扫说道:“婵于姐姐,你还是听獒战把话说完吧!不是我帮着微凌夫人,大家都看见微凌夫人对蚕室有多尽心了,再是谁我也不相信是布娜啊!布娜是她的亲侄女儿,又怎么会拿蚕室开玩笑呢!我想布娜也应该没那个胆儿的。”   “那就听战儿继续说!”獒拔喝了口茶道,“战儿,你到底查没查出来是谁?要是查出来了,就直接说吧!”   獒战道:“究竟是谁我没查出来……”   “啊?没查出来你在这儿说什么?”獒通打断獒战的话道。   “二叔,您别急,我是没查出到底是谁,但我知道那人昨晚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什么地方?”   獒战指着地上那十几小堆泥土道:“这儿一共有十五种泥土,是我让安竹他们从寨子里种有月季的人家家里挖来的,经过金贝螺反复比对,只有一家的跟那泥脚印留下的是一模一样的。”   “哪一家?”婵于夫人心急地问道。   獒战瞥了一眼旁边镇定自若的微凌夫人道:“正是微凌夫人家!”   厅内再次沸腾了,可见大家对这个答案都感到很吃惊,唯独若水的嘴角勾起一丝抿笑,不知道她是在为獒战的聪明而笑,还是在为微凌夫人即将面临的尴尬境地而笑。她早看不微凌夫人姑侄俩不顺眼了,今天就等着看微凌夫人怎么辩解!刚刚布娜神色异样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了,蚕室爆炸跟布娜怕是脱不了干系的!   一阵议论后,獒通首先为微凌夫人鸣不平道:“獒战你是不是弄错了?不太可能吧?怎么会微凌夫人呢?”   獒战转身对獒通道:“二叔,您先急,我没说是微凌夫人,只是说人是从微凌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大家都知道,微凌夫人是种花好手,又特别是她后院里的那些月季和牡丹,最是漂亮好看。想必为了照料好这些花朵,微凌夫人应该特意配制了花泥,对吧,微凌夫人?”   微凌夫人勉强笑了笑,起身问道:“单凭这么一堆花泥你就能断定那人是从我院子里出去的?没准其他人家也有这种花泥呢?”   “在我们寨子里,像微凌夫人这样有空闲侍弄花草的不多,懂得如何栽培月季和牡丹的那就更少了。就算家里有种这种花,也是草草埋在土里,谁想过去配专有的花泥?我知道您会不服,所以下午我把从蚕室到您院子里的所有路都走过了一遍,您猜怎么着?我还真在蚕室后院通往您家后院的那条路上发现了一些猫腻。在那条路上,我找到了跟库房内那些脚印一模一样的脚印,那些脚印正是从您后院的花圃里出去的。” ☆、第九十八章 自贬为獒蛮族人   “说这话未免有些夸大了吧?你怎么能看出来泥路上的脚印和库房内是是一模一样的?”微凌夫人质疑道。   獒战反背着手走到微凌夫人跟前,轻笑了笑道:“夫人您别忘了,这雨打从昨晚半夜起就没停过,雨天甚少有人出门,更何况是去那么偏僻的小路。要照平常,可能脚印早被人踩平了,可偏偏是这样的雨天,小路上没人经过,脚印也就保留下来了。至于如何认出脚印是一模一样的,是因为这世上有种追踪法叫步态追踪。每个人走路的习惯,迈步的远近都是不同的,脚后跟先落地还是脚尖先落地,这些都是不一样的。就凭着这些,我可以断定,人,绝对是从您后院花圃里出来的!”   听完獒战这番话,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獒战了。   步态追踪?獒青谷里怕是没人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吧?所以大家都纳闷了,獒战最近长见识了?居然知道这些没人知道的玩意儿!特别獒赐,一脸崇拜地看着獒战道:“二哥,什么是步态追踪啊?人跟人走路怎么不同了?二哥你上哪儿知道这些去的?你知道可真多啊!”   “回头再跟你说!”獒战回了獒赐一句,然后问脸色沉凝的微凌夫人道,“夫人,您觉得呢?您若认为我说得不在理,我可以让人去把全寨子各家的土,各个角落的土都挖来给您辨认。但我相信,花泥是您自己配的,您应该认得您自己配过的花泥吧?又或者我可以把我怀疑的人都叫来,让她们当面走一段路,根据她们留下的脚印来跟库房里留下的脚印比对,这样您大概就服气了吧?”   微凌夫人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屈膝向獒战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獒蛮族的王子不愧是獒蛮族的王子,果然聪明机智,实在佩服!獒战你别误会,我刚才质疑你并非是有心帮我的人袒护,我只想求个真凭实据罢了!你所说的我都认可,还请你帮我把那元凶找出来。蚕室是我心血,我绝对不会姑息那个险些将我蚕室毁掉的人!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袒护,都会交给你处置!”   “哟……”婵于夫人撇撇嘴,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道,“装什么深明大义啊?”   獒通白了她一眼,对獒战说道:“既然微凌夫人都这样说了,那獒战你就继续查,查到那个元凶为止!我相信这事肯定跟微凌夫人是没有关系的。她为蚕室尽了多少心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没事儿跟自己添堵呢?我想啊,应该是她手底下某个不受管教的人干出来的。这样吧,去把微凌夫人身边那些人都叫来,让獒战你好好查查!”   獒拔也点头道:“这样也好,希望微凌夫人别介意才是。”   微凌夫人忙转身对獒拔微微鞠躬道:“大首领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也赞同让獒战查出真凶来,还我蚕室一个公道!”   “安竹!”獒战转身喊了一声。   安竹走进来说道:“你吩咐找的人都在外面,但是有一个没找着。”   “谁没找着?”   “布娜公主身边的鹊儿。我们找遍了寨子里里外外,都没找到鹊儿。现在,木棉正带着人在寨子外面找,希望能找到。”   话音刚落,婵于夫人立刻拍着扶手起身吆喝道:“这还不明白吗?是心虚逃了!”   微凌夫人故作忧色道:“这怎么可能?别人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是鹊儿?那丫头打小就跟着我们布娜的,可听话了,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啊!”   婵于夫人上前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身边的人个个都阴阳怪气的,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没准啊,那里头还混着一两个外族派来的细作,看着我们蚕室越做越好了,就下手毁了!你说说,怎么不可能?那鹊儿要没点心虚,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见了?我说呢,打下午起就没看见她了,原来是跑了!战儿,你得快些派人去追,别掉悬崖摔死了,那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安竹道:“已经在找了,但天黑了又下着雨,不太好找。”   獒战皱眉道:“不好找也要找!多派些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知道了!”   安竹刚一转身,婵于夫人便讥讽起微凌夫人道:“哎呀,日防夜防真是家贼难防啊!微凌夫人你向来精明,怎么这回竟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差点把蚕室给毁了?不过我真奇了怪了啊,那鹊儿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干这种自己遭殃的事情啊?她不整天都跟着布娜的吗?”   婵于夫人这话大家都听得明白,无非是暗示蚕室爆炸一事如果跟鹊儿有关,那必定就跟布娜有关。站在门外透气的布娜听见这话,又气又恨,更心慌不已,可她又不敢进去争辩一两句,怕自己一进去,那心就更慌了。   姜,还是老的辣。只见微凌夫人不急不忙地向獒拔行了个礼道:“大首领,既然獒战查出此事与我院子里的人有关,那我责无旁贷,必定会全力帮助獒战查出那个罪魁祸首。我刚才说过,无论是谁,就算是布娜我也绝对不会姑息!我们姑侄俩以及一干族人若不是得大首领收留,哪儿还有命在此说话,所以我们的归顺之心是日月可鉴的,绝没有想图谋不轨的打算,还请大首领明鉴!”   獒拔点头道:“夫人不必如此,本首领是相信你的。你为蚕室所费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你断然不会毁掉自己的心血,布娜是你最心疼的侄女儿,她也应该不会干出这种事儿。这样,让战儿继续查,等把真凶找到,一切就明了了,到时候也还了夫人一个公道。”   微凌夫人一副感激万分的表情,又转过身来,态度恭谦地对獒战说道:“那就有劳獒战了!请你务必将真凶找到,我也想问问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那就请各位暂且稍等,我一会儿就回!”獒战说罢转身出去了。獒赐觉得很好奇,也跟着他一块儿出去了。獒拔众人趁着这个空挡聊起了别的事情,微凌夫人则起身走出了门外,却没看见布娜。往楼下望去时,只见木棉带着布娜和几个蚕妇往楼下小厅走去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獒战又回了议事厅,身后跟着的木棉和莫秋各自手捧着几卷白绢。獒拔问他道:“去了这么一小会儿去干什么?到底查没查出来?”   不等獒战说话,獒赐先开口了。他兴奋地跑到獒拔跟前笑道:“大伯,您猜都猜不到二哥刚才干什么去了?”   “哦?那你说说。”   “刚才二哥把布娜姐姐还有其他几个蚕妇都叫到楼下小厅去了,让她们脱了鞋,在黑墨汁儿上踩了踩,然后在白绢上走路,您说奇怪不奇怪?我问二哥为什么这么做,他还装神秘不告诉我呢!”   “是吗?”獒拔看向獒战问道,“战儿,你叫人在白绢上走路做什么?”   獒战手一挥,木棉和莫秋便把六条白绢分别放在了地上,只见白绢上果真有脚印,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巴山疑惑不解地问道:“獒战,你弄这个来做什么?难道是想用这脚印跟库房里的比对?这样就能认定谁是元凶了?这法子靠谱吗?”   獒战道:“我原先也觉得不靠谱,但试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法子很靠谱。每个人走路的习惯是不同的,脚上用力的位置,每一步迈出去的距离,甚至是落地偏斜的程度都是不一样的。你们看着这些脚印好像都差不多,但细细比对,没有两对是完全相同的。”   “那么,你找到真凶了吗?”   獒战挥了挥手,木棉又从怀里抽出了一条白绢,竖着铺在了地上,然后他才说道:“这条白绢上的脚印是根据库房地上其中一对脚印临摹出来的,经我,木棉,莫秋,绿艾小娘以及金贝螺的反复比对,我们同时认为这对脚印与刚才那六对脚印中的其中一对是完全相似的。”   一听这话,刚刚回到厅里安坐的布娜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耳边传来了婵于夫人的问话:“那到底是谁的脚印啊?”   獒战缓缓转过身,看向额头冒着冷汗的布娜道:“就是布娜公主的!”   “不可能!”   獒战的话音刚落,布娜公主仿佛是屁股上安了弹簧似的,噔地一下就跳了起来,神色慌张地喊了一句。她一起身,微凌夫人的脸色就青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两下,好像在尽量压制自己的怒火!   这个布娜,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沉着之气都没有!自己反复叮嘱过她,无论如何不要慌,即便怀疑到她头上了也别慌!这世上怕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张能将黑白颠倒的嘴!只要她不慌,不漏出令人怀疑的马脚来,什么情况自己都能敷衍过去!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布娜到底是没沉住气,慌里慌张地起身辩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不其然,婵于夫人那张嘴就将了布娜一军:“不可能?怎 么不可能了?难道我们家战儿会查错故意冤枉你?”   布娜此时整个人都慌了,面对婵于夫人的质问,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习惯性地转头去求助微凌夫人,可微凌夫人只是摆出一副肃凝的脸说道:“布娜,说说吧!怎么不可能?姑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脚印会出现库房里?”   布娜顿时一愣,见自家姑姑都不帮忙说话了,更是慌得词穷了。这时,若水添了一句:“可别这样啊!瞧把布娜公主吓得,脸色都全变了!大首领,还是先让她坐下吧,仔细别吓晕过去了。您说,谁被怀疑上不心慌的?姑且让她解释两句吧!”   獒拔点头道:“好,那就让布娜自己辩解两句。”   布娜又看了微凌夫人一眼,见她还是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心里的慌张顿时汇成了一片海,脸涨得通红,脖子也红了,额头上冒着小汗珠,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上出不来似的,又尴尬又着急。   “布娜公主,你快说啊!”若水催促道,“这个时候你若不为自己辩解几句,等到认定是你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啊?公主,我不相信你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啊?”   “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布娜身上,就像同时被无数镁光灯照射一样,她感觉浑身滚烫,无法呼吸,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公主,你这样是等于认了吗?”若水面含阴笑道。   “我没认……”   “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你的脚印会出现在库房里?獒战说还有一对脚印,莫非就是鹊儿的?你们主仆俩深夜潜入库房,到底是干什么去了?蚕室是你姑姑辛苦建起来的,你们之间没那么大的仇吧?”若水继续调侃她道。   布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彻底地茫然了!为什么?为什么姑姑知道一切却不帮自己?姑姑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吗?   忽然,安竹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议事厅,向獒战禀道:“出寨五里外的一处崖下发现了鹊儿的尸体!”   “什么!”布娜惊叫了一声,然后两眼一翻白,轰地一声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场噩梦惊醒了。醒来时,耳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呼呼的风声,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待她坐起身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寒洞里。   清楚地发现了这个事实后,她浑身的寒栗打得更厉害了。她知道寒洞是什么地方,是关押犯人和俘虏的地方。她瞬间倍感失望,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爬到铁栏杆处喊道:“来人!快来人!我要见我姑姑!我要见我姑姑!”   一个族人跑进来说道:“布娜公主,您暂时不能见您姑姑。但您醒了之后,我们会向大首领禀报的。”   布娜哭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把我当囚犯关起来吗?不!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什么都没做过!”   “公主请稍安勿躁!”   “去告诉大首领!去告诉獒战!我什么都没做过!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一切……一切都是鹊儿干的!是鹊儿干的!”   “真的吗?”若水的声音忽然从洞口处传来。   满面泪痕的布娜抬头望去,只见若水手提着一个竹篮,款步迈入,带着清冷的笑容走了过来。她一抬手,族人就退下了。   “怎么是你?我姑姑呢?”布娜迫不及待地问道。   若水放下竹篮,冲她笑了笑道:“大首领有令,事情未彻底查清楚之前,你姑姑不能来见你,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寨内所有东阳族的族人全都得接受獒战的盘查,一个也不能放过,包括你的姑姑。”   “什么?”布娜整个人像泄了气儿似的坐了下去。   若水看着她这个样子,十分得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没法子,獒战也不想这样,可为了确保寨内没有细作混进来,盘查是必须的。蚕室爆炸也许是有人恶作剧,但也有可能是小人作祟,怎么也得查个明白才好。万一,东阳族内有人做了别族的细作,那我们獒蛮族不就糟糕了吗?公主你说是不是?”   “爆炸是鹊儿做的!爆炸是鹊儿做的!”布娜使劲摇头道,“我没做过!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关我?为什么?”   “因为那脚印啊!”若水哼哼浅笑道,“獒战查出来库房里有你的脚印,你自然就有嫌疑了。”   “什么脚印?单凭那脚印的话我不服!”   “你不服?可獒战很是信服呢!步态追踪?哼,你知道谁是教獒战的吗?”   “谁?”   若水盯着她,缓缓吐出了三个字:“金—贝—螺!”   布娜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双目圆瞪,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若水呵呵地掩嘴笑了两声道:“哎呀,人家不愧是夷陵国的公主啊!知道得就是比我们多,连那所谓的步态追踪都知道呢!我听说,发现库房内脚印留下的泥土是月季花泥的人也是她,她可真是聪明呐!”   “她胡说八道!”布娜情绪激动道,“什么步态追踪?她是一派胡言!什么月季花泥?她存心就是想整死我!我要见獒战哥哥!我要当面跟獒战哥哥说个清楚!”   “你会见到獒战的,但你见到他之后所说的话,他会不会相信那就难说了。眼下他对金贝螺的步态追踪可是深信不疑呢!他要以此定你的罪,你又能如何?”若水故作惋惜的口吻摇头道,“你啊,就是太笨太狂妄了!自以为有个做事精明的姑姑仰仗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可谁能想到呢?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居然弃你不顾了。你知道她是怎么跟大首领说的吗?”   布娜眼眶中滚出两行清泪,哽咽地问道:“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对你十分失望,也清楚你这么做的缘由,说到底还是为情所困。她说你迷恋獒战,不肯嫁给獒昆,对她有所怨恨,所以才起心毁了蚕室的,唉!”若水又叹了一口气道,“她还说了,不会袒护你,一旦查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都由大首领发落,她绝无二话!”   “怎么会……”布娜包着两框心酸的泪水道,“姑姑怎么会这么说?”   “你没听过吗,公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情深意切的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姑侄了。你姑姑要不及早放弃你,她也会受连累,也无法继续在獒青谷待下去了,你懂吗?”   布娜掩着嘴,呜呜地哭泣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一直都在被你姑姑所利用,从来就没为你考虑过。如今成了你姑姑的一颗弃子,要是我,我也伤心啊!我告诉你吧,按照獒青谷的规矩,就算大首领不会处死你,也会把你逐出獒青谷的。我听说,那个篡了你父亲位置的胡尔正在到处找你,离了獒青谷,你可怎么活啊?”   布娜哭道:“我不要!我不要离开獒青谷!我没做过!我什么都没做过!都是鹊儿做的!都是鹊儿做的!”   若水轻蔑一笑道:“这会儿才来说是鹊儿做的,早干什么去了?若你够聪明,当时就不应该慌,而是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鹊儿头上。让一个死人做替死鬼,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所以我才说,你是又笨又可怜啊!”   布娜哭得更厉害了。若水又道:“也别紧着哭,哭也哭不出一条好路子来的。你这件事并非没有退路,得看你愿意不愿意走。”   布娜听了这话,连忙抬起头道:“你有法子?你有法子帮我洗脱嫌隙吗?”   “洗脱嫌疑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让你活,你愿意吗?”   “这……”   “不愿意?”   “愿意!”布娜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道,“你说!你说是什么退路?只要不扔我出獒青谷,我什么都愿意!”   若水脸上勾起了一丝歼笑,弹了弹衣袖道:“这就对了。跟着我,比跟着你那个自私阴险的姑姑要好得多。你我之间不必讲什么姑侄情义,只讲忠心与否,只要你对我忠心,我绝对会给你个安稳的未来!有我在大首领跟前替你说话,你不会被逐出獒青谷的。” ☆、第九十九章 翠莺谷的茶女   布娜咬了咬嘴唇,狠下了心,点头道:“好!只要你肯救我出去,我都听你的!我会把你当做我的恩人,一辈子都忠心于你!”   “很好!很受教啊!那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爆炸的事情承认下来。”   “为什么?”布娜一惊道,“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更没退路了?”   若水得意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   跟布娜叮嘱完事情后,若水便离开了寒洞。下山穿过黑竹林时,正好遇见了獒战。獒战看见她时有点意外,问道:“你去过寒洞?”   若水一改往日的盈盈笑脸,摆出一副淡淡的表情道:“是啊,你爹吩咐的,说让我去劝劝布娜,把该招的都招了,不用弄得自己那么灰头土脸的。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   “獒战!”若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獒战,“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太多功夫的。”   “说。”   一阵劲风拂过,扫得竹枝如波涛翻滚。若水侧过身,望着那翻滚中的绿涛道:“我知道我这人做事有时候有些热心过头了,总是去关心一切本不应该我关心的事情,知道我性子的人不会说什么,但不清楚我性子的人可能会觉得我有什么目的或者打算。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首领。”   “没别的了?”獒战的回应很冷淡。   “你真的误会我了,獒战,”若水转过脸,目光真切道,“我对你……怎么可能有那种非分之想?我一直都很珍惜大首领给我的名分和一切,感激他肯收留我这个从巴陵国王宫逃出来的人。这份恩情,我今生都无法完全报答,所以我早就立过誓言,会永远跟随大首领,绝不会背叛他。”   “这些话你应该去跟我爹说,你对他的信誓不用来跟我说,我没兴趣听。”   “你还是不信?”   “只要你自己信就行了,我信不信有什么所谓?以后别再跟我说这些莫名奇妙又很愚蠢的话了,的确很耽误我功夫。别忘了,”獒战略带轻讽的口吻道,“你只是我爹的一个暖*妾而已,让本王子花很多功夫听你说这些无聊的话,会不会抬举你了?”   獒战说罢,绕开她往寒洞去了。这瞬间,她情不自禁地摁住了自己的心口,只感觉里面像有把剪刀似的绞着疼!   暖*妾?没错,自己的确是个暖*妾,但这三个字从獒战嘴里说出来,她听着不像是三个字,更像是三把利刃!这三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她柔弱的心口,疼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本以为自己跟獒战之间会有别于凌姬和绿艾,说不上朋友,但终究也应该有些情分吧!可谁能想到,自己在獒战眼里也就是个卑贱下作的暖*妾而已。   若水表情略显扭曲地捂着心口,缓缓转身望向了獒战的背影。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原来我只是个暖*妾……獒战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看不上一个暖*妾,暖*妾又怎么了?她照样也可以拿出自己的性命去爱你。你为什么都看不见呢?好吧,暖*妾是吧?我会让你知道一个暖*妾也有你不可小看的能耐!   又一阵劲风扫过,吹起了她耳际的贴发,也露出了她侧脸上那浓浓的幽怨。她驻足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下午时,布娜被押下了寒洞,送到了獒拔面前。对于蚕室爆炸之时,她果然一口承认了。问及缘由时,她声泪俱下,婉转幽怨道:“我真是一时糊涂,真不是故意要给蚕室捣乱,想毁了姑姑亲手创立的蚕室的。我只是……只是受不了婵于夫人的辱骂和嘲讽,一时想不开所以……”   “你胡说什么!”婵于夫人当即脸色大变,指着布娜喝道,“我什么时候辱骂你嘲讽你了?你别自己死不足算,还拉我一个做垫背的!”   “不是吗,夫人?”布娜泪眼汪汪地望着她说道,“自打大首领宣布了我和獒昆的婚事后,您就没看我顺眼过。在外头也就罢了,您顶多不理我,可到了蚕室,您总跟我过不去,鸡蛋里挑石头地找我的碴!骂我,那都是家常便饭了。您还威胁过我,说但凡您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别想嫁给獒昆!”   “嘿!这才真不要脸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什么时候这么威胁过你了?谁听见了?谁听见了?”婵于夫人矢口否认道。   “大首领,”布娜对獒拔委屈地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婵于夫人除了辱骂我之外,还骂我姑姑不正经,在寨子里勾三搭四,招这个惹那个,就是个不要脸的搔货罢了,那些清高贤惠都是装出来的……”   “哎哎哎,你别越说越过分了啊!”婵于夫人激动地都站了起来。   “坐下!”獒拔瞟了她一眼。她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因为这样,你就起心把蚕室给炸了?”獒拔问道。   “我并非想要毁掉蚕室,只是想弄出一场小小的混乱,让婵于夫人担个失察之罪,离开蚕室。有她在,我和姑姑根本没法在蚕室继续干活儿了……”布娜说到这儿,伤心地掉下了几颗眼泪珠子,“我知道我和姑姑都只是外人,遭逢劫难才流落到此,多亏了大首领您的收留,否则早已性命不保了!所以我和姑姑,以及所有东阳族人都是诚心为大首领您效命的,绝没有半分不忠之心。可婵于夫人……她总觉得我和姑姑对獒蛮族的男人有非分之想,屡次出言羞辱谩骂,我实在是……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我知道错了,大首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定好好为您效力!”   说罢,布娜呜咽着趴在了地上,其情其状着实令人怜惜。认下爆炸的事情虽是若水的主意,但布娜所控诉婵于夫人的罪状那的的确确是真的,所以布娜的表现完全可以用真实自然来形容,也更能惹起众人的同情。   “婵于,”獒拔正色道,“你怎么说?”   婵于夫人忙起身辩解道:“大哥,你可不要信她啊!我骂她干什么?我骂她姑姑干什么?简直是一派胡言嘛!我什么时候骂过了?谁听见了?大哥,你千万别给她哄了,得再好好审审她,没准她还是个细作呢!这种人不能留在我们獒青谷,留下就是祸害,必须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她还有活路吗?”若水口气淡淡地插一句。   “这就怨不得人了呀!这都是她自找的!哎,我说若水,听你这话像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啊!难道你还真信她的话?反倒不信我?”   “我只信我亲耳听到的。”   “你什么意思?”   若水忽然起了身,半跪在了獒拔跟前说道:“此事原本不该妾身插嘴,但妾身不忍看布娜公主就这样被逐出獒青谷,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人家已经是落难至此,若我们还要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地将她赶出谷,被外族知道,是要嘲笑我们獒蛮族欺负弱小的。所以,妾身不得不站出来,替布娜公主说两句公道话。”   獒拔抬手道:“起来说话。”   若水起了身道:“要说婵于夫人辱骂布娜公主之事,妾身倒还真听到过一两回……”   “你什么时候听到的?”婵于夫人脸色微变道。   若水没理她,继续对獒拔说道:“不单单是妾身,想必蚕室内还有不少人听见过。婵于夫人为难布娜公主,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想必夫人是因为不愿意让獒昆娶布娜,所以才迁怒于布娜。大首领若不信,可以唤蚕室的人来问问,又或者问问婵于夫人近身之人。”   一提到这近身之人,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婵于夫人背后的使女菖蒲。菖蒲立刻走上前去,跪下道:“大首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还没问你就说不知道?”獒通疑心道,“心虚啊?老实说!婵于夫人到底有没有辱骂过布娜公主和微凌夫人?”   菖蒲趴在地上,显得十分胆怯。若水转身对她轻声道:“有大首领在,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大首领不会为难你的。可你若当着大首领的面儿还说假话,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菖蒲慌张道:“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奴婢的确是听到过那么一两回……”   “什么?”婵于夫人脸色大变,指着菖蒲喝问道,“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辱骂过了?你仔细说话!”   菖蒲全身发颤道:“奴婢不敢隐瞒大首领,婵于夫人的确很为难布娜公主,也曾说过一定会把布娜公主和微凌夫人逐出獒青谷,省得她们……”   “省得她们什么?”若水追问道。   “省得她们盯上大首领一家子的男人不放,想把獒蛮族变成她们的东阳族!”   “胡扯!”婵于夫人压不住心口的怒火,两步上前将菖蒲踹翻在地上。獒昆忙上前拉住了她,她怒火冲天地指着菖蒲骂道:“你个小践人!你收了别人多少好处来污蔑你的主母?我当真是眼睛瞎了,居然没瞧出来你还是个白眼狼!”   菖蒲面带惧色,缩成一团道:“奴婢只是不敢隐瞒大首领……夫人请恕罪!”   “你……”   “行了!”獒拔忽然喝了一声。   獒昆也劝了婵于夫人几句,她这才怒气未消地退回去坐下了。她板着脸,斜眼瞟着菖蒲和布娜,气呼呼地说道:“也对!人家是金贵的公主,走到哪儿都是金贵的公主,我数落了两句就要死要活要爆炸的,这寨子里还有谁敢说她?索性就让她做了獒蛮族的公主好了,随她怎么任意乱来!只有一点,这样的女人怎配嫁给我们獒昆?到底我们家獒昆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随便一只山猫野狗都能要的?”   布娜挪了挪膝盖,冲婵于夫人跪拜道:“夫人,我知道我这回祸闯大了,心眼儿也小了些,不该跟您这么一个长辈斤斤计较。求您看在我的确无路可走的份上,您就原谅我这回吧!”   “哼!”婵于夫人挪过身子,不想看她那张虚伪矫情的脸了。   这时,獒拔问獒战道:“战儿,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一直没说话的獒战缓缓起身道:“无论此回布娜炸库房因何而起,事情是她和鹊儿做的,这是不争的事实。鹊儿已经身故,布娜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獒战哥哥!”布娜哀求道,“求你别把我逐出獒青谷!离开了这儿,我真的无路可逃了!求你和大首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打今天起,我不再是东阳族人,我就是獒蛮族人,誓死也会为獒蛮族效力的!”   獒战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既然你自认是獒蛮族人,那我就得拿獒蛮族的规矩来惩治你。依照以往的规矩,你将被派往南边翠莺谷种茶开荒,自然了,你也不再是什么公主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族人而已。倘若你愿意,即刻去翠莺谷;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布娜忙接了话,一脸诚恳道,“我愿意接受獒战哥哥你任何的惩罚!也心甘情愿成为一个獒蛮族人!”   獒战抬了抬手,吩咐木棉道:“立刻带了布娜去翠莺谷!打今天起,她就不再是东阳族的公主了,吩咐下去!”   木棉应了一声,拉起布娜走了。一旁坐着微凌夫人一直没吭声,直到布娜被木棉带走之后,她才起身向獒拔行了个礼。獒拔抬手道:“夫人有话就说,不必如此。”   “多谢大首领,多谢獒战,肯饶恕我们家布娜。我为布娜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之余,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身为她的姑母,没有管教好她,险些给族内带来巨大损失,我也理应受到惩罚才是。”   “夫人严重了,此事也非夫人所愿。”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刚刚布娜提醒了我,其实我携族人来谷已经差不多半年了,一直得大首领和诸位照顾,心里十分感激。倘若大首领不嫌弃的话,请接纳我们东阳族人成为獒蛮族的一份子吧!”微凌夫人说着深深地向獒拔鞠了一躬。   “你想带着你东阳族人归顺我们獒蛮族?”   “其实我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害怕给大首领添麻烦。原本想等蚕桑之事有了成效,再向大首领请求的。既然今天布娜说到这儿了,那我就斗胆请大首领应允,应允我们东阳族人成为獒蛮族的一份子,一起为獒蛮族的将来而效力!”   巴山点头道:“夫人有这份心,真是难得!我以为,大首领不该拒绝夫人这片好意,理应收纳了她从东阳族带来的人。如此一来,我们獒蛮族就更加壮大了。”   其他几个族老也纷纷点起了头来。獒拔沉思片刻后,问獒战道:“战儿,你以为呢?”   獒战瞟了一眼微凌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不妥!”   微凌夫人略微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獒战问道:“为何不妥?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想归顺獒蛮族的。难道獒战你有什么顾忌?”   “是啊,獒战,”獒通接过话道,“哪儿不妥了?二叔认为这很妥当啊!反正他们也不会回东阳族了,都愿意留在獒青谷里,为何不收纳了他们成为一家人,多好啊!”   巴山也赞同道:“獒战,你二叔说得很在理。我们獒蛮族正是缺人之时,收纳了东阳族人,既可安抚他们的心,也能壮大我们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獒战轻蔑一笑道:“巴山长老和二叔不会觉得我们这么做有些欺负孤儿寡母了?布娜犯事是布娜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所有东阳族人?她一人自贬为普通獒蛮族人,所以她的族人全都要归附了我们?他们没了主人尚可,但微凌夫人尚在,我们要在这个时候收了他们,那就真成欺负人了,外面的人会怎么笑话我们?要壮大獒蛮族,有的是办法,非得用这个?”   巴山争辩道:“可东阳族人老这么以客居礼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收纳融合才是上上之策。”   “我早想过了,人家是逃难到这儿来的,相信我们獒蛮族才会跑到我们这儿暂避,所以我们不应该这么小家子气,趁火打劫,而是应该拿出大族的气度来对待他们。”   “怎么个对待法啊?”獒通有些不满道,“难不成你还想帮他们把东阳族从胡尔手里抢回来,再送他们回去?”   “其实很简单,”獒战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等我们收复了乌陶族,将乌陶族其中一块领地送给微凌夫人,由他们自己去那里繁衍生息,我以为这才是大族强族应该有的气派,而不是趁别人不如意的时候收了人家。二叔以为呢?”   “这……”   “说得好!”獒拔看着自家儿子不住地点头道,“战儿这主意正合我意。其实收了东阳族人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战儿的主意更能显得我们獒蛮族大族的气度和宽广的胸襟。微凌夫人,你放心,待我们收服了乌陶族,我一定会送你一块儿领地,让你带着族人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那怎么好?”微凌夫人脸色有些变了。   “夫人不愿意?”獒战瞟着她问道。   “当然不是了!”微凌夫人忙辩解道,“我是觉得受*若惊了!你们能收留我们,已经是极大的恩德了,怎么还敢白白要你们一块儿地方?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獒拔笑道:“你也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就当是我们答谢你教授我们族人养蚕之法吧!一块儿地方而已,对我们獒蛮族来说算不得什么,夫人就不必再计较了!行了,布娜之事就到此为止,往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那昆儿和布娜的婚事呢?”婵于夫人着急地问了一句。   獒拔没回答她,起身就走了。獒通很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训道:“这种话都要问,你可算蠢到家了!如今如愿了?哼!”说完他也起身拂袖而去。   随后,议事厅里的人都散去了。微凌夫人脸色铁青地回了自己院子里。她坐在房内思量时,鲁不攒推门进来了。她瞥了一眼鲁不攒道:“事情办得如何?”   鲁不攒道:“不会有人怀疑,只会认为鹊儿是意外滑下山谷而死。”   微凌夫人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们不能再出差错了,再出差错我们就只有滚出獒青谷了!”   “公主呢?”   “哼!”微凌夫人蔑笑道,“往后都不必叫她公主了!”   “为什么?”   “她为自保,自贬为獒蛮族人,已经被罚到翠莺谷做苦力去了。我果然应该早些放弃她,她那样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倘若她遇事够镇定,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又怎么会得如此下场?真是无可救药!”   鲁不攒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公主自贬为獒蛮族人,那我们往后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归顺于獒蛮族?”   微凌夫人冷笑道:“可惜啊,有人不准!”   “谁?”   “还能有谁?獒战呗!我主动提出要归顺獒蛮族,原以为獒拔会欣然答应,哪儿知道獒战居然跳出来说了一大堆废话,就不肯收纳我们了。”   “獒战?”鲁不攒脸上扫过了一丝疑虑,“他为什么会不答应?难道他对我们东阳族一直都有防范?” ☆、第一百章 打抱不平   “布娜自贬,在当时情形下,我认为提出归顺獒蛮族是最为妥当的,虽然我并不想这样。一来可以让獒拔打消对我们东阳族人的猜疑,二来也显示了我们的臣服之心。可我真是没想到,獒战居然不允。我刚才就在思量,他为什么不允?如果真对我们有了防范,那我们往后在獒蛮族就难以立足了。”   “獒拔如今很多事都交给獒战打理,大有交权之意。如果獒战对我们有了疑心,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微凌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们往后行事必须更加小心,不能再给别人抓住任何把柄了。”   “公主怎么办?”   “不必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吧!”   布娜没了公主的名分,还被罚到了翠莺谷,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寨子。有人去翠莺谷看过,说布娜现在很惨。被派到茶园里采茶,干活太累甚至还晕倒了。从前那个蛮横任性的布娜公主早已经没了影儿了。   贝螺歇息了几天后,脚终于好全了。她的脚伤还得从蚕室爆炸那天说起。当时獒战带着她和花溜溜把蚕室附近的小路全都走了个遍。正打算回去时,溜溜不小心从土坡上滑了下去,她为了去拉溜溜,也跟着滚了下去,就这样把脚崴了。   转眼到了四月初,安竹和丘陵的婚事如期举行了。尽管只是一个使女出嫁,但也办得十分地热闹和风光。全寨人从早上一直闹到了深夜。   贝螺今天也挺高兴的,跟溜溜和绿艾多拼了好几碗酒。结果溜溜那小丫头是眼大肚皮小,刚喝完那几碗酒就直接醉趴下了。贝螺也觉得头有点晕了,便叫了个族人把溜溜背着,扶着阿越的手往回走了。   走到一半时,她忽然觉得想吐,便跑到旁边一水洼处吐了起来。阿越让那族人先把溜溜送了回去,然后跑过来拍着她的后背心疼道:“公主您本来就不能喝酒,今天还跟绿艾夫人那高手拼酒,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好些没有?能不能走回去?不能走我去叫个人来背你?”   “不用了,”贝螺喘了一口气,支起腰扶着阿越的肩头道,“就是吹了点风,酒劲儿上来了,吐了就没事儿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别!”贝螺抹了抹嘴,喘息道,“回去躺着更不舒服,陪我走几步好了。”   “能行吗?”阿越扶着她走道。   “行,我还没醉到那份上,多透几口气就好了。”贝螺揉着心口道。   “对了,公主,刚才我们走的时候怎么没看见獒战啊?”   贝螺抬头望了一眼繁星闪烁的碧黑色苍穹,笑了笑道:“人家指不定躲哪儿去伤心了呢!让他去吧,好好疗疗他那情伤,明早起来重新做人,嘿嘿!”   阿越不太相信道:“奴婢觉得不太可能吧?獒战会喜欢丘陵吗?他连公主您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丘陵呢?”   贝螺偏过头在阿越的颈窝里蹭了蹭,咯咯笑道:“阿越姐姐这话我真爱听!真真地爱听!还是阿越姐姐对我最好呀,往后你要嫁了,我会不会像凌姬夫人那样掉眼泪珠子呀?”   阿越笑了笑说道:“那可不容易?奴婢不嫁便是,一辈子伺候公主便是。”   “那怎么行呢?为了一个穆烈,你还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贝螺脑袋乱晃了几下,摇了摇手指道,“那可不行!我们阿越姐姐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能不嫁呢?明天我就给你找去!哎,今晚我倒真瞧上一人了,保准配你!”   “谁啊?”   “穆当啊!”   “公主您就别笑话奴婢了!哪儿是他配得上奴婢,该问奴婢配不配得上他才对。”   “怎么配不上?我金贝螺唯一的*使女阿越姐姐怎么就配不上他了?我跟你说,那男人真不错,嘿嘿!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要涵养有涵养,嘿嘿!标准的三有好青年呀!”   “不要紧吧?公主您怎么知道他有身段?您……看过?”   “嘿嘿……”贝螺捏起了两个小手指,步伐有些凌乱道,“就瞟了那么一小眼!刚才在安竹家喝酒的时候,那个叫芜花的姑娘不是不小心把酒撒在穆当心口上吗?当时穆当扯开了一点点衣襟,嘿嘿……姐姐我就偷瞄了一眼,胸肌挺不错的!”   “公主……”阿越哭笑不得,牢牢地扶着她道,“您看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拿出来说?要被獒战听见了,他又得收拾您了!”   “你说獒狗狗?算了吧!他老人家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哭鼻子呢!我猜是在寒洞,他最喜欢去寒洞了,肯定这会儿躲在寒洞里,蹲一阴暗小角落,一边喝酒一边伤心地哭着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哈哈!”贝螺开心地合掌笑道,“为什么每次一想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那么开心呢?我明白了,我快乐是建立在獒狗狗的痛苦之上的,对不对,阿越姐姐?”   “对对对!您说什么都对!那我们回去了吧?您都开始说醉话了!”   贝螺拍了拍厚实的胸脯道:“这不是醉话,这是我金贝螺的肺腑之言……”   话未完,旁边一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立刻把醉晕晕的贝螺惊了个半醒。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朝那院子里望去,只听见呼声又尖又急,拼命地喊着救命。   贝螺想也没想,顺手捡了门口一根木棍子就冲了进去。阿越也赶紧抓了一根大木棍子,跟着贝螺跑了进去。贝螺凭着呼救声,一脚踹开了那间房门,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赤膊男人正蛮横地撕扯一个姑娘的衣裳,一看就是想霸王硬上弓的!   亲娘个大姨妈个呸!这么值得赏月的夜晚,居然有畜生干这种事儿?士可忍金冬瓜是忍不住了!她握紧手里的木棍,大喝了一声,冲进去就朝那男人狠揍了几棍子!   那男人一见是她,也不敢还手,抓了衣裳就要溜!贝螺满面酒红,怒气冲冲地喊道:“本公主我……我认得你!你跑了本公主照样把你丫丫个呸抓回来!阿越姐姐,给我拦着他!不许让他跑了!”   可就算阿越手持一根粗棍子也拦不下那如牛一般的男人。那男人冲上去撞开了阿越,撒腿溜得没影儿了。贝螺偏偏倒倒地跑过去,把阿越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没事儿吧,阿越姐姐?”   阿越揉着被撞疼了的肩,咧嘴道:“真疼!那混蛋跑得真快,公主,要不要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不怕,他是寨子里的人,跑不掉的!走,回去瞧瞧那位姑娘。”   那姑娘仍旧满面泪痕,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了。她慌张地穿好了衣裳,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贝螺让阿越将她扶坐了起来,问她道:“刚才那恶心死人的家伙是寨子里的吧?”   “是,”姑娘声音颤抖地答道,“他叫阿笆,是獒蛮族人。”   “你一个人在家,他就盯上你了?”   “不是……”姑娘伤心地抽泣了一声道,“其实他已经来过一回了……只是上回奴婢哥哥在家,将他赶了出去,奴婢才幸免于难。刚刚奴婢前脚才进门,他后脚就来了,非要……”   “行了,我们都看见了,反正就是那点qin兽的事情呗!我问你,他来非礼过你一回了,你怎么不去跟凌姬夫人说?”   姑娘委屈道:“奴婢不是獒蛮族人,是东阳族人,要说也得先找微凌夫人说。可就算跟微凌夫人禀报了,也会不了了之的。”   “为什么?”   姑娘没回答,垂下头抹了抹眼泪,好像不敢说。贝螺伸手拍了她肩头一下,借着酒劲豪情万丈地说道:“说!有什么话只管说!本公主大小也是个公主,有事儿本公主替你做主!”   “是啊!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们公主说,能帮你的我们会尽量帮你的。”阿越也劝说道。   姑娘忙朝贝螺拜了拜,含泪道:“多谢公主恩德!”   “行了,别拜了,说正经的吧!为什么告诉微凌夫人还是会不了了之?难道她自己的族人受了辱,只当没看见吗?”   姑娘支起腰身道:“实话跟您说吧,我们这些东阳族人在这寨子里连獒蛮族本族的从人都不如!我们也知道,我们是借居在此的,寄人篱下受点欺负是很自然的。从前挨了打或者受了气我们也不说什么,受了就受了,可自打布娜公主被罚之后,獒蛮族的人就更看不起我们了。挨打受气都是家常便饭,欺辱女人这种事儿也时有发生。”   “不是吧?”贝螺揉了揉发困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你们的微凌夫人都不管的?”   姑娘摇摇头,难过道:“微凌夫人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前些日子,我有一个姐妹也是这样被人欺辱了,禀报了微凌夫人之后,微凌夫人什么也没多说,让她嫁给了那个畜生了事。”   “这不成了强占妇女了吗?”阿越气愤道,“这些獒蛮族男人也太过分了吧?”   姑娘抹着泪幽怨道:“这有什么法子呢?我们是在獒蛮族,受了欺负也无处申诉,受了也就受了。我那姐妹还是好的,至少能嫁,有几个姑娘嫂子受了辱根本没人理,那些作恶的还不止一次上门去欺负,闹得她们都觉得活不下去了!这些事就算告诉了微凌夫人,微凌夫人也会说以大局为重。可连命都活不了了,还以什么大局为重呢?”   贝螺甚是同情地点点头道:“是啊!人命都没了,局再大也是空的。你们那个微凌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都不爱护尊重自己的族人,别人怎么会看得上他们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念衾。”   “这名字取得倒挺雅致的啊!我看你说话很是有模有样,你家从前在东阳族是做什么的?”   “说来惭愧,我们念氏一族从前在东阳族是酿酒的。所酿之酒只供神灵和首领享用。到了这儿,无用武之地,便只好酿些家常的酒换些日常用度。”   “原来是酿酒的啊!可巧了!我正缺这么一个人呢!你会酿酒吧?”   念衾忙点头道:“会!奴婢从小就跟随父亲学习酿酒,虽然手艺没父亲和哥哥那么好,但应该也能帮衬公主的。不知道公主是要酿什么酒?”   “覆盆子酒,刺梨子酒还有蛇莓酒等等等等!反正你来我那儿就算来对了,我绝对让你专业对口!”   “专业对口?”   “也就是发挥所长的意思。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到我那儿去?”   “奴婢自然愿意了!”念衾立马磕头道,“公主能收留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意竭尽所能,帮助公主酿酒!”   “那行,”贝螺笑米米地说道,“我们就说好了,念衾。你明天就到我那儿去,我们先筹划建个小酒坊,该用些什么材料你尽管说,我去找来。另外,每个月的工钱……”   “还有工钱?”念衾好不惊讶,忙摆手道,“奴婢不要工钱的!只要公主能让奴婢跟着您,管三顿饭四季衣裳就足够了!”   “工钱是肯定要的,我是请你,不是强征你去当苦力。我想想……”贝螺摸了摸小脑袋想了想,道,“这时代又没货币,拿什么付呢?”   “公主,不如这样,每月给念衾姑娘五碗米,两块禽肉外加一捆苎麻,您觉得呢?”阿越提议道。   “好主意!就照阿越说的!”贝螺说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阿越和念衾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她脑袋有些发晕地说道:“念衾姑娘,记着了,明早来找我,我工钱都开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念衾连连点头道:“奴婢怎么会反悔?公主给了这么多东西,奴婢叩谢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反悔?公主请放心,奴婢明早会早早等候在院子外头,听凭公主差遣!公主,您瞧着有些醉了,还请赶紧回去歇着吧!”   “嗯……”贝螺歪了一下身子,勉强站稳道,“刚才还不……不觉得……这会儿……这会儿怎么这么晕啊?是不是地震了啊,阿越姐姐?”   阿越笑道:“是您脑袋开始发晕了,还地震了呢!念衾姑娘,劳烦你搭把手,帮我把公主扶回去!”   “好!”   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贝螺往回走。贝螺开始还有点神志,到后来完全是踉踉跄跄了。她不知道她今晚喝的正是念衾老爹酿的米酒,纯度好,味儿也好,后劲还十足。   两人好不容易把贝螺架到了院子门口,刚刚松了一口气,贝螺居然像泥鳅似的滑了下去,趴在门槛上呼呼地睡了起来。两个姑娘不忍好笑,忙弯腰去扶她。这时,身后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问道:“你家冬瓜公主又怎么了?”   阿越听出是獒战的声音,忙转身一看,原来是獒战莫秋他们几个。莫秋笑道:“这还用问?刚刚我看贝螺公主和绿艾夫人碰了好几回碗,灌了不少酒呢!准是醉了!獒战,你干脆别去了,把贝螺公主弄回去吧!”   “谁说我不去?等着!”獒战说完弯腰抱起了贝螺,大步往院子里走去。阿越忙对念衾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快步跟了进去。   念衾往旁边靠了靠,尽量离莫秋那几个人远点,因为莫秋他们的眼神正在她身上打转呢!莫秋盯了她好几眼,问道:“你是不是叫什么阿青啊?”   “屁的阿青!”穆烈拍了他脑袋一下道,“人家叫念衾,思念的念,今衣那个衾。”   “什么今衣那个衾?”莫秋摸着脑袋问道。   “叫你多认几个字你不认,回头自己去问我哥去!”   “对对对!你可了不得了,有个认字儿的哥!得意什么啊?回头我就找穆当哥学去!”莫秋说完又往念衾那小脸上瞟了一眼,笑米米地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在这儿等什么?”   念衾侧过身去,小声道:“等阿越。”   “等阿越做什么啊?”   “管你屁事啊!”穆烈忍不住又开口了,旁边几个兄弟都笑了起来,起哄跟了一句管你屁事。莫秋忙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我好心问问啊!万一她怕黑不敢回家呢?我也好送送人家呢!”   一个叫周坎的兄弟对念衾道:“念衾姑娘你记着了,我们这儿几个你随便叫谁送都行,千万千万别叫他莫秋送,送回去估摸着就送不回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念衾是我金贝螺的人   随即又是一阵哄笑。这时,阿越从贝螺房里跑了出来,下楼去了伙房里,没过多久,她就拿了个大布包出来,塞到念衾手里道:“你拿好了,这是五碗米和两块野猪肉,苎麻稍后再给你。你敢自己一个人回去吗?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还得伺候公主呢!替我谢谢公主,明早我早早就来!”念衾欢天喜地地接过了那一大包东西,跟阿越道了个别,转身走了。   莫秋觉得奇怪,望了一眼念衾的背影,问阿越道:“阿越,你给她那些东西干什么?公主赏的?”   阿越道:“是公主给念衾的工钱。”   “工钱?什么工钱?”   “公主说要请念衾当酿酒师傅,所以要给工钱的啊!”   “还有这种好事儿?算上我一份行不?”   “啊?这怎么算上你一份儿啊?”阿越正说着,獒战匆匆走了出来,她趁机扭头回院子了。莫秋冲獒战递了个小眼神道:“獒战,要不你不去了吧?人家贝螺公主都醉了,你得陪陪人家啊!”   獒战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想回去睡女人吧!废什么话,走!”   “走咯!”几个年轻后生吆喝着,一块儿往寨外走去了。   翌日清早,贝螺被一阵嚷嚷声吵醒了,好像是溜溜在跟蜀葵撒娇,说她不想回花狐族去,还想在獒蛮族多待一会儿。蜀葵不让,她就跟蜀葵耍起了赖。   贝螺侧耳听了一会儿,这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时,她发现阿越正坐在桌前,双手浸在一盆血红色的水里洗着什么。她以为阿越受伤了,忙问道:“阿越姐姐,你怎么了?”   阿越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公主您醒了?奴婢没什么,奴婢正在洗狼牙呢!”   “狼牙?”   “瞧!”阿越指了指桌上搁着几颗狼牙道,“就是这玩意儿!”   贝螺好奇地走过去,拿了一颗湿漉漉的狼牙问道:“哪儿来的啊?”   “獒战刚刚拿来的。”   “他们昨晚去猎狼了?”   “嗯!听说这是獒蛮族的一个习俗,新婚当晚,去为新婚夫妇猎只狼,取下最大的那对狼牙送给他们,他们往后生的孩子必定会像狼一样强壮凶猛。”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一会儿洗好了,拿无患子水泡上两天两夜,然后再拿去打洞,混着珍珠串在一块儿保准好看!”   “你这么喜欢,送你好了!”   阿越忙摆手道:“奴婢可不敢要!这是獒战送您的,是他一片心意,公主您怎么能随意送人呢?您还是好好收着吧!”   “那个念衾来了吗?”   “这会儿还早,怕要再一会儿才来。”   贝螺揉了揉发涨的额头道:“还早啊!怪不得我这头还疼着呢!溜溜那家伙可真不省心,一大早就闹上了,还要不要人睡觉啊?”   阿越笑道:“蜀葵姑娘说要带她回去,从昨晚就闹起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要留下来陪你和嘟嘟玩儿,可逗了!”   贝螺撑着脑袋笑了笑说道:“她走了我还真不习惯,不过还是走了的好。”   “为什么?”   “谁知道我还能在獒青谷待多久呢?”   阿越忽然停下手,诧异地看着贝螺问道:“您找到逃出獒青谷的路子了?”   “唉!”贝螺耸耸肩无奈道,“本来有条路子的,可惜被布娜扼杀了。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找机会。”   “可是您和獒战的婚事已经近在眼前了,您逃了的话……”   “没了我,人家有的是女人。人家可说了,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既然没有那喜欢的心,是什么女人都一样吧?”   “啊?”阿越不解道,“獒战真怎么说?为什么啊?”   “谁知道那脑袋抽风的人是怎么想的?我从来就没把他当正常人看过,就是一抽风的山大王!”   话音刚落,素珠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了。贝螺起身打开门问道:“有事儿吗?”   素珠行了个礼道:“公主,您快出来瞧瞧吧!”   “怎么了?”   “有个叫念衾的说要见您。”   “哦,我知道,是我叫她来的,让她进来就是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您出来瞧瞧吧!”   贝螺甚是奇怪,走出房间往院子里一瞧,呵!何止念衾,来了一大帮人嘛!再细看看念衾,披头散发,额头嘴角发青,像是被人揍了的。她立刻几步跑下楼梯,跑到念衾跟前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打的啊?”   “是这样的,贝螺,”若水在旁解释道,“我刚刚要出门,就看见他们几个站在门口说要见凌姬姐姐。正好凌姬姐姐昨晚喝了不少,还宿醉着呢,我便问了问事情的缘由。说是阿时家昨晚掉了两块野猪肉和一小罐子白米,恰巧在念衾家找着,可念衾说不是她偷的,是你赏给她的,他们便一块儿来问问了。贝螺,真是你赏的吗?”   贝螺扫了一眼旁边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再打量了一眼和念衾同来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少,想必就是念衾的父亲和哥哥了。这两人脸上也开了花,想必之前一定被揍得很惨。她冷哼了一声,转头问若水道:“若水夫人,恕我初来乍到不清楚这儿的规矩,遇到这种偷窃之事,是不是都是由族人自行掐架解决的?”   若水道:“事情若没闹大,他们私底下解决了也就算了,若是闹大了,凌姬夫人也会出面的。怎么了,贝螺?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你说今天这事儿算不算闹大了?”   若水笑了笑道:“都闹到你这儿来了,能不算闹大吗?”   “那好,那我就告诉你们,”贝螺双手叉腰道,“东西不是我赏给念衾的……”   “我说吧!是他们偷的!”那个叫阿时立刻嚷嚷了起来。   “闭嘴!”贝螺喝了他一声道,“本公主话还没说完呢!你瞎嚷嚷什么?东西的确不是本公主赏给念衾的,是本公主付给念衾的这个月的酬劳,算哪门子偷窃?难不成是本公主上你家偷了米和肉?”   一听这话,阿时家那五个人都愣了。念衾却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念衾的父兄忙弯腰扶着她劝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公主都替你讲明了,你该谢谢公主才是,哭什么啊!这是大首领院子,仔细惊着大首领和诸位夫人了。”   “是啊,起来吧!”若水和颜悦色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也不用再哭了,回去吧!大家都回去了,阿时家的肉和米是谁偷的,回头我会跟凌姬夫人禀明,派人来查一查,我们寨内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时一家子很是失望,也很不服,朝若水和贝螺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站住!”贝螺喝了一声道。   “贝螺,还有什么事儿吗?”若水问道。   “这就算完了?”   “事情已经查明,不是念衾家偷的,自然该放了他们回去。那依你的意思,还要怎么样呢?”   “念衾一家子就白挨别人拳头了?只是从我这儿领了些米和肉回去,就得无缘无故被人怀疑偷窃?即便被怀疑上了,那是不是应该先把理儿说清楚了再动手?念衾我问你,”贝螺低头问念衾道,“他们找上门的时候,你可曾跟他们说过东西是我给的?”   念衾呜咽道:“奴婢说了!奴婢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他们就是不相信!不但不相信,还把我爹和哥哥都打了,家里也给砸了,连米和肉都被他们抢了去!”   阿时老娘立马指着念衾道:“你别胡说啊!你一说是贝螺公主送的我们立马就来这儿了!再说那些米和肉,我们只当是你们偷的所以才会抢了去,一会儿再还给你家就是了!”   “那打了的人,砸了的家呢?”贝螺走到阿时老娘跟前问道,“也还也赔吗?”   阿时老娘叫起苦来:“公主您可为难死我们了!她要早说,我们哪里会动手啊?”   “是吗?有谁蠢成这样,被人活活揍了一顿才把真相说出来?我要没猜错,你们怕是一进门就开始动手了吧?”   “没有啊!公主我们真的是冤枉啊!我们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您赏给她的,要早知道,我们也不敢动手啊!”   “要不这样吧,贝螺,”若水插话道,“既然是冤枉了念衾家,就让阿时家把抢去的东西还回去,打砸了的桌椅凳子修好送回去,你看怎么样?”   贝螺冷冷一笑道:“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儿就不是一个可以讲理的地方!”   “贝螺你怎么这么说呢?”   “我说的有错吗?”贝螺转头看着若水道,“冤枉了人家,首要的事情不是赔偿东西,而是赔礼道歉,拿出你该有的态度来。怎么?因为念衾是东阳族人,所以獒蛮族的人打了伤了冤枉了,赔些桌椅板凳就行了?脸一抹扭头就可以走了?我告诉你们——”贝螺说着又转过脸来看着阿时一家子,肃色道,“打了别人的人或许可以这样,但打了我金贝螺的人就是不行!念衾已经答应做我的酿酒师傅,那她就是我的人了,谁动了谁就别想那么容易脱手!”   听了这话,阿时一家脸色立刻变了,若水似乎也有些不满,瞥了贝螺一眼问道:“那依照公主的意思,还要把阿时家抓起来拷打?”   “拷打倒不至于,但首先应该向念衾家道歉,然后再将抢去的东西送还,并且赔偿念衾家被砸的东西,最后族里应该派个靠得住的人去查一查阿时家被盗的事情,给阿时家一个交代。其实寨子里应该设一两名捕快,方便处理这样的事情。”   “什么是捕快?”獒拔的声音从旁边忽然传来了。   贝螺转过身去,对獒拔笑了笑说道:“所谓捕快,就是专门调查寨内大小案件的,譬如谁家东西被偷了,谁跟谁打架了,又或者出现杀人毒害等等事情。总而言之,捕快不处理寨子防守之类的事情,专门帮助凌姬夫人打理寨内事务。有了捕快,一旦出现阿时家这样的盗窃案,那么阿时家就可以立马知会捕快,捕快也能迅速开始侦查,如此一来,就避免了像他们两家这样的误会。”   獒拔笑着点点头道:“这主意听起来真的是很不错啊!夷陵国也有捕快?”   “呃……有吧!”   “有意思!这词我真第一次听说,我会好好考虑的!今天这事儿就照你刚才说的办,该赔礼赔礼,该赔东西的赔东西。对了,贝螺你刚才说什么酿酒师傅?”   “是这样的,”贝螺指着念衾一家子说道,“念衾家从前在东阳族是做酿酒的,专供神灵和首领。正好我想起一个小酒坊就把念衾请来当酿酒师了。”   獒战扫了这三人一眼,问道:“你们从前是酿酒的?”   念衾的父亲念泽忙弯腰拱手道:“回大首领的话,小的祖上就是酿酒的,手艺一直传到现在。”   “是吗?我倒是很有兴趣尝尝你的手艺。”   “不知道大首领昨晚喝过安竹家的喜宴酒没有?”   “喝过,很不错!”   “那便小的和小的的儿子酿的。”   “原来如此啊!”獒拔连连点头道,“看来确实有几分手艺在。这样吧,我一会儿跟微凌夫人说说,问她借一借你们三人,你女儿就去跟着贝螺,你们俩父子就替我酿酒,若是中意,你们以后就留在这儿酿酒好了。”   念泽父子三人忙向獒拔弯腰谢恩。獒拔笑了笑,叫上若水转身回房去了。阿时一家子心里虽不服,但也不得不先给这三人道了歉,然后回家去取东西去了。   念衾一家子再次向贝螺拜谢,贝螺抬手道:“不用谢了!赶紧回去上点药吧,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念衾今天先回去照料你父兄,明天再来也不迟。”   念衾道了谢,和哥哥念成扶着父亲回去了。这时候,聚集在院外开热闹的这才渐渐散去。贝螺看着念衾他们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二楼。路过獒战房间时,他那扇窗户忽然砰地一声打开了,把贝螺吓了一跳。   贝螺往窗户里瞧了瞧,看见獒战一脸倦意地靠在窗框上,虚眯着眼,抄着手且还赤着上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炫耀着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贝螺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平复了一下正要猛跳的小心脏。尽管这男人够讨厌,但他那身肌肉的确是百看不厌啊!唉,怎么就长在他身上了呢?换个男人多好啊?换成穆当也好啊!   “一大早的,又在显摆你那些知识了?”獒战把贝螺从幻想云霄处一下子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睛道:“我显摆我的啊,你睡你的啊,有什么干扰吗?”   “很吵,不知道吗?”   “有溜溜吵吗?溜溜在院子里叽叽呱呱的时候,你早就醒了吧?还怪到我头上了!算了,反正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睡你的大头觉吧!”   獒战伸手抓住了贝螺的胳膊,拖到了窗户边上。贝螺甩开他的手,嘟囔道:“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毛病啊?我真怕哪天就撞死在你手上了!有话就快说,省得又说我打扰你睡大觉了!”   獒战抬手拨了拨她白白的小巴尖儿,靠近了一些问道:“我听说你要跟溜溜去打猎?”   “是啊!前阵子雨老是下老是下,一直没找着机会,怎么了?”贝螺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问道。   “你会打猎吗?”   贝螺白了他一眼,扭脸道:“打猎谁不会?要么拿弓箭射,要么拿刀子砍,不就是这样吗?你就是问这个?谁知道还去不去得了,溜溜都要回花狐族了。”   “去!”獒战略带阴险的笑容说道,“怎么不去?把溜溜留下来就行了。我看这几天天都是放晴的,那就明天去,敢去吗,金贝螺?”   贝螺挪过大黑眼珠,斜眯着獒战,表情警惕道:“这么积极?还主动把溜溜留下?你不是很烦溜溜的吗?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挖七十八十个坑来坑我啊?”   獒战支起上身,靠窗框上抄手笑道:“你就说吧!你敢去不敢去?”   “嘿!你还别对本公主用激将法,本公主还真不吃这套!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以你山大王的性格,我不去你也会找人抬着我去的吧?好,去,给你个机会坑我,但是最后是谁坑谁还不知道呢!鹿死谁手,我们走着瞧!”贝螺冲他抖了抖细柳眉,昂首挺胸,反背着一双小手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出发去打猎   獒战笑了笑,把窗户一关,继续睡觉了。要养足精神,明天才好结结实实地坑那个一辈子都不知道认输两个字怎么写的丫头!等着吧,金贝螺!鹿,和你,一定是死在我獒战手里的!   就在獒战关上窗户时,西边若水房里那扇小窗微微开着,窗缝处露着一双阴冷幽黑的眼睛。一双玉手紧紧地抓着窗户叶儿,仿佛想把这两扇窗户掰扯下来丢过去!   “若水,干什么呢?过来!”*上响起了獒拔的声音。   她极不情愿地关上了窗户,捧起一碗茶,缓步走到了獒拔跟前。獒拔忽然伸手一拉,茶碗碎了,她被摁在了身下。獒拔那张老脸逼近,带着*溺她的笑容说道:“若水,替我生个孩子,最好生个儿子,往后好帮衬獒战。”   若水浑身打个战栗,假笑道:“若水也想呢!只不过……生孩子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啊!不是说来就来的……”   “那我就多努力些,争取早日让你怀上!”   “大首领,这还是大白天儿呢……”   “听说大白天弄出来的孩子是最聪明的,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是……我是不好意思……”   “这都多少回了,还不好意思?”   “是白天呢……”   “你这扭捏的小模样真叫我喜欢……”   獒拔哼哼地笑着,如饿狼般地扑了上去。若水不敢反抗,只能违心地承受着。有时候会极不情愿,急切地想推开压在身上的这匹老狼,每每这样的时候,她就会把獒拔想象成獒战。这样一想,她心里就舒服多了,任三魂七魄被撞出九天之外,在那云端彼岸,不是她和獒拔共赴阳台,而是她和獒战在尽情翻滚……   且说念衾一家子回到家后,不少东阳族人都来帮他们收拾东西。阿时和他哥哥也把抢去的东西送了回来,还赔了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   几个姑娘媳妇围坐在念衾身边,替她脸和胳膊上药。一个姐妹道:“念衾你如今可算熬出头来了!跟着未来的主母,这寨子里谁还敢欺负你?你一人得了运,还提携了全家,你说你走的这是什么狗屎运啊!”   另一个媳妇也感触道:“是啊!有了贝螺公主的话,往后谁还敢轻易招惹你?你是混出头了,不必过那种窝酸的日子了,可我们还苦着呢!念衾,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我们也弄到贝螺公主那小酒坊去?”   念衾道:“我都还没正经去干过一天活儿,不敢应承你们。若是小酒坊那边真缺人手,我头一个就想到你们,可好?”   姑娘媳妇们连连点起了头。正说着,微凌夫人的使女阿鬓来了。这几个忙起身先走了。阿鬓坐到念衾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眼,心疼道:“这是出了多重的手啊?竟打成了这样?”她指尖刚碰到念衾,念衾便偏过头去道:“刚上好药,阿鬓姑姑还是别碰,仔细沾了你一手药味儿。”   阿鬓收回手,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在跟阿鬓姑姑赌气吗?是在埋怨夫人没及早派人来帮你们?夫人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儿的,一得了消息就立马派我来探望你们了。”   念衾低着头道:“多谢夫人好意,多谢阿鬓姑姑好意!事情已经了了,夫人和姑姑都不用费心劳神了。”   “那就好,其实就算没有贝螺公主出面为你辩护,夫人也不会让你白白受屈的。你不同旁人,夫人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待你就像待布娜公主一样。从前在东阳族时,你和布娜就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是不是?”阿鬓微笑着问道。   “是,可那又如何?如今是在獒蛮族,回想起从前在东阳族的日子只会给自己心里添堵罢了,还是不想为好!”   “谁说不是呢?”阿鬓姑姑轻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道,“寄居在别人族地上,这日子就算是夫人也过得难受啊!我们多想重返东阳族,重新开始我们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夫人是无时无刻都在为这个而操心费神!”   “姑姑,您是不是有话要说?您请直说吧!”念衾道。   “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你始终都是东阳族人,千万别学布娜公主自贬身价。你们念氏一门那在东阳也是贵亲了,如今的受辱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回了东阳族,你们念氏仍旧是高人一等的贵亲。念衾啊,夫人觉得你跟着贝螺公主也好,有了她的庇护,往后你想办点什么事儿也容易多了。”   念衾脸色微变,抬起眼眸看着阿鬓问道:“姑姑是想让我办什么事儿?”   阿鬓笑呵呵道:“你别急,不是让你这会儿去办,等时机成熟了,夫人自有吩咐的。你就好好待在贝螺公主的身边就行了。”   “姑姑,”念衾轻轻摇头道,“我只是想过点平静的日子而已。夫人想法深远,我想我实在难堪大任!”   阿鬓眸光微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记了你是个东阳族人?你忘记了那么多族人是怎么死的?我们来这儿只是为了修身养息,而绝非一辈子这么寄居下去。若无法夺回东阳族,你连祖坟都没法去拜一拜!”   “我也想回东阳族去!可是……让我对我的恩人做出不齿的事情,很抱歉,姑姑,我做不到!”念衾坚决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目光。   阿鬓嘴角流露出了一丝鄙笑:“这口气倒真像跟了金贝螺了!可是念衾啊!人不能忘本的,你念氏祖辈都在东阳族地繁衍生息,你忍心抛却祖宗先人吗?你能?你父亲也能吗?夫人也不是让你对金贝螺不利,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让你为东阳族做些小小的事情而已。你先不必回绝我,好好想想吧!姑姑先走了,你好生养伤!”   丢下一抹鄙视的目光,阿鬓起身傲慢地离开了。一直躲在屋外偷听的念成跑了进来,蹲在念衾跟前问道:“小妹,刚才那老巫婆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提醒我别忘了自己还是东阳族人。”念衾郁闷道。   “不止这样吧?”念成坐下来说道,“那老巫婆一向很少登我们家的门,这回来肯定是有事的!小妹你别怕,告诉哥哥!”   “真没细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替夫人办事。”   “千万别!”念成挥手道,“我告诉你小妹,千万别去帮微凌夫人办什么事儿,绝对没好事儿!那两个老巫婆凑在一堆儿就没想过好事儿!她们整天地想着夺回东阳族,想着她们的大局,可有想过我们这些族人?眼下正是我们念家翻身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因为那俩老巫婆背叛了贝螺公主,那叫忘恩负义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那样做。”   “没这么想就最好了!眼下,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命都没了我们拿什么去夺回东阳族?瞧瞧布娜吧!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卑贱的茶女了,多惨!微凌夫人帮过她吗?那是亲侄女儿她都不帮,心得多恨呐!所以,我们家首要做的就是变成獒蛮族人,只要这样,才不会被本族人欺负!小妹,你找个时候跟公主提提,让她把我们收纳成獒蛮族人,怎么样?”   “我再找机会吧!”   第二天天不亮,念衾就穿戴整齐地到大首领院子去了。她去了才知道,今天也不开工,先跟着贝螺去南边打猎。贝螺是想,带两个人总比带一个人好啊!万一真被那山大王坑了,好歹多一个人拉自己出坑啊!   念衾没有打猎穿的衣裳,贝螺就让阿越去跟丘陵借了一身。她自己的那身是绿艾夫人昨晚送的。听说要去南边打猎,绿艾夫人兴奋了一个晚上,天刚亮就起*着急地催大家出发了。   这趟打猎去的人还真多,除去原先要去的那几个,绿艾獒昆以及穆烈莫秋木棉等也跟着去了。巴芒还摆了点排场,带了两个跟班,其中一个就是阿笆。   到东边寨子口集合后,一行十多人就往南边峡谷去了。在路上,阿越问木棉道:“这儿离南边峡谷还有多远啊?”木棉笑道:“早着呢!晌午之前能到就算不错了。”   “啊……”阿越叫了一声苦,“这不跟去青湖差不多远了吗?我还以为走走就到了呢!完了,我肯定又是最后一个了!”   “哎呀!别哭丧个脸啦,阿越姐姐!”走在前面的贝螺转身后退着道,“就当出来锻炼身体啦!走不动我扛你,这总行了吧?”   她刚说完这话,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巴芒回头道:“贝螺公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单单走到峡谷那儿不算什么事儿,我们是去打猎的,不是去看风景的,到了峡谷才是使大力气见真功夫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这么豪言壮语我就佩服了!”   贝螺转过身,继续往前走道:“行,我就等着你佩服我!你还要不要跟我打个赌,看谁能先猎到第一个猎物?”   “跟女人打赌我没兴趣,如果是獒战哥的话,”巴芒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獒战道,“如果是獒战哥跟我打赌,那我还稍微有点兴趣。獒战哥,来不来赌一局?”   “赌注是什么?”獒战问道。   “让我想想……既然这赌局是贝螺公主先提起的,那我们就赌贝螺公主身边的那两个使女吧!好像一个叫阿越,一个叫念衾是吧?如果我赢了,她们俩归我,如果我输了,我身边的女人随獒战哥挑拣,怎么样?”   獒战还没开口,贝螺就扔一支树杈过去道:“拉倒吧你!缺女人都缺到上我这儿来淘了?三大五粗的男人一个,能不能赌点稍微阳刚点的东西?”   巴芒躲开了贝螺的“偷袭”问道:“那你说赌什么?”   “是男人就赌两百个俯卧撑!”   “什么是虎卧撑?”莫秋好奇地问道,“不会是学老虎爬吧?”   “我还熊卧撑呢!看着!”贝螺找了块稍微平坦的地方,双手撑下去,做了十分标准的俯卧撑,然后起身拍手道,“看见了吧!”   巴芒不屑道:“就这个?”   “嘿!小子,你还别小瞧这姿势,一个两个你能做,一百两百你可未必行了。这姿势是有标准的,做得不够标准等没做,怎么样,敢不敢呐?”   “敢!谁说不敢了?就看獒战哥敢不敢了!”巴芒冲獒战挑衅道。   “不玩!”獒战继续往前走道。   “喂,怎么这副德行啊?玩不起吧?”贝螺朝獒战喊道。   “二哥是嫌赌注太小,他没兴趣呢!”獒昆笑道。   “那这样吧,”巴芒想了想道,“二百个俯卧撑,外加倒吊晃怎么样?”   獒战抬了抬手,表示答应了。贝螺好奇了,追着獒昆问道:“什么是倒吊晃啊?是把人倒吊起来晃来晃去吗?”獒昆笑道:“你稍后就知道了,赶紧走吧!我们先要去翠鸣谷取吃食和新鲜的水,然后得在晌午之前赶到峡谷,路还远着呢!”   “还要去翠鸣谷?”   走了一段路后,一行人到了翠鸣谷茶园。獒蛮族从五年前开始大规模的种茶,颇见成效,因此特地将翠鸣谷这一带全部划为了茶园。   早有族人在谷口迎接他们,一路请回了茶园农院所在。他们坐在院子里歇息时,木棉前去找负责准备干娘和水的族妇了。她刚刚起身去,獒昆也找了个借口跟着去了。贝螺扭过头,偷偷地瞄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心里嘀咕道:本来还想搭个顺风车,看样子这两人已经用不着私奔了啊!可惜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姐姐!贝螺姐姐!贝——螺——姐——姐!”   溜溜连喊了贝螺三声,贝螺才回过神来,把头转回来问道:“干嘛?干嘛?”   “我看到布娜姐姐了!你瞧!”   顺着溜溜手指的方向,贝螺果然看见了正在院外那片茶园里干活的布娜。褪下华服和首饰的她一身蓝粗布衣裳,头裹蓝巾,正热汗淋漓地弯腰采茶。强烈的日光下,她那张小脸白得像纸一样。   “布娜姐姐也挺可怜的!”溜溜同情道。   “她那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绿艾夫人喝着茶道,“她自己要不作孽,谁还能罚了她到这儿来?依我说,这还算罚轻了。为什么要收她做獒蛮族人呢?就该一脚踹出獒青谷才对!”   “那是獒战哥心肠好,踹出獒青谷她还有活路吗?”巴芒眼带冷光,嘴角挂笑地瞟了獒战一眼说道,“我听说那个胡尔在外头放了话,谁要能把她送回东阳族去就必有重赏。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活抓了她去献给胡尔呢!獒战哥到底不忍心她死无葬身之地,留下来也行,当个女奴使使也能保她一条性命。”   獒战灌了一碗茶水,丢下碗道:“那我把她给你,你送到东阳族去问胡尔领赏?”   巴芒冷淡地笑了笑道:“我要胡尔的赏干什么?他要真有本事就直接来我们獒蛮族抢就是了!不过他现在才刚刚站稳脚跟,不敢随意对其他族落进攻,更别提来我们这儿了。哎,獒战哥,你说这时候领一队人去攻打东阳族,没准还能灭了那胡尔呢!”   穆烈接过话道:“我们灭胡尔干什么?天远地远的,招惹那帮子强盗没意思!”   巴芒轻蔑一笑道:“我是听我爹说,獒战哥想送微凌夫人一块儿地方安生。与其送乌陶族的地方,还不如灭了胡尔把东阳族送还给微凌夫人,那才更显得獒战哥你仁义呢!”   “我仁义过吗?”獒战端起另一碗茶,似笑非笑地瞟了巴芒一眼,“你这么主动提这事儿,不会是想亲自去灭了胡尔吧?”   “说真的,我倒真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整天呆在这獒青谷也无聊得很。瞧着我哥每回出去都打胜仗回来,我羡慕啊!我也想像我哥那样做个英雄,得大首领赏识,而不是整天呆在谷内吃喝玩乐睡女人,坐享其成啊!”   巴芒这阴腔阳调谁都听得出来是在讽刺獒战坐享其成,只会吃喝玩乐睡女人。这一路上来,贝螺就发现巴芒跟獒战很不对付,说话不是带刺儿就是带讽,就差拍着桌板子嚷着跟獒战决斗了。不过男人们这些破事儿她也懒得听,还是去瞧瞧木棉和獒昆有什么动静,没准私奔计划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呢!   想到这儿,贝螺借口去茅房,起身往后面灶房去了。到了灶屋里,没见着木棉和獒昆。一问才知道,两人领着族人去溪边取水去了。她有些失望,折返回院子时,院里多了一个人:春颂。 ☆、第一百零三章 棒打落水狗和水煮冬瓜   看春颂那热汗淋漓的样子,似乎是刚刚才追上来的。之前她本来说不去,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带了两个女从人追了来。春颂瞟了贝螺一眼,放下茶碗起身对巴芒道:“小表叔,还得一会儿才走吧?”   “还得再等会!你哪儿去?”   “我去瞧瞧布娜,一会儿就回。”   春颂说完转身朝布娜身边走去了。绿艾夫人扫了一眼她的背影,轻轻地哟了一声道:“没瞧出来两人还是真姐妹呢!”   巴芒接话道:“我们春颂本来就比较重情义,就算布娜落到这步田地了,她也还是当布娜是姐妹,就像溜溜刚才说的,瞧着挺可怜的。对不对,溜溜?”   溜溜埋头认真吃饼道:“对!蛋花饼真好吃!”   这句答非所问把大家都逗笑了。溜溜抬起头,转了转无辜的眼珠子问道:“笑什么呀?本来就好吃呀!不信你们自己试试!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吃,那是傻子!”   巴芒笑米米地看着她道:“你要喜欢,我这就吩咐人再给你做几张,你带在路上吃。”   “好!谢谢巴芒哥哥!”   “这是哪儿的话?照顾你是我应该的。”巴芒说着叫来了族人,吩咐再为溜溜做几张饼。溜溜好奇饼是怎么做的,就拉上贝螺一块儿去看了。她的目的很简单,贝螺姐姐会做菜,贝螺姐姐学会了她以后就不愁没蛋花饼吃了,嘿嘿!   俩丫头去灶房偷师时,绿艾轻轻地踹了踹旁边的獒赐。獒赐抬头奇怪地看着绿艾道:“小婶娘,你踹我干什么啊?”   绿艾翻了个白眼,拉着他走到一旁小声道:“你别顾着玩你自己的,有点眼力劲儿行不?你娘临走都跟你说什么了?”   獒赐装失忆道:“忘记了!”   “忘记了?你是故意记不住吧!小子,你娘可是眼巴巴盼着溜溜能做她儿媳妇的啊!你可不能让你娘失望,让那个巴芒占了先啊!瞧巴芒多会逗溜溜,溜溜说喜欢饼就立马叫人做饼,你也别傻愣着,多跟溜溜说说话啊!”   獒赐翻了个比刚才绿艾还白的白眼,道:“饶了我,小婶娘!娶花溜溜?我还不如娶头猪!”   “小声点!”绿艾拧了拧獒赐的耳朵道,“溜溜是猪吗?有长那么好看的猪吗?”   “她比猪还不如,就是个脑残的傻狐狸!”   “什么……什么脑残?”   “脑残就是脑子有问题,不正常,少东西!”   “溜溜哪儿不正常了?”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谁爱娶她谁娶去!整天闹闹喳喳,像麻雀它祖宗似的烦人死了!巴芒想娶,让巴芒娶好了,我是不娶的,打死都不娶!”   “哎,獒赐……”   不等绿艾说完,獒赐就溜了。绿艾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溜溜有什么不好的啊?年纪跟你差不多,样子也好,还是花狐族的公主,你怎么就瞧不上了?给巴芒娶了那倒真便宜巴芒了!小笨蛋!”   说着绿艾的目光朝远处望去,正想感叹一句春茶绿如油时,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不远处的春颂和布娜身上。春颂面带笑意正跟布娜说着什么,布娜虽也带着笑,可看上去却是惶恐假装的笑。她有些疑心,春颂到底在跟布娜说什么呢?春颂那丫头绝对不是那种朋友落难还会怜惜的人,那春颂找布娜会有什么事儿呢?   不一会儿,木棉和獒昆拿来了干粮和新鲜泉水。春颂也从茶园回来了。离开前,负责茶园的老族人问獒战还需不需要带几个人一块儿去,方便照顾。獒战说随意,老族人便转头吩咐去叫人。这时,绿艾说了一句:“把布娜也叫上吧!”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唯独春颂脸上黑了一道线。她扭头瞟了绿艾一眼,有些不满道:“绿艾夫人向来不是不喜欢布娜的吗?”   “正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要叫去啊!”绿艾笑盈盈地说道,“我啊,还没使唤过公主,想过过瘾儿。我们的当家主儿,你不反对的哦?”   獒战道:“随你。”   “那就叫上布娜吧!”   “知道了,夫人!”老族人点点头,吩咐从人去把布娜叫来。   布娜被叫来时,很意外也很尴尬。但如今的她已经没资格说不了,只好收拾起东西跟着这些人去了。   一行人继续往峡谷出发。开始贝螺和溜溜那几个还能说说笑笑,不过翻过了一座山后,很明显体力不支了。阿越早不行了,被念衾一路拖着,勉强在后面走着。穆烈曾提过要背她,可被她委婉地拒绝了,拄了根木头在后面慢慢挪着。   “不走了!”贝螺一屁股坐下来,大喘气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步伐,巴芒取笑她道:“刚才不是嚷嚷着要去采蘑菇吗?这会儿就没劲儿了?起来吧!路还远着呢!走到这儿不走是很危险的,这附近豺狼野狼都多。”   “那让它们来吃我吧!”贝螺仰头嚷嚷了一声,揉着发酸的腿肚子道,“走不动了就走不动了,吃了我也走不动了!路还长就不能慢慢走吗?又不是过了今天猎物就全跑了!我不走了,我要歇会儿!”   绿艾也靠着贝螺坐下来道:“贝螺说得对!我们哪儿能跟你们比啊?歇会儿再走!都歇会儿再走!”   “所以拖着一群女人去打猎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啊!”巴芒抄手问道,“獒战哥,你说怎么办?你爹的女人和你的女人都走不动了,歇会儿吗?”   “在这儿歇的确不妥当,”穆烈道,“要不再坚持坚持,走到前面大松树那儿再歇?”   “骗子!”贝螺指着穆烈道,“你就是个喜欢画大饼给我们充饥的主儿!刚刚怎么说的?说快了快了,过了这个坡就不远了,一路就这么哄着我们。大松树?我看大松树压根儿就没有,还是在这儿歇完再走吧!少哄我们了!”   一群人全都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得林间的鸟儿都飞了起来。穆烈蹲到贝螺跟前笑道:“真有大松树,不骗你的,顶多再走个三里路……”   “打住!”贝螺抬手抹了把热汗道,“别说三里路,我就连三米都走不动了,穆骗子你一边去吧!有豺狼野狼怕什么?你们这些男人不是个个都厉害得登天吗?还怕狼?狼听了都会躲在窝里笑的!一边去,我要喝水歇气儿!”   又是一阵笑声漾起。穆烈无奈,笑着起身问獒战:“歇吗?看公主这样子是拖都拖不走了。我找几个族人去盯着点,狼来了再做打算?”   獒战吐了一口气,好像是被贝螺的体弱给郁闷的。他把手里的弓箭丢给了穆烈,几步走过去,拉起贝螺弯腰就背了起来。贝螺先是一愣,跟着赶紧抓稳了自己的羊皮水袋,然后就老老实实地趴在獒战背上了。   没法子,自己确实是走不动了,看在腿脚已经快累残了的份上,让他显摆一下绅士风度吧!   “不歇,继续往前走!”獒战吩咐了一声,背着贝螺往前走去。   这一刻,布娜那通红的脸憋出了几道淤青来!   她不愿意来,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刺激得她的心脏急促地收缩个不停!为什么要显摆恩爱?为什么要这么过分?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   “走吧!”春颂从她身边经过,冷冷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还鼓着个眼睛盯着,盯着也没用,谁让你自己来的?哼!”说完春颂继续往前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缓缓地跟了上去。   因为獒战背了贝螺,溜溜也嚷着要人背,绿艾明示暗示了獒赐,獒赐只当没听见。最后还是巴芒背了溜溜,莫秋背起了绿艾。   直到走到大松树那儿,他们才停下来歇气儿。贝螺刚坐下,獒赐就捧着几个茶果子跑来笑道:“贝螺姐姐,这是我娘亲手做的,你肯定饿了吧?来尝尝!”   “谢谢獒赐了!”贝螺双手接过来笑道。   “不谢!姐姐你赶紧吃吧!好吃着呢……”   “咳咳!”   獒赐还没说完,绿艾在旁边咳嗽了两声,冲獒赐挤了挤眉眼,又朝那边的溜溜努了努嘴。獒赐头一扭,没看见!绿艾气得翻白眼,指着獒赐的背影嘀咕道:“死小子!等回去了看你娘怎么收拾你!”   “怎么了,绿艾夫人?”贝螺好奇地看着她那表情问道。   “说来话长了,”绿艾坐过去小声道,“总而言之啊,我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任务就是让獒赐多跟溜溜说话,你明白了吧?”   “哦……婵于夫人看上了溜溜了?”   “是呀!”   “可獒赐好像挺不喜欢溜溜的。”   “是呀!”   “那您打算怎么撮合?”   “我也头疼呢!不说獒赐那小混帐了,倒是你该去给獒战送点水吧?人家好歹背了你这么远,问候一声总成吧?快去快去!”   獒战这会儿正在旁边小溪洗脸,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贝螺那张脸,以及她伸手递过来的水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起身道:“干什么?自己不会打水?”   “是请你喝水!这是我自己煮的,薄荷加栀子,还放了槐花蜜,好喝着呢!”   “不喝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我独家秘方!”   獒战甩了甩手上的水,道:“你的秘方可真多呢!你在夷陵国就是专门琢磨秘方的吗?”   “管我呢?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不喝!”獒战抬手拨开了贝螺的手,谁知道他使劲儿使大了,加之脚下踩的是横在小溪中间的一条石头路,滑溜溜的,所以他一拨,贝螺就呀地一声往右边溪面上倒去!   他忙伸手去抓贝螺,不知道是脚下太滑了还是心太急了,没把贝螺抓回来,却把自己也摔了进去!只听见一大声噗通,两人一前一后地栽进了水里,都成了落汤鸡了。   幸好小溪不深,顶多到胸口的位置。贝螺从水里冒了出来,抹了一把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对面浑身湿漉漉的獒战,哈哈大笑道:“哎呀呀!这就叫报应!知道吗?现世报!敢推我下来,自己也遭殃了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对了,棒打落水狗!哈哈!我是不是应该去找根棍子来呢?”   “去啊!”獒战冲贝螺挑挑眉梢道。   “算了,不跟你玩了!”   贝螺见獒战眼神不对,立刻转身往石头路上爬,结果刚爬上去就被獒战拖了下来。反复了几次,贝螺力气耗尽,靠在石头上喘气道:“没……没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啊?又……又不是我故意让你掉水里的!”   獒战撑着一块儿石头爬了上去,坐在上面虎视眈眈地看着贝螺,阴笑道:“你不是想棒打落水狗吗?我也想到了一句话,叫水煮冬瓜!”   “呵呵!呵呵!”贝螺干笑了几声道,“我是米冬瓜,炖不烂的,你还是找别的冬瓜吧!”   獒战把腿一横,挡住她爬上的路道:“我牙口好,炖不烂也照吃!”   “獒战……”   “给我在里面待着!”   “想冻死我是吧?”   “这点水就能把你冻死?不过,冻冬瓜我更喜欢!”   “真是的!真受不了你这一脸霸王样儿!让开!”   “受不了就让我看看水煮冬瓜是什么样的!”   “抱歉!我卖身不卖艺的!想让我表演水煮冬瓜给你看,别做梦了!本公主可是相当有节操的!”贝螺器宇轩昂道。   “什么东西?卖身不卖艺?金贝螺,你卖过身?”   “你管我!狗腿拿开!”   两人在溪里斗嘴打闹时,莫秋和穆烈正坐在土坡上看着。莫秋看着那两人,感触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狗咬狗了!”   “错!”穆烈摇摇手指道,“是狗啃冬瓜!”   “对!狗啃冬瓜!”莫秋满面笑意道,“这跟牛吃南瓜是一个道理啊!都是无处下嘴,不知道怎么个吃法。我看獒战对贝螺公主也是没辙,要有辙他早把贝螺公主治得服服帖帖了吧?你说呢?”   “看来獒战遇上难事儿了,我们应该帮帮他。”   “怎么帮?打晕金贝螺直接送他帐篷里去?”   “好主意!”   两人呵呵笑了几声,各自拿着水袋走开了。他们没发现,其实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水里两人看,那就是布娜!布娜藏在一棵松树后,悄悄地窥着贝螺两人,双手像停不住似的不断地扣着树皮。   正看得恨意满怀时,春颂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都跟你说了别看,你还看?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布娜微微一惊,转身问道:“找我有事儿吗?”   春颂不屑地看着她道:“听着!一会儿找个借口,肚子疼还是扭了脚都行,滚回翠鸣谷去!”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还真打算跟着去?”   “本来不想,但现在想了。”   “呵!”春颂冷笑了一声,往溪水里瞟了一眼道,“你就这么想去看人家怎么打闹怎么谈情的?你可真够犯贱的啊!看着不难受吗?早点滚回去吧!”   布娜满面涨红,咬了咬下嘴唇道:“我不想回去!如果你是担心我会把那件事说出去的话,你放心好了,我答应过你不会说就不会告诉其他人。”   “什么事儿?”春颂立刻眉毛竖起道,“你我之间会有什么事儿?别说得你跟我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我春颂可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那把钥匙的事儿,那也是你求着我,我才拿出来给你的!我是好心,我哪儿知道你从我这儿拿了钥匙是去炸蚕室呢!就算你说出去,我也不会怎么样的。”   “如果我真的说出去,你说会不会有人怀疑你是故意利用我去炸蚕室的?”   “混账!”春颂抬手就甩了布娜一个巴掌,厉声喝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以为你还是布娜公主吗?如今的你不过是个下贱的茶女而已!我利用你?当初是你自己说想收拾婵于夫人我才把那把钥匙给你的!”   布娜紧紧地咬着牙,忍受着脸上那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再打我,说不定我真的会说出去!到时候,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就说不准了!反正大首领对你们一支就很有疑心,这事儿要捅了出去,你猜大首领会怎么疑心你们?”   “你……”   “我告诉你,我不会回去!如果你再惹我,我就会把事情说出去!我们俩相安无事,那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第一百零四章 谁偷了谁   春颂鄙夷道:“你还打算留在这儿看人家郎情妾意吗?好!你愿意看我没理由不让你看啊!不过布娜你给我小心点!说错话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如今连你姑姑都不保你了,看你惹了祸谁替你担着!好自为之吧!”   春颂拂袖而去,布娜紧盯着她的背影怒视了好一会儿。当她转头望向小溪时,水面已经平静了。獒战和贝螺不知道哪儿去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溪面,心里冷冷道:我就是要看看,看看金贝螺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根本不喜欢獒战!看看那个女人是怎么欲拒还迎地gou达獒战哥哥的!   不远处,有人叫起了布娜。布娜忙平复了心情,匆匆跑了回去。回去时,贝螺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家常衣裳,头发全都放了下来,发饰也摘了,就剩下一头迎风飘飞的青丝了。泡了个溪水澡,她好像精神完全恢复了似的,手一挥喊道:“走啦!出发了,快点跟上!”   说完,她甩手甩脚地往前走去。缓缓起身的阿越奇怪道:“公主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才这么一小会儿就回过劲儿来了?真厉害啊!”   “说不定刚才是装的!”木棉开玩笑道。   “也对啊!”阿越掩嘴偷笑道,“哄着獒战背她一截,这主意也挺不错的啊!”   “嗯嗯嗯,走了!”   阿越和木棉先走了。布娜拿起一包东西扛在肩上,慢腾腾地跟在了后面。她满眼妒恨地望向前面,只见贝螺精神奕奕地走在最前面,看上去心情很好,精神也很好,走得那叫一个轻巧活泼,长发飘逸,还时不时回头招呼大家跟上。   忽然,布娜发现獒战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贝螺,好像刻意在打量着她。布娜心里立刻又多添了几分厌恶和不安。她不敢想,如果獒战哥哥真的对金贝螺动心,自己得多崩溃!她失去的怎么能让金贝螺占了便宜呢?   又翻过了一座山,下山后便是一片开阔的谷底,谷底中央有一条河流穿过,这儿已经属于青河的上游了。在谷底一侧有一处专供打猎所用的小院子。这小院子便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   一进院门不少人就累趴下了。跟来的族人和从人歇息了片刻后,就忙着去做午饭了。男人们基本上没怎么觉得累,坐了一小会儿就出门去看周围的情况了。女人们则坐在正对院门的敞厅里喝茶歇气。   溜溜四仰八叉地躺在木地板上,嗷嗷地叫着脚疼。贝螺拍了她大腿一下,问道:“你不是花狐族最能跳的小公主吗?怎么才走了这么点路就累成死狗了?”   溜溜翻了个身,趴在地板上懒懒道:“我也很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真的快累死了!”   “是吗?可你不是跟我说你经常跟你哥和蜀葵他们去林子打猎吗?运动量应该不小啊,怎么累得跟阿越姐姐和念衾差不多呢?”   “吹的吧!”坐在敞厅门口的獒赐不屑道。   “谁吹了?”溜溜一下子来劲儿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道,“獒刺猬,谁吹了?谁吹了?”   獒赐喝着茶,慢条斯理道:“谁吹我就说谁呗!是,是经常进林子打猎,可那都是骑着马儿的啊!花狐族族地是平原,经常用马,我们獒蛮族地形复杂,不常用马。就算有马,也都是些矮种马,用来驮运东西的,所以我们从来不会骑马来打猎的。有人会累成死狗,贝螺姐姐你应该知道其中缘由的吧?”   “骑马也是需要费力气的,知道不知道?”溜溜气呼呼地獒赐嚷道。   獒赐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没骑过马是不是?骑马得非多大力气啊?除非马骑你还差不多!”   “那总比你好吧!獒战哥哥他们都出去溜达了,你却还在这儿坐着跟我们喝茶歇气,哎,獒刺猬,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管你屁事!”   “小婶娘他骂我!”溜溜立刻翘起嘴巴告状了。   绿艾扔了一颗花生过去打獒赐道:“獒赐啊,溜溜是妹妹,你让着点不行吗?我怎么觉得你这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獒战了?真是一条藤上结出来的瓜啊,嘴巴都那么不饶人。听见没有?不想我回去跟你娘唠叨,你就让着点溜溜。”   獒赐把茶碗放下,起身道:“我惹不起她,我躲还不行吗?”   “哎,上哪儿去?”   “找二哥他们!”   “来个人,跟着獒赐!”   一个从人匆匆地跟着獒赐出去了。绿艾收回目光,笑米米地对溜溜道:“瞧见了吧?獒赐还是让着你的,知道不敢跟你吵,自己都出去了。你也别生气了,喝两口暖茶歇一歇。”   溜溜捧着茶碗翘嘴道:“就看不惯他那自以为是的样儿!”   “哎,别这么说,溜溜。獒赐嘴上是有点不客气,但他还是挺关心你这妹妹的。”   “谁要他关心了?他更关心他那些木棍竹棍吧?”   “还记仇呢?”   “记!我这辈子都记呢!哼!”   贝螺听着有内容,便笑问道:“溜溜记獒赐什么仇啊?”   绿艾笑道:“快别提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那年溜溜八岁,跟着花尘来谷里玩。你也知道她手脚麻利,一眨眼功夫就能不见人,来的头一天,她居然溜到了獒赐的房间里,把獒赐做的那些小玩意儿全都用外衣兜走了。她玩了就忘了拿回来,丢在哪儿也不记得了。獒赐后来知道了,可不得了,冲溜溜一阵嚷嚷,把溜溜都吓哭了,打那以后啊,两人说话就没和气过。”   “原来打小结下的冤家啊!”   “可不是吗?”溜溜翘嘴冲贝螺抱怨道,“姐姐,你说他小器不小器?不就是弄掉了他一些小玩意儿吗?就指着我鼻子一顿臭骂,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獒战哥哥是挺欺负我的呀,可也从来没有指着我鼻子骂过呢!那个小器鬼我这辈子都不想搭理!”   贝螺冲绿艾夫人耸耸肩,摊了摊手,好像在说这样的冤家要整成夫妻,难度系数有点高了吧?绿艾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男人们都回来了。他们打算吃过午饭后便先出去猎一场。女人们都觉得累了,决定暂时歇一下午,去附近逛逛,除了木棉之外。午饭后,男人们带上打猎的行头就出发了;女人们则回屋睡起了午觉。   女主子都在睡觉时,跟来的族妇和从人便围坐在院子里一边干活儿一边小声说话。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绿艾先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族妇忙迎上前去,弯腰问道:“夫人,要打水吗?”   “不用了,”绿艾打了个哈欠道,“我自己到河边去洗。其他人都还没起来吗?”   “还没起来呢!”   “你们都在弄什么呢?”绿艾往她们篮子里瞟了一眼。   “摘菜呢!贝螺公主说想吃凉拌嫩蕨菜,刚刚春颂姑娘走之前又交待说想吃蛇莓汁儿……”   “春颂出去了?什么时候?”   “出去了好一会儿了,你们刚刚睡下她就出去了。”   “她没睡觉?”   “应该没有吧!她说不累,前几天下了雨,这时候去找菇是最合适的了,就带了个从人出门去了。”   “是吗?”绿艾眉间扫过一丝疑惑,挥挥手道,“去吧!”   “是!”   绿艾独自一人往河边走去。走到河边,她蹲下洗了把脸,又捡着河边上的鹅卵石玩了一会儿,刚要起身时,就看见春颂提着一篮子野菇往这边走来了。她缓缓地起了声,略略带笑道:“采菇去了?”   “是呢!林子里的野菇不少,我打算回来拿个大一点的篮子再去,绿艾夫人这么快就醒了?要不一块儿去吧?”春颂笑道。   “我这人只好吃,不好动手,还是你们去吧,我就等着吃现成的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   “嗯!”   别了春颂,绿艾在河边闲逛了起来。她回头看见春颂走远了,这才故作悠闲地往林子里走去。到了林间,她脚步加快,穿过荆棘杂草,轻车熟路地到了她想到的地方——林间一处大榕树群。   这儿至少有二十多棵百年大榕树,一眼望去很有气势。绿艾挑了其中一棵,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这时,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了两声布谷叫。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顺着大树杈跳到了另一棵相邻的树上。如此反复,她大概跨了七八棵树,最终到了最中央的那棵。   双脚刚刚顺着树杈滑到分叉处,一双胳膊就把她用力地揽了过去。她一头撞进了那人的怀里,低低地娇嗔道:“吓死我了,混蛋!”   “怎么会吓着你?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儿见面了,你以为还有别人吗?难道你带别的男人来过?”   “寨子里有比你更混蛋的混蛋吗?我是獒拔的女人,不是人人都敢碰的,”绿艾的食指划过了这人的鼻梁娇笑道,“也只有你这样的混蛋才敢偷獒拔的女人!”   “是獒拔的女人偷了我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那就先得了便宜再卖乖好了!”   林间深处,雀鸟惊飞,遮天树盖为顶,宽敞树凹为榻,极尽*之能事。云散雨停后,绿艾收整衣衫道:“獒战没发现你溜了吗?”   “都散开各自打猎去了,谁还会在意我溜了?一会儿回去跟他们会合就行了。”   “还是要小心为上。我们瞒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獒拔答应你出谷了?”   “还没有,我跟他提过,可他说眼下族内事忙,让我帮衬着凌姬。”   “有什么好帮衬的?凌姬不是还有若水帮衬吗?獒拔那么器重那个若水,有若水就行了。看来獒拔对你还是不放心啊!”   “唉!”绿艾倚在那人怀里,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算个什么?不过是给他暖被窝的,他不信我不放心我也是很自然的。不着急,着急反而会露出马脚的。过一阵子就过一阵子吧,只要能离开这獒青谷就行了。”   “但我在外面的事已经打点好了,最迟这个月底就要离开獒青谷.”   “这么快?”   “万一獒拔真迟迟不答应你出谷,我们就逃。我打听好了,峡谷里有条出谷之路,虽凶险点,但能最快出谷,不得不一试。你觉得呢?”   绿艾颔首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我们逃出了獒青谷,一切都能重头开始了。好吧,我找个机会再跟獒拔提一提,若是獒拔不肯应,我们再想出逃的事情。”   “好!”   “还有个事儿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儿?”   “那个春颂本来说不来的,半路上又追来了,我疑心她是不是有别的事儿才跟来的。来的路上我听见她和布娜吵架了,原来布娜用来开库房的那把钥匙是春颂给的。之前布娜还说,那钥匙是她让鹊儿自己做的,看来她根本没说实话。”   “她也不敢说实话,说了春颂那边会轻易放过她吗?要是给獒拔知道钥匙是春颂给她的,獒拔肯定会怀疑是不是巴山和瑞善奶奶暗中捣乱了。算了,不去管他们那些闲篇儿,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反正我们是要离开这儿的,他们怎么斗随他们斗去!”   “我只是担心我们的事儿。春颂这样莫名其妙地跟来,我总觉得有什么别的目的。”   “放心,你能看出来獒战看不出来吗?再说了,巴山瑞善那伙人犯不着来对付你我是不是?他们要对付那也得对付獒战那父子俩,你我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大头葱,放心好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放心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跟他们会合了,省得他们疑心了。”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绿艾回到小院时,贝螺她们还没起*,春颂也再次出门采蘑菇去了。绿艾闲得无聊,便收拾了弓箭,带上两个从人去林子里玩去了。   天快黑时,獒战等人才扛着下午的收获说说笑笑地回来了。进门时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莫秋顺口问了一句:“人呢?人都去哪儿了?不会也去打猎吧?”   一个族妇匆忙从后面跑了出来禀报道:“贝螺公主她们都还在睡呢!”   “还在睡?打我们出门起一直睡到这会儿?”   “是呢!”   “这真是几头猪啊!”   莫秋说罢,男人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走进厅内坐下歇息,两个族妇忙把备好的茶水和茶点都捧了上来。就在这时,春颂回来了。她和从人各自提了满满一篮子菇,族妇们忙上前接了过来。她一边脱下脏兮兮的鞋一边吩咐道:“晚上做个菇汤,有野山鸡没有?没有野山鸡拿獐子肉炖也行。”   一个族妇道:“有呢!有呢!獒战他们下午打了好几只,正在灶房内拔着毛呢!”   “都回来了?”   “回来了。”   春颂把鞋子丢在了屋檐下,光着脚走进了厅里。巴芒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上哪儿去滚泥巴了?怎么弄得这么一身泥?”   春颂在他身边坐下笑道:“采菇去了!你可不知道,我今天采了三篮子的菇呢!河对面那山凹子里树多菇也多,前些日子又下了雨,真是一个比一个鲜肥!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巴芒递了一碗茶给她,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又不缺你那点菇吃,采那么起劲儿干什么?一个人去的?万一遇着野狼我看你怎么招架!”   “还有芜花呢!小表叔你可不知道,芜花今天吃了两回嘴啃泥,可逗了!”春颂掩嘴咯咯直笑道。   忽然,外面响起了贝螺那响亮的声音:“来个人!来个人!帮我们接一下东西!”   “不是说贝螺公主还在睡觉吗?”莫秋好奇地往外瞧了瞧,忍不住笑道,“好家伙啊!还猎了不少东西……三只兔三只竹鼠,还有三条鱼!这两人到底是去打猎了还是去打鱼了?”   正说着,贝螺和绿艾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贝螺一屁股坐了下来,倒了一碗茶猛喝了两口问莫秋道:“你们也回来了?有收获没?”   莫秋笑道:“你去灶房看看,比你们多多了!不是说你还在睡觉吗?怎么又跑去跟绿艾夫人打猎去了?”   “我醒了就出去溜达了,本来想自己逛逛的,谁知道我和绿艾夫人那么有缘,那么大个林子都能撞上,就一块儿打猎去了。”   巴芒调侃道:“贝螺公主还会打猎?”   “拉弓射箭我不在行,但挖坑设陷阱还难不倒我!可惜了,今天本来还有一只大猎物的,硬是给它跑了!太可惜了!”贝螺一脸惋惜地摇头道。   “什么大猎物?老虎还是熊啊?”莫秋笑问道。   “可能是头野猪吧!”绿艾夫人接过话道,“中了我的箭还跑得溜快溜快,我和贝螺沿着血迹追了好久都没追上,最后还给它跑了!你说可惜不可惜?要能猎回来,今晚就有烤猪肉吃了!”   “没事儿的,绿艾夫人,”穆烈笑道,“您告诉我在哪个方向,明天我们一块儿去找,准能找出来!”   “行,就这么说定!”   今晚的晚餐十分丰盛,可谓是野味儿大餐。不单单有热气腾腾的杂味菇炖野鸡,酸浆炖鳙鱼,黄精鱼蛇汤还有烤整兔,烤獐子,最后还来了几盘时令野菜,又爽口又解油腻。饭后,男人们都去夜泳了,女人们则坐在厅内聊天的聊天,做针线的做针线,只有贝螺和绿艾下起了五子棋。   溜溜侧躺在旁边,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道:“这好玩儿吗?我看小婶娘都输了好几盘了。”   “输了也好玩儿呢!”绿艾认真地盯着棋盘道,“别看只是用了五颗子儿,玩起来还变化多样,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了。我说溜溜,你怎么困成这样啊?都睡了一下午了还没睡够啊?”   溜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越睡越困哪!”   “那就出去溜个圈,醒醒神儿!学你獒战哥哥那样去夜泳,保准立马就清醒了!”   “我才不去呢!不过……”溜溜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地爬起来,双手摁在了那张简易棋盘上笑米米地说道,“要不我们别玩这个了,玩个更好玩的?”   “更好玩的?”   “走吧走吧!出去再说!阿越姐姐,念衾姐姐,你们也一块儿!”溜溜喊完拉上贝螺和绿艾出去了。阿越和念衾忙也跟着去了。   春颂往门口瞟了一眼,见她们出了院门,这才起身迈出了厅门,径直去了巴芒的房间。巴芒没去夜泳,一个人在房里睡觉。春颂进去后,他从地炕上坐起了身,问道:“其他人呢?”   “去夜泳的还没回来,金贝螺那几个也出去玩了。”   巴芒警惕地瞟了一眼门口,招手让她靠近了一些问道:“见着人了吗?”   “见着了。”春颂点点头道。   “没人跟踪吧?”   “没有。”   巴芒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他说了什么了?”   “他说得加快步伐,不能照这样拖下去了。一旦獒战能够独当一面了,要想再夺权就难上加难了。一个獒拔本来就不好对付,再加上一个獒战,那就等同于要同时对付两只老虎。”   “这想法倒是与我相投呢!我也觉得爹和大哥太腻味了,干大事儿就得快刀斩乱麻,要不然夺权之事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要对付獒拔,就得从斩断他的左臂右膀开始。獒通和獒战就是他的左臂右膀,獒战一时还难以对付,那就先从獒通起。”   “莫非他有什么好主意?” ☆、第一百零五章 一辈子的噩梦   春颂嘴角勾起一丝抿笑:“他说了,要对付獒通得从微凌夫人身上下手。”   “这话怎么说?”   “他没细说。”   巴芒摸着下巴琢磨道:“从微凌夫人身上下手?难道獒通和微凌夫人之间有什么?”   “回来的路上我也细细想过一遭,这么一想我倒真的想出了点眉目。小表叔你还记得吗?当初微凌夫人带着布娜和族人来投奔时,獒通帮微凌夫人说过不少好话呢!平日里,獒通也挺帮着微凌夫人的,就算婵于夫人那么针对微凌夫人,獒通对她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变过。你想想,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有道理啊!”巴芒面浮阴笑点头道,“獒通对微凌夫人还真是不一般啊!有戏,绝对有戏!如果獒通和微凌夫人之间的确有染,要被婵于夫人知道了,你说那泼妇得怎么闹?”   “呵呵呵……”春颂掩嘴低笑了几声道,“那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回去就着手先把这事儿办了……”巴芒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抬手示意春颂先别说话,然后朝门外喊道:“谁在外面?”   “是我,”布娜的声音响起,“是我来问问春颂姑娘是否要先沐浴?”   春颂起身把门打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问道:“来了不敲门,偷偷摸摸地在外面干什么啊?”她忙道:“我没偷偷摸摸的,我也刚刚到门口,正要敲门就听见巴芒问话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刚来?走路没声儿心里必定有鬼!”春颂不客气地打断了布娜的话训道。   “我说你不信我有什么法子?”   “还敢跟我顶嘴?”   “行了,春颂,”巴芒在房内开口道,“你先去吧!”   春颂不屑地白了布娜一眼,扭身走了。布娜正要离开时,巴芒喊道:“进来!”   布娜的身子顿了一下,缓缓转身问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叫你进来,没听见吗?”   布娜犹豫了片刻,有些胆怯地迈进了房门,站在门口问道:“有什么吩咐你说就是了……”   “把门关上!”巴芒斜靠在墙边道。   “关……关门?关门干什么?”   “叫你关就关,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要我亲自动手吗?快点!”   布娜极不情愿地转身将门轻轻掩上了,然后又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吩咐请说吧!我还得回灶房去忙呢!”   巴芒坐起身,倒了一碗酒抿了两口,慢悠悠地说道:“急什么?你还当真心甘情愿地做个下贱的茶女,整天在灶房里忙碌伺候别人?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巴芒抬起头,傲慢地看着她道:“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布娜公主吗?叫你过来你就滚过来,废什么话?你要再不听使唤,我就找个人把你丢出獒青谷去,过来!”   布娜双肩一抖,缓步地走了过去,跪坐在了巴芒桌前。巴芒端着酒碗,虚眯着眼睛打量了布娜两眼问道:“刚才听见什么了?”   布娜忙摇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我才刚刚到房门口……”   “听见了也没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巴芒把喷着酒气的嘴逼近了布娜。布娜赶紧缩起了脖子,一副慌张畏惧的样子。巴芒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收回头道:“因为我可以杀了你。我要杀了如今的你就如同杀一只兔子,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你想尽早去跟你那没用的老爹会面的话,你可以到处去胡说八道,包括春颂给了你钥匙的事。”   布娜握成拳头的手指微微地颤抖了几下,低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春颂给我钥匙的事情我早就忘了,而且我已经跟獒战哥哥说过了那钥匙是鹊儿自己做的,獒战哥哥也信了。”   “獒战哥哥?”巴芒脸上浮起几丝冷笑,“现在还叫得这么亲热,还是忘不了你的獒战哥哥是吧?”   布娜脸蛋顿时臊红了一大半儿,咬着嘴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巴芒不禁呵呵大笑了起来,一口饮尽了碗中的酒,扔在一旁道:“还做梦想当獒蛮族的主母,成为獒战的女人呢?真是个蠢女人!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就连暖*妾你都不配!还一口一个獒战哥哥,心里还喜欢着獒战是不是?”   布娜窘迫不堪,霍地起身道:“你要没别的吩咐,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矮桌忽然被巴芒掀翻了。桌上的酒坛子和碗碟砸在地上,坛破酒散,酒香气瞬间溢满了整间屋子,紧随而来的是布娜惊恐的尖叫声……   叫声很快消失了,但余音却在空荡狭长的过道里游荡。三个路过的族妇面带惊色地朝巴芒房间那边望了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春颂却走过来傲然道:“在这儿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春颂姑娘,刚刚那是……”   “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听到了吗?”春颂略带威胁的口吻问道。   三个族妇立刻不敢再多嘴了,赶紧扭头走了。春颂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斜眼瞟着巴芒房门口,自言自语道:“敢威胁我?真是不自量力!就让小表叔好好教教你吧,哼!芜花!”   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芜花应声道:“什么事儿?”   “在这儿给我守着,等着那贱女人出来,听见了吗?”   “知道了。”   春颂趾高气昂地转身回房去了。芜花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站在那过道里,心里跳得是七上八下。过了好一会儿,巴芒打开门从里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只见他满脸通红,热汗淋漓,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芜花忙侧身站到一旁去了。他从芜花身边经过时,丢下了一句“替我把房间收拾了!”然后就甩手走了。   芜花等他走远了,这才小跑进了他的房间。地上除了狼籍,还有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布娜。刚才发生过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芜花看见这一幕时心里也替布娜酸了一把,连忙上前想扶起她,却被她用颤抖且慌张的声音喝道:“别碰我!”   “布娜……”   “滚!”她不停地战栗着,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我先扶你起来吧!趁巴芒还没回来,我扶你回房去!”芜花同情地劝道。   “呜呜呜……”布娜紧紧地蜷成一团,伤心痛哭了起来。   “你别难过了!这事儿……这事儿谁都不想的!你快起来吧!我扶你回房,给你打水洗洗,别在这儿躺着了,要是巴芒回来看见屋子还乱着他肯定会发火的,到时候你更麻烦了!听话,快跟我走吧!”   布娜只管痛哭,根本不听芜花的劝说。芜花正急得没谱时,贝螺溜溜她们回来了。在过道上听见了哭声,几个人好奇地走到巴芒房门口打量了一眼。这一看,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全都有些愣住了。   绿色脸色微变,招手把芜花叫了出来,拉到一旁小声道:“巴芒把布娜要了?”   芜花点点头道:“就刚刚的事儿。”   “这个巴芒是不是喝多了?”绿艾皱眉道。   “大概……大概是吧!绿艾夫人,您说该怎么办啊?我劝她她又不听,万一巴芒回来了,看见她这样肯定又得发火。要不然,您去劝劝她吧!”   “劝她干什么?”春颂那冷冰冰的声音在绿艾背后响起,“她要不知好歹,倒霉也是她自己,跟芜花你有什么关系?还不过来?”   芜花惧怕春颂,只得走回了春颂身边。春颂往屋里瞟了一眼,冷讽道:“又不是多大的事儿,用得着哭成这样吗?是想昭告天下让我家小表叔娶了你吗?省省吧!你一个茶女顶多做个暖*妾,那已经算看得起你了!别在这儿哭哭啼啼找不痛快了,赶紧滚回你房间去!”   “这也不算小事儿吧?”贝螺略带气愤的口吻质问道。   春颂扫了贝螺一眼,蔑笑道:“哟,贝螺公主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吗?奇怪了,你们俩不是冤家死对头吗?从前为了争獒战,争得那叫一个你死我活呀!怎么?如今倒对她同情怜悯起来了?我看你还是不用操那份心了。我家小表叔既然要了她,那自然会安排的,不必你来多事儿!”   “我跟她是有不合,但我真是看不过你们獒蛮族的男人都这么qin兽不如,感觉像是野猪笼子里放出来似的!”   “你骂谁呢?你是在骂我家小表叔吗?”   “骂的就是他,再没别人了!你要不要去把他找回来我当面再骂一回?”   “管你什么事儿?少在这儿显摆你善良可爱了!布娜只是个卑贱的茶女,我家小表叔能看得上她,那是她的福分!这事儿就算闹到大首领跟前,大首领也不会把我家小表叔怎么样的!你想管就在这儿管,懒得理你!芜花,走!”   贝螺正想叫住春颂,绿艾却把贝螺一把拉住道:“算了,她说得不错,就算闹到大首领那儿,顶多就是让布娜跟了巴芒,还能怎么着?你跟她说也是白搭!我去劝劝她吧,你去灶房吩咐一声,叫她们烧一锅热水来。”   贝螺往门里看了一眼,转身往灶房走去。踏进灶房门时,只见几个族妇围在灶台边窃窃私语着什么。一看到贝螺,她们立刻散开了。其中一个族妇忙上前弯腰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啊?”   “烧一锅热水,送到绿艾夫人那儿去。”   “奴婢知道了!”   “还有,再煮一壶定惊茶一块儿送去。”   “可是……这儿没现成的珍珠粉。”   贝螺下意识地往自己脖子上看了一眼,出门带的是绿松石项链,上面一颗珍珠都没有。她转身出了灶房,打算回去问问绿艾和溜溜,刚走出门,芜花就匆忙地跑来了,差点跟贝螺撞上。芜花往后退时,手里捏着手帕掉在了地上,散落出了两颗洁白的珍珠。   贝螺弯腰捡起那两颗珍珠,问她道:“谁的?”   芜花回答道:“是春颂的。”   “拿来灶房是磨粉吗?”   “是……”   贝螺不屑道:“她还受惊了?这会儿最惊的那个不是她吧?”   “这……”   “行了,回去吧!”   “那珍珠……”   “跟她说,今晚好戏看了连场,再怎么也得交点戏票钱,这两颗珍珠就算是戏票钱了,回去吧!”   “可是公主……”   芜花话没未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了巴芒狂躁的声音:“去你娘的,獒拔的儿子了不起啊!凭什么揍我?我干什么了?这会儿才来心疼之前干什么去了?又不是他的女人,我睡了又怎么样?去你个娘的!别拦着我!谁拦着我我揍谁!”   听到这动静,贝螺忙把珍珠交给了刚才那个族妇,小跑出去了。到了院子里,只见几个族人正拼命地拉着巴芒。巴芒脸上有血,微微青肿,像是被人揍了的。   他十分地狂躁不安,一边挣脱那些人的手往外冲,一边嘴里骂道:“就知道在家门口打人,有种你上战场去杀两个活人给我瞧瞧啊!我可没我哥那么好欺负,拳头都揍到脸上还不还手!你们统统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跟他较个高下不可,谁怕谁啊!”   “算了!你不能跟獒战动手啊!”他的从人劝道。   “为什么不能?怕我三两拳把他给揍死了?揍死了我巴芒赔命,关你们什么事儿?都给我松开!再不松开我就一个一个地揍!”   “松开他!”   一声喝令后,赤着上身的獒战穿了条湿漉漉的裤衩一身火气地走了进来。溜溜一看到他,立马躲到贝螺身后去掩嘴偷笑了。   “你娘的!”巴芒喝骂了一声,推开身边的从人就挥起拳头朝獒战脸上揍去。獒战侧身一闪,他扑了个空,往前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他正要起身时,獒战忽然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头,往身边一拉,然后握拳狠狠地朝他小腹上连揍了几拳!他顿时疼得脸都变色了,干咳了一声,弯腰跪倒在地上。   獒战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抬脚踹翻了他,冷冷道:“嚷啊!刚才不是嚷得那么起劲儿要揍死我吗?这会儿给我起来啊!我只会在家门口揍人?你连在家门口揍人的本事都没有,就知道拣女人欺负,算个屁的男人!”   “你他娘的……”   巴芒刚骂完这句,獒战右拳利索地往前一挥,正好打在他左脸颊上,牙血立刻从他嘴里喷射而出!旁边围观的妇人们全都吓得惊叫了起来。闻声赶出来的绿艾忙上前拦着獒战道:“你还想揍死他啊?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揍一顿就是了,别真揍死了!穆烈,莫秋,你们俩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啊?赶紧把獒战拉走啊!”   獒战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软瘫着的巴芒,转身出了院门。绿艾又回头招呼旁边看热闹的溜溜道:“赶紧去把刚才藏起来的衣裳给你獒战哥哥他们还回去!快点!”   溜溜捧着脸无辜道:“我才不敢去还呢!去了还不得被獒战哥哥揍死呀!我不去!我不去!”   “你獒战哥哥又不是疯的,是人都揍吗?赶紧去!”   “我不去……”   “我去吧!”贝螺接了话,往院外走去.   原来之前溜溜说的好玩的事,就是去把獒战他们搁在岸边的衣裳藏起来。贝螺教了她们石头剪刀布,便三盘定输赢,谁知道溜溜那个倒霉鬼跟谁猜拳都是输,完全不是赌博的料儿。最后,这个自己挖的坑只能她自己去跳了。   贝螺出了院门,找到了刚刚溜溜藏衣裳的草堆,把衣裳都抱了出来,往河滩边上找獒战他们去了。今晚月亮有些暗淡,整条河滩显得很灰暗。她抱着衣裳缓步走在河滩边上,睁大了眼睛找那几个家伙。走到一处礁石旁,她听见了穆烈和莫秋在说话。穆烈说:“你说我们能不能想个招,趁这回的事儿好好整整那个巴芒?”   莫秋道:“怎么整?布娜要还是东阳族的公主那还好说,闹到大首领跟前保准他巴芒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布娜都成了獒蛮族的一个小茶女了,就算闹到大首领那儿,大首领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小茶女跟巴山那老狐狸过不去?闹不起来的!”   “所以叫你想想招儿嘛!容易还用得着动脑子?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不单单可以替布娜出口气,也能替丘陵解解恨。”   “我以为我不想啊?獒战今晚怎么那么大的火儿?难道就因为那布娜吗?最要紧的是布娜这事儿让獒战想起了丘陵被巴庸强占了的事儿!你说他们巴家兄弟可真不赖啊!下流的事情做出来那都是一模一样的,真他娘的恶心!当初巴庸那不要脸的借醉占了丘陵,今晚巴芒那小尾巴玩意儿又借醉占了布娜,他们巴家的男人到底都是个什么东西啊!我真是看不上!”   “我就是想着丘陵那事儿,才说能不能想个招出来整整巴芒,趁机也给巴家那几个王八蛋一点点颜色瞧瞧的!”   “没用的,大首领肯定会把布娜赏给巴芒的,闹也白闹。唉,这能怪谁呢?说到底还不是怪她自己!之前不干炸蚕室的事情她照样还是公主,谁敢动她?”   贝螺正听得入神,身后忽然飘来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听什么呢?”   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衣裳都掉了,转身一看,原来獒战。灰暗的月光下,獒战的脸上像凝了一块儿灰白色冰块,双眸黑而阴冷,仿佛刚刚从月亮上跳下来的狼人似的骇人。她不禁拍着心口喘气道:“吓死人了!我是来给你们送衣裳的。”   獒战瞟了她一眼,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衣裳,抖了两下道:“真是闲得没事儿干了?跑来偷看男人洗澡还外带藏衣裳?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花溜溜一样脑抽风了?”   贝螺往上翻了个白眼道:“懒得跟你解释!好了,衣裳给你们拿来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站住!”   “又怎么了?”   这时,穆烈和莫秋很自觉地捡了自己的衣裳,笑米米地先走了。礁石旁就剩下了贝螺和獒战两人了。一阵夜风从河面上吹来,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贝螺不禁抱住了胳膊,缩起了脖子问道:“喂,这儿很冷呢!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好不好?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真的没那个诚意陪着你在这儿谈心,说吧!”   獒战穿上衣裳,把自己的披风丢给了贝螺。贝螺双手接了,轻轻地用鼻子嗅了嗅,一股熟悉的汗味儿扑鼻而来。说实话她有点嫌弃,不过河边确实太冷了,她只好将就地把披风盖在了身前,坐在了一块儿礁石上说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獒战也在旁边一块儿大礁石上坐下了,目光幽暗地望向漆黑的河面,久久没说话。贝螺斜眼去瞟了瞟他,发现今晚他的表情特别地不一样,没有往日土霸王的嚣张跋扈,反而有点忧郁男上身的感觉。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后,贝螺再次问道:“那个……獒霸王,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   “丘陵的事你听到了吧?”獒战盯着河面问道。   “听是听到了,那又怎么样?”   “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我不会说的!丘陵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说她的闲话?不过巴庸那个事是真的呀?”   “不许再问,也不许再提。”   贝螺脑袋点像捣蒜似的:“好好好!我不问也不会再提,这样可以了吧?那我能走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昨晚什么都没干   “离巴家那两兄弟远一点。”   “知道知道!从今往后,我一看到他们两兄弟就立刻躲到百米开外……”   “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吗?”獒战转过脸来,表情严肃地看着贝螺,“离他们远一点,我不想你成为我保护不了的第三个女人!”   “第三个?”贝螺有些奇怪了,“什么意思?为什么是第三个?难道之前已经有两个了?丘陵和布娜?”   “布娜不算!”獒战把脸转了回去,目光更加幽暗地望向了河面。   “布娜不算的话,那会是谁?丘陵和谁?”   “滚!”   “哎,你这人真是……好,滚就滚!你自己慢慢在这儿玩吧!”贝螺将披风丢到獒战头上后,转身气呼呼地走了。走出了一截路后,稍微消气儿的她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獒战那边张望了一眼。   黑色的礁石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坐在那儿,身后的树枝随风摇曳,单薄的月影投下浅灰色的树影,轻轻地披在他肩上,显得礁石上的他更加孤独。   孤独?贝螺没想到自己心里会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来形容獒战。平时的獒战看上去呼风唤雨,霸道任性,完全跟孤独是搭不上边的。可此时此情,贝螺又觉得只有孤独两字才适合他。   是因为丘陵吗?因为巴芒占了布娜让他想起了丘陵当初被巴庸欺负的事情,所以才如此闷闷不乐吗?原来他心底也有不能触碰的伤口。他对丘陵的感情并非一般的深切啊!   其实贝螺早看出来了,獒战对丘陵是不同的。还记得獒拔等人凯旋归来庆祝的那晚,当宴会结束贝螺回房时,路过獒战房间无意中发现丘陵也在。当时獒战坐在*边,丘陵跪在他跟前,双手环着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哭泣。   当时贝螺并不知道丘陵为何会哭,只是猜测丘陵可能是因为獒战把自己送给了安竹,对主子感激才哭的。直到今晚她才明白,丘陵哭泣可能是因为獒战教训了那个欺负过自己的巴庸。而当时獒战搂着丘陵的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温柔而又心疼。獒战一直轻轻地拍着丘陵的后背,在丘陵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安慰丘陵。   那晚,贝螺就明白了,獒战对丘陵是不同的。她自己猜测,獒战可能很喜欢丘陵,但丘陵却心有所属。在这件事上,獒战的态度并没有土霸王该有的强硬,而是当着全族人的面很大方地把丘陵送给安竹。这一点是贝螺唯一佩服獒战的地方,唯一觉得獒战像个真男人的地方。   此时看着獒战这郁闷的表情,贝螺忽然有点心软了。她犹豫了片刻,走了回去,叉腰问道:“喂,想不想再收拾巴芒一顿?”   獒战斜眼瞟着她反问道:“你还想再去打他一顿?”   “我又不是你,不会动不动就拿拳头说话的。要收拾巴芒,我有个法子,如果成功了,对寨子里其他妇女来说也是件好事,你想不想听?”   “为什么想起帮我收拾巴芒了?”   “我是帮丘陵姐姐。丘陵姐姐人那么好,不该受巴庸那种混蛋的欺负,我也想帮她出口气。”   獒战看了她两眼,把披风又丢了过去道:“说吧!”   这*,众人都在沉沉的疲惫中熟睡着,唯独布娜咬碎了银牙,泪湿了枕头,彻夜难眠。天快亮时,她昏昏沉沉地爬了起来,步伐虚弱地迈过了身旁那个鼻酣如雷的族妇,打开门往外走去。   昨夜的屈辱不单单会是她昨夜的噩梦,从今往后也会成为她每*的噩梦!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人,她能想象到的除了别人嘲讽嫌弃的脸,就再无其他了。她不想去面对那些人,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都不见人最好!   拖着沉重的脚步,她缓缓地路过了獒战的房间。走到门口那刹那,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脸去凝望着那扇黄旧的小门,满是留念不舍的表情。她昨夜听人说了,獒战哥哥为了她的事儿把巴芒狠狠地打了一顿,原来獒战哥哥并非那么地绝情,也只有獒战哥哥才会在她最万劫不复的时候伸手帮她一把。她没有看错人,獒战哥哥是个好男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跟獒战哥哥道个别?可能会很难受,但至少应该当面说一声谢谢吧?如此想着,她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居然只是虚掩着的。   蹑手蹑脚地迈进去之后,她往地炕上瞟了一眼,好像有个人背对着她睡着。她怕惊扰到地炕上的人,尽量地放慢了脚步,轻轻地往那边走去。刚迈了几步,她忽然觉得脚下有东西硌脚,弯腰捡起来对着门口的光亮一瞧,原来是一串绿松石项链。她顿时一愣,这不是金贝螺脖子挂着的那条项链吗?怎么会在这儿?   迟疑之时,她又往地炕上瞄了一眼,然后快步地迈了过去,借着朦胧的光亮往地炕上仔细地看了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地炕上躺着的人并非獒战,而是金贝螺!   怎么会……   惊愕之余,她手中的绿松石项链滑落。珠链坠地的声音惊扰了贝螺,贝螺嘟囔了一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四仰八叉地睡了起来。看着那张睡得香甜的脸,她莫名地起了一股愤意,有种想冲上去一把将这女人从地炕上抓起来丢出去的冲动!   又一次……这女人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獒战哥哥房里!为什么?为什么这女人总是要插在自己和獒战哥哥之间呢?自己仅仅是想来跟獒战哥哥道个别,她却不知羞耻地睡在这儿,为什么总跟自己过不去呢?   就在她满脸愤怒地瞪着贝螺时,忽然有个人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飞快地拉出了房间。等她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那个拉她的人正是獒战哥哥。   獒战将房门掩上,拉着她出了院子,松开后问道:“去我房间做什么?”   她可怜巴巴地望了獒战一眼,又立刻转过身去掩面哭泣。她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见獒战哥哥了,因为那个万恶的巴芒……   “到底有什么事?”獒战又问道。   “我……我……”她背对着獒战,呜咽道,“我只是……只想跟你道个别……”   “你想离开獒青谷?”   “不是……我……”   “你想死?”   她哭得更伤心了。   “回去吧!”   “獒战哥哥,我觉得……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我可以送你离开獒青谷。”   “獒战哥哥,”她转身泪眼汪汪地问道,“你要送我出谷?那样的话,胡尔会抓到我的……”   “你可以去个没人认识的山野,过些平静的日子。我想胡尔只是在外头把话放得很大,其实没几个人会帮他抓你。他谋夺了你父亲的权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东阳族经过内乱族力虚弱,他根本就抽不出多余的功夫去找你,他得应对族内事务以及那些想趁火打劫的外族。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獒青谷了,我可以送你去个僻静的地方,你重新开始。”   “真的?”她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   “自己想想,然后给我答复。”   “獒战哥哥,等等!”她忙叫住了獒战。   “还有什么事儿?”   “獒战哥哥,”她声音轻柔地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肯帮我?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的吗?”   “我帮你也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觉得力所能及,顺手而已,你别想多了。”   獒战一盆冰水把她刚刚涌起的暖流全浇冷了!   原来……仅仅是因为同情而已!   獒战头也不回地回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院门之外。晨风寒凉,吹得她不禁瑟瑟发抖。一眼望向那青灰色的河面,她想一头扎下去却没那个勇气。眼看天将露白,她生怕有人出来撞见自己这副鬼模样,只能揣着满腹的委屈和愤恨默默地回屋去了。   且说房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时,贝螺才慢慢地从美梦中醒来。告诉诸位吧,昨晚金公主做了很美的梦。她梦见自己穿着一身原始人的兽皮猎衣,身背弓箭,手持尖刀,骑着一头白熊在旷野奔驰。   忽然,她发现前方有条极速奔驰的野狗,于是抽出套索,学蒙古人嗷嗷叫了一通,然后把套索甩了过去。那套索不偏不倚正好套中了那狗的脖子,她使劲一拉,狗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举着爪子一动不动了。   她跳下白熊,上前一看,不禁乐了,原来不知为什么那张狗脸忽然变成了獒战的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举着爪子向她求饶,那样子别提有多逗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把梦给笑醒了。   “哈哈哈……”醒了之后,她还在笑,还用被子捂着脸笑。笑得她在被子里有些透不过来气儿的时候,她才扑地一下把被子掀开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嘿嘿!獒狗狗,没想到你在我梦里是这般下场啊!活该!”   “梦到我了?”獒战的声音像冷风似的嗖地一下钻进了她温热的耳朵里。   “喂!”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像所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有男人在自己房间里的姑娘一样,条件反射地用被子遮住了自己,并大声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獒战坐在地炕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道:“你应该问,你怎么会在我这儿。”   “你这儿?我这儿?”贝螺四顾了一下房间,十分茫然地问道,“这儿到底是谁的这儿?”   “昨晚什么事儿都记不得了?”   “昨晚?昨晚……我跟你在河边说怎么收拾巴芒然后……然后我说冷还饿了我们就回来了跟着……跟着你让人送了点酒食来你房间里……坏了!”贝螺紧了紧搂着被子的手,满脸窘迫地问道,“我昨晚不会是在你房里睡的吧?这儿是你房间?”   獒战比划了一个请出去确认一下的手势,以手势代替了回答。贝螺真窘了,使劲抓了抓脑袋,低头嘀咕道:“没道理啊!我昨晚没喝几口酒啊!就是想喝点酒暖暖身子,怎么就醉了呢?我记得我当时是回房间去的呀!不会是他又把我弄回来了吧?”   “你梦里回房间去了吧?”獒战白了她一眼道,“刚喝完半碗就倒我地炕上赖着不起来,拖都拖不走,还好意思说自己回房间去了?”   贝螺脸蛋微红,尴尬地问道:“我……我倒这儿不走吗?不会吧?我记得我是很有酒品的!”   “酒品?唉!”獒战居然一副惋惜的口吻,摇摇头道,“你说你还有人品我倒信,酒品还是算了吧!以后都别在我面前提你有酒品,一提我就能想起你昨晚撒疯的那样子……”   “等等!”贝螺脸红成了苹果色,用被子捂着下半截脸,又羞又窘地问道,“我……我昨晚撒疯了?撒酒疯?”   “难道还是撒羊癫疯?”獒战反问道。   “不可能吧?我喝酒从来不撒疯的,你哄我的吧?”   “不信的话,你今晚再喝醉一回,我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撒疯的样子,行吧?或者,”獒战指了指隔壁道,“你自己可以看看那面墙,那是你昨晚拿我刀砍的。”   “什么!”贝螺一骨碌地爬起来,凑到獒战指的位置找了找,果然找到十来条被刀砍过的痕迹。她傻眼了,泪奔了,咬着手指头窘了,不会吧?活到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撒酒疯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没醉过啊!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撒酒疯呢?完了完了,美好的形象毁于一旦!毁于一旦啊!不过——好像事情没有那么悲观嘛!只是在獒狗狗面前毁了形象,又不是在自己崇拜的穆当面前撒疯,有什么关系啊?淡定!淡定!千万要淡定!   这一想,贝螺心里舒服多了。她清了清嗓子,理了理乱发,定了定心神,然后一把扯开了身上的被子,潇洒地往地炕上一扔,理直气壮地说道:“撒了就撒了呗!知道怕了吧?知道本公主是会撒酒疯的吧?所以下回,千万要离本公主远一点,知道吗?刀剑无眼,伤到你哪儿我可不负责的!咳咳……不早了,我回房换衣裳去了,一会儿还去打猎呢!”   说完,贝螺开门就溜了,溜得比兔子还快。獒战忍不住埋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正笑着,莫秋跑了进来,关上门冲獒战挤了挤小眼笑问道:“怎么样?得手了?”   “得你个头!”獒战立马止住了笑,把手里的茶水泼了过去。   莫秋立刻闪开道:“哇!你也太狠了吧!让你得手了还怎么对付我,太不厚道了吧,獒战!”   “你昨晚给我的是什么酒?金贝螺喝了才半碗就直接倒了!”   “嘿嘿……”莫秋坐过来歼笑了两声道,“兄弟们是好意啊!想你拿贝螺公主没折就打算帮你一把。昨晚那酒是念老爹给我用来兑饵料的酒,味儿正后劲儿足,绝对上品好酒!如何?如何?是不是已经把贝螺公主折服在你英伟的身姿之下了?”   “滚!”   “没得手?不会吧?你也醉了?不可能啊!你的酒量我还不清楚?你喝三碗都不会醉的!真没得手?还是不好意思说啊?”   “不好意思个屁!以后不许提这事儿了!”   “为什么啊?所以……闹了半天儿,你昨晚什么都没干?”莫秋一副好失望的表情。   “没干!”獒战是郁闷的表情。   “啊?为什么啊?对贝螺公主没兴趣?”   獒战伸手在莫秋脸上推了一把,郁闷道:“闭嘴!不许再提了!跟谁也别提!告诉穆烈,他敢提我就让他没媳妇儿!”   “为什么啊?”莫秋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追着獒战问为什么。獒战斜眼瞪着他,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行行行,不提就不提,一次的挫败算得了什么呢?反正机会多得是嘛!走走走,今天是个好天气,保准能收获好东西!走了!”   今天还真是个好天气,晨曦绚烂万里无云。早饭过后,大家收拾了自己的猎装和行头便准备出发了。巴芒今天也去了,只是比獒战他们早一步走了,好像有心避开獒战似的。   点清人数后,一行人就往不远处一个叫百灵岭的地方去了。据说那儿小猎物最多,不过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遇上头大虫。步行到了百灵岭,他们放慢了脚步,一边设陷阱一边往南边去。贝螺和溜溜十分热衷于设陷阱这事儿,前前后后跑得很是殷勤,可跑了一会儿她们就觉得累了。绿艾便提议道:“獒战,要不你们几个先去前面探探,看有没有大东西,我们在这儿歇会儿,你们别走远了就是了。”   “那留几个人在这儿,我们去前面。”獒战吩咐道。   “那我留下吧!你们先去!”莫秋道。   獒战点了点头,瞟了贝螺一眼,带着穆烈和几个族人往前面走去了。念衾铺开了一条毯子,把随身带来的食物一一地摆了出来,俨然像要野餐似的。贝螺盘腿坐在毯子上,拿起了一只茶果美美地咬了一口道:“这样多好啊!把陷阱设好,一边等一边欣赏风景吃着茶点,比去打大虫舒服多了吧!那几个人不要命就让他们去好了!”   “姐姐,打大虫可好玩了!每人还能分得一张虎皮呢!”溜溜说道。   “吹吧!”坐在对面的獒赐嗤之以鼻道。   溜溜立刻板起小脸来,冲獒赐嚷嚷道:“谁吹了?谁又吹了?我打过大虫的!你不信回去问我哥哥好了!”   獒赐脸朝着另一边,吃着米团子不屑道:“你打过大虫?你打死我我都不信!除非那大虫死了你跑去凑一凑还差不多!唉!不吹牛也不会死人啊!”   溜溜抓起一把炒花生就朝獒赐头上撒去。獒赐也没回头,继续吃道:“急眼儿了吧?急眼儿了吧?理亏就是这样的,粗俗也是这样的!”   “说谁粗俗呢……”   “獒赐!”绿艾不得不介入两人的嘴仗,拉住溜溜,转头训獒赐道,“当我还是你小婶娘就闭嘴!不许再跟溜溜顶嘴了!你是哥哥,她是妹妹,让着点怎么了?溜溜这不叫粗俗,叫豪爽知道吗?”   溜溜冲獒赐的后脑勺扮了个鬼脸道:“他才不懂呢!他懂就怪了!他只懂他那些没用的小玩意儿!”獒赐掏了陶耳朵,回头抓了两个米团子起身道:“我还是躲远点,省得被吹涨了的牛皮啪地一声炸死!”   “獒刺猬你给我站住……”   “好了,溜溜!”绿艾一把又把溜溜抓了回来劝道,“让他去吧!回去看他娘怎么收拾他!回去你什么都不用说,小婶娘替你告状,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妹妹呢?好好坐着歇会儿,哪儿都不许去,贝螺你替我看着她,我肚子有点疼,得去趟茅房。”   “要我陪你去吗?”贝螺问道。   “不用了,就在那边,有事儿我会叫的。”   “那你小心点!”   绿艾说着起身朝灌木林里走去了。过了没多久,灌木林忽然响起了她的一声惊叫。莫秋立刻从毯子上弹了起来,大喊道:“我去瞧瞧,你们都留在这儿!”说完他飞快地朝灌木林里跑去了。   贝螺等人全都站了起来,紧张地朝灌木林里张望。阿越紧紧地抓着贝螺的胳膊,害怕道:“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会不会是遇着蛇或者甲虫什么的了?” ☆、第一百零七章 表面凶猛内里虚弱   “大概是吧!”念衾点头道,“这地方蛇也很多的,应该没事的。”   话音刚落,几道烟雾忽然腾空飞来,正好落到了她们脚下。毯子周围瞬间黄烟笼罩,令人咳嗽不止。嗅到烟雾那瞬间,贝螺顿感不对劲儿,立刻掩嘴喊道:“别吸!这是迷烟!跑啊!”   说完她拉上身边的阿越和溜溜便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刚跑了没几步,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惨叫声,转身一看,只见三个蒙面汉子已经将留下保护她们的那几个族人砍倒在地!她立刻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难道遇到刺客了?怎么办?莫秋不在,獒战他们也不在啊!   唯今之计,只有跑为上策了!   四个姑娘开始拼命地往獒战他们去的方向奔跑,那三个蒙面汉子紧追在后。没跑多远,念衾忽然晕倒在了地上,是刚才吸入的迷烟所致。贝螺和阿越正想去搀扶念衾,却被追赶上来的两个蒙面汉子踹飞了出去。   落地时,贝螺感觉全身骨架都快散了。正想爬起来,却被第三个蒙面汉子抓住肩头,提量了起来,然后他用他那结实的胳膊从后面绕住了贝螺的脖子,贝螺憋红了脸,双腿在半空中没蹬几下就晕了过去。   那汉子手一松,贝螺就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溜溜和阿越也被另外两个蒙面汉子打晕过去了。勒晕贝螺的那个蒙面汉子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了阴阴的得意。他手一挥,吩咐道:“抬走!”   “慢着!”一个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一棵樟树后传来。片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缓步走到那蒙面汉子跟前。那蒙面汉子一愣,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反正我不会是你的敌人。我问你,你想干什么?你绑了这四个女人想干什么?”面具男人质问道。   “与你何干?”蒙面汉子说着一拳挥了过去,却被面具男人稳稳地接住了。面具男人扣着他的手冷冷道:“如果你们巴家还想跟我联手的话,我劝你最好别对我动粗!”   听到这句话,蒙面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抽回了手,打量了一眼那面具男人问道:“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个人?”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只问你,你绑这四个女人做什么?”   “睡!送给我的兄弟从人睡!”   “蠢!”面具男人毫不留情地送了他这个字。   “你敢骂我蠢?”   “你不蠢吗?就因为昨晚獒战打了你一顿,你今天就要绑了他的女人睡?难怪你们姓巴的世世代代都要在姓獒的管制之下,原来就这么点眼见和气度!”   “你……”   “你用你那愚蠢的脑子好好想想!这样的报复算得了什么狗屁报复?报复完了你们巴家就能夺得獒拔手中的獒青谷了吗?不会!不但不会,还会惹起獒战怀疑,弄不好你们整个巴家还会因此受到牵连!我不骂你蠢,还能骂你什么?”   “你别太过分了!你只是跟我们巴家联手,你凭什么来骂我?我要怎么报复我的事!我会把事情做得漂亮又不被獒战察觉,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是我干的!”   面具男人轻哼了一声道:“看来我真的要考虑考虑是否继续跟你们巴家联手。有你这样的蠢物,万一一不小心把我也牵扯进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你会把事情做得漂亮?你在你们巴家就是一个只会用蛮力而不懂用脑子的人!”   “你再骂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面具上那两个小孔里的黑眼珠微微转暗:“你要不客气就对獒战不客气好了!你要能杀得了他,或许还能逃过这一劫,要杀不了,哼!我告诉你,把我抖出来,你们巴家全家都得灭亡!”   “你什么意思?”   “獒战已经来了!”   一阵风过,面具男人如鬼影般迅速消失在了林间。就在这蒙面汉子回头张望时,一个身影如离弦飞箭一般从空中射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这人踹中心窝,当即飞出了十米之远,鲜血喷口而出!另外两个蒙面汉子想逃,也被随即赶来的穆烈和木棉拦下,踹翻在地。   从天而降的男人正是獒战!此时他双目喷火,一身戾气地瞪着吐血的蒙面汉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不能有点新花样?你们巴家的男人是不是畜性未脱啊,巴芒!”   蒙面汉子,也就是巴芒捂着心口,挣扎着起身道:“獒战你不能杀我!我也没干什么,我只是跟她们开了一个小小玩笑罢了!我罪不至死,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没法跟我爹和我哥哥交代!”   哗啦一声,獒战顺手拔出腰上的佩刀朝他扔了过去。佩刀正好扎在了他右脚背上,他嚎叫了一声,痛苦地倒了下去,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木棉给我把刀收回来!”獒战吩咐道。   木棉走上前去,用力地拔出了插在他脚背上的佩刀,他又痛得大嚎了一声,滚地骂道:“獒战!你不是个东西!你折磨我好了!你折磨死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我是巴山的儿子,巴庸的弟弟,大首领再生气也会给他们留一份薄面,你杀了我你不好跟他们交待!”   “獒战你索性下令杀了他得了!”穆烈气愤道,“真是没见过这么可恶的人!不杀他这口气还真难消!”   “先别激动!杀了他的确不好跟那群姓巴的交代,獒战,”木棉转头对獒战说道,“先把他绑起来,容后再做计较,你说呢?”   獒战紧了紧牙龈,眸光里泛着虎寒道:“就照你说的,先把他和他的这两个狗腿绑起来,容后再跟他计较!杀了他?哼!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绑了!”   穆烈立刻带人上前绑巴芒三人。这时,莫秋匆忙地赶来了,还没开口,獒战劈头就责问他道:“你跑哪儿去了?不是叫你看着吗?”   莫秋面带悔色道:“我本来是看着的,但后来绿艾夫人那边有事儿我就去看了看,谁知道这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獒战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这应该是他们用的调虎离山之计吧!都怪我啊!我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贝螺公主他们没事儿吧?”   獒战白了他一眼,弯腰抱起了贝螺往回走了。莫秋吐了吐舌头,赶紧帮着把念衾抱了起来。穆烈走过来说道:“你啊你!跟我们一块儿多久了?调虎离山这种计你还要中?你有点出息没有啊?好在都没事儿,不然你就死定了!獒战不撕了你才怪!”   “我哪儿知道啊!我哪儿知道巴芒胆儿那么大,居然连贝螺公主和溜溜公主都敢绑,他疯了吧!”   “疯了更好!”木棉背起阿越,冷冷道,“疯了更好对付!别废话了,赶紧先背回去!”   贝螺还是被那起伏有致的颠簸给颠醒的,就如同上回从景天湖回来一样。那沉稳的心跳,宽厚的后背还有渐渐在她认知范围内熟悉起来的那股汗味儿,任何一条线索都在提醒她,背她的人还是獒战,应该没错。   但可能是因为刚才晕过去的时候大脑有点缺氧,她暂时无法活蹦乱跳地从獒战背上跳下来,舒舒服服地趴在这男人背上睡一觉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男人们不就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大方地伸出援手帮助弱小吗?大不了待会儿多跟这男人说几声谢谢,再送些秘制的膏药,这样就算答谢了吧?想着想着她便又陷入了沉沉的睡意中……   等贝螺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小院自己的房间里。獒战就坐在旁边,这让她有点意外。獒战垂着头,眉心紧锁,给人的感觉就像那晚在庆功宴上一样,有心事。   “喂……”贝螺翻身坐了起来。   獒战飞快地转过头看了看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像是心头的石块终于落下来似的。   “其他人呢?”贝螺问道。   獒战转回脸去,继续锁着眉心道:“都没死。”   “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我们啊?”   “巴芒。”   “真是那混蛋?抓着他了吗?”贝螺气愤道。   “抓着了。你继续睡吧,下午再动身回寨去。”   “哦……”贝螺忽然发现,獒战对她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好过,态度也从来没有这么正常过,难道是因为看自己差点死翘翘同情心泛滥了?她想了想,又开口道:“哎,问你个事情,你能不能说实话啊?”   “什么事儿?”獒战淡淡地回道。   “昨晚……昨晚你到底……到底有没有占我便宜啊?”   獒战愣了一下,再次转过脸来,用一副你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贝螺。贝螺忙软软地耷拉下肩头,楚楚可怜地说道:“人家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说句实话不行吗?就算死,也死得瞑目啊!”   “呵!”獒战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笑,是哭笑不得的笑。他伸手轻轻地拍了贝螺脑袋一下,反问道:“闹了半天,你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件事啊?”   贝螺抬起头,极尽可怜小兔之可怜样儿,微微噘嘴道:“你知道啦,姑娘家很在意这种事情的。你看人家都这么可怜了,说句实话不行吗?”   “你觉得我哪句话不实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罢了!”   贝螺眨了眨大眼珠子,想了想问道:“所以,昨晚你什么都没干?”   獒战很想一巴掌拍翻她,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事后来问这种事儿的!丢了她一个白眼后,獒战转过脸去很不爽地回答道:“嗯哪!我对一个会挥刀砍人的女酒鬼没什么兴趣!”   “你骗我的吧?”贝螺扑闪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珠子继续追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我獒战干了就干了,没干就是没干,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金贝螺你烦不烦啊?你要是觉得我没干让你失望了,那我这会儿补上行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贝螺忙后坐了一屁股,连连摆手道,“随便问问嘛!用不着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吧?我信,我信,那你可以出去了吗?我想换身衣裳。”   獒战白了她一眼,居然气哄哄地出去了。她冲门口吐了吐舌头,然后爬起来翻出了自己带来的衣裳。把身上的衣裳褪去时,她又一次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右边锁骨下方的那两道指痕。她记得很清楚,昨晚之前应该没有这两道指痕的,不是獒战弄的还会有谁呢?   早上换衣裳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当时是惊了一大跳,心想自己的清白可能已经不保了吧。但冷静之后,她又想起醒来时是衣衫完整的。像獒战那种人,玩完了不会那么贴心地帮自己把衣裳穿好吧?不太像他獒霸王的风格啊!所以,这事儿就搁在她心里了。一路上她都想找獒战问问,但是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刚才那会儿她才问出口。   可是獒战极力否认了,看上去不像在说谎,那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像獒战那种热血沸腾起来就不知道qin兽两个字怎么写的人,怎么会只留下两道指痕就算了?莫非……獒猛兽仅仅是表面凶猛,内里是虚的?   想到这儿时,贝螺拍了自己一巴掌,继续换起了衣裳道:“金贝螺啊金贝螺,你想象力够丰富的啊!我都快成你的脑残粉了!你管那獒狗狗是内里虚还是外表虚啊?好好想想怎么逃出獒青谷才是正事儿!他既然说没干,那就没干呗!想那么多干什么啊?真是的!”   换好衣裳后,贝螺去看了溜溜她们。大家都只是有点虚,并没有什么大碍。吃过午饭后,一行人开始返寨。这次狩猎之行就这么结束了,贝螺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望的。和溜溜设下了那么多陷阱都还没有解开最后谜底呢,只能等下一次。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谁知道自己还能在獒青谷待多久呢?   獒战提前派人回寨禀报了情况,走到半路上时,便有穆当带人来接他们。贝螺一看见穆当,立马精神好了许多,坐在族人抬的竹椅上一路跟穆当聊着天回了寨。穆烈走过来好几次想打断他们的话,但他们反倒是越聊越起劲儿。进寨的时候,穆烈悄悄地拉住了穆当的衣袖,小声道:“哥,你平时眼力劲儿挺好的啊!今天怎么就一点也没明白过来呢?”   穆当浅浅一笑道:“你说獒战?”   “哦!你看出来了?那你还跟贝螺公主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他那点小眼神我还看不出来吗?可问题是,我只是跟贝螺公主聊天,我干别的了吗?难道说贝螺公主跟别人聊天他都不许?未免太霸道了些。”   “他霸道你才知道啊?”   “他是向来霸道惯了,可他那种霸道还真不会在人家贝螺公主跟前讨喜,只会遭嫌弃。”   “那他得怎么样啊?像哥你一样讲理点儿?”   穆当瞟了穆雷一眼,笑了笑道:“他怎么哄他的女人用得着我出主意吗?反正我只是跟贝螺公主聊一些我们都感兴趣的事情,没干别的。”   “哥,说说嘛……”   “该去大首领那儿了,今天可有大事要处置。”   “哥,说说呗!贝螺公主到底喜欢什么样儿啊?哥你小器了,帮了獒战等于是帮了整个獒蛮族啊!哥……”   穆烈一路都在缠着他哥哥问贝螺的事情,直到进了大首领院子。一进院子,整个气氛就有点严肃了,因为獒拔和巴山一家以及族中诸位族老都在。当被押着的巴芒看见他父兄时,立刻激动了起来,挣脱押人的手,扑倒巴山巴庸跟前大呼起了冤枉!   獒拔冷冷地瞥了巴芒一眼,招呼众人去了议事厅。今天要处置的算是族内大事,所以只有男人参与的份儿。一屋子男人坐在里面时,黑压压的一片,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战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獒拔问道。   獒战起身道:“正如之前我派人回来跟爹说的那样,巴芒强占了布娜,我揍了他,他起心报复绑了金贝螺和溜溜四人,意图不轨,就这么简单。”   “獒战,”巴庸立刻出声为自己弟弟辩护道,“你会不会是误会了?巴芒是傻子吗?他占了布娜我还信,但你要说他绑了贝螺公主和溜溜公主意图不轨,我是绝对不信的。他又不傻,他知道绑了两位公主有什么后果,怎么还会去干这些愚蠢的事情?巴芒,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巴芒气愤道:“我是占了布娜,那不就是个茶女吗?我看上她了就要了,我犯了多大的事儿啊?獒战倒好,二话不说把我狠揍了一顿,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我心里当然不服气了!我就是要了个茶女,至于挨一顿揍吗?”   “所以你就去把贝螺和溜溜绑了?”獒拔问道。   “我哪儿绑了?大首领您问问獒战,他到的时候我绑了吗?”巴芒矢口否认道,“我就是想跟獒战打一赌,把她们藏起来让獒战去找而已!他要找不着,得跟我认个输我就服气了。我哥不是说了吗?我不傻啊!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去绑了金贝螺和花溜溜啊?我就是跟她们玩笑玩笑罢了!根本没獒战说的那么严重!反倒是獒战,揍了我不说,还拿刀杀我,我能活着回来真是不容易了!”   一旁的穆烈和莫秋听得一肚子窝火,真想冲上去揍他两拳了!完全是颠倒是非黑白!当时当景,不是绑架是什么?还说什么玩笑玩笑,简直是强词夺理!   这时,巴山起身朝獒拔拱手道:“大首领,我相信巴芒的确不会做出绑架两位公主的事情。他随他哥哥征战也有好几回了,不至于这点是非轻重还分不清。我想他是因为不服气獒战当着众人的面,为了布娜那个茶女揍了他才起心想跟獒战来场赌局的,并非想真的加害于两位公主。不过无论怎么说,这回的事是巴芒太冲动了,他年轻气盛,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还请大首领见谅。至于布娜,巴芒既然要了她,那我们巴家也会负责到底,就让巴芒要了她吧!大首领以为如何?”   獒拔微微颦眉,想了想问道:“战儿,你为什么要揍巴芒?真的是因为巴芒占了布娜吗?若是的话,那就是你小题大做在先。布娜既然已经是茶女了,巴芒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理应代爹将布娜送给巴芒,这样做才是最为合适的。”   巴庸侧脸冷冷地瞟着獒战,嘴角勾起了一丝阴笑。在场的人,恐怕只有他和大首领知道獒战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打了巴芒,说到底,还是因为丘陵。当初他占了丘陵的事情,族内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丘陵是獒战的人,考虑到獒战颜面的问题,所以当初獒拔有令,不许巴庸往外传一句闲话,否则决不轻饶。   如今看来,这件事在獒战心底留下的痕迹还深得很,巴庸一想到这儿心里忍不住有了几分得意,等着看獒战怎么解释他打了巴芒的事情。   族老九泉也道:“同是族内兄弟,不应该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而大动干戈,更何况獒战你是未来的首领,更该以大局为重。若是随便一件事就动手解决,那怎么行呢?我看这回的事情你和巴芒都有错,两个都该受罚。”   獒战脸上划过一丝轻蔑,迈步走到九泉跟前问道:“九泉爷爷,我想问问您,倘若这事发生在夷陵国,您猜夷陵国的人会怎么处置?”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九泉纳闷道。 ☆、第一百零八章 废贵亲   “您不是总说,凭我们獒蛮族的实力,何止是一族,迟早会是一国。这几年,我们獒蛮族也的确在不断扩张,不断收入外族,人越来越多,可人一多矛盾就多,怎么解决?靠杀吗?不听话的全都杀了,杀到最后那还剩下什么?”   “那当然不能单凭武力解决,得制定规章来约束众人,所以我才说你不应该为了一点小事就打了巴芒……”   “我不认为巴芒强占布娜是件小事儿,”獒战打断了九泉的话,正色道,“我反而认为如果我们纵容了这件事,往后也别提建什么獒蛮国了,还是做个小族落好了!”   巴庸不屑道:“有这么严重吗,獒战?纵容了巴芒就会毁了獒蛮族建国之路了?你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獒战转身朝巴庸缓步走去道:“这看起来的确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儿,但要较起真儿来就是我们獒蛮族畜性未脱,根本就没有建国的能耐!”   “你什么意思?”巴芒抬头瞪着獒战挑衅道。   獒战停下脚步,低头蔑了巴芒一眼道:“意思很简单,如果獒蛮族的男人个个都如你这般只懂睡女人,我看这个国也不必建了,就算建了,也会如夷陵国一般早晚会灭亡。我刚才不是问了吗?这事儿放在夷陵国会怎么样?夷陵国的国主金赞自己就是个荒yin无道之人,他肯定会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随意纵容他的王公大臣宗室子弟胡为。可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他们夷陵国已经落到了要下嫁公主到我们獒蛮族求和来保边境安宁的地步了?这样的国建来有何意义?”   巴庸冷笑道:“獒战,你是不是扯得太远了?说你和巴芒的事儿,居然被你扯到夷陵国灭亡去了,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呢?”   獒战走回椅子前坐下道:“据我所知,巴芒并非第一次,而巴芒手底下的人也并非第一次在族内任意占有族妇和从人妇。最近的一桩就是巴芒手下从人阿笆意图强占东陵族人念衾。另外,更有族内男人随意对东陵族族妇凌辱,可能不下几件或者十几件,如此看来,我们獒蛮族的男人到底成了什么了?圈养的猪狗还是外面没被圈养的虎狼?圈养的猪狗是待宰的,没被圈养的虎狼是野的,你们想当哪一种?”   巴庸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族老斗魁惊讶道:“居然有这种事?獒战你怎么没早说?”   “若非发生昨晚布娜的事儿,我也没处知道去!”   “可怎么没听微凌夫人提过呢?”九泉问道。   “怎么提?”獒战抖肩讥讽道,“都是寄人篱下了,而且獒蛮族的男人对本族女子都可以随意下手,欺负到她们头上她们又能怎么样?我只是担心,我们獒蛮族的男人在族内撒惯了野,睡懒了心,不知道出去还会不会有力气打仗?要是有的话,这回怎么会攻到乌陶族本寨都还拿不下整个乌陶族!”   “你说得轻巧!”巴芒冲獒战嚷道,“你去打一回试试!上阵打仗是你在家玩家家吗?谁不想拿下乌陶族?”   獒战蔑笑道:“如果把你用来睡布娜的精神头儿拿来想想怎么收服乌陶族,我觉得乌陶族也不是那么难拿下的。”   “你……”   “我再说一句,如果这回你巴芒能按照獒蛮族的新规条受了罚,我獒战立刻带人去收服乌陶族!”   此话一出,整个厅的人都愣了,连獒拔都有些意外。如非必要,獒拔是不想让獒战亲自上战场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多加小心了。此时听到獒战这番话,他有点茫然了,以为是獒战冲动才说了,忙问了一句:“战儿,你这话是赌气还是当真?”   “说都说了出来了,怎么算赌气?”巴庸冷冷讽刺道,“说赌气,獒战弟弟怕是会伤心吧?獒战弟弟你可真叫我佩服!行啊!你敢去,我给你打头阵,如何?”   獒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去收服乌陶族,真的不用劳动你这样的人物。我自有我的法子,巴庸哥你手刚好,还是在家多歇气吧!”   “獒战你是说真的?”斗魁问道。   “真的,”獒战点点头道,“如果你们能赞同我说的新规条,且以此惩罚巴芒,我就即刻收拾行装去收服乌陶族,收服不了乌陶族我也不会来了。”   獒拔问道:“你所说的新规条是什么?”   “爹,我觉得是时候给我们族规加些新的条目,且以书写的形式记下来。往后我们獒蛮族要管制的人会更多,若没有严规禁条,怎么管制众人?如果每个族人都像巴芒和他的从人阿笆这样肆意妄为,必落下怨恨;怨恨积累,必危及我们獒蛮族的管治。”   “我认为獒战说得很对,族规的确是需要重新修订且严格遵守,这也是建起一个强盛之国的必经之路,”穆当起身接过话道,“诸如夷陵,巴陵,都有他们自己的律法。我们獒蛮族现在虽还未成国,只有族规,族规便等于是律法,有法就得遵从,否则无规矩不成方圆。”   獒拔斟酌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询问几大族老道:“诸位族老以为呢?我是觉得战儿和穆当这个提议很好。其实穆当之前也跟我提过这事儿,因为攻打乌陶族之事给耽搁了。如今再提,我觉得是时候操办这件事了,你们以为呢?”   族老髯须道:“修订族规并非小事,但听獒战这么一说,本族老也认为的确该增添几条了。有了族规约束,才能更好地管束族人以及从人,这是件好事,理应提上章程。至于巴芒,本族老觉得在布娜的事情他是有些过分了。布娜刚刚被贬为茶女,巴芒便霸之,会让人觉得我们獒蛮族就是欺负弱小的,实在不妥,理应受罚。”   巴山和巴庸脸色都铁青了,都没好说什么。九泉瞟了一眼巴庸的脸色接过话道:“我认为罚是可以罚,但用不着重罚。一来会折损巴氏一族在族内的威严,二来,巴庸屡立战功,理应给他一点薄面。巴芒毕竟年轻,可以教的。”   穆当淡淡一笑道:“若只是装模作样地罚一罚,我认为还不如不罚的好。族规形同虚设,等于无用,又何必修订呢?”   “哼!”巴庸面浮轻笑,冷冷问道,“那么以穆当你和獒战的意思该怎么罚我弟弟呢?难不成为了个茶女还要把他杀了?”   獒战道:“杀了倒不至于,九泉爷爷不是说了吗?他还年轻,可以教的,那就让穆当哥好好教教他什么是族规章程。请穆当哥记一条,往后但凡犯族妇以及从人妇者,关一月,去从人,卸一切授命,闭门思过直至大首领认为他有所改过为止,当然了,熟背族规也是必要的;非贵亲者,杖四十,关一月,充先锋兵。”   “什么?”巴芒急了,“还不许我带从人?哎,獒战你什么意思啊?”   獒战白了他一眼,转头问獒拔道:“爹,您以为呢?”   关一个月其实是小事,不许接受任何任务或者随行出战也是小事,最要命的是不许带从人。在獒蛮族,只有首领或者贵亲才有资格圈养从人,而从人的人数也是有所限制的。獒战这么做等于是把巴芒从一个正品贵亲降为了一个准族人,如果巴芒表现不好,有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准族人了。   穆当听到这条规条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獒战最近受那个贝螺公主影响不小啊!当初獒拔曾想让獒战跟着他学习一些巴陵国的事情,可獒战就是静不下心来,也不屑去学。如今换了个师傅,好像收效甚好啊!有意思!   “爹!哥!你们说话啊!”巴芒着急地向父兄求助了。   但獒战句句在理,又有个脑子灵活的穆当帮衬,巴山父子就算想救巴芒,此时也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了。巴山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巴芒,这回是你做错了,你就接受惩罚吧!獒战都以收服乌陶族作为代价来惩罚你了,爹若再说什么,那就是太不明事理了。”   “爹!”巴芒真急了!   “行了!是你自己做错的,你自己就得担着,这才算个男人!大首领,”巴山起身朝獒拔拱手道,“我家巴芒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多谢大首领给他机会,往后我会好好教导他,不会再让他如此冲动误事的。”   獒拔点头道:“巴山你向来明事理,希望你这回也能明白族规不可违的道理。若不重罚,恐难以服众。我自然也相信,巴芒只是因为年轻才会犯下此错,往后必定会改过的。贝螺和溜溜那事大概也是他玩笑所致,就不作计较了。”   “还不多谢大首领?”巴山转头对儿子厉声道。   巴芒憋红了脸,怨怒地朝獒战斜瞪了一眼,极不情愿地向獒拔谢了恩。獒拔又道:“布娜既然已经跟了巴芒,那我就做主送她给巴芒做侧姬,巴山你以为呢?”   “凭大首领吩咐!”巴山青着脸勉强应了。   “那好,带了巴芒去寒洞吧!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另外,穆当你这几日着手备一备修订族规的事情。”   “知道了。”穆当起身道。   随后,穆烈和莫秋带着巴芒去寒洞面壁去了。众人也都散了,只剩下了獒战和穆当两人。獒拔有些不放心地问獒战:“战儿,你是说真的?你当真要去收服乌陶族?如果刚才你仅仅是为了惩治巴芒才说这话,爹可以替你圆回来。”   獒战摇头道:“我不是说笑,我是说真的。”   獒拔微微皱眉道:“你说真的?你可知收服乌陶族并非易事?乌陶一族十分顽抗,上回我们攻到他们本寨也未能将他们歼灭,你这回打算怎么去收服?”   “我自有我的法子。”   “那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你给我二十个人就行了。”   “二十个?”獒拔眼珠子睁大了一倍,吃惊道,“我的战儿,你不是说笑吧?你带二十个人就能把乌陶族收服了?”   獒战起身道:“我说二十个就二十个,反正不收服我就不回来了,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准备了。”说完他快步出了议事厅,生怕被父亲叫住又唠叨。穆当跟着他出来后,叫住了他问道:“真只带二十个?”   獒战抄手反问道:“有何不可?”   穆当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跟花尘有什么谋划?”   獒战微微一愣,眼眸眯起,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知道你很聪明,但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这也能给你猜到?   穆当又笑了笑,说道:“小心点,乌陶一族的确不好对付,他们跟地鼠似的,很擅长挖洞躲藏,稍不留神就得给他们跑了。我等你和花尘的好消息。”   獒战一脸纳闷地看着穆当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花尘有想法?”   “你又不是傻子,带二十个人去能收服得了乌陶族吗?除非你有个很周全的谋划。可即便有谋划,二十个人去对付乌陶残部也太鸡蛋撞石头了,所以我猜你跟花尘事先是有过商量的。你不直接从本族带一大堆人去,目的很简单,你想用障眼之法,让某些人以为你是年轻冲动才嚷着要带二十个人去收服乌陶族的,其实你早跟花尘说好了,从花狐族借人对不对?”   獒战翻了个白眼,表情有些郁闷了,走的每一步都他娘的被穆当哥看穿了,往后还怎么做首领啊?这人是不是太聪明了?要不要杀了以绝后患啊?唉,怪不得金贝螺那丫头就喜欢跟他说话呢!   “长进了,知道用障眼法了,希望你这次能跟花尘联手把乌陶族拿下,也能把那个一直暗中出卖消息给乌陶族的细作找出来。”   “你早察觉到了?”   穆当点头陪着他往前走道:“我们攻打乌陶族并非一次两次了。上次直攻入乌陶本寨也未能将首领乌信拿下,我就觉得很奇怪了。看起来我们每一次进攻都是胜的,但几次下来我们压根儿连乌信的面儿都没碰着,就抢了些东西回来。所以我疑心,有人在中间递信。”   “怀疑过谁吗?”   “没有,我暂时还没有看出谁是那个细作。如果你这回能把那个细作找出来的话,那就最好了。放心去,金贝螺我会帮你看好的。”   獒战又一愣,表情更郁闷了:“穆当哥,你怎么不去当祭司啊?我觉得你当祭司更好,什么都知道,你到底长了几只眼睛啊?”   穆当笑道:“我跟你一样只有两只眼睛,只是我的心比你静得多。一个人的心静了,就能听见和看见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所以你也得学会心静如水。”   “太难了,留着以后再学吧!你说的啊,我回来金贝螺不见了我找你算账啊!”   “放心,她在那儿我在那儿,这总行了吧?”   “别跟她说太多话,那丫头脑子有时候是抽风的。”   “知道,快去准备吧!”   “对了,”獒战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道,“那丫头手里有我给的地图,你小心了,她真的可能会拿着那张地图跑的。”   “你既然怕她跑,为什么又要给她地图?”   獒战歼诈一笑道:“逗她玩的!”说完他就走了。穆当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缓步回家去了。   回到家不久,穆烈也回来了。穆烈一边进门一边跟坐在院子里的哥哥说:“哥,我要跟獒战去打乌陶族,今晚就动身。”   穆当修剪着花草道:“知道,去吧!小心点!”   “哥,你说獒战只带二十个人合适吗?”   “你既然跟了他,就要信他。”   “知道了。”   “还有个事儿,”穆当收起剪刀,转身道,“如果你们真的收服了乌陶族,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人,现在她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她从前叫翁瞳舒。”   “翁瞳舒?是个什么人啊?”   “回来再告诉你,务必要带活的回来。”   “知道了,我收拾东西去了。”   穆烈忙着收拾行装时,獒战这边也正在收拾。凌姬夫人听说他要去收服乌陶族时,担心得不得了,一边让素珠帮獒战收拾一边忧心忡忡地对獒战说道:“战儿,你好端端地去收服什么乌陶族啊?你爹他们都打不下来,你去能成吗?”   獒战擦着他那把亮晃晃的佩刀,无所谓道:“不成就不回来了呗!”   “说什么呢!不成也得回来!对了,薇草啊!”凌姬夫人转身吩咐薇草道,“去问贝螺公主拿点上回那种止血很灵的膏药,叫什么鸡血膏还是什么来着,有多少都拿来,给獒战备着……”   “不要!”獒战拒绝道,“没她那玩意儿我也不会死!”   “门儿都还没出就说死了,你真想气死我啊?贝螺那药膏很灵的,拿着也不会坏事儿啊!”   “累赘!”   “真的吗?”贝螺忽然捧着几个药盒子迈了进来,“那我是不是可以拿回去了?本来想拿几盒膏药来谢谢你的,看来你又不领情,算了,我拿回去送给穆烈他们好了!”   “别别别!”凌姬夫人忙接过来交给了素珠,“送来了还拿回去干什么?这是你一片心意,战儿怎么会拒绝呢?”   “是呀是呀!獒战哥哥你得多带几盒,万一受伤了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溜溜笑米米地躲在贝螺身后说道。   獒战把佩刀收回了刀鞘,转身冲溜溜勾了勾手指。溜溜抓着贝螺的肩头,缩着脑袋问道:“干……干什么啊?人家没有说错什么呀!”   “过来。”   “不要……”   “那就跟你贝螺姐姐告个别。”   “为什么?”贝螺和溜溜异口同声道。   獒战伸手拧着溜溜的小耳朵拽了过来,用刀柄在她小鼻头上轻轻地点了两下道:“一会儿我就叫人把你送回花狐族去。”   “啊?为什么?你去打仗而已嘛!为什么要送我回花狐族去?那天不是说好的吗?我还要在这儿陪姐姐玩的!”溜溜闹道。   “是啊,獒战,你这什么意思啊?”贝螺抄手问道。   獒战瞟了她一眼,松开了手道:“你们两个得分开,在一堆儿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溜溜先回花狐族去,等我从乌陶族回来之后再派人来接你。”   “啊!”溜溜和贝螺都傻眼了,这人什么逻辑啊?弄得好像他不在,自己两个就得炸了整个獒青谷似的!   可獒战发话了,贝螺反对没用溜溜闹也没用,不乖乖听话,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无奈之下,溜溜只好“挥泪”和贝螺告了别,下午就走了。临走之前,还颇为“怨恨”地骂了獒战一句:“獒狗狗!獒霸王!”   当天晚上,獒战也走了,只是贝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没了獒霸王的獒青谷,贝螺觉得阴天都好天气呀!就像一直压在头顶上的那朵乌云终于滚走了,空气和心情都好到了没话说!你说,这么好的心情,这么好的天气,不开个趴体多对不起自己啊!所以她决定把之前欠着的那场茶会先办咯!趁獒狗狗不在,必须争分夺秒地嗨皮!   定好茶会日子后,贝螺便开始忙接下来的准备功夫了。那天上午,她吩咐阿越和念衾去园圃布置场地后,自己则在房里写起了请帖。獒蛮族没有请帖这东西,但这一点也难不住聪明的金公主。她用两块薄薄的木板,分别沾上绣了花纹的绢布,然后用针线将一边封上,再钩边,最后用零碎布料做出来的小花朵装饰,一张小巧别致的请帖就做好了。 ☆、第一百零九章 准备茶会   她正在房里写着时,婵于夫人忽然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桌上那堆花花绿绿的请帖,婵于夫人笑米米地走过去问道:“贝螺,你当真要办茶会了?”   “是啊!怎么了?”贝螺抬头问道。   “没什么,这是好事儿啊!”婵于夫人坐下翻看起了那些请帖,啧啧赞道,“哟哟哟,不愧是夷陵国来的,办个茶会而已,礼数竟做得这么周到!瞧着小帖子做得多精致啊!你手得多巧啊!”   贝螺蘸着墨汁道:“那是念衾和阿越姐姐的手巧,我就做了个样子出来,剩下的都是她们做的。对了,夫人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这个嘛……”婵于夫人面带笑容地犹豫了片刻,放下帖子凑到贝螺跟前小声道,“贝螺啊,婶娘想央求你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别说央求啊,那可严重了!您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贝螺放下笔,给婵于夫人倒了一碗茶笑道,   婵于夫人捧着茶,笑容可掬道:“婶娘就知道你是个好说话的,所以才恬着脸来找你的。是这样的,你看你这回请客能不能再多请些人?”   “多请些人?夫人打算多请些什么人?”   “譬如……大首领,你看你来獒青谷也有段日子了,大首领对你疼爱有加,你是不是也该请请他表表心意?”   贝螺眼眸眯起,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夫人,您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儿呢?好端端地让我请大首领感激他,您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不如直接说了,指不定我还能帮您一帮呢!”   “咳!就知道瞒不过你这聪明的丫头,好吧好吧,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下午,我娘家要来几位亲戚,其中有我娘家两位侄女儿。我想她们难得来我们獒青谷一回,也让她们见识见识你这位夷陵国公主办的茶会啊!所以我想把她们也邀到茶会上去,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过这跟要请大首领有什么关系啊?”   “跟你说吧,我那两个侄女儿,一个十五,一个十七,都还没嫁人呢!我是想要是我们家昆儿能看上其中一个,那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茶会上都是些女流之辈,我要单单把昆儿叫去了那得多尴尬啊?所以我就想让你干脆再多请些人,男男女女都请,这样一来我家昆儿去了也不尴尬了是不是?”   “哦……”贝螺笑着点点头道,“原来是想给獒昆哥办相亲会啊!”   “什么是相亲会?”   “简单来说就是未婚男女的见面会。”   “是了是了!”婵于夫人眉开眼笑道,“就是这么个意思!贝螺,你看行吧?这不为难你吧?为了我们家昆儿的终身大事,你这未来二嫂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呀,你说是不是?”   “别说我是他未来二嫂,我就算不是我也得帮他呀!不过夫人,或许獒昆哥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您不问清楚就张罗,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贝螺?”婵于夫人忙问道。   “没有,”贝螺摆摆手笑道,“我就是这么一猜。獒昆毕竟也是正常男人,看上某个姑娘也是有的。我是想,他要是早看上某位姑娘了,您不就不要这么瞎忙活了吗?”   婵于夫人收敛起笑容,略显严肃道:“贝螺婶娘不当你是外人,就跟你直说了吧!昆儿还真跟我提了一位姑娘!”   “是吗?谁啊?”贝螺故作惊讶地问道。   “是谁不好跟你说,不过我和他爹都是这么打主意的。他想娶那位姑娘,可以,但只能做侧姬。他正妻的位置必须留出来给一位门当户对的贵亲小姐或者公主。”   “啊?獒昆答应了吗?”   “他不能不答应!他要想娶那位姑娘,就必须得答应。这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婚姻大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身为獒蛮族的三王子,不能仅仅是娶个再普通不过的族人做正妻。我不求他像獒战一样娶了你这样的夷陵国公主,但至少也得娶像我娘家侄女儿那样的贵亲小姐,你明白了吗?”   贝螺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万一要是獒昆哥不答应呢?”   “放心,他不会不答应的!”婵于夫人一脸自信的笑容说道,“我们家昆儿啊,好说话,比獒战还好说话了呢!想当初獒战的爹也是这么许诺獒战的,獒战都能答应,他还能不答应?坏了……我怎么一高兴起来什么都往外说呢!贝螺,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婶娘不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我明白,是不是大首领也许诺过獒战只要他肯娶了我,往后就依着他再娶个他喜欢的做侧姬?”   “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眼下看来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婶娘看得出来,獒战喜欢你呢!他嘴上不说,可婶娘是什么眼睛,一看就看出来了,那小子挺喜欢你的!所以啊,那什么侧姬不侧姬的,压根儿就用不着娶的,你说是不是,贝螺?”婵于夫人忙讨好道。   贝螺笑了笑道:“算了,不提他了,说回茶会的事儿吧!夫人您要临时加人,这没问题,但桌椅凳子您得帮我张罗才是。”   “那没问题,包在婶娘身上!你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婶娘帮你办了!”   “别的也没什么了,只是您得把您家的厨娘派过来。人一多,我怕这边的厨娘不够用。”   “好说好说,都派过来够用了吧?”   “行!就这么说定了!您先回吧,我再斟酌一下名单,写好了就派出去。”   “好,那就不耽误你了,婶娘先走了!”婵于夫人说完笑容满面地走了。贝螺对着那些请帖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这也行?獒昆哥真的能答应吗?会不会太过分了啊?木棉姐这会儿在外头跟着獒战灭乌陶族,獒昆哥却在家里相亲,呀呀呀,是有点不妥啊!不过,这也得看獒昆哥的态度了,獒昆哥不答应,婵于夫人再忙活儿也白搭啊!不对不对,我为什么要想着獒昆哥不答应呢?獒昆哥不答应,那他跟木棉姐不就不能私奔了,我不就不能搭顺风车了?哎呀,好纠结啊!”   “咳咳咳!”窗户忽然传来了几声咳嗽,贝螺转头一看,原来是绿艾。绿艾倚在窗边,笑问她道:“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獒战不在,想他都想出风疹子了?”   “谁想他啊?夫人找我也有事儿?”   绿艾绕进了屋,坐下笑道:“刚才看见婵于夫人火急火燎地跑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啊?”   “哦,她是想把我茶会整成獒昆哥的相亲会。”贝螺提笔继续写道。   “相亲会?”   “她想把她的侄女儿介绍给獒昆哥。”   “是这样啊,怪不得她这么着急找你呢!上回布娜和獒昆的事儿不了了之了,原来她就盯上她自家的侄女儿了,也好,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   “那可未必啊!”贝螺感触了一句。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獒昆要是不喜欢他那两个表妹,也未见得是好事儿。”   “那倒是……”绿艾说着瞟了贝螺一眼,略带愧疚的口气说道,“贝螺,上回真是对不住了,我看见一条小蛇就大惊小怪了起来,莫秋赶着来看我,却害得你差点被巴芒那混小子给绑了,真是抱歉了。”   “这是什么话呀?又不是你绑我,你道什么歉呢?莫秋又没三头六臂,哪儿能两头都顾着?还好大家都没事儿,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多了。你们那天要是出事了,我估计莫秋也活不了了。要真是因为我一时的大惊小怪害得莫秋连命都没了,我这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呢!”   “有这么严重吗?”   “你当时昏迷着不知道,獒战把莫秋给骂了一顿,脸色可难看了。我当时真害怕獒战发起火儿把莫秋给罚了,那这事儿可闹大了。贝螺,獒战没再提这事儿了吧?”   “没有,”贝螺摇了摇头,专注地写着请帖道,“他没提这事儿了。事情都过了,他跟莫秋又是好兄弟,怎么会还放在心上呢?再说莫秋保护你这位夫人也是应该的,没道理说只保护我不保护你吧?莫秋职责所在,谁会怪他?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都过去了。”   绿艾略微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莫秋他……他的确是挺尽职的。我一嚷嚷,他就赶过来帮我赶蛇了。后来一听说你们这边出事儿了,又立马赶过去找你们,也算尽职了。”   “嗯,是啊,挺尽职的。”贝螺一直低着头,并没注意到绿艾脸上的表情。绿艾进门时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但听到贝螺也说莫秋是因为尽职所以才赶去帮她的,脸上的小紧张这才渐渐褪去。随后,她又说道:“茶会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的?帖子写好了是不是要送出去?我派两个人帮你送吧!”   “不用,我自己去送,自己送才显得有诚意呢!”   “对了,明天茶会肯定少不了翠鸣谷的好茶,你派人去跟翠鸣谷那边打招呼没有?明早现成采了嫩芽,现成炒了送来那才最美味儿呢!”   “我打算待会儿派人去说。”   “你事儿多,这事儿就交给我去办吧!明早肯定能把新鲜的茶叶送到你面前。”   “那行,就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那我不打扰你了,我派个人先去跟翠鸣谷那边说一声儿。”   “行!”   绿艾随后离开了房间,回到了自己房里。她进门后便把房门门闩插上了,然后把窗户也关上了,随后她飞快地打开了竹制的衣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漆盒,另外又在梳妆台那儿收拾了一些首饰项链,一并装进了那个小漆盒里,最后再用一张包袱皮把那小漆盒包上了。   收拾完后,她坐在*边大口地喘着气儿,显得很紧张的样子。稍微喘了一会儿后,门外响起了素珠的声音:“绿艾夫人,凌姬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她稳住声音答了一句,“立马就去。”   等素珠脚步走远后,她起身蹲下,将小漆盒塞到了*下面。确认不会被发现后,这才开门去了凌姬夫人那儿。   到了凌姬夫人那儿才知道,原来是微凌夫人送来了第一张今年的新丝绸,凌姬夫人特意让她过去瞧瞧。看着那张光泽润白,顺滑无比的白丝缎,凌姬夫人不住地点头赞道:“微凌夫人那双手果真是极巧的!这张你亲手织的缎子与我们从夷陵国买回来的是一模一样,真是太漂亮了!”   微凌夫人客气道:“凌姬夫人过奖了!这怎么能跟夷陵国的东西相比呢?我也只是尽我全力罢了。”   “微凌夫人不必自谦,好便是好,我不随便夸人的,”凌姬夫人含笑点头道,“看来今年边市上,我们的绸缎能卖上一个好价钱了。我应该跟大首领禀报一声,让大首领好好奖赏奖赏微凌夫人才是。”   “这是我应该做的,怎能再要奖赏。不过,说到奖赏,我觉得在蚕室里忙碌了半个春天的那些蚕妇才该好好奖赏奖赏。特别是里头有个叫穗儿的,最是能帮衬我,这张绸缎便是她帮着我一块儿完成的。”   “是吗?那好,回头我就跟大首领说说,该赏的一定得赏。若水,绿艾,你们也来瞧瞧,看微凌夫人这手艺活儿做得多好!”凌姬夫人抬眼时,发现绿艾压根儿就没听见她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前面发神,便忍不住问了一句:“绿艾,大白天的发什么神啊?不舒服吗?”   绿艾回过神来,略显愁容道:“没什么……”   “瞧着绿艾姐姐的脸色不好,莫不是病了?”若水关心了一句。   “都说没什么了,我可没你身子那么娇弱,动不动就病了!”绿艾白了若水一眼冷冷道。   凌姬夫人见她对若水这般态度,有些不满道:“若水关心你,你怎么就动起火来了?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病了就该找药婆来瞧瞧。”   绿艾理着腰带上的香包道:“真的没病,只是……只是前晚上做了个噩梦,有些扰神罢了。”   “什么噩梦?”   “唉!不说也罢了,我怕说了,你们会多心。”绿艾叹气道。   “到底什么噩梦会让我们多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了。你说说吧!”   “好吧,凌姬姐姐既然要听,那我就说了,”绿艾无奈道,“前晚上,我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梦见獒战在一片湖水里挣扎,像是景天湖又不像,反正就一片水里,他上扑下扑地扑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浮起来,我站在岸边干着急,想救他又动不身子,急着急着就一下子给吓醒了。”   凌姬夫人脸色大变:“你梦见战儿了?还梦见战儿在水里扑腾?”   “怎么会?”若水盯着绿艾质疑道,“你怎么会梦见獒战?就算獒战要托梦,那也该托给凌姬姐姐或者贝螺啊!怎么会是你?”   绿艾轻蔑地瞟了若水一眼,抛着手里的香包道:“所以我说,说出来你们会多心的啊!按理说,我跟獒战又不亲,他托梦也不会托到我这儿,我要说出来,不知道你们得怎么想呢!不过那梦也太真了些,扰得我这会儿还心神不宁呢!”   “其实托梦未必托给最亲的,”微凌夫人插话道,“绿艾你虽与獒战没多亲近,可也是他庶母,托给你也无可厚非的。只是你那梦仿佛警示着什么,我觉得还是去神庙找七莲祭司算一卦为妥。凌姬夫人你觉得呢?”   凌姬夫人连连点头道:“这话不错!小心为上!万一真是战儿在外头遇着什么难处托梦给你,我们也好想法子帮他化解化解。绿艾,你这会儿就去,去找七莲算一卦!”   “我陪绿艾姐姐一块儿吧!”若水主动起身道。   绿艾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去了。若水追上了她,一边走一边问道:“绿艾姐姐真的梦见獒战了?”   绿艾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诓你呢?这种事儿我怎么敢胡说的?怎么?你觉得獒战不会托梦给我?应该托梦给你吗?要比起亲疏远近,我跟獒战说过的话比你跟他说过的可多多了!”   若水笑了笑道:“姐姐别误会,我就想知道你那梦里到底都梦见了什么。只是梦见獒战在水里扑腾吗?他就没说过什么话?”   “没有,要有的话,我刚刚早说了。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难不成你会解梦?哦,我差点忘了,你从前也是祭司,也应该懂一点卜卦测梦的,”绿艾蔑笑了笑说道,“那你说说,这獒战被困于水是个什么征兆?”   若水道:“若照绿艾姐姐所述之梦境来看,獒战应该是在外面遇着难处了。有言道,龙入浅水遭虾戏,他可能是被困在了某处,一时挣不开身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推断出来了,别忘了,我也做过祭司。可你能推断出獒战被困在哪个方位,哪种地方吗?还是去问问人家七莲祭司,那才是我们獒蛮族正儿八经的大祭司呢!你在这儿胡乱推测什么?当心自己吓自己啊!”绿艾面含讥笑地说道。   若水斜瞟了她一眼,往前走道:“姐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自己吓自己了?难道姐姐不担心獒战?姐姐要不担心獒战,刚刚为何一脸忧愁的样子?我觉得姐姐始终对我有所误会,但凡沾着獒战的事儿,姐姐都以为我别有用心似的。”   绿艾摇摆身姿,婀娜前行道:“我早说了,我们俩之间没有误会,是你总觉得我误会你罢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双眼睛还是看得清楚的,不必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把狐狸尾巴收起来。”   “姐姐说这话有些过分了吧?你觉得我是狐狸精吗?因为大首领常来我房里,所以姐姐就觉得我是狐狸精?别忘了,是姐姐前阵子总说身子不适,把大首领塞到我房里的,怎么姐姐还怪上我了?”   绿艾停下脚步,转过脸去抬了抬手,示以跟来的两个使女推到一边去。等她们退下后,绿艾才阴笑着对若水道:“是我把大首领推到你房里去的吗?我绿艾有那个本事吗?自打你一年多以前入了谷,我房里十之八jiu都是空着的你会不知道?不是我绿艾有本事,是你若水有本事啊!把大首领迷得那叫一个神魂颠倒,天地不知,却还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无辜的小模样,你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若水道:“绿艾姐姐,大首领要去谁的房间我也拦不住啊!姐姐若觉得我抢了你*,大不了往后我少让大首领来我房间便是。”   “让我啊?我用得着你让吗?”绿艾冷哼了一声道,“大首领不来我房里我照样过日子,我不会那种夜里没了男人就拿剪刀绞着衣裳玩儿的货色,你太小瞧人了!大首领既然那么喜欢你,你就好生伺候着,多给他生几个胖娃,没准还能做个侧姬呢!”   “姐姐,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凌姬姐姐尚在,你说什么侧姬不侧姬的,对凌姬姐姐是不敬的。”   “不敬?哼!这样就算对凌姬姐姐不敬了?要是被凌姬姐姐知道你一直在服食豆瓣菜制成的药丸,你说凌姬姐姐和大首领会不会觉得你更不敬?”   若水脸色瞬变!   绿艾哼哼地又笑了两声,轻蔑道:“不想给大首领生孩子是吧?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得过谁呢?你别忘了,我们同是祭司出身,巫医不分家的,你懂的我未必不会懂。豆瓣菜有避孕之功效,这在王宫贵族之间不常见,但在普通人家却常用这种方法避孕。我真好奇了,若水妹妹,你为什么要避孕?你就那么不想生大首领的孩子吗?” ☆、第一百一十章 大公主獒沐   若水脸色发紧,却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姐姐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原来豆瓣菜还有避孕的功效?姐姐该知道,我是从巴陵王宫出来的,真是没听说过这回事。我用豆瓣菜制药丸,那是因为我常常咳嗽,豆瓣菜有清燥润肺的功效,所以才经常服用。听姐姐这么一说,我往后还真不敢用豆瓣菜了。”   绿艾冷冷一笑道:“原来若水妹妹也有浅薄无知的时候啊!我还以为巴陵王宫出来的祭司是无所不知的呢!妹妹啊,赶紧给大首领生一两个胖娃吧!男人心只有孩子才能拴得住,光靠美色哪里是长久之计?要是谁再送大首领一两个姬妾,到时候你可能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   “姐姐只顾着提醒我,姐姐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我本来就是个懒散的人,生孩子这种累人的事儿还是你这种勤快人来做吧!怎么?你不会真的不愿意跟大首领生孩子吧?”   若水假笑道:“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不愿意呢?可你也知道,大首领迄今为止只生育过两个孩子,一个是早已过世的大公主,另一个就是獒战了。我想要个孩子,谈何容易呢?”   “不容易的话,待会儿就让七莲大祭司帮你也算一卦,给你算个良辰吉日来。到了那日再跟大首领同房,岂不是能好事成双?走了!”绿艾说完傲然地转身往前走去。她一转身,若水的表情就阴冷了下来,一双美丽的大眸子里迸出了两道刺骨的寒光!   这该死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服用豆瓣菜做的药丸的?是自己太不小心了吗?居然忘了这女人也是祭司出身的,对药草也懂一二!可恶!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屡屡出错,不单单被獒战和七莲怀疑上,还被这女人看出了点小破绽,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来獒青谷是干什么的!   这女人,不能留!   万一被大首领知道自己一直在服用避孕的药丸,大首领绝对会暴跳如雷。大首领本来就很希望能再有孩子,若是知道这事儿,那还得了?不过这女人也真有点奇怪,居然堂而皇之地把这事儿说了出来,是太过自信还是低估了自己对付她的能耐?说实话,这女人今天感觉有点怪怪的。   若水和绿艾从神庙回来时已经快近晌午了。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婵于夫人娘家那几个亲戚。她们忙热情地把人迎到了婵于夫人家里。晚上,凌姬设宴替这几位亲戚接风洗尘。婵于夫人那两位侄女都是年轻清秀的姑娘,算是不错的择偶对象。可尽管如此,獒昆的反应平平,任凭婵于夫人如何找话题给他,他都没什么心情接下一句。反倒是獒赐,一晚上叽叽呱呱地说了好多话,特别是跟贝螺,那嘴巴就没有停过。   晚饭后,贝螺正打算回房歇一歇,獒赐又追了上来。他拉住贝螺小声道:“二嫂,什么时候替我看看我做的那小弩。我已经照你说的法子改良过了,找个时候我们去试试威力。”   “过两天吧!”贝螺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被撑圆了的肚子道,“明天还有茶会,不得空,大后天怎么样?大后天我们找块儿僻静的地方去试。”   “好嘞!不过嫂子,你胃口怎么这么好啊?吃撑了都还不歇筷子,你那么喜欢吃素珠姐姐做的菜吗?我倒觉得没什么好吃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最近胃口好极了,”贝螺又打了个嗝,朝薄薄的雾气里吐了一口气道,“可能是因为你二哥不在的缘故。他不在,我心情特别好,心情一好胃口自然就好了,懂不?”   “不懂,”獒赐茫然摇头道,“二哥不在你还心情好?你不该担心吗?刚刚在饭桌上你没听绿艾小婶娘怎么说吗?她梦见二哥了,二哥被困了呢!七莲大祭司算了一卦,说二哥可能有难,让她斋戒沐浴七天为二哥祈福,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贝螺往楼下走去道:“担心有什么用?你以为斋戒沐浴祈福就行了吗?其实压根儿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獒赐跟了下来道:“那该怎么办啊?二哥只带了二十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够人去救他啊!”   “唉!”贝螺站在院子远眺着灰黑色的星空道,“这就是自大狂的下场啊!你说他充什么二愣子呢?嗷嗷地叫嚣着只带二十个人去收服乌陶族,他以为他自己战神能开外挂能无敌呢?依我说,就该让你那山大王二哥受点教训,看他以后还张狂不张狂!”   “二哥本来就很厉害!他很小的时候就带着安竹哥和穆烈哥去刺杀过血鹰族的首领虎魄,可惜没得手罢了。”   “啊?他还干过这档子事儿?想立功想疯了是吧?”   “才不是呢!他是想帮大姐姐报仇。”   “大姐姐?”   獒赐眨了眨眼睛反问道:“没人告诉你吗?獒沐姐姐,二哥的亲姐姐。”   这回轮到贝螺眨眼睛了。她摇摇头道:“没人跟我说啊,獒战还有个姐姐,叫獒沐?”   “对啊!大姐姐很早就死了,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吧!那时候我才刚刚生出来,獒战哥哥也才六岁多呢!”獒赐叹了一口气,难过道,“大姐姐死得很冤枉,是被血鹰族的人暗算中毒而死的。她死了好多年了,所以寨子里都没人提她了。”   “被血鹰族的人暗算中毒死的?那也太可怜了吧!”   “我听我哥说,那年她带着穆当哥哥,奇魂哥哥还有巴庸哥哥一块儿去偷袭血鹰族的一处营地,可惜中了敌人的埋伏,中毒箭死了。大姐姐很厉害的,虽然是个女人,却是我们獒蛮族很有名的女勇士。打她死了之后,很长时间里寨子都没有女人出来当勇士了,直到到了木棉姐姐这儿。”   “原来……原来獒战还有个姐姐?”贝螺自言自语道,“可真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呢!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为什么那天我请穆当哥帮丘陵姐姐的孩子取名时,我提到用沐这个字,穆当哥说用了獒战会生气的,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啊!獒赐,我不跟你说了,我出去一下!”   “哎,嫂子你去哪儿?”   “去找穆当哥!”   贝螺一溜烟跑出了院子,直奔穆当家。到了穆当家门口,她发现院门是锁上的,有点失望之余,只好回去了。不过回去的路上,她绕道去念衾家瞧了瞧。念衾家正在吃晚饭,见她来了,忙把她迎了进去。她一边坐下喝着茶一边问念衾道:“瞧见穆当哥没有?他家门锁上的。”   念衾道:“我看见他往寨子外头去了,大概是有什么事儿吧!公主您有急事找他吗?”   “也不是,就是想问他点事情。”   “公主,”念成很殷勤地递上一盘茶果笑道,“要不小的去他门口守着,等他回来了再来请您?”   “不用了,”贝螺摇摇头道,“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你吃你的饭吧,不用管我,我坐会儿就走。”   “公主,小的跟您打听个事儿。”念成笑米米地说道。   “什么事儿?”   “大首领是不是真的要把那个乌雅打发了?”   “乌雅?谁说的?”   “都传开了您不知道?听他们说,大首领要把那个乌雅打赏给从人,过两天会设个擂台,是从人的都可以上去比一比,谁赢了谁就能把那乌雅抱回家了,嘿嘿!”   “有这种事儿?”   “哥,”念衾插嘴道,“你打听这事儿干什么啊?说的是獒蛮族的从人,又没我们东阳族人什么事儿,吃你的饭吧!”   念成笑道:“我好奇问问嘛!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到时候好去围观围观,看他们打得有多激烈啊!你们可不知道,那些从人个个都摩拳擦掌地想争一争,谁不想要被大首领享用过的女人?”   贝螺笑道:“是念成哥你想娶媳妇了吧?”   念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衣食都还没个着落,哪儿说得上娶媳妇了?娶回来也没米养啊!哪儿能像本族人,想什么时候娶就什么时候娶,娶几个都不成问题!”   “哥,吃饭!”念衾冲念成递了个眼色道。   “我说的是实话嘛!公主,您说是不是?像我们这样寄居在獒青谷的哪里敢提娶媳妇?住都住不安稳,不敢去祸害了别家的姑娘,您说是不是?”   “哥……”念衾知道自己哥哥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不想这么快跟贝螺提太多要求了,觉得不太好。不过贝螺已经听出来了,放下茶碗笑问道:“念成哥,你是不是觉得住在獒青谷不太踏实,没有本族人踏实?”   念成不住点头道:“是啊是啊!一点踏实感都没有!”   “那要是让你变成獒蛮族人,你是不是就踏实了?”   “是是是……不过,”念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哪儿能说变就变的?没大首领发话,也变不了是不是?”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跟大首领说说,他要是肯答应的话,那你也能踏踏实实地住在獒青谷,踏踏实实地娶媳妇了,是不是?”   “真的?”念成好不高兴,忙又给贝螺倒了一碗茶笑米米地说道,“那就有劳公主了!我们一家要成了獒蛮族人,肯定好好报答您的!”   “算了,我也不要你们什么报答,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贝螺说着起了身,离开了念衾家。从念衾家出来后,她一个人在寨子里像游魂似的闲逛。长夜漫漫,她觉得真的是很无聊啊!本来想找穆当哥说说话下下棋的,可穆当哥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唉,这么长的夜晚到底要该怎么打发呢?哎,你说獒狗狗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在砍人玩还是被人砍?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慢慢走出了西边寨子大门。她忽然想去园圃那边瞧瞧,看白天念衾和阿越布置得怎么样了。踏着银灰色的月光,走在幽静无人的小道上,她步伐轻快地往小木屋走去。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她立刻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问道:“谁?”   “公主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穆当哥?”贝螺好不吃惊,跑上前一看,还真是穆当哥呢!她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穆当哥,我们还真挺有缘的呀!我正找你呢,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可不是有缘?”   “你找我干什么?”   “无聊,想找你聊天下棋呗!”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我也没事儿干啊!不如去你家,要不去小木屋,我们下两盘棋好不好?”   “回去吧!凌姬夫人找不着你,会担心的。要下棋,明天也行。”   “唉!好吧,回去了。”贝螺失望地转身往前走去。   “獒战不在,你就闲成这样了?”穆当与她并肩在月色下走着。   “这么好的夜晚你就不要提那个衰神,太扫兴了!”   “獒战其实是个好男人。”   “对,他是个好男人,只不过有点自大,有点霸道,还有点山大王呼呼喝喝蛮不讲理说不过就动手的坏毛病嘛!”贝螺掰着手指头把獒战的毛病一一数了一通。   穆当反背着手笑了笑道:“看来你很了解獒战啊!獒战的确是有些霸道,但没人说霸道的男人不好,是不是?”   “我不喜欢太霸道的男人,我喜欢像穆当哥这样说话和和气气,懂道理的男人。獒战嘛,有点像个还没发育成熟的男孩子,不单单霸道,做事还很随性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动不动就指着别人的鼻子说:‘哎,告诉你啊,獒青谷是我獒战说了算,你算哪根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知不知道?不滚是吧?我扔你出獒青谷你信不信?不信?你家阿越要不要了?你家嘟嘟要不要了?信不信我把嘟嘟烤了做肉串吃?’,就是这么一副鬼德行!”贝螺耸肩无奈道。   穆当咯咯地笑出了声儿:“你学得还真像呢!獒青谷没人比你学得更像了吧?就跟獒战俯身似的。”   贝螺撇撇嘴,一脸无辜道:“没法子啦!谁让他山大王獒霸王的残暴形象已经深入我心了呢?给我幼小天真的心灵带来了如此巨大的伤害,我不想记住他也不行啊!那自然学得就像咯!”   “其实有时候任性霸道未必是坏事,反倒能显出一个人的勇气。偶尔……我也挺羡慕獒战做事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穆当说这话时口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扯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往事。   “你还羡慕?”贝螺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穆当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啊?我多希望他能像你这样讲理一点文明一点,大家有商有量的多好啊!”   穆当略带苦涩的笑容说道:“太讲理了可能未必是好事。”   “穆当哥你怎么了?”贝螺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随便感触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去了。”   穆当把贝螺送回大首领家,便回家去了。回到家里,坐在桌前,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昏暗油灯下的右手满是破了皮的伤口,伤口上还夹着一些树皮屑。刚刚怕被贝螺发现,他一直把手藏在身后。   凝着这一手的伤,他嘴角勾起一丝酸涩的笑容,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自作自受的难受的表情。这时,他的从人铁牛推门进来了。看见他手上的伤,铁牛愣了一下,忙问道:“尊上,您没事儿吧?”   “没事,”穆当放下了手,口气淡淡道,“你有事儿吗?”   “小的看您许久没回寨子,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瞧一眼。尊上,您的手怎么了?谁伤您的?”   “我自己伤的。”穆当目光忧郁地盯着油灯火苗喃喃道。   “您自己伤的?尊上……小的可能不该问,那小的去给您取伤药来抹上吧!”   “不用了,”穆当抬了抬手道,“我有事吩咐你,你先去把事儿办了。”   “尊上请吩咐。”   “寨子里可能混进了血鹰族的细作,你把他们找出来,但不要被其他人知道了。一旦找到——就地处决!做得干净点,明白吗?”   “寨子里怎么会混入血鹰族的细作?打哪儿混进来的?”   “不必问了,照做便是。记住,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儿,暗中把细作找出来解决掉就行了。”   “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   铁牛走后,穆当又抬起手背看了看那伤,苦涩地笑了笑,仰头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心里压着块千斤巨石似的。他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油灯枯萎,也没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芙儿   第二天上午,他出门时又恢复成了那个待人和善,笑容亲切的穆当,昨晚的忧郁和难受好像一扫而光,从不曾发生一样。上午有贝螺准备的茶会,应该很忙,所以他想早点去帮忙。   人还没走到小园圃,老远就看见一处桃红柳绿的所在,甚是漂亮,宛如新修的别致小院。待他走近时才发现,原来从土坎到园圃空地那片都搭起了花架,黄的迎春花,粉的靓桃花,白的蔷薇花,还有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全都成了花架上的点缀,完全是一派春日花都的景致。   上了土坎,原本是一小片空地,平时只有一张古树桩桌子以及两根朽木桩子,此刻却整齐摆上了长形矮桌,铺上了柔软的垫子,桌上各摆了一陶瓶插花,头上的花架顶还缀了波浪形的细纱,细纱上撒了些花瓣,意境美不胜收,仿如仙境一般。   再往前看去,眼前更加开阔,原本小小的园圃已经扩了三四倍,绿植葱郁,繁花似锦,蜂蝶翩然回旋其中,竟让穆当有些不认识了。   “穆当哥,早啊!”贝螺捧着新剪的一束野蔷薇花从园圃里跑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啊!只不过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园圃竟像从别处搬来的似的,好看得让人迷眼了。”穆当赞道。   “你喜欢就好!对了,时辰尚早,你跟我去小酒坊瞧瞧!”贝螺笑嘻嘻地说道。   “还有个小酒坊?”   “就在那边,走吧……”贝螺忽然看见穆当右手缠着白棉布,指了指问道,“穆当哥,你手怎么了?”   穆当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一点皮外伤而已。去看你的小酒坊吧!我还不知道你打算酿酒呢!”   “是呀!酿酒师傅我都请好了,酒坊也快搭建好了。过了几天,我那酒坊就可以开工了!穆当哥你记得来光顾我哦!”   “先尝尝口味儿再说吧!”   贝螺带着穆当绕过了小木屋,小酒坊就修在小木屋旁边。虽是小,但五脏俱全,屋顶已经基本完工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开始蒸米酿酒了。贝螺热情地介绍起了小酒坊的各项功能,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婵于夫人就带着她家那几个亲戚来了。   除了婵于夫人的那两个侄女儿,还有两位夫人以及随行的一个侄儿。贝螺先领着她们到各处转了一圈,再请她们到花架下坐着喝茶。闲聊时,其中一位夫人低声地在婵于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婵于夫人掩嘴笑了笑道:“你说他啊,他就是穆当啊!你之前不还问过我吗?那就是穆当,我们獒青谷的聪明人。”   “那就是穆当啊!”那夫人赶紧往园圃那儿瞟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了滋滋喜气儿,像看稀世宝贝似的。   “哪个是穆当?”同来的另一位夫人忙问道,“就是刚才跟我们打招呼的那个?”   “是呢!是呢!你瞧,”那位夫人指了指正在园圃里帮念衾挖香草苗的穆当道,“那个就是穆当!比听说的长得还斯文好看呢!婵于妹妹,那穆当少说也有三十岁了吧?”   婵于夫人点头道:“今年都三十一岁了。”   “还没娶亲?”   “没有。”   “为什么啊?”那两位夫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咳!这我哪儿知道呢?”婵于夫人摊开手无奈道,“兴许是没看上吧!早先凌姬姐姐也给他说了几位,可他都说没那个意思,不急,还早,就这么拖拖沓沓地到了这个年纪。怎么?你们对他还感兴趣?”   先说话的那位夫人,也就是婵于夫人的大嫂笑道:“妹妹你老待在獒青谷你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外面都传开了,说上回獒拔大首领带人去打乌陶族,多亏了这个穆当,说他聪明着呢,一个能顶仨。谁家要能有这么一个女婿,往后的日子就不愁了!”   “哟,有那么夸张吗?”婵于夫人微微皱眉道,“也不全是靠他啊!其他人就没功劳了吗?这谁传的啊?一点都不靠谱啊!要是我们家昆儿去了,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外面传的我也是不全信的,不过今天这么一见,我倒全信了!”这位夫人远远地打量着穆当,一脸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笑道,“这后生虽是年纪大了些,可瞧着实在又稳当,最要紧的是脑子好,这样的女婿上哪儿找去?我说婵于妹妹,你可得帮帮自家侄女儿啊!”   “啊?”婵于夫人都要哭了!   “要帮也得先帮我们家的啊!”旁边那位婵于夫人的二嫂争道,“你家的才十五,我家的十七了,人家要挑也得挑十七的呀!你个十五的往前凑什么凑?”   “十五又怎么了?没准他就喜欢十五的呢?”   两位夫人居然为了穆当争了起来,贝螺坐在旁边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本来是给獒昆哥办的相亲专场,没想到却成了穆当哥的相亲专场了。獒昆哥这个炮灰看来是当定了。   再看看那两位姑娘,也是斜着眼珠子借口看花,不住地拿眼睛在穆当哥身上瞟啊瞟的,就只差把眼珠子贴穆当哥身上了。贝螺翻了个白眼,耸耸肩嘀咕道:“一点都不矜持,还贵亲小姐呢!真不应该叫穆当哥来,白让这俩丫头占便宜了。”   刚刚嘀咕完,婵于夫人起身走了过来,拉起她就往小木屋那边走去。进了小木屋,婵于夫人一脸着急道:“贝螺,不行啊!你怎么把穆当给请来了?”   “哇,您这是什么话啊?我们穆当哥哪儿惹您呢?”贝螺故意逗她道。   “不行不行!你给我想个主意,让穆当先走或者让穆当去别处逛逛,怎么都行,就是不能在我那两个侄女儿跟前转悠了。你没瞧见那俩小丫头片子,眼珠子都飘穆当身上去了!”   贝螺掩嘴笑道:“那也没法子呀!谁让我们穆当哥魅力难挡呢?女孩子都喜欢聪明的男人,穆当哥又是我们獒青谷第一聪明人,她们怎么会不喜欢呢?”   “照你这么说,我们家昆儿就没戏了?”   “哎,未必嘛!她们兴许只是图个新鲜呢?一会儿还有其他獒青谷年青豪杰到,说不准她们的眼珠子又飘到别人身上去了呢?别那么担心,回去陪客吧!獒昆哥不是还没闪亮登场嘛!你让他打扮齐整点,玉树临风点,保准迷得那俩丫头口吐白沫,跪地不起!”   “哎呀!”婵于夫人合了合手掌,一脸懊悔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请这么多人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了,我们家昆儿怎么还没来呢?不行,我得派个人去赶紧把他叫来!再不来,媳妇儿都给人抢走了!”   “赶紧去!赶紧去!”   两人刚出小木屋,凌姬若水她们就来了。没过多久,七莲也来了。跟婵于夫人家的亲戚彼此认识之后,若水口气幽幽地问了一句:“怎么把七莲大祭司也给劳动了?贝螺这脸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   七莲照旧一脸冷敛的笑容回道:“贝螺公主的脸面自然要给,往后她可是獒蛮族的主母,主母的脸面我怎么能不给?”   “是呢!”若水笑脸盈盈道,“说来还真叫我羡慕呢!不单单是你这位大祭司,连我们獒青谷的穆智人也请来了,谁能说贝螺这脸面不是主母的脸面呢?凌姬姐姐,您瞧,穆智人倒是干活儿一把好手,这么聪明又能干的男人您可得早点给他找个媳妇才是,省得别人说他忙着为大首领打天下,连媳妇都没捞着一个呢!”   “哎哟,说得是呀!”刚才那两位夫人立刻接了话,一个劲儿的夸穆当,也顺带把自己女儿夸了一夸,急得旁边的婵于夫人都想骂人了!她家獒昆像是钻了地洞似的,这会儿都还不出现,真是要把她急死了!   凌姬夫人忙着跟那两位夫人聊天时,若水眼神挑衅地瞟了七莲一眼,七莲回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对贝螺说道:“听说你建起了小酒坊,领我去瞧瞧?”   “你对酒坊还感兴趣?行,我领你去瞧瞧!”   贝螺正想转身走,微凌夫人瑞善奶奶也来了。她只好让阿越带七莲去瞧,自己先忙着招呼客人了。   阿越把七莲带到酒坊门口后,也忙其他事情去了。七莲领着朱槿走进了酒坊,细细地打量着屋梁架子以及新修了酒槽子,点头道:“还真有那么个模样了!”   “奴婢真不知道为什么贝螺公主又要酿酒了,原以为她说来玩儿的,谁曾想还真盖起了屋子。”朱槿笑道。   “你看她那一园圃的东西就知道,她是个办实事儿的人,不像有些人只是嘴上浮夸罢了。”   “您是说若水夫人吗?”   “她值得我说吗?”七莲脸上扫过一丝蔑笑道,“那种女人我压根儿就不想说她的闲话……”   “大祭司,”朱槿忽然往后看了一眼,小声道,“是穆当尊上。”   七莲转头一看,果然是穆当进来了。她的眸光瞬间暗沉了许多,拂开袖子道:“朱槿,我们走!”   穆当拦了她的路,她抬起明亮且愤怒的双眸质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在这儿闹出点事儿吧?”   “朱槿看着外面,我跟她说几句话。”穆当吩咐道。   “我跟你没说!”七莲拒绝道。   “我有!”   朱槿忙退到了一边,把起了风来。七莲扭头往酒槽边走去,停在蒸台前冷冷问道:“你还想说什么?还想骂我蠢吗?昨晚还没骂够?”   “我昨晚说话的语气是重了点,你不要生气了。”穆当满怀歉意道。   “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有事儿就说,没事儿我出去了!”   穆当伸手拍了拍蒸台的台面道:“昨晚铁牛找到了两个血鹰族的细作,你想见见吗?”   七莲脸色微变,死死地咬了咬下嘴唇道:“不想见!”   “我说过,虎威是不可靠的,他答应跟你联手,绝对是另有想法的。不要再跟他有书信往来,也别再想东想西去谋划什么。你冒然行事,害得不止是你自己,还有你一族的人,你不想看着他们给你陪葬吧?”   “哼!”七莲盯着那蒸炉台冷笑了一声道,“看来男人真的没一个靠得住的!”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绝对不能去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你跟虎威利用峡谷暗道传信的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你也不能再跟虎威传信了,明白吗?”   七莲脸色憋得青紫,扭头想走时,穆当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低语道:“芙儿,回我一句话,你不会再跟虎威有往来了。”   七莲甩开了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也不会再让我跟他往来不是吗?何必多此一问?你把白兰派到我身边,不就是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剪了翅膀飞不起来的鸟,神庙就是你给的笼子,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还能怎么样?”   “我让白兰看着你,只是不想你太冲动了,就像这回一样。若是被寨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你跟虎威暗中有往来,你知道有什么后果?不单单是你死,你那一族人都得死!獒拔是不会轻易放过背叛他的人的。”   七莲缓缓垂下头,表情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管闲事?”   “我知道你想杀獒拔,但现在不是杀獒拔的时候。”   “为什么不是?”七莲抬起头质问穆当道。   “你想过没有?这时候杀了獒拔会有什么后果?獒蛮族族内暗涌不断,獒拔一死,獒战还无法独挡一面,整个獒蛮族会陷入内乱。一旦内乱,血鹰族和其他外族必会定像吞并东阳族一样吞并了獒蛮族,到时候獒青谷内绝对会血流成河!所以芙儿,现在不是杀獒拔的时候,你明白吗?”   “后果?你总说后果!你脑子里全是那些后果!我听都听烦了!”七莲有些激动地冲穆当嚷道,“我知道,你是獒蛮族人,无论如何你都会保住你的族人,保准你的家,你都会以獒蛮族的利益为先。行,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你能不能别来拦着我?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从就当从前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不行吗?”   “行,除非我死了。”   七莲整个人都泄气了,双眼一闭,咬着下嘴唇的牙齿在唇上狠狠地磨了磨,显得既无奈又气愤。   “我说过,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保住你和你所有的族人。”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七莲声音凄冷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绝对不能去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男人。虎威是个心机颇深的人,他想利用你对付獒蛮族,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不要再和他来往,好好待在神庙里,做你祭司该做的事情。”   七莲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虎威不可靠,但只要能杀了獒拔,就算是不可靠的人我也想试试。”   “獒拔欠你的,我终有一天会找他算的,但不是现在,芙儿,真的不是现在。”穆当缓步靠近她,抬起带伤的右手温柔地在她发红的脸颊上碰了碰。她斜眼瞟了瞟那受伤的手,没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穆当扭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朱槿正想跟着她出去时,穆当把朱槿叫住了。朱槿低头问道:“尊上,有何吩咐?”   “如果我再发现你帮着七莲传信,你知道后果的。”穆当表情凝敛道。   朱槿忙下跪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帮七莲祭司传信了!”   “我让你去是为了照顾她看着她,你竟然帮她跟虎威传信,你真是不打算要命了?”穆当口气严肃道。   “奴婢真的不敢了!尊上赎罪!”朱槿磕头求饶道。   “没下次,听见没有?”   “是!奴婢知道了!”   “出去!”   朱槿忙爬了起来,小跑着出去了。穆当在小酒坊待了一小会儿后也出去了。刚出门就迎面遇上了若水。若水手轻抬,白果立刻退到了旁边等候。若水笑盈盈地走上前说道:“没想到穆当你也在这儿,我刚才听贝螺说七莲祭司也来这儿了,不知道还在里面没有?”   “早走了,夫人要找她恐怕得去园圃里找了。”   穆当说完抽身想走,若水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穆当你和七莲交情不错吧?”穆当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夫人怎么这么问?”   若水笑道:“哦,我猜的。我猜穆当你和七莲的交情应该比我和七莲好吧?最近我因为一些小事儿让七莲对我有所误会,我就想能不能请你做个中间人,替我说和说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什么没睡   “女人之间的事情我没什么兴趣。”   “也对,我竟然忘了我们的穆智人是做大事儿的,怎么能劳烦你这样的小事儿呢?只是我听说七莲之所以能当上神庙的掌殿祭司,全赖穆智人你说七莲灵力过人,由她做掌司,能为整个獒蛮族带来福祉。没了穆智人这番话,我想七莲现在也跟我一样还侍奉在大首领左右,对吧?所以我才猜,穆当你和七莲的交情怕是很好的。”   穆当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实话实话,没有偏帮之心,夫人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若水轻叹了一口气,指尖绕着流苏小穗道:“我是羡慕啊!我是真心羡慕七莲。同为祭司,也同样被大首领占有过,为何她就能清清静静,舒舒服服地在神庙里过日子,而我就得日复一日地伺候大首领呢?让我更羡慕的是,能有一个男人为她想得这么周全,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为了不让她成为大首领的侍妾,连灵力过人这种骗神的谎话都能编得出来,你说,这个男人得多深情多痴情呢?怎叫我不羡慕呢?”   “夫人不怕我把这番话告诉大首领吗?”   “你不会的,”若水转身笑容满面道,“因为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心情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的心思是一场水漂,根本就是有始无终的,而穆当你的心思却还系在那长生树上,或许有待一日,能攀枝发芽,开出一朵小花。我是真心希望能有开花结果那一日,并无任何恶意,希望穆当你能明白。”   穆当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点点头道:“夫人的意思我已经尽了了,但愿夫人能如您自己说的那样,把打了水漂的心思收起来,好好地侍奉大首领,好好地尽一个侍妾以及庶母该有的本分。”   “我会的,这也是我的心愿。”   “那夫人真的就没必要那么担心了,我对夫人也不会有恶意,只要七莲还是神庙的祭司。”   “好,一言为定。”若水笑容浓郁道。   穆当敷衍地笑了笑转身走了,若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几丝轻松的笑容。白果走过来问道:“夫人,还进去瞧吗?奴婢听见那边的动静,大首领他们好像来了。”   若水抬起头,看着那门上新挂的匾额冷冷一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玩过家家而已。人家是公主,今天想开个酒坊,明天说不定又想开个食店了,没事儿,獒蛮族还耗得起,随她玩吧!”   白果听她这口气像是有所不满,有点茫然地问道:“夫人,您今天怎么了?您不喜欢贝螺公主开这酒坊吗?您不是还跟大首领夸她能干吗?”   若水收回目光,往回走道:“你觉得她能干吗?”   “这……”白果没敢回答,因为摸不清她主子今天刮的是哪阵风。她觉得自家主子往常都挺喜欢贝螺公主的,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居然对贝螺公主嘲讽了起来。   “是,她是挺能干的,知道的事儿多,还弄出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园圃,甚至还开起了小酒坊,别人一看,是挺能干的。可白果你想想,她来獒青谷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来了都快四五个月了,居然还没跟獒战成婚,你说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前阵子不是獒战罚她在寨子外头吗?”   “前阵子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早过去了,可她还迟迟拖着不肯成婚,为什么啊?说到底还是瞧不起獒战的。獒战是大首领唯一的儿子,是我们獒蛮族未来的首领,她瞧不起獒战,就是瞧不起我们獒蛮族,你说,我能不对她有想法吗?”   白果点点头道:“也是啊!听您这么说,倒真是那么回事呢!贝螺公主来獒青谷也快五个月了,都还没嫁给獒战呢!真不知道她来獒青谷是来玩的还是来嫁人的!”   “你知道昨晚晚饭前她怎么跟大首领说的吗?大首领说让她想想院子还需不需要重新修葺,她却说,大婚的事情不急,她还没认真学完獒蛮族祖先的生存方式,还没有资格成为一个獒蛮族人,要慢慢学,好好学,等学成了才能嫁给獒战呢?哼!”若水嗤之以鼻道,“说得可真好听!可说白了,就是不想嫁给獒战!”   “那可真矫情了!獒战有什么不好?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比得过獒战的?她那么不情愿,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人了?”白果脱口而出。   若水脚步顿了一下,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浮起阴笑后,偏头警告白果道:“别胡说,这种话是随便能说的吗?你哪只眼睛瞧见人家贝螺公主心里有人了?”   白果忙低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再说了!”   “唉!”若水继续往前走道,“就算她心里有人,也应该在夷陵国吧?或是早相中了的男人,或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儿,那都该在夷陵国。她也只能想想罢了,还能怎么着?”   “那可未必啊!”白果小声道,“您没听寨子里人说吗?她最近老爱往穆当那儿去,大晚上的还送饭送菜去,穆当哥穆当哥叫得那不知道有多亲热呢!”   “真的?”   “奴婢可不敢乱说,您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您瞧,”白果指着园圃里道,“那两人又凑一块儿去了!这贝螺公主也算没良心了,獒战出去拼死拼活,她倒在家跟穆当玩得高兴,这叫什么话?”   若水抬眼望去,只见贝螺在园圃里弯腰摘着刺梨子的花,穆当也在旁边帮忙,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贝螺那脸蛋儿笑得比手里摘的粉花还要明艳。若水轻蔑地笑了笑,收回目光,往花架下走去了。   大首领和巴庸等人已经来了,正在说蚕室的事情。若水在大首领身边跪坐下后,插嘴笑道:“说起蚕室,大首领还真该好好赏赏微凌夫人。她织出来的那丝缎子不比我在王宫里见过的差,今年拿到边市上保准一抢而空。”   獒拔含笑点头道:“我也正说着这事儿呢!你说说,该赏微凌夫人什么?”   若水瞟了微凌夫人一眼,掩嘴笑了笑道:“我怕我说出来,微凌夫人会打我嘴巴子呢!”   微凌夫人笑道:“我哪儿有那个胆儿?夫人只管说便是!”   “那我可真说了啊!依我看,赏金赏银都不如赏夫人一个好夫君来得实在!大首领,您说呢?”   在场的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獒拔怜爱地拍了一下若水的手背,乐呵呵道:“也就你这张嘴敢说呢!怪不得怕人家微凌夫人赏你一嘴巴子,原来说的是这个。你既说了个开头,是不是早就有下文了?倒是说说,你给微凌夫人是不是物色了什么好夫君?”   微凌夫人略显害羞地低头道:“若水夫人快别打趣我了!我可没那个心思的。我夫君才亡故一年,我怎好又再嫁人呢?”   凌姬夫人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亡者已去,生者还是得照旧过日子。夫人品行高洁,手艺了得,是该再配个如意郎君的。怕就怕,夫人眼光极高,若水妹妹替你相中的未必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那可未必呀!”婵于夫人接过话冷讽道,“没准微凌夫人早看上了,只是不好说罢了。哎呀,这可真是好事成双呢!侄女儿新嫁了,做姑姑的也立马跟着嫁了,布娜嫁了个族老的儿子,微凌夫人这么能干,说什么也得嫁给族老才行啊!像九泉族老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年纪又与微凌夫人相差无几,我瞧着倒挺般配的!”   “还相差无几?九泉族老六十一了,微凌夫人才四十出头,这可算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吧,婵于夫人?”若水笑盈盈地反驳道。   “那依你看,她该嫁个什么样儿的?”婵于夫人不满地瞥了若水一眼道,“你要这么怜惜她这个人才,让大首领收了她也行啊!”   “大首领收了那就是占人便宜了,得微凌夫人自己心甘情愿才行。我倒是真替她物色了一位,还记得花狐族的族老花常吗?那可是花狐族最年轻的族老,与微凌夫人年岁又相当,当属郎才女貌了。大首领,”若水撒娇道,“您觉得呢?”   獒拔还未开口,微凌夫人立刻接过话道:“多谢若水夫人关心!说实话,我还真没那个嫁人的心思。亡夫才去了不久,若是着急嫁了,我心里会愧疚不安的。”   獒拔道:“夫人其实不必如此介怀。你终究是个女人,再嫁也是常情,你亡夫不会如此看不开的。我倒是觉得若水提到的花常与你十分般配,你虽没见过他,但他的名号你应该早有耳闻,那绝对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你嫁给他,那便是族老夫人了,谁还敢再欺负你?胡尔也得滚一边去!那自然了,我绝不强求,一切听凭夫人自己的意思。”   微凌夫人脸色微紧,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大首领抬爱!且容我斟酌两天再跟若水夫人答复吧!”   “好,不急,你慢慢思量。对了,贝螺那丫头去哪儿了?我肚子都饿了,那丫头是不打算给饭吃吗?就弄点茶水就打发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凌姬夫人笑道:“还在园圃里忙活儿呢!说晌午那饭菜都是她精心准备的,保准您吃了就不想走了。”   “不走就不走,”獒拔呵呵笑道,“就留在她这儿,把寨子的事情都交给她和战儿,我们躲这儿过几天清净的日子,那才好呢!去,叫了那丫头来,当真是饿了,几碗茶水怎么填得了肚子?”   随后,小辈儿们都陆续回了花架下。晌午的正餐这才正式开始了。先上了四碟小菜,算是开胃了;跟着是四道硬菜,竹香烤鱼,烩什锦,春笋砂锅鸡,秘香羊肚,稍后又是一道獒拔最爱的烤全羊;油腻的吃完了,又上一道五色米饭,一碟鲜花蜂蜜饼和一碟酸枣糕。   獒拔对那秘香羊肚很是喜欢,把面前一整个吃得是干干净净,最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他一边吃着鲜花蜂蜜饼一边问贝螺道:“我说贝螺,这羊肚用的是什么料?味道跟你之前送给你凌娘的又不同了。”   贝螺笑道:“那是我专为这次茶会重新调配的,用来烹羊是最相得益彰了。”   “我也觉得好吃,”婵于夫人的大嫂连连点头道,“羊有羊味儿,却不腥膻,吃起来是一股子异香在嘴里钻。别处我也没吃过这样的,不知道贝螺公主用的是什么香料。”   “左右不过几味香料配出来了,算是我的独家秘方了,不好跟夫人说太多。如果夫人喜欢,您走的时候我可以送一些给您。”贝螺笑道。   “那可先谢谢了!只是我还想请教,这五色米饭是怎么做出来的?黄色,红色,紫色我倒也能染,只是不知道这黑色,打哪儿弄来的。”   “黑色是枫叶染的。枫叶是红色,但淘煮过的枫叶汁儿是黑色的,最适合用来染米了。”   “原来如此!另外这鲜花蜂蜜饼香气也挺特别的,我知道里头搁了月季花瓣,却不知道……”   “哎哟,大嫂,”婵于夫人忍不住打断了她大嫂的话笑道,“你又不是赶着要走,吃完饭再慢慢问嘛!瞧贝螺都忙了这么一上午了,让她把肚子填饱,下午再慢慢跟你聊。”   “是啊,夫人,”贝螺扒拉着五色饭道,“待会儿您想问什么我都一一告诉您。我这会儿还真没填饱肚子,得再吃几口才行。”   “贝螺最近的胃口真好了不少啊!比起刚来的时候能多吃两碗饭呢!脸色也红润了好些!”凌姬夫人笑道。   “不会是有了吧?”婵于夫人忽然冒了一句。   贝螺猛地被呛了一下,脸一下子就红了!   “哟,真被我说中了?”婵于夫人指着她那红红的小脸笑道,“真有了?”   “是吗?”凌姬夫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贝螺你有了?”   贝螺忙喝了口水顺了顺,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说道:“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可能有了嘛,婵于夫人?”   “怎么不可能啊?是你自己没在意吧?”   “没有!没有!我跟獒战什么都没有的!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嘛!不可能的!”   “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贝螺握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有些无辜地看着面前这些齐刷刷的眼神,眨了眨眼睛问道:“怎……怎么了?我……我好像没说错话吧?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家都表情各异地笑了起来,唯独贝螺很茫然,低下头去扒拉了一口饭心想:我没说错什么啊!本来就是呀!我和獒战都还没那什么,怎么可能怀孩子呢?奇怪啊,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啊!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呢?太奇怪了!   午饭之后,长辈们都撤了,回去睡午觉去了。贝螺忙着招呼素珠她们把东西收拾了,把桌椅板凳也收拾了,让婵于夫人派来的从人带回去。安排好了之后,她又去了小酒坊。进了酒坊,走到蒸台边正要弯腰找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蒸台那边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   “獒战哥哥不行吧?”一个是紫丁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他不行?没准是贝螺姐姐不愿意呢?”另一个是娃娃的声音。   “獒战哥哥像是那种管贝螺姐姐愿意不愿意的人吗?”紫丁十分肯定地说道。   “也对啊,獒战哥哥那么霸道,他想睡贝螺姐姐还会管贝螺姐姐愿意不愿意?”娃娃赞同道。   “所以啊,可能獒战哥哥真的不行!贝螺姐姐来我们獒青谷多久了?从前獒战哥哥讨厌她就不用说了吧,可现在呢?獒战哥哥不讨厌她了,可为什么不睡她呢?睡自家媳妇,天经地义啊!”   “可能真是贝螺姐姐不愿意呢?贝螺姐姐想等到成婚大典那天呢?姑娘家都是这么想的!”   “獒战哥哥会那么讲理吗?”   “也许獒战哥哥从来没干过那种事儿,他怕吧?”   “怎么可能没干过?丘陵姐姐是死的吗?丘陵姐姐跟了他那么久,怎么可能没干过?”   “难道獒战哥哥真的不行?哦,我明白了!獒战哥哥为什么要把丘陵姐姐送给安竹哥哥呢?可能就是因为他不行吧?因为不行,他又不想耽误了丘陵姐姐一辈子,所以才忍痛割爱把丘陵姐姐送给安竹哥哥的!”   “对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是个头啊是!”贝螺的声音忽然在这俩小丫头头顶上响起。俩小丫头肩头一抖,吓得都不敢动了。贝螺从蒸台上跳了下去,敲了敲她们俩的小脑袋道:“一个才十三,一个才十五,你们俩就聊起这些来了?你们俩可真够当编剧的资格了啊!什么桥段都能编出来啊!丘陵嫁给安竹是因为獒战不行?我的天,你们俩就看不见人家两个是因为相爱才成亲的吗?白生一对那么漂亮的大眼珠子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绿艾失踪   “贝螺姐姐!”娃娃双手合十求饶道,“你别生气了,我们不是故意说你的。我们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獒战为什么不睡我?”   “对呀!”俩小丫头异口同声道。   贝螺差点泪了,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郁闷道:“你们俩就不能好奇点更高大上的东西?譬如好奇好奇你们未来夫君长什么模样,好奇好奇微凌夫人会挑个什么男人,好奇我为什么没被獒战睡,这值得你们好奇吗?”   “贝螺姐姐,”娃娃一脸天真无邪又认真的表情说道,“我们只是很担心你。如果獒战哥哥真的不行,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你会没有孩子,没有孙子的。”   “你们想得是不是太长远了啊?谁说他不行了?”贝螺叉腰反问道。   “那他是行的咯?”紫丁眨着好奇的大眼眸问道。   “行什么行啊?”贝螺蹲下对她们俩说道,“我哪儿知道他行还是不行啊?我都说了,我跟他又没怎么样,压根儿不知道啊!”   “那獒战哥哥都没有亲过你吗?”娃娃小声问道。   “呃……”   “那就是亲过咯!”俩小丫头又异口同声兴奋道。   贝螺窘了!   “我知道了!”娃娃竖起一根小指头,神采飞扬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贝螺姐姐一定是跟獒战哥哥说过,要等到成婚大典那天晚上才行,是不是?姑娘家都是这么想的。那天晚上穿很漂亮的衣裳睡在很柔软的*上,和自己心爱的夫君一块儿……”   “打住!”贝螺忙抬手打断了娃娃的话,哭笑不得道,“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娃娃,你才十三岁呢!想这些会不会太早了?”娃娃很认真地摇摇头道:“才不是我自己想的呢!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娘跟我说,要把唯一的一次留到成婚大典那天晚上,穿上最好看的袍子,把脸蛋涂得美美的,还要抹上红红的指甲,然后再把自己献给最心爱最尊敬的夫君。贝螺姐姐,你娘没这么跟你说过吗?”   “那个……”贝螺尴尬一笑道,“我……我记不太清楚了!行了,你们俩也别躲在这儿嘀嘀咕咕了,出来出来!出去帮忙收拾东西!”   “贝螺姐姐害羞了!”紫丁掩嘴笑道,“贝螺姐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对吧?姐姐不用害羞,我们都是女孩子呀!”   “我没害羞……”   “可你脸都红了呀!”娃娃指着贝螺那白里透着浅红的脸蛋乐道,“明明就是害羞了嘛!果然被我们猜中了,贝螺姐姐也是想留到成婚大典那天晚上吧?不过我们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獒战哥哥的?他肯答应你留到成婚大典那晚吗?獒战哥哥肯听你的话了?难道他已经被贝螺姐姐你俘虏了吗?贝螺姐姐你真厉害啊!”   “厉害什么呀!乖了!乖了!都出去帮忙收拾东西,阿越姐姐她们忙得不得了呢!快去!快去!”   俩小丫头咯咯地笑着跑出了小酒坊。贝螺等她们跑出去后,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烫的,不禁犯起了嘀咕:“脸红什么啊?你又没真的打算留到成婚大典那晚便宜那个獒霸王!唉!这些小丫头的xing教育可真是够超前的啊!真是服了!”   收拾完花架下面后,贝螺又摆出了两张小方桌,搁上了两壶茶和一些茶果糖点,请帮了忙的紫丁她们享用。几个姑娘围坐在芳香扑鼻的花架下,懒懒地喝着茶,说着姑娘家的小八卦。不知道谁开的头,又说起了獒战没睡贝螺的事情,姑娘们一阵哄笑之余,忽然发现贝螺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阿越忙轻轻地推了推贝螺,喊道:“公主!公主您不能在这儿睡啊!会着凉的!快起来,去小木屋里睡!”   贝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被阿越搀着站了起来。正要回小木屋时,已经回去了的薇草又匆匆跑来了。贝螺见她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忙问道:“怎么了?”   薇草喘了一口气问道:“公主,绿艾夫人到这儿来过吗?”   贝螺奇怪道:“没有啊!她不是在神庙里给獒战斋戒沐浴祈福吗?上午的茶会她都没来呢,怎么了?”   薇草一脸着急道:“七莲祭司刚刚派人来跟夫人禀报,说绿艾夫人没在神庙里。夫人以为她来了您这儿,所以派奴婢过来问问。”   “没在神庙里?那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奴婢也不知道,只能再找找看了!奴婢先走了!”   薇草走后,紫丁她们便议论了起来。贝螺也甚是奇怪,绿艾因为要为獒战祈福所以连上午的茶会都没来,祈福是必须连续七天,且一直待在神庙里的。绿艾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绿艾的确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找遍寨子各个角落都没找着人。关于她的去向,更多人是认为有外族细作潜入,悄悄地把她从神庙绑走了。为了弄清事实,獒拔命令穆当尽快查实,把绿艾找回来,同时派巴庸在寨内外排查,以防还有细作潜伏。   獒拔的女人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弄得整个寨子都人心惶惶的。当天晚上天一黑,大家都关门睡觉去了,不敢在外头到处闲晃。忙碌了一下午的穆当从寨子外头回来时,寨子里格外安静,只能听见时不时的犬吠声。跟随着穆当的铁牛道:“丢了个绿艾夫人而已,倒把大家都吓得不敢夜里出来了,都是些什么胆儿啊?”   “连大首领的女人都无缘无故不见了,你说他们能不多长个心眼吗?”   “不可能是细作干的!”铁牛很肯定地说道,“上回您让小的查血鹰族踪迹时,小的那是查得一清二楚的!除了已经被小的埋了的那两个,再没别人了!绿艾夫人怎么可能被细作给掳走呢?”   穆当微微颦眉道:“不是细作,那会是谁?会是绿艾夫人自己跑了的吗?她为什么要跑?在獒青谷待得不舒服了?”   “谁知道呢?没准还真是她自己想跑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穆当家院门口。穆当抬眼望去时,发现院子里坐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贝螺。他推门进去笑问道:“公主怎么还没回去歇着?”   “穆当哥你回来了?”贝螺立刻起身迎上去问道,“找着绿艾夫人了吗?”   “还没有。您这么晚还在我这儿,就是为了问这事儿?”   “我有点担心,反正也睡不着就上你这儿等着了。真是奇怪啊!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呢?”   “正好我也想问问你,绿艾夫人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贝螺摇摇头道:“没有啊!跟往常是一样儿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穆当哥,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啊?你在怀疑什么吗?”   穆当笑了笑道:“没什么,我顺口问问。时辰不早了,我让铁牛送您回去吧!绿艾夫人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找到她……”   话未完,一个从人匆匆地跑了进来,向穆当禀报道:“尊上,发现绿艾夫人的踪迹了!”   穆当忙问道:“在什么地方?人还活着吗?”   “并没找着人,但在去往翠鸣谷的路上发现了绿艾夫人留下的足迹以及一件首饰,另外,也有人看见绿艾夫人往峡谷那边去了。小的已经分派了几个人前往峡谷寻找了。”   “峡谷?”穆当脸色微变,眉心一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贝螺却有些不解,问道:“绿艾夫人去峡谷做什么?她一个人去的吗?没理由啊!难道她是想去打猎?”   “据看见她的人说,的确是她一个人去的,而且还背着包袱。”   “背着包袱?”贝螺惊讶道,“她背着包袱去峡谷?为什么啊?”   “传令下去,”穆当吩咐道,“所有人前往峡谷搜寻,务必要找到绿艾夫人!公主,我又得出门了,您赶紧回去吧!”   “哦,我知道了,你们小心啊!”   穆当领着铁牛等从人又转身出了院子,贝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好不纳闷,绿艾夫人为什么要去峡谷?还是背着包袱去了?感觉像是要跑路似的……等等!难道真是跑路?为什么啊?绿艾夫人为什么要跑路?   这天晚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窗外滴滴答答的声音扰得一向睡眠很好的贝螺失眠了。天亮起*后,贝螺从窗户那儿看见穆当和巴庸行色匆匆地进了院子,直奔议事厅而去。她急忙出了房间,小跑着来到了议事厅门外,躲在那儿偷听了起来。最先说话的巴庸:“昨夜搜到一半时忽然下起了雨,把原本的踪迹和气味儿全都冲淡了,一时间无法用猎狗寻找绿艾夫人的踪迹,但我派去的人仍然在找,相信应该很快能把她找出来。”   “只是她一个人吗?”獒拔声音低沉地问道。   “据看见她的人说,当时只有她一人。”穆当回答道。   “寨子里会不会有人接应她?”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我还在查,另外我想搜一搜绿艾夫人的房间,请大首领准许!”   “去吧!”   听到这句话,贝螺忙转身快跑了几步,假装刚好路过。回头时,穆当已经从议事厅里走了出来,带着两个从人往绿艾房间走去。这时候,出来看热闹的人多了,大家都好奇地盯着绿艾房门口,窃窃私语个不停。阿越跑到贝螺身后,纳闷地问道:“公主,为什么要搜绿艾夫人的房间啊?”   贝螺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说是找到绿艾夫人的踪迹了,结果又给雨水冲了,现在又找不到了。穆当哥就说要搜一搜绿艾夫人的房间,兴许想搜点什么线索出来吧!”   “找到绿艾夫人的踪迹了?那她是被人绑走的吗?”   “听说不是呢!”素珠凑过来小声道,“我听昨晚去搜查的从人说,有人看见绿艾夫人自己去了峡谷那边!”   阿越不解地问道:“她去峡谷那边干什么啊?”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倒是听别人提过,说峡谷那边有一条很险的暗道,那条暗道就通往谷外。我想,绿艾夫人应该是冲着那条暗道去的。”   “有暗道?”贝螺瞬间眼前一亮。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没人真的去过,兴许只是谣传而已。不过真是奇怪啊!绿艾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峡谷的暗道?她是想偷偷地离谷吗?为什么啊?”   正说着,凌姬和若水也进了绿艾的房间。不多时,几个人又一块儿出来了,然后进了议事厅。贝螺又小跑到门外,贴着耳朵偷听了起来。   “查出什么来没有?”獒拔的口气很不爽地问道。   “经凌姬夫人和若水夫人辨认,绿艾夫人大部分东西都在,除了一些贵重的首饰。房间里的匣盒漆盒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甚至连钥匙都好好地放在了其中一只匣子里。所以属下推断,应该是绿艾夫人自己收拾东西走的。”   “混账!”一声重重的掌击声响起,“那个践人居然敢收拾东西跑了!谁给她这么大胆儿的?凌姬,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她的?她是不是有什么行为出格的事情?”   “没有啊!绿艾平日里除了喜欢玩喜欢睡懒觉之外,也没别的喜好了。她整天都在妾身眼前转悠,妾身不觉得她有什么行为出格的地方啊!”凌姬忙分辨道。   “可这回的事看上去就像是绿艾夫人私逃,”巴庸插话道,“恕我斗胆揣测,绿艾夫人是不是约了什么相好的在峡谷内碰面,再一块儿从那条传说中的暗道出去呢?”   “那暗道不过是传说而已,谁会当真?”凌姬夫人道。   “或许还真有不怕死的相信呢!”   “行了!”獒拔喝了一声,怒气冲冲道,“穆当,巴庸,你们俩务必要把那小践人给我抓回来!听见没有?要活的,一定要抓活的回来!”   “知道了,大首领!”   巴庸和穆当应了声后,便离开了议事厅。这时,厅内忽然传来一声摔杯子的声音,贝螺壮着胆儿往里面一瞧,只见獒拔满面怒红,眼眸里全是火光。他厉声责问道:“那践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凌姬,若水,你们俩说!”   若水忙上前坐在了獒拔身边,抚着他的心口叫屈道:“大首领您这么说可就冤枉我和凌姬姐姐了!莫说绿艾姐姐有没有偷人的事儿,就算有,怎么可能让我和凌姬姐姐发现呢?您消消气儿,别发这么大的火,都吓着凌姬姐姐了!”   “凌姬,你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獒拔责问凌姬道。   凌姬脸色微白,满面愧色道:“是妾身失察了!平日里就在眼皮子底下,妾身也没察觉到绿艾有什么异样,妾身真是失职了,请大首领处罚!”   “凌姬姐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近来您身子总不好,又得管着一族的事务,瑞善奶奶那几个闹心的还时不时来给您添麻烦,您已经很辛苦了,没察觉到绿艾姐姐的异样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绿艾姐姐性子本就活泼,跟谁都爱闹上两句,也没人会往那一层去想啊!大首领,”若水向獒拔撒娇道,“您就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等把绿艾姐姐抓回来了,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哼!”獒拔不满地哼了一声道,“我把一屋子人和一族事务都交给了你,你却不用心打理,居然让绿艾给我丢了这么大的人!你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在管教她们的?我这院子里到底还有多少桩这种丑事?”   “大首领恕罪!”凌姬急忙下跪道,“是妾身不对,是妾身没尽到主母的本分!请大首领息怒,妾身往后必定会严加管教,不会再有丝毫怠慢……”   “快别这样,凌姬姐姐!”若水不等凌姬说完,起身走下来将她搀扶了起来,口气心疼道,“您这一跪,脸色都变了好些了!您身子本就不好,大首领又是在气头上,您怎么能跟着他一块儿气呢?当务之急,是把伺候绿艾姐姐的人叫来问个清楚,看绿艾到底有没有做那样的丑事。”   “对的对的!我这就叫人去把人找来……”   “行了!”獒拔瞥了凌姬一眼,轻喝道,“先顾好你自己吧!才说了你两句,脸色竟白成这样!我若再叫你劳累,战儿回来又得怪我,罢了,此事交给若水去处置就行了,赶紧回去歇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凌姬现身   凌姬好不尴尬,张了张嘴又没说出什么来。若水扶着她劝慰道:“这点小事就不用姐姐您亲自料理了,且放心交给我,我去把人找来好好问问。来人,把凌姬夫人扶回去歇着,让药婆来瞧瞧!”   躲在门口的贝螺和素珠忙跑了进来,扶着凌姬正要走时,凌姬忽然两腿一软,晕了过去。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叫。坐在主位上的獒拔却冷冷地喝了一声道:“嚷什么嚷?抬了去不就完了吗?嚷个屁嚷!”   贝螺忙把凌姬夫人背回了房间,薇草则赶着去请药婆。回到房间后,贝螺先用薄荷藿香包将凌姬夫人熏醒了。醒来后的凌姬夫人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长喘了几口气后才渐渐平复下来。贝螺忙问道:“凌姬夫人,您还好吧?”   凌姬喘息道:“果真是上了年纪,稍微一惊,竟都晕了!这身子骨果真是不行了!对了,外面谁在哭嚎?是绿艾找回来了吗?”   素珠道:“不是,是伺候绿艾夫人的那两个使女。大首领发了怒,责打了她们一人三十棍子,打得屁股是皮开肉绽,这会儿正在嚎哭呢!”   “唉!”凌姬夫人轻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道,“这真是作孽啊!想想那绿艾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做了那等丑事怎么会叫身边的人知道?白白连累了两个使女了!我真是没想到啊!她居然能干出那档子事儿!真真瞎了我的眼了!”   贝螺递上一碗水道:“眼下也不知道绿艾夫人到底是不是跟相好私奔了,只能找到绿艾夫人才能问清楚了。您先别着急,喝点水养养心,那边有若水夫人帮您看着,您就安心地歇着吧!”   “好在有若水这么个懂事的在,倒也省去了我不少烦心事儿了!可她毕竟年轻,没经过这些事儿,我怕她应付不来。贝螺,你在王宫里长大的,大场面你见多了,你替凌娘去瞧瞧,帮衬帮衬若水,早日把绿艾那挨千刀的找回来才好。”   “行,那您歇着,我先去了。”   贝螺回到议事厅时,那两个使女还奄奄一息地趴在那儿。臀部的衣裳早已染满了血迹,两个都是脸色苍白,动也不能动了。獒拔却还板着一张老脸地坐在主位上,捏着手指关节,一副余气未消的模样。坐在他身边的若水见贝螺进来了,忙起身问了一句:“凌姬姐姐如何?醒了吗?”   “醒了,”贝螺瞟了一眼地上的那两个人问道,“她们说了什么了吗?”   “没有,都说不知道呢!”   “我想也是,绿艾夫人若真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会让她身边的人知道?她又不傻。不过大首领,绿艾夫人到底是为什么出走眼下还不清楚,您也不要着急着生气,待事情查明之后再做主张吧!”   獒拔冷冷道:“除了偷汉子,我还真想不出那践人会为什么出走!我獒青谷不好吗?我獒拔对她还不够好?想她从前只是一个小族落的破祭司,是我獒拔看得起她,要了她,这才让她有夫人做!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趁我不在族内偷汉子!看我不把她和她那jian夫碎尸万段!”   “大首领息怒!”若水温言软语道,“为着绿艾姐姐把您的身子给气坏了,那可就不划算了!凌姬姐姐都给气晕过去了,您可不能再有半点差池了。巴庸和穆当都是您最得力的人,有他们去找绿艾姐姐,肯定能找着的。到时候,您想怎么处置都行,只是千万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那个凌姬也是不中用!”獒拔骂道,“叫她管着这个院子,她竟然给我管出个jian夫来!要叫别族知道了,我獒拔得叫他们笑话多久?”   “凌姬姐姐也算够尽心的了!就算身子不好,也任劳任怨地打理着族内的事情,已经够操劳的了,您就别再生她的气了。”   “罢了,也不敢让她再劳心了!不然战儿回来了,又得说我不管她死活了,回头又得跟我闹!既然她身子不好,就歇着,打今天起,若水你就替凌姬打理族务,等她什么时候好了再说!”   “那怎么行呢?别人会说我趁人之危的!妾身万万不能这么做。”若水推却道。   “有什么不行?我还是獒蛮族的首领,谁掌主母之权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说!把这两个没用的丢到狼谷去!看着就叫人心烦!”   “狼谷?”贝螺忙道,“不用丢到狼谷去那么严重吧?其实她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身为使女,连主母在干什么都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来人,丢了!”说罢獒拔带着一身怒气走了。贝螺眨了眨眼睛,哎呀,这不讲理原来是有遗传的,老子都这么不讲理,还指望小的有多讲理呢?只是绿艾跑了而已,罚两个不知情的使女有什么用?   “不会真的把她们丢到狼谷去吧?那等于是杀了她们两个啊!”贝螺对若水道。   “大首领在气头上,这会儿去他跟前说情等于是找骂。这样吧,先送她们去寒洞,过一阵子等大首领气儿消了再说?”若水笑道。   “这样最好,还是若水夫人你想得周到。”   “哪里,我也不忍心看着她们没命不是?对了,凌姬姐姐那边没事儿吧?药婆去看了吗?”   贝螺正要开口,素珠忽然一口一个大首领地跑了进来。若水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凌姬姐姐出事了?”   素珠大口喘着气,要笑不笑的表情道:“不是……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啊?”   “是……是……是凌姬夫人有了!”   “什么!”若水和贝螺都惊了一大跳!   片刻后,贝螺高兴地跳了起来,拉上素珠去找大首领了。若水却没那么兴奋,脸上反倒是蒙上一层阴冷的冰色。她眼珠子左右转动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她都是四十好几了,怎么还能怀上?大首领就那晚去了她房间而已,这样就中招了?她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点?可恶!獒拔又有一个儿子了,真是天不助我啊!”   经药婆和七莲再三确认,凌姬的确是怀上了,而且已经快三个月了。因为凌姬的信事素来不准时,加之最近一直很忙,所以她自己也没在意。若不是今天晕倒,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件喜事儿很快盖过了绿艾出逃带来的晦气,獒拔特别高兴,对凌姬的态度也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这也难怪,自从獒战出生后,獒拔已经很久没做过父亲了。老来得子,那种喜悦是无法言表的。   獒拔一高兴,杀了几头猪和牛赏了全族人,又多派了两个使女来伺候凌姬。婵于夫人等人闻讯赶来道贺,谁都觉得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儿,四十多岁的凌姬居然还能再孕,简直就是神灵保佑!   婵于夫人说到去神庙祈福时,凌姬夫人笑道:“除了去还愿,我怕是还要再谢谢另外一个人。”   “谁啊?”婵于夫人问道。   “丘陵啊!”凌姬夫人笑米米地指着丘陵道,“都说孕气是会传人的,我大概也是托了她的福才能有这孩子。你说我该不该谢谢她?”   丘陵笑道:“夫人严重了!我只是往您这儿来过几趟而已……”   “那可说不定啊!”婵于夫人笑呵呵道,“是有这么一说,说福气好的人那孕气也重,常跟她往来的人会沾上喜气,不出多久也能有孕。我看丘陵就是个有福气的,顺带着让凌姬姐姐也沾了一点孕气,得了个麟儿,是该谢谢的。”   獒拔笑道:“谢,该谢的!丘陵你要什么只管说!”   凌姬接过话道:“我倒是有个心愿,不知道大首领准不准。”   “你说!”獒拔这会儿心情极好,让他摘星星估计都肯。   “其实,妾身私下已经当丘陵是自己女儿了,若大首领不反对,妾身想收了丘陵做干女儿,大首领以为如何?”   “收!”獒拔很爽快地答应了。   丘陵不好意思道:“这怎么行呢?奴婢实在受不起啊!”   獒拔道:“凌姬都开口了,你要不应她会不高兴的。说起来,你伺候战儿也有十来年了,战儿一直把你当姐姐看,这名分你受得起的。不必多说了,赶紧行跪拜之礼吧!”   獒战一直把丘陵当姐姐看?贝螺眼皮子挑了两下,心想会吗?不过想完之后,她又反问自己,獒战把丘陵当姐姐还是嫂嫂,管你屁事儿呢?想多了吧你!   等贝螺抽回神来时,丘陵已经行完跪拜之礼了。这时,紫丁忽然拉了贝螺一把,拉着她出了凌姬夫人的房间。贝螺跟着她一路出来后问道:“拉我去哪儿啊?”   紫丁神神秘秘道:“我们去偷丘陵姐姐的小兜!”   “啊?疯了吧?偷她*干什么?”   “没听说过吗,贝螺姐姐?偷了孕气重的人的*,烧了埋自己窗底下,自己也会很快怀孕的。”   “你赶着怀孕吗?”贝螺哭笑不得。   “我不赶,但是……那个……我以后肯定也会怀孕的呀!最要紧的是姐姐你赶啊!”   “我赶?”贝螺指着自己茫然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快要跟獒战哥哥大婚了,你们大婚了肯定就要生小孩了,你是未来的主母,你肯定要赶着生个小獒战哥哥出来啊!所以姐姐,”紫丁挽着贝螺的胳膊,很仗义地悄声道,“偷出来烧成灰后,我分一点点就好了!剩下的全给姐姐你,让你能早点怀上!”   “拉倒吧你!”贝螺抽回手,戳了一下紫丁的额头道,“这种事儿我一点都不赶,也一点都不期盼!你想去偷,找娃娃好了,我相信娃娃肯定赶!”   “贝螺姐姐……”   贝螺不等她说完,转身回去给凌姬煲汤去了。紫丁握着小拳头心想:不能找娃娃!娃娃那丫头肯定会跟自己抢的,还是自己去偷比较划算!好,就这么定了!   一连几天,绿艾还是没下落。寨子里的人纷纷揣测,绿艾不是已经逃出了獒青谷就是已经掉悬崖下摔死了。关于绿艾的话题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是凌姬夫人怀孕这事。这事几乎让寨子里刮起了一股怀孕风潮。那些还没怀上的不是去找丘陵要贴身小物件儿就是去找七莲祈福,好像不赶上这趟“怀孕快车”就吃亏了似的。   也就在这几天,贝螺的酒坊已经盖好,并开始蒸米酿酒了。开锅那天,念成父子也赶来帮忙了,一直忙到黄昏时刻才收工。贝螺先让念衾他们走了,自己和阿越留下收拾工具。还没收拾完呢,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阿越往外望了一眼,有些惆怅道:“这獒青谷的雨真的是要下断人肠啊!”   “怎么了,阿越姐姐?”贝螺一边擦着木盆一边笑问道,“下个雨还惹你不痛快了?是不是想谁了啊?”   “公主您又笑话奴婢了,”阿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着手里的木勺道,“我只是忽然想起在王宫的日子了,夷都(夷陵国都城)的雨才没有獒青谷这么多呢,天空总是干干净净的,纸鸢往上一放,呼啦呼啦地飞上天了。公主您还记得吗?我们总在文姬娘娘的殿外放纸鸢,因为那儿地势高,风也够劲儿,每年春天我们都会放掉二三十个纸鸢呢!”   “记不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烧过,很多事情都不记了。对了,文姬娘娘是谁啊?”   “不会吧?公主您连您自己的母妃都不记得了?”   “我的母妃的?哦,那就是我娘咯!”   “是啊,文姬娘娘是您的娘,您还有个同母弟弟,叫金宣,先王在世时,封了他做宣王。”   “哦,这样啊,那阿越姐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奴婢是夷都本地人,家里还有爹娘和哥哥姐姐们。奴婢六岁的时候被白涵大人家买了去,后来白夫人进宫的时候把奴婢送给了文姬娘娘,文姬娘娘又把奴婢送给了公主,奴婢这才有幸来伺候公主的。”   “白涵?听着有点耳熟啊!好像那天听大首领提过吧?”   “是呢!公主您忘了,大首领说过,白涵大人会来獒青谷看望公主。原本说好一个月后来的,但因为有事耽搁就推辞了一个月。”   “哦,那个白涵是什么人啊?夷陵国怎么会派他来看望我?”   “呃……”阿越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是跟文姬娘娘母家比较亲近的白家的少主,公主打小就跟他认识的。现在他可能干了,已经升了祭礼司的少司了。”   “这样啊!看来阿越姐姐你是想家了是吧?要不然趁着这回那个白涵来,我让他把你带回去?”   “那怎么行呢?公主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奴婢怎么能独自回夷都去,留公主您一个人在这儿受苦呢?”   “我在这儿也不算受苦,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公主?”   贝螺冲着手中的木盆笑了笑道:“我未必会一直留在这儿啊!”   阿越微微一惊,忙问道:“难道公主已经找到离开獒青谷的法子了?”   “那天素珠不说了吗?在南边峡谷那儿,有一条通往谷外的险道,没准那就是老天爷留给我的出路呢!”   “千万别信啊,公主!”阿越忙摆手道,“那险道谁也没去过,只是老辈人留下来的一个传说罢了。即便有,也是险道,弄不好会要命的。公主您听奴婢劝吧!千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啊!”   “好了好了,我就那么一说,还没去呢!”贝螺说着往外看了一眼,“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反正有剩下蒸好了的米饭,阿越姐姐你去小木屋取两串螺蛳肉来炖锅汤,我们将就吃一顿。”   “还有干螺蛳肉吗?上回您不是连同那些鹿肉干猪肉干全交给了獒战吗?”   贝螺歼笑道:“谁那么笨真的全交给他?我趁他不注意偷藏了两串,今天正好能派上用场,快去吧!”   “公主您真狡猾呢!”   “是那獒狗狗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我会全部交给他呢!我出逃的干粮怎么能全都交给他呢?想得美!哼哼!”   “公主,您还是别想着逃跑了吧?好好跟着獒战过日子不好吗?奴婢觉得,獒战其实是个好男人。”   “那你跟吧!”   “公主……”   “饿了啦!饿了啦!”贝螺抱着阿越的胳膊撒娇道,“饿死了,想跟谁都跟不了啦!快去做饭!快去做饭!真的好饿哦!”   阿越无奈地笑了笑,去小木屋那边做饭了。晚饭就在小木屋暖暖和和地吃了。阿越炖的笋干螺蛳汤美味极了,贝螺又敞开肚子喝了好几碗。饭后,阿越去洗碗,贝螺则拿上钥匙去了小酒坊。她怕新修的房子有漏洞,特意再去瞧一眼。   她掌着灯进了酒坊,高高举着瞧那屋梁四角。正瞧着,北边那个角落忽然传来一声木棍倒地的声音。她立刻警惕地喝了一声:“谁?”   那黑漆漆的角落没人应声儿。贝螺心脏猛跳了两下,右手摁在了腰间挂着的短匕首上,又喝问了一句:“谁?”   “贝螺……”一个虚弱无比的声音从那角落里飘来。   “谁?”   “是我……绿艾……”   贝螺好不吃惊,忙举着灯盏跑了过去,拿灯一照,只见墙角放置的大雨顶子下缩着一个面色苍白,浑身脏兮兮的女人。第一眼看去还辨认不出,仔细看看,竟真是绿艾!   “天哪!你怎么在这儿?”贝螺差点叫出了声音。   “别……别嚷……”绿艾气若游丝地恳求道,“求你了……别嚷……”   “绿艾夫人,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无怨无缘不见了?”贝螺蹲下来着急地问道。   绿艾脸上扫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喘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话就长了……贝螺,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   “行……”   “等等!”绿艾拉住了她又道,“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在这儿,好不好?”   “只有阿越姐姐在,她不会说的。你等着吧,我这就去给你端热汤来!”   绿艾真的是饿极了,正因为饿极了,才铤而走险地回寨子附近来。她把贝螺送来的饭和汤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又再啃了几个果子,这才有力气说话了。   贝螺和阿越都很好奇她这几天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会失踪,一说起这个,绿艾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起来。呜咽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道:“这说起来都命苦!不怕你们俩笑话,这回我逃是跟打算跟个男人私奔的。”   “私奔?”贝螺和阿越惊讶极了。   “想不到吧?”绿艾苦涩地笑了笑道,“想不到我会背着大首领在外头偷人吧?可你说,我跟着大首领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他不缺女人,也不把女人当回事儿,而且自打若水来了,他的魂儿就被若水给勾走了,更不把我当回事了。我知道我这样做挺贱的,会被人看不起,但我不想一辈子待在獒青谷里等着发霉!可是……”   “可是,你逃跑失败了,是不是?”   “我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的还早发现我不见了。我本来有机会从峡谷那边的暗道离开的,但是刚刚到了峡谷,后面追兵就来了。我不敢再往暗道去,只能四处躲藏,躲了这么几天,我饿得实在不行了,这才想溜回寨子附近找点吃的。”说罢绿艾伤心地哭了起来。   贝螺忙抚着她的后背道:“别哭了,仔细给外面路过的人听见!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跟你私奔的那个男人在哪儿?要不要我去知会他一声儿?”   绿艾抬起头泪眼汪汪道:“我们原本约好了,他在谷外等我出去,然后一块儿去巴陵国谋生,一辈子都不回獒青谷了。眼下,他肯定还在谷外巴巴地候着,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啊,贝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全身而退   “这……”贝螺为难道,“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主意,你先暂时在我这儿躲着,看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忽然,几声犬吠在酒坊附近响起。绿艾整个人立刻惊恐起来了,抓着贝螺缩成一团道:“不好了!一定他们找来了!不行!我要走了!被抓回去大首领肯定会活活折磨死我的!我得赶紧走!”   可她刚刚起身又跌了回去,双腿根本没有力气。听着犬吠声渐渐逼近,她几乎绝望地抓着贝螺哭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才二十三岁,我不想这么早死啊!贝螺,你帮帮我吧!求你帮帮我吧!”   “嘘!嘘!”贝螺连朝她嘘了两声道,“你先别这么大声嚷嚷,事情还没到要死要活那一步啊!”   “可是,公主,”跑到门边去看了一眼的阿越跑回来着急道,“奴婢看见火把子了!闹不清楚到底是巴庸带了人来,还是穆当带了人来,反正已经没法逃了!您说,这该怎么办啊?绿艾夫人被抓回去肯定必死无疑的!”   “完了!真的完了!”绿艾捧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手背上滑落,绝望无比地哭道,“这回真的要死了!与其被折磨死,倒不如我自己撞死好了!”说罢,她起身想朝旁边大缸子上撞去,贝螺和阿越连忙把她拦下了。   此时,犬吠声已经很近了,贝螺自己的心也跳得奇快!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间也有点慌了!但她知道,绿艾一旦被抓回去,活下去的机会就很渺茫了!那个獒拔平日里看着是和颜悦色,但其实是一只阴毒老獒。这只老獒怎么可能放过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呢?绿艾的下场可想而知!   “公主,怎么办?要不要先把绿艾夫人藏起来啊?”阿越的声音都抖起来了。   贝螺紧咬着下嘴唇,拧眉思量了片刻后说道:“不!绿艾夫人不能躲,该是我们躲!”   “什么?我们躲?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放着绿艾夫人不管吗?”   “绿艾夫人,”贝螺紧握绿艾颤抖个不停的手,表情认真地问道,“你信不信我?你若信我,就先冷静下来和我一块儿想个对策出来。眼下寨子里的人只是怀疑你跟男人跑了,并没真凭实据。只要你打死都不能承认你是去跟你相好会合的,那么我们就能想出个好借口替你瞒过去!”   “不是跟相好会合,那该怎么说啊,公主?”阿越心慌地瞟着外面道,“您知道,寨子里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   “只要绿艾夫人不承认,谁敢板上钉钉?”贝螺紧了紧握着绿艾夫人的手道,“你觉得行吗?趁着那帮家伙还没找来,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想法子!”   绿艾连连点头,眼泪横飞道:“行!我信你,贝螺!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跑到这儿来的!只要你能救我,我都照你的话去做!”   “好!”   没过多久,巴庸带的一队人冲到了酒坊外。猎犬再三嗅实后,巴庸命人撬门进去,很明显,绿艾夫人正老老实实地躲在北边那个角落,然后被巴庸抓了个正着!   听说绿艾夫人被抓回来了,整个寨子都沸腾了。不管在干什么的,就算正在睡媳妇的也赶紧穿上衣裳,跑去大首领院子里看热闹。不多时,院子外被围得满当当的,比那天篝火宴还热闹呢!   绿艾已经被押进了院子,微颤颤地跪在院子中央的泥水里,浑身脏兮兮的,还不住地发抖。片刻后,獒拔从若水房里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看见绿艾时,他眸光瞬间暗了许多,紧了紧牙龈,缓步走到了楼梯口边,冷冷地注视了绿艾一眼后问道:“在哪儿找到这践人的?”   巴庸回禀道:“在贝螺公主的小酒坊里。”   “贝螺的小酒坊里?贝螺呢?”   “去的时候酒坊的门是关着的,贝螺公主也不在,属下推断绿艾夫人应该是偷偷翻进去的。”   “哼!”獒拔鄙夷地瞪着绿艾道,“还知道跑回来?是饿得不行了才跑回来的吧?怎么?你那jian夫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你就跑回来,你以为我獒青谷是什么地方?来人!给我痛打这践人四十棍子再说!”   巴庸刚要应声,一旁的穆当说道:“大首领请息怒!以绿艾夫人这身子骨,挨上四十棍子怕已经没气儿了。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岂不是白忙活儿了一场?依属下看,先问清楚她到底怎么回事再罚也不迟!”   “好!”獒拔点点头,指着绿艾气愤道,“给本首领好好问问!问她到底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不说的话,打死了就是!”   说话间,有使女搬来了椅子。獒拔在椅上坐下,冷冷地俯瞰着绿艾,若水就站在他身边,瞟着绿艾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点杀气。   这时,穆当走上前去,低头问绿艾道:“绿艾夫人,事已至此,您瞒着也没用,还是如实招了吧!这回您失踪究竟是否如传言所说,是跟男人跑了的?”   “没有!”绿艾使劲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跟野男人跑了!谁说的?是谁胡说的?大首领明鉴!我真的没有跟人跑啊!”   围观的人群里立刻起了一阵喧闹,巴庸转头喝了一声后,声音才渐渐淡了下去。穆当又问道:“没有?可为什么您要一声不吭地走了?而且还是收拾了包袱,往峡谷那边去的。您若要出谷,是不是应该大大方方地从谷口出去?”   绿艾又使劲晃了两下脑袋,拼命辩解道:“我真的没有!我哪儿有那个胆儿啊?我真的没有跟男人私逃,真的没有!”   “不要只说没有,”巴庸插话道,“说说你为什么要偷偷跑了吧!你本来该在神庙里为獒战祈福的,为什么忽然跑了?是不是有人在峡谷那儿接应你?”   “你胡说!”绿艾冲巴庸喊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有人在峡谷那儿接应我了?我之所以会去峡谷那儿,正是因为我想帮獒战祈福!”   “啊?”若水冷笑了一声道,“你去峡谷那儿是为獒战祈福?姐姐,你这理由可真是有点……别说大首领不信,我听着都不像那么回事呢!姐姐啊,我看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大首领宽厚仁爱,你说了实话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是真的!”绿艾往獒拔跟前爬了两步,眼泪婆娑道,“我去峡谷真的是为了给獒战祈福啊,大首领!”   “那你说说,怎么个祈福法?祈福需要你偷偷摸摸地去吗?你是不是好歹该跟我们说一声,省得我们担心?再者,祈福需要收拾贵重首饰吗?且就说你是去祈福的,为何这一连几天你都没个人影?巴庸穆当派了人满山遍野地寻你,怎么就是寻不着?”若水连声质问道。   “唉!这事儿说起来都怪我自己!我不把我那日做的梦说出来,就不会有后来去神庙祈福的事儿。我不去祈福,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想想,我真是后悔得要死!”绿艾说着掩面大哭了起来。   哭了几声后,她又继续说道:“记得那日我去神庙里为獒战祈福,正在静室里打坐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影子,像是獒战的。我仿佛看见獒战在一处泥潭里挣扎,像是立马就要陷下去似的!我当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占卜了一卦,卦象说獒战可能被困,危在旦夕,我立马想到了幼时师傅曾教过埋金之术,立刻收拾了几件金银器赶往峡谷去了!”   “埋金之术?”若水眼含鄙色,嘴角挂笑道,“怎么我没听说过有这样一种术呢?绿艾姐姐,你说得可越来越不着调了啊!叫我们听得也是越来越没谱了。你瞧瞧大首领的脸色,把他气成这样,你不心疼吗?我看你还是说实话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绿艾又往前爬了几步,含泪含着面色如冰的獒拔道,“大首领,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妾身跟了您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跟人跑了?您想想也不可能啊!妾身真是为獒战祈福去的……”   “既然是祈福,犯得着偷偷跑吗?”巴庸质疑道,“你分明是收拾了贵重首饰想与人私奔的!还偏偏编了个听着就没谱的理由!什么给獒战祈福?简直是胡话连篇!”   绿艾分辨道:“你不懂你自然会觉得我胡说了!实施埋金之术是不能说出来的,必须等效力应验了方可说出来,否则等于是白费功夫!”   “好,就算你是去祈福的,那为何我和穆当带人满山找你却始终找不到?分明是你心虚躲起来了!”   “冤枉啊!”绿艾大叫委屈道,“我哪里躲起来了?其实是我去峡谷的路上遇着一只白虎,吓得我仓皇逃命,不慎掉下了一处崖壁,晕了不知多久才醒过来了,连给獒战祈福的金银器也丢了!无奈,我只好想法子从崖壁下爬了上来,一路饿着肚子走回了寨子。我本打算先去贝螺那儿讨口饭吃的,谁曾想到她和阿越都不在,我便翻窗进了她的小酒坊,找了些东西填肚子了。刚刚把肚子填了,你就带人凶神恶煞地闯进来把我抓了,我当时吓得不行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你抓这儿来了!”   听完她这番哭诉,围观的族人都低声地议论了起来。若水瞥了她一眼,问道:“又遇着白虎了?还掉下崖壁了?大难不死又爬了上来?姐姐,别怪我若水说话直,你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在编故事呢!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好说啊?”   “哼!”獒拔冷冷地哼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我看她就是在编故事!当本首领是三岁戏子,你想哄就哄吗?简直是混账至极!不招是吧?想替那jian夫瞒着是吧?好,你尽管掖着不说!看本首领怎么收拾你!来人,上吊架!”   绿艾一听吊架,吓得脸色比白纸还白了,一阵手忙脚乱地爬到了獒拔跟前,抱着獒拔的靴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大首领,妾身真是冤枉啊!妾身这么做真的为了您唯一的儿子獒战呐!妾身跟您这些年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没有做出过半点令您蒙羞的事情呐!您若真这么冤枉妾身,也不必您亲自动手,妾身这就去死!”嚎完她忽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奔下了楼梯,往院子里那根大木柱上撞去了!族人们顿时一阵惊呼!   关键时,念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她撞柱子的脑袋。念成当即被撞出了一米远,差点晕了过去,她也仰后倒下,瘫在了泥水里。   见到她这副模样,獒拔仍旧没什么脸色,反而喝令道:“巴庸,把她浇醒了上吊架!想这么就死了,没那么容易!”   “慢!”七莲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传来。   族人们立刻为她让出了一条路,她快步地走进了院子,向獒拔行了个礼道:“惊扰到大首领了,请恕罪!”   “七莲祭司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大首领,绿艾夫人的话未必不可信,因为本祭司刚刚于神庙中占得一卦,卦象表明,獒战确有被困之嫌,且陷虎凶之兆。”   话音刚落,族人们立刻哎呀咿呀地惊讶了起来。虎凶之兆?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獒拔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盯着七莲神色严肃地问道:“此话当真?”   七莲道:“绝无半点胡言乱语!”   “那真有埋金之术?”   “此术的确是有,若水夫人未曾听说,大概只是因为各地的叫法不同。也有人叫它藏金术或者金元术,虽是叫法不同,但施法的方法都是一样的。绿艾夫人刚才说,此术不能对外人讲,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我辈术数分两种,一为缄口术,二为明示术。所谓缄口术,便是绿艾夫人所说的那一类术。施术者不能明言,只能将所求藏入心中,直至效力应验,否则一旦说破,所施之术便再无效力了。另一种是明示术,须将所求明明白白地诉求于神明,以得实现,而且缄口术一般都是禁术,非急要关头不能用。所以绿艾夫人忽然失踪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曾为祭司的她很清楚缄口术的禁忌,一旦说出来,再费力也没用了。”   “照你这么说,战儿的确有危险了?”獒拔紧皱眉心地问道。   “据卦象和绿艾夫人的梦象来看,本祭司推测,獒战应该受困于西北方,且困于一个有水有土的地方。水遇土便能泥,所以绿艾夫人才会梦见獒战在泥泞中挣扎。绿艾夫人用埋金之术确也恰当,因为金能克土,土受克,必不能与水作乱。但只可惜,半路遇白虎,埋金之术无法施展,可见獒战此次凶险异常,乃白虎大凶之兆。”   “当如何化解?”   “埋金之术已说破,再施展已无效力,唯今之计,只能起坛告天,以中元之法请青龙之神并本族獒神相护。本祭司会立刻回去作法,相信还能赶得及。”   “好,即刻去!有何不妥立刻来报!”   “是!”   七莲正要转身离去,倒在泥泞中的绿艾忽然发出了一点点细微的声音。七莲走近蹲下问道:“绿艾夫人,您说什么?”   “此兆不……不解……必祸及……祸及家小……”绿艾倒在泥泞中奄奄一息道。   “她说什么?”若水问道。   七莲起身回道:“绿艾夫人说,此兆过于凶险,若不解,恐祸及家小。”   “有这么严重吗?”若水颦眉质疑道。   七莲面浮轻笑道:“若水夫人也曾做过祭司,自然该知道白虎之兆,若非大吉便是大凶。如今看来,降在獒战身上的乃大凶之兆,祸及家人之言绝非危言耸听。”   “行了,你先回去开坛告天!”獒拔挥手道。   七莲转身刚走,不知道哪个使女忽然冒了一句:“贝螺公主呢?”她这么一问,獒拔也反应过来了,怎么没见到那丫头呢?院子里热闹成这样,那丫头怎么都没出来凑凑热闹?獒拔忙问:“贝螺公主上哪儿去了?怎么没见她人?”   若水四顾了一下道:“是呢!没看见贝螺啊!会不会还在小木屋那边?”   巴庸道:“不太可能!我们从小酒坊那边回来时,贝螺公主和阿越都不在那儿。”   “那她会去哪儿?”   就在此时,一个族人慌慌张张地挤开了人群,奔向獒拔跟前着急地禀报道:“大首领,不好了!贝螺公主和她的使女阿越摔到水田里去了!”   “啊!”族人们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人呢?”穆当忙转身问道。   “正……正在背回来的路上!”那族人喘息道。   穆当立刻拨开人群赶去了。族人们则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能不奇怪吗?刚刚才说獒战有白虎凶兆,会祸及家小,没想到贝螺就摔水田里去了,这不是应验了吗?不单单是族人们,就连獒拔都觉得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沉吟片刻后,獒拔朝泥泞中的绿艾瞄了一眼,抬手道:“来人!把绿艾夫人抬回房去!”   若水眼角微紧,目光不善地盯了绿艾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说了。獒拔让人抬绿艾回房,看来今晚这事儿绿艾已经全身而退了!这女人真是走运,离死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居然还逢凶化吉了。越想越让人觉得可疑啊,金贝螺怎么摔得这么是时候呢?   巴庸一声喝令,族人们都散去回家睡觉了。不一会儿,穆当抱着浑身湿漉漉的贝螺匆匆赶回来了。经药婆看后,说她只是伤了风寒,并没什么大碍。若水从贝螺房间离开后,便去了议事厅,把贝螺的情况禀报了獒拔。   獒拔听后也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问道:“穆当,你以为呢?派一队人去够不够?用不用跟花狐族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派些人手?毕竟花狐族离乌陶族族地比较近。”   “派人是可以派,但我觉得没必要如此打草惊蛇。獒战虽遇白虎凶兆,但他有我们獒蛮族的獒神相护,应该不会有大碍。如今七莲已经开坛告天,加上她的作法,獒战必能成功突围。恕属下大胆说一句,獒战在您庇护下太久了,是时候让他去磨练磨练。这回也正是他树立威信的好时机。”   “树立威信倒是其次,”巴庸接过话道,“往后在树威信也不迟。可要是獒战有什么意外和差池,那以后连树立威信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属下觉得,大首领应该派一队人前去增援獒战,助他一臂之力。属下愿意亲自带人前去,务必把獒战完好无缺地带回来!”   “巴庸你用意是好,但我始终觉得这样会挫败獒战奋战之心,不利于对獒战的磨练。试问,那个首领王主没经过一番磨练呢?獒战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勇猛得多,我们完全不用声势浩荡地派人去增援他,只用派一小队人前去探查他的动向。若是真有危险,这一小队人也能见机行事,保獒战全身而退。”   “可是……”   “好了,”獒拔抬手道,“你们俩不用争了。就按照穆当所说,派一小队人先行探得战儿的动向,再做打算。巴庸,若水,你们先退下吧!”   巴庸脸色发紧,冷冷地瞥了一眼穆当,转身走了。若水也退出议事厅后,獒拔缓缓抬头来问穆当:“你有把握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首领指的什么?”   “战儿,你觉得他可以自己脱困吗?”   穆当近前了几步,轻声说道:“有花尘在,属下认为他们俩兄弟一定能想到脱困的法子。”   “哦?”獒拔甚是吃惊,既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不住地点头道,“有意思!那就真的太有意思了!怪不得你刚才阻止巴庸带人前去增援战儿,原来如此!行了,就照你说的做,我也相信战儿应该是有那个能耐的,那毕竟是我獒拔的儿子!去吧!”   “属下这就去准备!”   “嗯!”   穆当走后,獒拔坐在议事厅内想了会儿事情,这才起身去了绿艾房间里。白果给贝螺送完了药汤出来时,正好看见獒拔进了绿艾的房里。回到若水跟前,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夫人,奴婢刚刚看见大首领进绿艾夫人的房间里,大首领这么快就打消疑虑了?奴婢觉得,那个绿艾夫人还是很可疑的!什么为獒战祈福,什么缄口之术,还有那什么遇见白虎掉下悬崖,听着都像是胡编呢!大首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她?”   正在梳头的若水对着铜镜冷冷道:“故事是旧了点,可偏偏好在一切都是为了獒战上。她知道大首领的软肋在那儿,稍微使点劲儿就能让大首领信了,这不奇怪。”   白果跪坐在若水跟前,接过她手里的梳子道:“听夫人这口气也是不信的吧?其实有几个人会信绿艾夫人的话?也是大首领太心疼獒战了所以才会信。可我们这些局外人都听得出来,绿艾夫人是在瞎扯呢!奴婢觉得,她在外头肯定有个相好的。这回莫名其妙地失了踪,就是跟她那相好的私奔了!”   “你有凭证吗?”若水抚摸着她食指上的玛瑙戒指说道,“没有凭证就不要乱说话,仔细给自己找来麻烦。”   “夫人,您觉得谁会是绿艾夫人的相好?”   “绿艾平时根本就没出过獒青谷,所以即便有相好,也不太可能是谷外的人,应该就是獒青谷的。”   “天哪!”白果弹了弹舌头,摇头叹道,“到底是谁啊?谁这么大胆儿敢偷大首领的女人?奴婢倒真想见一见那英雄好汉,简直太不要命了吧!”   “白果,你跟院子里那个长明很熟吧?”   “熟呢!绕上两个弯子,奴婢跟长明还是亲戚呢!夫人怎么这么问?”   “原先伺候绿艾的那两个废物不是已经废了吗?我现如今掌了主母之权,理应再派给她两个使女的。长明那人靠得住吧?”   “靠得住呢!”白果笑米米地替若水梳着头道,“那丫头跟奴婢一样懂事又机灵,夫人有事儿尽管吩咐她就是了!”   “那好,我就派长明和菖蒲去伺候绿艾,明早你就去传话吧!”   “是!”   “对了,贝螺没事儿吧?”   “受了风寒,不停地打喷嚏呢!听她说,是在去念衾家的路上,被一阵风吹了就晕了头,跟着就迷迷糊糊地倒在水田里了。夫人,您信吗?”   若水轻蔑一笑,起身往*边走去道:“我信不信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大首领信了。看来贝螺和绿艾走得挺近的啊!这样也好。”   “为什么?”   “知道什么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   “奴婢不懂。”   若水弹了弹指甲,阴阴地一笑道:“不懂没关系,往后你就知道了。去吧,不用替我梳头了,拿几颗大珍珠磨成粉去送给绿艾,就说是本夫人送给她压惊的。”   “您还送她珍珠粉?”   “去吧,不用多问!”   “哦!”   且说族人们离开后,念衾就去了贝螺房里。等凌姬丘陵她们挨个挨个走完之后,房间再没别人了,她才走到*边问道:“公主,您还好吧?”   “好……阿嚏!好个头啊好!”贝螺揉着发红的鼻头,声音嗡嗡地抱怨道,“真是的!本公主今晚太倒霉了!真太太太太倒霉了!怎么就遇上那两个眼睛白长的了呢?”   “嘘!”念衾忙嘘了一声道,“公主,您别太大声儿了!仔细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阿嚏!”贝螺又打个喷嚏,郁闷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倒霉了?本公主就倒在那两个睁眼瞎的脚边,他们……他们居然没看到!阿嚏!亲娘的,这喷嚏是没完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知道本公主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本公主当时真想从水田里跳起来一把抓了他们回来,问问他们到底长眼睛没有?是不是有青光眼啊!冻死我了都!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快跳进水田里了,害我白冻了好一会儿!”   “公主今晚受苦了!”   “我是气死了!我是看见那俩家伙走过来我才跳进水田里的,谁知道那俩家伙当我和阿越姐姐是空气,直接从田埂上走过去了!哎哟,气得我真是肺都要炸了,难道他们真的看不见我们吗?那么大两个活人躺在水田里,看不见吗?看不见吗?”   念衾忍不住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安慰贝螺道:“好了,公主,知道您今晚受委屈了,您就别生气了。好在绿艾夫人没事了,您今晚这场冻也受得值了。”   “绿艾夫人真的没事儿了?”贝螺擦着鼻涕问道。   “大首领已经吩咐人送她回房间了,应该没事儿了。”   “那就好,”贝螺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道,“也不枉我牺牲这么多,在水田里冻了半天。我跟你说,找一天月黑风高的时候,我一定把今晚那两个无视我冻在水田里的家伙揍一顿,哼哼!不过,好在你够机灵,看那两个没发现我们,立刻又去引了另外两个来,表现非常不错,月底加奖金!”   “奴婢不要什么奖金,公主还是早些歇着吧!您和阿越一样真都冻感冒了,阿越也跟您似的喷嚏不断,您好生歇着吧!明天就不要去园圃那边了,奴婢会看着的。”   “嗯,那行,你先回去吧!”   “奴婢先走了,公主快躺下歇息吧!”   贝螺歇息了一晚,精神已经恢复了。吃过早饭走出房门时,她朝着透明绚烂的晨曦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可刚伸展开,鼻子就发痒了。   “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得她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这是一点没见好呢!”丘陵的声音从楼梯下传来。   “别靠过来,”贝螺揉了揉鼻子,后退了两步道,“丘陵姐姐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传染给你就麻烦了。”   “喝过药汤没有?”丘陵关心道。   “喝过了,没事儿,小病而已。”   “今天就不要去园圃了,在家歇着吧!”   “嗯,不去,我找绿艾夫人去!”   贝螺去了绿艾房里。绿艾刚刚沐浴完,正在穿衣裳。贝螺进去时,正好看见她雪白后背上那几道隐隐约约的伤痕,不禁有些惊讶,问道:“这是摔下山崖摔的吗?”   绿艾一边系着衣绳一边转过身来,屏退了左右后,她拉着贝螺在榻上坐下了。轻叹了一口气,她口气幽幽道:“虽说大首领是相信我了,但这几天害得他被族人嘲笑,这口气他不出了心里怎么会舒坦?”   贝螺猛然明白了过来,有些气愤道:“他也太过分了!他总这么对你吗?”   “那倒也不是,他生气的时候偶尔会这样。不过怎么样都好,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也不算什么的。”绿艾那灰白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无奈。   贝螺同情道:“那你打算往后怎么办?那个人……你还打算跟他离开獒青谷吗?”   绿艾无力地摇摇头,撑着太阳穴失落道:“算了,让它过去吧!”   “你放弃了?”   “不放弃还能怎么样呢?经此一事,獒拔肯定会派人盯紧我的。我若再图与他私奔,只会害了他的。他还有大好前程,我怎么能如此自私地毁了呢?于我而言,其实已经足够了,至少该做的已经做了,是老天不帮我,我也无法,就这么算了吧!”   “你这么想,那个人未必会这么想啊!”   “我会断了跟他的往来的,以后都不会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了,我不想害了他。贝螺,你能答应我帮我保密吗?他是寨子里的人,万一走漏的风声……”   “你放心,”贝螺举起右手道,“我以我家嘟嘟的名义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绿艾那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道:“多谢你了!”   “这是什么话?应该的!”   “昨晚为难你了,害你都伤风了,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贝螺面露歼笑,凑近小声道,“不如你就告诉我关于那暗道的事情吧!”   绿艾略微一愣:“你也想知道暗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不会……”   “其他的你就别问了,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可是……贝螺,你不会也想逃出獒青谷吧?”绿艾脸色微变道。   “唉!”贝螺双手托起下巴,小嘴嘟起道,“你有想离开的理由,我也有啊!”   “真的想逃?你疯了?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你是和亲来的,你跑了,夷陵国怎么办?獒战怎么办?先别说夷陵国了,獒战肯定会难过的。不行,贝螺我不能告诉你!獒战待我不薄,我不能害他连媳妇都没了!”绿艾使劲摇头道。   “求求你了,绿艾夫人!”贝螺拉着绿艾的胳膊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吧!你不是说过吗?你不愿意待在獒青谷里发霉,我也不想啊!”   “你怎么会发霉?你可是獒蛮族未来的主母,怎么会像我一样发霉?”   “獒战说了,他不会喜欢我的,就算是发霉也要我老老实实地待在獒青谷发霉。绿艾夫人,你想看着如此美丽可爱的我在獒青谷发霉吗?”贝螺扮可爱道。   “真的?獒战真的这么说?”   “嗯!”贝螺翘起嘴,可怜巴巴地点点头道,“你想想,往后我的日子该怎么过?獒战跟他爹一样蛮不讲理,我的日子不会比你好过到哪儿去的。如今我看似风光,獒蛮族未来的主母,可獒战再娶一两个六七个呢?那我算什么?也不是主母就能掌主母之权的,我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的。你就告诉我吧,就当也帮帮我好了!”   绿艾有些犹豫:“可我总觉得会对不起獒战的。”   “想想我吧!想想我吧!我更可怜不是?”贝螺继续撒娇道,“獒战能有多可怜?没了我这个暖*的他还会有其他女人的,他不会可怜的!”   绿艾斟酌了片刻后,这才点头道:“那好,我就把出谷之路告诉你。不过这条路有些凶险,你千万要小心了!”   “好!”贝螺开心地拍起手来。   “这条路也是我的那个相好告诉我的,他以前走过,所以不会有错。通往谷外的是峡谷悬崖壁上的一条暗道,此暗道十分阴暗迂回,稍不留神就会迷路。我脑子记下了如何走出暗道的地图,我稍后画给你,你最好也用脑子记下,千万别留地图在手上。”   “嗯,我明白了!”   “唉!我始终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住獒战,不过你说得也对,没了你,獒战不会难过很久,他还会有其他女人,就像他爹一样。不过贝螺,”绿艾握着贝螺的手担心道,“你千万要想清楚了。一走出那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你自己可真要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了!反正我不想发霉,我想过我想过的日子,无论在什么地方!”   “你既然下了决心,我也不多劝了。对了,我正好跟你提个事儿,有个人你得提防着。”   “谁?”   “若水。”   “若水夫人?”贝螺有些惊讶。   “你别瞧着她平日里笑米米的,这个女人阴着呢!”   “是吗?”   “别不信我,你我算是生死之交了,我不会哄你的。你知道吗?若水对獒战有意思。”   “啊?”贝螺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你说真的?若水夫人对獒战有意思?獒战不是她的……她的……不是算是她的儿子吗?”   绿艾一脸正经道:“那女人藏得深,也难怪你瞧不出来。不过贝螺,你真得防着那女人一点,仔细一个不留神她给你下绊子!我从前就吃过她的亏,她是笑里藏刀,阴沉着呢!听见没?防着她点!”   “哦……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拿到绿艾夫人画的暗道地图后,贝螺回到房里在*上打着滚儿地乐。此刻,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她逃离獒青谷的潇洒痛快,还有她策马扬鞭纵横江湖的飒爽英姿!哈哈!离自由又近了一步!绿艾夫人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呐!不过……若水夫人真是那样的人吗?若水夫人对獒战真的有那种意思?一点都没瞧出来啊!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薇草的大喊大叫:“快点!去把药婆请来!快点!”贝螺心里一惊,忙开门跑了出去。   原来,凌姬夫人起*时发现自己有些出血,这可把使女们吓坏了,赶紧去把药婆请来了。贝螺站在*边,问身旁的素珠道:“怎么会这样啊?不是已经养好了吗?”   素珠扭头悄声对贝螺道:“夫人昨晚*都没安睡,都是担心獒战给担心的。”   “啊?她很担心獒战吗?”贝螺略有些愧疚地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夫人可是把獒战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昨晚听绿艾夫人和七莲祭司那么一说,她已经心惊肉跳了。后来,您也应验出事儿了,她就更担心了,所以……唉!这怀着孩子的最忌讳心情郁闷了,夫人好容易怀上孩子,本该高高兴兴的,谁知道偏遇上獒战出去打乌陶族这么一事,您说是不是太不走运了?”素珠叹息道。   素珠这么一说,贝螺心里更不舒服了。绿艾夫人的确是救了,可她没想到会间接让凌姬夫人如此忧心!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凌姬夫人不会有事,凌姬夫人人那么好,肯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就在贝螺担忧地看着*上的凌姬夫人时,一双狡黠的眼眸时不时地往她脸上瞟着。药婆起身去抓草药时,贝螺也紧跟着去帮忙了。这个人随后也出了房门,慢条斯理地回了自己房间。   “夫人,您刚才一直瞄着贝螺公主看,是不是她有什么不妥?”白果跪坐在若水跟前问道。   若水面浮轻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昨晚的事儿恐怕真是她和绿艾一块儿做的戏罢了!”   “您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看见她那一脸的愧疚之色吗?她愧疚什么?除非她帮绿艾做了戏,否则她犯得着愧疚吗?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绿艾。”   白果忙问道:“那要不要告诉大首领?”   “傻啊!”若水白了白果一眼道,“无凭无据,你怎么去跟大首领说?况且大首领也是要脸面的,他本就不想绿艾这回失踪跟偷汉子扯上关系,好容易事情圆了过去,他脸面也保住了,我何必还去捅那个篓子,惹他不高兴?”   “那这事儿就算了?”   “算了?哼!”若水抬手摸了摸耳坠子,冷冷一笑道,“我若不掌这主母之权也就罢了。既然大首领信我,把主母之权交给我,我就不能令他失望,更不能像凌姬姐姐那样拽着权柄又做不出几件实事来!放心,要露马脚的迟早是会再露马脚的。绿艾那么*,她按捺得住她那颗偷人的心吗?再说那个贝螺,她和绿艾私下交情那么好,绿艾知道怎么逃出獒青谷,她这回还不从绿艾那儿得些消息?”   “逃?”白果吃惊道,“贝螺公主为什么要逃?”   “这我就不清楚了,兴许始终都是嫌弃獒战的吧!就让她逃吧!”若水眼含讥笑道,“我们也不必做什么,就等着她逃出这獒青谷,到时候自有人会收拾她的。”   白果抱不平道:“她真过分!都已经嫁到獒青谷来了还费尽心思地想跑!夫人说得对,就让她逃,我们一声都不吱,到时候看獒战怎么收拾她!真是不识好歹!”   贝螺上午陪凌姬夫人去了趟神庙,晌午又亲自熬了汤给她补身,直到下午她才抽出身去了趟小木屋。傍晚回来时,她把阿越叫到了自己房间里,还神秘兮兮地把门窗都关上了。阿越有些奇怪,问她道:“公主,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嘘!”贝螺回身笑米米地说道,“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跟你说,别嚷那么大声嘛!”   “什么要紧的事儿?是不是獒战也托梦给你了?”   “才不是呢!他怎么会托梦给我?告诉你吧,我有出谷的法子了!”   阿越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吃惊道:“您有出谷的法子了?哪儿来的?”   “绿艾夫人告诉我的。她原本就是想利用这个法子逃出去跟她相好的会合,如今是不行了,她便把出谷的方法告诉了我。嘿嘿!阿越姐姐,我们终于可以逃出生天了!但是,你若不想跟我走,我可以把你托付给穆当哥,让他保你周全。”   “那怎么行?”阿越坚决摇头道,“这不行!公主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奴婢会一辈子跟着公主的!”   “好姐妹啊!”贝螺眉开眼笑地搭着阿越的肩头道,“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干粮准备好了,点踩好,我们就开溜,ok?”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奇魂登场   “可是公主……您真的想清楚了吗?奴婢不是怕死,奴婢是怕您出事儿啊!绿艾夫人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她这回命大,有您相助才逃出生天的,否则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公主,奴婢真怕您被抓回来,下场比绿艾夫人还惨呢!獒战那脾气比他老爹好不到哪儿去的,公主,您想清楚了!”   “阿越姐姐,我已经想得再清楚不过了!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獒青谷,我必须得逃出去!”   阿越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道:“既然公主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奴婢就不再说什么了。那么公主,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这几天。”   “就这几天?绿艾夫人的事情才刚过呢!”   “就因为她的事情才刚过,寨子里的人警惕心刚刚松下来,我们才好趁热打铁,趁他们不备的时候偷偷溜了!”贝螺用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个偷跑的动作。   “那也是啊!趁热打铁,这个主意不错!那干粮呢?公主上回备的干粮都被獒战搜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两串螺蛳肉也被我们给炖了。”   “干粮好说!念衾不是要蒸米酿酒吗?我们就趁机扣下一些来,做成米团子带上就行了。我听绿艾夫人说,出谷花不了多少功夫,等到了谷外我们再做打算,你觉得呢,阿越姐姐?”贝螺兴奋道。   阿越点点头道:“也行!就听公主的,先拿饭团子凑合着,到了谷外再想法子,只不过……园圃怎么办?小酒坊怎么办?那可是公主您好容易才打理出来的。”   “那些都交给念衾吧!我相信念衾会打理好的!好了,我去看个黄道吉日,然后就开溜,嘿嘿!我金贝螺崭新的一页就要翻开了,真让人兴奋啊!”   两天后,该备的干粮都偷偷备下了,黄道吉日贝螺也看好了,两人在第三天早上找了个进山找药草的借口离开了寨子,然后直奔峡谷而去。为了避免上回绿艾出逃失败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贝螺两人马不停蹄地往峡谷赶。因为去过一回,所以她们走得很顺畅,不到晌午便到了峡谷。   进了峡谷后,走过凹子林,最后来到了一处崖壁前。阿越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歇气道:“公主……这儿……这儿哪儿有什么暗道啊?累死……累死我了!歇口气!歇口气!”   贝螺一边坐下一边仰头看了一眼道:“绿艾夫人说了,暗道的入口就在崖壁上方的一棵榕树后面。我们必须爬上去,才能找到入口。”   “啊?爬上去?这……这怎么爬啊?一不小心会摔死的吧?”阿越仰头望道。   “所以临出门时我叫你带了好些绳子呢?放心,”贝螺拍了拍包袱里的绳子道,“你家公主学过攀岩的,一会儿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不会有事儿的!”   “攀岩?攀岩是什么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喝口水歇歇气儿吧!时辰还早,连晌午都不到,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   “公主!”阿越忽然拽了贝螺一下,目光转向不远处那块硕大的石头上,声音有点小颤抖道,“公主,那儿……那儿好像有人……”   “有人?”贝螺起身看了一眼,顺手摁住了腰间的匕首道,“会不会是什么小动物啊?你看见是人了?”   “奴婢看见好像是人的衣裳在动!”阿越连忙爬了起来,躲在贝螺身后胆怯道。   贝螺想了想,弯腰捡起了一块儿石头,朝那大石头后面扔了过去。没有人嚎叫,也没动物窜出,一点反应都没有。阿越奇怪道:“难道是奴婢看花眼了?”   “不对……”贝螺眼眸微微眯起,隐约感觉那大石头背后有些她们所没发现的东西隐藏着。紧接着,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是贝螺最不想面对,也最感惶恐的事情!   就在贝螺迟疑之时,大石头后迅速地窜出了一个人,手持明晃晃的尖刀疾步奔向她和阿越!阿越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瞬间瘫坐在地上。贝螺则条件反射地拔出了那把小匕首,双手紧握,举高了去抵挡那把挥舞过来的尖刀!   哐当!   一声利器碰撞的脆响声后,贝螺的那把小匕首腾空飞起,然后跌落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公主!”阿越惊叫着趴向了贝螺。贝螺跌坐在地上,握着发麻发疼的右手,面色如土地大口喘着气。对方力道太大,一个臂挥,便把她和她的匕首挡开了。她抬起头,满眼惊恐地看着这个缓步朝她们走来的蓝布衣蒙面人,心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说……是一路跟着她们来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公主!”阿越吓得都哭了起来,抱着贝螺哽咽道,“公主,怎么办?要不……要不您快跑吧!”   这话让蒙面人冷笑了一声,这人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尖刀,仿佛在嘲笑阿越刚才那无力的话语。想跑?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你是什么人?”贝螺气愤地瞪着这人道。   这人没有回到,只是一步接一步地靠近她们俩。阿越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贝螺心里也满是惶恐!这人看起来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看起来就是来要自己和阿越姐姐性命的!会是谁?会是谁想置自己于死地?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保住性命再说!对了,还有一样东西!   一想到这儿,贝螺迅速从布包里摸出了一瓶防狼喷雾。这是她为接下来的旅程做的准备,看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她挣扎着起了身,举起那瓶防狼喷雾对蒙面人喝道:“你别过来!过来你立刻没命!你知道我这东西是什么吗?这叫防狼喷雾!是专门用来对付狼的!你想死就过来!”   这人果然停下了脚步,两颗黑黑的眼珠溜转了一下,好像有点顾忌。贝螺见状,继续威吓道:“我可不是说笑的!这东西会让你双眼失明,面孔腐烂,不出五秒就能让你毙命!识相的最好赶紧走!听见没有?”   这人停顿了片刻,抬起脚步往后退了。贝螺心里一阵砰砰乱跳,难道真的奏效了?真的把这人给吓住了?可没等她兴奋完,这人忽然收起尖刀,从背后取下了一把小弓。看见这副架势,贝螺又惊了,不是吧?出门带这么多武器,又是刀又是弓的,真的是想整死我们俩吗?   蒙面人眼眸虚眯,又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哼,然后拉起了弓,对准了贝螺。阿越抓着贝螺的肩头,无助道:“公主!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是谁这么狠要杀了我们啊?我们在獒蛮族没得罪什么人啊!”   “那个……”贝螺咽了口冷口水,试图走怀柔政策了,“那个有话好好说,大家江湖儿女,不用这么动刀动枪的是不是?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这样吧,谁雇你来杀我的,我给你双倍!”   对方似乎并不动心,贝螺又继续说道:“我很有钱的,你知道吗?如果你是獒蛮族的人,你就应该知道我很有钱的,獒蛮族的首富就是我你应该知道吧?我跟你说,为了一点点小钱杀了一个首富是相当不划算的,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姐我有钱知道吧?象牙,想不想要象牙?我给你五根象牙怎么样?”   对方手里的弓已经缓缓拉到了最大极限,看起来金公主的富婆政策一点用都没有。她不免急得出汗了,又说道:“哎,你到底是想要什么啊?要我命的话对你来说真的不划算啊……”   “他要的就是你的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蒙面人背后不远处的大槐树上传来。   贝螺一惊,那蒙面人也惊了,立刻转身用箭对准了树上那人。只见那大树叉上斜卧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留小胡子,穿着随意,有点不修边幅的感觉。他一边啃着手里的果子一边眼含邪笑地说道:“你跟他说钱没用,他要的就是你的命,就算你是夷陵国首富也没用知道吗?”   贝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正啃着果子的男人,脑海里迅速闪过了所有认识的人的面孔,却找不到一张能跟这男人对上号的。简而言之,就是不认识,从来没见过!那么,这男人是敌是友?不会是另一拨来杀自己的吧?   “等一下,”那男人却一脸轻松的笑容道,“等我吃完这果子再跟你们说。你们该知道,每回回到獒青谷我最想吃的就是凹子林这片的小毛桃,又酸又涩,回甘还有点甜,只有懂的人才能吃出它的精髓……”   髓字还没说完,蒙面人手里的箭便飞了出去。一个身法灵敏的回旋七百二十度,那男人巧妙地躲开了那支肩,轻巧地落到了地上,又啃了一口小毛桃后,将桃核丢在了身后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心急,最近去阎王殿的不多,不用这么着急去排队的。”   蒙面人哗啦一声抽出尖刀,疾步奔了上去。贝螺和阿越看得心惊肉跳,连忙躲到另外一块儿石头后面去了。只见那男人跟蒙面人交起了手,谁也没迅速占了上风,但谁也没伤到对方。约莫三十个回合后,那蒙面人忽然收刀,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了林间。那男人回头对贝螺抛了个媚眼道:“在那儿等会儿,收拾完了再回来接你们。”说罢,他追着蒙面人去了。   四周又恢复了安静,但贝螺的心跳始终没减速过。阿越惶恐道:“公主,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跑啊?还是……还是听刚才那人的话留在这儿?”   “谁知道他是什么人?没准也是个坏家伙呢!”贝螺紧了紧牙龈道,“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上崖壁!按计划继续逃!”   “还逃?”   “逃!”   在不确定对方身份之前,贝螺觉得还是自己保护自己比较妥当。她迅速拿出绳索,带着阿越上了崖壁,在一棵歪歪的榕树后面发现了暗道的入口。凭着记忆,她和阿越在暗道里迂回了五六个弯后,终于发现了充满阳光照射的出口!   奔出出口那瞬间,贝螺忍不住展开双臂拥抱了一下那些阳光,兴奋道:“阿越姐姐,你看!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是啊!”阿越也兴奋道,“真的没想到这暗道可以出谷!绿艾夫人没有骗我们,真的出谷了!”   贝螺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小拳头,满眼都是奋斗奋斗再奋斗的斗志:“好了!终于逃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我们闯荡江湖潇洒人生的时候了!阿越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阿越没出声儿,贝螺回头一看,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亲娘啊!那不修边幅的哥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这会儿正倚着洞口抄手朝她笑呢!   “你……”   “闯荡江湖?潇洒人生?”这男人仰头呵呵地笑了一通道,“真有趣啊!原来贝螺公主你的人生大志是闯荡江湖潇洒人生啊!那可怎么办呢?你是我们獒蛮族未来的主母,你去闯荡江湖不合适吧?”   贝螺脸色一窘,拉过阿越指着他问道:“你……你到底什么人啊?”   “我?我是好人呐!不然的话,刚才为什么会救你们?”   “刚才那个蒙面人呢?”   “那个蠢货啊……跑了。”   “啊?跑了?”贝螺嫌弃地看着他道,“到底谁是蠢货啊?给人跑了还说人家是蠢货,劳烦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不好意思,我很赶时间,先走了!”   “打算去哪儿啊,小公主?”   “跟你没关系!”   贝螺拉上阿越想跑,却被那男人从头顶上飞过拦了路。那男人双手搭在跨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道:“别这样啊!我们獒獒再不好,也是身材健硕高大威猛的男人一个吧?能砍得了狼,洞了房,很不错了啊!你就这么跑了,让我们獒獒的脸往哪儿搁啊?小公主,不用这么狠的吧?再商量商量?”   “嗷嗷?什么玩意儿?”贝螺皱眉问道。   “哦,獒獒啊,就是你男人獒战咯!”   “呃?獒獒是獒战?”贝螺要吐了,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叫獒战獒獒,太恶心了吧!   “小公主,獒青谷不好玩吗?”这男人继续问道。   “跟你无关!”   “看来就是不好玩了,这样吧,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只当散散心了。”   “你?你带我出去玩了?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男人邪魅一笑,打了个响指后,洞口里便走出了两个男人。贝螺回头一看,噢耶!还是熟人呢!这不是穆当哥的从人铁牛大哥吗?   “尊上有何吩咐?”铁牛对这男人很恭敬。   “告诉穆当,我带小公主出去玩几天,保准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这……”   “把她,”这男人指着阿越道,“给我带回去!”   “我要跟着公主!我才不走呢!”阿越紧紧地抱着贝螺的胳膊道。   这男人耸耸肩笑道:“不好意思啊,精力有限,带不了你们两个,你先回去等着,过不了几天,你家公主就回来了。铁牛,还不动手?”   “阿越姑娘,”铁牛对阿越道,“你先跟我们回去吧!”   阿越撅起了嘴巴,指着那男人问道:“他到底是谁啊?阴阳怪气的,我怎么能放心把公主交给他呢?”   “他不是坏人,他是奇魂尊上!”   “奇魂?”贝螺和阿越同时愣了!   话说贝螺和阿越为何这般惊讶呢?这事儿还得从不久前说起。还记得安竹有个姐姐叫安绣吧?这姑娘早过了嫁杏之期,今年都二十六了,却一直还没嫁人。阿越因为跟她走得比较近,一番谈心之后才知道,原来安绣不嫁的原因就是奇魂。   再来说说这个奇魂,他与穆当同年,曾都是大公主獒沐手下的人,能力不在穆当和巴庸之下。不过,自从当年大公主死后,他便离开了獒青谷,一年顶多回来一两次。如此过去了十二年之久,他如今还照旧这样我行我素,谁也管不住。   “哦!你就是奇魂?”贝螺指着这个男人,好不惊讶道,“就长这副德行?”   这叫奇魂的男人反问道:“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德行?”   “去!”贝螺不屑一顾道,“你这样的德行我见多了!有什么稀奇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安绣姐会迷恋上你?没见过你本尊还情有可原,见过你本尊之后,我真的觉得要劝安绣姐别那么死心塌地了!”   男人双手合十,一副十分虔诚的模样说道:“那我就多谢了!你要能劝服她别再等我,我真的会很感激你了!”   “呵!”贝螺翻了个白眼,真是给气得没话说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动身吧!”   “动什么身?谁说要跟你一块儿动身了?”   “铁牛,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家阿越姑娘送回去啊!”   阿越正想挣扎,却被铁牛和另外一个从人架着就进了洞。贝螺想去追,却被奇魂拦下道:“如果你安安静静地让她回去,你和她出逃的事情可能谁都不知道。如果你非要这样的闹的话,后果会严重的。”   贝螺虚起双眸,指着他问道:“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会那么好心带我去散心?你不会是想把我弄去卖了吧?”   奇魂呵呵笑道:“我把你卖了,回头我怎么跟獒獒交代?放心,我不卖你,我带你找獒獒。”   贝螺瞳孔微张:“你说什么?找獒战?”   “不想去吗?”   “不想去!”贝螺使劲摇头道,“那个……我还是回獒青谷去好了!”   “别这样,小公主!”奇魂张开双臂拦住她道,“去试试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也好啊!你一定很想獒獒了吧?我带你去找他,让你们夫妻团聚!”   “不要!”   “走吧!”   “我死都不走!”   “那我回去就把你私自逃跑的事情告诉獒獒他爹咯?”   “你……你怎么跟獒战一样地卑鄙啊?就会威胁人!”   “那走还不走啊,小公主?”   “走就走,我还不信你真的会带我去找獒战!他这会儿还在打乌陶族呢!你怎么带我去找他?就会说大话!”   可事实上,人家奇魂没有说大话,真的带着贝螺往乌陶族族地去了。贝螺这才意识到,这家伙不是开玩笑的啊!完了,要是被獒战知道自己趁他不在的时候私逃出獒青谷,獒战会把自己剥皮喝血的吧?想想都觉得那场面特别恐怖特别血腥,简直是不忍直视啊!   为了避免这一“悲剧”发生,贝螺开始了自我拯救。她先是想尽各种办法打算说服奇魂放弃去找獒战,结果没用;跟着她又出尽奇招,甚至对奇魂下药,企图逃跑,结果还是没用!就这样,两人结伴走了六天,已经进入了乌陶族边境,再往前走,恐怕就离獒战不远了。   第七天早上,他们在一家农舍吃完早饭后,继续往前出发。贝螺懒懒地跟在奇魂身后问道:“喂,到底还要走多久啊?”   奇魂叼了根马尾草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已经进入乌陶族地界了,很快就能见到你心爱的獒獒了。”   贝螺冲他的后背扮了鬼脸后说道:“可我不明白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来找他?我又不是战地记者,不写现场报道的,你带我来干什么啊?”   “别啰嗦,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动上门   “可我走不动了啊!”贝螺耍赖道,“我们都走了好几天了,鞋都走破一双了,我累得不行了,要走你自己走好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小公主,”奇魂回头笑了笑道,“这儿已经是乌陶族地界了,如果你被乌陶族或者其他族落的人抓住的话,你的下场会很惨的。你很有可能直接被杀,也有可能会被其他族落的首领占有……”   “行了!”贝螺推了他一把道,“走就走嘛!没说不走啊!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跟个女人似的!真闹不明白安绣姐喜欢你哪点!还为你守了那么多年,真是一点都不值啊!”   “这话你应该多跟她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值。”   “真受不了你了!一张嘴说话跟獒战一样讨厌!”   “越讨厌一个人,说不定就是越喜欢他的意思。”   “拉倒吧!我喜欢他?除非他真的变成一只藏獒还差不多!走快点走快点,慢吞吞地学蜗牛爬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一处垭口上。奇魂忽然停下了步伐,抬起右胳膊把贝螺挡在了身后,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贝螺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不走了?是要打道回府吗?”   “有人来迎接我们了。”奇魂笑道。   “有人?”贝螺心里一紧,不会獒战吧?   这时,前方坡顶上冒出了两个人,都是红黑衣裳打扮,腰佩弯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贝螺立刻缩到奇魂背后,小声嘀咕道:“哇!什么人啊?强盗?山贼?”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人冲他们叫嚣道。   奇魂仰头笑道:“打扰了,两位兄弟!劳烦去向你家主人通报一声,就说我奇魂来了。”   “奇魂?奇魂是什么人?你以为我家主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赶紧滚开!别给自己找麻烦!”   “这位兄弟,你要真的把我赶走了,你的小命儿可能会不保你知道吗?我可是你家主人非常想见的人,想当初,她是如此地迷恋我,甚至不惜放弃血鹰族公主的身份也要和我私奔,你要真的把我赶走了,她会伤心难过的。”奇魂一脸自我陶醉道。   贝螺当场蹲下去作呕吐状了!   真真地有点受不了这家伙了!獒战是自大,他完全是自恋啊!一路上对姑娘媳妇抛媚眼搭讪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跑人家地盘来充情圣,真是没得救了!   “你少胡说霸道!”那人怒吼道,“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拿箭把你射成个骷髅?”   奇魂照旧一脸悠闲的笑容道:“兄弟啊,我要是你,好歹先去禀报一声,不然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你没听过我奇魂的名号,那你总听说过獒蛮族吧?我是獒蛮族的人,你家公主应该很有兴趣想见吧?”   “你是獒蛮族的人?”对方有些惊诧。   “去吧!告诉你家公主,獒蛮族的奇魂来了,她一定想见。”奇魂抄手邪笑道。   这人稍微斟酌了片刻,转身派了一个同伴去禀报了。奇魂得意地笑了笑,转身时看见贝螺蹲在地上,忙弯腰问道:“怎么了?想吐?不会是有了吧?”   贝螺缓缓直起腰,白了他一眼道:“谁有了?哎,我问你,你到底是来会老*的还是带我去找獒战的?”   “怎么?着急见獒战了?”   “对,我很着急,我怕我还没见到他就被你恶心死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血鹰族的公主,难道你要见的是血鹰族的公主?”   “你没发现吗?”奇魂笑道,“这一路已经被血鹰族所控制了。”   “啊?那你还带我来?獒蛮族和血鹰族不是世仇吗?被血鹰族抓了我们俩还能活吗?”贝螺惊讶道。   “别紧张,小公主,我说了,我一定会带你去见獒战的。”   “喂!你……”贝螺彻底郁闷了,她完全摸不清这男人出牌的路数啊!神神叨叨地把她带出獒青谷,又神神叨叨地说要带她散心,然后再神神叨叨地把她带到血鹰族所控制的地方,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还说带她去找獒战,怎么感觉一点都不靠谱呢?   没过多久,前去通报的人回来了,说他家公主要见奇魂。随后,几个血鹰族的族人押着两人过了垭口,一路走了一盏茶功夫的下坡路,最后来到了几间半旧的农舍前。他们被带进了其中一间房内,此时那位公主正在那儿等着他们。   走进屋内,迎面就看见桌边坐着一位带着五色珠额抹的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略有姿色,身着绣了鹰图腾的红黑两色紧身衣,头上插着三根光泽新亮的锦鸡黑尾翎,显得野性霸气十足。   奇魂一进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合掌喊道:“娇娇,好久不见了啊!”   “没想到真是你这贱男人!”这被称作娇娇的女人开口就骂道,“奇践人,来这儿干什么?主动来给你的獒战弟弟陪葬的?”   “娇娇,”奇魂坐到女人对面,油腔滑调道,“你骂得我真是心酸呐!有句话不是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吗?娇娇你心里还这么恨着我,那就说明你心里也还爱着我的。”   “够了,奇践人!”这女人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副嘴脸我早就看腻了!我还爱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闹清楚了,我虎娇是有夫君的,少蹬鼻子上脸!言归正传,你来这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奇魂抓了桌上一个果子啃了一口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给我獒战弟弟陪葬的,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知道你们血鹰族已经控制了通往乌陶族本寨的所有路,也就是说,我獒战弟弟现在正被困在里面。娇娇,这样吧,给我个面子放了他行不行?”   “给你面子?”这位血鹰族的虎娇公主冷笑了一声道,“你在我虎娇跟前有什么面子可言?让我放了他,你别做梦了!这回我可收获颇丰啊!不单单困住了獒蛮族的未来首领,连花狐族的现任首领也被我困住了,只要再过几天,他们便无力反抗,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我还想着把那两个送给我的女从人慢慢享用,凭什么给你脸面放了他们?”   听到这儿,贝螺心里忽地咯噔了一下,难道獒战真的被困了?绿艾夫人的梦真的应验了?不对啊!绿艾夫人说过,她是为了安排逃跑计划才假装说梦见獒战的啊!怎么还成现实了呢?   “娇娇,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的,你心里肯定还想着我对不对?这样吧,”奇魂凑过去脸去笑米米地说道,“让你睡我一晚,你就放了我獒战弟弟,行不行?”   虎娇眼眸眯起,一脸嫌弃的表情说道:“我骂你奇践人还真是骂轻了是不是?让我睡你,你也配?奇魂啊奇魂,你就这么自甘*,打算一辈子如此放浪下去?死了一个獒沐而已,你是不是要赔上自己一辈子?”   奇魂啃了一口果子,笑意犹浓地指着虎娇道:“我们是在说獒战,不是在说獒沐,睡不睡就给句痛快话吧!我可还是个童男子,你不吃亏的哦。”   “滚!”虎娇沉下脸道,“我不想跟你废话!更不想再看见你这个人了!立马,立刻,给我滚!”   “来都来了,再怎么也得管顿饭是不是?”   “你……”   虎娇正要发怒,一个族人忽然推门进来禀报道:“二公主,不好了!三公主被獒战擒了!”   “什么!”虎娇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惊讶道,“虎宁怎么会被獒战擒了?我只是让她去附近巡山,没让她靠近獒战他们那儿啊!”   “是小的失职了!小的应该拦住三公主的!”   “到底怎么回事?”   “三公主说,獒战他们已经被困了这么久了,粮草应该也早尽了,肯定是人困马乏了,所以……”   “胡闹啊!”虎娇拍了一下桌面,着急道,“她这不是胡闹吗?谁让她去动獒战他们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跟她说过的啊!我问你,你是亲眼看见虎宁被獒战抓去了?”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不敢胡说!”   “真是的!那丫头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虎娇又拍了一下桌面,坐下来皱眉思量了起来。这时,奇魂冲她哎哎了两声,她抬头瞪了奇魂一眼骂道:“哎个屁啊哎!还不滚?”奇魂笑道:“我滚了,你怎么把你妹妹换回来?”   虎娇和贝螺同时愣了!   人家都已经让他滚了,人家虎娇还没想到要拿他当人质去交换虎宁回来,他却自己巴巴地送上了这么个主意!不但无法脱身了,被交换过去后还会继续受困于血鹰族,连性命都有危险了。贝螺两个手掌往脸上一盖,内心无比郁闷地呐喊道:oh,my哥弟!老天爷拜托你回去翻查一下档案记录,确定这男人没被门夹过,驴踢过,雷劈过,女人甩过?   看着虎娇那迷茫诧异的表情,奇魂又笑了笑道:“这不挺好的吗?拿我换你妹妹,獒战绝对答应,这买卖你不亏的。”   虎娇倒抽了一口冷问道:“奇践人,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压根儿都算不上人了呢?疯了吧?你因为想獒沐想疯了是吧?”   “冷静冷静,”奇魂双手往下摁了摁道,“我没疯,我好着呢!我只是念在我们俩从前那些情分上,给你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以我去交换虎宁公主,这没什么不妥啊!”   贝螺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想那本公主呢?你倒是交换了,那本公主怎么办?你个抽风的!   虎娇一双疑惑的眸子紧盯了奇魂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吩咐道:“把这两人关起来,看好了!等我回来再处置!”   “哎,娇娇……”   不等奇魂说完,虎娇旋风般地离开了。其他族人也退了出去,将房门锁上了。奇魂无奈地耸耸肩,顺手又抓了两个果子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主意都不听,那你慢慢跟我们獒獒谈吧!那家伙可不是跟谁都讲理的。”   “是跟谁都不讲理吧?”贝螺忍不住插了一句。   “说得对!”奇魂丢了个果子给贝螺笑道,“还是他自家媳妇了解他。那家伙犯起浑来,连他老爹的脸面都不卖的。你说那个虎娇是不是自找没趣?我给她出了这么好主意她居然都不领情,真是白费了我一片苦心了。”   “奇魂哥,”贝螺眼神怪异地盯着他问道,“你不会真的是疯子吧?”   奇魂仰头呵呵地笑了一通,反问道:“你觉得我是疯子吗?”   贝螺表情诚恳地点点头道:“像!”   奇魂又笑了,抬起右脚踩在凳子上,啃着果子道:“小公主啊,你见过我这么好心的疯子吗?哪个疯子会千里迢迢带你去找你男人的?”   “也没哪个正常人会逼着我去找我男人啊!”贝螺双手捧着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抱怨道,“我本来可以回獒青谷好好待着的,是你非要带着我去找獒战的。獒战还没找着,你倒先把我送到血鹰族人手里了,你说你那智商……不是,这跟智商没一毛钱的关系,你说你那大脑神经反射区有一点点正常的吗?奇魂哥,你能不能给我句实话,你到底真疯还是假疯啊?”   “我嘛,从前的确疯过,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完全好了。”   “你确定?我觉得吧,你应该再去找个专业点的大夫好好看看,没准根儿还没治掉呢!”   “小丫头,”奇魂嘴角露出邪笑道,“把我根儿治掉了你赔啊?”   贝螺微微一愣,顺手就把手里的果子砸了过去。奇魂躲开后呵呵笑道:“跟你说笑呢!记得了,别跟獒战提啊!他那人小器,知道了肯定要跟我唧唧歪歪的。”   贝螺抄手瞟着他道:“真是一点正经样儿都没有啊!哎,我们到底要在这儿待多久啊?你不会真的打算拿自己去交换那个虎宁吧?你去了,我怎么办啊?”   奇魂指了指桌上道:“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填饱了以后呢?”   “越狱,听过没?”   “越狱?”贝螺脑袋又开始大了!   与此同时,虎娇急匆匆地赶往了乌陶族本寨。獒战等人就被困在了大寨内。赶到后,虎娇令人往大寨内传话,要见獒战。没过多久,大寨大门缓缓打开,獒战从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相比前几天,獒战略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好。他带着一股傲气地走了出来,冲三十步开外的虎娇阴阴地问道:“来赎人了?”   虎娇凤眸怒瞪道:“獒战,你绑了我妹妹,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这叫垂死挣扎你知道吗?赶紧把虎宁放了!”   獒战不屑地笑了笑道:“你让放就放?你都说是垂死挣扎了,我能不找个垫背的吗?”   “你想怎么样?”虎娇问道。   “不想怎么样,就想跟你换些粮草。”   “你要粮草?你还打算继续耗在这儿?”虎娇有些不解地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给不给,一句话!”   “哼!”虎娇冷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想换给你,只不过偏偏你运气太差了!知道谁在我手里吗?”   “谁?”   “奇魂!”   “奇魂?”獒战眉心微微皱起,“你是说,那个奇疯子在你手里?”   “没错!奇魂在我手里,想救他吗?想的话就拿虎宁来换!”   獒战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儿的笑容。虎娇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救还是不救,也给句痛快话吧!”   “你不知道他是个疯子吗?”獒战笑意浓郁地问道。   “知道,那又怎么样?到底换不换?不换的话,你们上回见面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要是你的话,抓着那疯子都丢一边去,你还留在你那儿,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是个疯子,谁也料不到他会干什么,没准他这会儿正在你营地里杀人放火呢!”   “你少吓唬我,獒战!”虎娇不耐烦道,“我虎娇也不是吓大的!你就说吧,到底换还是不换?不换的话,我这就去把他的人头给你提来!”   “把人带来再说!”獒战抄手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我要先见他。”   “好,我这就派人去带过来!”   虎娇派的人去后,两人便对峙着等在原地。谁知道没过多久,那人又一脸惊慌地跑了回来,向虎娇气喘吁吁地禀报道:“二公主……二公主不好了!”   “怎么了?”虎娇皱起眉头问道。   “我们的营地……我们的营地被那个奇魂给烧了!”   “什么?”虎娇又惊又怒,“营地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让他给跑出来,还把营地烧了?人呢?人抓住没有?”   “没有!给……给跑了!”   “蠢货!跑了赶紧去找啊!”   “已经派人去了!”   “滚!”   那族人刚想走,虎娇又叫住他问道:“那个奇魂跑了,跟他一块儿来的那个姑娘呢?”那族人道:“那姑娘也跟着一块儿跑了!”虎娇沉下脸道:“找!肯定没跑远,立马去给我找!翻遍整座山都要给我找出来!”   “虎娇公主,”獒战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把一个疯子放在你的营地那是你自找倒霉啊!如何?被我说中了吧?奇疯子跑了,不知道你还能拿谁来跟我换你妹妹呢?”   “你别得意,獒战!”虎娇瞪着他道,“我肯定能找到那个奇疯子!他跑不远,他来这儿就是为了来找你,他肯定不会往外跑,肯定会往这个大寨来。只要我派人堵住他,他根本没办法接近这儿,唯有束手就擒!等着吧,獒战!走!”   虎娇带人匆匆离开了。站在獒战身后的安竹一脸纳闷地问道:“难道奇魂哥真的来了?他来干什么啊?”   “不是他还有谁?也只有他那个疯子才会自动送上门再把人家营地烧了就跑!”   “刚才虎娇说他还带了个姑娘,难得啊!奇魂哥都带姑娘了,这 是疯病好了的征兆吗?”安竹笑道。   “先别管他疯病好没好,不能让他再被虎娇抓住了,不然我们换粮草的想法就无法实现了。”獒战表情严肃道。   “明白了,我带几个人出去逛一转,希望能碰上他。”   画面一转,不远处的山林间,奇魂正带着贝螺一路狂奔!贝螺实在跑不动了,一把抱住了一棵大槐树,气喘吁吁道:“我就……就知道你……你准没好主意!这就叫……叫越狱?累死我了!我……我不跑了!”   “这……这不叫越狱叫什么?赶……赶紧的,被虎娇抓回去……獒獒可难办了!再往前跑一段路就是乌陶族本寨了,到……到那儿就安全了!”奇魂叉腰喘气道。   “你知道他难办还自投罗网?”贝螺那个火大啊,“还越狱呢!你以为你是迈克啊?弄得跟山地马拉松似的,我不跑了!让虎娇把我抓回去好了!”   “乖啦!再跑几步马上就到了嘛!来来来,赶紧跑!”   奇魂拉上贝螺一路跑下了那个坡,刚要进入那片茂密的竹林时,竹林里忽然杀出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虎娇!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一阵贼笑在竹林上空响起。   “还笑得出来啊?看样子还有劲儿是吧?跑啊!怎么不跑了?我再给你半柱香的功夫,看你们能不能跑出这片竹林,跑啊!”虎娇气势汹汹地怒喝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差点得手了   “娇娇……”   “给我闭嘴!”虎娇打断了奇魂的话,恼怒道,“你这个疯子!你居然烧我的营地,看样子真是疯得不轻了!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吗?我告诉你,整个这一片都在我掌控之下,你想跑去找獒战,门儿都没有!”   说着,虎娇把目光转向了瘫坐在地上像哈巴狗似的喘气的贝螺。她打量了贝螺一眼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疯子的相好?”   “我才不是他相好呢!”贝螺抬起头道,“谁眼光那么差找他做相好啊?我就一路过打酱油的!”   “路过打酱油的?”   “也就是说,我本来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谁知道半路上撞见了这疯子,非要把我拉这儿来,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跟你说,你为难我也没用,我既不是獒蛮族人也不是乌陶族人……”   “她是獒战的女人!”奇魂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这瞬间,贝螺背脊梁骨全寒了!大哥,不要再继续发疯了好不好?会出人命的!   “獒战的女人?”虎娇迟疑地看着贝螺道,“没听过啊!”   “夷陵国下嫁来的那个,你不会没听过吧?”   “哦!夷陵国的那位贝螺公主是吧?真是她吗?”虎娇有点怀疑,“她怎么会跟你一块儿?”   “太想她男人了,非逼着我带她去找。”   “谁想了!”贝螺使劲地推了奇魂一把,嚷嚷道,“明明是你非要带我来的好不好?大哥,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啊?你跟她说了,到时候让獒战换你还是换我啊?你都不用再去找大夫了,华佗在世都救不了你了!”   虎娇脸上浮起一丝歼笑,点头道:“看来,是真的了!不错,我这回收获真不少!居然连獒战的女人,夷陵国的贝螺公主都落到我手里了。看待会儿那个獒战还怎么跟我横!来人,把这两个给我绑了押走!”   话音刚落,身后的竹林忽然一阵摇曳。虎娇略感不祥,刚一转头就看见竹尖上蹿下了好几个人,打头的居然正是獒战!她吃惊之余,立刻拔刀喝道:“把他们给我拦住!”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獒战窜下来便一脚踢飞了挡在面前的两个血鹰族人,然后一个弯腰回旋,从腰间拔出佩刀,往右一挥,挡开了另一个正要举刀砍向他的人,最后一个箭步冲到了贝螺跟前,抓住她的胳膊迅速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贝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獒战怀里。那股熟悉的汗味儿扑面而来,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她的心跳居然不那么猛烈了。   真是獒战,她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还真是!   獒战垂下幽黑的眼眸,目光中略带些许讶异,又隐隐带着几丝兴奋,可口气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打哪儿滚出来的,金冬瓜?真从寨子里逃出来了?”   贝螺当即低头,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随獒战而来的安竹和穆烈几人也从血鹰族人手里把奇魂夺了过来。虎娇气得脸都红了,拿刀指着獒战喊道:“你居然还敢出来?”   獒战一手扣着贝螺的腰肢一手握着佩刀道:“我怎么不敢出来?你困着我就不敢出来了?只是我不想出来逛而已,要想出来我哪儿都能去。”   “獒战你别嚣张!你出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回去了!”   “那你得想想你妹妹了,”獒战面带鄙笑道,“如果我死在这儿,你妹妹绝对死定了。如果想你妹妹给我陪葬的话,我也不介意,不过你要想清楚了。”   “有你的!”虎娇气得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我暂且放过你,但你别太得意了!我迟早会把你拿下的!我警告你,别动我妹妹半根汗毛,否则的话,我一定踏平你们獒青谷!”   “随时恭候!走!”   安竹穆烈殿后,獒战扛起贝螺,带上奇魂先行。没过多久,他们都顺利地返回了本寨。一直等候在寨门口的花尘终于松了一口气,且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獒战肩上扛着的贝螺问道:“还真有个女的?是奇魂哥的相好?”   “哎,别乱说,尘尘,”奇魂靠在一根木桩上歇气儿道,“那可不是我的相好,是獒獒的。”   “獒战的?谁啊?”花尘一脸好奇地问道。   獒战把贝螺放了下来,把佩刀收入刀鞘后说道:“金贝螺,跟你说过的那个,我还能几个女人啊?没你那么精力旺盛!”   花尘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原来是弟妹啊!真是不好意思,还把你当奇魂哥的相好了!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贝螺下地时有点晕,忙扶住了旁边的木柱子。   “不过……”花尘看了一眼奇魂又看了一眼贝螺,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会跟奇魂哥一块儿来?你不是应该在獒青谷的吗?”   “那个!那个疯子!”贝螺指着奇魂“控诉”道,“是那个疯子非逼着我来的!”   “哎,小公主,说话不老实啊!为什么不把话全说出来呢?是我逼你来的,没错,但不是我逼你从獒青谷偷偷溜出来的吧?”   一听这话,獒战脸色立马变了,脑袋一甩,一双吃惊且生气的眼睛就盯上贝螺了。贝螺立刻闪身躲到木柱后面去了,装没看见,心里却七上又八下地吊起了水桶,遭了!这霸王不会当场翻脸吧?可恶的奇疯子,回头再找你算账!   “什么偷偷溜出来?”花尘好奇地问道。   “就是人家小公主在獒青谷待不住了,想獒獒想得太难受了,所以才从獒青谷偷偷溜出来打算来找獒獒的,知道了吧,尘尘?”奇魂歼笑道。   贝螺翻了个白眼,很想揍奇疯子一顿了!可她没敢回头,怕直接被獒战那眼神给杀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花尘笑呵呵地说道,“那也是人之常情啊!没想到贝螺公主这么勇敢,居然从獒青谷偷跑出来找獒战,不过公主你也太心急点些,好在遇上了奇魂哥,不然就有危险了。”   獒战虚眯着眼眸死死地盯了贝螺后颈片刻,忽然伸手把贝螺拽过来,弯腰又扛上了肩。贝螺吓得尖叫了起来,拍着獒战的背让他放自己下来。獒战当没听见,扛着就往寨子里走去了。   花尘有点茫然,眨了眨眼睛看着獒战的背影问道:“奇魂哥,这又是怎么了?”   “人家的家事,不用管了,獒獒自己会看着办的。哎哟,我饿了,尘尘有饭吃没有啊?”   花尘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该知道我们是被困在这儿的,不是来这儿踏青赏花的,正缺粮食呢!白米饭没有,野菜团子倒有几个,吃不吃?”   奇魂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道:“也行,野菜团子就野菜团子,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奇魂哥,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一边走一边说吧!”   花尘陪着奇魂去吃野菜团子时,獒战把贝螺扛回了他暂时住的那个院子里。进了房间后,他把贝螺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贝螺哎哟地叫了一声,吃痛嚷道:“你干脆摔死我得了!”   獒战解下佩刀和披风扔在一旁,伸手拽着她的小辫子拉了过来。她一边护着小辫子一边趴到獒战跟前道:“疼疼!松手!松手!只会欺负好欺负的!”   “你还真逃啊,金贝螺?”獒战拽着她的小辫子不撒手道。   贝螺转了转大眼珠子,护着她的小辫很无辜地说道:“是你自己说的啊,说我可以逃啊!你以为我是说笑的吗?我是很认真的!不过,我这回也不没逃跑成功吗?还是给奇魂哥抓住了,所以……所以你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吧?”   獒战抿了抿嘴唇,目光幽幽地盯着她,扯了两下小辫道:“奇疯子不抓住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逃了之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奇魂哥的的确确是抓住了我啊!所以,”贝螺不得不流露出一点点可怜巴巴的目光道,“所以,你真的不用生这么大的气。我想啊,逃跑可能不我的强项,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自我反省,不用您亲自动手教训了,松手,松手好不好?”   獒战松了手,贝螺松了一口气,可刚送完这口气,獒战忽然又双手拧住了她两只耳朵,拉到了眼前。她疼得嘴巴都歪了,眼睛眉毛都皱得到一块儿,声音像卡了带的录音机似的重复着一个字:“疼……疼……疼……真的疼!”   “还知道疼啊?”獒战与她面贴面地问道。   “是你自己说的嘛,人家可以逃的,人家还可以拿着你的地图逃。好了,现在人家逃了,你又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算什么嘛!你就是说话不算话!就是!就是!”   “吃人?这个提议不错啊!知道本王子有多久没吃肉了吗?大概有十来天了吧!真馋着呢,你就送上门了……”   “别别别!”贝螺一阵毛骨悚然,推着他道,“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是你去打败血鹰族,大振声威的时候!吃肉这种事,忍忍也能过的!真的!真的!你这样做很不好,会让你的族人军心散涣的……”   最后一个的字湮没在了贝螺的嘴里,生生地又吞回了肚子里,然后她就感觉自己嘴唇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尽管她一再想从獒战唇下夺回自动权,但一次又一次的推搡挣扎都是无用的。獒战的吻向来如此霸道且令人窒息……   小脸蛋由白转粉,再由粉转浅红,最后变得通红了起来,红得快要爆炸时,她的后脑勺忽然咚地一声磕在了木地板上,这一磕把她彻底地磕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两眼泛着血红的獒战近在咫尺,微微喘息中带着一丝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野性,像极了一头迫不及待要扑抓猎物的野狼!   她忙收拢双臂,面带惧色道:“你……你别……别乱来啊……这样……这样真的不好的!你还在……还在带人打仗呢!谁打仗的时候想这事儿啊!那个……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你不是喜欢跑吗?”獒战那双带着幽光的眼睛逼近她面前,双肘撑在她耳边道,“上回那个烙印我想是不够的,我得再给你打个更深的烙印,这样不管你跑到哪儿,你身上永远都带着我獒战的印记!”   “不要吧?”贝螺都快哭了,“还要咬?你忘了上回你一口咬得我差点没命了吗?别闹了,等回了獒青谷再说好不好?”   獒战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阴笑道:“这回不咬了,该别的玩法儿。我说过,如果你不肯乖乖听话,我会让你有个此生都难忘的夜晚。现在等不及夜晚了,就来一个此生都难忘的下午吧!”   “什么?”贝螺眼珠子立刻瞪圆了,“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再打个商量?”   “没商量!”   “救命啊!”   贝螺一声嚎叫后,除了木地板时不时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可过了没两分钟,有个不知趣的家伙在旁边敲起了门:“獒獒!獒獒!出来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滚!”口气里带着一股子杀气。   “哎呀,出来一下嘛!媳妇可以待会儿再睡,但这事情是很紧要的啊!赶紧出来吧!”   “再不滚扔你给虎娇了!”   “真的很紧要啊!会出人命的!”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后,门忽然被獒战打开了。他一脸恼怒加郁闷的表情冲门外的奇魂嚷道:“到底有多要紧的事儿啊?谁出人命了?”   奇魂嘿嘿一笑:“我打扰你们了吧?那也是没法子啊!尘尘给我的那个野菜团子实在太难吃了,难以下咽啊!”   “你就为了个野菜团子来找我?这到底是多了不得的破事儿啊?”獒战那叫一个郁闷!知道刚才有多十万火急吗?差点就得手了!这个该死的奇疯子!发疯还发得真到点!   “这是小事儿吗,獒獒?”奇魂一脸无辜道,“这是大事儿啊!粮草是大事儿知道吗?你们整天吃那么难以下咽的野菜团子,怎么能有精神对付虎娇他们?”   獒战丢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胳膊肘撑在门框上气呼呼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让人这会儿去给你猎野味儿来?”   “也不要野味儿,只是要借小公主用一用。”   “借金贝螺干什么?”獒战虚眯起眼睛瞪着奇魂问道。   “别想歪了,我敢动你的女人吗?我对女人都没兴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这样的,小公主她知道很多可食的野菜,让她带着族人去找些回来,也总比吃那种难以下咽的野菜团子好啊,你说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金贝螺懂很多野菜?”   “这一路上她自己跟我说的啊!”   “不借!”   “别这样嘛,獒獒!”   “你带着我的女人逛了一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跑来找我借人?”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大家……”   “借借借!”贝螺忽然满面通红,头发散乱地冲了出来,一把拉开了獒战,奔出门去拉着奇魂道,“奇魂哥,找野菜是吧?找野草我最在行了!走,我们立马就去!”她说完拉上奇魂就跑走了,完全无视獒战在她背后放射出来的那几道郁闷气愤外加今晚再收拾你的眼神!   今晚大家注定可以吃顿像样的饭菜了。穆烈和莫秋冒险出去猎了两只野鸡回来,贝螺用这仅有的两只野鸡熬了一大锅汤,把鸡骨头都熬散了。香味儿一飘出去,好多族人从人都侯在外面眼巴巴地等吃了。   另外,她还在寨子里找到了不少鲜美可口的野菜,譬如车前草,山葵,空心莲子菜等等,另外她还找到了一颗香椿树,让族人爬上去摘了一篮子的香椿。最后,她从别人家里翻出了一袋子黄豆,泡了磨成了豆浆,做成了香滑白嫩的豆腐。总之一下午她都没让自己闲着,就怕獒战又要逮她回去,想入歪歪!   晚饭时,所有人都吃得贼香贼香的,连聊天的功夫都没有,整个吃饭的场面难得如此安静,只剩下筷子碰碗沿的声音了。奇魂是吃得最开心的,时不时发出一阵好吃好吃的感叹。獒战可能是最郁闷的,想想这群人的开心还真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下午明明可以把金贝螺睡了,可结果呢?   一想到这儿,獒战斜眼瞟了瞟坐在自己身边的贝螺。只见贝螺咬着筷子,低着头,挪着屁股慢慢地往奇魂身旁挪去。挪着挪着就撞到奇魂那端鸡汤的手了,奇魂哎哟了一声,忙端稳了碗转头看了一眼贝螺问道:“怎么了?这么好吃你还不吃?你再不吃,那群饿鬼就全吃了!”   说着,奇魂放下鸡汤碗,夹了一筷子凉拌山葵在贝螺碗里道:“这玩意儿真的好吃!够辣够爽,最是开胃了!来,你多吃点,都是你的功劳啊!没你,我们上哪儿吃这么好吃的饭菜?让那个虎娇在那边干瞪眼吧!哼哼,想饿死我们,没门儿!”   贝螺没说话,低着头趴自己的饭。   奇魂抬眼时忽然发现獒战正盯着他,那眼神有点不爽的意思,好像在问奇魂你凭什么给我女人夹菜啊?奇魂耸耸肩,用筷子指了指贝螺的碗,好像在回答他要不你自己来夹?獒战转过脸去,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   獒大爷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嘛?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奇魂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了。晚饭过后,贝螺把奇魂拉到了一旁商量道:“那个奇魂哥……今晚……今晚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睡啊?”   “呃?”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说,我能不能……跟你一个房间?”   奇魂贼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怕獒獒那个你吧?”   贝螺脸红了,但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下午是躲过去了,谁知道晚上还会怎么样呢?一想到月黑风高的晚上,阴冷幽暗的房间,还有那匹随时准备吞了她的狼,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毛骨悚然。除了找奇魂,她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了。奇魂虽然是个疯子,但却是一个很有个人原则的疯子。   “我要跟你一个房间,我估计过不了夜獒獒就得把我砍死。这样吧,我跟他一个房间,你自己一个房间,这样总行了吧?”奇魂提议道。   “好好好!”贝螺连连点头道。   “你那么怕跟獒獒……”   “别说了!”贝螺红着脸打断了奇魂的话道,“我们都还没正式成婚呢!怎么能随便那什么……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跟他一个房间,知道吗?”   正说着,獒战朝他们走来。贝螺立刻转身就跑了,獒战正想去追她时,奇魂上前把他拦住了。他瞄了奇魂一眼道:“干什么?拦我干什么?”   “好久没见你了,哥哥找你说几句话不行吗?走,聊聊去!”   “我要去找金贝螺!”   “你是想去睡人家吧?走吧,媳妇什么时候睡不是睡?还怕没机会吗?走了,聊聊去!”   奇魂拖着獒战回了他的房间。坐下后,獒战问他:“你怎么会来这儿?还有,为什么要把金贝螺带来?你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吗?”   奇魂斜躺在榻上道:“人家都要逃了,你再不想点办法就只能让人看笑话了。”   “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章 圆溜溜的屁股   “你得让金贝螺见识见识,你獒战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知道吧?你跟她相处的日子太短了,又只是在獒青谷里,她能知道你些什么?你得把她弄到这儿,让她看看她男人有多英勇有多豪气,保准她立马就爱上你了!”   “去!”獒战丢了他个白眼。   “不信?你还别不信!想当初哥哥我就是这样把你姐姐给俘虏了的!”   “吹吧你!我姐姐把你俘虏了还差不多!”   “那都一样!总而言之,你姐姐就是爱我,也只爱我一个,为什么呢?因为她知道她男人很勇猛很厉害,任何时候都会冲出来保护她。你也得让金贝螺知道这点,懂吗?别老是想霸王硬上弓,人家是夷陵国有礼数有教养的公主,不吃你那套的知道不?”   “照你这么说,我是没教养的了?”   “我没这么说过,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对金贝螺太强硬了。你看她跟我,跟穆烈他们都是说说笑笑的,可一看到你,吓得跟小白兔似的,你得对人家温柔点。”   “不懂温柔!”獒战生硬地回绝道。   “不懂就要学嘛,獒獒!”   “滚!不想学那些没用的玩意儿!言归正传,你疯到这儿来干什么的?不会只是来发疯的吧?”   “那你先说说,你不带人杀出去,跟虎娇在这儿耗什么耗?”奇魂侧身躺下去,手撑着脑袋问道。   “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没能耐突围,只是我突围出去了,也仅仅是把命保住了,而乌陶一族就会落入虎娇手里,那算什么?我来这儿目的就是要收服乌陶族,不达目的,我是不会走的。”   “有脾气!然后呢?”   “花尘已经暗中派人去向夷陵国驻守南疆的胡连将军报信,以我们现在和夷陵国的关系,他会出兵截断血鹰族向虎娇增援的这段路,到时候虎娇自己也耗不起。”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血鹰族不肯放弃乌陶族,即便你找胡连将军截断了增援之路,他们还是会派人来攻,到时候就是獒蛮族,花狐族,血鹰族以及夷陵国混战,四族混战,这不是好事情,会给一些坐山观虎斗的人有机可乘。”   “四族混战那是最坏的打算,我认为还到不了那一步。”   “嗯,”奇魂点了点头道,“也是,血鹰族未必敢真的跟夷陵国动手,虽然夷陵国国力已经渐衰了,但毕竟还是一个大国。行了,你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哥哥再帮你一把吧!”   “怎么帮?”   “乌陶族现在已经归附血鹰族了,其族人就驻守在寨子西南方。我去说服他们,让他们转而归附我们獒蛮族。”   “这可行吗?”   “其实乌陶一族早就分成两派了。大首领乌信有个妹妹叫乌善。自打这女人的丈夫死后,她就跟乌信不合了。”   “你怎么知道的?”   “哥哥我是在江湖上飘的,这些事我自然打听得到。我跟乌善有点交情,我去跟她说。”   獒战眼皮一抖,笑问道:“*上的交情?”   “去!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的身心都忠于你姐姐的,不会让别的女人玷污了的。”   獒战一副要吐的样子道:“真受不了你!我姐姐都死了十多年了,请你另外再找个女人消遣你那副骨头吧!别总说这种疯话,她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唉!”奇魂叹了一口气道,“话说回来,这世上还真再找不到像你姐姐那样的女人了。你让我怎么将就?”   “木棉啊,木棉挺不错的,送你?”   “算了,那小丫头嫩了点,留给别人吧!”   “那你想怎么样?继续发疯?是时候收心了,奇疯子,我姐姐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别再想着她了。”獒战表情认真道。   奇魂眼里闪过一丝忧郁,怅然道:“我就等着死,就等着死了好去地下跟她团聚。”   “你怎么知道她会等你?”   “我女人我清楚,她肯定会等我的。”   “算了,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随你吧!乌善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天一早。”   “行,那我先走了。”   “等等!”   “又怎么了?”   “我答应小公主今晚要跟你一个房间,让她自己一个房间的,所以……”   “做梦!”獒战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奇魂无奈地笑了笑,躺平了身子,枕着手道:“小公主,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看你自己的了,睡觉!”   贝螺此时正在寨子里闲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还跑寨子里最大的那个窑厂去看了一眼。乌陶族的窑厂那可比獒蛮族的大得多,功能齐全得多了。光是烧窑的大窑灶就五个,一眼望去真是气势十足啊!不愧是以做陶器出名的乌陶族啊!   贝螺一边打量一边不住地点头赞赏。在窑厂里逛了好一会儿后,她估摸着獒战已经跟奇魂睡了,这才慢悠悠地往窑厂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獒战那张阴沉沉的脸就出现在眼前。她想都没想,转身就开跑,可结果还是被獒战捉了扛在肩上,往窑厂外去了。   “喂!”贝螺倒挂在獒战肩上喊道,“你又要把我扛哪儿去啊?你放我下来!我不跟你玩儿!”   獒战一句话也没说,出了窑厂大门往东,走了大概五六十步,到了一处小水塘旁,直接把贝螺扔里面了。只听见噗通一声,贝螺瞬间成了落汤鸡。好在小水塘够浅,几乎只到她腰边,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嚷道:“你又要干嘛呀?又想玩水煮冬瓜?我不陪你玩,你找别人去!”   獒战也跳下水,一把拉过湿漉漉的她圈在怀里,贴着她那张满是水珠的脸道:“给我洗干净点!”   “为什么要洗干净点?”她头皮发麻地问道。   “因为我不喜欢睡臭烘烘的女人。”   “我也不喜欢被臭烘烘的男人睡!”她抗议道。   “谁让你跑出来的?”獒战带着阴笑道,“你若好好待在獒青谷我也睡不着你,谁让你自己跑这儿来的?自动上门的女人我不睡白不睡!”   “等等!”贝螺冷得有些发抖道,“你……你不是说过你对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只有一晚的兴趣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这一晚都省略掉呢?我其实……我其实不懂那些事情,你可以找个比较懂的,那样你会更享受的!”   “金贝螺,”獒战捏住她湿滑的下巴缓缓抬起,笑意阴邪道,“别找那么多借口,你是跑不掉的。不管是今晚还是以后,你都会是我獒战的人,既然如此,你何必做这些无谓的挣扎?还不如给我乖乖听话些!”   “不听……阿嚏!”贝螺刚说完两字就冲獒战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獒战赶紧把头扭向了一边,脸色有点窘道:“金冬瓜,你找死啊!”   “伤风了嘛!”贝螺揉了揉鼻子,很委屈地说道,“打喷嚏这种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以为我想打喷嚏啊?刚刚才好了,这下好了,又伤风了,你不折腾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   獒战腾出一只手,用水擦了一把脸,转过头来问她道:“刚刚才好?我走了之后你又病了吗?”   “可不是吗?不小心掉水田里,伤风了好几天,才好呢!”   “真的?掉水田里就伤风了?”獒战倾注下目光,口气稍微软和了一点点。   “骗你干什么啊?不信的话,回去问凌姬夫人好了。这事儿全寨的人怕都知道。”   “还好意思呢?掉个水田也能伤风,你这是什么身子骨啊?藕做的吗?这么弱不禁风,以后怎么给我生儿子?”   “我哪儿知道啊?爹娘生出来就这副身子骨,我有得选吗?”贝螺嘟囔道。   “行了,回去吧。”獒战的口气彻底软和下来了。他弯腰抱起贝螺,淌这水上了水塘岸边,然后一路抱着回去了。   把贝螺送回了自己房间后,獒战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套衣裳,应该是本寨人逃走时留下的。他把衣裳丢到贝螺跟前,略带责备的口气问道:“你还穿着你那个湿衣裳干什么?不是伤风了吗?不知道脱了衣裳钻被窝里去暖和着?”   浑身湿透了的贝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抬起眼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还在谁敢脱啊?   “要我帮你吗?”   “不用!”她忙摇头道。   “那还不动手?”   “那……那你能不能先出去?”   “再啰嗦我帮你脱了!”獒战坐在她跟前道,“又不是没看过,而且反正以后天天都要看,有什么关系?”   “那我不换了!”贝螺撅起嘴,扭头倔强道。   “换不换?”   “不换!”   “换不换?”   “冻死都不换!”   獒战很明显被气着了,他拳头一紧,很想把贝螺拉过来强行换了,但不知为什么,他把火气压住了,转过身去道:“这样行了吧?要再啰嗦,我真就帮你换了!”   贝螺松了一口气,赶紧抱起衣裳,躲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换了。刚穿到一半儿,獒战就转过身来了,她忙一骨碌钻进了旁边地炕上的被窝里,用被子裹着全身不满道:“说话不算数!人家还没换完呢!”   獒战白了她一眼,起身道:“谁让你自己动作那么慢的?你换完了我还换呢,又不是你一个人冻着!”   贝螺一听獒战说要换衣裳,立刻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后,她的脑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然后头顶上传来了獒战的声音:“还憋着?不怕闷死了吗?”她把头伸了出去,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像刚下完蛋的小母鸡。獒战忍不住好笑,坐下来递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道:“趁热喝了。”   “哦。”贝螺接过来,一口喝了下去。暖暖的姜汤顺着喉咙到了胃里,立刻把她全身都烘得暖暖的了。她把碗递回给了獒战,顺便说了声谢谢,然后又把手缩回了被子里,睁着那只大大的圆眼珠子把獒战看着。   “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躺下?”獒战放下碗道。   “那你……”贝螺还是很警惕。   “别指望今晚我去跟奇疯子睡,躺下!出一身汗,明早就没事儿了。”   “不要!”贝螺嘟嘴道。   “又跟我拧了?”   “不是非要给你拧,是我们俩都还没成婚呢,怎么能睡一个屋子?”   “编,继续给我编借口,不就是害怕我把你怎么了吗?”   獒战一语中的,贝螺只好吐了吐舌头,把下巴磕在膝盖上,翘起嘴巴不说话了。窗外一丝夜风偷偷地溜了进来看热闹,却不小心引得桌上的油灯苗乱舞了起来。跳腾的烛影扫在贝螺那张有些发白扑飞了几眼,映衬得她那小模样更加无辜委屈了。   獒战凝着她,无奈地吁了一口气,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摸了一下道:“趁着还没发热,赶紧躺下发身汗,今晚不碰你,行了吧?但你也别再跟我拧了,惹急了我可不管你病还是没病了,没听见吗?”   贝螺赶紧躺下了,把被子盖得好好的,合上眼睛老老实实地捂汗了。獒战又给她添了一*被子,在她旁边坐了一小会儿后才起身出去了。   贝螺终于放下心来,捂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热汗淋漓了。左右盯了两眼,见獒战不在房间里,她赶紧把被子掀开,把身上汗渍渍的内衫脱了,打算先把刚才还没来得及换的外衣套上,总不能光溜溜地睡觉吧?被那獒霸王看见还了得?   可刚把内衫褪了,獒战忽然就推门进来了,跟掐算好了时间似的。她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套上外衣了,赶紧又钻回了被窝里。獒战拿着一卷衣裳走了过来,瞟了一眼她那红扑扑的脸蛋问道:“发汗了?”   “嗯……”贝螺背对着獒战躺着道。   “凌娘说了,发了汗得换被子换衣裳,不然会捂出病的。别在那被子里躺着了,赶紧起来,换*被子。”   “不用了……”   “不是说好了不跟我拧的吗?”獒战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她屁股一下道,“是不是又记不住了?窝在这么汗渍渍的被子里,仔细伤风完了又出痱子了!赶紧起来,把衣裳和被子都换了!”   “都换了!都换了!真的都换了!不劳你费心了!”   “真换了?你哪儿来的衣裳?”   “哪儿来的?呃……就是刚才那外衣!”   “被子呢?”   “被子……被子我翻了个面儿,就不用再换了!”   “我怎么觉得没翻面儿呢?你怎么了?被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贝螺紧张得要命!   獒战狐疑地盯了她两眼,抓住被子一角忽然用力一掀,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条好白好白的“藕”!他的瞳孔瞬间张大,喉咙结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咦,这丫头真的挺白的啊!跟小雪狐似的,屁屁也挺圆的,凌娘说过,屁屁圆的女人好生养,她这也算好生养吧?可她身子骨这么差,以后生得出五六七ba个儿子吗?   “啊!”贝螺那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间屋子,却丝毫没打扰到獒战欣赏她光溜溜后背以及圆嘟嘟屁屁的好兴致。   这下糗大了!   早知道就不换衣裳了!换什么衣裳嘛!简直是便宜了这只臭色狗!混蛋!混蛋!还一直盯着看!真是个大混蛋!完了,万一这只臭狗忽然血管喷张地扑过来怎么办?是把那句经典台词“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搬出来还是学旗木卡卡西放个引爆符大家同归于尽?呜呜呜……难道今晚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混蛋,你不要看了行不行?   正当她全身神经紧绷,窘迫到了极致时,一*柔软的被子轻轻地覆在了她的身上。脑子里那天花乱坠的想象瞬间中止了,就连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了。咦?那臭狗狗没打算扑吗?好奇怪啊!自己都这么完整地呈现了,他居然没扑?果真是有问题的吧?我个亲娘,金贝螺,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一套内衫忽然落在她脸上,背后响起了獒战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把衣裳穿好,仔细伤风更重了。”   “你……你……你转过去!”她那张小红脸都快红出血了。   “用得着吗?快点!”   “转过去好不好?你这样盯着我真的没办法换衣裳了!”贝螺带着点央求的口吻说道。   “我数到三,你要再不换,我就亲自帮你换了!一,二……”   “别数了!”贝螺把被子往头上一顶,内衫抓进被窝里,手脚忙乱地把衣裳套上了,系好了,然后掀开头顶上的被子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   “睡觉!”獒战脱掉外衣丢在一边道。   “什么?”她又惊了一跳,屁股往后挪了一下,抓着被子塞在胸前道,“你也要睡在这儿吗?”   “我不睡这儿睡哪儿?”   “那你睡这儿好了,我去找别的房间……”   獒战直接扑了,尽管她拼命挣扎,但还是被獒战拖进了被窝里,牢牢地扣在了怀里。她大喘了几口气道:“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了的……”   “我只说过不碰你,没说不会跟你一块儿睡。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跟我睡,打算跟别人睡吗?老老实实地睡觉,不许说话了!”   “可是……”   “没有可是!闭嘴!”   “这样太热了……”   了字刚出口,獒战就低头下去在她唇上放肆地“掠夺”了一番,然后眼冒红光地问道:“还热吗?热的话我继续给你解暑?”   贝螺脸蛋绯红,红得像破了皮的石榴,怔怔地盯着獒战的锁骨不敢说话了。   “睡觉!”   这是今晚獒战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窗外不时扫过的狂风。风又想偷偷溜进来看热闹,却不小心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屋子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獒战那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十分带节奏感地在贝螺的耳边响着。她睡不着,不仅仅是因为这咚咚的心跳声,还有这令人有些陌生的怀抱。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同*共枕吧?感觉有点怪怪的,却容不得她拒绝。如果她再废话,今晚恐怕真的要交代了。   屋外忽然想起了花尘的声音,好像是在吩咐族人巡逻仔细点。花尘虽然是花狐族的首领,但也是个很好相处的年轻人,反正就是比獒战讲理多了。这时,耳边传来了獒战微微的鼻鼾声,听上去他似乎真的很累了。这也难怪,被困在这儿十来天,粮草尽缺,又得提防着虎娇随时会派人偷袭,累也是很自然的。想着想着,贝螺也合眼睡着了。   半夜时,獒战惊醒过一回,是因为屋外有族人杂乱的脚步声。他起身出去看过后,又回来继续倒头睡。侧过身去时,正好看见贝螺那张熟睡的脸。他忍不住撑起脑袋,借着灰白色的月光细细地打量了起来,说实话,这丫头睡着的时候比她白天张牙舞爪的时候可爱多了。实在不怎么喜欢她那股拧劲儿和动不动就自作主张的小模样。明明有自己在,她用得着想那么多做那么多吗?为什么就不肯乖乖臣服呢?   金冬瓜,你迟早会是我的女人,跑不掉的!   偷偷在贝螺唇上盖了个晚安印章后,獒战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渐渐醒了过来。醒来时,他习惯性地转头去看贝螺,却发现枕头上没人,连枕头都不见了,不由地一惊,霍地就坐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男人居然猜到了   他正想着那丫头是不是已经起来了时,身旁拱起的被子忽然动了一下,仿佛有个什么玩意儿在里面。他顺手掀开一看,居然是贝螺!这丫头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那张小粉脸上,身子蜷缩成了松鼠样儿,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睡得贼香贼香的。心情再坏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忍不住大笑的。   獒战弯腰下去笑得肚子都疼了,抬手往贝螺身上拍去。巴掌刚要落到贝螺身上时,他的手忽然又停在了半空中。凝着贝螺那张甜睡的脸,他似乎又有些不忍心去吵醒这丫头的美梦了。   起*走出房间时,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了。花尘正反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那株山茶花跟前,好像在思量着什么。獒战走过去,舒展了一下筋骨,打着哈欠问道:“奇疯子呢?”   “一早就走了,”花尘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笑道,“昨晚动静不小啊!也不知道收敛着点,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怎么好呢!”   獒战笑了笑,绷足了脸面道:“你也是过来人了,有些事情一旦发泄出去,收敛得了吗?”   “看来是得手了?”   “少打听,跟你又没关系!话说回来,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我有点担心奇魂哥。他一个人去找乌善,能行吗?乌善会为了他的三言两语而倒戈相向?”   “我信他,他疯是疯了点,但说话也算靠谱。如果今晚他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再做打算。”   “行!”   这时,獒战发现旁边有两个花狐族族人,正一脸焦急地朝他房间窗户那儿张望,便吆喝了两人一句问道:“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其中一个族人忙上前拱手道:“王子殿下,我们只是想找找贝螺公主。您看,这晌午都快到了,午饭还没着落呢……”   “她是给你们做午饭的吗?”獒战拧起眉头训道,“她没来之前我们就不用吃午饭了?胆儿也太大了吧?让我女人帮你们做饭,有昨晚一次就够了,还想有第二次?滚!”   两个族人吓得灰溜溜就跑了。花尘笑道:“别那么凶神恶煞,他们也只是想给大家弄些好吃的。谁让你家贝螺公主手艺那么好呢?吃过她做的饭,没人再想吃刚才那俩厨子做的饭了。”   “尝过一顿就行了啊,别指望还有下一顿,我女人又不是来给你们做饭的!”   “瞧把你吝啬的!”花尘呵呵笑道,“我女人就没做过饭菜给你吃了?让弟妹做了顿饭而已,都快翻脸了,这心疼劲儿有点过了吧?哎,獒战,你挺喜欢那个金贝螺的吧?”   獒战双手搭胯,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我有说过喜欢她吗?她身上打有我獒战的印记,那就得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否则我獒战还叫獒战吗?行了,我去巡寨子去了,你慢慢发神吧!”   中午那顿饭又回归到了最初的那种难吃程度,大家苦闷的心情可想而知。个个都捧着个饭碗,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没动两下筷子。贝螺觉得的确看不过意,转头对獒战说道:“要不,我去现成弄两个下饭菜吧?”   獒战淡定地端起碗喝了口汤道:“你以为这是出来游山玩水啊?这是出来打仗!没好吃的就不用吃了?谁不吃打这顿起都别吃了!”   他这么一喝,大家都赶紧埋头吃了起来。贝螺咬了两口那个野菜团子,确实难以下咽,只能将就着吃了两口。吃过饭后,她叫上了那两个负责做饭的厨子,一块儿去采晚饭要用的野菜了。那两个厨子特别殷勤,各自挎了一个大篮子,屁颠屁颠地跟着贝螺去了。   獒战跟花尘商量了一会儿战术后,出来找不到贝螺了。一问安竹才知道,贝螺又去采野菜去了。他在寨子里兜了一圈,终于在窑厂附近的那片绿草地上发现了贝螺的身影。那俩厨子一左一右地蹲在贝螺身边,正全神贯注地听贝螺说着什么。   他靠近了,这三人也都没发现。直到有个厨子察觉到头顶阳光暗了一些,才随便地抬头看了一眼,一看是獒战,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起身弯腰道:“王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啊?”獒战口气不爽地问道。   “不是的,殿下,是贝螺公主她……”   “是我叫他们来的,怎么了?”贝螺起身问道。   “跟我回去。”   “还没采完呢!”   “你不知道你自己还在伤风吗?又顶着这大太阳在这儿采野菜,待会儿又发热,这儿没药婆,没人治你的。还有你们俩,”獒战指着那两个厨子道,“花尘带你们干什么的?做饭是你们自己的活儿,现在全都推给她是吧?那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把你们送去给虎娇怎么样?”   “殿下恕罪!”刚才说话的那个厨子忙赔罪道,“小的不知道公主还病着!是小的该死,不该让公主这么大太阳还出来采野菜,小的该死!”   “哪儿有那么多该死啊?”贝螺把手里的野菜放进篮子道,“我昨晚出了一身汗,今天已经没事儿了,这么点太阳还晒不死我的。我叫他们俩来是想教他们辨认一些基本的野菜,再告诉他们怎么烹饪,这也不行吗?以后就算没我,他们也能做出可口的饭菜给族人吃啊!有可口的饭菜为什么不吃可口的,非得吃那种难以下咽的野菜团子呢?你说呢?”   “那讲完没有?”   “还没呢!”   “再给你半柱香的功夫,半柱香之后到窑厂旁边的那个小院子里来找我。”   “为……”   贝螺还没问出口,獒战转身就走了。其中一个厨子道:“公主,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您都教了我们不少了,万一再累着,那多不好啊!您赶紧去吧!”   贝螺望了一眼獒战远去的背影,蹲下去继续采道:“管他呢!我们继续,这点是不够的,晚饭得弄丰盛点,大家都饿了十来天了,得好好补补。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酸浆菜是吧?拿来炖肉最好了!”   半柱香后,贝螺让那两个族人先提着满满两大篮子野菜回去了,自己则去了獒战说的那个小院子。进了院门,她发现其中一间房门是开着的,便走进去一瞧,原来獒战就在里头,正躺在椅子上,脚搁在桌上地养神。   “咦?”贝螺嗅了嗅屋子里的气味儿道,“好浓的药味儿啊!难道这是一个药婆的屋子?”   獒战缓缓睁开眼睛,指了指对面墙边的那两排架子道:“那上面全是药材,你是懂药材的,挑拣些拿回去,把你那伤风还是什么的给我治好了,别总动不动就病了,快去!”   贝螺走到架子前,一个一个抽屉抽出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哇!不少呢!南北药材都有,不愧是以经商为生的乌陶族啊!就是比你们獒蛮族富有!瞧瞧,连沙棘子都有呢!这可是北边的好东西啊!”   “废什么话?”獒战继续合眼道,“赶紧挑,挑了拿回去熬上给我全喝了,一看见你那病样儿就烦!”   “急什么?又不赶时间,慢慢挑呗!我看看……来点紫苏,来点板蓝根,再来点小柴胡……再拿点胖大海和栀子给花尘首领……”   “给他干什么?”   贝螺一边抓药一边说道:“你没听出来吗?花尘首领嗓子可能发炎了,说话声音有点哑,还吐痰呢!用胖大海和栀子煮水给他润润嗓子也好,如果能再找着点川贝,那就更好了!”   “你怎么就没发现你男人哪儿不舒服呢?”   “你有吗?我看你活蹦乱跳着呢!”   贝螺刚说完这话,屁股上就挨了一下。她护着屁股,回头瞪了獒战一眼道:“不是吗?可不是活蹦乱跳吗?还能拿鸡毛掸子打人呢,会有哪儿不舒服的?我看你好着呢!”   “你不知道我昨晚差点憋出内伤吗?”獒战目光幽幽地盯着她说道,“内伤就不是伤了?你是不是得给我治治?”   一提昨晚上,贝螺的脸又微微泛红了,扭过身去继续抓药道:“我又不是药婆,我不懂治内伤的,你还是自己治吧!”   “全寨就你一个女人,我不找你找谁?”   “找男人呗!男人也能治的。”   一根肉桂小棍嗖地一下又飞出了獒战手里,打在了贝螺的小屁屁上。贝螺哎哟了一声,转过头来瞪着獒战道:“还没完了?信不信我拿防狼喷雾收拾你?”   獒战玩着手里的肉桂棍子,道:“说起你那防狼喷雾,我倒想起了一个事情。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峡谷那边有条暗道的?”   “呃……”贝螺回过头去,冲药抽屉眨了眨眼睛道,“我运气好呗!我一找就找着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运气好?”第三根柔棍棍子又飞了出去,“不说实话是吧?我听奇魂哥说,你去的时候连绳索都带了,根本一早就知道那儿有个入口,带了绳索便于攀上崖壁,还跟我说一找就找着了,说,谁告诉你的?”   贝螺抓着药道:“真的没谁!带绳索是野外露营最基本的用具啊!我哪儿知道那么巧就遇上了?”   “你知道你瞒着不说有什么后果吗?还记得那个来杀你的人吗?你觉得那人会是谁呢?”   “不知道。”贝螺摇摇头道。   “奇魂哥追这人进了林子,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可见身手绝不在奇魂哥之下。如今寨子里隐藏着这么一个高手,即便我带你回去了,你也是不安全的。”   “所以你就认为告诉我密道的人跟杀我的人有关联?”   “谁能说没这个可能呢?”   贝螺转过身来,摇着手里的小药勺,一本正经道:“我相信是没有关联的,因为我相信告诉我密道那个人不会害我。我信我自己的眼光。”   “你的眼光?”獒战嗤之以鼻道,“你的眼光也就马马虎虎而已,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说完这话獒王子就在心里犯起了小嘀咕:还你的眼光?你那破眼光实在不怎么的!要真好,眼前放着块宝都不知道珍惜,去!   “我怎么分不清了?”贝螺舀着小罐子的药粉道,“我这两只眼珠子也不是白长的!你不用再问了,我是不会说的。我答应过人家,绝对不泄露她半个字。人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告诉我的,我不能这么没义气!”   “你个小笨瓜!”獒战瞄着她,不觉好笑道,“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义气呢?你是江湖人士还是游侠杀手?义气?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害你?人家额头上又没写着我要害金冬瓜几个字!”   “总之!”贝螺晃了晃脑袋上的小辫子道,“我是不会说的!我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说到做到。我才不会像你獒狗狗,老是说话不算话!”   獒战白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小桌前,双手撑在桌上,俯看着她道:“真觉得我说话不算话?那昨晚算什么?本王子憋得都快出内伤了也没碰你一下,反倒被你说成了说话不算话。好,金冬瓜,今晚我可不憋了!”   贝螺翻起可爱的小眼皮,往上瞟着獒战那双黑洞洞,仿佛一口就想把她吞了的眼睛,略显不满道:“你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是哪一点吗?”   “本王子怎么会有被人讨厌的地方?”   “呐!”贝螺指着他道,“就这副表情这副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得被你玩弄于掌心似的!你从来都不拿别人当回事,别人又怎么会从心底佩服你尊重你呢?你对我也是这样的,你一点都不尊重我,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说要睡我就要睡,那你知道一个姑娘家被一个陌生男人睡是什么感觉吗?”   “陌生男人?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看起来好像很熟了,都已经相处快半年了,但事实上呢,我们其实很陌生不是吗?至少我们的心离彼此是十万八千里的……”   “打住!”獒战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是不是又想把你那套所谓喜欢相爱彼此倾慕之类的话搬出来?那对我没用,我是不懂喜欢,也不懂你说的那所谓高贵的爱情,但我至少懂一样,我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獒战做事有我的原则,就像我睡女人一样,我只睡我娶回来女人,不会去碰其他的女人。至于你说的心离了十万八千里,谁知道呢?人跟人的心离了多远,你能拿尺子丈量出来?都是你们这些所谓懂情懂爱的人无病*出来的罢了!”   “我的天……你的情商为零,鉴定完毕!”贝螺无奈地吐了一口气,低头继续弄药了。   “什么是情商?”獒战那宽大的手掌摁住了她的药罐子问道。   “你既然都不在乎喜欢或者相爱,也不在乎心的距离,那么你再问情商有什么意思呢?情商其实也是我们这些所谓懂情懂爱的人矫情出来的,你又何必懂呢,王子殿下?”贝螺扯开獒战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对他仰头说道,“您呢,还是去算算您有多少坏人没杀,有多少好人没救,我觉得这个比较实际点。”   “所以就告诉我,谁跟你提的密道,让我把那个想杀你的坏人找出来。”   “不——要!”贝螺使劲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若水?”   “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贝螺认真道,“你是不是因为上回偷听到我和若水夫人聊天所以才怀疑她的?不过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不是她!”说完这话时,贝螺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绿艾夫人那天说过的那句话——若水对獒战有意,要小心她!   对獒战有意?如果是真的,那若水会不会像当初布娜报复自己那样对自己下手呢?那个杀手会不会是若水派来的?若水看起来是多么柔弱娴静的一位夫人,但倘若真如绿艾夫人所说她其实是个城府极深阴险狠毒的人的话,这种人必定是心狠手辣之辈,对自己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笨冬瓜,怎么了?”獒战察觉到她眉间那一丝忧虑。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儿”   贝螺瞟了獒战一眼,显得有点犹豫,说不说呢?不知道真假,说出来不太好吧?万一不是真的呢?   獒战虚眯着眼睛瞅了贝螺片刻,然后撑着桌面,一个轻巧的翻越,落到了贝螺那边。贝螺正惊讶于他想干什么时,已经被他抱了起来,放在桌上坐着,两只眼睛被迫和他以零点零零七的距离对视着。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再对我撒谎,我真对你不客气了!要知道,一个隐藏的来路不明的高手威胁到的人不止是你,还有其他族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獒战双手撑在贝螺屁股后,强势地逼问道。   贝螺眨了两下眼睛,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那你能答应我不往外传吗?因为这属于女人之间的闲话,如果不属实的话,可能会对别人名誉造成一定的损失。”   “你觉得本王子有空去传女人的闲话吗?”   “那好吧,我就信你这一次。其实是有人告诉我说,若水夫人她对……”贝螺伸出一根小食指指了指獒战道,“好像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倾慕的意思,当然,这只是女人之间的闲话而已,不一定可信的。”   “就这事?”獒战好像有点失望。   “就这事儿?”贝螺奇怪了,“你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吗?有人说你的庶母喜欢你,你不觉得是大事儿?要是传出去的话她可能就没命了。”   “我老早就知道了,笨!”   “啊!”贝螺眼珠子瞪圆了一圈,“你……你早就知道了?”   “怎么了?很奇怪吗?”獒战面带邪笑道,“知道你男人有多少女人喜欢了吧?”   “去!你真的知道吗?”贝螺还是有点不相信。   “不信吗?是不是觉得我好像无动于衷似的?不无动于衷,那你想要我怎么样?诏告天下?”   “那倒是啊!无动于衷可能是最好的处置办法,毕竟那是你爹的女人呢!知道了也当不知道,这样是最好的。”贝螺点了点头赞同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一脸忧心的表情吗?”   “我嘛,我是这样想的,你知道之前布娜和鹊儿多狠吧?真的是往死里整我的。布娜也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把恨都发泄到我身上了。我就在想,如果若水夫人也对你有心的话,她会不会像布娜那样整我呢?那个打算杀了我的人会不会是她派来的?”   獒战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瞳孔里满是冰冷的目光。贝螺又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或许还有别的人想要我的命呢?反正寨子里喜欢你的人好像不少嘛!虽然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眼光,但是因爱生恨这种事儿谁也不说清的,没准什么时候就看我不顺眼了呢?”   “我问你,”獒战直直地盯着贝螺的目光问道,“若水夫人的闲话还有暗道的事是不是同一个人告诉你的?”   “呃……算是吧!她也是好心想提醒我,叫我小心若水而已。那个……你能不能别再追问下去了?我真的不能说……”   “是绿艾吧?”   听到绿艾两个字,贝螺瞬间就愣住了!   怎么会?这男人怎么会直接猜到是绿艾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放她自由(月中加更)   当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想草草收敛起表情时,已经晚了。刚才她那微张的瞳孔和愣愣的表情已经把她出卖了!   “真的是绿艾。”獒战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重复道。   “你怎么会……”   “因为你笨呗!”獒战轻轻地拍了她屁屁一下道,“你以为本王子真是那种只懂砍人抓人的人?我在獒青谷多少年了,你才来多久,很多人和事我比你清楚多了!”   “但你怎么会直接猜到是绿艾夫人?”贝螺十分吃惊。   “绿艾性子活泼,与寨子里很多人都熟,能打听到暗道所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她那个人嘴巴利索,但没什么坏心眼,和若水之间早先就有矛盾了,她提醒你小心若水应该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而且你来了獒青谷后,相熟的人并不多,除了丘陵和凌娘,也只有绿艾了。丘陵和凌娘就算知道暗道所在,也是绝对不会告诉你,让你跑了,让所有人看我笑话的。所以,我才猜了绿艾。”   贝螺听完他这番分析,真的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完全想不到啊!平日里看上去粗枝大叶的獒狗狗居然还有细心的一面,连绿艾和若水两个小女人之间的小矛盾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哟,真小看他了啊!   “吓到了?”獒战对贝螺这个吃惊的表情很满意。   “没有,”贝螺否认道,“就是觉得很奇怪,你不是说对女人之间的事情不敢兴趣吗?为什么会知道绿艾夫人和若水夫人之间有矛盾?”   “不敢兴趣不等于不用知道。绿艾有没有告诉你,是谁跟她说的?”   “这个真没有!”贝螺忙摆摆手道。   “真的?”   “真的真的!你想啊!那暗道是多紧要的事情啊!她已经冒险告诉我了,又怎么会再告诉我是谁跟她说的呢?我也没必要知道吧?这回是真话,我真的不知道。”   獒战满意地点点头道:“以后都得这样,对我不能说谎话,得说实话,记住了吗?”   贝螺扭过脸去,不情愿地瘪瘪嘴道:“记——住——啦!”   “那把药赶紧收拾了,回去熬了赶紧喝,不许给花尘带药,除了我之外,你不许给其他男人带药,明白吗?”   “那你给花尘带回去行了吧?就说是你关心他,帮他抓的,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贝螺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大狂之后,推开了獒战,跳下来继续抓药了。药刚包上,穆烈就匆匆跑来了。獒战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关押虎宁的那间院子被人偷袭了!虎宁也不知去向!花尘怀疑有血鹰族的人潜进了寨子,暗中救走了虎宁,已经命人全寨子搜查了,我刚搜寻到这儿就听见了你和贝螺公主说话的声音,忙进来跟你说一声儿!”   “怎么会有血鹰族的人潜进来?这还是大白天!”獒战皱眉道。   “是啊!花尘也觉得很费解,那些血鹰族的人大白天是怎么潜进来的啊?”   “可恶!穆当哥说过乌陶族人很狡猾,最擅长挖洞了,看来寨子里的暗道我们并没有全部找出来!穆烈,你给我把金贝螺送回去,看好了,我带人去搜!”   “是!”   随后,獒战带着几个族人走了。穆烈则护送贝螺回了暂住的那个院子。寨子里的气氛似乎紧张了起来。穆烈不许贝螺到处乱走,贝螺只好待在房间。直到天擦黑时,她才听见花尘回来的声音。她把窗户推开看了看,只有花尘回来,獒战并没有回来。   晚饭是穆烈送到房间里来的。贝螺问起穆烈獒战的去向,穆烈只是说獒战有事做,让她不用担心,早点歇息。吃过晚饭后,她无聊地发了一会儿神,然后才和衣躺下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感觉耳边有风过,像是有人拿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耳边拂过,跟着又觉得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呢喃,说着一些她根本听不清的东西,像是鬼语。她忽然觉得有些惶恐,想翻身时却又翻不动,像是被谁捆住了手脚似的。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是中了所谓的鬼上身,梦魇了。   在自己的意识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她惊了,她才霍地一下坐起了身,捂着心口大口地喘起了气儿。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穆烈快步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她身边问道:“公主您没睡吗?”   “不是,刚刚好像梦魇了。”   “那正好,请公主立刻穿好衣裳,赶紧出来!”   “为什么?”   “我们得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獒战呢?”贝螺追问了一句。   “他还没回来,”穆烈表情有些肃穆道,“您还是先别问了,赶紧吧!”   贝螺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自己,再装了一小布袋药材,匆匆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她发现黑压压地一片人,个个都全副武装,表情严肃。   “穆烈,”身披黑色披风的花尘吩咐道,“你带一队人护送贝螺公主到安全的地方,记住,不能让公主有事,立刻出发!”   “遵命!”穆烈应声道。   花尘走到贝螺跟前,展露了半点微笑道:“公主不必害怕,有穆烈护送你,你会很安全的。”   “那你们呢?”   “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做,公主,赶紧走吧!”   贝螺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问自己心里的那些疑问,只能跟着穆烈从寨子西北角离开了。没有火把,也没有灯笼,仅凭着月光往前行走。随行的大概有二十个,都是花狐族的人,安竹和莫秋都不在,贝螺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穆烈道:“獒战到底哪里去了?”   “公主还是别问了……”   “可我想知道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分明就是跑路嘛!”   穆烈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其实下午我们在寨子的窑厂里发现了一条密道,救走虎宁公主的人正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入寨子的。獒战带着人沿着密道追了去。他临走之前说了,若是过了子时他还没回来,我们就得把你送走。”   “送哪儿去?”   “送往邻近的蓝田族,再由蓝田族的人护送去花狐族。如果……如果獒战真的出了事儿,他交代过,您的去留由您自己决定,我们不会强行把您带回獒蛮族或者送回夷陵国。”   “什么?”贝螺忽觉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公主,獒战若真的出了事,按照族规,您得下嫁给獒伏,因为獒伏是第二继任人。但獒战不想这样,他说他死后会放您自由。不过,眼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相信獒战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话虽如此,但穆烈的口气透着一丝丝担忧。   “为什么他会死?”   “如果估计不错,那条密道是通往乌陶族现在所驻扎的营地的。獒战想追上虎宁那帮人后,再突袭乌陶族营地,以接应尚未归来的奇魂哥。这里面变数太多了,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为避免公主受到伤害,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您送到蓝田族。您放心,蓝田族是花狐族的附属族落。进入了蓝田族族地,您就安全了。”   原来,獒战到了晚上都还没露面的原因是沿着密道去追那帮血鹰族的人了,而且,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了。最让贝螺吃惊的是,獒战居然对她做了这样的安排。如果獒战死了,就放她自由,不会逼她回獒蛮族嫁给獒伏,也不会送回给夷陵国再嫁,这个男人真的有那么好吗?   “公主,”穆烈的声音又在贝螺耳边响起,“虽然有些为难您,但还是请您加快些脚步,早一步到达蓝田族,您就少一分危险。”   “安竹和莫秋也去了?”   “对。”   “如果安竹也出事了,丘陵姐姐该怎么办?”   穆烈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贝螺忽然停下了脚步,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穆烈问道:“是走不动了吗,公主?我来背你。”   “不!”贝螺摇摇头道,“不是走不动了,我们就不应该走。”   “可是公主……”   “用护送我的人回去帮獒战他们,事情未必会发展到我们最不想见到的情形。”   “但公主您的安全是最紧要的,否则我无法跟獒战交代!”   “穆烈你还记得吗?我和奇魂哥是从虎娇的营地逃出来的。”   “记得,那又如何?”   “如果我们这儿去偷袭虎娇的营地,你猜会怎么样?”   穆烈一愣,当即摇头道:“绝对不行!我怎么能带着公主您去冒险呢?獒战知道了,会杀了我的。不行!公主还是跟我们去蓝田族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獒战发火了   “你别当是带我去冒险,只当是本公主带着你们去冒险!听着,”贝螺肃色道,“这个时候抽走你们这些人来护送我,实在是太浪费了。獒战和花尘带的人本来就不多,一下子走了这么多,实力就大大折损了。如果我们现在去偷袭虎娇的营地,那情形绝对就会不一样了。”   “但就凭我们二十多个人,怎么去偷袭虎娇的营地呢?”其中一个族人问道。   “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得智取,以少胜多。虎娇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去偷袭。如果獒战带人去乌陶族捣乱了,那么虎娇应该会带人前去增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偷袭的最好时候!”   穆烈还是摇头:“太冒险了!公主,这太冒险了!万一您出了事儿……”   “别再犹豫了!”贝螺打断了穆烈的话道,“如果你还当我是公主,还当我是未来的獒蛮族主母,那就听我的!”   “可是……”   “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磨磨唧唧的好不好?来,我跟你们说说事前准备!”   “事前准备?”   贝螺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布包,神秘一笑道:“让那些血鹰族人尝尝我金贝螺出品的厉害!”   一个时辰后,一直静静等候在院子里的花尘问身边的族人:“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大首领!”   “寅时了……”花尘紧了紧反背着的拳头,沉吟了片刻后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发,前往乌陶族营地……”   “大首领!”一个从人飞快地跑进了院子。   “怎么了?”花尘转过身来问道。   “奇魂尊上回来了!”   “真的?在哪儿?”   “在窑厂那边!”   花尘立刻去了窑厂,奇魂果然在那儿,正问族人要吃的。他连忙跑过去问道:“奇魂哥,你一个人回来的?獒战呢?”   奇魂像是饿极了,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东西,好容易咽了下去才开口道:“獒战啊……獒战还在乌陶族营地呢!”   “他还在乌陶族营地?他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吗?奇魂哥,”花尘夺了奇魂手里的水碗着急道,“你先说清楚了再吃啊!獒战怎么还在乌陶族营地呢!”   “急什么啊?就你和獒战那急劲儿,能当好大首领吗?”奇魂抢回水碗灌了一口道,“我都安然回来了,你说他还能出什么事儿?”   花尘立刻松了一口气,高兴道:“他真的没事儿?这么说来,乌陶族已经拿下了?”   奇魂笑米米地点头道:“拿下了!乌信被獒战杀了,乌善带着剩下的族人归附了我们獒蛮族,高兴了吧?”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   “那小子受了点伤,稍后就回来!对了,小公主呢?也告诉她一声儿,让她高兴高兴啊!”   “已经送走了,我立刻派人把他们追回来。”   “嗯,快去!”奇魂包嘴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寨子大门被缓缓打开了。獒战带着乌陶族新任首领乌善回来了,寨内的族人夹道欢迎,一片欢呼。花尘迎着他们,一块儿去了寨内的议事厅。分坐后,花尘指着獒战右胳膊上的扎带问道:“胳膊给人砍了?”   獒战懒懒道:“你以为杀乌信好杀啊?那老家伙还真有些本事的。”   “这回多亏了王子殿下你,我们才能扳倒乌信,将大权夺了过来,”乌善笑道,“你放心,我乌善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们乌陶族以后就是獒蛮族自己人了。”   “这样最好,”花尘接过话道,“其实归附哪个族都一样,但獒蛮族比起血鹰族来说肯定是更好的。血鹰族的手段乌善首领你是见识过的,跟着獒战那就不同了,至少能保你们全族无后顾之忧。”   “的确如此,这也是我们归附于獒蛮族的原因之一。血鹰族手段过狠,对归附的他族有排斥之心,稍不慎便会灭族,我实在不想看见我的族人们落到那个下场。獒蛮族就不同了,有木樨族和百刀族的例子在先,我们就安心多了。王子殿下此回劳苦功高,应该好好休养才是。我立刻吩咐下去,取来本族最好的伤药为殿下医治。”   “有劳了。”花尘替獒战客气道。   乌善随后起身离开了议事厅。这时,獒战问了一句:“金冬瓜呢?”花尘笑道:“已经派人去追回来了,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你家金冬瓜了。这回可真是有惊无险,我正说要带人去增援你们,没想到你们就已经拿下了。”   “本来也没那么顺利的,打到一半儿虎娇忽然带人撤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撤走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虎娇会舍得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虎娇那边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好趁胜追击,把她也收为囊中之物,你说呢?”   “那好,你留下养伤,这回也该我去露露脸了。一个虎娇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正说着,獒战先前派去查探的从人飞奔进了议事厅,下跪禀报道:“殿下,小的已经查到了,虎娇之所以半路撤走是因为她的营地又被烧!”   “哈哈!”獒战忍不住抖肩笑了起来,“又被烧了?谁干的?花尘你派人去的?”   “我没有,难道雷公劈的?”花尘也笑了起来。   “真是好笑啊!先前被奇疯子烧一回,今晚又被烧一回,我看她那营地还是不要了为好!真是烧得好啊!到底是哪路人干的啊?你,”獒战指着地上跪着的从人道,“赶紧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干的。”   “是……”从人表情有点怪怪的。   “是谁啊?”   “是贝螺公主带人去的……”   “什么!”獒战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面惊愕道,“你给我再说一遍!谁?”   “是贝螺公主。”   “怎么可能?”花尘也吃惊道,“怎么会是她?我已经让穆烈护送她去蓝田族那边了啊!”   “的的确确是贝螺公主带了穆烈他们去偷袭了虎娇的营地。小的已经见过公主了,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这个穆烈!”獒战气得都快翻白眼了,“我让他护送金冬瓜去蓝田族,他居然带着金冬瓜去偷袭虎娇的营地,他这是要造反了吗?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这不太可能吧?”花尘笑道,“穆烈敢不遵你的命,我还没听说过呢!想来该是你家贝螺公主想助你一臂之力,所以才带着穆烈他们去的。好了,别生气了,再怎么说都立了一功,该好好奖赏才是!”   “赏她个头!不知死活的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跑去偷袭虎娇的营地,穆烈也不拦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们俩!”獒战说完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花尘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走出议事厅吩咐旁边族人道:“去,把乌善首领带过来的野味儿都宰了,今晚做顿丰盛的犒劳犒劳大家!”   且说这会儿贝螺等人正喜滋滋地往回走着。说起刚才偷袭虎娇营地的事情,个个都显得兴奋无比。快走到寨门口时,隐约看见门前站着三个人。一看见那三个人,穆烈立刻躲到了贝螺身后,小声急促道:“公主!公主!您得救我才行啊!我们刚才说好了的啊,您不能让獒战罚我啊!”   贝螺抬眼望去,果然是獒狗狗和安竹莫秋他们三个。她小跑着上前问道:“都回来啦?乌陶族收服了?”   獒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想一巴掌把她拍到爪哇岛去!安竹和莫秋则在后面低头偷偷地笑了起来。贝螺眨了眨眼睛,盯着这三个人问道:“干什么?都哑巴了?是不是吃了败仗了?”   “安竹!”獒战忽然开口了。   “在……”安竹忍着笑应道。   “给我穆烈绑了!”   “慢着!”贝螺立刻张开双臂拦住安竹道,“为什么要帮穆烈?穆烈招你们了?穆烈今晚可是立了大功的,不能绑!”   “他立了屁的大功!绑!”獒战喝道。   “不能绑!”   “滚一边去,金冬瓜!你的帐我一会儿再找你算!”   “用不着一会儿了!这会儿就算,这会儿一块儿算好了!你要绑穆烈,干脆把我也绑了吧!我们说好了,大家一起同生共死的!”   “什么?还同生共死?”獒战听着那叫一个火大!   “不是不是!”穆烈赶紧跑过来,连连摆手笑米米地介绍道,“獒战你千万不要误会!公主不是单单和我同生共死,还有一块儿去偷袭虎娇营地的兄弟们呢!别生气别生气!你要绑我是吧?不用安竹动手了,我自己绑行了吧?”   说着,穆烈从安竹手里拿过绳子,真要往自己身上套,结果被贝螺劈手夺了过来,扔在旁边草堆里道:“不能绑穆烈!今晚要不是他,我们就没法成功偷袭虎娇的营地了!他是有功的,应该行赏,怎么能绑呢?獒战,你就是这么对付你手下的兄弟的?”   “他是我手下的兄弟,那你也是吗?你也是我手下的兄弟吗?你跑那儿去当什么三脚猫跳跳虫,有你什么事儿啊?”獒战发火道。   “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上的人啊!”贝螺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也想尽一份力嘛,这有什么错啊?我们不是成功地把虎娇的营地给偷袭了吗?还帮你争取到了时间拿下乌陶族,这样不好吗?伙伴之间不是就应该这样协同帮助吗?”   “鬼跟你是伙伴!”   “獒战你不要骂人好不好?”   “骂你又怎么了?你以为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呢!好在成功了,不成功呢?不成功的话你这会儿该去地底下报到了!”   “我金贝螺做事有我自己的盘算,我和奇魂哥去过一次那儿,对那儿比较熟,而且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再去烧第二次,怎么会不成功?”   “昨晚答应了不跟我拧了,今天尾巴又翘起来了?”   “不是我想拧,是你这人太不讲理了!你就是瞧不起女人!女人又怎么了?你姐姐獒沐不是女人吗?她不照样带人上战场打仗吗?”   “你能跟我姐姐比吗?”   “身手比不了,脑子总能比吧?我又不是傻的,我会笨到自己去送死吗?”   “你有多笨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好意思说跟我姐姐比脑子!你那个冬瓜脑子装的全是冬瓜,能跟我姐比吗?”   “到底谁蠢啊?冬瓜里头不装冬瓜装西瓜啊?”   两人竟然在寨子门口吵起来了,安竹那三个在旁边笑得差点前俯后仰了,看着獒战那难看得要死的脸色,心想王子殿下昨晚的内伤肯定又加重了!这小公主嘴巴太利索了,居然跟獒战噼里啪啦就吵起来了,这热闹千年不遇,不看白不看啊!   正吵得起劲儿,花尘闻声走了出来,招呼住獒战笑道:“怎么在寨子门口就吵起来了?有点不妥吧?走了,先回去,要吵你们两口子关上门慢慢吵去!你们三个也是,光站着看热闹也不劝劝,吵成这样好看啊?赶紧的,把你们王子殿下劝回去喝庆功酒了。”   安竹穆烈三个忙簇拥着一脸紫青色的獒战往里去了。等他们走后,花尘陪着贝螺往里走道:“你也别生气,獒战是担心你呢!他那人不会说担心心疼的话,一着急就会骂人,可越是骂你越说明他担心你啊!”   贝螺翘嘴道:“担心就说担心好了,说两句担心的话会死人吗?花尘首领你不用帮他说好话了,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个什么脾气我还是知道的。是没什么坏心眼,但那股牛脾气一上来真是让人有点受不了!”   花尘笑道:“你知道就好,多体谅多担待他些。对了,你也不用老叫我花尘首领了,我比獒战大十天,你就叫我花尘哥好了。”   “行,花尘哥!”贝螺干干脆脆地叫了一声。   “那赶紧去把你脸上的脏东西洗了,一会儿过来喝碗庆功酒,今晚你的功劳也不小呢!”   “嗯,我先去了!”   贝螺别了花尘,小跑回了房间里。她把之前晒的衣裳收了回来,又打了一盆水回屋,然后用柜子把门顶上了,窗户也拴上了,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洗脸换衣裳。   刚才为了麻痹虎娇营地那些人,她和族人们都在脸上抹了一层黑泥,还在头上带了绿枝帽。烧粮仓的时候她又冲在最前面,给浓烟熏了几下,所以脸上就黑一块儿的白一块儿了。她一边低头洗脸一边想起刚才烧粮草的事情,忍不住自己呵呵地乐了起来。   洗完脸后,她开始换衣裳,把那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脱下来往身后一扔,正要弯腰捡干净的衣裳时,耳边居然飘来那獒狗狗万年不死的僵尸声音:“你故意的吧?”   “啊!”贝螺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一屁股坐下来,抓起衣裳塞在胸前,一脸惊愕地往后看去——哎哟!那死狗穿得一身黑,房间灯光又太暗了,一眼扫过去还以为是搁在墙边的矮柜子呢!他故意的吧!为什么刚才自己进门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呢?   “喂!”她一边慌手慌脚地用衣裳遮住自己一边冲獒战嚷道,“你……你不是跟着安竹他们去喝庆功酒了吗?”   獒战把贝螺那一身脏衣裳从头顶上抓下来,狠狠地扔在了一旁道:“帐还没算完呢,喝什么庆功酒?”   贝螺紧紧地护着前胸,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你还想算什么帐?花尘哥都说了我今晚有功的!”   “他是他我是我,你弄不清楚谁是你男人吗?”獒战缓缓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她忙往后挪着屁股,还没挪几下后背就撞上墙了。獒战走到她身边坐下,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撑在她耳边,逼近她眼前,口气幽幽道:“好,就算你有功,你有功我该赏你是吧?那我赏你一个此生难忘的夜晚如何?”   贝螺右眼皮猛跳了三下,不自主地收拢了双臂,瞟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道:“你……你还受伤呢!你该好好养伤,不要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小瞧我啊?一只胳膊又怎么样?我一只胳膊也能收拾得了你!”说着獒战的脸又贴近了一寸,鼻腔里的气息如淡淡烟熏一般扑上了贝螺的脸。贝螺尽量缩了脖子,垂着眉眼略显紧张道:“你别太过分了,我今天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这么自作主张?你就不能不跟我拧吗?”獒战的口气里带着一丝丝难以压抑的挫败感。   “不是我跟你拧,其实是你自己太霸道了好不好?今晚这事儿我是自作主张了,但我出发点是好的啊!你派那么多人护送我,我觉得挺浪费的,还没出结果呢,与其灰溜溜地逃走,不如留下来搏一搏……”   “真出了结果,你还跑得掉了吗?”獒战目光凌厉地轻喝了她一声道,“知道你被抓了会是什么后果吗?别人不会因为你说自己不算我獒战的女人而不把你当我女人!一旦被抓,你只会受尽羞辱和折磨!你以为自己还在夷陵国王宫,有很多人保护你吗?或许你笨兮兮的什么都不懂,难道穆烈他也不明白个中厉害吗?还带着你一块儿疯,我不收拾他收拾谁?”   贝螺从来没见过獒战发火,从前顶多是口气严肃点,发火还是头一次。她有点被吓着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今晚事情如果败了,你只会落到血鹰族人手里,你以为那些人都像我这样除了霸道其他都好说吗?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点身手都没有,就凭着你那一脑子冬瓜水能烧得了几个营地?”   贝螺咬了咬下嘴唇,脸腮微鼓,一双卷翘的黑睫毛轻轻地扑闪了两下,还是没说话。   “怎么不吭声了?刚才在寨子外头不是还跟我顶嘴吗?”獒战软和了一点点语气,盯着她那双像蝴蝶翅膀似的睫毛问道。   “可能你说得对,我今晚是有点欠考虑了……我对这儿的一切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懂,而且还一点身手都没有,就剩下一脑子冬瓜水了……”贝螺的口气里忽然带着一丝丝淡淡的愁绪,似乎有点点感伤了。   她没有说赌气的话,听完獒战这番斥责,她也意识到今晚的行为有些鲁莽了。如果事情不成功的话,她可能真的就已经被血鹰族抓了,到时候后果会怎么样她也难以想象。她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彻底地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半文明的蛮荒时代,这个世界的规则与她从前所处的文明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从前也有意识到,只是没这么深刻罢了。头顶着夷陵国公主和獒战女人两个头衔的她是不可能如此随意地行走于这个世界的,稍不留神,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正如獒战所说,逃离獒青谷是很幼稚的想法。离开了獒青谷,她什么保护屏障都没有了,还有可能成为别人欺辱*的对象。   原来自己根本离不开獒青谷,至少现在的自己无法在獒青谷之外好好地保护自己。   贝螺忽然间的沉默让獒战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读不懂贝螺的心,但能从贝螺脸上那淡淡的忧伤和些许失望中察觉到这丫头好像有点难过了。为什么难过?被自己骂的吗?   獒战收回了手,抬起了贝螺的下颚问道:“哎,怎么了?别给我一副要哭的样子啊,我就说了你两句,你就要哭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往花狐族   “没有……”贝螺拨开他的手,又垂下头去道,“我还没那么小器,被你骂两句就骂哭了。”   “那是怎么了?”   “都跟你说没什么了,是你骂得很对,把我骂醒了,我正在自我反省中,不用理我,一会儿就好。”   看着她那张无辜的小脸,听着她自我调侃的语气,獒战还是忍不住笑了。这真的很奇怪呢!连獒战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时不时会被这丫头逗笑呢?有时候是一个小表情,有时候是一句听上去不怎么好笑的话,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向他飞来的小白眼。   霎时间,獒战心里涌起一股绵绵的暖意,令他忍不住贴面过去吻了贝螺嘴唇一下。贝螺微微一惊,忙腾出右手去推他,可一伸手就碰到了他肩上的伤口,他不由低低地吃痛了一声。贝螺忙缩回手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忽然这样的……你还是一边去歇着吧,都伤了还不安分。”   谁说伤了一定要安分?獒王子可就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带伤上阵,好处多多,至少这丫头不敢使劲推自己了,哼哼,还不趁机占点小便宜?   唉,只是想要吻一吻自己的媳妇,可怜的獒王子已经*到耍这种小心思了,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悲惨了?   “獒战……”   这两字刚出口,贝螺就被封了唇。咚地一声响后,她整个身子都被压下了,感觉就像那晚的梦魇,想挣脱却根本起了不身。只不过这次不鬼上身,是有个霸王狗又在欺负人了!   “獒战……”就在她心惊胆颤地以为这次死定了时,獒战忽然停了下来,从她颈窝里抬起了头,脸色有点变了。还没等她推开獒战,獒战便身子一歪咕咚倒在了旁边。   她吓了一大跳,忙一边穿衣裳一边喊道:“獒战!獒战你没事儿吧?喂!别吓我啊!死了吗?”   见獒战没反应,她忙朝外面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来……”   “别嚷了……”獒战忽然又开口了。   “你没事儿了?”   “扶我起来。”   贝螺把獒战扶起来之后,去给他端了来一小砂罐小米粥,以及几块刚烤好的羊肉和两张大烙饼。他狼吞虎咽下之后,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了。   原来是给饿的啊!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贝螺问他道。   “打昨晚起就没吃过正经饭菜了。”獒战摸着肚皮打了个嗝道。   “就这样你还把乌信给杀了?”   “嗯。”   “说实在的,你挺厉害的。既然饿了,回来你该吃点啊!”   獒战白了她一眼道:“谁让我一回来就听说某只笨兮兮的冬瓜带人去烧虎娇的营地去了呢?我还胃口吃饭吗?万一被人抓了,说那只冬瓜是我家的,我脸往那儿搁?”   贝螺忍不住笑了,心里忽然有种暖暖的感觉。   “很好笑吗,金冬瓜?下回再敢自作主张跑去烧什么营地,当心我真的把你关起来,哪儿都不许你去!”   “是……知道了……”贝螺老老实实地点头道。   这时,花尘派人来请獒战过去了。贝螺有点担心地问道:“你还伤着呢,脸色也不好,去肯定会喝酒的,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歇着吧!”   獒战起身道:“今晚必须去,这可是我獒战的大日子!我早说过了,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獒战不靠我爹也能打出一片天下!走,去看看我们的新族人!”   在寨子里休养了两天后,獒拔派来接应獒战的人到了。第三天一早,獒战等人出发前往花狐族了。因为去花狐族是骑马,贝螺显得特别兴奋。出门前,她抢先一步抢了安竹的马,骑上去左看看右看看,瞬间觉得自己就蛮荒时代的花木兰了,感觉太棒了!   “那个……公主,”安竹眼巴巴地在马边站着仰头道,“您是不是先下来啊?这是我的马,您骑着不合适吧?”   贝螺整理着马缰绳,笑米米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的马就借我好啦!”   “啊?那我怎么办?”   “你去和那谁谁谁打个挤不就好了吗?一匹马能驮两个人的吧?我很久很久都没骑过马了,你就当让给我过过瘾嘛,安竹哥!”   “公主您真会骑?别摔着啊!”   “我学过的,我真的学过的……”   话还没说完,獒战骑着马小碎步地跑了过来,胳膊一揽,就把贝螺拦腰抱到了自己马背上,放在身前圈着,然后招呼道:“出发!”   “喂……”   “喂什么喂?你真会骑马吗?我看你那个架势就是不对头的。”   “我真的学过!你让我试试呗!”   “没马给你试,出发!”   大家都笑了,谁都看得出獒战的用意,不就是想跟人家贝螺公主同骑一匹马吗?   “还不走?”獒战回头瞪了他们几个一眼。   “走走走,这就走!你跟贝螺公主先请,我们随后就来!”穆烈一脸歼笑道。   獒战没理他了,带着贝螺先走了。穆烈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边上马一边冲旁边的莫秋说道:“瞧出来没有?獒战上勾了!嘿嘿!”   莫秋没回他的话,低着头正愁着什么。   “哎!想什么那么入神呢?”穆烈扯了扯马缰绳道,“去花狐族不高兴吗?”   “花狐族又没我媳妇儿,我那么兴奋干什么?”莫秋口气淡淡道,“你自然高兴了,立马能见到你家蜀葵了。”   “那倒是啊!嘿嘿!喂,那你在发什么愁啊?”   “没什么,”莫秋敷衍地笑了笑,拉起马缰绳道,“走吧!”   莫秋一脸没什么事儿的表情先走了,可穆烈觉得有些奇怪,转头问安竹道:“莫秋有点怪,觉不觉得?”   安竹点了点头,目光瞟向莫秋道:“我早看出来了,你才看出来啊?”   “他怎么了?谁惹他了?”   “不知道,反正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好像在为什么事儿发愁。”   “还不走?”木棉骑着马赶上来道,“又在磨磨唧唧说着谁的闲话啊?”   “木棉,你知道莫秋最近有什么事儿吗?”穆烈问道。   “莫秋?没有啊!他怎么了?”木棉反问道。   “你也不知道?那就奇怪了啊!很少看见莫秋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是……”   “是什么?”木棉和安竹异口同声地问道。   “会不会是她看上乌陶族某个女人不好意思开口啊?”   “去!”木棉翻了个白眼道,“以莫秋那种性格,怎么会不好意思开口?但凡见着他喜欢的,只怕早就跟獒战开口了!算了,别在这儿瞎想了,赶紧走吧!”   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达了花狐族族地。行至离寨门口不远处的黑林子时,忽然杀出了几个扎马尾巴的小贼,为首的颇为嚣张,拿了把尖刀耀武扬威地嚷道:“爷是南疆来的大盗,路过此地讨口饭吃!把你们的女人,财物还有身家性命统统给爷交出来!”   此话一出,獒战一行人全都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还不想交呀?不许笑!不许笑!统统都不许笑!”那“小贼”一边扬着刀一边去整理她的面罩,生怕掉下来了。   “哎,南疆来的大王……”   “是大盗!”“小贼”一本正经地纠正贝螺道。   “哦,是大盗啊!那请问大盗先生,你胆儿也太大了些吧?在花狐族大门口外头打劫,劫的还是花狐族的首领,你就不怕被抓了打屁屁?”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那“小贼”拿刀指着贝螺道:“你,给我下来!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爷就收了你!别跟着你背后那家伙,那不是个好玩意儿!跟着爷吧,爷养着你!”   一根小竹棍嗖地一声飞了过去,正好打在这“小贼”脑门上。她哎哟了一声,捂着头嚷道:“獒战哥哥,你还真打呀!疼死我了!”   “谁让你连我女人都敢劫?真该抓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了,花尘!这小丫头越疯越没个样子了,再大些,准给你闹翻天!”獒战转头对花尘道。   “獒战哥哥就会欺负人!”   “好了,溜溜,”花尘笑道,“把你那破面罩给摘了吧!你这点小鬼把戏能唬住谁啊?一出声儿就认出来是你了,还南疆大盗呢!”   溜溜一把扯下面罩,跑到花尘马前嘟嘴道:“谁让你们这么过分的?去打乌陶族这么好玩的事情都不带我!”   花尘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那哪里是好玩儿的事情,危险着呢!你是爹的宝贝疙瘩,我敢把你带去吗?”   “那为什么贝螺姐姐可以去?”溜溜指着贝螺不服气道,“贝螺姐姐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分明是有好玩儿的事情不让我知道!”   奇魂夹了夹马肚子,小碎步地走到溜溜身边,轻轻地拍了她头顶一下笑道:“小丫头,那怎么一样呢?你贝螺姐姐是因为太想你獒战哥哥所以偷偷跑去的。你有想的男人吗?”   “是吗?贝螺姐姐是偷跑去的?可惜了!早知道我也偷跑去好了!”   “行了,”花尘把溜溜拉上了自己马背,抱在怀里道,“我们都累了,你就别再捣蛋了,前面带路吧,走!”   溜溜举起手中的弯刀,兴奋地高呼道“贝螺姐姐,我们走!”   到了寨子门口,花尘一家子早在门口迎着了。当晚,花尘母亲亲自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招待他们。溜溜特别兴奋,挨着贝螺饭没吃上两口,就顾着一个劲儿说话了。花夫人叫了一声溜溜笑道:“溜溜啊,别光顾着跟你贝螺姐姐说话啊!她远到而来,该先让她填饱肚子再说,是不是?反正她明天又不会走,有的是功夫说话的。快,给你贝螺姐姐夹个羊肉卷尝尝。”   溜溜伸长胳膊夹了个炸羊肉卷放在贝螺碗里道:“姐姐,尝尝吧!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平日里都舍不得给我做,也只有獒战哥哥来的时候她才肯做一回呢!她对獒战哥哥比对我还好,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坐在溜溜身边的花尘爱怜地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道:“你不是娘亲生的你哄谁啊?你那脸就跟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说不是娘亲生的,尽胡说!快去,给娘倒碗酒赔个罪!”   “罢了罢了,”花夫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她那碗酒我不喝也行,喝完了准又得落一大堆抱怨,说我小器了说我只疼你和战儿了,想想,我们家谁最小器,可不就是她了吗?给你獒战哥哥做了顿饭而已,你就闹起来了,你说你小器不小器?”   溜溜冲獒战扮了个鬼脸道:“獒战哥哥只知道欺负我,娘都不替我报仇还做好吃的给他,我能不生气吗?”   “依我说,欺负得好!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叫人好好欺负一下,出去准闯祸的!”   “看吧!看吧!”溜溜对贝螺翘嘴道,“我说得没错吧!我肯定不是我娘亲生的,獒战哥哥才是呢!”   贝螺吃了一口炸羊圈笑道:“可你和夫人真的很挂像呢!要说不是亲生的,也没人信呀!”   “说不定我是表姨娘生的,给我娘偷偷抱来的!”   一句话引得大家又哄笑了起来。花尘的弟弟花墨拿筷子指着溜溜道:“你那什么脑子啊?你才几岁啊?表姨娘怎么生你啊?表姨娘在坟堆儿里生你呢!”   溜溜反驳道:“你才猪脑子呢!我今年都快十四岁了,表姨娘死了不过十二年,说她生了我也没什么不妥啊!二哥还骂我呢!你才是全家最笨的那个!”   “你敢骂我猪脑子?爹,娘,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种丫头谁家肯要?再不管教,往后会嫁不出去的!”   “行了,你们俩!”花夫人抬手道,“只顾着自己说话高兴呢?獒战还在这儿,花墨你说话也不斟酌个分寸?溜溜还小,你也跟着胡闹吗?”   花夫人这么一提醒,花墨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卖萌地吐了吐舌头,起身捧起一个酒坛子,几步窜到獒战身后笑容满面道:“獒战哥怎么会跟溜溜那个笨丫头一样小器?他不会生我气的,是不是?来,獒战哥,我敬你一碗!”   花墨给獒战倒满了酒后,又对旁边的贝螺说道:“嫂子,你难得来一回,我也给你倒一碗吧!”   贝螺忙摆手道:“我喝不了酒的,一喝酒就蒙……”   “怕什么?獒战哥还在这儿呢,这么一小碗酒碍不了事儿的!”   花墨正要添酒时,穆烈忽然起身过来拉住了花墨的手道:“要添也别拿这个添,公主的确不怎么能喝酒的。来,拿那个甜米酒来添吧!反正也不会醉人的。”   说着穆烈从使女手里接过了那壶甜米酒递给了花墨,偷偷地对花墨眨了眨眼睛。花墨立刻心领神会,接过酒壶把贝螺跟前那只酒碗添得满满的了。穆烈又道:“公主您放心,这酒一点都不上头,喝着是甜甜的。这可是花尘哥家的雨姬姐姐亲手酿的甜米酒,您到别处还喝不着呢!来来来,公主我陪您喝!得全部喝光了,这才显得您诚意呢!”   溜溜立刻举手道:“我也要尝尝!”   “不许再喝了,”花尘把她的胳膊拉了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都是第二碗了,喝完就知道撒疯,见好就收,知道吗?”   “就喝一点点也不行吗,大哥?”   “半滴都不行,乖乖的,吃你的饭。”   溜溜只好作罢,斜眼瞟着贝螺面前那一碗清澈飘香的甜米酒,真是馋死了!而贝螺见穆烈都这么说了,不好再推辞了,只能一口气把那碗米酒干了。酒味儿的确不重,跟喝饮料似的,甜甜爽爽很是可口。   穆烈趁机又给她添满了,笑道:“我没哄您吧?这东西能当水喝了。这回您带头去烧了虎娇的营地,功劳最大,真叫我佩服呢!来,我也敬您一碗!”   贝螺见没什么酒味儿,便接连和穆烈安竹以及花尘喝了四五碗。坐在花尘身边的雨姬瞟了瞟她的脸色,抿嘴笑了笑,起身对花夫人道:“娘,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去瞧瞧给獒战他们收拾的房间如何,你们先吃着。”   “去吧!”花夫人点点头道。   雨姬正要转身离开,溜溜忽然跳起来说道:“不必给贝螺姐姐收拾房间了,我和她睡一个屋,我们俩好说话。”   雨姬回头笑道:“你还是饶了人家贝螺公主吧!你一喝了酒大半夜都不睡觉,又唱又跳的,叫她怎么歇息?她赶了几天路,很是疲乏了,我给她单独准备间屋子叫她好好歇息歇息,明天再陪你说话也行啊!”   “就这么安排吧!”花夫人插话道,“溜溜睡相最是不雅了,喝了酒又喜欢闹,就另外给贝螺收拾个房间吧!”   “知道了,娘!”雨姬说完转身离开了小厅。   这时,花夫人又对獒战说道:“战儿,既然提到你娘了,那姨娘给你说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獒战喝了口酒道:“您说吧!”   “前些日子,你外婆派人给我送了封信来,说她身子一年越发不如一年,今年又连晕倒了两回,有一回还摔门槛上了,额头上磕了个大青苞,老久都没散。她说啊,有五六年没见你了,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了,甚是挂念,所以……”说到这儿花夫人语气更委婉了一些,“战儿,你看,要不你什么抽过空去看看你外婆,反正花狐族离水元族也不远的。骑个马一天功夫就到了,很快的。把贝螺也带上,叫她瞧瞧你新娶的媳妇,让她高兴高兴,你说呢?”   獒战没有立刻答话,脸色渐渐郁冷了起来。花尘的父亲花莽忙接过话道:“战儿刚刚来,你怎么就提这事儿了?等他歇两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的。来,战儿,姨夫跟你喝一碗!花尘你也来,这回你们俩可是办了件大事儿啊!”   獒战和花尘都举起了酒碗同花莽干了一碗。喝罢,花莽又道:“战儿,不想去就别去,你姨娘也只是替你那外婆传个话儿,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也不能这么说啊!”花夫人微微颦眉道,“毕竟一把岁数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去瞧瞧她也是应该的。莽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是我瞧不上你那群娘家人,没点事儿他们会来找我们吗?别怪我说话直,如今的水元族大不如从前了,反而是我们花狐和战儿他们獒蛮渐渐势大,他们看着不眼红吗?这会儿想起战儿来了?当初干什么去了?不是说要建什么水元国吗?到头来也不过是场空梦而已!”花莽略带不平的口气说道。   “你啊你,怎么老是翻旧账呢!我家那群娘家人又招惹你了?一个招惹了你,一群全都招惹上你了?”   “好了,姨娘姨夫,”獒战打圆场道,“这事我再想想,稍后给姨娘答复。”   花莽摇摇头道:“依我看,你还别去了。谁知道那老太婆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呢?没准见如今势头不足了,想借你们獒蛮族显显威风呢!你可别去做那种傻事,那老太婆是不会跟你讲什么祖孙情面的,她要是还有半点念你是她外孙就不会……算了,旧事莫提,喝酒喝酒!”   转了话题,桌面上的气氛又活跃热闹了起来,一扫刚才因为提到水元族的某位外婆而涌起的阴沉氛围。贝螺这才知道,原来獒战的外婆还在,而且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叫水元族的部族里。可不知道为什么,獒战跟这位外婆似乎很久没见过了,当中大概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冬瓜你是不是抱错人了(加更)   贝螺正想着,蜀葵又来敬她酒了,她不得不先应付着。又是几碗下肚,她喝得都有些饱了。她拉上溜溜去了趟茅房,回来时脑袋有点晕了,溜溜便直接把她送去了准备好的那间房里。   獒战等人又喝了半个时辰,这才各自散去。獒战在这儿有自己固定的住处,不过今晚花尘一路陪着他,把他带到了另外一间房门外。他有些奇怪,看了花尘一眼问道:“你当我真醉了?把我往哪儿带呢?”   花尘神秘一笑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少来!”他双手搭着垮,晃了晃身子道,“又想给我塞女人?你女人太多了是不是?赏两个给我族人好了,别来烦我!”   “你进去就知道了,保准是你喜欢的!”花尘不由分说地把獒战推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关上走了。   房间内隐隐飘散着一股异香,灯光朦胧,纱帐轻晃,远远看去,*上好像真的躺着一个人。獒战打了个酒嗝,迈着有些摇晃的步子走过去道:“又是什么西瓜南瓜窝瓜呢?回回都整这种把戏,也不嫌烦啊!”说完他就两腿一软,倒在了屋中央的地毯上,四仰八叉地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爬了过去,那东西还长毛的,几丝小毛扫过他脸颊时候弄得他痒乎乎,他不由地烦躁了起来,猛地一下坐了起来,顺手抓了旁边茶几上的一只碗,举起正要砸过去时,忽然就愣住了!   原来不是老鼠,是一只撅着圆圆屁股的大玩意儿啊!等等,怎么越看越像金冬瓜呢?   他再仔细一看时,顿时忍俊不禁!没错,是金冬瓜,正在地上学小狗爬呢!这丫头大概是酒喝多了口渴了,从*上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地又从他身边爬了过去,最后爬到了桌旁。桌子有点高,她第一次没够着,趴在凳子上眯了几秒钟后,又继续往上爬。好容易够着了水罐子,她抓下来就一阵猛灌。灌完后,把罐子一扔,又学小狗往回爬了。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   獒战乐不可支,笑得打滚,不过他一声都没出。他想看看这丫头接下来还会干些什么好玩的事儿。   贝螺完全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耷拉着脑袋,头发倒散着,往前爬啊爬啊,爬到獒战身边时,她忽然停了下来。獒战正好奇她怎么停下来了,难道又想喝水了?是不是得把水罐子藏起来让这丫头满屋子爬满屋子找?哈哈!这主意很不错哦!   獒战正打算这么干时,贝螺忽然又动了,不是往回爬,也不是往前爬,而是拐了个弯朝獒战身上爬去了!獒战当即一愣,眼睁睁地看着贝螺爬上了自己身,脑袋往胸口上一搁,继续呼呼睡大觉了。他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眼前这窝毛茸茸的头发,有些讶异地问道:“金贝螺,你知道你自己抱的是谁吗?”   贝螺呼呼地睡着,压根儿没听见。   “哎,金贝螺,金冬瓜,你醒的还是死的?耍我呢?”   贝螺的脑袋在他下巴下像小狗蹭痒痒似的蹭了几下,还是没回话。都醉迷糊了,怎么可能听得见?   “喂……”獒战双手撑在身后,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趴在自己胸口呼呼大睡的“趴趴冬瓜”道,“死冬瓜,你不会今晚就打算这么睡了吧?滚下去!听见没有?给我滚下去!”   “唔……”贝螺又动了动,忽然抬起一只胳膊,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正中獒战那张英俊帅气的脸!獒战痛叫了一声,身子往后倒去,咚地一声磕在地板上,脸也疼,后脑勺也疼,就这丫头哪儿都不疼,还安安稳稳地趴在他胸口睡大觉!   獒战抬手就拍了她圆屁屁一下,揉着被打疼了的鼻梁骨郁闷道:“哎,装醉是吧?装醉来打我是吧?金冬瓜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打我了?”   “呜呜……”贝螺嘴里嘀咕了两声,扭了扭身子又继续睡了。   “金冬瓜?金贝螺?死冬瓜,你再不起来我扔你出去了啊!”獒战见她始终不应,便把她推开了。一个翻滚,她真像一只冬瓜似的滚到旁边去了,脸贴着地面,小嘴歪歪翘起,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獒战擦了擦眼角疼出来的泪水,弯腰俯身打量着她,先拍了拍她的屁屁,没反应;又再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也没反应;最后使出了杀手锏挠咯吱窝,还是没反应。咦?难道真的醉了?晚上不是就喝了几晚甜米酒吗?怎么就醉得跟死冬瓜似的了?   殊不知,今晚这一切都是花尘特意安排的。其实那天早上花尘就看出来了,他压根儿就没得手,只是碍于脸面没说实话罢了。所以,今晚花尘给他安排一场浪漫逍魂夜,先让雨姬准备了后劲儿十足的甜米酒,再吩咐穆烈使劲劝酒,不负众人期望,贝螺果然上当了,一个人几乎把那壶甜米酒全喝光了。   接下来,雨姬特意给他们安排了这间比较僻静的房间,省得溜溜这样不自觉的来打扰,还特意把自己珍藏的香料拿出来熏了一熏,铺上软褥,挂上香帐,点上三四盏灯稍稍点缀,一间暖香四溢,非常适合夫妻情侣滚*单的雅室就准备好了。   为了这个兄弟,花尘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啊!就想让獒战在今晚把贝螺拿下,破了他那万年童子之身,为獒蛮族开枝散叶。事情进行到这儿,也一如花尘所估计的那样,獒战有了想扑金冬瓜的冲动了。但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时,贝螺忽然嘀嘀咕咕地说起了什么。獒战俯身下去,贴着她的耳朵问道:“说什么呢,金冬瓜?”   “唔唔……”贝螺缩了缩脖子,扭捏了两下嘟嘟囔囔道,“过去一点啦……獒战……不许乱摸……跟你翻脸的……真的真的翻脸的……死狗……不许靠过来……叉你小眼珠……”   “呃?”獒战微微一怔,呆凝了贝螺两秒后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刚才还在纳闷,这丫头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忽然主动趴自己的身,难道仅仅是因为喝醉了弄不清楚状况吗?不是,现在獒战终于明白了。   其实打从那晚开始,獒战晚上就一直和贝螺睡了。虽然什么都不会干,但两人还是睡在了一块儿。贝螺肯定不愿意,但獒战自然有他的办法。可能是潜意识里的暗示,当迷糊不清的贝螺爬到獒战身边,嗅到獒战身上的气味儿时,她就以为已经到了*边,便顺势朝“chuang”上趴去了。   有獒战气味儿的地方就是chuang,这个意念在这几天已经潜移默化地根植在了贝螺意识里,当今晚醉得一塌糊涂时,这种意念就淋漓尽致地凸显了出来。   刚才,贝螺肯定是以为还像往常一样正和獒战睡在同一张*上,所以才会嘟嘟囔囔了一大堆话,生怕獒战又来抱她了。   当獒战明白了这一点时,他仰面倒在地上哈哈地大笑了一通,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这丫头太逗了!金贝螺你这么逗,你娘知道吗?为什么你这么拧的同时又能这么地逗呢?每回想扔你去八千里之外的时候又下不了手,大概就是想留着你看看你到底有多逗吧!   獒战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比上回在寒洞里还笑得厉害。笑声飘出了房间,飘到了那三个躲在暗处偷偷观望的家伙耳朵里,把这仨家伙吓愣了。   “怎么……怎么回事?还……还笑起来?不会在玩挠咯吱窝吧?”穆烈小声纳闷地说道。   “是不对啊!不应该是这个声音啊!怎么笑成这样?獒战中邪了?”安竹也莫名其妙道。   花尘也在,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皱眉道:“根据我的推测……”   “怎么样?”穆烈和安竹齐声问道。   “多半是中邪了!”   “啊?”   “你们想啊,金贝螺都送到他眼前,他今晚又喝了不少酒,又挺喜欢那丫头的,而且我还让雨姬点了那种香,再怎么也该那什么了,他反倒在里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是中邪是什么啊?”   “哎,老实说啊,”穆烈一本正经道,“獒战到底行还是不行啊?花尘哥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花尘反问道:“不是你们俩应该比我清楚吗?你们俩天天跟着獒战,不知道他身子到底怎么样?”   “谁会去问那个啊?也没人敢去问啊!”   “那现在怎么办?”安竹问道。   花尘和穆烈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齐声道:“回去睡觉呗!”   和花尘分开后,穆烈和安竹一边热议着獒战的笑声一边走回了暂住的那个院子。路过莫秋房间时,穆烈敲了两下门喊道:“哎,哎,莫秋,睡了吗?起来起来,跟你说个好笑的!”   里面居然没人应,走的时候莫秋明明已经睡了啊!穆烈又敲了两下,见还没人应,刚要抬脚踹门时,木棉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先踹了他一脚。他忙往后跳了两步道:“喂喂喂,木姐姐,我惹你了?”   “你们俩烦不烦呐?啊?我刚刚睡着你们就来吵,信不信我把你们俩都绑了扔出去?”木棉一副火大的样子叉腰道。   “好好好!”安竹忙挡住她道,“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我们不闹了!快回去快回去!”   “真是的!不知道赶了这么几天路很累吗?”   “是是是,你很累了,赶紧回去睡觉!去吧!”   木棉瞪了他们俩一眼,扭头回房去了。穆烈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哎呀,这姑奶奶很久没发火了吧?谁惹她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反正不是我,走吧,睡觉去了!”   “莫秋上哪儿去了?”   “他那么大个人了,你还担心什么啊?”   “我就是觉得莫秋这几天怪怪的,好像有事又不肯跟我们说。”   “人家想女人了不跟你说也很自然啊!别废话了,回屋去吧,不然木棉真的收拾你了。”   穆烈和安竹各自回房睡觉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莫秋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他郁郁寡欢地坐在石桌边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绿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贝螺公主说她还在寨子里?不是说好了一块儿离开去巴陵国谋生的吗?为什么绿艾没走?是她不想走了还是因为别的缘故走不了了?不会已经被獒拔发现了吧?不会,如果被獒拔发现了,绿艾就不会好好地在寨里了,一定是有别的缘由!可惜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原本还以为能带着绿艾去巴陵国重新开始生活,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收场……不行,明天还得再去问问贝螺公主,绿艾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没有按照约定出谷呢?   带着这样郁闷且沉重的愁绪,莫秋不得不再灌自己几口酒麻痹麻痹,不然今晚这觉他又会睡不着了。他已经有几晚没睡好了,他很担心绿艾,怕自己和绿艾私逃的事会害了绿艾。   几个时辰后,花狐族的清晨如期而至,与獒蛮族略微不同的是,这里只有薄雾,晨曦很容易透过雾层,暖暖地照进房间里。当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中时,有个精力旺盛的已经起*了,一蹦一跳地拿着弓箭跑到了贝螺所住的院子里,敞开嗓门大喊道:“贝螺姐姐!起*啦!贝螺姐姐!我们去打猎啦!贝螺姐姐!快点快点起*啦,不许懒*哦!”   她那大嗓门足以把这附近三个院子的人叫起来了,贝螺怎么会听不到呢?听是听到了,可贝螺不想睁眼,感觉两只眼皮被粘了万能胶,扯都扯不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酒远一点   “贝螺姐姐!睡懒觉不好的哦!我带你去林子里猎好东西,我们去骑马,快点起来吧!”那大嗓门又敲起了门。   “不要……”贝螺在被窝里拱了两下嘀咕道。   “贝——螺——姐——姐!又大又肥的猎物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哦!赶快起*吧!”   “不要……”   “贝螺姐姐,你怎么不应声儿呢?是不是已经起*了?”   “花溜溜你再闹我扔你出去了!”   一个狂躁的男声忽然在耳边炸响了,炸得被窝里的贝螺浑身一抖,僵在里头!亲娘啊!这不是獒战的声音吗?   “哇!是獒战哥哥的声音!”溜溜在外面大喊了起来,“獒战哥哥你怎么会在贝螺姐姐的房间里?你是不是偷偷溜进去欺负贝螺姐姐了?獒战哥哥你太坏了!”   “溜溜!你这像什么话?赶紧跟我走,别在这儿没规矩。”   “娘,獒战哥哥在贝螺姐姐房间里呢!”   “要你管呢,小管家?跟我走!”花夫人把溜溜强行拉走了,院子和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哗啦一声,贝螺把被子猛地一下掀开了,眼前立刻出现了獒战赤着上身的模样。她惊了一下,往后坐了一屁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我记得昨晚我们是分开睡的啊!”   “你记错了吧?”   “我记错了?”贝螺指着自己错愕无语道,“我怎么会记错?昨晚是雨姬夫人领我上这儿来的,花夫人也说了,要单独给我准备一间房让我好好歇息的。单独!单独,你没听见吗?”   “哦,那肯定是雨姬带你走错房间了,或者是你昨晚醉得太厉害了,起*上过茅房后走错房间了,反正这间房原本就是为我准备的,我没记错也没走错。”獒战狡辩道。   “呵!”贝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得咬住了下嘴唇瓣子!   “看够没有?看够把被子还我!”   贝螺把被子一股脑地全堆到獒战脸上,太坏了!还以为昨晚能远离这瘟神独自霸占一张*,睡个舒舒服服的好觉,结果又来旁边添堵!怪不得昨晚一个美梦都没有,净梦见自己在林子里被老虎狮子追了,都是这瘟神害的!   獒战扯开被子,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斜眼瞟着她说道:“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想杀了我啊?你要闹清楚了,金贝螺,昨晚不是我强行留你睡的,是你自己抱住我不撒手不肯走的,别弄得我好像没你就睡不了觉似的。”   “什么?我抱着你不撒手?你昨晚会不会也喝醉了弄不清楚是谁抱你了?没准是花夫人养的猫抱了你一把呢,你也怪在我头上?”贝螺反驳道。   “对,就在那儿,”獒战指着屋子中央的地毯道,“昨晚就在那儿,的的确确有只猫把我抱住了,还跟我说什么獒战你别靠过来不许乱摸再靠过来叉你小眼珠,一会儿又呜呜地哭说想家了,一会儿又咯咯地笑说花溜溜扮大盗一点都不像,简直就是只偷傻里吧唧的猫!”   贝螺愣了一下,咬着十根手指头心虚道:“有……有吗?”   獒战丢了她一个白眼道:“明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跟穆烈他们几个拼酒,醉了撒风又不认账,金贝螺,你那酒品也太差了吧?我是不是该找金赞退了你,另外换个酒品好的?”   “我怎么知道那甜米酒后劲儿这么足啊!喝着甜甜的,像蜜桃汁儿似的,跟饮料差不多,谁会想到喝完就上头呢?不对,”贝螺忽然反应过来了,“穆烈跟我说过不上头的,他骗我的吧!那家伙一定是骗我的!哦……”   “哦什么哦?”   “我知道了!”贝螺鼓起腮帮子指着獒战气呼呼地说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穆烈故意把我灌醉的?”   “我灌醉你干什么?”   “灌醉我想……想那什么啊……”   “我那什么你了吗?”   贝螺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搂住双臂道:“看起来好像没有……”   “所以呢?那你说说我灌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你昨晚发疯变猫来抱我,一晚上说梦话哼哼唧唧吵我睡觉?我吃撑了是吧?”   “呃……”贝螺答不上话来了。   “下回再这样,我就丢你到井里去凉快凉快!罢了,不睡了,”獒战掀开被子起*道,“你昨晚吵,溜溜那丫头一早又来吵,瞌睡都给你们俩吵没了,不睡了,找花尘去!”   贝螺吐了吐舌头,揉了一把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心想我的酒品有那么差吗?上回是拿刀砍墙,这回又改强抱獒战了?感觉下回肯定得出大事儿啊!算了,还是离酒远一点好!   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的獒战往她脸上瞟了一眼,看着她那副自我反省又郁闷不可拔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黠笑。这丫头还真好骗,一说她就是信了!是本王子的自圆其说越发精进了还是这丫头越来越相信自己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好现象!这丫头就是要笨笨的才好玩儿!   獒战去找花尘时,花尘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逗着他两岁大的儿子。獒战走过去,接过手往上举了两下笑道:“喂得不错啊!跟小野猪似的长得溜快溜快,眨眼功夫就这般大了,上回见着还只是小拇指那么大呢!”   花尘笑道:“羡慕吧?羡慕的话就赶紧跟贝螺多生几个啊!初儿眼下还没伴儿,我多生几个,你再多生几个,那不就热闹了吗?”   “不喜欢,”獒战把初儿丢还给花尘道,“小孩子这玩意儿比野兽还难弄呢!野兽能跟你打架,他就只会对着你哭,比女人还烦。要生你自己多生点吧,我是没那个兴趣的。”   “哎,”花尘冲他挤挤眉眼道,“昨晚怎么样?”   “多事!”   “兄弟可是好意啊!这回总该得手了吧?”   獒战在竹桌前坐下,顺手拿了个饭团啃了一口,很是不屑道:“昨晚没心情!”   “没心情?”花尘忙跟着坐过来追问道,“这么说来,还是没得手?”   “都说你太多事了,我要睡她,哪儿那么麻烦啊!”   “哎,獒战,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不像你的做派啊!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如花美眷就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什么都没做?弟弟,”花尘往他某个部位贼兮兮地瞟了一眼笑问道,“你不会真如穆烈所说,身子哪儿有毛病吧?”   “去!”獒战一副我就是你大爷的架势抬脚才在旁边石凳上道,“我为什么非得睡了那金贝螺?她又不是多倾国倾城!普通货色而已,多看两回也觉得腻了,谁还有心情去睡她?”   “唉,弟弟啊,你就跟我犟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花尘摇头笑道,“这几天跟贝螺相处下来,我发现她真是个不错的女人。”   “你喜欢,送你得了!”   “我可不敢要,她那样的女人我驾驭不了,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姑娘。她不但懂得多,脑子也转得快,还有几分胆量,跟你正当匹配,再也找不到更配的了。别说哥哥没提醒你,早点让她成了你的人,给你生几个孩子,那也是獒蛮族的福祉啊!”   “她有你说的那么好吗?”獒战撕着饭团上的蕉叶抖脚道,“我怎么觉得她除了会跟我拧之外,就没别的好处了呢?脑子转得快,我看是冲动起来没谱吧!唉,算了,这种普通货色我也不好意思送给你,省得连累了你,留着自己慢慢消化吧!”   花尘忍不住乐了,举了举手中的初儿道:“哎呀,儿子,你獒战叔叔就是这样,遇到自己在意的东西就容易口是心非。明明呢,很想睡了你婶婶,但又总是得不了手,你说他有多可怜?”   “得了吧!跟个两岁屁娃说这些,你这当爹的还想把你那一身*奇术早早传给他,让他祸害别家的小姑娘啊?积点福德吧你!”   “还用着口传身教吗?我儿子自然天生就会了!对了,说点正经的,你去不去水元村?”   “怎么了?”獒战喝了口米粥道,“你想去啊?”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怎么样?去一趟?”   獒战抓了几颗蚕豆塞进嘴里道:“水元族的人这时候来找姨娘传话,用意太明显不过了。这些年水元族是日渐衰落,早不复当年水氏一族横霸西南的威风,前一任首领过世之后,形势就更加堪忧了。族内人心分散,各自划派,族外又有苦无等几个归降部落不安分,意欲脱离,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想当初赤蓝一族率先和水元族划清了界限,独立门户,如今那日子是过得比我们花狐族还好呢!苦无那几个族落看见了怎么不眼红了?再加上,水元族已经大不如前了,现任首领水华又是个固步自封的人,几个族落自然不愿意再归附了。形势堪忧,表姨婆这才想出重新联合我们花狐獒蛮二族的法子。”   “你既然知道她的用意,那你为什么还想去走一遭?我们一去,就等于是给她壮了壮声威,让那几个打算脱离水元族的族落有所顾忌,帮一个曾经抛弃过我们两族的人,合适吗?”   花尘看着他含笑道:“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你不是想去走一遭,昨晚你就会直接回拒了我娘,而不是说再思量思量。其实你也想去走一遭对不对?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獒战面含歼笑道:“看来被你猜到了。没错,我的确是想去走一遭,如果不去,我们就无法更清楚地了解水元族现状,对我们以后拿下水元族没什么帮助。现在去不过是替她壮了壮胆儿,并没说要派兵相助,算下来我们也不亏,为什么不去呢?”   “拿下水元族,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想法?”   “很早了。难道你不想吗?水元是你往东扩的屏障,除去这个屏障,你就可以继续往东扩展,占领整个安川盆地,与巴陵接壤,这不是你的愿望?”   “还是你明白我,我早就想拿下水元了。此前没动手,一是想再看看水元的情势,二是因为水元到底是我娘的娘家,我说对付水元她肯定会伤心的。但眼下不同了,不是我们想插手水元的事,是姨婆主动邀请我们去,如此一来,我们想做什么事儿就名正言顺得多了。老实说,你想对付水元族是不是因为姨娘?”   “我早忘了她这个人了,”獒战面无表情地望着一桌早饭道,“我不记得我獒战还有个娘了,她是生是死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之所以想对付水元是怕它再跟巴陵联盟,那样的话,将会对我们很不利。”   “的确,水元再和巴陵联盟,遭殃只会是我们这些刚刚崛起的小部落。那好,就说定了,去一趟水元。不说这些了,吃了早饭,带上你家贝螺一块儿出去逛逛,她不是想骑马吗?我爹说了,送她一匹马,只当是见面礼了。”   这个时候,贝螺和溜溜正在花莽的马场里挑选马匹呢!溜溜摆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向贝螺推荐着她最喜欢的几匹马。贝螺仔细比对了之后,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取名叫风火轮。马鞍上好后,两人迫不及待地骑出去试一试了。等獒战和花尘来时,两人已经出门儿了。   在寨子外那条宽敞平坦的大道上,贝螺第一次感受到了风驰电骋的感觉。这跟开车不同,这完全是豪华敞篷生物跑车,拉风又霸气,爽劲儿十足。   “贝螺姐姐,你等等我!别骑那么快啊!”   “那你快点啊!我在前面等你!”   贝螺一马当先,跑在了最前面,还时不时添上两鞭子,让速度变得更快了。没过多久,溜溜和那几个族人就被她甩在脑后了。她一边回头看一边笑哈哈地喊道:“溜溜!快点呀!前面等你哦!”   一个人驰骋的感觉真是帅呆了!任凭疾风过耳,头发乱飘,感觉像踏了块云似的能眨眼十万八千里。她太开心了,应该是她来到这时代最开心的一天,所以她完全忘记了这是一条可能会有其他马匹的大道,放肆地往前奔跑着。   就在她兴奋不已的时候,前面岔路口上忽然飞奔出了一辆马车,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撞上了!她顿时吓了一大跳,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刹车!踩了两下马镫子后才想起,哎哟,亲娘啊!哪儿来的刹车啊!踩破了都没用啊!   她立马想起了溜溜教的办法,双手往后一收,紧紧地勒住了马缰绳,并使劲往旁边别去。一声长长的马嘶后,她的风火轮终于在冲进旁边林子里后停了下来。她松了一口大气,再回头看那辆马车,虽然马有些受惊,但已经被人安抚住了。她忙拍马过去,对那马夫说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吧?”   这时,另一匹马噔噔噔地赶了上来。马上坐着个中年男人。他跳下马后,立刻跑到马车前问道:“夫人,没事儿吧?”   “到底怎么回事?”车厢里的夫人口气很不耐烦。   那中年男人回头瞪了贝螺一眼道:“你怎么回事?会不会骑马啊?”   贝螺忙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新学骑马,掌控得不太好,刚才又跑得太快了,所以才差点撞上你们,抱歉了!”   “滚下来!”中年男人不客气地喝道。   “干什么?”贝螺眼皮子跳了一下,似乎有不祥的预兆。   “你们两个,”中年男人吩咐随从道,“给我把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给我拖下来!”   “喂!你们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贝螺就被那个马车夫给粗暴地拖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中年男人傲气地走了过来,低头说道:“不会骑马还敢出来吓人?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吗?伤着她不是你一句抱歉就能了事的!赶紧滚过去,给我家夫人赔礼道歉!”   贝螺挣扎着站了起来,不服气道:“你们也有些不讲理了吧?我是骑得有些快,但你们的速度也不慢啊!要划分责任的话,我们都超速了好不好?而且你们忽然从岔道上杀出来,属于高速插车行为,违章的知道不知道?”   “什么违章不违章的?再啰嗦,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还想怎么样啊?”   “给我家夫人下跪赔罪!”   “不要紧吧?比獒狗狗还不讲理呢!”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押着这丫头去给夫人赔罪!”   贝螺见他们来真的,情急之下,掏出防狼喷雾左右甩了两下,然后翻身上马,扬鞭往回奔去!   “还敢跑?看我抓着怎么收拾!”中年男人在背后叫嚣道。   贝螺不敢回头,使劲往前奔去。但那中年男人很快追了上来,还气势汹汹地朝贝螺后背上挥鞭子,似乎打算把她一鞭子抽下马去。她只好再连抽了两鞭子,催促风火轮跑得再快些,拉开和这中年男人的距离。   拐入一个弯道后,迎面忽然多了好几匹马。见她这般狂奔而来,那几匹马都很及时地刹住了车,分别退往两旁,贝螺的风火轮就从中间穿了过去。穿过去时,贝螺忽然被人拦腰揽了过去,眨眼间,她就坐到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獒战那不耐烦的声音:“一个人逞什么威风啊?跑那么快想死啊?”   “不是!不是!”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獒战的胳膊,猛摇脑袋道,“是后面有人在追我!太吓人了!”   “什么?谁追你?”   说话间,中年男人已经追了上来。花尘的两个族人立刻上前逼停了他。他一看是花尘等人,立刻勒住马,跳下来单膝下跪道:“小的见过花尘首领,王子殿下!”   獒战指着那人问贝螺道:“是他追你吗?”   贝螺连连点头道:“就是他!”   “他追你干什么?”   “刚才在那边岔路口差点跟他家夫人的马车撞上,我已经很诚心地道过歉了,可他还要凶神恶煞地让我给他家夫人下跪赔罪,我就吓得跑了。”贝螺委屈道。   “他家夫人?”獒战斜眼瞄着那中年男人问道,“你家哪位夫人这么大架子来了?”   中年男人脸色尴尬道:“回王子殿下的话,是水凝夫人。”   “让我獒战的女人给她赔礼道歉?”   “什么?是您的……您的人?”中年男人脸色大变,忙垂头道,“小的不知道是王子殿下的人,请殿下恕罪!”   獒战低头问贝螺:“他没伤着你哪儿吧?”   贝螺摇摇头道:“算了,也是我自己没把握好分寸,当长个教训好了。不过,这人是谁啊?水凝夫人又是谁?一个个都好凶哦!比獒战你还凶呢!”   旁边的穆烈笑道:“那是自然了,一家人嘛,脾气都大同小异的。”   “一家人?”贝螺诧异道。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穆烈的解释,刚才那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停下时,车帘被打起,露出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她含笑招呼道:“花尘,獒战,好久不见了,两位侄儿!”   “原来是水凝姨娘,”花尘笑道,“什么风儿把姨娘吹到这儿来了?姨娘家新添了丁,该是最忙的时候,怎么有空上我花狐族来逛了?”   “自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才敢登门啊!不然的话,你那老爹又得以为我有什么居心了。”   “那好,姨娘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从巴陵国回来的楚慈(加更)   “咦?”水凝夫人的目光落到了獒战怀里的贝螺身上,笑问道,“獒战身边又多了个女人了?不会是那位新娶的贝螺公主吧?”   “听说她刚才冲撞您,没把您吓坏吧?要不要待会儿端碗茶给您和您的马赔礼道歉?”獒战冷冷讥讽道。   “哦……刚才那位姑娘原来是她啊!好说,一家人怎么会如此计较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看来也是一家人的缘分啊!宿土!”   “在!”中年男人应声道。   “刚才你有冲撞公主的地方,快些给公主赔礼道歉!”   中年男人脸色微绿,有些不情愿地上前向贝螺弯腰赔了个礼。随后,一行人返回了寨子里。   在待客厅中坐下后,花莽口气淡淡地问道:“水凝你这回来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不知道到底有多急呢?”   “人命攸关,姐夫你说急不急?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这回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儿,我娘可能不行了。”   “姨娘不行了?”花夫人诧异道,“怎么就不行了?上回你带信给我不说她养得不错吗?”   “表姐,她毕竟一把年纪了,摔过之后就大不如从前了。前阵子又伤了风寒,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这几天,病情又恶化了,所以我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同你们说一声儿。我想,”水凝说着望向了獒战,“獒战正好也在这儿,是不是该与花尘一道去看看他的外婆?有五六年没见了,我娘甚是挂念他,病中也常常念叨,说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他一面。”   “战儿,你觉得呢?”花莽问獒战道。   獒战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去也行。”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水凝笑道,“你外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獒战你有五六年没去水元族了,你原先住的那地方我回去就叫人收拾出来,你和花尘定个日子就来。对了,把贝螺公主也带上吧!看见你成家娶妻了,你外婆会更高兴的。”   “我也要去吗?”贝螺问獒战道。   “公主千万别嫌弃我们水元族小地方,但那儿景色极好,好吃的东西也多,你去了绝对会不虚此行的。獒战,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可好?”   “行,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水凝起身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得赶紧回去跟我娘禀报了。表姐,姐夫,我就不多留了,先走了。”   “我送你,水凝。”花夫人起身送水凝出去了。   等她走后,贝螺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獒战,你到底有几个姨娘啊?花夫人是你的姨娘,刚才那个也是你的姨娘,还有个表姨娘,姨娘可真多啊!”   大家都呵呵地笑了起来。花莽道:“战儿肯定没跟你说过,其实战儿的娘和溜溜的娘是表姐妹,刚才那位水凝夫人才是战儿娘的亲妹妹。水家在溜溜娘这一代一共有四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战儿的爹,一个嫁给了我,一个嫁去了巴陵国,只有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嫁给本族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水元族好玩吗?”贝螺好奇地问道。   “好玩呢,贝螺姐姐!”溜溜使劲点头道,“水元族的寨子比我们的大多了,修得跟你们夷陵国的王城似的,又大又好玩儿,好吃的也多,你去了保准不想回去了!”   “那我一定要去试试!溜溜你也去吗?”   “爹……”溜溜拖着长长的嗲声向花莽撒娇道:“我也去好不好?我很久没去去过水元族了,您让我去好不好?”   “好,有你哥哥和獒战哥哥在,我就放你去,只是一点,不许到处乱跑,一定要听你两个哥哥的话。”   “谢谢爹啦!”   一天后,獒战和花尘携带各自家眷前往了水元族了。原本去水元族的路程只需一天*的,但他们俩故意一路慢行,走走停停,直到两天后才到达水元族族地。   到了那儿贝螺才知道,水元族聚居地已经不能被称为寨子了,是比寨子更高一个级别的村镇。整个聚居地看上去更像一个繁茂的小镇。街面上行人穿梭,有不少店铺和加工作坊,相较獒蛮和花狐两族来说,这的确是个更发达的族落。   而首领水华所住的地方也不再是普通的大院落,而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獒战等人被迎进宅内后,先安置在了其中一个院落里。心情雀跃的溜溜迫不及待想出去逛一圈了,但花尘说要先见过太夫人才行,俩兄妹正掰扯着,一对男女飞快地跑了进来。   溜溜一见那小姑娘,激动地上前抱住道:“你可坏了!你怎么不来接我?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我昨晚做梦还梦见你呢!”   那小姑娘与溜溜年岁相当,却比溜溜内向,脸挂浅红地害羞道:“哥哥不去,我不好一个人去,本来我也是想去的。”   “这是谁啊?”獒战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眼那小姑娘问道。   “獒战哥哥你连她都认不出来了?你那眼珠子真的可以挖了不要了!”溜溜指着那位小姑娘道,“她是水蕊啊!我大舅舅的女儿水蕊你都不认识了?”   “獒战哪儿还记得?”花尘笑道,“他跟蕊儿就见过一面,还是很久之前他随姨娘回水元族时见过,那时候蕊儿才刚刚生出来呢!水琊倒是常见。”   一起奔进来的那叫水琊的男孩子点头道:“我每年都会去花狐族,少不了要跟战表哥见上一面。本来是要去寨子门口接你们的,可巧有点事儿给耽误了,事儿一忙完,我就立马赶了过来!我还以为会扑个空,没想到来得正是时候,你们还没去拜见太夫人呢!”   “如今也给你派事情了?”獒战问道。   “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欢表哥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着帮把手了,就把我派去打理粮仓了。”   獒战点头道:“是该学着做些事了,你今年都十五了,娶媳妇都够格了。”   “哪儿说得上娶媳妇呢?半点功绩都没有,不说那娶媳妇的事情。对了,我这回可听说了,两位表哥收服乌陶族的事情那传得叫一个火热啊!我可羡慕死了!下回有这样的好事儿,能捎带上我吗?我也想去露两手,总憋在这寨子里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獒战和花尘对视一笑后,花尘点点头道:“是啊,派你去粮仓能有什么用武之地?那个水欢也太会打发人了。我要猜得没错,定是大舅舅问他给你讨个事儿干,他就派了个闲差打发你了,是不是?”   水琊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道:“还真被尘表哥你说中了!依着我,我是想去宗部(水元族的情报局)里凑个热闹的,可欢表哥说我太小了,先干点实在的在说。”   獒战不屑一笑道:“守粮仓是很实在,不过也实在得叫人憋屈啊!这么大个小子,耍刀弄枪都不在话下,居然派去守粮仓,那水欢心里打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了!”   “可不憋屈吗?战表哥,下回你去打哪个寨子的时候也带上我,我帮你牵马都行,总得上回战场那才叫爷们儿呢!”   “有志气!”花尘点头笑道,“是水家的小爷们儿!”   “对了,两位表哥,”水琊左右环顾了一眼问道,“欢表哥没来接你们吗?”   “没有,怎么了?”花尘问道。   “他是什么意思啊?我之前听见太夫人吩咐他去寨子门口接你们的,他居然没去?”   “是水凝姨娘来接我们的,压根儿就没见到欢表哥的影子!哼!”溜溜不服气地插起腰道,“欢表哥什么意思啊?太夫人吩咐了他来接我们,他居然不来!是瞧不上我们还是怎么的?”   “用不着他瞧得上,”獒战口气淡淡道,“我们来这儿是给太夫人面子,又不是他,他接不接都一样。对了,水琊,我听说苦无那几个族落有脱离之心,是不是真的?”   水琊点头道:“是真的。前些日子华表哥才派了人去苦无那边安抚。打头的就是苦无族,其他几个族落见苦无有动静了,也跟着不安分,为这事儿,华表哥没少费心思。”   “苦无好好的为什么想起造反了?”   “听我爹说,苦无嫌每年进贡给我们水元族的东西太多了,还嫌华表哥掌权之后内外不分。”   “这话怎么说?”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得从华表哥娶了巴陵国那位忽思小姐说起……”   话未完,水凝的使女折返回来,说太夫人此刻要见他们。他们只好先把话打住了,随那使女去见太夫人了。   所谓太夫人,便是獒战的外婆水太夫人。进了太夫人的卧房,只见她*头立着个妙龄女子,旁边还站着两个中年妇人,其次就是水凝了。太夫人一见獒战,显得颇有些激动,直起身来喊道:“这竟是战儿吗?哎哟,五六年没见,长了好长一截了!要搁在外面,我这老眼昏花的肯定不敢认了!”   “是长成人了,”其中一个中年妇人打量了獒战一眼笑道,“体格像极了他父亲,面庞嘛,还是跟水玉像一些。”   “来来来,不必拘礼,快都坐!快都坐!”太夫人热情地招呼道。   几个晚辈向太夫人行过礼后,在*对面的榻上坐下了。太夫人一个一个地打量着,像盘数自家珍宝似的。打量完后,她不禁感触道:“活该是我这老婆子该去了!瞧你们几个,连最小的溜溜都长成大姑娘摸样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外婆,见着表哥他们您该高兴才是,怎么尽说丧气话了呢?”立在*头的妙龄女子开口道。   “我是喜出望外,喜得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太夫人抹了抹眼角,甚是动情道,“我原以为战儿不会来,水凝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外婆真是高兴,你果然是个有气度有肚量的好孩子,不愧是獒蛮族未来的继任人!对了,楚慈,你该和你两位表哥打个招呼。你从前总在巴陵国,不常见他们,小时候见过怕是连模样都忘记了吧?我跟你说,那个是你花尘表哥,另外那个是你獒战表哥,我常跟你提的那个,旁边坐着的这位……这位似乎挺眼生的,不知道是……”   “金贝螺。”獒战没什么表情地介绍了一句。   “哦!”太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位就是夷陵国下嫁的贝螺公主啊!真好,战儿如今有了妻室,我也能松一口气了。公主,别嫌我们这儿地方小,只当是自己家里,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楚慈,你算起来还是她表嫂呢!”   那叫楚慈的妙龄女子走上前,姿态婀娜,动作轻缓地行了个礼笑道:“见过两位表哥还有表嫂,楚慈自小长在巴陵国,最近才回到外婆身边,常听外婆说起两位表哥,夸两位表哥是人中豪杰,将来必成大器的。前些日子我还当外婆是爱孙心切,言过有实,直到最近听说两位表兄联手拿下乌陶族,这才信以为真。今日一见,更是信服了!往后还请两位表哥多多照拂!”   “楚慈表妹言重了,”花尘客气道,“都是表亲,彼此照拂原是应该的。表妹回来了,不知道水月姨娘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是身子不好,想挣扎着来见你们又怕扫了你们的兴,回头你们再去瞧她吧!”   “那是应该去瞧瞧的。”   说到这儿时,一个使女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太夫人,二首领派人来请楚慈小姐过去。”   “是有什么事儿吗?”楚慈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獒战侧姬   “奴婢不知,那人还在外面候着呢!”   楚慈转头对太夫人笑道:“那我去回个话,打发了那人去。今天还有什么事情比两位表哥来还要紧呢?”   “去吧!”太夫人似有不满地挥手道。   楚慈出了房间,走到水欢那从人跟前问道:“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那从人回话道:“二首领请您去诸项少主那儿一趟,说诸项少主想去红坊转转。”   楚慈眉心微拧道:“你回去问问他,明知道今天我要在这儿帮太夫人招呼獒战表哥他们,他却这个时候派人来叫我,他这是想故意给太夫人脸色看吗?你原话告诉他,听见没?”   “是……”   “还不走?”   那从人赶紧转身跑了。楚慈轻哼了一声,面露不满道:“以为是个二首领,就连太夫人的脸面也不给了,妄自尊大,早晚有你摔下台阶的时候!”   回到卧房时,太夫人正跟花尘热闹地聊着他和獒战小时候的事情。楚慈偷偷瞟了獒战一眼,见獒战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也不答话,也不笑,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不羁和冷淡。她心想,原来这就是獒战表哥,当真有几分外婆说的霸气,怪不得能收服乌陶族呢,果然是个人才!比起欢表哥来说,他真是要出类拔萃得多了!   一家人在卧房里欢声笑语地聊了好一会儿后,水华那边派人来请了。太夫人便让獒战几个先去,自己随后就到。等那几个离开后,楚慈搀扶着太夫人下了*。这老太太一下*便推开楚慈的手,声音宏亮道:“不必再扶着我了,我又不是真的病了。”   “我怕獒战表哥他们还没走远,回头撞上就不好了。”楚慈温言细语道。   “取我那身藏青色的袍子来。”太夫人吩咐道。   “今天喜庆,为什么还要穿藏青色的?”   “深色的更能衬得我脸色暗,显得我病入膏肓的样子,明白吗?”   楚慈含笑道:“明白!我这就去给您取。”   “对了,刚才水欢派人来找你所为何事?”   楚慈走到衣箱前,一边翻找衣裳一边回答道:“说让我去陪诸项少主。”   “我听溜溜说,他今天也没去接战儿他们是不是?”   “是。”   “哼!”太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他这是给谁脸色看呢?以为我老不中用了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这个不肖之孙!我尚且活着就想拍着翅膀高飞了,我若死了,他怕就要撺掇水华把整个水元族给拱手送人了吧?不像个话!”   楚慈取了衣裳过来,替太夫人换上道:“您就别生气了,今天是该笑的日子。您那两个争气的外孙都来看您了,犯不着为了欢表哥生气是不是?”   “那倒也是,”太夫人那张松瘪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今天一看我那两个外孙,更让我打定了主意。我知道水欢很不喜欢我把他们俩找来,可如今的水元族就是需要像战儿和尘儿这样的人。他不高兴也得给我忍着!水元族不是他的,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谁说不是呢?只要太夫人在一天,水元族真正的主人就是您呢!来,我给您梳理一下头发,妆也不用画了,更显得您苍老病弱呢!”   太夫人转头含笑地看着楚慈道:“我就喜欢你这聪明伶俐的劲儿。我问你,今天见过战儿,你觉得如何?”   楚慈扶着太夫人坐到梳妆镜前,略带几分羞涩道:“还能如何?反正跟您说的差不离儿吧!”   “外婆不是会亏待你的,你跟了战儿往后绝对有福享。外婆跟前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了,你是其中一个,所以你千万不要让外婆失望,知道吗?”   “一切全凭外婆吩咐……”   “嗯,”太夫人放心地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赶紧给我梳好头,我还得去招呼我那些外孙外孙女呢!”   晚间,水华在他的院子里设宴为獒战花尘洗尘。一直没露过面的水欢也到场了。除了太夫人之外,作陪的还有几位近亲和女眷。在那间水华引以为荣的待客厅里,他客气地与花尘聊起了水元族的近况和远大梦想,言辞里不时地透露出一个讯息:水元族依旧强大,而且准备再次与巴陵国联盟。   直到太夫人带着嗔怪的口吻打断了水华的侃侃而谈之后,话题才由政务军事转为了家常琐事。太夫人先为花尘獒战介绍了水华新娶的继室忽思夫人,跟着又介绍了几位近亲叔伯和婶娘,最后还有一位并非水家人的客人诸项少主。据说这位少主是从巴陵国来的,其父是巴陵国上将军诸夔。   一一认识之后,太夫人又着重对诸项介绍了贝螺。诸项打量了贝螺一眼笑道:“怪不得我刚才看见公主时觉得眼熟,原来是夷陵国的贝螺公主啊!殊不知,你姐姐宝鹿公主与我嫂子她们时有往来,常来我家作客,她又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才会觉得面熟呢!”   “宝……鹿?”贝螺大脑里一片茫然。   “怎么?你不可能不认识吧?宝鹿公主嫁给本国的崔英王也不过是头一两年的事情,你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姐姐给忘了?”诸项笑问道。   “哦……我刚才听岔了,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贝螺一边敷衍一边在心里嘀咕道:记得就怪了!完全想不起来!没有阿越姐姐在身边,一问起夷陵国的事,自己就只能两眼翻白了!不能让这家伙继续问下去了,否则很容易被人怀疑是假货啊,虽然自己本来就是个假货!   所以,在诸项开口之前,贝螺抢先转移了话题,指着其中一碟子甜糕道:“这东西叫什么?挺好吃的。”   坐在水华身边的忽思开口笑道:“这是我们巴陵国的糕点,叫莲生花。将莲子磨粉,混合枣泥猪油蜂蜜制成莲花状的饼子,再用莲花瓣盛放,所以叫莲生花。我未嫁之前,听宝鹿公主说,你们夷陵国也有这样的糕点,只是叫法不同,她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了,公主竟没认出来吗?”   “呃……”贝螺窘了,本来是想转移话题的,结果转来转去又转回夷陵王宫了,自己挖的坑果然还是要自己来跳啊!   “公主是离家太久,连自家的风味糕点都忘记了吗?”诸项带着调侃的口气盯着贝螺笑问道。   贝螺讪讪一笑,正要答话时,身边的獒战开口了:“她需要记住那些事吗?既然嫁了我獒蛮族,从前那些破事不记得也罢,只要记住她自己如今是个獒蛮族人就行了,我又不等着靠她娘家带来的那点本事吃饭,用得着记吗?统统给我忘了最好!”   水华脸色当即变了!   獒战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就是讥讽水华靠娶巴陵国的忽思小姐来拉拢巴陵国贵亲,从而借势解决自己的内忧外患吗?一句话,就是靠女人,没种!   贝螺左眼皮猛地跳了三下,斜眼瞄着他心念念道:狗狗啊,这可是在别人老窝里,咱们能稍微收敛一点行不?没见人家水华大首领脸色都变了吗?你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找刺儿,see?   獒战却完全不理会她那小眼神,顶着一堆刺辣辣的目光,镇定自若地举起面前那只方爵(酒器)一口饮尽了,然后把那方爵往旁边一扔道:“不过瘾!取大碗来!”   那只可怜的方爵哐当一声落地时,本就一脸不悦的水欢脸色更难看了!要知道那只狮形方爵可是犀牛角做的,珍贵无比,若不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家的豪气,他才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呢!被獒战那么随意一扔,他那火气都快冒到头顶上了!且在心里骂道:野蛮子就是野蛮子,这么好的东西也扔,活该一辈子待在獒青谷里!   他正要开口反击时,太夫人却先说话了:“来人,取大碗来!”说罢太夫人又和颜悦色地对獒战说道:“想必战儿在家用惯了大碗饮酒,这小小一只方爵,每次只能盛一升酒,怎么能够你喝个痛快?既然是在自己家,就不必那么客套,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只是千万别喝伤了身子才是!”   水欢心里那个气全都冒上脸了,整张脸都青了。主位上的水华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稍微平息了怒火,缓和了脸色。坐在獒战旁边的花尘垂眉微微一笑后,抬头客气道:“两位表兄可别见怪,獒战素来就是这性子,直来直去,没个顾忌的。我知道这方爵可不是个便宜的东西,两位表兄如此盛情地拿出来招待我们,原本该惜若珍宝的,可一家子喝酒那就是要尽兴,拿什么酒器喝都是一样,只要尽兴就行了,你们说是不是?”   水华假意笑道:“花尘表弟你言重了,何须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随意些也是应该的。对了,你们表嫂安排了一场歌舞,这就唤上美姬给大家再添点热闹。水欢!”   水欢起身合了一掌,片刻后便有四名美姬叮叮当当飘然而来,个个都是年轻貌美,妖娆多情的。磬钟一响,她们就翩然起舞,袖带上下翻飞,脚铃碎碎作响,一身异香充溢了整个待客厅。   舞毕,众人掌声响起,四名美姬单膝跪在地上谢了恩,却没退下去。水华笑对花尘道:“花尘表弟,觉得这四个美姬如何?”   花尘客气道:“表嫂不愧是巴陵国的贵亲小姐,教导出来的美姬舞姿果然是动人,也是我所没见过的,今天算是见识了。”   “呵呵……”水华呵呵地笑了一通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的。若是花尘表弟喜欢,我一人送你和獒战表弟一个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是表嫂细心教导出来的,水华表兄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我们是兄弟,有好东西自然该分享。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我总得送一份像样的礼物才是。既然你看得上这美姬的舞姿,那我就一人送一个,你们俩自己挑拣吧!”   “不用了……”   “不太像个样儿吧?”   花尘正欲婉拒,太夫人忽然抢了话头。水华转头问道:“奶奶,这有什么不像样儿的?难道您嫌送一个美姬给两位表弟这份礼太轻了?您多虑了,我自然不会那么吝啬,单单送个美姬了事的。”   太夫人略显不满地摆摆头道:“你们这几个美姬留着偶尔出来跳一跳舞倒也还行,可若说去伺候战儿和尘儿,我是觉得不妥的。就连做暖*妾,她们也是不配的。”   坐在水华身旁的主母忽思目光清冷地瞟了太夫人一眼问道:“那要依着奶奶的意思,该送了谁给两位表弟那才算配?我这四名美姬都是我从巴陵国带来的,个个出身正经,能读书能写字,歌舞皆通,这水元族内怕也找不出几个如她们那般的。”   太夫人轻笑了一声道:“忽思你别误会,我并非看不上你那四名美姬,只是华儿有心想送女人给他两位表弟,那自然该考虑更尽心些。能读书写字,能唱歌跳舞那又如何?我们做女人第一要务是什么你不清楚吗?侍奉夫君,延绵子嗣,那才是最正经的,旁的都是空话。华儿,你既然有那个成全之心,奶奶倒是有个上佳的主意。”   “奶奶有什么主意?”水华问道。   “你两位表弟都是人中俊杰,所配之人必定都要是上佳之女。依我看,将楚慈送与你獒战表弟做侧姬,再把红锦送与你花尘表弟做妾,这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你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时,贝螺递到嘴边的莲生花忽然掉了下去——呃?侧姬?要送给獒战一个女人做侧姬?没听错吧?   “奶奶您这是什么话?”水欢立刻否决道,“您这么做不就是在自贬自己的孙女吗?楚慈好歹是姑姑的宝贝女儿,您怎么能如此草率地送给獒战做侧姬呢?送也就罢了,我是觉得做个侧姬太委屈楚慈了!”   太夫人斜下眼珠瞟了瞟跪坐在身边的楚慈问道:“楚慈,你觉得委屈吗?”   楚慈垂眉温顺道:“全凭外婆做主。”   “听见没有?”太夫人对脸色大变的水欢道,“楚慈说了,全凭我这外婆做主。做侧姬又怎么了?那得看做什么人的侧姬。有时候一个侧姬的脸面更大过一个主母的脸面,全得看她跟的男人怎么样。楚慈跟了战儿,那绝对是不亏的。”   “奶奶……”   太夫人抬手打断了水欢的话,目光转向没吭声的獒战道:“战儿,你觉得呢?你与楚慈联姻,对她那多病的娘来说也是种安慰。她娘最是放心不下她,交给你她应该是最放心的了。”   贝螺忽然有点紧张了,眼珠子往左一轮,瞟见这霸王还是一脸没有表情的表情。她心想,獒狗狗会答应吗?会吧?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都是送就要的吗?金贝螺你难道还奢望獒狗狗会不要?别做梦了,你……   “好,我要了!”   什么?贝螺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好像被谁泼了一头土灰似的,顿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了。果然啊,怎么会去想獒狗狗不要呢?送上门的如花美眷獒狗狗为什么不要?他那么虎狼,那么迫不及待的……等等,金贝螺,你沮丧什么?跟你有很大关系吗?跟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吧?只不过多了个名分上的妹妹而已!   妹妹?贝螺的眼皮子猛跳了三下,怎么感觉像是立马要上演宅斗宫斗以及各种斗的征兆呢?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了……   “尘儿呢?你以为如何?”太夫人又喜笑颜开地问花尘道。   “外婆送的,怎么好推辞?”   “真是我的好外孙!来,楚慈,红锦,你们俩快去拜见拜见你们的夫君和姐姐。”   楚慈缓缓起身时,水欢那双妒恨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手里的方爵几乎快要捏碎了!可恶!为什么要便宜了那个獒战?那獒青谷来的野蛮子配吗?   “见过夫君!见过姐姐!”楚慈和红锦屈膝行礼,齐声唤道。   贝螺嘴角轻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有什么表情了,难道要学后宫那些娘娘们来一句起来吧?亲娘啊,宫斗宅斗本公主都不会啊!为什么要来这么狗血的剧情啊?   再瞟瞟人家雨姬,嘴角含笑,当真是说了一句起来吧不用客气以后都是自家人了,好一副温婉贤惠的样子啊!也对,雨姬大概见怪不怪了,反正她也已经有两个姐妹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啊!   “贝螺姐姐……”   溜溜一句低低的呼唤把贝螺从狂想深渊里拉了上来。她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那楚慈还屈膝立着她面前,好像她不说点什么就不打算起来似的。她有点尴尬,说什么呢?真的说妹妹你请起吧咱们往后就一块儿轮夜伺候獒霸王,你二五八我三六九?当上大小班呢!   “贝螺姐姐……”溜溜又提醒了她一句。   “呃……那什么……”贝螺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礼太大了我受不起,你赶紧回去坐着吧!”   楚慈起了身温婉笑道:“往后楚慈就仰仗贝螺姐姐多多照拂了!姐姐是夷陵国下嫁的金贵公主,饱读诗书博才多学,还请姐姐不要嫌弃楚慈愚钝,多多教导楚慈才是!”   “说不上教导,真的不用客气了,回去吧!”贝螺敷衍道。   “好了,楚慈,红锦,”太夫人笑道,“你们俩就先退下去打点吧!”   “是!”楚慈和红锦应声后离开了。   打点?贝螺又自陷狂想深渊里不能自拔了——打点什么?哦,明白了!肯定是打点洞房的房和*啦!这你都想不到,金贝螺你笨死算了!这年头三书六礼都还在娘肚子里打瞌睡,哪儿那么多讲究?是了是了,今晚獒狗狗要跟楚慈洞房了,这就是说今晚不用跟獒狗狗睡了?好事儿!今晚可以真正地独霸一张*,滚被单滚个够了!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呢?   场面的话题又转了,气氛变得如刚才那般融洽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快散席时,水欢借口上茅房先离开了。不过,他其实没去茅房,而是直接去了獒战他们暂住的那个院子。进了院子后,他屏退了其他使女,径直走进了獒战那间房。   房间里,暖香四溢,*褥和枕头都透着一股刺目的红。这刺激得水欢的眼睛更红了。他二话不说,上前拦腰抱起正在放糕点的楚慈便摁在了地毯上。楚慈吓得惊叫了起来,一掌推开了他,慌张地爬了起来问道:“你干什么,欢表哥?”   “我干什么?”水欢双眼妒红道,“我绝对不会让獒青谷那个野蛮子占了便宜!”   “你疯了!”楚慈发着抖道,“外婆都已经把我送给獒战表哥了,你还这样,你是摆明了要跟外婆过不去吗?”   “我管什么外婆!我想要你,谁都拦不住!”水欢说罢扑上去再次把楚慈摁在了地上,楚慈吓得失声尖叫,可院子里没人,就算有人也不敢进来救她。情急之下,甩手抽了水欢一个耳光,趁水欢愣神时,一把推开他,翻身起来捧起了桌上的香炉高高举起道:“你再敢过来,我就砸死你!”   水欢摸了摸火辣辣的脸,爬起来目光阴沉道:“为了跟獒战,你居然打我?你知道你有多蠢吗?你知道獒青谷在哪儿?那是个多穷的地方?你去了那儿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眠之夜   “你管我去哪儿!”楚慈愤然道,“外婆把我配给了谁我就跟着谁,管他是穷是富!你给我滚!给我滚!你别闹大了,闹大了你脸面上也不好看!”   “我就闹大了怎么了?我就是不想让獒战占了这个便宜!”   水欢作势要扑过去,楚慈慌里慌张地把香炉砸了过去,然后往门外奔去。水欢紧追不放,刚想伸手去抓住楚慈的后颈,獒战忽然闪身进来了,照着水欢脸上就揍了一拳,水欢立刻后仰,鼻血飙飞!   “獒战表哥!”楚慈立刻躲到了獒战身后,抓着他的胳膊楚楚可怜道,“救我!欢表哥他……他实在太过分了!”   “獒战!”水欢从地上爬起来凶神恶煞地喝道。   “干什么?”獒战双手搭胯地问道,“想跟我打吗?你最好先把遗书写上,省得往后托梦!”   “你……”   “要不然,这会儿去外婆跟前讨个说法?我告诉你,既然外婆把她送给了我,那她就是我獒战的女人,你想动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滚!”   水欢掩着狂奔的鼻血,愤恨地瞪了獒战两眼,气冲冲地走了。楚慈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娇弱无比地道了一声:“多谢獒战表哥出手相救了!”   獒战走到塌边坐下道:“他早对你有意思了?”   楚慈忙摆手道:“獒战表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他没有一点半点意思的!都是欢表哥他……我已经回绝过他很多次了,可他就是不肯听,今天还差点坏了我,实在是可气!”   “他既然对你有意,为什么不娶了你?”   楚慈轻叹了一口气道:“他怎么会娶我?我一个随母亲回娘家寄居的人无权无势他怎么会娶我?多得了外婆心疼,我和娘才有个地方住,也多得外婆疼爱,才肯把我送给了你。獒战表哥,我跟欢表哥真的毫无瓜葛,你千万得相信我。”   “你和姨娘不在巴陵国好好待着,跑回来干什么?”   楚慈面露忧伤道:“说起来都是泪,自打我爹去世后,家里的处境就一天不如一天,那些叔伯堂兄又都是翻脸不认人的,无奈之下,我娘才带着我回来投奔外婆的。我们也知道,回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总算有亲人照拂,比在巴陵国受人欺负强吧!如今我又跟了你,心里就更有谱了。先不说这些了,獒战表哥,我备了解酒汤,你喝一碗吧!”   楚慈说着体贴周到地舀了一碗解酒汤送到了獒战跟前。獒战刚刚接过手,门口就响起了贝螺的声音:“咦?哪儿来这么多血啊?谁受伤了吗?”   楚慈忙迎上去笑容和煦道:“吓着公主了吧?我这就叫人来收拾了!”说完她出去叫人了。   贝螺打量着那些血迹一路走了进来,抬头一看时,不由地愣了一下,整个房间完全变了样儿啊!对了,人家今晚不是要洞房吗?这调调可不就是洞房花烛夜的调调?去!   她心里轻哼了一声,径直走到衣箱前取出了自己的包袱。把包袱往肩上一扛后,顺手拿了个桃子咬了一口,正要大摇大摆出去时,獒战叫住了她问道:“哪儿去?扛着包袱打算逃命啊?”   贝螺嚼巴嚼巴两口桃子道:“我去木棉那儿啊!我都和木棉说好了,今晚去她那儿睡。”   “我让你走了吗?”獒战一边喝着解酒汤一边瞄着她问道。   “不让我走你还想怎么样?喏,”贝螺回头指指那张红彤彤的大*道,“什么都备齐了,待会儿就是你和楚慈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候了。我不走,我留下来观摩啊?呵呵,抱歉,我可没那么奇怪的嗜好!走了,你慢慢洞房吧!”   贝螺说完就扛着包袱甩头甩胳膊地出去了,走得那叫一个潇洒不羁啊!在院子里,她遇上正好回来的楚慈。楚慈见她拿着包袱,忙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贝螺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道:“给你腾地方啊!”   “姐姐你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受不起的……”   “行了,去吧去吧,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不用在这儿跟我磨叽的,去伺候你的夫君吧!”贝螺故作一脸豪爽慷慨的样子说道。   楚慈温婉笑道:“姐姐如此宽厚仁爱,能遇着姐姐这样的真是我的福气啊!那多谢姐姐成全了!另外,我已经吩咐人为姐姐备下了房间,就在隔壁,我送姐姐去吧!”   “不用,”贝螺忙摆摆手道,“不用再另外准备房间了,我去跟木棉打挤,两人一块儿睡好说悄悄话的。你不必张罗我了,赶紧去吧!去晚了那獒霸王会发火的。”   “多谢姐姐提醒,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   楚慈冲她笑了笑,款步走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了。房门关上那瞬间,她脸上的豪情万丈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回头朝门上展望了一眼,带点惋惜加失落的口吻说道:“唉,可惜了……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黄花闺女今晚就要被獒狗狗糟蹋了,情何以堪啊!獒狗狗今晚可得意了,终于可以肆意地*鲜花了……不过他得意管我什么事儿?找木棉去!”   夜深人静时,贝螺还睁着一双大眼睛。失眠了,前所未有的失眠了,她可是个很少失眠的人啊!今天又赶了路,本来应该睡得像猪的,可为什么都到这个时辰了还是睡不着呢?她忍不住又翻了一个身。   “公主啊……您已经翻了二十四遍身了,您是失眠了吧?”木棉的声音幽幽地从旁边枕头上传来。   “木棉姐你也没睡着吗?”   木棉坐起身来道:“没呢,你怎么了?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   贝螺也坐起身来,抱着膝盖懒懒道:“没有啊……可能是换了张*睡不着吧!”   木棉笑了笑道:“是换了张*睡不着,还是身旁换了个人睡不着啊?要不,你就把我当獒战好了。”   “去!”贝螺不屑道,“我要真把你当他,我睡着了也尽是噩梦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睡不着不是因为他啦!”   “真不是?”木棉笑米米地问道,“你就没有一点不高兴不舒服,或者吃醋什么的?”   贝螺使劲摇摇头道:“没——有!”   “真是奇怪啊,”木棉托着下巴打量着贝螺笑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獒战?人家布娜可是喜欢得要死,你却丁点都不在乎?他和楚慈就在那边洞房呢,你也没点醋意?我觉得獒战其实挺好的啊,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好吗?有你家獒昆好?”贝螺调侃了一句。   “算了,别提他了,”木棉揉了揉额头,有些伤神道,“你一提他我就想起你说的那件事。”   “这有什么可想的?你和他是两情相悦,彼此爱慕,既然婵于夫人不肯成全,那就私奔好了!”   原来不久前,贝螺把婵于夫人给獒昆相亲并且选定了其中一位侄女的事告诉了木棉,顺便也坦白了一下那次她无意偷听木棉和獒昆说话的事。木棉知道后,心情大为不好,所以这几天的火气都很旺。   “唉!”木棉轻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我是真不想走到要私奔这一步。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离开獒青谷,那儿是我的家,家人和朋友还有我努力得来的一切都在那儿。你知道吗?最初我提出要当勇士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笑话我呢!有人说我脑子有病,有人说我没事找事儿不安分,还有人说我是为了讨大首领欢心故意学从前的大公主。那时候,没人肯让我做他的手下,巴庸那些男人都是瞧不起我的。”   “那后来你怎么当上了女勇士?”   “是獒战肯赏识我,收了我做他的手下。所以,公主,其实獒战是个很好的男人。他不是看不起女人,他那人嘴巴就是坏,可心是好的,谁怎么样他心里一清二楚。你要是错过了他,未必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知道太夫人为什么要把楚慈小姐送给獒战吗?就是看中了獒战是个踏实沉稳且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人。水元族眼下是不行了,太夫人需要一些有能耐的人来扶持水元族,她就挑中了獒战,还有花尘哥。”   “换言之其实就是变相的和亲咯?”   “对,说小一点就是送,说大一点就是和亲。不过说实话,今晚獒战会答应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这话怎么说?你以为他不会答应吗?”   “獒战见过的女人还少吗?一年到头,这个族那个族的首领送到他面前的也不下二三十个,可他没留过一个,除了今晚这楚慈小姐。”   “你的意思是说……獒战看上那个楚慈小姐了?”贝螺没有察觉到自己脸色微微变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獒战肯定已经猜到了太夫人的用意。既然已经猜到了,却还答应了下来,除了看上楚慈小姐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帮水元族,可我又觉得他不太可能会帮水元族,所以……”木棉说到这儿,斜眼瞟了瞟贝螺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贝螺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明白,但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啊!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他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啊!以我对獒战的了解,他要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的话,他会把整个獒青谷甚至他的性命都送给这个女人的。如果他眼里只有楚慈的话,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呃……”贝螺勉强一笑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说不定哪天他看我看烦了就一脚把我踹出獒青谷呢?以后的事情没必要去想那么多,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呢?”   “那倒也是。对了!”木棉说着溜下了*,推开了一条窗缝往外瞧了瞧道,“那三个家伙!我猜得一点都没错!果然又在外面偷听!”   贝螺下*走了过去好奇地问道:“哪三个家伙啊?”   “还有谁啊?不就是穆烈他们三个吗?我猜今晚睡不着的铁定不止我们俩,今晚獒战洞房,他们三个怎么消停得了?果不其然,真在外面躲着偷听呢!”   “不是吧?他们还有这癖好?”贝螺从窗缝往外瞧了瞧,果然看见獒战房间外那排绿丛旁“潜伏”着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他们啊,都是没事儿闲的!上回在花狐族的时候,也照样上你和獒战房门外偷听过。”   “啊?”   “走,瞧瞧去!”   “瞧瞧?哎,木棉你也去啊!”   “你要不想去先待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木棉说完就出去了,贝螺没忍住好奇也跟着去了。   蹑手蹑脚走到那三个家伙身后时,他们全然不知,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獒战房间里的动静上。只听见穆烈低声抱怨道:“怎么还没动静啊?我们又在这儿白蹲了?”   “是啊!”安竹接话道,“上回在花狐族还能听见他哈哈大笑,这回是什么声音都没了。难道今晚又是清汤水煮面?”   “真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莫秋扒拉着那绿丛往窗户上瞄道,“不会已经完事儿了吧?獒战不像那种会速战速决的人啊!糟糕了,你们说獒战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啊?那种事儿太难为情了,没准獒战不好开口呢!”   “没准还真是!”   贝螺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他们背后响起,三人不约而同地抖动了一下肩膀,然后面带惊恐地缓缓回过了头。当看见月光下贝螺那张略显灰白的脸时,三个大男人居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排排坐吃果果   “公公公公公公……”穆烈的舌头像卡了带似的,后一个字硬是没吐出来!   “公什么公啊!”贝螺拍了穆烈脑袋一下小声道,“什么胆儿啊?被我都能吓成这样?小点声!被里头发现了就什么也听不着!”   三个大男人同时倒抽了一大口冷气,盯着贝螺齐声问道:“您也要听的?”   “不听来干什么?哎哎哎,那个谁,一边去,腾个位置出来!”贝螺用脚踹了踹莫秋道。   “公主您……您还真听啊?”莫秋眨了眨眼睛吃惊地问道。   “不真听难道是来打酱油的?我说你们,偷听一点都不专业,最基本的茶水瓜子点心要备好啊!没这些,起码小凳子要准备吧?像观摩这种持久作战的,光凭你两条腿在这儿蹲怎么蹲得住?去,穆烈,搬几张小凳子来!莫秋,提壶茶来!”贝螺两手一拽,穆烈和莫秋就滚一边去了。她占了最有利的位置,当真煞有介事地偷听了起来。   穆烈从地上爬了起来,爬到木棉身边,半蹲着小声问木棉道:“公主不会气糊涂了吧?你怎么把她带这儿来了?”   “什么叫我带她来的?她有脚自己会走的好不好?”   “那这下怎么办?”莫秋压低了声音激动道,“她肯定是气糊涂了,赶紧把她弄走吧!要叫别人看见了,那还像个什么话?堂堂獒蛮族未来主母半夜偷偷跑来听丈夫洞房,这……这有点荒唐了吧?木棉,快快,把公主弄回去!”   “怎么弄啊?绑回去啊?”木棉反问道。   “也行!”   “那你绑?”   “这……好像有点下不了手……你是姑娘家,你比较好下手啊!趁着这会儿没人发现,赶紧把她弄回去!”   “嘘!”贝螺忽然转过头来冲莫秋嘘一声道,“不是叫你别说话去提壶茶来吗?叽叽呱呱地像只田鸡似的,太吵了,知道吗?偷听第一要诀是什么?就是像忍者一样隐藏自己所有的气味和声音,明白吗?”   “公主啊……您在这儿不合适吧?您快回去吧!”莫秋叫苦道。   “怎么不合适了?哦,你们合适我就不合适了?怕什么?怕獒战吗?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除非你想被他观摩一百次,否则你应该不会那么笨去跟他坦白吧?”   “可是……您好歹是我们獒蛮族未来的主母,您跑这儿来蹲墙根有辱您的英明和风范啊!”   “是吗?”贝螺耸耸肩无所谓道,“没准过了今晚我就不是你们的未来主母了呢?没准过了今晚,你们的未来主母就是里面那位了呢?担心那么多干什么?谁说了我一定是你们的未来主母吗?”   “公主,您这是在吃醋吗?”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只是贝螺自己一点都没觉得,还一脸正经地解释道:“吃醋?本公主只会在吃饺子的时候吃醋,你觉得本公主会为了里面那只爆脾气的藏獒吃醋吗?安心啦,本公主不是因为吃醋才来的,本公主是觉得偷听这种高密的事情相当刺激才来的。本公主一不会冲进去上吊抹脖子,二不会抓狂大喊,大家一起排排坐吃果果,好东西一块儿分享,ok?”   安竹眼皮子直跳道:“这……这怎么分享啊……”   忽然,另一间房内传来了一声女子柔柔的叫声,几个人顿时竖起了全身的毛孔,齐齐地把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花尘的房间。   “怎么花尘哥房间都有动静了,獒战还没动静呢?”穆烈盯着花尘的房门一脸失望地说道。   “别瞎说……”安竹用手背拍了他腹部一下,使眼色道,“公主还在这儿呢!”   他忙反应过来了,转头冲贝螺讨好地笑了笑道:“我是说,花尘哥可真把持不住啊!那个红锦也没多好看,他居然就要了,一点都比不上我们獒战!獒战是个多能把持的人啊,不喜欢的绝对不要!这会儿他屋子里是个什么样的我都能猜出来,肯定是一个睡*一个睡地上,压根儿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都在这儿白蹲了!好了好了,散场吧!散场吧!公主,您也回去歇息吧!别听了,獒战什么都不会干的!”   “唉!”贝螺吧唧了一下嘴巴,轻轻摇头道,“要了人家又不肯睡人家,那得多耽误人家一辈子的幸福啊!獒狗狗做人这么缺德,他将来儿子的辟掩儿可难保了哟!”   “公主……”安竹哭笑不得道,“您还真想獒战跟楚慈小姐发生点什么吗?”   “不是我想,随他的意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最好啊,以后他都把心思放在那个楚慈身上,别来烦我最好……”   好字还没说完,獒战房里忽然传出了动静!   “有动静了!”穆烈那个激动完全按捺不住啊!就好像獒战这边终于有动静了,跟花尘那边扳平了,脸面啥的全都争回来似的!这会儿没人去管贝螺是什么表情,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往里听。只听见里面水云翻涌,呼声连连,可以脑补出好多好多精彩纷呈的画面……   “哇!獒战不愧是獒战,这才像他嘛!够威风!”穆烈喜滋滋地笑着,好像里面那个使劲的人是他似的。   “我早说了,獒战怎么可能有毛病,是你们想多了!”安竹笑道。   “这*够逍魂的啊!就是不知道楚慈小姐那身板撑不撑得住,哈哈!”莫秋掩嘴乐道。   “你们别这么下流好不好?”木棉一脸鄙视道。   “木棉姐,你不也在听吗?你就不下流了?”莫秋道。   “我可没你们那么下流,听完了还评头论足一番!”   “彼此彼此啦……对了,公主呢?贝螺公主呢?”莫秋转头时忽然发现贝螺不在旁边了,立马起身左右看了两眼,脸色微变道:“坏了!公主不会受不刺激了,气得去打墙了吧?”   “会不会去跳池塘了?”   “会不会跑回去割腕了?”   “完了!”   四个人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两秒后,转身拔腿就往木棉房间里跑去。房间里没人,他们又奔院子各处去找,院子里也没人,他们赶紧分头往这宅子里有池塘有水坑的地方去找。一圈找下来,四人在院子门口会合了。   “没人!”   “我也没找到!”   “我也是!”   “我差点跳池塘里找去了!”   几秒的沉默后,穆烈抓了抓后脑勺焦急道:“完了!我们这回闯祸了!想想也该知道,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事儿?我们还让她在那儿听着!贝螺公主肯定是气坏了,不知道躲哪儿去伤心或者寻短见了!完了完了!你们赶紧想想公主平日里会去哪儿啊?”   木棉叉腰道:“你是急糊涂了吧?我们现在是水元族,刚刚来这儿的第一天,哪儿来的平日里啊!你当是在獒青谷呢!”   “也是啊!那她会去哪儿啊?赶紧想想吧!万一出了事儿,我们四个就死定了!我可不想这么早没命啊,蜀葵还等着我回去娶她呢!”   “应该出不了这宅子的!公主没什么身手,宅子又有守卫看着,她跑不出去的!我们再找,肯定能把公主找出来!”安竹冷静道。   木棉点头赞同道:“安竹说得没错,这宅子有守卫,公主是出不去的。我们分头再找,找仔细点,她肯定躲在某个角落里!”   说罢,四人又分头去找了。木棉兜转了两圈后,回到了刚才那个院子。她觉得有所忽略,应该把这个院子里没住人的房间挨个挨个找一遍。当她走到獒战所住的房间左边那间屋外时,里面忽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她侧耳贴近窗户仔细一听,咦?这不是獒战的声音吗?怎么会在这间房里?不是应该在隔壁的吗?   “木棉,怎么了……”   “嘘!”木棉冲向她走来的安竹嘘了一声,蹑手蹑脚地拉着安竹走开了。安竹小声问道:“找到了?”木棉笑着点点头道:“去跟那两个家伙说,不用再找了,獒战和公主都在那里面呢!”   安竹诧异道:“獒战怎么会在……在那里面?他不是应该在隔壁洞房吗?”   “你管呢!反正公主没事,我们就皆大欢喜,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木棉还没起*,贝螺就回来找她的包袱换衣裳了。木棉侧躺在*上,冲贝螺笑米米地问道:“哎哎,昨晚在哪儿睡的啊?”   贝螺一边找衣裳一边回答道:“别提了!”   木棉掩嘴笑了笑又问道:“怎么不提了?难道昨晚又是跟獒战睡的?”   “你知道吗,木棉姐?”贝螺换着衣裳道,“昨晚獒战其实就在他住那间房的隔壁,我们几个在那儿偷听他全看见了,你说他阴险不阴险?”   “真的?那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隔壁?”   “我起初也不知道啊!我当时只是想跑到那隔壁去听一听,以为会听得更清楚嘛!谁知道我一进去,那王八蛋就从后面偷袭我了,吓得我还以为是*大盗呢!”   “哦,所以昨晚你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原来是跑那隔壁去了。”   “你们可要小心点了,獒战说了,要每人观摩你们一百遍,一遍都不放过。”   “啊?”   这时,外面响起了溜溜的喊声。贝螺三两下穿好衣裳道:“木棉姐,你也快起来吧!听说今天要带我们去瞧瞧水元族的那些作坊呢!我先去和溜溜吃饭了,你快点来啊!”   “知道了,你先去吧!”   贝螺跑走后,木棉慢悠悠地起了*。刚把衣裳穿好,门就忽然被莫秋撞开了。她正要开训时,安竹和穆烈也被推了进来,跟着就是獒战了。她忙收敛起怒容,笑容满面地问道:“王子殿下,是有什么事儿吗?”   獒战后脚跟左右一兜,门就关上了。他扫了这四个一眼,问道:“昨晚听得过瘾吗?”   这四个立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装出一副茫然无辜单纯可爱的样子。   “木棉你也有兴趣?”獒战口气幽幽道。   “没有!没有!”木棉一额头的冷汗道,“我不是去偷听的,我是去训斥这三个家伙的!我觉得他们三个太不像个话了,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去教训他们的,哪儿知道他们脸皮那么厚,我拖都拖不走啊!嘿嘿……真是这样的,獒战!”   “木棉姐……”那三个都斜过眼,好郁闷好鄙视地瞟着她。   “本来就是啊!我早说过你们三个了,在家偷听也就罢了,在花狐族偷听也就罢了,不能丢脸丢到水元族来啊!要是被水元族的人发现了,那得多丢我们王子殿下的脸啊!”木棉继续“教训”道,“所以你们以后别这么干了,有失我们獒蛮族勇士的身份!那个獒战,公主叫我去陪她吃早饭呢,我先走了,您慢慢训他们,好好训训,最近真的无法无天了!您再不收拾一回,回头就能给您闯出大祸来!我先走了啊,走了!”   木棉溜得比兔子还快,那三个只能眼巴巴地羡慕着。獒战走到他们跟前,抄手问道:“看来你们都有这嗜好啊!身为你们主人的我,不好好满足一下你们这奇怪的嗜好,好像说不过去吧?再怎么也是我獒战的手下,这点小要求都不满意,有点掉我面子了……”   “没有!没有!”三人齐齐摆手道。   “今晚每人十个女人,够不够?”   “不用了,獒战……”   “不够?那一人二十个?三十个怎么样?个个都是我獒青谷的年轻勇士,三十个不在话下吧?今晚也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你们的威武和凶猛?”   莫秋干笑了两声道:“真的不用了,我们来水元族是有任务的,怎么能光顾着睡女人呢?这样不太好,不太好,对不对?”   “对对对!”安竹和穆烈都连连点起了头。   “还知道有任务啊?”獒战在榻上坐下,右脚踩在榻上,瞄着这三个道,“我以为你们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既然是有任务的,你们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要了那个楚慈吗?再说了,就楚慈那模样就能把我迷晕了?”   “这么说来,昨晚不是你和楚慈……那是谁和谁啊?”穆烈纳闷地问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教训   獒战嘴角浮起了一丝歼笑道:“这只是我给她的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做我獒战的女人该懂什么规矩。言归正传,待会儿楚慈会带我们去族内闲逛,你们务必要把街道店铺以及整个水元族的分布记清楚了,今晚睡觉之前交一张地图给我,明白了吗?”   “行,小事儿一桩!”安竹应道。   “水欢和水华对我们一直是不放心的,他肯定会派人暗中监视我们,你们要小心了,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知道了,”穆烈点头道,“我们会小心的。”   獒战随后出去了。等他一走,这三个立刻热议了起来。如果昨晚在房间里的人并非獒战,那是谁在和楚慈颠鸾倒凤的?不过以獒战的个性,似乎不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随便给别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三只真的是很好奇啊!   与此同时,在太夫人房间里,楚慈跪坐在太夫人跟前,面容略显疲倦地说道:“外婆,看来您真是慧眼识英才,把獒战表哥作为扶持水元族的外力,真是选对了!有了他,再有了花尘表哥,相信水元族的处境不会继续恶化下去,苦无那几个族落也会有所收敛。”   太夫人放下粥碗,呵呵笑道:“才过了*,你就这么夸起战儿来了?外婆说得没错吧?战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其实……”楚慈轻轻摇头道,“其实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太夫人微惊,搁下筷子道,“你和战儿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我昨晚派去的人明明听到有动静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一切都得从昨晚说起……   昨晚,楚慈别过贝螺后回了房间。关上门后,她走到獒战身边,语气亲昵地说道:“獒战表哥,时辰不早了,让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獒战虚眯着眼睛靠在软枕上,晃了晃手里的汤碗道:“水欢说得对,你知道獒青谷是什么地方吗?你真的就愿意跟我回獒青谷去?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看在姨娘面子上,如果你有喜欢的男人,我可以把你送给他。”   “獒战表哥这在疑心我吗?我怎么会不知道獒青谷是什么地方?小时候娘就跟我提过,说水玉姨娘嫁去了一个叫獒青谷的地方,那地方十分偏僻,又没有大宅华服,春秋两季还阴雨不断,和水元族相比就是个小族落而已。”楚慈含笑道。   “那你还想去?”   “我娘跟我说这话时,我才五六岁,光阴一转,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里,即使是身处在巴陵国,我也常常听人提起你们獒蛮族。说獒蛮族的男人个个都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在这十年间不但吞并了百刀木樨千叶三族,还与花狐族联手逼退了夷陵国南下的军队,甚至逼得夷陵国不得不以下嫁和亲公主的方式来换取南疆安宁。如今的獒蛮族早就不是我娘说的那个只有阴雨绵绵,偏僻穷匮的族落了,嫁往这样的部落,跟着獒战表哥你这样的男人,是我楚慈此生最大的荣幸,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楚慈一番恭敬柔顺的模样说道。   “挺会说话的,比那个金贝螺好多了。”獒战放下汤碗道。   “我怎么能跟姐姐相比?姐姐是夷陵国的公主,身份尊贵,才学也高,往后只求姐姐不嫌弃我,肯教导我就好了,不敢妄自跟姐姐相提并论。”楚慈谦虚道。   “才学也高?”獒战念着这四个字忍不住抖肩笑了起来,“这四个字夸她夸得有点过了,她就嘴巴利索点,知道怎么跟人顶嘴,别的还真没什么本事。”   “兴许姐姐只是性格直爽罢了,其实这样的人是最好相处的。”   “是吗?”獒战的目光落到了她脸上,口气淡淡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性子的人?也是性格直爽的吗?”   “獒战表哥你看到我是什么性子的人,那我就是什么性子的人。全都在你眼皮子低下,不敢有所隐瞒。”   獒战缓缓直起了身,拿了个桃子咬了一口道:“你知道做我女人最忌讳什么吗?”   “不知道,还请表哥明示。”   “自作聪明,”獒战咬着桃子表情阴阴地说道,“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要做我獒战的女人,最好别太聪明了,太聪明反而会令我生厌的,就像金贝螺那样,老是自以为是,所以她天天都在被我收拾。听明白了吗?”   楚慈莞尔一笑道:“听明白了。楚慈往后会以表哥为天,尽力地侍奉好表哥和姐姐的,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不安之心。”   “是吗?”獒战说着忽然把手里的桃核往回一扔,正好打在了*后的那堵墙上。只听见咚的一声,那墙面似乎有回声,楚慈的脸色立刻微微变了!   獒战瞟了她一眼,笑容阴冷道:“想跟我玩什么?玩躲猫猫吗?特地安排了一个有暗门的房间给我,这么好的招待?”   “暗门?”楚慈故作一脸惊讶道,“怎么会……怎么会有暗门?我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啊!獒战哥哥,你不会怀疑是我故意安排的吧?我真的不知道这儿有暗门!虽说我也替外婆安置过几个客人在这儿住,但我并没发现这儿有暗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我这就去给你换个房间吧!”   “怎么?”獒战面浮阴笑道,“你竟不知道?可惜了,我还以为是外婆特意为我安排的,为我今晚洞房之夜增添些好玩的玩意儿呢!原来不是,真叫我有点失望了。”   “怎么会呢?可能连她老人家都不知道这儿有暗门呢!这宅子当初是华表哥派人修的,她压根儿就不清楚。獒战表哥,你要是觉得不妥的话,还是换个房间吧!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一个小小的暗门而已,还不至于吓得我要换房间。”   就在此时,那扇暗门居然开了。挡在前面的纱帐被撩了起来,一男一女钻了出来。楚慈有些惊讶道:“他们……他们怎么会从那儿钻出来?他们不是表哥你的随从吗?”   獒战起身道:“没错,这两个的确是我的族人。我早发现他们俩不对劲儿了,所以今晚就打算成全了他们。正好这儿有现成的铺好了的喜*,就让他们在这上面洞房,一点都不浪费。”   “什……什么?”楚慈脸色大变,“让他们在这儿洞房?”   獒战顺手又拿了个桃子,抛了抛阴笑道:“反正今晚我也不打算要你,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漂亮的一张*,送给他们洞房,也算是我这个主人赏赐给他们成婚的礼物了。别以为,可以那么容易地做我獒战女人,我獒战不是什么女人都睡的。”   说完,獒战朝*边走去,跳上*掀开纱帐,正要穿过暗门往隔壁去时,楚慈在后面叫住了他问道:“獒战表哥,你去了那边,那我呢?”   獒战回过头来,略带讥讽的口吻道:“为了让你往后更好的伺候我,今晚你就留在这儿好好学学吧!好好学学獒蛮族女人是怎么伺候她男人的!”   “这……”   不等楚慈说完,獒战就穿过暗门消失了。那两个族人也不含糊,把纱帐一放就云翻浪涌了起来,只当她不存在似的……   话说到这儿,太夫人便明白了个大概。她稍作沉思后,面浮浅笑道:“看来战儿比从前的确聪明狡猾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那暗门想必他一早就发现了。他昨夜那么对你,是想给你个下马威,顺道也提醒我别以为可以轻易地掌控他,利用他,很好,的确是长进了,长进得好啊!”   “若是作为敌人,他会比欢表哥和华表哥难对付十倍,可他越是如此,我越是有兴趣。”   “他那样难为你,你还能这样想,也证明了外婆并没有看走眼,你是个能托以重任的人。看着吧,往后的獒蛮族绝对会更加的强大,只要你掌控了战儿,你等于是掌控了整个獒蛮族,到时候连王后都有你做的。”   楚慈低头行了个礼道:“楚慈明白,没了外婆的收留和栽培,楚慈不会有今天。若是真有初出头之日,楚慈一定会好好报答外婆的。”   “嗯,”太夫人颔首笑道,“你能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对了,昨晚那个金贝螺在哪儿睡的?”   “我原本将她安置在隔壁房间里,可她说要去跟木棉打挤,昨晚她应该是和木棉睡的。”   “你把她安置在了战儿的隔壁?”太夫人微微颦眉问道,“你如此安排是否有其他用意?”   “不瞒外婆,我的确是有其他用意的。”   “若我没猜错,你是想让她听见你和战儿在隔壁的动静是不是?你啊,”太夫人轻轻摇头道,“操之过急了,知道吗?”   “为什么?”楚慈忙问道。   “我明白你这番安排的用意,意在挑拨战儿与金贝螺之间的关系,激起金贝螺的妒恨,因为妒恨最容易让一个女人失去分寸。但你尚未看清情势便对她下手,太急了些。”   “这话怎么说?”   “凭我这双眼睛看,战儿是很在意金贝螺的。”   楚慈略有些吃惊道:“是吗?可我看獒战表哥对金贝螺冷冷淡淡,不甚在意的样子,以为他对那丫头并不喜欢呢!况且昨晚他也对我说过,金贝螺太自以为是了,就会顶嘴。”   太夫人端起粥碗抿了一口,浅笑道:“我不会看错的。我那孙儿对女人不像其他男人那般柔情蜜意迫不及待,他是稳得住的人。你看他,不要单单只看脸色,要看他的眼神。你若是能看懂他的眼神,那你就能抓住他的心了。”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我c之过急了,多谢外婆教诲。”   “另外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战儿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对我们这些娘家人都有些敌意,所以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他母亲。”   “知道了。”   “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早早没了母亲和姐姐,虽说獒拔的侧姬凌姬一直照料着他,但那终究是比不上自己的亲娘的。你待他,除了要温顺恭勤,侍奉得当,还得学会帮助他宽慰他,那才是他最需要的。”   “我全都记下了。”   “过不了几天你就要随他回獒青谷了,那地方确实是艰难了些,你又是一人前去,免不得会有些难过的日子。我会给你多派几个使女婆子,你暂且吃点苦,好日子在后头呢!”   楚慈点头道:“我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点点苦头我还是能吃的。外婆请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栽培和教诲,獒蛮族主母之位我一定会为您拿下来。”   “很好,希望你早日能当上那主母,到时候你就能把你娘接过去享福了。切忌一点,对付金贝螺不要急,得慢慢来。”   “是!”   “好了,去吧!今天你还要带着战儿他们去逛呢!”   楚慈从太夫人那边回到院子时,獒战等人正在厅里用早饭。她快步地走过去,从使女手里接过了饭碗,盛了碗粥送到了贝螺面前。贝螺正跟溜溜说着什么,转头发现是她,忙说道:“这怎么好?”   “姐姐不用跟我客气,”楚慈笑盈盈地说道,“都是一家人,我伺候姐姐是应该的。只要姐姐不嫌弃我伺候得不好,那我就心安了。”   “那你也……”   贝螺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獒战就用勺子敲了一下碗沿,转头道:“信不信我把你那嘴巴封了?一起来就跟溜溜叽叽喳喳的,昨晚已经叽叽喳喳了一晚上,你那嘴巴也不嫌累?吃个早饭,你们俩跟麻雀似的就说个不停,獒赐还真没说错,你们俩都是麻雀它祖宗变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蜗牛它祖宗和麻雀它祖宗   “哈哈哈……”这桌和隔壁桌的人全都掩嘴笑了起来,可贝螺窘了,因为她没打算把自己昨晚又和獒战睡一*的事情宣扬出去呀!   毕竟昨晚是人家楚慈小姐和獒战的洞房之夜,自己横在中间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妒性大发,连别人洞房花烛都不肯放过,想方设法把獒战勾yin过来,欺负小妾呢!事实上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还有点没弄清楚呢!   楚慈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可能她也没想到昨晚獒战居然是和贝螺在一起的。   一脸窘迫的贝螺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獒战了,干脆不理他,埋头喝粥!旁边溜溜不服气道:“獒战哥哥,是獒赐说的?獒赐说我是麻雀它祖宗?”   獒战白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不是?”   “呵!那个獒赐!”溜溜拍了一下桌面,义愤填膺道,“居然敢说我是麻雀它祖宗,我看他才是蜗牛它祖宗呢!”   “为什么是蜗牛啊?”隔壁桌的木棉好奇地回头问道。   溜溜转过身去对木棉说道:“木棉姐姐你想想,不是蜗牛是什么?吃饭慢走路也慢,说话慢条斯理半天说不完一整句话!还有,老实喜欢呆在他那破屋子里倒腾他那些破玩意儿,你说他像不像只行动迟缓,脑子抽风的蜗牛它祖宗?”   木棉他们都哈哈地笑了起来。花尘捏了捏溜溜的小脸乐道:“好了,人家说你是麻雀你还非得说回去吗?坐好了吃饭,一会儿还得出去玩呢!你不想去了?”   “绝对不能就算了!”溜溜磨着小牙牙,目光坚定道,“等着吧!我一定要去獒青谷找那只蜗牛把话说清楚!骂我是麻雀,我哪点像麻雀了?我要画只蜗牛,不,十只蜗牛在他那破屋子里!贝螺姐姐,教我画蜗牛,还要画那种最丑最丑的蜗牛!”   “好!”贝螺给溜溜夹了一筷子腌菜道,“回头我就教你画,画死他们!”   “他们?”   “呃……没什么,快吃快吃,一会儿还出去玩呢!”   “好!”   他们?还有那个他们?不就是獒赐那只蜗牛和旁边这只死狗吗?贝螺一边这样想一边拿眼去瞟右手边的这只死狗,没想到这死狗的目光正好移了过来,她吓得忙收回目光,把头栽进粥碗里一阵狂吃。   獒战对自己的威慑力很是满意,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这才像话般的微笑,而这两人眼神间的互动全被楚慈收入眼底。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心想:看来还是外婆了解獒战,獒战对金贝螺果然是有几分心思的。自己下手是太快了,得缓着来。既然暂时不能动金贝螺,那就让这丫头完全信任于自己,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早饭后,在楚慈的带领下,獒战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出门去游览了。参观了几个作坊后,正好路过水蕊家,花尘提议去看看他大舅舅,一行人便去了水蕊家。   水蕊的父亲是花尘的大舅舅,早年因为打仗折了右腿,如今只能闲赋在家了。花尘他们的到来很让水蕊父亲高兴,冷清的小院总算是热闹了一回了。   可就在水蕊父女忙着招呼花尘他们时,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使女来了。水蕊一见着这婆子,如花的笑脸立刻枯萎了,她父亲也有些不悦,对那婆子说道:“有什么事儿稍晚些再说,我这儿正待着客呢!”   那婆子笑道:“不耽误您待客,我只是照太夫人的吩咐来跟水蕊小姐交代几句。这两个使女也是来伺候水蕊小姐的,是太夫人赏的,您可不能不收下啊!”   水蕊父亲只好挥挥手道:“去吧去吧!长话短说!”   水蕊很是不情愿地起了身,跟着那婆子去了自己房间。贝螺和溜溜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可惜那两个使女在门口站着,她们俩没法靠近,只能等那婆子走后,才跑进水蕊房间打算问个究竟。   可一进房门,两人就看见水蕊坐在桌边抹泪,顿时吓了一跳。溜溜忙坐到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那婆子骂你了?不怕,就算是太夫人身边的人我也不怕,我给你做主!”   水蕊轻轻摇着头,哽咽道:“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你先别哭了,先跟我们说说吧!”贝螺也坐下道。   水蕊抹了把泪,声音颤抖地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原来太夫人打算把她送给那诸项少主做侍妾,今晚就要被送去伺候那少主。刚才那婆子来是为了跟她交代男女同房的事情,她听完后又羞又难过,就忍不住坐在房里伤心了起来。   听罢这话,溜溜怒了,拍着桌子骂道:“我呸!让你去做那猪头的侍妾,那猪头配吗?姨婆怎么这样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蕊儿,你爹怎么说?难道你爹和你哥都肯?”   水蕊道:“我爹自然不肯,可姨婆说了,我去是为了水元族好,连华表哥和欢表哥都答应了,我必须得去!我哥一早已经去找过华表哥了,可华表哥说,能嫁给巴陵国的少主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我……我一想到以后要去巴陵国我就害怕……到了那儿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也见不找爹和哥哥了,更见不找溜溜你了,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   “混账东西!”溜溜气愤道,“为了水元族好?嫁个女人过去就能收服巴陵国不成?华表哥他们也太过分了!蕊儿你不哭,我这就去找我哥和獒战哥哥,非得跟你讨个说话不可!”   “先别去,”贝螺拦下溜溜道,“想必这会儿他爹肯定在跟你哥他们说这事儿呢!的确也是过分,让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就罢了,还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死了娘家人也不会知道的。”   水蕊呜呜哭道:“可不是吗?我可比不得当初的水月姨娘,我没她那么大的能耐!”   “水月姨娘怎么了?”贝螺问道。   “哦,贝螺姐姐你不知道,水月姨娘嫁的就是巴陵国的人,楚慈姐姐就是水月姨娘和巴陵国的安大夫生的。可你也看见了,嫁到巴陵国去有什么好下场呢?到头来还不是携家带口地回水元族来了?要是蕊儿也去了那种地方,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溜溜一把将水蕊抱住心疼道,“我才不舍得让蕊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呢!以后连个面儿都见不着了!”   水蕊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贝螺忙安慰她道:“别着急,我们再想想法子,哭也没用啊!”水蕊哽咽道:“还能有什么法子?今晚我就得去伺候那个诸项少主了……”   “嘘!”贝螺忽然嘘了一声,冲门外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声道,“外头还有那两个使女在呢,我们说话小声点些。照我说,要躲过今晚也不难,只用一个简单的法子就行!”   “什么法子你快说,贝螺姐姐!”溜溜着急道。   “这样,你们先出去把那两个使女支开,别让她们在院子里,我自有办法。”   两个小丫头一头雾水,但还是照贝螺的吩咐去做了。支开那两个使女后,两个小丫头又跑了回来,只见贝螺抱着一个小石盅,正卖力地舂着。溜溜一边关门一边诧异地问道:“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贝螺神秘一笑道:“你一会儿就知道啦!蕊儿,去弄条平日里要用的信事条(卫生巾)来!”   水蕊不解道:“弄那个来做什么啊?”   溜溜到底比较滑头,一听信事条,开心地跳起来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嘘!别嚷那么大声!被那两个使女听见了,就穿帮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和蕊儿这就去做信事条去!”   信事条做好后,贝螺石盅里的汁儿也已经舂好了。她把石盅递过去道:“来,瞧瞧,有没有那种感觉?”   溜溜凑近一闻,立刻掩鼻推开道:“哇!不单单颜色对,连气味儿也够难闻啊!贝螺姐姐,你怎么弄出来的?”   “院子里多得是蜀葵花和石榴花,再加点鱼腥草,什么都搞定了!”   “姐姐,贝螺姐姐,我简直简直太佩服你了!”溜溜一脸崇拜的表情说道,“你干脆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这个回头再说,先按照我说的去做!”   贝螺拉过两人,耳语了一番后,溜溜借口有事去把那两个使女找了回来。当那俩使女走回院子时,贝螺故意急匆匆地拿着一条信事条跑过去,还故意撞上两人,然后将信事条掉在了地上。   “哎哟!”溜溜故意大声道,“贝螺姐姐,你来信事了?”   “小声点,溜溜!”贝螺跟着演道,“这种事儿怎么能说得这么大声呢!不是我,是蕊儿!”   “呀!蕊儿来信事了?”溜溜演技略显浮夸了,但总归还是能得个最佳女配角奖的。   “是啊!不跟你说了,我得给她把这个送去呢!”   “那你快去!快去!”   贝螺走后,那俩使女对视了一眼,表情显得有些诧异。其中一个问道:“难道水蕊小姐真的来信事儿了?”溜溜道:“这有什么可不信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啊!谁还装这种事儿吗?真是的!不信就去看呗!”   两人犹豫了片刻,当真去茅房了。没过多久,两人又匆匆地走了出来,往院外走去,好像是去禀报了。等她们一走,贝螺和水蕊就从茅房一蹦一跳地出来了。溜溜忙迎上去兴奋地问道:“她们信了是不是?”   贝螺点点头道:“信了!看见那染了红的信事条她们起初还不信,我拿过去叫她们闻,她们立刻吓得掩住了鼻子,后来也就信了!蜀葵和石榴花的红是无人能敌的,鱼腥草的腥那也是无人能敌的,嘿嘿,搞定!”   “多谢贝螺姐姐了!”水蕊稍微松了一口气道。   “这只是暂时的,你的事儿总归还是要想个长远之计,我想花尘哥不会坐视不理的。”   半柱香后,太夫人那边果然传来话,说等水蕊信事完了再去伺候。水蕊暂时是躲过去了。   晌午,一行人回到了大宅里。等候午饭的空档,溜溜跟花尘说起了水蕊的事情。果不其然,水蕊父亲也跟花尘和獒战提了,两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个事情。因为送水蕊给诸项是水华开的口,所以要帮水蕊摆脱这桩亲事并不容易。   溜溜听到这儿,很是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聪明人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了呢!原来一点主意都还没想到啊!告诉你们吧!刚刚贝螺姐姐已经帮蕊儿躲过了今晚的侍寝,而且这几天都不用去了,厉害吧?”   “真的?用了什么法子?”獒战问道。   “用了……”   “咳咳!”贝螺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溜溜的话道:“你别问用了什么法子,反正这几天她不用去伺候那个猪头了。怎么样?给你们腾出了几天功夫,总归能想到法子吧?”   花尘笑道:“原来公主也愿意帮蕊儿,而且已经先下手为强了,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你们想到法子了?”   “水华俩兄弟对我和獒战一直都有敌意,我们这趟来他们已经很不高兴了,所以要是由我们出面,他们为了心里那口气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取消蕊儿嫁给项诸的事情,说不定还会为难大舅舅一家。不过要是换成公主出面,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你们让我出面去跟水华首领说?这也有点不靠谱啊?我不是跟你们一路的吗?他会肯听我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找水欢的碴   “那就得看怎么说了,如果你先跟太夫人提的话,事情可能会不一样的。”   “太夫人不是也赞同把水蕊送给那个猪头吗?再说了,我去跟太夫人说,总得有个由头吧?那由头你们想好了?”   “由头很容易想,早上我们不是还说到獒赐吗?獒赐也到了该择妻的年龄了,把水蕊嫁给獒赐这属于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你就跟太夫人说,身为獒赐的嫂子一直在替獒赐张罗求亲的对象,这趟来到水元族,发现水蕊是个不错的姑娘,且与獒赐年纪相当,正正合适!到时候看太夫人怎么回话。”   “啊?把蕊儿嫁给獒赐?我不同意!”溜溜先举手反对了。   “你不同意什么?难道你想嫁给獒赐?”花尘笑问道。   “才不想呢!我只是觉得蕊儿嫁给獒赐太糟蹋蕊儿了!那个蜗牛凭什么娶蕊儿?”   “那你就不觉得让蕊儿嫁给诸项更糟蹋?”   “这个嘛……”   “行了,别插话,正商量着呢!”花尘说着把目光转向了贝螺问道,“贝螺,你觉得呢?”   贝螺点头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由头,让蕊儿嫁给獒赐也算两族联姻了,未见得太夫人不会答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由头是不是太霸道了些?你们问过獒赐了吗?獒赐答应吗?没准婵于夫人心里早有儿媳妇的人选了呢?你们就这么草草地给獒赐定了终身,不是霸道是什么?唉!”贝螺轻轻摇头道,“我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的主意,肯定是你旁边那个吧?”   花尘忍不住笑了,转头对獒战说道:“果真还是自家媳妇知道自己,一猜就猜中了,说你霸道呢!”   “可不是霸道吗?这叫包办婚姻知道不知道?虽然獒战你是獒赐的堂兄,但你也不能就这样草草给他把亲事定了吧?你这也算救一个坑两个了。”贝螺竖起剪刀手晃了晃瘪嘴道。   “我坑谁了?”獒战瞟着她道,“你要觉得这由头不好,那你说一个出来听听?你就能拿女人那点破事儿拖延个几天,还能怎么着?”   “哇!”溜溜一脸惊愕地看着獒战,掩嘴道,“獒战哥哥你居然知道那种事?还猜到贝螺姐姐是用的那个法子,你……你怎么会知道那种事儿的?”   獒战丢了溜溜一个白眼道:“刚才你们说拖延了几天我就猜到你们是用的这个法子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能拖延个几天呢?大惊小怪,知道了又怎么样?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咦……”溜溜曲起爪子,遮住脸蛋嫌弃道,“总觉得獒战哥哥知道这样的事儿很奇怪,太奇怪了……”   “怎么样,金贝螺?你平日里小主意不是挺多的吗?遇上正经要你帮忙的事情就哑巴了?跟我顶嘴吵架那劲头上哪儿去了?”獒战没理溜溜了,冲贝螺挑衅道。   贝螺用手指绕着她的小辫子,眼睛朝上翻道:“这不是正想着吗?要想个能全身而退的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未完,一个水元族的从人匆匆跑到了门口。穆烈走过去问道:“你不是水琊的从人吗?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从人喘了一口气道:“刚才水琊尊上跟二首领在粮仓那儿争辩了几句,二首领便罚了尊上二十棍子杖刑。尊上被打得起不来身,已经被送回家去了。小的是特地跑来跟花尘首领还有王子殿下说一声的。”   “啊?”众人都惊了一下。   溜溜最是激动,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嚷嚷道:“这还了得?凭什么打水琊表哥?水琊表哥少说还是个贵亲,怎么能说打就打呢?哥,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赶紧去大舅舅家瞧瞧!”   “不能去!”贝螺起身道。   “为什么,贝螺姐姐?”溜溜不解地回头问道。   “连你这么一个可爱天真无邪的人都知道水琊好歹是水元族的贵亲,不是说动就能动的,难道你的水欢表哥会不知道?他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杀鸡……给猴看?为什么要杀鸡给猴看?”溜溜茫然道。   “这是一个小故事,说是有人为了震慑一只猴子,让猴子乖乖听话,就抓了一只鸡在猴子面前杀死了。猴子见到血淋淋的鸡立马就害怕了。你家水欢表哥杖打你的水琊表哥便是杀鸡给猴看,表明上瞧着是惩处水琊,但事实上是在警告你的亲哥和你的獒战哥哥,这儿是水元族,送蕊儿给谁是水元族的内务,与他们两个外人无关,别想插手!明白了吗,溜溜小妹妹?”贝螺轻轻地戳了戳溜溜的额头。   溜溜抬手摸了摸额头,眨眨眼睛道:“好像听懂了……不过好像又有点没听懂。欢表哥怎么知道我们打算帮蕊儿?这才上午的事情呢?”   “可见,水欢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木棉插话道,“所以我们刚刚才从水琊家出来,他就知道了水琊父亲向我们求助的的事情。”   “那怎么办?难道不去看水琊表哥吗?”   “去,只不过你这两位哥哥就不用去了,他们去会有干涉别族内务之嫌,就我们去,”贝螺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由我们这些说话也不中用,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去,好好地给他闹一场,看你的水欢表哥怎么收场!走,上蕊儿家去!”   “好!”溜溜举着小拳头咬牙道。   “雨姬也去,”花尘吩咐道,“贝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知道了。”雨姬点头道。   随后,贝螺带着溜溜和雨姬出门了。半路上遇见了楚慈,她们也没跟楚慈多说什么,径直走了。楚慈觉得很是奇怪,回到厅里时忍不住问獒战道:“表哥,姐姐她们怒气冲冲地去哪儿啊?”   獒战道:“别管她们了,由着她们去!饭得了没?等了大半晌了怎么还没动静?你们水元族吃个饭怎么这么磨叽啊?”   楚慈陪笑道:“已经安排妥当了,正往这儿送来呢!外婆吩咐了,你们难得来一趟,得准备最好最丰盛的给你们享用。那姐姐她们怎么办?要不要给她们留着?”   “不必了,不用管她们,开饭吧!”   楚慈伺候獒战他们用过饭后,就回了太夫人那边。太夫人正在房里看着几个婆子为她准备嫁妆,见她来了忙招呼道:“快来瞧瞧!正给你备嫁妆了呢!来瞧瞧可还行?你娘说不用太铺张了,可我觉得就得铺张,嫁妆是你的脸面呢!虽说比不过金贝螺的,但好歹也得体体面面的啊!来,瞧瞧吧!”   楚慈大略地瞧过后,心满意足地笑道:“很好了!外婆这番心意楚慈真是感激不已!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丰盛的嫁妆,嫁到獒蛮族也不会失脸面的。”   “那就好。你再瞧瞧,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凌姬那些夫人的礼物我都给你备下了,你瞧瞧还用不用添补些?”   “够了,外婆,不用再添补了。对了,我来是想问问,金贝螺上您这儿来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   “吃饭之前她带着溜溜和雨姬气冲冲地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问过獒战表哥,表哥只是叫我别管,由着她们去。我以为是那金贝螺跟表哥赌气,没准会上您这儿来告状呢!所以才过来问问。”   “气冲冲地走了?”太夫人诧异道,“是谁惹了她吗?”   “不知道啊!我问过那些使女了,都没人惹她,再说了,谁也不敢惹她啊!”   “那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还带上溜溜和雨姬走了?”   “太夫人,”旁边一个婆子忽然开口道,“没准是去瞧水琊尊上了呢!”   “水琊怎么了?”   “奴婢之前听说水琊尊上被二首领给杖责了,伤得不轻,已经送回家去歇着了。奴婢想,贝螺公主和溜溜公主她们肯定是去看水琊尊上了!”   “有这事儿?你快说说,二首领为什么要杖责水琊?”   “奴婢听他们说,好像是二首领巡视粮仓,发现水琊尊上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这才把他给罚了的。”   太夫人皱眉道:“就为了这点事儿?怕不至于吧?不过水欢把水琊罚了,还伤得不轻,这事儿水欢做得有些过头了。即便是水琊在粮仓里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也不必下此重手,教训两句也就罢了,毕竟是亲表弟。去个人,把二首领给我请来!”   一个使女应了声,去把水欢请来了。水欢来时,满面睡意,从进屋到落坐就连打了四个哈欠。太夫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比我这七老八十的还困呢?精神头儿都哪儿去了?是姬妾娶得太多的缘故吧?”   水欢瞟了一眼太夫人身旁的楚慈,接过使女递上来的茶水漫不经心道:“正午睡呢!忽然被您叫起来,能不困吗?到底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非得这时候说啊?”   “为什么杖责水琊?”   “就为了这事儿?奶奶您至于吗?”水欢嘴角浮起一丝蔑笑道,“罚了就罚了呗!他做得不好,我身为二首领的罚他难道不应该?我不能因为他跟我有表亲就不罚吧?那我以后还怎么服众?奶奶,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啊?该不会是那几个外头来的亲戚吧?”   “外头来的亲戚?你是指战儿和尘儿他们?”   “最近来我们寨子的除了他们还有谁?真是的,胳膊还伸得真长啊!这儿是他们花狐族獒蛮族吗?都管起我们的内务来了,像个做客的样子吗?”水欢一脸不屑地摇头道,“做客就得有个做客的样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到底是那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惯了,没个约束!”   “欢表哥,并非獒战表哥他们来告过状,是你罚了水琊这事儿早就传开了,还用得找谁上外婆这儿来告状吗?”楚慈插话道。   水欢挑起眼皮,不怀好意地瞄着楚慈道:“哟?这才嫁过去半天儿就知道帮獒战说话了?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就是说你这般忘本忘义的人吧?门儿还没出呢,就开始护起食儿来了,我告诉你,楚慈,去了獒青谷有你哭的时候!”   “够了,”太夫人冷面道,“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跟你说过,像水琊这样的表亲要好好笼络着,不要轻易得罪了,将来是可以辅佐你哥的。可你呢?动不动就为了点小事儿责罚他,会伤了他的心的。”   “小事儿?奶奶您知道吗?那小子为了水蕊的事情来找我闹过,我只是小惩大诫,让他知道知道这水元族是谁在做主!”水欢厌恶道。   “怪不得你会杖责了他,原来当中还有这个缘由。不过,你认为这样就能让他服气了?”   “他不服气还能怎么样?别以为獒战和花尘两个来了,他腰杆子就硬了,哼!两个外人而已,能给他撑什么腰?奶奶您也是,就这点小事儿您还费那个神儿来管,犯得着吗?”水欢说着眼角不屑地瞟了楚慈一眼道,“知道您心疼外孙女,可您也得心疼心疼您的孙子,您孙子帮着您大孙子管着整个水元族也不容易啊!您呢,就好好颐养天年,享享福吧!这些事儿往后还是别费心思去管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水欢刚起身,一个人旋风般地冲了进来,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被那人狠狠地推了一掌,后仰撞在凭几上!   “花溜溜,你有病啊!”水欢捂着后脑勺大骂道。   “你才有病呢!我瞧不上你这样的知道不,欢表哥?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今天可算是明白了!你哪儿是请我们来做客的,你分明就是请我们来看你怎么欺负人的!我告诉你,我花溜溜可不怕你,有本事我们花狐族和你们水元族打一仗,手上见真功夫,敢不敢?”   忽然杀进来的人正是溜溜,她劈里啪啦地就冲水欢嚷了一通,还抓起桌上的茶碗砸向了水欢。楚慈和随后撵进来的雨姬连忙把她拉住了。水欢被茶水泼了一脸,重重地甩着袖子恼怒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浑到没处找了!那花尘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教自家妹妹的?真是的!小泼妇一个!”   “是呀!是呀!我就是个小泼妇!我就是小泼妇怎么了?我就算是个小泼妇,可我至少六亲还认呐!哪儿像你,做了个二首领就不得了了,六亲都不认了!”   “花溜溜你给我消停点!”水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溜溜怒喝道,“别把你那小泼妇劲儿给我到处乱发,仔细我收拾你!赶紧滚出去!”   溜溜蹦起来挑衅道:“收拾呀收拾呀!你收拾了我看我哥和獒战哥哥怎么收拾你!”   “来人!给我把这小泼妇扔出去!太没个规矩了!再派人去把花尘和獒战给我找来,这是怎么了?羊癫疯发作了!”   “你才羊癫疯呢!”   溜溜把手边能抓着的东西一股脑地都朝水欢砸了过去。水欢气得脸都红了,扬起胳膊想揍溜溜了。雨姬忙挡在前面,好言好语道:“二首领,您堂堂一个二首领还跟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您消消气儿,她大概是太气了才这么没分寸的。”   “她气?她气就拿我当出气筒不成?她平日里在花狐族撒惯了泼,可这儿是水元族,这儿有这儿的规矩,由不得她这么放肆!要不你赶紧把她拖走,要不我可找人绑了!”水欢威吓道。   “溜溜听见没有?别闹了,不然二首领当真绑你了!”雨姬忙劝道。   溜溜不听,跳起来道:“你绑啊绑啊!我赌你不敢绑我!”   水欢火大,怒喝道:“来人!给我把这小泼妇绑了!”   “哇”地一声,溜溜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她一边哭一边往外跑去,太夫人忙吩咐楚慈道:“赶紧跟去瞧瞧!好好劝劝,别真伤心了!”楚慈连忙跟了出去。   水欢一脸晦气地坐了下来,狠狠地拍了一掌道:“奶奶,您今天是瞧见了!那花狐族有一个把我们水元族放在眼里的吗?小小的一个花溜溜就敢对我大喊大叫,还拿东西砸我,这样的人您还奢望他们真的会相助于我们吗?我看您还是别指望了!”   “不指望花狐和獒蛮,那指望谁?依着你和你哥的意思是要指望巴陵国吗?我们吃过巴陵国一次亏,还不长教训?”   “那是从前,如今形势不同了,您就别再揪着从前的事不放好不好?总之一句话,您请来的那两个外人该招待的我们都会招待,但想插手水元族的内务绝对不行!当初爹把水元族大权交给了大哥,您就该相信大哥,用得着去笼络那两个穷部落吗?”   太夫人正想开口,楚慈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太夫人忙问:“你怎么又回来了?溜溜呢?”   楚慈道:“那丫头坐大门口上哭得那叫一个起劲儿,劝都劝不住呢!”   “什么!”水欢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怒道,“还跑大门口去哭了?像个屁的话!都闹成这样了还劝个屁的劝!索性绑了丢给花尘叫他们兄妹俩滚回花狐族去!”   “你还真绑?你绑了溜溜,花尘能罢休吗?再说了,给本族人瞧见了也不好啊!毕竟是客……”   “屁的客!我又没请她来,她算哪门子的客?真是给脸不要脸,居然跑大门上哭了!看我怎么收拾她,太无法无天了!”   水华气冲冲地正要出去,贝螺忽然走了进来,拦下了他的路。他愣了一下,不耐烦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去劝住外面那个丢脸丢到别人家门口的,跑来拦住我的路干什么?”   “如果二首领要绑溜溜,倒不如也把本公主绑起来好了!”贝螺这一个本公主尽显了她夷陵国公主的身份,语气里透着一丝丝高贵和不屑。   水欢有点傻眼了,盯着贝螺纳闷地问道:“我说贝螺公主你这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来做客的吧?你存心是来给我捣乱的吧?别以为你是獒战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我除了是獒战的女人之外,我还是夷陵国的公主!”贝螺傲然地看着他说道,“你动我一下试试,看獒蛮族会不会和夷陵国联手把你们水元族灭了!”   “呵!你以为我不敢吗……”   “欢儿,”太夫人打断了水欢的话正色道,“不要乱说话,你可是二首领,知道乱说话是什么后果吗?贝螺,大家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没必要争锋相对成这样。你去,好好把溜溜劝回来,有什么委屈我替她做主!”   “奶奶……”   “难道你还想真的绑了她们俩吗?”太夫人语气重了一些。   水欢气得脸都青了,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指着贝螺毫不客气地说道:“行,我倒要看看你们俩想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儿可是水元族,离你的夷陵国有十万八千里呢!”   贝螺不屑地瞥了水欢一眼,转头吩咐了站在门外的使女一声,然后才走进来坐下对太夫人道:“太夫人,既然您说是一家子,那我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若有说错或者不敬之处,还请太夫人多多担待。”   太夫人点头道:“好,你说吧,慢慢地说,不急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老虎小白兔都是她   “太夫人,其实不是溜溜发什么羊癫疯了,只是刚才我们去蕊儿家看过水琊,见水琊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上,溜溜才气急了,问了半句话便跑来跟二首领撒浑,她一个小姑娘性子急了些,还请太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水欢坐下不满道:“我罚水琊自有我的道理,她有什么脸来撒泼?”   贝螺转动了一下眼珠,斜瞟着水欢冷冷道:“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兄,眼见着臀部被打得血淋淋的,躺在*上动也不能动,做表妹的竟没有半点同情,那还算人吗?”   “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不算人了?”水欢质问道。   “哟,瞧你说到哪儿去了?溜溜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跟你堂堂水元族的二首领相比?小姑娘家难免有些小性子,接连遇上让她着急上火的事情,她不闹闹心里怎么过得去?不瞒太夫人您说,”贝螺又转头向太夫人道,“溜溜之所以急成这样,当中还有个缘故。我们之前听蕊儿说,大首领打算把她送给那个项诸做妾室,溜溜一听就急了,想着往后再也见不到蕊儿了,急得当场眼泪花儿就下来了。可巧,这头还没难过完,又来了水琊这么一桩事儿,您说她不上火就怪了。”   “哦……你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啊!我明白了,你们这一边耍浑一边跟我讲理就是为了让我打消送蕊儿给项诸的念头是吧?哼,明说出来就不好了?还用得着拐这么大个弯子?”水欢表情傲慢道,“不过啊,可能你们说了也没用!这是水元族的家事,你们这些外人是管不着的。再说了,项诸乃巴陵国贵亲,其父是掌握重兵的上将军,蕊儿能嫁给项诸是她三生之幸,该跪拜祖先谢恩了!”   “太夫人可能不知道那位项诸少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二首领也不知道?听闻他在巴陵有正妻一个,侧姬三人,暖*妾换得比走马灯还快,面儿上看着为人正经,可私底下却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动不动还责打侍妾,你把蕊儿送去,可不是让她去送死的吗?”   “公主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话?我送她去是享福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往后她做了夫人,当了太夫人,还得谢谢我这表哥呢!公主啊,我看你也不必白费唇舌了,蕊儿之事我和我哥已经做了决定了,不会再更改,你多说无益,请回吧!”   “这么说来,二首领是不打算救蕊儿一命了?”   水欢不耐烦道:“说什么救不救的?到那份上了吗?你们这些女人就好夸大其词自己吓自己,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贝螺嘴角浮起一丝蔑笑,微微点头道:“那好,二首领既然不肯网开一面,那我也只好把话说开了。刚才去见蕊儿时,蕊儿让我给你捎个话。她说,如果真的要送她去巴陵国的话,她宁可死也不会去的。”   “好!”水欢眉毛一横,板着脸道,“她敢死我就敢给她备棺材!没大没小的东西居然威胁到我头上了!你跟她说,有本事她就去死,她死了我再找别人去伺候项诸就是了,她以为她是谁啊!非她不行了还!”   “二首领,”贝螺含笑道,“她死了,你可能来不及为她备棺材,得先为你自己备棺材吧!”   “金贝螺!你给我说话小心点!你以为我真怕夷陵国啊?我看你好歹是个公主才给你几分薄面,你别不识好歹!”水欢怒道。   “二首领,刚才是太夫人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我这才说的。看你是獒战表兄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你却不领情,那我也不废那口舌了,反正说到底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打扰了,太夫人,我先走了。”   贝螺正要起身时,太夫人忙叫住了她,和颜悦色道:“公主且慢!”   “太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太夫人瞟了水欢一眼,对贝螺笑道:“说起来,你欢表哥也是个急脾气,你可别跟他置气才是。刚才你说若是蕊儿死了,你欢表哥得给自己先备棺材,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欢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意思?吓唬人的意思呗!我还不信了,夷陵国和獒蛮族真的会为了一个水蕊来攻打我们水元族!无知妇孺,不懂就别乱说!”   贝螺蔑了水欢一眼道:“若我都成了无知妇孺了,那二首领你又算什么?”   “你……”   “二首领,别以为我不知道,水元族的近况真如你和大首领说的那般风光吗?真真是抱歉了,我金贝螺还没无知到那种程度。别以为夜宴之时摆一堆金银器物犀牛角杯出来,唤几个绝色美姬出来便能哄得别人以为水元族还如日中天。据我所知,水元族如今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苦无等几个归附族落蠢蠢欲动,正打算脱离你们水元族,我说得没错吧?”   水欢脸色微紧,音量因为心虚不由地提高了许多:“谁跟你说的?是獒战和花尘这么跟你说的吗?简直胡扯!他们这样到处造谣居心何在?我水元族仍旧强大,何来内忧外患之说?苦无那几个族落有些纷争也已经解决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贝螺眼含讥笑道:“都是一家人,二首领真的需要这么顾忌脸面吗?我还听人说,自打大首领娶了巴陵国的忽思小姐后,苦无族就更不心安了,你说,如果在这个时候蕊儿自杀身亡了,传出去之后别人会怎么想?水元族为了巴结巴陵国的一个贵亲,不惜逼迫本族亲眷侍寝,最终以自杀收场,听上去是不是很悲很可怜,也很过分?”   水欢一怔,脸黑得难看!   “如果这个消息传到了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族落耳朵里,他们会更加按捺不住了吧?为了巴结巴陵国,对自己本家都如此糟蹋,何况他们那些归附的?苦无族早先与巴陵国巴氏一族有世仇,不共戴天的,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容忍为巴陵国卖命的。二首领这么聪明,肯定会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吧?所以我说,在为蕊儿准备棺材的时候,二首领也该为自己周到地想想,替自己也准备一副!”   水欢气得牙龈咬紧,两只拳头紧紧地攥成了石头!他完全没想到贝螺居然会知道这么多,甚至懂得分析时局战况,这不是一个公主或者一个女人应该知晓的。   可气!獒战那么讨厌,偏偏他的女人也是这么地令人厌恶生恶!   “根本没你说的那些事儿!想吓唬我?公主还得回去再练两年!就算苦无想反,也会轻而易举地被我们拿下,何惧为患?公主的确挺聪明的,只可惜你根本不了解我们水元族的事情,吓唬我也没用!”水欢不肯掉了面子,硬撑着说了这一大堆话。   贝螺脸上的轻笑浮起:“好,就算我不了解你们水元族的事情,那我总了解獒蛮和花狐吧?蕊儿一死,你以为花狐族还有再与你们友诚相待的必要吗?视亲情为无物,冷漠绝情,这样的亲戚我想花尘哥也不会再认的。花狐和獒蛮乃是同盟之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獒蛮族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难道二首领愿意看着手足相残,亲情背离?”   “你这是代獒战来下战书的吗?”水欢挑衅道。   “我下,你就敢接吗?”贝螺立刻回了一句,反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啪地一声,水欢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凭几上,他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满面怒气,大有想扔贝螺出去的冲动!他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他根本不敢答后面的话。   以水元族如今的势力,的确可以与苦无这样的小族落开开战,但要同时应付獒蛮和花狐,等于是自寻死路。他要真答应了,估计獒霸王真的会带人一路杀到他老窝来吧?他虽然对獒战不服,但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所以面对贝螺的反挑衅,他除了拍桌子,还真不敢答那个“敢”字。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水欢那怒瞪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贝螺,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已经紧得不能再紧了。太夫人却没开口,只是冷眼观看着。就在这时,花尘和獒战忽然走了进来。花尘进来便笑呵呵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了欢表哥吗?”   “花尘獒战你们来得正好!”水欢立刻指着贝螺告状道,“瞧瞧你们管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像话!溜溜跑大门上哭闹也就罢了,这位金公主居然跑这儿来妄议我们水元族的家事,你们两族到底还有规矩没有?”   “干什么了,金贝螺?”獒战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顶问道,“把人家二首领气成这样?是不是又耍你的小聪明了?”   “哪有啊?人家只是跟溜溜一样生气呗!看见蕊儿哭得要死要活的,人家看着心疼所以想帮帮蕊儿,看能不能说服二首领放过蕊儿,哪儿知道这个二首领油盐不进,一点都说不通理,比你还不讲理呢!你们来干什么?你们不是说不管吗?不管还跑来,看我笑话是吧?哼哼,这事儿我可管定了,不依我,我就跟溜溜一样坐门上哭去!”   屋内忽然一片寂静,太夫人几个全都有点哑然了。   这丫头的弯儿转得也太大了,把水欢都转得摸不着头脑了!刚才还态度强硬地跟水欢理论,俨然像个辩论高手,步步紧逼,言辞犀利,可就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她瞬间化身无辜小可爱了,摸着脑袋跟獒战嘟嘴抱怨了起来,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小女人无理取闹的味道。   好了,这下水欢的火有点发不出来了!人家都可爱成那样了,你再发火,小心天理不容啊!指不定还真会跑到大门口上去跟溜溜姐妹同台嚎嗓子呢!水欢真是没想到,贝螺居然还有这手!什么威胁的话都说了又来装可爱,小老虎和小白兔都是她啊!什么人呐这是!   “谁让你来管了?找不到事儿做了是不是?回去给我洗三百个桃子,挨个挨个擦干净了,放桌上等我回去吃,快去!”獒战拽着她的小辫子,把她从榻上拽了起来。   “那不行,蕊儿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呢!”贝螺扯回了自己的辫子嘟嘴道。   “再不去以后就不让你出来了。”   “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蕊儿绝对绝对不能嫁给那个猪头!哼!”金辩手临走前,还很小姑娘气儿地瞪了水欢一眼,然后才鼓着个腮帮子气嘟嘟地走了。   水欢一脸厌恶地瞪了她背影两眼,拂袖坐下来,口气不爽道:“我说獒战,你好歹也该教些规矩吧?想不到夷陵国的公主去了獒青谷不到半年就变得这么没规矩了,真是叫人失望啊!”   獒战没理水欢,是花尘接的话。花尘笑道:“欢表哥你还跟溜溜和贝螺当真吗?一个屁事不懂的小丫头,一个只知道跟獒战赌气顶嘴的小妇人,跟她们俩你还真生上气了?不像欢表哥你的为人吧?这样吧,要是她们对欢表哥你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我代她们给你赔个不是,两个小丫头而已,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哼!”水欢不悦道,“獒战你家那金贝螺可真是没什么不敢说的!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   獒战口气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向来说话就不过脑子的。她之前还跟我说,要去找个比我更厉害的男人来灭了我,双宿双栖呢!你信她的话,那你就真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了。”   水欢当即气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这是对什么夫妻啊?女的来发完疯,男的就来贬人,真是没处找了!   “好了好了,”花尘打圆场道,“小姑娘闹闹气而已,欢表哥你就别生气了,不管贝螺说了什么,那也是作不了数的,当家的还在这儿坐着呢!这样吧,晚上我多敬你几杯,给你赔罪了。”   “欢儿,”太夫人开口了,“你花尘表弟说得对,不过是姑娘媳妇闹闹小脾气,怎么还当起真来了?你是兄长,理应大度些!花尘都赔了不是了,你再赌气,那可说不过去了!”   花尘点头笑道:“欢表哥,你放心,水琊和水蕊的事情我们管不着的,也不会擅自干涉,毕竟那是你们水元族的事情,这点规矩我和獒战还是懂的。”   好狡猾的两个人,水欢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说什么不管?其实是碍于身份不想明着出来管!明明想管却不自己来说,借了那金贝螺的嘴把什么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这还算不管?金贝螺那些话分明就是替花尘和獒战说的!一想起刚才金贝螺那些威胁的话,他就火大!可火大完了呢?还是得斟酌斟酌那些话的厉害!无论是跟花狐和獒蛮两族动手,还是惹起苦无的反意,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可恶!   水欢气得脸色青紫相间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就走了。花尘斜眼瞟了一眼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这个水欢也只有这些斤两罢了,连贝螺都应付不了,还想跟自己和獒战斗?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尘儿,战儿,你们也别放在心上,你们的欢表哥是急了些,可没什么恶意的。”太夫人笑道。   “外婆言重了,怎么会跟欢表哥计较呢?对了,外婆,刚才溜溜和贝螺没吓着您吧?”花尘道。   “没有,小姑娘家闹闹起皮脾气怎么会吓着我?倒是溜溜那丫头,还在哭没有?可得好好劝劝!”   “已经叫雨姬劝回去了,您就放心吧,闹闹就没事儿了。”   “这样吧,既然她那么舍不得蕊儿,我待会儿跟你大表哥说一说,看能不能换个人去伺候那项诸少主。贝螺说得对,真把蕊儿送去,死活都难以知晓了。想当初楚慈的娘就是这么被送去巴陵国的,叫我好生牵挂,好在活着回来见我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外婆肯出面,那我就先代蕊儿谢过外婆了。”   “客气,一家人,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   “对了,外婆,我和獒战打算后天就回去了。”   “这么快?”   “獒战从乌陶族离开后还没回过獒青谷呢,想必他爹也等急了。”   太夫人点头道:“那倒也是,他肯定等急了给他庆功了。好吧,外婆也知道长久不住你们,往后得空常来看看外婆,谁知道还能再见几次面呢?”   “外婆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长命百岁的人,还早着呢!”   “外婆也想长命百岁,想看着重孙子们长大,下回你们来,记得把你家那宝贝带来。战儿也是,好好回去跟贝螺公主过日子,多生几个孩子,叫你爹高兴高兴。他这辈子就恨儿子太少了,你得多给他添几个孙子。”   “知道了。”獒战淡淡地回了一句。   当天晚上,太夫人为了缓和气氛,特意把水华等人都请到了自己这边用晚饭。水欢找了个借口没来,不知道躲哪儿去生闷气了。   席间,太夫人提起了水蕊的事情。水华也听水欢说了下午的事情,斟酌再三后,答应了太夫人的请求,不把水蕊送给项诸了。散席后,獒战等人没有回院子,而是出了宅子往水蕊家报信去了。   水蕊得知此事,开心得跳了起来。还有个令她更高兴的事情是,花尘要接了她去花狐族住一段时间。在水蕊家坐了一会儿后,水蕊提起赏月的事情,一行人就往寨子西边的碧落台去了。   碧落台是水华接任首领后修建的,效仿巴陵国的观星台而建。在碧落台上观月景致最好,正对就是一轮银盘似的大圆月。上了碧落台,水蕊吩咐从人把瓜果都铺呈出来,几个人坐在赏月阁内聊起了闲篇。   可能是心情大好,贝螺居然画意突生,嚷着要画画。水蕊立刻派人去取来了帛锦和笔墨。她为了离月亮近一点,又让人把画画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小开间里。   月光皎洁,心情畅快,贝螺信手就画了起来。别误会,她画的不是写意的山水画也不是写实的风景画,而是她最擅长的简笔画。几笔勾勒,碧落台的初貌就呈现出来了,栩栩如生。溜溜那个没耐心的站在旁边瞧了一会儿,就跑回去聊天了,留她一个人慢慢画了。   “哎呀呀,没准我前世还是个画中高手,瞧瞧,我这手法,我这意境真是没人能比呀!”贝螺一个劲儿地夸着自己道,“惹得我都想吟诗一首了。吟什么好呢?*前明月光?太俗了点!三岁小孩都会背,换一个!唔……吟这个什么好呢?哎,莫秋哥,你也来吟一个?”   “呃?”站在小开间门口的莫秋回过神来问道,“公主,您说什么呢?”   “我说让你吟诗。”   “什么叫吟诗?”   贝螺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也对啊!你不会吟诗,就算会那大概也是诗三百之类的。算了,我自己想吧!莫秋哥,你也别在那儿站着了,回去跟他们喝酒去吧!”   “不能留公主一人在这儿,我没事儿,公主继续画吧!”   贝螺又在帛锦上描了两笔道:“我怎么看你有心事呢?”   “有吗?”   “就像!你向来不是比穆烈嘴巴还油滑吗?最近都不怎么说笑了,倒比安竹还安静了,这不像你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说来听听嘛,我可以当你的男闺蜜,帮你保密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贝螺遇刺   “没有……”莫秋倚在门边,眺望着那大大的银月怅然道,“谁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哟?听你这口气是真有喜欢的人了吧?说说嘛,没准我还可以帮你穿针引线呢!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獒狗狗的。”   “真的没有,只是有些疲惫罢了。”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不过要是是个好姑娘,千万别错过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知道吗?”   “好姑娘?”莫秋轻轻地叹了一口,失落地转过头,望着阑干外发神了。   贝螺兴致盎然地继续画着,一边画一边哼起了小曲。大概轮廓描绘出来后,她沾沾自喜地举起来,对着大盘月比对了一下笑道:“很不错啊!再配首诗就更好了!哎哟,要不要这么矫情呢?不行,就得这么矫情,不矫情还叫对月作画?来来来,再添一首诗好了……”   “金贝螺,蹲下!”   话未完,耳边忽然出来了獒战疾呼的声音。还没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被獒战从后面扑倒,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声嘭的声音在从她耳边划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插在了木地板上。   “没事儿吧?”莫秋急切的声音随即传来。   獒战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对面楼阁上望了一眼,转头瞪着莫秋道:“给我把人看好了!”说罢他迅速跑出了房间。   等贝螺坐起身来时,惊讶地发现离自己脚边不远处有一支直cha入木地板中的长箭,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忙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莫秋略带愧色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有人会在这儿暗算您!”   “什么?暗算了?那獒战呢?”   “他去追人了。”   贝螺连忙爬起来,想朝对面张望,却被莫秋拦下,带回了刚才那间厅里。花尘等人听说贝螺险些被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安竹和穆烈立刻朝对面阁楼奔去。   不一会儿,安竹匆匆地跑了回来。花尘忙问道:“怎么样?追上了吗?”安竹摇头道:“没有。”   “两处阁楼相距有一段距离,他若是寨子里的人,必定能迅速逃离。”   “可是……谁这么大胆敢来刺杀贝螺姐姐?”溜溜挽着贝螺的胳膊面带惶恐道。   “獒战心里已经有数了,花尘哥,獒战让你把贝螺公主遇刺的事情立刻禀报太夫人和水华。他的意思是,闹得越大越好。”   花尘沉吟了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了,虽然暂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我会照做。”   安竹随即离开了。花尘立刻派人去禀报了水华和太夫人。闻讯后,水华立刻亲自带人赶到了碧落台。问过贝螺事情经过后,水华大为疑惑道:“真是奇怪了!公主才来寨子一两天怎么会遭人刺杀了?按理说,不会跟谁结了怨啊!”   花尘道:“会不会是有人混进了寨子,伺机刺杀公主?你知道,獒战的仇家也不少,有人一路跟踪而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本寨的巡防也不是虚设的。但凡进寨都是要经过盘查的,一般人很难混进来的。”   “听贝螺描述,刚才企图用长箭在对面阁楼上刺杀她的那个人应该身手不凡,非一般人,偷偷混进寨来也不为奇。眼下最要紧的是抓住此人,省得他在寨子里又犯人命,伤及其他人就不好了。”   “那倒是,来人……”   人字尚未说完,獒战三人便匆匆回来了。花尘忙假意问道:“追到人了吗?”獒战摇头道:“逃窜的动作很是敏捷,我们三人连追了几条街都没追上,不过我相信人应该还在寨子里。”   “那好,此事就交给我了,”水华拍着胸脯道,“我务必会把那个凶手抓住,送到你跟前任你处置!我绝对不能纵容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在我水元族内犯事,更不能容许我的客人有半点闪失。来人,传令下去,全寨搜查可疑人物!”   又宽慰了贝螺几句后,水华带人先离开了。随后,贝螺等人也离开了碧落台,回宅子去了。走在路上时,花尘轻声问獒战道:“刚才上哪儿去了?”獒战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找好玩儿的去了。”   “找好玩的也不带上我?”花尘低头在獒战身上使劲地嗅了两下,微微颦眉道,“是血腥味儿?你找到那个刺客了?”   獒战冷笑道:“刺客没找到,但指使刺客来行刺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谁?”   “水欢!”   “果真是他?看来我没有猜错啊!”花尘点着头道,“我刚才也猜是他。下午看他气成那样,知道他肯定不会罢休的,没想到还真出手了!你已经教训他了?为什么要让我闹大些?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獒战握了握腰上的佩刀道:“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既然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个大的。反正我们就要走了,理应留下份大礼好好谢谢他这几天的款待,是不是?”   “什么意思?你给他留了份什么礼物?”   “让他永无宁日的礼物!”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宅子大门前。刚要进去时,一个族人从夜色中飞跑而来,来不及向花尘等人行礼,推门就奔了进去,看上去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似的。贝螺奇怪道:“又怎么了?不会是哪个倒霉的跟我一样遇刺了吧?”   獒战嘴角勾起一丝阴笑,花尘一看到他这笑容便明白了几分,看来的确是有人也遇刺了。   此时刚刚回院子的水华还没来得及躺下,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有些烦躁地打开门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搜到刺客了?”   来人正是刚刚奔进宅子的那个族人。那族人下跪禀报道:“大首领,不好了!小的们搜查宅子时,在项诸少主暂住的那间院子里发现项诸少主和二首领都遇刺了!”   “什么!”水华惊得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   “小的已经让人把他们俩抬回来了,伤得不轻,都昏迷不醒呢!”   “混账!居然在我寨子里接连伤人!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水华怒道,“你,给我传令下去!挨家挨户地搜!一家也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都要盘查,任谁都一样!”   “是!”   没过多久,项诸和水欢都被抬了回来。两人因为失血过多,都还处于昏迷中。药师赶来一阵抢救后,终于是保住了两人的性命。只不过这*的搜查注定会让全寨人都睡不上一个好觉了。   外面正查得如火如荼,獒战几个却悠闲地坐在厅内喝茶。安竹前去水欢那边看了一眼,回来时说道:“还昏睡着!那药师说了,兴许明早才能醒来。”   “厉害啊!”花尘冲獒战笑道,“才出去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把水欢和项诸收拾了,真不愧是以速度见长的犬灵王啊!可能水欢做梦也没想到,他那条命差点就折在了自己的手上。”   “水欢本就没什么本事,那个项诸少主就更不用说了,废物一个。收拾他们两个,我几乎没出手,都是安竹和穆烈动的手。”   穆烈得意道:“早知道就多砍他们俩几刀,没准明早都醒不来!”   “不,”花尘摇头道,“杀了他接下就不好玩儿了。”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玩他们?”穆烈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獒战的用意。刚刚明明可以一刀把项诸和水欢灭了的,替公主出口气,可獒战只是让他们伤了两人而已。   獒战略显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你稍后就知道了。去,把莫秋给我找来!”   莫秋随穆烈进了厅后,单腿下跪道:“今天是我疏忽了,差点害公主被杀,是我不对,请獒战你惩罚!”   獒战盯着他,收敛起笑容沉声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莫秋垂头愧疚道:“我刚才失神了……”   “你知道你失神有什么后果吗?我让你看着金贝螺,你居然失神了?如果我不去,今晚就得给金贝螺收尸了你知道吗?最近你脑子里面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獒战发火道。   “对不起,獒战,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第一回了!上回在峡谷林子里你也不是故意的吗?试问我以后还能交托你任务,还能相信你吗?”   莫秋垂着头,没有回话。   “你要继续这么心不在焉的话,你以后也别再跟着我了!回你的屋去,好好想想你自己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是,我这就回去反省。”   莫秋起身走了。花尘看了他背影一眼道:“莫秋好像有心事。”   “即便有,也不是他失职的理由!”   回想起今晚那瞬间,獒战的心脏就能快跳几下。要不是他忍不住好奇想过去瞧瞧那丫头到底在画什么,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了。扑倒贝螺那瞬间,确认那丫头没事后,他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要是那丫头真的被一箭穿胸……獒战没敢往下想了。   回到房间时,贝螺还没睡着,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像只爬爬虫似的。獒战走过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道:“在里面孵蛋呢?”   “你才孵蛋呢!”贝螺掀开被子,理了理头发道,“我是在想到底是谁要杀我这么狠!我在这儿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想杀我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水欢了。我就跟他顶过嘴,獒战,你说会不会是水欢啊?”   獒战脱下靴子道:“就算是他,你觉得他现在还能爬起来杀你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不用管到底是谁想杀你,反正他们也不会成功的。想杀我獒战的女人没那么容易,谁动这个念头谁就先自己下地狱去!行了,睡你的觉吧!”   “睡不着啊!”贝螺抱怨道,“谁刚刚被刺杀了这会儿还睡得着的?算了,我不睡了,我还是去找溜溜聊天好了。”   獒战坐上*,挡住了她的去路道:“那只小猪已经睡得打呼了,就算打雷也是打不醒的,别去了,躺下睡吧!”   “睡不着怎么睡?”贝螺披着一头散发很无辜地看着他道。   “要我抱着你睡吗?”   “不用!”贝螺立刻躺了下去,卷了一半儿的被子,缩到墙边去了。   獒战躺下后,整个房间就安静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偏头问道:“金冬瓜睡着了吗?”   “一百二十五只绵羊……一百二十六只绵羊……一百二十七只绵羊……”   “在念什么呢?”   “一百二十八只绵羊……一百二十九只绵羊……”   獒战侧身撑着脑袋,一把把她拖了过来问道:“什么一百二十九只绵羊?你要那么多羊来干什么?”   “哎呀!人家在睡绵羊!睡绵羊可以快快入睡懂吗?”贝螺双腿蹬着被子着急道,“都快进入状态了就被你打断了!遭了,刚才数到几了?一百三十九还是一百四十二?好像是一百四十二,好,继续数!不许再打断我了啊,不然跟你翻脸的。”   她说完,翻了个身,抱住被子边角又开始数了起来。獒战抬起身,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只见她紧紧闭着眼睛,两片小嘴唇轻轻地开合着,一只一只的绵羊就从里面蹦出来了。獒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就能睡着了?”   “一百四十七只绵羊……”   “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立马就能入睡的法子?”   “一百四十八只绵羊……”   “数什么绵羊啊?你是绵羊吗?你是金冬瓜,该数冬瓜才对。”   “一百四十九只冬瓜……”   “哈哈哈哈……”   獒战一头倒在枕头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贝螺啊地大叫了一声,翻身坐起来,一边推獒战一边嚷道:“要你在旁边打岔!要你在旁边打岔!谁是冬瓜了?你才是根冬瓜呢!讨厌死了!你给我下去!下去!叽叽喳喳地比麻雀还麻雀,烦死了!烦死了!”   “敢骂我烦死了?”獒战坐起来拨开贝螺的手逼近她道。   “就骂你了怎么着?人家本来就睡不着了,拼命数绵羊睡着呢你偏偏要来捣乱!”   “我看你精神这么好,睡得找才怪,不如让你再精神点,把精神头儿都用光了,自然就想睡了!”   贝螺机警地抱着双臂往后一缩,盯着他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獒战伸出两根指头,调皮地晃了晃道:“这个你总不可能没玩过吧?”   “不要!走开!哈哈哈哈……不要不要!哈哈哈哈……死狗你走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你……哈哈哈哈……我会报仇的……哈哈哈哈……”   一浪接一浪的笑声响起,几乎快要冲破房顶了。隔壁房间里刚刚睡下的楚慈忽然被这一阵阵狂笑声惊醒,坐起身来一听才知道,原来是从獒战那间房传来的,应该是金贝螺的笑声。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还是两人在玩胳肢窝?她不禁皱起眉心,厌恶地往墙面上瞟了两眼,弄得这么热闹,难道是有心热闹给自己看的?外婆说得对,之前真是小瞧了那金贝螺了。看她今天驳欢表哥驳得那么振振有词,哪里像个涉世未深,单纯笨拙的小公主?一只披着兔毛的小老虎而已!好,你且装着,我楚慈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走着瞧!   今晚獒战房里很热闹,但也比不过寨子里热闹。水华派人挨家挨户地搜查了一遍,闹闹整整*,却没有查到任何刺客的踪迹。第二天早上,獒战和花尘前去太夫人那儿时,正好遇见了水华。花尘假意地问了一句查得如何,水华脸色不佳道:“暂且还没个头绪。”   “那是刺客太狡猾了?”   水华瞟了獒战一眼道:“正好獒战你来了,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你可别多心了。”   獒战坐下道:“问吧。”   “昨夜里你是第一个发现刺客的,可有看见他什么模样穿的什么衣裳?”   “华表哥,你当我有千里眼呢?两座阁楼之间距离有多远你比我清楚吧?白天还行,晚上怎么能看得清?”   “那你追出去之后呢?我听花尘说,你追了那人好一会儿,是追到哪儿不见的?”   “我就追到对面阁楼的楼底下,然后进楼去搜了一遍,怕那人还藏在阁楼里。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后,没有发现便出来了,回到碧落台时正好你也来了,后面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   水华虚眯着眼睛问道:“你就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打破牙齿和血吞   “你这么问是在怀疑我吗?”獒战冷冷一笑道,“说实在的,我要是那个刺客,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估计这会儿你都可以办丧事了。”   太夫人忙开口道:“战儿你别误会,你大表哥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问问清楚而已。毕竟搜寻了这么*,那刺客连个人影儿都找不着,他没法跟你们交代,心里也急呢!你若是想起点什么,告诉他也好。”   獒战盯着水华,紧了紧牙龈笑道道:“我若真知道那刺客是谁,是谁放箭想杀金贝螺的,我绝对会连他整个宗族都灭了!”   水华眼珠子动了两下,似乎看不出獒战是在说谎,这才缓和了脸色道:“我也想尽快找出那刺客,给獒战你一个交代。好了,我要去忙了,你们说话吧!”   水华离开了太夫人那儿后,反背着手在花园里慢慢逛着。正斟酌着昨晚的事时,一个从人跑来告诉他,说水欢醒了。   水欢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哥!哥!抓了獒战!抓了獒战!”   “是獒战伤你的?”水华忙安抚他道,“你还伤着呢!别着急,慢慢说!”   水欢吃痛道:“绝对是獒战!我想都不用想,就是他!”   “你是说,獒战先派人假说金贝螺遇刺,再借机去伤了你和项诸?”   “哥,你要信我,绝对是他!”水欢满面青肿地说道。   “可獒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动手?他胆儿再大,也得顾忌这儿是水元族吧!老实说,我看獒战说起金贝螺遇刺的时候十分气愤,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金贝螺的?”   “哥,你先别管这些!把獒战和花尘抓了,就地处决!看他们两族还敢怎么样?”   “简直是胡言乱语!”忽思忽然走了进来,屏退了左右,走近水欢*边肃色道,“你倒是说得轻巧!杀了獒战和花尘,那两族会干什么你不清楚吗?到时候我们水元族面对的不止是那两族,还有苦无那几个不安分的。我说呢,人家獒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伤了你,原来是你捣鬼在前!你派人去刺杀金贝螺不成,反倒被他暗地里算计了一回,受了伤不说,就算知道刺杀你的人是他也不好往外嚷,难不成告诉全寨人是你先下的手他随后报复的?你这算不算打破牙齿和血吞呢!”   “大嫂,你还担心这个?这还不容易?杀了他们,就说是苦无派人来刺杀我们的时候失手杀了他们,把一切推给苦无族不就完了吗?到时候,借花狐獒蛮两族之力把苦无灭了,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哼!你想得倒美!你以为那两族会真的相信我们是无辜的吗?再说了,你现在才想起利用苦无,已经晚了!你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吗?”   “怎么传的?”水华问道。   就早上那一阵子,寨子里便传出了一股谣言,说昨晚行刺贝螺,并伤了项诸和水欢的是苦无族的刺客。一时间,关于苦无族意图推翻水元族的管治的传闻越传越真了。有人说苦无族已经派人混进寨子,伺机作乱了,也有人说苦无族已经集结其他几个归附部落逼近水元族了。没人想打仗,可若苦无族真的来攻,水元族的老老少少只能上战场,所以寨子里很快人心惶惶,疑云密布。   “是谁造的谣?”水华惊讶道。   “想想也该知道是谁了!除了獒战和那个花尘,还会有谁?你说,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去告诉那些不知情的族人说刺客是獒战?又或者说真正的刺客是你弟弟水欢?”忽思说罢又数落起水欢来,“你也真是的,动獒战那几个人干什么?招待他们几天送走就是,你偏是不听!如今可好,被人反过来利用了一番,弄得你有嘴都说不出个理来!这还是轻的,若是此事传到苦无族去了,苦无族的人会怎么想?”   “我还不信苦无族的人会站出来承认这事儿!”水欢有些不悦道,“他们又没真的派人来,与他们何干?他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劳烦你的脑子多转几个弯儿吧!苦无是没真派人来,可为什么没派人来却有这样的谣传?明明不是他们干的事儿,我们水元族里却到处都在说是他们干的,他们心里会怎么样想?说不定会觉得我们也看他们不顺眼了,早就想除掉他们而后快了,所以才想找了个借口把他们灭了。如果是你到了这个地步,你是坐以待毙还是寻求最后一搏?”   “是啊!”忽思这么一提醒,水华恍然大悟道,“忽思,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二弟和诸项受伤还是其次的,苦无那边才是大麻烦呢!谣言继续这么传下去可不好啊!”   “要消除这场麻烦也容易,把刺客找出来就才行!二弟,”忽思看着水欢道,“把那个刺客交出来吧!”   水欢眼珠子一瞪,问道:“大嫂,你说什么呢?你让我把那个刺客交出来?你什么意思啊?”   忽思道:“杀了那个刺客,平了寨子里的流言,才能安抚住苦无族,顺道也给獒战一个交代。一切祸端都是从你派那刺客起的,所以你必须得把那个刺客交出来。但你放心,我不会说那个刺客是你的人,我会另外给他安排一个身份,反正不会跟你有任何牵连。”   “不行!绝对不行!”   “二弟,大局当前,你可别太任性了!”   “大嫂,是你太危言耸听了!人我是绝对不会交的!我若把人交出去送了死,往后还怎么服众?”水欢态度坚决道,“我不会交的,除非獒战自己找到!”   “二弟……”   “好了,”水华插嘴道,“二弟不交也有他的难处。他若交了出来,他手底下的人还怎么服他管?那自然,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样吧,反正獒战他们明天就走了,那刺客找不找出来都不打紧了。等他们走后,我们再想安抚苦无族的法子。”   “大首领,这分明是獒战给我们出的一道难题,苦无那边不能轻视啊!”忽思道。   “我看是大嫂你太紧张了,”水欢不满地瞥了忽思一眼道,“一个小小的苦无能怎么样?族务上的事你不懂的多,还是听大哥的吧!”   “大首领……”   “就这样吧,你先去!”   忽思白了水欢一眼,拂袖而去了。走出水欢院子后,跟随在她身后使女轻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忽思一边往前走一边斟酌道:“那个水欢太沉不住气了,水华又优柔寡断,整个水元族迟早会败在他们兄弟俩手里!不行,我不能让水元族就这么颓败了,否则我这趟来这儿就白来了!得给那俩兄弟一点苦头吃吃!既然獒战已经挖好了坑,那我也不介意帮他一把!你派个人去一趟苦无族。”   “去苦无族干什么?”   “找到我们混在苦无族里的细作,让他在族内散播谣言,说大首领水华认定刺杀夷陵国公主金贝螺的人是苦无族派去的,十分震怒,意欲除之!”   “奴婢明白了!”   又住了一晚,獒战等人收拾行装准备返回花狐族了。太夫人特意派了两辆华盖马车送贝螺她们,楚慈也跟着一块儿走了。在花狐族逗留了两天后,獒战便启程回獒蛮族了。   抵达獒青谷谷口时,獒拔早就在那儿等候着了。父子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寨子走去。楚慈和贝螺跟随在后。走了没多久,楚慈便双腿酸软了,不得不靠女族人背回寨子。   还未到寨子大门前,一阵阵欢呼声便响起,都是为庆贺獒战凯旋归来的欢呼。只见族人左右夹道,热情高呼,凌姬夫人率诸位夫人等候在大门前。一见到獒战,她不顾自己有孕在身,高兴得连忙迎了上去,拉着獒战上下打量了一眼,欢喜道:“没伤着哪儿,好好回来就好!”   獒战淡淡一笑道:“谁能伤得了我?您也是白担心了!您还怀着孩子,不该出来的。”   “这么大喜的日子,我就算生孩子也该出来啊!对了,贝螺呢?”   贝螺正跟阿越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开心得不得了。听见凌姬叫她,忙又过去给了凌姬一个熊抱。若水也走上前去,一一地问候了,又与楚慈见过了面。大家都心情极好地互相问候着,唯独绿艾脸色不怎么样,偷偷地往獒战背后瞟了一眼,正好与莫秋那殷切的目光相碰。   她原本是想偷偷看莫秋一眼,看莫秋有没有受伤,可一碰到莫秋的目光,她别立刻躲闪过来了,急忙上前拉着贝螺故作眉开眼笑地聊了起来。莫秋顿感失落,缓缓地垂下了头。   晌午自然有一顿丰盛的庆功宴。獒拔是最高兴的,因为他儿子这回给他长了大脸面。几次攻克不下的乌陶族居然被他儿子给拿下了,简直比他自己拿下还高兴。他命人搬出了几箱子珠宝,都赏给了獒战随行的人。不过有人高兴也有人愁,巴家那几父子一点真笑都没有,只是闷着头喝酒而已。   獒拔父子喝了个酩酊大醉,还没散席就被送回了房间。贝螺也趁机拉上阿越,回房说悄悄话了。两人像分别了一辈子似的,有好多好多话说不完。两人躺在*上,一边吃果子一边聊起了分别之后的事情。   “大首领就没再追问了?”贝螺问道。   “没了,奴婢就照着奇魂尊上教的那样说的,说公主您是给奇魂尊上强行带出谷的,大首领听完之后就没再问了。”   “那就好。不过奇魂哥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他不是早就带着那个翁瞳舒回来了吗?”   “嗨!别提了!提起来安绣姐就是一肚子气。那天晚上,凌姬夫人把他请过来喝一杯,把话儿都递到他嘴巴边上了,可他还是不接话,气得安绣姐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姬夫人想撮合奇魂哥和安绣姐?”   “夫人说了,奇魂尊上一直漂在外头,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能没个家?安绣姐又明里暗里地等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该有个交代了。可您知道他怎么说的?他说他这辈子就是个活死人,只差身子没入土了,其他的早溜坟里去候着了。这言下之意还不明白吗?就是不想娶呗!”   贝螺晃了晃翘起的二郎腿道:“那安绣姐也该死心了吧?”   “我看差不多了!那晚之后,奇魂尊上就走了,安绣姐哭了很久呢!我和丘陵姐姐也劝了好久,她嘴上答应说会忘了奇魂尊上,也不知道能不能。”   话音刚落,房外响起了薇草的声音:“楚姬夫人,这点小事儿让奴婢来吧!”   “不碍事,我来吧!你也累了半天了,下去歇着吧!”楚慈的声音随后响起。   听到这儿,阿越嘟了嘟嘴,扭头问贝螺道:“公主,怎么獒战就娶了那个楚姬夫人了?”   贝螺往嘴里塞果子道:“人家缘分到了呗!”   “您可真是一点醋也不吃啊!”   “吃那醋干什么?他娶一个我就吃醋了,往后再多娶几个我岂不是要醋死?没那功夫去吃醋,干我自己的正经事儿要紧!”   “您不会还想逃跑吧?”   “离开獒青谷是我的最终目标,但我不会再急躁了。我会自强不息,发愤图强,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有能力,那样才能在出了獒青谷之后好好地保护自己还有阿越姐姐你啊!”贝螺激情澎湃地举高脚丫道。   “那您打算怎么自强不息啊?”   “继续赚钱,赚钱之余还要强健体魄,学学功夫拉拉弓箭什么的,至少能防个身。你也一起来吧,阿越姐姐!为了我们远大的目标而奋斗!”   “可是,公主,您要不了多久就要嫁给獒战了,您留着那目标干什么呀?哦,对了,奴婢想起一件事来了。文姬娘娘派人给您送了一封信赖。”阿越连忙爬了起来找信。   贝螺也坐起身来问道:“是那个姓白的带来的吗?”   “不是,一个报信使带来的。前几天,夷陵国派来了一个报信使,向大首领禀报白涵少主要来獒青谷的事情。这个信使与文姬娘娘有往来,就偷偷地带了这封信来。您瞧,就是这个!”   阿越把信递给了贝螺,贝螺展开那张粉红色的帛绢一看,歪歪扭扭的文字,一个都看不懂。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地望着阿越道:“还是你给我念吧!”   “对哦,我忘了公主您失忆后就不认字儿啊!来,奴婢帮您瞧瞧!”   阿越大略地看了一遍信后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是文姬娘娘担心您会在这儿吃苦,问候问候您。还说白涵少主过些日子会来獒青谷,如果可以的话,让您给她回一封信回去,省得她记挂。”   “哦,知道了,”贝螺躺了回去枕着手问道,“对了,白涵我以前也认识的是不是?”   “嗯!”   “熟吗?”   “呃……”阿越犹豫了片刻后笑道,“也不算太熟,偶尔碰见打个招呼而已。”   “为什么夷陵国要派他来呢?”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来也不会待多久,公主跟他打个照面就行了。”   “那就好,行了,我想眯一会儿……”   “啊!”   隔壁忽然传来了一声楚慈的尖叫声,随后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贝螺嗖地一下从*上坐了起来,盯着隔壁问道:“哪儿来的声音?是獒狗狗房间传来的吧?”   “好像是……”   “去!”贝螺撇撇嘴道,“要不要这么激情四射啊?这还大白天呢!一点都不矜持!哼!”   阿越掩嘴笑道:“公主,您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睡觉!我要睡个美美的美容觉,不许打扰我啊!”   阿越伺候贝螺睡下后,这才出了房间。转身时,正好看见薇草扶着楚慈从獒战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楚慈额头时,她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楚慈右额上有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正冒着血珠呢!她没好上前询问,只能等薇草把楚慈送到凌姬夫人那儿去后,才把薇草拉到一旁问道:“楚姬夫人怎么了?”   薇草摇摇头道:“可不关我的事儿啊!我都说了让我来,可她非要自己去,结果还没把獒战的腰带子解下来,獒战就挥了一胳膊把她挥开了,她脚下没站稳,一头撞在了旁边柜子上,还把柜子上的那对鹿角给撞了下来!我这会儿还赶着去把那对鹿角拿去给人修修,搁置鹿角的那匣子被摔坏了一角,得趁獒战醒来之前拿去修好!不然肯定会挨骂的!”   “我看伤得不轻啊!额头直冒血珠呢!”   “谁让她那么着急呢?她新跟了獒战,不知道獒战的脾气,獒战向来只喜欢身边熟悉的人去伺候,若换了不熟悉的,一脚就能把你蹬到寨子门口去!今天她算运气好的了,只是伤了额头罢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拿了鹿角去修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温柔以待   “我帮你拿去吧!正好我要去看安绣姐,会路过图言大叔家的。”   “那就谢谢你了,阿越!对了,安绣姐好些了吗?自打奇魂哥走了之后,她就跟没魂儿似的,那奇魂哥可真害人不浅呢!”   “谁说不是呢?只能尽量劝吧!”   这时,素珠从凌姬夫人的小厅走了出来,朝薇草比划了一个手势。薇草点了点头后,跑去獒战房里把鹿角捧出来交给了阿越,然后才小跑到了素珠跟前问道:“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让现磨上珍珠粉,给楚姬夫人兑膏药。你也是啊,楚姬夫人进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她呢?獒战喝过酒之后力气更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在只是撞了额头,没大伤。”   “喂,这还怪上我了?老实说,她不是跟了獒战有一段日子了,獒战的脾气她还不熟悉?再说了,我刚刚提醒过她的,是她自己不听啊!”薇草有些委屈道,“她受伤还赖上我了?依我看,她也不比贝螺公主从前受*多少!”   “你管那么多呢?赶紧去磨珍珠粉去!”   薇草嘟了嘟嘴,转身跑下了楼。素珠回到了小厅内,从另一个小使女手中接过了手帕,替楚慈细细地擦着伤口道:“请楚姬夫人稍后,奴婢已经让薇草去给您磨珍珠粉了。”   话刚说完,若水进来了,语调惊讶道:“哟?这是怎么了?楚姬在哪儿摔了吗?”   “快别提了!”凌姬夫人道,“都是獒战闯的祸,才进门第一天就挂红了,可真委屈她了。”   “凌娘您快别这么说,他也是喝醉了,哪里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儿?不碍事儿的,这点小伤过几天便好。”楚慈微笑道。   凌姬欣慰地点头道:“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战儿不像你往常在巴陵国遇见的男人那般彬彬有礼,说话做事略显粗狂了些,可他心是好的。往后过日子,你可得多担待着些。”   楚慈温柔恭顺道:“这个是自然。”   “到底是巴陵国的贵亲小姐,”一旁坐着的绿艾瞟了若水一眼含笑道,“说话做事就是透着一股子温婉的气质,就像那翁小姐,同是巴陵国贵亲出身,也是温柔可人的人儿。”   “哪位翁小姐?”楚慈好奇地问道。   “翁瞳舒,住在穆当家的那个,楚姬你认识吗?她也是巴陵国来的。”   “是翁瞳舒吗?”楚慈有些奇怪,惊讶道,“她也在獒青谷?我早先听说她父亲被处决后,她就失踪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我与她也算认识了,从前总在王宫里碰面,陪尓新公主说说话什么的。”   “那可真是缘分呐!”绿艾笑道,“一会儿我派人去把她叫来,你们俩也好说说话。我明白的,一个人跋山涉水地嫁到这儿来,要是有个能说话的同乡,不知道得有多好呢!对了,我忽然想起,好像若水妹妹也是巴陵国王宫出来的吧?楚姬,你不会没见过她吧?”   若水瞥了绿艾一眼答道:“绿艾姐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在王宫里算什么?只是巫祭司的一个奴婢而已,怎么可能与楚姬这样的贵亲小姐见面?偶有擦肩,也是记不住的。”   “原来你是王宫巫祭司的,怪不得我面生呢!”楚慈冲若水笑道,“我去王宫都是陪尓新公主的,很少去巫祭司走动,公主也不喜欢巫祭司的人,所以很少召见,难怪没见过夫人您呢!”   “是啊,那位尓新公主的确不太喜欢巫祭司的人,从前我们几个巫女也在私底下议论过,可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巫祭司的人,只知道一见着那位公主就赶紧绕远路走,千万别碰上,碰上了准没好事儿!”若水应答如流道。   “呵呵……”楚慈掩嘴笑了起来道,“是呢!她每回撞见巫祭司的人总会想出各种名目罚一罚,好像天生跟巫祭司这三个字相克似的。夫人您这么一提我还真想起了好些陈年往事儿,说得我都有些想念尓新公主了。”   “那的确是个脾气古怪的公主啊!你若不嫌我嘴笨,时常来找我聊聊,疏解疏解思乡之苦也是可以的。”   “那就多谢夫人好意了!”   楚慈和若水又聊起了从前在王宫里的事情,说得十分开心。绿艾冷冷地扫了若水一眼,找了借口起身先走了。菖蒲紧随她下了楼梯,正要再跟时,她转头冷冷道:“就待这儿吧,别跟着我了!”   菖蒲道:“奴婢不跟着夫人,奴婢怕被大首领责罚的。大首领吩咐了,说夫人近来身子不好,得多多看顾着。”   “是怕被大首领责罚,还是怕被里面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若水夫人责罚?好啊!你只管跟我来便啊!我去的是神庙,你这几天信事来了,你想跟进去冲撞神灵,我随你!”   “这……”   “怎么了?不敢了?不敢就给我呆这儿!”   绿艾白了菖蒲一眼,拂袖匆匆走了。菖蒲也翻着白眼,不屑地瞟着她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道:“谁想跟着你啊?偷人都偷到寨子里来,活脱脱是一个下贱胚子!若不是若水夫人有命,我才懒得伺候你这种践人呢!哼!”她说罢转身走了。   就在她转身时,婵于夫人领着使女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自从菖蒲没在身边后,婵于夫人另外添了一名叫栀子的使女。刚才她那念念有词的样子,两人都看见了,栀子轻声对婵于夫人道:“瞧着她好像是在骂绿艾夫人吧?胆儿也太大了,居然敢站在大门口上嘀嘀咕咕地骂人,一点分寸都没有。”   婵于夫人冷漠地瞥了一眼菖蒲的背影道:“这种墙头草知道什么分寸啊?人家眼下真正的主子是若水,若水又掌了主母之权,人家还不得意上天?哼!最是瞧不上这种见利忘义的践人了!早晚我得把她收拾了!”   “那若水夫人故意把菖蒲安置在绿艾夫人身边,是不是想监视绿艾夫人啊?”   “那有什么法子?谁让人家大权在握呢?何止监视绿艾夫人,没准寨子里她的眼线多了去了!那个女人一进寨子我就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货!如今还要在她手底下过活,真是没意思透了!”   “可为了獒昆的婚事,您还是得去找她啊!”   “那可未必!”婵于夫人一边上楼梯一边哼笑道,“我今天来可不是找她的!贝螺已经回来了,我找贝螺不一样吗?将来獒蛮族的主母是谁,会是她吗?那自然是贝螺了!”   栀子点头笑道:“哦,原来您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说话间,婵于夫人步入了小厅。见着楚慈时,她也是惊了一下。问过原因后,她坐下笑道:“哎哟,别怪婶娘话太直了,你这都是小伤小痛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去问问贝螺,早先受过的比你多多了!我们家獒战就是这脾气,你既然嫁了他,也只能担待着了。”   楚慈扶了扶受伤的额头笑道:“婶娘说得是,比起贝螺姐姐早先受过的我已经算是好运气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会有所计较和抱怨呢?况且獒战表哥也不是故意的。”   “这性子倒是好,”婵于夫人点头含笑道,“獒战娶的这两个我都瞧得上,可惜了我家昆儿还没个下文呢!”   凌姬夫人接过话道:“那不快了吗?下家都相好了,只等前去提亲了,转眼媳妇就到你跟前伺候着了。对了,若水,给獒昆提亲的那礼单你备好了没有?拿出来给婵于夫人瞧瞧。”   “我看就不必了,”婵于夫人冷冷地瞥了若水一眼道,“礼单的事情我还是不想劳烦若水了,毕竟她事情多,哪里一一忙得过来呢?我这个人又比较啰嗦挑剔,我怕会烦着若水呢!”   “婵于夫人这是什么话?獒昆成亲乃是族中大事,我手头事情就算再多也得替你料理好不是?你放心,礼单我已经写好了,这就叫白果取来给你看看。你若有不中意的,只管提。大首领说了,獒昆的婚事只求风光体面,不必在意花费。”若水微笑道。   “那是自然,那可是大哥亲亲的侄儿子呢!我知道大哥不是个吝啬的,不过这回我倒是有个新主意。凌姬姐姐,”婵于夫人扭头对凌姬笑道,“依着我的意思,我是想把獒昆大婚这事交给贝螺来办,你看成吗?”   若水脸色微紧,不懂声色地瞟了婵于夫人一眼。   “我是这样想的,”婵于夫人才不管她是什么眼神,继续兴致盎然地说道,“贝螺那丫头鬼主意一抹多,又新鲜又实在,让她来帮我办昆儿的婚礼,她保准办得跟别人不一样!凌姬姐姐,你觉得呢?”   “这……”凌姬夫人有些为难,毕竟如今掌权的人是若水,她不好再开口决断什么了。   “你想想啊!贝螺都要跟獒战大婚了,成婚之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主母了,你还不让她出来练练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交托她几件大事,让她操办操办,往后当起主母来也顺手多了啊!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不过……”   “不过什么?哦,我明白了,”婵于夫人向若水投去几瞥轻讽的目光道,“我怎么还差点忘了?如今是若水你在代掌主母之权呢!凌姬姐姐这个歇着的主母哪儿还有说话的份儿?要不这样吧,若水,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去跟大首领说好……”   “不必了,”若水笑容依旧道,“既然婵于夫人想让贝螺公主来办,那就让她来办吧!其实于我也是省事儿的。况且你说得对,这主母之权我不过是暂代,往后还是要交还给贝螺公主的。先让她练练手,未尝不可。”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找贝螺!”   “一会儿再去吧!”凌姬夫人叫住她道,“贝螺正在午睡呢!她刚刚回来,你让她多歇上一晚再替你忙也不迟。”   “行,那我晚上再来找她。不耽误你午睡了,我先走了!”   婵于夫人刚走,外面就有人来找若水了。若水离开后,楚慈不好多留,也起身回房了。   楚慈的房间就在獒战的右手边,走到房门口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往獒战房门前走去了。她身后的使女如盏不由地紧张道:“小姐,您还要去獒战房里?刚刚差点没要了您一条命呢!”   “他是不熟悉我才会那样,我若一味躲避,往后还怎么与他相处?你在这儿候着吧,我进去就行了。”   “那小姐您千万要小心啊!”   “知道了。”   楚慈进去后,如盏在外紧张地等候着。不经意转身时,忽然发现贝螺就站在院子里的那株茶树旁,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后,迅速地又移回了茶树上。她不禁有些奇怪,刚才凌姬夫人不是说贝螺公主睡了吗?怎么在那儿玩茶树啊?   獒战睡到晚间才清醒过来,他还算早的,他老爹依旧还在昏睡着。在*上连打了四五个哈欠后,他懒懒地坐起来,眼皮微微浮肿地发了一会儿呆才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房门被推开了,楚慈快步地走了进来问道:“醒了吗?还以为你会睡到明天早上呢!我煮了山楂茶,听素珠说你醒来就喜欢喝这种茶,早给你备下了,要喝吗?”   獒战瞄了她额头一眼问道:“额头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点小碰伤而已。”   “回答我的话,不要拿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敷衍我。”   “真不是敷衍你,”楚慈抬手轻轻地碰了碰伤口道,“是我自己不懂你的规矩,不知道你不喜欢让不熟悉的人伺候。下午那阵,我本想替你更衣的,却没想到你忽然推了我一把,所以就……”   “那你清楚规矩了吗?”獒战打着第六个哈欠问道。   “清楚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是你的侧姬,你是我的夫君,伺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便眼下我们还不熟悉,可迟早会熟悉起来的。谁也不是一出生便与别人熟悉的,都是从陌生慢慢相处到熟悉的。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学会伺候你,了解你所有的喜好厌恶,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侧姬。”楚慈说着将山楂查递了过去。   獒战接过话,淡淡地抿了一口道:“安分守己?你确信你只是来这个安分守己的侧姬的?”   “表哥你有此疑心也不足为奇,我知道,你对姨娘娘家人始终都是有心结的。外婆心里就更清楚了,只为了这个,她才会把我送给你,希望能解除你的心结,使你不会再为从前的事情烦心了。或许眼下表哥还不信我,但我相信日久见人心,表哥总有一天会看见我的真心的。”   “你的真心我没什么兴趣,但是你记住一点,你现在是我獒战的女人,我不容许任何的背叛。你若真的背叛了我,我说不定会灭了你全族。”   楚慈单膝下跪道:“请表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你就是我的天,天塌了我何以为生?我只会祈求神灵保佑你身体康健,事事如意,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情。”   獒战转了转手里的汤碗,面浮轻笑道:“都说这世上最会说谎的是女人,最难猜透的是女人,最会装楚楚可怜的也是女人,同时最会兴风作浪的还是女人,所以女人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甚至是累赘的。你们的真心归谁,你们的信誓旦旦又是怎么样的,我统统没兴趣,你也不必一再在我面前重复,你只要记住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就行。”   “不容许背叛?”   “对,”獒战瞥了她一眼问道,“可以做到吗?”   “可以!”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呵!”獒战抖肩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笑某个蠢货,因为那个蠢货回答我的是不可以。”   “你是说贝螺姐姐?”   “行了,”獒战一口喝光了山楂汤,把碗丢到一旁道,“你可以下去了。对了,金贝螺呢?”   “下午就出门儿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去哪儿呢?”   “不知道。”   獒战眉心微皱,好像想起什么来了,这丫头不会又去找穆当哥了吧?真烦人!怎么那么喜欢去找穆当哥啊?   凌姬那边开饭时,贝螺和阿越才从外面回来。一家人都在小厅里坐下后,绿艾随口问了一句:“贝螺你下午去哪儿了?我从神庙里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你呢!”   贝螺拿起筷子笑道:“我去穆当哥家了!”   听到穆当哥三个字,獒战往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什么就中什么,真是去找穆当哥了!说实话,她跟穆当哥到底有什么可聊的?为什么每回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呢?   “见过那位翁小姐了吗?”绿艾又问道。   “见过了,长得可真漂亮!”贝螺赞道,“说话又温柔大方,待人也和气,我都喜欢上她了呢!我下午还笑话穆当哥,这么一个绝好的美人儿放在眼前,你怎么不收入囊中呢?”   “那穆当怎么说的?”   贝螺正要开口,獒战先插话了:“还能怎么说?穆当哥肯定说没兴趣呗,是不是,金冬瓜?”   “你怎么知道?”贝螺咬着筷子头问道。   “那是因为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儿?是不是穆当哥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初恋?”贝螺忙眼冒金星地追问道。   獒战白了她一眼,丢了她四个:“管你屁事!”   “说说嘛!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穆当哥人长得那么好看,学问也好,脾气也好,到了三十岁还不娶媳妇呢?”   “难道你想嫁给他啊?”獒战斜眼盯着她问道。   “扯太远了吧?不说拉倒!我换个人问!”贝螺挫了挫筷子,鼓着腮帮子说道。   “哼哼,”獒战歼笑了两声道,“换个人你未必问得到。”   “走着瞧!”   正说着,楚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凌姬夫人忙道:“怎么让你干上活儿了?让素珠她们去做就行了。”   楚慈把一盘一盘的菜放上桌道:“这都是我跟我娘学的,家乡口味儿,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若是喜欢,往后我多做些。凌娘您怀着孩子,我特意给您炖了道红枣猪骨汤,听说多喝肚子里的孩子更壮实,您一会儿尝尝合不合您的胃口。”   若水瞟了楚慈一眼,笑容浓郁道:“楚姬想得真周到啊!凌姬姐姐跟前有这两个好儿媳妇照料,何愁小王子长得不好呢?”   凌姬含笑道:“谁知道是男是女呢?小王子叫得太早些!”   楚慈坐下道:“都说越叫越来的,就是得多叫呢!来,凌娘您尝尝咸淡。”她说着殷勤地将汤碗放到了凌姬跟前,又张罗着给整桌人舀汤布菜,很是热情周到。   那道炖鳙鱼上桌后,她忙夹了那硕大的鱼头在空碗里,细心地挑去了大骨刺,送到獒战跟前笑道:“都说吃鱼头等于吃了龙头,该是桌上最有能耐的人吃,今晚爹不在,这鱼头就该表哥全吃了。你尝尝,我叫人炖了好久,很入味儿了。”   “獒战可真是有福气,连吃个鱼刺儿都有人挑了,哎哟哟,这到底是什么命啊?闹得我都想再投生一回,做回男人也叫人这么伺候着!”绿艾一边打趣一边含笑瞟着贝螺,好像在说,还不快点表现表现,风头都给人抢去了,丫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贝螺喜欢我   贝螺低着头,很认真地在自己碗里挑着刺儿,挑得比楚慈还认真。绿艾斜下眼珠子,瞄着她那碗心想,这丫头出去溜达了一回还真上道儿了?才提醒了她一句就知道该怎么反击了,有长进啊!   凌姬和若水也不约而同地把眼珠子往贝螺那边瞟去,凌姬是一脸满意的笑容,若水则是略带讥讽的笑容。唯独獒战不动声色。虽是不动声色,可这霸王却用眼角扫了扫贝螺那埋头挑刺儿的样儿,心里忍不住得意了起来,原来得有人给点刺激,她才知道变乖啊!行,一会儿为难为难她之后勉强吃两口,当给她个面子吧!   片刻后,贝螺挑完了刺儿,把筷子一放,捧起碗来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既不往右送,也不往左送,而是起身伸长胳膊递到了绿艾面前,且笑道:“来,绿艾夫人,也不必求来生做回男人了,这会儿你就能享一享这好福气!刺儿我已经给你挑完了,你就大口大口地吃吧!”   绿艾窘了,獒战的脸霎时青了!   一桌子人都以为贝螺挑鱼刺是为了给獒战献殷勤,谁知道……哎哟,那个亲娘啊!獒霸王那颗洋洋期盼的心啊瞬间掉到了谷底,碎了个稀巴烂!估计扫都扫不起来了。   桌面上的气氛瞬间不对劲儿了,就好像有只凶猛的怪兽躲在阴暗处喷着沉沉的鼻息,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那只怪兽想灭掉某只小白兔的气息!   绿艾忙冲贝螺眨眼睛,一个劲儿地朝旁边努嘴,可贝螺眨了眨她那清亮无辜的大眼睛,捧着碗,笑容满面地问道:“怎么了?嘴巴往那边努什么啊?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加点汤侄汁儿是吧?也对,加点汤汁儿更有味儿呢!来来来,我再替你加一勺子汤汁儿!”   “不是,贝螺,不是汤汁儿……”绿艾急得摆起手来了!   “要的要的,炖鱼的汤汁儿是最好喝的,加上一点味道更鲜美啊!”贝螺一边舀汤汁儿一边笑道,“这得亏楚慈小姐的手艺好啊!哦,不对不对,不应该叫楚慈小姐,应该叫楚慈妹妹了,是吧?楚慈妹妹,你这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了,我以后都不敢下灶房了,怕做出来的东西没人吃呢!”   楚慈客气道:“姐姐过奖了!我听凌娘说了,姐姐的手艺才是一流的呢!”   “没那回事儿,我就喜欢摆弄个香料什么的,说到厨艺还真不能跟你比,好了,”贝螺把那碗盛了汤汁儿的鱼放在绿艾跟前笑米米地说道,“这下就齐活儿了!尝尝吧,保准好吃呢!”   绿艾哪儿敢动筷子啊!斜对面那只獒霸王正一脸铁青地盯着自己呢!她当即捧起碗,起身放到了獒战面前讨好道:“我是不喜欢吃鱼的,不过獒战最喜欢了,这鱼既然好吃那獒战你就多吃一点吧!”   “不吃了!”獒战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起身就出去了。   “战儿!战儿……”凌姬连唤了两声,獒战都没回头,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绿艾忙冲贝螺使了个眼色道:“哎,快去啊!”   贝螺一脸无辜地捧起汤碗道:“去什么去啊?我又没惹他!不吃就算了还发脾气,真是够大爷范儿的!他不吃,我们吃,楚慈妹妹做了这么一桌好吃的,他不吃是他的损失,我们继续!”   “贝螺啊……”   “快吃快吃!凉了可不好吃了!凌姬夫人,来,多吃点虾肉,多吃虾肉好的!”   楚慈撇了撇嘴,略显不满地低下头去吃饭了。若水抬起狡黠的眼眸,眼含鄙视地扫了她和贝螺一眼,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喝了口汤,心里哼哼笑道:吵吧争吧,斗吧闹吧,哼哼,最好斗个人仰马翻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就省得我出手!这下好了,以后这院子就更热闹了!   且说獒战心情不爽地出了家门,径直去了安竹家。走进安竹家小厅时,饭菜刚刚摆上桌,丘陵正在摆筷子。抬头一看是他,丘陵有些惊讶道:“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酒醒了?”   獒战没回话,一屁股坐在软垫上,抓起个饭团塞进嘴里,气鼓鼓地嚼巴了起来。   “生气了?跟谁置气呢?”丘陵扶着肚子坐下问道。   “不想说!”   “那我猜咯?是贝螺公主吧?”   獒战郁闷地抓起第二个饭团啃道:“我真想把那死丫头一脚踹出獒青谷!”   丘陵掩嘴笑道:“你舍得吗?”   “我怎么不舍得了?不就是个女人吗?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别顾着说气话了,跟我说说,她到底怎么气你了?没准人家压根儿就没气你,是你小器呢!”丘陵笑道。   “我小器?”獒战指了指自己道,“我獒战小器过吗?是那死丫头脑子就是有毛病好不好?你说她挑了一碗鱼肉,是不是应该先送到我跟前来?可她倒好,捧着给了绿艾,好像存心气我似的!”   “哦……就为了这点事儿?”丘陵掩嘴笑了笑道。   “不许笑!”   “好,我不笑,可你说你这醋是不是吃得有点没谱了?她挑了碗鱼肉给绿艾夫人,算是晚辈孝敬长辈了,你吃这个干醋干什么呢?还把自己气得吹鼻子瞪眼的,我们王子殿下的气量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她那哪儿是晚辈孝敬长辈,我看她存心是给我难堪的。楚慈刚挑了碗鱼肉给我,她立马也挑了一碗,我只当她是给我的,谁知道她却给了绿艾。你说,她男人就坐在她跟前,她不给我给绿艾,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獒战闷闷地灌了一口酒道,“给我惹急了,你看我不把她扔狼谷去才怪!”   “你是说,楚姬夫人先挑了碗鱼肉给你,贝螺公主才挑了碗鱼肉给绿艾夫人的?”   “是啊!”   丘陵掩嘴低头咯咯笑了起来。獒战轻轻拍了一下桌面道:”喂,叫你不许笑听见没?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跟你说我不是吃她的醋……”   “对,你不是吃她的醋,是她吃你的醋了。”   獒战一愣,有点茫然道:“她吃我的醋?你怎么知道?”   丘陵笑道:“你哪里会知道?你平日里也不在意这些,就算事情摆在你面前,你也察觉不到的。我告诉你吧,公主这是吃醋了,不高兴楚姬夫人给您挑鱼刺呢!”   獒战难得地露出一副小呆瓜的表情:“是吗?”   “你还不信?你不信公主会喜欢上你吗?”   “呃……那倒不是……”   “瞧着你这表情就是不信吧?”丘陵又咯咯地笑了两声道,“这可是稀罕事儿呢!原来这世上也有我们犬灵王不自信的事情,看来公主还真是你的软肋呢!”   “什么不自信?我知道她迟早会喜欢上我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倒叫我有点失望了!”獒战憋着笑,显摆出一副情势在握,不以为然的表情。   丘陵笑着恭维他道:“是是是,这世上还会有不喜欢您的姑娘吗?压根儿就找不着!公主迷恋上您那是迟早的事儿,那这会儿您还生气了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对了,安竹呢?”   “晌午喝醉了,到这儿都还没醒呢!”   正说着,安绣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她眼神是飘的,表情是焉的,就像没看见面前坐了两个大活人一样,把托盘里的三碗饭摆上桌后,又拿着托盘游魂般地出去了。   獒战诧异道:“安绣姐这是怎么了?”   丘陵望了她背影一眼道:“还能怎么了?可不都是一个情字害人吗?自打奇魂哥走了之后,她便这般失魂落魄了。任我们怎么劝怎么说,她都是这么无精打采的,好像魂儿都给奇魂哥带走了似的。我婆婆担心得要死,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就糟糕了。”   獒战抿着酒摇头道:“我姐姐把奇魂哥弄得半疯不疯的,奇魂哥又把安绣姐弄得跟活死人似的,果然是一个情字害人。好好劝劝安绣姐,奇疯子是打算漂泊一辈子的,趁着年轻赶紧找人嫁了吧!”   “我婆婆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这两天都在张罗着呢!说了好几个,安竹都不同意,都嫌配不上安绣姐,而且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安绣姐待奇魂哥那片痴心,想娶的人怕没几个。我是想,嫁在本寨未必是好事,难免不会勾起她的旧伤,不如嫁到邻近的村寨,换个环境或许她那心就敞开了。獒战你认识的人比我多,你替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獒战点头道:“行,我回去好好斟酌斟酌,过几天给你答复。走了!”   “吃了再回去吧!”   “不吃了,”獒战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叮嘱她道,“以后那些粗活儿让别人来做,回头我就给你派两个使女来。”   “不用了,干娘也这么说过,可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你怕安竹养不起啊?就这么说定了,先走了!”   “你等等!”丘陵快步走过去拉着他道,“回去后可别再跟人家公主别扭了。趁着人家如今转变了心意,你待她好点,她自然更贴服于你了。千万别再把你那口是心非的坏毛病搬出来了,知道吗?”   “好,我对她好点,走了!”獒战带着一脸黠笑走了。   獒战刚走,安竹娘就端着碗汤走了过来,望了獒战背影一眼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是来找安竹的?”   “是来发牢骚的。娘,叫了姐一块儿来吃饭吧!”   “唉!”安竹娘忍不住叹气道,“叫她做什么?十叫九不应,跟死了差不多!”   “您快别这么说!姐只是一时伤心过头了而已,缓些日子就好了。”   “对了,我听说贝螺公主让念衾在寨子外头弄了个酒坊,好几个姑娘媳妇都在那里帮忙,你看能不能把你姐也弄去。大家伙儿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没准能让她心里舒服点呢!”   “这好说,我明早就去找公主。”   “唉!你说你姐到底上辈子欠了那奇魂多少啊?怎么非得为了他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冤孽啊!大冤孽啊!”   “或许奇魂哥欠大公主的更多,才会为了大公主到现在还是半人半疯的。想起来,也都是可怜的人。”丘陵感触道。   “若是大公主还在,那该多好啊!恐怕早嫁了奇魂,孩子都十来岁了吧?老天爷作弄人哟!”安竹娘心疼地摇摇头道,“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呢?我现在想起来也是眼泪憋不住啊!”   “您也别难过了,谁也不想的。还是去把姐叫出来吃饭吧!安竹估计得醉得明早去了,不理他,我们吃。”   安竹当真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见丘陵正在梳妆,忍不住调侃了她一句道:“我媳妇够美的了,不用再打扮了。要再打扮,我怕外面的人都眼红了。”   丘陵转过身来嗔怪了一句:“舍得醒了?这一觉算是睡到了老祖宗那儿去了,睡舒服了吧?”   安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浮肿的眼皮道:“昨天不是高兴吗?打了场胜仗不喝顿酒庆贺庆贺,说不过去啊!我昨天看见巴庸那三父子的脸色我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恨不得把所有的酒都喝光!”   “看他们脸色做什么?不用看也该知道,肯定是又青又黑的。这回獒战拿了头功,抢了巴庸的风头,巴庸心里还不恨死獒战还有你们这几个?我跟你说,”丘陵坐到*边温言细语道,“你得跟獒战说,千万别高兴过头了,当心巴家那三父子,准会在背后使坏的。”   “这点我知道,不会叫他们轻易得手的。”   “那好,我去找贝螺公主了,你睡会儿就起来吧!”   “你去找公主干什么?”   “回头再跟你细说,走了。”   丘陵出了家门,提着个小篮子往大首领家去了。走到半路上时,她看见巴家一群人穿着素服,提着钱串往寨子外头走,心里觉得奇怪便拦下旁边路过的一个大婶问了问。那大婶道:“丘陵小姐您不知道,每年的今天是巴家大儿子巴天的祭日。”   “巴天?”   “是啊!巴家原来还有个大儿子,叫巴天,也是个能干人儿,脑子不比穆当差。只可惜啊,死得太早,不到二十岁就死了,巴山族老难过了好久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他怎么死的?”   “有一年派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听说是被其他族落暗杀了,扔到悬崖下面,连个尸首都没找着,可怜啊!”   别了那大婶,丘陵想着巴天的事儿走进了大首领的院子。贝螺还没起*,丘陵便先去了凌姬夫人那儿。上了二楼,路过凌姬夫人房间时,只听见里面传来的楚慈的声音:“凌娘洗脸水已经给您备下了,我替您梳洗吧!”   “你歇着吧!早起做了饭又来忙我这头,实在太劳累你了,让素珠来就行了。”   “凌娘是嫌弃我呢?我手脚笨点,但梳妆还是拿手的。我给凌娘梳个巴陵国时兴的式样,可好?”   “我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时兴呢?”   “您哪儿老了,只是比婵于夫人长两岁罢了,瞧着也就三十七ba,一点都不老呢!我往常在宫里也常帮尔新公主的母妃辛姬娘娘梳头,保准不会叫您丢脸的。”   “那可怎么好?”   “我是您儿媳妇,伺候您是应该的,您不嫌弃我就安心了。”   听到此处时,薇草从小厅里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冲丘陵一笑,正要开口时,丘陵嘘了一声,拉着她走回了小厅里。她笑问道:“丘陵小姐,您有什么事儿要单独跟我说呀?”   丘陵掐了她小脸一把笑道:“笑话我是吧?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一转眼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那怎么一样?往常叫你丘陵姐姐,现在可不行了,得叫您丘陵小姐呢!”薇草打趣道。   “还是叫我丘陵姐姐听着舒坦。我问你,你觉得那位楚姬夫人人怎么样?”   “她呀!”薇草一说起楚慈就有些不满了,朝厅外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那可贤惠得没处找了!贤惠得我们这些做使女的都不知道怎么干活儿了!”   “贤惠还不好吗?”   “贤惠是好,她一贤惠我们的活儿都少了一半儿了!”薇草抱怨道。   “我还没听说过嫌活儿少的,你这丫头也不是个勤快人啊!”   “自打姐姐你走了之后,我可真勤快许多了。可眼下我想勤快也捞不着活儿干,夫人跟前更是没我什么事儿了,都是素珠和那楚姬夫人在伺候着。伺候夫人本就是我们做使女份内的事情,她倒好什么都接过来做,连洗脚水都肯端。这不,一大早起来又跑到夫人房间送洗脸水去了,可不是贤惠得没处找了吗?”薇草不满地抱怨了一大通。   “真是这样?那这位楚姬夫人也算不错了。”   “我看啊,也没什么不错的,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讨好夫人吗?她在獒战跟前讨不到好彩头,自然就得在夫人面前下功夫了。”   “你啊你,”丘陵掐了掐她那小嘴道,“人家那么做也是应该的,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这儿还落下这么多埋怨了?活儿少了,你就多给自己的嫁妆缝两针,这不挺好的吗?行了,这些话跟我说说就好了,可别跟其他人提,知道吗?”   “知道了,对了,丘陵姐姐你来找夫人吗?”   “不是,我来找贝螺公主的。”   “你在这儿坐会儿,我替你去问问阿越,没准公主已经起*了呢!”   “还是别去了,公主舟车劳顿,今早肯定不会早起。我在这儿坐会儿,等等她就行了。”   “那我去给你端壶热茶来。”   薇草出去后,丘陵站在小厅门口望了望风景。没过多久,贝螺的房门忽然开了,只见贝螺穿着窄袖紧身的草绿色流苏裙从里面走了出来,脑袋后面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巴,额前一条祖母绿的额抹,显得特别精神。   下了几级阶梯后,她忽然发现自己鞋面上有脏东西,便蹲下去用手拍了起来。就在这时,獒战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盯着她一边往她身后走去了。走到她身后时,獒战嘴角勾起一丝歼笑,抬起脚,然后一脚把她踹下了楼梯。   “呀!”贝螺惊叫了一声,往前扑下了楼梯。好在只剩下两个阶梯了,她并没有摔着哪儿,只是受了一场惊吓。等她回过头来一看是獒战时,气不打一处来地指着獒战嚷道:“哎,这楼梯是你家的啊?”   “本来就是我家的。”獒战站在楼梯上抄手答道。   “我……”贝螺差点被自己刚才那句话蠢死!这家都是獒战的,楼梯肯定是獒战的,还用问吗?脑子怎么失灵到这种程度?   “谁让你挡在这儿的?我还以为是谁搁了一只大冬瓜在这儿呢!”   “就算是冬瓜,冬瓜也是有尊严的,让你随便踹了吗?”   “我踹的是我自己家的冬瓜,又没踹别人家的,谁敢说不行?本来就是只绿皮冬瓜,还穿得这么一身绿油油的,我只是想试试到底还是不是我家那只而已。”   贝螺奔过去就朝獒战腿上踹了一脚,獒战侧身一闪,迅速躲开了,然后问她:“干什么?还没过门儿就想谋杀亲夫了?”   贝螺不解气地又踹了一脚。獒战右手撑在栏杆上,腾空一跃,轻巧地避开了,笑容犹浓地逗她道:“别费劲儿了,你打得着我吗?就你这点本事,连我一根手指头都碰不着,还是乖乖地做你的绿皮冬瓜去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獒战母亲的往事   “你给我等着!”贝螺瞪着溜圆溜圆的两只大眼珠子,指着獒战挑衅道,“我总有一天会把你打趴下,打得你完全不知道花儿为什么开得那么红艳艳!”   “是吗?”獒战反挑衅道,“好啊,我等着你。不过你那个总有一天到底是哪天啊?不会等我七老八十了你才来刺杀我吧?”   “放心,名师出高徒!”贝螺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凭穆当哥的能耐,凭我金贝螺的天分,我相信我很快就能出师了!你给我等着吧,獒狗狗,我总有打败你的一天!”   “什么?名师出高徒?”獒战听到穆当哥三个字头又大了。   “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拜了穆当哥为师了,他答应会教我擒拿术防身术跆拳道截拳道以及各种道,等我学成归来你就完了,知道吧,獒狗狗!哼!”贝螺冲獒战扮了个鬼脸,转身往凌姬夫人那边走去了。   獒霸王拧起眉心,盯着她的背影凝视了几秒,然后大步地往院门外走去了。不用说,肯定是去找那个穆当哥去了,丘陵是这么猜的。   贝螺走上楼时,抬头就看见了丘陵,朝她招招手道:“这么早啊?”   “刚才没摔疼吧?”丘陵走过来笑问道。   “咳!别提了!遇到那种又蛮横又霸道的主儿,能保住命已经算不错了!丘陵姐姐你刚才都看见了吧?你说他是不是太得意过头了?居然那么过分把我给踹下来了!等着吧!等我跟穆当哥学成过来,我保准揍他成熊猫!”贝螺抹着袖子气愤道。   “是贝螺和丘陵在外面吗?”凌姬夫人在里面问道。   两人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今天凌姬夫人的发型不一样了,梳了个弯弯的宝月髻,人也显得年轻精神许多。凌姬夫人还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楚姬非说要给我换了个模样,我倒觉得这么一换,有些扮嫩了。”   “好看呢!一点都不显得扮嫩,您本来就保养得很好,再梳上这个发髻,简直美呆了!”贝螺一番夸赞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丘陵也说道:“真是很衬您的,一会儿大首领见了您,只怕都人不出来了,还以为谁又送了个大美人来了!”   凌姬笑得脸都红了,嗔怪道:“这俩孩子一早来笑话我的是不是?都多少年夫妻了怎么会认不出来了?对了,贝螺你这是要出门儿吗?你刚回来就歇歇吧!园圃那头阿越和念衾替你看着的。”   “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干,只当去玩了。不跟您说了,我先走了。”   “姐姐你等等,”楚慈忙叫住贝螺,笑容亲切道,“我听凌娘说,姐姐你晌午都是在园圃那边将就吃点,那可不行,姐姐的身子是最紧要的,一会儿我做好了派人给你送去,让阿越就不用做饭了。”   “不必了,就让阿越姐姐做吧!说实话,我好久没吃到阿越姐姐做的饭了,心里痒痒得慌,好了,我先走了。”贝螺笑米米地回拒了,转身出了房间。   走出院门时,丘陵从后面追上了她,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丘陵姐姐不陪着夫人吗?”   “我有事儿找你。”   “哦,什么事儿啊?”   丘陵把安绣的事情大略地说了一遍后,贝螺道:“来便是了,多一个人帮我干活儿我哪儿有不愿意的?安绣姐就是得出来多走动走动,闷在家里容易闷出病来的,叫她来好了!”   “行,下午我就让她过来。贝螺,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这会儿不着急去园圃吧?”   “不着急,你说吧!”   “那我们去神庙说吧!”   贝螺有些奇怪,但是跟着丘陵一块儿去了神庙。到了神庙里,跟七莲打过招呼后,丘陵领着她进了一间静室。她就更好奇了,什么事儿非得跑到这儿来说。   面对面地坐下后,丘陵笑道:“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会把你带到这儿来,只因为这里是七莲的地方,说话最是安全。我想告诉你的事情不想被第三个人听见,也希望你能保密。”   贝螺好奇道:“丘陵姐姐,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托付你一件事,或者是两个人。”   “谁啊?”   “獒战和凌姬夫人。”   贝螺一怔,很茫然地问道:“为什么要把他们俩托付给我?丘陵姐姐你怎么无缘无故说起这话来了?”   “只因为眼下我已经离开了大首领家,没法时时刻刻地在他们身边,所以我想托付给你,这样我就安心多了。”   “哦……不过,凌姬夫人我可以帮你看着,那个獒狗狗嘛我看你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一来我看不住他,二来我也不想去看着他。”   丘陵脸上浮起一丝浅笑道:“你看得住他,也只有你可以看得住他。”   “什么……什么意思?”   “先从凌姬夫人说起吧!你和她相处这么久你也该知道,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但善良的人往往都有个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性格,其实夫人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个主母。”   “啊?可她已经做了很久了啊!我看她也做得很不错呢!”   “你哪里知道,一旦遇上大事,都是我和獒战帮她决定的。其实没有獒战,她根本做不了主母,因为獒战在承认了她之后,很抗拒大首领再娶继室。獒战曾经对大首领说过,如果大首领再娶继室,那么他就带着凌姬夫人和我离开獒青谷。”   “去!真是霸道得没谱了啊!自己老爹娶不娶都管上了!”贝螺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道,“獒霸王不愧是獒霸王,所以就因为他反对,大首领到现在还没续弦。”   丘陵点点头道:“对,因为他不想任何人再去触碰大首领正妻这个位置,他既恨又不舍,所以才会那么做。”   “什么叫既恨又不舍?”   “关于獒战母亲的事你应该听凌姬夫人说过吧?”   “听她说过,说獒战的亲娘在獒战姐姐死后不到半年也死了。”   丘陵摇头道:“其实她根本没死。”   “什么?”贝螺瞬间瞪圆了眼珠子,“没死?”   “对,没死,不但没死,她现在应该活得还很好,因为她是跟自己喜欢的男人跑了的。”   贝螺嘴巴缓缓张大:“what?跑了?哇!不愧是獒霸王的娘啊!太有勇气了吧?”   “这件事寨子里知道的人只有我,獒战还有大首领,你是第四个。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了。一旦泄露,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贝螺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我保证不说!我嘴巴是最严实的!不过,我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啊!獒霸王的娘到底是跟谁跑了的?”   “这事得从獒战十三岁那年说起。起初大首领把此事瞒得很严实,獒战当时并不知道他娘还活着,还以为真的是死了。直到他十三岁那年,他外公,也就是水元族前首领病逝后,他带着我一块儿去奔丧时,才从一个本家亲戚口中得知了此事。”   “他当时肯定气傻了吧?”   “他当时差点把他外公的那个宅子都烧了,气得是头顶冒烟,脚下生疮了。听那个亲戚说,他娘能私逃成功跟他外婆脱不了干系。当年是他外婆写信说他外公身体抱恙,大首领才准许他娘回去探亲的。可这一去便再没回来过。”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獒战那么讨厌他外婆还有他外婆家的那些人呢!可是奇怪了,我还头一次听说当娘的帮女儿私奔的,獒战他外婆为什么要这样啊?既然觉得另外一个男人跟自己女儿比较好,那当初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女儿嫁到獒青谷来呢?”   “一切都是利益驱使的。二十年前的水元族其实也跟现在的獒蛮族一样,不过是个刚刚崛起的小部落。之所以后来把自家两个女儿嫁给獒蛮族和花狐族,就是为了强强联手。不过,这种联手在十二年前被打破了。据说,跟獒战娘私奔的那个男人被水元族人称为百工师,此人擅长发明各种工艺,并著有一本书名曰《衍水工部》,上面记载了他所有的发明和创新。当时他就是用这本书跟獒战外婆交换了獒战的娘,然后才一起出逃的。”   “那不等于跟《齐民要术》一个概念?水元族得了这本书大有用处吧?不然的话,獒战外婆为何肯冒险一换?”   “你去过水元族应该见过他们的工坊,他们一共有二十二座工坊,所有的工艺全部来自于那本《衍水工部》,正因为有这些工艺,水元族才慢慢地从一个贫穷落后的小部落变成了如今富有的大部落。用一个女儿去交换,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想一想,那男人挺舍得啊!”   “可就因为他舍得,獒战从小就没了娘。那时候,刚刚死了姐姐,忽然又死了娘,他真的很可怜,脾气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暴躁,”丘陵扶着自己肩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肩上都有个獒战咬过的牙印,那是他在十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提起了他姐姐獒沐公主,就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疤痕到现在都还在。”   “是……这样的?”贝螺眨了眨眼睛,仿佛心里有块小石头落下去似的舒畅了许多。   “要不然你以为呢?”丘陵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以为是獒战要我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如果他肯要我,那就没安竹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有!”贝螺忙解释道,“我才没那么想呢!说回凌姬夫人吧!你刚才说凌姬夫人不适合做主母,有大事都是你和獒战决定的,是真的?”   丘陵点头道:“夫人的心太善良了,况且她本身也不愿意做这个主母,也是为了獒战才支撑到今天。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很不放心她。她眼下又怀着孩子,我担心她会被某些阴毒小人陷害或者利用,如果对方手段高明些,她是察觉不出来的。没了我在她身边提醒她,就只有请公主多多看顾她了。”   “丘陵姐姐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你放心,我会看好凌姬夫人的,绝对不会让她和她肚子的孩子有事儿!”贝螺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千万不要小看了某些人的居心,因为夫人这一胎是很要紧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意味着大首领多了一个继任人。对于那些一心想对付大首领的人来说,这一胎就是障碍。”   “明白!”   “还有,你也要小心盯着楚慈。”   “楚慈怎么了?”   “我听说楚慈是獒战外婆送的,那位外婆我见过,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不能说得很肯定,但我们毕竟要防着些。在没弄清楚楚慈真正的目的之前,不能掉以轻心,你要小心看着她,不要让她利用了凌姬夫人。”   “你是说,楚慈来獒蛮族是有目的的,是想对獒蛮族不利?”   “绝对有这个可能。獒战那外婆是个心机很深的女人,没有好处,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外孙女送来?而这个楚慈表面上恭敬顺从,伺候得当,但想讨欢心的意图太过明显,有点忍辱负重的感觉了。倘若她是真心的,那还好;但她若不是真心的,那就麻烦了。”   “有道理啊!丘陵姐姐,我觉得你做獒蛮族主母还挺适合的。”贝螺夸道。   “我哪儿有那个福气?你也别想推脱担子了,该你担着的你就得担着,这个懒是你推脱不了的。”丘陵笑道。   “算了吧!我才不想当这个主母呢!整天得跟瑞善奶奶那群女人打交道,烦都烦死了!”   “为了獒战,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嫌烦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为了他,美了他吧?”贝螺不屑道。   “你和獒战都一样,是内心很强大的人,但内心强大的人往往容易口是心非。你真的没把獒战当回事儿?你真的不喜欢獒战?公主,你有没有静下心来仔细想过这件事?”   “喜欢他?呵呵呵呵……”贝螺抖肩干笑了几声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这辈子就喜欢一条狗,那就是我的嘟嘟。我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条了,特别是那种有霸王癖的狗!”   丘陵莞尔一笑道:“真的吗?或许你根本不清楚你的心真正所指呢?我告诉你吧,其实獒战挺喜欢你的,昨晚因为你把挑好刺儿的鱼给了绿艾夫人,他跑我家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跟了他十多年,从来没看见他为一个女人生气过。”   贝螺愣了一下问道:“他还跑你哪儿去发火了?”   “其实獒战不容易发火的,能让他发火的女人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你一个。獒战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很抗拒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不喜欢去喜欢别人。可就算如此,遇上对的人,他还是会动心的,所以你千万别以为他真的不会喜欢女人。”   “呵呵……会吗?”贝螺垂下眼帘,敷衍地干笑了两声。丘陵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眼神诚恳道:“离开大首领家,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獒战。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会伺候他,甚至做好了成为他侍妾的准备,以报答他对我莫大的恩情。但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得欠着他,欠他更多。所以,我想把他交托到你的手里,希望你能继续照顾好他。”   “我?为什么是我呢?”   “是他的心给我指了方向,好好想想吧,公主!难道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他对你的好吗?或许不像别的男人那么柔情蜜意,但至少在你需要帮助和保护的时候,他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第一个……站出来的?”   贝螺脑海里忽然划过了那晚被刺杀时的场景,若不是獒战及时扑倒她,她可能已经挂了。那长箭就狠狠地插在了离她脚边不远的地方,动作稍微慢一点,箭可能就射到獒战身上去了。据后来花尘说,那箭箭尖上是有毒的,一中就可能毙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獒战也算拼死救过自己了吧?   “想起来了?”丘陵盯着她那迷惑的眼睛笑问道。   “没有没有!”贝螺忙摆摆手道,“我……我在想别的事情呢!那个,你放心,凌姬夫人的事我会看着办的,至于獒狗狗嘛,再说吧!獒狗狗老娘的事我也绝对不告诉别人,阿越姐姐都不说,放心吧!”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客气了!”   又聊了两句后,贝螺先离开了神庙,往园圃去了。丘陵走到七莲的静室跟前,轻轻地推开门一看,只见她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脸色忧郁地看着手里那串珠子。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时,她立刻收起目光回头一看,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   “伤神什么呢?”丘陵走过去在她跟前坐下道。   “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七莲口气淡淡道。   “想起什么了?你很少脸色这么差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七莲把手串塞回了袖筒里道:“就是一些从前的事情,你跟金公主聊完了?神神秘秘地特意跑到我这儿来聊天,想必是在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吧?你就这么相信那位金公主?”   “我相信我看人不会错的,就像我看你一样。你看上去是个对所有事情对漠不关心的人,但你背地里却是个伤痕累累,又不愿对旁人提及的人。我发现你几天都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事藏在心里似的,如果你还信我的话,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想到法子。”   七莲失落地摇摇头道:“不用了,用不着想什么法子,反正都已经是陈年顽疾了。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我弟弟,上回他来的时候听他说他媳妇已经怀上了,算算日子应该生了吧?不知道是男是女。”   “这个还不容易?我央安竹派个人去百刀族问问就行了,不,趁着獒战最近高兴,我去跟獒战说,让你弟弟带孩子来给你看看。”   “那先谢谢你了!”   “说什么呢?你我是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说这些吗?当初要没你,我可能已经死了。放心吧,獒战应该会答应的,他最近啊心情特别好!”丘陵笑道。   七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就好,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我弟弟和侄儿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这间静室熏香太重了,对你不好,快回去吧!”   “好,别再担心了,不出一个月,你肯定能见到你弟弟和侄儿的。”   “还有个事儿,”七莲拉住丘陵道,“凌姬夫人那边你最好再找个做事细心点的使女看着,虽说她已过三个月,腹中胎儿渐渐稳固,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的一切饮食和出行都要小心为上,不要给人有机可趁。”   “你怎么会这样说?”   “我觉得薇草那丫头心思不够细,虽然素珠还行,但只靠素珠一个人怎么能看顾得过来?还是再多派一个人比较妥当。毕竟凌姬夫人这一胎对很多人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小心点为好。”   丘陵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看着办的。”   且说贝螺在园圃里忙了一上午,把园圃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另外还去酒坊那边品了品念衾酿出来的酒,做了个出酒的大概计划。忙完后,已经晌午了。她叫上念衾和几个帮忙的姑娘媳妇回了小木屋,阿越已经把饭菜都摆上桌了,正在分筷子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如盏的声音。   阿越打开门让如盏进来了。如盏提着个食盒,跪坐下禀道:“贝螺公主,楚姬夫人命奴婢给您送来了一些吃食。她说您千万别介意,不是她嫌阿越姑娘做的饭菜   好吃有心显摆自己的厨艺,正好厨下做好了,就顺便给您送来了,只当添个菜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拉弓射箭   说罢,她从食盒里端出了三菜一汤外加一盘甜点心,样样都是精致的。几个帮工的姑娘媳妇一看,立刻显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贝螺垂头看了一眼那几道菜式,斟酌了片刻后说道:“替我回去谢谢你家夫人,也辛苦你了,回去吧!”   “公主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不耽误您用饭了,告退!”   阿越送了如盏回来后,跪坐在贝螺身边问道:“公主,这些菜该如何处置?”贝螺浅笑了笑道:“人家既然送来,一片心意,怎好不领情?只不过我们本就备了饭菜,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倒不如分些出来给寨子里那几户孤老寡fu送去。”   “公主想得周到,这样做既让大家尝了鲜,还不会浪费,再好不过了!”念衾笑道,“来,我来帮阿越把菜分些出去,再送去给那几户老人家。”   姑娘媳妇们忙帮着把楚慈送来的饭菜分了三分之二出去,再由阿越和念衾送去了寨子里。午饭过后,略歇息了一会儿,贝螺背上了小背篓,打算去旁边林子里采几样草药回来。   因为距离小园圃没多远,她就没叫上阿越,一个人去了。上午丘陵说的那番话提醒了她,凌姬夫人那一胎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喜胎,可也许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毒胎了。诸事小心是很有必要的。她打算亲自采摘一些解胎毒的草药,以免再假手于他人了。   在林子里寻觅了一会儿,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了。她走到一棵桑树旁,把背篓放下,坐下来歇了一口气。刚刚拿出小水壶喝了一口水,她便听见左后侧有沙沙的踩踏树叶的脚步声。虽说这离寨子很近,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野狼野熊的,但她还是略微警惕了一下,摸着腰上的佩刀站了起来,往后看了一眼。   几秒钟后,后方林间匆匆跑出来了三个东阳族人,脸色都绷紧了,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事情。当他们发现桑树下站着的贝螺时,顿时一惊,脸色更显得惶恐了。三人对视了一眼后,快步地跑到贝螺跟前,行了个礼,又匆匆跑开了。   贝螺有些疑心了,大白天的这三个人慌什么慌?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天晚些时候,已经回到园圃的贝螺正在忙着移栽树苗时,穆当来了。她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园圃笑道:“穆当哥,这会儿有空了?”   “嗯,顺道过来瞧瞧。”穆当含笑点头道。   “怎么样?”贝螺展开双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道,“我这身打扮还行吧?窄袖紧身衣,适合练习各种擒拿术跆拳道了!那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是站马步还是打靶射击?”   穆当从背后拿出了一样东西给她,她解开面上的布一看,原来是一把大小正好适合女子使用的弓箭。箭身錾刻着粗狂朴实的连枝花纹以及虎形兽,看上去十分地别致。她好不惊喜,把玩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你不是想学射箭打猎吗?试一试,看用着合不合手。”   穆当取下了肩上背着的箭囊,抽出了一支翎尾箭递给贝螺,贝螺接过来有模有样地搭起弓来,只可惜她的力道和技法都不够火候,射出去的箭偏偏地落在了她脚边不远处。   “哈哈哈……”园圃里的姑娘媳妇都笑得弯下了腰。   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转身朝穆当颇有姿势地拱了拱手道:“师傅,看来还是得您手把手地教我才行!徒儿已经准备好啦!不管有多辛苦,徒儿也要学会这射箭拉弓!那么师傅,我们从哪一步开始呢?”   穆当笑道:“不急,想学会射箭,第一步要学会拉弓,拉弓除了一定的技巧之外,还需要一双有力的胳膊。当初木棉因为手上力量不足,她就在家磨了两个月的石磨。所以,你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推石磨。”   “啊?推磨啊?”   “哈哈哈……”园圃里的人又笑了起来。   “没事儿!”贝螺信心十足地拍着胸脯道,“推石磨而已,这点苦我还是能吃的。师傅您放心,我这一个月每天回去都推上半个时辰的磨,我还不信练不出这臂力来!”   “除此之外,你每天早上都要来我家一趟,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和调息之法,你有空也可以多练练。”   “明白!多谢师傅您的弓啦!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把您的精髓全部都学会,把那个霸王狗打个满地爪牙,哼哼!”   刚说完这话,土坎下跑来了铁牛。穆当转身问道:“有事?”   铁牛道:“大首领吩咐您即刻带人四处搜查,东阳族人来报,说微凌夫人打晌午起便不见了!”   “什么?”贝螺惊道,“微凌夫人又不见了?”   “是,刚才微凌夫人身边的使女跑到若水夫人那儿说,她家夫人吃过午饭后就没见着人了。她原以为是在房间里睡午觉,可过了两个多时辰了也还没见她家夫人出来,跑到房间一看,被褥整整齐齐的,人压根儿就没在里面。”   “寨子里已经找过了吗?”穆当问道。   “已经找过一遍了,可没人看见过微凌夫人。大首领疑心,微凌夫人可能是去了寨外,她对地形不熟,迷路了也说不定呢!大首领吩咐您立刻去把夫人找回来!”   “集结四队人,分四个方向去找,天黑之前回寨子西口碰面!”   “小的知道了!”   园圃里的姑娘媳妇立马不淡定了,她们当中有五个都是东阳族人。一听说她们的微凌夫人不见了,都甚是惊讶和诧异。   其中一个担心道:“夫人好端端的会去哪儿呢?她出门向来都带着人的,这回怎么一个人不见了呢?坏了!不会是遇上什么野兽之类的了吧?那可怎么办啊?夫人没了,我们这些东阳族人该怎么办啊?不会立马被大首领逐出獒青谷吧?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是呀是呀!”另外三个随声附和道。   “别慌张!”第五个倒挺淡定的,“没那么严重的。夫人要真是没了,我们归附獒蛮族不就行了吗?没了夫人,我们就是一盘子散沙,布娜公主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了,趁机名正言顺地归附了獒蛮族岂不是更好?我想啊,大首领应该不会就这么把我们逐出獒青谷的。”   “对呀对呀!”那四个又连连赞同起了第五个的话。   “说真的,我早就想归附獒蛮族了,这回倒是个好机会!”第五个略显兴奋道,“成了獒蛮族人,我们也不必担心被撵或者被胡尔抓回去杀了,我们都已经是獒蛮族的人了,自然有獒蛮族的大首领保护,胡尔那个叛贼还敢怎么样?依着我说,这夫人失踪了就失踪了,找不回来更好!反正她从来都没把我们当人看的!”   “干活儿吧!”念衾从这几个身后走过来道,“别瞎嘀咕,仔细被人听去了你可就麻烦了!都干活儿吧!”   这几个这才打住了话头,埋头继续干活儿了。念衾回到小酒坊时,见贝螺站在蒸台前发神,忙走过去问道:“公主是觉得哪儿有不妥吗?”   “不是,”贝螺转过身来问念衾道,“说实在的,你觉得微凌夫人不见了,对寨子里谁好处最大?”   念衾略略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若说夫人失踪对谁好处最大,我倒也没看出来谁能因此得多大的好处。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婵于夫人,婵于夫人向来视夫人为眼中钉,若是夫人就此不见,大概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就是她了;另外一个怕是那些一心想归附獒蛮族的东阳族人。若是我们这些东阳残部无主了,那大首领自然可以以无主之名收纳了我们。只是这两种可能似乎都站不住脚跟,婵于夫人近日来忙于张罗獒昆婚事,根本没功夫来对付我们夫人,至于本族人,我也想不到谁会那么大胆去害夫人。”   贝螺脸上忽然呈现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说不定你最想不到的偏偏就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   “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你先别问这个,帮我找三个人出来!”   天色开始泛黑时,楚慈见贝螺尚未回来,特意派如盏去请。可如盏回来时说,贝螺早离开园圃了,园圃里的人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楚慈只好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全黑了,楚慈去了凌姬夫人那儿,询问是否开饭。凌姬夫人问道:“战儿回来了吗?”   “应该没有,”坐在旁边看账本的若水抬起眼皮道,“带着穆烈出去找微凌夫人了,想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我看也不必等他了,大首领那边该饿肚子了。”   “也是,那就开饭吧!贝螺呢?贝螺应该回来了吧?”   “还没呢!”楚慈摇头道,“我早先已经派人去请过姐姐了,可园圃里的人说她早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儿并不清楚。我有些担心姐姐,是不是该派些人去找一找?”   若水脸上划过一丝蔑笑,放下账本道:“瞧瞧,楚姬这样贤惠的媳妇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真是处处替贝螺着想呢!凌姬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晌午楚姬还是让人送了汤菜去给贝螺,这会儿贝螺只不过晚了些回来,她又担心上了,这份体贴恭敬之心实在是难得啊!”   楚慈谦虚道:“身为侧姬,原本就该对正妻礼让侍奉,这都是我该做的。”   “楚姬的确是很有孝心的,”凌姬夫人点头赞道,“真不愧是巴陵国上大夫之女,性情温顺又恪守礼节,战儿能娶到你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夫人言重了……”   “说得是呢!”绿艾的声音冷不丁地钻了进来,“巴陵国来的姑娘小姐哪一个不是性情温顺恪守礼节的?瞧瞧我们若水夫人就知道了,巫祭司的一个巫女就能做到我们獒蛮族第一贤妇的美名,更何况楚姬这样的贵亲小姐了!哎哟,若水妹妹啊,姐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呀!你那贤妇之名不久之后怕是要让位了,不过是让给楚姬还是翁小姐那就不好说了!”   绿艾一进门就阴阳怪掉地调侃了若水一通,顺带连楚姬都暗讽了。若水没说什么,脸色依旧,倒是凌姬夫人有些不高兴了,问她道:“你打哪儿回来的?”   绿艾坐下翘起二郎腿,继续她那调侃不着调的语气道:“凌姬姐姐你放心,我啊不是打哪个老虎洞悬崖壁下现成爬出来的,我下午去了斗魁族老家,陪他夫人说了一下午的话,喉咙都说干了。原本是要留我吃晚饭的,可我听说微凌夫人也不见了,就好奇想回来看看到底找回来没有。姐姐和若水妹妹要不信,去问问我那两个跟班就知道了,我可没撒谎啊!”   “你那嘴可越发会翻了啊!我不过问了你一句打哪儿回来,你就啰啰嗦嗦地说了这么一大篇,好像我不该过问似的。”凌姬不满道。   绿艾扭了扭身,面朝厅外坐道:“我可没那个意思呀,凌姬姐姐!我要不啰啰嗦嗦地说个清楚,只怕又有人会以为我刚刚跟那个胆大包天的野男人厮混了回来呢!”   “你怎么这么说你自己?大首领不是已经相信你了吗?”   绿艾轻蔑一笑道:“大首领相信是一回事,别人要怀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罢了,我也不解释了,反正我走哪儿都带着若水妹妹给的两个跟班,有什么不清楚的问她们就知道了,连一天上几次茅房她们都是清楚的。”   若水抬起眼皮,蔑了她一眼道:“绿艾姐姐,你若对我派去的那两个使女不满,大不了我给你换了就是了。自家姐妹,何必说话这么带刺儿?说得我好像故意找人看着你似的。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使女你尽管挑去,谁也没说非得用我送的那两个。”   “哟哟哟,”绿艾弹了几下舌头,转头懒懒地看着她道,“我可没说你派人看着我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省得下回我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遇见老虎都不会打呢!我知道是你这做妹妹的心疼我这当姐姐的,就像楚姬心疼贝螺一样,你们巴陵国教养出的姑娘那个个都是贤惠得没话说的主儿,我们这些做姐姐的遇上了那可是我们的福气啊!上辈子要没积点德怕是遇不上你们吧?我往后要生个女儿,我也送到巴陵国去学学那贤惠之道……”   “绿艾!”凌姬沉下脸来训斥她道,“你可越说越过分了啊!楚姬招你惹你了,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晚辈,你说话就不能有个分寸吗?”   绿艾娇滴滴地叹了一口气道:“行,我不说了,反正这个家里面也没我说话的份儿,我还是闭上嘴巴等着吃饭吧!对了,贝螺就不用去找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寨子里遇见她了,好好的呢,楚姬你就不用担心得把心都捧出来了!”   “还没完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刚说到这儿,薇草跑进了厅内,喘了一口气道:“夫人,微凌夫人找到了,正往这儿抬呢!”   “抬?”四位夫人都惊了一下。   “听说伤得不轻,要先抬来见大首领,奴婢这就去把药婆请来!”   “快去快去!”凌姬忙起身吩咐道,“若水,赶紧去腾间屋子出来,人一到就送过去!”   “知道了!”若水应着叫上白果匆忙下楼了。   不久后,微凌夫人被人抬到了大首领院子里。据发现她的穆当说,她当时被人埋在了一个土坑里,一只手露在了外面,被带去的一只犬嗅到这才发现了她。穆当初步判断,她应该是先被人摁在水中溺晕了,然后再埋进土坑的。   若水几个忙着照料微凌夫人时,穆当把事情大略地向獒拔禀报了一遍。獒拔略微皱着眉头问道:“是谁干的?”   “据她自己说,是她的三个族人干的。至于个中缘由,她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从前有些小积怨吧!”穆当道。   “一点点小积怨弄得就要杀主母了?呵!这帮东阳族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安分呢!”獒拔捏了捏指关节,皱眉道,“除了那三个族人,再没别的人参与其中了?会不会是有人指使的?”   “眼下还不清楚,夫人刚才说了几句后就又晕了过去,一切要等她醒来再问了。我已经派人去抓那三个族人了,如果真有人指使,无论如何我都会撬开他们的嘴巴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收还是不收   随后,铁牛回来禀报说,那三个族人并不在家,而且寨子里也找不着人,应该是听见了风声跑了。獒拔冷哼了一声道:“跑?他们以为跑得出我这獒青谷吗?立刻派人去追回来!还有,把他们的家人全部都带到这儿来!我还不信,问不出实话来!”   没过多久,院子里响起了一片哭声。那三个东阳族人的家人全部被押来了,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都惶恐地哭着。   獒战站在二楼上,手搭双垮地大声道:“哭是没用的!好好想想,他们三个会去哪儿,或者回想一下他们三个在此之前跟什么人接触过,说实话是你们活下去唯一的理由!都别哭了,一个个都想想!”   “王子殿下,”其中一个老妇人哀哭道,“不是我们不说,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哇!您说奴婢儿子去杀微凌夫人,奴婢到这会儿脑子都还是蒙的呢,这怎么可能啊!”   “是啊是啊!王子殿下,是不是弄错了啊!我夫君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怎么可能去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微凌夫人!这绝对不可能啊,王子殿下!”另一年轻妇人哭道。   “事实摆在眼前,那三个人出于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目的意图谋杀微凌夫人,醒过来的微凌夫人也证实了这一点,难道你们认为你们的主母会无缘无故去冤枉你们的儿子或者丈夫吗?”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夫人啊?我们……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啊!天哪!这可怎么办啊?叫我们怎么活啊?冤枉啊!冤枉啊!”   那位老妇人捶胸大哭,惹得其他人也跟着大哭了起来。獒战扫了他们一眼,走回议事厅对獒拔说道:“爹,您罚他们跪在这儿也没用,得找到那三个人才行。不如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搜林子……”   “穆当已经去了,你就不用再去了。”獒拔抬手道。   “如果找回来,您打算怎么处置?”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谋杀主母就是死罪。但在处死他们之前,必须问清楚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很是蹊跷,东阳族的族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主母呢?”   “那他们的家人呢?”   “为了避免日后报复,全部逐出獒青谷!”   “那就是让他们全部去死?”   “战儿,”獒拔缓缓抬起头道,“切忌不可以妇人之仁,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这一点你必须要学会。身为一个首领,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可我觉得这正是我收拢东阳族人的时候!”   “你要收拢东阳族人?”獒拔诧异道,“之前微凌夫人要带着东阳族人归附时,你不是还反对吗?为什么这会儿反倒想要收拢他们了?”   獒战正要开口,院子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只听见有人在喊:“回来了!回来了!”獒战快步走出去一看,竟见贝螺领着那三个族人回来了!   奇怪?这丫头怎么跟那三个族人在一块儿?   那三个东阳族人一出现,院子里外便沸腾了起来。獒战喝了一声后,喧嚣声才渐渐淡了下去。贝螺把那三个人带到獒战跟前,仰头去二楼上的他大声说道:“獒战,我带这三个人来自首了!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他们的辩护律师了!”   獒战眉心微拧:“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辩护律师?”   “简单来说,我就是他们的代言人,帮他们做利益最大的辩护。来,你们三个,该说什么就说吧!”   贝螺让开到一边,身后的三个东阳族人立刻跪了下去连声道:“我们认罪!我们认罪!是我们起心谋害微凌夫人的!是我们!与我们的家人无关,请王子殿下明查!”   “哇!”院子里外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   “都别吵!”同在院子里的九泉族老朝喧闹的人群喝了一声后,问那三人道,“本族老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对你们自己的主母下此毒手?背后可有人恶意指使?”   其中一人趴在地上惶恐道:“回族老的话,没有人恶意指使,是我们……是我们三人自己打算的!”   “理由呢?”九泉族老追问道,“理由是什么?”   “我们只是想……如果微凌夫人死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归附獒蛮族了?我们……我们只是想归附獒蛮族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归附了獒蛮族,好好地过日子而已!”那人叫苦不迭道。   “原来如此,”穆当反背着手道,“没了微凌夫人,如果獒蛮族肯接手,那么你们的归附就顺理成章了。你们会这样想也不足为奇。”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九泉族老冷哼了一声,斜眼鄙夷地瞟着那三人道,“他们的家人不是说他们向来老实本分吗?老实本分的人为什么敢如此胆大包天地谋害自家主母?我看这里头必然是有玄机的!我认为,理应将这三人关到寒洞去严加审问,或许能问出些究竟来!至于其他东阳族人,也不可放松了警惕,暂时看管起来,等审完这三人再做决定!”   在场的东阳族人全都不安了起来,上一次因为布娜之事已经盘查过一回了,当时就让这些人很是惶惶不安,这回又要查,他们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这时,贝螺开口了:“九泉族老,您想知道为什么是吗?那好,我就来告诉您这当中的为什么。”   九泉狐疑地盯着她问道:“你会知道?老实说,你怎么会跟他们三个在一块儿?”   “这事儿稍微我再回答你,”贝螺反背着手走到九泉跟前道,“先来说说原本老实本分的他们为什么要刺杀自家主母以求归附獒蛮族吧!这事儿还要从你们獒蛮族男人不知节制犹如野兽般的欲qiu说起!”   “什么?”九泉眉心都皱了起来,“这事还跟我们獒蛮族的男人扯上关系了?”   “没错!正是因为你们獒蛮族男人,才会有了后来弑杀自家主母的悲剧!这话要说回獒战立新规之前,这三家里都有人被獒蛮族的男人糟蹋过,可被糟蹋之后呢?报给微凌夫人,微凌夫人大概觉得寄人篱下不好说,只是安慰了当事人就算了,如此一来,更加纵容了獒蛮族男人的无耻!如果没有獒战的新规矩,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东阳族的女眷在受欺负呢!正因为日子难过,被人欺负了又不敢吭声,所以他们才萌生了弑杀主母求取归附的念头!”   九泉笑容轻慢道:“公主是听那三个人自己这样说的吗?”   “不!也是我自己调查所得,并非完全只是听他们三人的一面之词。”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罪无可恕!弑杀主母是大罪,理应处死这三人,并将一干东阳族人全部逐出獒青谷!”   东阳族人们立刻沸腾了起来,纷纷叫屈道:“那可不行啊!把我们逐出獒青谷,不是让我们去死吗?被胡尔知道了,我们还有活路吗?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啊!”   九泉压根儿不理那些人的话,傲慢道:“我们獒蛮族收留了你们已经半年多了,什么人情道义也尽了,你们如果还舔着脸不肯走,那就是你们的不知趣了!我以为,东阳族人不可再留,必须一个不拉地逐出谷去!”   獒战斜下眼珠瞟了瞟九泉道:“我要没记错的话,上回在说布娜的事的时候,九泉族老你是极力赞成收了东阳族的。这才过去了几天,怎么就翻脸了?”   九泉理直气壮地说道:“眼下形势不同了,先是有布娜炸蚕室一事,后又出了自家族人弑杀主母一事,可见东阳族人都是心肠歹毒狂躁不安之辈,若是继续将这样的人留在谷内,必成大患!我相信,大首领也应该看出这一点了!”   “您这样简直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贝螺公主!”九泉打断了贝螺的话,眼神藐视道,“男人们商讨族务,你一个女人还是别插嘴的好!”   贝螺被猛地喝了一声,眼珠子气圆了一圈,双手叉腰提高音量道:“抱歉!我就是喜欢多嘴,谁规定了女人还不能说话了?”   “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一切是非曲直自有大首领和獒战来决断,你身为獒战家眷,就该和其他家眷一样站一边去!”九泉说着指了指二楼栏杆处站着的凌姬若水楚慈那一干人等,“你该站的地方是在那儿,明白吗?族内事务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插嘴,即便你是我们獒蛮族未来的主母!主母之职仅仅是管理日常内务,而非这样的族务!”   “我看您记性真的不太好吧?”贝螺反驳道,“我还没嫁给獒战,不过有婚约而已,算他哪门子的家眷?我现在是以夷陵国公主的身份跟您说话,您凭什么让我闭嘴?”   “既然你自认为还是夷陵国人,就不该来管我们獒蛮族的族务!”   “我管你们獒蛮族的事了吗?我管了吗?我管的是东阳族的事,我是替东阳族人打抱不平,这样也不行吗?话说您这么瞧不起女人,我倒是想问问您了,如果没有女人,只有男人的话,孩子哪儿来?您老人家打哪儿来的?难不成真跟孙悟空似的从石头缝子里蹦出来的?”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哄笑!   “你……”九泉脸色微红地瞪着贝螺道,“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们在这儿说正事呢,你扯什么生孩子?”   “好,那就说正事!”贝螺转过身仰头对獒战说道,“这三个人的确犯了大罪,谋害主母的确是罪无可恕,但究其缘由,你们獒蛮族也该承担点责任吧?你处决他们三个我无话可说,但你要逐他们的家人以及所有东阳族人出谷,那就实在太过分了!正所谓祸不及妻儿,这是江湖规矩,獒蛮族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凭什么说自己是南疆一带的大族?”   獒战瞟着贝螺抄手道:“按照我爹的意思,是要处决了他们三个,且将他们的家人逐出獒青谷,但不包括其他东阳族人。这样的惩罚已经算轻的了,你该满意了吧?”   贝螺指着地上跪着的那堆人道:“他们当中多数是妇孺小孩,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胡尔或者其他族落抓住就算不死也必定受尽凌辱,这样是不是更过分了?这跟送他们去死有什么分别?”   “你闹清楚了,金贝螺,獒蛮族自有獒蛮族的规矩,从他们进入獒青谷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清楚一切都得按照我们獒蛮族的规矩办!如果你真的这么怜惜他们,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獒战冲贝螺挑衅道。   “什么办法?”   “他们被逐出谷后,就成了流民,如果你肯收了他们,让他们成为你金贝螺的人,那么他们自然还可以继续以公主从人的身份留在谷内。不过,”獒战缓步走下楼梯,走到贝螺跟前低头问道,“你敢吗?你敢收了眼前跪着的这些东阳族人吗?”   “这怎么行?”九泉立刻反对道,“这不是胡闹吗?”   獒战扭头瞥了九泉一眼道:“为什么不行?一旦他们被逐出谷去便成了流民,任何人都可以收下他们,给他们新的归属和族名,有什么不行的?”   “东阳族人继续留在谷里,会成为一个大大的隐患……”   “九泉族老又想说东阳族人是细作之类的话了?”獒战冷冷打断九泉的话道,“上回盘查的那一通您以为我和穆当哥是白做功夫的吧?我们俩就那么笨,连个细作都查不出来?”   “照你这么说,獒战你敢担保东阳族人内无细作?”九泉步步相逼道。   “我敢,”獒战毫无惧色地应答道,“只要九泉族老您敢担保我们獒蛮族人内无细作,那我就敢担保东阳族人内无细作!族老,您敢吗?”   “这……獒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本族有细作?你这么说让大家伙听见了心里会怎么想?你不怀疑东阳族人,反倒怀疑自己本族人,你这不是叫大家寒心吗?”九泉趁机挑拨道。   “心寒?如果被那些隐藏在我们中间的细作出卖了,我相信我们自己的兄弟会更心寒!刚好说到细作这件事了,我就顺便提一句,打明天起,我会开始盘查所有本族人,一个都不会放过!攻打乌陶族一事,我们此前接连几次都遇挫,这当中就有细作暗中传信的缘故!这个人我一定会查出来!不管是本族人还是外族人,一旦查出来,我绝对会让他后悔这辈子投胎为人!”獒战阴沉着目光说这番话后,目光又转向了贝螺,“   想好没有?收不收?”   “这个嘛……”贝螺很犹豫也很为难,不是她不想救那些人,是她完全没心理准备接收这么多东阳族人。她觉得有一个阿越姐姐跟着自己就行了,忽然多出来这么多人,她有点难以适应啊!   “怎么了?说到底还是不敢?”獒战又迈近了她一步,低头审视道,“不敢就说不敢,我早告诉过你了,没事儿别出来当三脚猫到处蹦蹦跳,说话容易,承担责任可不容易。”   “难道就不能再想个别的法子吗?”贝螺微微仰头望着他道。   他目光冷凝,面无表情道:“没有。”   “那……”   “来人!”   “等等!”贝螺忙一把抓住獒战的胳膊道,“别那么着急嘛!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收不收一句话!”獒战带着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那个……”贝螺犹豫地抓了抓后脑勺,斟酌了又斟酌后,咬咬小牙牙道,“好!我收!我收行了吧?我收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逐出獒青谷了?”   一听这话,那些跪在地上的东阳族人立刻全都朝向了贝螺,大呼着她的名字向她叩头拜谢!贝螺忙松开獒战的胳膊,摆摆手道:“不用拜了!不用拜了!我还活着呢!等我哪天没命了你们再拜吧!都起来吧!都起来吧!这下不用担心被逐出去了,都起来吧!”   九泉脸色大变,不满地瞪了獒战一眼。旁边的穆当淡淡地笑了笑,还是没说话。忽然,有几个东阳族人从围观人群里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贝螺跟前道:“公主,您把我们也收了吧!我们愿意跟您,一辈子做牛做马地报答您!”   贝螺还没来得及回话,又有十来个东阳族人跑了出来,齐齐跪在她跟前恳求收留,她瞬间愣住了,亲娘啊!这事儿有点闹大了吧?怎么觉得有种被獒战坑了的感觉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布娜的局   “公主,您就把我们都收了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会慢慢还的,求求您了!”那些跪在地上的东阳族人苦苦哀求道。   贝螺又急又窘,忙抬手道:“别跪啊!起来吧!我怎么能连你们也一块儿收留了呢?你们的主母还在呢!他们也就罢了,我可不能连你们也一块儿收了啊!”   其中一个连忙说道:“其实小的是他们的亲戚,那犯事的里头有一个我是亲大伯呢!”   另一个也飞快地说道:“是呢!是呢!我亲表哥也在里面,他们犯了事儿我们也难辞其咎啊!迟早是要被逐出谷的,求公主好心收下我们吧!”   这话口子一打开,后来下跪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扯起了亲戚关系,什么表叔大舅二姑子小婶子,侄儿外甥大嫂子干哥哥,乱七八糟地扯了一堆,听得贝螺完全傻眼了!   你见过有谁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将死犯拉亲戚关系的吗?好像每每遇到这种事,都唯恐躲避不及吧?这群人倒好,生拉硬扯地往自己身上贴标签,非得说自己跟那三个将死犯关系匪浅!唉,金公主这回算是哑口无言了!   就在金公主茫然无措时,獒战忽然抓住了她的右手腕,高高举起道:“听着!打今晚起,你们就是夷陵国公主金贝螺的人了!这主母是你们自己认的,将来可别后悔!”   “呃?”贝螺惊了一跳,使劲想抽回手却被獒战紧紧地拽住了,她急得都想踹獒战了!   “我们绝不后悔!多谢公主!多谢王子殿下成全!”那些人齐齐磕头欢呼道。   那些人是高兴了,可贝螺急了,一下子又收了这么多人,以后怎么弄?她可只是想带着阿越姐姐闯荡江湖,快意人生啊!忽然多出这么多人,以后自己还怎么开溜?屁股后面还不得跟着一大帮子人啊!完了!完了!这回被獒狗狗坑惨了!   贝螺使劲收回了手,扭头拧眉地瞪着獒战。獒战没理她,吩咐道:“今晚这事儿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说完他转身往议事厅走去。   贝螺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议事厅里。刚才外面的事情獒拔已经听得很清楚了,獒战还没开口,他便点头道:“这样也好。当初公主来时,身边仅仅带了阿越,是应该再给她添些人了。”   “不用不用!”贝螺忙摆手道,“我真的不用添那么多人,有阿越姐姐一个就够了!要不然,大首领您把那些东阳族人接手了吧!”   獒拔起身笑道:“公主不必客气,收下吧!他们都是自愿跟着公主的,公主若不收,会伤了他们的心的。这样,战儿你明天在寨子里划出一块地来,专门安置公主收的这些人,算做公主从夷陵国带来的从人了。”   “知道了,爹。”獒战道。   “好了,我回房去了,你们慢慢说。”   獒拔刚踏出议事厅门口,贝螺就啪啪啪连拍了獒战几下,气鼓鼓地问道:“喂,你刚才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说要收呢!你为什么要帮我应下来?”   “你不应的话,他们就会被逐出獒青谷自生自灭,你既然是他们那什么绿尸,替他们说话的,那就应该应下来,至少保住他们的性命。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去送死?”獒战盯着她问道。   “也不用这么着急应吧?或许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这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那好,我全都给你,一个不拉地送给你,你自己去管着,怎么样?”   獒战嘴角勾起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指勾了勾贝螺的下巴道:“不用着急给我,你嫁给我之后,你和你的人都会是我的。”   “呃?”   獒战转身就出去了,留下贝螺一个人在那儿茫然。回过神来时,院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了,围观的族人们已经全部都回家了。阿越走了进来,看着她一脸苦思的表情问道:“公主,怎么了?您是不是在烦怎么安置那些东阳族人啊?”   她郁闷地捶了自己脑袋两下道:“怎么安置?我现在想的不是怎么安置,而是我以后怎么办啊?我怎么开溜啊?”   阿越掩嘴一笑道:“依奴婢看,公主是溜不了了。公主溜了,让他们怎么办?他们和奴婢一样,会因为公主的开溜而受到惩罚的。轻则流放出去当流民,重则怕就是全部死光光了。奴婢想,公主不会那么残忍吧?”   “喂,阿越姐姐,你好像很高兴似的啊?我不能带着你仗剑走江湖了,你难道没有一点难过?至少你也该流露出一点点万般痛苦的表情来配合配合我吧?”   “奴婢可不想什么仗剑走江湖呢!奴婢就想公主好好地嫁给獒战,好好地过日子,为什么要去外面到处漂呢?”   “那叫潇洒人生!”   “可奴婢觉得,只有像奇魂尊上那种失意的人才会去干那种所谓潇洒人生的事情。像公主这样有人爱有人疼的,犯不着去吃那个苦啊!”   “你不明白的,阿越姐姐!呜呜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獒狗狗自己收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我收?獒狗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行,得回去好好想个法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江湖梦碎!我要江湖,还我江湖!”贝螺揉着她那一头长发碎碎念叨。   “别江湖长江湖短的了,公主,还是想想怎么管好那帮子东阳族的人吧!哦,不对,以后就不能再说他们是东阳族的人了,应该说是夷陵国的人了。走吧,公主!今晚您辛苦了,让奴婢替您捶捶背。”   “呜呜呜……我的江湖……我的青春……”   “好了好了,回房去了!让别人瞧见了多丢人啊!”说着阿越拉上贝螺回房去了。   且说之前发生的一切,睡在其中一间房的微凌夫人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此时,她正脸色苍白地躺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儿。她双眼血红且愤怒地盯着纱帐顶心想道:好可恶的獒战!居然就这样从她身边夺走了一部分人,早知道刚才不就该说是那三个族人想杀自己!失策了!被獒战趁机给利用了!   忽然,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了。她收敛怒光,扭头往右一看,竟是布娜!   “姑姑还好吧?”布娜款步走过来,面含讥笑道,“姑姑可真是大难不死啊!三个族人联手都没把你弄死,姑姑是猫变的,有九条命吧?呵呵呵……怎么样,姑姑?去阎王殿里溜达了一圈,感觉是不是特别地舒服啊?”   “你少来看我笑话!”微凌夫人斜瞪着布娜,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就是个笑话!”   布娜又掩嘴笑了笑,摊开双手道:“可眼下寨子里最大的笑话该是姑姑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姑姑身边的人去了三分之一,姑姑一定心疼死了吧?可心疼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乖乖地双手奉上去!姑姑啊,枉你自认为聪明,这回总算是遭了别人的道儿了吧?”   “滚!”微凌夫人轻喝了一声后,捂着心口沉沉地咳嗽了几声。   “姑姑保重身子啊!东阳族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等着你做主呢!唉,你说你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待着,何苦呢?非得等到别人踹你出去吗?我若是你,你若还知道点廉耻,就该带着剩下的人滚出去獒青谷去!”布娜目光阴冷地笑道。   “布娜你别得意!”微凌夫人扶着心口努力地撑起了上半身道,“别着急着赶我走,姑姑我还没那么容易被人赶出去!倒是你,在巴芒身边的日子好过吗?是不是每晚跟巴芒睡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想着獒战啊?”   布娜眸光转利,冷哼了一声道:“少来刺激我!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冲动误事的布娜了!与其担心我,倒不如留口气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蚕季一过,你想继续待在獒青谷可就不容易了!像你这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人迟早是会滚出谷的。倒时候被胡尔抓住了,看胡尔怎么收拾折磨你!”   “谁忘恩负义?是你吧,布娜!你忘了,当初胡尔想凌辱你的时候,是谁派鲁不攒来救你的?又是谁带着你投奔到这獒青谷来的?”   “我没忘,但你也别忘了,当初你带着姑父和表弟们回到东阳族投奔我爹时,我爹完全可以不再管你这个嫁出去的妹妹,可我爹到头来还是收留了你们一家子,所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报恩而已,别以为是你在施舍恩德!如果我布娜都是忘恩负义之辈的话,那你微凌更是猪狗不如!”   “你……”微凌夫人气得喘不过气来了!   “受了我爹的恩惠,不图报答,到头来还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你迟早会遭报应的!”布娜指着她怒骂道,“你这种为了自己可以连亲人都出卖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等着吧!你在獒青谷待不长久了,我听人说,獒拔已经动了想打发你的念头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舔着脸留在这儿!或许,可以跪在獒拔跟前把自己剥光了求个暖*妾的位置,不过你那生过三个孩子的身子獒拔还看不看得上那就难说了!对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想听不想听?”   “滚……”微凌夫人瘫在*上,脸色发黑地喘息道。   布娜靠近*边,弯下腰去,在她头顶上面轻声道:“其实,是我派了人去告诉那三个族人,杀了你可以更快归附獒蛮族……”   “你……”微凌夫人扬手就想甩布娜一个耳光,却被布娜飞快地后退躲开了。她身子无力,重心往*外一移,整个人就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呵呵呵……”布娜掩嘴轻笑了起来,“动都动不了还想打我,你省省吧!还是留口气给自己挖坟坑吧!这回是那三个族人不中用,下回可没那么好运气了!哼!”说罢她得意洋洋地拂袖而去。   过好一会儿,阿鬓捧着药汤回来时,见她瘫在地上,吓得连声呼叫了起来。随后赶来的两个使女同阿鬓一道抬她,这才把她抬回了*上。那两个使女退下后,阿鬓忙安慰她道:“夫人,不着急的,反正那些人也没什么大用处,那金贝螺想要就给她呗!您可千万保重身子才是!”   “是布娜……”微凌夫人气若游丝道,“是布娜那个死丫头……”   “布娜公主怎么了?”   “她害我……她想害死我!咳咳咳……”   “夫人别着急!”阿鬓抚着她的心口忙问道,“是布娜公主害您?您的意思是那三个族人是布娜公主指使的?”   “那丫头学歼诈了,她居然……咳咳咳……居然懂得背后唆使人下手了……咳咳咳……看来我低估了她……”   “她怎么这么狠?您到底是她亲姑姑啊!”   “没关系!”微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心跳,紧了紧牙龈道,“她既然这么不念旧情,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击垮了,哼,她不懂一个道理,姜始终是老的辣!她想对付我,还嫩了点!咳咳咳……”   “不过夫人,我们眼下的情形真的是很不好的。我们身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受了那些叛徒的蛊惑,肯定也想投奔金贝螺而去!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做好一个病者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可奴婢担心,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会趁机对付夫人您。”   “放心,当初若没有十分把握,我是不会来獒青谷的。我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被人赶走。眼下,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用做,等待时机就行了。布娜那笔账,我迟早是要找她算回来的!”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若水的声音:“好生送了布娜夫人回去,天黑了,多派两个人,千万别摔着了。”   “若水夫人客气了,我带了两个人来,打个火把子回去就行了。天色不早了,夫人请歇着吧,我回去了。”   “那路上小心些!”   听到这儿时,阿鬓皱着眉头问微凌夫人道:“夫人,要不要让鲁不攒去了结了她?反正巴芒也不怎么喜欢她,鲁不攒身手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不急,”微凌夫人虚弱地抬手道,“留着她,我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要了结,也得由我这个做姑姑的来了结,不然不好跟我大哥交代!”   此时,布娜已经带着两个使女离开了大首领家。往西走了一段路后,便到了巴山家。进了院门,她往巴山房间里瞟了一眼,见灯还亮着,便问迎上来接披风的使女道:“是谁来了吗?”   使女道:“九泉族老来了。”   “哦,”布娜脸上划过一丝不屑的笑容道,“还真上这儿来了。”   “夫人,要备热水吗?”   “巴芒呢?”   “也在那房里呢!”   “那一会儿再说吧!你们都下去吧!”   布娜一个人上了二楼,路过巴山房间时,果然听见了九泉的声音。见四下无人,她大着胆儿地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了听。只见听见九泉口气不爽地说道:“再这样下去,东阳族的人迟早会被獒战全部收入囊中!那小子太阴了!上回微凌夫人要带人归附他不答应,我就知道那小子肚腹里是打着什么鬼主意的,果不其然!让金贝螺收?那不等于还是他收了吗?”   “九泉叔你别闹,只是几个东阳族人,他收了就收了,他手底下多几个人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大碍的。上回他之所以不答应微凌夫人带人归附,大概是想别开微凌夫人,单独收纳了那些东阳族人。如果是由微凌夫人带着归附,那么那些东阳族人还是会认微凌夫人为主子。可今晚这么一收,就没微凌夫人什么事儿了,所以獒战一直是防着微凌夫人的。”巴庸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咳咳……”巴山咳嗽了两声道,“獒战羽翼正渐渐丰满,如果让他继续这么下去,很快他就会成为第二个獒拔,或者他会比獒拔更难对付。我们联合花狐族的事情已经失败了,东四族老传了话来,说花尘态度很坚决,暂时不肯娶正妻,所以春颂外嫁之事只能就此打住。”   “为什么那个花尘不肯娶正妻?”巴芒纳闷地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东四族老已经尽力了,就差跟花尘翻脸了。”巴山叹气道。   “我看,春颂外嫁未必只能是花狐族,我倒是觉得嫁往那几个归附的族落还不错,特别是百刀族,百刀族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境况已经大不相同了。还有一点,穆当似乎特别偏爱于百刀族,这大概跟他喜欢兵器有关,所以如果把春颂嫁往百刀族,或许将来百刀族还能为我们所用。”九泉道。   “嫁给谁呢?百刀族的现任首领是祭祀七莲的弟弟七藏,他已经有正妻了,总不能让春颂嫁去做个侧姬吧?这法子不妥,”巴山否决道,“如果我们贸然地将春颂嫁去做侧姬,獒拔肯定会更加怀疑我们的用心的。”   “那么木樨呢?”巴芒问道。   “木樨族人天生不好战,只能做花匠,对我们往后起事也没什么作用。乌陶族倒还行,只是獒战太狡猾了,派了他自己的人去看管,根本轮不上我们插手。”巴山道。   屋子里随即好一片安静,好像里面那几个人都在埋头苦思似的。布娜不敢继续偷听下去,顺着墙根溜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巴芒推门进来了,瞟了一眼正在绣花的她问道:“看完热闹了?”   “早看完了,也没什么可看的。”她低头绣道。   巴芒走到她身边坐下,勾着她的肩抱了过来问道:“是不是獒战走了,你就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她面不改色地答道:“你总这么说也不嫌烦?老在我这颗已经死了的心面前提他,你觉得有用吗?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一点都不觉得伤心,有意思吗?”   “是吗?”巴芒胡乱地在她胸前抓了一把,阴笑道,“你那颗心当真已经死了?那掏出来埋了我更放心。”   她把绣绷往旁边一扔,拿起篮子里那把剪刀递到巴芒面前道:“那你现成就挖出来埋了!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放心。你是没死过心,所以哪里会懂心死如灯灭这种感受?我眼下是既不爱獒战了,也不喜欢你,我那颗心早埋土里去了,你要费事儿再埋一次,你就只管挖去埋好了!”   “吓唬我呢?”巴芒接过剪刀,用锋利的刀尖在她白希的脖颈上轻轻地滑了滑道,“以为我真不敢吗?”   “我是你的女人,你一刀捅了我都没人说什么,还有什么敢不敢的?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料到你也会拿我出气儿,想怎么招呼随便你吧!”她扭着身子,一脸不屑道。   咔嚓一声,巴芒剪断了她的腰带:“那你知道我最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想也想得到,自然是攻打乌陶族的头功被抢了呗!”   又一剪刀,布娜的兜绳断了:“那你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我高兴吗?”   “知道,我帮你把獒战杀了你,你就高兴是吧?”   “那你打算去帮我杀獒战吗?”巴芒搂着她贴脸问道。   “我可以去帮你杀他,可杀了他你脱得了干系吗?我现在是你的女人,我的一举一动都跟你有关,我杀獒战,獒拔就会杀了你全家你信不信?”布娜说着推开了他,起身缓缓褪着衣裳道,“要我去对付一个已经不喜欢的男人我的确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如果你想对付,我也可以帮你,谁让我这辈子已经摊在你身上了呢?”   巴芒把她往怀里一勾,贴面问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对付獒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夫妻之间应该这样谈判   “如果我要说从长计议这四个字,你是不是得一巴掌把我打到墙角边去?不过我告诉你,”布娜嘴里吐着柔香道,“如今你们巴家最需要的就是这四个字。倘若你们再错一步棋,獒拔就有借口将你们巴家全部除掉。所以,接下来的话你还想听吗?”   巴芒上下其手道:“说!”   她欲拒还迎道:“要想对付獒战,那得做全盘的打算,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了。眼下的你们不应该去想怎么对付他,而是应该尽收锋芒,暗中储蓄力量,等待时机爆发。”   “这话我听多了!”巴芒喘着粗气道,“我爹和我哥都这么说,说什么忍一时之辱,换一世霸业,可我觉得再这么忍下去獒战都要欺负到头上来了!瞧他这回打了个乌陶族回来多得意?今晚又扬言要查本族人了!哼,任他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你爹和你哥有远见,你也应该像他们那样看长远一点。不管怎么说,你们巴家在寨子里是有根基的,獒拔轻易是不敢动你们的,而且你们还有瑞善奶奶那一支做联盟,就更加稳固了。且让獒战得意几天,花无百日红,他总有做错事或者拿不下来的难题,等到了那时,你们再出手也来得及。”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巴芒一双冲了血的眼睛俯看着布娜问道。   “要成就霸业那就得耐心些,你见过哪个霸主是着急忙慌地提着把刀将人砍完就上位的?那不得一步一步来吗?你们巴家如今已经有些储力,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时机而已。若是心急之下浪费掉了这些好容易积蓄的力量,那就太得不偿失了,是不是?”布娜柔臂一伸,勾住了巴芒的脖子,献上了一个香甜迷人的吻。   “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这些?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巴芒勾着她的腰肢抱起来放在了腿上道   “从前我傻呗!从前我都顾着看獒战去了,哪儿还有心思来想这些?如今不同了,夫家形势如此,我也不得不多思量些。对了,还有个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若讲了,怕瑞善奶奶怪我多事。”   “说!”   “春颂的婚事我看你们还是别太费心思了,一则獒拔盯得紧,无论她嫁谁獒拔都会派人盯着的,獒拔就一直防着你们想嫁春颂去联络外族呢!二则,我真不大看得出来春颂有多大用处。说实话,那丫头,唉!”布娜蔑笑着摇摇头道,“头发长见识短,就算给她个主母之位她也坐不下来的。嫁到外族去,万一惹出什么祸事,丢脸的只会是你们。”   巴芒腾出手来捏了捏她汗渍渍的下巴问道:“那依着你,你会怎么做?”   “眼下是你们巴家收敛的时候,要依着我,我会在寨子里挑个年轻的让春颂招赘了。只要你眼光好,未见得在本寨寻不出个好的。往后栽培好了,说不定还是一股能相帮的势力,比起寻求外族,是不是更可靠些?”   巴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颇为满意地笑道:“真是有些想法啊!其实我也觉得春颂那丫头成不了什么气候的,爱耍小性子,又没什么脑子,让她去联姻,我一直就觉得不是什么靠谱的事儿。看来獒战不要你,倒便宜我了。这样就对了,什么獒战都是废物,现在你的男人是我,你就该为我全盘打算。”   布娜那尖尖的红指甲从巴芒的人鱼线上划过道:“人家不是说了,不帮你也没法子了,反正这辈子都已经摊在你身上了。为了往后能过好日子,我只能帮你了。”   巴芒面含邪笑道:“要摊也先摊在我×上。看你出了这么个好主意的份上,今晚好好奖励奖励你!”   “真是的……”   两人拥着往里一滚,自去快活了……   兴许是布娜出了个好主意,巴芒这晚难得对她温柔了许多。两人*了很久才各自睡去。等天亮布娜醒来时,窗外已经是大亮了。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翻身起了×,大喊使女取水来。   洗漱后,她坐在镜前一边整理云鬓一边吩咐贴身使女阿布道:“把我昨晚吩咐你熬的炖桃花胶盛好,这就去大首领家。”   “已经炖好了,奴婢这就去。”   阿布放下梳子,转身刚刚把门打开,迎面就冲进来一个人。来人把阿布往门上狠狠一掀,怒气冲冲道:“滚一边去!”   布娜扭头一看,原来是春颂,冷冷地瞥了一眼,继续簪花道:“阿布,出去吧!”阿布忙退出去关好了门。   “一大清早的,跑我这儿来发什么火?这儿好歹是巴家,我好歹是你的嫂子,懂点规矩知道吗?”   “你是故意的吧?”春颂两步上前,夺过布娜手里的月季花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怒道,“你跟巴芒哥说,要我招赘本族人,你是故意的是吧?你想报复我,就故意在巴芒哥耳边吹这种邪风,对吧?”   布娜收回手,扭头看着她淡淡一笑道:“这也怪我?我昨晚就随口跟你巴芒哥提了提,哪儿知道他会当真啊?说报复,太言重了吧?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我是你嫂子,该心疼你才对啊……”   “少给我扮善良!”春颂圆瞪着双眼喝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会心疼我?你心疼我就不会出这种鬼主意了!我问你,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还是你早没心了?嫁不了獒战,你连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了,就到处惹是生非!”   布娜眼含讥笑,缓缓起身道:“我要有一点半点坏心,巴芒还会把我的主意去告诉其他人吗?怎么?不想嫁本族人,想嫁外族去当主母?呵呵……就凭你,坐上去也会被人拉下去来的,何必去丢那个脸?本族人也很好啊,招赘一个,好好栽培,没准往后还是个大英雄呢!”   “你……你可真够恶毒的!你自己嫁得不好,你就来害我!你真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春颂气得不轻,指着布娜半天才都挤出这么几句话。   布娜往她跟前走近一步,低声媚笑道:“谁说我嫁得不好了?巴芒好着呢!但愿你在寨子里能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不过我放眼看去,在这寨子里肯舍身入赘你家的男人也不多,身份尊贵的都犯不着,没点家底和身份的你又看不上,这可怎么办呢?春颂妹妹,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春颂扬起手就想挥她一巴掌,却被她啪地一声扣住了手腕,眼迸凌光道:“还想打我?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辱的布娜吗?有功夫在这儿跟我发火,还不如好好去担心担心你的终身大事!没准啊,我的主意还真会被我公公和二叔他们采纳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呢?春颂小姐的主母之梦就此梦断了,唉!昔日高贵的身份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呢?”   春颂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道:“你给我记着,布娜!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你算的!哼!”说罢她扭身气冲冲地跑了。   布娜轻蔑一笑,对着铜镜理了理云鬓道:“找我算?等你嫁着个好男人再说吧!一点点小事儿就跑来找我闹,这么点出息也够呛的!阿布!阿布!桃花胶盛好没有?”   阿布盛好桃花胶后,布娜带着往大首领院子去了。一进门她就看见了贝螺,眼眸微眯,心里嘀咕道:这丫头堵在獒战哥哥的门口做什么?吃撑了吗?   这时,有使女过来招呼她,她只好先往凌姬夫人的小厅去了,眼角却一直挂着獒战门口。   “金贝螺,听不见我说的话吗?让开!”獒战站在门里叉腰道。   “我说了,我要跟你谈谈,很正经很认真地谈谈!听好了,是很认真地谈,不是随便谈谈,也不是开玩笑地谈谈!”贝螺两只手张开,撑在门框上,目光干净利索地直视獒战道。   獒战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没什么兴趣:“我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贝螺坚持道,“我现在,立马,此刻,now!就要跟你谈!不谈可以,你扔我出去就行了!”   獒战瞟了她一眼,转身往房间里走去。见獒战让步了,她忙跟着进去把门关上了。   “说吧!想谈什么?”獒战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榻上问道。   “过来!”贝螺把他拉了起来,拉到了桌边摁下,然后坐到了他对面清了清嗓子道,“那……这才叫谈判,刚才你坐成那样叫耍二大爷的派头知道吗?我们平起平坐,面对面的,这样才叫谈判,懂吗?”   “再不说事情我真的就扔你出去了……”   “好!好!我说我说!”贝螺抬手道,“我是有很正经的事情要跟你谈,绝对是正经事,不会耽误你太多功夫你放心……”   “有多正经?我们之间第一正经的事就是睡觉,还有比这更正经的吗?难道你一早就有这个兴趣?”   贝螺立刻窘了,猛捶了桌面三下,一副狂躁小母鸡的模样道:“我说的是正经!正经的事儿!劳烦你先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恶心念头丢一边去行吗?除了睡觉,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正经事好不好?真受不了你了,一看见女人都这样吗?好了!我们现在正式进入谈判程序,今天要谈判的内容是——东阳族那二十多个族人怎么处置!”   “管我屁事?那都是你的人了。”獒战无所谓地说道。   “严格来说,是你强塞给我的人!”   獒战丢了她一个白眼道:“我昨晚叫你出来当三脚猫跳跳虫了吗?昨晚是你自己跑出来当他们什么绿尸的,我又没拿刀子逼着你,还怪上我了?”   “是律师!”贝螺纠正道。   “管你什么尸,反正人你已经收下了,你自己该怎么管就怎么管,不用来问我。”   “呵!”贝螺拍了一下桌面,指着獒战道,“你少跟我装了啊,獒狗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我昨晚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后来回到房里左想右想东想西想,终于是想明白了!”   “这么说来,你昨晚一整夜都在想我了?”   “对,我昨晚一整晚都在想你,只不过满脑子想的都是你那张卑鄙阴险的脸!说实话吧,獒狗狗,其实是你想收那些东阳族人对不对?因为种种原因,你又不好自己出面,就让我先收下,等我嫁给你之后,那些东阳族人也就成了你的了,对不对?”   獒战倒了碗茶喝了一口笑道:“总算是想明白了,不容易啊!不过你想明白了又怎么样?你还打算反悔不要了?不要也行,大不了我全部撵出獒青谷就行了,反正那些人我也是可收可不收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哼!”贝螺抹开袖子,摆出一副谈判高手的架势道,“我呢,不会反悔,我金贝螺答应过的事情会说到做到,比起某些狗狗来说,我做人的标杆还是要高一尺的。”   “那你找我到底想谈什么?”   “我知道你想把所有东阳族人都收归己用,但因为微凌夫人还在,你不好亲自出面,免得别人说你欺负妇孺,坏了你王子殿下的美名对不对?那好,既然我开了这个口子,那我就帮你帮到底,我替你收余下的东阳族人,你只用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了。”贝螺竖起一根指头神秘笑道。   “别告诉我你想让我放你离开,你应该知道,门儿都没有!”   “放心,那样幼稚的想法我提都不会再提了,我的条件很简单,我想去今年七月份在夷陵国西南边界与安瓦族交界处举办的乌鲁场边市,怎么样?这条件一点也不为难你吧,王子殿下?”   獒战眉心微皱:“你去边市干什么?以为离夷陵国近点就可以逃回去了?”   “都说了我不会逃了嘛!我逃回去管用吗?照样还不是得被抓回来交到你手里?多此一举嘛!我去边市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而已。”   “有什么好见识的?去边市上的几乎都是男人,也有女人参与其中,但我獒战的女人不需要去那种地方。”   “那就是不答应咯?”   “不答应!”獒战一口回绝了。   “哼!”贝螺霍地站起身来道,“好吧,你不答应就算了,谈判正是宣告破裂!我还不信我想不到其他法子,我去找我师傅,我师傅肯定会帮我的!”   “站住!”獒战一听师傅两字,头又开始大了。   “还想说什么啊?”贝螺回过头问道。   “你以为你去找穆当哥就行了吗?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你找他也没用!”   “那可未必哦!”贝螺冲獒战扮着坏坏的鬼脸道,“我师傅啊,那可是獒蛮族最最最最聪明绝顶最最最最玉树临风的男人!他的脑瓜子比你聪明一百倍,肯定能帮我想出去边市的法子!话又说回来了,我师傅做人是很有原则的,你的话未必对他管用,不然的话上回你让他不许收我做徒弟,他为什么没答应呢?See?”   一听这话,獒战窘了……   一看他那窘样,贝螺开心了……   这话得说回昨天,昨天早上听贝螺说拜了穆当为师,獒战就去找了穆当,呈诉了七大条八小条的理由,目的只有一个,让穆当别收贝螺做徒弟。但没想到,穆当居然拒绝了,人家的理由只有一个:贝螺有天分,是个好徒弟,只要没违背族规和常情,为什么不能收?   穆当偶尔也有不卖獒战帐的时候,但几乎都是族务上的事情。私人事情上,这还是第一回。这下獒霸王郁闷了,又不能揍穆当一顿打他个半残,让他没法教金贝螺,更不能强制下令,那样传出去了多丢他獒霸王的脸啊!唉,所以他当时也只能作罢,打算再找机会拆了这对看不顺眼的师徒俩!   “服气了吧?”贝螺继续得意地炫耀道,“对我师傅的英明神武聪明睿智是不是也拜服不已哑口无言了呢?你想说服我师傅不收我,那才是门儿都没有呢!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找我师傅去!”   “站住!”獒战又喊了一声。   贝螺没回头继续往门外走去。   “再不回来别想我答应你!”   贝螺停下脚步,抖了抖弯弯的眉毛,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丝歼诈的笑容。收敛起这笑容后,她转过身去,反背着手洋洋得意地走回獒战跟前问道:“怎么了?打算改变主意了?”   獒战手一勾,就把贝螺勾进怀里,摁在腿上坐着了。贝螺惊了一下,双肘警惕地抵着他的心口道:“干什么?我告诉你哦,不答应就不答应,我绝对不会出卖我自己让你答应的!我跟我师傅一样,做人都是很有原则的……”   “我想抱抱你就抱抱了,我抱我自己的女人还要讲什么原则吗?”   “去……又来了!”贝螺翻个大大的白眼,每回都这样!谁是你女人了?还没成婚好不好!   “想去边市不是不可以,只是下回别再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什么谈判,想去,乖乖地告诉我,我心情好的话会放你去的。谈判是敌我之间的事,你我是敌我吗?夫妻之间有事儿就应该这样谈,明白吗?”獒战紧了紧圈在贝螺腰肢上的胳膊,低头看着她“训”道。   “去……”贝螺又在心里嘀咕道:明明就是想找台阶下,还说什么谈判是敌我之间的事,夫妻之间要坐大腿上才能谈,矫情不矫情啊,獒霸王?我看最矫情的那个人是你吧?想答应就答应,绕那么多弯弯干什么啊?   獒战腾出一只手来拨正了贝螺的脸蛋,挑起下巴问道:“没听明白吗?”   贝螺微微仰着头,报以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道:“听明白了!所以,您老人家是答应了的意思吗?”   “今年的边市本王子也会去,如果到时候我心情好的话,可能会带上你。”   “你也会去?你去干什么?你是打算带着一帮子人拿刀去砸人家场子,再顺带抢几车皮回来吗?”贝螺开始有点担心边市的繁荣稳定了。   “金冬瓜你这话什么意思?”獒战眼眸微眯地盯着她道,“听起来好像你男人除了会拿刀砍人之外,干不了别的事儿是吧?我要抢何必去边市,我直接杀到他们老窝里去抢那不更过瘾?”   “呵呵呵呵……”贝螺干笑了几声,望着他道,“我想也是啊……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去做买卖的?容我多嘴问一句,您算得清楚帐吗?壹加壹等于几,您知道吗?”   獒战的眼眸眯得更细了:“不会算账?那好,我就跟你把之前的帐好好算一算,在寨外那段日子,我跟你同*共枕了十六天,我有五次想睡你没睡成,亲了你拢共三十二次,但我觉得三十三才是个吉利数字!”   “等……”   等字还没说完,獒战就捧着贝螺的脸蛋粗鲁地啃了上去。一阵胡啃海吻之后,獒战放开了她,略微喘息道:“这是第三十三次,还想再来第三十四次吗?说我不会算账,你以为你只有你那破师傅脑瓜子好使?想去边市是不是?边市也有女奴卖,当心我把你卖了换只真的冬瓜回来!”   “谁会拿冬瓜去边市上卖啊?一点行情都不懂!”贝螺红着脸挣开了獒战的胳膊,起身后退了几步道,“那说好了,就算你答应了,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啊!”   “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去找你师傅?”   “你不答应我只能去找我师傅咯……”   “那我当你师傅怎么样?”   “呃?”贝螺眼珠子瞪圆了一圈,指着獒战惊讶道,“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煽情女王若水(加更)   问完这话后,贝螺又使劲甩了甩头道:“不要!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师傅呢!我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啊?”   獒战起身逼近她,一直把她逼到了高柜子边,双手撑在柜子边沿,低头看着她说道:“穆当能教你的我都能教你,拉弓射箭以及你说的那些各种道我都能教,没一样我不会的。”   “那你能教我占卜八卦还有医理药草吗?”   獒战脑子一蒙:“你学这些干什么?”   “我兴趣广泛呗!这些穆当哥都可以教我,你行吗?”贝螺不服气地仰头问道。   獒战脸色忽然有些发紧了,撑在柜面上的手掌曲成了拳头。看他脸色都变了,贝螺忙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脸蛋垂眉道:“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沉默了几秒钟后,獒战用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柜面,扭头开门走了。等他走远后,贝螺才缓缓地把手拿了下来,往敞开的门外瞟了一眼,大喘气道:“生气了?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谁让他自己忽然说要做我师傅的?没那么小器吧?他是不能教我那些啊!不管他了,先去园圃!小器鬼!”   等獒战出了院子,贝螺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关上门去园圃了。看着她出了院门后,站在栏杆边的若水这才收回目光往凌姬夫人小厅里去了。凌姬夫人正好梳洗了从房间里出来,若水一见她便笑盈盈地夸道:“姐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楚姬这梳妆的手艺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一天一个样儿,实在叫人眼花缭乱了!”   凌姬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都跟她说不必来我房里伺候了,可她今早还是来了,弄得我都过意不去了。”   若水夫人扶着她往前走道:“您要真过意不去,多心疼心疼她不就好了吗?”   “那倒是。”   走进小厅时,早已等候在里面的布娜忙起了身。凌姬夫人抬手道:“不必那么客气了,坐吧!这时辰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布娜坐下满脸堆笑道:“巴家有个亲戚前两天送了些桃花胶来,听说女人吃了好,又养颜又滋润,所以我特地炖了些来孝敬夫人。”   “桃花胶吗?”若水插话道,“若是桃花胶的话,夫人是万万吃不得的。”   “哦,为什么啊?”布娜忙问道。   “但凡有身子的人都不能沾那玩意儿,就连平常的桃果都不能沾,一不小心可能会滑胎的。”   “真的啊?哎哟,对不住了,夫人!”布娜忙起身道歉道,“瞧我太粗心大意了!以为桃花胶是什么好东西,就着急地炖来孝敬夫人您了,竟不知道那东西会令人滑胎的!夫人,我真是不知道,我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我没怪你,”凌姬夫人示意她坐下道,“你没怀过孩子,又不动治病,不知道也不奇怪。桃花胶的确有润燥之功效,可孕妇是用不得的。这样吧,你转送给若水也是一样的,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若水含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阿布,”布娜转头吩咐道,“快把桃花胶拿去热热,送到若水夫人这儿来。”   “是!”阿布捧着食盒下楼去了。   三人闲聊了几句后,素珠送来了早饭,早饭刚端上手,七莲就来为凌姬夫人把脉了。原来自打凌姬怀上后,獒拔便让七莲亲自为凌姬把脉安胎,并不假手于寨子里的药婆。   见七莲来了,若水找了个借口先走了。等阿布热了桃花胶来时,布娜称要给若水亲自送去,也起身走了。随后,布娜将桃花胶送到了若水房里,然后屏退了左右,单独留下说话了。   若水捧起桃花胶细细地品了一口,浅笑道:“滑滑腻腻,真是好东西!可惜了,凌姬姐姐没这口福了。”   “其实你我单独见面可以大大方方的,只当拉着闲聊家常了,为什么非得绕这么大个圈子呢?”布娜不解地问道。   “我们俩越陌生,有些事儿就越容易办,知道吗?”若水放下碗,抹了抹嘴巴道,“听过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吗?”   “没听过。”   “这话的意思是说,连在一起的东西,就像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牵动了一个,就必定会牵动到其他的。你和我就是那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可就算如此,我们也得小心地隐藏起连接我们俩的那条绳子,绳子不露出来,谁也猜不到我们俩是一伙的。所以,我们单独见面不能太频繁也不能太刻意,要做到顺其自然,就像今天这样,你是来给凌姬姐姐送桃花胶的,因为她不能吃所以才送到我这儿的,你并非是特意来看我孝敬我的,明白吗?”   “明白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这回你姑姑的事实在是有点可惜了,”若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没想到那三个族人那么不中用,居然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对付不了,到最后还留下了活口。让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居然让金贝螺捡了个大便宜,让她得了一把东阳族人的心!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布娜紧了紧牙龈,面露憎恶道:“我也气呢!您说谁占便宜不行,偏偏是那个金贝螺!这下可叫她得意了,一下子收去了那么多东阳族人,我倒成了给她牵线搭桥的了!想着真叫人不痛快!”   若水重新端起那碗桃花胶,用勺子搅了搅阴笑道:“你也别太气了,她收了未必是件好事。她手底下的人越多,我们越好找碴,只是要等待时机罢了。对了,东阳族内还有你可以使唤的人吗?”   布娜点头道:“还有几个从前跟过我爹的,这回我正是通过他们把话传给了那三个笨蛋的。夫人是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没有,但往后说不定能用得上。这回的事情虽然便宜了金贝螺,但好歹也叫你出了口气,收拾了一回你姑姑。”   “这也多得夫人您成全!没有您的提点,我还想不到这么一个好主意呢!”   若水喝着桃花胶笑道:“我早说了,跟着我你绝对不亏的。”   “对了夫人,我正好有个事儿要禀报您,是关于春颂的。”   “说来听听。”   布娜把昨晚偷听到的巴山等人的谈话以及后来她给巴芒出的主意全都告诉了若水。若水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了她一眼点头赞道:“越发上道儿了啊!我不出声儿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有长进!”   “夫人也觉得我那主意不错?”   “好得很呢!看来我需要安排一个人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巴家真的采信了你的话,那么这个人就能比别人更有希望成为春颂的夫君。”   “夫人是想安排一个人去争春颂入赘夫君这个位置?”   若水点了点头道:“这样一来,要掌控巴家就更容易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首领。你该知道巴家一直心怀鬼胎,意图夺权,大首领也为此常常忧心。若是我们能有个可靠的人安插在巴家,那么一旦他们有什么动静大首领就可以了如指掌,应对有策了。”   “夫人待大首领可真是一片忠心啊!”布娜赞道。   “那是自然了。你说我算什么?没了大首领,我什么都不算,所以我必须一心一意地保护好大首领,保护好这个家。”   “那为什么您要对付金贝螺呢?”布娜好奇地问道。   若水扭过脸来,看着她问道:“你喜欢金贝螺吗?”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是因为獒战的缘故?”   “也不全是,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若水起身踱步道:“对我而言,没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是对大首领,对这个家有危害的人我都统统不会放过!从金贝螺嫁来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这个丫头有异心。”   “异心?夫人是指金贝螺另有目的?”   “难道不可能吗?”若水往布娜跟前走去,目光阴沉道,“若是一个不小心,她下手把獒战给杀了……”   “她敢!”布娜浑身惊了一下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她如今越发地讨獒战喜欢了,等獒战对她放下了一切戒心后,也许是一杯毒药,也许是一把匕首都可以要了獒战的命!到时候,你想想整个獒蛮族会怎么样?会大乱!而夷陵国就会趁机举兵南攻!你说,”若水缓缓弯下腰,眼中带着憎恶道,“她是不是该防着?是不是该对付?”   布娜连连点头道:“对!是该防!是该对付!而且应该一脚踹出獒青谷去!夫人,既然您已经想到这一层了,为什么不告诉大首领呢?”   若水支起腰身来,清冷一笑道:“男人嘛,都很自以为是的。我告诉大首领也没用,他和獒战都不会把那个金贝螺当成是个潜在的危险。所以我才要亲自来防着她,对付她,我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大首领能明白她的确是个祸害!”   “夫人说得对,金贝螺是个祸害!这个祸害必须得除掉!夫人放心,只要我有口气在,我一定会帮夫人把金贝螺除了!”   “好!”若水转身含笑道,“如果真的除掉了金贝螺,让獒战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没准你还有机会让獒战惷心复燃!”   “这个……”布娜愁苦一笑道,“我倒真没想过……獒战哥哥那么厌恶我了……他应该不会再想多看我一眼……”   “那都过去了!只要你让他知道,你一直都还爱着他,默默地帮着他,连死都不怕,他就不会再厌恶你的,说不定甚至会爱上你!你要相信我,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放弃,那之前你待他的深情就全白费了,明白吗?”若水坐下握着布娜的手煽情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次延迟婚期   布娜眼中闪过些许期翼:“会吗?獒战哥哥还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吗?”   “会的!”若水一脸诚恳地点着头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有诚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而且我也希望獒战能跟你好,那样的话往后做主母的那个人就是你了。你做了主母,会不照拂我吗?怎么说都比那金贝螺做主母要强啊!你说是不是?”   布娜眼中的那一丝期翼瞬间被煽出了火苗,腾腾地燃烧了起来。她仿佛被点燃了激情,使出比若水更大一倍的力气紧紧地握住若水的手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做了主母,怎么可能忘记你的恩德呢?只会加倍报答的!”   若水笑中藏歼道:“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做了主母,我后半辈子的日子也要好过多了啊!不过金贝螺不容易对付,我们且行且看,找准时机揭了她的真面目,千万不要太急,知道吗?”   “知道。”   布娜虽然这样应着,但若水看得出来她内心的激情和仇恨已经全部被自己挑起来了。处于这样状态的她哪里还会头脑清醒?此刻给她一把刀,说不准她都敢去杀了金贝螺!若水有些得意,暗暗在心里骂一句:“真是蠢得可怜!”   两人正说着时,窗外传来了一阵杂声。若水唤了一声白果,白果进来禀道:“是东阳族的那些人在搬家,打我们门口路过呢!”   “他们搬哪儿去?”若水问道。   “听说是搬寨子外头去。”   “外头?”若水与布娜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道,“这是要撵出寨子的意思吗?我倒是听大首领说过,要给跟随了贝螺的那些东阳族人划一块儿地安顿,谁这么大胆给撵出去了?”   “奴婢听说是獒战的意思。獒战把寨子外面,贝螺公主园圃旁边那一片林地划给了他们,打发他们到那儿去安家了。”   “獒战的意思?”若水有些吃惊,不过吃惊之余她又笑了起来,点着头道:“看来两人是真的在拌嘴呢!”   “这话怎么说,夫人?”布娜忙问道。   “我刚刚看见獒战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脸色很不好,像跟谁生气似的。后来又看见贝螺从房里走了出来,我估计是跟贝螺拌嘴了。”   “哦!我明白了!”布娜合掌笑道,“因为金贝螺惹了獒战哥……惹了獒战,所以獒战就小惩大诫,给她点厉害瞧瞧!真是活……”   “这也与我们无关呐!”若水斜眼冲布娜使了个眼色道,“小两口的哪儿有不吵架的?行了,有劳布娜夫人亲自送炖桃胶来,这桃胶果真是很好的,滋润着呢!”   布娜知趣地起身道:“夫人喜欢就好!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夫人了,先走了。”   “白果送送布娜夫人。”   “不必了,您忙吧!”   布娜随后带着阿布走了,白果关上房门后,轻声问道:“夫人,您说獒战为什么要把贝螺公主的人打发到寨子外头去?他真是跟贝螺公主吵架了吗?”   若水轻蔑一笑道:“我早看出来了,那两人的脾气不对味儿,吵架是难免的。这没成婚都已经吵成这样了,成了婚还不得吵翻天?随他们去吧!还有,最近布娜夫人要是来找我,你就替我推了她,收了什么东西都记下好还礼,你可不许私下收她的东西知道吗?”   “奴婢怎么会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不过,奴婢看您刚才跟她聊得还挺不错的,怎么?您不喜欢她?”   “面子上敷衍她几句而已,说来说去不就是抱怨巴芒待她不好吗?巴芒待她不好我又能怎么样?我还能管到巴家去不成?反正我是不大喜欢她,跟她也不熟,少来往得好。”   白果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楚姬夫人在哪儿?”若水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道。   “还能在哪儿?肯定是在凌姬夫人跟前献殷勤了!”   若水冷笑了笑,倚着凭几道:“别这么说,人家那也是孝敬婆婆!行了,你出去吧!我想养养神。”   “是!”   白果退出去后,若水在榻上斜躺下了。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盯着那忽起忽落的帐帘心想:獒战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为什么要把金贝螺的人都打发到寨子外头去?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今天贝螺骂了獒战多少声王八蛋她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从上午得知了那些族人被打发到了寨子外头起,她就抱怨了獒战好久。不就是上午跟那只狗顶了两句吗?至于吗?至于吗?居然把跟随她的东阳族人全都打发到了园圃旁边的林地上来了,这等于变相地撵出寨子啊!獒狗狗,你果然是个小器鬼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人都已经搬出来了,总得计划长远之计吧?二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总得有片瓦遮头,有个锅煮饭吧?没办法,贝螺只好先放下手里的事情,临时充当起生产大队大队长,组织领导相关人员开始垦荒工作。   去你娘奶奶的獒战!   贝螺靠在一棵榆树上大汗淋漓地喘气时,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瞧瞧眼前这一片忙碌的景象,上至七十岁的老奶奶,下至刚刚会走路的小屁孩都热火朝天地忙着,这都是谁害的啊?   为了今晚天黑之前能有片瓦遮头,这些男女老少全都动员了起来。想要一下子把所需的房屋都搭建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贝螺就先组织大家搭个基础木架子出来,到了晚上至少可以先弄个帐篷歇一晚。男人们就住帐篷里,女人和小孩就挤她那间小木屋和小酒坊里,暂时只能这么安排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今晚会不会下雨。獒青谷这鬼天气跟某狗的脾气像极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唉!   贝螺抹了把汗,支起腰身准备继续投入建设大军中去了。这时,一位中年妇人捧着一碗茶水小跑着过来了,双手递给贝螺道:“公主,您别忙了!先喝口茶水吧!这些活儿我们来干就行了,哪儿能让您动手呢?”   贝螺接过茶水一口喝完了,然后把碗还给了那个妇人道:“我也没干重活儿,就是帮着除除草,砍点荆棘什么的,这活儿我干习惯了,没什么的!你是负责做午饭的的吧?告诉阿越姐姐,晌午做丰盛点,大家都饿着呢!”   中年妇人连声道:“都是好东西呢!光炖菜都有三样儿,够吃了够吃了!公主您还是歇一歇吧!万一把您累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累不坏的……”   贝螺话还没说完,抬头就看见了楚慈,只见楚慈领着她的两个使女正往这边走来。贝螺把砍刀往肩上一扛,迎上去问道:“楚慈小姐怎么来了?”   楚慈莞尔一笑道:“听说姐姐这儿正忙着,我就想来瞧瞧,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刚才去了小酒坊里逛了一圈,看见阿越正在蒸台上做菜,拿了个铲子比她还长,翻锅得站在台面上去,一不小心还得滚到锅里去,真是太危险了!不如这样吧,姐姐,我回去帮你备几样下饭菜,你这边也不必那么费劲儿。”   “你费心了,心意我领了,下饭菜就不必备了,这地方太杂乱了,我也没功夫招呼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贝螺客气道。   楚慈扫了四周一眼,面带忧色道:“这片林地杂草荆棘这么多,树木也不少,要打整出来可不容易啊!我看那边才新搭了个木架子,要弄出个房子还得费好几天的功夫呢!今晚他们怎么过?姐姐,我看你还是去跟獒战表哥说说吧!在寨子里腾出个地方暂时给他们安住,等这儿的房屋都修好了再搬过来。”   “我的话在他面前是不管用的,说了也等于没说。今晚的住宿我已经打算好了,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还是先回去吧,这儿蚊虫多,仔细盯你一身的苞。念衾,”贝螺转头叫了念衾一声道,“替我送送楚姬夫人!”   “姐姐就不必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呢?”楚慈忙笑道,“你们忙着,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慢走,不送。”   楚慈走远后,念衾小跑着过来问贝螺道:“楚姬夫人来这儿干什么的?特意来瞧瞧我们的?”   贝螺瞥了她背影一眼,弯腰继续砍荆棘道:“来赚资本的。”   “什么资本?”   “贤惠的资本。”   “呃?什么贤惠的资本?”   “说了你也不懂,赶快干活儿吧!今天好歹得把这一块儿整理出来,明天的活儿更多呢!”   “公主,您其实不必跟着一块儿干活儿的。”   “不干我心头不爽,都是我害他们这样的。”   “是您救了他们,哪里害他们了?”   “唉!总之是一言难尽,干活儿吧!”   贝螺在当了一天的生产大队大队长后,已经是全身疲惫不堪了。收工回去时,天上的月亮早升起来了。她一边往寨子里走去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祈祷道:“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下雨我会恨你的!”   阿越打着火把跟在后面问道:“公主,您念什么呢?”   “没什么,”贝螺拖着像灌了铅似的双腿缓缓走进寨子门口道,“我这会儿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个大觉,补充好体力,明天继续!”   “您明天还去?您吃得消吗?奴婢觉得您明天还是别去了,在家歇着吧!那里的活儿一天两天是干不完的,您天天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我现在是他们的头儿,我要不带好头,他们怎么能团结一致认真干活儿呢?”   “话虽如此,可是……”阿越抬头就看见了绿艾,忙停下脚步道,“是绿艾夫人?她这会儿往寨子外头去干什么呢?”   话刚说完,绿艾也看见了她们,小跑着过来一脸着急地问贝螺:“贝螺,你老实说,是不是跟獒战吵架了?”   贝螺懒懒地靠在阿越身上道:“谁有功夫跟他吵架啊?怎么了?”   “怎么了?出大事儿了!大首领这会儿气得都快吹胡子了!你知道吗?刚刚獒战回来跟大首领说,又要延迟跟你的大婚之期,大首领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   贝螺一惊,音量不由地提高道:“你说獒战又要推辞大婚之期?”   “是啊!所以大首领才叫我赶来问问你,是不是你跟獒战吵架了闹别扭了!刚才大首领凌姬姐姐一顿好说歹说,后来大首领都快翻脸了,可他还是坚持要推辞婚期。你说,你们俩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闹成这样呢?到底是怎么了?”绿艾着急道。   贝螺脸色发青,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阿越在旁边着急上火道:“怎么能这样啊?一推再推,谁家娶媳妇也没这规矩啊!这么推下去,那得推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獒战这是怎么了?拿我们家公主开涮吗?”   “算了,阿越姐姐!”贝螺口气冷淡道,“推迟就推迟!这样更好,我原本就没想嫁给他,他自己提出来就更好了!十年八年地尽管推,我不怕耽误什么青春年华,随便他!”   “哎,贝螺你就别说气话了啊!”绿艾忙劝她道,“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给我听听,我帮你们想个法子说和说和不就好了吗?你们这么一闹,大首领脸面上可挂不住了。那日子都定好了,客也请好了,新娘新郎又不肯成婚了,那算什么啊?到时候大首领怎么跟其他族来恭贺的首领贵客们交代啊?”   “我管不着,也轮不着我来管!随便他!”贝螺说罢就气冲冲地朝前走去了。阿越和绿艾忙跟上去,一路好劝,一直劝到了院门口。   门口早有楚慈等候着了,一见着贝螺,就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迎上来说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爹都急死了,就等着你回来问个清楚呢!你和獒战表哥是怎么了?表哥要延迟婚期你知道不知道?”   贝螺瞟了一眼凌姬夫人的小厅,见灯还亮着,径直上楼去了。进了厅里,凌姬和大首领都还愁眉苦脸地坐着。她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大首领,您干脆把我打包送回夷陵国得了!凭你们獒蛮族现在的能耐,问金赞换个公主也是行的!”   “哎哟,贝螺啊!”凌姬忙起身拉着她说道,“你可就别说气话了啊!什么换公主,公主是那么好换的吗?就算能换,我也不舍得把你换回去啊!好姑娘,你先别生气,告诉凌娘到底怎么了?战儿那脸说翻就翻了,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不知道他哪根筋儿不对,更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羊癫疯!既然他这么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这婚还是不要成的好!为了夷陵国和獒蛮族之间不起纷争,我看大首领还是问金赞换一位公主来好了,兴许就能入他的法眼了!”贝螺气鼓鼓地冒了一堆话出来。   獒拔指着她那小脸,皱眉郁闷道:“这还不是跟战儿吵架了是什么?战儿刚才也是你这般口气,你们俩可真会折腾人啊,贝螺!战儿脾气拧,你也跟他拧到一块儿去了?你说这日子都定好了,各族首领都请好了,你们俩这下又不成婚了,叫我老脸往哪儿放?贝螺啊,我可是真看好你这媳妇的,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跟战儿到底赌什么气啊?”   贝螺一屁股坐下道:“我是真不知道他哪里又不对劲儿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清楚!上午我跟他就说了我拜穆当哥为师这件事,别的也没说什么了!”   “你拜穆当为师?”   “难道不行吗?穆当哥那么有才学,我就想跟穆当哥学学八卦占卜什么的,长长见识,他好像就不乐意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堂堂正正地拜穆当哥为师,想学点东西也招他了,真难伺候!”   獒拔皱眉道:“就这点事儿?”   “真的就这点事儿!我最近没跟他顶嘴了,不对,是很久都没跟他顶嘴了,我已经很克制了!”   獒拔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道:“那战儿到底怎么了?你拜穆当为师想学东西这是好事啊!他不乐意什么?”   凌姬夫人道:“会不会还有别的事儿?”   贝螺无奈地耸耸肩道:“真的没有了!要有我都告诉你们了,我没有瞒你们的意思。”   “那要不你亲自去问问战儿吧?或许你去,他会开口呢?战儿这孩子有时候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他肯定心里是有事儿,不然怎么会这样?贝螺,你去问问,问个清楚也叫我和他爹放心啊!不然的话,你说这婚事怎么弄呢?得成多大的笑话啊?你是好孩子,看我和他爹的面子不跟他计较,去问问好不好?”   说实话,贝螺是一点都不想去的。可看见凌姬夫人怀着孩子还忧心不已,她也不忍心拒绝,而且她也挺好奇的,那狗霸王又发什么狗疯了?   推门进獒战房间时,屋里水雾腾腾,那王八蛋在沐浴。贝螺把门一关,径直走过去抓一只木雕就扔他沐浴桶里!哗啦一声,一股大水花溅起,溅了他一脸的水珠。他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贝螺,眼神和脸色一样冷:“找死啊?”   贝螺蔑了他一眼,单手叉腰道:“你亲爹和你凌娘让我来问问你,你哪里又不舒坦了?到底想怎么样?”   獒战转过头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延迟婚期,就这样而已。”   “那你干脆取消好了!”贝螺气愤道。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獒战微微侧脸,眼神凛冽地盯着贝螺道,“反正你也不是很想嫁给我,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对!我是不想嫁给你,所以请你不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了行不行?你的行为很像个小孩子你知道吗?既然你要延迟婚礼,你是不是应该去把延迟婚礼会遗留下来的烂摊子也收拾了?那样才像个男人知道吗?”   “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我自己会收拾!出去!”   贝螺气得脸都红,丢下不可理喻四个字,扭头气冲冲地出去了。回到自己房间里,她跳上*,抱起枕头就一阵啪啪啪地摔了个够,摔累了把枕头一扔,坐在*上生起气了!   阿越在旁边都吓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贝螺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稍过了一会儿,阿越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公主,您好些了吗?”   “别跟我说话,阿越姐姐!”贝螺低着头,捏着指关节声音阴沉道,“我现在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别啊公主……”   “你说那王八蛋是不是特别欠揍啊?”贝螺拍着*板声讨道,“我都闹不清楚他的基因里面是不是全属狗的,就没属人的基因了!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肯定没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   “奴婢觉得,要不然您还是被拜穆当尊上为师了……”   “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跟穆当哥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凭什么不能拜他为师了?就因为那王八蛋生气吗?他生气我就不能拜师了,凭什么?那以后他生气了我还不能吃饭睡觉了?”   “獒战可能真的是吃醋了……”   “吃醋?阿越姐姐你知道吃醋的前提是什么吗?吃醋的前提是喜欢,你觉得獒战喜欢我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是误会也不是不和(加更)   阿越连连点头道:“有那么一点点……”   “错!那不是喜欢,是你们把他对我的一点点不同当做是喜欢了!喜欢是什么?喜欢里面有一个东西很重要,尊重,他有尊重过我吗?我去拜个师,他就能把婚期给延迟了,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跟男人说话了?有本事他把这世上的男人都杀光好了!他不是那么能砍人吗?去杀光好了!”贝螺越说越气,索性敞开嗓门朝隔壁嚷了起来。   “公主!公主!您别嚷那么大声好不好?”阿越着急摆手道。   “我就嚷!我就嚷!”贝螺站起来在*板上狠狠地跳了几下发泄道,“我要在这上面画只丑不拉几的狗,取名叫獒战,每天睡觉之前都踩他个一百遍,不,一千遍!我踩死他!我踩死他!”   阿越双手合十,央求道:“公主您别闹了好不好?下来吧!小心摔着啊!”   贝螺抹开袖子道:“拿笔来!”   “公主……”   “叫你笔来!”   “来来来,”绿艾推门进来道,“我给你拿!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画到你出够气为止!阿越你出去吧!让素珠给你家公主做两道点心,待会儿闹饿了也能垫个肚子。”   阿越点点头出去了。绿艾把笔和墨递给贝螺道:“我劝你啊,还是别在*板上画,要画就画墙上去,*板今晚还要睡的,画了就没法睡了是不是?”   “那倒是!”贝螺接过笔墨,跳下*,走到和獒战一墙之隔的那堵墙面前,大笔一挥,一只万恶的獒狗狗就出现在眼前了。绿艾在背后怂恿道:“再给他画两只耳朵,三个嘴巴,再画丑点!谁叫他那么可恶,把你气成这样的?画成猪的样子都算便宜他了!”   “说得也是……”贝螺提笔正要添时,忽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知道怎么画了?”绿艾在她身后问道。   片刻后,她忽然连笔带墨地摔在了地上,把绿艾都吓了好大一跳。她气呼呼地转身朝*边走去道:“不画了!画他干什么?生他的气干什么?让人觉得他多了不得似的!本公主气量不凡,心胸开阔,才懒得跟他置气呢!绿艾夫人你也回去吧,我没事儿了!”   绿艾看着她那一脸青色,不禁担心道:“真没事儿?要是心里有气得发出来,千万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吗?要不然,我陪你出去走走?或者再摔两样东西?”   贝螺摇摇头,盘腿坐上*道:“我真的没事儿了,绿艾夫人你回去吧!为了那么一只阴晴不定的狗生气,我想我还犯不着!我没事儿,你回房歇息去吧!”   “那你心里不舒服就来找我说话知道吗?”绿艾不放心道。   “嗯,我知道了。”   绿艾瞟了贝螺一眼,有些无奈地出去了。关上房门后,她站在门口斟酌了一下下,决定还是去獒战那边劝一劝。虽说獒战未必肯听自己的话,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觉得能帮多少是多少。   这么想着,绿艾走到了獒战房门前,刚要抬手敲门时,里面就传来了楚慈的声音:“表哥你还生气吗?”   獒战没回话,只剩下一片安静的空气。   “你和姐姐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绿艾小娘和凌娘她们以为你是耍性子闹脾气,可我瞧着不像是。你性子虽古怪,但不会胡乱发脾气的,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惹着你了,而你又不愿意多说,这才叫她们误会了。表哥,别人误会是小事,若是姐姐也误会你,那可就不好了。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对,这样才能知道彼此的心意……”   “让你这么多嘴了吗?”獒战冷冷打断了楚慈的话。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姐姐是你喜欢的人,跟自己喜欢的人斗气伤的最重的那个往往会是自己。若你们之间仅仅是误会,何不说开了呢?在这个家最要紧的就是你,而姐姐又是你最要紧的人,你们两个最要紧的人这么一闹,让全家人都跟着忧心,特别是凌娘,刚才吓得脸都白了。你再不看别人脸面,至少也得替凌娘想想吧?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我跟金贝螺,没有误会。”獒战声音慵懒且淡漠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误会?如果没有误会,那就是真的有不和了?可仇家都可以变亲家,更何况只是你们俩之间的一点点不和……”   哗啦一声水响打断了楚慈的话,好像是獒战从沐浴桶里起来了:“我跟她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和的?我跟女人之间只有睡或者不能睡的问题而已。”   沉默了片刻之后,楚慈那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对表哥而言,我是个能睡还是不能睡的人呢?”。   “你很想我睡你吗?”   “谁不想得到夫君疼爱?说不想那都是哄人的。楚慈也一样,希望表哥能消除对楚慈的猜疑和误解,待楚慈真如自己女人一般。表哥眼下还难以相信我,不过我可以等,等表哥你真正接纳我的时候。”   随后,屋内又没了声音,跟着是好一阵子的安静。绿艾着急了,像只小猫似的轻轻地扒拉着门缝,恨不得变成一缕烟溜进去!   好哇!好哇!你们俩可真够有意思是啊!贝螺还在那边生气呢,你们就在这边*快活,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啊!有其父必有其子,獒拔是那样,难道能指望他儿子会不一样吗?那个楚慈也真会挑时间下魅药啊!平日里看着恭敬顺从,善良单纯,好像压根儿就不懂男女之事似的,可一转背就使出手段勾獒战的魂儿了,丫丫的,我绿艾还真看错你了啊!   绿艾在心里一边气愤地嘀咕着一边又是扒门缝又是贴耳细听。正努力着,有使女忽然从院子里经过了。她不好再偷听了,忙弯着腰,一溜烟地顺着墙根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关好门,她像做贼似的从窗户那儿瞟了一眼,然后摁住心口大喘气道:“好险!好险!差点就别发现了!还好我溜得快,不然被那使女看见了还以为我有怪癖喜欢偷听人同房呢!不过……獒战既然说跟贝螺之间没有误会也没有不和,那到底他们俩是怎么了?有蹊跷!”   第二天天不亮,贝螺就起*走了。随后,绿艾也出了院门。昨晚为了琢磨贝螺和獒战这事儿,绿艾也没睡好。她觉得贝螺之前冒着性命危险救了自己,这时候正是自己报答贝螺的时候,所以一定要弄清楚那俩家伙到底怎么了!   绿艾出了院门就往丘陵家去了,她认为丘陵应该是最了解獒战的人了。獒战平日里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时候上茅房丘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问丘陵应该能问出点所以然来。   到了丘陵家时,天刚刚蒙蒙亮。出来开门的安竹娘甚是奇怪,一边让绿艾进来一边问道:“夫人这么早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要不要我去叫醒安竹?”   绿艾忙摆手道:“没太特别的事儿,安大娘!我是来找丘陵的,有点急事儿!”   “那行,我去帮你叫她起来。”   “对不住了,一早打扰你们了!”   “客气了,夫人,您先去厅里候着吧!”   安竹娘把绿艾引到了小厅里,然后去叫丘陵起*了。绿艾坐下自己倒了碗茶,一边喝一边打量着安竹家这小小的厅。正看着,门外进来了一个人,她以为是丘陵,转头就说道:“对不住了,一早就把你闹……莫秋?”   进来的人正是莫秋,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眼皮和脸都是浮肿的。绿艾一惊,忙放下茶碗往后退了一步问道:“莫秋你怎么在安竹家?你昨晚没回你家吗?”   莫秋脸色有些憔悴道:“我昨晚跟安竹喝了酒,在他家睡的。夫人……最近还好?”   绿艾有些尴尬,别过脸去道:“还行……”   “我都听说了……”莫秋缓步靠近她道,“我回到寨子里都听说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差点会害得你没命!那事都怪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从密道走的……”   “别再说这些事儿了!”绿艾急急地打断了莫秋的话,又后退了一步道,“都过去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你快回去睡觉,别在这儿站着了!”   “你是怪我了吗,绿艾?”莫秋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绿艾道,“我知道我出了个坏主意,我把一切都想得太顺理成章了!我以为我让你先一个人从密道出去,在海蚀口那里等我,我再假装战死从獒战眼皮子低下逃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块儿去巴陵国了,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我这鬼主意差点坏死你……”   “别说了!”绿艾推开了他,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这是安竹家!被安大娘看见了还怎么得了?莫秋,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想跟你跑了,你也好好地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为什么?”莫秋上前双手抓住了绿艾的胳膊,有些激动道,“为什么不跟我跑了?因为上回失败了,所以你对我失望了?绿艾你放心,我会再想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保准能逃出獒青谷!你说过你很厌恶獒拔那老头子,你只想跟我过一辈子的!”   “那都是以前了!莫秋,你放手吧!”绿艾用力地扯开了手,连退了几步,眼眶湿润道,“我们不能再逃了!若水已经盯上我了,而且大首领压根儿就没完全相信我!如果我们再次失踪,大首领绝对会想到是我们私逃的!别这样,我们俩好过已经算不错了,好完了就该过各自的日子去!你不要再想什么十全十美的法子,我是不会再跟你跑了的,你听明白了吗?”   莫秋双眼积起一层灰色,口气心酸道:“难道你就想一辈子伺候獒拔那老头子吗?不,这不是你所想的,就算有若水盯着又怎么样?谁都不能拦着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   “别疯了!”绿艾着急地跺起脚来,“我们斗不过獒拔的!你回去冷静地想一想吧!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的时候,另外找个姑娘好好过日子去,别再为了我这种人费心了!安大娘快回来了,你不想我们俩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就快离开这儿!”   这时,外面响起了安大娘的声音。莫秋不舍地看了绿艾一眼,狠了狠心,带着他那一眼的灰和伤扭头走了。   “莫秋啊?莫秋?这么早就回去了?傻孩子你睡醒了没有啊?走路看着点别磕着了,听见没?这孩子昨晚喝了不少,今早还醒得这么早,那酒难不成全都是水?”安大娘一边嘀咕一边走进了厅里。   绿艾已经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神色恢复如初道:“丘陵醒了吗?”   “您来得还真巧!丘陵刚刚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踢醒了!您说,您跟那孩子是不是挺有缘的?他知道您来了,特地把他娘给您踢醒咯!”安大娘笑米米地说道。   “真的啊?那太有缘了!不行,待会儿我非得认了他当干儿子不可!”   “那怎么敢当啊?您快坐,我去另外给您换壶茶来!”   又稍坐了片刻,丘陵就挺着个肚子来了。绿艾忙起身扶着她坐下道:“这孩子总踹你吗?”她笑了笑说道:“不踹我踹谁呢?他爹倒是睡在旁边,隔着一层肚皮呢,想踹也踹不着的。对了,你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说来还真是十万火急呢!不来找你是不行的!”   随后,绿艾把昨晚獒战延迟婚期的事跟丘陵说了。丘陵听完倒不是很惊讶,绿艾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大首领可是气得想把天捅破了,你倒还稳得住?”   丘陵接过安大娘递来的暖粥笑道:“他就算真的把天捅破了,獒战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照这么说,你是知道獒战为什么要延迟婚期了?”   “不知道。”   “啊?不知道?”   “虽说不知道,但肯定里面是有缘故的,而这个缘故应该是和贝螺公主有关。”   “那你赶紧去问问獒战啊!离大婚之期就十天了,不劝回来十天之后怎么办?”绿艾催促道。   “恐怕我去都未必有用。”   “为什么?”绿艾拍着桌面着急道。   丘陵喝了一口热粥道:“獒战这回这性子耍得实在太峰回路转,不顾大局体面了,要说往常他也会耍性子任性随意,只是没那一回能有这回这么严重的。看来,他跟贝螺公主之间恐怕的确不仅仅是误会或者不和,应该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他现在在气头上,任谁去劝,他那两只耳朵都是听不进去的,有什么用?”   “那总不能不劝吧?”   “再等两天,等他把这口气匀过去了,心情稍微舒缓点的时候我再去问问。你让我现在去问,信不信他立马就躲起来连我的面都不见?”   绿艾叹了口气,担心道:“唉,再等两天,再等两天会不会来不及啊?之前看他和贝螺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变这样了呢?丘陵你伺候了獒战那么久,你能不能估摸个大概缘由出来?”   “我猜,应该是贝螺公主戳到獒战哪个痛处了。他脾气虽然大,但是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到底是哪个痛处?”   “到底是哪个痛处我现在也不清楚,不着急,獒战他不是小孩子,他会为他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的。”   “唉!”绿艾揉了揉太阳穴伤神道,“你倒是稳得住,我可着急死了!我想着贝螺真是可怜,被推迟过一次也就罢了,还得来第二次,谁受得了啊?昨晚你没看见,把墨盘都砸了,那火气可不是一般地大呢!”   跟丘陵抱怨了一阵,又在她那儿吃过了早饭后,绿艾才回家去了。走进家门口时,她抬头就看见獒战扛着弓箭和一个小包袱,阴沉着脸往外走。她忙拦住獒战道:“哎哎哎,打算离家出走啊?”   “去狼谷。”獒战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拨开绿艾就走了。   “去狼谷?”绿艾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去狼谷干什么啊?现在是你去狼谷的时候吗?唉,这两人,一个去园圃一个狼谷,好了,我看这口气你们得堵上十年八年了!”   獒战真的去了狼谷,而且还是一去不回了。安竹木棉等一干手下第二天前去慰问了一下,回来的木棉跟大首领禀报说,獒战暂时不打算回来了。大首领和凌姬都很担心,贝螺却完全没有被他所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理那狗干什么呢?   经过五天的忙活儿,四间新木屋终于搭建了起来。虽然还比较简陋,但至少可以遮风避雨了。当天,贝螺就把这四间木屋做了个分配,分给了其中家人比较少的四户人家。余下的三户因为家里人比较多,小木屋不适合,所以需要等上一段日子才能有新屋子住了。   入住的这天晚上,贝螺特别举办了个乔迁会,拿自己的嫁妆跟寨子里的族人换了几只鸡和一头猪,请新族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同时她还给自己的族人起了个新名头,叫金贝族。   族人们问她为什么,她说:“金是金子的金,贝是贝壳的贝,这两样都是财富的象征,以后我们金贝族绝对要做全南疆第一殷富之族,所以就叫金贝族!”   族人们只当她喝高兴了开玩笑的,也勉强应着,可她是当真了,在回寨子的路上还很兴致盎然地跟阿越说她的宏伟蓝图。阿越扶着她,一边附和一边吃力地走回了大首领院子。弄她上×睡了之后,阿越也一身疲惫地下楼睡觉去了。   半夜,一阵雷鸣震醒了贝螺。她猛地从×上坐了起来,呆呆地望着漆黑的房间发了几秒钟的愣,然后立刻转身爬到×头,一掌掀开了窗户!   窗户外,大雨如注,下得就像老天爷死了老娘似的!她浑身一抖,心想雨下得这么大,那些新修的木屋还好吧?够不够结实挡得住风雨呢?一想到这儿,她全然没了睡意,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迅速地穿上了衣裳,披上雨披,冒雨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雨下得真的很大,还没跑出门儿,她两只眼睛就快看不见了,全被雨水被蒙住了。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害怕,她担心那几间新修的房间不够结实,会被这大雨冲下青河去!   她一边往寨子外面跑一边后悔着,修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情况,应该做最基本的疏水沟渠,为什么之前没想到?亲娘的,自己果然不是土木工程毕业的啊!   跑到寨子门口时,大门紧闭着。她不得不叫醒了旁边看守的两个族人,请他们把门打开。那两个族人看见她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寨子里出了什么大事了。一番解释后,两人忙为她打开了寨门,其中一个还不放心地跟着她去了。   大雨还在头顶上倾盆而下,奔到青河附近时,贝螺看见滚滚的涨水在往下汹涌地游翻滚着,像只失控来的怒狮子,那情形着实挺吓人的。跟在她后面的那个族人劝她道:“公主,要不您还是先回寨子门口去吧?这雨又大,还打着雷,会很危险的!”   “我得去瞧瞧!万一那些木屋撑不住了,好歹得想点办法啊!”贝螺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小园圃跑去。快跑到小园圃时,她发现小酒坊和小木屋里都亮着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赶紧加快了步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就此了结吧   推开小木屋那瞬间,一股闷热潮湿便迎面扑来。慌张地抹去脸上的雨水后,她看见十来个族人挤在小木屋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其中一个男族人躺在地上,膝盖处可见斑斑血星。   “受伤了?”贝螺立刻奔过去下跪查看道。   “公主……公主您怎么来了?”一位老妇人声音颤抖地说道。   “先别说这个,给他治伤要紧!”贝螺起身在墙角边的矮柜子里找出了一个药盒子,那是她放在那儿备用的。她拿出了鸡血膏,又拿出了一些紫苏和板蓝根。她一边给那男族人上药一边吩咐道:“这会儿没有水,只能用嚼的了。每人都嚼一些紫苏和板蓝根,能防伤风的。其他人呢?”   刚才那个老妇人分着草药道:“有几个在那边小酒坊里,有几个赶着去抢东西了。跑山水太急了,有一间屋子被冲垮了,另外三间都泡在水里呢!”   “都怪我,我居然没有想到疏水沟这回事!”贝螺有些难过道。   “怎么能怪公主您呢?谁也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啊!”   “好了,”贝螺替那人包扎上道,“这儿不安全,不能久留,万一这儿也撑不住了,那就麻烦了。”说罢她起身对跟随她而来的那个族人吩咐道:“劳烦你带着他们去神庙里暂避。”   族人问道:“那公主您呢?”   “不必管我,先把老弱妇孺送到神庙再说!”   “知道了,公主!”   贝螺重新穿上蓑衣,冒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冲了出去。她步伐艰难地走了一段路,遇着三个族人正在抢捞那些泡在雨水里的东西。其中一个族人惊了一跳,忙道:“公主您怎么来了?您快回去吧!这儿太危险了!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冲到土坎下面去的!”   “你们这样捞不是办法!”贝螺大声地喊道,“跑山水这么急,小酒坊和小木屋都未必能撑得住!听我说,先去找可以挖土或者撬土的东西,再找几个人来,我刚才看过了,这些跑山水在到处乱跑,如果能在西边那个小土坎挖出一条暂时的引水渠,把水往西边引,那这边的房屋就不至于受这么大水浪冲击了!”   “这倒是个办法!好,小的这就去叫人找耙子!”三个族人抱着东西匆匆地往小酒坊那边跑去。贝螺一个人先来到了她所说的那个小土坎边,估算着这样挖掘多久可以将大部分跑山水往西引,然后引入青河中。正想得出神时,脚下踩着的泥土忽然塌陷,她身子一歪滚下了土坎,并被汹涌的跑山水冲下了另一个土坎!   她惊得想高呼,可一张嘴就一口泥水,堵得她半个字都喊不出来!眼看再被冲下一道土坎立马就到青河边上了,她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拼命地在四周抓着一切可以保命的东西。就在此时,一双胳膊忽然勾住了她的肩头,把她一下子从泥水里提了起来。   “咳咳咳……”离了滚滚泥水的她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软软地倒在了那个及时出手相救的人的怀里。她本来想看看这人是谁,可雨点太大,自己又浑身疲惫不已,连抬头的劲儿都没有了,只好虚弱地说了一句:“谢谢……”   “木棉!把她背过去!”   她忽然一惊,触电般地抬起头,眼前赫然地出现了一张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且熟悉的脸,竟是獒战!怎么会?獒战不是在狼谷吗?怎么会在这儿?   大雨依然滂沱,雨水顺着獒战那紧皱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停地滚落而下,滴在了贝螺额头上,又滑进了她眼睛里。她鼻头忽然微微一酸,眼眶里淌出了些东西,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片刻后,獒战将她抱起,往上递给了站在上一个土坎上的安竹,安竹又把她放在了木棉背上。   木棉背着她正要走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了安竹咳嗽了两声道:“那个……我的意思是把水往西边引……”   “公主放心,獒战也是这么个意思!让木棉先送您回去吧!这儿有獒战在,您就不用担心了!”安竹安慰她道。   “獒战……”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往土坎上爬的獒战,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谢谢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只是感觉一看到獒战,眼眶里好像又有东西要淌出来了。   “还不走?”爬上土坎的獒战阴沉着脸地喝了一声。   木棉立刻背着贝螺往回去了。木棉送了她回家后,阿越才知道寨子外面出事了。阿越忙烧了热水,先让她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又给她熬了治风寒发热的药服下,这才放心地让她睡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后,贝螺耳边传来了獒战的声音。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侧耳细细地听了听,果然是獒战回来。如果獒战回来了,那是不是小木屋那边已经没事儿了?人家辛苦了一晚,刚才又救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说声谢谢呢?   想到这儿,贝螺吃力地爬了起来,顺手抓了一件披风披上后,打开了门,脚下绵软地朝獒战房门前走去。走到门前,她抬手轻轻地敲了几下,片刻后,门开了,却不是獒战,是楚慈。她当即一愣,忽然忘记了自己该从哪儿说起了。   楚慈照旧一脸温和的笑容问道:“姐姐,有事儿吗?是来找表哥的吗?”   “呃……”   “表哥刚刚回来,我烧了热水,他正在沐浴,你有事儿就先进来说吧!”楚慈热情道。   “不用了……”贝螺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想说了,脸色有些发白道,“他在沐浴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不打扰你们歇息了,我先回去吧!”   “姐姐脸色不好,今晚肯定是受了风寒了,可有服药?”楚慈一派关心的口吻说道。   “没事儿……”贝螺勉强一笑,然后转身回房去了。   到了下半夜,雨小很多,变回了往日常见的绵绵细雨,叮叮咚咚地敲打着窗外的屋檐。贝螺躺在*上,沉沉地咳嗽了两声后,掀开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   头重脚轻,咳嗽不断,还有点发热,她知道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又伤风了。不知道原主从前到底有多娇贵,身子一受风寒就会出毛病,弄得她真有点无奈了。   她想去找阿越,让阿越去把药婆请来。她怕等到天亮的时候,发热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高热不退是她的死穴,她不想又去阎罗王家门口打转悠。下*后,她摸索着穿上了衣裳和披风,昏昏沉沉地往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撞上一样东西,有硬有软,像某个人的胸膛。屋内很暗,她看不清是谁,以为是阿越不放心她,在她*前打了个地铺。于是她抬起双手,无力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声音沙哑道:“阿越,我觉得很不舒服,你去把药婆给我找来好不好?我好像又发热了,浑身都在发热……”   “这就是你逞能的下场。”黑暗中一句冷冰冰的话忽然砸了下来,砸在了贝螺心坎上,令她浑身一颤。她猛地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两眼,这才发现是獒战!   “你……你……怎么在我房里?”她那双抓着獒战胳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师傅没告诉你,你这样的逞能跟送死没分别吗?你不是有个师傅吗?修建房屋的时候你都没请教过他?”獒战那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丝咬牙切齿,因为着急,因为忧心,才会有的咬牙切齿。   贝螺恍惚了一下,额头在他胸前磕了一下后抬起来道:“我是想过去找师傅,可师傅前两天出门了……是我疏忽了……我没建过这么多房子,我以为房子就只用那么一间一间的盖好就行了,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想到还有排水沟这样的事情,我……是我想得不周全……今晚差点害死那些人……差一点……”说着说着,贝螺就哽咽了起来,额头磕在獒战胸前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沉默片刻后,獒战心口微微地起伏了一下,语气还是那么冷淡:“站好了,我叫人去找药婆来。”   “獒战……”贝螺抬起红通通的眼眶望着他道,“谢谢你……今晚又救我一回……”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不用再说第二次了,而且……”獒战忍了一下后继续说道,“那些族人原本就是我强塞给你的,可能对你来说,会是个累赘,是个负担,我想我不应该强人所难,所以……”   “所以什么?”贝螺心里紧了一下。   “以后再说吧!我去叫人!”獒战拨开了她的手,转身出去叫人了。她一个人站在黑洞洞的房间里,身子前后晃动了一下,脑子里全都是一圈一圈的晕劲儿。   所以什么?獒战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不应该强人所难?为什么今晚獒战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地冰冷和可怕,从来不曾有过。   噗通一声,她还是倒了……   暴雨之后的天空总是最绚烂的,就好像想看到最美丽清亮的彩虹就必须得付出更多代价似的。清晨东边的天空上,一弯七色彩虹横过云端,绚烂又明亮。獒战坐在常呆的那块大石头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那一弯彩虹,眼神里满是迷茫和忧郁。   身后忽然传来了树叶被踩的沙沙声,他警惕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丘陵。   “你怎么来了?”獒战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彩虹问道。   “我听安竹说你在这儿,所以就来看看,”丘陵小心翼翼地踩着底下的小石头,爬上了那块大石头,和獒战并肩坐下了。她望了一眼彩虹,笑米米地说道:“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彩虹了!是因为昨晚那场几十年不遇的暴雨吗?那这也算是暴雨留给我们的唯一恩赐了。”   “你挺着个肚子不该来这儿。”獒战答非所问。   丘陵转头看着他,面带浅笑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跟贝螺公主,到底怎么了?我之前不来问是知道你应该还在气头上,过了这么几天,你的气也应该消了吧?说说,她哪里惹你了?”   獒战收回目光,顺手折断了一支竹枝摆弄道:“她没有惹我,我也没惹她。”   “可你们在吵架,不是吗?总有个缘由的吧?”   “没有,如果真的需要一个,那就是我们根本不应该有这场婚约。她不应该来獒青谷,我不应该娶她。”   “獒战……”   “别劝我,我没有什么需要别人劝的,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丘陵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晃了两下担心地问道。   他的脸色看起来是不怎么阴沉冰冷,看起来是好像没生任何人的气了,可丘陵感觉得到,他很不对劲儿,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郁所包裹。他很久都没这样了,所以丘陵有点害怕了。   发怒的他并不可怕,发过怒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可惟独每回他阴郁上身的时候,总是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渐渐好转。丘陵再次晃了晃他的胳膊问道:“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吧?别这样,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害怕,獒战。说说吧,说出来可能会好一点,是不是?”   獒战面无表情地编着手里的竹枝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不想重蹈我爹的复辙而已。”   “什么意思?”丘陵追问道。   “她终究会背叛我的……”獒战手里的竹枝被他咔地一声掐断了,“所以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不会给她背叛我的机会!”   “什么背叛?你说贝螺公主吗?你觉得她背叛你了?不会的!你会不会是听了谁的胡说八道才有了这样的想法?你怎么会跟大首领一样?你不会重蹈大首领的覆辙的……”   “行了,”獒战把手里失败的竹编往空中一扔,打断了丘陵的话,目光青郁地看着她说道,“不要激动,没什么好激动的,没了金贝螺,我还是獒战,我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丘陵眼眸一收,愕然道:“你说什么啊?什么叫没了金贝螺你还是獒战?獒战,你不能乱来!我知道你很喜欢她,所以你不能乱来,那样你自己也会很难过的!”   “我没乱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现在脑子都已经乱了,还说没有乱来?什么重蹈大首领的覆辙?你是觉得贝螺以后也会像你娘那样跟别人跑了吗?獒战我知道你娘的事情让你很受伤,但你千万不能因此就觉得别的女人也是如此!这世上,人跟人是不同的。我觉得贝螺公主不是那样的人,你也更不能那样去想,知道吗?”   “你不会明白……她和我娘一样……都看不起獒蛮族的人……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到最后,她也会像我娘那样抛弃一切去追寻她所倾慕的那个有才华有能耐什么都知道的男人!她们都爱那样的男人,就因为那些男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她们看不起只会砍人只会用拳头的男人,在她们眼里,那就是愚蠢……”   “不,你可能误会了!我想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想像我爹那样,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一辈子都要活在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私奔了的事实,还不敢跟别人说!与其以后来难过,还不如……不如现在就了了……”   “什么现在就了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獒战你不能乱来啊!”丘陵着急道。   獒战转头看着她认真道:“别忘了,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会忠心于我,所以你今天所听见的就当没听见,也别再追问,我和金贝螺的事情,我自己会了结!”   丘陵一把抓住正要起身他,心急地问道:“你打算怎么了结?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了结吧?别吓我啊,獒战!我现在经不住吓的!”   獒战没再说什么,扯开丘陵的手,跳下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丘陵坐在石头上心惊胆颤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下了石头,匆匆地往寨子里走去。她想去找贝螺,想去找贝螺问个清楚,问问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   到了大首领院子时,素珠告诉丘陵贝螺不在家,起*后便去了神庙。丘陵很是诧异地问道:“她不是病了吗?昨晚半夜还找了药婆呢!”   “谁说不是呢?”素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再三劝她歇着,可她说不放心在神庙里的东阳族人,还是去了。这公主还真是倔,谁也劝不住。丘陵姐姐,你去劝劝吧!或许你的话她会听呢!”   “素珠,你知不知道贝螺公主和獒战之间到底怎么了?”   “连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从花狐族回来的时候吧,两人好好的,比从前还好呢!可谁会料到獒战会来这么一出啊?对了,丘陵姐姐,我正好想跟你说个事儿,你不急吧?”   “说吧!”   素珠扶着丘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从小竹箱里拿出了一个小霞子。丘陵一见这匣子便问道:“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这可是你的嫁妆本儿呢!”   素珠打开匣子道:“我记着呢!我还欠你四颗珍珠两支金发插,欠了多时了也是时候还你了。”   “我也没着急着要你还,况且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没你那四颗珍珠和金发插,我想我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呢!我姐托人带信来了,说上个月又生了个胖娃,这都是第三个了!”素珠喜滋滋地比划道。   “她可真好生养啊!嫁进婆家才两年工夫,真的是接连抱了仨啊!那她婆家人该欢喜死了吧?”丘陵笑道。   “这还用说?一连生仨,仨都是男娃,谁家能不高兴的?如今啊,她那婆婆待她也好了许多,还说她能旺家兴室呢!哪儿像没嫁之前,那是百般阻挠百般地不情愿,说来也多亏了你那四颗大珍珠和发插给我姐撑了脸面,才叫她婆婆不敢小看了她。”说着素珠拿出了五颗珍珠和一串金珠子送到了丘陵手里。   丘陵拿起那金珠子细看了看,奇怪道:“这珠子做得好精巧,上面还刻了芙蕖花纹,哪儿来的?”   素珠道:“是楚姬夫人赏的。楚姬夫人来时,赏了我们不少东西,都是挺金贵的。这串金珠子是她额外赏给我的,说是她从巴陵国带来的好东西。我看真是不错,就想留给你了。”   丘陵看着那金珠子皱眉问道:“人人都有吗?”   “有,但凡是这家里的,楚姬夫人来的时候都送了东西的,连我们这些使女也一一赏过。”   “都是珍珠和金银?”   “差不多吧!只是赏给薇草她们几个的珍珠没我的大。我想你正需安胎呢,这五颗大珍珠磨了粉,偶尔冲碗定惊茶也不错。丘陵姐姐,你还喜欢吧?”   “这个楚姬夫人可能下血本儿呢!”丘陵抛了抛手里的珍珠道。   “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家里本身就殷富吧!毕竟是巴陵国来的小姐,外祖母又是水元族的前主母,怎么也有点积攒吧?丘陵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丘陵搁下珍珠道:“素珠,你觉得与人交心是用心的好还是用金银的好?”   “那自然是用心了!”   “那你跟楚姬夫人相处了这么久,你觉得她是在用心跟你交好吗?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她的,那我问你,她做什么事情最让你喜欢?”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不再是我的女人   素珠仿佛听出了点弦外之音,问道:“丘陵姐姐这么问是不是有其他所指?”   丘陵笑道:“我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我都是在夫人的照拂下长大的,与夫人,与这个家的情分分外不同,所以我们对主子更应该多尽一份心,以报答主子的恩典。以金银笼络人心并非都是有*企图的,但我们作为夫人身边的人,在夫人怀孕这样紧要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更加谨慎细致些?且不论她的心眼是好是坏,我们替夫人多留一个心眼也是好的,你说呢?”   素珠忙点头道:“还是丘陵姐姐看得透彻,我竟没想到这一层。为了点小打赏,倒把保护夫人的正经事儿给忽略了。你说得没错,无论她心眼好坏,我们替夫人多留个心眼那也是好的。万一她是想使坏,我们也好有个防备不是?丘陵姐姐你放心,我记住了,以后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丘陵把东西推了回去道,“这几颗珍珠和这串金珠子你收回去吧!”   “那怎么行呢?我欠你的就该还,要不然下回我有难处都不好意思找你开口了。”素珠忙又推回去道。   “等你生辰的时候我就不另外送了,这个权当礼物了。”   素珠开心地笑道:“那就谢谢丘陵姐姐了!”   “把东西收起来吧!我还得去找贝螺公主,就不跟你多说了。”   “我送你出去!”   素珠收好了东西,送丘陵出了院门这才去忙自己的事了。她并不知道,刚才就在她和丘陵说话时,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房外偷听,把她们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人正是楚慈身边的如盏。   没过多久,楚慈领着使女如缘从神庙回来了。如盏忙迎着她进了房间,倒好茶水递上去问道:“那个金贝螺真的去了神庙?不会在神庙也晕倒了吧?”   楚慈抿了口茶,脸上露出一丝蔑笑。旁边如缘接过话不屑道:“勉勉强强在那儿硬撑着,还说自己没事儿,我看啊,要不了多久准倒!身子都病成那样了,还跑神庙去显摆善心,她可真够做作的!”   “她见了小姐没说什么?”   如缘撇嘴道:“就是那么两句谢谢罢了!她也不想想,我们家小姐一大清早起来给那些东阳族人熬了粥饭送去,一两句谢谢难道就打发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怕那些东阳族人不记得她昨晚冒雨去救人的好,就记得我们家小姐的好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怕风头被抢!”   “我看她那身子骨也支撑不了多久,待会儿回来准得倒下起不来,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跟小姐抢风头!小姐,”如盏和颜悦色地对楚慈说道,“您也别跟她计较,等她一病倒,有的是机会去接近那些东阳族人。等她病好了,那些东阳族人大概就只记得您是谁了。”   楚慈笑了笑,放下茶碗道:“我怎么会去跟她计较?只不过今天她有句话说对了。”   “哪句话?”   “她说让我往后别再叫她姐姐了,她还没跟獒战成婚,这称呼不太合适。这样也好,本来我就不想叫什么姐姐,她比我小,叫她姐姐我真是有点受不了,”楚慈抚了抚长长的红指甲道,“况且往后她还有没有那个机会嫁给獒战都不知道,叫她姐姐是太早了点。”   “奴婢看是没机会了!”如盏厌恶道,“獒战一而再地推迟婚期,摆明了就是不想娶她,她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奴婢要是她,早跳青河里淹死了!对了,小姐,奴婢今天听见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如盏立刻把刚才偷听到的丘陵和素珠的话告诉了楚慈。楚慈听完后略显不满地抬起眼皮问道:“她真这么说?”   “是啊!奴婢听见了可气愤了!您说,这家里,这寨子里有谁还能比小姐您更贴心周到了?伺候得那凌姬夫人整天笑呵呵的,连大首领都夸你有心呢!她居然还说你会有歹心,真不知道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如盏忿忿道。   楚慈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不管她安的是什么心,她让素珠提防我,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那要稍微给她点颜色瞧瞧吗?”如盏问道。   “不,”楚慈抬手道,“眼下不是我们可以轻举妄动的时候。我们才刚刚来,根基未稳,草草动手只会让我们自己难堪,况且她又是凌姬夫人的干女儿,那就更不能随便对她下手了。”   “可她让素珠防着您,素珠以后肯定会对您隔着层肚皮的,您想笼络素珠,那就难了。”   楚慈垂头涂着红彤彤的指甲笑道:“既然素珠不能用,那她就没有继续留在凌姬夫人身边的必要了。没了素珠,我看那个丘陵还怎么指使她防着我。再过些日子吧,等凌姬夫人更信赖于我的时候,我就把素珠从凌姬夫人身边打发走,让丘陵有心也使不上力。”   如盏夸道:“小姐真是高明!这就叫鞭长莫及啊!她到底已经嫁出去了,还能回头来管娘家的事吗?小姐这招真是厉害!”   “你们俩给我记住了,眼下别想着去对付谁谁谁,先摸清所有人的底细再说,听明白了吗?”   “是!”如盏和如缘齐声应道。   “去吧!晌午给金贝螺做顿清淡的送去,不过我想她也应该吃不了几口。看她那小脸白的,真是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在獒青谷里熬过来的,果然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吃不得半点苦的。”楚慈一脸嫌弃地摇头道。   如缘狡诈一笑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再多病几场,最好一病不起,那样就能让小姐省去一份心了。”   楚慈抿着嘴笑了笑:“但愿吧!这家里的大鬼小鬼不少,能少对付一个是一个。行了,你们去吧!”   快接近晌午时,贝螺才顶着个大太阳回来了。阿越怕她晒着,拿了一叶芭蕉叶儿在她头顶上遮着。回到房间后,她让阿越搬了两*被褥出来,打算捂一身汗出来松松劲儿。阿越替她整理好被子后,就出去给她准备午饭了。   合上眼睛,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尽管头很疼。不但没有睡意,还无缘无故地跳出了一个场景,那是上回在乌陶族时,獒战让她捂汗的场景,还有……还有她不小心被獒战看光光的场景……为什么?为什么全都自己跳了出来?   拱了拱闷热的被子,她翻了个身,脑子里的场景又跳了,跳到了刚才丘陵来找她说话的时候。丘陵问她跟獒战到底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拜师让獒战如此反感吗?   今天早上出门时,正好遇见獒战回来。獒战好像没看见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什么都没说,可她觉得獒战是看见她的,只是不想搭理而已。獒战那眼神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冰冷和阴郁,这和从前对她的不理不睬不一样。从前就算獒战不理她,那眼神里也尽是霸气侧漏和不屑一顾,而今天,獒战那眼神里除了冷就剩冰了。   那不是嫌弃的眼神,好像是抛弃的眼神……所以,獒战已经准备抛弃自己了吗?只因为自己拜了穆当哥为师?不过……抛弃了是不是就等于自由了?自由了?为什么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呢?不是应该雀跃,开心,甚至欢呼呐喊终于获得自由获得新生了吗? 为什么反而还有点闷闷不乐的感觉?   你病了,你真的病了,金贝螺,绝对病了,还病得不轻,可能还无可救药了……   捂了一身汗后,又服下了七莲送来的药粉,下午贝螺的症状就减轻了许多。凌姬夫人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出门吹风了,她只好呆在房间里休养。她很担心自己的那些族人,便让阿越去寨子外面瞧一眼。   阿越回来说,昨晚被水冲垮的那间小木屋又建了起来,和其他三间一块儿加固了。另外,两条引水沟也挖了出来,下再大的雨都不怕被淹了。   又在家歇息了两天,贝螺的病好得也差不多了。她那身子就这么奇怪,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身子一好,她便想去寨子外头看看,一大早就带着阿越出门了。   快走到园圃时,她抬眼望去,见园圃后面又新起了两间房子,心里甚是高兴,不禁加快步伐道:“阿越姐姐!快点!好像又修了新屋子,我们赶紧去瞧瞧!”   阿越没回答,贝螺觉得有些奇怪,回过头去时,竟然看见阿越晕倒在安竹怀里。安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们身后冒了出来,而更让人奇怪的是阿越姐姐怎么晕了?她正想开口问时,后颈忽然一阵刺痛,跟着也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贝螺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朦胧中,她听见了安竹的声音:“獒战,你真打算这么做?不再考虑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等她们醒过来就送她们走!”   贝螺一听这话,浑身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獒战和安竹穆烈就站在自己跟前。她不安地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小园圃附近了,而是上回差点被杀了的那块大石头旁。就在她头顶上,那棵峭壁树后面正是密道的入口!   “公主您醒了?”穆烈蹲下来关心地问道。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疑惑不解地望着獒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打晕我的?”   獒战别过脸去,口气淡淡道:“是。”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晕我和阿越姐姐?对了,你刚才说等我们醒了就送我们走,你打算把我们送哪儿去?”   獒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望着眼前的风景冷冷道:“你不是总说想离开獒青谷吗?现在我成全你,你自由了,金贝螺……”   贝螺瞳孔瞬间张大了一倍,惊愕地看着獒战,连眨了十来下眼睛,仿佛有点没有缓过神来了。   什么?自己没听错吧?有没有人来拧自己一把,告诉自己这到底是不是个梦?   獒战要放了自己离开獒青谷?真的吗?当初是谁说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就算发霉也要好好地待在獒青谷发,不许去别处发?当初是谁说就算死了化成灰也是他獒战的骨灰?可现在……这个男人居然说要放自己自由?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没听清楚吗?”獒战转过脸,脸上全是凝成块的冰,“你可以离开獒青谷了,去闯你的江湖,去挥洒你的青春和热血,没人再阻止你了,没听清楚吗,金贝螺?”   “为什么……”贝螺一张嘴声音都变涩了,表情更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   “为什么要放你吗?你需要知道这些吗?你只用知道你已经自由了,你不再是我獒战的女人,你想去找什么样的男人就去找,你和我——从你待会儿出了那条密道起,就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听到这四个字贝螺心里像被人拧了一把似的疼!   她咬了咬单薄的下嘴唇,暂且忍住了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一个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忽然想起要放我离开獒青谷了?”   獒战扭回脸,表情决绝道:“你想知道,但我不想回答。你得了你想要的结果,又何必知道其中的缘由?金贝螺,就当你从来没来过獒青谷好了……离开这儿,就像你从前说的那样,换个名字,好好出去闯荡江湖长长见识,不要再问为什么,也别再回獒青谷来,不过我想,你也不稀罕回到这个地方了。安竹,把阿越弄醒,送她们出谷!”   “獒战!”   贝螺追了他两步,他停下步伐,却没有回头,背对着贝螺问道:“还有什么事?”   “你就这么让我走了,你怎么跟夷陵国交待?还有再过三天的大婚之期……”   “我说过,我自己惹的烂摊子我自己会来收拾,你担心过头了!”獒战冷冷打断她的话转身道,“你只用记住,打今天起,你就不再是金贝螺了,金贝螺这个人已经意外摔下山崖死了!”   “什么?你想伪装我死了?”贝螺惊讶道。   “否则呢?你想让我热热闹闹地把你从正门口送走?金贝螺,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带上你的阿越,还有你一直想要的自由滚吧,永远也别再回獒青谷!安竹,穆烈,送她们走!”獒战脸色紧绷地说完这些话,头一扭,甩开披风大步而去。   就在他扭头时,贝螺包在眼眶里的泪水忽然就决堤了……两行清泪划过她白希的面庞时,她那噙着泪水的双眼还留恋着獒战渐渐离去的背影,久久没能挪开。   多么决绝的背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像悲情女主角一样上一演这样一场催人泪下的戏码……原来眼睁睁看着某个会让你心痛的人离开,是这么地难受,就好像做了一次无麻醉的心脏剥离手术,就这么活生生地把整颗心给剥离了!很痛,真的很痛!   自己的确是被抛弃了,被人华丽丽地抛弃了!好吧,金贝螺,承认这个事实吧!你被獒战抛弃了!想过像江湖游侠一样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地离开獒青谷,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人这样丢出獒青谷!现实果然是一把杀猪刀,捅得你体无完肤痛不欲生,还不给你留一点点伤口。   眼泪像是那晚止不住的暴雨似的哗哗地流淌了出来。望着獒战快要消失的背影,她除了呆立哭泣之外,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旁的穆烈不忍心道:“公主,要不然您去跟獒战说您不想离开獒青谷吧!您去跟他说,他会答应的。”   贝螺含泪摇了摇头,在獒战背影完全消失之后,她缓缓转过身来。带着满面泪痕声音沙哑地对安竹和穆烈说道:“送我们走吧!麻烦你们了!”   安竹劝道:“趁着獒战还没离开峡谷,我去帮您把他追回来,有什么话您当面跟他说清楚,何必弄成这样呢?他心里喜欢您,您也不是对他没感觉的,何必呢?”   “是啊,公主!我们真的也不想您走,是獒战他非得……我知道他肯定只是一时生气,您跟他说点好话,他保准就消气儿了!”穆烈也极力劝道。   贝螺无神地再次摇了摇头,蹲下去把阿越要醒了。醒来的阿越自然还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看见贝螺哭成这样, 吓得弹跳起来以为又遇上杀手了。直到安竹告诉了她事情的全部,她才从杀手的惶恐中抽神出来,然后立马又陷入了另一种惶恐:“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公主出谷?獒战怎么能这样呢?他当公主是什么?把公主就这样赶出谷,让公主怎么办?”   一切多说已无益,你我不是当事人,当事人决定了的事情你我改变不了。一个要放,一个已经决定要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   送贝螺和阿越到密道另一端的洞口时,早已有两个族人在等候了。安竹说,这两个族人会送贝螺去海蚀口,然后在那儿坐船前往任何贝螺想去的地方。就在贝螺接过包袱准备离开时,几步远的大黄果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语调调侃道:“咦哟?又想出去散散心了,小公主?”   “奇魂哥?”安竹好不吃惊地指着跳下来的那人道,“你不是一早就走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哎哟,别提了!”奇魂抱着脑袋头疼道,“我是怕你姐啊!我怕你姐再对我有想法,我不得不躲到这儿来啊!”   “啊?”   “别说我了,她怎么回事?哭成这样,还背着个包袱,给獒战撵回娘家去了?”奇魂指着贝螺道。   贝螺垂下头去,有些忧伤道:“算是吧!”   “算是吧?那就是了!哎哎哎,怎么回事?你们俩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奇魂指着安竹和穆烈道。   穆烈一脸无奈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獒战推迟了婚期,然后又把公主放出獒青谷,我们知道就这么多,没再多的了。要不然奇魂哥你带着公主回去找獒战吧!没准獒战会听你的呢!”   奇魂叉腰想了想,抖肩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好,小公主我就再带你逛回江湖,跟着我去混一段日子怎么样?”   “奇魂哥要去哪儿?”贝螺问道。   “跟着我自然都是好去处啦!反正不是回獒青谷,不是去看那张死狗脸,去哪儿都一样是不是?你们俩回去跟獒战说,小公主跟我走了,他要是后悔了的话也不用来找我们了,自己拿刀抹了脖子求下辈子吧!走了,小公主!奇魂哥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江湖!不过,车马费住宿费你负责啊,我可是穷光蛋一个!”   “好,没问题!”   贝螺真的跟奇魂走了。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穆烈和安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跟着奇疯子,没问题吧?”问完之后,穆烈不安道:“我怎么觉得我们今天不该听獒战的呢?贝螺公主是真的走了,留下来的那一堆烂摊子够得收拾了!”   安竹愁眉不展道:“那一堆烂摊子都是小事儿,收拾收拾也就干净了,最要命的是獒战。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最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獒战踹飞出獒青谷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彻头彻尾地喜欢上了   “你也得小心啊!”   “我有丘陵,不怕獒战踹我。他踹了我,丘陵会找他闹的。你和莫秋木棉就小心了,那殿下最近一个月肯定火气十足地旺,没事儿别给自己找麻烦!”   “唉……”穆烈抱着脑袋胡乱地搓了两下抱怨道,“不就是个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的事情吗?要不要弄得这么复杂啊?让我们这些人还活不活了?真是的!”   五天之后,当穆当从百刀族回来时,听说了一个既震惊又充满疑惑的事情——贝螺不慎摔下悬崖失踪了!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有猫腻!   所以,刚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的他便匆匆地赶往了大首领家。走到议事厅外面时,见穆烈和木棉两个把守在楼梯口,他走过去仰头问道:“谁在里面?”   木棉道:“穆当哥是找大首领吗?那你得等上一会儿了,獒战这会儿正在里面跟大首领说事儿呢!”   穆当朝穆烈勾了勾手指,穆烈咚咚咚地跑了下去问道:“哥,什么事?”穆当瞟了一眼议事厅门口问道:“贝螺公主的事是真的?”   “呃……”穆烈躲开了穆当那质疑的目光,点点头道,“是真的……”   “是真的你眼珠子动什么动?”穆当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儿了!这个弟弟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躲得过自己那双眼睛的。   穆烈无奈,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哥哥道:“哥,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所以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你还是自己去问獒战吧!”   穆当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往议事厅门口瞟了一眼,心想獒战这是在干什么呢?故意让贝螺公主失踪的吗?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够得跟夷陵国打交道了!   三人在外面等候时,议事厅里的气氛也很压抑。獒拔刚刚从獒战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气得脸色白了又黑,嘿了又白,看上去就像个白加黑似的。他抬起眼皮,盯着獒战语气沉凝地问道:“战儿,你能告诉爹这是为什么吗?你不是已经答应爹会好好完成这桩婚事的,为什么又反悔了呢?”   獒战坐在旁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不想娶她了,就这么简单。”   “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跟她之间的婚事是谁不想娶谁不想嫁的事吗?这关系到两个族落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贝螺做了什么你无法忍受的事情?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獒战转过脸去打断了父亲的话,“又或者金贝螺自己跑了?就像当初那个女人一样?”   獒拔一愣:“战儿……”   “我不想娶她,也不想勉强留她,她和那个女人一样,心根本不在獒青谷,你怎么留都是留不住的。勉强留下,到最后也只会是个祸害。还记得那个女人吗?你留了她十多年,到最后她还是抛弃了亲夫和亲子,在自己女儿升天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有用吗?勉强留下来有用吗?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更不想将来再来伤心再来后悔!”   獒战说这话时,眼神里滚着浓浓的怒火和愤恨。獒拔看着有些心疼,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你娘,那是你狠心的母亲的所作所为,她是个狠心无情的女人,但不见得这世上的女人都是狠心无情的啊!”   “没什么分别!”獒战不住地摇头失落道,“在我看来,她和金贝螺没什么分别!”   “战儿啊……”   “您不必再说了,我不会派人去找金贝螺,就算您派人找了她回来,我也是不会娶的。夷陵国那边我自己去应付,如果他们真的要动手,大不了我带人上战场!”说罢,獒战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獒拔看着儿子失落的背影,心里是又气又难过。他没想到,当年的事情会给儿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甚至已经远远超过对自己的伤害了。就像心底永远烙下了一个伤痕似的,儿子对女人也有了敌意,或者说难以拂去的阴影。   “唉!”獒拔愁眉苦脸地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水玉啊水玉,你果然是个祸害千年的妖孽啊!你害得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也就罢了,你还把儿子都给害了!你这可恶的女人,实在太可恶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跟你的jian夫*快活呢!贱女人,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了,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让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对,还要把你那个jian夫也一并找出来,碎尸万段!”   且说獒战出了议事厅,刚下楼梯就被穆当挡住了。穆当还没开口,他就先说话了:“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也不想解释什么,如果你觉得不相信的话,可以再带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零碎骨头!”   “如果人没死,我上哪儿去找零碎骨头?”穆当看着他反问道。   獒战眼珠子往右斜了斜,紧了紧牙龈道:“她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金贝螺这个人了,这一点希望穆当哥你记清楚了!”   “为什么?我才出去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獒战,为什么?”   “我不想解释,”獒战直视他道,“我不想跟你们一一解释为什么!这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那么多为什么?”   “你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又想说这关乎两个族落吗?刚才在里面我已经被我爹骂过了,你还想再来骂一回?”獒战火气噌地一下就飚了上去。   穆烈忙在旁边拽了拽穆当的胳膊,小声道:“哥,别在这儿吵啊!在这儿吵,什么都穿帮了啊!獒战,你也冷静点吧!我哥是关心你,你别一问火就上头顶上烧了好不好?”   獒战白了穆当一眼,绕开他想走,却被他拽着往院外走去。獒战甩开穆当的手问道:“想带我上哪儿去?”   穆当激了他一句:“怕就别跟着来!”   “就没有我獒战会怕的事情!”   “那好,”穆当指着他的鼻尖道,“那就跟着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穆烈和木棉也跟在后面。但他们不敢跟得太近,怕獒战头顶上的火一个不小心会烧着自己,只能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到了寒洞外面。木棉小声问穆烈道:“哎,你哥带獒战来这儿干什么啊?”   穆烈使劲摇头道:“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我哥!会不会是带着獒战来追忆往事的?獒战和贝螺公主不是在这儿画过画吗?”   “哦,有这个可能……”   “木棉,穆烈,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里面忽然传来了穆当的一声喝,吓得两人瞬间就僵了。果然啊……跟踪穆当哥就是个高难度的活儿,以前没成功过,这回也一样,还是乖乖出声应着吧!   两个偷听鬼变成门童后,洞里的穆当这才转回了刚才的话题:“说说吧!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獒战背过身去口气冷淡道:“我说过了,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再问也没用!”说完这话时,他的目光正好触及到了那块可以躺可以卧的大石头,脑海里的片段翻涌而出——还记得上回来这儿时,一笔一笔地画花金贝螺的脸时,自己的笑声在这寒洞里不停地回响盘旋,然后就牢牢地刻在了自己脑海里了……他忽然觉得心口很闷,觉得这寒洞里很闷,转身就想走,却再次被穆当挡住了。   他瞪着穆当怒道:“我说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越是这样说,越是心里有事,我还是了解你的,”穆当把他往后推了一掌道,“我相信你应该不是介意我收了金贝螺为徒,你们之间的决裂也不会是因为你怀疑我跟她有什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她悄无声息地离开獒青谷?如果她没死,如果摔下悬崖只是你的一个幌子,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把自己心爱的人就这么放走了?”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獒战反过来质问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很喜欢她?我也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一点都不觉得!”   “那是因为你在局内,而我们在局外。就像一个人站在山顶可以一览众山小,而一个人身处林间却无法窥得全貌是一个道理。这山就是你的心,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可你自己却看不清。”   “我不这样觉得,”獒战还是摇头否认道,“我不觉得我有多喜欢金贝螺。没了她,我还有别的女人,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如果女人只是拿来睡的话,你的确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可以睡,但,女人不仅仅是拿来睡的。她可以跟你交心,可以跟你做夫妻,也可以跟你做朋友,还可以做你的妹妹,你的*,甚至是你的一切!贝螺走了之后,你有没有觉得很难过?有没有觉得彻夜难眠,连吃饭喝酒都没了兴趣?她会不会在你脑子里蹦来蹦去,就算你没想她的时候,她说话的声音也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你耳边……”   “够了!”獒战冲穆当怒喝了一声,脸色又红又青。   穆当淡淡一笑道:“还有最后一句话,当有人提起她的时候,你会不会显得很不耐烦很暴躁很想逃离?如果以上症状你都有的话,那无可否认,你已经彻头彻尾地喜欢上金贝螺了!”   “我没有,你所说的全部我都没有!”獒战还是极力否认。   “至少我看见我刚才说的最后一条你是有的。獒战,别这样,坦白一点承认你喜欢她,这一点都不折损你獒青谷小王子的威风,反而会让你懂得如何去赢取她。我想,你应该不愿意看到将来有一天她在别的男人*上醒来吧?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我告诉你,”穆当那柔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厉和忿然,“那是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的感觉!那叫万劫不复,比死还难受,比有人活活地切下你的肉还难受!你愿意让自己有那么一天吗?”   獒战微微一怔,看着穆当眼里的愤恨纳闷地问道:“你说得好像你也曾经有过似的,莫非你的女人真的在别的男人*上醒了过来?”   穆当苦涩地笑了一下,收起了眼神中的凌厉和忿恨,淡淡地说了一句:“对,我的确有过,所以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我欠她一辈子,就得还她一辈子,即便我们是劳燕分飞,各在东西。”   “所以,你一直没成婚就是这个原因?”   “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不去杀了那个男人?把你喜欢的女人抢回来?”   穆当摇摇头,笑容复杂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曾经也有机会可以娶她的,但那时也是年少轻狂,不懂心痛为何物。直到那万劫不复的一幕发生后,我才后悔断了自己所有的肠子。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扬名立万英名盖世的时候才去娶她呢?如今我也算扬名立万了,却早已错过了娶她的好时候。所以,獒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再迟疑,可能错过了就只能是错过了,后悔心痛都没用了。”   獒战垂着眉,没有答话,好像还在心里纠结着什么。穆当拍了拍他的肩头又道:“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贝螺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拱手让给别的男人,你真的会像我一样后悔断所有肠子的。”   穆当走后,獒战一个人坐在那大石头上发神,一坐就是整整一下午。穆烈和木棉在外面守得都快打瞌睡了,见天要黑了,两人准备抓阄看谁下山去弄点吃的来。刚把阄准备好,丘陵就提着一个食盒慢腾腾地上来了。   木棉忙迎上去把丘陵手里的篮子接过来,并扶着她说道:“你怎么来了?挺着这么大肚子安竹也不送送你?万一摔着怎么办啊?”   丘陵笑了笑道:“这山我爬过无数回了,还不信这山神真要给我使绊子。獒战还在里面吧?”   “在呢!”穆烈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食盒,捻了一块熏猪肉塞进嘴里吧唧道,“坐了一下午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仙游了!丘陵姐,你赶紧进去看一眼吧!好歹给劝回去,要不然我和木棉在这儿可受不住了,风太大了,脸都给刮疼了。”   “你们俩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呢!”   “好,谢谢丘陵姐了!”   穆烈和木棉赶紧溜了。丘陵提着食盒走进了洞里,果然看见獒霸王跟一尊石佛似的背对而坐,一动也不动。她走到石头旁,把食盒放下后,偏头往獒战脸上瞄了一眼,发现这家伙居然是闭着眼睛的,难不成伤心累了睡着了?她忍不住笑了笑,这一笑就把獒战给笑醒了。   獒战睁开眼一看是她,口气有点埋怨道:“怎么回事?你爬这儿来干什么?也不怕摔着?安竹到底干什么使的?我送你的那两个使女也死了?”   “安竹有事儿呢!他送我到山下就回去了。我可没那么娇气,挺着个肚子又怎么了?只当肚子上多了个大包袱呗!”丘陵伸手给獒战,獒战把她扶上了石头坐下。她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继续说道:“要问你送的那两个使女上哪儿去了,人家也怕你来着,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踹出獒青谷了,你说人家冤不冤?”   “你就是来打趣我的是不是?是的话就带着你的包袱赶紧给我滚!”獒战用右手撑着额头打了个哈欠,一副睡意未消的样子。   “刚刚是真睡着了,是吧?倒是奇怪了,你在家里睡不着,跑这儿来倒睡着了,来,”丘陵把酒碗递给他道,“睡醒了就得填饱肚子了,填饱肚子再接着睡,我一会儿让人把被褥给你送上来。快,吃吧!都是我亲手做的。我怀了孩子之后很少做饭了,不知道手艺还是不是跟从前一样,来尝尝!”   獒战接过酒碗大喝了一口,砸了砸嘴道:“你不是来劝我的?”   “你被劝怕了?”丘陵递给他一块儿炸鱼块笑道,“我想也是,这几天你应该是被劝怕了。不知情的来劝你别为贝螺公主的死难过,知情的呢则是来劝你别为贝螺公主的离开难过,你被劝得脑袋都大了吧?你放心,我不是来劝你的,我管不到你心里去,我就只能管管你饿不饿冷不冷,喂饱你不让你冻着,我就算尽到心了。至于你心里,总会有人来管的。” ☆、第一百五十章 心生妒忌   獒战低下头,咬走了丘陵手里的那块鱼肉,嚼巴嚼巴问道:“安竹忙什么事去了?”   丘陵给她剥着盐焗毛豆道:“不知道,我们刚刚走到黑竹林边时,通川就追上来,好像有什么急事找他。他就把我送到山脚下,我自己上来了。我想,大概是寨子里有什么事儿吧?大首领不是才委了通川一个护卫队长吗?管着寨子的防务还有大大小小鸡毛蒜皮偷鸡摸狗的事儿,也够忙的,今早早饭还是在我家吃的呢!”   獒战张开嘴,丘陵直接把剥好的豆粒儿喂进了他嘴里,然后用手绢擦了擦手道:“话说回来,设置这个护卫队队长还是贝螺公主之前跟大首领提议的……”   獒战眼珠子一斜,丘陵立马打住话笑道:“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这儿就随口说了,不用把眼珠瞪得像快跳出来似的吧?”   “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金贝螺三个字!”獒战闷闷道。   “好,不提,绝对不提!”丘陵捧起酒喂了他一口道,“别说金贝螺三个字了,就金字或者贝字我都不提,行了吧?别一脸我欠你十辈子债没还清的样子,这样显得小器了,一点都不像我们獒蛮族的小王子了!”   “你本来就还欠着我的。”   “这不正在还吗?”丘陵往他嘴里喂东西道,“我还以为我不会再干这些活儿了,你身边有女人了,我也可以歇手了,没想到还是交不了手啊,还是得照老规矩一口一口地喂你。唉,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放心把你交给别的女人照顾呢?我本来以为那个人是贝……罢了,不提她了,一提你又要翻脸了。多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怎么应付夷陵国呢!”   “夷陵国不敢动手的。”獒战嚼巴着嘴里的东西道。   “为什么?”   “七月下旬就要到了,乌鲁场边市也要开市了,夷陵国不会笨到这个时候跟我们交手。开办边市不但能让夷陵国交换到自己想要东西,也能从中赚得一笔不小的收入,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战?”   丘陵倒着酒点头道:“原来你真是想好了的。你知道夷陵国顾忌边市交易,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开战,所以才把公主那么大胆地放了出去。不过,等边市交易结束了呢?结束之后呢?如果夷陵国认为公主的失踪是我们造成的,是我们在轻视他们,他们真的要动手怎么办?”   獒战躺下,枕着手翘起二郎腿道:“金赞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开战,他刚即位,根基本来就不稳,如果大兴兵事,必定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眼下正是他储蓄实力,巩固王权的时候,他才不会为了一点点颜面开战呢!只要我们把门面功夫做得漂亮点,让他脸面好过点,他是不会贸然跟我们翻脸的。”   丘陵喂了他一口饭团子道:“可你只是说短时间不会,这个帐金赞肯定会记的。”   “哼!”獒战狠狠地咬了两口团子咽下去道,“他会我不会?我也有本帐记着要跟他算呢!我不会等到他真正羽翼丰满的时候,只要再有一年的功夫,我就能和花尘联手攻打他南部国境,到时候不是他打我,是我打他了!”   “原来你早想好了,那我就放心了。行了,别躺着了!”丘陵把獒战推起来道,“既然你还有这么远大的目标,那就得好好吃饭,要不然怎么去打夷陵国?两只手伸出来,自己吃!”   獒战躺回去耍赖道:“那你饿死我好了!”   “哎,獒战,你不是小时候了,不要总闹这种脾气好不好?给我起来!起来!你再不起来,我肚子里这个都要笑话你了哦!你什么獒蛮族小王子啊?什么干舅舅啊?吃饭还要人喂,比他都不如了,赶快给我起来!”丘陵拍着獒战道。   獒战一个鱼挺坐了起来,指着丘陵肚子道:“都是因为你,知道不?都是因为你那个狡猾的安竹爹,把你塞到你娘的肚子里,害我都没人伺候了!小子,出来之后我再收拾你,现在先躲在里面安稳几个月,出来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听见没有?”   丘陵捂着肚子呵呵地笑了起来:“是给公主气抽疯了吧?连个刚刚长全手脚的胎儿都威胁上了!别啰嗦,赶紧把饭菜都吃了,凉了可没处热去!”   獒战一边端起酒碗一边拿肉块道:“出来就得叫我师傅,我要当他师傅!”   “随便你,除了当爹,别的都依你。”   “我才不想当他爹呢!不用问了,生出来肯定跟安竹一模一样,安竹那脸能跟我比吗?没法比的!就当师傅,我教他骑马射箭,准比他老爹强!”獒战咬了一大口饭团气鼓鼓地说道。   “好好好,都由你,快吃吧!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也没好好睡过觉了。吃完了我让人送被褥上来,你要觉得这儿睡得着那就在这儿睡吧!”   “你陪我?”   “找你的楚姬夫人来不更好吗?”   “别拿你自己跟她比,没法比的。就这么说定了,你陪我,安竹要不放心,让安竹自己抱*被子滚上来。”   “要不要我把穆烈他们也找来,大家打个通铺睡?小时候倒经常这么干,想想还真挺好玩儿的!”   “莫秋要打呼,我才不要跟他睡一个地方呢!”   “哈哈哈……这你都记得?”   两人坐在石头上回想小时候的趣事时,洞口外黑影处站着的某个人扭身往山下走去了。跟随她的两个人也紧跟着下山去了。走到黑竹林时,其中一个人才开口道:“小姐刚才怎么不进去?”   另外一个口气不爽道:“还进去什么?獒战都已经吃上了,小姐送的这些怕都是多余的了!你没听獒战怎么说吗?让那个丘陵别拿自己跟小姐比,压根儿就没法比的!你说这叫人话吗?小姐身份尊贵,是那个使女出身的丘陵能比的吗?”   “好了,你们俩!”走在前面的人转头轻喝了一声道,“别以为这儿是寨子外头就可以随便说话,仔细叫别人听去了!都给我闭嘴,回去再说!”   “是,小姐!”   三人匆匆出了黑竹林,进了寨子,然后回了大首领院子里。走进院子时,二楼上的若水招呼住了她们:“楚姬是给獒战送饭菜去了吗?刚去没多久就回来了,难道獒战不在寒洞里?”   楚慈走上二楼,笑容虚假道:“去了,可有人比我先一步呢!獒战早吃上了,我送去的他也吃不了,我就照样带回来了。”   “有人比你还快一步?”若水眉头微拧道,“谁会这么尽心啊?哦……莫不是丘陵?”   楚慈心里微微一惊,反问道:“您怎么知道是丘陵?”   若水摇了摇手里的绢扇,含笑道:“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尽心?还有谁会敢在獒战心情这么不好的时候去碰那个冷脸?别人做的东西獒战压根儿看都不会看,也唯独丘陵做的东西獒战是最爱吃的。唉,原来丘陵已经先一步去照顾獒战了,那大首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有丘陵照顾獒战一准妥妥的!不跟你多说了,楚姬,我得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大首领,叫大首领安安心。”说吧,若水面带阴笑,摇扇转身走了。   楚慈瞥了她背影一眼,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在榻上坐下后,她眉头一直是拧着的,好像在斟酌什么事情。如盏跪在地上,一边给她脱鞋一边问道:“小姐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刚才若水夫人的话?”   楚慈回过神来,将双脚抬起放在了榻上,斜躺下道:“她那话好像意有所指……这个丘陵跟獒战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呢!你们俩就没在外面听见什么吗?”   如缘递上茶碗道:“奴婢倒是听见一些闲话,说丘陵在獒青谷等于是半个公主,很得獒战chong爱的。别人有事儿求獒战,只要找丘陵,保准能办成!奴婢起初还不信,可刚刚去寒洞看过之后,奴婢算是信了!奴婢可不信那个丘陵跟獒战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您瞧瞧她刚才那献殷勤的样子,可真叫人恶心!”   如盏也道:“她都嫁人了,还跑回来照顾獒战,难道她不知道就算没了金贝螺,獒战身边还有小姐您吗?她竟当您是一飘而过的云头了!奴婢也跟如缘一样,觉得她跟獒战之间肯定有事儿!不然的话,刚才会那么亲密吗?喂完了这样喂那样,獒战又不是没有手,至于吗?”   楚慈抿了口茶,脸色微微发紧道:“你没听人家丘陵说吗?那是獒战打小留下的毛病,指定是一生气一闹着不吃饭,丘陵就得喂着他吃。”   “可就算是这样,獒战如今都大了,还能像从前小时候那样吗?奴婢以为,就是那丘陵矫情,做作,还很自以为是!明明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还跑来喂獒战吃东西,真是个不要脸的货!”如缘狠狠骂道。   “何止不要脸?依奴婢看,她就是居心*!小姐您想想,先前她叫素珠防着您,说您有不轨企图,如今她又卖弄*地去伺候獒战,为的是什么?没准她那心压根儿就还在獒战身上呢!之前嫁给那个安竹,怕是不得已的,心里眼里都还惦记着獒战这块肥肉呢!金贝螺一没了,她见有机会了,立马就像蜜蜂见了蜂蜜似的扑过来了!小姐,不是奴婢急躁不懂事儿,是那丘陵心机太深了,您若再不做点事儿,只怕回头獒战身边就没您站的位置了!”如盏也忿忿道。   楚慈低头盯着茶水想了想道:“丘陵伺候獒战多年,她最了解獒战的喜好这也是很正常的;即便是嫁了人,对原主子有感恩之心,带着东西前去安慰也没什么不妥,甚至,就算她以前跟獒战好过,早就是獒战的人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儿哪家都有,只是……”   “只是什么?”如盏忙问道。   “只是我觉得丘陵和獒战之间关系并非感情深厚的主仆那么简单,”楚慈眉心锁得更紧了,“这个女人在獒战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或许说,獒战对她很依赖,依赖的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獒战喜欢她?”如缘脱口而出。   楚慈目光阴沉得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一点,如果她继续留在獒战身边的话,我就很难接近獒战,占领獒战的心。原本以为金贝螺消失了,我就有机会了,但是没想到,又出来了一个丘陵,而且这个丘陵似乎比金贝螺还难对付!”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小姐您想,万一丘陵的男人忽然死了,她又回到獒战身边,那可怎么办啊?小姐,我们得想个法子,把那个丘陵除掉才是!”如缘紧了紧牙龈道。   楚慈揉了揉太阳穴,愁眉道:“要除掉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又轻易不出门儿,身边也总跟着人,怎么除掉?这个时候我若出手,一旦失败那必然会万劫不复,性命都难保……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别人之手把她除掉!”   “我知道了!”如盏兴奋道,“奴婢知道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谁?”楚慈忙问道。   “布娜!就是巴芒的侧姬布娜夫人!奴婢听人家说,那个女人从前十分迷恋獒战,甚至有一段时间还传出她跟獒战成婚的流言。听说她很喜欢獒战,只怕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楚慈脸上渐渐浮起浓浓的笑意,一拳捶在枕头上道:“好人选啊!如盏你这消息来得真是时候!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每回我跟那布娜碰面时,她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我还以为她只是排斥我这种刚刚来獒青谷的人呢!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一段情事,呵呵呵……听说她以前犯过事,才从东阳族的公主贬为了普通的獒蛮族人,这么愚蠢的一个女人正适合做我的棋子!好,就是她了,用她来除去丘陵是再合适不过了!对不住了,为了坐上这主母之位,我必须要把獒战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一一清掉!”   “没错!”如盏笑容满面道,“金贝螺就是第一个!而且还是小姐您最不费力的一个!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您呢!离您坐上獒蛮族主母之位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金贝螺?”楚慈冷哼了一声,翻看着自己的指甲傲然道,“那个女人真是命运不济啊!大老远地从夷陵国嫁过来,还没来得及嫁给獒战呢,就摔死了,呵呵,看来她这辈子是没机会再跟我较量了!对了,她不是还有个园圃和酒坊吗?你们听说会怎么处置没有?”   如盏摇头道:“没有。”   “那好,”楚慈合掌得意道,“那就让我来接手她的园圃和酒坊!明天我就去跟獒战说,方正那些东西荒着也是荒着,獒战应该会答应的!看来金贝螺只配给我做垫脚石呢!她的东西,她的位置,甚至是她的男人都将全部是我的!”   第二天一早去给凌姬夫人梳头时,楚慈顺便提了一句。凌姬夫人虽做不了主,但也赞同将园圃和酒坊交给她来打理,还答应她会帮忙劝说獒战的。楚慈心里一片欢喜,待凌姬就更殷勤了。头还没梳完时,丘陵就来了。   “干娘这发式又变了是不是?”丘陵进门便夸道,“果真是有了个巧手的儿媳妇,这么变下去,干娘都能再嫁一回了!”   凌姬回头拉着她笑道:“不许这么打趣我,我也是闲着无聊弄弄罢了!对了,战儿昨晚睡在寒洞里?吃饱饭没有?”   丘陵坐下道:“您就放心吧!吃得饱饱的,睡得好好的,没有冻着也没饿着,好着呢!我让穆烈和安竹在寒洞里陪着他,他不会有事儿的,您就别瞎担心了!”   凌姬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唉,你说我怎么不担心呢?他一不吃饭我这眼皮子就老跳老跳,放不下心来啊!你一会儿再去寒洞一趟,把他劝回来,也不能老睡在寒洞里是不是?”   “我跟他说好了,他一会儿就回来。再说我今天也不得空,我还得去园圃那边呢!”   “你去园圃那边干什么?给贝螺烧东西吗?顺带替我也烧点吧!”   “不是去烧东西,”丘陵笑道,“我是问獒战要了贝螺公主的园圃和酒坊,今天要过去招呼他们一声儿,往后园圃和酒坊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楚慈眼皮子猛地跳两下,拢着凌姬头发的手忍不住一紧,凌姬立刻哎哟地叫了起来。楚慈忙回过神来,松开手赔礼道:“对不住了,凌娘!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五十章 火势蔓延   “是啊,丘陵,你眼下肚子越来越大了,还去操那些心干什么呢?”凌姬夫人心疼道。   丘陵抚着隆起的肚腹笑道:“我这也是给你宝贝儿子激出来的。您知道他昨晚怎么说吗?他说要一把火烧了园圃和酒坊!”   “咳!这孩子伤心糊涂了吧?”   “谁说不是呢?可不管怎么说,那园圃和酒坊是贝螺公主来这儿辛辛苦苦地建起的,人家才走了几天,怎么能一把火就给人家烧了呢?再说,园圃和酒坊本身也是有用的,烧了太可惜了些,所以我才拦着他说不要烧,他看不顺眼就交给我打理,不然的话,昨晚就叫穆烈一把火给烧了!”   “唉!”凌姬愁眉不展道,“我家战儿真是可怜啊!好容易遇上个能让他喜欢的,结果……到底是命数不好还是流年不利啊?”丘陵安慰她道:“兴许是缘分太浅了吧!不着急的,他还年轻,总能再遇着心仪的女子的。”   “哦,对了!”凌姬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楚慈对丘陵说道,“刚才楚姬也正跟我说这事儿呢!她和你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想帮着照料园圃和酒坊。不如这样,让她帮衬着你,你也好轻松些!”   楚慈忙笑脸盈盈地说道:“是啊,丘陵姐,让我帮帮你,你也没那么劳累。要是把你给累着了,凌娘和獒战表哥都会心疼的。”   丘陵抬起眉眼瞟了她一眼,含笑道:“楚姬真是有心了!不过你既叫我一声姐,那我就倚着这姐的身份跟你说两句。”   “你说。”   “你千万别觉得我是想把那园圃和酒坊收归己有,我只是先替獒战打理着。他此刻正伤心呢,一把火烧了往后肯定会后悔的。我这不过是个权益之计罢了!再说说你帮我的事儿,不是我不愿意,而是眼下你最该做的事不是打理什么园圃,应该是打理好獒战才对。”   楚慈瞳孔微收,眉心微拧,心想料得果然不错,这女人霸上手了岂会轻易地交出来了?哼,丘陵你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些吧!   “干娘您说是不是?”丘陵又把目光转向凌姬微笑道,“什么园圃酒坊哪儿比得獒战要紧?如今獒战身边就楚姬一个伺候的了,她是不是该趁此机会好好和獒战贴近贴近?等她伺候好了獒战,不必我多说什么,那两样獒战自己都会找我要回去交给她的。凌娘您说呢?”   凌娘其实向来对丘陵就是言听计从的。丘陵这番话说得又在理,她岂会有不赞同的?她连连点头道:“你提醒得对!我竟只想着园圃和酒坊了,倒把战儿那个最最要紧的给忘了!眼下安抚好他才是最打紧的!楚姬,你丘陵姐说得对,趁着战儿这段日子心情不好,你与他多贴近贴近,彼此熟络熟络,让他淡忘了贝螺公主过世的伤心,这才是你身为侧姬最该做的事。至于那两样,往后也还都是你的,你丘陵姐不会霸着不放的。”   楚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可嘴上仍甜如蜜道:“丘陵姐说得极是!丘陵姐不愧是在獒战身边伺候多年的,看事儿就是比我通透!往后啊,我一定要多跟丘陵姐好好学学,能学得你一半的聪慧就好了。”   丘陵也客气道:“若说聪慧,你远胜我,楚姬何须这么客气?凭你的聪慧和温柔,想必一定能让獒战从伤心难过中快快地走出来,一切就交托给楚姬你了。”   “应该的。”楚慈心里念念有词地敷衍道。   “好了,”丘陵起身道,“我也得去小园圃那边瞧一眼了。好几天没个主子去观照一眼,那些人不知道还在干活儿没有。”   “那你小心些!”凌姬叮嘱道。   “知道了。”   丘陵身边跟着的使女扶起了她,慢慢地往门口走去。那使女正要伸手开门,门忽然嘭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随即冲了进来,好在那使女和素珠眼疾手快,迅速地围住了丘陵,这才没让那人撞上丘陵的,只是撞到了素珠的后背。   素珠不觉恼火,扭头正要开骂时,一看是婵于夫人,大大地愣了一下问道:“婵于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要气死了哟!”婵于夫人进门第一句便嚷开了。只见她双眼通红,面红耳赤,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凌姬见了也吓了一跳,忙起身扶着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怎么哭成这样?”   婵于夫人跺脚哭道:“姐姐哟,凌姬姐姐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哟!”   “好了好了,倒是先说清楚怎么回事好不好?”凌姬着急道。   楚慈也赶忙上来扶着婵于夫人劝道:“婶娘您先别顾着哭啊!您看凌娘和丘陵姐都怀着孩子呢,您可别吓着她们了。您有什么委屈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婵于夫人紧紧地拉着凌姬的手坐下来哭道:“姐姐,姐姐你是最清楚我的!我嫁到獒通家这二十多年没出个什么差错吧?我给獒通还生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龙头虎脑的,有一个不像样儿的吗?我也算对得起他獒通了吧?”   “哎哟,婵于啊,你这没头没脑地说一阵子,我没闹明白啊!”凌姬一脸无奈道。   “哎哟!”婵于夫人捂着心口难过道,“这说起来都能把人给活活气死啊!你知道吗,姐姐?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个践人跟布娜是一样的,什么来避难的,她就是来勾da男人的!”   一说这话,在场的人除了楚慈之外都明白婵于夫人说的是谁了。凌姬忙道:“别胡说啊,婵于!这话不能乱说的,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   “我没乱说啊,姐姐!”婵于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她就是那么个下贱胚子!仗着自己还有点勾魂的姿色,仗着她懂点养蚕之法,就到处勾da男人图谋后半辈子的安生!当初就不该收留那践人和布娜那小践人,一窝子出来的狐狸胚子骚味都一样……”   没等她说完,凌姬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神色异样道:“你不要命了?不怕被大首领听见?该不该收留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也不是我们能乱议论的!”   婵于夫人扯开凌姬的手,哽咽了两声道:“我这是给气得没法子了啊,姐姐!有那个贱女人在,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啊!呜呜呜……”   凌姬见从婵于那儿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便转向了跟随婵于而来的栀子:“你来说说,你家主母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没见她哭成这样过呢!是不是二首领跟她闹什么不痛快了?”   栀子也愁容不展道:“夫人,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得从昨晚说起了。”   “说!赶紧说!”   话说昨晚吃过晚饭后,婵于夫人带着獒赐回房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打发獒赐去睡觉了。她正准备沐浴时,寨子里与她时常有往来的一个老婆子来了。栀子带着那个老婆子进了她的屋,一脸紧张气愤的神色对她说道:“夫人,您知道吗?奴婢刚刚看见二首领进了那践人的院门了!”   栀子起初并不知道那践人是谁,后来才知道老婆子口中的践人就是微凌夫人。婵于夫人听说自己丈夫进了微凌的家门,那气自然是三丈之高了!当即她领了栀子并两个使女匆匆地去了微凌家里。   到了院门口,婵于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径直往微凌房间闯去。微凌的两个使女前来阻止,也被婵于和栀子掀开了。等闯到微凌房门口,婵于正要踢脚踹门时,门忽地就开了,眼前出现的人正是獒通!   婵于当时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啊!硬是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獒通见了她居然带着呵斥的口吻说道,“大半夜的你跑别人家来闹什么?”   “你还问我?”婵于气得想脱鞋抽人了!   “我不问你问谁?别在这儿闹,赶紧回去!”獒通脸色铁青地喝道。   “让我回去?被我抓了个正着就让我回去!好哇!”婵于火上心头,一把掀开獒通冲了进去,几步奔到了微凌*边扬手就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再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往*阑上撞去!   獒通忙跑过去,扯开了婵于的手,把微凌护在身后道:“别在这儿撒泼!给我滚回去!”   婵于又气又急道:“你果然早就跟她有苟且了是不是?你们俩都当我是傻子,背地里早好上了,面儿上装得那么清白,呸!微凌你这个践人,你比那布娜还下作!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不安分的货!”   “够了!”獒通怒道,“骂够了就给我滚!你是不是要闹得全寨人都知道?好,你这就去闹!闹得全寨人知道最好!”   “你……”婵于气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栀子,拉了你家夫人走!”   栀子见獒通真的发火了,怕婵于在这时候吃了哑巴亏,忙招呼那两个使女把婵于生拉硬扯地拽走了。   事情说到这儿,凌姬就明白了个大概了。这时,婵于也稍微平静了一些,接过栀子的话说道:“昨晚我回去之后,我气得是不行了!我知道那微凌打着鬼主意呢!我早就知道獒通那混账跟她有点眉来眼去,可我没想到那两人居然偷上了!姐姐你说,我能不气吗?”   “所以你跟二首领闹了?”凌姬问道。   “昨晚我没闹,我气得只剩一口气了,我也懒得跟他闹。可谁知道,我没找他闹,他倒找上我的不痛快了!今早一起来,昆儿那几个孩子都在桌面上,你猜他怎么说?他跟昆儿说:‘木棉是个好姑娘,与你最是般配了,爹想好了,你既然喜欢木棉,那就娶了她吧!人家好歹是獒战手底下的人,又是寨子里难得的女勇士,做个侧姬实在委屈了,那就做正妻吧!’。哎哟喂!姐姐,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在往死里逼我啊!这寨子里有谁不知道我打算把我娘家的侄女娶来给昆儿做正妻啊!”   凌姬脸色也变了:“这也太过分了些吧!二首领这么做分明是在给你打脸呢!你替獒昆说下你家侄女儿的事者是全寨人都知道的啊!如今,说不娶就不娶,你脸面往哪儿搁?你怎么跟你娘家人那边交代啊?我的天,这二首领做事实在太不讲究人情了!”   婵于掩面嚎哭了两声,万般委屈道:“可不是吗?礼单贝螺生前都替我写好了,我娘家那头也早就知晓了,如今说翻脸就翻脸,叫我以后还怎么活人啊?都是微凌那个践人害的!真的,姐姐,真的不该留这个祸害在寨子里啊!”   “可留不留不是我们说了算啊!”凌姬无奈道。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的丘陵开口了:“婵于夫人,您也先别这么着急。您看您匆忙赶来,想必连口粥饭都没喝上。这样吧,素珠!”   “在!”素珠应声道。   “去灶房里给婵于夫人备些早饭来,另外其他人也都退下吧,让婵于夫人好好静一静,冷静些了再说话。”   “是!”素珠栀子和那几个使女都退了出去。   丘陵又瞥了楚慈一眼道:“楚姬,你忙了一早上了,也一口饭也没吃呢!赶紧让如盏伺候你把早饭用过了再来这边吧!我和干娘先在这儿看着婵于夫人,一会儿你来替了我,我也好去园圃那边去。”   楚慈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丘陵是想把她支开呢!可这女人说话很有一套,没什么破绽和漏洞,她也不得不应着出去了。   回到房间后,楚慈憋着一脸淤青半天没说话。如盏端着早饭进来时,见她脸色极为不好,忙问道:“小姐是去那边受了气吗?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知道最近布娜在干什么吗?”楚慈声音低沉道。   “哦,知道,我前天在神庙门口遇见过她,她这几天好像都在往神庙里跑呢!兴许啊是金贝螺没了,她高兴得天天上神庙里去拜谢神恩呢!”   “好!”楚慈紧了紧牙龈道,“一会儿备些祭礼,我们也去神庙!”   “小姐是想去偶遇布娜?”   楚慈转头看着她,眸光甚是阴冷:“那个丘陵,实在可恶!我没想到,连凌姬夫人都对她的话很是听从,如果继续让她留在这儿,我想我很难取得凌姬和獒战的信任。这个女人,必须除掉,越快越好!”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准备祭礼!”   如盏退出房间时,转身就看见二首领獒通脸色阴沉地走进了院子。在院子里遇见白果时,獒通问道:“大首领呢?”白果道:“刚刚起*,正在若水夫人房里用早饭呢!”   獒通挥了一下手道:“去!跟大首领通报一声,说我有事找他,在议事厅里等着他!”   “奴婢这就去!”白果连忙转身去通报了。   如盏留个心,匆匆跑去灶房找到如缘,交待了如缘准备祭礼的事情后,又回到了院子里。她打了一盆水,端上了二楼,故作抹地的样子在议事厅附近的过道上磨蹭,目的是偷听点事情。好在议事厅里的声音很亮,她就算搁了十来步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主意变得太快了些吧,二弟?之前不是说好了娶婵于娘家的那个侄女吗?怎么又变了?”獒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想明白了,与其娶个不中用的外族贵亲小姐,还不如让昆儿娶了木棉这样有用的呢!怎么了,大哥?你看不上獒战手底下的人?我可是很看好的!獒战训练出来的人那个个都是能手,木棉以后绝对能是昆儿的好帮手!寨子里的人都说,木棉跟当初的大侄女很像,就冲着这一点,你也该答应我才是!”獒通极力恭维道。   “你这么做,婵于娘家那边怎么交代?”   “没必要交代!我原本就不想跟她娘家那边结亲!大哥你想想,跟她家那边结亲有什么好处?一个半死不活的小族落,联络上手也起不了什么大用处,还不如娶了木棉来得好呢!”   “婵于知道吗?”   “知道,早上就跟我闹了,闹又如何?她一闹我就改变主意,那我还是她男人吗?大哥你说是不是?如果若水和绿艾跟你闹,你也改变主意吗?那还叫男人吗?”   议事厅里随即安静了下来,似乎獒拔正在斟酌。就在这时,婵于夫人忽然从凌姬夫人房里走了出来,径直往议事厅这边走来了。如盏忙假装使劲擦地,等婵于夫人走过后,她又凑过去听了。   且说婵于夫人进了议事厅,与獒通对视了一眼后,夫妻俩都冷哼一声各自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獒拔问她道:“你也是来说獒昆婚事的?”   婵于在獒通对面坐下,口气有些悲凉地对獒拔道:“让大哥费神了!我们家那点破事总来劳烦大哥和凌姬姐姐,我都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獒拔道。   “那我就直说了,大哥。大哥,我婵于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也不是不喜欢木棉做我儿媳,我想让昆儿娶我娘家侄女也是都为了昆儿,以及獒蛮族着想。我想昆儿娶了我侄女儿,两族算是亲上加亲了,往后有难处岂不是更尽心了?可如今通哥说变就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既然通哥决定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獒通忽然愣了,转过脸来诧异地看着婵于,心想这女人刚才还要死要活地闹着呢,这会儿怎么一下子就变样儿了?他有些激动地指着婵于道:“哎,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啊?你刚才说我要是让昆儿娶了木棉做正妻,你就要闹得大家都不安生的。你刚才怎么不这么说?”   獒拔瞟獒通一眼,转脸对婵于说道:“弟妹你能这么想,已经很是通情达理了。既然你们夫妻俩都认为娶木棉更好,那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还有个事,我也想请大哥做主。”   “说。”   “大哥,我知道通哥喜欢微凌夫人,不知道这事大哥知道不知道。我想,既然昆儿要办喜事儿了,不如让通哥也收了微凌夫人,喜上添喜,大哥以为如何?”   一听这话,獒通完全是僵住了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婵于,好像不敢相信对面坐着的这个是他结发二十多年的婵于似的!这女人怎么了?中邪了吧?之前还闹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忽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疯了吧她!   獒通是僵住了,可獒拔却是有些不悦了。他扭头问獒通:“当真?”   獒通忽地回过神来,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犹豫了片刻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你想收了微凌?”獒拔的口气有些严肃了。   “大哥……”獒通察觉到哥哥口气里的不悦,忙问道,“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吗?”   獒拔白了他一眼,手掌啪地一声盖在椅子扶手上道:“你多大人了?四十多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女人没睡过,你居然会被一个微凌给迷惑了?”   “大哥你这什么意思……”   “那女人一来獒青谷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留她下来?除了因为她真的走投无路可怜之外,还有就是因为她那养蚕之法!我问你,你以为你真的能跟你天长地久?那女人心里有别的盘算,你看清楚了吗?”   “大哥是说,微凌想利用我们复仇胡尔?”   “看来你也不是没察觉到,既然察觉到了,为什么还一头栽进去?我最讨厌不安分守己的女人!如果她一开始就跟我讲明,她想在獒蛮族找个男人依靠并且替她复仇的话,我并不介意替她报了个仇!但是她入谷以来一直不肯说实话,心机有多深你摸得清楚吗?兄弟,女人大哥多的是,你要多少给你多少,但这种女人你最好不要碰,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你收她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白涵入谷   獒拔最后那句话让婵于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抱了长孙似的欢喜!说起来得多亏了丘陵,若不是丘陵提醒她,她恐怕既要丢了脸面,又要吃了微凌的亏了。既然獒昆迎娶木棉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那么至少要保住自己在那个家的地位,不至于让微凌来钻了空子!   果然,听了獒拔这番训斥,獒通低着头,脸色发紧地没说话了。沉默了几秒后,他抬起头来说道:“我知道了,大哥,这事我不会再提了。”   獒拔点点头道:“你明白就最好。不要留太聪明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宁可蠢点笨点,这样吧,我让乌陶族送几个年轻貌美的来,当大哥补偿给你了。”   “大哥客气了,我们兄弟俩还说什么补偿呢?那我先走了。”   “婵于也一块儿回去吧!别闹了,好好过日子。”   獒通和婵于一前一后地走了。獒拔舒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沉思了起来。若水款步走了进来,坐到他身边柔声问道:“才刚起来就有事儿烦了?先别烦了,把早饭吃了再说吧!”   “我记得你上回说想给微凌找个夫君是吧?”   “咳!那都是玩笑话,您还当真了?”   “不,”獒拔正经道,“我是当真了。你说说,有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我当时就那么一说,后来也没想这事儿了,哪儿来的合适人选?怎么了,大首领?您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事儿了?”   “先别问,这几天替我好好琢磨一下,看外族里有谁能娶微凌的,”獒拔拍了一下膝盖,略写不满道,“这个女人不能留了。”   若水眼珠子一转,含笑道:“知道了,我尽量帮您想吧!走,把没吃完的早饭吃了再说!”   獒拔伸手揽了她腰肢调笑道:“吃完早饭再来?”   “大首领您可真坏?”她面带羞涩地推着獒拔道,“哪儿有您这样的?没日没夜了?您万一累坏了,外面的人还说是我成天地缠着您,不让您喘口气儿呢!您就行行好,先放过我,去找绿艾姐姐吧!您最近总冷落她,让她都伤心呢!”   “绿艾……”獒拔脸上扫过一丝莫名的不悦道,“冷落冷落她也好,让她知道没我獒拔,她什么都不算!”   “大首领怎么这么说呢?难道还为之前的事对绿艾姐姐有猜忌?您瞧您,小肚鸡肠了吧?人家可是为了您唯一的宝贝儿子,您还真听信那些谣言说她对您不忠?这可一点都不像您大首领的做派呀!”若水撒娇道。   獒拔微微皱眉道:“有些事……我总觉得想不过去……你觉得绿艾会背叛我吗?”   “您怎么非逮着我问这事儿呢?我可不好说的,您还是饶了我吧!”   “说,”獒拔拨了拨她的下巴道,“说来听听?”   “依我说就是没有,是您心眼小了。试问这寨子里谁敢偷您的女人啊?哦,倒是有个,也只有这个有那么大的胆儿了。”   “谁?”   “您儿子啊!”   獒拔忽然笑了,在若水胸前掐了一把道:“居然拿战儿说笑,胆儿大的是你吧!”若水忙收拢胳膊,扮委屈道:“说您小心眼您还不信,是您让我说的呀!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您儿子有这胆量了,不然的话谁还有那胆量?不要命了还差不多呢!”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我多心了。”   “本来啊,根本就没的事,是您自己在胡思乱想呢!唉,您要是真的不放心,干脆就叫人背地里查一遍,我们寨子里上至九十九的老人家,下至刚出生的男娃您都查一遍,查完了您心里就舒坦了!”   “打趣我是吧?信不信我关上门就把你给收拾了?”   “别啊!”若水推着獒拔娇笑道,“还是去吃早饭来得正经,我可不想丢脸都丢到这议事厅里了,被人撞见那可怎么好呢?”   “来人,把门关了!”   没过多久,爬在旁边擦地的如盏就听见了动静,一脸烧红地跑回了楚慈房里。楚慈刚刚吃完饭,看见她羞红了脸回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   如盏掩嘴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大首领跟若水夫人在议事厅里玩呢……”   “呵!”楚慈一边抹嘴一边蔑笑道,“当真是蛮夷之族,狗窝里也能起兴吧?干什么事儿可真不挑地方呢!行了,去看看如缘的祭礼备得如何了!”   “奴婢刚才听见了一些事情,是关于二首领的。”   “一边走一边说吧!”   楚慈领着如盏如缘出门后,绿艾也起*了。最近她总是懒*,反正獒拔当她是空气,家里也没事儿给她干,睡懒觉也能打发些时间。   起*后,她照旧去凌姬那儿坐了一会儿,听说丘陵接管了贝螺的园圃和酒坊,她立马来了兴致,也想掺合一个。别了凌姬,她就去了园圃,正好丘陵还没走,她便把自己的意思说给了丘陵听。丘陵正缺帮手,便答应让她做二掌柜了。   绿艾的干劲儿十足,当天就在园圃里忙了一上午。因为从前做祭司时也种过花草,所以这些活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重活儿,反而让她感觉更充实了。忙碌到天黑时,她叮嘱了一些明天的事,这才洗了把脸回寨子去了。   走到寨子门口时,她忽然想起微凌夫人家的月季是种得最好的,她喜欢月季,想在园圃里种些月季,这样也能一年四季收获干花。所以她打算先不回家,先去微凌夫人家一趟。   微凌夫人最近都在家里养病,甚少出门,她觉得这样空手去不太好,就在微凌夫人家斜对面停下了脚步。那儿有一丛开得正艳丽的蜀葵和鸢尾花。她想好歹摘一束捧在手里那才像个登门拜访的样儿啊!   借着月光,她低头认真地掐着那些新鲜的花朵。正掐着,身后忽然有人一下子抱住了她,她吓得魂儿都没了,正想大喊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绿艾!”   莫秋?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用胳膊肘捅了捅莫秋着急道:“你干什么啊?赶快放手!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莫秋紧搂着她不放道:“这附近没人,我一路跟着你来的!绿艾,我想死你了!”   “快别这样!先放手吧!对面就是微凌夫人家了!被她家看见了那就完了!”   “我放手也行,你不能跑了,跑了我就追你。要死,我们俩一块儿死!”   “行,我不跑,你放手吧!”   莫秋缓缓地松开了手,绿艾转过身来,正想后退时,莫秋又立刻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声音急切道:“绿艾,我们俩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当真想死吗?”绿艾带着无奈的口气道,“莫秋,你听我说,我们俩真的只能这么算了。我们俩好过一场已经够了,你想想,总比獒战和贝螺好吧?好都还没好上呢!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这样太危险了!”   莫秋紧紧地搂着她不撒手道:“不行!我不答应!”   “莫秋,我求求你了……”   莫秋不等她说完,捧起她的脸就吻了起来。她挣扎了两下没用,又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声了,只能作罢。过了一小会儿,她眼角忽然扫到了一个人,忙拍了拍莫秋的肩小声道:“莫秋!莫秋!有人来了!”   “还没完呢……”   “是二首领!二首领上微凌夫人家了!”她压低声音道。   “什么?”莫秋停了下来,扭头往微凌夫人家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进了微凌夫人家的院门。他问绿艾:“真是二首领?”   绿艾点头道:“我看得很清楚,那走路的样子,身材什么的都像是二首领!奇怪了啊,你说二首领半夜三更地跑微凌夫人这儿来干什么?”   “难不成也是来干我们这档子事儿的?”   “胡闹嘛!”   “不行!肯定有什么事儿,我得去瞧瞧!”莫秋低头系着裤袋绳道。   “那我也去!”绿艾也很好奇。   “你去干什么?你什么身手都没有,去就给人发现了!”莫秋又捧着绿艾的脸亲了一口道,“赶紧回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可记住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天是我的女人,你这辈子都是!我先走了!”   绿艾心里一暖,道:“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回去吧!”   目送绿艾匆匆离开后,莫秋这才偷偷地溜到了微凌夫人家后面。翻过篱笆后,他摸索了片刻,找到了微凌夫人所在的房间。此处蚊虫太多,他不得不随手扯了两片银丹草嚼巴嚼巴抹身上,然后再侧耳听了起来。   “通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说话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微凌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没什么事儿,只是婵于那疯婆子把你我的事情闹到了大哥那儿了!”   “是吗?”微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欣喜,“那可怎么好呢?大首领……大首领他没说什么吧?”   “唉……大哥不答应……”   “什么?”微凌语气里充满了讶异。   獒通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是知道我大哥那个人的,多疑,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他对你尚有疑心,说你是带着替丈夫儿子复仇的念头而来,不会好好跟我过日子的,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要赶我出獒青谷吗?”   “赶可能不至于,但以我大哥的性格,他可能不会久留你了。”   “这……这可怎么好?”微凌的声音变得柔弱颤抖了起来,“通哥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啊!当初我为什么要带着布娜和族人来这儿?不就是来投奔你的吗?别人不清楚,你该明白啊!把我赶出谷去,叫我往后还怎么活?”说罢,微凌呜咽了起来。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你了?我知道你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别哭了,你身子还弱着呢!”   “我怎么能不伤心呢?我这处境……我自己想想都难过得要死啊!大首领说我是带着复仇的念头来的,当时连命都快保不住了,我满脑子只想着到这儿来投奔通哥你,哪儿还管什么复仇啊?大首领那疑心真是叫人太憋屈了!”   “我大哥就是那么个人,除了他亲儿子,连我都不是十分相信的。你别哭了,我已经替你想好法子了。”   “什么法子?”   “我大哥肯定会找借口打发你出谷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先送了你出谷。我与木樨族的首领相熟,我暂且把你安顿在那儿,过些时日等我大哥心情好了我再跟他提。”   “你要把我送到木樨族去?”   “这只是暂时的,过一阵子我会接你回来的。你放心好了,我答应过会照顾你,那我一定不会失言的。”   “可是通哥……让我出谷我心里害怕……”   “不怕,到了木樨族那边有我的人照看着你,总比被我大哥随意打发了强吧?你不用怕,我獒通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当初我因为要娶婵于错过了你,眼下你又回到我身边来了,这便是我们俩未完的缘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缘分我怎么会轻易放手呢?安安心,你早晚都是我獒通的侧姬的。”   “那……那一切全凭通哥安派了……”微凌说得很委屈,或者说很不情愿。   听到这儿时,莫秋右肩忽然刺痛了一下,像是中了什么飞镖似的。他立马意识到被人发现了,起身就往篱笆外窜去。他忍着痛,一路窜到了穆烈家。一脚踹开了穆烈家院门后,他小跑着朝穆烈房间跑去:“穆烈!穆烈!死了没有?死了没有?”   正躺在*上翻看帛书的穆烈坐了起来,朝外面喊了一声:“你才死了呢!干什么啊?”   “快开门,我受伤了!”   穆烈一听,忙下*把门打开了。扶着他进来后,穆烈往他肩上看了一眼问道:“谁啊?谁这么大胆敢在寨子里对你放镖?”   他疼得歪了嘴巴道:“别管了!快点把穆当哥叫来吧!我疼死了!”   “我哥不在。”   “什么?不在?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刚刚谷口有人报信,说夷陵国使者白涵已经达到谷外了,明天进谷,我哥赶去安排了。你先忍着,我去拿药去。”   穆烈拿来了伤药,一边上药一边问他:“到底在哪儿伤的?”   “别提了,给微凌夫人身边的那个鲁不攒伤的!”   “他伤你干什么?”   “我躲人家屋檐下偷听,你说人家能不伤我吗?喂,那个白涵真的来了?”   “不是真的还假的?”   他吃痛了两下,抱怨道:“你轻点行不行?一点都没有穆当哥的温柔!”   “要温柔是吧?要温柔去找女人,我又不是你女人,要什么温柔啊?痛也给我忍着点!”   “獒战知道不?”   “知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应该在想明天怎么对付那个白涵。唉,”穆烈替他包扎着伤口道,“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到了,明天可有好戏瞧了!”   “你说獒战会不会和那白涵打起来?”   “不会吧?这点分寸獒战还是有的吧?况且这个祸也是他自己闯的,是他自己说的会好好跟夷陵国解释,争取平心静气地处置,他应该没那么笨跟白涵闹上吧?”   “哎哟,这可说不准啊!”他揉了揉心口担忧道,“但愿吧!明天要真掐起来,我们也只能拦了,唉!你说得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终于到了!”   当晚穆当赶去了谷口,白涵的人马就驻扎在谷口旁边一处小河堤上。第二天一早,穆当就迎着白涵等人入了谷。在寨子门口,獒拔率了众族老勇士以及姬妾前来迎接,也算隆重了。迎进议事厅后,宾主分坐下,白涵这才问道:“怎么没见到贝螺公主呢?”   他这么一问,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了下来,隐隐地透着一股子凝重的气氛。他瞬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又追问了一句:“公主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唉!”獒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白涵少主你有所不知啊,在你来之前,我们一直在想如何跟你解释你才能相信,因为到此时此刻为止,我们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白涵脸色陡变:“难道公主真的出事了?”   巴庸接过话道:“请少主节哀,公主已于六天前不慎摔下山崖失踪了,我们苦寻了六天,仍没找到公主尸身,相信公主已经……”   “什么?”白涵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急剧地黑紫了起来!   “少主,”穆当也起身道,“此事谁都不想……”   “这是谁都不想的事吗?”白涵情绪激动道,“公主嫁到你们獒蛮族才不过大半年,竟然摔下山崖失踪了,你们獒蛮族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知道她对这儿的地形不熟悉,还让她独自前往?对了,阿越呢?随行的阿越呢?”   “很抱歉,阿越也……”   “阿越也失踪了?呵!”白涵气得脸色发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一来,她们俩全都失踪了!”   穆当正要开口安慰白涵,一旁的獒战开口了,语气冷淡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迎接你特意让她们失踪的?”   “犬灵王你这话什么意思?”白涵瞪着獒战怒问道。   獒战仰头反问他:“该我先问问你是什么意思才对!你说你一来她们就失踪了,说得好像我们故意让她们失踪似的。再说白一点,你是不是觉得是我们故意杀了她,然后让你来兴师问罪的?我们傻啊!知道你迟早要来,我们特意杀了她等着你来找我们算账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过!”白涵浑身怒气道,“我只是不相信公主真的会命殒在此!既然公主只是摔下山崖失踪了,你们就该继续找,一直到找到她为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没找她了?我们的人现在还在那片山崖找着呢!你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王子殿下,我怎么看你一点都没有伤心难过呢?你的妻子失踪了,你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我很难过啊!我难过得要死你没看出来吗?”   白涵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而站在獒战身后的莫秋和穆烈对视了一眼,彻底默哀了!   话说殿下您确定您那一副要揍人的表情是没了发妻悲痛绝望的表情吗?您那完全就是我一点都不难过,我一点都不在乎,要不服气就来揍我的表情啊!莫秋把手掌往脸上一盖,看不下去了,照这个节奏继续谈下去,恐怕到最后只能打起来了!   殿下,咱们说好的心平气和呢?   眼看两人都吵起来了,獒拔不得不喝住獒战,然后对白涵和颜悦色道:“少主,你别见怪,战儿是因为贝螺的事情太伤心了,所以言语上有点失状了。其实他心里是十分着急的,恨不得立马找到贝螺,只是……六天都过去了,今天是第七天了,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啊!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贝螺的,寨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她在这儿也过得很开心,没人愿意出这样的事情啊!”   穆当接过话道:“当然了,我们也有过错,不应该让她和阿越单独去山崖边闲逛。没能派人保护好公主,我们难辞其咎,夷陵国有所怪罪,我们也愿意一力承担!”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谁许他喜欢金贝螺的   “那好!”獒战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起身道,“你要不信,你要想见到她的尸身,那就尽管去山崖边找!要是你觉得我们的人不够尽心的话,你也可以派你自己的人去找!怎么样都随你!”   “战儿!”獒拔不得不再次喝住了獒战道,“不要这样跟白涵少主说话!他才知道贝螺过世的消息,心里肯定很难受的,且等他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再说吧!”   “我要去那山崖,贝螺掉下去的那山崖!”白涵双眼腾腾地冒着火光瞪着獒战道。   獒战手一抬,吩咐道:“莫秋,带他去!”   “还是我带他去吧!”穆当看了獒战一眼,领着白涵出了议事厅。随后,几个族老也退了出去,只剩下了獒战父子和穆烈安竹了。   獒拔叹了一口气,瞟着獒战问道:“战儿,你就打算用这种态度跟夷陵国交待?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态度好点,让两方不至于翻脸,不用闹到动手那步,你怎么就是压不住火气呢?这祸是你闯的,你不帮着灭火,也不能再往上交油吧?”   穆烈也忍不住添了一句:“是啊,獒战!你好歹装也要装个悲痛欲绝的样子出来给人看看吧?没有悲痛欲绝,伤心难过总要有点吧?可你看你刚才那样子……白涵哪里会相信贝螺公主是出了意外啊!他肯定会觉得是我们把公主怎么样了呢!”   獒战直接甩了一句:“装不出来!”   “好,先不说装的事,”獒拔接过话道,“你不要再出面了,这件事由我来处置。你这几天带着安竹穆烈去狼谷待待吧!等我把这件事处置好了,送走白涵了,你再回来。”   獒战斜眼瞟着自己老爹:“您这是打算软禁我呢?”   獒拔无奈道:“我不想让你再跟白涵碰面了,知道吗?瞧瞧刚才你们俩那劲头儿,我再晚喊一句,你们俩怕是要打起来了!毕竟人家是夷陵国派来的使者,就算敷衍,也得拿出点好脸色把人家给敷衍过去。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去吧!”   獒战鼓了一下腮帮子,英气的脸上难得地显出了一丝小呆萌般的郁闷表情,随后起身飞快地走了。   不过他没有去狼谷,他才没那么听话去狼谷呢!他觉得自己只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刚刚在议事厅里时,一提到贝螺,他心里忽然就烦躁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心火在一直往上窜,压都压不下去。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想好好跟白涵谈的,可话一到嘴边,全让那些烦躁给扰变味儿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不能再被金贝螺三个字扰得心神不宁了!   下午獒战去林子里打了一会儿猎,直到夕阳西下时,才缓步地往寨子里走去了。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贝螺的小园圃附近。抬眼望去时,发现一个眼熟的背影在园圃里晃动,他立刻抬脚走了过去。   走近时,他才发现那人竟是白涵。或许太入神了,白涵竟没一丝察觉,只是带着忧伤的表情默默地站在了一块木牌子跟前,右手搭在木牌子上,呆呆地看着“贝螺的小园圃”六个歪歪斜斜的刻字,眼眶里泛着一丝丝水光。   竟要哭了?他有些惊愕。   就在此时,白涵忽然发现了他,猛地回过头一看,见是他,又收敛起警觉的表情,冷冷地转过了脸去,仿佛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他走了过去,口气调侃道:“跑这儿来难过了?”   白涵重重地拍了两下那木牌子,深吸了一口气黯然道:“殿下怎么会明白?如果殿下是来找我吵架的话,很抱歉,恕难奉陪!”   “我没那么不识趣,看你如此伤心难过,我也不忍心打断你悼念旧主的心情。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送些祭品来,让你在这儿好好地祭拜祭拜金贝螺!”獒战口气讽刺道。   白涵眼珠往右挪了一下,略带仇视的目光看着獒战道:“公主的死好像对殿下来说是一件比吃饭睡觉还平常的事情。这我能明白,公主与殿下您毫无感情,甚至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不过殿下,就算公主对您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只是个过客,但也请您每次提到她的时候,多少带点点尊重!毕竟,她是我们夷陵国尊贵的公主!”   獒战白了他一眼,往前迈了两步,随手摘了一个小刺梨果,剥着上面的小丁刺道:“你看见我跟她毫无感情了?我跟她有无感情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跟她有感情的都得像你这样,站在这儿要哭不哭的样子?说实话,你跟她只是旧主和臣下的关系吗?”   白涵怒了:“殿下说话最好斟酌点……”   “噗!”獒战把嘴里又酸又涩的刺梨果吐了出去道,“该斟酌的人是你,我是金贝螺的男人,你觉得你那一汪眼泪在我面前打滚合适吗?”   说着,獒战转过身去,缓步逼近白涵道:“我要不出现,你那眼泪是不是就该流出来了?为了死去的旧主如此伤心,看来你对金贝螺很忠心啊!”   白涵怒目而视,握紧拳头道:“我刚才就说过了,殿下岂会明白?我与贝螺自幼便相识,情分自然不同。如今与她阴阳相隔,我掉几颗眼泪也碍着殿下您了吗?殿下,您自己不难过,难道还不许别人难过?”   “情分不同?”獒战眼珠子瞪圆了一圈,紧了紧牙龈道,“还自幼相识?难道还是两小无猜,早定姻缘不成?”   “殿下觉得现在来说这些有何意义?贝螺下落不明,殿下不亲自去找,反倒跑这儿来质疑一个忠心的臣下,殿下的心到底有多冷?”白涵轻轻摇头,表情失望道,“我不知道公主之前在这儿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穆当说她过得还算不错,但我不信!看看殿下你这张脸,看看你冷漠的态度,再摸摸你那颗冷得发硬的心,我绝对不相信她会在这儿过上什么好日子!我真是后悔!我真是后悔莫及!”   “后悔什么?”獒战提高音量质问道。   “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嫁给你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白涵大声呵斥道,“后悔为什么没拼尽全力阻止王上下嫁公主给你!后悔为什么没有勇气带着她远走高飞!”   话音刚落,獒战一拳头就揍在了白涵左边脸颊上!白涵往后倒下,片刻后,挣扎着爬起来举起拳头也想冲獒战揍去,却被獒战接住了拳头,紧紧地握住了!此刻,獒战眼里全是红通通的火光:“远走高飞?你终于肯承认了?还说什么忠心的臣下!根本就是对金贝螺有私心!”   白涵用力地抽回手,厌恶地瞪着獒战道:“我对公主的确是仰慕已久,我喜欢她我承认!像公主那样的女子夷陵国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而倾倒,可偏偏她命运不济,落到你手里,最后还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獒战我告诉你,就算金赞不找你算这笔账,我白涵也绝对会跟你算清这笔帐!我不会让贝螺枉死,我会让你这个折磨死她的冷漠无情的人付出你该付出的代价!如果还有来生的话,如果我还能再见到贝螺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把她交到你的手里!”   咆哮完后,白涵甩头就走了,只留下獒战一个人站在那儿发愣。呆滞了好一会儿后,他缓缓地回过神来,忽然抓起那块小木牌狠狠地砸向了旁边木栅栏上!   啪地一声,小木牌碎成了好几块,可怜巴巴地落在了地上。獒战觉得还不解气,哗啦一声拔出佩刀,跟发了疯似的,一连五下劈裂了五根栅栏桩!   发泄完了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土上,耷拉着脑袋,缓缓地喘着气,瞳孔里全是犀利愤懑的光。   他就知道不对劲儿!上午看见白涵那反应时,他就知道不对劲儿!果不其然,那王八蛋居然敢承认喜欢金贝螺,凭什么?谁给那王八蛋那么大的胆儿的?谁许那王八蛋喜欢金贝螺的?天底下有人不知道金贝螺是他的女人?   一想到这儿,獒战心里大为恼火,又举起佩刀往旁边一挥,两棵无辜的刺梨树就被削平了!他正要再砍时,绿艾从园圃栅栏口跑了进来,奔到他面前,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求道:“哎哟,我的王子殿下,求求您了!它们跟您无冤无仇的,您就别拿它们发气了好不好?眼看快摘果了,您这么一弄,那就颗粒无收了啊!您行行好吧!行行好,行不行?”   “你怎么在这儿?”獒战收回了手,脸色淤青地把刀插了回去。   绿艾松了一口气,跪坐在他面前道:“我跟丘陵商量好了,我也来这儿搭把手,替贝螺看着这园圃。獒战,我知道你难过,可你毁了这些东西也没用啊!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贝螺种的,你砍了于心何忍呢?”   “刚刚你都听见了?”   绿艾点点头道:“你放心,就冲着贝螺我也不会到处去乱说的。其实,像贝螺那样的姑娘,有别的男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眼下她都去了,别人再怎么喜欢也无济于事了对不对?你消消气儿,别跟那个白涵少主一般见识了。”   獒战扯了一片银丹叶放在鼻边嗅了嗅,眼神有些黯然道:“要是还活着,那别人的喜欢是不是就不算无济于事了?”   “那也未必啊!得看贝螺自己的意思了。我相信贝螺是喜欢你的,她不会喜欢别的男人的。”   獒战自嘲地笑了笑,丢开那片叶子道:“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呢?你们说我喜欢她,又说她喜欢我,为什么我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呢?到底喜欢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你明白吗?”   “唉!说来还真挺悲哀的啊!堂堂獒蛮族的王子殿下居然不懂喜欢,说出去还不知道怎么给人笑话呢?我的王子殿下,喜欢不是东西,那是你心里的感觉。你之所以在听见白涵说喜欢贝螺后如此暴跳如雷,就是因为你心里有那份感觉。”   “什么感觉?”獒战很茫然地看着绿艾道。   绿艾把手放在他右心房的位置摁了摁道:“在你这儿,偶尔是不是会有暖暖的感觉,但偶尔也会有痛痛的感觉,感觉的不同全是因为贝螺,对不对?那就是喜欢。你心里藏着对贝螺的喜欢,而这份喜欢会让你开怀大笑,也能让你暴跳如雷,甚至丧失理智,就像你刚才那样。”   獒战不自主地抬手摁住了自己的右心房,默默地回味起了刚才绿艾的那番话。良久,他才放开手道:“这就是喜欢……为什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你认为喜欢该是什么样的?”   “自私的,不顾一切的。”   “对呀!本来就是这样啊!”   “还有……冷漠……对别人的痛苦视若无睹,只求自己开心,为了让自己开心,可以抛弃所有的东西。”   绿艾愣了:“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这样的!你自己也应该深有体会了吧?”   “是吗?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你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啊?”绿艾无奈地笑道,“这种事谁骗得了啊?就说贝螺喜欢你的事,这也是骗不了人的啊!实实在在是我们看到的。贝螺和你一样,都是嘴上倔强,心里其实都是软的。她虽然老说讨厌你讨厌你,但背地里其实很在意你的。”   獒战盯着绿艾,疑惑道:“会吗?她会在意我吗?她不是一看见我就想跑的吗?脑子里天天都在想怎么逃出獒青谷吗?”   “可我跟她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有时候说你又欺负她啦,有时候说你挺笨的,还有时候也会夸你两句。能让一个姑娘家总这么唠唠叨叨地提起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她心里一定是很在意很要紧的。不过,可惜了,”绿艾忧伤地垂下双眸道,“现在来说这些只会让你心更疼,贝螺都已经走了,我还是不说了好!”   獒战那迟疑的眼神里忽然掠过了一抹浮光。他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绿艾以为他又要拔刀砍树了,忙抱住他的胳膊道:“你就消停一下吧!”   他扭头环视了一遍整个小园圃,轻声说道:“看好这儿……”   “什么?”绿艾没大听懂。   他没回答,抽回手大步地走出了园圃,只留下绿艾一个人在那儿发愣。绿艾听清了他的话,却没太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看好这儿?他之前不是一心想要烧了这儿吗?要不是丘陵阻止,这儿已经成灰烬了。为什么忽然又珍视了起来?或许,到底还是舍不得吧!   白涵在獒青谷待了五天,也亲自去那崖下找了五天,但整件事情就是一个谎言,根本是找不出人或者尸骨的。第六天,白涵带着满腔的失望和愤怒离开了。他说会将此事上奏金赞,如何处置还要等金赞决断。   转眼间已经是七月下旬,各族都在期盼的乌鲁场边市终于如期开市了。在夷陵国西南边境上,原本有两个小寨子,一个叫乌寨,一个叫鲁寨,后来被夷陵国收服,便将两寨合为一体,改名叫乌鲁寨。随着乌鲁寨边市交易的繁盛兴旺,这儿也被称为乌鲁场边市。   每年七月下旬,各族人马都会带着自己打算交换的货物赶到这儿来。这儿分散市和转市,散市是经常都有的,是一些游商过客交易的场所,在乌鲁寨西边;转市专供大族之间大宗物品贸易,分七月下旬和十二月中旬两次,在寨子东边。   进入七月下旬的乌鲁寨已经十分热闹了。整个寨子宛如一个商贸繁盛的小镇,店铺林立,人来客往。那天清晨,獒战的马队缓缓地进入了寨子东边,在寨子安排的其中一块营地上安营扎寨了。   歇息了一小会儿,獒战和安竹去寨子里闲逛了。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后,安竹忍不住问了一句:“獒战,你是在找人吗?”   “没有啊!”獒战收回了四处搜索的目光,转头看着安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我在找人吗?”   “像!”安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看是你太累了,恍惚了吧?要不你先回去?”   安竹本来想说不放心的,可他想了想又答应道:“好,我先回去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我还真有点累了。”   “回去吧!”獒战挥挥手,继续往前走去。   安竹双手叉腰地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一丝贼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老实说话的,明明是在找人,还说不是呢!是在找贝螺公主吧?行,分头找,看谁先找着!”说罢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再说獒战慢悠悠地往前逛着,目光四下里仔细搜寻着,只要是年轻姑娘,他都偷偷瞟上了一眼。可惜,瞟一次失望一次,没一个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他还记得,那丫头说过对乌鲁场边市很好奇,应该会来吧?或许也不会来。谁知道那丫头跟这奇疯子跑哪儿去闯荡江湖了?奇疯子就是个疯子,真不该让那丫头跟他一块儿去疯啊!   正懊恼着,獒战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拉扯了一下。他机警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拴在腰带上的那块虎头玉不见了!再抬头时,前面几步远有个贼头贼脑的家伙正快步往前走去,他立刻追了上去。   他一追,那人就跑,不是刚才偷虎头玉的毛贼还会是谁?他一口气追了那人两条街三条分叉巷子,最后在一个拐弯处将那人后肩抓住了。   那人转身就踹了他一脚,他躲开后,几步上墙,一个腾空前翻落到了那人前面,再一个后扫腿,将那人扫到在地上。   那人哎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手里一直拽着的虎头玉也掉了出来。獒战弯腰抓住她的后肩将她提量了起来,扬起拳头正要朝她脸上打时,忽然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你?”   “犬灵王不愧是犬灵王啊!跑得就是比别人快,我算见识了!喏,佩玉还给你!你以为我真是来偷你佩玉的吗?我就只是想试试你到底是不是人如其名!”   “下回不要拿自己的命来试这种无聊的事情!”獒战有点火大道。   “哎,跟你闹着玩而已,不用这么生气吧?男人大丈夫,用得着这么小器吗?”   “要玩滚回你的血鹰族玩!本王子没空陪只小乌鸦玩!”獒战拿回虎头玉扭头就走了。那人却紧跟着追了上来:“反正转市要明天才开始,今天一天都是闲的,不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会很无聊的!不如这样吧?我请你喝酒,去不去?”   “不去!”獒战一口回绝了。   “难道你怕连我一个姑娘家都喝不过?我看你一直在街上闲逛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我们来场赌局,比喝酒怎么样?”   獒战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她问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其实呢,是我派了我的手下在寨子门口候着你,你一来他就跟我禀报了。从你出你营帐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后面,你没发现吗?哇!原来我的跟踪之术这么厉害啊?你居然都没有发现?真好!”   獒战丢了她个白眼,叉腰问道:“你派人盯着我干什么?想报仇吗?你别忘了,这儿有这儿的规矩,想寻私仇还是等边市结束离开这儿再说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獒战我要嫁给你(加更)   “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我就是想请你喝酒,就这么简单而已!如何?有没有胆量跟我虎宁一较高下?”   站在獒战面前,矮獒战一个半头的这女子正是血鹰族的三公主虎宁。她一身大红色流苏齐膝裙的打扮,腰间别了一把鹿皮嵌红宝石弯刀,发髻上照旧插了一支血鹰族标志性的孔雀尾翎,阳光打头顶一照,很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   但很可惜,她再英姿飒爽獒战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欣赏,扭头就往前走去了。她似乎不甘心,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道:“哎,你这么闲逛也无聊是不是?跟我赌喝酒,当打发时间了……”   “输了你是不是脱光了站街口去跳舞?”獒战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我未必会输啊!没准输的那个人是你呢!要是你输了,是不是也敢脱光了站街口去耍大刀?”虎宁紧跟着他说道。   “我敢,可惜你料不够。”   “料不够?你什么意思?”   “没看头,听不明白吗?”   “哎,獒战……”虎宁又小跑了几步挡住了獒战的去路道,“那你说!你说下什么赌注?你敢说我就敢应!”   獒战双手搭胯,一脸纳闷地看着她问道:“满街都是男人,你非得找上我,你存心的?”   “我说了啊!”她理直气壮道,“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想一刀砍了我,报上回我从你姐姐手里夺了乌陶族的仇吗?”   “不是!我等你来是为了跟你说,我要嫁给你,獒战!”   仿佛谁拿铁锤猛地捶了獒战后脑勺一下似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了。他眉心微缩了一下,表情诧异地看着虎宁问道:“你不会是染上奇疯子的疯病了吧?你嫁给我?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虎宁反问道:“这奇怪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啊!不但不奇怪,而且还是解决我们两族百年来的纷争,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   “等等等等!”獒战抬手道,“怎么还扯上我们两族的纷争了?”   “你想想啊!我嫁给了你,我们两族就联姻了!联姻之后就是亲戚,就是一家人了,自然应该化干戈为玉帛啊!如此一来,我们两族就不必再继续你打我我杀你的了,百年来的积怨就这么化解了,这不很好吗?”虎宁兴致盎然滔滔不绝道。   獒战觉得很不好,非常地不好,总感觉这丫头是没喝过汤药就跑出来的。   “其实呢,这跟你娶金贝螺是一个道理,对吧?”虎宁继续游说獒战道,“你娶金贝螺也是为了和夷陵国说合,保你边境不受侵犯。如果你娶了我,化解了两族的恩怨,那更是一件利族利己的好事不是吗?所以……”   “所以我獒战这辈子别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就靠娶女人来安邦定族了?行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自己是想得很清楚的。我娶了一个金贝螺已经够了,没必要再来第二个了,你哪儿来的还是回哪儿去吧!”獒战回拒道。   “你身边一个女人怎么够?你将来是要做首领的,只有金贝螺一个帮你生儿育女,照顾族务,那是不够的。你身边至少应该有两个女人才行!金贝螺可以帮你操持内务,而我可以跟着你去攻打各族,内外相助,你绝对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虎宁振振有词道。   獒战纳闷了,他真的很纳闷啊!他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我?”   虎宁叉腰笑道:“因为我看上你了!上回在乌陶族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你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能让我拜服的!我也只会嫁给能让我拜服的男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獒战抖肩笑了笑道:“那真是抱歉了!我也只娶能让我看得顺眼的女人,而我觉得那个人不会是你,回家去吧,小姑娘!”   “骗人!你不照样娶了金贝螺吗?你之前也没见过金贝螺吧?你当时怎么知道知道她看不看得顺眼?到头来还是把她娶了啊!”虎宁指着他不服气道。   “你有所不知了,虎宁公主。我早见过金贝螺了,见完之后就喜欢上她了,如果夷陵国嫁过来的公主不是她,压根儿就没那场和亲,听明白了吗?”   “你骗人!”虎宁嘟嘴嚷道。   “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子,但和亲的公主我只会娶那一个,不会再有第二个。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化解你们一族的那些世仇的话,不妨可以去找别族的王子,兴许他们对你有兴趣。”獒战说罢转身就走了。   虎宁站在原地,叉腰气呼呼地瞪着獒战的背影,使劲跺了两下脚道:“混蛋!以为这样就把我虎宁打发了?我告诉你,我虎宁看上的男人没那么容易跑得了!等着吧,你早晚都得娶我,哼!”   嘀咕完这番话后,虎宁扭头朝另一边走了。这时,一直躲在两人不远处的某个贼兮兮的人悄悄地将头顶上的芭蕉叶拿开了。   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扯下了脸上的面纱,用袖子扇了扇绯红的脸蛋道:“哇!真能憋死人呢!再多说几句,我都快热死了!刚才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呢?虎宁?好像有点耳熟啊!在哪儿听过?想不起了,还是回去问问阿越姐姐吧!她记性比我好!”   穿过两条街,绕到了一处临街铺面的后门,提着裙边小跑着上了二楼,然后推开了其中一间房喊道:“阿越姐姐,我回来啦!”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正说去找您呢!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奴婢以为您在路上遇着什么坏人了呢!”房间里的人正是阿越,而这个一身天竺少女打扮的当然就是贝螺了。   贝螺一边摘下面纱和头纱一边拿蒲扇猛扇了两下道:“路上遇着点事儿,所以回来晚了!怎么了?又有买卖上门了?”   “是啊!刚刚有两个人来找您鉴定药材,他们有事等不及先走了,说待会儿再来。对了,公主……”   “哎,都跟你说了别叫我公主了,很容易穿帮的!”贝螺冲阿越嘘了一声道。   阿越忙点点头笑米米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您呢,现在是从天猪……哦,不是天竺来的鉴真大师,对吧?是专门鉴定药材真伪的大师,对吧?好,那大师奴婢想问问,您刚才在路上遇着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又有人找您鉴定药材?”   贝螺捧着茶碗,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芙蓉花似的,还是朵红芙蓉。阿越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坐下问道:“难道您撞见獒战了?”   贝螺冲阿越挑了挑眉梢,笑得分外娇俏。阿越立刻明白了,又问:“那您被他就这么发现了?”   “我哪儿有那么笨啊?”贝螺喝了口茶道,“他压根儿就没看见我,我也只是躲在旁边偷偷地瞄了他几眼。对了,阿越姐姐,你知道虎宁是谁吗?我听着很耳熟呢,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见过了。”   “虎宁?”阿越想了想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血鹰族的一位公主,我听奇魂尊上说过,血鹰族有两位公主,一位叫虎娇,一个就叫虎宁。”   贝螺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呢!怪不得她一直跟獒战说什么化解两族恩怨,原来她是血鹰族的啊!哇!她也算很有勇气的啊!獒蛮族和血鹰族积怨那么深,她竟然打算用联姻的方式来和平化解,也算个人才了啊!”   “什么联姻?”   “知道吗,阿越姐姐?那位虎宁公主刚才站在大街上跟獒战说让獒战娶她,你说她是不是很有勇气?”   “真的?”阿越惊讶道,“她居然……看上獒战了?”   “唉!”贝螺单手托着下巴感慨道,“没想到上回獒战把她绑了一回,竟让她喜欢上獒战了!有点意思啊!敢站在大街上跟獒战求婚……不过幸好獒战没答应!”   “獒战真的没答应?”阿越忙问了一句。   贝螺咧嘴一笑道:“没有,獒战一口就拒绝她了!”   “公主高兴了吧?”阿越笑米米地问道。   “料想之中的事儿,没什么好高兴的!”贝螺双手托着下巴眉开眼笑道。   “哎,公主……”   “是大师!”   “那公主大师,既然獒战已经来这儿了,您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吗?您看,半道上又杀出了一个虎宁公主,多危险啊!您应该赶快回到獒战身边去,不让那个虎宁公主再靠近獒战了!”   贝螺晃了晃脑袋笑道:“不,我不打算这么快就现身,那多没意思啊!”   “那您想怎么样?”   “嘿嘿……跟獒战玩玩捉迷藏也好呀!再说了,我哪儿知道那家伙消气儿没有啊?万一他还没消气儿,我一热脸上去就贴了他的冷屁股,我多糗啊!等等看,反正他们暂时也不会走的。”   阿越一脸苦相道:“您说您就别玩什么捉迷藏了,直接去找獒战不就好了吗?您来这儿不就是为了等他吗?现在人来了,您又要玩捉迷藏,您倒是玩得高兴,奴婢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啊!”   贝螺在阿越心口上抚了两下道:“放心啦!放心啦!我没忘记我来这儿的目的,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去找他的。好了,说说你刚才接的那笔买卖吧!对方需要我鉴定什么药材?”   打贝螺几天前来到乌鲁寨后,她便开始招揽鉴定药材的买卖。没想到她这一行在这儿还真的很受欢迎,一天也总有一二十笔买卖入手,赚点小钱钱是没有问题的。   忙完了今天所有的活儿后,贝螺趴在窗台上眺望着寨子东边的灯火。在那一片空地上,全是各族驻扎的营地,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她望着不远处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心想:獒狗狗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应该吃过晚饭了吧?这家伙每回酒足饭饱之后瞌睡就来了,不管在哪儿都能睡着,而且睡相还是那么帅帅的!对啊,獒狗狗其实长得真的很好看,跟他爹不太像,应该是遗传了他娘的长相吧?那他娘至少也是个美人胚子,嘻嘻……   “公主……”   “是大师!”贝螺转身纠正道。   “是,大师,”阿越忍俊不禁道,“公主大师,赶紧过来吃晚饭吧!我去对面买了一锅鲜牛杂汤,闻着可香了,快来尝尝!”   “没什么胃口。”贝螺靠在窗台上活动了一下脖子道。   “怎么?听说獒战来了,您高兴得连饭都不吃了?”   “没有,就是肚子还没饿,下午吃过的桃花酥还在肚子里打滚没消化呢!阿越姐姐你自己吃吧,我出去走走!”   “可是公主……”   “不会走太远的,一会儿就回来!”贝螺说完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晚上的乌鲁寨也是个不夜城,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很有古镇夜景的味道。贝螺闲逛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大街东边的尽头。再往前走,走过一片绿地,就是营帐所在的地方了。   抬眼望去,十多顶帐篷错落有致地安扎在那边,帐外的篝火撩亮了大半边的天空,给人很庄重神秘的感觉。她躲在一棵大樟树后面偷偷地窥望着,心想,哪一顶帐篷是獒狗狗的呢?肯定是最难看的那顶咯!獒狗狗的欣赏水平一直不怎么样,他的帐篷肯定是那种最普通的蓝布色咯!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瞧见獒狗狗的睡姿呢!那家伙的睡姿完全可以用凌乱来形容,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睡端正过,不是斜着就是横着,跟小孩子似的。   一个人躲在树后美美地幻想了一通后,贝螺心满意足了,心情也平复了许多。说实话,上午忽然见到獒狗狗时,她也吓了一大跳,心里一直还激动着呢!此刻,隔得老远望一望,知道獒战就在那边,心里也踏实舒坦了许多。   “好了,回去吧!不能被人发现了,发现了后面就没得玩咯!走了!”贝螺自言自语地整理了一下面纱,转身开心地往回走了。   迎面一个穿白衫的男人走了过来,她不认识,所以也没在意,径直从那男人身边走过了。可刚刚擦肩而过,她耳边就传来了一声轻唤:“贝螺?”   她身子一怔,僵在了原处!   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缓缓转过了身,走回到了她的面前。这男人看上去面容有些憔悴,眼睛里满布着血丝,倾注而下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时,她感觉有些压抑和刺痛。   这时,男人慢慢地抬起了右手,且伸向了她脸上那层面纱。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住了面纱问道:“你是谁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原来他是原主的相好   那男人不答话,眼神中泛着痴痴的光,一步接一步地迈向贝螺。贝螺见势不对,拔腿就想跑,却被那男人双手抓住了肩膀,使劲晃了两下大声说道:“你不认得我了吗?贝螺,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贝螺吓得不轻,脸色微微发白,目光惊恐地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是喝多了吧?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快放手!”   一阵风拂过面庞,贝螺的面纱被那男人飞快地扯掉了。那男人双目炯炯地盯着她那张脸,声音变得绵软而低沉:“你就是贝螺……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早就知道,獒战那王八蛋绝对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有死!”   “獒战?”贝螺惶恐地用手护着自己的脸,心想这人到底是谁?还认识獒战?   “贝螺……”那男人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丝急切,“你再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你我分别不过半年之久,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你再好好看看我!”   “大哥,大叔,我真的不认识你啊!”贝螺叫屈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啊?这世上难免有长得相似的,你会不会把我错认成了别人了?这样吧,我们再往前面走一点点,到灯光明亮的地方仔细瞧瞧好不好?”   贝螺的意图很简单,想把这个陌生的男人引到人多的地方,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小段路上是大街东头和营地之间的一段路,没什么人,而且灯火也不怎么敞亮。万一这男人心生歹念,那就不好办了啊!   那男人眼里分明落满了失望和无奈,抓着贝螺胳膊的手更紧了:“你是不想认我吗?你心里还在埋怨我?那是应该的……在獒青谷得知你已经过世的消息后,我真是后悔得想从那崖壁上跳下去!我太蠢了!我竟然还奢望你能在獒青谷坚持上一段日子,稍后我再设法救你离开,是我太蠢了,贝螺!你能不能原谅我?”   贝螺愣了,眨了眨眼睛愕然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啊?原谅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原谅你?”   “怎么会?”那男人又激动地晃了贝螺两下道,“怎么会不认得我?难道真是从崖壁上摔下去摔得没了记忆?贝螺,你再好好看看,我是白涵啊!”   “白涵?”贝螺的两只眼珠瞬间睁圆了不少!哦……这就是那位夷陵国的使者白涵啊!怪不得,怪不得他认得自己呢!   “想起来了?”这男人,也就是白涵急切地问道。   贝螺扭着胳膊,假意地笑了笑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你能先松手吗?你都快把我胳膊拧断了,先松手吧!”   白涵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放开了贝螺,关切地问道:“我把你胳膊拧疼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心急了。你知道吗?打从獒青谷知道你的消息后,我就没睡好过。我总觉得獒战是在骗我,你根本没死,果不其然,转眼你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了!贝螺……”   “哎,等等!”贝螺忙挡住了他想伸过来拥抱自己的手,退后道,“我到底还算夷陵国的公主不是?你身为夷陵国的使者,这样做是不是有悖礼数?想说什么就这样说好了,我听得见的,你说吧!”   白涵失望地收回了手,低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肯让我靠近,是还在埋怨我吗?贝螺你可知,从你离开夷陵国起,我这颗心就一直疼着。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尽早把你接出獒青谷,让你过上舒坦的日子。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但你也要明白,我还是那个白涵,一直都爱着你的白涵……”   What!   贝螺窘了,哆嗦了,眨巴眨巴眼睛说不出话来了!Oh,my哥弟!这个哥们居然是原主的相好!怪不得一上来就一副含情脉脉掏心掏肺,恨不得拔刀自刎以表衷肠的表情!怎么办?跟这哥们说实话,告诉他自己不是金贝螺,自己是拿单程证偷渡过来的?这哥们能信吗?   白涵的表白还未完。他忽然伸手握住了贝螺的双手,情意深深道:“贝螺,你绝对还是能相信我的!既然你已经离开了獒青谷,离开了獒战,那就回到我身边,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虽然暂时你不能出现在大家面前,但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地做白家的女主人!”   贝螺那表情像是要哭了,抽手又抽不回来,只好先流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道:“你想得还真长远呢!不过……你真的不用背那么重的包袱的,以前有什么那都是以前了,你不必为了一两句从前的誓言就扛起我这个麻烦,真的没那个必要……”   “你不肯相信我了吗?”白涵的手握得更紧了,目光更急切了。   “不是不相信,而是大家分开这么久了,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还是先冷静一下下再说吧!你可以先松手吗?”贝螺使劲地往回抽着手道。   “我说的,”白涵目光坚定道,“我跟獒战说过,如果你还活着,如果我还能再遇见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把你交到他手里!跟我走,贝螺!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地把你送上别人的马车!”   “白公子啊……”贝螺颦眉抽手,无奈地叫唤道,“求求你了……我们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啊!你先松手好不好……”   话未完,旁边忽然冲过来一个人,一头将白涵撞开了,然后展开双臂挡在贝螺面前!待贝螺看清来人后,不由地吓了一跳,咦?这不是自家那温柔善良弱质纤纤的阿越姐姐吗?这会儿居然化身使女中的战斗机,像母鸡护崽似的将自己护在身后,果然啊,最好的还是阿越姐姐呢!   阿越此刻一改往日的温柔,双目圆瞪,表情冷冰道:“白涵少主,亏您还是夷陵国鼎鼎有名的白家少主,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您还对得起你们白家的名号吗?”   “是月黑风高,阿越姐姐!”贝螺躲在她身后纠正了一句道。   “对!月黑风高!白涵少主,再怎么说公主也是夷陵国的公主,獒战王子殿下的未婚妻,您怎么能这样呢?难道您忘了廉耻二字怎么写了吗?”阿越继续呵斥道。   白涵站稳后,看了阿越一眼道:“阿越我知道你也恨我,不过你恨我归恨我,你不能再把贝螺和獒战混淆一谈了!獒战既然已经对外宣称贝螺已死,那贝螺跟他之间便再无瓜葛了,还算什么未婚妻?”   “就算獒战王子殿下和公主再无瓜葛,那也不意味着跟你还有任何关系!原本阿越是很拜服少主您的,但如今在阿越心里,阿越只拜服一个人,那就是獒战王子殿下!您若想对公主怎么样,可别怪阿越以死相抗!”   “阿越,你先别激动!我只是想跟贝螺把话说清楚,想带贝螺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过日子……”   “算了吧!”阿越冷冷打断了白涵的话道,“您想带公主去个更好的地方?难道您是想把公主藏起来当金丝雀,当小妾养着?您可别忘了,您在公主下嫁獒战之后的第二个月就已经迎娶了公主的妹妹碧湖公主!您已经有了碧湖公主为正妻,却还想霸占公主,您到底是什么居心?难道想让公主委屈求全做你的小妾,做碧湖公主的妾妹吗?”   “啊?”贝螺惊了一下,忙指着白涵问阿越道,“那家伙已经娶媳妇了?”   “没错,公主!”阿越眼含憎恶地看着白涵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公主相信!他的话全是谎言……”   “阿越你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阿越不屑白涵道,“你别欺负公主什么都不记得了!公主不记得,我可记得一清二楚!你嘴上说不会辜负公主,会设法营救公主出獒青谷,可一转眼你就娶了碧湖公主!像你这样出尔反尔的人有什么值得公主再相信的?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不要在这儿纠缠公主了!前面就是营地,獒战王子殿下就在那儿,你要把事情闹大了,你自己脸面也不好看!没准回去之后,碧湖公主还会跟你闹呢!”   “你说什么?”白涵脸色发青道,“你说贝螺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觉得很奇怪很吃惊吗?难道你不知道獒青谷是个什么地方吗?把从小没有吃过半点苦的公主扔到那种地方,你以为公主能熬得了多久?实话告诉你吧!公主之前得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就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记起你这负心之人了!”   白涵的瞳孔渐渐散开,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贝螺。贝螺冲他抱歉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想的,可我的的确确记不起你了,所以你说的那些从前那些过往还是算了吧!我都记不起来了,还怎么爱啊恨的?我们呢,路归路桥归桥,阳关大道各走一边,就此散了的好!好了,阿越姐姐,收起胳膊我们走吧!”   “哼!”阿越蔑了白涵一眼,跟着贝螺走了。   白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地发了好一会儿神才缓过劲儿来。他不住地晃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不会……这怎么可能?贝螺怎么会把我忘了?怎么可能!”   怒吼了一声后,他冲上前就在旁边一棵香樟树上狠狠地砸了几拳头!鲜血从他皮肉间蹦出,但更多的血却在他心里流淌!他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贝螺见到他时一直说不认识他。他原本以为,贝螺只是因为埋怨他故意不肯相认,原来……原来贝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不是终究还是晚了?如果能早些去獒青谷,如果能早些知道贝螺所处的状况,是不是就不至于落得相见不相识的下场了?   白涵沮丧地把头靠在树上,心里的愤懑和难受不断地涌起!怎么办?贝螺如今记不起从前所有的事情了,那从前那些恩爱*打哪儿说起?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涵忙转头一看,竟看见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獒战!   獒战领着莫秋等人,好像刚刚从夜市上喝过酒回来,一边走一边聊着什么。白涵看见他时,他也发现了白涵,彼此都有些意外。   “哟?这不是夷陵国的白涵少主吗?怎么会在这儿遇上?”莫秋调侃了一句道。   白涵收敛起失落难过的表情,将磨破了皮的手藏在了身后,走上前冷冷道:“是啊,真是巧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王子殿下,原来王子殿下对易货换货也很在行啊!”   獒战敷衍了一抹很难看的笑容道:“确实挺巧的啊!白少主不是回你主子金赞那儿告状去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太伤心了以致头脑发昏分不清楚方向了?那真可怜了,要不要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白涵面色如铁地回复道:“此处乃是我们夷陵国的地界,我来这儿巡查,有什么奇怪的?倒是王子殿下难得啊!我以为王子殿下最擅长的是拿刀砍人,原来你对这转货易货也很在行啊!那我真是小看王子殿下了!好了,不耽误殿下回营歇息了,告辞!”   “哼!”獒战白了白涵一眼,领着莫秋等人大步地往营地而去。白涵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展望了獒战背影一眼心想,獒战跟贝螺之前怕是有什么事情,否则为什么獒战会说贝螺死了,而贝螺又偷偷摸摸地跑到营地外偷看?算了,不管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既然贝螺已经离开了獒青谷,那么就不能让贝螺再回到獒战那个无情无义,冷血寒心的家伙身边了!   且说贝螺和阿越回到住处后,贝螺问起了白涵的事。阿越跪坐在贝螺跟前愧疚道:“都怪奴婢!都怪奴婢之前没有跟公主说清楚,害得公主差点又落入那白涵手中!”   贝螺纳闷道:“我之前问你谁是白涵时,你只说是个无关紧要,偶尔碰一回面的人。可他刚才跟我说,他与我之间还有些男女纠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欠思量了,”阿越低头道,“之前公主问起奴婢时,奴婢并没有说实话。”   “为什么?莫非……有什么不好说的?”   阿越轻叹了一口气道:“奴婢是想,既然公主都已经失忆了,已经忘记了那个负心之人,那又何必再提,再让公主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呢?所以公主问起时,奴婢只说他是个偶尔遇见一回的人。哪知今晚居然让他撞上了您,奴婢要再不说,奴婢担心您又会轻信了他的话。”   贝螺一脸八卦阿婆的表情道:“快说!快说!到底我跟他之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阿越道:“公主与白涵少主自幼便相识了,且还一同在康恩先生门下学过对弈,算是同门师兄妹了。这一切皆因为文姬娘娘母家与白涵少主家世代交好,关系匪浅,所以你们俩才会有此缘分。倘若……倘若公主没有嫁到獒蛮族去的话,公主原本是应该嫁给白涵少主的。”   “真的啊?”贝螺捧着脸听得津津有味。   阿越点点头道:“公主与白涵少主的确是有过一段情,那时你们俩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山盟海誓情意绵绵自然不在话下。那时奴婢也好生羡慕,以为你们俩终究会有*得成眷属,可哪儿知道……先王一去,王上承位,竟要将公主下嫁给獒战。公主您自然是不愿意的,求助于白涵,白涵起初说无论如何会保您周全,即便舍家私奔也成,但后来……”   “后来白涵放弃了?”   阿越轻轻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后来公主如期出嫁了。公主心情一直不好,奴婢也不敢多问,直到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公主外出归来时抱住奴婢就痛哭了起来。奴婢以为公主受了什么委屈,没想到公主对奴婢说,白涵负了您,在您下嫁的第二个月就娶了碧湖公主!”   “那我当时应该很难过吧?”   “何止难过,其实……事到如今奴婢也不瞒公主了。其实公主那场大病的起因正是源于这件事。当晚公主伤心了很久,哭到下半夜才歇下。奴婢当时太困了,靠在旁边打了个盹儿,等奴婢忽然惊醒时,发现您已经不在那小木屋里了,立马跑出去找您。奴婢真的没想到您居然已经绝望到想跳青河自杀了!”   “啊?真跳了?”贝螺惊讶道。   阿越点点头道:“奴婢赶到青河边上时,正好看见公主您纵身跳下青河。好在奴婢自小在江边长大,水性很好,连忙跟着跳下去将公主救了起来。虽说是救了起来,但公主却一病不起,还险些丢了性命。打那时候起,奴婢心里就厌恶死了白涵少主!为什么他要出尔反尔?为什么他要辜负公主娶了碧湖公主?所以公主,您别再相信白涵少主的话了!他根本不能獒战王子殿下相比!他已经有了碧湖公主,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给您应有的名分了!”   贝螺恍然大悟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那场大病是因为跳青河自杀未遂,而之所以自杀是因为白涵另娶他人,唉!真是可惜了她一条命了!”   “可惜了谁的一条命?”阿越不解地问道。   贝螺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好在我没死,不然就可惜了我一条命了。”   “公主,”阿越紧紧抓着贝螺的手认真道,“您千万要听奴婢的!不要再去相信那个白涵少主了!回到獒战王子殿下身边,还才是您该去的地方!”   “阿越姐姐你别激动,你放心,我不可能再跟那白涵有什么的了,”贝螺安慰阿越道,“我刚才也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纠缠我也没用对不对?”   “奴婢觉得白涵少主未必肯罢休。不如,我们明早还是去找王子殿下吧!有殿下保护,白涵他就不敢乱来的。”   “呃……我考虑考虑吧!对了,阿越姐姐,我有个事儿很奇怪啊!你说有一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后就知道了白涵娶碧湖公主的事,那我是怎么知道的?谁给我报的信儿?”   阿越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听公主说,是有人传信给公主的。”   “有人?你是指獒青谷里有能给我传信的人?换言之也就是,獒青谷里有夷陵国安排的人?”   “公主没跟奴婢细说,奴婢也不敢肯定。不过仔细想想,应该是像公主说的那样,谷内有夷陵国安排的人吧!”   贝螺摸着下巴思量道:“说得好听是夷陵国安排的人,那要说得不好听就是夷陵国的细作。哦……原来獒青谷内还有夷陵国的细作啊!那这个细作被安排在谷内是想干点什么呢?保护我?还是另有目的?阿越姐姐你知道我哪晚去跟谁见面了吗?”   “奴婢不知道,公主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去的。”   “唔……夷陵国藏了个大细作在獒青谷里,这个事挺有意思啊!”   “公主,您还是别管獒青谷里的细作,还是想想怎么避开白涵少主吧!这里是夷陵国地界,他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们不得不防着他点!”   “可这儿也有这儿的规矩,而且规矩是夷陵国自己定的。这里是换货易货的地方,族落和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全都不许带到这儿来,只要谁犯一次,那么这个人或者这个族落以后将不再被允许进入这里。我想白涵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些规矩吧?我是合法进入这儿的换货人,他想为难我或者是想绑我可没那么容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别想带走我的女人   “但是还是小心为上,就怕他使阴招!”   贝螺嘴角勾起一丝贼笑道:“那就看谁的阴招更阴一点了!别以为他人多我就怕他,比脑子,我未必输给他!睡吧,阿越姐姐!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打算!”   夜深人静时,街道上一片沉寂。二楼贝螺房间里的灯灭后,对面房顶上蹲守的人还在。这两个人一直守到了天亮才从房顶撤走。他们走后,白涵便出现在了那房子门前。   贝螺没想到,打开门哈欠还没哈完,白涵就鬼使神差地出现在眼前了。不用说,白涵早就知道了她的所在。   “早啊!”贝螺笑容轻松地跟白涵打了个招呼道,“白少主这么早来光顾我,是有什么好买卖想介绍吗?不过我看你不像是来换货的吧?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活儿还多,没法子招呼你,你请便吧!”   “贝螺……”   “哎,跟你不是很熟,还是叫我鉴真大师或者贝大师好了!”贝螺抬手打断了白涵的话道,“如果是想说让我跟你回去,做你那什么金丝雀银丝雀的话,省省吧!我对做妾没什么兴趣,你找其他人好了!”   白涵浅笑拂面道:“你误会了,贝螺。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有笔买卖想跟你做。我知道你在帮人鉴定药材,正好我有位朋友需要人帮他鉴定一种药材,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贝螺抄起手,脸上浮起一丝蔑笑道:“看来白少主是早就盯上我了啊!连我做哪行的都知道,盯了我有一段日子了吧?好,你既然是来说买卖的,那我就跟你说买卖。说吧!你朋友需要鉴定什么药材?”   “一种人参。他想从别人手里换三棵人参,据说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参,可他自己又拿不准,便来找我。我对人参知道也少,根本分辨不出真伪,所以才想到来找你的。”   “三棵百年人参?怎么个换法?”   “对方要三袋大珍珠,每袋二十颗。”   “那肯定是假的!”贝螺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因为对方要求的东西太少了吗?”   “以今年在这边市的行情来说,六十颗大珍珠换三棵百年人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今年抛出来交换的珍珠太多,珍珠的价已经不如前两年了,而百年人参极为难得,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六十颗根本换不了,若是两块上品的白玉还差不多。所以,我看都不用看了,对方拿出来的肯定是假货,至少不会是全部都是真的。”   白涵含笑点头道:“说得很在理!这样吧,你随我走一趟,去跟我朋友当面说个清楚,我朋友才信服,自然了,稍后我自有酬劳相赠。”   “酬劳就不必了,只当我与白少主相识一场,送你一个人情好了。从今往后,还请白少主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别再来找我,我对白少主真的是一点半点的心思都没有了。大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找各相好各睡各的大头觉吧!慢走不送!”   “等等!”   白涵伸手挡住了贝螺正要关上的门,贝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就索性全都说了吧!我上午还有两个预约,真的没空跟你耗在这儿!”   白涵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失忆才会如此的,这不是真正的你。只要你记起从前的事,你就会知道你我之间并非一两句恩断义绝的话能断了的。贝螺,我不介意你眼下对我的态度,因为你只是被你自己的记忆蒙蔽了……”   “白少主……”   “听我说!”白涵急急地打断了贝螺的话道,“听我说完,贝螺!你不该留在这儿,因为这儿是夷陵国的地界。如果被人发现你在这儿出现,你会被抓起来交给金赞。金赞顾忌獒蛮族,还会把你再送回獒战那儿的。你不想再回獒青谷了吧?那就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贝螺冷冷一笑问道:“去哪儿?去你给我修的金丝鸟笼吗?隔三差五地来瞧我一眼,睡我几晚,又回去跟你的碧湖公主继续恩爱?哼!我劝你还是别费那个心思了!送回去就送回去,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回獒青谷吗?”   “你别骗我了!你若想回獒青谷你怎么不立刻回去?怎么会到这儿来?还有,獒战怎么会说你死了?你跟獒战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所以你才会离开獒青谷的对不对?”   “哼!”贝螺冷哼了一声道,“所以呢?所以你刚才说什么朋友有三棵人参要鉴定都是骗我的吧?白少主,你把你自己想得也太聪明了吧?我金贝螺是猪吗?会笨到真的跟你去你朋友那儿?我若真去了,只怕就是被软禁的后果吧?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拿夷陵国来威胁我,好啊!好啊!你这会儿就把我绑了送回獒战那儿去吧!我还谢你呢!”   白涵脸上扫过一丝失落:“你就这么想回獒战身边去?你别忘了獒战是怎么对你的!那样一个无情无义冷漠任性的男人你真的会愿意回到他身边去吗?别骗我了,贝螺,你只是因为不肯原谅我而说的气话罢了!”   “是你别骗你自己了!”贝螺收敛起所有不正经的表情,严肃道,“白涵你听好了,无论我是失忆还是恢复了记忆,我都跟你没任何牵扯了!现在唯一跟我金贝螺有牵扯的男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獒战。獒战还活着,所以你真的不必白费心思到我面前来哭诉衷肠了,没用的!”   “贝螺……”   “还有你这称呼也该改改了!如果你不愿意叫我鉴真大师的话,至少应该按照礼数叫我一声贝螺公主!我是主,你是臣,劳烦你记清楚这一点!慢走不送!”   贝螺再次想把门关上时,白涵再次伸手挡住了。贝螺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没完了?”   他目光渐渐暗沉了下来,两只胳膊用力地抵住门道:“贝螺,你现在是不清醒的,你也根本不清楚你自己在干什么。你不能相信獒战,如果我都不可信的话,你更不能相信獒战了!我去过獒青谷,我知道他是个多么冷漠的一个男人!你跟着这样一个男人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我说,我不会再把你交还回獒战手里了!既然他狠心到假说你死了,那他就不配再得回你了!”   “你什么意思?”贝螺隐约察觉到了白涵眼中那一丝异光。   “我不能再让你回獒战身边了,至少在你记忆没恢复之前我不能让你回去……”   “你真的想软禁我?”   “不,”白涵目光流连地看着她道,“我只是想帮你记起所有的事……我知道你一旦记起,你就不会再推开我了,也不会再想着那个獒战了!”   “简直荒谬!”   “本来我是想把你骗出去,然后带你离开的。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了,那我只好……”   没等白涵说完,贝螺抬脚就朝他小腹那儿踹去。趁着他撑着门的手略微松动时,贝螺和阿越用力地将门关上,拴上了!   “公主,您先去找獒战!”阿越抱起一根凳子抵在门后道,“从窗户那儿出去,找到獒战他就不敢再怎么样了!”   “没用的!”   哗啦一声,白涵一脚踢破了旁边的窗棂,纵身跳了进来。阿越忙把贝螺护在身后,声色厉严道:“白涵少主,您别太过分了!您若强绑了公主,獒战王子殿下是不会放过您的!”   “谁会知道?”白涵摊开手道,“獒战根本不知道贝螺在这儿,就算我真的把贝螺带走了,獒战也不会知道的!再说了,那个男人已经当贝螺死了,贝螺的去向他怎么可能关心?别这样,贝螺,我只是想带你走,不想真的对你动手,我们俩好好说话行吗?”   贝螺立刻从布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将阿越拉到身后,举起那喷雾威胁道:“你想带我走?可惜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我手里这东西是厉害无比的,只要你稍微沾上一点,保准你尸骨无存!你别再咄咄逼人了,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是吗?”白涵一步一步地逼近两人道,“如果真的可以尸骨无存,如果真的可以就此烟消云散,那我也不必如此难受了。贝螺,你现在去营地是找不到獒战的。因为今天转市开市,开市会有个庆典,獒战去转市那边参加庆典了,你根本进不去!”   贝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护着阿越后退道:“哦……所以你是一早就打算好的?昨晚没有立刻动手,选在今早动手,是因为你知道今天转市开市,獒战肯定会去那边对不对?你这个人可真够阴险的啊!”   “这不是我想的,贝螺,”白涵失落地摇着头道,“我不想这样对你,但是……我也不想再把你交还给獒战了!那个男人不配,他不配……”   哐当一声,两扇房门忽然被人踹开了,门闩断成两截,飞弹起来差点砸到贝螺和阿越的头上。两人抱头躲开后,回头朝门口一看,眼珠子瞬间瞪大了!   “獒战!”   贝螺雀跃地跳了起来,兴奋不已地大喊了一声,然后飞快地奔了过去!   管之前两人怎么翻脸过,管之前獒战说过什么冷漠的话,贝螺全都不管不顾了!她撒着小脚丫,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一头扑进了獒战怀里,让獒战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一旁的白涵愣了,表情如同经过了千年风化的石雕,呆呆地把贝螺看着!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贝螺奔向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獒战?这个冷漠的男人到底有哪点好的?   獒战脸上露出几分嘲笑,对白涵的嘲笑。他很自如地单手拢着贝螺,对白涵讥讽道:“白涵少主,对我女人这么感兴趣,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们夷陵国不是最讲究什么礼数什么君臣的吗?你不是自称什么忠心臣下吗?那你这会儿是在干什么?想软禁了我的女人为你所用?你信不信我一份呈书送到金赞跟前,让你人头落地?”   白涵忍着心里抽抽的疼,脸色极为难看道:“獒战,你不是说贝螺死了吗……”   “给我闭嘴!”獒战目光犀利地打断了他的话,“贝螺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叫她贝螺?”   “我从小到大私底下都是叫她贝螺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叫她贝儿,殿下又能怎么样?”白涵很不服气地挑衅道,“我与贝螺相识更早,我们曾经还一起对着明月发过誓,生死同期,执手到老,殿下您又能如何?殿下您可知道,贝螺这样对您只是因为她没了从前的记忆。只要她慢慢想起那些事情,她也就会想起自己所爱的人到底是谁了!”   贝螺听了这话好不来气!强绑不成还改挑拨离间了?这个白涵太过分了吧!她正想松开獒战,转身去跟白涵理论两句时,獒战却把她的脑袋摁回了怀里。   “我现在才知道狗急跳墙是什么样,喏,”獒战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白涵讥笑道,“就是你这副模样!你既然这么喜欢金贝螺,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她送上我的*?送都送了,那还在这儿一脸心痛决然的干什么呢?我管你跟金贝螺从前发过什么誓,许过什么愿,我只知道这女人现在是我的,她要醒过来也是在我*上醒过来,还轮不到你白涵!”   “獒战,”白涵软和了一点语气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来谈谈,看能不能用更实在的法子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争执。”   “什么实在的法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要喝冬瓜汤   “殿下带着你的人来乌鲁寨是为了什么?想必不用我明说了吧?女人对殿下来说,要多少有多少,但有一样东西却并非殿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白涵眼含狡色道。   “什么东西?”獒战问道。   白涵竖起一根指头,轻轻地晃了晃道:“一个字——盐!”   獒战眼眸微眯,嘴角笑意狡黠:“你的意思是说,你想用盐来跟我交换金贝螺?”   “这对殿下来说,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错过这一回,相信殿下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白涵略带自信的笑容说道。   卑鄙!贝螺扭过脸去冲白涵瞪了瞪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在心里不客气地骂了一句。不得不说,这个白涵还是有点头脑的,知道金银财宝对獒战来说不算什么,唯独这盐是很致命的!   在这时代,或者说在东华大陆南疆一代,只有两个地方产盐,一个在夷陵国,一个在巴陵国。所以换言之,这两国也被称作盐国。盐在这时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甚至贵过金银玉器。每年各族前来乌鲁寨,所换货物中必有一样就是盐。   像獒蛮族这样的蛮荒部落在未接触盐之前主要靠食物发酵中的酸来代替。但在接触了盐,尝到了盐能带来的甜头之后,便开始不断地向夷陵国交换食盐。不过每一次也只能交换到很少一点,无法满足整个族落半年的用量。白涵在这个时候开出这样的条件那是相当诱人的。   “王子殿下,您觉得怎么样?”白涵追问了一句。   “怎么换?”獒战略带傲然的表情问道。   “食盐这东西真是不好储存,如果我一次给你许多,到最后也是浪费了的。为了一表我的诚意,我可以在每年两次的乌鲁寨边市换货上单独送殿下一罐盐,如此一来,殿下本寨缺盐的状况便会大大改善了。这对殿下来说,绝对是有害无益的事。”白涵阴笑道。   “只是用金贝螺?”   “对,只要殿下肯把贝螺交给我,那么整个獒蛮族将不会再缺盐了!殿下,您试想一下,当您的族人全都能吃上食盐后,他们的身体会变得更加地强壮有力,应付外敌会更加地如鱼得水,到时候的獒蛮族将会是何其强大!殿下,用一个女人来交换,这绝对是这世上最划算的买卖了,您根本不需要再犹豫什么!”   不等獒战回话,贝螺忽然从獒战怀里挣脱了出来,弯腰捡起断了的半截门闩就朝白涵砸去!白涵立刻闪身躲开道:“贝螺,你先别激动……”   “贝什么螺啊?让你叫我贝大师,记不清楚吗?”贝螺叉起腰,杏目圆瞪道,“哦哟,你可真够狡猾的啊!用食盐来换我,这点子也算很有创意了啊!既然你那么有诚意,一点点食盐哪儿够啊?我金贝螺再怎么也值一座盐井吧!这样吧,如果你能弄一处盐井来,我这会儿立马跟你走,怎么样?”   “贝螺你说真的?”白涵看着她问道。   “是真的,那你能弄一处盐井来吗?能吗?据我所知,夷陵国的盐井在国境的东边,你能把盐井搬到这儿来吗?又或者,你有办法让夷陵国降服于獒蛮族,让獒蛮族成为那些盐井的新主人?”   “夷陵国东部那些盐井已经是百年老盐井了,而且整个夷陵国也未必只有那儿才能采盐。贝螺如果你肯说话算话的话,让我弄一处盐井给獒蛮族也不是不行的!”   “噢?还真的行?那好……”   “好个屁啊好!”獒战没等贝螺说话就把她拽了回去,扭头盯着她问,“当我死了?”   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道:“我在帮你啊!你不是在跟他谈条件吗?我在帮你争取更多的盐啊!每年两罐盐等于打发叫花子嘛,还不如趁机跟他要一座盐井呢!你又没做过换货这种事,我怕你吃亏帮你呢!不用这么凶吧?”   “我让你跟他谈了吗?现在是我们男人谈事情的时候,让你插嘴了吗?给我一边待着去!”獒战说罢将贝螺塞到身后去了。贝螺躲在獒战身后,偏着头冲白涵吐了一下舌头,食指压在眼皮底下,扮了个吊死鬼的模样,獒战一回头,她立马收敛起来了,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看着两人有趣的互动,白涵那张脸又像抹了石灰似的僵硬了。他有些耐不住性子地问道:“王子殿下,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吧!如果你真的把贝螺交给我,那我绝对会履行承诺,交付一处盐井给你。”   獒战笑得很随意,双手搭胯轻轻地抖了两下脚道:“盐井那东西我不是很稀罕,而且盐对白少主来说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了,我想要一件白少主稀罕的,不知道你给不给?你要是给的话,金贝螺我双手奉上!”   “你是想要我的命?”白涵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我要你的命来干什么?又不值几个钱!”獒战不屑道。   “那你要什么?”   “你想从我这儿要走一个公主,那当然得用一个公主来换了。”   “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的夫人碧湖公主是个绝色大美人,比我家这冬瓜好看多了。既然你这么倾心于这冬瓜,我送给你也无妨,但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碧湖公主。怎么样,白少主?”獒战抄起手,带着调侃的口吻道,“有没有兴趣促成这个交换啊?一个公主换一个公主,很公平的。我獒战不是一个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既然诚心做交换,那就得公平,对吧?”   白涵眉心紧皱道:“说到底,你是不想交出贝螺?”   獒战仰头呼了一口气,得意地晃了两下脑袋道:“我很有诚意啊,白少主看不出来吗?我连你的盐井都不要了,只要你一个公主,这样的诚意还不够吗?”   “碧湖是王上下赐,我明媒正娶的,若是给了你,不但王上会雷霆大怒,就连天下人也会耻笑我白涵连妻室都保不住!王子殿下,你这根本就是没有诚意!”   “那你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贪心呢?碧湖公主是你明媒正娶的,是金赞下赐的,难道金贝螺就不是了?同样都是夷陵国公主,为什么金贝螺可以用来交换,你那个碧湖就不行了?因为她嫁的人是你,金贝螺嫁的人是我吗?”   “你跟贝螺还未成婚,根本算不得夫妻!”   “我都跟她睡过了,怎么不算夫妻?”   “你……”白涵气得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很介意啊?很介意喝我喝剩下的冬瓜汤吗?不会吧,白少主?”獒战抖肩笑道,“你也是个娶过妻室,跟你女人睡过的男人了,居然还会天真地以为把金贝螺送到我面前,我会为你保她清白吗?你有那么天真吗?她那口冬瓜汤难喝是难喝了点,但眼睛一闭,灯一吹还是能喝下的……”   “獒战!”白涵紧了紧牙龈,拳头捏紧喝了一声。   “干什么?”獒战往前迈了一步,表情也渐渐阴冷了起来,“不要跟我嚷,本王子最讨厌谁跟我嚷,我爹都不行!想拿一点点盐来跟我交换金贝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痴人说梦!你就是那个自以为是,傻得头蠢驴都不如的痴人!”   “你根本不喜欢贝螺,你还会有其他女人,又何必非得这样留着她?”白涵脸色酱红道。   “本王子就是这样,”獒战伸出大拇指,反手指了指自己道,“本王子打小就是这样,本王子收东西容易,送出去就难了!本王子的东西留着发霉也不会给别人,反正獒青谷够大,多她一个金贝螺也不多!想从我手里要走我的东西,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你白涵没那个资格!如果真的想谈,让你们的国主金赞来跟我谈好了!不过我想金赞要是知道你打算把金贝螺收为己用,他应该会先让你人头落地吧!白少主,我劝你还是回去抱着你的碧湖公主打滚去,都一样是公主,差不了多少的,将就着吧!”   白涵怒目而视道:“那就不是能谈了?”   獒战蔑笑道:“一开始就是逗你玩的,还谈什么谈呢?”   白涵憋得脸色发黑,使劲地把胸口涌起的那口气生生地咽了下去。一咽下去,脸色更黑了。   他瞟了一眼獒战背后的贝螺,又瞟了一眼獒战,狠狠道:“好!殿下既然不肯成人之美,那我白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殿下一句,贝螺是失忆之人,等她哪天恢复了记忆,说不准就会自己回到我身边。如果真是那样,那今天殿下算是亏大了!到时候你肯定会后悔今天拒绝与我交换的,我们走着瞧!”   白涵满带怒气,拂袖而去。听见他噔噔噔的下楼声后,贝螺才松了一口大气,几步跑到门边,把那两扇破门啪地一下关上了,自言自语道:“瘟神终于走了!瘟神终于走了!还想软禁我,门儿都没有!”   转过身来时,抬头就看见了獒战那张熟悉又阴气森森的脸,她忙咧嘴一笑道:“你不是要去转市那边吗?听说有庆典,你赶紧去吧!去晚了可就不好了,不用管我的!”   “阿越!”獒战开口道。   阿越忙应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拿着这个,去转市上跟安竹说一声,说我晚些再过去!”獒战丢了一块类似腰牌的东西给阿越。阿越接过后,飞快地开门出去了。   屋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静得贝螺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了。她两只手握着胸前,斜眼瞄着獒战,清纯无辜道:“你不去参加庆典,留在这儿干什么?脸色不用那么难看吧?我可没哪儿惹你了啊!”   獒战缓步靠近她道:“不是去闯荡江湖了吗?怎么跑这儿了?跟白涵约好了?”   “谁跟他约好了啊!”贝螺忙摇头道,“我都不知道会在这儿碰上他!那个……我的确是在闯荡江湖啊!这儿……这儿也算江湖对吧?又没说闯荡江湖一定得跑到天远地远的地方,江湖到处都是啊!”   “这是什么东西?”獒战扯了扯她的头纱嫌弃道。   “这我的工作服!”她忙双手护着头纱道,“别给我扯坏了!这布料很贵的,我拿五颗珍珠才换回来的,别扯!别扯嘛!”   “这个呢?”獒战又扯了扯她挂在耳朵上的面纱问道,“这也是你的工什么服?带个面纱就能出来换货了?”   “都跟你说别扯了!很容易烂的!”她忙又从獒战手里扯回面纱道,“这是为了装神秘嘛!用面纱一蒙,整个人都会神秘起来,别人就会觉得你肯定很高深莫测,肯定是来自某某地方的厉害人物,就会相信你咯!”   “闹了半天你来这儿就是坑蒙拐骗来了?”   “什么坑蒙拐骗?我靠的是真才实学!这些不过是外包装而已!我内里是很有学问的,我帮人鉴定药材,没有一次是出过错的……你干嘛呀!叫你别扯了,真的很容易被扯坏的!再扯跟你翻脸啊!”贝螺忙护住了自己长长的纱裙,往后退了两步撅嘴道。   獒战脸上勾起一丝坏笑道:“你不是说你内里很有学问,这些都是外包装吗?我不喜欢看外包装,我想看你内里的真才实学,不行吗?”   贝螺脸蛋立刻红了,绕开獒战往窗户边走去道:“才不给你看呢!白涵已经走了,你也可以走了,去你的转市吧!要是需要鉴定药材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免费帮你一次,当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了。好了,慢走不送!”   “你以为我有白涵那么好打发吗?”獒战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鞘道。   贝螺吓了一跳,靠在窗户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又没惹你哪儿,你拔刀干什么啊?”   獒战走近她身边,双手撑在了窗台上,身子前倾道:“你真没惹我?好好想想!”   “要说惹……也惹过一点点……”她后背呈弓形地后仰道。   “哪一点点?”獒战握着佩刀的手在贝螺腰上轻轻一勾,两人就前胸贴前胸了。   “说来都是你自己小器呗!我哪儿知道我说了那么一句你就不高兴了?后来我才想明白的。不过我当时也没有奚落或者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何为实话实说?”   “你说你要我拜你为师,教我射箭什么的,可我想学的的确不止这些啊!除了射箭身手之外,我还想跟穆当哥学习八卦占卜。学习这些,不是为了炫耀,更不是为了看不起你,是真的好奇想学,想增加自己的见识而已。”   “你刚才说你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了什么?”獒战满嘴热气地喷着她问道。   “呃……就是想明白了你为什么生气呗!丘陵姐跟我说过你娘的事情,说你娘是跟一个很有学问很厉害的男人跑了的,大概因为这样,你很讨厌那些有学问很厉害的人吧?我当时那么一说,你可能就觉得我是看不起你,奚落你,所以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   “不过什么?”   贝螺鼓起粉红色的腮帮子,上翻眼皮地瞟着獒战撅嘴道:“不过你生气就好了,为什么要延迟婚期呢?所以总的说来,你还是小器的!”   獒战凝着她那扑闪扑闪的黑睫毛,眼含笑意道:“所以说了半天,总归一句话,还是我小器,你完全都是无辜的?金贝螺,你很介意我延迟婚期吗?你不是很不愿意嫁给我吗?”   她用那两颗洁白的门牙磨了磨下嘴唇,垂下眼帘道:“你不也不想娶我吗?”   “谁跟你说的?”   “大家都知道啊!当初你爹为了让你答应娶我,跟夷陵国和亲,真是没什么法子没想过了。后来许诺你,将来可以让你娶个你喜欢的侧姬,你这才答应的对不对?”贝螺扬起头,很不服气地抱怨道,“所以啦,先别说我愿不愿意嫁给你了,你也不愿意娶我啊!既然你都不愿意娶我,我为什么还想要嫁给你?反正你以后也会再娶一个你喜欢的侧姬,不对,你已经娶了!还已经娶回家都睡上了!”   “睡上了?你说楚慈?你哪只眼睛看我睡她了?”   “那天……那天晚上啊……”   “你跑我房间外偷听了?”   “谁那么无聊啊!我只是……只是听见你们那边动静比较大可以……”   不等贝螺说完,獒战腾出手来拧了拧她肉肉的脸道:“晚上不睡觉听我房间动静是吧?听见我睡了楚慈?你知道什么动静是睡女人的动静?楚慈是比你长得要好看,不过因为看惯了你这丑八怪的模样,害得我看她也是个丑八怪,哪儿还有兴趣睡?”   贝螺翻了个白眼,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我满足道:“这是丑八怪的脸吗?如果丑八怪的脸长成这样的话,这世上就没有丑八怪这三个字了!这叫美人脸,知道不?溜溜说得对,你的眼睛早瞎了,早该挖了喂猪,说不定猪的视力都比你好!”   獒战呵呵地笑了两声,把手里的佩刀往旁边地上一扔,拥着她抵在了窗台上,贴近她的鼻尖轻声道:“那我刚才跟白涵还说错了,不是眼睛一闭,灯一吹勉强喝下冬瓜汤的。既然我是瞎的,那就不用闭眼也不用吹灯,反正看不见就这么喝也行对吧?”   贝螺瞬间红了个满面,捶了他两下羞涩道:“什么喝冬瓜汤……瞎子……瞎子是不用喝冬瓜汤的……”   “要的……”獒战的气息温热地徘徊在她耳边道,“至少……我现在要……”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冬瓜汤真好喝   “等一下……”   獒战弯腰扛起了贝螺,把她的等一下完全抛诸了脑后,此刻獒霸王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排除万难,睡她到底!   扔上*后,贝螺又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转身刚想跟獒战说点什么时,猛然发现这狗狗已经把他自己扒得只剩一条裤衩了!这架势……这架势可不得了了啊!狗狗你不用这么直接吧!贝螺泪奔了……   可人家狗狗就这么想的,直接点!干脆点!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想睡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前前后后不下五次了吧?要是这第六次都还不成功,他獒霸王的脸面真的没处搁了!所以,八光就睡,绝不废话!   “啊!”贝螺尖叫了一声,捂着脸背过身去,不忍直视那裤衩滑落后的光景,太凶残,太露骨了!她声音磕磕绊绊地说道:“獒战……我们谈谈好不好?不用那么着急的……你不是说过吗?让我在大婚之夜把身子和心都交出来,那我们等大婚之夜好不好?到时候,我会把脸蛋画得漂漂亮亮的,穿最好看的袍子,再涂上最美最美的蔻丹……”   “答应你,到时候再睡你几回就是!”   “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   管你什么意思!獒霸王这会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算地震来了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想睡了你金贝螺的决心!这决心比出去砍人夺人家族地还坚定不移!所以——你还是从了吧!随便送你一句,别喊了,喊破喉咙也是没用的……   哧溜哧溜再哧溜,几声撕布的声音后,窗口一阵风过,把獒战抛向空中那身豪华定制阿越手作的限量版天竺大师裙衫给吹飘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在空中飘忽了好一会儿后,它才带着一身残破爬在了地上,早已是衫不成衫,裙不似裙,烂布一块了。   唉……简单,粗暴,直接,凶猛……亲爱的主人,您自求多福吧!遇上这样的夫君,只能祈祷您身板够结实了……衫衫先走一步了……   衫衫才去,面纱酱和头纱酱也体无完肤地覆盖在了衫衫身上。*上某个人叫唤道:“我的天竺裙……”   “我要喝汤!”   “你这个侩子手……啊!”   啊字之后整个房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不知趣又爱偷窥的风时不时地溜进来,拨动一下*头挂着的那串用贝壳做的风铃。风铃震震而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开过来似的,不过其实这只是一场早该有却让人等了很久的冬瓜盛宴而已……   这场“盛宴”持续了半个时辰,足见其隆重而且声势浩大轰轰烈烈。主家的胃口也是极好的,“吃”了这么久才觉得心满意足,只是辛苦了那只冬瓜,完全体力透支了……   把埋在枕头里的那张香汗淋漓的脸抬起来时,某冬瓜就屁股一歪,倒旁边喘气去了。她胸口大大地起伏了几下,眼神无力地瞟向了旁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套天竺大师裙衫,死得何其悲壮,就跟自己似的!   “原来是这滋味儿……”躺在身边同样在喘息的某狗忽然心心念念地冒了这么一句。   “恶心!”她无力地往上翻小白眼,彻底地感受到了全身虚脱的滋味儿。   “还有劲儿?”某狗斜眼瞟着白溜溜的某冬瓜问道。   某冬瓜立刻眼睛一闭,果然装死!谁还有劲儿啊?现在就剩下一点点喘息的劲儿了!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某狗歇了几口气,侧过身来,撑着脑袋瞄着她笑道:“那裙子哪儿买的?我派人去给你买两身回来,你穿成那样挺好看的。”   “阿越姐姐做的……”   “那我让阿越再做一身……”   “不用了!”她立刻睁开眼转过脸来,鼓着红彤彤的腮帮子道,“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会想法子的!不许跟阿越姐姐说,知道吗?”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不是不能说!”她抬起酸软无力的腿朝某狗肚子上蹬了一脚,嘀咕道,“不能说!不能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某狗顺势捏住了她的脚踝,横着往自己身上一拉,笑容浓郁道:“这丢人吗?哪家夫妻不是这样的?还有劲儿是吧?看来我还得再喝一口了!”   “没汤给你喝了!没了!真的没了……”   某贝正蹬着某狗,两人又打闹了起来时,那扇原本就已经很脆弱的房门忽然被人哐当一声踢开了,二度受伤,门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某贝惊了一下,立刻缩进了某狗的怀里。某狗倒是一点都不惊慌,顺手扯过被子盖住了某贝和自己,坐起身后冷冷地问了一句:“哪个不要命的?”   “你果然在这儿!”一个身影转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声音,是虎宁。   “是你?”獒战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右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懒懒地问道,“你还阴魂不散了?”   “你不去参加庆典,原来是在这儿睡女人?”虎宁一见*上这光景,腮帮子立刻鼓起了。   “对啊!”獒战心情极好地点点头道,“那个破庆典有什么好参加的?还不如睡女人呢!怎么?有事啊?”   虎宁虚眯起她那双狭长的眸子,盯着被子里拱起的那个包,脸上分明流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她哼了一声道:“我倒想看看你会睡什么样的女人,叫她出来!”   獒战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也要看看!”虎宁气鼓鼓地说道。   “在你们血鹰族任性惯了是吧?我女人凭什么给你看?我数到三,不滚出,我就扔你出去!”   “你扔我出去我也要看!”虎宁跺了一下脚嚷道。   “那你想好是想从门口出去还是从窗口出去……”   “算了!”贝螺呼啦一声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抱住被子,脸蛋红扑扑地说道,“你要看,那就看好了,反正我也不是见不得人。对了,你叫虎宁,血鹰族的公主是吧?”   虎宁眼神里涌起了好多好多嫉妒的小泡泡,磨了磨小牙牙道:“就这副模样?算不得什么天姿国色,也更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啊!獒战,这种货色你也睡?你不觉得她那圆盘子似的脸像极了摊在锅上的煎饼吗?你睡她,难道没有吃煎饼的感觉?”   “喂喂喂,”贝螺换了个坐姿,跪坐了起来,理了理胸前的被子道,“说归说啊,虎宁公主,犯得着人身攻击吗?你再仔细瞧瞧我这脸,煎饼是黄的,我这脸是白里透红的,难道你不觉得更像是清晨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蜜桃吗?粉红粉红,还带着露珠呢!”   “不害臊!”虎宁立刻回驳道,“哪儿有这么夸自己的啊?你那脸像水蜜桃吗?就是个圆圆的鸡蛋煎饼脸!”   “哎,就算你是瓜子脸,你也不能歧视我们小圆脸吧?话说回来了,公主你跑这儿来干什么?特地来看我这张鸡蛋煎饼脸的?”贝螺调侃道。   “哼!”虎宁白了她一眼道,“谁会特地来看你这张煎饼脸?我是来找獒战的!识相的就赶紧穿上衣裳走,我和獒战有正事要说!”   贝螺托着下巴笑米米地看着她问道:“有什么正事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獒战偶尔看上眼,偶尔睡一回的女人,睡完了你该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少在这儿磨蹭!对了,”虎宁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块金子,丢给了贝螺道,“没有这个想必你也是不会走的。拿去,走!”   贝螺双手接住了那一小块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咬,转头对獒战笑道:“哎,还是真金呢!”   “本公主拿出来的那自然是真金了!岂会有假?还啰嗦什么?真想让我把你扔出去?”虎宁呼喝道。   贝螺拿着那一小块金子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后,丢回给了虎宁。虎宁愣了一下,皱眉问道:“怎么?你嫌少?”   “不是……”   “还不是?你肯定是嫌少了!你胃口还真不小呢!”   “真不是啦,虎宁公主,”贝螺笑着晃了晃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吃亏罢了。原本呢,我伺候獒战是应该的,不需要你多花钱的,所以那一小块金子我不能收,收了你就吃亏了。”   “什么叫你伺候獒战是应该的?别以为你不收东西就能另外图点好处!我告诉你,獒战这种男人你是攀不上的!识相的,还是收了东西乖乖走吧!”   贝螺摊开手耸耸肩道:“看来,没弄清状况的人是公主你啊!那我请问了,公主凭什么来管獒战的事?还掏出金子想帮他付花账,公主这管得有点宽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有共享的任何可能性   虎宁答得眉心都没皱一下:“他将来会是我男人,我当然要管了!”   獒战眼角略略抽搐一下,紧皱眉头地盯着这个血鹰族的三公主,心想看来是有遗传啊!大的从前说话也这么惊世骇俗,小的把样儿全学了啊!不过我可不是奇疯子,没功夫跟这小乌鸦闹腾。   心里翻滚着醋意的贝螺正要开口,獒战那宽大的手掌就放在了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道:“别理她,疯劲儿上来了,跟她姐是一个德行。”   “什么意思?你说虎娇公主吗?”贝螺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赌,就是那虎娇。从前对奇疯子很是痴迷,还老跟我姐过不去,一见到我姐就嚷嚷,说奇疯子是她男人,让我姐别痴心妄想了,结果呢?一个在地底下,一个另嫁他人,奇疯子也疯了,没一个有好结果的。”   虎宁听了这话甚是惊讶,问道:“你说我姐喜欢姓奇那个疯子?你胡说八道吧!我姐嫁了我姐夫,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好呢!她喜欢的人是我姐夫!”   獒战笑了笑道:“那你自己回去问问你姐吧!我相信你姐到现在心里肯定还放不下奇疯子的,她是不是劝过你别来找我?还说獒蛮族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虎宁表情一怔:“你怎么知道?”   “再明白不过咯!”贝螺接过话道,“因为你姐姐被奇魂哥伤过,伤心之余就会认为獒蛮族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不值得托付终生。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应该听你姐姐的,这世上好男人挺多的,只是这个——”她说着用手拍了獒战额头一下,宣誓主权般地说道,“这个跟你已经不可能有任何牵扯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凭什么?”虎宁秀眉一竖,呼喝道,“你说跟我没牵扯那就没牵扯了吗?我虎宁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我看上的东西没那么容易从我手指缝里溜走!就你这煎蛋饼脸都可以跟他眉来眼去,我凭什么不行?我虎宁哪儿比你差了?”   “呵!还来劲儿是吧?好!那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贝螺也来劲儿了。   “我跟你说不着!”虎宁叉腰哼哼道,“你算什么?顶多顶多就是个小妾罢了!我要说我也得找金贝螺说,知道金贝螺是谁吗?”   贝螺抖肩干笑了两声:“听着好像很有来头啊!是个大人物吧?”   “你连这你都不知道?那你白跟獒战睡一晚了!告诉你吧,金贝螺就是獒战的正妻,夷陵国的公主!不过呢,”虎宁小腿儿抖了两下,略显得意道,“她也只比我早几个月嫁到獒青谷去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如果要谈,我会去找她谈,我怎么会跟你这个路边捡来睡一晚的谈?”   “噢?”贝螺忍着好笑,故作惊诧地问道,“那你打算跟她谈什么呢?让她把獒战让给你?还是自刎成全你?”   虎宁往旁边走了几步,抬脚踩在一张凳子上,昂首挺胸正义凛然道:“我才没你们这些女人那么阴毒险恶呢!逼死一个算一个,整死两个算一双,天天没事儿就在那儿算计谁跟夫君多睡了一晚,夫君多看谁两眼,无聊透了!我虎宁是做大事的人,我要嫁到獒青谷去了,我会告诉那个金贝螺,只要她够听话,我绝对不会为难她。她该伺候獒战就伺候獒战,该给獒战生儿子就生儿子,日子照旧过,知道了吧,蠢女人?”   “呵呵呵呵……”贝螺听完就发出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遇到奇葩了啊!还是个很可爱的奇葩!面对这么可爱的奇葩,她都不好意思下狠手了。   “你笑什么?”虎宁冲她喝道。   贝螺笑得停不下,拿手往脸上一盖,乐得不能自已道:“我好惭愧……嘿嘿嘿嘿……我忽然觉得我内心好狭隘好邪恶……嘿嘿嘿嘿……完全不能跟拥有如此博大情怀的公主你相提并论……所以……嘿嘿……我们俩真的不适合伺候同一个男人,你还是另寻他主吧!”   虎宁不耐烦地瞪着贝螺道:“我都跟你说了,你没资格待在獒战身边,是我和金贝螺……”   “不好意思……嘿嘿嘿嘿……”贝螺还是止不住笑,把手拿下来,偏着脑袋,点了点自己的小鼻头道,“不好意思,本尊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金——贝——螺!”   “你?”虎宁那叫一个激动,脚下一用力,凳子都被踏翻了!她圆瞪着双眼,目光如镭射般地在贝螺脸上打量了几转,却还是觉得不太相信。她口气质疑道:“你怎么会是金贝螺?”   贝螺笑米米地对她说道:“谁还会没事儿冒充金贝螺吗?她又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美人儿。而且你想想,能睡在獒战身边的人会是谁呢?当然只会是金贝螺啦!”   “我不信!”   “信不信这都是事实,我的确是金贝螺,如假包换的。”贝螺拍拍心口笑道。   “你跟着獒战来这儿的?可我的手下并没有跟我提过你啊!”虎宁不解道。   “哦,我跟他是一前一后来的,所以公主的人才没有发现我。好了,”贝螺像老总总结陈词似的合了合掌道,“言归正传,关于公主刚才说的那些远大理想和设想我都明白了,我想我也不用再仔细思考或者斟酌了,我现在就能答复公主一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是说你不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公主啊,”贝螺笑容可掬道,“我绝对佩服你的勇气和你卓越的远见,我也不否认将来有一天你会找这么一个好男人以及乖乖听你话的好姐妹,但那个男人不会獒战,我也不会是乖乖听你话的好姐妹,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共享一个夫君的任何可能性。”   虎宁转动了一下眼珠,又问道:“你是认为我不可能嫁给獒战吗?”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或者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不管这个人是獒战还是其他男人。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虎宁沉思了片刻后道:“哦……说了半天,你就是想独霸獒战是吧?”   贝螺点点头笑道:“这么说也可以,反正意思都差不多的。”   虎宁盯着贝螺眉心一拧,毫不客气地吐出了两个字:“休想!”   贝螺咧嘴一笑道:“这么说来,公主是铁了心要跟我交手咯?”   “交手就交手!”虎宁豪气道,“我虎宁上阵杀敌从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更何况是跟你这种斤斤计较的小女人较量了!让我放弃獒战,你想都别想!我虎宁看上的男人,我就一定要得到!”   “那我也告诉你,”贝螺微微抬起下颚,略带宣战的口吻微笑道,“男人一旦拴在了我金贝螺的身上,你就算是苏妲己在世,鱼玄机重生,也是没可能抢得走的。我认准的人,那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所以,最后奉劝公主一句,森林还大,别在獒战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白白耽误了你一把好年华,慢走——不送!”   “好,走着瞧!哼!”   虎宁转身一脚踹翻了桌子,气呼呼地甩手走了。这时,贝螺觉得身后静得有点出奇了,回头一看,呵!这殿下居然靠在墙上睡着了!怪不得刚才没听见他出声儿了呢!贝螺凑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唤道:“狗狗……狗狗……獒狗狗你醒一醒……”   “呃?”獒战真睡着了,迷蒙地挣开眼睛问道,“那小乌鸦走了?”   “走了,你怎么还真睡着了?”   “我刚才有多累你怎么会知道?你又没使劲儿……”   “恶心!”贝螺啪啪拍了他心口两下,笑容娇俏道,“知道累往后就别想了,赶紧起来吧!你该去转市那边了。你好歹是獒蛮族的犬灵王,怎么能不露个面儿呢?”   獒战抱住她,眼睛半闭道:“管什么庆典呢!睡你才是正事儿!”她一把推开獒战,拿手指把獒战的眼皮子撑开道:“不行不行不行!该去转市了!别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安竹他们都还等着呢!把眼睛给我睁开了,出去洗把脸一下子就清醒了,快去!”   “我要喝冬瓜汤……”獒战抱着她不撒手,闭着眼睛在她耳边嘀咕道。她咯咯地笑了两声,推着獒战道:“汤底都干了,哪儿还有冬瓜汤可以喝?别耍赖,起来,去转市了。”   一炷香后,獒战才姗姗来迟地现身了。庆典已经结束,转市正式开埠,各族都分别去磋商换货的事情了。只有十来个族落代表还坐在祭神台下聊着天。獒战现身时,花狐族的族老坎离抬头笑道:“獒战这时候才来?睡过头了吗?” ☆、第一百六十章 有心为难   白涵也在坐中,抬起眼皮,往獒战那睡意仍浓的脸上瞟了一眼,牙龈不由地又咬紧了。刚才还精神奕奕的,这会儿就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出现了,发生过什么是男人的心里都明白!   獒战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在坎离族老身边的软垫上坐下,坐下时,又一个哈欠涌了上来,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昨晚没睡好,刚刚又去补了一会儿。”   坎离族老转头笑问道:“怎么没睡好?难道是离了你新娶的公主,这觉都睡不好了?”   獒战往对面白涵那儿挑了一眼,笑意犹浓道:“还真被坎离叔您说中了啊!在家天天睡,忽然有一晚没得睡了,可不就睡不着吗?还是坎离叔明白,到底是过来人啊!”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唯独白涵满脸阴郁,狠狠瞪了獒战一眼。獒战不屑地挪开了目光,转头问坎离道:“坎离叔,今年怎么还是您来啊?花尘那小子不是说让您歇着了吗?他自己怎么不来?”   坎离族老捻须笑道:“我还挪得动,哪儿就说上歇着的话了?我歇不住,跟他请了命,照旧带人来了。不过你是怎么回事?今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管这样的事儿吗?穆当呢?穆当怎么没来?”   獒战揉了揉鼻梁,睡意犹在道:“他啊,在家守着他小师妹呢!哪儿有空来这儿?”   “穆当娶媳妇了?”旁边化羽族的一位族老好奇地问道。   “怎么?”坎离族老笑问道,“您对穆当还有兴趣?难不成家里有想打发的姑娘?”   那族老笑了笑说:“听说过他的名字,随口问问罢了!对了,獒战,听说你们獒蛮族今年也有蚕丝缎子了,也养起蚕来了?”   獒战放下揉鼻梁的手道:“一点点养蚕之术算什么?今年我们拿来的货物里头还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您回头去瞧瞧,保准有您想要的。一抹既止血的药膏你见过没有?”   那族老摇头道:“没有,还有这么好使的玩意儿?一抹上就能止血?”   獒战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那族老道:“就是这种东西,叫鸡血膏。您若不信它能那么灵验,随便找个人来试试,我们獒蛮族做事,绝不夸海口的。”   坐中的几个人立刻来了兴趣,忙叫来了一个从人,当即在从人指尖割破了一点皮,然后再抹上那鸡血膏。片刻之后,果然止住了血。众人啧啧称奇时,白涵不屑一顾道:“应对点小伤小痛大概还行,若是伤口过大,只怕抹上一整盒也是没用的。”   獒战看着他挑衅道:“要不要我在你身上拉出个大口子,现成试给各位瞧瞧?”   白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甩了甩袖子道:“我对这样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我们夷陵国疆土辽阔,什么好东西没有?还会稀罕这一点点止血膏药?各位,关于食盐之事,我先领各位去瞧瞧才运过来的井盐,再谈交换的事,各位有没有兴趣啊?”   一听食盐两字,这些人全都跟着白涵去了。没什么能比食盐要紧了,就算是止血良药。转眼间,神台下走得就只剩下了獒战和坎离两人了。獒战喝了一口侍从递过来的茶问道:“坎离叔怎么不去啊?”   坎离笑道:“这些活儿用不着我做了,一会儿坎舞自己会去的。我跟着来是为了看着他们,指点他们以防出错,动腿动嘴的活儿就留给他们年轻人干吧!对了,你怎么不去?你既然来了,也该去瞧一瞧,盐这东西实在太紧要了,各族都争着要啊!”   獒战摸了摸下巴,扭头去瞟了一眼白涵远去的背影,口气不爽道:“去跟他要盐?我不吃都行!”   “怎么了?你跟白涵少主之间还有什么不痛快?我看刚才他看你那眼神也不对,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獒战我跟你说,这儿规矩你懂吧?千万别因为一点点小事儿闹得獒蛮族进不了乌鲁场啊!”   “我知道这儿的规矩,所以他现在活着,要不然的话,哼,”獒战冷哼了一声道,“他还会在这儿耍威风?”   “谁让夷陵国掌控了食盐呢?各族又紧缺,他才有威风可耍啊!你与他不合,那换盐之事上,他怕是要为难你了,你可要小心,跟仲宫多商量商量,尽量别起什么冲突。有解决不下来的事儿,来找坎离叔就是了。”   獒战点点头道:“知道了!坎离叔你先坐会儿,我到处去逛逛。”   “去吧!逛逛好,多瞧瞧各族的货物,也不白来这一趟。”   獒战别了坎离,在转市上溜达了一转,回到自家那一处时,见莫秋和安竹正忙着拆解货物,便走过去问道:“如何了?”   莫秋抬起头,指了指额头上的汗珠子道:“你瞧瞧这个,都忙出几身大汗来了!”   “那挺不错啊!”獒战笑道。   “何止不错,”安竹也直起腰来抹了把汗道,“我看啊,大部分东西上午就能换出去了。最抢手的是蚕丝缎子和药材,特别是鸡血膏,拢共才五十盒,刚刚那一会儿就全换完了。”   “其他的呢?”   “春茶和贝螺公主吩咐酿下的酒都去了一半儿了,毛皮倒是还没换出去两张,这时节也没什么人换不是?其他零散东西都陆续换出去了些,看来这回我们得提前收拾东西回家了……”   安竹还没说完,此趟换货的总领队仲宫忽然小跑着回来了。安竹见他神色有异,忙打住话问道:“怎么了,仲宫哥?你不是去食盐那边探口风了吗?”   仲宫用袖子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道:“我刚才去探了探食盐那边的口风,说今年盐紧,给各族的都不多。我又问了问到底能给多少,他们说也就十角而已(角,计量器)。”   “才十角?”随行的土塔大叔放下手里的绳子走过来问道,“真的只给十角?”   仲宫使劲点了点头道:“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我就奇怪了啊!往年再怎么紧缺,好歹也会散出一罐子,今年怎么就这么点了?夷陵国守着那么几个大盐井,我还不信会断盐了!”   “不对,”土塔大叔紧皱眉头地摇摇头道,“这肯定是不对劲儿的。你们先在这儿候着,我认识几个其他族的人,我去其他族问问,看是不是都是给十角而已。”   仲宫点头道:“那您老快去!”   土塔大叔走后,獒战皱起眉头思量了起来。仲宫一边用袖子扇着脸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回夷陵国又抽什么风儿啊?总是喜欢在食盐上掐我们的脖子,有几口盐井了不起吗?真是的!”   “没法子啊!”安竹捆着货物道,“你也可以不吃盐,那样就不用被他们掐脖子了。可没盐吃真的很难受啊!话说那么十角拿回去,哪里分得够啊?”   “分得够就怪了!”   几个人一边打包货物给其他族落送去,一边抱怨着夷陵国独霸盐脉的事。过了一小会儿,土塔大叔从别族回来了。仲宫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其他族也是一样吗?”   土塔大叔歇了一口气,在箱子上坐下道:“这回真有麻烦了!”   “怎么说?”獒战走过来问道。   “我刚才去那几个相熟的人那儿问过了,明面儿上也都是仲宫那样说的,今年盐紧,各族只能勉强换十角,可背地里呢?有人答应了他们,只要他们说辞一致,稍后会再派两罐子食盐过去。”   “这……这什么意思啊?”莫秋凑过来问道。   土塔大叔摇头道:“肯定是夷陵国那边有心为难了。否则,我们私底下怎么没收到这样信儿?最怕的就是这一处,什么都好说,就这食盐要换不回去,那这一趟也算白来了。獒战,你看怎么办?”   獒战脸色青黑道:“那个背地里答应过他们会另赠食盐的人是不是白涵?”   “这个他们倒没说,反正夷陵国那边派人暗中传了信儿,是这么答应他们的。怎么了,獒战?你怎么会想到那白涵少主?”   獒战紧了紧牙龈道:“他果然还是小人!”   “我明白了!”莫秋合掌气愤道,“我他娘的彻底明白了!肯定是因为贝螺公主的事儿,白涵那孙子存心为难我们呢!獒战你说得真不错!那就是个小人!小小人呢!”   仲宫愁容满面地点头道:“看来是了。来之前我也担心过,但我想夷陵国好歹一个大族,不至于吧?没想到,他们还是打算在食盐上掐一掐我们的脖子。食盐换不回去,就如土塔大叔说的那样,算是白来了。要想换更多的食盐,我们得另外想法子了。”   “能不能让其他族落多换点,我们再跟他们交换?”安竹出主意道。   仲宫摇摇头:“不行的,食盐这种东西贵如金玉,任何一个族落都想多换,谁还肯换给我们呢?花狐族大概肯,可白涵肯定会防着花狐族,不会多换一点点给花狐族的。”   “说不定,”獒战冷沉着脸道,“说不定花狐族跟我们一样,也只能换十角。那个白涵小人一个,他自然该知道我们和花狐族的关系,为难我们的时候顺带连花狐族也为难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莫秋,去花狐族那边问问!”   “知道了,马上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未来主母出招   不出獒战所料,花狐族那边得到的消息也仅仅是能换十角而已。不过,当天晌午,在白涵出面招待众族代表的午宴上,坎离与白涵私下协商了一下,最终白涵同意另外再换两罐子盐给坎离,但对于獒蛮族,白涵始终不肯让步。   晌午那顿午宴,獒战并没有去,是让仲宫代他去的。仲宫回来将坎离和白涵协商的结果告诉了獒战,獒战脸上更多了几分阴郁和不屑。   仲宫问道:“眼下怎么办?依坎离叔的意思,最好不要跟白涵起冲突,以免影响到下次换货。据他打听,这回白涵是中途来到这儿的,负责这次转市的人本来不是白涵,也就是说等到今年十二月时,在这儿说话的就不是白涵了,照旧还是从前那人。到时候,我们只要私下多赠些金银,换盐之事应该不成问题的。”   与獒战一同正在吃饭的安竹捧着碗问道:“那这一趟怎么办?当真就换十角回去?还不够十家的用份呢!”   仲宫继续说道:“坎离叔的意思是说,他们能换得两罐,就先给我们一罐,暂时应应急,好歹熬到十二月去再做打算。我觉得这样行,獒战你说呢?”   獒战灌了一口酒,紧皱眉头道:“行个屁的行!”   仲宫一看他脸色变了,生怕他动火,忙劝道:“我知道这事搁谁心里都不舒坦,可是,我们也不可能去找白涵闹,你呢,依你这脾气也更不可能去求那白涵了,所以还是照坎离叔说的那样,先从他们那儿匀一罐子过来救救急再说吧!”   “哎哟!”莫秋揉了揉心口,带着一副心痛郁闷的表情把筷子拍在桌上道,“别说獒战了,我这会儿心里都全是火啊!闹也不能闹,求也不能求,干脆这样,直接抢了好了!”   仲宫忙道:“说什么气话呢?这儿的规矩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闹出事儿来,往后就别想来这儿换货了,那样我们损失更大了!”说着他又对獒战道:“獒战,气归气,但也要着眼于大局啊!白涵那边确实太欺负人了,可我们要盐也只能从他手里换,忍他一时,日后再做打算。”   “要不然我们去巴陵国弄吧?”莫秋插话道。   “巴陵国与我们獒蛮族没有任何交情,况且他和夷陵国分得很清楚,一个管东,一个管西,互不干涉的。”   “唉……那可真要把人气死咯!”莫秋揉着心口郁闷道。   獒战思量了片刻,挥挥手道:“仲宫哥你先去吧!我再想想。”   “那你好好想,但有一点,千万别去惹事,知道吗?”仲宫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这才回转市那边了。他一走,莫秋就来劲儿了:“獒战,要不我们就整点事儿出来吧?真是很看不惯白涵那混账王八啊!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也得先忍着,”安竹敲了莫秋碗沿一下道,“少怂恿獒战了,万一真闹出大事了,你担待得起?我说你前阵子死气沉沉的,最近怎么又恢复精神了?”   莫秋面带*,洋洋得意地笑道:“要你管?”   “有事儿!绝对有事儿!”穆烈指着莫秋那张桃花脸问道,“老实说,最近是不是跟哪个女人好上了?谁?寨子里的还是东阳族的?”   “去!”莫秋拨开穆烈的筷子笑道,“管你什么事儿啊?吃过饭赶紧去找你的蜀葵吧!都闹不清你到底是哪一族的了,上午送了一趟东西去花狐族那边就不回来了,整个人跟黏在蜀葵身上似的,你干脆直接去花狐族那边帮忙吧!”   正说着,贝螺和木棉回来了。贝螺笑米米地走过去问道:“还在吃呢?”   “上哪儿去了?”獒战停下筷子问她道。   “我?我干活儿去了呗!”贝螺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小荷包在獒战眼前晃了晃笑道,“这是我上午挣的,十二颗珍珠外带三颗油黄蜜蜡,很不错吧!”   “不跟你说了别去干那什么鉴真大师的活儿了吗?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贝螺察觉到獒战语气有点不对劲儿,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问道:“干什么啊?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唉!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们夷陵国那个挨千刀的白涵吗?”莫秋一边给木棉盛饭一边叹气道。   “白涵怎么了?”贝螺挨着獒战坐下问道。   “掐我们脖子,不给我们换盐,你说是不是该挨千刀?公主您知道吗?他只给我们十角盐,那么少一点盐能干什么啊?你说气不气人?”   “十角?”木棉从饭碗里抬起头惊讶道,“真才十角?他怎么不去死啊?太过分了吧!换了等于没换嘛!”   莫秋耸耸肩无奈道:“那你能把他怎么样?杀了他啊?不照样没盐?”   贝螺想了想道:“那我去跟他谈吧!”   “你给我打住啊!”獒战立刻转头甩了她个严厉的眼神道,“你敢去找他试试,你看你这辈子还出不出得了门!”   “先别激动好不好?”贝螺解释道,“我又没说我一个人去找他……”   “几个人都不行!”獒战一口否决道。   “是啊,公主,”安竹道,“白涵摆明是因为您的事才会迁怒于这次换盐的。您要是出面,不知道他会打什么鬼主意呢!”   “有你们保护我,他敢打什么鬼主意吗?我去找他,是以獒蛮族未来主母的身份去跟他谈,很妥当啊!到时候,让阿越姐姐和木棉姐跟我一块儿去,他也不能对我下手是吧?如果王子殿下您还不放心的话,”贝螺冲獒战调皮地笑了笑道,“那把您的安竹借我一下下也行的哦,怎么样?”   獒战还是摇头:“不行!”   “这不是打仗你明白,獒战?”贝螺耐心道,“打仗你行,绝对男人中的男人,可这不一样,这是做买卖,谈判就得有谈判的技巧。这方面我虽然不是特别在行,但自认为还是比你顺手多了。你也知道这儿的规矩,能不大动干戈解决那就不动干戈地解决,这样是最好的了。”   獒战还在犹豫,心里是百个不情愿让贝螺去的。一想到白涵瞄贝螺那个se迷迷的样子,真恨不得把白涵眼珠子挖出来了,更何况还要让贝螺去跟他面对面地谈,想想都觉得心里拱得慌!   “哎!”贝螺用胳膊肘撞了撞獒战,带点撒娇的口吻道,“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待你身边发霉吧?我以后是要当主母的,我当然要出来多历练历练了,那样才能带着族人们过好日子是吧?你别把他当白涵,就当作是一个挡住了我们去路的敌人,灭了他,我们就能畅通无阻了,对不对?”   獒战斜下眼珠瞟着她问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你打算怎么说服白涵换盐给我们?”   “我有我的想法,只要你派两个人给我就行了。”贝螺一脸神秘地笑道。   獒战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把木棉和安竹派给你,另外再派几个族人跟着你。你去见白涵的时候必须先跟我说一声,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贝螺冲他吐了吐舌头道,“我这辈子就别想出门了?你放心,我还想出来玩儿呢,我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放心啦!”   “这还差不多,吃饭了吗?”   “吃过了,木棉姐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跟阿越姐姐在牛杂汤铺子里喝汤呢!不过我瞧着这个应该很好吃吧?”贝螺像小馋猫似的吧唧了两下嘴巴,伸手捻起了獒战碗里一块儿腌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美滋滋地笑道,“哇!盐味儿正足呢!煎过之后咸香极了,太好吃了!狗狗,你尝尝!”说着她把鱼块儿递到了獒战嘴边。   “狗狗?”莫秋几个忍俊不禁,饭都差点从嘴里里喷出来。哎呀,娘啊!这称呼比奇魂哥的獒獒还要肉麻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还怎么吃饭呐?   獒战目光横扫了一遍,偷笑的四个人立刻低下头去扒饭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人以最快速度扒完了饭,放下了筷子,然后迅速退出了营帐。一出了獒战那帐篷,莫秋就捂着肚子低声狂笑道:“狗狗?好像还没人叫过獒战狗狗吧?”   “有,”木棉接过话道,“矽砂公主好像就叫过獒战狗崽子吧?”   “狗崽子跟这狗狗能比吗?哎哟,受不了了啊!”莫秋浑身上下地抓痒痒道,“你们说这两人翻脸比翻竹简还快,可好起来呢,好得能像被蜂蜜黏住似的,哎呀呀,叫我们这些还没有娶媳妇的人怎么过啊?”   “这样不很好吗?难道你想天天看獒战那张黑脸啊?”穆烈拍了莫秋脑袋一下道,“这样很好,他好,我们大家都好,你还抱怨什么呢?想娶媳妇啊?简单啊,跟獒战说一声儿,姑娘随你挑拣去!哎,我听说啊,乌陶族会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来,你顺道挑拣一个?”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手的挑衅   莫秋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本正经道:“我才不挑拣呢!乌陶族那些女人又不是没见过,能有多绝色啊?充其量只能娶回家洗洗衣裳暖暖*罢了!我要找的是能跟我心意相通,恩爱白头的,脑子里有货,就像贝螺公主那样的,明白吗?”   “去!”那三个都一块儿鄙视起他来了。以前跟他好过的那些女人也没一个像他说的那样脑子里有货啊!还不是一看长得又几分姿色就扑了?   “不信啊?不信等着瞧!”莫秋弹了弹衣袖道,“我莫秋的女人绝对不是一般货色,绝对能让你们吓瞎眼睛。走了,趁着獒战跟公主还在互相喂饭,转市上去走一圈。穆烈去不去?”   “你去吧,我在这儿候着。”   莫秋走后,剩下的三个人讨论起了说服白涵换盐的事情。他们都很好奇,贝螺公主究竟会用什么法子说服白涵把盐乖乖的交出来呢?   且说上午午宴过后,白涵心情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拉长身子趟了一下午。临近天黑时,他弟弟白岩忽然跑来了,推开门便嚷道:“哥!哥!起来!起来我有要紧的事儿跟你说!”   白涵懒懒地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白岩在*边坐下,磨了磨牙*道:“哥,这回肯定是獒蛮族故意的!”   白涵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故意不故意的?说清楚点。”   “不就是那乌梅茜吗?下午我命人去跟化羽族和百草族交换,可去的人回来跟我说,两族的乌梅茜已经没了!我一问是谁收去了,他说是獒蛮族的未来主母金贝螺!哥,这怎么回事啊?难道贝螺公主也跟着来这儿了?”白岩郁闷道。   白涵微微一愣,问道:“真的?”   “那两族是这么说的,说下午贝螺公主赶在我们之前把两族所有的乌梅茜全部收走了!”白岩拍着手背着急道,“这可不好办了啊,哥!这趟要是一点乌梅茜都弄不到,回去可不好跟王上交差的!”   “是因为那个茜姬娘娘吗?”白涵不屑道。   “是啊!谁不知道茜姬娘娘因为名字里有个茜字,所以最喜欢茜草制出来的染料,其中最爱的就是那乌梅茜。王上也命人用寻来的配方试着做过乌梅茜,但始终不如化羽和百草两族做得那么漂亮出彩,这才命令我这趟来必须要带乌梅茜回去。可是你看,全给贝螺公主收走了,还带什么带啊?”白岩抱怨道。   白涵缓缓下*道:“贝螺是故意的。”   “是因为盐吗?哎哟,没想到贝螺公主还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啊!嫁了一只獒蛮族不讲理的狗,还真为獒蛮族死心塌地地卖命了,她怎么想的啊?哥,她既然是想要盐,那我们就给她盐好了,不然我真的没法子回去跟王上交待啊!”   白涵思量了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去找贝螺谈的。”   “那好,这事交给你了。洗把脸,别忘了晚上还有宴会呢!”   “嗯,知道了。”   今天晚上,照例还有一场为了招待各族代表的夜宴,比晌午那顿饭自然隆重丰盛多了。除了各式夷陵国美食外,还有美姬舞乐相伴。酒过一半儿,獒战起身去茅房小解。从茅房出来时,抬头就看见了白涵,有点意外地问道:“白少主特地在这儿等我的?”   白涵反背着手走近獒战道:“王子殿下有没有兴趣与我单独聊两句?”   “没有,”獒战略带醉意地晃了晃脑袋道,“我不想跟你废话,说来说去不都是那么几句吗?想让我把贝螺交给你,劳烦你先撞死等下辈子吧!”   “殿下,”白涵正色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的,何必扯那么远呢?”   “哼!”獒战哼笑了一声,双手搭胯道,“怎么?是来找我谈乌梅茜一事的?看来贝螺料得不错啊,你们真的会为了那一点点染料抓狂呢!不过,这事我不管的,你要谈去找我女人谈,我没空!”   “殿下,”白涵挡住了獒战讥讽道,“殿下难道做不了主吗?殿下才是獒蛮族一族之主,我自然是找殿下谈了。难道殿下连这点事都决定不了,还是说不太懂换货的规矩和章程?哦,我忘了,殿下今年是第一次来这儿,说起来还是个新手呢,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不如这样,这会儿让坎离族老教教你,省得回去请教你的女人让人看笑话了。”   “哼哼,”獒战又歼笑了两声,往白涵跟前走了两步,呼了一口酒气挑衅道,“何止呢?我何止是在换货上是新手,在有些事情上面我也是新手。实不相瞒,白少主,我今天才知道睡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   白涵一听这话,脸色大变,打断獒战的话口气不爽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獒战后退了两步,面带歼笑道:“没什么意思啊!你不是在说新手吗?我与你推心置腹地说说我那些新手的事儿,你不想听啊?说实在的,白少主你还真好骗呢!告诉你吧,其实我和贝螺在今天之前根本什么都没有,我由始至终地没碰过她,不过今天就不同了……”   “你给我闭嘴!”白涵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紫了,指着獒战怒喝了一声。   “我又没睡你的女人,你对着我摆出这副要杀人的表情做什么?”獒战反过来讥讽他道,“你想杀我?可以啊!只要你有那个胆子在这儿坏了你们夷陵国立下的规矩。哼哼,不敢吗?那本王子就不陪了……哦,对了,一会儿要少喝点,我是新手嘛,待会儿回去还得找贝螺温习两遍,省得以后被白少主嘲笑是新手呢!”   带着得意又嚣张的笑容,獒战绕开白涵扬长而去,去得那叫一个潇洒。白涵却气得脸色紫完了又青,青完了又红,抬脚就踹翻了搁在旁边的一张石桌子。   “哥,你干什么呢?”白岩跑过来问道。   白涵一拳揍在旁边树干上,杀气绕身道:“我要杀了獒战!”   “杀了獒战?在这儿?那绝对不行啊……”   “你懂什么?”白涵转身冲白岩怒喝道,“你知道你哥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   白岩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向来礼貌温和的哥哥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暴跳如雷了?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哥,獒战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他提出交换的条件太苛刻了?还是他压根儿就不肯交换?”   白涵转过身去,抬起右手重重地拍在树干上,垂头闷闷道:“跟那事儿无关……你先回宴会上去……”   白岩担心地看着他道:“到底怎么了?獒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哥你很少发这么大火的。是不是因为贝螺公主?你还是放不下公主对不对?”   “你懂什么?我从来都没打算放下过,”白涵曲起右手指,又在树上捶了一拳,泄愤道,“你比谁都清楚我当初为什么会娶碧湖,可你们没人清楚我从来都没打算放弃贝螺!”   “哥……”   “我是保住了白家的荣光,可有谁来保住我的心口不会疼!獒战那混蛋……到底还是糟蹋了贝螺……我真蠢……我上午那会儿就不该那么走了!”白涵说着又狠狠地朝树干上捶了两拳。白岩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哥,你别这样!公主都已经嫁给獒战了,獒战跟她怎么样那是人家两夫妻之间的事了,你气也没用啊!”   “所以说你不会懂……”白涵用力地抽回手,目光黯淡地垂头道,“你没真心喜欢过一个女人,你身边的那些都是爹送给你的,你从来没真的去喜欢过她们其中一个,所以你不会懂……”   “我懂,我大概是明白的,”白岩不住地点头道,“我知道你和公主打小就很好,要是没和亲之事,她应该已经是我嫂子了。可是哥,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了啊!现在公主已经是獒战的女人了,而你的正妻又是公主同父异母的妹妹碧湖公主,你不能再去想别的了啊!爹说得对,你得把贝螺公主忘了,好好对碧湖公主才是。碧湖公主下嫁我们家,为我们家带来了莫大的荣耀,你更该珍惜她才是。”   “她?”白涵冷漠一笑,摇头道,“脑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整天除了耍小性子就是到处显摆她那些珠宝首饰,比猪还蠢!同是王宫里生养长大的公主,她能跟贝螺相比吗?这正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爹是一个爹,娘要是不同,那生出来的孩子也会不同的。看看碧湖那母妃,再看看文姬娘娘,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唉!可不管怎么说,你到底已经娶了碧湖公主了,不是夫妻都已经成夫妻了,日子不得照样过下去?别烦了,哥,等乌鲁寨的事情结束了,我立马陪你回都城去。把贝螺公主忘了,把那嚣张跋扈的獒蛮狗忘了,好好过日子。走吧!走吧!那些人还等着呢!”   “你先去吧,我想再站一会儿。”   白岩点点头,先走了。白涵站在夏风中郁闷了良久,这才平息了内心的汹涌,回到宴会上照旧与那些人谈笑风声。宴席未散时,他派人去跟贝螺说了一声,约定明天上午在贝螺之前租住的那间屋子见面商谈乌梅茜的事情。   一切都在按照贝螺设想的进行着。她的小道消息果然没有错,乌梅茜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却是金赞如今最喜欢的茜姬的心头好。如果这趟换货没有乌梅茜,金赞那脸色可想而知得多难看了。   负责这次转市事宜的恰巧又是白涵的弟弟白岩。他是第一次被委以这样的重任,自然想尽心地完成每一桩金赞交待的事情,以图嘉许。所以,用乌梅茜跟白氏两兄弟谈判是最合适不过的。   上午时分,贝螺如约而至。两人坐下后,贝螺先开口道:“想必白少主应该知道我会提出的条件吧?那我也不废话了,你给个答复吧!”   白涵点头道:“我知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盐对吧?如果你肯交出乌梅茜的话,盐不是问题,得看你手里有多少乌梅茜了。不过我很好奇,贝螺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急需那些乌梅茜的?”   “我王兄金赞最近不是很喜欢一个叫茜姬的女人吗?听说那个茜姬最爱茜草染制的东西,而乌梅茜只有化羽和百草两族才有,交换乌梅茜是你们这趟必须要做的事情。”   “看来,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呢!”白涵心有不甘地说道。   贝螺笑了笑道:“我好歹也是跟着奇魂哥去闯荡过江湖的人,这点消息我还是能打听到的。其实,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放话出来说需要乌梅茜,我也钻不了这个空子。那两族要是知道你们需要乌梅茜的话,他们根本不会跟我做交换,会拿乌梅茜跟你们所要更多的食盐。”   “白岩是第一次做转市交易官,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他之所以没放话出去说需要乌梅茜,就是不想被那两族所为难,从而交出更多的食盐。不过他还是失算了,”白涵口气中带点无奈道,“他没想到你会在背后钻了这个空子,收下所有的乌梅茜来跟我们谈判。说吧,你们需要多少食盐。”   “不多,二十罐就行了。”贝螺伸出了两根指头。   “二十罐?”白涵有点意外,“就这么点?你手里有乌梅茜,完全可以跟我再要多点。”   “我有我的盘算,一句话,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只要这么一点,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不过贝螺,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盘算吗?只要二十罐,顶多够你们獒蛮族撑过一年半,一年半之后你们再想来换,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你想清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了只待宰的肥羊   贝螺笃定道:“我想得很清楚了,只跟你换二十罐。至于我的盘算,我想我没必要跟你说得那么清楚。既然你不反对,那随时派人把盐送到我们营帐来就行了,乌梅茜必定奉上,先走了!”   “等等!”白涵叫住了贝螺。   贝螺坐回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白涵脸色略显忧郁,凝着她语气酸软道:“你真打算一辈子留在獒青谷,留在獒战身边吗?”   贝螺反问道:“难道我的答案还不够清楚吗?”   “清楚……”白涵口气幽幽道,“我只是害怕……你想得不够清楚……”   “那你担心过头了,我很清楚自己想待在谁的身边。”贝螺语气轻缓但异常坚定。   一缕失落落入了白涵的眼眶里,他忍着心口的穿痛,声音低沉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待在獒战身边了,你随时可以回夷陵国来找我,我会等你。”   贝螺轻轻摇头,表情坦然道:“没那个必要。好好回去照顾你的碧湖公主吧!”   “对不起,贝螺……”   贝螺起身时,白涵又在她身后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白涵,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惋惜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但愿她真的能听到你这句迟来的对不起。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请你别再揪着过往不放,我是已经彻底放下了,你也保重吧!”   放下这番话,贝螺扭头就往门外走去。打开门走出去时,她忽然发现獒战正抄手靠在门边,不由地吓了一跳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转市了吗?”   獒战转头往里鄙夷地瞟了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笑道:“对不起,贝螺?本王子的女人用得着他对不起吗?再让我听见一次,不打光他的牙才怪!”   “走啦走啦!”贝螺忙拉上他往楼下走去道,“知道你天下无敌,但也别在这儿动手,会吃亏的。走啦,狗狗,我们去转市啦!”   獒战抽出手,揽着贝螺的腰收进怀里,低头小声道:“又忘了?昨晚说好了别当着人面儿叫我狗狗的,忘了?”   贝螺扬起头,嘟了嘟嘴不服气道:“你都可以叫我金冬瓜,为什么我不可以叫你狗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嘛!”他说得理直气壮。   “有分别吗?”   “分别大了!总之换个称呼,叫我……叫我战哥好了!”   “战哥?我还战神呢!不叫!”贝螺扭过脸去道,“我才不叫什么战哥呢!我又不是婵于夫人,喜欢叫什么通哥通哥的。不让我叫狗狗,好,不叫就不叫,以后我都不叫你了,哼!”   獒战把她下巴拨了回来,轻声道:“我也没让你不叫,只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叫,知道吗?这样很有损你男人的威严的,你见过哪个首领叫狗狗的吗?”   “那我叫你什么?王子殿下?殿下爷?獒王子?犬灵王?”贝螺阴阳怪气地问道。   “呃……”獒战一手拢着贝螺下楼一手敲了瞧脑门,想了想道,“还是叫我獒战吧!当着别人的面儿就叫我獒战,没人在的时候再叫我狗狗,这样行了吧?”   贝螺不满意地鼓起腮帮子,眼睛往上翻成了大大的白眼。獒战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问道:“还不高兴呢?”   “人家就喜欢叫你狗狗嘛……”   “也没说不许你叫啊!你这么喜欢叫……”獒战面露邪笑低头拨了拨她的下巴道,“我们不去转市了,我们回去温习怎么样?”她立刻红了脸,拨开獒战的手道:“少不正经了!今天我们还有很正经的事情要做,必须得去转市!”   “回去温习!”   “去转市!”   “回去温习了再去转市!”   “再说你这辈子都别想温习了,去转市!”   看上前面那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走着,好不亲热,莫秋在后面长叹了至少三声。木棉听着有点烦了,转头盯着他说道:“现在是夏天,春天早过了,你这牢骚发得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叹个气而已啊,木棉姐……”   “可你叹得很难听你不知道吗?”   “叹气也分难听和好听?木棉姐,你这么烦躁不安,我看那个牢骚发得有点晚的人是你吧?”   木棉拳头立刻举起来,莫秋吓得忙躲到了安竹后面,冲木棉扮个鬼脸道:“木棉姐姐,说说而已嘛……真的就动手了?”   木棉白了他一眼,放下拳头继续往前走,不理他了。穆烈在旁边问了一句:“莫秋,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莫秋嘿嘿地笑了两声:“有,多着呢!”   “是不是长得太丑了不好意思跟我们说?”穆烈好奇道,“你以前跟谁好上了,那是第一个告诉我们的啊!这回怎么了?还瞒起来不肯说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说来听听呗!”   莫秋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不都告诉你们了吗?说出来会吓瞎你们的眼睛的,所以我还是不说了。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这么神秘?”   “对,就是这么神秘,”莫秋洋洋得意地冲穆烈挤了挤眼道,“能跟我莫秋共度一生的女人那自然是又神秘又高贵了,怎么能轻易让你们一睹她的风采?候着吧,有机会的!”   “去……”那三个又一同鄙视了他一回。   转市的前三天是最忙碌的。三天之后,一些货物较少的小族落便先行退场了,剩下一些大族落还在慢慢淘换自己的货品。相反,这时候,散市上开始热闹起来了,小件货品的交换变得异常火热。贝螺也喜欢凑这个热闹,打算用自己当鉴真大师赚下的珠宝换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四天一早,贝螺便带上阿越和木棉去散市了。还没走到散市上,远远的就能听到讨价还价的喧闹声。贝螺兴奋得握着自己的钱口袋笑米米地说道:“看起来真的很热闹啊!还这么早就这么闹了,东西肯定不少。阿越姐姐,木棉姐,我们走快点,省得好东西都给别人换去了。”   木棉跟在后面,抄手慢走道:“公主您打算换什么东西啊?您要换什么直接跟仲宫说一声就行了,何必您亲自来呢?这儿又吵,人也多,动不动还有吵架打架的,撞到您怎么办?”   “关键不是在东西,是在这交换的乐趣,”贝螺挥了挥手往前跑道,“赶紧吧!赶紧吧!好东西都被抢没了,我们赶快!”   入了散市,那真是一片蛙声外加蝉鸣声,热闹得跟进了二手市场似的呢!不但人多,东西也杂,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甚至连柳木制的马桶都有。贝螺兴致盎然地绕了一圈,东瞅瞅西瞧瞧,最后停在了一个换茶具的人面前。   茶具只有一套,全竹制的,打磨得很光滑,还凿了简单朴实的花纹,虽不名贵,但很别致。贝螺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问那换货人:“你打算换什么?”   那换货人憨厚一笑道:“不拘于某物,只要能值上我这茶具的价就行了。姑娘,你打算拿什么换呢?”   贝螺想了想,竖起四根指头道:“四颗八分珠怎么样?”   “那姑娘该是亏了。”那换货人老实道。   “无所谓,我是真心喜欢你这茶具,整个散市也再找不到第二套了。你要愿意,我就拿四颗八分珠跟你换,如何?”贝螺说着从钱袋子掏出了两颗八分的白珍珠。   一套茶具换四颗八分的白珍珠,而四颗白珍珠能换到二十匹细麻布了,那换货人没有不愿意的。换货人忙点了点头,弯腰正准备将茶具给贝螺装好时,有人出来砸场子了。   “四颗八分珠算什么?我看你这茶具如此地精致独特,我拿四颗十分珠给你换,如何?”   一个干净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贝螺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那虎宁公主。贝螺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肯定是来找碴的,接了她一句话道:“虎宁公主也看上着茶具了?”   虎宁抛了抛手里胀鼓鼓的珠袋,走过来傲然道:“是啊,看上了,这茶具我要了,贝螺公主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贝螺笑了笑道:“四颗十分珠都够换二十头猪了,既然公主这么豪气,我怎么能挡了这位大哥发财的路子呢?你想要,那你就要吧,先走了!”说完她叫上阿越和木棉走了。   木棉回头看了那虎宁公主一眼,有些纳闷地问贝螺道:“你怎么不要那茶具了?我看你转了一圈就看上那东西了,怎么就让给那虎宁了?她出四颗十分珠,你再添两颗就是了,又不是出不起。”   贝螺嘴角勾起一丝歼笑道:“她摆明就是来找我不痛快的,我要跟她比价比下去,她跟我的兜今天都得掏空在这儿。我可没那么笨,为了赌口气使劲往上抬价。”   “可我看她还在后头跟着,好像打算盯着您不放了。怎么办,公主?您买什么她肯定就跟您抢什么的。”阿越回头瞄道。   “盯着就盯着吧!反正他们血鹰族不愁钱花,让她多花几个出来当做慈善了,走,我们上那边去瞧瞧!”   那虎宁果然是盯上贝螺了,贝螺要换什么东西,她就抬高价去换。一圈转下来,跟着虎宁的那两个使女怀里抱满了东西,眼看前面的路都看不见了。   贝螺逛累了,找了旁边一根被雷劈倒的树桩坐下了。她刚刚坐下,虎宁就甩着珠袋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问道:“哎,怎么不逛了啊?才走这么一小会儿就没劲儿了?你这身子骨怎么给獒战生孩子啊?”   “你怎么说话的呢?”木棉挡住了虎宁道,“公主怎么跟獒战生孩子你还管上了?你们血鹰族不砍人了,改管人家*上了?”   虎宁傲慢地看着木棉道:“你是什么身份?我跟你说话了吗?我记得你只是獒战身边的一个从人吧?”   “从人?哼,不知道就别乱说话!本姑娘是谁你都不知道,可见你也没出来混过几次,只是天天躲在血鹰族本寨里玩泥巴的小丫头罢了!告诉你吧,本姑娘就是獒战手底下唯一的女勇士,你想跟我们家公主说话,行啊!”木棉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豪气道,“先跟我过过招再说!”   虎宁身后的一个使女偏着脑袋,勉强从怀里那堆东西后露出了一张脸,分外艰难道:“你……你敢跟我们公主动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嘿!我木棉还不信那个邪了!我还不信揍了她我出不了这儿!”木棉抹开袖子,摆出架势道。   “歇口气吧,木棉姐,”贝螺招呼木棉道,“逛了好一会儿了,别跟她吵,等阿越姐姐回来我们再去逛。”   “还逛呢!”虎宁绕开木棉上前两步得意道,“你逛了几圈了,换到一样东西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全都在我那儿呢!想要吗?”   贝螺回了她个皮笑肉不笑:“想要是不是得拿獒战来换啊?”   “你是怎么做人家妻子的?獒战就值这点东西吗?我不用你拿东西来换,如果你想要,我全部都可以给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盯上你了。别以为我会轻易放弃獒战,我盯上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放手。”   贝螺用竹扇扇了扇脸面,笑容轻松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不用再浪费口舌了。既然你这么有兴趣跟,那就跟好了,反正你们血鹰族钱多没地方花,你替你老爹花些也是应该的。暂且歇一歇吧,等阿越姐姐来我们再继续逛。”   “好!”虎宁也在树桩上坐下道,“我就跟你耗着!看你能逛多久!珠宝金银我多得是,今天我就是不会让你换到任何一样东西!”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很傻很天真的小公主   木棉冲她白了一眼,在贝螺身边坐下道:“真是不讲理到家了啊!”贝螺摇扇笑道:“可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木棉姐?”   木棉一头雾水地问道:“谁?我认识的人里面没一个像她这样的吧?”   贝螺用扇面掩住嘴,悄悄地在木棉耳边说了三个字。木棉听罢立刻大笑了起来,还不住点头道:“是了是了!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我真觉得挺像的!没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哈哈哈……”   旁边的虎宁斜眉瞪道:“笑什么?在说我什么坏话?有本事就说大声点啊!背地里唧唧歪歪地算什么英雄好汉!”   贝螺脑袋一歪,冲她眨了眨眼,调皮道:“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呐!其实也不是什么坏话,我只是觉得你的脾气很像一个人。”   “谁啊?”   刚问完,阿越就笑嘻嘻地小跑过来了。贝螺忙朝她招手问道:“怎么样?”阿越双手奉上了手里的那个珠袋,开心道:“全在这儿了,公主!拢共十五颗珍珠,十五颗红珊瑚珠,六颗大砗榘外加十颗金珠子!”   “哟哟!”贝螺接过珠袋,笑得眼眉都弯了,“这些人说话还算靠谱呀!说好一成回扣,给得都很足啊!一会儿我们三个分了,上午这趟就没白来了,嘿嘿!”   木棉还不知就里,纳闷地问了一句:“什么珍珠珊瑚,还赚了的啊?”   贝螺把那珠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让阿越捧着给木棉看。木棉正要伸手捻起其中一串砗榘珠子来瞧时,虎宁的其中一个使女忽然大声喊道:“那不是我们家公主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这使女那么一喊,虎宁也认出来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阿越手里的那串砗榘珠子嚷道:“噢!真是我的!是我刚刚换给那个卖桃木梳妆盒的,线绳都还在上面呢!奇怪了,怎么会在你们那儿?你们去偷的?”   贝螺笑米米地起身摇扇道:“是公主之前那串砗榘珠没错,不过并非我们偷的,而是我们该得的回扣。”   “回扣?”虎宁蒙了,皱眉想了想问道,“回扣是什么?难道是那种装在碗里倒扣下来的肥肉?”   贝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虎宁不满地指着她问道:“你笑什么笑啊?拿脏话骂人是不是?别以为你认的字儿多就可以随便糊弄人,我会的拳头可比你多多了!”   贝螺忍住笑解释道:“回扣呢,既不是倒扣下来的肥肉,也不是骂人的脏话,而是一种变相的佣金。”   “佣金?佣金又是什么东西?”虎宁眨了眨她那双茫然的眼睛问道。   “打个比方,我带人去别人那儿换货,别人为了表示感谢所以给我一定的酬劳,而这种酬劳就叫回扣,也等于是佣金,明白了吗,公主?”   “呃……”虎宁偏着脑袋细想了想,“这么说来,你带人去刚才那换桃木梳妆盒的人那儿换了东西,所以他把我换给他的砗榘珠子给了你,作为回扣的佣金?”   “不全对哦!”贝螺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笑道,“准确说来,是我带着公主你去他那儿换了东西,他为了答谢我所以才会把这串砗榘珠子送给了我。除此之外,其他这几样东西都是之前跟公主换过东西的人为了答谢我,特意送给我的,我这么说,公主总该明白了吧?”   “呃……”虎宁居然还是茫然的。   “还不明白?”   虎宁身后那两个使女开始不断地翻白眼了,很明显,她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好说出来罢了。这时候,看着自家小公主还是一脸被坑得很傻很天真的表情,刚才开口的那个使女忍不住说了一句:“公主,她在坑您呢!”   如此提醒了一句,虎宁那堵得有点厉害的大脑思绪终于如同使用了厕所疏通剂一般豁然通畅了!这时她才恍然大悟,立刻指着贝螺大声嚷道:“哦!你算计我!你太阴险了!”   话音刚落,贝螺三个笑得前俯后仰!谢天谢地,你老人家终于想明白了!   而那两个使女已经被自家小公主那很傻很天真的样子郁闷得没力气翻白眼了。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好像很明显不是吗?公主,难道您一点察觉都没有?对方完全是一边挖坑一边在给您指这儿是坑这儿是坑啊!就差挖完之后,在坑边给您竖个小牌子,牌子上大书“我是坑”三个字了!唉,这回真是丢人丢到乌鲁寨来了啊!   虎宁倒没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事儿,正沉浸在被贝螺坑了的气愤中。她又指着贝螺嚷道:“你可真够卑鄙的啊!你一早就跟那几个人说好了的,是不是?你故意抬了价让我来当那个冤大头的是不是?好哇!金贝螺,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卑鄙呢!”   她这么一说,贝螺三个笑得更厉害了,她那两个使女就更觉悲催了……自家公主果然是天真无邪,单纯可爱的啊!人家那也叫卑鄙阴险?我的亲公主,人家那叫逗您玩,好不啦!唉……   “不许笑!”虎宁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又道,“金贝螺你不许笑,听见没有?你这个卑鄙的女人居然坑我?能坑我虎宁的还没几个呢!獒战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货色?这么不安分,以后肯定会在獒青谷兴奋作浪的!警告你啊,东西全都给本公主还回来,不然今天就一拳揍你去树顶上挂着,听见没?”   “咳咳!”贝螺笑得被口水呛了喉,不得不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笑意满满道:“虎宁公主,你闹清楚了,这是我合法所得,为什么要还给你啊?”   “那是你卑鄙所得!”虎宁争辩道。   “那我刚才逼着你了吗?那我刚才威胁你了吗?那我刚才哄你掏东西出来换了吗?”   “没……没有是没有,可是你故意使诈……”   “谁说不能使诈了吗?”贝螺笑米米地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   虎宁一怔,有点答不上话来了。   “不过呢,无论如何,谢谢公主今天的馈赠了!”贝螺开心得抛了抛手里的珠袋笑道,“我来散市也不是图换东西,就是图个好玩儿。没想到玩得开心的同时,竟会遇见公主这样的大款,真是太幸运啦!下回公主还要来这儿挥金如土的话,记得叫上我哦!我很乐意帮公主引路搭桥,让公主换货换得开心,那样我拿回扣也会拿得开心的!走咯,下回再见!”   虎宁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上前就扬起了拳头。木棉一步抢先,挡在贝螺跟前稳稳地接住了虎宁挥过来的拳头,目光凌厉道:“怎么?还想在这儿动手?你若要先坏了规矩,我不介意揍得你亲娘都不认识!”说罢就拳推了回去。   虎宁往后踉跄了几步,站稳后又想扑上来,却被她那两个使女死死拉住了。她又气又恼,挣扎道:“你们俩拉着我干什么?去把金贝螺给我绑了!听见没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其中一个使女紧紧拉住不放道:“公主,您不能坏了这儿的规矩啊!您一开打,她们肯定会还手的。到时候闹到夷陵国交易官跟前,不好收场啊!您稍稍息怒……”   “息什么怒!赶紧给我放开!”   “不行啊,公主!”   两个使女死死地抱住了虎宁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肯撒手。贝螺则轻摇竹扇,带着一袋珠子,笑米米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虎宁气得跳了起来,使劲甩开了那两个使女的手,跺脚道:“你们两个笨蛋拉我干什么呀?我叫你们去把金贝螺抓回来,你们没听见吗?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其中一个使女为难道:“公主,不是奴婢不听您的,实在是因为您不能在这儿动手啊!您忘了您答应过虎丘尊上的,您会好好听话不闹出事儿来,否则虎丘尊上他一定会把您绑了强行送回寨子的。公主,您应该还不想回寨子去吧?”   虎宁郁闷地翻了个大大地白眼,抬脚在旁边树杆上使劲地踹了几脚,嘴里嘀咕道:“金贝螺!金贝螺!你个卑鄙狡猾阴险坏透了的女人!敢坑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来!不报回来我还叫虎宁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嘀咕完后,她又转身指着那两个使女道:“你们俩,用你们俩木瓜脑子好好给我想想!”   “想什么啊,公主?”两人齐声问道。   “想想怎么收拾那个金贝螺啊!打又不能打,那总得想个法子收拾收拾她吧!哼,”虎宁双手叉腰忿忿道,“那女人太嚣张了!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若不出了这口气,我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在各族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虎宁公主的惊天大计划   俩使女又郁闷悲催上了,还江湖还各族呢!公主您好像就在血鹰寨附近混的吧?江湖跟您有半文钱的关系吗?各族跟您那就更搭不上边儿了!   “听见没有啊?”虎宁插着腰,焦躁地来回走动道,“赶紧给本公主想想!一定要想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主意去整整那个金贝螺!整得她哭爹叫娘,最好能放弃獒战,从此消失!哎,想到没有啊?吭个声儿啊!”   “公主,奴婢们天资愚钝,想不出来……”其中一个使女道。   “就知道不能靠你们!靠你们我虎宁就没得混了!还是我自己想好了……呃……”虎宁反背着手继续来回踱步道,“想个什么好主意去整金贝螺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噢!有了!”   “公主有什么主意了?”那个使女忙问道。   虎宁眉毛一抖,招了她们两个过去小声道:“今晚不是会有个践行宴吗?獒战肯定会去的。我就在半路设下埋伏,将他擒下然后睡了……”   “啊!”俩使女掩嘴惊叫了一声。   “啊什么啊?小声点知道吗?被别人听见了就麻烦了!”虎宁一本正经道。   “公主……”刚才说话那使女快哭了,晃着虎宁的胳膊求道,“您可别乱来啊!奴婢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呢!”   虎宁拍了她手背一下道:“我让你去送死了吗?只是让你们配合我设下埋伏,把獒战抓起来。剩下的事情都由我自己来,你们就不用管了,明白吗?”   “可是您刚才说要睡獒战……”   “这就是收拾金贝螺的最好法子!哼哼!”虎宁脸上扫过一丝幼稚的歼笑道,“要让金贝螺感受到穿心之痛,那就得把她心爱的男人给睡了!那样,她肯定会哭得昏天黑地,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   俩使女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公主您怎么会这样想?”   “不是吗?”虎宁振振有词道,“我那几个小娘都是这样的啊!我哥那几个姬妾也是这样的啊!我爹和我哥去睡别的女人的时候,她们就哭得稀里哗啦,跟死了亲爹似的,伤心得不得了!金贝螺也是女人啊,我把獒战给睡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为了报复金贝螺,您把您自己都搭进去了……要是被大首领和大王子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一个使女不安道。   “哼哼,我也不全是为了报复金贝螺,”虎宁得意地晃着脑袋道,“我把獒战给睡了,獒战就是我男人了,到时候我爹不想把我嫁给他也不行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獒战不娶我也是不行的,这样不就一箭双雕了吗?既可以报复金贝螺,又能嫁给獒战,这主意堪称绝妙啊!你们俩不觉得吗?”   她们俩想死,有人信没?这不是胡闹吗?擒了獒战然后睡之,自家公主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这么不经大脑的主意还叫绝妙?除非獒战是傻的,否则怎么可能会成功?   “行了!我们这就先去探探路,想想该怎么设陷阱!”虎宁兴致昂扬道。   “公主您再想想吧……”   “想什么想?你们俩给本公主听好了!”虎宁指着她们俩故意威吓道,“谁要是把我这绝密主意泄露出去,特别是泄露给虎丘,那回头本公主就把她配给最丑最胖最老的男人!听见没有?”   两人只好捣蒜似的点起了头。虎宁满意地笑了笑道:“这才对嘛!走,探查地形去!”说罢她洋洋得意地往散市上走去了。两个使女跟在后面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一个说:“要不要先跟虎丘尊上说一声啊!会出大事儿的!”   另一个说:“会丢脸那是肯定的,大事绝对出不了。你想啊,獒战又不傻的,好歹是犬灵王,怎么可能轻易被我们那公主给擒了?那他真白活了!”   这个又说:“万一要是真擒了呢?公主要真想睡他怎么办?”   那个想了想道:“万一要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们就把公主打晕,说是獒战的手下追来了,是獒战的手下把她打晕的。”   这个连连点头道:“好主意啊!这样公主就不会怪在我们头上了!你说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以前在寨子里胡闹也就罢了,出来还欺男霸女要睡男人了,这样闹下去,我们俩可能活不长久了啊,姐姐!”   那个叹了一口气道:“那有什么法子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走吧,快跟上她!”   正如虎宁所说,晚上有个践行宴,是为坎离族老而设的。花狐族会在明天一早离开乌鲁寨,而坎离族老人缘甚好,所以其他几族的族老特地办了一场践行宴为他饯行,獒战自然也会去。   晚上,白涵白岩两兄弟也准时去了。十多个人在化羽族族老暂住的院子里畅饮了起来。谈论了一会儿今年边市的行情后,白岩招来了几个美姬,跳起了妖冶婀娜的银铃舞。   其中一个美姬旋转挪步,舞着一袖水带,香气四溢地转到了獒战跟前,动作轻盈地捧起桌上的酒壶,高高地举起往獒战方角里倾倒。   咕噜咕噜几声后,獒战的方角被倒满了酒。那美姬放下酒壶,双手捧了递到獒战面前,笑容媚惑道:“请王子尽饮!”   獒战看都没看她,接过来便一口喝光了。白岩在旁说道:“听闻犬灵王酒量甚好,用方角酌饮怕是不尽兴,不如改用大碗痛饮如何?”   獒战瞥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也有这个兴致?”   白岩轻松地笑了笑道:“王子有这雅兴,我作陪又如何?我本是东道,让各位远客喝个畅快乃是我分内之事。来人,取大碗来,我要与王子殿下痛饮几碗。琉银,倒酒!”   侍从取来了酒碗,交给了刚才为獒战斟酒的那个美姬。这美姬就是白岩说的琉银。琉银将碗分别送到了白岩和獒战面前后,然后在獒战身边跪坐了下来,斟满了一碗,笑盈盈地捧起来说道:“早就听说过犬灵王的大名了,贱婢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非凡。贱婢能伺候王子饮酒,已是莫大的荣幸了,还请王子不要嫌弃贱婢才是,请!”   獒战接过酒,蔑笑道:“你们夷陵国的女人都这么会说话吗?”   琉银温婉笑道:“王子殿下过奖了!贱婢这张嘴不过与人学舌,学得两句罢了,殿下不嫌弃就好。听说殿下饮酒如水,甚是厉害,而我们的白岩少主也是个好酒量的主儿,贱婢以为,何不趁此良景做个比试?殿下以为如何?”   “比什么?”獒战灌了一大口酒,不屑道,“赌注小了我可没什么兴趣。”   对面白岩笑道:“知道殿下不会轻易与人比试,所以赌注为何等比完再由胜者定,殿下以为如何?”   “怎么个比法?”   “你我连干十二碗,干完之后立刻从这儿沿往寨子东边山坡的路跑去。我会命人在山坡林间藏一块儿上等白玉,谁先找着谁便为胜者,至于赌注,全由胜者来定。王子殿下,”白岩举起酒碗笑道,“可有兴趣?”   獒战也举起碗道:“你不怕我还怕什么?干了!”   “殿下就是豪爽,干了!”   干完第六碗时,白岩起身去了后院茅房。白涵跟随而去,等他出了茅房问道:“你跟獒战拼什么酒?他的酒量很好,你未必能胜过他。”   白岩嘴角勾起一丝歼笑道:“哥,你放心,他今晚赢不了的。”   “为什么?你是不是让琉银在酒里动了手脚?”   “这都是小事儿,知道吗?今晚有人给他准备了一场好事儿,正在前往东边山坡的路上候着他呢!”白岩歼诈地抖眉道。   白涵不解道:“什么好事儿?你说有人,难道那个人不是你?”   “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一个脑子有病的人。放心吧,哥,今晚做弟弟的一定帮你把气都出了,解一解你的心头恨,而且呢,说不定到时候,贝螺公主也不会再留在獒战身边了。那样一来,哥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些!”   “回头再说,我先去跟獒战把剩下六碗干了再说!”   “白岩……”   白岩挥挥手,踩着有些软和的步子回到了宴会上。眨眼间,剩下的六碗也喝完了。白岩把酒碗往桌上一扔,喷着酒气大声道:“殿下,还能起得来不?我们这就去东边山坡如何?”   獒战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眼神照旧不屑道:“废什么话?我看站不起来的人是你吧?先走一步,你慢慢来!”   “好,我随后就来!”白岩故作醉态地起了身。   獒战先出门儿,白岩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出大事了   街市上还热闹着,灯影交错,人头攒动。白岩故意放慢了脚步,不近不远地跟在獒战身后。獒战步伐已经有些飘浮了,不时和人肩头撞一下,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有七分醉意了。   白岩带着一脸歼笑,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跟在后面心想道:十二碗酒接连着干下去,里面又让琉银加了点秘制的东西,任你是酒仙也撑不住啊!哼哼,今晚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了!   白岩一直跟在獒战身后,直到走到街口尽头,看着獒战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口,这才停下脚步,靠在旁边树上歇了一口气。这时,一个人影从树旁的破房子里钻了出来,小跑到白岩跟前轻声道:“少主,您没事儿吧?”   白岩双手撑着膝盖,反了两下胃,摆摆手道:“没事儿……我问你,那个蠢货去那儿设陷阱了吗?”   “早去了,已经埋伏在了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獒战只要一去,她就会放箭。小的刚才看见獒战晕晕乎乎的过去了,再被她射上一箭,保准倒下!”那随从歼笑道。   白岩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记住了,一会儿跟着那蠢丫头,看她到底把獒战弄哪儿去了。等她一开始睡獒战,你就去跟金贝螺报信,务必要让金贝螺逮他们个正着!”   “小的明白!那少主呢?”   白岩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儿白玉,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得意道:“我嘛,在这儿歇一会儿就拿着这白玉回去了。獒战可真笨啊!他以为我真的会在东边山坡上放一块儿白玉和他比试,这就是帮那蠢公主推波助澜而已!好了,你先去吧,盯紧点,千万别跟丢了。”   那随从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白岩慢慢地顺着树干坐了下来,懒懒地靠在那儿,悠闲地合起眼打盹儿了。   与此同时,虎宁三人正蹲在草丛里静静地等候着,密切地关注着走过的每一个人。除了她们之外,这儿还有一群看热闹不给钱还要倒吸上几口血的“吸血鬼”,一群嗡嗡不停的野蚊子。   “啪!”一声脆响后,一只蚊子光荣在了虎宁其中一个使女的胳膊上。虎宁立刻转头盯着她小声道:“拍什么呢?拍这么响会被人听到的,小声儿!”她不停地抓着瘙痒处抱怨道:“公主,这儿蚊子像要吃人似的,绕着我们不肯走,不如点艾吧!”   虎宁立刻否决道:“点什么艾啊!一点艾别人就会发现这儿有人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就咬你们了吗?瞧瞧本公主的胳膊和腿儿,疙瘩比你们少吗?”   “公主,还是算了吧,好不好?”那使女带着央求的口吻道,“没准今晚獒战不会从这儿路过呢?或者他喝多了就睡在外头呢?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喂蚊子地等着啊!”   虎宁一本正经道:“我刚才偷偷去他们那边听过了,獒战要跟那个白眼打赌,目的地就是这边山坡上,所以獒战肯定会从这儿经过的,而且还是他一个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说什么我也不能错过,痒也给我忍着点,回头赏你们好冰片使!”   “哦……”俩使女声音弱弱地回应道。   又过了一小会儿,还是没人经过。虎宁有点纳闷了,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道:“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是没人来呢?去东边山坡上不会有第二条路啊!”   刚才说话的那个使女道:“或许两人走半路上就醉得晕了,给抬了回去呢?”   “也有可能啊……这样,你们俩继续留在这儿看着……”   “公主!”两人眼泪花儿都包起了。   “嚷什么嚷啊?老实给我待着!我去他们践行宴那边瞧瞧,要真是都醉晕了,那我们才可以撤!待着,不许乱动啊!”虎宁弓着身子刚要窜出草丛时,不远处隐约来了两个人,她立刻又警觉地蹲了下来。   今晚月光还算不错,朦胧之下,虎宁依稀可以辨认出走来的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是獒战身边的穆烈。此时,穆烈正扛着一个貌似醉醺醺的男人的胳膊朝这边走来。她直觉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是獒战,立刻捻起一支短箭,毫不犹豫地朝穆烈射去!哼哼,只要射倒了穆烈,旁边那个就是本公主的啦!虎宁在心里暗暗得意着。   貌似那只短箭果然射中了穆烈,因为箭飞出去片刻之后穆烈便倒下了。他扛着的那个男人也顺势栽倒在地上。虎宁一跃而起,压抑着声音兴奋地嚷了一句:“中了!”随后,主仆三人一溜烟地跑了过去,掀开了穆烈,用绳子把旁边那个男人像捆猪似的捆上了,然后用了根粗木棍抬着走了。   按照虎宁公主的原定计划,三人把那男人弄到了不远处的林子里。林子里有间半旧的草棚屋。将男人抬进草棚屋后,虎宁歇了一口大气,朝那两个使女挥挥手道:“好啦,你们可以退下了!”   那俩使女没动,眼巴巴地把虎宁看着。虎宁扭头问道:“怎么?还不走?还想在这儿看呢?”   爱抱怨的那个使女可怜兮兮地问道:“公主……您真的不用再思量思量吗?您闹这么大,奴婢们小命很难保的呀……”   “废什么话啊!都给我出去,出去!”虎宁推搡着两个使女出去后,顺手把门闩上了。   此时,这间狭小且充满了干草味儿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虎宁和那男人了。虎宁站在旁边,双手叉腰,仰头歼诈地笑了几声道:“獒战呐獒战,你肯定没想到本公主还有这一招吧?你不肯娶本公主,不要紧,本公主自有办法让你不得不娶!今晚之后,你就是本公主的人了,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跟金贝螺那个歼诈的女人交代!嘿嘿嘿……本公主今晚一定会好好招呼你的,你放心好啦!”   说罢,她蹲下去解开了那男人身上捆着的绳子,一边解一边还低声歼笑着。不过绳子解开后,她忽然有点犯难了,打哪儿开始呢?准确来说就是下一步该做什么呢?她不懂啊!在这方面,她的经验完全可以填负数二百五呢!   坐在那男人旁边皱眉想了一会儿,她决定先从扒衣裳开始。她很自信,凭她这十七年闯荡江湖以及各族的经验来看,第一步肯定是要八光的。于是乎,她立刻开始扒了。扒得那男人什么都不剩之后,她又开始犯难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唉……”她有点沮丧地托起了右腮帮子,目光在趴着的那男人的后背屁股上溜达——去!獒战身材也没多好啊!衣裳一穿什么小肥肉地遮起来了,事实上,腰上小肥肉挺多的,腿上看似粗壮,但滚肉也不少呐!唉,哪里是强壮,分明是虚胖嘛!这身板子真叫人失望呐!   一番欣赏一番感触后,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无功而返,欣赏欣赏就完了?太折损我虎宁公主的威名了吧?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虎宁连个男人都降服不了呢!那不行,再怎么也得做点什么,明天好去金贝螺跟前炫耀炫耀!   这时,一个主意闪过了她的脑海里。她立马起身,就着月光寻到了一盏油灯,然后用随身的引火管点燃了。瞬间,小屋内便亮敞了许多。回头时,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男人身上,不由轻叹了一句:“哇哦……獒战的皮肤还挺白的呀!嘿嘿……看他那张脸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他有着这么白希的皮肤啊!那就好,以后我跟他生出的女娃娃肯也跟他似的白白嫩嫩!哈哈哈……小声点,小声点,先不唠叨这个了,先找找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胎记!”   原来虎宁想到的主意就是找“獒战”身上的胎记,这样就可以耀武扬威地去金贝螺跟前炫耀啦!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金贝螺:“你男人,我睡了!要哭就赶紧一边哭去吧!哈哈哈!”   虎宁越想越开心啊!她三两步蹦到了那男人身边,开始从后背和脖颈上寻找蛛丝马迹了。她为了不漏过一个胎记,采用了地毯式的搜寻方式,眼珠子几乎是贴着人家后背走的。找着找着,那男人的屁股动了一下,她猛地吓了一跳,心想不会是要醒了吧?那可不行,事儿还没办完呢,绑了再说!   她立刻转身去找刚才的绳子,扒拉了几下把绳子扒了出来后,她又忙回头去绑那“獒战”。可就在她回头时,不可思议地一幕发生了!   “啊!”一阵破喉的尖叫瞬间响起,差点就把那脆弱的小草棚给掀翻了!力度之强劲道之大,关键在于这阵尖叫声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来源于两个人。   那男人醒了,而且在虎宁转身去找绳子的时候还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所以,当虎宁找着绳子回头准备绑的时候,眼前豁然多了一尊白白的“肉身佛”,那佛还骨碌着两只黑眼珠子很茫然地把她看着,她怎么能不吓得尖叫?她一叫,那佛也跟着叫,叫得附近的乌鸦猫头鹰全都扑翅跑了!   唯独有两个家伙蹲在树上没跑,不但没跑,还互相搂着笑得差点断气儿了。这两家伙不是别人,正是獒狗狗与金冬瓜。此时,俩家伙正坐在草棚顶正上方一大树杈上,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金冬瓜更在獒狗狗怀里乐得打滚,压低了声音道:“狗狗你太坏了……哈哈哈……你太坏了……你就是个坏人……”   “嘘嘘!”獒狗狗掩了掩金冬瓜的嘴,满嘴包笑,眼珠子往下窥探道,“别太大声儿了,不然好戏就没得看了!”   金冬瓜忙憋住笑,趴着往下看道:“你说,他们俩会不会打起来啊?”   “打起来更好,”獒狗狗坏坏一笑道,“一会儿不管是白涵先找到他们,还是虎丘先找到他们,都有好戏可看!”   “狗狗你实在是个坏人……”   “谁让他们先打鬼主意的?我没八光他们俩强塞在一处做个露水情缘都是仁慈的了!”   话说獒狗狗夫妇怎么会在这儿?一切都得从獒战接受白岩挑战开始。獒战从一开始就觉得有猫腻,在发现琉银暗中给他下东西时,他就更确信了自己的怀疑。他的体质很奇怪,一般的药粉对他来说没什么效果,除非大量使用,所以琉银下的那点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知道白岩应该是有心在整他,于是将计就计。当他和白岩一前一后前往东边山坡时,他故意做出一副要醉未醉的样子,其实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白岩。白岩和那个随从的话被折返回来的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这才知道原来给他挖坑设陷阱的不止白岩,还有个蠢公主。   于是乎,一个狡诈的主意便在他脑海里萌生了。   他先是击晕了白岩派去跟踪他的那个从人,然后趁白岩靠在树桩上打盹儿时把白岩也给打晕了。跟着,他发现躲在草丛里准备偷袭他的蠢公主正是虎宁,便偷偷回营地叫来了穆烈,让穆烈扛着白岩打虎宁跟前经过,并配合地晕倒。   穆烈完成得非常漂亮,堪称獒蛮史上最佳男配角,在完全没有被射中的情况下,还能倒出被射中了的痛苦之状,不得不赞一个。之后的事儿就完全按照獒战设想地在进行了。虎宁真的以为那男人是獒战,七手八脚地扛走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扛回来并八光了的男人不是獒战,那心情,想想也该知道是多么地惊悚惊恐惊得一塌糊涂!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问道。问完之后,两人脑子好像又清醒了点,几乎又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再次一口同时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虎宁?”   “白岩?”   “我认得你!你是血鹰族那个没事儿就上蹿下跳的虎宁公主是不是?”光屁股白岩极为窘迫地护着自己该护着的地儿,气得脸紫红道。   “我也认得你!夷陵国那个交易官白岩是不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獒战呢?”虎宁也气得整张脸都通红了,脑袋上的尾翎一颤一颤地抖着。   “我怎么在这儿?”白岩一脸气得快断肠的表情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你老实说,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虎宁脸色微窘,态度照旧强硬,指了指他那光溜溜的身板道,“我做过什么你自己看呗!”   白岩脸部表情扭曲了,痛苦了,伤心了,绝望了,单手护着白白的胸口,仿如一个刚刚被恶霸欺凌糟蹋了的无辜女子。他内心哗啦哗啦地下起了瓢泼大雨……老天爷啊!我白岩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从小孝敬父母,尊敬兄长,爱护弟妹,一看见穷人就施金赠银,还曾经不顾身份地帮孕妇接生过,您老人家怎么能这样毁我一生呢?被这样的女人玩弄过,我以后还有勇气房事吗?您让我怎么对得起我家里那四个姬妾啊!   “喂!”虎宁看不下去他那痛苦纠结郁闷愤恨的表情了,冲他吆喝了一声,有点尴尬道,“那个……怎么会是你?獒战呢?刚才明明是獒战的啊!怎么忽然变成你了?”   白岩从悲痛郁闷中回过神来,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什么獒战?你眼珠子是瞎的吗?我跟獒战长得又不一样,这点都分不清?本少主如此高大威猛英伟不凡,獒战那小痞子就是个猥琐之辈,这样你都能认错,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虎宁红着脸争辩道,“我绑你干什么?我要睡的是獒战,不是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什么玩意儿?你要睡獒战?”白岩听到这儿火更大了,放下护心口的手指着虎宁发火道,“你要睡獒战你睡去呗!你把我弄这儿来干什么?还……还还趁机对我下毒手!我看你就是吃了不想认账,故意找借口的!”   虎宁也来气儿了:“喂!谁吃了不想认账啊?你这样的谁吃得下啊?瞧瞧你那一身肥嘟嘟的肉,都能割下几斤腌了做熏肉了,谁吃得下啊?又肥又腻,还那么白!闹不清楚一个男人长那么白干什么!”   “我长得白也惹你了?爹娘给的你不服气啊?我也闹不清啊,你一个姑娘家长那么黑干什么啊?嫁得出去嫁不出去啊?那,我可把话说清楚了啊!”白岩咽了一口热口水激动道,“别等个一年半载的抱个娃来跟我认爹,我是不会认的!我们白家的门儿不是那么好进的!”   “我呸!”虎宁冲白岩脸上吐了口唾沫,抹开袖子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样子道,“给你生娃,美得你了!你们白家的门儿不好进,你以为我们血鹰族的人就那么好欺负吗?还说我吃光了不想认账,好啊好啊,本公主就真的吃光了不认账,看你找谁哭去!”   “哎!哎!哎!”白岩顿时吓得脸色变了,使劲往后挪屁股道,“还来?你再靠过来试试,我一脚就能踹你出去!”   “哼!”虎宁一脸阴冷地逼近道,“谁踹谁还说不定呢!”   “不许过来!不许……”   还没说完虎宁就扑了上去,白岩顿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地惨叫声。论拳头,虎宁的确有几下子,而且这小姑娘天生力气就大,她父亲从小就发现她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便细心加以指点,她的身手绝对不在她大哥虎威和姐姐虎娇之下。即便是穿好了衣裳的白岩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白岩只是一头待宰的白皮猪而已……   “救命啊!救命啊!大哥快来救我啊!咬死人了!她不是血鹰族的,她肯定是獒蛮族的!她是狗啊!她绝对是头发了疯的母狗!”小屋内不断传出白岩凄惨的叫声,逗得树杈上的那对小夫妻彻底笑瘫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闪现着几点光,仿佛是有人打着火把靠近了。獒战低头轻轻地拍了拍笑瘫在他怀里的金冬瓜道:“先别笑了,立马就有更好看的戏了。”   贝螺喘着粗气,懒懒地揉着笑疼了脸问道:“还有什么好戏啊?”   “我不跟说了吗?还有人会来的。”   “真的来了?”贝螺坐起了身子一看,果然看见那些火把光在渐渐靠近。獒战拉着她起了身道:“往上再爬一层,省得被他们看见了。”   “是你叫来的吗,狗狗?”贝螺转头问拥着她的獒战道。   獒战面露歼笑道:“好戏要连场才叫好戏,我们这大晚上的特地出来看一回,没有连场好戏那怎么行呢?要引白涵和虎丘来这儿,对穆烈和安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事儿一桩,往上爬吧,一会儿坐着看就行了。”   “狗狗你就是个坏人……”贝螺在他怀里蹭了两下撒娇道。   “我是好人,”獒战故作正经道,“我在撮合他们呢!血鹰族和夷陵国贵亲白家联姻,多好的事儿啊!没准回头他们还得感谢我呢!”   两人说着往上一层树枝上爬去了。很快,那些火把光循着白岩的惨叫声找来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两拨人,正是白涵和虎丘所带的两拨人。靠近时,一确定是白岩的声音,白涵立刻吩咐族人破门而入。片刻后,里面忽然又响起了虎宁的尖叫声。虎丘脸色大变,紧跟着也冲了进去。当他冲进去一看时,整个人完全愣住了,脑子里反应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亲爹啊!这怎么回去跟大伯交待啊!要出大事了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请不要告诉我爹娘   屋内的情形可以用狼狈和匪夷所思来形容。狼狈的人当然是白岩了,光着腚,捂着某处蜷缩在地上不说,左右脸都开花了,肿得像在脸上画了青彩似的;而那个让虎丘感到匪夷所思的人就蓬头散发,衣衫凌乱地坐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发髻里插着的那支尾翎也给拦腰折断了,搭在那一头鸡窝似的乱发里,显得格外滑稽和无辜。   虎丘想不明白啊!为什么这丫头会跟白岩闹到一块儿去?两人压根儿没正面打过招呼,半点交情都没有,怎么会在这小屋里闹出一般场景!罢了罢了,他也来不及去细想了,反正一看就知道自家这小表妹应该没有吃亏,遭殃的是地上蜷着的那兔崽子,于是回头大喊了一声:“来两个人,把公主架走!”   “我不走!”虎宁爬起来又想扑上去,虎丘忙拦住她说道:“别闹了!真想给你爹把脸从这儿丢回家去啊?赶紧回去!”   进来的两个族人立刻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虎宁。虎宁双脚乱蹬,死命挣扎道:“我就不走!我不走!我还要收拾他!我要揍得他亲娘都不认得!”   虎丘连连挥手道:“赶紧弄走!赶紧弄走!”   “死白猪!”虎宁虽被族人架着往外去了,但嘴里的叫骂没停过,“你个又肥又腻的白条猪!说本公主吃光了不肯认账,好啊好啊,本公主就把你吃光了还就不认账,看你找谁哭去!我告诉你白条猪,你才别隔个一年半载抱个娃来叫我认,我不认的,我睡完了你就睡完了,当吃了一顿油腻腻的夹心猪头肉,嘴巴一抹,还管我屁事!”   “我的妹妹!”虎丘忙跟着出来着急道,“你别胡说八道了!什么睡了没睡,你什么都不懂,别净瞎说好不好?哎,你们两个,动作麻利点,把公主赶紧弄下山去!”   “我懂!谁说我不懂!他那一身衣裳就是我扒的,够光吧够白吧?他身上有几个胎记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哎哟!够了够了!我的祖宗妹妹!”虎丘急得眉毛都要烧着了,使劲冲那两个架着虎宁的人招呼道:“快走!快走!傻愣着干什么啊?多来两个人,给我抬下山去!抬下去!”   旁边立马又来了两个族人,抬起虎宁便飞快地往山下奔去。随后,虎丘冲白涵拱了拱手,略显尴尬道:“那个……白涵少主,你看你先收拾里面的事,回头我们再聊,可好?”   白涵点点头道:“好,虎丘兄先去吧!”   虎丘忙拱拱手,招呼上自己的族人匆匆离开了。直到此刻,虎宁那叫骂声都还在不远处飘荡着呢!白涵略带鄙色地轻轻摇了摇头,弯腰钻进了小草屋内。   白岩已经被两个族人扶了起来,盘腿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抱头地“忧伤”着。白涵走上去,抬手屏退了两个族人,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件外衣给他披上,在他跟前坐下道:“好了,别被一个女人弄得灰头土脸的。别说你们没有什么,即便是真有什么,吃亏的那个也是她,你在这儿伤心难过什么?”   “女人?”白岩拿开双手,缓缓抬起那张浮肿的脸,目光里全是惊悚,“哥,那也叫女人?那就是一只母狗啊!一只发了疯的母狗!她算什么女人呐!哥,你瞧瞧我,你瞧瞧我这一身的伤!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全都是被那母狗咬的,还有还有……”   “我都看到了,”白涵忙摁住白岩指伤痕的手安慰道,“她下手是狠了点,可你好歹堂堂男子汉一个,别被这点小伤小痛就给唬住了。穿上衣裳,我们先下山去。”   “哥……”白岩一脸痛苦万分的表情埋下头去,抱头道,“我原以为娘是这世上最凶悍的女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娘更凶悍更凶残的!一点小伤痛倒是没什么,可我这心里的伤……太重了……我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母狗扑过来的样子……”   “打起点精神来!”白涵拍了拍白岩的肩头道,“哪儿那么恐怖呢?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任性野蛮了点,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唉……说起来也怪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对付獒战。我早该料到,獒战不容易对付的。”   “哥你觉得这回的事是獒战干的?”白岩抬头问道。   “你们俩出门后,他到这儿都还没现身,你和虎宁这事儿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白涵紧了紧拳头,一肚子闷气道。   “有可能啊……不过,”白岩那刚刚转好的腔调又带上哭腔了,“不过也说不定是那母狗早盯上我了,一直对我垂涎欲滴,趁今晚我喝得半醉,就偷偷打晕了我,然后把我弄到这儿来下了手……呜呜呜呜……哥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他说着趴在白涵膝盖上像个小孩似的呜咽了起来。   白涵抚着他的背道:“有那么严重吗?你们俩什么都没有,就顶多是打了一架,怎么就没脸见人了?”   “呜呜呜呜……”白岩埋头白涵膝盖继续呜咽道,“你怎么知道她没干过?她是疯的,什么干不出来啊?哥,你一定要答应我,回去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爹娘,更不能告诉我那四个貌美如花的姬妾,我怕……我怕她们以后都会看不起我这夫君了……要是被她们知道我给一头母狗糟蹋了……呜呜呜呜……她们肯定都不想跟我好了……”   白涵哭笑不得,连连点头安慰他道:“好好好,我谁都不说,只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行了吧?别嚎了,这么大个男人这点风浪都经不住,以后还怎么做交易官啊?起来了,把衣裳穿上跟我下山去了,再嗷嗷,狼都该招来了。”   又安慰自家弟弟几句,白涵才起身叫了两个族人进来帮白岩穿衣裳。当他走出小屋时,不经意间抬头往左瞟了一眼,居然看到了一张最不想看到的脸,果然啊……看来今晚的事跟这人绝对是脱不了关系的!   带着冰冷阴郁的表情,白涵大步地走了上去:“是你干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跑来看热闹,獒战?”   靠在那棵大香樟树上的人正是獒战,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容道:“是我干的,那又如何?”   “真是你?”白涵胸口的火一下子就被点着了,指着獒战质问道,“你跟我们兄弟俩过不去而已,还搭上人家血鹰族的小公主干什么?”   “装什么装啊,白涵!”獒战抬手打开了白涵的手指,冷眉一抖道,“你们兄弟两个跟那小乌鸦背地里嘀咕了什么计划你们自己不清楚吗?还到我跟前来装大义凛然了?”   “你什么意思?”白涵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呢,今晚为什么灌我那么多酒,还叫那个舞姬在酒里下东西,目的就是想让我晕乎乎地出门然后被那小乌鸦擒了,然后睡了是吧?最后呢,按照你弟弟的计划,还得把贝螺叫来一观,谁心里更毒谁清楚!”獒战说到这儿脸上浮起了一丝冷漠的笑容道,“我今晚已经算够仁慈的了,没八光那俩家伙丢到人多的地方去现现眼,你白涵就该谢谢我了!”   白涵冷哼了一声道:“你仁慈?你獒战也有仁慈的时候?”   “怎么没有?”獒战恢复之前轻蔑的笑容说道,“我这都是看在贝螺的份上,不然的话,今晚你们白家的笑话就够得看了。”   “看在贝螺的份上?”   “贝螺母亲文姬娘娘家不是跟你们白家世代交好吗?听说贝螺叫你爹也得叫声世叔,你们俩兄弟好歹是世叔的儿子,我怎么好意思把脸全给他老人家丢光了呢?再怎么也得剩张皮遮遮羞吧!”獒战讥讽道。   白涵眼眸微眯,面露鄙夷道:“你也配叫我爹世叔?你以为贝螺叫我爹一声世叔,你这獒青谷出来的蛮汉子也可以这么称呼我爹?”   “为什么不行?贝螺是我媳妇,她的世叔就是我的世叔,这有什么不妥吗?”   “哼!”白涵蔑笑道,“你以为文姬娘娘很喜欢你这女婿吗?她压根儿就不想承认你这女婿!自打贝螺嫁到獒青谷来之后,娘娘连番生病,忧心不已,没日没夜地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被你这蛮汉子给折磨死了!我娘去看她的时候,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獒战脸色微紧,问道:“怎么说的?”   “她跟我娘哭着说:‘早知道贝螺要嫁往獒青谷,被一个连礼数都不懂的蛮人给糟蹋,倒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掐死算了!如今是白养了十七年,连人带骨头渣都送到那蛮人的老窝去了,还有什么盼头?不如一头撞死,或许还能快些与贝螺在地底下想见!’。听听,娘娘是多么地厌恶你,你还好意思自称她的女婿?”白涵冷讽道,“我们白家和娘娘母家文家都是夷陵国显赫贵亲之族,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高攀的!别以为你借势得了贝螺就自诩与我们两家是亲戚了,你还没那么大个脸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离开乌鲁寨   獒战眸光一暗,紧了紧牙龈正要反驳时,一直坐在白涵背后那棵大树上的贝螺忽然跳了下来,脚下没站稳往前扑了一下,摔了个扑趴,立刻嗷嗷地叫了起来:“呜呜呜呜……狗狗……”   獒战忙收起双眼的寒光,快步地走过去把贝螺抱了起来,带着心疼的口吻责备道:“不是让你在上面等着吗?谁让你自己跳下来的?你是鸟会飞啊?”   贝螺揉了揉摔疼了的膝盖,嘟嘴道:“屁股都坐疼了,我想下来活动活动嘛!看着也不高,哪儿知道跳下来这么高呢!”   “不高?够把你的腿摔瘸了还不高?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   “贝螺?”白涵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贝螺也在这儿。   “别理他,冬瓜,我们走!”獒战冷冷地瞥了白涵一眼,弯腰正要抱起贝螺时,贝螺摁住了他的手说道:“等等!我跟白涵少主说两句话。”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獒战口气不爽道。   “说两句而已,不会太久的,”贝螺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对白涵道,“你刚才说,我娘很担心我,担心得都生病了是吧?”   白涵忙点点头,故作惋惜的口吻说道:“是啊!自打你离开都城之后,娘娘已经病过三回了,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她病中就念叨你,说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那样的话,死也足矣了。”   “可我眼下暂时还回不去,再过一段时间吧,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去看看她……”   “谁许的?”獒战有些不痛快地打断了贝螺的话。   “当然要你准许才行啦!”贝螺转身扑上去,把獒战的左胳膊抱住撒娇道,“你不能不许的,我娘很可怜,因为我出嫁了不放心,她都生了好几场病了,你是应该陪着我回去看看她,让她知道知道我在獒青谷过得很好,你对我也很好啊!”   獒战没什么表情道:“人家压根儿就没当我是她女婿,我去干什么?高攀了!”   “你是我夫君,那就是她女婿,除非她不再认我了,不然她必须得认你这个女婿。所以,你就许了吧!我好让人家白涵少主帮忙给我娘带话呢!”贝螺晃着獒战的胳膊央求道,“好不好嘛?说个话呗!好不好?好不好嘛?”   白涵看得浑身上下就像蚂蚁在窜似的难受,獒战心里却舒坦了,表情微松,微微昂头,双手搭胯,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势道:“呃……好吧!看你这么想回去看一眼,本王子就许你过些日子回去一趟,不过,得由本王子陪着,不许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知道吗?”   “嗯,知道啦!”贝螺说罢又转身对白涵道:“白涵少主,劳烦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过些日子獒战会陪我回去看她的。另外,也请你如实地把我在这儿的情形告诉她,如果你不想她再生病或者还有一个做世侄该有的良心的话。我在这儿过得很好,我夫君对我也很好,这些都是你看见的,希望你不会编造出一些谎言去令我娘更为担忧,那样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   白涵心口揪着疼道:“贝螺,你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吗?”   “嗯!”贝螺表情诚恳,使劲地点了两下头道,“很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请你把我的原话告诉我娘,我相信,这样她就会稍微放心点。等到我和獒战去看她时,消除了她的误会,她应该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你也是,白涵少主,獒蛮族其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野蛮族落,不懂礼数不通情理,只知道打打杀杀,他们也有他们优秀和厉害的地方。如果夷陵国继续这么轻视獒蛮族的话,有一天肯定会被獒蛮族的渐渐强大而震住的。”   白涵凝着她,眼里落满了失望:“贝螺……你真的变了……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蛮汉子……”   “什么意思啊你!”獒战听着不爽,两步上前想揍白涵了。贝螺忙挡住他仰头笑米米道:“行了行了,我饿了,我们回去吃烤兔子吧!”   獒战蔑了白涵一眼,弯腰一把抱起贝螺走了。白涵侧身望着他们的背影,呆凝了很久。直到白岩穿好衣裳,收拾起他那颗破碎了的少男的心走出来时,白涵才缓缓回过神来,表情忧伤,轻轻叹了一口气。   “哥,怎么了?”白岩问道。   白涵垂着眉,忧郁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凝重:“今晚的事的确是獒战干的……”   “什么?真是他?”白岩激动地握紧了拳头道,“该死的!居然在我背后下黑手!哥,这口气不出我白岩就妄为人了!气死我了!”   “现在不是时候,”白涵摇摇头道,“要收拾獒战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恨不得现在就一刀宰了他去!那个王八蛋!害得我被那母狗……哎,哥你说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啊?”   “他还以为虎宁是跟你我串通好了的呢!行了,先山下。”   “獒战呢?獒战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了?”白岩不服气地挥着拳头气愤道。   “獒战?”白涵抬起眼帘,望向了刚才獒战抱着贝螺消失的方向,眸光里多了几分阴冷道,“这个人,我来收拾!”   且说虎丘把虎宁弄回去之后,追问虎宁到底是怎么回事,虎宁死活都不说。过了没多久,跟着虎宁的那两个使女也回来了。原来她们俩打一出那小屋就被人击晕丢屋后了,直到刚才那会儿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走了回来。   随后虎丘一审,这才知道了虎宁那惊天大计划,吓得冷汗都出了两身!幸好阴差阳错换成了白岩,要真让虎宁把獒战睡了,那血鹰族和獒蛮族就有的聊了!   当晚虎丘便命族人收拾行装,余下的货物也不换了,绑上虎宁连夜就离开了乌鲁寨。虎宁可是他大伯的掌上明珠,再出点差错,他真怕自己小命不保啊!他觉得还是赶紧回去得好,省得再遇上那白岩,不知道又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但事情远没有虎丘想得那么简单。从第二天开始,寨内便将白岩少主和虎宁小公主激战前夜的趣闻传得是沸沸扬扬的。殊不知,昨晚白岩把动静闹得太大了,路过的几个散步的人全听见了,这才帮他们传开了。   虎宁倒好,真的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白岩欲哭无泪,无处诉冤屈啊!好几天,白岩都双眼浮肿,像个熊猫似的出来见人,谁能知道白家二少的苦呢?压根儿睡不好啊!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长着两只尖角,咧着两只獠牙,背上还背着一对小翅膀的虎宁扑过来……呜呜呜,他彻底被虎宁梦魇了!   话说獒蛮族的货物也基本换空了,该置换的东西也置换了,是时候打包回去了。临行的前一天下午,贝螺和仲宫带着一些族人,在堆放货物的那间帐篷里分类打包,挨个挨个登记在册。大伙儿都忙着,唯独獒战窝在一大包药材上,一边啃果子一边养神。正啃着,一个族人跑了进来,向獒战禀报道:“外面来了个本族的人,说是来给安竹送信的。”   “叫他进来。”獒战悠闲地晃了晃腿儿道。   片刻后,前来送信的人被带了进来。獒战问他道:“寨子里有什么事儿吗?谁派你来的?”那人回答道:“小的是七莲祭司派来的。大祭司让小的跟安竹尊上说一声,丘陵小姐失足摔了一跤……”   “什么?”贝螺快步地走过来惊讶道,“丘陵姐姐摔了?孩子没事儿吧?”   那族人抬头一看是贝螺,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这这……这这不是……不是贝螺公主吗?是……是鬼魂吗?”   “你才鬼魂!”獒战把手里的果子扔了过去,坐起身道,“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丘陵好好的怎么会摔了一跤?孩子呢?孩子保住没有?”   那族人打量了贝螺脚下一眼,见是有影儿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禀报道:“孩子无恙,只是丘陵小姐摔了腿脚,必须得在*上养上一两月。安大娘不放心,所以才请了七莲祭司派小的来通报一声。”   “怎么摔的?”贝螺追问道。   “听跟着丘陵小姐的那两个使女说,丘陵小姐是去神庙的路上经过神庙大门前的那个土坎时摔着的。前几天一直下着雨,土坎发软,估摸着丘陵小姐没踩着实处,踩着发软的泥土了,泥土下榻,这才摔着的。”   “獒战,要不这会儿就动身吧!”贝螺提议道,“反正我们手头上的货物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也不必等明早动身,收拾好了就走,想来安竹肯定担心得要死,早点回去也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起杀机   獒战点头道:“行,你们这边动作快些,我派人去把安竹莫秋他们叫回来。仲宫你吩咐下去,收拾完了就动身,所有还在外头闲逛的族人立刻叫回来!”   “是!”   不一会儿,安竹和莫秋就匆忙赶回来了。听说丘陵摔了,安竹急得如油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插翅立刻飞回去。当下獒战让他和莫秋骑马先行,随后再带大部队往回赶。两人走后不久,仲宫也拿到了出寨文牒,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乌鲁寨。   看着獒蛮族长长的马队缓缓走出大寨门口时,不远处阁楼窗户边默默注视着的白涵心里又沉沉地刺痛了一下。   贝螺还是离他而去了……而且还是跟着那个獒蛮子走的……不知道这一别又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怎么想都觉得是钻心地疼!   “哥,别看了!”站在他旁边的白岩劝道,“她已经铁了心要跟着獒战了,你就随她去吧!迟早她会后悔的,到时候她就知道谁是对她最好的,就会乖乖地回到你身边来求你的。”   白涵没说话,因为他心里一点都不确定,不确定贝螺是不是真的会后悔,真的会回来找他。那晚,听贝螺说獒战是夫君的时候,他看见贝螺眼里全是坦然,毫无做作的坦然。   当时他便心如刀绞地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那个獒战真的有那么好吗?自己难道连个獒蛮子都不如吗?为什么,为什么贝螺竟会心甘情愿地跟着那么一个男人呢?   “獒蛮族今年收获颇丰啊!”白岩又在旁边冒了一句,“哥你瞧,马队挺长的,换走了不少货物吧!哼,先让他们得意一阵,等十二月时他们就知道厉害了!想再从我手里换盐,那可就不是件容易事儿了!”   “换盐?”白涵垂下眼眉默默地念了一遍。   “是啊!换盐,”白岩抄起手,眺望着獒蛮族远去的马队得意道,“只要有我白岩在这儿坐阵,他们獒蛮族以后就休想轻易地从我手里换走一颗盐!”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贝螺这回明明可以问我们多要,可她没有,仅仅是要了二十罐,而且我听说她还送了花狐族十罐。”白涵皱眉道。   “真的?”白岩有些意外道,“她还送了花狐族十罐?那她手里不就只剩下十罐了吗?这样的分量仅仅够他们獒蛮族撑过冬的。难道她不知道再从我们手里换盐已经没那么容易了吗?”   白涵抬头望向马队,表情深沉地摇头道:“不,贝螺应该不会笨到那种地步。”   “那是为什么?这就奇怪了啊!难道她另有对策?”   不知怎么的,白涵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丝不安,仿佛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但究竟是什么事情他暂时还想不明白,只是隐约觉得跟盐有关。   獒蛮族的马队渐渐消失在了黄昏的薄雾中,白涵的心再次被揪起……他能期待的,恐怕就是獒战所许的不久之后的那次对文姬娘娘的探望吧!贝螺,希望到时候你的所有记忆都能恢复过来……   紧赶慢赶赶了五天的路后,獒战一行终于到达了獒青谷谷口。留下仲宫运送货物进谷后,獒战带着贝螺先进谷了。两人一边走一边玩,打打闹闹地走了小半天才达到了青湖旁。到了青湖边上,已经晌午过了。贝螺一屁股坐在岸边,耍赖道:“狗狗我不走了,好饿哦!”   獒战紧跟着在她身边坐下,单手揽着她笑道:“又饿了?不才吃了饭团子吗?怎么饿得这么快?怀上了?”   她扭头冲獒战鼓了鼓腮帮子,扮鬼脸道:“哪儿有那么快啊?还不到半个月呢!你想当爹想疯了是不是?”   “对啊!我就想当爹了!”獒战点着头,理直气壮道,“我媳妇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想当爹的事?别忘了,你得给我生八个,四男四女,你不赶紧点,什么时候能生完?”   “八个?”贝螺眼珠子往上一翻,脑袋一歪,倒獒战怀里装死了。獒战捣了她胳肢窝两下道:“装死?装死就不用生了?装死也得给我生八个!”她一边咯咯直笑一边拨开獒战的手道:“就不生!谁能生八个啊?真当是小母狗下崽子呢!生不出来,没法生!”   “真生不出来?”獒战一个翻身将她压下,继续捣她胳膊窝逗道,“快说,生不生?不生我就继续捣,看你能撑多久!”   “哈哈哈哈……”贝螺笑得快岔气儿了,只好可怜巴巴地求饶道,“我生我生……哈哈哈哈……我生总行了吧?可八个太多了好不好?就两个,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就成行不行?”   獒战不让步,拿下巴在她锁骨旁来回蹭,弄得她更痒痒了。她只好又求饶:“四个,两个好字,这样总行了吧?这已经是我最大极限了。生太多我身子会受不住的,你也不想看我老是病怏怏的吧?我们就生四个,四个就够了,两男两女,多热闹啊,对不对?”   “这还差不多!”獒战歇了手,凑上去就吻住了她。她忙捶了獒战肩头两下,挪开嘴唇害羞道:“别乱来啊!你以为这是你的地盘就随便起来了?赶紧起来,叫人看见怎么好?”   獒战双手撑在她耳边,俯看着她道:“谁敢看?除非他眼珠子不想要了!话说这两天晚上都不好亲热,帐篷里面太热了,这会儿刚好补上……”   “才不要呢!”贝螺一把推开他,坐起身来护住心口道,“不要!人家都饿了,饿了你听见没有?饿了还给你糟蹋,人家是不是特别可怜啊?还让白涵带话回去给我娘说你对我好呢!一点都不好!饭都不给吃够,哪里好了?”   獒战忍不住笑了,凑过来在她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问道:“那你想吃什么啊?”   “鱼!”贝螺指着碧玉似的湖面笑道,“我要吃鱼!”   “这还不简单?”獒战说着起身,脱掉了外衣往旁边随意一扔,便矫健地扎进了清凉的青湖里。贝螺忙也爬了起来,冲水里的獒战喊道:“我去捡些柴火哦!鱼虾蚌壳螺蛳什么的,多捞点上来吧,听见没有?我去了哦!”   贝螺记得离这儿不远的小木屋别墅里经常都备着干柴。她打算去那儿抱两捆到湖边,再拿些椒盐,跟心爱的狗狗来个湖边浪漫野炊!嘿嘿!很不错吧?   心情雀跃地跑到了小别墅的灶房里,她一边哼歌一边蹲在灶膛前收拾柴火。正收拾着,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立刻从柴火里抽出了一根粗棍子,一个灵巧的转身,棍子如疾风般地往后横着挥了过去!   “呀!”身后那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若水夫人?”贝螺一愣,原来是若水,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木棍放了下去,“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啊……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到这附近寻一寻有没有好点的野菇。贝螺,”若水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道,“你真的没死?”   “没有,”她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脸道,“你看,好好的,有脸有鼻子不是鬼,你放心好了!刚才吓着你了吧?”   “呃……也不算,獒战之前已经派人跟大首领说过了,说你并没有摔下山崖,而是被歹人给绑出了谷,后来他在乌鲁寨又遇上你了,这才把你给救了。”若水脸上的笑容里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失望。   “他是这么说的吗?”贝螺不由地呵呵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他救我……算了吧,就算是他救了我吧!”   若水忙问:“难道不是獒战救了你吗?”   “还有安竹穆烈木棉呢,哪儿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贝螺转身弯腰,抱起了那两捆柴火,又转过来对若水努努嘴道,“劳烦你搭个手,帮我把那两个罐子放这柴火上。”   若水将灶台上的两个作料罐子放在了贝螺抱着的柴火堆上,问道:“你抱着这么多柴要去哪儿?”   “狗狗……哦,不是,是獒战,他在那边捉鱼虾呢!我们打算在湖边填饱肚子再回寨子里去,若水夫人也一块儿去吗?”   “不了,我还得回寨子去呢!你们填饱肚子早些回来,大首领和凌姬姐姐都盼着呢!”   “知道了!”贝螺说罢小心翼翼地抱着柴火和罐子走了。   若水送她到了灶房门口,站在那儿一直看着她走向了獒战。獒战已经从水里冒了出来,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朝她挥了挥,然后扔上了岸。她好不兴奋,一边加快步伐跑过去一边大喊道:“狗狗你真厉害呀!你应该是最会抓鱼的狗狗了吧!再多些!我还要蚌壳!我还要大虾,很大很大的那种!”   獒战冲她笑了笑,一头又扎回水里了。看到这儿,若水心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将隐藏在袖子里的那把小尖刀收回了刀鞘。此刻她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都有,酸味儿最是满溢,都令她有种反胃口吐的感觉了!   这女人又回来了!又一次……又一次回到了獒战视线里!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命大总是那么好运呢?上一回,布娜已经将她投入了滚滚青河中,她本来应该死的,可居然又浮了起来,还大喊救命。因为有族人路过,布娜没胆子当着别人的面儿杀了她,只好又叫人把她捞了起来,那一回她没死成,可这一回呢?   原本以为这女人从此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原本以为接下来需要对付的仅仅是那个楚姬了,谁能想到,这女人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不单单出现了,还和獒战看似亲密无间,俨然是一对恩爱小夫妻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说她坠崖失踪难道都只是个幌子?   一想到这儿,一股恶气再次涌上心头。若水摁住心口,强行将涌上来的酸水又咽了下去,沉沉地呼吸了两口气。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想杀了金贝螺?”   若水立刻转过头去,一双略带杀气的眸子看向灶房里站着的那个人道:“你还没走?想死吗?獒战就在这儿!”   “着急什么?他好像正跟他的金冬瓜闹得欢腾呢,哪儿有功夫来理我?怎么了?心里不舒服了?刚才,你的确是想偷袭金贝螺,想杀了她是吧?”   若水扭过脸去,继续望向青湖上冷冷道:“我做事不必向你交代!”   “你做事的确无需向我交代,但我要提醒你,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想过问你为什么想杀金贝螺,虽然我已经猜到缘由了,可你最好记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若因为你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坏了主上的大计,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你的提醒太多余了!我由始至终都知道我是为谁卖命的!”   “那最好,先走了!”那人说罢转身从窗户那儿一跃而出了。若水看着那人走远后,这才松了一口,扭头匆匆地离开了小别墅。   獒战和贝螺的欢愉,她不想再看第二眼,她怕她自己会失控,会忘了自己来这儿真正的目的,会对不起那个苦心积虑将她安插在獒拔身边的主上。为了獒战这种不爱自己的男人对不起主上,她觉得是不值的!   傍晚之前,獒战和贝螺回到了寨子里。见到贝螺,獒拔和凌姬是最高兴的,凌姬甚至激动得掉起了眼泪珠子。大家坐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后,獒拔父子自去议事厅里说话了,绿艾则陪着贝螺去看丘陵了。   这回丘陵伤得不轻,脚踝扭了,右胳膊也脱臼了,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养好了。所幸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这得多亏了她身边的一个使女,当时见拉不住她了,便抱着她一块儿滚了下去。结果那使女后背撞在了树上,替她挡了一劫,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丘陵见了贝螺,格外开心,拉着贝螺的手欣慰道:“我就知道你和獒战的缘分不会那么浅的,他已经够可怜的了,老天爷怎么还舍得把你也弄走?你回来就好,回来我也就放心了。你那园圃和酒坊还好好在那儿,活儿也没断过,只是不知道我和绿艾打理得好不好,你回头让绿艾领着你去瞧瞧。“   “说到这茬,你说我们俩是不是该问贝螺要些那什么奖金酬劳的?”绿艾在旁打趣道,“我听念衾说,她每月都有一捆苎麻,两块禽肉,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还有几斗子栗米!丘陵,我们也不要多了,问她要几个小娃来玩玩就行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贝螺笑道:“行,你那么爱小娃子,我回头就把寨子里无爹无娘的小娃都给你找来,十几二十个够你带着玩儿的了!”   绿艾轻轻地掐了贝螺胳膊一下笑道:“还跟我们装傻是吧?这么聪明的一个小脑袋瓜子还会听不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眼下你跟獒战都好上了,那就得赶紧为獒战开枝散叶啊!家里也是冷清,要能多添几个娃,你说该多热闹?你也别担心养不了,有我呢!我替你麻溜地带着,你只管生!”   “单是我添就行了?他们出来没人陪着玩,你也得多生几个叔叔姨娘出来陪他们啊!”   “我就罢了,跟了大首领多少年了,就从来没见着一点小娃的影子,”绿艾轻轻摇着头叹气道,“我这辈子怕是无福生养了。凌姬姐姐常年拜着神灵,好容易才有了这一胎,我这人又不殷勤,神灵哪儿会眷顾我呢?我就打算替你和獒战养孩子,多少都不介意,还是那句话,只管生!”   又一阵笑声在丘陵那房间里响起。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安竹娘的声音:“哟,莫秋啊!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呢?瞧你这客气得,都叫大娘不好意思了!”   “先前我和安竹走得急,我包袱东西什么的都还在仲宫哥那儿。他刚刚回来,派人把东西给我送来了,我就挑拣了几样补身的药材给丘陵送过来了,都是我在散市上跟人换的,人参鹿茸,都是北方的好货色。”   “哎哟,秋儿啊!你破费了啊!都说那鹿茸贵得跟孙子似的,你还破费那个做什么啊?来来来,进屋里坐会儿,我让安绣去把她弟弟叫回来,你们兄弟俩喝两杯!”   听到这儿,绿艾笑盈盈地起了身,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去瞧瞧,我倒还没见过真的鹿茸长什么样儿。丘陵,我替你去瞧一眼,看那抠门抠到家的人还能给你送些什么好东西!” ☆、第一百七十章 分权   “还提这茬呢!人家莫秋如今家底越来越丰厚了,早不抠门儿了。”丘陵笑道。   “我去瞧一眼就来,你们先说着话儿。”   绿艾笑着出了房门,把门轻轻地带上了。等她走后,丘陵再次拉着贝螺的手,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道:“我真是打心底地高兴呢!我早知道獒战肯定是舍不得你的,哪能真的就这么放了你走啊?你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那家伙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还跑寒洞里去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连饭都不吃得叫人喂了,跟长回去了似的。眼下你好歹回来了,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那你就踏踏实实地养身子,”贝螺替丘陵打着扇道,“有什么事儿有什么活儿你只管交给我就是了。对了,正好绿艾夫人不在这儿,我有句话想问问你。”   “你说。”   “你这回摔下土坎,当真是意外?”   一听这话,丘陵脸色微微变了,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贝螺惊讶道:“果真不是意外?”   “这事儿我只跟安竹一个人说过,不清楚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所以我没好张扬开来。我摔了之后,心里是有些怀疑的,便叫素心去我摔的地方瞧瞧。素心回来说,那土坎垮了到处都是杂草泥巴,乍一看,倒真不像是有人故意捣乱,可那丫头有几分聪明,她把面上那些泥巴和杂草全都扒拉开了,这才发现我踩漏的那个地方有铁锹挖过的痕迹,还很明显。仔细想想,应该是有人知道我那天会去七莲那儿,故意把那土坎下方挖了个空洞,用杂草掩住了,这才没人发现不对劲儿。”   贝螺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丘陵姐姐你向来很谨慎,若发现那土坎看上像要塌了,怎么会一脚踩上去?反之,那土坎看着不像要塌的却还是塌了,那就大有文章了!”   “安竹说了,他会查的,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男人干的,倒像哪个心理扭曲的妇人家干的。丘陵姐姐,你最近在寨子里可有得罪人?”   丘陵想了想道:“若说得罪人,怕只有楚姬了。我接手你的小园圃和酒坊后才知道,原来楚姬早先也跟干娘提过这事儿,她也有此打算。不过无凭无据,也不能断定是楚姬干的。”   贝螺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安心养伤吧!别的事儿就不用再管了,我会看着办的。”   又跟丘陵聊了几句,丘陵说饿了,贝螺便起身去叫安竹娘。走出房间时,贝螺看见伺候丘陵的一个使女端着鸡汤过来了。她叫住那使女问道:“你懂银针验毒吗?”那使女茫然了一下,使劲地摇摇头。贝螺从发髻里拔出了一根银针,比划了一下道:“以后但凡是丘陵姐姐的饮食,你都先用银针探探毒,特别是最近她养伤这段日子,一点都不能马虎。”   “奴婢知道了。”   “对了,你叫素心是不是?”   “奴婢的确叫素心。”   “我听说你是素珠的堂妹对吧?”   “对!”   “那打今天起你就贴身照顾丘陵小姐了,稍后我会再给你派两个人来,你手底下就有三个人可使唤,大小算个头儿了,得多尽心点知道吗?”   素心忙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公主看得上,奴婢肯定会把丘陵小姐伺候得妥妥当当的!”   “回头派个人来我那儿拿些药材,给丘陵小姐炖的煮的东西你都得亲自经手,辛苦一点,我和獒战会好好答谢你的。”   “这怎么敢?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嗯,进去吧。”   “是!”   这头刚说完,绿艾就春风满面地捧着一小包东西从小厅里走了出来。贝螺迎上去问道:“得了什么这么高兴呢?”绿艾摊开手,揭开面上的丝帕递上去笑道:“顺手从莫秋那个吝啬鬼那儿弄了点冰片麝香,好东西呢,你闻闻!”   贝螺嗅了嗅,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还不是一般货色,都是上品呢!只是他送这些给丘陵姐姐干什么?丘陵姐姐可不能用这些。”   “他是送给安绣的,我顺便弄了一点点而已,”绿艾笑米米地收了起来,塞进了怀里,“怎么?话说完了?说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晚饭怕是已经备好了,走吧!”   两人回到家时,晚饭还没齐备,贝螺打算回屋躺一会儿。走上楼梯时,忽然听见议事厅里有仲宫的声音,好像是仲宫在向獒拔禀报这趟去乌鲁寨的情况,便停下脚步听了两句,然后转身往议事厅走去了。   进了议事厅,若水也在,双手捧着一册记账的帛书正看着。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贝螺,便笑问道:“去看过丘陵了?”   “去看过了。”贝螺点点头道。   “那快去歇着,晚饭还得有一会儿呢!”   “我不累,”贝螺往若水手上瞟了一眼问道,“你们在说边市的事情吗?”   坐在主位上的獒拔点点头道:“贝螺你也有兴趣?”   贝螺反背着手,乖巧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挺有兴趣的。”   听了这话,若水的脸色微微变了,抬头瞄了贝螺一眼。可獒拔却笑逐颜开地问道:“哦?真的?原来贝螺对边市还有兴趣,那跟我说说,这趟去边市都收获了些什么?”   贝螺笑道:“可多了!见识了各族的换货人,也见识了很多来自不同地域的东西,普普通通的也有,稀奇古怪的也有,另外我自己还帮人鉴定药材赚了好些东西呢!”   “是吗?”獒拔笑呵呵地说道,“那这趟还真没白去呢!你啊,就是得出去多见识见识,你知道吗?往后若水手里这一大把的活儿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提前去瞧一眼,那是绝对有好处的。”   “大首领,”贝螺冲他腼腆地笑了笑道,“其实……其实我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让您和若水夫人误会。”   “你说,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尽管说!”獒拔豪气道。   “我听仲宫哥说,每回从乌鲁寨回来之后,都得将换来的那些日常所需分配给寨子里的各家各户,我想,今年能不能让我来做这个分配?”   “哈哈哈……”獒拔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   “你行吗?”獒战也在,看了她一眼问道。   没等她开口,若水先笑容满面地合上账本说道:“贝螺,你可真会挑事儿呢!你这是心疼我,怕我太辛苦,专挑了件难办的事儿呢!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放手让你去做,只是这分配之事向来是最难的。若分配得不好,会落下族人的抱怨,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你呢!我看啊,这祸事我还是自己担着,你才刚刚回来,好好歇歇再说吧!”   “我不怕被人骂,就想多替凌姬夫人分担分担,”贝螺一脸自信的笑容说道,“第一回做嘛,难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多有几回那不就有经验了吗?往后接手跟现在接手来做都是一样的,总会有那个被骂的第一次是不是?我就想多练练手,以后凌姬夫人的担子我也能帮着分担些,獒战,你觉得呢?”   “随你。”獒战冲她点了点道。   “那好,既然贝螺有这份孝心,想帮你凌娘分些担子,那我怎么好拒绝你呢?我是求之不得啊!就这样吧,今年这分配之事就交给你,一会儿该怎么做仲宫会告诉你的。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也可以问问你凌娘,放手去做,别怕人家说什么,有我在,没事儿的。”獒拔笑道。   若水脸色微微发紧,翻起眼皮来不满地瞟了贝螺两眼,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刚一回来就想从自己手里夺走主母之权吗?这心也太狠了点吧?   “来,”獒拔从若水手里抽走了那本账,递给贝螺道,“这是仲宫刚刚交上来的账本,你拿去仔细看看,好好掂量掂量,如何分配全由你来决定,拿去!”   “多谢大首领……”   “哎,”獒拔把手一收,开玩笑道,“怎么还叫我大首领呢?再怎么叫可就生分了,是不是该改改口了?”   “爹!”贝螺干干脆脆,利利索索地把这爹叫了出来。   獒战笑了,獒拔笑得那就更开心了。这一声爹听得他是全身毛孔都舒坦呢,如同吃了好多的人参果儿,盼了这么久,总算是把这声爹给盼来了,他老人家能不高兴吗?   不过他是乐了,若水心里却翻江倒海地乱涌了起来,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随后,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议事厅。回到房间后,她一脚踹翻了两张凳子,气呼呼地坐在榻上生起了闷气。   白果跟了进来,连忙把凳子都扶了起来,走到她跟前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看您刚才进议事厅的时候还笑着呢,这会儿是谁惹了你了?”   若水双眼妒恨道:“还有谁?不就是那个金贝螺吗?回来还没两个时辰呢,就要风要雨了!”   “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哼!”若水捶了一下桌面冷哼道,“她刚才厚着脸皮问大首领要了今年的分配之权,摆明了是想从我手里分权!”   “哟!”白果惊讶道,“她真这么做了?那可太没分寸了呀!就算平日里我们都叫她未来主母,可她到底还没正式过门,即便过了门,凌姬夫人还没死,您也还在,她凭什么就来跟您分权了?夫人,她这阵仗可来得有些猛了呀!才刚刚回来就打起主母之权的主意了,往后还怎么得了?”   若水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皱眉道:“我可不会让她就这么把主母之权从我手里拿走!好,她既然想管分配的事情,那就让她管好了!这活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下来的!族人这么多,从人也不少,她要想分得大家都不落埋怨,那可难了!”   “夫人,既然她不照规矩来,那我们还跟她客气什么呢?”白果眼含阴冷道,“要不要奴婢去给她使点什么绊子?”   “不用了,”若水嘴角勾起一丝蔑笑,“要使绊子,有个人比我们更想使,我们何必抢在她前头呢!”   “您是说布娜夫人?”   “金贝螺回寨,她那口气怎么平得下来?眼巴巴地以为没了金贝螺,她就又可以往獒战*上爬了,哪儿知道那金贝螺就是死不了,兜了一圈又回来了,她不气得发疯才怪!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哪儿咒骂金贝螺呢!听着,一会儿你挑拣几样好东西替我送过去,顺便把金贝螺管分配这事儿跟她说说,看她怎么说。”   白果面浮歼笑道:“奴婢明白了!”   晚饭过后,獒拔父子又钻一堆说话去了,好像从乌鲁寨回来之后,俩父子的话就多起来了似的。贝螺则回了房,拿起仲宫交的那本账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楚慈送茶进来了,很是贴心地说道:“公主才回来,应该泡个热水澡歇着了,怎么还用功呢?当心累坏了呢!”   “这一路好玩着呢,我一点都不觉得累,”贝螺从账本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对了,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你先坐吧!”   楚慈在塌边坐下后问道:“不知道公主要跟我说什么事儿?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贝螺合上账本,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楚慈小姐,你是个聪明人,那我们说话就不必绕弯子。”   “公主请说。”   “我想说的是,獒战那个男人,我是不会分你一点半点的。”   楚慈微微一怔,看着表情如水的贝螺问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是想踹楚慈出獒青谷吗?”   贝螺笑了笑道:“还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我想把话先说清楚。獒战既然已经是我男人了,那我就绝对不会允许他身边还有其他女人。獒战原本是想给你另外安排去处的,但我没让他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楚慈摇头皱眉道:“楚慈实在不明白,还请公主明言。”   “你来獒青谷的目的你不肯说,但我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外婆把你安放在獒战身边,目的就是想让你抓住獒战的心,好为她往后的谋划增添一笔不小的外力,我说的没错吧?”   楚慈勉强一笑道:“我就知道公主和獒战表哥一样,对我还存有戒心……”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承认,那也罢了,你承认或者不承认我都是这么想的,”贝螺放下茶杯随手翻了翻账本道,“我之所以留你下来,是因为我想和你做交易。”   “交易?公主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各种交易,各种会有利于獒蛮族或许也有利于水元族的交易。外婆派你到这儿来,不就是想寻求獒蛮族这个外力相助吗?既然如此,既然外婆想得到獒蛮族的相助,那就得拿出该有的诚意。换言之,你与我之间绝无所谓姐妹情分,但可以有其他情分。”   “什么情分?”   “买卖人的情分。说明白点,就像在边市上换货一样,我们只会是换货人和被换货人这样的关系,明白了吗?”   这么一说,楚慈彻底明白了,只是她没想到贝螺会这么开门见山地跟她说。原本,她还打算好好表现,慢慢打消獒战和金贝螺心里的疑虑,然后取得他们的信任,可金贝螺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她原本的打算已经行不通了。   这个金贝螺的确是有些手段的,可以哄得獒战连打发她的心思都有了,可见獒战得多喜欢她。更让人意外的是,在獒战打算打发了她的情况下,金贝螺居然没让獒战这么做,转而跟她摊牌,还希望与她做交易。   一想到这儿,楚慈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眉眼瞟了瞟眼前的这个女人心想,她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真有这样的本事?即便自己现在答应了她,但自己未必真的会听从她的话,老老实实地跟她做交易,说不定自己还会对獒战下手,或者背地里使绊子给她添堵。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脚踹自己出去不就好了吗?何必这么费事?   “想好没有?”贝螺低头看着账本问道。   “公主忽然这样一说,楚慈脑子里真还没反应过来呢!公主说要跟楚慈做交易,楚慈不知道能帮公主做什么样的交易,楚慈向来对换货之事都不是很在行的。”楚慈虚伪地笑了笑道。   贝螺嘴角勾起一丝蔑笑,继续看道:“楚慈小姐,我要做的交易绝对是你能办到的。你还要这么谦虚推却,那就显得很没诚意了呢!”   “不是楚慈没诚意,只是楚慈真的对换货的事情不在行……”   “但你对男人在行吧?”   楚慈脸色顿绿:“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该有的孩子   贝螺抬起双眸,眨了一下她那洁净明亮的双眸,略显孩子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少有的笃定的表情:“楚慈小姐,我早说过了,你跟我说话不必如此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对于楚慈小姐的底细我还是很清楚的。”   楚慈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正要开口辩解,却被贝螺抢了个先:“楚慈小姐在巴陵国都城也算个人物了,按照我们老家的话来说,那就是颇有名气的交际花,常奔走于王宫和各权贵府邸,与城中名流也有往来。凭你在巴陵国都城的人脉,一些些小东西应该是能换来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公主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我楚慈在都城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大夫之女,哪里算得上什么人物?”楚慈心跳微微加速道。   “如果楚慈小姐一定要如此不坦白,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獒战曾想把你送给乌陶族新任首领乌善的儿子做侧姬,但我觉得与其送给一个蛮邦族落首领的儿子,倒不如送楚慈小姐回巴陵国都城,才不会浪费了楚慈小姐这么好一个人才。回到都城,楚慈小姐又能像从前一样呼风唤雨,招朋引友了,这主意是不是绝好呢?”   贝螺眼中那一丝狡黠令楚慈微微加速的心跳更快了,不禁暗想,难道这女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巴陵国都城的种种?更清楚自己是不能回去的?坏了!真的坏了!这女人拿捏住了自己的痛处,自己还有什么力气与她反抗?   一丝慌乱不经意地爬上了楚慈的面庞,将她心底的忐忑和不安泄露无疑。贝螺轻松地笑了笑,说道:“看来楚慈小姐真的需要时间斟酌,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于你。回去想个清楚,到底是回巴陵国都城还是留下来继续完成外婆交给你的使命,你自己掂量吧!倘若你有那个诚意与我合作,那就先给我弄一样东西来。”   “什么东西?”   “盐。”   “公主要盐?莫非这趟去乌鲁场边市公主没有从夷陵国手里换来盐?”   “不是没有,反而是换得比往年都多,还赠了十罐子给花狐族呢!”贝螺笑道。   “那为什么公主还要盐?”楚慈疑惑不解道。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倘若你有那个诚意,就在我和獒战大婚之前先弄来四十罐子的盐。”   “四十罐子?”   “多吗?四十罐子盐对你来说不算大桩换货吧?就算你不去求助于远在一边的巴陵国友人,单从外婆手里也能弄到这些吧?水元族与巴陵国私交甚好,常年是不缺盐的,再怎么样也有四十罐子的储备吧?楚慈小姐,我很看好你哦!我觉得你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换货掮客的!”贝螺看着她笑米米地说道。   楚慈脸色微微发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公主实在……实在太看得起楚慈了……那好,容我回去斟酌一二,过些日子再给公主答复。”   “行,”贝螺垂下头去继续看账本道,“你出去吧!”   一走出贝螺的房间,楚慈脑子就轰地一下炸开了。见她有些晃悠,守在门口的如盏和如缘忙扶住了她,将她送回了房间里。回到房间后,她脸色更白,像受了很大刺激似的。如缘一边给她打扇一边着急地询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进去还好好的,怎么出来脸色差成这样?是不是那金贝螺仗着獒战喜欢她给您脸色看了?”   “出去,”楚慈推开如盏递过来的茶碗,脸色发白道,“都出去!”   “小姐……”   “我想静一静,都出去!”   如盏和如缘对视了一眼,无奈只好先出去了。楚慈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这才勉强缓过了气儿来。她一边抚着心口一边皱眉思量道:难道金贝螺去巴陵国打听过自己的事情吗?她离开獒青谷也不过一个多月,上哪儿去打听到自己的事情的?她居然知道自己是不能回巴陵国都城的,还以此作为要挟,往后怎么办?是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帮她做个换货掮客,还是另寻他法?   想到这儿时,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抽搐了两下,眼神略显惶恐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回都城去,绝对不能!只要我前脚踏进都城大门,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好容易才脱身离开,怎么能再自己送上门呢?既然金贝螺想利用我从水元族和巴陵国换取东西,那我就暂时先应付着她,以后再做打算。只是……她要四十罐盐干什么?还得在她和獒战成婚大典举行之前。就算是举行大典办宴席,也用不着四十罐盐吧?真是奇怪呢!”   碎碎念了一会儿后,楚慈打定了主意,当下修书一封,派了一个妥当的人连夜送去水元族。金贝螺料得不错,水元族因为与巴陵国交好,盐是始终不缺的,每年还会做上几笔食盐买卖。问外婆要四十罐盐,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刚把信派人送走,院子里便响起了素珠的声音:“若水夫人,请您过去扶一扶大首领!大首领喝醉了,不许别人弄他,还得您亲自去呢!”   楚慈推开窗户,往议事厅那边瞄了一眼,见若水匆匆地跑进了议事厅,没过多久,她和白果便一左一右吃力地将獒拔扛了出来。獒战紧随其后,是被贝螺搀扶出来的,俩父子好像都喝醉了。   且说若水将獒拔扛回房间后,好容易才把一米八几身材魁梧的獒拔弄上*去。转身接过了白果递来的热帕子,她一边弯腰给獒拔擦脸一边念叨道:“这是得有多高兴才能醉成这样呢?半夜准又会吐,白果你去把盆子和热水备好。”   白果站在旁边不满道:“一个金贝螺回来了,竟让大首领和獒战高兴成这样?至于吗?”   “行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去取热水去……”去字还未说完,若水忽然捂着心口呕吐了一下,眼泪花都恶心出来了。白果微微一愣,忙扶起她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若水撑着*架,脸色发白地揉了揉心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闷……”   白果眼睛一亮,惊喜道:“夫人不会是有了吧?”   “有了?”若水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唰地一下更白了!什么?有了?怎么可能?自己一直在避孕,怎么会怀上?   “夫人,奴婢这就去请药婆来给你瞧瞧吧!”   “别去!”若水忙一把抓住了雀跃的白果,神色严肃道,“不许去!”   白果被她那样子吓了一跳,纳闷道:“为什么啊?您可能真的有了,应该找药婆来瞧瞧啊!要是您也怀上了,大首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不是……”若水松开手,稍微缓和了一下表情说道,“我只是不想闹出笑话来。我这几天肚子一直不舒服,想来应该是中暑了,压根儿就不是怀上了呢!”   “还是叫药婆来瞧瞧比较妥当吧?”   “别忘了我也做过祭司,那点事儿我还是懂的。真的没事儿,就是有点中暑,明天喝两剂汤药就好了。你以为我不想给大首领怀孩子呢?我也巴不得能怀上,可惜这回真不是。”若水敷衍地笑了笑道。   “哦,那好吧!奴婢去取热水了。”   白果退出房间后,若水又作呕了两回,眼泪不断地往外翻。她隐约察觉到,如此强烈的恶心感应该是怀上了,可是……她一直都在服食豆瓣菜做的药丸,一年多来一直没事儿,这回怎么就怀上了呢?怀上獒拔的孩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一旦被獒拔知道,自己暂代的主母之权肯定会全盘交给金贝螺的,这怎么行呢?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跑到梳妆台前将那盒避孕的丸子找了出来。她从中拿出了两颗放在嘴里嚼了嚼,脸色顿时更难看!片刻之后,她抓起那盒丸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盒子碎成了两半,那些绿色的小丸子密密麻麻地散落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是谁偷换了自己用来避孕的药丸?若水握紧拳头恼怒地在梳妆台上用力地捶了两下,双眼里满是腾腾的怒火。   药丸被人动过了,有人做了跟之前那种药丸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乍一吃起来还差不多的药丸,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偷换了!是谁?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绿艾!   可恶!若水一拳揍在镜面上,竟将镜面揍了一个凹下去的印子。扭曲的镜面映出了她那张愤懑扭曲的脸,眼神仿佛一只刚刚放出笼的母狼似的凶狠!她紧咬牙龈,盯着曲镜中的自己喃喃道:“绿艾……你这个死女人居然敢害我!我不送你去死,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好!那我就送你一程,让你和你那个野男人早登极乐!瞧着吧,我一定会把你那个野男人找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瓮中捉鳖   *无眠,若水翻来覆去地想着打胎一事。无论如何,她肚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不能要的。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拿掉这个孩子,她想到头大都还没想出一个对策来。要想悄无声息,在这人多事杂的寨子里的确不好办呢!   话说獒战和贝螺的婚事是真真地要办了。獒拔现在也不在乎什么隆重不隆重脸面不脸面的了,觉得把这杯儿媳妇茶喝进肚子里才是硬道理。那俩小的变数太多,谁知道转脸又闹成什么样了?他那颗老心脏还是有点承受不住了。所以在贝螺他们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决定大婚于五日之后举行。   按照獒蛮族的规矩,成婚前一天傍晚,贝螺就得住到神庙去。除了陪嫁阿越之后,前去相陪的还有紫丁等八个本族少女以及绿艾等十二个本族族妇。再由七莲领头,做足十二个时辰的祈福法事,于第二天傍晚迎回大首领家。   那天傍晚,贝螺率了一干族妇少女住进了神庙里。在吉时沐浴更衣后,全数来到正殿内,贝螺坐在最中间,紫丁等本族少女围坐在她身边,绿艾等族妇则在外圈围坐而下,呈众星拱月之势。一声清脆的法器响后,一场庄重严肃的祈福法事便正式开始了。   神庙内一片安静时,神庙外也格外寂静和肃穆。莫秋依照獒战的吩咐,领了一队人守在神庙外,以防有人心存不轨。过了一会儿,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吃食,莫秋一边帮忙分发一边招呼道:“个个都打起点精神来,好好守着,今晚肉管够,明晚酒管够,想喝死的先忍一忍,獒战说了明晚喝死了管刨坑,都听清楚了没有?”   挨近的几个族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笑问道:“莫秋,那明晚管不管睡啊?”莫秋丢了一块猪肉过去道:“怎么不管?回去睡你媳妇呗!那也是能管够的!”   大家伙又哄笑了起来。莫秋忙嘘了一声道:“都给我小声点儿!里头在做法事呢!你们不想那黑脸的七莲祭司跑出来把你们挨个骂一顿吧?赶紧把肚子填饱了,打起精神来看着!要出了半点差错,獒战非拔了你们的皮不可!来,你们几个派发这边,我给后门上那几个兄弟送过去。”   莫秋提着一篮子猪肉块牛肉块往后门上走了。后门上有五个把守着,见莫秋提着肉来了,全都围了上去。莫秋把篮子递给他们道:“前面有香喷喷的椒盐,我忘了拿过来了,你们干脆到前面去吃,吃了再来,这儿我看着!”   四个人没多想,就想着香喷喷的椒盐了,忙接过篮子往前门去了。莫秋瞄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墙根边时,这才摸到后门上,左右环顾了一眼,然后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   进了后院,他躲在木柱后面四处看了看,耳边忽然传来了绿艾的声音:“一会儿贝螺还得再沐浴一回,现在就得把水烧上,省得要用的时候没有,误了好时辰,快去!”   “知道了,夫人!”是阿越的声音。   看着阿越的身影从院子里走过,往灶房去后,莫秋一溜烟地从木柱后面跑了出来,直奔那正要返回正殿的绿艾。绿艾忽觉背后有风声,转头一看时,吓得差点叫了出来。莫秋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就近拉到了旁边一间静室里。   “作死啊!”绿艾推开了莫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是该在外面守着吗?跑这儿来干什么了?叫人看见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儿啊!赶紧走!”   莫秋一把将绿艾抱住,在她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道:“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打从乌鲁寨回来之后就没好好跟你说过话了,不趁这个时候还趁什么时候?神庙里的人都在前面做法事呢,她们不会发现的!”   “那也不行啊!”她轻轻地捶了莫秋肩头一下娇嗔道,“今晚是贝螺沐浴祈福之夜,你可不能乱来的,獒战知道非杀了你不可!好了好了,我也想你行了吧?可这会儿真不是说亲热话的时候,你先走吧!听话,好不好?”   “我知道不能久留,我就想着把这东西送给你,”莫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串手串,塞到了绿艾手里,“这是我在散市上换来的,七宝辟邪手串,你看喜欢不喜欢?”   绿艾顿时笑逐颜开,握在手里细细瞧了两眼道:“真好看!费了你不少东西吧?谁让你那么破费了?我又不求你这些,该多换些药材孝敬你爹娘才是。”   “你不是说你总想我想得都睡不着了吗?这辟邪手串上有檀木珠,朱砂珠,还有珍珠,都是能宁神安睡的。你晚上放在枕头边,只当我在陪着你睡了!”莫秋一副柔情蜜意道。   绿艾娇俏地贴在他心里笑了笑道:“知道了,这东西我也不敢拿出去现眼,就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玩把玩,只当你陪着我了!好了,东西送到了,你真该走了。万一叫人发现了,那可不好……”   好字还未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绿艾忙捂住了莫秋的嘴,侧耳细听了起来,没想到居然听见了若水的声音:“去后院门上看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出!白果,你去跟七莲祭司那边打声招呼,法事照做,不必惊慌,我只是来循例查看一下的。”   “是,夫人!”   “你们三个,把这后院搜仔细了,本夫人疑心有人擅闯进神庙,意图打扰贝螺公主沐浴祈福,这样的人断不能纵容了!给我搜仔细了,挨间挨间的屋子搜,一处也不能放过!”   “什么!”躲在屋里的绿艾和莫秋惊愕地对视了一眼,若水居然要搜神庙后院?绿艾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抓着莫秋的胳膊惊慌道:“这……这怎么办啊?她叫人搜院子,那不得搜着你吗?这可怎么办啊?莫秋你不能被若水找着了!那女人会把你往死里整的!”   “没事儿,绿艾!”莫秋倒没那么慌张,抬头指了指屋顶道,“这么一间破屋要想困住我莫秋,那可不容易呢!我从那儿走,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会发现的!”   绿艾忙点头道:“是了!是了!你身手那么好,爬个屋顶还行的!那就赶紧!赶紧上去!”   莫秋捧着她的脸再亲了一口,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大梁,然后小心翼翼地掀了屋顶一个洞,闪身出去了。看着莫秋把屋顶补了回来,绿艾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的若水就转头看见了她,目光略显犀利道:“绿艾姐姐?你怎么打这间屋子出来?你不是应该在前面看着祈福法事的吗?”   绿艾故作镇定道:“第一轮法事即将完成,贝螺需要再沐浴更衣,我特意来这后面打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让我奇怪的是,若水你不是应该在家里招呼宾客吗?跑这儿来干什么了?”   若水嘴角浮起蔑笑,缓步迈近她道:“哦,我也只是循例来看一眼,看看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可是很不巧呢,我刚走到大门口处,就有个看守神庙的族人跟我说,发现有可疑之人从后门进了神庙,我为了谨慎起见,已经派人看住了前后门,打算搜个仔细了。”   绿艾心里猛跳了两下,勉强露出一丝淡定的笑容道:“那你就慢慢搜好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是七莲的地方。你这么擅自做主,七莲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若水目光锐利地盯着绿艾冷笑道:“若是让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闯了进来,七莲她也未必担待得起,还是小心点为好呢!绿艾姐姐,你刚才一直都在后院,难道你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绿艾表情自若道,“除了阿越,我真是什么人都没看见!我想会不会是那个族人吃多了肉喝多了酒看花眼了?我劝你最好搜完赶紧走,别耽误了贝螺的好时辰,那样的话,你也担待不起的!”   话音刚落,七莲匆匆走来了。她表情略显严肃地问道:“若水夫人,我听说你刚才派人封了我前后门,还说要搜查,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今晚乃是贝螺大婚前的祈福之夜,是不能容许你这么乱来的。”   若水含笑道:“大祭司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存心来找你不痛快的。祈福之夜是要紧,可贝螺公主的周全也很要紧是不是?我不会闹出太大动静的,只要查出并无可疑之人,我立刻就走。大祭司完全可以先回大殿,继续做你的祈福法事。”   “这神庙乃是我管辖之处,夫人要插手,是不是得先问过我?另外,您说有可疑之人,谁看见了?”   “夫人!”若水正欲开口,一个族人忽然从后门方向飞奔了而来。   “抓到人了?”若水忙转身问道。   “是的!小的们在东墙根下抓住了一个从神庙屋顶跳出来的男人!”   一听这话,绿艾脸色顿时去了大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地底下白头到老   “是谁?”若水追问道。   “是莫秋!”   “天……”绿艾慌得没了神,竟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个天字!若水厉光一扫,斜瞪着绿艾问道:“天什么?绿艾姐姐,你是不是想说天哪?怎么?抓到莫秋你脸色白了,莫非你早知道莫秋在后院?”   绿艾心脏乱跳,脸色白里透紫,浑身打着冷颤道:“你可真能胡扯!我……我怎么会知道莫秋在这儿?我要是知道他在这儿,我怎么会不赶他出去?”   “是吗?”若水冷哼了一声,眸光阴毒地盯着她那张白紫色的脸道,“那你慌什么?不过是抓到了莫秋,该慌的是莫秋,你慌什么?”   “我只是……只是被吓着了……”   “有那么吓人吗?怎么没见人家七莲祭司被吓得脸发白呢?”   “呵!”绿艾强压心底的慌乱,语气略带颤抖地哼了一声道,“我哪儿能跟人家七莲祭司相比啊?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胆小你不知道吗?”   “姐姐,”若水盯着她口气质疑道,“你这样像是胆小吗?我看着分明是有些心虚呢!老实说,姐姐,你刚才在后院是不是见过莫秋?”   “都说没有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一句话到底要问几遍呐!”绿艾急急辩解道。   “好,”若水收起她那阴冷的眸光,转过头去面露鄙色道,“既然姐姐这样说,那莫秋夜闯神庙的缘由就只能问莫秋本人了!传我的话下去,将莫秋押回大首领院子!七莲祭司,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七莲道:“莫秋理应知道,在贝螺公主祈福之夜是不准男子闯入的,本祭司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擅闯神庙。一切交由若水夫人处置了,本祭司先回大殿了。”   “有劳了。”   七莲转身回大殿了,刚才来禀报的族人也走了,后院里只剩下了若水和绿艾。若水正要走,绿艾一把将她拉住。她顿下脚步,扭头冷冷地问道:“绿艾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呢?我知道你向来不服我,也不必跟我废话了,还是到大首领跟前分辨个清楚吧!省得你又会说我故意在大首领跟前搬弄是非,冤枉了你这个清白人儿!”   “你这会儿要闹到大首领跟前去?大首领和獒战都在忙着招呼宾客呢,你此时去禀报,大首领心里肯定不舒服,一发起火儿来不是就毁了好好一顿迎客宴了吗?再说了,你连事情的缘由都没弄清楚就要禀报,是不是不太妥当?莫秋是獒战身边的人,你好歹先问过獒战才是!”绿艾心慌意乱地为莫秋辩解道。   若水眼含讥笑,哼哼地嘲笑了两声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莫秋了?你跟莫秋在私底下的交情怕是比我想的要深吧?怎么?心疼起来了?一心疼一着急居然还教我怎么做事了?你闹清楚了,如今掌着主母之权的人是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用得着你来教吗?你想帮莫秋,那就去大首领和獒战跟前慢慢帮吧!”   “你等等……”   “干什么?”若水重重地甩开了绿艾拉着她的手,拧眉道,“为了你的莫秋,你还想把我拦在这儿吗?你拦得住吗?”   绿艾往后踉跄了两步,抬头愕然道:“什么我的莫秋?若水你别胡说!”   “我胡说了吗?事情可不明摆着吗?若不是为了私会你,莫秋何必冒这个险?”若水晃了晃脑袋上,略显几分得意道,“这回可算被我抓了个正着了吧?还说上回你是为了替獒战施展埋金之术才失踪的,我看根本就是你想与那莫秋私逃!行啊,这回看你又会想出什么幌子来辩解。好好想,大首领可没那么容易再相信你了,或者说,他其实压根儿就没完全信过你!”   “你……”绿艾气得嘴唇都紫了,身子不住地颤抖。   “哟?可别这会儿气得断了肠啊!”若水继续讥讽她道,“要死,也得跟莫秋死在一块儿啊!大首领仁慈,看在你伺候他多年的份上,肯定会保你们一个全尸的。你们俩就去地下慢慢白头到老吧!”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绿艾气愤之下,上前狠狠地推了若水一把。可谁能想到,若水步伐轻盈地侧身让开了,绿艾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手脚都摔麻木了。若水转身垂眉,冷冷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她,阴笑道:“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我也没逼着你和他来这儿私会,是你们太大胆儿了,太不把大首领放在眼里了,知道这叫什么?这叫自掘坟墓!哼,等着看大首领怎么折磨死你吧!”   “贱妇!”绿艾勉强爬起来,指着若水气愤道,“你是不是早就安排了人在外面?”   “才明白过来?你向来不是自诩很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可惜啊,已经晚了!”若水说罢带着一脸得逞的阴笑甩袖往前门去了。   绿艾双肩一抖,两腿一软,瘫坐了下去。她也顾不上这儿是哪儿了,一想到莫秋会死,她便忍不住掩面伤心痛哭了起来。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其实也是她自己预料中的结果……明明知道跟莫秋继续这样偷偷摸摸下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每次面对莫秋的热情和穷追不舍,她就像上了瘾似的撒不开手!   完了!这回真的都完了!不单单是自己,就连莫秋也会没命!可能大首领还会因此迁怒于莫秋的爹娘兄嫂,那自己可真成罪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绿艾夫人!绿艾夫人!”阿越的声音忽然在绿艾身边响起。绿艾抬起泪眼,木讷地望着阿越,喃喃自语道:“完了……阿越这回都完了……”   “您先别这样!我先扶您去静室,我们到了静室在慢慢说!”阿越四顾左右着急道。   “完了……全完了……”绿艾哀伤得不能自已了。   “哪里全完了?只要您和莫秋都没认,谁能说完了?来,您先起来,我这就去找公主,我们一块儿想想法子!”   一听这话,绿艾立马不哭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地拉着阿越的手眼泪汪汪道:“好!你赶紧去找贝螺!求求她,一定要帮我想个法子出来!”   “那您先回公主沐浴的静室里去候着。”   “好!好!我这就去!”   绿艾心慌意乱地回了那间静室,焦急不安地在里面等着。过了一小会儿,外面响起了紫丁她们的声音,应该第一场法事结束,七莲放大家回后院来歇息了。   片刻后,贝螺和阿越推门进来了,绿艾忙迎上去握住了贝螺的手,双眼泛着泪光急切道:“贝螺!贝螺,你一定要帮我想个法子啊!莫秋被若水那个践人抓了,我不想莫秋出事啊!”   “关门,阿越姐姐!”贝螺回头轻声地吩咐了一句。   阿越关上门后,贝螺吩咐她在门边看着,然后拉着绿艾绕到了木挡屏后面,皱眉问道:“绿艾夫人,你跟莫秋真的……上回你说的那个相好就是莫秋?”   绿艾双眼含泪,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真是莫秋?”贝螺很吃惊,她实在没想到绿艾的相好居然就是莫秋!两人掩藏得也算好的了,平日里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知道我做了猪狗不如的事,不该求得宽恕,但是莫秋……我实在不想看着他没命啊!”绿艾忽然下跪道,“贝螺,你帮我想想法子吧!你要能帮了莫秋,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快起来!”贝螺忙把她拉了起来道,“你别哭那么大声,仔细外面听见了!我也不想看着莫秋死,可你们俩这事……别说大首领了,獒战要知道了也不会饶了莫秋的!他最厌恶夫妻之间的背叛,要是他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偷了他爹的女人,他还不气得火冒三丈吗?”   “那可怎么办啊?”绿艾痛哭道,“是不是莫秋就没得救了?你要是都想不出法子了,那莫秋肯定没救了,那我也不想活了!若水那女人早看我不顺眼了,这回又设计抓了莫秋,她肯定往死里整我们俩的!”   “你说什么?是若水夫人设计抓了莫秋的?”贝螺诧异地问道。   “是她自己承认了!”绿艾抹泪气愤道,“那女人她早就想整死我了,只是一直没找着借口罢了!记得我跟你说过吧,贝螺,那女人心肠很歹毒的!”   “你与她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怨,她非得对你下此毒手?”   “说起来我跟她也不过是女人之间那点小事儿罢了,根本不至于闹得人仰马翻的,可你知道吗?她那人向来藏得深,明面儿上温柔可人,其实背地里阴险着呢!你若得罪过她,她心里记得可清楚了,一瞧准机会就整你个永不翻身!”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心知肚明   “原来……若水夫人竟是这样的人?”   “她阴着呢!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儿吧,”绿艾说到这儿压根了声音道,“她啊,根本不想给大首领生儿育女!背地里一直在服用用豆瓣菜做的避孕丸子。可她当着人面儿呢,又总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说怎么也怀不上,你说她心里是不是有鬼?”   贝螺眨了眨眼睛,略微惊讶道:“竟这样的事儿?豆瓣菜为一般的田间野菜,有避孕的功效,但并非百分之百能避孕的。就算她长期服用,也难保哪一次不会中啊!”   “你不知道,寨子里的人都说大首领杀戮太多,神灵不愿多降子嗣于他,所以这些年也仅仅只有大公主和獒战两个孩子罢了。大首领的女人倒是多,可自打原先那位主母之后,就再没女人给他坏过了,凌姬姐姐也是最近才怀上的。”   “哦……我明白了,”贝螺点了点头道,“是成活率太低了啊……”   “什么成活率?”   “没什么,”贝螺回过神来摇摇头道,“看来若水夫人真的是有古怪的,嘴上说想怀上,可背地里却一直在服食避孕的药丸,这么不想生大首领的孩子,当中必定是有缘的。不过眼下不是追究她这事儿的时候,我们得想法子让莫秋进神庙这事儿顺理成章,不被怀疑才行。”   “是呀!”绿艾抓着贝螺的手使劲晃了两下,着急道,“你快想想法子!怎么才能把这事儿抹过去啊!再晚点,莫秋恐怕就没命了!若水那张嘴毒着呢!到了大首领跟前,不知道会编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绿艾一惊,忙缩到了贝螺身后。站在门背后的阿越应声道:“谁啊?”   “阿越,是我,朱槿。”   阿越把门打开了,朱槿站在门口道:“刚才大首领派人来了,说请绿艾夫人回去一趟,来人还等在前门呢!”   绿艾一听这话,吓得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贝螺弯腰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出去对朱槿笑道:“请朱槿姑娘去跟那人说一声儿,绿艾夫人正在伺候我沐浴,稍后便回。”   “知道了,公主!”朱槿点点头,转身走了。   阿越忙把门关上了,小声问贝螺道:“公主,您真让绿艾夫人回去?那若水夫人肯定已经在大首领跟前告了一状了,说得有多难听想都能想到了!绿艾夫人这一回去,哪儿还解释得清楚啊?”   “不回去那就是绝对的心虚了!”贝螺摇头道。   “那可怎么办?您看绿艾夫人慌成这样,回去怕是连话都抖落不清楚的,还怎么分辨?”   刚说到这儿,挡屏后忽然传来噗通一声。贝螺和阿越连忙奔了过去,竟见绿艾晕倒在地!   半盏茶的功夫后,议事厅里坐着獒拔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拨着手里的珠子皱眉道:“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身边的若水说了一句:“会不会是绿艾姐姐吓着了?”   獒拔板着脸道:“她吓死了也得给我滚过来,来人!去把绿艾夫人给我带过来!”   话音刚落,议事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厅内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披风衣的人捂得严严实实地走了进来。獒拔以为是绿艾,冷眉喝道:“大热天的你穿成这样,有毛病啊?”   “是我!”披风帽一揭,露出了贝螺那张圆圆的红扑扑的脸蛋。   “你不是该在神庙吗?”同在议事厅里的獒战起身惊讶道。   “太热了,我先脱了这披风再说!”贝螺连忙解开了绳子,把那件黑色的戴帽披风脱了下来,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水转动着她那狡诈的双眸,瞟着贝螺问道,“公主怎么来了?按照规矩,公主今晚到明天傍晚之前都得待在神庙里的,若是擅自出来的话,恐怕会对祈福不利……”   “这一点我很清楚!”贝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若水的话,捋了捋贴在面颊上的湿发,表情严肃道,“凌娘之前已经跟我叮嘱过了,实在不需要若水夫人再来提醒我了。我知道擅自离开神庙是有违獒蛮族族规的,但我有事想请问若水夫人,所以不得不来!”   贝螺的脸色和口气让在场的獒拔父子和若水都略微惊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口气跟若水说过话,听上去好像真的有很要紧的事似的。獒战坐下问道:“有什么事儿明天之后再问不行吗?非得这时候来?”   “绿艾夫人小产了!”   “什么?”若水当即掩嘴轻叫了一声,獒拔和獒战也愣了!獒拔眨了两下眼睛,紧缩眉头地问道:“你说什么,贝螺?你再说一遍,谁小产了?”   贝螺正色道:“绿艾夫人,就在刚刚。”   若水脸色有些变了:“怎么会这样?之前都好好的啊!绿艾姐姐有身孕了?我怎么没听她说过?”   贝螺斜眼瞟着她道:“是呢,我也正想问问夫人,到底刚才你和绿艾夫人在神庙后院吵什么?为什么你一走,绿艾夫人就小产了呢?”   “公主你说这话可就冤枉了啊!刚才我在神庙后院没有跟姐姐吵,只是问了问关于莫秋的事情。当时她不也在后院吗?我只是问问她看见莫秋没有,怎么就把她吓小产了呢?”若水连忙辩解道。   “只怕不止这些吧?”贝螺盯着她冷哼了一声道,“仅仅只是问了绿艾夫人几句吗?你和她就没起什么争执?”   若水忙朝獒拔下跪,形状委屈道:“大首领明鉴!刚才在神庙后院,妾身的确与绿艾姐姐说过几句话,妾身也只是想问清楚她当时后院的情形,哪知道姐姐竟然出言羞辱妾身,说妾身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掌了主母之权就有资格审问她了。妾身当时也气愤,所以板起脸来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居然恼了,要扬手打妾身,妾身着急一闪开,她便自己摔地上去了,又不肯让妾身拉她起来,还口口声声骂妾身贱妇!倘若妾身知道她有孕在身,又怎么会跟她一般计较?大首领,公主那么说妾身实在是冤枉!”   獒拔表情凝重,抖了抖手里的手串问道:“贝螺,绿艾真的小产了?”   “千真万确,爹!这会儿七莲祭司正在替她止血,她一直疼得嚎呢!爹是不是去看看她?”   獒拔脸上闪过一丝阴沉,抖了两下手里的珠串,表情冷漠道:“在神庙里小产,血污神庙实为不祥,理应速速将她从神庙里搬挪出来。”   若水忙应声道:“是,妾身立刻就去派人把绿艾姐姐接回来!”   “等等!”贝螺一步上前挡住了若水的去路,若水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柔声说道:“还请公主别拦着我,血污神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理应速速挪了她出来,让七莲祭司另作法事消除晦气以免神灵不安。公主,你出来久了也是不行的,万一叫别人看见了会背地里议论你不守规矩任性妄为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贝螺没让,双目直逼若水,将她逼退了一步问道:“若水夫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若水故作无辜之状,无奈道:“公主,该是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吧?为何你就这么肯定绿艾姐姐小产与我有关?就因为我刚才在后院盘问过她几句吗?我只是循例问问,她根本不需紧张或者不安的。除非她自己心里有鬼,否则怎么会因为我一两句盘问而弄得小产了呢?”   “从前在王宫里,我父王那些姬妾之间的争斗我看都看得已经厌烦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让我感受不到半点亲情温暖,”贝螺故作忧伤凝重的表情说道,“直到来到獒蛮族,我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家的感觉。这儿的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要简单得多,我以为这儿会跟我从前所住的王宫不一样。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女人之间的斗争是永远不会消失了,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在这儿。”   若水眸光微冷:“公主,你是意有所指,倒不如把话说清楚些吧!”   “今晚之事我知道得不多,不清楚莫秋为什么从屋顶上跳下去,更不清楚绿艾夫人好端端的为何忽然会小产,我只知道一点,绿艾夫人的孩子没了,獒战又少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将来这獒蛮族的天下又少了一个人分了!”   若水顿时脸色大变,口气不爽地质问贝螺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獒蛮族的天下又少了一个人分了?说得我好像故意害绿艾姐姐没了孩子,为我孩子争獒蛮族的天下似的!”   贝螺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吐了五个字:“你心知肚明!”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略有所悟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大首领,”若水立刻转身求助于她的保护神,万分委屈道,“公主这冤枉妾身实在吃罪不起!妾身要有孩子还好说,争也有个争头,可妾身连孩子都没有,争那獒蛮族的天下有何用呢?妾身真不知道哪里开罪了公主,公主竟要如此冤枉妾身?妾身今晚不过是去了趟神庙,刚巧抓住莫秋鬼鬼祟祟地从神庙里出来而已,怎么就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不单单绿艾姐姐小产要怪在我头上,贝螺公主竟也要扣我个谋害姐妹的罪名,妾身真是……真是不知该如何辩解了!”说罢,她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獒战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金贝螺,说话别想一句就是一句,若水到底是爹的小妾,没有凭证别乱说话。”   “凭证?”贝螺冷笑了一声道,“今晚这事儿还需要什么凭证吗?你自己想想,獒战,她今晚的言行会不会太奇怪了?那么巧她来神庙,那么巧她一来就有可疑的人物在神庙里出现,那么巧别人都在前门吃肉喝汤,偏偏还有几个宁愿饿着肚子都要等在墙根下的人刚好就那么巧把莫秋抓了,会不会太巧了?”   掩面哭泣的若水稍事停顿,心里微微地咯噔了一下!   “若要问凭证,”贝螺继续说道,“那就去把那几个抓莫秋的人叫来,挨个挨个仔细问问,我还不信凭獒战你的手段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是真的尽忠职守还是有人刻意授命,一审就能天下大白!”   这下,若水心里不仅仅是咯噔了,而是涌起了淡淡的慌张。而獒拔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呈现出了一种略有所悟的表情。这时,獒战又开口了:“爹,您也不必为难了,若是您觉得莫秋真与绿艾有往来,您一句话,我这就去把莫秋杀了,省得让您看着心烦。”   “那怎么行?”贝螺立刻反对道,“那不成了草菅人命了吗?莫秋得多冤枉?打小跟着你,跟了这么多年,竟要为了一桩不明不白的冤案送了命,往后还有谁肯为你卖命?”   “但凡跟我爹的女人有沾染的,一律都不能放过!即便这个人是莫秋!”獒战一脸正色道。   “对,这回是莫秋,下回铁定来个夏秋冬秋张秋李秋,下回就该轮到凌娘了,下回你也照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杀吗?别忘了,今晚是獒战你派莫秋去保护我的,若是神庙内有何异动,他是不是得来看一眼啊?神庙进不去,人家不上房顶瞄一眼你叫人家怎么保护我?万一真有人要杀我呢?想起来就觉得真逗啊!派了活儿给人家,人家尽心尽力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反倒成偷人的了!实在太逗了!”贝螺忿忿道。   若水抬起头道:“如果他真的只是爬上屋顶查看异样,为何被抓的时候不说个清楚?他说明白了,也没人会为难他啊!可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就一个劲儿地想挣脱逃跑,公主说说,这又是为什么?”   “不跑等着被宰啊?莫秋他又不是猪,能蠢成那样!他不得想,好端端的几个熟悉的族人为什么会抓他?万一这几个族人受了外族蛊惑,打算先除掉他再除掉我,破坏这次大婚呢?他不得先脱身再做思量啊?就那么乖乖地被擒,那真是白在我们獒战手底下待这么多年了!一点反应力都没有!”贝螺说着抄起手,一脸嫌弃的摇摇头道,“若水夫人,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呢,做件衣裳伺候大首领那绝对是在行的,可遇上这种间谍反间谍的事儿你就真没什么经验了!”   若水脸一黑,牙都咬紧了!   “爹,”獒战转头问道,“用不用去把那几个抓了莫秋的人叫来问问?”   獒拔垂眉斟酌了片刻,缓缓舒了一口气道:“明天就是你和贝螺的大婚了,绝对不能因为其他的一些杂事给耽误了。当前要务是贝螺尽快返回神庙去,其他事缓后再说。莫秋押下,至于绿艾,若水你派人去将她接回来,好好照料。一切等獒战和贝螺大婚之后再说。”   若水温顺地点了点头,起身先离开了议事厅。待她走后,贝螺收敛起了严肃的表情,冲獒拔嘟嘴抱歉道:“爹,对不起了,我不是不守獒蛮族的规矩,只是今晚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心里实在气愤。而且,我更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凌娘身上,所以才偷偷从神庙跑回来的。您可不可以别生我的气啊?”   獒拔看着她,缓缓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已经很不错了。你懂得保护你凌娘,懂得保护你将来的弟妹,爹已经很安慰了。爹不会怪你,你先回去吧!”   “我也不是故意针对若水夫人的,只是今晚这事实在让人费解。要是因为这样而冤枉了莫秋,令莫秋枉死的话,以后还有谁肯替獒战卖命呢?您说是不是?”   “爹明白,爹自有分寸,战儿,把贝螺送回去吧!”   贝螺鞠了一个躬道:“那爹早些歇息,贝螺先走了!”随后,她穿上了那件能捂出痱子的披风,随獒战悄悄地从后门上离开了。走上那条僻静的小路时,獒战便伸手把她的披风给扯了下来。她忙去抓道:“不行啊!被人瞧见了就不好了!”   “捂死了就好了?这么大热天的,你捂个这么厚的披风,不热出一身痱子来才怪呢!我可不想明晚看你一身痱子的样儿!”獒战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   贝螺开心地笑了起来,搀住獒战的胳膊道:“原来是心疼我呀……”   獒战斜下眼珠,表情照旧是半带严肃的:“先别跟我耍这些滑头,说说,莫秋和绿艾的事你知道多久了?”   “你猜到了?”   “哼!”獒战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是莫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这档子事的!我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没有!”贝螺使劲摇摇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绿艾夫人来求我,求我想法子保住莫秋,所以我就来了……”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獒战打断贝螺的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   “你不也在帮他们吗?不然的话,你刚才也不会给我递话,也不会用激将法说什么要杀了莫秋之类的,其实你也是想帮莫秋的对不对?毕竟他跟了你那么久,你还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你觉得他们那样的行为很值得你同情吗?”獒战表情严肃道。   贝螺知道这事有点触到了獒战的底线了,忙举起两根小指头,很认真地对他说道:“那,我其实也不太清楚绿艾和莫秋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人是怎么搭上的,但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所以你脸色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吓人呀?你吓到我,我会睡不着,我睡不着明天就不够漂亮了,你会被人笑话娶了个丑媳妇的。”   獒战的脸色果然稍微缓和了一些,拉下她举起的手指头道:“那这事有几个人知道?”   “就我和阿越姐姐,再没别人了。狗狗,你说爹会相信绿艾夫人和莫秋吗?”   獒战牵着她的手往前缓步道:“爹现在肯定是左右不定,他既怀疑若水的居心,也不相信绿艾和莫秋是那么地无辜,如果他刚才已经有决断了,就不会推迟到我们大婚之后再做处置了。”   “也就是说,绿艾夫人和莫秋还是有危险的?”   獒战沉思了片刻后道:“我估计我爹不会再留绿艾了。”   “真的?”贝螺忙晃了晃他的胳膊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以我爹的脾气,无论绿艾跟别的男人是否有染,关于她的流言已经前后传过两回了,我爹是不会再想要她了。即便不杀她,也断然不会继续留在身边。”   “那么莫秋呢?”   “莫秋或许不会有事,如果我爹选择了相信他与绿艾无染的话。在我爹看来,女人多得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像莫秋这样的年轻勇士就难找了,他不会轻易下手杀之的。所以如果我爹相信他是无辜的,他就不会有事,但反过来说,如果我爹不相信的话,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他的命。”   “那爹到底会不会相信莫秋呢?”   “那就得看你今晚的那番说辞能不能让爹信服了。”   “那个呀!”贝螺拍了拍胸脯满带自信道,“我还是有点把握的!虽说不能一击即中,但至少能让爹先抛下若水从前给他的印象,好好斟酌斟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要是若水对爹吹枕头风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爹若已经疑心她了,她的枕头风就不会再有用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双重身份   “真的?还是狗狗你最了解爹!”贝螺抱着獒战的胳膊奔了两下,笑嘻嘻地望着他说道,“狗狗,今晚我可不可以不回神庙去啊?我不想去那儿,没狗狗,我睡不着的。”   獒战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捏了捏她的下巴道:“真话还是哄我的?没狗狗你睡不着,那昨晚还嫌我挤着你太热了,要一脚把我踹下*去?”   “那我踹了吗?”贝螺眨巴眨巴眼睛,好无辜地望着他问道,“我也没踹啊!我宁愿热死,也没踹狗狗你下去对不对?说实在的,那*真的有点小了,本来是你一个人睡的,如今又多了一个我,两人睡在上面跟煎锅贴饼似的。狗狗,回头我们换一个大一点的*好不好?”   “好,要大一点的*是吧?也别回头了,这会儿我就带你去!”   “这会儿……”   贝螺还没说完,獒战忽然就把她抱了起来,仰头凝着她弯弯的眼眉道:“你没听说过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那够宽大了吧?”   贝螺忽然明白了过来,抿嘴羞羞地一笑道:“狗狗,你果然是坏人……人家还要赶着回神庙呢!”   “带你去看了新*再说!”   说罢,獒战抱着贝螺往林间深处去了。殊不知,就在不远处,一直有双幽怨的眼睛在暗暗注视着他们。见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林子里去了,那双眼睛里又多添了几丝妒火。   “金贝螺你这个贱女人……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活着?你是猫变的,有九条命吗?呵!或许你就猫,你就是只千年化身的猫妖!践人!”   隐在一丛艾草丛里的布娜一边用双手胡乱地抓扯着身边的艾草叶,一边满带怨恨地咒骂着贝螺。她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即便上了妆,也能瞧出浓浓的憔悴疲倦之意。是啊,她已经有几夜没好好合眼睡着了。自从听说贝螺活着回来了,她便亢奋得一刻都没法消停。   今晚她也在神庙里做祈福法事,但因为忽然出了绿艾那档子事,所以法事暂停,她便从后门上走出来透透气儿。哪里知道,刚走了没多远就看见獒战和贝螺手牵手地走过来了。   “践人!”她拼命地抓扯着那些无辜的艾草苗,一把一把地砸向了无声的夜空。她觉得还不解气,又疯狂地连根将那些艾草拔起,统统扔下了坡坎,可惜,还是不解气。   她的梦,她想嫁给獒战的梦一次又一次地破碎在了贝螺面前;她觉得贝螺就是一堵透明的墙,能让她看得见獒战哥哥,却又能让她无法靠近,折磨得她身心俱疲。   “很难过吗?”鲁不攒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愕然回头一看,果真是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鲁不攒。一看到鲁不攒,她立马想起了她那十恶不赦的姑姑,抓起一把艾草就朝鲁不攒扔了过去。   鲁不攒没躲,只是从面具孔里冷冷地看着她。她冲鲁不攒喝了一声:“滚!”鲁不攒却迈步朝她走来,她后退了两步瞪着鲁不攒问道:“你想干什么?难道我姑姑已经等不及派你来杀我了?”   “你很可怜,布娜公主,”鲁不攒口气幽幽道,“但是我有让你不那么可怜的法子,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法子?你会好心帮我吗?你跟我姑姑一样都是卑鄙无耻的人!”布娜骂道。   “你不一样?为了爬上獒战的*,用尽了各种法子……”   “闭嘴!”布娜羞怒道。   鲁不攒轻蔑一笑道:“如果你让我闭嘴,说不定你会后悔一辈子。眼下的你活得真叫一个生不如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獒战哥哥怀里搂着别的女人,你难受得想寻死,却没那么勇气,或者说,压根儿就不服气。所以,为什么不好好活着?活得像个人样儿给你的獒战哥哥看呢?”   “你什么意思?”   “跟着巴芒一个已经被抹掉了贵亲身份的男人,会有什么好结果吗?虽说寨子里的人仍旧客气地称你为布娜夫人,但只要巴家大势一去,你连个从人都不如。还想过回从前在翠鸣谷的茶女日子吗?”   布娜眼中带着疑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鲁不攒反背着手,侧过身去,抬眼望向了眼底那片獒蛮族村落道:“你布娜好歹是东阳族的公主,如此苟且偷生,被你九泉之下的双亲知道了,他们会多难过?从前你都是在为獒战而活,往后你也应该为自己而活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愿意什么?”   “做我的人,听从我的吩咐。”   “你?”布娜冷笑了一声道,“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听从你一个东阳族从人的吩咐?”   鲁不攒转过脸来,露出一丝蔑笑道:“那你想不想我去告诉安竹,丘陵摔跤一事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什么!”布娜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立刻用双手捧住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鲁不攒!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甚至不曾假手于身边的使女,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告诉了安竹,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獒青谷吗?”   “你……你……”布娜惶恐地说不出话来了。   “趁着雨天,挖空了那条路下方的土,做成塌陷的假样,手法略显笨拙,但胜在当时除了我,没人看见。我知道你想报复丘陵,因为丘陵曾是獒战身边的人,可做这些无关痛痒的事,你觉得就能让獒战后悔了吗?你好歹是东阳族的公主,要做就该做大事。”   “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布娜吓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很简单,听从我的吩咐,做我身边一条忠心的狗。”   “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我安排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鲁不攒的嘴角勾起一丝阴笑,看着她说道:“我相信你也非常有兴趣看这场好戏,因为这场戏是由你痛恨的姑姑亲自来上演,而这场戏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你姑姑在巴山的*上醒过来,明白了吗?”   布娜眼眸瞬间睁大了许多:“你说什么?让我姑姑在巴山的*上醒过来?你是想把我姑姑和巴山……凑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我姑姑为了站稳脚跟想去巴结巴山?”   “为了让你安心替我办事,我告诉你也可以,你姑姑压根儿不知情,都是我安排的。”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无须知道。”   布娜倒吸了一口气,目光惶恐地看着这个鲁不攒,浑身不停打颤道:“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鲁不攒口气淡淡道:“如果你答应,我会是你的主人;如果你不答应,我只是一个可能会拜祭你的旧仆。如何选择,我相信你心里自会有答案。”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布娜已经没了退路了。如果被安竹知道自己害过丘陵,她怕自己活不过明天了!虽说不知道这个鲁不攒到底是何方人士,但她决定先答应再说,反正鲁不攒整的也正是她所痛恨的姑姑,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呢?   几番思量后,布娜点头答应了。鲁不攒又交代道:“一切就在明晚,獒战与金贝螺大婚之夜。那两人洞房花烛时,也是你姑姑声名狼藉之时,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会很高兴?”   布娜咬咬牙道:“会!只要能收拾那个忘恩负义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很好!”鲁不攒点点头道,“去吧,你该回神庙去了。以后没我吩咐,你不许擅自行动,特别是擅自对付金贝螺,很容易打草惊蛇,知道吗?”   “知道了。”   随后,鲁不攒转身匆匆走了。布娜站在那儿缓了好久的神,这才慢腾腾地回了神庙。走进后门时,正好遇上了朱槿,原来贝螺已经回来了,第二场法事正要开始。   当晚的祈福法事并没有因为绿艾的事而耽搁,照旧进行着。第二场法事结束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去了。第二天一大早,第三场法事继续,如此这般,一直到了下午临近黄昏之时。   斜阳闲散地穿过村寨时,正是族人们最忙碌的时候。大首领院子里格外热闹,前来恭贺的各族首领已经陆续到齐,围坐在院子里畅谈欢笑。獒战着一身猩红色喜袍穿梭其间,忙着与宾客们打招呼。旁边穆烈冲安竹窃笑道:“哎呀,今天可真是难得啊!我们獒战居然自己来招呼宾客了,那太阳是不是不打算从西边落下去了?”   安竹往獒战身边瞄了一眼,笑道:“行了,招呼客人吧!难不成你还想把所有的活儿都自己揽下来?好在今天他心情好替你分担了一些,你还发牢骚了?快,有客人来了,赶紧去迎着!”   穆烈灌了口茶,笑米米地说道:“得嘞!这就去!”   安竹刚招呼好自己手边的宾客,转头时一个族人匆忙跑来禀报道:“安竹,矽砂公主来了,快到寨子门口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终于成婚了   “来了?”安竹点点头,快步地走向了獒战道:“獒战,矽砂公主来了,你是不是去寨子门口迎一迎?”   “这就去!”   獒战和安竹来到大寨门口时,矽砂公主一行已经到了。獒战走上前去,将矽砂公主从竹轿上扶了下来道:“姑姑怎么这个时辰才到?”   “我因为好久没出过门儿了,贪看风景,一路走走停停便耽搁到这会儿了,没迟吧?”   从竹轿下来的这位,温柔娴静的中年妇人正是獒战的姑姑矽砂公主。矽砂早年外嫁,嫁的还是花尘家的一位伯叔。这位伯叔因为被花尘父亲派去了蓝田族负责管治,所以她一直都在住在蓝田族,甚少回来。   “公主一路辛苦了!”安竹彬彬有礼地拱手向矽砂鞠了一躬。矽砂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是安竹吧?有个四年没见,竟长成这般大小伙子模样了!听说你已经成亲了,连爹都当上了?”   安竹笑道:“还得再等两月呢!”   矽砂不禁感触道:“这日子过得就是快,前一回看见你们,都还是只会爬树打鸟窝的孩子,这转眼间就都成家立室,安竹连爹都当上了,真真是快当啊!”   “三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獒通的声音,只见他兴冲冲地快步走来,远远地朝矽砂招了招手。走到矽砂跟前后,他对獒战道:“獒战你去忙别人吧!你姑姑就交给我来招呼,我们兄妹俩许久没说过话了,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獒战点点头,带着安竹自去了。獒通领着矽砂往寨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今年没带花曜来?”矽砂笑道:“花曜现如今都跟你的獒昆一般大了,被花尘委派了事情,哪儿能抽得出身呢?二哥,你是想问我那件事儿吧?”   獒通点点头,放低了声音道:“如何?你那边可有打点好?”   “这有何难的?二哥想放一个人在我那里,我还是能做主的。自接到你的信后,我便吩咐人在我住的小院旁边特意为她腾挪出了一个院子,四个使女婆子伺候她,你要觉得不够,我再添就是了。”   獒通笑米米地说道:“够了够了!也别太张扬,她能住得好就行。三妹啊,这回多谢你了!”   “二哥客气了!”矽砂笑道   “还有,这事儿先别叫大哥知道,明白吗?”   矽砂顿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难道大哥并不知晓此事?”   “唉!说来啊就话长了,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说吧!总之一点,先别叫大哥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二哥,你到底要放一个什么人在我那儿?”   “她就在前面,走,我带你去瞧瞧!”   獒通领着矽砂进了大首领院子,与她相熟的人都围过来打招呼。獒拔也看见了她,却只是眼角瞥了瞥,并没有像獒通那么热情地前去迎接。打完招呼后,矽砂走到獒拔跟前,和颜悦色道:“大哥,恭喜你了!这回总算是把儿媳妇娶进家门儿了!花曜不能来,特意让我备些薄礼带来,还望大哥别嫌弃。”   獒拔瞄了她一眼,脸色微异道:“花曜有心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讲那些俗礼。我听说花尘让他接管了蓝田族是不是?”   “是,”矽砂态度恭顺地说道,“花尘说他也不小了,该历练历练了,便让他接管了蓝田族。”   “嗯,”獒拔点点头道,“他新接手,想必会遇上许多棘手之事。你让他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好意思找我,找獒战也是一样的。”   “多谢大哥好意,我会转告花曜的。”   “去看看凌姬吧!”獒拔丢下这句话,走开和别人说话去了。趁着这个空挡,獒通将矽砂带到了微凌跟前,让两人碰了个面。原来早在半个月前,獒通修书一封给矽砂,说要将自己一个重要的人安置在矽砂的蓝田族,这个重要的人便是微凌。   微凌很会与人交谈,很快便跟矽砂聊了起来。不知不觉,夕阳又落了些,吉时已到,迎贝螺公主回来的时候到了。院子里的人很快各自找到了观望的地方,将院子中央一处地方给腾挪开来了。   獒战就站在那中央,往左望了几眼,只见七莲打头,手持法器往前走着,随后是八个本族少女,每人手里捧着一样法器,寓意以静洁之身驱魔辟邪。再往后便是一抬竹轿,由本族的八个壮汉抬着,竹轿上茜纱飘飞,隐约能看见跪坐在里面一身大红的贝螺公主。   最后压阵的是那十二个族妇,因为绿艾有恙,临时又找了一个,凑足了十二个。她们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雕刻精美的嵌钿漆盒,盒里盛放着各种物品,有贵重的象牙,也有普通的水蜜桃,十二种东西是各有寓意的。   抬至院门前,七莲伫足,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吟诵什么祝词。祝词结束后,她这才抬脚进门,后面的人也随她走了进来,八少女往两边散开,竹轿被抬头到了獒战跟前。獒战抬头一看,只见那飘动的茜纱里坐着一个红彤彤的东西,正低头偷笑着什么,笑得头戴的珠冠都颤动了起来。他不禁纳闷了,这死丫头笑什么呢?这时候了还不给我稳重点,笑成这副德行,你当去散市换货呢?好吧,笑吧,一会儿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哼哼!   就在贝螺怎么止都止不住笑时,跪着的那台竹轿忽然颠了起来,一下子将她颠出了竹轿!她吓得花容失色,不禁哇地惊叫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就朝前飞去了,不对,准确地说是朝獒战飞去了!   一个结实稳妥的拥抱,獒战妥妥地将她接住了。她还没回过神来时,耳边便响起了一阵哄笑和掌声。她死死地抱着獒战的脖子,惊魂未定地喘了一口气,在獒战耳边轻轻问道:“这是干什么啊?”   “公主不必惊慌,”若水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解释道,“这是我们獒蛮族迎娶外寨女子的规矩,这叫抛轿。刚才吓到公主了吧?”   贝螺从獒战怀里下来道:“有……有那么一点点……”   “所谓抛轿,就是要将新娶进门的姑娘抛向她的夫君,让夫君稳稳当当地接住她,这样才表示我们獒蛮族的男人绝对有能耐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万一要是没接住呢?是不是得爬起来重抛一回啊?”贝螺心有余悸地问道。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更为热闹的哄笑声。贝螺透过珠冠上的珍珠帘子四顾了一下这些人大笑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道:“算了……那个,我还是不问了,反正我是不可能再抛第二回了。继续继续!”   “公主担心过头了,这可是夫君们的脸面,就算豁出性命摔断腿脚也会把自家的新娘接住,更何况,来接你的还是我们獒蛮族未来的继任人呢!”说着若水那脸上闪过一丝难受,眼角不自主地在獒战那张略带浅笑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他还是娶了她,这是缘分还是宿命?   “祭灵!”一位年长的长者忽然在旁高呼了一声,若水从恍惚的神游中抽回神,迅速推到了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獒战牵着浑身喜红,头戴黄金珍珠冠的贝螺,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祭灵台。   或许是自己命运不济吧!若非背着这一身的重任,或许自己早就与獒战喜结连理了。这是缘分,也是宿命,自己和金贝螺一样都有遇见獒战的缘分,只是自己的宿命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与獒战终究是歧路人。   事已如此,就算百般心痛,她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了!   祭灵毕,又是向父辈敬茶,然后才是入主位,接受众人道贺。道贺完毕,晚宴才正式开始。族人们欢歌载舞,宾客们笑谈畅饮,整个院落乃至院落之外都好不热闹。   在位置上像木头似的坐了一会儿后,贝螺伸出了一根小指头,戳了戳旁边獒战的膝盖,小声道:“哎,哎,你别光顾着自己喝啊!给我点吃的行不行?”   獒战扭头看着珍珠帘子后那张渴望吃食的脸,笑了笑问道:“饿了?”   “可不饿了吗?做完了最后一场法事,立马又沐浴,沐浴完了之后就被抬到这儿来了,哪儿机会吃饭呢?”贝螺说着把贪婪的目光转向了桌上那盘烤得香喷喷的鹿肉,笑道:“狗狗,把那鹿肉偷偷塞一块儿在我嘴里吧!我好想吃哦!”   “不行。”獒战摇摇头道。   “为什么?”贝螺带着哭腔道,“人家都快饿死了!”   “哪儿有新娘子撩开脸上的珠帘大口大口吃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獒战娶了头母狼回来呢!再忍一忍,回屋给你吃个够!”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洞房还是竞演   “不要啦,狗狗!”贝螺继续用手指戳着獒战的膝盖央求道,“狗狗……狗狗……给我吃鹿肉……我要吃鹿肉……还说对我好,连饭都不给吃饱,哪里好了?早知道我就不该让白涵带口信给我娘说你对我好呢!”   “别给我提白涵啊!”獒战轻轻拍了她小指头一下,凑近她的珠帘小声道,“这么大喜的日子你给我提白涵,欠收拾是不是?”   “就提!就提!谁让你不给我吃肉的?我都快饿死了你都不管,对我一点都不好!”   “不好你还能反悔?”   “呜呜呜呜……”贝螺又用手指戳了戳獒战的胳膊,嘟嘴道,“狗狗,你太欺负人了!我不要跟你过了,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我要去都城要我娘,我娘会给我好吃的鹿肉吃……”   话还未完,獒战忽然拦腰将贝螺扛了起来。贝螺又惊了一下,想去护住头上的珠冠也没护住,那珠冠就咚地一下砸桌上那盘鹿肉里去了,一串串晶莹洁白的珍珠瞬间变成了一串串裹着红油的香烤珍珠果子。贝螺哭笑不得,拍獒战后背一下正要说话时,旁边有人问道:“这就等不及了?獒战,时辰还早,再喝两碗啊!”   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笑得贝螺整张脸红了个底朝天,只能倒挂在獒战后背上装死不说话了!这时,獒拔点头笑道:“去吧!今晚是他该的,我来陪大家多喝几杯!”   “好好洞房啊,獒战!”有人怪叫道。   “省着点劲儿,别明早起不来啊!”穆烈浑水摸鱼地喊了一声。   “大首领,给獒战准备五味金汤没有啊?赶紧喝一碗,很管用的!”   在众人的欢笑和吆喝声中,獒战扛着贝螺回了房间。在榻上一放下他就扑了上来,贝螺忙把他推开道:“凌娘说了,找照规矩来的!还没有吃过团子呢!要先吃过团子才行!”   “什么团子啊?”獒战不耐烦地问道。   “那个!那个!”贝螺忙把他拉到了桌前,推了一碗用米粉做成了五色丸子到他跟前道,“这是凌娘亲手做的,一定要吃完才行,那样才吉利,我们两个才会夫妻和睦,生好多好多小娃,快吃吧!”   贝螺说完就埋头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一颗丸子下肚,令她瞬间满足感爆涨,举起小木勺感触道:“饿极了的时候来这么一碗小丸子,那真是人间美味呀!凌娘做的丸子真好吃……咦?你就吃完了?”   对面这位仁兄哪里是吃完的,人家纯粹是倒完的!就在贝螺慢嚼细咽时,这仁兄端起碗,头一仰,七个丸子就哗啦啦连汤带叶儿的全部进了他那张大嘴里。此刻他那嘴涨得好像藏了六七颗松果在嘴里的花栗鼠,又鼓又萌,还有点搞笑。   贝螺彻底拜服了,手里的小木勺一掉,目瞪口呆道:“你……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獒战使劲嚼了几下,生生咽了下去道:“还不吃?要不来比比?”   “比什么?”   “比我先脱完还是你先吃完。”   “这也要比?”   “开始!”   “喂……”   画面一转,感觉忽然从温馨浪漫的洞房内转到了某大型娱乐节目的竞演现场,一个玩命地脱,一个玩命地吃,争先恐后不让你我,气氛紧张动作迅速,仿佛谁先第一个完成谁就能搬回家一台三开门豪华冰箱似的!   老实说,两位真的确定今晚是来洞房的?不是来玩竞技游戏搞笑的?   当獒战把全身最后一样物件,他心爱的那串狼牙拍在桌上,单手叉腰,右腿踏凳,以藐视的姿态盯着贝螺时,本场竞演宣告结束!埋头狂吃的贝螺稍微抬了抬眼皮,虚眯着两只眼睛瞄了瞄眼前这个赢得很“光”彩的男人,嘴里最后一颗丸子噗地一声就喷了出来,然后把碗一丢,跌下凳子,趴在地上笑得整个人像抽筋似的。   “笑什么啊,金贝螺?吃完了吗?”   “狗狗……”贝螺在地上打滚大笑道,“你也太拼了吧?至于吗?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獒战面不改色,还得瑟地抖了两下腿道:“本王子之前在乌鲁寨就答应过你的,会多睡你几回,本王子说到做到!”   “不用了……我允许你可以失信一回……哈哈哈……”贝螺继续打滚道。   “那怎么行?我獒战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轻易失信?吃完了吧?”   “没有!没有……”   獒战才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本场竞演的第一名是他,他说了算!扛起就走,废什么话呢?   “救命啊!獒狗狗又欺负人了!快来人救命呀!獒霸王又耍无赖了!超人,蜘蛛侠,美国队长,变形金刚,孙悟空,你们好歹来一个呀!狗狗又欺负人啦!”   贝螺那半笑半嚷的声音完全被院子里那热闹的嘈杂声给掩盖了。什么蜘蛛侠,现在连在房梁上找只蜘蛛来观望他们的恩爱都找不到了。你就束手就寝吧,金贝螺!   洞房内,硝烟弥漫,洞房外,酒香弥漫。刚才獒战扛着贝螺进房间后,布娜这才松开了一直抓着自己左胳膊的右手,在那层衣衫之下,她雪白的胳膊上浮现出了五个深深的指甲印。心怀怨恨地瞪了獒战房门一会儿后,她这才想起自己今晚还有任务呢!   环顾院子,只见姑母微凌正在獒战的姑姑矽砂说着话儿,聊得很是起兴。她捧上了一壶酒,款步走到了两人跟前,大大方方地在矽砂公主跟前坐下道:“公主,我叫布娜,是微凌夫人的亲侄女。我来獒青谷这么久都没见过您呢!今晚难得一见,我这做晚辈的一定要好好敬您两杯才是!”   微凌笑脸尽收,略显不满地瞟了布娜一眼。可布娜只当没看见,给她和矽砂都斟上了酒,举起碗来又道:“我和姑姑多亏了大首领的收留,否则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我们对大首领实在是感激不已,犹如再生之父母,既然我们当大首领是再生父母,那您算姨母了,请您务必赏我个脸,喝了这杯!”   矽砂也说了两句客气话,把酒都喝了。微凌却没动手,布娜瞟了她一眼,笑问道:“姑姑是不是已经喝上头了?还是让阿鬓送您回去歇着吧!矽砂公主这里就有我来陪着好了!”   微凌敷衍地笑了笑道:“你还是去瞧着点你家巴芒,别喝醉了又来打人。”   “男人的事儿我管不着,今晚难得这么喜庆,我就想找人说说话聊聊天儿。我与公主投缘,就想跟她多说几句呢!姑姑要是头晕了,回去歇着就是,何必那么见外呢?我陪着和您陪着不都一样吗?一家人不计较那些的。”   “哪里就醉了?你才要斟酌点,别喝太多了!”微凌说罢端起酒碗大喝了一口。布娜嘴角勾起了一丝歼笑,又将她和矽砂的酒碗添满了,她微微皱起眉头,表情略显严肃道:“布娜,适可而止,喝多了仔细巴芒不高兴的!”   布娜掩嘴哼哼地笑了两声,放下酒壶道:“他今晚能不能走着回去还不知道呢!他哪有功夫来管我啊?喝醉了回去与他一头睡了就是,姑姑担心这个做什么?来,今晚非得连干两碗才行,俗话说得好,好事成双嘛!矽砂公主,您说是不是?”   矽砂并未察觉微凌和布娜之间的敌意,不好拂了布娜的好意,便又干了一碗。微凌心里虽是不愿,可也不得不陪着矽砂喝了。可喝完之后布娜还是没走,依旧一边跟矽砂聊家常一边时不时地敬矽砂和微凌一碗。   矽砂酒量本就好,三五几碗不在话下,可微凌就有些上头了。恰巧一阵风过,微凌忽觉脑袋发胀,整个人晕乎乎了起来。布娜忙道:“阿鬓啊!快些将你家夫人扶回去,都快晕了!”   一旁的阿鬓忙上前扶起了微凌。微凌冲矽砂抱歉了几句,便扶着阿鬓的手回家去了。走在半路上,微凌摇摇晃晃,摁着心口欲吐未吐。阿鬓关心道:“夫人,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您准是喝多了啊!您酒量本就不好,何必去跟布娜争个高下呢?”   微凌打了个酒嗝,扶着额头道:“我担心她在矽砂公主面前说些什么,让矽砂公主对我有误会,那就不好了。你送了我回去,又赶紧回来盯着她,不要让她跟矽砂公主胡说八道。”   “您真打算听二首领的话去蓝田族待着?”   “事到如今,这也是保住我自己最好的法子了,总好过被獒拔随便打发了吧?先去蓝田族瞧瞧,再做打算。”   主仆二人一路说着回了家。阿鬓伺候微凌睡下后,便又回了大首领院子里。待布娜走后,阿鬓这才放心地回去了。第二天早上,阿鬓起*后并未去吵醒微凌,怕她宿醉未醒。待日上三竿后,她才推门进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上居然是空空的,微凌人不知去哪儿了。她以为微凌自己起来了,转身走出去叫住了一个使女问道:“瞧见夫人出门儿了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耻大辱   那使女摇摇头道:“没有啊!夫人应该还在房里,没有起来吧?”   “屋内没人,应该是起来了。你去找找,看夫人是不是不舒服坐那儿歇着了。”   使女去找,阿鬓也去找,可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着微凌半点影子。阿鬓有些担心,忙派人去把鲁不攒叫来了,让鲁不攒去寨子里看看。鲁不攒正要出门时,瑞善奶奶身边的一个婆子就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看见鲁不攒就喊道:“快去把你家夫人背回来!快去啊!”   阿鬓听见这话,惊了一跳问道:“我家夫人怎么了?是不是摔哪儿了?”   那婆子紧皱眉头,愁眉苦脸,愁得就好像是自己女儿丢了什么大脸似的:“什么摔着了啊!你们俩赶紧去吧!再晚些,只怕要给珊瑚夫人给打死了!”   “什么?”阿鬓顿时惊呆了,“怎么会这样?珊瑚夫人为什么要打她啊?”   “哎呀!还问什么呀!赶紧去吧!就在巴山族老院子里!”那婆子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似的。   “巴山族老的院子里?我家夫人怎么会去哪儿?”阿鬓百思不得其解道。   鲁不攒一声不吭地匆匆走出了院门,一头雾水的阿鬓只能跟着去了。还没走到巴山家,远远地就看见好些人围在院子外,指着院内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阿鬓心里一紧,小跑着赶过了鲁不攒,拨开人群往里面。刚一挤进去,她就看见自家夫人仅仅裹着一条薄被瘫坐在地上,雪白的肩头和胳膊外露,蓬头散发不说,还满脸青肿额头渗血,好一副惨景儿啊!   阿鬓跟了微凌快二十年了,从未见她如此狼狈过,气得差点晕厥了过去。阿鬓忙几步踉跄地奔了过去,搂着她大惊失色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微凌一见她,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就滚了出来,埋头在她肩窝里放声地哭泣了起来。这时,二楼上传来了珊瑚夫人的哭闹声:“好,您喜欢啃老笋子,我这嫩的您还不乐意吃了是不是?好,我这就收拾了东西回娘家去,给那老笋子腾个窝,你们晚上慢慢折腾去!”   “啪”的一声脆响,围观的人群中立刻传来了一阵唏嘘声。原来是巴庸狠狠甩了珊瑚夫人一个耳光,打得她立刻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伺候她的两个使女一个老婆子慌忙上前去护着她。巴庸一脸厌恶道:“要滚就滚,闹个屁啊闹?我爹要睡什么样的女人还用你过问?要滚是不是,立马收拾东西就给我滚!”   珊瑚夫人被打耳鸣目眩,过了十来秒才缓过神来。一回神,她便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日子我也不过了!再待下去,活活要给这家的儿子打死呐!来人!收拾东西!我这就回去!我还不信我珊瑚找不着男人了!谁爱跟这么个老东西一块儿过日子啊?那叫微凌的贱女人喜欢贴上来,由着她来贴好了!”   巴庸大怒,上前一把提起那珊瑚夫人,拽到阑干边威吓道:“说谁老东西呢?再敢骂人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快放手!快放手!”珊瑚的使女婆子全都扑上来掰巴庸的手。巴庸胳膊一甩,就将那三人摔到对面墙上去了,撞了个头晕目眩!   “当我们巴家没王法了是不是?”巴庸怒喝道。   珊瑚夫人吓得嘴脸发紫,浑身颤抖道:“真行啊……你们姓巴的可真行啊……好,我不骂了,我收拾东西我自己滚!不用你这有王法的主儿动手了!松开!”   “巴庸,住手!”安竹忽然在楼下冲巴庸喝了一声。   巴庸转过头去,垂眉看了一眼安竹,冷笑道:“我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给我滚!”   安竹三两步噔噔上了楼,憎恶地看着巴庸道:“你的家事我根本不想管!但是你要在这儿把珊瑚夫人扔下去摔死了,我就得管!”   巴庸轻蔑一笑道:“你怎么管?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都管到我头上了!这疯女人是我们家的人,我自然有权做主!”   “这话你回头有种去大首领去獒战跟前说说!”安竹挑衅道,“看大首领和獒战会不会拍手叫好!别说我没警告你,摔死了珊瑚夫人,你巴庸未必担得起那个后果!”   巴庸气血上涌,将珊瑚往外摁道:“我就摔了怎么着?我就摔了怎么着?”珊瑚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声惊叫,手脚乱蹬了起来。哪知巴庸只抓了她外面的衣裳,并没抓牢实,她那一阵乱挣乱蹬让她重心右移,刺啦一声,巴庸抓着地方忽然裂开了,她整个人就往楼下坠去了!   “啊!”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叫,眼睁睁地看着珊瑚夫人摔在了眼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离她不远的微凌见此情形,吓得捧脸尖叫了两声!   安竹冲上去时,只抓住了一条破布,转头狠狠瞪了巴庸一眼后,连忙跑下楼招呼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药婆来!来两个人,把夫人抬进去!”   楼下一片忙乱,楼上巴庸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听到呼声时,一直躲在房间里的巴山匆匆跑了出来,往楼下看了一眼后,紧皱眉头道:“巴庸,你怎么还真的把她推了下去?”   巴庸板着脸,转过身来冷冷道:“这种女人摔死一个算一个!您还留着她干什么?她不就是一个贵亲小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您难道还想忍着她,听她这么乱骂?”   巴山着急道:“那你也不能真的把她推下去啊!”   “是她自己摔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哼!”巴庸冷哼了一声,自回房间去了。   巴山又气又窘,不好下楼,叫来了一个使女吩咐道:“赶紧下去看看!看看珊瑚夫人怎么样了,立刻上回禀报我!”   “是,族老!”   安竹将珊瑚夫人抬了进去后,出来时没看见微凌那主仆三个了。一问才知道,刚刚鲁不攒将微凌背了回去。他有些纳闷了,难道巴山真的看上微凌,两人背地里偷偷来往了?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可不管怎么说,巴山和微凌偷上了,整个寨子都知道了,只是那几个宿醉的人还不知道而已。晌午过后,贝螺去房间里看过獒战一眼后便去了凌姬夫人那儿。进去时,婵于夫人也在,正笑得眼眉都弯成月牙了。   见贝螺来了,婵于夫人忙伸手拉她过来坐下道:“听说了吗,贝螺?”   “微凌夫人那事儿?听说了,寨子里怕没人不知道了吧?”贝螺道。   “哈哈哈……”婵于夫人敞开嗓子大笑了几声,拍着手掌开心道,“这就叫恶有恶报啊!她巴结不上我们家,就舍了老本去贴巴山那把老骨头,哈哈哈!哎哟,真是笑死个人了呀!不错不错!其实她和巴山也挺般配的,凑在一堆儿正好!”   “小声儿些,”凌姬提醒婵于道,“那到底是巴山族老的家事,你笑得这么开心,让人传到巴山耳朵里不太好的。”   “哎哟哟,谁让我乐呢?我憋不住啊,凌姬姐姐!”婵于夫人透了口大气,拍着心口眉飞色舞道,“老天爷还是待我不薄的!知道我受了大委屈,记得替我出气儿呢!哎哎哎,你们说,那微凌会不会在家里气得要上吊了?哈哈哈……”   “她上不上吊我倒不担心,我就担心珊瑚夫人那头,贝螺,”凌姬对贝螺说道,“你歇会儿去珊瑚夫人那儿瞧瞧,送些好补品过去,多宽慰宽慰她,不要闹得真的打被窝卷回娘家去。她要闹回娘家,可有一场闹心的了!”   贝螺不解地问:“为什么啊,凌娘?”   “你是不知道,那珊瑚夫人是百刀族一族老的女儿,当初百刀族归附时,为表诚意将珊瑚嫁给了巴山续弦。人家嫁过来的时候才十六岁,也算不错的了,肯殷勤地侍奉着巴山,不嫌弃巴山都近五十了。虽说这几年珊瑚没给巴山添丁,但把巴山家前前后后老老少少那是料理得很妥当的。”   “巴山还添丁?老成那样了能添丁就奇怪了!”婵于夫人鄙夷地冒了一句。   “反正,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尽了本分的,又是一贵亲小姐,不能那么对待人家的。那巴庸也实在太过分了些,打了不说,还从楼上推下来,要是给大首领知道了,肯定也是一顿骂的。到时候百刀族那边问起,大首领怎么好说?”   “那倒是,”贝螺点点头道,“那我去瞧一眼,安抚她两句,让她先别闹着回去,等爹醒了之后爹给她做主。”   “那快去吧!”   贝螺起身下了楼,让阿越找几件药材一块儿去巴山家了。走进院门时,听见一阵阵哭声从一楼的房间里传出来。那房间门外还站着一个看热闹的人,可不就是布娜吗? ☆、第一百八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布娜面带鄙色,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瞧,一边瞧一边摇扇蔑笑,转眼时忽然看见了贝螺,顿时惊了一跳,眼眸中瞬间多了几分火,质问道:“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凌娘叫我来的,不行吗?”贝螺白了她一眼道,“况且这儿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家吧?我来看看珊瑚夫人,劳烦你让让!”   “才成婚一天就来显摆主母派头了?”布娜不甘心地讥讽道。   “显摆了又怎么样?你还能拦着?”   “你……”   “让开!”贝螺冷眼看着她傲然道。   她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原地狠狠地跺了一脚,扭头走开了。贝螺蔑了她一眼,推门走了进去,只见伺候珊瑚的那两个使女并一个婆子齐齐地站在珊瑚*前痛哭着。见贝螺来了,三人忙收敛住了眼泪,向贝螺行个礼。   贝螺走到*边,打量了还在昏睡中的珊瑚夫人一眼问道:“药婆来了几回?”   “来了三回了,说小姐摔了脑袋,没那么容易醒的,只怕要等晚上去了,”那婆子抹着眼泪花儿委屈道,“贝螺夫人,我家小姐着实委屈啊!她闹是不对,可巴庸名分上算是她儿子,怎么能出手打她,还将她狠心推下楼呢?女人有几个没点闹腾的?真真让人觉得没法活了都!”   “你先别哭,老妈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亲口跟我说说。外面传得太厉害了,怕是假的多真的少,你来说说吧!”贝螺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道。   那老婆子擦了擦眼泪道:“这事儿还得从上午那阵说起。我家小姐昨夜里也是高兴多喝了两杯,回来就睡了。醒来之后没见着族老,便叫来了我们几个问。我们昨晚回来得早,也不知道族老什么时候回来的,所以小姐就上楼上族老爱待的那个小房间里找。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看见那微凌夫人跟族老在那榻上……哎哟,奴婢都不好说了!”   “然后呢?”   “然后我家小姐就恼了啊!贝螺夫人您想想,这事儿谁能不恼?要说微凌夫人想跟着族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明明白白地娶进来不就好了吗?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这叫怎么回事呀!太丢人了啊!”老婆子摇头叹气道,“我家小姐有些性子,一见这样了,抓起那微凌夫人就狠狠地打了几个耳光,还把她拖到了楼下。随后就把巴庸闹了出来,才有了后来的事儿!夫人呐,我家小姐实在太委屈了哟!”说着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可那微凌夫人怎么来你们家的啊?”   “谁知道啊!没准昨晚见族老醉了就自己贴上去了,想混上一晚搏个名分吧!那女人心眼可多了,夫人您是不知道哇!”老婆子哭道。   “你老人家还是别哭了,外面的人听见还以为珊瑚夫人怎么样了呢!这趟是凌娘叫我来看一眼,送些补身子的药材,再问问你们有什么委屈和难处,大首领和獒战都还没醒,待他们醒来后,大首领肯定是要为珊瑚夫人做主的……”   话还未完,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破门的响声,还挺大的。阿越忙走到窗边一看,不禁掩嘴哟了一声道:“坏了,公主,二首领来了!脸色可不好啊!看着像要出大事了!”   贝螺忙起身开门出去了,只见獒通满脸通红,一副暴怒至极的样子闯了进来,敞开嗓门大喊道:“巴山!你给我出来!巴山你个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别给我躲着,赶紧给我滚出来!”   “二首领您这是干什么?”巴庸从二楼房间里走了出来,面带怒色地问道。   獒通指着巴庸,满腹恶气道:“把你那老不死的爹叫出来!我跟他说话关你个小屁孩儿什么事儿?滚!去把你爹叫出来!”   “二首领,有话好好说啊!凭什么一进门就千年王八万年龟地骂?”巴庸没好气地回话道。   “不下来是吧?干了缺德事儿不敢露面了是吧?行!他不下来,我上去找他!我倒要把他老龟壳扒一扒,看他到底长了个什么王八样儿!”獒通骂骂咧咧地往二楼奔去。   奔到二楼,巴庸将他拦下正色道:“二首领,有话跟我说,我爹身子不舒服!您这么大火气,到底是为谁出的,您总得说个缘由出来吧?”   獒通不客气地掀了巴庸一把,脸色全黑道:“缘由?什么缘由他自己心里清楚!”   “说实在的,我们还真就不清楚!”巴庸回了他一句。   “好!好!不清楚是吧?不清楚我就跟你说个清楚!微凌是我的女人!这全寨子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你爹居然敢动,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二首领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我大哥放在眼里?”   巴庸面露蔑色道:“您说什么?微凌夫人是您的女人?还全寨都知道?您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   “你没听见是你耳朵聋了!”獒通怒喝道。   “二首领,您好歹得讲点理吧?微凌夫人什么时候成了您的女人了?您去问问,寨子里有人知道这事儿吗?该不会只是您背地里偷偷喜欢人家微凌夫人吧?”   “你说什么!”獒通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巴庸的衣领,扬拳朝他脸上揍了过去。巴庸抬掌一握,稳稳地把獒通的拳头捏在手里,眼露杀气挑衅道:“二首领,您这把老骨头还想跟我过招,我怕您受不住我几拳就得瘫在*上呢!”   獒通绷紧拳头,用力道:“你小看我?你敢小看我?我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   “住手!”随后赶上来的贝螺在獒通身后大喊了一声。   獒通没好气地转脸喝了一声:“我们男人说话没你个女人什么事儿,滚下去!”   贝螺正色道:“你们俩掐架我是管不着,可你们看回头大首领管不管得着!欺负大首领这会儿宿醉未醒管不着你们是吧?那好,我这就回去弄醒他老人家,你们俩亲自上他跟前打去,我就算服了你们俩是英雄了!”   巴庸一把推开了獒通,揉了揉手掌冷冷道:“二首领,贝螺夫人说得对,我们俩开打那算什么了?那是自己人伤了自己人。您刚才说什么?微凌是吧?一个都快四十的老女人了配我爹那五十多岁的不正好吗?您二首领要娶侧姬,好歹也得娶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这样,回头我去百刀木樨乌陶各族给您挑拣几个,您慢慢享用……”   “呸!”獒通没等巴庸说完就呸了他一下,指着他怒骂道,“就你爹那把老骨头还想再娶,那不祸害千年吗?我告诉你,巴庸,你爹动了我的女人,这事儿它肯定没完!”   “那您想怎么样?”巴庸挑衅道,“您还真想为了那么个老女人把我爹揍死?您倒是想,那也得问问大首领许不许!二首领,何必呢?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至于让您这么粗脖子红脸子的?再说了,她愿意贴上我爹您拦得住吗?”   “你胡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愿意贴上你爹了?”獒通说着又扑了上去,巴庸侧身一闪,握起拳头狠狠地朝獒通肚腹上揍了一拳。獒通嗷嚎叫了一声,捂着小腹倒在了地上。贝螺忙喊道:“巴庸你适可而止吧!”   巴庸甩了甩出拳的手,轻蔑地瞟了一眼地上的獒通道:“是,贝螺夫人,我也不想动手的,是二首领压根儿不听劝啊!您还是赶紧把二首领抬回去吧!省得他在这儿自找没趣!”   “阿越!叫人来把二首领抬回去!”   这下事情变得越发的神秘越发的热闹了。刚刚传出巴山和微凌互偷的消息,这会儿又再多添了一个獒通,这让整件事瞬间变成了一个复杂可疑或许情节还很曲折的三角恋情,引得族人从人们津津乐道。   问题是今天的热闹还远不至此,在獒通被抬回家后,婵于得知獒通为微凌出头去了,气得两只眼珠都差点瞪了出来。当下领了两个使女,气势汹汹地去了微凌家。贝螺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有人来报,她不得不也急匆匆地赶去了微凌家。   还没走到微凌家,婵于夫人那亢奋的叫骂声就嘹亮地传来:“你有种就一刀劈我!我告诉你这儿是獒蛮族,不是你们东阳族,你个带面具的怪物赶紧给我滚开!我倒是要亲手扒了那践人的脸皮,看到底什么山精妖怪变的,这么会迷惑人!给我滚开,听见没有,丑八怪!”   “谁敢伤我家夫人,我一个都不留!”鲁不攒那硬邦邦的声音也传来了。   贝螺忙加快了步伐,小跑进了院子,一把拉住婵于夫人喘气道:“婶娘,您先消消气儿!别在这儿闹成这样……”   “贝螺这还能忍吗?”婵于夫人脸面上又红又亮,跟耍了什么红油漆似的,指着二楼一间房高声骂道,“那践人都使招子使到这份上了,您说我还能忍吗?你那不争气的二叔居然还为了她跑去人家巴山家里闹腾,你说我这脸面还要不要了?索性我也跟珊瑚夫人似的收拾东西回娘家去好了!叫她一人把这獒蛮族的男人都霸去好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珊瑚之死   “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了!”鲁不攒一脸凶相道。   “等等!”贝螺忙挡在了鲁不攒跟前道,“我劝你也冷静些,这儿毕竟是獒青谷,你伤了谁都没活着出这谷了,或许还得连累了你家那夫人。你先退下,婵于夫人我来劝。”   鲁不攒目光阴沉地蔑了婵于一眼,扭头回二楼上去了。贝螺松了一口气,转身劝起了婵于道:“婶娘,您也先跟我回去再说吧!”   “我不回去!”婵于振振有词,仰头冲着那间房嚷道,“今天我一定得问个清楚!到底她使了什么法子把我家獒通迷成了那样!平日里装得贤惠善良,背地里呢?贴完了这个勾那个,不知道这獒青谷里有多少男人经了她的手呢!”   “婶娘,您听我说,微凌夫人和巴山族老这事着实有些蹊跷,您先跟我回去,我慢慢说给您听好不好?”   “这有什么好蹊跷的啊,贝螺?”婵于拍着手背唾沫飞溅道,“这不就明摆着是一个下作无耻的女人为了自保不惜倒贴身子去陪巴山那老头子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   “或许不是那么回事,来,我跟您细细说!”   贝螺将婵于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好一阵子话,婵于脸上那怒色才渐渐褪去。随后贝螺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劝着她,还真把她给劝走了。   站在二楼上看情况的阿鬓对鲁不攒道:“那贝螺夫人还真有两下啊!这么快就把那泼妇劝走了?”   鲁不攒没回话,一双黑眸默默地在贝螺身上打着转。不多时,贝螺又回来了。上了二楼,贝螺对阿鬓说道:“我要见见你家夫人。”   阿鬓行了个礼道:“真是抱歉了,贝螺夫人!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实在没法见人呐!”   “我劝你最好还是让我见她,让她跟我把事情说个清楚。今天这么接二连三地闹,寨子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了。等大首领一醒,或许你家夫人的命就没了。大首领最讨厌因为女人误事,对那样的女人向来不会手软,还请你家夫人考虑清楚了。”贝螺道。   “这……”   这时,里面的微凌发话了。阿鬓这才推开门,领着贝螺进去了。见到微凌那样子,贝螺也着实吓了一跳。往日那个看上去娴静温婉的微凌夫人早没影儿了,*上坐着的只是一个满面瘀伤,头缠白纱的憔悴妇人罢了。   微凌略略低头掩面道:“这副尊容吓着公主了吧?”   “都是珊瑚夫人打的?”贝螺在她*前坐下问道。   “唉……”微凌眼泛泪光,神情哀伤道,“没想到我微凌此生命数竟是这么地不济!先是亡夫被家中长兄驱逐,后又遇胡尔作乱,夫与子均亡,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无奈之下,我才带着布娜逃到你们獒蛮族,原以为噩梦可以结束了,谁知道……竟又遭遇上这样的奇耻大辱!早知如此,还不如跟我亡夫一同去了!”   “夫人,事已如此,你倒不如跟我跟我漏个实底儿,你与我家二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微凌抹泪道:“我与二首领年轻那阵子就认识了,彼此也喜欢过,可后来终究还是各自嫁娶。不瞒你说,这趟我来这儿奔的就是他,他若不在这儿,我也不会奔这儿来。”   “那你私底下与他有往来吗?”   “这……”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说实话只会害了你自己。”   “有……”微凌点点头道,“他偶尔也上我这儿来一回,都是瞒着婵于夫人的。”   “既然你们两人都有意,那为何不早些就跟大首领说明?”   “唉!”微凌忧伤连连道,“怎么说呢?我亡夫才刚刚过世,我转身就再嫁,那样做会对不起我亡夫的。二首领也体谅我这点,没有催着我尽早嫁给他,而是让我为族内多做些事情再说。他说那样的话,到时候大首领答应的机会就更大了。”   “既然你与二叔早定情缘,那昨晚之事又是怎么回事?”贝螺追问道。   一提昨晚,微凌那眼泪就噗噗直落,掉得跟下瀑布雨似的。她一时哽咽难语,旁边的阿鬓替她回话道:“夫人刚才对奴婢说,昨晚里她睡下后一直睡得很沉,当中发生过什么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一醒来便是珊瑚夫人那凶神恶煞的脸,还有巴山那老头……那族老的样子,吓得早没魂儿了,哪里还分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贝螺夫人,这铁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夫人的啊!”   “陷害?”贝螺斟酌道,“依你所言,昨晚你家夫人回来过,还在你的伺候下睡了,然后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挪到了巴山的房间里,是这意思吗?”   阿鬓连连点头道:“绝对有这可能啊,贝螺夫人!我家夫人中等个子,若是个壮实的男人搬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鲁不攒呢?”贝螺转头看向了鲁不攒。   鲁不攒一脸愧色,低头道:“这事怪我,我昨晚多喝了几碗酒,有些发醉,便一直坐在花圃里醒酒,没曾想到夫人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是我的错。”   “与你何干?”阿鬓气愤道,“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必定是早做了谋划的,单单你一个人,哪里防得住?贝螺夫人,还请你回禀大首领,真的不是我家夫人与巴山族老有什么,实在是有人故意陷害啊!”   贝螺问她:“你觉得谁会陷害你家夫人?”   “布娜!一准是布娜!”阿鬓一口咬定道,“准是那千刀万剐的小践人!昨晚她就一个劲儿地劝我家夫人喝酒,夫人的酒量她最清楚不过了,本来就很浅,她却使劲劝着夫人喝,分明是想灌醉夫人!昨晚夫人若是清醒了,岂会叫歹人轻易得逞?”   “无凭无据,说是布娜,没人会信吧?”   “哎哟,夫人您不知道啊!那小践人歪歪肠子多着呢!您还记得上回夫人被本族的那三个人暗杀那事吧?就是布娜干的!她亲口跟夫人承认的,是她挑唆那三个族人杀夫人,然后归附獒蛮族的!”阿鬓控诉道。   贝螺眉心一皱:“果真有这事儿?”   阿鬓举起两根指头,面色正经地发誓道:“夫人,奴婢以奴婢家祖宗发誓,说的全都是真话!布娜恨着我家夫人呢!恨夫人不替她说好话,从一个公主变成了茶女,她恨得要死!说不准就是她笼络了寨子里哪个男人干出来的,您千万要查个清楚啊!”   “行,我明白了,”贝螺起身道,“我会如实禀明大首领的。不过,我劝微凌夫人最好跟二首领带句话,事情若是闹大了,最后吃亏的可能会是夫人你自己。我不打扰夫人你歇息了,先走了!”   “阿鬓送送贝螺夫人!”微凌道。   “不必了,还是伺候着你家夫人吧!”贝螺说完出门下楼去了。   临近傍晚时分,獒拔父子俩才一前一后地醒了过来。獒通早候在了议事厅里,一听使女说獒拔醒了,忙奔到他房间里去诉苦去了。这边贝螺也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獒战。   獒战靠在枕头上,喝着清香的肉汤想了想说道:“这里头确实有古怪呢!”   贝螺趴在他膝盖上说道:“对吧?你也这么觉得是吧?乍一看上去好像真是微凌夫人不检点,私下与巴山族老往来,可之前我去看过她,她那泪珠子流得跟扯线珍珠似的,一点都瞧不出来是装的,倒是真伤心极了。”   “难道真是布娜?”獒战转着汤碗思量道。   “说是布娜吧,我又觉得她一个人干不出这样的事儿。”   “是啊,”獒战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回这么一闹,二叔跟巴家翻脸了,没准二叔还会跟我爹翻脸呢!”   “何以见得?”   “二叔这会儿铁定想报仇,想杀了巴山,可我爹会答应他这么做吗?这时候动巴家,等于是在我们自己的右胳膊上猛砍一刀,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我爹是不会答应的。”   正说着,凌姬忽然在外面响起了房门。贝螺忙打开门,扶着她问道:“怎么了,凌娘?”凌姬几步走到獒战*边,着急道:“战儿,赶紧去你爹那里瞧瞧!你二叔跟你爹吵上了呢!你快去劝劝,别一家人都翻起脸来了!”   獒战立刻搁下汤碗,随手抓了一件衣裳穿上走了。贝螺扶着凌娘在桌边坐下安慰道:“您别急,说不定吵出来二叔心里就舒坦了,没那么憋得慌了。”   凌姬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二首领跟大首领吵成这样过!二首领向来都以大首领为大,为尊,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可谁能想到,为着今天这事,他跟大首领都快吵破天了!大首领说得对,微凌那女人真的就不该继续留下,祸害啊!”   这时,大首领房间那传来了一声摔门响,贝螺走到门边一看,看见獒通黑着一张脸,气冲冲地打院子走过,又摔了一下院子门然后往东走了。   “怎么了,贝螺?”凌姬不放心地起身问道。   “哦,没什么,”贝螺转身冲她笑了笑说道,“您还是先回房去,獒战已经过去了,他能帮着他爹处置好这事的,您就不用跟着担心了,我扶您回去吧!”   送了凌姬夫人回房后,阿越来找她,说念衾来跟她回话了。   当晨曦再次降临獒青谷时,布娜正坐在镜前梳妆,涂了红彤彤的指甲的手指捏着两支花,一支月季,一支蜀葵,反复比对来比对去也没想好用哪一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笑道:“唉!两支都好看,都戴了吧!”   “骚给谁看呢?”*上的巴芒侧身撑着脑袋问道。   “你不正看着吗?”布娜抬手将那支红艳艳的月季插在了发髻上,脸上一股子得意妖娆的笑。   “前两天还死气沉沉的,这两天怎么心情好了?是看开了啊?不想你的獒战哥哥了?”巴芒嘲讽道。   “獒战是谁?我早不记得了!”布娜细细地理着发式,照旧笑得媚惑道,“你爱吃这口醋你就紧着吃吧!当心翻出酸来别人还以为你怀孩子了呢!呵呵呵……我心情好自有我心情好的道理,反正我没在外头给你偷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你要敢偷人,我让你天天被人偷你信不信?”   布娜歇下手,端起旁边一碗米粥,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说道:“知道知道!这寨子里有谁不知道你们巴家男人的厉害吗?谁要惹了你们,庶母也照杀不误的!”   “少乱说话啊!叫我哥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的!”巴芒白了她一眼道。   布娜喝了一口粥,不屑道:“被你哥听见了又怎么样?顶多也像珊瑚夫人那样摔下楼去,摔个半残不残的你们巴家不照样还得养着?”   话刚说完,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巴芒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不耐烦地盯着屋外骂道:“死了老娘了哭这么厉害?昨天哭今天也哭,真是没了完了!”   “人家委屈嘛!”布娜面带嘲笑喝粥道。   “委屈个屁!谁让她那么骂我爹的?就算我爹真的要了那叫微凌的老女人,她又能怎么样?以为自己是谁啊!”   布娜忽然噗嗤了一声,抿嘴笑得好不欢畅。   “笑个屁!赶紧下楼去招呼着,我还睡觉呢!”巴芒冲她瞪了一眼道。   “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布娜放下粥碗,抹了抹嘴,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她那张脸,刚拿起梳子,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疾呼:“快来人呐!珊瑚夫人吊死了!快来人呐!珊瑚夫人吊死了!”   布娜手中的木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巴芒也惊了一跳,又爬了起来,问道:“楼下喊什么呢?”   布娜微微张着嘴,迟疑了半秒后说道:“好像……好像是说……珊瑚夫人吊死了!”   “什么?”巴芒惊异道,“吊死了?那女人居然自己吊死了?”   “谁知道呢……”   “那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啊?滚下楼去瞧瞧啊!”巴芒发火道。   布娜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跑下楼去了。到了楼下,只见使女从人们全都围在了珊瑚夫人房门前,再往房门边走了两步,忽然就看见珊瑚夫人僵硬地躺在地上的样子了,她吓得顿时脸色全无,连忙往旁边跑了几步,没想到正好撞在了巴庸心口上,巴庸喝了她一声道:“慌什么慌?到底谁死了?”   布娜有些心虚地往里指了指道:“是……是珊瑚小娘没了……”   巴庸脸色一紧,大步地往珊瑚房间里走去了。进门后,他蹲下去探了探鼻息,已经全无呼吸了。   珊瑚夫人是今早被她的养娘发现吊死在梁上的。原本陪同她一个房间的那个使女被人从后面击中,晕倒在了桌子边,压根儿不知道昨夜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寨子里便有了两股子传言,一是说珊瑚夫人气不过巴庸打了她又推她下楼,一气之下才上吊的,也有人说,巴家出了鬼怪,应该是鬼怪在作孽,不然怎么接连出事儿?   昨天才闹了两场笑话,今天又出了人命,据说獒拔震怒,吩咐通川三天之内必须查清事情真相,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好给百刀族以及本族人一个交代。   这下可有些为难通川了。这个巡防官还没做多久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他实在是头疼啊!去巴家勘察了现场后,他一边斟酌一边往穆当家走去,快走到穆当家时,抬头看见了穆烈,忙上前拦住他问道:“穆烈,你哥呢?”   穆烈道:“出门儿了。”   “啊?穆当出门了?什么时候?我昨晚还看见他呢!”通川那表情快哭了。   “就之前没多久,有任务出寨去了。你是来找他问珊瑚夫人之死的吧?”穆烈搭着通川的肩头笑问道。   通川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就想让你哥帮我想想,到底珊瑚夫人是自杀还是他杀啊!你知道吗?我刚才去过巴家了,找不到一点他杀的痕迹,整个场面看上去就是珊瑚夫人用凳子砸晕了她的使女,然后再爬上桌子上吊的!”   “那就是自杀咯!”   “自杀我也觉得不像啊!”通川分析道,“你说那珊瑚夫人其实挺讨人厌,我平日里就不喜欢跟她打照面。她仗着是巴山族老的女人,对谁都是呼呼喝喝,说话又尖酸刻薄,听着就不舒服。”   “那又如何?这跟她自杀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凭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   “什么经验啊!你也就才做了一两个月的巡防而已吧?”穆烈打断他的话道。   “我还活了整整三十年呢你怎么不说?我告诉你,像珊瑚夫人那种女人,受了气那绝对是要出回来的,怎么会乖乖去死?”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交权   “兴许她觉得得罪不起巴庸呢?”   “她得罪不起巴庸,她可以去收拾微凌夫人啊!像她那样的女人最是贪生怕死欺软怕恶,巴庸她惹不起,微凌夫人她还收拾不起吗?她不得留着性命把气儿都出了,死什么死呢?”   “哎哟!哎哟!”穆烈扭头笑道,“通川哥没想到你这么懂女人啊!你这三十年都花在女人的身上了吧?第一回跟女人扒窝是什么时候?不会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吧?”   “滚!”通川用胳膊肘捅了穆烈一下,一本正经道,“我说正事儿,你怎么说到扒窝去了?算了,你哥既然不在,那我还是自己去想吧!”   “等等!”穆烈把他拉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临走留了话的。”   “真的?什么话?快说快说!”通川兴奋道。   “我哥说了,这事儿你就自己担着吧!”穆烈用手背拍了拍他心口道。   “什么意思?”通川皱眉不解道,“我自己担了?我去承认我杀了珊瑚夫人?这是穆当留下来的话吗?你别哄我啊,小子!”   穆烈笑了笑道:“哄你干什么啊?真是我哥这么说的。”   “那穆当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通川哥,你觉得是你聪明还是我哥聪明?”   “那不废话嘛!当然你哥聪明了!”   “既然是这样,既然大首领觉得此事非查个究竟出来不可,那为什么不让我哥去查,要让你来查呢?”   如此一提醒,通川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了!   “明白了吧,通川哥?大首领是故意不让我哥去查,还把我哥支开,转而让你来查,因为他很清楚,让我哥去查,真相出来得绝对很快,但如果让你去查,可能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查得清楚了。所以我哥才说,这事儿你自己担着吧!这个担着不是让你去认了杀珊瑚夫人的罪名,而是让你担个能耐有限,查不出结果的罪名,懂了吧?”   “哦……我明白了……”通川不住地点头道,“我他娘的真算是明白!大首领一开始就不想让人查出真相来,这就是说,他很清楚到底珊瑚夫人是怎么死的。哎唷!我还一个劲儿冲上去要查真相查真相,好在穆当提醒我了,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行了,我明白了,查一半儿漏一半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还是会的。回头再请你和你哥喝酒,走了!”   “慢慢查啊!”穆烈笑着和通川分了手,转身往大首领家去了。进了院门,感觉静得有点出奇了,便调皮地迈着小步子,轻手轻脚地迈到了素珠身边问道:“素珠姐,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的素珠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要娶媳妇了高兴得不知道姓什么吧?吓死人了!”   “到底怎么了?我看议事厅的门关着,是不是百刀族的人来了?”   “哪儿那么快?你以为百刀族的人会飞啊?”素珠拍着被子道,“是二首领,还有獒伏獒昆正在见大首领呢!獒战也在里面,不知道说什么,进去就把门关了,还不许大声说话呢!我猜会不会在商量珊瑚夫人的事儿,穆烈你说珊瑚夫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啊?”   “我哪儿知道啊?我只知道,獒战暂时应该不会找我了,我先去安竹家了,走了!”   “又去蹭饭的吧?”   穆烈回身笑道:“蹭什么饭呢?自打我家来了温柔美丽的翁姐姐之后,我早结束了哥不在就蹭饭的日子了。现在我一回到家,那吃的是变着花样儿地来啊!我还用得找去安竹家蹭饭吗?”   “是不是都想叫人家翁小姐嫂子了?”   “我倒想啊!可惜我哥不许呢!”   “为什么啊?”   “我哥说了,人家翁姐姐好赖也是巴陵国翁氏一族的后人,名门之后,怎么能配了我们这种的土疙瘩呢?不般配,没想过!”   “穆当哥怎么会这么想?他要是土疙瘩了,那我们这些人成什么了?泥巴渣子啊?”   “唉,反正我是劝不了他的,走了!”   再说此刻的议事厅内,气氛异常地沉闷凝重。獒通父子三人来后,獒拔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紧锁眉头地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獒通,当着你两个儿子的面说说吧!珊瑚夫人是怎么死的?”   獒伏一愣,忙问道:“大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珊瑚夫人的死怎么还跟我爹扯上关系了?”   獒拔冷冷一笑道:“问你爹,你爹比我清楚!”   獒通脸色也紧,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大哥猜得不错,珊瑚夫人的确是我杀的!”   “什么?”獒伏和獒昆大惊了一跳。   獒拔抬起眼皮,用不争气的目光瞄了他一眼道:“我不是猜的!这事儿一出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獒通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紧了紧牙龈道:“大哥,要是换做你,你未必不会像我这样做!巴山他欺人太甚!他能动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动他的女人?”   “爹!”獒伏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说道,“您疯了是不是?珊瑚夫人真是您杀的?就为了微凌那么个老女人?”   “放屁!”獒通瞪了獒伏一眼呵斥道,“什么老女人?她往后会是你的小娘!”   “小什么娘啊?您还真打算娶她进门啊?那女人就是个灾星!您看她都把您迷惑成这样了啊!我真闹不明白了,她到底给了您什么迷魂汤喝,竟让您都疯得杀人了!”   “滚一边去!你爹的事还轮不到你还指指点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獒通又喝了獒伏一声,转脸看向獒拔道,“大哥,人是我杀的,我承认,要怎么处置你说吧!”   獒拔抖了抖手里的珠串,眯着眼睛盯着他道:“好一副情圣的模样啊!我真没看出我弟弟还是个痴情种子!这么说来,微凌那贱女人你当真是要保了?”   獒通昂头道:“大哥,我獒通好歹也是个男人,我要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我喜欢微凌,年轻那阵子就喜欢了,如今好容易再凑在一起,她又肯跟我,我怎么能不保她?”   “老二,你被她彻底地迷住了你知道吗?”獒拔摇头失望道,“你就不能好好擦亮眼睛看看她那深不可测的居心?她就是个坑,你也栽进去?”   “我知道,大哥很在意她想为亡夫报仇的事,可试问,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想为自己的亡夫报仇雪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非得像那种夫君死了立马改嫁生娃的?微凌想为她亡夫报仇的事她早就跟我提过了,我也答应过她,一定会帮她手刃胡尔那个仇人的!”   “哼!”獒拔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真心甘情愿地替她卖命?你替她报了仇她就会以身相许吗?你信不信,等你替她报了仇她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她是因为喜欢你才来的吗?她就是想为她复仇找一群能打的笨蛋!这你也看不见,你这些年的阅历上哪儿去了?竟给一个女人就迷惑了?那些女人的话有一个可信吗?”   獒通固执道:“大哥或许觉得女人的话不可信,但微凌的话我信!我就喜欢她,我就要娶她,这回我还真的铁了心了!”   獒拔眸光微暗道:“倘若我非要杀了她呢?”   獒通脸色立刻变了,霍地起身道:“大哥若要对微凌下手,那就先得把我砍倒了再说!有我在,我绝对不许大哥你动微凌一下!”   “呵!敢威胁我了?”獒拔脸色霎时冷沉了下来,“为了那么个女人,你居然威胁起你大哥来了?獒通你够有长进的啊!”   “那都是给大哥你逼的!说实话,大哥你看哪个女人顺眼过?自打大嫂没了,你看哪个女人顺眼过?”   “别跟我提你大嫂!”獒拔忽然怒喝了一声,让整个议事厅安静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阴郁,抬起手来指着獒通训斥道:“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瞧瞧!还有没有一个二首领该有的样子!你是情圣啊?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大哥不要你那一大家子也不要了?”   獒通被训得脸通红,硬着脖子回了一句话:“没错!这二首领我就算不做了,我也得保住微凌!”   “你……给我滚!”獒拔气得胡子都吹翻了!   獒通没再多说,扭头就开门出去了。獒伏忙冲獒昆使了个眼色,獒昆赶紧追了出去,然后他走上前去好言好语地对獒拔说道:“大伯,您别生气,我爹那都是鬼迷了心窍啊!等他缓过这阵子,缓一缓他就能想明白的!大伯,您可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啊!”   獒拔沉沉地喘了几口气,摆摆手道:“真是没救了!到老了还充起情圣来了!他哪里是鬼迷了心窍,他根本就是已经变鬼了,心和肝都被那个微凌挖走了!”   “大伯,大伯,您消消气儿!我这就回去劝劝我爹,非得把他劝回来不可!珊瑚夫人那事儿您一定得替我爹兜着啊!要叫巴家和百刀族知道,那可麻烦了!”   “爹要不替二叔兜着,怎么不派穆当哥去查,反而派了通川?”一直没说话的獒战说了一句。他这么一提醒,獒伏立刻明白了过来,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满脸感激道:“多亏了大伯想得周到啊!不然真是麻烦了!大伯,您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劝我爹,您放心,我先走!”   獒伏匆匆离开后,獒拔从胸腔里长吐了一口气出来,重重地拍了一下膝盖道:“真是要反了!多少年了,从未跟我吵过却为了一个女人跟我瞪眼红脸了,哼,果真是有了二首领的架势了啊!”   “爹,您打算如何处置微凌?”獒战问道。   “暂时还不能杀了她。刚刚才出了珊瑚的事情,立马就把她杀了,那不就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谁都会认为我们是因为獒通痴迷于微凌,替她出气杀了珊瑚而动怒要杀她的。微凌暂且搁一搁,找两个人盯好了,等珊瑚的事情过了再说。”   “那莫秋呢?”   “莫秋你看着办吧!”獒拔叹了一口气道,“我总不能为了一件压根儿就没证据的事把你身边的人给杀了吧?你看着办,不必过问我了。”   “绿艾您打算怎么处置?“   “眼下没功夫理会她,应付完百刀族的人再说吧!你去吧,我想静一静。”   “您也别太生二叔的气了,兴许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知道了,去吧!”   獒战走后,獒拔独自在议事厅里扶额坐了好一会儿。随后,若水推门走了进来,轻言细语道:“大首领,该吃午饭了,是给您送到这儿来吗?”   獒拔从沉思中抽回神来,瞄了她一眼,放下手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问道:“绿艾和莫秋真有其事?”   若水敷衍地笑了笑,态度温顺道:“妾身也不知道啊……”   “你说万一他们俩真有事怎么办?”獒拔一双狐狸似的眼珠子在若水脸上转来转去地问道。   “那妾身就更不知道了……”   “过来。”   若水走到獒拔身边坐下,獒拔斜眼眼珠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眼,用一根手指挑起她下颚道:“我还是喜欢你这副小模样,乖乖巧巧,温顺懂事,我实在不太喜欢你张牙舞爪想去对付别人的那个样儿啊!”   “大首领……”   “不用说了,”獒拔收回手,拨着手里的珠子道,“那晚孰是孰非我已经不追究了。莫秋也交给了獒战处置,只是那绿艾始终让我看着不顺眼。”   “那大首领打算怎么处置绿艾姐姐?”   “没有用处的女人还留着干什么?”獒战转动着他那略略透着狡诈之色的眼眸,瞟着若水说道,“我要留也得留你这样懂得替我分忧解难的,对吧?”   若水故作温婉之态,低头垂眉道:“承蒙大首领看得上,若水能伺候您是若水此生之福。”   “我记得当初你跟着我的时候说过,会一辈子忠心于我是不是?”   “是……”   “那现在就是你一表忠心的时候了。”   “呃?”若水不解其意地抬头看着獒拔。獒拔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议事厅的门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用处的女人我是不会留的。你这么聪明,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若水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微变,难道獒拔想让自己去对付绿艾?   “还有,”獒拔缓缓起身道,“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凡手里有了权便变得沉不住气了,我不喜欢看见你张牙舞爪的样子,你还是乖乖待在我身边伺候我就行了。打明天起,你手里的事情全都交给贝螺,反正那些事情也是她往后要做的。”说罢獒拔迈步离开了,仅留下若水一脸愕然地坐在那儿发愣。   主上说过,獒拔是个极为狡猾极为阴毒的人。要对付他,必须要小心翼翼且谨慎仔细,否则一旦出错,有可能万劫不复了。直到此时此刻,若水才领教到了獒拔的阴毒狡猾!   那晚的事表明上獒拔说不计较了,可心里已经对她有所猜忌了。不想亲手杀了绿艾,又不想留下绿艾看着不顺眼,便指使她去对付。谁知道她去对付了绿艾,獒拔会怎么对她?或许真的只是在试探她的忠心,又或许獒拔也没打算留她了,在她杀了绿艾后,獒拔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她也除掉!这样不用獒拔出一根指头,她和绿艾就互斗而亡了!   这个獒拔可真不好对付啊!   忽然,小腹处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立刻趴在了主位上,捂着肚子冒起了冷汗。可能是因为连日筹备婚礼的辛苦还有獒拔那么一惊,她有些动了胎气了。   手指碰触到腹部时,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不应该拿掉这个孩子,或许应该保住!獒拔对自己已经存有戒心了,要想继续留在獒拔身边,这个孩子可能会有所帮助。但是……真的要给獒拔生孩子吗?怎么想都觉得恶心无比!   “啊……”小腹的痛处又加深了一点点,疼得她不禁轻唤了一声。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她以为是有人进来了,吓得慌忙直起了身。可等她定睛一看时,原来是贝螺养的那条叫嘟嘟的小狗,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嘟嘟嘴里叼着一块镶嵌了珠子的破布条,撒着小蹄子在议事厅里乱跑开了,这张凳子下转转,那张茶几下溜溜,好像在找什么地方藏东西。若水细下打量了一眼那布条,忽然认了出来,忙忍痛起身走过去,从嘟嘟嘴里抢下了那布条。   “汪汪!”嘟嘟很不满意地冲若水叫了两声,好像在说你凭什么抢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宝贝?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从妈咪那里顺来的,还我还我!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金贝螺!”若水捧着那条嵌满了白色砗榘和红色朱砂的破布条,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第一百八十三章 若水怀孕了   如果她没认错,这应该是年前獒战过生辰时,她给獒战做的一件外套上的。朱砂辟邪,砗榘高贵,她特意将十九颗朱砂和十九颗砗榘绣在了衣裳上,以庆贺獒战十九岁生辰,祝他平安富贵。可转眼间,好好的珠绣竟成了破布条,还给狗衔着,不是金贝螺干的还是会谁?   “嘟嘟……嘟嘟你跑哪里去了?嘟嘟……乖儿子快出来吧!把你垫窝的东西衔哪儿去了?不会送你女朋友去了吧?年纪太小,不可以交女朋友的哦!赶紧出来吧!”议事厅外忽然响起了贝螺寻找嘟嘟的声音。   “什么?垫窝的?”若水紧紧地拽着那条破布气得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自己精心为獒战准备的礼物竟成了给狗垫窝的了?金贝螺你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嘟嘟小尾巴摇了摇,正要朝外奔向它亲爱的贝螺妈咪时,若水忽然出脚朝它踹去!或许是腹部还隐隐地疼,若水重心不稳,这一脚踹歪了,一半儿的力使在了嘟嘟身上,一半儿的力踹在了茶几腿上,她顿时疼得歪了嘴,不禁弯腰跪了下去。   嘟嘟的那阵哀嚎立刻引来了贝螺。贝螺推门一看,发现嘟嘟四只小蹄子乱蹬地倒在厅内中央那张大地毯上,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吓得她连忙奔过去抱起嘟嘟问道:“嘟嘟你怎么了?”   嘟嘟一动不动地靠在贝螺怀里,小眼无辜,又说不出话来。忽然,贝螺发现了跪坐在椅子背后的若水,几步走了过去,见若水脸色发白地靠在茶几上,手里还拽着那条破布条。   “若水夫人,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去叫白果来把你扶回房间去?”贝螺绕过桌椅,走到她面前问道。   她缓缓抬起眼眸,仰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贝螺,心口沉重地起伏了两下,冷冷道:“不必公主如此关心,若水受不起的!”   她的态度甚至眼神仿佛都带着敌意,贝螺微微一怔后,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到了她紧紧拽着那条破布上。她拽得很紧,仿佛快把那些砗榘珠子和朱砂珠子全都嵌进她手掌心去了似的,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微微地颤抖。   贝螺迟疑了一下,狐疑地盯着她说道:“那你能把那布条还给我吗?”   “公主还要这破布条干什么?”若水口气里带着讥讽道,“公主既然如此地看不上它,将它撕成一条一条的给狗垫窝,还要回去干什么呢?公主所拥有的好东西那么多,还在乎这么一条小小的布条吗?回去再撕两件不就好了吗?”   那轻讽的口气,不屑的神色,还有眼眸中透出来的那股深深的恨意,这已经不是贝螺所认识的若水夫人了。贝螺不禁在心里轻哼了一声道,这才你本来的面目吧?终于装扮不下去了,开始明着跟我翻脸了?   忽然,贝螺弯腰从若水手里将那破布条抽了回去,若水一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拥有的东西都那么多了,还在乎一条破布吗?”   贝螺举起那布条,轻晃了晃道:“我家狗狗说过,只要是他的东西,无论好坏,那都是他的东西,都得由他来处置,轮不到别人做主。这布条是从狗狗的一件衣裳上撕下来的,那就是属于狗狗的,属于狗狗的东西也就是我的,所以不管我喜欢不喜欢这布条,不管它有多烂,那都是我的,还轮不到夫人你来替我处置。”   “公主这是在炫耀自己有一个多么好的夫君吗?”若水整个面部都在微微颤抖。   “难道你的夫君不好?”贝螺轻蔑地反问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夫君不好,所以才会盯上别人的夫君?”   “公主别乱说话!”若水紧攥着拳头怒眸道。   “我还是那五个字,你心知肚明!”贝螺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肃色道,“别以为我真的看不穿你在想什么,不单单是我看穿了,獒战也早看穿了。他之所以不说出来,是顾忌爹的颜面,不过你若再想得寸进尺,那你的下场会比绿艾夫人更惨痛些!”   若水气得几近晕厥,一手撑着茶几道:“你别拿这个来吓唬我,獒青谷里还是大首领说了算。只要大首领不逐我出谷,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也没兴趣把你怎么样,别自以为是根葱就什么菜都能配了,劳烦你回去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安分守己吧!”贝螺说完抱着嘟嘟出去了。   若水缓缓地跪了下去,脸色愈加惨白:“金贝螺,这事儿没完……想逐我出獒青谷……没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你跟獒战能天长地久到什么时候?痛……好痛……来人!来人!”   贝螺回房不久,阿越就跑回来跟她说,若水怀孕了,刚刚因为动了胎气晕倒在了议事厅里。贝螺听了,一点都不惊讶,一边整理衣箱里的东西一边回答道:“怪不得刚才看她脸色白成那样,原来是怀孕了啊!怀了也好,这样爹就又多一个孩子了。”   “公主刚才去过议事厅?”阿越忙问道。   “去过,还跟她掰扯过两句呢!怎么?你怕她会怪我个大青苞吗?说我害她动了胎气?”   “万一她要是这么跟大首领说,您也不好解释啊……”   “我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她敢这么冤枉我,我就敢把她那些老底儿全都兜出来,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着,獒战回来了。看见*上全是衣裳,走过去撩开了一点空地儿,躺下去把鞋子一脱问道:“金冬瓜你弄什么啊?把衣裳全都翻出来干什么?堆*上热不热呐?”   “哎,你回来得正好!”贝螺拍了他大腿一下道,“看看,哪些是若水给你做的,找出来,我全都拿去送给我那些族人,看看!起来看看嘛!”   “怎么了?”獒战枕着手,转过脸来说道,“我哪儿知道那些衣裳是她做的,都丘陵在收,我也分不清啊!”   “那好!”贝螺鼓起腮帮子,握起小拳头说道,“我回头就去找丘陵姐姐问问,把她做的衣裳全都找出来送人,当劫富济贫了!”   獒战伸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腮帮子笑问道:“谁惹你了?若水?她没那个胆子吧?”   贝螺把那破布条丢给了他说道:“她怎么不会?刚才为了这破布,眼珠子瞪得像要把我吃掉似的。我想上回嘟嘟从*上拽下去的那件衣裳肯定是若水给你做的,要不然她看见这破布条能激动成那样,都动胎气了!”   “什么?她怀孕了?”獒战一下子坐起身来问道。   “是啊!刚刚药婆来看过了,说她怀孕了,几个月来着,阿越姐姐?”贝螺问旁边帮着叠衣裳的阿越道。   阿越抬头道:“说都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獒战目光质疑道,“都两个多月了她才察觉到?对了,你刚刚怎么说的?她是激动得动了胎气,要不激动还动不了胎气,还是不知道?”   “这也不奇怪啊!”贝螺继续叠着衣裳道。   “什么意思?”   “阿越姐姐,”贝螺冲房门口努努嘴道,“你去瞧着点!”   “知道了!”阿越放下衣裳,起身出去了。   “怎么了?弄得这么神秘?”獒战又躺了回去。   “告诉你吧,据我小道消息得知,若水一直都在服食豆瓣菜做的药丸。”   “豆瓣菜药丸?”   “豆瓣菜偏属凉性,有一定的避孕功效,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但是如果运用得当的话,还是可以有效避孕的。”   “你怎么知道?”   “都跟你说了是小道消息啦!”贝螺晃了晃脑袋得意道。   “既然避孕,那为什么还会怀孕?”   “哼哼!”贝螺抖肩哼笑了两声道,“那是因为有人在她的避孕丸子上动了手脚,做了一种跟豆瓣菜丸子口味儿几乎相同的丸子,暗中给她调换了。”   “哦?还有这种事?”獒战侧身撑着脑袋笑问道,“谁干的?你?还是给你小道消息那个人?”   贝螺摊开手掌,笑米米地说道:“想买消息,拿钱钱来呀!看你是我最爱的狗狗,收你几包金珠子就好了。”獒战握住她的手,一下子拽了过去,贴面笑道:“金珠子值个屁的钱,本王子*相许够了吧?”   “去!”贝螺咯咯地笑了两声,抽回手道,“哪里够了?不单不够我还得倒贴呢!才不要呢!满脑子就想着占人家便宜!告诉你吧,是绿艾跟我说的。”   “绿艾?”   “绿艾说她早就发现若水在避孕了,觉得很是奇怪。最近她做了一种丸子,偷偷地溜到若水房间换了,没想到若水还真怀孕了!可见啊,若水是故意这样做的,就是不想怀上爹的孩子,至于为什么那就得问若水自己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处置莫秋   “故意不想怀上?”獒战皱眉思索道,“爹有多想要孩子她不知道吗?如果这事儿给爹知道了,爹绝对连杀她的心都有了!这女人果然是可疑!”   “你早怀疑她了吗?”   “不单单是我,她当初来时,穆当哥也怀疑过她。穆当哥还找了巴陵国的一位朋友打听过,说她的确出自王宫巫祭司,因为得罪了宫中某位权贵,被赐给了一位少主做奴婢,到了那户人家没几天她就逃走了,后来便到了我爹跟前。”   “这么说来,她的出身并无可疑了?”贝螺思量道,“或许她不要孩子的缘由是你,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不想要爹的孩子。”   “我看没那么简单,我得再找个人去查查。”   “那就不要从王宫查起,查查她去王宫之前的事情和她离开王宫之后的事情,兴许会有眉目。”   獒战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满意地点头道:“嗯……这个想法不错,越来越机灵了啊!晚上本王子好好奖赏你!”   “才不要呢!”贝螺拍开他的手,冲他吐了吐舌头道,“说到底还不是给你占便宜,什么奖赏啊?尽哄人呢!”他用手指弹了弹贝螺的肩头,贼笑道:“哎,你就没占半点便宜?一点半点的都没占?那昨晚谁说狗狗好生猛的……”   “谁说了?谁说了?”贝螺脸蛋一红,丢开衣裳就扑上去将獒战摁倒,然后用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威胁”道,“不许再说了哦!再说我就把你……咔嚓!明白吗?本公主手段可不是一般的,不会因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心软的,明白不?”   “嗯……”獒战眼含狡笑地吭了一声。   贝螺信以为真,便松开了手,可刚一松手,獒战便仰头嚷了一句:“金贝螺说她男人好生猛!”   “坏死了!坏死了!死狗,赶紧给我拿袜子塞了你那张臭嘴!”贝螺羞得整张脸全红了,胡乱抓起衣裳就朝獒战扔去,“再嚷真的不理你了!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你本来就是这么说的。”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有短暂性失忆症,全都全都不记得了!”   “好,我帮你回忆回忆。”   “走开走开!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啊?”   “帮你恢复记忆啊!”   “救命……嘟嘟救命啊……”   两人在衣裳堆儿里闹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吃午饭。午饭刚过,安竹穆烈和木棉来了。獒战顺手抓了两只杏子,领着三人往院子去了。走在半路上,穆烈问獒战道:“去哪儿啊,獒战?”   “到了你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獒战咬着杏子道。   “对了,莫秋到底去办什么事儿了?”安竹有些纳闷地问道,“连你的大婚他都不在,你也不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去寒洞,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獒战领着他们上了寒洞,寒洞里有两个獒拔身边的人看守着。只要有人看守,那就意味着里面关了人。木棉一边往里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没听说最近寨子里关了什么人在寒洞里啊?”   “你们先去吧!”獒战对那两人挥挥手道。   那两人离开后,獒战指着里面幽黑所在道:“去,把里面的人给我带出来。”   穆烈快步地走了过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看清牢笼里那人时,竟是莫秋!他不禁脱口而出:“怎么是莫秋?”   安竹和木棉也愣了一下,快步地走到了牢笼跟前,借着薄光往里一看,竟真的是莫秋!莫秋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神头儿,颓废憔悴地靠在墙边,一看到他们三个,立刻把头埋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竹又快步地走回了獒战跟前问道。   “你问他自己好了。”獒战坐在石*上面无表情地啃着杏子。   穆烈和木棉很快把莫秋放了出来,带到了獒战跟前。莫秋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獒战……你杀了我吧……只要你能放过绿艾……”   当绿艾两个字从莫秋嘴里念念不忘地吐出来时,旁边那三个人瞬间呆了!片刻后,穆烈一脸愕然地上前推了莫秋一把道:“你跟绿艾夫人……你跟绿艾夫人有事儿?莫秋,这是真的?”   “你疯了吧?”木棉略显激动道,“你跟绿艾夫人好上了?你不是有女人吗?”   “这还不明白?那个女人就是绿艾夫人啊!”安竹摇头叹气道。   莫秋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脸上尽是憔悴和惭愧。   木棉吃惊得连眨了几下眼睛,盯着莫秋不敢相信道:“莫秋,你说的那个会亮瞎我们眼睛的女人是绿艾夫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存心想自杀啊?你连大首领的女人都敢动,你魔障了是不是?”   “别说了,木棉……”莫秋沮丧得抬不起头了。   “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你非得去招惹绿艾夫人?你是真想奔死里去呢!万一大首领知道了,那还有你活命的机会吗?”穆烈道。   “看样子大首领已经知道了,不然刚才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他们可都是大首领身边的勇士。”安竹提醒道。   “你真疯了啊?”穆烈又推了莫秋一把道,“大首领知道了,那这会儿獒战叫我们来是给你送行的是不是?莫秋,你平日里脑子不是转得挺快的吗?油嘴滑舌,什么样儿的姑娘你寻不着啊?你非得去招惹绿艾夫人……”   “别说了,穆烈!”莫秋忽然抬头打断了穆烈的话,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獒战跟前,求道:“獒战,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放过绿艾,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跟她无关!”   “跟她无关?”獒战把嘴里的杏仁吐了出来,冷冷道,“她不是说你们俩是两情相悦吗?怎么变成与她无关了?你们俩不是还相约要逃去巴陵国吗?怎么变成与她无关了?你胆儿真不是一般的大,敢偷我爹的女人,你眼里有我爹,有我吗?”   “獒战……”   话未完,獒战忽然跳下石*,一把拧起莫秋便狠狠地揍了他两拳,手一松,他便像一只焉了的皮球似的哐当倒地了,疼得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獒战,”穆烈同情地看着莫秋道,“要不,求求大首领,再给莫秋一次机会吧!”   “他要偷你爹的女人,你也给他机会吗?”獒战质问道。   “这……唉!”穆烈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了。   獒战低头看着莫秋,来回走了两步问道:“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獒战你真的要杀了他……”   “闭嘴!”獒战瞪了木棉一眼,木棉也不敢说话了。   “獒战……”莫秋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忍着腹部灼热的疼痛,奄奄一息道,“我知道我罪无可恕……给你丢脸了……谁的女人不偷就偏偏偷了你爹的女人……你想杀我我没话可说但是……求你放过绿艾……她真的是无辜的……她只是太年轻了被我花言巧语*的……求你了!念在我打小就跟着你的份上,保她一条命吧!”   獒战俯看着他:“你觉得我有那个能耐吗?你觉得我爹会容忍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活在这世上吗?”   “你有……”莫秋冒着冷汗,全身略微发抖道,“如果你是獒战,那你就一定会有法子保住绿艾的!求你了,獒战……不然的话,我死也不甘心的……咳咳咳……”   “你觉得她现在还可能活着吗?”   一听这话,莫秋整个人都僵了!疲惫的眼神里扫过一丝惊愕,嘴巴微微张着,只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   绿艾死了?已经被大首领处死了?一想到这儿,莫秋眼眶里滚出了两行清泪,嗓子里像卡了带似的一抽一抽了起来。   獒战蹲了下去,看着他肃色道:“你想要绿艾,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去偷?从你和绿艾第一次开始,你就觉得你们的欢愉能天长地久吗?”   “是啊,莫秋!”安竹感触道,“你喜欢绿艾夫人我们都能明白。在这世上有种最难令人理解的就是看对眼了,如果你真的跟绿艾夫人看对眼了,你就该跟我们说,做兄弟的怎么会不帮你?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就是懒,又耍心大!”木棉用恨其不争的口气摇头道,“要肯努力,多去争几个功回来,明着问大首领要了绿艾夫人那不就好了吗?弄得还去偷,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莫秋哭了,狠狠地捶了一下石板地伤心地埋头哭了。看着他那么伤心欲绝的样子,穆烈不忍心,单膝跪了下去,轻轻地拍了他后背几下,然后对獒战道:“獒战,能不能打个商量?让莫秋戴罪立功也行啊!不必真的要杀了他吧?大家十几二十年兄弟了,谁下得去这个手?獒战,算我求你了,这次就放过莫秋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假死   “是啊,獒战!”木棉也单膝下跪道,“现在杀了他也没用,不偷都已经偷了,倒不如留他一条命替你办事。有你这份恩情,他绝对可以有所觉悟的!”   獒战没说话,双目阴沉地凝了莫秋片刻,然后起身坐回石*道:“如果你还想再见绿艾,那就立马给我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绿艾没死?”莫秋立刻停止了哭泣,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不稳地往前踉跄了两步,着急地问道,“绿艾没死对不对?她没死,还活着对不对?”   獒战扫了他一眼,口气淡淡道:“我真的很想一刀杀了你,替我爹出了这口气,不过我爹既然已经放话不再追究,那么我权且留着你一条性命。”   “那绿艾呢?”莫秋关心的是这个。   “我爹不会再想留着绿艾了,应该会派人杀了她,不过……如果你还想再见到她的话,如果你还想跟她天长地久的话,你就得照着我的话去做!”   “一定!”莫秋忙举起左手向天起誓道,“我莫秋向着獒神发誓,我此生绝对只效忠于你獒战!”   “那好,”獒战表情严肃道,“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假死。”   “假死?”   “对,假死。前两天你缺席我大婚时,我就已经告诉过大家,你被我派去完成一项秘密任务了。稍后我会跟寨子里宣布,你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不幸被敌方给杀了。”   “獒战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用意?”安竹忙问道。   獒战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需要一个人前往巴陵国打探若水这个女人的底细。我总感觉这个女人并非一般善类,来獒青谷是有目的的。而莫秋你要做的,就是潜入巴陵国,将若水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你也要摸清巴陵国王公贵亲之间的来往矛盾以及他们每个人的喜好习惯,说白了,就是让你去细作,你去还是不去?”   “我去!只要能让我再见到绿艾,我哪儿都去!”   “带回若水的消息,我就会让你见到绿艾。”   “明白了!”莫秋单膝下跪道,“獒战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失望了,我一定会把莫秋那个女人查个一清二楚的!至于绿艾,劳烦你和贝螺公主代为照顾,感激不尽!”   獒战起身往外走道:“安竹安排莫秋离谷,剩下的事情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了,獒战。”   獒战先走了,留下了这四个。穆烈松了一口大气,扶着莫秋在石*上坐下道:“唉!没想到獒青谷真正的情圣不是二首领,是你莫秋啊!甘拜下风了,莫秋哥!”   “什么意思?”莫秋不解地问道。   “你这几天被关着,所以不知道寨子里发生了好多事啊!先是微凌夫人莫名其妙地被巴山族老睡了,珊瑚夫人闹了个底朝天儿,还被巴庸给揍了推下了楼,跟着又是二首领跑巴家去闹,说什么微凌夫人是他的女人,要杀了巴山族老,再然后今天早上珊瑚夫人又被吊死了,总之是一片乱糟糟啊!”穆烈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莫秋摁着发疼的小腹,皱眉道:“珊瑚夫人死了,二首领又跟巴家闹,獒战肯定愁死了吧?”   “再愁也没你这事儿愁啊!”木棉插话道,“你还真是不捅娄子则已,一捅就破天啊!亏得你跟的是獒战,要跟了别人,早割了你脑袋献给大首领了!你啊,好好打起精神来做人行不行?别再让獒战和我们三个替你一惊一乍了,姐姐我消受不起啊!”   莫秋满带愧色道:“对不起了,木棉姐……”   “谁是你姐啊?我比你小好不好!”   “对了,有个事儿你们帮我转告獒战。”   “什么事儿啊?”   “还记得上一回我们去峡谷那边打猎的事儿吧?”   “记得,那怎么了?”   “那回我们走到翠鸣谷时,春颂不是赶上来了吗?当时獒战觉得有些奇怪,便派了我去跟踪春颂。那天下午的时候,春颂出去过一趟,我却没跟着……”   “跟绿艾夫人私会去了?”   “是……”   “去!”木棉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然后呢?”   “等我去见过绿艾回来之后,她已经从凹子林走出来了,是一个人,而跟随她的那个使女等在了凹子林附近,手里提着两篮子野菇,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人进林子的。”   安竹摸了摸下巴道:“带着使女出门却不带着一块儿进林子,有古怪啊!”   “当时我并没起疑,可这两天我呆在这儿的时候,回想起来真是挺可疑的。春颂开始没说要去,后来却匆匆赶上来了,她向来端着前公主的高贵架子与我们不合群,那回却主动跟着去了。”   “我想起来了,当时下午我们去打猎的时候,巴芒一直跟我们说凹子林对面的葫芦沟里有大虫,让我们去碰碰运气,领着我们去了葫芦沟,结果我们连大虫的影儿都没看见,就猎了些小东西。如今想想,会不会是他和春颂串通好了?一个引我们去葫芦沟,一个去凹子林办什么事儿或者……见什么人?”   “很有可能!”木棉点头道,“要不然她进林子为什么不带着她的使女?其实春颂胆子不大,老是一副娇娇公主的样儿,去远点她都会带个人的。那回她怎么就敢自己一个人去凹子林了?”   “獒战一直怀疑寨内有细作,找了两次借口,查完了东阳族人又查我们本族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照这么看来,兴许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而这个人跟巴家或许还有往来。行了,莫秋”安竹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若真查出细作来,你也算将功补过了。寨子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几个吧!你安心去巴陵国完成獒战交给你的任务,绿艾就别担心了,我们会替你看着的。”   莫秋感激万分道:“那就有劳你们了!”   “哎,说什么有劳,没准往后还是我们嫂子呢!照顾嫂子,那是应该的,你就放心去吧!”穆烈拍着心口豪爽道。   “那好,天黑之后,我和穆烈护送莫秋离谷。”   “知道了!”   当天晚上,在安竹的护送下,莫秋悄悄地离开了獒青谷,前往巴陵国开始了他细作的任务。爬上密道入口时,他不禁回头朝黑茫茫的獒青谷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地念着:等我回来,绿艾!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两天之后,獒战对外称莫秋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不幸身亡了。莫秋的爹娘兄嫂听闻后,伤心不已,捧着獒战给一些据称是莫秋留下来的衣物埋了一堆坟,在坟前哭了个死去活来。最为伤心的莫过于绿艾,在得知消息后,几次想自杀都被拦了下来。因为獒战有令,暂时不许告诉绿艾真相,所以就算是贝螺也不能对绿艾说实话,只能苦苦地劝着绿艾想开些。   又是一个闷热潮湿的早上,若水心烦气躁地坐在塌边,不停地让旁边的使女把风扇得再大些,又不停地把那双阴妒的眸子甩向了窗外。窗外也热,却是热闹的热。今天是金贝螺分配东西的第一天,院子里来了不少族人,正有条不紊地在金贝螺那儿登记领取日常用品。   “好了!别扇了!”若水把目光挪转了回来,轻声喝止道。   “是……”那使女有些惶恐,连忙收起扇子,低头匆匆跑了出去。   白果进来时,见若水怏怏不乐地抠着竹扇上的丝儿,忙上前问道:“夫人是嫌吵吗?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到青河边上吸两口气,或许还爽快些呢!”   若水掷了扇子,不悦道:“到哪儿都能听见她那聒噪的声音,有用吗?”   白果忙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吗?您说她也真不会做人呢!明知道您刚刚有了身子,需要静养,偏偏还让族人们上这儿领东西,真是一点心眼都没长呢!”   若水蔑笑道:“人家长了的,只不过人家的心眼是冲着主母之权长的,不是替你我长的,怎么会替你我想到一点半点?要是她凌娘嚷身子不舒服了,你看她会不会立马把人都撵走,也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女人罢了!”   “不着急,”白果递上凉好的滚水笑容满面道,“只要夫人您为大首领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往后这獒蛮族的天下谁接手那就说不准了!夫人您消消气儿,喝口凉水!”   若水接过来抿了一口,立马皱眉道:“就这白味儿谁喝得下啊?”   “可凌姬夫人说了,您怀着孩子呢,西瓜不能吃,茶水也不能喝,但凡是冰窖里拿出来的东西您都不能吃,怕对您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呢……”   “行了行了,”若水不耐烦地打断了白果的话道,“这些话我都听她说了千八百遍了,也不嫌烦?我问你,外面分东西分得还顺畅?我听着叽叽喳喳的,是不是有人在闹什么情绪?” ☆、第一百八十六章 獒通砸场子   白果摇头道:“没有,外面分得好着呢!都说今年贝螺夫人来分,不但分得多,也分得够匀,都是夸她的话呢!”   若水冷哼道:“谁让人家是夷陵国下嫁的公主呢?嫁妆几十箱子地搁在那儿,拿出一些来讨好那些族人,好名不就传远了吗?她可真会做门面功夫呢!”   话刚说到这儿,院子里忽然响起了獒通的声音。若水忙起身走到窗前,看见獒通带着几个族人来到了贝螺跟前,看脸色像是来找事儿的。她嘴角勾起一丝阴笑,伸手道:“拿扇子来,有好戏瞧了!”   “什么好戏?”   “你自己瞧吧!这几天二首领可是个火气大的,谁惹上谁倒霉,看他那脸色准是来找金贝螺说事儿的!”   主仆俩倚在窗边看热闹时,贝螺正在吩咐念衾将已经领取的东西挨个挨个登记上,一个也不能漏了。忽然听到獒通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二叔,有什么事儿吗?”   獒通脸色很不好,口气也没多客气:“贝螺我问你,怎么东阳族的人来领东西你不给啊?我大哥好像还没说要逐他们出獒青谷吧?”   贝螺解释道:“这是爹的吩咐,说暂时不派任何物品给东阳族人。”   “真是我大哥说的?”獒通不满地质疑道。   “二叔若不信,等爹和獒战回来问问便知,我还能撒谎不成?”   “那行,先给我支取五十斗栗米,十罐子盐,二十匹粗细麻布,三十块禽肉……”   “等等!”贝螺不等獒通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二叔,您家的之前二婶已经来领取过了,您怎么又来领了?”   “我问我大哥支借一些也不行吗?这也还要问?你到底会不会做这个当家主母?不会就别做了,还是交还给凌姬好了!”獒通双手叉腰地训道。   贝螺忍了一口气,耐心道:“二叔,您想支借当然没问题,就算您说想从爹这儿拿东西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其他的东西倒也罢了,只是那盐和细麻布实在是紧缺,不敢随意多给您。这样吧,栗米禽肉和粗麻布我这就派人给您送过去,您看怎么样?”   “哟!贝螺你这是在摆脸色给你二叔看呐?啊?这回你不是弄回挺多盐吗?你和獒战大婚的时候,你不还送了各族首领每人两罐子盐吗?这会儿来跟我小器了?存心看不起你二叔是吧?”   “二叔,不是我跟你装小器,盐那东西本来就金贵,您一下子要去十罐子盐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要是都给您了,后面等着分的该怎么办啊?”贝螺拒绝道。   獒通脸色一沉,不屑地盯着贝螺哼了哼:“行了,我也不跟你个晚辈唧唧歪歪的,显得我这二叔小器了!东西我先拿了,回头我再跟我大哥说,来人,动手搬!”   “那不行!”贝螺忙绕出桌子,挡住那几个准备搬东西的族人道,“我说了给不了那就是给不了!你们谁也别想动这里的东西!”   獒通晃了晃腿儿,偏头盯着贝螺轻蔑地笑了笑道:“我说贝螺,你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当这个主母啊?这些东西是你一个人的吗?这些东西是我大哥的,我怎么不能拿了?我拿了又能怎么样?”   贝螺走到獒通面前,正色道:“二叔,做人总得将点规矩和道理吧!道理我都跟你说得一清二楚了,那规矩呢?既然爹把分配之事交给了我,那所有跟分配有关的事情都由我来负责,这就是规矩,您听明白了吗?”   “规矩?哈哈哈……”獒通仰头报以一通大笑,然后指着围观的众族人道,“你问问他们,问问他们什么是我们獒蛮族的规矩!獒蛮族是男人说了算,我大哥和獒战不在的时候,就是我这二首领说了算!就算我大哥让你管这事儿又怎么了?你还能管到我头上?给我让开!”   “您这是存心不讲理是不是?”   “我跟你一个女人讲什么理?给我搬!”   “不行!”   “贝螺,”听到争吵声的凌姬夫人匆匆从二楼上走了下来,拉着贝螺小声道,“你别跟你二叔吵了,以和为贵,让他拿吧!他想拿多少拿多少,你爹不会说什么的。”   “听见没有?”獒通趾高气昂地指着凌姬训贝螺道,“这才叫会当主母,知道吗?学着点!别把你在夷陵国那一套拿我们獒蛮族来,行不通的!来人,给我搬!”   贝螺挣脱凌姬的手,一掌掀开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族人道:“不许搬!我看谁敢搬!”   獒通拨开那个族人走上前,口气带着些许威胁道:“贝螺,你是打算跟你二叔过不去是吧?啊?你信不信我这就叫人绑了你?回头我大哥和獒战也不会说我什么,你信不信?”   贝螺岂会是吓大的,冲他吆喝道:“那好,你绑啊!你绑了你想收场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来真的是吧?”   “谁跟你来假的啊?有本事你就绑啊!”   “嘿!跟我吆喝上了是吧?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别理她,动手搬!”   獒通一声令下,跟随他而来的几个人便开始冲向院子一角堆放着的物品,专搬那紧缺的。其他族人都不敢上前帮忙,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搬盐搬细麻布,心疼气愤也使不上劲儿。   贝螺和阿越上前去拦,可哪里拦得住,他们压根儿就不听贝螺的。院子里顿时有些混乱了,倚在窗边看笑话的若水心情瞬间大好,从白果手里抽过竹扇,自己摇了起来道:“瞧她这主母当的,都没人听她说话,当来有意思吗?二首领摆明了是来找碴的,她还一头撞上去,存心是想让自己脸面尽失呢!这戏好看,回头要把她再绑了,那就更好看了!”   白果也冲外面挤挤眉眼道:“这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下场!不是当主母的料儿就别硬抢着上手,这下糟了吧?看她今天还怎么分下去!这脸丢大了!”   “哟!”若水用竹扇掩面偷笑道,“还爬桌上去了,有用吗?就算爬得再高,喊得再大声,没人听你的话你也白搭啊!真是够蠢的!”   若水说这话时,贝螺真的已经爬上了桌子。原本以为她是想扯开嗓子大喊大叫,没想到她忽然拔出了腰上配着的那把短刀,指着那几个正在搬盐的族人喝道:“都给我住手,听见没?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气了!”   “哇!”众族人见她家伙都亮出来了,不禁惊了一声。   獒通却不以为然,仰头不屑地看着她问道:“还想跟我动手?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没有,找死啊?我一脚就能把你从上面踹下来信不信?”   “你踹啊!”贝螺挑衅他道,“你有那个脸你就踹好了!什么长辈,什么二叔,我看压根儿就是一土匪!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就要我出气是不是?就要拿全寨人未来半年的生计出气是不是?你还算什么二首领?还算什么男人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今天谁敢搬走这儿一样东西,我金贝螺这刀子可是不认人的!你们不喜欢野蛮吗?行,对付你们这几个蛮不讲理的,我跟你们说理犯得着吗?直接动真家伙算了!”   那几个搬东西的族人一见贝螺这居高临下的架势,都有些被镇住了。虽然她平日里看上去笑米米的,眼眉一弯像只可爱的招财猫似的,可发起火来,那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珠子便瞪得像要吃人似的,也有几分威慑力。再加上她手里那把货真价实明晃晃的尖刀,这几个人都有些心虚了,不由而同地把手里捧着的盐罐子放了下来。   “放什么放?”獒通侧脸骂道,“给个小媳妇儿拿刀就吓唬住了?我是二首领,这儿我说了算,都给我搬走!”   “不许搬!”贝螺晃着手里的尖刀喝道,“这儿我做主!谁敢搬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金贝螺你真想丢个大脸是吧?”獒通指着她喝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有那个脸你就踹啊!把我摔了是小,万一我肚子里要是有个你的小侄孙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獒战交代!”   “你……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啊?”獒通气得脸都红了。   “你怎么不敢?欺负老弱妇残的事儿你最在行了!你怎么不敢?”   “小泼妇样儿,我还真得替獒战好好收拾你一顿了……”   獒通刚刚提起脚,獒战的声音便从人群后传来:“金贝螺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贝螺往右一看,真是獒战回来了。獒战快步走在前,獒拔和巴庸几人缓步跟在后面,一看到獒战,她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在桌上一蹦一蹦地冲獒战挥了挥手里的刀喊道:“獒战,快来!二叔要抢东西!快来帮我!快来帮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狗狗真帅   人群往两侧一挪,迅速让出了一条道儿来。獒战快步地走了过去,仰头问贝螺道:“干什么呢你?刀都拔出来了,不怕把自己伤着?赶紧给我下来!”   “二叔要抢我东西!”贝螺翘嘴对獒战嚷嚷了一句。   “呵!”獒通在旁冷哼了一声道,“贝螺你可真舍得说啊?我抢了吗?再说就算我抢,我抢的是你的东西吗?这是我大哥家,不是你的,闹清楚了!”   “二叔你这是干什么?”獒战略带不悦的口气质问道。   “我来拿东西,不行吗?”獒通的口气一样地充满了火药味儿。   贝螺立刻反驳道:“二叔家的东西早拿过了!你说是借,可摆明是想为难我。你借的全是些日常必需的东西,盐啊细麻布啊之类的,我都给了你,围在这儿的大伙儿怎么办?未来半年他们没盐吃怎么办?没盐吃就没力气,那怎么跟你们出去打仗啊?”   獒通那通红的脸色立刻憋出了两道紫青,扭头冲贝螺发火道:“你还真够唧唧歪歪啊!男人说话有你屁事儿,滚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资格!”   “二叔是我问你干什么才是!你冲金贝螺吼什么?”獒战的音量瞬间提高了八度,脸色唰地一下就拉了下来,那要发飙的表情俨然是在警告獒通,就算是亲叔叔,再骂贝螺一句也不会给面子了。   “你媳妇不懂规矩,当叔叔的教教她!”獒通没好气道。   “我向来就不懂规矩,我家金冬瓜用得着懂那么多规矩吗?”   一句话噎得獒通说不出话来了。两人正剑拔弩张地僵持着,獒拔缓步地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地扫了獒通一眼,只说了四个字:“跟我进来。”然后就往议事厅里走去了。   獒通很不服气地瞪了獒战一眼,绕开他跟獒拔去了。贝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从桌上跳下来笑道:“好在狗狗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被二叔那个土匪打劫了!”   “行了,继续派东西吧!把刀收起来,这儿是獒蛮族,谁敢动你?别动不动拔刀,听见吗?你又不会用刀,反手砍了自己还不知道呢!”獒战收敛起一脸的怒色,轻轻地拍了拍贝螺的脑袋心疼道。   “知道了,你快去吧!”贝螺笑米米地把刀收回了刀鞘问道,“我看爹的样子好像要下暴雨似的,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回头再说。”獒战说完也去议事厅了。   贝螺冲他的背影迷恋地看了两眼,嘻嘻,狗狗发火的时候真的好帅好帅哦!发完花痴之后,她这才举起胳膊冲等候的族人喊道:“来来来,照刚才的队伍排好了啊!挨个挨个来,在念衾那领票,然后去阿越姐姐那儿领东西,不要急,都有啊都要啊!我们继续,继续!”   院子里热闹的派发又重新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刚刚还为自己家那点口盐担心的人瞬间开心了起来,高高兴兴地排队领东西了。此时,一直在窗边观望的若水脸色也变了,扭身将窗户啪地一声关上了,使劲摇着扇子骂了一句:“那个獒通真是没用!”   “也不怪二首领,谁让獒战护着她呢……”   “行了!”若水扭脸轻喝了她一声道,“谁不知道獒战护着她?要不要你天天这样敲锣打鼓地帮她念叨?不必在这儿伺候了,出去!”   白果吐了吐舌头,连忙退出了房间。下楼梯去院子时,布娜朝她迎面走了过来,她忙行了个礼问道:“布娜夫人是去找若水夫人的吗?”   “是啊!我带人来领东西,顺道瞧瞧她。她在吗?”   “奴婢劝您这会儿还是别去。”   “怎么了?”   “夫人心里烦闷,大概是因为天儿热,也是因为……”白果说着眼珠子往旁边热闹的人群瞟了一眼,布娜立刻明白过来了,摇着扇子蔑笑了笑道:“也是,本该静养的人被这么闹着,谁心里会痛快?罢了,既然若水夫人烦闷,我也不去给她添堵了。她刚怀上,孕火自然重些,你该去给她熬两碗山楂乌梅茶汤解解心烦才是。”   “夫人提醒得是,奴婢这就去,先告退了!”   “去吧!”   布娜挥了挥扇子,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正在忙碌的贝螺身边,不怀好意地瞥了两眼,往别处去了。   整整忙活儿了一上午,贝螺仲宫他们几个汗都累出了几身了,分配事宜总算是搞定一大半了。还有些在外执行任务家里没人来领的就暂时搁在那儿,随时等他们来取。收拾了院子后,贝螺一边擦汗一边揉着胳膊往凌姬小厅里走去了。   “凌娘,讨口凉茶喝喝呗!”贝螺懒洋洋地走进去说道。   “总算完了?”正在看布样的凌姬忙抬头招呼道,“快来这儿坐坐,都忙了一上午了!薇草,赶紧给夫人把那冰镇的西瓜拿来,再拿扇子给她使劲扇扇!这大热天的,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都忙完了?”婵于夫人也在。   “嗯,”贝螺捧着西瓜大口大口地啃道,“差不多了。”   “你这就是会办事儿的!”婵于夫人夸赞道,“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要是换成别人,忙个三五几天都还忙不完呢!”   凌姬夫人也笑着点头道:“胜在她脑瓜子灵活,想出了一个凭单取物的法子,这才又方便又迅速,要像往年那样,东抓一样西抓一样,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去了呢!”   若水也在,却没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凌姬夫人旁边看着茶几上的几个布样,右嘴角稍微往上那么不屑地扬了扬。   “贝螺,你可别往心里去,”婵于夫人又说道,“你二叔最近犯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家里没人不说他中邪了,可就他自己不知道,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贝螺啃着西瓜道:“我知道,他现在是情圣,惹不起呢!上午那阵子我也不想跟他闹的,可东西若真都叫他搬走了,这一寨子人怎么过?他身为二首领的,闹脾气归闹脾气,做事儿是不是得先分个轻重啊!”   婵于夫人愁眉道:“他还知道什么轻重啊?他都被微凌那践人迷晕了头了,现在只知道那践人最要紧,旁的还知道什么?唉!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会摊上这么个女人!”   说话间,素珠进来问道:“夫人,午饭好了,开饭吗?”   “大首领那边呢?”   “刚刚传了话,说里头正在商议事情,不许任何人打扰。”   “知道了,开饭吧!”凌姬略带愁容道。   素珠走后,贝螺捧起第二块西瓜问道:“凌娘,爹他们上午去哪儿了?回来的时候可不高兴了,像要吃人似的,他们见谁去了?”   凌姬道:“去见百刀族的人了。”   “百刀族的人来了?”若水从布料上抬头问道。   “唉,”凌姬叹了一口气道,“昨晚就来了,只是候在寨外不肯进来,今早大首领和战儿就是去跟百刀族派来的人碰面的。看刚才大首领回来那样子,这回珊瑚夫人的事情怕是不好处置了。”   “为什么他们在寨外不肯进来?他们不是来奔丧的吗?”贝螺问道。   婵于接过话说道:“这里头有个规矩,来奔丧的不进门,偏偏驻扎在寨外,这就是说他们不认同亡者的死因,要讨个说法。珊瑚虽说只是百刀族一个贵亲的女儿,但这个贵亲在百刀族很有些威望,他的女儿死了,再怎么也得给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啊!你说珊瑚夫人是自己上吊死的,连我都不信,还能瞒得住他们?”   “通川那边怎么说?”若水又问了一句。   “通川早跟大首领跪了,说能耐不行,可寻的痕迹又少,闹不清到底是怎么死的,自杀有可能他杀也有可能。”凌姬夫人道。   “那这可就难办了,”若水微微颦眉道,“百刀族要说法,那他们心里肯定认为珊瑚夫人是死于他杀的。若要平了他们的怒,最好的法子就是交个凶手出来,可谁愿意娶当这个凶手呢?”   话音刚落,议事厅里忽然起了一阵很大的争吵声。贝螺捧着西瓜小跑了出去,看见议事厅的门被打开了,穆烈从里面匆匆地跑了出来。打贝螺跟前经过时,贝螺叫住了穆烈问道:“上哪儿去?里面出什么事儿了?”   穆烈往贝螺跟前跑了几步,仰头对二楼上的她小声道:“大首领让去请其他几位族老来,商量给百刀族交代的事情。”   “有下文了?拿什么交代啊?”   穆烈双手拢着嘴,冲贝螺吐了两个字,然后飞快地跑走了。贝螺听完后愣了一下,凭栏想了一下,忙回身走进厅里对婵于夫人说道:“婶娘,您可别坐这儿干看着了,这回事情真闹大了。”   婵于夫人忙起身问道:“这话怎么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癞蛤蟆事件   “我刚才听穆烈说,爹打算把微凌夫人交出去给百刀族处置,您说二叔那么护着微凌夫人,这回可不闹大了吗?他这会儿正在火头上,一气之下谁知道会干出什么来?穆烈已经去请其他族老了,您也赶紧去把獒伏哥,獒昆哥还有獒赐都叫来,叫他们哥仨赶紧把二叔劝住,别事情还没下定论就跟自家人撕破脸皮了!”   “真的?哎哟!那践人就是个冤孽啊!交出去多好啊!事情本来就是因她而起的,交出去就完事儿啊!这个獒通,简直是鬼迷心窍啊!”婵于夫人着急道。   “你也别嘀咕了,”凌姬夫人也催她道,“贝螺说得对,赶紧去把你家那三个儿子叫来,一块儿拉住他们的爹,这么大家子人我还不信二首领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不看你的面儿,也得看他那三个儿子的面儿吧,快去吧!”   “哎哟!这叫什么事儿啊!”婵于夫人一边叫苦一边往外奔去。   不多时,几位族老以及獒伏兄弟三人都来了。随后,端央跟着婵于也一块儿来了。婆媳两个等在凌姬的小厅里,心情忐忑地不时起身往议事厅那边看去。凌姬让她们吃点东西,她们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啊!   如果獒通真的跟獒拔闹翻了,结果可能有两个,一个是獒拔会逐獒通出谷,第二,獒通会一气之下带人离谷,可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这婆媳俩不愿意看到的。离开了獒青谷,上哪儿安身立命去?   她们俩坐立不安时,贝螺就搬了条凳子,捧着碗坐在凭栏处扒饭。虽说今天这事主角是獒通,但獒通的态度决定了獒蛮族以后的形势变化,她也担心呢!   议事厅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隐约能分辨出当中有獒通巴庸以及九泉族老的声音。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至少能知道里面是吵得很厉害的。   贝螺正专注地瞄着那边,背后忽然传来素珠的声音:“婵于夫人您疯了!快把剪刀放下!放下!”她一惊,转身一看,只见婵于夫人握着把剪刀激动无比地往外扑道:“还议什么议啊?我这就去把那践人杀了,我看那獒通还怎么心疼!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没法过,我也不能让那祸害留在这世上!你们俩放开!”   “快点把剪刀拿下来!”凌姬吓得摁住心口大喊道。   素珠和端央一个劲儿地拽着她,贝螺丢了碗,和阿越一起将她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她忽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嚎啕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啊?眼看着儿孙快要满堂了,还遭这种罪!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啊?让我去杀了那个践人,同归于尽好了!”   “别犯傻了,婶娘!”贝螺忙拖着她的胳膊拉起来劝道,“你杀了她,二叔再杀了你,值吗?别拿自己的命去跟她拼,不值当的!快点,把夫人扶过去做好!”   刚把婵于夫人扶起来,她忽然又仰头晕了过去。贝螺忙和阿越素珠并其他两个使女将婵于夫人抬进了凌姬夫人的内室,放在了*上面。贝螺弯下腰去伸手拽*里面的被子过来,刚把被子拽开,两只癞蛤蟆忽然跳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松了手,连忙往后退两步!   “呀!是癞蛤蟆呀!夫人快别看!”素珠惊叫了一声,忙用袖子挡住了凌姬夫人的视线。凌姬夫人浑身一抖,抓着素珠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懒蛤蟆?我*上怎么会有癞蛤蟆?”   “别问了,夫人,奴婢先扶您出去吧!您看了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的!”   素珠把凌姬夫人扶出去了之后,贝螺也忙叫人把婵于夫人挪到了旁边榻上,这才回过头来看*上的癞蛤蟆。那两只活的已经一蹦一跳地从窗口那儿跳了出去,却还剩下两只死的血肉模糊地躺在凌姬夫人那*茜色的被褥上,看上去甚是恶心残忍!   阿越和端央都站得老远,不敢近前去看。贝螺胆子大些,走上前去,将那*被子拖下来,将*上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一遍,并无异样后,再吩咐阿越和那两个使女找找*下面。   “天哪!谁干的啊?”端央捂着心口作呕道,“太可恶了吧!居然把死懒蛤蟆放在凌姬婶娘的*上,谁这么大胆儿啊?分明是想吓唬婶娘啊!明知道婶娘最怕癞蛤蟆了,简直是居心*呢!”   “凌娘最怕癞蛤蟆?”贝螺一边给婵于夫人抹上薄荷油一边抬头问端央道。   “是啊!婶娘什么都不怕,就怕那癞蛤蟆!每回见着癞蛤蟆都得绕道十里走,你说干这档子事儿的人可恶不可恶?贝螺我跟你说,准是有人故意使坏,想害婶娘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得查出来,一定得查出来,太歹毒了!”   贝螺握着薄荷油的手一紧,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怒火。这人何止歹毒,简直是蛇蝎心肠!如果今天躺在*上的凌娘,那么凌娘很有可能会吓得晕厥或者虚脱,到时候谁也难保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本来凌娘身子就弱,胆子也小,能保住这一胎实属万幸,稍微一吓,可能大小人都会出事的。   药婆来了之后,贝螺便出去看凌姬了。所幸素珠遮得及时,凌姬没看见那死掉的癞蛤蟆,只是略微受了一点点小惊吓,并无大碍。见凌姬没事,贝螺便将素珠叫出了小厅,问她道:“上午都有些什么人来看过凌娘?”   素珠道:“那可多了!上午那阵子,前前后后怕有二十多个人来过这小厅吧!斗魁族老家的夫人,九泉族老家的夫人,还有安大娘,土烈大叔家的婶子……对了,还有布娜夫人!”   贝螺眉心一紧,问道:“布娜也来过?”   “来过,她来陪夫人说了一阵子话呢!她还说夫人屋子里养的那盆含羞草很好玩儿,逗了好一会儿。”   “那她去过夫人房里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来的时候,还有几位夫人在呢。奴婢出去过一趟,也不清楚她到底去没去过夫人房间。不过,她要是真心想去的话,倒也能去,还不会叫人发现,因为小厅里人多,都忙着说话呢!公主,您觉得是布娜夫人吗?”   “还不知道,得再查查。我问你,若水夫人来过吗?”   “没有,她一上午都待在她那房里,说是嫌外面吵,心烦呢!”   贝螺思量了片刻后说道:“好,我知道了,这事儿先别告诉别人,我自有分寸,去照顾凌娘吧!”   素珠进去后,贝螺站在凭栏处皱眉思量了起来。会是谁呢?布娜的嫌疑最大,最近这女人的举动都非常可疑,但她似乎没有必须对付凌娘的理由。那么若水呢?眼下若水和凌娘都怀着孩子,照理说她们俩会是劲敌,但从若水不愿意给爹生孩子这一点看,若水最想拿掉的怕是自己的孩子吧?   那么会是谁?敢往凌娘*上放蛤蟆,这不是谁都敢做的,被查出来的后果可想而知。如果放癞蛤蟆的人真是布娜的话,和上回灌醉微凌夫人的事情一样,贝螺始终觉得布娜自己应该没蠢到到处去招惹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指使布娜,而布娜只是一颗棋子呢?贝螺觉得有必要去跟布娜正面碰一碰了。   大首领家院子气氛凝重,巴家院子里却洋溢着一片歌声。贝螺去时,一进门就听见了布娜那有点跑调的哼唱,往左一看,只见布娜站在一棵香樟树,拿着梳子正在梳理她刚刚洗过的长头发。她心情看上去不错,在巴家都快愁死了或许朝不保夕的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哼歌,贝螺倒好奇了,什么事儿能让她乐成这样?   甩发回头时,布娜忽然看见了贝螺,脸上那笑容顿时焉了,很不满地喊了一句:“来人!都死哪儿去了?院门口站着人呢你们谁都没看见吗?要本夫人亲自招呼是不是?”   “不必讲究那俗套了,”贝螺径直走向她道,“我还真就要你亲自招呼,你不想招呼吗?”   布娜捋着她的湿发,冷冷道:“我怕我招呼不周啊!你可是全寨最贤惠最厉害的贝螺夫人呢!我这等小人物出来招呼,怕不合适吧?有事吗?要找巴家那几个的话,你应该去你家,这会儿都在你家呢!”   “我来找你的,找你聊两句。”   布娜翻起眼皮,白了贝螺一眼,阴腔阳调道:“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您找我聊两句?您没事儿吧?您跟我有什么好聊的?不会是想聊聊您跟您家那位怎么的恩爱吧?我啊,我还真没空听呢!”   贝螺抬了抬手,阿越退到了一旁。布娜看她这架势,很不爽地盯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还真的打算跟我聊两句?”   “凌娘*上的癞蛤蟆是你放的吧?”贝螺直接问了出来。   一听癞蛤蟆三个字,布娜眼中立刻闪过一丝遮掩不住的惊慌,虽只有半秒的功夫,但贝螺却看得一清二楚。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癞蛤蟆就是布娜放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议事厅嘴仗   布娜却狡辩了:“你果然是故意来找我碴的是吧?什么癞蛤蟆?凌姬夫人*上蹦出几只癞蛤蟆了吗?呵呵呵……哎哟,有这么逗趣的事儿?我还不知道呢!”   “谁让你放的?”贝螺又问了一句。   布娜脸色发紧,单手叉腰,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道:“喂,金贝螺,别以为你现在嫁了獒战你就了不得了!我也是有男人的,我男人还是巴家的人,不是你随便就可以污蔑的!你凭什么说我放了癞蛤蟆在凌姬夫人*上?谁看见了?哪只眼睛看见了?”   贝螺举起手指,指了指她那双眼睛道:“我想这两只眼睛绝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也是这两只眼睛告诉我,放癞蛤蟆的人就是你!”   “胡扯!”布娜拒不承认道,“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污蔑!别以为我们巴家的人好欺负,要真那么好欺负,大首领怎么不把巴庸直接交给百刀族了事?哼!你要认定是我,还请你拿出证据来!”   “上午人多,只要你动作够快,没人会看见。”   “那还说什么呢?”布娜不禁得意道,“没人看见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想屈打成招啊?你有那个本事吗?大首领再怎么样也得给巴家几分薄面!我看你呐,还是回去歇着吧!让凌姬夫人屋子里的丫头自己小心点,把窗户关牢实了,说不准那癞蛤蟆是自个从窗户口子那儿跳进来的!”   贝螺目光锐利地直逼她双眼道:“可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你最后一次,你还会出手的,对不对?”   布娜哼哼地笑了两声,低头竖着长发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你要有真凭实据,这就拿我去见大首领,若是没有,还请你转身回去吧!”   “有时候要解决一个人并非一定要靠证据的,你知道吗?”贝螺脸上扫过一丝蔑笑道,“有种人喜欢自掘坟墓,自己挖坑自己跳,要对付这种人压根儿就不需要太费劲儿,只用静静地在旁边观望好了。”   “可惜了,”布娜往上翻了个白眼道,“本夫人却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还是别在我这儿瞎操心了,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凌姬夫人吧!”   “那可未必!”贝螺略带几分自信地笑道,“我来做个推测,倘若今天之事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么当你再出手的时候我绝对可以把你抓住,因为你脑瓜子向来不够灵活;但如果今天这事并非你的主意,你也只是授命于人,那么你就是我说的那种又笨又蠢,专门喜欢挖坑给自己跳的人。”   布娜脑袋一扭,冲贝螺狠狠地剜了一眼,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贝螺脸上的笑容更自信了:“如果你背后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的话,我相信他一定比你要聪明。一个聪明的人利用完了一个愚蠢的人,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他用过的棋子呢?是重金以酬还是直接送她上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很有可能已经在向着你自己挖好的坟坑迈近了。所以,你说我又何必着急找证据对付你呢?只要你一旦成为弃子,有人会收拾你的,压根儿就不用我动手!好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阿越姐姐,我们走!”   贝螺傲然地白了布娜一眼,带着阿越转身离开了。她一转身,布娜整张脸都变了,就手将梳子狠狠地砸向了门上。哐当一声,梳子撞在门上,飞弹了出去。贝螺察觉身后动响,回头看了一眼,却不以为然,带着一脸鄙夷和冷傲走了。   “可恶的金贝螺!”布娜紧握着拳头,满眼愤恨地瞪着贝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总喜欢在我跟前来显摆聪明!你能有多聪明?说我给自己挖坑,我看那个挖坑的人是你自己吧!我布娜有那么笨吗?被人利用还得给人杀了,美了他了!践人!就会装可爱扮纯情的小践人!哼!”   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布娜冲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小会儿,她略略消气,忽然回想起贝螺之前那番话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担忧。那个鲁不攒隐藏得那么深,连一向自诩老谋深算的姑姑都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样的人想想还真是挺可怕的。如果真如金贝螺所言,鲁不攒打算利用完了自己就杀,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布娜摇着扇子,皱眉思量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就在此时,巴芒忽然推门进来了,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榻上发笑,心里不由火大道:“想哪个男人了?能笑这样?你男人在外头拼死拼活,你就在家偷笑,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哟!真吓死人家了!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呢?回来了?事情谈得如何?”   “滚开!看着你就烦!”   巴芒推开了迎上来的布娜,心情烦闷地坐到榻上去喝茶了。布娜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可转身时又换了一副笑颜,挨过去替他扇了两扇子问道:“到底怎么了?我还不信大首领真的会把大哥交出去!”   “他敢?”巴芒傲气十足道,“我大哥是什么人?獒蛮族少得了我大哥吗?那是战功赫赫之人,就算他是大首领也不敢动!”   “那到底结果是什么啊?”布娜推了推他问道。   “不知道!”巴芒挥挥手道,“我们先回来了,留他们那一家子自己慢慢想吧!反正獒拔是不敢把我哥交出去的。再说了,珊瑚小娘的死又跟我哥无关,凭什么把我哥交出去啊?简直莫名其妙!”   “那这事就没完了?”   “只要獒通肯把微凌那个老女人交出去,这事就算完了!”   “真的呀?”布娜笑逐颜开地问道,“谁的主意?真是太绝妙了!本就该把她交出去呀!说到底,珊瑚小娘是因为她才气得上吊的,跟我们家大哥无关!”   “是大首领的主意。管他呢!我们是不必管了,留他们那家子在那儿慢慢吵吧,就当看戏了!”巴芒说着扭过头来盯着她问道,“我问你,刚才一个人在这儿笑什么呢?笑得那么浪,想男人了?”   “是,想男人了,想你总成了吧?”   “不会想獒战了吧?”巴芒冷讽道。   “又来了!无聊不无聊啊?”布娜拧着身子故作生气的样子道,“回回都这么提,你不嫌烦我都嫌了!他獒战又不是金打的银造的,我布娜非得那么贱想着他啊?你要不信就算了!”   “哼哼,无所谓,”巴芒倒了一碗茶,面带邪笑道,“你要想着他就想着好了,反正也只能想想,要打算跟他我看你还是下辈子再打算吧?”   “还没完了?”   “我告诉你吧,要不了多就我就能把獒战的人头提回来给你天天供着了!”   “你什么意思?”布娜立刻转身问道。   “少打听!反正你把供台备好就行了!滚一边去,我要睡个午觉!”巴芒说完倒头就睡了。   布娜一边替他打扇一边在心里暗惊着,难道巴家真的打算对大首领家下手?那不是想反吗?看来这獒青谷也快不太平了啊!金贝螺啊金贝螺,你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哟!等巴家得手了,看到时候本夫人怎么把你踩在脚下收拾,等着吧!   且说獒拔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只留下了自家和本家几个人。刚才激烈争吵的硝烟还未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各有凝色。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獒家本宗的一位长辈道:“獒通,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吧!我们一直在这儿耗着也不办法,你说是不是?”   獒通扭着脸,气哼哼地没说话。那位长辈又把目光转向了獒拔:“獒拔,你说呢?刚才争也争了,吵也吵了,总归是要拿出个法子来的。你是一族之长,你来决定吧!是跟百刀族撕破脸面还是把微凌送到百刀族人手里。”   獒拔满脸凝重,垂眉思量着。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贝螺领着素珠进来送茶和点心了。两个女人的出现让厅内气氛暂时缓和了一些,獒拔抬起眉眼瞟了瞟贝螺,问了一句题外话:“贝螺,上午分配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差不多已经完了,只有十户人家还没到我这儿来领,”贝螺一边给獒战倒茶一边微笑道,“他们都是有事在外还没回来,我已经让人配好份额,等他们一回来就送去,爹您放心吧!”   “这一上午就弄完了?”獒拔有些意外。   “弄完了,一会儿把账本子交给爹瞧瞧吧!您先喝茶!”贝螺双手捧着茶碗递了过去。   獒拔接过茶碗,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唉,总算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满意了,做得很好,贝螺!”   “应该的,对了,爹,我知道我在这儿不应该多嘴,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贝螺笑问道。   “你想说什么?”   贝螺转过身去,走到獒通跟前说道:“我这几句话是想对二叔说的。”   獒通仍旧那副冷冰冰气哼哼的表情,扭着脸不耐烦地说道:“想说刚才的事儿一会儿再说,这议事厅是男人说话的地方,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插嘴!”   “二叔,那您这会儿是为了什么在这儿跟爹和几位叔伯僵持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说实话,二叔您知道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獒通绷着脸色没回答。   “您不是说,您跟微凌夫人好容易再凑到一块儿,这样的缘分您舍弃不了吗?无论如何,您也要跟她在一起,明媒正娶了她。可二叔,您觉得事情照眼下这么发展下去,您和她还有明媒正娶的一天,还能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吗?这女人呢,求的就是一个踏实稳重的男人,想过的也就是简简单单安安稳稳的日子,您说呢?”   獒通不屑道:“你说这么多是不是还想劝我把微凌交出去?我告诉你,但凡我獒通还是个男人,我就不会把她交出去!赶紧出去,别在这儿啰嗦了!”   “那二叔是打定主意要跟微凌夫人浪迹天涯了?”   獒通眉毛一竖,扭过脸来冲贝螺凶道:“这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说?你这意思是要逐我出獒青谷吗?这一族之长都还没说这话,你倒来发号施令了,谁给你的胆儿?金贝螺我看你真的是太狂妄了!獒战,你就是这么教你媳妇的?说话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狂妄自大,简直是莫名其妙!”   獒战正要开口,贝螺却抢了个先:“二叔,实话告诉您,这要在我们夷陵国,哪儿还会跟您商量,直接一道命令抓了微凌夫人就送到百刀族去了,还会跟您磨叽吗?也是爹宅心仁厚,顾念兄弟亲情,一遍又一遍地在这儿跟您细说厉害关系,可您始终油盐不进,置整个獒蛮族于不顾。您试试,您要遇上我王兄金赞那种人,还跟您商量什么呀?派几个暗卫办了就是了!您也是命好,能遇上爹这样的兄长,可您呢?总觉得整个獒蛮族都欠着您一百斗米似的,折腾来折腾去,弄得寨子里的人都跟着人心惶惶,您觉得您这二首领做得合适吗?”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獒通猛拍了一下茶几,霍地起了身,双目圆瞪,一副要揍贝螺的样子。獒战忙起身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拉过贝螺塞在身后,迎着獒通双眼那熊熊的怒火冷色道:“二叔您这是想干什么?您还想打她是不是?单是微凌有男人,她金贝螺的男人是死的吗?”   獒通又气又窘,指着獒战背后的贝螺道:“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胡言乱语?这议事厅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插话了?照獒战你这么纵容着她,将来獒蛮族有什么希望可言?以后怕都是她一个女人做主了!”   “二叔,现在到底谁在被女人做主?恐怕不是我,是二叔您吧!”獒战冷冷反驳道,“现在微凌要什么您就给什么,现在微凌想您怎么样就怎么样,到底谁没出息?到底谁才是耳根子软就听女人的?到底是谁在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弄得整个寨子乌烟瘴气?”   “你……”獒通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战儿,过来坐下!”獒拔喊了一声。   “不坐!”獒战转身发火了,“坐什么?坐了一上午还没个结果,坐那儿就能议出个结果来了!我不议了!你们谁爱议谁议去!”   獒战忽然发火,整个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獒战又转了个身,指着獒通质问道:“二叔,当初你们非逼着我娶金贝螺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为了整个獒蛮族,让我暂且牺牲一下,我身为獒蛮族未来的首领理应这么做。好,我照你们的话做了,为了獒蛮族的将来娶了金贝螺,那您呢?您替整个獒蛮族想过没有?一旦跟百刀族开战,那又将是死伤一片!您有嘴巴说我,怎么没功夫想想您自己!”   说罢,他再次回头对獒拔和其他几个獒姓本宗说道:“你们倒真行啊!当初肯使出劲儿来逼我,现在却使不出劲儿来对付二叔了,当真是欺负我年轻你们年长啊!我看也不用议了,还议个屁议!你们下不了决断是不是?那好,我来做这个恶人!”   “獒战你敢!”獒通激动地喝道。   “你看我敢不敢!这世上还没我獒战不敢的事!来人!”獒战大喝了一声。   穆烈站出来问道:“獒战有什么吩咐?”   “即刻去抓了微凌,送到寨子外百刀族营地去!”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啦一声拔刀响,獒通居然冲动地将佩刀拔了出来,指向了獒战。獒拔立刻起身喝道:“獒通你想干什么?”   “你该问问你儿子想干什么!大哥,我跟了你这么些年,替你打天下平内乱,无功也有劳吧?你现在竟要纵容你的儿子这样对我,我能服吗?”獒通怒喊道,“我说了,谁敢动微凌一下,我獒通绝对跟他死磕到底!”   “那个……”贝螺忽然冒出了小点声音,“是不是得先问问微凌夫人啊?我刚才那话并没有说完,我想说的是,微凌夫人想要的应该是一份安稳的日子,而并非浪迹天涯,如果真的闹到了非得跟二叔您浪迹天下,四处漂泊,她是不是也愿意呢?那是不是先得问问她的意思,二叔您再来拍胸口保她呢?”   獒通没好气道:“微凌既然跟我了,那她自然愿意跟我去天涯海角了,这还用说!”   “呵呵……”贝螺躲在獒战身后干笑了两声道,“二叔,您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吗?女人的心思变起来是很快的,这一秒和下一秒的主意完全可以不带重样儿的,所以您倒是在这儿豪言壮语上了,万一回头她其实不愿意跟您亡命天涯,那您不白在这儿跟自家人斗一场吗?问问她,是不是要好些?” ☆、第一百七十章 转机   “好!”獒拔思量了片刻后说道,“派个人去把微凌叫来,当面问个清楚。如果她真的是想跟你过一辈子,那大哥自有打算。来人……”   “慢着!”獒通收回刀道,“不必劳烦大哥的人了!我派个人去叫来就行了,省得你们又跟她说些恐吓的话,害得她不敢说实话了!”   随后,獒通派了自己的人去请微凌夫人,而贝螺也退出了房间。临出去之前,她偷偷地用手指在獒战手掌心里画了几下,獒战看了她一眼,立刻明白了什么。   不多时,微凌带着一顶头纱被阿鬓和两个使女搀扶着来了。看着她进了议事厅,站在对面凭栏处观望的端央不禁忧心道:“把那老女人都请来了,这事儿到底有完没完啊?爹也真是的,脑子真给驴踢了吧!”   “嫂子,还是进去陪着婶娘吧!你急也急不来的,让他们慢慢去商议吧!”旁边的贝螺看着议事厅的门口笑道。   “唉!你是不知道这滋味儿啊,贝螺!”端央叹息道,“我可不想带着孩子跟爹一块儿被撵出獒青谷呢!我倒是没什么,我担心的是我那两个孩子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到处流浪去?对了,你刚才进去过,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呢?”   “我进去了就没说什么了,嫂子还是进去陪着婶娘吧!”   端央无奈,只好回婵于身边了。贝螺则回了自己房间,把上午那些账都翻了出来,准备理一理交给獒拔看看。理着理着,她便倒在榻上睡着了。上午太忙了,下午也没停过脚,她着实有些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股桔子皮的清香给熏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屋子里都掌上灯了,獒战就坐在她身边,正掰着桔子吃呢!   “狗狗……”她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了獒战肚子上。   “醒了?吃不吃?”獒战塞了一块儿桔子在她嘴里。   “事情怎么样了?”她嚼着桔子爬起来问道。   獒战笑了笑,道:“闹了他娘三百五十天的事总算是摁平了!”   “真的?怎么摁平的?”她好奇地问道。   獒战抬起左胳膊,把她圈在怀里问道:“你去找过微凌吗?”   她摇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微凌那个老女人一来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二叔划清界线?你刚才在我手心里画了两个圈圈,很笃定这事儿,我还以为你事先去找过微凌呢!”   她吐了三颗桔核出来道:“还用去找她吗?想想也该知道啊!微凌夫人对二叔原本一直就是利用的态度,从来就没想过跟二叔过一辈子,怎么会愿意跟二叔同甘共苦?她还想着复仇呢,哪儿有那闲情逸致跟二叔一块儿去亡命天涯白手起家,重建他们的小花园?事情闹到这一步,她那么个聪明人儿还不得为自保打算啊?”   獒战摸了摸贝螺那小脑瓜子,笑容犹浓道:“有点小聪明啊!”   “不是我聪明,是你们吵得太起劲儿了,就顾着跟二叔掰扯了,都把微凌夫人给忘脑后去了,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你想想,如果让二叔争赢了,我们就得和百刀族翻脸,到时候即便她能留在寨子里做二叔的侧姬,你觉得她会活得长久吗?爹绝对是头一个要灭了她的人!”   “没错,爹已经很隐忍了,这事儿要不是摊在二叔身上,爹才不会这么议来议去的呢!”   “再说,如果二叔没争赢,要带着她亡命天涯那就更糟糕了。她本来就有胡尔那仇家,二叔仇家也不少啊,到时候一群人在后面追着他们跑,他们哪得功夫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微凌夫人自己也不愿意啊!大仇还没报又被人追杀,有意思吗?所以啊,她在这个时候肯定会想和二叔划清界线,宁可去百刀族谢罪,碰碰运气,没准哪个脑子抽风的男人又被她的贤惠善良哄住了呢?待在獒青谷,她早晚都是个死。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她还真那么做了啊!哎哎,她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说了一堆苦然后再绕回来说不愿意拖累我们獒蛮族,不愿意拖累我二叔,二叔起初还觉得是我们威胁了她,又要发火了,结果还是她自己站出来说,夫仇未报,绝不提儿女私情,请二叔不要再为难她了,她只是想找个可靠的男人为她亡夫报仇而已,至于那些什么亡命天涯还是算了,她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唉!”贝螺靠在獒战怀里掰桔瓣儿道,“二叔一准伤心死了吧?一颗四十多岁老男人纯情的心就这么碎了一地了,想想真有点可怜啊!”   “估摸着二叔到这会儿都还没想明白过来,可能还觉得是我们找人威胁了微凌,随他吧!他这回真是让我失望透顶了!以前就不觉得他有多本事,现在更不觉得了!若说那个依仗我爹庇佑安于享乐的人是我,我觉得倒不如说是他。这近十年来,他几乎没有上过战场,做过任何任务,就在寨子里混着他二首领头衔了。要照我的意思,他还真没资格当这个二首领了!”   “消消气儿!消消气儿!”贝螺塞了一瓣桔子在他嘴里道,“他总归是你爹的亲弟弟,你爹要顾着他有什么法子呢?爹那个人对女人不好,但对自家人倒是挺不错的。”   “可我就没见他对姑姑有多好!”獒战嚼巴嚼巴道。   “你说矽砂姑姑吗?对哦,上回她来的时候我看爹对她很冷淡,不像是对自己妹妹的态度。当时我就想,爹这辈子肯定被你娘伤得太重了,才会对所有女人包括自己的妹妹都爱理不理的,唉,爹那一身情伤怕是难以治愈了哟!”   “别没事儿提那个女人啊!想我抽你啊?”獒战拧了拧她的小耳朵道。   “好好好,不提不提,吃橘子吃橘子!”   正说着,院子外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贝螺挣开獒战的怀抱,爬到窗户边往外望去道:“这是什么声音啊?谁家在干什么呢?”   “这是办丧事的声音,”獒战也爬到了窗边,环着贝螺往外张望了一眼道,“看来爹和百刀族已经说好了,百刀族人才会进寨来为珊瑚夫人送葬,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二叔真的很过分,就那么把珊瑚夫人给杀了,他一定会有报应的!”贝螺忿忿道,“其实真正该送去百刀族的人是他才对!”   獒战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感触道:“谁让他还顶着我们獒蛮族二首领的头衔呢?如果告诉百刀族人,他是为了一个外族女人杀了珊瑚夫人,百刀族人必定不会罢休,外面的人也会认为我们獒蛮族不会善待归属部落,喜欢任意杀戮,跟血鹰族没什么区别,归心会不稳,所以保住他,其实也是为了獒蛮族。但他若敢再犯,就算是我爹想保他,我也不会饶过他了!”   “你说,今晚布娜肯定很高兴吧?”   “提她干什么?”   贝螺转过头来,小声对他说道:“狗狗,我怀疑布娜背后有人……”   “什么人?”   “呃……可能就是你说的细作吧!”   “布娜……细作……”獒战望着院子上方灰黑的星空想了想道,“你是说有人在利用布娜?她那么蠢,谁会笨到去利用她?那不是很容易露馅儿吗?”   “这可不好说,如果没人可用,她用着也挺顺手的。”   獒战微微皱眉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这事儿就交给我,女人对付女人最合适了。”   “别忘了,她背后真的可能有个人在指手画脚……”   “你也别忘了,我金贝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不会那么容易遭了别人的道儿。”贝螺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瓜子。   “才夸了你一句尾巴就翘起来了?”   “有翘吗?有翘吗?人家没有尾巴的好不好?”   “是吗?我看看!”   “手往哪儿伸呢……”   窗户一关,屋子里便传来了两人欢乐对对碰的声音。走到门口准备送饭进去的阿越忙停下了脚步,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先把饭菜端回灶房热着了。   珊瑚夫人的葬礼拢共闹了三天三夜,丧乐声吵得全寨人三天都没睡好了。终于挨到了第四天,晚上獒拔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几桌解晦宴,百刀族人吃过后明天便要收拾行装准备走了,并且也要把微凌带走了。   布娜特别高兴,从知道微凌将会被百刀族人带走时,心里就乐开了花儿。而且,现在全寨人都在传着微凌的恶名,因为獒拔给百刀族的解释是,微凌为了替亡夫复仇故意引诱巴山,却被珊瑚夫人撞了个正着。珊瑚夫人因为妒忌出口骂了巴山,这才让巴庸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可能是一时气不过,珊瑚夫人才选择了上吊自杀。总而言之,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那微凌。   不管百刀族人是否真的相信,但獒拔已经给出了看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并且愿意交出微凌任百刀族处置,百刀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而随着这个解释的传开,全寨人都在背地里骂她是最体面的偷汉婆。   解晦宴当晚,全寨人和百刀族人都在大首领院子吃席。布娜吃到一半儿便起身先走了。她要去给她敬爱的姑姑送送行,看看那位曾经贤惠一时的姑姑是怎么收拾包袱狼狈离开的。   微凌家门口有两个族人看守着。布娜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便进去了。还没来得及上楼,阿鬓便将她堵在了楼梯口,极其厌恶地质问道:“你跑来干什么?”   “真是没规矩的东西!我好歹还是你的旧主,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就不怕你连獒青谷的谷口都走不出去吗?赶紧给我滚开!”布娜傲慢道。   “你是来看笑话的吧?布娜公主,你可真够狠得下心呐!对你自己的亲姑姑你都能下这种毒手,仔细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   布娜伸手一拽,将站在比她高两个台阶的阿鬓拉下了楼梯。阿鬓往前一个扑爬,重重地摔在了楼梯口旁,疼得哎哟地叫了一声。院子有使女看见了,也不敢过来扶她一把。   布娜转过身来,幸灾乐祸地冷笑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来教训我?也不瞧瞧自己那点能耐!你以为跟着百刀族是去享福的吗?到了百刀族,看珊瑚夫人的家人怎么收拾折磨你们!哼,给我待着吧!”   她噔噔噔地上了楼,趾高气昂地一掌掀开了微凌的房门。正坐在案前写字的微凌一惊,抬头看见是她,立刻朝外喊道:“阿鬓!阿鬓!鲁不攒!”   阿鬓已经跟着跑上楼了,急匆匆地进来挡在布娜跟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鬓,叫鲁不攒来扔了她出去!”   阿鬓扭脸回话道:“夫人,鲁不攒不在院子里。”   “呵呵呵呵……”布娜掩嘴发出了一长串笑声,“不会是已经逃了吧?要是换做我,我也想逃啊!谁愿意跟着你去百刀族受苦呢?”   “闭嘴!”微凌搁下笔,怒目而视道,“赶紧给我滚出去!我知道你是专程来奚落我的,不过我没那功夫听你阴腔阳调!滚!”   “哟!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呢?”布娜一把撩开了挡在面前的阿鬓迈向微凌桌前道,“都已经是阶下之囚了,底气还这么地足呢!不愧是我的好姑姑啊!装模作样的本事就是比我厉害,就是不知道你去了百刀族还能不能装出个可怜贤惠的样儿来!知道寨子里的人都骂你什么吗?他们说你是最体面的偷汉婆,这名字起得可真够好的,正好配你呢!”   微凌不屑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赶紧滚!你那些闲话一句都进不了我的耳朵,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好,刚才那些进不了你的耳朵,那接下来这些你可能会有兴趣吧!好姑姑,你这么聪慧过人的,难道你都没察觉到有人在背地里整你吗?”布娜阴笑满脸地问道。   “哼!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布娜掩嘴又是一长串的歼笑,笑得快合不拢嘴了:“我当然是其中之一,可你想过没有,或许还有其他人呢?”   “其他人?你什么意思?”微凌盯着她问道。   “那晚之事你就顾着怀疑我了,试问我一个女人怎么把你抬到巴山房间里去?”   “所以,是你跟寨子里某个男人一块儿干的是吧?”   “对,”布娜又走近了两步,斜靠在桌沿边上阴笑道,“你还真猜对了,的确是我和另外一个男人一块儿干的……”   “无耻!”微凌气愤地瞪着她骂道。   “无耻?呵呵……我的无耻能跟姑姑你比吗?那算是小巫见着了大巫了!话说回来,我也是听命于人呢!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安排的。”   “那个男人是谁?”   “想知道?”布娜冲微凌眨了眨眼睛,笑容浓郁道,“那你自己想啊!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的,想你身边的人,想有没有人该在的时候不在,你就自然会想到了。”   “你说鲁不攒?”微凌立刻明白了布娜话中所指。   布娜手一摊,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可没这么说啊!原来那晚鲁不攒不在啊?那他上哪儿去了?他不是一向对你尽忠职守,寸步不离的吗?哎哟,怎么偏偏那晚他不在你身边呢?他去干什么呢?”   微凌狠拍了一下桌面,起身道:“你够了!这个时候跑来挑拨我和鲁不攒之间的关系你以为你能得逞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鲁不攒和阿鬓都不在我身边了,我到了百刀族就是死路一条?我告诉你,布娜,只要有脑子,到哪儿都能活命!但凡我微凌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绝对会回来收拾你!”   “哟哟哟!”布娜弹着舌头晃了晃脑袋,故作一脸惋惜道,“亏你聪明了大半辈子,竟在这个时候糊涂成这样,可惜啊!行,你自己喜欢做别人的棋子,我又怎么好意思拦着你呢?我来提醒你一句,是怕哪天你死了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呢!想想鲁不攒吧,他虽然跟了你快七年了,可他的底细你清楚吗?你真的相信吗?”   微凌微微一怔,目光迟疑了一下。   “好了,我也不说了,你要相信他你就尽管相信好了。我想啊,我大概没那个机会给你送终了,就在这儿给你送个行吧!或许到了地底下,你才会知道谁才是最会隐身的那个!慢慢收拾吧,一路好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置死地而后生   布娜转身要走,微凌忽然叫住了她问道:“你说是鲁不攒,鲁不攒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转过身来,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帮他,是因为我也恨你,但凡能置你于死地的事儿我都愿意干。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回想起来,自从他跟了你之后,好像你身边就没发生过好事儿是吧?先是姑父被赶,跟着又是我们东阳族被灭,接着就是你被送去百刀族,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我不信!”   “随你了,爱信不信,我才懒得费口舌呢!”   布娜转身刚走到房门口,一个东阳族人忽然推门跑了进来,险些撞上布娜。布娜连忙退了两步,正要开骂时,那族人却视她为无物,只是着急地奔到微凌跟前说道:“夫人,不好了!鲁不攒跑去刺杀巴山族老了!”   “什么!”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是小的亲眼看见的!他说他想为夫人出口气,想杀了巴山,结果却失手了!现在他已经被巴山长老给抓了,送到大首领跟前去了!”   “然后呢?”布娜急忙追问道。   “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是着急来跟夫人禀报……”   不等那族人说完,布娜连忙匆匆下楼了。她一边往回跑一边在心里笑,这下好了!鲁不攒居然胆大到去刺杀巴山,这回还不一头撞了个死字出来!本来还担心鲁不攒去了百刀族都不会放过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蠢到去刺杀巴山,哼哼,很明显是这次的谋划失败他不甘心而为之,很好,最好巴庸那急性子直接一刀把他杀了最好,那样的话,就没人知道她对丘陵下过手了!   布娜很心急知道结果,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快,走到一处阴暗的转角处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像是刚刚喝完酒,不由地破口骂道:“哪个不长眼睛的?不要命了?”   “骂谁呢?”那人从阴暗处晃悠悠地走出来了,原来是巴芒。   布娜一看,忙收敛起怒容,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说爹被鲁不攒行刺了,爹没事吧?”   “我以为你这么着急是去会汉子呢!”巴芒略带醉意地靠在旁边一棵树上。   “是了是了!”布娜推搡了他两下道,“我可不是赶着来会你这个死汉子吗?快说呀!爹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当爹是豆腐做的?那么容易出事儿呢?”   “那鲁不攒呢?爹没把他给杀了吧?”   巴芒转动了一下他那飘忽的小眼神问道:“你到底是心疼我爹还是心疼鲁不攒呐?”   “那不废话吗?我当然是心疼爹了!我是觉得,像鲁不攒那种大逆不道的就该一刀砍了!都敢在爹头上动土了,是觉得巴家没手段了是不是?”布娜忙敷衍了几句。   巴芒收回了眼神,打了个酒嗝懒懒道:“是啊!谁都敢在我们巴家人头上动土了,真当我们巴家没王法了?那个鲁不攒我也觉得应该杀了,不过……”   “不过什么?”布娜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不过……爹说鲁不攒是个人才,这么杀了可惜了,所以跟大首领求了情,暂时把他收押了。”   “什么!”布娜的音量不由地提高了八倍,“爹不是疯了吗?”   “吼个屁啊吼!”巴芒瞪了她一眼道,“你爹才疯了呢!”   “可……哪儿这样的道理啊?他来杀爹,爹却不杀他,爹是怎么想的啊?留着也是个祸害呢!”   “我也这么想,可爹和大哥都说了,像鲁不攒这样忠心的人世上难找了,要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了,留着收为己用,说不准还能为獒蛮族添一个勇士呢!”   “添什么勇士啊?完全是添乱嘛!”布娜急得心上都能煎蛋了!   “管他的呢!反正爹和大哥都已经做主了,我们说什么也白搭。走,回去了!”   布娜一边扶着巴芒一边问道:“那鲁不攒关哪儿了?”   “爹领回家了。”巴芒步伐飘忽地往前走道。   “领回家了?这真是……”   “真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走稳点,真是的,又喝飘了!”   当晚,当巴家人都睡下后,巴家的地窖里点起两盏微弱的小灯。灯光一散,便能看清地窖内有三个人:巴山巴庸还有鲁不攒。   “鲁使受苦了!”巴山上前拱了拱手客气地对满脸淤青的鲁不攒道。   鲁不攒早被松了绑,脸上的面具也被揍破了,露出了几块青紫。他反背着手,像个老大似的说道:“巴山族老不必这么客气,也不是外人。”   “今晚鲁使这招置死地而后生真是叫巴山我佩服!我总算明白为何会派鲁使你潜伏在这獒青谷了。”巴山笑道。   “要想不跟着微凌去百刀族,眼下就只有这个法子才妥当。”   “我真是没想到啊!”巴庸在旁带着轻视的衍生看着鲁不攒道,“微凌一直养着的狗居然会反咬她一口,咬完了还不知道疼,那女人看着聪明,结果还是个傻子啊!”   “巴庸,不可以这样说鲁使!”巴山转头训道。   巴庸翻了个白眼,在旁边桌子上坐下不屑道:“爹,我看他也没多聪明。要是够聪明的话,这回怎么会计谋失败,还害得自己差点跟着微凌去了百刀族?哼,什么鲁使,不过如此而已!”   “对,”鲁不攒看着他道,“这回是我失算了。我利用微凌挑起你们巴家和獒通之间的矛盾,让獒通视你们为死敌不除不快,逼得獒通对你们下手。后来珊瑚夫人被獒通杀了,事情如我所料越燃越烈,而獒通和獒拔之间的矛盾也越积越多了,就等着看獒拔如何抉择了,是要兄弟还是跟百刀族开战。不过我没料到的是,微凌居然反口了。”   “你不是跟了微凌很久了吗?你居然都没料到她会反口?”巴庸讥讽道。   “我低估了这个女人了,”鲁不攒冷冷回话道,“她不但能装,也能承受,更有勇气。她明知道去百刀族会受尽折磨,倒头来可能还是一死,但她最后还是决定要去赌一把。她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獒通身上,而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寻找可以帮她复仇的忠犬。”   巴庸轻蔑一笑道:“这叫不叫自圆其说呢?”   鲁不攒扫了他一眼道:“我做了原本该你们做的事情,你还有脸在这儿说风凉话?我一早就让那个春颂转告你们,要动獒拔就必须砍掉獒拔的左臂右膀,可你们是怎么做的?迟迟不动手,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巴庸道:“那是因为我们并不赞同你的做法。那个獒通根本就是个小角色,何必从他先开刀?”   “那照你的意思,你打算找谁开刀?獒战吗?”   “不行?”   “哼!”鲁不攒嗤之以鼻道,“如果你真的找獒战开刀,那我只能送你四个字——自寻死路!”   巴庸脸色一暗:“说什么呢?有那么严重吗?你竟被獒战吓成这样了?要真如此,我看你还是早点收拾包袱滚出獒青谷再说!”   “巴庸!”巴山不得不开口道,“听鲁使说完!”   巴庸转过脸去,不说话了。巴山冲鲁不攒笑了笑道:“巴庸性子急,鲁使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刚才说动獒战等于自寻死路,是不是因为獒战是獒拔唯一儿子的缘故?其实我们也考虑过这一点,如果我们动獒战,獒拔肯定会跟我们拼命,但如果我们转而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那结果可能就是他们内斗而死。正因为有了这个主意,所以我们才没按照鲁使所说的去做,也没来得及跟鲁使招呼一声。”   “你们打算怎么让他们父子两个内斗?”鲁不攒问道。   “我们打算利用金贝螺。”   “金贝螺?”鲁不攒眉心微微皱起,“合适吗?”   巴山略带自信的笑容说道:“利用她是最合适的。她不是从夷陵国来的吗?假说她是来刺杀獒拔的细作,未必没有人不会信。当初她没嫁过来之前,寨子里便有各种各样的传言,说她是细作的也有。眼下,獒战很是*她,獒拔又很多疑,所以利用她是最合适不过的。”   鲁不攒面浮轻笑道:“你们巴家人的脑子就仅此而已吗?”   巴庸霍地起身,一把拽住鲁不攒的衣领,扬起拳头喝道:“你再敢侮辱我们姓巴的试试!别以为你是你主上派来的我不敢杀了你!也别以为我们巴家非得靠你才能夺了獒拔的天下!”   “好吧!”鲁不攒面不改色道,“你这就杀了我,要不了多久,你们也得一个一个排队到地底下跟我碰面!枉你跟獒战相处了这么十多年,你竟一点都不了解他,还当他是个小孩子,你说你能有多蠢!” ☆、第一百九十二章 狼狈为奸   “巴庸,松开!”巴山忙拉开了巴庸喝道。   巴庸指着鲁不攒问道:“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   “獒战在北边狼谷驯养狼狗,你们不知道吗?”   “去!”巴庸扭脸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驯养狼狗这谁不会?村里是个人都养着几条狗或者几条狼狗,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獒战喜欢往北边狼谷跑,喜欢在那儿逗狼玩儿,这些我都知道。”   “你单单是知道他喜欢玩狼,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驯养了一群只听命于他的狼狗,大大小小已经有四五十只了,全部都在他北边的一处营地附近.”   “四五十只?这么多?”巴山诧异道,“獒战驯养这么多狼狗来做什么?”   “目的我现在也还没弄清楚,我只知道他和花狐族的花尘背地里在密谋着什么事情,常常避开耳目暗中传信,而那四五十只狼狗我相信也不会是獒战贪玩儿才驯养出来的,肯定是有目的的,其这目的应该就和他与花尘的密谋有关,”鲁不攒扫了这俩父子一眼道,“你们太自以为是了,太不把獒战放在眼底了,所以他才会悄无声息地在你们眼皮子低下驯养了那么多狼狗。不要小看那些狼狗,我去看过,每条都是训练有素凶猛强悍的。如果獒战手下的人每人带上那么一条,等于是多了一倍的人手。”   “獒战和花尘在密谋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情?”巴山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再说金贝螺,”鲁不攒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如今的金贝螺和之前的那个任性刁蛮的公主完全不同了吗?”   巴山点头道:“倒是有些不同了……”   “现在的金贝螺远比从前的那个聪明,你们居然还想利用她?说不准就是因为你们的轻敌,会被她抓住你们的尾巴,一把将你们全锅端了!”   巴庸还是很不服气道:“她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鲁不攒冷蔑地看着巴庸道:“一个她不厉害,但加上一个同样被你们轻视的獒战,那可就说不定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所说的,你们也可以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大不了再换一个人联手就行了,不一定非得是你们。你们要想去死,我何必拦着?”   “你……”   “行了,巴庸!”巴山拦着正要发怒的巴庸道,“鲁使说得有道理,且听听鲁使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对付獒拔的。”   鲁不攒冷冷地瞥了巴庸一眼,对巴山道:“这回我使的计谋也并非全都失败了,至少獒通和獒拔之间已经生出许多嫌隙来了,只要稍作挑拨,獒通必然会倒戈的。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让獒拔失去方寸,没了理智。”   “这话怎么说?”   “獒拔一直最在意什么?他最在意的就是他只有獒战一个儿子,连多一个都没有。如果,我们能让若水夫人和凌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消失,你想獒拔会怎么样?”   “原来如此,”巴山含笑点头道,“原来鲁使是想从那两个女人身上下手。没错,獒拔最在意他膝下只有獒战一个儿子,唯一的女儿獒沐也先他而去,他求儿若渴,恨不得那两个女人一下子给他生出十个儿子来。倘若那两个女人腹中胎儿都不保的话,獒拔必受打击,暴跳如雷。”   “那又如何?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杀了獒拔夺了寨子吗?”巴庸质疑道。   “那样的话就有了个好时机了,你还不明白吗?”巴山面带阴笑地对儿子说道,“寨子里一直有个传言,说獒拔之所以仅有一儿一女,皆是因为他杀戮太多,夺位不正,为神灵所惩罚所致。倘若若水和凌姬两个女人接连失胎,这传言就会越传越真。到时候,只要我们联手九泉和獒殿那些旧部,再拉拢獒通,就能名正言顺地逼獒拔让出首领之位。”   “绕了半天是这么个用意?也太绕了吧?”巴庸不耐烦道。   “绕?”鲁不攒轻蔑道,“要依着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就想冲上去一刀砍了獒拔了事?你以为拿下一片天下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单凭你有几股蛮劲儿就行了?”   “鲁使说得对,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了,否则我们这几年的部署就全白费了,”巴山说着冲鲁不攒拱拱手道,“鲁使果非一般人,想法的确要比我们父子俩高上一筹,往后就全仗鲁使指点了。只是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要委屈鲁使你了,你只能暂时待在这地窖里。等过些日子,我再禀明獒拔,说已经收服了你,到时候才能放你出来。”   “我待在哪儿都行,只是一切得照我说的进行。”   “鲁使请放心,外面的事情由我们来安排就行了。”   又商议了一会儿,巴山父子这才从地窖里出来了。吩咐地窖门口的人看牢后,两人回了巴山房间。巴庸坐下便气不过道:“爹,我们为什么非得听他的啊?我觉得他就是个假把式,光会说不会练!”   巴山缓缓桌下,斟茶道:“他是个假把式?他要是个假把式会把那么精明的一个微凌哄得团团转?微凌到这会儿怕都还不知道是他捣得鬼呢!这个鲁不攒不是简单的人,说到谋略,你的确是不如他,而要夺下一邦之城,不仅仅是要靠武力,还得懂谋略。我们现在就需要他做我们的谋士,给我们出谋划策,你懂吗?”   “可万一他把我们往坑里带呢?”   “你以为你爹是傻的?那么容易给他带坑里把自己活埋了?你也太小看你爹。你爹没点本事,又怎么会在獒拔手底下活这么久呢?你记住了,不要跟他起冲突,犯不着,他要利用我们,我们也还得利用他呢!”   “那您打算如何让若水和凌姬那两个女人没孩子?这可不是件容易办的事儿。獒拔吩咐人看得很紧,这两个女人身边成天都跟着一群人,要下手不好找机会啊!”   巴山脸上勾起一丝阴笑道:“这种事当然不能让男人去,女人对女人才是最上道的。”   “女人对付女人?您想找谁去?”   “我自有分寸。”   且说第二天一早,百刀族人便带着微凌走了。随微凌而去的只有阿鬓和常在身边伺候的几个使女。没了主母,其余的东阳族人这才正式收归为獒蛮族所用。   珊瑚夫人之事过去了好几天后,獒拔嫌寨子里气氛阴沉沉的,不利于若水和凌姬安胎,便借着若水生辰办了一场寿宴,想热闹热闹气氛。照规矩,贝螺得去神庙里交代七莲为若水办场祈福法事。寿宴的前一天傍晚,贝螺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后便去神庙交代了。出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阿越打着灯笼,小心翼翼地照着贝螺脚下路,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明晚寿宴的事情。   刚走出神庙没多久,迎面就碰上了被贝螺派去伺候绿艾的使女小麦。小麦一见到贝螺便着急道:“夫人,绿艾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贝螺惊了一下,“什么时候不见的?”   “半柱香前。奴婢去灶房里给夫人取药,回来时见被子拱着,以为夫人还在睡觉,便没去打扰。过了一会儿药凉好了,奴婢去*前叫夫人时才发现,被子里的根本不是夫人,只是两个枕头罢了!”   “坏了!她不会又想不开了吧?”阿越担心道。   贝螺拧眉想了想,转身往寨外走去。阿越不解其意,跟在后面问道:“公主,您去寨子外干什么?要找绿艾夫人也不能单靠我们三个人吧?”   “她应该是去了莫秋坟前了!”贝螺快步往前走道。   “对啊!那赶快!赶快去莫秋坟前!”   三个人打着灯笼匆匆往莫秋坟地走去时,绿艾正在坟头烧着东西,一面痛哭一面哀诉道:“莫秋啊,我连我那份儿都一并烧了下来,你先替我存着,等我下去了再问你取……你知道吗?若水那贱女人居然怀上孩子了,她那样心肠歹毒的女人也会有孩子,而我们的孩子却……这世上还有公道天理可言吗?我是活不下去了,烧完东西我就下来陪你!”   呜呜咽咽地哭了好几声后,绿艾撒了手里的东西,缓缓起身,转身朝坟旁的那棵大梨树走去了。她解下腰带,往树上一抛,打了个死结,正要往石头上踩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就打算这么死了吗?”   她惊了一下,立刻转身一看,显得有点惶恐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别怕,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知道我跟寨子里的人也说不上几句话,更何况我是真心同情你的。”   “可是……你为什么这时辰会来这儿?”绿艾纳闷地问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爹醉醉一窝   “唉……只怪夜晚太长,又没人陪着说话,就只好出来走走了。走着走着,看见前面有火光便走过来瞧瞧,没想到竟让我听见了你刚才那番话。我真的很吃惊,原来你和莫秋竟是一对……可惜了,如今阴阳相隔,再难相见了。”   绿艾一听这话,不禁掩面又哭了起来。   “哭有何用?死又有何用?这世间的天理和公道却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给的。你若这样死了,你口中所骂的那个践人一丝毛发都不会受损,还会站在你的坟前嘲笑你践踏你,你觉得这样死了值得吗?”   绿艾双腿一软,跪坐下哭道:“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有莫秋,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那晚我也在神庙,种种情形我也看在眼里,我要没猜错,应该是若水那女人故意设计抓莫秋来揭穿你们的。这样歹毒的女人你怎么能放她好过?要是我,我一定会手刃了我的仇人再去自杀。”   “你的仇人?难道你想杀……”   “没错!虽然你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只要有机会我就会为我自己,为我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难道你不觉得明晚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吗?”   绿艾略想了想:“你是说明晚若水的寿宴?”   “对!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准备了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到时候只要那么小小的一点,我就能让我的仇人灰飞烟灭!夫人,你这样死了真的不值,但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绿艾眼露惊愕道:“你……你帮我?你是说你帮我杀若水?”   “对……我帮你杀若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跟我并无往来,今晚算是第一次说话了。”   “反正我都要杀人,一个和几个有分别吗?那个若水我也看不顺眼,心肠狠毒成那样,有什么资格做母亲?往后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好到那儿去!你放心,这个仇我帮你报了!”   “可是……”   “别忘了你的孩子,要不是她,你和莫秋的孩子就不会没了,就算莫秋亡故,至少你还可以为莫秋延续血脉,难道不是吗?可正因为那女人的狠毒,你连莫秋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都没保住……”   “别说了……”绿艾掩面泣不成声。   那人缓步走到绿艾跟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竹筒道:“你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只要明晚我趁机溜进大首领家的灶房,一切恩怨就可以结束了,你也不用再伤心成这样了。”   绿艾抬起泪眼,怔怔地望着她问道:“你真的要去?你去了可能就没命了!”   “与其偷偷找棵树上吊而死,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些!”她目光异常坚定,握着那装了毒药的竹筒道,“就算只剩一份把握,我也要去试一试!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就等着明晚看好戏吧!”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贝螺的声音。她猛地一惊,转头张望了一眼,然后回头握着绿艾的手急切道:“你听着,你不能把我们的事告诉金贝螺,不然她会阻止我的!如果你还想为你心爱的男人和枉死的孩子报仇,那就什么都别对她说,知道吗?”   “这……”   “想想莫秋,想想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凭什么你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而若水却能做母亲?这公平吗?”   绿艾心里抽抽地疼了一下,紧了紧牙龈道:“好!我不告诉贝螺,你去吧!”   “一言为定!只要你不告诉金贝螺,明晚我一定替你了结了若水那个践人!”她说完后松开了绿艾的手,飞快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另一头。   待贝螺三人跑到坟边时,只看见绿艾一人呆坐在那儿,默默地掉着眼泪。在她身后那棵梨树上还挂着一条打好绳结的腰带,贝螺见了吓了一大跳,连忙奔过去蹲下道:“绿艾夫人,你真跑这儿来上吊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无论如何都得咬牙挺过这段日子啊!”   绿艾扑在贝螺怀里,放声哭道:“我挺不过去了啊,贝螺!我真的挺不过去了!我想去见莫秋……我真的想去找莫秋了……呜呜呜呜……”   “你听我说,”贝螺抚着绿艾的背劝道,“就当是你还我一个人情了,记得我救过你两回吗?每回抵一个月,你好歹给我再活两个月行不行?你要这么死了,我岂不是白救了吗?”   绿艾搂着贝螺大哭道:“可我想莫秋怎么办?”   “你想莫秋,你就该多去关心关心莫秋的爹娘啊!莫秋在这寨子里并不是没留下东西的,他还留下了他的一双父母呢!你想,万一他哥嫂对他父母不好呢?你这个名义上虽不算但实际上也算他们儿媳妇的人是不是该去照料照料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这应该也是莫秋的心愿吧?你将二老送终再去找莫秋,见着莫秋时是不是也能有个交代?”   贝螺这么一说,绿艾也不哭了,缓缓抬起头看着贝螺道:“也对……莫秋还有爹娘,他还没来得及给他爹娘送终呢!我既然活着,那至少应该给他爹娘送完终再说吧!”   “这就对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知道吗?来,阿越姐姐,念衾,把夫人扶起来回去了。”   贝螺起身时,目光朝下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下问道:“绿艾夫人,刚刚这儿有别人来过吗?”   “噢……”绿艾稍微一怔后说道,“没有……我都是趁别人不在的时候才来敢拜祭的。要是有人来了,我怎么敢来拜祭呢?没有……刚才除了我……没有别人了。”   “是吗?那我们就回去吧!”   阿越和念衾扶着绿艾慢慢往回走了,贝螺离开坟头时,往掺着薄雾的空气里深吸了一口气,眼眉斜下斟酌了片刻,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待她们走远后,躲在黑暗处一棵大树后的那个人影才缓缓走了出来,疑心道:“难道金贝螺发现了什么?不过她刚才为什么又没说什么呢?不管,就算她发现了,绿艾应该也不会说的,还是照原计划行事!”   若水的寿宴从第二天傍晚便开始了,全寨人都来凑热闹,唯独一个人被獒拔禁足了,那就是绿艾。獒拔表面上说是让绿艾好好歇着,但事实上是嫌弃她掉过孩子,怕给若水和凌姬也带来厄运,所以不允许她出现在晚上的生辰宴上。   贝螺打点好灶房后,没有忘记派阿越给绿艾送一份吃食去。阿越去后回到了贝螺身边,小声对贝螺道:“绿艾夫人只是喝了碗粥,然后就上*歇息了,说头有点疼不舒服。”   “叫小麦看着她点。”   “奴婢已经叮嘱过小麦了,小麦就守在她*边,寸步都不会离开的。”   贝螺略微放了放心,这才转过脸来看寨子里的妇女跳舞助兴。正热闹着,几个使女送了第三轮菜上桌了。当其中一个使女把盘子捧到獒拔跟前时,獒拔眼珠子一转,口气略显不爽地问道:“她怎么在这儿?”   贝螺听见这话,转过脸去一看,原来这使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獒拔打发到翠鸣谷去的乌雅。因为要办寿宴,翠鸣谷那边送了些新炒的茶过来,是乌雅和另外一名茶女送来的。送来时天色已晚,贝螺便让她们明天再回去。   贝螺正想解释时,旁边一个族人取笑道:“准是想念大首领了,忍不住想到大首领跟前转悠转悠吧?这世上的女人领教过大首领的手段还怎么看得上别的男人呢?”   众人一阵哄笑,笑得那乌雅红了脸,尴尬地低头跑开了。獒拔也笑了笑,没说什么,但眼珠子却朝乌雅跑开的方向瞟了好几眼。别人没看见,贝螺倒是看见了,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獒战,小声道:“狗狗……”   “干什么?”獒战抬手搂住她肩头,转脸就喷了她一脸酒气。她忙用袖子捂住鼻子,嫌弃道:“你这酒味儿也太重了吧?就不能少喝点吗?还说生小狗狗,我看生出来的也多半是醉狗狗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爹醉醉一窝娘醉醉一个,你就不能不祸害你以后的儿子女儿吗?”   獒战爽朗地笑了两声,与她脸面贴近了一些问道:“这会儿就想生小狗狗了?行,成全你,喝完这碗我们就回房捏小狗狗去!”   “谁跟你捏小狗狗去啊?”被旁边的人盯着,贝螺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小声嘀咕道,“都跟你说了,你喝醉了生出来的就是醉娃娃,我才不要跟你生醉娃娃呢!”   “会吗?我也是我爹跟那个女人洞房的时候怀上的,那晚我爹也喝了不少啊!怎么没见我是醉娃娃?我不是很聪明,你也很喜欢吗?”獒战凑过去就在贝螺鼻尖上吻了一下,贝螺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半带羞涩地推他道:“你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良家妇女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下毒事件(一)   “我*我自己女人谁敢说什么?”獒战凑上来又想吻她,她忙推了一把,扭身爬起来跑开了。跑了几步后,本以为獒战没追来,谁知道一回头就看见獒战带着一脸要吃她的歼笑扑面而来了,她吓得叫了一声,一边大笑一边往院子后面跑去了。   两人一追一赶地往后院花圃里去捏小狗狗去了,惹得席间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獒伏极力讨好獒拔道:“大伯,看这光景,您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回头贝螺弟妹再给这院子里添几个娃,您再给獒战添几个弟弟,那可就热闹了啊!”   獒拔听了这话很受用,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獒伏就是会说话啊!你这张嘴像极了你娘,都是那么能说会道,大伯这几天也在斟酌,想派你件大事儿干干,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獒伏忙起身拱手道,“大伯尽管吩咐,自家人,千万不要提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大伯赏识,那是獒伏我的福气,大伯请说就是了。”   “我是觉得你嘴巴这么伶俐,又很懂与人结交,正巧百草族的首领嫁女,派人来请我了,我想让你替我去走一趟,你看如何?”   “真派我去?”獒伏有些受*若惊了。   “我看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了,怎么,你还不想去?”   “不是!不是!我去!大伯派我去送贺礼,我当然要去了!大伯您放心,到了百草族我一定不给您丢脸!来,大伯,侄儿敬您一碗!”   獒伏笑容满面地讨好獒拔时,他老爹獒通一直黑着个脸坐在旁边喝闷酒。微凌走后,獒通好几天都没出门,这头一回出门就带着一张黑脸,闹得没人敢跟他说话了。他闷闷地又喝了一阵后,起身甩袖走了。   这时,第四轮的汤上桌了。其中了一道用鱼鸡蚌壳肉鲜笋熬的汤是特意为若水和凌姬准备的,另外丘陵也有份。使女送上来之后,素心照旧取出银针往丘陵那碗汤里一放,拔出来时,针尖居然变成了黑色,不禁失声叫道:“有毒!”   一听有毒,场面上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素心那儿看去。只见那银针针头的确是发黑的,懂得银针探毒的人立马就明白了过来,这的确是有毒的!   “怎么会有毒?”獒拔大怒道,“居然有人敢在我眼皮子低下下毒,这要反了吗?来人,给我查!今晚是谁在管照灶房的?”   若水在旁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像是贝螺……”   “把贝螺叫来!”   这个时候,金公主正和獒霸王在花圃那片牵牛花藤下面愉悦地捏小狗狗呢!匆匆跑去报信的阿越不敢近前,只能隔得远远地喊了一声:“公主!公主!不好了,出事儿了,夫人们的汤羹里有人下了毒!您快点过来一下吧!”   “什么?有毒?”贝螺和趴在她身上的獒战讶异地对视了一眼后,迅速爬了起来,整理了衣衫,匆匆地跑回了前院。   前院一片安静,都是给獒拔那脸色吓的。獒拔那脸色看上去像绛紫色的茄子不小心又掉进了猩红色的染缸里,黑紫红全凑齐了,俨然是要开杀戒的架势。   “贝螺,你快来看看!这汤羹里怎么会有毒呢?”凌姬指着若水桌上摆着的那三碗汤羹,面带忧色地问道。   贝螺拿起素心探过的那只银针看了看,的确是有毒的,这就意味着有人偷偷地溜进了灶房,暗地里下了毒。随她一起赶回来的獒战这时吩咐道:“来人!把今天在灶房里做事儿的人全都叫来!”   很快,今晚在灶房里帮工的使女族妇们全都叫来了,拢共十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乌雅和另外一名茶女。獒战双手叉腰地站在她们面前大声问道:“有没有人知道今晚这毒是谁下的?说出来,有重赏!不说或者知情不报,小心你全家都不保!”   “没有啊!”   “冤枉啊!”   “谁敢对两位夫人下毒啊!”   使女族妇们叫苦不迭地喊起了冤枉。獒拔脸色一沉,喝道:“都给我闭嘴!一个个都不老实,来人,先拖去搜身,再严加审问,我还不信问不出个实话来!”   “大首领,冤枉啊!”其中一个族妇往前爬了两步,大叫冤枉道,“奴婢们怎么敢在夫人的汤羹里下毒?那是要死全家的事情呐!您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做不出来啊!”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今晚灶房内就你们几个进进出出,除了你们还有谁?”獒拔厉声喝问道。   “奴婢……奴婢……对了!”那个族妇忽然想了起来,“除了奴婢们,今晚绿艾夫人也来过灶房!”   “绿艾?”贝螺略微吃了一惊,“她不是一直在房里吗?什么时候到灶房里去了?”   那族妇道:“千真万确啊!当时她们都去上菜了,留奴婢一人在灶房里看火,奴婢因为太困了,坐在灶前打了个小盹儿,那盹儿还没有打完呢,忽然就听见了旁边有人踩断干柴的声音。奴婢以为是她们回来了,可睁眼一看却是绿艾夫人!”   “绿艾夫人当时在干什么?”若水插了一句。   “奴婢看见绿艾夫人就站在灶前,灶上放着一锅炖肉一锅炖汤,都还温着呢!奴婢其实也不知道绿艾夫人到底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就看见她把其中一个锅盖揭开了又放了回去,然后就小跑出去了!”   “那灶上的炖汤是给我和凌姬姐姐准备的那罐子吗?”若水又问道。   “是……”   话听到这儿,獒拔脸色更阴沉了:“来人!把绿艾那个践人给我抓出来!”   有族人跑去绿艾房里抓人,却空手跑了回来,且禀报道:“大首领,绿艾夫人不在房里!”   “小麦呢?”贝螺又紧接着问了一句。   “小麦趴在桌上昏睡着,小的怎么摇都摇不醒!”   贝螺心里略紧,坏了,绿艾夫人不会真的去干这种傻事了吧?难道她真的想毒死若水然后同归于尽?可她只是想对付若水而已,犯不着把凌娘和丘陵也搭上吧?绿艾不是那么凶残的人啊!   啪地一声,獒拔将手里的手串拍在了桌上,眼露杀气道:“巴庸,给我派几个人出去,务必要将绿艾那小践人给我找出来!活着带回我面前,知道了吗?”   巴庸起身应了,叫上了几个从人出去找绿艾了。獒战也吩咐穆烈和木棉带人去寨子里外搜查。一场好好的生辰宴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大家都待在原地不敢多说一句了。   没过多久,绿艾便被巴庸押了回来,据说她就藏在寨子外贝螺的园圃里。绿艾被带到獒拔跟前时,她抬头看了若水一眼,惊愕不已道:“你……你居然没有死?”   “当真是你?”若水目光凌厉地盯了绿艾一眼,继而又起身向獒拔跪下,作伤心之状道,“求大首领给我和凌姬姐姐做主!我知道绿艾姐姐一准是因为上回她没了孩子的事情迁怒于我,想我也没了孩子,不过她对付我一个人就好了,为何还要害凌姬姐姐和丘陵肚子里的孩子?”   “践人,”獒拔眼露凶光地对绿艾说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歹毒的呢!我一再对你纵容,你却要对我的亲儿下手,你这样的女人留下只会是个祸害!来人……”   “爹,等等!”贝螺忙出声阻止道。   “贝螺,你别想为她求情,就算是你或者獒战,这情面我也不会给!”獒拔憎恶地盯着绿艾道,“敢对我獒拔的儿子下手,那就是想要我獒拔的命,我绝对不会放过!”   “爹,都还没问清楚呢……”   “还要怎么清楚呢,贝螺?”若水双眼泛着泪光地扭头质问她道,“我知道你与绿艾私底下交情很好,可你也不能这么袒护着她啊!刚才她自己说了什么你也是听见的。她一来就问我怎么还没死,这不就清楚了吗?还得怎么清楚呢?你就算不可怜我和凌姬姐姐,你也总得可怜可怜我们肚子里的孩子吧!”   “不必多说了,贝螺!”獒拔阴沉着脸吩咐道,“把这女人扔到北边狼谷,让那些狼好好招待她!”   “可是爹,单凭一句话就给绿艾下死令,是不是太草率了?再说了,刚才那个族妇也只是看见绿艾去过灶房,并没有亲眼看见绿艾下毒,或许下毒的另有其人呢!”贝螺争辩道。   “唉!”一旁坐着的瑞善奶奶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贝螺夫人呐,你怎么这么护着绿艾呢?到底是你凌娘和若水小娘要紧些,还是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要紧些,你分不出来吗?你说另有其人,那你说说,到底是谁给两位夫人下毒的?”   “瑞善奶奶觉得我是神算子吗?出了事情,那不得一点一点地查吗?难道瑞善奶奶就敢拍着心口保准是绿艾下的毒……”   贝螺话未完,绿艾不知怎么的,情绪忽然就失控了,起身朝若水奔去,捧起桌上一张盘子就朝若水头上砸去!若水吓得惊声尖叫,躲进了獒拔的怀里,獒拔胳膊一挥,反手将绿艾抽了一巴掌,绿艾顿时被抽翻在地,晕得站不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事有蹊跷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大首领……”若水一副娇弱无比的模样倒在獒拔怀里呜咽了起来。   “来人!给我拖走!”獒拔护着若水怒喝道。   贝螺正想去搀扶绿艾,却被獒战抓住了手腕,轻轻地晃了两下,示意她先别冲动。   “你这个践人……”绿艾被两个族人架起来之后,脑袋晕沉沉的,却还没忘记破口大骂,“你那蛇蝎般的心肠早晚会被拆穿的!我就是想你死!你若不死,我到了九泉之下怎么能安心!”   “赶紧拖走!”   “践人!”绿艾被拖走时嘴里还骂个不停道,“你不得好死!你生不出儿子来的!老天爷不会对你那么好!你作恶多端,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直到隔了老远,还能听见绿艾那痛恨的叫骂声。这时,瑞善奶奶打破了沉默,轻讽道:“贝螺夫人,你这下该清楚了吧?是她自己亲口承认想置若水夫人于死地的,这下毒之人不是她还会是谁呢?看来你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识人不清,容易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事情真假与好坏,需得再历练几年才是。今晚这事儿好在丘陵身边的素心想得周到,喝汤之前先用银针探了一探,否则只怕就得三尸六命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好过呢?”   “回瑞善奶奶的话,”素心低头禀道,“其实以银针探毒之法是贝螺夫人早前就交代过的,吩咐奴婢要细细把关丘陵小姐的每一道吃食,不得漏过一道,奴婢只是照夫人吩咐做事而已。”   “是吗?”瑞善奶奶有些悻悻,嘴上却还不甘心地说道,“要真那么细心,怎么会让毒药那么轻易地混进羹汤里?说到底总归是太年轻,处事不稳妥啊!”   贝螺没理瑞善奶奶,转身对獒拔说道:“爹,今晚之事是我疏忽了,我一定会查个清楚,给爹和凌娘一个交代!”   獒拔抬手道:“不必了!”   “不必了?”   “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绿艾那践人因为妒忌若水和凌姬有孕,趁人不备下毒想害她们,好在你提前叮嘱了素心,这也算将功补过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爹……”   “行了,你先去灶房查看其他菜肴是否有毒,仔细清一清,就这样吧!”   贝螺见獒拔态度坚决,只好先叫上那十三个帮厨回灶房一一清查了。院子里又热闹了一会儿,随后便散场了。獒战前脚刚回到房间里,贝螺后脚便赶了回来。   “绿艾夫人那边怎么办?”贝螺有些心急道。   “我已经让穆烈去了,等他回来再说。”獒战懒懒地靠在榻上呼了一口酒气道。   贝螺坐到他身边,晃了晃他的腿儿道:“哎,你觉得绿艾夫人会是那么残忍的人吗?她真的会下毒害凌娘和若水两个人?”   “这可说不清楚,她以为莫秋真死了,为了报仇,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要不然跟她把实话说了吧?”   “不行!”獒战摇摇头道,“今晚你也看见了,她易冲动又感情用事,稍不留神就会泄露了莫秋的下落,到时候不单单是我的全盘计划会落空,就连莫秋的性命也会不保。”   “可这样下去,她肯定还会自寻短见的。”贝螺担心道。   “这也是她该受的惩罚,等到她和莫秋再见时,她才会知道能看见对方好好活着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贝螺忍不住笑了笑,伸头去打量獒战的脸,嘻嘻道:“哎哟……今晚是怎么了?居然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难得啊,狗狗!”   獒战丢了她一个欲笑未笑的白眼,拨开她的脑袋说道:“倒茶去!一点做人媳妇的样子都没有,就顾着担心绿艾了,不管你男人的死活了?”   贝螺一边倒茶一边问道,“那你今晚能不能带我去见绿艾啊?我始终都觉得很奇怪,想找绿艾当面问个清楚。”   “今晚别去了,过两天再找个机会吧!”獒战闭目养神道。   正说着,穆烈敲门进来了。贝螺忙问他绿艾怎么样了。穆烈道:“已经送到了狼谷安全的地方了,夫人您暂时不用担心,她在那儿没人会知道,也没狼可以吃她。”   “那就好!对了,你有没有问她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来得及。安顿好了,我就回来跟你们报信了,怕你们担心。不过……”   “不过什么?”   “我护送她去安全之处时,路上一直在听她念叨说: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那个贱女人那么命大?早知道就该自己亲自动手。她反反复复地念了十几二十遍,所以我觉得今晚这事儿怕是有蹊跷的,不像是她动手的。”   “真的?“獒战睁开眼睛问道。   穆烈点点头道:“是真的,我亲耳听见她念叨的,不会有错。我觉得会不会是她事先知道有人要给若水下毒,而她自己并非那个下毒的人。”   “这么说来,真正下毒的人还在逍遥着,”獒战思量片刻后说道,“穆烈,立刻返回狼谷,这几天都待在狼谷。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个真正下毒的人肯定会去狼谷杀绿艾。”   “不过我不太明白,那人既然要下毒,为什么还要告诉绿艾夫人?”   “我想这个人大概是想栽赃给绿艾夫人吧,”贝螺接过话道,“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爹并没有当场处死绿艾夫人,而是罚她去了狼谷。为了自保,她肯定会去狼谷杀绿艾夫人的。穆烈你赶快回去吧,一定要把那个歹人抓个正着!”   “明白了,我这就回狼谷去!”   贝螺送穆烈出去时,忽然听见獒拔房间里传来一阵疾呼声:“放开!放开!我要杀了你!”她眉心不由地一皱,关上门转身道:“狗狗,你爹又在霸占民女了!”   “那是我爹,我管不着,反正我没霸占。”   “这回又是谁啊?”   “不就是那个乌雅吗?”   “乌雅?”贝螺几步走回獒战身边讶异道,“爹又对乌雅有兴趣了?他不是不喜欢碰乌雅了吗?”   獒战喝了口茶,晃了晃茶碗道:“我哪儿知道?兴许今晚心情不好,恰巧又看见了她,所以起兴了吧?”   “哇,那明早会不会闹得又自杀啊?上回已经闹得那么凶了,这回会不会真的一把火把院子全给烧了?”   “明早的事明早再说,睡觉!”   贝螺一把推开扑过来的獒狗狗道:“先泡澡!”   “干什么?嫌我酒气重啊?”   “对呀!我不跟酒鬼一堆儿睡!”   “我就不泡,我就要这会儿跟你睡!”   “先泡澡!”   “不泡!”   “泡澡!”   “说了不泡就不泡!不泡澡连媳妇都不让睡了?”   “臭狗狗……”   “我就臭你,给我过来,我臭死你!”   “不要!”   贝螺还是被獒战逮了回来,就在榻上狠狠地“臭”了她一回。云停雨收时,贝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翻了个身趴到他心口道:“狗狗,今天楚慈跟我提了个事情,我还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儿?”   “她说昨天收到了外婆的信,外婆在信里说苦无族已经蠢蠢欲动了,现在水元族全族都戒备了起来,随时都会跟苦无族开战,外婆的意思是想跟你和花尘借人。”   獒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道:“知道了。”   “那你借吗?”   “借,怎么不借?但借是要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你告诉楚慈,让外婆自己写信来跟我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对了,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叮嘱楚慈也不要对其他人说起,包括我爹。”   “可你要借人给外婆,不让爹知道,你哪儿来那么多人借给外婆?”   獒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合眼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分寸。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饶过你,睡吧!”   “那我是不是要谢主隆恩啊?”贝螺翻着可爱的小白眼翘嘴问道。   “不用谢了,主没说明晚会放过你。”   “呜呜呜呜……主你还是放过我吧!”   “那好,明晚换人。”   “你敢?”贝螺嘴巴翘得更高了。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獒战摆出一脸比她还无辜的表情问道,“单单睡你一个你要闹,我要去睡别人你还是要闹,那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就不能不睡?”   “我不睡我儿子打哪儿来?”獒战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你每晚跟我好就是为了要儿子?万一我生不出来呢?”   “丢了。”   “丢了?”   “崽都下不出来还留着干什么?丢了。”   “哼,果然是坏人……果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   “你才知道啊?”獒战睁开眼睛捏了捏她的脸蛋逗她道,“要不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我才不要呢!”她拨开了獒战的手,扮了个鬼脸道:“彼此彼此,你也就胜在有几分姿色,可以为我将来的儿子的长相添上那么一两笔,不然本公主才不会临幸你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雅夫人的真面目   “好,我吃点亏,让公主你再临幸一回!”獒战带着歼笑,一个翻身就压了过来……   两人随后又闹了两回,这才倒头睡去,连*都没回,就在榻上睡了。天刚透亮时,贝螺习惯性地醒了过来,却浑身无力地不想起*。听见门外有阿越说话的声音,贝螺便叫了她进来。   “公主要起*了吗?”阿越弯腰拾着地上那些七零八乱的衣裳偷笑着问道。虽然经常一进门就能看见一地的衣裳,感觉自家公主像是被恶魔抓回洞洗劫了一番似的,但阿越每回看到还是忍不住想笑。   “不想起,觉得有点累……”贝螺趴在榻上,搭了条蚕丝被懒洋洋道。   “那奴婢给你煮壶新鲜茶来?”   “不忙,我刚才听见你和素珠在外面说什么乌雅乌雅的?不会是那个乌雅又闹自杀了吧?”   “没有,说起来也是好事儿呢!素珠刚刚过来传了凌姬夫人的话,我正说跟您禀报呢!”   “好事儿?她会有什么好事儿?”   “大首领吩咐了,打今儿起收了乌雅,往后就得叫雅夫人了。”   “是吗?”贝螺眨了眨眼睛,“她倒也愿意?”   “这种事儿哪儿轮得到她愿不愿意啊?之前是大首领没那个打算,现在不同了,大首领要收了她做侍妾,她不愿意也得愿意啊!她身后还有一个乌陶族呢,不答应不行的。”   “凌娘的意思是不是让我给她安排房间?”   “对,就是这个意思,说就照侍妾的位份安排。”   “行,又多一个小娘了,”贝螺翻过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这爹大概是发现自己最近种子良好,接连让凌娘和若水怀上了就拼了命地造人,好是好,不过仔细伤了腰啊!”说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略想了想吩咐道:“绿艾那屋爹肯定是不会让他新收的雅夫人住的,那就把西边尽头那屋腾挪出来吧!反正她不是喜欢清静吗?那儿最靠边上,最清静了。东西你带两个使女去取,另外让朝云去伺候她。”   阿越点头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阿越出去后,贝螺往她自己的肚子上瞄了一眼,拿手轻轻地抚了两下,满心憧憬道:“嘿嘿……应该过不了多久我也能有宝宝了吧?最好一次来俩,一男一女,那样的话我只用生两次就凑齐两个好字了,多省事儿啊!所以,老天爷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吧!赐我两对龙凤胎,我肯定会好好感激你的,嘿嘿!”   上午,阿越将乌雅的房间收拾妥当后,便带着朝云去大首领房里请乌雅了。贝螺正好也起*了,去了乌雅那房间看了一回,觉得还算布置得妥当。正要出去时,阿越和朝云就扶着一脸憔悴无色的乌雅进来了。   乌雅冷冷淡淡,目光呆滞,见了贝螺也根本不理。贝螺想她昨晚又受了一番糟蹋,也没跟她多说什么,吩咐朝云准备沐浴水之后便带着阿越走了。   朝云取来了热水,替乌雅沐浴更衣后便打算去灶房为她准备羹汤了。出门时,若水来了,朝云行过礼后就出去了。若水走进房里,瞟了坐在榻上发呆的乌雅后,转头吩咐白果道:“你就在房外候着吧!我怕雅夫人不喜欢人多。”   白果点点头,将门拉上了。若水款步地走到了乌雅跟前,也不打招呼,自己就在榻上茶几旁坐下了。她轻摇了摇手中的竹扇道:“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不必再把你那样子装下去了。”   乌雅浑浊的眼珠缓缓地往右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若水脸上:“你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若水蔑笑道,“来看看我的好妹妹啊!恭喜你了,终于如愿地做了獒拔的女人了。”   乌雅收回目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要做他的女人其实很容易,只是为了把这场戏做得近乎漂亮,我不愿意那么早下手而已。再说了,我之所以现在出手,你心里很清楚是为什么。若不是你怀上了獒拔的孩子坏了主上的计划,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獒拔出手?”   若水斜眼白了她一眼道:“说我坏了主上的计划,这话有点过了吧?怀上这孩子也不是我情愿的,我的计划照旧,有何耽搁的?我看是你按捺不住了,想大显身手吧?”   “你的计划还怎么走?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獒拔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你还能做吗?”乌雅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道,“主上若靠你,等你把孩子生完了再来对付獒拔,那得等到主上头发发白吧?谁知道你替獒拔生过孩子之后,心还是不是向着主上的?没准看见獒拔与你的孩子父子情深,你也就倒戈了!”   “哼!”若水冷哼了一声道,“我的心有没有向着主上,主上最清楚了,用不着你在这儿猜来猜去的。是啊,你本事大,之前又是自杀又是烧房子,闹得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多么坚贞多么清高的一个人,我也差点给你蒙过去了,我是得佩服你伎俩高超,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獒拔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乌雅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道:“这一点不必你来提醒我,我在这獒蛮族也待了一段日子了,獒拔是个什么样的人,寨子里各位是个什么样子的我都大概清楚了,我心里有底儿的。倒是你,你真的打算给獒拔生下这孩子吗?一旦生下来,那可就是一世的牵绊了。”   “所以昨晚,你就打算下毒把我和这孩子一块儿送走吗?”若水目光阴冷地盯着她道。   “呵呵……”乌雅轻笑了两声道,“看来你不算笨,知道是我下的毒。没错,昨晚的毒是我下的。”   “可为什么绿艾会来认?我昨晚还真以为是绿艾发疯下毒呢!”若水不解地问道。   “那女人已经伤心到蠢如猪的地步了,只要稍加利用,一切罪名就都到她头上了,”乌雅说着将脸转了过去,眼神阴毒道,“你也别着急着怪我,昨晚那出戏是不会让你出事的。”   “为什么?难道你一早就知道素心会用银针探毒?”   “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我在獒蛮族待了有一段日子了,很多事情我都暗暗地了解过。我知道素心会在丘陵每顿吃饭前会将食物验一验,所以你和凌姬夫人昨晚根本就不会有事。”   “你的目的只是想嫁祸给绿艾,然后再让獒拔看见你,对你起兴?你就那么确信獒拔会再要你?”   乌雅抿笑道:“要说对付男人,你可能还不及我。有时候就是要让男人欠上那么一口,他才会永远记住你。而你,就是对獒拔太千依百顺了,他才会不把你当回事儿。”   “所以,你对主上也是这样的?”若水讥讽道。   “獒拔岂能跟主上相提并论?”乌雅向若水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主上是那么地睿智英明,是那么地潇洒动人,那个满身酒臭的獒拔怎么能与他相提并论?你简直是在侮辱主上呢!”   “你见过主上了?”   “当然,”乌雅略有些得意道,“我早见过主上的庐山真面目了,正因为见过,所以才真心拜倒在他脚下,甘愿为他效力。主上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能与他共进退是我此生的荣幸。”   “但我很奇怪,你既然是乌陶族的公主,为何会效力于主上?”   “这就我和主上之间一段解不开的缘分了,不是你可以过问的,”乌雅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若水道,“话说到这儿,我就得提醒你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听从我的安排,不要暴露了自己,你不可以擅自行动,必须得先禀报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若水蔑了她一眼,使劲地扇了两下道:“凭什么要我听命于你?”   “就凭你差点坏了主上的计划。你若有不服,可以去跟主上说,这也是主上的意思。主上觉得你怀胎辛苦,让你暂时按兵不动,听从我差遣便可。”   若水紧了紧牙龈,冷漠一笑道:“好,我安分守己就是了,听从你的吩咐也行,只要是主上的意思。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迷倒獒拔,把主母之权从金贝螺手里夺过来。”   “我才没有兴趣做那么慢吞吞的事情,而且主上那边也等不及了。”   “那你想怎么样?”若水好奇地问道。   乌雅傲然道:“我自有我的想法,你就不用管了。你先走吧,你我说太多会惹人怀疑的。”   “行,那我先走了,乌雅妹妹,”若水缓缓起身,不怀好意地冲她笑了笑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不过,为了避免我们同归于尽,我还是得再啰嗦一句,金贝螺不是好对付的,当心她对你起疑。”   “你多虑了,那么一个小丫头我还不会放在眼里。”   “那好,算我多嘴,先走了!”若水转过脸,带着一脸的阴笑摇扇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设局(一)   若水走后,乌雅收敛起了自信得意的表情,眉心紧锁了起来——绿艾那个女人现在如何?昨晚被送到狼谷后,理应被狼吃掉了才是,可万一没有呢?原本以为獒拔肯定会当场处死绿艾或者自己拔刀砍了绿艾,没想到獒拔却只是让人将绿艾丢到狼谷去,在这一点上,乌雅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可半个月过去了,她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潜入狼谷。白天有一群人看着,到了晚上獒拔又老是缠着她,直到最近獒拔和獒战有事外出了,大概三五天后才回来,她这才找了个机会偷偷去狼谷。   那晚她潜入狼谷后,飞快地穿梭其间,寻找有火光的地方。凭她的判断,如果绿艾还活着,夜里必定会有火光。只要找到有火光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绿艾。   找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一处崖壁下找到了一间简陋的稻草棚子。蹑手蹑脚地迈到窗下时,里面正好传出了绿艾的声音。她不由地一惊,忙蹲下偷听了起来。这一偷听才知道,里面何止绿艾,居然还有金贝螺!   “绿艾夫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晚这个时候你就能离开獒青谷了。”里面的贝螺这样说道。   “多谢你了,贝螺!为了我的事儿,你费心了!”绿艾感激万分道。   “这是哪里的话?我总不能眼见着你去死不管吧?你放心好了,离谷之后会有人来接应你,到时候你跟着那人去就行了,他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贝螺,你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往后,再有缘相见的话,我必定结草衔环地报答你!对了,那乌雅,你打算怎么处置?”   一听这话,乌雅整个神经都绷紧了!果然啊,绿艾留下就是个祸害!果然已经把自己出卖给了金贝螺!   “等爹和獒战回来之后,我会禀明爹,让爹来处置她。真是没想到啊,她居然还是个细作!之前弄得那么清高圣洁,原来全都是装的!”   “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利用我。说什么毒杀大首领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若水也杀了,其实是想引我去灶房,好趁机嫁祸给我,实在太歹毒了!”绿艾忿忿道。   “你放心,她那副假面具遮不了多久了,等爹一回来,她的死期就到了!”   听到这儿时,乌雅眼里全是杀气。她拔出匕首正想闯进去时,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收起匕首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下。她一口气跑回了大首领家,却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去了若水房里。若水被吵醒之后,猛地吓了一跳,就着月色打量着她问道:“你这么晚了来我房里干什么?你疯了吗?不怕被人看见?”   “这会儿还有谁会看见?”乌雅走到茶几边,倒了一碗茶狠灌了两口。   若水赶紧披了件衣裳起了*,走到窗户边往外打量了几眼然后转身问道:“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万一被人看见,怎么说得清楚?你赶快走!”   “慌什么?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乌雅扭过头来,神色凝重道,“绿艾还活着!”   “什么?她还活着?”若水大大地吃了一惊。   “没错!还活着,是我亲眼所见。我刚刚去过狼谷,不单单看见了她,我还看见了金贝螺。我想,应该是金贝螺把她给救了。”   “又是金贝螺?”若水颦眉道,“怎么这个金贝螺老实喜欢帮绿艾呢?一次又一次,还没完了?对了,你怎么会去狼谷?”   乌雅坐下喝茶道:“我想趁獒拔不在四处转转,没想到就在狼谷里遇见了绿艾和金贝螺,我告诉你,你可要小心了,我听见她们两人在密谋收拾你!”   “收拾我?”   “金贝螺已经对你起了疑心,她怀疑你是细作,打算明晚和绿艾一块儿偷偷出谷,去找獒拔父子揭发你。”乌雅故作肃色道。   若水略带疑惑的脸色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怀疑我?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令她怀疑的事情。”   “我听那绿艾的口气,好像是绿艾告的密。你也知道,那女人恨极了你,大难不死肯定会回来找你报仇的。”   “可獒拔已经不会再相信绿艾的话了!”   “獒拔只是不信绿艾的话,金贝螺的话他总要相信几分吧?为了帮好姐妹报仇,金贝螺帮着说几句假话又怎么了?你现在的形势可不太妙呢,”乌雅的眼珠子在若水身上打了两个转悠道,“万一獒拔识穿你的身份,到时候受连累的不单单是你和你的孩子,还有主上。所以眼下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离开獒青谷。”   “离开獒青谷?现在?”若水狐疑地瞟了乌雅一眼,在房里来回踱步道:“就算是绿艾也不能一口咬定我是细作,她只是知道我一点点事情而已……”   “还没明白吗?她就是恨你,想拉你下水跟她同归于尽而已!你害死了她最心爱的男人莫秋,为了置你于死地,她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的?反正獒拔已经不要她了,獒拔也对你没什么兴趣了,为什么她不拼死拉你下地府作伴呢?想想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及早做离开的打算吧!”   若水有些犹豫,紧皱眉头思量着什么。乌雅那狡黠的眸子微微暗了下来,口气变得凝肃了起来:“怎么?还舍不得离开?难道你想被獒拔识穿然后出卖主上吗?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眼下你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否则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吗?实话告诉你,金贝螺和绿艾已经商量好了,明晚在狼谷碰头,一块儿悄悄离开獒青谷去告密,所以,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明晚之前你必须得离开獒青谷!”   “你先走吧!”若水显得有些烦躁道,“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好!你还有一晚的时间可想,不过我觉得你想不想都一样,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有金贝螺和绿艾联手指证你,你未必是她们的对手!好好想想吧!”乌雅说完带着狞笑转身走了。   若水站在窗前,望着天上那弯月牙想了好一会儿,正要转身回*上时,她忽然看见贝螺带着阿越贼兮兮地回来了。她不禁眼皮子一跳,难道乌雅说的都是真的?金贝螺这么晚才回来真的是去了狼谷?   第二天夜里,大家睡下后,贝螺和阿越又悄悄地出门了。一直躲在窗户那儿偷窥的乌雅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后,目光又瞟向了若水房间,心想这女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自己昨晚说了那番话并没有吓住那个女人?如果这个时候去提醒她,会不会被她怀疑别有用心?   没过多久,若水的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个全身乌黑的影子飞快地溜了出来,奔出院子,跟上了贝螺二人。乌雅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歼笑:好啊!鱼儿终于上钩了!这个若水也没主上夸得那么聪明啊!简单的几句话就引得她去狼谷杀金贝螺了,完全是蠢材一个!哼哼,等她灭了金贝螺三人的口,自己再灭了她,从此之后,这獒青谷里主上能信任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了,那什么若水都成过眼云烟了!   得意完了之后,她也赶紧溜了出去,追若水而去。她估计若水应该会在狼谷动手,因为在那儿动手,可以做出被狼袭击的假象,方便脱身。追赶了一阵子,她隐约看见前面有火把光,忙缓下了脚步,握着匕首猫腰靠近。   走近时仔细一看,靠在前面那棵大榕树歇气儿的果真是金贝螺主仆俩,只是若水好像不在附近,难道跟丢了?她慢慢地挪到了离大榕树最近的一棵大树后,眼看金贝螺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杀了她,但她不想亲自动手,她想等若水来。好容易才把若水引出来杀金贝螺,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再等等!   就在她焦急地等待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疾风扫过。她想也没想,拔出匕首就朝身后反手挥去!对方动作显然比她灵敏,弯腰躲开后,一掌劈在了她的肩上,将她劈晕了过去。   她缓缓地靠在树干滑坐了下去,面前那个戴着披风帽的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想利用我?真是够天真的!实在不知道主上上哪儿去找了你这么个自以为是的人来,你以为你的谎话说得天衣无缝吗?我若水要那么容易上当,压根儿就活不到今天!像你这样没用的人,我就帮主上清理了,省得往后给主上添麻烦!”   说罢,这人往贝螺那边瞟了一眼,蹲下来用香包熏了熏乌雅。眼看乌雅快醒了时,她立刻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片刻后,乌雅清醒了过来,眼神恍惚地看了看四周,警觉地弹跳了起来。可她这一跳,引得旁边杂草乱摆,阿越的声音很快在旁边响起:“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设局(二)   乌雅一惊,立刻闪回大树后面。   “到底是什么人?赶紧出来!”这回是贝螺的声音了。   乌雅心里有点乱,刚才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打晕自己?现在被金贝螺发现了,是出去杀了那主仆二人还是先逃命?不行!金贝螺和绿艾都不能留,她们知道下毒的人是自己,只要等獒拔一回来,自己也必死无疑!算了,不等什么若水了,自己动手吧!   “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这刀可不认人了!”贝螺吆喝道。   乌雅咬了咬牙,弯腰捡起了刚才掉落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扭身冲了出去,直奔贝螺跟前!   “当”地一声,贝螺拔出腰间佩刀挡住了她的第一刀,然后往后后退了几步,冷笑道:“原来真是你!”   乌雅脑袋一麻,握紧匕首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了?”   贝螺学江湖侠士一般挥了两下刀,耍了一把帅道:“你不是挺聪明的吗?难道一开始你就没看出来这是我为你设的局?”   “什么?”现在乌雅浑身都麻了!   “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贝螺冲她挑了挑眉头道。   她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贝螺,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一早就怀疑我了对不对?”   “没错,”贝螺一边耍帅舞刀一边笑道,“从若水生辰那晚开始,我就对你起疑了。”   “为什么?”她很不解,明明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为何却会被金贝螺怀疑上?   “记得那晚我把你们十三个挨个挨个叫去问了话吗?”   “记得……可是你也应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没人看见我下毒。”   “的确如此,的确是没有人看见你下毒,不过,你却忽略了其他细节。”   “其他细节?”   贝螺略带嘲讽的笑容问道:“被下毒的那罐子汤是你放的盐吧?”   “盐……”她瞳孔一缩,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汤在熬好之前是不会放盐的,只有等要上桌时才会放盐。而熬汤的事情原本不是你该负责的,是另外一个使女,你却主动说要帮她放盐,还当着她的面儿亲自尝了味道说刚刚合适,之后你便把汤交给了那个使女,再没碰过那个汤罐子了,对吧?当时我听她这么一说,我其实对她是有所怀疑的,对你倒没什么疑心。不过,你的为人有这么热情吗?”   “单凭着这一点你就怀疑上我了?”   “你自打来了獒青谷就一副要死不活的脸,好像整个獒蛮族都欠着你似的,不管是在寨子里还是翠鸣谷,你待人都是冷冷冰冰的,却为何会在那一晚忽然主动热心了起来,给那么重要的一锅汤放盐呢?虽说你当时当着那个使女的面儿尝了味道,但谁知道你到底喝下去没有?即便你喝下去了,如果只是轻微小毒的话,对于你这个做过祭司的人来说要解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说的对吧?”   乌雅眼里迸出了两道寒光,举起了手里的匕首道:“你说的的确够精彩,只不过我没功夫再听你继续说下去了!要说,你还是去地府慢慢跟鬼聊吧!”   “阿越姐姐,退后!”贝螺挥挥手,摆出了一副穆桂英上阵杀敌的架势,冲乌雅颇有范儿地勾勾手指头道,“来吧,要动手就赶紧!正好我在奇魂哥那儿学到的招还没正儿八经用过呢!今天就拿你开开刀!”   “不自量力!”乌雅说罢就挥着匕首冲了上去。阿越吓得躲到了榕树后面,探出个脑袋大喊道:“公主小心啊!公主小心她的匕首!”   贝螺的招式还是很生疏僵硬的,力道也不如乌雅,毕竟她没真正跟人动过手,平时跟獒战那也只是玩玩闹闹,獒战怎么可能真的对她用劲儿,除了在*上。所以与乌雅过了十多招后,她就有些气喘了,握着短刀的右手也一阵阵发麻。乌雅趁她不备,凌空跳起来朝她心口蹬去,她赶紧用短刀挡了一下,然后往后仰退了六七步,撞在了榕树的树干上。   阿越忙跑出来,扶起贝螺道:“公主,您没事儿吧?没伤着哪儿吧?”   “没事儿!”贝螺喘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道,“这么一脚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阿越姐姐,你闪开,我还要跟她过两招!”   “算了吧!”乌雅轻蔑一笑道,“就你这点花拳绣腿,使出全身力气也是个死,何必浪费那气力呢?我给你个机会,留你个全尸,你自己动手吧!”   “哎,别小看人好不好?”贝螺走上前不服气道,“我知道我身手不怎么样,但那功夫还不是一步一步练就的,等过个三五年说不定我就成大侠了,知道不?”   “你做大侠?还过个三五年?你今晚能不能过得去都还不知道,居然冒这样的大话,真是不知死活呢!獒战好歹也算男人中的佼佼者,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货?”   “哟?这么夸我家狗狗?难道你也喜欢我家狗狗?我不许的哦!”贝螺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道。   “我不是若水,我才不会喜欢他呢!他跟主上比起来,压根儿什么都不算!”   “主上?什么主上?莫非是那位派你来这儿当细作的主上?”   “你没资格知道!”   “哎,说说嘛,”贝螺开始扯闲篇了,“反正我都要死了,说说也没什么呀!你家主上真的有那么好啊?我家狗狗跟他比什么都不算了,哇,那得多好啊!我真是很好奇呢,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我家狗狗更好看的男人?”   “獒战也算长得不错了,但跟我家主上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乌雅傲慢道。   “真的真的?”贝螺满眼小星星,十分期待地问道,“你有他照片……不是,画像没有啊?让我死之前一睹这世间第一帅哥的真面目也好啊!让我看看,我都死而无憾了!”   乌雅白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挑男人就是看长相的?”   “我有得挑吗?我是直接被塞进马车,滴滴答答送这儿来的,之前獒战长什么模样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呢!好在啊,他长得还有那么几分姿色,勉强称得上是个帅哥,不然的话我是肯定不会要他的!那个那个,”贝螺搓了搓小手,冲乌雅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把你家主上夸得跟潘安似的,让我见识见识怎么样?有画像没有?没有的话也没关系,你带我去见了他再杀我也不迟啊!好吧?好吧?”   “你就那么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告诉你吧,如果你见过我家主上,你绝对不会再喜欢獒战的。獒战跟我家主上比起来……”   “知道知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地上那个我已经见识过了,你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天上那个好吧?反正你都要杀我了,带我去见识见识又何妨呢?”   “我家主上不是谁都会见的,有些人跟了他好几年也没见过他一面,只有像我这样与他亲近的人才会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至于你,哼!”乌雅不屑道,“根本就没见他的资格!我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乖乖自刎吧!省得我下手太重,没法留你个全尸了!”   “那可说不定啊!没准你家主上就喜欢我这款呢?哎,把我杀了实在很可惜的,你知道吗?既然你家主上想对付我家公公和獒战,那你应该把我抓起来献给你家主上啊!把獒战最心爱的女人献给他,然后膜拜在他脚下,他肯定会很高兴,也会奖赏你的……”   “住口!”乌雅凌眉竖起,不满地打断了贝螺的话道,“像你这样的女人主上才看不上呢!主上可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会要的,就算要选,也不会选你这种蠢如牛的!”   “那他会选你这样的?”贝螺双手叉腰,一脸嫌弃地摇摇头道,“我看不会!如果你家主上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相信他的眼光绝对不会低到看上你这种女人。”   “我这种女人怎么了?”   “姿色是有,但这儿,”贝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意道,“装的全是一团浆糊!说我蠢得如牛,老实说,我要是都蠢如牛的话,我看你连牛都不如!你真的以为,我只带了阿越一个人来给你设局吗?你不会天真成这样吧?”   一听这话,乌雅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转身一看,只见獒战和木棉穆烈就站在自己的后方!那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一切都完了,不逃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迅速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抓活的!”獒战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间震响开来。躲在不远处树上静静观望的若水不由地浑身一颤,坏了,獒战和木棉他们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难道说刚才自己打晕乌雅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附近了?坏了,要出大事儿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全盘皆输   片刻沉吟后,若水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时,眼前有个人影闪过,她不由地一怔,抬头望去,竟是安竹!   “若水夫人,这么晚了还来溜达,不怕伤了胎吗?”安竹站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冷冷说道。   她浑身不禁一颤,后退了半步,眼眸里满是惶然。安竹嘴角勾起一丝蔑笑,做了请的手势道:“走吧,若水夫人!大半夜天气寒凉,冻着就不好了,还是回去慢慢说吧!”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虽然她清楚自己是中了局,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还是先回去吧,喝碗热茶有机会说的。”   她头皮一麻,知道大势已去了!   缓步跟着安竹来到獒战和贝螺跟前时,她心里满是愤闷和惭愧。惭愧是对獒战的,愤闷是对贝螺的。如今的自己站在贝螺的面前,宛如一只丧家之犬,又可悲又可怜,令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咦?若水夫人?”贝螺看见她时有些吃惊,指着她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在这儿?哈哈!你不会也是传说中的细作吧?狗狗,我们今晚有意外收获哦!”   獒战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从昨晚乌雅进若水房间起,他就知道若水有问题。他冷漠地扫了若水一眼,吩咐道:“好生把若水夫人送回去,看好了,别出什么差错!”   安竹回话道:“知道了,会看得好好的,走吧,若水夫人!”   若水心里酸酸的,鼻头也是酸酸的,不过她强忍住了内心的那份酸楚,因为她不想当着贝螺的面为獒战掉眼泪,让贝螺更加地看不起自己。头一扭,她耷拉着脑袋跟着安竹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贝螺挽着獒战的胳膊好奇地问道:“难道她也是细作?和乌雅一伙的?”獒战冷冷道:“早看出她有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抓住她把柄而已,这回我看她如何狡辩。她与乌雅往来甚密,很难说不是一伙儿的。”贝螺疑惑道:“你说,那个主上到底是什么人呢?肯让两个这么有姿色的女人为他卖命,他肯定不赖吧?会不会真如乌雅所言是个绝世美男子呢?”   獒战斜眼瞄着她,口气不爽道:“美男子?这世上再美的男子好像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把魂儿给我飘回来!”   “嘿嘿!”她收回已经飘很远的神思,晃了晃獒战的胳膊道,“人家只是好奇嘛!再说了,这世上最美的美男子还能是谁?可不就是你吗?”   “是吗?”獒战盯着她,摆出一副想收拾她的表情道,“刚才谁在那儿说是看我有几分姿色才要的?我要长得跟冬瓜似的,你还不要了是吧?”   “要的要的!”贝螺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道,“我不是母冬瓜吗?你要是根公冬瓜我还是会要的,放心啦!我不嫌弃你的,我喜欢的是你的内涵嘛,你有内涵就行了,长相什么的忘了吧,不重要!”ly   “你再说一遍?”獒战那眼神像拉灯似的一下子就暗了。   “嘻嘻!”贝螺把头靠在他胳膊上,讨好地笑了笑说道,“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好不好?好无聊的哦!回去了好不好?演了大半夜的戏肚子已经很饿了。”   “找你的美男子去啊!”獒战抽回手就往前走了。   “看你小器那个样儿啊!”贝螺盯着他的背影跺了两下脚,飞快地追了上去,往獒战背上一跳,缠着獒战背她回去了。   若水被带回去后,直接关进了寒洞里。直到第二天上午,她才再次见到獒战。   “说吧,什么人派你们来的?”獒战看着眼前的若水冷冷问道。   若水垂着脑袋,心里是一片苦涩的汪洋,说不出一句话来。沉吟良久,她才开口道:“你还是杀了我吧,獒战……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为了你那个绝美的主上?”獒战冷讽道。   若水怅然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张小小的帛绢被扔到她面前。她垂眉一看,正是她塞进乌雅怀里的那张帛绢。她脸上划过一丝惶然,声音略显不稳道:“什么意思?”   “你还要装吗?”獒战蔑视道,“这样装下去有意思吗?好,你不说,我来帮你说。这份绘有我们獒青谷北边地图的帛绢是在乌雅身上找到的,也是你昨晚在打晕乌雅后塞进她怀里的。你和乌雅都是你们那个绝美的主上派到我爹身边的,目的为何我不清楚,但绝非好意。”   若水深吸了一口气,绝然地合上双目,缓缓吐了出来道:“你们把乌雅抓住了?”   “区区一个女人需要我费太大力气吗?”   “那你们应该已经从她嘴里问道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为何还要来问我?”   “她抵死不说,说她不会出卖她的主上。”   “难道你以为我会出卖主上吗?”若水笑容惨淡,睁开眼看着獒战道,“不,那不值得。”   “什么不值得?”   “为了你这种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的男人,出卖我的主上那是不值得的。”若水说着这话,心里在抽抽地疼。在过去那些日子里,她不是不没想过倒戈,只要獒战一点点温情或许她就倒戈了。但獒战待她始终如陌生人一般,且渐行渐远。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现在肯要了你,你就什么都说了?”獒战带着轻讽口气问道。   “呵!”若水听出了獒战话里那股子嘲讽她的味道,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卑贱的侍妾而已,对吗?”   “不是你原本的身份让我觉得卑贱,而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不齿。从你接近我爹开始,你嘴里有过一句实话吗?比起微凌夫人,你嘴里的实话或许更少吧?你需要的应该不是别人正看你的目光,而是我獒蛮族所有的秘密,不是吗?”獒战不屑道。   “那么……”若水揉着心口颤声地问道,“如果我不是带着目的而来,如果我没有为主上效力,如果我们仅仅是那么遇上了,你会不会对我有所不同?”   “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否则你的如果全都是虚的。还是不必说这些闲话了,痛快点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和乌雅混进獒蛮族来的?乌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是怎么跟了你的主上的?”   若水扭过脸去,语气轻缓态度却很坚决:“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对不起我的主上,你什么都问不出的,直接杀了我得了!”   “你就这么想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同归于尽?”   “他对我而言,是个不该出现的生命。按照主上的吩咐,我是不能为獒拔怀孩子的。既然我今天落到你手里,那你就把我们母子处决了吧!”若水口气里透着一丝绝望道。   “看来绿艾没有说错,你的确是不想为我爹生孩子,不过你是我爹的女人,轮不到我来处决你,一切等我爹回来再说。你好好待着这儿吧!想清楚了愿意说了,再派人来找我!”   獒战起身往外走去,快走到洞口时,若水忽然转过身来叫住了他。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改变主意了?”   若水轻轻抽泣了一声,语气哀婉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是真心喜欢过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主上的吩咐,并非我情愿,倘若能选择,我也想拥有金贝螺那样的身份和福气,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你……怪只怪我时运不济,命数太糟,这辈子终究只有遇见你的命,没有与你相好的份。”   “别去羡慕别人,别人的苦你又怎么能看得见?你以为我娶金贝螺是因为她夷陵国公主出身吗?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獒战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上回金贝螺忽然失踪并非失足掉下山崖,而是我偷偷放她离开的。”   若水瞳孔微张:“为什么?”   “理由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原本可以不娶她的,即便她是夷陵国公主,所以,你出身王室还是贱民对我而言没有太大分别,一个足够强悍的男人择偶是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只要看得顺眼就行。我看不顺眼你,这就是你永远无法成为我的女人的唯一理由,跟你的命无关,跟你的出身无关,明白了吗?”   獒战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痴痴发呆的若水痴痴地望着洞口消失的那个身影。   与命无关?与出身无关?獒战不会说喜欢两个字,但他刚才的意思就是说他喜欢金贝螺,不喜欢自己,这就是自己无法成为他的女人的唯一理由。   这是多么真实却又是多么令人心痛的理由!在这世上能遇到几个择偶不计出身且位高权重的男人?世间的男人大多为名利所困,即便有一腔柔骨情肠,在权势与财富面前,也不过化作一缕灰烟飘走了罢了。好容易遇上一个不俗的,但终究还是这样错过了……   若水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她知道自己已经败了,无论是主上的任务还是对獒战的痴心,全都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若将这一切归罪于乌雅其实并不公平,倘若自己未曾爱上獒战,从头到尾都保持冷静的头脑的话,结局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之药,走到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忽然,她感觉一阵腹痛,整个人瞬间晕厥了过去……   两天之后的晚上,獒拔从寨外回来了。当他听獒战说完了这次捉细作的事情后,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低沉地问道:“白果那边可有问出什么事情?”   獒战道:“已经审过了,白果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若水应该是瞒着她的。那女人如此地狡猾,怎么可能轻易地透露事情给白果?”   獒拔脸上一道青一道紫道:“是啊……她的确是够狡猾的……能骗了我两年之久,还真有点本事儿呢!”   “您也别太生气了,她怎么可能瞒得住一世呢?她在您面前露馅是迟早的事,只是这回刚好撞上乌雅这件事就顺带把她给牵出来了。”   “上回绿艾小产那件事之后,我也察觉到她不对劲儿,似乎有点表里不一了。打那时候起,我就动了不想要她的念头,可谁知道她居然又怀上孩子,我不得不暂时留下她。原本是想她生产之后再打发了她的,哪曾想她竟还是个大有来头的!那个主上,你可有眉目?”   獒战摇头道:“暂时没有。贝螺故意套过乌雅的话,听乌雅的口气,那个主上颇为神秘,乌雅对他非常地信任和拜服,乌雅还说过有些人跟了他好几年都见不到他一面,可见他隐藏得很深。”   “凭着这些线索能想到谁吗?”   “可疑的人很多,没法确定到底谁,所以我打算从乌陶族开始查。”   “乌陶族?”   “乌雅毕竟是乌陶族的公主,她是怎么跟那个主上认识的,寨子里未必没人知道。私下查问,或许能问出些线索来。”   獒拔点点头道:“没错,你这么查是对的,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那若水和乌雅的事您打算怎么跟族人们交代?”   “就说乌雅不死心,起心报复怀孕在身的若水,令若水小产至死,就这样。”獒拔略显得心烦道。   “那爹真的会处死若水吗?”   獒拔不屑道:“让她死还不简单,可我不会这么快遂了她的心的!敢骗我的女人绝对没一个有好下场!况且,她不单单是骗了我,还让我白白没了一个儿子,这女人我会慢慢地收拾的!”   “那么绿艾呢?此事证明与她无关,不如放她离开,反正爹对她也没什么兴趣了。”   “随你吧!”獒拔略显忧烦,挥挥手道,“全都打发了也好,反正我看着也挺烦的。女人这玩意儿,没一个是实在可靠的,都像你娘一样地会撒谎会演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狠狠地捅你一刀!所以战儿,对女人你始终要留一手,以防万一啊!”   “我想贝螺不会的。”   “有些事说不清楚的,虽然爹也觉得贝螺不会。好了,爹累了,想歇一歇,你下去吧!”   “爹您早点歇息,我先出去了!”   獒战走后,獒拔脸色全变了,所有的愤怒和郁闷全都写在了脸上!再一次,他獒拔再一次被一个女人给欺骗了!虽然他对若水并没有几分真心,但相比他这些年来睡过的女人,他待若水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同的。他以为那女人够乖巧,但谁能想到温柔的羊皮之下却是一只恶毒的蝎子!   “可恶!”獒拔一掌掀翻了手边的茶几,霍地起身往外去了。   他去了寒洞,若水暂时被关押在了那儿。当牢笼里的若水看见獒拔时,吓得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想挪动身子却浑身无力。刚刚小产了的她还虚着。   獒拔弯腰钻进了那间阴暗的牢笼里,紧咬着牙龈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她。她缩着头,不敢去看獒拔的眼睛,她能想象到这个男人此时想要撕碎她的心情。   “听说你有个绝美的主上,为了他,你宁可带着我儿子一块儿去死,是吧?”獒拔用手捏住了若水的下巴,粗鲁地抬了起来,目光里全是骇人的厉光。   若水嘴唇在颤抖,全身都忍不住地战栗着:“是……你不必白费……白费心思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杀了你?你以为你会死得那么容易吗?难道你的主上没有交待过你千万别暴露了身份,否则那一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你折磨死我也无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可未必,”獒拔松开了手,轻轻地在若水脸上拍了几下,“那得看是你对你主上够忠诚,还是我手段够残忍,不急,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是吗?”若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开了獒拔的手,憎恶地看着他道,“你就不怕我主上杀你跟前来吗?我主上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你那宝座坐不了多久的!”   “呵呵……”獒拔干笑了两声道,“来了更好,我正愁没处找他去,他愿意来我非常乐意接待他。他那么盛情地送了你和乌雅来伺候我,我一定会备一份更重的礼还他的。不如这样,告诉我你的主上是谁,我派人去请他,这样你们主仆二人就能更快地见面了。”   “休想!”   獒拔脸色一暗,扬手就甩了若水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回声散去时,若水都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獒拔冷漠地看着她骂道:“践人!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你那主上了?他总归是要夺我这獒青谷的,不露面,一辈子当缩头乌龟怎么夺?等我找到了他,送他来与你一处做对死命鸳鸯如何?” ☆、第二百章 意想不到的事   “呵呵呵呵……”若水趴在石*上,笑得声嘶力竭,仿佛疯癫了一般。   “你笑什么?”獒拔喝道。   “呵呵呵呵……”若水又连笑了几声,缓缓转过头来望着獒拔,一脸赴死的绝然道,“你真的想成全我的话,那就把獒战送来吧!”   “战儿?”   “你不知道吗?我很爱獒战!在我来到獒青谷的第二个月我就喜欢上了他,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发脾气的样子,喜欢他任性胡来的随性,喜欢他所有的一切……”   “闭嘴!”   “就连跟你同房,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然我会恶心无比,难以下咽!”   “啪!”又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獒战表情彻底扭曲了,冲她怒吼道:“践人!你给闭嘴!”   “就算……就算你打死我……我心里爱的人始终还是你的儿子獒战!”若水喘着粗气道,“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方寸大乱头脑不够冷静……你应该谢谢你的儿子……没了他……你根本识不穿我!其实你很可怜你知道不知道?你没发现你是个既可怜又孤单的老人家吗?”   獒拔怒了,一把将若水从*上抓了下来,狠狠地撞向了石墙。若水尖叫一声后,仰面倒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额头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水。   獒拔迈步过去,弯腰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目光阴冷道:“你没资格喜欢战儿,战儿也根本不会喜欢你!那个最可怜的人不是我,是你!我还有我儿子,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死忠的主上或许现在已经放弃你,另寻相好的了!有那功夫来可怜我,倒不如好好可怜可怜你自己!看看你这张原本如花似玉,桃红嫩白的脸,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模样了,还有男人肯要你吗?践人!”   一掌掼在地上,獒拔冷漠而去。额头撞在地上的若水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怔怔地望着眼前这间幽暗冰冷的牢房,眼泪掉得如穿线帘子似的——主上,主上你在哪儿?你会不会来救我?   此事过去了半个月,寨子里已经没人再讨论獒拔身边的女人一个又一个出事的事情后,獒拔似乎还没有从被欺骗的郁闷中走出来。据贝螺小小地统计了一下,她公公居然连续半个月没有睡女人了,这简直就是獒青谷十大奇迹之一啊!   很快到了九月份,族人们都忙起了秋收和储备的事情,捡拾麻籽榨油,搓麻绳纳鞋底儿,收拾打谷场,进山林采集各种野菜和臭椿树枝,屋顶有漏的这时候也该补补了。   今年贝螺的园圃也小小地丰收了一把,那几棵枣树就贡献了六七筐枣子,几株青葫芦也硕果累累,大小葫芦摘了好几十个,另外早前种下的药材如黄精,玉竹以及党参等都收获颇丰。   这个月的喜事还不止于此,月中时,穆烈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蜀葵娶回家了,到了月底,獒昆和木棉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转眼到了十月上旬,寨子里除了忙着收稻谷之外就是忙獒昆的婚事了。   那天天不亮,婵于夫人就来找贝螺了。獒战比贝螺先醒,翻身下了*,打开门睡眼迷蒙地问道:“婶娘,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婵于一看是獒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吵着你了吧,獒战?对不住了,婶娘就是有些事儿比较赶,这才着急来找贝螺的。”   獒战打了个哈欠,迈出门来顺手把门一关,抄手靠在墙边道:“再赶也得等她睡醒吧?这一两个月前前后后的事情忙了个没完,最近又摊上收谷子和酿酒的事,再加上獒昆的婚事,忙得简直话都没跟我说两句了。您也别吵她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婵于笑了笑道:“这做主母的遇到春秋两个时节哪儿有不忙啊?这么巧又赶上穆烈和我家昆儿娶亲,她自然是要忙一点的。等过了这阵子,婶娘肯定会好好谢谢她的!是这样的,昆儿大婚我还是给我娘家那边捎了个信儿,原本以为他们会因为上回那事不来了,没想到我大哥还是通情达理的,给我回了话说要来。可你二叔知道了这事牛脾气又犯了,说来了也不让进寨子,你说这叫什么话啊?”   獒战斜倚着墙,懒懒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二叔啊……自打微凌走了之后就没正常过了,您管他干什么?我还不信他会在自己儿子大婚上捣乱让自己脸面难堪,您别管他说了什么,该怎么办您还怎么办就是了。”   婵于忧心道:“你都说你二叔不像从前那个二叔了,我能不担心吗?万一他又发起疯来,给我娘家人脸色看,那我可真活不下去了!上回也是他推了我侄女儿那门亲,我娘家人不跟他计较还肯来给昆儿贺喜,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这回要是来了都不让进,你说叫我娘家人脸面往哪儿搁啊?我心想贝螺主意多,我想让她给我出个主意。”   獒战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让贝螺亲自派人去给您娘家回个话,叫他们放心地来,另外我也会跟二叔提前打个招呼,我想他总不至于要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吧?行了,婶娘您去吧,这事我来处置。”   “那就先谢谢你了,獒战!婶娘不打扰你了,你赶快回屋继续睡,我先走了!”   婵于松了一口气,转身下楼走了。獒战又打了个哈欠,正要转身回房时,楚慈忽然在背后叫住了他。他没什么耐心地转头问道:“你又有什么事?有事一会儿再说。”   “是水元族那边的事情。”   獒战想了想,挥挥手让楚慈回房再说。进了楚慈的房间,桌上热腾腾的米粥正冒着鲜气儿,气味儿格外宜人。楚慈请了獒战过去,笑盈盈地递了一碗米粥过去道:“这是今早送来的新米,刚刚从打谷场上筛出来的,香味儿就是不一样。已经凉好了,你一边喝我一边跟你说。”   獒战端起来尝了一口,点点头道:“这新米与旧米相比还真是天差地别啊!可惜每年也只能吃上一两个月的新米罢了。”   楚慈将那几碟子下饭菜推到獒战跟前笑道:“若是储存得当,新米的滋味儿也是能保存下来的。原先在巴陵国和水元族时,就有专门的储米仓。别小看了这种仓,用它储米,三五年都不会坏呢!”   “还有这种仓?”   “我还能骗你怎么的?寨子里修上几个那样的米仓,保准你想喝新米粥的时候都能喝上。”   “行了,言归正传吧!外婆那边是不是又传信来了?”   楚慈点头笑道:“正是。昨夜里我收到了外婆的信,信上说苦无族已经被打退了,水元族暂时安全了,其他几个归降部落也纷纷跟苦无族断了往来,安心诚服了。外婆说,这得多亏你和花尘表哥出手相助,否则水元族就麻烦大了。”   “不必谢,”獒战喝着米粥道,“我帮她也不是白帮的,东西呢?”   楚慈起身走到了一个箱笼跟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精美的漆盒。打开漆盒,里面躺着一册帛书,正是当年那个男人用以换取獒战母亲的《衍水工部》。   楚慈双手奉上,笑容温柔道:“外婆答应过你的东西当然会给你。这本就是一直保存在她手里的《衍水工部》,如今是你的了。”   獒战蔑视了一眼那本册子,接过来随手翻看了两下,又丢回了漆盒里。楚慈不解地问道:“你要这书有何用?难道也想像水元族那样发展工坊?虽说水元族是靠这本书起家的,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很多工艺技法都改进了,这本书如今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獒战冷冷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用处。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   楚慈瞄了他一眼,垂眉斟酌了片刻后说道:“外婆说她还有一笔交易想跟你做。”   “说。”   “外婆说她想送你一个儿子。”   獒战端起饭碗的手略停了一下,抬起眼眉诧异地看着楚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外婆想送我一个儿子?她没老糊涂吧?我需要她送我儿子吗?”   “如果你身边只有金贝螺一个女人,那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甚至连一个孩子都不会有。”   獒战眸光微暗:“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慈嫣然一笑道:“表哥你先别动怒,我也只是照着外婆嘱咐我的话来说而已。”   “什么叫我连一个孩子都不会有?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獒战拧眉问道。   “那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跟表哥你说了。外婆从巴陵国宝鹿公主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据宝鹿公主说,贝螺公主根本不可能生育……”   “她凭什么这么说?”獒战口气不爽地打断话问道。   “凭她母亲是夷陵国王上金赞的生母燕姬夫人。据她说,燕姬夫人痛恨贝螺公主的生母文姬夫人,夷陵国先王在世时,轻燕姬而重文姬,就因为这样,先王一过世,燕姬夫人便怂恿儿子把贝螺公主下嫁给你,其实在此之前,原本该嫁过来的应该是碧湖公主。可如今呢?碧湖公主嫁了贝螺公主原先的未婚夫,鸠占鹊巢,而贝螺公主却嫁给你了。”   “这跟贝螺能不能生育有关系吗?”   “表哥你不懂女人,更不懂一个掌握了实权的女人的报复之心。自金赞承位,燕姬夫人执掌王宫后,贝螺公主的胞弟被贬外地,文姬夫人也搬离了原先的宫殿,被打发到偏远的小殿居住了。如若文姬夫人娘家不是文家,她恐怕早就死在了燕姬夫人手里。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你认为她会轻易放过下嫁来的贝螺公主吗?听宝鹿公主说,在贝螺公主下嫁过来的头两个月,燕姬夫人命人在她的汤饮中下了药,这种药连服半月可令女子绝育,更何况,公主是服用了两个月之久,早没了生育的可能了。”   “什么?”獒战瞳孔瞬间张大,错愕地看着楚慈问道,“你确信那个宝鹿公主的话可信?”   “我信,”楚慈点头道,“如若不然,为何你与贝螺公主已经同房几个月,她却一直还未能有孕?凭表哥你的能耐,怎么可能拖了这么久还没动静?”   “我爹也是在生了我姐姐之后隔了很久才生了我,怀孕这种事谁说得清楚?”獒战辩驳道。   “可事实上,贝螺公主的确是已经不能生育了。其实这件事在宝鹿公主几个姐妹之间早就传开了,只是还没有传到獒青谷来而已。表哥若不信,有两个法子可以印证,第一就是你派人去夷陵国查,第二就是等着看贝螺公主到底能不能怀孕。”   “所以呢?”獒战目光阴冷地盯着她道,“外婆打算送个孩子给我收养?”   “用得着这样吗?”楚慈目光流转地看着獒战道,“凭表哥你的能耐会要不了孩子?外婆的意思是,既然金贝螺不能生育,那就由我来代劳。”   “你?”   “我可以为表哥生儿子,生下的儿子也可以归于贝螺公主名下。”   “外婆想要交换什么?”   “一个族落。我相信凭表哥现在的能耐,要收复一个小族落是很容易的事情。”   “什么族落?”   “赤蓝族。”   獒战眉心微皱:“她想要赤蓝族?她这口张得挺大的啊!”   楚慈微微一笑道:“用一个儿子来交换赤蓝族,表哥绝对不会亏的。如果表哥答应,在我生下孩子之后,我会自己离开獒青谷,孩子由贝螺公主抚养,我不会再见他,这样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贝螺公主。”   獒战抄起手,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你真心甘情愿这么做?”   “我说过,为了报答外婆收留我们母女的恩情,我什么都能替外婆做。我知道表哥和公主感情甚好,如果大首领和那些族老知道公主不能生育,必定会逼着表哥再娶或者与我同房。到时候,公主与表哥之间必生嫌隙。与其让外人来插足,倒不如让我代劳,秘密生下孩子后,假作是公主所生,如此一来,表哥和公主既有了孩子,感情也不会受损,两全其美的法子表哥为何不一试?”   “就仅仅是为了一个赤蓝族?”   “表哥认为赤蓝族可以小看吗?表哥要这么认为,刚才就不会说外婆那口张得太大了。赤蓝族现在可是富庶之族,依附于巴陵国,受巴陵国庇护,如若能将其降服,那我们水元族离建国又近了一步。”   “哼!”獒战冷笑了一声道,“外婆还想着水元国那个梦?舅父们都过世了,她却还为之操心费神,可真难为了她啊!”   “那么,表哥的意思是……”   “单凭你这么几句话我就要跟你生儿子,那样我是不是太傻了点?”   “表哥还是不信?”   獒战起身道:“还是用你说的第二个法子来验证比较好,怀孕这种事谁说得清楚?收起你那些无聊的忧心担心,告诉外婆,想让我帮她收服赤蓝族,那就得拿出更大的诚意来,或许分我半个水元族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表哥,”楚慈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獒战,“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两个法子之外,其实还有个法子可以验证,全寨只有七莲祭司会切脉之法,请她替贝螺公主切脉,真相自会大白。如果表哥想明白了,楚慈随时在这儿恭候你。”   獒战脸色发青,没再说什么,开门出去了。回到房间后,贝螺还没醒,正埋头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呢!獒战走回*边躺下,替她理了理被子,把她那张闷红了的脸透了出来,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刚才楚慈说的那些话。   贝螺真的被燕姬夫人下了药吗?谁知道这是不是外婆使的诡计呢?至于切脉,全寨的确只有七莲会,但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七莲来做似乎不妥。如果贝螺真的不能生育……那爹和族老们绝对会逼着自己再娶的,到时候贝螺肯定会翻脸;但如果没有子嗣继承,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肯定会借机造势,意图不轨,怎么办呢?   獒霸王有点发愁了,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这时,贝螺忽然醒了过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刚才谁敲门啊?”   “哦……是婶娘。”獒战回过神来道。   “干什么啊她?一大早的就来还要不要我活了?”贝螺打了个滚,滚进獒战怀里撒娇道。   “我已经打发她了,继续睡吧!”獒战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了。如果贝螺真的不能生育,恐怕她自己都难以接受吧?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先找个人确认一下这件事? ☆、第二百零一章 给你一份香喷喷的活儿   “狗狗……狗狗……”贝螺抬起手在獒战眼前晃了晃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一大早就发神,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老实交代,不需撒谎!”   獒战拨开了她的手,低头说道:“对,我就是在想女人呢!我在想溜溜病好了没有,她不是说病一好就会来獒青谷的吗?怎么一直没来?”   “对哦!溜溜生病了,连我们俩大婚都没来,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呢!”   “要不这样,等獒昆大婚之后我们去花狐族一趟,去看看她。”   “真的?”贝螺开心合掌道,“那好啊!这回我们去多玩几天,上回还没玩够呢!那马我也还没骑够,这回去一定要好好骑它个几天!”   “行,”獒战拨着贝螺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道,“这回去骑个够本,顺道再从花尘那儿要几匹马回来,谁让他马那么多呢!”   “狗狗你真坏!你是强盗哇?”贝螺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米米道。   不知道怎么的,獒战心里又酸了一下,拥着她躺下了。去花狐族是临时想到的主意,因为在花狐族里也有懂切脉之法的人。在獒青谷不好确认的事情就送到花狐族去,如果贝螺真的不能生育,到时候再另外想法子吧!獒战暂时只能这样打算了。   拥着贝螺睡了个回笼觉后,醒来时,贝螺已经起*了。獒战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左手撑着前额,又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   “獒战?獒战?”安竹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   “进来。”   安竹推门进来笑道:“还没起呢?忘了今天要去干什么了吗?”   獒战脸上略带愁容道:“记得,去狼谷嘛!”   “怎么了?”安竹察觉到他脸上的异样,“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愁眉苦脸的?很少看你这样呢!”   “唉……说来话就长了!对了,绿艾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   獒战点点头道:“找人看好她了,别让她出了什么意外,她暂时还不能跟莫秋见面。”   “知道了,不过你到底在愁什么?”   “你这几天在高兴什么我就在愁什么。”   安竹偏了偏头,奇怪道:“我这几天在高兴我儿子,你难道在愁我儿子?不要紧吧?那小屁娃才生下来刚满月,也惹你这个干舅舅了?”   “算了!”獒战掀开被子起身道,“往后再说吧!先去狼谷!”   獒战穿上衣裳就和安竹出门了。路过寨子北边的打谷场时,贝螺那瞥绛红色的身影扫过了獒战的眼帘,他不禁驻足望了一眼,心里忽然有点堵,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安竹纳闷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跟贝螺公主吵架了?”   “我问你,丘陵要是生不出孩子你还会不会要她?”   “要啊!生不出来大不了抱养一个啊!这算多大点事儿啊?”   “那我呢?我也能抱养一个吗?”   “啊?”安竹吃了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贝螺公主不能生养吗?你怎么知道?”   “回答我刚才的话。”獒战望着贝螺的身影,面带忧色道。   “这个嘛……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从我姐姐那儿抱养一个是没什么的,可你就……你是獒蛮族未来的继承人,你的儿子将来也是要继承獒蛮族的,你没儿子,我想大首领先要气死了。不过獒战,你听谁说的?你跟贝螺公主成婚没多久,一时怀不了也很正常啊!”   獒战收回了目光,表情严肃道:“我得到一个消息,贝螺在出嫁之前被燕姬夫人下过药,那药会令女子不育。”   “什么?这消息是真是假?”   “还不知道,所以需要莫秋给我在巴陵国打听一下。传出闲话的是夷陵国嫁往巴陵国的公主宝鹿,让莫秋务必打听出真话来。”   “怎么这么狠?”安竹摇头吃惊道,“怎么能下那种绝育的药?那个燕姬夫人竟是这么一个狠毒的女人!”   獒战往前走道:“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听闻燕姬一直不得*,所幸她还生了个儿子,排行老二,夷陵国先王金封过世之前,其长子就战死了,金赞自然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一个一直不得*的女人忽然掌权了,她的报复之心可想而知。”   “万一……我是说万一传言是真的,你会怎么办?你不同于我,你没有儿子,可能会影响到整个獒蛮族。我想到时候大首领一定会逼你再娶的,直到你有儿子为止。”   “再娶也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你怕公主伤心吗?”   獒战脸上划过一丝忧虑,垂眉思量了片刻后说道:“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须得确信消息无误才行。如果只是一场乌龙,那就没必要伤神了。”   “那好,稍后我就派人跟莫秋传信,让他务必打探出消息的真假。不过,这个传言不会在寨子里传开吧?”   “消息是楚慈告诉我的,她想跟我交换,那她就应该知道泄露出去的后果,所以她是不会说的。”   “她想跟你交换什么?”   “一边走一边说。”   獒战和安竹走远后,贝螺才转过身来看见了他们的背影。她跳起来大喊了两声,獒战似乎没听见,越走越远了。她只好收回了手,嘟了嘟嘴巴嘀咕道:“大耳朵吗?人家叫那么大声都听不见,回来再收拾你,哼!”   “公主请让让!”   耳边忽然传来了鲁不攒的声音,贝螺忙转头一看,果真是鲁不攒呢!许久没见,鲁不攒脸上还带着那块面具,只是模样憔悴了许多。贝螺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巴山族老收去了吗?”   鲁不攒垂头恭敬道:“寨子里最近很忙,巴山族老让我老打谷场帮忙。”   “哦,所以让你打谷?有点大材小用了吧?上回的伤好了吗?”   “好了。”鲁不攒点点头道。   “那好,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跟我去油坊那边,我另外给你换个香喷喷的活儿!”   “多谢公主!”鲁不攒客气地弯腰道。   “客气什么呀?别忘了,你还救过我呢!走吧!”   贝螺跟负责打谷场的人说了一声,然后就领着鲁不攒去油坊了。贝螺在寨子里又建了一间小油坊,专门榨油使的。这时节,正是出麻油的好季节,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儿。   走进榨油坊,五六个壮汉正赤着胳膊坐在里面,另外两个正轮流将一块重几十斤的石头往榨油木上撞去。一声一声的嘭响后,香喷喷的油就从油饼子里挤出来了。   “喏,”贝螺指着那两个壮汉干的活儿道,“这活儿挺费力气的,但分得的油比别家多,一日三顿都包,比你在晒谷场干些碎活儿要好多了。怎么样?行吗?”   鲁不攒点点头道:“行,公主怎么安排都行。”   “那好,你就在这儿干着吧!大概还得干上一个月呢!到时候你攒些油,拿去跟寨子里的人换些日常所需也好,来跟我换也行。现在你不跟着微凌了,你就得替自己打算打算。好好在獒蛮族待着吧,过两年娶个媳妇也就有个家了,总比跟着微凌到处流亡好吧?你说呢?”贝螺笑问他道。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迅速垂眉道:“都听公主的。”   “呵呵……”贝螺笑了两声道,“以前布娜还真没叫错你,你还真是个木头样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自己都不再斟酌斟酌?好吧,你既然没异议,那就在这儿干着吧!有事儿去大首领家找我就行了,我先走了!”   “公主慢走!”   鲁不攒就在油坊里干了一天活儿,临走前负责登记的那个族人拉着他小声道:“鲁不攒,等结算的时候你那油换给我得了,你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油,要谷米还是其他的你只管说。”   麻油是个贵价货,做饭点灯什么的都需用,所以大家都争着想多弄点。油坊刚开,不少人都争着想来油坊里做事,就为了贝螺多给的那一份麻油份子。   “随你吧!”鲁不攒木讷地回了一句   “兄弟真好说话!那就这么说定了!赶紧回去吧,明早早些来啊!”那族人连拍了鲁不攒肩头几下,笑米米地捧着登记册子去拿锁锁门了。   鲁不攒把湿透了的衣裳挂在肩上,赤着胳膊就走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他若有所思地走在回巴山家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他脑海里今天一天都晃着一个人的影子,想起来又掐断,掐断了又会不自主地想起来,抹都抹不去。   转了一个弯,往下坡路上走去时,迎面一袭绛红色的衣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可不就是萦绕在他脑海里整整一天的人吗?   “公主……”他侧身让开,微微弯腰道。   “哦,鲁不攒啊!回去了?今天活儿还干得好吗?”这迎面走来的正是贝螺。   “很好。”他态度恭敬地笑了笑。 ☆、第二百零二章 你喜欢金贝螺吧   “那就好!回去歇着吧!榨油很费力气的,多吃两碗饭,要是巴山家敢苛待你,你就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贝螺冲他笑道。   “公主怎么一个人回去?阿越姑娘没跟在你身边吗?天色已晚,公主该多带一个人在身边才是。”鲁不攒关心地问了一句。   “阿越姐姐先拿着东西回去了,我在寨子门口遇见婶娘多说了几句,没事儿的,这是在寨子里,不会有人敢偷袭我的。”   “可终究还是小心点好,毕竟您身份尊贵。”   “那多谢你提醒了,快回去吧!”   贝螺跟鲁不攒道了别后,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去了。鲁不攒立在原地,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那个转弯处。背影消失,他却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心里不禁起了一股怅然之感。呆立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回巴山家去了。   回到家里,他径直去了后院冲凉的竹棚里,哗哗啦啦地冲了一阵凉后,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刚穿上衣裳,正要出竹棚时,一个身影忽然钻了进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抬头一看,原来布娜,冷冷地瞥了一眼道:“干什么?不怕别人看见?”   布娜抄着手,冷眸冷语道:“怕什么?我现在好歹是你半个主母,我跟你说话谁敢多嘴去?”   “那也不用在这儿说吧?”   “你放心,巴山巴庸都不在家,巴芒去喝酒了也还没回来,在这儿说话最合适了!听说你今天去油坊干活儿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鲁不攒反问道。   “我看金贝螺对你挺好的啊!”布娜嘴里带着一股子酸讽味儿,“特意把你从打谷场弄到油坊那儿去,是有心让你赚那份子油呢!你们俩私下交情肯定不错吧?”   鲁不攒白了她一眼,绕开她缓步想出去,却被她一把拽了回来。鲁不攒甩开她的手不耐烦道:“想干什么?”她带着些许火气质问道:“你不会是喜欢她吧?你不会是喜欢上金贝螺了吧?”   鲁不攒眼眸一暗,冷冷瞪着她道:“你找不到事儿干了吗?”   “哼!还不承认?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眼巴巴地关心人家天黑出门危险,又眼巴巴地目送人家离开,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当我布娜的眼睛是瞎的?”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你当初说不要擅自对付金贝螺,我还信以为真,以为你是顾全大局,可我今天看出来了,你是喜欢金贝螺那个践人,对吧?”布娜好不服气道,“你别告诉我,你来这獒青谷的目的就为了那个贱女人。要是那样的话,你别想我再帮你做事了!”   “你有资格选吗?”鲁不攒轻蔑道,“一个随时都会没命的人还敢这么叫嚣着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布娜脸一红,指着鲁不攒气愤道:“你也别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是细作的事情告诉巴芒,到时候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去啊!”鲁不攒挑衅道,“你这就是去告诉巴芒,我绝对不拦你!不过你会怎么死我就不知道了。”   “你又想拿丘陵那件事来威胁我?好啊!你去告诉安竹啊!你以为只有你有张嘴巴吗?我也有!你敢去告诉安竹,我就满寨子嚷嚷说你和金贝螺有私情!”   “疯子!”鲁不攒骂道。   “我是疯子?哼哼……”布娜喘着粗气面红筋涨地冷笑道,“我是给谁逼疯的?还不是那金贝螺吗?没有她,獒战哥哥原本该娶的人是我!没有你,我一早就能对付她了!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一个地都被那只千年狐狸迷晕了头,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你不是细作吗?细作不是替主子办事的吗?你看你办得这叫什么事儿?你就净顾着勾女人去了!我要是你主子,我就一刀把你这没用的砍了!”   “我懒得陪你疯!”   “给我站住!”布娜追了上去,想扯住鲁不攒,却被鲁不攒一个甩手,甩翻在地,疼得半天都站不起来。好容易缓过劲儿来,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气又疼地回了楼上。推开房门时,巴芒竟然已经回来了,正躺在榻上晃着二郎腿。   “呜呜呜……”她一进门就掩面哭了起来。   巴芒从榻上坐了起来,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哭个鬼啊半夜三更的?刚才干什么去了?上哪儿会野男人了?”   布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继续哀哭道:“对对对!我就是会野男人去了!这寨子里哪个男人跟我没点事儿?我就是那么下作不堪,你索性一刀砍了我算了!呜呜呜呜……”   “到底怎么了?”巴芒不耐烦地起身把她拽了起来问道,“谁欺负你了?”   “这寨子里谁还不敢欺负我啊?”她甩开了巴芒的手,眼泪横飞道,“谁不知道我从前是个公主,现在只是个贱妾,任谁欺负都行啊?你要是真觉得我们俩有那么一丝夫妻情分,你就赏我一条腰带子,让我死了算了!”   “哭个屁哭!说事儿!到底谁欺负你了?”巴芒冒火道。   布娜扭过身去,抹着眼泪道:“说了还不是等于白说,你能怎么样?这家里又不是你说了算的!罢了,我就是个受气的,不劳你费心了!”   巴芒坐回榻上,手掌往桌上一拍道:“再哭我真把你扔出去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布娜抽泣了两声,在他对面坐下道:“我刚才去后院上茅房,路过那竹棚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鲁不攒,没想到他居然想轻薄我,我跟他抓扯了两下,他就把我一把推倒在地上,你瞧瞧,我这胳膊上都划伤了好大一个口子呢!”说着,她撩开了右胳膊肘,只见雪白的手肘上真的有一处血痕。   巴芒一愣,问道:“不会是你去招惹他的吧?你跟他老早就认识了,背着我不会有点什么吧?”   布娜气道:“好了,不跟你说你非要我说,跟你说了你又不信,这日子还怎么过?我会看上鲁不攒?我要早看上他就没你巴芒什么事儿了!”   “那他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轻薄你?”   “我怎么知道?他那一脸不痛快又不是我招惹的!他今早出门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我哪儿知道去?罢了,你不替我做主就算了,横竖那天叫他真欺负了我自己上吊算了!”   巴芒脸色微变,握起拳头在茶几上轻轻地捶了两下,不满道:“那个鲁不攒的确是很自以为是的。要不是爹和大哥说想留下他为我们巴家做事,我早想收拾他了!平日里偶尔还给我脸色看,他以为自己是谁啊?现在胆儿是越发大了,居然敢对你动手动脚了,真是不该留在家里!”   “他为我们巴家做事?哼,爹把这事儿是想得太美了!”   “为什么?”   “你真是白长了那两只眼珠子了,你就不能看点事儿?你这两天好好盯一盯他,看他眼珠子都在谁的身上你就明白了!”   “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金贝螺吗?你没听说吗?爹原本派鲁不攒去打谷场帮忙,金贝螺今天却把他弄到油坊去了。那个肥差寨子里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金贝螺倒让他捡了个便宜,你说没点交情金贝螺凭什么这么做?还有,刚才那会儿他回来的时候,在前面岔路口遇见了金贝螺,好一阵问候关心,还叮嘱人家夜里出门小心,千万要带个人什么的,真是周到得不能再周到了!”   巴芒拧起眉头道:“还有这事儿?”   “你就顾着喝酒去了,哪儿知道这些事儿啊?你瞧着吧,那鲁不攒的心压根儿就不在我们巴家,在金贝螺身上呢!”   “这个鲁不攒!”巴芒狠狠地捶了一下茶几道,“要是被我逮着他对我们巴家有异心,看他怎么活着出獒青谷!好,我明天就去试试他!”   布娜忙问道:“你打算怎么试?”   巴芒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第二天一早,鲁不攒照旧去油坊上工了。油坊里管早饭,他去的时候大家伙儿正在吃早饭,管帐的忙递了两个饭团子给他道:“来得正好,刚出蒸格的肉馅饭团子,吃饱了好干活儿!”   “谢了。”鲁不攒接过饭团子道。   “谢什么?往后把你那油倒腾给我就行了。快吃吧,吃完了好干活儿!”   鲁不攒坐下刚吃了一个饭团子,巴芒就来了。管账的那个族人忙起身迎道:“是巴芒啊!你怎么来油坊了?吃过早饭没有?有热乎乎的饭团子呢!”   巴芒傲慢地扫了油坊一眼,反背着手道:“我来也没别的事儿,给我弄两罐子油,赶紧的!”   “弄两罐子油?”管账的一愣,继而陪笑道,“巴芒,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贝螺夫人吩咐了,榨出来的油都要登记在册,全部交到她那儿才行……”   “我拿了多少你记下不就行了吗?”巴芒不耐烦道。 ☆、第二百零二章 巴芒找碴(一)   “可夫人有命,不管谁来都不能给,除非有她的单子。”   “什么单子啊?我巴芒还会赖账不成?到时候从我家的份额里扣出来不就行了吗?真够啰嗦的!赶紧给我装油,我还忙着呢!”   “可是……”   “可什么是啊?再啰嗦我可不客气了啊!”   管账的为难道:“巴芒,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真是夫人有话在先,油坊不直接分油,谁要取油必须先问过她……”   “我就拿了怎么着啊?”巴芒不等管账的说完,一掌将他掀翻在地,气焰嚣张地喝道。   油坊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两个连忙把那管账的扶了起来,并对巴芒好言好语道:“巴芒,真不是这哥不给你脸,真是贝螺夫人下了死令的,不管谁来,取油都得问了她的单子才行,否则我们这份活儿也保不住了啊!你看你是不是……”   “是个屁的是!”巴芒高声吆喝道,“整那么多没用的规矩干什么啊?只当这儿是她夷陵国王宫啊!以前取个油有那么啰嗦吗?还问她要单子?当我是外头那些讨饭的是吧?我告诉你们,今儿不给我送到手上,信不信我连你们这油坊都砸了?”   “这……这怎么好啊?那我们……我们先去问过贝螺夫人如何?”   “问个屁啊?赶紧打油!”巴芒态度嚣张道。   管账的揉着腰上的疼,忙敷衍道:“好,给你打去,给你打还不成吗?你先稍等,我这就叫人给你打去!”说完他转身冲一个族人使了个眼色,那族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巴芒很是得意,斜瞟了一眼旁边默默吃着饭团子的鲁不攒,脸上扫过一丝阴笑,大摇大摆地坐了过去。他随手拿起了一个饭团子抛了抛道:“鲁不攒,你不是在打谷场那边干活儿吗?谁许你跑这边来的?瞧见这儿有肥差你就跟别人屁股后面来了,我们巴家没给够你饭吃吗?”   鲁不攒垂头吃着饭团子,表情很冷淡,似乎不打算理巴芒。巴芒见状,一个饭团子朝他脸上砸了过去训道:“你这什么脸色?我好歹是你半个主人家,主人家跟你说话你就这脸色?知道怎么做巴家的从人吗?”   “我不是巴家的从人。”鲁不攒冷冷答道。   “不是从人?”巴芒很是不屑地瞟着他道,“我看你还不如个从人呢!我爹是说收了你做手下,给你獒蛮族人的身份,可就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爹的手下,做獒蛮族人?”   “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爹的手下,做獒蛮族人好像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这些事又不是你能决定的。”鲁不攒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巴芒一怒,猛拍了一下桌面指着鲁不攒喝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鲁不攒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子,起身悠闲道:“吃饱了,该干活儿了,今天我头一个来吧!”   这样的无视让巴芒更恼怒了,起身拽回鲁不攒指着他的鼻尖骂道:“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在跟我说一遍!你算什么东西啊!不就是拴在我们巴家吃饭的狗吗?居然还人模人样了起来!不会做狗是吧?那我巴芒大爷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狗!”   “算了,鲁不攒!”管账的捧着一罐子油小跑过来拉住鲁不攒小声劝道,“你跟他吵什么?总归是你吃亏的!跟他道个歉,让他脸面儿上好看些,省得回去还找你麻烦呢!”   巴芒摆出一副傲然的姿态抄手,嘴角上扬,小腿微抖,一副等着鲁不攒道歉的样子。管账的忙把手里那罐子油塞给鲁不攒道:“兄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拿着,把油帮巴芒送回去,好好道个歉,这事儿也算抹过去了。”   鲁不攒看了一眼手里的油罐子问道:“贝螺公主说过取油必须得她的单子是吧?”   “是这么说过,不过……”管账的为难地瞟了一眼巴芒,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鲁不攒的手背道,“这爷惹不起,回头真揍了你也是你自己倒霉!”   “那就不行,”鲁不攒把油搁在了旁边桌子上,态度冷硬道,“既然公主有话在先,这油就不能随便拿走。”   “你说什么?”巴芒那扬起的嘴角立刻下弯了,脸色一暗质问鲁不攒道,“姓鲁的,你闹清楚了!到底谁是你主人啊?我们巴家才是给你饭吃的主人,你现在向着谁呢?你是金贝螺养的狗吗?”   鲁不攒冷淡地回话道:“规矩就是规矩。既然贝螺公主定下了规矩,那全寨人都得遵守,否则还叫什么规矩?”   “嘿!看来布娜说得不错啊!你这颗心哪里是向着我们巴家的啊?”巴芒双眼圆瞪,伸出右手食指在鲁不攒心口狠狠地戳了两下恶声恶气道,“你一口一个贝螺公主,一口一个贝螺公主的规矩,你这心怕是向着她的吧?对了,这肥差也是那金贝螺给你的,你私底下是不是早跪她脚下舔她鞋底儿了?”   “你说话别太过分了!”鲁不攒脸色暗冷道。   “怎么了?要发火了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啊?你私底下跟金贝螺交情很不错吧?你怕早就不想跟着微凌,早就想跟在金贝螺屁股后面打转转了吧?哎哟!”巴芒摇头讥讽道,“还真没看出来你鲁不攒是个专吃女人饭的啊!看微凌不行了,又挑个年轻漂亮的金贝螺……”   “你说什么呢,巴芒!”鲁不攒喝道,“你看不顺眼我而已,犯不着把贝螺公主也牵扯进来!”   “哟哟哟,还不许说你的女主子了是吧?果然是忠心耿耿啊!可惜我爹和大哥都不在,要在的话,也叫他们来瞧瞧你这护主的样儿,真是够叫人恶心死啊!行,行,你不想跟我们巴家,那你就去跟着金贝螺好了,”巴芒做了请的手势道,“去吧!去找你的贝螺公主,好好跟着她,指不定将来还有大造化呢!”   “巴芒你这是要干什么?”贝螺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巴芒回头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道:“救兵这么快就赶到了?我可没干什么啊,贝螺公主!鲁不攒是你的人,你这么护着他,我巴芒敢对他干什么吗?”   贝螺瞟了一眼桌上放着两罐子油,走上前去问巴芒道:“油坊的规矩你不懂吗?”   巴芒抖肩冷笑道:“我又没得油坊这份肥差我哪里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贝螺公主你定下了那么多规矩。要说从前,我们獒蛮族可没这么多规矩,不就是取两罐子油吗?至于又是单子又脸子朝我甩吗?我们巴家在这獒青谷也几十年了,我爹是谁,我大哥是谁没人不知道吧?还会赖你贝螺公主两罐子油?简直是小题大做,拿着鸡毛当令箭!”   贝螺这张嘴又岂是饶人的?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要说从前,那可有得说了。就说你巴芒吧,从前可是贵亲,如今呢?不过是个普通的獒蛮族人而已。其他族人都按规矩从我这儿领单子取油,凭什么你巴芒就得破例?因为你爹是巴山,你大哥是巴庸吗?原来你巴芒不是靠自己吃饭的男人,是靠爹和哥哥蹭饭吃的人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给巴山族老一个面子也无妨,不过话先说好了,你爹的脸面使这一回就够了,下回还想我破例可没门儿了!”   贝螺这一通数落说得巴芒脸全红了,火爆的脾气一上来,冲贝螺就是一阵大小声地嚷嚷:“你懂个屁啊你懂!我巴芒靠爹,我巴芒需要靠爹吗?我十岁就跟着我哥在上战场了,那个时候你家那个獒战还在家里喝奶呢!一个贵亲的身份算个屁,你巴芒大爷压根儿就不稀罕!今天这油我取定了,这回下回下下回我都这么取,你能把我怎么着?别以为手里握着点小权就当自己是主母了,往后谁做主母还不知道呢!”   “你是不是想说没准你家布娜还能当上主母了?”   “那可说不准,我告诉你!”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族人脸色全变了!管账的忙拉了巴芒袖子一把劝道:“巴芒,油打好了,夫人也发话了,你赶紧拿着走吧!别在这儿浑说!”   “让他说!”贝螺抄手冷冷地看着他道,“我看他还想说些什么出来!布娜能当上主母了,那我得问问,这大首领谁来当?你,还是你大哥,还是你爹?”   贝螺这么一问,巴芒忽然意识到刚才一激动说漏嘴了,心里也猛地狂跳了两下。他脸色顿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可当着这么几个族人的面儿,被金贝螺呵斥了一顿,他实在觉得憋屈得慌!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跟我比嗓子吗?这会儿就哑巴了?那说话不经脑子的人说的就是你吧?我告诉你,今天这油是看在巴山族老的份上破例的,你拿了就走,别在这儿闹。下回你再来闹,闹破嗓子,这油也是不会给你的!”贝螺瞪了巴山一眼,招呼其他几个族人道,“都别愣着了,该干活儿干活儿吧!管账的把这帐记上,可别漏了,我先走了!” ☆、第二百零四章 巴芒找碴(二)   说罢,贝螺转身往外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一脸青红的巴芒忽然冲向了那块吊着的几十斤的大石头,其他几个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鲁不攒却立马意识到了!   “公主小心!”   听见背后忽然传来疾呼,贝螺迅速转身,可刚一转身就被已经冲到面前的鲁不攒扑倒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耳边就传来了鲁不攒的惨叫声和那几个族人的惊呼声!   那个巴芒,那个可恶的巴芒,居然推动那块大石头去撞贝螺!好在鲁不攒反应够快,扑倒了贝螺,可他自己却没能完全躲过,后背被擦身而过的大石头撞了一下,顿时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鲁不攒!”贝螺迅速爬了起来,蹲到鲁不攒身边着急地问道,“你撞哪儿了?还能动吗?”   鲁不攒整张脸都青了,额头冒着热汗,仰面的姿势完全不能动了,很明显伤到后背某根骨头了。那管账的稳住了石头后跑过来说道:“刚才撞那么厉害,肯定伤了骨头,赶紧叫药婆来!”   “别叫药婆了!去神庙请七莲祭司来!”贝螺吩咐道。   “可那七莲祭司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   “就说我是我派人去请的,赶快!”   管账的忙叫了个人去神庙里请七莲。这时,贝螺起身走向了有点发呆的巴芒,怒道:“你还想杀我是吗?有本事你再撞一次啊!”   巴芒眼神茫然了一下,指着贝螺狡辩道:“我是替獒蛮族出害!你和那鲁不攒不清不楚的,简直是丢了大首领家的脸!”   “不清不楚?”贝螺忽然转身几步往右,走到盛油的大缸子跟前,二话不说用木勺舀了满满一勺子起来,没等巴芒反应过来,她便将油泼向了巴芒。   巴芒惊了一下,连忙往后跳去,却还是被泼了个满身。贝螺跟着又泼了两勺,巴芒以为她是想泼油撒气,哪知道她泼完直接扔了勺子,两步过去,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那个火把。巴芒此时才明白过来,立刻大喊道:“金贝螺,你要干什么?”   贝螺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火把,表情冷沉道:“你不是要为民除害吗?我看獒青谷最大一害就是你了!我今天就要代表全寨男女老少把你这一害彻底给除了!”   看见贝螺手里那支燃得冒青烟的火把,巴芒整张脸都变了。那火星要是飞溅到自己身上,自己岂不是会被烧成狗熊?他也想没想,飞奔到窗边,夺窗而出。可他完全低估了金公主那颗想出害的心。双脚刚落地,贝螺就从油坊里追了出来,他立马埋头就逃。   很快,寨子里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一身油污的巴芒在前面狂奔,举着个火把的贝螺在后面狂追,引得路过的族人们好不诧异,简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   追了一路后,巴芒以为贝螺会放弃,哪儿知道一回头,那张迫切想出害的脸和那支燃得冒青烟的火把还在后面,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左右四顾了一下后,迅速爬上了身后那棵黄果树上。   贝螺追至黄果树下,撑着树干歇了两口大气道:“你……你……你有本事给……给我下来!躲……躲树上算个……算个屁的男人!下来!”   “你个疯子!”巴芒趴在树干上也累得大喘气道,“你……你一直追着我……你想干什么啊?你还当真……当真要烧死我啊!”   “对啊!”贝螺仰头嚷道,“我就要烧死你,除掉你这一害!你给我下来!”   “想得美!想烧死我?怕……怕我把你和鲁不攒的事情说出来啊?”   “说!你有本事就说!”贝螺指着他冒火道,“你要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你丫就不算个男人!要不要我去给你叫人来?我把一寨子人都叫来让你说怎么样?再给你添个高音喇叭,让整个獒青谷的狼狼狗狗都来听?”   “你以为我不敢啊!”   “没说你不敢啊!你敢就说啊!”   两人正吵着时,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路过的安大娘见这情形,忙跑回家去找獒战。獒战这会儿就在她家,听了安大娘的话,立马奔到了黄果树下面。   “怎么回事?”獒战拉过贝螺,从她手里拿过火把递给安竹问道。   “哼!”贝螺嘴巴一撅,伸手要把火把抢回来。   “先别抢了,”獒战拦住她,问道,“你拿着个火把子跟着巴芒跑什么跑?”   “她想杀人灭口呢!”巴芒在树上指着贝螺叫嚣道。   “什么杀人灭口?你三岁小孩子啊爬那么高!下来说话!”獒战冲巴芒喝了一声。   巴芒不肯,翻了个白眼道:“我不下来,你家那个疯婆子要烧死我,我下来不就完了吗?我告诉你獒战,她就是想杀人灭口,不想我把她和鲁不攒那点事情说出来!”   “啊!”围观的人立刻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獒战脸色立刻变了,仰头冲巴芒喝道:“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给我下来!”   “我告诉你,獒战……”   “等等!”贝螺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巴芒俯看着贝螺,阴笑道,“你怕了?怕我告诉你男人啊?早知道怕了还跟着我追什么啊?”   “我怕?我金贝螺会怕?我真要怕的话那就是怕人太少了,闹起来不过瘾!”贝螺说完转身冲紫丁娃娃还有念衾道,“你们三个,帮我个忙,把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叫到这儿来,愿意带猫带狗的都一块儿带来!”   紫丁一脸茫然地问道:“贝螺姐姐,你说真的啊?”   “对,是真的!”贝螺一脸不惧道,“顺道把我爹也请来,把那些族老都请来,既然要说我的闲话,单单是你们这几个听了多没劲儿,要听让全寨人都来听听!”   “嘿!金贝螺你还来劲儿是吧……”巴庸这话还没说完,獒战一个箭步跳上树,拽着他领子就拖了下来。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弯腰疼道:“獒战你娘的想摔死我啊!”   獒拔抓着他的领子一把提起来,怒道:“我看你真是皮太痒了必须得找个人帮你治治!整天待在家找不到事儿做就拿我女人说笑,你不找死谁找死?”   “你女人跟鲁不攒勾搭不清,你不找鲁不攒说事儿你还来凶我,你还算个男人吗?”   獒战脸一黑,扬起拳头要揍巴芒,贝螺却冲上前去拉住了獒战的胳膊,然后扯开了他和巴芒。巴芒后退了两步,理了理衣衫阴笑道:“怎么了?还是怕一拳打得我什么都说出来是吧?”   贝螺推开獒战,迎着他那阴毒的目光说道:“你那张嘴是践人的嘴,什么恶毒下作的话说不出来,完全跟你家布娜混成一个德性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不想我家獒战为了你这种人畜合体的浑球动手,说八卦吵架这种事儿我来就行了!怎么样,巴芒?有没有胆儿跟我去我爹和各族老面前溜一圈?”   巴芒来劲儿道:“你不怕我还怕什么?”   “好哇!”贝螺气势不让道,“这就去!去我家院子里,把族老们都请来,你说我和鲁不攒有苟且,我也说说你想让你家布娜当主母的事儿,我们各说各的看谁更胜一筹!反正最近寨子里挺忙的,就当你我上台说段二人转逗大家乐乐了!走啊!”   “什么玩意儿?”赶来看热闹的穆烈插了一句道,“让布娜当主母?哎,巴芒,你这什么意思啊?布娜当主母,那谁来当这个大首领啊?你是打算把你女人送给大首领还是自己来当这个大首领啊?”   巴芒脸色一窘,怒道:“她的话你也信?”   “那你的话我们凭什么信呢?”同在旁边看热闹的婵于夫人吆喝道,“我看巴芒你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吧!往常没看你起得这么早,今天是怎么了?特意起了个大早来找我们贝螺的碴啊?你说她和鲁不攒有事儿,我看你家那布娜倒挺像跟鲁不攒有事儿似的!”   巴芒冲婵于凶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婵于不甘示弱,反问道:“那你冲我凶什么啊?我好赖还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有个长辈儿的样儿吗?金贝螺和鲁不攒有往来,不会是你在里头穿针引线吧?”   话音刚落,獒战抬脚就踹在了巴芒大腿上。巴芒往右摔了一跤,红着脸爬起来想揍獒战,却被匆忙赶来的瑞善奶奶给叫住了。瑞善奶奶带着春颂挤了过去,一把拉住巴芒道:“你爹不在,你胡来什么呢?跟獒战动手,吃亏的是你知道不知道?”   巴芒嚷嚷道:“可他们太欺负人了!真当我们巴家的人是泥巴做的呢!” ☆、第二百零五章 巴芒找碴(三)   “你先别闹,我来说!”瑞善奶奶喝住了巴芒,然后一脸冷色对獒战道,“獒战,巴芒也算你兄弟了,自家兄弟为这么点小事儿动手值得吗?要是当中有什么误会,叫到大首领跟前说清楚不就完了吗?何必闹成这样?还有贝螺,不是瑞善奶奶我嫌弃你,你一个未来主母拿着个火把子跟着一个男人满寨子追像话吗?多少你也得给獒战兜着点体面吧?”   贝螺冷哼了一声,上前两步道,“瑞善奶奶,您这话我可是一点都不敢苟同啊!小事儿?女人的名节原来是小事儿?要是有人说你家春颂跟鲁不攒有事儿,我看您老人家还会不会稳得住神儿说是小事儿!”   “贝螺,我们有事儿说事儿,别扯到我们春颂身上,”瑞善奶奶眼中带着不屑道,“我们春颂那是自小管在家里的好闺女,跟陌生男人话都不会说两句的,你别一盆子脏水尽往她身上泼。你和鲁不攒那点事儿……”   “哎!”贝螺抬手打断了瑞善奶奶的话,冷色道,“这有传染还是怎么的?他们巴家和你们獒殿家的嘴巴果真是一条缝的,臭味儿都是一样的,是吧?巴芒是个愣头青,人畜合体外加脑残,瑞善奶奶您一把年纪了,还做过前任主母,说话也这么不靠谱吗?我和鲁不攒有什么事儿?也别去大首领家了,就在这儿说,大伙儿都听着呢!您这德高望重的前任主母就好好教教我这晚辈,这说混话到底该怎么说!”   被贝螺将了这么一句,瑞善奶奶的脸色有些尴尬了:“我说你跟鲁不攒有事儿了吗?我说的是巴芒闹出来的你跟鲁不攒有事的这点小事。要是没事儿,到大首领跟前说清楚不就完了吗?至于闹得满寨子人都来看吗?你真是有点大惊小怪了,贝螺!”   “满寨子人来看不好吗?看看巴家教出来的好儿子,正事儿不干一件,专学女人到处造谣生事,”贝螺指了指满身油污的巴芒,又用了个客气的手势冲瑞善奶奶比划了一下冷讽道,“再来看看这前任主母是怎么往人家身上抹黑,还抹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哎,谁抹黑你了?”瑞善奶奶脸色沉了一下道,“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和鲁不攒没事儿,那就没事儿呗,还怕别人说啊?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当心叫人以为你跟鲁不攒真有事儿了!”   “反正你们两家是铁了心要把我和鲁不攒串一块儿说,是吧?就算定不下个实在的罪名,也得叫我背个背夫偷汉的虚名,让满寨子人背地里议论我,是吧?行!”贝螺鄙夷地白了瑞善奶奶一眼,转身对围观的那些人道,“大伙儿都瞧见了,这巴家和瑞善奶奶家是打算把我往死里整,有真信我金贝螺的就请出来说句公道话,要真论起这偷人的事儿,我和她们家春颂,谁会干这档子事儿?”   “金贝螺你闹清楚了!”瑞善奶奶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家春颂还是个待嫁的闺女,怎能由得你这么胡说八道呢?她打小在这寨子里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品行大家都是清楚的!你少一张嘴就来,再胡说我可跟你没完!”   “那可说不清楚!”旁边的娃娃忽然冒了一句。   “什么说不清楚?”瑞善奶奶立刻转头质问娃娃道,“你知道什么?小丫头别来插话!”娃娃不服气了,撅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就三天前,在寨子外头的林子里,春颂姐姐也跟鲁不攒说过话呢!”   旁边站着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春颂眼里晃过一丝惊异,忙转身辩驳娃娃道:“你胡说!我前几天是出过寨子,可什么时候跟鲁不攒说过话了?为了帮你的贝螺姐姐脱罪,你也不能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吧!”   “我胡说?”娃娃指了指自己,气愤道,“单我一人看见吗?安绣姐,紫丁还有翁姐姐她们都看见了!人家鲁不攒帮你捡了割草的弯刀,你红着个脸跟人家说谢谢,还说要是他在巴家受了欺负只管来告诉你,你可以帮他的,没这回事吗?紫丁,你说呢?”   “就是呀!”紫丁甩了甩脑袋后面的马尾辫,指着春颂道,“我们当时就躲在旁边,看得那是一清二楚,听得也是一清二楚呢!要说谁喜欢鲁不攒,怕是春颂姐姐你吧!”   春颂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跟着又翻紫,憋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话说三天前,她的确是在林子里遇见了鲁不攒,两人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哪儿晓得,紫丁那几个居然躲在附近偷看!这可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臊得没处钻了!   “你们少胡说了!”瑞善奶奶扬着她那大嗓门冲紫丁娃娃喝道,“鲁不攒就是巴庸的一个手下,谁会喜欢那种人?我们家春颂那是已经说下亲的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别听人怂恿两句就胡说八道!”   “喂喂喂,”贝螺吆喝道,“瑞善奶奶,您这话里暗示谁呢?说的是我吧?说我让紫丁和娃娃两个瞎说的是吧?”   瑞善奶奶厌恶地瞥了贝螺一眼道:“你心里清楚!”   “清楚什么啊清楚?我能未卜先知呢?”贝螺讥讽道,“那我还做什么未来主母,我直接去神庙里当祭司好了!照您这么说,都我事先跟紫丁娃娃约好的,那我问您,我能怂恿紫丁和娃娃,也能怂恿您旁边这个巴家奇才不成?他一大早就跑油坊里要油,不跟我打招呼也不拿个单子,就打算凭着他爹是巴山硬是要问油坊里的人取油,这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   瑞善奶奶一愣,斜眼瞟着巴芒轻声问道:“还有这事儿?”   巴芒脸色酱紫道:“家里没油,我不该取吗?”   “该啊!”贝螺冷讽道,“我早说过了谁家没油来跟我说一声,我开个单子就可以去油坊取了。可你来问我拿单子了吗?你一进油坊的门就嚷嚷你是巴山族老的儿子,巴庸勇士的弟弟,你就想凭这取油了?拿你亲爹和亲哥吓唬谁呢!”   穆烈冷笑了一声道:“哎呀,那我们以后怕是取不着油了啊!我们又没个族老当爹,又没个勇士当哥,拿不出亲爹和亲哥去吓唬人呢,这油还怎么取?”   巴芒脸一黑,正要冲穆烈嚷嚷时,油坊管账的匆匆跑来了,挤进去对贝螺禀报道:“夫人,那鲁不攒您看抬哪儿去?七莲祭司说了,虽没伤着骨头,可少说也得半个月才能下地,您看,送哪儿去合适?”   “鲁不攒怎么了?”獒战问道。   一听獒战问这话,巴芒顿时有点缩头缩脑了。贝螺斜瞟了他一眼,指着他道:“问他呗!问问他刚才在油坊里都干了些什么!我不过说了他两句,他就要拿油坊撞油的那石头撞我,好在人家鲁不攒及时推开了我,不然,哼,獒战你现在可以给我挖坟了!”   “什么!”旁边顿时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那撞油的石头有多重,拿石头去撞贝螺,那等于是想要贝螺的命啊!听到这儿,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瑞善奶奶脸色也焉了下去。   獒战大怒,上前就狠狠地踹了巴芒小腹一下,巴芒往后一个翻滚,滚下了土沟。獒战还觉不解气,跳下土沟,抓起他便狠狠地揍了几拳,然后松开了手指着他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上回因为布娜的事情把你从贵亲降为了普通族人!我还说依着你的小性子怎么没来给我找点碴,原来是去找贝螺的碴了!你有事儿不冲着我来,去报复一个女人你算什么东西!既然你这么活得不耐烦了,那我今天就送你一程好了!安竹穆烈,给我把他绑了!”   安竹穆烈一前一后地跳下了土沟,将巴芒架起。巴芒见獒战动真格的了,到底有些慌张,使劲挣扎道:“獒战你想干什么?你想整死我你也得问问大首领!我是巴山的儿子,你不能杀我!”   獒战一记漂亮的右勾拳挥了过去,顿时揍他牙血都冒了出来:“你是巴山的儿子了不起是不是?我还是獒拔的儿子呢!我今天就杀了你,我看你亲爹和亲哥能怎么样!”   “獒战,你别乱来!”瑞善奶奶站在土坎上往下喊道,“有事儿我们去大首领那儿说去!”   “您老人家歇歇吧!”獒战冲瑞善奶奶回了一句,“您什么都管您也不嫌累啊?要管还是把您自己那孙女管好吧!”说罢,他哗啦一声抽出了佩刀,巴芒见他连刀都拔了出来了,吓得又踢又蹬又惊呼道:“你还真……真要杀我?我告诉你你你……獒战你……你杀了我,我爹和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怎么不放过我啊?难不成他们还想反啊?”   “总之……总之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爹和大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獒战住手!”斗魁族老的声音忽然在獒战头顶响起。 ☆、第二百零六章 巴芒找碴(四)   巴芒抬头一看,见是斗魁族老,慌忙讨救道:“斗魁族老快救我!獒战他要杀我!您快救救我啊!”   斗魁白了巴芒一眼,对獒战道:“有话到你爹跟前去说,他浑,你也跟你一般见识吗?你是獒拔的儿子,他不过是巴山的儿子,何必你亲自动手?”   “说得也是,”獒战收刀回鞘,冷冷地瞥了巴芒一眼道,“那就听斗魁大叔的,拖到我爹那儿再去计较!趁这个功夫,去把他巡山的大哥叫回来,省得说我獒战存心欺负他家最小的废物!穆烈,派个人去告诉巴庸,他弟弟要死了,叫他赶紧回来奔丧!”   随后,獒战和斗魁族老带着巴芒以及瑞善奶奶等人回了家里。獒拔听完贝螺叙述的经过,脸色微暗地问跪在地上的巴芒道:“巴芒,刚才贝螺所言可是真的?”   巴芒忙抬头辩解道:“不是!我没成心拿石头撞她,我就是想玩石头,谁知道一不小心失了手就撞她那儿去了!”   贝螺翻了个白眼,还真会编呢!   “那贝螺和鲁不攒的事呢?你说他们俩有苟且,是真的吗?”   巴芒眼珠子飞快地打了几个转,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是铁了心想污蔑贝螺到底,张口便道:“是!我经常看见他们俩单独见面,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贝螺眼珠子一瞪,指着巴芒质问道:“经常?好,什么时候,在哪儿,你给本公主说清楚了!”   巴芒扬起头冲贝螺凶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贝螺冷哼了一声道:“我是明白,可在座的各位不明白啊!你不说清楚让在座各位怎么明白?既然你经常看见,说个时间地点出来!别说你忘了,年纪轻轻忘性就这么大,谁信啊?”   巴芒略想了想道:“就是……就是在外面林子里我都遇见过好几回……”   “什么时候?”獒拔目光阴沉地追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也就前几天的事儿……”   “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也有……晚上也有……”   “是吗?”獒拔听到这儿,目光更阴暗了,将手里的珠串一捏后沉声道,“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死了事!”   巴芒一听,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两魂!他还自以为污蔑得很成功,哪知道獒拔忽然就变脸了,还要打死他。他慌忙大呼道:“大首领!您不能这样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有没有说实话你自己心里清楚!”獒拔怒喝道,“胆子太大了!不但敢对贝螺下手,还肆无忌惮地污蔑她,你眼里还有獒战,还有我这个大首领吗?”   “可是大首领,”瑞善奶奶出声道,“您怎么知道他是污蔑?好歹也得听他把话说完啊!”   獒拔抬起眼皮轻蔑地扫了瑞善奶奶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你且问问他这几天可有出过门,可有出过寨子门!自打他爹出门,他大哥去巡山后,成日地在家喝酒睡觉睡女人,这几天连大门都没出过,上哪儿去瞧贝螺和鲁不攒私会去?”   “这……”瑞善奶奶忽然意识到,獒拔之所以如此笃定,肯定是暗中派人监视着巴芒,坏了,这下可怎么好?这巴芒撒个谎都不会撒啊!   “你年轻气盛,偶尔跟战儿置气,跟寨子里的兄弟打架这都没什么,可谁能想到,你居然闲成了多嘴婆子,像个妇道人家似的到处传人闲话,还公然地污蔑贝螺,甚至想用石头撞死她,这哪里是年轻气盛,是太过嚣张了!”獒拔指着巴芒训道,“你不说实话也就算了,我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说你上战场时战儿还在喝奶,你有什么破脸说这种话?你屡次犯事,若不是念在你爹是巴山的份上,我早处死你了,你还在这儿醉生梦死不知所以!来人,给我拖出去!”   巴芒见獒拔动真火了,整个人都焉了,慌得是一塌糊涂!瑞善奶奶着急地在旁边说了他一句:“巴芒,还不跟大首领认错!你也是的,是不是听谁说起信以为真了?年纪轻就是年纪轻,好赖轻重都分不了啊!你快跟大首领说说啊!”   瑞善奶奶这么一提醒,巴芒立刻慌张地反口道:“大首领!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其实也……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话没说完,獒战抬脚又踹了他一下骂道:“你亲娘大爷的不知道还乱说?信不信我这会儿就宰了你?”   “什么叫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难道你真是听别人说的?”獒拔冷脸问道。   “呃……”巴芒眼珠子一转,连连点头道,“那个……我……我的确是听人说的。”   “那听谁说的?”   “听……听布娜说的……”   布娜两个字从巴芒嘴里蹦出来时,厅里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布娜有多恨贝螺,怕是寨子里的狼狼狗狗都知道吧?大家一听话是从布娜嘴里说出来的,都觉得这巴芒蠢得不能再蠢了,那种嫉妒成狂的女人的话都信,还有点脑水不?   婵于夫人冷眼瞥了旁边瑞善奶奶一眼,问道:“瑞善奶奶,你也是从布娜那儿听来的吧?唉,这就奇怪了啊!您说巴芒年轻没脑子那也就罢了,您可是德高望重,前任主母啊!这是非轻重您也分不出来?那布娜是个什么人?从前爱我们家獒战爱得紧,只怕这会儿心里都还想着獒战呢!她的话你们也信?哎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您老人家了!”   瑞善奶奶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紫一道的绿一道,扭过脸去真想抬脚走人了。可事儿还没完呢,獒拔也板起脸来训她了:“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也做过主母,处事说话能这么草率吗?难怪獒殿大哥在世,总说寨子里外的事他都要管,你那主母我看当得还不如贝螺呢!”   “大首领……”   “我知道贝螺掌主母之权,寨子里有些人心里是不服气的,可她是我獒拔的儿媳妇,獒战的正妻,将来不管我有多少儿子,这首领之位都是会传给獒战的,所以她来掌这个主母之权是再合适不过了。别看她年轻,主意很多,能办事儿,你年轻的时候未必能跟她比。”   一席话数落得瑞善面红耳赤,气喘胸闷的。自丈夫獒殿去世后,她还没受过这等嘲讽和羞辱呢!她沉沉地喘了两口气,强忍着怒火道:“是,你说的对,是我说话不合适了,那得给贝螺陪个不是才是呢!”   “陪不是就算了,你好歹是长辈,不用跟她拘这个礼。只不过啊,”獒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也该好好歇歇了,在家享享福,逗逗孙子孙女,操办操办春颂的婚事,多好啊!何苦还来替年轻人操那份心呢?歇着吧!”   瑞善奶奶气得嘴唇都发抖了,却不得不点点头道:“是,是,我真是多管了不该管的了!那我这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们聊正经事了,先走了!”   瑞善奶奶拉上春颂气冲冲地走了之后,巴庸总算赶回来了。进了议事厅,斗魁把事情经过跟巴庸说了一遍,巴庸听到鲁不攒被巴芒打伤时,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了巴芒一眼训。待斗魁说完后,他立刻训起了巴芒:“你还有点脑子没有啊?那布娜的话你也信?别说獒战想杀你了,就连我这做亲哥的都想一把掐死你算了!还有什么出息啊?”   巴芒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早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了。   “大首领!”巴庸朝獒拔抱拳道,“这事怪巴芒!是我和爹没管教好他!今天幸好贝螺公主没事儿,要真出事儿了,我肯定会亲手宰了他祭坟的!这小子就是闲得慌,在家没事就知道跟布娜那女人瞎混,居然变得跟女人似的长舌了!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是太年轻不懂事儿,让他再历练历练,往后将功补过, 您看行吗?”   獒战不屑道:“他能历练出什么模样来?还不就那副小肚鸡肠子样?怎么的?今天这事儿就想这么算了是吧?我獒战的女人随便让你们说笑抹黑,你们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是吧?我不答应!”   “那战儿你说,该怎么罚巴芒?”獒拔问道。   “这还不容易?杀了不就完了?”獒战冷傲道。   “獒战,不用这么狠吧?“巴庸转过脸来道,“好歹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再怎么也得给他条活路吧?今天是他不对,你饶他一回,往后他必定加倍报答你。”   “报答?算了吧!这回饶了他,指不定哪天刀就架到我脖子上来了!今天他有种对贝螺下手,明天可就难保他不会对我下手了!他不是想让他女人当主母吗?不杀了我,他怎么当这个大首领,怎么让他女人当主母?”獒战冷冷道。 ☆、第二百零七章 不服就开打(月票30-110加更)   “这不过就是他一时的气话,獒战你还真往心里去了?”巴庸极力辩解道,“巴芒打小说话就不经脑子,冒冒失失的,这你也是知道的。估计刚才就浑劲儿一上头胡乱说的罢了!”   獒战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要闹清楚了,这獒青谷是谁的?我獒家的獒青谷凭什么要纵容他一个姓巴的在这儿耍浑?他要耍浑给我滚出獒青谷耍去!他不是不服上回我把他贵亲的身份给夺了吗?好,这回我让他连獒蛮族人都做不了,直接扔他出獒青谷!”   巴庸紧了紧牙龈,强压下了胸腔的怒火,盯着獒战道:“獒战,不提你的身份,我们也算多年兄弟了,何苦做到这份上?你赶巴芒出谷,那是不是也想把我们姓巴的全赶出谷?”   獒战缓缓起身,迎着巴庸那冷寒的眼神,一步一步走过去道:“你别把所有姓巴的都跟你家牵扯到一块儿!怎么?我赶了巴芒,你家要跟着反,难不成獒青谷内所有姓巴的都要反?你是不是想用这话告诉我,獒青谷内所有姓巴的都归附于你了而不是我爹?”   “我没这个意思!”巴庸语气生硬地否认道。   “那你什么意思?你们巴家什么意思?”獒战一脸桀骜地藐着巴庸冷冷道,“金贝螺是我的女人,獒蛮族未来的主母,你们巴家的人居然敢下手杀她,真当我獒战吃羊奶长大的,不会犯浑啊!”说着獒战抬脚踹翻了旁边一张茶几连带两张椅子,哗啦一声乱响,茶碗茶碟碎了一地,气氛瞬间更加紧张凝重了。   獒战双手叉起腰,傲然地又道:“你们姓巴的在獒青谷的确有些根基,但我獒战也不是好惹的!行,我这会儿给你个机会,去把你们姓巴的全部都叫来,我们当面问问,我今天要杀了巴芒,他们是不是都得跟着你反!”   “獒战,”巴庸双眼溢火道,“我们一事归一事,别把话扯太远了!巴芒这回是做的有些过分,但你想处死他,我们巴家也不会服的!”   “不服好啊!”獒战一脸挑衅的冷峻道,“不服就动手啊!反正最近日子过得太清闲了,索性热热闹闹来个窝里斗不更好?”   “你们俩也别吵了,我来说句话,”斗魁族老起身道,“巴庸,巴芒这回做得确实过分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冲动,他以下犯上,胆敢对贝螺出手,还出言污蔑贝螺,处死他其实一点都不为过。但处死巴芒也没什么大用处,倒不如留他一条性命将功补过,也算是给巴山族老最后一个脸面了,你觉得呢,獒战?怎么将功补过由你来说,如何?”   獒战板着脸道:“他那种废物留下来有什么用?”   “我们巴家就没有废物!”巴庸黑青着一张脸道,“你说吧,獒战!你想巴芒怎么将功补过,只要你说得出,我们巴家就做得到!”   獒战蔑笑道:“当真?”   “不必废话,说罢!”   獒战沉默了两秒后开口道:“行,既然斗魁大叔都这么说,我不卖你们巴家的脸面,我也得卖斗魁大叔一个脸面吧!那今天我就暂且饶了他一条狗命。他不是闲在家里没事干吗?正好我手头上有件事可以派给他,倘若他替我做成了,那这帐也就一笔勾销了。”   巴庸问道:“什么事?”   “前几天我接到了谷外密报,说血鹰族的虎宁公主即将与人议亲,夫家正是夷陵国那鼎鼎有名的白家,我想派个人去血鹰族探探虚实。”   “有这等事?”獒拔拧眉问道,“战儿,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   “血鹰族居然会去把巴结夷陵国的白家?这倒不太像是他们血鹰族人的做派啊!”斗魁族老思量道,“獒战,你是打算去破坏这次的联姻吗?”   “破不破坏这是后话,先要探查清楚他们议亲的内容,可有彼此交换什么或者联盟什么,这样我们往后应对起来才会更加顺手,”獒战傲慢地抬起眼皮问巴庸道:“怎么样?敢去吗?害怕不去也可以,把你把巴芒的命交出来就行了。”   “你派我去血鹰族探虚实,你不等于送我去死吗?”巴芒转头朝獒战不满地嚷道。   獒战轻蔑道:“去个血鹰族就是送死了?那以前去血鹰族探底的兄弟怎么都活着回来的?没本事就说没本事,别说得我好像罚你罚得很重似的,要不是看在我爹和斗魁大叔份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喘气到这会儿!”   “行!”巴庸应声道,“就这么说定了……”   “哥!”巴芒急了。   “老实呆着!”巴庸目光凌厉地瞪了巴芒一眼道,“都是你闯下的祸,大首领和獒战能饶过你算你好命的,还嚷嚷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獒拔点点头道:“既然巴庸你没异议,那派巴芒前去血鹰族一事就这么定了。另外,你们家里的那个布娜,我看跟那微凌一样都是喜欢惹火生事儿的,还是不要留了,打发了吧!巴芒要女人,回头再给他两个就是了。”   “知道了,大首领!”   “好了,这事就这么了了,往后谁都别再提了。战儿,你也是,知道吗?”   獒战懒懒应道:“知道了……”   “贝螺也累了,带着她回房歇一歇吧!”   獒战起身拉上贝螺出去了。随后,巴庸等人也都散出了议事厅,只留了獒拔和斗魁在里面说话。   贝螺回了房间,一边叫阿越一边拿起竹扇狠狠地往脸上扇了两下道:“热死我了!比跑八百米还辛苦呢!那巴芒以为自己的腿儿比我长,我就跑不过他了,哼!本公主跟他比的是耐力,不是腿儿长,真是个笨蛋!”   “没伤哪儿吧?”獒战坐过去,蹭着凉风道。   “没有!好在鲁不攒手脚快,一下子把我推开了,”贝螺比划了一个推的手势道,“不然的话,我肯定去见阎罗王了!你想想,几十斤的石头就那么推过来,不死也得吐好几桶血吧!对了,阿越姐姐怎么还没来?她在院子里和谁说话呢?”   “急什么?刚才跑了那么远不累吗?”   “我得准备几样好药材去看看鲁不攒呢!人家再怎么说也救了我一命,不对,是第二回了!”贝螺掰着小指头算道,“第一回是在蚕室里,要不是他把我弄出蚕室,我估摸着都给熏死在里头了!”   “熏得死吗?”獒战拉下她掰数的手指道,“就算当时他不救你,我也会来找你的,怎么可能熏得死?”   “会吗?会吗?”贝螺鼓起腮帮子冲他眨了眨眼睛道,“你那时候都顾着丘陵姐姐去了,心里哪里有我啊?怎么可能还回来找我呢?”   “你不信?你不信就算了。”獒战起身要走,贝螺忙把他摁住笑问道:“哎哎,你后来真的去蚕室里找过我?”獒战送了她个俊俊的白眼道:“不信就算了,我才懒得说第二遍呢!”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啊?”贝螺笑米米地追问道。   “谁说的?我那时候就只是把你当只冬瓜而已。”   “真的?”   “别问是真的是假,总之你现在不已经嫁给我了吗?还问那么多干什么?起来了,我去看看鲁不攒。”獒战拍了拍贝螺的屁股道。   “等我让阿越姐姐备了药材一块儿去呀!”   “你不累吗?让阿越打热水来泡个澡,然后去*上躺一会儿,鲁不攒那边我去就行了。”   “不行!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亲自去……”   “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獒战起身打断了她的话道,“本王子亲自去看他,那是他的荣幸,不好吗?药材什么的我会赏他的,顺道再赏他两个女奴好生伺候着,这总行了吧?”   “你什么意思啊,獒战?”贝螺半跪在榻上,叉腰问道,“你还不许我去看鲁不攒了?”   “我没说不许,你去看我去看那不都一样吗?你跑了一上午不累啊?歇着吧!”   贝螺又鼓起了腮帮子,撅嘴盯了獒战两眼,转身一屁股坐了下去,背对獒战不说话了。   “干什么?”獒战回到榻上,拨了拨她的耳坠子问道,“这还生气了?”   她扭头问道:“你是不是真信了巴芒的话?以为我和鲁不攒有什么啊?你要怀疑就直说好了,不用这么疑神疑鬼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怀疑你了?”   “你是没说,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鲁不攒呢?人家是我救命恩人,还救过我两回,我去看看人家也不行吗?我要真不去,寨子里人会以为我真跟他有什么,避嫌所以不去呢!”   “我哪儿有说过怀疑你?”獒战顺势躺下,翘起二郎腿道,“我只是觉得那个鲁不攒对你太好点了吧?”   “所以呢?你以为鲁不攒喜欢我吗?人家只是好心罢了!” ☆、第二百零八章 垂死挣扎(月票110-190加更)   獒战没回话,垂眉思量着什么。贝螺推了推他的膝盖道:“你不会真的以为鲁不攒喜欢我吧?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人家大概就是心好而已。”   “好,”獒战坐起身来道,“算他心好,但你以后也少跟他往来。”   “我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往来啊!你这么说还是有疑心吧?坏狗狗!”   “我疑心的不是你,是他,知道吗?”   “为什么?不都说了吗?你媳妇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不见得人人都喜欢吧?”   獒战轻晃了晃脑袋道:“不止是因为今天这事,其实我之前就已经有点怀疑鲁不攒了。”   “怀疑他什么?怀疑他喜欢我?”   “不是。”   “那是什么?”   “说不清楚,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秘过头了。我曾派人去东阳族打听过,原来东阳族人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他去东阳族之前被微凌的丈夫所救,后来就跟着微凌的丈夫了。”   “英雄莫问出处,或许他也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伤痛,所以不愿意跟人提起他的过往呢?”   “话虽如此,但我觉得这个人始终让我不放心。”   “可你不让我去看他,反而会遭寨子里的人非议的。我跟他又没什么,心胸坦荡谁都不怕,为什么不能去看他?你说呢?”   獒战想了想点头道:“那好,你去吧!不过,别待太久,去了就回。”   “知道了,我跟他也没什么可聊的啊!”   贝螺歇了一小会儿后,带上阿越和药材,以及獒战赏鲁不攒的那两个女奴去看鲁不攒了。鲁不攒之前被送到了那管账的家里了,等贝螺去时,管账的说,鲁不攒已经被巴家接回去了。   贝螺不太放心,又去了巴家。直到看见鲁不攒被好好地安顿在了巴家的一间房内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过鲁不攒的伤后,她留下了药材和那两个女奴,跟巴庸反复叮嘱过才离开了。   贝螺走后,鲁不攒趴在*上合眼睡了一会儿。一睁眼,便看见了巴庸那张不怎么好看的脸。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醒了?”巴庸的口气带着压抑的火气。   “有事吗?”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我会没事儿问你吗?”   “那就说。”   “你喜欢金贝螺是不是?”巴庸开门见山地问道。   趴着鲁不攒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嗤的笑声。巴庸用极为不悦的眼神盯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巴家的人真是天真,我不过救了那女人一命,你们就当我喜欢她了。”鲁不攒这样答道。   “不喜欢你会不顾性命地去救她?看来你也是个情圣啊!”巴庸讥讽道。   “我跟你说不着,等你爹回来我们再慢慢细说。”   “我看不必了吧?”巴庸轻笑浮面道,“巴芒说得对,你心里向着谁今天已经有分晓了,即便我爹回来了,结果还是一样,有什么好细说的?我真闹不明白了,金贝螺不过长得有些可爱罢了,却竟然把你和獒战两个人迷得团团转,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我更费解的是你们巴家人怎么个个脑子都蠢如猪……”   “你说什么呢!”巴庸眼神凶恶地喝道。   鲁不攒转过脸来,轻蔑道:“我有说错吗?你和你那个弟弟,一个是莽如牛,一个是蠢如猪,简直是凑成堆儿了!我才是费解呢,为什么主上一定要让我和你们巴家联手?若非有主上的命令,你以为我会愿意跟你们这样脑子不灵光的人废话?根本是在浪费我的功夫!”   “我告诉你!”巴庸两步上前,拧住了鲁不攒后脑勺的头发使劲往上一扯,恶声恶气道,“别以为你懂出两个主意就自诩聪明绝顶了!你那些破主意我压根儿就看不上!你现在最好还是想想怎么活着从我们巴家走出去!我已经不认为还有跟你联手的必要,而且我相信你主上知道你的心迹后未必会原谅你这个蠢货!会败在女人手里的,不是蠢货是什么?”   鲁不攒忍着后背钻心的疼痛,唰唰冒着冷汗道:“你要知道,你杀了我,我主上必然会把你们巴家意图反逆的事情告诉獒拔,到时候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巴庸用力把他脑袋往枕头上一摁,表情阴冷道:“你那该死的主上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他怎么会知道你是死在谁手里的?一天到晚主上主上,装得那么神秘,结果不也没干出什么大事儿来吗?他若真有本事,怎么不一举将獒拔灭了?少来吓唬我!”   鲁不攒的脸被巴庸死死地摁在了枕头上,顿时透不过气来了!他双手撑住*板,刚想用劲挣开,后背便一阵疼痛袭来,使得他完全使不上劲儿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捂死你?”巴庸表情凶狠道,“就知道骂我们巴家的人是猪,还不知道我巴家为何在獒蛮族根基稳固的缘由吧?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心狠手辣!”   鲁不攒憋得快晕过去了,后背又疼,浑身都使不出一点劲儿来。就在两人较劲儿时,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紧跟着又是一阵哗啦作响,仿佛有无数的碗碟摔在了地上似的。巴庸厌恶地往上瞪了一眼,松开手,转身走出了房间喝道:“绑了丢出去就是了!还闹什么闹?想把家拆了啊?还嫌不够烦人的!巴芒,听到没有?”   “听到了哥,这就绑了丢出去!”巴芒在二楼上应声道。   巴庸翻了白眼,转身回到房里,看见鲁不攒脸色发白地张嘴喘气,不禁抄手阴笑道:“尝到了厉害了吧?还敢教训我?先顾着你自己的命吧!跟你巴庸大爷求个饶,兴许我还能让你活着回去见你的主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布娜绑了丢出去?”鲁不攒喘息道。   “管你屁事!”   “你不能把布娜扔出去……”   “为什么?”   “布娜……布娜是我的人……也是个疯女人……你要是把她丢出去……说不定她会去獒战跟前告我的密,到时候……”   “什么?”巴庸脸色大变,“布娜居然还是你的人!你到底在这寨子里勾了多少个女人啊!”   “你少在这儿说废话!”鲁不攒吃痛地喝了巴庸一声道,“不能让布娜离开巴家,谁也料不到那个疯女人会干什么!她要是告发了我,你们巴家也别想好过!”   “真是的!还说你聪明,你聪明个屁!”巴庸骂完扭头又出了房间,咚咚咚地上了二楼,推门进了巴芒房间。他正要开口,却发现房间里一片凌乱,布娜不知去向,忙问榻上躺着的巴芒道:“巴芒,布娜呢?”   “自己滚了!”巴芒不在意道。   “什么自己滚了?她人呢?”   巴芒翻身坐起来,不耐烦道:“不是你让我绑她丢出去吗?她自己跑出去了,我还省了功夫了!以后不让她再回巴家就是了……”   “是个屁啊是!赶紧去给我把她找回来听见没有?快去!”巴庸着急道。   “为什么啊,哥?”   “为什么?要不把她找回来,你我就等死吧!快去!”   “等死?到底怎么回事啊?”   “再啰嗦我一脚踹你出去信不信!”   巴庸火了,巴芒也不敢怠慢,连忙穿上鞋子奔出去找布娜了。可就那一眨眼的功夫,布娜就跑得没影儿了。他只好叫了几个从人,满寨子地找。寨子里没找着,又去寨子外找,直到天色暗下来时,还是没有找到布娜。   夜幕降临后,巴芒一身疲惫地回去了。半路上遇见了出门的獒战,巴芒白了獒战一眼,缩到旁边绕开走了。与獒战并肩走着的安竹蔑笑道:“还知道绕到走了,有长进啊!”   獒战不屑道:“敢走我跟前试试,看我不揍死他才怪!”   “我听说他今天一下午都在找布娜,看来应该是回去把布娜打了一顿,打得布娜跑了藏起来了。”   “管他们的,爱怎么闹怎么闹去!”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东寨门,往贝螺园圃的方向走去。过桥时,一个人影忽然扑了出来,安竹立刻闪身挡在了獒战跟前,喝道:“谁?”   “獒战哥哥……是我……獒战哥哥是我……”   “布娜?”獒战和安竹对视了一眼,都略感意外。   “獒战哥哥!”站在暗影中的布娜扑了上来,跪在了獒战的脚下痛哭道,“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獒战低头看了她一眼,浑身湿透了,衣衫又脏又乱还带着一股子恶臭,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獒战冷冷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我知道错了,獒战哥哥!求你救救我吧!”布娜双手抓住了獒战的靴子连声哀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被扔出獒青谷,我也不想被鲁不攒杀了,獒战哥哥我求你救救我吧!”   “你说什么?鲁不攒为什么要杀你?” ☆、第二百零九章 布娜的求助   “你若肯保住我,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的,獒战哥哥,求你了,我还不想死呢!”布娜不断哀求道。   獒战斟酌片刻,看了安竹一眼道:“带到小木屋那儿去!”   獒战三人刚刚进了园圃旁边的小木屋不久,外面就啪啦啪啦地下了急雨。獒战吩咐安竹去门口看着,然后坐下问布娜道:“你刚才说鲁不攒要杀你,为什么?”   布娜屈膝跪坐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问道:“獒战哥哥,你会帮我吗?你会帮我吧?”   “回答我的话。”   “獒战哥哥,”布娜眼泛泪光,巴巴地望着獒战道,“你若不帮我,我真的就无路可走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了,可在我心里,我一直还是爱着你的……”   “够了,”獒战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带你来这儿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你若还想活命,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否则——我立刻丢你回巴家!”   “不要!”布娜使劲摇了两下头道,“别丢我回巴家!回去我会没命的!”   “那你到底说不说?”   布娜垂下脑袋,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好,我都告诉你吧!那个鲁不攒其实是个隐藏得很深的人,连我姑姑都被他给骗了!”   “哦?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獒战哥哥你知道吗?我姑姑那事就是他逼着我弄出来的,我若不听他的话,他说他就要杀了我,所以我才在你大婚当晚设法灌醉了我姑姑,后面的事都是他干的。”   “原来如此……”獒战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有蹊跷,原来这个蹊跷就在微凌夫人自己身边啊!大概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出卖她的居然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   “所以啊,獒战哥哥,鲁不攒不能留的!”布娜急切道,“那个人实在是太狡猾太阴毒了,谁知道他这段日子又在背后捣了什么鬼,你得赶紧把他抓起来然后杀了!”   “不着急,他人在獒青谷,跑不掉的。除了微凌这件事,他还让你帮他做过什么事儿?”   “没了!”布娜使劲摇摇头道。   “真的没了?”獒战虚眯起眼睛道,“我怎么看着你有点心虚呢?”   “真的没了!”布娜略显慌张道。   “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要瞒着,那就是跟你自己过不去了。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你认为足够跟我换你一条命吗?”   “这……獒战哥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那都是逼不得已的,是鲁不攒逼着我的……”   “说!”獒战轻喝了一声。   “还有……还有上回放癞蛤蟆在凌姬夫人*上的事……”   “上回是你放的?”獒战恼怒道。   布娜连忙摆摆手,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不想的!獒战哥哥,我真的不想的!我后来才知道鲁不攒的用意,原来凌姬夫人怕癞蛤蟆,看见了必然会受惊吓,一吓孩子肯定出事儿。我要早知道是这样,我死都不会帮鲁不攒的,你相信我吧,獒战哥哥!”   “还有呢?除了这两件,再没别的了?”   布娜犹豫一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了!真的没了!我与他暗中往来的时日也不长,前后就帮过他这么两回而已。”   站在门口观望的安竹转头问道:“獒战,要不要这会儿就去巴家把鲁不攒抓起来?”   “对对对!赶紧抓起来,省得他跑了!”布娜赶紧催促道。   獒战略带质疑的眼神瞄着她道:“他还伤着,能跑哪儿去?你这么想鲁不攒死,是不是鲁不攒手里拽着你什么把柄?”   “没有……”布娜有些心虚道,“他想威胁我办事还用拽我什么把柄吗?我在这寨子里什么都算不上,就是巴芒身边的一个女人而已,谁都可以威胁谁都可以欺负的。我催着你赶紧抓了他,是为了你好,为了獒青谷好,省得他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我是一片好心呢,獒战哥哥。”   “你是不是好意我自会分辨。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对了,还有巴家,獒战哥哥你要小心巴家了!”   “巴家怎么了?”   “最近,巴山和那个九泉族老常常夜里偷偷会面,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大事儿。巴芒那蠢货也时不时地会提起,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扬眉吐气了。我觉得巴家应该是在密谋着怎么对付你和大首领,你千万要小心了!”布娜一副关切的口吻说道。   “巴山和九泉族老?”獒战冷漠一笑道,“两个废物加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再没别的了?”   “没了……”布娜脸色又恢复如初,继续楚楚可怜道,“獒战哥哥,我在这獒青谷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要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獒战蔑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不会那么狠心?”   布娜目光流连地望着獒战道:“因为我知道獒战哥哥就不是个狠心无情的人……我所认识的獒战哥哥是个有担当有能耐又肯相助弱小的人……”   “就依着你今天对贝螺的污蔑,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出獒青谷去你知道吗?”獒战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道。   她微微一怔,眼眶里的水珠又涌了起来,声音是百般委屈柔弱:“就为了那个金贝螺,獒战哥哥你非得对我这么狠心吗?那个金贝螺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我跟你说,我没有污蔑金贝螺和鲁不攒,那鲁不攒就是喜欢她,没准他们俩背地里早牵上了线,暗暗地想害你呢!”   “我看你真是疯了,”獒战表情冷淡地看着她道,“从前还觉得你并不是那么地坏,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心肠狠毒满口胡言的疯婆子了!”   “獒战哥哥,”她哀哭道,“我这都是谁给害的?我这都是谁给逼的?我原本是好好的东阳族公主,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我这到底都是谁给一步一步逼的?还不就是你的贝螺公主吗?”   “炸蚕室企图陷害我婶娘也是贝螺逼你的?不想想自己的过错,一味地推给别人,真是自私到家了!当初我给过你活路,你完全可以在獒青谷随便选个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是你自己给你自己找了这么多不痛快,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贝螺!”   布娜爬在獒战跟前,眼泪哗哗直落道:“獒青谷内,还有哪个男人能跟獒战哥哥你相比?在我心里,已经没人男人可以替代你了,你让我怎么去选?”   “你怎么选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獒战哥哥……”   “先别哭了!”安竹忽然又转过头来说道,“外面好像来人了,还是先躲起来再说,怕是巴庸带人来找了!”   布娜一听,赶紧闭了嘴。獒战往*下指了指,她迅速地爬到*下躲了起来。安竹将门关上,用抹布擦去了她刚才坐过的痕迹,然后与獒战对坐,故作聊天的样子。   聊了还没五句话,门就被推开了。巴庸一身蓑衣地迈了进来,扫视了屋内一眼后问道:“原来是你们俩啊?”   獒战没说话,安竹转头回道:“是啊!这不是下雨了吗?到这儿来躲躲,你也是?”   巴庸的目光不停地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转悠,嘴里说道:“全寨子的人都知道我在找什么吧?这你还要问?”   “哦,我知道,找布娜嘛。怎么了?还没找到?这可不像你巴庸啊!找个女人也得找这么久吗?要不要让獒战多派几个人帮你找找?”安竹轻讽道。   “不必了!”巴庸收回了目光,转身带人又冲进了雨帘子里。   安竹起身将门关上后,回头轻声问道:“怎么办?怎么处置布娜?”   布娜慌慌张张地从*下面爬了出来,爬到獒战身边,双手抓着獒战的胳膊哀求道:“獒战哥哥,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巴家或者丢出獒青谷!那样的话,等于是送我去死啊!”   獒战转过头来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她含着眼泪道:“你就把我留下,随便在獒青谷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待在哪儿都无所谓!”   “留在我身边?我看你脑子真的还没清醒!安竹,”獒战扯开了她的手吩咐道,“雨停了之后,送她出獒青谷。”   “不要!我不要出獒青谷!獒战哥哥,你别这么狠心,你留下我,我一定可以帮你的!你都能容下楚慈,为什么就不能多留一个我呢?”   “我看你还别闹了,”安竹坐下道,“一会儿把巴庸闹回来你可就不好办了。离开獒青谷未必是死路,隐姓埋名另外过活有什么不可?你还想留在獒青谷,留在獒战身边,你那白日梦是不是该醒了?” ☆、第二百一十章 同归于尽   布娜使劲晃着脑袋哭道:“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想留在獒战哥哥身边,我哪儿都不去!出了獒青谷,胡尔会把我抓回去的……”   “胡尔眼前可能没那个功夫来抓你了,”獒战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听说,他最近正忙着应付夷陵国的人。夷陵国以他夺位不正之名派兵征讨他了。他现在自顾不暇,何来功夫抓你?如果你不愿意离开獒青谷的话,那我只有把你送回巴家了。”   “獒战哥哥,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獒战看着她那无可救药的表情,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安竹,就照刚才所说,雨停之后送出獒青谷。”   “知道了。”   布娜整个人都焉了气儿,瘫坐在了地上,只觉浑身都没了力气。她想不明白,她那无可救药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獒战哥哥就是不肯留她在身边呢?她差吗?她比楚慈或者金贝螺差吗?如果真的要说略差一截的话,可能就差在了她已经被巴芒玷污了。若不是那万恶的巴芒,她岂会忍辱嫁给那王八蛋做侧姬?若是她从未被巴芒所糟蹋,獒战哥哥会不会对自己多一份怜惜?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地拍着小木屋的房顶,好像要把屋顶拍穿似的。布娜抱着膝盖坐在墙角处,眼神里一片空白。獒战和安竹坐在房间的另一边,津津有味儿地聊着下个月进山冬猎的事情。   安竹炫耀着可以带自己刚刚两个月大的儿子去打猎,獒战打趣着如果带金贝螺去,不知道会冻成什么熊样。两个男人心情愉快地讨论着自己家里那点事,似乎已经把布娜忘记了。   布娜默默地流着眼泪,默默地看着獒战,心里抽抽地疼着。忽然,她悄悄地爬了起来,摸到了门边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如黄鳝一般溜了出去。直到这时,獒战才发现她跑了,立刻起身喊了一句:“跑哪儿去?”   布娜没有回话,一头扎进了雨帘子里,头也不回地往寨子里跑去。刚刚跑过那小桥,身后忽然有人窜了出来,一把抓了她的肩头。她浑身一颤,僵在了原处!   “你果然去找獒战了,”巴庸那冰冷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是不是把你和鲁不攒的事情都告诉了獒战?”   “没有……”她瑟瑟发抖道。   “没有?你那么爱你的獒战哥哥,你会不告诉他?”   “他不爱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她仍在狡辩。   “那你在小木屋里都对他说了什么?”   “我求他……求他救我……他不肯……”   “所以呢?你往寨子里跑什么?”   “我想找金贝螺……我想跟她同归于尽……”布娜口气绝望道,“既然獒战哥哥始终不肯接纳我,那我也不会让金贝螺活在这世上陪他!我要把金贝螺带到地下去,让他这辈子都见不着金贝螺!”   巴庸的嘴角勾起一丝蔑笑道:“这主意很不错啊!在你临死之前能把金贝螺杀了,也算你没白来这世上走一趟。行,我放你进寨子,去杀金贝螺吧!”   巴庸手一松,布娜就一溜烟跑了。巴庸身边的从人问道:“尊上,为什么还要放她进寨子?应该一刀杀了她才是啊!”   巴庸轻蔑道:“你真信她什么都没跟獒战说?恐怕,她已经什么都跟獒战说了。我现在杀了她已经于事无补了,去杀了鲁不攒可能还实在点,至少獒战不会从鲁不攒口中知道任何跟我们有关的事情。就让她去杀金贝螺吧,反正那个女人我也看不顺眼。”   正说着,獒战和安竹冒雨跑上了桥。巴庸转身一挡,问道:“獒战,这么着急去哪儿呢?”   獒战看见他时,下意识地紧了一下眉头:“你在这儿?”   “对啊!”巴庸狞笑道,“我一直在找布娜你不是知道吗?你不在小木屋那边躲雨,冒雨跑回来干什么?”   “你杀了她?”獒战紧了紧牙龈道。   “呵呵呵……”巴庸仰头歼笑了几声道,“我要是告诉你我没杀她,你是不是不会相信啊?”   “所以呢?你没杀她,把我堵在这儿想杀我吗?”   “对,”巴庸挑了挑眉毛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你吗?”   “现在终于打算动手了?”   “呵呵呵呵……”巴庸报以一长串的笑声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哥哥想杀你随时都可以,从前一直都是在让着你,你不知道吗?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真的能赢得了我,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今晚不是个动手的好日子,改天哥哥再来陪你切磋几把,今晚你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   “刚才布娜跑过去了,进了寨子,她说她活不下去了,你也不肯要她,她只能去找金贝螺同归于尽了!”   獒战惊了一下,没再多说,拨开了巴庸便往寨子门口跑去。安竹瞪了巴庸一眼道:“你是故意的吧?”巴庸面带阴笑道:“你还是别费口舌在这儿跟我掰扯了,赶紧去给你的未来主母挖坟吧!没准布娜现在已经冲到大首领家,一刀把她给杀了呢!”   “好,我们以后再慢慢算!”安竹说罢飞快地追獒战去了。   当獒战顶着暴雨冲回自己家时,他几步跳上了二楼,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喊了一声:“金贝螺!”   “干什么呀!”屋子一角那两扇木挡屏后传来了一声水响,紧接着是贝螺的一阵抱怨,“你学强盗打劫啊!忽然踢门进来吓死人了都!人家在泡澡,你想干什么啊?不许来偷看的哦!”   獒战彻底松了一口气,跑到木挡屏后一看,自家那只白白嫩嫩的冬瓜果然正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泡着,一脸绯红地护着胸口,十分茫然地把他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喘起了气儿来。   贝螺好不诧异,趴在沐浴桶围上问道:“怎么了?跑得要断气儿似的,谁追你了?”   獒战往地毯上一趟,歇气道:“布娜没来找你?”   “没有啊!她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要来找我?”   “没有就好。”   “到底怎么了?”   “说来话长,我先让安竹把她抓了再说。”   “她回寨子了吗?”   “刚刚回了。”   “你全身湿成这样,赶紧把衣裳换了吧!”   贝螺从沐浴桶里起了身,穿上衣裳,埋头在衣箱里给獒战找衣裳。刚把衣裳找出来,安竹就来了。獒战翻身坐起来,走出木挡屏道:“多派几个人,一定要把布娜找出来……”   “不用找了,她在巴家。”安竹脸色异样道。   “她回巴家去了?”   “对,她把巴芒杀了!”   “什么?”贝螺从木挡屏后面小跑了出来,惊讶道,“你说布娜……杀了巴芒?是真的吗?”   安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点点头道:“我刚才追着獒战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个族人,那族人跟我说布娜往巴家那边跑了,我就赶紧跑巴家去了。可惜,我还是去晚了。我到的时候,布娜已经把巴芒给杀了。”   “呵!”獒战觉得这峰回路转来得太他娘的陡了!布娜居然把巴芒给杀了!   “天哪,”贝螺心有余悸地摁着心口道,“她居然会杀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人呢?”獒战问安竹道。   “我已经让人将她抓了起来,然后派人去告诉巴庸了。我想巴庸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气得跳脚的。他还真信了布娜的,以为布娜会来杀贝螺公主,谁知道,布娜更恨的是巴芒,一刀从后面就把巴芒给杀了!”   “这就叫有因必有果,当初巴芒不糟蹋了布娜,可能布娜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布娜。去吧,好好把布娜看管起来,看巴庸想闹出什么新花样儿!”   安竹走后,贝螺一边给獒战褪下湿透了的衣裳一边问道:“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安竹刚才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你们出去遇见巴庸了?布娜还要杀我?”   “鲁不攒是细作,布娜说的。”獒战走向木挡屏道。   “鲁不攒是细作?”贝螺跟了过去诧异道,“是真的?会不会是布娜在说谎?”   “凌娘*上癞蛤蟆和微凌夫人那件事都是鲁不攒指使布娜干的,布娜走投无路才来找我说这些的。”   “可是,鲁不攒看上去不像坏人啊……”   “那种看上去不像坏人的人才是最坏的,”獒战迈进沐浴桶,在温暖的热水中坐下道,“现在看来,鲁不攒前后两次救你可能只是为了换取你的信任而已。等得到了你的信任,说不定他就会对你下手了。”   贝螺低头想了想,感触道:“真是没想到啊……鲁不攒居然是细作!那狗狗,你打算怎么办?把鲁不攒抓起来吗?”   獒战合眼靠在桶沿边上,长呼了一口气道:“不,现在还不是抓他的时候,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想知道他背后到底还有个什么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他是我男人(月票190-270加更)   巴芒的死让这个原本就寒冷的夜晚更添了一份浓重的血腥。谁也没有料到布娜会折返回来杀了巴芒,这让巴庸后悔不已,后悔当时在桥边就不该放过布娜。她已经疯了,彻底地疯了,听使女和小妾们说,她杀了巴芒后便一直坐在旁边笑,笑容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当晚,巴家哭声一片,混着雷鸣和暴雨闹了*。整整一晚,鲁不攒几乎都没合眼。在听说布娜折返回来杀了巴芒后,他就意识到这女人彻底疯了,情势急转直下,已经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若非背上有伤,或许他还可以直接逃出獒青谷。但后背上的伤令他暂时还无法动弹,他不得不另外想法子。第二天上午,巴家院子里又是一片哭声和喧闹,他稍微打了个盹儿,还没完全清醒时,巴庸忽然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冲了进来。   巴庸神情略显憔悴,双眼冲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鲁不攒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要不是你,我弟弟就不会死!”巴庸有些失控地朝他喊道,“我要让你去地底下陪他!”   “你现在杀我有用吗?你现在杀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鲁不攒忍痛道。   “我管什么两不两?我只是知道,若不是你蠢到利用布娜那疯婆子,我怎么会满寨子地去找她,逼得她最后去找獒战,还逼得她回来把巴芒都给杀了!这一切都是给你害的!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巴庸用刀指着鲁不攒怒骂道。   鲁不攒轻蔑一笑,甚是无奈地摇摇头道:“真是蠢,一家大小都是蠢,这样的人还想做獒蛮族的族长,简直是痴人说梦!好,你杀了我,你要觉得杀了我能挽救你们巴家你就尽管动手!不过我告诉你,你杀了我,獒拔照样会灭了你!”   “不用你替我担心,还是下黄泉去陪巴芒吧!”   巴庸怒喝了一声,双手举起那把沉重的大刀,作势要朝鲁不攒脑袋上砍去!鲁不攒右手袖子一抖,将藏在袖里防身的暗器抖落了出来,正要朝巴庸额心飞去时,一身绿裙飞一般跑了进来,挡在了鲁不攒跟前,张开双臂道:“不行!你不能杀他!”   巴庸一愣,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随即怒道:“春颂,你跑出来干什么?滚一边去!”   跑进来的人正是春颂,她脸蛋绯红,微微喘息着道:“巴庸叔叔,你不能杀了鲁不攒!你杀了他也没用!你杀了他,大首领照样会怀疑我们两家,我们照样是个死,为什么不留下他为我们出谋划策?他很聪明的,奶奶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留下为我们所用!”   “你懂个屁!滚开!”巴庸怒喝道。   “我不让!”   “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丢出去!”   “谁敢?”春颂又往鲁不攒*边退了两步,着急道,“谁敢动我,我就死给他看!”   “你爱怎么死怎么死去!滚!”   “好!”春颂当即拔下了发髻上那支长长的金簪,抵在喉咙边上威胁道,“巴庸叔叔,你真要杀鲁不攒的话,我先死!”   “你……”巴庸气得没话说了,转头朝门外怒吼道,“人都死光了?来个人,给我把春颂拖出去!”   “怎么了?”瑞善奶奶和九泉族老从灵堂那边闻声赶了过来。巴庸指着春颂对瑞善奶奶冒火道:“你这好孙女是抽风了还是怎么的?赶紧给我弄回去!我杀鲁不攒,她居然要阻止,难不成她跟鲁不攒真有什么事儿?”   瑞善奶奶也有些迷茫,不解地问春颂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男人们之间的事,你一个姑娘家掺合什么啊?”   春颂不肯让道:“奶奶,巴庸叔叔要杀鲁不攒,鲁不攒死了多可惜啊!您说过,鲁不攒很聪明的,留着他可以帮我们对付大首领的!”   “话虽如此,可眼下的情势已经由不得我们了!”瑞善奶奶愁眉道,“鲁不攒不死,被獒拔抓了去,把我们的一切都供了出来那更糟糕啊!”   春颂急得要掉眼泪了:“那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我不想鲁不攒死!奶奶,我不想鲁不攒死!”   巴庸指着她骂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为了个外人在这儿唧唧歪歪的,赶紧给我滚开!”   “鲁不攒不是外人!鲁不攒……鲁不攒是我的男人!”   “什么!”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瑞善奶奶吃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巴庸和九泉也傻了眼,就连*上趴着的鲁不攒也茫然得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反驳,这丫头没事吧?怎么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她的男人了?   “春颂啊!”瑞善奶奶急得要哭了,“你胡说什么啊?你可别一着急什么事儿都乱说啊!你跟鲁不攒……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啊!”   鲁不攒也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春颂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坚决道:“奶奶,我跟鲁不攒好上了,我就要嫁他!他现在是您的孙女婿,您要杀了他,那我也不想活了!”   “屁的孙女婿!”巴庸指着春颂骂道,“你给我让开!不要以为你说这么两句话就能拦着我杀他,我今天就杀定他了!就算他是你的男人,我也不会放过他!”   春颂倔强道:“那好啊!巴庸叔叔既然这么狠心,那就连我一块儿杀了吧!”   巴庸刚扬起手,瑞善奶奶和九泉就连忙拦住了他。他恼火道:“春颂糊涂,你们俩也糊涂是不是?什么她跟鲁不攒好上了?鲁不攒心里想的是金贝螺,不是她那个蠢东西!”   “先别闹了!”鲁不攒忽然轻喝了一声。   春颂转过头去,一脸温柔地说道:“鲁不攒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巴庸叔叔就杀不了你!”鲁不攒心怀感激地冲春颂笑了笑道:“春颂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让我先跟你的巴庸叔叔说几句话吧!”   “那你说!”春颂让开到了一边。   “巴庸,你杀我无非是想出口气,顺便封住我的嘴,好让你在獒拔面前不至于露馅儿,可你知道吗?只要今晚布娜见过獒战或者獒战身边的人,那么你我就已经在獒拔面前露馅儿了。就算獒拔暂时不动你,但要不了多久,獒拔肯定会找借口灭了你们巴氏一族以及獒殿一家。”鲁不攒瞄着巴庸说道。   巴庸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不到吗?实话告诉你,布娜今晚的确见过獒战,恐怕她已经将你和她之间的那些破事儿告诉了獒战,獒战对你肯定是起疑心了,但他暂时还拿不出实据证明你我之间有牵扯。只要你一死,我们巴家暂时是安全的。我也知道这份安全维持不了多久,獒拔迟早会找借口灭了我们,可我要的就是这段缓和的时间,那样我就有足够的功夫筹备人马,跟獒拔火拼一把!”   “你够功夫筹备人马,难道獒拔就不会筹备人马了?等你筹备够了,獒拔早就集结了大批的人马,到时候你岂会是他的对手?”   “那照你看来,该怎么办呢?”九泉问道。   “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倒不如杀獒拔一个措手不及,兵家谱上,先下手为强向来都是上上之策。你们这个时候若不动手,想暂时稳住獒拔筹备兵马,那绝对是自掘坟墓!倘若你们听我的,立马起事,至少你们可以先拖住獒拔,我再派人去向主上禀报,让主上增派援兵,到时候胜算就在我们这边了!”   九泉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什么不错?”巴庸质疑道,“万一我们起事了,他主上不派人来呢?我们后援无力,岂不是死路一条?”   “如果你们一搏,或许还有活路,但如果你们仍要先稳住獒拔再做打算,那就绝对是死路一条!”鲁不攒道。   “你是为你自己吧!”   “我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主上。主上派我潜伏獒蛮族已久,我不能空手回去向他禀报。只要你们先拖住獒拔,我主上的人马随后便赶到,到时候双剑合并,不怕除不掉獒拔父子!要不信我,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不信!”巴庸断然拒绝道。   九泉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巴庸,其实鲁不攒的话说得没错。与其暂时稳住獒拔筹备人马,还不如杀獒拔一个措手不及,占夺先机。我们先与獒拔对付着,鲁不攒再请他主上派援兵,援兵一到,我们的胜算就大了。我认为这主意值得考虑,瑞善奶奶觉得呢?”   瑞善奶奶看了春颂一眼,点头道:“我也觉得没到非处死鲁不攒的那一步,他的话的确有可言斟酌的地方。”   巴庸恼了:“你们俩居然信他了?不怕被他带进坑里爬不出来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今晚动手   九泉看向了巴庸:“你爹不在,巴家的事情你说了算,你给句话吧!”   巴庸仍旧一脸不屑的表情道:“我不信他,更不信他那从未见过面的主上!我不认为现在动手是最合适的时机,一切等我爹回来再说!”   “那鲁不攒呢?你真打算杀了他?”   巴庸瞥向鲁不攒道:“他不死,谁来给我弟弟偿命?九泉族老,我劝你还是别去信他那些废话,他现在是自身难保了,所以才会撺掇我们起事的。万一我们起事失败,他还可以自寻生路去,可我们呢?我们一族还有你们一族都会被灭掉!所以我不能轻易冒这个险!”   “我不赞同!”瑞善奶奶忽然开口道。   “姑姑,您有什么好不赞同的?”巴庸不解道,“难道您真相信春颂跟他好上了?即便如此,您也不能不顾大局。”   “我看不顾大局的人是你巴庸,”瑞善奶奶正色道,“只要稍微腾出脑袋来想想就知道,鲁不攒出的这个主意是很好的,凭我们三家的能耐,此时起事,必定能杀獒拔一个措手不及,且与他对峙一月或者半月,等待鲁不攒主上的援兵到来,这是我们逃出生天最好的法子。可你呢?被巴芒之死蒙蔽了双眼,一心想杀了鲁不攒解心头之恨,此乃莽夫之举,完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该有眼光。我不赞同你杀了鲁不攒,九泉族老呢?”   九泉点头道:“其实我也认为鲁不攒之言是可行的,也是我们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巴庸,我知道巴芒之死令你很难过,也会让你有失方寸,但着眼大局,你不能不替我们两家考虑,此时起事是绝佳时机,私人恩怨能否先放一旁,等拿下獒拔再说呢?”   巴庸不解地看着九泉和瑞善奶奶:“你们都怎么了?怎么都信这王八蛋说的话?我是因为私人恩怨吗?我是因为信不过这王八蛋和他的主上才拒绝此时起事的。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想过,万一起事失败了……”   “可不起事我们也会失败,你没想过吗?”九泉沉色道,“你以为你能拖延獒拔多久?等他筹备够了人马,到时候你我怕是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巴庸,你要是不赞同,那我们三家之间的联盟就此作废便是!我不想跟一个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人联手,要是你爹,绝对不会像你这么优柔寡断!”   “九泉族老说得对,若是巴庸你不肯,那我们两家便自寻生路去,你们巴家看着办吧!既然做不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同进退,那大家还是早点散了的好!至于鲁不攒,我獒殿家保他保定了,你别想动他一根手指!”瑞善奶奶这样道。   巴庸怔住了,气得脸色绯红,指着这两人嚷道:“你们是中了什么邪风了?给鲁不攒三言两语就灌迷糊了?居然要窝里斗了,简直可笑!”   “我再提醒你一句,”鲁不攒忽然开口道,“或许獒拔派出去的杀手此时此刻已经在路上了,你爹还能不能平安回到獒青谷这都很难说了。如果被獒拔先下手为强了,你们就算是彻底输了。”   巴庸心里咯噔了一下,头皮不由地发起了麻。九泉看他脸色变了,趁机劝说道:“鲁不攒说得对,我们早一步起事早一步掌控獒青谷,也可以早一步向你爹那边报信。若不然,你爹必然会死在獒拔派去的杀手手里,到时候,还谈什么等你爹回来商量?巴庸,时不待人,你赶紧下决心吧!”   巴庸转过身去,眉头鼻梁都皱得缩成了一块儿,一边踱步一边斟酌着。忽然,院子里传来了迎宾从人的高呼声:“獒战到!”他紧皱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快步出去应付獒战了。   九泉也跟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瑞善奶奶和春颂祖孙俩。瑞善奶奶往外看了一眼,走近*边道:“鲁不攒,如今时间紧迫,我且问你一句话,你照实答我便是。”   “您请说。”鲁不攒道。   “刚才我家春颂说她与你好上了,此事可是真的?”   春颂的脸一下子红了,扭过身子去害羞了起来。鲁不攒瞟了她一眼,口气委婉道:“说起刚才,真的得多谢春颂姑娘,但我自知身份有别,不敢高攀春颂姑娘。”   “好,就算你们俩没有好过,那我现在问你,若让你娶春颂你答应不答应?”   鲁不攒一愣,抬头问道:“您说什么?让我娶春颂?”   “怎么?”瑞善奶奶在*前的凳子上坐下道,“你不愿意?你看不上我们家春颂还是真如巴庸所说,你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是金贝螺?”   “您多虑了,我救金贝螺自然有我的目的。”   “我也这么想,你救金贝螺大概只是想取得她信任而已,并非外面说的那样玄乎。那么,娶了我们家春颂如何?她是个好姑娘,我也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只要你肯与我们獒殿家缔结姻亲,你就不用担心巴庸会对付你了。不单不用担心他会对付你,我们獒殿家还会依照你所言,即时起事,等待你主上的援兵。”   鲁不攒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道:“瑞善奶奶的好意我心领了,没有主上的命令,我谁也不敢娶,更何况,我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春颂姑娘的。”   “你娶春颂也是为了完成你主上交托你的任务,想必你家主上是不会责怪于你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门妻室延续香火了,这也是对你爹娘的一个交代。怎么样?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鲁不攒垂下眼眉,表情显得十分地为难。春颂扭过脸来偷偷地看了鲁不攒一眼,见他那样不情愿的表情,嘴巴不由地嘟了起来,扭过脸去伤心道:“人家刚才都已经当着巴庸叔叔和九泉爷爷的面儿说了跟你好上了,还说你是我的男人,你要是不肯娶我,叫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是啊,鲁不攒,”瑞善奶奶帮腔道,“春颂肯舍出一个姑娘家的名节来护着你,这是几个姑娘能做到的?她为了救你,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你若不肯娶她,叫她往后拿什么脸去见人?身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多少该有些担当?”   “我鲁不攒并非什么能人,只是主上身边一个卑微的手下,娶了春颂姑娘,只会害了她一生的。”   “那好,你就一句话,到底娶还是不娶?”   这时,灵堂那边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好像是巴庸在跟獒战对吼。鲁不攒的神经再次绷紧,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不娶春颂,瑞善奶奶就不会保住自己,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那样主上之前的谋划就全盘落空了;可若娶春颂呢?自己又并不喜欢这个姑娘,如何将就一世夫妻?   忽然,九泉身边的一个族人推门跑了进来,对瑞善奶奶低声道:“九泉族老让您赶紧将鲁不攒弄走!獒战这趟来不是给巴芒吊唁的,是来带鲁不攒走的!”   瑞善奶奶转身看着鲁不攒道:“你给句话吧,倘若你点头,你便是我瑞善的孙女婿,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保你;倘若你始终嫌弃我们家春颂,那我也没必要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你是个痛快的人,给句痛快的话吧!”   鲁不攒垂头盯着枕头上的绣花,神情凝重地思量了几秒钟后,从心口抽出了一口气,缓缓地呼了出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好,我娶,只要您肯依照我的计划行事,助我主上完成他的心愿。事成之后,我也会遵守诺言,保你们獒殿一家以及……以及娶春颂姑娘。”   “好!”瑞善奶奶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是一个有决断的男人该有的气度!我终于替春颂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女婿,想必她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有所安慰了。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将你秘密送出巴家!”   半柱香后,已经安顿好鲁不攒的瑞善奶奶再次回到了巴庸家。此时獒战已经离去了,巴氏一族几个说得上话的男人正坐在灵堂里,与巴庸和九泉商议着什么。她走进去问道:“獒战走了吗?”   九泉抬头道:“已经走了。”   “鲁不攒的事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九泉不屑道:“既然打定主意要跟他翻脸了,还用得着怎么编瞎话吗?我就跟他说,鲁不攒伤势过重已经死了。”   “噢?”瑞善奶奶走过去坐下问道,“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獒拔父子翻脸了?巴庸你也答应了?”   巴庸显得有些无奈,脸色发紧道:“獒战咄咄逼人,我不反也不行了。刚才我和九泉族老以及众兄弟叔伯商议好了,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姑姑您那边也要做好准备。”   “放心,我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只等你开口了。既然今晚要动手,那么商量好从哪儿开始下手了吗?”   “我们会兵分两路,一路去谷口,夺下谷口以备鲁不攒主上派兵,一路直奔獒拔院子,先将他和獒战两人擒下,别的都不在话下。如今穆当不在寨子里,獒拔身边少了个出主意的,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这就是一场阴谋   这天临近傍晚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雨。刚刚从婵于夫人家出来的贝螺不得不拿手遮住了头顶,冲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昨晚哭了*,今晚还想继续?您也歇一歇好不好?”   “老天爷准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儿,一哭就停不下来了呢!”阿越在旁打趣道。   “他倒是哭够了,我就担心寨子外面那些族人的屋子禁不禁得住他哭。不行,阿越姐姐,我得去看一眼才行。”   “可獒战说了,让您天黑之后别往寨子外头去。”   “这不还早着吗?”贝螺刚一转身,朱槿就从旁边那棵枣树下小跑了过来,向她行过礼后说道:“贝螺夫人,大祭司请您过去一趟,说有点事情要跟您商量。”   “是什么事儿啊?”贝螺问道。   “应该是有关獒昆和木棉大婚的事情。”   “那行吧,先去神庙。”   走到神庙时,雨点越下越大了,仿佛又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了。贝螺一边念叨着雨一边跟着朱槿进了神庙,然后被带到了七莲日常打坐的那间静室里。静室里正香气缭绕,七莲盘腿坐在蒲团上,冲朱槿和阿越抬手道:“你们俩先退下吧!”   朱槿和阿越退下后,贝螺走到七莲跟前笑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找我啊?来了也不备碗茶,渴死我了!”   “对不起了,公主,”七莲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其实不是我要见您,而是另外有人想见一见您。”   “谁啊?”   七莲起了身,将墙边一围纱帐拉开了。纱帐后有张简陋的小榻,榻上趴着一个人,贝螺定睛一看,居然是鲁不攒!她略略吃了一惊,霍地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巴家的人不是说你伤势过重死了吗?”   七莲口气无奈道:“请公主别怪我,我若不是这样做,他便会杀了我神庙里所有的人,还请公主见谅!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出去了。”   “什么意思啊……”   “公主,”鲁不攒叫住了贝螺道,“您放心,听我说完您可以离开,我不会勉强于您。”   贝螺扭过头来,十分诧异地看着他问道:“所以真如獒战所料,说你伤势过重只不过是个借口?你想跟我说什么?这时候想来告诉我你是细作?”   “看来獒战已经猜到了。”   “布娜什么都告诉他了,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是个细作。所以,这两回你救我,都是为了换取我的信任是吗?”   “不是,”鲁不攒眼神诚恳地看着她道,“我救公主,没有任何目的或者私心,若非要说有,那就只是为了补偿公主您。”   “补偿我?”贝螺轻晃了两下脑袋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补偿我?难道你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公主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了,自然就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补偿您,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您请到这儿来的缘由。我想把公主不记得的事情全都告诉您,让您自己决定,是继续留在獒青谷还是跟我回夷陵国去。”   “你说得我更糊涂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夷陵国去?哦!”贝螺忽然反应过来了,指着鲁不攒说道,“难道你是夷陵国人?你是夷陵国派来的细作?”   鲁不攒缓缓地撑起身来,勉强坐了起来,斜靠在了旁边木柱上。他喘了一口气,看着贝螺点点头道:“您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夷陵国人,也是夷陵国派来獒青谷的细作。”   “真有夷陵国的细作?那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偷偷见过我?我说的是在我失忆之前,你偷偷见过我,还跟我说过白涵娶碧湖公主的事情是不是?”   “公主还记得这事儿?”   “什么我记得啊?我都是听阿越姐姐说的。闹了半天,那晚我去见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没错,正是我。”   “呵!”贝螺往前走两步,叉腰哼哼道,“你可真不会说话呢!看我当时都那么可怜了,你还说那种话刺激我,我受得了吗?闹到最后我还跳青河自杀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人也太不会看时机说话了,还不是害人吗?”   “难道公主以为您跳河自杀仅仅是因为您知道了白涵少主娶碧湖公主吗?”   “不然呢?还有别的事儿?”   鲁不攒的眼神里涌起了一丝同情,口气比之前更为缓和了:“这事我原本不想再说的,可现在不说,我怕以后都没机会了。公主,您最好还是别留在獒战身边,或许到了最后,您会被他抛弃的。”   “为什么?”贝螺偏着头问他道   鲁不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因为您不能生养。”   贝螺一怔,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后,她才从那几个字里扣出了一点点意思——不能生养?就是自己不能生孩子?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你开玩笑的吧?”贝螺不敢相信地摇着头道,“这是不是你的阴谋诡计?说我不会生养?我身子好着呢,怎么不会生养了?”   鲁不攒惋惜道:“是真的,公主。在您下嫁獒蛮族的前两个月,燕姬夫人在您的汤饮中下了药,那药能令女子不育。”   “燕姬夫人?什么人?”   “国主金赞的生母,如今掌管夷陵国王宫的人。”   “是她说给我下了药,能让我不育的?”   “不是她说的,是主上无意中发现的。虽然主上也想劝阻她,但那时为时已晚,您已经差不多服用了一个月了,已经回天乏术了。”   “怎么会……你耍我的吧?你想挑拨我和獒战之间的关系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贝螺脸色微微发白道,“我听獒战说了,你和巴家有勾结,你一准是想说个幌子诱使我离开,然后令獒战方寸大乱,然后……”   “我没有骗您!”鲁不攒态度恳切道,“我的确与巴家有勾结,我也的确是想对付獒拔父子,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您。如果我真的想对付您,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把您请到这儿来了。”   “可我还是不信!你别想骗我,我是不会轻易上你的当的!”   “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公主,跟我回夷陵国吧!主上对您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只要您肯回去,他可以给您一个新的身份,让您重新开始。留在这儿,您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如果獒战知道您不能生养,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吗?他是要继承獒蛮族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没有子嗣?”   贝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心跳没由来地砰砰乱跳!这不是真的吧?自己的身子居然不能生养?这会不会是鲁不攒的诡计,是不是应该不相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那份隐隐不安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了。   “獒蛮族是容不下不能生养的主母的,不单单是獒蛮族,在任何一族落都是如此您的位置早晚会被人替代。獒战若还念旧情,或许能让您保留一个名分好好活在獒青谷,可他若无情一点点,就会把您如破草履般地抛弃了,到时候,您该怎么办呢?”   贝螺不敢相信,仍旧摇头道:“你说我不能生养我就不能生养吗?说不定这只是你的诡计罢了!我和獒战成婚没多久,暂时没有孩子是理所应当的!你不必拿这话来哄我,没别的事要说的话我先走了!”   “公主!”鲁不攒忍着后背的疼痛,冒着冷汗地叫住了她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对您没有利用或者陷害之心。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补偿您。我没想到,那晚在您知道自己不能生养以及白涵娶了碧湖公主后,您会选择投河自尽。幸好您后来安然无恙,否则我会觉得愧疚一辈子的。公主您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回夷陵国才是您最好的出路。趁一切还来得及,跟我撤离獒青谷,回到主上身边,让主上给您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你的主上到底是谁?”贝螺转身质问道。   鲁不攒垂头大喘了一口气,吃力道:“等您回去了,您看见他,您自然就会记得了。听我说,公主,不要再继续留在獒青谷了,这儿没有您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其实,您跟我一样都是被安排到这儿来的细作。您原本应该在与獒战大婚之日杀了獒战,引起獒蛮族内乱的,不过……不过谁也没有料到您会病得记不起从前的事情,所以在这獒青谷内,就变成了我一个人在完成主上的任务。”   “我也是细作?”贝螺惊讶道。   “原本应该是您与我两个人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但是因为您中途失忆,我不得不一个人来完成。下嫁您给獒战,其实原本就是一场安排好了的阴谋。” ☆、第二百一十四章 獒蛮族变天(一)(月票270-350)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白涵娶碧湖那些破事儿?我一自杀,你们的安排不就泡汤了吗?”   “虽说是一场安排好的计划,但公主您自己并非十分愿意。当初若不是为了保住您胞弟和文姬夫人,您也不会答应这件事。但在您嫁到獒蛮族来之后,您开始有些动摇了,不想遵照主上的意思完成刺杀獒战的计划。于是,主上便让我把那两件事告诉您,让您知道您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完成刺杀任务,您才能救您自己和您的母弟,呃!”鲁不攒说着有些支撑不住了,趴倒在了榻上,疼得冷汗一颗接着一颗地流。   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模样,贝螺的心不禁抽跳了两下。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他有必要拖着这样的伤痛来告诉自己这些事吗?   “公主……”鲁不攒转过头来,疲惫而吃痛看着她说道,“主上说过,不想对您下死手,但若您不肯回去,执意要留在獒蛮族,往后再见,便再无兄妹情分……到那时,您就不能怪他不念旧情了……”   “兄妹情分?你是说你的主上是我哥哥吗?哪一个哥哥?”   鲁不攒双眼一合,似乎晕厥了过去。贝螺几步奔了过去,轻轻地晃了他两下喊道:“鲁不攒!鲁不攒你醒醒!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的主上是我哪一个哥哥?鲁不攒!”   鲁不攒真的疼晕过去了,贝螺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叫醒他。这时,春颂忽然破门而入,飞奔到了鲁不攒身边,心情急切地唤了他几声,见没回应,忙朝外大喊了七莲两声。七莲快步走进来看了看,说道:“没事儿,只是晕过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真的吗?”春颂目光阴冷道,“你可别骗我!”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这一神庙人的命都还在你们獒殿家手里呢!倘若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把药婆抓来,让她帮你看看。”   “哼,你最好说的全是真话!但凡有一句假的,但凡我未婚夫有一点不对劲儿,你和你神庙里的这些人,还有你百刀族的人都得陪葬,知道吗?”春颂喝道。   “怎么回事?鲁不攒倒成了你未婚夫了?”贝螺诧异道。   春颂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地走向贝螺道:“对啊!鲁不攒是我未婚夫了,你就别想打他的主意了!我原本是不想放你走的,可鲁不攒说曾经欠过你一个人情,必须得还,那我就听他的,今晚放你离开。不过我告诉你,你离开之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整个獒蛮族很快就会变天了!”   贝螺眉心一锁:“你们想反?”   “不可以吗?”春颂蔑笑道,“要知道,你们獒拔家的天下是从我们獒殿家夺回来的,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你现在有机会滚,那就赶紧滚吧!别等我改变主意了,你连这神庙的门儿都走不出去了!”   “呵!真有你们的啊!行,我看你们能怎么样!”贝螺说罢扭头出了房门,拉上阿越匆匆地往神庙外跑去了。阿越见她脸色很不好,一边跑一边问道:“公主,里面到底怎么了?您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别问那么多,先回家再说!”   贝螺和阿越刚刚跑出神庙大门,几个巴家从人便持刀围了上来。阿越吓得连声大叫,躲到了贝螺身后。贝螺没有丝毫犹豫,拔出了佩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比划道:“不想死的就滚!你们以为本公主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抓了她,巴庸有赏!”   一声高喝,几个巴氏从人立刻扑了上去。就在这时,四个身影飞快地穿过雨帘,迅速地赶到了贝螺身边,三刀两划便将那几个从人给抹了脖子。阿越吓得捂脸尖叫道:“死人啦!”   “别叫了,阿越!”木棉的声音从那雨披风下传来,“待会儿你会看见更多的死人,还是先镇定一下跟我们走吧!”   “獒战呢?”贝螺抓着木棉着急地问道。   “獒战没事儿,他让我先带你们撤离到北边狼谷,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巴家果然反了?”   “嗯,”木棉把雨披风递给贝螺道,“这回来势凶猛,所以您和凌姬夫人都要撤离到狼谷,走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狼谷!”   “那獒战现在在哪儿?”贝螺穿上披风,紧跟着木棉的步伐问道。   “还在你家,巴庸带人围攻了那儿。”   “啊?”   “没事儿的,不用担心,先撤离寨子再说!”   一路离开寨子时,贝螺发现所有的人家都紧闭门户,只是隐约能听见自己家方向那边传来撕杀声。她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很想去瞧瞧獒战怎么样了,却不得不先跟着木棉往狼谷撤离。   从西边寨子门离开后,在黑竹林里遇见了凌姬和丘陵等人。一行人汇合了,便朝狼谷迅速奔去。走了没多久,雨倒是停了,居然还露出了一弯明亮的下弦月,可凌姬夫人却在竹抬椅上叫唤了起来。   贝螺忙让从人放下椅子,弯腰问道:“凌娘,怎么了?还撑得住吗?”   “疼……”凌姬一把抓住贝螺的手,不住发抖道,“贝螺……我肚子疼……   贝螺急忙帮凌姬查看了一下,裤子上居然沾了不少血迹,俨然是动了胎气,要早产的迹象。她头脑一麻,瞬间有点不知所措了!凌姬才怀了六个多月,这孩子要早早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贝螺怎么样了?”木棉奔过来问道。   “不行了,”贝螺着急道,“凌娘怕是要早产了,我们得腾个地方出来!”   木棉眼珠子一圆:“这时候早产?这孩子赶得也太着急了吧!还能撑一会儿吗?”   丘陵把孩子给了素心,也奔过来看了看凌姬,使劲冲木棉摇头道:“不能再撑了!再撑下去,干娘会没命的!木棉,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紧腾出个地方来给干娘生产才行!”   木棉也脑袋大了,她个黄花闺女既不会生孩子也没遇上过这种事儿啊!她捶了脑袋两下,想了想道:“没法子了!只能在这儿生了!可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如果巴庸的人追来,怕是抵挡不住多久的!”   贝螺眼珠子左右打了几下转,拉着丘陵道:“这样,丘陵姐姐生过孩子,就由她来接生。木棉你负责看着凌娘,保护凌娘和孩子不受人打扰,其他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   “什么叫我不用管了?”木棉问道。   “剩下的交给我,你和丘陵姐姐看住凌娘和孩子就行了!”   “行吗你,贝螺?你那点身手抵得过巴庸手底下的人吗?”   “不行也得行,赶紧腾地方吧!”   当下众人腾出了一块儿地方,临时搭了个遮蔽的简陋棚子,由丘陵帮助凌姬生产,其余人在贝螺的安排下围成圆形警戒。凌姬那惨叫声一阵一阵的,完全就是个扩音器,不管在多远的敌人怕都能听得见。正在烧热水的阿越一边扇火一边朝贝螺着急说道:“公主,凌姬夫人这么个叫法,再远都能引来呢!我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别想那么多,把热水先烧了再说!”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偏偏赶上这个时候,凌姬夫人肯定是被吓早产的!”   刚刚抱怨完,身旁的一个族人忽然喝了一声道:“什么人?”   贝螺立刻警觉地走过去,只见前方二十步的地方隐约走来了几个人,她忙也问了一句:“谁?再不说话,我可动弓了!”   “是我,贝螺!”   “二叔?”   黑影之下缓缓走出来的人正是獒通和他身边的三个手下。獒通缓步走过来说道:“你爹和獒战不放心,特意派我来护送你们去狼谷。这是怎么了?凌姬要生了吗?”   贝螺点点头道:“是啊,大概是受了惊吓,才六个多月就要早产了。”   獒通环视了一周道:“此处也不是很安全,巴庸的人很快会找到这儿来,待凌姬生产了之后必须得立刻赶去狼谷才是。这样,让木棉先护送你去狼谷,凌姬这里交给我,一旦她生了,我立刻带人护送她和丘陵赶去。巴庸那边来势太凶了,先走一个是一个,不能让他一下子把你们几个都抓了,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婶娘呢?”贝螺忽然想起了。   “她已经和端央带着孩子先赶去狼谷了。事不宜迟,贝螺你也动身吧!凌姬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带着她赶上来!”   “好……”贝螺眸光里闪过了一丝迟疑。   “你们几个,”獒拔指着警戒的那些族人道,“立刻护送贝螺夫人去狼谷!木棉你也是,这儿你不必管了,一定要安全地把贝螺护送到狼谷,我们随后……”   后字还未说完,贝螺忽然哗啦一声拔出了佩刀,抵在了獒通的脖子上,獒通嘴角一抽,僵在了原地:“贝螺,你这是干什么?”   “这话我也想问二叔,”贝螺紧握刀柄,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道,“二叔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獒蛮族变天(二)   “我是来护送你们的,你怎么这样?快把刀放下,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獒通一脸急切加诚恳道。   “婶娘真的已经先赶去狼谷了吗?我怎么觉得二叔您是在说谎呢?”贝螺丝毫不放松道。   “贝螺,你这疑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我骗你干什么呢?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一家子理应一直对外,这一点二叔还是很清楚的。你别闹了,刀先放下来,好不好?”獒通耐心地解释道。   贝螺眼眸中的那一丝狐疑仍旧没有消去,她沉吟片刻后问道:“二叔,既然是獒战叫你来的,那你说说,我跟他之间约定的暗语是什么?”   “暗语?”獒通额头上那几个淡薄的褶皱挤了挤,转动眼珠子道,“什么暗语啊?獒战没有跟我说啊!贝螺你想想,刚才在你家里情势那么危机,獒战哪儿还有空闲跟我说什么暗语啊?”   “所谓暗语,正是这样十万火急的时候用的,为了确保我不会被坏人所蒙骗,獒战是不会忘记的,这是他跟我之间约定好了的。二叔,如果您不知道暗语,那可对不住了,我没法相信你您,只能委屈您和您那几个手下卸下佩刀,去旁边呆着了。”   獒通明显有些焦虑了,语气也没之前那么耐烦了:“你说你跟我闹什么啊?巴庸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你再闹大家都会没命的!我再怎么也是獒战的亲二叔,我岂会在这种时候背叛他和我自己的亲大哥?快把刀放下,让木棉护送你去狼谷,听二叔的!”   “抱歉了,二叔!这也是獒战教我的,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二叔您。我怎么知道您会不会因为微凌夫人的事对我们心存不满,借机报复呢?”   “你二叔是那样的人吗?”   “是不是都不必再废话了,叫您的人把刀卸下来,乖乖地让木棉绑了!”   “贝螺……”   贝螺将刀刃又抵深了一点点,威胁道:“再废话,二叔可别怪我这做晚辈的下手狠了!您若是清白的,待会儿见了獒战自有分晓,若是我判断失误,我给您斟茶赔罪都行!只是眼下,为了凌娘和大家,我不得不小心些!二叔,赶紧的!”   獒通脸色渐渐变了,刚才还温和得像个好长辈似的脸色此时全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郁和狡诈。他大概没想到贝螺的警惕心会这么高,原本以为会很顺利的事情却在一开始就搁浅了。   “卸下刀箭!”木棉冲獒通的那几个手下喊道。   那几个手下望向獒通,似乎在等獒通下达命令。獒通紧了紧牙龈,也望向了他们,然后眼珠子飞快往左滚了一下,就在这一刻,獒通忽然反手用力地拨开了贝螺抵在他脖颈处的刀刃,然后抬脚向贝螺腹部踹去!   贝螺的身手和反应早不似从前那个贝螺了。在接受了奇魂的点拨后,又得獒战时不时的“*”,她的反应速度已经快了许多了。在獒通一脚踹过来时,她一个七百二十度的后回身旋转闪开了,让獒通扑了空。站定后,她大喝了一声:“獒通是叛徒,保护凌娘!”   木棉和随行的族人立刻将中间正在生产的凌姬围得更紧了。獒通缓缓转过身来,藐视着眼前这群人道:“叛徒?我獒通不知道为獒蛮族立下多少战功,却被你这个小丫头当叛徒,真是叫我心寒啊!”   贝螺握刀走上前,冷冷地盯着獒通道:“二叔,你也归附巴庸了?跟着巴庸那样的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獒通仰头大笑了两声道:“巴庸?你以为我跟巴家那群乌合之众联手了?贝螺,你终究还是个天真的小丫头,殊不知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怕告诉你,这次与我联手的人并非巴庸,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恐怕连你的公公我的亲大哥都难以对付,所以你最好还是束手就擒,这样,才不会伤到你这一干族人和你的凌娘。”   “那我明白了,你是想趁火打劫对吧?看獒战和巴家杀得正火热,你就来抓了我们向你的新主子邀功,你可真够不是东西的啊,二叔!你这一叛变,你想过你那一家子吗?想过獒伏大哥,想过獒昆吗?獒昆立马就要跟木棉成婚了,你这么一闹,叫他们怎么办?”   獒通不屑地瞟了木棉一眼,冷冷道:“这婚事没了就没了,待我夺下自己的一片天地,自立为主后,还愁为獒昆找不到好女人吗?獒昆是我的儿子,他自然会跟着我,这还用问?”   木棉嫉恶如仇道:“獒昆才不会像你那样呢!他分得清是非好坏,绝对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   “那为什么他没出现?为什么他没赶来救你们?实话告诉你们吧,獒通这时候正护送一家子往谷外撤离,哪儿有功夫来管你们的死活?我到底是他亲爹,你不过是他玩过的一个女人而已,他怎么可能为了你背叛我这亲爹?”   “不可能!”木棉断然否决道。   “信不信随你,我也没那么多功夫跟你们废话了,”獒通哗啦一声拔出了佩刀,在皎洁的月色下晃了晃刀背上的白光,目光阴毒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只是来抓獒拔和獒战的女人的,其他人若不想死就赶紧滚得远远的,否则——”   “生了!”简陋的帐篷里忽然传来了丘陵兴奋且焦急的声音。   “生了吗?”贝螺立刻回头喊道,“凌娘呢?凌娘还好吧?”   “太虚弱了,已经晕过去了!”   贝螺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凌娘身子本来就差,又遇上早产,有多虚弱可想而知,若是不能尽快救治,怕是有性命之虞了。   “生得好!”獒通阴笑道,“要是生了儿子更好!有了獒拔的儿子在手,我看他还怎么跟我横!老实点吧,我不想大动干戈对付你们这几个女人,把金贝螺和凌姬母子留下就行了!”   “休想!”木棉呵斥他道,“亏你还是獒蛮族的二首领,你竟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被大首领知道了,你绝对没有好下场!”   “省省吧!他还能不能从巴家人手里活下来还不知道呢!收拾我?除非他不想要他儿子了,否则他也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混蛋……”   “木棉!”沉默了几秒后的贝螺拉住她,转头小声道,“别跟他废话了,带着凌娘往狼谷去!这儿离狼谷已经不远了,进了谷口,便有獒战的战狼守护,獒通再本事也不敢乱往里闯!你赶紧带着凌娘离开!”   “那你呢?”木棉眨了眨眼睛道。   “我留下拖延他……”   “那不行啊!我留下,你待着凌姬夫人走吧!”   “你听我说!”贝螺使劲晃了木棉胳膊一下,肃色道,“獒通要的是我和凌娘母子,目的大概是想拿我们去要挟獒战和爹,所以即便被他抓住,他暂时不敢对我下手的。凌娘太虚弱了,再这么耽搁下去会没命的……”   “不行!”木棉使劲摇头道,“我怎么能留你被獒通抓呢?”   “这是权宜之计,否则我和凌娘母子都要被抓,你觉得哪个后果更严重?我尽量拖延他,你带着凌娘他们赶紧去狼谷,若是赶得及,你还可以带着战狼来救我,就这么说定!”   “不行啊,贝螺!被獒战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行的!”贝螺又晃了晃木棉的胳膊着急道,“总不能一锅被他给端了吧!不要说了,带着凌娘母子赶紧走吧!再晚点,她们母子都会没命的!”   此时,獒通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刀一挥,他手底下的那几个人便拔刀扑了过去。木棉心里再煎熬,也只能先照贝螺说的去做,因为这是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她没在犹豫,砍杀了一个獒通手下后,飞快地奔到了凌姬身边,吩咐四个族人抬起凌姬和刚生出来的孩子,再带上丘陵母子和素心,本来想拉住阿越的,结果阿越端着一盆刚刚洗过剪刀的热血水就朝獒通奔过去,哗啦一下全都泼到了獒通身上,獒通被泼得拿叫一个酸爽腥臭,气得抬脚就踹翻了阿越,阿越后背撞在树上晕了过去。   “快走!”贝螺拦住了獒通,冲木棉大喊了一声。   木棉咬了咬牙,手一挥,带人飞快地冲进了树林里。他们一路狂奔,不敢歇脚地往狼谷谷口奔去。只要进了谷,那就算安全了。没过多久,木棉等人到达了狼谷。她立刻吹口哨招来了几只狼狗,交代了一个族人几句,她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等她带着那几只狼谷和三个族人回到刚才那片林子时,早没了贝螺和阿越的影子,只剩下了几个倒地重伤的族人。她立刻吩咐那三个族人救治,然后扶起一个伤得稍微轻一点的族人问道:“贝螺公主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獒蛮族变天(三)   那族人捂着伤口吃痛道:“二首领说了,等大首领和獒战平了巴家之乱,再去天月崖找他……”   “贝螺和阿越都被他抓去了?”   那族人点了点头。木棉一拳砸在草地上,气得双眼通红道:“这个可恶的獒通!居然对自己人下手,比巴庸还不如!混蛋!”   “木棉,这下怎么办?”另一个族人小跑过来问道,“我们要不要去追?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   “不行!”木棉目光沉凝地起身道,“别忘了,凌姬夫人母子还在狼谷内,我们不能再让她们母子俩出事了。贝螺说得对,獒通是想拿贝螺要挟獒战,所以暂时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我们应该先应付好眼前的事情,再去救贝螺!”   “那要去跟獒战禀报吗?”   “你们两个回寨子去看一眼,看獒战那边怎么样了,顺便……把獒通抓了贝螺公主的事情告诉他……”木棉说得有些无奈。的确是很无奈,当下那种情况,她又没有三头六臂,根本没办法将贝螺和凌姬夫人母子全都保住。   随后,木棉心情沉重地返回了狼谷,将凌姬等人安顿在了獒战所建的营地内。原来獒战早先为了驯养战狼,背着寨子里的人悄悄在狼谷一处僻静的地方建了一个营地。营地里的东西还算齐全,药材食物什么的都有。凌姬在服用过汤剂之后,脸色变好了许多,沉沉地睡了过去。   木棉看过凌姬后,去了另一间房里看新出生的小王子。丘陵正坐在*边看护着,见她进来忙问道:“干娘怎么样了?”木棉疲惫地坐下来道:“已经睡了,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虚。”   “唉!”丘陵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虚吗?干娘身子本就不好,再这么一早产,能捡回条命都算好的了。这得多亏了贝螺啊,不知道贝螺现在怎么样了?”   木棉脸上浮起浓浓的忧虑道:“只能说她现在不会被獒通给杀了……对了,小王子呢?睡了?”   “睡了,也是虚,毕竟才六个多月呢!”丘陵转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上那张小小小小脸道,“能哭出一声来已经算好事儿了,只能慢慢养吧!”   “凌姬夫人那边是没奶水的,只能你来喂着他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奶水有多的,够他和我家阔儿吃了。”   正说着,安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了。木棉和丘陵忙起身奔了出来。丘陵一看见安竹那浑身满脸的血,吓得心脏差点停了,扑上去打量他道:“这是伤哪儿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安竹歇了一口气,冲她笑了笑道:“这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伤着,放心!儿子呢?儿子还好吧?”   “素心看着,没事儿。”   “凌姬夫人和小王子呢?”   “都好着呢!只是……”   “知道,族人来报信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了,”安竹安慰似的拍了拍丘陵的肩头道,“没事儿,我们会把她从二首领那个叛徒手里救回来的!你们好好待在这儿,照顾好凌姬夫人和小王子,还有阔儿,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安竹,”木棉走上去略带愧色地问道,“獒战他……没什么吧?”   “还好,只是气得顺手又多砍了几个人而已。”   “是我安排得不够周全……”   “那也怪不得你,就连大首领都没想到二首领居然叛变了,哪儿能怪你呢?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看护住这里的人就是了。我也不能多待,瞧瞧阔儿和小王子就得回去。”   “寨子里眼下情况如何了?”   “巴家偷袭失败,退回了西边,在西边筑起了一道木防,现在寨子被划成了东西两边,正对峙着。”   “多久能拿下巴家的人?”   “说不清楚,巴庸派人突袭了谷口,谷口险些失守。”   “他这么阴险?一定要守住谷口才是!”   “獒战不是这么想的,谷口原本是守住的,但他让谷口的人全部退了回来。”   “为什么?”木棉不解地问道。   “獒战有獒战的打算,你就不用多问了,看好这里就算将功补过了。走,去看看小王子和阔儿!”   安竹拉着丘陵去看了小王子和阔儿之后,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便要带人回寨子了。走出营地大门时,木棉追了出来,问他道:“看见獒昆了吗?”   安竹摇头道:“没有,据谷口退回来的兄弟说,曾在半路上遇见过獒昆一行人,应该是带着婵于夫人等人撤离了。”   木棉脸上扫了一丝疑惑和忧郁:“难道他真的跟他爹一样叛变了?我不信他会是那么是非不明的人。”   “你别多想了,等见到他当面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吗?回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   安竹带人匆匆地离开了。木棉站在营门口目送他们老远后,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她不相信獒昆真的会叛变,这个从小相处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清楚的。可是……为什么獒昆又要护送一家子先行离开獒青谷呢?獒昆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夜如平常一样过去了,只是过得很不太平。整个寨子被划为了东西两侧,巴家一伙占据了西边,而獒战等人占据了东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寨子里的人大部分还是归心于獒拔,在两方开战之后,纷纷逃亡到了寨子东边的黑竹林,在那儿安顿了下来。只有少部分人跟随了巴家那一伙儿,逃到了西边,驻扎在青河旁边。   天亮后,有族人送早饭来。穆烈捧着饭菜,推门进了獒战的房间,打了个哈欠道:“殿下,先吃饭吧!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跟巴家那伙人开战啊!来吧!”   “谷口那边有什么动静?”靠在榻上小憩的獒战略显得有些疲惫,眉宇间有股散不开的忧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涩哑。   “没动静,不知道巴家想干什么!”穆烈抓起饭团子递给獒战道,“不过我想他之所以攻占谷口,应该是有援兵来的。他们不是有个鲁不攒吗?说不定鲁不攒能招来不少援兵呢!有更好,小爷我昨晚没杀够本儿,今天再来一出算是活动筋骨了!”   獒战接过饭团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靠回枕头上思量道:“你觉得我二叔到底是投靠谁了?”   穆烈用手抓了一小撮咸菜在嘴里道:“这就很难说了!这个二首领啊,真不是个东西呢!说叛变就叛变了,还把贝螺公主给抓……算了,你就当我没提过吧,反正他就不是个东西,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竟是这么一个人呢?”   獒战冷哼了一声道:“连我爹都没看出来,何况你我了!”   “不过有一点你不用担心,贝螺公主至少现在是活着的,二首领肯定不会杀了她,杀了她拿什么跟你谈?赶紧吃吧,殿下,不要一脸快下暴雨的表情了好不好?这雨实在是不能再下了,再下的话,这仗就没发法打了!来来来,尝一口我家蜀葵做的咸菜,好吃着呢!”   “让蜀葵也撤去狼谷吧!”獒战深吸了一口气,紧皱眉头道。   “我也这么跟她说来着,可她说不用了,留下来还能照料我们一日三餐,我说不过她,就随她了。”穆烈笑了笑道。   “獒战!”一个族人手捧着一只鸽子跑进来到,“穆当那边回了信鸽了!”   獒战忙起身抓过信鸽,扯下了鸽子腿上的那条布带,展开看了看。穆烈凑过去问道:“怎么样?我哥说什么了?”   獒战脸色渐渐暗沉了起来:“穆当哥说,夷陵国南边有异动,大概有五千人的兵马正往我们獒青谷开来!”   “什么?”穆烈惊了一下,使劲咽下了嘴里的饭团子道,“五……五千兵马开过来?夷陵国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趁火打劫啊?说好是友邻之邦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办,獒战?夷陵国来凑热闹了,说不定血鹰族也会来凑热闹呢!赶紧的,赶紧让我哥回来好了!”   獒战捏着那张布条,垂眉想了想道:“穆当哥还不能回来。”   “为什么?你留我哥在谷外干什么呢?他一个人也挡不住夷陵国五千兵马啊!”   獒战咬住了下嘴皮子,使劲地磨了两下,眼珠子飞快转动着道:“夷陵国来了,血鹰族肯定会来,夷陵国的白家不正和血鹰族谈亲论嫁吗?这个热闹血鹰族凑定了!我们假想,夷陵国的人是来帮巴家的,那么也就说,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将是巴氏一伙,夷陵国还有血鹰族三方的联手攻打,来势何止是凶猛。”   “我的亲娘啊!”穆烈叫唤了一声道,“这还得了?他们三方联手,我们根本抵不住啊!你还让人打开了谷口,不等于是让他们源源不断地送人进来收拾我们吗?我昨晚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吩咐谷口的人退回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不是狗狗   獒战跑神了,没有回答穆烈的话。这时,又一个族人匆忙跑来,禀报道:“獒战,若水夫人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獒战回过神来问道,“知道被谁救走的吗?”   “看守若水的三个兄弟死了两个,余下那个说,是二首领手底下的两个人救走的。”   “二叔?”獒战手一紧,将蓬软的饭团子捏成了饭干子。   “他可真会添乱啊!”穆烈咬着饭团子忿忿道,“他上辈子是做强盗的吧?趁我们不空的时候,又是绑贝螺又是救若水的,他想干什么啊?”   獒战把手里捏硬的饭团子往屋外一扔,磨了磨牙道:“不出意外,二叔与若水的那个主上联手了。”   “那倒是有这可能啊!不过二首领倒戈得真容易啊,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快就让二首领倒戈了?”   “兴许早就看对眼了,一直做戏给我们看罢了!我问你,”獒战的目光转向了禀报的族人道,“乌雅呢?乌雅也被救走了吗?”那族人道:“没有,还好好地关在别处。”   獒战沉吟了片刻后,吩咐道:“给我把乌雅带来!”   一天*,贝螺足足昏睡了一天*才醒了过来。她被獒通打晕后醒过一回,但很快又被灌了什么药继续昏睡了。直到此时,灿若黄金的夕阳斜照进了月洞窗,扑洒在了她身上的桃花色被褥上时,她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在*上呆坐了一小会儿后,她的意识慢慢收拢回来了,开始转头打量起了这间颇为雅致温馨的小房间。好像做梦似的,这儿的一切与獒青谷完全不同,浅黄色的软毯,松木色的矮方桌,以及长形茶几上那小陶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香。   这儿是哪儿?明明记得,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见过狗狗的脸,还拉着狗狗的手说过话啊!难道獒青谷失守了,狗狗转移到这儿了?   穿上外衣,迈出房门时,一间干净整洁的四方小院出现在眼前。一棵半大的桃树婉约地立在中央,叶片树隙间全是金黄色的斑光。她不禁伸长胳膊,美美地吸了一口气道:“哇……景致真不赖啊!狗狗这地方选得不错,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有这么好一个地方呢?好哇,狗狗有私家珍藏,还不告诉我,回头再收拾他!”   在院子里悠闲了转悠两圈,她开始“探索”院外的世界了。院门出去又是一间小院,出了小院左边的门,是间开阔许多的大院子,仿佛这才是正院。   “咳咳!那个……有没有人啊?”贝螺有点毛骨悚然了,感觉四周太安静了,仿佛进入了什么凝固时空似的。   “您醒了?”一个妙龄女子从正堂里走出来。   “呃……是啊!不过,”贝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是谁啊?”   那女子温婉一笑道:“您不必问我是谁,随我来见我家主上吧!”   “主上?”   “请!”   贝螺满心疑惑地跟着那女子进了正堂,堂内甚至精致古朴,当中还挂了一副竹帘。女子引着她走到竹帘跟前转身道:“我家主上就在里面,公主请!”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贝螺很茫然地看着她。   “公主进去就知道了。”   “哦。”   女子退下后,贝螺偏过头,躲在竹帘后面往里张望了一眼,却看不到人,心里暗暗咯噔了一下道:坏了,不会是进了什么聊斋了吧?气氛真是够古怪的啊!人呢?不是说她家主上在里面吗?   “进来吧!”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贝螺吓得抖了一下,抓着竹帘边子,眨了眨眼睛问道:“呃……不会打扰你吧?”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到这儿吗?”   “那倒是啊……”贝螺说着,壮着胆子绕过了竹帘,往右一看,只见右边四扇落地大窗大开,窗前铺设了软毯和矮茶桌,茶桌前盘腿坐着一个男人,一身浅色长袍,风一吹,那长袍飘飞,颇有种仙家道骨的感觉。贝螺眼皮子跳了两下,摁住心脏,缓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啊?感觉……你不太像人间的玩意儿呢?”   “那我是什么玩意儿?”那男人说着将脸转了过来。   “哦!我的亲娘……你……你……”贝螺忽然舌头打结了。   “怎么?还以为我是你家狗狗吗?还想拉着我的手喊狗狗吗?”   “哦!哦!哦!”贝螺瞬间激动了,管你仙家还是鬼家,走上前去指着那男人嚷了起来,“我明白了!之前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的那个人是你吧?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叫獒战叫狗狗?”   那男人收回目光,点点头道:“总算是清醒了。”   “真是你?”贝螺几步迈上了台阶,在那男人对面跪坐下了,眼珠子如同压路机似的在人家那脸上碾来碾去。碾了好一会儿,她才意犹未尽地摸着下巴说道:“嗯……挺像的!就是比我家狗狗瘦点,年纪大点,说话比我家狗狗客气点。哎,大叔,借问一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你长得跟我们家狗狗那么像啊?是不是觉得我家狗狗太好看了,所以你去整容成他的模样了?”   那男人脸上浮起一抹淡笑,如微风扫过松柏般柔软温和:“我是大叔吗?我和獒战的姐姐同岁,你至少可以称呼我一声哥哥吧?我想我不至于老成那副德行了吧?”   “不老,一点都不老,男人三十一支花,你这支开得正好呢!”贝螺猛夸了他两句,然后单手托起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问道,“哎,大叔……不是,这位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跟我二叔是一伙的吗?”   “你说獒通吗?”   “你认识他?”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跟他是一伙的。”   “所以呢?”贝螺收起手,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你们把我抓这儿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那男人动作轻缓地卷起了桌上正在翻阅的竹简,含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用你跟你的狗狗交换些东西罢了。”   “你想交换什么?”   那男人那双与獒战极为神似的眼睛扫过贝螺道:“那就要看,你在獒战心里值多少了。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晚饭。在天月崖,饭菜都简单,你不习惯也凑合着吧!”   “这里叫天月崖?”   “对。”   “那你算不算这里的主人呢?”   “算是吧。”   “所以你叫天月?”   那男人又笑了:“你还真会蒙呢!你一直说话都这么有趣吗?有了你,獒战一定不会寂寞吧?”   “那我蒙对了,还是蒙错了?”贝螺追问道。   “错了,我不叫天月,你可以叫我莫无。”   “魔舞?这是个什么鬼名字?”   “是莫无,寂寞的莫,无趣的无趣。”   “呵呵……”贝螺干笑了两声道,“你这名字整得太文艺范儿了吧?你该不会是什么隐归山林的书圣琴圣以及各种圣吧?老实说,你为什么跟我家狗狗长得这么像呢?应该说,你跟我公公长得更像,难道……难道你是我公公的私生子?”   “等獒战来接你了,你就知道了。”   “我不喜欢被吊胃口,你还是告诉我吧!你说在这儿人没几个,可以聊天也没几个,待会儿太阳一下山,那得多难熬啊?”贝螺又托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虽说你这张脸跟狗狗并不是完全像的,不过这么看着,再跟你说两句话也挺安慰的。不知道我家狗狗现在怎么样了,巴家那伙反贼灭了没有,唉!”   “想知道吗?”这叫莫无的男人起身问道。   “想!”贝螺仰头说道。   “我已经派去了探子,等你吃完饭后他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就有你家狗狗的消息了。走吧,先吃饭。”   今晚算不算有*?呵呵……那跟狗狗长相七成相似的俊朗男人居然陪自己吃了顿饭,而且态度非常地好。饭菜够精致,唯一不足的就是少肉,不过饭后,他用一盘子美味的水果作为了补偿。于是,屋檐下的木地板上,有人盘腿坐在那儿,一边赏月一边抱着一大盘子水果津津有味儿地吃着。   “你不是说吃完饭就我家狗狗的消息了吗?人怎么还没回来?”贝螺啃着甜滋滋的雪梨问道。   “快了吧,你很着急吗?”坐在旁边喝茶的莫无问道。   “当然着急啦!”   “万一獒战死了,你会怎么办?”   贝螺斜眼瞟着他道:“干嘛?想咒我家狗狗死啊?大吉大利好不好?我家狗狗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莫无对月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道:“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走上战场的人没一个敢说自己不会有事的。就像獒战姐姐一样,那么骄傲,自以为是的一位公主最后也是死在敌人的暗箭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奇魂哥来了   “你是我公公的私生子吧?”贝螺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要不然你怎么那么清楚我们家的事儿?还长着一张跟我家狗狗那么像的脸,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啊?”   莫无望着皎洁的月亮,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明着些什么。贝螺看出点端倪,捧着盘子坐过去了一点点,说道:“你承认了也没什么啊!我又不会笑话你的。像我公公那种人,私生子没一搭我还真不相信,经手的女人那么多,扔的也多,背地里大不敬地骂他一句渣男也不为过。所以,你不用跟我藏藏掖掖的,把实话说出来你心里会舒服点。”   “渣男?什么意思?”莫无饶有兴致地问道。   “反正不是好词儿,就不多解释了。那你到底是不是啊?你别跟那些剧情桥段一样,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不服气,长大了要找当初抛弃过你和你娘的老爹报仇啊!我跟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换个剧情吧!欢欢喜喜大团圆结局不好吗?“   莫无轻蔑一笑,用细长的手指熟练地转着手里的茶杯问道:“那要怎么个大团圆结局呢?要我跪在他面前哭着求着让他认我吗?他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从来都不知道。”   贝螺眨了眨眼睛,停下吃个不停的嘴问道:“你还真是我公公的私生子?”   莫无脸上的笑容有些怅然,扭过脸去默默地喝起了茶。贝螺又坐过去了一点,满眼闪烁着八卦之光追问道:“那你娘是谁啊?照你这个年纪,你娘应该也有些岁数了吧?所以,你这回回来真的是来找我公公报仇的?”   “我从来没离开过,”莫无眼神冷淡地望着院子那棵半大的桃树道,“天月崖离獒青谷不过一天*的路程,这十八年,我一直在这儿,从没离开过,所以根本算不上是回来报仇的。”   “十八年?你说你和狗狗的姐姐同岁,那你今年也该有三十岁吧?那你十二岁之前在哪儿?跟你娘待在一起吗?后来你娘病死了,所以你就变得孤苦伶仃无所依靠了?才会来到这天月崖,做了这儿的崖主?”贝螺完全开启了编剧模式,疯狂地替莫无编起了凄惨可怜的身世。   不过,莫无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从一出生就被我娘抛弃了,所以我比你口中所说的私生子还不如。”   “她抛弃你了?为什么?”   “她要嫁人,她就必须抛弃我。”   “那十二岁之前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和我自己。”   “可能吗?你能自己给自己喂奶,你能自己给自己洗尿布,总得有个人照顾你吧?”   莫无将竹茶杯放回了茶盘上,转头冲贝螺笑了笑道:“你倒挺喜欢聊天的,跟着獒战不会觉得很无趣吗?他应该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吧?”   “那你就错了,”贝螺摇摇头,继续吃梨道,“那家伙的话匣子要是打开了,比我还能聊呢,而且说话特别逗!我们俩晚上没事儿能聊到半夜呢!”   “都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这是夫妻夜话,不外传的!”贝螺一副很拽的样子拒绝道。   莫无抿嘴笑道:“怪不得若水跟我说,用你去跟獒战交换,应该能交换到好东西。看来她没说错,獒战的确很喜欢你。”   “若水?”贝螺略吃了一惊后忽然反应过来了,指着他问道,“你就是若水说的那个主上?”   莫无含笑看着她,很温柔地点了点头。贝螺猛拍了一下大腿,继续指着他激动道:“哦……原来你就是乌雅夸得天上地下都没有的美男子主上啊!我才算见识到了!我还一直纳闷好奇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呢,结果就是跟我家狗狗一个模样啊!”   “让你失望了?”   “也不算失望,能跟我家狗狗长得像的人再丑也丑不到哪儿去的!这么说来,若水和乌雅都是你派到獒青谷去的?”   莫无撑着右额,斜靠在枕头上点头道:“是啊,不过都算败了。”   “你也真够逗的啊!尽往我公公身边派女人做卧底,不失败你还能怎么样?我公公那个人视女人如草菅,你派再多也没用的!其实你既然是我公公的儿子,那你直接跟他说不就完了吗?我公公这辈子最缺的就是儿子,他要是知道他又多了一个儿子,不知道得多高兴呢!你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啊?”   “他要是知道我是谁生的,恐怕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娘到底是谁啊?”   “秘密。”   “别这样啦,说出来听听呗!”   正说着,之前那个使女快步地走了进来,向莫无禀报道:“主上,派去獒青谷的探子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贝螺立刻激动地问道,“獒青谷那边如何了?”   那使女道:“据探子回报,獒青谷谷口已经被巴氏一族掌控,盘查甚严,无法进入谷内探查情况,所以獒拔那边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啊?谷口都被姓巴的给夺了?那我们家狗狗怎么样了?”贝螺有些沮丧地翘嘴道。   “应该还没死,”莫无道,“如果死了的话,巴氏会迫不及待地公之于众,然后自立为王,所以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你家狗狗应该无恙,或许正跟巴氏对峙着。”   “唉!”贝螺轻叹了一口气,丢下了那个啃了一半的梨子,没胃口了。   “吃饱了?”莫无问道。   “不吃了,回去了!”贝螺很不高兴地放下了那盘子水果,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去了。   待她走后,那使女又道:“主上,若水醒了,她说想见主上。”   莫无抖了抖衣袖,起身道:“让她先养着吧!养好了再来见我也不迟。”   “她说一定要见到主上,当面谢罪才好。”   “事已如此,她谢罪也无用,以后再说吧!”   “是。”   “獒青谷那边盯紧点,一有獒拔父子的消息就立刻来报。”   “奴婢立刻吩咐下去。”   莫无仰头望了一眼那硕大的银盘,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容道:“无论如何都得赢才是,你们不赢拿什么来跟我谈呢?好好打吧,替我把獒青谷内的叛逆都收拾了,等我接手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这也算是你们补偿了欠我的。”   五天过去了,从獒青谷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差,其中包括血鹰族集结人马开往獒青谷以及夷陵国大军已经抵达隘口崖的消息。每天早上,贝螺在莫无那儿听完了消息后,心情都会往下再掉点。来势汹汹的夷陵国大军肯定是鲁不攒招来的,真是个坏人!血鹰族那帮人早就视獒蛮族为眼中钉了,这回还不拔不快?唉……狗狗危险了……要对付那么多人,能行吗?   第六天早上,贝螺照旧起*后就去莫无那边听最新的消息了。刚走进那大院子时,正堂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且聒噪的声音:“都跟你们说了我没有恶意的,还绑我绑得这么紧干什么啊?怕我忽然变出两只翅膀飞了?哎唷!绑得我胳膊都麻了,一点待客之礼都没有,你白长那么一张好看的脸了!”   贝螺心里一惊接着又一喜,几步奔进了正堂,绕过了那竹帘,欣喜地喊了一声:“奇魂哥!”   “贝螺!哈哈,看见你没事就好了!”   站在莫无面前,不停地揉着他发麻的胳膊的正是奇魂。这家伙穿得一身红,感觉像是刚刚从哪儿拜堂成亲回来似的。贝螺走上去,拽了拽他的袖子纳闷地问道:“奇魂哥,你成亲了?”   “成什么亲啊?只有成亲才穿红色的吗?我这叫媒公袍!”   “你去当媒公了?”   “有什么法子?”奇魂耸耸肩道,“没盘缠了,没钱吃饭,什么活儿都要接啊!这不,我刚撮合一对新人,刚要开始拜堂,我刚要收媒人礼钱,穆当那混小子就派人把我弄走了,害我白忙活了一场,礼钱都没收上!”   贝螺掩嘴笑了笑道:“三百六十五行你还打算全都干一遍啊?没事儿,回头让狗狗补你一份礼钱好了。”   “话说回来,”奇魂冲正在悠闲喝茶的莫无瞟了一眼,小声问贝螺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还算客气的。”   “哦,那就好!不过贝螺,一看那小子的脸就知道准是獒战老爹始乱终弃留下来的种儿,可我就是看不出他老娘是哪位。”   “我问了,他不说,说是秘密。”   “整得还挺神秘的啊!咳咳!”奇魂咳嗽了两声,走上台阶,在莫无对面坐下了。他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人你也绑来了,你可以吭个声儿了吧?要不要我先自己介绍一下自己?”   “不必了,獒蛮族的奇魂尊上,人称情圣浪子,对吧?”莫无口气淡淡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神秘的母子三人   “情圣浪子?哈哈哈哈……”奇魂拍着膝盖大笑道,“我还有这么响亮的名头?哎唷,倒跟我挺配的啊!谁给起的啊?简直是入木三分呐!那好,往后我行走江湖就用这个名号了!”   “刚才下人来报,说有人闯上了山顶,我还说谁这么本事,可以不惊动山脚以及山腰的守卫直接闯到我这儿来,原来是你,倒也是说得过去的。你奇魂人虽疯癫,但本事还有的。”   奇魂笑得嘴巴都裂了:“过奖了过奖了!你可真会说话啊!你那样子虽然长得跟我未来岳父还有獒獒很像,但你说话口气比他们俩好多了,叫我听着心里真是舒服。我告诉你,他们俩一个阴森森的,一个凶巴巴的,我就不爱跟他们说话。我说,你这性格是随了你娘吧?借问一下,你娘是哪位啊?”   “你不必知道,说吧,你来这儿是打算救金贝螺的吗?”   “唉,”奇魂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道,“你以为我想来吗?我不来,獒獒一准又到他姐姐坟前告状,所以我只好来了。那小子是个缺心眼你知道吧?不是难事他不会找我的,每回找我就准没好事儿!就拿这回来说吧,你这大本营还找得真不错,山高不说,还陡,悬崖峭壁也多,我刚才往上爬的时候有两回差点摔下去没命了!所以啊,你也体谅体谅我,我也不容易,你就让我把贝螺带回去交差得了。”   莫无呵呵地笑了起来,搁下茶杯斜靠在软枕上道:“奇疯子就是奇疯子,说话真是有趣啊!我要把金贝螺交给了你,我拿什么去跟獒战谈呢?”   奇魂转头问道:“你想跟獒獒谈什么啊?说来听听呗!”   “獒青谷。”   “獒青谷?你不会是打算用贝螺去跟獒战换整个獒青谷吧?”   莫无转过脸,面带阴阴的笑意反问道:“有何不可?”   “你这不是为难人嘛!”奇魂拿起桌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包嘴道,“你这根本不叫交换了,你这叫存心报复了,兄弟,做人要厚道些,仔细以后生儿子没辟掩你知道不?”   “原来你抓我就是为了跟狗狗换獒青谷?”贝螺在奇魂身边坐下诧异道。   莫无淡淡一笑道:“那公主你猜,獒战会不会拿整个獒青谷交换你呢?”   “别回答他这话,贝螺,他这就是在挑拨你和獒獒之间的关系。你让獒獒怎么选呢?选你,把獒青谷送给他,那獒青谷那些人怎么办?獒獒答应,只怕我未来岳父都不答应;如果选獒青谷,獒獒就没了你,那不伤心难过死?这压根儿就是不能选的,别理他,这就是一满腔怨气恨不得找所有人发泄的家伙!”奇魂吃着点心喋喋不休道。   贝螺看了莫无一眼问道:“你非得给狗狗弄这么一个难题,发泄了你心中多年积攒的怨气你才觉得高兴吗?”   莫无一脸云淡风轻道:“这不也趁机让公主看清了獒战到底爱你有几分吗?你那晚也曾说过,獒拔视女人如草菅,那么獒战呢?你觉得獒战就会奉你如珍宝吗?在权势和财富面前,痴缠柔情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   “既然你笃定獒战不会拿獒青谷来交换我,那你抓我来这儿有什么意思?”   “我相信獒战待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只是还没真到你眼前这位情圣浪子这般。若要将这份真心割去,好歹也得痛他个三五几年,叫他尝尝这滋味也好,我心里也痛快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我看你温文尔雅的,以为你尚有点人气儿在,谁知道你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哼!”贝螺气愤道。   “都说别理他了,他比我还不正常,”奇魂索性将盘子端起来吃道,“我们就在这儿好吃好喝地待着,等着獒獒来救就好了,理他做什么?对了,你住在哪儿?领我去瞧一眼!我要好好睡一觉,这一路赶来可累死我了!”   贝螺白了莫无一眼,带着奇魂去她住的小院了。莫无冲旁边那个使女使了个眼色,那使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悄悄地跟了过去。贝螺和奇魂进了房间后,那使女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房门外,侧耳细听了起来。只听见贝螺问奇魂:“奇魂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奇魂反问道。   “就是怎么逃出这破月崖啊!难道你来之前都没弄个越狱计划什么的?”   “谁有空弄那玩意儿啊?我一接到穆当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根本没来得及想什么越狱计划。”   “啊?那怎么办呀?难道我们俩就在这儿坐以待毙?要不然,我们还是像上回那样,先烧他几个院子然后再逃出去?”   “别傻了,你以为这天月崖是上回虎娇那破营地啊?我告诉你,这地方可不简单,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你跟我呢,眼下就只有好好地待在这儿,等獒獒来救我们了。”   “只能这样了吗?我还以为你是带着惊天大计划来的呢!”   “呵呵呵……你以为哥哥我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然后设法见到你再拉上你一块儿逃跑的吗?我是真被他们给抓了,天月崖我不熟,没想到这崖上还有那么多暗卫,差点就摔死了!你也别着急,獒獒那边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告诉你吧,獒战没把穆当招回寨子,现在穆当正带着花狐族增援过来的人和百刀族的人把夷陵国的五千大军以及血鹰族堵在了隘口崖那儿!隘口崖那地方易守难攻,那群家伙想攻过来可不那么容易。穆当把巴氏的援兵一堵,就算他们占据了谷口又怎么样?没有援兵,那也白搭!”   “真的?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舒服些了。可我一想到那个寂寞无趣要拿我换獒青谷,我就觉得火大!”   “随他去吧!他要开开心心地做梦,就让他梦去好了!我们俩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等獒獒来救我们的时候,我们才有力气跑啊,对不对?”   “那獒战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啊?”   “再怎么也得等收拾了巴氏,少说……也要半个月吧!”   “唉……半个月……脖子都要等成长颈鹿的脖子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来吃块点心,消消气儿!”   听到这儿,那使女返回了正堂内,将所听见的全部禀报了莫无。莫无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小心那个奇魂。他那奇疯子之名不是白得来的,做事常常不按常理来,保不齐他不会有阴招。红香!”   “奴婢在!”那使女应道。   “派两个人看住金贝螺和奇魂,别让他们走出这宅子。”   “奴婢明白!”   “若水怎么样了?”莫无端起桌上的竹茶杯问道。   “已经好了许多了,主上要不要见见她?”   “不必见了,等她身子好了之后就送她下山吧!”   “主上不打算留她了?”   莫无抚摸着光滑的杯壁,垂眉道:“一个已经对敌人动了情的女人已无大用,还是随她去吧!我当初救她一命,她也为我谋事一场,宾主之谊已尽,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那叫红香的使女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会将主上的话转告她的。”   红香正要退下,獒通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见着莫无便道:“我听探子说穆当带人堵住了隘口崖,照这么下去,巴氏的援兵赶不到,巴氏很快会被獒拔父子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派人去一趟獒青谷?一个金贝螺能问那两父子交换什么?我们至少得把凌姬刚生下来的那个小屁孩子弄到手。”   莫无十分淡然,比划了一个请他坐下的手势道:“眼下谷口被巴氏看死,没有其他入谷的路,想再去把那小孩弄出来谈何容易?局势未明,暂且等等看。”   “我怕再等下去,那俩父子的人马就到你这天月崖下面了!”獒通显得有些着急,拍了一下膝盖懊悔道,“早知道那天就不该跟贝螺打什么招呼,一开始就该偷袭他们,说不定贝螺和那母子俩都到手了!谁能想到,贝螺警惕心那么高,居然把我识穿了!真是有够倒霉的!我跟你说,莫无,我们手里只有贝螺是不行的,我太清楚我大哥的为人了,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把獒青谷交出来的,我们手里得有那个孩子才行!”   莫无悠闲地提起茶壶为獒通注上了一杯,笑道:“二叔,不必那么着急,我们看戏得有看戏的心情。獒青谷内胜负未定,如果獒拔父子输了,那即便有孩子在手也是白忙活一场。喝口茶,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要知道,我是携家带口地奔你这儿来的。万一被我大哥抓回去了,我一家老小还有命活吗?这几天你婶娘都在指着我骂忘恩负义,我心里有多不痛快你能知道吗?我就想确保个万无一失而已!”獒通急躁道。   “如果微凌夫人也来了这儿,二叔是不是会冷静些?”   獒通一怔,忙放下茶杯问道:“你说微凌会来这儿?真的?”   苦无浅笑道:“其实早几天前我就派人去百刀族了,相信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獒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表情欣喜道:“真的?你可想得真周到啊!这么快就把微凌接来了!”   “当初我就答应过您,只要您跟我联手,我就会分一半的獒青谷给您,以及把微凌夫人从百刀族救回来送到您跟前,我莫无说话算话的。”   獒通心急道:“那微凌什么时候能到?”   “算算日子,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吧!”   就在这天晚上,獒通和莫无笑谈微凌的到来时,微凌正狼狈地在一处密林中狂奔着。三天前,她被几个来自天月崖的人从百刀族带走了,之后便遭到了百刀族的追杀。今天傍晚时,他们被百刀族人追上,慌乱中,她与那三个人跑丢了,只得独自一人逃命。   听那三个人说,獒通在天月崖等她,可她已经不想去找獒通了。那个男人让她失望透顶,已再无利用价值了。她打算先逃到别处去,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跑过几堆坟时,她不由地心惊肉跳,一边双手合十作揖一边绕开坟地继续往前跑。跑出坟地没多远,她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愕然地看着前方。   在前方二十步开外的那棵松柏下,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当她转身想跑开时,另一个矮矮的身影从她背后窜出,手握一柄短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沉沉地喘着粗气,打量着眼前这个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问道:“你们……你们什么人?百刀族的吗?”   “我们不是百刀族的,”那带着眼罩的男孩子说道,“你放心,百刀族的人已经被我引开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微凌有些惶恐道。   “喏,前面那位会告诉你为什么的。”男孩子指了指松柏下背对而站的那个高一些的身影。   微凌无奈,只能缓步上前,咽下一口冷口水后问道:“这位夫人……请问你拦下我有什么事儿吗?我就是一个路过的……”   “微凌夫人你太客气了。”那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脸上如同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子一样罩着面纱,月光暗淡,看不清楚她的双眼,却能从她的声音判断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只是这声音陌生,微凌听不出是谁。   “请问,您是……”   “夫人,”那女人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轻柔地问道,“有没有兴趣与我做笔交易?”   “我?”   “对,就是你。”   “你想找我做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跟几个来自天月崖的人正前往那里,如果可以,请夫人到了天月崖帮我一个小忙。” ☆、第二百二十章 五鬼山的两个小鬼   微凌心里咯噔一下,惊讶于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天月崖这件事。那女人眼眉一弯,好像在笑:“夫人不必惊慌,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请夫人帮个小忙而已。”   “其实……其实我并不想去天月崖……”微凌道。   “夫人如今走投无路,要么被百刀族抓回去,要么被那三个人带回天月崖,相比之下,我认为夫人取天月崖更合适。”   “你到底是什么人?”微凌诧异地看着这女人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天月崖?”   “夫人不知道我,可我却早打听过夫人了。夫人原本是浮山族首领三弟之妻,因为颇有野心,便怂恿丈夫暗夺首领之位,最后事情败露,被浮山族首领驱逐。之后,你带着丈夫儿子回了娘家东阳族。当东阳族被胡尔夺下后,你又带着侄女布娜公主投奔了獒蛮族,在獒蛮族内你也没歇着,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帮你复仇,我说得对吗?”   这女人一口气道出了微凌的底细,更让微凌觉得不寒而立。她搂紧了双臂,浑身打颤道:“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来帮你的,我说了,我没有恶意。”   “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那女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陶瓶道:“在你上天月崖时,将这瓶中的花粉沿途撒下,就这么简单而已。”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只用好好帮我完成这件事就行了。”   “你是想探出上天月崖的路?我为什么要帮你?万一被人发现了,我必死无疑!”   那女人的眼眉又弯了弯,右手一伸,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就递上了一只竹筒。她说道:“看见了吗?这竹筒里有我喂食的蛊虫,我待会儿会在你肚子里放上一只,七天为期,七天之后我会把解蛊的药给你,如果你帮我完成了刚才的事情。”   “什么?”微凌顿时掩嘴作呕。   “不用怕,待会儿我会把你打晕了再放进去,然后再把天月崖的人引到这儿来。花粉——”这女人抛给了她道,“要不要洒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   微凌还未说完,后颈部就被人击了一下,随后便晕了过去。站在那女人身边的小姑娘问道:“娘,真要给她吃蛊虫吗?”那女人缓步走近微凌道:“也就吓唬吓唬她,哪里真的会给她吃呢?我这蛊虫喂食得不容易,一进她肚子她必死无疑。好了,莼儿,把花粉放进她怀里吧!”   “这样行吗?”那叫莼儿的小姑娘蹲下去道,“万一她不肯撒怎么办?”   “她没那么笨,会撒的。”   “行了,娘,”莼儿替微凌装好花粉后,起身道,“让哥哥去把天月崖的人引来吧!”   旁边那个男孩子点了点头,背影飞快地消失在了密林里,而这对母女也迅速地离开了。当天月崖的人赶到这儿时,微凌也渐渐醒了过来。其中一人问起她为何会晕倒在这儿,她略微晃神片刻后辩称说,跑急了,自己摔的。随后,那三人带着她继续往前赶路了。   躲在不远处大树杈上观望的母子三人见他们走了,也从树上跳了下来。那莼儿望着微凌远去的背影问道:“娘,您这法子靠谱吗?”   那女人道:“不靠谱也得试试。天月崖太难上了,你没看见奇魂一上去就给抓了吗?想上去,至少得把路探清楚了。”   “那是他笨好不好?”莼儿有点嫌弃的口吻。   “奇魂在獒蛮族也算不错的了,要不然你们大姐姐从前为什么就看上他了?”   “可现在他是个疯子。”   “那也是为你们大姐姐疯的,走吧,去天月崖下等着了。”   “娘您还是回去吧!”那男孩子担心道,“您在那附近毕竟还算张熟脸,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您先去跟爹汇合,我和莼儿去就行了。”   那女人笑了笑道:“弥年你放心,就算被发现,你觉得獒拔现在有空来收拾我吗?他家门口的乱子还没收拾干净,哪儿来那功夫收拾我?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发现不了的,走吧!”   一天*后,母子三人赶到了天月崖山脚下。当晚,他们开始放出自己喂食的一种甲虫,由那叫弥年的男孩子和莼儿先去探路。两人顺着甲虫的足迹顺利地爬到了半山腰,事实证明,微凌真的按照约定撒了花粉的。   “行了,”莼儿有些不快道,“我们走到这儿就行了,余下的就交给那家伙自己去探吧!”   弥年道:“我想爬到山顶试试。”   “爬到山顶都天亮了!”   “那我们就在上面待一天,明晚再下山不就行了?”   “你那么想上去被抓呀?”   “我不是想被抓,我是想把这路探得再清楚些,到时候可以画个地图给哥哥嘛!”   “他算什么哥哥啊?”莼儿扭头翘嘴道,“我可从来没把他当过哥哥!”   “可他始终都是我们的哥哥,不是吗?帮一帮又没什么,反正都爬到半山腰来了。”   “为什么你和爹都这样?爹又没欠他什么,你也没欠他什么,为什么总是一副要还债的样子啊?不对,弄得好像是我们全家都要还他一百年的帐似的!”莼儿翻着小白眼道。   “嘘!”弥年嘘了一声道,“你再大点声,附近的暗卫都给你招来了!”莼儿倔强道:“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要下山了!”   “莼儿你不要闹脾气好不好?”弥年拉住了莼儿劝道,“都爬这儿来了,不上去可惜了。你想想,哥哥又不会用甲虫,我们把路探了,画张地图给他,他不就能顺着去救他媳妇了吗?”   莼儿翘嘴抄手道:“你画给人家,人家未必领情呢!”   “你再这样,下回我就不带你来了。刚才是谁嚷着要来的,这会儿又耍公主脾气了,你给我小声点好不?”弥年耐心地哄着莼儿道。   忽然,头顶上两道黑影扫过,两人赶紧钻进了身旁的草丛里。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探出个脑袋四处张望了起来。莼儿轻轻地拉了一下男孩子的衣袖,小声道:“我们还是先下山去吧!今晚这山上好像不安宁呢!没准那家伙已经比我们快一步上山了。”   “不会吧?”   “走吧,哥!”莼儿扯着男孩子的衣袖央求道。   “你别闹,莼儿……”男孩子说着忽然把莼儿往怀里一抱,埋头又钻进了那草丛里。莼儿还没反应过来,正要开口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她很熟悉且又十分讨厌的声音:“怎么又是你们俩?”   躲在草丛里的兄妹俩浑身一抖,呼啦一声从草丛里拱了出来。大吸了一口气后,弥年压低了声音,仰头兴奋道:“原来是你啊!你可吓死我了,獒战哥哥!”   “小声点……你想把附近的暗卫全都招来啊!”那忽然出现的男子嘘了一声后,拉起兄妹俩飞快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三人钻进了一个小山洞里。洞里有微弱的火光,另外还有一个人在里面。弥年抬头一看,欣喜道:“安竹哥哥也来了?那个木棉姐姐呢?她也来了吗?”   “打听人家干什么?人家都嫁人了,你别指望了!奇怪了,獒战,”坐在洞里加餐的安竹指着这兄妹俩问道,“你在哪儿逮着他们俩的?”   刚才把莼儿兄妹俩吓了一大跳的正是獒战。他坐下道:“就在那边小石头路上,两个贼兮兮的躲草丛里,不知道想干什么。”   “喂,你们两个,”安竹笑问道,“不会又是来抓什么蛇啊虫啊的吧?你们知道这儿是哪儿吗?来这里会不会太危险了?”   “呃……”弥年转动了一下眼珠,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翘嘴不说话的莼儿。莼儿扭过脸去没好气地说道:“管你什么事儿?我们贪玩上来玩呗!哼!”   “呵!这脾气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呢!莼儿小姐,你到底看我和獒战哪儿不顺眼啊?每回都这脸色!”安竹逗她道。   “哪儿都不顺眼!”莼儿不屑道。   獒战掏出了两个饭团子递给弥年道:“不管怎么说,这儿太危险了,吃过东西赶紧带你妹妹下山去。”弥年接过饭团子问道:“獒战哥哥,你们是要往山顶上去吗?”   獒战点点头道:“嗯,上面的暗卫会越来越多,你们俩不能再上去了,仔细小命儿难保,赶紧下山去吧!”   “谁愿意上去啊?”莼儿拒绝了弥年递过来的饭团子道,“我正说要和哥哥下山去呢,就给你拽到这儿来了,真是多事!”弥年忙戳了莼儿两下,转头冲獒战笑道:“她这是走累了,跟我耍赖皮儿呢!獒战哥哥,你们什么时候上山的?”   “下午就上山了。”   “想等晚上抹黑上山顶吗?”   獒战嚼着饭团子点了点头。弥年又问道:“那你们熟悉山上的路吗?这儿地形很复杂,越接近山顶的地方,越容易设下陷阱,你们抹黑上去很危险的。”   “危险也得上去,倒是你们俩,”獒战指着两人道,“赶紧给我下山去,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以为是在五鬼山抓虫子玩儿呢?五鬼山是无主山,这儿是有主人的,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赶紧下山去,听见了吗?”   莼儿白了獒战一眼,抄起手哼哼道:“要不是托你的福,我们怎么会跑这儿来?”   “什么意思?”獒战盯着他们俩问道。   “呃……”   “哥,你就别跟他磨磨唧唧了!实话告诉他吧!”莼儿不耐烦道。   “什么实话?”   “没什么……就是……就是……”弥年抓了抓后脑勺,呵呵笑道,“就是我们贪玩,不记得下山的路了,要不让我们跟着你们一块儿上山去吧?”   “闹什么闹?”獒战拒绝道,“都跟你们说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滚下山去找你们的椒叶伯伯,不许再到这儿来了!”   “可你们也不知道上山的路啊!”弥年着急道。   “我们有我们的法子,”安竹接过话道,“山上的路我们虽然不熟悉,但山上有我们的人,所以弥年你不用担心,带着莼儿下山去吧!这天月崖的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万一撞上,你们就没命回去见你们的椒叶伯伯了。”   莼儿立刻转过头道:“听见了吧,哥?人家根本不用我们帮忙,你还在这儿瞎起什么劲儿啊?走吧,我们下山去了!”   “等等!”弥年还是不放心,取下腰间的一个布袋子递给獒战道,“獒战哥哥,刚才我们上山来的时候就是靠了这玩意儿。这山上有种香味儿很独特的花粉,我们以前在五鬼山的时候经常用这种花粉喂食甲虫,所以这种虫子能分辨出花粉的味道。你们要是摸不清路的话,试着放一只甲虫出来,看它往哪儿飞,你们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还有这奇效?”獒战扯开布袋子一看,果真有二十多只小翅膀的甲虫呢!   “不骗你的,我们刚才就全凭这些甲虫才找着上山的路的。”弥年使劲点头道。   “行,我先收了!”獒战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回头再谢你!下山之后,不要待在山下,最近这儿不太平,赶紧回五鬼山吧!”   “獒战哥哥你也要小心!”   “嗯,安竹,送他们去下山那个路口,小心点!我在前面那个路口等你。”   安竹带着兄妹俩出了山洞,送到了刚才那个小石子路旁边,叮嘱了几句后,目送他们背影消失了才转身去找獒战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时,弥年不时地回过头去张望,显得有些担心。莼儿则拉着他飞快往下走道:“哥,别看了,我们赶紧下山去吧!娘还在山脚下等我们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恭喜多了一个哥哥   “我担心獒战哥哥和安竹哥哥,”弥年略带忧色道,“他们没去过山顶,万一被天月崖的人抓住就麻烦了。”   “他不是说了吗?山顶上有他们的人来接应,你还担心什么?”   “莼儿,你不能那样跟獒战哥哥说话的。”   “为什么不能?”莼儿反问道,“要是他知道我们是娘的孩子,他就不会对我们那么客气了。他现在还以为我们是住在五鬼山的椒叶伯伯收养的孩子,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是爹和娘生的,他肯定会像厌恶爹娘一样厌恶我们的。”   “娘不是说了吗?生养我们的时候把他耽误了,他也怪可怜的。”   “我不管,反正他骂娘讨厌娘,我就不喜欢他,我也不会认他做哥哥的!”   “好了好了,不跟你吵了,先下山去找娘吧!”   兄妹俩匆匆下山时,獒战和安竹碰了头,往半山腰那处有灯光的宅子去了。翻墙入宅对两人来说并非难事,反而是他们最擅长的。在没有暗卫发现的情况下,两人顺利地潜进了宅子。   可这外表看似幽静的宅子里面却是一点都不安静。他们刚刚翻进去,就听到了婵于夫人那熟悉且高亢的叫骂声——“你这千年的狐精万年的妖,我婵于上辈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的?明明已经去了百刀族却又跟来这儿了,没这男人你是活不下去还怎么的?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更下作的女人了!”   “闭嘴!”獒通的怒吼声随即传来了。   “我就不闭嘴!今晚就得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獒通?闹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这个破烂币才背弃大哥的是吧?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是不是?我们在獒青谷过得好好的,就是这女人来之后你整个人都变样了,家不要了,自己的亲大哥也不要了,就跑来这儿跟这女人瞎混了,你还有没有点羞耻之心?”   “啪!”一声耳光响后,那厅里响起了端央和獒昆等的惊叫声,很明显獒通把婵于给打了。两秒后,獒昆满腔愤怒道:“爹,您脑子到底还靠谱不靠谱?您当着这女人的面儿打娘,您是当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死了吗?”   “獒昆啊,别跟爹嚷嚷了,赶紧把娘弄走吧!”獒伏那劝和的声音也响起了。   “大哥你也给这女人迷晕头了?”獒昆没好气道。   “说什么呢?我是觉得一家人至于闹成这样吗?娘和爹都在气头上呢,你还来帮腔,那不是火上浇油吗?其实爹跟微凌夫人那事我们早知道了,既然爹想娶她,我们做儿子的还能说什么呢?不过就是多双筷子吃饭,这当家主母照旧是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啪!”又一声耳光响起,却不知道是谁打了谁,直到婵于那愤怒的声音响起:“你个不孝的东西!我是看出来了啊,你是向着你爹的啊!怎么了?你觉得你爹真的能拿下半个獒青谷吗?到时候你就可以像獒战那样做王子做殿下了?你个眼屎没擦干净的玩意儿,你大伯和獒战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到时候你能不能有堆儿坟都不知道!”   “娘,您也别把獒伏说得那么一文不值啊!”端央那不服气的声音也掺合了进来,“獒伏可是您亲儿子,您怎么能这样说他呢?獒战有命当王子,獒伏就没那命数了?我倒不这么认为!您到底是哪家的啊?我怎么觉得您胳膊肘是往外拐的呢?再说了,今晚这是多大点事儿啊?娘您至于这么闹吗?爹往后是要做首领的,娶个侧姬延续香火也没什么呀!”   “你……一个比一个脑子浑!”婵于骂道,“你以为那首领是那么好做的啊?端央我知道,你就想做主母是不是?从前你就不满凌姬做主母,眼下别人哄你两句,说你能做主母你还真信了,眼皮子怎么那么浅呢!”   “别跟她废话,简直魔障了!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跟我的,还是跟我大哥的!”獒通的声音再次响起,“獒伏,弄了你娘回去!端央,把微凌夫人也送回房去,在别人家闹成这样,你们也不觉得害臊!”   婵于气愤地嚷道:“到底谁该害臊啊?谁啊?”   厅里头还吵着,一个前来看热闹的身影忽然扫过獒战眼角,獒战转脸一看,原来是阿越。獒战用手戳了戳安竹,安竹心领神会,两人悄悄地潜到阿越身旁,将她嘴一捂,飞快地拉到了旁边房间里。   阿越先是惊慌不已,后一看是獒战和安竹,这才松了口大气。阿越又喜又忧道:“殿下,你们怎么来了?没人发现吧?”獒战问道:“你家公主呢?”阿越摇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公主了。听獒昆说,公主在这天月崖的崖主那儿,好像在山顶上。”   獒战颦眉想了想问道:“那个崖主你见过吗?”   阿越还是摇头道:“没有,只是听獒昆说,那个崖主叫莫无,样子长得跟您还有点像。”   “獒昆见过?”   “獒昆也没见过,都是听二首领说的,只有二首领见过那个崖主。隔一两天,二首领就会上山顶去见那个崖主。奴婢想,公主应该是被那崖主关在了山顶上某个地方了。”   屋外忽然起了一阵大喧闹,夹杂着婵于的哭闹声。阿越往外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口道:“前几天婵于夫人就闹着要回獒青谷去,今天那微凌夫人一来,她就闹得更厉害了,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事儿呢!”   “獒昆这几天怎么样?”安竹问道。   “獒昆没什么,反正心情也是不好,往常他哪里跟奴婢说过一句话,可最近老是来找奴婢说话,说他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奴婢看,獒昆是没有反大首领和殿下您的意思的,只是摊上这么个爹这么个大哥,也没法子啊!”   安竹看了獒战一眼,问道:“你看呢?”   獒战斟酌了片刻道:“阿越,你找个借口把獒昆叫到这儿来,别让其他人发现了。”阿越点头道:“奴婢明白!”   阿越离开后,那边厅里又吵闹了一会儿,整个院子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阿越悄悄地领着獒昆来了。獒昆以为阿越是有什么事要单独跟他说,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了獒战,激动地走上前问道:“二哥,你们怎么来了?獒青谷那边没事儿了?”   “你还认我这个二哥吗?”獒战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问道。   “怎么会不认?”獒昆无奈地苦笑了笑,“我这不也是逼得没法吗?之前我爹逼着我先护送我娘和嫂子他们离开獒青谷,我担心我娘就只好听他的了。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不想掺合平乱巴氏这件事,想看你们两败俱伤,哪儿知道他竟然绑了贝螺,跟那个莫无联手了。他和莫无那些事我也是后来到了这儿才知道的。”   “贝螺在哪儿?”   “听我爹说,贝螺跟莫无住一个院子,人好好的,奇魂哥也在那儿。”   獒战略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个莫无真的跟我长得很像?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说出来二哥你可能会吓一大跳!”獒昆一脸异色道,“你知道吗?那莫无之所以长得跟你像,那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是我们一家子兄弟!”   “兄弟?”安竹插话问道,“难道真是大首领的私生子?”   “长成那样,难道还是我爹的私生子?千真万确,还真是大伯的私生子,不过,你们知道他娘是谁吗?”   “谁啊?”   獒昆摇摇头,显得有些可惜道:“唉……大伯也算睡女人无数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把姑姑给睡了。”   “姑姑?”獒战脸色略变,“你说矽砂姑姑吗?”   “是啊!很吃惊吧?我当时听我爹一说我脑袋都大了啊!姑姑是大伯和爹的妹妹,大伯把姑姑睡了,那成什么了?猪狗不如吧?可后来我爹告诉我,姑姑其实并非奶奶亲生的,是奶奶娘家那边抱过来的一个小妹妹,顶多算表亲了。”   “哇!”安竹摸了一下心口感触道,“大首领可真能下手呢!就算是表亲,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不是,也不至于这么没得挑吧?名义上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呢!”   “怪不得……”獒战踱步道,“怪不得他一副来寻仇的架势,原来他有个这么不堪的身世。想来当初姑姑怀他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爹,不知道在哪儿把他生下来之后就嫁给了花尘的叔叔,后来他跟谁长大的就不得而知了。”   “怨气这么重,估计过得也不太好吧?恭喜你啊,獒战,”安竹调侃道,“莫名其妙又多了哥哥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兄弟会面   “恭喜个屁!想想怎么上山顶吧!”獒战转身问獒昆道,“你知道上山顶的路怎么走吗?”   獒昆摇头道:“我从来没去过,只有我爹去过,他应该知道。二哥,你就想这么上山顶去救二嫂,你可别冲动啊!奇魂哥溜上去都给抓了,你和安竹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先下山再做商量吧!”   “来都来了,岂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我问你,你到底心朝哪一边的?”   “我……我自然不想反大伯了……可是,我也知道我爹这次犯了大错,大伯是不会原谅他的,他被大伯抓回去只会是个死,所以,二哥,我能求你件事儿吗?”獒昆恳求道。   “你说。”   “你能不能让我代我爹将功赎罪?”   “你想保你爹的命?”   “对,我想我爹只是一时糊涂,等他看清楚莫无的真面目后,他就会知道跟大伯决裂有多么愚蠢。”   “可以,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帮我上山顶。”   “二哥要我怎么帮你?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上山顶的路。”   獒战脸上露出一丝阴冷:“有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獒拔一脸烦躁地出了那宅子大门,往山顶上去了。他想去找莫无,另外给微凌腾个地方出来住,省得婵于没事儿就开骂,烦死了!   上山的路他很熟,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想起昨晚和微凌温存的情形,忍不住偷偷发笑。正当他得意时,獒昆从一棵榕树后闪身走了出来,叫住了他。他看见獒昆在这儿,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不是跟你说过别随意往山上走吗?”   獒昆走近道:“我就是来到处逛逛,没打算往上走。对了,爹,我在那草丛里发现了个奇怪的暗门,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有暗门?”獒通说着往獒昆指的草丛走去,刚走到榕树旁边,獒战和安竹就忽然从树上跳了下来,勒住了他的脖子,拖到了榕树后面。他涨红了脸,正想大叫时,獒战在他耳边轻喝了一声道:“你敢把暗卫叫来,我直接送你去见爷爷奶奶!”   “獒……战?”獒通大惊失色,双手抠着獒战的胳膊喘气道,“獒昆,你……你这个不孝的玩意儿!你居然这么跟獒战联手对付你亲爹!”   獒昆无奈道:“爹,我这么做也是想保住您一条命啊!”   “混账……”   “闭嘴!”獒战胳膊上又使了一点劲道,“没功夫听你废话!听着,我要跟你一块儿上山!”   “你……你疯了?莫无就在上面!”   “不用你管!反正就一句话,带不带我上去?”   “你让我怎么带你?到了山顶有人把守的!”   “管你那么多,这个你自己想法子!你跟莫无多少该有些交情,不至于连个人都带不进去吧?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獒通面红筋涨道:“我带你进去了,我还有命活吗?莫无不得怀疑我们俩是串通好了的?”   “只要我进去了,你就该问那莫无有没有命活了!少废话,是想这会儿下去见爷爷奶奶,跟他们说说你那些不要脸的事情,还是带我上山?”   “你……好好好,我带你上山!”獒通无奈,只好答应了。   獒拔将獒通交给了安竹,与獒昆对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押上獒通往山顶上走去了。獒通一路忐忑不安,不住地劝獒战道:“獒战啊,你这么去送了命不划算啊!那个莫无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还是下山回去吧!”   “是吗?我倒是想去会会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呢!”獒战低头紧跟着獒通道。   “你都知道了?那你还会什么呢?他脑子比你好使多了,你上去了就别想再下山了!二叔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赶紧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闭嘴!你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你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够绝的吗?”獒战低声呵斥道,“你绑贝螺,还想绑凌娘和我弟弟,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你都做出来了,还有比这更绝的吗?少在这儿装好人,往前走!”   “好好好,”獒通被训得满脸通红,“獒战你非得往鬼门关里闯二叔也拦不住你,你只管去就是了!到了地底下,见着你爷爷奶奶,你可别瞎告状就是了!”   “赶紧走!”   两人走了一段弯曲陡峭的山路后,来到了一个转弯处,那儿有四个护卫把守着。獒通上前道明了来意,假说獒战是他儿子獒通,莫无让带去的,守卫也就把他们放过去了。   转过弯,上了螺旋石台阶,台阶的尽头就是通往山顶寨子大门的石子路了。两人到了大门前,敲开门通报了后便进去了。獒通一直蓄谋想留,怎奈獒战盯得紧,拿匕首在他腰上紧紧地抵着,他只能极不情愿地把獒战带到了莫无住的院子里。   红香从正堂里迎了出来,浅笑道:“主上已经等候两位多时了,请吧!”   獒通一惊,獒战也略惊了一下,那个莫无怎么会知道是两个人?难道他早就有所察觉了?就在獒战愣神时,獒通忽然转身一把推开他,往红香那边奔去。獒战握紧匕首正要冲上前,红香却道:“王子殿下不必如此,请随奴婢去见过主上再说吧!主上早就知道王子殿下会来一聚,特意设了接风之酒在里面,请吧!”   獒战冷冷地瞟着她问道:“他早发现我上山了?”   红香笑道:“其实也并非一早,殿下无须如此紧张,请吧!”   獒通先跑进了正堂,獒战随后也进去了。绕过竹帘后,他往右一看,只见窗前软毯上果真盘腿坐着一个与他容貌颇为相似的中年男人,想必这位就乌雅口中所说的主上了。   “莫无,快!立刻叫人抓了他!”獒通站在莫无身边,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指着獒战说道。   莫无转过脸来,与这张相似的脸对视了一眼,面含浅笑道:“有客人远到而来,怎么一上门就抓呢?这不是我莫无的待客之道。王子殿下,请坐!”   獒战一身傲气地走了过去,与莫无面对而坐。莫无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友好道:“王子殿下着急赶来,想必还没吃过早饭吧?我特意让人备下了一桌,若不嫌弃,先用过再说。”   獒战蔑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金贝螺呢?”   “贝螺公主吗?我想她现在应该还在睡觉。你家贝螺公主有懒*的习惯你不知道吗?”   “把人给我叫来!”   “呵呵……”莫无呵呵地笑了两声道,“王子殿下真不愧是王子殿下,到了哪儿都这么一身霸气,不过这儿是我的地方,你是不是应该照我的规矩来?”   獒战清冷一笑,扭过脸,扫了一眼他这正堂道:“既然知道我是獒战,那就该知道我从来不喜欢遵从别人的规矩,只喜欢别人遵从我的规矩。看你长着一张跟我差不多的脸,我且给你个机会,交出金贝螺,我饶你不死。”   “我说獒战你闹清楚没有?”獒通在旁发火道,“跑到人家这儿来了还这么嚣张,果真是大哥没教好的!莫无你不用理他,他从小这股子自以为是的劲儿,我早看不顺眼了!他要是我儿子,我早抽死他了!”   “你要是我儿子,”獒战指着獒通不屑道,“你一生出来我就掐死了!”   “你还骂人呢!你……”   “行了,二叔,”莫无打断了獒通的话道,“您先去歇一歇,吃个早饭吧!让我来好好会会这王子殿下。”   “好好会!好好会会这小子!”獒通咬牙切齿地指着獒战道,“最好能收拾一下他那自以为是的破脾气,到哪儿都一副山大王似的样儿,我最是看不顺眼了!”   “红香,带二首领去用早饭。”   红香领着獒通走后,莫无给獒战斟了一杯酒道:“不必疑心我下毒没下毒,请吧!”   獒战端起酒杯晃了两下,然后手指一抖,酒杯撒在了盘碟之间。莫无笑问道:“还是怕我下毒?”獒战盯着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道:“本王子是没工夫跟你喝酒,我要见金贝螺,把人给我交出来。”   “急什么?”莫无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笑道,“她人在我这儿又跑不了,等我们把事情商谈好了再叫她出来也不迟啊!”   獒战曲起手臂,放在了膝盖上,表情不羁地看着他问道:“你打算跟我谈什么啊?想跟我要我爹的命还是獒青谷啊?”   “我这人比较实在,喜欢实在的东西,你爹的命我没兴趣,獒青谷倒是可以一谈的。”   “哼!”獒战冷哼了一声,面露鄙色道,“给你一个獒青谷你吃得下吗?我觉得这天月崖就差不多了,小小的一座山,你可以在上面想怎么死怎么死,想怎么活怎么活。”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难选择   莫无搁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吃不吃得下殿下不用替我担心,吃不下我分给别人吃就行了。眼下殿下和殿下的女人都还在我手里,殿下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所感兴趣的东西,这样我们才有继续商谈下去的必要?”   “那就不用商谈了,还谈什么谈呢?”獒战手背一抬,打翻了桌上的花瓶,手掌往桌上重重地一拍,然后抓住桌沿往左一掀,哗啦一声响后,那一桌丰盛的早饭就泡汤了。   莫无冷笑了笑,扭头看着那一地的狼藉道:“殿下,可惜了这一桌好东西了,你知道是谁为你准备的吗?”   “不是你吗?”   “不是,是若水。”   “若水?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你安排在我爹身边的女人是吧?你也算有心了,让二叔绑走贝螺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她一块儿救走,不过你还是忘记了一个人。”   “你说乌雅吗?”   “你只救走了若水没有救走她,这一点让她很伤心,要不然我也不会从她口中得知你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我当时想你可能是我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私生子,有会一会的必要,如今看来确实有必要,很有必要要问清楚,到底是该叫你亲哥还是表哥呢?”獒战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   莫无低头弹了弹溅落在衣衫上的花生米粒,无所谓道:“随你怎么叫,那不过都是些名号罢了。”   “乌雅很喜欢你,她说她可以为你去死,甚至为了你被我爹糟蹋,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地对她呢?”獒战歪了歪脑袋调侃道,“你让她心碎了一地,哭得獒青谷天都黑了一半,你对女人这么狠心绝情,这一点倒跟我爹挺像的。”   “说得殿下好像很多情温柔似的。言归正传吧,殿下!我现在完全可以把你绑了送到獒青谷谷口,巴氏一旦知道你已经离开了獒青谷,绝对会对你爹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到时候獒青谷内定是一片血流成河。”   “你有那么笨吗?把我绑了去激励巴氏,等巴氏夺下了獒青谷,你拿什么去跟他们谈,换取整个獒青谷?你不会那么做的,你顶多是想绑了我去要挟我爹罢了。不过我告诉你,我爹现在又有一个儿子了,就算没了我,他照样后继有人。”   “可你毕竟是他养育了十九年的儿子,感情深厚,新生的那个未必能跟你比。”   “怎么?你还真打算绑了我去问我爹要獒青谷啊?”獒战抖了一下肩,嗤之以鼻道,“你那想法我看最好还是打回你娘胎里去好了!你敢绑了我威胁我爹,信不信我爹眨眼就带人踏平你这座小山?”   莫无狡黠地笑了笑道:“你刚才都说了,我没那么笨,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绑了你去威胁你爹的。獒青谷的战事怕还没结束,你也只是偷偷跑了出来打个晃眼而已。我要这时候绑了你,谁帮我去平了巴氏之乱呢?殿下你可以走,但在你走之前好歹得听听我开出的条件。”   “有什么废话就说!”   “如果殿下想要回你的女人的话,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那就是带我回獒青谷。”   獒战一愣:“带你回獒青谷?回去跟我爹相认吗?”   “算是,也不算是,只要殿下肯答应与我天月崖联手,且当着獒青谷一干族人承认我是你的哥哥,你爹的私生子,那就行了。等巴士之乱平了,我自然会把贝螺公主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你要我当着族人的面承认你?”獒战眉心皱起道,“你这不是让我打我爹的脸吗?”   莫无浅浅一笑,抖了抖衣袖起身道,“是要你爹的脸面,还是要你的女人,殿下自己斟酌着办吧!你也不用着急,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考虑清楚了,一炷香后再给我答复。来人,点香!”   红香前来点上香后,与莫无一道走了。獒战心情烦躁地踹了一通,把那些桌子凳子茶几花瓶什么的全都踹了一地。发泄了一通后,他一屁股坐在了软毯上,仰面倒下大口喘起了气来。   这时,安竹来了。他几步跑到獒战身边问道:“你没事儿吧?哪儿受伤没有?”獒战一个鱼挺坐了起来问道:“你也被抓了?”他点了点头道:“你跟二首领走了没多久我就被抓了。看来那个莫无还真是有两下子啊!怕是早就发现我们了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给我出了个难题。”   “什么难题?”   獒战把莫无的条件一一告诉了安竹。安竹听完摇头道:“不能把他带回獒青谷,也不能当着族人的面儿承认他的身份,他身份太特别了,如果他的亲娘不是你姑姑的话那还好说,如果矽砂公主没有嫁给花尘的叔叔的话这也好说,可……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大首领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玩完之后还嫁给了称兄道弟的人,那外面的人得怎么看大首领啊?这不仅仅是在打大首领的脸,也是在打矽砂公主和花尘叔叔的脸,弄不好花氏一族那边还会对大首领有成见呢!”   獒战捶了软毯一下,郁闷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要不答应,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贝螺!”   安竹道:“可你答应了,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说不定还会弄得花氏和我们獒氏从此翻脸。唉,这个莫无,心眼可真不是一般的坏啊!”   “那你说怎么办?”   安竹盘了盘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了,兴许穆当哥在这儿还能想出法子来,我是想不出了。无论你答应和不答应,都得失去一些东西,大概莫无就是想看到你这么烦恼纠结的样子吧!”   “唉!”獒战心烦地又躺了回去,翘起二郎腿道,“真想一把火给他把这宅子全烧了!说什么喜欢实在的东西,其实就是回来报复我爹和我的,虚伪小人!”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獒战晃了两下腿,心情烦闷道:“这会儿别问我,我不知道!”   安竹也没再多说了,静静地坐在旁边帮獒战想起了法子。而就在此时,这大院子左边往里的一个小院子里,獒通父子三人正为獒战的事吵得十分激烈。   守卫将安竹抓了时,也顺带把獒昆也抓了。獒伏闻讯赶来,听说自己弟弟居然帮獒战暗算亲爹,立马劈头盖脸地把獒昆痛骂了一顿,三人就这么吵起来。   吵过一阵后,獒昆见说通不了父亲和哥哥,便悻悻地坐到旁边,冷着脸不说话了。獒通白了他一眼,也坐到了房间的另一边,摇头道:“这真是替别人家养了个儿子!”   獒伏冷冷地扫了獒昆一眼道:“爹,您也别生气了,生气也没用。二弟这胳膊肘是打定主意要往外拐的,我们拦都拦不住!行,我看我们也不用多说了,由着他去吧!现在他跟我们狡嘴,一会儿到了莫无跟前他就嚣张不起来了的。等莫无收拾了獒战,我看他还能怎么样,哼!”   獒昆对着窗外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以为莫无真的会分半个獒青谷给你们吗?人家凭什么这么帮你们?就算真的分了半个给你们,把獒青谷分成两半儿,各为一方,你们真觉得这样很好吗?”   獒伏抄手走到獒昆跟前道:“我不管什么好不好,反正能从莫无手里拿到一半的獒青谷就行了,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呢?二弟啊,你眼光也太不够开阔了,眼前放着好好的二王子不做,你非要去獒战屁股后面颠颠,你犯的是哪门子的贱啊?从前我们哥俩没少受他的气儿吧?你居然还愿意回去做他的小跟班,你说你傻不傻啊?”   獒昆道:“我从来就没觉得二哥给过我气受!是大哥你眼羡二哥的身份,处处觉得看不顺眼,才会认为二哥给你气受。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没大伯和二哥,我们一家子能在獒青谷那么尊贵吗?”   “够了!”獒通扭脸怒喝道,“我看你就不是我獒通亲生的!说不定你还是你娘跟你大伯生的呢!我靠你大伯和獒战,我帮着你大伯打天下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你懂个屁!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一会儿见了莫无你还帮着獒战,不肯说句软和话的话,你也别怪我这做爹的狠心了!没了你这个儿子,我还有獒伏和獒赐,有什么大不了的!”   獒昆颇为心寒地苦笑了笑:“您真是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呢!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您要往死里奔,那做儿子的只能在七月半给您多烧些东西了。”   “你个混小子,你还咒起爹了!谁给谁烧东西还说不准呢!”獒伏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大院子那边忽然传来了打斗的动向。三父子神经一绷,急忙往外跑去了。刚跑进大院子,就听见红香一声惨叫,然后整个人从正堂里飞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獒战的蛮力   獒通飞奔过去将红香接住了,红香忙指着正堂内喊道:“赶紧去救主上!”獒通将她一放,招呼起獒伏往里奔去。那獒伏是个胆小的,贼眉鼠眼地跟在獒通身后,弯腰探头地往正堂里走去。   只见正堂内那扇竹帘已经破成了两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破桌破凳以及破碗破碟,好一片狼藉。绕过那半扇竹帘子,里面有五个人:趴在地上喘气的若水,挟持着莫无的獒战和奇魂,以及站在旁边的安竹。见此情形,獒通不由地大惊:“你们干什么?快放了莫无!你们杀了他,也别想出这座山!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莫无你怎么还给他们绑了呢?”   獒伏也在旁边惊抓抓地叫道:“来人呐!赶紧来人!你们崖主被绑了!快来人啊!”   “嚷个屁!”獒战冲獒伏吼了一声。   “你……我告诉你獒战,”獒伏有点没底气地指着獒战威胁道,“你最好赶紧放了莫无崖主,你伤了他一根汗毛,你都不能活着走出这天月崖的!你不想让金贝螺也跟着你死吧?金贝螺可是在莫无崖主手里,你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獒战斜下眼珠瞟了瞟坐在地上的莫无道,“与其被人要挟得头疼,倒不如拼死一搏。我既做不到去打我爹的脸,又做不到不管金贝螺,那么就只能死拼了。就算今天要死在这儿,我也想在临死之前好好打一场,再说胜负未定,谁知道鹿死谁手?”   獒伏跳脚道:“你这就是蛮干知道吧?你一向都这样,说不过争不过就用蛮力了。这儿是天月崖,你以为是獒青谷呢!不想金贝螺跟你陪葬,你就赶紧把莫无放了!”   “我到现在为止连金贝螺的影子都没看见,我怎么知道她是死是活?除非你把她叫到这儿来,否则也不用废话了,我杀了莫无再去找她就是了!”   “你以为你还冲得出去吗?”獒通指着外面道,“红香已经将守卫招来了,你们插翅也南飞了!獒战,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活路吧!”   “哎呀!”奇魂哥抠了抠耳朵,不耐烦道,“你说你在这儿嚷嚷什么呢?我们跟莫无谈条件,有你们什么事儿啊?天月崖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父子俩做主了?一边去,别耽误我们的功夫了!怎么样啊,莫无崖主?想好没有?要不要让你的人把金贝螺带来?”   莫无脸上挂着一丝冰凉的笑意:“奇魂不愧是奇魂,我竟低估你了。我以为给你下药让人看住你就行了,没想到你居然没有中招,还偷溜到了这儿偷袭我,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这些经验教训你还是留着以后再琢磨吧!贝螺呢?先把贝螺交出来再说!再不说,我们可只能杀了你再去找她了。”奇魂弯腰拍了莫无的肩头一下调侃道。   莫无垂下长长的黑睫毛,表情有些不甘,沉吟了片刻后,他说道:“其实金贝螺一直都在这儿……她就在那几扇玉屏风后面……”   “什么!”獒战一听,急忙朝墙角的屏风奔去。他一脚踹翻了屏风后,果然看见贝螺被绑了手脚,塞了嘴巴,拴在了旁边木柱上。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又呼吸不畅,她满头热汗,脸蛋红得像下蛋母鸡似的。   獒战不由地一阵心疼,忙上前割开了她身上的绳子,扯开了她嘴上的布。布一扯开,她就晕乎乎地栽倒在獒战的怀里,轻唤了一声:“狗狗……”   “没事儿吧?”獒战抬起她的脸,用手替她擦了两下汗,心急地问道,“贝螺,你没事儿吧?呃?”她双眼无神地看了獒战一眼道:“没事儿……就是觉得好热……”   獒战这才松了一口,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靠近窗边的木榻上,让她透两口新鲜空气。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她脸上的红褪去了一些,整个人也更清醒了。见她好些了,獒战转头质问莫无道:“你把她绑在这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无还是笑得那玄妙:“反正都已经失败了,再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也低估你了,或者说,低估了你的那股蛮劲。不过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下回再交手,我会更加小心的。”   “你以为还有下回吗?”安竹吆喝道。   “别这么凶,刚才二首领说得不错,就算你们杀了我也走不出这天月崖的。现在你们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拿我做要挟离开这儿。”   “他说得没错,”奇魂叉腰道,“现在离开这儿才是第一要务。要收拾这孙子,下回有的是机会。獒战,贝螺还能走吗?”   “能走。”獒战点点头。   “那好,那就得劳烦莫无崖主带个头,领我们下这山崖了。”   “等一下,”獒战叫住奇魂道,“把阿越带上,另外,獒昆,你跟不跟我们走?”   獒昆看了獒战一眼,点点头道:“我跟你们走!”   “什么!”獒伏立刻转身指着獒昆喝骂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弟弟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要跟獒战回去?你以为你回去有好日子过吗?说不定回去就得被大伯给杀了!蠢货!”   獒昆有些无奈道:“哥,我希望你和爹能早点清醒过来,不要再自家人打自家人了。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们……”   “闭嘴!”獒通气红了双眼道,“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你要跟着獒战就去!不过我话得撂在这儿,你今天要是跟着獒战走了,那你獒昆往后就不再是我獒通的儿子!打今儿起,你我就断绝父子关系!”   獒昆脸一僵,流露出了比刚才更无奈的表情,垂头伤感了片刻后,他没再犹豫,绕开了獒伏,径直走向了獒战。獒伏气得高声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这辈子就只能给獒战当狗!”   “没完了是吧?”奇魂单手叉腰,指着獒伏招呼道,“再骂信不信我先割了你的舌头?下回再遇上你们这几个瘟神,我就先把你给灭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给我们獒獒当狗还不配呢!没你这么没用的狗!”   “行了,奇疯子,”獒战背起贝螺道,“别跟他废话,先下山去吧!”   随后,红香派人去把阿越带了上来。莫无被奇魂押着,领着这一干人等从天月崖的后山下去了。下山后,獒战与在山脚下接应的木棉汇合了,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南赶去。离开了天月崖附近后,他们才放慢了脚步。   这天天黑之后,一行人在琥珀湖旁歇了脚。木棉领人去捡拾柴火,贝螺则和阿越动手将干粮和半路上顺手猎的两只兔子收拾了。收拾完兔子后,贝螺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长吁了一口气道:“可真累啊!”   阿越甩了甩手上的兔毛道:“公主,您先去歇着吧!赶了这么远的路,您也累了,这儿交给奴婢就行了。”   “我还真觉得有点累了,”贝螺在旁边大青石上坐下,将手放在清澈的湖水里搓了搓道,“最近都没睡好,还没日没夜地赶路,都快累死了!等把那些姓巴的收拾了,我一定要睡个几天几夜的大觉!”   “您洗过手就回草棚屋那边歇着吧!奴婢把兔肉收拾了,串上就拿去火架上烤,也不费事的。”   “好!”   贝螺洗净了手,慢吞吞地走回了草棚屋那边。钻进了其中一间草棚屋后,她倒在临时铺设的干草垫上想合眼打个盹儿,没想到居然睡着了。獒战钻进来时,见她睡得正香便没叫醒她,给她加厚了一层披风后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兔肉的香味儿四溢开来,獒战几个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火一边等着阿越分兔肉。正聊着,负责警戒的族人领了两个个子小小的人走了过来。木棉回头一看,抬手招呼道:“弥年!莼儿!”   这两个小小的人儿正是弥年和莼儿。两人到篝火旁坐下后,安竹问他们道:“你们怎么还没回五鬼山去?”弥年笑道:“反正椒叶伯伯不在,我们想在外面多玩些日子。”   木棉抬手摸了摸莼儿的脑袋道:“最近这附近都不太平,你们还是早些动身回五鬼山吧!对了,你们的椒叶伯伯又去哪里了?总是把你们兄妹俩单独留在家,他也不会担心的吗?”   莼儿斜眼瞟了獒战一眼道:“他才不会担心我们呢!相比某些人,我们算不得什么了!哥,你赶紧把话都跟他们说了吧!我们也好动身去别的地方了。”   “弥年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的吗?”木棉问道。   弥年抓了抓后脑勺,笑米米地说道:“其实不是我,是椒叶伯伯临出门之前交待的。他说,如果我们这趟出来能遇上獒战哥哥你们,就把这件事跟你提一提。”   獒战从阿越手里接过一蕉叶兔肉问道:“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惊喜   “椒叶伯伯说,两个月前,他去别的村子帮忙修水车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你们獒青谷的人。”   “谁啊?”   “椒叶伯伯说那人叫巴天。”   一提这名字,獒战等人都愣了一下。奇魂咯邦咯邦地嚼了两下脆骨问道:“小子,你那椒叶伯伯没认错吧?他怎么会认识巴天?”   弥年接过阿越递来的兔肉道:“椒叶伯伯说了,他早些年也常在獒青谷附近帮人挖井修水车,那个叫巴天的从前跟他打个照面,还请过他画水车图呢!他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的。他说那个人不管长相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像巴天,应该就是巴天。”   “巴天?”獒战皱眉道,“不是已经死了十几二十年了吗?”   “哪儿有十几二十年啊?也就十来年,死在大公主后面。”安竹道。   “不管是什么时候死的,现在忽然冒出来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木棉喝了一口烈酒道,“当初巴家说巴天是怎么死的?说他是外出的时候被仇家给杀了的,连个尸首都没有,谁知道是真的假的。獒战,我觉得有必要去查一查,没准又是巴家什么阴谋呢!”   獒战点点头道:“原本死了的人忽然又冒出来的确可疑,是应该去查一查,但不是现在。等回了獒青谷后,我再派几个人去弥年说的村子查一查。弥年,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你家椒叶伯伯,得空了我就去五鬼山看他。”   “好,一言为定!对了,獒战哥哥,你家那位姐姐呢?”弥年问道。   “在睡觉,问她干什么?”   “好奇呗!想看看什么样的姐姐能把獒战哥哥迷得如此地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哈哈哈……”围坐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莼儿却把嘴巴一翘,起身拽了拽弥年道:“哥,该说的都说了,我们走吧!”木棉拉着她道:“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往哪儿去?今晚就歇这儿,一会儿跟木棉姐姐睡一个棚子,好久没跟你睡一块儿了呢!”   莼儿丢了獒战一个白眼道:“我不喜欢看见有些人,我们还是走好了!”   “莼儿,”弥年也劝她道,“不说好了吗?今晚就待着这儿,明早再出发回五鬼山去,你又闹什么呢?”   莼儿正要说话,阿越忽然惊慌失措地从一个草棚子里跑了出来,奔到獒战跟前声音颤抖道:“殿下,您快去瞧瞧公主吧!公主好像很不对劲儿!”   獒战一听,立刻丢下了手里的蕉叶,飞一般地跑向了贝螺睡的那个草棚子。钻进去后,他看见贝螺脸色发白地窝在干草堆里,眉心紧锁,脸上全是冷汗,嘴里还小声地哼吟着。他忙俯身下去,轻轻地拍了拍贝螺的脸喊道:“贝螺?冬瓜?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贝螺好像没听见獒战说话似的,只是哼哼唧唧。獒战用手贴了贴她额头,不是发热,居然是发冷,不像是伤风了啊!獒战立刻转头对阿越道:“去!把那个叫莼儿的丫头叫来!”   “莼儿?”   “就是我呗!”莼儿已经钻了进来,拨开了阿越,爬到了贝螺身边,熟练地拿起贝螺的手腕开始切脉。阿越好不吃惊,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位小姑娘还是个药婆?”   莼儿翻了个白眼,傲然道:“我不是药婆,我有那么老吗?”   “不是不是!”阿越连忙摆手道,“是我说错了,你应该是小药仙才对!那么请问小药仙,我家公主是怎么了?”   莼儿没回答,又拿起贝螺的另一只手切起了脉。獒战没耐心了,催促道:“到底怎么了?诊得出来还是诊出来啊?”   莼儿用她那大大的圆眼珠瞪了獒战一眼,挑衅道:“说我诊不出来?那好,你再去找别人来诊好了!”   “现在是你找刺儿的时候吗?赶紧说,她到底怎么了?”   莼儿鼓了鼓腮帮子,一字一句道:“不——知——道!”   “你耍我是吧,叶莼儿?”獒战牙帮子都咬紧了。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娃,要不是看她年纪小,用这态度跟自己说话,早一巴掌扇湖对岸去了!   “莼儿,”弥年探了个头进来道,“你别闹了好不好?耽误了姐姐可怎么办?你要诊出病因来,赶紧给姐姐救治吧!”   莼儿丢了獒战一个白眼,转头问阿越道:“这位姐姐,你随身带艾草没有?”木棉在外听见了,忙说道:“我带了!我带了!要艾草是吧?我立刻去取来!”   “你要艾草干什么?”獒战纳闷地问道。   莼儿蔑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懂医,问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你可以出去了,留这位姐姐和木棉姐姐帮我就行了。”   “可你还没说她到底怎么了呢!”   “是要我治完再说还是说完了再治?说完了再治可未必来得及!”   “来了!来了!”木棉拿着艾条挤进了草棚里,一边把艾条递给莼儿一边拍了拍獒战让他先出去。獒战无奈,眼下又找不到别的药婆,只好不放心地看了贝螺一眼,弯腰钻了出去。   里面安静了好一阵子后,莼儿出来了。獒战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莼儿还是那副小白眼的样子道:“人醒了,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七天之内最好不要再挪动了。”   “为什么啊?”   “不想告诉你,行吗?”   “哎,叶莼儿……”   没等獒战说完,莼儿扭头就往旁边树林里走去了。弥年忙对獒战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先进去看贝螺,自己去追莼儿。追进树林后,弥年拉住了莼儿,问道:“那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可别闹了!万一出了人命,娘也会骂你的。”   莼儿靠在树上,抄起双手,一脸不痛快道:“我又没毒她,她怎么会出人命?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哪一句话哄那家伙了?”   “那你又不说姐姐到底病在哪儿,可不叫獒战哥哥着急吗?”   “就是得让他急一急,气一气,那样我就高兴了。”   “莼儿,你是不是得让我去把娘请来啊?那是我们的哥哥,病的是我们的嫂嫂,你闹脾气也得有个分寸好不好?你再不说,我真的只有去找娘了。”   莼儿嘴巴往上翘了翘,翻着白眼道:“她也没病,就是动胎气了。”   “啊?”弥年欣喜道,“你是说那姐姐怀小娃娃了?真的假的?”   “我诊的脉有错过吗?”   “太好了!太好了!”弥年原地雀跃道,“我要有小侄儿了!你也要有小侄儿了!你太坏了,莼儿!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憋着不告诉獒战哥哥呢?万一姐姐乱动又动了胎气,那该如何是好啊?”   “所以我跟他说了啊,让他七天之内不能挪动那位姐姐,得好好静养,不然,照旧要出毛病的!”   “嘿嘿……太好啦!没想到我就要有小侄儿了!莼儿,你喜欢侄女还是侄儿啊?”弥年兴奋地笑道。   莼儿扭脸道:“是那家伙的孩子我一个不喜欢!”   “别这样啦,莼儿!娘说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是亲兄妹,只是爹不一样嘛!走啦走啦,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去!”   “不去!”   “那我丢你一个人在这儿喂狼咯!”   “这儿又没狼!”   “走了走了!”   “哥,你一点都不像我哥!”   “那像什么?”   “像那个死家伙的弟弟!”   “我本来就是啊!”   兄妹俩拌着嘴往回走去,走了没多远,獒战和安竹就迎面过来了。弥年笑嘻嘻地跑过去问道:“獒战哥哥,你来找我们吗?”   “哥,他怎么可能是出来找我们的?他是来问他媳妇到底得了什么病的。告诉你哦,我是不会说的,你自己慢慢猜去吧!”莼儿口气很拽道。   獒战瞟了一眼在后面走得慢吞吞的莼儿,口气照样拽得流油道:“你不说就不说,我还非得求着你说吗?反正她要有什么事儿,你也别想活着回五鬼山!赶紧都回去了,省得给什么人抓去了又给我添一桩麻烦!”   “是啊,回去吧!这么晚你们还在营地外面晃悠,很危险的。”安竹也道。   莼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加快步伐往草棚那边跑去了。獒战正要转身时,弥年一把将他拉住兴奋道:“恭喜你呀,獒战哥哥!”獒战没什么心情地回了一句:“恭喜我什么啊?恭喜我媳妇生病了?你们兄妹俩怎么都这么没心没肺呢?”   “不是,”弥年蹦到他跟前,仰头笑道:“真的是恭喜你了!你知道吗?那位姐姐不是生病了,是怀小娃娃了!”   “还怀什么了呢怀小娃娃了,怎么可能……”能字刚说出口,獒战脸上一股无所谓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他脑袋转得像扔出去的飞镖似的迅速,右手一把抓住了弥年的胳膊,声音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怀小娃娃了?”   弥年笑道:“就是你家那位姐姐啊!”   “谁跟你说的?”安竹也满脸惊愕地问了一句。   “莼儿啊!”   “她不会又是在耍獒战的吧?”安竹担心道。   “不会的!莼儿不会拿这种事来耍獒战哥哥的。真是她刚才亲口跟我说的,那位姐姐怀了小娃娃,有些动胎气,这几天最好都静养,哪儿都不能去。”弥年很认真地说道。   “哈哈!”安竹大笑了起来,使劲地在獒战肩上拍了两下道,“看来是真的了!莼儿的医术那么好,她应该不会诊错的!獒战,你也要有儿子了!楚慈的话压根儿就不准,是我们多想了!恭喜啊!”   獒战还在原地僵着,这大概是獒霸王有生以来第一次卡壳卡成这副德行吧?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欲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足足连续眨了二十多下眼睛后,这才抽回了神,不敢相信地看着安竹问道:“贝螺真的怀上我儿子了?”   他那样子着实有点傻兮兮的,逗得安竹和弥年都笑了起来。他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给了安竹一拳道:“笑什么笑啊?我问你话呢!”   安竹揉着被捶的地方乐道:“公主是不是怀上你儿子了这我不知道,因为没准会是个小姑娘呢!恭喜了,王子殿下,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当爹了!”   “莼儿的话能信吗?”獒战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莼儿虽然讨厌你,但她不至于拿这事儿来说笑,你就别怀疑了!其实刚刚莼儿让木棉拿艾草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熏艾是保胎的一种方法,我想贝螺公主是因为最近几天太过于奔波,又在天月崖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所以有点动胎气了。照莼儿的话去做没有错,暂时不能挪动公主了,得让她静养……”   “哈哈哈哈……”獒战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自我陶醉任性狂妄,把弥年都吓了一跳。那小男生双肩抖了一下,用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看见了妖怪似的,心想你乐归乐,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   只见獒霸王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笑了好大一通,仿佛哪个山头的山大王刚刚从别的山头打劫回来似的兴奋和惬意。笑罢后,他也不理安竹和弥年了,径直大步地往回走去了。   弥年眨了眨他那双懵懂茫然的眼睛问安竹道:“安竹哥哥,獒战哥哥没事儿吧?当爹能开心成这样?”安竹望了一眼獒战的背影,拍着弥年的小肩头道:“你不知道,之前有人说公主不能生养,让你獒战哥哥心里难受了好一阵子。眼下忽然说公主怀上了,你说他能不高兴疯吗?由着他乐去,我们也回去喝两口酒庆祝庆祝!”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刚才一会儿疑神疑鬼,一会儿笑得跟要吃人似的。是谁说那位姐姐不能生养的?真是个坏人呐!”   “别管了,走,回去喝酒去!”   且说獒战兴冲冲地回到草棚那儿,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贝螺。贝螺先是一愣,继而喃喃自语道:“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那小姑娘诊错了?”獒战侧躺在贝螺身边,替她掖了掖披风,一脸喜色道:“你别小看了那莼儿,年纪虽小,但医术了得,绝对不在七莲之下。怎么了?你还不信自己能怀上?你也太小看我獒战了吧!”   贝螺抿嘴一笑,脑袋往獒战怀里蹭了两下道:“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就凭我这身板子,怎么可能没孩子呢?一胎几个都行!”獒战红光满面道。   贝螺捅了他心窝一下,咯咯笑道:“还一胎几个?你真当下狗崽子呢!你也不想想我这肚子能装得下不?想得美呢!”他忙捏住了贝螺的手,轻轻地放了回去叮嘱道:“叶莼儿说了,你要静养,不能乱动的,手手脚脚都安分些,别像个螃蟹似的动来动去,小心伤到我儿子了!”   “静养?那我不就赶不了路了?”   “那倒是啊……”獒战柔柔地捏着贝螺的粉脸蛋,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这么一来,你岂不是不能尽早地赶回獒青谷?这可不好办呐!”   “真的必须得躺这儿不动吗?我想跟你回獒青谷,狗狗……”贝螺微微撅嘴委屈道。   “你以为我不想立马带你回去吗?可是……”獒战将掌小心翼翼地覆在了贝螺小腹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忧虑道,“叶莼儿说了,再动或许还会动胎气的,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贝螺……”   “那狗狗会在这儿陪我吗?”贝螺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   他凝了贝螺两眼,有些无奈地摇头道:“不行,我得尽早赶回獒青谷。我这趟出来还是瞒着我爹的,万一巴家那边知道我不在獒青谷,说不定会对我爹他们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我必须得赶回去。”   贝螺的嘴巴翘得比莼儿还高了。獒战捏了捏她翘起的小嘴唇,逗她道:“嘴巴别翘那么高,当心把这习惯传给我儿子了。我可不想我儿子以后喜欢翘嘴巴,他得像我,砍得了狼杀得了熊才行!”   “可是狗狗走了,我心里会不舒服的……”   “你以为我心里会舒服吗?”獒战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耳垂,垂眉道,“这趟出来本来就是带你回獒青谷的,谁知道半路上又多出了个儿子,这小子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等他出来了我再收拾他。我是这样想的,留奇疯子和木棉在这儿照看你,等七天之后你能赶路了再说。我回到獒青谷后,会立刻再派一队人马来保护你,你就安心在这儿养着儿子就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獒战打断了贝螺的话,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拥着她贴耳细语道,“我必须得赶回獒青谷才行,不然那一族的人怎么办?我爹怎么办?你听话了,老实待着这儿养胎,有奇疯子和木棉看着你,不会有事的。等我把巴氏那些人灭了,我立马就来接你。”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两兄妹失踪   “好吧……”贝螺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乖了……”獒战又赏了贝螺脸蛋一个亲吻。   “不过狗狗,你知道鲁不攒是夷陵国细作吗?”   “鲁不攒是夷陵国的细作?”獒战略略松开了她些,与她对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在巴氏起事之前,鲁不攒让七莲把我骗到神庙里去过。鲁不攒跟我说,他是我一个哥哥派来的细作,却没有说清楚到底是我哪个哥哥。”   獒战用左手撑起了脑袋,侧躺在贝螺身边思量道:“你的哥哥?你一共有五个哥哥,金赞是你大哥,余下还有四个,两个分了封地,两个留在了都城,会是哪一个?不过,我想,能这么快调动夷陵国南疆兵马的人,除了守疆大将之外,也就是国主金赞了,这么说来金赞的嫌疑是最大的。”   “可外面的人都说我大哥金赞不懂政务,只懂玩乐,真会是他吗?”   “看人不能看表面,或许他内里藏得深呢?就像鲁不攒,潜藏在微凌夫人身边那么久都没被发现,不得不说真是个高手。”   “鲁不攒还跟我说,燕姬娘娘给我下了不孕的药,我是不能生养的。看来,他全是骗我的。”   “他跟你说过?”   “嗯!”贝螺点点头,翘嘴道,“想来他应该是想骗我回夷陵国,所以才这么说的。我哪里不能生养了,这不就怀上了吗?真是个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大骗子!”   獒战张了张嘴,本想把楚慈的话告诉她,不过想了想又没说了。反正现在已经怀上了,那些无聊的谎言都不攻而破,还提来干什么呢?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保护他们母子俩,不让他们再离开自己身边了。   两人夫妻夜话了一会儿后,贝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獒战替她掖好披风,弯腰钻了出去。安竹他们还在喝酒,却没看见弥年。獒战走过去坐下问道:“弥年呢?”   安竹递给他一碗酒笑道:“刚刚跟我们喝了半碗酒,醉蒙了,叫木棉弄去睡了。”   “这么大几个人还欺负人家一个小的?”   “哪儿是我们欺负他,是他自己高兴想喝的。对了,公主现在不能走,你有什么打算?”   獒战喝了一口酒道:“留奇疯子和木棉在这儿看着她。如果七天之后情况好转,那么就护送回来;如果七天之后仍需静养,那就只能继续留在这儿了。回去之后,我会再派一队人马前来看护,这儿离獒青谷已经不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哎哟,我又摊上大事儿了!”睡在旁边枯树杈上喝酒的奇魂出声道,“獒獒,你能别拿我当根好使的葱行不?我还想继续去当我的媒公呢!”   獒战踹了一根木棍过去道:“我儿子和媳妇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这辈子都别想去我姐坟前哭了。”   “行,惹不起你,不过獒獒,”奇魂翻了个身,撑着脑袋道,“莫无那个事是瞒不久的。虽说这次你拒绝了公开他身份的要求,但他肯定还会来兴风作浪的。到时候他那身份天下一白,你爹跟花尘叔叔那边可就不好相处了啊!”   “那你有什么想法?”   “知子莫若母,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跟你姑姑矽砂公主知会一声。莫无现在变成这样,不知道她清楚不清楚。若是清楚,最好还是让她劝住莫无,别闹得自家人打自家人。”   “行,我稍后就派人去蓝田族跟姑姑说一声。不过我看莫无那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跟我姑姑往来了。我想我姑姑也应该并不知道他现在的境况。”   天亮后,獒战留下了随行三分之二的人看护贝螺,自己带上安竹和余下的人往回赶了。尽管舍不得,小两口也只能暂时分开一下下了。   獒战走后,奇魂开始招呼族人搭个临时的木屋出来,让贝螺能睡得舒服些。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把弥年吵醒了,他从他那间草棚里钻了出来,打着哈欠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啊?”   “小子,醒了?”奇魂扛着一把砍刀笑呵呵地走过去,拍了他两下道,“你那酒量该练练了,小半碗就把你弄晕乎过去了,往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哪儿能跟你们比呢?对了,这是要干什么呢?”   “给我们未来的小小王子搭个舒适的窝。”   “獒战哥哥呢?”   “一早就走了。”   弥年四处张望了一眼,又道:“我家莼儿呢?”   “不知道,兴许在贝螺那草棚里。”   弥年找了一圈都没找打莼儿,就知道她肯定是去跟娘汇合了。于是,他找个借口奔林子里去了。等他赶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时,莼儿和他娘的话都快说完了。莼儿打趣了他一句道:“醉鬼总算起*了?”   弥年嘿嘿一笑道:“昨晚不是高兴吗?”   “人家的媳妇有了娃,又不是你媳妇有了娃,你跟着瞎高兴什么啊?”   “我有侄儿了呀!”弥年美滋滋地说道。   “你认人家做侄儿,人家未必会叫你一声叔叔呢!”   “你们两个,”站在旁边的女人微笑道,“不要吵了,弥年说得对,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儿。你们獒战哥哥有了孩子,那就等于是娘快要做奶奶了,是应该高兴的。”   “所以娘,我们暂时不能回去,对吧?”弥年问道。   那女人点点头道:“眼下照顾好你们嫂嫂是最要紧的。等她静养上几天,能赶路了我们再走。我已经嘱咐过莼儿了,让她好好照看着,你也得帮忙盯着这附近的动静,最近这附近都不太平的。”   弥年道:“娘您放心吧!我保证把我小侄儿您孙子看得好好的!”   “那行,你们俩赶紧回去,省得叫奇魂起了疑心。”   “嗯!”   兄妹俩跟那女人道别后,匆匆地返回营地去了。那女人目送他们背影远去了好一截,才收回目光往自己暂住的地方走去。约莫走了一段路,她忽觉身后有异样,回头一看时,竟见身后五步之外站着个口吐鲜血的黑衣人,那人口吐鲜血,目光一直,咚地一声栽倒在了旁边!   她惊了一跳,正要拔刀时,一个中年男人从旁边树后走了出来道:“玉儿,不用怕,是我。”   “衍水?”她松了一口大气,几步奔过去欣喜道,“你这么快就来了?”   “这也算赶得慢了,中途过隘口崖时费了点功夫,绕了几个弯子,不然的话早来和你们汇合了。”这男人一身浅青色的袍子,长相清秀,与莼儿十分挂像,这便是那两兄妹的父亲,这女人的丈夫,叶衍水,而这女人也正是獒战的母亲水玉夫人。   “隘口崖那边还好吧?”水玉担心地问道。   “还好,那个穆当应该守得住。只要他守得住,獒战就有机会先扑灭了獒青谷离的火,再来收拾外面那些人。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身后跟了个人你都不知道?”   “我刚才在想战儿的事情呢!”水玉弯腰揭开了那黑衣人的面罩看了一眼道,“瞧着像是巴家的人。难道巴家的人已经跑这附近来了?”   “先不管他是什么人,丢到旁边陷阱里再说。”   衍水将那黑衣人丢下旁边打猎陷阱后,转身拉上水玉一块儿往前去了。半路上,水玉问他道:“巴天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他摇摇头道:“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我去打听过了,他如今算得上是一村首富了,坐拥几十亩田地,还娶了妻生了子,过着与獒青谷内不一样的日子,看不出他有什么别的居心,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他为什么要诈死?”水玉不解地问道。   “或许也是厌倦了獒青谷的日子,又或许是因为獒沐的死。”   “也对,”水玉点头道,“巴天以前也很喜欢沐儿的。那时候,寨子里不少年轻小子都喜欢沐儿,特别是奇魂和巴天。可能真是因为沐儿死了,巴天伤心了,所以才诈死逃离了獒青谷。这么想来,巴天的忽然出现跟巴氏一族起事是没有牵扯的。”   叶衍水道:“我想是没有牵扯的。当初忽然遇见他,我也并没觉得多惊讶,只是最近巴氏一族闹事,我就想起了他,担心他与谷内的巴氏一族有什么阴谋,如今看来我是多心了。巴天那边暂时可以不用去管了。”   “对了,告诉你个喜事儿,我快当奶奶了!”水玉略显兴奋道。   “獒战有孩子了?”   “是呢!才刚刚怀上,胎像不稳,正在琥珀湖边休养着。我让莼儿和弥年先在那儿照顾着他们嫂嫂,回头我再寻些安胎稳心的草药送过去。”   “这日子过得真快啊!”叶衍水感慨道,“一晃眼獒战都要当爹了,不得不说光阴似箭啊!”   “听说安竹都已经当上爹了,战儿那还算慢的了。不说了,先回去歇口气,下午再出来寻草药。”   这几天,弥年和莼儿不断地从水玉那里拿来了安胎的草药,再加上奇魂派人每天三五只鸡那么地打回来,贝螺那胎很快就安稳妥了,脸也圆了一圈。对着水面照时,贝螺有点嫌弃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胖脸道:“这么快就珠圆玉润了?还得再怀好几个月呢,到时候岂不是会成大胖猪?”   木棉在旁听得发笑:“你担心过头了吧!你看人家丘陵变大胖猪没有?生完之后跟生孩子之前没什么分别呢!”   贝螺抬起腰,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抱怨道:“丘陵姐姐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那种人,恢复起来当然快了。我呢,我是多吃一些就会变圆滚滚,照这么吃下去,肯定会变大圆滚滚的。晌午还是不要让阿越炖鸡了,我都不敢喝了。”   “那怎么行啊?你没看奇魂哥这几天多卖力地打锦鸡,这附近林子里的锦鸡都快被他打光了吧?他就怕把你养瘦了回去被獒战抱怨呢!再说了,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养得大?”   “说得木棉你好像怀过孩子似的!”贝螺用胳膊撞了撞木棉,拿眼瞟了瞟不远处正在湖里抓鱼的獒昆笑米米地问道,“木棉姐,你老实说,你不会也怀上了吧?”   “瞎说什么呢,贝螺?”木棉略显羞涩道,“我怎么可能怀上?”   “那你跟獒昆哥真的只是拉拉小手这样而已?”   “越说越没谱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獒昆抓着鱼没有!”木棉微微红了脸,一溜烟跑獒昆那边去了。贝螺转身瞄着那两人,笑米米地嘀咕道:“有古怪!”   贝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看那小两口在湖里默契地抓着鱼。看了一会儿后,奇魂带着两个族人满载而归了。早上出去一趟,他们又猎了不少野味儿回来,其中还包括两条吐着信子的花蛇。贝螺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道:“奇魂哥,你不会打算晌午喝蛇羹吧?你口味儿也太重了些吧?”   奇魂熟练地玩着那两条蛇道:“这蛇都是拔过牙的,咬了你也没事儿,不信你来摸摸?”   贝螺一阵毛骨悚然,使劲地甩了甩头。木棉淌着水走上岸道:“你就吓贝螺吧!吓着她肚子里的小小王子,看你怎么跟獒战交待!”   “又没毒牙,怕什么啊?行了行了,我收起来就是了。”   “奇怪了,你上哪儿去抓了两条拔过牙的蛇啊?难道是这附近谁家养的?”木棉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奇魂把蛇收进了一个竹篓子里道,“回来的路上,看一棵树上挂着两条小花蛇,就顺道带回来玩玩咯!哎,贝螺,我看你精神大好了,是不是可以回獒青谷了?”   贝螺道:“莼儿昨晚说我没什么大碍了,赶路慢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我想是可以回獒青谷了。奇魂哥,不如我们明天就出发回去吧!”   “行,明天一早就出发!我先叫人给你做架舒服的竹轿再说!”奇魂提着他那两条小花蛇往临时搭建的灶房走去,不知道是去炖还是去泡酒了。没过多久,灶房里忽然响起了阿越的惊叫声,逗得贝螺和木棉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后,阿越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奔了出来,奔到贝螺身边拍着心口大喘气道:“奇魂尊上也太坏了!居然拿两条蛇来吓我,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   木棉笑问道:“他拿着蛇去找你干什么啊?想叫你给他炖还是泡酒喝啊?”   “他说泡酒,我哪儿敢啊?再说了,那蛇也不能泡,好像是莼儿随身带着的两条蛇。”   “啊?”贝螺和木棉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真的!”阿越在腰包边比划了一下下道,“我亲眼看见的,莼儿那袋子里装着两条小花蛇,看花纹儿跟奇魂尊上抓的那两条差不多,我怕吓着公主,所以没跟您说。”   “对了,莼儿和弥年呢?”贝螺四处打量了一眼道。   木棉也张望道:“那俩小鬼头之前还在这儿呢!弥年还说要下湖去摸蚌壳,看有没有珍珠给莼儿串珠链子,怎么一眨眼就没人影儿了?”   贝螺心里隐隐涌起了一丝不安,问阿越道:“你看清楚了吗?奇魂抓回来的那两条小蛇真是莼儿的?”阿越道:“瞧着真的挺像的,怎么了,公主?”贝螺转头对木棉道:“木棉姐,你还是带几个人去林子找找那俩小鬼头吧!我有点不放心。听阿越姐姐这么说,莼儿应该不会把她的小蛇随便乱放的。”   木棉点点头,叫上了正在抓鱼的獒昆,一块儿去林子里找那两兄妹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俩匆匆地赶了回来,说在林子里捡到了莼儿的小腰包,绳子一端已经被扯断了,蛇大概就是这么跑出来的。   “哟哟,这下坏了啊!”奇魂拍了一下膝盖皱眉道,“他们俩肯定遇上什么事情了!都跟他们说没事儿别往林子里跑了,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木棉,除了小包,再没发现别的了?”   木棉道:“在发现小包的地方,我细细看过,脚印有点杂乱,但能分辨出是三个男人的脚印和两个小孩子的脚印,我想莼儿和弥年应该是被人掳去了。可我想不出来,到底谁会来掳他们两个。”   “会不会是巴氏的人?”贝螺着急道。   “不会,”獒昆摇头道,“这几天獒青谷内战事正激烈,巴氏那边应该抽不出功夫来绑两个小孩,而且我在脚印附近看过一遍,脚印是往隘口崖去的,看样子并不是要去獒青谷,而是想远离獒青谷,由此可以判断应该不是巴氏。”   “那会是谁?”贝螺垂眉自言自语道,“我听獒战说莼儿和弥年是五鬼山那边的人,是一个叫椒叶伯伯的隐居老人收养的孩子,照说不应该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谁会跑这儿来绑了他们?”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遇见虎大王   “难道是天月崖的人?”木棉疑心道。   “不会,如果真是天月崖的人,绑他们俩干什么啊?该直接对付二嫂才是。”獒昆否定道。   奇魂赞同地点点头道:“獒昆说得有道理,应该不是天月崖的人。那么会是谁呢?谁把弥年和莼儿两个小鬼头绑走了?是想寻仇来的还是想威胁我们?或者……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难道真是调虎离山之计?”獒昆疑心道。   “就算是调虎离山之计,也得把弥年和莼儿找回来才是。”贝螺忧心道。   奇魂沉吟片刻,起身道:“獒昆你和木棉留在这儿,时刻警惕有人偷袭,我带几个人去林子找找,希望那两个小鬼只是迷路了而已。”   当下,奇魂带了四个族人往林子里去了。在林子里寻了一小会儿后,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影疾闪而过,忙拔腿追去。那人跑得很快,他也紧追不舍,渐渐地将身后的族人抛开了。追了一段路程后,前面的人忽然慢下脚步,在一棵参天大黄果树下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奇魂看见他样子时,不由地一怔,也慢下了脚步,停在了黄果树下。奇魂迟疑了片刻,打量着他道:“怎么会是您?”   “别来无恙,奇魂?”   “您居然还敢现身这附近,不怕被大首领发现吗,叶师傅?”   引奇魂来此的正是叶衍水。他无奈地浅笑道:“若非事出突然,我也不想现身打扰你。我引你来这儿,就想问问弥年和莼儿在你们那儿吗?”   奇魂眉心紧缩了一下,惊讶道:“弥年和莼儿是你和水玉夫人的孩子?”   叶衍水点了点头。奇魂恍然大悟,不住点头道:“我明白了,那獒战应该还不知道那俩小的身份吧?”叶衍水道:“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弥年和莼儿是五鬼山椒叶伯伯收养的孩子。”   “那可坏了!我这趟出来就是找他们的。之前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莼儿的腰包还有她那两条小花蛇,我们疑心莼儿被人抓去了。”   叶衍水脸色微变:“知道是什么人抓去的吗?”   奇魂摇头道:“暂时不知道,只知道对方手法也不怎么高明,留下向隘口崖方向撤退的足迹。话说,会不会是叶师傅您的仇家?”   “不太可能,我已经退隐江湖多年,若说仇家,便只有獒拔一人。眼下獒青谷正乱着,獒拔不可能抽身来对付我。”   奇魂摸了摸下巴道:“那就有可能是想对付贝螺的人,难道真是哪个不长心眼的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抓走莼儿和弥年,引我出门,然后偷袭营地?谁这么不长心眼呢?跟我奇魂用调虎离山之计?”   “尊上!尊上!”不远处响起了一个族人的高呼声。   奇魂冲叶衍水点点头道:“叶师傅,您不好现身,找莼儿和弥年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您先离开吧!”   叶衍水拱手道:“那有劳你了!”   “您客气了!”   叶衍水转身飞快离去了。那个族人追过来时,他背影早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奇魂扭头问道:“找到那两小鬼的踪迹了?”那族人喘着大气,指着东面道:“我们刚刚……我们刚刚发现……发现营地那边有浓烟升起……”   “呵!”奇魂袖子一抹,哼声抖肩道,“还真有人跟我奇魂耍调虎离山之计,就没点新招?走,去会会到底是些什么人!”   谁料,急匆匆往回赶的路上,奇魂二人被人拦了下来。要说这人是谁,奇魂也小小地意外了一下,没想到血鹰族还是有点本事,不知道打哪儿挖了个小洞从隘口崖那边钻了几个人过来。一想到这儿,奇魂不禁乐了,抖肩笑道:“虎威,打哪儿打了个狗洞钻过来的?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来对付我们獒蛮族,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你还是老样子啊!对付你们獒蛮族需要千军万马吗?我虎威大王一出马,保准打得你们屁滚尿流!是乖乖投降省得大王我动手还是不吃我几记拳头不心甘,自己选吧!”   眼前这说话嚣张傲气,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正是血鹰族未来的继任人,虎威。此人嗜血狡诈,在南疆一带那是赫赫有名,仅次于獒战的山大王。他与獒战交手不下几十次,到现在还没分出个胜负来呢!   若是别人,怕也吓得双腿发软了,可奇疯子到底是奇疯子,一点都不畏惧,口气照样调侃得有滋有味儿。他问虎威:“我们营地的那两小屁孩是你抓的吧?”   虎威点头道:“是我抓的。”   “你是打算跟我用调虎离山之计,是吧?”   “这还用问?你这不已经上当了吗?”   奇魂又抖肩笑了笑道:“你觉得这种哄小孩子的伎俩能对付得了我奇魂吗?”   虎威抄手不屑道:“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人总行吧?实话告诉你,我来堵你的时候,虎娇已经带人去偷袭你们营地去了,想必现在已经得手了。”   “呵呵……”奇魂爽快地发出了一阵笑声,眉飞色舞地问道,“娇娇也来了?上次一别,她是不是越发地想念我了,已经迫不及待打个洞钻过来见我了?你怎么不让她来堵我,她一来,我铁定举双手就投降了!”   “少跟我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你以为我妹妹还像从前那么傻吗?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还惦记着你这疯子?言归正传,我们聊点正经事。”   “好,聊吧!”奇魂用不正经的强调笑道。   “奇魂,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人才,当初虎娇迷恋你的时候我就有心想拉你过来,可那时你因为还沉浸在獒沐之死中无法自拔,谁的话你都听不进去的。不过事过这么多年了,獒沐也死了十二三年了,你再这么疯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好好想想你将来该怎么过的好。”   “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帮我想好了?”奇魂笑问道。   “如果你愿意,我照旧欢迎你来我们血鹰族。你也看见了,眼下的獒蛮族已经是瓮中之鳖,没什么挣扎头了。你继续为獒拔效力也混不出个人样儿,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不如来我血鹰族,我给你尊位和财富,让你过得像个真正的爷们,如何?”   “娇娇也给我吗?”奇魂调侃道。   “正经点行不行?”虎威冷脸道。   “好,正经点,可我不正经了这么多年,实在不知道正经起来该是个正样儿了,所以你那些尊位和财富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在江湖上漂也没什么不好,我酒照喝女人照睡,还不收人管束,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我是好意啊,奇魂!别等到你后悔之时再来求我,那时候我可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看了。你与穆当巴庸相比,其实并不逊色于他们,为什么你就这么宁愿为了一个女人消沉,却不肯抖擞精神好好干出一番基业来呢?难道你真的想等到被自己兄弟一一背叛了,你会醒悟吗?”   奇魂靠在旁边树上,抄手问道:“这话打哪儿出来的?被自己兄弟一一背叛?你指谁?巴庸吗”   虎威往他跟前走两步,目光幽暗道:“巴庸是一个,穆当也是一个。想当初,你,巴庸,穆当以及巴天都是跟在獒沐身边的四条狗,如今巴天死了多时,巴庸反了獒蛮族,只剩下你和穆当还在为獒蛮族尽力了,可你知道吗?要不了多久,你的好兄弟穆当也会弃你,弃整个獒蛮族而去!”   奇魂偏了偏脑袋道:“为什么?穆当有反獒蛮族的理由吗?”   “怎么没有?”虎威脸上扫过一丝狡黠的笑容道,“记得你们寨子里有个叫七莲的祭司吧?”   “记得,那又如何?”   “那女人是穆当的相好,想不到吧?”   奇魂瞳孔略略放大,有些意外道:“你打哪儿听来的?”   “呵呵……”虎威干笑了两声道,“我打哪儿听来的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七莲与穆当早先就认识了。獒拔还未收服百刀族时,两人就已经好上了,还山盟海誓地要在一起,可结果呢?獒拔霸占了七莲,还将七莲约束在了神庙里,以此要挟百刀族,你说七莲的心情该是如何的糟糕,穆当的心情该是如何地糟糕呢?”   奇魂略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不信?不信可以回去试试你的好兄弟。他那么在意七莲,你一试保准就能试出来了。你以为他是真心为獒蛮族吗?不是,他是在麻痹獒拔,取得獒拔的信任,然后将獒拔一举歼灭,夺下整个獒蛮族!再有,百刀族并非真正顺服于獒拔,其实他们顺服的是穆当,所以只要穆当起事,第一个站出来相帮的绝对是百刀族。要不了多久,这一幕就会活生生地在面前上演了。”虎威一脸狡诈地笑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那一抹浅紫色   “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劝服我归附你们血鹰族?”   “来我们血鹰族是你最好的选择,留在獒蛮族只会让你更加伤心,看着从前的兄弟一个一个地叛你而去,想必比失去獒沐留下的痛轻不了多少。趁你眼下还来得及选择,归附了我们,交出金贝螺,再与我联手攻下獒青谷,到时候你就是血鹰族的大英雄了。”   奇魂脸上浮起一丝轻讽的笑容道:“谢你看得起,不过我真不觉得我奇魂有做大英雄的能耐。我也不相信穆当真的会背叛整个獒蛮族,就算他的女人被大首领所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有可能会杀了大首领,但绝对不会拿獒蛮族人的性命来报复。你的挑拨离间计也失败了,那么,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你的调虎离山计成功没有?”   虎威眼眸微眯:“听上去你好像很笃定虎娇他们不会偷袭成功似的。”   “哈哈哈……”奇魂仰头叉腰地大笑了几声道,“你当我奇魂第一天在江湖上混呢?没点准备,会轻易地留那几个小的在营地里吗?虎威,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狂妄了,认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其实事情并不如你所想,不信的话,我们这就回去瞧瞧。”   虎威冷哼了一声,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回去瞧瞧。来人,押着他们俩走!”   “不用押,我不跑的,我还想看看你怎么拿我去换娇娇呢!”奇魂一边调笑着一边往前走去。虎威带着那几个族人在后面紧跟着。   一路上,奇魂那嘴巴就没停过,天南地北地扯着闲篇,虎威却一句话都没答过他。可这并不影响他的自娱自乐,照旧说得眉飞色舞,兴致盎然。虎威终于听得不耐烦了,喝了他一句道:“你给我把嘴闭上行不行?”   奇魂停下脚步,转身无奈地耸耸肩道:“太无聊了嘛!我这人最不好静了,就喜欢找人说个话聊个天什么的。你不陪我聊,我跟我自己人聊也碍着你了?”   “你再说信不信我立马把你嘴封了?”   奇魂冲虎威摇了摇指头道:“这就太霸道了吧?说话也碍着你了,难道这林子里的鸟唱个歌你也嫌烦?冷静点,深呼一口气,你会觉得这林子是无比地清新和安静……”   “安静个头!来人,给我把他嘴堵上!”   一个族人扯出一条汗巾要往奇魂嘴里塞,奇魂忙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挡住道:“哎哎哎!别把你擦了胳肢窝汗的东西塞我嘴巴里啊!小心我吐你一身啊!”   虎威在后面不耐烦道:“你跟他啰嗦什么?直接塞他嘴里不就完了吗?”   那族人正要上前,奇魂忽然抬脚踹在他小腹上,一脚完美的挑踹将他踹向了虎威身上。虎威始料不及,被忽然朝他飞过来的族人撞了一下,摔到在地上。趁着这个空隙,奇魂大喊了一声:“跑!”然后他和自己的那个族人迅速分头窜进了林子里!   虎威爬起来时,两人早窜得没影儿了。虎威气急败坏道:“你们几个去追那个废物,我去追奇魂!”说罢,他紧追奇魂而去。   一场林间追逐正式拉开了序幕,如豹子一般灵动的奇魂哥在前面窜着,如大虎一般凶猛的虎威大王在后面紧赶着。追了好大一片林子之后,奇魂有点疲累了,停下稍微喘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时,虎威已经追到了眼前。   “哈哈哈哈……”奇魂顺着树杆坐了下来,一边大笑一边拍着膝盖。   “你个疯子!”虎威撑着树,也喘得很厉害。   “哈哈哈哈……”   “疯子你笑个屁!”虎威冲他骂道。   “真是好玩儿啊!原来领着血鹰族的虎威大王溜圈圈是这么地好玩呢!这跟遛狗都差不多了,只不过遛的是一头老虎罢了!哎,虎虎,我们歇一会儿再跑好不好?”   “歇你个头!”虎威拔出佩刀就朝奇魂砍去。奇魂立马跳起来,一个后转身躲到了大树后面。虎威怒吼了一声,横刀砍了过来,硬生生地将棵半大的小树拦腰砍断了。奇魂往后退了几步,吐了吐舌头道:“哇!你功力有长进啊!”   虎威双眼涌起熊熊的战火,怒视奇魂道:“既然你不肯归附我血鹰族,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不能为我所用的只有死人!”   “至于吗?”   “少废话!”   虎威正要举刀砍去时,忽觉后背有异响,转身用刀一挡,只听见一声锐器碰撞的脆响,一只飞镖弹飞了起来,反方向飞落在地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便朝他飞射了过来。他急忙挥刀劈砍,对方一个灵敏地空中旋转,躲开了他那锋利的刀刃,稳稳地落在了离他十步远的地方。   直到这人落地时,奇魂才看清楚她是男是女,竟是一个估摸着长得应该不错的年轻女子。一身淡紫色的窄袖紧身衣,额前一抹同色的青玉流苏,手里还握着一把打磨得溜光的柳叶刀,那架势看上去颇有江湖侠女的风范,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江湖侠女都喜欢装低调,无一例外地蒙了面。   哎哟,奇魂哥失望了,心里犯起了嘀咕:蒙什么面啊?怎么都整这套?不整就不江湖了?姑娘,露个庐山真面目来瞧瞧好不啦?   “还有帮手?”虎威警惕地打量了这忽然出现的女子两眼。   女子没应话,柳叶刀一抬,疾步朝虎威冲去。好了,这下奇魂哥够功夫歇气了。明明是被追的兔子,瞬间就变成了看戏的兔子了。他索性往旁边树叶堆上一坐,一边解下腰上的酒壶一边朝那女子吆喝道:“姑娘,你先对付着,打累了换我啊!酒我给你留一口,好东西,正儿八经的青竹叶米酒。”   虎威听见这话,一刀弹开了那女子转头问奇魂:“你们不认识的?”   奇魂悠哉地喝着酒道:“你也知道,我奇魂这辈子什么都不多,就桃花最多,走哪儿都有貌美如花的姑娘相救,没法子,人旺桃花更旺啊!”   那女子一双清澈如莹的眼眸往奇魂那儿一转,迸出两道不满的寒光。奇魂却冲她笑了笑道:“说笑呢!继续打继续打!打累了换我来!”   “姑娘,”虎威对那女子道,“你既然与奇魂不认识,那你到底打哪儿来的?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杀我?”   “因为面目可憎呗!”奇魂调侃道。   虎威转脸瞪了奇魂一眼,又问那女子道:“姑娘,我看你也是个混江湖的,会不会当中有什么误会?我虎威可从没见过你呢!”   那女子目光冷敛地看着虎威道:“我主上说了,只要是血鹰族的人都杀无赦!”   虎威一愣,问道:“为什么?你主上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那他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   “主上说,血鹰族没一个人是好人,个个都是杀人如麻嗜血成狂的恶魔。不管何时何地,只要遇见血鹰族的人,尤其是一个叫虎威的男人,都杀无赦!”   奇虎忽然拍起手掌来了,笑米米地说道:“我喜欢,姑娘,你主上的眼光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啊!既然有你主上的命令,动手吧!我一会儿帮你编个藤篮,你提着他的人头回去跟你主上领功去!”   “你也是什么好东西!”那女人蔑了奇魂一眼。   “我?我是好东西,绝对的!”奇魂逗她道。   那女人从奇魂身上挪开了目光,再次举起她那把小巧流畅的柳叶刀道:“既然今天在这儿遇见你虎威了,那我就得替主上杀了你,以消他心头之恨!”   “你主上到底是谁?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   “等你死了,去问问那些从前被你杀了的人不就清楚了吗?何必在这儿废话?”这女子说完又冲了上去。   虎威与她过了大概几十招,发现她虽然功夫不如自己,但意志是够坚强的,被踹翻了几次都还能爬起来继续战斗。再看看旁边那只看戏的兔子,体力俨然已经恢复如初了,如果再换那兔子来,自己肯定是要吃亏的。   一番思量过后,虎威果断地决定撤退。一脚踹开了那女子后,他转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奇魂抬头一望,好不失望道:“哎,就走了?不打了?我还没看过瘾呢!”   “呃……”被踹翻的女子轻轻地发出了一声低吟,弯腰趴在地上,一时还站不起身。   奇魂忙收起酒囊,走过去想搀扶她,却被她一声喝住道:“别过来!”   “我想帮你……”   “不用!”那女子缓缓地站起了身,撑着旁边一棵树道,“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被你那一身恶心的酒气给沾染了!”   “好,离你远一点,那么请问侠女高姓大名啊?”   “你不用知道。”   “又是这句……那侠女,有什么是我能知道吗?”奇魂笑米米地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那女子冷冷道。   “不好吧?你好歹救了我一命,我总得知道恩人是谁吧?将来有机会再见,我也好报答你是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令人难以忘记的柳叶刀   那女子不屑地瞥了奇魂一眼,捂着发疼的小腹转身走了。奇魂有点不放心,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奇魂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奇魂呵呵一笑道:“我只是想送你送远点。你不了解虎威那个人,极其阴险狡诈,没准我一转身他就会回来杀你呢!”   “你不是还有同伴要救吗?”   “你怎么知道?你一早就盯上我和虎威了?”   那女子收回了目光,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说要报答我,是不是真的?”   奇魂脑袋捣得跟舂蒜似的:“真的,我不骗女人的。”   “那好,你帮我杀了刚才跟你见面的那个男人。”   “哪个?虎威啊?”   “不,叶衍水。”   奇魂使劲眨了两下眼睛道:“叶师傅?你要杀叶师傅?为什么?你不会大首领雇来的杀手吧?”   “不行吗?”   “呃……这个嘛……”   “哼!”那女子鄙夷地哼了一声道,“还说不会骗女人,张嘴就来,闭嘴就走,也不过是你们这些男人最本真的面目罢了!别再跟着我了,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叶师傅吧?也是你主上的命令?”   “对!”   “理由呢?”   “不清楚!”那女子说完往前疾步跑去,那一抹浅紫色很快消失在了绿茵茵的林间。   奇魂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往营地赶去了。回到营地时,他看见穆烈带着几个族人正在收拾刚刚激战过后的残局,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朝穆烈喊道:“二木头,你怎么也来了?”   “哥,你可算回来了!”穆烈直起腰,转身笑道,“我还说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带人去寻你了。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轻易地被虎威那个大块头抓了,比脑子,他不是你的对手。”   奇魂笑米米地走过来拍了穆烈肩头一下道:“这话哥打心眼里地喜欢!如何?虎娇来过了?”   穆烈指了指那新搭的小木屋二楼道:“在那上头呢,贝螺公主正审着她,要不换你去?使几个媚眼就让她招了!”   “不去了,让贝螺审着吧!过来我问你,”奇魂把穆烈拉到一旁问道,“谷里头怎么样?你都被獒战派这儿来了,指定是局势好转了是吧?”   穆烈笑道:“何止好转,应该不出五天,巴氏那些夹尾巴狗就得全部从谷口逃出来!族人们听说贝螺公主怀了小小王子,都精神大振,接连对巴氏那边发起了两次突袭,巴氏现在已经退败到青湖那边去了。只要我们再鼓鼓劲儿,他们就只有夹着尾巴从谷口逃了!”   “不错不错!獒獒没让我失望!对了,有个事儿得赶紧跟你哥说一下。”   “你是指虎威和虎娇找着暗道过了隘口崖的事儿吗?”   “对!我想他们既然已经找着过崖的暗道了,肯定会陆续派人过来的。虽然大部队过不来,但零零散散过来的这些人也能给我们添不少麻烦,说不定还会背后偷袭你哥他们。眼下情势发展到这儿,你哥那儿已经成了关键了。只要他能守到獒獒把巴氏灭了,那夷陵国的五千大军还有血鹰族的人就可以慢慢对付了。这样,你亲自去一趟,别人我不放心。”   “那公主这儿呢?獒战可是下了命令让我寸步不离的啊!”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哇,你刚才就不在好不好?没那些陷阱,公主他们这些人早被虎娇抓了。”   “那些陷阱都是我和贝螺设下的,你以为我真傻啊?丢下他们自己去找人,快去吧!”   穆烈这才放了心,带上自己的两个从人骑马去跟哥哥报信了。奇魂没上二楼打扰贝螺审虎娇,而是坐在木楼梯上,望着碧青的琥珀湖发神。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刚才那紫衣女子耍柳叶刀的样子。动作是如此地流畅飘逸,刀影成线,英气逼人,令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多少年了,他竟又遇上了一个将柳叶刀耍得如此漂亮的姑娘,记得上一个,犹记得上一个,是獒沐吧?   獒沐随身一直佩着一把柳叶刀,那是大首领在她十岁生辰时送给她的防身礼物。她一直带着,且每日练习,竟练得一身潇洒飘逸的柳叶刀法,算得上是无师自通了。那时候,奇魂最大的兴趣就是看着她练柳叶刀,然后跟她比试,再故意输给她被她揍,揍完了之后缠着她请吃东西,如此这般,就能和她待上一整天了。   也是那时,巴天老是骂自己是个赖皮,可那又怎么样呢?奇魂哥不在乎啊!只要能和獒沐待在一块儿,爱怎么骂怎么骂去!事实证明,这样的赖皮还是非常有用的,至少獒沐没有依照大首领的意思嫁给巴天,而是投向了自己的怀抱。   想到獒沐,奇魂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灵魂好像飞出了本体,飘到天上去和獒沐相见了……殊不知,他此时拿着一朵小紫桔花坐在木楼梯上花痴般嗅着的样子,着实让人有种想吐又想凑他的冲动。   “奇魂哥……想念春天呢?”   贝螺那压抑着笑意的嗓音缓缓在他耳边响起,一把将他从云端彼处拉回了本体内。他睁开眼睛一看,贝螺那张娃娃脸就在他面前,咧嘴笑着,眉眼弯弯的,非常可爱,也非常清楚地提醒他,发花痴的时间到了!   “咳咳!”他扭过脸去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那个……审完了?”   “刚才在想什么呢?”贝螺笑米米地追问道。   “说正经的吧!”他连忙岔开话题道,“虎娇说了什么没有?我告诉你,抓了莼儿和弥年的人正是他们血鹰族的人。你把她老窝问出来没?”   贝螺直起腰,与他并排坐在木楼梯上道:“这一点我知道,刚才她也用这个威胁我呢!说我要不把她放了,她大哥就会把弥年两兄妹给杀了。至于老窝,她抵死都不说。我看,需得你这样的情圣浪子出马,才能从她嘴里掏几句真话出来了。奇魂哥,去吧,凭你的姿色,露出黑亮结实的右肩就行啦!”   “说什么呢?我奇魂是出卖姿色的人吗?”   “哎,上回被她抓的时候,你不还求着人家睡你一晚吗?不出卖姿色,哄我是小娃什么都不懂呢?”贝螺掩嘴笑道。   “对付虎娇,完全不用出卖姿色,用眼神就能把她迷晕过去,等着瞧吧!”   “加油哦,奇魂哥!等着你的好消息!”贝螺握起小拳头冲奇魂晃了晃,奇魂不由好笑,起身往楼上去了。   奇魂去审虎娇时,贝螺接棒坐在了木楼梯上看风景。托腮望了一会儿湖对面,阿越捧着鲜香的野菇鸡汤来了。她正好饿了,接过来就大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道:“真是香呢!”   阿越把筷子递过去道:“奴婢猜着您都饿了,赶紧把从火里抢出来的鸡和野菇炖上,也只有野菇配菜了,您就先将就着吃点吧!”   “这样已经很鲜了,不用再搁其他的东西了。”贝螺接过筷子大快朵颐道。   “公主,您说您怀个孩子还真不容易呢!差点没了不说,还得时时提防着有人来偷袭,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穆烈不说了吗?最多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所有事情都应该能有个定论了。巴氏那边支撑不了多久了,把巴氏一灭,剩下的就是跟夷陵国大军周旋了。”   “其实奴婢有点担心,獒蛮和夷陵这回撕破脸皮开战,文姬娘娘和安顺王会不会受到牵连呢?虽说有文家保护,但打仗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阿越担心道。   “找个机会派人回去探探就知道了。”   两人正聊着,一个族人来报,说刚才在这附近抓住了一个瞎晃悠的探子。贝螺停下嘴道:“去,把他带来!应该是虎威派来的吧?刚刚来放完火,不歇会儿又想来捣乱了,我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带来!”   片刻后,两个族人押着一个穿紫红色紧身衣的男人过来了。押至贝螺木楼梯跟前时,贝螺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满脸涂着湖泥看不清楚样貌,便吩咐道:“弄点水来给他洗干净了,装什么野战军呢!我问你,是虎威派你来的吗?”   “是公主吗?”那男人听见了贝螺的声音,猛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男人居然眼眶微震,盈了一眼框的泪珠子,显得很激动的样子。贝螺见了有些惊讶,正想问他哭什么时,他的目光忽然又转向了旁边的阿越,带着哭腔道:“阿越,阿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哥哥!”阿越惊了一跳,噌地一下起了身,三两步奔下楼梯,就着他的眼泪将他那脏脸擦干净了些,定睛一看,果真是自家哥哥! ☆、第二百三十章 反间计调虎离山计以及各种计   “哥!”阿越顿时激动了起来,眼泪滚落道,“你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还……还这副打扮?你是随夷陵国大军来的吗?”   那男人使劲点了两下头道:“是啊!我被征了兵,打发到了南边,这不夷陵国要打獒蛮族吗?我就跟着那五千大军一块儿来了。我就说会不会遇上阿越你,没想到还真遇上!”   “你被征了兵,那嫂嫂和小侄儿呢?”   “别提那贱女人了!”那男人甩头飞泪道,“那贱女人跟别人勾上了,花了钱买通了点兵司的官,把我硬抓到了兵营里,她倒跟那男人逍遥快活去了!至于你那小侄儿,压根儿就不是我亲生的!”   “什么?不是你亲生的?那是……那是谁的?”阿越错愕道。   “就是她在外头勾着的那野男人的!可怜我白养了两年,竟给别人养儿子了!”那男人越说越激动,越哭越厉害。   贝螺忙让族人替那男人松了绑,让他好生洗了把脸,然后再坐下来慢慢说。原来那男人叫阿金,是阿越相依为命的哥哥。因为遭了自家媳妇和野男人的道儿,被抓去了兵营,这才跟着大军来此的。   吃下了一碗野菇炖鸡后,阿金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他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道:“让公主和阿越你看笑话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贝螺道:“没有那回事,对了,是谁派你来的?”   阿金道:“是权英将军。”   “权英?谁啊?”   “公主您连权英将军都不记得了?”   “权英,夷陵国老将权尚的儿子,”奇魂缓步从木楼梯上走下来说道,“权尚,是贝螺你爹的忠心旧部,一个做事喜欢稳打稳扎,立过无数战功,被你老爹封为权国公的人。这回真够热闹啊!权家的人也来了。我问你小子,权英派你来干什么的?”   阿金看了一眼奇魂道:“权英将军派我和另外三个小兵前来这儿探探情况。”   奇魂在桌边坐下道:“他有什么打算啊?”   “不知道,那种事他也不会告诉小的。”   “那这趟你们从隘口崖那边拢共过来了多少人?”   “差不多五十来个,分贝由血鹰族的虎威王和虎娇公主以及权英少主带过来的。”   “你们是怎么找到暗道的?”   “权英将军找了一个当地人,给指了一条十分险要的小道。那小道处于悬崖峭壁至上,十分凶险,所以权英将军命人花了几天的功夫,生生是凿出了一条一人宽的道儿出来,我们这些人这才过来的。”   “厉害啊!都会自己凿道儿了!我再问你,你们的虎娇公主被我们抓了,那虎威王一点都不着急?不打算营救?”   “还别说,为这事儿,昨晚权英将军和虎威王还吵了一架。”   “他们吵什么?”贝螺问道。   “权英将军怪虎威王打草惊蛇了,不该来偷袭你们这儿,应该先往獒青谷谷口与巴氏汇合。虎威王却不以为然,说权英将军畏首畏尾,没点做大事的样子,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奇魂蔑笑道:“虎威跟权英,这两人怎么可能相处融洽?虎威好大喜功,做事全凭自己喜欢,权英呢,继承了他老爹的稳定稳扎,凡事求的就是一个稳,这两人凑一起不打起来就怪了!”   “照这样看,虎威和权英的联盟也不是很稳靠,”贝螺扭头对奇魂道,“奇魂哥,不如我们设个计,彻底地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挑拨了,一举拿下!我们也不能光坐这儿欣赏风景,我们也得为谷内奋战的族人做点事儿呀!”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不过,得要他帮忙才行。”奇魂指着阿金道。   “我?”阿金连忙摆手道,“我不行的!我可不敢再回去了!既然都找着阿越和公主了,我就不打算走了,我以后就跟着公主了!”   “你说跟就跟,凭什么呢?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奇魂问道。   “你们难道还怀疑我是细作不成?阿越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会害她吗?再说公主了,公主一直对我和我们阿越都很好,我怎么会那么没良心害公主呢?况且……况且我胆小啊!我不敢回去!”   “是啊,奇魂尊上,”阿越忙替阿金说话道,“我哥这人胆儿挺小的,您让他回去跟权英将军撒谎,他肯定一说话就哆嗦!您就相信他吧,他是我哥哥,他不会害我和公主的!”   “阿越,眼下是非常时期,我不得不提高警惕,就算他是你哥哥,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害了贝螺,怎么跟獒战交待?这样吧,小子,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回去照着我的话跟权英说,事成之后,你就是獒蛮族人了!”   阿金一脸为难,看了看阿越又看了看奇魂,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可我不敢说权英将军一定会信我的话……”   “这你不用管,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好吧……”   夜幕降临后,营地的星火全被扑灭了,整个琥珀湖又安静了下来。不多时,奇魂带着一行人披着夜色从营地离开往西去了。一直在这附近监视的权英的探子立刻飞身下树去向权英禀报了。   权英其实就在这附近,领了他的二十个人静静地候着探子的回报。探子禀报了奇魂的动向后,权英脸上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很好,没让我失望啊!听着,你现在去向虎威禀报,就说奇魂离营西去,我已经带人追上去了,让他也赶快。”   “是,少将军!”   探子走后,权英转过身来,对站在身后的阿金笑道:“看来这个奇魂并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么聪明啊!一小小的苦肉计外加反间计就把他弄得晕头转向了,不过如此!”   阿金讨好地笑了笑道:“那都是少将军您英明!一切都在少将军您的掌控之中,奇魂在您跟前也不过是个小棋子罢了。他以为已经利用了我,但事实上是少将军利用了他,顺道再摆了虎威一道,少将军此计果真绝妙!”   “就让他和虎威去撕杀好了,本将军只用在这儿坐等金贝螺离开,一举将金贝螺拿下,看獒战到时候怎么办!”   “少将军实在是高明至极!”   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另一行人忽然从营地出来往南去了。权英手一招,带人悄悄地跟了上去。往南去了一里地,来到了一个种满桃树的三岔路口时,权英打量了一眼前面行色匆匆的四个人后,下令道:“就在此拦截住他们,不许灭口,只许留活的!”   手下人听令后,加快步伐,趁那四个人还没来得及踏上往右的分岔路之前拦下了他们。权英心中大喜,疾步走上前去吩咐道:“摘下他们的披风帽,将金贝螺揪出来!”   “找贝螺公主吗?可惜了,贝螺公主不在这儿。”被拦下的其中一人抹下了披风,露出了一张权英并不熟悉的脸,竟是木棉!   “什么?统统给我取下披风帽!”权英一怔,指着他们四个怒喝道。   四人的披风一取,哪儿有贝螺的影子?除了一个獒蛮族人之外,另外两个分别是木棉獒昆,而最后一个便是阿越了。当阿越缓缓取下披风,转过眼来用失望且愤怒的眼神看着阿金时,阿金整张脸都红了,窘得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阿越,这下你总算信了吧?”木棉瞥着阿金冷冷道。   “真没想到……你果真是细作!”阿越忿然道,“奇魂尊上说得没错,是我眼瞎看错了!我还以为你真是想来投奔我呢!你怎么能出卖我和公主呢?”   阿金扭过身去,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权英上前一把抓住了阿越的胳膊,着急地问道:“阿越,你家公主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是不是早跟奇魂走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阿越甩开了权英的手,厉声道,“你要杀便杀,何必那么多废话?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公主去了哪儿的!”   “阿越,我是来帮你和金贝螺的!”权英劝道。   “帮我们?想把我们掳走去威胁獒战王子殿下,这也算帮?你们别痴心妄想了!公主早已经离开,就算你们现在去追,恐怕也是追不上了的!”   “坏了!中了奇魂的圈套了!”权英气得跺了一下脚道,“他肯定是早带着金贝螺跑了!”   话音刚落,木棉三人同时拔出佩刀挥砍向权英的手下。他们一边打一边往旁边林子里退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下。权英并没有深追,而是叫回了手下往自己营地奔去!他隐约感觉到中了奇魂的调虎离山之计,奇魂的目的恐怕是营救被抓的那两个孩子吧!好在事先跟虎威打过招呼,虎威至少能拖延一阵子。   往回跑了没多远,另一群人迎面匆匆地跑来了。权英手下立刻吆喝了一声:“谁?”对方回话道:“我!虎威!”   权英脑子一轰,迎着虎威跑去厉声道:“你跟踪我干什么?我不是让探子去告诉你奇魂离营往西去了吗?你没有带人去围堵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都城流言   虎威冷沉着脸反问道:“奇魂既然是往西去了,那你为何往南来追人?想故意引我去西边,再一个人跑这儿来抓金贝螺,你以为我傻子啊!”   权英气得快砸了!现在自己两人可不就是傻子吗?活活地被奇魂耍了的傻子!他气得跺脚道:“你跟来干什么?这儿根本没有金贝螺的影子,我们都上当了!”   “没有?”虎威不信,“真没有,那你追个穷劲儿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把金贝螺藏起来了!”   “我藏什么藏?我们都中计了!这会儿奇魂肯定是在我们营地撒泼救人呢!赶紧回去吧!”   权英这么一提醒,虎威这才随他一块儿奔往了自己的营地。可还没跑拢,就看见营地那边火光冲天,似乎已经被偷袭了!等他们跑拢时,营地早烧成一片火海了,留守营地的人也死伤大半,虎威随便找了个还能喘气儿的问道:“那两小孩子呢?”   那人道:“已经给奇魂救走了!”   “真是奇魂带人来偷袭的营地?”   “对……”   “你个混账!”虎威气得跳脚,拔出佩刀冲自己的族人吆喝道,“给我找!方圆几百里都找!我一定要亲手把奇魂那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还找什么找?”权英脸色发青地在旁说道,“全盘皆输,你找着那几个人也没用!”   虎威转身气势汹汹地冲他喝道:“屁个输了!还没开打就认输,你们夷陵国人果真都是如你一般胆小的!”   “不认输还能怎么样?我原本的计划全都被你这个莽夫打乱了!我本意是要悄悄带人去獒青谷谷口与巴氏汇合,而你呢?半路上发现金贝螺就猎劲儿大起,不听我劝阻,执意要先抓了金贝螺,结果呢?”权英忿忿道,“要不是你,我的计划本来是完美无缺的!说我们胆小,你们除了冲动蛮横之外还有什么?跟你们这样的人联手怎么可能打得过狡猾的獒蛮族?”   “你给我闭嘴!”虎威嚷道,“你要认输你就认去!我虎威还不会认输,也绝不会跟獒蛮族那些混蛋认输!像你这种胆小鬼还是尽早滚回去睡女人抱娃吧!来人,跟我走,我们去追!”   虎威领着他的人一身火气地去追奇魂他们了。权英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道:“莽夫,简直蠢得不可理喻!跟这样的族落联手,简直是我权英一大耻辱!好好的一盘计划全部被他打乱,不撤退还能怎么样?来人……”   人字刚说完,权英脚边伏着的一具“死尸”忽然弹跳了起来。权英惊了一下,正要把剑,却被对方用锐器抵住了脖颈处:“哼哼,最好别动,不然连老家都回不去了哦!”   “奇魂?”权英全身一僵,整个人傻在那儿了!   原来那忽然弹跳起来的“死尸”真的是奇魂。他穿了一身血鹰族的装束,脸上满是血污和泥巴,不出声儿,你压根儿就认不出来是他。   权英好不惊愕,双眼瞪直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奇魂吆喝了一声后,地上趴着装死尸的都起来了,十多个,包括贝螺。权英看见贝螺那张小脏脸时,哑然道:“你其实一早就跟着奇魂离开了营地对不对?”   贝螺一边擦拭脸上的血污一边走过来笑道:“对啊!权少将军没发现吗?难道你真的相信了阿金的话,认为奇魂先走而我会随后悄悄离开?”   权英有些窘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是中了你们的计了!”   贝螺挑眉得意地笑了笑道:“我们只是反过来利用了一下你派来的阿金,告诉了他假的撤退消息,没想到你真的就上当了,看来夷陵国的将军很好当嘛!马马虎虎就能当上了,就算领了五千大军来,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权英尴尬道:“我只是误以为,整个南疆蛮部都如同血鹰族那些野蛮子一样不动脑子,只用蛮力。”   “其实我没去獒蛮族之前也这么觉得,可后来才发现,其实獒蛮族的人并不像他们名字那么只懂野蛮,他们当中也不乏像我师傅这样聪明绝顶的人。”   “你师傅?”   “隆重地为你介绍一下,”贝螺指着站在权英身后的奇魂道,“这位就是我的师傅,獒蛮族奇魂尊上,江湖人称奇疯子,别号情圣浪子,好好记住他吧,权英少将军!今天他可给你上了别开生面的一课,那是你在兵法谱上学不到的!”   权英略显沮丧地苦笑了笑,摇头道:“若不是虎威那个莽夫,我何至于此呢?”   “闲话少说吧!等我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聊!”   当下,权英所带的二十来个人全部被奇魂拿下,并带往了他们临时找到的一个落脚点。奇魂当晚便派人回獒青谷报信,等待獒战派人来接应他们。   天亮后,贝螺让人把阿金带到了跟前。阿金一见她,便噗通一声下跪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站在贝螺身边的阿越脸色发青地扭过头去,牙龈咬得紧紧的。贝螺开口道:“你也先别求着恕罪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帮着权英出卖阿越?是不是权英手里抓了你什么把柄?”   阿金直起身来,满面绯红道:“我说出来你们肯定会骂我的……其实,其实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yz   “你就别撒谎了!”阿越转过头来气愤地说道,“你帮我们?帮我们被权英抓吗?事实摆在眼前,你却还要否认,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阿金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阿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只是想让你们回夷陵国而已!”   “让我们回去?”贝螺疑心道,“你让我们回去干什么?”   “难道待在这儿很好吗?”阿金捧着心,眉头鼻子都皱一块儿去了,“我是真心想帮你们呢!你们在这南疆蛮地能过什么好日子?回夷陵国都城去不好吗?权英少将军答应我了,等事成之后,会娶了阿越做小妾,然后把公主送到白涵少主那里。”   “什么?”阿越的音量猛地一下提高了十倍,脸上的怒红更重了一倍,“你居然把我出卖给权英当小妾?你到底还有点良心没有?”   “不是不是,阿越你听我说,不是我出卖你,其实是权英少将军很早之前就看上你了,只是碍于你是公主身边的人不好开口罢了。”   “所以,这回他看时机这么好,想趁火打劫?”贝螺问道。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贝螺打断了阿金的话道,“说到底,你就是想出卖我们两个去给别人做妾是吧?阿越嫁给权英是做妾,你以为把我送到白涵那儿我就能当白府女主人了?枉你还是阿越的亲哥哥,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呢?”   阿金拜道:“公主冤枉啊!我实实在在是一片好心,想你们在这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倒不如回都城去,就算做妾,那好歹也是安稳踏实的啊!”   阿越训他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公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阿金道:“都城里都传着呢!獒蛮族是野蛮子,娶回去的媳妇爹睡了儿子睡,儿子睡了还要分给兄弟睡,一个女人要伺候完一家子的男人,生出来的娃都闹不清楚是谁的了!我一想你们过的是这种日子,我就替你们心疼啊,就想救你们出火坑,我真是这么想的!”   贝螺抖肩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可真传得有板有眼啊!行,回头我领你去獒蛮族瞧瞧,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爹睡了儿子睡,睡完了还要分给兄弟睡。”   “难道……不是吗?”阿金很白痴地问了一句。   “是你个头!”阿越那好性子也忍不住骂脏话了,“獒蛮族人好着呢!哪儿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什么爹睡了儿子睡,这种事只怕夷陵国那些贵亲能干得出来!少污蔑人家獒蛮族了!”   阿金忙讨好道:“阿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才替你们担心啊!你是不知道,自打公主下嫁给了獒蛮族,那流言是满都城地飞啊!说公主没日没夜伺候男人,还说公主动不动就被吊起来抽打,打得孩子都没了,说得可吓人可邪乎了!我是担心啊!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就想把你弄回都城去嫁给权英少将军,好歹也能有份好日子过啊!阿越,你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有心害你和公主的!”   贝螺扶了扶额头,感触道:“哎呀……文盲不可怕,那些闲得没事儿喜欢乱嚼舌根子的才可怕啊!这都编的是些什么啊?不怕把自己给吓着了?说说,还有些什么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母狼和紫丁花   阿金道:“多着呢!说您眼下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娇贵的公主了,跟那些野蛮子一样,用手抓肉吃,拿罐子大口喝酒,还……还……”   “还怎么样?”   “穿衣不蔽体,时常袒胸跟男人喝酒……”   “这都是些什么胡话啊!”阿越冒火道,“编得也太离谱了吧!袒胸跟男人喝酒,怎么说话这么下作啊!谁瞎编的啊?”   阿金忙道:“这可不是我编的啊!这都是我以前那个媳妇听来的!她常在那几个贵亲府上做针线娘,时不时地会听见那些夫人们议论起公主您,特别是那个碧湖公主……”   “白涵娶的那个?”贝螺问道。   阿金点点头道:“那公主本来就跟公主您有过节,您这一嫁,她可使了劲儿地说您呢!听我原先那媳妇说,她不但当人面儿说背人面儿说,还跑王宫里跟文姬娘娘说,气得文姬娘娘病瘫在*上好几个月呢!您说,做娘的听见自己女儿落难成那样,谁能不气呢?”   阿越忿然道:“那个碧湖公主从小到大就跟公主过不去!什么都要跟公主您比着来!眼下看您被打发到了这偏僻的地方,还不卯足了劲儿抹黑您吗?实在是太可恶了些!”   贝螺微微颦眉道:“我娘在宫里还好吧?”   阿金摇头道:“反正就是那样,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您弟弟安顺王本来想留在王宫侍奉她的,却也被燕姬娘娘打发到了封地去,若不靠着文家这棵大树,她只怕早死在了燕姬娘娘手里。”   阿越叹了一口气道:“娘娘也真是可怜!想先王在时,她是如何地尊贵荣*,先王一去,便成了燕姬娘娘欺辱的对象了,在那王宫才是待得生不如死呢!公主,若是有机会,您还是该回去瞧瞧娘娘才是。”   贝螺点头道:“会有机会的。行了,阿金你下去吧!老实待着,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就算你是阿越的亲哥哥,我也是六亲不认的。”   阿金忙点头道:“不敢不敢!公主肯留了小的一条狗命,小的已经很感激了,再说,看公主和阿越这日子过得并非那么差,小的也安心许多,不敢再造次了。”   “下去吧!”   阿金退下后,贝螺起身出去透了口新鲜空气。现在这个临时的营地外面有一丛小瀑布,瀑布之下是个小湖,獒昆和木棉正带着几个族人在里面抓鱼虾。贝螺没看见弥年和莼儿出来凑热闹,便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昨晚椒叶伯伯来过了,把弥年和莼儿接走了。   在此处又待了四天,一切风平浪静,静得好像外面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似的。第五天一早,当贝螺睁开眼睛时,一扭头就发现獒战睡在她旁边。那张又帅又黑的脸似乎又黑了一层,她忍不住心疼地伸手过去抚了两下,獒战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满是血丝,甚是疲累的样子。   贝螺咧嘴一笑,搓着他的脸问道:“什么时候跑来蹭窝的呀?我可要收租金的哦!”   他又合上了眼睛,嗓音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意道:“昨晚半夜就到了,看你睡得像头猪似的,没好叫你。”   “你怎么来了?獒青谷里的事儿都完了吗?”   “嗯……”   “真的?”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别吵……”他把手掌覆在了贝螺的小手上,低语道,“再睡一会儿……困死了都……”   “好好好,让你睡让你睡!”贝螺凑过嘴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心里美滋滋地说道,“你只管睡,我让阿越给你准备一锅好鱼汤,醒来就能喝了!”   “不要鱼汤……”   “那要什么汤?”   “全鞭汤……”   “嘻嘻!坏人……”   两人在*上温存了一会儿后,贝螺起身去给心爱的狗狗准备补身鱼汤了。她和阿越在小瀑布附近寻了些黄精玉竹,提着往回走时,忽然看见奇魂一脸热汗地从后面跑了上来,她不由地奇怪道:“奇魂哥,你跑什么啊?天这么热,你还锻炼啊?”   奇魂靠旁边树上大喘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那个……刚半路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只小母狼……”   “是吗?大名鼎鼎的奇魂哥会怕小母狼?”贝螺抄手笑道。   “小母狼也是狼啊!不咬人的吗?对了,你们俩跑这儿来干什么?也不找个人跟着,仔细给大公狼叼走了。”   话音刚落,一支飞镖嗖地一声从奇魂眼皮子前飞了过去,稳稳地钉在了前面那棵树上。贝螺愣了一下,甩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紫衣带面纱的女子站在二十步远开外的地方。她眨了眨眼睛,问道:“奇魂哥,这就是追你的那小母狼?”   奇魂尴尬地笑了两声道:“算是吧……”   “哇……”贝螺往奇魂身后躲了一下,探出头打量着那女子道,“这不算小母狼吧?怎么看都像朵带了杀气的紫丁花啊?我明白的啊!你这几天总往林子里跑,难道就是去招惹这紫丁花的?”   奇魂耸耸肩无奈道:“我没招惹她,是她自己找上我的……”   “对对对!”贝螺笑米米地打断了奇魂的话道,“师傅你魅力永恒,桃花旺到掉渣,绝对不是师傅你有心勾她的,是她自己闻着你那一身骚味儿跑来的。”   “这是什么话?”   “哎!”贝螺冲那紫衣女子喊了一声道,“姑娘,我师傅心里有人了,你还是打道回府吧!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感情不能勉强,回去吧!”   那紫衣女子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冷冷地指着奇魂道:“我说了,你要不说出叶衍水的下落,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跟他看上去很熟,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奇魂干笑了两声,晃头晃脑道:“姑娘啊,你缠着我也没用啊!我都跟你说了,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什么叶衍水,你想找男人去别处找好不?”   “我明明看见过你跟他见面,你怎么会不认识他?”紫衣女子质疑道。   “那就是他来跟我问问路,我随口答了他几句而已,这也算认识吗?快回去吧,姑娘!没准人家早离了这附近了,你还是往别处找好了!”   “哼!想骗我,门儿都没有!你要再不说就别怪我动手了!”紫衣女子说着亮出了她藏在袖子里的那把柳叶刀。   “别别别,我们好好说话行不?我告诉你,她,”奇魂指着身后的贝螺道,“是个孕妇,你一动刀会吓着她的,我们动口不动手行不?”   “那你赶紧说!”   奇魂转过头去,小声对贝螺道:“瞧出来没有?这就是一个杀人杀疯了的女疯子,你们俩赶紧回去,这儿我来对付就行了,赶紧走!”   贝螺掩嘴一笑道:“师傅,徒儿我不得不承认师傅您的桃花就是旺啊!那里头还关着一个虎娇公主呢,你这儿又招惹上了一朵紫丁花,您老人家艳福不浅啊!好,我们闪,您慢慢跟您的紫丁花谈情说爱吧!嘿嘿……阿越姐姐,我们走啦!”   贝螺叫上阿越,笑米米地先回去了。回到营地,她把两条大鲤鱼混着黄精玉竹炖了一锅,熬了整整两个时辰,香味儿飘满了整个小湖面。汤好了之后,她端着回了自己住的那个木棚子,然后把獒战叫醒了。   獒战睡眼惺忪地靠墙坐了起来,连打了两个哈欠,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我的全鞭汤得了?”   贝螺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药膳鱼汤,递到他手里笑道:“全鞭汤还是免了,最近几个月你是消受不起的。来,尝尝我熬了两个时辰的鱼汤,又香又滋补。”   獒战吹了一口白热气儿,沿着碗沿边喝了一口道:“不错,再来个饭团子就更好了。”   “先喝碗汤,阿越稍后就送来。”   “奇魂呢?”   “找奇魂哥干什么?我估摸着他现在应该正忙吧!”贝螺忽然想起了那朵杀气腾腾的紫丁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獒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笑什么?”   “我跟你说,奇魂哥的桃花还真的够旺的!就刚刚,我去挖黄精的时候,就有一个穿紫衣裳的姑娘追着他跑,把他累得哟,满脸全是汗了!”   獒战笑了笑道:“他就是那样的,喜欢招惹姑娘,招惹完了抹油就跑。他还挺有空闲的啊!我让他在这儿保护你,他倒还抽得出空闲去招惹姑娘,真有他的!”   “他这会儿都还没回来,不会真给那姑娘困住了吧?”   “他会给姑娘困住?除非是我姐。”   “你没看见那姑娘,浑身带着杀气,我怕奇魂哥心一软,中了她的暗算就不好啦!这样,我还是叫人去林子里瞧一眼的好!”贝螺正想起身去派人,奇魂却自己一脸汗水地跑了进来。   “哟,鱼汤都喝上了?”奇魂一屁股在石桌旁坐下,不客气地给自己舀了一碗鱼汤,呼呼地喝了几口道,“真鲜啊!”   獒战瞟着他问道:“听说你在林子里跟你的桃花较劲儿,这么快就完了?”   “是啊,那姑娘这么快就放过你了?”贝螺笑嘻嘻地问道。   “别提了,那就是一女疯子!”   “你疯她也疯,不正好凑成一对儿吗?”贝螺眉飞色舞道,“我猜呢,是那姑娘早就看上你了,才找个借口来问你叶衍水住哪儿……”   “贝螺这汤真的太好喝了,再有个饭团子就更好了!你去给我拿个饭团子好不好?我好饿啊!獒獒也好饿哦,赶紧去取饭团子来吧!”奇魂忽然呛了一下,飞快地打断了贝螺的话。可惜,叶衍水这三个字已经钻进了獒战的耳朵里,他的脸色霎时全变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叶衍水就是椒叶伯伯   “好吧!好吧!两个饿鬼,我这就去拿饭团子好吧!”贝螺并未察觉到獒战的异样,高高兴兴地去拿饭团子了。   等她一走,獒战嘭地一声将碗扔在了桌上,脸色发黑地盯着奇魂问道:“你看见叶衍水了?在哪儿?”   “獒獒,我们能冷静说话吗……”   “啪”地一声,獒战一掌拍在桌上,将他刚才喝光了的汤碗拍成了四瓣,瞪圆了双眼喝道:“说!”   “哎哟,多少年的事儿了,不要这么激动了好不好?”奇魂忙把汤锅往旁边挪了一下,心疼道,“这可是贝螺好容易炖的,洒了就可惜了……”   “再废话你信不信我扔下瀑布了?”獒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好好好,我怕你了,只要你不发火,什么都跟你说,好不好?我没说不告诉你啊!我这不正想来告诉你吗?瞪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叶衍水,我是你奇魂姐夫,”奇魂故作一脸无辜道,“别瞪我,瞪我就说不出来了,你那样子太吓人了!”   獒战指着他问道:“还跟我废话是不是?当真以为我不敢扔你呢!”   “敢!敢!”奇魂忙拨开他的手使劲点头道,“这世上就没有你獒战不敢做的事,可弟弟啊,你好歹先冷静点吧?听我一五一十慢慢地跟你说,好不好?别发火啊,一会儿吓着贝螺就麻烦了,你儿子还在她肚子里呢!”   听到这句话,獒战的脸色略松了松,可那一脸的黑仍旧浓郁。奇魂喝了一口热汤道:“我呢,前几天是见过叶衍水……”   “在哪儿?他怎么忽然出现了?”   “就在之前我们那营地附近。”   “他去那儿干什么?”獒战紧皱眉头道。   “呃……”   “啪!”獒战又一掌拍在了桌上,震得奇魂满满一碗汤都险些洒了。奇魂忙护住他的汤碗道:“别要着急嘛!我说,我都告诉你,好吧?不过先说好,别把这木棚子拆了,拆了今晚贝螺连睡地方都没有。”   “拆你总行吧?”   “行,随你乐意,等一下,”奇魂说着端起了贝螺那锅汤放到了旁边,然后才走回来坐下道,“听好了,叶衍水之所以去营地是为了找弥年和莼儿的。”   “他找那俩小鬼做什么?”獒战追问道。   “呃……其实,你从来都没觉得你跟莼儿有点挂像?”   獒战心头一震,瞪着奇魂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奇魂抬起双手作出自我防卫的姿势道,“先说好,不要揍我,我不经揍的。其实呢……弥年和莼儿是叶衍水和你娘的孩子。”   犹如晴天忽然响了个能震聋耳朵的惊雷,劈得人双耳什么也不听见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仿如火车碾过的轰鸣,然后整个人也僵化了。   什么?弥年和莼儿居然是叶衍水和那个女人的孩子!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弥年明明告诉自己,他和莼儿是五鬼山椒叶伯伯收养的孤儿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奇魂抱起了自己那只汤碗,身子往后仰,缩起脖子小心翼翼地喊了獒战两声:“獒獒,獒獒,还好吧?”   獒战直愣愣的眼睛眨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拳头却不自主地捏紧了:“弥年和莼儿,他们不是椒叶伯伯收养的孩子吗?怎么又变成了叶衍水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唉!其实啊,那椒叶伯伯就是叶衍水,那老人家是他装的。那晚他来接弥年俩兄妹的时候都告诉我了。他怕你知道他真正身份后,心里会不待见他,不待见你那两个弟妹,所以才瞒着你的。”   “什么?”獒战心口仿佛又被重击了一下,沉闷得发紧,“椒叶伯伯是叶衍水?”   “你没发现对吧?这很正常啊!你从来没见过叶衍水,一直见到的也只是那张画像而已。他换个老人装扮,变个声调,你哪里还认得出来呢?”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獒战使劲捶了一下石桌面怒喝道,“玩过家家吗?把我当猴耍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把你当猴耍!”奇魂忙摆手道,“叶衍水说,当时他也没想到会在五鬼山遇见你,而且你和弥年又特别投缘,这就是血液里注定了的兄弟之情,所以当时他没有说破,就想这样瞒着让你跟弥年莼儿好好相处。”   怒火烈烈地在獒战眼眶里燃烧了起来,表情紧绷了几秒后,他忽然怒吼了一声,一拳砸下,将那张单薄的小石桌砸成了两半!   “我的娘呀!”奇魂抱着他的汤碗急忙跳了起来,这爷可真惹不得啊!   哐当一声,碎成两半的石桌砸在了地上,碎得更粉碎了。恰巧贝螺欢欢喜喜地捧着一蕉叶饭团子走进来,见此情形,惊得目瞪口呆,愕然地看着浑身戾气的獒战问道:“狗狗,你干什么啊……”   不等她说完,獒战忽然拨开她往外冲去。冲出去后,直接飞身从三米高的岩石壁上跳了下去,一头栽进了清澈的小湖里!   “狗狗!”贝螺吓了一大跳,丢开饭团子往外跑去。奇魂忙一手捧碗一手抓住她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闹脾气了,他闹脾气就是这个样子的,没事儿的,不用担心!”   贝螺又急又纳闷地问道:“他闹什么脾气啊?我从来没看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呢!”   “那是因为你跟他相处的时日还短,知道吧?我反正已经见惯不怪了,过一会儿,等他自己冷静了也就好了,你不用着急的。”   “奇魂哥,你到底跟狗狗说了什么啊?为什么狗狗忽然变成这样啊?”   湖面上,呼啦地一声水响后,獒战从水中冒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后,面无表情地僵在了湖中央。身边的水波浪一叠一叠地往外翻滚着,唯独他是静止的,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奇魂喝了一口汤,看着湖中的他叹气道:“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叶衍水。獒战娘的事情你知道吗?”   “叶衍水?难道就是那个跟獒战娘跑了的男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没错,叶衍水就是带着獒战亲娘跑了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了?”   “弥年和莼儿就是他和水玉夫人的孩子。”   “啊?”贝螺吃惊道,“那么说,弥年俩兄妹就是狗狗同母异父的弟妹咯?”   奇魂点点头道:“是啊!獒獒完全不知道,叶衍水一直瞒着他,其实,叶衍水哪里敢说呢?说出来,獒獒肯定不会再理那俩小家伙的。獒獒对叶衍水,对他娘都恨之入骨。”   “一直瞒着他?难道是叶衍水有意把弥年兄妹俩送到狗狗身边的吗?”   说起这话,得从四年前说起。那时獒战十五岁,有一次跟安竹出谷玩时遭人追杀,不得已逃到了五鬼山。他就是在那儿遇上那兄妹俩的。   那时,兄妹俩虽然才八岁,却很机灵,聪明地帮獒战躲过了追杀,还把他和安竹带到了五鬼山中的家里。因为受了伤,他在弥年家小住了十天,期间是一个叫椒叶伯伯的老人帮他治伤的。自从结下这个缘后,獒战一年总要去两趟五鬼山,去看看弥年兄妹俩和那个椒叶伯伯。   可獒战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走路不稳,满面皱纹的椒叶伯伯居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叶衍水。也就是说,这四年,叶衍水和那个女人都在偷偷地窥探着他,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浑身如同针在扎,无比地愤怒和恶心!既然当初选择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暗中相助?以为自己会感激吗?会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欺瞒的方式来让自己接受你们的好意?欠下的都可以弥补吗?   湖面上好一阵寂静后,獒战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沉闷的心口好像稍微得到了一些些缓释。他划动水,往岸边游去时,看见贝螺正坐在湖边的枯木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把他看着。   淌水上岸后,獒战脱下了湿漉漉的外衣,往枯木上一扔,贴着贝螺坐下笑问道:“看得这么入神干什么?怕我跑了?”   “太吓人了……”贝螺捧着脸,语气带着点小小的抱怨。   “以为我跳水自杀吗?”獒战换了种轻松调侃的语气,拥着她,用鼻尖去拨她肉肉的耳坠子。她一边缩脖子一边斜眼瞄着獒战,嘟嘴嫌弃道:“以为你自己是世界跳水冠军呢?还来三米跳台,人家跳台都是十米好不好?有本事你爬那上面大岩石上跳去啊!”   獒战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这是跳给我儿子看的,让他学着点他老爹的本事。”   “去!”贝螺用肩头耸了耸他道,“我儿子才不要学这种三米跳台呢!太小儿科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平定内乱   “小儿科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般般啦!”   “好!那我们来个不一般般的!”獒战说着一把将贝螺抱了起来。贝螺忙搂住了他的脖子问道:“干什么呀?想抱着我一块儿玩三米跳台呢?”   “玩鸳鸯戏水好不好?”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清澈的湖水,这么娇俏可爱的媳妇,还有这么糟糕的心情,玩一把鸳鸯戏水还是不错的。   计划在第二天启程回獒青谷去,夜里等贝螺睡熟之后,獒战悄悄地离开了小瀑布。他直觉那朵紫丁花应该没有走远。在没从奇魂嘴里问出叶衍水下落之前,那女人可能还在这附近兜转。   果然,月光下一道暗紫色闪过时,獒战如同豹子嗅到了猎物,极快地奔了过去。很快,他就将那朵紫丁花拦了下来。两人交手没过二十招,紫丁花就被他打翻在地。   “告诉我,你找叶衍水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獒战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道。   她抹了一下嘴角渗出的鲜血,目光倔强道:“我是不会说的!”   “让人开口有很多种法子,你想不想一一试试?”獒战绕着她踱步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应该还不知道这江湖到底有多险恶,我劝你还是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只要你告诉我你跟叶衍水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她,我就放你走。”   “主上有命,任何人都不能说。”   獒战斜下眼珠,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道:“原来还有个主上,果然只是个听人命令行事的傀儡。这就好办了,说与不说在于你对你主上有多忠诚。我有很多法子可以帮你主上弄清楚你到底有多忠诚,想从哪一样开始试呢?八光曝晒如何?”   “你敢!”   “你应该问我想不想,而不是敢不敢!”獒战抬手正要打晕那朵紫丁花时,奇魂忽然窜了出来,一把拉住了獒战笑道:“獒獒,等等等等!人家一个姑娘,你不用对人家下手这么狠吧?”   獒战抽回手道:“终于舍得出来了?我只当你打算蹲那草丛里孵蛋呢!为什么跟踪我?因为放心不下这女的吗?”   奇魂笑米米道:“我是不放心啊,獒獒!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我担心会有人偷袭你,所以跟在你后面保护你呢!”   “那好,把这女的拖回去,八光了曝晒在瀑布前,交给你了!”   “哎哎哎,獒獒,我们再商量商量,”奇魂忙又拉住獒战道,“我觉得你没必要这样逼她,她也就是个听从吩咐的,为什么杀叶衍水她可能根本不知道呢?”   “不审过你怎么知道她一无所知?果然怜香惜玉了?”   “说不上怜香惜玉,这姑娘之前帮我对付过虎威,我想还她一个人情而已。”   獒战抄起手,垂眉斟酌了片刻道,“好,你想还她人情是吧?我可以让你还她这个人情,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这女人我可以交给你,但这女人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要杀叶衍水你都得给我查清楚了,要不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陪你家贝螺公主吧!这女人就交给我了。慢走!慢走!獒獒,慢走,江湖再见!没什么事儿就别把我找回来了,慢走!”   奇魂把獒战哄走了之后,回头看见那朵紫丁花想跑,他立马追了上去拦下道:“先别走啊!还没聊完呢!”   紫丁花瞪着他道:“跟你们这些野蛮子有什么好聊的?”   “哎哟,姑娘啊!这三个字好在你不是当着我们家獒獒的面骂的,要不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老实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说说吧,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母狼或者紫丁花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无耻之徒!”紫丁花横眉怒骂道。   “呵!严重了吧?问个名字还成了无耻之徒了?”奇魂耸肩笑了笑道,“你没怎么出来跑江湖吧?你就没遇到过真正的无耻之徒?像我这种,顶多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大哥哥,跟无耻之徒能扯上什么边儿啊?”   “你少废话!不管你怎么逼迫,也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吐露半句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好,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我总不能真的把你八光曝晒到瀑布前面去吧!不过,獒獒给了任务,让我查清楚你和叶衍水的关系,你说我该怎么办?”   紫丁花蔑了他一眼道:“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与我无关!”   “这样吧,”奇魂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打今儿起,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总不能不回你老窝吧!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自己就能查到你主上是哪位了,我自己去问他跟叶衍水是什么关系,你觉得呢?”   这听起来像商量的口吻,实际上却一派暗暗威胁的口气,那意思是说,姑娘啊,别挣扎了,俺奇魂比你厉害,你就算长出六条腿儿也跑不过俺的,除非你不回你老窝,只要回去,你老底儿就暴露啦!   看着奇魂那一脸小坏小坏的歼笑,紫丁花气得眼睛都绿了,头一扭,迅速地窜了。奇魂倒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裳,回头往瀑布那边眺了一眼道:“獒獒,贝螺,我就先走了,贝螺你就好好安胎吧!江湖再见!”说罢,他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奇魂哥的江湖行又开启了……   第二天一早,獒战就带着贝螺等人出发回獒青谷了。快抵达獒青谷时,有族人来报,说谷口已被夺回,巴氏一族溃不成军,已经逃窜出谷了。由此,这场震响南疆的巴氏叛乱终得平复,獒青谷也完全回到了獒拔的掌控之下。   在族人们的欢呼和簇拥之下,獒战和贝螺风风光光地从谷口回家了。凌姬等人也从狼谷营地返回了家中,一家人在经历了大半个月的惊心动魄后终于又团聚了。   两天后,夷陵国撤军,并以两百罐盐,三百匹丝绸,一百五十匹马匹以及其他各种珍宝交换了权英回去。夷陵国一撤军,血鹰族也不敢久待,只能先撤走了。穆当从隘口崖撤回本寨后,獒拔举行了一场特别隆重热闹的庆功宴,大肆封赏了在这次平乱中表现出色的族人,也以厚礼答谢了前来帮忙的花尘族部。   庆功宴进行了三天三夜,热闹得寨子里每个角落都充溢着族人们的欢歌笑语。宴会结束后,寨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家开始修葺被损毁的房屋,储存粮食蔬菜,准备过冬了。今年,獒蛮族的冬天不会太难过,单单是夷陵国送来的那些东西都能大大地丰富族人们严冬枯燥无味的日子。   那日,獒拔獒战领着族人去冬猎了。贝螺则坐镇家里,忙着把夷陵国送来的东西分出一部分给族人。一大早,丘陵就抱着阔儿过来给贝螺帮忙了。眼下这个家就剩贝螺和凌姬两个女人了。凌姬虽说已经生产,但因为难产伤了身,出月之后仍旧虚弱着,连孩子都是另外找族妇喂着,自然帮不上贝螺的忙了。   丘陵来后,贝螺让人将东西搬到院子里,族人们先来她这儿领了票,然后凭票去阿越那儿领东西。她和丘陵坐在正厅里,一边拿火笼子暖手一边写着票,不时还去逗阔儿一下。阔儿已经三个多月了,小脸长得有模有样,特别地像丘陵。   忙了好一会儿,素珠送来了点心,两人便暂时歇了手。正吃着点心,凌姬夫人那边忽然传来了婴孩儿的啼哭声,贝螺伸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放下点心道:“素珠,你赶紧过去瞧瞧,是不是添儿又哪儿不舒服了?不舒服就去请七莲祭司过来。”   獒拔给小儿子取名叫獒添,希望他的出现能为家里再添几个孩子。只是这孩子是早产,天生体质虚弱,出生之后总有许多的不适,老爱啼哭。   过了一会儿,那孩子总算不哭了,素珠也回到了这边帮忙。贝螺一边写单子一边问她道:“又怎么回事?”素珠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早产的孩子总比不得像阔儿这样足月的孩子,虚得很,刚刚只是呛着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就把吃进去的奶全部给吐出来了,肚子一空又觉得饿了,能不哭吗?好在已经哄住了,又吃了几口奶睡了过去。”   丘陵摇头道:“这可真是巴氏造的孽啊!干娘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早产了,那添儿的身子骨能强健到哪儿去?在狼谷的时候有两回都差点过去了,好在添儿命大,硬是挺过来了,只能慢慢养着,等再大些了,教他些功夫强健强健体格,或许会好点。”   “今天幸好爹不在,”贝螺把写好的单子递给素珠道,“要是爹听见了,只怕又要发火了。现在他最听不得添儿哭了,添儿一哭他就冒火,骂养娘不会养,使女们不会伺候,这老来得子的果然是金贵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翁瞳舒的尴尬   丘陵笑道:“只要是儿子,那都是金贵的。大首领从前对獒战可不也一样吗?捧在手心里像宝似的。只是獒战打小身子就好,不爱哭,从树上摔下来也不叫疼,往后你要生了个男娃,保准也是他那样的。”   抬眼间,瞟见翁瞳舒来了,正站在门口收伞,便问了一句:“翁姑娘的伤风还没好吗?”   翁瞳舒收了伞,迈进来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七莲祭司叮嘱我,不要曝晒,省得又翻了病。”   贝螺倒了碗茶递过去问道:“翁姐姐病了吗?怪不得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翁瞳舒接下茶谢过后,坐下道:“大概是不习惯獒青谷这气候,那日就淋了几颗冬雨,竟就伤风了,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便想趁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你们正忙着呢?有我能帮忙的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听她语气间有些闲散郁闷之意,脸色也不大好,仿佛是有什么心事。丘陵与贝螺对视了一眼,没当场问个清楚,等到晌午收工,贝螺留下她吃午饭时,才问起她最近怎么了。   翁瞳舒捧着饭碗,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就是生病了,整个人都不清爽罢了。”   “不会是因为穆当吧?”丘陵看着她问道。   她睫毛一抖,抖落了几许愁思,脸上那勉强的笑容也褪去了。见她这副模样,贝螺和丘陵都明白了几分。贝螺问她道:“那日我公公找穆当哥提过你跟他的亲事后,穆当哥后来跟你说了什么吗?”   翁瞳舒略带愁容地舒了一口气,放下碗筷道:“他只是说……高攀不上我,当我是同门师妹而已……可我清楚,师兄不肯娶我,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计较门户身份?但凡是喜欢,又怎么会错过?”   “这个穆当哥,”贝螺敲了敲碗沿,一脸纳闷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如花似玉,贤良淑德的一位姑娘摆在他面前,他居然不要?难道他心里有人了?丘陵姐姐,你知道穆当心里有谁吗?”   丘陵摇头道:“听都没听说过呢!他跟奇魂是反的,一个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喜欢的是獒沐,一个是什么情情爱爱都不沾,一问亲事三摇头,寨子里给他做媒的也不少吧,可就没见他对谁在意过。”   “算了,”翁瞳舒惆怅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强逼着师兄娶我。他能在我家落难时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敢奢望成为他的妻室?想必他自有眼光,想求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罢了。我这样的,搁巴陵国里比比皆是。”   贝螺拿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微微皱眉道:“这个穆当哥难道真是金蝉子转世?这辈子不打算娶妻生子了吗?翁姐姐,你也先别灰心,等今晚他们狩猎回来,我替你好好问问他。”   翁瞳舒忙道:“别去问了,我不想师兄以为我打算赖着嫁给他。”   “我不会提你,一个字都不提,这你总放心了吧?”   这时,阿越推门进来了,往桌上添了一盘子菜后说道:“公主,刚才看押瑞善奶奶的人来报,说瑞善奶奶不行了,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这么快?”贝螺停下筷子斟酌道,“阿越姐姐,你一会儿亲自过去瞧一眼,若是真不行了,该备下的寿衣棺材吩咐人去备下。她从前到底做过主母,该给的体面还是得给。”   “怕是不妥,贝螺,”丘陵插话道,“你知道大首领十分憎恶他们獒殿家,你把瑞善奶奶的后事办得太体面了,仔细他心里不高兴了。”   “不怕,爹问起,我自有话答他。好歹一个泱泱大族,至于在别人死后戳骨头吗?人都去了,该给的体面多给一些,也能显得爹大度不是。”   翁瞳舒点头道:“这话说得极好,想必大首领也不会不赞同。寨子里总有人说公主你年纪小不会料理族务,我看你年纪小是真的,不会料理族务是假的,獒蛮族有你这主母也就紧够了,实在不必多添其他人了。”   “对了,那楚慈最近不是也病了吗?老关门闭户地不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丘陵问道。   贝螺捧起汤碗大喝了一口,略带不屑的脸色笑了笑道:“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呢!”   “也是伤风?”翁瞳舒问道,“她是不是跟我一般不适应这獒青谷的气候啊?”   “不是,是她思母之疾犯了。前阵子她跟獒战说,水元族那边来信了,说她母亲病重,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她想回去探望她母亲。獒战没有答应,她便一病不起了。”   “真的假的?”丘陵疑心道,“莫不会像有些人那样一去不复返吧?水元族的人最爱耍这样的手段了,特别是獒战那外婆。”   “是真病是假病她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懒得去管,反正獒战不发话,她是走不出这獒青谷大门的。”   午饭过后,贝螺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时,阿越就坐在旁边缝制小衣裳。她坐起身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阿越姐姐你没睡会儿?那些东西都不着急的,留着慢慢缝吧!”   阿越拿起手里的活儿打量了一眼道:“我想先做几身出来练练手,回头等小小王子出来了,那活儿就更漂亮了,才衬得上他那身份呢!”   贝螺斜躺着靠在软枕上,揉了揉眼睛道:“哪知道是王子还是别的什么啊?你也做,素珠也做,丘陵姐姐也做,做那么多衣裳他哪儿穿得完呢?往后肯定跟獒战那些衣裳似的,装几个箱子都装不下呢!对了,瑞善奶奶那边你去瞧过了吗?”   “确实不行了,看着就像要断气儿似的。可您说,都到这光景了,她嘴里还没停地在骂着大首领。也是看守的人没去禀报,若叫大首领知道了,罚她两棍子她也就早去了。”   “柏木棺材什么的都吩咐下去了?”   “照您的话,都吩咐下去了,东西也用了最好的,给足她体面了。”   “她也挺不容易的,前半辈子享尽荣华,后半辈子却要上演复仇王太后的戏码,临到头来身边一个人也没了,孤零零地就这么去了,挺可怜的。”   门上忽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阿越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刚才奴婢听见如缘姑娘去请药婆了,好像楚姬夫人那边又有什么事儿了。”敲门的使女道。   “知道了,你先去吧!”   阿越关上门,走回来问贝螺道:“公主,那个楚姬夫人老这么装病,装得还越来越像了,她到底想折腾个什么劲儿啊?獒战说了不放她走,除非她能真吐两口血,不然能走得了吗?当初来的时候就该想到这茬,现在见您怀上了什么好处都捞不上了,拍拍屁股就想走,哪儿那么容易呢?”   “哟!阿越姐姐,你现在这口气这模样是越来越像个管家娘啊!”贝螺笑米米地打趣阿越道。   阿越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道:“公主快别笑话奴婢了,奴婢是替您不服气,顺口就说出来了。奴婢这把干柴哪里是做大柴火的料呢?”   “还别说,最近你帮我料理族务真是大有长进。回头我让狗狗在寨子里给你挑个身材健硕心底善良的,也不能把你的终身耽误了呀!”   “奴婢不急……”   “还是因为忘不了穆烈?”   “都哪年哪月的事儿了,奴婢早忘了。”   “忘了好,目光放长远一些,獒蛮族的男人随你挑!”贝螺一脸富婆的表情豪爽地扬手道,“寨子里你看上谁只管说一声,立马给你拖来成亲洞房连带三年生两!”   阿越掩嘴一笑道:“公主把奴婢当山寨大王了?奴婢可不是獒战呢!”   “那倒是哦!”贝螺说罢仰头大笑了起来。   主仆俩正笑着,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像是如缘如盏的声音。阿越厌恶地往那边瞧了一眼道:“嚷得这么大声,生怕谁不知道她们家小姐病了吗?这么吵,就不怕吵着添儿?”   “她们是挑过时间的,你以为她们傻吗?走,去瞧瞧!”   贝螺起了身,刚走出房门,如缘就急匆匆地奔到她跟前,形神俱慌地下跪道:“夫人,您快去劝劝我家小姐吧!她闹着上吊自杀呢!”   “呵?都闹气上吊自杀了?至于吗?不就是獒战不肯放她回娘家去,这都自杀上了?”贝螺冷冷一笑道。   “这都怪奴婢呢!刚刚水元族的送来的一封信,奴婢本是藏着的,却被小姐支开去请药婆了,奴婢一走,小姐立马就拆了信看,这才上吊自杀的!”   “水元族又来信了?这回又是说什么的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水元族讣告   如缘先是掩面痛苦不语,既而才慢慢说道:“那信中说,小姐的亲娘于前日病逝了……”   贝螺略微一愣,眨了眨眼睛道:“死了?”   “千真万确!小姐正是因为看了这封信,才闹着要上吊的!奴婢们劝不过,还请您过去劝劝她,夫人虽然走了,可她不能就这么去了呀!”如缘好一副伤心婉转之色。   “到底是怎么了?吵得添儿都醒了!”素珠从另一端走过来问道。   贝螺轻蔑地笑了笑,拉上素珠一块儿去了楚慈的房间。如盏和两个使女已经将楚慈从大梁上取了下来,放在了榻上。两人近前一看,她那脸色倒也不是装的,嘴唇干涸,脸色苍白,还布满了泪痕,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素珠吃惊道:“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一旁的如盏愁眉苦脸道:“自打知道夫人病了,小姐就没睡过一天的好觉,好好吃过一顿饭。特别是这几天,整夜地睡不着,说常常会梦见夫人前来托梦。病中之人来托梦,那绝对不是个好兆头,所以她又愁又急,饭都不曾多吃一口,一天就一顿,还是我和如缘左劝右哄地求着她才吃的。”   “怪是不得,这才几天竟消瘦成这副模样了!她这么急也没用,反倒把自己身子累垮了,养好了还有机会回去看她娘的。”素珠劝道。   “没有了……”如盏埋头抹泪道,“今早有人送信来,小姐的亲娘已经去了……”   “当真?”素珠略略吃了一惊,转头看向贝螺问道,“你知道吗?水元族那边来报丧了?”   忽然,榻上的楚慈醒转了过来。如盏忙凑上前高一声小姐低一声小姐地唤着。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抓着如缘如盏的手硬是坐了起来。如缘一脸心疼道:“小姐,您身子还虚着呢!赶紧躺下歇息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往前一扑,跌跪在了贝螺跟前。素珠担心她撞到贝螺的肚子,慌忙上前一挡,问道:“楚姬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呀!”   她忽地就放声大哭了起来:“我在这世上只有我娘一个亲人了,如今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这心真跟死了没两样了!还请姐姐怜悯,跟獒战表哥说一声,放我回去送发我娘,你们的恩德我没齿难忘!”说罢她又纵声大哭了几声,扑倒在地上。   她一哭,如盏如缘都哭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哭声一片了。院子里的侍女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素珠忙转身对贝螺说道:“公主,您还是先回屋去吧,当心惊着您的胎了,这儿交给我来劝就是了。”   “哦……”贝螺从沉思中回过了神,瞟了一眼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主仆三人,抬手道,“还是我来劝吧!素珠你先带了如盏如缘出去,再去凌娘跟前问问,像这种丧,该怎么送丧礼过去。”   “行!”   素珠拉上如盏如缘出去了,围在门口的使女们也议论纷纷地散开了。贝螺让阿越将楚慈从地上扶了起来,送到了榻上坐好,然后在她对面坐下道:“这会儿没人了,你也不必跟我装了。装病是女人的强项,可装起来也累,更何况你还饿了这么几天,还是先歇一口气吧!”   楚慈抬起泪眼,一副委屈又悲愤的模样望着贝螺道:“姐姐这话可真太伤人心了!你怎么能说我是装的呢?我娘是真的有病,上回你们去水元族时也看见了!那回我娘重病缠身,连你们去了都没法出来相见,你也是知道的……听说这回旧病复发,一开始就昏迷不醒了,没几天就……难道姐姐这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怜悯之心我有,但却不会随意给人利用。我们去水元族时只是听闻你母亲体弱多病,连面儿都没见着,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岂会拿这事儿来胡说?我也是为人子女的,怎么会拿自己母亲的性命说笑?况且,我娘多病整个水元族都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寄住在外婆屋檐下,好歹能有口好汤药喝,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再好的汤药也救不回她了!”楚慈说着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罢,她又抬头道:“如今姐姐已经怀上宝胎,主母之位坐定,在这獒蛮族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难道这点怜悯都不肯施舍给我吗?你只当为你腹中孩子惜福也好,让我回去奔丧,送了我娘最后一程,我会感激不尽的!”   “说到底你就是想回去是吗?”贝螺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反问道:“若我没怀上呢?若我没怀上,你还会想回去吗?恐怕就不是了吧?你是不是就打算继续要挟獒战跟他上*生娃呢?”   “姐姐……”   “你和外婆的如意算盘接二连三地落空了,见我怀上獒战的孩子,主母之位已经坐定,你们捞不着什么好处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了是吧?你们也算闹得够大的,居然拿你娘的死来闹,可谓是出尽奇招了啊!”   “你不能生养那事儿也不是我传出来的,的确是宝鹿公主所言。我之所以跟獒战表哥出了那么一个主意,其实也是为了姐姐你好啊!倘若你真的不能生养,主母之位肯定是坐不稳的,除了抱养过继,你没有第二个法子了。我一片好意,怎么姐姐觉得我是在抢你的主母之位和獒战表哥呢?打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安分守己地做个侧姬,好好侍奉你和獒战表哥,我并无他想,是姐姐你处处猜疑处处为难于我……”   “是吗?”贝螺冷冷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听说你亲娘最开始也只是嫁去巴陵国做个安分守己的侧姬而已,可为何到了后来却荣升了一府主母之位呢?能在巴陵国那么尔虞我诈的地方从一个侧姬升为主母,你母亲的手段想必也不差吧?我还听说,当初你母亲是肩负着为水元族拉拢巴陵国的重任去的,可谓任重道远,能担当如此重任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她还没看见水元族立国,她怎么舍得死?”   楚慈那双红肿的眼眶里划过一丝尴尬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脸朝向窗外,一派哀婉的模样道:“姐姐身为王宫之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是身不由己,姐姐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娘虽说后来做了一府的主母,但整日的担惊受怕让她落下了病根,身子早不行了!罢了,姐姐不肯帮忙那就算了,我也只能去九泉之下见我娘了。姐姐请回吧,也别送什么上好药材来了,我消受不起,姐姐还是留着补身安胎吧!”   “打算抑郁而终吗?”贝螺缓缓起身冷眼看着她道,“你放心,我和獒战还不至于那么不仁义。既然你们把事情都闹出来了,没道理不放你回去奔丧是不是?只是我想,你们这回闹得这么厉害,应该不止是想把你弄回水元族去吧?你母亲的讣告一出,四面八方前去奔丧的人应该不少吧?如果我是外婆的话,这可是个千载难得的好机会呢!”   楚慈搁在软枕上的手不由地握紧,抬起红红的眼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贝螺冲她浅浅一笑,转身在房间里踱步道:“如果我是外婆,就会趁这个机会夺下水华实权,扶幼主上位,然后垂帘听政。前阵子水元族被苦无族反攻,族内本就有许多不满水华的声音,而外婆其实早有收回大权的念头,趁着奔丧的好时机,召集亲信,一举拿下水华,何乐而不为?”   楚慈那布满血丝的眼里瞬间多了几分阴霭:“姐姐可别乱说,外婆从来没想过要夺水华表哥的大权!她一个女人家夺下大权有什么用处?我看有野心的那个人不是外婆,是姐姐你吧!对时局如此地清楚明了,我真替獒战表哥的将来担心了,说不定哪天你就把整个獒蛮族都给夺了!”   “这话该我问才是,我夺了獒蛮族有什么用?我又不建国又不立业,又没有一颗为了建功立业什么都肯干的热血之心,我夺了来干什么呢?我只是想提醒你,在獒战看来,水元族掌控在水华手里比掌控在外婆手里要好。一旦他今晚回来知道了你将去水元族奔丧之事,他绝对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那么接下来他会做的事我都能预料得到了。”   “他会做什么?”楚慈略有些紧张地问道。   贝螺转身往外指了指,笑容浅淡道:“你前脚踏出獒青谷,他后脚就会派人去跟水华通风报信,你和外婆以及你亲娘筹谋的这场夺权大计能不能成功那就玄了。而你这趟千辛万苦地奔回去,到底是奔荣华富贵去的,还是奔死去的这就难说了。水华一旦知道你们的意图,我想他绝对不会手软的。”   楚慈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獒战表哥真的会这么做吗?外婆到底是他外婆啊!”   “那外婆可曾真的当他是外孙呢?水华无能,外婆诡计多端,水元族掌控在一个无能的人手里似乎更有利于将来獒蛮族一举拿下。”   “獒战表哥想夺水元族?”楚慈吃惊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可爱的黑耳熊幼崽   贝螺摊开手笑问道:“为何不可?他其实早就有这主意了。所以我劝你,好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回去,或许你这一回去,水华的人就已经在寨子门口等你了,那你就真成了奔死去了!好好想想吧!”说罢她转身出了房间。   她一走,如盏和如缘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问楚慈道:“小姐,贝螺夫人怎么说?她肯放您回去了吗?”   “那个女人……”楚慈磨着牙龈,抓起手边的软枕狠狠地朝地上扔了下去,或许用力太猛,她不由地有些气喘,歪歪地倒在了软枕上。如缘如盏忙扶着她,慌手慌脚地喂了她一口水。稍作喘息后,她揉着心口,脸色白里透青道:“那个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她还是不肯答应让您回去?”如缘问道。   “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她太狡猾了!太诡计多端了!”楚慈气愤地骂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小姐?”如盏担心地问道。   楚慈气得脸色又白了一层,靠在软枕上大喘了两口气道:“如今我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这女人可真会给我下绊子!想我楚慈在巴陵国是如何地左右逢源,呼风唤雨,居然会被她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去踹她两脚,叫她没了孩子,才知道什么叫痛!那个宝鹿公主说话也不靠谱,说什么她不能生养,这不好好地怀上了吗?看来夷陵国王宫里教养出来的公主都是些只会耍心眼撒谎的!”   如盏忙劝道:“小姐,您快别说气话了!到底我们是回还是不回啊?”   楚慈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扶着额头不住地摇头道:“失策了!失策了!”   “小姐,您说什么失策了?”   “当初就不该来獒蛮族!那个獒战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对付,身边又还有个狡猾阴险的金贝螺,我要想在獒蛮族内得一席之位,实在是难上加难!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外婆来这儿做内应,实在是失策了!”楚慈后悔不迭道。   “那么我们收拾东西回水元族去吧!”如盏道。   楚慈咬着下嘴唇瓣子,双眼凝了浓浓的失望之色,轻轻摇头道:“回不去了……不能回去……这个时候回去等于送死……”   “为什么,小姐?不回去?那夫人怎么办?太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楚慈盯着桌上那只陶茶壶沉默了小一会儿,然后吩咐如盏道:“你即刻去收拾行装,今晚我们就出谷去!金贝螺说了会放我们走,我想她应该不会失言!”   “可小姐您不是说不能回水元族吗?”   “不回水元族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天大地大,我还不信没有我楚慈落脚安身的地方了!听着,今晚赶出谷后,你先回水元族,骗外婆说是獒战派你回来探虚实的,然后你就趁机与我娘一道悄悄离开水元族,前来与我会合。”   如盏错愕道:“这样行吗?太夫人发现了不会下令寻找我们的吗?”   “既便如此,我也不能再回去了,大不了躲上一段日子再出来。水元族很快就不太平了,以獒蛮族现在的能耐,灭了水元族是指日可待的,我可不想留在那儿做待宰的羔羊!只是可惜了……”楚慈说着流露出一副好失望的表情。   “可惜了什么?”   “可惜了獒战,”楚慈目光流连道,“我倒是真心欣赏这个男人的,只是他的心不在我这儿,一味地迷恋着那金贝螺。若是我能留在他身边,往后何止一族之母,一国之母都有的做,你说是不是可惜了?”   “要不然小姐再想想法子?”如缘插嘴道。   楚慈摇头道:“没用的,獒战对我原本就有成见,又有个金贝螺在中间拦着,我是靠近不了他的,除非……算了,换个地方便是,未必真的要跟他们拼命。”   “除非金贝螺死,是不是?”如缘压低了声音问道。   “难道你有法子让金贝螺死?”楚慈挑起眼皮问道。   “小姐,您竟忘了?当初在王宫里时,尓新公主是如何对莹姬夫人下咒的?那咒术可叫一个灵验啊!当晚下咒,第二天便见效,莹姬夫人那胎终究还是没有保住的。”如缘眉飞色舞地低声窃笑道。   楚慈眼前一亮,猛地想了起来,合掌暗喜道:“我这糊涂脑袋!一时气起来竟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看来我这段日子真是善良温柔惯了,把那样的狠招都抛到脑后去了!如缘,你提醒得正是时候,只是那咒术颇为复杂,一时之间上哪儿去找五牲之血?”   如缘歼笑道:“这个太容易了,小姐!奴婢曾听巫祭司的掌司说过,不限于五牲之血,越是凶猛的野兽的血越是灵验。獒战他们不是进山去冬猎了吗?今日傍晚铁定会带许多野味儿回来,像野猪豺狼那样的野兽最是凶猛了,若能抬回一头虎,那就更好了!保准能集齐五种野兽的血!”   楚慈嘴角往上一勾,勾起几丝得意,眉眼也多长了几分精神:“好主意!既然我们都要离开了,那不如就送金贝螺一个大礼好了,以答谢她这段日子来对我的好招待!哼哼,那咒术极为阴毒,莹姬夫人那样的女人都经受不住,更何况是她那小身板儿了!如缘,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办得好,本小姐必有重赏!”   如缘谢恩道:“小姐放心,奴婢替尓新公主办过,熟得很!看这回金贝螺怎么死里逃生!”   且说这天傍晚临近天黑时,进山冬猎的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不一会儿,院子一角就堆满了各种野味儿,野兔锦鸡野猪獐子什么样的野味儿都有。穆烈还得意洋洋地告诉贝螺,后面还抬了两样好东西,保准让她大饱眼福。   正说着,獒战领着最后一队人进了院子。贝螺轻轻跳起来往獒战背后看了一眼,只见后面的人抬着两个庞然大物,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仿佛是老虎大熊什么的。   “哎哎哎!”獒战走近贝螺跟前,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看不见我还是怎么的?累了一天了,也不捧碗茶在这儿候着?”   “人家好奇嘛!哎,狗狗,你们今天还打了老虎吗?”   “老虎算什么?我们还捉了一只黑耳熊,一会儿把它的皮剥了给你做身衣裳,保准好看!”   “黑耳熊?什么样的啊?”贝螺拨开獒战兴奋地往院门口看去。   头一个被抬进来的是一只黄斑大虎,已经死翘翘了,紧接着,又一个庞然大物被抬了进来,当贝螺看见它身上那特别的黑白色时,大大地愣了一下,指着那庞然大物道:“哦!你们太坏了!这么可爱的熊猫你们也打!”   “什么玩意儿?”獒战问道,“熊猫?明明是黑耳熊嘛!”   “什么黑耳熊啊!那是熊猫好不好?是熊猫好不好?难道你看不到它美丽的黑耳朵和可爱的白毛毛吗?”贝螺忽然就激动了起来,握紧小拳头蹦起来跟獒战理论,闹得獒战一时摸不著头脑,又怕她再蹦把孩子给蹦了出来,忙摁住她道:“行,行,你说是熊猫那就是熊猫好了!一只熊而已,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谁打的?”贝螺指着獒战嘟嘴问道,“告诉我谁打的?我要替它报仇!杀熊凶手,说!谁!”   旁边的人听见了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獒战拨开她的手,哭笑不得道:“谁打它了?它是被那老虎给撕了的,我们去的时候它已经没气儿了,不过老虎是我打的,算是帮你报了仇了吧?”   正说着,一个族人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问道:“獒战,这小玩意儿怎么弄?拿去一块儿拨皮吗?”   贝螺转身一看,立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原来那篮子里窝着一只小小的熊猫幼仔,模样甚是怯懦,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正无辜地望着身边这些人,可怜又可爱得要死!   “哇!”贝螺兴奋大叫,拍着手蹦道,“还有一只小的!还有一只小的!太可爱了!狗狗,你看见没有?还有一只小的!”   獒战忙抓住她双肩摁下,很不解地问她道:“你没见过黑耳熊吗?”   “见过!”   “那你这么蹦跳干什么呢?你要喜欢,就不剥皮了,留着给你玩行了吧?别再蹦了啊,当心把我儿子给蹦了出来。”   “谢谢狗狗!”贝螺转身勾着獒战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然后丢下一脸茫然且尴尬的獒战,接过那只篮子飞快地往楼上跑去了。   哈哈!一只可爱的熊猫幼崽,这真是意外之外的收获啊!贝螺曾经梦想过能养只熊猫,没事儿就牵出去溜溜,那多威风呀!没想到如今还真的实现了!她好不兴奋,提回房间后便吩咐阿越取热水来,要先给这可爱的小家伙洗个澡温暖温暖,然后扎个美美的蝴蝶结,拿去给嘟嘟做姐妹,哈哈! ☆、第二百三十八章 疯子布娜   獒战也没想到一只幼年小黑耳熊能让贝螺这么开心这么兴奋,早知道从前就不必费那么多功夫去讨好那丫头,直接送只黑耳熊就好了嘛!反正那边山里有不少呢!   “殿下,”如缘忽然走到獒战身边道,“我家小姐有要紧的事情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儿?”獒战接过穆烈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口问道。   “小姐的亲娘前日去了,小姐伤心欲绝,想请殿下过去商议一下。”   “呃?”獒战有些意外,“她娘没了?这么快?”   “是的,水元族已经派人来报丧了。”   獒战一口喝完碗里的茶水,递给了穆烈后,转身往楚慈房间走去了。穆烈往楚慈房间门口瞟了一眼,问旁边正在喝茶的安竹道:“哎,你说,楚姬夫人的娘怎么就死了?”   “她娘不死,她怎么回去奔丧?”安竹端着茶碗浅笑道。   “哦……”穆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原来玄机在这儿啊!那她也算费心了,为了回水元族居然咒自己的亲娘死,想想还真可悲啊!”   “走了也好,省得整天在寨子里阴阳怪气的。”   话音刚落,院子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两人扭头一看,竟是布娜。布娜疯了之后,獒拔将她打发到了翠鸣谷那边看管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跑这儿来了,头插了几支树枝,手里还舞着几枝梅花,疯疯癫癫地冲进门来。   有族人立刻吆喝道:“来两个人拖出去!别惊着小王子了,赶紧的!”   两个正在搬野味儿的族妇忙停下手,匆匆跑过去,架着布娜往外走。布娜是个疯子,疯子向来劲儿大,使劲一挣便挣脱了,没头没脑地在院子里冲撞了起来,舞着手里的梅花枝大喊道:“都是我!都是我!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哈哈哈……全都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动!我是这里的谷主,我是谷主,哈哈!”   她跑到安竹跟前时,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安竹嘿嘿地笑个不停。安竹没理她,正想放下茶碗走开,她却一把拉住了安竹袖子,笑呵呵地说道:“对不起哦,安竹!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是听了那个贱女人的话才害丘陵的,对不起哦……”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安竹指着她一脸惊愕地问道,“你害丘陵?你什么时候害了丘陵?”   “不会是上次丘陵摔了吧?”穆烈惊讶道。   “嘿嘿……嘿嘿……”布娜掩嘴笑了好一通后,笑米米地对安竹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罚我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嘿嘿……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贱女人跟我说,丘陵要抢我的獒战哥哥,也要抢她的獒战哥哥,丘陵不死,獒战哥哥就会被丘陵抢走了……”   “哪个贱女人?”安竹紧追着问道。   “嘿嘿……”布娜扬起手臂原地像蝴蝶那样飞舞了一圈道,“我飞我飞,我是谷主,这儿我做主,我飞飞飞!”   “我问你,”安竹抓住她胳膊拽了过来厉声问道,“你说的到底是哪个贱女人?”   “喏!”布娜指了指二楼上,眉开眼笑道,“就是那个,那个长得很好看但是很贱贱的女人!是她告诉我,丘陵是坏人,丘陵会抢我的獒战哥哥,我好怕,我好怕的!”   顺着布娜手指的方向,安竹看见了刚刚从楚慈房里出来的獒战以及紧跟而出的楚慈。那瞬间,安竹忽然明白了,松开布娜快步上了二楼,一把抓住了楚慈的手腕将她拉回了房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拉让楚慈好不奇怪,獒战也转身走了回来,诧异地看着满面怒色的安竹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你?”安竹指着楚慈问道,“是不是你怂恿布娜去对付丘陵的?”   忽然提起这事儿,楚慈真是始料不及啊!眼眸微张,一道惊异闪过狡黠的眸子,然后她立马否认道:“没有!什么我怂恿布娜去对付丘陵?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你少装蒜!”安竹指着她气愤道,“上回丘陵摔倒我就怀疑过你,那时丘陵常常在獒战左右,又接手了贝螺公主的园圃和酒坊,你心生妒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因为拿不住你的证据,我也只好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这……这简直是血口喷人啊!”楚慈着急狡辩道。   “谁说的?”獒战问安竹道。   “布娜说的。”   “布娜?哎哟!那是个疯子啊!”楚慈叫苦连天道,“你连一个疯子的话都信,你没事儿吧?我有那么脑袋不好使吗?丘陵是你的女人,我要对付也得对付獒战表哥的女人,对付金贝螺什么的吧?”   忽然,布娜舞着她的梅花枝翩翩飞着进来了。她看见了楚慈,指着楚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好笨哦!我上你当了!你说丘陵霸占了小园圃以后也会霸占獒战哥哥,我全都信了,我是不是特别地笨啊?我是个笨蛋,我是个笨蛋,不过,嘿嘿,我也是这儿的主人,这儿的一切都有我来说了算!”   “布娜,”獒战拉住了舞个不停的布娜问道,“真是楚慈这么跟你说的?”   “獒战哥哥!”布娜一见獒战,两眼冒着金星地扑了上去,使劲点着头道,“獒战哥哥,你是喜欢我的吧?我以后不会对付丘陵,也不会对付金贝螺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很乖的……”   “楚慈是什么时候跟你说那些话的?”   “什么时候?你亲我一个我就告诉你,嘿嘿!”   “布娜,你要说了实话,我就不赶你出獒青谷了,你说吧!”   “真的?”布娜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用梅花枝指着楚慈道,“在神庙里,她跟我说,丘陵是坏人,天天挨着你不让她靠近,她每晚都哭,还说早晚獒青谷的主人会是丘陵……”   “你胡说!”楚慈脸红筋涨道。   “好怕怕!”布娜缩到了獒战身后,一脸胆怯道,“好怕怕!獒战哥哥,她是坏人,赶她出谷!赶她出谷!   “獒战表哥,你别相信她的!”楚慈急忙向獒战分辨道,“她是个疯子,她说的话不能信啊!没准她压根儿就没疯,只是装的呢?你可千万不要信了她的话啊!我怎么会去对付丘陵?我没那么傻呢!”   “疯子?”獒战脸色渐渐阴郁了起来,“疯子说的话往往才是最真的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谁要想对付丘陵,我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獒战表哥……”楚慈的眼泪立刻涌起,“你可不能这样说啊!我真的没对付过丘陵,我也不敢啊!我知道她像你姐姐一样,谁要对付她,必死无疑啊!我哪儿有那么傻呢?”   “你不傻,你聪明着呢!如果当时丘陵真的遭遇不测,母子均亡,我会更受打击。你只要稍微施以柔情,或许我就上当了,”獒战蔑视道,“挺有心计的啊!不愧是我外婆那个老心计*出来的,活生生的一根绵里针呢!”   “真的不是这样的!”   “呀!”旁边忽然传来了贝螺一声惊叫,獒战神经一绷,急忙往自己房里跑去了。跑进门里,见贝螺抱着那只小可爱坐在*前,正弯腰往里瞄着什么。獒战以为她摔了,几步奔过去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问道:“摔哪儿了?”   “不是摔了,”贝螺挣扎着下了地,指着*下面道,“狗狗,我们的*下面好像有东西。刚才嘟嘟一直在那儿扒呀扒的,我想叫它出来跟爬爬玩,结果就看到它把一包东西扒拉了出来,上头好像还带着血。”   “安竹,弄出来瞧瞧!”獒战吩咐道。   安竹弯下腰,从嘟嘟嘴里扯过了那包东西,放在地上一看,原来是个针线缝的四角布包,布包的一角已经被正处于磨牙期的嘟嘟咬开了,露出了一点匕首尖,尖上满是血污,腥臭阵阵往外飘。   贝螺一闻到那股味道,就掩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道:“原来真是血啊!怪不得觉得难闻呢!谁这么可恶啊?放这种东西在我*下!”   “怕是咒……”闻声赶来的阿越脸色发紧道,“以匕首沾血埋于*下,这应该是一种咒术。”   “咒术?”獒战那两个眼珠子瞬间瞪成了一对一筒,厉声喝道,“刚才除了你,谁还来过这屋子?”   阿越想了想道:“刚才?刚才奴婢去灶房取热水了,只有公主在这儿,后来公主抱着那小家伙追到灶房来让我给这小家伙准备点竹子,然后奴婢就跟公主一块儿回了房间,一块儿给这小家伙洗澡……”   “对,”贝螺点头道,“我回来之后就没离开过这间房了,应该是趁我和阿越姐姐都去了灶房时放进来的。那可难找了,今晚院子里这么多人,谁说得清楚呢?”   獒战指着阿越竖眉道:“去!挨个挨个地把那些使女都问一遍,安竹也去问问院子里的人,看有没有人看见谁进过我这屋子,胆儿也太大了,敢对贝螺下咒术,我非咒死她全家不可!快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打发回府   下咒在这个时代是件异乎寻常的事情,又特别是对贝螺这样的孕妇下咒,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獒拔听说有人对自己怀孕的儿媳妇下咒,立刻勃然大怒,下令盘查院子里所有的人。   如此气氛紧张的盘查很明显会让一些心虚的人露出马脚,譬如如缘。在盘问过程中,如缘被安竹瞧出了端倪,立刻拖到了獒拔獒战跟前拷问。那如缘受不过打,只能全都招了。獒拔当即下令,将她扔去了狼谷。   可再回头找楚慈和如盏时,人早不在房里了,摆明了是心虚逃了。獒战立刻下令,追捕楚慈主仆俩。那慌里慌张中逃窜的主仆俩根本逃不远,很快被族人抓了回来。   送到议事厅里时,两人浑身战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獒拔瞥了那楚慈一眼喝道:“先拖出去打三十棍子再说!”   楚慈一惊,失声喊道:“大首领饶命!”   獒拔冷哼了一声道:“凭什么饶你的命?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指使你的使女向贝螺下咒,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来抵吗?还啰嗦什么?拖出去!”   两个族人上前拖拽楚慈,楚慈吓得连声惊叫,拼命挣扎,往日的优雅淑女已经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她一边挣扎一边朝獒拔高呼:“大首领饶我一命!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就算你想要水元族我也可以帮您!求大首领饶我一命吧!”   “拖下去!”敢动他孙子,什么理由都不能饶!   片刻后,院子里响起了楚慈那凄惨的叫声,吓得厅内趴着如盏已经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了。獒战轻喝了一声道:“你还什么都不说吗?”   如盏声音抖如磁带卡带似的:“是是是是……是如缘做的……与奴婢无无无无关啊!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这回水元族的太夫人给你家小姐下了什么任务?这事儿你总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獒战质问道。   “那个……”如盏忙颤声道,“太夫人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让小姐做獒蛮族的主母……然后帮她夺回水元族的大权……奴婢就知道这些了!”   “那个老心计!”獒拔骂了一句道,“还惦记着我獒蛮族呢!她也不累啊!都一把年纪了还想抢别人的东西,霸占这样霸占那样,活该老了没儿子送终!”   这时,两个族人拖着奄奄一息的楚慈回了厅内。如盏就看了一眼她那惨样便吓得扭过脸,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人脸色已经惨白得像糊墙纸了,屁股后面那层衣裳上浸染了大团大团的鲜血,看上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獒拔问獒战道:“战儿,你说怎么处置?”   獒战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主仆二人道:“我也懒得动手了,交还给外婆吧!东西是她送我的,我不要了,就该还给那原主。来人!”   一个族人应声道:“獒战有何吩咐?”   “即刻将这主仆二人送出獒青谷,送回水元族去!告诉水元族的水太夫人,她外孙女阴毒狠辣,意图谋害我獒家子嗣,已被我弃离,送还给她让她自己处置。另外,水元族居心*,不配再与我獒家称兄道弟,打今儿起,獒蛮族与水元族断了往来,不再是亲戚!立刻去办!”   “是!”   当晚,楚慈主仆二人便被送出了獒青谷。五日之后,二人被扔在了水元族大寨门口,獒战派去的族人冲守卫高喊了几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水太夫人闻讯后立刻派人将楚慈抬了回来。只见那楚慈早已不是从前那光鲜的模样,瘫在*上一动也不能动了。听过守卫的禀报和如盏的讲述后,水太夫人气得脸色发白,一双老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摇头看着*上的楚慈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下咒去害獒拔的孙子,我之前已经叮嘱过你的,獒拔这人最在意的就子嗣,你却偏偏挑了他最在意的事情下手,你不是自寻死路吗?”   如盏在旁边委屈道:“太夫人,实在是小姐无奈那金贝螺咄咄逼人啊!”   “人家是獒战的正妻,又有孕在身,咄咄逼人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我派你家小姐去不是为了去谋财害命的,是为了拉拢战儿的。就算拉拢不了,也不至于闹得连亲戚都做不成吧?这下可好了,战儿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认我这个外婆了!”太夫人脸色冷沉道。   如盏正想帮自家小姐说几句时,水欢忽然从门外慢摇步伐地走了进来。走到*边,瞧了一眼那要死不活的楚慈,抖肩一笑,讥讽道:“那獒战早就不认您老人家了,是您老人家非要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这能怪得了谁呢?让我瞧瞧,这不是当初风风光光从我们水元族嫁出去的楚慈小姐吗?怎么变成这副德行回来了?来人啊!给我抬了扔大门外头去!”   水太夫人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道:“这儿的事儿不必你来管,你先走吧!”   “奶奶啊!”水欢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笑道,“我早告诉过您了,獒战是靠不住的您偏不信。如今该信了吧?把您送去的宝贝外孙女玩完了又给您丢回来,赏了您一个极大的耳光您还惋惜着不能再跟他做亲戚了,您说您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啊?”   水太夫人板着脸道:“你也不必来笑话我,你和水华若长进我也不必操碎了这许多心了!说战儿不靠谱,上回苦无族来犯时,人家好歹靠谱过一回吧?赶紧走,不要在这儿吵吵闹闹,外头还有好些吊丧的宾客呢!”   水欢手往*上一指道:“您还真打算留了她?獒战不要她了,难道我们这水元族就得接着?依着我说,就该丢了她和她娘那棺材出本寨大门,与我们何干?两个都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   “行了!”水太夫人狠狠地瞪了水欢一眼道,“我看你是早起又喝了两口酒来撒酒疯了!我留不留她还不用你来过问,赶紧给我出去!”   水欢鄙夷地瞟着楚慈道:“奶奶,我劝您还是把她扔出去算了!被獒战丢回来的烂币搁在我们家,也不怕弄臭了整个宅子?罢了,我也不多说了,您慢慢跟您的好外孙女聊着吧!”   水华得意哼哼地走了。水太夫人往他背影上阴阴地扫了两眼后,缓缓起身道:“行了,楚慈你好生歇着吧!外面还有许多来奔你母亲大丧的宾客,我不得不去应酬着!”   “外婆,”楚慈吃力地抬头道,“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娘?”   “眼下是不行的,”水太夫人摇头道,“你娘已经被我送往的寨外,暂时安顿了起来。等我这头的事儿完了之后,我自然会再把她接回来。你放心,虽说你这趟去獒蛮族失败了,但你和你娘为我做过的事情我都记着呢,不会亏待你们的,好好歇着吧!”   水太夫人走后,楚慈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便派了如盏出去探探消息。可如盏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原来太夫人派人守着院门口,不许她随便出去。楚慈心里虽隐隐觉得不安,但也无法,只能就此作罢。   下午时分,来了个使女给楚慈送补身药材。药材拿到楚慈跟前,她也无心过目,懒懒抬手让如盏打发了。如盏正要开口,那使女却近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对楚慈说道:“楚慈小姐,此处不宜久留,您还是速速离开吧!”   楚慈一惊,转过脸来打量了那使女一眼道:“我仿佛记得,你好像是从前在我娘院子里伺候的那个五姑的女儿是不是?”   这使女点头道:“小姐好记性!奴婢的确是五姑的女儿,因为不在小姐母亲院子里伺候,所以才躲过了一劫。”   “一劫?这话怎么说?”楚慈惊愕道。   “说来话长,总之……这回小姐母亲的亲事并非虚办,而是实办!”   “什么?”楚慈听完这话险些晕厥了过去!   旁边的如盏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抓着那使女的手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夫人真的已经去了?这怎么可能?”   那使女往外打量了一眼道:“这话绝不哄你们的!那晚死的不单单是小姐的母亲,就连我娘,以及这段日子在小姐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死了!千真万确!”   “怎么会……”楚慈听到这儿,两眼翻白,当场晕厥了过去。   等她被如盏弄醒后,第一句话便是抓着如盏问:“我娘呢?我娘呢?刚才那使女还说了什么?她人呢?”   如盏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道:“她已经回去了。”   “那我娘呢?”楚慈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听她说,夫人和她娘都是被送出寨子之后给杀了的。” ☆、第二百四十章 晴天霹雳   “什么?”楚慈后背立刻一阵阵发痛,险些又晕了过去。她紧紧地抓着如盏的手,眼泪盈眶地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谁看见的?”   如盏语气哀婉道:“是她的相好,那男人是寨子里一个护卫。夫人她们被送出去的那晚,她觉得很奇怪,便央求那男人跟着去看一眼,谁曾想到,看到的竟是一场杀戮。夫人,她娘以及那几个夫人从巴陵国带过来的婆子使女全都被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谁杀的?”楚慈伤心欲绝地喊道。   “嘘!”如盏忙掩了她的嘴道,“小姐您可不能嚷大声儿了!人家是冒着性命危险来告诉您的!”   “不可能!”楚慈眼泪横飞,使劲摇头道,“我娘不可能死!为什么要杀她?难道是外婆?可外婆没有杀她的理由啊?让我娘装病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得杀了她?”   “不知道,连那使女都不知道。可她说,她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跟小姐您说半句假话!她娘也死了,她也伤心得要死,不打算再留在这府里了。她和她相好商量好了,离开水元族,另外找安身立命的地方去!小姐,奴婢觉得她的话未必不是真的。若说狠心,若说老谋深算,谁能比得过水太夫人?”   楚慈埋头在枕上,嚎啕大哭了几声,道:“可我外婆,我外婆为什么要杀了我娘呢?她没有杀我娘的理由啊!”   “水太夫人那可不是一般人,她这么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小姐,奴婢觉得那丫头说得不错,唯今之计就只有趁早离开这儿了。您若还继续留在这儿,到最后肯定也是个死字!刚才太夫人那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您的不满,觉得您把她外孙子獒战得罪了,怨您呢!这样的外婆您还留在她身边干什么?走吧!”   楚慈伤心不已道:“我怎么走?我伤还未愈,起身都难,还怎么逃出寨子去?”   如盏忙道:“这奴婢都替您打算好了!寨子里不是还有个人对小姐您一直钦慕有佳吗?那人小姐也说过,除了没什么身份地位,也算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如今,我们何不求助于他,请他帮我们出寨?”   “呜呜呜呜……”楚慈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止不住她心里不断涌出来的伤心。她没想到,她真的万万没想到,假丧居然变成了真丧!她更没想到的是,外婆的手段竟如此地狠毒!   “小姐啊!”如盏着急道,“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您得早下决断才行啊!只要您一句话,奴婢这就去求那人,奴婢想他应该会帮您的!小姐,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凡我们逃了出去,往后总还有为夫人报仇的时候!”   听到报仇二字,楚慈暂时忍住了心里的悲怆,缓缓抬头含泪道:“好!你这就去问他,倘若他肯帮我们出寨,我楚慈这辈子就跟着他了!”   “有小姐这话,那就好办了!不过,小姐多少给件信物,才更让他放心啊!”   说到信物,楚慈又掉了几棵眼珠子,让如盏从她小衣里解下了一枚带着体温的白玉葫芦扣,眼泪婆娑道:“这是我奶奶传下来的,算是我们安家祖传的东西了。当初给了我娘,我娘又赠了我,乃是我从小贴身之物。你就拿这个东西去给他做信物吧!”   “好,奴婢这就想法子将他请进府来!”   “等等!”楚慈将她拽住,拉住枕边密语道,“外婆如此狠心,我楚慈也不能不还以颜色,你给他信物时,且莫忘记将我这番话秘密地说给他听。”说罢,楚慈附在她耳边密语了几句,她不住地点头后,揣了信物出去了。   且说晚间,水太夫人沐浴完毕,正准备安歇时,忽思忽然掀门闯了进来。太夫人略惊了一下,质问道:“忽思你还有点规矩没有?有你这么横冲直闯的吗?”   “奶奶打扰了,我是来给奶奶您送补身药汤的。近日您因为姨娘的丧事十分疲累,做孙媳妇的没什么好孝敬您的,只能熬些补汤送来给您了。”忽思手一招,一个使女捧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汤水走了进来。   太夫人立刻警惕了起来:“你放下便是,赶紧出去!”   “急什么?水华说了,要让我亲自伺候您喝下去,来人,服侍太夫人喝汤!”   “干什么?”太夫人声音宏亮地喝了一声道,“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吗?赶紧给我滚出去!别以为你是巴陵国来的忽思小姐就敢肆无忌惮,滚!”   “哼哼!”忽思面带阴笑道,“奶奶实在太不给脸面了吧?这碗汤可是水华吩咐我精心为您准备的。喝下这碗汤,往后奶奶就不必那么费心了,就可以好好留在这个院子安度晚年了!”   “来人……”   “不必喊了!”忽思冷冷道,“没用的,您的人已经全部都被水华所擒,包括您招集来的那些亲信旧部!”   “什么!”太夫人心下一沉,暗暗道了声不好!   “您老人家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帮孙子打理族务,您是不是太忧心过头了?水华实在不愿意看见您这么大年纪还操劳辛苦,所以您还是乖乖地喝下这碗汤颐养天年吧!来人,服侍太夫人喝汤!”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忽思得意地抿笑道,“现在整个水宅子我才是女主人,我的话就是水华的话,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如今您大势已去,没有退路了!其实我们真的也没想到,您为了着急亲信起事,居然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杀,可惜了水月姨娘,白白地就这么送了命!”   太夫人浑身一寒,犹如整个身子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是谁出卖了她?起事在即,谁会出卖她?难道是楚慈?难道是那丫头出卖了自己?   几个仆妇已经扑了上去,拉开了太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摁住她,硬生生地将那碗汤水灌进了她嘴里。她只觉得苦,而后全身无力,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   看着她软瘫在地上的样子,忽思觉得很满意,淡笑道:“奶奶不必太害怕,这药汤送不了你性命的,顶多是让你手脚酸麻而已。老人家就该有个老人家的样子,一把年纪倒比年轻小辈还蹦跳得欢,那怎么好?以后,每到这个时辰,我都会派人来给奶奶送药汤的,奶奶只管放心安养就好了。至于您那些亲信旧部,水华会帮您好好招呼的。别忘了,整个水元族的首领可是他呢!”   水太夫人抚着心口大口喘息道:“你们来对付我?真是愚蠢之极!就单凭水华水欢那两兄弟,水元族迟早会败得一塌糊涂!”   忽思鄙夷道:“难道落到您老人家手里就不会败得一塌糊涂?您总说水华不成器,您从来都没放手过,怎么知道他没那个能耐自己管治水元族?是您忧心过头了!”   “瞧着吧!过不来多久,水元族就会有大难了!可惜了,”太夫人失望地连连摇头道,“祖辈辛苦闯下的基业就要毁在水华那两兄弟手里了!我看他们俩往后拿什么面目去见祖宗!”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您还是想想往后到了地底下,如何跟祖宗们解释您这回想篡夺水华首领之位的事情吧!”   “我那都是为了水元族!”   “水元族有水华,您就歇了那份心吧!来人,”忽思厉声吩咐道,“只给她留一个伺候的婆子,其余人全部赶出去!”   “你……”   “奶奶,您就好好地在这个院子里安享晚年吧!”忽思说完,甩袖扬长而去。   片刻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太夫人身边只剩下了一个长年伺候的婆子。那婆子将她搀扶上塌,劝慰道:“太夫人珍重!只要留得一口气,终究还有翻盘的时候。”   太夫人气得脸色发青,重重地捶了茶几两下愤懑道:“想我水氏一族,自百年前在此建业,一直康顺太平,偏偏到了这一代居然出了水华水欢两个没头脑的货!那水华一无才华二无睿智,凭什么来治理这整族人?他但凡有些能耐,我何至于如此操心?”   “太夫人,您说起事这事儿怎么就叫水华知道了?莫不是有人出卖了?”   “难道是楚慈?”太夫人咬紧牙龈道。   “那可说不定呢!”   “可她出卖了我,水华也未必会放过她,她没有那么笨吧?”   “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亲娘真死的事情?心里一狠,便想与您同归于尽?”   “这个孽障!”太夫人再捶了一拳气愤道,“真该如水欢所言,丢了她和她娘的棺材出寨去,何必捡了回来?我念在祖孙一场收留她,没想到她竟然反咬我一口!不过,我明明派人看住了她,她又是怎么跟水华通风报信的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内定小女婿   第二天一早,有使女向忽思禀报,说楚慈不翼而飞了。忽思立马下令搜查整个寨子,但却没找到楚慈和如盏的一点点影子。就在昨晚忽思前去对付太夫人时,楚慈主仆二人已经悄悄离开了水元族本寨。   楚慈的忽然失踪并没有让水华派人大肆追查,反而是一个人也没派去找她。原本她在水华看来就是个外戚而已,无关紧要的。眼下控制住了水元族局势,控制了那个老是喜欢跟自己作对的奶奶,水华就觉得足够了。   楚慈等人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出了水元族管治范围。在边界上停下来歇气时,楚慈将一包东西递给了随行的一个从人道:“记住,要亲手将这包袱交给花狐族首领花尘,请他代为转交给獒蛮族的獒战王子殿下,切记,要亲手!”   那从人点点头,牵过一匹马,骑上飞奔向花狐族了。如盏递上羊皮水囊道:“小姐,您给了殿下什么东西啊?”楚慈望着那从人驾马而去的背影,淡淡一笑道:“一点点诚意而已。”   “什么诚意?”   “我说过,獒战是我欣赏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将来必定会成为南疆霸主。我现在也算想明白了,与其跟他牵扯上什么男女关系,倒不如跟他握手言和,示以诚意,或许将来他还能帮我。”   “您说这话也不怕新姑爷听见?”   楚慈笑了笑道:“我说的只是欣赏,由始至终我都只是欣赏獒战的能耐,并非是喜欢,他又吃哪门子醋呢?若我真喜欢上了獒战,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离开獒青谷的。”   “原来如此。”   “我送他的东西他肯定喜欢,外婆派人狠心杀了我娘,我也要外婆明白——杀人偿命这个道理!”   这时,前去打水的那个年轻男人走了回来。楚慈与他重新上了马车,往东而去……   几天后,溜溜带着那一包东西高高兴兴地去了獒青谷。前一阵子溜溜因为出天花,所以一直在家养着病。如今全好了,她便立刻动身前往獒青谷闹腾去了。   那包袱到了獒战手里时,獒战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楚慈居然还会送来一个包袱。不过看过信后他才知道,水月姨娘已经遭了外婆毒手,而楚慈也已经另从了他人,奔别处过日子去了。   至于那包袱里的东西倒真是獒战想要的,楚慈自己的手札有两本,记录了水元族贵亲之间的矛盾纠葛人脉关系,除此之外,还有她手抄的水元族这五年来的粮仓存储记项,二十三座工坊进出帐概要以及寨内巡防暗探分布点等等。有了这些东西,獒战就能大概地了解到水元族的现状,对往后攻打水元族还是挺有用的。   再说回溜溜,来了獒青谷还没几天就开始抱怨上了。这不,一大清早,她就跑贝螺房间里发起牢骚了:“贝螺姐姐怀孩子,蜀葵姐姐看着眼红也赶着怀上了,木棉姐姐又老是不得空,绿艾小婶娘不在了,若水小婶娘也走了,整个寨子好像没有人似的了!我才多久没来啊?竟都变成这副模样了!想找个人玩都不行!”   贝螺喝着粥逗她道:“是不是獒赐不在你觉得闷了?”   溜溜嘴巴翘得老高老高:“谁稀罕他呀?他是个叛徒!我要见着他,我非打得他满头包似的!”   “可不能这么说獒赐。獒昆都说了,獒赐也不情愿的。”   “我想也是,就他那胆小怕事儿的样子哪里敢拿刀砍人呢?早躲狗洞子里去了!”溜溜说完,托着下巴轻叹了一口气道,“还以为能来找你们玩儿呢!结果你们就赶着趟地怀娃娃,一点意思都没有!要出去打个猎,穆烈哥哥不许,完了獒战哥哥又提着我耳朵数落,太没意思了!姐姐我告诉你,你们往后惨死了,脸会变得越来越黄,哥哥们会越来越不喜欢你们,你们就只能在家带娃暖*了!”   贝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溜溜眨了眨她那溜溜圆的眼珠子,很是认真地对贝螺说道:“哄你做什么?你不信往后瞧,等你脸黄黄的,看獒战哥哥会不会再给你添个姐妹。”   贝螺咯咯道:“他要敢给我添姐妹,我就敢让他后悔!我们俩可说好了,他不纳小我不逃跑,谁犯了谁就得认罚!”   溜溜转了转她那好奇的大眼珠子,双手捧脸问道:“真的假的?獒战哥哥答应了?”   贝螺颇有些得意地冲她笑了笑道:“他要不答应,我怎么会坐在这儿当你嫂子呢?”   “没瞧出来啊!獒战哥哥居然会答应这种事儿,他哄你的吧?男人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溜溜一脸笃定道。   贝螺放下筷子,摸了摸她那小脸逗道:“小丫头,你倒挺懂男人的啊!你真知道男人是个什么玩意儿?算了,你还是去找紫丁和娃娃她们玩儿吧!我倒是想出去打猎逛逛,可你獒战哥哥不让,就怕我把他儿子颠没了,我也没法子。”   “紫丁和娃娃倒是挺热情的,可是我和她们玩的不一样。她们喜欢玩做衣裳涂指甲,我就不爱那些,我喜欢去打猎去爬山。唉!”溜溜又叹了一口气道,“过两天我还是回去好了。等你和蜀葵姐姐都生了小娃娃,我再来好了。”   “公主,”阿越推门进来道,“百刀族送年礼来了,您要不要出来瞧一眼?”   “行了,”贝螺起身拍了溜溜肩头一下道,“这下有你好玩的了!走,我们一块儿去瞧瞧百刀族都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溜溜这下有劲儿,跟着贝螺出了房间,只见院子里多了好些百刀族的人,为首的首领七陵正在招呼族人们把东西搬进院子里。   “夫人安好?”七陵上前向贝螺拱了拱手,态度恭敬道。   “辛苦了,七陵首领!”贝螺一边下楼梯一边客气道。   “哪里?这原本就是该的。眼下快到年下了,我想早早将年礼送来,顺道来拜见拜见大首领和獒战王子殿下。这是单子,请夫人过目!”七陵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单子,双手递给了贝螺。   贝螺展开看了两眼,收起来笑道:“叫你们破费了!东西放这儿就行了,你先带人下去休息吧!大首领还没起*,獒战又早早出去了,等他们回来我就派人请你过来。”   “有劳夫人了!”   七陵吩咐族人将东西一一搬抬进来后,领着族人去寨子东边一处院子歇脚去了。溜溜好不兴奋,抢过贝螺手里的礼单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道:“都有些什么新鲜玩意儿啊?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先说好哦,新鲜玩意儿都归我好不好?”   这时,丘陵抱着阔儿进了院门。溜溜现在看见丘陵,还是有点回避,这不,一见丘陵进门了,拿着礼单转身就回自己房间了。   贝螺没管她,迎上去想伸手抱阔儿,丘陵忙道:“你别抱了,还不足三月呢,当心给阔儿伤着,回头獒战找我算账呢!”说着她把阔儿抱给了旁边的素心。   贝螺拿脸去蹭了蹭阔儿的小嫩脸,羡慕不已道:“这么滑的皮肤,借我好不好?来,多蹭两下,多蹭两下说不定我也变得跟你一样细皮嫩肉了!”   阔儿拿小手一掌拍在了贝螺的眼皮子上,贝螺立刻假哭道:“我毁容了,我毁容了,阔儿你摊上大事儿了!我要是生了个闺女,你得娶了才行!”   阿越在旁忍俊不禁道:“公主,是您毁容了又不是您肚子里的小公主毁容了,怎么还把小公主赖上人家阔儿了?我看您呢,是想结这门娃娃亲吧?”   贝螺美滋滋地搓着阔儿的小脸蛋笑道:“有阔儿这么个女婿也不错呀!老爹聪明,老娘漂亮,生得你又帅气又聪明,往后姑娘们怕都争着抢呢!阔儿,做我女婿好不好?我先预定怎么样?不用排队吧?”一席话逗得大家都乐了。   獒战忽然回来了,听见她们的笑声,走过来抱过阔儿,单手掂量了两下道:“又长重了?这才没几天呢!哎,你爹喂你什么食料?长得比马驹子还快呢!”   “要你管!”贝螺冲他扮了个鬼脸,抱过阔儿道,“人家不长还往里缩啊?我可跟丘陵说好了,生个闺女就嫁给阔儿,你不反对吧?”   “做什么夫妻啊?做兄弟!”獒战立马反对道。   “做兄弟?我家闺女以后可是淑女,做什么兄弟啊?”   “谁告诉你生的一定是闺女?我说一定是个儿子!”獒战洋洋得意又十分笃定道,“阔儿想娶我女儿没问题,等下一胎好了,反正也差不了几岁!”   “那倒也是,”丘陵伸手接过了阔儿笑道,“明年夏天生下这胎,跟着再怀一胎,后年生下来跟阔儿也顶多差个两岁,正合适呢!那我家阔儿可就高攀了,先定下你家一位小公主了,贝螺你可不能反悔,再怎么样也得给我家阔儿生个小公主出来不可!” ☆、第二百四十二章 獒拔发怒   “哇!那我要是生个两胎都是男孩,那岂不是还要继续生?”贝螺小脸苦瘪道。   “肯定啊!”獒战双手搭胯,一脸不生个十个不罢休的表情道,“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也不能把阔儿耽误了啊!前头两个要是儿子,继续生就行了,总会有女儿的吧。”   “万一我要是生不出女儿来呢?”   “不可能,我獒战男女都能生!”   旁边立刻一阵哄笑。贝螺双手往獒战心口一拍,又好气又好笑:“我的亲大爷!你以为你是女娲娘娘呢!男女都由你定了,叫女娲干哪行去啊?行,你要儿女双全是吧?你自己来生好了!”   几个正说着阔儿和未来小公主的亲事,仲宫抱着一本账册小跑了进来,一边跑过来一边问道:“我没来晚吧?不好意思,公主,有点事儿耽误了,本来百刀族一进寨子我就能过来的,不过……”   “你这儿上哪儿滚了一身泥呢,仲宫哥?”獒战指着仲宫衣衫上的泥巴问道。   “哟?这儿怎么也沾上了?唉!早知道就换一身再来了!”仲宫低头看了一眼叫苦道。   “一大早的跟哪个女人滚泥地去了?”   “瞧你说的,獒战,”仲宫不好意思道,“我能跟谁滚泥地啊?阔儿还在这儿呢,你说话也不当心点,教坏小孩子了!”   “他能听懂那他就是神童了。老实说,”獒战指着他那团泥笑问道,“上哪块地里弄的?老实说了没准我就赏给你了,知道你就一个女人伺候不紧够,再多赏你一个好了。”   仲宫尴尬笑道:“真没有那种事儿!我刚刚就是在路上拉了一把神庙里的朱槿姑娘。她一不小心滚沟里去了,我就拉了她上来,估计就这么给沾上了,哪儿有你瞎编的那些事儿啊?还是赶紧清点百刀族送来的年礼吧!”   “百刀族人呢?”獒战问贝螺道。   “先去歇脚了,要叫了过来吗?”   獒战往獒拔房门口看了一眼问道:“爹还没起*?”   “没呢!最近他总说睡不好,估摸着是给添儿闹的。添儿那闹夜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呢!”   “那你们忙吧!”獒战说着往獒拔房间里去了。   丘陵让素心抱了阔儿去找添儿玩,自己留下来帮忙清点那些年礼。忙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是清点完了。仲宫一一在账册上记下后说道:“公主,那些活物都放在了寨子外头,一共二十匹马,十头牛,十只鹿,四十只锦鸡,另外还有五只孔雀。”   “还有孔雀?”贝螺眼前一亮,忙说道,“其他的先放一旁,把孔雀弄来给我瞧瞧!”   丘陵没见过孔雀,好奇地问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是能飞的鸟吗?”   贝螺连连点头笑道:“保准你一见了它就想拔了它的羽毛插自己头上!”   “真的假的?有那么好看?比七色锦鸡还好看?”   “你就瞧好吧!”贝螺说着转身朝溜溜房间里喊道,“溜溜!出来了!有新鲜玩意儿给你玩了!赶紧出来!”   谁知道溜溜没应声,贝螺只好跑上二楼去叫她,谁知她并没在房里。贝螺又往凌姬那边去了,刚走进厅门,她就看见那丫头抱着阔儿站在靠窗的地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都是哄我的呢!什么新鲜玩意儿,左右来去还不都是那些没意思的东西,我才不上当呢!我跟你说,你这张脸本来应该长得像我才对,知道吗?是你娘抢了我的男人才生下你的。你本来应该是我儿子的,明白吗?可惜了,你一点都不像安竹哥哥,全像了你娘,太糟蹋你了!”   “喂!”   贝螺走过去喊了一声,溜溜吓了一跳,扭过脸来嘟嘴道:“贝螺姐姐你太坏了!偷听人家说话!”   “就你这嗓门,我站厅外头都能听见了,给我,”贝螺伸手抱过了阔儿问道,“干什么啊?找阔儿聊心事儿呢?欺负人家什么都不懂就在人家面前说人家娘的坏话?告诉你,这可是我内定下的女婿,不许欺负他的!”   溜溜嘴巴翘得更高了,翻着可爱的小白眼道:“本来应该是我当他娘的!”   “拉倒吧你!还记得这茬呢?我要是你,就赶紧去找个比安竹更好看的男人,回头生一堆美貌如花的姑娘泡光他安家所有的男人,当然除了阔儿之外,那才算你英雄呢!在这儿跟小阔儿嘀咕算什么呀?”   “这主意倒挺不错啊!”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姑娘媳妇们兴奋的惊叫声。溜溜忙往外面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一群人这么高兴?”   “都跟你说有新鲜玩意儿了,你还不信呢!”   “什么东西?”   “孔雀,见过吗?”   “见过!”溜溜瞬间精神昂扬,拍着小手乐道,“我从前去水元族的时候见过,那羽毛可好看了!我想拔两支插自己头上,姨婆都不肯呢!百刀族还送了孔雀来吗?我得瞧瞧去!”她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贝螺抱着阔儿走进了里间,笑着对坐在摇篮边的凌姬道:“凌娘,百刀族送了孔雀来,您也去瞧瞧吧!带着添儿一块儿去,逗他乐乐,没准更精神呢!”   凌姬担心道:“还是不要了吧?添儿这身子本就差,再经他们一闹晚上肯定又睡不好的,算了,还是就在这房里,等她们闹过了再去看。”   “凌娘,您老把添儿护得这么严实,门儿都不让出一步也是不好的。今天天气好,外面有太阳呢,让添儿适当晒晒太阳能补钙的。你瞧阔儿,刮风下雨都跟着他娘出门儿呢,也没见生病过。”   凌姬忧愁道:“添儿不比阔儿你是知道的,添儿生下来身子就差,我怎么敢随便让他出去吹风呢?外面冷得很啊!”   “您是担心过头了,”贝螺抱着阔儿坐下来道,“前些日子添儿是动不动就脸色发紫,可最近好了许多了,这就说明他的身子在渐渐长好呢!就跟鲜花需要雨水和阳光才能开得鲜艳灿烂一样,添儿也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见识见识阳光是什么东西才行。您放心,抱出去一会儿,伤不了他什么的。您让素珠就抱着在二楼阑干边瞧,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是了。”   “唉,可我还是担心外面太冷了,万一冻着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獒拔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暗沉道:“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到底会不会养孩子?”   “爹?”贝螺忙起身道,“您不是还在睡觉吗?獒战把您吵起来了?”   獒拔有些不满地瞥了凌姬一眼,指着旁边的素珠道:“照着公主的话,把添儿抱出去透透气儿!我獒拔的儿子什么时候养得跟个小丫头片子似的了!怕这个怕那个,太阳不敢晒,风不敢吹,这样的儿子养来有什么用?素珠,抱了出去!”   凌姬被獒拔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脸一阵红一阵紫地烧着。贝螺见獒拔真动怒了,忙劝道:“爹,凌娘不是担心添儿身子太弱了吗?她也是为了添儿好啊!可能太过小心了,但也是她做母亲的一片心疼呢!您也别动怒了,出去瞧那孔雀吧!可好看了!”   獒拔瞪了凌姬一眼道:“你要不会养孩子,我另外找个人来养!谁家的孩子养得晚上天天哭天天闹?养孩子本来就是你们女人的事情,闹得我都还要过问了,你说你到底还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凌姬那眼泪瞬间就掉落了下来。见她居然哭了,獒拔更上火了:“哭什么哭?难怪我儿子天天晚上哭,怕都是给你招的!我看你也别养着添儿了,索性我再收一个会养的来养着添儿,只怕还妥当些!”   这时,獒战走了进来,贝螺忙朝獒战使个眼色。獒战心领神会,走到摇篮跟前把添儿一抱,笑道:“走,哥哥带你去看孔雀去!那毛可漂亮了!随便你拔!爹,您也出去瞧瞧呗!人家百刀族送来的新鲜玩意儿,只怕您也没见过呢!”   獒拔略略收起怒容道:“老子没见过?老子见过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不就是穿一身花花绿绿的鸟吗?有什么好看的?”   “爹,您可不知道呢!”贝螺插话笑道,“就得给小孩子多瞧瞧颜色丰富的东西,对小孩子大脑发育好呢!”   “是吗?那战儿你抱上你弟弟,我们一块儿出去瞧瞧!”獒拔脸色终于好看些了。   “好嘞!走了,阔儿也给我。”獒战一左一右地夹着俩小家伙跟獒拔出去瞧孔雀了。他们一走,凌姬那眼泪珠子就噗噗地掉了起来。贝螺和素珠忙扶她坐下,轻言细语地安慰她。正安慰着,溜溜嘻嘻哈哈地跑进来大笑道:“贝螺姐姐,你快出去瞧瞧!你家嘟嘟爬爬要吃孔雀肉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是谁的儿子   “啊?谁把那俩小家伙放出来的啊?我刚刚明明已经叫人把那俩小家伙关起来了啊,就怕它们扑呢!”   “是獒战哥哥放的!你快去瞧瞧吧,可逗了!”溜溜笑得前俯后仰。   贝螺一阵好笑,快步地出了厅门往院子里一看,哟,来了好多族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当中一个竹栅栏围的圈,圈里头放着五只绿孔雀,一只脚上都拴着根绳子,正被嘟嘟和爬爬撵得到处扑翅乱跳。   那嘟嘟当真是踩熟了地皮的女汉子,四条小短腿儿一点也不认输,蹦答蹦答地就去扑那几只孔雀,惊得孔雀们都跳脚躲开了;爬爬到底是后来的,有些怕生,像个跟着大姐第一次出去砍人的小妹似的,跟在嘟嘟身后当后援,帮忙拦一下或者小小地扑一下。孔雀们一张翅膀,它就立马扭头躲开了,远远地望着嘟嘟在那几只孔雀里龙腾虎跃,玩得不亦乐乎。   两只小家伙的憨态可掬惹得族人们不时地捧腹大笑,笑声快把大首领家的院子给掀翻了。贝螺挤了进去,拿树枝丢了嘟嘟一下乐不可支道:“给我蹦出来了,听见没?吓死这几只孔雀要找你赔钱的,赶紧出来了!”   嘟嘟只当没听见,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胆小一点的爬爬则慢慢地往贝螺这边爬了过来,却不时扭头目光流连地看一眼嘟嘟,好像很羡慕这个精力旺盛的姐姐似的。贝螺把爬爬抱起来交给了阿越,转头正想招呼獒战把嘟嘟弄出来时,忽然发现别人都在笑,唯独公公獒拔没有笑。   獒拔的眼睛一直瞟着獒战怀里的添儿以及丘陵怀里的阔儿,只见阔儿很是精神,手里握了支小树枝,身子往前倾,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帮嘟嘟赶孔雀似的,而添儿则没什么力气地靠在獒战臂弯里,小眼朦胧,看上去是一点精神都没有。   片刻后,獒拔沉着一张脸,扭头回去了。贝螺挤到獒战身边小声道:“你就好好地看孔雀不行吗?把嘟嘟和爬爬放出来干什么啊?”   獒战兴致盎然地观战道:“看嘟嘟能不能给我扑只孔雀拖过来啊!”   “爹都不高兴,你没看见吗?”贝螺倚在他身边道。   獒战这才发现自己爹没在旁边了,奇怪地问道:“看个孔雀不高兴什么?”   贝螺朝阔儿努努嘴道:“你自己看,阔儿多精神,还拿树枝赶孔雀呢!再看看添儿,柔得跟只小白兔似的,你说爹看了能高兴吗?把嘟嘟弄回去,别给爹心里添堵了,刚才在凌娘那儿已经发火了。”   獒战明白了贝螺的意思,招手让族人把嘟嘟弄了回来。嘟嘟玩得还不够尽兴,差点把那族人的手给咬了。嘟嘟和爬爬一退场,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了一些族妇和小孩子好奇地围观着,指着那孔雀华丽的尾羽议论个不停。   晌午贝螺让人准备了几道獒拔喜欢的下酒菜,亲自送到了他房里。自从凌姬生产后,他就没再去凌姬那边用饭了。送去时,獒拔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吩咐道:“把战儿叫来陪我喝两碗!”   “我刚才已经叫他来了。”   正说着,獒战就进来了。獒拔招手让他们俩都坐下道:“爹有个事要吩咐给你们,你们尽管给爹办了,也算份孝心了。”   “什么事儿啊,爹?”獒战端起酒碗问道。   “你们给爹物色物色,找个会养孩子的。”   “爹,您是打算再找个养娘来养添儿吗?”贝螺略略吃了一惊问道。   獒拔点点头道:“凌姬那样子养孩子我着实不放心,还是再找一个会养孩子的,专心地我养着添儿就行了。这事儿不难吧?”   “其实……”   “不难,”獒战忙用脚踹了贝螺一下,接过话笑道,“要找个会带孩子的有什么难的?交给我和贝螺,要不了几天就送到您跟前。”   “好,那我就放心了。”   午饭过后,小两口回了自己房间睡午觉。贝螺来回在屋子里踱步道:“狗狗,你怎么一口就应下了?凌娘要知道爹打算把添儿交给别人养,肯定会伤心死的。”   獒战倒头睡了下去,翘起二郎腿道:“你看她眼下那身子能带得了添儿吗?也不必伤心死了,一准得焦心死。”   “那倒是啊!”   “她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又得焦心添儿,这样下去,不拖出病来就怪了!把孩子交给别人养不过是暂时的,等过个半年她养好了身子,再把添儿交还给她就是了,添儿终究还是她儿子。”   “唉!”贝螺摸着吃撑了的肚子叹了一口气道,“凌娘那身子都是早产给拖垮的,添儿出生之后又病弱得很,她焦完这个又愁那个,倒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了。让她暂时养半年的身子也好,只有自己身子养好了才能继续照顾添儿呢!不过,上哪儿去那么合适的人呢?要爹看得上眼,又会养孩子,还真不好找呢!狗狗,你有主意了吗?”   “这种事你又何必费脑子?把话放出去,自然会有人来跟你唠叨的,到时候你再费心思也不迟。”獒战说着这话,眼神却往上空空地瞟着,仿佛神儿已经游出去了。   贝螺坐回他身边,拍了他心口一下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百刀族。”   “百刀族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还想?”   獒战收回散出去的目光,枕着双手若有所思道:“就是因为看上去没怎么样所以让人觉得反而不踏实。”   “这回百刀族不是还立了功吗?怎么让你觉得不踏实了?”   “说不出来,罢了,不说这烦人的了,陪我睡会儿!”   獒战刚搂上贝螺准备亲下去,溜溜那没眼力劲儿的就一脚踹门闯了进来。见他们两人相拥而对,嘴唇就剩下一功夫的距离,便立刻惊叫了一声,转过身去捂住眼睛道:“干什么呀?”   “这话该我问你吧,花溜溜?”獒战顺手抓起*头一只木盒子朝溜溜扔去道,“知道敲门吗?花莽叔叔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   “谁知道你们在那个啊?完了吗?完了我就转过来了,”溜溜说着放下手转过身,很嫌弃地打量了人家正经小两口一眼道,“干那事也不知道上门闩,成心叫人撞见呢!羞不羞啊?”   贝螺把獒战的脖子一勾,冲她挤挤眉眼道:“我们怕什么羞啊?我们是正经夫妻呀!这也是正经夫妻该做的事呢!说吧,这么着急跑来找谁呢?我还是你獒战哥哥?”   “我是来说孔雀的事儿的,”溜溜往前走了几步道,“说好了的啊,贝螺姐姐,有新鲜玩意儿都要给我的,那五只孔雀就归我了是不是?”   “你可真不贪心啊!”獒战往后靠在枕头上道,“五只你都要了,谁许的?顶多一只!”   “一只也太少了!”溜溜跳脚道,“弄一只回去,多可怜啊!就像贝螺姐姐只生一个娃娃,一个人玩,那得多可怜呢?再怎么样也得两只吧!”   “不行。”獒战故意板着脸逗她道。   “獒战哥哥太小器了!”溜溜跺脚道,“简直小器到外婆家了都!两只都不肯给,上回我哥还送了好多好多马给你呢!我不依的,我就要带两只走!”   “想抢啊?”   “我就抢了,怎么样?”   獒战忍不住笑了起来,真被她那小女土匪的样子给逗乐了。贝螺笑道:“他逗你的呢!刚刚在爹那儿就说好了,要送花狐族两只孔雀,一公一母,你带回去好再生些小孔雀出来。”   “真的?还是獒拔伯伯大方,才不像有些人小器到外婆家了呢!哼!”溜溜冲獒战扮了鬼脸,转身出去挑她的孔雀了。獒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唉……这丫头往后谁肯要啊?给花莽叔叔和花尘惯成这样,谁敢接手?谁接手谁家里一团糟呢!”   “从前婶娘还想让她做媳妇,现在怕是不行了。”贝螺掀开被子,窝进了獒战的怀里,瞬间暖和无比了。在寒冬腊月的时候,还有什么事儿能比窝在自己男人怀里舒舒服服睡个大觉更舒服呢?   这一刻,贝螺忽然觉得什么都圆满了。   晚上,为七陵饯行的酒席散去后,整个寨子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呼呼刮过的寒风。在瑞善奶奶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阴晦。负责看守她的那个老婆子匆忙地下了楼,拿了一支火把,快步地往寨子西边赶去。   刚到岔路口,见有俩人影在那儿。老婆子眼力不好,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穆当和铁牛。她忙弯了弯腰,恭敬道:“原来是穆当尊上啊!这么晚了您还出门儿吗?”   “老大娘这么晚了着急着去哪儿呢?”穆当问道。   “那瑞善奶奶这回真不行了,奴婢得赶着去大首领院子禀报呢!”   “真不行了?”   “是呀!奴婢看过了,就剩一点点气儿了。上回说要断气了,后来又好了些,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这回看样子是真的要去了,所以奴婢得立马去向贝螺夫人禀报。”   “这时辰去打扰她也不太好,毕竟她身怀有孕。这样吧,这事儿交给我,你去叫几个年轻的来,一会儿给她装棺。”   “好!奴婢这就去!”   那老婆子去后,穆当和铁牛去了瑞善奶奶家。上了二楼,来到了她的房门口,穆当吩咐铁牛在外候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走进瑞善那间充溢着浓浓药味儿和熏香味儿的房间里,穆当抬眼便看见了那张雕花大*上奄奄一息躺着的瑞善奶奶。他反背着手,缓步走近了*边,低头看了看这老人家骨瘦如柴的样子,轻轻摇头道:“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下场。”   穆当的声音让瑞善奶奶那皱皮干似的眼皮子动了动,然后眼皮子打开,露出两颗混浊黄黑的小眼睛。当目光落到穆当脸上时,那小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异光,她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那只仅剩皮的胳膊,仿佛想拉住穆当。   “我是来听您临终遗言的,说吧,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你……你……你听着……”瑞善奶奶使出了全身力气,以至于抖动个不停,“你……你是……你是……”   “我知道我是谁,”穆当草草地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淡定若斯道,“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很意外吗?”   瑞善奶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知……知道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临终遗言,说出来,您就能安详地走了。”   瑞善奶奶那想要抓住什么的胳膊还在半空中颤抖着,她一眼渴望和祈求地看着穆当:“既然……既然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那就应该……应该替你父亲……杀……杀杀了獒拔夺……夺回你的东西……咳咳咳!”   穆当脸上扫过一丝轻蔑道:“我的东西?被獒拔抢去的不一直都是您和您孙子的东西吗?什么时候又变成是我的了?在您看来,我是没有资格跟那些东西沾边的不是吗?”   “不……不!”瑞善奶奶使劲地喊了一声,喊得都破音了,“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狠心……你父亲在世时……我也曾想过……想过……要认回你……”   “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狠心?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您也好意思说出来?您不狠心,那您怎么会对我亲生母亲痛下杀手?您会想要认回我?呵呵呵……”穆当嘲讽地笑了笑,“这听上去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您这十几二十年来,派人暗杀过我几次了?您自己还数得清楚吗?您一直都想我死,好在我自己也不笨,一次又一次躲过了您的暗算,可您呢?复仇计谋败了,忽然就想到我了,当初您和巴氏联手的时候想到过我吗?那时候您肯定想,一旦夺权第一个就想杀了我吧?”   “你恨我罢了……但你不要忘了,你始终都是獒殿的儿子!你恨我而已,你不能忘了这獒蛮族原本是你父亲的,是獒拔那个强盗生生从他手里夺走的!如今,能拿回这些东西的人只有你了……为了你父亲,你也该杀了獒拔,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穆当蔑笑道:“如果您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您还有翻盘的机会,您会这样说吗?直到这一刻,您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您报仇雪恨是吗?我凭什么帮您?就凭您从前那些所作所为?”   “你不是帮我……”瑞善奶奶大口喘气道,“你是帮你自己……帮你自己……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相信……当初你父亲若没死……他必然会认回你……而獒蛮族也绝对有你的一份!穆当……不要放过……放过獒拔那强盗……杀杀杀杀……杀了他……杀了他!”   “您还安详地走吧!”穆当蔑然道,“等獒拔下了地府,您再同他慢慢算账也不迟!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前几天獒拔说,不动巴氏的祖坟,等您死后会将您合葬在獒殿那堆坟里。可我觉得不妥,因为早几年我已经将我亲生母亲的骨骸悄悄地挪到了那堆坟里,您再进去,算什么身份呢?”   “你……”瑞善奶奶气得嘴唇抖如地震!   “所以我吩咐人在獒殿的坟边为您另外修了一座,您就在那儿安身立命吧!獒殿的坟堆儿您是进不去了,像您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与他合葬呢?只有我母亲,才有与他同寝同棺的资格!”   “你……”   你字还未完,瑞善奶奶脖子忽然一硬,两个眼珠子一鼓,僵硬了片刻后便歪头倒回了枕头上,死了。恰巧这时,刚才出去叫人的那个婆子回来了。进门见瑞善奶奶脑袋已经歪了,便知已经去了,忙对穆当道:“穆当尊上您快出去吧!奴婢得给她擦身穿衣了,您在这儿会晦气的!”   “明早去禀报贝螺夫人时,告诉贝螺夫人,瑞善奶奶的临终遗言是杀了獒拔。”   “哎哟!她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啊!临死了还要咒大首领呢!奴婢知道了,您请先出去吧!”   穆当缓步走出了那间房,表情冷穆地往楼下走去。院子里,几个被叫醒的年轻人正在收拾棺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着瑞善奶奶死得不是时候,非得大冬天死,害得他们又要受累又要受冻。   一阵寒风刮过,吹得这院子更加冷清凄凉。曾几何时,这儿也热闹尊贵过,那里面死去的女人也威风高傲过。只是到了今夜,注定是要冷清收场了。   穆当有些惆怅地顶着月色缓步往家的方向走着。铁牛跟在他后面,纳闷地问道:“尊上,那个瑞善奶奶死了,您好像不太高兴似的。她不就是个女叛贼吗?她死了您又什么不高兴的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养娘淮娘   穆当怅然一笑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见到刚才她院子里那一片清寂有些感触罢了。想当初她也做过主母,呼喝族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是气派。”   “那也是当初的事儿了,獒殿大首领都已经去了,自然荣华和尊贵都不在了。”   “所以啊,荣华与尊贵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比玉石还脆弱,稍微一碰,什么都化作灰末烟消云散了。”   “那倒是。”   “铁牛你喜欢獒蛮族吗?”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就是跟着尊上呗!尊上去哪儿我去哪儿!尊上,您是不是打算出门远游了?”   穆当正想回答,远远地看见朱槿打着火把,护送着七莲过来。他停步伫立,静静地等到七莲靠近,这才开口道:“你也得到消息了?”   七莲略略吓了一跳,抬眼往那榕树下仔细一看,才发现树下的主仆二人。她有些纳闷,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穆当走近她身边道:“正巧路过。你怎么来了?替她做法事不急在今晚吧?”   “先前大首领就有令,一旦瑞善奶奶过世,就得施下压魂咒,省得她平白无故地扰乱村子里的安静。她果真已经去了吗?”   穆当点点头道:“才刚刚去了没多久。”   “那我得赶过去了,对了,”七莲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道,“七陵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当他没说过好了。”   “我自有分寸……”   “我是说真的,”七莲微微仰头望着他道,“不要理会他那些话,就算是我,也是不赞同的。你还是把他的话全部都忘掉吧!”   “你不赞同哪一点?”   “哪一点都不赞同,总之不要再提起就行了。我先走了!”七莲说罢带着朱槿往瑞善奶奶家去了。   穆当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冲着寒薄的雾气大大地呼了一口气,问铁牛道:“离开獒蛮族,怎么样?”   “尊上要离开獒蛮族?只要尊上喜欢,去哪儿都行。”铁牛非常忠心地回答道。   “对,”穆当反背着手,眺望着远方藏青色的山峦自言自语道,“天地之大,何处不愁安家?心所归处才是家,而不是拘于什么地方。”   “那尊上打算去往何处?”   “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   当晚半夜时分,瑞善奶奶便被草草安葬了。如穆当所言,她没能与丈夫獒殿合坟,只是在旁边另开了一座小坟,草草收殓了。如此的安排想必她泉下也不得安生了。   天亮后,穆当来她坟头前立了一会儿,转身下坡时,迎面遇见了七陵。穆当问他道:“还没走?”七陵表情略显严肃,看着他问道:“穆当哥,我说的话你真不考虑?”   穆当拍了他肩头一下浅笑道:“我不是不考虑,是你的主意并不算周全,容我再斟酌斟酌。你先回去,过些日子我就派人给你带话。”   “那好,我等你消息。”   “走吧,我送送你。”   穆当送七陵到了寨口,正好遇上獒战和贝螺送溜溜出寨。送走了这两拨人后,獒战拉上穆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贝螺自己先回了家。   到家后,贝螺把安大娘请来了,将公公要再找个养娘的事跟她说了说,请她出个主意。她听罢想了想道:“若不计较身份,我看东阳族里有个妇人还不错。她男人在东阳族遭乱的时候死了,跟着婆婆一家子逃到这儿来了,自己没有孩子,听说是之前小产生不了,如今帮着兄嫂弟妹带小孩子。那女人也怪可怜的,因为没有孩子,婆婆那一家子都拿她当从人使唤呢,心可贼了!”   “多大了?”   “三十五六吧!模样还算俊俏的,不爱说话,会养孩子,脾气就跟凌姬夫人差不多的。”   “听着倒挺合适的,您这会儿帮我叫来瞧瞧?”   “行,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安大娘就领着那妇人来了。贝螺跟她聊了一会儿,觉得她说话还挺斯文和气的,模样也算周正,最要紧的是她已经经手养过五个孩子了,论保姆那个工种,她算熟练工了。   瞧着颇有眼缘,贝螺当下就决定领她去给公公瞧瞧。领到獒拔跟前,獒拔也没怎么多看,扫了几眼,问了贝螺几句后,便抬手应允了。   出了獒拔房门,安大娘笑米米地冲那妇人道:“我这就帮你回去收拾东西去,今天立马就搬过来住。往后不必担心你婆婆那家子人欺负你了,你现在替大首领养孩子,谁敢动你啊?”   那妇人向安大娘谢礼道:“得多亏您老人家帮忙了!”   “好说!只要你好好地替大首领养着添儿,就算是报答我了!”安大娘拍拍心口笑道,“走,我陪你回去跟你婆婆说,再收拾了东西过来。”   “辛苦您了,安大娘!”贝螺笑道。   “客气了!”   安大娘领着那妇人刚走,素珠就小跑着过来问道:“公主,我刚才听安大娘说什么替大首领养着添儿,这怎么回事啊?莫不是大首领又找了个养娘?”   贝螺道:“我正想跟凌娘把这话说一说,先上她那儿去吧!”   到了凌姬房里,贝螺把獒拔的意思跟凌姬说了,凌姬听完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贝螺忙替她揉着心口道:“您先别慌,不过是暂时的。我和獒战都想过了,您现在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上,的确是顾不过来添儿的。添儿身子不好,照顾他是个重活儿,找个会管养的替您先看着,等您身子养好了,添儿的身子也结实了,再把他抱过来养就是了。”   “是啊,夫人!这没什么好气的,就在您跟前,又不是抱去别处了,这一天到晚还是能见着的。”素珠递给一碗茶水给她劝道。   凌姬推开了茶水,眼眶湿润道:“这刀不割在自己心上,那绝对不疼,要割在自己身上那才知道什么是疼呢!从前养战儿的时候,他离我眼前三四天我都难受,眼下才知道那点难受算什么?要亲娘离了自己的亲骨肉,那才叫难受呢!真是想不明白啊,当初战儿的亲娘怎么就那么狠得下心呢?要叫我舍了孩子,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贝螺忙笑道:“您说严重了,哪儿算得上是亲娘离了亲骨肉啊?就在眼前呢,还住一个院子,想看什么时候都能看的。您眼下就一个任务,养好身子,早点把添儿抱过来自己养,明白了吗?”   凌姬擦了擦眼角不舍道:“虽说是离得不远,可叫我抱给别人养,我这心里头还是难受呢!”   “留着难受那份劲儿养好自己身子,那才是正经的。您只要把身子养好了,我保准去跟爹说,把添儿给您抱回来。”   凌姬心里虽是难过,可她也知道,獒拔的命令是不可违的。她不敢触怒獒拔,否则可能连儿子的面儿都见不着了,只好含着眼泪把添儿抱了过去。   当天上午,那妇人就搬了过来。贝螺腾出了绿艾原先的屋子给她,又把凌姬手下的两个养娘并一个使女拨给她使唤。头天抱过去,凌姬往那头跑了不下二十趟,临到夜里睡觉时,她都还去了一趟,跟那妇人千叮嘱万嘱咐,说得大家都打哈欠了,她才回去了。   这*她几乎没怎么睡。天亮时,她在*上听见素珠在问那妇人把添儿抱去哪儿时,她立马从*上爬了起来,慌里慌张地抓了一件衣裳披上,然后开门走到阑干处,朝那妇人大喊道:“天寒,你别抱添儿在外头待太久了!”   “夫人,没什么,淮娘就抱添儿在院子里走走,不出门儿的。”素珠忙上楼扶住她道。   “这么早,仔细给冻着了!小孩子家冻着了可不好办呐!淮娘,你还是把添儿抱回去吧!等晌午暖和了,再抱出来……”   “夫人,快回屋吧!”素珠忽然着急地打断了凌姬的话道。   凌姬却推开了素珠的手,从楼上几步下来,走到那妇人,也就是淮娘跟前道:“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添儿是早产,身子弱,不比别家孩子,受了冻更难治呢!这一大早的,是个大人都受不住寒,你怎么能抱了他出来呢?赶紧抱回去吧!”   淮娘道:“夫人您不必心急,今早没雾,朝阳出来得又早,这样的早晨空气最是清新了,抱出来吸两口对身子好着呢!”   “你别太马虎了!再是没雾也冷啊!赶紧抱了回去,一会儿再抱出来……”   “夫人!”素珠使劲地拽了拽凌姬的袖子,朝旁边递了个眼色道,“大首领出来了!”   凌姬一抬头就看见了獒拔那张黑脸。她不由地有些害怕,正想解释时,獒拔却沉着脸走下楼梯对她说道:“瞧瞧你这样子,像个什么啊?还来管添儿,先收拾了你自己吧!人我已经交给她看管了,你往后就不必过问了!”   凌姬忙道:“淮娘才接手,我怕她好些事儿不知道……”   “你昨天说了一天,念了一百遍添儿身子弱,人家还会不知道吗?人家是才接手,可至少添儿昨晚就没再哭了!回去!披头散发地像个什么模样!打算把我獒拔的脸面全丢光是不是?”   听到外面獒拔的怒吼声,还在睡觉的贝螺被惊醒了,忙翻身爬了起来。獒战也醒了,翻了个身睡意未消地问道:“怎么了?”   “爹又发火了,好像是冲凌娘的,我得去瞧瞧!爹这火是不是发得有点频繁了?”   “当心点,别磕着了!”   “知道了!”   贝螺利索地穿上衣裳,打开门匆匆下了楼。这时,寨子外头已经有人在围观了,獒拔怒气未消地还在数落凌姬:“瞧瞧别人家的孩子,哪个一大早没抱出来的?我獒蛮族的男娃个个都是经得住冰雪风浪的,哪里像你养出来的,连早上抱出来一会儿都不行,像个什么话?你不会养你就一边待着去,没叫你来多事!哭什么哭?回房去!”   “凌娘,”贝螺忙扶着泪眼婆娑的凌姬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劝,“您交给淮娘就放心吧!我看着呢,不会有事儿的。淮娘嫂子的小儿子也是早产,都说养不活了,可淮娘没日没夜地照顾着,硬是又活过来了。您把添儿交给她养一阵子,养好了再还给您就是了,赶紧跟我回去吧!”   凌姬抹着眼泪,被贝螺和素珠搀扶着回了房间。使女送来粥饭,她一口都吃不下,贝螺左劝右哄这才哄着她吃下了半碗。安抚好了凌娘,贝螺伸着懒腰回了自己屋。獒战正懒在*上发神,见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回来了,忙掀开被子下*,拍了拍身边的暖被窝道:“过来,继续睡!”   “唉……”贝螺甩掉了靴子,倒回他怀里道,“狗狗,你也劝劝爹吧!他老人家的火气最近有点大得过头了啊!你说他这算不算杀鸡取卵啊?儿子得了,就不管凌娘的死活了,我可有点看不下去了,仔细那天我也上火了,说不定就跟他顶嘴了。”   “知道了,”獒战揉着她蓬松的头发道,“回头我会跟爹说说的。爹心情不好,虽说巴氏之乱已经平了,可我们自己也伤了本,短时间内都得防着别人再次进攻。爹为了想对策,也因为添儿身子弱比不得其他孩子,所以火气有些大。”   “添儿弱是早产闹的好不好?哪儿能怪凌娘呢?我以后要是生了个弱弱的娃,你是不是也不管我的死活了?”贝螺翘嘴道。   “怎么可能?我獒战的娃那肯定是跟我一样啊!经得住摔也经得住冻,下雪天洗冰水澡都没有事儿的!”   “去!”贝螺窝在他胳膊里臭美了他一声,然后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每每提到生养孩子的事儿,这霸王就显出一副生育之王的样子,不但可以男女通杀,还能保证生出来的娃娃绝对见状结实,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自信呢!   “不信啊?不信的话我们一个一个生来瞧啊!保准个个都结实活泼!”獒霸王还在猛夸他的生育能力。   “是是是,你很威武你很雄壮,好了吧?”   “本来就是!”   “谦虚点好不好,狗狗?”   “那种事儿上能谦虚吗?谦虚不就敷衍你了吗?我每回都是很认真的。”   贝螺咯咯地笑了起来,使劲地捶了獒战两下道:“我真是败给你了!好了,好了,我彻底拜服了,你是最厉害的,这总行了吧?不许说了,你儿子还在我肚子里呢,教坏他了!”   “好,不说了,再睡会儿!”   两人相拥着又睡着了。或许是气氛够融洽,或许是真的没睡够,两人睡到快晌午了才起*。贝螺叫阿越时,是另外一个使女来答话的,贝螺打了个哈欠问道:“阿越姐姐呢?”   那使女答道:“出门了,上丘陵小姐家去了。”   “哦,那有人来禀事儿吗?”   “有,岐黄家来过一趟,说岐黄的老娘没了。”   “岐黄的老娘?岐黄好像是入赘的是吧?他老娘是前一个月才接来住的,不是寨子里的人,既然是在寨子里没的,那也应该送份帛金去的。”   正说着阿越回来了,手里提着个篮子,一进门就飘来一股松木香的味道。贝螺使劲嗅了两下笑问道:“上哪儿去偷了熏肉回来啊?”   阿越将篮子放在了桌上,掀开面上的蕉叶,里面躺着十来条黄蜡黄蜡的熏肉,香气扑鼻。贝螺立刻有种流口水的冲动,搓着手道:“哇!晌午有好吃的了!拿了去做焖饭,肯定香死了!上哪儿去弄来的?”   “丘陵姐家,她家今天熏肉呢!”   “你上丘陵姐姐家干什么了?”   “就是岐黄的事儿。奴婢看您睡着,不想吵着您,岐黄那边又等着回话,奴婢就去问了问丘陵姐,想让她拿个主意。”   “那她怎么说?”   “丘陵姐说,她本不是獒蛮族的人,只是给她那入赘的儿子接过来住了一段日子,说不上族里给她发丧礼的,顶多是送些帛金罢了。不过她儿子才立了功,又派人来报了,里里外外都有讨份丧礼的意思,不好不给。”   “说得也是。如果不是要丧礼,派人来报什么?我们得了信儿自然会送帛金去,看样子是岐黄想为她老娘讨个体面,风风光光地大葬了。”   “不过她也说了,要是给了,寨子里可能会有闲话,让你先把由头想好,省得那些人乱嚼舌根子说您不会处事呢!”   “这个容易,我心里有主意了。”   “对了,公主,刚才奴婢在丘陵姐家遇上了件事儿。”   “什么事儿?”   这话得说回半柱香前,阿越和丘陵正坐在熏肉的土灶前把肉块串木棍上去,刚说到淮娘带孩子的事情,门外就来了个婆子,手里提着东西招呼了安大娘一声。   安大娘忙起身迎了上去,把她请到了正厅里。两人在正厅里说了好一会儿话,那婆子才走。回到土灶前时,安大娘坐下就唠叨道:“真没见过这么贪心不足的人!唉!都些什么玩意儿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长子是草老幺是宝   丘陵问道:“您说刚才那老大娘?”   “刚才那个就是淮娘的婆婆,你见过吧?”   “她来找您干什么?”   “去!”安大娘往土灶里撒着松壳不屑道,“我提都不想提了!我还以为淮娘去了大首领家她也就消停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坏水是一浪接一浪的。刚才我以为她是为了淮娘的事儿来谢我的,还好好地招待她,可哪知道她话一转就扯到她最小的那个姑娘身上了!”   “她不会是想把她那小女儿也塞到大首领家吧?”   “可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吗?”安大娘撇了撇嘴道,“见淮娘有了好日子过,她心里能舒坦吗?她刚才跟我说,淮娘养孩子还不如她小女儿呢!往常在家,都是她小女儿看着,淮娘不过是在旁边帮帮而已。只当我是瞎的吗?她那小女儿打孩子还差不多,能带孩子,说出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担心淮娘一个人看不好,万一给大首领磕了碰了,那她全家都得倒霉了,得多一个人帮淮娘看着。她那意思我明白,就是想让我把她小女儿也荐到贝螺跟前去,一块儿去照顾添儿。哼,我有那么笨吗?荐个不会养孩子的去,那不害了添儿吗?所以啊,往后那婆子再拿东西上门你一概不收,知道吗,丘陵?”   “知道了。”   “绣儿,听见没有?”   安绣没走心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哎哟!”安大娘看见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得一棍子敲在土灶上,骂道,“那个死奇魂还敢回来试试!看我不把他打成瘸子!害死人了都!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您打得过奇魂哥吗?”安绣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我打不过?我打不过我有儿子啊!我有孙子啊!我儿子你弟弟差了?差哪儿了?差哪儿了?”安大娘冲安绣一阵发火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那死奇魂哪里了!我更不明白当初大公主看上他哪点了!油腔滑调,二不挂五,整天没个正形儿,我倒想知道知道他是怎么把你们这些迷得神魂颠倒的!”   “娘,娘,娘,阔儿好像尿了,您赶紧抱他去把尿吧!”丘陵及时地支开了安大娘,然后转头看着安绣叹了一口气道:“姐,奇魂哥真的别等了,他就漂在外头了,不会再回来了,你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安绣表情木讷道:“除非他娶妻了,否则我还是不死心的。”   “他心里只有大公主,这点你很清楚的,你何苦要骗自己呢?”   “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他娶了,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丘陵和阿越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痴情呢!   听到这儿,贝螺忍不住感触了一句:“安大娘哪里知道奇魂哥的魅力啊?人家俘获姑娘的心是很有招的,瞧那虎娇公主,彪悍成那样还是栽在奇魂哥手了,所以呢,我奇魂师傅是大小通杀的!”   “不过就是可怜了安绣姐了,二十六了,再不嫁可真成老掉牙的姑娘了,安大娘为这事气得是整天地骂奇魂尊上。这寨子里外的人吧,都知道安绣姐对奇魂尊上痴心一片,所以也没谁愿意跟她搭亲的。”   “急也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能哪天奇魂师傅想明白了要娶媳妇了,这事儿也就解开了。先不说这个,把给岐黄家的丧礼备了送去吧!”   “照什么礼数?”   “就照贵亲的礼数,我看爹那个意思是想提拔岐黄,岐黄升贵亲是迟早的事儿,就按那个礼数去办吧!”   有了那份族里的丧礼,岐黄风风光光地把他老娘下葬了,还请了两天丧酒,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这场热闹过后,寨子里就安静了下来。最冷的时候到了,又是最闲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喝酒暖和呢!   晃眼过去了一个多月,獒蛮族最大的节日——獒年节眼看就快到了。寨子里的气氛这才从冷冷清清中变得热闹了起来。照惯例,獒年节那天,全寨人会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一整天。   每年这个时候,身为主母的就会开始准备獒年节那一天的祭祀和饮食,只是今年这活儿快找不着人来做了。因为怀孕接近四个月的贝螺开始出现孕吐的现象。她这一吐,手里的事情就没法再继续了,而凌姬也没法接手,无奈之下,獒拔只能让阿越和丘陵一起帮着贝螺,事情由贝螺说了算,怎么做都交给了那两人。   离獒年节还有三天时,念衾送来了冬祭准备用的酒,请贝螺瞧瞧行不行。当天晌午,贝螺把酒拿到了桌上,让獒战父子尝了尝,都觉得甘冽美味,甚是可口。獒拔一高兴,当即听了贝螺的话,赏了念家一个祭酒师的头衔,擢升了贵亲。   赏完念家之后,獒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反正都开库房,那贝螺你就再搜罗些东西出来,赏一份给添儿那养娘。那倒真是个会养孩子的,添儿现在夜里也不哭了,脸色也变好了,昨晚抱过来的时候我掂量了一下,哈哈!还重了不少!你说该不该赏?”   贝螺替獒拔倒酒道:“那肯定是该赏的。淮娘这段日子可算辛苦了,回头我在库房里寻些好东西给她补补身子。”   “一说起添儿,我就想抱抱他了,来个人,给我把添儿抱过来!”獒战高兴地往外喊了一句。   片刻之后,淮娘抱着添儿过来了。獒拔接过来,放手里掂量了几下,乐道:“怎么觉得比昨晚还重了呢?难道这小子又长了?”   獒战翻了个白眼,冲贝螺笑道:“照他这么掂量下去,添儿怕不吃饭都在长呢!”   獒拔把添儿的一双小脚放在了他那宽大的手掌抬了抬,笑呵呵地说道:“这小脚长得跟战儿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又齐整又好看,还有劲儿!往后啊,肯定是个身手不凡的。”   “看脚你就能看出身手不凡了?爹,您干脆别当首领了,跟着七莲去看相好了!”獒战笑话了他老爹一句,惹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獒拔一脸自信道:“这还用看吗?我獒拔的儿子有孬种吗?瞧瞧你自己,没我这爹,你能有那么壮实吗?也是你爹的种儿好,不然生下你病歪歪的,你哪儿来那么威风?”   “您还种儿好?种儿怎么不多生几个?”   “哎,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本来就是啊!”獒战抖肩笑了笑,一脸很拽的样子。   “都好你一人身上了知道吗?你爹的好都放你一人身上了,要不然你当什么犬灵王啊?怎么娶贝螺这么一个能干又好看的媳妇儿?嘿,你这小子说话还越来越欠揍了啊!添儿,回头爹就把你哥哥收拾一顿,太没规矩了是不是?”獒拔一脸父爱地揉着添儿的小脸蛋笑道。   “爹,他这是吃醋了!”贝螺笑米米地瞟着獒战说道。   “我哪儿吃醋了?”   “你看爹疼添儿不疼你了,你还不吃醋?从前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爹有两个了,”贝螺竖起两根字头在獒战眼前晃了晃笑道,“你那小肚鸡肠子就钻出来了,吃醋咯,怕爹不疼你咯!”   獒战拨开她的手就在她胳膊窝捣鼓了一下,她把筷子一丢,忙护着自己咯咯笑道:“爹快看,他欺负我!”   “老实点,”獒拔指着贝螺“训”獒战道,“怀着我孙子呢!不知道你自己力气大会伤着人啊?还动手动脚呢,一点当爹的样儿都没有。”   “哎,”獒战把筷子一放,一脸好无辜好郁闷的样子看着他老爹道,“我这是被嫌弃了是不是?怎么都成了我的不是了?果然老话说得对啊,长子是草,老幺是宝。”   “哈哈哈……”屋子里的人再次齐声笑了起来。   獒拔屋子里时不时地传出一阵欢笑,凌姬房间里却是冷冷清清的。贝螺刚才来请过她,可她执意不肯去,怕自己这一脸憔悴又惹得獒拔不高兴了。   素珠端着一陶罐子鸡汤进了她房间,见她目光是向着外头的,便道:“夫人,您是不是想过去瞧一眼?正好奴婢炖了鸡汤,这会儿送过去刚刚好呢!您去不去?”   凌姬收回目光,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不去。”   “去嘛!”素珠过来劝她道,“刚刚公主过来请您的时候就说了,大首领最近心情转好了,您去了他不会发火的。趁着这会儿添儿也在,您送了鸡汤过去,一家子吃口热闹饭不好吗?”   凌姬扭过身子,避开素珠道:“我这样子大首领见了怎么会不发火?他是愈发地不待见我了,若不是有个添儿,若不是还有战儿在,他怕早打发我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胡娘告状   “您这话说哪儿去了?大首领怎么会打发您呢?您可别想多了想歪了啊!公主说了,您有点那什么产后抑郁了,那可不成的,抑郁不得,您还要养添儿呢!您就听听话,趁这个冬天养好了身子,开春再把添儿抱回来养就是了。”   “都是巴家那些人害的……”凌姬面带郁色自言自语道。   “巴家那些人已经给大首领灭了,您就别去想了,还是顾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您既然不想过去,那我给您盛碗鸡汤……”   “不想喝。”   “总不能不吃吧?不吃身子能好吗?”   “那就给我温点酒,我也想喝两口。”   “行,奴婢这就去!”   素珠搁下汤勺,快步地出了房间。凌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眼神有些迷离恍惚,没搁多久又叹了口气。她忆起,是十六岁那年跟了獒拔,十八岁那年成了獒拔的侧姬,一晃眼竟过去了二十多年。她在这个院子,这个獒青谷已经待了整整四十多年了。   她看着窗户前吊着的流苏平安竹牌,虽是新挂上去的,但窗户是旧年的,窗户的颜色也是旧年的,连这屋子也是旧年的,一切都泛着陈旧,她忽然有点厌倦了,打从心底地厌倦。就在她愣神时,一个妇人走了进来,走到她跟前唤了一声:“夫人,吃饭呢!”   凌姬回过了神,转头一看,原来是添儿原先那两个养娘之一,胡娘。她略略收拾起心情,坐正了身子问道:“怎么了?有事儿?”   “素珠不在吧?”胡娘左右瞧了一眼问道。   “不在,找她有事儿?”   “不是找她,是奴婢有事儿想跟夫人禀报呢!”胡娘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事儿啊?”   胡娘往凌姬跟前靠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您可要千万留个神儿了!那淮娘不是个好货,您得提防着她点!”   凌姬一听说的是淮娘,忙问道:“她怎么不好了?快说说!”   胡娘撇撇嘴道:“她是会养孩子,养得也好,不过她那心眼一点都不正!您知道她背地里怎么跟添儿说的吗?她说:‘养娘好歹养你一场,没日没夜地照料你,把你养得跟小白猪似的,你可得记着养娘我才是。你那亲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好好的一个你养成了这副模样,真太可怜了!’”   “她真这么说?”凌姬有些疑心。   “夫人,您还不信?回头您去问问李娘(另一个养娘),这话不是我一个人瞎说的,李娘也听到过。那淮娘明面儿上瞧着是贤惠,可揣着一肚子歪歪肠子呢!我们啊,是佩服她会带娃,可我们也替夫人您担心呢!您是没瞧见,这几天大首领让她抱着添儿去瞧的时候,她把自己打扮得那叫一个精神好看,跟去相男人似的!大首领在那儿逗孩子,她就站旁边笑米米地跟大首领说话,好不亲热。我听她家那个婆婆说,她其实也是个不安分的货,背地里有些狐媚招数。”   凌姬心里紧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道:“难道她想靠着添儿做大首领的侍妾?”   “您总算想到这茬来了!”胡娘一脸焦心道,“她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您想,她要做了大首领的侍妾,那大首领还会把添儿抱回来给您养吗?她不就名正言顺地接了过去了吗?”   “可贝螺说了,等我身子养好了,照旧把添儿给我抱回来的。”   “您还盼着这个?谁知道往后的事情怎么样呢?万一她真攀上了大首领这高枝儿,在大首领耳边使劲吹枕头风,大首领改了主意贝螺夫人能怎么样呢?夫人呐,您要趁早做打算呐!别白遭了一场大罪,替别人生了儿子啊!对了还有,那女人是不能再生养的,瞧见添儿那么可爱,她能不想占为己有吗?”   这一席话说得凌姬脸色更难堪了。胡娘趁机又道:“我们都不想夫人您吃了这个暗亏,所以才来告诉您一声儿的!其实论带孩子,我和李娘也在行,何必非要她呢?夫人找个机会把她打发了算了!把添儿抱回来,我们替您看着,您还放心些呢!”   话刚说到这儿,素珠端着酒壶进来了。胡娘忙起身笑呵呵地对素珠道:“素珠,陪夫人喝酒呢!”   素珠道:“哟,胡婶子这么早就来讨岁钱了?”   “就怕给你讨完了我一点都捞不着了啊!”胡娘说笑道,“行了,你伺候夫人吃饭吧,我走了!”   素珠瞟了一眼她的背影,斟酒递到凌姬手边问道:“真是来跟您讨岁钱的?”   凌姬接过酒猛咂了一口,酒辣呛喉,引得她一阵咳嗽。素珠忙替她抚背道:“您慢些!怎么了?是不是胡娘跟您说了什么?”   “事儿都摆在那儿,还须别人来说吗?”凌姬说罢又喝了一口。   “什么意思啊,夫人?您可别听那胡娘乱嚼舌根子呢!”   “唉!”凌姬揉了揉心口,缓过了喉咙上的辣劲儿道,“我是看出来了,这院子我是可有可无的。”   “谁说的?夫人您肯定多心了……”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这饭……”   “搁那儿,我知道吃的,下去吧!”   素珠只好先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她回来时,发现凌姬喝多了倒在榻上睡着了,忙拿了两条被子给凌姬盖上。见桌上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酒壶,她心里更是纳闷。凌姬夫人极少喝醉,为什么那胡娘一来,就郁闷到要把自己灌醉呢?她越想越不对劲儿,出了房间便找胡娘去了。   胡娘正在灶房里,和李娘还有几个厨娘说笑。素珠进去将她拽到一边,肃色问道:“你刚才都去跟夫人说了什么了?”   胡娘一愣,哟了一声道:“素珠,你这是什么口气啊?我跟夫人说了什么了?你这有点像兴师问罪来的啊!”   “你少跟我绕弯子了!刚才你去夫人跟前嘀咕了几句,夫人脸色就不对了,你准跟她告了什么小状是吧?”   “这可冤枉人呐!”胡娘忙道,“我告谁小状啊?你说说,我告谁小状了?我就是去跟夫人闲聊两句,顺便讨点岁钱,这也不行吗?素珠啊,我看你真有点拿架子了啊!夫人跟前只能你待着,我们连近身都不让近了啊!”   “你不说是吧?回头夫人醒了我自己问去!我要是问出一两个好歹来,禀了贝螺公主要你这老货好看!”素珠不客气道。   “哎,你这什么意思啊?骂我是老货?素珠,枉你在大首领这院子里待了这么长日子,连点礼数都没学到啊?”胡娘那张脸立马红了,提高音量道,“你既然非得问,那我就照实说了!我是跟夫人说了些事儿,是关于那淮娘的。我好心提醒夫人,这还有错?倒是你,天天跟那淮娘好亲近,是不是打算撇了夫人认她做主母了?”   素珠不由火大:“闹了半天儿你是去告淮娘的状了?人家招惹你了?”   一旁的李娘过来帮腔道:“她招惹我们做什么?她眼里就当没我们俩在,怎么会招惹我们?”   素珠转头盯着李娘问道:“你也来跟着掺和?”   “去跟夫人禀报那事儿是我和胡娘商量过的,大家姐妹都来听听,替我们评评这理儿,看我们该不该跟夫人说,”李娘冲那几个厨娘招呼道,“那淮娘是能养孩子,可养孩子就该只养孩子,心眼生那多干什么?你们没听见,总搂着添儿说她对添儿有多好,让添儿记得往后报答她,有一回说得更过分,说:‘添儿,添儿,你就做淮娘的孩子好不好?往后淮娘就认你做儿子了!’你们听听,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真的假的?李娘你可别瞎说啊!”其中一个厨娘疑心道。   “我对着神灵发誓!”李娘举起三根手指头向天道,“我要说了瞎话,我出门就死,我媳妇生孙子没辟掩!”   “哟!”厨娘们立刻有七分信了。像李娘这种女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拿自己孙子的辟掩开玩笑呢?   素珠却不尽信,仍旧疑心道:“你当着听见了?莫不是听漏了听差了?”   李娘冷哼了一声道:“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素珠!我俩耳朵好使得很,一个字也没听差!那女人心里藏着歼诈,想做添儿的娘,你说这不是挖夫人心里的肉吗?我和胡娘去跟夫人提个醒儿,这有什么错?你倒一脸气冲冲地来问罪,你到底站哪边的啊?不会被那女人给收买了吧?”   “你胡说什么?我素珠始终都是夫人的人!”   “你既然是夫人身边的人,那就该帮夫人把那贱女人赶走!”   “可就凭你这么两句话把她赶走,是不是太冤枉人家了?你们俩又是好的了?把她赶走了,你们俩接手养添儿,便宜好像都叫你们给占了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凌姬撒酒疯   “呵!”胡娘双手叉腰地呵了一声,高声道,“还说不是给收买了,胳膊肘都拐大腿弯儿里去了!素珠啊,我看夫人是白养你了啊!我们都是一个寨子的,你怎么还帮起外人来了?像话吗?”   素珠正要辩驳,院子里却响起了一阵尖叫声。几个人立马跑出去一看,真是吓得不轻啊!不知道凌姬什么时候醒了,正满脸酒红与怀抱添儿的淮娘争抢着添儿。凌姬一边去抓扯孩子嘴里还一边骂道:“把我添儿还给我!你这恶毒的女人!想抢我添儿没那么容易!”   在场的人几乎都傻眼了!何曾看到过凌姬如此模样啊?她在这个寨子的贤德之名完全不亚于从前的若水和微凌吧?今天却因为一壶酒让全寨人都看了一场大笑话!若不是喝醉了,若不是心事重重,她也不会像个烈妇似的出来抢孩子吧!   添儿当场就被惊哭了,淮娘连连后退,生怕凌姬伤了添儿了。素珠忙奔过去,拦腰抱住了凌姬。胡娘则冲上前就甩了淮娘一记响亮的耳光,劈手夺下添儿,恶言相对道:“你没听见夫人怎么说吗?还死抱着孩子不撒手,你什么德行啊?想抢夫人的添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淮娘忽然被掌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凌姬还在醉里,闹腾得越发起劲儿了,真真像那醉泼妇般地高声骂道:“谁是你儿子?你生得出来儿子吗?你生不出来儿子就要抢我的添儿,你什么良心啊?你良心是黑的吧!”   “可不是?”李娘在旁帮腔道,“还不知羞耻地说要认添儿做儿子,你也配吗?瞧着一脸斯文模样,背地里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今天夫人不教训你,我们都想给你几巴掌了,不安分的东西,还不快滚!”   “你老人家掺和什么呀!”素珠使出吃奶的劲儿拦着凌姬,转头冲李娘喊道,“你闲这儿还不够乱是不是?不帮着劝夫人反倒起哄,看回头贝螺公主怎么收拾你!”   哄闹间,贝螺已经穿上衣裳走出了房间。刚刚才睡着,眨眼间就给吵醒了,一听还是凌娘那大呼小叫的声音,她忙起身出来瞧瞧。   见凌姬撒泼成这样,贝螺也吃了好大一惊,忙招呼阿越道:“叫那几个厨娘把凌娘先抬回屋里去!”   贝螺一发话,那几个力气大的厨娘立刻上前将还在撒泼的凌姬扛抬了回去。贝螺又喝散了围观的那些族人,然后匆匆上楼去看凌姬了。   回到屋子的凌姬仍旧不消停,酒劲儿还没散去,她怎么消停得下来?所以,那一屋子的桌椅凳子,珊瑚玛瑙全给她砸了。一番好闹后,凌姬也疲了,歪歪地倒在了地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这下,贝螺总算是放了心,让人将凌姬搬到了*上,然后回过身来问素珠到底是怎么回事。素珠立刻瞪了一眼旁边的胡娘和李娘,指着她们道:“问她们!问她们就一清二楚了!整天闲得没事儿干,就会搬弄是非!”   李娘立马回驳道:“哎,素珠你这是什么话?谁搬弄是非了?我们是替夫人担心,向夫人尽忠,这有什么不对?哪儿像你啊,夫人白养你这么些年,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哪条大腿去了!”   “都打住吧!”贝螺喝停了争执的双方道,“说事情,别扯那些没用的!”   胡娘忙将之前跟凌姬说过的话又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跟贝螺说了一遍,胡娘说完,李娘又赶紧补了两句道:“贝螺夫人,您说她那爪子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像这种心思不正的您还是早早打发了好!”   “我也不能只听你们俩说,薇草,去把淮娘叫来。”   片刻后,薇草把淮娘领了进来。贝螺一眼瞧过去,只见那淮娘的右脸颊肿得甚是厉害,便问道:“这是谁给打的?”   胡李两个妇人都瘪瘪嘴,把脸转一边去了。素珠开口道:“不就是那些喜欢多管闲事儿的?刚才上去就甩了淮娘一个耳光,还嚷嚷着让淮娘滚!我倒是听了件新鲜事儿了,这大首领院子什么时候改姓胡了!”   胡娘脸一窘,立马回嚷道:“我那是替凌姬夫人抱不平呢!怎么?还打错了?像她那种心思不正的,别说打了,丢到塘子里淹死都绰绰有余!”   淮娘颇为无奈地看着胡娘道:“两位大姐,你们何至于此?”   “要不是你心眼坏,狐媚伎俩多,我们俩何必管那么多闲事儿?”李娘指着淮娘骂道,“我们是替夫人出气儿,替夫人守着添儿呢!你想拿添儿当自己儿子,想得美!”   “淮娘,”贝螺问淮娘道,“你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淮娘并不隐瞒道:“我的确这样说过……”   “哟!可算还有点良心,自己肯认了!”李娘冲淮娘翻了个白眼道。   “不过,我只是因为瞧着添儿那脸盘子长得有些像我过世的相公,所以就想,倘若我能生下个儿子,大约也就是添儿这样子,所以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话。我怎么敢拿添儿当自己的儿子,我这辈子是没福气再生了,早断了做娘的心思了。”淮娘面带忧伤道。   “不就是因为你生不了所以才起心的吗?你少找那些借口了,你那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李娘,照你这么说,我就不是人了?”贝螺瞟着她问了一句。   她慌忙辩解道:“奴婢怎么敢这么说呢?只是……”   “我倒真没看出来淮娘有那夺子阴谋,我就看见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添儿了,添儿胖了,她却瘦了,你们俩那双眼睛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吗?”贝螺打断了李娘的话道。   李娘忙辩解道:“贝螺夫人,她会带孩子我们认,可她背地里捣鼓着想把添儿占为己有,这事儿就过分了吧?都知道添儿是凌姬夫人难产生下来的,得来不容易,要夫人舍了添儿那等于是割肉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不过眼这才出来说一两句公道话的呀!”   “两位大姐,”淮娘连连摇头,委屈道,“我何时想着要霸占添儿为己有了?莫不是为了那么一点小事你们就要陷害我至此吧?”   “什么小事?”贝螺问道。   “奴婢本不想提的,可奴婢万万没想到她们两位竟存心地要陷害我。奴婢自接手了添儿才知道,原来做这首领家的养娘是有许多好处的。譬如说,添衣裳置尿片的时候可以多领布,给添儿玩的小玩意儿也能顺手抹两件……”   “哎!”李娘和胡娘异口同声地叫唤了起来,“你少胡说八道啊!”   “那忍冬来说!”   贝螺说的忍冬,是之前派去一块儿照料添儿的那个小使女。那忍冬上前一步道:“淮娘说的确有其事,何止是布头小玩意儿,就是给奶娘炖汤熬粥的好料,她们也会扣下些东西。她们私底下也会拉奴婢和淮娘一块儿干这档子事儿,不过奴婢和淮娘都没答应,有一回,因为添儿的手摇皮鼓她们跟淮娘争执了几句,估计就这么惹着她们了。”   “什么手摇皮鼓?”   “添儿有好些手摇皮鼓呢,不过有一个上面缀了红珊瑚和绿松石的,特别好看。那天淮娘找不见那个手摇皮鼓了,就问了她们两句,她们俩便说那皮鼓坏了给扔了。淮娘不信,李娘就骂淮娘:‘不过就是个皮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回头禀了凌姬夫人,再添置几个就是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以为自己是谁呢!’。”   “那小皮鼓我记得,是花尘那边送来的,挺小巧精致的一个小玩意儿。然后呢?”   “然后淮娘就说,添儿屋子里的东西劝她们最好别拿,万一被发现了她们准吃不了兜着走,可李娘说:‘别说拿那么难听,都是些添儿玩腻了不要的东西,没地方堆了,往常在凌姬夫人那边,夫人还会赏给我们孙子玩呢!你要不信,问问夫人去!你也就是一个养娘,夫人都不管,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你想当夫人啊?有那命吗你?’。”   “素珠,”贝螺喝了一口阿越递过来的温水问道,“往常凌娘真是这样做的?”   素珠白了李胡两人一眼道:“我倒是没听说夫人经常拿添儿东西赏给她们孙子玩!倒是她们脸厚,总跟夫人讨这个要那个,夫人心地好,一点点东西从来不跟她们计较,却把她们惯出毛病来了!如今去了淮娘手底下,讨不着好处了就自己伸手拿,这毛病公主你可得好好治治,不然这院子里就真没规矩了!”   李胡两人脸色大变,齐齐朝忍冬嚷道:“小丫头,你可别胡说啊!我们什么时候自己拿东西了?你是不是给人收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买下淮娘   忍冬道:“去搜搜你们两位大娘的屋子不就知道了?我记得前天还不见了一个玉扣,指不定又是你们拿去了!”   一听搜屋子,两人脸色更难看了。贝螺瞧出些端倪,当下吩咐阿越和素珠带了两个使女去搜。没过多久,她们便捧着两包东西回来了。   阿越鄙夷地扫了二人一眼,向贝螺禀报道:“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可真吓人一跳!公主您瞧瞧,这些都是从她们俩的衣箱里搜出来的,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是别人送给添儿添岁添福的。这可好,倒成了给她们添福的了!公主,这家里出贼了,您得好好管管才是!”   这下,那俩妇人慌神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求饶了起来。贝螺摁着心口,小小地翻了一下下酸道:“你们可真会挑时候呢!知道我最近身子不适,又得忙獒年节的事情,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不是不是!”李娘哭丧着脸,连连摆手道,“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就是想着添儿的小玩意儿太多,顺手拿点回头再禀报凌姬夫人,她也不会怪我们的。”   “顺手拿点?”贝螺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叫顺手牵羊吧!顺手牵羊也是偷,你们以为赖得过去吗?”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李胡二人连连伏地哀嚎道。   “原本你们拿了这些东西,我是可以轻饶的,不过就是些东西罢了,赶了你们出去也就是了。不过,你们那心眼实在是太毒了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居然跑来凌娘跟前胡说八道,你们不知道她最近有些忧郁伤神吗?还跑来编瞎话刺激她,存心是想谋害主母呢!”   “不敢!不敢!奴婢们哪儿敢啊!”两人大小声地叫唤着。   “还诋毁淮娘,说淮娘心思不正,我看最不正的应该是你们了!眼看着添儿身子骨强健起来了,带孩子这活比从前轻松百倍了,你们就想杀鸡取卵,赶走淮娘,自己得赏是不是?”   “没有!没有!”胡娘忙摆手道,“淮娘那事儿都是听她婆婆说的!她婆婆说,她原本就是有些*性子,狐媚招数,所以我们就信以为真了,以为她真的是想霸占添儿做大首领的女人呢!”   贝螺蔑笑道:“又是淮娘的婆婆?前阵子她跑安大娘跟前去说淮娘不会养孩子,她最小那个闺女才会养孩子,安大娘没理她,没想到她又跑到你们跟前来搬弄是非了。你们俩说说,她那最小的闺女会养孩子吗?”   “那……那丫头就会玩,哪里会养孩子了?”李娘小声回道。   “对啊,不但她不会养孩子,我看你们俩的心思也不在养孩子上。今日这事儿若不罚你们,别人会以为大首领院子没规矩了,就你们这身板子,挨个十来下也是不成问题的。来人……”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两人一听要打,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儿,又拜首又磕头地嚷了起来。可不管她们怎么嚷,这罚是跑不掉了的。   阿越去叫了两个男族人来,将二人拖到院子去,每人罚了十棍子,打得她们呼天号地,惹来无数人围观。罚她们时,贝螺又吩咐人去将淮娘的婆婆叫来了。   那老妇人一进院门瞧见胡李二人的惨样儿顿时吓得不轻,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毕恭毕敬地站在贝螺跟前,哈腰问道:“夫人,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阿越,把东西给她。”贝螺吩咐道。   “东西?什么东西?”她疑惑道。   阿越让使女将两大篮子东西送到了她面前,说道:“这是给你的,算做淮娘的身价,打今天起,淮娘便给我家公主买下了,不再是你家的人,听明白了吗?”   “这……”   “还嫌不够?”贝螺瞄了她一眼问道。   “不是不是!奴婢绝对没有嫌不够的意思,只是……”她拿眼瞄了瞄淮娘,略略不甘道,“只是我们婆媳相处了这几年,有些不舍罢了……其实夫人您不必花这些东西买她,就留她在这儿伺候就行了,这也是我们家该孝敬大首领的。”   “还算清楚得好,你就说吧,卖还是不卖?”贝螺也不想跟这贪心不足的老婆子废话了。   那老婆子悄悄转过眼,往淮娘身上狠狠地剜了一眼,好像在埋怨她有了好门第就忘本儿似的。阿越在旁边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卖不卖一句话,你去盯着淮娘看什么?她男人已经死了,身边也没儿女,你留着她在家也没用,倒不如打发了,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吧!”   那婆子只好收回目光,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道:“行……没说不行呢……”   “那就拿了东西回去吧!”贝螺挥挥手道,“打今天起,淮娘就跟你们家没任何牵扯了。还有,我听你在寨子里猛夸你小女儿会养孩子是吧?正好翠鸣谷那边有两个茶妇生产了,忙不过来,不如我就派了你那会养孩子的小女儿过去照料,如何?”   “嗳哟!夫人您真是抬举她了,她可担不起这重活儿啊……”   “既然知道担不起,嘴巴里头就别嚼那么多空话,好好把你那一家子照料好才是正经事儿,光顾着吹牛没什么好处的,仔细我当起真来你一家大小吃不消,回吧!”   那老婆子脸色讪讪,灰头土脸地提着那两大篮子走了。等她走后,淮娘感激万分地行礼道:“多谢夫人搭救之恩!”   “你要真想谢我,那就好好地照顾添儿。今天这事你也知道了个大概,你别怪我凌娘,她不过是爱子心切了,最近又忧思过度,有些恍惚了。”   “哪里,奴婢能明白凌姬夫人心里的不快。哪个母亲愿意跟自己孩子分开呢?就算是天天能见着,但不是自己手把手养着,说到底都是不放心的。夫人放心,奴婢不会有半点埋怨的。”“你有这样的肚量,算我没看错人。行了,让忍冬扶你回去,把你脸上的肿给消了吧!”   淮娘和忍冬走后,素珠愁眉不展道:“这下可怎么办?都怪我呢,给夫人温什么酒啊?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还给她喝什么酒呢?她今天发酒疯这事儿要给大首领知道了,不知道得发多大的火呢!”   这事儿闹得太厉害了,比当初微凌跟巴山过了夜还传得热闹,獒拔很快就知道了。火气有多大可想而知,但经贝螺哄劝獒战威胁,他最后还是没把凌姬一脚踹出家门去。照他原本的意思,让他那么丢脸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留在这个家里了。   凌姬是天黑时才醒过来的。或许是太久没醉过了,她这一醉竟睡去了大半天。醒来时,脑子是昏沉沉的,疼得厉害。对于撒酒疯的事情她压根儿就记不住了,素珠也没敢跟她提,只说她喝醉就睡了。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凌姬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自己撒酒疯抢添儿的事情,当场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干了这样的事情。耍酒疯也就罢了,还借着酒劲儿去抢添儿,万一扯了添儿的小胳膊小腿儿怎么办?万一不小心抓破了添儿那张白嫩嫩的小脸怎么办?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要抓狂了!   贝螺见她神情比之前更恍惚了,就让素珠和薇草不离身地看着她。转眼到了獒蛮族最大的节日獒年节了。当天,一族老小在大首领院子里以及院外的宽道上摆起了桌子,烤肥羊肥牛,蒸花鹿獐子,炖锦鸡野兔,酒坛搬出来垒得比小山还高,就此开始了一天的吃喝玩乐。到了晚上,又升起了篝火,跳舞唱歌,划拳摔跤,玩得是不亦乐乎。   因为不能剧烈活动,贝螺就和紫丁娃娃那几个小姑娘玩抽竹签子。一把竹签子撒桌上,一根一根取走,不能动了旁边的,谁输谁就罚一样小东西,不到一会儿,贝螺面前就堆成了小山了,香包吊坠什么都有。丘陵抱着阔儿在旁边取笑道:“贝螺,过了今晚,你都能开个小铺了!”   “丘陵姐姐也来!”不服气的娃娃让出了一个位置,拉着丘陵道,“贝螺姐姐实在太厉害了,我们都比不过她呢!你帮帮我们,帮我们把输了的都赢回来好不好?”   “我倒是想,谁帮我看着阔儿呢?他那小手一上桌可是要胡乱抓的。”丘陵笑道。   “素心姐姐上哪儿去了?让她帮忙看着呗!”   丘陵坐下道:“我让她陪她爹娘喝酒去了。这一年到头总还是要让她玩玩的。行,我帮你们赢回来,看看贝螺到底有多厉害!”   贝螺抹开袖子,一副赌馆老板娘的架势道:“跟我玩过你就知道啦!瞧瞧我赢了多少你就该知道我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来来来,竹签已经撒好了,看阔儿面子上让你先拔头筹!”   “行……”   行字刚说完,阔儿就挣脱了她娘的束缚,扑上桌去,用他那双利索的小手将竹签扑了个稀巴乱,好像在宣告:行了,游戏结束了,我娘赢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惊魂之夜   贝螺大笑不止,敲了敲桌面对趴在桌上不起来的阔儿问道:“阔儿,你这是几个意思啊?欺负婶娘没带小的出来混是吧?等着瞧,明年这个时候就有个人跟你比手快了,小子,下去了呗,还赖着不走了啊?打你屁屁哦!”   阔儿用他那两只肉嫩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桌面,嘴角裂开,笑得可开心了。贝螺从旁边端了一碗酒过来,用手指沾了一点点放在阔儿嘴边,阔儿眉头一拧,那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惹得丘陵她们全都大笑了起来。   “欺负阔儿呢!”獒战忽然从后面拍了贝螺脑袋一下,伸手把阔儿抱了起来,玩了两盘举高高道,“跟群娘们有什么玩头?不跟她们玩,走,找你爹喝酒去!”   “别闹了,”贝螺起身抢阔儿道,“喝醉了就倒头睡去,别来祸害我们家阔儿,满身酒味儿的坏叔叔,一边去一边去!”   獒战单手把阔儿举得高高的,腾出手来掐了贝螺脸蛋一下道:“你才别闹,再闹我这会儿就把你收拾了!”   紫丁娃娃她们立刻哄笑了起来。娃娃拍着小桌笑道:“獒战哥哥,赶紧把她收拾了吧!她都把我们的东西赢光了!”   獒战手一挥,豪爽道:“全都给你们了!”   “好嘞!”几个丫头欢呼了一声,立刻把贝螺那堆“战利品”全部瓜分了。   “喂……”贝螺哭笑不得,“好歹给我留点吧?”   “娃娃,”獒战又道,“得了东西去给我跑个腿儿!”   “你说,獒战哥哥!”   “去找淮娘,让淮娘把添儿也给我抱来。”   “知道了,獒战哥哥!”娃娃立刻听话地去找淮娘了。   “走,找你爹喝酒去!”獒战抱着阔儿往安竹那边走去了。贝螺和丘陵坐下,继续玩她们的抽竹签。过了一会儿,娃娃跑了回来,坐下便问道:“谁赢了谁赢了?”   紫丁道:“一人赢了一盘,打成平手了。对了,添儿呢?”   “让淮娘抱去给獒战哥哥了。”   “凌娘呢?”贝螺一边玩一边抬头问道,“淮娘把添儿抱了过来,凌娘和谁待一块儿?”   “凌姬夫人说喝了两口酒头疼,素珠姐姐和薇草姐姐就把她扶回去歇着了。”   “哦。”   又玩了三四盘,贝螺也觉得乏了,便起身往二楼上走去了。她不太放心凌姬,先去凌姬那儿瞧了一眼。素珠和薇草都在房里,正坐在靠窗边的地方小声儿说着话。她往*上瞟了一眼,走过去低声问道:“凌娘睡了?”   素珠嗯了一声道:“说头疼,喝了碗珍珠茶就睡了,公主也该去歇着了,都忙了一整天了。”   “正要去睡呢,不放心凌娘过来看看。”   “您放心吧!我和薇草轮流守在这儿,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贝螺点点头,回房去睡觉去了。只是院子里吵得很,她躺在*上也睡不好。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串贝壳风铃,她漫天过海地神游了一通,渐渐瞌睡上了眼皮,合眼睡了过去。沉睡中做了好玩的梦,梦见她带着狗狗去泼水节,到处都是人,两人拿水盆泼得很是开心,狗狗还跟她说:“这地方真好玩,我们以后不回獒蛮族去了,就留在这儿吧!”   泼着泼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牛来了,一群人惊慌失措地跑开了。她当时还没换过神来,心想明明是泼水节啊?怎么一眨眼就转到斗牛节上去了?这也太快了点吧?眼见着几只斗牛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她慌得大喊起了狗狗:“狗狗!狗狗快跑!牛来了!牛来了!快跑!”   忽然,她就醒了。睁开眼时,发现屋子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么黑漆漆的,外面还是那么吵。她长吐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梦啊……还以为真的牛来呢……居然梦魇了……”   “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或者说着急地推开了。好在她已经醒了,坐起身来问道:“谁啊?”   “公主!出事了!”阿越带着慌张的腔调奔到了*前。   贝螺心里猛地一紧:“谁出事了?不会是凌娘吧?”   “是她!素珠刚刚才发现她服食朱砂自杀了!”   “什么!”贝螺脑子如同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神一下子飞出了老远,过了两秒后,她才迅速收回神,掀开被子伸手去抓衣裳。阿越一边帮她穿衣裳一边语气急促地说道:“就刚刚,素珠想去瞧瞧她被子盖好没盖好,谁知道一钻头进蚊帐里瞧,竟瞧见她脸色都紫了!”   “去请七莲祭司了吗?”   “派了薇草去了!可这事儿素珠不敢去禀大首领,怕大首领知道了一气之下丢了凌姬夫人出去了呢!她便找着我,让我赶紧来跟您说!”   “她怎么知道凌娘服食的是朱砂?”贝螺手忙脚乱地系着腰带道。   “那枕边还有些散碎的粉末呢!”   “赶紧走!”   贝螺出了房门,疾步地往凌姬房间走去。院子里的人都忙着开心,谁也没注意到她。一进凌姬房里,扑面就来了一股恶臭,熏得贝螺当场差点吐了出来!   “公主先别进来!当心熏着您呢!”素珠在里面喊了一声。   “里面是怎么了?”阿越忙问道。   “七莲祭司已经来了,正在给夫人治呢!刚才夫人吐了好些秽物出来,公主千万别进来。”   贝螺稳住了神,往里问了一句:“那凌娘如何了?七莲祭司可有把握?”   薇草蒙了条手帕子,一身熏臭地走出来道:“七莲祭司说了,好在发现得及时,不算太糟糕,还有得治的!”   “那要用什幺药,我和阿越这就去准备!”   七莲说了几样东西,贝螺忙带着阿越去准备了。到了灶房,厨娘们问起,贝螺也只说是自己睡不着,忽然想自己动手煮了点茶来喝。牛黄解毒汤熬好后,她又马不停蹄地送上了二楼。   这时,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一遍了,熏了浓浓的香。贝螺送到*前,帮着七莲给凌姬灌下了,然后问七莲道:“毒可全解了?”   “差不多吧!”   “那就好。”贝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亏得素珠发现得早,否则后果就严重了。如果素珠不来看一眼,只怕也就去了。”七莲把碗递给了薇草道,“这凌姬夫人也太不珍爱自己的身子了。她的身子在产后原本就虚弱,本应该好好调养的,此番却又雪上加霜,后来得有一段日子躺在*上了。”   贝螺看了一眼*上那面色苍白的凌姬,叹气道:“她这是产后抑郁了,自己想不开呢!我本来有所防范,让薇草和素珠轮流看着她,谁知道竟还是没看住,忘记了她手串上还有朱砂呢!”   七莲摇头道:“那一心想死之人你哪里看得住,一根小小的竹签也能要了她的命,你也不必自责了。”   “那今晚的事还请七莲祭司帮忙保密。”   “我明白的,”七莲点头道,“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只当今晚来是为看夫人头疼来的。”   “多谢了!”   “公主客气了,那我先走了。这牛黄解毒汤每日两次给她服下,这一两日她是不会感觉饥饿的,但也要熬些很清淡的米粥或者米汤给她灌下。”   素珠走过来接话道:“奴婢知道了,薇草,送七莲祭司出去。”   七莲一走,素珠忽然就哭了。贝螺忙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劝道:“这也不是你想的,我们大家都不想这样,你就别哭了,当心把外面的人招进来就更不好说了!”   素珠抹泪道:“奴婢是千防万防啊!剪刀也藏了,稍微长点的绳子都收起来了,可就是忘了夫人手串上的那两颗朱砂……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我不去瞧一眼,估计就像七莲祭司说的那样明早才能发现已经去了。”   “凌娘这是心病,防是防不住的,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夫人的心药是什么?”   贝螺沉默了片刻道:“我想应该是添儿吧!”   “那是不是把添儿抱回来让夫人养就可以了?”   “没那么简单,再说现在她这样子还能养添儿吗?只能等她醒来,缓缓地开导她,劝解她了。对了,她那些手串什么的都拿出收捡了。反正最近她也不会戴了,全部收起来更放心。”   素珠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收拾那些珠玉首饰,贝螺也在旁边帮忙。正收拾着,外面厅内忽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凌姬夫人这么早就睡了?我还说想跟她聊两句呢!”   “夫人多喝了两杯头疼呢,早歇下了。”随后是守在外面的阿越的声音。   贝螺跟素珠使个眼色,开门走了出去,原来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族老信忠家的夫人婉好。巴山和九泉被杀后,獒拔从有功之者中提拔了信忠为族老,以稳固自己的大权。   “贝螺公主也在啊!”婉好夫人笑着迎上来道。 ☆、第二百五十章 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   “婉好夫人有事儿吗?找我凌娘聊天呢!”贝螺故作一脸轻松的笑容道。   “可不是吗?我才跟她们那几个聊完,回头想找凌姬夫人说说话,人却不见了,所以就来这儿了。对了,我听你的使女说她头疼,她是不是疼得厉害?该找药婆来瞧瞧才是。”   “一点头疼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早睡了,我和素珠在她房里说悄悄话呢!”贝螺笑米米道,“婉好夫人要是想找我凌娘聊天,明天来也行呀!”   婉好夫人脸上扫过一丝失望之色,眼珠子往里间那门上瞟了瞟,这才说道:“那她既然睡了,我也不好打扰了,明天再来找她吧!”   “行,我送您出去!”贝螺主动拉了婉好夫人的手,不由她拒绝地将她送到了二楼楼梯口处。她跟贝螺道了一声别,下了楼梯找家人去了。贝螺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吩咐阿越道:“派两个使女在厅门口盯着点,别让人闯进去了。”   “知道了,公主,夜深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贝螺望了一眼院子那些还在欢笑打闹的族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今晚怕是睡不好了……真是没想到凌娘居然走到了要自杀这步……”   “奴婢也没想到,刚刚听素珠说的时候,奴婢真是吓得小腿儿都软了!”阿越心有余悸道,“您说她要真的去了,留下添儿没娘照顾,那得多可怜啊!”   “所幸素珠处置得很妥当,既没有惊动大首领也及时地请来了七莲救治,她如今是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贝螺凝着狂欢的人群斟酌了片刻后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了。”   “公主有了什么主意?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明天怎么跟那些人解释凌姬夫人卧*不起的事儿?”   “这个好解释,凌娘身子本来就弱,就说喝多了头风发作,需要卧*静养。”   “那您刚才说的主意是什么?”   “唉!”贝螺伸长胳膊舒展了一下全身道,“明天再说吧,我也累了,先回去补足了瞌睡再说。”   这*竟比想象中还好睡。贝螺头一沾枕头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身边多了个酒色和倦色满布的人。   “呀!你竟然喝到这时辰?”贝螺起身就捶了獒战一拳抱怨道,“你过的到底獒年节还是喝酒节啊?当真是豁出命去喝的呢!”   獒战还没睡,双眼布满了血丝,正靠在枕头上想着什么。被贝螺一锤,他回过神来道:“没有,下半夜就歇下了。”   “喝到下半夜也算你英雄啊,大侠!你这狂饮的毛病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你还指望我给你多生几个娃呢,照你这么喝下去,我生出来的都是酒罐子吧?”   “又不是天天过獒年节……”   “你的意思是你平日里喝少了?”   獒战斜眼瞟着她,抬手拨了拨她那弹力十足的脸蛋道:“喝点酒你也管,女人果然是唠叨啊!这么早就开始唠叨了,仔细我会烦你的,乖乖的,不许那么唠叨,别弄得跟凌娘似的。”   “凌娘怎么了?对了,说起凌娘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想说凌娘昨晚自杀的事情?”   贝螺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獒战打了个哈欠,把身子往下缩了一点点,枕着一只胳膊道:“昨晚之所以下半夜就打住,就是因为凌娘这事儿。”   “谁去告诉你的?”   “有人跟爹说了,爹把素珠和薇草叫来问了。俩丫头起初不肯说,后来爹一怒之下让人把素珠打了……”   “什么?还把素珠打了?爹到底讲理不讲理啊?”贝螺捶着被子不服气地嚷道。   “轻点好不好?”獒战忙拉住了她的小拳头道,“你不嚷也打了,仔细捶着我儿子了。”   “我是看出来了!”贝螺抽回手,用嫌弃的目光瞟着獒战道,“这家里的男人都一样!儿子儿子儿子,心里就只有那能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的儿子!至于生儿子的女人随便谁都可以,生完反正都是不要的!”   “我这么说了吗?”獒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问道。   “你嘴上虽然没这么说,可现在你眼里心里就只剩下我肚子里这块儿肉了!没准等我把孩子一生,你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就像爹对凌娘那样,杀鸡取卵,有了孩子不要娘,哼!”贝螺抄起手,把小脸一扭,一副真发怒了的样子。   獒战被那她小赌气样儿给逗乐了,耸肩笑了笑道:“对啊对啊,等你把我儿子一生我就不打算要你了,你就收拾了铺盖卷滚回夷陵国去吧!”   “好啊,也不必生下孩子了,我这就收拾铺盖卷走,养孩子不见得非要靠你吧?我自己也能把孩子养活大!”   “哟哟,”獒战轻晃脑袋,弹着舌头逗她道,“多有骨气多豪迈啊!不愧是夷陵国的贝螺公主呢!收拾了铺盖卷打算往哪儿去啊?说说呗!”   贝螺比划道:“出了这破谷我就写个招子:重金招夫,我还不信天大地大,找不到个好男人给我儿子当爹!”   “想当我獒战儿子的爹可没那么容易呢!烦都能把他烦死,所以啊,这爹还是我自己来当,就不劳烦别人了,你嘛,”獒战坐起身来,用食指勾了勾贝螺的下巴笑道,“我勉强也收着,偶尔无聊的时候拿来打发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免了吧!”贝螺拨开他的手指,往上翻着小白眼道,“你能勉强,我不能,反正想杀鸡取卵可没那么容易,当心你鸡和蛋都得不到!”   “谁说要杀鸡取卵了?”獒战把她往怀里一搂,好言好语地哄道,“把鸡杀了取卵,那鸡不就死了吗?你死了,谁给我生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啊?火气别那么大,我又不是我爹,怎么会跟我爹一样呢?”   “真的?”贝螺小眼虚眯地瞅着他。   “原来你还一直担心这个?”   “以前是没觉得什么,可最近看见凌娘那样,我就有点不舒服了。虽说你和你爹对女人不一样,但粗心大意这点都是差不多的。凌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爹没责任吗?女人生产之后是很虚弱的,不单单需要补药,也需要丈夫的关心和安慰。可你看看爹,就没给过凌娘一点好脸色。不给好脸色就算了,添儿身子不好也怪凌娘,怪得着吗?这话我一直都憋着,老早就想跟爹顶嘴了!”贝螺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   獒战拉过被子盖住了她的肩头,搂着她道:“爹呢,是向来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他不止对凌娘这样,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的。”   “说不定从前对你亲娘大概也是这样,我要是个女人,我都受不了他!”   “说好不提那个女人的。”   “好,不提,那说回凌娘昨晚的事情吧?爹打算怎么处置?”   獒战怅然地吐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道:“原本呢,爹是想让凌娘挪出去,搬到景天湖静养的……”   “什么?把凌娘赶去景天湖,这跟赶凌娘上绝路有什么分贝啊?”   “先别激动行不行?听我把话说完啊!爹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没答应,最后,他也就作罢了,只是说暂时不想看见凌娘了,而且还说,考虑到家里这状况,想再娶一个侧姬打理家事。”   贝螺从獒战怀里挣开坐起来问道:“爹要再娶?有人选了吗?”   “听他那意思,好像是有了。”   “谁啊?”   “信忠族老家的二女儿,那个死了男人的。”   “爹口味儿居然变了?不喜欢年轻少艾,改喜欢少妇了?”   “谁知道呢?或许他觉得嫁过人的更懂怎么打理家事吧!他也不是想娶个回来睡,只是想找个人先接手你手里的事情,把家里先管着。”   “信忠族老家的?”贝螺眼珠子狐疑地转了两圈问道,“昨晚凌娘的事情是谁去跟爹说的?”獒战摇头道:“我没问,怎么了?”   “昨晚爹都跟谁喝酒来着?”   “多了,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斗魁叔信忠叔他们坐一块儿的,喝到最后也就剩他和信忠叔了。”   “那就有点意思了啊!”贝螺抄起手,一脸女版福尔摩斯的表情,煞有介事地打了个响指道,“这么巧?是不是太巧了点?”   “什么太巧了?”   “昨晚凌娘出事之后,婉好夫人来找过凌娘,说是来找凌娘聊天,听说凌娘睡了,显得有点失望,当时我没多想什么,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儿!狗狗你说……会不会那个跟爹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信忠家的?”   贝螺这么一说,獒战也缓缓坐起了身,微微颦眉道:“信忠家的?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獒战的内疚   “昨晚那事儿素珠办得是很好的,一见凌娘中毒了,心里虽慌得要死,却也没大惊大叫,头个反应是去叫了七莲,再来就是找我,总归到底就是不想闹大了。你想想,昨晚是獒年节,全族最喜庆最热闹的时候,凌娘自杀的事情一旦闹开,那得多轰动,多叫爹生气的啊!所以,连昨晚那药都是我亲自去熬的,没假旁人之手,知晓这事儿的也仅仅是素珠薇草,七莲阿越姐姐,旁的应该是不会知道。”   “这事儿你应付得这么好,瞒得也算不错,会是谁露出风去的?七莲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她,她那人向来不管寨子里的纷纷扰扰,寨子里发生再大的事情她也不会理会的。”   “别忘了,上回她还帮鲁不攒把你骗去了。”   “那也是她问过鲁不攒不伤害我的情况下,才把我骗去的。”   獒战皱眉不解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七莲呢?”   贝螺歪头反问道:“难道你对她有什么怀疑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太轻信人了。好,就算不是七莲,那么会是谁?素珠薇草都是跟了凌娘十多年的,应该不会出卖凌娘,阿越就更不可能了,剩下就是你了,”獒战点了点贝螺的小鼻头笑道,“难道是你说梦话说出去的?”   “是挺奇怪的,”贝螺想了想道,“要是没人漏风,那跟爹报信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除非这人一早就知道凌娘会在昨晚自杀……那也不可能啊!凌娘情绪不定,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   “所以,最有可疑的还是七莲。”獒战眼眸微暗道。   “为什么你老是要怀疑七莲祭司呢?她那个人看起来是冷冰冰窗边的,不爱理人,说话也不好听,可未见得她是个坏人啊!”   “她要只是个祭司我不会怀疑她,但她除了是祭司也是百刀族的公主,那就值得怀疑了。最近我收到风,百刀族有异动。”   贝螺一愣道:“真的?百刀族也有异动了?不会百刀族也想反吧?这还没完了?”   獒战露出一丝安慰贝螺的笑容,揉了揉她那一头蓬松的长发道:“还没那么严重,小小的一个百刀族还不能像巴氏那样兴风作浪,你完全不用担心的。只是那个七莲,你还是要防着点,毕竟她是百刀族的公主。”   “如果真的是七莲祭司漏出风的话,那么她漏给的人可能就是婉好夫人,而向爹通风报信的应该就是信忠。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贝螺与獒战对视了一眼道,“就是想让爹废了凌娘,使爹身边没了一个女人,然后娶他们的二女儿,那个*。”   “完全有可能。自巴山九泉以及瑞善三家倒下后,寨子里冒出了几户新晋贵亲,信忠便是受我爹封赏和重视的其中一家。他们有这想法也不奇怪,把女儿嫁过来做主母,往后他们信氏一族的根基就更稳固了。”   “要真是那样,用心实在太歹毒了些,居然对最没反击之力的凌娘下手。”贝螺有些气愤道。   “想对付凌娘?哼!”獒战目光渐渐阴暗了下来道,“别以为这回他们有功,他们就可肆无忌惮,脚跟还没站稳就想伸手到我家里来了,当心我一刀就斩断他们的手!”   贝螺冲獒战轻晃脑袋,满脸认真地分析道“狗狗,不能急,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爹打算娶信忠家的二女儿,除了帮我减轻负担这个理由外,大概还有拉拢信忠家,巩固势力的意思。如果爹打定主意要娶那个*了,就算是你也未必拦得住。你应该知道,爹这人向来是以大局为重的。”   獒战流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就算她嫁得进来,只要你不交出主母之权,她也不能怎么样。我会去跟爹说,照旧还是让你掌主母之权,她顶多也就是帮你跑跑腿儿罢了。”   “那可不妥,爹那人最讨厌女人贪恋权势,如果你这样去跟他说,他会疑心是我不肯撒手主母之权,在你耳边吹枕头风呢!说不定,他对我还会有所误会。”   “那倒是,”獒战皱眉道,“看来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所以我才说不着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信忠家有谋主母之位的意图,那就算得上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要对付他们保护凌娘那就容易得多了。”贝螺笑道。   獒战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愁容却未尽散:“我担心他们想对付的可能不止凌娘,还有你。相比弱不禁风的凌娘,你这个整天在寨子里蹦来跳去的未来主母似乎才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贝螺捧脸一笑,故意在笑容里添了几分轻松道:“我有蹦来跳去吗?自打怀孕之后,我已经老实很多了好不好?那些喜欢蹦来跳去的是阔儿和添儿吧?”   本以为逗一逗獒战会笑,可獒战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只是紧皱眉头地看着她。她钻进獒战怀里,像小猫似的噌了两下撒娇道:“干什么呀?脸色臭得好吓人的,会吓着你儿子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么聪明绝顶,单单师傅都有两个,另外还有你这么高大威猛睿智英明的丈夫保护,怎么可能出事呢?”   獒战有点烦闷道:“被巴氏这么一闹,寨子得有段时间不太平了。原本想让你清清静静地安胎,谁知道还要来应对信忠这样的不安分的家伙,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就把我送给白涵换盐了?”贝螺仰头笑问道。   “想得美!我的意思是,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把你接回来,应该找个清静的地方让你好好安胎,等把儿子生下来之后再接你们母子回来的。”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意思是说只要夫妻齐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所以只要我们夫妻俩同心协力,眼前这些小磕绊一点那都不是事儿。好啦,狗狗,不要多想了,睡吧!”贝螺把獒战往枕头上一摁,替他盖好被子,又替他合上眼笑米米地说道,“好好睡,能梦见儿子最好,至少能提前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睡吧睡吧!”   獒战很快熟睡了过去。贝螺轻手轻脚地起了*,刚坐下梳妆,阿越就推门进来了。   “公主早起了?”阿越走过来接过梳子道。   “嘘!”贝螺冲阿越嘘了一声,小声道,“别太大声了,狗狗才睡着呢!”   “才睡?”阿越往*上瞄了一眼道,“这是喝到哪个时辰去了?莫不是天亮才歇着吧!”   “先不说这个,梳完之后去看看素珠。”   “素珠怎么了?”   “昨晚给打了。”   “啊?”   所幸素珠伤得不重,歇息一两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她格外担心凌姬,直到听贝螺说大首领不会赶凌姬出家门后,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聊着,薇草忽然跑来说,婉好夫人领着几位贵亲夫人来了,正往凌姬夫人那小厅里去呢!   “这么早?就算要去神庙,也不必这么赶早吧?”阿越不满地说了一句。   原来獒蛮族有个规矩,獒年节后第一天上午,主母得打头领着贵亲女眷们去神庙里拜祭神灵,跟着才能轮到族妇们去拜祭。往年都是凌姬领着去的。   贝螺走出素珠房间时,抬头就看见几位夫人站在凌姬的小厅前,为首的婉好夫人正跟一个使女打听着什么。她转头吩咐阿越道:“去把那几位夫人请到正厅来。”   “是,奴婢这就去。”   贝螺先去了正厅,片刻后,阿越便领着那几位夫人来了。贝螺起身笑道:“几位夫人这么早?精神比我这年轻辈儿的还好呢!快请坐!”   宾主分坐后,婉好夫人先开口了:“昨晚听说凌姬夫人头风发作,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起来去神庙呢?听刚刚那个使女说,她好像还没起*呢!往年这个时候,她是最积极的,我们一来她早起了。”   贝螺不慌不慢道:“她身子一直都虚,昨晚又高兴多喝了两杯,这才闹得头风发作,我刚才去瞧过了今天怕是起不来了。不碍事儿,各位要是不嫌弃,我领着大家去神庙,如何?”   坐中没人敢说不好的,都连连点起了头。这时,与婉好夫人一样才新晋了的夫人头衔的琰青夫人说道:“贝螺夫人,恕我多嘴,凌姬夫人头风发作一来或许是喝多了,二来也未必不是撞了什么邪风,我这儿有一对别人送的何首乌,货真价实的人形状儿,一雄一雌,您要不嫌弃,拿去给凌姬夫人熬口淡汤还是行的。另外,趁着待会儿要去神庙,该将凌姬夫人的生辰八字带上,让七莲祭司为她驱驱邪也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联盟   说罢,琰青夫人吩咐使女送上了一只大锦盒,揭开锦盒,内里躺着一对上好的何首乌。贝螺收了笑着道谢道:“我代凌娘谢过了,琰青夫人有心了。等她身子好些,必定请你过来亲自道谢。”   “贝螺夫人这话客气了,关心凌姬夫人的身子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您不嫌弃就好。”   “你提醒得对,我是得叫人写个凌娘的生辰八字去驱驱邪,把那些趁她虚弱近身犯上的妖魔们都驱一驱,或许好得更快呢!阿越姐姐,你去问问素珠,凌娘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写下来一块儿带去神庙。”   阿越应声去了。一旁的元清夫人也道:“凌姬夫人身子虚弱了这么久,喝过多少好汤药都不见好,怕真是邪灵入体了。人虚弱时,最是招惹那些邪灵了,今天去一定得给凌姬夫人好好驱一驱,让獒神保佑她早日康复。”   贝螺冲元清夫人笑了笑道:“是呢!给你们这一提醒,我还真觉得我之前疏忽了。有病有痛汤药可以治,可邪灵入体就只能做法驱了。想必那些邪灵也是欺软怕恶的,看凌娘久虚不好,便动了歪心思想侵入她体内鸠占鹊巢,那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做上一百场驱邪法事也得把那邪灵给驱走,想欺负我们家凌娘可没那么容易。”   “对的,一场不行,就多做几场,不怕驱不走!”元清夫人连连点头道。   说到驱邪,这几位夫人兴致来了,好像自家都是驱邪降魔的高手,七嘴八舌地给贝螺出起了主意,唯独那婉好夫人只是敷衍一笑,脸色有些僵硬,似乎从贝螺那话里听出了点玄机。贝螺瞟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鄙夷之笑,没再去理会她,跟其他几位夫人大谈阔谈起驱邪的事情了。   阿越拿了凌姬的生辰八字回来后,贝螺便领着一干人去神庙了。她打前,身后跟了十多位贵亲家眷。走着走着,琰青夫人就噌了上来,一把扶住了贝螺笑道:“前面有水坑,夫人要小心些!”   贝螺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多谢你提醒了。”   “夫人不要跟我这么客气,都是我该做的。从前我是身份低微,到不了您跟前说话,如今有这个机会了,我理应尽尽心,毕竟你太辛苦了,又怀孩子又打理族内事务,实在是受累啊!”琰青夫人奉承得很是诚恳道。   贝螺在心里笑了笑,听着她那话像是有下文的,便接了一句:“是啊,忙的时候也的确够累的。”   “您可不能累,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您这肚子里怀着的那可是我们獒蛮族未来的继任人,不能有半点闪失的。您呢,应当找一两个人替您分担分担,那就不用这么累了。”   “哦?”贝螺斜斜地瞄了瞄她道,“这倒是个主意,不过找不着合适的人啊!”   “您眼皮子跟前就有一个,那丘陵不就是个好帮手吗?她有安大娘帮她带阔儿,腾得出功夫来帮您的,再说了,她名义上还是凌姬夫人的干女儿,来帮您最合适不过了。”   “哦……那倒是呢!”贝螺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这个琰青夫人倒挺有意思的,奉承归奉承,却不急着现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暂时不知道,不过来势好像没婉好夫人那么凶险。   到了神庙,照旧先是一派拜祭,然后就散去后院喝茶聊天了。贝螺因为觉得想吐,就让阿越扶着去后门上透透气儿了,神庙里的熏香味儿实在是太浓烈了。她一走,琰青夫人也跟着去了,随后,婉好夫人也悄悄抽身出了茶室。   原来她早跟七莲约好了,在后院另一间僻静的静室内见面。两人相对坐下后,她心急问七莲道:“我送来的那个生辰八字你看过没有?与大首领的可有什么差错?”   七莲嘴角浮起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道:“只要夫人一句,那就没有任何差错。”   “七莲祭司果然是通透的,”婉好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道,“我稍微那么一说,你就明白了,很好,只要你帮了这个忙,我们信忠家会记你这个人情的。”   七莲一边斟茶一边淡笑道:“夫人客气了,我不过是为我百刀族找个可靠的靠山罢了。只要信忠族老往后可以替百刀族说说话,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好说,我家男人也说了,他愿意与百刀族私下有些来往。”   “那就好,夫人请。”七莲递上竹茶碗道。   婉好夫人接过茶,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只可惜,上次凌姬没死成……没想到她竟有那么大的命,或者说是七莲祭司你医术太好了?”   七莲道:“若是婉好夫人有言在先,我的医术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好的,救与不救全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婉好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抿笑道:“七莲祭司你别多心,我没有怪你昨晚把凌姬从过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我反倒要谢谢你派朱槿来告诉我凌姬自杀这个消息,不过啊,像凌姬那种女人不值得救的,她已经不想活了,再救也是白搭,以后要是遇上这种事儿还是随她去吧,也给她一个解脱。”   七莲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我家薄宁的事情我不想耽搁太久,七莲祭司不介意帮个小忙吧?”   “你之前不是说要慢慢来,不想惹起寨子里人的闲话吗?”   “唉!”婉好放下竹茶杯轻叹了一口去道,“我倒是那么想,不过我今天听着金贝螺那口气,仿佛她是对我起疑心了。我想既然她都起疑了,我也懒得去跟她解释,索性把事儿早早办了,让薄宁正式成为了大首领的女人才是最要紧的。”   “那么夫人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能让大首领认为很有娶侧姬的必要就行了。我相信这对能通神灵的你来说不是件难事儿。”   七莲淡笑道:“不难,夫人就静候佳音吧!”   “好,那我先走了,我也不能出来太久。”婉好夫人说完起身出了那间静室。守在门口的朱槿走了进来,跪坐在七莲跟前问道:“那女人就走了?”   “嗯。”七莲盘着手里的珠串道。   “她已经答应与大祭司你联盟了?”   七莲那张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丝蔑笑道:“她会拒绝吗?一个刚刚得权又想要更多的人是不会拒绝我这样的示好的。信忠家自以为熬出头了,被獒战擢升为贵亲,身份尊贵了,便想要如巴氏一族那般扩大根基,稳固势力,所以除了收揽人马外,也盯上了獒拔身边的位置。”   “不出意外,獒拔应该会答应娶她家的薄宁。”   “獒拔也想拉拢信忠,以巩固自己好不容易从巴氏手里夺回来的獒蛮族,联姻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薄宁嫁给獒拔,必定会觊觎贝螺手里的主母之权,以獒拔家现在的形势,薄宁很有可能会从贝螺那儿暂时接管主母之权,一旦得手,要交出去就不容易了。”   “信忠家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权利,不过大祭司,奴婢不太明白,您这好像不是在给大首领设难题,好像是在给贝螺夫人设难题呢!您是想大首领后院起火吗?”   七莲目露阴光地笑了笑道:“不是,我是想让獒拔自取灭亡!我和信忠家联盟的真正目的不在于他们保护百刀族,而是想让他们帮我除掉獒拔,还是心甘情愿地帮我除掉!獒拔的死期快到了,有一样东西我已经为他准备了很久。从那晚之后,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獒拔死在我的手里!”   “这事儿穆当尊上知道吗?”   “他不需要知道,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往后我,以及百刀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您是不是误会他和翁小姐了?”   “误会?”七莲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有资格误会他和什么女人有过往吗?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们俩早在很久之前便断得一清二楚了。不是什么误会,他其实应该娶了翁瞳舒,那姑娘很适合他。”   “可尊上真的会跟您断得一清二楚吗?”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由不得他说不了,你记住了,”七莲转过头,表情认真地对朱槿道,“你若还是我的人,就不要把我与信忠家之间的事情告诉你的尊上。这样做,不单单可以帮我报仇,也能帮你的尊上。他实在没必要继续背负着我和百刀族过日子,你应该明白的。”   朱槿略带惋惜的口吻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说到底您其实也是为了尊上。您不想他在为您和百刀族担心费神,您想让他置身事外,另娶女人过另外的日子,对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珠子的秘密   七莲收回目光,怅然道:“我跟他,早已缘尽,勉强留着一丝火星有何用?等待死灰复燃吗?没那个必要了……他走他的道,我行我的桥,大家还是各走一边的好。”   “可惜了,若没有大首领,你跟他应是璧人一对。”   七莲苦涩地笑了笑:“璧人一对,我早就不奢望了,他跟翁瞳舒倒可以去做一对璧人,那姑娘配得起他,他也配得起那姑娘,璧人也就该他们那般模样。”   “唉……”朱槿不知说什么好了,唯有长叹了一声。   “你先出去吧!”   “是!”   朱槿走后,七莲坐在那灯影恍惚间凝神了许久。回过神来时,她举起了手里那珠串,对着灯光看向了其中一颗玉石珠子,只见那珠子花纹特别,那缭绕的绿仿佛是一只翩飞的灵鹤,当初若水就是凭着这花纹辨识出了这颗珠子的来历。   其实这样的珠子有两颗,另外一颗在穆当手里,那颗珠子上的花纹是一朵莲荷模样的,寓意着她名字中那个莲字。两颗珠子原为穆当所有,后来遇上她,穆当说这是天注定的缘分,便将那颗带莲荷纹的珠子送给了她。   第一次想和穆当决裂时,她曾将带着莲纹珠子的手串还给了穆当,但又被穆当送了回来;第二次丢还给穆当后,再次送回来时,却发现珠子被调换了,穆当把自己那颗带鹤纹的珠子给了她,好像是在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会一直守着她。而这几年,穆当也一如承诺的那样一直给予她和百刀族庇护,不过到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庇护她觉得可以舍了。   让她改变主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翁瞳舒姑娘。   在见到那位翁姑娘与穆当并肩走在一起时,她心里隐隐泛着痛,却也从那种隐痛中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想,或许穆当应该娶了翁瞳舒,过上一个普通獒蛮族人该过的日子,至于她和百刀族,不应该再继续拖累着穆当了。那大仇,还是由自己来报好了。   门外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进神庙里祭拜神灵。七莲收回了如潮的思绪,将那手串揣进了袖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令自己平静下来后,这才开门出去应付了。   热闹忙碌的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七莲打发了最后一个族妇后,转身想回自己的静室去歇歇。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在等她,那就是贝螺。   “你还没走?我刚才听白兰说,你不是已经早回去了吗?”七莲有些诧异地看着贝螺问道。   贝螺脸上拂过一丝淡淡的笑道:“我一直在后门外的小菜园子玩着,还没回去呢!七莲祭司你忙完了是吧?忙完了我们能单独说两句话吗?”   七莲从她那眼神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垂眉略思,抬眼微笑道:“那好,静室里面请。”   两人去了七莲的静室,在窗边的茶桌前对坐而下。七莲提起旁边小炉上的茶壶问道:“你是不喝茶的,滚开的白水如何?”   “随便吧!”   “想跟我说什么?”七莲倒了一杯白水递给贝螺道。   “我向来觉得七莲祭司你是个直爽痛快的人,所以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大祭司你跟婉好夫人很熟吗?”   七莲倒茶的手略微停了停,神色依旧地问道:“公主怎么这么问?是因为看见刚才婉好夫人去找过我吗?”   “好奇而已。”贝螺看着她笑道。   “我与婉好夫人不算熟,我跟寨子里哪位夫人都不熟,顶多是平时她们来这儿时应付两句罢了。公主似乎对婉好夫人很有兴趣?莫不是因为她家或许要跟大首领家结亲了的缘故?”   “哦?”贝螺右眉一抖,含笑问道,“还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呢?难道刚才婉好夫人找七莲祭司你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她不会已经心急到拿了生辰八字来合了吧?那么,到底是合还是不合呢?”   七莲捧起茶,淡定自若地抿了一口道:“以八字和命相来看,婉好夫人家的薄宁小姐与大首领是相合的。薄宁小姐虽嫁过一回,但命中宿主并非她原夫,而是大首领,所以这是一段旺家室宜子嗣的好姻缘。”   “这么说来,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多个小娘了?”贝螺扭头朝窗外望了一眼,略略感触道,“七莲祭司,究竟是我错看了你,还是你这么做另有隐情呢?獒战怀疑当晚向婉好夫人泄露凌娘自杀一事的人是你,我还当场反驳了他,说不可能是你,不过眼下看来,是他猜对了,是我看错了。”   七莲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莫名而又复杂。她放下竹茶杯道:“凌姬夫人怎么会有事?有你和獒战在,她是不会有事的。”   “你就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向婉好夫人泄露消息的?这么说来,你其实并不想对凌娘下死手,但是为什么?你这人看上去与世无争,为什么要敢这样的事情?或者说要倒戈婉好夫人?”贝螺不解地问道。   “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公主应该听过吧?我虽是个与世无争,只供神灵的祭司,但我的身后还有那么多的百刀族人。身为公主的我不得不为他们寻找一个可靠的庇护。信忠族老是寨子里新起的一股势力,往后或许还会壮大,得这样的人庇护,对我们百刀族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仅为了这个?”   “为什么不行?”   “你从前好像也没找谁庇护你的百刀族吧?”   七莲勾起右嘴角,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从前是从前,獒蛮族都经历过一次内乱了,公主与獒战也从打打闹闹变得恩恩爱爱,连孩子都怀上了,怎么还能提从前呢?形势不同,我自然需要不同的对策。其实公主根本不用担心,那位薄宁小姐不会是你的对手,即便她嫁给大首领,也威胁不到你一点半点。”   “看来你想对付的也不是我,”贝螺眼里多了几分迷茫,歪头看着她如花如冰的容颜纳闷道,“那么,你想对付的人到底是谁?难道还会是信忠家?看来不是你隐藏得太深,是我道行太浅,一开始就没能看清楚你。獒战说得对,你除了是个祭司之外,也是百刀族的公主,你的想法不会真如一个祭司般简单。”   七莲带着笑低头端起竹茶杯道:“那你就该听你家獒战的,防着我点,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是好人。”   “或许我真的看错了,但我还是希望我没有看错,你从前应该是个好人,现在为什么变了我不知道,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别再拿凌娘挑事儿,不然我也不会再对你客气了。”贝螺说罢起身离去了   七莲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开,如迅速枯萎的月季花。她手一抬,茶水连同杯子一块儿被扔在了茶桌上,哐当一声后,茶水在桌面上漫开,宛如一只黄绿色的怪兽,正张着倾盆大口朝她扑来……如果再继续往前,或许自己的灵魂就会被罪恶的怪兽所吞没,但如果不往前,自己这一世就只会是穆当的拖累……   且说回贝螺,她从神庙出来时脸色很不好,闷不吭声地往回走着。阿越也没敢问她怎么了,只能跟在她身后。走到家门口时,她忽然又改了主意继续往寨子西边走去了。到了穆当家门口,她往里看了一眼,见穆当正在院子里收拾花草,便推门走了进去。   “贝螺?”穆当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谁惹你了?跟獒战吵架了?”   “没有,”她双手叉腰,有些郁闷地来回踱步道,“就是不小心被人给气了一下下而已。”   “是吗?谁敢气獒蛮族未来主母?这胆儿也太大了吧?不怕獒战收拾他吗?”穆当逗她道。   “唉!”贝螺耸肩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怪不得谁呢!说到底也是我自己眼拙,没把人家看清楚就妄下定论了,唉……看来我还得再跟师傅你学学如何看人才行。”   “呵,还有这样的人?”穆当用汗巾擦了擦手,走到石桌边坐下笑道,“说说,是谁呢?师傅也想见识见识。”   贝螺反背着手在穆当种了那丛月季前晃了晃道:“都不好意思说了,怕说出来师傅会笑话我的,说不定师傅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自己笨没看出来而已。”   “你这么说我更有兴趣了,到底是谁啊?”   贝螺转身走到穆当身边,微微弯腰小声道:“师傅你知道吗?那个七莲祭司其实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七莲?”穆当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抬头问道,“她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说来就话长了,”贝螺在穆当对面坐下,闷闷道,“反正就是我眼拙没认清呗!我真的一直都觉得她是那种与世无争,又很有原则的人,但是没想到她也不能免了俗啊!唉……果真是人心难测哦!” ☆、第二百五十四章 穆当哥到底喜欢男还是女   “她招惹你了?”穆当追问道。   “不是招惹我,是招惹凌娘。师傅,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凌娘患了产后抑郁症,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呢!”   “这事儿你跟我说过,但这跟七莲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了师傅,师傅可不许再告诉别人了。”   “好,说吧!”   师徒俩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穆当那脸色是每多听一句就难看一点。说完之后,贝螺拍了一下桌面道:“师傅,你说,是不是我自己眼拙?我还信她真的不会跟别人说,哪儿知道她一转身就告诉了婉好夫人,唉,其实也怪不得她,是我自己眼睛擦得不够亮罢了。”   “公主来了?”这时,翁瞳舒提着一个装满野菜的篮子迈进了院子,一边搓着手一边笑道,“晌午就在这儿吃吧!我刚和丘陵安大娘她们去采了些时令野菜,准备晌午炖一锅汤,再煎些野菜蛋饼,另外上回你教我做的酒糟鹅脯也该好了,你帮我尝尝?”   贝螺听到有酒糟鹅脯吃,立刻把刚才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过去挽着翁瞳舒的胳膊笑道:“翁姐姐,你也太贤惠了吧?这么冷的天儿还去采野菜,不怕把自己给冻着?照我说,师傅应该给你加工钱,上哪儿去找这么尽心尽力的厨娘去?”   “快别说笑了,我住这儿还得付师兄房钱呢!”翁瞳舒笑着回了一句,又望向一旁正在发神的穆当问道,“师兄,穆烈晌午怕是起不来了吧?”   “呃?”穆当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在说穆烈,昨晚半夜才回来,晌午应该起不来了吧?那我就不算他的人头了,晌午你还喝酒吗?我替你温上。”   “不用了,昨晚喝太多了肚子里还烧得慌呢!”穆当脸色恢复如初道。   “哦,那我去给你煮壶茶吧!”   “不用,那儿还有茶,外面冷,你领着贝螺和阿越赶快进去,我把外面这些杂草收拾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来到灶房,阿越挽起衣袖正准备帮忙,翁瞳舒忙道:“你就不用忙了,过门是客,怎么能让你帮忙呢?”   “您别把我当客不就行了吗?”阿越笑道,“让我替您帮帮手,趁机学两道巴陵国的小菜,回去做给我家公主和殿下吃。”   “嗯……阿越姐姐,相当有觉悟!”贝螺倚在灶边,顺手拈起了一块儿香肉嚼巴嚼巴,点头道,“多学两手,听说翁姐姐可是个厨艺高手呢!”   翁瞳舒笑道:“我哪儿是什么高手,就是会一些家常菜罢了,都是穆烈说得太夸张了。”   “不夸张,又不是没尝过。”   话刚说到这儿,蜀葵打着哈欠进来了。贝螺吃着香肉打趣她道:“昨晚喝了多少啊?睡到这时辰才起来,你家穆烈可真够纵着你呢!不怕把他儿子灌成个酒鬼了?”   “他自己都成酒鬼了,哪里还顾得上我?”蜀葵走过去笑道,“我早起了,还去了神庙,只是你没碰上我罢了。”   “真的假的?你打哪个门进去的?怎么没来后院找我们?”   “我嫌神庙里的那股熏香味儿太冲,在正殿打了个转悠就回来了,哎,贝螺,我正好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你跟我去房间里坐坐。”   “是啊,你们俩孕妇赶紧去房间里歇着吧,这儿有我和阿越就够了。”翁瞳舒笑道。   “行,”贝螺顺手端上了一碗香肉,笑米米道,“那我就等着吃大餐了,辛苦咯,翁姐姐!”   “太客气了,去吧!”   到了蜀葵房里,屋子里一股暖香。贝螺嗅了嗅问道:“这是什么味儿,挺好闻的。”蜀葵倒了一杯热白开给她道:“就是一般的花汁儿凝的,我嫌穆烈那一身酒味儿太熏人了,熏得我都想吐了,所以就点上。我说你,挺能吃的啊,肉是一块儿接一块儿地往嘴里塞,怀的莫不是个双吧?”   “你知道怀双胞胎的几率是多大吗?我没那么好运气的,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贝螺捧着碗坐下道,“你刚才说有事儿要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蜀葵也坐了下来,扭头往窗外望了一眼,轻声道:“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还是跟你说比较妥当。”   “这么神秘?难道你家穆烈有别的女人了?”   “不是我,是翁姐姐。”蜀葵朝灶房那边努努嘴道。   “哦……”贝螺明白了,嚼着香肉不住地点头道,“你是想说我师傅和她的事情是吧?我看你也找错人了,我问过师傅了,师傅是一点想娶她的意思都没有,我们干着急也没用。”   “就一点希望都没有?”蜀葵好不失望道,“大哥至于吗?翁姐姐不论人品样貌家世,哪一样配不上他的?他说自己配上翁姐姐,我看都是瞎扯,都是借口。哎,你问他到底哪里看不顺眼翁姐姐没有?”   “他倒是没说哪里看不顺眼,只是跟我说,他心里早有人了。”   “啊?早有人了?谁啊?”   贝螺耸肩道:“你说凭我的拷问能力要是能把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了,我就不用做他徒弟了。没用,不管我用什么招数,他就是不说。后来,我也没问了,或许啊,他心里真的藏着那么一根刺,一拔就会血流成河,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去拔得好。”   蜀葵轻叹了一口,无奈道:“那就真可惜了翁姐姐了!人家在这个家里可什么事儿都干,什么事儿都抢着干呢!我也在想,除非是大哥心里早先有人了,否则为什么这么好个姑娘摆在面前不要呢?原来还真是呀!贝螺,你猜会是谁呢?”   “照理说,你比我认识我师傅的日子更长对不对?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我估计,不是我们寨子里的,应该是他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遇上的。或许啊,那姑娘因为家里压力另嫁他人;又或许那姑娘英年早逝,从此阴阳相隔;再或许……”   “再或许,他压根儿就不喜欢女人呢?”穆烈忽然一脸倦容地从木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你们也别瞎猜了,我哥不说,你们是猜不着的。”   “你好歹是你哥的亲弟弟,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贝螺问道。   穆烈坐下懒懒道:“我哥是谁?穆智人啊,我是谁,我就是穆烈,脑子差了一大截儿,压根儿就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那人又藏得住事儿,所以相处再久也白搭。”   “那平时你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总知道吧?”蜀葵问道。   “我哥啊……呃……平时就喜欢看书下棋,喝小酒,然后种花,也练练拳,就没别的了。”   “除了这些爱好呢?”贝螺紧追着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的也好,看的也好,就没什么比较固定喜欢的东西?”   穆烈抠着脑袋再仔细想了想道:“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有了吧……”   “你还是不是他亲弟弟啊?对你哥这么不关心?”   “我当然是他亲弟弟了,如假包换的。我看你们还是别瞎猜了,猜也没用,他不会说实话的,要说早说了。”   “不行,”蜀葵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道,“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们得好好理理,非得把那个让大哥至今不娶的女人揪出来,要不揪出来,翁姐姐这辈子也就耽搁在这儿了。”   “好好好,理,从哪儿理?”   贝螺指着穆烈道:“从小时候开始,他的初恋是谁?”   “初恋是什么?”穆烈傻傻地问了一句。   “初恋就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   “没有,我不知道,没看出来过。”穆烈回答得毫不犹豫干净利落。   “不会吧?”贝螺捧脸道,“我尊敬的穆当师傅居然没有早恋过?实在不太正常啊!按理说长成他那样,小时候应该有很多姑娘追着跑吧?”   “会不会是獒沐大公主呢?”蜀葵问道,“那时候好像喜欢大公主的比较多呢!”   穆烈摆手道:“不可能,我哥老早老早以前就跟奇魂哥说清楚了,他对大公主从来没动过心,如果真动心了,就没奇魂哥什么事儿了。”   贝螺抖肩笑道:“奇魂哥听了肯定很不舒服吧?”   “那是一定的。不过他也必须得承认,要是我哥对大公主有意思,那就真没他什么事儿了。总而言之,我从小到大都没听我哥提起过喜欢谁。”   贝螺摸着下巴道:“难道师父的取向有问题?”   “什么取向?”穆烈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是喜欢男的呗!”   “啊?”蜀葵连连摇头道,“不太可能吧?也没见哪个男的跟他好得如胶似漆啊!”   “也是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在他心里有一个深藏多年的人,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那会是谁呢?”   三人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把穆当从小到大的事情都顺了一遍,结果还是顺不出一个怀疑对象。后来阿越来叫吃饭了,他们这才结束了讨论。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冰释前嫌   晌午贝螺在穆当家噌了一顿,晚上又去安竹家凑热闹了。等獒战醒过来时,一问才知道那丫头在外面玩了一天了,这时辰都还没有回家。为着他心肝儿似的媳妇儿,为着他那宝贝儿子,他不得不披上披风去安竹家逮人去了。   走到安竹家院门口,里面一片闹哄哄的,笑得最大声的就数他家那贝螺了。他没吱声儿,默默地走到了安竹家厅门口边往里一瞧,只见那十来个人围坐在里面,正闹得欢畅,他家贝螺竟带着一张红如霞飞的小脸和穆烈兴奋地猜拳头,仿佛是喝过酒的架势啊!这丫头,高兴上来就没谱了?敢喝酒,逮回去收拾!   “哎!狗狗!狗狗!”贝螺忽然看见了门外的獒战,高兴地站起来指着獒战大喊道,“狗狗你来了?快来快来,帮我把穆烈收拾了!”   “哈哈哈哈……”一桌人笑得东倒西歪。狗狗?这名字听上去好天真好可爱啊!穆烈和安竹嘴巴都快笑抽风了!   獒战那个郁闷,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跟那丫头说好了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叫他狗狗,平时都记住的,今晚一喝酒就忘了?好吧,遇上这么个鬼机灵似的媳妇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狗狗,”贝螺拉过獒战指着穆烈道,“帮我收拾他!他可欺负我了!都赢了我好多回了!你瞧我这脸,都红成这样了!”   獒战瞟了瞟贝螺那红扑扑的脸,又斜眼看着穆烈问道:“你给她喝酒了?”   “喝酒?”穆烈忙摆手道,“你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她那脸你自己摸摸,哪儿是喝酒的喝的,是胭脂抹的!”   “胭脂?”獒战抬手在贝螺脸上一抹,果然抹下了红红的颜色,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抹了胭脂,不是喝了酒啊!他有点纳闷地问道:“你抹那么多胭脂干什么?”   “因为我输了啊!”贝螺翘嘴不服气道,“男的输了喝酒,我们女的输了就抹花脸,你瞧,我和蜀葵脸都花了!”   獒战抬眼朝蜀葵看去,也是一张红扑扑的脸,忍不住好笑道:“这谁想出来的鬼主意啊?”   “还能有谁?你自己的媳妇呗!”穆烈笑道。   “是你啊?”獒战转头看向贝螺问道。   贝螺嘿嘿一笑,道:“玩嘛,我和蜀葵又不能喝酒,我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啦!”   “是挺好的,就是把你自己给抹成烧猪了,”獒战心疼地给她擦了擦红嘟嘟的脸,抹起袖子,转头对穆烈道,“来,有本事跟我玩几把,光知道欺负我媳妇有什么用?”   “这是要替媳妇报仇啊?行,来就来!输了一碗酒啊,可不许赖!”   “你们喝吧,”穆当忽然放下筷子道,“昨晚喝得有点过头了,现在还有点晕,想回去躺躺。”   “你没事儿吧,师兄?要不要喝口粥?”翁瞳舒忙问道。   “不必了,宿醉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穆当哥,你这是要开溜啊?”安竹笑问道。   “可不是要开溜吗?”穆当起身浅笑道,“高手都来了,我还不开溜,等着醉过去呢?穆烈,你小心点,仔细喝多了明天一天都爬不起来了。”   “看看,”獒战指着穆当笑道,“这就是聪明人,知道我这高手来了,知情识趣地就撤了,你们几个,挨个挨个给我认了输,我就放过你们了,怎么样?”   “谁认输啊?拳头上见真功夫!”穆烈起哄道。   “不怕就来,快点快点!”   桌上又热闹了起来,穆当看了两眼,转身走出了安竹家的小院。才出门几步,翁瞳舒便追了上来,叫住他道:“师兄,家里灶上还有热汤,你回去的时候喝一碗吧,肚子会舒服许多。”   “你不必管我,回去吧!”穆当挥挥手道。   “你一个人回去行吗?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翁瞳舒有些担心道。   “没那么严重,”穆当浅笑道,“我清醒着呢!就是嫌他们太吵了,打算回去清净一下,外面冷,你赶紧进里面去吧!”   “哦……”   穆当转身走了,一阵狂风扫过,吹得他衣衫乱舞,长发乱飞,从背影看上去,总给人一种浓浓的阴郁感。从晌午开始,翁瞳舒就察觉到他仿佛有心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事,只是,与他始终不到交心的程度,即便问了他,他也不会说的。   上午,贝螺他们三人的话翁瞳舒都听见了。她本来想去给贝螺送个茶,没想到却不经意听到了那三人在谈论师兄心上人的事。当时她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了。是啊,若不是心中早有人了,师兄怎么会耽误到这样的年纪?看来,自己始终是入不了师兄的心的……却不知道,那个一直占据着师兄心的女人到底是谁?是死是活呢?   凝着穆当那背影远去后,翁瞳舒才闷闷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她有些不放心穆当,便起身回家了。   回到家里,她在灶房里舀了热汤,打算给穆当送去。可走到穆当房门前连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有回应,她手上一使劲儿,门开了,房里空空的,*上也空空的,师兄根本不在家。   她捧着那汤碗,忽然有种很失落的感觉,伤感片刻又默默地退了出来。拉上房门一转头时,穆当又忽然迎面走了过来。她稍微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师兄你才回来?”   穆当脸色竟有些红润,口气也清爽:“嗯,有事儿?”   “这汤……”   “哦,”穆当伸手接了过来,微微一笑道,“谢了,你也回房歇着吧!”   他说完径直回了房间,只留下一身隐隐的香气。翁瞳舒深吸了一口气后,眉心缓缓皱起,这熏香的味道怎么那么像神庙里静室的?难道师兄刚刚去过神庙吗?这么晚了,他去神庙干什么?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七莲祭司吗?   不,不止一回了,师兄不止一回带着这样的香气回来。或许粗枝大叶的穆烈不甚在意,但翁瞳舒身为温婉心细的女子,她是有所察觉的。在她的记忆里,这已经是师兄第三次在夜里带着这样的香气回来了。   一种无端的揣测猛然上了她的心头,她为之一震,眼眸不由地张大了许多,难道……难道那个令师兄魂牵梦绕的女人就在神庙里?   翁瞳舒不知道,她站在穆当屋外思绪狂翻的身影一直都印在穆当的窗上。穆当站在屋内,望了望她那垂着头的身影,不由地有些怅然了。原本是好意接她来这儿,如今却变得有些难以相对了。或许真的应该尽快结束了眼前的事情,早早送翁瞳舒去另外一个地方,这样,大家都可以重头开始。   今晚,也就是刚刚,穆当去见了七莲。在上午听到贝螺那番话时,他也小吃了一惊,当时就想去找七莲,不过向来有耐心的他还是忍住了。直到刚才从安竹家出来之后,他才悄悄地去了神庙。   神庙内一如既往地安静,穆当潜进去时谁也没有惊动,一个人如游影般地潜到了七莲静室门外。他听见七莲在里面吩咐朱槿事情,等朱槿离去后,他才推门进去了。   七莲一回头就看见了他,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他总是喜欢这时辰偷偷摸摸地来,弄得好像自己跟他是一对见不得光的*似的。   七莲正在洗手,仿佛刚刚搓完一些药丸子。穆当走过去拿起了一颗看了看,然后往嘴里送去,七莲见状忙叫住了他:“那是药,怎么能乱吃?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是毒药吗?”穆当略带不悦的口吻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七莲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那一点点不满,几乎,这几年他几乎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过话,难道他的小徒弟金贝螺已经把状告到他那儿去了?   “为什么要去拉拢信忠?”穆当丢开那颗小药丸走近她身边道。   她收回目光,垂头继续洗手道:“我为什么不能?”   “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吗?”她将一双白希的柔手从牛乳中抬了起来,拿白色的细麻布擦了擦起身道,“因为有你的庇护,所以我不用去拉拢信忠是吗?”   “你想利用信忠去对付獒拔吗?”   “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想法吗?”七莲迎着穆当质疑的目光道,“你跟我,好像除了族人与祭司的关系,应该没有其他关系了吧?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来问我,弄得我好像是你的犯人,必须对你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情似的。”   “那你觉得有必要这样阴腔阳调地跟我说话吗?”穆当口气里多了几分严肃,“你跟我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我说吗?族人和祭司的关系?你非得在我面前矫情到这份上?我知道你想跟我撇清关系,自己去报仇,可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你只要撒手不管,你跟我都解脱了。你可以去过你的日子,娶妻生子都行,我也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杀獒拔还是反獒蛮族都行,为什么你非得这样?我不想再被你庇护了,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神庙里做你的金丝雀了,你撒手好不好?这样我们大家都痛快了。”   “是因为翁瞳舒吗?”穆当问她道。   “不是,”她转身踱步道,“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而且也告诉过你很多次,是你自己听不进去罢了。你我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你觉得还欠着我什么,那都已经还清了,真的无须再充当我和百刀族的庇护神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七陵会应付,你可以歇歇了,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我早说过我不会娶翁瞳舒的,是你自己想多了。”   “你应该娶她,她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好姑娘,对你又情有独钟,娶了她,你后半生也就足够了。”   “你这次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对付獒拔了?竟连我的后半生都替我安排好了?”穆当走近她身后,口气幽幽道,“有了翁瞳舒我后半生就足够了,你真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又算什么?如果可以随便找个女人去满足后半生的话,我早这么做了,实在不用你来替我安排。撇开翁瞳舒的事情先不说,我今晚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是凌姬夫人的事吗?”七莲望着缭缭抖动的帐纱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直都很有分寸的,为什么这回这么地失分寸?就算你能估算到凌姬夫人不会有事,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真的把凌姬夫人害了呢?你后半辈子都会沉浸在后悔和内疚中的。”   七莲脸上浮起一丝淡淡地苦笑:“也许我不会后悔内疚呢?也许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呢?”   “如果你真不是个好人,你就无需像现在这样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坏人,”穆当缓步贴近了她身后,展开双臂轻轻地拥着她道,“说起翁瞳舒和凌姬夫人你都不敢看我,你摆明是心虚了。你说你不后悔内疚,其实你心里已经后悔内疚了,不然,怎么连看着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芙儿,你没有装坏人的本事,还是放弃吧!乖乖做回你原本的样子。”   她浑身微微一颤,眼眸里起了淡淡的水雾,刚刚坚硬起来想要投靠魔鬼的心忽然间又变软了,就因为那么几句话,连自己的心都要背叛自己了吗?不是已经下定决定要自己报仇,要变成像坏女人一样的女人远离穆当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动摇了?   她忽然挣开了穆当,转过身来,眼里全是纠结痛苦的泪水。她本来想开口说话,可刚刚提起那个劲儿,眼泪就噗噗地落了下来。穆当正要上前,她却捧起旁边的一只陶炉朝穆当砸了过去。穆当侧身闪开,再次走上前去,一把拦腰抱住了跌坐下去的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忽然就难过起来了,趴在穆当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自从她被獒拔霸占并被送到这神庙里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对着穆当哭。一直以来,她都是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待穆当。最初是因为伤心怨恨,以为穆当出卖了她和百刀族,还将她拱手送给了獒拔,后来,当她发现穆当并没有出卖她,她对穆当的怨恨也消了。只是,就算怨恨消失了,两人的处境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从那时,她就有了想要与穆当断了来往的念头。   以前那念头都不甚强烈,因为穆当的一往情深,她一直处在纠结的边缘,她还是很爱穆当的,所以总是下不了决心。除了脸面上对穆当冷冰冰的,心里其实还是爱的。直到翁瞳舒出现,她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个契机,一个让穆当离开她,去好好过日子的契机,于是她狠下心肠去做一个坏人,但结果却是这么地不成功,被穆当一眼就看穿了。   见她哭了,穆当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就像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似的。顺势在地毯上坐下,让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窝在自己怀里,穆当已经很久没尝过这样的感觉了。两人还没闹翻之前,每次碰见,她都会赖在自己怀里一会儿,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那时候真的是很开心的。只要有机会,穆当都会绕到去百刀族看她。最初遇见时,穆当并不知道她是百刀族的公主,以为只是个脾气有点怪的小姑娘。后来渐渐熟络了,穆当才知道她的身份。说实话那时候,穆当心里有一点小小的自卑,想娶她,却又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不会同意,毕竟自己只是个小族人,她是位身份尊贵的公主。   正因为那点自卑,穆当错过了娶她的最好时候,换来的是七年的痛苦折磨。偶尔回想起来,穆当尚觉得后悔,若是当初没有顾虑那么多,可能就不会如眼下这般了。   穆当沉浸在回忆中时,七莲已经没哭了,缓缓从他怀里抬起了身。穆当回过神来,看着她那红红的兔子眼睛逗她道:“哭完就想走了?当我是根树桩呢?”   七莲仿佛还有些不好意思,扭身想挪开,却被穆当拉回了怀里。她侧脸贴在穆当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发神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什么了?”   “不是,是我欠你的,追着这辈子要还清,省得欠到下辈子去了。”穆当心满意足地拥着她道。   “可是穆当,”她脸上扫过一丝担忧道,“我们没可能在一起的……”   “怎么会没可能?只要我们离开獒蛮族,带着百刀族去别的地方安身立命,为什么没可能?”穆当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后脑勺道,“你总想太多了,其实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我带着你离开獒蛮族,只要我们离开这儿,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唱个黑白脸   “你走了,穆烈怎么办?”   “穆烈已经长大了,他也有他自己的媳妇儿子了,他不会寂寞难过的。”   “可是……你舍得獒蛮族吗?”   “舍不得,”穆当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儿对我来说,意味着太多东西了。我自然是希望能和你在这里长久相守下去,但事与愿违,离开也是迫不得已的。我相信,我的爹娘应该能明白这一点,不会怪我的。”   “那獒拔呢?”   “在离开之前,我会和他做个了断。”   七莲抬起身,凝着穆当轻轻摇头道:“不,你不能去杀了獒拔,你杀了獒拔獒战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杀了獒拔,你和獒战就会是敌人,那让穆烈怎么处呢?獒战是他多年的兄弟,他到时候站哪一边都不是啊!”   “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和獒拔必须得有个了结。”穆当肃色道。   “算了,不要去杀獒拔了。既然你不肯让我自己动手,那你也不要去杀他,我不想弄到最后你和穆烈都成为了獒蛮族的敌人。”   “我原本就应该是。”   “是什么?”   “是獒拔的敌人,”穆当伸出胳膊,绕着七莲的腰肢拉近低声道,“听着,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七莲望进他眼里问道。   “我是獒殿的儿子。”   “呃?”七莲双眸大张,眼里全是闪闪的惊色。   “很意外吧?”穆当带着浅浅的邪笑道,“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并非穆烈的亲哥哥?”   “是……真的?”七莲愕然道。   “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吗?你是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从小就知道的?”   “不是,”穆当摇头道,“我也是二十多岁的时候才知道,从当初那个替我亲娘接生的女人口里知道的。我亲娘不是獒蛮族人,她也从来没踏足过獒青谷,或者说在她还没来得及踏足獒青谷之前就已经被瑞善害死了。我是獒殿交托给我爹的,我爹曾经是獒殿的忠士,自然会把我照顾得很好,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是抱养的。”   “你娘是被瑞善害死的?”   穆当轻叹了一口气道:“都过去了,瑞善也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眼下我只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杀了獒拔,替你还有我生父报仇。”   “我明白了,”七莲不住地点头道,“原来你是獒殿的儿子,照这么说来,如果獒殿还在,你应该才是獒蛮族的王子才对。你一直不肯对獒拔动手,真的是顾忌整个獒蛮族,不想獒拔一死,让整个獒蛮族陷入内乱之中。你是在替你生父獒殿守护着整个獒蛮族,对不对?”   “说不上守护,”穆当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道,“只是想尽我所能不让獒蛮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已。离开獒蛮族之后,我唯一想守护的就是你了。”   “对不起……”   “别这么说,”穆当打断她的话道,“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落入了獒拔手里,是我对不起你才是。你耐心些,再等上一段日子,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可以离开獒青谷了。”   “离开獒青谷之后,我们去哪儿?”   “我已经看好了一个地方,比百刀族现在的族地更好,土地更肥沃,去了那儿,我们可以开出一片新天地来。到了那儿,我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一起,生很多孩子了……”穆当说着温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灼热,无语凝视了两秒后,将唇缓缓地靠了过去……   这原本该是一场洞房的,此时却没有一样可以衬托的红色,唯有他们身下那张惺红色地毯为这房间增添了一点点红色。地毯上绣着一朵朵美丽沉静的百合花,花瓣半绽,含羞吐蕊,仿佛是那美丽的少女还羞于向自己心爱的人展露一切……   这就是穆当脸色看上去竟有些红润的缘故,或许是累的,又或许是刚才那场美好还有余温未散去。穆当回到*上时,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他的芙儿终究还是他的了。只是要彻底地让两人抽身离开,这得需要一些时间和一点点时机。   穆当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时,翁瞳舒已经备好了早饭,只是不见穆烈两口子,便问了一句:“穆烈昨晚又喝到哪个时辰才回来?”   翁瞳舒替他舀粥道:“昨晚压根儿就没回来。”   “没回来?是醉在安竹家了吗?”   “是呢!”   “蜀葵也没回来?”   “没有,都在安竹家,听安大娘说,连獒战和贝螺公主都没回去,都在安竹家打挤呢!想必昨晚闹得高兴,都不愿意回去了。”   穆当笑了笑:“当真是年轻人,闹的劲头儿就是足。”   翁瞳舒瞟了他一眼问道:“师兄难道老了不成?你说话总是这么一股子老气横秋的味道,本来才三十岁,却爱装出六十岁的腔调来,还说别人年轻,你不也很年轻吗?”   “三十岁乃而立之年,早不年轻了。”穆当笑道。   “那师兄……就打算这么过下去吗?”翁瞳舒问出这话时,脸颊微微泛了一点点红色,紧接着又用略略急促的语气解释道,“我是说,你都而立之年了,当成家立业了。若是有心仪的女子,该娶了进门,省得耽搁了别人。”   “我会的。”穆当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翁瞳舒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问道:“这么说来……师兄心里的确是有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幸,能入得了师兄的法眼?”   穆当抬起头,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道:“你师兄这样的人天下多了去了,有什么有幸没幸的?恰巧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对的人,也就是那么大回事而已。你往后也会遇上那个让你觉得对的人,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会吗?”翁瞳舒脸色微微发白道,“可能……已经遇上了,只是别人已经心有所属了……”   “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对的人呢?”   “或许吧……”翁瞳舒勉强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鸡蛋磕了两下道,“那师兄打算什么时候娶那位姑娘过门?我留在这儿会不会太打扰了?”   “你想多了,你是我师妹,也算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了,怎么会打扰?你是一家人,不会打扰的。行了,”穆当一口气喝完粥,放下碗道,“我得去安竹家瞧瞧穆烈两口子了,不太像个话,带着媳妇儿去打挤,这小子还是没长大,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穆当起身出了厅门,走到院门口时,他又停下来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他知道翁瞳舒一定在难过,但该说的话始终都是要说出来了,即便难过也是一时的,往后自己这个师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且说昨晚安竹家好*的热闹,贝螺和蜀葵这两个孕妇都闹到子夜之后才去睡觉。若不是獒战和穆烈赶她们俩,肯定会玩到更晚。天亮后,獒战两口子回了家,正好赶上在獒拔那儿吃早饭。獒拔难免不会数落獒战两句,说他自己在外面玩就好了,还把怀了孕的媳妇也带去,不像个话。   獒战却不以为然道:“又不是别家,都玩得高兴懒得回来了嘛!”   獒拔指了指贝螺那微微凸起的肚子道:“知道她是个孕妇,你还让她玩那么晚,一点都没个做爹的架势啊!我可真担心了,往后你应付不应付得了她肚子里那个小的啊?都快当爹了,好歹拿出个沉稳的架势出来啊!”   “您老就别担心那么多了,”獒战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道,“哎哟,肩有点酸,回去再补个觉……”   “等一下,”獒拔叫住了他,“正好你们来了,有个事儿要跟你们说说。我之前已经你提过了,就是关于我再娶侧姬的事情。”   贝螺从碗里抬起头来,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爹,您打算再娶了?”   獒拔道:“我是这么想的,贝螺你眼下怀着孩子,不宜太操劳,而凌姬呢,又病怏怏的,这院子眼看就快没人管了,所以我打算先娶个侧姬回来帮你料理着,以后还是会交还给你的。”   “爹可真细心!”贝螺转头冲獒战盯了一眼,笑道,“瞧吧,还说爹跟你一样是个粗枝大叶的汉子,我看爹比你细心多了!见我怀孕受累了,特意娶个侧姬回来帮我料理家事,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入赘的,我才是爹亲生的呢!”   獒拔听了这话,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贝螺道:“我就喜欢你这小嘴,说话一句比一句中听!你能明白爹的心思,爹再高兴不过了,放心,等你生完孩子养好身子了,这主母之权还是得交还给你的。”   贝螺笑道:“爹,不急,反正獒战都没当首领,我掌着主母之权也说不过去。等新小娘进门了,就请她代劳,我呢,就安心地伺候我肚子里这个和您这喜欢吃干醋的大儿子好了。对了,爹,您打算娶谁家姑娘啊?看好了?”   獒拔道:“信忠家的二女儿薄宁,贝螺你觉得如何?”   “哦,”贝螺故作一副刚刚才知道的样子,点头道,“是那位小姐啊!爹,这我不好说,您喜欢就好,是您娶媳妇呢,总归得娶个您看得顺眼的吧!”   话音刚落,獒战忽然冒了一句:“不行!”   “怎么不行了?”贝螺转脸问獒战道。   獒战丢开筷子,脸色不爽地对他爹道:“您娶谁我都没话说,就是信忠家的不行!我看不顺眼,没别的理由!”   贝螺拍了他胳膊一下笑道:“这还奇了怪了!爹娶媳妇,你看不顺眼就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爹能看顺眼不就行了吗?”   獒战端起茶碗扭脸道:“反正信忠家的就是不行!”   “为什么啊?”獒拔问道。   “爹,您老实说,那晚跟您漏风的人是不是信忠?”獒战转脸来道,“我要没猜错,就是那信忠吧!他什么意思啊?管事儿就管上我们家里来了,凌娘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来掺合?”   獒拔点点头道:“是,那晚跟我漏风的的确是信忠,可是战儿,你该知道我娶薄宁不单单是为了给贝螺减轻担子。”   “我明白,您是为了拉拢信忠是吧?可是我早先就说过了,谁要对凌娘起歹心,我獒战绝对不会答应的。那信忠为什么要向您告密,不就想除掉凌娘,让他女儿嫁过来当主母吗?用心太明显了!”獒战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气愤道,“我要真让他女儿就这么嫁过来,我獒战还算凌娘带大的吗?不行!您娶谁都行,就是信忠家的不行!”   獒拔有些无奈道:“战儿,既然你都看明白了信忠的居心,难道你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女儿嫁过来欺负你凌娘吗?有你在,这院子里谁敢欺负你凌娘去?就是我这做爹的也得看你三分脸色啊!实话告诉你,昨晚我已经跟信忠提了。”   “呵!”獒战抖肩冷笑了一声道,“您都跟人家提了?合着这会儿只是来告诉我们一声是吧?行,随您便,反正我丢一句话在这儿,他信忠家要是敢打凌娘的主意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罢,他起身拂袖而去。   贝螺起身想去追他,却被獒拔叫住了,贝螺坐回来说道:“爹,我会再劝劝他的,您别放在心上。”   獒拔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还不了解吗?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了的。由着他去吧,过几天就好了。”   “您放心,娶薄宁小姐这事儿我会替您打点得妥妥的。您和信忠族老定下日子了吗?是不是该先拿八字去合合?”   “唉!”獒拔看了一眼贝螺,叹气道,“看着你,我还真想有个女儿了。”   “我本来就是爹的女儿,不是吗?”贝螺笑道。   “对,你本来就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老糊涂了还说这种话?”   “您是想大姐姐了吧?”   “唉!”獒拔又叹了一口气,悻悻地喝了一口酒道,“说起我们家獒沐,那真是天不饶情啊!那么小的年纪就去了,每每想起都是我心头的一阵痛呢!”   “想必大姐姐已经投身到好人家去了,您也不必太难过了。日后娶了新小娘,让她给您多生几个女儿,那不就热闹了吗?其实有了新小娘,爹您身边也有个人照顾了,我和獒战也会放心许多。您说您堂堂一个獒蛮族的首领,身边怎么能没个伺候的女人呢?搁在家里,带出门去,那都是您的脸面呢!”   “还是你明白事理,不像那战儿,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真是被我惯坏了。来,贝螺,”獒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竹牌,递给贝螺道,“这是薄宁的八字,你先拿去找七莲合合。”   贝螺接过来道:“好,我下午就去。”   陪着獒拔吃完早饭后,贝螺揣着那竹牌回了房间。獒战还没睡回笼觉,靠在枕上翻看着手里的竹简,见她笑容轻松地回来了,忙问道:“成了?”   贝螺坐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张竹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有那么容易吗?得要爹不起疑心,又要爹自己主动放弃娶薄宁,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呢,今天你的表现值得加分,简直很有影帝的做派啊!来,赏你一个!”说着她抱着獒战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   “那这个黑白脸要唱到什么时候去了啊?”獒战用手指戳了戳她道,“还有,为什么我要唱黑脸,你却唱白脸呢?”   贝螺把脸凑过去,贴着他的脸眨眨眼睛道:“事实摆在眼前啊!瞧瞧,谁脸白谁脸黑?我当然应该唱白脸啊!”   獒战腾出两只手来,捏着她那两个小白脸肉嘟嘟笑道:“长得白原来还有这个好处呢?仔细瞧瞧,我媳妇长得还真是够白的,比那野猪身上的白肉还白呢!”   “骂人呢!”   “不是,忽然想吃口肉了……”   “少来!”贝螺拍开了他的手,支起身子道,“说正经事儿要紧,别想那些歪七八糟的事情。”   “好,你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做?”   “爹已经把薄宁的八字给我了,我肯定是要拿到七莲跟前去走一趟的。七莲和信忠家大概早说好了,就算不合也会说合,照这样下去,离薄宁嫁过来的日子就不远了,为了捍卫凌娘主母的位置,我们就得耍点小心眼。”   “什么小心眼?”   贝螺趴到獒战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一通,獒战略显质疑的神色问道:“行吗?”贝螺拍拍心口道:“我试过无数回了!保证管用!别忘了我可是学植物的,这简直是小儿科啦!你就瞧好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獒影帝   獒战手掌搭在了她日渐丰腴的臀上,笑米米地说道:“好,我等着看你的好戏了,那现在可以陪我睡个回笼觉了吧?”   “只是睡回笼觉,别想其他的哦。”贝螺警告獒战道。   “好,只是睡,其他的都不想……”獒战脸上明显带着歼。   一分钟后,房间里忽然响起了贝螺咯咯咯的笑声:“你个骗子!都说不许想其他的啦!骗子!骗子!”   不出两天,信忠家的薄宁小姐欲再嫁獒拔的事情就在寨子里传开了。贝螺早料到了,只要她拿了八字去找七莲,这事儿指定就得如湖水的涟漪一般四散开了。不过,她并不担心,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对的法子她已经想好了。   但这两天,她还是有个烦心的事儿,那就是凌娘。凌娘自从醒来后,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甚至连粥饭都不肯喝一口,俨然是想绝食。素珠薇草劝过,丘陵也来劝过,贝螺也苦口婆心地去劝过,还把添儿抱到她*前给她瞧过,但她仿佛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肯好好吃饭说话。   这天上午,丘陵和安大娘过来了一趟,带来了两个新挑拣的养娘。胡李二人被罚了之后,这几天一直是淮娘独自看着添儿,确实是疲累,贝螺便让安大娘再找了两个妥当稳重的大娘过来帮忙。   看过那两位新养娘后,贝螺觉得很满意,当即打发到淮娘那边听差遣了。随后,丘陵问起了獒拔娶薄宁的事情,贝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八字已经合过了,七莲祭司说是合,那就合呗!是爹看中的,我们做小辈儿的没道理反对不是?”   丘陵面露忧色道:“那干娘怎么办?那个薄宁小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之前嫁到外寨去,听说婆家人都怕她呢!她要掌了这个家,难保不会为难干娘。”   “还有我和獒战呢,”贝螺冲她笑了笑道,“有我们俩在,哪儿会让她那么容易欺负了凌娘去?况且她都还没嫁进来,等真的嫁进来再忧心也不迟。”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阿越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回头道:“是大首领和信忠族老斗魁族老几个呢!好像出寨猎了野味儿,正往议事厅里去呢。”   “果然是要娶新了,这大首领的心情好得比上午那太阳还好,唉!”安大娘轻叹了一口气道,“再瞧瞧凌姬夫人,为大首领辛苦操劳了这些年,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叫人见了怎么不心酸呢?”   “要不娘您去瞧瞧干娘,或许您的话她能听呢!”丘陵道。   “也好,我去瞧瞧一眼,好歹劝着她把饭吃下去呀!”   安大娘抱上阔儿出去了,只留下贝螺和丘陵在房间里说话。这时,贝螺转头冲阿越使个眼色,阿越心领神会,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从一个漆木匣子里取出了一小瓶子东西,递到丘陵手边道:“丘陵小姐,您把这个收好了。”   丘陵有些茫然,接过那小瓶子问贝螺道:“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的药丸吗?”   贝螺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顺手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回去之后,悄悄地将这瓶中的东西拿一盆清水兑了,然后早晚两次浇在你家的月季花上,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有什么玄机?”   贝螺掩嘴一笑,乐道:“容我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了哦,除了安竹,谁也别说,连安大娘都不能说。”   “哟?这么神秘?你可真会吊我胃口呢!先说不行吗?”丘陵好奇道。   “说了就没意思了,明天就能见分晓了。”   “行,就听你的,看你到底想折腾出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哎,”丘陵的目光往贝螺那微凸的肚子瞄了一眼笑道,“我怎么瞧着又大了一些了呢?你这肚子可真好长,几天不见又觉得大了,莫不是双吧?”   “就我这小肚皮能待得下两个?”贝螺拍了拍自己的小圆肚道,“那得多挤啊?我还是想一个就够了,他一人能在里面弄个两室两厅,宽敞又舒服,多好啊!”   话刚说到这儿,门嘭地一声就被踹开了。贝螺连脸都没转一下,单手托着下巴说道:“门踹坏了,你是看这门不顺眼想换呢?”   谁敢踹这门,除了獒霸王,全寨没第二个了。   丘陵见獒战回来了,招呼了一句就起身去凌姬那边了。阿越退出房间把门一关后,贝螺追着獒战坐到了塌边问道:“干什么啦?谁欺负你了,狗狗?”   獒战把靴子一甩,腿一收,靠在软枕上一脸大功告成的表情说道:“你不是让我唱黑脸吗?刚刚跟信忠家那几个出去猎东西,我就跟他黑脸了一盘,气得他差点都翻脸了,不错吧?”   “不错不错,獒影帝,你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呀!”贝螺连连点头道。   “我不是演的,我是真想气他,”獒战晃了晃拳头道,“就凭着他欺负凌娘那劲儿,我连揍他的心思都有了。罢了,看他勉强是个族老,给他点脸面,损他两句就行了。我跟你说,我估计爹一会儿会叫你过去,他们好像打算今天就把这事儿给定了,你那白脸可得唱得好看些。”   “就瞧我的吧!”贝螺拍拍心口笑道,“你都能拿影帝,我肯定能拿影后啦!定了好,定了我那小计划才有用武之地啊!”   “话说回来,你那小计划真能奏效?”   “别小瞧了我那点小计划,明早,你就能看到成效了!”贝螺在獒战鼻尖上轻轻地弹了一下,自信满满道,“本公主的植物学不是白念的,以前就经常拿花来做这样的实验,百试百灵,王子殿下您就放心吧!”   “没想到你在王宫还喜欢摆弄花草?”獒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王宫里的公主都喜欢玩花玩草码?”她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吗?你娶了个奇葩,只有我这个奇葩才会摆弄花草的,别的公主只喜欢掐花掐草。”   “奇葩是什么?”   贝螺耸肩笑笑,摊开手道:“独一无二呗!”   獒战忍不住笑了,挠她胳肢窝道:“夸自己一点不害臊,你是独一无二,那我是什么?”她连忙从榻上跳起来,躲开道:“你就是霸道不讲理呗!连爹都说,唉,要是战儿有贝螺你一半的通情达理那就好了,我都不用那么操心了……”   “过来,让我霸道给你看看!”獒战跳起来追她道。   “不看!不看!”   “都说我霸道了,不看不行!”   “哈哈!好痒好痒!”   两人正在房间里闹着,獒拔那边果然派人来叫贝螺了。贝螺忙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被獒战弄乱了的发髻和衣裳,嘟嘴冲獒战瞪了了一眼,然后开门去议事厅那边了。   到了议事厅里,獒拔和几位族老都在。贝螺上前问道:“爹,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獒拔指了指旁边坐着信忠道:“刚才我跟你信忠叔商量了,娶亲之事宜早不宜晚,我叫你过来就让你备一份求亲礼,明早亲自送到你信忠叔家去。”   信忠忙起身客气道:“大首领抬爱了!怎么敢有劳贝螺夫人亲自送去呢?”   贝螺笑道:“信忠叔不必这么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也觉得这事儿宜早不宜晚,这院子有些冷清了,多个小娘来也多份热闹,我也好偷些闲呢!”   信忠笑呵呵地对贝螺拱手道:“那就请夫人以后多多照拂小女了。”   “哪里是我照拂她,该她照拂我才是,各位叔伯先聊着,我这就去准备求亲礼。”   “嗯,去吧!”獒拔抬手道。   晌午,獒拔招待了几位族老吃了顿野味儿。饭后,各族老都散去回家了。信忠刚刚回到家里,婉好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他道:“我们家薄宁那事儿大首领提没有?”   信忠得意地笑了笑,脱下靴子道:“怎么会不提?他正是想拉拢我的时候,这点小脸面还是会给的。”   婉好夫人眼里闪过一道金光,兴奋道:“这么说来,这事儿定了?”   “明天一早,由金贝螺亲自送了求亲礼过来,这脸面给的大吧?”信忠坐上榻道,“这回我家薄宁出嫁可比上回嫁给寨子外头那个风光多了!今天大首领说了,金贝螺有孕在身,族务家务都不便打理,得让薄宁先代劳着。”   婉好夫人眉眼生光道:“真的?连这话都说了?这么说来,我们家薄宁一嫁过去就是主母啊!我就说,小时候给薄宁算过,她哪里是嫁给短命人的命,是有大福气的人呢!这下好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怪异之花   “还有得熬呢!”信忠收敛起笑容,流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道,“虽说獒拔肯娶,可那獒战却是十分地反对,今天在林子里数落了我好一通。若不是看在要做亲家的份上,我还真想给那小子一些好颜色瞧瞧!他也不想想,能平了巴氏之乱都是谁的功劳,哼!”   “你管他做什么?如今那家里做主的还是大首领呢!獒战再反对,也没用!”   “是没用,可我们薄宁嫁过去他肯定会给脸色看的。你可跟薄宁叮嘱好了,不要去招惹那獒战,等主母之权拿捏实在了再说。獒战这么反对,怕不单单是为了凌姬夫人,可能也是金贝螺吹的枕头风儿。那金贝螺表面上瞧着很欢喜,但我想她心里也是不乐意的。”   婉好夫人瘪瘪嘴道:“那都是做戏给大首领看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不情愿呢!那主母之权到了谁手里肯轻易交出来的?就由着她去吧,反正她也拦不住我们薄宁嫁过去。等薄宁得了大首领欢心,生了自己的儿子,再慢慢收拾她和那獒战也不晚。对了,这么个好消息,我可得去跟薄宁说说!”   “去吧!是该叫她高兴高兴!”   婉好夫人喜滋滋地出了房门,去找薄宁报喜了。可她并未察觉到,就在她和信忠欢喜说着薄宁亲事时,有个人悄悄地躲在了门外偷听。这人一双怨恨的眸子望着婉好夫人离去,紧了紧牙龈,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了。   当天晚上,阿越在贝螺房门口捡到了一封信,不知道是谁丢这儿的。贝螺展开看了两眼,递给阿越道:“看不懂,阿越姐姐你帮我看好了!”   阿越展信略读了两遍,脸上扫过一丝讶异道:“这信看上起来更像是告密信。”   “来告密的?这我有兴趣,都告什么密啊?”贝螺问道。   “信上说让公主小心薄宁一家,说信忠藏歼诈,把薄宁嫁过来是为了夺取主母之权,将来生下儿子,还会谋夺獒战的首领之位,请公主千万要小心。”   “是吗?”贝螺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这是哪个看不顺眼的跑来告密啊?看来那个信忠的野心还不止是主母之位,连首领之位的主意也打上了,果然有权使人变坏呢!有落款没有?”   “没有,不过……”阿越翻看了一下用来写信的帛绢道,“这淡蓝色的帛绢我记得是今年从乌鲁场交换来的,只有贵亲才有,或许是哪个看信忠家不顺眼的贵亲呢?”   贝螺点头道:“这也有可能啊!其他几个族老肯定也有嫉妒信忠的,不过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那琰青夫人?”阿越猜测道。   “她?她对薄宁嫁过来的确颇为不满,在我跟前都说了薄宁好几回是非了,不过我觉得她既然能用嘴巴跟我说,何必搞这么一套呢?我觉得不太像是她。”   “那奴婢就猜不出是谁了。”   “也不用猜了,”贝螺拿过那封信抿嘴笑了笑道,“等明天好戏开锣,那薄宁还能不能嫁过来都成问题,这些事儿还是留着往后再烦吧!”   “公主,您到底给薄宁安排了什么好戏呀?您就不能提前跟奴婢说说吗?”原来连阿越都不知道贝螺到底要耍什么宝。   “说了就不好玩啦!明早见分晓吧!”   且说到了第二天早上,贝螺依足了规矩,将求亲礼备好搁在院子里,等待吉时一到,就挑着上信忠家去,这就算过定了,等于是把亲事定下来了。   因为太早了,前来挑送求亲礼的男男女女都还没吃早饭。贝螺就让灶房里做了些让他们先填填肚子。一群人正蹲的蹲,站的站在院子里吃早饭时,一个中年族人像屁股上着了火儿似的跑了进来,冲着贝螺大喊道:“夫人!夫人!出怪事了!出怪事了!”   贝螺听他这么一喊,就心知事情奏效了。不过,演戏得演全套嘛,于是她故作纳闷的表情问道:“出什么怪事儿了?你家的鸡下了鹅蛋了?”   院子里的人都捧腹大笑了起来。那中年族人却满脸惶恐地跺脚道:“不是!不是!比这更糟糕呢!夫人您去瞧一瞧吧,我家的那些花全变色了!跟山精妖怪来过似的!”   哈哈哈哈……贝螺在心里狂笑了一大通,然后又得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东西?花变色?花变色也很正常啊!那芙蓉花不就是先粉后白吗?”   “哎哟,不是!不是!”那中年族人急得快跳起来了,双手比划道,“不是那种变色,是变成了黑的青的蓝的紫的,反正就乱七八糟,古古怪怪的,您去看一眼吧!”   “真的?”院子里的人都不笑了,脸色各异地议论了起来。要说花变色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变成黑色蓝色就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了。   就在这时,另外两家也来禀报,说他们家的花也变色了,全变成了黑色和紫色,看着别提多吓人了!紧接着,第四家第五家也来禀报了,院子里很快炸开了锅。族人们都惶恐了起来,觉得这或许是什么灾难降临之前的异象。   院里闹哄哄的声音很快把獒拔吵醒了。他很不痛快地吩咐使女来问贝螺怎么回事,贝螺便去了他房间里,把那几家花变色的话告诉了獒拔。獒拔听完也觉得甚是奇怪,问道:“果真有这事儿?”   贝螺道:“我还没去看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不送求亲礼的时辰快到了吗?我怕耽误了时辰,想等去了再说,可外面那些族人们好像都被吓着了,非要我立马去看,爹您说呢?”   “怎么会这么奇怪?”獒拔皱眉思量道。   “是啊!白花红花蓝花我都见过,可唯独没过黑色和紫色的花呢!想想还真挺吓人的,怎么会忽然出现黑色的话呢?”贝螺故意显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道。   獒拔斟酌了片刻,拿上件外衣起身出去了,贝螺也紧跟着走了出去。这时,獒战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冲叽叽喳喳的族人们喊了一声:“一大早的你们想干什么啊?信不信我一个一个丢了你们出去?”   “獒战,不好了!”其中一个族人脸色慌张道,“寨子里到处开起了黑色紫色的话,可吓人了!你不信去瞧瞧吧!”   “什么?黑色的花,哄谁呢?哪儿来的黑色的花?”獒战质疑道。   “真的,不哄你的!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去看看!”獒拔冲獒战说了一句,快步地走下了木楼梯。獒战正要跟上去时,贝螺小跑过去一把将他拉住小声道:“记得把戏演逼真点哦!”   “呃?”獒战忽然明白了过来,转头盯着她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够惊喜吧?快去快去!记住了,正常发挥你的演技,快去啊!”贝螺催促道。   “哦……”獒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明白了,瞧我的吧!”   獒拔父子俩在寨子里兜转了一圈,发现一共有七户人家家里开出了黑色的花,经后来赶来的穆当仔细查看,并非是染上去的,好像就是很自然地生长出来的。这下,连穆当这个聪明人都有些纳闷了,这些花是怎么开成黑色的呢?难道真是什么不详之兆吗?   “不就是几多黑花吗?没准人家就喜欢开黑色的呢?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吧?”獒霸王开始拼演技了,“回去了!回去了!多大点事儿啊,吵得我觉都还没睡醒呢!爹,您也回去吧!”   獒拔却不以为然,满脸谨慎和疑惑地问道:“战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獒战一脸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会有金贝螺那种奇奇怪怪的丫头,还有什么不会有的?或许啊,这世上本来就有黑色的花,只是我们之前没见过罢了。”   “穆当你说呢?”獒拔又转头问穆当道。   穆当略略皱眉,仔细翻看着手里那几片黑色花瓣道:“这的确不是染的,是天然开出来的,而我油走了那么多地方,实在没见过这等怪异的黑花,太令人费解了。”   “依你之见,会不会什么不详之兆?”   “这话大首领您得去问七莲祭司才对。”   “正是,”獒拔忽然想起了七莲,抬手吩咐族人道,“立刻去把七莲祭司叫来!”   族人刚去,贝螺匆匆赶来了。她是来问獒拔求亲礼一事的,吉时已经到了,再不送去就会误了时辰了。獒拔并没立刻回答,反背着手在安竹家院子来回踱了几步后才开口道:“暂时搁一搁,把这怪异之花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不好吧?”贝螺故意这样说道,“这事儿之前您跟信忠族老都说好了,不送去好像不太好吧?再说了,这开黑花跟送求亲礼没什么关系吧?还是先送过去要紧,毕竟这才是大事呢!”   “正因为是大事,所以才要慎重,”獒拔转身吩咐穆当道,“穆当,你再去别家瞧瞧,仔细查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了,大首领。”穆当领命而去。   这时,信忠和婉好夫人来了。两人见到院子里那一朵朵黑糊糊紫兮兮的花,也甚是惊诧。獒拔叫住信忠道:“你也是见过不少识面的,你来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玩了个变色的魔法   信忠近前瞧了几眼,又摘下一朵黑花掐碎了放在手心里琢磨了一番,嘴里咕哝道:“这确实是奇怪啊!看上去不像是染的,连花脉里面都是黑的,竟有这等奇事儿?”   “你也没见过?”獒拔问道。   信忠满面疑惑地摇头道:“没有,我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未见到过如此怪异的黑花,这究竟是怎么开出来的呢?安竹家也不知道吗?”   旁边的安竹接过话道:“之前开的原本还是鲜艳的红花或者粉花,今早起来时就发现,花都变成了黑色和紫色,要说为什么我也是不清楚的。或许,真如獒战所言,这世上原本就有黑色的花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獒拔却紧皱眉头,摇头道:“不太可能。若一直是开黑花倒情有可原,若之前开的红花,今日却忽然开了黑花,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征兆的。”   不多时,七莲也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可她也没立刻说出个所以然来,而是先请獒拔回去,自己往其他几家再去看看。   一番查看之后,七莲回到了獒拔的议事厅里,当着獒战和几位族老的面儿占了一次龟卜。卦象一出来,七莲那原本就严肃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凝重。獒拔忙问:“是不是有什么异象?”   七莲解释道:“以卦象所看,应指有净物被污,天神震怒,降意旨以明示众人。由此可见,那些黑花应是天神所降之意旨,提醒我们,切莫让净物继续被玷污。”   獒战打了个哈欠,懒懒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净物该是什么啊?”   七莲道:“养花需水,没有水,花不开人也活不了,这所谓的净物应当指水。”   “可寨子里外的水都好好的,没听谁说不干净啊?”信忠摊开手,纳闷不解道,“会不会不是水,是别的东西?”   七莲摇头道:“照卦象来看,应该是跟水有关的东西。若青湖青河都未被污染,那么也许指的是有水属命的人。”   “有水属命的人?”獒拔诧异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有水被污,即指有水属命的人有危难,有被污物沾染的危险。”   “水属命?”獒战不屑地抖肩冷笑了一声道,“我就是水属命的,全寨是水属命的人多了去了,对了,我爹也是,照你这么说,全都有危险了?我说七莲祭司,你这祭司是不是太好当了?随便两句就能糊弄过去了?”   七莲正色道:“我只是依卦直说,獒战你要不信,可以另外再去请个祭司回来。”   “我记起来了,”斗魁看了獒拔一眼道,“你确实是水属命的啊,对不对?”獒拔点点头道:“对,我和战儿都是水属命的,这么说来,我和战儿都有危险?”   “得了吧!”獒霸王继续发挥影帝演技,翻着白眼道,“我还不信谁会直接冲过来杀了我!有危险?在哪儿呢?除非巴氏一族又重新杀回寨子了,否则哪儿来的危险?爹,我看您与其在这儿听七莲祭司解卦,还不如派个人去查查怎么回事地好,仔细上了别人的当了!”   正说着,穆当回来了。獒拔问起他是怎么回事,他也格外不解地摇头道:“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若说有人故意为之,那是怎么弄出来的,我确实还没想明白。”   一听寨子里最聪明的人都想不明白了,獒拔那眉心皱得更紧了。一旁的信忠有些着急了,忙说了一句:“或许真如獒战所言,是有人故意捣鬼呢?大首领,您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去查,保准给您把那鬼逮出来!”   獒拔脸色发青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点头道:“好,那就交给你去查,等查明事情原委后,我们两家再行聘娶,如此一来,也妥当得多,你说呢?”   信忠心里虽不愿意,但他也看出来了,獒拔心里有顾忌了,只好附和道:“是了,是了,妥当是最要紧的,等查清楚谁在捣鬼了,证实并非天神授意,再行聘娶也不迟。”   “那好,你速速去查,一定要查个所以然出来。”   议事厅的人散去后,獒战慢洋洋地走回了房间。贝螺正站在镜子前试自己的新衣裳,口气有点抱怨地盯着镜子里那个小胖妞道:“唉!又大了个尺码,还能再瘦回去吗?”   “先别管瘦不瘦了,过来我有话问你。”   “狗狗,好看吗?”贝螺冲他显摆了一下问道。   “好看,好看得天花乱坠行了吧?我问你,”獒战倒回*上问道,“你确信你那个小方法不会被看穿?”   贝螺打量着自己的新衣裳道:“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人看穿了?”   “爹让信忠家的去查这事儿了,我只是问问。”   “那就让他去查呗!”贝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笑了笑道,“除非他懂这一行,除非他能有个仪器可以检测土质,否则他是很难查到的。”   “那你是怎么让那些花变黑变紫的呢?”   “这种事儿不用太费劲儿,关键是调配好黑,紫,蓝,红四种植物炼取液,紫色呢,可以用红色和蓝色来配。再将这些炼取液按比例放入我精心制作的生长液里面,最后兑水浇灌在那些花苗根部,快则两三天,慢则一个星期,那些花就能变颜色了。”   “原来是这样啊!”獒战恍然大悟道。   “寨子里只要种了花草的人家我都让安竹和穆烈动了手脚,有些人家浇得多些,有些人家浇得少些,开异花的时间便会有先后,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明天还会有奇怪的大花朵开出来,”贝螺捧着脸比划出了一朵小花朵的目光笑道,“所以信忠家有的查了,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由着他们慢慢去查吧!”   獒战晃了晃腿,冲贝螺夸了一句:“跟我久了,越发地聪明了啊!”   “这话你说过好几遍啦!我聪明那是爹妈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害臊!”   “那我儿子聪明总跟我有关系了吧?”   “也没有,”贝螺扮了个鬼脸道,“那是我基因好,他生出来肯定像我一样好看又聪明,你嘛,呃……顶多遗传遗传你的骨架,长得稍微魁梧些罢了,不过其实男人长得魁梧也不顶什么用的……”   獒战忽然一个鱼挺坐了起来,贝螺吓得连忙往门外跑去。獒战又气又好笑地喊了一句:“给我滚回来!”贝螺在门口伸了个小脑袋进来,冲獒战吐了吐舌头道:“才不呢!我要去看凌娘了,你自己慢慢玩吧,魁梧男!”   “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哈……”贝螺带着她那清脆爽朗的笑声跑了。獒战无法,只好倒回*上,翻身保住贝螺的枕头嘀咕了一句:“回来再收拾你……”然后又合眼睡起了回笼觉。   再说回信忠家,獒拔下令把开异花这件事交给他家来查后,家里人是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马不停蹄地去查,就想早日揪出个捣乱的内鬼出来,好把这事儿抹过去,不然他们家薄宁出嫁的事情可就有点麻烦了。   但,说容易,要查个内鬼出来的确很难。像信忠这样不精通于植物且又没有高大上测验仪器帮助的人,即便他把异花的土挖出来像狗嗅粪似的挨着瞅了一遍后,还是得不出个结果。没有怀疑的对象,那想逮出内鬼,那就更难了。   眼看两天过去了,那是一点情况都没查出来啊!信忠愁啊,婉好夫人也愁啊!信忠家上上下下都跟着愁呢!可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信忠家出了件让他们自己都觉得尴尬的事儿。   那是异花不断开出来的第五天早上,信忠家的三女儿薄然被人发现倒在了寨子西口旁的那棵大黄果树下,额上有淤青和血痕,脸色和嘴唇都冻得发紫。起初大家都以为她是被人偷袭了,谁知等她醒来后,她说事情并非如此。   “昨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儿了,”她对围在身边的那些族人哭泣道,“我就记得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梦见一群黑色的花追着我跑,最大的那朵将我卷起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哎呀!异花作怪了!”这消息在整个寨子不胫而走。   传到獒拔耳朵里时,獒拔心里更犯嘀咕了。本来他对开异花的事情就有些顾忌了,如今又来这么一桩子事儿,他那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于是,他派了贝螺去瞧那薄然,顺便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螺带了些补药到信忠家时,婉好夫人迎了出来。贝螺说明来意,婉好夫人忙笑脸盈盈道:“您亲自来瞧她,可真是受不起啊!原本她该来向您道个谢的,只可惜啊,她被吓得不轻,也冻得不轻,卧在*上起都起不来,所以您这番好意我就代她领了,等她病好之后再亲自去向您道谢去!” ☆、第二百六十章 冻成狗的奇魂哥   贝螺问道:“那她晕倒在寨子口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事啊?”   “哎哟,那个事儿啊,说来都是一场误会呢!是那丫头自己迷糊,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的毛病。”   “梦游?”   “没错,”婉好夫人振振有词道,“昨晚她梦游了,自己跑出去装在树上倒那儿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黑色大花掳了她去,是她自己迷糊了!其实,她有梦游症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只是没有告诉她罢了,就怕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所以,夫人您放心吧!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她梦游了。”   贝螺心里是不信的,因为看这婉好夫人一副拦着她去见薄然的样子,仿佛是有些事儿不想让她知道。不过,人家都拿出梦游这事儿来敷衍了,她也不好当面跟人家红了脸,便先起身离开了。   回到家后,她找来了木棉,让木棉派出手底下一个从人晚上潜进信忠家查探消息。当晚,贝螺和獒战吃过晚饭,正坐榻上为他们的儿子选随身佩刀时,木棉领着那从人来了。   那从人进门后,将半柱香前在信忠家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贝螺和獒战说了。就在半柱香前,那从人偷偷地潜入了信忠家,正打算摸到信忠房门前去,却听到院子西边有吵闹的声音,便溜了过去瞧了瞧。   原来那房间正是薄然的,在薄然屋子里吵闹的人是她二姐薄宁。只见薄宁面红脖子粗地指着薄然骂道:“你个小践货还敢乱跳跳,仔细我今晚就把你丢到井里去!还敢私下里往外跑,你跑出去想干什么?又想装神弄鬼地哄大家以为有大黑花把你掳走了啊?我呸!你最好给我安分些,不然半点姐妹情面我都不会给你留!”   “行了行了,”婉好夫人也在,“骂两句也就是了,那么费劲儿干什么?她这么赶鸭子上架地不想活就由着她去!还不用你动手,她亲爹就会收拾她的!”   那薄然蜷缩在*上,又委屈又愤怒,眼泪汪汪道:“你们索性逼死我好了!逼死我我也好到黄泉下去跟我娘团聚去!在这家里待着有什么意思?说我想嫁想疯了,到底是谁想嫁想疯了自己心里清楚!嫁过一回又一回,跟下了锅的肉似的回锅了一遍又一遍,人家大首领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他就能看上你了?”薄宁弯腰抓起一张木凳子就那么朝薄然扔了过去。薄然躲避不及,被那凳子砸得哇哇直叫,哭得就更厉害了。薄宁还不解气,又指着她骂道:“就你这样,嫁出去也是丢我们信家脸的!我嫁过一回怎么了?我嫁过一回也比你金贵!你就是个贱妾生的种儿,这家里能有你一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还妄想跟我争着嫁给大首领,你算什么破烂玩意儿,大首领看得上吗?”   “瞧着吧!”薄然双眼满是妒恨道,“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以为那贝螺夫人就那么待见你吗?想掌主母之权做主母,你想得美!”   “她不待见我,我还很待见她了是吧?你以为我去了那边要捧着她的脚丫子啃啊?我才没那么下作呢!你想瞧,那就最好把眼睛睁大了瞧,看我怎么当上主母,怎么把那金贝螺丢出大首领院子,你就瞧好吧,小践货!”薄宁骂完转身吩咐道,“来人,给我看好这小践货了!不许她迈出这房门半步,更不许谁来看她,把门和窗户都给我锁严实了!”   随后,婉好夫人和薄宁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薄然的房间。话说到这儿,獒战抬手将茶几重重一拍,黑着脸道:“什么东西!把我女人丢出这院子,我看她是想做主母想疯了!木棉,今晚就给我把她扔外面青河去!”   木棉点头笑道:“我也正有这么个意思,简直太好笑了,是吧?人还没进来,主意倒是打得溜溜顺,真美了她了!獒战你放心,今晚这活儿交给我好了,保准给你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真要把她丢青河里去吗?”贝螺问道。   “这事儿就交给木棉去办,”獒战目光阴冷道,“不给他们信忠家一点教训,他们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呢!想做主母,那就得看她熬不熬得过今晚!木棉,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办得漂亮点,别弄出人命就行了。”   木棉一脸歼笑道:“你就瞧好吧!保准让她记上一辈子!”   木棉和那从人走后,贝螺坐在榻上发了神。獒战拿起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还想在薄宁那件事?”   贝螺回过神来道:“我想,那天晚上暗暗给我递信的那个人怕就是薄然吧?”   “什么信?”   “几天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是告发信忠一家不轨企图的。我当时还在想会不会哪位贵亲,不过刚才听那个从人那么一说,我就觉得信有可能是薄然写的。”   “为什么?”   “你想啊,薄然待字闺中,如果信忠家要嫁女儿给爹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她啊?但是信忠却没有考虑她,而是安排已经嫁过一回的薄宁嫁过来,她心里肯定就不服气了。家里明明还有没出过嫁的黄花闺女,为什么偏偏要先让死过男人的姐姐嫁呢?她大概也一心想嫁爹,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偏偏被自家二姐抢了个先,心里很是不痛快,这才又是写告密信又是假装被大黑花掳走,用心也算良苦了。”   “有道理啊!”   “唉,这信忠一家子都是这副模样,为了争位,亲姐妹都不算什么了,这样的女人还是一个都别进我们家好。”贝螺打量着手中的匕首感触道。   “放心,”獒战动作麻溜地耍了耍手里那把匕首道,“那姐妹两个一个都进不来。哎,这把不错,轻巧利索,上手也顺,我儿子拿在手里一定威风凛凛。”   贝螺翻起眼皮,小小地嫌弃了他一眼道:“万一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能使啊!”獒战左砍右刺了两下道,“像我姐姐,耍起匕首来那叫一个漂亮,迷得寨子里的男人们个个神魂颠倒。”   “是是是,看奇魂哥就知道姐姐到底有多么风华绝代啦!要是能生个像姐姐那样的女儿也是不错的,”贝螺畅想道,“再让奇魂哥生个像他那样情长的儿子,那样我们的女儿就不愁没人照顾了。”   “你等奇疯子生孩子,那可有得等了。”   “未必啊!还记得上次那朵小紫花吧?”   “哪朵?”   “就是打算杀叶衍水的那个……”   “别跟我提叶衍水!”一提叶衍水,獒战的脸色就变了。   “好,不提他不提他,那记起是哪朵小紫花了吗?”   “就是手里拿着把柳叶刀那个是吧?说起她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了,我让奇疯子去查那女人的来历,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消息,不会查到人家*上去了不肯走了吧?”   “没准是哦!”   “我是不是该派个人去找找那疯子?难道他真的栽倒在那朵小紫花手里?那女人跟我姐姐一样都是使柳叶刀的,身法也有点像,难道就因为这样,他把那小紫花当我姐姐了?”   “如果真是的话,或许还是段良缘呢?”   獒战摸着下巴想了想道:“那我明天还真要派个人去找找他了。”   就在同天晚上,贝螺和獒战舒舒服服地窝在榻上说着奇疯子闲话时,他们哪里知道奇疯子此时正冻得像条狗似的躲在五百里之外蛟河寨里的一处桥洞下。   “娘呀娘呀,这是要冻死我的意思吗?我奇魂没被杀死先被冻死,一世英明岂不是尽丧?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不就闯他们老窝去瞧了一眼吗?至于追着我往死砍吗?不行了不行了,真的快冻死过去了!来个好看的姑娘给我暖暖也行啊!”   桥洞下,奇魂一边往外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又搓手又跺脚地取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谁让他刚刚从河里爬起来呢!   过了一小会儿,他见外面动静没了,这才贼兮兮地从桥洞下钻了出去,顺着墙根摸索着,打算找个地方先把这身湿漉漉的衣裳给烤干了。可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去找没人家又有火炉的好地儿呢?   忽然,背后一阵寒风扫脊。他一个灵敏的后旋,警惕地往后一看,原来是那个叫紫桑的姑娘啊!紫桑是谁?就是上回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紫衣姑娘。   “呼……”奇魂往冻得发抖的双手里吹了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点点可怜道,“那个……你看我都这样了,跑是跑不快了的,不如让我换身干净的衣裳,吃顿饱饭再杀我行不?”   “我凭什么要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紫桑已经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真是个怪人   “哇!天地良心啊,姑娘,”奇魂冻得直跺脚道,“我好歹也救过你是吧?不求你不杀我,给个体面死法,不至于到了九泉之下去做个饿死鬼,这总行吧?”   “本来你救了我我的确是应该感激你的,但你救我只是为了跟着我找到我主上的所在而已,”紫桑似有不悦道,“今晚你不知死活闯进了我主上的宅子,是你自寻死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帐了!”   “那行那行,”奇魂摇摇头道,“我死就是了,死还不行吗?也不用你亲自动手了,就让我在这儿冻死好了,你一会儿直接拿张破席子来收尸就好了。”   “你的话我能信吗?”紫桑轻蔑道,“你说你跑不动,你一跑起来狗都追不上!我只要一转身,你立马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吧?还会好好冻死在这儿?”   “那你要我怎么样呢?”奇魂原地踏步,暖和自己道,“你想让我站在这儿把脖子伸出来给你削?我是疯子,不是傻子,姑娘。我劝你啊,还是先去把你同伴给找来吧!就凭你那身手,你是杀不了我的。”   “你别太小瞧人了!”紫桑瞪眼道。   “我不是小瞧你,是我本来就比你年长个十岁好不好?如果你再在江湖上历练个十年,到时候我可能真的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你有个好师傅,教了你一身漂亮的柳叶刀,眼下是你太年轻历练不够,等你到了我这岁数,你绝对是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了。”   师傅?紫桑眼中闪过了一丝奇魂没有察觉到的迟疑。没错,这身柳叶刀法是师傅教的,如果用师傅教的刀法杀死了师傅最心爱的人,若是师傅知道了,会不会很痛恨自己?   就在此时,紫桑和奇魂都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奇魂正想跑,紫桑却一把拉住了奇魂道:“你别在寨子里乱窜了,跟我来!”   奇魂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小姑娘你还是很有良心的!走,赶紧走!”   紫桑从小长在蛟河寨,对这儿了如指掌,有她引着奇魂走,主上派来的那些人根本找不到奇魂。两人七拐八拐地拐进了一处低矮的民房内,奇魂好奇地问道:“这是哪儿啊?”   “你的坟墓。”紫桑领着奇魂往二楼上走去道。   “就算是坟墓也挺不错的啊,”奇魂好奇地打量道,“这小楼挺别致的,又幽静,哎,是你家啊?”   “我没家。”   “比我还惨?”   “我有主上还有师……反正我没你惨,上来吧!”   二楼是个窄窄的阁楼,但胜在一样的别致小巧,干净整洁,奇魂一看就非常地满意。一坐下,他就开始宽衣解带,紫桑瞪了他一眼忙道:“你干什么啊你?”   “冷啊!”他哆嗦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穿厚厚的三层湿衣裳你说冷不冷?我不脱下来晾干我明天穿什么啊?你也不会那么好心给我准备寿衣的吧?”   紫桑忽然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把那笑容隐去了。她绕过小屏风,抱出了一条被子丢给奇魂道:“这儿的确没你的寿衣,脱完了拿这个裹着吧!”   “转过去不许看。”   “呵!谁愿意看啊!”紫桑白了奇魂一眼,走到窗边坐下了。外面静静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主上派出来的那些人应该还在找吧?但再怎么找,也不会找到这儿来。这儿是她自己的地方,或者说是给她自己心烦想哭的时候准备的一个藏身之处。   “哇!哇!哇!太暖和了!紫桑姑娘你绝对是上天派来搭救我的仙女,简直暖和死了!还香香的,你的被子可真好闻呀!”奇魂好一阵赞美。   “谁说是我的被子了?”紫桑转过头来,又白了奇魂一眼道,“你能别那么大惊小怪吗?这辈子是没裹过被子还是怎么的?”   “说实话,还真没裹过这么香的被子。”奇魂在这么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哄谁呢?你在江湖上混迹这么久,女人经手无数,还没裹过香被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说你年轻你还不承认,那都是江湖传闻,江湖传闻能全信吗?信了就是真傻子了!”   “你骂人呢?”   “不是骂你,是想以前辈的身份告诉你,江湖传闻不能尽信,眼见才为实。就拿我来说吧,混迹江湖很久了这是真的,但女人经手无数那就纯属瞎掰,知道吗?”   紫桑不屑道:“你敢做还不敢认了?”   “做过当然要认了,问题是没做过怎么认?”奇魂紧了紧身上的香香被笑道,“看你人这么好,告诉你个我不传外人的秘密,其实我到现在为止,那种事就一两回而已。”   “哪种事儿?”   “非要我说个明白?”   紫桑脸微红,立刻转脸朝向窗外道:“下流!”   “哎,到底是谁先提起这话的?老实跟你说了你又说下流,行了,不说了,有吃的没有?”   “没有!”   “那歇会儿我自己去找好了。”   “你最好别出去!天亮之后你再离开,离开之后这辈子就别再来蛟河寨了,明白吗?”紫桑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   “那不行啊,”奇魂小脸无辜道,“我还没查清楚你家主上的老底儿,以及为什么要杀叶衍水呢!我没法回去跟獒獒交待啊!那可是个较真儿的主儿,我要不带了消息回去,他今年铁定不会让我去獒沐坟前祭拜的!他那人就是那么地小器,你知道吧?总拿他姐姐来威胁我,我就怕他这点。”   “是吗?”紫桑脸皮子抖了抖,抖出了点莫名的笑容道,“那你不去那个叫獒沐的坟前拜祭不就行了吗?何必为了一个死人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死人呢?”   “你知道獒沐是谁吗?”   “听说过,獒战的姐姐,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公主,是吧?”   “错,”奇魂从香香被里伸出一根指头否定道,“那些头衔都是其次,最要紧的你没说到,最要紧的是她是我奇魂的女人。”   “你的女人?”紫桑眼里多了几分讥笑,“你确信她真的是你的女人?”   “那当然!”奇魂很是傲娇地说道,“不管在生在死,她都是我的女人!”   “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随了她去?”   “那是早晚的事儿,但在此之前我得帮她把她的心愿了了。”   “什么心愿?”   “让獒战成为獒蛮族的首领,这是她临死之前交托给我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把獒战送上首领之位,那样我才有脸去地底下见她。”   “你这个人……”紫桑眼中的讥笑全无,无意识中竟多了些纳闷和好奇,“还真是个怪人……就为了獒沐那么一句,你就心甘情愿地帮着獒战?其实以你的能耐,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不必委曲求全于獒战手下。”   “想拉拢我啊?“奇魂冲紫桑挑了挑眉梢米米笑道。   “谁想拉拢你了?美得你了!”紫桑瞪了他一眼不屑道。   “告诉你吧,拉拢我也没用,我是獒蛮族人,就算没有獒沐所托我也会帮他。就像你是你主上的人,就算我救过你帮过你,你依然会杀我一样,各为其主罢了。还有,不要小看我们家獒獒哦,他跟你一样,都太年轻了,需要历练而已。”   “行了,那些献媚的话还是留着你回去跟你的熬熬说吧!反正我话就说到这儿,你要去寻死我绝对不拦着你,这一次就当是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下次再遇上,我可绝对不会手软了!”紫桑说罢,起身下楼走了。   “哎,吃的!吃的!有没有吃的啊?”奇魂在她背后嚷道。   她没理奇魂,出了那民房后便回大宅去了。那个大宅,也就是全寨最大最气派的吴宅是她主上的,她主上吴邑是远近威名的蛟河寨首富。   说起首富吴邑,在蛟河寨颇有些神秘。此人极少露面,行踪不定。据说,十年前,他娶了赤蓝族的一位贵亲小姐,便与赤蓝族有了连襟之谊,买卖做得越来越大,在蛟河寨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蛟河寨一霸了。   不过,这吴邑的来历几乎没人知道,传言颇多,但吴邑本人从来没有出面证实过,所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谁也不清楚。紫桑是十年前跟着吴邑的,父母因为瘟疫相继离世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便卖身到了吴邑府上。   想着这些陈年过往,紫桑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吴宅。她的主上吴邑正在书房里盘算着手头的账目,见她推门进去了,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人呢?”   “跑了。”紫桑第一次对主上撒谎,心里多少有点虚。   “意料中的事,”吴邑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竹简道,“那是奇疯子,如果能轻易抓住,那他就不是奇疯子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是不是该告诉师傅   “是属下无能……”   “不管你的事,是他的确很有本事,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知道了。”   “对了,你师傅刚刚来过,说给你留了汤,你去她那儿一趟吧!”   “嗯!”   紫桑退出了吴邑的书房,往她师傅院子走去。吴邑书房所在的院子是整个寨子最大的,这儿住着那位赤蓝族来的小姐和吴邑的一对儿女。绕过那院子再往后走,过了至少四五个拱门之后才能走到她师傅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就连吴邑正妻或者孩子都不许随便来的地方,只有吴邑和紫桑,以及里面常年伺候的奴仆才能进出。这院子是最靠宅子东南角的,院子后面是吴邑圈占的大片土地和林地,都被吴邑种上了各式花草,林地里养着各式禽类,宛如一个再版獒青谷。   敲过院门后,有使女来将门打开了。紫桑一边进门一边问道:“夫人睡了吗?”那使女道:“还没呢,正在她房间里逗兔子玩。”紫桑又问:“今天又去了后山?”那使女点头道:“嗯,逮了两只野兔子回来,心情正好呢!”   紫桑没再多问,径直朝她师傅房间走去。迈进她师傅的房间,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扫得她头顶上那一排贝壳做成的彩色风铃乒乓作响。房间正中央那块大地毯上趴着的一位妇人听见风铃声后,立刻转头一看,微微泛白的脸上多出了几丝甜笑。她将手一伸,扶着旁边使女的胳膊站了起来,缓步朝紫桑走去道:“来得正好,汤还没冷呢!你是嗅到我熬的汤的味儿来的吧?”   “我是嗅到吃烤兔肉的味道来的!”紫桑冲这妇人调皮地笑了笑道。   这看上脸色有些发白,容貌姣好妇人便是紫桑的师傅,在这个宅子里人人都叫她柳叶夫人,是吴邑十分*爱的一个小妾。宅子里的人都知道,宁可得罪前院的鲍夫人,也别得罪后院这位柳叶夫人,后果非常地严重。   “别打我这两只小兔的主意,我还要养着呢!”柳叶夫人拉着紫桑的手走到塌边坐下,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笑道,“赶紧喝,还有呢!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吴邑给你的活儿太累了?不然我帮你说说,你就别出去干那些危险的事儿了,就留在家里陪我吧!”   紫桑接过汤,低头喝了一口道:“不累,主上待我算很好的了。这不,我刚去见他,他便打发我到您这儿来喝汤呢!”   “再配点点心,肚子肯定饿了吧?这几天我都熬汤给你留着,你随时过来都行。”   “谢谢师傅!”   柳叶夫人忽然转过脸去咳嗽了几声,一咳嗽她那脸色就更白了。紫桑忙放下碗,起身替她拍了两下道:“师傅,您肯定是去后山着凉了。这么冷的天,您还去后山做什么?想要兔子,吩咐下人帮你抓两只回来便是。”   “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柳叶夫人缓过气儿,靠在软枕上有些闷闷道,“我也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弱不禁风。”   “可您身子一直不好,又何必逞那个强呢?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养好身子?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柳叶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想我这身子是养不好了,反正都养不好了,那就随心些。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省得留下什么遗憾。”   “您可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放弃了。这几年您的身子不大有好转吗?比起前几年,那可是好多了啊!继续补养着,准会大好的。”紫桑劝慰她道。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先把汤和点心吃了吧!”   紫桑默默地端起碗,很听话地喝起了汤。她一边喝一边偷偷地抬起眼皮瞄着对面的师傅,只见师傅脸上隐着淡淡的沮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次坐在师傅对面,喝着师傅亲手熬的汤显得这么地局促不安,尴尬而又纠结。奇魂就在寨子里,是不是应该告诉师傅呢?可即便告诉师傅,这时候的师傅是清醒的吗?她会想得起奇魂吗?   师傅在这些年里大部分时间脑子是浑浊的,只有少数时候是清醒的。奇魂这个名字第一次被自己听见,也是在师傅好不容易清醒一下的时候。只是师傅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过了那个时候,她就想不起来之前提到的人或者事情,更想不起谁是奇魂了。听主上说,这都是因为师父从前曾经中过剧毒,毒不仅伤了师傅的脾肺五脏,也伤了师傅的脑子,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地奇怪。   “师傅……”紫桑试探性地问道,“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从前的事情?”   “不是,”柳叶夫人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趁我还活着的时候。”   “师傅您想多了,您活得好好的呢!再说了,有主上在,您哪儿去不了啊?只要跟主上说一声儿,一乘小马车就把您送去了,这有多难?别总说那活不活死不死的话,太晦气了!”紫桑忙安慰她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您自己?这……”   “果然还是不行吧?”柳叶夫人失望地笑了笑道,“算了,当我没说过。我这身子是出不了远门的,别说远门了,就是让我在寨子里转悠一圈都困难。”   “会好的,师傅,”紫桑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丝同情,“再过一两年,没准您的身子就养好了呢?主上是蛟河寨的首富,什么好药材他买不到的,他肯定会把您治好的。等您好了,您还要再教我几招柳叶刀法呢,您忘了?”   “或许吧……”   “对了师傅,您……还想不想得起一个叫奇魂的人?”紫桑略显紧张地盯着柳叶夫人问道。   “奇魂?”柳叶夫人想了想,然后表情有点茫然地看着紫桑问道,“是谁啊?”   “呃……”紫桑立马敷衍地笑了笑道,“没谁,就是一个江湖混混。”   “又是吴邑派给你的任务?”   “对对对……”   “很厉害吗?”   “有点有点……”   “那你要小心了,对付江湖混混最好的法子就是比他还混,知道吗?”   “比他还混?”紫桑脑补了一下奇魂耍无赖的样子,无奈地耸耸肩笑道,“我可做不到,这世上怕没有比他还混的了。”   “还有这样的人?那我倒想见识见识。”   “呃……改天吧!改天主上抓了他再说!”   “行,你喝汤,我把那两只兔子放到后面笼子里去。”   柳叶夫人吩咐使女抱起那两只兔子,往后院一处专门喂养禽鸟的院子去了。紫桑继续喝着汤,心里也在嘀咕,还好还好,师傅这会儿是不清醒的,万一是清醒的,师傅想起奇魂是谁了,还真不好解释呢!   “你跟奇魂很熟吗?”吴邑的声音忽然在紫桑身后响起。   紫桑浑身一抖,连忙放下汤碗起身道:“主上,我……”   “你怎么了?”吴邑慢条斯理地在柳叶夫人那个位置坐下后,脸色阴阴,语调沉沉地说道,“你也被奇魂俘获了?看来他魅力不减当年啊!说说,奇魂到底哪里好?居然能诱使你这样地背叛我!”   说到最后一句,吴邑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还一掌掀翻了整个茶几!紫桑吓得连忙单膝下跪道:“属下知道错了!以后……以后不会在师傅面前提起奇魂了!”   吴邑目光阴冷地看着她道:“你还知道你是谁的人?我以为你跟奇魂混了两天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属下怎么敢?属下是绝对不会背叛主上的!”紫桑慌忙解释道。   “是吗?你真的不会背叛我?可是女大不中留啊!你再是个江湖侠女,也是个女人,难免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会倾心,我怎么拦得住?想想莫无手下的那个若水,也就是像这样坏了莫无的大计,你也想重演一次?”   “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没关系,”吴邑翘起二郎腿,弹了弹衣袖一脸不屑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上的奇魂,我可以让你离开这儿,留不住的东西我从来不会强留。”   “主上明鉴!属下绝没有背叛主上之心……”   “那刚才为什么要在柳叶面前提起奇魂?你想干什么?告诉她奇魂就在蛟河寨里吗?”吴邑厉声质问道。   “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紫桑忙说道,“属下刚才……刚才只是觉得……师傅一直都不太开心,清醒的时候她在想着奇魂,不清醒的时候她在为自己的身子担忧,好像就没怎么高兴过,所以……”   “所以你想让她和奇魂见面,让她高兴是吗?”   紫桑连忙垂首道:“属下真的知道错了!属下以后都不敢了!是属下太自以为是了!只要主上在师傅身边,师傅就不会高兴不起来的,是属下想多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送去神庙之后   吴邑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那么,奇魂的人头你可以带来给我吧?”   “是!属下会照做的!”   “那起来吧!”吴邑缓和了口气,抬手道,“我并非非要对你如此严厉,但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不能在你师傅面前提獒蛮族的任何事情和任何人,特别是奇魂,你却记不住,你说你让我有多失望?我辛苦栽培了你十年,难道你就要为了一个疯子背叛我吗?”   紫桑略带愧色道:“属下刚才一时糊涂,请主上原谅!”   “我能明白,你和柳叶师徒情深,你想让她开心,这些我都明白,可你觉得只要告诉她奇魂还活着她就会开心吗?不,她不会开心的,只要她离开了我,就永远都不会开心,你明白吗?”   “明白,”紫桑点点头道,“属下会谨记的。”   “那好,去吧!把奇魂的人头给我带来,这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是!”   紫桑走出柳叶夫人院子时,心还在噗通噗通地乱跳着。刚才主上那一通火发得确实吓人,很少看他发那么大的火,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守规矩在师傅面前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   是啊,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疯子背叛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主上呢?师傅有主上在身边,会渐渐好起来的。至于那个奇魂,反正主上早告诉过师傅了,奇魂已经死了。   紫桑决定不再做出任何背叛主上的事情,杀了奇魂,把奇魂的头颅带回来给主上,那才是最正确的。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吴宅,直奔她那个隐秘之屋。可当她回到那个小阁楼时,奇魂早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条凌乱放着的香香被,以及一盆已经烧成灰烬的竹简。   “混账!”紫桑气得一脚踹翻了那盆灰烬,跺脚道,“居然把我好不容易收集来的竹简书烧了取暖!可恶的奇魂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抓了你扒皮!”   “嘿嘿!”阁楼的房梁上有个黑影在偷笑,看着紫桑气呼呼地下了阁楼后,这才轻松自如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颇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包野猪肉干,坐到了窗前笑米米地说道:“好在我已经把这点存粮烤干了啊!小丫头,跟我斗,你真的还嫩了点!吃完肉干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明天再想怎么混进那个吴宅吧!总觉得那个叫吴邑的人有些奇怪,一定要查个清楚。”   他一边吃一边侧身躺下,从那狭小的窗户口往外望去,又过了一年,又快到开春的时节了,得赶紧把这事查清楚了,才能赶得及回去祭拜獒沐,每年的春天总是他很期盼的时候……   当太阳再次从地平线升起时,蛟河寨一如往昔般平静,但獒青谷的这个早晨却平静不了了。原因是有巡林的守卫一大早就发现信忠家的薄宁小姐倒在了青河旁边的一棵树下,浑身湿漉漉的,嘴脸也都紫了。消息一传开,寨子里好多人都跑来看,都说肯定是异花又出来作怪了!   信忠家的人闻讯后,着急忙慌地赶到了青河边上,果然看见薄宁脸色白紫地蜷坐在两个族妇怀里,身上披着件不知道哪儿来的披风。婉好夫人惊了一大跳,奔过去大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薄宁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木讷,听见婉好夫人的声音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婉好夫人忙搂住她心肝长心肝短地哄了起来。   旁边的人都看着这母女俩议论纷纷,说着那异花作怪的事。信忠又气又尴尬,那事儿都还没查清楚,自家两个女儿就连番出怪事,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在捣乱啊!他眉头一皱,上前喝了婉好夫人一声道:“在这儿哭个屁!弄回去再说!”   婉好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招呼使女把薄宁先背了回去。回到家后,薄宁人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却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自己明明是上*睡觉了的,怎么到了那青河边上,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婉好夫人听罢,后背一阵凉飕飕的,拉着信忠惶恐道:“莫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不干净个屁!”信忠甩开她的手,沉下脸道,“摆明了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使绊子!”   “真的?”   “哪儿有那么巧?不好的事儿都发生在我家了?薄然那事儿是她自己去弄出来的,薄宁这个肯定就是别家来捣的鬼!”信忠气呼呼道,“太欺负人了!当我信忠家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半夜来劫人,太过分了!”   信忠的大儿子问道:“那会是谁家干的?”   “那几个族老家,还有獒战都有可能!我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就是不想让薄宁嫁给大首领做主母,哼!一个一个的,都没安什么好心!”信忠骂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好?”婉好夫人忧心忡忡道,“寨子里的人都说是异花做怪,盯上我们家了,弄的我们家好像做了什么大恶大毒的事情似的。再这么说下去,大首领那边怕会有嫌弃的心了,到时候肯定不愿意再娶我们薄宁的!”   信忠一脸不痛快地说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啊?居然敢背地里这么整我!要给我逮出来了,我非挖了他十八代祖宗的坟不可!”   正说着,有从人来报,说贝螺夫人来了。婉好夫人一阵心惊肉跳,朝信忠问道:“她来了我该怎么说?她指定是来问怎么回事的!”   信忠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后,招手让婉好夫人靠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连连点着头,然后就快步地出去招呼贝螺了。   贝螺已经等在了正厅里,婉好夫人一出去就满脸假笑道:“夫人真是有心了!还特意来看我家薄宁,真是太谢谢了!”   “快要成一家人了,可别那么客气,薄宁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好些没有?”贝螺含笑问道。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婉好夫人故作轻松的笑容说道,“她没事儿,就是早上起*的时候出去散心,因为没吃早饭所以晕倒了,就这么大点事儿而已!”   “哦?原来是因为天不亮就出门散步,没吃早饭晕倒了呀?”贝螺忍着心里的好笑道:“她也太喜欢散步了吧?天都没亮,她去散什么步呢?”   “唉!还不是因为那异花的事儿吗?她见她爹怎么都查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捣鬼,所以也跟着愁上了。她说早上出门头脑会清醒许多,说不定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呢!我家薄宁就是这么细心体贴,见不得别人发愁,总想尽心地去帮一帮,所以夫人,请您回去转告大首领,薄宁没事儿,就是没吃早饭晕倒的。”   “话是这么说,婉好夫人,”贝螺笑米米地看着她说道:“可说出去,寨子里有多少人会信呢?”   “哎哟,怎么没人信呢?这不明摆着吗?”   “怕没那么简单吧?怎么别家不出事儿,偏偏你家这两姐妹接二连三地出事儿呢?这让人听着确实有些毛骨悚然啊,你说是吧,婉好夫人?”   “没什么好害怕的呀!”婉好夫人拼命解释道,“我都不怕,您还怕什么呢?薄然是梦游,薄宁是没吃早饭头晕,就这样而已,不是像外面那些人说的什么异花作怪,我们家薄宁天天上神庙里去拜,一切妖魔鬼怪都近不了她身的,真的真的!”   “可刚巧全都发生在你家了,会不会太巧了?”   “哟,贝螺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您也信了外面那些人的胡说八道?”   贝螺笑了笑道:“婉好夫人,我这也是站在大家的立场上说的,最近寨子里不断开着异花,这事儿你该清楚的。”   “可这跟我们家两个姑娘有什么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我们先不说,为了稳妥起见,为了寨子里其他人的安危着想,送你家两位姑娘去神庙里暂住几天,让七莲祭司帮着驱驱邪什么的总行吧?”   “这……贝螺夫人您这话就严重了吧?”婉好夫人连连叫屈道,“我家两个姑娘又没中邪,驱什么邪啊?薄然那是梦游,驱邪也治不了的,薄宁那更治不了了!我知道您好心,可没有中邪您让我们驱什么邪呀?”   “不过是去神庙驱邪,你不用那么大反应吧?神庙可是个宝地啊,就算没病也可以祈福是不是?”贝螺笑道。   “话虽如此,但是……   “好吧,”贝螺故作不悦的表情起身道,“话我已经带到了,去不去由你们自己决定。如果不去,劳烦信忠族老去跟我爹说一声儿,送你家两位姑娘去神庙可是我爹的意思,走了!”   “哎,贝螺夫人……”   贝螺不等婉好夫人说完转身就走了。走出信忠家院门时,贝螺和阿越忍不住掩嘴偷笑了笑,阿越悄声道:“没吃早饭晕倒的?还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去散心?真笑死人了!哄谁呢?这家人可真会编瞎话呢!”   “你都听出来了,全寨的人还听不出来吗?她以为她那两句话能敷衍过去,当别人都傻子呢!”贝螺咯咯笑道。   “公主,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她们去神庙呢?刚才跟大首领说的时候,你该趁机跟大首领提解除婚约的事情不就好了吗?”   贝螺打了个响指,神秘兮兮道:“时候未到,还差一把火,等她们去了神庙你就知道了!”   果然,信忠一听是獒拔下的令,又是为了整个寨子的安妥,以及那俩姐妹的稳当,虽很不情愿,但也只得把两姐妹送到了神庙里暂住。   不过,怪事并没有就此打住。两姐妹住进神庙后的头两天,寨子里的确没再开那些稀奇古怪的花了,大家都以为这下好了,不吉利的花终于不开了。可又过了两天后,神庙附近居然开起了黑黑紫紫的花,这下,不仅大家蒙了,大首领獒拔蒙了,信忠家更是蒙了!那感觉就像他家女儿走到哪儿,花就要开到哪儿似的!这还要不要人活啊?   题外话:冬瓜和狗狗夜里在被窝里已经笑翻了!全寨人大概都没想到,是这俩活宝整出来的事儿!   不过如此一来,向来笃信天神的獒拔心里已经不愿意再娶薄宁了,便找来穆当想了个说辞,让穆当去告诉七莲,再由七莲去跟婉好夫人说。   那天上午,七莲把婉好夫人请到了自己静室里,将獒拔的意思转告了她。那意思大概就是,因为薄宁丧夫没多久,其亡夫在原族又是战死的,升天后得天神封了福位,所以薄宁必须为其亡夫再守节两年,否则谁娶都会受罚。天神降黑花就是在警告獒拔,不要亵渎神规。   婉好夫人听七莲这么一说,心里就咯噔了!完了,自家女儿的主母之梦可算破了!大首领怎么可能等薄宁守节两年后再娶?人家堂堂一个首领凭什么等你两年?亲娘个祖宗啊!这事儿算是黄得冤枉啊!   “到底是谁这么黑心啊!”婉好夫人气愤不已道,“就那么看不惯我家薄宁嫁给大首领吗?眼看婚事都要成了,居然弄出一桩开异花的事情来搅和,真真该挖她家祖坟!”   七莲口气淡淡道:“夫人也不必生气了,事已如此,您再生气也枉然。或许,将来还有机会的。”   婉好夫人拍着桌子恼火道:“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上哪儿去找机会去?都怪薄然那死丫头!没她在里头捣乱,事情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那死丫头就是嫉妒她姐姐比她好看,比她能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夫人,您还是喝口茶消消气儿吧!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七莲祭司,这事儿就没有翻转的余地了吗?”婉好夫人心有不甘地问道。   “大首领已经不想娶薄宁了,您再强求,只会让大首领心里不痛快的,这又何必呢?”   “唉……难道真是命里的劫数?我家薄宁想做主母,就得先过了这劫数?七莲祭司,你索性帮我家七莲起个盘算一算,如何?”   两人正说着,另一边静室里忽然传来了薄宁薄然两姐妹的争吵声。婉好夫人并没有赶着去看,而是一脸厌恶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骂道:“死丫头还好意思嚷嚷!把家里害成这样,都该直接跳青河去了!哼!”   七莲搁下茶杯起身道:“还是去瞧瞧吧!别在神庙里闹出什么事儿了,那更有失你家的体面。”   婉好夫人板着脸,很不耐烦地跟七莲一块儿过去了。两人走到薄然所在的静室门前时,房间里的争吵又没了。婉好夫人一掌掀开房门,气呼呼地冲进去嚷道:“死丫头,你嚷个屁啊嚷!你还有脸叫救命,就你那破烂样儿……”   “娘!”薄宁忽然奔了过来,满脸惊恐地拉着婉好夫人道,“她没动了!”   “什么没动?”   “薄然……薄然她没动了……”   循着薄宁手指的方向,七莲和婉好夫人发现薄然倒在矮柜旁边,匍匐向下,侧脸贴地,额前涌出了一股鲜血。婉好夫人惊了一跳,捂着脸道:“死丫头,你把她怎么了?”   七莲快步地走过去,弯腰去查看薄然。薄宁心惊胆颤地抓着婉好夫人的胳膊问道:“七莲祭司,怎么……怎么样了?她……她只是晕过去了对吧?”   七莲沉默了片刻,回头道:“没气儿了。”   “什么!”母女俩同时尖叫了起来。   “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七莲起身走近薄宁逼问道,“你不过是做不了主母,不用对她下此狠手吧?”   薄宁脸色全无,声音抖得像卡带:“不……不不可能!我只是……只是那么……那么推了她一下……”   “你要不信,自己去看!”   七莲伸手去抓薄宁,薄宁吓得躲到了婉好夫人身后,全身不住地发抖,嘴里反复地说道:“我只是……只是推了她而已!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   “出了人命,我得派人去禀报大首领……”   “别!”婉好夫人立刻将七莲紧紧拉住道,“别!七莲祭司你不能派人去禀报大首领!”   七莲反问道:“那您想我怎么样?现在是出了人命,不是开了朵黑花那么简单!在神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必须得向大首领禀报!”   “七莲祭司!七莲祭司!”婉好夫人忙挡住她,哀求道,“这事儿你真的不能去向大首领禀报!要是大首领知道薄宁杀了薄然,肯定会重罚薄宁的!到时候,我家薄宁就完了呀!”   “夫人,您不可能让我装看不见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火烧神庙   “这样,这样,七莲祭司算我求你了,暂时不要说出去,好吗?”   “夫人,这瞒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好歹先让我想个对策啊,行不行?你跟我们信忠家是联盟,不是吗?这事儿你要帮了我们母女,往后我们信忠家肯定好好报答你的!”婉好夫人苦苦求道。   七莲瞟了一眼地上的薄然,轻叹了一口气道:“行,念在我们是联盟的份上,我暂时不说,但你也拖不了多久,这样吧,你和薄宁先去隔壁房间想想对策,我来收拾这儿。”   “好!好!有劳你了,七莲祭司!”婉好夫人说完拉上薄宁转身就走了。   回到薄宁那间静室后,薄宁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婉好夫人掐了她一下,心急如焚道:“你哭什么啊?这时候是哭的时候吗?刚才下手怎么不知道轻点?我以为你知道分寸呢!”   薄宁瑟瑟发抖道:“我哪儿知道她那么不经摔啊!一撞就死,没用透了!”   “她撞的是头,头能乱撞吗?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啊!”婉好夫人如油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兜转,“人死了,总得拿出个说法来,怎么说呢?怎么跟外面那些人解释呢?别哭了,哭有个屁用啊!”   “就说是她自己撞死的?”   “她是傻子啊?自己撞死?又不是抽了疯的牛!”   “那……那就说是别人杀了她……”   “别人?谁啊?这神庙里就这么几个人,人家头一个要怀疑的人就是你,你以为这么说你自己就跑得掉了?先别哭了行不行?”婉好夫人不耐烦地数落她道,“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赶紧想法子补救,哭有什么用?你不想这辈子都嫁不出了吧?”   薄宁急道:“我还能想什么法子啊?本来就不是我有心想杀她的,是她自己不经撞啊!娘,娘,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找爹想法子,爹肯定有法子的!”   “对啊!”婉好夫人猛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在这儿急有个屁用,应该回去找你爹啊!走,我们赶紧回去,找你爹想对策!”   “好!”   母女俩刚把门打开,七莲就迎面走了进来。七莲打量了她们俩一眼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去?想走?”   “那个……七莲祭司,是这样的,我们俩在这儿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所以我们打算回去找她爹想想。对了,那个……薄然你处置好了?这么快?”   “我交给朱槿了。”   “什么?朱槿也知道了?”   “您放心,朱槿是我的人,她不会出卖夫人您的。不过,夫人您和薄宁小姐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妥当吧?万一你们去了不回来,这桩人命岂不是由我担着了?”   “那怎么会?”婉好夫人忙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是那么不讲道义的人!我们就是回去找她爹想个对策,想好了还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夫人,其实这个时候薄宁小姐从神庙里出去很不妥当,将来事发,或许会招人怀疑的。我觉得,七莲小姐还是暂时留在神庙里为好。”   “这……”   “不要!我不想留在神庙里!”脸色发白的薄宁使劲摇头道,“这儿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七莲祭司你就让我先回去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一辈子的!”   七莲淡淡一笑道:“薄宁小姐,不是我相信你,只是人命这种事儿我不敢随便乱担,还请你见谅。”   “娘,我害怕!您别走好不好?您派个人去跟爹说一声,让爹到这儿来,好不好?”吓破了胆儿的薄宁晃着婉好夫人的胳膊求道。   婉好夫人正在犹豫时,七莲又开口了:“其实这个事情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处置得当,薄宁小姐想置身事外还是很简单的。”   “七莲祭司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婉好夫人忙问道。   七莲照旧是一脸冷月般的淡笑道:“主意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我这主意值多少。”   “你放心!但凡你今天救了薄宁出水火,我们信忠家必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往后你们百刀族的事情那就是我们信忠家的事情,你们有难处的时候,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婉好夫人信誓旦旦道。   “夫人说的话我可以信吗?”   “当然可以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拿这只镯子为保!”婉好夫人连忙摘下了手腕上的那只象牙镯子,递给七莲道,“这镯子是用大首领前些日子赏的,我一直带着呢,寨子里没人不知道这是我的镯子。有了这镯子,你就该放心了吧?我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那好,”七莲伸手接过镯子道,“夫人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相信您一回。其实法子很简单,只要放一把火将这几间屋子烧了,到时候谁也查不出薄然是怎么死的。不但如此,你们还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她,说她才是真正中了邪的那个,一时情绪失控,放火将神庙烧毁。”   婉好夫人和薄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合掌道:“好主意啊!”   “夫人这么有诚意,我怎么能出坏主意呢?夫人以为如何?”   “这主意真真地好!”薄宁抢先赞同道,“烧了她好!烧了她谁也看不出来她是怎么死的了!娘,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主意是好,但怎么个烧法?”婉好夫人心存疑虑道。   “自然不能光天化日地烧,那样救火的人多了,容易三两下就扑灭了,需等到今晚子夜时分再秘密放火。”   “不错!还是七莲祭司想得周到!”婉好夫人点点头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薄宁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行。”七莲摇头道。   “为什么不行?”薄宁着急道,“事情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你今晚把火一点不就完了吗?”   七莲正色道:“今晚起火时,你若不当着大家的面儿从神庙里跑出去,事后必定遭人猜忌,到时候你的麻烦会更多。夫人可以回去,但你不能回去,你必须等到今晚起火时才能从这儿跑出去。”“什么?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们信忠家是不是?”薄宁急了。   “留不留随你,”七莲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拂袖道,“到时候有人怀疑起你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姐妹二人原本好好地在神庙里待着,为什么你要提前离开?”   “你……”   “算了,薄宁!”婉好夫人忙拦住薄宁道,“七莲祭司说得也有道理……”   “娘啊!这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啊!”薄宁焦躁道。   “待不下去也要再待上几个时辰啊,薄宁!事儿都已经出了,我们得漂漂亮亮地瞒过去才行啊!七莲祭司那话很对,你提前离开肯定会遭人话柄的,还是乖乖地待在这儿,就几个时辰而已。等七莲祭司把火一放,你立马就能从里面跑出来了!到时候,就没人会说你什么了!”婉好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我不想在这儿待啊!”   “薄宁小姐我劝你还是小声点,”七莲插话道,“外面时不时还有族人来呢!留不留随你,办法我已经给你们想了,要不要照做你们自己商量吧!但是有一点,你想就此脱身离开那是绝对不行的,毕竟是出了人命。”   婉好夫人忙道:“就这么办!就这么办!薄宁先待在神庙里,等今晚起火之时再跑出来,然后将所有过错都推给薄然,这主意再好不过了!就这么办,七莲祭司!”   “那好,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纵然薄宁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也只能暂时照七莲的话去做了。婉好夫人留下了两个使女陪她,然后就匆匆回家去了。回到家里,她神情慌张地将薄宁误杀薄然的事情告诉了信忠。信忠气得把桌子都掀翻了,指着她大骂了一顿后,收敛起怒气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儿就七莲说的去办!”   婉好夫人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那法子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信忠转过身来,目光阴沉道,“不过那个七莲也不能留了!”   “什么?”   “她知道得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儿,反正今晚神庙都要起火,烧死一个跟烧死两个没分别!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张。”   “你……你要杀了七莲祭司?杀祭司罪名可大了啊!当家的,你还是再想想吧!既然她肯投靠我们,与我们结盟,那我们就相信她一回好了!”   “万一她以后拿这事儿不断要挟我们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清楚吗?我不想别人手里有我的把柄,趁这个机会将她也杀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是最好的!”信忠抬手道,“你不必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与其将来受人要挟,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今晚子夜之前我就会派人潜进神庙里放火,杀她个措手不及!”   从傍晚开始,婉好夫人就心情忐忑地跪在祖先神位前祈祷。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她的心也越来越沉重。她没敢吃晚饭,就一直跪在祖先跟前碎碎细语,希望祖先能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回来,丈夫今晚谋杀祭司一事能顺顺利利,不被人发现。   深夜时,她跪得腿脚都动不了了,这才扶着使女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坐下后,她仍觉不安地望向门外道:“什么时辰了?”   使女回答道:“快子夜了。”   “快子夜了?”她听着这两个字,心里划过一道惶恐。   忽然,一名从人疾速奔了进来,人还未开口,她先惊得一下子站立了起来问道:“是不是着火了?”   那从人回答道:“是啊,夫人!小的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神庙起火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都还在神庙里呢!”   她脑子一阵发晕,却勉强站稳了吩咐道:“快把人都叫去扑火!一定要把二小姐从里面救出来!快去!”   “是!”   此时,在寨子南边那处地势较高的位置,神庙正沉浸在如妖如幻的大火中。乍一眼看去,就像半空中平白无故地降下一团火将神庙瞬间吞噬了似的,十分骇人。   有族人已经开始敲着青铜器皿满寨子地奔走相告了。族人们也纷纷穿上衣裳从自家里跑了出来。安竹听见动静后,随手抓了一件衣裳套上,叮嘱了丘陵一句便奔出门外了。   跑了没多久,穆烈追了上来。他一边抬头打量一边问道:“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先去神庙瞧瞧,你去叮嘱东西寨门守卫,不可轻易松懈了!”   “知道!”穆烈在岔路口与安竹分了道,安竹则继续往神庙那儿跑去。还没跑拢,一股强大的热风便扑面吹来。安竹看见了门口正在救人的仲宫,忙奔了过去问道:“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吗?”   “出来了几个,”仲宫拿水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朱槿道,“但还没看见七莲祭司,刚才穆当哥和獒战已经进去救人了!”   “什么?獒战和穆当哥都进去了?”   “是啊!”   安竹立刻起了身,拦下一个提着满满一桶水的族人,正想把水往自己身上浇时,大门里忽然冲出了一个浑身绕着黑烟的人,这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他一眼就认出是獒战了,忙上前接过了獒战怀里的人问道:“七莲祭司和穆当哥呢?”   獒战跑到旁边柳树那儿透了一口气,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道:“不知道……我就摸着个白兰,见还有气儿,我就立马抱了出来了。怎么?穆当哥和七莲还没出来?”   “没有,你歇着,我进去!”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进去!”   两人往自己身上各浇了一桶水,又冲进了火光冲天的神庙里。进去没跑多远就遇上了穆当。穆当大概是粉尘吸入太多了,跑到门槛处就跌了一跤,还把七莲摔在了地上。安竹忙弯腰重新抱起了七莲,獒战拉起穆当,四人这才一块儿撤出了神庙。   冲出神庙那瞬间,獒战觉得自己像要死了似的难受,趴在一棵柳树上就大口大口地喘气。仲宫忙递上一瓢水道:“来,喝两口先缓缓!”   獒战直接把那一瓢水泼在脸上,整个人这才清爽了许多。他把瓢丢回给了仲宫,转身顺着树干一屁股坐下来有气无力道:“再给我来一桶!”   “泼那么多会冻着的。来,这儿有小半桶,你先洗把脸再说!”   獒战指了指头道:“倒,倒。”   “真倒啊?”   “你废什么话啊?咳咳咳……又不是倒你身上,啰嗦个屁!”   “行行行,我倒我倒!”   仲宫果真把那一小桶水给獒战从头倒了下去,这下獒战是整个人都彻底清爽了。仲宫蹲下去问道:“还好吧?赶紧回家换身衣裳吧!”   獒战没回答,因为他的目光被旁边的事情吸引住了。就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穆当弯腰俯身,表情急切地拍着七莲的脸,完全没在意自己也正在剧烈地咳嗽。他见七莲不醒,又用水往七莲脸上泼去,可不知怎么的七莲还是没醒。   他好像有些着急了,也意识到七莲可能不止是被烟熏晕了那么简单,开始在七莲身上寻找别的伤口。不出所料,果然在七莲脑袋上找到了一处血迹,不知道是被人打的还是自己撞的。   看着手上那殷红的鲜血时,他那两只本来冲血的眼睛更红了,折射出了一道道锋利的寒光。这时,七莲忽然抽搐了一下,从喉腔里发出了一连串地咳嗽。他忙俯身下去急切地问道:“芙儿?芙儿你醒了?”   芙儿?獒战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听出了什么玄机。   恰巧在这时穆烈赶来了,迅速跑到他哥身边问道:“哥,你没事儿吧?七莲祭司怎么了?是不是被烟熏了?”   穆当收起了那紧张又急切的表情,一边咳嗽一边吩咐穆烈道:“她脑袋后面破了口,你赶紧背了她回去,让蜀葵给她上些药。”   “那哥你呢?”   穆当又咳嗽了两声后说道:“我没事儿,我留在这儿,帮着救火,你赶紧背了回去!”   “那你自己小心点!”   穆烈背起七莲就飞奔回家去了。穆当抬起眼皮时,忽然发现獒战正在看着他,便起身走了过去,蹲下拍了拍獒战的肩头道:“没事儿吧?刚才多谢你和安竹了!”   獒战看了他一眼,递上了仲宫给的羊皮水囊道:“喝口水吧,都咳成这样了还顾着救那祭司?她是你亲媳妇啊?”他接过水囊轻松地笑了笑道:“那也是条命不是?”   獒战没再说什么,转头望了一眼眼前烧得快剩支架的神庙道:“我看还是让他们别救了,都烧成这样了,救下来也没用了,索性都烧了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虚情假意   “战儿,”獒拔忽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弯腰担心地问道,“你没伤着哪儿吧?”   獒战起身道:“没事儿,就是这神庙救不了了。”   “七莲呢?神庙里其他人呢?”   仲宫忙上前禀报道:“我刚才点过数了,除了信忠族老家的三小姐薄然没出来,其他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火太大了,现在根本冲不进去了。”   “什么?还烧死一个在里面?”獒拔怒道,“那七莲到底在干些什么?看个神庙都看不好吗?人呢?”   穆当道:“刚刚醒,不过她脑袋上有伤,我看并非烟熏那么简单,我已经让穆烈先背回去让蜀葵上药了。”   “脑袋上有伤?”獒拔眉心立刻皱起,“难不成是有人打晕她故意纵火?”   “眼下还不敢下这个定论,得等她醒了问一问才知道。大首领,您先回去吧!咳咳!”穆当低头咳嗽了两声道,“这儿交给我来处置就行了。”   獒拔望了一眼这修建已经几十年的神庙,脸色发青道:“没想到啊,这神庙居然在我手里被毁!日后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地下的祖先?查,穆当你给我好好查查!看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行凶!逮出来,我要他碎尸万段!”   “我知道了。”   “哼!”獒拔带着一脸怒气,拂袖而去。   火终究还是没能扑灭,因为太大了。冬天物干风急,稍微一刮就能起一片火海,所以到了最后,獒战索性让那些族人不用救了,直接等烧完算了。   神庙还在劈里啪啦地烧着时,獒战自己升了一堆火儿,坐在那儿烤衣裳。背着七莲回去的穆烈又跑了回来,见大家都不救火了,反而坐在那里烤火,便凑过去打趣道:“怎么都不救了?早知道我该带些酒肉来啊!”   “现在去也不晚,”獒战烘着手道,“搬几罐子酒,拿半边野猪肉来,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收拾残局啊!”   “你都发话了,我还能不去拿吗?候着,我立马就去取来!”   “等等穆烈,”穆当叫住了穆烈问道,“七莲怎么了?”   穆烈道:“没事儿,正在那屋躺着呢!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知道,就记得背后给人敲了一下下。哥,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啊!你得往死里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呢!”   “我刚才问过朱槿白兰那几个使女了,”仲宫神情严肃地插话道,“她们也说,有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的感觉。看来这事儿的确是另有文章啊!打晕祭司和使女,然后再放火烧庙,这仿佛是有预谋的啊!”   穆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吃完宵夜,收拾了残局,我们好好查一查,一准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对了,信忠家的薄宁送回家去了?”   “送回去了,”安竹道,“刚才婉好夫人和信忠族老都来了,婉好夫人还一阵大哭大嚷,伤心薄然没出来呢!不过想想真是可惜了,薄然还那么年轻呢!”   几个人忽然都沉默了,围着一堆火,各怀心思地烘着手。穆烈叫上了三个族人,去贝螺那儿取来了酒肉,就地摆开阵势吃起了宵夜。原本是场惊心动魄的大火,结果却变成了族人们热闹的一顿宵夜,这便是獒蛮族人的本色。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才渐渐灭去。原来的神庙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目光触及之处全是一片令人惶恐的黑色。酒足饭饱后的族人们开始清理火星以及寻找残余物品。   穆当打着一个火把踩着黑漆漆的木渣碎片走到了后院的位置,站在中央,四处打量了几眼,仿佛在重组整个事情的片段。一阵寒风刮过,一股浓烈的焦味儿涌起,他忍不住掩嘴沉沉地咳嗽了几声。   “没事儿吧?”獒战打着火把走到他身后问道。   “没事儿,”穆当清了清发涩的嗓子道,“可能是刚才吸烟吸太多了。”   “你也是挺拼命的啊,”獒战望着眼前的惨景,口气幽幽道,“一个祭司而已,不用拿命去救吧?要是让我们寨子失去了你这个大智人,多少人会伤心啊?”   “换了是你,你不也一样吗?”穆当转头微笑道。   “那可不一定,”獒战耸耸肩道,“如果是我们家金冬瓜的话,我可能会豁出命去救。”   “可你刚才不也冒死救了白兰吗?”穆当神情自若地冲獒战笑了笑,“想说什么就直说,獒霸王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拐弯抹角了?”   “我只是不想问你根本不想说的事情,何必去碰你那个冷脸子呢?言归正传,你觉得今晚这事儿会是谁干的?七莲,还是另有其人?”   “我找到七莲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静室里,人是晕过去的。在那种情况下,她没理由还要装晕,因为我晚赶去一步她就有可能葬身火海了,所以她是真晕的。”   “那么神庙里的其他使女有没有可疑?”   “据仲宫问得的情况而言,朱槿白兰等五个使女都被人先后打晕过,在被救出神庙时,她们也都还晕着,所以我并不认为她们有那个嫌疑。”   “除去这几个人和七莲之后,当时在神庙里的人就只有薄宁薄然两姐妹了。我记得薄宁当时好像是自己冲出来的,是吧?”   “对,薄然一直没有出来过,而薄宁,也只有薄宁是自己冲出来的。”   “那就有问题了,”獒战看着穆当说道,“如果真有人将七莲等人打晕,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打晕薄宁?难道这个人有心想放薄宁一条生路吗?”穆当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那就得问问薄宁本人了。”   *的清理,仅从神庙废墟中找到几件法器,而让人更加奇怪的是,神庙里没有被烧焦的骸骨,那么薄然又去了哪里?   天亮后,獒战回去换了身衣裳,便与穆当一块儿上信忠家去了。来到信忠家,信忠和婉好夫人都迎了出来。说起昨晚的事情,婉好夫人就开始抹眼泪了。信忠紧皱眉头地招呼了她一句:“你也打住了好吧?哭了一晚了也不嫌累啊?”   婉好夫人动情道:“我一想起薄然我就难过啊!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她亲娘过世后一直都是我在养着她呢!我是拿她当亲生闺女般的看待啊!你说谁会想到神庙会起火呢?要是当初不去神庙,也没这趟祸事儿啊!”   “哎,你这什么意思啊?”站在獒战身后的木棉抄手问道,“你这是在怪大首领把你家薄然送到神庙去吗?”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信忠瞪了婉好夫人一眼,然后转头冲獒战赔礼道:“獒战,你别跟她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她是伤心过头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了,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神庙起火的事儿查清楚了?”   獒战道:“我们是来找薄宁的,她人呢?”   “哎哟,说起她我就头疼啊!从昨晚到刚才那会儿一直睡不安稳,刚刚她娘好容易哄着她睡着了。你们是来问她昨晚的事情的吧?我昨晚已经问过她了,你们有事儿也可以问我的。”信忠一脸忠厚老实的表情说道。   “那好,问你也行,”獒战翘起了二郎腿,喝了口茶道,“昨晚起火的时候她人在哪儿?”   “在她那间静室里,已经都睡了。”   “那薄然呢?”   “应该也在她自己的静室里吧?那个时辰了,谁家都睡了啊!”   “那可曾有人去偷袭过她?”   “这个嘛……”信忠转动了一下眼珠答道,“听她说,的确是听见了一些异常的动静,她正想起身去看看的时候,外面就起火了。她当时吓得不轻,也顾不上什么动静了,只知道往神庙外面跑了。”   “那她怎么不从后门跑出去,后院离后门那么近,她不从后门出去,反倒要从离得老远的前门跑出去,这是为什么?”穆当口气淡淡地问道。   信忠稍微愣了一下,陪笑道:“穆当你想想,她到底是个姑娘家,遇见这种要命的事情她三魂已经吓得没了两魂,哪儿还顾得上去想离得远还是离得近啊!能逃命就行了呗!她是吓糊涂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是吗?”穆当嘴角浮起一丝蔑笑,“那我再问问,为什么神庙里没有薄然的尸体?”   “什么?”信忠夫妻俩都惊了一跳,婉好夫人甚至惊得站了起来。她一脸愕然地问道:“穆当,你说真的?神庙里没有找到薄然的尸体?不会吧?会不会是烧焦了化成灰了?”   獒战哼笑了一声道:“那你现成去找个人给我稍稍看,看能不能烧成灰?”   婉好夫人正要开口,信忠斜眼瞪了瞪她,她立马低下头不说话了。信忠接过话道:“这确实是很奇怪啊!你们真的找清楚了?我家薄然实实在在是送到了神庙里去了啊!怎么会连尸骨都找不着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能免俗   獒战道:“里里外外都已经找过了,的确是找不到一具骸骨。”   “坏了!”婉好夫人忽然惊乍了起来。   “什么坏了?”信忠不满地瞪着她道。   “薄宁他爹,你说会不会是那异花大妖把我们薄然弄走了啊?坏了!坏了!”婉好夫人迭连声儿地叫着坏了,“一定是了!我就觉得薄然最近不对劲儿,前几天还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寨子西口。我原本以为是她梦游,可如今想想,怕真是中邪了!”   穆当挑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中邪了?之前你不还一直跟人说你家两个姑娘都没中邪吗?”   “之前是我没想到啊!现在来想想,薄然大概真的是中邪了!中的还就是那个异花大妖的邪,没准都已经上身了呢!你们想想啊,神庙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神庙放火,肯定是妖孽作怪!”   “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呢!”信忠立马附和道。   “肯定是这么回事啊!”婉好夫人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家薄然被那异花大妖俯身了,那异花大妖想毁了神庙,就一把火把神庙给烧了!然后呢,那异花大妖就逃了,所以我家薄然也不在神庙啊!”   獒战不屑地笑了笑说道:“照你这么说,昨晚是被异花大妖俯身了的薄然在捣鬼,那么为什么薄然打晕了所有的人,就唯独没打晕你们家的薄宁呢?”   “可能她觉得到底是亲姐妹,下不了那个手,所以才放了我们薄宁一条生路。”   “都被异花大妖俯身了,薄然还能有自己的想法吗?不是应该什么都听那异花大妖的吗?”木棉一句戳中了婉好夫人话里的漏洞,她顿时有点尴尬,急忙辩解道:“没准她脑子里一直在跟那异花大妖反抗呢!那异花大妖未必完全控制了她,不然你们说那异花大妖为什么偏偏放过我家薄宁?”   “这话不是应该问薄宁吗?怎么还问起我们来了?那所谓的异花大妖俯身薄然的事您也是自己猜的吧?岂能作数?还是把你们家薄宁叫出来,当面问个清楚地好。”木棉道。   婉好夫人为难道:“不是我们不肯叫她出来,确实是她受了惊吓刚刚睡着啊!我们说的这些话也并非是我们自己猜的,也是听薄宁说的。”   穆当脸上扫过一丝鄙夷,起身道:“那好,就等薄宁睡醒了再说。獒战,我们先走吧!”   獒战起身道:“信忠叔,劳烦您等薄宁醒了就送到我那边一趟,昨晚的事情我还是得听她亲口跟我说,走了。”   “知道了。”   信忠将獒战等人送出了厅门口,转身拉上婉好夫人就匆匆回了房间。关上门后,信忠指着婉好夫人训道:“你会不会编词儿啊?你说什么异花大妖俯身薄然啊?刚才差点就给木棉问住了!”   “之前不是说好了把过错都推到薄然身上吗?我就顺口那么一说,谁知道木棉那丫头那么会挑刺儿啊?哎哟,怪了啊!怎么会没有薄然的尸骨呢?会不会真是被异花大妖抓走了?”   “什么异花大妖啊?估计是烧得不成形了他们没找着!我看穆当和獒战那样子仿佛是不信薄宁的,偏偏那个七莲又没死,这事儿倒越整越麻烦了!”信忠气不顺地拍了一下桌面道。   “是啊!谁会想到那七莲命那么大,居然没被烟给呛死,还让穆当给救了出来!她不死,回头跟大首领一说,那薄宁就麻烦了啊!”   “她要真跟大首领告了状,麻烦的何止是薄宁,我们一家子都会有麻烦!当初还不是你笨,”信忠指着婉好夫人骂道,“你去跟她结什么联盟啊?这家里是你说了算吗?当时薄然死的时候,你就该把她也杀了,弄成她和薄然起争执互殴的样子,哪儿还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婉好夫人着急道:“你也别顾着骂我了,你倒是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只能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万一七莲去大首领那边告状呢?”   “她要敢去告状,我们也能反倒她一耙子。你别忘了,她可是百刀族的公主,说她一个意图造反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记住了,一会儿好好叮嘱叮嘱薄宁,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别再说漏了嘴!”   婉好夫人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且说獒战和穆当从信忠家出来后,又往穆当家去了。刚走到半路上,就遇上了七莲。   “我听说神庙被烧得全无,所以想去看看。”七莲脸色发白,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   “既然都全无了,还有什么看头?除了几样青铜法器之外,再别没的东西了,你回去也没用。”穆当道。   “那昨晚的事情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正在查,刚刚去过薄宁家,现在就打算来问问你。先回我家去吧,我和獒战有事儿要问你。”   七莲看了穆当一眼,转身往回走了。穆当从七莲身上收回目光时,忽然发现獒战正用一种小嫌弃的眼神瞟着他,便笑问道:“干什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是要去问七莲事情吗?还不走?”   “我是不是不应该去了?”獒战带点调侃的语气问道。   “什么叫你不应该去了?”   “我怕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知道的啊!”   “我不知道。”   “穆当哥,看来你果然也不能免俗啊!”獒战盯着他贼笑道。   “什么意思?”穆当哥可是稳得住的,一点也不露慌。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夸你眼光挺好的。”獒战拍了拍穆当的肩头,带着一脸木棉看不懂的笑容往前走去了。   旁边的木棉听得一头雾水,歪头问穆当道:“獒战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不方便又不能免俗的?穆当哥,你什么事儿不能免俗了?”   “别理他,昨晚没睡抽风呢!走吧!”   “啊?”   几人到了穆当家,盘问七莲之余顺便把早饭也吃了。吃过饭后,獒战回家补瞌睡去了,把安置七莲的事儿交给了穆当。神庙已经没了,七莲和那几个使女无处安身,穆当便暂时将她们安置在了自家院子旁边那间闲置的小院内。   晚上,信忠送了薄宁去獒拔那儿问话,穆当也被叫去了。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穆当才从獒拔家回来。正在灶房里给蜀葵做宵夜的翁瞳舒听见穆当回来了,便将灶上热着的肉粥舀上了一碗给他送去。   送到后院时,翁瞳舒看见穆当正站在那棵芙蓉树下,刚想开口叫他,他却绕过芙蓉树,推开了篱笆,往隔壁院子走去了。   翁瞳舒一愣,忽然想起隔壁现在正住着七莲和神庙里的那几个使女,忙将粥一放,快步地走到了芙蓉树后,偷偷地往隔壁一看,发现穆当推门进了其中一间房。她不由地疑惑道:这么晚了,师兄去隔壁干什么?难道又是去找七莲问话的?   就在她愣神之时,她忽然看见七莲从灶房里走了出来,捧着一个托盘也进了刚才那间房。这瞬间,她眼眸不由地张大,心跳也猛然加速,慌得有些回不过气儿来了!   难道说……师兄心里的那个人……是七莲祭司?   “翁姐姐?”   蜀葵的声音忽然在翁瞳舒背后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忙回转身去问道:“怎么了?”   蜀葵诧异地打量着她问道:“我是想问你在这儿干什么?隔壁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没事儿!”她忙摆手道,“我就是想看看隔壁有人没人,我熬了点粥,想问问她们吃不吃。”   蜀葵望隔壁望了一眼道:“都熄灯了,大概都睡了,你还是别去了。走吧,外面风大,回屋里去。”   “好……”蜀葵回头瞟了一眼那间房,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地跟蜀葵走了。   而此时在七莲暂住的那间房里,七莲和穆当正说着昨晚神庙的事情。七莲一边给穆当盛汤一边问道:“我听说刚刚你去獒拔那边了,是不是神庙的事情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穆当道:“信忠把薄宁送过去问话了,所以獒拔才把我叫去的。”   “如何?”七莲递过汤碗问道,“薄宁是怎么说的?”   穆当轻蔑一笑道:“还能怎么说?不就是一味地说不知道不清楚吗?”   “她没提我?”   “她敢提吗?她把你说出来,那她杀薄然的事情就包不住了。我看他们家是打定主意想装不知道,撇开一切扮无辜了。”   “那獒拔信吗?”   “连木棉都找得出漏洞的说辞你说獒拔怎么可能会信?刚才信忠还在的时候獒拔表面上没说什么,可等他一走,獒拔就吩咐我和獒战继续查,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烧神庙是藐视獒神和祖先的事情,不查个清楚,是难以对全族人交待的。原本,我是想亲自动手的,没想到信忠居然先下手为强,赶在子夜时分之前派人秘密闯入神庙,打晕我和朱槿她们,再一把火烧了神庙,以此掩盖薄宁杀了薄然的事情。你说,他们是不是自己惹火上身呢?”七莲摇头不屑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谁是第一美男子   “这是贪心和狠毒的结果,怪不得谁。如果信忠不那么狠毒,连你和朱槿她们都想杀的话,那么昨晚的事情完全可以按照我们计划好的那样进行,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不得不跳的坑了。对了,”穆当抬手碰了碰她后脑勺那受伤的地方,语气关切地问道,“还疼吗?晕不晕?”   七莲抬手摸了摸道:“上午那阵倒是有点晕,晚上已经好多了。”   “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只能说我们都没想到信忠会那么狠,打算赶尽杀绝。”   “要是昨晚我能早点赶到神庙去,或许你就不会被信忠的人打晕,还险些呛死在神庙里。我昨晚本来打算早点去接应你的,但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獒战那小子,被拉着说了一会儿话,话还没说完,神庙就起火了。”   “那么晚了,獒战怎么会在那儿?”   “他说想趁夜去捉点冬黄鳝,贝螺的口味儿最近变了许多,忽然想吃烤黄鳝了。”   “这獒战对贝螺公主倒是一心一意地好,这时节想吃黄鳝也赶着去捉,也不嫌冷?”   “难道我对你不是一心一意地好吗?”   七莲轻叹了一口气,略显沮丧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世上也再没谁能比你对我好了。只可惜,我们这缘分……好像把天神都得罪了似的,就是不给我们一个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机会。原本我可以趁这次火烧神庙脱身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错过了,要想再有这种机会怕是不好遇了……”   “别这么说,或许会有转机呢?”穆当抚了抚她的脸颊微笑道,“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要我们齐心,终有离开这儿的时候。”   她眼含期颐地斜眼望着穆当,轻声问道:“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会的……咳咳!”穆当话未说完,低下头去就一阵咳嗽。七莲忙把他面前的汤碗捧起来道:“准是昨夜里熏的吧?我熬了润喉汤,你多喝几碗,明后天就会大好了。”   穆当接过汤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你,獒战已经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当真?”七莲眼眸微张,“他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赶着救你,一着急就把你的小名儿给叫了出来。不过,就算我不叫你小名儿,我想他也应该看得出来我有多在意你,我当时看你久久不醒,真是吓坏了,脸色变成什么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那他会告诉獒拔吗?”七莲双手握着穆当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没事儿,”穆当用另一只手搭了搭她的手背安慰道,“以我对獒战的了解,他暂时应该不会把我们俩的事告诉獒拔。在他看来,我们俩不过是私底下好上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七莲忧心道。   “我明白。这次信忠的不仁义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我得重新布局,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带你离开獒青谷了。”   七莲和穆当*夜话时,冬瓜两口子也在夫妻夜谈。獒狗狗躺在*上,翘着二郎腿儿,嘴里叼了根啃光了的鸡腿骨,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神后自言自语道:“穆当哥和七莲祭司……”   “我的亲狗狗!”与他对面而躺的贝螺忍不住拿脚踹了他一下道,“今天你都念几遍了?穆当哥和七莲祭司怎么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有点私情也很正常啊!”   “我是有点想不明白啊,”獒战一个鱼挺利索地坐了起来,摸着下巴道,“穆当哥怎么就栽在了七莲祭司手里呢?想穆当哥也是阅人无数的,怎么就喜欢上七莲了?”   “没准他跟爹有一样的癖好,都喜欢祭司出身的呢?”贝螺晃了晃翘起的二郎腿,往嘴里塞着好吃的炸杨柳道。   “会吗?”獒战有种脑洞被堵了的阻塞感,用食指弹了弹额头道,“你说他们俩是谁先看上谁的?是穆当哥对七莲祭司日久深情还是七莲祭司对穆当哥施以媚惑?”   “喂!”贝螺拿脚尖在獒战心口上点了一下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七莲祭司故意去勾穆当哥似的。我说狗狗,你一向不八卦的啊!怎么对穆当哥这事儿这么八卦呢?比我闹得还起劲儿呢!”   “都跟你说了是好奇嘛!”獒战俯身爬到贝螺身边,张开了大大的霸王嘴,贝螺顺手塞了两块炸杨柳进他嘴里,他吧唧吧唧吞下去道:“穆当哥那个人吧,从小就很招女人喜欢……”   “喔喔喔!终于肯承认了?全寨第一美男子还是我的穆当师傅吧?”贝螺仰头哈哈笑了两声,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獒战的脸颊道,“还跟我说你才是全寨最招姑娘喜欢的,也就我这个已经被你骗入手的信,旁的谁肯信啊?怎么啦?继续说,穆当师傅很招女人喜欢然后呢?”   “去!”獒战翻了个白眼,翻身躺在贝螺身边枕着手道,“我又没说他是最招姑娘喜欢的,他跟我比起来,多少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快打住吧,说正经的!说正经的!”   “我就是好奇穆当哥怎么就把七莲看上了。那女人要说多美艳也没多美艳,要说性子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块啃不动的冰块儿,穆当哥居然还喜欢去啃,他那是什么眼神儿啊?”   贝螺不以为然道:“我倒是觉得很顺理成章啊!我穆当师傅是什么人,一般的庸脂俗粉怎么看得上,要爱那就得爱得轰轰烈烈感天动地与众不同,所以他会看上七莲并没什么好奇怪的。一般的男人敢打七莲的主意吗?就算心里想也不敢付诸于实践吧?唯独我们家穆当师傅就敢!管你什么祭司神女,只要他看上的就一律不放过!”   “那你说七莲也喜欢他吗?”   “那一准的,也不瞧瞧是谁的师傅!”   獒战转过脸去,故意板起面孔,双眼炯炯地盯着她道:“还夸个没完了是吧?要不要这会儿就送你到穆当哥那儿去?”   贝螺咯咯地笑着抖肩道:“这干醋你也吃?他是我师傅,我当然要夸他啦!夸他就等于夸我自己嘛!好吧好吧,说正经的,正经的就是穆当哥喜欢七莲这事儿我们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他们俩就不好在寨子里混了。”   “我也没打算往外说,不过,穆当哥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难道他真的不打算成婚生娃,就想一辈子守着那个祭司七莲了?想想还觉得挺浪费的。”   “你的意思是想帮他?”贝螺坐了起来,捧着碗道,“其实可以考虑考虑啊!你想啊,只要七莲不再是祭司了,那事情不就得以圆满解决了吗?”   獒战翘起二郎腿,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啊?”   “有些事儿你不知道,七莲以前做过我爹的女人……”   “what?”   “小声点儿!”   “我的个亲娘大姨她姥姥的,”贝螺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爹这辈子到底祸害过多少祭司啊?他是跟祭司有仇还怎么的啊?连七莲都没放过,也太……太那什么了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爹就喜欢玩祭司。”   “*!”   “骂谁呢?”   “你儿子的爷爷!”   “他是我爹……”   “他要不是你爹,我绝对不会这么客气了!唉!”贝螺悻悻地叹了一口气道,“照这么说来,想成全穆当师傅和七莲还没那么容易,单单是让七莲不做祭司还不行,得你爹点头呢!不过,你爹会答应吗?”   獒战还是摇头道:“不知道。或许他一高兴,也有可能就把七莲赏给穆当哥了,但又或许……你知道的,男人都是那样,自己碰过的东西未必愿意送给别人。”   “是你家的男人都这样吧?”贝螺把碗往獒战宽厚的胸膛上一放道,“我不管哦,如果我穆当师傅跟七莲真是两情相悦的话,那我一定会帮他们的。”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七莲不是什么好人吗?怎么又想帮她了?”   “我相信穆当师傅啊!我觉得师傅能看上的女人应该坏不到哪儿去吧?”   “唉……”獒战伸手拨了拨她的小脸,一脸嫌弃地摇头道,“果然还是比较单纯比较好骗的啊!你该庆幸你嫁了个不会骗你的男人,要搁白涵那儿,早骗你千儿八百回了都!”   贝螺双手捧脸,像只可爱的小松鼠似的坐在那儿,笑米米地问道:“咦,主动提白涵了?难得一见啊!怎么,想白涵了?”   “想……”獒战翻了个白眼道,“我想他全家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事情败露   “哈哈!不用这么毒吧,狗狗?”   “我还没说更毒的呢!不提他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我想理理神庙的事儿。”   “还没头绪吗?”   “应该快了,让我再想想。”   “哦。”   獒战合眼养神了,贝螺则坐在旁边继续吃她的宵夜。她一边吃一边瞟着獒战的脸,看獒战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应该还没想到头绪吧?敢火烧在全寨人心目中无比神圣的神庙的人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大胆去烧神庙?薄宁是唯一活着自己跑出来的,如果不是巧合,那肯定是有玄机的。   贝螺吃完宵夜后,就侧身在獒战身边躺下了。她想,不能让狗狗一个人费脑子,明天自己也要去信忠家走一趟。   第二天上午,贝螺备了些补药,领着阿越去看薄宁了。不过,她照旧没有见到薄宁,而且连婉好夫人都没见上,是信忠的一个小妾出来招呼她的。那小妾态度极为恭敬,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说薄宁小姐受了惊吓不便出来见面,又说婉好夫人因为薄然小姐的死大受打击,伤心得病倒了。   都是些推脱之词,贝螺一听就明白了。先不说薄宁,那婉好夫人怎么会因为薄然的死伤心病倒?她一直以来是如何对待薄然的全寨人都看在眼里,她与薄然哪来的母女情深?越发是这样地推脱不见,贝螺心里就越发地起疑了。心里没鬼,你躲什么?   一边听信忠小妾唠叨客气话,贝螺一边四顾着厅内的摆设。她忽然瞄到墙上有一幅花好月圆的布绣,便指着问道:“那是谁做的?”   信忠小妾道:“是薄然小姐。”   “手可真巧呢!”   “是啊,谁不说她手巧呢?可惜了……夫人喜欢她这布绣?”   “喜欢,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这好说,我这就吩咐人去给夫人找几幅来。”   信忠小妾立马起身往后院去了,这么着急,大概是想早早打发了贝螺走。等她走后,贝螺起身迈出了厅门,在前院里四下打量了起来。一个使女路过,贝螺瞧着有点眼熟,便叫住她问道:“你好像是伺候婉好夫人的吧?”   那使女点头道:“是,奴婢是伺候夫人的。”   “听说你家夫人重病不起了,是真的?”   “呃……是真的……”那使女眉眼间有犹豫之色。   “都是因为薄然小姐的死?”贝螺继续问道。   “是吧……”那使女的口气竟透着一丝丝不自信。   “哦……”贝螺正打量着她时,信忠小妾又回来了,几步走上前笑道:“薄然小姐房里还两幅,我已经叫人拿出来了,贝螺夫人去瞧瞧看得上哪一幅吧!对了,你在这儿做什么?婉好夫人的药汤熬好了?”她说着转脸轻声地呵斥了那使女一句。   那使女低着头正想走开,却被贝螺叫住了:“既然有两幅,那我就不客气地两幅都要了,就让她帮着阿越一块儿给我拿回去吧!”   信忠小妾一愣,忙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拿不动的,我还是派别人吧!”   “阿越都拿得动,她怎么会拿不动?怎么?不行?”   “哦……不是,行,当然行了,你,”信忠小妾斜瞟着那使女道,“好好替贝螺夫人送回去,不要胡乱说话,那可是大首领家,别失了礼数让族老丢脸了,知道吗?”   那使女道:“是……”   贝螺客气地道了声谢,领着那使女和阿越走了。东西送到她房里去后,那使女正打算告退离开,贝螺却叫住了她。她显得有些拘谨不安,小声问道:“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你在信忠家几年了?”   “有四五年了。”   “打哪儿来的?”   “奴婢是打外族来的。”   “那是被掳来的是不是?”   那使女点了点头。贝螺看着她笑了笑道:“家里还有人吗?”   “还有……”   “那想回去吗?”   “想……”   “如果我现在给你个机会,送你回去跟你的家人团聚,你愿意不愿意?”   “奴婢自然愿意,只是……”那使女抬起眼皮,诧异地看着贝螺问道,“只是夫人为什么要放奴婢回去呢?”   “因为我想知道,前晚火烧神庙时,婉好夫人都在干些什么?”   “这……”   “你不必为难,也不必觉得害怕,有我在,信忠家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立刻就可以派人送你出谷回家,如何?”   那使女垂头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说道:“前晚,夫人一直跪在祖先牌位前祈福,跪到腿麻了才肯起来……”   “然后呢?”   “后来有人跑了进来报说神庙起火了,夫人就说赶紧派人去神庙里救人。”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公主。”阿越有点失望道。   “其实……”那使女又道,“其实,当时进来报信的那个人还没说神庙起火了,夫人就问了。”   “问什么?”   “她问是不是起火了。”   贝螺和阿越一惊,对视了一眼后,继续追问道:“她真这么问?”   “嗯!”那使女点点头道,“后来她说派人去神庙救人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赶紧把二小姐救出来。”   “她只说了把二小姐救出来?”   “对,她是这么说的。”   贝螺嘴角勾起一丝蔑笑:“看来,她家果真是有可疑的。除了这些,你还知道吗?都说出来吧!”   那使女道:“平日里夫人对三小姐并不好,这回也压根儿就没病,只是不想出来见贝螺夫人您而已。”   “你家二小姐呢?”   “薄宁小姐自打回来之后就有些神叨叨的了。夫人说她是受了惊吓才会那样的。我昨夜起夜的时候,打她房门前经过,发现夫人居然没回房睡,一直陪着她呢!还听见她在嚷嚷:‘拿个厉害的法术镇一镇她,省得往后来找我的不痛快!’”   “薄宁说镇谁?”   那使女摇头道:“那奴婢就不清楚了。”   “你不清楚,我倒是猜得六七分了,”贝螺笑了笑,抬手道,“阿越姐姐,给她备些干粮和金银,让穆烈找个妥当的人将她送出谷去,务必要将她安全地送回家去。”   “多谢贝螺夫人!”那使女跪下向贝螺磕了个头,然后随阿越去了。   “好了,”贝螺得意地抿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起身道,“接下来的事情就该交给狗狗去办了!火烧神庙的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真没想到信忠这个人胆儿这么大,爹算是收了一只歼诈的家狼呢!”   且说信忠听小妾说贝螺带走了一个使女,把那小妾也痛骂了一顿。在家左等右等都不见那使女回来,心里便有些焦急了。过了晌午,他见还是没踪影,正要打发小妾去贝螺那儿问问,却等来了獒战。   一见他们气势汹汹地来,信忠已经有些不淡定了。獒战也懒得跟他废话,大喝了一声道:“将信忠一家拿下,带回大首领院子听候发落!”   “等等!”信忠慌得声音都变了,“獒战,话说清楚了,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事儿吗?”   獒战鄙夷道:“你还不清楚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吗?要真不清楚,一会儿去了我爹跟前我慢慢跟你说个清楚!信忠叔,你是不是以为做了族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还当真是没做过族老呢?你瞧瞧之前的巴山九泉,野心再大也一直隐忍着,谁像你似的这么招摇?刚当上族老就这么地不安分,也难怪你会有今天!”   信忠脸色大变,挣扎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我要见大首领!”   “没说不让你见,这就带你见去!都听着,”獒战朝身后的人下令道,“信忠家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都带到大首领院子去!动手!”   獒战一声令下,穆烈安竹立刻带着人搜屋抓人。没过多久,信忠一家十二口全部被带到了大首领院子里。獒拔早已威严且冷肃地坐在二楼楼梯口候着他了。他见了獒拔,立马喊起了冤枉,翻婆婆帐似的把他对獒拔那些忠心不二细数了一遍。獒拔却没怎么动容,脸色依旧道:“先别顾着说这些,说说你前晚干的好事儿,也让族人们听听那神庙起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那神庙,信忠整张脸都僵了。獒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口若悬河吗?这会儿哑巴了?好,你不说,我找个人来帮你说!战儿,把人带上来!”   “带人!”獒战喝道。   片刻后,信忠的一个心腹被押了上来。信忠一看他,心里暗暗道了声糟糕,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没得救了!他肯定已经被獒战逼供了,要不然獒战怎么敢大张旗鼓地把自己一家抓来了呢?坏了!真真坏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是七莲出的主意   信忠脸色全无,不等那心腹开口,他便噗通一声跪在了獒拔跟前,面色惶恐道:“大首领……大首领恕罪……”   “你胆儿不小啊!”獒拔冷哼了一声道,“连神庙都敢烧,你是不是还想哪天偷偷跑来烧我的屋子?”   “不是这样的,大首领!其实,其实都怪我那二女儿,要不是她失手误杀了薄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天哪,薄然是被薄宁杀了的!”   “太可恶了!一样是女儿,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那薄宁就是个扫把星,嫁夫克夫,现在连家里人都克上了!”   族人们立刻议论纷纷了起来,指着信忠薄宁大小声地数落着。那薄宁羞红了耳根子,死死地趴在地上,全身发着抖。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亲娘气晕了过去。   獒拔没理那晕过去的婉好夫人,面无表情道:“原来当中还有这么个缘故,看来贝螺猜得果然没错,肯定是同在神庙的薄然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们家何至于烧神庙?你们烧神庙也就罢了,还将七莲等人都打晕过去,企图一并烧死,简直是十恶不赦天理难容!枉我信你,让你做了族老,没想到你是这么地上不得台面!”   “大首领!是我一时糊涂,我往后不会再犯了,恳求您饶恕我这次,往后我一家大小必定对您死心塌地!”   “这么说来,你之前对我并非是死心塌地的?”   “不是……”   “够了!”獒拔喝道,“辩驳之词就不必再多说了!你烧的不是间破房子,你烧的是神庙,獒神和祖先的安居之处,我若不严惩,如何向族人们交待?往后是不是谁都可以去放一把火烧神庙玩了?听着,念你信忠一家在平定巴氏之乱时略有战功,本首领不赶尽杀绝,现今逐你一家出獒青谷,永世不得返谷!穆当,立刻逐出谷去!”   “大首领!大首领……”   不等信忠嚎完,獒拔便起身回房去了。獒战缓步走到他身边,微微弯腰道:“请吧,信忠族老!现在知道烧神庙不好玩了吧?你说我爹都不敢烧神庙,你倒有那个胆子,不简单啊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我爹还怎么敢继续留在身边呢?你啊,出了谷肯定有更好去处的!走吧!”   “獒战!獒战!”信忠向獒战哀求道,“别逐我出谷!留我一条命为你们父子效劳,我肯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罢了,我爹都不敢留你,我还怎么敢留你呢?穆当哥,”獒战直起腰身道,“交给你了!”   “别别!”信忠一把抓住了獒战的衣裳,慌忙道,“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糊涂啊,獒战!对了,对了,其实火烧神庙这主意并非我出的,是祭司七莲出的!那女人,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心眼不正,哄我烧神庙肯定是有什么图谋的!”   “啊!”族人们顿时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刚走到房门口的獒拔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信忠,又缓步走回来坐下道:“你刚才说主意是七莲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还是让我来说吧!”七莲的声音从围观的族人中冒起。只见她一脸冷静地走了出来,走到信忠身边时,原本还很惶恐的薄宁也激动了起来,指着她嚷道:“是她!是她!就是她给出的主意!是她说放一把火烧了神庙,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所有过错都推给薄然了!大首领,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我们的啊!她肯定是有居心的,您要把她抓起来好好拷问才是!”   穆当看了一眼七莲,獒战斜瞟了一眼穆当,这俩男人都没说话。这时,獒拔问道:“七莲,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   七莲答道:“我早先就知晓薄然小姐被薄宁小姐误杀,这事儿是真的。”   族人们又不淡定了,嗡嗡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么说来,主意真是你出的?”獒拔皱眉道。   七莲摇头道:“不,我没出过这样的主意。”   “她胡说!”薄宁往前跪了几步,仰头辩道,“主意分明就是她出的!是她跟我娘说,想要隐瞒薄然的死就得一把将神庙烧了!大首领恕罪,我当时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信了她,如今想来,我肯定是被她给利用了!就像我爹说的那样,她哄我们家放火烧神庙肯定是有图谋的!大首领您一定要明察啊!”   “七莲,”獒拔肃色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出实情,否则有你好受的!”   “回大首领的话,当日当时,在薄然小姐死的那间屋子里,只有我,婉好夫人还有薄宁小姐。薄宁小姐若非要这么污蔑于我,我也是有口难辨的。当时我发现薄然小姐被误杀后,很明确地告诉过婉好夫人必须向大首领您禀报,但是婉好夫人却说,如果被您知道了,她家薄宁就没有机会再嫁给大首领您了……”   “您胡说!”薄宁冲七莲怒吼道。   七莲瞥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象牙镯子道:“薄宁小姐,这东西你该认得吧?这是当时婉好夫人贿赂我送的象牙镯子,还说这镯子全寨人都认得出是她的,她以此作保。”   “没错!”薄宁指着那镯子嚷道,“那的确是我娘送你的!你说一定会帮我们,因为你们百刀族想与我们信忠家联盟,以后得我们信忠家庇护。”   七莲轻笑了两声,偏过头去对她说道:“与你们信忠家结盟?我眼力劲儿有那么不好吗?”   “你……”   “如果真要结盟,我是不是该找斗魁族老,或者穆智人这样稳妥又有能耐的人呢?薄宁小姐,我看出来了,你是自己死不足惜,还得拉上我做垫背的是不是?大首领,”七莲仰起头,大声地对獒拔道,“其实当日之事是这样的,薄然小姐死后,婉好夫人威胁利诱于我,说只要我答应替她隐瞒此事,事后必定会好好报答我们百刀族;如若我不肯,我也只能去陪薄然小姐了。我心里自然是不肯的,又迫于她的威胁只好暂时答应她不往外透露。随后,她留下了两个使女看着我,不让我有机会走出神庙去报信。那晚,我原本是打算趁夜深时偷偷溜出来向您报信的,谁知道信忠竟心狠手辣,要将我神庙中一干人等全部烧死,简直是歹毒至极!”   “简直一派胡言!”信忠大声呵斥道,“分明是你跟薄宁的娘出的主意,如今反倒推脱得一干二净了,你这个女人真是狡诈!大首领,这样的女人信不得,没准她就是有图谋,想离间您与手下的关系,让您把您手底下的人一个一个都逐出獒青谷去!”   “一个一个?”穆当语气轻讽道,“你以为这寨子里的人都像你似的蠢,被人稍微一哄就去烧神庙?”   “穆当你……”   “就算她真的跟你们出主意让你们烧神庙以掩盖薄然被杀的事实,你们还就真烧了,到底有点脑子没有?那是神庙,不是你家后院,你把獒神和祖先的地方当你家后院狗窝了,想烧就烧?你如此藐视獒神和祖先们,藐视大首领,你眼里还有整个獒蛮族吗?你说七莲祭司有居心,我倒真有点怀疑你的居心了。”   “我?我会有什么居心?”   “烧神庙,污蔑祭司,这是想动我獒蛮族人心呢?挑拨与百刀族的关系,这是打算离间与附属部落的关系呢?这手法倒让我想到了巴山那群败类,你莫不是暗中与巴氏那边有勾结吧?”   信忠一听,脸色更白了,朝獒拔直呼道:“大首领明鉴!我怎么可能与巴山那帮人联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行了!”獒战冷冷道,“你有没有跟巴氏勾结我不想再过问,等你出了獒青谷,你愿意跟谁勾结跟谁勾结去!不需多说,穆当,逐了他一家出谷去!”   “大首领!大首领!”   穆当抓着信忠一边肩头,用力地提了起来,目光阴冷道:“你还是别乱嚷嚷了,大首领是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的。像你这样狠心之人,连无辜之人都想杀,逐你出獒青谷已经算大首领仁慈了,还是乖乖地滚吧!来人,统统赶出谷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薄宁忽然发疯似的扑向了七莲,“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一家?你才是巴山家的细作,你才是!”   她尚未近七莲身,就被穆当抓住胳膊,拖了回来塞给了铁牛,然后吩咐道:“别让他们在这儿闹了,赶紧带走!”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不会有好报应的!你才是细作!你才是巴山的小*,巴山的细作,贱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第二百七十章 那个魔鬼   薄宁那歇斯底里的吼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族人们一边散去一边瞟向七莲。七莲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转身回暂住的小院去了。   獒拔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眼睛虚眯着瞄向了七莲渐渐离去的背影,表情显得略略复杂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绕开椅子回房去了。   晚间,獒拔父子两人对饮时,獒拔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战儿,依你看,我们眼下已经恢复了几成了?”   “爹您在担心什么?”獒战似乎明白父亲的忧虑,为他斟了一碗酒道,“只是去了一家族老,您真的无需担心太多了。只要我们本寨不乱,外面的人想破了头也别想攻进来。”   獒拔抿了口酒,心事重重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要尽快恢复我们的元气才行。如今时局颇为动荡,外面小族纷争不断,夷陵巴陵两国也野心勃勃,不得不防啊!我刚才在想,少了信忠这个族老,理应在本寨另外找一个才是。”   “爹有合适的人选了?”   “穆当如何?”   “穆当哥?您说让穆当哥当族老?”獒战有点吃惊。   “是年轻了点,不过眼下也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了。论才智,论谋略,穆当都是整个寨子拔尖的,不能因为他年轻就埋没了他的才干不是?我想好了,明天就找斗魁他们来商议,我想他们也应该不会反对的,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   獒战想了想道:“那也行,凭穆当哥的才干胜任族老是绰绰有余的。”   “对了,战儿,”獒拔又抿了一口酒,回味着酒味儿道,“你跟穆当哥关系不错,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娶妻吗?”   “呃?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您想给他做保啊?这回又想到谁家姑娘了?我看您还是算了吧!”獒战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摇摇头道,“您忘了上回给他作保的事了?除非是他看得上的,要不然就算天仙您也别想塞给他。   獒拔若有所思地晃着酒碗道:“怎么会没有穆当看得上的姑娘呢?寨子里没有,寨子外总有吧?你也不知道穆当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獒战抿嘴笑了笑,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道:“不知道。”   “爹其实是这样想的,让穆当做了族老,也得让他娶房媳妇才成。有了女人和孩子,那男人才会有牵挂,你该明白爹的意思吧?”   “明白,可是……”獒战犹豫了片刻后问道,“爹,是不是穆当哥想要什么女人您都会给他?”   “怎么了?难道你知道穆当想要什么女人?”   “问问呗!”   “除了我和你想要的,其他的我都能给他。”   獒战偏头想了想,自己爹想要的包不包括七莲呢?不包括吧?爹似乎就碰过七莲一次,也已经很久没再提起七莲了,到底说不说呢?   犹豫了一阵,獒战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亲爹。万一他亲爹还惦记着七莲,说出来可能会害了穆当哥的。所以他先忍住了,等跟他亲爹打听清楚了之后再提也不迟。   两天后,经过獒拔和族老们的商议后,决定破格擢升穆当为新族老。獒蛮族一般有五位族老,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以上。三十一岁就当上族老,这在獒蛮族或者说其他族都很罕见的。   为了庆贺穆当荣升族老,獒拔特意为他办了一场贺宴,顺便热闹热闹气氛。当晚,全族人又聚在獒拔家畅饮,喝到一半时,獒拔说头晕便先回房了。   回房之后的獒拔却并没有睡去。他打发了使女,然后从后院悄悄地离开了。他去了一个地方,七莲暂住的那间院子。   七莲早早就回来了,除了朱槿之外,其他神庙使女都还在庆贺宴上玩着。朱槿因为喝了几口酒,回来便倒头睡了。七莲一个人觉得无聊,就将平日里藏起来的针线篮子拿了出来,打算给穆当做双暖和的袜子。   就在她低头专注地缝袜子时,獒拔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走到窗前,獒拔往窗户里瞟了一眼,见她一门心思地缝着男人样式的袜子,眉心处皱得就更紧了。沉默了几秒后,獒拔将房门推开了。   七莲以为是穆当进来了,不紧不忙地搁下了手里的活儿,转头正要说话时,却惊见是獒拔,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愕然道:“大首领?您怎么会来这儿?”   獒拔顺手将门一关,往桌上的篮子里瞟了一眼,眼神冷漠笑容讽刺道:“没想到七莲祭司也会做针线活儿,这袜子是做给谁的?是做给我的吗?”   “没有,”七莲忙将针线篮子塞到了桌下,“只是闲得无聊打发打发时间了。大首领,您不是应该在跟獒战他们喝酒吗?您来这儿,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您先坐着,我去让朱槿给您煮壶茶来……”   “不着急,”獒拔一步上前,断了七莲的去路,目光阴沉道,“我喝过茶来的,坐下来陪我说两句话吧!”   “好……”七莲的心跳缓缓加速,摸不清这獒拔怎么忽然跑到这儿来了。   獒拔先坐下了,打量了一眼这屋子道:“这儿有些简陋了,比不得神庙里,倒真有些委屈你了。”   七莲在獒拔右侧坐下,小心翼翼道:“大首领说笑了,怎么算得上是委屈?我保护神庙不力,大首领不怪罪,我已经很感激了。”   “是吗?那如果我不让你继续待在神庙里,你是不是更感激我呢?”   七莲眼皮一跳,从獒拔盯着她的那双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寒意:“大首领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当初是穆当跟我力荐你的,说你灵力过人,很适合做我们獒蛮族的祭司。这些年你也做得不错,把神庙也打点得很好。只是前些日子神庙被烧了之后,我就在想,你的灵力会不会已经开始减退了,或许我们獒蛮族应该有个新的祭司了。”   “您不想让我继续当祭司了?”七莲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她已经隐隐地从獒拔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今晚,獒拔绝对不止是想找她两几句而已,是另有目的的!   獒拔冷冷地笑了笑,抬起右手往七莲脸上抹去。七莲下意识地让开了,不安地问道:“大首领这是要做什么?”   “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留在神庙实在是可惜了。你已经侍奉神灵七年,想必诸神也厌倦了,我为他们换个新祭司,顺便也为你换个伺候的对象。”   七莲心里咯噔了一下,霍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愕道:“换个伺候的对象?大首领是想把我送给谁吗?”   獒拔带着阴笑缓缓地站了起来道:“送给别人?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你是我獒拔的女人,回来伺候我也名正言顺的。”   “大首领……”   “不行吗?”獒拔逼近七莲道,“当初在梨花岗那*,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比若水更烈性,但你又比那乌雅更漂亮,绿艾甚至都不能跟你相提并论。回想起这些年我身边的女人,好像只有你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   “大首领请自重!”七莲连连后退,心慌不安道,“我是祭司,一日为祭司,我终生都是祭司,况且,玷污神女,獒神是不会原谅大首领的!”   “我会为獒神换一个新的祭司,相信獒神一定会喜欢的,至于你……”獒拔伸手抓住了七莲的手腕,用力往身边一拽道,“还是回到我身边继续伺候我好了!”   “放开!”七莲无比厌恶地甩开了獒拔的手。她想跑出去,去找穆当,却被獒拔抓住头发拽了回来,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她痛叫了一声,拔出了随身的小佩刀朝獒拔刺去。獒拔反手一拧,佩刀落地,她被摁在了桌上。   “你这个魔鬼!”七莲将心底的厌恶都嚷了出来。   “原来你一直当我是魔鬼,看来信忠说得没错,你这个女人是有居心有企图的!”獒拔眼神阴毒地掐着她的脖子道,“我以为你是安安分分地待在神庙里,结果可能是我想错了,你在神庙里就没有安分过吧?”   七莲拼命地挣扎道:“想要我心悦诚服,你还不配!你就是个只会用蛮力的魔鬼!”   “所以呢?”獒拔又用了一点劲儿,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就想找别的男人来灭了我这个魔鬼是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想从穆当身上下手?”   “放开!”   “我告诉你,”獒拔的眼神更阴冷了,“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即便穆当已经上了你的勾了,我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懂吗?我不会让我这些年辛苦栽培出来的人被你给糟蹋了!没了你,我可以给穆当更多的女人,他很快就会忘记你,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穆当不会!别以为……别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你这般模样……”七莲忽然喘不过气来了,脸色瞬间就白了许多。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才是穆当该有的缘分(14-84)   獒拔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这奄奄一息的女人,鄙夷地摇了摇头道:“果然……你果然是不安分的……想搭上穆当来对付我吗?别做白日梦了,伺候我最后一晚就安安心心地下黄泉去吧!”   “别想……”七莲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掀开了獒拔,踉踉跄跄地退到了墙角,抓起了一只陶花瓶道,“你别想再碰我!就算死,我也不会再给你糟蹋了!”   “那好,”獒拔冷漠道,“那你就死给我看,还省得我动手了。明早穆当一来,看见你这自杀的模样,我想他应该不会想到是我逼死你的。来吧,动手吧!我倒是想看看你打算怎么死!”   七莲将陶花瓶往地上啪地扔了下去,然后迅速捡起了一块儿碎片,双手颤抖地握着,深恶痛绝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做过那么多恶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到了地底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獒拔不屑一顾,仰头嘲讽地笑了笑道:“这话我听得多了,可我迄今为止都没遇着过一个鬼,你说为什么?我獒拔是这人间的霸主,就算鬼王也得敬我三分,你这样的小鬼算得了什么?别废话了,自己了断吧!”   七莲那惨白的脸上滑落了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珠子。她绝望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陶片,心想这辈子是真跟穆当无缘了,连道声别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这样死去也好,至少獒拔没有怀疑穆当,穆当还会好好地活着,只要穆当活着,便也心满意足了……   “哐当”一声,窗户忽然就破了,震得七莲双手一颤,手里的陶片都掉了!她惊恐且茫然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破窗而入,凌空一脚踹在了獒拔的后背上。獒拔始料未及,重重地挨了一脚,翻滚到了旁边。   “穆当!”七莲惊慌失措地奔向了穆当。   忽然跳进来的人正是穆当,他手一伸,将七莲抱进了怀里,再斜下瞟了獒拔一眼道:“大首领,何必下这样的重手?”   獒拔脸色愈加地发黑,缓缓起身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穆当?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对我下手?”   “抱歉,大首领,”穆当紧了紧握着匕首的右手道,“在您眼里女人一文不值,但在我看来,七莲就是我的全部。没有她,我活在这世上也是行尸走肉。如果您真的想留下我为您效劳,那就请放过她。”   “你觊觎我的女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搭上你的?”   “错了,”穆当讥讽地笑了笑道,“应该是您抢了我的女人。当日我若早一步赶到梨花岗,我绝对不会让您碰她,因为,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原来如此,”獒拔仿佛明白了过来,“你们俩早就搭上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瞒得够久的啊!莫非这些年,你们俩一直在背着我偷偷往来?”   “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獒拔眼中渐渐燃起了怒火,“我如此信任于你,甚至还破例升你做了族老,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穆当,你给我句实话,你是愿意留下来继续做你的族老还是愿意跟这女人共赴黄泉?如果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儿杀了她,那你还是我獒蛮族的族老,你还是我獒拔忠心不二的手下……”   “不用选了,”穆当将七莲推到身后,抬起握着匕首的右手道,“我留在寨子里,从来都不是为了做这个族老,做您忠心不二的手下,我是为了这个寨子还有七莲,所以您不必妄想我会杀了七莲向您表忠。反之,如果您今天要动七莲,我必定拼死相护!”   獒拔那黝黑起皱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真是说得好啊!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我竟然没察觉到你的这份用心。你是为了这个女人,对吧?穆当,你确信自己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决不后悔!”   说罢,穆当将七莲往身后一推,挥着匕首向獒拔扑去。两人迅速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搏杀了起来。一时间,桌凳翻裂,杯碟乱碎,屋内乱成了一团。   穆当正当壮年,身法灵敏,而獒拔也不是吹嘘出来的,他有南疆三虎之称,气力过人,一拳能揍死一头羊。两人的交手先是穆当占了上风,用匕首在獒拔左肩上刺了一刀。獒拔被激怒后,一手抓着穆当刺向他的手,微微弓身,卯足浑劲儿怒吼了一声,一口气将穆当整个人撞回了墙角,死死抵住。   穆当被撞得不轻,当场口吐鲜血。躲在另一墙角处的七莲见状,吓得花容失色。慌张之时,她瞥见了桌下的针线篮子,两步奔过去,从篮中抽出剪刀,然后高高举起直奔獒拔,一剪刀扎在了獒拔后背上!   獒拔大叫了一声,抬腿往后一蹬,将七莲蹬到了一边。随后,他自己也哐当一声斜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第二个倒下的是穆当。七莲挣扎着爬起来后,慌忙奔向了穆当,轻声喊道:“穆当!穆当!你没事儿吧?”   穆当此时尚有一丝清醒,颤动着带血的嘴唇道:“赶紧……赶紧走……”   “那怎么行?你还能走吗?我们一块儿逃出去!”   “来不及了……事儿已经闹大了……你先走……我自会有对……”策字尚未说出口,穆当忽然就晕了过去。刚才被獒拔以全身力气击中那一下远比料想中要严重,穆当脏腑受损不轻。   “穆当!穆当!”七莲心急如焚地呼唤了几声,可穆当已经没知觉了。忽然,她感觉门外有人,警惕地抬头问道:“谁?”   门外缓缓地挪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七莲定睛一看,竟是翁瞳舒!翁瞳舒脸色微微发紧,眼睛瞄了地上的穆当一下后,眉心一皱,忙奔了进来,蹲在穆当身边着急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七莲诧异地看着她。   “我……七莲祭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翁瞳舒心急道,“我们得赶紧把师兄弄走!大首领死在这儿,如果师兄出现在这儿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七莲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个姑娘费了吃奶劲儿,将穆当从那房间挪了出去,挪回了隔壁院子穆当的房间里。放置好穆当后,七莲正要转身去收拾残局,却被翁瞳舒拉住了。   “我去吧!”翁瞳舒居然这样说。   “你?”   “我想过了,刚刚我站在门外偷听的时候就想过了,就说大首领想对我欲行不轨,我失手杀死了大首领,这样一来,就不会怀疑到你和师兄身上了!”   七莲眸孔微张,惊愕地看着翁瞳舒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翁瞳舒咽下了一口冷口水,稍微平息了狂跳的心脏,态度诚恳道:“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和师兄才是一对。从前我以为师兄是眼光太高看不上我这样的,如今我才知道,师兄心里早住下了你,又岂能再容别的女人?你和师兄这些年熬得这般辛苦,也该有个团圆的结局才是……”   “可是你自己呢?”七莲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翁瞳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我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能为了你和师兄做点事儿,也算是我报答师兄了。没有师兄好心把我从乌陶族接过来,我想我应该还在乌陶族做女奴呢!七莲祭司,别说那么多了,就这么定了!我去那边!”   七莲眼里流淌着一丝温暖且感动的光影,声音略略哽咽道:“不愧是巴陵国翁氏后人,修养与胸怀都与那些俗人不同。翁姑娘,你对穆当如此情深,我想,这才是穆当该有的缘分。”   “你……”   话未完,七莲抬手击了翁瞳舒一掌,翁瞳舒当即倒下了。七莲将她搬抬上了穆当的*,又放下了帐帘。隔着那影影绰绰地帐帘,七莲凝着穆当那张灰白的脸,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或许,自己就是穆当的孽缘,而翁瞳舒才穆当应有的良缘。往后,能有翁瞳舒这样一位姑娘照顾在穆当左右,自己也能安心了。   打开房门,迎面一阵寒风扫过,风里裹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七莲一脸绝然地走了出来,关上房门,大步地走回了刚才那间房里。獒拔还躺在那儿,身下是大片鲜血,触目惊心。她强压住了内心的惶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缓缓在獒拔身边蹲下,然后两只手握住了那把剪刀。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你在干什么?”   仿如一道惊雷轰过,獒战的声音忽然炸响在她耳边,她浑身一颤,丢开剪刀,跳过獒拔,然后踩在窗台上翻身跳出了窗外,飞一般地跑了。獒战来得正是时候,她就是要这样,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杀了獒拔,与穆当无关。   从小院跑出去时,她回头朝穆当家的后院望了一眼,眼泪飞起,心里涌起无数的难受和不舍。或许今晚一别,便是一生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或许真是他   就在七莲逃出小院时,突然到来獒战奔到了自己父亲身旁。看见父亲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獒战当场被吓傻了。回过神来后,他一边给父亲止血一边大声地呼救了起来。   因为身重两刀,失血过多,獒拔被抬回去后,血虽然止住了,但人彻底陷入了昏迷当中。獒战彻夜守在父亲身旁,但直到凌晨时分獒拔也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晨光清亮地从窗户上投射了进来,落在略显颓废的獒战身上,让他看上去更颓废了。他斜坐在*边的椅子上,右手扶着额头,双眼布满了血丝,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了地上那斑驳的光影上。   才一晚上,父亲就变成这样了,他心里难以接受。他愤怒,他焦躁,他恨不得一拳捶碎整个獒青谷,让那七莲立马现身,无处可躲。但直到这一刻,安竹那边依旧没有传来抓到七莲的消息。   他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去七莲那儿?绝对不会是绑去的,因为寨子里还没谁有这个能耐。父亲应该是主动去找七莲的,为什么去?莫非父亲对七莲又重新有了兴趣?可是,以七莲的身手,不至于把父亲伤得这么重啊!   吱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安竹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问道:“找到七莲了?”   “还没有……”   “还没有?”他不禁有些焦躁,“一整夜去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没有找到?难道她会飞天遁地不成?”   “獒战,不是我想偷懒,是我觉得七莲可能已经从密道跑了。”   “密道?”   “密道我们知道,但我们不知道这寨子里有多少人知道。从昨夜起,我们就在林子里寸土寸草地搜罗了,始终没找着她的影子,只是在通往峡谷那边的路上发现了她掉落的两个铜铃铛,所以……”   “所以,那贱女人已经从密道跑了?”獒战烦躁不安地起身踱步道,“她是怎么知道密道的?她不是獒蛮族本族人,不应该会知道密道啊!”   “可能是有人告诉她的,就像绿艾夫人那样。”   “有人?”獒战那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多了几分阴霭。   “如果她从密道跑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逃出谷了,我们继续在谷内搜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在回来之前,派出了三队人马,往东西北三个方向追去,应该可以将她追回来。獒战,你认为呢?”   獒战好像没听见,盯着地上发了几秒钟的神后问道:“穆当哥呢?穆当哥去哪儿了?”   “哦,穆烈说他回去叫过穆当哥,但是……”   “但是什么?”   “怎么说呢?昨晚穆当哥喝了不少酒,可能也是高兴的缘故,后来就回去睡了。之前穆烈回去过一趟,本来想叫他一块儿去找七莲的,但发现他还在*上醉着,而且……而且翁小姐也在他*上。”   “你说什么?”獒战眉心一收,抬头看着安竹道,“你说翁瞳舒在穆当哥*上?”   安竹点点头道:“没想到吧?穆烈当时闯进去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穆当哥也是男人啊,喝多了可能就迷糊了……所以他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   獒战双手交叉,搁在下巴处思量道:“穆当哥会把翁瞳舒给睡了?这可能吗?事情能有这么凑巧?昨晚七莲重伤我爹,穆当哥就把翁瞳舒给睡了,有这么巧吗?”   “为什么不能?”安竹很茫然地问道。   “哼,”獒战冷冷一哼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七莲跟穆当哥私底下有往来,而且七莲可能就是穆当哥这些年一直不娶的理由。”   安竹眸光四散:“不会吧?”   “那你知道七莲祭司有个叫芙儿的小名吗?芙蕖乃莲,芙儿分明就是七莲的小名,那夜救神庙之火时我亲耳听见穆当哥唤七莲为芙儿,还会有假?”   安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居然还有这种事儿?穆当哥和七莲?这算哪门子事儿啊?你不说,我完全不会往他们俩身上想啊!”   “我要没听见穆当哥那样叫七莲,你以为我会往他们俩身上想吗?可能就连穆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哥哥会跟七莲纠缠不清吧?”   安竹有点理不过头绪来了,反背着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想好好理一理或者找一找穆当哥和七莲会有私情的任何蛛丝马迹。两人都在沉默不语时,贝螺送早饭进来了。   “正好安竹也在,先填饱肚子再说吧!”贝螺放下早饭道。   “没胃口。”獒战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胃口那我就在你头顶上敲个洞灌进去好吧?”贝螺故意逗他道,“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想事情?爹还指望你帮他看好整个獒蛮族呢!来吧,多少吃点!”   “是啊,獒战,过来吃点,不然哪儿来力气应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安竹走到桌边坐下道,“大首领这一伤,那些心里喜欢犯嘀咕的人怕已经开始嘀咕上了。大首领是谁,号称南疆三虎之一,威名远播,震慑谷内外,如果那些人听说大首领伤了又无人主持大局,你说他们会怎么样?过来吃点,吃完我们好商量对策。”   贝螺将獒战拉到了桌边,替他盛了一碗栗米红枣粥道:“刚才蜀葵来过了,还跟我说了件事儿你们要不要听听?”   獒战用勺子搅着粥道:“是不是说穆当哥和翁瞳舒睡上了?”   “你们都知道了?”   安竹笑了笑道:“还是穆烈头一个发现的呢!他都知道了,你说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贝螺剥着咸鸭蛋壳道,“穆当哥怎么就跟翁瞳舒睡上了?对了,安竹还不知道穆当哥那档子事儿吧,狗狗?”   “是穆当哥和七莲那事儿吗?獒战刚才已经跟我说了。”安竹道。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贝螺一脸好纳闷好纳闷的表情道,“穆当哥心里的那个人应该是七莲的,为什么又去把翁瞳舒给睡了?以穆当哥那样的人品,应该不会酒后乱那什么吧?”   安竹笑道:“你怎么知道?谁知道自己酒后会干些什么呢?喝醉之后是酒说算,不是人品。也许昨晚穆当哥真的喝多了,错把翁瞳舒当七莲了呢?”   贝螺皱眉摇头道:“我还是不信,我不信我穆当师傅会那么*。”   “那或许就是装出来的。”獒战咬了一口咸香的鸭蛋,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装的?”安竹和贝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獒战。   “为了掩盖某些事实,而故意装出来的同*共枕。如果昨晚穆当哥和翁瞳舒在一块儿的话,那他就跟伤了我爹没什么牵扯了,我们能怀疑的人就只剩下七莲了。”   贝螺疑惑道:“你这么说是指穆当哥跟伤了爹有关系?”   “或许,真正伤了我爹的那个人就是他也说不定。”   “会是穆当哥吗?”贝螺思量道,“昨晚,穆当哥和翁姐姐,七莲和爹……哦,会不会是这样的?昨晚爹才是喝多了想去找个女人消遣消遣,所以才自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到七莲了,去了七莲住的地方。当爹想对七莲欲行不轨的时候,穆当哥忽然杀到,为了保护七莲,所以穆当哥就把爹伤了,然后……这也说不通啊!我穆当师傅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吧?如果是他伤了爹,他应该会承认吧?”   “我也觉得,跟穆当哥相处了这么些年,他不会是那种做了不敢认的人。又或者,事情原本就是那么地简单,大首领想去睡七莲,遭到七莲的反抗,而后七莲伤了大首领。别忘了,七莲的身手也不差,当年还曾经率百刀族与我们獒蛮族交过手。而穆当哥和翁瞳舒,也许就是喝多了之后的一场*罢了,你说呢,獒战?”安竹说完转头看向獒战时,发现獒战又在发神,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喂,又在想什么啊?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去睡会儿吧?”   獒战若有所思地放下勺子道:“安竹,去一趟穆当哥家。”   “这时候?”   “对,就这时候。”   “穆当哥说不定还没醒呢!”   “不需要他醒,”獒战脸上扫过一丝冷冰道,“你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翁瞳舒悄悄地给我抓来。”   “啊?”安竹和贝螺都惊了一下。   “别问那么多,赶紧去!”獒战看着安竹肃色道,“记住了,别被人发现了,要悄悄的。”   安竹没再多问,放下勺子起身就走了。等他走后,贝螺纳闷不解地问獒战道:“你为什么要抓翁姐姐啊?你想对翁姐姐逼供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抱歉獒战   獒战冷漠一笑道:“我想让你的穆当师傅自己招供!”   “呃?”   “我现在越来越肯定,伤我爹的人就是你的穆当师傅。”   “为什么?”   “有些事儿你不知道,但我心里清楚,等着看吧,我觉得我没猜错。”   獒战刚吃完早饭,斗魁几个族老便来看獒拔了。贝螺故意捡了比较好听的话来说,诸如,刚刚已经醒过一回了,没什么大碍,需要静养什么的。如果不这样说,贝螺担心外面些人知道公公倒下了,会对獒蛮族不利。眼下除了查清公公被重伤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封锁公公重伤的消息。   为了避免更多人知道公公真实的伤情,贝螺只让阿越素珠两个人接触公公。对外,贝螺都说公公已经醒过一回了,并无大碍,寨子里大多数人是信了的。   另一方面,她又悄悄地派人前往花狐族请药师来。因为七莲曾是寨子里医术最高的,她一逃,寨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药婆,而这药婆医治点伤风感冒跌打肿痛还行,遇上公公这样严重的伤情还是束手无策,只能前往花狐族请人了。   当天晚上,獒拔还是没有醒来,贝螺隐隐觉得獒拔这次伤势或许比自己心里料想的还严重,什么时候能醒来一点都不乐观。如果外界知道南疆三虎之一的獒拔已经倒下了,獒蛮族会受到什么样的夹击完全不敢去想,因为不得不承认,公公才是整个獒蛮族的顶梁柱。没了公公的獒蛮族,随时都有沦为他族奴隶的危险。   “唉!”怀上孩子之后,贝螺第一次叹气。   “公主您别太愁了,大首领会好起来的。”阿越在旁安慰她道。   “阿越,你学医怎么样?”贝螺忽然看着她说道。   “您让我学医?是为了治大首领吗?我现学也来不及了啊!”   “算了,”贝螺垂下目光摇摇头道,“别当真,我只是忽然想起了点事儿才说的,学医可不是个轻松活儿。”   直到这回公公出事了,贝螺才意识到獒蛮族的医疗条件有多落后。如果犯事儿的不是七莲,由七莲来医治的话,可能公公早醒了。刚才看见阿越时,忽然想起阿越曾说过很羡慕七莲会医术,所以才有感而发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面使女来报,说穆当来了。贝螺起身走出门外,果然看见穆当站在楼梯下,脸色不怎么好。她忽然想起獒战的叮嘱,便走下楼梯道:“穆当哥,你找獒战是不是?”   穆当点头道:“獒战在吗?”   “他在寒洞,他说如果你来找他,就去寒洞。”   “知道了……”   “穆当哥,”穆当正要转身离开时,贝螺叫住了他,在他那有些显白的脸上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没事儿吧?”穆当冲她淡淡一笑道:“没事儿。”说罢他扭头往外走了几步,几步后又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着贝螺道:“奇魂会是个好师傅的,贝螺,跟着他你会学到很多东西,包括能从我这儿学到的。”   “什么意思?”   “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在行,你以后会是个好主母的。”   “穆当哥……”   没等贝螺说完,穆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贝螺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点点失落,或者还有一点点难受。穆当哥那话听上去虽然奇奇怪怪的,但她听得懂,那更像是道别或者嘱托的话。如此看来,狗狗猜得没错,真正伤了公公的人应该是穆当哥。因为穆当哥已然知道狗狗绑了翁瞳舒,事情瞒不过去了,也知道此去可能凶多吉少。   狗狗真的会对穆当哥下手吗?说实话,贝螺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爬到寒洞对现在的穆当来说有点吃力。昨晚被獒拔重伤了的地方还在疼,虽然翁瞳舒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但獒拔毕竟是獒拔,伤害指数不是一般的。   走到寒洞门外时,穆当脸色已经有些惨白了。他手撑在石壁上,微微喘息之后,才勉强继续往里走去。   獒战已经等候多时了,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眼,语气轻讽道:“爬得很辛苦吧?”   “还好,”穆当咽了一口口水,喘气道,“终于是爬上来了,有事儿就说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到这儿来吗?”獒战面无表情地问道。   “翁瞳舒在你手里是吧?”穆当缓步走向了大石头,坐在上面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她吗?”   “不必绕弯子了,”穆当顺了两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但一切与翁瞳舒无关,你别为难她。”   獒战反背着手,慢慢地走向他,目光阴冷地问道:“那你告诉我,我爹到底是谁伤的。”   穆当轻笑了笑,捂着心口处咳嗽了一下道:“你觉得七莲能把大首领伤成那样吗?你又觉得这寨子里有谁能把我伤成这样?你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呢?”   獒战忽然抓住了穆当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大石头上提了起来,愤怒道:“果然是你!为什么?就为了七莲吗?”   “你爹要杀七莲,我不可能不出手。”   “我爹为什么要杀七莲?”   “他察觉到了我和七莲的关系,他怀疑七莲是故意接近我,打算利用我来对付他的。”   “这么说来你好像很无辜似的,”獒战紧咬牙龈道,“说得好像是我爹逼你出手的,你真有那么无辜吗?没有昨晚的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对付我爹了?你还是会的吧!”   穆当看着獒战,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无奈:“会……”   “我就知道……”獒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愤怒中带点无奈何伤感,“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对付我爹……还记得吧?几个月前我将贝螺私下放出谷后,你在这寒洞里对我说过的话吧?你说,让我千万别等到贝螺在别的男人*上醒来时才去后悔,那种滋味儿你尝过,比死还难受。看来你当时没对我撒谎,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尝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那个在别人*上醒来的女人就是七莲,对吧?而那个所谓的别人正是我爹,对吗?”   穆当面色如旧:“对……”   “所以,你早就打算好了要找我爹算账的吧?”   “对……”   “那么昨晚呢?是凑巧还是你和七莲精心设好的局?”   “凑巧而已……”   未等穆当说完话,獒战扬起拳头,一拳揍在了穆当左脸颊上!穆当往后一倒,跌坐在了大石头上,牙血顺着嘴角流下。他轻轻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喘息了两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愤怒不已的獒战说道:“如果换了是你,你会不想报仇吗?”   “七莲是你的女人,这事儿谁知道?你出去问问,这寨子里有谁知道?”獒战指着洞外激动道,“当初我爹要知道七莲是你的女人,他未必会动七莲!”   “可他终究还是动了不是吗?你能让我当那事儿没发生吗?”穆当反问道。   獒战瞪着他沉默了两秒,背过身去没回答。穆当缓缓地从大石头上站起来道:“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贝螺身上,我想你早对你的仇人下手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下手?”獒战转过脸来问道,“你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置我爹于死地的,为什么没有早下手,偏偏等到了现在?”   穆当扶着心口又咳嗽了一声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也在想,何必想那么多呢?那不就是一刀下去的事儿吗?可每次提起杀你爹的念头时,我都不得不想想整个獒蛮族。不可否认,你爹糟蹋过无数的女人,但他在管治獒蛮族这事儿上还是很有手段的。他的威名是震慑其他族落不敢来犯的要因之一,如果我草草地了结了他,那么我为獒蛮族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灾难和杀戮,我不想那样。”   “那你在等什么?等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才去杀了我爹?”   穆当看着獒战,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我在等你长大,等你独当一面成为獒蛮族新的顶梁柱。到那时,即便你爹没了,整个獒蛮族也不会散不会乱。”   “你说什么……”穆当的回答让獒战有些意外,怎么想,答案都不应该是这个啊!等自己独当一面?如果真的到了那时他再杀自己父亲的话,自己也绝对有能力去追杀他了,那他终究会亡命天涯一辈子的。   “如果在这件事上我有失误的话,那就是我没算准你爹昨晚会去找七莲。我不知道你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和七莲的,但昨晚那种情况下,已经由不得我选择了。抱歉,獒战,未来的日子你可能会面临很多棘手的事情,整个獒蛮族只能靠你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曾经敬佩的哥哥   “为什么?”獒战分外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等我独当一面的时候才下手?你是在小看我吗?你觉得我不够强大,不够能耐成为你的对手?”   “不,”穆当脸色发白地摇着头道,“我从未小看过你,我和奇魂都相信,你以后会像你爹那样成为南疆一霸,让族人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你不怕我会追杀你一辈子吗?”   “不是不怕,是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不懂你说的话……”   “或许有一天你会懂的。獒战,我已经承认你爹是我所伤,那你能放过七莲和翁瞳舒吗?她们是无辜的,她们只是想保护我所以才想出这样遮掩的法子。你要处置我我无话可说,但请你别像你爹那样滥杀无辜,而且……我相信你不会的。”   哗啦一声,獒战从腰间拔出了佩刀,抵在穆当脖子上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现在不想跟你做这些无谓的争执,杀了我替你爹了报仇,然后放过七莲和翁瞳舒,如何?”穆当看着他表情认真地问道。   獒战没答话,盯着穆当那双极尽坦然的眼睛,握着刀柄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好像在平复内心涌起的又不想被穆当发现的紧张。现在,穆当是坦然了,但他……却真是下不去那个手。   若问整个寨子獒战服谁,这小霸王还真谁都不服,唯独有两个人他是心生敬佩的。一个是他爹,另一个就是穆当的。小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暗暗地羡慕过穆烈,因为自己没有兄长,而穆烈有。每次看见穆烈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穆当身后喊哥哥哥哥,要这个要那个时,他就觉得很羡慕,尽管他有爹有凌娘,而穆烈只有一个哥哥。   那时,他总躲在角落里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哥哥?就连唯一的姐姐都死了,家里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小孩?要是能有一个哥哥,那该多好啊!   所以,他嫉妒穆烈,那段时间总去欺负穆烈,顺带也欺负欺负安竹他们那几个。几个小孩因为他是小王子都不敢怎么还手,但有一次实在是被欺负得忍不住了,几个孩子便把他引到了狼谷,丢进了一个捕狼的陷阱里,让他在那儿饿了一天*。   独自待在陷阱里的那种孤独和恐惧他至今都还记得,就像姐姐去世的那晚,也想母亲离去的那天。当他在心里把安竹穆烈那几个小孩的祖宗骂了一千遍之后,有人来救他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穆当。   穆当将他从陷阱里拉出来时,他撒气地推了穆当一把,因为饿没力气,他几乎没推动穆当,反而自己一屁股往后坐了回去。他憋着快要蹦出眼眶的泪水,指着穆当嚷道:“是你弟弟把我丢下去的!我要告诉我爹,让我爹把你弟弟还有你全都扔到这儿来喂狼!”   穆当缓缓地蹲了下来,脸上是微风拂过的微笑:“我向保证,你爹不会这么做。”   “我爹会的!”他大声朝穆当嚷着。   “他不会,我有法子说服他不重罚我弟弟和安竹那几个。不过他们也须得收到一定的处罚,再怎么说也不能把王子殿下你扔这儿来,他们太调皮了。殿下,原谅他们吧!或许,你们还可以做朋友。”   “我才不会跟那种小孩子做朋友呢!花尘才是我的朋友!”   “不,你错了,”穆当笑着对他说,“能与你分享他的一切除了女人之外的人才是你的朋友。”   “反正你弟弟和那几个坏家伙就是没资格做我朋友!他们是卑贱的族人,他们不配!我要告诉我爹,让我爹把你们都统统杀光!”   穆当还是淡淡一笑,那笑容让他记忆了很久。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还真符合一个狂躁小孩的单纯幼稚,挺可笑的。再说回那件事,结果真如穆当所料,父亲獒拔没有严惩那几个小孩,只是罚他们去翠鸣谷当一个月的粗使工。他很失望,问父亲为什么不把穆当那几个全都杀光。父亲说:“不要随意去杀聪明人,聪明人得留着为自己所用,这一点战儿你要记清楚了。”   他那时不懂什么聪明人留着自己用,就是觉得很不解气。可安竹那几个都被罚去翠鸣谷了,找不着好玩的人欺负了,他觉得很无聊。所以有一天,他忍不住跑去了翠鸣谷,打算去看看那几个坏小孩是什么下场,是不是在哭鼻子找爹娘?那个穆烈是不是像个小可怜似的在擦鼻涕找哥哥?活该!他们都是活该!谁让他们惹獒蛮族的小王子的?活该!   可惜,事情并非他所料。当他来到那片茶园时,他看见穆当正带着那几个坏小孩在茶园旁烧火煮茶,还烤了鸡和鱼,玩得不知道多开心呢!他觉得很生气,为什么被罚的人还能这么高兴?不是个个都应该在哭鼻子找爹娘吗?不行,得回去告诉爹!   他刚想转身走时,安竹叫住了他。他回头厌恶地盯了安竹一眼道:“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跟你说话!”安竹指了一下穆当说:“穆当哥哥说了,我们不该把你丢在狼谷那儿的陷阱里,你要是出血了,会把狼引来,你会死的。我们不想让你死,我们就是想也欺负欺负你一回,省得你老是欺负我们。”   他说:“我就是想欺负你们,就是想了,怎么着?我以后天天欺负你们,就盯着你们欺负!”   这时,穆当走了过来,搭着安竹的肩头对獒战说道:“殿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狩猎的游戏?”   “不要!”他生硬地回绝了,“我才不要跟你们一群坏家伙玩呢!我要回去告诉我爹,你们在偷懒,没有干活儿,在偷吃烧鸡烧鱼,让他再狠狠惩罚你们一顿!”   “我记得我上回向你保证过的事情吗?这回也一样,即便你去跟你爹告状了,我也有法子不让你爹罚他们。”   “我不信!”   穆当笑了,伸出一只拳头道:“要不要来个约定?如果你这回告状没有用,那以后就不能再欺负安竹穆烈他们,还要跟我们一起玩狩猎的游戏,怎么样?”   他很天真地用自己的拳头去捶了穆当的拳头一下,爽快答应了,然后飞快地跑回去跟父亲告状。不过,这回他还是没能如愿,父亲几乎当他没说过似的,压根儿没有惩罚那几个坏小孩的意思。他很好奇,穆当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为什么父亲就是不罚那几个呢?   第二天,穆当来找他兑现诺言。出于自尊,他只好兑现承诺,很不以为然地跟穆烈和那几个坏小孩去玩狩猎游戏了。所谓狩猎游戏,其实就是一块儿出去打猎,比比看谁猎物最多。尽管游戏很简单,但在他记忆里,那是很开心的一天,也是他后来慢慢跟安竹穆烈那几个成为朋友的开始。   几年后,有一天他问父亲,到底穆当当时说什么,为什么没有惩罚那几个丢自己进陷阱的孩子。父亲说:“穆当告诉我,他说:‘殿下需要朋友,如果大首领真的想将殿下培养成一个强者,就更应该让他学会结交朋友,辨识善恶,一个孤独的强者会更容易被人击败。’。后来爹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与其杀了那几个小孩,还不如留下给你做伴儿,况且他们也没有恶意的。看来,爹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与其说父亲的决定是对的,不如说穆当比父亲更了解当时的他,做了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正因为有了安竹和穆烈那几个,他才渐渐淡忘了心结,重新开始了没有姐姐和母亲的生活。   此后,他越发地信服于穆当,因为穆当向他保证过的事情,几乎都一一兑现了。他暗暗地想,将来一定要做个比穆当厉害的人,超越穆当,成为了他的目标,虽然这个目标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却一直在他心里藏了很多年。   但今天,他想超越的人变成了重伤他父亲的元凶,一切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改变。父亲睡了穆当哥的女人,而穆当哥要为自己的女人报仇,那么他应该怎么办?这一刻,他有种信任崩塌了的感觉,内心愤懑焦躁地想着:为什么一定要是穆当哥呢?   “獒战!”安竹忽然奔了进来,“抓到七莲了!”   “抓到了?”穆当收了佩刀转头问道。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据抓到她的人带信回来说,她说是自己伤了大首领,与其他人无关。”   “别信她的,獒战!”穆当伸手抓住了獒战的胳膊急切道,“她不过是想为我脱罪而已!她没那个能耐伤了你爹的,这一点你该清楚!放了她,随你怎么处置我!”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别再让我遇上你   獒战回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他道:“那谁又能说得清楚你是不是在帮她脱罪呢?不着急,等把她押回来之后我再慢慢审,一定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獒战……”   “送他回去,禁足,不许出家门半步!”獒战吩咐完安竹,头也不回地出了寒洞。穆当想追上去,小腹却一阵绞疼,疼得他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安竹忙上前扶起他问道:“穆当哥,你没事儿吧?”   “安竹,”穆当抓住安竹的胳膊晃了晃,额头冒着冷汗,脸色惨白道,“别让獒战伤害七莲……这真的不管七莲什么事儿……是我跟大首领之间有……有有……”   “穆当哥,你还是想回去吧!”安竹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都伤成这样了,先回去养着,七莲那边我会看着办的。你也得相信,獒战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人。”   话音刚落,穆当就晕了过去。能撑得这会儿,他已经很努力了。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经透着蒙蒙亮了。穆当隐约觉得帐外坐着个人,勉强支起身撩开帐帘一看,原来穆烈。   穆烈低垂着头,表情呆滞,仿佛一座木雕似的坐在那儿。穆当正想开口,却先咳嗽了一声。穆烈立刻回过神来,上前扶住他道:“哥,你醒了?还觉着疼吗?”   “你怎么呆坐在这儿?”穆当靠在枕头上道。   穆烈坐回了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角似乎有些泛红。穆当歇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哥……”穆烈犹豫了片刻,垂头问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是我亲哥?”   穆当一愣,怔怔地看着穆烈问道:“你听谁说的?”   “看来是真的了,对吧?”穆烈脸上起了一层浓浓的忧郁。   “听谁的?七莲吗?”   穆烈点点头道:“对,是听她说的。你还昏迷着的时候,她被押了回来,獒战审她的时候她说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哥长那么好看,我却是这么张脸,还以为是爹娘太偏心了,把好看的脸都给了你,原来……原来我们压根儿就不是一对爹娘生的。”   “穆烈……”   “哥你不用说了,”穆烈眼眶湿润道,“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就像七莲说的那样,没谁比你更在意獒蛮族人的死活,就算你早知道你自己是獒殿大首领的儿子,也没拿这事儿出来闹,也没有跟巴氏那帮反贼一块儿反,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心里那些苦我都能明白……”   “别说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话,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依然还是姓穆的,不会因为知道我真正的身世而改了姓,爹娘的养育之恩是无法抹杀的。”   “我也是,就算你不是我亲哥,我还是会当你是我亲哥哥的。哥,”穆烈抬起眼帘看着穆烈,不舍道,“你离开后要跟七莲好好过日子,千万……千万不要再被獒战找到了!”   “离开后?”穆当有些惊讶,“什么意思?獒战肯放我和七莲离开了?”   “对,獒战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我想,他大概也是下不了手吧!他说了,放你和七莲还有翁姐姐离开,但他和你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最好别再碰上他或者被他抓到,到那时他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獒战他……”穆当心里忽然翻涌起阵阵暖意,感触道,“我和奇魂果然都没看错人,大公主也没看错……”   “哥,我帮你收拾行李吧!收拾好了,我就送你们出谷。”   “七莲呢?”   “在蜀葵那屋,因为也受了点伤,正在包扎。”   随后,穆烈帮穆当收拾起东西,趁天未亮起之前,将三人送出了寨子东口。走到通向峡谷那边的分岔口时,穆当看见前面站着两个人,背影像是獒战和安竹。   穆当扶着穆烈的手,缓步走了过去。安竹看了他一眼问道:“穆当哥,还能走吧?”穆当点点头道:“还行。”说完他看了一眼獒战,上前两步道:“獒战,多谢了……”   “不必谢我,”獒战抄着手冷冷地盯着前方渐渐泛白的山峦起伏线道,“我只是没兴趣杀一个连还手都还不了的人,省得说我獒战胜之不武。我没说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别再让我碰上你,一旦遇上,我绝不会手软!”说罢,他看也没看穆当一眼,扭头就走了。   “穆当哥,保重了!”安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完这句话,跟着獒战走了。   穆当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獒战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了百般滋味儿。穆烈在旁提醒道:“走吧,哥,我得尽快把你送出谷去。”穆当再次打量了一眼身后的獒蛮族寨子,心里有些苦涩道:“终究还是要离开的……算了,走吧!”   穆烈和七莲扶着穆当,翁瞳舒拿着行李跟在后面,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密林深处的小道上。安竹回头看过一眼,对走在前面的獒战道:“没影儿了。”   獒战没回答,埋头往前走去。安竹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道:“獒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我不想回答。”獒战打断了安竹的话道。   “我不是想问你为什么放走穆当哥,我是想问你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大首领暂时昏迷不醒,穆当哥也走了,獒蛮族内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自从上次巴氏一事之后,我们的元气大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而且,穆当哥和七莲这么一走,百刀族势必也不会再归顺于我们獒蛮族。我们手上能掌控的附属部落就只剩下了乌陶族和木樨族。如果要反,现在是乌陶族最好的时机。”   獒战停下了脚步,在小桥上伫立了片刻,转身对安竹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先看管好乌陶族?”   安竹道:“我是这样想的,百刀族一脱离,势必会影响到木樨和乌陶两族。木樨族成不了大器,但乌陶族就难说了,所以我们得提高些警惕才行,或者再派一两个人去监视着。”   獒战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想的?”   “对木樨和乌陶两族,我们现在是鞭长莫及,管不过来。与其费心神去看住那两个族落,倒不如由着他们去。是反还是不反,随他们的便。看牢本族,防止有人再趁机作乱才是根本。趁这段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抓紧恢复元气,先巩固了本族,再做打算。”   “你这么说也对……”   话刚说到这儿,安竹手下的一个从人飞奔而来,手里捧着一封插着狗尾草的信。那是花狐族来的信,獒战立刻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不由地多了几分凝色。安竹忙问:“怎么了?难道去请药师的人半路上出事儿了?”   獒战紧了紧牙龈,把信丢给了安竹道:“水元族开始攻打花狐族了。”   “什么?”安竹忙展开信看了看,惊讶道,“水元族居然开始攻打花狐族了?他们长胆儿了?”   “不是长胆儿,是没了外婆,他们就愈加地愚蠢了。花尘说了,这背后怂恿的应该就是巴陵国。巴陵国一直都想拿下花狐族,再吞并我们獒蛮族,打通向西的通道。”   “那两兄弟简直是自取灭亡!巴陵国不过是在利用他们而已。先让他们攻打花狐族,消耗花狐族的人马还有他们自己的,巴陵国再趁势夺下整个水元族以及花狐族,做个渔翁得利之便。唉!”安竹摇头鄙夷道,“真不知道那两兄弟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獒战往桥边走了两步,眺望着不远处哗哗流淌的清河,凝神了片刻后说道:“其实,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拿下水元族的机会。”   “你想拿下水元族?你想怎么拿下?”   獒战转过身来道:“我想领一队人马悄悄潜入水元族,擒贼先擒王,活捉了水华两兄弟,助花尘先夺了水元族,断了巴陵国伸过来的利爪。”   “这行得通吗?你亲自去?你走了,谁来坐镇寨子?”   “你。”   “我?”   “我不打算带你去,你留下看住寨子就行了。之前楚慈曾给了我一些有用的东西,利用那些东西,我认为在半个月之内就可以结束这场仗。而半个月之内,只要你看管好了,本寨内应该不会有事。”   安竹斟酌了片刻后说道:“这多少有点冒险,你想清楚了?”   獒战抄手道:“不冒险,怎么会有丰厚的回报?我想水华那两兄弟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亲自去收拾他们。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我们才能有机可趁。只有帮花尘先占了水元族,抵挡住了巴陵国的进攻,我们獒蛮族才能平安无事。否则,一旦花狐族被巴陵国所控制,我们就危险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文姬娘娘过世(月票94-174)   “那这事儿要不要跟斗魁族老他们商量一下?”   “不用,跟那几个族老商量他们未必会答应,磨叽来磨叽去,说不定连最好的战机都会错过。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出发,赶在半个月内将此事了结了。至于寨子里,你替我看好了,有什么异动,随时来报!”   “行,族老那边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当晚,獒战挑选了二十个最好的手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獒青谷,直奔水元族。穆烈和木棉跟随而去,安竹和獒昆留下坐镇本寨。对外,安竹都说,獒战在狼谷营地进行秘密操练。因为安竹与獒战一直是形影不离的,所以那几个族老也没怎么起疑心,以为獒战真的在狼谷营地。   为了把戏演逼真了,贝螺还每隔两天约上蜀葵和丘陵一块儿去狼谷送衣物吃食,这样一来,族老和族人们就更加不会怀疑了。一晃眼十天过去了,獒战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就连花狐族那边也没传来水元族撤退的消息,贝螺不禁开始担心,獒战所说的半月之期能不能兑现,再有,若是时间拖长了,獒战在狼谷操练的说法肯定会被族老和族人们怀疑的。   那天又去了一趟狼谷,在回来的路上,有族人匆忙来报,说谷外有个自称安顺王心腹的人求见贝螺,说有要紧的事情禀报。一个多时辰后,那个自称安顺王心腹的人来到了贝螺面前。经阿越辨认,这人的确是安顺王从小带在身边的侍从。   行过礼后,这侍从禀报道:“安顺王命小的前来,是为了向公主禀报,半个月前的一晚,文姬娘娘已然去了。”   “什么?”贝螺惊了一跳,“你说文姬……不是,你说我娘去了?是过世了的意思吗?”   那侍从点头道:“正是。安顺王知道公主此时的身份已经不便回都城吊丧了,但公主毕竟是娘娘亲生,理应知道娘娘过世的消息,所以特命奴才日夜兼程赶来向您禀报。公主,节哀顺变!”   “怎么会这么快?之前不还说好好地在宫里吗?”贝螺追问道。   “唉!”那侍从轻叹了一口气道,“有燕姬娘娘在,又岂会给文姬娘娘太长久的好日子过?燕姬娘娘视文姬娘娘为眼中钉,只要稍微抓住一点点把柄,就想治娘娘和安顺王死地。这回,娘娘可以说是为了安顺王而死的。”   “这话怎么说?”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公主日后若有机会见到安顺王,您自然就会明白了。不过,娘娘在死之前已经从阿越哥哥阿金口中得知,公主在獒蛮族一切安好,獒战对公主也很不错,娘娘也算死得瞑目了,”说着侍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朱漆匣子,双手呈上道,“这是娘娘临终前嘱咐安顺王交给公主的。”   阿越接过来递到了贝螺手里,贝螺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帛绢还有一些首饰,想必应该是文姬娘娘留下的陪嫁首饰。看着匣中之物,贝螺也颇有些伤感。原本是打算有机会回都城去探望一下那位素未蒙面的娘亲的,谁知道竟先一步去了。   “公主不必太过忧伤,”那侍从又道,“您身怀六甲,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如今娘娘已去,您与王宫之间也没什么牵扯了,娘娘只盼着您能好好地在獒蛮族过日子就行。”   “那安顺王呢?”贝螺将匣子交给了阿越问道。   “主上服丧后,照样得回原封地去,不过……”   “不过什么?”   “燕姬娘娘心狠手辣,她未必会留主上活口,必定会想方设法置主上于死地。为避祸端,主上只能谨言慎行,丧葬一毕,即刻返回封地,不再踏入都城半步。”   贝螺不禁想起了之前关于她不能生养的那个流言,摇头感触道:“那个燕姬娘娘的确是有些阴辣手段的,我娘一死,她可能更加肆无忌惮了,怎么肯收手?我看你家主上在都城实在是凶险,你还是速速回去吧!他身边多一个人,也多一份保障。”   “小的知道,小的即刻就返回都城去!”   “阿越姐姐,”贝螺吩咐道,“将上回花尘首领送我那匹马给他,再给他包上足够的干粮以及盘缠,另外将我配置的草药每样拿一份,让他带给安顺王。万不得已时,或许还能有用。”   那侍从叩谢道:“那小的就代主上先谢过了!小的就此别过,公主请保重!”   “辛苦了,去吧!”   阿越领着那侍从去准备马匹和干粮了。贝螺又重新打开了匣子,取出了里面那封帛绢展开看了看,勉强能看懂几个字,却不能尽解其意。正看着,门外忽然传来了素珠的呵斥声:“你站这儿发什么愣?眼眶还红了?谁也没训你你哭什么?”   “怎么了,素珠?”贝螺收起帛绢朝外问道。   素珠推门进来回禀道:“没什么,就是刚刚瞧见那叫惠儿的丫头站外面抹泪珠子,好不吉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首领怎么了呢,所以我给训了几句,没惊着公主吧?”   “我哪儿那么小器?对了,你不在凌娘那边伺候着,过来是有事儿吗?”   “这会儿淮娘正抱着添儿在夫人那儿说话呢!奴婢听说夷陵国来人了,就想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没什么,就是来说我娘过世的事。”   “文姬娘娘过世了?”素珠惊讶道。   “嗯,”贝螺点点头,略显惆怅道,“若不是夷陵国和獒蛮族闹翻了,兴许我还可以回去奔丧,送她老人家一程,但可惜两族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断了往来,也断了我奔丧的可能了。”   “公主保重,别太伤心了,得为您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小王子想想。”   “知道,你去吧!阿越正在为那位报信的侍从收拾马匹和干粮,你要帮忙就去找阿越吧!”   “好,奴婢去了。”   那位侍从当天下午便离开了獒青谷。贝螺后来把那封信交给阿越看了看,阿越看完信后轻叹了一口气说:“看娘娘这言辞仿佛并非是病死的,而是自尽的。”   “自尽的?”   “娘娘在信中说,燕姬娘娘逼迫安顺王得紧,还以她为要挟,她得知公主您在獒蛮族过得很好,她也算安了心,不愿意将来成为您和安顺王的负担,成为燕姬娘娘要挟你们的把柄,所以就……娘娘真是可怜啊……”阿越感伤道。   “那个燕姬娘娘到底有多可恶啊?”贝螺气愤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何必做到这个份上?瞧着吧,她逼死我娘,一定会再加害于安顺王的。”   “是啊,奴婢真担心安顺王的安危。安顺主上性子像娘娘,从前先王就说他脾气太好,没有王者的杀伐决断,得好好练练,只怕现在也还是那般模样。不过公主也不用太担心了,都城还有文家,文家会保护安顺主上的。”   “文家真的能保护安顺王吗?”   “应该能吧?毕竟文家在都城还有一定的势力在。燕姬娘娘再嚣张,也得给文家三分薄面。公主,您还是别多想了,您再想也管不上都城里的事儿啊!眼下只能求祖先保佑,求先王保佑,安顺王能安然度过这一劫了。”   这天夜里,大首领家的每一个人都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后,有一个人躲到灶房后面,搬出一直火盆开始烧东西。她不敢把火烧得太旺,只能小心翼翼地往火盆里添着各色布条,眼里噙着泪水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现在能烧给您最好的东西了,我也只有这些……还是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害过您也害过我的人!我一定要回到夷陵国都城,一定要!”   “谁在哪儿烧东西呢?”阿越的声音忽然在灶房后门上响起。   她猛地惊了一下,顺手将旁边一勺凉水泼在了火盆里。噗嗤一声,盆子里冒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呛得她连声咳嗽了起来。阿越一边扇着那烟一边走过来说道:“谁啊?这么晚了还在烧东西吃吗?当心把灶房给烧着了啊!”   “阿越,是我。”   “是你啊!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瞧这烟雾多大啊,当心烧起来了!赶紧把火盆端到井边去浇浇水吧!”阿越咳嗽了两声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出来逛逛,咳咳咳……你赶紧把那火盆弄了吧,别熏着你自己了,我先回去了。”   阿越一边咳嗽一边转身往灶房后门走去。她刚走没几步,后背上忽然一阵闷痛,然后就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在她身后,那个握着粗木棍的人呼吸沉重地喘着气:“对不住了,阿越,我只能这样了!我一定要,一定要回都城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回都城   阿越不见了,这是贝螺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她立刻把安竹找来了,安竹也迅速派人在寨子内外寻找,但一整天过去了,阿越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踪迹也没有。   到了晚上,安竹那边依然没传来什么好消息,贝螺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阿越向来离她不会有十米远,这回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呢?   正当她独自坐在塌边握着筷子发神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她因为想得太入神了并没在意,直到一双白净的手伸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时,她才收回神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天下午素珠训斥的那叫惠儿的丫头。   “夫人,这是刚才一个族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惠儿语气轻柔道。   “是吗?”贝螺接过信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惠儿退出房门后,贝螺有些纳闷地拆开了那封信,刚一拆开,一根簪子就从信中掉了下来。她捡起来定睛一看,整张脸都白了,这不是阿越姐姐一直戴着的那只簪子吗?   她忽然意识到这封来信不简单,忙展开信看了起来。信很简短,不过寥寥二十多个字,好在都是贝螺认识的。当她看完那二十多个字,理解了其中意思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   愣了大概几秒后,她紧握着那封信,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起了步子,又不时地往外看了几眼。一小会儿的斟酌后,她咬了咬牙龈,仿佛打定了什么主意,从柜子里取出了獒战送给她的那把象牙匕首藏在了袖子里,然后开门偷偷地从后院出去了。   她一路快走,从寨子东门出去了。守卫以为她是去小园圃那儿,还很贴心地递上了一支小火把给她照明。她举着那火把出了寨子,却不是往小园圃方向而去,而是往通向峡谷的那条小道上走的。走到那个分岔口时,她停下了脚步,举着火把四下张望了几眼,就在此时,手里的火把忽然被人打掉,火把掉落在旁边水坑里,灭了。   她惊了一下,迅速转身,同时也将手探进了袖口里,准备拔出匕首。但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已经先用冰冷的刀刃抵住了她的脖子,令她不禁浑身一颤,缩起了脖子。月色下,她使劲眨了两下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那张脸道:“是你?”   “公主最好别嚷嚷,否则,您和您肚子里的小王子都得跟着文姬娘娘下地府去!”对方的声音冷得像天上的寒月。   “阿越姐姐呢?”   “看来公主对阿越真的很好,我一说绑了阿越,您立刻就赶来救她了,真是主仆情深啊!”   “不想听你废话,我已经来了,阿越姐姐呢?你为什么要绑她?”   “公主放心,阿越好好地躺在灶房后面那间小柴屋里,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她的。公主,请吧!”   “去哪儿?”贝螺不解道。   “离开獒青谷,回夷陵国都城。”   “为什么?难道你也是夷陵国细作……”   “这不是你该问的,”对方手里的匕首又贴近了贝螺脖颈肌肤一点,“好好地给我带路,我知道峡谷里有一条密道,但我不知道究竟在哪儿,我想公主应该是知道的,那就请公主带路,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獒青谷,回夷陵国都城去。”   “我可以带你离开,但我不会去夷陵国都城。这样好了,我送你出去,你走你的,我回我的。”   “哼哼,那可不成,如果这趟回夷陵国少了公主您的话,那就没意思了。您必须跟我一块儿回去,听清楚了吗?必须!如果您敢稍微反抗一点点,我就一刀捅在您肚子上,让您一尸两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贝螺纳闷地看着这个女人问道,“难道你真的是夷陵国细作?是谁派你来的?白涵吗?”   “别跟我提那个贱男人!你只用知道,你必须跟我回夷陵国都城就行了!”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还叫你……惠儿吗?”   灰白色的月光下,那个一身黑色装扮,头戴小斗笠帽的女人正是之前不久才进大首领家的使女惠儿。贝螺怎么也没想到,今晚引她来这儿的人居然会是这个惠儿。这姑娘应该是獒蛮族本族人,祖上几代都居住在这儿,家世没有可疑,难道说她也是被谁收买了的吗?   “别啰嗦了,公主,走吧!”惠儿笑容冷冰道,“这一路上有我作伴,您不会感到寂寞的。”   “你把我带去都城干什么?”   “难道您不想去奔文姬娘娘的丧吗?那位娘娘辛苦生养了您,临到头了您连一个头都不愿意去向她磕吗?是不是太叫人寒心了点?我成全您,我送您去都城奔丧!”   “奔丧?”   “再不走,我这刀子可不认人了!”   “安竹会很快发现我不见了的。”   “我来之前已经替你找好了说辞,直到明天早上,她们才会发现你也不见了。别那么多废话了,公主,我们启程吧!我真的很期待你我的这一趟夷陵国之行,我相信一定会精彩!”惠儿面带着邪笑冷冷道。   贝螺无奈,四下又无人,只好先依了那惠儿的意思。一路上,贝螺都在想法子逃跑,可那惠儿看得是实在是很紧,匕首一直不离她肚子,她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带着惠儿从密道离开了獒青谷。   离开谷时,天已渐亮了。一身疲惫的贝螺实在是走不动了,瘫坐在石头上喘气道:“要么你弄辆马车来,要么你直接拖着我走好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惠儿不屑地瞥着贝螺道,“出身再低微的人只要过上几天养尊处优的日子,就会连道儿都走不动了,也会以为自己真就是公主了。”   贝螺听她话里有话,转过头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走吧,下了这山,山脚下会有马车等你的。你若再不走……”   “行了行了!”贝螺撑着后腰,挺着肚子吃力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道,“又说要捅我肚子让我一尸两命是不是?这话一路上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也不嫌烦?我走,我走行了吧?别拿我儿子出气,他可没招惹你。”   惠儿不耐烦道:“那就赶紧走,别那么多废话!”   来到山脚下时,那儿果然有一辆马车和四个男人等候着。惠儿先走上前去与他们秘密地说一通话,然后才把贝螺押上了马车,一路往夷陵国南边边境上奔去。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贝螺用她那充满好奇的眼睛在惠儿的脸上打了好几个转悠。惠儿转脸来冷冷道:“还没看够?”   贝螺托着下巴,满脸写着我不懂我不明白我有疑问:“我是在想,你到底是哪路人马派来的?是那狠毒的燕姬娘娘,还是那自作多情的白涵少主?又或者是鲁不攒那神秘的主上?惠儿姑娘,既然我都上了你的贼马车,你是不是多少跟我透露一点点啊?”   “都不是,你满意了?”惠儿语气孤傲冷淡道。   “啊?都不是啊?那你是哪一路人马?看来这个夷陵国国情很复杂嘛,简直可以说是四分五裂,各为其主啊!哎,你绑了我,你家主上给你多少好处?”   “难道你还想给我更多?”惠儿斜眼瞟着她问道。   “说说呗,没准我真的可以给你更多呢!”   “哼!”惠儿轻蔑一笑道,“你以为我是奔金银财宝去的?我要的是你给不起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别打听了。你若想保住自己,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乖乖地听我的话,千万不要有任何想逃跑的想法。一旦你敢逃跑……”   “捅我肚子让我一尸两命是吧?”贝螺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道,“唉,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行了,我会乖乖的,只要你不动我肚子就行了。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啊,我男人是谁,你该知道吧?”   惠儿又是一丝蔑笑:“看来嫁给那个獒蛮子你觉得很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呢?”贝螺摊开手反问道,“我家狗狗多好一个男人啊!能爬树能打狼,脑子也聪明,对我也好,这样的男人在你们这儿不好找吧?还有,我家狗狗不是蛮子,人家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懂吗?”   “不懂,”惠儿冷冷回道,“也不需要懂,只要你自己觉得他是个宝就好了。你不累吗?刚才还嚷着腿儿快断了,闭嘴养养神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达夷陵国边境了。只要入了境,你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狗狗也奈何不了了。”   “那可说不定,”贝螺晃了晃脑袋不服气道,“没准我家狗狗还会杀到夷陵国来呢!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是你执迷不悟,往后可别怪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好戏刚刚开始   惠儿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了。马车飞驰在小道上,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到达了夷陵国南边边境。也不知道这车上的男人用了什么法子,居然通过了边境守卫,直接入境了。   贝螺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里嘀咕道:狗狗啊狗狗,俺和你儿子被人绑架了你可知道否?俺本来没机会去都城奔丧的,看样子现在真的是要去了。去了都城会怎么样谁也料想不到,狗狗,你现在在哪儿呢?   马车往东又赶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夷陵国都城,简称夷都。马车走到城门口时,贝螺身边的惠儿忽然激动了起来,掀开车帘仰头望向那修建得高大气派的城门,眼中竟闪着丝丝泪光。贝螺好奇地问她道:“哎,你怎么要哭了似的?难道你老相好在城里等你?恭喜啊!有*终于可以见面了……”   “错了,”惠儿转头冷冷地看着她道,“是你有*终于可以见面了。”   “什么意思?”   刚问完这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见外面有人这样说道:“你们总算到了,少主已经在宅子里等候多时了。贝螺公主也跟你们一块儿回来了吗?”   驾马车的人点头道:“请白二哥放心,人在马车里,很妥当。”   “白二哥?”贝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着惠儿问道,“哪家的白二哥?你别告诉我是白涵家的白二哥吧?”惠儿耸耸肩道:“有什么不行?”   “喂,你之前说过你不是给白涵打工的啊?”贝螺气呼呼道,“闹了半天,你还是给白涵跑腿的小喽啰啊!你这什么意思啊?想送我去白涵府上吗?”   “我这么说你还真信了?你说你得有多天真啊?没错,我是要把你送到白涵少主府上,谁让人家白涵少主稀罕你呢?跟着他,总好过跟着獒蛮族那个野蛮子吧?”   “拉倒吧!他能有我家狗狗一半好就该谢他祖宗保佑了!”   “你多说无用,你已经到夷都了,没得选了!”   “呵!”贝螺气得直往上吹气儿!闹了半天,原来还是那个白涵在里头使诈啊!行啊,绑本公主来容易,要让本公主乖乖听话可不容易,走着瞧!混蛋!   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夷都,这里不愧是夷陵国的都城,人多,马多,店铺也多,喧闹又繁华,引得贝螺不断地往外探头张望。坐在旁边的惠儿看了她一眼,口气淡淡道:“很喜欢这儿吧?”   “为什么?也很一般啦!”她打量着外面道。   “这儿比起獒青谷要好上一万倍吧?”   “那得看怎么比了,”她转过身来抄手道,“要是比风景,獒青谷要比这儿好上一万倍才是。其实我很奇怪,你怎么做了白涵的小喽啰了呢?白涵给你了多少好处?”   惠儿偏过脸去道:“我不是他的小喽啰,我只是替他办了件事而已。把你送到他手里,我就全身而退了。”   “全身而退?你退得了吗?小心哦,”贝螺指着她眯着小眼道,“小心我家狗狗找上你哦!”   “哼,会吗?獒战会为了你闯到夷都来吗?我想他应该没那么傻吧?身为獒蛮族的唯一继任人,闯到这儿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我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安安分分地跟着白涵吧!”   贝螺冲她挤了挤眼:“会不会我们走着瞧!”   马车穿过闹市,往前又转了几个弯才停了下来。赶马的掀开帘子,将贝螺扶了下来。贝螺抬头往高高的宅门上一看,匾额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没一个认识的,不过直觉告诉她这里应该不是白宅,因为白宅只有两个字,而这儿有三个字。   “什么地方?”贝螺指着匾额问道。   “雨落居,你会不识字?”惠儿跳下马车道。   “雨落居?什么地方?白涵的私宅?”   “藏女人不用私宅,难道还用自己的府宅吗?走吧,白涵在里面等你了。”   “呵!”贝螺耸肩笑了笑道,“玩金屋藏娇啊?他也配?好,进去,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敲开门后,下人带着贝螺和惠儿去了前厅。白涵已经等候在那儿了,见了贝螺,忙笑容和煦地迎上来道:“路上辛苦吗?”   贝螺白了他一眼,绕开他,上下左右地将整个厅打量了一眼道:“不过如此而已,造价也不高吧?地板不是大理石的,桌椅也不是鸡翅木的,连用来观赏的珊瑚都没一株,我说白涵少主,你这金屋修得也太寒酸了吧?”   “金屋?”   “你不是想把我藏这儿吗?就用这个破宅子,你也不怕掉了你的身价?”   白涵笑了笑道:“你误会了,贝螺。我没想过要把你藏在这儿一辈子,只是暂时让你住在这儿,等我将府中之事打点好了再接你过去。”   贝螺冷讽道:“接我过去干什么啊?接我过去给你家碧湖公主捶背掐腰,铺被递茶?抱歉啦,我家狗狗向来惯着我,那些活儿我都不会做,你还找别人吧!”   “这些事儿以后再说,我们有时间聊的。你刚刚到,该好好歇息一下。来人,送公主回房歇息。”   贝螺也没再理他,跟着那个使女往后院去了。待贝螺走后,他转过头来对惠儿说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所以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兑现。”   惠儿没什么表情道:“还算言而有信,那好,东西给我,我这就离开。”   “东西都在这儿,”白涵拍了拍茶几上那只小匣子,“你可以点一点数,一样不少。”   “我信你白涵少主不会在钱财上跟我动手脚,那样的话才算真的掉了你的身价。好了,我也该走了,你慢慢地跟你的贝螺公主*吧!”   惠儿抱起那小匣子,转身离开了雨落居。走出大门时,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那匾额,嘴角勾起一丝蔑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始,白涵,你真以为我是送金贝螺来跟你团聚的?哼,等着吧,我会让你永无宁日的!”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晚,在城里仇宅门外,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正被仆婢们簇拥着步下台阶。忽然,旁边传来随从的呵斥声:“什么人?”   “请问,那位是白涵少主家的夫人吗?”   那妇人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平民打扮的年轻姑娘,似乎并不认识。她傲慢地扫了那姑娘一眼,不加理会,继续往她的马车前走去。   “夫人……”   “干什么?”随从拦住了那姑娘喝道,“知道她是白涵少主的夫人,就该知道她也是碧湖公主,再敢往前一步,仔细你的皮!”   那姑娘并无半点惧色,而是继续朝那妇人喊道:“夫人,我有要紧的事情禀报您,是关于您夫君白涵的,相信您应该会有兴趣。”   听到白涵二字,那妇人,也就是白涵的正妻,夷陵国五公主金碧湖转过了头来,一双美目在那年轻姑娘脸上扫了扫,抬手道:“让她过来!”   随从让开,那姑娘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金碧湖态度倨傲地问道:“你说有我夫君什么事儿要禀报我?是什么事儿啊?你怎么认识我夫君?”   “白涵少主美名享誉整个夷陵国,有谁会不认识呢?”   金碧湖抿嘴笑了笑,甚是得意:“原来是这个缘故,倒也不假。那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若真是我感兴趣的,定会赏你。”   “绝对会是夫人感兴趣,否则我怎么感贸然前来打扰夫人呢?”   “哦?那我更想听听是什么事情了,说吧!”   “夫人可知……金贝螺已经回了夷都了。”   “什么?”   一听金贝螺三个字,金碧湖那张满溢了得意笑容的脸瞬间就跨了下来,美目一竖,肃色问道:“当真?你看见了?在哪儿?”   “就是雨落居。”   “雨落居?”金碧湖念叨着这三个字时,眼眸越张越开,眸子里全是惊异愕然之色。雨落居,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心爱夫君白涵在外面购置的一处小宅,用来和一些朋友品酒论茶的。   “夫人不信吗?夫人不信,这会儿就能去雨落居瞧瞧,想必白涵少主应该还在那儿。”   “你说什么?白涵也在那儿?”金碧湖整张脸都青了。   “我听说,正是白涵少主把金贝螺接回夷都的。”   “他想干什么?”金碧湖音量提高了三倍,“居然把金贝螺那个贱丫头接了回来?他脑子给驴踢了吧?我问你,事情可是真的?若不是真的,本公主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姑娘淡淡一笑道:“我说了,夫人若不信,大可以去雨落居瞧一眼,一切自有分晓。我是想来问夫人拿赏钱,我又何必给夫人假消息呢?”   金碧湖紧咬牙龈,气得拳头握起:“这个白涵,太目中无人了!来人,去雨落居!”   “且慢,公主!”金碧湖左侧的一位中年妇人阻拦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有你白涵什么事儿 (174-254)   “蘅娘,你拦着我干什么?我倒是要去瞧瞧,白涵是不是真敢把金贝螺接回夷都!他眼里还有我金碧湖吗?”金碧湖愤然道。   “公主,这儿是仇宅门口,您还是稍微收敛一点。再说了,谁知道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且等奴婢派人去探了消息再做打算,您以为呢?”   金碧湖斟酌了片刻,转头盯着那姑娘狠狠道:“你听着,你要是有半句虚言妄语,本公主必叫你走不出这夷都!回府!”   “公主回府!”一声吆喝,众仆婢簇拥金碧湖的马车而去。那姑娘眼望着马车渐去的背影,脸上浮起了鄙夷的笑容:“好了,这下好戏才算真正开始了!金碧湖,我看你要怎么跟白涵闹,呵呵呵,你本来就蠢,这下被我一耍就更显蠢了!”   且说金碧湖不等回到府上就打发人去雨落居了。过了一会儿,派去的人跑回来跟她禀报说,已经跟雨落居的门子求证过了,白涵的确在雨落居里,金贝螺也在,而且金贝螺是下午时分才到的。   听完下人的禀报,金碧湖那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嗖地一下窜了起来,胳膊一挥,挥落了旁边一只瓷花瓶子,盛怒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回都城来,怎么没被獒蛮族那群野蛮子糟蹋死!白涵啊白涵,你当我金碧湖是好欺负的吗?敢把那小践人接回都城,还安置在雨落居内,我岂能罢休?来人,备马车,我这就要去雨落居!”   “公主……”   “蘅娘你别拦我!”金碧落气未均匀道,“这口气我是怎么都咽不下来的!白涵他要在外面寻朵花问个柳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偏偏就寻上金贝螺了,这不明摆着想气死我吗?”   “公主,此事冲动不得。”   “怎么就冲动不得了?是她金贝螺做下那下贱之事在前,我怎么就不能去抽她两耳光子了?”   “她不过是住在雨落居内,又没来白宅来,说是奔丧而来,你也奈何不了她。依奴婢看,这事儿你还是先禀明白家长辈,让白家长辈出面向白涵少主问个清楚。”   “那么麻烦?我这会儿只想冲到雨落居去好好收拾那丫头一顿!”   “千万不要,这样只会把事情弄糟,也会让你和白涵少主更生嫌隙。”   金碧湖很是不情愿,但听到蘅娘最后那句话她又不得再斟酌两三分。她和白涵的关系婚后比婚前还糟糕。婚前两人还会客套,婚后连那所剩无几的客套都没了,白涵待她还不如一个外人,总是那么不冷不热,将将就就,毫无年轻小夫妻该有的温存和*。为此,她也闹过,也讨好过,甚至还跑回王宫找她母亲燕姬娘娘哭诉过,但几乎都没什么效用。   她知道,在白涵心里一直还记挂着那个金贝螺,所以她比从前更憎恨金贝螺了。如今人来到眼前,她恨不得拿把剪刀就去把金贝螺捅了。可一想到白涵,她还是不敢做得太绝了。思量之后,她决定去找白涵的爹娘。   白涵爹娘听闻此事,也觉得甚是诧异,因为从未听白涵说起过半句。当下,白涵父亲白子季派人去把白涵叫了回来。当白涵前脚踏进家中正厅,看见家中长幼都坐齐了时,便知道贝螺回都一事已经闹开了。   一见到白涵坐在旁边的碧湖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迎上前道:“你可算回来了,是不是待在雨落居里都不想回家了?”   白涵没理她,绕开她走到父亲跟前问道:“爹,您急召我回来有什么要事吗?”   白子季道:“你爹跟前就不必卖那关子了,说吧,你是不是把贝螺公主接回来了?”   白涵点头道:“是……”   “都听见了吧?”碧湖指着白涵气呼呼道,“是他自己承认的,我没有哄你们吧,爹娘?我问你白涵,你为什么要把金贝螺接回来?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啊?”   “金贝螺?”白涵转头鄙夷地看着她道,“她好歹是你王姐,连声王姐都不称呼,你身为公主的教养去哪儿了?”   “你还敢跟我提教养?”碧湖气瞪着两个眼珠子,微微仰头冲白涵嚷道,“到底是谁没教养啊?那金贝螺已经嫁给了獒蛮族的野蛮子,是有夫之妇,你居然还去把她接回来,让爹娘评评理儿,到底是谁没教养啊?”   “碧湖你先坐,”白子季抬手道,“先别动气,让我来问。”   “哼!”碧湖长袖一甩,坐回旁边椅子了,嘴巴翘得老高,仿佛谁都欠她似的。   “哥,你厉害啊!”坐旁边的白岩开口发表感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贝螺公主接了回来了,连我都不知道,你瞒得够严实啊!”   白涵表情淡定地坐了下来,道:“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有必要敲锣打鼓地说吗?”   “这还不算不得了的事情?”白涵母亲奉夫人担心道,“你擅自把贝螺公主接回都城,要是被王上和燕姬娘娘知道了,你要怎么解释?獒蛮族与夷陵国已经断了往来,她这个时候回来是很不妥当的。”   “娘不必担心,此事我已经禀过王上了。”   “你已经禀过王上了?”白子季接过话问道,“那王上怎么说?”   “王上说,允许贝螺回来奔丧,毕竟文姬娘娘是她亲生母亲。”   “哦,王上知道啊,那还好点……”   “不可能!”碧湖当即反驳道,“我王兄不可能答应她留在都城!”   白涵蔑了她一眼,道:“不信的话这会儿就进宫去问问你王兄,在这儿闹什么闹?多大点事儿?叫你闹得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好!就算我王兄答应她留下,可也没你白涵什么事儿吧?我明天就进宫去禀明王兄,接了她回宫去住……”   “你还省了吧!”白涵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我已经跟王上禀过了,贝螺就留在我雨落居内,没必要进宫去,省得对着文姬娘娘的旧殿伤心过头了。”   “呵!”碧湖冷笑了一声道,“你为她想得还挺周到的啊!”   “我跟她什么关系你又不是知道。”   “你……”那话瞬间就把碧湖奚落得没处钻了!   “没事儿了吧?”白涵起身道,“没事儿的话我就回房去了!爹,娘,奶奶,早点去歇着吧!”说罢,他拂袖而去。   他一走,碧湖就闹上了,抽抽搭搭道:“行,要留那金贝螺是吧?那我明天就回王宫去,给她腾地儿好吧?”   奉夫人忙劝慰道:“碧湖你别多心了!涵儿只是帮着安顿一下贝螺公主而已!”   “娘您别安慰我了,他刚才那话我还没听明白吗?他和金贝螺是什么关系,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他和金贝螺差点就成婚了,人家心里还念着那金贝螺呢!我留在这儿岂不是碍人眼了?”碧湖万般委屈,抹着眼泪道。   “这样吧,”白子季道,“我明天去跟涵儿说说,照顾贝螺公主的事儿就交给白岩,他不用管了。反正贝螺公主奔完母丧就得回去,不能长留的,碧湖你就不要太多心了。”   家中的女眷都纷纷劝解起了碧湖,唯独这家里最年长的白太夫人没说话。她眼珠子一转,问旁边白岩道:“岩儿,你家那个呢?今晚厅里这么热闹,她怎么没出来凑热闹啊?”   白岩翻了个白岩道:“不知道!谁知道死哪儿去了?”   “这是什么话?又闹别扭了?”   “谁有空跟她闹别扭啊?奶奶您别管了,是活的会回来,要是死的我给她备棺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赶紧去把你家虎宁找回来!”   “谁爱找去,反正我不找!我先回房去了!”   “哎,岩儿……”   白岩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要他去找那个小黑皮,他才不干呢!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进白宅大门最好!哼!   一个月前,虎宁嫁进了白宅,正式成为了白岩的正妻。新婚嘛总是令人兴奋高兴的,可对白岩来说,就是一场噩梦。自从虎宁来了之后,白岩觉得天都快塌了!   话说今晚那小黑皮去哪儿了?这话得说回一炷香前,虎宁听碧湖说金贝螺来都城了,她便偷偷地溜出了白宅,上雨落居去了。   到了雨落居外,她又不想敲门进去,嫌没意思,会老朋友应该用种不一样的方式呀!于是乎,她翻墙了。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哪曾想到双脚刚落地,几个守卫就冲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忙大声喊道:“是我!谁敢动我,我收拾死他!”   “二少夫人?”其中一个守卫认出了她,分外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二少夫人怎么……怎么会翻墙进来?前面不是有门儿吗?”   她略略一窘,瞪了那守卫一眼道:“不爱走门儿,喜欢翻墙不行吗?”   “是是是……不过,二少夫人您来这儿干什么呢?”   “呃……那个,金贝螺在里面吧?”   “在,在。”   “叫她出来,就说本公主来了。”   “是,二少夫人请稍后,小的这就去禀报!” ☆、第二百八十章 气得快抓狂了   在后院的小暖阁里,贝螺和虎宁面对而坐,互相打量了几眼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后,贝螺从她的装束上看出了端倪,指着她笑米米道:“哦……我的明白了,你是嫁给白岩了吧?什么时候办的事儿啊?怎么都不给我家狗狗稍带一杯谢媒酒啊?当初要不是他,还没你和白岩什么事儿呢!”   虎宁翻了个白眼道:“哼,少跟我提这事儿,提起来我就觉得一肚子的恶心!哎,姓金的,你不是说你很喜欢獒战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到底还是受不了獒蛮族的日子吧?”   “唉!”贝螺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叹气道,“说起来都是一把子心酸泪啊!你以为我想来这儿吗?要是能走,我巴不得现在就启程回獒蛮族去!”   “算了吧!嫌弃就嫌弃,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其实这样也好,”虎宁得意地冲贝螺挤挤眉眼道,“你离开了獒战,我就可以去找他了。他这会儿一定在为你的绝情离去而伤心,我去安慰他正好。”   “呵呵呵呵……”贝螺干笑了几声道,“我看你才是算了吧!你都嫁人了还惦记着我家狗狗,这叫不守妇道知道吗?你还是乖乖地回去做你的白家少夫人吧!我呢,迟早是要回去找我家狗狗的,才不会留在这个破夷都呢!”   “谁稀罕做这个白少夫人啊!要不是我爹逼着,我才不会嫁给那个白皮猪呢!家里姬妾一堆,吃个饭还要人喂,看着就反胃,恨不得揍他个爹娘都不认识!他哪儿能跟獒战比呢?哎,金贝螺,反正你都离开獒青谷了,你就别回去了吧!夷都本来就是你娘家,大哥对你又好,你跟着他比跟着獒战好呗!”   “想得美!”贝螺冲虎宁扮了个鬼脸道,“想劝我别回去,你好去找我家狗狗啊?我告诉你,去了也没用,我家狗狗不会要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要我啊?那,我明天就启程去獒青谷,看他会不会要我!”虎宁来劲儿道。   “去啊去啊!你走得了吗?回头我跟白涵一说,你保准走不出都城。”   “喂……”   “喂什么喂啊?”贝螺拨开了虎宁伸过来的手指道,“别闹了,虎宁公主,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我还想睡觉呢!我们啊,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男人的好。我家狗狗的主意你还是别打了,白岩虽然是个白皮猪,好歹有口饱肉吃你就知足吧!好了,不送,请吧!”   “哎,你还真打算一直待在这儿啊?你知道吗?那个碧湖公主告状都告到我公公婆婆那儿去了,没准明早就闹到你这儿来了。”   “我也想走,要不你告诉我怎么溜走?”   “我要知道——也不告诉你!”虎宁眯起眼睛一脸坏笑道,“我就想你困在这儿,一辈子都别回去缠着獒战最好!”   “那还说什么呢?晚安!”   打发了虎宁,贝螺快步地走回了房间。把门一关,她靠在门背上郁闷了起来。刚才虎宁一提狗狗,她心里就忽然很想狗狗了。不知道狗狗现在在哪儿,偷袭水元族的计划是否成功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发生别的意外。更重要的是,狗狗知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夷都了。   在同一个夜晚,在花狐族驻扎于边界上的营帐里,獒战从前来报信的族人口中得知贝螺被绑走了的消息,一气之下将面前的那张桌子一脚踹翻了。他大声地质问那个族人:“安竹在干什么?他干什么去了?怎么能让人轻易地把贝螺绑走呢?”   那族人下跪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等安竹再来找的时候,贝螺夫人已经被绑出獒青谷了。”   “是谁绑走了?”獒战指着他喝问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干的?”   “跟夫人一起不见的还有寨子里一个叫惠儿的姑娘。安竹在惠儿家搜出了一块儿带有夷陵国白家印记的令牌,如无意外,那个惠儿应该已经被白涵收买,夫人应该是被绑到夷陵国都城去了。”   獒战一听白涵两个字,转身又将旁边一排桌凳哗啦啦地全部都踹翻了。那个气啊,气得他都快抓狂了!一旁的花尘劝道:“你急也没用,其实被白涵绑去了或许还是个好事……”   “好个屁啊好!你看出哪点好了?”獒战上火道。   “你想啊,要是被巴氏的人或者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抓去了,那多危险啊!可白涵不同啊,白涵对贝螺有意思……”   “你别跟我提这茬啊!再提我揍你啊!”   “我说的是实话,獒战!你别走来走去的,好不好?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獒战冷静不下来,焦躁地在营帐里来回走着,气得脸色都紫了。花尘只好继续说道:“你想,幸好是白涵绑的,至少白涵能保贝螺性命,至少我们现在能放一放心,贝螺是安全的,你说是不是?”   “我们獒蛮族已经跟夷陵国闹翻了,她去了夷都还安全个屁啊!”   “可她到底是夷陵国公主,又有白涵在,白涵对她一往情深,再怎么也会保住她的。所以,你先别急,我们坐下来想个对策好不好?”   獒蛮满脸不痛快道:“我现在就想把白涵家祖坟挖了,拽了他老祖宗起来问问,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廉耻就知道打别人媳妇主意的王八蛋呢?活脱脱一个龟孙子样儿!”   “你光骂也没用,坐下来吧!”花尘把獒战拉过来坐下道,“好好合计合计,看怎么把贝螺救出来。对了,獒蛮族内没什么事儿吧?”   那族人回道:“安竹只说贝螺夫人去狼谷陪獒战了,也没人起疑心。”   “那暂时是没事儿的,”花尘点头道,“我们这边一切也进行得很顺利,水华两兄弟已经被我们捉了,剩下的就是跟水元族谈判了。不出意外,三五几天应该能有个结果。即便没结果,我也会带人长驱直入,杀进水元族本寨。所以,这里的事情獒战你不用担心了,好好想想怎么把贝螺救出来。或者我们可以向夷陵国递呈书信,将贝螺交换回来。”   獒战匀了一口气,脸色越加青黑道:“我递他娘奶奶个头递!绑我的女人,还要我拿东西去孝敬他,他夷陵国以为自己头上多长了两个角啊!”   花尘实在忍不住了,抖肩笑了起来。獒战白了他一眼,纳闷道:“你笑个屁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给我出个主意你还笑?有点良心没有?”   花尘指着他那样子道:“你自己去照照,你这都成什么样儿了!火都快烧到头上了!”   “你媳妇儿子被人绑了,我还不信你笑得出来!”   “我知道你急,可你急也没用啊,弟弟!要救贝螺不是容易的事儿,又特别是她现在应该在夷都。你去夷都是很危险的事情,一旦你有事儿,你想过獒蛮族没有?你爹还昏迷着,你再出事儿,那獒蛮族真的就大乱了。”   “这些我都知道,那你有什么主意?”   “我的意思是先派人潜进夷都打探消息,至少要先知道贝螺人在哪儿,身边是个什么情况,摸清楚了我们再做打算。”   獒战使劲地拍了膝盖两下,又气愤又郁闷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贝螺已经快六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她就要生了,她生出来的是我儿子,你觉得那白涵会好好对她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想自己去,可是獒战,你去真的不合适,太危险了。你想过没有?如果夷陵国抓了你,便可直接威胁于獒蛮族,到时候血鹰族再插手,獒蛮族就直接成了夷陵国的附属部落,獒氏先祖有过祖训,无论何时都不做臣服之奴,你想开这个先例吗?”花尘肃色道。   獒战垂着头,一脸凝色地没有回答。花尘又继续说道:“不是我非要拦着你去救贝螺,你以为我不心急吗?我也想早点把她从夷都救出来,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就照我说的,先派人打听清楚她在夷都的情况,我们再做打算,如何?”   獒战紧握着拳头,皱眉不语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行,先照你说的去做。你在夷都有人吗?”   花尘道:“夷都有我早先派遣去的人,只要再派人去传个信就行了。”   “那好,尽快把贝螺在夷都的情况打听清楚,”獒战捏得指关节咔嚓咔嚓作响道,“我已经等不及要杀那姓白的一个片甲不留了!”   “我即刻派人去办……”   “报!”一个花狐族的族人匆忙奔进帐道,“禀大首领,殿下,水元族水太夫人刚刚派人来了,说有一封密信要当面呈上。”   “带了进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会娶她   片刻后,一个水元族人被带了进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信递给了花尘道:“这是太夫人命小的要亲手交给大首领的。她说水元族有变,还请大首领和王子殿下早做决断!”   花尘展开信看了卡,冷冷笑道:“原来是忽思在当三脚猫啊!我早看出来那个女人心思不简单了,果不其然!”   “怎么了?”獒战问道。   “姨婆说,忽思拉拢了水斌一派,掌控了大权,正意图草拟降书,正式向巴陵国称降。”   “这等于说她已经彻底地放弃了水华水欢两兄弟了?”   “是这么个意思,看来我们进攻水元族的计划得提前了。一旦水元族称降,放巴陵国入驻,我们再攻打就麻烦了。”   “行!”獒战起身一脚踹翻了屁股下面的凳子,双手叉腰道,“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索性就今晚动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好本王子今天心情着实不好,算他们遇上了!穆烈!”   “在!”穆烈上前应声道。   “传令下去,整装待发,今夜突袭水元族本寨!”   这场不可避免的交锋还是在子夜时分开始了。还沉浸在夜色庇护下的水元族人根本没想到獒战和花尘会在这个时候带人突袭,而且来势凶猛。长久处于安逸悠闲生活的水元族人根本不是骁勇善战的獒蛮花狐的对手,几乎是一交手就连连退败。而忽思的援兵,巴陵国驻军尚未达到,所以攻下整个水元族本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水华水欢两兄弟得知本寨已经被攻下,当场气得瘫在地上。而驻扎在水元族以北边界外的巴陵国守将在听说水元族被攻下后,也警惕地撤军三十里,暂观形势。   獒战和花尘攻下水元族本寨后,并没有如饿狼般地搜刮寨中财物以及女人,只是将水元族贵亲全部押下,以待发落。当太阳再次从地平线上升起时,这座繁华大寨早已易主了。按照獒战与花尘之前的约定,水元族归花尘。水元族名下的四个归降部落,其中两个归了獒战,另外两个归了花尘,这次出猎,兄弟俩可算是收获颇丰,也在南疆这片土地上好好地扬了扬名。   巴陵国的驻军在三天后撤回了巴陵国,因为他们再待在那儿已无任何意义了,还有被偷袭的可能,撤军是最好的选择。水元族被獒战和花尘联手攻占,这事儿也在三天之后传到了夷陵国都城。眼看东面形势大变,国主金赞立刻召集贵亲诸将们商量对策。   商议结束后,白涵正打算出宫,却被等候在外的燕姬娘娘的人请到了怀燕殿。不出他所料,碧湖也在那儿,正板着个脸侧身坐在燕姬娘娘身边,俨然是一副刚刚告过状的样子。   安坐后,白涵问道:“娘娘召我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燕姬尚未开口,碧湖先扭过脸来讥讽道:“还装呢?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当着我母后的面儿,敢做不敢认了是吧?”   “碧湖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夫君说话呢?”燕姬摁了摁碧湖的手背,和颜悦色地训了一句,然后对白涵说道,“碧湖就这脾气,白涵你要多担待些才是。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跟你说说贝螺的事情。”   白涵点头道:“娘娘有话请直说。”   “白涵,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说话了。贝螺是碧湖的王姐,你代碧湖照顾她安顿她,那都是份内之事,是你体贴碧湖的心意,这我都明白。眼下贝螺也去她母亲坟前祭拜过了,是时候该送她回獒蛮族去了,我请你来就想跟你商量商量,该送她些什么东西才好。毕竟这一回去,她又得过那些苦日子,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燕姬一番动情的言辞说得她自己都快滚泪珠了,可白涵是越听越觉得作恶。这位娘娘若真有那么好心,又怎么会在贝螺母女失势后步步相逼呢?当初要不是这位娘娘怂恿金赞以贝螺代碧湖嫁往獒蛮族,自己和贝螺何至于此?   所以,白涵脸色照旧,口气淡如泡过五开的茶水道:“娘娘有心了,其实您不必为贝螺回獒蛮族要送点什么焦心,因为贝螺不会再回去了。”   “不会再回去了?”碧湖立刻坐正了身子,提高音量道,“你还打算留她在都城一辈子吗?人家肚子里怀着獒战的种儿,都快生了,你留了人家在这儿干什么啊?”   “是啊,白涵,这似乎说不过去吧?”燕姬也这么说道。   “这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白涵反问道,“夷都是贝螺的娘家,她有难处我们理应接她回来,这是一个大国该有的风范不是吗?眼下獒蛮族处境很不好,她在那儿过不下去了,留在夷都又怎么了?”   “听你的意思,她是自己要回来的是吗?”   “不管她是自己要回来还是怎么的,总而言之,她是不会再走了。”   “那你打算一直将她安置在雨落居吗?毕竟那儿是你私人的地方,她长久住在那儿也不个办法,会惹人话柄的。”   白涵笑了笑道:“娘娘放心,过些日子待贝螺生产后,我自会将她母子接到白家上去,以后她就住在白家了。”   碧湖一听,火冒三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白涵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你是想收了她做姬妾是吗?白涵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你别指望能让她踏进白家半步!”   燕姬脸色也变了:“白涵,你这么做是不是有失妥当啊?先不说别的,你让贝螺一个公主给你做姬妾,有辱先王了吧?”   “贝螺虽是公主,但已嫁獒战,身份早已不同。我娶一个小部落的王子之妻,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你还真打算娶她?”碧湖怒火中烧道。   “我原本娶的就该是她。”   “白涵,你太过分了!”碧湖竟不顾身份地大嚷了起来。   白涵缓缓起了身,朝燕姬拱了拱手道:“娘娘,若没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贝螺的事情娘娘真的无须太操心了,一切我会安排的。”   “白涵……”   白涵只当没听见碧湖的怒吼,扭头就走了。碧湖想追上去将他拉回来,却被燕姬一把拉住,摁回榻座上道:“行了!还想丢脸丢到殿外去吗?”   “母后!”碧湖气得双眼发红道,“您听见了吧?”   “我听见了,我耳朵没聋,你先别嚷嚷好吧?”   “母后,”碧湖眼泪珠子开始翻滚道,“我绝对不会答应!我绝对不会答应金贝螺进白家的!就算是给白涵做姬妾她也不配!凭什么她要跟我共享一个夫君,母后您说凭什么?”   燕姬略皱眉心,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哭有什么用?这才刚刚开始你就哭上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碧湖呜咽道:“我对白涵不好吗?他待我怎么就这么狠心啊?母后,您说男人的心是不是都是空的,只是个摆设而已?我对他那么好,他却只是想着要娶金贝螺,您让我往后还怎么过啊?”   “白涵的确是有些不识抬举了,”燕姬不悦道,“我从前还以为他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没想到居然也是个不知好歹的。你先别哭了,他想娶金贝螺,没那么容易,我与你王兄商量商量,还是得把金贝螺送回去才是!”   “一定得送回去!一定得!我是一天都不想看见她留在都城了!”   “你也别哭了,好好地回去,别跟白涵闹,一切有母后在知道吗?夫妻之间闹大了伤了情分,那是什么灵丹妙药都补救不会来的。这事儿不怪白涵,要怪就怪那金贝螺怎么还活着!”燕姬说着眼里闪过两道厉光,“既然她这么不知趣地跑回来,还想跟你争夫君,那就别怪我不看先王颜面收拾她了!”   “对对!一定要收拾她,好好收拾!”   燕姬安慰了碧湖好一阵子,碧湖才重新洗了个脸,上了妆出宫去了。回白宅的途中,她忽然叫停了马车,吩咐往雨落居而去。蘅娘劝她别冲动,她也听不进去了,一想到白涵刚才的话,她就火烧心口!   到了雨落居外,敲开门后,她径直闯了进去。从路过的使女那儿打听到贝螺正在小暖阁里玩,她立刻直奔小暖阁。来到暖阁外,她听见了贝螺那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饼啊?也太难吃了点吧?你们夷都人的口味也太奇怪了点吧?拿走拿走,全都不要,重新换新的来!”   “公主,灶房里备下的糕点都在这儿了,要是您还吃着不合胃口,那奴婢只能去街上给您买了。”   “唉!算了吧,将就凑合!反正这都城里的东西没一样能比得上我们獒青谷的,买回来也不会合我心意,你就不必去白跑一趟了。”   “多谢公主!”   话听到这儿,碧湖一脚踹开了暖阁的门,面带杀气地冲了进去,双手扣着桌沿,往上用力一掀,呼啦一声,整桌美味儿都泡汤了!掀完后,她仍觉得不解气,瞪着一旁的贝螺训斥道:“没一样东西比得上你獒青谷的,那你自己滚回去啊!赖在这儿不走算什么?金贝螺我告诉你,要不你自己滚出夷都去,要不本公主就下令扔了你出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碧湖闹事(月票254-334)   碧湖这突如其来的杀到将贝螺着实吓了一跳。为免伤了自己的胎,她立刻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跳到了一旁。对方来势这么凶猛,她也料到了是个人物,只是不认得到底是哪位大人物了。   那碧湖火上了心肺,一时降不下来,嘴里也停不下来了:“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你更不知羞耻的?果然那獒蛮族是个不知羞耻衣不蔽体的蛮荒部落,你去了才多久,就将那族的恶习学了个通透!你愿意下作也就罢了,夷都不缺男人,你爱找谁找谁去,就是不许再缠着我家白涵了!他如今是我夫君了,你可给我记清楚了!”   听到这节骨眼上,贝螺才恍然大悟了。看样子这位进门就掀桌子,嘴里骂个不停的粗暴贵妇就是白涵的正妻,自己的王妹金碧湖了。怪不得呢,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发涩的酸醋味儿。   “听清楚了吗,金贝螺?门儿在那边,你立刻给我滚出夷都去!”碧湖嚣张跋扈道。   贝螺低头拍了拍刚才溅在肚子上的饼渣,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王妹碧湖公主啊!你来探望王姐我,不顺便带些瓜饼绸缎,倒毁了我一桌好东西,回头我是不是可以让白涵赔啊?”   碧湖秀眉一竖,迈步上前扬起了右手,狠狠地朝贝螺左脸颊抽去。贝螺岂是好打的,果断地抬起右手握住了碧湖挥过来的手,往后一推,她便哎哟了一声往后倒去。蘅娘连忙上前扶住了碧湖,对贝螺正色道:“公主也该斟酌着些,也不瞧瞧是谁就胡乱动手,伤了碧湖公主,燕姬娘娘岂会跟您罢休?”   “你是瞎了眼吗?谁先动手你看不见?难不成我还捧出一张脸让你家这暴脾气的公主抽不成?”贝螺白了这主仆二人一眼,自走到茶几旁倒水喝了。   那蘅娘又道:“公主应该听我家公主的,收拾了包袱离开这夷都。留在此处,相信公主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这话好说啊!”贝螺转过身来道,“你立马去备了车马干粮以及盘缠,我这就走,半句都不会含糊的。”   “你少来了!哄谁呢?好不容易逃回这儿,你肯乖乖走吗?”碧湖挣开了蘅娘扶着手,气哼哼地说道。   贝螺晃了晃茶碗,蔑了碧湖一眼笑道:“你还不信?看来你家白涵没跟你说实话是吧?我是他绑来的,他没告诉你吗?”   碧湖略略惊讶道:“你说……你是白涵绑来的?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就不可能了?”贝螺一口喝光碗里的白水耸肩道,“我本来在獒青谷离待得好好的,是你家白涵吃饱了没事儿干找人把我绑到这儿来的。既然王妹你有心送我出城,那我求之不得,马车现在在哪儿,我立马走。”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碧湖瞪着一双眼睛指着门外道,“我的马车就在雨落居外,你若真心想走,这马车我送你了,你立马给我出城!”   贝螺一脸轻松地笑容说道:“好啊,多谢了!”   说罢,贝螺当真往暖阁外走去了。可还没走出这小院,便有两个守卫拦住了她的去路。随后赶出来的碧湖冲那两个守卫喝道:“不许拦着!是本公主放她走的!”   其中一个守卫拱手道:“回大少夫人的话,少主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贝螺公主离开!”   贝螺转回头,耸耸肩道:“看见了吧?不是我不走,是压根儿就走不了。要不,你帮我把这几只挡路狗打发了?”   “你们两个,”碧湖指着那两个守卫发火道,“给我滚开!本公主是夷陵国公主,又是白家的大少夫人,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滚开,听见没有?”   那守卫不肯,依旧说道:“大少夫人,小的真的不敢放了贝螺公主离开,这是少主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   “蘅娘,给我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拉开!”   “干什么?”白涵忽然一脸严肃地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一来,贝螺就知道逃跑无望了,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好咯,错失良机咯,回房睡觉去咯!”   “你给我站住,金贝螺……”   “你冲我嚷嚷有什么用啊?”贝螺不耐烦地打断了碧湖的话,指着院门口的白涵道,“喏,你得把那只大狼狗给我打晕了,我才能出去啊!要不然,你吼破嗓子也没用。”   “白涵我问你,”碧湖气冲冲地走到白涵面前仰头问道,“金贝螺说是你把她绑到这儿来的,是真的吗?是你绑她来的吗?”   白涵不屑地瞟着她:“我跟贝螺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与我何干?你是我夫君,你所有的事都跟我有关!”碧湖说到激动处,不禁拍起了自己的心口道,“白涵你自己说说,我金碧湖待你如何?我身为公主,纡尊降贵嫁给你,事事顺从你,百般伺候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想娶小,我不拦着你,我去给你找年轻貌美的姑娘由着你挑,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娶这个金贝螺!”   “我为什么不能娶贝螺?”白涵面无表情地问她道。   “不能不能!就是不能!”碧湖跺脚甩袖道,“别人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打小她就得父王喜欢,跟她那老娘没少坑害我和母后……”   “金碧湖,你够了!”白涵忽然喝了她一声道,“我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进门?一个市井泼妇吗?贝螺老娘是谁?说到底也是你的庶母,先王的侧姬!人已经去了,你竟连这点尊重都没有吗?一口一个老娘的,燕姬娘娘教出来的女儿就是你这般德行吗?”   “你……”碧湖被白涵这么一喝,吓得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回家去!”白涵冷冷道。   碧湖咬了咬下嘴唇瓣子,委屈得涌起了泪水珠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枉我对你一片情深……”   “蘅娘你站在那儿干什么?”白涵直接忽略了碧湖的颤音和眼泪,对蘅娘发火道,“你要不懂怎么伺候你家公主,你索性还是回王宫去伺候燕姬娘娘好了!我们白家不缺人伺候她!”   “公主!”蘅娘忙上前扶着碧湖小声劝道,“先回去吧!别在这儿吵,闹大了不好收场啊!走吧走吧,回去了!”   碧湖眼泪汪汪地看了白涵一眼,带着一腔怨愤往外跑去了。蘅娘和那几个使女随从连忙跟了出去。这些人一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白涵走到贝螺跟前,收敛起怒容问道:“她没吓着你吧?”   “唉……”贝螺轻叹了一口气,抚着肚子踱步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她说得对,枉她对你一片情深,你又何必那么对她呢?不是夫妻都已经是夫妻了,这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所以呢?你跟獒战也是这样?不是夫妻都已经是夫妻了,凑合着过一过也行?”   贝螺转过身来看着他,表情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并非心甘情愿地想跟着我家狗狗的?”   “我只是不相信你会真的忘了我,我所认识的金贝螺是不会轻易再喜欢上别的男人的。你只是怨恨我,怨恨我当初没能带你私奔,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贝螺,”白涵目光真切道,“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之前所犯下的错,只要一次机会就好,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白涵心里只有金贝螺。”   “你其实挺深情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找错人了。”   “不,我没有找错人,”白涵摇头道,“我相信你只要回到这儿,你还会是从前那个贝螺。其实一切都并没有变,还是和原来一样,只不过又过去了一年而已。还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吗?夷都最冷的时候,我们俩就躲在这院子的暖阁里喝酒说话。现在我们也能这样,而且是正大光明的,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偷偷摸摸了。”   “听你的意思,你真的打算娶我回去做小妾?”   “那不过是暂时的,往后我会给你应有的名分。”   贝螺有些无语了,偏头看着他,想了想道:“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放弃你心里那愚蠢的想法呢?我不喜欢你,白涵,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家狗狗的,你明白吗?我更不会背弃狗狗,嫁给你做小妾,还带着狗狗的孩子一起嫁过去,你别痴心妄想,我不会答应的。”   “我不会介意帮獒战养一个孩子,只要他是你的孩子。”   “可是白涵……”   “好了,什么都别去想,好好安胎才是正经,”白涵打断了贝螺的话,微微一笑道,“回了夷都,就不要再去想什么獒战獒青谷了。这儿才是你的家,贝螺,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算了,”贝螺失望地转身道,“跟你是说不清楚的,还是回房睡觉比较舒服。没事儿别来找我,除非有狗狗的消息。”   “我真的有獒战的消息,你不想听吗?”   贝螺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心急地问道:“什么消息?” ☆、第二百八十三章 带回了小母狼   白涵缓步走近她道:“今早收到消息,獒战与花尘已经联手拿下了水元族。”   贝螺眼中一亮欣喜道:“真的?”   “你觉得很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贝螺兴奋道,“狗狗就是狗狗,他说能拿下水元族就一定能拿下,真棒!”   白涵脸上浮起几丝蔑笑道:“他的确很厉害,在短短时间内拿下了水元族,没几个人能像他那般迅猛,我也是佩服,不过,这也足以表明在他心里,霸业比你更重要。”   贝螺立刻撅嘴道:“才不是呢!”   “不是?那他为什么不来救你?他应该已经知道你被绑的事儿了吧?却还继续留在了攻打水元族的战场上,置你于不顾,可见他和他爹是一般模样,只会在意自己的霸业而不会真的对某个女人舍身弃命。”   “你少挑拨离间了!”贝螺仰头驳斥道,“来救我是容易的事情吗?这儿可是夷陵国都城!狗狗一来就会被你们给抓了,我才不愿意呢!虽然狗狗暂时没能来救我,但我相信他迟早会来的!”   白涵面带轻笑摇头道:“若换了是我,我不会耽误到这会儿。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会毅然前往。”   “说得倒好听,那从前你怎么就没带着我私奔呢?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好不好?你以为你好得了哪儿去?”   “正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才知道我有多么不舍你。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定会带着你逃得远远的。贝螺,獒战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像他那种男人会以他的霸业和族人为首要,而你,不过是他暂时看上眼,能够喜欢一时的女人而已。他不会在意你太久,一旦拥有了更多部落和更大权力时,他内心就会渐渐膨胀,渐渐不把你放在眼里,他身边会有无数不清的女人伺候,到时候你又算什么?”   “你够了啊,白涵!”贝螺指着他气愤道,“别再诋毁我家狗狗了,不然我真踹你了啊!你不了解狗狗,你凭什么说他会朝三暮四?那个喜欢朝三暮四的人是你吧?我看你还是别浪费唇舌了,回家哄你的碧湖公主吧!哼!”说罢,她气呼呼地转身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里,她抽出门闩嘭嘭嘭地敲了三下桌子,然后撒气似的地丢在了一旁,然后双手叉腰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道:“真是没完了!天天往我家狗狗身上泼脏水,也不嫌烦?以为说两句坏话我就能改变心意吗?错!即便我跟狗狗好不了,我也不会选你的,知道吗?我又不是真的金贝螺,你要赎罪就一刀抹了脖子去阎王殿里找人好了!真是的!”   一番数落后,她稍微消了点气,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双手后撑地望着头顶上的大梁,看着看着,一颗晶莹的眼泪珠子就从她眼角调皮地滚落了出来。她太想狗狗了,也太想回家了,待在这儿比一只金丝雀还不如,可她也知道,来容易去不简单。即便狗狗有心,想把她安然地救出这夷都,并非一件易事。   “狗狗,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呢?”她眼泪朦胧地望着房梁喃喃道。   几天后,獒战从花狐族回了獒青谷。一到寨子里,他来不及见那几个满脑子疑问的族老,而是先把安竹叫到了跟前细问起了贝螺失踪的事情。   安竹道:“根据阿越所说,以及后面我们查出的情况,应该是惠儿绑走了贝螺。没有经过谷口,那是因为她们走的可能是密道。”   “这个惠儿是本族人吗?”   “惠儿是本族人,也是獒姓后人,祖上几代都是安分老实的。她为什么会被白涵收买,并胆大到绑走贝螺公主,我至今也觉得想不明白。不过据她父母和哥哥说,她前一阵子脑子有毛病,总说胡话,没准是因为上回发热烧坏了脑子。”   “这话怎么说?”   “早前惠儿生过一次大病,险些没命了,高热退下来后才渐渐好了起来。哪知她醒来之后,一直说自己是贝螺公主,还嚷着要回夷陵国,把她家里人吓得不轻,还特意去神庙里求了神水给她喝,觉得她大概是中邪了。那段时间,她爹娘都不敢放她出门儿,怕她乱说话惹祸上身,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就没再乱说话那样的话了。家里人以为她的邪已经去了,这才放了她出来。可谁曾想到,她又把贝螺公主给绑了。”   木棉在旁插话道:“我看她八成是邪灵附体吧?还说她自己是贝螺公主,也真够邪乎的啊!依我看,她必定是脑子错乱了,又被白涵给利用了,这才把公主绑走了。”   安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家里人我查过的确没什么可疑的。獒战,这次是我失职,不如就派我去夷都救公主吧!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要把公主给救回来!”   獒战锁紧眉头,抬手拍了一下膝盖道:“你冒然去夷都也只是个死字罢了。花尘已经派人前去夷都了,等打探到贝螺的确切消息后再做打算,我得知道她是不是真在夷都。”   “对不起,獒战……”   “行了,”獒战点点头道,“原本让你一个人看着寨子就已经很辛苦了,况且我们谁也没料到那惠儿会发疯,就这样,先去把斗魁那几个族老请来吧,他们肯定等不及想骂我了。”   话音刚落,议事厅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又聒噪的声音:“獒獒!獒獒在家吗?你亲哥回来了!獒獒?快出来迎接你亲哥啊!”   “奇魂哥?”木棉好不惊讶,快步走到门口一看,转头对獒战笑道,“真是奇魂哥回来了!后面还领着个漂亮姑娘呢!”   獒战磨了磨小牙牙道:“还领了个漂亮姑娘?我让他去查事儿,他倒给我领回了个姑娘?行啊他!”   “哈哈哈哈……”说话间,奇魂已经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爽快笑声迈进了议事厅的门,“哟?都在呢?专等我是吧?”   獒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对,专等你呢!听说你领了个媳妇回来,人呢?”   奇魂往椅子上一坐,摆手道:“什么媳妇儿啊?你也认识的,就上回遇到的那小母狼,还记得吧?”   “哦,”獒战想起来了,“就是耍柳叶刀那个是吧?”   “对!”   “你把她给睡了?”   “别说那么恶心好不好?我是那种人吗?那姑娘受了伤,没处去了,我只能带回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吧?”奇魂抱起茶壶灌了两口问道,“哎,贝螺呢?我的小徒儿快生了吧?”   獒战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去,一股气又顶上心头了。木棉代为回答道:“别提了,奇魂哥!你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帮忙想想怎么救贝螺公主回来吧!”   奇魂一愣,差点被茶水给呛道:“什么?救回来?我徒儿被人绑了?谁啊?谁这么大胆子敢绑我奇魂的徒弟?”   木棉耸耸肩道:“还能有谁?不就是白涵那个不死心的吗?”   “哎哟!”奇魂又灌了一口茶水,靠回椅背上摇头道,“说他痴情好呢,还是说他脑子有病好呢?这还没完了是不是?他把贝螺绑哪儿去了?夷陵国?”   安竹点头道:“对,夷都。”   “没说有什么条件?”   “说了倒好,偏偏是什么都没提,偷偷地就给绑走的。”   奇魂抱着茶壶打了个饱嗝道:“哎哟,这事儿可真有点麻烦了啊!看样子,我岂不是还要再跑趟夷都?不过我这张脸江湖上没人认不出啊,一去夷都肯定被抓啊!不好办,真是不好办!”   獒战转过脸来问道:“说回之前的事,我让你去查那个小母狼的主上,你查到了吗?”   “说来话就长了,你亲哥我差点就死在那蛟河寨回不来了你知道吗?那叫一个凶险啊!要不是跟我一块儿回来的那小母狼,我估计你都可以来帮我收尸了。”   “这么听来,那个小母狼的主上挺厉害的啊!”穆烈插话道。   “嗯嗯,”奇魂连连点头道,“他靠山是够硬的。那人姓吴,叫吴邑,打北边辛柔族来的。早先在辛柔族犯过事儿,被首领下了追杀令,后来逃到了蛟河寨靠换货发了家。再后来,他娶了赤蓝族的一位贵亲小姐,攀上了赤蓝族这棵大树,靠着跟赤蓝族的关系,又攀上了巴陵国的武都卫大人,所以你说,他的靠山能不硬吗??”   “那他为什么要追杀叶衍水?”獒战问道。   “我偷听到那小母狼和她主上说话,好像是说早年叶衍水行走江湖时救过她主上的一个仇家,那仇家险些把她主上一家灭了门,后来她主上找人把那仇家杀了后,还记着叶衍水这事儿,便派了她去杀叶衍水。对了,人家有名字的,叫紫桑,别再叫人家小母狼了知道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布娜的疯言疯语   “她既然是那叫吴邑的人的手下,你还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唉……说起来话就长啊……”   “那就捡要紧的说!”   “她救过我了两回,”奇魂说得有些无奈道,“这回我潜入她主上的宅子偷听她主上说话被发现了,要不是她帮我逃出来,我真回不来了,獒獒。所以呢……”   “哦……我明白了!”穆烈笑米米地打断了奇魂的话,指着他说道,“是美人救英雄,对吧,奇魂哥?”   “什么美人救英雄啊?对,她是美人,我不是英雄……”   “哈哈!”木棉忽然合掌笑道,“奇魂哥这是要以身相许呀!好啊好啊!终于可以看见奇魂哥成婚生娃了!等把贝螺公主救回来了之后,我们就给你和那紫桑姑娘举行一场隆重的大婚,保准她喜欢!”   “胡说什么呀?”奇魂忙道,“不是以身相许,不是!我是看她受了伤,又被吴邑追杀,所以才带她回来的。”   “人家还不是因为你才受伤,才背叛人家主上的,奇魂哥你总得担点责吧?没关系,獒战不会说什么的,大公主在天之灵也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娶好啦!”穆烈跟着起哄道。   獒战斜眼瞟着奇魂问道:“你真要娶她?”   奇魂一脸冤死我不偿命的表情道:“我娶什么娶啊?我在你姐姐坟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娶的,我娶谁啊?对,她是因为我才受伤才背叛她主上的……”   “哦……”穆烈木棉立刻怪叫了起来。   “小声点!小声点!”奇魂忙朝这两个挥手道,“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不许瞎叫叫!我的意思是说,让她在这儿养好伤,然后就随便她去哪儿了。”   獒战抄手靠回椅背上问道:“万一她不想走了呢?万一她就想跟着你呢?”   奇魂竖起两根手指,挺直后背道:“那,我可以当着你们面再发一次誓,我奇魂这辈子呢,只会认獒沐为妻,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行了,你的誓留着到我姐姐跟前去发吧!那叫紫桑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现在我们要说正经事,你也坐这儿听两句。安竹,去把族老们请来。”   跟族老们交代了这次突袭水元族的事情后,獒战便回房歇着去了。四周一静,獒战心里就翻腾了起来。睡在这暖和柔软的榻上,他满脑子都是贝螺的影子和香味儿。他其实后悔过,后悔把贝螺一个人留在寨子里。可现在来后悔还有什么用呢?   忽然,塌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獒战起身一看,原来是嘟嘟和趴趴两只小家伙在塌下玩骨头。一只狗和一只熊猫能玩成这样也算是真感情了。獒战抱起了肥了一圈的趴趴,放在大腿上顺了顺它那白黑毛,嘟嘟不甘失*,一跃而上,冲着獒战胳膊和脸就是一顿好添。   獒战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两只活波可爱的小家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它们都还在,贝螺却不在这里。他拽了拽嘟嘟的小耳朵自言自语道:“我养你们俩有什么用啊?你们说说,有用吗?你们女主人都给人绑了,你们还在这儿啃骨头,是不是太缺心眼了?不是让你们俩好好帮我看着吗?信不信我把你们扔去喂大狗熊?”   嘟嘟狂摇尾巴示好,好像在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唉!”獒战拿手抹了一把脸,郁闷地撑着额头道,“我跟两只小玩意儿在这儿嘀咕什么呢?跟它们嘀咕有个屁用!”   “嘟嘟?趴趴?嘟嘟?趴趴?你们在哪儿?快出来吧!姐姐给你们带了最美味的仙果,赶紧出来吃吧!”外面忽然响起了布娜的声音。嘟嘟汪汪了两声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门缝,探头往里面张望了一眼,看见獒战坐在榻上时,她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几步奔了过去开心道:“獒战哥哥,你回来啦!”   獒战懒懒道:“嗯。”   “我还以为你要等好久好久才回来呢!獒战哥哥你饿吗?”   “不饿。”   “你渴不渴?”   “你找嘟嘟和趴趴吗?都在这儿,抱出去吧!”   “对呀!我到处在找它们呢!我跟你说,獒战哥哥,它们好可怜的,那个坏女人不见了,没人喂它们吃东西,它们都快饿死了!”   布娜口中的坏女人就是贝螺。现在的她只记得两件事:她很爱很爱的獒战哥哥和她不喜欢的金贝螺。   獒战笑了笑,笑得有点疲惫,点点头道:“知道了,去吧!”   “你还没回答我你渴不渴呢!”   “出去吧,布娜,我想睡一会儿!”   布娜鼓起腮帮子很不高兴的样子,坐在旁边盯着獒战不肯走。獒战问她:“你还想问什么?”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那个坏女人。”   “这你早知道了啊。”   “可那个坏女人骗了你!”   獒战笑了笑,问道:“她骗我什么了?”   “她不是金贝螺!”   “她不是金贝螺,难道你是?”   “真的,獒战哥哥!”布娜好认真地对獒战偏头说道,“她真的不是金贝螺,你被她骗了!她是坏女人,我早告诉过你她是坏女人了!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吧!那个坏女人想霸占你,她就把金贝螺的脸撕下来,啪!拍在自己脸上了!”   獒战被逗笑了,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她又把自己的脸,啪!拍在金贝螺脸上!”   “哦,那她到底是谁呢?”   “她是惠儿!”   “惠儿?”獒战眼眸微眯了起来   “对呀对呀!”布娜使劲点着头地说道,“她不是真的金贝螺,她是惠儿,她啪一下子把金贝螺的脸撕下来贴自己脸上,又啪一下子把自己的脸撕下来贴在金贝螺脸上,然后她就是金贝螺了,金贝螺就不是金贝螺了!”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告诉你的?”獒战缓缓坐直了身子。   布娜朝外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抓着獒战的胳膊嘘声道:“小声点儿!被那个惠儿听见了就糟糕了!她知道我好多好多事儿哦,被她听见我跟你告状,她肯定会把我那些事儿都说出去的!我好害怕,我不想被赶出去!”   说着说着,布娜居然流起了眼泪,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獒战有些诧异,安慰布娜道:“没事儿,那个惠儿已经不在这儿了,不用怕,还有我在呢。”   布娜哭得止不住了,低头抽泣了起来。她拉着獒战衣袖可怜巴巴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敢了,我不会再做那些坏事了,獒战哥哥你原谅我吧!”   “你说的是什么坏事啊?”獒战看着她问道。   “我不敢说,说了你就不会要我了,呜呜呜呜……”   “说吧,说了我还留你在獒青谷里。”   “真的吗?”布娜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獒战道,“你不会赶我走的对不对?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对,我不原谅你,为什么还要坐在这儿跟你说话呢?你说吧,那个惠儿要把你的什么事情说出去?告诉我,不用怕她。”   布娜又抽泣了两声,嘟囔道:“我……我打过她……我还掐过她还……还骂过她……我还把她扔河里……她什么都知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獒战皱眉道:“你什么时候打过她?”   “獒战哥哥你把她赶出寨子的时候,我……我怕她再缠着你,我就……我就去骂她,我跟她说,不会让她再回寨子里,我要整死她,要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呜呜呜呜……”布娜说着又晃起了獒战的胳膊哭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獒战哥哥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布娜,”獒战打断了她的哭声,认真地问她道:“你说骂过她,那个她是惠儿还是金贝螺。”   “是……是惠儿,也是金贝螺。”   獒战有点迷糊了:“那你到底骂的是谁啊?惠儿和金贝螺不是一个人。”布娜却连连点头,眼神惶恐道:“是!是一个人!惠儿就是金贝螺!”   “呃?”獒战更迷糊了。   “那天晚上,她掐着我的脖子说,”布娜说着掐住自己的脖子哭道,“她跟我说,她知道我做过的所有坏事,她全部都要告诉你,让你不喜欢我,让你把我赶走,我……我害怕……我什么都不敢说……我什么都不敢说!”   “她掐着你的脖子,是惠儿吗?”   “嗯嗯嗯!”   “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这样说的,你还记得吗?”   “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   “喝酒吃肉的那天晚上。”   “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吃肉啊!”   “就是……就是……”布娜抓了抓蓬松的乱发想了想道,“我也记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好多人喝酒吃肉的那天晚上,我也喝了酒,我看见她了,她就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说,不许说,谁都不许说,要说了的话就把我以前做过的坏事全都告诉你,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太多谜团( 月票334-414)   獒战偏头想了想,问道:“你看见她了?你那晚在哪儿看见她的?”   “祭司姐姐家门口。”   “祭司姐姐家门口?你说的是七莲吗?”   “嗯!嗯!”   獒战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白光,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要照布娜这么说,布娜应该是在穆当哥升为族老那晚看见惠儿的。而那晚惠儿在七莲家附近出现过,正好那晚又是父亲重伤的时候,会不会太巧了?会不会遗漏了什么?   更让人纳闷不解的是,布娜说惠儿是贝螺,惠儿和贝螺是一个人,这到底是布娜的疯言疯语,还是另有原因?獒战凝了一会儿神,抬手拍了拍正在伤心的布娜的肩头道:“别哭了,我不赶你,我说了,还让你留在獒青谷。你告诉我,布娜,惠儿经常偷偷来找你吗?”   “有几回……”   “你们都是在哪儿见面的?”   “记不住了……”   “一个地方都记不住了吗?”   布娜抹着眼泪想了想,嘟囔道:“呃……我就记得在神庙后面见过她……她当时在挖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她不给我看,还说要杀了我,我害怕就跑了。”   獒战想了想,起身道:“带我去那个地方看看!”   布娜抱着趴趴,身后跟着嘟嘟,领着獒战去了神庙后面那块小园地。七莲还在时,这园地是由她打理的。那场火不但烧光了神庙,也将这片小园地烧得寸草不生,土壤黑了三成。在布娜指的地方,獒战用随身匕首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漆盒,两个手掌那么大,还上了锁。   撬开锁后,里面蒙着一层黑布,揭开那层黑布,下面又有两块黑布包裹的东西,分别放在盒子的左右两边,中间搁着一把小小的染了血的小刀。獒战直觉这像是在下咒,便先拿起了左边那个黑布包,一层一层地揭开一看,一件熟悉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是一条布绳项链,绳上仅仅挂着两颗大珍珠和一颗狼牙。珠子和狼牙是獒战之前送给贝螺的,贝螺顺手就拿了一条布绳挂上了,还戴了一段时间,后来就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这黑布包里。同在这黑布包里的,还有几丝长长的头发,无从辨认到底是不是贝螺的。   再揭开右边那个布包,里面是一块刻有图文,沾有血迹的竹牌,而且也有一缕头发。看着这些东西,獒战很是不解,如果是惠儿埋下的,她埋下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七莲已经不在寨子里了,想知道答案獒战只能去找寨子里仅剩下的一位老祭司了。送了布娜回去后,獒战带着那些东西直接去了那位老祭司家里。这老祭司是前前任祭司,很早就从神庙里退出来了,一直在家颐养天年。   当獒战将那一盒子东西放在老祭司面前时,老祭司虚眯起眼睛,凑近了一样一样地看了一遍,然后略有领悟地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   “阿菩奶奶,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獒战问道。   老祭司阿菩奶奶用微微颤抖地右手拨了两颗珠子道:“这是一种咒术,不怎么常用却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禁术,不单单祭司会用,普通人也会用,只是不够灵验而已。”   “那这是什么咒术,有什么用?”   “这叫易生术。”   “易生术?是咒人死的吗?”   阿菩奶奶摇头道:“不是,这术无法咒人死,却能让两个人的魂灵交换。”   “交换?”   “这术是先祖传下来的,据说源于一百多年前獒氏首领的一个侧姬。传闻,这个侧姬是祭司出身,通邪灵之术,深得当时的首领喜欢。后来,外族进献了一名美艳的女子,首领移情,*爱新欢,将那位侧姬冷落了。那侧姬不甘夜夜独守空房,便炼成易生术,将自己的魂灵转移到了那个美艳女子身上,如此一来她又可以继续得首领恩*了。”   “然后呢?”   “起初那个首领并未察觉到,后来在一晚睡梦中得獒神提醒,他才幡然醒悟,觉察出自己身旁那个女人的确是跟从前不同了。他找了当时的祭司,破了那侧姬的易生术,将魂灵归位。随后为正族风,他将那侧姬处死了,可那侧姬虽死,但易生术却流传了下来。殿下,你看,”阿菩奶奶指着那盒子里的东西道,“右边这黑包的主人就是求术者,而左边这黑包的主人就是被转灵的人。也就是说,右边这人想与左边这人交换魂灵,其实就这么简单。”   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却在獒战心里划过了一个大大地惊叹号。想与贝螺交换魂灵,这人是惠儿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獒战拿起那块竹牌递给阿菩奶奶道:“您认得这是谁的吗?”   阿菩奶奶接过来,凑近看了许久,然后点头道:“认出了认出了,是惠儿的。”   “真是惠儿的?”   “早几个月前,她因为中了邪风,胡言乱语,她娘在神庙里求了个福牌,然后又拿到我这儿请了回神光庇佑,上面这两个字儿还是我刻上去的呢!这么说来,求术者是惠儿了?”阿菩奶奶有些吃惊道,“这丫头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儿啊?难道真是邪灵附体了?”   獒战合上盒盖:“奶奶,能当我没来过吗?”   “殿下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好,多谢了!”   “殿下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阿菩奶奶双手合十道。   带着那个盒子从阿菩奶奶家出来后,獒战陷入了深思当中。对于惠儿把贝螺绑走之事他一直觉得很莫名其妙,因为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可言。如今又发现了这么一个用于易生术的盒子,他就更纳闷了。   惠儿想与贝螺交换魂灵,为什么?目的是什么?只是想改变身份,成为高人一等的人吗?那她为什么又要跟布娜说她就是贝螺呢?究竟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还是另有隐情?   再者,父亲被重伤的当晚惠儿在七莲家附近出现过,怎么想都觉得太巧了,怎么想都觉得漏掉了哪里。那个惠儿到底是什么人?獒战觉得,她应该不止是白涵收买的细作那么简单。   此时在夷都兜转的惠儿并不知道獒战已经将她的盒子挖了出来了,也不会去在意布娜将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獒战,她现在正蹲守在安顺王下榻处门外,等安顺王从宫里回来。她打听到,安顺王今天进宫去向金赞辞行,明天就要回封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安顺王的一个仆从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快步地走到了大门边,侧耳听见那仆从对门子说道:“赶紧去收拾东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门子问道:“怎么了?主上呢?”   “别提了!主上被王上押下,有人诬告主上在封地散播谣言,欺侮百姓,这回主上有麻烦了!我们不过是小跟班,不想摊上大事儿,还是趁早走了为好!”   惠儿一听,立刻一掌掀开了半开的大门,厉声道:“主子遭不测,你们就慌着要跑,真是白白养了你们这些废物了!”   这两人一愣,看着惠儿问道:“你谁啊?”   “我问你,你家安顺王当真被押下了?”惠儿问道。   “自然是真的,这话我可不敢乱说的!”   “哼!那死女人还想赶尽杀绝呢!”惠儿指着这两人道,“你们俩尽管走,往后自有人找你们算账的!哼!”说完她拂袖而去。   看着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那仆从和门子对视了一眼,显得十分地惊讶。这女人是谁啊?自家主子出事儿了她着急什么?难道是主子的相好?   一个时辰后,惠儿在雨落居外等到了外出归来的贝螺。再次看见惠儿时,贝螺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解地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哟,又找上门了?敢问今天来这儿是打算把我绑回獒青谷吗?”   惠儿走上前便道:“你还有心情逛街?你可知道你弟弟安顺王出事了!”   “安顺王?他出什么事儿了?”   “金赞……王上把他押下,诬告他在封地散播谣言欺辱百姓,他是你的弟弟,你应该相信他不会干那样的事,你应该去救他。而救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找文家,现在只有文家才能保住你弟弟。”   贝螺下意识地多看了这惠儿一眼,偏头道:“我再敢问一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问你拿些好处,可以吗?”   “你就完全没想过我可能不会给你好处?”   “你不给也就罢了,我只是觉得安顺王是个好人,不应该被王上和燕姬娘娘那样污蔑了。”   “你才来夷都多久啊?”贝螺诧异地看着她说道,“你就知道安顺王是个好人了?你之前一直是待在獒青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连安顺王都没听说过吧?你就知道他是好人?”   “他是你弟弟,他被押下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我看你比我更急,借问一下,你不会和我弟弟有什么吧?”   惠儿瞪着贝螺道:“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怎么做人姐姐的?弟弟被人诬陷,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说笑?”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别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一匣子东西就把我弄到这儿来,别说得你好像很侠义无双似的!安顺王的事我会去问清楚,不必你忧心,请回!”   贝螺正要拂袖进去,不远处缓缓驶来了一辆华盖马车,仿佛是朝雨落居来的。惠儿侧身一闪,闪到了贝螺身后,轻声说了一句:“那女人不是好人,你自己小心点!”   “呃?”   贝螺回头时,惠儿已经匆匆走了。片刻后,那华盖马车停在了贝螺跟前,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从马车中款款而出。她的目光在贝螺肚子上转悠了两圈,含笑走近道:“我来得很巧是不是?贝螺你刚刚回来吗?”   “呃……你是哪位啊?”贝螺一如既往地没印象。   这贵妇掩嘴笑了笑,声音如铃道:“贝螺什么时候学会说笑了?我是扈姬,你都不认识了?”   “哦……扈姬啊……怎么?听说我回来了,又特意来给我送汤啊?这回汤里头是放了什么好药材呢?”   “贝螺……”   “娘娘还是请回吧!”贝螺侧过身去,拂袖冷冷道,“娘娘的汤水我可真是不敢再用了,我怕用了连肚子里这个都不保呢!况且我与你没什么旧可叙,请吧!”   那扈姬脸色一紧,笑容有点架不住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什么汤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贝螺转过脸去,冷眼看着她道:“装,继续装,你爱装多久是你的事儿,我可没功夫看你的大戏,你就慢慢在这儿演吧!我就不陪你了!送客!”   “贝螺等等!”   走上台阶的贝螺缓缓转过身来,不屑道:“还想说什么?”   扈姬走上台阶,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今天来是奉了燕姬姐姐之命来的,她有几句话要让我转告你,恐怕你不想招呼我也得招呼了。”   “是关于安顺王的吗?”   “看来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扈姬挑了挑眉歼笑道。   “好,请吧,我倒想听听燕姬娘娘都让你带了什么好话,开门!”   两人在暖阁中安坐后,扈姬打量了一下那暖阁内的陈设,含笑道:“很不错呢!白涵果真是个体贴人儿的好男人,样样都替你想到了,只可惜碧湖就没那个福气了。”   贝螺捧着热茶瞟了她一眼道:“这些废话就不必说了吧?燕姬娘娘想把安顺王怎么样,你直说吧!”   扈姬端起桌上的茶碗笑了笑道:“贝螺,我记得你没出嫁之前我们俩可是很要好的。”   贝螺蔑笑道:“是挺好的,不过那都是为了给我灌药所以才对我好的,不是吗?你也别装了,我和阿越仔细想了想,当初唯一方便给我下那不孕之药的人就是你了。你表明上装得好像很同情我,天天来陪我,其实是想找机会往我汤饮中放那药,对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似乎你更虚伪吧   扈姬笑得妖娆狡黠:“这罪名可就大了,我实在是吃罪不起。再说了,我若真的给你灌了那种汤,你还能挺这么大个肚子吗?”   贝螺低头抚了抚肚子,轻讽道:“或许是这孩子的外公看不过眼,求了神灵才赐给我的,所以扈姬你当心了,九泉之下见到我父王的时候,最好多掉几颗眼泪珠子,省得被拖下无尽地狱了。听说下了那种地方的人,永生永世都是翻不了身的。”   扈姬脸上笑容散去,像是对贝螺的话多少都有点顾忌似的。沉默片刻后,她说道:“言归正传吧!今天我来是替燕姬姐姐转告你,不想在这城内惹上许多麻烦,最好早些离开。”   “她绑了我弟弟安顺王,就是为了威胁我离开吗?”   “贝螺,你心知肚明啊!你一回来,那白涵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你让碧湖如何相对?是,从前你与白涵那是郎情妾意,璧人一双,可如今呢?不错过都已经错过了,再勉强又有什么意思?燕姬姐姐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乖乖地回獒青谷去,她绝对不会为难安顺王。”   “如何回?”贝螺朝外面努努嘴道,“外面那些守卫你没看见吗?我若能走我早走了,不会耽搁到你来劝我。”   “这个容易,只要你答应离开,燕姬姐姐自会派人护送你的。”   贝螺脸上浮起一丝轻笑,摇摇头道:“你们当我三岁无知孩童吗?燕姬娘娘会那么好心护送我回獒青谷?她能对我娘我弟弟下手,就绝对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半路上,连人带马车地给我推下山崖,我找谁哭去?劳烦你转告她,那种心思还是放一放,我不会上当的。”   “那你就不管安顺王了?他可是你的胞弟,也算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处死不管?”   “就算我答应你们随燕姬娘娘的人离开夷都,我相信那个女人还是不会放过我弟弟的。她不把我们这一支赶尽杀绝,应该是不会心甘的,所以答应不答应都一样。”   “看来我这趟算白来了?”   “不算白来,你不还喝了我一碗茶吗?慢走,不送!”贝螺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扈姬极为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起身甩袖走了。过了一会儿,白涵来了。进了暖阁,见贝螺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神,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那小模样真叫人莫名地心疼,便不由自主地走近她身边,如从前一般抬起手温柔地在贝螺头顶上抚了一下。贝螺忽然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他,不满道:“你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还那么地不高兴?”白涵在对面坐下问道。   “如果你从王宫里回来,那就应该知道我在为什么发愁。”贝螺托着下巴把脸又转向了窗外。   “是安顺王吗?”   “刚才扈姬来过了,绑了我弟弟的主谋是燕姬,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我离开夷都,你不想看着我弟弟死吧?那就放我回去,大家都相安无事。”   白涵斟茶道:“会那么简单吗?燕姬放过安顺王这一次,下一次指不定又会找其他借口绑了他,到时候你隔得天远地远,怎么救他?”   贝螺转过脸来盯着他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白涵凝着她的双眼道:“从接你回来那天起,我就没打算让你离开。燕姬娘娘的诡计你根本不用害怕,她想处死安顺王没那么容易。你母亲新丧,她紧跟着就要对付安顺王,用心太过明显,无论是文家还是其他贵亲都不会赞同她的作法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安顺王就不会有事。”   贝螺忽然发现跟白涵说话是件老累老累的事情了。明明就面对面地坐着,可一说起话来仿佛隔了四百光年似的,完全不在一个着眼点上。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目光又转回了窗外的藤架上,心想:要是对面坐的是狗狗该多好啊!狗狗应该快急疯了吧?会不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呢?还不要,来夷都太危险了,狗狗肯定会被抓的。   “贝螺,”白涵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命人打的一对对佩,是你最喜欢的金鱼图案。我记得从前答应过你,要在新婚之夜送你一对对佩,寓意着我们俩成双成对。如今虽然晚了点,但总归不算太晚,你看看还喜欢吗?”   “白少主,你还是别跟我说话好了,因为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跟谁说。我对你说的事情没一样是感兴趣的,你还是去找别人一诉你对从前那个金贝螺的相思之苦吧!”贝螺淡淡回应道。   “我知道你心里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我,但没关系,日久见人心。等我们俩成婚之后……”   “打住!”贝螺抬起手转过头来道,“你刚才说什么?成婚?谁说要跟你成婚了?”   白涵脸上还是那一抹浅淡的微笑:“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我打算在把安顺王救出来之后,就跟大家宣布我们俩的婚事……”   “白涵你疯了吧?”贝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我是獒战的妻子,凭什么嫁给你?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不能自拔啊?你想都不用想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你的!”   “那也未必。”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奢望我会回心转意吗?绝对不可能!”贝螺断然否决道。   “你对獒战是一片情深,可他对你呢?如果我对外宣布了我们俩的婚事,你觉得他还会来找你吗?”   “你……”贝螺第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会,贝螺我敢跟你打赌他不会,”白涵看着她认真道,“不但不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另娶公主或者贵亲小姐你信不信?”   “你别那么胡说八道信不信啊?”贝螺简直无语了,“你一定要娶了我才能让你那颗赎罪之心好过一点吗?那行啊,你自刎吧!你自刎去九泉之下娶你的金贝螺好不好?我不是金贝螺,你找错人了!我个亲娘,我到底要怎么跟你说你才明白啊,大哥,你找错人了!”   白涵态度如旧道:“如果獒战另娶,我不信你不会死心。我会让你彻底地看清楚那个男人最虚伪的一面。”   贝螺郁闷得要死,捏紧小拳头砸着桌子道:“你非得这样吗?为了让你心里好过一点,你就活生生地拆散了我们一家三口!说到虚伪,似乎你自己更虚伪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话你听过没有啊?”   白涵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为所动:“不要这么急躁,往后的日子还长,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喂!喂!喂……”   白涵起身出了暖阁,留贝螺一个人在那儿抓狂。这下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死白涵要对外宣布婚事,要被狗狗知道了,狗狗会不会误会啊?天地良心,谁愿意嫁给白涵那头瞎驴啊!我不是金贝螺好不好?喜欢了十七年的女人是个什么性子他竟然都分不出,不是瞎驴是什么玩意儿?   贝螺焦躁不安地在暖阁里走来走去,满脑子地抠着主意。她阻止不了白涵宣布婚事,那她只能想法子跑了。可怎么跑?守卫这么多,自己又挺着个大肚子,这样带球跑难度很高啊!还有,跑了安顺王怎么办?去你亲大姨的二姑奶奶的,怎么有这么多烦人的事情啊!   在家憋了一天也没想出个法子,贝螺决定出去逛逛。白涵并没有禁她的足,允许她出门去溜达,只是一出门,身后就跟了五六个人,还得去哪儿都坐马车。   第二天一大早,贝螺坐着马车去了城外,一是去透透气儿,二是打算去文姬娘娘坟前转一圈,求文姬娘娘显显灵,把白涵那家伙收拾了!在王陵跟前下马后,她正准备步行进入王陵,却听见随行护卫在身后说:“不知道这儿是王陵吗?赶紧离开!”   贝螺转身一看,又是那个惠儿,这什么节奏啊?有点如影随形的意思啊!她抬手示意护卫让惠儿过来,然后问道:“怎么了?又没钱花来卖消息啊?这回又是什么消息呢?”   惠儿近前道:“我要卖给你的当然是你需要的消息。”   “我现在最需要的消息就是我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夷都的消息,你有吗?”   “这样的消息我没有,但我知道一个能保你母子以及你弟弟平安无事的法子。”   “说来听听!”   “我听说白涵要娶你,只要你嫁给他,那就保住你母子还有安顺王了。”   “呃?”贝螺不禁叉起腰,眉心紧皱地看着这个惠儿道,“你是白涵派来的吧?你还说你不是白涵的小喽啰?别想了啊,姑娘,要嫁你自己嫁去,我是不会嫁给白涵的。”   “那你就不管你弟弟的死活了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今天是遇熟人的好日子   “我没说不管,可管也有很多种法子,未必非得嫁给白涵。”   “嫁给他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法子。只要你嫁了他,你弟弟安顺王就能逃过这一劫,说不定还可以从封地回到夷都,从此之后,你和你弟弟一家团聚不好吗?我相信这也是文姬娘娘的心愿。”   贝螺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圆了一圈的下巴打量着惠儿。惠儿略带嫌弃的口吻道:“你盯着我看什么?我又不是白涵!”贝螺绕着她转了一圈,从她的脑袋一直打量到了脚后跟,自言自语道:“我就奇怪了,你似乎比我更在意安顺王的死活,可你又说你不是安顺王的相好,那你是安顺王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惠儿道:“我也奇怪,你身为安顺王的亲姐姐,对自己弟弟的死活就那么地不管不顾吗?你对得起先王和文姬娘娘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是安顺王什么人?”贝螺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惠儿拒绝回答道。   “好,”贝螺点点头道,“如果你认为我不需要知道,那你以后也不必再为了安顺王的事情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跟你废话半句,请吧!”   “金贝螺!”惠儿叫住了她。   “干什么?”   惠儿往她跟前走了两步,目光幽暗,语气压低道:“你得知道,你能有如今的身份是怎么得来的。如果你真的置安顺王于不顾,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贝螺眉心微拧,在她那双嫉恶如仇的眼睛里寻找着蛛丝马迹:“你难道很清楚我这身份是怎么得来的?”   惠儿紧了紧牙龈道:“我当然很清楚,可能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别以为做个公主是那么地容易,可以肆无忌惮,自私自利,你也得想想你身边的人,至少替你的亲弟弟想想。你已经没了亲娘了,难道还想失去你的亲弟弟吗?为了他,你就应该嫁给白涵!”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个公主吗?难道你做过公主?”   “至少,我知道你不是个真正的公主!”   贝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大脑在这句话上停留了三秒之久。惠儿脸上浮起一丝蔑笑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鸠占鹊巢的滋味儿好受吗?你以为做了公主就万事大吉,只享富贵了?”   “你到底是谁?”贝螺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冒寒气。   “我说了你无需知道,你只须乖乖地嫁给白涵就行了。到了白家,你谁都不用怕,金碧湖就是个蠢女人,凭你在獒蛮族所显摆出来的能耐,完全可以将她踩在脚下!”   “你好像很清楚夷都里的这些人……我记得昨天扈姬来的时候你还提醒过我她不是好人,你连王宫里的娘娘都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贝螺纳闷不解地看着她,“莫非……你也是……不太可能……如果真是,你也不该是这副模样才对。”   “什么不太可能?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金贝螺你听好了,”惠儿略带威胁的口吻道,“我这双眼睛可是看着你的,倘若你敢任意胡来,不拿安顺王的命当命,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如今活在这世上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住安顺王。为了他,让你嫁给狗你也得嫁!听明白了吗?”   贝螺迟疑了一下,看着她道:“你似乎没资格命令我吧?可你的口气却更像个公主,不会是安顺王流落在外面的妹妹吧?”   “你胡说什么?”惠儿恼怒道,“文姬娘娘一生清白,你少污蔑她了!”   贝螺从她那张愤怒的脸上仿佛读到了什么,凝视了她片刻后,转身往王陵走去。她却还在身后大喊道:“我盯着你的,你别想随意乱来!”   这女人是谁?   贝螺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而这念头令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既然自己都能莫名其妙地成为金贝螺,那或许金贝螺也可以莫名其妙地成为某个人……天哪,这是什么节奏?要乱了的感觉啊!   “呀!”贝螺想得太入神了,上台阶时给绊了一下,还没等身后使女上前搀扶,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便拉住了她。她抬头一看,竟是个老熟人——鲁不攒!   “公主,您没事儿吧?”鲁不攒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了下来,穿着也不再是那么简单朴素,而是一身镶金边的华服。虽然贝螺知道鲁不攒可能在夷都,但忽然见面,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鲁不攒?”   “早听说公主回了夷都,想去拜见您又不得机会,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您。”鲁不攒还是那张平平静静的脸。   “呃……是啊,我来夷都已经好几天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你是来拜祭的吗?”   “不是,替我主上跑个闲趟。公主是要去先王陵墓前拜祭吗?”   “哦,不是……你的主上?你的主上到底是哪一位啊?”贝螺一直对这事儿很好奇。   鲁不攒笑了笑道:“你的三哥金义。”   “我的三哥金义?原来你的主上就是我的三哥?那么,上次从獒青谷离开后,你就回到我三哥身边了吗?”   “对,主上恢复了我的身份,让我留在了夷都,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带着面具到处做细作了。”鲁不攒自嘲地笑了笑。   “那么,巴家那些人呢?”   “经过上次一役后,我已经跟巴家没任何往来了,据我所知,他们好像已经逃到东边去了,说不定会去投靠巴陵国。公主,我听说是白涵把你绑回来的,是不是真的吗?”   贝螺往台阶上走道:“可不是吗?”   “那白涵也确实很过分了,”鲁不攒跟在贝螺身后问道,“公主,想离开夷都吗?”   “想啊!可是怎么离开呢?”贝螺略显忧愁道,“白涵天天派人盯着我,我是插翅都难飞呢!更何况,又出了我弟弟安顺王那档子事儿……白涵还想对我逼婚……”   “逼婚?他怎么可以这样?”鲁不攒吃惊道。   贝螺无奈地耸耸肩道:“我有什么法子呢?他就是个怎么说也说不通,只会照自己的想法来的人。”   鲁不攒沉默了片刻后道:“公主,倘若您还相信我鲁不攒,那就让我来帮您离开。”   贝螺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欣喜道:“真的?”   “嗯,”鲁不攒点点头道,“男人之间的恩怨当找男人对决,白涵实在不该绑了您到这儿来,还要逼婚这么过分。公主若还信我,我可以为公主安排出城之路。”   “太谢谢你了,鲁不攒!我还以为你不会帮我呢!”   “公主过虑了,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们夷陵国的公主。事情交给我,等我安排妥当了再来告诉公主。”   “鲁不攒,”贝螺眼里泛起珠光道,“你真是个好人!”   鲁不攒笑了笑道:“公主又何尝不是好人呢?在獒青谷的时候公主也没少照应我呢!公主是要去祭拜文姬娘娘吗?我陪您去吧!”   贝螺前去文姬坟前祭拜后,与鲁不攒一道离开了王陵。走到马车前,鲁不攒正要扶着贝螺的胳膊送她上去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贝螺熟悉的声音:“鲁哥!”   贝螺转头一看,哟呵!今天是遇熟人的好日子吗?竟又遇见一个了。猜猜是谁?可不就是之前跟着鲁不攒一块儿撤退出獒青谷的春颂吗?如今早已经不是从前那稚嫩的打扮了,一身华服,好不气派的样子。   当春颂发现鲁不攒身边的人是贝螺时,脸上的笑容尽失:“金贝螺?你真在夷都?”   “哟?”贝螺打量着春颂道,“不错啊!离开了獒青谷,这小日子过得够殷实的啊!没想到你也在夷都呢!”   “我才是没想到你会来夷都呢!”春颂哼了一声,满眼恨意道,“你不是爱你的獒战爱得要死不活吗?怎么跑回这儿来了?”   “春颂,别胡说。”鲁不攒道。   “我可没胡说!这城里都传遍了!说她金贝螺嫌弃獒蛮族,忍受不了那里的苦日子又跑回来了,还恬不知耻地缠着白涵少主,连做小都肯!”春颂讥讽道。   “春颂,不许你这么跟公主说话。”鲁不攒再次开口道。   “事实本来如此啊!”春颂冲鲁不攒不满地撒娇道,“鲁哥,你怎么跟她在一块儿?别忘了,她可是我的仇人!”   话听到这儿,贝螺似乎察觉到了两人关系,转头问鲁不攒道:“你女人?”   鲁不攒有些尴尬,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公主见笑了。”   “什么见笑?鲁哥你何必对她那么客气?”春颂挽着鲁不攒的胳膊拉了过来,忿恨道,“我们跟这种人就是要有多远离多远!像她这种见利忘义的女人一靠近你,心里保准打着鬼主意的!”   “看到你正好,”贝螺抄手道,“顺便把瑞善奶奶过世的消息告诉你一声,得空还是给你奶奶上支香吧!”   春颂眸孔微张:“你说什么?我奶奶没了?我奶奶没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留你们母子一个全尸   “前不久病逝的……”   “什么病逝!”春颂忽然激动了起来,扑向贝螺喊道,“分明是你们下了黑手!”   “别闹了,春颂!”鲁不攒立刻将她拉开,轻声喝道。   “鲁哥,是他们害死我奶奶的!是她和獒战!鲁哥你要杀了她,为我奶奶报仇!”春颂大哭道。   鲁不攒没理她,转头对贝螺抱歉道:“公主,您请先走吧!春颂唐突,还请您别见怪!”   贝螺看了春颂一眼,转身上马车走了。春颂还要扑上去抓马缰绳,却被鲁不攒拉回了她自己的小马车旁,塞进车厢里。从王陵到家里,她一直哭一直哭,鲁不攒也没开口劝她,知道是劝不住的。   哭了好一会儿后,春颂走到鲁不攒身边,搂着他的胳膊伤心道:“我连奶奶也没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鲁哥,我要替我奶奶报仇……我要杀了金贝螺……”   “这话你不要再说了,”鲁不攒打断了春颂的话,没什么表情道,“你奶奶的死怪得了公主吗?”   春颂抬起头,气愤道:“不怪她?不怪她难道就不怪獒战了吗?”   “那就应该去杀獒战,而不是去杀她!”   “她是獒战的女人!”   鲁不攒转头看着泪眼汪汪的她,眼中充满了不赞同感。其实两人哪儿来的赞同感呢?连一丝一毫的默契都没有。若不是因为当初答应过瑞善奶奶,鲁不攒是不会娶她的。这场婚姻有多勉强,只有鲁不攒自己清楚。   鲁不攒不想听她再说下去,起身想走,却她拖住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鲁不攒道:“鲁哥,你是我的夫君,我也只能求你了。替我杀了金贝螺,为我奶奶报仇好吗?”   鲁不攒看着她,口气淡淡道:“倘若将来我遇见了獒战或者獒拔,我会替你杀了他们,为你奶奶报仇。但是,我不会为了帮你泄愤而去杀公主。”   “为什么?”春颂眼里落满了失望,“为什么不帮我?她也帮着獒战欺负过我,欺负过我奶奶,为什么你不帮我?别人家的夫君都会帮自己的妻子报仇,为什么你不肯?”   “我还没到那么是非不明的时候!”鲁不攒扔下这句话,抽回手开门出去了。   春颂一下子还没回味过来鲁不攒那话有什么深意,因为她一直都是个头脑肤浅的姑娘。她只知道,鲁不攒不肯帮自己;她也不明白,鲁不攒为什么不肯帮自己。在这夷都,她唯一的依靠就是鲁不攒,如果连鲁不攒都不肯帮她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而后的半柱香里,春颂捧着脸又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一直跟着她的芜花坐在旁边陪她掉够了眼泪后说道:“您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的……”   “那你怎么不去死?”春颂恼火地瞪了芜花一眼骂道。   芜花脸微红,低下头去不说话了。她本以为不说话就不会招惹到春颂了,哪知春颂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栽倒在旁边。   “我当初怎么就带了你出来呢?我就不应该带你!”春颂情绪失控地怒吼道,“我该带我奶奶,这样她就不至于遭了金贝螺他们的毒手了!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给我滚!滚!”   芜花捧着脸,眼泪哗哗直落,爬起来就跑了出去。春颂一屁股坐回了榻上,牙帮子咬得格格作响:“金贝螺,我还不信在这夷都城里我整不死你!我奶奶这仇,就得拿你和你肚里孩子的命来换!”   贝螺在雨落居里等了三天,夷都的雨也下了三天,却还是没等来鲁不攒那边的好消息。她知道急不得,鲁不攒就算在夷都有人脉,想要把她这个处于刀口浪尖上的人悄悄送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可白涵逼婚那话已经搁在那儿了,指不定哪天就对外宣布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不过这三天里倒有一件值得贝螺松口气的事,那就是安顺王被放了出来,但暂时被禁足在赌城里,等候他那件莫须有的案子查清楚了才能离开。看来那天鲁不攒说得不错,朝堂内外已经有不少声音质疑燕姬过分插手大哥金赞的政事了。这回为逼自己离开,燕姬大题小做地扣下了安顺王,必然会引起那些质疑燕姬的人的反感。这些人理所当然地会帮安顺王,所以安顺王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   “公主,”一个使女推开了贝螺的房门禀报道,“扈姬娘娘来了。”   贝螺将视线从雨帘子里收了回来,颦眉片刻道:“告诉她,我没功夫见她。”   “可扈姬娘娘说了,是燕姬娘娘派她来的,有几句话要转告您。她已经等在暖阁里了。”   “你就告诉她,她愿意等就等好了,反正我没空!”贝螺压根儿不想再去跟那扈姬废话。   “这……”   “出去吧!”   使女表情为难地退出了房间,贝螺则依旧倚在窗边想着自己的事情。约莫过了几分钟,房门忽然又开了。她以为是那使女,头也没转地问道:“又有谁来了?”   “贝螺你架子可真大呢!”   “扈姬?”贝螺转头一看,竟然是那扈姬闯了进来。   “不过找你说几句话,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扈姬缓步走向了贝螺,那双妖媚的眼睛里闪着阴阴的寒光。贝螺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迅速离开窗边,绕到了桌后,然后大喊了一声:“来人!”   “不必喊了,”扈姬笑得照旧狡黠,“外面的人是听不见你的大呼小叫的。或者说,这个宅子里除了你,已经没有活人了!”   贝螺浑身的汗毛瞬间竖立了起来,惊愕道:“这是大白天,而且这里是王城,你们居然敢……”   “谁敢得罪燕姬娘娘,谁都不会有好下场。贝螺,这话我可是警告过你再三的!”扈姬笑容阴冷道,“你以为白涵真的保得住你吗?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贵亲,燕姬娘娘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跟她作对,你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白绫,手一挥,丢在了那桌上。她含着狡笑说道:“你是在王宫里待过的人,理应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娘娘仁慈,想为你们母子留个全尸,你谢恩之后就自行了断吧!”   贝螺抓起那白绫横着一甩,冷冷道:“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想让我自行了断,凭什么?就凭她燕姬两个字吗?别人怕,我可不怕!”   “你非得我找人动手吗?这又何必呢?自己了断多好啊!想当初,你娘就是这么去的……”   “她果然是被你们逼死的!”贝螺愤然道。   “这有什么法子?”扈姬摊开双手冷笑道,“王宫里常常都是如此,你也是出生在那儿的会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先王在时,你和你娘还能无限风光,但先王一去,真正能笑傲王宫的就是燕姬姐姐了。你娘的下场在先王断气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而她自己也清楚,所以临死之前并没有太多挣扎,只是自己把这白绫往梁上一挂,脖子往里一伸……”   “闭嘴!”贝螺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不是我娘,我也不信什么注定不注定,想要我乖乖去死,无论你还是燕姬都没那个能耐!”   扈姬呵呵地笑了几声,摆弄那金边花袖道:“是你的个性,临到头了还这么嘴硬,可嘴硬也保不住你的命啊!你错就错在还回了夷都,这儿根本不是你该回来的地方。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在白涵回来之前把你了结了,来人,送公主上路!”   话音刚落,贝螺忽然掀了跟前的桌子,趁扈姬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奔到她跟前,飞快地抽出了袖子里的那把象牙匕首抵在了她雪白的脖颈处。动作之快,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等外面几个侍卫蜂拥而入时,她已经完全在贝螺的要挟之下了。   若不是形势危急,贝螺也不会自己出手。眼下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了。好在之前跟奇魂和狗狗学过,不然还真只有束手就擒了。她冲那几个侍卫喝道:“立刻弃剑让路,否则……别怪我刀锋太利了!让开!”   扈姬惊魂未定,挥着衣袖招呼道:“让开!快点让开!”   “抱歉了,扈姬娘娘!”其中一个侍卫眼带杀机道,“燕姬娘娘有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贝螺公主活着走出这座宅子!一会儿,这雨落居将会整个烧为灰烬!”   扈姬大惊,慌张道:“你们不能不管我啊!燕姬娘娘与我情同姐妹,我若出了事儿,你们几个也别想活命知道吗?”   贝螺咧嘴一笑,鄙夷道:“还姐妹情深呢!回赠你一句话,你也是在王宫里活了那么长时间的,王宫里有多少姐妹情深你不清楚吗?你还指望燕姬对你姐妹情深,真是痴人说梦!” ☆、第二百八十九章 栽帐嫁祸   “你放开我!”扈姬挣扎道,“金贝螺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去死!”   “就算我放开你,你以为这几个人会放过你吗?我要是没猜错,等他们把我杀了,你也跑不掉!”   “什么?”扈姬猛然惊醒!   贝螺松开了她,握紧匕首往后退了两步道:“你要不信,可以问问这几位彪悍的侍卫大哥。今天这把火烧的可能不止我,还有你,或许连罪名燕姬都帮你想好了,你还懵然不知,简直是蠢到了你姥姥家了!”   扈姬脸色苍白,哆嗦地看着那几个侍卫道:“不,你们不会杀我的对不对?我是替燕姬娘娘办事儿的,我……我也是先王的姬妾,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杀我那是对先王的不敬!”   贝螺再退了一步,面浮蔑笑道:“再借用你刚才那句话,在先王断气之时,恐怕你的结局也注定了!”说罢,她忽然转身奔上高几,然后再纵身一跳,跳出了窗户。那几个侍卫压根儿就没想到她身手还这么灵敏,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拔腿追了出去!   贝螺出了院子便直奔后院。后院处,有两个使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贝螺来不及为她们说几句悼词,只能先开了后门逃命。恐怕燕姬和那几个侍卫都没想到,就算是身怀六甲了,她照旧能跑能跳。   出了后门,穿过一条小巷子,她来到了一条不算繁华的小街上。这里她从来没来过,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才是去鲁不攒家的。情急之下,她只是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当她再次回头时,那几个侍卫还在后面跟着。她灵机一动,闪进了一条小巷子,打算带他们逛逛花园,然后再甩开他们。   可拐进巷子没跑几步,肚子忽然震动一下,她不得不停下来捧住肚子,低头着急道:“乖乖的啊!娘在逃命呢,你别这个时候闹,出来打你屁屁的知道不?”   “喂……”   “谁?”背后忽然冒出的一个声音把贝螺差点吓死,回身就挥了一匕首。对方抬手一扣,轻声道:“是我!看清楚了,笨女人!是我啊!”   “虎宁?”贝螺真是大吃了一惊!这丫头怎么会在这儿?   “赶紧跟我走!”   “后面有人追……”   “别管,跟我走就是了!”   忽然看到虎宁,贝螺悬着的心莫名地放下了一半。虎宁拉着她七拐八拐地甩开了那些追杀的侍卫,然后偷偷摸摸地来到了一间民宿的后院。贝螺问她道:“这是你家吗?”   “不是。”   “不是?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啊?”   “反正不会害你呗!”虎宁说着在门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到这男人的声音,贝螺余下的半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可一放松,她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了。她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感觉不痛也不别扭,这才放下心来。忽然,她回想起了晕过去时的那个声音,一边坐起身来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听着像是莫秋的声音呢!”   “公主醒了?”房间的一角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莫秋?真是你!”贝螺欣喜不已,终于见到亲人了!   坐在角落那儿,一直看守着贝螺的人正是莫秋。他起身走了过来,笑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你怎么会在夷都?”贝螺惊讶道。   “说来话长了。”   “绿艾呢?”   “在家安胎呢!”   “真的?绿艾也怀上了?”   “嗯。”   莫秋提来茶壶,贝螺一口气喝了三碗,还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道:“真爽啊!刚才跑得我都快断魂儿了,你知道吗?”莫秋笑着为她斟茶道:“知道,虎宁公主都跟我说了。”   贝螺捧起碗道:“对了,你怎么在夷都啊?又怎么跟虎宁碰上的?是狗狗派你来的吗?”   “不是。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我便来了夷都,前几天听说你回来了后就觉得很奇怪,一直想找机会去雨落居见你,可惜机会不好找,至于我跟虎宁公主,是误打误撞碰上的。她之前答应过我,说一有你的消息就来告诉我,看来她没失言。”   “那倒是,”贝螺心有余悸道,“刚才要不是遇上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听她说她今天原本是想翻墙进去吓唬你的,谁知道一翻进去就看到有人在追杀你,然后就跟着你一路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唉,她真是个好人呐!你也是,”贝螺这会儿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冲莫秋笑了笑道:“谢谢你,莫秋!”   “你说这话就是跟我见外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之前要不是獒战有心成全,我和绿艾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或许早阴阳相隔了。”   “绿艾几个月了?”   “跟你一样,也快生了。”   “真的呀?那她在哪儿?”   “以后有机会见的。公主,你放心留在这儿,等我找到出城的法子了,我就带你离开。”   “不容易吧?”   “再不容易我也得把你救出去,你先歇着,我给你做点吃的。”   “哟?连饭都会做了啊?果然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啊!”贝螺取笑道。   莫秋笑了笑,起身去准备饭菜了。他到了灶房没一会儿,后院门上便响起了敲门声。他藏了匕首在腰间,走到后门处问道:“谁啊?”   “阿秋兄弟,是我!”是隔壁大叔的声音。   莫秋松了一口气,打开门笑问道:“大叔,什么事儿啊?”   “我刚从隔壁那条街回来,那儿正搜街呢!我怕你刚来城里不适应,会吓着,所以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不用怕,住在这城里头就是这样的,时不时会有人来你家搜一搜,搜完了也就走了。”   莫秋脸色微紧,问道:“为什么搜街啊?”   “听说啊城南那边死了人了,还死了个大人物呢!”   “哦,什么人啊?”   “不知道,就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我跟你说,一会儿那些人来了你千万别怕,就说你是我远方侄子,来投奔我的就行了,不会有事儿的。”   莫秋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大叔仗义了!”   “好说好说,你做饭吧!”   送走隔壁大叔后,莫秋快步地走回了小厅里,坐下问道:“公主,刚才在雨落居里都还有什么人?”   “还有扈姬,怎么了?”   莫秋脸色立刻变了:“那可真不太好。”   “为什么?”贝螺追问道,“是不是扈姬出什么事儿了?”   “我听隔壁房东大叔说,城南那边死了人,还是从宫里出来的大人物,想必就是你说的扈姬了。”   “真够心狠的,”贝螺摇头道,“果真把扈姬给杀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把扈姬的死栽帐到公主你的头上。”   “对啊!”贝螺紧了紧牙龈,脸色发紧道,“燕姬肯定会这么做!杀扈姬,大概就是为了栽帐在我头上吧!”   “城里不宜就留,我得尽快想法子把你带出去,否则一旦被燕姬的人找到,事情就很麻烦了。”   贝螺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去找鲁不攒吧!他之前答应过我,会帮我出城的。”   莫秋摇头道:“那人我信不过,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傍晚白涵从城外回来时,他听说了一个让他觉得既好笑又气愤的事情。现在城里到处都在传,从獒蛮族回来的贝螺公主杀了前去探望她的扈姬娘娘以及雨落居里所有的仆婢和守卫,然后逃之夭夭了。传言还说,她现在已经被獒蛮族的野蛮风气给毒化了,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女。其他谣传讹传就更离奇更古怪了。白涵猛然意识到,今天派他去城外粮仓巡查,不过是燕姬使的一个调虎离山计罢了。   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后,白涵面色沉青地走到碧湖跟前问道:“贝螺人在哪儿?”   正在榻上品着宫里送出来的新式糕点的碧瑶好生得意,用纤细嫩白的手指捻起绿色的软香糕,放在鼻边嗅了嗅,表情夸张道:“宫里做的就是比这儿做的好,还未尝就能从其香味儿中嗅出诱人的滋味儿,正所谓好酒不怕巷子深……”   “我问你贝螺在哪儿?”白涵目光阴冷地盯着她问道。   她浅浅一笑,咬了一口软香糕眉飞色舞道:“我怎么知道?指不定躲哪儿去伺机再杀人呢!对了,你听说没有?真的好吓人哦!金贝螺今天一天就杀了十个人,我的天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呵呵呵……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了,跟獒蛮族那些野蛮子待久了,能不沾染点疯狗气儿吗……”   “哐当”一声,白涵掀翻了碧湖手边的那张茶几,提高音量厉声问道:“我问你,你母后把贝螺弄哪儿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狗狗来了   碧湖被吓住了,坐在榻上,整个人是颤抖的,右手捏着软香糕的姿势都忘记收回了。没等她回答,白涵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从榻上用力地提了起来喝问道:“她人在哪儿?说!”   “白涵……”碧湖眼中涌起泪珠子,深恶痛绝地摇头道,“我对你太失望了!金贝螺,你回来就只会问我金贝螺吗?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你冲我凶什么凶?”   “你心知肚明!”白涵鄙夷道,“贝螺怎么会杀人?一切都应该是你那好母后安排的吧!你们非得做到这份上是不是?我再问你一遍,贝螺人在哪儿?”   “不知道!”碧湖叫嚷着挣开白涵道,“可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你想找她是吧?那你最好赶紧的!据我所知,我母后也在派人找她,要是被我母后先一步找着她,她就死定了!”   “她没落到你母后手里?你别是在给我玩阴的吧?对了,前几天你跟鲁家上的那个春颂来往挺频繁的,莫不是把人藏在她那儿?”   “那你自己找她要去啊!你这个混蛋!”碧湖抓起能抓到的东西,发疯似的朝白涵砸过去。白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白涵去了鲁不攒的家,刚巧走到大门口时,遇上了正准备回家的鲁不攒。鲁不攒看见白涵时有些奇怪,问道:“白少主这时辰怎么会来我家?”   “春颂呢?”白涵面无表情道。   “你找她干什么?”   “贝螺是不是被你们给绑了?”   鲁不攒先一愣,既而轻蔑地笑了起来道:“白少主,你是不是找昏了头了?找贝螺公主找到我们家来了?”   白涵伸手一把拽住了鲁不攒的衣领,眼露杀气道:“我告诉你,姓鲁的!别跟我耍这种花腔!要是贝螺有半点闪失,就算你是金义的人我也能让你死无全尸!”   鲁不攒扯开了白涵的手,将他往后推了一掌肃色道:“那你大可以放心,白少主!我就算绑你,也不会绑公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时辰才回来吗?我今天找了公主整整一天!你既然有本事把她从獒蛮族绑来,为什么就没本事看好她?如果让她落在燕姬娘娘手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白涵有点意外:“你在担心贝螺?你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对付她吗?”   “她是她,獒战是獒战,我分得很清楚!”   “你喜欢贝螺?”有时候男人的直觉未必比女人差。   “反正……这世上不止你一个对她好。白涵,如果这回公主出了事儿,我会把帐算在你头上!”   鲁不攒放下狠话,转身正要走时,白涵在他背后说了一句:“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别有事没事跑去找我家那个疯婆子!”   “什么意思?”   鲁不攒转过身来时,白涵已经走了。他站在门口思量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快步地进了大门。他风风火火地去了春颂所在的暖阁里,见面第一句话便问:“你去找碧湖公主干什么?”   正在插花的春颂一愣,心虚地垂下目光道:“我没去找她啊!我跟她不熟的。”   “白涵已经找上门了,你还想狡辩?”鲁不攒拿开了她手边的花瓶,质问她道,“我问你,你去找碧湖公主,是不是想跟她联手对付公主?”   “没有!我没有想对付金贝螺……”春颂明显有些慌乱,回答时连头都不敢抬。   暖阁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唯有春颂手里那把剪刀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或许是为了平复内心的不安和焦躁,她不停地用剪子剪着多余的花梗,一截一截的,长长短短,犹如她的不安。   好一会儿后,鲁不攒将花瓶放回了原处。听着噔地一声,春颂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以为鲁不攒不再怀疑她了,可谁能想到,鲁不攒却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倘若公主这回真出事了,你我的情分也尽了。”   “什么?”春颂立刻抬起头,丢开剪刀,几步追上鲁不攒,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鲁哥,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出事了,你跟我的情分就尽了?这公平吗?”   鲁不攒回过头来,目光平淡地看着她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去找碧湖公主……”   “去没去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去把公主找回来。”   春颂双眼擒泪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她是我的仇人,也应该是你的仇人才对,可你却……你却偏要帮着她……”   “她不是我的仇人,从来都不是。”   “那我算什么?”春颂摁着自己的心口难过道。   “我会养着你一辈子,仅此而已。”   鲁不攒说完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大步地离开了。春颂摁着发疼的心口,缓缓地蹲了下去,伤心哭泣了起来。原来自己在鲁不攒心里就是个会养一辈子的人而已,这跟阿猫阿狗有什么分别?鲁不攒,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奶奶,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啊!是好好照顾,不是养啊……   鲁不攒心里很闷,带着一股闷气冲出了家门,又开始茫无目的地寻找起了贝螺。可他也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根本是没有用的。贝螺要么已经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要么已经被燕姬娘娘的人找到了。   在街上闲逛了半个时辰后,他去了雨落居。他不甘心,想去雨落居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因为雨落居已经被封了,他从后墙翻入。漆黑的院子里,依稀能看见地上残留的血迹,只是尸体已经被搬走了。   鲁不攒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那些血迹,在心里拼凑当时的情形。慢慢地,他走进了当时贝螺所在的房间里。房内的丝屏上有一处喷射溅涌的血迹,尽管光线黯淡,但看上去还是很触目惊心。可以判断,死者是被人从上至下一剑划破喉咙而死,死相惨烈。   “公主怎么会有这么快的手?分明是王宫侍卫的手法……”   话刚说到这儿,鲁不攒忽觉耳后生风,刚一转头,一记重重的直拳便打在他右脸颊上,他顿时往前翻滚了几圈。不待他爬起来,对方又一脚踹向他心口处,他连忙往右侧翻滚躲过了那一脚,并迅速地拔出了佩刀,挥向了这个偷袭他的人。   对方使的是匕首,极为锋利的匕首,两种兵器碰撞时,在幽暗的房间内居然摩擦出了火花。而且,这人的身手极快,鲁不攒几乎伤不到他任何一点点。二三十招后,鲁不攒从对方那熟悉的身手和匕首上觉察出了对方的身份,立刻收刀道:“还是先别打了——獒战!”   “被你看出来了?”窗户旁那个手持匕首的魁梧男人也收回了匕首,扯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张鲁不攒熟悉的脸,果真是獒战!   看到獒战那张幽冷的脸,鲁不攒还是意外了一下下,问道:“你居然跑这儿来了?你胆子真是不小啊!”   “这儿又不是鬼域地府,有什么可怕的?”獒战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榻上,曲起右腿踩在榻面上,目光阴冷地看着鲁不攒道,“我问你,贝螺在哪儿?”   鲁不攒摊开手道:“我也找了她快一天了,没有任何消息。”   “你找她干什么?欺负一个孕妇,这就是你们夷陵国男人的做派!”嘣地一声,獒战愤怒地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地进了塌面,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全是黑漆漆的杀气。   “别把我和白涵相提并论,我不是他那样的人。如果要对决,我会找你,不会找公主。今天之事是王宫里的燕姬娘娘所为,我猜她的目的就是想杀了公主,阻止白涵娶公主。”   “你说什么?”獒战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既愤怒又惊愕,“白涵要娶贝螺?”   鲁不攒点头道:“前几天我在王陵遇见过公主,是公主告诉我的,白涵向她逼婚。”   獒战气得倒抽了两口冷气,骂道:“我去他白家祖宗十八代的!怎么就养出他那么个丧心病狂的了?我獒战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娶了?”   “我曾经答应过公主,要送她离开夷都,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想出法子,燕姬娘娘就等不及要下手了。眼下,有好几拨人在找公主,燕姬娘娘,白涵,你我,或者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躲在暗处的人,所以早一些找到公主,她就少一分危险。”   獒战目光警惕地盯着鲁不攒问道:“你为什么帮她?”   “因为她是我们夷陵国的公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獒战的目光在鲁不攒那张看上去木木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回身抽出了匕首,往外走去。   “你这样出入太危险了,你应该带有手下来吧?让你的手下出面或许更好。如今你是个炙手可热的人,一旦有人发现你在夷都出现了,你插翅都难飞了,更别提救公主出城了。”鲁不攒叫住他道。   “不是已经有人知道了吗?”他转头看着鲁不攒道,“你会不去告诉你的主上?”   “我不会,至少在公主安全出城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见过你。”   他头往右微微地偏了偏,好像对刚才鲁不攒的话有点意外。鲁不攒没再多说什么,先开门出去了。随后,他也回了暂时的落脚点。   这儿是花尘安插的细作的家,一间卖酒的小铺子,坐落在闹市里,十分地安全。獒战这次出门儿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木棉,一个獒昆。獒战回去时,木棉两口子已经先到家了。   三人将打听到的消息合计了一下,判断出贝螺应该是藏了起来,暂时还没被燕姬或者白涵找到。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贝螺找出来。可找一个在明的人容易,要找一个有心藏起来的人就难了。商议后獒战决定,木棉和獒昆白天出去打听消息,他晚上再行动。   那天夜里,獒战又出门儿了。今晚他准备去燕姬的胞妹燕胜如家里一趟。这几天他都油走于跟燕姬走得比较近的几户贵亲家,想偷听点有用的消息。燕胜如是燕姬的亲妹妹,也是夷都出了名的**。临出门前,木棉还特意提醒他,别掉美人坑里头去了。   今晚不算太冷,这让潜伏在燕胜如屋顶上的獒战稍微好受了一点,不必像前几晚似的冻成狗了。稍候了一会儿,燕胜如从外面回来了。进房后,她先是如其他女人一般卸妆沐浴吃宵夜,跟着獒战以为她准备就寝了,却没想到她又走到梳妆镜前拿起了眉笔。看到这个动作,獒战知道一会儿她有客。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一位年轻的客人来了。獒战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吃了一惊,来人居然还算自己的熟人,可不就是那个被奇疯子戏耍了一回,后来又被夷陵国赎回去的权家二少主权英吗?   一个二十三四岁年轻热血,一个三十来岁风韵犹存,这一见面,少不了要卿卿我我一番。房里正打得火热时,蹲在屋顶上的獒战打了个哈欠,面露鄙夷道:“还说权家家教甚严,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肯定比我们家贝螺杀人那事儿还轰动吧?唉,冬瓜啊冬瓜,你到底滚哪儿去了?用不用藏这么死严死严的啊?真是让我好找呢!”   这时,屋内的大动静好像没了,传来了权英和燕胜如的对话。獒战继续探头往下一看,只见燕胜如两颊绯红,软绵绵地躺在权英身边勾着他的脖子道:“今天我进宫去见了我姐姐,她可着急了我告诉你,再找不着金贝螺你可难办了。”   权英也累得脸色发红,喘气道:“我不正找着吗?整个夷都城我翻来覆去地找了三遍了,就是没找着金贝螺半点影子!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在獒蛮族学会了遁地术,还真活生生地没了影儿!我想啊,她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   “逃出去?绝对不会。”   “为什么?”   燕胜如松开了手,坐起身理了理她那一笼长发道:“我姐姐想对付的人,又岂会轻易放出城去?除非她真会飞天遁地,否则她肯定还在这城里!你得想想法子,赶紧把她揪出来,也好给我姐姐一个交代。我姐姐可说了,这事儿你替她完了,回头有大封赏呢!”   权英抬手摸了摸她那红润如桃的脸色调笑道:“是不是把你赏给我呢?”   她含笑拍开了权英的手道:“你想得美呢!我们俩这关系能说出去吗?被你爹知道了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呢!你呢,偶尔来我这儿一趟我就知足了,知道了吗,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你瞧不上我比你年轻是不是?那好,我得让你瞧瞧我到底小不小!”   权英翻身而起,又将燕胜如压在了身下……獒战骂了一句狗男女,正想离开时,小腿儿肚上猛地疼了一下,像被蛇咬了似的。他转头一看,竟是一支飞镖插在那儿!偷听太入神了,竟忘记顾忌身后了!他来不及多想,拔掉飞镖便跳出了这小院院墙。   “抓住他!”身后传来了一声高亢敞亮的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他被几个守卫挡住了去路。他拔出匕首正要挥时,忽然觉得两眼发晕,像喝多了的感觉。他猛然意识到,刚才那镖上怕是有毒!   “给我抓活的!”那女人的声音逼近,守卫们也扑了过来。獒战以一敌五,尽管两眼发晕,也动作迅速地将那几个守卫击倒在地,然后直奔来路而去。   翻墙出去后,獒战晕得更厉害了。他一时辨不清东西,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跑。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了,他忽然摔了一跤,跌下去就有点站不起来了。就在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手持了一柄长剑缓步地靠近了他。   直觉告诉獒战,那是个女人,年纪可能跟燕胜如差不多,或许就是刚才那个大喊抓住他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丹香阁?”那女人语调严肃地问道。   獒战勉强爬了起来,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顶着晕劲儿一边说道:“废什么话……要杀就直接过来!”   “你撑不了多久的,”那女人冷冷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毒,就算是头豹子也会倒下。”   獒战脸上不断地滑落着冷汗:“你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豹子?哼哼,你见过真的豹子吗?”   “这会儿嘴硬,一会儿拖了你回去慢慢拷问你就不会嘴硬了。”   “我想……你没那个机会!”獒战说罢,用自己的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鲜血如滚珠般地冒出来,他自己也疼得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女人一怔,眼里全是惊愕,自言自语道:“你居然这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白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话还没问完,獒战忽然如离弦之箭似的朝她奔来。她本能地举剑相抵,却被獒战凌空一脚踹向了旁边墙面!她惨叫了一声,后脑勺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直到这一刻,獒战才放松了警惕,歪歪地倒在了一堆破桌椅旁边,大口地喘起了气儿来。稍微歇息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拣了一颗牛黄色的药丸子吞了下来,然后继续靠着歇气儿。晕劲儿没散之前,他不敢随便乱走。   合眼眯了一会儿,他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像做梦一样,他觉得那两个声音都很熟悉。仔细听了两句后,他这才认出来,居然是虎宁和白岩。   “你就是存心来给我丢脸的是不是?你让我以后在我那帮兄弟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你要不是我爹给我娶回来的,我真想一把掐死你算了!”白岩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我有说错吗?你本来就是个白皮猪啊!除了白,你还有什么好能耐?要身手没身手要长相没长相,你这种男人要做了我们血鹰族的俘虏,只能挖坑埋了!”虎宁不甘示弱地叫嚣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赶紧给我回去!听见没有?赶紧回去!”   “凭什么要我回去你在这儿抱女人睡大觉?要抱大家都有份儿啊!叫两个男的出来,我也要抱一个试试!”   “你……你有病!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我走!”   随着砰地一声门响,白岩好像气冲冲地走了,只听见虎宁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抱怨道:“什么人呐!家里四个女人还要出来找女人,我找你个乌鬼头!什么兄弟们很久没聚了,是兄弟们很久没聚在一块儿睡女人了吧?睡就睡呗!那么下作的事情还说得那么漂亮,看来你们夷陵国男人真的很会装啊!信不信回头我就把你阉了?”   獒战听到这句话,疲惫地笑了笑,用他那略显沙哑地声音喊了一声:“血鹰族的虎宁公主……”   “谁?谁在叫本公主?”   虎宁实在没想到,她出来扫白岩的场玩,结果居然能遇上獒战!看到獒战那一刻,她的小粉丝情结就全都冒出来了,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獒战……”   “嘘!”獒战嘘了一声,有点虚弱道,“再嚷大声点,贼都能招来了。”   “嘿嘿,你怎么在这儿?你还受伤了?”   “这儿是哪儿?”   “哦,一个无耻男人家的后门巷子。獒战,你流好多血哦!这儿也不安全,我扶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包扎一下吧!”   “等等!”獒战指着旁边晕过去的那个女人道,“那女人是谁?”   虎宁走过去辨认了一眼道:“哦,她是燕姬夫人的妹妹。”   “她也是燕姬夫人的妹妹?”   “是堂妹,好像叫燕胜君,怎么?就是她把你打伤的?不行,”虎宁抹起袖子道,“我得帮你收拾收拾她!”   “算了,弄醒她就不好办了,走吧!”   随后,虎宁将獒战扶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他晕劲儿过了之后才放心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虎宁有犹豫过,但直到转身那一刻虎宁还是没把见过贝螺的话说出来。   回去之后,虎宁心里也小小地充满了一些些不安和自责。她觉得昨晚应该要告诉獒战的,不过一想到獒战冒死跑到夷都来救金贝螺,她的小醋坛子就打翻了。为什么是金贝螺?自己也需要人救啊!多希望有个人能把自己从白家救出去啊!白家这日子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就这么不安了两天后,虎宁那颗小良心确实是顶不住了,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舒服。于是乎,她决定等晚饭后就找机会溜出去,因为她找不着獒战了,只能去告诉贝螺了。   晚饭后,虎宁哄睡了奶奶,便偷偷地溜出了白家。来到莫秋家时,贝螺和莫秋正在吃晚饭,莫秋热情地招呼她喝碗鸡汤。她捧着鸡汤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开口对贝螺说道:“哎,跟你说个事儿呗!”   贝螺大口朵颐道:“说呗!”   “那个……说了你可不许怪我哦!”   “怪你?什么意思?”   “你先答应我不怪我才行。”   贝螺从饭碗里抬起头,吧唧吧唧了两口,看着她道:“让我猜猜……你不会在城里遇见了獒战没告诉我吧?”   “哇!”虎宁抖肩吓了一跳,鸡汤都撒了出来了,“你怎么知道?”   “獒战真的来了?”贝螺和莫秋立刻兴奋了起来。   “呃……那什么……”虎宁连忙放下汤碗,用抹布擦着手道,“算是吧!”   贝螺把筷子一放,双手抓着她的双手开心道:“你这真的遇见狗狗了?他真的来夷都了吗?”   “是……”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狗狗准来!狗狗准来!”贝螺仰头大笑道。   “你不怪我吗?”虎宁有些不安地瞟着贝螺问道。   “不怪不怪!”贝螺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作为情敌,你已经算很仁慈的了,还跑来告诉我见过狗狗,我还得谢谢你呢!对了,你在哪儿见过狗狗?知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   “我没来得及问……”   “嘘!”莫秋忽然嘘了一声,放下筷子飞快地走到窗边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了,莫秋?”贝螺有些紧张道。   “是白涵……”莫秋语调都变了。   “什么?白涵?”虎宁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奔到窗户边往下一看,果真看见院子里来了好些白家的手下,而白涵正往这楼上走来。她惊愕不已,捧着脸道:“坏了!难道……难道我被跟踪了?”   “公主,你先走,我来对付白涵!”莫秋从腰上抽出佩刀道。   “来不及了,”贝螺脸色发白道,“白涵那么精明一个人,他肯定早就派人包围了这里,逃跑也枉然。”   正说着,白涵推开了房门。莫秋立刻奔到贝螺跟前,握紧佩刀冲白涵喝道:“姓白的,你别太过分了!”   “贝螺,看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白涵双眼温柔地望向贝螺,迈进来道,“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去吧!”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虎宁气得直跺脚,嚷道,“大哥你跟踪我是不是?”   “你还说呢,”白涵转头道,“你明知道贝螺在哪儿却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你夫家大哥吗?我要不跟踪你,你让我怎么办?”   “你不能这样!你们白家的男人怎么都这么过分啊?不行!”虎宁展开双臂挡在莫秋跟前,嘟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金贝螺的!她是我救的,应该由我说了算!”   白涵笑了笑:“原来是你帮我救了贝螺,那好,大哥谢谢你,但现在你必须让开。这儿不安全,我得带贝螺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休想!”莫秋怒喝道。   白涵冷冷地瞥了莫秋一眼道:“獒蛮族的小子,你别太拧了,看清楚这儿是谁的地盘再说话!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多少人?我念在你这几天照顾了贝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别怪我翻脸无情把你扔给权家那些人。你该知道,自从上回权英被俘后,权家上下以此为耻,并发誓要全灭你们獒蛮族。你想去尝尝权家刑逼的手段吗?”   “莫秋已经离开獒青谷了,”贝螺起身道,“你再为难他有什么意思?你要的人是我而已,我跟你走便是!”   “不行!”虎宁气呼呼地挡着道,“我不能让大哥把你带走了!要是遇见了獒战,我哪儿还有脸面见他啊?大哥,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跟踪我呢?枉我还觉得你比白岩好一千倍呢!”   “贝螺,”白涵看向站在后面的贝螺道,“我只希望你跟我回去,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受伤或者没命吧?”   “你少威胁公主……”   “算了,莫秋!”贝螺一把拉住莫秋摇头道,“别跟他硬碰硬,你碰不过他的。你还有绿艾呢,你要出了事儿,让绿艾和孩子怎么过?”   “公主……”   “我跟他走便是,你也离开夷都吧!”贝螺用手在莫秋胳膊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好像在暗示什么,然后绕开了他和虎宁往外走了。白涵瞟了莫秋一眼,冷冷道:“明早一早,滚出城去,若让我再看见你,你绝对没命!”   “姓白的……”   白涵扭头就下楼了,带着贝螺坐上马车匆匆地离开了后院门。莫秋气得把桌子都掀了,问虎宁道:“你到底是在哪儿看见獒战的?”   “我就是碰巧遇上的,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啊!”虎宁着急道。   “你看见他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公主在这儿呢?这城这么大,要找人也不好找啊!”莫秋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道。   “要不这样,我们出去找,碰碰运气,或许能找着呢?我看他那晚的打扮应该是晚上出来溜达的,没找着金贝螺,他肯定还会出来溜达的!”虎宁现在是悔断肠子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告诉獒战啊!   莫秋想了想,点头道:“也对,现在只有这一个法子了!要是找到,就带他到这儿来。”   “好!”   马车上,贝螺心绪起伏,感觉像是刚刚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似的,才喜过立马又悲了起来。听见虎宁说遇见了狗狗,她真是想哭又想笑,眼前已经浮现出了狗狗带着她飞出城门的情形。可一转眼,自己就在这马车上了。马车很窄,让她有种快窒息的感觉。   忽然,她感觉心头作恶,抚着心口弯腰干呕了一下。坐在她身边的白涵忙用手扶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她擦了擦干呕出来的眼泪,长吸了两口气道:“你知道我哪儿不舒服,何必再问?”   “你月份快到了,别太跟自己过不去了,难道你不想看着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吗?”白涵轻言细语道。   “我倒是想,不过我更想这孩子出生时他父亲在旁边。”贝螺抽回了手,将脸转向那小小的车窗,眼含期颐地望着外面。   多想这时候狗狗就出现了啊!像超人,像蜘蛛侠,像一切英雄救美里的英雄那样出现,来救自己这个大肚子的美人。可惜,一间一间的商铺飞闪而过,就是没看到狗狗。不知道狗狗现在藏身在哪儿呢?莫秋会不会找到狗狗,他们兄弟之间或许有什么特别的联络方式吧?   马车行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停了下来。掀开帘子时,贝螺看到了白宅两个字,这才意识到白涵真的要接了她回白家。迈进白家大门时,贝螺转身往漆黑的夜色中担忧地看了一眼。白涵问她:“在看谁呢?”   “没谁,”贝螺收回目光道,“我在担心莫秋,希望你说话算话,能把他放了。”   “放心,只要他明早离开,我绝对不会为难他。走吧,我给你备了你往常来家里住的那个小院,你应该很喜欢的。”   贝螺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迈进了白家那门槛。白涵现在把她困在了白家,似乎狗狗要救她的难度就更高了。她心里真的很纠结,想狗狗来,又不想狗狗来。   就那么巧,白涵领着贝螺去后院时,在花园石径上与碧湖遭遇了。当碧湖看见贝螺那一刹那,眼里全是惊愕和震怒,欲哭未哭,欲怒未怒。片刻后,她目光缓缓转向白涵,眼眶红润地问道:“你真把她带回来了?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她是杀人魔女!”   “我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更像,让开。”白涵冷冷道。   “我要去告诉我母后!”碧湖指着白涵气愤道,“我立马就进宫去告诉我母后,让她来把这个杀人魔女抓走!”   “去!”白涵指着身后不屑道,“要去赶紧去!这事儿是谁闹出来的?不就是你那好母后吗?你想把事情闹得更大,闹到她下不来台,你这就去,我绝不拦你!”   “白涵你别太过分了!我才是你的正妻,她算什么?”   贝螺掩了掩嘴,微微地打了个哈欠,往旁边让了两步道:“白少主,你请我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夫妻二人唱二人转吗?不好意思,我真没什么兴趣看。你们慢慢演,能不能先腾个地方给我歇歇脚,我揣这么大个肚子也挺不容易的。”   “来人,带公主去歇息!”白涵吩咐道。   随行的使女立刻搀扶着贝螺,绕开碧湖匆匆走了。等贝螺走远后,白涵往碧湖跟前走了两步,表情全无道:“怎么还不去?虽说王宫大门已经落锁,但凭着你碧湖公主的身份还是进得去的,赶紧去吧!”   碧湖或是气极了,扬手就朝白涵脸上抽去。白涵抬手一握,将她的胳膊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她抽手道:“白涵,我跟你没完!你如此藐视我,等于藐视我父王母后还有王兄。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贵亲吗?你敢这样对我……”   白涵将她顺手一推,她往后跌倒在了湿滑的小径上,又气又痛,不禁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向来养尊处优,在贝螺还没回夷都前,她与白涵都好好地过着外人羡慕的“幸福”日子,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可自从贝螺回来了之后,白涵对她的态度日益冷淡,竟发展到用手推她了,她怎么能不委屈地放声大哭?   白家其他人闻讯赶来,碧湖趁机向长辈们哭诉了白涵的罪状。白子季愕然道:“涵儿,你真把贝螺公主带回来了?”   白涵道:“难道爹您真相信贝螺会杀人,还一杀就是十个?她从小在你们眼前长大,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了。现在外面燕姬娘娘的人到处都在找她,我不带了她回来,她必死无疑!”   “话虽如此,可涵儿你也得反省反省,燕姬娘娘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奉夫人劝道,“说到底还是因为碧湖。你与碧湖都已经成了夫妻了,那就该好好地过日子,何必把贝螺弄回来扰了大家的清净日子呢?依着我说,把贝螺送走,送回她丈夫身边,那才是上上之策呢!”   白涵指着地上的碧湖道:“要我跟她过一辈子,我宁愿早死!当初我为什么要娶她,你们不清楚吗?我该牺牲的我都牺牲了,我现在只想把贝螺接回来过完后半辈子,不行吗?”   “白涵,”碧湖挣扎从地上站了起来,泣不成声地指着他骂道,“你狠!我才算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娶我算是你牺牲了是不是?难道我金碧湖就没牺牲我公主的尊贵下嫁给你吗?”   “你可以不牺牲,在你嫁过来之前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白涵说完拂袖而去。   “呜呜呜呜……”碧湖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奉夫人和其他女眷都极力地劝了起来,白子季则追着白涵去了。白岩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转身回自己院子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干脆对质吧   来到一美姬的房里,白涵倒头睡在了美姬的大腿上抱怨道:“天天哭天天闹,这还怎么做夫妻啊?大哥也是可怜,跟我一样可怜,娶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你说,我们白家男人都倒什么鬼霉了?娶回来的一个不如一个!”   那美姬手指轻柔地替他按摩着太阳徐,柔声道:“妾身也不喜欢吵吵闹闹,总觉得还是从前的日子好过。”   “我知道,你是说那小黑皮是吧?你以为我不烦她吗?我恨不得扔她回她的血鹰族!”白岩咬牙切齿道,“可惜有什么法子呢?爹娘不许,我也只能干瞪眼了!唉,忍着吧,你们夫君我都忍着,你们也只能忍着了。”   “看见夫君天天忍她,妾身真是替夫君心疼呢!”   “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收拾她,把她收拾得乖乖听话?”   “妾身不敢,虎宁夫人可惹不起,稍不留神就得断胳膊断腿儿的。”那美姬委屈道。   白岩一听就觉得窝火,翻身爬起来捶了两下塌板道:“你说我白岩都混到什么份儿上来了啊?我好歹夷都年轻俊少,怎么就给一个小黑皮整得这么灰头土脸了呢?”   “夫君,”美姬心疼他道,“是那小黑皮身手太好了,夫君打不过她。”   “也对!那小黑皮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劲儿大,拳头也重,每回跟她交手我都鼻青脸肿的!不行!”白岩使劲甩了两下头道,“我这辈子还不能这么过了!我要去拜师,我要去学好功夫,我不信我练个三五几年还打不过那小黑皮!”   美姬欢拍着手道:“夫君好样儿的!夫君好威猛!”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拜师!”   “那夫君打算拜谁为师呢?”   “呃……这个嘛……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   白岩当晚就在那美姬处睡了。天亮起*时,他从窗户那儿看见虎宁一脸疲惫地走回来,忙开了房门拦下虎宁质问道:“怎么,夜不归属?你当我们白家没家规是不是?”   “滚!”虎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夜不归属还这么嚣张?我问你,昨晚去哪儿了?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老实交代了,交代了我饶你不死,顶多休了你打发回你的血鹰族!”   “我休你祖宗!”虎宁一脚踹过去道,“滚远点,给我滚远点听见没?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们白家的男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白岩闪开道:“你骂谁呢?你是好东西?有你这么凶巴巴的好东西吗?你夜不归属,知道吗?我这就去禀报我娘,让我娘以家规来处置你!”   虎宁好不上火,抹开袖子逼近他道:“找你老娘告状,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的就跟本公主来一场,就当是家规!”   白岩吓得连连后退,指着虎宁吆喝道:“你别乱来啊!我们白家是有家规的,是你夜不归属在先……”   “二少主!”一个下人风火来报,“权英少主带了好多人闯府,您赶紧去看看吧!”   “这么快就杀到了?死小黑皮,我没工夫跟你打,先会权英再说!”   白岩跑到外厅时,两拨人马已经硬气地对峙上了。权英双手抱胸,傲然道:“白涵,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何必这么为难我呢?我也是奉了王上之命来缉拿要犯的,你让让路,大家脸面上都好过。”   白涵冷冷一哼:“要犯?什么要犯?雨落居连杀十人的要犯吗?燕姬娘娘编故事是不是也得靠谱点?”   权英指着他道:“白涵,说话最好小心点!不要以为你娶了碧湖公主就夫凭妻贵了,燕姬娘娘是你能胡说八道的吗?现在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就是那几个燕姬娘娘身边的侍卫的证言?这也叫证据确凿?说出去,谁信?”   “我信……”   “那你就是傻!”   “白涵你说话别太过分了!”权英喝了一声。   “哼!”白涵冷笑道,“我告诉你,今天但凡我还立在这儿,你就别想把我白涵的女人带出这白府!”   权英耸了耸肩,故作惊诧道:“哎哟,你的女人?金贝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我怎么记得她应该是獒蛮族那个野蛮子的女人啊!白涵,你找不着女人了是不是?找不着兄弟送你几个!”   “不用了,你那些破烂币还是留着自己玩吧!我再说一次,贝螺的事情我自会跟王上交待,你若再不带人退出我白家,别怪我扔你出去!”   权英眼眸一沉,捏了捏手里的佩剑道:“我倒是看看,你怎么把我扔出去!”   “来人……”   “慢!”贝螺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侧门那儿传来。   权英抬头一看,阴笑道:“还知道自己出来啊!也好,省得大动干戈了!来人,给我把要犯带走!”   “你敢?”白涵喝了权英一句,转头对贝螺道,“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这儿我来应付就行了。”   贝螺拨开了白涵,走到权英跟前道:“回去告诉你的燕姬娘娘,想要我心服口服,想要夷都百姓都心服口服,那就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没有证据,只会让人说她以权谋私,打压异己,滥用权力!”   “你敢这样说娘娘……”   “不如来场对质吧?”贝螺笑得诡异道,“如果燕姬娘娘想要正大光明地置我于死地,那就来场对质,让她那几个侍卫与我对质,谁是谁非那就容易弄清楚了。”   “对质?”   “怎么?连对质都不敢?枉凭几个侍卫莫须有的说辞就想定我的罪,燕姬娘娘会不会做人太草率了?照我的话转告她,答应不答应随她!”   “哎……”   贝螺没等权英哎完,转身就走了。白涵吩咐白岩打发了权英,然后快步追贝螺去了。追上贝螺后,白涵一把拉住她问道:“你真要跟那几个侍卫对质?”她抽回手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白涵摇头道:“没用的,燕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编造所有借口栽赃你的。”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待在这儿仍你安排吗?”   “为你洗涮冤屈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出几天,就能还你清白了,你真的无须再去跟那几个侍卫对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自己的清白我自己会讨回的!而且,我也不单单是为我自己讨回清白,我也是为獒蛮族正名,给狗狗正名。我要告诉所有人,獒蛮族没有他们想象地那么蛮横粗暴,嗜血成狂。”   “原来你是为了獒战?”白涵有点失望了。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要为他设想周全了。”   “你当他是你夫君,那他当你是什么?你在夷都这么久,他有来找过你吗?”   “你不必诋毁狗狗了,我相信狗狗是很想救我离开的。”   “你太天真了,贝螺,獒战说不定正在哪儿喝着庆功酒呢!”   “话不投机,不说了!”   贝螺转身就走了,白涵没追上来,追上来的人反倒是虎宁。看着虎宁那一双熊猫眼,贝螺好奇地问道:“你昨晚没睡?”虎宁挽着她的胳膊小声道:“睡什么睡呀?我昨晚跟莫秋找了獒战一晚上,刚刚才回来呢!”   “还是没找着?”贝螺忙问道。   “没有!”   “哦……”贝螺有点点失望。   “没事儿,我睡一会儿再出去找。”   “莫秋呢?”   “藏了,被白涵发现了还得了?他打算晚上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会碰上獒战呢!”   “那辛苦你们了啊!”贝螺笑道。   “算了,”虎宁翘了翘嘴巴道,“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我就得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当初遇见獒战的时候我要是告诉了他,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儿了。”   “那我想问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啊?你吃醋了?”   虎宁点点头道:“有点吧!我知道他是来找你的,还是冒死来的,我心里当时可酸了!为什么他来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呢?我在白家也过得生不如死,为什么就没个人来搭救我呢?所以我就想,过几天再告诉他,先让他着急着急,谁让他不喜欢我的!”   贝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拍着虎宁的肩头道:“说实话,他没摊上你是他的损失,你性格这么好,白岩会喜欢上你的。”   “那白皮猪?算了吧!我宁可被猪喜欢,都不愿意被他喜欢!对了,你刚才提出对质是想告诉獒战你在哪儿,对吧?”   “嗯!我想他肯定在打出打听我的消息。我要进宫去对质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传开的,这样的话,他至少可以收到一点点消息。”   “哟,瞧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啊!”   “彼此彼此啦!走,上我那儿去,我给你弄点好东西补补!”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进宫对质   从白家出来后,权英立刻返回宫中,将贝螺要求对质的事禀报了燕姬和王上。燕姬板着脸思量对策时,王上金赞劝道:“母后,她要对质您就让她对,话都提起了,您若不让她对的话议论声肯定会更多的。”   燕姬不满道:“她让对质我就答应对质,她以为她是谁呢?权英你也是,都已经见着她了,就该拿下才是。”   权英脸色尴尬道:“娘娘有所不知,那白涵嚣张得很,口口声声说贝螺公主是他的女人,谁敢带走谁就是找死。”   “反了他了!”燕姬一掌拍在茶几上,怒道,“敢对我派去的人说这样放肆的话,那白涵当真是嚣张至极了!当初怎么没看出他有这么张狂呢?王上,依我说,这会儿你就该下一道令,派权英去白家活捉了金贝螺,再斩首市口,以儆效尤!”   “母后啊,”金赞略显无奈道,“白涵不肯交人,我硬逼着他交,会伤了我们君臣情分的。再说了,贝螺杀人那事儿,早上文家还在我面前念叨呢,说无凭无据就定罪实在是草率了,让我拿个信服的说法出来,我觉得啊,不如就对质……”   “王上,”燕姬草草打断了金赞的话道,“你是一国之主,该有自己的决断才是,为何要被文家那些人左右?贝螺杀人一事怎么没证据了?那么几个大活人不是证据吗?难道就因为是我身边的人,所以就不可信了?简直是一派胡言!王上,如今是你树立威信的时候,只要你一道命令,权英就可以冲进白家将贝螺活捉了,顺道好好收拾一顿白涵那张狂的小子,让那些人都知道知道你的手段!”   “对,王兄,你快下令吧!”坐在一旁的碧湖着急地催促道。   金赞扶了扶额头,犹豫道:“母后啊,这事儿不宜闹得过大啊!我下个令是容易,可如此一来我就得失去白家了。原本因为文姬……唉,这些都不提了,我也只是想清清静静地在这位置上待两天,您和碧湖就别折腾好不好?您既然都把碧湖嫁给了白涵,那碧湖就是白家人了,您还插手管白家的事儿,人家白涵能愿意吗?”   燕姬脸一黑,转过脸来道:“王上,听你这意思是我和碧湖在瞎闹腾是吗?我为了谁,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巩固你好容易得来的王位!失去白家如何?失去文家又如何?我们还有权家,还有燕家,甚至还可以另外擢升效忠于我们的人,你何愁没有忠心的臣下?我看你,就是太优柔寡断了,这样吧,这道令我替你下了!”   “母后……”   “权英听着……”   “母后!”金赞见燕姬态度坚决,不得不坐起身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挥挥手让权英和一干宫婢暂且先退下。待殿内仅剩他们母子三人后,金赞才开口道:“母后,这令下不得,你一下必然会有人出来闹事。原本外面已经有很多传言,说您干政太多,有架空我的心思,这回您若代我下令,等不到明天早上,文家和白家以及那些说您闲话的人就会聚集到我宫殿门口了。我知道您想替碧湖出口气,不满白涵将贝螺接了回来,可您也不能这样地不顾及吧?”   “王兄,你太胆小了!你可是一国之主,是这夷陵国的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你还怕别人说你两句吗?”碧湖翘嘴不满道,“难道说你眼见白涵欺负我你也不管?不杀了金贝螺给白涵以颜色看看,他以后指不定会怎么对我呢!”   “夫妻之间,是不是非要做到恩断义绝这一步?”金赞皱眉问碧湖道,“当初你下嫁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说白涵不喜欢你,你嫁过去或许是一辈子的难受,凭你公主之身,你大可另择良配,不必在白涵一棵树上吊死,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白涵迟早会喜欢你的,他喜欢了吗?他心里就只有贝螺而已啊,妹妹!”   碧湖倔道:“所以才非杀了金贝螺不可!”   “杀了金贝螺白涵就能喜欢你了吗?”   “我不管!”碧湖嚷道,“总之我要金贝螺从这个世上消失!让她没机会再黏着白涵了!王兄,你怕这怕那,这国主你到底能做不能做?”   “放肆!”金赞喝了碧湖一句道,“这种话是你随便能说的?母后也把你惯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你就知道凶我,”碧湖立刻撅起嘴,晃着燕姬的胳膊撒娇道,“母后您看,王兄不敢拿金贝螺怎么样,就知道凶我,您可要给我做主啊!金贝螺一日不除,我在白家就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   燕姬斜眼瞟着金赞道:“王上,你真不打算下令?”   金赞抖了抖衣袖道:“母后,您想除掉贝螺我没话说,可您也不能为了除掉她而动文白两家啊!这太小题大做了吧?我看就这样,明天宣贝螺进宫对质,若能治了她便治,若不能治,那就找个台阶下了就完了。只要她留在夷都,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就这样吧!”   “王兄……”   金赞不等碧湖嚷完,起身就匆匆出去了。碧湖气呼呼道:“王兄还是那么胆小!手里握着生杀大权都不会用,母后,您说让王兄来当这个国主是不是太浪费了?”   燕姬面露不满道:“他啊,是尝到了这王座的好处,轻易不肯让人拿了他的王座去冒险,就怕这个那个地要反他,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   “那母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明天怎么跟金贝螺对质?”   燕姬鄙夷道:“不怕,我们有那几个侍卫作证,她轻易是赖不掉的。想脱罪?哼,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么好的能耐!我这就去把那几个侍卫叫来,好好对一对说辞,看金贝螺明天怎么抵赖!”   第二天上午,白涵亲自送了贝螺进宫。在路上的时候,贝螺不时地撩起车帘往外探看,白涵不禁纳闷道:“你在看谁?”贝螺答道:“我在看有多少人来看热闹。我要去王宫对质了,算是件新鲜事儿了吧?怎么就没看见几个人来围观呢?”   “贝螺,你真觉得自己能说得过燕姬那张嘴,还能为自己脱罪?”   贝螺放下车帘,转头道:“不信的话你一会儿瞧好便是。可别小看了我们獒蛮族的人,不是单单会用蛮力,也会用脑子的。”   “你很快就不是獒蛮族人了。等这件事过了之后,我会跟王上禀明,正式娶你进门,到时候你就是我们白家的人了。”白涵看着她目光真切道。   贝螺抖肩笑了笑,摊开手道:“无所谓,你非要这么幻想我拦不住你,那你就继续做白日梦吧!好了,到王宫之前我都不想再说话了,劳烦你去找马夫聊吧,我要合眼养会儿神。”   “好,你歇会儿,一会儿还要说好多话呢!”   贝螺合眼养神了,白涵则把目光转向了车外。他觉得有点奇怪,好像贝螺整个人的情绪都松懈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满身刺包儿了,昨晚还跟虎宁有说有笑,心情似乎很好。   为什么?他忍不住也掀开车帘往外探眼,心想难道獒战真的来了?那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吗?这儿可是夷都,獒战来了绝对是有来无回的。为了贝螺,獒战做不到这一步吧?   如此想来,他松了一口气,转头凝视着贝螺那张恬静美好的面庞,瞬间觉得所有的不快和烦闷都消散了。当初为了白家上下放弃了这张脸,如今他已经有了本钱要回这张脸了。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后,白涵扶着贝螺的手下了马车。一抬头便看见三殿下金义和鲁不攒也在宫门口,白涵走上前去拱手道:“殿下真是早啊!”   金义道:“也刚到,正要进去呢!见你们的马车来了,就等你们一块儿了。贝螺,好久不见了,还记得三哥吗?”   贝螺瞟了一眼鲁不攒,冲金义笑了笑道:“记得,三哥今天也是来看热闹的?”   金义爽朗地大笑了几声道:“这么有瞧头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我?贝螺你不必怕,一会儿见了燕姬腰板挺直些,有白涵和三哥在,她不敢把你吞了的。我看她也是急慌了,居然冤枉你杀人,想想都觉得好笑,走吧!”   宫门缓缓打开,四人信步迈了进去。白涵和金义在前,聊得很是投契,似乎关系颇好。贝螺和鲁不攒走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后才开始说话。鲁不攒小声地告诉贝螺獒战已经来城里了,贝螺掩嘴偷笑了笑,冲鲁不攒点头道:“我知道。”   “你见他了?”   “没呢!你见过?”   “在雨落居见过。”   “他一个人?”   “应该不是。”   “唉……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不过他在哪儿都挺危险的。”贝螺担忧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姐教你怎么写验尸报告   “是啊,”鲁不攒往前面白涵那儿看了一眼道,“这儿是王城,到处都是他的仇人,他一旦被人认了出来,要想逃脱会很麻烦的。对了,你怎么又回到白涵身边去了?”   “说来话长,反正又被他逮了回去了呗。”   正说着,权英带着两个手下迎面走来。他朝金义行了个礼后说道:“王上特命我来迎接贝螺公主,王上燕姬娘娘以及众位贵亲都在不詹殿等候了。”   金义笑道:“他还这么客气,让你来迎接贝螺,也算他做大哥的一番心意了。你先去,我这就领着贝螺过去。”   “知道了,殿下!”权英离开时,拿眼看了贝螺一眼,然后才转身走了。   贝螺有些奇怪,那权英看自己干什么?还没开始对质就打算笑话自己吗?没门儿!我金贝螺出手,你就知道有没有了!等着吧!   一行人很快到了不詹殿外,得金赞宣见后,一齐进了正殿。果如权英所言,殿内坐了好些人,全都是夷陵国那几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贵亲,当中也包括文家的人。   入得殿来,贝螺先向金赞行了个礼。金赞很客气地抬手道:“你怀着孩子,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赐坐吧!”   一宫婢搬了一张方凳子来,让贝螺坐在了殿中央。尽管左右前后都是一片黑压压的目光,但贝螺丝毫不慌乱,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这时,燕姬开口了:“贝螺,今天为何召你进宫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们也不必客套家常了,你要对质,那我们就开始吧!”   “等等!”   “怎么?不敢了吗?”燕姬不屑道。   “不是不敢,是我想先问清楚,污蔑公主该当何罪?”   金义插话道:“轻则砍头,重则灭族。”   贝螺转头对立在一旁的那几个侍卫笑道:“听见了吧?轻则砍头,重则灭族,要不要给你们半柱香的功夫写好遗言?本公主是可以等的。”   那几个侍卫垂着头,没敢应话。燕姬不满地看着贝螺道:“你不必说这种话吓唬他们,是不是冤枉还言之过早。好了,言归正传,你说你要对质,你想怎么个对法?”   贝螺道:“那就让我来问吧!这几位侍卫大哥,我想问问,当天我既然都把那十个杀了,怎么就没把你们一块儿给杀了呢?”   其中一个侍卫出来答话道:“当日属下等护送扈姬娘娘到了雨落居门口,娘娘吩咐属下等等候在外,所以当时并没有进去。直到后来听见里面传来惨叫声,属下等才察觉出事了,立刻奔了进去。”   “到了后院,你们看到了什么?”燕姬问道。   “属下等看见贝螺公主手持一柄象牙匕首,双眼血红,像着了魔似的,地上倒着好几个人,都已经死了,情形格外惨烈。当她看见属下等时,她立马往后院门逃窜,路上还杀了两个使女,最后从后门离开了。”   “你们看清楚了是贝螺公主吗?”   那侍卫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贝螺道:“正是眼前这位贝螺公主,没有错。”   燕姬转过脸来,略带得意之笑地看着贝螺道:“你都听见了吧?几个侍卫看得清清楚楚,当日的确是你杀了人。或许,你自己当时不记得了,可他们却还认得你。其实,我也能明白你的,贝螺。嫁到獒蛮族那样的地方去,你最初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吧?听说那儿的人什么礼数都不懂,喜欢打女人,还喜欢把女人交换着使,唉,像你这样身娇肉贵的公主怎么受得了那样的折磨?被折磨久了自己落下病根也说不定呢。我劝你呢,还是认了这事儿,恳求你王兄从轻发落地好。”   “听说?”贝螺轻蔑一笑道,“这也难怪,娘娘双足不出宫门,也只能靠着听说传说打发日子了。传言都是七分假三分真,娘娘居然全信了,可真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碧湖瞪眼道:“金贝螺你少岔开话题,你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贝螺道:“子虚乌有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认?”   “子虚乌有?”碧湖指着那几个侍卫道,“他们亲眼所见,怎么会是子虚乌有?我看你也不用窃词狡辩了,还是认了的好!求求王兄,或许他会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饶你个不死!”   贝螺缓缓地起了身,走到那侍卫跟前问道:“这位侍卫大哥,请问我行凶的时候是用左手握匕首还是右手呢?”   那侍卫道:“这个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应该是右手吧!”   “那么,匕首有多长呢?”   那侍卫想了想,抬手比划道:“不长,就是普通匕首的长度。”   “是象牙的?”   “是!”   “那你瞧瞧是这把吗?”贝螺说着从怀里摸出了那把象牙匕首。   燕姬立刻指着她喝道:“大胆金贝螺,你居然带兵刃见王,居心何在?”   “淡定,淡定好不好?”贝螺晃了晃手里的匕首道,“难道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儿我还能行刺不成?您也把我夸张得太天下无敌了吧?如果人真是我杀的,那这玩意儿就是凶器了,既然是凶器,我得让这位大哥认一认啊!诸位说是不是啊?”   那侍卫看了一眼后,连连点头道:“是是,就是这把匕首,我还认得匕首把头上的花纹儿,是匹马的样子。”   贝螺拔出匕首,玩了两下刺杀道:“这匕首是我家獒战送的,他说女子携带的匕首应当轻巧便当,不累赘,象牙镶嵌的把手握起来十分地轻巧方便,御敌时也容易多了。”   “金贝螺你玩够没有?”碧湖冲她喝道,“找你来不是看你秀你的花拳绣腿的!”   贝螺收刀回鞘,白了碧湖一眼道:“你着什么急呢?我不正一步一步地对着质吗?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想入我的罪,会不会让别人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安排的,故意冤枉我的?”   “你少胡说霸道了!明明是你有暗病,会发狂杀人,还不肯承认。王兄,”碧湖对金赞拱手道,“这样对质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小心她又发狂杀人了,还是先将她押下为好!”   “能这么草率吗?”一旁坐中的靖国公,也就是贝螺的大外公忍不住开口道,“几个侍卫的言辞何足为凭?碧湖公主你一来就让贝螺认罪,好像你亲眼看见似的,莫非你当时也在?”   碧湖辩驳道:“您是她亲戚,您自然会偏信她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看她也没多顺眼!”   “好了好了,”金义插话道,“国公无需跟我妹妹争辩,还是听听看贝螺还有什么要说的吧!”   “哼!”碧湖极为不满地扭身坐下了。   “说吧,贝螺,你还有什么辩驳之词?”燕姬问道。   贝螺走回凳子前坐下道:“刚才说完了凶器,该说说案发现场和验尸结果了。想必燕姬娘娘一定派人去现场看过,也该有份记录吧?劳烦您拿出来念念。”   “来人,传当日勘验之人。”   片刻后,一个文官模样的人捧着一封竹简进殿来,展开念道:“死十人,六男四女,利刃所伤,伤口不均,短为三寸,长有七寸,皆一刀毙命……”   “等等,”贝螺打断了那人的话问道,“这就敷衍过去了?你写的那叫什么验尸报告啊?短为三寸,长有七寸,哪具尸体上是三寸的伤口,哪具尸体上是七寸的伤口,除了最短最长的,还有几寸的伤口?每具尸体上都有多少伤口?”   那人思量了一下道:“大概……”   “大概?”贝螺抖肩笑了笑道,“大叔,您是学统计学的吗?验尸报告上连大概这些字眼都出来了,您也太不严谨了吧?把人命当儿戏呢?”   “这……”   贝螺不屑地摇摇头道:“看来啊,这夷陵国的验尸手段倒比獒蛮族还落后,枉称了一个大国了。”   燕姬的兄长燕越王冷笑了一声,问道:“听你的口气,獒蛮族人验尸倒比我们夷陵国更胜一筹了?”   贝螺从那文官手里拿过那封竹简,走到燕越王跟前,啪地一声扔在了他跟前,他愣了一下,抬头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懂验尸吗,大叔?”贝螺微微弯腰问道。   “本王是燕越王……”   “好,就算是燕越王,那你懂验尸吗?知道验尸需要做些什么吗?这本验尸报告简直粗糙得不能粗糙,”贝螺一脸嫌弃道,“要放在我们獒蛮族,谁敢递这样的验尸报告给我,我准罚他出去挨几十板子!不要以为是本言情小说,写几个段子就出来充大神了,连皮毛都没学到,写什么验尸报告啊!”   “哟,本王倒是好奇了,你们獒蛮族的验尸报告到底有多了不得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难道我有分身之术   “那我问你,这上面写有尸斑的位置吗?有写伤口形状吗?伤口长短深浅有写吗?每一具尸体伤口分布情况是如何的,有写吗?被害时间的推测有写吗?一份这样的验尸报告还不够粗糙吗?那要多粗糙才算粗糙啊!”   贝螺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那燕越王一愣一愣的,好不尴尬。他也不肯输了面子,强词夺理道:“什么尸斑?什么伤口形状?有人亲眼看见你杀人就足够了!“   “看见我在院子里就算杀人了,那我看见你和宫婢在同一宫殿内我是不是就可以怀疑你秽乱宫闱了?找几个侍卫,拿一本破验尸报告就想污蔑我是杀人狂魔,你们是不是觉得天下人都傻子啊?”   “金贝螺你少出言不逊……”   “燕姬娘娘您别激动,”贝螺转身打断了燕姬的话道,“我说了,要想让我心服口服那就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我不说别的,单说一样。既然您的侍卫亲眼看见我用这把象牙匕首杀人,那么尸体上的伤口痕迹就该跟我这把刀的刀刃宽厚花纹一致,您能让人将尸体搬来,当场比对吗?”   “你简直荒谬!怎么可能把尸体搬到这不詹殿来?”   “那娘娘就打算冤枉我到底了?”贝螺轻蔑道。   “你说的那些尸斑伤口痕迹我从来没听过,你少拿来糊弄我,分明是找不着辩驳之词就开口胡说八道了!”   “娘娘,”鲁不攒忽然开口道,“请恕属下多嘴说一句,所谓尸斑,是在人死之后一段时间内会出现的斑痕。若是俯卧便出现在胸前,若是仰卧则出现在背部,以此可以判断死者当时是呈什么姿态遇害的。”   燕姬脸色一窘,居然答不上话来了。金义笑了笑,转头问鲁不攒道:“阿攒,你还懂验尸?”   “这是属下从前在外面游历时听一位有验尸经验的老人说的。还有,公主所说的伤口痕迹也是很重要的。不同的刀会有不同的伤口痕迹,因为每一刀都手工所造,花纹宽厚大小长短都会有所不同。要判定这一把刀是不是凶器,进行比对是很有必要的。”   “哎呀呀!”贝螺冲鲁不攒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看来这位鲁不攒大人才是全夷陵国最博学多才的吧?你把我想说的话全都给说了,顺便也给这几位不懂验尸的什么王普及了一下验尸的知识,多谢啦!”   “公主谬赞了,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说这么多废话,到底跟你杀人有什么关系?”碧湖又按捺不住地嚷嚷了起来。   靖国公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道:“听了半天你都还没听出个关系来,我看你也别说话了,待在旁边吧!”   “你……”   “王上,”靖国公对金赞正色道,“不知道您听到这儿有没有听出个所以然呢?找了几个侍卫,再让人写了这么一封竹简,然后就狮子大开口地说贝螺是杀人狂魔,您觉得合适吗?刚才贝螺那话不假啊,莫非这诬陷之人真的以为,这天下除了她便都是些傻子了?”   不等金赞开口,燕姬抢话道:“就算验尸之人有粗心的地方,也不能说金贝螺没有杀人。”   “娘娘,臣下问的王上,您着急什么?”   “靖国公……”   “母后,”金赞忙抬手摁了摁燕姬的手背道,“孤王觉得靖国公言之有理,这不清不楚的,的确是难以定贝螺的罪名,我看不如这样,再吩咐人去查查,仔细验一验那十具尸体再说?”   白涵开口道:“想必尸体都已经被人掩埋或者烧了,哪儿还能再查?当初我将贝螺安顿在雨落居内,有人却动了杀念,看来那人想针对的是我,而非贝螺。依我看,应该将从前我得罪过的那些人都一一查上一遍,或许还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若说最近我得罪过谁,好像就只有燕姬娘娘您了。”   燕姬立刻竖眉道:“白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我有心找人陷害贝螺的?贝螺好歹是先王的女儿,我怎么会这样做?”   白涵面浮轻笑道:“那我娶贝螺,娘娘也应该不会反对吗?”   “你敢!”碧湖头一个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殿外奔进来一个侍卫,下跪禀报道:“禀王上,刚才燕王府传来急报,说有一名女刺客偷袭了燕王妃和小姐!”   “什么!”燕越王立刻起身喝问道,“那我妻女如何?”   “来人说王妃和小姐都受了伤,还死了十多个侍卫。”   “什么人干的?”燕姬怒道,“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袭燕王府?”   “回娘娘的话,来人说是一个手持匕首的孕妇!”   “孕妇?”燕姬惊了,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了。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不自主地朝白涵那边瞟去了。难道说……为了给金贝螺脱罪,白涵居然派人扮孕妇去偷袭燕王府?白涵啊白涵,你是不是太嚣张了啊!   就在众人愣神之时,靖国公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他对金赞道:“王上,您听清楚了吧?有一持刀孕妇偷袭了燕王府,难道说这回也是贝螺所为?”   贝螺在旁添了一句道:“哇哦!我原来我还会分身术呀!那我岂不是成神仙了?”   燕姬脸色发紧,一双怒眸扫过白涵,将头扭向一旁不说话了。靖国公又道:“王上啊,您看会不会是燕姬娘娘身边这几个侍卫眼睛不好使啊?她派去验尸的脑子不好使,没准她身边的侍卫眼睛也不好使呢!您说,他们会不会看错了?一见着孕妇就以为是贝螺了?”   “呃……”金赞犹豫了片刻,和颜悦色地笑道,“国公说的有道理,有道理……或许,真是这几个侍卫看花眼了,一见到大肚子的便以为是贝螺了,其实没准,压根儿就没看清楚呢!”   “既然真凶已经出现,那可以还贝螺一个清白了吧?”白涵问道。   “可以,可以,真凶都出现了,那贝螺自然就是清白的了。这样,孤王会派人将真凶拿住,再让这几个侍卫辨认,到时候这案子也就天下大白了。”金赞这样说道。   “那么安顺王呢?”白涵又道,“安顺王已经被押下几天了,王上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其实孤王正想说呢!孤王本就打算今天放了他出宫,打发他回封地去。之前有人告发他在封地散播对孤王不利的谣言,孤王查过了,都是子虚乌有的,贝螺你可以接了你弟弟出宫了。”   贝螺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道:“那就多谢王上恩典了!”   “不谢不谢,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好了好了,此事到此结束,各位贵亲可以安心回去了!”   燕越王起身瞪了金义一眼,匆匆回家看他妻女去了。靖国公等人随后也起身告退了。这几个人一走,金赞屏退了宫婢侍卫,往后靠在座椅上长吁了一口气道:“好险!”   “王兄,您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了金贝螺呢?还把安顺王也放了……”   “够了!”金赞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碧湖的话道,“没完了是吧?我刚才要不赶紧收场,一直这么理下去就会理到母后头上的,你知道吗?已经露馅儿了,露馅儿了啊!话说回来,母后,我以为您把这事儿弄地挺圆满的,没想到一个验尸清单就给贝螺找了一堆漏洞出来,您说您这……唉,算了,您还是歇歇对付她那心思吧!”   燕姬脸色发紧,憋着一口气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抓起八仙桌上的酒樽就朝大理石的地板上砸去!她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那个白涵,简直是条养不家的狗!枉我从前还看中他,把碧湖下嫁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地狼心狗肺!为了一个金贝螺,竟故意设局令我难堪,简直罪无可恕!什么持刀孕妇,分明就是他找人假装的,目的就想给金贝螺脱罪!”   金赞劝道:“好了好了,母后您也别生气了,事情都这样了,气也没用啊!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好不好?闹大了对您也不好啊!”   “哼!我真是悔断肠子了!当初就不该将碧湖下嫁给他的!”燕姬怒色道。   碧湖在旁委屈道:“母后,您说我该怎么办啊?有金贝螺在,我往后在白家的日子得有多难过啊?”   “难过就不过了!”   “母后啊,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金赞劝她道,“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不就是贝螺回来了吗?至于闹成这样吗?碧湖你也是,你明知道白涵是喜欢贝螺的,你去吃那口干醋,酸的是自己,知道吗?”   碧湖不满道:“王兄,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国主啊?有你这么窝囊的国主吗?你亲妹妹和亲娘都给人欺负到这地步了,你都不吭声,你是我王兄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带上我们吧   “闭嘴!你懂什么?你就懂吃醋,你懂天下大事吗?”金赞呵斥道。   “我确实不懂,”燕姬转脸怒视他道,“我确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怕白涵!王上,你再这么怕下去,将来还能治理这夷陵国吗?”   “我为什么会怕他?”金赞抖肩无奈地苦笑了笑,“母后你知道他跟三弟已经联手了吗?你知道三弟一直想把我从这王座上拉下去,取而代之,而且一直在收拢人心,招兵买马。上回您下令逼死文姬娘娘,令文家对我们心生怨恨,由此靠向了三弟;如今您又下令陷害贝螺,让白涵离我们而去,再这样下去,往三弟身边靠拢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您知道吗?”   燕姬不以为然道:“这有何可惧的?难道这夷都就只有文白两家了吗?我的娘家燕家也是人才辈出,还有一直效忠于我们的权家,有他们相辅,你何必怕成这样?”   “母后,您就替我想想吧!过两天清净日子不好吗?非得兵戎相见?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内里再斗起来,叫外人趁了虚,那多不值啊!”金赞说罢起身道,“您呢,还是劝劝碧湖,回白家去吧!她要再不回去,白家估摸着就没她站的地方了。我先走了,您消消气儿!”   金赞甩手走后,燕姬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道:“没用的东西!”   碧湖也附和道:“母后骂得可真对,哪儿有王兄这样做国主的呀?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吧!收拾金贝螺原本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下一道令,金贝螺已经被斩首了,可他却……母后,我真替王兄担心,他那王位还能坐多久啊!”   燕姬脸色黑青道:“照他这样下去,是坐不了太久了!怕这怕那,还真不是一块儿做国主的料!偏偏我又只生得他一个,不让他来坐,难道让你我来坐吗?”   “母后眼光独到,手段高明,做国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古来就没女人做国主的先例,不然让母后来做国主也很好啊!”碧湖满眼天真道。   燕姬脸上略略露出一丝笑容,抬手拍了拍碧湖的脸道:“还是你会哄母后开心呢!好了,回去吧!”   碧湖翘嘴道:“回去?我才不想回白家去呢!”   “你不回去怎么成?你才是白涵正儿八经的妻子呢!你就是得回去,回去盯着那金贝螺,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听母后的话,赶紧回去。”   “不想回……”   “听话!难道你还想长住在宫中吗?传出去了像什么话?回去!”   燕姬哄了好一阵,碧湖才勉强答应回白家去。等她回到白家时,发现家里人都不在,一问才知道,文家设宴,将家里人都请过去了。她一赌气又想回王宫去,可想了想燕姬临走前嘱咐的话,只好先忍着了。   且说出宫接了安顺王金缅之后,靖国公就邀请了白涵和贝螺姐弟俩去文家做客,而后又将白家其他人也请去了。热闹地吃过一顿午饭后,金缅拉着贝螺去了后院房间里,姐弟俩说起了悄悄话。   金缅其实不大,才十五岁,稚气未脱的样子。就是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孩子,却要被打发到封地上,管一方百姓。贝螺想想,都替他觉得累。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白涵哥吗?”金缅问贝螺道。   “谁愿意嫁给他啊?那是他自己做梦罢了,算不得数的。”贝螺撑着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消食。   “可我看刚才白涵哥不是说笑的。”   “他爱怎么说怎么说,我管不着,反正我是要回獒青谷的。”   “那……姐你带我一块儿回去吧!”   “你?回獒青谷?”贝螺停下脚步惊讶道。   “嗯!”金缅很认真对贝螺说道,“我听阿金说了,獒蛮族其实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姐姐和阿越在那边过得也挺好的,所以我就想跟你一块儿去獒蛮族。做个打猎砍柴的猎户也好,总比整日地担惊受怕强吧?虽说我这回逃过了一劫,但将来燕姬娘娘肯定还是会找我麻烦的。所以姐,你就带我一块儿回去吧!”   “唉!”贝螺拍了拍他的肩头同情道,“你说得我都心酸了,可不是吗?那燕姬早晚还会找你麻烦的,跟我回獒青谷倒是个法子,只是眼下我都还是笼中之雀,我怎么带你走呢?也得等我有了脱身的时候才能带上你呢!”   “不着急,我们想想办法,总会有逃出城的办法的。对了,獒蛮族的那个姐夫知道你在这儿吗?他会来救你吗?”   “这个嘛……可能会来吧!”   金缅一脸向往道:“我真希望他能来,那样,我就能跟姐姐一块儿回獒蛮族去了。娘走了之后,我就剩姐姐一个亲人了,我不想跟姐姐再分开了。”   “好了好了,”贝螺上前抱了抱他道,“别说得要哭了似的,你没那么可怜,你还有姐姐,姐夫,回了獒青谷,还有更多伙伴儿呢!那儿可比夷都好玩多了,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阿金的声音。金缅把阿金叫了进来后,阿金向贝螺行了个礼道:“公主,阿越还好吧?”   贝螺坐下摸着肚子道:“还好,就是一提起你眼泪花儿直流呢!她说她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哥哥了。”   阿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真的知错了!上次回来之后,小的就一直后悔着呢!”   “对啊,姐姐,”金缅接过话道,“阿金跟我一样,也想去獒蛮族。姐姐,你就带上我们俩一块儿吧!”   贝螺打了个饱嗝道:“我也想,但前提是怎么带出去。”   阿金忽然走到窗边四处盯瞧了一眼,然后走回来小声道:“想出去不是没办法的,有人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想请公主再等上几天。”   “谁啊?”   “獒战王子殿下!”   贝螺眼前一亮,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你见到獒战了?”   阿金满面笑容地点点头道:“正是殿下派我来的!”   “你怎么会见到他?”   “是殿下派了木棉姑娘来找我,他知道公主今天在文家,特意让我给您传个话,让您别太忧心了,他正在想法子接您出城去。”   “太棒了!”贝螺压抑着声音拍手嚷了一声。   “没想到啊!”金缅又惊讶又欣喜道,“姐夫还真的来了!太好了!这么说来,我们出城有希望了!”   阿金往外看了一眼,继续小声道:“殿下说他已经找到门路了,只需几天时间的安排,请公主暂且安心地待在白家。”   贝螺指着外面兴奋道:“他在外面是不是?”   阿金点头道:“在呢!他不单单在外面,刚才公主进宫的时候他也跟到宫里去了。”   “是吗?”贝螺睁大了眼睛愕然道,“他……他还跟进了宫?他怎么跟进去的啊?”   阿金正要开口,白涵来了,他连忙转移了话题,高高兴兴地聊起了夷都的趣事儿。白涵陪着贝螺坐了一会儿,然后带贝螺回白家了。出文家大门时,贝螺悄悄地掀开了小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可惜除了行人,还是行人。难道狗狗已经走了?   半柱香前,贝螺还没从文家出来时,獒战的确还在外面。他想等贝螺出来的时候好歹看上一眼,太久不见,真是想得慌。可他还没等到贝螺出来,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撤离了文家。   在小巷子里兜转了几圈后,身后那人还是紧紧地跟着,给獒战的感觉像是很熟悉这儿的地形,应该是夷都本地人。他决定不兜圈子了,看看到底是谁再说。纵身翻过一家院墙后,他快步走到了后院门处,透过缝隙往外看。没过多久,一个女人匆匆地闪了过去,竟是那晚的燕胜君。   獒战有些纳闷了,这女人跟着自己干什么?难道认出自己就是那晚闯府的人?话说回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在去文家之前他都没有察觉到,还算有点本事呢!   忽然,燕胜君的身影又闪了回来,然后停在了后门外面。只听见她有些气馁地说道:“没影儿了?跑哪儿去了?可恶,这儿有这么多后院,指不定藏哪家后院去了!罢了,他肯定还会再出现的,我就不信逮不住他!”   獒战透过门缝隙笑了笑,心想,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想逮我,你们夷陵国人的脑子真是够简单的啊!我家冬瓜能有那么聪明的一个脑子,应该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吧?哼哼,懒得你了!   獒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一带后,燕胜君在附近又找了找,随后才回了堂姐燕胜如家,如今,她暂时住在那儿。回去后,她径直来到了燕胜如房间里。燕胜如刚起*,正在梳妆,转头来问她道:“你又提着把剑上哪儿去了?我说妹妹,别老提着把剑好不好?是个男人看着都怕你呢!”   她答非所问道:“你又要去哪儿?” ☆、第二百九十七章 原来他是獒战   燕胜如慵懒地理了理云鬓道:“进宫咯!姐姐急召,我能不去吗?胜君,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听说今天那金贝螺脱罪了,姐姐气得不行,你也去安慰安慰她。”   燕胜君不屑道:“安慰有什么用?我不喜欢弄那些虚玄的,还不如给姐姐送点实在的。”   “那你打算给姐姐送点什么实在的啊?”燕胜如笑问道。   “过了两天你就知道了。对了,我问你,你跟权英很熟是吧?”   燕胜如摆弄头发的手略停了停,转过身来道:“你说什么呢?我跟姓权的那小子不熟……”   “不熟还召人家上门儿?我都看见了,你别想抵赖。”   “行,你看见就看见吧!”燕胜如笑了笑,回身继续打扮道,“那你问他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他了?”   “那种嫩小子也只有你才会看得上,我是想问他跟獒蛮族的人很熟吗?”   “怎么会?他恨死了那群野蛮子了!上回被捉那事一直是他心头提起来就作恶的痛,但凡在街上遇见一个獒蛮族人,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这样问?你看见他和獒蛮族人一块儿了?”   “没有,我回房去了。”   燕胜君回房后,一边换衣裳一边思量着事情。换好衣裳后,她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在空白竹简上随意地画起了圈圈,嘴里念念叨叨道:“按理说,权英不太可能会跟獒蛮族的人结交……他被獒蛮族人抓过,应该恨毒了獒蛮族人才是,所以不太可能会帮一个獒蛮族人混在自己手下的队伍里,还冒险带进宫去,除非……这个人拿他和胜如的事情去威胁他,那么他就有可能就范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人混进王宫里什么都没做,安安静静地去了,又安安静静地出了宫,然后跟到了文家……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真的会是獒蛮族人吗?总觉得能有那么大蛮力的人应该就是獒蛮族人吧?”   还记得那晚,对方的一脚踹得她当场晕厥了过去,直到后半夜,她才缓缓地醒了过来。醒来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滩血。看着那滩血,她不由地回想了那人用匕首划伤自己胳膊的情形。血红的眼睛,如铁般的表情,超出常人的耐力,还有那一身结实的肌肉,这一切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南边的那些野蛮子。据说,那些野蛮子耐力和体力都是超乎常人的。   从那晚起,她开始对那个人有些在意了。本来她以为再遇见是不可能的,但今天进宫时,当权英那群手下从她身边经过那一霎那,她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当她回头时,隐约觉得其中一人的背影像极了那晚的那人,于是便偷偷跟踪起了那个人。   权英的这群手下随权英到了不詹殿外后,便等候在了殿门外。她躲在了旁边回廊木柱后面,悄悄地窥视着那个被她怀疑的人。她发现,只要里面金贝螺一说话,这人就会笑,还笑得很得意似的。然后,这人什么都做,没有行刺,也没有绑架谁,就那么随权英怎么来怎么去了。这让她不禁很纳闷,这个男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冒名顶替进宫是需要冒很大危险的,来了却什么都不做,逛后花园吗?   想到这儿,燕胜君抖肩莫名地笑了笑道:“疯子……真是个疯子……当王宫是后花园了……他不会就是江湖上传言的奇疯子吧?不过,听闻奇疯子已经三十有几了,也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吧?那他是谁呢?”   “胜君小姐?”门外响起了使女的声音。   “进来。”   使女推门进来禀报道:“您上午出去之后,权归将军派人来传话,说请您今晚前去权府观梅花。”   “权归吗?”燕胜君想了想,点头道,“行,你派人给权归将军回个话,就说今晚我会准时去的。”   “是。”   提起那个权归,是权英的二哥,燕胜君本不想搭理他的,但一想到权英和那个疯子,燕胜君就改变主意了。或许从权英身上可以找到一点点线索呢?   夜幕降临时,燕胜君藏了一把匕首在袖中,然后步行去了权府。燕胜君从小习武,和家中其他姐妹不一样,不爱红妆偏爱刀剑,因此养成了洒脱豪爽的性格。可偏偏是这样的性格和习武的癖好,让她二十五岁了都还没嫁出去,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了。   今晚,她打算找个机会跟权英好好聊聊,能把那个人的底细问出来更好,因为她始终都怀疑那个人是獒蛮族人。   宴席上,权归一直找着各种话题跟燕胜君套近乎,因为他有想娶燕胜君做继室的打算。可燕胜君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而是面对而坐的权英。酒席还未散,权英忽然起身走了,她也忙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权英径直出了府,显得有些匆忙的样子。燕胜如一直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小酒馆后门。他上了二楼,燕胜如翻墙而入,爬墙上了二楼,躲在了他所进的那间雅间的窗户外面。   “不是跟你说别随便找我吗?被人发现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的!”权英不耐烦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你弄清楚了权少主,现在是我说了算,我想什么时候找你就什么时候你,懂吗?”   燕胜君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那个疯子的声音!她悄悄地趴在了窗沿边上,透过微微的缝隙往里一看,只见那疯子换了身衣裳,背对窗户而坐,权英在对面,显得极不耐烦的样子。   “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出城,我肯定会帮的,你别老找我出来行吗?”   “那就要快,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哪儿够?”   “我们家贝螺快生了,我不想她生在这个地方你明白吗?就三天,凭你权英少主的身份,这点事情还难不倒你吧?”   听到我们家贝螺这五个字时,燕胜君瞳孔瞬间张大,忙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惊愕,她差点就叫了出来了!能这样说话的人……难道会是獒蛮族那叫獒战的王子?天哪,这人真是疯了吧?居然敢闯到这儿来!两族断交时,随意现身于夷都,被谁发现了都是个死啊!怪不得,怪不得那晚觉得他身手异乎寻常地迅速,就算被自己的迷魂飞镖扎中了,也还能勉强突围,不愧是有犬灵王之称的獒战啊!   獒战忽然转过脸看向窗户,燕胜君暗暗叫了一声不好,纵身跳上旁边那棵树,动作麻利地溜下了树,拔腿就跑。她知道,或许自己是跑不掉的,因为听闻那位犬灵王奔跑速度如野豹,很少有人跑得过那位。   右后肩忽然被击中时,她就意识到跑不掉了。整个身子往前翻滚了五圈后,她晕乎乎地刚想起身,喉颈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咚地一声,她后脑勺撞在了墙上,整个人缓缓地被举了起来,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又是你?”黑暗中,獒战的目光如一块冰冷的黑水晶,“你是看上我了还是怎么了?死咬着不放啊!姑娘,我是有妻室的,不适合你的。”   燕胜君脸色发白,双腿在半空中乱蹬着,心想这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啊!难道今天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上回那一脚还没挨够?还想再来一脚?”獒战轻蔑道,“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吗?我已经放过你两次了,你还不知收敛,那我只能送你去见你祖宗了。”   “你……你你是……是獒战吧?”燕胜君拼命地用手双手扣着獒战那只掐着她脖子的手,断断续续地问道。   獒战面浮轻笑道:“你说我是告诉你好还是不告诉你呢?告诉你了,你真就没有活路了,这么蠢的话还问,你们夷陵国的女人到底有多蠢啊?看来除了我家冬瓜,其他的都如你这般了。”   “你杀……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说这种话有意思吗?”獒战不屑道,“我一年到头不知道得听多少遍了。杀了你我跑不掉,不杀你我可能更跑不掉。姑娘,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可别怪我……”   “等等!”权英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   “等什么?”獒战转头问道,“等你来挖坑吗?”   权英撑着墙面,大口喘气道:“你……你不能杀她……她是……她是燕姬的……燕姬的堂妹……”   “这我早知道了。”獒战手一松,燕胜如像块风吹肉似的跌落了下来,倒在地上,面色全无。权英忙蹲下去将她扶了起来,着急道:“胜君姐?胜君姐你没事儿吧?”   燕胜如沉沉地咳嗽了两声道:“没事儿……咳咳!” ☆、第二百九十八章 换个藏身地   “獒战,”权英抬头道,“你真的不能杀她,杀了她,事情就弄复杂了。她是燕姬的堂妹,她一死,燕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样你出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放了她回去,去跟燕姬告密,我一样出不了城。”獒战抄手靠在对面墙上冷冷道。   权英想了想,对燕胜君劝道:“胜君姐,你就当帮帮我,帮帮你胜如姐,见过獒战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   燕胜君喘着粗气道:“你疯了?你居然真的帮他?”   权英无奈道:“他知道我和胜如姐的事情,如果他说出去,我爹肯定会杀了你堂姐的。我爹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权家的脸面,就算胜如姐是燕姬的亲妹妹,他也会下手的。我不想她死,你也不想吧?”   燕胜君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推了权英一把道:“你算个什么男人啊?你喜欢她就娶回家,偷偷摸摸私会不打紧,现在还给人威胁上了!让我不说?万一这个疯子在城内大开杀戒怎么办?”   权英道:“不会的!他是为了救金贝螺才来的,救出金贝螺后他自然会离开夷都的。”   “他的话你也信?”   “你的话我也不可能信,”獒战插话道,“权英,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我们彼此都不信,那就互相盯着最好。”   权英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正想换个比较稳妥的窝,就燕胜如家,怎么样?”   “啊?”   “我替你看着这两姐妹,你赶紧替我备下出城之路,送我出了城,燕胜如姐妹俩也安全了,这法子不错吧?”   燕胜君瞪着獒战骂道:“你可真卑鄙!”   獒战没理她,问权英道:“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   权英无奈道:“我还能不答应吗?不过獒战我们说好了,你不能伤害她们两姐妹,否则我跟你没完的。”   獒战不屑地瞥了燕胜君一眼道:“就这种女人,压根儿不配我动手。既然你答应了,我们这就去燕胜如家。”   在夜色的掩护下,獒战等人悄悄地潜入了燕胜如家。当燕胜如得知权英被威胁之后,吓得花容失色,不得不答应了獒战的要求。为避免性子刚烈的燕胜君逃跑,獒战吩咐木棉将她绑了起来,还叮嘱燕胜如对外称病,暂时不接待来客。   燕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心想要对付的獒蛮族王子就在她自己亲妹妹的府上。另外,权英也不敢怠慢,回去为獒战准备出城的路子了。而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那就是怎么才能让贝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白家出来,因为獒战不想惊动太多人,怕会惊了贝螺的胎,造成早产。   接下来的两天,獒战一面看着燕胜如姐妹俩一面在思考着这件事。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好法子,他心下一横,要是到时候真的没别的好法子,只能硬闯救人了。在城里耽搁的时间越长,贝螺就越危险,谁知道燕姬娘娘什么时候又会对她下手。   第三天,暮色沉沉时,獒战坐在燕胜如亡夫的书房内喝酒。眼看三天过去了,今晚权英应该要来给个答复了。不知道那蠢驴能不能想出一个周到安全的法子出城,獒战并没有完全寄希望于他,而是另外派了獒昆与花尘的细作去多安排一条路,以防万一。   “殿下?殿下在里面吗?”燕胜如那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獒战收回神来,应声道:“进来。”   燕胜如推门而入,手捧着一个托盘款步走了进来。她笑盈盈地走到书桌旁,对坐在书桌上喝酒的獒战道:“我猜着殿下的酒也不够了,特意将我亡夫从前最爱的阳坡酒取了出来,殿下尝一尝可还合你口味儿?”   说着,她就手倒了一碗,递到了獒战手里。獒战接过来抿了一口,咂了咂道:“东西不错……”   “殿下也觉得是好酒对吧?那殿下就多喝两口吧!”   獒战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我说的不是酒,是你搁在这酒里的东西。”   她眼眸微张,急忙分辩道:“殿下怎么说这话?我可不敢给你下毒呢!”   “没人告诉你我的味觉很灵吗?这里面搁了一些致晕的药粉,我一尝就尝出来了,只可惜搁的分量不够,就算我把这一壶都喝了,可能都不会晕过去。”獒战手一松,酒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燕胜如吓得脸色发白道:“这……这怎么可能?我真的没有给殿下您下什么药粉啊!我也没那个胆儿啊!”   “你没有,有人有……木棉!”獒战喝了一声。   片刻后,木棉推门而入,问道:“有什么吩咐,獒战?”   “燕胜君跑了,赶紧抓回来!”獒战冷脸道。   “跑了?”   “快去!”   “是!”   木棉匆忙走后,燕胜如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道:“她怎么会跑了?我之前去看过她,她还好好地在她那屋里绑着呢!”   “你要不信,自己去看看。”獒战收回目光,望着窗外的暮色道,“知道她跑了你会怎么样吗?想怎么死?”   “殿下!”燕胜如吓得两腿一软,下跪道,“不是我放她的啊!胜君那人从小就好胜,跟男孩子似的,她肯定是不服气被您绑着,所以才挣脱逃跑了。我这就派人去把她抓回来,您看行吗?”   獒战冷漠一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先给你自己备棺材要紧。如果燕胜君已经跑到宫门口了,你也没活下去的必要了。”   “殿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胜君她会跑啊!殿下,求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可怜的小女子而已……”   “进去!走!再耍你的小姐脾气,当心我一刀割了你的脖子!”外面忽然传来了木棉的吆喝声音。   燕胜如急忙奔到门口一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见木棉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押着一脸不服气的燕胜君回来了。她上前就拍了燕胜君心口一下,连声叫着委屈道:“你想害死我吗?我好歹是你的亲堂姐,你就这么跑了,你想过我没有?我可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啊!”   燕胜君不服道:“我也是腿脚慢了一点,要快些,已经跑到燕王府了!”   “你倒是跑去燕王府了,我怎么办?”   “我不是想去报信救你吗?”   “救我?你差点没坑死我呢!你还在我给殿下准备的酒里下了药,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啊?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好吗?”   燕胜君转头盯着书桌上的獒战,自言自语道:“居然被发现了?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啊!也是你没喝,你要喝了……”   了字未完,獒战拿起那一小壶酒咕噜咕噜地就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将酒壶扔在了她的脚下,满脸鄙夷道:“我不知道你从前遇见的男人到底有多讨好让着你,或者说有多孬种,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能被你这点小药粉给迷晕吗?蠢得简直可怜你知道吗?你要不是个女人,我早扔你去护城河了,你还觉得自己很得意很能干?给我下这种玩意儿,晕死你祖宗都晕不死我!”   燕胜君脸红了,被獒战说急了,尽管双手被反绑着也卯足了劲儿想冲过去踹他两脚,却被木棉和另外一个男人拽了回来。燕胜如急得跳脚道:“胜君啊胜君!我给我消停点行不行啊?我还不想早死去陪你姐夫呢!”   “獒战你不要太嚣张了!”燕胜君冲獒战喊道。   獒战蔑了她一眼,挥手吩咐道:“带下去,用铁链锁着,不给吃喝,我看她能跑多远。”   “獒战……”   “别嚷了!别嚷了!我求你了,胜君!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燕胜如忙用自己的手绢将燕胜君的嘴巴堵上了,然后朝獒战讨好地笑了笑,与木棉一道将燕胜君弄出了书房。   这时,和木棉一同回来的那个男人走上前道:“獒战,总算找着你了。”   獒战转过脸去,态度有些冷淡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早来夷都了,前几天本来还和公主在一块儿的,后来……白涵把公主带走了,我就在城里一直找你。刚刚在街上看见木棉在追人,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们在这儿。”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莫秋。   “你跟贝螺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   莫秋将之前那些事一一告诉了獒战,獒战眉心一锁,捶了桌面一下道:“虎宁那个死丫头!看我回头怎么找她算账!”   “其实也怪不得她,都怪那白涵太狡猾了,偷偷跟踪了她。”   “她要早点告诉我,贝螺就不会被白涵再带回去了。行了,明天一早你就出城去吧!”   “让我留下来帮你吧,獒战!”莫秋忙说道。   “不必了。”獒战拒绝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是壁虎吗   “獒战……”   “你当初宁可背叛我也要跟绿艾在一起,那你现在就应该去守着你的绿艾,”獒战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早说过,完了若水的事情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可我始终都是獒蛮族人,不是吗?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什么女人不好要,偏偏要了你爹女人,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我都还是獒蛮族人。眼下公主和你都被困在这儿,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你就让我继续跟着你,将功赎罪好不好?”   “我说了,没那个必要。”   正说着,木棉绑了燕胜君回来了。她听见了莫秋刚才的话,也劝獒战道:“莫秋是自己人,多一个自己人也多一份安全啊!刚才我出去追燕胜君的时候,多亏有莫秋带我走小巷子里包抄,不然可能就追不回来了。獒战,这么多年兄弟了,你也不是那小器的人是不是?”   獒战没回答,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权英来了吗?”   木棉道:“估摸着天一黑他就该来了。”   “獒昆那边准备得如何?”   “安排妥当了,万一权英这边反悔,我们随时可以走獒昆安排的路子。”   獒战点了点头,从书桌上跳下来道:“我去冲个澡,权英来了叫我。”   “知道了!”   獒战出了书房门后,木棉捶了莫秋一下笑道:“身手见长啊,小莫!我还以为你抱得美人归,准得长胖长肥呢!怎么样,绿艾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在家待产呢!”   “是吗?快生了?”   “嗯!跟公主差不多的日子吧!”   “恭喜你呀!”木棉又拍了他肩头一下,“都要当爹了啊!回头我也得当个姑姑玩玩!”   莫秋笑了笑道:“我还怕高攀你了,你现在都是獒昆的媳妇了。”   “说什么高攀,是兄弟说这些就没意思啊!”   “哎,你说,獒战会原谅我吗?”   “会的,他刚才没吭声就已经心软了,他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没事儿,都过去了!对了,你怎么跑夷都来了?也是为了救公主吗?”   “不是……”   “木棉姑娘?”燕胜如在外面喊了一声。   木棉走到门口问道:“什么事儿?”   “外头有个叫阿金的来了,说找你呢!”燕胜如态度极好地说道。   “阿金?他怎么跑这儿来了?劳烦你帮我把他叫进来吧!”   “好的。”   阿金很快被燕胜如带了进来。他是满头大汗而来的,像是有很着急的事情。木棉把他拉进了书房后立马问道:“是不是公主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了?孩子生了?”   阿金抹了把汗道:“不是公主出事儿了,是白涵出事儿了!”   “白涵?他怎么了?”   “他中毒了!”   “中毒?”   “就一炷香之前的事儿,他和几个贵亲家的少主一块儿在捧月斋里喝茶,那几个少主都走了,就只剩下他和权英少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没多久,里头就嚷嚷起来了,说他中毒了!”   木棉与莫秋对视了一眼,诧异道:“有这么奇怪的事情?知道是谁给下的毒吗?”   阿金喘了一口气道:“当时只有权英少主在,又有人听见权英少主和他吵了架,白家的人很自然就怀疑上权英少主了。这会儿,白子季绑了权英少主往宫里头去了!我知道獒战殿下还等着权英少主的信儿呢,所以立马跑这儿来跟你们说一声儿。权英少主给绑宫里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脱不开身了!”   “坏了!”木棉连连摇头道,“这下可真糟了!怎么就那么巧?白涵这时候中毒,权英也这时候被绑,存心跟我们过不去还是怎么的?”   莫秋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权英被绑进了宫,暂时是脱不开身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他一着急说漏嘴了,那我们就麻烦大了。”   木棉点头道:“我也是担心这个!”   “獒昆那边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条路子,要不然,我们提前离开?”   “先去找獒战!”   就在刚才白子季绑了权英进宫见王时,白家上下一片慌乱。白涵忽然中毒,而且还暂时诊断不出是什么毒,闹得奉夫人等又哭又急,快要乱成一窝粥了。   不多时,宫里派出了一位御医。那御医细细地替白涵诊过脉后,神色凝重地对奉夫人和白岩说道:“少主之毒的确稀奇,不是普通用毒,以老夫所见,更像是南蛮一带所用的蛊毒。此类毒物解药极少,除非所炼之人备有解药,否则旁人难以一击即中,配出能解毒的药。”   奉夫人听罢,脸色更白了:“如此说来,竟无解药了?”   “老夫也只能全力一试,靠在毕生的医术写几个解方出来,但能不能奏效老夫不敢担保。若是可以,最好能向下毒之人求出毒药配方,那样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那好,请老仙医先给解解再说!”   御医忙着开方子时,同在房间里的碧湖忽然开口道:“娘,若说南蛮来的,全府还有谁?不就只有那金贝螺吗?”   站在*头的虎宁转过头来吆喝了她一句道:“你属壁虎的啊?不该啊!你叫碧湖,不叫壁虎啊!什么坏事都往人家金贝螺身上贴,我看你是疯了吧?大哥在哪儿中毒的?外面捧月斋。金贝螺是会飞啊还是会分身术啊?大哥中毒那阵子她正和我在一块儿呢!”   碧湖不服气道:“这话谁说得清楚?指不定她下的是慢性毒药,得服下一会儿才会发作呢!”   “这倒是有可能的,”御医写着方子道,“以少主的脉象看,毒入心脾,来势凶猛,有可能是一段时间内服食过几回所致。”   “听见了吧?”碧湖指着那御医道,“御医都这么说了,那金贝螺就更有嫌疑了!她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回獒蛮族吗?没准就是她给白涵下的毒,想趁机逃回獒蛮族呢!”   “哎哟哟!”虎宁摇头讥讽道,“上回说她是杀人狂魔,这回又说她是下毒高手,金碧湖,你是不整死你这亲妹妹不甘心是吧?要说恨大哥,你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白涵是我夫君,我就算再不仁义,我也不会下毒害他!”碧湖争辩道。   “别吵了!”白岩瞪了两人一眼,“要吵出去吵!烦人不烦人啊?真是女人一多就麻烦!”   “麻烦吗?我看你整天跟你那四个美姬混一块儿,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啊!”虎宁讥讽道。   “哎,小黑皮……”   “怎么了,白皮猪?”虎宁往白岩跟前走了两步,眼含威胁道,“我有说错吗?女人一多是挺麻烦的,偏偏你们这些男人就喜欢那种麻烦,一天不被十几二十个女人麻烦麻烦,你们好像活不起了!”   “你……”白岩指着她想发火没敢发,“我难得跟你废话!大哥要清净,赶紧出去!”   “出去就出去,凶什么凶?哼!”   虎宁抄手走出了白涵房间,慢悠悠地去了贝螺那边。到了贝螺院子里,她往石桌上一坐,捧着脸道:“你麻烦了,碧湖说是你给白涵下的毒。”   “我?”贝螺一边给虎宁倒茶一边说道,“她可真能掰扯啊!我给白涵下毒,犯得着吗?”   “老实说,真不是你?”虎宁斜眼睨着她问道。   “我要给他下毒的话,他绝对当场一命呜呼,再说了,我是被惠儿绑出獒青谷的,随身哪儿来的毒药啊?你帮我买啊?”   “那倒也是呀!那么,难道真是权英给大哥下毒的?为什么呢?没道理啊!”   “这事儿的确有点奇怪,权英跟白涵之间应该没仇深似海到那个地步吧?再说了,他好歹一个少主,下毒这种事儿要他亲自动手吗?随便找个人下手不就完了?”   “那会是谁?”虎宁敲了敲脑瓜子思量道,“谁会跟大哥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呢?哦!难道是獒战?”   “这个嘛……还真说不清楚……”   正说着,碧湖忽然带着几个使女冲了进来。她们二话不说就想往房里冲,虎宁连忙跳起来拦下她们的去路道:“干什么?又跑这儿来闹事儿了?”   碧湖转头瞪着石桌边的贝螺道:“我要搜她的屋子,毒肯定是她下的,只要一搜,肯定能搜出东西来!”   “凭什么让你搜啊?”   “让她搜吧!”贝螺挑起眼皮蔑了碧湖一眼道,“她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肯定是有准备的,不用说,一会儿准能搜出东西来。虎宁你信不信,我跟你打个赌。”   碧湖冲到石桌前,怒道:“怎么了?心虚了?我们还没冲进去搜你就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我想遍了整个夷都我都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想白涵死!瞧着吧,我必定让你原形毕露!” ☆、第三百章 真正元凶   贝螺不屑地抬头道:“你尽管去搜好了,反正你搜出来我是不会认的。”   “由不得你不认!”   “我怎么认?你的人袖子里随便藏一点,带进去就成了我的了,你让我怎么认?”   “你分明强词夺理!”   “你分明蠢到姥姥家了,栽赃的手段跟你娘一样低劣!你去吧!除非你的人脱光了进去,不然的话,搜出东西来你们谁也逃不脱嫌疑!虎宁,你让开,让她们去搜!”   虎宁抖肩一笑,乐呵呵地拍着手道:“好呀好呀!你们赶紧的,个个都给本公主脱光了!谁不脱光谁就有嫌疑带东西进去,来来来,开始脱了开始脱了!”   那几个使女站着不敢动了,眼巴巴地将碧湖看着。碧湖气得脸色发紫,狠狠地瞪了贝螺一眼,甩袖而去。走出院门时,还能听到虎宁那幸灾乐祸的声音:“走什么走呀?脱啊!本公主还想看呢!”   碧湖憋着一口气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后,她呼啦呼啦地就将桌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推倒在地上。她的陪嫁阿笃忙跟了进来,将门关上道:“公主,您别生气了,气着自己就不好了!”   “可恶!太可恶了!”碧湖捶着茶几骂道。   “公主,您是说金贝螺还是那个女人?”   “她们都一样可恶!”   “公主您小声点,被外面听见了可不得了!”阿笃忙嘘声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碧湖继续捶着茶几,扶着心口又悔又气道,“那个死女人居然骗我!她居然给了我一包毒药!怎么会是毒药?当时我明明看见她喝了一杯,她都没事呀!怎么会是毒药呢?”   阿笃也纳闷道:“奴婢也觉得好奇怪!那瓶子里的药她是当面倒出来喝过的,她喝都没事儿,少主怎么会有事儿?公主,您说会不会真是别人给少主下的毒,而非我们放在少主饮食里的那东西?”   碧湖愣了一下,抬头望着阿堵道:“或许还真是……”   “对呀!或许真不是那玩意儿闹出来的呢!您不着急慌,等看看白大人从宫里回来怎么说,没准还真是那权英少主干出来的事儿呢!”   “对!对!”碧湖稍微稳住了神,收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正道,“可能……可能真不是那玩意儿闹出来的,是吧,阿笃?那东西是符咒水,怎么可能是毒药?不太可能,是吧,阿笃?”   “是呀!是呀!”   “肯定不是那符咒水闹出来的,肯定是别人心存*,想害白涵呢!”碧湖自欺欺人道,“你刚才也看见了,金贝螺不让我们进去搜,她心虚呢!一定是她,是她想毒死白涵偷偷溜走,一定是她!”   阿笃压低了声音道:“所以啊,公主,您千万不能说漏嘴了!符咒水那事儿就您和奴婢知道,断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否则白家那些人会误会您的!”   “可已经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啊!”碧湖不安道。   “您说那女人?”   “对啊!你说,万一她跑到白家来……阿笃啊,”碧湖扶着心口,心跳加速道,“我总觉心头慌得很呢!我们得把那个女人找着,送她出夷都,不让她有机会跟任何人说起那符咒水的事情……对!就这么办!阿笃,你找两个人去把那女人找出来,她应该还在夷都的。”   阿笃点头道:“奴婢这就派人去!她那么贪钱,多使点钱就能把她引出来了!”   “好,你快去!”   阿笃去后,碧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直惴惴不安。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外面有使女在说公公白子季回来了,她那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跳又猛然加速了。心里是虚的,她不敢出去见白子季。   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不亮又起*了。好容易挨到了早饭的点儿,碧湖收拾了几样小点心送到了奉夫人院子里。   小厅内,白子季正阴沉着一张脸,奉夫人的脸色也尽是疲惫和憔悴。她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因为拿不住实证,最后大哥金赞将事情交给了三哥金义查办,至于权英,就暂时禁足在府内,待查明事情真相为止。   一旁的白岩很是不服气,抹开袖子道:“爹,那权家是按捺不住了啊!都会玩这些阴招了我们还等什么啊?难道我们白家怕了他们权家吗?不必查了,把那权英捞过来收拾了算了!”   白子季叹了一口气,烦闷道:“我怎么会看不出权家的心思?可眼下救你哥要紧,这事儿就由三殿下先查着吧!反正没个说得过去的结果,我是不会罢休的。宫里的御医来看过了,见效吗?”   奉夫人红着眼圈道:“写了两张方子,熬了药汤给涵儿喂下了。瞧着脸色是好些了,可那老仙医说了,毒未尽除,还危险着呢!你说怎么办?要不要去外头再请几位大夫来?”   白子季道:“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好使的法子。我与百草族的首领有些交情,派人快马前去,请他们族内最德高望重的老医来,或许比那老御医更好使些。”   白岩道:“要不我亲自去,显得诚意些?”   白子季摇头道:“你去不得,你哥已经出事儿了,你再出事儿,叫爹娘怎么活?派你阿棠叔去,他见过百草族的首领,应该能请来!”   那叫阿棠的人领了命便走出小厅。这时,奉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碧湖道:“碧湖,我听说你昨晚闯到贝螺那儿去要搜她院子是不是?”   碧湖忙点头道:“是呢!娘,您想我们家谁最可疑?不就是那金贝螺吗?她恨白涵把她从獒青谷绑来,让她与她的野蛮子男人分开了,想要下毒毒死白涵然后再溜,也不是不可能的。依着我说,就该把她住的那个院子搜一搜,没准能搜出大文章呢!娘您别忘了,那老御医可说了,白涵中的毒像是南蛮那边带来的。她可不就是从南蛮那边来的吗?”   “会是她吗?”奉夫人斟酌道,“贝螺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啊!”   “她跟从前可不一样了,您还指望她是从前那个金贝螺吗?去了獒蛮族才一年多,浑身就沾上了那些野蛮子的气儿,说话没规矩,做事也嚣张,对白涵呢,也爱理不理,您说她从前哪儿是这样的啊?爹,娘,”碧湖极力劝说道,“为了白涵,也为了我们家不再有其他人中毒,你们就让我去金贝螺院子里搜搜吧!”   白子季皱眉深思了一小会儿后,点头道:“好,搜一搜也是好的。不过不单是贝螺的院子,其他的院子也要搜!把大门关起来,挨间挨间地搜个遍,看这下毒的鬼是不是出在我们自己家里!”   碧湖好不欣喜,忙道:“知道了,爹!那金贝螺的院子就由我来搜吧!我怕娘去搜,心太软容易被她糊弄过去。”   “去吧!”白子季挥挥手道。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白家将门一关,挨个挨个院子,挨间挨间房地开始搜查了起来。碧湖得了白子季的“圣旨”,趾高气昂地带着阿笃等人去了贝螺院子。由阿笃领头,几个使女将贝螺那小院翻了个底朝天。   贝螺没理会她们,跟她们置气只会伤了肚子里的小狗狗,索性坐到一旁吃东西喝茶了。大约搜了一炷香的功夫,阿笃忽然从贝螺那间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小药瓶子奔到碧湖跟前喊道:“公主您看!”   碧湖看见那小瓶子时,嘴角勾起一丝阴笑,拿过那小瓶子问贝螺道:“金贝螺,这是什么东西?”   贝螺抬头瞟了一眼,冷淡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阿笃,在哪儿找到的?”碧湖侧脸问道。   “在梳妆台下面的角落缝里找到的,藏得可严实呢!奴婢去找了三遍才找出来呢!”阿笃表情夸张道。   “找了三遍才找到?”碧湖挑眼睨着贝螺问道,“这玩意儿值得你藏这么严实吗?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贝螺面浮轻笑道:“老实说,你果然还是用了这招啊!”   “你少装糊涂了,金贝螺!人赃并获,我看你这回怎么抵赖!上回在不詹殿里,你摆出了一堆什么尸斑人斑地来糊弄我们,这回我看你还有什么鬼招数!来人,把金贝螺给我押到前厅去!”   “不劳你动手,”贝螺放下茶碗起身道,“我自己去。不过我得提醒你,不会挖坑的人往往都会不小心把自己给坑下去。”   “少啰嗦,走!”   随后,碧湖将家里人都召集到了前厅,高举着那瓶东西高声“控诉”起了贝螺的罪状:“阿笃在她房间最角落最隐蔽的地方发现了这么一瓶东西,刚才我已经找老御医看过了,经他辨认,这其实是一小瓶符水,而且是有毒的。这种符水来历不明,闻着还有一股子香气,极有可能就是毒害白涵的元凶!而金贝螺呢,问死她她都不肯说出这瓶东西的来历,实在是太可疑了!” ☆、第三百零一章 你见过惠儿吧   “真的假的?”虎宁在旁耸肩道,“不会是你的人带进去的吧?”   “你少胡说了!”碧湖瞪着虎宁正色道,“你不帮着家里找出真凶也就算了,别净在这儿添乱行不行?我知道你跟金贝螺的交情很好,偏帮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你最好闹清楚了,你是白家的人,白涵是你夫家大哥!”   “贝螺,”白子季紧锁眉头,指着碧湖手里的小药瓶子问道,“你说说,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贝螺态度依旧,不愠不火:“白伯父您得问那放在我房间里的人,这东西我之前确实没见过。”   碧湖立刻接了话道:“这东西的确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你别想不承认!你对白涵是什么态度,全家都看在眼里,你还敢说你对白涵没半点恨意?为了尽早回到你那野蛮子男人身边去,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从前你金贝螺就是个喜欢耍心机使手段的人!”   贝螺淡淡一笑道:“我对白涵确实没好感,我也想尽早回到我家獒战身边去,可这跟毒白涵有什么直接关系吗?毒死了白涵,我就回得去了吗?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和你娘的智商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线啊?完全是硬伤啊!”   “爹,”碧湖不理贝螺所言,两步走上前对白子季道,“可能金贝螺这次投毒还不止是想偷溜那么简单。以我推测,肯定有獒蛮族人混进了城里。那些獒蛮族人一直都想对付我们夷陵国,说不定这次是金贝螺受人指使,所以才下毒毒害白涵的。白涵是我们白家的顶梁柱,他一倒,不就遂了那些野蛮子的心愿了吗?”   听碧湖这么一说,白子季的眉心锁得更紧了。其实,他一直都不赞成白涵将贝螺接进白家,更不赞成白涵娶贝螺。之前因为白涵一再坚持,他也没好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对贝螺多少还是有些疑心的。   见白子季有些信服了,碧湖忙又道:“爹,其实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说。”白子季道。   “想要知道金贝螺身后有没有人指使,只要对外放话,说金贝螺早产母子性命堪虞,我想必定会有人漏出马脚的。”碧湖眼含歼诈道。   贝螺心下一沉,好你个金碧湖啊!看来这回是做足功夫来冤枉自己的是吧?这主意出得不赖啊!这假消息要是被狗狗知道了,狗狗说不定真就来闯府了!不行,不能让这女人的诡计得逞!那样的话,狗狗他们就危险了。   就在碧湖等待白子季回答时,贝螺忽然起身走向碧湖,一把将药瓶子夺了过来。碧湖一惊,转头喝道:“金贝螺你想干什么?想毁了这瓶子?现在才来销毁,会不会太晚了?”   贝螺揭开瓶塞,凑鼻嗅了嗅,细细地琢磨起了里面的味道。碧湖在旁冷笑道:“有什么可闻的?是不是觉得这瓶的毒性还不够,没把白涵毒死,早知道该换瓶毒性更强的?刚才听见我说用你引獒蛮族人出来你就紧张了,看来我没猜错吧?”   “东西哪儿来的?”贝螺看着她问道。   “什么东西哪儿来的?你自己的东西你不知道哪儿来的?少装了!”碧湖翻着白眼道。   “这是獒蛮族的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贝螺正色道。   碧湖微微一愣,立刻驳斥道:“你有完没完?你的东西问我从哪儿弄来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对了,你刚才说这东西是獒蛮族的,那不正好说明东西就是你的吗?哼哼,金贝螺,你自己也招了是吧?”   贝螺蔑了她一眼道:“这瓶子里的香气混着竹香,硫磺,栀子以及苍术艾草。我们獒蛮族有位阿菩奶奶,她是位老祭司,最喜欢自己制作符书用的竹片。那竹片经过九蒸九晒,期间还会用我刚才说到的那几样东西反复浸泡,最后竹片上就会留下这样的香气。如果你没见过獒蛮族人,你打哪儿拿到阿菩奶奶符书制成的符水的?”   “哦……大家听见了吧!”碧湖后退两步指着贝螺,情绪亢奋道,“她连这瓶子里东西的来历和配料都清楚,还说这东西不是她的,毒不是她下的?爹,娘,就是她!就是她给白涵下毒的!赶紧把她抓起来,别叫她跑了!”   “据我所知,阿菩奶奶写符书喜欢用朱砂和松墨,另外也会根据不同所求用毒虫的鲜血来写。那些毒虫有些毒性极强,有些毒性稍缓,一旦烧灰化水,那就是毒药。但只要问清楚的毒虫有哪几种,还是能解的。金碧湖,白涵是你夫君,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贝螺质问道。   “你凭什么来指责我?是你给白涵下毒的,该把你抓起来拷问才对!”碧湖有些慌了。一想到那些毒虫,一想到还躺在×上昏迷不醒的白涵,一想到那个女人递给她这小瓶子时的笑容,她就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怕,脑海里不断有声音在说她蠢!   “白伯父,白伯母,”贝螺表情认真地对这二人说道,“我是不喜欢白涵,更不喜欢白涵把我困于此处,但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白涵的性命。不管你信不信,这东西不是我的,但只要你们查出这东西的来源,白涵就有救了。”   “这……”奉夫人一时间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爹,娘,”碧湖赶紧上前晃着奉夫人的胳膊道,“你们还犹豫什么呀?白涵性命垂危,若不及早将她绑起来拷问,恐怕就来不及了!白涵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呀?我再怎么对白涵不满,他也是我的夫君啊!我怎么会毒害我的夫君呢?”   听到这儿,贝螺忽然想起一件事。求符这种事往往是为了求得某事的应验。暂且假设这符水是碧湖的,那么碧湖求符水给白涵服用,应该是为了求得什么事情应验。碧湖最有可能求的,就是白涵死心塌地地喜欢上她了。所以,碧湖的初衷可能真的不是毒害白涵,而只是想利用符咒来获取白涵的心,那么当初给碧湖这瓶符水的人就可疑了,那个人才是真正想要毒害白涵的,会是谁呢?   一道灵光在贝螺脑海里闪过,她眸孔微张,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她?”   “金贝螺,你还想狡辩什么?”碧湖瞪着她道。   她抬起头,满眼疑惑地看着碧湖问道:“你是不是见过惠儿?”   “什么惠儿?”   “一个年轻姑娘,年纪和我差不多,脖子上挂着一块儿圆形竹制吊坠,吊坠上刻着像缠枝纹那样的花纹……”   “我不认识!”碧湖断然否认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认识?”贝螺反问道。   “我没见过那样的姑娘,我从来没见过什么脖子上挂着块圆形吊坠的年轻姑娘!你别在这儿磨蹭时间了,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别想抵赖!”碧湖指着贝螺喝斥时,胸口起伏得特别厉害。一半是气愤,而另一半是惶恐。当听到贝螺的描述时,她内心差点崩溃了!   没错,当初自称巫女,给她那瓶符水的人就是那个脖子上挂着圆刑吊坠的姑娘!天哪!金贝螺怎么会认识那个姑娘?难道她们一早就认识的?是故意来陷害我的?碧湖的内心无比焦灼地呐喊着。   可就是她这抢答的范儿让贝螺笃定了自己的判断。贝螺反指她道:“你肯定见过惠儿!惠儿是獒蛮族出来的,她会从阿菩奶奶那儿拿到这种符也不足为奇!”   “惠儿是谁?”虎宁豪气地问道。   “惠儿是獒蛮族本族人,就是她将我从獒青谷绑出来交给白涵的。至于她和白涵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什么?”碧湖无法克制内心的惊讶,情不自禁地冒出了这两个字。天哪,那个惠儿还跟白涵是认识的!这到底有多乱啊?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啊?坏了,总觉得有种上蠢当的感觉!   “很惊讶吗?”贝螺问她道,“那个叫惠儿的从来没告诉过你她认识白涵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碧湖急忙抽回神分辨道,“什么惠儿?我都不认识她,她跟白涵有什么关系我哪儿知道?”   “那你刚才惊讶什么?”   “我惊讶你怎么那么会编!你以为随便编个人出来就可以脱罪吗?”   “符水是惠儿给你的,现在只有找到惠儿才知道解毒的方法,你是不是真的想看着白涵死啊?”贝螺摇着头失望道,“我以为你只是骄横傲慢而已,没想到你是这么地麻木不仁!你说你从小就倾慕于白涵,此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与他白首偕老,可眼下呢?他立马就要死了,你还怎么跟他白首偕老?你太残忍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你就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夺走他的性命,你怎么能这样呢?这样就能消了你的心头之恨吗?”   “你别胡说八道,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白涵!” ☆、第三百零二章 原来是你金碧湖   “可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这也叫爱吗?难怪白涵始终对你没有任何好感,像你这样的爱,强势而又无情,让他怎么能爱上你?你现在不说,等他到了九泉之下,他得多伤心?他可能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你的手里!”贝螺不断地煽着情。   碧湖是个肤浅脑残的女人,把她逼上绝路,可能会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我没害死他!是你下的毒!”碧湖情绪有些失控了。   “那好,那你这会儿跟我去白涵×边,当着他的面,对天发誓你没害过他,没有给他用符水,如有半句虚言,你和他此生永不能相守,还会遭受天打雷劈之祸,你敢不敢?”   “我……我敢!”碧湖言语里已经透着心虚了。这点心虚她自己觉察不出来,可旁边坐着的几位已经从她的脸色和语气中察觉出来了。大家都带着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她那张气得绯红的脸。   “敢就好,”贝螺继续激将她道,“我们这就去白涵跟前对天发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对不对?他是你最爱的男人,你如此对待他,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我狠心?你不比我更狠心?你明知道我打小就喜欢白涵你还要跟我争!你知道我喜欢白涵,你就总在我跟前炫耀白涵对你多好,你把那些白涵送给的东西书信拿我跟前来显摆,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我真恨不得把那些东西和你全都扔进护城河里!”碧湖双拳紧握地嚷道。   “白涵不爱你是事实,你一早就清楚的,能怪得了谁呢?”   “都怪你!”   “既然怪我,你应该对我下符咒而不是白涵!”   “你以为你跑得了!下一个就是……”   “公主!”阿笃急急地打断了碧湖的话,脸色已然变了。   厅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风一过,仿佛所有灰尘都被卷起带走了,静得像坟场一样。碧湖整个人都僵了,脸色僵得跟像刚刚打完白色石膏,瞳孔里泛着无色之光,好像魂魄都没了似的。   “下一个?”虎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起身指着碧湖质问道,“下一个就是金贝螺了?那么头一个呢?头一个是不是就是大哥?”   “没有这样的事情……”   阿笃还未替碧湖辩解完,碧湖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阿笃一声尖叫,扑过去大喊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阿笃,”白子季喝问道,“符水是不是你家公主的?”   阿笃忙摇头分辨道:“不是不是!刚才是公主一时着急说错话了!公主是被贝螺公主激的!白大人,您要相信我们公主,她怎么可能会害白涵少主呢?”   贝螺走回椅子旁坐下道:“根据我的推测,她可能真的不是想害白涵,她只是想求道符来拴住白涵。可惜,我们獒青谷的符跟你们这儿的可能有所不同,又或者,是给她符水的人别有用心,所以她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符水有毒。”   “是不是,阿笃?”白子季厉声喝问道。   “不是!真的不是!白大人您别听贝螺公主胡说八道……”   “还是先找惠儿吧!”贝螺打断了阿笃的话道,“找到她,白涵解毒才有希望。否则,白伯父您就算把我杀了,白涵也救不回来。”   “可那惠儿人在何处,长什么模样我们都不知道啊!”白岩抱怨道。   “问问她,或许知道呗!”贝螺指了指阿笃。   “来人!”白子季喝令道,“拖阿笃下去,打到她肯说为止!”   阿笃这下慌了,连声呼道:“白大人,您不可以这样啊!奴婢……奴婢好赖是公主的陪嫁,您不能这样对奴婢啊!”   “万一真打死了,我自有话跟燕姬娘娘交代!拖下去!”白子季也发飙了。   阿笃见白子季动真格的了,自家公主又晕着不醒人世,吓得是三魂没了两魂。人还没拖到厅门口,她便挣扎大喊道:“白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拖回来!”白岩喝道。   阿笃被扔回了白子季跟前,浑身颤抖道:“白大人……其实这事儿不怪我们家公主……正如贝螺公主说的那样,我家公主只是想求得白涵少主在身边,并没有想毒死他的意思!”   “果然是碧湖?”奉夫人气得快翻白眼了,拍着茶几直喊委屈道,“我家涵儿这是哪辈子招惹她了啊?她居然拿毒药来害我们家涵儿!天地良心,我们一家子待她还不够好吗?她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啊?”   “呵呵……”虎宁转头对贝螺干笑了两声道,“还真被你猜中啊!金贝螺你可行啊!回头可以出摊算命骗钱了!”   贝螺冲虎宁拱了拱手,开玩笑道:“承让!承让!并非我智商高,是她脑子就是智商重灾区,想事情都不转弯的。”   “那惠儿在哪儿?”白岩着急地问阿笃道。   阿笃怯懦道:“奴婢也不知道啊!每次……每次都是她主动来找公主的,我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住哪儿……”   “荒谬!”白子季气得两眼发红道,“堂堂一个公主,做事竟如此草率!一个不知来历不知住处的女人说的话给的东西,她居然全信了!她长得到底是什么脑子啊?你既不知道她的住处,那总归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吧?白岩,带了她去画图,要尽快把这个惠儿给找出来!”   白岩点点头,把阿笃拽起来就往外走了。这时,虎宁瞟了一眼地上还倒着的碧湖问道:“这祸害怎么处置啊,爹,娘?”   奉夫人白了碧湖一眼,起身道:“我是懒得处置她了,太狼心狗肺了!白白是个公主,竟如此不明事理,我家涵儿摊上这样的媳妇,也算糟蹋了!表哥,你看着办吧!”说罢她拂袖而去。   贝螺也起了身,打了个哈欠道:“好了,真相大白了,我也得回去歇一会儿。唉,跟人吵架,真真是累人啊!”   “看吵架也累啊!走了!”虎宁拉上贝螺也走了。   余下的白子季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看了看地上的碧湖,扬手道:“来两个人,送回她房间去!”   过了好一会儿,碧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醒来时,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她猛然想起了刚才那事儿,心里更透着寒气儿了,急忙往帐外唤道:“阿笃!阿笃!”   一小使女小跑了进来,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阿笃呢?阿笃去哪儿了?”   “阿笃姐姐……她被二少主带走了。”小使女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带走了?带去哪儿了?”   “奴婢也不知道。”   “混账东西!本公主身边的人是可以随意带走的吗?”碧湖骂道。   小使女低着头没敢说话。碧湖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下了*,一掌掀开了小使女往外奔道:“给本公主梳妆!本公主要回宫去!”   小使女支吾道:“您……您还是回*歇着吧……”   “废什么话!赶紧啊!”碧湖怒喝道。   “可是……”   “可是什么?”   “白大人有令,不许放您出府。”   “什么?”碧湖浑身又是一个寒颤,倒退了两步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本公主回宫?”   小使女又不敢说话了。碧湖上前就抽了她一巴掌骂道:“支支吾吾地干什么?说,是不是阿笃趁本公主晕过去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说!你给本公主说清楚了!”   碧湖抓着那小使女的发髻使劲地摇晃抓扯,疼得那小使女哇哇大叫。外面听见动静了,立刻去报了奉夫人。可奉夫人自打知道是碧湖毒了白涵后,便再也不想见她了,索性打发了无事可做的虎宁去招呼她。   虎宁大摇大摆地推门进了碧湖的房间,双手叉腰,如同一个女山贼头子闯民宅似的架势说道:“干什么呀?还不肯消停呢?”   碧湖打累了那小使女,正坐榻上歇气儿。她见虎宁来了,好不恼火,责问道:“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是娘让我来的,你不服气?”虎宁冲碧湖挑衅道。   “娘让你来的?她让你来干什么?”   “你不是在打使女玩吗?有人禀报到娘那儿去了,她懒得见你,也不愿意见你,所以就打发我来咯!”虎宁右脚一抬,很霸气地踩在了榻面上。   碧湖心里一紧,忙问道:“娘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为什么?”虎宁右手撑在膝盖上,笑米米地盯着碧湖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就算你是个公主,那又怎么样?大哥是娘亲生的,谁敢伤害她的亲生儿子她都不会原谅的。”   “我没伤害白涵……”   “别编了,”虎宁一屁股坐在榻上冷笑道,“阿笃把你干的好事儿全都说了。为了绑住大哥,不惜下符水是吧?你可真狠呐!那惠儿是谁都不知道,你居然敢给大哥喝她给的符水,你疯了是吧?” ☆、第三百零三章 遇见叶衍水   “阿笃胡说的!那丫头胡说的!”碧湖此刻全身已经凉得刺骨了!   “是不是胡说,找着那个叫惠儿的不就清楚了吗?白皮猪已经带着阿笃去找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她,到时候拉到你面前一对质,一切不就清楚了吗?好了,老实安分地待着吧!别动不动打下人出气,惹急了本公主,小心揍你哦!”   虎宁说完转身要走,碧湖忽然一把将她拉住,情绪激动道:“你们敢软禁我,被我母后和王兄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你以为你毒害白涵这事儿,家里一堆人会放过你吗?”虎宁拨开她的手冷冷道,“待着吧!就算你的母后和王兄知道了,他们能说什么呢?你毒害白涵在先,连自己的亲夫都要毒杀,天下哪家容得下你这样的媳妇?哼!”   “你给我回来!我是碧湖公主,你们怎么敢软禁我?”   虎宁懒得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碧湖追出了房门,却追不出院门,因为公公白子季已经派人在院门口看着她了。见果真出不去了,她不由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没过多久,阿笃被放了回来。她一见阿笃就扑了上去,抓住阿笃的发髻一阵拍打,嘴里骂道:“你敢背叛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丫头,我打死你!我没有害白涵,你怎么能冤枉我?”   阿笃缩在墙角,抱头哭道:“公主……奴婢也是没法子了啊!奴婢要再不说,白大人就要将奴婢杖毙了!”   “你为了活命就出卖我,还诬陷我毒害白涵,你这可恶下贱的丫头,白子季不打死你,我来打死你!”   “饶命啊,公主!”阿笃哀求道,“奴婢也是为了白涵少主啊!早点找到惠儿,少主也多一份希望啊!”   碧湖停下手来,使劲地踹了阿笃一脚,气喘吁吁地“控诉”道:“他是得救了,我怎么办?白家上下现在把我当仇人似的看待,还不许我回宫去见母后,你说我怎么办?我有害白涵吗?我只是想留住我丈夫的心而已,这有什么错?错的是金贝螺,要不是那贱妇回来了,白涵怎么会置我不顾?还有那个贱女人,符水是她给我的,是她害了白涵!你可倒好,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我有多冤枉你知道吗?”   阿笃不敢回话,只能抱头呜呜地哭泣。碧湖还觉得不解气,又扑上去拍了阿笃几下,直到实在是没力气了,她才丢开阿笃回房伤心去了。她觉得自己是最委屈,最冤枉的。想要唤回丈夫的心有什么错?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丈夫心里只有自己?一时错信了惠儿又有什么错?她的本意并不是想毒死白涵,都是那惠儿在里头捣鬼。如今白家如此仇视自己,往后还怎么在白家待下去?白涵醒来,肯定更厌恶自己了。   想到这些,碧湖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阿笃在外面听见了,也不敢进去劝她,怕再被揍个鼻青脸肿。   不过,寻找惠儿的事情并没有白家想得那么容易。那姑娘仿佛早料到了白家会找她,藏得一点踪迹都没有了。白岩带着人在城里找了两天,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找着,只在一家驿站发现过她的踪迹,证明她人应该还在城内。白家上下为此心急如焚。   而在燕胜如家的獒战也同样心急不安。权英被禁足,断了他利用权英离开的路子,这倒也罢了,至少还有备份的那条路,可白家忽然全城布了控,还收紧了城门防守,这让獒战他们的第二条路也胎死腹中。   獒战现在有点按捺不住了,特别是听说白涵中毒之后,他很担心贝螺在白家的情况。另外,贝螺生产的日子逼近,万一产子在白家,想离开就更加麻烦了,这也是他焦虑不安的来源。   那天莫秋和木棉出去打探了情况回来,说起了白家要找的惠儿。獒战听了有些纳闷,问道:“白家找惠儿干什么?”   木棉道:“白家那边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找一个叫惠儿的姑娘。我暗中打听过,无论样貌装扮都跟我们獒青谷那个惠儿相差无几,应该是她了。”   獒战在房内踱步思量道:“白家找惠儿?他们找惠儿干什么?白涵现在中毒不醒,他们最应该找的就是医师才对,为什么要找惠儿?”   “难道惠儿能医治白涵?”獒昆问道。   “不可能吧?”木棉道,“如果真是獒蛮族那个惠儿,她压根儿连草药都分不清,怎么可能医治得了白涵?我想是另有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獒战停下步子道,“先找到惠儿再说!”   “找惠儿?”木棉不解地问道,“要帮白家找惠儿吗?”   莫秋点头赞同道:“我明白獒战的意思了。白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找惠儿,不管是处于什么缘由,肯定都是很要紧的缘由。若我们能赶在白家之前找到惠儿,说不定就能换公主出府了。”   木棉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行,我们这就分头去找惠儿,一定要赶在白家找到之前把她逮住!”   天黑之后,獒战与莫秋一路,木棉和獒昆一路分头去寻找惠儿的踪迹了。獒战二人在城东兜转了一圈后,来到了金义的大宅门前,莫秋瞅着那朱漆红的大门道:“惠儿不太可能会在这儿吧?她一个獒蛮族的小丫头能跟金义攀上什么交情吗?”   “那可说不定。”獒战说着这话,心里忽然想起了那个易生术。他想不明白惠儿为什么要用这个术。如果说惠儿是羡慕贝螺身份,想以李代桃坐享荣华的话,倒还说得通。可惠儿那丫头也算是在獒战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怎么想都觉得那丫头不太可能有那么大胆的想法啊!   獒战正愣神时,莫秋忽然碰了他一下道:“有马车来了。”   獒战回过神来,抬头看见一辆小马车轻快地奔来,停在了大门前。马夫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掀起车帘一边朝门子喊道:“快去禀报三殿下,叶先生来了!”   说话间,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那人刚一露面,獒战顿时有拔刀的冲动。你猜那人是谁?可不就是獒战的死敌,叶衍水吗?   “别冲动,獒战!”莫秋立刻摁住了獒战的肩头低声道。   也不怪獒战,因为太想杀叶衍水了,所以一看到叶衍水那张脸,他很自然的反应就是去拔刀。不过,这会儿比起拔刀,獒战更加纳闷的是,叶衍水怎么会来这儿?叶衍水和金义还有过密往来?   “太奇怪了……”莫秋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来这儿?”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盯着他就知道了。”獒战咬着牙龈道。   这晚,獒战二人轮流守在了金义府门外。天明獒战来交换时,正好遇上金义带着叶衍水出门,獒战便跟了去。没想到,金义所去的地方居然是白家。金义携叶衍水进入白宅好一会儿后,他自己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叶衍水领着一个仆从模样的人也出来了。   獒战一路跟着,看见叶衍水二人去了一家药材铺子。随后,他翻入后院,一路寻到了前院,最后在前院二楼的一间房内发现了叶衍水。这时候,这铺子的东家正好离开去取药材,他就趁这个机会翻窗而入,以匕首抵在了叶衍水脖子上。   叶衍水先是一惊,回头一看是獒战时,更吃惊了。他愕然不已:“獒战?”   “说,你怎么会来夷都?你和金义有什么关系?刚才为什么要去白家?”獒战逼问道。   叶衍水往外看了一眼,略有些紧张道:“这些事儿我都能告诉你,不过这儿真太危险……”   “再说废话,信不信我一刀割断了你的喉咙!”獒战轻声喝道。   “行行行,你先别激动,我都告诉你,”叶衍水忙道,“我和金义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的,有一次我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你爹派来的杀手,金义帮过我一回,当时我说过,欠他一个人情,将来必定还他。这次我来夷都也是他让我来的,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是想让我为白家的那位少主解毒。”   “白涵?”   “对。”   “能解吗?”   “能解。”   “白涵伤得真的很重吗?”   “几近奄奄一息。所幸的是,之前宫中一位老御医先替他解去了部分恶毒,性命得以保存,只要将余毒慢慢清除,再调养个半年,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多久能清了余毒?”   “少说也得半个月。獒战,你是为贝螺公主而来的吧?”   獒战眉心一皱:“你见过贝螺?”   叶衍水点头道:“在白府上看见她时,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想,她不会是无缘无故到那儿的,必定是有什么缘故的。刚才见面太匆忙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不过现在看见你,我想她应该是困在白府上了吧?” ☆、第三百零四章 你怀的是双生胎   “她现在如何了?”獒战问得面无表情,可心里早翻江倒海了。   “我看她气色很好,不过肚怀已大,怕是要产子了。”   獒战心里一阵酸涩,滋味儿百生道:“原本再过半月,就该是她生产的时候了。”   “那可不妙,”叶衍水摇头道,“若是产在白家,你们在夷都耽搁的日子就越长,獒战你就越危险。得想个法子,尽快把贝螺公主弄出白家才行。”   獒战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从白家弄人,又得不惊了贝螺的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这样吧,反正我会在白家待上半个月,贝螺公主就由我替你先看着。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立马去告诉你的。”   “你?”獒战虚眯起了眼睛。   叶衍水淡淡一笑道:“可以杀我的机会很多,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三刻呢?眼下救出公主母子要紧,你先放我回去,至少她有个胎动什么的我能帮着过过脉,你说呢?万一她产子,也得有个人跟你报信不是?”   獒战面浮冷笑道:“我还能信你吗?奇魂什么都告诉我了,弥年和莼儿是你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故意让他们接近我,想让我接受他们,你可真卑鄙!”   叶衍水点头道:“老实说,我瞒着你的确是为了让你接受他们。他们没有错,獒战,他们说到底都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恨你娘……”   “我没娘!”獒战眼神凶狠地打断了叶衍水的话道,“自打你出现后,我就没娘了!”   “獒战……”   话刚说到这儿,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獒战立刻收刀,迅速翻出了窗外,原来是那去取药的东家回来了。随后叶衍水取了药材,叫上仆从走了。獒战一路又跟着,一直跟回了白家。看来叶衍水没撒谎,他的确是要在白家住上一段日子了。   叶衍水现在可是白家的座上宾了。白子季夫妇待他十分客气周到,但凡他所需都会一一办到。他一面细心地替白涵解毒一面也在找机会跟贝螺说话。终于在两天之后,他为了去挖几根竹子,与贝螺在园子里的小竹丛旁遇上了。   贝螺不认得叶衍水,但也好奇叶衍水打算怎么给白涵解毒,便与他攀谈了起来。聊了一小会儿后,叶衍水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身旁的仆从离去,然后才轻声对贝螺说道:“公主,我是弥年和莼儿的父亲叶衍水。”   “呃?”贝螺大吃了一惊,眨巴眨巴眼睛,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日前我已经见过獒战了……”   “真的?”贝螺惊喜道。   “他正在设法救你出去,你也得好好保重才是。”   “我知道!”一听到狗狗的消息,贝螺觉得瞬间充满了能量,握起小拳头笑道,“那劳烦叶……叶大叔您下回见到他时告诉他,我很好,白家的人对我还算不错,又有虎宁天天陪着我,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你让他不用那么担心的。”   “好,明天我会出府去找药,到时候他也应该会来找我。”   “对了,”贝螺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东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递给叶衍水道,“这个,麻烦您交给狗狗,是我自己做的。”   叶衍水拿在手里一看,差点笑了出来,这公主的绣工还真不敢恭维呢!这绣的到底是狗还是骡子呢?好吧,暂且当做是狗吧!   “大叔您不能笑的,”贝螺微微红脸道,“我本来就不会绣那些东西,那天看她们做得起劲儿就自己弄一个,大叔您快收好,别给其他人看见了。”   叶衍水揣了那个四不像小香包在怀里,放下手里的砍刀道:“你把手伸过来我给过过脉。再过半个月你就要生产了,最近可马虎不得。”   贝螺伸过手去,叶衍水托着她的手腕斟了斟脉,忽然,眉间带过一丝喜色,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挺有福的啊!”   “怎么了,大叔?哪个小子有福啊?”   “呵呵呵……”叶衍水呵呵地笑了几声,收回手道,“我说的獒战,他快成两个胖娃的爹了!”   “两个?”贝螺竖起了两根手指头,眨了眨大眼珠子,惊喜地问道,“您说……我肚子是两个?这您也诊得出来?”   “你都这月份了,自然诊得出来。恭喜你了,公主,你怀的是双生胎。”   “哈哈!”贝螺立刻高兴地蹦了起来,双胎啊!怎么不是三胎或者四胎呢?不就更省功夫了吗?不过双胎也好,一次搞定俩,离狗狗要的四个孩子已经不远了!耶!   “蹦不得蹦不得,小心闪了胎那就麻烦了!”叶衍水忙道。   “谢谢您了,叶大叔!您的医术可真不吹的呀!”贝螺竖起大拇指赞道。   不远处忽然跑来了虎宁,两人忙转移了话题,说回了竹子上。虎宁跑近后,喘了一口气道:“叶医师,宫里来人了,劳烦您过去跟他们说说大哥的病情。”   “宫里来谁了?”贝螺问道。   虎宁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燕姬娘娘派来的吗?说来问问大哥好转没好转,要不要另外再寻名医,去!她那宝贝女儿不捣乱,我们家就已经很好了!”   “走,去瞧瞧!”   三人一道回了白涵所在的小院里。贝螺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宫婢打扮的中年妇人站在白涵*边,看着似乎是燕姬身边的那个陪嫁隐娘。叶衍水进去后,奉夫人很随意地指了指隐娘道:“叶医师,这位是燕姬娘娘身边的陪嫁隐娘,燕姬娘娘派了她来看望我们白涵,劳烦你跟她说说白涵现在如何。”   叶衍水冲那隐娘拱了拱手道:“白涵少主眼下已经清除大部分恶毒,这两日也醒过四五回,气色您也能看见的,比起我来时已经好了许多。再继续清毒上一段日子,毒就能全去了。”   隐娘含笑点了点头,向叶衍水行了个微微的屈膝礼道:“一切就有劳叶医师了!娘娘十分挂心白涵少主的身子,还请叶医师不遗余力地救治,往后娘娘必有重赏。”   叶衍水还礼道:“那是自然,医者父母心,不敢有半点怠慢!”   “那好,”隐娘又对奉夫人笑道,“奴婢这就要回宫复命去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想请我们家公主与奴婢一道回宫。娘娘说,公主这几日为白涵少主之事操碎了心,劳尽了神,想将公主接回宫中安抚安抚,不知道奉夫人意下如何呢?”   “哟,这是想开溜啊!”倚在门框上的虎宁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隐娘立刻转过头去,目光凌厉地盯了虎宁一眼,若是别人,倒也怕了,自觉地不开口了,可虎宁是谁啊?被人这么凶狠地盯上一眼,她不反击她就不是虎宁了。   “你盯我干什么吗?”虎宁当即不满道,“眼睛有刺儿拔不出来是吧?要不要本公主替你拔啊?”   隐娘着实没想到虎宁会冲她发火,她是谁啊,燕姬娘娘的陪嫁,到了哪一府不给好脸色看的?这小蛮子公主居然敢跟她吼,她心里自然不乐意了。所以,她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虎宁公主,这儿不是你们血鹰族,既然嫁到夷陵国来了,就该入乡随俗,好好学一学我们这儿说话的规矩。不会说,让奉夫人多教教你就行了。”   虎宁也不客气道:“我有说错吗?闯了祸就想溜,烂摊子留给我们收拾,她可盘算得好着呢!她是不是在想治得好就回来,治不好就不回来了?”   “娘娘是体恤公主累了!”隐娘沉色道。   “这家里谁不累啊?要说最累的怕是娘了吧!自从大哥中毒后,她是没日没夜地看护着,谁能比她累?怎么就不见燕姬娘娘接了她进宫安抚?”   “好了,虎宁,”白子季招呼了虎宁一句,没什么脸色地吩咐道,“去把公主请来,随她回宫去吧!”   隐娘好不得意,冷冷地瞥了虎宁一眼道:“白大人才算通情达理,明白事理的,你该跟着你家公公好好学着呢!”   虎宁也回了她一个白眼,扭过脸去跟贝螺说话了。不一会儿,碧湖被请了过来。隐娘忙上前扶着碧湖,好一副心疼万分的表情说道:“哎哟!公主您可是瘦了一大圈呀!最近累着了吧?娘娘吩咐我接了您进宫去小住几日,将身子调养好了再回来照顾白涵少主。”   “母后让你来接我的吗?”碧湖如获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   “是呢!娘娘担心您熬不住,特意让我来接您的。行了,我们这就回宫去吧!”隐娘笑吟吟地说道。   碧湖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白子季夫妇,也不敢上前,只敢站在原地小声地说了一句:“那……爹,娘,我就跟隐娘先回宫了……白涵有劳你们二位照料了。” ☆、第三百零五章 离开容易回来难   “走了,走了,”隐娘催着她道,“娘娘在宫里怕是等急了,走吧!”   “等等!”奉夫人忽然叫住了碧湖。   碧湖回身问道:“娘,还有什么事儿?”   奉夫人往*上望了一眼,口气幽幽道:“我就是想提醒你,把该带的东西带齐了,没别的事儿。”   “呃?”碧湖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过来,可隐娘却是听出来了,脸色瞬间变了,往奉夫人那脸上不瞒地盯了好几眼。随后,她拉着碧湖出了房门,匆匆走了。   上了马车后,碧湖还在为奉夫人刚才那句话纳闷,问隐娘道:“隐娘,娘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让我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隐娘不屑地哼了一声,宽慰碧湖道:“公主您不必去计较是什么意思,奴婢还不信她有那胆儿了!”   “什么意思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碧湖追问道。   “我的公主啊,您追问什么意思只会闹得自己不高兴的。”   “你赶紧说!”   “唉,那话的意思很简单,奉夫人让您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又不是搬出白家去,为什么要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呢?哼,听着真叫奴婢好笑呢!她说出这话也不怕把自家的舌头给闪了?她白家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赶公主您呢!真是吃了豹子胆儿了!公主您放心,他们不敢的,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您不必放在心里。”   碧湖脸色已经变了,怔怔地看着前方飘起的车帘问道:“隐娘,你说白家要赶我?他们凭什么赶我啊?”   “都跟您说了不必往心里去,他们没那个胆儿的!”隐娘安慰她道,“您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奴婢还不信白家谁敢拦着了!那奉夫人大概也是气糊涂了,累糊涂了,所以才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不是的!”碧湖一脸哭相地打断了隐娘的话道,“她不是说气话!她是真心想赶我呢!现在巴家的人都恨着我,以为是我故意要毒死白涵的,你知道吗?”   隐娘忙拍着她的手背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白大人已经进宫来跟王上和娘娘禀过这事儿了,奴婢当然知道了!这事儿怎么能怪公主您呢?要怪就得怪白涵少主自己呀!他要肯花心思在您身上,您何必去求什么符水呢?”   “不是这样的,隐娘,不是这样的!”碧湖有点抓狂道,“不怪白涵,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金贝螺!你知道吗?金贝螺和那个叫惠儿的女人早认识了,一定是金贝螺收买了惠儿,让惠儿拿了一瓶有毒的符水给我,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当真?”隐娘立刻问道。   “真的!真的!金贝螺亲口说的,她之前就认识惠儿了!”   “好哇!”隐娘沉下脸色,气呼呼地说道,“原来又是那个贝螺公主在里头使坏啊!她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呀!明面儿上说不想嫁给白涵少主,背地里却又对您使阴招子,分明是想取而代之!真是表子里子都让她一个人给做了啊!”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碧湖呜咽道,“白家人那么恨我,还要赶我,往后我还能见到白涵吗?”   “别哭,别哭公主!您是谁啊?您是燕姬娘娘最疼爱的女儿,王上唯一的妹妹,这天下都是王上的,还怕了区区几个白家人吗?您在宫里小住几日再回来就是了,白家没人敢拦您的,奴婢敢跟你打保票!”   碧湖泪眼汪汪地问道:“真的吗?”   隐娘拍得她那胸脯一浪一浪地震:“自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哄您呢?好好的,别哭了,哭花了妆娘娘看见会心疼的!”   且说刚才碧湖离开后,房间里好一阵安静。随后,奉夫人转头对虎宁他们说道:“你们都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等其他人都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熟睡的白涵和奉夫人夫妻后,奉夫人问了白子季一句:“表哥,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白子季沉默了片刻后,摇头道:“没有。”   “唉!”奉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刚才真是忍不住了!这叫什么事儿呢?涵儿是碧湖毒成这样的,她却还有脸回宫去,果真是公主架子大呢!连自己夫君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这叫话吗?我们家涵儿上辈子到底欠了她多少,这辈子非得这么来还!你说,当初要是贝螺嫁过来,眼下就不是这光景了!”说罢,她伤心地掩面哭泣了起来。   白子季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事已如此,所幸叶医师说涵儿有得救,你就不要太伤心了。她要回宫就随她去,我也是那么个意思,她去容易,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奉夫人哭泣道:“她若真回来了,我们还能拦住不成?说到底也不过是句气话罢了!”   “哼,”白子季轻哼了一声道,“当我白家是来去自如的驿站,这样的人为何还留?表妹,不要难过了,这种儿媳妇我们不要也罢!”   奉夫人抬头道:“表哥,你说真的?那怎么行呢?我们可得罪不起燕姬娘娘啊!”   “好了,你不要再哭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对了,现在涵儿成这样了,那贝螺怎么办?我看不如还是放了她回她丈夫身边去吧!”   白子季摇头道:“不行,在没找到惠儿之前不能放了她。她说她和惠儿认识,谁知道这件事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现在不是放她的时候,等事情查清后,我自然会放了她的。”   这番话碰巧被房外的叶衍水听见了。第二天他去那间药材铺取药时,又暗中与獒战碰了个面。他对獒战提起了惠儿这事,并说道:“要让白子季宽心,把贝螺顺理成章地放出白家,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那惠儿找到,将白涵中毒之事说个清楚。你能有法子找到惠儿吗?”   獒战道:“已经在找了,但毫无头绪。白家找了几天都没下文,那丫头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叶衍水疑心道:“应该是躲起来了……可白家找了几天都找不着,可见她躲得有多严实。挖个地洞藏起来是不太可能的,找个有权势的人做依靠藏起来倒是有可能的。夷都那几个大户你都去查过吗?”   “那些贵亲府里我都去光顾过,但惟独权家和金义家没去,两家守卫太严,想浑水摸鱼溜进去不容易。”   “没准,惠儿就藏在这两家里头,不过权家的可能不太大,权家向来自诩家风正派,因为不大会收留惠儿这样来路不明的人,金义府上倒是很有可能的。这样,我给你画张金义府上的图,我去过,能记住一部分,你要是摸进去了,好歹有张图可以看看。”   叶衍水画图时,獒战抄手站在旁边,看两眼图看两眼窗外。不一会儿,图得了,叶衍水递给獒战道:“这上面是那天我进府时路过的地方,能记下的我都画出来了,你拿去看看。”   獒战接过那块白缎子瞟了一眼,问道:“这么热心帮我,又有什么打算?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放过你了吗?”   “放不放过那是你的事儿,但救不救人是我自己决定的。獒战,贝螺那边不能再拖了,一旦她阵痛产子会很危险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叶衍水打断了獒战的话道,“你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你怎么会知道?就算你见过,你也应该没见过生双生子的。想当初你娘生弥年和莼儿时差点就性命不保了。这女人生孩子,等于一条腿伸到了地府里了,马虎不得。”   “那又怎么样?”   “贝螺跟你娘一样,怀的都是双生胎。”   “呃?”獒战大大地意外了一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叶衍水道,“贝螺怀的是双生胎?你哄我的吧?”   “这有什么好哄的?真的是双生胎。生一个已经不容易了,生两个随时都有性命危险,所以獒战,得尽快把贝螺从白家弄出来,找个安妥的地方再做生产打算。”   獒战心里又喜又紧张,喜的是自己居然一下子就有两个孩子了,紧张的是贝螺万一忽然阵痛产子,性命可就堪虞了啊!贝螺那身子本来就弱,一下子生两个,受得住吗?唉,早知道送一个进她肚子就好了啊!何必一次就整两个那么危险呢?   离开药材铺子后,獒战的情绪格外亢奋,一直亢奋到回了燕胜如家。看他满面红光,器宇轩昂地回来了,木棉好奇地问道:“獒战,你是不是想到出城的好法子了?又或者是找到惠儿的藏身之处了?”   “不是,”獒战反背着手,走得那叫一个昂首挺胸,“我要当爹了!”   “那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吗?”木棉失望了。   獒战伸出两根手指头,特意在木棉眼前晃了晃,眉眼带笑道:“两个。” ☆、第三百零六章 暗潜金义府上   “两个?当两个爹?哦!你外面有其他女人?”   “你什么脑子啊?”獒战瞬间郁闷了,“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就变回猪脑子了呢?”   “那你说两个是什么意思啊?”   旁边的獒昆忽然明白了过来,恍然大悟道:“二哥,二嫂怀的是两个,对吧?”   獒战用一个帅气的眼神肯定了獒昆的说法,木棉立刻沸腾了,连声问道:“真的?真的?你听叶衍水说的?公主怀的真是两个?”   “叶衍水应该不会拿这个来骗我。”獒战自信地笑了笑。   “哎哟!”木棉忍不住拍了獒战肩头一下,哈哈大笑道,“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昂首挺胸的,像一下子生了个双黄蛋的大母鸡似的,脸蛋子都是红红的,还带着光,原来是要当两个孩子的爹啦!恭喜你呀,獒战!”   “怎么说话的呢?谁大母鸡了?”   “你心情好,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生气的对吧?对了对了,你现在应该开始起名儿了,名儿想好没?”   “呃……还没想好……”   “那就赶紧想啊!大名一时想不来,小名也该想两个吧!说到起名,穆当哥是最厉害的……”木棉说到这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打住道,“不提他!不提他!没他我们也能起名儿!不如就叫小冬瓜,你不是老叫公主金冬瓜吗?”   獒战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要是个姑娘,叫小冬瓜,好吗?一听就是肥滚滚的样子,我獒战的女儿怎么会是肥滚滚的呢?至少也该是贝螺那个样子的吧!”   “那就叫……”   “打住,”獒战抬手道,“你先别想了,你在起名这事上就没怎么靠谱过,还不如做点靠谱的事情,给獒昆也生一对双。”   “你怎么知道一定能生双?”木棉不服气道。   “我们獒家男人种儿都好啊!不信,你们俩生一回来瞧瞧!”   “嗬哟!”木棉笑得抖起肩来道,“这当了双生子的爹口气就是大啊!你一个人生了,你所有的兄弟都会生吗?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先把尾巴收回来吧,王子殿下!说正经的,怎么把公主弄出来啊?叶衍水有什么好主意吗?”   獒战抄手道:“得找到惠儿。今晚我打算去趟金义府上。”   “金义?”獒昆担心道,“金义府上戒备森严,我们前几次想偷入都没有成功呢!”   “偷入不成,那就明目张胆地进去。”   “怎么明目张胆地进去?”   獒战指了指右边的院子道:“那边不是还有燕家两姐妹吗?由她们带着去,应该不成问题吧?”   可燕胜如一听獒战的主意,吓得脸都白了,忙摆手道:“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王子殿下,不是我不想帮您,是我真的不行啊!我胆儿小,容易露出马脚,这种事儿你别找我,找我准给你添麻烦。找胜君吧!对了,胜君和三殿下交情还很好呢!”   “当真?”獒战问道。   “千真万确!”燕胜如说得十分恳切,“胜君喜欢玩弄刀枪,收集兵器,三殿下也有这癖好,两人还不时地会互相显摆自己的兵器呢!你带胜君去,保准不会漏出马脚!”   “可她愿意吗?”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啊!放心,”燕胜如拍着心口道,“我去劝她,一切包在我身上!”   说完燕胜如就去了燕胜君的房间。她把獒战的主意刚说完,燕胜君就拒绝道:“休想!”   “哎哟,胜君啊!”燕胜如开始装可怜道,“你就可怜可怜你这死了夫君的姐姐吧!你忍心看着我青年早亡?你忍心看着权英他老爹把我给杀了?求你了,就带着他去一趟三殿下府上吧!好不好?”   燕胜君向上翻了个白眼道:“你闹清楚了!那是三殿下的府上,不是别人家府上。他家向来看守很严,我怎么带进去啊?”   “没什么人见过獒战王子殿下的,你放心好了!”   “不去!”燕胜君断然拒绝道。   “那你这是逼我去死啊!我死不要紧啊,我死了名声还臭了,一百年后怕都还有人骂我呢,你忍心吗?”燕胜如一脸哭相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一百年后还有人骂你,放心吧,没了!”   “那你是不帮我了,对不对?好,我自己去!不过你是知道的,我这人胆儿小,受不住吓,万一三殿下一逼问我露出马脚来,今晚我就走不出三殿下府上了,”燕胜如说着假意抹起了眼泪,“万一我真死了,你就自己逃吧!姐妹一场,你记得给我多烧点东西就好了!”   燕胜君又翻了个白眼,心烦道:“你别嚎了行不行?”   “都快死了,你就让我嚎两声行不行?”   “我去,我去行了吧?”燕胜君快气死了!   燕胜如立马笑了起来,掐了燕胜君脸蛋一下道:“我就知道你会心疼我的,立马给你松绑!”   燕胜君郁闷道:“我们这算摊上什么事儿啊?”   “没法子啊,妹妹!”燕胜如为她松绑道,“现在我们的命攥在獒战王子殿下手里,他的话我们就得听呢!就算你得了机会去禀报大姐,大姐那人多疑,没准还怀疑我们俩跟殿下有什么私下往来呢!所以啊,好好地帮着殿下办事儿,好好送走他,只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帮他办事?”燕胜君扔掉了身上缚着的绳子,还踩了两脚道,“哼!我是看你面子,要不然谁给他办事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我,我谢你呢!”   “对了,我以前去见三殿下都是去跟他显摆兵器的,这回空手去,他会怀疑的。”   “这个容易,我都想好了!你姐夫也是武将来着,他收着两样好兵器,回头我挑拣一样给你,保准像样儿!”   “还有个事儿啊,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去的,这回带个人,三殿下也会怀疑的吧?”   “那我挑那件重兵器,你就说拿不了,这才让下人搬过去的,不就好了吗?”   “这还差不多!”   当晚,燕胜如收拾了一柄长兵器,交给燕胜君带去了。因为担心獒战一人前去会有危险,獒昆也跟着去了。到了金义府门前,一番通报后,三人果然顺利进了府。随后,燕胜君和兵器被请到了金义的阁楼上,獒战二人则留在了阁楼下的一间房里。   听见楼上谈笑风声了起来,獒战翻身而出,开始在金义府上搜罗了。叶衍水给的地图獒战勉强记得。他先顺着那地图上走,一路摸到了东边一处院子里。看那院子也修着二层小楼,屋檐瓦片都比其他精致,料到应该是金义所居之处,便躲开了院门前的看守,翻墙进去了。   院内一阵寂静,只有三两个使女坐在一楼回廊小厅那儿做针线说小话。獒战直奔了二楼,摸至正房门外,见上面挂着锁进不去,寻思着是不是该上房揭瓦了,楼道里便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刻闪身上梁。   上楼的是一个使女,走到正房门前,用腰上那串钥匙打开了正房门,然后进去了,好像是去取东西的。獒战当即立断,翻身下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进去。待那使女取了东西出去锁门时,獒战已经躲在了书架后面了。   听见外面落了锁,獒战也算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了金义这间寝室。闲逛了一会儿后,他在金义书桌后面寻到了一个暗门锁扣,用力一拉,背后那堵墙便自动翻转了,露出了一间密室。   獒战笑了笑,叉着腰,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室内三面墙都放了百宝架,一面搁着大大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各样兵器,一面放着各种珍玩,金银翡翠琳琅满目,中间那面上整齐地搁着一卷一卷的竹简。獒战随手拿起一卷展开看了两眼:“咦?这金义还在做换货买卖吗?这看上去像是个账本呢!旧年三月三,金八百购置青铜两车,铸兵器一百二十件……六月,上品东珠四十颗美姬两名换赤蓝族地图一张,呵,他也打上赤蓝族的主意了?本王子想要的东西可不能让你抢了先啊!不过,这上面怎么没写是从谁手里换的呢?”   看完那卷,獒战又拿起了其他的卷册翻看,发现这面架子上的大多都是金义或者金义手下手记的账册。一览这些账册可知,金义大部分钱财都用作了购置青铜良田和换取情报。獒战疑心着,这金义难道是想反金赞不成?   门外忽然有了动静,獒战立刻将卷册放回了原处,利用密室内的按钮将门合上了。片刻后,那石门外传来了金义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总来叨扰三殿下,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中年男人笑道。   “客气了,客气了,”金义态度很友好,“东西我早就为你们家主上备下了。论说,就是王宫里也找不出第二棵了。你是行家,你瞧瞧这灵芝如何?”   “哟!今年这棵还是紫芝呢!三殿下费心了,我先代我家主上多谢您了!”   金义呵呵地笑道:“我与你家主上的交情还用说这些吗?别说区区一棵紫芝,就是十棵我也能替他寻来。对了,你家柳叶夫人的病好些了吗?”   “这每年以灵芝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了,主上心里十分感激三殿下您呢!时常跟我们说,但凡三殿下有难,他必定会全力相助。”   “你家主上果然是个豪爽仁义之人,我金义就喜欢结交这样的人。回去跟你家主上说,或许再过几个月,还真要麻烦他一回了。”   “好说,殿下只管吩咐便是。”   “对了,那巴陵国现如今情形如何?”   “水元族一战叫巴陵国吃了亏,贵亲之间生了抱怨,都说诸国公好大喜功,贸然与水元族联手进攻花狐族,结果最后却叫花狐和獒蛮占了便宜,有失巴陵国体面。”   “诸国公怎么说?”   “诸国公自然不服,向王上请旨,打算再战花狐獒蛮二族,收回水元族,但王上并未准允。一来是迫于贵亲们的言论,二来,如果再败,巴陵国便真的颜面无存了。倒不如先停兵养息,往后再找机会收拾那两个蛮部。”   “再败?如此说来,巴陵国王上巴禅也有所忌讳花狐獒蛮二族了?”   “如何不忌讳?我听闻,那两个蛮族攻下水元族只用了短短*的功夫,若是有心,趁胜追击诸国公一部,说不定还能全数歼灭。如此凶悍善战,您说巴禅怎么能不忌讳?倘若再败,便是给那两族扬了威名了!”   “这大概也就二十来年吧!獒蛮花狐竟壮大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有所忌讳啊!不过,诸国公必定是不服气的吧?”   “王上驳了他的请旨后,他便有三天不肯进宫见王,以示抗议。据我推测,他不会就此罢徐,就算王上不肯下旨让他领兵征讨那两个蛮部,他也肯定会暗中对付的。”   “那你家主上有何打算呢?”   “主上并不想插手,等着看诸国公怎么跟王上起冲突。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些不和了,若诸国公再不听王令,那他在巴陵国的地位可能就不保了。”   “你家主上好精明!坐山观虎斗,这才是最省力的法子呢!好了,我那边有客,你也不便在我府上久留,我这就命人送了你出去!”   “谢三殿下!”   随后,金义吩咐手下人将那男人送走了。待那男人走后,獒战原本以为金义会离开,没想到这时候居然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惠儿。   惠儿居然真的在金义府上!獒战不由地倒吸了两口冷气儿,那叶衍水说的话也太准了些吧?难道他之前在金义府里已经见过惠儿了?   “那是燕胜君,燕姬娘娘的堂妹,”金义在外面跟惠儿解释道,“我们俩都爱搜集兵器,有了好东西便要拿给对方瞧一瞧,如此而已。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问问。对了,白涵那边如何了?”惠儿问道。   “叶医师说你那毒可以解,白涵不会有大碍。”   “那个叶医师倒挺有本事的。”   “我所结交的人没一个是蠢货,就像你一样。”   “可我听说金碧湖回宫去了,金贝螺还好好地在白家,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的目的却落空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真好奇,你到底跟我那两个妹妹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你一定要置她们俩于死地呢?”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我不问,那你想怎么样?”   一阵沉默后,惠儿又开口道:“我想让你送四名美姬到白府,依着与白涵相生相辅的八字去找,送过去的时候就说是为了给白涵冲喜,白子季应该不会拒绝的,而且他还会十分地感激你。”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碧湖在宫里气得跳脚再奔回白家是吧?”   “哼哼,她躲在王宫里不回白家,我怎么让她和那个金贝螺两败俱伤呢?”惠儿带着歼笑的声音道,“戏要两个人一块儿唱才精彩,少了她,我想金贝螺肯定会很寂寞的。”   “行吧!就照你说的办,我这就吩咐人挑拣四名美姬,明天送到白家去。”   “那我不打扰你了,快去会你的燕胜君吧!”   两人说着话离开了房间。稍后,獒战也动作迅速地离开了那个密室,回到了獒昆所在的房间里。二楼上金义与燕胜君又聊了一会儿,然后燕胜君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燕胜君有些不安地问獒战:“你确信三殿下府上没人发现你吗?”   “只要你没暗中跟金义递消息,那就没人发现。”獒战打量着四周回答道。   燕胜君莫名地笑了笑,说道:“我想我和三殿下聊过什么,你和獒昆在楼下应该听得见吧?”   獒战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我当时不在怎么会听见?獒昆大概是听见的。赶紧走,别在街上啰嗦!”   这天晚些时候,回到燕胜如府上的燕胜君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悠闲地喝着热茶,欣赏着刚刚才下起的雨。过了一会儿,燕胜如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几碟小菜笑米米地说道:“胜君,来,姐姐让人给你做了几道你爱吃的小菜,今天你辛苦了,得犒劳犒劳你!”   燕胜君倚在窗边笑了笑道:“手到擒来的事情,有什么辛苦的?”   燕胜君摆放着碗碟道:“对你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要是换作我去,我肯定一见到三殿下就哆嗦,还是你沉得住气。来,快过来尝尝!”   “其实那个獒战也没什么可怕的,”燕胜君走过来坐下道,“是有些主意,但做事太过莽撞,终究还是成不了大器的。” ☆、第三百零七章 金义的把柄   燕胜如也坐下道:“你管他成不成得了大器呢?我们姐妹俩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他们那几个送走,还了我们清静,那就好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胜如姐!”燕胜君摇头感触了一句,“你以为他们真的那么容易就走吗?救金贝螺是第一步,在夷都捣乱就是第二步了。你跟我一不小心就得成夷陵国的千古罪人了!”   “哪儿那么严重呢?不会的,不会的,我看那獒战王子殿下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不会哄我的!”   “哼,”燕胜君抿了口酒不屑道,“哄不哄你,往后你就知道了,反正我是不想坐以待毙的。”   燕胜如一愣,忙拍了她胳膊一下问道:“死丫头,你不会有想逃跑吧?还是又想对人家王子殿下下东西?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被抓回来可没好果子吃了!来来来,先吃饭先吃饭!”   燕胜君抿着酒,暗暗地笑着,笑容里藏着一丝丝燕胜如看不懂的味道。晚饭过后,燕胜如自会房间歇息去了。燕胜君又照旧捧着一碗茶,站在屋檐水直落的窗前,眺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獒战啊獒战,如此小看我燕胜君,将会是你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天愈发黑时,雨下得愈大了,劈里啪啦,闹得燕胜如睡不着觉。她只好爬起来去燕胜君房里找人聊天。推门进去时,看见燕胜君还站在窗前,不禁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一直站那儿干什么呢?也不怕风吹着?”   燕胜君回过头来道:“你怎么起来了?”   “雨下太大了,还夹着雷声呢!你知道我胆儿小,听不得那电闪雷鸣的,就想过来找你说会儿话!”燕胜如说着缩到榻上窝着了。   “獒战那几个呢?”   “大概在他们房里吧!哎,我跟你说啊,别想着逃跑了,知道吗?你一跑我就没命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不跑,”燕胜君笑容得意道,“我就待在这儿,看他们怎么跑!”   “这话是什么意思?”燕胜如有些纳闷地问道,“胜君,我发现你今天从三殿下府上回来之后说话怪怪的,不会是有事儿瞒着我吧?”   燕胜君走过来坐下道:“难道你想一直这么被那几个野蛮子要挟着?”   “我的个天……”燕胜君使劲拍了燕胜君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的亲姑奶奶,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啊?你不会跟三殿下说了吧?你还真是个不消停的货呢!有完没完……”   “姐,我这也是想早点有个了结啊!”   “什么?”燕胜如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抓着燕胜君使劲晃了两下道,“你疯了?你这玩强出头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呢?你真跟三殿下说了?真说了?你疯了吧!”   燕胜君看了一眼外面小声道:“你别嚷了!再让大声点外面都该听见了!”   “你个死丫头,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姐你听我说!与其这么一直受人要挟,倒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呢!”   “破你个头啊破!”燕胜如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脑袋道,“现在是你姐的脑袋要破了,知道吗?你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姐,没那么严重的!三殿下答应我了,今晚会派人偷偷潜进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三殿下的人将那几个野蛮子收拾了,我们再出去也不迟。”   “真的吗?三殿下说过会来救我们?”   “会的,他答应我了。”   “可是……可是三殿下向来跟燕姬姐姐不合,他会来帮我们吗?”   “对方可是獒战,三殿下若是抓住了獒战,那就是大功劳一件啊!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你傻啊!”燕胜如使劲戳了燕胜君额头一下,“这么大功劳你都给了三殿下,让三殿下威风了,燕姬姐姐不气死才怪啊?我说胜君啊,你兵法是读得多,可用起来还不如我这个没读过兵法的呢!你给了三殿下功劳也就罢了,回头让人知道我们姐妹俩给几个野蛮子困在府里多时,没准会以为我们俩给他们糟蹋了呢!你让姐姐我往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呐!你往后还嫁得出去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姐!獒战这几个人不除,夷都就一日没有安宁!”   “夷都有没有宁日管我们什么事儿啊?都该是那些男人们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掺合什么呀?你以为你是女娲,可以拯救全天下吗?胜君你醒醒吧!你是个女人,不是男人,为什么偏偏要去管那些家国天下的事情呢?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好吗?”   燕胜君一脸决然道:“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我已经告诉了三殿下,三殿下很快就会派人来抓那几个野蛮子,我们被要挟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   “嘭”地一声,房门被踹开了。榻上的姐妹俩惊了一大跳,转头一看,竟是獒战带着他那三个手下走了进来。燕胜君忙警惕地起身问道:“你们干什么?”   獒战冷冷吩咐道:“送她们俩上路!”   “慢着!”燕胜君大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要送我们上路?”   獒战用他那如鹰般犀利的目光盯着燕胜君道:“你心知肚明!”   听到这四个字,燕胜君心里咯噔了一下,竟被这野蛮子发现了?不可能啊!她明明很小心地以传递手帕的方式告诉三殿下的,这野蛮子和他的手下不可能听出来啊!   燕胜如此时已经吓得面色全无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慌张跳下塌来,跪倒在獒战跟前恳求道:“殿下!殿下饶命!我真的是想帮您的啊!求您别杀我,求您了!”   獒战鄙夷地瞄了一眼燕胜君那发蒙的脸色说道:“很奇怪吧?怎么我就知道了你向金义告密这件事呢?我早提醒过你了,你是蠢人,蠢人就不要总是自作主张,那样会害死一堆人的。”   燕胜君使劲摇着头,不敢相信道:“不,你不可能知道,我已经很小心了!”   “还记得回来的路上我说过一句话吧?我说,只要你不暗中跟金义传递消息就没人发现我,你当时回了一句,说我和獒昆都在楼下听着的,有没有传递消息我们自己更清楚。你说这句话时,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得意你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得意!”   “你得意了,只是你自己并未察觉罢了!行了,在金义的人杀到之前,我得把你们俩先解决了。要死,我也得拉上你们俩当垫背的。木棉,送她们上路!”   木棉上前两步,哗啦一声抽出了佩刀,吓得那燕胜如哇哇大叫了起来。燕胜君忙挡在她面前,怒道:“你们不能在这儿杀人!杀了人你们也跑不掉!”   獒战冷冷道:“你已经跟金义告密了,无论我往哪儿逃都是死路。不但如此,还会连累我们家贝螺,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想过逃。杀了你们俩,我再血洗了整个府邸,替我一家子陪葬多好啊!”   “殿下千万不要啊!”燕胜如哭得梨花带雨,“我还这么年轻,连孩子都没有,您行行好放过我吧!还有我这一府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獒战!”燕胜君恨得牙龈咬紧,双眼喷火道,“你别欺人太甚!你要杀就杀我,欺负我姐姐和这一府的人做什么?消息是我传给金义的,你要是个男人就冲我来!”   獒战轻蔑一笑道:“你这么喜欢舞刀弄枪,难道不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该认!你既然想掺合这种刀锋上的游戏,那就得赢得起也输得起。而你姐姐还有这一府的人,就是你这回自以为是的代价!”   “你分明是在为你的残暴和冷血找借口!”   “你难道不是在为你自己的愚蠢找借口?玩不起,就不要在这儿装侠女,装谋士,还好意思怨天尤人地怪别人冷血?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死的?都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和愚蠢死的!”   “呜呜呜……”燕胜如掩面痛哭了起来,“胜君啊胜君,你但凡能听姐姐一句劝,我们何止如此呢?这么快就要到地底下去陪你姐夫了,我真是不甘心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燕胜君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羞辱不堪过!不但觉得羞辱,还对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地无能为力!她只是想抓了獒战,让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不要这么嚣张,实在没想到会带来这样的灭顶之宅。又羞又忿之下,她抓起旁边一只青铜烛台便朝木棉砸去。   木棉一个秋风扫落叶就将她绊倒在地,然后反拧了她的手将她摁在了地上。燕胜如见状,吓得惊慌失措道:“别……别杀她!殿下,求您了,别杀她好吗?我可以帮您出城!我真的可以帮您出城的!”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家贝螺还在白家,你这会儿也能凭空将她给我变过来吗?你的好妹妹将我的行踪泄露给了金义,金义很快就会全城通缉我,就凭你的能耐,真的能帮我逃过金义的追捕吗?”   燕胜如哭道:“可您也不能就这么把我们给杀了啊!我还不想死呢……”   “獒战,外面好像来人了!”獒昆站在门边警惕道。   獒战反背着手,转身笑了笑道:“带上她们俩,去会会我们的朋友吧!”   偏厅里,獒战坐在主位上,悠闲地摆弄着手里那只兔子陶瓶,像是很喜欢的样子。立在旁边,胆颤心惊的燕胜如道:“殿下,您……您要喜欢,尽管拿去好了!”   “我又白吃又白住,怎么好再白拿你的东西?那样的话,我獒战岂不成了强盗?”   “不这样说……”   “你本来就是强盗!”被捆在旁边椅子上的燕胜君扭头怒骂了一句。   獒战抛了抛手里的陶瓶,冷漠一笑道:“连好坏都不分,我看你那脑子真的是白长了,还不如你这个姐姐呢!”   “殿下息怒!”燕胜如忙讨好道,“我这妹妹吧,她是一根筋,从小说话想事儿就直来直去,不会转弯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太好强了。”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几个浑身湿漉漉的黑衣人。獒战抬眼瞄了瞄,笑意犹浓道:“夫人,看样子你需要去为我们的这几位朋友准备烘炉了。瞧他们这辛苦样儿,大雨天地躲在屋檐上不容易吧?”   “殿下,好久不见了!”这群黑衣人领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鲁不攒。   “好说,大老远地从金义府上冒雨到这儿来看我,也算你一份心意了,”獒战抬手笑道,“来,请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鲁不攒迈进厅门道:“我想我没什么功夫跟殿下聊天的,殿下是自己走还是我亲自动手呢?”   “杀了他,鲁大人!”燕胜君冲鲁不攒喊道,“他想杀了我和我姐姐,还要血洗这一府的人,你一定不要放过他!”   “是吗?”鲁不攒看着獒战略问道,“殿下已经到了打算鱼死网破的地步了?那公主怎么办?殿下没想过吗?不如这样,跟我回去见我主上,他对殿下很好奇,很想跟殿下好好聊聊。”   獒战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脚尖道:“他想跟我聊天,那就让他自己来这儿好了,本王子可没那个闲心去他的那个破府。好了,言归正传,我也不能让你白来这么一趟,獒昆,把东西给他!”   獒昆将手里的一卷竹简丢给了鲁不攒。鲁不攒带着满脸的疑惑展开了竹简,低头读了两行,表情就愣了。獒战看着他那表情,忍不住仰头哈哈地笑了起来。   “殿下是什么意思?”鲁不攒抬头问道。   “你认字的,你应该看得明白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你的主上金义在最近这两年里不断地花重金购买青铜和良田,是为了什么?”   “殿下,”鲁不攒将竹简往身后的手下一丢,肃色道,“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我乱说了吗?”獒战笑得歼诈道,“金义有间密室,那密室里藏着他这几年的账册,我都一一看过了。他花那么多钱去购买青铜和良田做什么?青铜可铸兵器,良田可供粮食,这都是开战前的准备。试问一下鲁细作,你主上要对谁开战呢?”   鲁不攒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居然闯到我主上的密室去了?”   “哈哈哈哈……”獒战又仰头笑了一大通道,“区区一个密室,要闯进去有多难呢?唉,现在该怎么办呢?鲁细作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绑去见你的主上呢?我看是不妥的吧?只要你从这儿把我绑走了,我的人会很快将我凭记忆写下来的账册交给权家。听说权家向来看不惯你的主上,你说权家会不会趁这次机会将你主上置于死地呢?”   “这儿是夷都,殿下,并非獒青谷。在夷都,我家主上是不会轻易被扳倒的,就算你能默写几册账册,也动不了我主上。”   獒战双瞳幽黑地盯着鲁不攒,笑道:“真的动不了吗?那……我再送一个人去权家呢?”   “什么人?”   “一个从巴陵国来,叫南聪的中年男人。”   听到南聪两个字,鲁不攒脸色微变,却还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辩称道:“殿下认识一个叫南聪的人吗?很抱歉,我好像没听我家主上提过。”   “看来鲁细作你的记性不太好啊!这个人今天上午才去见过你家主上,还从你主上手里拿走了一棵价值连城的紫芝,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你都看到了?”鲁不攒心下一沉,暗暗道了一声不好。   獒战双手一摊,笑道:“碰巧而已,就连惠儿在你们府上这事儿我也是碰巧知道了。怎么样?鲁细作你是不是还打算跟我装傻呢?如果你对那个叫南聪的男人真的不熟,我可以让莫秋跟你好好说一说他的底细。莫秋?”   莫秋上前两步道:“南聪,巴陵国都城本地人,在都城从事珍宝药材的换货易货,与都城的几位贵亲以及王宫里的人都有密切往来。而他真正效忠的人是一个叫吴邑的男人。据我打听,吴邑是蛟河寨的首富,也是赤蓝族洪氏一族的女婿。南聪表面上是换货商人,但背地里却是跟你一样,做着细作的活儿,替吴邑收集都城里的风吹草动。一个这样的人私底下偷偷摸摸去见你家主上,你认为金赞会怎么想呢?”   鲁不攒哼了一声,脸色发紧道:“殿下可算好打听了,居然连南聪的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不用说,他人应该在殿下手里吧?”   “实不相瞒,”莫秋继续说道,“这趟我来夷都就是跟踪南聪而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跟夷都哪位贵亲有往来。真是没想到啊,居然就是你家主上。你说要是被金赞知道了,金赞会不会治你家主上一个通敌之罪呢?”   “竟有这样的事?”一旁听得傻了眼的燕胜君呆呆道,“三殿下居然私下通了巴陵国的人?” ☆、第三百零八章 到底有多蠢   “所以说你蠢,”獒战耸肩冷笑道,“你把我的行踪泄露给金义,让金义收拾了我,然后再去收拾你的燕姬姐姐和王上侄儿,最后你们燕氏一族也逃不过被灭族的命运,你说你得有多蠢?”   “三殿下要背叛王上吗?”燕胜君瞪着一双愕然的眼睛看着鲁不攒问道,“鲁大人,三殿下买青铜与良田,真的是为了储备战前物质讨伐王上吗?”   鲁不攒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獒战问道:“殿下,您想怎么样,明说吧!”   獒战笑了笑,从椅子上起身道:“我想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   “救公主出城,对吧?”   “没错。”   “那好,殿下的话我会转告主上,请!”   鲁不攒说完,挥手带上手下匆匆消失在了雨夜里。木棉开心拍手道:“好了!这下可有着落了!”   “什么有着落?”獒昆问道。   “救公主的着落呗!金义大小也是个殿下,由他出面救公主出白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总好过我们几个满城跑满脑瓜子想主意吧?好了好了,离回獒青谷的日子不远了!”   “那……那……”一旁的燕胜如表情胆怯地问道,“那殿下能不能饶了我们姐妹俩?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木棉笑了笑道:“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你们!”   “真的?”燕胜如瞪大眼睛问道。   “你们以为我们獒蛮族人真的是嗜血成狂啊?那是血鹰族好不好?刚才我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木棉走到燕胜君跟前,叉腰道,“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贵亲小姐,让她不要做事想当然而当然,多动动脑子,省得害死更多人呢!燕小姐,这回你应该长记性了吧?”   燕胜君面红似猴子屁股,扭过头去没说话。燕胜如则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对獒战极力地奉承了起来:“我就知道,殿下不是那种嗜血无情之人,我这双眼睛看人还是挺准的呢!谢谢殿下不杀之恩!对了,那可以给胜君松绑了吗,殿下?”   獒战道:“照旧送回房间绑着,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想跑去宫门口告密呢?”   “她不会了!她肯定不会了!”燕胜如连连摆手道。   “带下去!”   燕胜君被送回了房,依旧绑着,只是她整个人十分地沮丧,没了之前那斗志昂扬雄心勃勃的气焰了。燕胜如拉了一张凳子坐到她跟前,苦口婆心道:“胜君啊,你就安分点行不行?听姐姐一回,别满脑子鬼主意好不好?也是遇着了殿下这样的人,要是遇着个狠心的,你我早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你想想,前前后后殿下都放过你几次了?他要真如传言说的那么嗜血成性,还会叫你活到今天吗?你答应我,别再折腾了好不好?”   燕胜君垂着头,脸色像张旧雨布,灰黑黯沉。   “其实啊,殿下真的是个好男人来着。他来夷都是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救贝螺公主的。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天底下怕都没几个吧?要是换做你姐夫,他肯冒死来救我就怪了!所以,你真的别好坏不分了,管殿下是哪族人,只要他是好人就行了!”   “姐,你先出去吧!”燕胜君烦闷道。   “好好,我出去,你自己想想吧!唉!”   门一关,燕胜君就像发疯似的使劲跺脚。一阵发泄后,她才气喘吁吁地靠在椅背上消停了下来。今天可算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受到的羞辱也是前所未有的。就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自信被击落到了最谷底,而击落她自信的还是那个她最看不顺眼的獒战!   是獒战太狡猾了还是自己太井底之蛙了?一次又一次地想法子逃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獒战识破?真是自己见识短浅吗?还有,怎么可以蠢到那种地步?居然将消息泄露给了有叛逆之心的三殿下金义,怎么可以这样蠢?此刻的她简直懊恼不已,又悔又气。她是不服气的,但又不得不承认獒战说的每一句都不由她反驳。   獒战,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此时,在金义的书房里,金义正拧紧眉头,反背着手左右踱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惠儿也坐在旁边,表情倒没金义那么紧张,喝了口茶问道:“想好了吗,殿下?”   金义停下脚步道:“还能怎么样?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先把他和金贝螺送出夷都,让他们回獒青谷去。”   惠儿轻叹了一口,笑了笑道:“看来,金贝螺这回是要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可惜啊,这原本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将她和金碧湖一网打尽的。”   金义坐下道:“得先为大局着想,要收拾她们往后有的是机会。獒战来夷都是为了金贝螺,只有将金贝螺从白家弄出来,他才会离开。也只有他离开,我才暂时是安全的。”   惠儿晃着手里的茶碗道:“那您打算怎么把金贝螺弄出白家呢?”   金义呼了一口气,捏着指关节道:“这确实是不好办啊!总不能明着问白子季要人吧?”   “主上,其实也不难。”鲁不攒道。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贝螺公主临产在即,按理说,她并非白家媳妇,住在白家已经算勉强了,还要在白家生产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我们不妨请叶先生代为传话,让贝螺公主自己跟白子季提,说不愿意在白家生产,想挪去翠钿公主府上,看白子季怎么个说法。”   金义指了指鲁不攒笑道:“还是阿攒最懂我,回回都能想出符合我心意的点子。好,就这么办,明天就给叶先生传话!”   天明后,连夜雨总算是停了。鲁不攒带上四名临时从府中挑拣出来的美姬去了白府上。其中一名美姬在见到叶衍水后将金义的话转告了他。他当即找了个借口,请了贝螺过来。   贝螺得了信也不慌张,直到这天晚上才前去白涵房间里找奉夫人,将自己想去王妹翠钿公主府上生产的事告诉了奉夫人。奉夫人一时拿不了主意,便将白子季请来了。   白子季其实并不想放贝螺离开,他还盘算着将贝螺身后可能隐藏的獒蛮族人揪出来。不过,贝螺这么开口后,他不放人倒有些说不过去了,因为贝螺原本就不是白家媳妇,而且他上午那阵听叶衍水说贝螺怀的是双生胎,生产时极有可能出事儿,他也不愿意为自己府上招来不必要的血光之灾和晦气,所以答应放贝螺出府了。   三人的谈话不知不觉中惊醒了白涵。他初时开不了口,缓了一会儿后才从嗓子里发出了一个音。听见他动静的奉夫人连忙走到*边,弯腰问道:“我儿,你想喝点什么吗?”   “贝螺……贝螺……”白涵嘴唇颤抖道,“不能送……送她走……”   “我儿,就送了她走吧!一切祸端都是打她那儿开始的,送了她走,我们家才能清净啊!”奉夫人轻轻地拍着他的心口苦劝道,“再说了,也是她自己愿意走的,我们要拦也说不过去呀!我儿,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大把的好姑娘等着你挑拣呢!不要再想着贝螺了,就让她去吧!”   “不行……”   “不行也得行!”奉夫人这回不肯再依着白涵了,“你爹已经答应她了,她也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一早就有翠钿公主府上的人来接她,她去了那边也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白涵无力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仿佛使不出劲儿了,只能作罢。眼下的他就算想阻止贝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第二天一早,翠钿公主亲自来白家接贝螺了。闲坐了一会儿后,姐妹俩便一起回了翠钿公主的府上。翠钿公主是最小的妹妹,才出嫁不到一年。她的夫君与金义是八拜之交,所以才肯帮金义这个忙。   接了贝螺到府里安顿下来后,翠钿公主又请了位医师来为贝螺诊脉。那医师叮嘱她道:“公主生产之期也就是这小半月了,得勤走动,切忌窝在*上不动,那样不利于顺产。再有,因为是双生胎,生产前该备的药材也得先备上,以防万一。”   “医师所言极是,若是王姐胎动,少不得还得劳烦医师前来助产,那就请医师先将一应药材备好吧!”   “公主有命,不敢不从,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打发走医师后,翠钿也将仆从们屏退了,余下姐妹二人说话。翠钿一脸羡慕地看着贝螺那肚子笑道:“王姐真好命,第一胎便是双生子,若都是男娃,那就更好了!王姐还未出嫁之前,个个都说王姐好命尽了,嫁到獒蛮族必定是吃苦受累的,如今看来,传言也未可信呢!姐夫待王姐甚好,又得了双生胎,真是老天都格外眷顾王姐呢!” ☆、第三百零八章 临盆在即   贝螺抚着肚子笑道:“你加把劲儿也能成的!对了,我什么时候能见我们家獒战呢?”   “还得听三哥安排,不过,”翠钿脸上扫过一丝忧心道,“刚才那医师的话王姐也听见了。王姐待产在即,若再奔波劳累,恐怕对大小都不好吧?”   贝螺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若不走,继续让我们家獒战留在夷都,恐怕我们一家子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那倒也是。不过若是文姬娘娘在天有灵,必定会保佑王姐母子平安的。”   “公主,三殿下府中来人了。”门外使女禀道。   “请进来。”   片刻后,使女领着一个穿着披风的女子走了进来。待使女退下后,那女子才缓步走上前来,褪去了头顶上的帽子,原来是惠儿。   贝螺略感意外,起身道:“看来你是躲在我三哥府上了。”   惠儿浅笑了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能飞天遁地或者是隐形吗?”   “我三哥派你来有何贵干呢?我们家獒战在哪儿?”   “果然是夫妻情深,一见面就着急着问你的獒战了。獒战现在燕胜如府上,很是安全,我来便是带你前往燕胜如府上,让你们夫妻团圆的。”   “他在燕胜如府上?”   “怎么?不信?现在獒战手里拿着三殿下的把柄,不然的话,三殿下怎么会帮忙把你从白家接出来?为避免夜长梦多,殿下准备今晚就送你们出城,所以派了我过来接你。”   “王姐这就要走?”翠钿有些不舍地拉着贝螺道。   惠儿看了翠钿一眼,目光中有些闪烁,但她还是忍住了,催促贝螺道:“时辰不早了,还有许多事情得准备呢,赶紧走吧!”   “王姐……”翠钿闪着泪花儿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我原以为还可以跟王姐叙叙旧,没想到竟是这么地仓促!”   贝螺握着她的手笑道:“来日方长,夷陵国和獒蛮族未见得始终都是断交,说不定哪日就和好了,到时候我们想怎么见面就怎么见面。”   “那王姐请稍等等!我这就去命人打包些药材给王姐带上,以备不时之需!”翠钿说罢急匆匆地出了房门。   “你这王姐做的还挺像模像样呢!”惠儿在旁讥讽道。   “不像样也是我,像样也是我,有些事情没法改变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得好。”   “你说得倒轻巧,因为占便宜的那个人是你呢!”惠儿眼含愠色道,“若是让你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成为一个贫贱卑微的小丫头,你还会说什么顺其自然吗?”   贝螺走近惠儿跟前,笑了笑道:“你以为这个公主好做吗?”   “公主当然不好做,又特别是让你这种出身卑微的人来做,那就更力不从心了!”   “我说的不是出身,而是某些人遗留下来的一抹多事情。布娜几次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獒战多少次想扔我去狼谷,我差点就成狼牙的晚餐了,这些你有想过吗?某些人只会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白涵跳青河,而我是绝对不会甘于命运的。若我非我,想必此刻站在你跟前的这具身躯早入黄土掩埋了。”   “狡辩之词!”   “是你不甘之心在作祟。我能明白,由一个高贵的公主跌落至卑微的丫头,的确是很难以让人接受的。可这一切是我能决定的吗?”   “至少你可以告诉所有人你并非金贝螺!”   “你若不出现,我又怎么知道真正的金贝螺没有死呢?”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有这个胆量告诉所有人呢?”惠儿挑衅道。   “你真要我这么做?”   “怎么了?不敢吗?说到底还留恋我身份给你带来的这一切对吧?贝螺公主,夷陵国的公主,这名头听起来是多么的响亮啊!哪个女人不愿意做公主?不愿意享受世人追捧的目光?好容易到手的名位还有夫君,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所以,别在我面前虚伪作势,我把你看得够透了!”惠儿忿然道。   “真的吗?”贝螺面浮轻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吗?”   贝螺轻轻摇了摇头。惠儿哼了一声,不屑道:“话都说到这儿了,你居然还否认?这会儿没外人你都不敢承认,还说什么公开你真正的身份?你怕獒战知道了会不要你是吧?也对,如果獒战知道你只是獒蛮族一个卑微的丫头惠儿,那他说不定真的会抛弃你,到时候你该多悲惨呢?”   “那獒战要了当初的你吗?”   惠儿微微一怔,没答出话来。   “当初就算你是个高贵的公主,獒战不一样把你拒婚在寨子外面吗?你不了解他,他是个寻求真心的人,就算知道我是谁,他也不会嫌弃我,更何况,我并不是惠儿。”   “你还不肯承认?”   “不是我不肯承认,是我根本就不是。你在惠儿家以惠儿的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从前的惠儿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更清楚。你觉得我跟从前的惠儿一样吗?”   “或许是身份让你改变了……”   “那学识呢?我对植物的了解也是身份可以改变的吗?我敢说,这天下没几个人比我更了解植物。你懂植物吗?从前的惠儿懂吗?这些东西不是转换身份就能得到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惠儿迟疑了一下,盯着贝螺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前的惠儿不是你,那又会去哪儿?”   “我只能推测,她可能真的死了,又或者归于我本来的身体了。”   “可能吗?”眼前的惠儿觉得有些混乱了。   “我不是神,我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今天得来的一切并非全都靠你的身份,没有你的身份,我一样可以在这世上活出自己的一份精彩。”   “那好,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就告诉大家你不是金贝螺,把身份还给我!”   话刚说到这儿,翠钿就匆匆回来了。她将手里的一个包袱递给贝螺道:“王姐,这里有些药材,都是我们府上最好的。你拿着,自己出城千万要小心啊!”   贝螺冲她笑了笑道:“我知道,多谢了!”   “我们姐妹不必这么客气,希望以后还有再聚的时候……”   “走吧!”惠儿打断了翠钿的话,白了贝螺一眼转身道,“再耽误恐怕就出不了城了,赶紧的!”   贝螺与翠钿话别后,与惠儿一道上了马车,往燕胜如家而去。两人同坐车厢时,惠儿瞥着贝螺问道:“刚才那话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敢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贝螺口气轻松地回答道,“你以为我不想做回自己吗?你这个破公主头衔也没少给我添麻烦,我还不想做呢!”   “既然如此,那你待会儿敢挡着獒战的面儿说出实情吗?”   “你觉得合适吗?”贝螺转头盯着她冷冷道,“你可以不在乎他的死活,只在乎你的不甘心,可我得在乎。今晚是我们出城最要紧的时候,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添乱。你想要你的身份,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还给你的。”   “适当的时候?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你还是不敢吧?”   贝螺收回目光道:“你不必激我,没用的,我会一切以我家獒战的安全为上……”   “哐当”一声,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两人赶紧扶住车厢,稳住了身子。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一股殷红的鲜血溅在了车帘上,两个女人登时吓得目瞪口呆了!   马车经过的小巷子虽然是个僻静的小巷子,但好歹也是夷都的小巷子,更何况现在是大白天,谁这么大胆敢当街杀人?疯了吧?   车帘忽然被掀开,一个蒙面人忽然钻了进来伸手抓住了贝螺的胳膊。贝螺和惠儿同时伸脚将那人踹了出去,那人正好撞在马背上,或许是受了惊,那马扬起蹄子就朝前跑去,反倒把那几个杀手甩在了后面。   惠儿挣扎着爬了起来,掀开帘子,抓住了马缰绳,驾着马往大街上驶去。冲上大街后,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几个杀手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忽然觉察到贝螺没说话了,一边驾马一边扭身掀开车帘喊了一声:“喂,你……喂!你怎么晕了?这么不经吓啊?喂!喂!坏了,她不是要生了吧?”   贝螺晕在了马车里,脸色全白了。惠儿不得不又拐进了抄近路的小巷子,直奔燕胜如家。到了后门上,她敲开了门,叫来了下人,将晕过去的贝螺抬了进去。直到这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马车,驾马回金义府上去了。 ☆、第三百一十章 恭喜哟殿下   獒战怎么也没想到,自从上次一别后,与贝螺再见面竟是这样的情景!   看见贝螺那白得像霜似的的脸色,獒战觉得自己都快晕过去了!那么大个男人,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了。好在燕胜如算是有经验的人,连忙叫来了府里接过生的婆子,再吩咐使女去煎来黄汤给贝螺灌下去。   一碗黄汤下肚,贝螺的魂儿就忽悠悠地回来了。可眼下的情形对她来说,醒过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因为孩子挣扎着要出来了,她醒过来就得立马赶上生孩子的节奏。她始料不及,睁眼便哀嚎了一声。   守在她身旁的獒战吓了一跳,急得额头冒热汗道:“那个……接生的,这是要生了吗?”   那婆子连连点头道:“是啊!羊水都破了!殿下,您快请外面去吧!再迟些得出人命了!”   “她这个样子……能生吗?”獒战看着大颗大颗的热汗从贝螺额头上冒了出来,跟笋子出水珠似的,自己心里也揪成一团了。   那婆子哭笑不得,拍着膝盖道:“殿下啊,不能生也要生啊!孩子要想出来了,您总不能把他堵在里头吧?您快出去,别在这儿耽搁了!我老婆子接生有几十个了,保准不出错的!”   獒战犹豫了一下,紧了紧握着贝螺右手的手,第一次觉得生孩子这事儿真他娘的是件很讨人厌的事儿!他忙替贝螺擦了擦满头热汗道:“贝螺,我先出去了,你赶紧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我们就回去了。”   贝螺疼得没力气说话了,挥挥手让他先出去。他这才松了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了。房门一关,他就开始焦躁了,像个夜游神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獒战……”   “干什么?”他口气很不好地回了一句。   “话说你那名字到底想好了没有啊?”开口喊他的是木棉。   “没空!”   “我帮你想了两个,要是两个都是女娃呢,小名就叫宁宁静静,要是两个都是男娃呢,那就叫……”   “是不是要叫结结实实啊?”莫秋哈哈笑道。   “什么结结实实啊?我起名儿有那么俗气吗?叫壮壮和虎虎,希望他们俩以后都是壮实如虎的好汉子,懂吗?”   “你这还不俗气?都虎虎了,我觉得还不如叫狗狗好呢!一个小冬瓜,一个小狗狗是最好的。”   “一男一女是好,可万一是一对男或者一对女呢?”   “要不然就叫嘟嘟爬爬好了!”獒昆逗趣地添了一句。   三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唯独那当爹的烦躁不安地在那儿走来走去。过了没多久,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四个人像被电击了似的一块儿弹跳了起来,一窝蜂扑到门板上,趴着听了起来。   “男的女的?”木棉着急道。   “声音哭得这么洪亮,肯定是男的啊!”獒昆笃定道。   “你也太能吹了,昆哥!”莫秋忍不住道,“听声音你都能辨出男女,我也算服了你了!”   “才一个,还有一个呢?”獒战真想一头冲进去了!   “快了快了!头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就快了,别担心!别担心!”木棉安慰獒战道。   “你这么清楚?你生过?”莫秋打趣木棉道。   木棉转身推了他一下,抬脚刚想踹,他就躲开了。獒昆忙拉住木棉哄道:“不理他,不理他,让他胡说八道,回头小心生儿子没辟掩儿的。”   木棉笑道:“这话我喜欢!”   “你们两口子还真挺狠的啊!”莫秋指着他们俩刚想说下半句时,里头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啼哭声,四个人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兴奋道:“好了好了!两个都生下来了!两个都生了!”   这时,房门开了,燕胜如从里面走了出来。獒战几步上前,态度殷切地问道:“怎么样?贝螺还好吧?俩孩子还好吧?”   燕胜如向獒战行了个屈膝礼笑道:“恭喜殿下,公主为您添两位小王子!”   “没女娃?”木棉有点小小的失望。   獒战转头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想留着下回生,不行吗?”   “行行行,您随意!您随意!”木棉那三个笑得肚子都疼了。   獒战收回目光又问道:“那我能进去了吗?”   “产房里血气重,劝殿下还是不要进去。公主和两个孩子都很好,等一会儿收整了您再进去吧!对了,殿下,您说您今晚就要离开,可公主眼下刚刚生产,实在不宜挪动,你们可怎么走啊?”   “是啊!”木棉接过话道,“公主生完孩子得坐月子,不宜舟车劳顿。这下可有点麻烦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呢!”   “还是得走,”獒昆正色道,“留在这城里始终不安全,大不了去城外找安身之处,也好过困在这城内不方便吧?而且公主现在诞下两位小王子,为了两位小王子的安全也应该出城再说。”   獒战点头道:“獒昆说得对,还是得出城。出城之后,我们再找一隐蔽之处让贝螺休养上一段日子再说。留在这城内,等于是多了两个小家伙被人家威胁。”   燕胜如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为公主准备好特制的干粮,一会儿得请木棉姑娘过来听我唠叨一遍,告诉你怎么煮给你家公主吃。”   木棉笑道:“那有劳你了!”   “客气了,我这就去准备!”   产房收拾干净后,獒战第一个冲了进去,直奔贝螺*边。他刚想喊贝螺,旁边那婆子便嘘了一声道:“公主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她只是睡了?”獒战看着贝螺那白扑扑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您放心,殿下!公主只是太累了,没有其他事儿。生一个已经够费劲儿的了,生两个那是费了双倍劲儿啊!不过啊,好在公主自己争气,头一个出来之后,后一个也跟着溜出来,以后啊,小的肯定听他哥哥的话!”   獒战听着这话,心里别提多美滋滋的了!可惜不在獒青谷,不然他准打赏这接生婆一箱子东西。他转过脸去对那婆子道:“老妈妈,我獒战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你若有事儿,只管上獒青谷来找我就是了。”   那婆子慌忙拜谢道:“不敢不敢!能替公主好好接生了这两位小王子,已经是奴婢的荣幸了,怎敢再讨赏?奴婢先下去了,殿下好好去看看你那两位小王子吧!长得是又俊又结实的!”   “哈哈!”旁边正在看那俩娃的木棉忽然笑了起来。   獒战起身走过去问道:“笑个屁啊笑?我儿子有那么好笑吗?”   木棉指着摇篮里的两个胖娃道:“你自己瞧瞧,一个白些,像贝螺,一个稍黑点,像你,可不逗吗?这就跟那生狗仔似的,一窝小狗狗里头有三只像狗爹,有三只像狗娘。”   獒战弯腰看了下去,目光瞬间被这两个小娃给吸引住了,木棉说什么他都没在意了。他觉得这简直太神奇了!就那么一会儿子的功夫,贝螺那个圆球里就滚出了这么两个细皮嫩肉的小玩意儿,而且两个都是他的儿子,身上都流淌着他的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神奇更有趣的事情吗?   “呵呵呵呵……”獒战居然傻笑了起来。   旁边三个先是一愣,继而都掩嘴偷笑了起来。獒战傻笑完了后,还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哎呀,这真是我儿子呢!”   莫秋笑道:“你要觉得不是送我也行!”   “没门儿!”獒战骄傲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能生出这么好看这么结实的儿子吗?而且一下就是俩,你行吗?”   “哎哟,殿下,您是不是乐得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赶紧收起来吧!万一被金赞或者其他人看见,那就麻烦了!”   “哈哈哈哈……”四人都笑了起来。   笑罢后,獒战吩咐道:“为了今晚出城顺利,獒昆你去一趟金义府上,催他赶紧安排妥当;木棉你去酒铺那边,跟酒铺的人招呼一声,让他们今晚暗中护送我们出城;莫秋你去跟燕胜如交代一下我们走后的事情,都散了!”   “知道了!”   三人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间,各自去办獒战的交代的事情了。獒战则一个人站在摇篮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俩小胖娃,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獒战的儿子啊!真好看,绝对不夸张,是真的好看!下一胎要是来两个丫头就更好了……还是算了吧?生孩子挺可怕的,再生贝螺受得了吗?”   獒殿下站在他那对儿子的摇篮前足足絮絮叨叨了半柱香的功夫,还觉得意犹未尽。直到獒昆从金义府上急匆匆的赶回来时,他才从两个儿子身上抽回神,转身问道:“怎么了?事情又不顺利了?”   獒昆是跑着回来的,有些气喘:“金义说了……要我们立马出城!”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王小王   “这会儿?”   “白家的人把惠儿给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惠儿送完公主回去的时候。”   “怎么知道是白家干的?”   “有人看见白岩押着她往白家去了。”   “那就坏了!”獒战沉下脸来道,“谁知道惠儿会不会将金义和我们说出去?”   “所以金义要我们立刻出城!马车已经在后院备好了,这就要走!”   “木棉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可来不及知会酒铺那边的人了!不如这样,我留下殿后,顺便再去知会酒铺那边的人一声,让他们立刻前来暗中保护你们出城。”   獒战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去找酒铺的人时,记得叮嘱他们一件事,时刻注意白府里的动向,特别是叶衍水。”   “对啊,叶衍水还在白府呢!万一白家知道了惠儿和金义的关系,肯定也会怀疑叶衍水。”   獒战表情冷凝地抿了抿嘴,思量了片刻道:“先这样,去叫上木棉和莫秋,立刻离开!”   当下,獒战吩咐燕胜如找来最厚实的衣裳和披风,然后给贝螺穿上了。贝螺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獒战在给她穿衣裳,便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狗狗……我们是要离开了吗……”   “没事儿,”獒战心疼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双手抱起她道,“很快就好了,只需半柱香的功夫我们就能到城外了。”   “儿子呢?”   “在木棉他们那儿,你不用担心。”   “终于要回去了……”   “睡吧,外面发生什么你都别管。”   贝螺很听话地合拢了眼睛,靠在獒战怀里又睡了过去。还是狗狗的怀抱够温暖够结实,就算外面风浪再大,这儿也是最安全的。   出门时,燕胜如又用一件披风将贝螺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对獒战说道:“东西我都交给木棉姑娘了,殿下和公主还有两位小王子一路平安!”   “夫人,如果将来有困难,来獒青谷找我,我绝不推辞!”   燕胜如行了个礼道:“好,我记住了,殿下快走吧!”   两辆马车载着獒战一行人从燕胜如家的后院飞快地离去了。马车里,木棉有些紧张地自言自语道:“能出去吗?金义别耍花样才行!”   旁边怀抱着贝螺的獒战道:“他不敢耍花招,他现在巴不得我们立刻消失,省得被白家告上一状,那时不用我出手他就已经有通敌之嫌了。”   “但愿如此!”木棉回头看了一眼窝在獒战怀里的贝螺,担心道,“公主受得了吗?”   “到了城外,不着急逃,找个地方先落脚再说。”   “只能先这样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獒战和木棉的神经不由地绷紧了。木棉朝外喊了一声:“怎么了?”   车帘被掀开,獒昆钻了进来。木棉忙问道:“你不是殿后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獒战,我们不能这样跟着金义的人去城门!”獒昆肃色道。   “为什么?难道金义耍诈?”木棉道。   “有人已经跟权家告密,说你一家子都在夷都,并且准备混出城去。我们这个时候去城门口,只会是死路一条!”   “什么?”木棉瞪大了眼睛,“谁说的?”   獒昆从怀里掏出了一条脖绳,递到獒战跟前道,“刚刚有人送了这个东西给我,还带了话,说如果想活命就甩开金义的人前去找他安排的人。他还说如果是獒蛮族人,就应该认得这个东西。”   脖绳上挂着三颗狼牙,中间大两边小,这是獒蛮族男婴出生后必带的东西。普通族人只有两颗,拥有贵亲身份的人才有三颗。每一颗狼牙都有特殊的打磨过程,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是什么人?”獒战问道。   “我暂且不知道,但我相信这条绳上的狼牙,因为看着很眼熟。而且,我们也没其他退路了,刚才我去城门边看过,守卫的确换了人也多了。相信那个人并没有骗我们。”   獒战凝着那三颗狼牙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横竖都是死,就信我们自己的狼牙一回!”   獒昆和莫秋三两下便击晕了金义派来的人,然后驾着马车按照那个神秘人所说的方向而去,最后在城东一间作坊后门停了下来。后门上早有人候着,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爹。獒战等随这位领路老爹进了作坊,并在那人的引领下进入了一个密道。   入密道之前,獒战叫住了那个领路老爹问道:“到底叫我们来这儿的人是谁?他也是獒蛮族人吗?”   领路老爹道:“或者说他曾经做过獒蛮族人,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叫什么?”   “殿下请别再问了,我是不会说的,”领路老爹举着火把往里走道,“殿下只管放心,他是真心想帮殿下,以此还了当年大公主人情。”   “我姐姐的人情?他认识我姐姐?”   “认识,还受过大公主恩惠。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想还上,可惜没有机会。”   “他说有人向权家告密,是什么人?”   “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不是本地人,好像有些来头。”   在密道里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出口。从出口出来,原来是一间民宅,位于城郊东侧的一处民宅。领路老爹灭了火把,对獒战拱手道:“殿下,你们可以安心住在这儿,这儿地方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一应吃食衣裳我会亲自给你们送来。等公主身子稍微好些了,你们再走也不迟。”   “多谢!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说的那个他是什么人。”   领路老爹笑了笑道:“殿下何必非要知道,还了恩情,大家都一了百了了。对了,他还有件事让我转告殿下。”   “什么事儿?”   “他说在两年前路过蛟龙寨的时候,曾看到过一个跟大公主长得很像的女人。”   “蛟河寨?长得很像我姐姐的女人?那又如何?”   “都知道獒蛮族的大公主獒沐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不过他说当日看见那个女人时,总觉得那女人就是大公主。他让小的告诉您,是想提醒您,或许,大公主没死呢?”   獒战有些茫然道:“没死?我可是亲眼看见我姐姐入棺的。”   领路老爹呵呵笑道:“亲眼看见的事情未必是真,其实殿下不如派人去蛟河寨上寻访寻访,如若不是,也算安心了。”   “蛟河寨里哪户人家?”   “蛟河寨首富吴邑的小妾,大家都称她为柳叶夫人。”   “柳叶夫人?”   “听闻此女子十分神秘,也十分得吴邑*爱,可惜因为身子弱,常年待在宅子里,一般人很难见到。消息就只有这些消息,殿下还请先暂作歇息吧!小的先走了!”   獒战拱手道:“那就有劳了!”   “客气了!”领路老爹说罢下了密道,匆匆离去了。   獒战走出了那间空房,来到了院子里。环顾四周,的确是很幽静偏僻,看来暂时他们得在这儿待上一段日子了。不过,那位大叔所说的柳叶夫人真的跟自己的姐姐长得很像吗?今天这个救他们于危急关头的神秘人到底又是谁呢?曾经是獒蛮族人,现在已经不是了,獒蛮族内有过这样的人吗?   忽然,一连串啼哭声把他的神儿给拉了回来。他立马转身,小跑向了安置贝螺的那间房,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饿了呗!”木棉哄着其中一只道。   “饿了就吃呗!”   “喏,”木棉冲*上贝螺怀里努了努嘴道,“被小的那只占了,这只只好玩命地好哭咯!”   “啊?”獒战一阵心疼又一阵无奈,娘只有一个,儿子有两个,只能一个一个地排队了。好吧,老大始终都要学会让小的,就先喂饱小的好了。   小的吃饱眯眼后,木棉又把老大给贝螺送去了。估计是饿慌了,一口咬住吧唧吧唧地狂饮了起来。好在贝螺现在的奶容量还算够,两个小家伙吃饱了之后很快又睡着了,獒战忍不住点了点他们的小鼻子乐道:“是猪啊?吃了就睡!”   贝螺笑着拍开了獒战的手道:“你小时候还不一样?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是跟你学呢!说他们是猪,你才是个大猪猪呢!”   “长得正逗!”獒战笑米米地看着那两个宝贝道。   “那叫帅好不好?”   “我儿子,帅是一定的。”獒战一脸骄傲道。   贝螺伸出一根小手指,没力地在他脸上戳了一下笑道:“不害臊!你很帅吗?那都是遗传我的好不好?哎,名字起好没有啊?大名儿没有,小名儿得有两个吧?”   “呃……”獒战想了想道,“要不就叫大王小王?”   “哈哈哈哈……”贝螺乐不可支,仰头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是斗地主啊?还大王小王,你才逗呢,狗狗!”   “不好吗?反正两个以后都要当霸王的,一个叫大王一个叫小王,多好啊!”獒战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违和感。   “那要不要再生个红桃K就凑齐一副牌了?拉倒吧!这名字不行!”   “那你说叫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取名搞定   贝螺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起小命儿就得起个顺口又好听的,眼下我们这样的情形,我只想他们俩都平平安安的,不如就叫大葫芦小葫芦巴!葫芦代表平安,希望我们一家子这次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关口。你说呢?”   “葫芦是不是太闷了?一点都不霸气啊!”獒霸王一脸嫌弃道。   “那你要多霸气啊,殿下?”   “至少得叫个一听上去就很威武的名字啊!譬如,小豹子小老虎什么的,这样一听上才会让人觉得是我獒战儿子啊!”   “小豹子小老虎?你真以为我们家是开动物园的啊?已经有嘟嘟爬爬和孔雀美眉了,再多真成动物园园长了,不行,换一个换一个!”   “小狼小狐狸?”   “不要不要!”   “大熊小熊?”   “为什么一定要是那种会咬死人的玩意儿啊?不要!不要!”贝螺抓狂道。   “那才霸气嘛!”獒霸王理直气壮道。   半柱香过去了,这两口子还是没就小名儿达成一致,一个要吉利,一个要霸气,始终想不到一块儿去,索性放弃取小名儿,直奔大名而去。因为獒氏族人都是单名,所以獒战给他两个宝贝儿子取名为:獒炎,獒麟,分别取自上古神兽中的赤炎兽和麒麟。   名字取好了,贝螺也累了,打了个哈欠窝在獒战怀里喃喃道:“狗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獒青谷去啊?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醒了?”   “不用担心,”獒战拥着她安抚道,“我临走之前将事情都交给了奇疯子,有他看着,寨子不会有事的,爹也不会有事。”   “唉!”贝螺略显失落道,“没想到这趟出来花了这么长时间,连儿子都生了,真想快点回寨子去呢!”   “少说也得等你满月去了,没事儿,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们母子三人,”獒战在她额头上用力地吻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道,“累了就睡吧!安心地睡,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外面有我呢!”   “嗯!”贝螺一脸满足地合上眼睛,紧贴在獒战温暖怀抱里自言自语道,“狗狗辛苦了……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獒战笑了笑,把她放回了枕头上,掖好了被子。看着她那张恬静又不怎么有血色的脸,还有旁边那两张跟自己很像很像的小胖脸,獒战心里莫名地觉得感动。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能拥有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孩子,原来是这么一件会令男子汉都感动到哭的事情。   该好好报答你的是我,贝螺。   陪着贝螺熟睡后,獒战才悄悄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走到院子里,莫秋和獒昆木棉正在吃肉喝酒。莫秋递了一壶酒给獒战道:“这地儿真不赖!刚才去库房里翻了两坛子酒出来,味儿正极了,你尝一口!”   獒战接过酒坐下,仰头灌了两口,细细回味道:“真不错啊!爽!”   “公主睡了?”木棉问道。   獒战点了点头,抓起一只烤羊腿大快朵颐了起来。木棉又道:“你们说,今天帮我们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让那位大叔带的话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意思,那就是大公主没死。大公主没死怎么可能呢?”   “我也觉得太邪乎了吧?”莫秋啃着羊骨头道,“当初大公主入棺后,我和獒战还偷偷去看了一眼呢!大公主好好地躺在里面,怎么可能没死?那人是不是别有居心?想故意引我们去查那个吴邑?”   獒昆道:“可你们不觉得那个吴邑的确很可疑吗?且先不说他的柳叶夫人是不是大公主,他本身就一直让我觉得很不对劲儿。还记得上回他派人去杀叶衍水吧?对了,獒战,你遇见叶衍水时问他这个事情没有?”   “没来得及问。”獒战嚼巴着羊肉道。   “我觉得吧,那个吴邑是有可疑的,其实查查也无所谓,对不对?更何况,”獒昆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饱嗝道,“现在吴邑还有个人在我们獒蛮族,我觉得我们查一查还是有必要的。”   “你是怀疑那个紫桑嫂子吗?”木棉笑问道。   “嫂子?得奇魂哥认才是嫂子啊!奇魂哥不是咬死说两人只是生死之交吗?其实不是我信不过她,只是她的主上吴邑太过神秘,查查也无妨。二哥,你说呢?”   獒战啃着羊后腿,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要查就从那个南聪查起。”   “对呀!那个南聪还在我们手上呢!等过几天风声没那么紧了,回酒铺去把那个南聪带过来,先好好审审那个南聪再说。”獒昆道。   “不行,”獒战摇头否决道,“别急着回城,等一段日子再说。我们现在还完全不清楚到底是谁跟权家漏了风儿。”   “对啊!”木棉一脸纳闷道,“到底是谁呢?难道又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燕胜君?”   “不太可能是燕胜君,”莫秋接过话道,“她这两天老实多了,压根儿就出过房间。”   “先别管是谁,我们先在这儿休养上一段日子,容后再说。”獒战道。   “哎,你们说,金义现在是不是急得跳脚啊?”木棉蔑笑道,“我们这么凭空一消失,万一惠儿什么都招了,他可就麻烦大了。”   莫秋赞同地点点头道:“还有叶衍水,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白家为难呢?白家要是怀疑金义联手惠儿下毒,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吧?”   獒战没说话,脸色幽黑地继续喝着酒。   就在獒战等人凭空消失后的同一天晚上,白家的地牢里,白岩正在审着好容易抓回来的惠儿。他也没想到,今天白天在街上闲逛居然就遇上了画像中的那个女人。为了找这个惠儿,他把画像上的面容记进了骨子里,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尾随惠儿到了燕胜如府上后,看见惠儿叫了府上的人出来,将昏迷中的贝螺公主抬进了后门。当时他好生纳闷,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惠儿会跟贝螺公主在一起。随后,在惠儿驾马车准备离开时,他将惠儿击晕带走了。   潮湿昏暗的地牢里,惠儿被铁索绑在了木架子上,嘴唇发干,双眼无神。白岩来回走动着说道:“你打算继续什么都不说吗?我可以饿你一天,也可以饿你两天三天,你是不是愿意就这样白白饿死呢?我知道你只是个办事的人,主谋不是你,你老实招了,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惠儿懒懒地抬起眼皮子,嘴角勾起一丝蔑笑道:“那你就把我饿死好了。”   “别这么嘴硬,跟自己性命过不去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你知道吗?”白岩停在了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鞭子威胁道。   “哼!”惠儿冷漠一哼道,“不是饿死我就是打死我对吧?反正都是死,那你尽管动手好了!到了九泉之下,我一定会把你哥哥的魂魄一块儿拖下去的!”   白岩拿着鞭子指着她喝道:“你别太嚣张了啊!说,你为什么会跟贝螺公主在同一辆马车上?还有,这段时间你都藏在哪儿了?你为什么要把公主送到燕胜如府上?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如果你非要我说,那我告诉你也行。下毒之事与其他人无关,是我骗那个愚蠢之极的金碧湖说是北方来的神女,有灵术,只要她给白涵分次服下我给她的符水,白涵就会永远地倾心于她,听明白吗?”   “还真是这样啊!那是谁主使你的?”   “没人主使,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撒谎!”白岩厉声道,“你与我哥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此毒手?”   “呵呵呵……”惠儿晃着脑袋阴冷地笑了起来,“无冤无仇?不,你知道得太少了,我与你哥有着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在这世上,要么是他死,要么就是我死!”   白岩眼眸微窄,疑惑不解道:“生死之仇?什么时候结下的?因何结下的?”   “就算我说了,你哥也不会记起的,更何况你了,所以何必浪费口舌呢?我唯一想说的就是,没人主使我,下毒是我自己主意!”   地牢的铁门处传来了脚步声,白子季来了。他一脸严肃地反背着手走了进来,朝惠儿看了一眼问白岩道:“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白岩道:“她只说毒是她下的,还说大哥与她有生死之仇,她是为她自己报仇,并非有人主使。”   白子季冷笑了一声道:“有那么简单吗?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叫她尝尝我们白家的手段!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以为我们白家拿她没辙了!给我抽!一定要逼问出谁是幕后主使!”   “抽我?”惠儿一脸讥讽的笑容道,“若是先王还在,轮得到你来如此对待我吗?你们白家的男人果然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是诗书礼赞之家,可家中也设了这样阴暗的地牢逼人招供,完全是一副表里不一的嘴脸!真该让先王来看看,他所信任的白家居然是这般地可耻!” ☆、第三百一十三章 碧湖返府   白子季眼眉间扫过一丝诧异,走近前问道:“你一个獒蛮族人有什么资格提先王?难道你并非獒蛮族人,也是夷陵国人?”   惠儿冷笑道:“做个夷陵国人有何好处?其实倒不如做个獒蛮族人来得潇洒快活!至少,不用对着你们这些卑鄙又虚伪的人!你只管抽我,抽死我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没有人指使我,只是我与白涵之间有着无法抹去的仇恨而已!”   “要照你这么说,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何会和金贝螺坐一辆马车,又将她送去了燕胜如府上?”   “我是半路上遇见的。我当时看见几个黑衣人正在砍杀护送她的人,便趁乱跳上马车驾车狂逃。至于为什么去燕胜如家,我当时就记得那附近住着个夷都最出名的**,就把金贝螺送了过去。事情就这样,你信不信也都是这样。”   “你是说光天化日之下,有黑衣人在大街上行刺?有这等张狂之事?”白子季质疑道。   “爹,”白岩在旁点头道,“真有!”   “真有?”白子季有些惊讶,“是什么人所为?”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在那附近的一条巷子里的确是发生一起命案,死的都是金义府上的人。如此说来,应该就是护送金贝螺的人。”   “还有这等事情?简直太猖獗了吧!当夷都是什么地方,大白天的都敢行凶,还有王法没有?不过话说回来,金贝螺不是应该留在翠钿公主府上吗?为何要送去金义府上?”白子季疑惑道。   “是很蹊跷啊!喂,”白岩指着惠儿问道,“你别有省下了一些没说啊!那儿那么巧啊?你刚好就出现在那附近?”   惠儿扭过脸去冷淡道:“信不信随你,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说?不说是吧?信不信你岩爷手里的鞭子抽得你娘都不认识?”   “要抽就抽,费什么话!”惠儿忽然冲白岩喝了一声,气势完全盖过了白岩。白岩不由地吓了一跳,指着她喝道:“嘿!还越说越来劲儿了是吧?跟我凶?你岩爷打小还没怕过谁呢!不过就你这身份,压根儿不配你岩爷抽!来个人,给我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等等,”白子季抬手阻止道,“先别抽,我还有话问她。她说跟涵儿有不可磨灭的仇恨,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呢?”   惠儿不屑道:“我不想再提了,总而言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知道,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是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出尔反尔?背信弃义?难道涵儿曾经失信于你?”   “不会吧?”白岩打量了惠儿一眼道,“我哥不可能会看上你这模样的姑娘啊?更何况你还是个獒蛮族人,他就更看不上了。爹,我看她都是在胡说八道,瞎编哄我们俩呢!”   白子季沉默了片刻后,语气稍微缓和道:“姑娘,如果涵儿与你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何必如此呢?我其实也是替你着想。你年纪轻轻,又尚未嫁人,好日子还在后面等着你呢!我不想你被人利用,做出一些令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惠儿冷漠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家白涵!若不然,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光说这些有个屁用啊?”白岩上火道,“让你说事儿你又不肯说事儿,你说出来我们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怎么解决啊!”   惠儿鄙夷地瞥着白子季父子道:“你们能解决吗?若能解决,你们早解决了!为了保住你们白家,为了你们一家子的荣辱,别人的生死悲欢都是泡影,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别在这儿一副假惺惺的慈悲模样,你们是什么人我早看清了!要杀便杀,大不了到了九泉之下,我与先王一同来找你们索命!”   白子季拧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再地提先王?”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请便吧!”   惠儿扭脸不再说话,黑冷的脸上透着一股傲然。白子季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叫上白岩出了地牢。白岩不明白,着急地问他爹道:“您怎么不让我抽那死丫头啊?她只是嘴硬,没准抽两下她就老实了,就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了!”   白子季紧缩眉头,反背着手往前走道:“不急,反正她在我们手上,跑是跑不掉的。与其跟她动手,不如先饿她两天,没准就老实了。”   “爹,难道您真相信她所说的?”   “你指她与你哥那些吗?我看她那表情倒不像装的,或许与你哥之间真有点什么呢?且等你大哥醒来问一问,就真相大白了。”   一转眼,惠儿已经在白家地牢里关了半个月之久了。此间,在叶衍水的精心调养下,白涵已经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脾胃受了损,进食挑剔,还需一段时间的静养。   叶衍水见白涵大好,便回金义跟前去复命了。金义也没留他,打赏了一些金银药材,派人将他送回去了。   此时,宫中的碧湖听闻白涵已经大好了,心急地想回白府去,却又舍不下那个颜面。跟燕姬左求右求,燕姬才答应她下一道命令,说王上金赞甚是挂念白涵,特命她回府照料。   回白家那天,碧湖起初心里十分忐忑,尽管是奉了王命又带了隐娘,但她还是担心白家会为难她。不过,等她到了白府门口,门子并没有阻拦,还迎着她进去了,她这才相信母后和隐娘说的是真的,白家怎么敢赶她?除非吃了豹子胆儿了!   入得府来,她心急如焚地往白涵房间里赶去,一心想把自己憋屈了许久的冤枉和对白涵的一腔思念都跟白涵好好哭一哭。可当她迈进白涵房间时,只见*前三个美姬环绕,一个扶着白涵坐着,一个站在旁边捧药,另一个正在给白涵喂药。见到如此场景,她顿时醋意横生,上前质问道:“白涵,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白涵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失去的血色岂是一两天能补回来的?他连眼皮都没挑,推开美姬递来的汤勺,抬脚上*道:“我乏了,都下去吧!”   碧湖见白涵不理会她,气得全身都打起抖来。这时,随行的隐娘站在门口看不下去了,迈步进来提高音量道:“白涵少主,公主回来了!她是奉了王上和燕姬娘娘之命特地回来照料您的!这些日子,您可好些了?”   白涵还是没理会这两人,上*躺下,由美姬给他盖好被子后,合眼歇息了。其中一个美姬向碧湖行了个礼道:“公主,少主喝下药是需要歇息的,您还是先出去吧!”   碧湖气得脸色发红,斜瞪着那美姬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入府的?为什么在白涵身边?”   那美姬道:“妾身三人是少主新收的小妾……”   “什么?新收的小妾?就是我三哥送来的那几个?他还当真收了?”碧湖气呼呼地质问道。   “对,奴婢三人以及还有一位没在这儿的都是三殿下送给白涵少主的,已经由奉夫人做主,让少主收下了我们四人。”那美姬这样说道。   “呵!我不在,他倒是花团锦簇呢!”   “怎么了?”闻讯赶来的奉夫人跨进门来,语气严肃道,“谁这么不懂规矩在这儿吵吵闹闹?不知道少主要歇息吗?”   “奉夫人,”隐娘敷衍地行了个礼,脸色收敛道,“公主回来了,是奉了王上和燕姬娘娘之命回来照料白涵少主的。”   奉夫人冷冷道:“既然是回来照料涵儿的,那就不应该在涵儿房间里吵闹。涵儿身子骨刚好些,最需清净了,你们都出去吧!”   碧湖听出奉夫人语气里的不满之意,赌气扭身冲出了房门。刚走了没几步,奉夫人追了出来叫住她道:“对了,还有个事儿,前些日子下雨,潮了你那院子的好几间房,我就索性将整个院子都翻了一遍,所以你暂时不能住你原先那个院子了,我就让下人给你在西面腾间院子出来暂时住着吧!”   “娘,您这什么意思啊?”碧湖实在忍不住发火了。   “什么意思?修缮房屋的意思啊,要不然你以为有什么意思呢?你回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儿,我哪儿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呢?哦,我知道了,你是嫌弃西边院子差是吧?那行,你就去住我那院子吧!我和你爹搬去西边院子好了!”   “您……”碧湖的脸色已经气紫了!   “还不满意?要还不满意的话,那你就自己挑拣吧!”奉夫人不冷不热地应付她道,“你看中我们家哪间院子你就住哪间,这总合了你的意了吧?”   “奉夫人……”   “怎么了?”隐娘刚想插嘴就被奉夫人打断了,不满地扫了她一眼问道,“本夫人跟公主说话,你来插什么嘴?前些日子还教训虎宁不懂规矩,我看不懂规矩的人是你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贱上之贱   隐娘被将了一句,脸色一下子成了猪肝色。奉夫人收回目光,又对碧湖道:“碧湖,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得叮嘱叮嘱你。涵儿需要静养,你别没事有事儿就跑来打扰他。他现在脾气可不好,不喜欢人多嘴多,更不喜欢吵吵闹闹。你身娇肉贵,偶尔来探望他一眼已经算他福气了,伺候这种事儿你还留给那几个小妾做吧!”   “你们……”碧湖咬了咬下嘴唇,跺了一下脚道,“你们果然是想赶我吧!”   奉夫人故作一脸无辜道:“谁说的?谁赶你了?你可是公主啊!我们家谁有这个胆子赶你?当初也是你自己嫌伺候涵儿伺候累了回宫去的吧?是我们赶你的吗?这会儿你回来了,又嫌这院子不好那院子不好,我都依着你自己挑拣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是白涵的正妻,照顾白涵应该是我的事儿!”碧湖指着那几个美姬道,“让这几个全部都滚,我一个都不想看见!”   “那是你三哥送的,要不,你亲自送回给你三哥吧!”奉夫人挑衅道。   “什么?”   “好了,”奉夫人恢复了一脸肃色道,“涵儿要歇息了,我劝你还是别在这儿吵吵,当心他发起火来伤了你们那点夫妻情分!爱住哪儿自己挑去,挑好了立马就给你收拾。”   碧湖狠狠地瞪了奉夫人一眼,甩开袖子扭头冲出了院子。隐娘紧跟着小跑了出去,追上碧湖劝道:“公主,白家人都这样了,您还指望什么啊?不如跟奴婢回去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碧湖指着白涵住的那个小院“痛诉”道,“我不在就给白涵收那么多女人,存心气我的是不是?隐娘你和母后还说送再多女人也没用,叫我不要担心,可你瞧见了,有用没有?白涵都跟她们黏糊上了!我们成婚这么久,白涵从未纳过妾,这一纳就是四个!早知道,我听见消息就该回来!”   “您就算早回来又有什么用?白家已经不待见您了!公主,奴婢劝您还是别在这儿受冤枉气儿了,跟奴婢回宫去吧,娘娘自会为您做主的!”   主仆俩正说着,虎宁晃悠悠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走近时发现前面站的人是碧湖,不禁抖肩哼笑道:“哟,又回来啦?回来干什么的呀?回来认男人的吧?那你男人还认你不?”   碧湖听着她那腔调就浑身不舒服,瞪眼道:“与你何干?”   “还这么凶啊?夷陵国人的脸皮都这么厚的吗?”   “谁脸皮厚了?”   “可不就是你吗?”   “虎宁公主,”隐娘连忙帮腔道,“有你这么跟我家公主说话的吗?你们虽然同是白家媳妇,但她为尊你为卑,理应尊卑有别知道吗?”   虎宁冲隐娘翻了个白花花的白眼道:“我虎宁只知道四个字——杀人偿命!害了人拍拍屁股就跑,人家好了又回来黏糊,这种人有什么可尊的?”   “你放肆!”   “凶什么凶啊,大娘?”虎宁吆喝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这府里谁不知道是她金碧湖想拴男人想疯了,这才遭了那惠儿的道儿啊!对了,惠儿已经被爹抓回来了,她可什么都招了,你金碧湖是逃不脱干系的!”   碧湖一愣,问道:“惠儿已经抓到了?”   虎宁得意道:“那是自然,你要不信,去北边小花园旁边那院子瞧瞧!”   话音刚落,碧湖立刻转身往那北边去了。原来惠儿起初是被关在地牢里的,后来白涵与她交谈了几次,不知道怎么的,白涵居然把她从地牢里挪到了北边那个小院里了。   碧湖气冲冲地赶到那小院门前时,两个守卫拦下了她不让进。她正在气头上,一掌掀开了守卫,提起裙边急匆匆地走了进去。那惠儿此时正在院子里散步,低头思量着什么。听见门外有动响后,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金碧湖满面通红,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并朝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她刚要开口,碧湖扬手就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并且骂道:“践人,你还敢现身?多亏了你那符水,把本公主可害惨了!”   这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她一时间有点回不过来神了。见她愣着,碧湖自以为凭借自己一身公主的贵气已经将对方压制得五体投地了,便又骂道:“我金碧湖说过,但凡再遇见你,必将你碎尸万段!可好今日就遇上你了,我定要将你拨皮抽筋,方才能解了我的心头之气,还了我夫君白涵一个公道……”   话未完,只听见“啪!”地又一声,惠儿一巴掌甩回在了碧湖脸上,震得旁边那几个目瞪口呆!碧湖则彻底地呆住了,张大了嘴,低着头,木讷地回味着脸上此刻的火辣,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惠儿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居然敢掌掴自己这夷陵国高贵的公主!   就连向来见惯了大场面的隐娘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愣在原地,将那惠儿惊愕地盯着,心想,这死丫头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她居然敢掌掴公主?那可是燕姬娘娘最心疼的碧湖公主呢!   稍微愣了一下神后,隐娘急忙上前想为自家公主报仇,可她一巴掌挥过去时,惠儿后退一步躲开了。躲开之后,惠儿索性干净利落地也给了她一巴掌。第三声啪声响起后,这小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站在院门口看热闹的虎宁眨了眨眼睛,脸上挂着坏笑道:“哦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对嘛!光吵架有什么意思?动手才算过瘾呢!继续!继续!再打狠点!”   “骂我贱?却不知何人才是贱上之贱?”惠儿姿态高傲,目扫一切地高声呵斥道,“你母妃燕姬出身卑微,娘家不过是贩夫走卒罢了,靠着略有几分姿色,欺着先王有一颗怜悯之心,这才厚着脸皮爬上了王塌,生下了你这样不知廉耻满脑子浑噩的废物!你倒还有脸来骂别人贱?且先瞧瞧你那一身贱皮子贱骨头再说!还有你——”说到此处,她又指着隐娘道,“未入宫前,夫家就是个担着鹅毛到处捣换的人而已,一朝攀上了姓燕的,就人模人样了起来,简直令人恶心作呕!”   “你疯了吗?你疯了是不是?你居然……你居然敢这么辱骂我母后!”碧湖竭尽全身之力气冲惠儿怒喊道。   惠儿沉冷一声道:“我看要疯了的那个人是你!白涵不要你了是不是?当初苦心孤诣想方设法地嫁给了他,而今换来的是什么?在白涵心里,你金碧湖究竟又算得了什么?恐怕连他身边一个小妾都不如!”   “我要掐死你!”碧湖被激怒了,疯了一样地扑了上去,却被隐娘一把拉了回来。隐娘着急劝道:“公主,公主您千万不要失了体面!这种人不值得公主您亲自动手,且回宫去禀明了娘娘,让娘娘一道旨意斩了她就痛快了!”   “你放手!”碧湖挣开了隐娘的手,情绪失控道,“等什么禀明?我这就要收拾了她,我一刻都不想看见她活着!来人,给我把这小践人扔到井里去!”   碧湖身边本就有两个护卫。听得她下令,这俩护卫立刻上前将惠儿架了起来。虎宁见他们动真格的了,立马跑过去挡住碧湖道:“哎,你闹归闹,别整出人命了!”   “管你什么事儿,滚开!”   “瞧瞧你这样儿,疯的人是你吧?”虎宁指着她那血红色的眼睛和狰狞的表情道,“你就算是公主,你也不能这么胡乱杀人啊!更何况,大哥说了,惠儿暂且关在这儿,等他好了再做处置,你凭什么扔她到井里去?”   “就凭我是夷陵国的碧湖公主!”碧湖瞪圆了两只眼睛怒吼道,“这儿是夷陵国,轮不到你一个血鹰族的丫头来指手画脚,给我滚!”   虎宁来劲儿,抄手道:“我就不让呢?”   “那好,就把你先扔进井里再说!”   “好啊!”虎宁立刻抹袖道,“本公主许久未动手了,正寻思着找两人来收拾收拾,可巧就遇上了!来来来,都使出真本事,好叫本公主见识见识王宫侍卫都是些什么窝囊货!”   “少主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使女小声地说了一句,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惠儿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两个美姬左右搀扶着白涵走进了院子里。白涵脸色还是有些白,只是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他缓步走到了碧湖跟前,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闹够了吗?”   “我不是想闹,白涵!”碧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指着惠儿控诉道,“一切都是因那个女人而起的!符水是她给我的,是她起心害你,我根本就不想你出事呢!我来这儿只是想为我自己讨个公道,也为你讨个公道而已!白涵你相信我,我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只爱你自己   白涵道:“我相信你没打算害我……”   “真的?”碧湖满怀期颐道。   “真的……”   “那你原谅我了对不对?”碧湖又连忙追问道。   “你是公主,我是臣子,我怎么敢不原谅你?”   白涵话里带着些许的讥讽,这让碧湖刚刚好转了一点的心情又糟糕了起来。她眼巴巴地望着白涵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是夫妻,不是什么公主臣子……”   “那好,我的妻子我问你,我病得要死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   “少主,此事奴婢可以代公主解释……”   “你闭嘴!”白涵紧了紧牙龈,目光阴冷地扫了正想解释的隐娘一眼道,“这儿有你一个奴婢说话的份儿吗?别太当自己是回事儿了!再插嘴,扔出白府去!”   隐娘脸色一窘,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你说吧,”白涵又把目光挪回了碧湖脸上,“你人在哪儿?”   碧湖心虚道:“我……我是怕你不待见我,怕你恨我不愿意见我,所以……所以才回宫去的。我是……我是不想你看见我生气加重病情,那样就更不好了!这不,我一听说你好些了就急忙赶回来照顾你了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是!不是这样的,白涵……”   “罢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相处下来还不清楚吗?我本就没奢望你能有多贤良淑德,但求你安分老实点,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真不知道往后还怎么跟你相处下去。”   “我会安分守己的!我会的!”碧湖忙拉着白涵的胳膊一表忠诚道,“往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一定会跟其他女人一样做个贤淑的妻子,你相信我吧,白涵!”   白涵看了她两眼,抽回了胳膊。她满眼失望,委屈地要哭了似的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还是介怀我给你下符水的事情吧?”   白涵轻轻摇头道:“不,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始终不是贝螺。”   “什么?”碧湖眼里的泪水瞬间涌出,“原来还是因为那金贝螺对不对?她都走了,她舍弃你走了,你却还想着她,她有那么值得你留恋吗?”   “她舍弃了一个曾经抛过弃她娶你的男人,她的舍弃我并不生气,只是觉得,若是有来生,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弃她娶你。”   “错误?在你看来娶我就是个错误吗?我从小到大是怎么对你的你不清楚吗?我打小就喜欢你,我一心只想着你,就算母后想让我嫁给其他身份比你更好的王子我也不愿意……”   “我打小是怎么对贝螺的你更清楚吧?”白涵咳嗽了一声,口气淡淡道,“可你还是强拆了鸳鸯,生生地把我和贝螺分开了。你现在心里有多痛,就可知当初我心里有多痛了。”   一旁一直垂着眉眼听着的惠儿忽然抬起了眼皮,眼神迟疑地在白涵脸上停留了几秒——他是当真后悔了吗?   碧湖痛哭了起来,扑上来在白涵胸口用力地捶了两下。旁边两个美姬连忙扶住了白涵,白涵勉强站稳后,喘了一口气道:“我要说的已经都说了。白家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要撒泼回你的王宫去。你若还想在白家待下去,那就最好安分些。去与留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你,现在,立刻,从这儿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处死这个女人?”碧湖指着惠儿哭喊道,“她才是罪魁祸首!你不处死罪魁祸首,却要这样对我,这是为什么?”   白涵冷冷地看着她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一片真心,为什么却换来了你如此的决情!”   “真心?你有资格谈真心吗?你拿过真心来爱我吗?你只爱你自己罢了!”白涵失望地摇着头道,“你需要的只是一个你看得上眼,可以一辈子捧着你说你好说你美说你完好无缺的男人而已,碰巧,我就成了你看得顺眼的那个男人。而你的真心,永远只会想着你自己一个人,从来,也绝对不会,替别人设想过一点半点。因为你是公主,其实想想也并不奇怪,但贝螺就不会,她与你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人!你应该问,为何同为身份尊贵的公主,贝螺可以有个人为她一生倾心,而你却没有?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金碧湖!”   碧湖被白涵那番话震慑住了,怔怔地看了白涵两眼后,忽然双腿一软,又晕过去了。隐娘大呼小叫了起来,连忙让使女将碧湖背出了院子,一路出府回王宫去了。这一回,她大概再没心思回白家来了。   隐娘等人那聒噪的声音远去后,白涵也转身打算回去了。这时,惠儿在他身后说了一句:“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勉强娶她?与其骂她,不如想想你自己。”   “对,”白涵转过身来点头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正因为是我的错,所以老天才会让贝螺对我死心,爱上獒蛮族那个野蛮子,这就是我该受的惩罚。”   “听起来好像你真的对那位贝螺公主痴心不已。”   “痴心错过,便是痴出命来也是枉然。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遍后,我算是想透彻了,与其一直以白家荣辱为借口来遮掩当初没敢带贝螺远去的那一丝丝胆怯,倒不如坦率认了,心里来得痛快。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我没白中你的毒。”   “这就是你把我关在这儿不杀的理由?”   白涵浅笑了笑:“不是,我只是觉得……杀了你会可惜。”   “为什么会可惜?”   “为什么?”白涵垂下眉眼想了想道,“或许,你让我有种错觉。你说话乃至骂人的语气和架势都有点像贝螺。我想老天派你到我身边来给我下毒,大概也是对我负心的惩罚,我若杀了你,岂不辜负了老天?我会派人把你送出城去。离开后,你赶紧出夷陵国国界,别再回来了。”   “因为燕姬吗?”   “燕姬不会放过你的,碧湖这回回宫肯定会告状,她一定会下令杀你的。”   “你就不怕燕姬找你麻烦吗?”   “怕也找,不怕也会找,我已经摊上这事儿了,是逃不掉的。只是你,没必要掺合到这里头来,走吧,夷都不适合你,另外去找个地方过日子。”   白涵转身后的那个背影让惠儿凝视了良久,说实话,听到白涵刚才痛斥碧湖那番话,她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些感动。可这男人的话还能再信吗?她不知道,只是心里一直坚守的那份恨意略有消减了。   半柱香后,白涵真的派人将她送出了城,给了她盘缠,让她离开。但面对无垠的田地,她有些茫然了。离开夷都,她还能去哪儿呢?这趟回夷都她是决心要将燕姬等人置于死地的,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她没走,而是在城外躲了三天。三天后,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说王上下令彻查白家,白家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惊讶,白涵那么羞辱碧湖,燕姬那种心肠狭窄容不下他人半句闲言碎语的必定会找借口报复。   当天,她化妆入了城,打算去金义府上走一趟。拐进一条小巷后,她忽感身后有人,转身一看,竟是两个权家的人。她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刚想开口说话,这两人居然眼神一直,咚咚地倒在了地上。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两人之后,还有一只狡猾的犬灵王。   “被人跟踪了还往金义府上跑,不跑人家把你们连根拔起啊?太不小心了啊!”獒战用脚踹了踹地上那两个人道。   “你怎么会……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会回来?”惠儿惊讶道。   “这破夷都本王子想回来便回来,想走便走,有何难的?”獒战不屑道。   “你也是找金义的?”   “看来我们是同路,不过我小逛了一圈,发现金义府邸附近都有权家人看守着,我们这样贸然进去,肯定会被权家抓个正着的。”   惠儿不解地问道:“权家为何要监视金义?”   “你没跟白家告密吗?”獒战靠在墙边抄手问道。   “我不会出卖金义的,这点你放心。”惠儿正色道。   “哦……”獒战点点头道,“那应该就是因为前几天有人跟权家告了密,说我人在都城内,还与金义以及燕胜如姐妹有勾结了。”   “有人告密?是什么人?”   “这也是我回来的缘由之一。行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金义在府外见我们?”   “有。”   晌午时分,天道馆里的旅客人来人往,这儿是夷都最大的驿站,旅客最多了。金义乔装成了一名行脚商人,混进客栈后,找到了惠儿和獒战所在的那间客房内。 ☆、第三百一十六章 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金义见到二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惠儿。他拍着惠儿的肩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去了白府也没出卖我,好样儿的!”   惠儿道:“我说了不会出卖你就不会出卖。如何,权家是不是看你看得很紧?”   金义抹下头上的头巾,轻叹了一口气坐下道:“出来一趟不容易啊!多亏了阿攒这易容术,不然的话我也来不了。自从权家收到密报后,我府邸和燕胜如府邸都被监视了。前两日又不知怎么的,白涵把燕姬给得罪了,燕姬就和权家燕家联手说我和白涵暗中勾结意图谋反,要彻查我们两家。所以,我连出个门儿都极为不方便。不过话说回来了,獒战你是怎么出城的?那日为何我派去的人都晕倒在后巷子里?”   獒战站在窗边观察动静道:“说来话长,反正好歹去出去了。”   “当日城门忽然有变,我正想派人去知会你的时候却发现你们那拨人已经人间蒸发了。我当时还担心你们被权家的人抓去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权家也还在找你们,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问你,”獒战瞄了他一眼问道,“是谁向权家告密的知道吗?”   金义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正纳闷,到底是谁向权家告的密?这人是怎么知道你在夷都的?按理说,你做事也算很小心了,应该不会漏出什么马脚吧?”   獒战捏了捏鼻子,皱眉道:“我和我那几个手下出入都很小心,没道理会轻易被人发现,要那么容易被发现,我那犬灵王的号就白叫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告密之人是如何知道你在夷都的?”金义摇头纳闷道。   “所以我必须知道是谁在我背后捅了我这么狠一道,险些害得我一家子的命都交代在这儿了!”獒战目光阴冷道。   “要想知道这事儿,还得去问权家的人,不过你这身份也不方便去问权家的人是不是?”   “这事儿我自有主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我先走一步,你们俩慢慢聊!”   獒战离开后,惠儿问金义道:“我看这回你和白家都不容易脱身,有何打算?”   金义抿了口茶,有些无奈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所幸他们没拿住什么实在的证据,一时三刻还治不了我的罪,与他们过两招再说。”   “你蛰伏已久,难道宁愿被人抄家问斩?你派鲁不攒做细作,先灭了东阳,后图獒蛮,不就是为了成就你将来的南疆霸业吗?此时若不动手,更待何时?良机一旦错过,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兵马未足,仓促行事,只会落得个人亡府破。”   “兵强马壮是一回事,可兵马再多,头领无用,也不过是一片散沙而已。权家虽有权归权英等兄弟,但论起打仗来也就是权国公和权归有本事,其余的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再说燕家,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纸上谈兵,凭你的本事,何愁拿不下他们?”   金义看了看惠儿,不解道:“为何你会热衷于我的起事?”   惠儿望了一眼窗外叹息道:“让金赞承位,本就是件可笑之极的事情。他生性闲散,懒惰贪玩,毫无治国之才。承位后,真正掌权的并非是他,而是燕姬。燕姬那人心胸狭窄,一心想光大她们燕氏而灭了你们金门,简直其心可诛!所以,在几位殿下中,你才真正能承位之人。”   金义听罢,好不惊讶:“我实在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这些,简直难得啊!我早看不惯燕姬仗着金赞为国主肆意妄为,想取而代之,却苦于筹兵不足,时机不对,一直没法行事。听罢你这番话,我心里猛地就踏实了!诚如你所言,燕氏只是乌合之众,权家也不足畏惧,我何必怕他们?真是身在此山中,看不清此山貌啊!你一言提醒了我,真乃我福星也!他日若真得王位,必封赏你公主之衔。”   惠儿道:“这是后话,此时来说还为时尚早。如今白家受困,你与白家正是联手行事的好时机。错过这次机会,往后再难找这样的好机会了。”   “说得正是!对了,你还要留在城里吗?我听说燕姬在到处找你,你留在城里太危险了,我还是派人把你送出城吧!”   “我既然来了,便没想那么快走。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你设法让我入府,这样我也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好,你现在驿站稍稍歇息,我立刻回府安排!”   当天夜里,獒战很悠闲地躺在燕胜如家对面的屋顶一角,吃着烤牛腿子,喝着小酒。约莫一炷香后,有几个人从燕胜如家走了出来,领首的便是权英。   看见权英时,獒战嘴角勾起一丝贼笑,打了个饱嗝,将手里的牛腿子丢了下去,起身跟上了权英。   权英与那几人分开后,往夜市走去,仿佛是想找点酒喝。走到一家小酒馆,上了二楼隔间,他开口便要了两斤酒。他端起酒碗正要喝时,獒战忽然从窗户那儿慢悠悠地翻了进来道:“知道本王子要来,特意点了这么多酒恭候我吗?”   “獒战?”权英吓得碗里的酒都撒了!   “嗷那么大声干什么?”獒战盘腿坐到了桌前,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道,“你现在是不是打算撒着小腿去跟你爹报信啊?”   “报什么信啊?胜如两姐妹可被你给害惨了!”权英着急道。   “哟?还没看出来是个情种儿呢!”獒战捻着碟子里的花生笑道,“早知道这样,早早娶了她不就好了吗?至于被我要挟吗?”   “你快别提要挟的事情了!我知道我自己没能耐,不敢跟我爹说我和胜如姐的事情,可你好歹一个王子,不能这么撒手就走吧?现在胜如姐姐妹俩日子可不好过啊!”   “看到了,宅子外面到处都是人。不过,燕姬至于那么狠吗?燕胜如好歹是她的亲妹妹呢!”   “亲妹妹又如何?燕姬娘娘本来就心狠手辣,就算是她亲妹妹,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那天我爹派我大哥带人前往胜如姐家里搜人,所幸你们已经离开了,不然的话胜如姐姐妹俩就麻烦大了!现在虽然没真凭实据可以证明你在那儿待过,可燕姬还是把她们姐妹俩禁足了,还威逼她们把你交代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就会为她们指定夫君,必须出嫁。燕姬心那么狠,岂会给她们俩指定什么好人?铁定是那种四五十丧了配偶的!你说,她们俩下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权英悻悻地灌了一口酒郁闷道。   “是这样啊……”獒战点点头道,“那我问你,向你爹告密之人到底是谁?”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你真的不知道?”   “此事大概就我爹和我大哥知道,恐怕连我二哥都不知道,更别提我了!此事来得突然,消息又准确,可见对方对你的行踪是颇为了解的,或许是你自己人出卖了你呢?”   “不太可能。”   权英抖肩冷笑道:“别把话说得太死了,这种事儿谁说得清楚?对了,胜如姐姐妹俩你打算怎么办?人家两个女人很可怜的,你不能不管吧?你要不管,我都看不起你这獒蛮族的犬灵王!”   “先看不起你自己吧!”獒战起身道,“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知道在这儿喝闷酒,有意思吗?还不如上战场去给敌方一刀捅了来得痛快呢!慢慢喝,先走了!”   “你又要上哪儿去?你可别乱跑,城里有你的通缉告示。”   “你们家那帮废物我还不放在眼里。”   獒战照旧翻墙而出。出了酒馆,他一路都在想刚才权英的话。其实,他也疑心过自己人。木棉那三个都是从小跟着他的,不可能是他们三人,所以唯一可能的便是酒铺的人。但酒铺的人都是花尘精心挑选出来的,按理说应该是绝对忠诚于花尘的。如果连酒铺的人都不是,那么告密的人会是谁呢?   记得贝螺说过,在她生产之前,曾有一帮黑衣人偷袭她和惠儿的马车。当时有个黑衣人上车便来拉她,可见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她。那么,这帮黑衣人会不会跟告密者有关呢?   如果是有关的,那么这当中会有个疑问。既然这帮黑衣人已经打算告密了,又何必再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贝螺呢?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想着种种疑问,獒战不知不觉走进了通往酒铺后门的那条小巷子。忽然,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他灵机一闪,翻上了旁边的院墙。 ☆、第三百一十七章 被逼出嫁   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而且越来越多,听上去好像有人在被追赶。一阵哐当声响后,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燕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您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夷都的!”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严厉的声音。   燕小姐?莫不是燕胜如那两姐妹?獒战皱眉想道。   “休想!我才不会跟你们回去!放开!放开!”   果然是燕胜君……   獒战翻墙而出,没费多大功夫便将那三个追赶燕胜君的人打倒在地。刚刚停手,燕胜君忽然一脚踹了过来,獒战立刻抬脚一挡,后退了一步道:“怎么?还要恩将仇报?”   “你个混蛋!”燕胜君指着獒战骂道,“要不是你,我和姐姐怎么会被软禁?你不是自诩天下无敌吗?为何连自己的行踪都隐藏不住?如今害得我们姐妹俩被大姐怀疑,被大姐软禁,你简直就是罪魁祸首!我这就要捉了你去见大姐,让她知道我没有跟你同流合污!”   “你要捉了我去见你那心狠手辣的大姐我不反对,但至少你得有那个本事!不过我现在没空跟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要么自己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要么等人来抓吧!”   “你上哪儿去?”燕胜君叫住獒战道。   “我要去找那个出卖我的人,好自为之吧!”   獒战往前走,燕胜君也跟在后面,好像打算一直跟下去。獒战回过头来,不耐烦道:“你这样跟着我,目标太大了知道吗?再加上你天生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你很容易把我暴露了。”   燕胜君瞪着他道:“那不更好?不必我动手,自会有人来抓你!”   獒战往回走到她跟前,眼含讥笑道:“你真的以为抓了我去见你的那大姐,你就可以一表忠诚了?我实话告诉你,有人出卖了我,跟权家告密说我就住在燕胜如家,所以即便到了你姐姐跟前,她也不会相信你的,你还是早点放弃你那幼稚的想法吧!”   燕胜君眉间扫过一丝惊讶道:“你是说……有人出卖了你,所以权家的人才会知道你的下落?”   “要不然呢?”   “你编的吧?你不是自诩能运筹帷幄吗?还会被人出卖?”   “只能说明人家的脑子比你好使!”   “你……对了,你果真已经逃出城了?”燕胜君有些不敢相信道,“那天权家重病把守了城门,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不太可能吧?”   獒战双手叉腰,无奈地看着她道:“送四个字——井底之蛙!”说罢他转身朝前走了。   燕胜君紧跟在他身后追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告诉你你再去告诉你那大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肯定是藏在城内哪个地方了对不对……”   “闭嘴!”獒战忽然轻喝了一声,将她迅速往旁边一处后门上一推,然后自己也侧身藏了起来。她惊了一跳,刚想嚷嚷却被獒战捂住了嘴巴:“给我闭嘴!出一点声儿我立马掐死你!”   她没动弹了,隐约觉得獒战好像在往前面窥探着什么。过了几秒,獒战松开了手,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她拔腿想追时,人已经不见了。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人家是犬灵王,能那么容易追上的吗?这王八蛋男人还真有胆儿,逃了居然又跑了回来,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见追獒战无望,她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她想去燕王府,那是她和胜如姐最后一个机会。燕姬姐姐不肯信她们,刚刚还派隐娘来告诉她们,已经为她们择定了夫婿。这消息对她而言如五雷轰顶。她为何不嫁?不就是因为宁缺毋滥吗?若如此草草嫁人,她后半辈子该怎么过?所以,她只好翻墙而出,寻找堂兄燕越王求助。   从燕王府后院溜进去后,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燕越王的书房门前。刚想侧耳细听听里面有无动静,里面就传来了嫂子燕王妃的声音:“燕姬娘娘这招来得好!那两个早嫁早了!留着本来就招是非,赶紧打发了我们这燕氏一门也清静些!”   “既然娘娘下了令,她们不嫁也得嫁了,难道还敢违抗王命不成?顶多嫁妆给她们收整得风光些罢了!”燕越王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懒散道。   “好了好了,这下我心里那两个疙瘩总算是去了!”燕王妃谢天谢地道,“你是不知道,有她们俩在,把我们燕氏一门的名声都搞臭了。那胜如呢,整天没事儿请这家少主请那家主上,*上忙得跟菜市场似的!说起来就丢燕家的人!还有那胜君,真是瞧不惯她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明明是个姑娘家,还矫情地去学什么刀剑,跟男人混在一块儿打打闹闹,与那胜如都是一路货色!”   “行了,打发了就是了,也不是多大点事儿。”   “早该打发了!这回还真的谢谢娘娘,替燕家除了两个祸害!不对,该谢谢那獒战,没他那档子事儿,那两个还蹦跳着呢!”   “其实呢,就算没獒战那回事儿,娘娘也打算将她们二人打发了。”   “真的?娘娘也看不过眼了?”   “谁看得过眼啊?胜如自打死了男人就不安分了,胜君更是不改她那副臭脾气,二十五岁了都还不嫁,那不是给娘娘娘家抹黑丢脸吗?这回甭管獒战那事儿是真是假,索性借着这个由头打发了,大家耳根子都清净是不是?”燕越王一副嫌弃的口吻道。   “那是当然啦!”   门外的燕胜君听到这儿,胸腔内已经积满了怒火。她很想一脚踹开门,狠狠地训斥这夫妻俩一顿的。但一想到现身就完蛋了,她只能压下这口火气,偷偷溜出了燕王府。   从燕王府出来后,她变得有些茫然无措了。胜如姐家不能回去,堂兄燕越王家也不能去,可能在这夷都里所有的燕姓族人的家都不能去,现在她真的变得无家可归了。   她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唯一的姐姐也在三年前远嫁了北方。在姐姐出嫁后,她便又回到了夷都,之前有五六年都是随姐姐住在外地的。回来后,胜如姐很热情地欢迎了她,邀她一块儿同住,她便留在了那儿。   今晚,她面对诺大一个夷都,竟无所归处。想起过世的父母,想起远嫁的姐姐,忽然觉得姐姐说得是对的,夷都不要回,那里不是女人最好的归属。即便姐夫是个北方蛮汉子,即便要远离故土,姐姐最后还是选择了远嫁,而她,倔强地选择了留在夷都。如今想起,她眼里便全是泪水,呜咽不止。   人情凉薄,也就是如此了。   可她到底比一般女子坚强,哭过之后便开始自寻出路了。她知道燕姬很快会在全夷都找她,但她暂时还不想离开,因为她好奇獒战来夷都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觉得很好奇。   没有离开夷都的她选择在一位朋友家暂时藏着,等待合适的机会再混进胜如姐府中,把胜如姐也带出来。燕姬要将胜如姐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部落首领,她想想都觉得渗人。   在朋友家等候了五六天后,朋友终于给她带回了一个关于燕胜如的消息。燕姬准备在十天后便将燕胜如送去夷陵国的那个附属部落,嫁给那里的部落首领。她听了之后,心里更加着急,可又苦于一直没法混进胜如姐府上,而且獒战仿佛也从城中销声匿迹了,怎么找都找不着一点影子。   当初獒战说过欠胜如姐一个人情,现在就是他该帮忙的时候了,难道那个男人不打算履行承诺了吗?   九天后,在郊外那间僻静的小院里,贝螺正在打包收拾东西。经过三十多天的调养,她已经正式出月了。虽说应该是四十天才出月的,但眼下情况特殊,能安稳地坐完这个月子已经算不错的了,更何况,狗狗他们还有件大事儿要做,她得提前带着两只小狗狗离开夷陵国。   东西收拾好了之后,贝螺和木棉以及奇魂派来接应的人准备出发了。獒战十分不舍地搂着他那两个儿子,这个看一眼那个看一眼,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贝螺伸手接过老大道:“得出发咯!跟爹爹说声再见,让爹爹早点来和我们汇合,我们就好早点一块儿回獒青谷去看爷爷了!”   獒战掂量着手里那个小的,笑米米道:“放心,事儿一完就来追你们。哟?麟儿好像又长重了一些呢!个子小小,还挺能吃的啊!”   “人家都一个多月了,当然重啦!过几天你再掂量又得重上几两呢!小孩是现吃现长的,跟韭菜花儿似的噌噌外上冒的。好了,不说了,真得走了,你们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呢!”   獒战心里更不舍的是贝螺。他腾出手来,揽着贝螺对了个嘴儿,然后拍了拍她的小臀道:“路上小心点!我已经让奇疯子派人等在那边了,出了边界就安全了,我会尽快赶上来的。”   “知道了,爹爹拜拜!”   “拜什么拜?我还没死呢!”   “笨蛋,拜拜就是再见啦!走咯!” ☆、第三百一十八章 燕家大辱   送了贝螺母子三人上马车,看着马车远去后,獒战才闷闷地叹了一口气。獒昆笑道:“二哥,才刚走呢!这就舍不得起来了?”   “等你当了爹你就知道其中滋味儿了!走吧,还有件大事儿等着我们去办呢!”   第二天上午,城里很热闹,因为今天是燕胜如出嫁的日子。这位夷都的*俏妇居然被下赐给了一位部落老首领,这在夷都人看来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大家都在猜她能熬多久,会不会像那位贝螺公主一样又跑回夷都来呢?   上午吉时一到,燕胜如便被送上了华盖马车。燕姬做足了体面,送了彰显身份的华盖马车以及大堆奴仆,还派了她的堂哥,也就是燕越王亲自送出城外五里。   随后,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往南而去。燕胜君也趁机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打算悄悄地混出城去。这段时间,她都一直在找机会接近燕胜如,但都不成功,她便只好冒险一搏,跟上送亲队伍,找机会救走燕胜如。   送亲队伍来到城外二里处,燕越王忽然叫了一声停,然后下马走到了燕胜如马车旁道:“胜如啊,哥哥呢就不远送了,哥哥手头上还有些事情,你这就安心嫁过去吧!有什么不顺心意之处要多多忍让,可不能依着你从前那性子来了,知道吗?”   马车中的燕胜如冷冷答道:“知道是条死路还送我去,还称什么哥哥?罢了,今日一别也算断了我们兄妹情分,从今往后再遇见,便做陌生人为好!”   “胜如,不要赌这样的气,我和你姐姐也是一番好意罢了!你年纪尚轻,不可能独守一辈子的,再嫁是迟早的事情。好了,不多说了,赶路要紧,启程吧!”   燕越王挥了挥手,马队重新走了起来。他反背着手,看着马队离去后,这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转身道:“这烦人的事儿总算结束了,一早起来还真困呢!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好了!”   他走到自己的马旁边刚要上马,旁边林子里忽然冲出了几个持刀蒙面人,他神还没回过来时,一把匕首便搁在了他脖子上。他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大声疾呼道:“有刺客!有刺……”   “再嚷一刀割断你的脖子!”扣住他脖子的那个蒙面人沉声道。   他立刻不敢嚷了,全身抖如筛糠,举起双手道:“那个……壮士……壮士……知道我是谁吗?杀了我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的!”   就在他发抖时,他那三个随从已经迅速制服了。那几个蒙面人将他们拽进了旁边林子里,他忙带着一丝丝哭腔求道:“壮士,好汉,别这样!我可是燕越王啊!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享之不尽的财富……还有,还有官做,真的真的!”   “官我没兴趣,女人我有兴趣,我问你,”那蒙面人瞟了一眼前方道,“前面那送嫁的马车里是夷都的燕胜如吧?”   “是……是……好汉,你想干什么呀?”燕越王声音颤抖道。   “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前面那女人我要了!”   “什么?那可不行啊!那是送去给……”   “真的不行?”蒙面人手上一使劲儿,燕越王的脖子上立刻传来了刺痛。他吓得连声点头道:“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你肯放过我,你想要什么都行!”   “那好,让你的一个随从去把燕胜如带过来,听见没有?”这蒙面人威逼道。   “这……好吧好吧,”燕越王百般无奈道,“我这就派个人去把胜如给你带过来。你们三个,出来一个人,追上胜如他们,把胜如带到这边来……快去快去!”   这蒙面人朝他其中一个同伴递了个眼色,那个同伴便押着燕越王的一个随从骑马往前赶去。没过多久,两人带着一身喜袍的燕胜如回来了。人带回来后,燕越王那三个手下便被击晕了,绑成了三个粽子吊在了树上。   燕越王看得心惊胆颤,忙拱手求道:“这下可以了吧?可以放我了吧?”   “游戏还没完呢!”这蒙面人眼眸一眯,透露出了几丝歼诈,拿匕首在燕越王那惨白的脸上轻轻地拍了拍道,“你在夷都也算享受够了吧?想不想换个地方过过?”   燕越王双腿一软,跪下道:“好汉!好汉求你了,人我已经给你弄来了,你把我放了,我一定会记住你这个恩情的。来日,来日我一定结草衔环!”   “像你这样又贪又恶的人,会知道什么是结草衔环吗?哼哼,燕越王,你的好日子到尽头了,跟我去獒蛮族玩玩吧!”   “你……你……”燕越王顿时双眼圆睁,霍地站起身来,指着那蒙面人惊愕万分道,“你难道是……是獒战?”   “记住了,你獒战爷爷的名字不是你随便能叫的。”   “你胆儿太大了……”   了字未完,獒战抬手就将他击晕了,然后吩咐道:“绑了!扛走!”   “多谢殿下相救!”燕胜如忙向獒战下跪行礼道。   “起来吧!”獒战扶起她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间紧迫,我已经备下了马匹送你离开这儿。你与我们走相反的方向,这样就不会被燕姬的人追上了。”   “殿下的恩德胜如真是没齿难忘,”燕胜如感激道,“将来若有机会,必定好好报答殿下!胜如先走一步,殿下小心!”   獒战的两个手下护送燕胜如朝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在那儿不远处,有备好的马匹在等着他们。燕胜如对夷都失去的信心,也对燕氏一族再无留恋,决心北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燕胜如离去后,獒战等人也带上燕越王快马飞奔着去追贝螺他们了。而送亲的队伍一直等在原地,等了约莫一炷香后,见燕胜如和燕越王的人还没回来,都觉得很奇怪了。   其实刚刚燕越王的人来带走燕胜如时,他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可来的是燕越王的心腹,他们也没敢多说什么。但现在,一群人顶着太阳在大路上干等着,燕胜如又迟迟不回来,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这次负责送亲的将领再也等不住了,喝令大家原地待命,他先骑马回去看一眼。走到刚才燕越王被獒战偷袭的地方,他发现燕越王的马还在,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儿,招呼随行的人四处搜罗,终于在旁边林子里搜到了三个被捆成粽子的燕越王手下。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三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块布,布上写着一行大字:獒爷爷到此一游!   这下那将领明白过来了,燕越王怕是遭了獒战毒手了!不但如此,可能还绑走了准备送出去的燕胜如,这事儿可不小哇!他吓得脸色都白了,当即派人回宫向燕姬禀报。燕姬听闻后,震得半晌都会不过来声,一袖子扫光了桌上的碗碟怒道:“不是说獒战已经逃了吗?为什么还会偷袭燕越王,绑走我妹妹?你查清楚了吗?”   那将领将那张布条呈上道:“这是发现燕越王那三个手下时找到的,就挂在他们身上。听他们说,的确是有几个身手厉害的蒙面人偷袭他们了。至于王爷,他们被击晕之后便不知道去哪儿了。”   “混账!”燕姬气得瑟瑟发抖,“那獒战当我夷都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看来我待他还当真客气了!来人,传令下去,追捕獒战等人,务必将燕越王活着救回来!”   “如果要燕越王活着回来,娘娘最好别下令追捕了。”金义忽然出现在了殿门口,笑容轻慢道。   燕姬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消息可真灵呢?这么快就知道了?该不会是你和獒战串通的吧?”   “娘娘,说话要讲凭证,您别老是张口就来,那会有失您燕姬娘娘的体面的。”金义缓步进殿笑道。   “哼!”燕姬白了他一眼道,“少在这儿跟我装模作样!上回也是权国公慢了一步,若快一步,必定能捉住獒战治你一个通敌之罪!”   金义淡淡一笑道:“可您到底还是没能拿住獒战啊!不但没拿住,还让他肆意妄为,甚至掳走了您娘家的哥哥和妹妹,传出去算不算个天大的笑话?”   “闭嘴!”燕姬喝道,“没人召你入宫,你赶紧给我滚出宫去!”   “我是来问问,怎么许久没见到大哥了?大哥怎么了?”   “王上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进宫来打扰他了,否则我会怀疑你居心*的!出去,立刻给我出去!”燕姬指着殿外大声喝道。   金义冷蔑一笑道:“好,我出去。我倒要看看,燕越王还能不能活着回夷都。要是燕越王不幸为国殉身了,那您可少了一只大胳膊了,到时候您该怎么办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终于回去咯   “不必你担心,出去!”   “对了,听我的劝吧!想让燕越王活着回来,您最好不要下死令,否则带回来的一定是燕越王的尸体。”金义留下一丝讥讽的笑容,转身拂袖而去。   燕姬气得双腿发软,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来。燕越王是她好不容易才扶持起来的亲族,居然在半天不到的功夫里就被獒战掳走了?那獒战会飞天遁地不成?城内大搜时能躲过,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门附近,那小子当真有三头六臂吗?   燕越王被掳,夷都形势急转直下,燕姬地位岌岌可危了。可这一切已经暂时与獒战无关了。他策马奔驰,只想早点赶上贝螺,带着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和心爱的贝螺回獒青谷去……   燕姬到底没下狠手,怕燕越王有回不来的一天,所以并没有下死令。獒战等人在四天之后顺利离开了南部边境,与等候在那儿的贝螺汇合,然后一块儿回獒青谷去了。   一晃眼出谷竟三个月了,对贝螺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了。车马快到谷口时,她兴奋地跳下了马车,坚持要自己走着到谷口。獒战不放心,便下了马,陪着她一块儿走。   看着她在前面蹦蹦跳跳,四处“祸害”花花草草的样子,獒战几乎有错觉了。这哪儿像一个俩孩子的娘?像俩孩子的姐姐还差不多。这样童心未泯的贝螺能照顾好那两个小霸王吗?獒战开始有点担心了。   “师傅!”贝螺忽然指着前面那棵大树下,蹦起来大喊道。   獒战抬头一看,果然看见那黄果树下有位眼熟的疯子,可不就是奇疯子吗?   贝螺飞快地奔了过去,开心道:“师傅,你特意来接我们的吗?”   “哦……”奇魂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到了啊?”   “哇,师傅你没那么惨吧?好像上辈子没睡好似的?”贝螺指着他的黑眼圈笑话道。   “那不都是给你害的吗?”奇魂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你们俩在夷都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把寨子里什么破事儿都交给我了,累得我哟,腰都瘦了一圈了知道吗?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下我能交了担子恢复自由之身了!”   “嘿嘿,”贝螺歼笑道,“你恢复得了吗?我听木棉说,您桃花运正旺着呢!左右逢源,享齐人之福,好不*快活呢!”   “去!”奇魂翻了个白眼道,“我享齐人之灾害差不多!好了,你和獒獒都回来了,我也可以功德圆满退居后山了,走了!”   “走了?师傅你这就要走啊?我儿子的满月酒你还没喝呢!你可是师公,红包都不给一个就走,不太像话吧?”贝螺叉腰拦住奇魂道。   奇魂抖肩笑道:“贝螺,我们师徒俩提红包就见外了吧?再说你师傅是个什么身家你又不是不知道,穷得叮当响,哪儿来的金银封红包啊?这样吧,等师父出去赚两笔再回来补上,行吧?”   獒战缓步走了过来,在大树根上坐下道:“做了亏心事吧?是不是把那朵小紫花给睡了,不想娶人家啊?”   “别跟我提那小紫花,现在一提吧,我脑袋就疼!”奇魂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对獒战说道,“这女人一多就是烦,最要命的是你还弄不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没那份闲心在待这儿受罪了,我还是回归江湖好了!”   “来不及了哟,师傅!”贝螺抄起手,冲旁边路上努努嘴道。   奇魂回头一看,安绣跟来了!亲娘啊,别告诉我紫桑也跟来了吧?这回还走得掉才怪!   安绣小跑着过来,拉着贝螺的手好开心地笑道:“贝螺,你一点都没变呢!孩子呢?”   “在后面车上呢!安绣姐,你竟气色变好了呀!”贝螺斜眼瞟着奇魂贼笑道,“不单单是气色便好了,连精神也好了许多呢!看来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哟!”   奇魂翻了个白眼,坐到獒战身边,趴在獒战肩上“伤心”了起来。   “哪里,是家里事情多,忙出来的,”安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丘陵又怀上了,家里一堆事情等着我做呢!”   “啥玩意儿?又怀上了?她可真能怀啊!这是打算三年抱俩啊?”   “你也赶快呗!三年抱俩多好啊!”   “呵呵……我还是算了吧,我可经不住折腾了!我要再怀一胎双的,那就不是抱俩,是抱四了。”   “双胎?”安绣惊讶道,“你生的是双胎吗?”   贝螺笑米米地点点头。奇魂忽然从獒战肩头抬起头,也一脸惊讶道:“你生的是双胞?不会吧?男的女的。”   贝螺竖起两根手指头,得意道:“两个儿子哟!”   “真的假的?”奇魂很不相信道,“不会是半路捡了一个凑成堆儿的吧?”   獒战抬手就把他往后掀翻了,他滚了一转,滚下了大树根子,起身揉着脑袋抱怨道:“下手太重了吧,獒獒?我好歹是你亲姐夫啊!”   “谁让你说我儿子的?”獒战有些小得意道,“回头你看了就知道是不是捡的了,两个都长得像我,一眼就能认出是我獒战的种儿!”   “哎哟,不得了啊!不得了啊!现在是有儿子的人了啊!还是有俩儿子的人了,谁敢惹你啊,獒霸王?往后出门,屁股后面跟俩小霸王,我的个亲娘,那是要吓死南疆一片少女的架势啊!”   “知道就好,”獒战越发得意,晃了晃脑袋道,“你呢,就赶紧生两个姑娘出来,以后给我做儿媳妇,要生得好看一点,不好看不要!”   “我的个天!”奇魂在獒战屁股上踹了一脚道,“来来来,我瞧瞧,长尾巴出来没有啊?几条啊?比九尾狐还多一条是吧?哼哼,我要真有女儿了,我才不嫁到你家去呢!你那俩儿子铁定跟你一样的脾气,我家姑娘才不伺候呢!”   “那可未必哦,师傅,”贝螺笑道,“好歹有一个像我吧!”   “那好,就嫁像你的那个,不嫁像他的那个,太难伺候了!贝螺我跟你说,你嫁他真的都亏了……”   “你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啊?你再说?”   獒战追着奇魂往谷口去了。贝螺和安绣在后面慢慢走着。见两个男人跑远了,贝螺好奇地问安绣道:“你最近跟奇魂哥怎么样啊?”   安绣有些失落道:“也就那样呗!”   “可我看你气色精神都好了,是不是跟奇魂哥有眉目了?”   “没有!都是给那个紫桑气的呗!”   “紫桑怎么了?”   一提起紫桑,安绣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那女人可烦了!奇魂哥明明跟她没什么,她却一天到晚地总是缠着奇魂哥,弄得奇魂哥好像跟她真的有什么似的。奇魂哥都跟寨子里的人说了,她只是朋友,朋友而已!可她似乎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老跟我抢着帮奇魂哥做这个做那个,弄得她像是奇魂哥家的女主人似的!太讨人厌了!”   “原来是给情敌激发出了斗志啊?”贝螺掩嘴笑了笑道,“那也不算坏事儿,好歹你不像从前那般意志消沉了。”   安绣撇了撇嘴道:“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把奇魂哥让给那种女人的!她来路不明,性子又傲,除了会两下功夫之外,有什么能跟我比的啊?做菜难吃死了,衣裳也洗不干净,收拾个屋子也收拾不干净,哪儿像个女人啊?她啊,就该继续去江湖上混着,别来招惹奇魂哥就好!哎,贝螺,你能不能跟獒战说一说,把那女人弄出獒青谷好不好?”   “弄出去,奇魂哥再出去,那两人不就江湖再见了吗?”   “那倒也是啊!不过贝螺,你是我姐妹吧?你不会帮那个女人不帮我吧?”安绣拉着贝螺道。   “这个啊……我帮也没用啊!决定权在奇魂哥那儿,只有打动了他,你才有希望呢!”   “唉……”安绣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我真想大公主还活着,这样的话,我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贝螺忽然想起了獒战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个柳叶夫人,如果柳叶夫人真的是姐姐獒沐,或许奇魂哥,安绣姐还有那个紫桑所面临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公主!公主!”不远处,阿越兄妹俩和弟弟金缅飞奔着朝他们跑来。贝螺忙迎了上去,与阿越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金缅笑容满面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可叫我们担心死了!”   “在獒青谷住得还习惯吧?”贝螺打量了金缅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皮肤黑了一点,人好像也壮实了一点,小日子不错嘛!”   金缅笑道:“凌姬夫人她们对我很好,我特别喜欢这儿,以后都不打算走了!”   “那就好!”   话说金缅和阿金为什么会在这儿?那得说回一个多月以前。獒战在知道金缅和阿金也打算来獒青谷后,未免人多不易出城,便先让他们俩带着自己的信物回了獒青谷。 ☆、第三百二十章 夹心肉饼奇魂哥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到了谷口,早有安竹率众族人在等候了。迎回寨子后,几位族老和凌姬夫人丘陵等都在寨子门口迎接。见到凌姬夫人气色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贝螺也算松了一口气。众人听说贝螺生的是双生子,都格外好奇和兴奋,围了一层又一层地伸长脖子看稀奇。   这俩小家伙也够稳得住的,那么多人围观,还睡得跟猪似的,一点睁开眼的意思都没有。估计他们在心里是这样想的:一群不淡定的人,本王子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激动地围观吧?围观就好了,不要一直夸本王子好看,本王子喜欢低调!还有老爹,您不要见谁都让人生闺女给我们做媳妇好不好?我们娶得了那么多姑娘吗?难道您是想弥补这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所留下的遗憾吗?好吧,回头跟娘说!   给众族人和族老看过后,贝螺和獒战又将两个娃抱到了獒拔房间里。獒拔还昏迷着,脸也消瘦下了一圈。獒战将怀里的獒炎凑到獒拔跟前道:“来,让爷爷闻闻你身上的味儿,他鼻子比我还灵,没准一嗅到你这一身奶味儿,他立马就醒了呢!”   “这主意不错,麟儿,你也去给爷爷嗅嗅!”贝螺也将獒麟放到了獒拔枕头边。   站在旁边的凌姬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头抹起了眼泪。抱着添儿的淮娘连忙劝道:“夫人别哭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流这眼泪做什么?家里又添了这两个胖孙子,大首领肯定能感知到的,一定会早早醒来的,您就别难过了。”   贝螺收回手,转身也劝起了凌姬道:“淮娘说得不错,往后多带这三个孩子来爹房间里走动走动,爹听着他儿子孙子的声音了,一准就醒得快了!您身子才刚刚好些,快别哭了!”   凌娘擦了擦眼泪,难过道:“我总在想,大首领那么能干那么强壮的一个人,怎么说倒下就倒下,还一倒就是这么久呢?不该啊!”   贝螺笑道:“您就只当爹累了,暂时想清静清静,躺这儿养养神呢!养够了神他自然就会醒的,别担心了。”   几个人在屋子里说一会儿话后,贝螺便将两个儿子交给了阿越和淮娘,自己去找丘陵说话了。两人都撇开了小的,钻贝螺房间里说起了闲话。   贝螺问起那紫桑的事时,丘陵掩嘴笑了笑道:“我家那姐姐你是看见的吧?自打紫桑来了之后,她就变了样儿了,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精神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也不唉声叹气了,也不怨天尤人了,整天就跟那紫桑过不去。紫桑要是给奇魂哥炖了一锅鸡汤,她也非得炖一锅,还得多添一只鸽子在里头!紫桑那姑娘呢,也是个不服输的,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就在奇魂哥家里住着,两人就那么一直较着劲儿呢!”   “这么说来,那紫桑是真心待奇魂哥好了?”贝螺问道。   “是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但看她那架势是跟定奇魂哥了。寨子里流言满天飞,她也是不管的,照旧我行我素。”   “她是个江湖侠女,不入世俗的,哪儿会管寨子里那些七姑八婆说什么呢?倒是奇魂哥有没有说什么?两个姑娘他打算挑哪个?”   说到这儿,丘陵笑得更厉害了:“你还说挑,他是躲都躲不及呢!若不是因为你和獒战滞留在夷都,他老早就想开溜了!你们没回来之前,他找过安竹好几回了,想把寨子里的事情全都交给安竹打理,他去谷外躲一躲,可安竹没答应,他也只好继续夹在姐姐和紫桑之间为难了。其实我们都觉得,他应该早下决断,无论是娶了我家姐姐还是紫桑姑娘,都能是件美美的事儿,可他就是不愿意,那也就没法子了。”   “这事儿啊……”贝螺笑了笑,“或许不急呢!”   “怎么?难道你们给奇魂哥另有安排?”   “也说不上是安排,只是有些事儿还得再确认确认。”   “什么事儿?”   贝螺将柳叶夫人的事情告诉了丘陵,丘陵顿时吃惊地掩嘴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贝螺点点头道:“獒战已经打算让莫秋去查了。此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奇魂哥。他一旦知晓了,不知道那疯病又得加重几层呢!且等莫秋去探明了实情再做打算吧?对方也只是说像,或许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照理说,大公主不应该还活着的。可这世上的事情光怪陆离,谁说得清楚呢?查一查比较妥当,万一真是大公主,那我们家那位姐姐也可以了了心愿,收拾收拾心情另拣他人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娃娃和金缅的打闹声音,跟着是元清夫人在说话,好像是在数落娃娃不懂规矩,又在作弄金缅了。   “不碍事儿,我回房换身衣裳就行了。”金缅在外面说道。   “听见了吧,奶奶?他都说没事儿了,您那么凶干什么呢?”娃娃带着一股子不服气在外说道。   “他是殿下,你怎么能随便往他身上泼冷水,万一着凉了怎么好?”元清夫人数落道,“快点过来,不许再干这种蠢事儿了!殿下,您赶紧回房换身衣裳吧,别着凉啊!”   听到这儿,贝螺指了指外面问道:“娃娃经常捉弄金缅吗?”   丘陵又笑了:“你提起他们俩,那就得再搭上一个人了。”   “紫丁?”   “可不是吗?我跟你说,两女争一夫这事儿还不止奇魂哥那一遭,你家金缅也中了招!”   “不会吧?”贝螺忍俊不禁道,“紫丁和娃娃?她们俩都看上我弟弟了?那两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会为了我弟弟翻脸成情敌?”   丘陵笑着点头道:“早半个月前我就看出来了,你还不信!打第一天金缅来这儿的时候,我就瞧出娃娃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儿了。偏偏呢,你家这位弟弟虽是王族,性子倒很好,待人又和气,一点都不拿王孙的架子,还教寨子里的小孩子念书学画,估摸着娃娃就动心了。”   “哎哟!”贝螺单手托起下巴,由衷地感触道,“原来娃娃姑娘喜欢这款啊!那紫丁又是怎么回事呢?”   “起初我只觉得娃娃喜欢你弟弟,后来发现这俩小丫头总在较劲儿,这才明白紫丁也看上你弟弟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她打哪儿开始看上你弟弟的。”   “没看出来啊,我弟弟还是个红颜祸水呢!”贝螺咯咯笑道。   “谁说不是呢?依着我说,还是早些把你弟弟的亲事定下来,省得两个小丫头再较劲儿了。”   “行,回头我问问。对了,还有个事儿,凌娘是怎么肯出来见人的?”   丘陵喝了一口茶道:“打你出事儿獒战去救你之后,她精神就更差了。可也不知道淮娘跟她说了些什么,过了没几天,她自己就挣扎着起来吃饭照料添儿了。哦,说起这事儿,我倒想起了前两天她跟我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儿?”   “她说淮娘很难得,做个养娘太委屈淮娘了。她问我,要不要把淮娘给大首领收了,只当冲冲喜。我当时没回她话,现在你回来了,正好问问你她这主意合适吗?”   贝螺道:“淮娘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爹那人待别人尚可,可待自己的女人那就有些差强人意了。若是勉强收了她,只怕会耽误了她后半辈子。”   “我之所以没回干娘的话,也是思量着这一层。只是这两天忙着筹备你那两位小王子的满月酒,来不及问她,回头你问问她。若是她肯,收在大首领房里也好。她真挺能干的,你不在的时候替干娘照看着院子,把添儿和大首领照顾得妥妥的,实在是难得了。”   “行,回头我问问吧!”   两人大事小事聊了一上午。晌午,贝螺留下丘陵吃饭,獒战则不知道跑哪家混饭吃去了,反正肯定又是去炫耀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去了。   饭后,丘陵回去了。贝螺倒回她的小被窝里,拿脸噌了噌柔软舒服的被子,幸福感十足道:“金窝银窝,真的不如我自己的小狗窝啊!还是睡自己的窝舒服踏实!哎呀,好久都没睡了,闻着到处都是狗狗的味道呢!嘿嘿嘿嘿……”   念叨了两句后,她就趴在*上睡着了。在自己的窝睡,睡眠质量就是高,她都做梦了,梦见和狗狗一块儿在上回那个小瀑布旁鸳鸯戏水呢!狗狗戏着戏着就一脸坏兮兮地朝她扑了过来,然后两人就在清澈的湖水里来了个水下Kiss……嘻嘻……好浪漫哟!跟真的似的!嘻嘻!   “金面棍子,快点出来!”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个清脆且亢奋的声音,瞬间将贝螺的美梦打碎了。她惊了一下,缓缓抬起还迷糊的脑袋,虚眯着眼睛问道:“谁啊?人家还在跟狗狗kiss呢!吵什么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要看剥皮冬瓜舞   她撑起了身,爬到*头,掀开了窗户,趴在窗户那儿往外一看,原来是紫丁啊!这小丫头来找金缅干什么呢?   院子里的紫丁见金缅没回她的话,便小跑上了二楼,偷偷摸摸地溜到了金缅房间外,从窗户缝往里瞄。   “干什么啊?偷窥起男人来了?”獒战忽然一身酒气地迈进了院子,斜眼瞟着紫丁那贼模样问道。   紫丁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小跑下了二楼,老老实实地站着道:“没有啊,獒战哥哥!”   “那你跑金缅窗户那儿瞄什么呢?”   “我有点事儿找他……”   “又想欺负他是吧?”   “没有,没有,獒战哥哥,”紫丁嘟嘴撒娇道,“我怎么会欺负他呢?人家真的只有事儿找他嘛!”   “你,还有娃娃,这段日子没少欺负金缅吧?呃?”   “没有啦……”   “没有?还敢跟我说没有?”獒战伸手拽了拽紫丁那几条小辫子道,“金缅老实,你们就拣着老实的欺负。再敢天天欺负着金缅玩儿,我就把你嫁到乌陶族去。”   “我才不去呢!”紫丁噘嘴道。   “不想去就乖点,进院子别嚷嚷,嚷醒了我们家那两个,我就抱到你家去对着你哭,好不好?”   “知道啦!知道啦!獒战哥哥,你刚刚从娃娃家回来吗?”紫丁问道。   “嗯,怎么了?”   “娃娃在不在家?”   “不在。”   “她去哪儿了?”   “这我怎么知道?吃完饭她就出门儿了。”   “那我先走了!”   紫丁飞快地跑出了院子,獒战也打着哈欠回了房间。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边,仰面倒了下去,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大字,呼了两口酒气道:“金冬瓜……”   贝螺趴在窗户上应道:“干什么呀,酒狗狗?晌午这顿酒喝够本儿吧?去斗魁族老家了?”   “嗯……”   “又去跟人家说,多生几个闺女吧,给我儿子做媳妇?”   獒战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胡乱地抓了一把,抓住贝螺的一只脚踝往身边拖了过来。贝螺顺势滚进他怀里,掩着鼻子嫌弃道:“好冲的酒味儿哦!你到底喝了多少啊?不许带着一身酒味儿去抱儿子,听见没?”   獒战故意把脸凑得很近,喷了贝螺一脸热热的酒气问道:“冬瓜,你弟弟定亲没有啊?”   “定亲没有?”贝螺用两根手指戳了戳獒战的鼻孔问道,“问这个干什么呀?是不是谁看上我弟弟啦?”sx   “刚才喝酒的时候……”獒战发着嗡嗡的音儿说道,“斗魁伯伯问了我些金缅的事情,我听出来了,他好像是看上金缅了。”   “呵呵!”贝螺抖肩笑了两声道,“果然打起我弟弟的主意了啊!只有斗魁族老一家打听吗?就没别家再跟你打听?”   “嗯……怎么样?他定亲没有啊?”   “我没问过他,回头问问再说吧!就算斗魁族老有心,娃娃也太小了吧?今年才十四呢!定亲还差不多,嫁人也得再等个几年去了。况且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信奉的就是你情我愿,感情这种事儿是不能勉强的。若是金缅对娃娃有心,那自然最好了,若是没有,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嗯,你问问再说吧!”獒战松开贝螺仰面躺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恹恹欲睡的样子。   贝螺翻身趴在他身边,双手托着下巴笑米米地说道,“狗狗你知道吗?我们自己的狗窝就是好睡!我刚才都做好梦了呢!”   獒战又打了个哈欠,眯眼道:“刚才做了什么好梦啊?”   “嘿嘿嘿嘿……”她扯起被子遮住了半边脸,笑得眼眉都弯了。   “梦见我睡你了?”   “哪儿有!”贝螺掐了他胳膊一下嘟嘴道。   “那又什么好乐的?”   “除了被你睡,我就没点别的事儿可以乐吗?我梦见你……嘿嘿……梦见你在湖里面亲我了,嘿嘿!”贝螺乐不可支道。   “就这个啊?”獒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道,“要不这会儿我们就去青湖,让你梦想成真?”   “这会儿?才不要呢!”   “那就只能就地解决了……”   “我说说而已……”   “你想亲我都想得做梦了,我要再不成全你,还算你男人吗?”獒战摆了个大大的大字形道,“来吧,让你亲个够,我绝不反抗!”   贝螺抓起旁边的枕头盖在他脸上,跳下*道:“让我的宝枕好好亲你吧!我要去看我儿子去咯,拜拜!”   “你想让我逮你回来,然后让全院子的人都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獒战那微带醉意的声音从枕头下幽幽地飘了出来。   贝螺脸一窘,走还是不走呢?   獒战拿开脸上的枕头,缓缓地坐了起来,朝贝螺勾了勾手指头歼笑道:“乖乖地回来吧,小冬瓜,你是逃不出本王子的手掌心的。来,给本王子跳个冬瓜舞,还要剥皮冬瓜舞。”   贝螺握起两只小拳头,放在腮旁装可怜道:“殿下……人家不会……”   “过来。”   “人家真的不会嘛……”   “想让全院子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窗户还开着哟,小冬瓜!”   “坏人……”   “嘿嘿嘿嘿……乖乖过来吧!”   窗户一关,“阴险腹黑”的獒霸王还是得逞了……   两人一番芸雨后,獒战翻身睡去了。睡之前,他还嘱咐了贝螺一件事,那就是给金缅找点事儿做。獒蛮族是不养闲男人的,如果金缅想在獒蛮族长久地待下去,就得照规矩为寨子添一份力,而不能再如从前那样只是做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王孙了。   贝螺也乏了,与獒战一块儿睡到了天黑时分。醒来后,她先去淮娘那边喂饱了两个儿子,然后跟淮娘商量起了再添两个养娘的事情。   薇草把贝螺的饭菜送到淮娘这边来时,贝螺顺口问了一句:“金缅回来了吗?”   薇草道:“还没有呢!”   “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辰都还没回来?”   “不知道,他偶尔也会这么晚回来的。夫人,要不要派个人去找找他?”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贝螺打发了薇草,又把话题转回了请养娘这边。她请了淮娘坐下,与她一同吃饭,然后道:“眼下家里这三个小奶娃都得你帮忙照看着,你会带孩子,经验比我足,一定得多多教我才是。”   淮娘双手接过贝螺递给她的汤碗点头道:“夫人只管放心,承蒙夫人不弃,奴婢一定会尽心照顾三位小王子的。比起添儿,那两位小王子照顾起来可算轻松得多了,一点都不费神。”   阿越在旁掩嘴笑道:“那是自然,因为两个都是睡神啊!”   淮娘也笑道:“睡得好那才长得好。这样的小娃身子骨不结实,有病有痛是睡不安稳的。两位小王子睡得如此安稳,那就说明他们身子骨是很结实的。不像添儿最初,真是受了不少罪呢!夜里就是睡不安稳。若夫人要添人,那就添一个养娘就够了。你原先给添儿就请了包括我在内三个养娘,再多添一个就足够了。”   “那就听你的,添一个就够了。听候差遣的使女我再另外给你添上三个,方便你照顾他们,你看如何?”   “足够了,夫人。”   “对了,淮娘,你夫家过世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过再嫁?”贝螺忽然想起了丘陵的话。   淮娘浅笑道:“我这样的人还图什么再嫁呢?只要夫人不嫌弃,让我一直替您照料孩子就行了,没想过再嫁的事。夫人,您这么问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贝螺冲她笑了笑道,“我就是正好想起了随口问问。你看你吧,容颜还在,要是想再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你有那份心,不妨跟我直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淮娘道:“夫人替奴婢想得太周到了,只是奴婢的确没有考虑过再嫁,往后再说吧!”   贝螺点头道:“那好,往后再说。”   过了一会儿,贝螺听见院子里响起了金缅的声音,便知道金缅回来了。与淮娘用过晚饭后,她起身去了金缅房里。路过窗户旁时,她听见金缅在里面嗤嗤地痛叫着,有些奇怪,将窗户略微推开了一些往里一看,只见阿金手拿着一瓶药油,正在给金缅手臂内侧抹药。阿金刚一使劲儿,金缅就疼得嗤嗤地叫。   “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贝螺推门进去问道。   “姐姐?”金缅忙将胳膊藏回了袖子低下,起身笑了笑道,“没有,我没有跟人打架。”   “那胳膊上是怎么回事?我看都红了好大一片呢!”贝螺指了指他的胳膊道。   “没什么,就是今天帮着你那小酒坊腾了腾库房,搬了好些酒坛子酒罐子,磨伤了一点皮儿,不碍事儿。”金缅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说你也不是干粗活儿的人,也没人逼着你去干那活儿,那么费劲儿干什么?是不是在这儿闲得慌了?”贝螺坐下问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她们俩都是疯子呀   金缅也坐下道:“是有点闲的,不过也觉得这儿挺好玩的。”   “既然你决定住在这儿,跟着我和你姐夫了,那就得好好地把日子过着。住在獒青谷不比你从前在夷都那么享福,这儿是不养闲男人的。但凡是男人,满了十三岁都得学会自力更生,不会像在夷都那样,只要是个王孙就能天天吃喝玩乐,知道吗?”   金缅点点头道:“知道知道!那姐夫给我派个什么活儿?”   “他没说,让你自己挑拣。我听丘陵姐姐说你偶尔会教寨子里的孩子念书学画,不如这样,我替你开辟间私塾,你专心教那些孩子识字断文,如何?”   “这主意好啊!”金缅赞同道。   “那好,我明天就叫人给你收拾个地方做私塾,另外我嫁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好几箱子书呢,你明天去瞧一眼,看有用得上的没有。”   “行!”   这时,使女送来了晚饭。金缅一边拿起筷子一边问道:“姐夫呢?”   “睡着呢!晌午去斗魁族老家喝了一肚子酒,还在*上醒就呢!”贝螺盛了一碗鹿肉汤递给他道。   “不会是被斗魁大叔请去告状了吧?”他笑道。   “告什么状?”   “奇魂哥呗!前几天奇魂哥还气得斗魁大叔吹胡子呢!”他咯咯咯地笑得欢快,“斗魁大叔说,姐夫是不按规矩来的,奇魂哥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规矩,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要不是姐夫临危授命于奇魂哥,他真的想把奇魂哥丢出獒青谷了!”   “真的?”贝螺乐道,“他们俩就那么不对付啊?”   “太不对付了!斗魁大叔总说奇魂哥不是后来疯的,天生就是疯的。上回有个族人跑巴氏族坟那儿掘坟,被通川哥查出来之后问奇魂哥怎么处置。斗魁族老本来说罚他十棍子也就行了,可奇魂哥不这么干,你猜他是怎么罚的?”   “怎么罚的啊?”   “他让通川哥把掘坟那人掘出来的坟头泥巴全送那人家里去了,还不许人家往外挪,你说他狠不狠?那得多晦气啊!宁可挨十棍子都不想把那玩意儿弄回自己家里啊!”   贝螺哈哈笑道:“效果不错吧?”   “太见成效了!之后就没人再去巴氏族坟那儿随便乱挖了,因为奇魂哥说过,挖多少就送多少去他家里,要是把棺材板什么的都挖出来了,那就整座坟移他家去,你说寨子里谁还敢挖啊?”   贝螺亮了个大拇指笑道:“不愧是我奇魂师傅,出招绝对不同别人。挨十棍子多轻松的事儿啊,一点都没把坟移到他家去管用!”   “所以啊,”金缅一边扒饭一边兴奋道,“我现在可敬佩奇魂哥了!比敬佩姐夫还敬佩呢!你说上哪儿找他那么聪明又好玩的人?我就想做他那样的人呢!”   “还是算了吧,弟弟!”贝螺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他受过的伤你未必受得起,做你自己就好了。”   “你是指已经过世的那位獒沐姐姐吗?”   “你知道?”   “本来是不知道的,”金缅喝了一口汤道,“有一回我打从斗魁大叔家吃了晚饭回来,路过奇魂哥家的时候听见那个安绣姐姐在跟那个紫桑姐姐吵架。”   “她们吵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吵起的,只知道安绣姐姐骂紫桑姐姐厚脸皮,奇魂哥不娶她还赖在奇魂哥家里;紫桑姐姐就说,反正不是赖她家里,跟她没关,还说除非她已经成了奇魂哥家的人了,否则就别天天都提着汤往奇魂哥家里跑,那才丢人呢!后来,那安绣姐姐很大声地嚷嚷说,要不是大公主早年过世了,哪儿轮得到她来死黏着奇魂哥,奇魂哥这辈子心里也只会有大公主,不会有别的女人的。就是这样,我才知道奇魂哥原来受过这么重的伤,想想更觉得他值得人敬佩了。”   贝螺想了想道:“两人都发展到对骂的程度了啊!看来这口奇魂牌老陈醋吃得两人够呛喉咙的啊!哎,你还听她们说了些什么啊?”   “那个紫桑姐姐还说了,她这辈子就是跟定奇魂哥了,谁也别想赶她走,安绣姐姐就更不可能了。依我看,紫桑姐姐也挺不容易的,她应该是真心喜欢奇魂哥的,不如就劝奇魂哥把她给娶了吧!”   “唉!”贝螺翘起了二郎腿晃了晃道,“你以为安绣姐容易吗?二十六了,为什么什么人耽搁到现在?不就是你敬佩的奇魂哥吗?谁都不容易,奇魂哥也不容易。”   金缅扒拉了两口饭问道:“那怎么办啊?不如两个都娶了,那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先别说奇魂哥了,说到娶不娶的,我还有个事儿得问你,我没回来的时候,你经常去斗魁族老家吗?”   “也不是经常,只是元清夫人人真的很好,知道我才来这儿没什么朋友,也不认识几个人,就请我去她家吃过几回饭而已,怎么了,姐姐?”   “那你觉得娃娃怎么样?”贝螺冲他挤挤眉眼道。   他眉头一皱,使劲地甩了甩脑袋道:“不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贝螺继续追问道。   “不怎么样……就是不怎么样啊!”   “你不喜欢她?”   他一下子愣了,汤都差点从嘴里喷了出来:“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她啊?谁说的?谁说我喜欢她了?”   看着这小鲜肉一脸慌张加茫然的样子,贝螺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一笑,小鲜肉就更慌了:“姐姐,你不会是想做我和娃娃的亲吧?”   她拍了拍小鲜肉的肩头道:“不慌不慌,姐姐只是顺便问问,没人说你喜欢她,不过呢,有人跟我说她好像对你有意思,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全家对你都有点意思,你怎么看啊,金缅殿下?”   “有吗?没有吧?反正……反正我对她是没什么意思的!”金缅摇头否认道。   “娃娃不好吗?”贝螺问道。   “好是好,就是人太疯了。你走在半道上,说不定她就从前面那棵树上倒吊下来吓你了,要是大晚上的,真的能把你吓个半死呢!”金缅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   贝螺笑得肩头直耸,又继续问道:“那紫丁呢?”   “紫丁?”金缅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更疯了……要是路过一座坟头,她肯定会弄乱自己的头发扮成女鬼,忽然冒出来吓你的!”   “唉……”贝螺十分同情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到底受过那俩丫头多少惊吓,这才会谈丫色变啊!看来,娃娃和紫丁都是没戏的咯!   “她们两个真的都挺疯的,”金缅很认真很小心地说道,“姐姐,你要是想帮我定亲,还是给我找个像阿越姐姐那样的吧!”   贝螺点点头笑道:“好,姐姐会看着办的。像阿越姐姐那样的是不是?看来你好温柔贤惠型的啊!”   “总之不要太疯了,安静点就行了。”金缅那惶恐的脸色还未散去。   “明白,弟弟,先吃饭吧!”   第二天獒战起*时,贝螺把金缅的意思告诉了獒战,且说道:“金缅呢,性子内敛敦厚,好静,确实有点受不住娃娃和紫丁那种太活泼的丫头,他更喜欢像阿越姐姐那种温柔娴静,会照顾人的。”   獒战穿着长靴道:“要不然把阿越配给他好了。”   “阿越比金缅年长三岁呢!而且,”贝螺趴到獒战肩上道,“阿越姐姐也不喜欢比她小的,她喜欢那种身材高大结实,为人踏实又乐于助人的男人,金缅对她来说就跟小孩子似的,她怎么可能接受呢?”   “听你这口气,阿越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以前有,现在人家都已经成亲了,说来也没意思了。你这么早穿成这样,是要去狼谷吗?”   獒战起身取下了墙上的弓箭道:“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狼谷瞧瞧了,今天得去一趟,晌午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还有,你暂时就别管寨子里的事情了,我跟丘陵说了,让她继续代掌一阵子,等你身子再养好些了再说。眼下你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把我那两个儿子喂饱了。”   “总之,我就是要做一头安安分分的奶牛是吧?”贝螺双手后撑着,晃了晃吊在*沿边上的腿俏皮道。   獒战走过来,弯腰凑过去吻了她鼻头一下道:“知道就好,乖乖在家做奶牛,我先走了!”   “等等!”贝螺直起身子抓住了他后背上的弓箭问道,“紫桑的事你跟奇魂哥说了没有?”   “那只是我的怀疑,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等莫秋从蛟河寨查清楚吴邑和那个叫柳叶夫人的的底细后,再做打算。”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金公主相当教书先生   贝螺点点头道:“嗯,这样也行,反正就是不能提前被奇魂哥知道了。要是他知道柳叶夫人可能是姐姐的话,没准立马就会扑到蛟河寨去呢!”   “所以,”獒战弹了弹贝螺的额头道,“这事儿要绝对保密。千万不能给那疯子知道了,不然,谁都料想不到他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好了,乖乖在家照顾我儿子,走了!”   “替我问候狼牙哟!跟它说我好想它哟!”   “知道了!”   獒战出门了,贝螺也睡意全无。打开门迈出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满满的全是獒青谷特有的味道,粗狂而又宁静,清新又充满了野趣。结束了在夷都心惊胆颤的日子,终于又回到了熟悉而又温暖的獒青谷的晨光里了。这样的踏实和安逸才叫家,才会有家的感觉。   第一次,贝螺觉得这儿就是她的家,落叶时可以归根的地方。   既然暂时不必去打理那些族内琐事,她也乐得清闲,就先替弟弟金缅把私塾张罗出来吧!三天之后,她为金缅打造的私塾终于古色古香地出现在了族人面前。   她将瑞善奶奶原先的那个院子收拾了出来,按照私塾的格局,修葺了上下八间书屋。下层打通,做了两个大讲室,上层重新分割成六间,用来储藏书籍和文具,以及金缅私塾长的小书房。   私塾打造好后,金缅给私塾起了名字叫思源堂。獒青谷第一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私塾就正式落成了。寨子里的小孩们都被送到了私塾里,跟着金缅学习文字和其他知识。獒战也借着这个由头,给了金缅贵亲的身份,从此之后,金缅就不再是夷陵国王子,而是獒蛮族贵亲了。   私塾开课后,贝螺也会不时地带着两个儿子去逛逛,让儿子耳濡目染一些读书的气息。有空闲时,她也会给孩子们讲讲植物学方面的知识。孩子们喜欢听,她也喜欢讲,金缅就建议她在私塾里开一课。她觉得有意思,就回去跟獒战提了一下下,没想到獒战一口就否定了。   獒战的理由是贝螺应该专心做好母亲和奶牛这两项工作,如果还有空余时间,就多照料照料他,至于讲课什么的,那应该都是金缅的事情。可贝螺觉得自己好歹花了几年时间去学习植物学,总不能这样荒废的吧?那可是自己未完的事业呢!现在虽然暂时不能继续研究植物了,但整理出来教授给那些孩子们,没准还能出个神农氏第二呢!   可惜,獒战态度很坚决,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贝螺心里挺不痛快的,獒战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还是没有答应。她只好暂时把这事儿往后放一放了。   不知不觉,回到獒青谷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这四个月的日子是风平浪静,仿佛已经回到了还未开始内乱之前。而那两个小霸王在贝螺和淮娘的精心照顾下,也长大了许多,越来越有獒战小时候的模样了。   老大獒炎从一开始就显示出了自己力气大,很霸道的架势,老二獒麟手脚很快,抓东西绝对不会输给獒炎。两兄弟之前在一个摇篮里都相安无事的,可随着块头越来越大,抢东西踹人的时候越来越多,贝螺只好换了一个更大的摇篮来装他们了。   眼看两个孩子已经半岁了,寨子里也一片平和,贝螺就试着跟獒战再次提起了私塾讲授的事情,没想到,獒战还是不答应。贝螺就不高兴了,问他:“之前你说两个孩子还小,需要我照顾,我能明白,可现在他们都半岁了,我可以一边照顾他们一边干点自己的事情了吧?”   獒战道:“你还管着寨子的内务呢!你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再去那个私塾忙活儿呢?不行!”   “现在寨子里几乎没什么事情好忙的,我闲着也是闲着,去私塾给孩子们讲讲课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我学了那么一身本事,不能就这么荒废了吧?”   “你很闲吗?那就想想明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或者明天陪我去青湖那边溜达一转。”   “我又不是你的小秘,干嘛要老是跟着你啊?不去!”贝螺背过身去,面朝着*里生气了。   獒战看了她两眼,起身开门出去了,好像不打算理会她的生气。听见门响了,她回头一看,獒战已经不在房间里,气得使劲捶了一下*板嘀咕道:“什么人呀?不就是想去私塾里开堂课吗?至于吗?还真想让人家做一辈子的奶牛和五好保姆啊?没门儿!本公主理想还远大着呢,才不是当五好保姆的料呢!死狗狗!臭狗狗!本公主要抗争到底!”   且说獒战出了门,缓步朝寒洞去了。他一有烦心的事儿就会去寒洞坐一会儿。要说贝螺不高兴,他心里也不舒服。他知道拒绝贝螺,贝螺肯定会生气,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服贝螺打消那个念头,就只好暂时避开了,省得争执起来会把矛盾越闹越大。迈进寒洞时,獒战忽然发现有人抢先一步霸占了他的“*宝座”。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獒战抄起手,一脸纳闷地看着躺在上面的奇魂。   奇魂睁开眼,瞄了瞄獒战继续合眼道:“唉……就想清静清静。”   獒战拨开他的脚,坐下道:“给那两个女人闹的?”   “獒獒你给我出个主意吧!”奇魂坐起身来,一脸愁苦道,“我真的……我真的快要疯了……”   “你本来就是疯的,好不好?”獒战冲他翻了个白眼道。   “对呀!我本来就是疯的,要是再发疯,我是不是得直接下地府去见你姐姐啊?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帮我想想法子吧!”奇魂郁闷道。   “两个一块儿娶了呗!”   “算了吧!她们俩现在就掐得厉害,我再一块儿娶了,那我后半辈子真的就没安宁日子好过了!唉……獒獒,可怜可怜你的亲姐夫吧!支个招好不好?怎么样才能打发了安绣和紫桑啊?”   “把话跟她们说清楚不就行了吗?”   “我说得很清楚了!先不说安绣,紫桑那头我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说我这辈子不会再娶,我心里除了獒沐没别人了,让她别再耽功夫跟着我了,我是不会回心转意的,可是……”奇魂抓了抓脑袋烦躁道,“说没用!她说,獒沐反正不在了,她就帮獒沐照顾我,你说我该怎么说?”   獒战斜眼瞟着她道:“她真这么说?帮我姐姐照顾你?”   “是啊!”   “那她凭什么帮我姐姐照顾你呢?就算要安排个人来找你,那也得是我这个獒沐的亲弟弟来安排吧?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外人来安排了?”   “这话说得好!”奇魂立刻笑米米地冲獒战竖起了大拇指道,“獒獒不愧是獒獒!我们獒蛮族未来的大首领说话就是不一样!这样吧,你亲自去跟紫桑说一遍,让她彻底打消跟在我的念头,好不好?求求你啦,獒獒!看在我是你亲姐夫的份上,帮帮我吧!不然我真的要被那两个女人搞疯了啊!”   獒战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道:“帮你?我现在还头疼呢!”   奇魂挨近了一点问道:“你头疼什么?你爹的事儿还是其他什么事儿?说出来,姐夫帮你!”   “贝螺的事儿,你能帮我吗?”   “贝螺怎么了?哦!”奇魂指着獒战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干什么呢,是不是跟贝螺吵架了?也是一个人跑这儿来求清净了?我就奇怪了,你跟贝螺还有什么可吵的?俩孩子那么可爱,你们俩感情也好得让人眼红,还有什么好吵的?”   獒战转过身,盘腿与奇魂对坐着郁闷道:“我也不明白啊!你说,她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个私塾当先生呢?”   “啊?就为了这事儿啊?”奇魂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为这事儿还能有什么事儿?本来好好的,她说要给金缅开个私塾那就开吧!金缅是为寨子里做好事,开也是应该的,可现在她非要去掺合一脚,留家里两个小的还有我这个大的怎么办?还有,丘陵肚子又突起来了,安竹立马又要当爹了,我也还指望她再给我生两个闺女呢,你说,她哪儿还有功夫去当什么先生呢?”獒战像憋了很久似的,劈里啪啦地冒了一堆话。   奇魂抖肩笑了笑,摇头道:“獒獒啊,虽然你说得都在理,但贝螺不是一般姑娘,她的想法跟一般姑娘不一样的。既然她想去,你就让她去好了,没准折腾上一个月她自己就不想去了,自己就想回家守着你和孩子了。”   “万一她去了就不管我们父子仨了呢?”   “不会的,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反正我不管,她要去当什么先生我是不会答应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奇魂哥当说客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喂喂喂,”獒战打断了奇魂的话道,“我是让你帮我,不是让你来说服我。你要说服也是说服贝螺啊!你要是把贝螺说服了,我就帮你收拾了紫桑和安绣姐,怎么样?”   “说服贝螺啊?”奇魂摸着下巴思量道,“那丫头不好说服啊!”   “那就不行咯?”   “也不是不行……”   “那你给句痛快话好不好?”獒战不耐烦道。   “不要急嘛!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我呢,先去问问贝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弄清楚了她是怎么想的,那才能想出办法说服她是不是?”   “好,你这就去问!”   “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去还是不去啊?”   “去!去!我这就去,行了吧?真怕了你了!”   奇魂出寒洞时,安竹正好来了。奇魂往里指了一下,小声对安竹说道:“赶紧去劝劝!那边有个羡慕你又要当爹了的羡慕得要死!”   “獒战啊?”安竹抿嘴笑问道。   “可不是吗?嫉妒死你了……”   “还不快去?”獒战朝两人喊了一声。   “知道了,这就去!这就去!”奇魂说完就出洞下山了。   安竹走过去笑问道:“怎么了?你又想当爹了?”獒战白了他一眼,反问道:“只能你再当爹吗?”   安竹坐下笑道:“那也不能急啊!公主一次给你生了两个,等于是丘陵生了两回,你有什么好赶的啊?慢慢来不好吗?这回丘陵生的大概还是一个,凑起来才刚好是两个呢,不比你多。”   “你以为我是赶着生孩子吗?”   “明白,”安竹点点头道,“你是不想公主把功夫都费在私塾上是吧?如果丘陵跟我说要去私塾当先生,我想我也是不愿意的。”   “可丘陵就不会这样,她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照顾你照顾阔儿,绝对不会闹着要去弄其他的玩意儿。唉!就我们家那个,新鲜主意一抹多,别的还好,这事儿我是坚决不会答应她的。有了开头就没有结尾了。今天要去当先生,明天指不定又要去干什么呢!哪儿还有点相夫教子的样子啊,你说?”   安竹笑了笑道:“可公主毕竟是公主,她不是丘陵,她的想法本来就比较古怪新奇,这大概跟她的性子有关。她原本就比丘陵活泼得多,闲不住,爱热闹。你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家相夫教子,我看她一时也适应不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依着她?算了,不说这事儿了,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莫秋那边传信回来了。”   獒战抬头道:“有结果了?”   “他暂时还没见到那位柳叶夫人。”   “还没见到?四个月多月了,他去蛟河寨潜伏了四个月了,居然还没见到柳叶夫人本人?”   “他说吴邑几乎不让那位柳叶夫人出来见人。那位夫人因为体弱多病,常年都待在吴家大宅里。吴邑未免那位夫人孤单寂寞,还特意圈占了吴宅后面的一大片地方修建了林园,供那位夫人游玩,所以一般人很难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莫秋试过很多法子,实在都无法窥得其真貌。”   獒战思量道:“藏得这么厉害,肯定有问题。”   “不单单是那位柳叶夫人,连吴邑也甚少露面。吴家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吴邑暗中掌控,再交由他手底下的四个心腹打理的。”   “紫桑的事情呢?查出什么来没有?”   “莫秋查得,紫桑的确是吴邑门下的,但据吴宅的人说,她已经被吴邑逐出了吴家,还永不再见。据说,是因为紫桑犯了吴邑大忌才被逐出的。”   獒战摸着下巴道:“这或许只是一出戏而已,其目的是让人以为紫桑与吴邑已经断绝往来,老死不相见了,其实两人暗中还是有往来的。”   “这几个月我派人暗中监视紫桑,不知道她是警惕之心太强了还是真没跟吴邑暗中通信了,这几个月她都没任何不妥。”   獒战摇头道:“她不可能跟吴邑没往来。上回在夷都向权家透露我行踪的人就是吴邑的人!那晚我正想着怎么打发燕胜君那烦人的玩意儿,然后就看见南聪被酒铺的人追着出来。我跟上了南聪,发现他与一个黑衣人见了面,我亲耳听见那个黑衣人说向权家泄露了我的行踪,只可惜没能把我抓住而已。正是因为紫桑向吴邑透露我不在獒青谷内,吴邑才会派人在夷都找我,从而发现了我的行踪。”   “他们应该一开始是想刺杀公主,让公主母子俱亡,使你大受打击情绪失控,从而被金赞发现,那样的话你就不能活着出夷都的。只可惜刺杀失败,他们就索性向权家告密,由权家出手对付你。”   “所以,紫桑没跟吴邑联络只是暂时的,因为这几个月来,寨子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发生,她完全没必要跟吴邑联络。”   安竹思量片刻后问道:“那要不要我们引蛇出洞?”   “莫秋还说什么没有?”   “他说虽然还没见到吴邑和柳叶夫人,但他打听到,吴邑每年五月份会出门一趟,前往赤蓝族向他的岳父洪远公拜寿。他打算到时候一窥吴邑的庐山真面目。”   “太危险了,”獒战摇头道,“告诉他,不要贸然行动。既然吴邑不想别人见到自己,那他就不会那么容易见到,贸然行动,只会惹火上身。让他等候在蛟河寨,听候命令。”   “是!那紫桑那边……”   “我会看办。”   “明白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寒洞往山下走去。回到寨子时,穆烈飞快地迎面跑了过来,递上一封信道:“夷陵国燕姬娘娘派人送来的。”   “不用问了,一定是想赎回她哥哥。”安竹笑道。   獒战接过信看了一遍,随手丢给了安竹道:“回她一封,就告诉她,我逮燕越王就不是为了图跟她换东西,就是为了玩的,别以为拿点盐拿点金银珠宝就能换回去。”   “那可不是?”穆烈不屑道,“现在盐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有了水元族的那些储备,够我们先吃上两年了。两年之后是个什么情形,那可就难说了。夷陵国和巴陵国都想以盐来控制我们,可惜他们都打错了如意算盘。”   “那獒战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燕越王?要一直关着吗?”安竹收起那封信问道。   “先关着吧,或许以后还有用。对了,”獒战问穆烈道,“看见奇魂哥了吗?”   “哦,往安竹家去了。”   “往安竹家去了?他不是应该去我家的吗?”獒战皱眉道。   穆烈纳闷了:“呃?为什么他要去你家?”   “这个奇疯子,”獒战叉起腰闷闷道,“不是让他去找贝螺吗?他怎么又跑安竹家去了?”   “哦,你是说奇魂哥要去找公主吗?那就得去安竹家啊!因为公主就在安竹家,大王小王也在,正和阔儿在院子里的地毯上玩得高兴呢!”   “是这样啊,”獒战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好,我知道了,先回去了。”说罢他先走了。   穆烈瞥了獒战背影一眼,悄声问安竹道:“獒战怎么了?有点怪怪的?”安竹笑道:“跟公主不对付了呗!”   “怎么不对付了?”   “公主要去私塾当先生,獒战不让。”   “哦……”穆烈笑得贼眉鼠眼,“原来是这样啊!都闹得要奇魂哥出马了,那肯定闹得不小吧?看这二王的爹怎么收场!”   刚才獒战出门后,贝螺就带着两个娃去找丘陵玩了。丘陵在院子里铺了一张地毯,让三个孩子在上面随便爬。阔儿已经会攀着大人的手走几步了,迈起步子来的样子别提有多帅气了。而另外两个小的只能趴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阔儿哥哥学走路,然后自己的双脚和双腿不时地像划船似的拨两下。   玩了一会儿后,安大娘和安绣去准备水果点心了。奇魂这才找到机会,坐到贝螺对面,抱起獒麟举了举道:“贝螺,聊两句呗!”   贝螺抱起獒炎,抬起眼帘瞟了他一眼道:“你想聊什么呀?别是那只霸王獒找你来当说客的吧?”   奇魂笑得眼眉都弯了:“都说你聪明,那绝对不是吹的啊!”   “打住吧!想说什么就说,别拐弯抹角的。”贝螺微微鼓着腮帮子道。   “是这样的,贝螺,”奇魂笑米米地说道,“獒獒呢,他不想你太累了,他是心疼你知道吧?你说你在夷都遭了多大的罪啊,生个孩子都不安生,好容易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他得多感激你心疼你呢?所以啊,你先别误会他的意思,归结到底,他就是不想你累着了,对你对两个娃也不好是不是?”   “哦,”丘陵抱着阔儿凑过来坐下笑道,“原来是为了私塾那事儿来的呀!我说今天这风怎么把奇魂哥给吹到我们家来了呢,原来如此!” ☆、第三百二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丘陵你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奇魂使劲地朝丘陵眨眼睛道。   丘陵明白奇魂的意思,想让自己帮着劝贝螺几句,可她现在不单单是獒战的姐姐了,也是贝螺的好姐妹。就去私塾这事儿吧,她还挺支持贝螺的,所以冲奇魂耸肩笑了笑,表示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帮你了!   奇魂无奈,只好自己磨嘴皮子子:“贝螺啊,想我们家獒獒啊,那是从小没亲娘照顾啊,多可怜啊!现在他有儿子了,那肯定不想自己儿子也得不到亲娘的照顾啊!他受过那种苦,自然就不愿意自己儿子也受那种苦了,贝螺,你觉得呢?”   贝螺抬头反驳道:“我这又不是要扔了他和这俩小子跑得山远水远,有那么严重吗?他们俩什么时候得不到亲娘的照顾了?”   “獒獒的意思是,你得专心照顾他们俩,把他小时候没受过的母爱全都一并受了,你得体谅体谅他那心情对吧?再说了,要去授课也不用这么赶吧?等孩子再大些了,会跑了,跟你一块儿去不更好吗?”   “少哄我了!”贝螺鼓起腮帮子冲奇魂翻了个白眼道,“等他们再长大些?等他们再长大些,那只霸王獒又得让我生小冬瓜了!别拿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想我跟个母陀螺似的围着他那只公陀螺和小陀螺们转是吧?生完孩子带孩子,带完孩子又继续生孩子出来带,反正就是不能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吧?哼!刚刚才夸过我聪明,我这么聪明会猜不到他心里怎么想的吗?”   奇魂笑米米道:“这样不好吗?守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好好地过日子,这多好啊!我盼还盼不来呢!”   “我现在只是抽空去私塾上那么一课,也不是要离开他们,离开獒青谷,干嘛那么大惊小怪啊?离开他眼皮子底下一会儿都不行啊?我问你,师傅,要是獒沐姐姐还在,她生完孩子要上战场,你会不让她去吗?”   “这个嘛……”   “别那么磨叽,会还是不会?”贝螺追问道。   “她那脾气吧,我估计生完孩子她都在家待不住的。”   “喏!喏!”贝螺指着奇魂对丘陵激动道,“他自己都这么说了,獒沐姐姐生完孩子要去上战场他都管不住的,还跑来这儿说我呢!我又不是去上战场,我就是去传授知识嘛!这也是有利于獒蛮族的事情啊,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明天就去!”   “你想好了?獒獒可是会跟你翻脸的哦!”奇魂指着笑道。   贝螺嘴巴一翘,扭脸道:“翻脸就翻脸,谁怕谁啊!”   奇魂和丘陵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奇魂耸耸肩摊开手道:“唉!看来我还得继续头疼了哟!说服不了你,獒獒就不会帮我忙了。”   “什么忙?说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你呢!”贝螺豪气道。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折吧!小霸王獒,去你娘那儿吧,姑父要走咯!”   奇魂说着将獒麟递给了贝螺,起身走了。刚刚端着托盘出来的安绣见他走了,忙喊了一声:“奇魂哥,这就走了?有好东西吃呢!”   “喊什么喊?”随后出来的安大娘忙拽了她一下,拉着脸子道,“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啊?大姑娘家的喊那么大声自己不会害臊的?你又不是那紫桑,脸皮子能不能别厚得叫你娘我没地方站了啊?今天他要不是来找公主的,我连这门儿都不会让他进!”   安绣有些失望地望了望奇魂的背影,转头嘟嘴对她老娘道:“我脸皮要没紫桑厚,奇魂哥早给那女人抢去了!”   “抢去就抢去呗!谁稀罕啊!”安大娘一边在地毯上坐下一边放碗碟道,“我早跟你说了,他们俩要好就让他们俩好去,你怕找不着男人吗?你弟弟是谁?你弟媳是谁?我还不信没男人肯娶你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俩一块儿在外头混了那么久,肯定早有事儿了,你还指望什么啊?”   安绣不服气道:“奇魂哥心里只有大公主,怎么可能会看上紫桑那种厚脸皮的女人?”   “你也知道奇魂心里只有大公主,那你还热脸去贴冷屁股?你招的哪门子的贱啊?”   “娘……”   “原本如此啊!”安大娘振振有词道,“人家心里就没你,也没那紫桑,人家就是吊着你们俩玩的,你们俩还跟傻子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是犯贱是什么?我跟你说,安绣,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就算奇魂回心转意要娶你了,这门亲事我未见得会答应!待会儿等你弟弟回来,我就跟你弟弟说,让他张罗几个好小子叫我挑拣挑拣,给你择一个把亲事定了算了!”   安绣上火道:“您挑拣了也没用,我是不会嫁的!”   “不嫁我就绑!”   “娘您太不讲理了吧?”   “我就是从前太跟你讲理了才把你耽误到这个年纪!如今我索性不跟你讲什么理了,把亲事定下来,把你送出门儿去那才是正经的!”   安绣把手里的托盘往地毯上一搁,赌气扭头跑了出去。背后安大娘大嚷了一声:“你再敢跑奇魂家去,我腿儿都给你打断你信不信?”   安绣只当没听见,一口气跑出了老远。她气闷闷地在寨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转到了金缅的思源堂。一阵整齐的诵读声从讲授堂里飘了出来,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呢!她一时好奇,迈进院门想溜到讲授堂外偷听两句,可刚迈进去,就看见了紫桑。   紫桑从二楼上抱着东西走了下来,瞟见了她也不打招呼,转脸往一楼的其中一间房走去了。她不由地一愣,这女人怎么跑这儿来了?可真是到处都有她的脚板印呢!   “哎,你跑思源堂来干什么?”安绣迎上去拦下问道。   紫桑瞥了她一眼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又想赶我?这可不是奇魂家,就算是奇魂家,你也没资格赶我,先让开吧!”   “等等!”安绣张开双臂拦住道,“这的确不是奇魂家,可这儿至少是我们獒蛮族的私塾吧?你一个外族人凭什么跑这儿来?谁让你来的?以为跑这儿来帮忙做点事儿奇魂哥就会留下你了,你死了那份心吧!”   紫桑不屑道:“真闹不明白你凭什么跟我说这种话?你是奇魂什么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乡邻里吧?既非他娘又非他媳妇,管得可真够宽的!该死了心的那个是你,奇魂压根儿就没看上过你,要不然你能耽误到这年纪?”   安绣脸一红,不由地提高了音量冲紫桑嚷道:“他也没看上过你,姓紫的!”   “懒得跟你说,耽误功夫!”紫桑绕开了安绣往那房间走去。安绣刚想追上去,却被阿金叫住了。阿金朝她拱了拱手道:“安绣姑娘,劳烦你小点声儿,里头还在讲课呢!这是私塾,不许大声喧哗的,公主还特意在门上钉了个牌子,你忘了?”   安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嚷得有点大声了,忙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不嚷嚷就行了。”   “哎,那个……阿金大哥,”安绣指了指紫桑问道,“那女人跑这儿来干什么?难道她也会授课不成?”   阿金笑道:“哦,是这样的,私塾缺人,刚好紫桑姑娘什么都会点,金缅尊上就留下她给孩子们教教下棋了,也算替尊上分担一些些。”   “她会下棋?”安绣撇撇嘴嫌弃道。   “下得还不错呢!不然,我们家尊上怎么会留下她?”   “那……”安绣转动了一下眼珠问道,“你们这儿还缺人吗?”   “你的意思是……”   “琴棋书画我是不通的,可我会打扫会煮茶会收拾啊!怎么样?也把我留下吧!”   阿金有点为难道:“怎么能让你做这些事儿呢?这些事儿我来就行了。”   “你一个人怎么管顾得了这么大间私塾,肯定得找个人帮你对吧?哎,到底行不行啊?”   “这个我得问问公主才行。人手方面的事儿都是公主做主的。”   “问贝螺啊?那就没问题啦!我们家安竹跟獒战是什么关系?贝螺是不会不答应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打明天……不,打今天开始,我就在这儿帮忙了!”   “哎,安绣姑娘……”   不等阿金说完,安绣就抢过了他手里的抹布赶着去打扫了。他无奈地叉起腰,看着安绣干活儿那卖力的样儿,摇头叹气道:“这都是给奇魂尊上闹的啊!这可怎么办啊?她们俩都来私塾,私塾往后还能安静吗?唉!” ☆、第三百二十六章 母陀螺和公陀螺吵架了   傍晚放课后,金缅回到家里跟贝螺说起了安绣的事情,且说道:“姐姐,你还是把安绣姐姐弄走吧!我那儿是私塾,她们俩万一吵起来给孩子们看见了,多不好啊!”   贝螺埋头写着东西道:“她们俩也真行呢!比才艺都比到私塾去了,我也确实是服了!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跟安绣姐说的。”   “姐姐,你在写什么啊?”   “我嘛……”   “贝螺——姐姐——”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甜得可以出丝的声音。   金缅浑身哆嗦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外道:“不会是紫丁吧?她吃错药了?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贝螺笑了笑,继续写道:“她不用说我都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你知道?”   “贝螺姐姐?你在不在呀?”紫丁又在外面喊道。   “进来吧,紫丁!”贝螺回话道。   片刻后,紫丁推门进来了。她见金缅也在,笑容甜美地说了一声:“金缅哥哥也在呀!”   金缅哥哥?金缅的眼皮子不由地弹跳了两下,忽然有种异物冲喉的感觉,连忙起身道:“姐姐,我……我先去换身衣裳!你们慢慢聊!”然后他拔腿就走了。   紫丁偷瞄了金缅一眼,坐到刚才他那个位置,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可疑的笑容。贝螺停下手来,端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一口问道:“找我有事儿呢?”   “是呀……”紫丁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让我猜猜啊,你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是不是因为下午元清夫人来找过我,说娃娃也想去私塾跟着金缅识文断字的事儿?”   “对呀!对呀!”紫丁笑米米地点头道,“我也想去私塾里跟金缅哥哥学学呢!娃娃都能去,我也应该能去吧?”   “你们俩真是去跟金缅好好学习的?不是去争风吃醋的?”   “没有!”紫丁说得一本正经,“我是真心想去学认字儿的!再不跟着学一学,寨子里那些小屁娃认识的字儿都比我多了!贝螺姐姐,你都答应娃娃了,不可能会拒绝我吧?”   贝螺冲她挑了挑眉梢道:“谁说我答应娃娃了?”   “啊?你没答应娃娃吗?”紫丁有些意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吗?你们俩都喜欢金缅是不是?都想去黏着金缅是不是?”   紫丁的脸微微红了,不好意思地埋下脑袋嘀咕道:“哪儿有啊……”   “没有?全寨子的人都看在眼里了,还说没有?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答应元清夫人,因为我知道娃娃去了,你铁定也要跟着去,你们俩争风吃醋凑到了一堆儿,那私塾里还有个安静吗?本来那都有一对大的了,你们这对小的再去凑热闹了,那私塾真的就成了菜市场了。”   紫丁眨了眨眼睛问道:“所以,贝螺姐姐你真的没答应元清夫人吗?”   “没有,我跟元清夫人说了,让她回去再好好问问娃娃,到底是因为金缅想去私塾还是想识文断字才想去私塾的。私塾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更不是你们俩打闹的地方,而且你想想,金缅本就不喜欢太闹腾的姑娘,你们俩要是还去私塾闹,那金缅得多不喜欢你们啊!是不是?”贝螺冲紫丁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啊,去私塾黏着金缅那可不是个好法子。要想金缅喜欢你,那你就得另外想法子了。”   “什么法子呀?”紫丁猴急地问了一句,又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自顾自地笑罢后,她又抬起头来,满面羞红地问贝螺道:“贝螺姐姐,你说我和娃娃,金缅哥哥会选谁呀?”   “这可不好说哦!我不是金缅,我也不知道金缅到底会喜欢上你们俩谁,又或者其他谁,我只知道金缅不喜欢太闹腾的姑娘,他那人好安静。”   “安静是吗?哦,是这样的呀……”紫丁眨了眨眼睛,好像略有领悟了。   “明白了?”   “明白了!我先走了,贝螺姐姐!”   紫丁欢快地起身走了,贝螺耸肩笑了笑,刚想提笔继续写时,獒战回来了。   打上午之后,小两口就没碰过面了。听见獒战进门的动静后,贝螺也没转身,继续盘腿坐在榻上写着自己的东西。獒战见贝螺没理他,心里好不得劲儿,脱了外衣躺*上去了。   一个人闷闷地躺了一会儿,獒战见贝螺还是没有想理他的意思,就顾着埋头写什么东西了。他一时好奇,起身走到贝螺身后,往贝螺手下摁着的竹简上看了看,问道:“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啊?一个字都看不懂呢!”   “简体字,你当然看不懂了。”   “什么是简体字?”   “不告诉你。”   “那你写这玩意儿来干什么?”   贝螺放下笔,清了清嗓子道:“好吧,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正式通知你一声儿。打明天起呢,我上午就会去一趟私塾……”   “去私塾干什么?”獒战在她身边坐下,一脸不爽地打断了她的话。   “授课呗!喏!”贝螺指了指自己正在写的东西道,“这就是我明天打算教孩子们的东西。我会先从植物的分类生长开始讲起,如果獒战王子殿下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听哦!免费试学,包教包会!”   獒战眼眸眯起,右手掌盖在了她的教案上,盯着她问道:“你还真要去?我早上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   贝螺用力地掰开了他的爪子,挪到一边正经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是真的真的真的要去,这是一件利族又利民的好事,为什么不去呢?”   “你去了,大王小王怎么办?”   “我去顶多半个时辰,不会耽误太久,这期间您那两个宝贝儿子肯定是在睡觉的,所以完全不会有任何冲突,”贝螺冲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满意了吗,殿下?”   殿下很不满意,又一掌盖在了她的教案上问道:“那我呢?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贝螺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下反问道:“殿下,我哪儿不管您死活了?您不好好活在我面前吗?哪儿有受伤呀?给我瞧瞧我立刻就帮您包扎好了,行不行?”   獒战气得翻了个白眼,扭脸道:“不行!你不能去!”   “不行也得行,我已经决定了!”   “金贝螺,我是你男人,你的一切事情都该由我来决定。”獒战振振有词道。   “獒战同学,我也是个活人,我也得有点我自己的事情吧?我去私塾半个时辰怎么了?耽误了他们兄弟俩吃喝玩乐了吗?耽误你了吗?你还非得让我像个母陀螺似的绕着你们父子三人转啊?”   獒战反问道:“你不就应该这样吗?照顾好我们父子三人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明白吗,金冬瓜?”   “然后一个狗崽子一个狗崽子给你生是吧?”贝螺半跪了起来,双手叉腰俯盯着獒战,一副半步都不让的架势   “你现在当了娘了,不围着自己儿子转那围着什么转?”   “我偶尔也可以转到一边去玩玩吧?我现在是不是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没说不让你玩儿啊?谁不让你玩了?你去私塾是玩吗?你说得好听只去半个时辰,一旦你做起劲儿了,恐怕就不止半个时辰了吧?刚开始只是去授课,接下来呢,金贝螺你敢说一点接下来的计划都没有?你想哄我?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我还算你男人吗?”   “哼!”贝螺鼓起腮帮子,不高兴地转过身去朝里坐着了。獒战也把脸扭到了一边,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直到那边婴儿房里传来疑是两位小霸王的哭声时,贝螺才从塌上跳起,转身踹了踹獒战横挡在跟前的腿儿道:“让开!让开!吃饭的点儿到了!”   獒战缓缓地挪开了腿,无奈地看着贝螺从跟前气呼呼地跑走了。贝螺喂完那两只小霸王后,回到房间里还是不跟獒战说话,两口子就这么僵持上了。   临到睡觉时,獒战本来想找机会跟贝螺说说话的,可贝螺一上*就背对着他,完全不给他机会,他郁闷得要死,堂堂獒霸王就这么华丽丽地被媳妇嫌弃了?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去抱一只小霸王来哭两声,这样或许贝螺就会跟他说话了?要不然,自己学小霸王哭两声?真是的!不想了,睡觉!   两人*无话,各自睡到了天亮。天亮后,贝螺早早地起来了,还特意从衣箱里找了一件比较素净端庄的裙裳,这样看上去会显得比较正式。   贝螺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看时,獒霸王也醒了,侧身撑着脑袋问道:“打定主意要去当先生了,是吧?”   贝螺打量着自己的装扮道:“昨晚不是跟你已经禀报过了吗?”   “我答应了吗?”   “你没答应啊!”   “我没答应你还去?”   “是我两个儿子让我去的。”   “瞎扯吧你!”獒战又好气又好笑,“他们俩话都不会说怎么叫你去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浪漫青湖一日游   贝螺转过身来,双手互拢,一派正经的模样说道:“昨晚我去给他们喂奶的时候,就和他们说好了。我说娘亲上午要出门半个时辰可以吗?他们都不哭,就表示是可以的;我又说娘亲要去教小哥哥小姐姐们学植物,你们同意吗?他们还是没哭,那也就是答应的意思;最后我又跟他们说,要是你们那蛮不讲理的爹爹不让娘亲去怎么办?他们哇地一声就哭了,这表示什么呢?表示他们强烈反对他们爹爹的蛮——不——讲——理!他们一直裁定他们娘亲我应该去私塾!回答完毕!我要整装出门啦!”说罢她坐回梳妆台前梳起了头发。   獒霸王一跃而起,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指着贝螺郁闷道:“你这叫什么破理由啊?不哭就表示答应了?你摆明了是欺负他们俩不会说话,还顺带欺负了我,知道吗?”   贝螺梳着头,语调轻闲道:“奇怪了,我怎么欺负他们了?我又怎么欺负你了?我欺负他们或许还说得通,我欺负你,有吗?好歹是个王子殿下,别太赖皮了好不好?”   “好,我今天就不让你出门儿,看你能怎么样?”獒霸王真的开始耍赖皮了。   贝螺哼哼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想把本公主关在家里以此打消本公主为教育事业奉献身心的念头,你想都别想哦!本公主这一颗赤诚之心那是异常坚定不灭的,哼!”   獒战一脚踹开了身上的被子,跳下*来,慢悠悠地穿上了衣裳,然后走到贝螺身后,拽了拽她肉呼呼的耳坠子道:“越发地嚣张了啊!”   贝螺拨开他的手,转脸朝他飞了个得意的眼神道:“那不是跟你学的吗?”   话音刚落,獒战忽然将她往后一翻,扛在了肩上。她吓了一大跳,扔掉手里的梳子,使劲捶了獒战后背两下嚷道:“你干什么呀?臭狗,你放我下来!你才是欺负人呢!”   獒战不答话,扛着她开门就出去了。院子里的使女们一见,立马让道儿的让道儿,掩嘴偷笑的掩嘴偷笑,窘得贝螺连嚷嚷都不好意思了。   这小两口有多久没玩这种招式了?还记得上回獒战把贝螺从东扛到西好像是去年的事情了吧?当时两人还互相不对付,掐架赌气呢!一眨眼两人连儿子都有了,好得那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啊!怎么还重温起了掐架时期的小招式了呢?唉,秀恩爱也不用这么个秀法吧?会虐死单身狗的!   不过,有过第一回,大家也见怪不惊了,只当场热闹看了。连阿越都甚是淡定地抱着獒炎站在窗前,指着像风吹肉似的吊在獒战肩上的贝螺笑道:“小殿下你看,你娘又给你爹欺负了!你爹力气够不够大?长大了你还得比你爹更有力气呢!那样才会有很多很多姑娘喜欢你呢!”   不知道獒炎看懂没看懂,反正咧嘴一笑,好像十分赞同阿越的话。可怜的贝螺就这样倒挂着被獒霸王扛出了寨子。到了寨外林子里,獒战才将她放了下来。她一下来就推了獒战一掌,不服气地翘嘴道:“你干什么呀?欺负人家力气比你小啊?动不动就扛人家,太欺负人了!”   獒战拽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她不情愿地跟在后面问道:“去哪儿啊?早饭还没吃呢!”   “青湖。”   “青湖?你还真要去青湖啊?”   “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我不去!我还要去私塾呢!”贝螺拽着獒战的胳膊往后拖,可她哪儿是獒战的对手,獒战稍微用力往自己跟前一拽,她就像滚刀肉似的扑进了獒战的怀里。   “呜呜呜呜……”她好无奈好可怜地趴在獒战怀里,使劲地捶了这家伙几下,假哭道,“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去跟獒炎和獒麟告状,他们爹就是这么欺负他们娘的……呜呜呜呜……我儿子会给我报仇的!”   獒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脸正宗嚣张笑容道:“哭也没用,要报仇也得再等个十几二十年,乖乖地跟我去青湖吧!”   “为什么一定要去青湖啊?”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獒战问道。   “因为我想去啊!”   “可是我不想去嘛!”   “我去哪儿你就要去哪儿,明白吗?走吧!”   “可是……可是我好饿,我没吃早饭!我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贝螺跺脚耍赖道。   “再不走当心有熊出没哦!”獒战走在前面歼笑道。   “熊?”贝螺立刻想起了上次那只庞然大物,忙左右盯了两眼,小跑着跟上了獒战,嘴里还忍不住抱怨道,“就会拿熊吓唬我!狗狗,你一点都不讲理!我不喜欢这样的狗狗,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獒战抬起胳膊,绕着她的肩头笑道:“不喜欢也只能这样了,儿子都有了你还能反悔吗?别嘀嘀咕咕的,今天陪我去青湖那边玩一天再说!”   “两个儿子怎么办?他们还吃奶呢!”   “不还有奶娘在吗?走了!”   贝螺的奶水其实已经不够两个胖小子了,所以只能在寨子里又寻了个奶娘,另外搭配一些辅食,这才足够填饱那俩小子的好胃口。就因为这样,贝螺才觉得可以适当地腾出一点功夫来做自己的事情了,也当放松放松,可谁知道这獒霸王就是不答应,有什么办法呢?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一路上,贝螺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毕竟从怀孕开始,她已经很久没单独和狗狗一块儿出来玩玩了。两人一边打闹一边往青湖走去。路过那个温泉时,两人决定先泡个温泉再说。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不是很久啦,大概就是去年的事情吧,贝螺在这儿第一次看光了獒战,至今她都还记得那个滑稽的场景。   “嘿嘿嘿嘿……”坐在温泉里,红着一张小脸的贝螺忍不住捧着脸笑了起来。旁边正养神的獒战睁开眼睛,挑起一点点水泼到了她的脸上问道:“傻了?”   “狗狗你还记得吗?上一次我们在这儿的时候……”   “记得,你爬起来跑的时候那白光光的屁股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   “那是什么?哦,你是想说上次你见过本王子这一身魁梧后就被本王子迷倒了?”獒战调笑道。   “才不是呢!”贝螺啪啪拍了两下水,溅了獒战一脸道,“人家回忆的是一些温馨的画面,好不好?哪儿像你啊?满脑子都是那种歪歪,坏死了!”   獒战抹了一把水珠,逗她道:“都老夫老妻了,还会害羞吗?金公主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吗?没有吧?你好像向来都是比较直接豪爽的啊!”   “本公主其实是很内敛很矜持的,不知道吗?”贝螺挺起胸膛,摆出一副优雅小公主的姿势翻了个白眼道,“还说老夫老妻呢!连这点都看不出,怎么做人家夫君的啊?算了吧!本公主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给獒炎和獒麟换个爹了!”   獒战的目光在她那双东北大馒头上浏览了一眼,忽然伸脚在水里勾了一下她的脚踝,她往后一仰便栽进了水里。她吓了一跳,忙从水里钻了出来,刚刚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嘴巴就一下子给人堵住了!新鲜空气没了,就剩下了一嘴的青果子味儿,因为两人刚刚才用树上新鲜的野青果子填饱了肚子。   热气氤氲的温泉水里,水面忽然静得如一面镜子,镜子里隐约透着两人相拥热吻的倒影,但没过多久,涟漪翻起,倒影不见了,只听得温泉池旁那三棵芭蕉树后传来令人心魂荡漾的喘息……   难得的二人世界,难得的清静,怎么能不好好享受呢?   在温泉池旁温存够了,两人又往青湖去了。到了青湖旁已经是晌午了,两人捞了些湖鲜,捉了两条鱼去那小别墅里饱餐了一顿,然后倒头睡起了午觉。   一觉睡起来时,头顶上的太阳已经往西偏了好些了。贝螺打了个哈欠,站在木楼梯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风一过,带来了湖面的清新和宁静,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甚好,贝螺心里这样想着。   “狗狗!你不是要捉鱼吗?”贝螺回头朝屋子里喊道,“还不起来吗?太阳都要下山咯!再不起来就抓不到鱼给你的大王小王熬鱼汤喝咯!”   “来了!”獒战在屋里应了一声。   贝螺先往湖边跑去了。迎着风,这样大步随意地跑着,真是再没比这更畅快的事情了。跑到湖边,她蹲下去用清澈的湖水先洗了把脸,抬头时隐约看见一个人正往这边跑来,看着好像是安竹身边的人。   等那人跑近时,贝螺认了出来,果真是安竹身边的一个从人。她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你是来找獒战的吗?”   “殿下果真在这儿吗?”那从人气喘吁吁地问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 拦不住的奇魂   “在呢!是不是寨子里出了什么事儿?”   “奇魂尊上要出谷,安竹尊上拦不住,特命小的赶紧来找殿下!”   “奇魂哥要出谷?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就长了,还是路上再说吧!”   “行,我立马叫獒战出来!”   回去的路上,那从人将晌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獒战听。事情的起因正是因为紫桑和安绣。本来贝螺答应了金缅会去劝安绣不要到私塾去的,但因为獒战忽然扛了她出来玩,所以她就没来得及跟安绣说,安绣上午照旧去了私塾。   这争风吃醋的两个女人凑在一块儿,那就是两团火互相烤着,随时都会出问题的。果不其然,晌午时分,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开始闹上的,反正穆烈路过时刚好看见安绣从私塾二楼上滚了下来,摔得还不轻。他连忙奔过去把安绣扶了起来,问安绣怎么回事。安绣指着二楼上的紫桑,说是紫桑推她下来的。穆烈这下火了,上前便与紫桑理论了起来。   这一闹,全私塾的都出来看热闹了。金缅怕出事儿,连忙找人去把奇魂叫来了。偏偏奇魂来的时候,穆烈刚好把柳叶夫人的事情说了那么一句,这下,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穆烈想把话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在奇魂一再追问之下,穆烈只好将柳叶夫人的事情告诉了奇魂。奇魂听罢当即要出谷前往蛟河寨,却被赶来的安竹獒昆拦下了。安竹担心拦不住奇魂,便赶紧派了从人来找獒战。   话刚说到这儿,对面林子里匆匆奔来了奇魂,看样子是已经摆脱了安竹,打算出谷了。奇魂一看见獒战便扭头想开溜,獒战几步奔过去拦下了他道:“哪儿去?”   “你还说呢!”奇魂闷闷不乐道,“这么大件事情你都不告诉我,当我是你亲姐夫了吗?穆烈獒昆他们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獒战指着他那一脸急躁的模样道:“这就是告诉你的后果,看见了吧?没弄清楚之前我敢跟你说吗?一跟你说你准急得猴跳,什么都不管就想冲到蛟河寨去,你让我怎么跟你说?你这么鲁莽地闯到蛟河寨去,只会是去送死的!”   “可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瞒着我!”   “你自己想想,姐姐当初下葬是你我亲眼所见,这事儿不会有假吧?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担心有人使诈,所以才先派了人去蛟河寨探查消息。可你知道吗?我的人在蛟河寨四个多月了,连那柳叶夫人的面儿都没见着!可见吴邑把她看管得多严,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去了,压根儿人都见不找还得搭条命进去!”   “既然你的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让我去!”   “让你去送死?”   “我去一定会死吗?”   “你这样去绝对是送死!”   “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   “没门儿!”獒战一把将奇魂推了回去。   贝螺正想上前劝劝两人,安竹獒昆穆烈以及紫桑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几人看奇魂还在这儿,都松了一口气,停下来靠着树边歇气儿。   獒战看了一眼紫桑,指着她对奇魂道:“其实也不用去,或许问她,一切就清楚了。”   奇魂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脑袋嚷道:“对呀!紫桑是从吴邑那儿出来的,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说罢他立刻转身抓住紫桑的胳膊着急地问道:“紫桑,你说说,吴邑那个小妾,就是叫柳叶夫人那个是不是跟我们家獒沐长得很像啊?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你见过她没有?你在吴邑身边待了那么久,应该见过的是吧?你说说,快说说啊!你不说话想急死我啊!”   “奇魂哥,”贝螺拉开了奇魂道,“你这么不歇气儿地问,让她怎么回答你呢?”   “好好好,我一个一个问,”奇魂忙后退了两步,一脸慎重地看着紫桑问道,“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见过那个柳叶夫人没有?她是不是跟獒沐长得很像?”   紫桑微微垂首,表情有些尴尬道:“我不认识什么獒沐……”   “哦,也对,你没见过獒沐的啊!那你怎么可能知道柳叶夫人到底是不是獒沐呢?不行啊,獒獒!”奇魂急得直抓后脑勺道,“还是得去一趟才行!她没见过獒沐她不知道啊!”   獒战冷冷道:“她是没见过我姐姐,但她至少了解吴邑吧?跟我们说说吴邑是什么人,吴宅上守卫如何,这总可以吧?”   “抱歉!”紫桑拒绝道,“我虽已经不是主上身边的人了,但我离开他时曾发过誓,不会泄露他任何事情。”   “是不会泄露,还是根本从未离开过,至始至终都还在效力呢?”   紫桑脸色微变,缓缓抬起双眸看着獒战反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獒战冷漠一笑道:“你心知肚明!”   “我不明……”   “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獒战打断了她的话,上前两步道,“前几个月我还在夷都时,贝螺曾被一伙黑衣人刺杀,跟着有人跟权家告密说我人在夷都,做这些事情的人就是吴邑,你的主上。而向吴邑泄露我行踪的人,大概就是你了吧!”   紫桑心口微微起伏,尽量保持脸色不变道:“殿下为什么会怀疑我?我并没有泄露过殿下的任何行踪,况且那段日子奇魂一直跟寨子里的人说贝螺公主因为怀孕身体不适,暂时被你带到了别处修养,直到后来你们回来时才听说你们是去了夷都,我怎么可能泄露行踪?”   “一个老练的江湖女探子若想打听点事儿,在这小小的寨子里不算什么难事儿。没有你递送消息,吴邑如何知道我人在夷都?他又不是神,可以掐指一算定方位。”   “有这事儿?”奇魂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转头看着紫桑问道,“真是你向吴邑递送消息的?”   紫桑否认道:“没有!”   “那吴邑是如何得知獒战在夷都的?”   “或许是他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被主上的人探查到了。你们无凭无据,为什么非得咬定是我泄露了行踪?”紫桑争辩道。   “紫桑姑娘,”贝螺接过话道,“你不肯承认是你向吴邑泄露了我们在夷都的行踪,这也罢了,如今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了,但你不愿意泄露吴邑的任何消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奇魂哥去你主上那儿送死,你也忍心吗?枉你还口口声声说你喜欢他,要一辈子跟着他,你不觉得你前言不搭后语吗?”   紫桑瞟了奇魂一眼,脸色发紧道:“只要他不去主上那儿,他就不会有事儿。其实那位柳叶夫人我见过,虽然不知道究竟像不像你们说的獒沐,但那位夫人是自幼与我主上相识的,两人青梅竹马,又怎么会是你们说的獒沐呢?如果真是獒沐,又怎么会跟我家主上青梅竹马?我不清楚是谁放出这样无稽的谣言,但放出这话的人就应该是居心*,想引你们去对付我家主上罢了!”   “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我都要去蛟河寨一探究竟!”奇魂紧了紧牙龈认真道,“如果没有亲眼见到那位柳叶夫人,我是不会甘心的。”   “奇魂你这又是何必呢?”紫桑有些心酸道,“连你自己都说了,獒沐下葬是你亲眼所见,难道你还认为獒沐会死而复生吗?”   奇魂略显伤感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过。或许老天也被我的诚心所感动,把獒沐还给我也说不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蛟河寨。只有亲眼见到那位柳叶夫人了,我才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的獒沐。”   “奇魂……”   “紫桑姑娘,”贝螺打断了紫桑的话,“其实不单单是奇魂哥好奇,我们都好奇,所以蛟河寨一行势在必行,而奇魂哥估计谁也拦不住,铁定是要去的。我就问你一句话,在你主上和奇魂哥之间你选谁?”   紫桑转过脸去,表情有些复杂了。   “紫桑姑娘,我知道你很为难,毕竟你在吴邑身边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不想出卖吴邑也是人之常情。奇魂哥与你的主上相比,始终是比不过你主上的。眼下,我们没法再相信你了,而你对奇魂哥的感情也不过说说而已,所以我不认为你还有必要继续待在獒青谷,狗狗,你觉得呢?”贝螺转脸时向獒战使了个眼色。   獒战瞬间就明白了贝螺的用意,故意带着讥讽的口气说道:“是啊,说什么要一辈子跟着奇疯子,到头来眼看着奇疯子去送死也不理会,死都要护着她的主上,这样的人我看奇疯子你还是尽早甩开得好!嘴巴上说喜欢你,可能私底下只是利用你,想潜在我们獒青谷为她的主上获取有利消息而已。没想到啊,奇疯子你也有中这种圈套的时候。”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回到吴宅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她的事儿,”奇魂转脸对獒战道,“我就想你别拦着我,我要去蛟河寨!”   “奇魂哥,”安竹在旁劝道,“去是要去的,可怎么个去法我们得商量商量吧?”   “还商量个屁啊!商量完了都猴年马月了!”奇魂着急道。   “那吴邑真不好对付啊!”安竹继续说道,“你这么去了等于是自投罗网你知道吗?别到时候人还没见着你先去了,那多不划算啊!”   “那行,商量,就地商量,赶紧商量!来来来,有什么主意赶紧都给我说出来!商量好了我们立马就出发,如何?”奇魂是真心急了。   獒战瞟了一眼那脸色青黑嘴唇抿紧的紫桑道:“商量之前是不是应该把她先送走?顺便也可以让她向她的吴邑主上传个话,我们可能随时会去拜访的。”   奇魂略想了想,走到紫桑跟前语气缓和道:“紫桑姑娘,眼下我也顾不过来你了。蛟河寨我一定要去,吴邑和柳叶夫人我一定要见,獒青谷只能先请你离开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把吴邑灭了,你也不用担心吴邑会派人来追杀你了。”   “你真要去?”紫桑看着奇魂那坚定的眼神,心里酸成一锅酸汤。   “我说了,我一定要去。”奇魂点头道。   “柳叶夫人不是獒沐!”紫桑使劲摇头道,“獒沐已经死了!”   “没用的,除非我自己亲眼看见。”   “为了一个死人,至于你这么送命吗?”   “她就算是个死人,也是我女人,”奇魂说着朝紫桑抱了抱拳道,“抱歉了,紫桑姑娘,只能暂时送你出獒青谷了,将来有缘,或许还能再见,就此别过!”   “安竹獒昆,”獒战下令道,“即刻将紫桑逐出獒青谷!”   安竹上前道:“请吧,紫桑姑娘!”   紫桑眉头紧锁,有些不舍又有些挣扎,显得格外难受的样子。凝视了奇魂片刻后,她垂下失落的眉眼,带着阵阵心痛跟安竹往前走去了。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安竹问她:“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凝着脚下那棵野草,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忧伤道:“看来我们终将会是敌人……再见面便是兵戎相见了……可是,我真的劝你不要去找我主上,我不想看见你死在他手里的模样。”   奇魂淡淡一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在他手里?是你把他想得太厉害了而已。离开獒青谷后,我希望你不要回他身边去,你这样的姑娘应该去找个好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紫桑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样的人除了回主上身边去,还能去哪儿呢?我没了父母后便是主上收留我,后来见到了柳叶夫人,她与我一见如故,成了我的师傅。”   奇魂略微一愣:“柳叶刀是那位柳叶夫人教你的?”   “对,”紫桑忍着心痛点头道,“是她教我的。”   “她会柳叶刀?”奇魂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自言自语道,“她不仅跟獒沐长得像,还会柳叶刀,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不会有的!绝对不会有的!獒獒,我得立马赶到蛟河寨去,我总有感觉柳叶夫人就是獒沐!”   “都跟你说了别急,你急只会落入吴邑的圈套。安竹,”獒战吩咐道,“先把这个紫桑送出獒青谷,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知道了!”安竹点头道。   紫桑再看了奇魂一眼,带着万般不舍和心痛,缓缓转身随安竹走了。她的美梦终究还是破了。她也觉得,老天爷不会这样厚待自己,让自己失去双亲成为孤儿后,又怎么会如此仁厚地将奇魂留给她?在獒青谷的一切,或将成为她记忆中最美的片段,也是仅有的美好的片段,再见面时,她与奇魂不可能再如此相处了……   几天后,紫桑出现在了吴宅门口。吴邑看见她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谋划落空了。   在吴邑的书房里,紫桑跪坐在吴邑跟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主上,我还是让您失望了……”   “或许你心里更失望,更难过,不是吗?”吴邑看着她说道。   紫桑深吸了一口气,平伏了一下心情道:“我已经没那么难过了……有些东西是无法强求的,那就索性放手不要,做回本来的自己。”   “做回本来的自己?你还能做回从前那个紫桑吗?”   “可以,”紫桑抬起眼帘认真道,“我还是从前那个只会听从主上吩咐的紫桑,不会,也绝对不可能背叛主上!”   吴邑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如果你有那个心,就不是你一个人回来,而是带着獒蛮族人回来了。可是紫桑,你暂时歇着吧!奇魂那帮人我会亲自去应付,你就不需要再出面了。”   “主上,您还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信,是想你能有足够时间去忘了你心里的伤。你对奇魂动过情,还是十分地深情,甚至可以为了他离开我门下,这样一份情最终换来的却只是一道深深的伤疤,不是你说一句不难过就能抹平的。等我处置了奇魂和獒蛮族的事情,你再回来帮我就是了。”   紫桑垂下头,笑容苦涩道:“想想当初,我真是太天真了。我真的不应该为了奇魂而动了离开主上的心思。”   “人之常情,哪个女子不希望有个能相依相伴的丈夫呢?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吴邑说着略有些惆怅地望着窗外道,“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奇魂对獒沐的心,直到现在,他都还不肯放弃……”   “主上……”紫桑抬头望着吴邑问道,“我能问一句,师傅她……她真的是獒沐吗?”   吴邑莫名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记住一点,她是你的师傅,也是我吴邑的女人,这就足够了。好了,你匆匆赶回来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我能去看师傅吗?”   “去吧!她也很想念你,见了她,你应该知道怎么说话对吧?”   “知道,那我先去了。”   紫桑从吴邑书房离开后,往后院找柳叶夫人去了。走在长长的廊道里时,她脑海里不自主地又想起了奇魂调侃时的笑容,越想越觉得心口扎着疼。主上说得没错,在心里划出的口子怎么可能一下子痊愈?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彻底地忘记呢?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迎面一个使女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险些与她撞了个正着。她一眼便认出这使女是伺候师傅的,立马扶住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师傅又不好起来了?”   那使女脸色发白,使劲摇了几下脑袋道:“不是!是夫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真的,紫桑小姐!不信,您看看这个!”使女从袖子了掏出了一张绢帕,紫桑接过忙展开一看,果然是师傅的手笔。师傅在上面写着,想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柳叶夫人单独出门,这是吴宅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吴邑得知后震怒,当即下令搜查整个蛟河寨,并派人出寨寻找。紫桑也没闲着,独自出门去找师傅了。   天快黑时,紫桑回了一趟吴宅,得知依然没有找着师傅,心里不免更加着急了。师傅那样弱的身子,有人陪着出门已经不容易了,这回还单独出门去了,万一碰上个什么歹人,后果可想而知啊!   从吴宅出来后,紫桑决定连夜出寨去找。她回了自己的小屋,收拾了一些伤药随身带着,然后急匆匆地往寨子门口赶去。走到一处三岔口时,她忽然看见一个身影打从眼前扫过,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眼熟,便几步跟了上去。   前面那人没跑多远就停下来喘气儿了,借着月光,紫桑终于勉强看清楚了她的脸,竟然真是师傅!   “师傅!”紫桑连忙跑上前去喊道。   “紫桑?”柳叶夫人看见紫桑时也格外惊讶,指着她道,“你不是……不是跟你夫君走了吗?”   “呃……那个……我又回来了……”紫桑有些尴尬道。   “回来了?”柳叶夫人摁着心口喘气道,“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回事啊?你跟他吵架了?”   “不是,师傅……”   “嘘!”柳叶夫人拽了她一把,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人后,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说话别这么大声,被你主上的人发现我就得回去了!”   “师傅,我就是出来找您的,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啊?这多危险啊!”   “我是来找你的啊!”   “找我?”   “小声点!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得换个地方说话才行!”   “师傅,还是先回去吧……”   “我暂时不想回去,”柳叶夫人坚决摇头道,“我好容易跑出来了,就这么被抓回去多没意思啊?要不这样,顶多我答应你,过了今晚我就跟你回去。”   “被主上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明早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就跟他说是一早找到我的,不就好了吗?紫桑,”柳叶夫人向紫桑撒娇道,“算师傅求你了,师傅就想在外面过*,明早就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紫桑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好吧!只能待一晚,明早您就得跟我回去见主上,主上急得都快疯了,您知道吗?”   “好好好,走吧!走吧!”   紫桑带着柳叶夫人回了她那间小屋。柳叶夫人上了二楼,四下环顾了一眼,显得有些兴奋道:“紫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呢!连师父都不知道,你藏得够深呢!哎,这是不是你和你夫君在寨子里暂住的地方啊?他会不会来?”   紫桑一边点灯一边看了柳叶夫人一眼,心里忍着痛道:“他不会来找我的……”   烛台点亮后,两人对坐在窗前望着星星月亮说话。紫桑这时才注意到,师傅的气色居然变好了许多,脸颊上竟带着一丝丝红润之色了。她好不奇怪,问柳叶道:“师傅,您最近身子好了许多了,是不是?”   柳叶点点头笑道:“是好许多了!吴邑不知道打哪儿请来了一位医师,这医师实在是高明得很,我喝了他一段时间的药汤后,精神是越发地好了,头也不那么疼了,连腿脚都比从前有劲儿了。”   “是吗?那真是神医呢!”   “不过……神医又如何?精神好了又如何?我想自己出来逛逛,吴邑还是不肯。”柳叶有些失望地靠在枕头上说道。   “主上是为了您的身子好啊!”紫桑劝道。   “可我身子比从前好多了,应该要出来多走动走动,那才好得更快呢!为什么还得困在那后院呢?那身子好与不好有什么关系呢?”柳叶摇头道,“我是不想一直待在那后院了,就想出来瞧瞧外面是个什么模样了。对了,我这趟出来原本是想去找你的。”   “您找我做什么?”   柳叶把旁边的那个包袱拿过来塞给紫桑道:“喏,这是你的嫁妆!”   紫桑微微一愣:“嫁妆?”   “对啊!”柳叶笑道,“吴邑跟我说,你遇上了一个好男人,打算跟他一辈子。可你也太不厚道了,不带那个人来给我瞧也就罢了,还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好歹是我徒弟,出嫁的时候我应该给你备份像样的嫁妆才是。”   “所以……您这回出来是给我送嫁妆的?”紫桑愕然了。   “对啊!”   不知怎么的,紫桑心里那点抽痛疼得更厉害了,眼眶微微湿润,想哭又不敢哭出来。原来师傅想方设法地从吴宅跑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嫁妆……她忽然扭过脸去,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不知道怎么面对柳叶夫人了。 ☆、第三百三十章 大公主你不记得我了   柳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问道:“怎么了,紫桑?是不是那男人欺负你了?对了,你怎么跑回来了?那男人对你不好吗?”   一提那男人,紫桑的心里更酸了,本来不想哭的,可眼泪自己就止不住地往外流了。柳叶诧异了,因为从她认识紫桑起,从未看见过紫桑流眼泪。她忙上前将紫桑搂在怀里宽慰道:“别难过!不过就是个男人罢了!他若待你不好,我们就揍他个爹娘不认识,然后另外再寻好的,如何?别哭了!好好的,别哭了!”   内疚和难过一齐涌上心头,紫桑忍不住趴在柳叶的肩上哭出了声儿。这是自父母去世后,她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收住了眼泪,从柳叶肩上抬起头来,眼泪婆娑地看着柳叶道:“师傅,我觉得心里好不安……我觉得自己对不住您……”   “这是什么傻话呢?”柳叶弯眉笑道,“是我自己要逃出来给你送嫁妆的,又不关你的事儿,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不单单是这事儿……师傅,您刚才说您的身子已经大好了,那您现在记得起您从前的事儿吗?”   柳叶摇摇头道:“记不起来。”   “哦……”   “怎么了?”   “哦,没什么,”紫桑擦了擦眼泪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了问问。我以为师傅身子好了,那记忆自然也能恢复呢!”   柳叶有些失望道:“没有,身子是好些了,可脑子还是挺混沌的,索性就不去想了。哎,你先别哭了,先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回头师傅帮你去揍他。”   “不用了,师傅!他……他很厉害的,您打不过他的。”   “是吗?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负我徒弟啊!这样,明早回去跟吴邑说,让吴邑多派几个人去把他狠揍一顿,怎么样?”柳叶笑问道。   “好啊……”紫桑敷衍了两个字,目光凝在了柳叶的脸上。师傅的身子见好了,似乎连师傅的心情也见好了。这回再见师傅,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意志消沉,反而变得开朗了起来。或许她从前就是这样的性子,只因为长期病痛的折磨,才让她过去那么颓废不振的。   “哎,跟我说说,那男人是干什么的?他怎么欺负你了?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吗?”柳叶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紫桑抽回神,勉强一笑道:“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反正……他没有主上好。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比主上对您更好呢?我是不奢望了,还是老老实实留在主上身边吧!师傅,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主上肯定着急死了,您也不想他急出病来吧?”   柳叶抱着膝盖,仰头望着月亮道:“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回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吴邑看得太紧了,我一点自由都没有。就让我在这儿待一晚上吧!明早我就回去,好不好?”   “那好吧!”   紫桑把被褥抱了过来,两人睡作一头,继续聊起了别的事情。渐渐地,柳叶熟睡了过去。紫桑却睡意全无,悄悄地爬了起来,抱膝坐在柳叶身边,心里纠结得快成麻线团子了。   她想告诉师傅,却又不想背叛主上。师傅对她有恩,但主上对她也有再生之恩,如何权衡呢?她其实很希望师傅能自己想起,那样的话就不用自己亲口告诉师傅,那个叫奇魂的男人还在等师傅。   怎么办?是说还是不说呢?紫桑好不纠结。   忽然,屋顶上传来了噔地一声,紫桑立刻警觉了起来。她直觉有人在屋顶上,忙拔出随身的柳叶刀,并用另一只手摇了摇柳叶轻声道:“师傅?师傅?快醒醒!”   柳叶大概太累了,睡得很沉,并没有醒过来。紫桑感觉危险逼近,只得把她一把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声音急促道:“师傅,快!穿上衣裳,跟我走!”   柳叶一脸迷茫道:“怎么了?”   “别问了!快穿衣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个黑衣人从窗户那儿鱼贯而入,直扑紫桑。紫桑一面抵挡一面大呼师傅快跑。柳叶这下彻底地从瞌睡中惊醒了,但她并没有着急跑,而是拔出了自己的柳叶刀奔过去帮紫桑。   大病初愈的她根本敌不过对手几招,很快便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撩翻在地。那黑衣人握着佩刀逼近她跟前,刀面上折射出来的月光银闪闪的,令人不寒而栗。然后,那黑衣人高高地扬起了佩刀,狠狠地朝她头上砍去。她慌忙不迭,一个后翻身躲开了这一刀,滚向了墙边。   此时,紫桑正被另外两个黑衣人缠着,脱不开身来。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紧紧地握住那柄柳叶刀,卯足了劲儿,打算跟这个缓步走近她的黑衣人拼个你死我活。   忽然,一个极快的身影闪了进来,还没等那个打算杀她的黑衣人回过神来,就一刀将那人杀了。她浑身抖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拉着往二楼下跑去了。   “不行!”她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楼阑干道,“紫桑还是上面呢!”   对方似乎不打算管紫桑,一把将她拖下来扛在肩上就开跑。她双脚乱蹬,还用手捶打那人的后背,大喊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那人不管,扛着她就以冲刺的速度飞快地穿行在蛟河寨那条条宁静的街道上。她起初还能喊两句,后来因为倒吊着确实太晕了,她连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人扛到了一处民房内。   被放下来后,她整个人晕得天花乱坠,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而扛她的那个人也累得够呛,扯下面罩,靠在墙边大口地喘着气儿。等她晕完了,缓缓地坐了起来,就着月光打量了一眼对面那人问道:“喂,你是谁啊?为什么要绑我?”   “你不认识我了?”对方爬到她跟前,瞪圆了两个眼珠子问道。   她又看了一遍对方的脸,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对方吃惊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真不认识。”她很老实地说道。   “你再看看啊,大公主!”对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着急道,“我顶多就是长高了点,长好看了点,不至于长得变相了吧?你真的认不出来了?我莫秋,经常跟你弟弟獒战混的那个莫秋!”   她还是一脸茫然地摇头道:“不认识。”   “啊?我的个亲娘啊!您不会……失忆了吧?”   “嗯啊!”她很坦诚地点点头道,“我的确得了失忆症,偶尔记得,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不记得的。小哥,你真的认识我吗?”   “完了!”莫秋小哥仰面咚地一声倒下,心拔凉拔凉地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道,“气死个亲娘奶奶了!这不等于白费力气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吗?连我都不记得了,肯定不会记得獒战和奇魂哥啦!”   “小哥?小哥?”柳叶连喊了他两声道,“你是不是真的认识我?”   莫秋一骨碌地又坐了起来,很认真很迫切地解释道:“是呀!我认识您,就算您化作灰我也认得!您知道我背井离乡地潜伏在这儿四个多月是为了什么吗?就是为了见您一面呐,我的亲大公主啊!可是……可是您现在却告诉我您不认得我了,您叫我这心得有多难过啊!我难过还是其次的,奇魂哥肯定更难过了!大公主,您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柳叶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或许过一会儿能想起来,说不清楚的。”   “说不清楚?您那什么破记忆啊?”   “这也没办法,因为我早先中过毒,毒解了之后就成这样了。”   “对的!对的!”莫秋连连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您之前的确是因为中毒才死的……不过话说回来,您不记得您是谁了,但您好歹记得您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吧?”   “哦,”柳叶点头道,“是吴邑救了我。”   “那个吴邑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柳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告诉你吴邑的事情?你说你认识我,还叫什么秋,是真的吗?”   莫秋单手举起道:“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真的啊,大公主!”   “大公主?我吗?”柳叶指着自己问道。   “对啊!您是獒蛮族的大公主,还记得吧?”   “不记得了。”   莫秋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气得想狂捶地板了!这还能好好沟通不?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公主,以为能将功折过了,谁能想到大公主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老天爷,你存心耍我莫秋的是不是? ☆、第三百三十一章 洪凌珑   “喂……”   “什么事,大公主?”   “你把我弄来这儿干什么?”柳叶盯着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不把我放了,你可能出不了蛟河寨的。”   “我想带你回去啊,大公主!”莫秋着急道。   “回去?回哪儿去?我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我告诉你,这寨子里到处都有吴邑的人,他们很快会找到我。如果你不想有麻烦的话,那就放我走,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那不行!”莫秋连连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找着您了,就这么把您放回去的话,奇魂哥会打死我的!这样吧,大公主,您相信我好不好?我真是好人来着……”   “我看不像!”柳叶嫌弃道。   莫秋快哭了,抓了两下后脑勺焦躁道:“我真是好人呐,大公主!您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呢?”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好了,我要回吴家去了!”   “不行啊,大公主!”   柳叶不理会他,起身就往外走。可没走两步,一条绳子就从她面前拴了过来。她大惊,挣扎道:“喂!小子,你想干什么呀?快放开我!”   莫秋一边绑她一边说道:“对不住了啊,大公主!虽然我知道奇魂哥和獒战看见了肯定会剁了我,但是为了不让你再回那个吴邑身边去了,我只能先用这种法子了!大公主您千万见谅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谁让您老人家不记得我了呢?见谅见谅,千万要见谅啊!”   “放开!”   莫秋绑上柳叶后,就把她扛到了储藏室去了。放下后,莫秋一脸心虚地双手合十道:“大公主您先消消气儿!我知道您身子骨不太好,所以您还是不要太挣扎了。我呢,这就去给您弄点好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你早晚会被吴邑发现的!”柳叶挣扎道。   “您就行行好吧!不要咒我了好不好?”莫秋焦头烂额道,“我才当爹呢!万一真被吴邑找到,我真的是必死无疑的您知道吗?您就看在我刚刚出生的儿子的份上,饶我一命行不行?”   “你先放了我!”   “等奇魂哥和獒战到了,我立马放!”   莫秋说完转身就跑出了储藏室,把门嘭地一声关好了,然后再一口气跑出了八百米远。老实说,虽然大公主现在失忆了,但刚才绑她的时候,莫秋同学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到这会儿手心都还哧哧地冒着汗呢!要是搁在从前,谁有那个狗熊胆子敢去绑大公主啊,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传信给獒战和奇魂哥,让他们赶紧来蛟河寨,大公主真的没死,已经找到了!   莫秋欢呼雀跃时,吴邑却是格外震怒之时。当他听紫桑说柳叶被人绑走了,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谁干的?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家伙干的?”吴邑怒喝道。   “来的人有四个,其中两个死了,我已经交给向叔,让他看看到底是哪路人马。”紫桑脸色发青道。   “你也是!”吴邑指着呵斥道,“既然见到了柳叶就应该把她带回来,为什么还要在外面耽搁?”   紫桑面带愧色道:“是我的错!我没有顾忌到师傅的周全,应该一早就把她带回去的!主上放心,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会把师傅找回来的!”   “行了!”吴邑挥了挥衣袖道,“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时,吴邑的一个心腹左向推门走进了书房,朝吴邑禀报道:“主上,属下查过了,死的那两个是镇内一家油铺的伙计,那油铺原本还有一个人,如今都不见了,想必是逃了。”   “查得是哪路人马派来的吗?”   “那油铺的底细属下早摸清楚过的,那四个人表面上是从巴陵都城来的,但其实是赤蓝族的人,效忠于洪家。”   “洪家?”吴邑脸色瞬变,搁在书桌上的拳头捏紧,两眼冒着腾腾怒火道,“他们到底还是动手……可恶!”   “洪家到底不放心,还是对夫人下手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夫人下落。”   “可恶!”吴邑手一掀,将面前的书桌掀了个底朝天儿,然后怒气冲冲地指着左向和紫桑道,“传我的话下去,谁能找着夫人的下落,必加重赏!赤蓝族洪家,本寨内外,一一都要搜个遍,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听见没有?”   左向和紫桑齐声应道:“是!”   “快去!”   两人离开后,吴邑转身又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椅子,气呼呼地捶了身后置物架几下。   没人知道现在他心里有多担心!这十二年来,柳叶一直没离开过他眼皮子底下,被他精心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过得是一般贵妇都不能比的娇*日子。谁能想到柳叶竟然自己跑了出去,还被洪家的人绑走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形他简直不敢想!   洪家对柳叶一直都有些介意,虽然表面上礼貌相待,但吴邑心里很清楚,洪家很不满他娇*柳叶。他也一直在防着洪家对柳叶下手,但这一次他始终还是没有防住。柳叶才离开他眼皮子底下几个时辰而已,洪家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话说回来,短短几个时辰而已,远在赤蓝族的岳父是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消息,并且下令绑走柳叶的。那么,唯一有可能下令的人就是……   “哟,这是怎么了?”门口忽然响起了吴邑的正房夫人洪凌珑的声音。他扭过脸去,目光阴冷地扫了洪凌珑一眼,稍微收敛起了表情问道:“你来干什么?”   洪凌珑收捧着汤点小心地迈了进来,见满地的狼藉,惊讶地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跟谁置气呢?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   吴邑没回答她的话,转身走向了塌边坐下。洪凌珑将汤点放到了茶几上,坐下后一脸温顺心疼道:“夫君是因为柳叶失踪的事情着急吧?怎么?人还是没有找到?那她到底是跑哪儿去了?可真叫人担心呐!不过你也别太急了,当心急出个好歹来了。兴许柳叶只是在府中待闷了,想自己出去走走罢了。过些时日她自己就回来了。”   吴邑嘴角浮起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弹了弹衣诀道:“你会不会知道她在哪儿没有告诉我?你平日里与她相处得也算不错,会不会故意替她瞒着我了?”   洪凌珑温柔一笑,盛了一碗汤递过去道:“夫君这是什么话?我若知道柳叶人在哪儿,早告诉你了。你可是我夫君,我怎么忍心看你急成这样呢?依我看,你真的无须太过伤神了。最近柳叶身子大好,自然想出去走动走动了,兴许过个四五七天,她自己就玩尽兴了回来了。来,夫君,先喝碗桔花羹下下火。”   吴邑瞥了她脸色一眼,接过汤碗淡淡地抿了一口,又放下了。她问道:“怎么不喝了?不好喝还是喝不下?”   吴邑闷闷不乐道:“柳叶还没回来,我怎么喝得下?”   “那怎么行呢?不吃饱喝足了你哪儿来力气去找柳叶呢?夫君,你还多吃两口吧?”洪凌珑端起汤碗,将调羹亲自送到了吴邑嘴边,吴邑却抬手挡了回去。她有些失望,放下碗道:“难道柳叶不回来你连饭都不吃了吗?夫君做事向来精明能干,这回怎么这么地糊涂呢?柳叶要找,你的身子也要管顾啊!”   吴邑轻笑了笑,倚在枕头上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撑着这个吴家吗?”   洪凌珑道:“那自然是为了我们这一家子了。”   吴邑摇摇头道:“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洪凌珑追问道。   “为了柳叶。”   “柳叶?”洪凌珑垂下了眼眉,不悦,但也仿佛早料到了这个答案。   “为了柳叶,我才有了想建一个吴宅的想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柳叶,仅仅是为了她而已。”   “那我和两个孩子?”洪凌珑抬起眉眼失落地问道,“我和两个孩子又算什么?柳叶是你的全部,我和孩子仅仅是路过的人吗?”   吴邑把玩着腰带上挂着的玉锁,低头道:“我这些年待你不好吗?我的儿子女儿活得比别人差吗?他们有不孝顺不乖巧的地方吗?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吗?你还想要什么?”   “你明知故问,”洪凌珑语调有些埋怨道,“这些年你的确尽到了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但你的心始终都在柳叶身上,何曾真心关心过我半点?若不是有两个孩子作伴,我想我这日子是真难打发了。我不求你全心待我,至少分出一半来体谅体谅我的苦处,那我死也情愿了。可是……柳叶不过出走了大半天,你竟急得连饭都吃不下了,你若有事,叫我和两个孩子何以为靠呢?你竟点这点都没想过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吴邑蔑笑道:“原来你还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就不该在这儿啰嗦,而是应该跪到神灵跟前祈求柳叶能平安归来,否则的话……你可能真的就要失去依靠了!”   “夫君……”   “出去吧!”吴邑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洪凌珑看了吴邑一眼,怅然离去。站在门外等候的贴身奴仆裴娘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什么,随她回了她的小院后,进了房间关上窗户,这才小声问道:“吴家主上说了什么吗,小姐?”   洪凌珑脸色极为难看,坐在榻上匀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真是几个废物!”   裴娘表情略显紧张地问道:“难道吴家主上那边起疑心了?”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洪凌珑压低了声音不满道,“怎么就失手了?那几个人就那么不靠谱吗?错过这一次,让那个柳叶活着回来的话,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再除掉她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奴婢知道,不过机会还能再寻,最要紧的是吴家主上那边不会怀疑你。”   洪凌珑眉心紧皱道:“他刚才那话里带着一丝丝威胁,怕是多少都生了点疑。不过不要紧,你让那活着的有多远走多远,一辈子都不要回蛟龙寨了,明白吗?”   “奴婢已经交代过他了,他已经出寨远走高飞了,小姐尽管放心!”   “那就好!”   “死了的那两个是本寨的油铺贩子,吴家主上那边应该查不出什么端倪来的。奴婢现在有些担心的是,那忽然冒出来的第四个人到底是哪个路数的?他没杀柳叶夫人,只是绑走了,究竟是何居心呢?”   “不管是哪个路数的,想对付柳叶的那都是跟我一个路数的!”洪凌珑眼中带着狡诈道,“这样也行,她不能死在我手里,死在别人手里也是一样的。只有她死了,我心里这口憋了十多年的气儿也算出了,我这正房正妻的位置也才算坐稳当了!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是啊,”裴娘附和道,“她若一去不返,那是最好的!想想小姐您这十多年真够委屈的!您是姑爷的正妻,又为姑爷生育了两个儿女,理应最受姑爷疼爱。可姑爷呢,一门心思都在那柳叶夫人身上,不拿您当回事儿呢!这府里的事儿样样都要以柳叶夫人为先,凭什么?她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小妾吗?如今她的福气也倒头了,小姐您也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洪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揉着心口哀伤道:“不容易啊!这十多年熬得我真是太辛苦了!人前我还得装作和她亲如姐妹的样子,想想都觉得心里累啊!好了,眼下这府里没了她了,我就觉得头顶上一直罩着的这片乌云总算散了,心情都好了许多了呢!”   “那可不是吗?”   “哼哼,”洪夫人很满意地朝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两眼,抬手理了理发髻,嘴角含着阴笑道,“看来接下来我得准备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了。办葬礼本来很晦气,不过给那柳叶办葬礼我心里乐得高兴,我一定会为她办一个盛大的葬礼,就让她去地底下好好做她的柳叶夫人吧!”   洪凌珑的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了些,殊不知柳叶夫人这会儿正享受着星级待遇。虽然身处储藏室,但莫秋为她准备的早餐绝对不含糊。满满一桌子,十二道菜,每样都不重复。柳叶慢条斯理地尝着这些美味,不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哥,手艺不比吴宅里的那些厨娘差嘛!”   莫秋笑米米地坐在旁边说道:“大公主您喜欢就好!”   “小哥,你是做厨子这行当的?”   “不是,我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开始操练厨艺的。”   “是吗?”   “我媳妇她不会做饭,后来怀着孩子就更不能做饭了,家里没别人我只能自己动手了,总不能把媳妇孩子一块儿饿死吧!”   “真的?”柳叶冲莫秋点点头道,“小哥,你真是个好男人呢!做你媳妇该有多好啊!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舍得抛下身段为自己媳妇做饭的?小哥,我打小眼里佩服你这种人!”   莫秋嘿嘿一笑,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没想到啊,居然还有被大公主夸赞的时候!”   “我以前没夸过你吗?”   “您揍我还差不多,怎么会夸我?”   “是吗?”柳叶停了一下筷子,微微皱眉道,“我从前脾气那么坏吗?你会不会真的认错人了?我可能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吧?”   “怎么会?样子声音都像,错不了的!您不信我不要紧,等奇魂哥和您弟弟獒战来了,您就会想起来了。”   “我真还有个弟弟?”柳叶问道。   “有!不过,听您刚才这么说,难道您现在就有个弟弟?”   “呃……”柳叶有所保留道,“算是吧!我跟你不熟,不想跟你说这些,说说那个奇魂吧!他也是我弟弟?”   “什么弟弟呀!他是你男人!”   “噗!”柳叶嘴里的乱七八糟全都喷了出来。好在莫秋身手敏捷,赶紧闪开了,要不然就恶心大发了!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你胡说的吧?是我男人?我有男人的啊!”   “你说的是吴邑吗?他骗你的!”   “怎么会?”柳叶有些不相信,“他是我夫君,一直都是。”   莫秋坐回来激动道:“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骗您呢!您已经失踪了十二年了,他就骗了您整整十二年,您知道吗?您真正的男人,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男人是奇魂哥,知道吗?奇魂哥才是您男人!那个吴邑他就是个骗子!他欺负您脑子不灵活,想不起从前的事儿,就冒充您男人呢!他是个坏人,我才是好人呐!”   柳叶愣了,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没事儿!没事儿!”莫秋又道,“您先吃饭,那些从前的事情可以慢慢再想的。您只要记住了,吴邑不是您男人,您男人叫奇魂,奇怪的奇,魂魄的魂,江湖人称奇疯子。”   柳叶纳闷了:“他是个疯子?我会喜欢上一个疯子?”   “他是为您而疯的,明白吗?当初他以为您真死了,气疯了,到现在还没娶亲呢!”   柳叶表情略变,惊讶道:“真的?”   莫秋脑袋捣得跟舂蒜似的:“真的!真的!我可以以我刚出生的儿子发誓,没有一个字是骗您的!骗您的人是吴邑!”   “他骗我?那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事儿吧,有点复杂,要说的话得从十二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也就几岁,还不懂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是后来听穆当哥说……”   “穆当?”柳叶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白光,指着莫秋认真道,“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莫秋眼珠子瞪圆了两圈,分外不解道:“不会吧?您记不住奇魂哥却记得穆当哥?难道您当初真正喜欢的是穆当哥?”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那个穆当也喜欢我吗?”   “你们当初那点事儿确实挺复杂的,不过听穆当哥说,您当时可是我们獒蛮族一朵花呢!奇魂哥和您现在认识的那个吴邑都喜欢您,而那个吴邑其实不叫吴邑,他本名叫巴天。”   “巴——天?”柳叶偏着脑袋想了想,“这名字也挺熟的。”   莫秋吐了吐舌头:“你对巴天这名字也熟?可就是记不住奇魂哥?我的个亲娘啊,幸好奇魂哥不在这儿啊,要是被他知道了,他那小心肝要疼多久呢!大公主,说老实话,您真记不住奇魂哥了?”   柳叶摇摇头道:“真记不住了,但是对穆当和巴天这两个名字倒是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哎,你不如再多说几个名字让我听听?没准我就想起来了!”   “好主意!”莫秋开始掰着指头点起人头了,“安竹,穆烈,木棉,通川哥,还有獒昆,獒赐……獒赐您肯定不记得,您在的时候他才刚刚出生呢!另外还有谁呢?丘陵?丘陵你肯定也不记得,那都是您死了之后的事情……”   话刚说到这儿,外面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莫秋立刻警觉了起来,跑到了储藏室的门边往外瞄了一眼,只听见外面有人在喊:“都把门打开,挨个挨个地搜,哪个柜子灶台都不要放过,给我搜仔细了!”   “坏了!那帮孙子搜过来!不行,大公主您必须跟我先挪到别的地儿……”地字还没说完,莫秋的后脑勺猛地被人击打了一下,晕乎乎地顺着墙面坐了下去。他晕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看见打他的是柳叶,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想伸手去抓柳叶也抓不着。最后他只记得柳叶蹲在他面前说了一句:“我得回去了,要是被吴邑知道是你绑了我,你死十次都不够呢!小哥,你做的饭菜很好吃,谢谢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那些神秘的小木牌子   “大公主……”话没喊完,他就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躺在储藏室里,柳叶真的已经不见了。   柳叶自己回去了。   看到她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吴宅大门口时,吴邑整颗心都放了下来。轰动一时的柳叶夫人出走案总算以大团圆结局收官了,这让柳叶院子里那些使女仆婢免于一死,也让整个吴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当然,洪凌珑除外。   柳叶回去后,吴邑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并没有着急问她这几个时辰去了哪儿,都干了些什么。等到了晚上,看她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吴邑才问起她被绑的事儿。她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反正他挺笨的。他不敢杀我,还做了好些饭菜给我吃,还跟我聊天呢!”   吴邑替她捋了捋耳机的发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认得那个人吗?”   她摇摇头道:“不认得了,蒙着面呢!”   “哦,”吴邑点点头,又问,“那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绑你?”   “没说,我问了他也没说,他只是说让我好好吃饭,不要又病得要死不活了,路上不好弄。”   “路上?”   “嗯。”   “他要带你去哪儿吗?”   “好像是吧,但他没说要去哪儿。”   “那你还记得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吗?”   “记不得了。”柳叶摇了摇头。   “那算了,记不得就别想了,”吴邑把她搂在怀里,安抚道,“这回长了教训了吧?知道外面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吧?下回还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吗?你要给紫桑送嫁妆,你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自己偷偷跑出去呢?多危险啊!”   她窝在吴邑怀里,望着烛台眨了眨眼睛道:“我就只是想出去走走,不想去哪儿都要你带着。谁知道有人会来刺杀我呢?”   “那就记住了,往后别一个人再溜出去了,真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   “要是你想出去走走又不想带太多人的话,就我一个人陪你好了。我看你气色越发地好了,不如我带你去巴陵国走一趟好不好?”吴邑哄着她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去巴陵国吗?趁着你身子好了,我们去都城住上几个月,好好玩玩,怎么样?”   她略略思量了片刻,摇头道:“最近不想出门儿了……昨晚都吓死我了……”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的,”吴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微笑道,“不用怕,到了巴陵国都城,那里好玩的东西很多,你一高兴起来就什么都不怕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派人去把都城的宅子收拾了,过几天我们就去好不好?”   “哦……”   “困了吗?困了就睡吧!”吴邑把她放回了枕头上,掖好被子也躺下了。   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枕头边,柳叶很快就熟睡了过去,还带着轻微的鼻酣。见她睡得如此香甜,吴邑心安了也心疼了。若不是昨晚*未睡,她怎么会睡得这么香这么沉?话又说回来,她向来高*暖枕,昨晚那小储藏室里怎么睡得着?   凝着她那张熟睡的脸,吴邑开始琢磨起了心里的那些不解。洪家绑了柳叶想做什么?想拿柳叶来威胁自己吗?柳叶这趟从外面回来,他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来,得尽快带柳叶离开蛟河寨。奇魂肯定会找来,无论如何不能让奇魂见到柳叶。以奇魂那种死皮赖脸的性格,他肯定会死追着柳叶不放的。柳叶,他说什么也不能放手交给奇魂。这个守了十二年的谎言,决不能被奇魂给打破了!   接下来的几天,吴邑一面吩咐左向追查绑了柳叶的人,一面派人前去巴陵国都城打扫宅子。他打算把柳叶带到那儿去,毕竟那儿是都城,奇魂和獒战想做点什么也不容易。   出发前一天,紫桑去了柳叶那儿,帮着她收拾行装。师徒俩对坐在榻上,一个帮着叠衣裳,一个收整着自己的梳妆盒子。紫桑瞟了柳叶一眼笑问道:“师傅一定现在就想出发了吧?主上难得抽出空闲来陪您去金都(巴陵国都城),这趟您可有得玩了!”   柳叶没紫桑想的那么雀跃,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道:“是有些好奇,想去瞧瞧是不是当真那么繁华。”   “比蛟河寨那可要繁华得多呢!没准您去了那儿就不想回来了。师傅,衣裳收拾好了,还有别的要收拾吗?”   柳叶往紫桑跟前瞧一眼道:“不必收拾这么多身衣裳,也不是去很久的。”   紫桑笑道:“主上说了,这趟你们去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肯定得收拾齐整了。您平日里爱用的脂粉,爱吃的零食,爱玩的小猫小兔都得带去呢!虽说金都也能买到,但主上替您考虑得仔细,知道您贪恋旧物,喜欢自己用惯了东西。您说,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比主上更贴心了?”   柳叶垂下眉梢,略思量了片刻道:“那倒是……似乎真的没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那可不是吗?主上是这世上对您最好的人,您可要好好报答他才是呢!来,我帮您收拾这些珠翠吧!您去瞧瞧,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要带上的。”   柳叶把梳妆盒推给了紫桑,起身去梳妆台前打量还有没有要带去的。翻出一个搁在最底层的小漆盒时,她想不起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便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没珠玉收拾,只是几块用绳子串好的小木牌。她拿起那串小木牌瞧了瞧,忽然,脸色全变了!   “师傅,还有什么东西要捎带上的?”紫桑在她身后喊道。   她没回话,像木头似的僵在了那儿。   “师傅?师傅还有吗?”紫桑又喊了一句。   这时她才回过神,眼神中有些茫然和慌乱,手里的小木牌串子哗啦一声便掉在了地上。她忙弯腰捡起,丢进了那小漆盒里,啪地一声将盖子盖上了。   “怎么了,师傅?”紫桑听见响声抬头问道。   “没什么,”她将小漆盒子放回了最底层,转身敷衍地笑了笑道,“看过了,没什么好带的了,就这些吧!”   “也行,反正主上有的是金银,到了义都再添置也不迟。”   “添置什么?”吴邑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紫桑起身笑道:“说给师傅添置衣裳首饰呢!”   吴邑走过来,挨着柳叶坐下道:“金都好玩的东西可不止那些衣裳首饰,你去了就知道了,绝对不虚此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柳叶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收拾好了。”   吴邑以为她乏了,便揽着她问道:“困了吗?”她顺势道:“有点。”   “那紫桑先走了,师傅主上,请早些歇息!”   紫桑走后,吴邑陪着柳叶睡着了,这才离开房间去处理一些要务。等吴邑一走,柳叶便偷偷地趴了起来。原来她根本没睡着,只是装的。   她不敢点灯,怕引来了隔壁仆婢。抹黑来到梳妆台前后,她摸出了那个小漆盒子,然后走到了窗边,借着外面透亮的月光看起了盒子里的那串小木牌子。   因为记忆太差,她时常记不住自己做过什么,但这串小木牌她还是有些印象的。木牌上的笔迹是自己的,小木牌依稀也是自己闲来无聊时打磨的,所以可以断定这东西就是自己的,而且是自己亲手做的。只是……为什么木牌上会写着这几个名字:奇魂,獒战,獒拔,水玉?这四个人是谁?为什么自己要在木牌上写这样的名字?   细想想,她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真认识这几个人。而且,这几个木牌应该是在她短暂清醒的时候写的,目的是不想让自己忘了这几个人。   木牌上面有两个名字是那个叫莫秋的小哥提到过的,如此说来,自己可能真的认识那两个人,莫秋小哥的话也是可信的。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莫秋小哥说吴邑一直在欺骗自己也是真的吗?吴邑对自己那么好,真的再没人会像吴邑那样对自己好了,吴邑会是骗自己的吗?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她的脑子开始有些混乱了,一混乱就会出现头疼的现象。头疼的感觉不好受,像有人在拿锥子砸她脑袋似的,她抱着脑袋顺着墙边滑坐了下来,难受得哼唧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那疼痛感才有所减缓。   她大喘了一口气,靠在墙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再次看了看手里的那串小木牌子。第一张木牌上的奇魂两个字越看越让她有种熟悉感觉。如果能再见见那个莫秋小哥就好了,或许能问得更清楚些。只可惜,明天一早,自己就要离开蛟河寨去金都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两大人物出现了   她握着牌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失望。呆坐在那儿良久后,她将小木牌子放回了漆盒里,又将漆盒放回了原处。现在她心里真的很迷茫,想见那莫秋小哥又见不到,想问吴邑又不敢问,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天亮之后,车马齐备,吴邑带着她上了去金都的大马车。出发时,她忍不住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吴邑有些奇怪,问她道:“在看谁呢?”   “哦,紫桑,紫桑怎么没来送我呢?”她收回目光道。   “紫桑有事不能来送你了,过些日子,她会去金都找我们的。”   “是吗?”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失望,因为刚才并没有看见那个莫秋小哥。   “怎么了?”吴邑笑问道,“紫桑不来送你你这么失望?早知道我让她把事情搁一搁先来送你好了。”   “不是,我是担心她会很难过。她不是和那个男人分开了,本来想好好安慰她的,可这么快就要和她分开了,我真有点担心呢!”   “她不会有事儿的。她那么大个人了,知道孰轻孰重,你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吴邑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地走了起来。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心想,只能下次遇见时再问了。但愿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莫秋小哥吧!   紫桑早上的确有事没去送柳叶,而且她这段日子心里一直很煎熬,有时候看见柳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了,所以索性借着有事儿没去送柳叶了。   柳叶的马车驶离吴宅时,她正走在街上,打算帮着左向去办件事情。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时,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一看,顿时倒吸了两口冷气——奇魂!   果然来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替师傅喜还是该替自己悲,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我看见有马队从吴家离开,谁走了?吴邑吗?”奇魂走近她问道。   她看着奇魂,心里绞着疼道:“你不该来……”   “我早说了我会来。怎么?你不想告诉我?”   她咬了咬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该知道,我既然回了主上身边便不会再向你透露任何消息了。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   奇魂笑了笑道:“不至于吧?翻脸翻得这么快?”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走了!”   紫桑刚一转身,又看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獒战。她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完了,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蛟河寨,难道他们已经认定师傅就是獒沐了吗?   “就这么放她走了?”獒战双手叉腰,一脸嫌弃地看着奇魂道,“你是不是太怜香惜玉了?你还想不想找回你媳妇啊?我们到这儿来是踏青游水的吗?”   紫桑下意识地摁住了腰间的柳叶刀,皱起眉头道:“你们想干什么?别忘了这是蛟河寨!”   “算了吧!”獒战不屑道,“蛟河寨又怎么了?夷都本王子都来去自如,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蛟河寨了!拔刀干什么?想拿我姐姐教你的刀法来杀她弟弟,你果然够狠啊!老实点吧,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小瞧主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要再不走,没好结果的人是你了!要我亲自动手吗?那可就要断你三四根骨头了!”獒战威胁道。   “你们就算带我走,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紫桑咬牙道。   “说不说去了就知道了……”   獒战话还未说完,莫秋忽然从拐角那儿匆匆跑了过来,大口喘气儿道:“獒战,不好了!人出寨子了!”   “什么人?”奇魂忙问道。   “吴邑和柳叶夫人!”   “打听清楚了?”奇魂紧张道。   莫秋大大地点了一下头:“打听清楚了,马车上坐着的的确是吴邑和柳叶夫人!刚刚出了寨子口,往东去了!”   奇魂顿时精神大振,捏着指关节斗志昂扬道:“出了寨子就更好对付了!这回,我要一并都找他巴天讨回来!”   “奇魂!”紫桑拦住他道,“你别这么横冲直撞地去,你会吓着师傅的!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莫秋都跟我说了,獒沐她脑子迷糊了,根本不记得我了。但我相信,她只要一看见我就会想起所有事情!”   “你真的要去送死吗……”   吗字未完,獒战扬手就劈晕了她,然后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出寨去拦截吴邑,趁机把姐姐抢回来了。莫秋,召集我们的人赶出寨去,我和奇魂哥先走!”   “知道了!你们俩小心!“   獒战和奇魂当即往寨子东口赶去。出了寨后,他们沿着车轱辘骑马追赶。追赶了约莫两里后,进入了一条狭道,獒战在马背上对奇魂喊道:“先停下来瞧瞧路面痕迹再说,这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奇魂心急,不肯听獒战的话,扬鞭狠抽了两下马屁股,飞一般跑进了狭道里。獒战喊了他两声见他没回应,只好追了上去。追上奇魂后,獒战冲他喊道:“这儿太容易遭埋伏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再说!听见没有?心急是办不成事儿的,奇疯子!”   “再不追怕就赶不上了!”奇魂着急道。   “不对!”獒战忽然发现前方有石头阻断,立刻勒马停步。可刚刚停下,一支冷箭冷不防地飞射了过来,正中右前马蹄。马失前蹄,向前一跪,獒战只好顺势翻滚下了马背。紧接着,又是几支冷箭飞射过来,獒战几个翻滚,灵巧地躲开了那些冷箭。   奇魂这时也勒住了缰绳,转头喊道:“獒獒,没事儿吧?”   “我去他娘的!”獒战从地上站起来,朝那阻断道路的石头堆后喊道,“有种出来见面,放冷箭算哪门子好功夫!”   “哈哈哈哈……”石头堆后传来了张狂的笑声,听着仿佛有些耳熟。片刻后,一个人踩着乱石站上了石堆,双手叉腰,一派威风的样子朝獒战二人喊道:“獒战,奇魂,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碰面吧?”   “獒伏?”獒战和奇魂都有些意外。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那石堆上所站之人正是许久没见的獒伏。   “原来你也是做了吴邑的狗腿子了?”奇魂鄙夷道。   “那你就错了,”獒伏甚是嚣张得意道,“我不是吴邑的狗腿子,我只是和吴邑结盟了而已。”   “是吴邑让你来这儿拦截我们的?”   獒伏摇了摇指头笑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在这儿拦截你们的。这些日子我们天月崖一直都在注意着你们的动静,好容易探查到你们两个都离开了獒青谷,我就跟着你们来这儿了。没想到你们的目标是对付吴邑,所以我刚刚跟吴邑说定了,他不用管,由我来对付你们。獒战,今天我得把当日大伯逐我们出獒青谷的事情好好算一算了!”   獒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屑道:“就凭你?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你有本事下来和我过两招啊!再说了,当日是你和二叔背弃獒蛮族在先,这怪得了谁?我看你还是乖乖让路,别让我和奇疯子送你去见爷爷奶奶,到时候你可不好跟他们交代啊!”   “真是在獒青谷嚣张惯了的王子殿下呢!你以为到了这片地儿你还可以继续嚣张吗?”獒伏冷冷道,“我告诉你,獒战,激我没用!我是不会下来和你打的,我只用困字就能把你们俩困死在这儿!此处名叫单缝崖,是通往巴陵国必经之路,一旦堵上前后,你们就好比困斗之兽出不去了。我断你们几天吃食,我看你们到时候还怎么跟我斗!”   獒战抄手道:“你确信你困得住我们吗?”   獒伏得意道:“凭我一人之力自然困不住你,但吴邑给我留下了一些人马,他的人熟悉这单缝崖的地形,早已在这崖壁上埋伏好了。你们若是想硬闯,那就只有一个下场。獒战,你还想不想回去见你的宝贝公主和你那两个儿子呢?倘若想的话,最后就老实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奇魂下了马,走到獒战身边肃色道:“看来我们真的有麻烦了。对不住了,獒獒,我刚才太冲动了点!”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但愿莫秋他们还没进入这单缝崖,不然我们真的就麻烦大了,”獒战抄手瞟着对面的獒伏道,“天月崖销声匿迹了这么久,果然还是出来当地鼠了!我说呢,那个莫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獒青谷?原来一直暗中藏在地底下找机会呢!一群恶心人的地鼠!”   “看来吴邑是追不上了,我们得先想法子离开这儿。不知道现在莫秋带着人有没有进入单缝崖?”   “莫秋比从前长进了许多,他应该不会轻易上当的。我们且等等,看他们到底还要耍些什么花招。” ☆、第三百三十五章 危险逼近   正说着,石堆上的獒伏又朝他们喊道:“哎,两位,想好怎么对付我没有啊?”   獒战回话道:“我懒得想!像你这种地鼠,一个雷就劈死了,还用我亲自动手吗?獒伏,念在是同族,我给你留点时间去挖坑怎么样?”   “哎哟!獒战弟弟呐,你可真是到了哪儿都改不了你那一身嚣张劲儿啊!你倒是在这儿挺悠闲的,你可想过你獒青谷离的妻儿没有啊?”   “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堵你在这儿单单就是为了饿死你们俩吗?那你可就想错了!”獒伏哈哈笑道,“我来这儿堵你的时候,莫无已经出发去獒青谷了。现在穆当那个聪明人走了,你们俩也不在獒青谷,谷内就剩下了斗魁那几个笨蛋老头子,还能顶什么用?莫无此刻想必已经抵达獒青谷,准备接手你的獒青谷了!哈哈哈哈……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心疼啊?说不定你的妻儿很快就会成为莫无的妻儿了!”   “他又想派人去攻打獒青谷吗?他应该没那么笨吧?獒青谷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吗?”獒战紧了紧牙龈道。   “为什么要攻打?莫无自有他的法子。他跟我说,不用费一兵一卒,他自有法子进入獒青谷,接手谷内所有的一切。”   “他想使诈?”獒战忽然有些紧张了。   獒伏再次狂笑了起来,指着獒战道:“害怕了吧?你可知道我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了吗?等到穆当离开獒蛮族,等到你与那疯子一块儿出谷,真是等得我们脖子都长了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呢?”   獒战眼中激起了一些些火花:“你以为獒青谷里的人都是傻子吗?他使诈未必能得逞!”   獒伏不屑道:“会不会得逞不是嘴上说的,你们就等着瞧吧!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哼哼!”说罢他往石堆下一跳便消失得没影儿了。   獒战打量了一眼两旁崖壁,似乎都有人持弓箭待命,看来自己两人真的是入了獒伏的陷阱里了。若要硬闯,恐怕会被射成马蜂窝子。现在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远在獒蛮族的贝螺他们的安慰。这趟若不是得到了姐姐的确切消息,他也不会冒险与奇魂一道离开獒青谷。那个莫无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被困局面已定,两人都觉得心急没用,眼下只能以静制动,坐下来想想怎么破局。   与此同时,獒青谷迎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客人花曜。要说花曜,大概有四五年没来过獒青谷了。这趟他来说是拜访斗魁族老,请教一些事情的。   獒战不在,獒拔又还昏迷着,招呼花曜的事情就只能由贝螺出面了。晌午设宴招待了花曜后,花曜提出想与斗魁族老等人酒后闲聊一会儿,便都去了族老家中。打发了花曜之后,贝螺回了自己房里,一边养神一边喝茶解酒。   阿越送果子进来时,见贝螺眉心一直皱着,便随口问了一句:“公主是在担心獒战吗?”   贝螺拿起桌上的青李咬了一口,眉心皱得更紧了,嫌弃道:“这也太酸了吧?牙都快掉了啊!”阿越掩嘴笑道:“您嫌酸丘陵小姐可不嫌酸,听安大娘说,每天都得吃上十几二十个呢!”   “是吗?酸儿辣女,呵呵,她那胎没准又是个小安竹,安竹想要闺女的心愿只能留到下一胎去了。”贝螺说着搁下了那咬了一口的青李,眉头却还是皱着。   阿越问:“公主是在担心獒战吗?您放心吧!他这趟出门儿是跟奇魂尊上一块儿,不会出事儿的。”   “唉!要说他们是出门办别的事儿,我还不担心,因为有奇魂师傅在。可这回他们要办的事儿是找姐姐回来,那奇魂师傅一碰上姐姐的事情就真成疯子了,我能不担心吗?狗狗呢,有时候做事也挺冲动的,两人要冲动到了一块儿,难保不会被人给利用了。”贝螺担心道。   “应该不会吧?不还有莫秋在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总还是有点放不下。毕竟那个吴邑老谋深算,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您快别这么想。您应该想獒战好容易出门儿去了,不会碍着您去私塾了,您想去多久就去多久,多好啊!”   “也对!”贝螺点头笑道,“没他在这儿碍手碍脚,私塾大门任我进呐!对了,上午准备好的课还没上呢!都给那花曜来给耽误了,下午我得去趟私塾把课补上。先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记得叫醒我。”   小睡了一会儿后,贝螺拿上她的备课竹册高高兴兴上课去了。小时候的她曾经梦想过当名光荣的教师,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没有狗狗的嘀嘀咕咕,她现在每天都能去私塾里教孩子们学植物了。她决心要多培养几个神农氏出来,哈哈!   到了私塾,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歇息喝茶。贝螺先上了二楼,敲开了金缅那间“私塾长办公室”,问道:“又在捣鼓什么呢?放课了你也该出去走动走动,整天待在这里头媳妇都娶不上的。”   金缅笑道:“我看姐姐那么起劲儿,自己也不能落下啊!我打算编本儿简单的古琴曲谱出来,您嫁妆里带过来的那些太难了,孩子们学不会。姐姐,要不你再加开一课,教教古琴吧?你的古琴弹得可比我好多了啊!”   贝螺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要回去跟你姐夫说我还想再开一课,他会把这私塾一把火烧了你信不信?”   “信信信!”金缅连连点头道,“姐夫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要天天耗在这私塾里,他准跟我翻脸呢!”   “那就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动手好了。对了,姐姐,今天晌午那位客人呢?”   “去斗魁族老家了。怎么?对他有兴趣?”   “说哪儿去了?”   “老实说,”贝螺在案桌对面坐下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金缅一愣,下巴都快掉桌上了,连忙摇头道:“姐姐你疯了是吧?我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那晌午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老是盯着人家金缅的脸看呢?不要紧的,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姐姐不会歧视你,还会帮你解决实际问题的。没谁规定男人必须喜欢女人对吧?”贝螺笑米米地说道。   “真的不是喜欢男人!”金缅都快窘哭了,“我喜欢的是女人,像阿越姐姐那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我之所以多盯了那花曜几眼,是因为我喜欢他腰上那副玉带扣。”   “真的只是喜欢他的玉带扣?”   “真的!真的!”   “那不就是一副玉做的带扣吗?有那么好看吗?”   “我喜欢收集玉带扣,原先在我封地那儿收好几十副呢!因为这趟来得匆忙,没能带过来,我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晌午那阵子看见花曜腰上那副玉带扣很养眼,所以就多看了两眼,谁知道姐姐你竟想到那种事情去了!是不是姐夫走了你太闲了啊?”金缅抱怨道。   “那能怪我吗?人家一个大男人坐对面,你一个小男人不断地往人家身上瞄,我很自然就想到那儿了嘛!不是就算了,继续找像阿越姐姐那么温柔贤淑的吧!”   “那个姐姐……”金缅犹豫了片刻问道,“有个事儿我一直想跟你说说。”   “说吧!”   “我说不出来你可别骂我。”   “说了我才知道会不会骂你啊!”   “那个……你能不能把阿越姐姐给我啊?”   “啊?”   “嘘!”金缅微微脸红地冲贝螺嘘了一声道,“你别嚷那么大声好不好?被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贝螺恍然大悟地笑道:“哦,你原来喜欢比你大的啊!阿越姐姐比我还大一岁呢!这样的你也能消化得了?老实说,你什么时候看上阿越姐姐的?”   金缅整个脸红成了桃子:“我小时候就觉得阿越姐姐很好了,还想过以后问母后把阿越姐姐要过来呢!”   “怪不得不喜欢紫丁和娃娃呢!原来早看上阿越姐姐这款成熟贤惠型的了,眼光不错啊,小子!”贝螺笑呵呵地拍了金缅一下。   金缅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道:“那姐姐你说行不行啊?”   “不行!”   “啊?”金缅立刻抬头问道,“为什么不行?”   “你才十五岁,早恋早恋还是可以的,睡女人还早了点!再等两年吧!”   “谁说十五岁早了?人家十五岁都成婚当爹了!”   “那你得问问人家阿越姐姐答应不答应吧?”   “呃……”   “不怕告诉你,阿越姐姐喜欢那种高大威武雄壮又有同情心乐于助人的男人,你嘛,”贝螺打量了金缅一眼,摇摇头嫌弃道,“估计入不了她的法眼。”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沾血的翡翠断片   金缅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自我安慰道:“我现在个子是不高,但还会再长的啊!等过两年我就更高了,那就高大威猛了是不是?至于乐于助人和富有同情心这点,那就更没话说了是不是?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   “所以啊,我让你再长两年再说啊!就你现在这个小鲜肉的样儿,阿越姐姐是看不上的。”   “那你先把阿越姐姐给我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都跟你说了,现在睡女人还早了点,再长点个再说吧!”   “姐姐……”   “看吧!看吧!还在撒娇,哪里像个有担当的男人了?先歇了那颗心,等两年再说!毛还没长齐整呢,就想着那回事了,将来怎么做个大学者?”   “姐姐……”   这时,门上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金缅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是淮娘。贝螺抬头问道:“是那两个小子又不老实了吗?”   淮娘往外看了一眼,显得有些谨慎,然后才开口道:“夫人,我有些事儿想单独跟您说说,您看这会儿有功夫吗?”   “进来吧!”   金缅很自觉地出去了。他走后,淮娘将门关上了,走到贝螺对面道:“夫人,兴许是我太多心了,但我觉得我还是想跟您提个醒儿。”   贝螺让她坐下后问道:“提什么醒?”   淮娘道:“我始终都觉得今天来的那个花曜少主还有他那些手下都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有吗?”贝螺倒不觉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遭逢过一次家破族灭,所以心思比旁人更敏感些吧!我总觉得那些人眼神不对劲儿,到哪儿都左瞥右瞥的样子。”   “是吗?你继续说。”贝螺忙道。   “我也说不出个究竟来,反正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当初在东阳族时,胡尔反的前一晚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当时我夫君还怪我太多心了,叫我不要胡说八道,谁能想到第二天胡尔就杀进门来呢?本来我是不打算来跟您说的,怕您怪我太大惊小怪了。可是后来我一想,大首领还昏迷着,殿下和奇魂尊上也不在,凡事是不是都该小心着点?”   贝螺听完淮娘这番话,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提醒得对,如今獒战和奇魂哥都不在谷内,我是应该小心点。虽说那花曜与我们獒蛮族是世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防范着点确实是有必要的。这样吧,你先回去,看好家里那三个孩子,其他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那我就放心了!”   淮娘走后,贝螺站在窗前思量了起来。如果淮娘不提醒,其实她并不觉得花曜这趟来有什么古怪。可淮娘这么一说,她倒真觉得有些古怪了。她记得狗狗说过,花曜从前来总是跟姑姑矽砂公主一块儿的,这回却是花曜自己单独来的,这是其一;其二,花曜来的时候也太凑巧了些,正好这时狗狗和师傅都不在谷里,如果花曜真的想做些什么,不得不说现在的确是个好时机。   想到这儿,贝螺觉得略略防备一下真的是很有必要的。当下她叫来了阿越,让阿越去把木棉请来了。木棉来后,她将暗中防备花曜一行人的想法告诉了木棉,木棉也十分赞同,决定暗中派人盯着那些人,以防他们另有打算。   下午,贝螺一直在私塾里待着,直到落日西下,她才回了家。刚要吃晚饭时,木棉来了。贝螺问起了监视的情况。木棉说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花曜带来的人都很老实地等候在斗魁族老家。”   “花曜还在斗魁族老家吗?”   “在呢!晌午酒席散去后,花曜跟斗魁族老弁言族老他们不是一块儿去喝茶聊天了吗?也不知道聊什么这么起劲儿,一下午都在斗魁族老那儿呢!刚才斗魁族老家的人还来跟我说,说晚上斗魁族老请客,獒昆就不回来吃饭了。贝螺,你说是不是淮娘太多心了?她毕竟是经历过一次族乱的,可能对有些事儿太敏感了吧?花曜再怎么说也是花尘的堂弟,花狐族和我们獒蛮族那可是一直以来的联盟呢!”   “我也想是淮娘多心了,是我多虑了,但眼下爹还昏迷着,獒战和奇魂哥又为了姐姐的事情在外头,多个心眼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贝螺谨慎道。   “那倒也是,”木棉点头道,“这样吧,我派去的人不撤回来,继续监视着,只要不打草惊蛇就行。”   “这样最好了。对了,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呢!我本来让人炖了汤等獒昆回来喝,谁知道他今晚又要在斗魁族老家混饭吃了,我那汤白炖了。”木棉抱怨道。   “那就不要回去喝你那汤了,我这儿弄了点好东西,你吃了再回去吧!”   “什么好东西?”   “晚饭我让人炖了鱼胶,给你留了一大碗呢!”   “就那东西啊?我还以为你炖了大熊掌呢!”   贝螺掩嘴笑了笑道:“吃大熊掌管什么用?顶多是吃个稀奇罢了!我炖的这鱼胶是滋阴养颜通血通经的,你吃上几回,说不定就有戏了!”   木棉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有戏了?”   贝螺指了指自己的小腹,木棉立刻明白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说这个啊?我还当是什么呢!你怎么想起这回事了?”   贝螺笑道:“不是我想起的,是獒昆在獒战面前唠叨的。他眼红了,你知道吧?”   木棉脸颊微微泛红道:“这成亲才多久他就眼红?急又急不来的。”   “急不来总能补得上吧?看见安竹莫秋还有他二哥都当爹了,大胖小子怀里抱着,他怎么能不心急呢?獒战跟我说了,多给你炖点滋补的汤好好补补,今年就给我们獒家再添一个胖娃,那就好了!”   木棉笑道:“这獒战什么时候还管起这种事儿来了?”   “说到底还不是给你家獒昆唠叨的吗?先说好了,汤我天天叫人给你炖着,你记得过来喝就好了。”   “知道了。”   随后贝螺吩咐人端来了炖鱼胶和晚饭,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起了花曜的事情。正吃着,娃娃来了。贝螺叫了她进来笑问道:“是来找我的吗?可惜了,金缅还没回来怎么办呢?”   娃娃凑过去挨着木棉坐下,挽着木棉的胳膊翘嘴道:“人家不是来找金缅的啦!”   “真的?”贝螺笑米米地说道,“那你是来找我的?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人家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娃娃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海螺,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两声道,“送给獒炎獒麟的。上回我拿了一个过来,吹给他们哥俩听他们可喜欢了,所以我又把我爷爷书房里的另外一个给拿来了。”   贝螺笑着接过来道:“你是不是快把你爷爷的书房给搬空了啊?上回你已经送来了一个,他们兄弟俩用一个就好了,这个拿回去给你爷爷留着吧!”   “我爷爷才没那么小器呢!收着吧,贝螺姐姐!你要不收着,我脸上可过不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大宝贝,就是两个海螺而已。”   “咦?里面还附赠了什么宝贝啊?”贝螺摇了摇那海螺,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反过来往外倒了几下后,一截绿色的东西从里面滑了出来,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   木棉忍不住笑了起来,用两只手指捻起来看了看道:“哟,娃娃,送海螺还顺赠翡翠啊!这么大方呢!哎,这玩意看着挺眼熟的啊!上面怎么还沾了点红色的东西,是血吗?”   “是吗?”贝螺拿过来仔细看了两眼,又放到鼻边嗅了嗅道,“还真是血,有一股血腥味儿呢!”   “我想起来了!”娃娃忽然合掌道,“这是我爷爷的!他不是有个翡翠老虎坠子吗?总带在身边的那个。坏了,怎么断了啊?我昨天还看见他拿在手里呢!”   “你这么一说,这还真是半截老虎屁股呢!”贝螺低头看了看说道,“奇怪了,斗魁族老怎么会把这断了的翡翠坠子放海螺里面?是他放进去忘了拿出来吗?这血又是打哪儿来的?”   “不太可能啊!我爷爷可喜欢这个坠子了,说料儿太好了,可遇不可求呢!要是换了,他应该会拿去找人修补好吧,怎么会放在这大海螺里呢?”娃娃道。   “木棉你看,”贝螺把那半截翡翠递到木棉跟前道,“这断痕很新,像是才刚刚折断的。”   木棉瞧了瞧,又那指头在那点血迹上抹了抹,那血居然没有完全凝固。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贝螺拿起了刚才那个大海螺对着灯光看了一眼内侧,发现内侧也有一点点血斑。这就意味着,沾血的断片应该是在血还没有干之前就被放了进来,被放进来的时间很短很短。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能打草惊蛇   “大海螺你在哪儿拿的?”贝螺问娃娃道。   “我爷爷书房啊!我爷爷书架子上搁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本来有两个大海螺的,我之前已经拿了一个过来了……”   “是你爷爷给你的吗?”   “对啊!那个盒子放得太高了,我拿不到,我爷爷就踮着脚把盒子拿下来,把里面的海螺给了我,怎么了,木棉姐姐?”   “你爷爷给你这东西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吗?”   娃娃摇摇头道:“没有啊!”   “那书房里还有别人吗?”   “有啊!獒昆哥哥,安竹哥哥,还有弁言伯伯他们都在,那个花曜哥哥也在呢!”   “那些人都在你爷爷书房里?”   “是呀!他们在我爷爷书房里待了一下午了,不知道聊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在干什么呢?”贝螺继续追问道。   “呃……没干什么呀!我一进去他们都不说话了,一个一个地好像很严肃似的,应该是在聊什么我不能听见的事情吧!”   “贝螺你看,”木棉从贝螺手里拿过了那半截儿断片,指着上面说道:“这是新断的痕迹,而且断得很勉强,像是用蛮力生生给掰断下来的。斗魁族老一向很喜欢这个坠子,说是难得一见的好玉,总揣在袖子里把玩着,连娃娃都不给碰。他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掰断了,还遗落在了大海螺里呢?而且,血迹未干,这就意味着玉是才掰断的。如果玉一直都在斗魁族老手中,那他为什么要掰断了放在海螺里面,我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你觉得呢?”   贝螺点头道:“我也觉得有点古怪。”   “他们聊什么能聊一个下午呢?按理说花曜只是与斗魁族老有点交情,而且交情都不算深,与其他人就更没什么往来了,不至于下午聊了晚上还接着聊啊!贝螺,我觉得有必要去斗魁族老家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螺忙拉住她道:“不行!”   “为什么?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你想,族老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贸然闯进去,可能会令事情更糟糕。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他们都被挟持了,你闯进去,两方极有可能当场就开打,后果难以预料啊!”   “挟持?”娃娃双手捧脸,面露惊愕道,“贝螺姐姐,你是说我爷爷他们被挟持了?”   “小声点儿!”贝螺嘘了一声道,“我只是往最坏的方向想,又或许他们都没事儿呢?”   “但这几个人待在斗魁族老家这么久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我们总要去找獒昆或者安竹问个清楚啊!”木棉纳闷道。   “是要弄个清楚,但不是贸贸然地去。而且我觉得现在除了要弄个清楚之外,还要做些必要的防备。”   “防备?”   “如果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有人想趁獒战和奇魂哥不在的时候做点什么,那么这个人首先需要控制的就是我们这一家子。”   “对!”   “所以无论这次是不是我们错觉了,我觉得都有必要暂时将我公公还有獒炎獒麟先藏起来。倘若发现这一切只是我们错觉罢了,到时候再送回家就行了。”   木棉赞同道:“也对!”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给寨子里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这样,你先去找那几个人监视花曜的人问问,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转移我家那几个大人小孩的事情就交给我。”   “你不藏起来吗?”   贝螺笑了笑道:“我要藏起来了,这獒青谷就真成无主之谷了。况且,我也很想知道,花曜这次来到底是不是有预谋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分头行动,一切做得自然一点,不要让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放心,我这就去找那几个人!”   “如有异动,我们去私塾碰面!还有娃娃,”贝螺叮嘱她道,“别跟人说玉坠子的事情知道吗?你现在先别回去,去丘陵姐家。”   娃娃担心道:“那我要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儿吗?”   “千万不要,那样就打草惊蛇了。你先去吧,我会看着办的。”   当下,贝螺和木棉兵分两路,安排各自的事情去了。不管花曜是不是带着居心来的,贝螺都觉得防范小心一点为好,毕竟狗狗和师傅都不在獒青谷离,而且斗魁族老那玉坠子断得太蹊跷了,她总觉得是族老故意将那半截坠子放在海螺里的,目的就是想告诉她们点什么。   安排好家里人后,贝螺偷偷地来到了私塾,并从私塾后门上了二楼。此时私塾内已经静悄悄的了,孩子们都放课回家去了,只剩下了金缅主仆。   金缅看见贝螺时,显得有些紧张和激动。贝螺问他道:“木棉来过吗?”金缅使劲点头道:“来过!来过!半柱香之前来过!她让我转告姐姐,花曜带进谷的人现在还在斗魁族老家,而直到现在,聚集在斗魁族老家的那些人都还没出来。姐姐,你说是不是要有事发生了啊?这可怎么办?姐夫不在,奇魂哥也不在……”   “那不还有我吗?”贝螺打断他的话道。   “你?姐姐你不怕吗?”金缅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怎么不怕?可我要怕了,我那一家子怎么办?你怎么办?难道什么都不做举手投降?我们要是降了,你姐夫就会麻烦大了!我可不想再被当做人质拿去要挟你姐夫了!”   “可是……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金缅声音有些颤抖道,“斗魁族老还有安竹哥他们好像都被困在那儿,他们出不来,我们该怎么办?”   “自己想法子呗!”   “想什么法子?”   贝螺来回在房间里踱步道:“如果对方真想对我们獒蛮族不利,他没有采取强攻,那就应该是打算来一场安安静静地策反,利用绑架斗魁族老那些人来达到控制整个獒蛮族的想法。这个局最妙的地方就是说服了花曜,让花曜来做中间人。”   “难道想对付我们的不是花曜吗?”   贝螺摇摇头道:“不会是花曜,花曜背后应该还有人才对。是谁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我绝对不会轻易让他得逞的!金缅,你和阿金立刻离开私塾,出了寨子东门,去我小园圃那儿找木棉的手下。”   “那姐姐你呢?”   “我还得留下来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贝螺咬牙道。   “不好吧?姐姐你会很危险的!”金缅担心道。   “放心,我早有盘算,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抓了的。你和阿金赶紧离开,出去的时候别慌张,像往常那样出门就行了。”   “要不让我留下帮你吧!”   “别啰嗦,赶紧出寨子!”   贝螺正想打发金缅离开时,木棉又来了。贝螺忙问她斗魁族老那边怎么样了,她一脸严肃地摇头道:“情况不太好,獒昆安竹他们至今没出来,而且,华阑,弁言,朱离这三家有集结人马的征兆,看来花曜这趟来獒蛮族的目的果真是匪浅的!贝螺,你赶紧出寨!丘陵她们我已经派人护送出寨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你们,其他的事情等獒战回来再说。”   贝螺目光沉了下来,反背着手学獒战那样来回踱起步子。木棉催促道:“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带着金缅出寨子去吧!寨子里由我来应付,你看好大首领他们就行了。”   “你怎么应付?寨子里的几位族老,还有安竹和獒昆都被困住了,而且弁言族老那三家已经动摇了。一旦他们的人马集结完毕,这个寨子就很有可能会易主了!”   “所以,在寨子易主之前你得赶紧出寨才行!”   “不,我不能让寨子易主!”贝螺转过身来目光坚定道,“这寨子是獒战的,他不在,我就得替他守着,我绝对不能让这寨子落到其他人手里!”   “可是眼下我们除了撤退之外,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木棉着急道。   “有,但需要冒险。”   “那不成!”木棉坚决摇头道,“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了!上回二首领叛变的时候害你被抓了,我一直都觉得耿耿于怀。这回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了!贝螺,别再耽搁了,赶紧出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木棉姐,你听我说,还没到撤退的时候,我们是有胜算的。”   “什么胜算?”   “我们在这儿毕竟是主场,他们是外来的,这一点上我们就占先机,另外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用心,所以我们手上又多了一层胜算。”   “可是……”   “再退一步而言,即便我被抓了,他们也不敢动我的,他们还得拿着我去威胁獒战呢!就凭这一点,我又比他们多了一层胜算。所以,现在不是慌着逃命的时候,而是准备好跟敌人周旋的时候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花曜的报复(月票15-95)   木棉沉吟了片刻后,问道:“那你的盘算是什么?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   “好!”   贝螺猜得并没有错,从这天下午起,整个獒蛮族正在经历着一场无声的策反。花曜,也正是这次策反的中间人,是他把莫无和莫无的几个心腹手下乔装带进了獒青谷。   起初斗魁族老以为花曜真的是来拜访他的。直到进了斗魁族老的书房,花曜将扮作手下的莫无介绍给斗魁族老后,族老才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想做反抗却已经是无力了。   其他人也一样,直到进入斗魁族老书房之后才幡然醒悟,可惜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只能被莫无及其手下控制了。   这一下午,莫无都在等待着他们的答案,希望他们能拥立自己为王,承认他的身份。临近傍晚时,弁言三家有了动摇,在莫无的胁迫下,答应莫无集结本家人马投靠莫无。   而斗魁无所动摇,安竹和獒昆也拒绝听从莫无的命令。天黑之后,莫无认为时机已到,便派人前去獒拔家抓人。派去的人还没回来时,花曜对莫无道:“崖主应该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吧?”   莫无点头道:“自然记得。等把獒拔抓来了,就交给花曜少主你处置了。”   花曜满意地点头笑了笑道:“崖主果然言出必行。那我带上獒拔之后就此别过,这獒青谷就交给崖主你了。”   “好说!少主肯仗义相助,日后莫无必定重报。”   “你们俩有完没完?”獒昆忍不住出声道,“欺负一个昏迷在*上的长辈,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花曜冷漠一笑道:“长辈?他那样的人也配做我的长辈?枉我喊了他十几年的舅舅,谁知道他竟是那样恶心下作的人!我此遭带他回去,就是要砍了他的脑袋祭奠我父亲!”   “我看你们是疯了!不要命了!等獒战回来,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莫无摇头笑了笑道:“獒战啊,他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呢!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来这儿的时候,你大哥獒伏已经跟去对付獒战和奇魂了。其实你何必再追随于獒战呢?只要你愿意,我这会儿就可以送你出谷,去见你爹娘和弟弟。”   獒昆不屑道:“我早说过了,我没有那种父亲和大哥!他们执迷不悟,我不会跟他们一样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唉……”莫无轻笑叹气道,“真是冥顽不宁啊!跟着獒战有什么好的?很快这獒青谷就不属于他了,你跟着一只丧家犬有意思吗?”   “丧家犬是你吧!”一旁被绑着的安竹冷冷道,“别太得意了,莫无!等獒战和奇魂哥回来,自有你好看的!还有花曜少主,亏我们獒蛮族与你们花狐族是世交,你竟帮这种小人?”   花曜轻蔑一笑道:“我现在只想杀了獒拔为我爹出口气,我管什么世交不世交的?獒拔阴险狠毒,没有人性,将自己的妹妹糟蹋了再外嫁给我爹,他当我爹是什么?他当我娘又是什么?连路边捡回来的小狗还不如!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只有杀了獒拔,这事儿才能有个圆满的了结!”   一旁坐着的斗魁族老听到这儿,轻轻地晃了两下脑袋,无奈且鄙夷道:“你想圆满?从今往后怕是圆满不了了。”   花曜问道:“族老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为蓝田族的首领,代花狐族看管蓝田族,如今却背弃了花狐獒蛮的盟约,携莫无进谷策反,你这样做除了让你自己心头大快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益处吗?我相信你这趟来,可能不单单是想带走我们的大首领。你来之前怕已经掂量过了,你帮莫无,花尘不会放过你,势必会讨伐你,而你能怎么样?举刀反抗而已。到那时,蓝田族的一干老少便会跟着你再赴杀场,一场杀戮再所难免。你忍心看见自己的族人就此陷入腥风血雨之中吗?”   花曜面露不屑道:“我早不想再继续跟着花尘了!而我那一干族人也不愿意再屈服于花狐族,所以对抗花狐族是我们全族人共同的心愿,并非我一己之私。”   “身为首领,理应着眼于全局,为全族人福祉着想,这才是一个首领该做的事情。眼下蓝田族日子过得很好,为什么还愿意去战场上撕杀呢?我相信这并非大部分蓝田族人的心愿,而只是你,以及几个想法卑劣的蓝田族人自私的想法而已。”   “我与你说不着!”花曜略显不服气道,“总之,我们蓝田族不愿意再做花狐族的附属部落,谁爱做谁做去!”   话刚说到这儿,刚才被派去抓贝螺他们的人回来了。那人向莫无禀报道:“主上,大首领獒拔家里只剩下了金贝螺还有几名仆婢,再无其他人了!”   莫无垂答的眼帘瞬间撩了起来:“你说什么?”   “没人?”花曜也略略惊讶道,“你说獒拔家里没人?那獒拔呢?”   那人禀道:“獒拔也不在,凌姬夫人以及那三个孩子都不见了。”   “哈哈哈哈……”安竹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花曜冲安竹喝道。   “我为什么不能笑?”安竹一脸蔑笑道,“这就叫马失前蹄吧?想抓大首领还有两位小王子去要挟獒战,你们的梦做得是不是太齐整了?看来有人早就洞察出了这里一切,事先将大首领他们挪走了。真叫我心情舒畅啊!獒昆你说是不是?”   獒昆也鄙夷道:“两个自以为是的货色!你们以为你们这点小把戏就算得上天衣无缝吗?哼!有比你们聪明的!”   花曜有些羞怒,指着安竹喝道:“你少得意!我这就派人去把你的家眷抓来,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不必了!”贝螺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只见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在斗魁族老身边坐下了。安竹收敛起笑容,连忙问道:“公主,您怎么没逃啊?”   贝螺冲他笑了笑说道:“我要逃了,你们怎么办?”   “公主您管我们做什么?您该先走啊!”安竹着急道。   “我要走了,这獒青谷岂不真成无主的了?没了主人,这俩孙子不就正好钻了空子占了吗?”   “你骂是谁孙子呢?”花曜喝道,“你好歹一个公主,说话怎么这么没教养!”   贝螺蔑笑道:“跟没教养的东西还用得着显摆自己的教养吗?那不是对牛弹琴吗?哎,我说,你不用派人去安竹家了,丘陵她们老早就出寨了。”   “是你安排的?”莫无瞥了贝螺一眼问道。   “对,是我安排的,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太相信啊!你是不是以为你这盘子赢定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反整个獒蛮族,然后取而代之?”贝螺笑米米地瞄着莫无道,“可惜了,你这盘棋下得不够谨慎,大鱼全都突围了,我倒要看看你后面还有什么招来收拢残局。”   莫无含笑点头道:“我的确没想到是你提前派人挪走了獒拔那一干人等,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多了。不过这也不耽误我整盘计划,有你也是一样的。”   “又想拿我去要挟我们家獒战了?你就没点新花样?”   “这回或许就不是威胁了,因为獒战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之数。如果他回不来,你就另有用处了。”   贝螺眼眸眯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我们家獒战是不是做了什么?”   莫无笑了笑道:“獒战和奇魂应该是去了蛟河寨。蛟河寨的首富吴邑与我有些交情,我让獒伏去了那儿,与吴邑一道联手伏击他们。之前有飞鸽传书送来,说他们俩已经被成功地困在了离蛟河寨不远的单缝崖里。没有援兵前去,他们只能饿死或者渴死。”   “什么?”贝螺气得眉心拧起,咬紧了牙龈,憎恶地盯着那莫无。果然……怪不得这两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狗狗他们果真遇上麻烦了!可恶,这个莫无就跟鬼影子似的阴魂不散,真想一巴掌抽他回他娘肚子里!   “想不想救獒战?”莫无笑容狡黠道。   “这不是废话吗?”贝螺没好气道。   “如果想救的话,我倒是可以念在我与他是同父所生的兄弟的份上网开一面的。”   “条件呢?”贝螺冷冷地问道,“你应该早盘算好了条件了吧?”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你当着全獒蛮族人的面宣布我的身份,并且告诉他们我才是獒拔的长子,将接手獒蛮族的一切。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对吧?”莫无笑道。   “呵!”贝螺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真不贪心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就是来陪他们死的(95-175)   “只要你这么做了,我会保你一家子以及你眼前坐的这三位的周全,更重要的是,獒战和奇魂也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你面前。我不是个喜欢嗜血的人,接手了獒蛮族,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族人,更不会驱赶你们,我会在谷内安排一个地方给你们居住,只要你们够安分,一定会平安地活到老的。”   贝螺蔑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莫无带着几分得意反问道:“你觉得你还有得选吗?”   “公主,你别听他胡说!”安竹插话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耍诈?或许獒战和奇魂根本就没事儿,一切都是他故意编造出来的!”   莫无淡笑道:“没关系,你们要是觉得我在撒谎的话,那就再等个几天。再等上三五几天,獒战和奇魂饿趴下了,我再让獒伏将他们俩拖到獒青谷给你们看好不好?不过到时候,獒战那犬灵王的威名可就要一败涂地了。全族人都会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一定羞愧难当,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吧!公主,你忍心见到自己丈夫如此狼狈吗?”   “你个混蛋!”安竹骂道。   “呵呵!”莫无轻笑了两声道,“要骂尽管骂,与我而言无伤大雅的。怎么样,公主?需要我给你时间考虑吗?一晚上的时间够不够了?”   “不用了……”贝螺缓缓抬起低垂沉思的脑袋,眼神里泛着令人乍寒的阴冷道。   “不用了?你已经想清楚了?”花曜不屑道。   “想清楚了。”贝螺脸色阴阴dao。   “那好,那你这就去把全族人叫来,当着他们面儿宣布莫无崖主的身份。”   “你会错意了,”贝螺瞥了花曜一眼,冷笑道,“我说不用,是不用考虑他那一点建设性都没有的条件,我压根儿就不会答应。”   “你不答应,你想看着獒战和奇魂死吗?”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贝螺质问花曜道,“要是他跟我玩宫心计呢?奇魂和獒战要是压根儿没事儿呢?就算他们真有事儿,你认为我会相信他莫无的承诺吗?我把獒蛮族交给他后,他真的会放过我们一家子吗?他根本不会!他恨毒了我公公,又岂会轻易罢手?既然不交也是死,交也是死,那倒不如由我自己来选择怎么死!”   “呵!你连怎么死都想好了?那说说,你是打算咬舌自尽还是悬梁自尽呢?”   “这两种死法多无趣啊!要死就来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是吗?”花曜脸上尽显嘲讽道,“我倒想听听你这轰轰烈烈的死法是怎么个死法。”   “不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反正黄泉路上你我都要做伴儿的。”   “我跟你作伴?凭什么?”花曜冷哼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贝螺翘起了二郎腿,悠闲地晃了两下道,“半柱香内,我要是没活着走出去斗魁族老家,那等候在外面的木棉就会一把火烧了整个院子。”   “真的假的?”花曜不以为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行,你这会儿就让她烧一烧,弄出点火星苗子来给我瞧一眼?真是太逗笑了!放一把火烧死我们?你自己就不用死了,这几个族老就不用死了,吓唬谁呢?”   “不信就算了,反正你还有半柱香的活头,临死之前有什么遗愿就赶紧说吧!虽然说了也不能实现了,但总好过憋在肚子里吧?”   “你少来吓唬我,这点小伎俩就想吓住我,你真当我花曜没见过世面呢!”   贝螺耸肩笑了笑道:“是不是吓唬你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你以为我真的是被你们的人给抓住的?要逃我早逃了,何必还等在家里被你们抓呢?我今晚走进这间房就没想过活着走出去。反正都是要死,死我一个,总好过死我全家吧!我把你们烧死在这儿,至少能保住我家獒战和两个儿子。若獒战真出事了,好歹我那两个儿子还在,獒蛮族也不会散。这么划算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   听完贝螺这席话,这一屋子的男人才隐约察觉到她好像不是在说笑。尤觉得心里不踏实的就是那准备降服的三家。他们为求自保,无奈答应降服于莫无,如果贝螺一把火将这屋子里的人都烧成骨灰了,那刚才说好的事情不也成飞灰了吗?   弁言族老有些不淡定了,问贝螺道:“贝螺夫人,您真打算烧死我们这一屋子的人?”   贝螺翻了个白眼,没拿正眼瞧他道:“我说了,你们要不相信,等半柱香的功夫自然就明白了。我金贝螺虽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说一也是一,说二也是二。”   “你说真的,二嫂?”獒昆也问了一句。   贝螺转过脸去,看着獒昆问道:“怎么?你怕了吗?”   “我不怕,可二嫂你既然有这主意,你就不该进来啊!要放火烧,你刚刚就该在外面一把火烧了就是了,你还跑进来干什么呢?这不白搭一条命吗?”   “哼!她就是不敢!”花曜冷讽道,“她就是拿我和莫无当傻子,以为吓唬两句就可以带着你们大摇大摆地出去了,简直太可笑了!”   贝螺冷冷地瞄着花曜道:“我怎么不敢?你们要对付獒蛮族,甚至要对付我两个才刚刚半岁的儿子,我这做母亲的有什么不敢做的?獒昆刚才问我为什么明知道送死也要进来,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为什么。没错,我的确是可以在外面放把火将你们这一干人等烧死的,一了百了,但这屋子里头有对我家忠心耿耿的斗魁族老,还有安竹和獒昆,我若为了保全族就这么一把火将他们给烧死了,我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还会被人诟病说我为了保权不折手段,那样会有损我们家獒战一世英明,所以,我就进来了。我是来陪斗魁族老和安竹獒昆死的,顺道也把你们几个丧心病狂的拖到地府去慢慢玩!”   屋子里的氛围在贝螺说完这番话后渐渐凝重了起来。她那越发严肃的脸色告诉大家,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玩真的!这一屋子的男人表情各异地愣了一小会儿后,花曜忽然起身想往外走去,却被贝螺叫住冷讽道:“现在信了?信了也没用了,你出不去的。斗魁族老家这院子我已经让木棉带人团团围住了,不单单是你,还有你带进谷里来的那二十多个人也一个都逃不掉!”   花曜转过身来指着贝螺怒道:“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刚才弁言族老三家已经答应集结人马投降于我们……”   “那又怎么样?”贝螺微微仰头,鄙视着他道,“集结好的人马真的就会乖乖听话来这儿救你们吗?除非他们想反,想等獒战回来之后杀他们个满门,否则,就算他们集结了也是不敢动的!”   “你……”花曜这时候真的有点心慌了!他忙转头问一直没吭声的莫无道:“莫无崖主,这该怎么办?是你说这个计策万无一失的!现在我们被团团包围了,你说该怎么办?”   莫无没说话,是因为他一直在窥着贝螺的表情,在揣测贝螺内心真正所想。贝螺刚刚说出要烧死这一屋子人的话时,他也觉得是贝螺幼稚,拿了些小伎俩来吓唬他,但现在,听完贝螺后面那些话后,他渐渐意识到,这个丫头是有备而来的!   他不认为贝螺会真的放火烧死这一屋子的人,但贝螺这么做却会让整个形势急转直下,变得对他不利了!   就屋内而言,一个族的主母肯舍身来陪臣下死,这对斗魁族老这三个死忠之人简直是无比的鼓舞和激励,要想再说服这三个,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了;就外面的形势而言,金贝螺肯定已经派人拦下了弁言等三家集结的人马,晓以厉害,这三家的人多半不敢轻举妄动了。   除此之外,她冒死进来打算玉石俱焚,这对整个獒蛮族来说都是一大刺激。这样一来,族人们就更加不会背叛她,反而会团结起来对付那些准备背叛她的人。换言之,现在被困的人已经不是斗魁族老他们,而是自己和花曜。   心里暗暗做了这些斟酌后,莫无不由地再次打量了贝螺一眼。其实从上次见面后,他就觉得这丫头非常地与众不同,与平日里听闻的那些公主做派完全不一样。而今晚,他更加见识了这位夷陵国公主的厉害之处。敢置死地而后生的人,绝非俗类。他不仅有些怅然了,獒战到底是什么样的好福气竟能娶得这样的一位公主?獒战所拥有的一切为什么都那么地好?这一切或许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因为自己才是獒拔的长子!   “莫无崖主!”花曜见莫无始终不答话,着急上火地高喊了一声,“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是快点想想法子怎么离开这儿吧!” ☆、第三百四十章 想策反本公主   莫无回过神来,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见院墙外已经有隐隐火光了,便知道贝螺的人大概早已举着火把等候在外了。獒青谷这盘棋他算被贝螺杀了个下风,但他的整个盘算并没有全部失败,单缝崖还有被困的獒战和奇魂,只要离开了獒青谷,他就还能翻盘。   “莫无崖主……”   “行了,”莫无转身打断了急躁的花曜道,“吩咐下去,准备离开獒青谷。”   “怎么离开?”   莫无瞟了贝螺和斗魁一眼道:“我想公主和族老应该不介意送我们一程的。”   贝螺轻蔑一笑,缓缓起身道:“好了,到最后你还是得用挟持人质离开獒青谷这一招。莫无崖主啊莫无崖主,你说你得有多无聊呢?真是在天月崖上待得太无聊了,所以才跑到我獒青谷来玩玩吗?这回你侥幸,下回可没那么好运气能让本公主和我们的斗魁族老送你出谷了。记住了,獒青谷不是个随便的地方,不要以为是条狗就能来溜溜,当心打了狗腿瘸着滚出去!”   花曜被羞了个面红耳赤,狠狠地瞪了贝螺一眼,甩袖先开门出去了。莫无倒没生气,反而笑了笑,打量着贝螺那张玲珑有致的侧脸说道:“公主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到我天月崖做客。今日一别,我们想我应该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公主,族老,请吧!”贝螺将头一昂,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随后,莫无和花曜挟制贝螺和斗魁族老一路出了獒青谷。在离谷五里处,莫无才将两人放了。离开前,莫无对贝螺笑道:“公主,其实以你的才能在獒青谷做个主母实在是勉强了。如果公主愿意,天月崖的大门永远为公主敞开着。”   “什么意思?”贝螺抄起手问道,“策反不了整个獒蛮族就想策反我?想让我跟着你?你能跟我家獒战相比吗?”   “能,”莫无笑得歼诈道,“一个活着的人总要比一个将死之人强得多吧?我不妨告诉公主,獒战之事并非是我欺骗公主的。眼下,他和奇魂的的确确被困在了单缝崖,不信的话,公主可以自己去瞧瞧!告辞!”   “什么地方?单缝崖?”   莫无笑了笑,夹了夹马肚子扬鞭而去。安竹和獒昆很快从后面赶了上来,贝螺见着他们便问:“单缝崖离这儿远吗?”安竹道:“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去的话骑快马需要四五天左右。公主问这话是要去单缝崖吗?”   “我看那个莫无不像是在说假话,狗狗和奇魂哥可能真的遇上麻烦了。”   “那我这就赶往单缝崖探个究竟,族中事情就只能先交托给公主和斗魁族老了。”   斗魁族老点头道:“你去吧!族内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把獒战和奇魂平安带回才是最要紧的。经此一事,我会将谷内防守收紧,在獒战还没回来之前,我一定会看好獒青谷的。”   “那一切就有劳族老了!”安竹说完骑上马,带上了五六个族人往蛟河寨方向去了。   贝螺看着安竹远去的背影,心里痒痒的,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张嘴就要吃的小家伙,她真想跟安竹一块儿去呢!不知道狗狗现在在单缝崖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饿得要死了?可怜的狗狗,你可要撑住啊!   就在安竹马不停蹄地赶往蛟河寨时,獒战和奇魂已经在单缝崖离被困了两天两夜了。这两天两夜他们俩过得也不错。出门儿时马上备了两囊子酒和一些干粮,他们就着这些东西在崖壁下寻了个可以遮头的小洞穴,悠哉乐哉地在里面待了两天两夜。   到了第三天,酒肉都吃完了。獒战喝完最后一口酒后,便将囊子扔了出去,靠在大石头上翘起二郎腿问道:“疯子,接下来我们俩又吃什么呢?要不要把对面崖壁上那几个兔崽子活剥了啊?”   奇魂躺在旁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吃他们你也不嫌臊得慌?”   “难不成吃石头吗?”獒战抄着手,目光瞅着对面崖壁上的那六个弓箭手。除了这六个之外,前面乱石堆那儿还有六个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另外,獒伏自己还带了二十来个手下,全都在乱石堆后面候着命。如果贸然闯出去,估计还没跑到乱石堆那儿就得被射成马蜂窝子。   “两天了,”奇魂缓缓坐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莫秋那兔崽子都还没来救我们,我估计他也着了道儿了。獒獒,看来我们得另想法子啊!”   “我把你扔出去,你回来跑把他们的羽箭耗尽了我再出来,怎么样?”   “那可不行,”奇魂说得振振有词道,“我现在的性命可金贵了!在没见到我们家獒沐之前,我不能死的。你也不想你姐姐以后孤苦伶仃没人照顾吧?”   獒战白了他一眼,笑了笑道:“那不还有巴天吗?你以为这世上喜欢我姐姐的只有你吗?瞧人家巴天,费尽心机地藏着姐姐,一藏就是十几年,用心可谓良苦啊!想想他那份辛苦,我都替他累呢!要见了他,我绝对毫不吝啬地赏他几刀,以示我最大的感激!”   “哈哈哈哈……”奇魂痛快大笑道,“好,顺道也替我捅两刀,我也谢谢他呢!”   “两位还笑得出来啊?看来精神很好嘛!”獒伏的声音从前面乱石堆那儿传来了。   奇魂往外看了一眼,朝獒伏喊道:“孙子,给你两位爷爷送酒菜来了?何必那么客气呢?要送的话顺带送俩女人过来,吃饭没人伺候多丢你这孙子的脸啊!今天给我们送什么酒菜来了?”   獒伏站在那乱石堆上,抱胸冷笑道:“还想要酒菜?做梦吧你!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送坏消息来的,是关于獒青谷的,想听不想听啊?”   “说吧,孙子!”奇魂笑道。   獒伏不满地瞪了奇魂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刚刚收到了莫无崖主的飞鸽传书。他已经进入了獒青谷,并且正式接管了獒蛮族,成为了獒蛮族新一任的首领,你们两个獒蛮族人是不是该出来向西跪谢磕头啊?”   “吹你娘的牛吧!”獒战起身走出洞穴道,“他接管獒青谷?这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獒伏蔑笑道:“獒战,心里不舒服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会让你心里更不舒服的事情吧!莫无看上你家金贝螺了,说并不介意收了她,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和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以后没人照顾了……”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獒战怒骂道,“就他那穷孙子样儿也配有那种下作的念头!少来激我,本王子可没那么容易上你们的当!”   “你不信?那好,我给你一样东西瞧瞧,你大概就信了。”   獒伏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吩咐身边的手下给獒战拿了过去。獒战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奇魂从洞穴里小跑了出来凑近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獒战脸色酱紫,目瞪如铃道:“是獒炎獒麟挂在摇篮上的两个貔貅铃铛!”   “什么?”   “哈哈哈哈……”獒伏一阵狂笑道,“这回你该信了吧?这两个貔貅铃铛是莫无送过来的,他若没去过獒青谷,没去过你家,没见过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他怎么可能拿到这玩意儿?獒战啊獒战,哥哥老早就提醒过你了,做人真的不要太嚣张太自以为是。你顶多就是能在獒青谷嚣张嚣张,出来也就是一个废物罢了!天底下比你厉害的人物多了去了!就像这莫无崖主,你说他不可能拿下獒青谷,可人家还真就没动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如今啊,獒青谷已经易主了,你还算哪门子破王子啊?还好意思自称本王子,我都替你臊得慌啊!”   “獒伏!”獒战将铜铃紧紧捏在了手心里,抬起满是怒火的双眸憎恶地盯着獒伏。獒伏见他这副模样,笑得就更猖狂了,言语就更嚣张了,自顾自地在那儿将素年来没骂出来的话全都劈里啪啦地骂了出来。就在獒伏骂得痛快时,獒战忽然拔腿往他跟前冲去!   奇魂想一把拉住獒战,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像离弦之箭似的飞射了出去,直奔獒伏跟前。獒战一动,崖壁上和乱石堆后的弓箭手立刻向他齐齐发箭!獒伏也指着他嗷嗷叫道:“给我射!给我把这嚣张的玩意儿射成死窟窿!你不要命,那我就成全你!”   獒战奔跑如风,像一只闪电豹似的穿行于十二个弓箭手的箭雨当中。胳膊上中了一箭后,他并未停下来,将箭一拔,又朝前奔去。獒伏激动地指着他大喊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点射死他!射死他!你们……” ☆、第三百四十一章 联手破敌   话未完,对面崖壁上的那六个弓箭手像滚瓜似的陆续栽了下来。獒伏微微一愣,往奇魂那儿看去时,才发现是奇魂用飞镖打下来的。奇魂趁着所有弓箭手的注意力都在獒战身上时,拔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飞镖将崖壁上的六个弓箭手先打了下来。   獒伏顿时有些心慌了,跳下乱石堆,振臂一挥喊道:“全都上去!全都给我上!斩杀了獒战的重重有赏!”随行的二十多个手下立刻翻出乱石堆,蜂拥扑向了跑在最前面的獒战,而旁边剩余的六个弓箭手则齐齐对准了正奔过来的奇魂。   试想,这区区二十多个人怎么对付得了獒战?平时的獒战他们尚且对付不了,更何况此时的獒战因为担心和焦虑变得格外暴躁,战斗力噌噌往上提升了几个档次。哗啦哗啦几刀后,地上的鲜血浸染开来,染红了獒战脚下那片泥土,而他的眼睛正如脚下这鲜血和刀刃上的血迹一般血红,看上去这个人好像从染血的泥土里冒出来的,格外令人胆怯和害怕。   一声怒吼后,他又扑过去连砍了几人,逼得獒伏剩余的手下连连后退。趁着这个空挡,他抽身往左,飞奔上了乱石堆,几个灵巧的翻身和乱舞便将那六个弓箭手全部灭了。再转身时,他的眼眸里又多了几分阴狠和血性,吓得獒伏脸色全白,挥刀吆喝自己剩下的手下道:“快上啊!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上啊!”   “我看就不用了!”奇魂越过乱石堆,冲到獒伏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一下。獒伏疼得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可这还没完,獒战走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握紧拳头往他小腹上狠狠地揍了几圈,他顿时疼得翻了白眼,像个死皮囊一样倒在了地上。余下的手下见状,谁也不敢再靠前了,扭头转身就逃命去了。   獒战也没追,伸手又将獒伏从地上抓了起来,厉声问道:“獒青谷内到底怎么了?你要再有半句假话,我这就送你去见爷爷奶奶!”   獒伏浑身颤抖着,因为疼痛而说不出话来了。他用发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怀里,獒战伸手一摸,摸出了一个小竹筒,竹筒里有张小小的帛书,帛书上面写着:獒青谷一事已败,速抓獒战二人归来,落款是獒通。   獒战看到这儿,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原来獒青谷还好好的,贝螺和两个孩子都好好的,爹和凌娘他们也好好的,那就足够了。他低下头来,踹了獒伏一脚道:“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可以骗得了我吗?我早知道你是胡说八道的了!怎么样?自以为是的下场是什么,就是你这副狗德行!”   奇魂看完了那张帛书丢回了獒伏脸上道:“今天不杀你,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爹,坏事别做绝了,当心死的时候没人给他挖坑,滚吧!”   獒伏吃力地从地上趴了起来,两腿打颤地往前走去。刚走了四五步,迎面一支冷箭忽然射了过来,正中他心口的位置,他身子稍微一僵,噗地一下吐出许多鲜血,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死了。   獒战和奇魂一愣,抬头往前望看去,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想要他们命的人还在后头呢!只见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领着十来个人,清一色吴宅手下的穿戴,正步步紧逼过来。不用问,这些人肯定都是吴邑手下的。   “我说呢,吴邑怎么会放心把我们俩交给獒伏那笨蛋?他就不怕我们会逃脱吗?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啊!”奇魂冷笑道。   “来得好啊!”獒战眼露阴冷道,“刚才还没过瘾,这会儿再来杀个痛快!”   “獒獒,你胳膊上的伤没事儿吧?”奇魂问道。   “那点破伤算什么……”   话还未说完,来时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片刻后,六七个人骑马朝这边赶来了。奇魂往那边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不会是想包抄我们吧?獒獒,今天我们俩可够得收拾了!”   “好像不是,”獒战认出了马上其中一人,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是莫秋他们来了。”   “真的啊?哈哈!有帮手了!有帮手了!”奇魂说着朝对面那些吴邑手下得意喊道,“哎,几位兄弟,稍微再等等!等我们的帮手来了再开打,那才有意思呢!”   那个领首的眉头皱起,转脸看向奔驰过来的这帮人,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不解的表情,好像没料到这些人居然会闯到这儿来。其实,当时獒伏设伏时,是派了一拨人去单缝崖崖口堵上了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断莫秋等人的增援,以及顺便伏击莫秋等人。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莫秋他们居然闯了过来,成功增援了獒战二人。   面对这形势上的变化,这个领头的稍作沉思之后,手一挥,迅速带着他的人撤退了。奇魂哥见他们撤了,还有些舍不得地喊道:“哎!哎!走什么走啊?别走啊!还没开打呢就赶着走?没这么急吧?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那些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背后只剩下了奇魂哥那夸张的笑声,震得满山谷都是。   莫秋靠近下马后,翻过乱石堆问道:“獒战,你没事儿吧?”   獒战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这才想起了疼,嘴巴歪了歪翻了个白眼道:“你说呢?”   “那你赶紧坐下我给你包扎一下,然后离开这儿!”   獒战正要坐下时,忽然看见来的这群人里有个熟面孔,不由地一愣问道:“燕胜君?你怎么在这儿?”   从马上下来的其中一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燕胜君。她利索地下了马,翻过乱石堆扫了一眼眼前的惨烈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   “你不是去找你两个姐姐去了吗?”   “找了,但我不喜欢待在那儿,所以开始到处游历了,”燕胜君低头查看了一下那些尸体,抬头问獒战道:“都是你们俩杀的?”   “你觉得你们来之前还有第三个人帮我们吗?”獒战反问道。   燕胜君点了点头,流露出些许的赞赏道:“看来犬灵王的确是有两下子的,不像江湖上那些沽名钓誉之人只是纸老虎而已。”   “呵呵!”旁边坐着的奇魂怪笑了两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獒战,问道,“獒獒,是个女的?你相好?”   獒战白了奇魂一眼道:“送你,要不?”   “我不敢呐!哎,贝螺知道不?要不要我跟她漏个风儿?”奇魂咯咯直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呐?燕胜君,燕姬的堂妹,在夷都遇见的。”   “哦……”   “这位就是江湖人称情圣浪子的奇魂吧?”燕胜君上前两步打量着奇魂道。   奇魂满脸堆笑,拱了拱手道:“不敢不敢,燕姑娘叫我奇疯子就好了。”   “你也不赖啊!”燕胜君像个足球评论员似的点评道,“能跟獒战两人联手杀了这么多弓箭手和杀手,奇疯子这名也当真配得上你的。”   “燕姑娘过奖啦!”   “而且你本人也比传说中描述的要好看许多,只是……只是有些不修边幅,但正因为如此,才能显出你随意潇洒的本色。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是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的吗?”   奇魂正要回答,莫秋起身道:“包扎好了,走吧!这儿不是聊天的地方。”他说完又转身对燕胜君道:“燕姑娘,你一个人实在不方便,不如跟我们一道先避一避吧!”   燕胜君爽快道:“好!”   一行人随后从单缝崖北边出口离开了,往前行了三里路,在一处隐蔽的林间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处。这天夜里,獒战在草棚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钻了出来,让负责放哨的人先去睡会儿,自己来看着。   找了块石头坐下后,獒战掏出了那个貔貅铃铛。虽然已经知道贝螺他们没事儿了,但一想到莫无居然闯进了獒青谷内,还拿走了两个宝贝儿子的铃铛,他便有满腔的愤怒和无尽的担心。他想,当时的情形肯定很危急,贝螺应该受了不少惊吓吧?真希望早点找回姐姐,带着姐姐回獒青谷去一家团圆。如果爹知道姐姐还活着,爹也应该会很快醒来吧?   身后忽然响起了枯枝断裂的声音,他警觉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燕胜君。   “睡不着吗,王子殿下?”燕胜君在离他两步远的那块石头上坐下问道。   “你出来干什么?打算这时候告辞离开?”獒战将那碎碎作响的铃铛收回了怀里。   燕胜君听见了那铃铛声,好奇地瞟了一眼,问道:“这么大个男人还随身带着铃铛?不太像你犬灵王的做派吧?莫非是你家公主送的贴心之物?”   “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人情(月票175-255)   燕胜君收回目光,有些怅然地笑了笑道:“那倒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如何,我獒蛮族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呢?”   “我只能说会尽我们所能的帮你。”   “那好,”燕胜君看了獒战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这句话我就记下了,他日我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会跟你开口的。对了,反正你都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了,不如再欠我一个如何?”   “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正在商量如何潜入金都吗?我有办法,你愿不愿意一试?”   “不愿意。”   “为什么?”燕胜君追问道。   “因为我不愿意再欠你一个人情了。”   “可你连我的办法都没听就拒绝了,会不会太可惜了?我的办法可以帮助你们顺利地潜入金都,还不会被人发现,反正你们现在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潜入了,你为什么不一试?”   “法子我们会再想,不用你担这份心。”獒战还是拒绝了。   燕胜君瞥了他一眼,仿佛有点不甘心。沉默了半分钟后,燕胜君又开口道:“难道殿下不想早些回去见你的公主和儿子吗?其实一个人情是欠,两个人情也是欠,殿下又何必计较多少呢?”   “你要我那么多人情来干什么?”獒战斜眼瞟了她一眼。   “殿下是在担心我会跟你提过分的要求吗?”她转头冲獒战抿嘴笑了笑问道。   “你这算是在*我吗?燕胜君,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燕胜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   她不了解獒战,所以她没料到獒战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如果换做是贝螺,那就见惯不怪了。獒战不同于她见过的其他文绉绉的男人,就算是在感情这方面,这霸王向来也是直来直去,不拖泥带水的。   所以,这一刻,她除了凝固自己的笑容外,找不到其他法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心虚和尴尬。   “是吗?”獒战盯着她又问了一遍。   “殿下向来就喜欢这么问别人的吗?”她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敷衍道。   “不想回答?”獒战收回目光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喜欢上我,那样只会让你自己更难受。”   她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问道:“殿下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殿下了?”   “不是最好。”   “听殿下的口气,好像这世上喜欢殿下的女人都会受伤使得。”   “对啊,除了我们家金冬瓜之外。”   “金冬瓜?”   獒战低头笑了笑,随手扯了一根草摆弄道:“就是我们家金贝螺,长得跟小冬瓜似的,所以我就叫她金冬瓜。”   “是这样啊……”她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一提到金贝螺,獒战就发笑,可这一路上来,甚至当初在胜君姐家里,这男人都没怎么笑过,那位公主的确是魅力不凡呢!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静静地坐着,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到了下半夜,莫秋出来替班时,獒战才回草棚子里睡觉去了。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后,他被奇魂摇醒了。   “干什么?你想到主意了?”獒战打着哈欠问道。   “对!想到主意了!”   “什么主意?”   “从这儿再往前有个叫沙鸟寨的地方,在那儿我有个熟人,他是专门给金都那些贵亲送禽鸟的,我们跟着他说不定就能混进金都去!你说怎么样?”奇魂兴奋道。   “昨晚你怎么没想起这事儿啊?”   “我昨晚不是没想起来吗?”   “那个人可靠吗?”   “应该可靠吧!”   “应该?到底可靠还是不可靠?我知道你救姐姐心切,但也不能拿我们这帮子当箭靶子使吧?那人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跟金都那边的贵亲关系如何,先说来听听?”   “呃……”奇魂居然结巴了。   獒战立刻看出了不对劲儿,抬脚蹬了他心口一下道:“哄我的吧?真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别告诉我是那燕胜君想出来的主意吧?”   奇魂嘿嘿一笑:“谁想出来的主意不是主意呢,獒獒?眼下救出你姐姐要紧啊,是不是?管谁出的主意,反正好使就行了啊!我觉得她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她说对方是她爹以前的旧部下,信得过。”   “那她信得过吗?”   “她既然能在单缝崖救下莫秋他们,那也算个仗义有胆色的侠女了,应该信得过吧?”   “所以呢?你打算让我又欠她一个人情是吧?”   “欠就欠呗!”奇魂笑米米地拍了獒战肩头一下,“你獒霸王还还不起吗?”   “万一她让我娶她呢?”獒战一脸正经地问道。   “啊?”奇魂愣了一下,“不会吧?”   “万一会呢?你娶啊!”   “不至于吧,獒獒?”奇魂一脸开始讨论八卦的表情,指着外面小声道,“她……她喜欢你?獒獒你想多吧?你这人是不是太自恋了啊?出门就得有人喜欢你啊?见过你一面就得喜欢你啊?”   “她一直跟着我们,不是喜欢我,难道是喜欢你?”   “呃?她一直跟着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獒青谷我就察觉到有人跟着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她,”獒战枕着手,翘起二郎腿道。   “我怎么没发现?”   “你满脑子都想着我姐姐,还能察觉出什么来啊?这趟出来你脑子几乎都坏着,就没好使过!”獒战抱怨道。   “嘿嘿……你明白的啊!獒獒我这心情你能明白的是不是?我现在恨不得插对翅膀飞到獒沐跟前去,然后再把那个巴天揍他亲娘个落花流水!”   “你以为我不想啊?她是我姐姐,亲姐姐,我比你更想接她回来好不好?可是想归想,我们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了。那个燕胜君的主意是好,但她所说的那个人可靠不可靠你说得清楚吗?万一到了金都那人倒戈了,你跟我怕连姐姐的面都见不到了!”   “也是啊!”   “所以,”獒战一个鱼挺坐起身来道,“我决定暂时在这儿扎营,仔细盘算一下我们之后的行动。吴邑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找姐姐了,他肯定会在金都设下埋伏收拾我们的,所以急等于是送死。这一趟我们俩出来不容易,我还想活着回去抱我儿子呢!你呢,就先安安心,等商量出主意再说。”   奇魂无奈地耸耸肩道:“好吧,听你的,谁让我这脑子一路出来都不好使呢?不过獒獒,燕胜君你打算怎么办啊?她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们也不是个法子啊!”   “我会打发她走的。”   “獒战,奇魂哥,出来吃鱼啦!”   莫秋一大早去巡逻时在附近一条小河里抓了几条鱼,烤在火上当了早饭。吃过早饭后,獒战把莫秋叫到了一旁,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他走到了燕胜君身边,弯下腰去小声地说了一句:“燕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燕胜君点点头,起身跟莫秋走到了一旁。莫秋朝她拱了拱手笑道:“燕姑娘,之前的事真的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在单缝崖外拦下我们,并告诉我们前方有埋伏的话,我们可能已经中了獒伏手下的伏击了,实在是多谢了!”   燕胜君笑道:“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燕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莫秋会铭记在心,往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燕姑娘只管开口,我必会竭力报答。只是眼下我们形势堪忧,为避免连累姑娘,唯有送姑娘先行离开,这样我才会觉得放心。”   “什么意思?你们是想让我离开?”   “这也是为了姑娘你的安危着想,还请姑娘你见谅!不知道姑娘打算去往何处,我可以送你一程。”   “其实我是出来游历的,正好也要去金都,不如一同上路如何?”   “这……还请姑娘包涵,带姑娘上路实在太危险了,更何况我们这趟出来是有任务在身,实在不便姑娘牵涉其中。”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獒战的意思?”   “谁的意思都好,都是不希望姑娘有危险,毕竟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燕胜君垂眉想了想,勉强一笑道:“那好吧!既然你们带着我不方便,那我也不勉强了。你不必送我,我想暂时在蛟河寨里住一段日子,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莫秋再次拱手道:“那就后会有期了,燕姑娘!”   “后会有期!”   燕胜如转身拿起了自己的佩剑,往奇魂身边的獒战看了一眼,然后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莫秋将她送出这片林子后,才回来跟獒战复命。他们一行人继续在此安营扎寨,盘算潜入金都的万全之策。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会分开我们的   两天后,安竹抵达蛟河寨,与留在寨子里的獒蛮族人联络上了,随后又赶往那片林子与獒战等人汇合。直到见到安竹,听说了贝螺这回力挽狂澜的“壮举”后,獒战才算彻底地放下心来。   安竹向獒战提出由他跟随奇魂前往金都,獒战先回獒青谷坐镇,毕竟獒青谷没个正儿八经的主人是不成的。莫无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不见得他会轻易罢休,而且,这回弁言族老等三家有叛降之意,谁也说不清楚他们会不会做点什么出来,所以獒战必须先赶回獒青谷。   但獒战不放心奇魂,也更想尽快见到自己姐姐,亲自向巴天问个清楚,所以他将象征首领身份的天玺匕首交给了安竹,让安竹带回去给贝螺,由贝螺暂时执掌獒蛮族,安竹和斗魁族老相辅。另外,他又修书一封让安竹送往花狐族,让花尘派人进驻獒青谷,以震慑那些或许居心*之人。   商量完毕后,安竹带着书信和天玺匕首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了。而这边獒战他们潜进金都的事情似乎有了新进展,因为他们的人发现吴宅上的洪夫人携带一对儿女坐马车在下午的时候经过了单缝崖,看样子是打算回娘家去了。獒战当即决定,跟上洪夫人母子,沿途再做打算。   且说柳叶随吴邑来到金都已经十来天了。金都的一切的确很新奇,让柳叶暂时忘记了蛟河寨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偶尔一个人静下来时,她也会想起那几个名字,想起莫秋小哥。她希望下次回蛟河寨的时候,还能再见到那莫秋小哥,这样,就能解开自己心中的那些疑问了。   那天是五月初五,正好是柳叶的生辰。她原本以为又要清清静静地过一个生辰了,却没想到晚上吴邑为她准备了惊喜,破天荒地为她请来了金都的几位朋友欢宴,还设了烟花局,将整个晚上弄得格外热闹。最让她惊喜的还不止于此,紫桑也来了金都,陪着她过了一个热闹又开心的生辰。   晚上赏完烟花局后,紫桑送柳叶回了房间。折腾了一晚上,柳叶甚是疲累,倒在榻上话都懒得说了。紫桑倒了热茶,送到她跟前笑问道:“师傅这是开心累了吗?”   “嗯,有点……”她懒懒地回答道。   “主上还是头一回为师傅办这样的生辰宴呢!”   “是啊!”她眨了眨眼睛,望着高高挂着的灯笼道,“往年的生辰也就是你和他给我过,今年可真是难得,他居然请了别人来。紫桑,你主上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紫桑扶她坐了起来,拿了两个枕头给她靠着道:“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主上从前不让您见外人,那是担心您身子呢!如今您身子见好,他自然就愿意让您出来见外人了。别说着小小的生辰宴了,往后还有更多更大的宴会等着师傅您呢!”   “是吗?”她捧着茶碗喝了一口,思量道,“我还以为他打算一辈子把我关在那后院呢!原来是这样的……这样也好,至少以后我这院子里会更热闹一点了。”   “所以啊,主上对您那绝对是最好的。”   “这话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知道他对我好,”她笑了笑放下茶碗问道,“对了,你是特意赶来给我过生辰的吗?”   紫桑点点头道:“是呢!师傅的生辰我每年都记得,怎么会忘?”   “既然你来了,那就陪着我在金都多住一阵子,反正吴邑最近也不会派事情给你的。我跟他说了,你需要修养,好好把心里的伤捋捋,把那个臭男人忘了最好。”   紫桑笑得有些勉强:“但愿吧……”   门忽然开了,吴邑脸颊微红地走了进来,脚步有些轻飘,似有醉意了。紫桑忙起身将他扶到塌边坐下笑道:“主上今天也是太高兴了,差点都把自己灌醉了!您先坐着,我叫人送解酒汤来。”   “不必了,”吴邑灌了一大口茶,摆摆手道,“那点酒不碍事儿的,你先下去吧!”   “那好,你们早些歇着!”   紫桑退出了房间后,柳叶又给吴邑倒了一碗茶,递给他道:“真的不碍事儿吗?你脸都喝红了呢!”   吴邑接过茶,冲她笑了笑道:“你没见过我醉吧?我告诉你我酒量好着呢!轻易是醉不了的!有时候啊,我也想买个醉,但喝来喝去就是喝不醉,气得我连酒坛子都想砸了。对了,柳叶,今晚这个生辰宴还满意吗?”   “很好啊!”柳叶点头笑道。   吴邑自己也点了点头,一口气喝光了那茶水,把小碗丢到了一边,握着柳叶的手道:“你别觉得我像个不讲理的人似的老是喜欢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儿,那都是因为你的身子。眼下你身子好了,我会让你多去外面逛逛,多认识几个人,做些你想做的事情。你喜欢金都吗?”   柳叶想了想道:“还行吧!金都里的新鲜玩意儿是挺多的,人也多,好看的东西也多,反正就是很热闹,比我们的蛟河寨热闹多了!”   “那我们长住在这儿好吗?”吴邑看着她问道。   “好啊,你决定吧!”   “那好,”吴邑拥她入怀道,“我们就长住在这儿,暂时不回蛟河寨了。你要喜欢,我们一直住在这儿都行。其实……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在哪儿都无所谓的,是不是?”   “嗯。”   “柳叶,你会舍得离开我吗?”吴邑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柳叶从他怀里抬起身子反问道。   吴邑淡淡一笑,捋了捋她耳际的发丝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今晚心情这么好,随便聊两句而已。现在你的身子终于有了气色,走路说话都不喘气儿了,精神也恢复到从前的七成了,我心里真的挺高兴的。我从前就盼着你有一天能好起来,然后一直陪着我,再给我生两个孩子,那样就圆满了。”   柳叶嘴巴微微撅起:“你怎么就说到生孩子去了?”   “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吗?以前你身子差我不敢想,现在你身子好了,我们就该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了,这是人之常情啊!”吴邑双手捧过她的脸微笑道,“难道你不想生个像我的孩子吗?多生一个,生两个好了,一个像你一个像我,这样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她望着吴邑那灼热的眼神,眨了眨眼睛道:“我当然想有自己的孩子了,我想要个小姑娘,像紫桑那样的。不过,我这中过毒的身子还能有孩子吗?”   “能,我问过给你看诊的医师了,他说你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要孩子了。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现在终于快要如愿以偿了,我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吴邑凝着她的眼睛温柔地笑道。   柳叶咯咯地笑了两声,扯开了吴邑的手道:“你有那么着急吗?连名字都想好了?”   “你不信?我一一说给你听听,”吴邑从后面拥着她掰指头数道,“男的就叫吴穹吴尽,女的就叫吴沐吴风,暂时就这四个名字,你若还能生,我再想就是了。”   “生完四个还生,那不成猪了?”   “你变成猪我也还喜欢你,柳叶,”吴邑将脸贴在她额头旁,心里泛着酸疼的寒凉道,“我就想跟你这样过下去,你呢?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会舍得离开我吗?”   “为什么今晚你老是问我这句话呢?你到底怎么了?”柳叶转过脸去问道。   “没什么,”吴邑轻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很舍不得你……不想哪天早上醒来时你就不见了……柳叶,你信我吗?”   柳叶点点头道:“信啊!”   “嗯,”吴邑满意地点着头道,“你要信我,也只能信我,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知道吗?回到我怀里,这才是你最安全最踏实的地方。”   “吴邑,”柳叶转过身来,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那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奇魂的人?”   吴邑眼眸微张,表情瞬间僵了:“你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应该算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吧?”   吴邑听得心里一阵发紧:“你想起一个叫奇魂的男人了?”   “他是男人吗?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是我发现我清醒的时候会刻些小木牌子,那些小木牌子上就有奇魂的名字。我就在想,我是不是认识他啊?你认识他吗?”   吴邑听到这儿,略略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含笑拍着柳叶的脑袋道:“我认识,他是你的仇人我怎么会不认识?化成灰我都记得呢!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两家的亲人都是被人杀死的吗?其中一个仇人的名字就叫奇魂。”   柳叶微微一怔,目光有些迟疑:“真的吗?奇魂……他是我的仇人?”   “真的,”吴邑故作一脸坦诚道,“要不然你怎么会记得他呢?正因为你跟他有着血海深仇,所以你才会死死地记着这个名字。”   “是……这样的吗?”柳叶眼珠子右斜,流露出了一丝丝的不相信。   “你又不信我了?”吴邑拥着她垂眉问道。   “不是……只是没想到那个奇魂是我的仇人而已,我还以为他可能是我亲人呢!”   “不,”吴邑盯着她的眼睛,摇头严肃道,“他不是你的亲人,他是你的仇人。一旦见到这个人,你就得想方设法地离他远一点,然后回到我这儿来,千万千万别妄图自己去跟他拼命,你斗不过他的,他是个嬉皮笑脸却阴险腹黑的家伙,表面上看着很和善,其实内心狠毒无比。”   “真的吗?”   “真的。”   “哦……”柳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明白要离他远一点。”   “这就对了,”吴邑紧紧地抱着她喃喃道,“就是要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他是个坏人,他会分开我们俩的……”   吴邑和莫秋小哥说的完全不同——这是柳叶的第一个感觉。而且,她隐约察觉到吴邑有不想对她坦白的话,不单单是在奇魂这个名字上,关于獒蛮族这个族落吴邑似乎也不想多提。   在来金都的路上,曾在驿站遇到过非常有趣的一家人。那家的老人家很健谈,孙子也很可爱,柳叶就与他们聊了很久。当那老人家提到獒蛮族时,她忽然想起了莫秋小哥的话,便顺口问了一句,可惜没等那位老人家说完,吴邑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她回房去了。那时她就发现吴邑好像不喜欢别人提到獒蛮族。   莫秋小哥说,自己是獒蛮族的大公主,可吴邑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过獒蛮族三个字;莫秋小哥说奇魂是喜欢自己的,可吴邑却说奇魂是自己的生死仇人;莫秋小哥还说吴邑一直在骗自己,那么他们俩到底谁在撒谎呢?吴邑为什么要骗自己?相处了这么久,感觉吴邑并不是一个坏人啊!   柳叶很纳闷,心里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团,但又不知道该找谁来问。吴邑的话似乎已经不那么可信了,总感觉他在隐瞒什么。或许他隐瞒起来是为了自己好,但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是不喜欢被人欺瞒的。若是……若是还能再见到莫秋小哥就好了。   想着想着,柳叶就在吴邑怀里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前来送茶水的使女向她禀报说,昨晚晚些时候,洪夫人赶到了。   早饭刚刚用完,洪凌珑就带着一堆礼物来了。   “赶来赶去还是没能赶上你昨天的生辰,实在抱歉了!只因路上接连遇着两场大雨,这才把时间耽搁了。来,你瞧瞧,这些都是我在赤蓝族给你备下的礼物,瞧瞧喜欢不喜欢?今年族内的各种花草长得好,我就每样给你包了一些来,有你最喜欢的金银花和银丹草呢!”洪凌珑坐下便笑盈盈地聊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终于见着了   其实两人这十多年来的相处还算融洽,彼此见面也很客套和谐,在外人看来,吴邑是很幸福的,正妻贤惠,小妾懂事,齐人之福是享得很安心的。柳叶也一度以为洪凌珑是个大度又善良的女人,但直到发生了上回那事后,她才算看清楚了这女人笑里藏刀的真面目。   “怎么没看俩孩子跟你一块儿来?”柳叶随便找了点话题聊。   “他们俩在赤蓝族呢!我本来是打算带着他们回赤蓝族小住几天,让他们陪陪他们外公外婆的,可哪知道才回去了两天我就忽然想起你的生辰快到了。往年我都给你备了礼物的,今年也不能拉下是不是?所以就赶忙给你送来了。可惜啊,终究是天不如我愿,还是在路上给大雨耽搁了。听说昨天府里很是热闹,吴邑还请了几位客人一同为你贺寿,玩得应该很开心吧?”   “还行。”   “开心就好,”洪凌珑打量着柳叶的脸色笑道,“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跟从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我看着也放心了许多。对了,你跟吴邑会在金都住多久呢?”   “吴邑只说长住,没说住多久。”   “哦……是这样啊……长住也好,只当散散心,家里的事情你们就别担心了,有我呢!”   正说着,紫桑过来了。洪凌珑又跟紫桑说了两句闲话,这才起身走了。待她走后,紫桑问柳叶:“师傅,她跟您说什么?”   柳叶轻蔑一笑,指了指旁边那堆东西道:“来送这些玩意儿的。”   “是来赎罪的?哼!”紫桑不屑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罢了,我也懒得跟她计较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面孔,往后防着她些,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哎,紫桑,不如我们今天出去逛逛吧!”   “您不累吗?昨天闹了一天,您今天先歇歇吧!”   “不累!”柳叶起劲儿道,“我昨天听那位夫人说,城里的风乐桥那边有大水车,可好玩了!我们今天一块儿去瞧瞧吧!我还没见过两层楼高的水车呢!”   “跟主上说了吗?”   “还没呢!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他在书房里。”   不等紫桑回话,柳叶便拉起她往吴邑的书房跑去。到了院门口,里面正好押着个人出来。柳叶也没多瞧,拉着紫桑径直跑进了院子。可那人看见柳叶时,眼神忽然直了,僵在原地不动了。片刻后,他猛地转头往柳叶背影上看了一眼,显得特别地惊愕。   “看什么看?赶紧走啊!”负责押他的人喝道。   “那位……那位夫人是谁?”他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走!”   他想再多看一眼时,却被负责押他的人推搡着离开了。他一边往前慢慢挪步,一边满眼惊异地嘀咕道:“太像了……简直太像了……可獒沐明明已经死了啊……难道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且说柳叶得了吴邑的准许,由吴邑和紫桑陪着,一道去了城南的风乐桥玩。风乐桥旁有一架大水车,看上去真的有两层楼那么高。此处设计极为巧妙,从桥旁石壁上引了小瀑布过来,冲击着大水车的叶轮,大水车便可自行转动了。水车一转,银白色的水花漫天飞溅,看上去彷如迷幻仙境一般。   柳叶执意要走到水花最多的桥面上去,吴邑拦不住她,只能让紫桑跟着去了。迎着水花,柳叶在宽敞的桥面上跑了起来,显得格外兴奋。紫桑怕她摔跤,一直在她身后叮嘱道:“师傅,师傅您小心点啊!”   “多好玩啊!”柳叶像是童心未泯似的,又蹦又跳,还拿手接着水花乐道,“我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淋过雨了,这很像下雨不是吗?”   “是挺美的,可是师傅您别淋太久了,会生病的。”紫桑担心道。   “哈哈!难得出来一趟,我当然要淋个够啦!走,紫桑,我们去大水车那里瞧瞧!”   “师傅您慢点啊!”   来到大水车旁,柳叶趴在阑干边,一面听着大水车转动的咯吱声一面欣赏着这轮巨大的大水车。紫桑撑起了吴邑派人送来的贴心小伞,站在她身边问道:“师傅,你很喜欢水车吗?”   “喜欢啊!能出门我就喜欢!”柳叶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水车道。   “哦,原来您是喜欢出门儿啊!那您就得好好保重身子了,万一淋坏了生病了,那就出不了门儿了,我们回去主上那边去吧,好不好?”紫桑哄着她道。   “不好!我再看一会儿呗!”   “那就再看一会儿,不能待久了,您会生病的。”   “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旁边来了一对夫妇模样的人。女的指着那水车问道:“这么大一架水车得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建造起来啊?”   男的回答道:“听说当时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呢!除了建水车之外,还要引水搭桥,很是麻烦。”   “那真挺费功夫的呀!是谁修的?倒是个奇才呢!”   “喏!”男的指着水车主干上的一行小字道,“那儿不是写着吗?是水元族的一位能工巧匠修的,那人叫叶衍水。”   女的将半边身子伸了出去,仔细瞄了几眼道:“还真有字儿呢!叶衍水?这人是谁啊?水元族的?”   “听说是个很厉害的百工师傅,不过可惜,他现在好像已经退隐了。”   “那是真的可惜了!”   这对夫妻一面说着叶衍水的事情一面往桥的另一边走去。柳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探出半个身子去看那一行小字。紫桑吓得忙抓住了她的腰带道:“师傅,您快下来!小心滑下河里去了!”   “叶衍水?叶衍水?”柳叶盯着木头上的那三个字喃喃地念了两遍。   附近水声太响,紫桑并没有听见柳叶念叨的声音,只是着急地将她拉了回来,然后扶着她回了吴邑那儿。吴邑见她脸蛋和头发都湿了,忙拿干帕子给她擦了起来,并问道:“真那么好玩吗?”   她在发神,好像没有听见吴邑说话。   “柳叶?”吴邑又喊了她一声。   “呃?”   “想什么呢?”吴邑打量着她问道。   “哦,我在想那大个水车是怎么弄起来的啊?得费多少木材呢!”柳叶指了指那大水车道。   吴邑笑了,替她擦着脸蛋上的水珠道:“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回头你也做个木工好不好?”   “叶衍水是谁啊?”她望着吴邑问道。   吴邑手一顿,迟疑了片刻后问道:“谁告诉你叶衍水的?”   “那木头上不写着吗?建造者是水元族的叶衍水,那人应该很厉害吧?”   吴邑笑容有些勉强,点点头道:“对,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修过很多大东西呢!”   “那也把他请到我们蛟河寨去,让他在那儿也建一个大水车好不好?”   “如果能遇上他,我一定请到蛟河寨去给你建个大水车。累了吧?坐这儿歇会儿,我让人给你备了几样软和的点心,先垫一垫肚子,回头我领你去吃好吃的。”   “嗯!”   风乐桥旁的小楼上,吴邑正表情轻松地与柳叶聊着天儿,还时不时贴心地送上一块儿糕点一碗茶,俨然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出来游玩。旁人路过不过是微微一笑,带点羡慕,但与他们窗口斜对着的另一座小楼里却有一双嫉恶如仇的眼睛在拼命地盯着他们。   是奇魂,奇魂正被獒战和莫秋死死地摁在窗边的桌上,努力地不想让他冲了出去。因为剧烈的挣扎,他的整张脸已经涨血通红,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全部都暴涨了出来,一双眼睛血红得像要杀人似的。刚才要不是獒战摁得快,他已经情绪失控地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了。   说什么现实是骨感的,理想是丰满的,到了奇魂这儿,现实比理想要丰满多了!因为他看见了鲜活灵动,有血有肉,会呼吸会笑会跳会吃点心的獒沐!这比他脑海里任何一次想象都要丰满得多!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当看见活生生的獒沐在眼前跳动时,他大脑瞬间就失去了控制,除了想冲出去就只剩下想冲出去了!   他只想冲出去,一把抱住獒沐哭一场,就像从前在獒沐坟前那样,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真的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天,脑海里活着的獒沐还有机会在他眼前晃悠,獒沐没死,的的确确没死!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峰回路转的一出?当初獒沐到底发生了什么?吴邑,不,该叫巴天才对,巴天是怎么把都已经准备下葬的獒沐弄出獒青谷的?这个混蛋!一定要千刀万剐的混蛋!   “奇魂哥,”莫秋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摁着他一边带着央求的声音说道,“你先冷静一下,行吗?我快摁不住了啊!你冲到对面去,大公主也不认识你,你只会吓着她,然后被吴邑给收拾了的,你就冷静一下,一下就好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奇魂哥的眼泪(月票255-335)   “来个人,找条绳子来!”獒战也快摁不住了。这果然是疯子啊!发起狂来两个人都摁不住啊!   “不用找了!”奇魂忽然大喝了一声,无比愤恨地盯着斜对面的吴邑,不挣扎了。   獒战低头看着他问道:“你确信你不会再冲动?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跑过去,不单单是你死,我们都得跟着死,说不定姐姐也会死!你可想好了!”   “放手!”奇魂又喝了一声。   獒战和莫秋这才缓缓地放开手,警惕地看着他。他从桌上起了身,一脚踹翻了那张桌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莫秋想追上去,却被獒战拦下了。莫秋担心道:“他不会再冲动吧?”獒战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不会了,已经冲动过了。让他一个人去伤心一会儿吧!还是按照原计划,你去见洪凌珑。”   “知道了。”   莫秋提前离开去见洪凌珑了,獒战在那间房里继续监视着吴邑和柳叶,心情也不比奇魂好哪儿去。刚才辨认出是姐姐之后,他也很冲动,很想冲过去把吴邑揍个稀巴烂,但仔细想想,还是强行将内心的冲动和愤怒压抑了下来。可惜奇魂就不行了,看见姐姐那张脸时瞬间就彻底失控了,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现在已经冲到对面去了。   他能明白奇魂的心情,或许又不能完全明白。奇魂这十二年来心里那些苦不是谁都能明白,谁都受得起的。   稍过了一会儿,吴邑和柳叶下了对面小楼离开后,獒战去了隔壁房间。推开房门时,奇魂正坐在窗户旁边的角落里,脑袋耷拉着,一声不吭,很颓废的样子。   獒战走了过去,将一个酒囊丢到了他面前,盘腿坐在了榻上道:“喝两口吧!或许心里会好受点。”   他没动,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头,右手盖在眼睛上,揉了揉两只发红的眼角,然后才捡起地上的酒囊往喉咙里狠灌了一口。   “他们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回家了还是去别的地方了。现在冷静下来了?还想冲去一刀杀了吴邑吗?”獒战问他道。   “莫秋去见洪凌珑了吗?”他嗓子都哑了一半了。   “你总算想起这桩事儿了,看来已经恢复过来了。莫秋去了,过一会儿都该回来了。”   他打了个酒嗝,擦了擦眼角残存的泪水道:“还是得照原计划进行。吴邑太狡猾了,看獒沐也看得很紧,最要命的是……獒沐现在连你我都不认识了。”   “唉!”獒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吴邑对她还挺好的……”   “好个屁!”他冒了一句粗口道,“他那叫好吗?他从头到尾都在骗獒沐,甚至还给獒沐改了名字就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发现不了!他个孙子!巴家他娘的真没一个好东西!那混蛋早先死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古怪,果不其然,居然把好好的獒沐藏了这么久,我去他巴家祖宗八十代,不,八百代的!”   獒战好笑了起来:“巴家有八百代吗?”   “管他有没有!反正巴家就不该把他那样的混球生出来!”   “骂,接着骂,怎么舒服怎么骂。”   “那孙子不该骂吗?太缺德了!太他娘的不要脸了!欺负獒沐脑子不清楚,就厚颜无耻地充当獒沐的男人,真他娘的恶心下作!獒沐从前就没看上过他,他也只有使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还记得吧?当初你爹想把獒沐嫁给他,獒沐一口就回绝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一边呆着去!”   “我记得个屁!我那时候才六岁多,我哪儿知道你们那么多事情啊?”   “也对,你是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呢!獒沐亲口跟你爹说的,她不想嫁给巴天,她不喜欢巴天,她心里早有别人了,那个别人就是我,知道吗?是我,是我奇魂!”奇魂激动地拍着心口嚷嚷道。   “知道知道,你是我亲姐夫行吧?”獒战从他手里扯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洪凌珑帮我们穿针引线,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最短时间内把姐姐弄走。姐姐的记忆可以慢慢恢复,但人必须尽快弄出金都。这地方不是我们能久待的。”   “洪凌珑根本不喜欢獒沐留在吴邑身边,她绝对会帮我们。”   正说着,莫秋推门进来了。奇魂忙抬头问道:“怎么样?见到洪凌珑了吗?”   莫秋在奇魂跟前盘腿坐下道:“见到了!我还跟她说好了,让她把我带进府里去!”   “这样妥当吗?”獒战担心道,“吴邑看见你应该能认出来吧?虽然那个时候你还小,但大致模样应该有印象吧?”   “未必,只要我稍微装扮一下,吴邑未必认得出我,毕竟好些年没见过了。我是想,大公主之前就见过我,由我出面去跟她说或许更好一点。虽然有点冒风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獒战斟酌了片刻后点头道:“这也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一旦吴邑那边起疑心了,就立刻逃出来,我们会在外面接应你的。”   “我和洪凌珑说好了,今晚就去。”   “莫秋,”奇魂取下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绳链交给莫秋道,“见着獒沐时把这个给她,或许她就会想起自己是谁了。”   莫秋接过来笑问道:“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吗?”   “不是,是她从前喜欢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好,保准帮你带到!”   今天白天,柳叶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在外面吃过晚饭后,吴邑才带着她回了宅子上。回去后,吴邑自去处理一些事务了,让紫桑陪着她回去沐浴歇息。   师徒俩在柳叶房间合泡了一个热浴后,各自捧了一碗茶坐在榻上说话。过了一会儿,使女捧着一个漆盒进来,说是洪凌珑今差人送过来的,让柳叶自己挑拣喜欢的。   “什么东西?”柳叶懒懒地问道。   “今天洪夫人请了两个打银匠来做东西,首饰茶壶什么的做了好些,都是依照金都最新样式做的。”使女笑道。   紫桑不屑道:“她就爱弄那些玩意儿!每回来金都都会请两三个打银匠到家里,把金都那些时兴的器皿首饰统统做一遍,然后拿回蛟河寨和她娘家炫耀,有什么意思啊?”   “算了,人家特意差人送来,瞧瞧也掉不了块儿肉的,拿过来吧!”柳叶说着坐了起来。   使女把漆盒放在了桌上,之间那大漆盒里装的都是各式金银玉器,首饰吊坠,柳叶看了几眼,觉得没哪样入得了眼的,便对紫桑道:“你也瞧瞧,有喜欢的就拣两样儿,你一个姑娘家,头上没点闪闪发亮的东西,都不像个姑娘了。”   紫桑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道:“算了,我也不喜欢戴金戴银的。”   “戴多了自然不好看,一两样正好做点缀,”柳叶说着从盒子里挑拣了一朵银丝绕成的珠花,拿到紫桑头上比划了一下笑道,“这朵银花不错,就挑这件好了,你那头上光秃秃的,有朵银花才像样儿呢!回头叫那蠢男人看见了,他肯定悔到肠子都断了!”   紫桑瞟了柳叶一眼,笑得好生勉强,接过那银花看了看感触道:“不喜欢的始终都不喜欢,多一朵银花又如何?他眼中早有了别的花,纵然我打扮得花团锦簇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你傻呢!”柳叶拿过银花替她簪上道,“他不喜欢那是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你这样的。来,戴上,也别枉费了人家洪夫人送过来的一份心思。”   旁边使女笑道:“其实紫桑小姐这么一打扮,那绝对是金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谁要看不上,那就是他眼太拙了。”   “说得对!”柳叶一面点头一面低头继续挑拣道,“我再给你挑拣几样,明天当真就打扮成花团锦簇的模样出去走一遭,没准后天就有人上门问亲了呢!”   看着柳叶这般贴心,紫桑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儿了,简直是五味杂陈,分辨不出酸与苦了。有几次她都想将实情和盘托出,可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   东西拣好后,紫桑又在柳叶那儿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回房去了。柳叶也乏了,自己上*睡觉去了。睡得快要做梦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楚,仿佛就在耳边似的,她才猛然睁开眼睛,转头一看,差点叫了出来!   “莫秋小哥?”柳叶腾地一下就坐起了身。   “嘘!”莫秋连忙嘘了一声道,“大公主,别太大声儿了,我可是冒死混进来的!”   “你怎么会……怎么会来这儿?你是来找我的吗?”柳叶下了*,几步走到窗边往外看了几眼,发现没有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公主,奇魂哥和獒战来接您了,我是特地混进府来告诉您的!”莫秋小声道。   “接我?”柳叶有些惊讶,“接我去哪儿?”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当然是回家了!回獒青谷,回獒蛮族的地方!”   “是那个……奇魂和獒战吗?”   “对啊!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奇魂是你男人,獒战是你亲弟弟,他们俩知道您还活着,立马就赶到金都来接您了!大公主,您还是赶快跟我们离开吧!您不知道现在巴陵国与獒蛮族正不对付,一旦被人发现您弟弟獒战在金都,他必死无疑啊!”   “有这么严重?”   “千真万确,不信您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我不哄您的!对了,”莫秋从怀里掏出了奇魂给的那条绳链,递给她道,“这东西是奇魂哥让我给您的,说是您从前最喜欢挂在脖子上的,您瞧瞧,还认得不?”   柳叶接过来对着微弱的月光一看,原来是一条极为普通的绳链。链上挂着三样东西,一颗雕刻精美的小核桃骨,一棵大珍珠还有一颗雪白的大狼牙。   这三件东西看上去毫不相干,仿佛一个不懂搭配的人随意搭配上的,并没有什么赏心悦目的美感,可当柳叶细细端详后,脑子里仿佛过了一阵电流似的,跳腾出了一些旧时的影像,那影像里便有这项链的痕迹。   她拿手反复地轻轻地摩挲着那颗小核桃骨,忽然发现上面居然还篆刻着一个小小的字,低头细看,原来是个玉字。她有些纳闷,怎么会是一个玉字?若是自己的东西,若自己真叫獒沐,上面应该是个沐字才对。   “大公主,我时间不多,不敢在这儿多做逗留,您听我说,您只要回到獒青谷,准能想起所有的事情!”莫秋一面往外打量一面心急地对她说道。   她凝着那颗小核桃骨问道:“为何这上面会有个玉字?”   “玉字?”莫秋听了也有些惊讶,忙拿过来看了两眼,然后恍然大悟道,“这会不会是水玉夫人从前送给您的?”   “水玉夫人?”她忽然想起了小木牌上刻着的那个名字,水玉。   “对啊!水玉夫人是您的母亲,您连这个也一并忘了吗?”   “母亲?你说那个叫水玉夫人的是我的母亲?”她有些愕然,声音略略颤抖地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獒拔的人?”   “大首领啊!这天底下怕没人不知道他的吧?他可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南疆三虎之一呢!您往外随便哪儿去打听一下,几乎没人不知呢!他是您的父亲,獒蛮族的大首领,不过不久前给人重伤了,至今昏迷不醒。如果您肯回去,他肯定就能醒过来了!”   “重伤了?”她眼中闪过几丝疑惑,握着那绳链徘徊道,“照你这么说,獒拔是我父亲,水玉是我母亲,獒战是我亲弟弟,奇魂是我男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四位跟您更亲的人吗?大公主,您千万要相信我啊!”莫秋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验一遍,态度极其诚恳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每一句您都能上外面去问问别人,绝对都是真的!”   “可吴邑说,奇魂是我的杀父仇人。”   “呸他个亲娘二姨娘的!”莫秋忍不住啐了口唾沫骂道,“他竟有那个厚脸皮说!他全哄您的!哄您想不起从前的事情,哄您把奇魂哥忘了呢!他那是嫉妒奇魂哥,您知道吗?从前大首领原本是想把您嫁给巴天……也就是那个吴邑的,可您没答应,因为您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奇魂哥呢!您说他能不嫉妒吗?他要不说奇魂哥是您仇人,他怎么挑拨你们俩的关系?真是个孙子胚子!”   “是这样吗?”她脸色白了大半,浑身打了个冷颤,扶住了旁边的置物架子。   莫秋怕她晕了,忙上前扶着她坐下道:“大公主,奇魂哥的名声儿您也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江湖人称情圣浪子,绰号奇疯子。可您知道他好好的一个獒蛮族勇士,前途大好,怎么就疯了呢?”   她忙问道:“为什么?”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您啊!打您死了之后,不对,是您假死了之后,奇魂哥天天跑您坟头上去喝酒去哭,活活地给气疯了!”   “当真?”她掩嘴惊愕道。   “当真!没比这更真的了!他以为您真死了,自己也伤心得要死不活,半人半疯了这么些年,连媳妇都还没娶呢!江湖上哪个不说他痴心情长的?要不然他那情圣浪子的名头是怎么得来的?大公主,我知道您现在心里还有顾虑,您想不起我们是谁,可等您回到獒青谷,您就会知道我所说的全都是真话了!您就先跟我们回去吧!”莫秋苦劝道。   柳叶没回话,垂下浓黑的双眉斟酌着什么。   “大公主……”   “莫无呢?”她忽然抬起双眸问道,“如果獒战是我弟弟,那莫无呢?莫无是我什么人?”   “啊?那破烂玩意儿?那个……那个……”莫秋抓了抓后脑勺着急道,“按理说莫无的确是您弟弟,也是亲弟弟,但是并非是同一个娘生的,明白吧?獒战跟您才是同一个娘的,这里头还有好些事情呢,一时半会儿真跟您解释不清楚啊!”   她脸色微变,紧了紧牙龈道:“莫秋小哥,你先回去吧!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再仔细想想好吗?事情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我得想想。”   “那您可要快了,真不是跟您开玩笑的。要是被巴陵国的人知道獒战和奇魂哥在金都,那可是真的要出人命的啊!”   “行,我尽快,好吗?吴邑就快回来了,你赶紧离开吧!”   “那大公主多保重!你就记住我一句话了,吴邑那个人信不过的,他们巴家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记住了,你快走吧!”   莫秋点点头,飞快地溜出了门去。她走到窗前,看着莫秋背影消失在墙头上,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再看看手中的那条绳链,一阵接一阵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直觉告诉她,她认识这绳链,而且彼此之间很熟,特别是这颗小核桃骨,给她一种很安稳很踏实的感觉,就像家的感觉一样。   现在,她心里装着两种答案,两种截然不同答案。说实话,她其实更偏向于莫秋小哥的话。如果不是至亲的人,她为何要在小木牌上刻下那四个人的名字?吴邑说奇魂是她仇人时,她心里其实并不相信的,因为吴邑眼里带着明显的闪烁,好像很不愿提起奇魂似的。   如果莫秋小哥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吴邑在撒谎。一想到这儿,她浑身都在冒着寒气儿——十二年,难道这十二年来吴邑都在骗自己吗?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想拆散自己和奇魂吗?   门忽然开了,她微微一惊,忙将绳链顺手丢在了塌下。吴邑进门来时有些意外,看见暗沉沉的房间内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好生奇怪,忙走近她身边拢着她问道:“怎么还没睡?睡不着吗?还在等我?”   她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没什么……”   “怎么还发抖了?哪儿不舒服吗?”吴邑抬手往她额前一摸,居然有冷汗,不禁诧异地问她道,“到底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对……”她顺藤往下溜道,“刚刚……刚刚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所以我就下*来走走。”   “害怕怎么不叫使女进来陪着你?冷汗都吓出来了,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啊?”吴邑说着将她抱上了*,替她盖好被子轻言细语道,“说说,做了什么噩梦?噩梦说出来就不吓人了,那都是反的,知道吗?”   “我就梦见……在林子里跑啊跑,背后有人在追,跑着跑着就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那人就把我推了下去。”   “没什么的,”吴邑轻声安慰她道,“那只是梦,不是真的,有我在,谁敢推你下悬崖?准是你今天玩得太累了,伤了神才会胡乱做梦的。好了,睡吧!我在你旁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哦……”   “睡吧!”   灯灭后,两人都躺下睡了。貌似安安静静睡觉的她内心却汹涌澎湃着!昨天还熟悉并且赖以信任的人今晚却让她有种惶恐和胆颤的感觉。吴邑,真的是在骗自己吗?吴邑,真的是巴天吗?   忽然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她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摁住心口大口喘气。吴邑吓了一跳,忙坐起身来替她揉着心口问道:“柳叶,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她嘴上这么说,但脸色却愈加地雪白了。   “来人!”   随行的药师很快赶来了。把脉问诊之后,药师并没找出什么大毛病,推断她可能是白天淋了水花有些着凉的缘故,便给她服下了一颗定心丸,叮嘱她好生歇息。   服下药丸后,吴邑把她放回了枕头上,替她盖好被子,握着她的手温柔道:“好好睡吧!这几天都暂时不要出去了,休养几天再说,反正我们会在金都住很长一段时间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呆若木鸡的紫桑   她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合上了眼睛,但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在想刚刚脑海里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刚刚,就在她反复念着吴邑巴天两个名字想找点熟悉的感觉时,她那灵光一现的脑子忽然悟出了一点点玄机:吴邑这两个字,若是去掉上面的两个口,倒过来不就正好是巴天吗?   会不会这么巧合?是自己太钻牛角尖了吗?   她转过脸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端详着枕边这个男人的脸,看了十二年,熟悉却又总是觉得无法太过亲近,仿佛两人之间终究隔着什么似的。虽然吴邑一直说是她的夫君,与她青梅竹马,但记忆空缺的她偶尔也会质疑这个说法,因为对吴邑,她始终没有心动的感觉。从前她都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自己记忆缺失,所以才记不起从前爱过吴邑的痕迹。如今看来,或许那些虚无飘渺的痕迹原本就是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吴邑忙于外面的应酬,柳叶都留在了宅子里休养。虽然有紫桑陪着,但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那个疑问仍然没有答案,所以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有一晚,吴邑外出赴宴去了。洪凌珑得了两笼本地上好湖鲜,专门请了两位庖煮的师傅到府上现成烹煮。她把柳叶和紫桑也请了过来。三个人坐在厅堂里,看着厅堂外两位师傅熟练地操刀片切蒸煮,倒挺有意思的。   吃过湖鲜后,洪凌珑又贴心地吩咐人送来茶水和点心。期间,紫桑起身去了后院小解。刚才大概酒喝得有点多了,她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走到茅房所在的那间小院时,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黑影闪过。刚想转头,一把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顿感脖间一阵寒凉,紧了紧牙龈问道:“什么人?”   “獒沐在哪儿?”   “奇魂?”她愕然地转过脸来,看着背后这个不该出现的男人,惊讶道,“你居然混进这儿来了?你不要命了吗?”   奇魂冷沉着一张脸道:“獒沐呢?”   “这儿没有獒沐,你快走吧!”她着急地小声催促道。   “柳叶就是獒沐,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别想再骗我!你和吴邑都一样,把我当傻子,给我演了一处苦肉计,让我以为上次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主上吴邑!其实根本不是!吴邑就是巴天,獒蛮族人巴天!”   “别管主上是谁,你出现在这儿根本就是寻死!这宅子里把守森严,你进得来未必出得去,更别说要带走我师傅了!”紫桑苦劝道,“奇魂你就听我一句劝,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死在主上手里,你知道吗?”   奇魂收回匕首,冷漠一笑道:“何必再对我说这些虚伪的情话?你说你喜欢我,愿意我跟一辈子天涯海角相随,不过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进入獒蛮族,趁机为你的主上收集情报,帮主你的主上灭了我们獒蛮族是吧?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紫桑一脸心碎道:“我是有骗过你,但我说我喜欢你,愿意跟随你去天涯海角,这些话我没有骗你!在獒蛮族,我是如何对你的你心里应该清楚。是,在那期间我的确向主上传递过獒战的消息,但我也没办法,那就是我离开主上跟随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主上说了,只要我帮他除掉獒战,他就会放我自由……”   “我待獒战如我亲弟弟一般,你害死了他,你以为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吗?简直是痴心做梦!行了,带我去见獒沐,不要再跟我废话了,我没什么耐心了!”奇魂抬手握着匕首的手威胁道。   “没用的……”紫桑眼泛泪光,心酸道,“师傅已经把你忘了,你就算见到她她也不认识你的。而且……我也不能带你去见师傅,因为她是主上的,主上不能没有她!快走吧,奇魂!趁主上还没回来!”   “你的主上不能没有她?那我就能这样失去她了?这十二年我是怎么熬过来你知道吗?就因为你那主上的自私,我和獒沐错过了十二年了,是十二年,不是两年!他以为把獒沐藏起来就可以霸占獒沐了,他休想!只要獒沐再见到我,绝对会想起所有的事情!”奇魂愤然道。   “如果想不起呢?如果师傅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呢?师傅眼下的日子过得很好,吴邑很爱她,为什么你不肯放师傅好好地过着现在的日子,而非要提起那些她想不起来的事情扰乱她的心神?师傅因为中毒,身体最初十分羸弱,若非主上天南地北地为她寻药求医,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难道这就是吴邑一直能霸占她的理由?若当初我知道她还活着,别说天南地北地寻药,就算是天上地下我也能闯了去!我不相信獒沐会想不起,她会想起来的,她会想起我才她男人!”   “你别执迷不悟了!”   “我看执迷不悟的那个人是你吧?”獒战的声音忽然从院门口冷冷地传来。   紫桑心里一惊,转头望去,果然看见獒战缓缓从门口那儿走了进来。她惊讶道:“你也来了?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混了进来?是怎么混进来的?谁带你们进来的?”   “你这儿又不是铜墙铁壁,我们怎么进不来?”獒战目光阴冷地走向她道,“说奇疯子执迷不悟,我看最执迷不悟的那个人是你,而且最忘恩负义的那个人也是你!”   “我不是……”   “怎么不是?我姐姐传授你柳叶刀,为你恩师,你却为了一己之私欺瞒她,还企图霸占她的男人,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耻自私的女人?大概真得了吴邑的真传,主仆俩都自私到一块儿去了!”   紫桑摇头辩解道:“我不是有心想欺瞒师傅的,我不能背叛主上,而且师傅跟着主上一直过得很好!”   “是吗?”獒战冷笑道,“真的是因为这样吗?不是因为你深爱着我们的奇魂哥所以自私地想占为己有?你跟着他去了我们獒青谷,不就是想跟他天长地久永以为好吗?说什么不能背叛主上,是不能背叛你自己吧!”   “我不想跟你们俩废话,再不走,可真的走不了了!”   “何必那么好心?你不是想帮你家主上把我们一网打尽吗?行啊,”獒战朝院门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去,去把你们的人都叫来,来多少本王子杀多少!”   “獒战你别太嚣张了!这儿是金都!”   “本王子夷都都不怕,还怕你这个破金都?去吧,把人都叫来,让本王子瞧瞧吴邑手底下还有没有个像样的!”獒战叉腰反喝了她一声。   “你再吼大声点儿,守卫全都给你吼来了,到时候你们是插翅都难飞了!我劝你们俩别这么不自量力,你们能杀得了多少?你们可知这宅子里有多少守卫?累死你们都绰绰有余!我警告你们俩,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紫桑指着獒战说完这番话,径直往院门外冲去。出了院门,她正想往西边小径走去时,忽然察觉到门边柳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她以为又是獒战奇魂的同党,立刻停下步伐喝问了一句:“谁?赶紧给我出来!”   那黑影动了动,缓缓地从柳树的阴影下走了出来。当惨白的月光斜斜地照在她那惨白的脸上时,紫桑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僵硬如千年寒冰:“师傅?”   没错,柳树阴影低下站着的那个人正是柳叶。此时的她脸色白得跟窗户纸似的,正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紫桑,眼眶微微冲血湿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洪凌珑跟她说紫桑有些喝醉了让她来瞧一眼;为什么走到半路上会有个叫獒战的人忽然出现还把自己带到了这儿,大概这一切都为了让她听到紫桑刚才那些话吧!   那些话……真残忍……   “师傅……”紫桑完全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柳叶,惊恐又惶然。她那僵成木头的脑子根本不知道该此时说些什么了!为什么师傅会在这儿?为什么?这难道是奇魂和獒战设的局?完了,师傅什么都知道了,她什么都听见了!   “奇魂……”柳叶眼含泪水,一步一步地走近紫桑,哽咽着问道,“奇魂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对吗?你想……你想一辈子跟着他的……的那个男人?你深爱的……的那个男人?”   “师傅……”两串晶莹的泪珠顷刻滚出了紫桑的眼眶,内疚和惭愧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涌出!她想死,这一刻她真的想撞死在自己师傅面前!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尴尬地面对师傅?   “你喜欢他……所以……所以才选择不告诉我吗?”柳叶颤声质问她道。   “师傅!”紫桑噗通一声跪下哭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是因为主上离不开您……主上对我有再生之恩我……我不能背叛他……”   一颗硕大的眼泪珠子从柳叶那惨白的脸颊上划过:“所以……你承认了……你承认了你和你的主上……其实一直都在骗我,对吗?” ☆、第三百四十八章 离开这个鸟笼(月票335-415)   紫桑痛哭道:“师傅,我不想的……我也想对您坦白奇魂的事情可是……可是……我不能对不起主上,我不能……如果我告诉了您,主上就会失去您……那样的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柳叶伤心地晃了两下脑袋,垂眉看着她道,“我一直都那么地相信你,甚至……比相信吴邑还相信!我当你是自己亲妹妹一样,教你柳叶刀,教你写字,还想以后要是跟吴邑生个女儿,能像你这样聪慧坚强就好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原来都是骗我的!”   “不是的,师傅!主上没有骗你!他是真心爱着你的,他没有骗你……”   “让我一直活着记忆的缺失里,一直为自己残缺的记忆而难受,这样的爱你会要吗?”柳叶捂着心口滑泪道,“他是很爱我,可他爱我就能这么一直骗我吗?我有家人,我有弟弟,我有父亲,甚至还有母亲,可这一切全部都被他掩埋隐藏了!这样自私的爱你会要吗?你们两个……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紫桑几步跪上前来,一把抓着柳叶的手哀求道:“师傅,您别这样!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千万不要太生气了,师傅……”   “算了吧!”柳叶抽回手,后退了两步心酸地看着她道,“这声师傅你还是别叫了……你我的师徒情分我看到此为止好了……”   “师傅!”紫桑泪如泉涌,使劲摇头哭道,“我不是故意想骗您的……其实我也很难受,我也很想告诉您奇魂的事情,可是……主上深爱着您,我不能那么做您知道吗?”   柳叶扭过脸去,眼泪滚如雨帘:“反正……反正你们俩就当我是个傻子似的糊弄对吧?”   “没有啊,师傅!”   “够了!”柳叶心痛万分地扶着旁边柳树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所说的都为了你和你的主上辩解……我这十二年过得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你和你的主上用一个又一个谎话诓骗着……我连一只雀鸟都不如……雀鸟尚且还知道自己打哪儿来的,父母是何人,可我呢?我一直都以为我亲人全死了,只剩下莫无一个弟弟,还得……还得把我的亲人做仇人,你们难道一点点内疚之心都没有吗?”   “师傅……”   “别再叫我师傅了,”柳叶满面泪痕地看着紫桑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你师傅了!我也不会……不会继续留在这个鸟笼子里,继续被你们俩诓骗……”   “师傅,您不能走!您走了,主上怎么办?”紫桑仰头求道。   柳叶捂着心口大喘了一口气,目光呆滞地看着手边这棵柳树道:“我不知道他该怎么办,或许他早想过谎言被揭穿后自己应该怎么办……他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法子的……我不想再做个傻子了……你好自为之吧,紫桑!”   “你们走不出去的……”   话未完,柳叶忽然朝树干上喷了一口血,然后如飘絮般栽倒在地上!紫桑正想扑上前时,奇魂一把将她拽开了,几步奔过去将柳叶抱了起来,拍着她的脸着急地喊道:“獒沐!獒沐你醒醒!坏了,獒獒,我们得赶紧带獒沐离开!”   “你们不能带走师傅!师傅的身子太弱了!她离不开主上为她找的那个医师还有那些名贵的药材,你们带走她只会让她越来越虚弱的!奇魂,你说主上自私,你若现在带走师傅那你也是自私!”紫桑着急道。   “闭嘴!”奇魂转头憎恶地盯着紫桑道,“獒沐是我的女人,我会照顾好她,不用你的主上费心找什么医师备什么名贵药材!我既然已经找道她了,我就绝对不会再把她留给你那个恶心死人的主上!就算死,我们俩也要死在一块儿!你若还当她是你师傅,还能打心底地对她有一点点感激,你就最好闭嘴别出声儿,否则,我奇魂的刀绝对不会再客气!”   紫桑瞳孔一散,整个人的魂儿好像都飘走了……奇魂眼中的憎恶是她穿透她心脏的长银针,扎下去,疼得令人五脏俱裂……看来她和主上都太痴心妄想了,她替代不了奇魂心里的师傅,主上也替代不了师傅心里的奇魂……   “不用跟她废话了!赶紧把姐姐带走!你先走,我和莫秋殿后!”獒战打量了四周一眼低声喝道。   奇魂迅速地背上了柳叶,先匆匆离开了。紫桑淌着泪,呆呆地跪在原地,并没有起身阻拦他们或者是大喊大叫,就那么跪着,仿如木桩一般。獒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给你的主上带个话,这笔账,我獒战一定会找他算回来!”   说罢,獒战也抽身离开了。没过多久,不远处传来了抓刺客的声音,整个宅乱作一团,她还是没有动。直到后来吴邑闻讯赶回来了,派人在后院找着了她,她这才挪动几乎僵硬了的双腿去见了她的主上。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吴邑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拳头握紧,眼中全是着了火的怒光。紫桑缓步走了过去,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表情绝望凄楚道:“对不住,主上……我没有去拦着他们……”   “奇魂和獒战吗?”吴邑青筋暴涨,握拳重捶道,“是那两个混蛋带人混进来绑走了柳叶吗?   “是……”   “为什么不拦?”吴邑厉声喝道。   “她毕竟是我的师傅……”   “真是为了柳叶吗?不是因为不想伤害奇魂?”吴邑怒喝道。   “主上,”她抬起满布泪痕的憔悴的脸颤声道,“师傅什么都知道了……她知道我们在骗她,她很伤心,她说她不想继续像只雀鸟似的被关在笼子里……”   “我没有骗她!”吴邑狂躁地矢口否认道,“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她!她叫柳叶,她是我的女人,谁敢说不是?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那俩混账把柳叶绑走了你都不拦,你的心果然早给了奇魂收不回来了是吧?行了,你给我滚下吧!凡事有关奇魂的事情你都统统不许插手,滚!”   “主上,您应该对师傅坦白……或许那样师傅还有回心转意的余地,毕竟……毕竟你们夫妻这么久,我相信师傅对您还有感情的。”   吴邑扭过脸去,紧咬着牙龈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柳叶救回来!她是我的女人,绝不能让那奇魂沾手半点!奇魂想偷走我的柳叶,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你滚吧!”   紫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她的房间。关上门,顺着门背滑下后,她捧着脸伤心地痛哭了起来。奇魂不要她,现在连师傅也不要她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孤儿了。她很后悔,后悔没有鼓起勇气告诉师傅真相,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卖……   临近清晨时,昏睡中的柳叶慢慢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是张陌生的*,一个陌生的房间,旁边还有个陌生的男人依偎着她。她认得这个男人了,就是昨晚那叫奇魂的,也是传说中她的正牌男人。   她转过脸去,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眉眼嘴角鼻梁额头,隐约觉得真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感觉,好像梦里见过似的。奇魂……或许真的才是她的男人。   房门忽然被吱地一声推开了,她连忙合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她听见了那个自称是她弟弟的男人獒战在小声地叫奇魂:“起来了!起来了!抱着还不肯撒手了是吧?赶紧给我起来!”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用慵懒的声音问道:“干什么呀?别这么大声,吵着你姐姐了。”   “所有人都在想主意,就你抱着媳妇睡得舒服,叫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赶紧起来,吴邑在外面搜罗得紧,我们待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赶紧给我滚起来想法子!”   “我不是要看着你姐姐吗?万一她哪儿不舒服我也好……”   “你好个屁!你是医师吗?她不舒服只能去找医师,你在旁边有个屁用啊?走走走,别打扰我姐姐睡觉,赶紧出来!”   身边的人缓缓地挪开了身,只留下了温热的被窝。那人还长叹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獒獒!打小白疼他了!算了算了,谁让他是獒沐的弟弟呢?”   “还不给我滚出来?”   “来了来了,王子殿下,催什么催啊?你那猴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门吱地一声响后,两人离开了。柳叶又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她打量了一眼这间房,很小巧别致,像姑娘家的闺房,桌上的小香炉里透着一股鲜花的清香。她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但心里却清楚此时的金都对外面那两个男人来说,藏在哪儿都是很危险的。 ☆、348   吴邑在金都还是有些人脉的,结交的全是贵亲王族,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现在奇魂和弟弟獒战要带着她离开金都,说比登天还难一点都不夸张。万一被吴邑抓到,他们俩是不是就死定了?她心里忽然紧了一下,忍不住掩嘴咳嗽了起来。   门忽然开了,一位长相清秀的男人走了进来,语气关切地问道:“大公主,您哪儿不舒服?来,我给您把个脉。”   “你是……”   “哦,您叫我崔平就行了。此处是我家,您可以放心地在这儿歇着。”   “哦……”   这叫崔平的男人熟练地挽起衣袖为柳叶诊脉了。柳叶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跟奇魂和獒战是朋友吗?”   崔平笑道:“我与奇魂哥早年就认识了,与他也算得上生死之交吧!大公主不用担心,您脉象虽弱但还算平稳,昨夜吐了一口血,说是坏事也是好事儿。”   “这话怎么说?”   “大公主昨夜是受了些刺激没扛住,这才吐血的。虽说让您这身子虚弱了许多,但也能调养回来的,更重要的是,您将肺腑上残留的一些淤血余毒吐了出来,所以您吐出来的血并非鲜红,而是颜色暗沉的残血。将那些残血一吐,假以时日调养,你的身子会比从前更好。”   “真的?”   “我自然不敢骗大公主的。”   柳叶点点头,略感欣慰道:“看来是因祸得福了,真是有劳你了。”   “哪里,客气了!”   “外面形势这么差,你还能收留我们,我怎么能不感激你呢?”   崔平憨厚地笑了笑道:“大公主真的客气了,只要是奇魂哥的事情,我一定全力相助的。您好好歇着吧,我去给您把早饭和药汤端来。”   崔平正要起身出去,奇魂忽然又回来了。见崔平也在,奇魂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我们家獒沐哪儿不舒服吗?”崔平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虚,我去给她熬药去了,你看着她吧!”   “那赶紧去!赶紧去!”   奇魂送走了崔平后,坐到*边握着柳叶的手,眉开眼笑地说道:“你放心,崔平的医术也很好,整个金都都找不出几个来,有他给你看诊出方,你一准好得快!别这么坐着了,躺下吧!”   柳叶看着他,表情有些呆凝,没有说话。   “怎么了?还是不认识我吗?没关系,记忆可以慢慢恢复的,最要紧的是你相信我们不是坏人。”   “我信。”柳叶点点头道。   “那就对了!来,”奇魂很贴心地给她披上的一件披风,“穿上这个,省得肩头凉呢!”   “你以前也对我这么好吗?”她心里暖暖道。   “那是自然了!别以为只有吴邑那混球会对你好,还有我呢!”奇魂拍着心口道,“我才是这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要说以前,吴邑那小子压根儿就沾不上你的边儿!他就喜欢躲在旁边写些文绉绉恶心人的诗句,然后在你面前告我些小状。”   “他还会告你的状?”   “对啊!很可恶是不是?他只要逮着我一点毛病就拿到你跟前说,恨不得直接拿只笔把我整个人描黑了,让你不敢靠近。不过呢,你压根儿就不会理会他,他说了也白费功夫!”   “为什么啊?”   “因为你喜欢我啊!”奇魂答得理直气壮,一点想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柳叶一怔,忍不住低头掩嘴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竟让那张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蛋上多出了几分娇媚,看得奇魂哥那两个眼珠子都直了——哎哟,亲娘啊!俺家沐沐也有这般柔情娇媚的时候,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啊!看得俺心里那叫一个突突砰砰啪啪地乱跳呢!要不是俺家沐沐现在身子不适,俺肯定就已经猴急扑上去了……   “你看什么呢?”柳叶抬起头来怪嗔了他一句。   他忙收回了已经飞出去十万八千里的神儿,顺道也把他那微露色意的眼神给收了收,然后正儿八经地对柳叶道:“反正啊,那吴邑就不是个好东西,总想着拆开我们俩呢!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那姓吴的孙子来打扰你了。”   “可吴邑一准会派人满城搜罗我们的,”柳叶担心道,“他在金都认识不少人呢!万一给他找着,那你和獒战不就麻烦了吗?”   奇魂冲她咧嘴一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这么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儿给难住呢?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回獒青谷去的!到了那儿,你就会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了。”   “要不然……”她犹豫了片刻道,“要不然我还是回吴邑那儿去吧!至少这样,你们可以安全地出城。”   奇魂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故意板起脸来:“獒沐,你就这么看不起你男人是吧?一个巴天而已,改了名字他还是巴天,小跳脚青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獒獒好容易把你救出来,豁出命去也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可是吴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一定会用尽法子把你们从金都翻找出来的……”   “错!是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奇魂不屑道,“别以为这是金都我们就怕他了,他那点脑子还不及你男人一半!獒沐,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你男人这脑袋真不是白长出来的。你从前不也夸过我聪明绝顶,仅次穆当吗?虽然我没穆当那么多弯弯肠子,但应付这点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呢,就好好躺下,什么都别想,就想着獒青谷,想着你一回去就会有很多族人来问候你,对了对了,獒獒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长得可好看的,你当姑姑了你知道吗?”   “真的?双胞胎吗?”柳叶惊喜道。   “是啊!是不是高兴一点了?”   说实在的,奇魂这人真的很会逗人开心,虽然对这个男人还是很陌生,想不起来与这男人的前世今生了,但看着他那一脸亲切温暖的笑容,柳叶所有的顾虑和担心都全被打消了,而且也开始憧憬回到獒青谷时族人围涌的情景,那一定很壮观吧?   用过早饭喝下药汤后,奇魂在她身边陪了一会儿,然后才放心地出去了。   院子的另一间房里,獒战正跟莫秋他们商量着对策,见他进来了便问道:“姐姐怎么样了?”他坐下道:“没什么,崔平说就是太虚了,得好好调养。怎么,说到哪儿了刚才?”   “莫秋你继续说。”獒战吩咐道。   “我刚才又出去转悠了一圈,”莫秋继续说道,“发现城南已经有诸家的人在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了,相信是吴邑求助了诸家,诸家找了借口下令搜查的。”   獒战摸了摸下巴,紧皱眉头道:“已经从城南开始搜了,这儿是城东,很快就会搜过来了,这儿已经不安全了。虽然崔平不会出卖我们,但他这里毕竟是药铺子,来往人多,很难再藏下去了。奇疯子,你在金都还有其他朋友吗?”   奇魂摇头道:“像崔平这样信得过的没有了。吴邑连诸家都动用了,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把我们翻找出来,整个金都我们还能藏身在什么地方呢?”   “不如还是去我家吧!”莫秋提议道。   “不行,”獒战否决道,“去了你家也未必安全,弄不好还会连累绿艾母子俩被吴邑一锅端了,那样更麻烦。”   “可至少能暂时避一避啊!诸家找不着人的话,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搜查下去,总有松懈的时候。我们就趁着那个空挡溜出城去,不就好了吗?”   “我赞同獒獒的话,去你那儿太危险了,家里还有绿艾夫人俩母子呢!”奇魂也道,“万一有个山高水长,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再想想法子!莫秋你好好想想,金都哪个地方比较隐蔽,适合暂时藏身的?”   “这个嘛……”   “奇魂哥,”崔平忽然推门进来道,“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来找殿下的。”   “什么人?”獒战起身问道。   “那个女的说她叫燕胜君。”   “啊?”一屋子的男人都愣了。两秒钟后,奇魂低头咯咯笑了起来。獒战转脸瞪着他道:“笑个屁啊笑!有什么好笑的?”   莫秋也笑起来了:“殿下,那女人对您可真是阴魂不散了啊!哎哟哟,您可怎么办呢?回去怎么跟我们的贝螺夫人交待呢?贝螺夫人可是吃醋好手,仔细把您耳朵都拧掉了啊!”   “慢慢笑,回来再收拾你们俩!出去看看!”獒战指了指奇魂和莫秋,跟着崔平出去了。   在崔平药铺子后面的小仓库里,獒战见到了那两个找他的人,其中一个还真是燕胜君。另一个不认识,不过看上去也像是有身份的人。獒战扫了一眼燕胜君,抄手问道:“你怎么来金都了?” ☆、第三百五十章 贵亲仇狄   燕胜君淡淡一笑道:“我早说过我会来的,莫秋没有告诉你吗,殿下?”   “那你又是怎么找着我的?”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燕胜君笑容里带着些许自信道。   “你的法子?我不相信你一个人短时间内能找到我们,是别人帮了你吧?说说,带着这个人来干什么?”   燕胜君介绍道:“这位是金都贵亲仇狄的弟弟仇恩,他是替仇狄来的。”   话音刚落,旁边那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便上前拱手笑道:“在下仇恩,见过王子殿下!”   獒战往旁边药箱子上一坐,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不喜欢啰嗦,直接说吧!”   仇恩笑道:“殿下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前来并没有恶意的。家兄听胜君说殿下来了金都,十分欣喜,因为家兄早先就听闻过殿下大名,久仰得很,此番派我前来是想请殿下屈尊到我们仇府一坐,彼此认识认识。家兄因为前阵子堕马摔了腿脚,所以才没法亲自来这儿见殿下,不过家兄已经在家备好了接风酒席,只等殿下前去了。”   “哦……这样啊……”獒战瞄了旁边燕胜君一眼道,“我说呢,你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找到我们,原来是靠了他们啊!燕胜君你有点本事呢,跟金都的仇家都能牵扯上,你这小半年的江湖没白混啊!”   燕胜君道:“我与仇狄乃是结义兄妹,并非这小半年的游历认识的。如何?我义兄已在府中恭候,殿下愿意赏脸前去吗?据我所知,殿下现在的形势不太妙呢,吴邑和诸家的人正在满城搜罗你们,这个小小的药铺子恐怕藏不了你们多久,何不应了我义兄的邀约,前往仇府暂避?至少在那儿,就算是诸家的人也不敢拿殿下怎么样,殿下以为呢?”   獒战眼眸微眯,没有立刻答话。这时,那个仇恩又说道:“我贸然前来,殿下有所顾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家兄真的是有心想结识殿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和居心,所以,请殿下不要再犹豫了,带上你的人及早挪到我们仇府去,迟了的话,恐怕诸家的人就搜到这儿了。”   “殿下是怕了吗?”燕胜君笑问道,“这可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犬灵王的做派啊!”   獒战白了她一眼道:“你不必激我,激我也没用。本王子说不去的话,你就算来了千军万马我也不会去。”   “那殿下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留在这儿,稍后给你答复。”   “那殿下可要快了,诸家的人很快就搜罗到这儿来了。”   獒战匆匆回了后院,将仇狄的事情告诉了奇魂他们。莫秋立刻点头赞同道:“这个主意或许可行!那个仇狄向来就跟诸家不对付,仇狄主和,力劝巴陵王上不要继续跟花狐和我们獒蛮开战,修生养息为要,而那个诸家主战,一直想征讨我们两族,为这事儿,两家没少当面背面地吵。我想,那个仇狄可能是真的想拉拢你,反正我们眼下也没更好去处了,不如冒险一试?奇魂哥,你说呢?”   奇魂想了想道:“莫秋这话也不错,现在去哪儿都是冒险,去仇狄那儿也是可以的,就看獒獒你怎么想了。关键我是怕那个燕胜君真的要你娶了她,那我可爱莫能助了啊!”   “先不管她,既然你们都赞同,那我也不反对,”獒战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先去仇府,见机行事。”   “好!”   当下,獒战一行人在仇恩和燕胜君的掩护下成功地转移到了仇府。仇狄果然十分热情,招待獒战等人也十分地周到细心。晌午接风宴后,獒战等人自去安顿的院中歇息了。奇魂陪了獒沐一会儿,开门出来透气时,看见獒战坐在院中花台边上,一面沉思一面捏着花蕊。他走过去碰了獒战一下,笑问道:“在这儿摧花呢?人家招你惹你了?”   獒战抽回神,扬手丢了手里捏碎了的花骨朵儿,反问道:“搂媳妇搂够了?”   “那怎么可能搂得够?”奇魂笑得眼眉都弯了,活动着胳膊道,“少搂了十二年,怎么搂都搂不够啊,你说是不是?喂,你刚才在这儿愁眉苦脸地想什么呢?不会是那燕胜君果然跟你提了娶她的事儿吧?”   “没有,我是在想对策。”獒战拧眉道。   “也对,虽说仇狄收留了我们,但那个人城府颇深,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后招,不得不防着点。那你想出什么好点子没有?”奇魂在獒战对面坐下道。   獒战顺手折下一段柳条,绕在指尖玩道:“仇狄收留我们的目的绝对不会像他或者燕胜君说的那么单纯,他肯定是另有所图的。”   “但他杀我们又不太可能,因为杀了我们对他来说不划算。”   獒战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杀了我们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会被全獒蛮族视为仇敌,他那个人很圆滑,应该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又很有可能会亏本的事情。”   “那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图谋?”   “眼下还想不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正经的,我看那个燕胜君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啊!你打算怎么办呐?”奇魂冲他抖抖眉梢笑问道。   獒战不屑道:“怎么办?要是每个喜欢本王子的女人本王子都要娶回家的话,那我得多忙?她要喜欢我拦不住,但我是不可能娶她的。”   “也对,贝螺要是知道了,那可有得闹了啊!”奇魂笑米米道。   “提什么贝螺啊?”獒战拿柳条子抽了他一下,抱怨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吧?你倒是有个现成的媳妇给你搂,我呢,媳妇和儿子还搁在獒青谷没人管呢!有点良心吧,奇疯子!”   “谁没人管了?斗魁族老,安竹不是人吗?上回我就跟你说了,贝螺没准比你还聪明,一般人对付不了她的。她那小脑袋瓜子里头贼主意一抹多,都能赶上穆当了。你想啊,有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再有我和穆当的教授,你完全不用替她担心啊!”   “你的意思是我女人不用我担心我照顾了,让她自己玩命过去是吧?那她要我这个男人有个屁用?话说到这儿了,我正好要提醒你一句了,不要老是教贝螺这样那样的东西,把她教得太聪明了我怎么办?女人还是要笨一点才好管教知道吗?”   奇魂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獒战踹了他小腿一下道:“笑个屁呀笑!不是这么个理儿吗?现在也是我姐姐脑子不太好,要搁在以前,我估计你也招架不住的。”   “对的!对的!”奇魂连连点头笑道,“要搁在从前,我真是没法完全招架住她。你知道她那性子比贝螺还野,又很要强,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去做,有时候吧,你拦都拦不住。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啊,变得比从前温柔许多了,还很有女人味儿了!”   “你的意思是我姐姐从前没女人味儿是吧?”   “那倒不是,只是没现在这么足而已。现在呢,刚刚好,恰到好处!”奇魂美滋滋道。   “那你得谢谢人家巴天啊!姐姐这十二年可是在他身边待着的,姐姐变温柔了,他应该功不可没啊!”   “我会很感激他的,”奇魂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我打算给他弄个豪华棺木,再给他找块风水宝地,亲手弄死他,再亲手把他给埋了,那就不枉我们俩还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你说好不好啊?”   “好,非常好!”   正说着,燕胜君来了。奇魂瞄了獒战一眼,晃了晃单吊在花台边上的腿儿笑问道:“燕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   燕胜君走过来,反背着手笑道:“来替我义兄问问,两位住在这儿可还满意?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我是非常满意的,就是不知道我们向来挑剔的王子殿下满意不满意了,哦?”奇魂冲獒战挤了挤眉眼笑道。   “还行。”獒战玩着手里的柳条说道。   燕胜君往他手里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王子殿下居然会柳编?”   “柳编是什么东西?不会,随便玩玩而已!”獒战丢开了手里柳条,跳下花台,准备转身走开。   “殿下且慢!”燕胜君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儿?”他转身问道。   “我义兄今晚在府里的修月阁备了湖鲜宴,还请殿下和奇魂大哥赏脸。”   “知道了。”獒战淡淡地应了一句,扭头回房去了。   燕胜君望了他背影一眼,转身问奇魂道:“殿下似乎不太高兴,是因为住在这儿不习惯吗?”   奇魂笑了笑,拍了心口一下道:“他这儿不舒服了。”   “这儿?受伤了吗?”   “不是,是想媳妇了。”   “哦……”燕胜君眉间扫过了些许的失望。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有兴趣联姻吗   “别看我们家獒獒三大五粗,只会打架,其实呢,他是个很长情很专一的人,这一点跟我很像,”奇魂笑米米地说道,“这趟出来太久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那宝贝媳妇和宝贝儿子了,心里不免有些挂念,所以脸色就有点难看,相信燕姑娘能明白的,对不对?”   燕胜君笑得有些勉强:“自然明白,看来殿下和贝螺公主的感情真是不错呢!”   “何止不错啊!那简直是我们獒蛮族的典范啊!”奇魂竖起大拇指夸张道,“寨子里没谁有他们两口子那么黏糊了,吃饭黏着,出门黏着,睡觉那自然也是黏着了,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们俩是不是麦芽糖变的,一见面就能黏一块儿去,完全不管旁边的人受不受得了,燕姑娘,你说他们两口子过分不过分?”   “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我怎么好说?行了,不打扰奇魂大哥你晒太阳了,我先走了。”   “燕姑娘慢走哦!”奇魂一边挥手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要把你娶了回去,贝螺估计要把獒青谷闹翻天吧?燕姑娘啊,你人还是不错的,还是去找别的好男人吧!   当天晚上,仇狄在他的修月阁设下了湖鲜宴,邀约了獒战和奇魂前去享用。那两人没来之前,他和燕胜君先上了修月阁。在宽敞凉快的敞厅里坐下后,燕胜君眺望了一眼窗外,自言自语了一句:“今晚这月色好像寒凉了许多……”   “是你的心寒凉了许多还是月亮呢?”仇狄在主位上坐下问道。   燕胜君收回目光,看着仇狄问道:“义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我还打这些哑谜,犯得着吗?”仇狄浅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从未不曾为了一个男人来求过我,獒战是第一个。你可别告诉我,你对獒战一点心思都没有。”   “当然没有,”燕胜君矢口否认道,“我帮獒战是因为他为人还不错,而且在夷都的时候还帮过我和胜如姐,仅次而已,义兄你想多了。”   “呵呵……”仇狄抿了一口茶水,呵呵地笑了起来,“胜君啊,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那点小心思我早看透了。其实像獒战这样的男人你真心倾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为兄面前有何难为情之处?为兄倒觉得这是一桩好事,该替你成全了……”   “千万不要!”燕胜君忙打断了仇狄的话,紧张道,“你千万不要跟獒战提这样的事儿,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我不想让獒战以为,我帮他就是为了逼他娶我。”   “那你想怎么样呢?你想让他先喜欢上你然后娶你?”   燕胜君略显惆怅地捧起方尊抿了一口道:“他跟他家贝螺公主感情甚好,又岂会移情于我?”   “原来你是为这个闷闷不乐啊?以为兄愚见,感情这回事是需要两人朝夕相处,慢慢磨合的。只要你嫁了獒战,彼此相处久了,他自然就会喜欢上你。至于那金贝螺,顶多与你平分秋色罢了。”   “你还是别提了,我暂时还不想考虑婚姻大事。”   “胜君啊,你也不小了,二十有五了吧?你姐姐胜雪孩子都已经六岁了,每回修书给我都会提到你的姻亲大事,你不急,她着急啊!况且獒战那男人我都看得上,你若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知道吗?我明白,人家先娶了*,感情正是浓厚时,你再凑上去未免叫你素日那高傲的心有些失落尴尬,可是为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那点失落尴尬又算得了什么?我且问你一句,你给我句痛快话,到底喜欢不喜欢獒战?”   燕胜君垂下眼帘,凝着方尊里的酒水沉吟了一小会儿,然后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仇狄合掌笑道:“这就对了啊!你得给我个态度,我才好替你撮合不是?”   “你别掺合这事儿了好不好?你打算怎么撮合啊?我说了你别跟他提,特别是现在他还住在你府上的时候,那样他会觉得我是拿什么事情要挟他的,”燕胜君着急道,“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那种强求强要,喜欢一切顺其自然。他现在心里没有我,就算你设法让他答应娶我了,我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仇狄指着她笑道:“你啊,就是心眼太实诚了!感情之事,哪儿来那么多实诚可言?遇着自己真心喜欢的,变着法子也要弄到手啊,要不然你就只能眼羡别人恩爱了!顺其自然,那是往后的事情,那是你嫁给獒战之后的事情,现在说什么顺其自然呢?现在,你就得想法子跟他回獒青谷去!”   “不行!你不能跟他提……”   话未说完,楼道里响起了獒战与仇恩说话的声音。她脸颊不禁红了一半,使劲朝仇狄使着眼色,可仇狄只是笑,并不答话。片刻后,仇恩引了獒战和奇魂进来。各自安坐下,仇狄又说了些客气话,这才唤使女上菜来。   酒过三巡,燕胜君略感醉意,便先行下楼离开了。待她离开之后,仇狄举杯对獒战笑道:“殿下,来,仇某还得在与你喝一杯!今晚能与殿下把酒言欢,真是仇某的荣幸,还希望你别嫌这儿房屋窄小,多住些日子才是。”   獒战放下筷子,也举起方尊道:“仇兄你客气了!此次叨扰可能会给仇兄添不少麻烦,所以我们还是打算尽早离开金都。仇兄这回仗义相助,我獒战必定会铭记于心,来日定报!请!”   两人都一口饮下杯中之酒后,仇狄放下方尊笑道:“殿下归心似箭,我能明白,只是眼下吴邑和诸家盯得很紧,殿下想混出城去只怕有些困难。我的意思是,殿下与奇魂兄在此多住些日子,一来,殿下姐姐能得到较为妥善的照顾;二来,殿下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被吴邑逼着逃出金都去?这样也有损殿下的威名不是?”   “听你的意思,似乎为我另有打算?”獒战问道。   “也说不上打算,只是觉得殿下太低估了我们王上对獒蛮族的好友之心。其实本国内主战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去,王上也觉得与花狐獒蛮长久和平相处下去是很不错的,并不希望再兴兵马,弄得民不聊生,所以我斗胆提一句,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去见一见我们的王上,说不定还会增进两族之谊,你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们的王上我獒战来金都了?”   “正是如此。”   “这样妥当吗?”奇魂插了一句问道。   仇狄冲奇魂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没有把握是不会说出来的。万一弄得殿下和奇魂兄枉死在这儿,那得激起多少獒蛮族人的怨恨啊?我下半辈子也就不用过了。我思量过了,王上一直都不愿意采纳诸大将军的想法,其实就是在等机会与花狐獒蛮面对面地坐下来聊聊,毕竟打战太劳民伤财了。此番若能让我代为奏明王上,王上必会欣然召见殿下,到时候殿下就不用再惧怕金都任何一个人搜罗了,你说,这是不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法子是好,只是有些冒险,”奇魂看了一眼獒战问道,“我们的殿下,你觉得呢?”   獒战端起方尊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仇兄这个主意其实也不错,如果贵国王上肯与我族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的话,我相信花狐族也不会再视贵国为仇敌。对贵国而言,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事情。不过我有个顾虑。”   “殿下请说。”   “诸家在金都的地位就恰如夷陵国的项家,仇兄真的认为自己可以说动贵国王上?倘若诸家施压,贵国王上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将我等一并处死?”   “殿下的顾虑的确是有的,但也有法子解决。”   “什么法子?”獒战追问道。   “倘若我说出来,有冒犯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两族以及殿下的安危着想。”   “你说吧!”   “诸家的确是可以向王上施压,但我仇家在金都也并非泛泛之辈,倘若我仇家坚持要保殿下,那王上也不得不顾忌。说起来,我仇狄一向很敬重也愿意结识像殿下这样年轻有为的英雄,以及像奇魂兄这样聪明仗义的人才,所以此番见到殿下,我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想与殿下联姻,做永世之好。”   “联姻?”獒战眉心收拢,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酒问道,“不知道仇兄打算让贵府上哪位小姐与我联姻呢?”   仇狄笑道:“我的女儿都还太小,也不懂事,不敢叫出来丢丑。不过我倒是有个妹妹,与殿下颇有缘分,想必殿下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燕胜君?” ☆、第三百五十二章 联姻   “说实话,我与她认识这么久,她从未为了一个男人来求过我。她当时来找我的时候,说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你,否则她就亲自动手了。我因为不想看她莽撞行事,同时也真心想与殿下结识,所以才派人前去迎接殿下。说起来,若非胜君告诉我殿下已来到金都,恐怕我也没这个机会为殿下解围了。胜君对殿下这片心意,可谓情深而义重,就是不知道殿下对我家胜君意下如何?”仇狄含笑问道。   完了,要出事儿了,奇魂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獒獒这回真是遇上大难题了,如果没有小贝螺的话,他完全可以一口答应下来,因为这其实并非什么天大的事情,联姻而已,太常见了!不过可惜啊,多了小贝螺,獒獒就得仔细考虑了,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这个仇狄会不会翻脸谁知道?答应,回去贝螺不闹离家出走才怪!更何况,以獒獒的性子,他是最不喜欢受人要挟了。这回若不是情势所逼又加上獒沐吐血加重病情,以他獒霸王的性子又怎么会委曲求全先挪到仇狄府上?哎呀呀,贝螺小徒儿,要出大事咯!   想到这儿,奇魂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贝螺小獠牙都露出来了的模样,吓得使劲甩了两下脑袋。刚巧坐在对面的仇恩看见了,好奇地问了一句:“奇魂兄,你摇头是何意思啊?难道你不赞同我们仇家与殿下联姻?”   “也不是这么个意思,这联姻不联姻的我做不了主,得我们獒战王子殿下做决定呢!只不过我刚才忽然想起了我们殿下家里那位公主,瞬间呐,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奇魂长吁短叹道。   “为什么啊?莫非那位公主十分地凶悍?”仇恩追问道。   “她要凶悍还好治,关键是她一点都不凶悍,还挺乖巧,深得我和穆当的心,是我们俩名下唯一的徒弟。这丫头吧,十分地聪明,学任何事情一点就通,根本不用我和穆当操心。不过你说聪明归聪明,她到底还是一个小女人,难免有妒性,万一知道獒獒背着她在外面又娶了一个,那闹起来可怎么得了呢?”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仇狄不屑道,“若是连这一点那位贝螺公主都不能体谅的话,再聪明也枉然。将来殿下要继承了父位,那就是大首领了,试问哪个大首领身边没有几房姬妾的?她要不够贤惠懂事,那主母之位怕就不好坐了,而且我也相信殿下绝对不会因为惧怕她而不敢再娶,那样岂不是有损殿下英明?”   奇魂连连点头道:“话是这么个话,可她毕竟是我徒弟,回去她不找獒獒闹找我闹,说我这个做师傅的不帮她,那我可就头疼了啊,你们说是不是?罢了罢了,这都是题外话,你们接着说,接着说联姻的事情,我不插话了。”   “殿下,思量得如何?”仇狄转头笑问道,“你不会真的惧怕家中那位夷陵国的公主而不敢再娶吧?这要传出去,得叫天下人笑话多久呢?女人家心眼窄,难免会闹脾气,可我们家胜君就不会。胜君这丫头打小就识大体通情理,见地也与一般的庸脂俗粉略有不同,甚至还懂时局大事,殿下若娶了她,便可得享齐人之福,内有贝螺公主为你打点家事,外有她相辅你成就大业,这种福气是我等求都求不来的,相信殿下是不会错过的,对不对?”   “好,就这么说定!”獒战居然答应了。   “噗!”奇疯子一口酒水全都喷了出去!   獒战转过头来瞄着他道:“不用这么激动吧?我都不怕,你还担心什么?”   “你真娶啊,獒獒?”奇魂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水惊讶道。   “是啊,有什么不妥?”獒战反问道。   “哈哈哈哈……”仇狄爽快地大笑了起来,连连合掌以示庆贺道,“殿下果然爽快!我仇某实在没有看错人,像殿下这般拥有杀伐决断之才的人,那将来绝对会干出一番大业来的!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便找人拟下婚书,奏明王上,以结我们两族永世之好!”   “恭喜殿下!恭喜哥哥了!”仇恩也起身恭敬贺道,“此番总算是为胜君办妥了婚姻大事!哥哥能了却一桩心事,而殿下也能抱得美人归,坐享齐人之福,此乃人间美事,人间快事啊!恭喜!恭喜!”   “来来来!”仇狄举杯道,“为我们两族之好干上一杯!”   四人又喝了一会儿,这才散了席。回去的路上,奇魂追着獒战问道:“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啊?你是不是还有后招?快说说,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獒战口气淡淡道:“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你烦不烦啊?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还得了?回去贝螺不找你闹的吗?”奇魂显得比獒战还恐慌。   獒战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问道:“那你让我怎么回答?不答应吗?信不信那个仇狄今晚就翻脸不认人?”   “那倒是啊,可是……”奇魂一脸为徒弟憔悴到心肝碎了的表情,揉着心口道,“回去你怎么跟贝螺说呢?如果她肯接纳燕胜君还好,要是不肯的话,那就挺糟糕的啊!以她那脾气,说不准会带着大王小王一块儿离家出走呢!獒獒,不如……”   “够了,”獒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都已经答应了,你就别废话了行吗?你现在是不是该去看看我姐姐了?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了,你不该十二个时辰地守着她吗?还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我磨嘴皮子?”   “獒獒,我们再商量商量行吗?贝螺那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不想你为了保全我和獒沐做出这么违心的决心,然后跟贝螺闹翻了,那样的话……”   “她是我姐姐,我保护她是应该的,”獒战戳着奇魂的心口道,“反倒是你,这个自称了十二年亲姐夫的人能不能别在这儿废话了啊?去看着她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獒獒……”   “闭嘴!”   “喂,先别走啊……”   獒战不等奇魂说完,扭头就走了。奇魂只好耸耸肩,什么都不说了,跟着獒战回了暂住的小院子。正好赶上使女送药汤来,奇魂便接过来亲自给心爱的沐沐送去了。   “怎么了?”喝药汤时,獒沐察觉到奇魂神色有些不对。现在她已经把名字改过来了,不再叫柳叶了。   “哦,没什么,就是这儿的*铺不够好,睡得不踏实,”奇魂接过獒沐递给来的药碗,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笑问道,“好吃吗?”   “好吃。”獒沐点点头笑道。   “我特意让伺候你的那个使女去找来的,去年做的杏脯,你从前最喜欢酸酸甜甜的味儿了,我想现在也应该还没变吧?果然啊!”奇魂笑米米道。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啊!”獒沐也笑米米地看着奇魂道。   “那当然啦!我才是你正儿八经的男人嘛!吴邑那贼小子算个屁啊!”   “那……你能告诉我你在发什么愁吗?是因为吴邑吗?还有,我们搬到这仇府来真的妥当吗?不会给你和獒战添什么麻烦吧?”   “你这么说那就跟我们见外了,”奇魂安慰她道,“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添麻烦呢?你放心,搬到这仇府来很妥当……”   “你别骗我了,”柳叶打断了他的话道,“那姓仇的不会无缘无故收留我们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提了什么条件?不许像吴邑那样骗我,不然我以后都不跟你说话了!”   “獒沐啊……”   “好,不要来跟我说话了!”獒沐躺下背对奇魂不说话了。   “沐沐……”奇魂爬过去凑到她耳朵边唤道,“脾气死臭死臭的獒小沐?獒大公主?怎么还跟从前似的动不动又不跟我说话了?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知道吗?哎,哎,真睡着了?那我挠胳肢窝了哦?我真挠了哦?”   “那你告诉我吧!”獒沐翻了个身望着奇魂道,“一人智短,三人智长啊!我虽然身子不好,但我脑子还好吧?说吧,到底那个仇狄提了什么条件?”   奇魂撑着脑袋侧身躺着,一面替她掖被子一面叹气道:“唉!这回獒獒是遇上麻烦事儿了。那个仇狄提出要跟獒獒联姻,要把他的义妹燕胜君嫁给獒獒。”   “就这样?”   “就这样都已经要出大事儿了,你知道吗?”奇魂捋着她长长的发丝摇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獒獒的正妻是夷陵国的公主,叫金贝螺。”   “记得。”   “獒獒以前很不喜欢她的,天天换花样儿地收拾她,大家都以为这公主肯定死定了,不是被獒獒送人就是一辈子待在獒青谷孤独终老,可你想都想不到,后来两人居然偷偷好上了!也不知贝螺使了什么魔法,让獒獒终于肯敞开心去接受一个女人了。”   “獒战他……在金贝螺之前没喜欢过别的女人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还想怎么样   奇魂摇摇头道:“没有,别说喜欢了,他对女人是完全没兴趣的,就跟你那老爹似的只当女人是暖被窝生孩子的。”   “真的?他怎么会是这样的?”   “唉,说起这话就太长了,得从你娘水玉夫人跟叶衍水私奔说起。您没了不久,你娘也跟叶衍水私奔了……”   “什么?”獒沐惊讶地坐起了身,“你说我娘跟叶衍水私奔了?还是跟叶衍水私奔的?”   “躺下躺下!仔细着凉了!”奇魂又把她塞回了被窝里,拥着问道,“你认识叶衍水?”   “风乐桥那大水车不是他修的吗?”   “哦,对,那水车是他修的。”   “我娘居然跟他私奔了?所以,家里就只剩下了獒战?”   “嗯,”奇魂点点头道,“就为这个,獒獒对女人没什么好感,脾气也很差,寨子里没人敢惹他,包括你爹。他有个外号你知道吗?叫獒霸王,所以他给他家那两个小的起名叫大王小王,逗不逗?”   獒沐掩嘴笑道:“太逗了!真想快点看见那两个小家伙呢!”   “快了,很快就能回獒青谷去了,只要獒獒去见巴陵王上的事情顺利的话。但是……”   “但是什么?不好跟那位公主交待吗?”   “之前有一回獒獒跟贝螺吵架了,獒獒一气之下把贝螺驱逐出了獒青谷。我知道獒獒心里是很舍不得贝螺的,就把贝螺劝住了,暂时带着她去闯荡江湖。”   “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诉她,獒獒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绝对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把你安排出谷,他要承受的绝非是他爹一两句痛骂而已。虽然他这么做有点幼稚,但足以表明他有多么在乎你。我就这么一路上劝着她,告诉她獒獒可是个难得的情种,这么好一个男人要是错过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后来,贝螺想明白了,决定回来找獒獒,但是她回去找獒獒的时候跟我说过,如果往后獒獒再娶,她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獒獒。”   “不管是什么原因吗?”   “对,不管是什么原因。”   “这位公主倒挺决绝的,跟我差不多。”   “老实说,你们俩的脾气倒挺合的,见了面肯定相处得来,只是不过……”奇魂再次摇摇头道,“眼下情况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回谷之后会怎么样呢!唉!那个燕胜君也真够痴缠的,都缠到这种地步了。你说,勉强得到的有什么意思呢?”   “真看不出来那位燕姑娘竟也是会耍这种手段的人,我看她一脸英气,不像是喜欢玩弄心术的女人,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唉!”獒沐轻叹了一口气,感触道,“可真难为獒战了……”   “事情我已经跟你说了,你也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着身子。你的身子早日恢复过来,我们就能早点回去,知道吗?”   獒沐略感忧伤地垂下双眉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来金都找我……”   “又乱想了?”奇魂垂首碰了碰她的额头温柔道,“我们不来找你,那谁来找你呢?都跟你说了别胡思乱想,养好身子才是正经,睡吧!”   奇魂晚上没回房,就赖在獒沐身边睡了一晚,现在不挨着獒沐睡,他还睡不着了。天刚亮时,獒沐睁开眼时他还在身边,等第二次醒来时,他便不知上哪儿去了。獒沐唤了两声使女,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使女,而是燕胜君。   燕胜君手里捧着托盘,进来搁下道:“大公主,你醒了?”   “怎么好意思劳烦燕姑娘送药来?”獒沐礼貌地笑了笑。   “我也是顺便,不必这么客气,”燕胜君倒了一碗热茶递给她,然后在*边坐下问道,“大公主觉得好些了吗?心口还疼吗?”   獒沐抿了两口水,点点头道:“好多了。”   “我义兄府上的这位医师医术很好,大公主尽管放心,他一定会把你调养好的。”   “多谢燕姑娘了,对了,奇魂上哪儿去了?”   “奇魂哥刚才被我义兄请过去了,和獒战一块儿呢,你放心吧!”燕胜君笑道。   “哦……”獒沐瞄了燕胜君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燕胜君有些奇怪,笑问道:“大公主是有什么不好说吗?没事儿,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别客气。”   獒沐冲她笑了笑,捧着茶碗犹豫了片刻后说道:“燕姑娘,我看你也是个豪爽之人,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想问问,你当真喜欢獒战吗?”   燕胜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脸色有些尴尬了:“你……你怎么这么问?”   “是不是我问得太唐突了?你别介意,我们都是姑娘家,说说也无妨,对吧?”   “这个……”燕胜君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不好回答吗?我只是觉得身为獒战的姐姐,我很想知道你嫁给我们家獒战是真的因为喜欢他吗?”   燕胜君眉心一皱:“谁跟你说我要嫁给他的?”   獒沐眨了眨眼睛,诧异道:“你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昨夜奇魂回来对我讲,说你义兄提出联姻,要将你嫁给獒战……”   “什么!”燕胜君激动地站了起来,惊得一塌糊涂。   “你竟真的不知?”獒沐也觉得好生奇怪啊!   “獒战答应了?”   獒沐点点头道:“答应了啊!”   “答应了?”燕胜君惊愕满面,迟疑了片刻后扭头跑了出去。刚跑出房门没几步,就看见獒战脸色沉青地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却避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心虚地瞪了獒战一眼口气不爽地问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答应?”   獒战扫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是如你所愿了吗?”   “什么如我所愿?我没想过要嫁给你!”   “有病!”   “你给我站住!”燕胜君一把拉住了正要抽身离开的獒战。獒战甩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问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略带愤怒的目光瞪着獒战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   “我只想保住我姐姐和姐夫,保住他们等了十二年好不容易等来的团聚,满意了?”   “你不怕金贝螺跟你翻脸?”   “那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你没资格过问!”獒战丢下这句话,绕开燕胜君往房间走去了。燕胜君跺了一下脚,拔腿就往外跑去。她想去找她的义兄,但仇恩却告诉她,仇狄已经去了王宫,她又飞奔去了王宫门口。   在王宫门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她才等到仇狄笑容满面地从门里出来。一见到仇狄,她立刻奔过去,还未开口,仇狄先恭喜她道:“胜君,大喜啊!王上已经恩准了……”   “你为什么要跟獒战提那样的事情?”燕胜君又气又无奈道。   “怎么了,胜君?”   “怎么了?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跟獒战提什么姻亲之事,你为什么不听呢?”   仇狄笑呵呵道:“傻丫头,这是好事儿为什么不提呢?你担心过头了,殿下对你还是有些意思的,昨晚我一提他立马答应了。”   “他为什么答应你不清楚吗?他只是想保住他姐姐姐夫而已!”燕胜君着急道。   “就为这个?来来来,”仇狄拉着她往马车边走去道,“忘记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了?先别管他喜欢不喜欢你,反正他把你娶回家那你们就是夫妻了,相处久了自然就生情了。再说了,你接连两番帮了他,他不该对你有所报答吗?”   燕胜君使劲摇头道:“可我不想他这么不情不愿地报答我啊!我帮他,不是为了逼他娶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助他而已!不行,我不答应,我不会这样嫁给他的!”   “那可不成啊!这事儿我已经奏明王上了,王上已经恩准我们两族联姻了,怎么能你说不嫁就不操办呢?”   “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啊?”燕胜君急得跺脚了嚷道。   “对了,为了让你嫁得风光,派头不输给那个夷陵国的公主,王上还会册封你为胜君公主,以我们巴陵国公主之礼嫁往獒青谷,为兄帮你想得周到吧?”仇狄笑米米地说道。   “我不嫁!”燕胜君攥紧了拳头拒绝道。   “胜君,你可不能这样啊!”仇狄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现在才来说你不嫁,那怎么行呢?此回联姻关系到我们巴陵国与獒蛮族的邦交,你一句不嫁,那不是让为兄我担上了欺瞒君上之罪吗?”   “我不管!反正……反正我不会这样嫁给獒战的!”   “那你愿意看见为兄一府几十口人全数被斩?”   “这……”   “那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殿下那几个人被诸家拖出去杀了?”   “你……你这是在逼我啊!”燕胜君气得都想撞墙了!   “这怎么能是为兄在逼你呢?为兄问你,你喜欢不喜欢獒战?你想不想嫁给他?”   “就算我想,我也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嫁给他,那样会被他看不起的!他会觉得我只是个挟恩图报的卑鄙女人,嫁给他,我也不会开心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别太随心所欲了   “你想等到他喜欢上你再娶你是吧?你能等到吗?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再耗费几年光阴,哪个男人还会看上你?听为兄的吧,好男人不要错过了,先嫁了再说,感情那种事儿慢慢来,不急的,你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哦,还有一件事儿,王上刚刚已经下了恩旨,请殿下,你还有奇魂明日一同进宫赴宴,为你们好好庆贺庆贺。”   “我不去!”燕胜君扭身倔强道。   “唉!”仇狄轻轻地拍了拍燕胜君的肩头道,“你别这么倔好不好?为兄所做都是为了你好啊!想当初为兄就是这样错过了你姐姐,为兄真的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属。别置气了,跟为兄回去吧!”   燕胜君拨开了仇狄的手,气呼呼地转身跑走了。仇狄的随从上前问道:“主上,要把胜君小姐追回来吗?”仇狄望着燕胜君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得意之笑,抬手道:“不必了,她自己会回来的。那毕竟是她喜欢的男人,她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不回来?回府,跟殿下和奇魂兄说说这个好消息!今天真是畅快,诸家那几个还跟我横,哼!这回总算断了他们想出征的念头了!”   燕胜君一天未归,直至深夜才悄悄地从后院门上溜了回来。刚踏进自己住的小院,便有使女笑盈盈地迎上来行礼道:“恭喜胜君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退下吧!”她沉着脸色往里走道。   那使女紧随其后,笑道:“奴婢还不能退下,奴婢还得伺候胜君小姐沐浴呢!”   “别烦我,赶紧下去……阿嚏!”燕胜君一边打发那使女一边推开了房门,冷不防扑面一股暖香,弄得她鼻痒打了个响响的喷嚏,再抬头时,不由地愣了,惊问:“谁弄的?”   屋内一改她向来爱用的冷色,帐帘桌布,甚至是屏风都换成了普通女儿家爱用的茜红,乍一眼看上去,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了!   “是主上让奴婢们布置的,”那使女扶着她迈进屋子笑道,“主上说,胜君小姐是即将出嫁之人,闺房内得好好拾掇拾掇,得有些小姐闺房的样儿。您来瞧瞧,可还喜欢?若有不喜欢的地方,奴婢明日就换了新的来。”   燕胜君呆呆地看着房内的那一团接一团的茜红,揉了揉鼻子,懒懒地挥挥手道:“出去吧!”   “小姐,主上交代了,您明天会去王宫,得香汤沐浴呢!”   “好了,我自己知道沐浴的,下去吧!”燕胜君不耐烦道。   “是!”   使女关上房门走后,燕胜君推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说实话,房间里的这一切布置她都不喜欢,觉得俗不可耐,可不知怎么的,她却没让那使女立刻撤下去。现在的她心情忐忑又不安,纠结又难受,或者说是很期待又想拒绝。   明天的王宫之行她不得不去,总不能让义兄背上一个欺瞒君上的罪名吧?可是獒战……她一想到獒战,就想起白天时獒战对她说话的口气,心里就很不舒服。   转身倚在窗边,看着这一屋子的茜红,她默默在想,獒战会接受自己吗?真的会像义兄所说,夫妻之间相处久了便会生情?万一獒战始终对自己不生情呢?那该怎么办?   等了这些年,她终于等到了自己心仪的,却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嫁过去,老天爷是故意在耍自己的吗?獒战一定会看不起自己吧?   这难熬的*还是熬过去了,天边一白,就该准备进宫了。使女们在燕胜君房间里忙碌着,为她上妆,为她修剪指甲,为她穿戴。她其实挺厌恶这些的,但今天……今天不同,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大日子。   王令一颁,天下人都会知道她燕胜君即将嫁给獒蛮族王子獒战,想想,忐忑也有,憧憬也有,很复杂,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   “胜君小姐,笑笑啊!”为她梳头的使女笑道,“您今天该笑才是,今天咳是您的大日子呢!其实胜君小姐也是个美人胚子,平日里您是不捯饬,捯饬出来可没几个人能比呢!”   燕胜君看着镜子里快要不认识的自己,眼神迷茫地问了一句:“这样真的好看吗?”   “好看!保准待会儿出去能迷死那位王子殿下呢!”   “呵!”燕胜君自嘲地笑了笑道,“他怕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吧?”   “怎么会?自古英雄爱美人,王子殿下是当世英雄,胜君小姐是绝世美人,正当配呢!”   “这些哄人的话你们成天说都说不腻?”   使女正要答话,外面来人催了,她们忙将燕胜君打扮齐整了,搀扶着送了出去。大门前,华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马车旁站着一脸喜气的仇狄,以及没什么表情的獒战和略带愁眉的奇魂。   “呀!这是我们家胜君吗?”仇狄故作夸张地笑道,“这么一打扮,我还以为家里又多出了一位天仙似的妹妹了呢!来,小心点走,该去王宫了!”   燕胜君想敷衍仇狄一个笑容,但她笑不出来,只好默默地走到了马车旁边。獒战就近在咫尺,她没敢瞟,她知道獒战并没有往她脸上多看一眼。   “殿下,”仇狄提醒獒战道,“该上马车了,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让獒战扶燕胜君上马车,因为仇狄是安排他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可獒战没动,为什么没动,大家心里都清楚。关键时候还是得奇魂哥出马才行。   “上马了,殿下!”奇魂故意走过去,伸出手去做出要搀扶獒战上马车的架势笑道,“来吧,殿下,小的也为您效劳一回!好像小的还没这么伺候过您吧!来来来,趁这个机会,过过这些巴陵国贵亲少主的瘾儿!来吧!”   “滚!”獒战拨开他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哎哎哎,什么意思啊你?还不乐意被我伺候了是不是?行,你不乐意,有人乐意!”奇魂说着,将手伸了过去,对燕胜君笑道,“燕姑娘,你不会跟獒獒似的不赏脸吧?”   燕胜君挤出了半点笑容,扶着奇魂的胳膊上了马车。随后,奇魂和仇狄也上了马车,缓缓地往王宫去了。   马车里,谁也没说话,只能听见车轱辘压在石板路上的咯咯声。燕胜君觉得闷,出奇地闷,忍不住抬手撩开了小窗上的帘子,深吸了两口气。可就算再多吸两口,她还是觉得闷,感觉身边坐的不是獒战,是一个可以吸走她所有氧气的青铜匣子,又冷又冰。她觉得要说些什么才行,不然她憋不到下马车。   “獒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卑鄙?”她这样问獒战道。   “你不是卑鄙,你是蠢。”獒战冷冷答道。   “蠢?”她扭脸看着獒战那快凝成冰的脸问道,“你是想说我明知道你深爱着你的妻子却还妄想要嫁给你,显得很蠢是吗?”   “一个愚蠢的人是察觉不到自己到底哪里蠢的。”   “你……”   “还有,别再问我那些无聊的问题,现在你嫁不嫁我娶不娶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   “什么意思?”   “从你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你的义兄仇狄起,你我就都在他的盘算之内了。其实我这回也蠢了一点点,我应该在蛟河寨就把你灭了口,或许就不会像此刻这样受制于人了。”   “那你上回为什么没动手?”她质疑道。   “哼,”獒战冷哼了一声,“我以为你经过之前在夷都的那些教训会有所长进,做事会动动自己的脑子,但可惜我高估你了。你还是自以为是,还是喜欢插手权谋较量,还是觉得自己能力超群,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想玩游戏,就得赢得起也输得起,燕姑娘,你准备好输了吗?”   她瞬间气得脸色发青,两手发抖,一双愤怒且幽怨的眸子盯着獒战,心里无比焦灼地喊着:这是羞辱吗?獒战,你这是在羞辱我吗?在你眼里,我竟是如此地一文不值?   “停车!”她忽然朝马车夫大喊了一声。   “你想干什么?”獒战斜眼瞟着她问道。   “我要下去!我不会跟你去王宫!停车!”燕胜君情绪有些失控了。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燕胜君正要伸手掀开帘子冲出去,却被獒战拧住胳膊一把拽了回来,眼神阴冷盯着她喝道:“燕胜君你给我消停点!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像这种游戏,是一旦入局就由不得你随意退出!你我联姻已成事实,你这个时候才来反悔,来得及吗?你可以不管你自己和你义兄死活,但我不得不为我姐姐姐夫和那些一直追随我的人担上性命!我警告你,燕胜君,你别太随心所欲了!游戏已经开局,由不得你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燕胜君气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眼眶红了,眼泪珠子包在眼眶里直打滚。   “走!”獒战坐正了身子,冷脸冲马夫喝了一声。   马车缓缓走起,燕胜君像滩软泥似的摊在车厢一角,脸色惨白,眼神惶恐,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从脸颊划过。她真的想跳下马车,真的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真的不想再受獒战这样的嘲讽,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可是……所有的事情真的已经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了!獒战说得没错,所有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她一反悔,牵扯的可能就不止眼前这几个人了!   原来真的是自己太蠢了……太蠢了……   这天晌午,王宫里传出了喜讯,并张贴告示于闹市。坊间很快传遍了,新封的胜君公主不日将下嫁獒蛮族的獒战王子。一时间,全城都沸腾了。那些还担心会出征花狐獒蛮的人这下彻底放了心,两族看来已经说合了。   当这则喜讯传到了吴邑阁楼上时,吴邑气得将跟前的桌子掀翻了两个跟斗!一旦联姻,那就意味着他在金都也没法对付獒战了!原本以为动用诸家的人可以将獒战置于死地,谁能想到事情的发展竟能如此地离奇!獒战要娶燕胜君了,听着就觉得是场大笑话!柳叶现在已经相信了奇魂和獒战,绝对不会自己回来的,怎么办?怎么办?   “何必那么生气呢?”一个远比他淡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獒战和奇魂这下死里逃生了,你说我怎么能心平气和?怎么能?”吴邑恼怒道。   “呵呵,其实这是好事。”   “好事?柳叶被奇魂夺了去,这算好事吗?”   “我是说,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莫无?对你来说是好事?”   与吴邑同在阁楼敞厅里的这个男人正是莫无。三天前,他赶到了金都,正准备于吴邑一同谋划如何对付獒战和奇魂时,竟然传来了这样的消息。他心里忽然就畅快了,畅快到想大醉。   “坐下来,喝杯酒再说,”莫无将吴邑拉到跟前坐下,递上一杯酒道,“世上的事有好便有坏,獒战虽然逃过了这回的生死劫,还娶了燕胜君,但他得到一样就得付出一样。”   吴邑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莫无一脸悠闲地抿着酒浅笑道:“獒战的那位公主,你听说过没有?”   “金贝螺是吗?那又怎么样?”   “那是位很特别的公主。”   “你看上獒战的女人了?”吴邑皱眉道。   莫无笑了笑,放下酒樽道:“可以这么说吧。”   “你疯了?你看上獒战的女人了?”   “你不也看上奇魂的女人了吗?”   “柳叶本来就是我的!”吴邑摔了酒樽怒道。   “她原名獒沐,曾经是奇魂的女人,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唯一能改变的是她现在的心意。”   “听你的口气,好像想改变金贝螺的心意?你老实说,你是为了出口气还是真的看上那位小公主了?”   莫无含笑看着他道:“你见我对谁这么认真过吗?你见我跟你讨论过女人吗?”   吴邑纳闷道:“你还真看上獒战的女人了?那位小公主好像并没有多特别,至于让你这样吗?”   “不,”莫无轻摇手指浅笑道,“她很特别,你若见过她,或者跟她交过手你就会知道她到底有多特别。这样的一位公主跟着獒战,简直是暴殄天物,獒战他……压根儿就配不上金贝螺。”   “所以呢?”   “这回獒战娶燕胜君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话又说回来,你在这儿发脾气有用吗?你应该设法跟我姐姐见上一面,你们到底有十二年的感情,她不可能真的对你一点点残留都没有的。趁她跟奇魂还没相处出什么感情来,好好把她劝回来,这事儿也就完了。”   “唉!”吴邑夺过莫无的酒樽猛灌了一口悻悻道,“我们俩兄弟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喜欢的女人都被奇魂那俩兄弟给占了呢?原本我和柳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有什么打算了?”   “暂时什么都不打算,”莫无脸上露出一丝邪笑道,“等着看好戏就行了。獒战想两美兼得,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如愿!”   联姻的消息在五天之后传回了獒青谷。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当然不是贝螺,因为獒战不敢直接修书跟贝螺说,他只得先告诉安竹,让安竹想法子跟贝螺好好说。   安竹看完獒战的手书后,郁闷了,犯愁了,开始唉声叹气了,且在心里默默地念叨:殿下啊殿下,这种事儿不是该您自己回来亲口跟公主说吗?您让我说,我怎么开口啊?万一公主发脾气要离家出走,那可怎么弄呢?   “怎么了?”丘陵推门进来就看见自家夫君坐那儿长吁短叹,以为獒战他们在金都出事了,连忙问了一句。   “自己看吧!”安竹将信递给了丘陵。   丘陵满带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也起了变化:“獒战要跟巴陵国联姻?真的吗?”   “这种事儿能有假吗?”安竹头疼道,“怎么跟公主说?要不你去跟公主说好了,你们女人家比较容易说话,对吧?反正我是不好开口的,我去跟公主说,没准她就一脚把我踹出去了!公主那脾气,有时候还真不是谁都能架得住的。”   “行,”丘陵收了那封信道,“我去说。这事儿瞒不住的,只能跟她老实说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我想她能明白的。獒战又不是在巴陵国花心认识别的姑娘才娶的,他也是形势所迫没办法啊!我这就去找她,你呢,就去找斗魁族老,然后把这消息再告诉大首领。万一我这边说不好的话,还可以让大首领和斗魁族老出面。”   安竹点点头道:“嗯,就这么说定了!”   丘陵把阔儿交给了安大娘后,便去找贝螺了。走到大首领家门口时,正好遇上贝螺出门,丘陵忙叫住她笑道:“去哪儿呢?”   “私塾啊!有事儿啊?”贝螺问道。   “有。”   “什么事儿?”   “我们回你房间再说。”   “哟?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到底什么事儿啊?”   丘陵将贝螺拉回了她的房间,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信上的内容告诉了她。起初她脸上还带着好奇的笑意,可当听到獒战将娶燕胜君时,脸上那喇叭花似的笑容渐渐枯萎了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贝螺,你千万别急,事出有因呢!”丘陵见她脸色不对,忙接着劝道,“獒战不是花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是形势所迫,无奈之下才做出那个决定的。你想想啊,金都的形势瞬息万变,稍微一个不留神做错决定的话,他和奇魂那些人就不能活着回来了!所以,你千万别怪他,他心里肯定是只有你的。”   贝螺垂着眼眉,沉默得像一尊青瓷小雕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丘陵猜不着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丘陵又道:“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可别憋着,对身子不好呢!你要相信,就算獒战娶了那个燕胜君,他也不会移情别恋的,这一点我都可以向你保证,贝螺,你说呢?”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那双卷翘青黑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两下,就像抖落了一层灰似的,令她那明亮皎洁的眸子里淡淡地蒙上了一层黯然。沉默良久后,她忽然起身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私塾了,孩子们还在等我上课呢!”   “贝螺……”   “呃?”她转过身来,脸色极差,“还有什么事儿?”   丘陵看着她那脸色心里揪得慌:“你真的没事吗?我们可是好姐妹,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跟我说,也可以哭出来,真的不要憋在心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贝螺轻晃脑袋,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略带委屈的笑容道:“我哭不出来,真的。你回去吧,我先去私塾那边了。”说完她扭头开门出去了。   丘陵紧跟着走了出去,站在二楼上,面露忧色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发紧。本来以为她会发脾气,砸东西,大呼小叫,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就说了一句知道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私塾上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就在这时,安竹领着斗魁族老来了。安竹快走了几步,跑到丘陵跟前小声问道:“公主呢?”丘陵指了指贝螺远去的背影:“去私塾了。”   安竹略感惊讶:“她还有心情去私塾上课?”丘陵担忧道:“表面上是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好了知道了,可心里肯定不好受的。”安竹斟酌了片刻后叮嘱道:“你也去私塾,盯着点!今天你别管阔儿了,盯着公主就行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公主发火啰(加更)   丘陵点点头,跟着去私塾了。随后,安竹和斗魁一道进了獒拔的房间,将这个看上去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告诉了獒拔。   话说,獒拔是五天前醒来的。头脑是清醒了,但因为伤了后背脊椎,腿脚不灵便了,只能暂时躺在*上休养。他听完安竹的禀报,整张脸都红光油亮了起来,不住地点头笑道:“好!很好!不愧是我獒拔的儿子!这事儿办得漂亮啊!不单单把他姐姐找回来了,还连巴陵国那一帮子人也摆平了,有出息!的确是出息了!”   斗魁族老也捻须笑道:“是啊!獒战现在是越来越有您当年的风范了!看来,让他接任您首领之位的日子不远了,您很快就可以像花莽首领那样安心地弄孙为乐了!”   獒拔呵呵笑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啊!我这一觉可真没白睡,醒来之后儿子出息了,孙子也有了,连女儿都找回来了,可真是叫我痛快啊!那个安竹,立刻让贝螺准备厚礼,你尽快带人前去金都,好好地给我把战儿和他姐姐接回来!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们姐弟俩了!”   安竹回话道:“是,我稍后便去!”   “也别稍后了,这就去!”獒战略略坐起了身来,神采飞扬地吩咐道,“你先去把贝螺叫来,我得好好嘱咐嘱咐她!这回给金都那边送礼不能太微薄了,那样会有损我们獒蛮族的脸面。礼,一定要厚重!”   安竹有些为难道:“公主去了私塾……”   “这时辰了她还去什么私塾啊?立刻去把她叫回来!寨子里有了这么件大事儿,她身为主母的,怎么还有心思去管那帮孩子?安竹,赶紧去叫了她回来,把礼单写好,礼物备下,让你带着尽快去金都,这才是最要紧的!”   “呃……那行,我这就去把她请来。”   不多时,安竹把贝螺从私塾里请了回来。獒拔跟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譬如如何送礼,如何写礼单子,该给哪些贵亲送礼,还有怎么置办给那位胜君公主的聘礼等等。交代完毕后,獒拔又叮嘱她道:“忙完这头,你就得着手准备战儿和胜君公主的婚事了。婚事你没办过,但你凌娘熟悉,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去问问你凌娘,尽量办得漂亮点,知道吗?”   贝螺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另外爹也还得叮嘱你两句。”   “爹请说。”   “日后那胜君公主来了,你可得大度宽容些,你是主母,她只是侧姬,她是无法跟你比的。只要有爹,谁都撼动不了你主母的位置,你就只当家里多了个人,多添了一双筷子罢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会明白爹这番话的苦心的,也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对吧?”   “好,”贝螺居然挤出了一点点笑容,再次点头道,“我会照爹的吩咐,把獒战和胜君公主的婚事办得妥妥当当,风风光光的。爹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有?要是没了的话,我先出去开单子了,一会儿拿来给您过目。”   “还有件事儿,你姐姐要回来了,她那屋子得提前打扫出来,她喜欢什么问问凌娘就知道了,务必要收拾得好看些。”   “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獒拔笑呵呵地挥手道。   贝螺出了獒拔房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没几步,安竹追了出来叫住她说道:“您要是不介意,把开礼单子的事情交给丘陵吧!她跟在凌姬夫人身边这么久,对这些事情也挺熟的。”   “你是怕我开着那礼单子心里会难受,是吧?”   “公主……”   “我早料到了,有什么好难过的?”贝螺脸上浮出了一丝丝自嘲的笑容。   “您早料到?什么意思?”安竹纳闷道。   “没什么意思,我先回去开礼单子了!”   “公主……”   贝螺扭头就走了,不理安竹在后面说些什么。进了房间后,她果真拿起笔就开始写礼单。阿越进来时,她还吩咐阿越将那几本库房的账册拿出来,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添进礼单里。   阿越站在她桌边没动,她抬头看了阿越一眼问道:“怎么了?你没听见我跟你说什么吗?账册,拿账册来!”   阿越脸色比贝螺更忧伤,好像自家男人再娶这事儿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她用很委屈的眼神看着贝螺,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公主,您真的不介意吗?”   “我怎么觉得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啰嗦呢?”贝螺有点上火了,搁下笔看着阿越肃色道,“我介意,我难过,有用吗?我现在是不是能提把刀去金都把那个燕胜君砍了,然后把獒战抢回来啊?你们不要每个人都来问一遍行不行?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坐这儿把礼单子写了,行吗?”   “行!行!奴婢这就去取账册来!”阿越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赶紧转身去找账册子了。跑出房间时,她不停地拍着心口,表情惶恐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公主发火了!公主居然发火了!”   “阿越,”素珠从旁边一溜烟跑了过来,拉着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嘘!”阿越冲她嘘了一声道,“别问了!都知道就别问了!不想被公主训就什么都别提知道吗?”   素珠吐了吐舌头,指了指里面问道:“发火了?”   阿越脑袋点得跟舂蒜似的。素珠感触道:“唉,哪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事儿不上火的啊?凌姬夫人刚才还说要去劝一劝公主呢,我看还是别来劝了,让她好生发一通火,估计心里会好受许多的。”   “千万别来劝了!”阿越使劲摆手道,“越劝越不是滋味儿啊!既然都知道公主为什么不高兴,那就都别提了,等她缓过这阵子再说吧!”   “是了是了,都别提了!”   “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找账册去了,公主还等着要呢!”   “快去快去!”   阿越在一楼库房里取了账册,小跑着给贝螺拿了上来,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她写礼单子。礼单写好之后,阿越又老老实实地捧着去让獒拔过目,中间一句多的话都不敢说了。獒拔看过之后很满意,跟着贝螺就带着阿越和其他几个使女开始按照礼单上的内容,一一打包礼物了。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天黑。   礼物准备齐整后,贝螺让人把安竹叫来了,挨份挨份地跟安竹交待清楚了,然后问道:“还有哪儿不清楚的吗?现在就问。”   安竹翻看了一眼手里那份礼单,点点头道:“都清楚了,公主辛苦了!”   “那好,没我什么事儿了,走了!”   “公主……”   “又干什么?”贝螺有点不耐烦地转身问道。   “呃……那个……我明天就要带着这些东西去金都了,您……您有没有什么话或者信要带给獒战的?”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哪儿来那么多真的假的啊?”   “要不然,您画个图什么的跟他报个平安?他最喜欢看您画的那些鬼画符了……不过……要是您真的没功夫画的话,那就给他带点东西去……”   “干什么?”贝螺双手叉腰,微微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半头的安竹问道,“让我给他写信带东西?是不是这样他娶燕胜君就可以娶得安心一点了?好啊,你干脆把大小王给他带去,让他两个儿子亲自恭贺他新婚快乐万事如意早生贵子好不好?”   安竹窘了,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好得很,没有想上吊自杀跳河割腕的想法,你就这样告诉他吧!”   “那个……公主啊……”   贝螺头也不回地出了库房,顺手把钥匙丢给了阿越,上楼回房去了。阿越捧着钥匙走了进来,冲安竹耸耸肩摇摇头道:“您还是什么都别指望了,公主火气很大的……”   “唉!”安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看公主这反应……獒战麻烦了哦!阿越啊,平时你家公主生气的时候你会怎么哄她啊?”   阿越一脸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公主发脾气的时候,我向来都劝不住的。”   “那可不好弄啊!你说你家公主不会一发脾气就离家出走吧?”   阿越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她走了,大小王怎么办?她儿子在这儿呢,她不会走的。”   “哦……也对!两位小王子还在这儿呢,公主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啊?好了好了,这下我放心了!阿越,你可要多帮獒战说说好话,知道吗?等獒战回来,他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我当然是想公主和殿下好好的啊!我尽力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如何做一个好主母   第二天一大早,安竹就出发去金都了。他一走,族人们就开始热议起了那位即将到来的胜君公主了,当然也不免会议论议论贝螺。可这些风言风语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她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而且最近几天她也挺忙的。因为獒战即将再娶的消息传开后,各族纷纷派人前来恭贺,她每天都得应付两三拨这样的人,确实忙得没空听什么闲话。   不过,细心的丘陵蜀葵还是看出来了,贝螺这朵清晨绽放得最努力的玫色喇叭花已经没从前那么神采奕奕了。最近,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没表情就是敷衍一笑,有时候想跟她聊聊心事,却都被她婉言拒绝了,好像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她的任何心情。   总之,娇艳活泼的小喇叭花自动关闭了向阳生长的花瓣,就算是晨曦最清新灿烂的清晨,也不愿意如火如荼地开放了。她整个人好像阴郁了许多,变得不爱跟人说话了。   丘陵很急,凌娘更急,但谁也拿她没折。她不开口,总不能拿刀去逼吧?   四天后,安竹的一封飞鸽传书抵达了寨子里。信上说,因为巴陵王上邀请了花尘入都,所以獒战等人将会推辞半个月回来,另外,獒战让花尘把贝螺也带去金都。   獒拔将贝螺叫到了跟前,把獒战的意思告诉了她,可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獒拔以为她是担心那两个孙子没人照料,便说道:“你只管去,家里有奶娘呢!战儿让你去,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你就跟花尘一道去金都吧!”   “爹还是跟花尘哥带个信,说我不去,让他别等我了。”   “为什么啊?”   “獒炎獒麟太小了,我放心不下。况且金都难道还能比夷都繁华吗?我已经去夷都见识过了,就不用再去金都见识了。爹,劳烦您就这么跟他回信吧!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贝螺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獒拔看了她背影两眼,微微皱眉问旁边站着的凌姬道:“贝螺是不是不太高兴?”   凌姬点点头道:“有点,毕竟战儿要再娶了,她那心里多少都会有点不痛快的。既然她不愿意去,那就别勉强,大首领您说呢?”   “你们女人啊,就是这么麻烦,这才多大点事情啊?战儿这才娶第二个她就不高兴了,往后娶第三个第四个,她不得气死?她是主母,再娶进门的能跟她相提并论吗?她就该拿出些肚量来,否则往后怎么主事?”   “贝螺毕竟还太年轻了,有些小姑娘心性也是难免的。等过了这一阵子或者等战儿回来了,说不准心情就好了。大首领您别太担心了,贝螺是个通情达理大方懂事的好孩子,她会想明白的。”凌姬说道。   “但愿如此吧!想要留在战儿身边,成为獒蛮族的主母,心眼太小是不成的。族与族之间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切都是为了战儿往后的大业和全族人的福祉,她的目光得放长远一点。就拿这回的事情来说,战儿与胜君公主联姻不单单能保全他和他姐姐,也能暂时缓解与巴陵国的矛盾,争取时日休养生息,这是一件大好事啊!獒蛮族好了,她那个主母会过得不好不够尊贵体面吗?”   “她那么聪明,应该能想明白的,只是需得费些时日,她毕竟没有大首领您这么高瞻远瞩啊!”   “行了,”獒拔将信丢在了一旁,吩咐道,“她不愿意去,那就不去。你跟穆烈说一声,让穆烈带个话给花尘吧!”   “知道了,大首领!您别太操心了,歇着吧!”   房门外,贝螺转身离去了。   这天夜里,贝螺抱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往新修的神庙去了。这小狗是公公獒拔亲手挑拣的,按照獒蛮族的规矩,这只小狗将被送往神庙祈福,然后在燕胜君进寨的时候交给燕胜君,就像当初她嫁过来一样。   阿越在前面举着火把,小心地替贝螺照着路,也更加小心地瞟着自家公主的脸色。打从下午开始,她就察觉到自家公主像是心事更重了,喊三遍才会回一声,整个魂儿都像飞出去了似的。这会儿也一样,人是往前走着,眼神却是空的,魂儿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儿,扭头一看,一张笑嘻嘻的鬼脸猛地冒了出来,吓得她惊叫了一声,手里的火把都随手给扔了!贝螺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布娜。   “布娜,你要吓死人呀!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呀?忽然冒出来装鬼吗?”借着月光,阿越也认出了布娜那张傻傻的脸。   “干嘛?干嘛?我又不是鬼,怎么会吓死你?胆小鬼!胆小鬼!”布娜像只兔子似的蹦跳着嚷道。   “真是的!太莫名其妙了!人吓人会吓死人了,你知道不知道?”阿越揉着咚咚作响的心口生气道。   布娜冲阿越扮了个鬼脸,然后绕着贝螺跑了两圈,笑嘻嘻地说道:“坏女人,坏女人,你果然没有好下场!獒战哥哥不要你了,他要娶别的坏女人咯!你知道吗?獒战哥哥要娶别的女人了!”   “布娜!”阿越担心地瞥了一眼贝螺的脸色,冲布娜轻喝了一声。   “干嘛呀?干嘛呀?”布娜嘟起嘴,指着阿越嚷嚷道,“你敢凶我你敢凶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呀!等我獒战哥哥回来了,我让他收拾你!”   “你够了啊,回去疯吧!公主没空理你呢!”   “我才没疯呢!獒战哥哥最爱的人果然还是我,他一点都不爱这个坏女人呢!”布娜说着冲贝螺吐了吐舌头道,“你以为你把獒战哥哥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就能一辈子霸占他了吗?才不是呢!他真心爱的人是我!他就不想再天天看见你了,所以才又娶了一个坏女人回来!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坏女人凑一堆好好掐架吧!獒战哥哥不会喜欢你们的,他讨厌你们,以后还会娶更多坏女人回来收拾你们,他爱的是我,是我……”   “够了,布娜!”阿越上前推了布娜一把,板起脸来凶道,“别以为你是疯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信不信我丢你去粪坑里头!赶紧走,别在这儿胡言乱语!”   “你凶什么呀?”布娜叉起腰撅起嘴,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等我的獒战哥哥回来了,我让他收拾你,你这个坏女人的坏丫头!你跟这个坏女人一样,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哎,你还来劲儿是吧?啊?你走不走?”阿越挽起袖子恼火道,“你再不走我真的送你两个嘴巴子了啊!明天还想不想好东西吃?想就赶紧给我走!”   “先别赶她,阿越姐姐。”贝螺忽然开口道。   “公主您别听她胡说……”   “布娜,你过来。”贝螺打断了阿越的话,冲布娜点了点头。   布娜撅着嘴上前一步,翻着白眼道:“干什么呀,坏女人?”   “布娜是不是全寨最聪明?”   “那当然是啰!我不单单是全寨最聪明的,我也是獒战哥哥最喜欢的女人哦!”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样的主母才是一个好主母?”   阿越愣了一下,转头诧异地看着贝螺问道:“公主,您怎么了?您问一个疯子这个干什么呀?她怎么可能知道啊?”   “我知道!”布娜举起手,像个小学生似的跃跃欲试道,“我知道,坏丫头!我是布娜,我不是疯子,我是全寨最聪明的布娜!”   阿越白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獒战而已!”她也不甘示弱地回了阿越一个白眼,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就是知道,我姑姑从前教过我的!一个好主母要伺候好自己的夫君,要给夫君生好多好多孩子,还要帮夫君打理家务,给他捶腿捏肩!对不对?”   “对什么对啊?你又没做过主母你懂什么啊?行了,别在这儿瞎说了,赶紧回去吧!”   “我——没——瞎——说!”布娜提高音量朝阿越嚷道,“我姑姑还说了,就算獒战哥哥会娶别的女人,也不能撒泼哭闹,要贤惠要大度!贤惠大度你懂吗?你懂吗,坏丫头?”   阿越被震得耳鼓膜都快要裂了,赶紧掩耳后退道:“我听得见!你嚷那么大声干什么啊?又没人跟你比嗓门大!说得头头是道,我真怀疑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了!哎,你说贤惠大度,那你知道贤惠大度是什么意思吗?”   布娜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贤惠大度……贤惠大度就是要会吃会喝,然后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肚子?”   “呵!”阿越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个疯子啊!大度就是吃成大肚子?照你这么说,主母还真好当呢!”   布娜晃了晃脑袋得意道:“当然啦!我姑姑教了我很多做主母的法子,可是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因为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女——人!”说罢她挥动着两只胳膊,像蝴蝶一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阿越松了一口气,盯着她的背影抱怨道:“真是受不了了!半夜三更出来吓人,万一吓着个年长的婆婆,不把人家当场吓吐白沫才怪!公主啊,还是把布娜送回翠鸣谷吧!公主?”   贝螺没回话,目光望向布娜消失的那片夜色,脸色挂着淡淡忧色。阿越读不懂她这是什么表情,问了一句:“公主,您能不能告诉奴婢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对獒战娶燕胜君的事情吗?”贝螺凝着夜色口气淡淡道。   “嗯,奴婢真的很想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奴婢改变不了獒战将娶燕胜君的事实,但奴婢真的很想帮公主分担一些。奴婢不想看见公主一个人黯然神伤,自己却在旁边什么忙都帮不上……公主,您说说吧!说出来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贝螺微微仰起下颚,雪齿咬着下唇瓣子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连布娜那个疯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主母,我却妄图改变,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我妄想了。”   “您想改变什么?”   贝螺缓缓转身继续往前走道:“想改变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意识到了那是行不通的。我一厢情愿地想改变,这个幼稚的想法或许会给獒战带到危险,甚至是性命危险。”   阿越很迷惑,压根儿就听不懂贝螺在说什么。   “爹说得没错,布娜说得也没错,甚至……獒战也没做错决定,他们都没有错,但事情却变得令人难受了,你觉得是谁的错呢?”   “呃……”阿越好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贝螺扬起脸,眺望了一眼那躲在云朵的下弦月,自嘲地笑了笑道:“谁都没有错……只是我的身份错了……”   “您的身份怎么会有错?公主,您别瞎想了!”阿越劝道,“您说这些话奴婢是一句都没听懂啊!如果您心里难受,那就哭出来吧!奴婢陪着您一块儿哭,好不好?”   “真的哭不出来,”贝螺失落地摇摇头道,“我也想哭,但就是没有哭的冲动。或许……这就叫欲哭无泪吧!”   “那您到底打算怎么办?是跟殿下闹还是接受那个燕胜君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想太多了会很累的,阿越姐姐,”贝螺冲阿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我现在什么不愿意去想了,就想安安静静地吃饭睡觉养大小王,至于那个燕胜君,我真的没兴趣花太多精力在她身上,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公主,奴婢能问您一句话吗?”   “问。”   “如果……奴婢说如果没有两位小王子的话,您还会留在这儿吗?”   贝螺沉默了片刻,垂头抚了抚怀中熟睡的小狗崽道:“可能不会了……”   “果然……”阿越看着她惆怅道,“您动过离开獒青谷的念头,但为了两位小王子,您还是没狠下心肠离开是吧?您不愿意让他们俩像当初獒战那样从小没有母亲照顾,对吧?”   贝螺腾出一只胳膊,挽着阿越,把头靠在她颈窝里笑着泪蹦道:“还是阿越姐姐明白我啊!阿越姐姐,你太善解人意了,我真的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呢!你以后要是嫁了,我肯定会拉着你的胳膊哭得天花乱坠的!”   “奴婢可没说过要嫁呢!公主都这样了,奴婢还想着要嫁,那不是太没良心了吗?”阿越心里一阵难受,却不知道眼泪早从贝螺的眼角滑了下来。   主仆俩就这么挽着一直走到了神庙门前。走到那儿,贝螺的眼泪也已经干了。当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这新修的气派的神庙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是所有獒蛮族人的信仰所在……獒战也是……”   “公主……”   “别再问我问题了,”贝螺抬手打断了阿越的话,抱着小狗崽一步一步迈上台阶道,“这儿是神庙,让我安安静静地跟神聊会儿天吧!”   阿越愣在原地,发现自己越来越接不上公主的话了。公主是不信天神的,一个不信天神的人跟天神有什么好聊的?公主真的没事儿吗?她忽然察觉到肩头有些不舒服,抬手一摸,竟然是湿的。她这才恍然大悟了过来,原来刚才公主一直在哭……   阿越的担心与日俱增,但她又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丘陵小姐和蜀葵小姐倒是不错的人选,但是公主基本上已经停止了跟她们探讨像燕胜君这样的问题了。即便她们想帮忙,公主也是不会接受的。她不知道该去找谁了,有心无力,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把狗崽送去神庙后的第三天早上,贝螺照规矩需要再送些必要的祭品过去,而这些活儿都是不能假手他人的。一大早,她去淮娘那儿看过两个儿子后,便叫上阿越往神庙去了。   “公主,獒炎獒麟好像又长重了些呢!”阿越尽量捡能让贝螺高兴的事情说。   “嗯!”贝螺笑着点点头道,“早上我掂量过了,是又肥了一些,獒麟好像都快赶上他哥哥了!”   “两位小王子胃口都好,睡得也好,自然长得快了!咦?公主您看,前面那个不是花狐族的花尘大首领吗?他怎么来这儿了?”阿越指着不远处神庙门前站着的那个男人说道。   贝螺步伐渐渐缓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随之消褪。神庙门口的那个男人的确是花尘,不过这个男人此时不是应该在去金都的路上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时花尘也看见了贝螺,面带笑意地朝她走了过来。阿越屈膝行礼后,先拿着祭品进了神庙。她有些纳闷地问道:“你不是去金都了吗?”   “我是来接你的。”花尘笑道。   “难道我公公没给你带信?我已经说了不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贝螺来了没有   “可獒战说了让我带你去,我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吧?到了金都,他会埋怨我的。”   “我真的不想去,”贝螺摇摇头道,“你就跟他实话实说好了。獒炎和獒麟都太小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两个自己跑到金都去玩。”   “真的是因为獒炎獒麟吗?不是因为生獒战的气?”花尘说着转身望了一眼眼前的这座神庙,“其实七莲那把火烧得正是时候,从前那座神庙早该拆了修了,现在这座看上去才配得上大名鼎鼎的獒蛮族,你说呢,贝螺?”   “嗯,现在这座的确比从前那座气派很多。”   “那有兴趣陪我进去逛一逛吗?”   “你不用再劝我了,”贝螺态度坚决道,“我真的不会去……”   “我好歹千里迢迢来一趟,陪我去逛逛都不行吗?”花尘带着微笑请求道。   贝螺犹豫了片刻,领着花尘进了神庙。两人从前殿慢慢地逛到了后院,花尘站在院子中央环顾了一眼,点头赞道:“真是不错!看来我回去也得再把我们的神庙修葺修葺,不能给你们比下去了。”   “好了,你也逛完了,是不是应该去看我公公了?你来寨子里的事他知道吗?”   “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了。”   “那我劝你不要在这儿耽搁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的。”   “老实说,贝螺你生獒战气吗?”花尘反背着手问她道。   贝螺在院子踱步道:“老实说我谁的气也不生,就是不愿意再去想那些事了。”   “他娶不娶燕胜君都无所谓了吗?”   “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贝螺转身冲他敷衍地笑了笑道,“因为我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你避开一切獒战和燕胜君的话题不谈,那你是不是打算等他们俩回来之后把自己眼珠子挖了当没看见他们?”   “我有吗?”   “我问过丘陵和蜀葵,也问过凌娘,只要是獒战和燕胜君的事情你都不想谈,贝螺,你躲不了的,”花尘走近她一步说道,“你刚才说得好像无所谓,但是心里是很堵的。他们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这样了,等他们的时候呢?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憋死?”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跟我金都,去见獒战,有什么话你们夫妻俩当面说清楚。”   “他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吗?”贝螺反驳了一句后,扭脸冷冷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跟你去金都的。”   “獒战会很失望的。”   “我不想再多说一遍,你自己慢慢逛吧!我先走了!”贝螺绕开了花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尘眼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还不好办呐……”   六天后,花尘的马队紧赶慢赶地赶到了金都城门外。骑在马上的花尘老远就看见有个人着急不安地徘徊在城门口,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獒战。   獒战转头时认出了花尘的马队,连忙拔腿朝花尘跑了过去,一把勒住了花尘的马缰绳,心情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贝螺来了吗?”   花尘跳下马,面带失望地对他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握着马缰绳的手也缓缓松开了:“真的没来?”   花尘无奈地点点头道:“真的没来。”   “怎么会不来呢?”獒战着急了。   “你自己媳妇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我还亲自跑去獒青谷接她了,可她说什么都不肯来,说獒炎獒麟太小了,她放心不下。”   獒战郁闷了,猛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脸色像青瓜似的难看。   “獒战……”   “她不来你就该把她绑来啊!”獒战转头冲花尘嚷嚷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到金都来!”   “那是你媳妇,我敢绑吗?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跟你交待?好了,”花尘拍了拍獒战的肩头道,“回去见她也是一样的,她好好在獒青谷呢,没跑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跑?算了!说这些也没用!”獒战拨开花尘的手扭头就走了。   “哎!你就这么对哥哥的啊?”花尘在他背后喊道,“哥哥没把你媳妇给接来,你就给这脸色给哥哥看?獒战?死小子,真走了啊!”   这时,一同前来迎接花尘的仇恩上前拱手道:“在下仇恩,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花狐族首领花尘大首领了吧?家兄命我在此恭迎大首领,王上已经在宫中设下盛宴,还请大首领移步到宫中欢聚。”   花尘回礼道:“有劳了!带路吧!”   “大首领,请!”   随后,花尘獒战一同去了王宫,直至夜里才回到下榻的驿馆。花尘一到驿馆便去见獒沐和奇魂了,獒战则悻悻地走回了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倒在院子里一张长石凳上,翘起二郎腿数星星玩了。   贝螺真的没有来,他有说不出的失望和难受。   从答应这次联姻开始,他就知道贝螺肯定会生气的。但他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贝螺在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会稍微消消气儿,所以他破天荒地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给安竹写了一封信去,目的就是希望安竹能转告贝螺,让贝螺不要那么生气。   后来因为巴陵王上想顺便召见花尘,所以他们不得不延后半个月动身回去。半个月以后再回去,他不敢想到时候还能不能见到贝螺和那两个可爱的儿子,所以他又亲自写了一封信给花尘,让花尘无论如何要把贝螺带到金都来。一来他确实是想贝螺了,二来,他害怕贝螺真的人间蒸发。   可惜啊,花尘让他失望了,并没有把贝螺带来。他可以想象贝螺有多生气,连花尘亲自去接都不肯来,肯定很生气很生气。   “金冬瓜……唉!”獒战枕着右手,望着繁星密布的星空惆怅道,“用不用这么生气啊?还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吗?唉!死冬瓜,不许跟我翻脸知道吗?你要是跟我翻脸我就……唉……她要真的跟我翻脸我能干什么呢?唉!”   接连几声叹气叹得他自己都烦了,一个鱼挺坐了起来。忽然,他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一看,竟是燕胜君。   他白了这女人一眼,收回目光懒懒问道:“又想干什么?”   燕胜君应该是出了王宫便跟着来了驿馆,因为她身上还穿着入宴时的那件华丽的石榴红绫裙。今晚她也去了王宫,着一身花团锦簇,惊艳了宴会上无数王宫贵亲,却惟独没能让獒战多看她两眼。   “我有话跟你说。”她表情很严肃。   “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积攒勇气:“我知道你现在很厌恶我,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娶我,对你来说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对吧?”   獒战没回答。   “这回的事情的确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不该轻易地将你们来到金都的事情告诉我义兄,害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眼下,你我联姻已成事实,即便我想逃离这段婚姻,我也不得不为我义兄还有这两族的邦交思量再三,所以……”说到此处,她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眉,双肩微落,“所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会嫁给你……”   “你就是来找我说这些废话的?”獒战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你听我说完!”她又抬起双眸,急急地辩称道,“我不是来找你说废话的,我的话还没说完!为了不连累我义兄以及我们两族的交情,我会留下来嫁给你,但是……但是我不会长久地留在你的獒青谷。等你带我回去后,我会自行离开,不会厚颜无耻地留在那儿,打扰你和你的贝螺公主恩恩爱爱。”   “恩恩爱爱?”獒战嗤之以鼻道,“你觉得我还可能跟她恩恩爱爱吗?燕胜君你可真行啊!你永远都是闯了祸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临走前还要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吗?”   “你什么意思?你们怎么就不能恩恩爱爱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我也不会留在獒青谷,我根本就妨碍不了你们什么。”燕胜君辩解道。   獒战斜眼瞟着她,眼神里尽是不屑:“滚!”   “獒战……”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獒战忽然就火了,一下子从石凳上站起来冲她喝道,“你这会儿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她连来金都见我都不肯了,你觉得我们俩夫妻还能像从前一样恩恩爱爱吗?从我答应娶你开始,我就已经失信于她了,你不明白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行不行?”   燕胜君被獒战呵斥得脸色发红,紧了紧锦袖里的拳头委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喜欢的人是她,你娶我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我根本不会留在獒青谷跟她争什么,怎么就让她这么动怒了?她若真心爱你,又岂会在意留在你身边是个什么名分?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太矫情了?”   “你给我闭嘴!”獒战又冲她喝了一声道,“贝螺不是矫情,是我们有言在先,我这辈子就只能娶她一个!”   “呵!”燕胜君居然嘲讽地哼了一声,轻晃脑袋,流露出了一脸失望道,“娶她一个?殿下您竟然答应了?那我该说什么好呢?说殿下您真的太爱她了还是你们俩真的都太天真了?殿下,您可是獒蛮族未来的首领,壮大族落延绵后嗣是您应尽的本分,您当以此为先,而不是许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再说了,她身为您的妻子,理应以您和獒蛮族的大局为重,怎么能耍这种小性子,求取这种凡俗的承诺呢?看来她不是矫情,是比我还自以为是的天真!正是因为她的天真,才让殿下您现在如此地为难和难受,倘若她能体谅您,体谅您在这场联姻中的为难,就不该跟您耍这种小性子!试问一个深爱自己夫君的女人,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夫君如此难受呢?”   哗啦一声,左侧一间房的房门忽然就被拉开了。两人诧异转头时,一道杏黄色的身影哧溜一下从那间房里冲了出来,以燕胜君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到她跟前,扬手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这声响令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走到门口准备进来的安竹霎时间愣住了,只见那院子里立着三个人,错愕呆立的自家殿下,捂脸愕然的燕胜君,以及浑身像被火烧着了似的戾气冲天的自家主母!   咦?花尘首领不是说公主没来吗?那公主怎么会在这儿?   “冬瓜……”獒霸王激动地眼眶都湿润了,刚想上前去抱贝螺,却被贝螺一掌推回了石凳上,喝了一句:“一边待着去!”獒霸王瞬间就窘了!   贝螺脑袋一甩,眼睛珠子里崩出了几道凌光,嗖嗖嗖地直奔向眼前这位胜君公主!她哼哼了两声叉腰道:“我凡俗是吧?那你是天仙吗,燕胜君小姐?你和獒战这场婚事还不够俗的?先施以恩惠柔情,再挟之以求欢好,这桥段都被那些码字的用不知道几百遍了,还不够俗?你想要多俗啊?自己干着俗到烂底儿的事情还好意思说人家凡俗?那你天仙一个给我瞧瞧啊!”   火,熊熊的烈火,在场的人都感觉贝螺像是一团烧得明亮跳腾的焰火!谁稍微靠近一点点,可能就灰飞烟灭了。   燕胜君彻底地愣住了,捂着滚烫的脸,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团“火”,尽管有愤怒想动手,却迟迟没抬起手来。而前脚刚刚迈进院门的安竹立马将腿收了回来,整个身子躲到了墙壁后面,生怕一个不留神烧自己这边来了!   “我的个天哪!”安竹揉着心口大喘气道,“这也太吓人了吧!要出人命吧?不行,得赶紧去找奇魂哥和花尘首领!”说罢他拔腿就往獒沐那个院子跑去了。   而院内,那团“火”还熊熊地烧着:“我是挺天真的,本公主就是以天真出名的你不知道吗?嫌我天真,那好啊!你让獒战立马把我给休了捧你做獒蛮族的主母好不好?”   “冬瓜……”   “闭嘴!”贝螺回头又喝了獒战一声。   獒霸王以手遮脸,内心那个郁闷,那个窘啊!亲爱的冬瓜,咱们不怎么说话好不好?我是你男人,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吧?唉!算了,谁让是自己家的冬瓜呢?丢点脸面也没什么,总好过冬瓜一气之下跑了吧?獒霸王在心里默哀了三秒钟,掩面不说话了。   “你是金贝螺?”燕胜君终于从惊愕愤怒中回过神来,开口说话了。   贝螺拍了一下心口,挺直脊梁回应道:“对!本公主就是金贝螺,你想怎么的?又想骂我矫情天真不顾全大局了?别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就开始在这儿人五人六地当起评判来了?我不顾全大局,你就舍身成仁是吧?好啊!反正我凡俗一个,天真一枚,我明天就回獒青谷去带着我那两个儿子搬出去给你腾地方,要闹就闹个底朝天好了!也不用你大仁大义玩失踪了,你那点仁义我还不会要呢!”   燕胜君气得心口剧烈起伏,咬着下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平时是挺能侃侃而谈的,还什么大道理都能讲,可今晚遇上了这金贝螺,她脑子就像卡了壳似的,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这女人了。   “还有,”贝螺一点点地驳回道,“你刚才说哪个深爱自己夫君的女人会舍得自己夫君难受?这句话我还给你,一个真正爱对方的人是绝对不会忍心看着对方难受的,不管两人是不是夫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们家獒战,你明知道他娶你难受你还要嫁,燕小姐,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好鸟吧!”   燕胜君怒了,忽然扬起了右手作势要打贝螺,獒战还没出手,贝螺却先哗啦一声拔出了随身的象牙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呆立着不敢动了。贝螺冷哼了一声道:“只有你会功夫是吧?告诉你,我师傅是穆当和奇魂,我也学过功夫的,小样儿!来啊,反正我最近血压高血糖也高,过过手消消火儿也行!”   獒战一看贝螺要跟燕胜君动手了,怕她被燕胜君给伤了,忙从后抱起了她,让她的刀离燕胜君的脖子远一点点,然后哄道,“先把刀放下来!把刀放下来,听话!”   她转身推开獒战,怒眉嚷道:“我们女人家说话你一个男人插什么嘴?一边去!”   “我不插嘴,我没想过要插嘴啊,”獒战哭笑不得,伸手握住了她的刀柄道,“我就怕你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划伤了。动刀这种事儿怎么能让你来呢?我还在这儿呢!放下来,放下来,别伤着自己了!”   “不要!”   “来来来,听话了,把刀给我!”   “滚远点,别碰我!”贝螺抬脚踹獒战道。   “乖了乖了,刀可不是能随便玩的。”   燕胜君就那么看着,看着獒战一个劲儿地哄着贝螺,想从张牙舞爪的贝螺手里把那把匕首哄过来。他那哄人的劲儿简直让燕胜君看呆了,实在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獒战殿下也会哄女人,还哄得这么津津有味儿! ☆、第三百五十九章 做不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加更)   就在此时,奇魂和花尘匆匆跑进了院子。獒战趁贝螺分神时,一把夺了她手里的匕首丢给了花尘,然后把她往肩上一扛,指着花尘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找你算账!”就回房去了。   奇魂绕到燕胜君身边,往她那微微泛肿的脸上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问道:“燕姑娘,你没事儿吧?”   燕胜君紧了紧牙龈,带着一脸委屈加愤懑的表情,扭身跑走了。安竹朝她背影看了两眼,转头指了指她的脸颊,小声道:“看见了吧?公主打的,下手还挺狠的。”   “走了!走了!”奇魂忙朝花尘和安竹挥手小声道,“别把那个小恶魔招惹出来了,赶紧走吧!让她慢慢折腾獒獒去,我们回去喝酒!”   花尘玩着那把象牙匕首笑道:“你们说今晚獒战是不是下跪请罪啊?”   “想知道,明天看獒獒膝盖肿没肿就知道了,嘿嘿,走吧走吧!”奇魂三个八卦着贝螺和獒战,自去饮酒聊天了。   房间里,战火才刚刚打响呢!   贝螺一落地就狠踹了獒战膝盖一脚,獒战一手去护膝盖一手去抓她,却被她给溜了。她像条小泥鳅似的左躲右闪,爬上桌子,再以桌子为踏板,跳到了旁边榻上,然后盘腿坐下冷冷道:“别过来!离我远点!”   獒战揉着膝盖走了过去,正要坐下时,贝螺立刻往旁边挪了三个屁股,斜眼噘嘴地瞪着獒战道:“听不见吗?别靠我太近,小心我踹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冬瓜……”   “冬什么瓜呀?现在已经夏天了,冬瓜早断市过时了,还是啃你的新鲜小南瓜去吧!瞧刚才那小嫩口多好看呐,啃她去吧!”贝螺板着脸挥手道。   “我啃她干什么呢?”獒战只得原地坐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贝螺道,“我跟她又没什么,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恶心,我连她手都没碰过呢!”   “迟早会碰的。”贝螺哼哼道。   “哪儿的迟早?我跟她就没什么迟早往后的,冬瓜……”獒战伸手想去拉贝螺的胳膊,却还是被贝螺拍开了。贝螺指着他道:“要想说话就好好坐那儿说,敢动手动脚,就什么话都别说了!你绑我来这儿就为了解决你的内需的吗?那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找刚才那个小南瓜不就好了吗?”   “绑你来的?”獒战决定采取持久战,暂时不能小冬瓜硬碰硬,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跟我装傻呢?”贝螺白了獒战一眼,指着门外不痛快道,“难道不是你让那只花狐狸把我绑这儿来的?你们可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啊!什么事儿都能帮你干得出来呢!要不是他绑我来的,你以为本公主会来吗?”   “那他太过分了啊!”獒战强忍着笑,摆出正经面孔道,“他怎么能绑我媳妇呢?他有没有伤到你哪儿啊?让我看看……”   “一边去!”贝螺拿了个枕头把他“击退”了。   他又只好乖乖地缩回了身子,用又心疼又无奈的眼神看着贝螺唤道:“冬瓜……贝螺……小贝儿……你说我们要不要闹成这样啊?我们俩是夫妻,不用说个话还搁两条河那么远吧?”   “你没听过吗?有对夫妻叫牛郎织女,人家两人还搁了一条银河呢!一年到头就只能见一次,人牛郎都没嗷嗷,你嗷嗷什么啊?”贝螺抱着枕头哼哼道,“消停点吧!叫再好听也不管用了!我们俩还是言归正传好了。”   “那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本来呢,我半路是想过要逃跑的,不过后来我又想了想,反正都来了就正好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也不枉我们俩好过一场……”   “等等等等……”獒战听着她的话不对,立刻打断道,“你这什么话啊?不枉我们好过一场,你什么意思?打算抛下我和大小王自己跑了?”   “你能不能不插话啊?”贝螺盯了他一眼问道。   “那你能不能别提你想的那些歪主意啊?算了!”獒战仰面躺下,有些小郁闷道,“你还是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说正经的,我仔细思量过了,以前跟你说只娶我一个,对你来说真的不太现实。其实刚刚那个小南瓜说的话里头有些也是对的,你是獒蛮族未来的首领,你要顾及的不单单是我们母子三人,还有全族人,你肩上的担子还沉着呢,我不能那么自私地霸占你,让你只顾着我的感受。狗狗,面对现实吧,你跟我……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哐当”一声,獒战将搁在两人中间的那个小方桌一脚踹翻在地上,然后腾地坐了起来冲贝螺嚷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是吧?金贝螺,你说走就走,当真拿我獒战当件衣裳一样扔了?还说我们俩好过,真好过吗?好过你会一点都不顾及我,张口就要走要走?”   “你不要吼那么大声,我耳朵好使听得见!”贝螺转头回嚷了一声道,“我只是想长痛不如短痛,大家好聚好散而已,爹说得对,族与族之间联姻确实再正常不过了,这也是维护整个族落和平和扩展版图的一种方式,我没理由要拦在你前面,你明白吗?我们俩是不同的人,你一出生就注定要称王称霸,而我确实又不想待在你身边做个虞姬,所以……所以……所以还是……”   说了三遍所以后,贝螺忽然转过脸去不说话了,眼泪不争气地又滚了出来。本来打好腹稿想一口气说完了事的,可说到这最关键的地方的时候,她还是哽咽了。谁说獒战是件随手可以扔掉的衣裳呢?要真是件衣裳,那也是会保留一辈子时常穿在身上的衣裳。   她有想过,即便离开獒青谷离开獒战,也不打算再嫁了。一年多的温存已经算她赚到的了,她本来应该一早就去见阎王的。借着这个身体,她痛快淋漓地爱过这个男人,还有了一对儿子,老天待她其实已经挺好了。   她不想成为獒战的绊脚石,如果这身体里住着的人还是从前的金贝螺的话,她想,獒战就不用这么为难纠结了,因为从前的金贝螺肯定会很淡然地接受联姻这件事。在这个时代,甚至再往后的几千年里,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不可能奢望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时代的想法和观念,而且她也越发地觉得,獒战身边更需要一个贤惠大度的主母,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助獒战一臂之力扩展疆土。   至于她……本来就是误打误撞上的,本来就是鸠占鹊巢的,腾出位置,还以獒战本来应该有的生活轨迹,这才是她该做的。   这些就是她这一段时间以来在自己脑子里折腾出来的东西。   忽然,獒战用他那宽厚温暖的怀抱缓缓地将娇小委屈的小冬瓜包裹了起来。小冬瓜本能地想挣开这熟悉的怀抱,却被獒战死死地摁在怀里。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獒战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那哭声像长满尖刺的铁索,每响起一次,獒战心里就如同被铁索抽过一般疼痛难忍。他觉得很内疚,他一直以为可以给贝螺全天下,却倒头来还要贝螺为他操了碎心。那些什么霸业功名,原本不该贝螺来忧心的。他之前真的没有意识到,贝螺还有这样的眼光和胸襟。这样一个可爱又聪明,且善解人意的小贝螺,他觉得自己爱得还不够,还要给贝螺更多更多的爱……   良久后,他用略微哽咽的声音在贝螺头顶上呢喃道:“别我像花尘似的……留着一个主母的位置……等一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人……那样我会跟他一样可怜的……贝螺,再给我个机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失信于你了……”   “还是算了吧……”贝螺埋头在他怀里,用浓浓的鼻音回答道,“真的不用再勉强了……我已经知足了……”   獒战听得心里一阵难受,紧了紧圈着她的胳膊,在她额前重重一吻道:“不许这么快就知足了,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的。其实最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是我,我以为即便我答应了联姻,也能把你哄得很开心的,但可惜……我想错了……我的金冬瓜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疼我,那我怎么能输给我自己的女人呢?燕胜君的事情我会去想办法处置……”   “你打算怎么处置?”贝螺从他怀里抬起头道,“你不可能去杀了她的!别傻了,狗狗,她死了会连累很多人了,那样根本不值。”   獒战垂眉凝着她,眼眶里全是红红的血丝:“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值?让你离开我我就值了?你想过你走了之后我会过上什么日子吗?我会像花尘那样可怜兮兮地每天苦等,你忍心吗?从现在起,你什么都别想了,安安心心地我獒战的女人就行了。” ☆、第三百六十章 秦思琴   “可是狗狗……”   “打住!”獒战将她的小脑袋摁回了怀里,搂着轻轻摇晃道,“不许再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你今天也累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金都玩,就这么说定了!睡觉,赶紧给我睡觉,不许再睁开眼睛也不许再说话了。”   “我再一句。”   “什么?”   “我还没吃晚饭呢!”   獒战安排了贝螺吃过晚饭后,贝螺自己去找溜溜了,獒战则去了奇魂他们喝酒的那个小屋。进门后,屋内三个人齐齐将他看着,异口同声地问道:“给撵了?”   獒战走过去抢了奇魂手里的酒樽灌了一口道:“你才给撵了呢!”   “给撵了就撵呗,又没人笑话你,”奇魂抢回酒樽笑米米地说道,“我们都是过来人,明白的。是不是招架不住贝螺了?要不要我们三个给你出点主意?”   “是啊,”花尘给他倒了一杯酒递过去笑道,“又都不是外人,说出来让我们给你合计合计。”   他接过酒指着花尘道:“你实在是太坏了点啊,这仇我记着了,居然敢骗我!”   “哈哈哈哈……”那三个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罢后,花尘又道:“我不骗骗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有多在意贝螺呢?我是替贝螺想,你受点骗也别那么小器行不行?”   “还有你真的是把她绑来的?”獒战好奇地问道。   “别提了!”花尘摆摆手道,“我刚才还在跟奇魂哥和安竹说呢!下回绑你媳妇这种事儿真的不要找我了,太麻烦了!”   “怎么了?”獒战忍不住笑问道。   “鬼主意太多了!有三回都差点给她溜了!连溜溜都给她策反了,还帮着她逃跑,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真的就只要绑了她了,不然的话还到不了金都呢!”花尘说着连连摇头道,“真的,下回这种事儿你找奇魂哥帮你吧,你家那丫头太能折腾人了,一点都不老实!”   獒战咯咯直笑道:“那当然了!我家贝螺就不是一般女人!”   “那你把她哄好了?”   獒战抿了口酒,抓了一小撮香豆丢进嘴里,眉飞色舞道,“那当然了!你们也不想想我是谁!”   “真的假的?来来来,让哥哥们瞧瞧膝盖破没有屁股肿没有……”   “拿开!”獒战拍开了奇魂伸过来的手道,“我可能那么窝囊吗?”   “那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贝螺哄住的啊?”奇魂抹着下巴贼眉鼠眼地笑道。   “管你什么事儿?那是我们俩口子的事儿好不好?对了,反正你们都在这儿,我有个大主意,你们有没有兴趣?”   安竹放下酒樽问道:“你不会想去杀了燕胜君吧?”   獒战不屑道:“杀她不顶用,还会惹出更多的麻烦,一句话,干不干吧!”   花尘碰了他酒樽一下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说来听听!”   “等我再斟酌两天,合计好了就告诉你们。话说回来,花尘,我今天算是领受了你当初的那滋味儿了。”   “什么滋味儿?”   “秦思琴,”獒战冲花尘挤了挤眉眼道,“当初那个女人离开你的时候,你不是难受得要死吗?”   “獒獒你这就不地道了吧?”奇魂打了个酒嗝指着獒战道,“你今晚心里不痛快,你还非得把花尘那点旧事翻出来说,你存心的是不是?找个人陪你一块儿难受啊?不过那个秦思琴真的就没回来过吗,花尘?”   “奇魂哥你也挺不地道的啊!”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都说花尘哥会难受了,你还往底下刨根问,你才是最不地道的呢!我帮花尘哥回答你吧,那女人走了就压根儿没回来过!”   “唉!所以啊,这天下什么人不能得罪,那不就是女人吗?一个不小心,一句话没说对头,可能就妻离子散了!花尘啊,哥哥劝你,别等了!没准人家孩子都能跑过来叫你叔了!”   花尘笑了笑,笑容里夹带着些许的无奈:“我也没等她,只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而已。”   “说实在的,你还真该娶一个回来了,你那主母之位一直悬空着也不是办法啊!你那一族的事情总归是要个女人帮你打理的。”   “现在还有我娘,雨姬也能帮衬着,不急。倒是奇魂哥你和獒沐姐姐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一定得风光大办一场吧?”   “那是当然啦!”奇魂洋洋得意道,“我这媳妇娶得可真不容易呐!回头你们每个人都得给我备份厚礼,知道吗?”   “恶心不死你是吧?”獒战丢了奇魂一颗炒香豆子道,“还好意思找我贺礼?聘礼你给了吗?没聘礼就想娶我姐姐,美了你的吧?拿来拿来,先把礼单子拿来再说!”   “我整个人都送给你姐姐了,这聘礼还不够丰厚?”   “谁稀罕啊?别给我扯那没用的,没聘礼,别想娶我姐姐过门儿!”   “你这叫拆人姻亲知道吗?当心被雷劈啊,獒獒!明天我就去跟贝螺说,看贝螺怎么收拾你,我收拾不了你,总有人帮我收拾你!”奇魂咧嘴歼笑道。   又喝了一阵子酒,四人才各自散去。獒战回到房间时,发现贝螺不在,找到溜溜房里才发现,两个丫头已经倒在*上呼呼睡着了。獒战不忍心再吵醒贝螺,便让她跟溜溜挤一堆了。   一个人睡不着,獒战只好去挤花尘。两个大男人躺在*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獒战忽然开口问道:“你没派人去打听过秦思琴的下落吗?”   “没有。”花尘果然还没睡着。   “骗我呢?”   “没骗你,”花尘翻了个身,背对獒战道,“早两年派人去过,后来就没有了。她在北边混得风生水起,哪儿还有空回我那个小族落来呢?你睡不着是不是?睡不着去找你家金贝螺去!”   “你不也睡不着吗?还跟我装?”獒战翘起二郎腿晃悠道,“心里要不舒服就说出来,又没人笑话你的。”   “呵!”花尘翻身坐了起来,捶了獒战那得意的二郎腿一下道,“是你翻来覆去跟个虱子似的在这儿兴奋得睡不着,所以扰得我也睡不着的。我知道你兴奋,媳妇哄回来了,你得意了高兴了,可哥今天才到金都,哥想睡个稳妥的觉行不?”   獒战也坐起了身来,靠着里面墙壁道:“说真的,既然她回来无望了,你何必再等?她在北边有她自己的事情,你巴巴地在南边等着有什么劲儿?还不如趁早另外再寻一个。再说了,人家雨姬也算很不错的了,担着侧姬的名儿,做着主母的事儿,还给你生了个胖小子,任劳任怨服服帖帖,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   花尘缓缓躺了回去,拿手枕着后脑勺惆怅道:“我知道雨姬很不错,我爹娘也跟我提过让雨姬做主母,可是……唉!其实你经过今晚这么一场事儿,你应该更明白我是怎么想的才对。那燕胜君待你也不错,活生生地从一个佩剑侠女变成了娇艳仕女,人家也不容易啊!可你怎么不肯接受她,还得想法设法哄回你家金贝螺呢?不就是心里放不下吗?”   “那能比吗?燕胜君我才认识多久?雨姬可是打小跟你一块儿长大的,那是没法比的,知道吗?正因为我今晚受了那么一场吓,才知道当初秦思琴离开的时候你有多难受,所以我才劝你,别再等一个压根儿就不愿意回来的女人,没盼头也没指望。”   “弟弟,道理我很明白,可就是做起来难啊!”   “那你打算继续耗下去?不怕说句你不爱听的,人家指不定真的已经成婚生子了,哥,”獒战拍了拍花尘曲起的膝盖道,“真的,好好考虑一下吧!”   “知道了,睡吧!别再翻来覆去的了,小心我踹你出去啊!”   獒战笑了笑,躺下继续兴奋得意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渐渐地睡了过去。早上睁开眼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冬瓜送早饭去!于是他飞快地起了*,简单梳洗后,便提着使女送来的小食盒上溜溜房间去了。   可惜,他去晚了,那俩丫头起得比他还早,这时辰已经不知道溜哪儿去玩了!   “哈哈哈哈……”此时在风乐桥上,有两个格外活泼的身影在蒙蒙的水花雨里窜来窜去,开心大笑,那可不就是獒霸王家的小冬瓜和花首领家的小溜溜吗?   “贝螺姐姐,我没骗你吧?这水车是不是很大?金都是不是很好玩?”溜溜仰头伸直了胳膊,双手接着飘落下来的水花笑道。   “这水车真的挺大的!”贝螺跳累了,背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满天飞溅的水花沫子笑道,“那个叶衍水果真名不虚传呐!怪不得狗狗的老娘会跟他跑了呢!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才呢!” ☆、第三百六十一章 坑人的兑换制   “你可别在獒战哥哥跟前提水玉姨娘,仔细他把你扔河里去呢!”溜溜跑过来倚在她身边笑道,“这儿玩够了,我们去金都的转货场吧!那儿虽然比不上乌鲁寨,但也可以淘换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呢!你看,我带了整整一袋子珍珠呢!”   “你这小丫头花钱真跟流水似的,不嫁个富甲天下的男人,谁养得活你呢?行,”贝螺掂量了一下她那包沉甸甸的珍珠眉开眼笑道,“反正你都带出来了,不花了那多可惜啊!走!”   “走咯!换货去咯!”   俩丫头边说笑边下了风乐桥,兴奋地往金都有名的转货场去了。她们不知道,在她们的背后有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炯炯地盯着她们。   风乐桥旁那二层小楼上,吴邑有些按捺不住地咬着牙道:“就那两个丫头,绑了很容易,你还等什么?”   “我不想让金贝螺以为我对她有敌意,仅此而已。”站在他身边眺望贝螺和溜溜身影的莫无笑道。   “可绑了她们就能把柳叶换回来了!”吴邑表情阴冷道。   “我跟你说了,想要姐姐回来就不能用强硬的手段,那样姐姐会对你更反感的。不要急,慢慢来,反正他们还会在金都待上一段时间。”   吴邑皱眉道:“也不过半个月而已,一眨眼就过了。如果让奇魂那个混蛋把柳叶带回了獒青谷,那我想要回柳叶就变得很难了,你知道吗?”   莫无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半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诸家的人还要来拜访你呢!打点好诸家的人,我们才能在金都站得更稳当。”   “那你去哪儿?”   “回来再告诉你。”   金都的转货场其实就相当于乌鲁寨里那个散市,供各种身份的人来此换货。如此的小散市也只有巴陵和夷陵两国都城内有。走进转货场,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人头攒头,很是热闹。溜溜忙着去瞧那些新鲜玩意儿,贝螺则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贝螺姐姐,你看!“溜溜晃了晃贝螺的胳膊,指着旁边一位小哥竹筐里的一对百灵鸟道,“多好看呀!它们还会唱歌呢!贝螺姐姐,我们把它们换下来好不好?”   贝螺收回神,弯腰往那竹笼子里看了两眼点头道:“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百灵鸟是不是真的会唱歌,我从来没听过呢!”   “这位夫人您听好了!”那小哥立马学了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声,那两只百灵鸟真的就跟着叽叽喳喳了起来。溜溜乐得拍手直蹦道:“真的会叫!真的会叫呢!贝螺姐姐,我们就换它好不好?”   “换!”   “小哥,”溜溜对那小哥说道,“我只有珍珠,可以吗?”   “原先是可以的,不过现在不行了。”   “啊?为什么?”   “这是转货场里刚兴的规矩,珍珠珠玉什么的都不能直接拿来换货了,喏,那小哥指了指不远处那几间平房道:“那儿有个兑换的地方,你们得把珍珠拿到那儿兑换成了黄金,然后才能拿来跟我交换。”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呢?”贝螺问道。   那小哥为难地拱了拱手道:“那我就不敢把鸟换给你们了,因为被抓着一回,往后就不能来这儿换货了。”   “原来是这样啊!”贝螺摸了摸下巴,眼望向那几间平房道,“看来有人比我快一步呢!”   “什么快一步?”   “将所有原本可以用于兑换的东西都折成金子,以金子为货币再进行买卖,交易的时候会方便快捷许多,我本来呢,也打算在今年七月推出这么一项事宜,没想到有人比我快了一步。这样也好,让大家先适应适应,到了我那儿他们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溜溜捧着那一袋子珍珠嘟嘴道,“这么说来,我这一袋子东西还换不出去了?”   “没说换不出去,走,我们兑换金子去!”   两人走到了平房那儿,见一处房门前排着长长的队儿,也去凑了个热闹。好容易排到了她们那儿,溜溜将一袋子珍珠十分豪爽地放在了桌上道:“全都兑了!”   那兑验官打开袋子倒出了珍珠,数过后确认有二十一颗,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便道:“这些珠子可换金五锭,你换是不不换?”   “五锭?”贝螺瞟了一眼兑验官手边放着的那个匣子,匣子里满满地装着大概一两重的小金锭子,这么算来,溜溜这些珠子就只能换五两金子了。虽说金价贵,但溜溜这些珍珠也是价值不菲,任何一颗拿出去兑换也值个半两吧?拿二十一颗来算,至少应该兑换十两之多,哪儿才五两呢?分明是坑人嘛!   “你们到底兑不兑?”那兑验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只能兑五两吗?”贝螺问道。   “怎么那么啰嗦?只能兑五两,要兑就兑,不兑拿走!”兑验官的态度很是恶劣。这态度可把溜溜惹急了,小手掌往桌上一拍,嚷嚷道:“你跟谁凶呢?知道本公主是谁吗?知道我旁边这位是哪家的夫人吗?凶什么凶?当心我让我哥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那兑验官一听公主二字,脸色微变,忙起身拱手客气道:“实在抱歉,是我眼拙了,未知二位是哪个族落的?”   贝螺道:“你先别问我们是哪个族落的,我问你,这如何兑换,兑换多少,是不是都由你说了算?”   那兑验官答道:“也是不由我说了算,是掌管这一宗事项的大人说了算。”   “若是不在你这儿兑,是不是就不能在转货场里换货了?”   “倘若夫人自己有金子,也可以不必兑换,直接拿金换就是了;若没有,那就得在我这儿换,否则不单单是在这换货场里,就是到了外面您也是换不着东西的。一个月前,王上刚刚颁下王令,易货换货皆须用金,不许再用别的物件,一切其他物件都得在我这儿兑换成金才能使。若有人明知故犯,那必加重罚。”   贝螺明白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推行金价制便是打你们巴陵国开始的吧?不愧是大国,已经想到统一货币了。溜溜,珍珠收起来吧,我们不兑了!”   溜溜失望道:“为什么不兑了?不兑我们就换不了百灵鸟了!”   “那你愿意吃哑巴亏吗?原本该兑一倍之多的东西别人却只给你一半的价,你败家也不能败成这样啊,对不对?你家里虽不缺这点,但这明摆着是要赚你个底朝天,你还要一头栽进去吗?听姐姐的,收了回来吧!”   “啊?”溜溜鼓起腮帮子冲那兑验官嚷道,“你敢少兑一倍给本公主!你敢坑本公主,胆儿不小呢!信不信本公主把你脖子拧了,再抹上点盐?”   “算了,溜溜,”贝螺装起那些珍珠道,“别跟他在这儿废话,他又不是主事的,你跟他吵破大天也多兑不了一两,走吧!”   贝螺拉上溜溜正要离去,帐帘后忽然走出了一位年轻后生,叫住贝螺道:“这位夫人,请留步!”   贝螺转头看了这年轻后生一眼,问道:“有何贵干啊?”   这年轻后生面带微笑地走上前,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本处掌事儿的,刚才听夫人所言,似乎是嫌我们兑换少了,我们此处向来都是公平兑换,童叟无欺,夫人说二十一颗珠能兑十两金还要多,不知是怎么算出来的,在下想请教请教!”   “哦……原来你就是这儿主事的啊!”贝螺把珍珠袋子抛给了溜溜,单手叉腰道,“你问我是怎么算出来的,我也想问问你是以何为依据算出来的。”   年轻后生答道:“那自然是按照金都兑换行情来算的。”   “是吗?”贝螺轻讽道,“你所说的金都兑换行情又是以何为凭据推断出来的?你所说的兑换行情果真靠谱吗?我看是一点谱都靠不上吧?不过,就算是不靠谱,想要来金都换货易货的人也得依了你们的规矩,因为这儿是金都,规矩由你们这些人说了算,旁人还能把你们怎么着?我说得对吗?”   “只能说夫人才来金都,不太了解金都的行情。”   “我是不太了解金都的行情,不过我了解你们的用意,想以金为统一的货币,推行金价制,想法是好的,但做法倒有些卑劣了。一旦另外有人也推行金价制,以相对更公平一点的兑换方式来吸引大家,那么你们就将面临买卖枯竭了。”   年轻后生略浮轻笑道:“夫人说来容易,可知道要推行这以金代物的法子,需要多少金子来兑换?这种法子也不是哪个族落或者小国都能用上的,那是需要巨大财力的。”   “那你就错了。”   “此话怎么说?”   “此话不怎么说,”贝螺脸上的蔑笑更浓烈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得那么明白呢?把你教会了有什么用,只会让你去坑更多的人。抱歉了,本公主很忙的,溜溜,我们走!” ☆、第三百六十二章 莫无崖主的新伎俩   溜溜冲那年轻后生扮个鬼脸后,挽上贝螺一块儿走了。那年轻后生迟疑了片刻,转头问那兑验官道:“可知道刚才那两位是什么人吗?”   兑验官摇头道:“属下不知道啊!听口气,像是哪个族落来的公主夫人。”   “是吗?最近来金都的族落就是花狐和獒蛮两族,难道……难道是这两族的人?”年轻后生说着又望了一眼贝螺远去的背影,微微颦眉道,“不过,以那两族粗蛮的做派,怎么会有这么一位还懂金价制的夫人呢?真是奇怪呢!”   且说贝螺二人出了转货场后,溜溜心有不甘地问道:“贝螺姐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好容易来一趟,什么东西都没换着呢!刚才那该死的家伙居然想坑我,真想狠狠揍他两拳头!”   贝螺转头笑道:“不急,我们换个地方兑去!”   “换个地方?刚才那人不是说只能在他那儿兑吗?”   “金价制刚刚兴起,又极不公允,那自然有人会钻这个空子咯!出去打听打听,铁定有地下兑换钱庄这种东西,虽然冒险了点,但至少不会被那两个家伙坑个大青苞吧!”   “是吗?那你知道地下兑换钱庄在哪儿吗?”   “在……”   贝螺在字尚未说完,莫无那张笑脸便如幽灵般出现在了她眼前。溜溜看见莫无时,好不惊讶,指着莫无那张脸喊道:“贝螺姐姐你快看!他跟獒战哥哥长得好像呢!”   “公主,好久不见了!”莫无拱手笑道。   “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最好别见,反正每回见到你准没好事儿!”贝螺哼哼道。   “为什么呀,贝螺姐姐?”溜溜两只大眼珠子不停地在莫无脸上转悠,“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像獒战哥哥,他是獒战哥哥家的亲戚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呢?”   “别管他是谁,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走了,溜溜!”   “公主不是还想兑换金子吗?”莫无拦下两人笑道,“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保准比在这儿能多兑出一倍的金子,公主有没有兴趣去瞧瞧?”   贝螺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姓莫的,你到底又想干什么呢?天月崖上果真是待不住对吧?怎么到哪儿都有你这三脚猫的脚印呢?我告诉你,这儿是金都,我们家狗狗也在,你别想打什么鬼主意!”   莫无浅笑道:“你觉得拿你家那位王子殿下能唬得住我吗?公主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认识几个地下兑换庄的朋友,想替他们引见一笔买卖,顺道跟公主交个朋友。”   “交朋友?”贝螺抄手蔑笑道,“一个想尽办法对付我们獒蛮族的人会跟我真心实意地交朋友吗?莫无崖主,你也太小看我金贝螺的智商了吧?你会那么好心帮我们去兑换金子吗?说不定到了地下兑换庄就把我们俩给卖了,或者又拿我们去要挟狗狗,你的招数不就是这些吗?我看你还是省省吧,我大脑还在,没那么容易上当的!对了,劳烦让让,那俗话怎么说来着?好狗不挡道,劳烦让让!”   “公主对我似乎误会太深了,我要对付的是獒战父子,并非公主,从头到尾我似乎都没对公主怎么样,不是吗?”   “有分别吗?你对付我们家狗狗那就是对付我,压根儿就没分别好不好?”   莫无又浅浅一笑道:“在我看来是有分别的。”   “你什么意思?”   “像公主这样的女人跟着獒战难道不觉得遗憾吗?獒战待公主似乎完全不及公主待獒战的十分之一吧?之前你在獒蛮族拼死保护整族人的时候,獒战在干什么?他在这金都与那位胜君公主你来我往呢!如若不然,哪儿来他们俩的这场联姻?”   “哦……”贝螺虚眯起眼睛冷冷道,“我听出来了,你是来挑拨离间的吧?怎么了?莫无崖主想不出新鲜招数了吗?竟然使起了这种低劣的手段了?”   “我说的是事实,而非蓄意挑拨。獒战将娶燕胜君,公主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儿,我也替公主不值,觉得獒战那样的人是配不上公主的。像公主这样脱俗出众的人不该为他所玷污,理应另寻良人,作鸳鸯之配,只此二人携手到老,公主你说呢?”   “呵呵……”贝螺抖肩干笑了两声道,“听你这口气,似乎有好介绍啊!怎么莫无崖主转行当媒公了吗?抢奇魂哥的饭碗是不是太不地道啊?”   莫无笑道:“不敢给他人作配,我只是说我自己罢了。”   “你?”贝螺略略愣了一下。   “哦!”旁边的溜溜忽然听明白了,指着这张跟獒战很像的脸嚷道,“你想骗贝螺姐姐是不是?别做梦了!虽然你跟獒战哥哥长得很像,虽然我也常常希望獒战哥哥能被人揍扁,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抢走獒战哥哥的媳妇!你果然是个坏人呀!贝螺姐姐,我们不跟这种坏人说话了,让他自己一个人慢慢去玩吧,我们走!”   “嗯!”贝螺白了莫无一眼,拉上溜溜走了。   莫无转过身来,凝着贝螺的身影看了很久,直到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转头时,忽然发现若水就站在身旁,不由地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若水往贝螺背影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流露出些许失望道:“主上是看上金贝螺了吗?”   莫无反背着手往另一边走去道:“这不是你可以问的,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刚刚接到天月崖的飞鸽传书,说獒赐已经逃出了天月崖。”若水神情凝重道。   “呃?”莫无停下步伐,表情显得严肃了起来,“獒赐逃出了天月崖?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三天前。”   “那群守卫是干什么的?居然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莫无有些动火道。   “主上息怒,已经派出人马寻找了。獒赐逃走,应该是回獒青谷去了。只要赶在他抵达獒青谷之前抓回来就没事儿了。”   “真是没用!”莫无拂袖继续往前走道,“交待下去,一定要把獒赐给我找回来!对了,獒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逃跑了?天月崖上是不是出了别的事情?”   若水禀报道:“信上说,婵于夫人病故了。我想,这大概就是獒赐逃跑的缘故吧!之前我们一直以婵于夫人为要挟,这才让獒赐听从我们的吩咐,如今婵于夫人一死,獒赐自然就想拼命离开了。”   “那个獒通真是个没用东西,”莫无摇头讥讽道,“像他那么愚蠢的人留在天月崖上也只会白白浪费我们的米饭。你传令回去,告诉獒通,让他自己去把獒赐找回来,否则就不要回来了,我们天月崖不养闲人!”   “知道了!主上还要继续逛吗?那我先回宅子去了。”   “等等!”莫无叫住了若水。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莫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想回到獒战身边吗?”   她稍微一愣,不解地看着莫无问道:“主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主上还是不相信我吗?”   莫无收回目光,眼眺着不远处的人来人往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獒战,女人一旦动情,想收回就难了。就像紫桑那样,爱而不能,剩下的只有万劫不复的痛苦。”   “我与紫桑不同,她是个没经历过人事的,对奇魂有太多遐想了,而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与獒战此生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牵扯,即便没有金贝螺横在中间。我做过他爹的女人,他是不会接受我的。主上,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只要我若水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我想让你去见獒战一面。”   “见他做什么?”   莫无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告诉他,我看上金贝螺了,那女人——我要定了。”   若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问道:“主上说真的?”   莫无转过脸来冲若水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不觉得让金贝螺来做天月崖的女主人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吗?”   “主上是想以此报复獒战吗?”   “难道我这辈子就不能真心地喜欢上一个女人吗?”   “可那是獒战的女人……”   “那又如何?”莫无冷冷道,“我只在意我喜欢的是谁,不会去在意她是谁的女人,更何况,我从来都没把獒战放在眼里过。你只管照我吩咐去做,见獒战一面,告诉他他该知道的事情,明白了吗?”   若水点点头道:“明白了!”   “你去吧!我还想再逛逛!”莫无挥挥手,渐渐走远了。   若水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想着刚才莫无的话。走出这条街时,她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燕胜君。   燕胜君看上去脸色很不好,阴沉沉的,垂眉只顾往前走,仿佛揣了一肚子心事。当她从若水身边经过时,也没察觉到这个女人正不怀好意地留意着她。   如今,相比金贝螺,若水更厌恶这个女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失踪   在若水看来,金贝螺至少是獒战所爱,獒战娶金贝螺还能想得过去,可这个女人跟自己一样都是被獒战所厌恶的,为什么她就可以挟王令强逼着嫁给獒战?无论怎么看,这个女人身上都没有哪一处是若水看得上眼的。一个连自己都不如,甚至不知何为女子柔情的人凭什么可以一辈子霸占獒战?想想,若水都觉得很恶心!   可巧今天碰上了,若水不打算就这么走开,她悄悄地跟上了燕胜君。   燕胜君心事重重,压根儿就没注意身后有人跟着。走到一处淘换陶器的铺子跟前时,她跟门口正在帮着办货的男人打听了几句,然后就进去了。   若水从后院翻墙而入,循声溜到了一间房外,只听见房内传来了燕胜君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谈论着獒战什么事儿,她不禁细听了起来。   “如今倒真是难办了!”里面那个女人叹气道,“胜君,听我一句劝,你单单是伤神也没用的。事已如此,你该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才是。”   “如何应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燕胜君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地慵懒失望。   “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要嫁他了,那也得随了他。毕竟你们是要做长久夫妻的……”   “阿游姐,我怎么不知道这长久夫妻要怎么跟他做?”燕胜君语气幽怨道,“他压根儿就不正眼看我一眼,甚至,那个金贝螺给了我一巴掌他也视若无睹……”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吧!”里面那个女人惊讶道,“那位贝螺公主居然掌掴了你?就算她是个公主,你好歹也是王上亲封的胜君公主,她怎么能掌掴你呢?怪不得……怪不得你这副样子!胜君,你怎么能忍这样的气儿呢?你尚未过门她便敢动手,等你跟着他们回到獒青谷去,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气儿呢!我从前往宝鹿公主府上送东西的时候,就听宝鹿公主说过,那位公主是有些傲气,往常在夷陵王宫里就常常仗着她父王心疼她欺负姐妹,姐妹们都不待见她呢!对了,这事儿仇狄知道吗?”   “他不知道……”   “那你就得告诉他啊!”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所以才来找你诉苦的。这回的事情若不是义兄擅自做主在先,我怎么会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倘若告诉了他,他又去对獒战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样只会令我和獒战的关系越来越僵的!”   “可你也不能这么受气不是?凭什么挨那公主一巴掌?我想想都替你心疼呢!胜君呐,还是告诉你义兄吧!”   “来找你也只是想发发牢骚罢了,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地去告诉我义兄,那样的话我往后就不来找你了!不提这事儿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燕胜君与那个女人在房间内闲聊了好一会儿才从后院门上离开了。她走出院门没多久,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回身转头时,一个水红色的身影忽然扑向了她。她条件反射地准备拔剑,却忽然想起自己最近都没配剑。犹豫的那片刻,对方一脚揣在她心口上,她的身子腾空而起,沉沉地跌倒在了十步开外。   她顿时觉心口疼得发慌,想要努力挣扎起来时,右肩刺痛了一下,昏过去之前她看了一眼,肩头上扎着一根长长的银针,还有一个缓缓向她走来的水红色的影子……   话说今天真是一个血拼的好日子啊!贝螺和溜溜开足了马力,在金都转货场以及各大铺子里疯狂地扫了一番货,然后心满意足地回驿馆去了。   獒战是在转货场把这俩丫头逮住的,然后他,安竹以及随行的两个族人便成了货物搬运工。獒霸王嫌自己搬货有失体面,干脆花钱雇了两个人帮忙搬抬,这才将一大堆东西搬回了驿馆。   奇魂到獒战院子来时,发现院子里堆了好些东西,大的小的,木的玉的,死的活的都有,忍不住乐道:“獒獒,贝螺是出去把整个金都都搬回来了吗?”   獒战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搭在那堆货物上歇气儿道:“差不多吧!”   “哎哟,她厉害啊!”奇魂打量着那堆东西笑米米地说道,“让我瞧瞧,有没有合适我们家獒沐的……哎,这个不错,这对鸟就给我了吧?獒沐最近嫌在院子里闷得慌,拿一对百灵鸟给她解解闷也好。”   “那是溜溜的,拿走了小心她跟你哭呢!”   “有花尘在,我不怕,拿走了啊!”奇魂提上那鸟笼正要转身离开时,安竹领着仇府上的一个仆从进来了。奇魂停下了脚步,问安竹道:“这又是要设宴请吃喝呢?我最近都上火了,别整那么频繁行吗?”   那仆从向獒战和奇魂行了个礼道:“殿下,我家主上吩咐小的来问一声,我家胜君公主可曾来过?”   獒战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不知道,我今天一天都不在这儿,问问你奇魂尊上吧!”   奇魂接过话道:“没来过,她怎么可能来这儿呢?难道你家胜君公主不见了?”   那仆从道:“胜君公主上午出门之后直到这时辰都还没回来。主上有些担心,特命小的来问一声。既然没来过,那小的就先告退回去复命了。”   那仆从走后,奇魂单腿踩在石凳上问獒战道:“獒獒,你说那燕胜君不会跑了吧?”   “我怎么知道?”   “她应该没这么冲动吧?或许只是躲哪儿生闷气去了,罢了,先不跟你说了,鸟我拿走了,溜溜要哭的话就让她来找我。”   原本以为燕胜君只是心情不好暂时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并没有闹到失踪那一步,但让獒战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事情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早上,他正和小冬瓜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时,安竹的一阵敲门声把他给弄了起来。他打着哈欠开门问道:“干什么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巴陵王宫给人攻占了?”   安竹神色凝重道:“仇狄府上来人了,说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当面问你。”   “什么要紧的事?”   “听来传话的人说,今日凌晨有人在护城河边发现了胜君公主的一封遗书和一双绣鞋。”   “什么?”獒战瞌睡瞬间醒了,“这什么意思?她跳河自杀了?”   “还不知道,听说仇狄已经派人在护城河里打捞了。獒战,我看您还是去一趟吧!”   獒战眉心紧皱道:“没道理啊,燕胜君不像是那种会自寻短见人,怎么会去跳护城河呢?行,让来人稍后,我这就过去。”   獒战关上房门时,贝螺已经披着衣裳从*上跳了下来,诧异地问道:“燕胜君自杀了?”   “说是发现了一封遗书和一双鞋子,断定是自杀还早了点,谁知道是不是仇狄自己闹出来的鬼呢?他那个人诡计多端,心里的弯弯肠子不必穆当少!”獒战利索地穿好衣裳道,“你回*上去歇着吧,我去去就回。”   獒战走后,贝螺也无心再睡了。她简单地吃了几口早饭,叫上溜溜出了驿馆。她想去护城河那边瞧瞧,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沿河往城门口走了几分钟,不远处的河面上起起伏伏着十几个人,看样子像是正在打捞什么。   贝螺走近那边时,两个护卫拦下了她,她向护卫问了一句:“听说胜君公主在这儿跳河了,是真是假?”那护卫肃色道:“这话不能乱说的!此事尚待查证,你赶紧离开!”   “凶什么凶啊?”溜溜不服气地翘嘴道,“依我看,她才不会跳河自杀呢!她不是还巴望着嫁给獒战哥哥吗?那她自杀干什么?”   “算了,溜溜,”贝螺拉起溜溜转身道,“我们走吧,别耽误人家办正差。”   溜溜挽着贝螺的胳膊,一脸想不明白地说道:“那个燕胜君怎么可能自杀呢?”   “你又没见过燕胜君,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自杀?”   “奇魂哥哥说她是个侠女,侠女有那么容易自己去死吗?我看她要真的死了,那一准就是被人杀死的。”   正说着,一辆华盖马车忽然停在了两人身边。贝螺有些纳闷地往车帘上看了一眼,只见车帘被撩起,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扶着使女的手走了下来,趾高气昂地走到了贝螺跟前。   “怎么了?王妹不认得我了?”这女人态度倨傲道。   王妹?整个金都能称自己为王妹的人,就只有嫁给秦贞王的宝鹿公主了,难道这位就是宝鹿公主?贝螺稍微打量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道:“王姐怎么在这儿?”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看笑话的是吧?”这女人眼含讥笑道,“把人家燕胜君活生生地逼得跳了河,心里就算是舒坦了对吗?贝螺啊贝螺,你这嚣张跋扈的劲儿真是不输当年在王宫里呢!可你也得闹清楚了,这儿是金都,不是夷陵国王宫!”   “你说什么?我逼得燕胜君跳河?” ☆、第三百六十四章 流言四起   这女人鄙夷地翻了翻她那双描得跟金色熊猫眼似的眼珠子,不屑道:“都干做还不敢认呐?贝螺,这可不是你向来的做派啊!从前在夷陵王宫里,你可没什么事儿不敢认的呀!王姐明白,燕胜君一死,她和獒战的联姻就成不了了,你就可以一人独霸獒战了,可是你嚣张得未免太过头了吧?这儿可是金都,你敢跑到金都来逼死王上册封的公主,就算是獒战也难保你呢!”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到底怎么逼死燕胜君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掌掴了人家燕胜君?”   “对,是有这么回事。”   “那不就结了?”这女人酸讽道,“你凭什么掌掴人家?人家还没嫁给獒战,还不算獒家的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显摆你主母的威风了?是不是太早了些?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夷陵国的贵亲小姐,巴陵国册封的公主,你一个獒蛮族的王子妃凭什么掌掴人家?你说你是不是嚣张得过了头?”   “谁这么说的?”贝螺质问道。   “燕胜君的遗书,我刚刚去过仇狄府上了,仇狄真是气得一塌糊涂呢!燕胜君那遗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堪受你屈辱,又恐为难她义兄,所以才自行了断的。这会儿,仇狄正拿着这封遗书对你家獒战兴师问罪呢!就算他不喜欢燕胜君,可好歹也要顾及一下我们王上的颜面,当世见她被掌掴,至少也该出来说一两句,没想到他是一声不吭呐!贝螺,”这女人笑得阴媚,“我真佩服你呢!驯夫有方呐!像獒战这种野蛮子都能让你训得服服帖帖的,房中手段可真够高明的呀!”   “驯夫非得房中手段吗?看来你就惯用这样的手段去收服你家秦贞王,结果呢?秦贞王纳妾不断,你空枕期一日比一日长吧?劝你一句,王姐,收服男人可不一定非得用你说的那些手段!行了,还是得多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事,告辞!”贝螺说完拉上溜溜扭头就走了。   这女人,也就是贝螺的王姐宝鹿公主,嘴角微微上撇,狡眸里迸出几道寒光,阴阴dao:“得意什么?燕胜君自杀的事情很快就会传进王宫里,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王上交待!你家那个野蛮子或许未必肯舍得得罪王上来保你!哼,回府!”   别了宝鹿后,贝螺一路朝东走去。溜溜跟在她身后问道:“贝螺姐姐,你要去哪儿啊?你可别生气,我相信你,我相信不是你逼死燕胜君的!”   “燕胜君死了吗?”贝螺停下脚步,转头问溜溜道。   “这个……大家不都说她死了吗?”   “一个抱定要死的人为何要留下一双绣鞋?”   “我也不知道……”   “留下绣鞋没什么好奇怪的,但燕胜君那种自认为心胸宽广又不拘小节的人怎么会干那种小女人跳河会干的事情?”   “呃……”   “再有,刚才我姐姐宝鹿说,燕胜君在遗书里连獒战没理会我打了她这样细节的事情都有提到,这就更不像是燕胜君这种侠女会干的事儿了,侠女是干什么事儿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了事,恩怨情仇赶紧利落,就这么回事!”   “所以呢?”溜溜越听越不明白了。   “所以,现在有两个可能,”贝螺竖起两根指头道,“第一,燕胜君会演戏,她面子是侠女,里子就是矫情女,这一切都是她故意消失来栽赃我的;第二,她真失踪了,但应该是被人杀了或者绑了,而下手的人故意利用她和我之间的矛盾来挑起是非,陷我于不义。陷我于不义,就等于是陷你獒战哥哥于不义,总而言之,这个人的目的就是对付我们夫妻俩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溜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明白!那贝螺姐姐你这么着急是要赶去哪儿呢?”   “我要去仇狄府上,我要看那封遗书。”   “你去仇狄府上?恐怕他不会欢迎你吧?”   “不管他欢迎不欢迎,我都得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况!溜溜,你先回驿馆去吧!我稍后会跟你獒战哥哥一块儿回来的。”   “不要!”溜溜握起拳头舞了舞道,“我要保护你,贝螺姐姐!我要帮你收拾那些想陷害你的坏人!我陪你去仇府,如果仇府的人不让你进去,我就揍扁他们!”   贝螺笑了笑,点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   两人赶到仇狄府门外时,刚好看见獒战和安竹从里面走出来。贝螺忙迎了上去,拉着獒战问道:“狗狗,看到遗书了吗?仇狄说什么了?”   “遗书?”獒战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燕胜君有遗书留下?”   “我在半路上遇见了我那个王姐,是她告诉我的。怎么样?确认是燕胜君的笔迹吗?”   獒战往前走道:“仇狄一口咬定那是燕胜君的笔迹,你我也分不出真假,毕竟我们也没见过燕胜君的笔迹。”   “那仇狄怎么说?”   獒战眉心微拧道:“不管他怎么说,至少应该先把燕胜君的尸体找到,这样才能确认燕胜君是真的死了。连尸身都没找着,谈什么跳河自杀呢?”   “狗狗,我觉得这事儿很不对劲儿,燕胜君不像是那种会自寻短见的人,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我和獒战也都这么认为,”安竹接过话说道,“如今莫无吴邑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与他们沆瀣一气的诸家也视我们为大敌,有人想躲在暗处给我们下绊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手中线索很少,无从查起,”   “这还用查吗?”一个挺耳熟的声音在贝螺身后响起。她扭头一看,原来上回在水元族见过的那位公子哥诸项。这公子哥抖着衣袖,满面红光地步下台阶,走到獒战跟前眉眼处尽是笑意。他瞟了一眼贝螺,笑容浓郁地对獒战说道:“殿下,这回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呢?我看你也不好处置吧?哎哟,可惜了哟,人家燕小姐如花美眷一个,竟就这么含屈受辱地投河自尽了,你心里过意得去吗?还是得亏了你身边这位贝螺公主了,没她,你也摊不上这么一件棘手的事儿吧?”   “谁说燕胜君死了?”贝螺微微仰头质问道。   “呵呵!”诸项又抖了抖袖子,蔑笑道,“公主,这会儿心里发憷了?当初打人家燕小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没投河,留什么遗书,她没投河,为什么不回来?您说您这胆儿也忒大了些呀!这儿可是金都,燕胜君是我们王上亲封的公主,您怎么就下手打了呢?您竟一点脸面都不给我们王上?”   “我承认我是打过燕胜君一个耳光,但燕胜君是不是为这事儿死的,以及燕胜君是不是已经死了,似乎尚无定论吧?”   “哟,您还敢承认呐?行,我诸项算是佩服了!”诸项冲贝螺拱拱手讥讽道,“您刚才问的这些我回答不了,但您可以去我们王上跟前问个明白,我相信王上很快就会召见獒战王子殿下了,到时候您也可以一同前去,好好把那燕小姐的死活问个清楚!不过我得提醒公主一句啊!一个夷陵国的公主打了巴陵国的公主,您说巴陵王上会怎么办呢?哈哈哈哈……”   诸项仰头一阵猖狂大笑,甩袖扬长而去。溜溜冲他背影嘟了两下嘴道:“笑吧笑吧!当心天下掉几颗核桃下来噎死你了,大肥猪!”   “眼下怎么办?”安竹略带愁容地问道,“诸项那帮人肯定会在巴陵王上面前说尽坏话,怂恿巴陵王向你发难,到时候你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一定是昨天那个长得跟獒战哥哥很像的男人干的!”溜溜煞有介事地说道。   “哪个?”獒战问她,“哪个长得跟我很像?”   “莫无。”贝螺道。   “你们昨天见过莫无?”   “在转市门口的时候遇到过,满嘴巴胡话,我都懒得提他!”   “他说了什么?”   溜溜邀功似的抢先回答道:“他说獒战哥哥你对贝螺姐姐一点都不好,贝螺姐姐在家的时候你就在金都玩女人!还说贝螺姐姐应该另外寻个良人做鸳鸯,而那个良人就是他!”   “什么玩意儿?他是良人?”獒战嗤之以鼻道,“他可真会往他自己脸上贴金呢!想不出别的招了,就想来对付贝螺了,他娘的还算男人吗?不用说了,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干系!找遍整个金都也没人比他更想对付我们的了!”   “可是我们现在拿不出证据,也找不到燕胜君,就算知道是他在背后捣鬼,我们也是没办法。”安竹摇头道。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第三百六十五章 莫名消失的头颅   驿站里,獒战等人都在思量对策时,吴邑的阁楼上不时地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吴邑和莫无这两兄弟正在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开怀畅饮呢!若水执勺在旁,默默地为这二人添着酒水,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今早消息一传出,若水就知道她的布局已经成功了。如今,整个金都都在盛传着,夷陵国来的贝螺公主掌掴羞辱了尚未嫁进獒家大门的胜君公主,胜君公主不堪受辱,留下遗书跳河了。若非偷听到燕胜君那番话,这么绝好的点子恐怕光凭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如今这形势颇让她十分开心,一来燕胜君嫁不了獒战了,二来也让金贝螺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她知道,她那莫无主上到最后肯定是会帮金贝螺的,但一想到金贝螺那急于争辩又窘迫不堪的脸,她心里就分外得劲儿。   “若水!”吴邑端着酒樽喊了一声。   “在呢!”若水从沉思中回过了神,从大青铜酒樽里舀起一勺香醇美酒送到了吴邑的方樽里。   “这事儿办得好!办得极好啊!”吴邑夸赞她道,“不愧是莫无*出来的人,到底也有些斤两的!来,干了这杯!”   若水放下酒勺,双手接过方樽笑道:“多谢吴家主上赐酒!奴婢也没做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为两位主上略尽绵力而已。”说罢一饮而尽,然后又将方樽盛满,送回了吴邑手里。   吴邑斜靠在软枕上,面带酒红地拍了一下膝盖道:“那你说说,接下来你还有什么高招啊?”   若水答道:“也谈不上什么高招,奴婢只是觉得一动不如一静,且看看獒战那些人会如何应对这事,然后再做打算。”   “聪明!”吴邑点头笑道。   “主上,”左向匆匆走上阁楼,弯腰在吴邑耳边说道,“诸项大公子领着一位客人来了。”   “赶快请上来!”   若水退下,左向领着诸项与另外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上了阁楼。宾主见礼,分次坐好后,诸项向莫无二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打从北边来的突兀额将军。”   莫无拱手礼道:“久闻狄戎国突兀额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看将军这面相便知,将来并有一番大作为,绝非屈居人下之辈!”   这叫突兀额的男人回礼道:“崖主的大名我也略有所闻,你所领的天月崖在江湖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幸会了!”   “这位是吴邑兄弟,”诸项又为突兀额介绍道,“在蛟河寨富甲一方,有他为我们后方储备军师,我们必能万事无忧!”   突兀额又与吴邑见了礼,然后感触道:“说来狼狈,我狄戎国内乱,诸王争战不休,毫不怜惜族人生灵,我实在厌恶了那样一个地方,这才辗转南下,来到你们巴陵国以求投契之人,没想到还真让我遇上了!有三位这么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也算没白跑这一趟了。”   “将军有大才,何必非得屈居那狄戎诸王之下?来我们南疆,有诸大将军赏识,又有我们这些朋友相助,他日封疆拜王那是迟早的事儿!”莫无浅笑道,“将军就安心在此,不必回你那狄戎国了。”   “过奖了过奖了!”突兀额拱手笑道。   仆婢将酒菜重新摆过退下后,项诸先敬了突兀额一杯,然后说道:“南疆又称百族之地,散居由来已久,各族落之间时不时也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开战,倘若能找个有魄力的人来主持大局,一统南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这南疆地面上有几块难啃的骨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看着就是碍眼。”书 香 门 第   “哦?项老弟说的是什么人呢?”突兀额问道。   “再往南有两个族落,一个花狐,一个獒蛮,这两个族落野蛮粗俗,嗜血成狂,偏偏又居于要塞之地,仿如在喉咙处卡了两块骨头似的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突兀兄你说烦人不烦人?”   “听项老弟的口气,这二族似乎有些本事啊?”   诸项不屑道:“大本事没有,就是脑子简单,粗俗无礼,只懂杀杀杀,一点都不跟你讲理。前些日子,他们突袭了水元族,我爹原本想打算带兵剿灭的,可惜啊,我们那个王上听信了仇狄的话,要干什么偃旗息鼓修身养息的破事儿,白白地丢了一个大好的战机呐!这倒也罢了,最近仇狄又弄出了一个联姻,让獒蛮族的那位王子与他的义妹联姻,彻底地断了我爹想要出征的路,你说气人不气人?”   突兀额皱眉道:“这个仇狄是帮着獒蛮花狐的吗?”   诸项冷笑道:“他帮什么獒蛮花狐?说到底,他就是想打压我们诸家,广布他的门徒。战场上他不行,就只会在王上耳边出些馊主意,偏偏我们那王上年轻不懂事儿,只知道搂着姬妾整日在宫中玩乐,哪儿管什么天下大事啊!所以,我爹的心也灰了,也不跟他唧唧歪歪什么出征的事儿了。”   突兀额道:“像这种不堪大任的人留着做什么?要搁在我们狄戎国,没用的人早滚一边去了!诸大将军抱负远大,英勇善战,将来绝对能够一统南疆的。”   诸项拱手谦让道:“突兀兄过奖了,一切都还得有赖于突兀兄以及莫无崖主吴兄弟相助啊!若是能助我们诸家登顶,日后的荣华尊位那是享之不尽的!对了,莫无崖主,你今天可听说了城内一件大事?”   莫无抿了口酒,浅笑道:“是胜君公主跳河之事吗?”   诸项笑米米地连连点头道:“正是呀!你也听说了?呵呵呵……这事儿一出,真叫我心头大快啊!没了燕胜君,獒战还能跟谁联姻,那联姻之事不就泡汤了吗?再说了,今天我进宫去见王上时,王上可生气了。”   “哦?说来听听!”莫无忙道。   “我上午那阵子赶到宫里,原本是想把这事儿告诉王上的,没想到啊,有人比我还快了一步呢!”   “谁啊?”   “秦贞王啊!王上听说胜君公主是因为被金贝螺掌掴受辱才一时想不开跳河自尽的,立马就不高兴了!哎呀呀,那个金贝螺也太自以为是了,也不瞧瞧这儿是谁的地儿,居然还敢那么嚣张!所以啊,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一妒忌起来什么分寸都没了!“   “那王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事儿?”   “王上说了,先行打捞燕胜君的遗体,明天再传金贝螺进宫问话。我看这回那个獒战还怎么护着他女人,哼!那两个还真是一对儿!男人嚣张,女人也嚣张,真真叫人看不顺眼!罢了,不提他们两个,来,我们喝酒!”   四人畅饮至深夜,诸项与突兀额大醉,因此都未回府。直翌日清晨,酣睡中的诸项忽然被仆从摇醒,宿醉中的他不禁恼怒了起来,一掌掀开仆从喝道:“谁给你这么大胆儿的?滚一边去!”   “少主!少主不好了……”那仆从声音抖得像录音机没电似的。   “什么不好?你娘死了?”   “不是小的的娘,是……是……是突兀额大将军!”   “什么!”诸项顿时什么酒都醒了!他掀开被子,从*上跳下,目瞪口呆地问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那仆从神色慌张道:“是……是突兀额大将军!”   诸项惊得头顶上的长发都快竖直了,一手撩开了那仆从,直奔隔壁突兀额歇息的房间。刚奔到房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便扑鼻而来!他顿时捂胸作呕了一番,然后几步跑到突兀额*边,掀开帐帘一看,顿时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已经凝结成块的血污中!   原来……原来那突兀额被人割了喉,连脑袋都搬家了!   诸项这个胆小的贵亲少主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死相,直接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摊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了。闻讯赶来的莫无飞奔进来查看了一眼,也是面色全无,转头喝问道:“是谁先发现的?”   刚才去叫诸项那个仆从小跑着进来禀道:“是小的!今早小的路过这房门口,发现有两条狗凑在门前,小的有些纳闷,近前本想赶走那两只小狗,省得它们打扰了大将军歇息,哪知道……哪知道小的一走到门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这才推开门一看,*边尽是鲜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诸项吓得像个孩子似的慌乱,一把抓住了莫无的胳膊颤声道,“怎么会连头都没有了?谁干的?谁干的?”   莫无此刻也在心里问着这个问题!   这儿是吴邑的宅子,守卫一直很森严,并且,打上回獒战伙同奇魂进宅来劫走了姐姐獒沐后,吴邑又增派了人手,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江湖高手也未必能安然地进来,更何况,还割下了突兀额的头颅安静地离开了,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本公主的用意是很好的   难道是獒战和奇魂?特别是奇魂,能悄悄潜进来一点都不奇怪,可他们杀突兀额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对金贝螺一事毫无帮助,他们没理由会这么做啊!   “莫无崖主!莫无崖主!”诸项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惶恐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可是吴邑兄弟的宅子,应该是很安全的啊!谁会溜进来把突兀兄给杀了呢?这下可麻烦了,你知道吗?突兀兄一死,跟随他的那些人肯定会闹事儿的!”   “少主你先别急,”莫无安抚诸项道,“此事绝对不会是我们本宅人干的,必然是有外面的高手潜入。事情既然是发生在我们这儿,那我们自然会给少主以及突兀额将军手下一个交待!少主你身上沾了污血,赶紧去换一身吧!”   诸项在仆从的搀扶下,抖抖索索地去了隔壁房间。这时,吴邑匆忙跑来了,见到屋内情形,着实也吓了一大跳。莫无撩开帐帘细细看了一眼道:“手法相当利索,绝对是个高手所为。”   “会不会是獒战他们?”吴邑疑心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莫无摇头道,“杀了突兀额,对他们来说只会有利无害。”   “但倘若他们想趁机弄乱金都呢?”   “虽说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是觉得不像是他们干的。我有点疑心,会不会是突兀额自己的仇人。”   “你的意思是说,突兀额在北边的仇人?”   “突兀额带兵叛离狄戎国主,自立门户,肯定有人会看不顺眼的,有人前来寻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罢了,”莫无转身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突兀额手底下的那帮人,那可个个都是北边来的彪汉,一个不小心可能真的会弄乱金都的。”   “你去应付诸项和突兀额手下那边,我来盘查府内情况,看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同天早上,獒战接到了巴陵王的传召,命他携带贝螺一道前往王宫问话。一行人刚刚走到宫门口所在的那条长街街口,便看见仇恩飞奔着跑向了宫门。獒战叫住了仇恩,仇恩匆匆施礼道:“殿下见谅,我眼下实在腾不出功夫来与您说话,稍后再向您请罪!”   “出了什么事儿了?”獒战问道。   “半柱香前,突兀额大将军被人杀死在了吴邑府上!”   “啊?”一行人都愣了。   “这会儿子,突兀额大将军带进城来的一干将领正围在吴邑宅子外头讨要说法,家兄怕闹出大事儿来,特命我赶进宫去禀报王上,殿下,请了!”   “那你先去吧!”   仇恩点点头,又飞快地跑了起来。獒战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抖肩一笑道:“哦?这是个什么事儿呢?那突兀额是什么人啊?”   花尘道:“听说是北边狄戎国的将军。北边不是正打得欢畅吗?好像是他叛离自己的王上,领人前来投奔诸大将军了。真是没想到啊,才来了没多久就给人杀了,是他自己倒霉呢还是吴邑倒霉呢?”   “活该啊!”安竹抄手蔑笑道,“给我们挖坑,他们自己也被别人挖坑了吧?真是活该!我看今天那个巴陵王也没功夫离我们这档子事儿了吧?万一突兀额的人闹起来,这金都可就乱了,听闻北边那些汉子杀人也是不眨眼的。”   “会是谁呢?”贝螺眨了眨眼睛,跟在獒战身边疑惑道,“谁那么大的胆子会去杀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肯定有天大仇恨吧?”   獒战嗤之以鼻道:“像他那种白眼狼,是个人都想收拾他!狄戎国一乱,他就携兵离开,毫不念当初狄戎王赏识之恩,你说这种人谁不想杀他?”   “可要进入吴邑的那个宅子也不是件轻松活儿啊!”一同前来的奇魂摸了摸下巴道,“记得吧,獒獒?上回我们俩是怎么进去的?没有洪凌珑在里头穿针引线,我们想进去也不容易,可见杀了突兀额的人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身手绝对不在我之下。你们说今天我们还用得着进宫吗?那巴陵王怕是没功夫理我们吧?”   “怎么不去?当凑热闹呗!”獒战歼笑道。   一行人进了宫门,由侍卫引路,一直来到了巴陵王常歇的寝殿。到了殿门外,宫婢进去通报后,这才领着他们入了殿。正殿内,年轻的巴陵王正紧锁眉头地坐在宝座上,与旁边的秦贞王正在商议着什么,而且宝鹿公主也在。   见礼毕,巴陵王赏了座,然后愁眉不展道:“想必你们已经听闻了昨晚城中所发生的大事了吧?原本孤王今日是不想召见你们的,但你们既然来了,那孤王就听听你们怎么说。捡要紧的说,别说那些空话废话!”   獒战正要开口,却被坐在旁边的贝螺拉了一下,随后贝螺起身走上前说道:“王上既然不愿意听废话空话,那我就告诉王上一句大实话。”   “你说。”   “以燕胜君的性子,其实压根儿就不会自寻短见。”   “你与燕胜君并无交集,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巴陵王质疑道。   “王上不信的话,大可以让人去问问仇狄,或者派人去夷陵国打听打听,燕胜君向来是只愿做侠女,不愿穿红裙的,试问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我当日的一巴掌而去寻短见吗?来找我寻仇还差不多。”   巴陵王拧紧眉头,颇为不满地盯着贝螺道:“这么说来,你还果真掌掴过她?”   贝螺淡定道:“没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居然还敢承认?”一旁的秦贞王抖肩冷笑道,“真是有几分胆量啊!那好,你且跟王上说说,当ri你为何要掌掴燕胜君?你可知她与你一般,也是公主身份,而且还是我巴陵国的公主?”   “那王上可知当日燕胜君是如何以你们巴陵国公主身份说话的吗?在我看来,欲戴王冠必成其重,既然都已经身为公主了,那一言一行就该有公主的体面和斟酌。记得那晚燕胜君来找我夫君,对我夫君说她敷衍了这场联姻后会自行离开獒青谷,不会在獒青谷里久待。”   “这是为何?”巴陵王问道。   “她说,她不愿看见我与我夫君恩恩爱爱,令她心痛难忍,所以打算选择离开獒青谷,王上觉得这样可以吗?联姻之事向来不是那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两个族落。想当初我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到獒蛮族时,被我夫君厌恶,甚至还被驱逐出寨外单独过活,当时的我倍感委屈,可终究也没想过要离开,为什么?因为我身上肩负着夷陵国王上赋予的重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抛下重任离开了,可燕胜君呢?她丝毫不珍惜王上所赐予她的尊贵身份,只凭个人喜好来做决定,她觉得我夫君不喜欢她,她便要舍弃自己的重任逃离,如此随心所欲的一个人,王上觉得还配做巴陵国的公主吗?所以,我才想用一巴掌打醒她,让她别失了巴陵国公主的体面。举动是有些鲁莽了,但我绝无恶意。”   贝螺一番言辞铿锵有力,不卑不亢,让巴陵王和秦贞王夫妻俩都颇有些意外。可宝鹿公主并不甘心,开口道:“就算你是一片好意,但你也不应该动手掌掴她,你打她,就是打了王上的脸面你知道吗?”   “如若我不打醒她,那往后是不是等着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我夫君的笑话,笑话他连个女人都管不住,甚至是笑话他不为你们巴陵国所看重,仅仅是送了个劣等的公主前来和亲呢?”   “这……”宝鹿公主有些答不上话了。   “王上,”贝螺向巴陵王正色道,“我掌掴燕胜君确实是冲动了,但我用意是好的,只是想避免将来我们獒蛮和巴陵双双因她燕胜君丢脸而已。倘若王上要以此怪罪于我,我愿意受罚,但若要将燕胜君的失踪归咎于我,我实在不服。”   秦贞王接话道:“她若不是因为你的掌掴,那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会在护城河旁留下遗书跳河?”   “一双绣鞋,一封遗书能说明什么?就能说明燕胜君已经死了吗?若是她被人所害或者被人所绑,绣鞋和遗书都能轻易取到手。”   “绣鞋也就罢了,那遗书怎么好伪造?”宝鹿公主还死咬着贝螺不放。   贝螺瞟了她一眼,浅笑道:“王姐这么说就见识太浅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会临摹的人多了去了,一封小小的遗书又算什么?其实抽身出来想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就是想破坏我们两族联姻,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巴陵王听罢,眉心拧得更紧了,暗暗思量了起来。这时,宫婢进来禀报:“诸大将军来了!”   “快请!”巴陵王忙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两只贪吃的小猫   片刻后,诸项的父亲诸大将军快步地走进了殿内,朝巴陵王拱手道:“禀王上,吴邑宅门前的人已经撤去,事端已经平复,王上不用担心了。”   “大将军,”巴陵王一见到他便愁容满面地数落道,“当初可是你跟我说的,说突兀额是个得力大将,如若收在麾下将来必有所用,哪儿知道他这么命短,来了我金都才没多久就给人杀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还有还有,他那些手下真的安抚好了?别到时候弄出乱子来我可不轻饶你的。”   诸大将军道:“王上只管放心,我已经与他们说妥了,务必查出真凶交由他们处置,另外,他们头目已失,就暂且收在我麾下,等事情查明后再做打算。”   “好好,这是你自己说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拿你拭问啊!”巴陵王指着诸大将军道。   “是,有什么事儿我一力承担!”   “话又说回来了,凶手查出来没有啊?”   “暂且还没有,但初步推测应该是来寻仇的,因为突兀额的头颅都被割下带走了。”   “什么?”巴陵王等人被惊得面色全无。贝螺也吓得搂着獒战的胳膊道:“太恶心了吧?连头都砍走了,谁干的?”   诸大将军转过脸来,往獒战身上瞄了一眼道:“必是粗野狂妄之人。”   “喂!你盯着我们家獒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贝螺坐直了身子对这诸大将军不客气道,“你儿子来冤枉我害死了燕胜君,你又来冤枉我家獒战杀了突兀额,你们一家子到底是有多看不顺眼我们獒蛮族啊?”   诸大将军收回目光冷冷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能干出这等恶事之人必定是个铁石心肠,阴险狠毒的人。若让此人继续潜伏在城内,下一个被杀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王上,我恳请全城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巴陵王抚了一下心口,有些嫌弃道:“早知道就不该收留了那个突兀额,反倒把我都城给弄脏了!行了行了,都交给你去办吧!尽早,一定要尽早把元凶抓回来!他要继续留在城内,孤王都不想出宫狩猎了!”   诸大将军拱手道:“是,一定尽快将元凶找出来,还突兀额将军一个公道!王上,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   诸大将军走后,秦贞王问巴陵王道:“燕胜君一事王上打算如何处置?”   巴陵王想了想道:“先找着遗体再说,人都还没找着,谁也不能断定她死了对不对?或许真是给人绑了呢?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   秦贞王有些悻悻,瘪了瘪嘴起身告辞了。一行人缓步往宫门外走去时,宝鹿一双冷眸瞟向贝螺道:“王妹如今是越发地厉害了啊!刚才在王上面前说得可真顺溜,明明是打人却被你说成了劝教,真是让王姐我大开了眼界了呢!”   贝螺挽着獒战的胳膊回话道:“原本如此啊!我的的确确是为两族的邦交考虑,想一巴掌打醒燕胜君,让她别做白日梦了,我的用意是好的嘛!”   “是吗?”宝鹿掩嘴蔑笑了笑,“王妹如今竟这般大度了起来?想当初在王宫时,谁要招惹你,那可是要倒大霉的,燕胜君下嫁王子殿下你竟一点都不吃醋?”   贝螺转头冲她眯眼一笑道:“王姐,我都已经嫁人了,哪儿还能像从前那样呢?父王从前常常教导我们,做女人,特别是嫁出去的女人就得以夫君为天,事事以夫君为先,你有功夫吃姐夫那些小妾的酸醋,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伺候姐夫呢!那才不会丢了父王和夷陵国的脸面呐!对吧,夫君?”   “对!”獒战反背着手,走得昂首挺胸,“女人嘛,就是该听男人的,纳个妾都要被唠叨,那还算个屁的男人啊?只能算是窝里怂!”   “什么是窝里怂啊,夫君?”贝螺好奇地问道。   “就是在被窝里也怂成泥的那种玩意儿,那就叫窝里怂!”   “嘿嘿……夫君,你自己瞎编的吧?”   “我有瞎编吗?我是听人说城里就有这么一个窝里怂,喜欢纳妾但又管不住自己女人的嘴巴,每回纳妾回去都要被念到耳朵发烧,跟着小妾莫名其妙不见了又不敢提,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窝里怂啊?跟你夫君我比起来,那简直怂到他祖宗坟头去了!”獒战洋洋得意地说道。   贝螺掩嘴咯咯笑道:“那是自然啦!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跟夫君你相提并论呢?我老崇拜老崇拜你了,我是你的粉,还是脑残粉呢!”   “所以啊,男人太怂了混什么混啊?赶紧缩回娘胎再生一回吧!”   一旁的秦贞王听得脸色发青,大袖一甩,快步地往前走去。宝鹿也狠狠地瞪了贝螺夫妻俩一眼,小跑着追她男人去了。这时候,花尘才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两口子说道:“你们俩真够叫人吐的了!不用在别人面前显摆你们多恩爱吧?别说前面那两个了,我都快听不下去了!”   安竹抖肩淡定地笑道:“我是听习惯了,花尘哥你多听听也就习惯了。”   奇魂哥在后面理着他身上那几层衣裳道:“我是不习惯这身衣裳啊!每回进宫都要穿成这样,下回真不想来了!看来没事儿了,贝螺那么一说,那王上也找不出错儿,估计这事儿不会怪到贝螺头上了,不过那个燕胜君到底去哪儿了?死了还是绑了?”   “没准已经死了呢!”安竹道。   “那是谁下的手?吴邑莫无还是另有其人?”   “会不会是昨晚杀了突兀额的人?可能这人是个杀人狂魔呢!”   贝螺听得毛骨悚然,紧紧地贴着獒战道:“安竹哥你不要说那么吓人好不好?晚上我都不敢跟溜溜出来吃宵夜了!”   獒战笑道:“不怕,有我陪你们出来吃,哪个杀人狂魔敢出来嚣张?送他回去见他老祖宗去!”   “那好!”贝螺开心道,“我听人家说城东边有条夜市,晚上有好多好多让人流口水的哦,今晚带我和溜溜去吧!”   “行!”   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情况是行不通的。临近傍晚时,诸大将军下令宵禁,不许任何人夜里随意出来,所以贝螺的夜宵计划也就泡汤了。好在有奇魂这个会吃的,吩咐人买了鲜肉蔬果,在后院里搭了个火坑,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自家烤。   夜幕降临时,一股催人口水直流的香味儿从那院子里飘了出来。只见两只被烤得油澄发亮的兔子正架在火坑上,旁边有个挽袖的奇大师傅,对面还有两只贪吃的小猫金小猫和花小猫。两人四眼,哧溜哧溜地冲那两只兔子身上放电,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奇魂哥哥,”溜溜哈腰点背地搓着手道,“我真的真的太崇拜你了!”   “现在才知道崇拜我,早干什么去了?你这小丫头跟贝螺学了什么话啊?什么是崇拜啊,贝螺?”奇师傅手拿毛刷,熟练地刷油翻面,不愧是江湖第一浪子吃货。   “崇拜啊,就是非常非常仰慕佩服的意思。哎,师傅,你刷来刷去刷了十几二十遍了,到底好了没有啊?”金小猫也一副贪婪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烤兔儿问道。   话音刚落,金小猫的屁股上就挨了一下。她立马转身一看,原来自家夫君大人呀!她噘嘴道:“打我干什么呀?”獒战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别给我这么丢脸行不行?没吃过烤兔吗?脑袋都快伸那火坑里去了,干脆我把你也当兔子烤了好不好?”   她揉着屁股道:“那不是没吃过师傅烤的吗?你快一边去!喝你的酒去,你管我脑袋伸哪儿去了,快去快去!”   把獒战推到一边坐下后,金小猫又跑回来守着她的烤兔儿了。瞧见那两只小猫殷勤地围着奇魂,又是打扇又是送茶的,花尘忍不住好笑道:“闹了半天,你娶回家的也是个吃货,原来你喜欢吃货啊?早知道之前把溜溜嫁给你不就好了吗?”   獒战坐下,两条腿儿抬起来搁在旁边花台沿上道:“你家溜溜谁敢要?那就是一没心没肺,只知道跳腾的吃货,能跟我们家冬瓜比吗?别说我没提醒你,溜溜还是别嫁远了,省得往后给你闯了祸,你还得千里迢迢去收拾烂摊子呢!”   花尘笑了笑道:“我娘也舍不得把她嫁远了。早先还说想许了獒赐,可谁能料到獒通叔来那么一出呢?獒赐眼下在天月崖也不好过吧?”   “一直没法派人上天月崖探探情况,也不知道他和婶娘过得如何了,不过那小子机灵,至少比獒伏脑子灵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等把莫无收拾了,我还是会把他和婶娘接回来的。”   “婶娘是谁?”坐在旁边的獒沐转头问道。   “婵于夫人,”獒战解释道,“就是二叔獒通的媳妇,姐姐你还记得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 花丛里冒出的黑影   獒沐略显失望地摇摇头道:“记不得了……我连你和奇魂都能忘,她就更记不得了。怎么?我们的二叔跟那莫无是一道的吗?”   “嗯,当初族内大乱,二叔背叛我爹投靠了莫无,打算帮着莫无策反,结果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他跟我们爹可是亲兄弟呢!”   “别提那没心没肺的了!来来来,尝尝我奇魂亲手热烤的香兔儿!”奇魂说着将两只烤得油滋滋的兔儿放在旁边案板上,然后顺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往抹布上噌了两下,手法利落地咔嚓咔嚓切了起来。他那两个小粉丝兴奋地在旁边吆喝道:“哇!哇!好厉害的刀工呀!”   “那是自然!”奇魂将掉到前面的头发往后一拨,眉飞色舞地切道,“想当初我出去混江湖的时候,连伙夫都做过呢,这点算什么?可惜这兔儿不是我们獒青谷的野兔儿,味儿肯定略减,将就着吃吧!”   “奇魂哥哥,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呀?”溜溜双眼闪着小星星地崇拜道。   “师傅,”贝螺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捻了一块儿塞进嘴里嚼巴嚼巴道,“您这厨艺是不是也得教我啊?相当有大厨的范儿啊!我现在比崇拜穆当师傅还崇拜您了!”   “好了!”奇魂拿起抹布擦了他的匕首,收回鞘里道,“分好了,赶紧吃吧!”   贝螺和溜溜吆喝着扑了上去。奇魂拿盘子捡了最嫩的几块儿,一边吹烫一边坐回了獒沐身边笑道:“来尝尝,你男人亲手烤的香兔儿!”   獒沐有些犹豫道:“我能吃吗?”   “别怕,稍微吃点油腻荤腥没关系的。你在吴邑那儿老是补药补汤,清淡又乏味儿,要想长力气就得多吃点这样的红肉,来,凉了,我喂你!”奇魂塞了一块儿进獒沐嘴里笑问道,“怎么样?很不错吧?”   獒沐有些惊喜,连连点头道:“嗯嗯,味儿真的挺好的!”   “是做给你吃的,我当然下足功夫了,来,再吃一块儿。”   “我自己来吧……”   “有什么关系?只当他们不在好了!”   花尘与獒战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笑道:“你们这些人啊,有媳妇了就当我们这些人是死的,要不要我们给你腾地儿啊,奇正经?”   贝螺捧着一盘子兔肉蹦回獒战身边问道:“花尘哥,为什么叫我师傅奇正经啊?他不是奇疯子吗?”   花尘笑道:“人家都不疯了,改正经人儿了,是正儿八经地伺候媳妇的人了,你说应不应该叫他奇正经?”   “心里不乐意回去伺候你家雨姬去!”奇魂嚼巴着兔肉回头道,“要不然,在金都寻摸个中意的带回去把你那主母的位置填上,那不就有俩媳妇可伺候了吗?比我还正经呢!”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热热闹闹地吃完了兔肉,贝螺和溜溜又主动去拷别的东西了,奇魂一边喝酒一边在旁边指点她们。大伙儿兴致正高时,忽然闯进来了一队士兵。领首的走到獒战和花尘跟前道:“殿下,花尘首领,属下等奉命搜查,还请行个方便!”   獒战挥挥手道:“去吧!搜仔细了!万一那个杀人狂魔跑我们这儿来了,先被我们给逮着,那你们诸大将军就丢脸了。”   “多谢殿下!”那领首的谢过后,便领着人四处搜查了。可惜,他们一无所获,很快离开了驿馆。   溜溜缩到贝螺身边,左右看了两眼,有些害怕道:“杀人狂魔?他会不会真的跑这儿来啊?贝螺姐姐,今晚你跟我睡好不好?”   “好啊……”   “好什么好?”獒战打断了贝螺的话道,“你们俩丫头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杀人狂魔真的来了呢?你们谁也对付不了,是吧?所以溜溜,你今晚去挤你獒沐姐姐,有奇正经保护你们,那就安全多了。”   溜溜冲獒战扮了个鬼脸道:“獒战哥哥就是小器!借贝螺姐姐一晚上给我又怎么了嘛?好像我借了不还似的!我又不是那个莫无,难道还会霸占贝螺姐姐吗?小器鬼!”   “行了,溜溜,”花尘拉过自家妹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不跟你那小器的獒战哥哥一般见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你贝螺姐姐看得比什么还紧,再说了,万一杀人狂魔真的来了,你们俩确实也对付不了,就去獒沐姐姐房间里好了。”   溜溜嘟了嘟嘴道:“不借就不借!看下回再遇见那个莫无的时候我还帮不帮你说话!哼!”   烧烤小宴会结束后,大家都散了。獒沐因为吃得有点撑,便由奇魂伴着去小花园里散步。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自顾自地傻笑道:“没想到我也跟贝螺和溜溜似的撑成这样了,看来我也是个吃货。”   奇魂咬着梨道:“你以前也挺能吃的,只是现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来,要不要再吃口梨?”   獒沐忙摆了摆头,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道:“不要了,我好久没吃这么撑过了,再吃可能真的要吐出来了。要不然你去帮我拿点茶来,解解油腻也好。”   “行,就在这儿候着,哪儿去别去,我很快回来。”奇魂说完转身取茶去了。   獒沐笑了笑,走近前面那丛蔷薇花旁,微微弯腰将脸凑了过去,馥郁芬芳的香气儿顿时扑面而来。正当她沉浸在这美美的香氛之中时,面前的蔷薇花丛忽然动了一下,她吓得立刻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居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藤蔓中钻了出来!   她分外惊愕,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溜溜她们说的那个杀人狂魔,立刻有种双腿发软的感觉,不会真给自己撞上了吧?惊愕片刻后,她扭头拔腿就跑,却被那人抓住了肩头拽了回来,还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不会伤害你的,獒沐姐姐!”那人居然这样说。   “唔唔唔……”獒沐双眸里多添了几分惊讶。   “只要你不大叫,我就松开手。”   “嗯嗯嗯!”獒沐使劲点头道。   那人果真松开了手,且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路过,在你们这儿躲躲,这会儿就走了。”   獒沐吃惊地看着她问道:“你认识我?”   “嗯!”那人点点头道,“我以前见过你,你是獒蛮族的大公主獒沐对吧?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呢!想当初你死的时候,我还跑去你坟头上哭过呢!没死实在太好了,奇魂哥也不算白等了。”   “你还去我坟头哭过?你是獒蛮族人吗?”   “我不是,我只是跟别人去獒青谷玩过。好了,獒沐姐姐,我得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为什么啊?”   “你说出去了反而会有麻烦的,所以你最好谁也别说,包括奇魂哥好不好?来,”那人伸出了小拇指,作出要与獒沐勾手指的样子道,“像小时候那样,勾勾手指头,你说过你獒沐不是一般人,勾过手指就会算数的,来,勾手指吧!”   不等獒沐从混沌的回忆中抽出神来,那人已经飞快地拉起獒沐的手勾了勾手指,然后放开道:“獒沐姐姐,你既然答应我了,就千万不要反悔知道吗?那样太折损你獒沐大公主的英名了!好了,我走了……”   “等等!”獒沐叫住她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听说你眼下正失忆,就算我告诉你你也记不起来的,还是算了吧!你保重!”   “喂……”   不等獒沐说完,那人飞身翻过墙头,半秒钟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得她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这身手也太好了点吧?   “獒沐,怎么了?”奇魂抱着茶罐子回来时见她盯着墙头一动不动,有些纳闷地问道。   “刚才,”獒沐转过那张惊讶的脸,指着墙头道,“刚才有个人……就那么翻过去了……”   “什么?刚才有人来过?呵!胆儿不小啊!我才离开一小会儿就有人来造次了?是谁啊?男的女的?”   “听声音像是姑娘。”   “姑娘?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   “花尘!”奇魂朝小花园外喊了一声。   片刻后,花尘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问道:“干什么啊?”   奇魂把茶罐子塞给了他道:“帮我看着你獒沐姐姐,我出去一会儿!”   “你要去追那姑娘?”獒沐忙问道。   “万一要真是那杀人狂魔,我好捉了明天去气气那猪大头啊!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别去了……”   不等獒沐说完,奇魂也翻墙出去了。獒沐忙转身拿过茶罐子道:“花尘,你还是跟着去瞧瞧吧!刚才那姑娘身手不一般,我怕奇魂会遭了暗算,东西给我,我自己去找獒战和贝螺就行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聘礼可能没商量哦   花尘想了想,唤来了一个使女陪着獒沐,这才跟着翻墙出去了。沿着墙根走出了一段路,他便再也找不着奇魂的脚印了。担心奇魂会遭了毒手,他决定到处去逛逛再说。   晃过两条街后,前面路口处忽然转过一队夜巡兵,他赶紧上了旁边的大榕树。当那队夜巡兵步伐整齐地走到大榕树下时,东面不远处的一条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疾呼声,那队人立刻调转方向,往东面奔去。   花尘随后也下了树,悄悄地跟了过去。等他赶到出事地点时,那队人已经不知道追哪儿去了,地上只剩下了几具尸体和一摊血迹,仿佛刚才在这儿曾有过一场激战。   借着淡淡的月光,花尘蹲下去查看了一下那些凌乱的脚印,发现里面有一对血脚印很像是奇魂的,难道说刚才在这儿与人激战的是奇魂哥?忽然,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摁住腰上匕首正要转身时,身后走来的那人道:“是我!”   “獒战?”花尘起身道,“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姐姐跟我说你们俩出来追那杀人狂魔了,这种事儿怎么能少了我?追上了吗?”   “就追着这几具尸体,刚才在这儿仿佛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我疑心奇魂哥也参与其中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走,赶紧把他找出来!”   半个时辰后,奇魂三人终于回了驿馆,这让焦急不安的獒沐终于松了一口气。贝螺问奇魂道:“师傅,你到底追上那个杀人狂魔没有啊?”   奇魂笑道:“没追上,谁知道是不是杀人狂魔啊?我就在街面上看了一会儿热闹,然后去逛了逛,跟着就遇上了獒獒他们俩了。没事儿,没事儿,都回去睡吧!”   “那姑娘不是杀人狂魔吗?”   “她杀了几个士兵倒是真的,至于是不是杀人狂魔我就不清楚了,走吧,獒沐,回去歇着了!”   “可是……”   “走吧走吧!”奇魂哄着獒沐回房去了,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   贝螺两口回到房间时,獒战那眉头还拧着。打从他回来起,贝螺就发现他眉头是拧着的,便好奇地问了一句:“狗狗,有什么不妥吗?”   獒战甩了脚上的靴子,躺上*道:“大大地不妥啊!”   贝螺跳上*,趴在他胸膛上问道:“什么大大地不妥啊?你说那个杀人狂魔吗?”   “奇正经在撒谎。”獒战磨了磨小犬牙道。   “撒谎?撒什么慌?”   獒战抖了抖翘起的二郎腿道:“他别以为我那么好糊弄,花尘看不出来我可看出来了!他没跟我们说实话,有事瞒着我们呢!”   “瞒着我们杀人狂魔的事儿?”   “哼哼,我要估计得没错,他肯定跟那杀人狂魔正面交手过。”   “那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话就得问他了!先睡觉,明天再慢慢审他!”   贝螺拍了獒战心口一下笑道:“好,明天我帮你审去!”   第二天早上,奇正经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正打算去灶房里瞧瞧给獒沐煨的汤时,就被獒战两口子堵在了院门口。奇正经揉了揉睡眼问道:“干什么啊?一大清早来打劫啊?我是这儿最穷的你们俩又不是不知道……”   “昨晚上,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杀人狂魔?”獒战抄手哼哼道。   “见过啊!”奇正经又打了个哈欠道,“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吗?”   “师傅,友情提示你一下,我们家狗狗说的见过,不只是远远看见过的意思,还有正面交手说过话的意思。请问,师傅你昨晚有没有跟那个杀人狂魔有过亲密接触呢?”贝螺学獒战的样儿抄手笑问道。   “我亲你个头!”奇魂敲了贝螺脑袋一下,“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亲密接触?”   “那就把你瞒着的事情告诉我们,狗狗说了,你有事儿瞒着我们,哼哼,老实交代吧!”贝螺叉腰拦路道。   “哎哟!”奇魂打量了贝螺一眼道,“现在连师傅都不认了,改做獒獒的小跟班了是吧?我哪儿有什么瞒着你们的?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啊!你们两口子没事儿干就自己出去找玩的,别拦着我,我还得去给獒沐看汤呢!”   獒战把胳膊一伸,拦下他斜眼道:“不说的话,我姐姐的聘礼没商量了啊!”   “对!”贝螺真像小跟班似的俯声道,“没商量!”   “我真服了你们两个了!大清早的干什么呀?没玩的了是不是?”   “师傅,”贝螺笑容歼诈道,“你还招了吧!你要全招了,姐姐的聘礼我们真的可以商量的哦!你知道我公公很爱面子的,如果你不给聘礼,他很有可能不会让你这么快娶到姐姐的哦!所以,为了你后半生的幸福,你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吧!我和狗狗嘴巴都牢实,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奇魂叉着腰,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真是……怎么就遇上你们两个了呢?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们,但是有一点,这事儿真的不要说出去知道吗?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行!”贝螺獒战齐声道。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围起来窃窃私语了。话说昨晚奇正经一路追出去时,追了没多远就在东边一处街面上发现了两个人,一个浑身上下裹着青灰色的披风,而另一个则是死对头莫无。   当时的情况是,莫无拦下了那个青灰披风,质问她打算往哪儿逃。青灰披风不答,跟着就扑上去与莫无打了起来。奇正经当然躲旁边看戏了,不过看着看着他就觉察出了那个青灰披风的不对劲儿。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夜巡兵路过,发现两人后立刻上前围了起来。   莫无招呼那些夜巡兵立刻将青灰披风抓起来,青灰披风当机立断,杀了几个夜巡兵就跑了。莫无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跟着一路追了上去,奇魂也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莫无并不知道螳螂捕蝉某只奇魂在后,所以奇魂很顺利地通过抄近路将那青灰披风截下,拉着带到了一处比较安全僻静的地方。查看四周没人后,奇魂才对那个青灰披风说道:“你不会就是杀了突兀额的人吧?”   青灰披风扯下面纱,友好道:“好久不见了,奇魂哥!”   “呵!还真是你啊,秦小姐!”奇魂的猜测没有错,刚才他观察这青灰披风招式和佩刀时就已经怀疑是不是秦思琴了,没想到还真是!   “多谢奇魂哥刚才相救,来日再报,先走了……”   “干什么干什么,”奇魂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道,“救了你你就开溜,没这么过分吧?老实说,突兀额是不是你杀的?”   “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是!”   “头呢?”   “已经派人带出城了。”她回答得很淡定。   “你弄他的头干什么?”奇魂不解道。   “突兀额背弃王上,临走前还将王上下嫁于他的无虞公主杀害,王上有命,必须带突兀额头颅回去以祭公主亡灵,同时也告诉那些叛逆,背叛王上者,绝对没有好下场!”   “那头出去了,你怎么还没出去?”   “今日原本打算混出城的,可出城时遇到了点麻烦,所以就让人先带了头离开,自己再想法子混出去。但是没想到,那个莫无有些聪明,他居然找到了我藏身的那家客栈,迫于无奈,我只好另外找地方藏身了。”   “所以就藏到我们驿馆来了?”   “我知道你们在那儿,便翻进去躲在了蔷薇花丛里。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才钻了出来,把獒沐姐姐给吓着了。”   “原来如此,你啊你,”奇魂指了指她道,“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就是杀了突兀额的人!秦小姐你最近几年真是长进了啊!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厉害啊!”   “像突兀额那样的人本就该死。奇魂哥,我该说都已经说了,真的不能在此多耽搁了,先告辞了!”   “你给我等一下,”奇魂又把她拽回来道,“你急什么呢?现在出去还不是得找地方藏?这儿很安全,暂时不会有人找到这儿来的。”   “我怕连累了你,你好容易才跟獒沐姐姐团聚,难得至极,怎么能因为我让你受到牵连呢?”   “那我问你啊,你知道花尘在吗?”   “知道。”   “你真的不打算回来找花尘了?”   “我有我的使命,花尘也有花尘的宿命,我们早就说得很清楚了。”   奇魂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行,我让你走!既然你这趟回来只是来杀突兀额的,不是来找花尘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最好尽快混出城去,我也不会告诉花尘见过你的。”   她拱手道:“多谢奇魂哥!”   “你可真的够狠心啊!”奇魂感触道。   “没办法,我不可能舍弃我的家族使命不顾,花尘也不可能丢下他的花狐族,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见,告辞了,奇魂哥!” ☆、第三百七十章 秦思琴的身世   秦思琴离开后,奇魂也就往回走了,走了没多久就遇上那两个夜游神了。奇魂果真没告诉花尘遇见秦思琴的事情,只是说在街面上遇上别人火拼。   这就是昨晚的来龙去脉。   贝螺在听完奇魂的讲述后,十分好奇地问道:“那个秦思琴到底什么人啊?”   奇魂道:“这话得从很久以前说起。当初,花莽叔外出时结交了一个姓秦的朋友,是北方狄荣国的。两人称兄道弟,交情很不错。这人携家带口地在花狐族住了一段时间后,便携带他的妻女离开了。”   “哦,他女儿就是秦思琴吧?”   “对,那个时候獒沐还在獒青谷,花尘曾带着她去獒青谷玩过两回,所以认得。”   “那个时候狗狗也才几岁吧?”   “他呀,”奇魂嫌弃地瞟了獒战一眼道,“还是个小屁娃呢!老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奇魂哥哥奇魂哥哥!”   “滚吧你!”獒战回了他个更嫌弃的眼神,“我顶多追在我姐姐后面,什么时候追你了?是你屁颠屁颠地老是跟在我姐姐后面喊:‘獒沐,獒沐,景天湖那儿化冰了,叉鱼去!’,是不是这样的?”   “你那时那么小都还记得?”奇魂贼笑道。   “去!本王子的记性好得很!”   “别扯那没用的,说秦思琴吧!”贝螺八卦劲儿上涌道,“那时候狗狗和花尘哥都还小,难道当时花尘哥就喜欢上那位秦小姐了?”   奇魂摇头道:“没有,喜欢都是后来的事儿了。那年秦思琴的爹带着她们母女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过花狐族了,直到秦思琴十六岁的时候,被人从北边救回了花狐族,那个时候她爹娘已经没了,就暂时留了下来。他们俩好上就是那时候的事情。”   “然后呢?然后呢?”贝螺睁着好奇的大眼眸着急问道。   “然后花尘希望她留下做花狐族的主母,可她拒绝了,在花狐族住了大概一年后,一个人离开了。”   “为什么呀?”   “听说是她放不下北边的事情,而花尘又身负花狐族重任,不可能随她去北边,就这么,两人就分开了。”   “她在北边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他们秦家世代都是狄戎国掌祭,同时,也是保护国主一族的密卫。秦思琴的父亲被仇家杀害后,秦家大乱,逃的逃死的死,留下的后人已经不多了。在秦思琴这一代就剩下了她和她两个堂弟。两个堂弟又太小,不足以接掌大任,所以她只能回去了。”   “她在北边有自己的事情,那花尘哥能等到吗?”   “所以不能告诉花尘啊!”奇魂压低了声音道,“明知道是等不回来的,那还等什么呢?这趟秦思琴来就是为了杀突兀额,不是为了见花尘……”   “明白了,”獒战打断了奇魂的话道,“既然不是为花尘而来的,那就让花尘不知道好了,省得他又生出别的念想来!”   贝螺偏头思量道:“这样好吗?如果让他们俩见上一面,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獒战翻了个白眼道:“能有什么转机?秦思琴要肯舍弃北边的一切她早舍弃了,何苦让花尘这么一直等着?在她眼里,她家族的使命才是最要紧的。好了,都别提了,只当她没来过城里。”   “万一花尘碰上了呢?她还在城里没走,谁也说不好的呀!”   獒战眼珠子骨碌了一圈,转身道:“我找花尘去了,贝螺你去找溜溜玩吧!不许跑远了,也不许天黑才回来!”   这两天的搜查并没让诸大将军找到莫无所说的那个神秘女子,同时,燕胜君的死活也成了个谜。仇狄派人在护城河里寻了几天,结果是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捞上来。他也渐渐开始怀疑燕胜君是不是真的跳了河。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将当初留在护城河边上的那封遗书找出来再仔细看看。这一看,他还真发现了不对劲儿。其中一个最大的不对劲儿就是写遗书所用的那张帛绢。   之前因为心急,且又看见遗书上说被贝螺掌掴了觉得十分气愤,所以当初并未对那张帛绢多加查看。如今再细细验了一遍,发现帛绢上有股异常馨香的气味儿,而胜君因为打小不喜欢装扮,几乎是不用什么香料的,更别提用这种香味儿格外清新的帛绢写遗书了。   为此,仇狄特意派人请来了对香料颇为熟悉的一位夫人。经这位夫人细细辨认,这帛绢上的香味儿与府中任何一位夫人小妾所用都不同。因为香料都是女儿家根据自己喜好配的,所以各家都略有不同。这就意味着,帛绢并非出自燕胜君之手,也非出自仇府,而是另外一位不知名的女子。   一想到这儿,仇狄后脊梁不由地发寒。如此说来,义妹胜君极有可能不是自己跳河,而是遭人暗算了!而且,暗算胜君之人应该是个女人,至少有一个用这种香味儿帛绢的女人参与其中!会是谁?仇狄百思不得其解,会是谁敢在金都对胜君下手?难道是一直反对胜君嫁给獒战的诸家吗?   仇狄坐在书房中苦思这件事时,仇恩推门进来,快步走到他身边弯腰道:“哥,外面有位小姐说想见您。”   “什么小姐?”仇狄扶着额头愁眉不展道。   “她说有胜君的下落。”   “真的?”仇狄惊讶地抬起了头。   “她是这么说的,要不要将她叫进来问问?”   “赶紧带进来。”   不多时,仇狄将那人引领了进来。仇狄抬头一看,只见此人身作青灰色披风,面罩薄纱,打扮得十分神秘。他不禁打量了两眼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真的知道胜君的下落?”   这人回答道:“我敢来,自然是有真消息的。”   “那可否取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   “那阁下是希望知道燕胜君的下落还是看见我的容貌?”   “姑娘不必如此神秘吧?”   “看来阁下并不想知道燕胜君的下落,那我就告辞了……”   “姑娘且慢!”仇狄抬手叫住她道,“有话好好说,不必这么快就走,你先坐,我们慢慢说。”   这人在旁边坐下后说道:“她的下落我是可以告诉你,但我有条件。”   “请说。”   “送我出城?”   仇狄狐疑地在她脸上瞟了几眼,问道:“姑娘为何不自己出城?”   “行还是不行?”   “出城而已,对我仇狄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最要紧的是你是否真的知道胜君的下落。”   “燕胜君的生死此时正掌握在别人手里,倘若我告诉了你,那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可是姑娘总得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如果你晚去一步,我敢保证,她再也不能活着离开那儿了。”   仇狄眉头锁成了川字,食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然后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在城里犯了什么事儿,所以才出不去了?”   这人起了身,态度清傲道:“看来阁下是不打算救你义妹了,那就告辞了!”   “你以为你进得来还出得去吗?”仇狄眸光沉下。   “哼!”这人转过脸来,一双幽黑的眼眸中透着比仇狄更为阴冷的光芒道,“我若出不去,你的命也难保了,你信不信?”   “莫非……”仇狄缓缓起身,表情凝重了起来道,“你就是拿走突兀额脑袋的那个人?”   “随阁下怎么想!既然阁下没有交换的意思,那我也不必耽搁在此了。”   “姑娘好胆色啊!”仇狄绕出书桌走近道,“居然敢只身一人出入吴邑府上杀了突兀额,想必姑娘绝非一般庸俗之辈,我想我实在没必要与姑娘这样的人为敌,你说呢?”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给句痛快话吧!”   “要出城不难,但你得先告诉我胜君在哪儿?”   “出了城我自会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姑娘不会撒谎哄我?”   “我留着燕胜君的下落也没用,况且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不让你去救她?”这人傲然道,“阁下还是别跟我啰嗦了,再晚去一步,恐怕燕胜君就真的没命了。我看见她时,她已经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到底是谁对胜君下此毒手?”仇狄恼怒道。   “阁下送了我出城,我自会告诉你。”   “行!”仇狄点头道,“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出城!但你也要遵照你的承诺,在出城之后告诉我胜君的下落!”   “一言为定!”   仇狄手一抬,旁边的仇恩立刻走上前问道:“哥有什么吩咐?”   “备下马车,我亲自送她出城。”   “但诸大将军下令,任何人出入王城的都得搜查……”   “你们放心,”这人打断了仇恩的话道,“我这张脸还从未被他们的人看到过,既然见到也是认不出的。”   仇狄沉吟片刻后道:“照我吩咐去办!”   一炷香后,一辆华盖马车从仇府轻快离开了。行至城门口附近,马夫回禀车厢中的仇狄道:“主上,前面等候出城的马车很多,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了,要不要上前招呼一声?”   车帘被打起,仇狄探头往外瞧了一眼,果然排着长长的队伍,前面还有至少六辆马车等着。他思量了片刻道:“去跟盘查的将领说一声,说本尊有急事出城,让他立刻过来搜查。”   马夫跳下马车往城门口跑去,没过多久便领了几个人过来,为首的是诸家三子诸辛。仇狄再次打起车帘,冲诸辛和气地笑了笑道:“辛苦了啊!这么大热天的还在此守职,真该禀明王上予以嘉奖才是。”   “仇大人客气了!”诸辛目光狡黠地往车厢里瞟了一眼,落在了车内一罩着薄纱的华服女子身上,疑心道,“大人车中这位夫人似乎未曾见过?难道是大人新娶之小妾?请摘下面纱让我瞧瞧!”   仇狄含笑道:“诸辛兄弟难道认为我她会是杀害突兀额将军的凶手?你未免大题小做了吧?”   诸辛肃色道:“我只是奉命办差,还请仇大人谅解!”   “好,我也不为难你了。”说着仇狄转头看了那华衣女子一眼,那女子玉手一抬,脸上的轻纱落下,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赫然呈现在诸辛眼前。   诸辛打量了一眼,问道:“请问这位夫人是谁?与大人是什么关系?”   仇狄道:“是我一位朋友的家眷,今日要离城回家,知道你们城门处盘查得紧,特意护送一程。”   “不知道是大人哪位朋友的家眷?”   “诸辛兄弟,你就不体谅我了吧?连这都还要盘问吗?人你已经见了,试问她一个纤纤弱女子如何去应付突兀额那样强悍的男人?”   “抱歉了,仇大人!倘若你说不出来,我就没法放你出城。据我们所查,当日杀害突兀额将军的人正是一位女子,所以大人很有必要交代清楚您车中这位究竟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以及与大人的关系。”   “杀害突兀额的居然是个女人?”仇狄瞟了一眼身旁这位美丽的女子,笑容犹浓道,“这就是你们这几天盘查出来的结果?不会为了糊弄王上随便编出来的吧?”   “仇大人,还请你如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然的话,我只能请你和这位夫人下车了!”诸辛态度坚决道,“另外你随身携带的东西我也得搜查一遍,以防突兀额将军的头颅被带出了城去!”   仇狄不满地瞥了诸辛一眼,懒懒道:“好,你既然想盘根问底,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那位朋友住在宛城,姓康名廉,我身边这位是他新近娶的小妾,名如意,满意了吗?”   “还请大人与这位夫人下车,循例我们是必须搜一搜的。”   “你们还没完了?”   “大人谅解,我也只是奉王命行事,难道仇大人还怕我搜查不成?”   “不必拿话激我,要搜便搜,我看你能搜出什么来!”   仇狄与那位女子下车后,走到路边一处遮阳的屋檐下,等候诸辛的搜查。两人并肩站着时,仇狄轻声道:“你行啊,姑娘!看来突兀额真是你杀的啊!”   “你有证据吗?”这女子表情冷淡道。   仇狄笑了笑,抖了抖衣袖道:“也是,要有证据,诸辛就不会搜车而是直接抓你了吧?怪不得有胆量去我府上跟我谈条件,佩服!不知道姑娘方便不方便留个名号?”   “搜完车出城,我自会告诉你燕胜君所在,你我就当没见过。”   “行,”仇狄看着那几个在他车厢里外翻查的守卫点头道,“城外别过,就都当不认识吧!”   不多时,搜查完毕,诸辛走过来说道:“仇大人,你可以上马车走了!”   “没搜出脑袋什么的吗?”仇狄故意笑讽道。   “大人要喜欢说笑的话,改日陪你说个够!我那边还有事儿,告辞!”诸辛拱了拱手,扭头匆匆朝城门口走去。仇狄鄙夷地瞟了一眼他的背影道:“跟他老爹一样地不可一世!连我的马车都敢翻得乱七八糟的,真是长本事了!”   “废话还是少说吧!难道你不想早些去救燕胜君了?”这女子提醒道。   “行,姑娘请先上车吧!”   两人上了马车,从旁边空道上先一步离开了城门。在城门一里处,马车停下,女子从车厢中跳了出来,接过了仇恩递来的马缰绳,然后对仇狄说道:“燕胜君现在吴邑宅子内,被关于地牢里。”   “吴邑?”仇狄甚是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信不信随你,告辞!”   看着女子上马绝尘而去,仇狄紧锁眉头深思道:“是吴邑吗?吴邑绑胜君做什么?”   仇恩道:“或许是因为獒战。前些日子我听说了一件事儿,说是獒战的那位姐姐獒沐原本是吴邑身边的小妾,不知怎么的,回了獒战那儿,倒跟那个叫奇魂的打得火热。”   “有这样的事儿?”仇狄诧异道。   “好像是,或许吴邑心里不痛快,不想让獒战跟胜君联姻,才想到绑了胜君。”   “那可不一定,”仇狄表情凝重道,“吴邑莫无那两个向来跟诸家走得近,诸家又是最反对胜君与獒战联姻的,或许是诸家想破坏这场联姻才绑了胜君,还顺道想污蔑到金贝螺身上。”   仇恩点头道:“完全有这可能!”   “可恶!”仇狄紧了紧拳头,咬牙道,“在金都绑我义妹,诸家以为整个金都都改姓诸了吗?这口气我一定要替胜君讨回来!”   “那要立刻派人去吴邑宅子吗?”   “不慌!”仇狄抬手道,“好好合计合计,杀那个吴邑一个措手不及,我看他往后怎么替诸家当狗腿子!”   这天深夜,吴邑宅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却有个人手执灯盏缓步朝地牢走去。推开地牢的铁门,她点亮了旁边墙上几盏油灯,然后将手中的灯盏放在了小桌上。抬头往前,是一间铁牢,牢里关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正是燕胜君。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这样的死法也值了   “这是第几天了?还是没人来救你,这可怎么办才好?你是不是真的就要死在这儿了呢?临死之前,你有没有什么遗愿未了,告诉我,我替你了了……”   “滚!”靠在铁围栏上的燕胜君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冲牢笼外的那个女人喝了一声。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将她绑到这儿来!   “还有点力气呢?呵呵……想不想知道知道外面的情形?在你失踪后,你义兄仇狄,还有你那未婚夫獒战,他们都在干些什么?”牢笼外的那个女人,也就是若水笑吟吟地问道。   “为什么?”燕胜君喘气道,“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儿来?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你以为我稀罕认识你吗?若不是你厚颜无耻地想要嫁给獒战,我才没功夫费神在你这种女人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算女人吗?浑身透着一股子男人气儿,就算给你穿上锦袍华服,你也是个男人样儿!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嫁给獒战?”   燕胜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你是因为这个?你是獒战什么人?”   若水轻蔑道:“你根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用知道你没机会嫁给獒战的!不要以为你有你义兄和巴陵王给你撑腰,你就得如愿以偿了,我才不管什么仇狄什么巴陵王,我就是不会让你嫁给獒战!再说了,獒战压根儿就不愿意娶你,你还那么厚脸皮儿的干什么?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呢!”   “你……”燕胜君被激怒了,吃力地扑过来抓着铁围栏冲若水嚷道,“你放我出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哼哼,”若水掩嘴哼笑了两声道,“我可不能放你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今整个金都都在传,你是自杀的,而且,你还是被金贝螺逼得自杀的……”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水双手一摊,好不快活道,“只要告诉大家金贝螺曾掌掴过你,这故事就好编多了!”   “什么?”燕胜君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吧?因为那天你打转货场那条街经过时,我就跟在你后面,一个不小心就听见了你那些话,哎哟,呵呵呵呵……”若水笑得歼诈,“没想到金贝螺比我下手还快,她那一巴掌真是让我心里舒坦了好几天呢!知道嫁给獒战不容易了吧?金贝螺那丫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你若真嫁到獒青谷去了,有你好日子过的,所以呢,我是在帮你,帮你免受那些苦日子!”   “践人,”燕胜君满眼恨意地冲若水喝了一声,“你竟不怕遭灭族之罪吗?我可是巴陵国的公主!一旦有人发现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必死无疑!不单单你,还会连累你整个家族!”   “我怕什么?我若水孤家寡人一个,要死也就死我一个罢了!好好给我待在里头吧!想想你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个下场的。还打算跟獒战做夫妻,下下辈子都轮不上你!”   “你给我回来,践人……”   话还未完,铁门忽然被人踹开了。正欲离开的若水一惊,立刻拔出随身匕首喝道:“什么人?”   四支铁镖扑面而来,若水后仰腾空,翻了几个跟斗后站定。可刚站定,几个黑衣人就挥刀扑了过来。若水只能举刀相抵,再大声疾呼守卫。与此同时,其中一个黑衣人奔到铁牢前,挥刀砍断了铁索,将燕胜君从牢里背了出来。   就在此时,双全难敌四手的若水已经被这几个黑衣人给制服了。她怒目圆睁地问道:“你们到底什么人?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将燕胜君背出来的那个黑衣人把她安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走近若水,扯开了自己的面罩。若水一见这张脸,顿时愣了,居然是仇府上那个叫仇恩的!   坏了!   仇恩蔑视若水,冷哼道:“我当然知道这儿是哪儿,那你知道你们绑的人是谁吗?连胜君都敢绑,我看你们吴宅上的人个个都是吃了豹子胆了!”   若水浑身一个战栗,紧了紧牙龈道:“你们出不去的!这儿守卫众多,即便有你们几个,你们也是冲不出去的!”   “想吓唬我?就凭我们几个那的确是冲不出去的,可是我们不着急冲出去。”仇恩阴笑道。   “什么意思?”若水隐约觉得不祥。   “我们就在这儿候着,候着家兄派人来这儿,”仇恩往外看了一眼道,“想必此时家兄已经带人闯进来了,要不了多久,你和你的主上就只能去地府做主仆了!”   “他怎么可能轻易闯得进来?”   “绑架公主,这是小事儿吗?这是关乎巴陵国体面的大事,即便动用军队,那也一点都不为过!”   忽然,外面传来了极为嘈杂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人在外面撕杀的感觉。仇恩得意地笑了笑道:“看来家兄已经闯进来了,很快我们就能从这儿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若水听见喧闹声时,整张脸都白了。倘若仇狄带人闯府,并在府中地牢里找到了燕胜君,那么吴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吴邑一出事,她和主上也会跟着遭罪。对了,今晚主上好像不在,幸好不在,否则就麻烦了!眼下最要紧的,是逃出去禀报主上这里发生的一切,阻止主上回吴宅来。可是,对方人这么多,怎么逃?   仇恩走回燕胜君身边,细心地询问她的伤势了。她摁着心口咳嗽了几声,虚弱得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仇恩回头瞪了若水一眼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会虚弱成这样?”   若水眼珠子骨碌一转,冷笑道:“我不给她吃饭,不单单不给她吃饭,我还给她下了毒,所以即便你救她离开了这里,她也是活不过这两天的!”   “下毒?”仇恩起身走回她面前,厉声喝道,“你居然对胜君下了毒?说,是什么毒?”   若水扭头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不说,你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仇恩威吓道。   “我说与不说,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有分别吗?”   仇恩一怒,伸手掐住了若水那白希的脖子道:“你要再废话一句,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若水扣着他的双手,脸色发白地喘息道:“随……你!杀了我……她也别……想活!”   “那你想怎么样?”仇恩松了手问道。   “我只想活命,仅此而已。”   “你也配?”   “哼!”若水护着脖子冷漠道,“我不配活,那她也不配!要死一块儿死,到了地下还有个人做伴儿!”   仇恩眼眸里迸出了几道寒光,抬手指着若水喝道:“你最好别骗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给胜君解了毒。”   “行,一言为定!”   “怎么个解法?”   “待我先给她过个脉,再做处置。”   仇恩抓着若水的肩头拽了过来,拉着她往燕胜君跟前走去。可谁也没想到,她忽然一头撞开了仇恩,飞快地朝铁门跑去。跑出地牢,她不敢往正门去,随便找了个墙头翻了出去,然后拔腿就往莫无晚上赴宴的那户人家跑去。   可惜,跑了没多远她就体力不支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后背上传来一阵撕心的痛楚。原来刚才她跑出地牢时,有人在她后面打了支镖。她当时不敢停下来,只能拼命往前跑。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呃……”她身子一歪,咕咚倒在了地上,疼痛难忍地哼了起来。   这时,头顶那方忽然响起了脚步,她立马挣扎地趴起来,想找个角落躲一躲,可刚刚站起来,那两个人便走到了她的跟前,竟然是獒战和安竹!   “獒战……”再见到獒战时,若水吃惊又激动,一激动,肩头上的伤又扯着疼,于是她又倒了下去,冷汗淋漓。   “看来是从吴邑府上跑出来的。”她听见安竹在她头顶上说道。   她缓缓扬起头,眼泛泪光地望着俯看着她的獒战,可怜巴巴地求道:“求你了……救救我……求你了……獒战……”   獒战缓缓蹲下,打量着她问道:“你从吴邑宅子里跑出来的?”   “对……仇狄的人闯进了宅子……”   “吴邑和莫无呢?”   “不知道……我自己逃出来了……獒战……”若水颤抖地伸出了一只带血的手哀求道,“救就我……我还不想死……我对你……都是真心的……我没有想过要……成为你的女人……我只想……只想一辈子陪着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獒战冷冷道。   “你不肯救我……我知道……我是自作自受……但你一定要相信……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安竹把她扛走!”獒战起身道。   安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脸色苍白,满面冷汗地对獒战笑了笑道:“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狠心的人……”   “我救你是有目的的,别想得那么好,安竹,你先把她弄回去,我到吴邑宅子那儿看一眼就回来。”獒战吩咐道。   “那你自己小心!”   “嗯。”   獒战说着转过身去打算先行离开,可就在他转身这一霎那,若水忽然挣脱了安竹的搀扶,一把将他朝旁边掀开了!他始料不及,往右踉跄了两步,待他回过头来时,竟见若水双目圆睁,僵直了片刻后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乌红的血水从她后背上缓缓涌出,一支锋利的金镖扎在了她的背上,与之前她中的那只铁镖并排着。   “谁?”安竹立刻拔刀警戒道。   一个黑影从不远处屋檐上闪过,安竹正欲追赶,獒战却叫了他道:“别追了!先把若水弄回去再说!”   “不必了……”若水趴在地上,脸色已经灰白灰白了,“是主上……刚才要杀你的人……是主上……”   獒战将她扶了起来,低头问道:“是不是有毒的?你在你主上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怎么解毒,解药在哪儿?”   她气若游丝,眼神柔怜地望着獒战道:“没有……我没有解药……”   “不如先送回去吧?”安竹道。   “没用的……”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晃了晃脑袋道,“主上镖上的毒很难解……獒战……我终于……为你做了件……体面的事儿了……”   “你别这么说……”   “听我说……”她虚弱地抬起手,抓着獒战的胳膊目光留恋道,“下辈子……我一定……一定……一定会让你先……喜欢上我……没有……没有金贝螺……只有你和我……只有……”   有字未完,她便咽气了,双手从獒战的胳膊上软软地滑了下来,脑袋偏偏地靠在了獒战的臂弯里。   这样的死法她觉得值了,至少能在獒战怀里死去……   主上和獒战,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獒战……   金贝螺,此生就将獒战先托付于你,来生,来生再来一决雄雌……   当若水合眼离去时,莫无正站在离吴宅不远的那处阁楼上静静地看着吴宅内的动静。今晚他外出赴宴,席散后往回走时遇上了吴邑派来知会他的人,他这才知道仇狄派人攻破了吴宅大门。   当他快步赶回吴宅时,竟在半路上遇见了受伤了若水和獒战安竹。那一刻,他产生了偷袭獒战的想法。但他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若水还是背叛了他,选择了保护獒战。   他挺恨的,看见若水中镖倒地时,他真的挺恨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保护獒战?为什么连自己亲手栽培的若水也要保护獒战?女人果然是信不过的吗?若水曾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再为獒战伤心难过,为什么还愿意为獒战去死?   他真的恨,从未恨得如此咬牙切齿过。   此刻,再看见吴宅被攻,吴邑不知死活,他心里更是涌起了百般的仇恨!仇狄算什么?獒战又算什么?就算是坐拥天下的巴陵王又算什么?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终将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新手拈来!   獒战,我们的仇越结越大了!   带着这一腔仇恨,他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将近七月的夜风热得令人厌烦,他穿行于其中,带着比七月夜风更热更沸腾的恨意……   当天晚上,仇狄派人成功地攻破了吴邑的宅子,解救了燕胜君,却没能抓住吴邑和莫无。第二天搜城时,这两个狡猾的家伙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总之是没了踪影。   宫门刚开,仇狄便进宫禀报巴陵王了。巴陵王闻得是吴邑和莫无绑架了燕胜君,十分震怒,下令没收吴邑家财,灭其族。因为莫无所在的天月崖是属于夷陵国的,他无法直接施以惩罚,便派人向夷陵国求助,务必要将绑架胜君公主的两个恶徒缉拿归案。   真相大白,贝螺的嫌疑也随之被洗清了,但同时又多了一个烦心事儿,那就是燕胜君。燕胜君被救了回来,那就意味着她和狗狗的婚事得如期举行。   那天早上,贝螺起*后去了小花园里,打算摘两朵颜色缓和的月季花点缀一下发髻和自己的心情。摘完花回来时,獒战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问过使女后才知道仇狄将他请了过去。   一听狗狗去了仇府,她就料到是什么事情了。想必是燕胜君身子大好,仇狄迫不及待地想请狗狗去商议婚事,一定是这样的。   她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坐在石凳上折腾她择回来的那几朵月季花,一瓣接着一瓣地剔着花瓣,不知不觉中,脚下已经落下了一地的粉红了。看着手里那支光秃秃的花骨架,她翘了翘嘴巴道:“狗狗,你说话是算话的对吧?对吧?对吧?我可是很相信很相信你的哦!你要敢骗我,那我就把你剔成这样,拔光,把你的毛皮全都八光!”   忽然,外面传来使女的声音,好像是獒战回来了。她忙把手里的花骨朵一扔,转身提着裙边跑回了房间,故作正在梳妆的样子。没过多久,獒战推门进来了,她表情轻松地转脸问道:“回来啦?去哪儿了?”   獒战看上去像是有点焉,懒懒地走到*边,躺下道:“去仇府了。”   “去仇府干什么呀?”贝螺明知故问。   “还能是去干什么的?不就是说燕胜君的事情吗?”   “是说你和燕胜君的婚事吗?”   “嗯。”   “那……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啊?”贝螺有些担心道。   “娶呗,不然还能怎么样?”   “娶?”贝螺一下子站了起来,撅嘴道,“狗狗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跟我说会有法子不娶燕胜君的吗?这会儿又要娶了?”   “唉!没法子啊,不娶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活着出不了城了……”   “那是……那是真的要娶咯?”贝螺把手里小木梳扔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活在当下   “是啊……”   “哼!不理你了!”   贝螺刚刚想赌气出去,背后却忽然响起了獒战哈哈大笑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瞪着獒战道:“要娶新媳妇了,有那么开心吗?房粱都快被你震垮了啦!”   獒战一边笑一边缓缓坐起身来道:“着急了?是不是又打算跟我分道扬镳啦?说我脾气急,你不也一样吗?”   “哼,何止分道扬镳,我要跟你此生不复往来,再见!不对,还是别见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见了!”贝螺扭身冲到了门口,正要开门时,却被獒战从身后抱了起来,往半空中抛了一下。   她一边尖叫一边嚷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再碰我我咬死你!”   獒战稳稳地接住了她笑道:“你还真信了?”   “信什么?”她鼓着腮帮子生气道。   “我怎么可能娶燕胜君呢?笨啊!”獒战将她放回了榻上,咯咯笑道,“之前还夸过你聪明,最近怎么就笨得小猪呢?索性你改名儿叫金小猪好了!”   贝螺一听这话有玄机,连忙翻身坐起来问道:“这么说,不是找你去商量婚事咯?”   “是……”   “是?那你刚才说不可能娶燕胜君是什么意思啊?哎,给我说清楚了哟!”贝螺半跪了起来,戳了戳獒战额头道。   獒战仰头呵呵笑了两声,拨了拨她的小下巴道:“好吧,告诉你,是找我去谈婚事的,但不是谈成婚,是谈退婚。”   贝螺一惊:“退婚?这种婚姻还能退的?”   獒战枕着双手躺下道:“如果人不在了,那不就等于是退婚了吗?”   “不会吧?燕胜君死了?”   “没有……”   “没有?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瞧把你急的,”獒战腾出一只手捏了捏贝螺的小脸蛋,得意道,“好像生怕你男人不要你似的。放心,看你给我生了一对儿子的份上,我一定要你。”   “少来啦!”贝螺拍开了他的手,昂首挺胸道,“本公主市场好着呢!只要打你跟前出去,保证有好多好多优质的男人排队等着娶本公主呢!倒是你,赶快老实交代,或许本公主可以看在一对双胞胎儿子的份上,给你缓刑,快点!”   “好吧好吧,都跟你说了,退婚的事情是燕胜君自己提出来的。”   “是吗?她居然舍得退你的婚?”   话还得从一炷香之前说起,贝螺起*不久后,仇府就派人来请獒战了。獒战其实也跟贝螺想得一样,以为仇狄是迫不及待地想商量婚事了。去的路上他还满脑子地盘算着对策,可到了仇府上他才知道,仇狄是想和他商量退婚的事情。   听到退婚二字,他也愣了一下,心想这种联姻岂是说退就退的?可仇狄告诉他,说主意是燕胜君出的,燕胜君自愿与他退婚,办法就是燕胜君假死。   这回燕胜君被救回府后,只有仇狄兄弟俩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其实她已经大好了,仇狄也打算将联姻之事重提,但昨晚她将仇狄叫到了房里,跟仇狄说打算假死取消联姻。   仇狄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可她态度坚决,说如何仇狄不答应,这门亲事她也拒定了。无奈之下,仇狄问她缘由,她说:“经此一事才知,自己压根儿就算不上什么江湖侠女。从前在书本上所学到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江湖,而是写书之人真假相混杜撰出来的。”   “这与你和獒战的联姻有什么关系啊?”仇狄问道。   “刚才所说是其一,其二是我对獒战的那一点点感情根本不算什么,远不及若水为獒战死,更不及金贝螺,所以我打算假死,远走他乡,去找我姐姐和胜君姐。”   “可是……”   “义兄请见谅!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我主意已定,不会再改变。而且我也替你想过了,倘若我假死了,那吴邑等人之罪就会更加重一重,到时候,你可凭吴邑与诸家之间的关系对诸家发难,压制诸家,所以我假死其实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仇狄听到此处才知道她的确是下了决心的,所以才会派人将獒战请到府上,暗暗交待了退婚一事。两人当下议定,獒战与燕胜君就此解除婚约,再无瓜葛。   听到这儿,贝螺整个人都好起来啦!开心得脸上全是喇叭花似的笑容!她笑米米地合掌道:“这么说来,这件事真的就此圆满解决啦?太好啦!太好了!不用娶燕胜君,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对吧?”   “对,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个巴陵王不会再想塞个女人给你吧!”   “所以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进宫跟巴陵王说,我爹醒了,必须得尽快赶回去,想必他也不好阻拦什么的。”   “哈哈!好呀好呀!赶紧回去吧!我太想我家大小王了!都不知道他们俩发现我失踪不见了没有,狗狗,要不你今天就去跟巴陵王说吧!”   “不急,大小王未必会想你,说不定在家里自己玩得痛快,哪儿还记得你这个娘呢?”   “哼!”贝螺叉腰哼哼道,“我儿子才没你那么没心没肺呢!我儿子都是好男人来着,以后对他们的媳妇肯定比你对我好!”   “去!才屁点大就知道是好男人了?你也不用夸得这么厉害吧?这世上还有男人会比我还好?”   “臭美!”   “本来就是!”   “离我儿子远一点,别让他们沾上你的臭美!”   “好,那我离你近点行吧?”   “救命呀……”   獒霸王扑了,小冬瓜嚷了,榻*上又是一片热闹……   四天之后,獒战得了巴陵王的准许回谷了。临出城的前一天,贝螺和溜溜又领着几个族人疯狂购物了一番,好像打算把金都整个都搬回去似的。直到日落西下,两个人才心满意足地回驿馆去了。   “溜溜啊,你说金都好不好呀?”贝螺吃着肉串摇头晃脑道。   “好呀!可以买好多东西呢!下回我还来金都玩!”溜溜一边吃一边点头道。   “我也觉得挺不错的,特别是金都的转货场,我打算也开个转货场。”   “是吗?那太好了!”溜溜高兴地蹦了起来道,“让我去帮你好不好,贝螺姐姐!”   贝螺斜瞟了她一眼问道:“帮我什么呀?帮我消化我的存货是吧?还是算了吧!你呢,就是一只长得好可爱好可爱的大硕鼠,我养不起的,你还是尽快找户人家嫁了吧,也算帮你爹娘解脱了!”   “我不会把你存货全部消化光的,”溜溜撒娇道,“我会好好跟着你打理转货场的,你就答应我吧!贝螺姐姐,姐姐,嫂子……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拜我为师?得了吧,我都还没从两个师傅名下出师呢!你要真想跟我打理转货场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得把你那小公主的脾气收敛收敛,做转货场而且还是刚开始做是很辛苦的。”   “放心,我不怕辛苦,就怕没事儿给我做!对了,你打算给我个什么头衔呀?”溜溜眼中闪着小金光问道。   “学徒!”   “什么?学徒?”   “从基层做起,知道吗?”   “什么基层呀?我好歹一个公主,至少给我个交易官做做呗!”   “看吧看吧!刚刚才说了要收敛你的公主脾气,做不做,不做我另外找人咯!”   “我做!我做!没说不做呀!”   贝螺脚步忽然停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正在咯吱转动的大水车。溜溜也好奇地往那边瞧了一眼,问道:“姐姐,你还想去风乐桥玩吗?”   “我看见了个熟人。”贝螺说着快步地走向了风乐桥。   “熟人?”   在风乐桥那铭刻修造者的地方,立着一个正仔细端详的人。贝螺走近他身边,略带惊讶的口吻喊道:“叶大叔?”   这人愣了一下,扭头一看见是贝螺,微露笑容道:“是贝螺啊!”   “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眼花呢!真没想到你也来金都了,什么时候来的?”   “我啊……其实我早就在金都了。”   “是吗?”   “我问你,贝螺,獒沐的身子怎么样了?”   贝螺惊讶道:“难道您是专程为姐姐的来的?”   叶衍水抬头望了一眼自己修建的这座大水车,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从上次夷都一别后,人刚走出城门口,我就被吴邑的人给抓了。”   “真的?”   “被吴邑抓了之后他原本想杀我,但后来听说我懂医术,便让我给獒沐治病。起初我并不知道那位柳叶夫人就是獒沐,直到那天在吴邑院子门口撞见她时我才发现竟是獒沐。”   贝螺眨了眨扑朔的大眼睛道:“这么说来,您就是姐姐说的那位妙手神医了?她说吃别人的药根本没用,只有服用了您所开的药方才渐渐好起来的,原来是您帮了姐姐啊!真是太谢谢您了,叶大叔!”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四年之后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水玉知道她女儿没死,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对了,叶大叔,您说您被吴邑抓了,那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就是那晚仇敌破吴邑府邸时,顺道将我解救了出来。”   “那您打算离开了吗?”   “嗯,”叶衍水点头道,“我打算一会儿就走。这段日子我音信全无,水玉他们母子三人到处找我,所幸我安然无恙地从吴邑府上出来了,就得立刻回家跟他们报个平安。临走前,我想来这儿看看,没想到竟遇上你了。”   “叶大叔您真厉害!”贝螺仰头望着那庞然大物笑道,“您要是搁在我们那个年代,肯定是个建筑大师!”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也只是个医师而已。”叶衍水的口气里待着些许的怅然。   贝螺收回目光,看着他问道:“想问您一句话,您带着獒战的娘走了就从来没后悔过吗?其实以您的本事,您可以流芳百世的。”   “那得看你怎么想,你是想在一本史册上留下孤零零的三个字,还是活在当下有人为伴?对我而言,我更愿意选择后者。我知道我对不起獒战他们姐弟俩,但我从来没后悔过。”   贝螺点点头道:“我明白,我懂。”   “好了,”叶衍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贝螺道,“原本我是打算去一趟驿馆,将此物交给守卫的,既然遇见了你,就交托给你了。”   “是什么?”   “獒沐的身子还需继续调养方可有生育的可能。从前吴邑用过太多良药极品为她调养,以至于补得过于虚弱了。这三个方子是她今后调养会用到的,如何服用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只用照着方子做就行了。”   “多谢叶大叔了!”贝螺双手接过道。   “不必谢,这是我该做的,那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叶大叔一路平安!”   叶衍水点点头,转身从桥的另一侧走了。溜溜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影问道:“姐姐,那个……那个就是拐走我水玉姨娘的坏男人吗?”   “嗯。”   “原来水玉姨娘是跟他走的呀!要换做是我,我也跟他走了!”   贝螺噗嗤一笑问道:“怎么?原来你有恋父情结啊?”   “不是啦!是他长得好看!他跟獒拔伯伯比起来,那简直好看多了!我就喜欢那样的,走路跟带着一阵风似的,”溜溜满脸花痴样儿憧憬道,“回头看你一眼时,哇!就像是一阵好凉爽好凉爽的秋风拂过似的!”   “你喜欢的是电风扇吧?”   “什么东西?电风扇?”   贝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拉上她转身走道:“走吧!得回去了,不然你獒战哥哥又得唠叨了!”   “哎呀,我最讨厌他唠叨了!我就纳了闷了,贝螺姐姐你为什么会喜欢獒战哥哥呢?他粗俗,野蛮,从不讲理,还动不动就欺负人,”溜溜一边走一边掰着指头数道,“老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惯呢!你说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贝螺揣了锦囊在怀里,把着溜溜的肩头道:“等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现在跟你说了也白说。“   “我都十三岁了,我知道喜欢人了!”   “那你喜欢谁?”   “呃……还没谁呢!”   “那不就结了?走吧,回去了!”   姐妹俩手挽手地下了风乐桥,身后跟了四五个“货物搬运工”,高高兴兴地回驿馆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离开了金都,浩浩荡荡地回家去了。这次金都之行也算圆满地结束了,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獒沐尤为兴奋,虽然还是记不起任何从前的事情,但她已经十分期待以后和奇魂在獒青谷的日子了,那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吧?   当那行人渐渐远离金都三里外的阙关时,有个身影站在了他们身后那高高的崖壁上,目光阴毒地盯着那渐渐消失在山道上的马队影子咬牙切齿道:“这帐……我终会找你们算的……”   四年后……   这又是一个炎炎的夏日,只不过已经是打金都回来四年后的夏日了。   夏日的河边总是最喧闹的,大人小孩乐得将青河当成了自家后花园的游泳池,从上午起,这儿便没断过戏水的人。有一群光屁股的小娃玩得最是不亦乐乎,站在没了小肚子的河水中扑腾泼水,吆喝声能震得林鸟扑翅狂飞。   阿越喊了老半天,没一个小娃理她,眼下快到晌午了,得把大小王哄回去吃午饭了。可水里玩得高兴的大小王压根儿就不理她,她又不能下水去强抱了起来,只能耐心地哄着。   “安阔!”老远一声高喊传来。   正玩得起劲的五岁多的安阔忽然停下了手,转头看了一眼后对其他小娃道:“我娘来找我了!我要回去了!”   “我们不回去,安阔哥哥!再玩会儿嘛!”说话的是小殿下獒麟,他眉眼特别像贝螺,笑起来就更像了。   “不行,我爹会打我的!”安阔一脸惧怕道。   “你爹打你,我就让我爹打你爹!”旁边一个霸道劲儿十足的小屁娃很拽气地说了一句。那是大殿下獒炎,说话的口气好像被父亲獒战传染了似的,一出口就有股我不整死你不甘心的感觉。   安阔摇摇头:“才不要呢!为什么要你爹打我爹?我爹又没做错事,我走了,我娘来了!”说完,安阔上了岸,光着屁股捡起了河滩边上的衣裳朝不远处走来的丘陵跑去。   这时,阿越趁机对大小王说道:“好了,安阔哥哥都回去了,你们还不回去吗?等吃过饭,睡了午觉,再和安阔哥哥来玩好不好?”   “金冬瓜什么时候回来?”獒炎有点不高兴地问道。   他刚把金冬瓜三个字说出口,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爆笑。阿越也笑得弯了腰,问獒炎道:“你知道金冬瓜是谁吗,殿下?”   “我知道,我娘啊!”獒炎答得一点都不含糊。   “那你还敢叫她金冬瓜?”   “我爹都是这么叫的!”   “那是你爹啊,你不能叫啊!回头要让她听见了,小心你那小屁屁知道吗?来来来,”阿越伸手将獒炎俩兄弟拉上了岸,用抹布给他们擦水道,“先跟我回去吃了饭饭,睡个午觉好不好?你们娘去了转货场,大概得再等几天才回来。你们要听话,不然等她回来知道你们不肯按时吃饭饭的话,她会生气的,她生气了你们就要倒大霉了知道吗?”   “不对,是爹要倒大霉了!”獒炎很霸气地冒了一句。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声。阿越真是有点伤不起,不敢再跟他们多说了,拿起衣裳正要给他们穿上时,獒炎却拒绝道:“我不穿!”   “穿上!”   “太热了!不穿!”獒炎说完就那么光溜溜地走了。   “哥哥不穿,我也不穿。”还有个跟风的。   “喂,你们两个……等等我啊!”阿越赶紧捡起衣裳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个小家伙跟上了电动小马达似的,跑得溜快溜快,阿越在后面根本追不上。寨子门口的守卫都习以为常了,总是招呼阿越道:“阿越姑娘,歇歇吧!反正都追不上的,别那么费力气了!”   路过的人也会笑米米地招呼她说:“阿越姑娘,又撵大小王呢?早跑前面没影儿了,你得赶快了!”   直到这大小王开始撒腿跑的时候,阿越才知道伺候这俩小家伙是纯粹的体力活!   一如往常,等阿越跑拢时,俩娃已经爬上了凌姬的饭桌开吃了。桌上一堆好吃的,凌姬和獒拔都在,正笑米米地给他们俩夹菜。凌姬抬头看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阿越,忍不住乐道:“瞧你们俩,又把你们阿越姨姨累成这样了!素珠,赶紧把衣裳接了,让阿越歇口气去!”   素珠忙接了阿越手里的衣裳,走到大小王跟前哄道:“两位殿下,先穿衣裳吧!”   “不穿!”獒炎态度很坚决,嘴巴也没停过。   “我也不穿!哥哥不穿,我也不穿!”始终有个跟风的。   “算了,”獒拔抬手笑道,“不穿就不穿,又冻不着,我们獒蛮族的男子汉就该这样!”   “那不穿衣裳像什么啊?”凌姬笑道。   “有什么啊!别打扰他们,让他们先吃饱了再说!”   楼下忽然响起了獒战的声音,獒麟鼓着两个腮帮子,像只花栗鼠似的转头瞄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獒狗狗回来了……”   凌姬和獒拔都没听清,都问了一句他在说什么。獒麟没回答,獒炎倒是答得够大声的:“他说獒狗狗回来了!”   这时候,獒战前脚刚踏进凌姬的厅门,忽然听见了獒狗狗三个字,不由地一愣,走过来把手搭在了獒炎的小肩头上笑问道:“谁是獒狗狗啊,光腚货?”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三个熊孩子   “你啊!”獒炎啃着大骨头答道。   獒战哭笑不得,拧了拧他那微微鼓起的小脸蛋道:“以后不许这么叫了知道吗?再让本首领听见一回,我就罚你们俩去寒洞里逮蛐蛐知道吗?”   “没文化真可怕!”獒炎很不屑地瞥了父亲一眼,“寒洞里没有蛐蛐,只有死耗子!”   “哈哈哈哈……”整个厅的人都笑了起来。   獒战又好笑又好气,轻轻地拍了獒炎脑袋两下道:“谁教你的?又是你娘吧?敢这么说你爹了,胆儿又肥了一圈啊!”   “好了,”獒拔护着俩孙儿道,“吃饭你打什么脑袋啊!本来寒洞里就逮不着蛐蛐,是你自己说错话了,人家炎儿也没说错啊!一边去,别弄得俩娃吃个饭都要被你训!”   獒战只好挪到旁边去,带点委屈的口气道:“唉,果然儿子是捡的,孙子是亲的啊!”   獒拔笑道:“都已经是当首领的人了,怎么还说这种小器话?儿子是亲的,孙子也是亲的。”   獒战摇摇头道:“我看未必,我估计我真的是捡的,姐姐才是亲生的。对了,我们家露珠儿呢?抱来我瞧瞧!”   “给你姐姐抱去了,”凌姬说道,“之前来抱时,添儿也跟着去了,连午饭都没回来吃呢!”   “添儿哥哥去了大姑姑家吗?”獒麟问道。   “是叔叔!添儿叔叔!”凌姬纠正道。   “是哥哥!”獒麟坚持道。   “添儿是你们的叔叔,知道吗?”   “不是,是哥哥!”   “叔叔……”   “哥哥!”两兄弟忽然齐声喊道。   凌姬放弃了,投降了,反正说过无数回也没见效过。大概是因为年龄相差不大,大小王始终不肯承认添儿是他们的叔叔,从来没喊过添儿小叔叔,都是哥哥哥哥地叫着。好吧,哥哥就哥哥吧,暂时只能这样了,不然两兄弟一起卖嗓门,耳朵都能给你震破好几只。   大小王吃过饭后,自有使女带着去睡午觉了。獒拔停了筷子问獒战道:“我让你去找莫无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獒战啃了一口肉摇头道:“还没下落。自从四年前金都一遇后,这几年再没他的消息了。不单单是他,吴邑也没消息,我估计两人应该在一块儿,或许正在谋划着什么大事情呢!”   “金都燕胜君那事儿之后,夷陵国派人灭了他的天月崖,他就此没了踪迹,不知道究竟躲到哪儿去了,”獒拔略显惆怅道,“一个他,一个巴天,剩下还有外逃不知踪迹的巴庸那帮人,他们个个都是我们獒蛮族的大敌啊!战儿,你得尽快将这些人找出来,否则我们獒青谷始终是没有宁日的。”   “除了我派出去的人,莫秋也在全力追查,但他们跟地老鼠似的藏得很紧,暂时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您放心,我们獒青谷已经不同于往日,不单寨子扩宽了一倍,就连族人和归属部落也多出了一倍之多。莫无那些贼鼠之辈想强行攻打,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就怕他们又使那些阴招子,安插人在你我身边。”   “所以啊!”獒战说得理直气壮道,“您往后就别再提让我娶这家公主那家贵亲小姐了,万一要是莫无派来的,那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獒拔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娶是因为这个缘由吗?不是因为贝螺要跟你闹?”   “爹……”   “行了,我也懒得劝你,”獒拔打断獒战的话道,“眼下你才是这一族的首领,而我呢,跟你花莽叔叔一样已经退隐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吧!不过战儿,凡事要自己有个主意,别总听贝螺的,听女人的有什么出息?”   獒战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哎,爹,花尘娶媳妇这事儿您去不去?花莽叔叔今天又托人带了个信儿来,说非得您赏脸去一趟,花尘是娶正妻,您这做伯伯的再怎么样也得赏个脸儿吧?”   獒拔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道:“我就不去了。”   “去吧!人家花莽叔叔盛情邀请您呢!”   “你跟他说,想找我聊天喝酒就自己来,我还在家看孙子呢!”   “人家就没孙子看了?”   “我跟你说,战儿,别看眼下你跟我顶嘴顶得高兴,我就你一个,你有三个,往后有人替我报仇的,”獒拔说完转动了一下木轮吩咐道,“我要回房了!”   凌姬忙起了身,推着獒拔往里屋去了。獒战一边喝酒一边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自从父亲下肢瘫痪后,他便再也没出过獒青谷了。獒战明白,他是怕别人笑话他,曾经的南疆三虎之一,如今却成了个瘫痪的老人,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是很不得劲儿的。   一想到父亲的瘫痪,獒战便想起了那两个人,穆当和七莲。这两人上辈子估计也是地鼠,离开獒青谷后便没了音讯,就连百刀族那一拨人都跟着失踪了。这几年,獒战打听莫无等人时,也顺道在打听穆当的下落,可惜都是一无所获。   这些人到底躲哪儿去了?莫无和吴邑又在密谋什么呢?   晚上,哄大小王睡觉是一项难度极高的事情。即便是他们的亲娘贝螺也不敢说手到擒来。又特别是贝螺不在的时候,那他们几乎成了没人管束的猴子,满*上蹦下跳,还会跑到隔壁妹妹露珠儿的房间里捣乱,把好容易哄睡了的露珠儿弄醒了,叫阿越和淮娘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今晚,他们照样活跃。阿越给他们念故事,他们却在*上打架。阿越拿贝螺吓唬了两句,他们才终于安静了一会儿。可等阿越把故事念完抬头时,忽然发现两个家伙没在*上了,赶紧跑到隔壁房间去找。冲到门口时,她才猛然想起露珠儿没回来,还在大公主那边呢!   “怎么了?”獒战正好从外面回来。   “两位小殿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刚刚还在*上听故事呢!”阿越郁闷道。   “露珠儿还没回来吗?”   “大公主还没送回来。”   “知道了,我去找吧!”   还是做爹的了解儿子,知道那俩小子准又穿着一条裤衩跑去了奇魂家。果不其然,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俩小兔贼子的笑声。他大喊了一句:“獒炎獒麟,给我滚出来!”   房间里的笑声嘎然而止,片刻后,奇魂从其中一间房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问道:“来接儿子啊?”   “错,来逮猴子的!人呢?让那俩猴子给我出来,回家睡觉去!”   “正玩着呢!天这么热,大人都睡不着,更何况小孩子了,就让他们在这儿多玩一会儿,我们俩喝口酒去?”   “不喝了,”獒战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道,“刚刚让你去穆烈家你又不去,这会儿想起喝酒了?”   奇魂也坐下道:“刚才小土豆闹腾得厉害,我怕你姐姐照顾不过来嘛!”   “有奶娘,有使女,你忙个什么劲儿啊?你会照顾孩子啊?”   “怎么不会?”   “那你想一直在家照顾孩子?”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又有活儿了是吧?说吧,又是什么活儿啊?”   “我一直找不到莫无那帮人,不单单是他们,穆当我也找不着,你是不是得想点法子,当弥补没给我姐姐嫁妆的事儿?”獒战歼笑道。   奇魂丢了他一个白眼道:“都还记着这事儿?獒獒你比老婆子还会念旧账吧?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小土豆都有了,还提呢?不是姐夫不帮你找,我也在江湖上托了人,但确实没他们的踪影啊!穆当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想藏起来,绝对是地鼠中挖坑最深的,你说我上哪儿去找?”   獒战翘起腿脚道:“所以啊,我打算让你出门一趟。”   “哪儿?”   “我收到一个风儿,说夷陵国以东有个叫白汇山的地方,原先是没人出没,但近两年开始有人迹了。”   “你怀疑穆当藏哪儿?”   “他不可能真的藏地底下,除非他死了。”   “那为什么要让我去?”   “第一,你娶我姐姐的时候没给聘礼,第二,你跟穆当有交情,万一被抓了,你不至于惨死在他手里,第三,我爹对你有点不满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   “嫌你天天粘着我姐姐和小土豆,不干正经男人干的事儿了。别忘了,”獒战指着奇魂道,“你已经不是奇疯子了,你是奇魂,我们獒蛮族的贵亲,还是我爹唯一的女婿,娶了他唯一的女儿,是不是该做两件像样的事儿出来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呵呵!”奇魂抖肩笑了两声道,“是不是因为贝螺不在家,所以你见不得我们俩夫妻黏一块儿啊?   “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敢不去吗?大首领都发话了,我怎么敢不去呢?明天就出发怎么样?” ☆、第三百七十五章 陌生男人   “不急,等把花尘那桩子事儿完了再说吧!”   “行!不过话说回来,花尘是怎么想通的?”   “去了问他不就知道了?”獒战说着起了身,朝屋内大喊了一声,“獒炎獒麟,不想明天去寒洞逮死耗子就赶紧给我出来!我数到三啊!一,二,三……”   “出来了!”俩小子果真各穿着一条浅黄色的裤衩跑了出来。獒沐跟在他们后面,怀里抱着两岁大的露珠儿,递给獒战笑道:“露珠儿本来都睡了,你一嗓子就把人家给吼醒了。看见两个哥哥也睡不着了,眼睛睁得比月亮还大呢!”   “添儿呢?”   “早给凌娘接走。”   “猴崽子们,走了!”   獒战抱着露珠儿在前,獒炎獒麟紧跟在后,獒麟仰头看了一眼露珠儿道:“爹,你也抱我呗!”   “抱不了,背吧!”   “那我也要背!”獒炎也嚷了起来。   獒战低头无奈地看着他们俩道:“爹只有两只胳膊,怎么能弄得了你们三个?”   “那我抱妹妹你抱我吧!”獒炎狡猾道。   “呵!这主意你也想得出来?行,都上来吧!”   于是,獒战怀抱了两个,后背还爬一只小猴子,就那么扛着回家了。半路上,獒炎问了他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爹,娘要再生妹妹的话,他就只能坐您头上了是吧?”   “还可以抱大腿!”獒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一边大腿可以抱一个!”獒炎再次补充道。   獒战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已经三个了,三个都觉得招架无力了,要再多一个可真没法弄了,三个也挺好的,三个也足够了。   唉,今晚月色不错,就是这么美好的夜晚居然要扛着三只小猴子回家,要是贝螺回来了那该多好啊!再过四五天,再过四五天就能见到贝螺了,说好了在转货场那儿碰头的。   去花狐族的前一天,獒战吩咐丘陵将备好的礼物再清点了一遍。他正和丘陵说着话,脚边忽然传来了伤心的哭声,低头一看,原是露珠儿在抹眼泪珠子。他以为是自己挪脚撞到露珠儿了,忙弯腰抱起问道:“干什么啊,露珠儿?爹踩着你了吗?”   露珠儿好伤心,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直掉,抽泣了两下后,指着那堆礼物中的一只笼子道:“狗狗……我的狗狗……”   原来那笼子里装着一公一母两只小狗,是打算送给花尘的。露珠儿看见了,大概以为是要把她的狗狗送走,就伤心地哭了起来。獒战哭笑不得,将小拇指放在了嘴里吹了声口哨,片刻后,嘟嘟就屁颠屁颠地领了两只花色不同的小狗过来了。獒战蹲下指着嘟嘟道:“喏,这才是你的狗狗啊!爹没把你的狗狗送走,瞧瞧,嘟嘟,二白,小五,都在呢!”   露珠儿转过胖乎乎的小脸,挂着泪痕地看了看那母子三狗,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她确认了,确认娘亲送给她的二白和小五都在,开心得挣开了獒战的怀抱,踩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去摸二百和小五,嘴里奶声奶气地念道:“饿白……小五……饿百五……”   露珠儿是贝螺两年前生的,算是意外收获。虽然这一胎不再是双生了,但多了个女儿也让獒战兴奋了好久。因为生露珠儿的时候正好白露那天清晨,所以贝螺就给她起名獒露,小名露珠儿。   “爹……”露珠儿转头巴巴地望着她爹好可爱好可爱地喊道。   “干什么啊?”獒霸王又蹲了下去轻言细语地问道。   “哥哥不见了……”露珠儿又委屈了起来。   “哦,哥哥都不见啊!都是些坏蛋哥哥对不对?玩都不带露珠儿的,太不够意思了啊!那爹派人去把他们找回来好不好?”   “我抱着她去吧!”素珠走过来说道,“刚刚看见小殿下他们去了金缅尊上那儿。”   露珠儿跟着素珠去了,獒战这才得空回头来跟丘陵继续说事儿。礼物清点完毕后,丘陵道:“我听说花尘这回娶的是水元族的贵亲小姐,哪一位啊?”   “哦,也是水家的,但关系隔得有点远了,叫水禾,你大概没见过的。”   “怎么忽然就想起要娶了?”   “也不是忽然想起的,这事儿拖拖拉拉地有好几年了,前阵子花莽叔叔是彻底跟花尘翻脸了,说花尘不顾及花狐族大业,掌了首领之位迟迟不娶正妻,气得都说要搬来我们这儿了。最后,花尘大概也想通了,就让姨娘帮着挑拣了几个,他自己选了水禾。”   “其实这样也好,”丘陵感触道,“反正都等不到秦小姐了,不如早早断了念想为好。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儿,到了花狐族宾客多,你记得跟人打听打听有没有良医,若有,看能不能请回来给你爹那腿治一治。”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不信天底下真的就只有叶衍水这一个医师了。”獒战说得有些不服气。   丘陵摇头道:“让叶衍水来给你爹治,你爹大概宁愿一辈子瘫着都不会答应的,还是另外再想法子吧!明早你早些走,别让那三个瞧见了,否则跟你一路好撵呢!”   獒战正是这么打算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出发了,那三个小猴子还在睡梦里呢!虽然暂时要与那三只分别了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金冬瓜了,他立刻又精神饱满了起来。   天黑之前,獒战赶到了位于獒蛮族和花狐族之间的那个转货场。之所以把转货场设在这儿,是方便两族运送东西。为了建起这个转货场,獒战专门调派了一拨族人在此安营扎寨。寨子建起后,獒战以贝螺的姓氏命名,取名为金寨。   进了寨子下马后,獒战问前来迎接他的仲宫道:“贝螺呢?”   仲宫牵过马缰绳道:“出去了。”   “出去了?这时辰?”獒战有点意外,“干什么去了?”   “她没说,也不许问我。”仲宫无奈道。   “这时辰你还让她一个人乱跑?”   “不是一个人,她和溜溜公主一块儿出去的。”   “那准没好事儿!马给我,往哪个方向去的?”   “东边。”   獒战骑上马,出了寨门往东边而去。他奇怪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得这时辰出去,还带着溜溜,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   出寨往东一里处,獒战发现了她们的踪迹。一条小路旁拴着两匹马,其中一匹是他送给贝螺的。跳下马,他沿着那小路往里走去。走了没多久就发现前方有一处小木屋,木屋内隐约透着灯光。   獒战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立在小窗旁往里面侧耳细听,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味道还好吧?”   “好!比我师傅做的还好呢!”紧跟着居然传来了他家金冬瓜赞不绝口的声音,獒战眉心顿时拧了起来,死丫头,不在寨子门口接我居然跑这儿来吃香的喝辣的了?   “对!比我师公做的都好呢!”另一个吃货的声音响起。   “你们喜欢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我拿上回贝螺你送我的干贝熬了一个下午,那味儿全都钻进了肉里了!一会儿你们再带些回去。”   “好!”   死金冬瓜你应得可真够脆生的啊,还送人干贝,你跟人家很熟吗?獒战心里瞬间不爽了。   “贝螺姐姐,”花吃货的声音又响起,“獒战哥哥今天要来吧?”   “嗯!”   “那你不在寨子里候着,跑这儿来吃礼宣哥哥做的好东西,不怕他小器跟你翻脸吗?”   “他应该没那么快到,我们吃完赶回去正好。”   獒战往上翻了个白眼,气死了!气死了!为了早点赶到,半路上都没怎么歇过呢,金冬瓜你有点良心好不?   “礼宣哥哥,你明天跟我和贝螺姐姐一块儿去花狐族吧!”花吃货居然邀请了那男人。   “合适吗?不太合适吧?你们回去是为庆贺花尘首领大婚,我跟你家里人又不熟,还是算了……”   “客气什么?你是我和贝螺姐姐的朋友,我哥会很欢迎你的,你就不必推辞了!”   “是啊,跟我们一块儿去吧!我们俩走了,你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这儿,炖了好汤都没人帮你喝呢!到了花狐族,有我和溜溜罩着你,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金冬瓜也力邀道。   “既然如此,我再推辞就是不给你们俩面子了,那好,我去!可是,我总得备份像样儿的礼儿啊!你们看我这屋子里,一件送得出手的好东西都没有……”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就到库房里帮你挑一件,算你送的。”贝螺豪爽道。   “贝螺真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只当付了你这些日子的汤钱了!”   这些日子?獒战听到这句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照这么说来,冬瓜是经常上这男人这儿喝汤了?这男人到底什么人啊?听声音很陌生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吵起来咯   “贝螺,来,我再给你盛一碗!”里面的男人好热情的样子。   “我也要!”花吃货嚷嚷道。   獒战忍不住了,走到门口,一脚踹开了那扇看上去挺新的房门,板着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狗狗!”贝螺欣喜地从木凳上弹跳了起来,举着一根木勺,绕开桌子朝他跑了过来,“你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你会再晚点到呢!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獒战扫了一眼屋内,除了这三个,并无其他人,桌边站着的那个看似很斯文年轻的男人应该就是刚才说要给贝螺盛汤的人吧?呵,长得这么细皮嫩肉,剥了能当嫩田蛙炖了都!怪不得习惯熬汤呢!   “还不走?”獒战口气略略不爽道。   “急什么呀?正好你来了,汤我就不给你往回带了,一块儿坐下吃吧!”贝螺热情邀请他道。   “这位就是獒蛮族的獒战首领吧?”那文质彬彬的“嫩蛙”上前行礼道。   獒战斜瞄了他一眼,问道:“这是谁啊,贝螺?”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叫礼宣,是我和溜溜在金都转货场兑换金子的时候认识的。他最近到这附近来游历,赶巧又遇上了我们,就暂时在这木屋里住下了。”贝螺笑道。   “礼宣?刚巧遇上?”獒战一副质疑的态度。   “獒战首领您别误会,真的是恰巧游历至此,想歇一歇脚就暂时住下了。其实在王宫里,我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您不记得我罢了。我父亲是巴陵国的掌祭,您还记得吗?”   “哦……”獒战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是听说过巴陵国的掌祭是姓礼的,那你一个巴陵国人跑我獒蛮族管辖范围之内来干什么啊?”   礼宣微笑道:“如今巴陵与獒蛮花狐为友邦之交,獒战首领应该不会介意我这个巴陵国人来您的管辖范围之内小小地游历一番吧?”   “不介意,但你最好安分守己点!”獒战说罢拉起贝螺往外走了。贝螺拖着他的胳膊着急道:“狗狗,还没吃完呢!你不喝汤了?”   獒战没吭声,扔掉了贝螺手里的木勺子,拽着一路出了那小路。溜溜也跟着跑了出来,满带抱怨的口气说道:“獒战哥哥你干什么呀?人家饭还没吃完呢!”   走到拴马匹的大树旁边,獒战停下脚步,转身问她们两个道:“寨子里没饭给你们吃吗?”   溜溜吐了吐舌头,耸耸肩头小声道:“看吧,看吧,没去接他果然生气了……”   “花溜溜你说什么呢,大声点儿!”   溜溜立马躲贝螺身后去了。贝螺晃了晃獒战的胳膊解释道:“我不是不去接你,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是想先到礼宣这儿吃过晚饭,再带一锅子他炖的好汤回去给你,让你尝尝他的手艺,他做出来的饭菜真的很美味……”   “你认识他多久啊?你就这么信他,天天跑他这儿来吃饭?”獒战有些不悦地打断她的话问道。   “不是天天,是偶尔而已。”   “当我是聋子?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去库房挑件礼物,只当付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饭钱了。哎,金贝螺,难不成你到这儿来的半个月全都是在这男人家里吃饭喝汤的?”獒战有点上火道。   “你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我有说错吗?你明知道我今晚会到,你不来接我,反倒跑这男人家来喝汤了,你这像话吗?别忘了,你还是獒蛮族的主母呢!”   “主母也是人好不好?”贝螺也有点火了,“主母就只能有夫君儿子一家大小,就连个朋友什么的都不能有了?我们不是简单地吃饭喝汤,我们是以食会友。礼宣他做得一手好菜,我和溜溜又都喜欢吃,有了好食材我又不愿意浪费,就送给礼宣来做,他回请我们吃一顿,这能有什么啊?”   “以食会友?这说法也真够新鲜的啊,金贝螺!有什么以食会友的事儿比接自己夫君还要紧啊?再说了,那个礼宣是巴陵国贵亲,他来这儿仅仅是游历吗?一个贵亲不在巴陵国好好待着,跑这偏僻的地方来干什么?”   “人家是来瞧瞧我们办的转货场的,下个月我们的转货场不就要开市了吗?”   “他说你就信啊?”   “你……哼!不信拉倒!”   贝螺被气着了,解开马缰绳,跨上马就走了。溜溜又耸了耸肩,一副好有人生经验的口吻说道:“獒战哥哥该怎么说你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你有帮过我吗?”獒战白了她一眼道,“你哪回不是落井下石的?你也是,一个小姑娘大半夜地跑到别的男人家喝汤像话吗?”   “什么小姑娘?我今年已经十七了好不好?”溜溜拍着心口振振有词道,“我已经不是小丫头了,你不要老是这么瞧不起人好不好?我和贝螺姐姐又不傻的,会一点防范都没有吗?礼宣哥哥不是坏人,他只是对我们转货场很好奇,想来看看而已。獒战哥哥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贝螺姐姐在转货场里忙了半个月了,累得要死不活的,今天晚上才算闲下来,上礼宣哥哥这儿来喝口汤,我们以食会友又怎么了?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嘛!”   “没看出来,花溜溜!跟贝螺久了,连你的口才也练出来了啊!”獒战戳了溜溜额头一下道。   “那是!”溜溜捂着额头得意道,“名师出高徒嘛!我师傅的师傅是大名鼎鼎的穆当和奇魂,他们教出了我师傅,我师傅又教出了我,我肯定会越来越厉害啦!哎,獒战哥哥,你可是越来越小器了啊!好了,贝螺姐姐给你弄得不高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帮不了你咯!”   “上马!回寨!”   “知道啦!凶什么凶嘛!”   两人上马回了寨,溜溜自去填她那还没饱的肚子了,獒战则去找贝螺了。房间里没人,库房里也没人,转货场里也没人,獒战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只能在寨子里慢慢找。找了一圈下来,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他郁闷了,这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念衾家。   念衾一家子被贝螺安排到了这座新寨子里,帮着她照看转货场,并在这儿建起了自己的新家。獒战估摸着,贝螺应该是去了念衾家里。   果不其然,一走进念衾家小饭厅,獒战就看见了贝螺,正坐那儿吃得起劲儿呢!念衾也在,忙起身招呼獒战道:“首领这么快就到了,赶紧来,饭菜都给您备好了!”   “是吗?给我准备的饭菜?”獒战斜眼瞟着贝螺,在她对面坐下了。   “是呢!是公主……”   “咳咳!”贝螺咳了两声道,“念衾你去吧!有人火气大,当心连你也一块儿烧成灰烬了,不必招呼了,你忙你的去吧!”   念衾偷笑了笑,知道两人今晚有点不对付,忙退出去将门带上了。一转身,溜溜那两个大眼珠子亮幽幽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吓得她差点叫了出来。溜溜伸长脖子往里瞅道:“哎,念衾姐姐,那两人打起来没有啊?”   “没呢!别看了,公主!走吧!”念衾拉溜溜道。   “再瞧瞧呗!獒战哥哥今晚惹着贝螺姐姐了,嘿嘿!我看獒战哥哥打算怎么哄贝螺姐姐!”溜溜贼笑道。   “他怎么惹公主了?”   “因为礼宣哥哥呗!傍晚忙完那会儿我们不是去礼宣哥哥那儿拿汤了吗?结果獒战哥哥找到那儿了,还以为贝螺姐姐跟礼宣哥哥怎么样了呢!两人就吵起来了。”溜溜压低了声音道。   “就这个?獒战是不是太多心了啊?”   “我早说他小器了,你们还都不信……”   “花溜溜!”獒战在里面喝了一声。   溜溜立马捂住了嘴巴,弓着腰身和念衾一溜烟跑下了楼。   饭厅内,獒战收回了目光,拿起筷子随意地吃了两口,再偷偷瞟了对面贝螺一眼,发现这丫头好像真的瘦了些了,不免有些心疼了。想跟她说话,又不知道打哪儿说起。就在这时,贝螺忽然搁了筷子起了身,獒战忙道:“你又干什么去啊?饭不吃了?”   贝螺白了他一眼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你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啊,坐下!”   “我——不——坐!”贝螺瞪了他一眼,拿上马鞭子就要走。   獒战忙搁了筷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往身边拽了一下,她甩开了獒战的手道:“干什么呀?”   “别闹了……”   “我没闹,我要回去了!我事儿还多呢,真没功夫跟你闹这些!”   “金贝螺……”   “干什么?”贝螺将马鞭子拍在桌上,单手叉腰道,“又想说我不像个主母大半夜的跑别的男人家吃饭是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想掺合夺夫大战   “我是怕你跟溜溜出事儿……”   “你是怕我跟那礼宣有什么吧?”   “可你今晚明知道我会来也没在寨子门口接我,反而跑到他那儿去喝汤了,我心里有点不高兴这也说得过去吧?”   “我为什么要这么晚赶过去拿汤?我真的着急喝那碗汤吗?算了,懒得跟你说!”贝螺拿上马鞭转身就开门走了。   站在楼梯口观望的溜溜二人见贝螺气呼呼地下来了,忙闪到了一边。待她出了院子后,溜溜吐了吐舌头道:“坏了,好像真吵起来了!”   “溜溜公主你赶紧去跟着公主吧!”念衾道。   “那你去看看獒战哥哥,跟他说说,做人不要那么没良心!”   “知道了!你赶紧去!”   溜溜出门去追贝螺后,念衾噔噔噔地上了二楼。走进饭厅时,獒战正黑着一张脸闷闷地喝酒。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其实呢……这一桌子菜都是贝螺公主事先写好单子让我吩咐人做的……”   獒战愣了一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提前准备好呢?公主说你今晚会来,她又没功夫也没那个手艺做这么一桌子饭菜,就让我在寨子里找两个很会做菜的婆子做的,至于那个礼宣……他的确很会做菜,别说公主和溜溜公主去过,就是我和我哥也去过他那儿呢!傍晚忙完之后,公主就赶过去拿汤了,就想拿回来给您也尝尝,要不然她也不会晚上去,平时我们都是三五几个一块儿白天去的。”   “哦……”獒战好沮丧,心里很不滋味儿了,早说啊!   “那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獒战拿起马鞭子起身道,“让人送到我们那边去吧!”   “知道了!”   獒战出了念衾家,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一眼,现在,他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小冬瓜了。其实对这寨子他并不是很熟,来的次数也不多,多半都是小冬瓜在掌管,每年六月到七月,十一月到十二月时,贝螺都会来这边住着,方便打理转货场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贝螺一生气会躲到这寨子里哪个角落去。   獒战茫无目的地寻找时,贝螺和溜溜正坐在全寨最高的那个阁楼上看夜景。整个寨子不算大,但夜市挺繁华的,能看见南边有一条亮堂堂的灯火带。溜溜迎着风,伸了个长长地懒腰道:“贝螺姐姐,你还要在这儿坐多久啊?回去了吧!”   “你困了你就回去吧!”贝螺靠在身后的木柱上望着夜景说道。   “哎,你还真打算跟獒战哥哥置气呢?你们都老夫老妻了,娃儿都三个了,还置什么气呀?”   “老夫老妻又怎么了?老夫老妻他就能随便怀疑我吗?我看他是现在当了首领,架子越摆越大了!”贝螺翻着小白眼道。   “那倒是啊!他怎么能随便怀疑你呢?忙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还惦记着给他弄好吃的,他还唧唧歪歪的,是该收拾一下了!好吧!今晚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我很讲义气的!”溜溜豪气道。   贝螺抬手搭着溜溜的肩头笑道:“有个小徒弟还挺好的嘛!”   “那是!”   “小徒弟,有没有心上人啊?”   “没有!”   “真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有好介绍啦!”   “谁呀?”溜溜好奇道。   贝螺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道:“我弟弟,金缅。”   “什么?金面棒子啊?不行不行!那绝对不行!”溜溜使劲甩头道。   “为什么呀?看不上我弟弟是吧?我弟弟也算一表人才,还学富五车,心地善良,温柔体贴……”   “他再温柔体贴,那我也不能要,他是个祸害你知道吗?”   贝螺忍不住乐了:“祸害?红颜祸水啊?”   “嗯哪!”溜溜又啄了一下脑袋道,“就他那模样,把紫丁和娃娃搞得神魂颠倒,十几年的好姐妹都翻脸了,不是祸害是什么呀?他是长得还不错,又是王族出身的,但我不喜欢。”   “嫌他什么呀?”   “太柔弱了!一阵风都把他吹倒!”溜溜拿手左右挥了两掌风,十分形象地比划道。   “男人不能光看外表的,你得看到他的内心。你不是挺喜欢叶大叔那样的吗?”   “他能跟叶大叔比吗?叶大叔那种是一走起来就很有气派,让人一看,哟,前方来的绝对是个大人物!就这味道!金面棒子就不行了,多走两步就得气喘,比从前獒赐还不如呢!”溜溜一脸嫌弃道。   “唉!”贝螺双手撑在身后,冲着满天繁星笑了笑道,“看来,金缅是没戏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溜溜再次申明道。   “某个少男的心就要吧唧,碎光光咯!”   “谁啊?”   “金缅啊!你不知道金缅喜欢你吗?”   “什么?”溜溜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八倍,整个人往后弹坐了老远,惊愕地看着贝螺道:“这不开玩笑的吧,贝螺姐姐?”   贝螺扭头道:“我以我家露珠儿发誓,绝不开玩笑!溜溜公主,你不知道你的魅力已经足够征服全世界了吗?连我弟弟那个最不喜欢呱唧呱唧吵闹的丫头的人都被你征服了,我真的应该对着你唱《征服》了!”   “他胡说的吧?”   “人家很认真啦!”   “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   “那你能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紫丁和娃娃吗?”   “为什么?”   溜溜爬回来,苦大仇深道:“我不想介入她们俩的夺夫大战中啊!我要喜欢还好说,我又不喜欢金面棒子,不想为了个男人跟她们闹掰了呀!贝螺姐姐,你能答应我吧?”   “至于吓成这样吗?”   “求求你!求求你了!”溜溜双手合十地“哀求”道。   贝螺正要开口,忽然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在溜溜背后的木柱子那儿晃动,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扭头冷哼了一声。溜溜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贝螺姐姐?”   “溜溜你知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件很过分的事情吗?”   “偷听?谁?”溜溜立刻跳起来,拔出匕首吆喝道,“那个不要命的敢来偷听啊?赶紧出来,跪地抱头!”   “抱你的头还差不多!”那黑影从木柱后晃了出来。   “獒战哥哥?”溜溜吃惊道,“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那当然了!你獒战哥哥是做什么的,连你们俩的踪迹都找不着那我就白混了!”   “贝螺姐姐不想理你呢!”溜溜扮鬼脸道。   獒战冲溜溜勾了勾手指,又往楼下指了指,示意她赶紧下去。她也见好就收,噔噔噔地下楼回去睡觉了。獒战慢腾腾地走到贝螺身边坐下,眺望了一眼这寨子的夜景感触道:“挺不错的啊!原来在这寨子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欣赏夜景的啊!你挺会挑地方的啊!”   贝螺没理他。   他斜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贝螺的脸上,刚想抬起胳膊去搂贝螺,却被贝螺一掌给掀开了:“滚!”   獒战故意往后摔了一下,再吃力地爬起来说道:“冬瓜,你这是第二回跟我说滚了吧?第一回在哪儿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是在金都的时候,驿馆那院子里,不记得了吗?也只有你金贝螺敢跟我吼滚,你知道吗?要是换了别人,我早让他回娘胎重生过了。”   贝螺斜眼瞄着他道:“这很了不起吗?我要不要给我自己颁个终身成就奖啊?”   “不生气了吧?”獒战哄她道。   贝螺收回目光,哼哼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赶了一天的路,到这会儿还没吃上一口饱饭呢!回去吧,我让念衾把你给我准备的饭菜都送到了我们那院子里,回去我们好好喝两杯?”   “我没为你准备过,你别那么自作多情,都是念衾替你准备的。”   獒战凑近了她一点,笑米米地说道:“她又不是我媳妇,怎么会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只有我媳妇,才会替我想得这么周到对不对?”   “会吗?你媳妇不是最喜欢大半夜的跑别的男人家吃饭喝汤吗?”   “我们不提这茬好不好……”   “为什么不提?”贝螺挪了挪腿脚,面对獒战道,“在你看来我好像做了什么令你丢脸的事情似的,怎么能不提就此抹过去呢?要是我往后再跟礼宣接触,你岂不是又得多生疑心?还是把话说明白得好!”   “我今天没问清楚,我误会了,行了吧?”獒战态度诚恳道。   “哼!”贝螺鼓起腮帮子扭头哼了一声。   獒战忽然凑过脸去,在贝螺鼓起的腮帮子上亲了一下,然后双臂一环,便将她紧紧地环在了怀里。她挣扎道:“干什么啊?还没说清楚呢,不许耍*!”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长脑子的小溜溜   “夫君抱一下自己的妻子,这算你说的耍*吗?”獒战贼笑道。   “算!”   “算我也要耍,憋了大半个月了!”   “来找我果然是为了解决你的内需的吧?”   “试问金公主,解决内需不找自己媳妇那该去找谁呢?我要找了别人,你会乐意吗?”   “少岔开话题!”贝螺用她那双黑幽幽大眼珠子仰瞪着獒战道,“说两句逗趣的话就抹过去了?你要老是这么疑神疑鬼的,我们俩也过不长久的……”   “说什么呢?”獒战急急打断她的话道,“怎么就过不长久了?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听见没?”   “本来就是!你说礼宣是第一个吗?这几年但凡长得书生气儿重点又学富五车的,我稍微跟他们多说一句话,你都像盯贼似的盯着呢!不是吗?不是吗?”贝螺仰头嚷嚷道。   “呃……”獒战没话可驳,因为事实原本如此。   “你有心结我能明白,”贝螺拿手指在他锁骨上戳了两下道,“可你也不能老拿你的心结欺负人吧?我又不是你娘,我会那么轻易地就跟别人跑了吗?就算我已经很讨厌很讨厌你了,那我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呀,看在我那三个宝贝的份上我也能勉强忍了你呀,怎么可能跟人跑了?你对我就那么不放心吗?”   “不是,我不是对你不放心,我是对那些人不放心,”獒战拿手熨着贝螺的后背给她顺气儿道,“就拿那个礼宣来说吧,你也只见过他一回,你怎么知道他没别的主意?万一他是打着什么鬼主意来的呢?我是想让你多留个神儿而已。”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还说我什么不像话,不像个主母……”   “像!”獒战使劲点了一下头讨好道,“谁还能比你更像个主母呢?谁家主母能像你这样连转货场都能开呢?找遍整个南疆都没有吧!你最像了!”   贝螺噘嘴道:“你哄我的!”   “绝对不哄你!回去了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考虑考虑……”   “饿死我,大小王和露珠儿会找你要爹的。”   “给他们换个爹不就好了吗?”贝螺调皮地笑道。   “真的吗?真的吗?”獒战捣起了贝螺的胳肢窝。   贝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闹了……不闹了……回去了……饿死了你我可赔不起……哈哈……别闹了!”   獒战一把将她抱起,掂了两下面露狼相道:“好!回去先解决肚子再解决内需!”   第二天再见,两人又是如胶似漆的样子了。看不懂大哥哥大姐姐们感情世界中的微妙的溜溜直吐舌头道:“唉……早知道会和好,那昨晚闹哪样呢?真是搞不懂这些人呀!”   随后,一行人准时从金寨出发了。出了獒蛮族边界,往前行了五六里后,找了一处河滩边上歇脚。礼宣将自己昨晚连夜准备的糕点拿出来与大家分享,獒战照旧很是不屑,一个人去河边打水去了。   灌好水起身后,獒战习惯性地四处观察了一眼,看有无异常的动静。虽说这儿已经到了花狐族境内,但还是得小心为上。几年前花曜带蓝田族策反,被花尘一举歼灭,不过花曜趁乱跑了,此后便不时地有人在花狐族境内挑衅,大家都推测应该是花曜所为。   “大首领?”礼宣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响起,他转头一看,果然是那小嫩蛙,瞥了一眼问道:“有事?”   礼宣笑道:“没事儿,就是看您表情这么严肃,以为有什么风吹草动呢!”   “如果有,我第一个把你送过去给他们砍,如何?”獒战斜眼瞄着他问道。   “大首领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没那个闲功夫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误会,你别太拿自己当根葱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少打什么歪主意,就算你是巴陵国贵亲,我也不会手软的。”獒战警告他道。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道:“看来大首领真是对我有所误会了,你以为我是巴陵国派来捣乱的吗?当然不是了,我是因为一直想来看看您家夫人办的这个转货场才来的,她一个女人能办出一个这么像模像样的转货场,直接威胁到了夷陵国的乌鲁寨和巴陵国的百宝寨,实在有些厉害,所以我才想来瞧一眼的。大首领实在无须如此小心着我。”   “是吗?不过你最好还是给我记清楚了,我没贝螺那么好诓骗,而且她是我的女人,她任何事都听我的,你别指望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獒战丢下这句话,冷冷地瞥了礼宣一眼,转身回去了。   回到马队时,贝螺跑过来跟他“告状”道:“狗狗,刚才溜溜不听我的劝,自个骑马跑前面去了。”   “一个人?”   “我叫了两个族人跟着她,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这儿已经是花狐族境内了。”   獒战沉思了片刻,吩咐随行的穆烈道:“去,撵上溜溜,我们随后赶到。”   穆烈驾马而去后,獒战也招呼起众人继续上路了。行出还没二里路,一个之前被派去保护溜溜的族人忽然扬鞭迎跑了过来,跑近时,隐约还能看见他脸上带着血丝,獒战立刻勒马扬手,身后的马队缓缓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獒战喝问道。   “大首领,不好了!”那族人勒停马后喘气道,“我们刚刚跑三里路开外的那个垭口,坡顶上忽然冲出了几匹马,打伤我和另外一个兄弟,把溜溜公主掳走了!”   “什么?穆烈呢?”獒战急忙问道。   “穆烈已经去追了,他让我赶紧回来跟您报信!”   “怎么会这样?”贝螺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獒战马旁心急道:“狗狗,你快去把溜溜追回来吧!谁知道那拨人是不是花曜的人,要真是,溜溜可就麻烦了!”   獒战没立刻下令,而是用深邃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的动静,思量了片刻后道:“很难说对方不是在用调虎离山之计……安竹!”   “你说。”安竹在旁应道。   “我和穆烈去追溜溜,你留下来保护贝螺和这些东西,不容有失。”   “就你一个人行吗?”贝螺担心道。   “放心吧,你男人还没那么容易被人给埋伏了。回马车上去,安竹没叫你出来你就别出来,快去!”獒战低头拍了拍贝螺的头顶道。   “那你小心点哦!”   “知道了!”   獒战说罢带着刚才那个族人扬鞭而去了。安竹也转头吩咐道:“都打起精神来!有人敢在花狐族境内掳劫溜溜公主,必定是胆大妄为有备而来的,弓箭手架弓,你们两个去前面探路,余下的眼睛都睁大一点!”   “是!”族人们齐声应道。   且说刚才那场偷袭真是让溜溜完全没回过神来。她哪儿会想到啊,她老人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呢!本来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放肆地奔驰了,谁知道出去还不到三里就给人劫了!这倒霉催的!   此刻,她正被一劫匪横挂在马背上,一颠一颠地往东边跑去。她起初还嚷嚷了几声,这会儿被颠得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感觉刚刚吃下的礼宣亲手做的美味糕点全都要颠出来了似的。   就在她晕乎乎的时候,那颠簸忽然消失了,仿佛马停了下来。紧接着,她耳边传来了几声惨叫,并且驮着她的那个劫匪声音慌乱地在喊道:“小心!有埋伏……”   伏字还未说完,那劫匪就身子一歪栽倒在了马下。溜溜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只见一支短箭正好插在了那劫匪的脖子上,一箭毙命了。她忽然想到或许是獒战哥哥来救她了,忙手脚乱舞地大喊道:“獒战哥哥!我在这儿!快来救我呀!獒战哥哥!我在这儿呢!快来呀!”   话音刚落,有人就抓住了她的腰带,将她从马上拖了下来。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小腹往外干呕了两下,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   “还好吧?”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她愣了一下,抬头一看,亲爹呀,怎么又来了一个蒙面汉?难道我溜溜今天命犯太岁,不宜出门吗?她慌忙站了起来,拔出匕首对着那蒙面汉哆嗦道:“你……你是谁?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那蒙面汉子眼眸微眯道:“你长脑子没长脑子?我要跟他们是一伙儿的,我射死他们做什么?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啊?白长了个儿了!”   “你……你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溜溜打量了一眼这蒙面汉,穿着的确是跟那几个不一样,而且这人手里握着一把看上去很精致小巧的弓弩,背后背着一个箭囊,仿佛真的是另一拨的。   “还不放下?”那蒙面汉指了指她手里的匕首道,“就那么个小玩意儿,拿出来咋呼什么啊?自杀还差不多,快放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敢骂我胖   第三百七十九章你敢骂我胖   溜溜没敢放,满眼疑惑地看着他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是来救你的,你看不明白吗?”蒙面汉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看着她道,“我要想对你怎么样,你还能站这儿拿刀对着我吗?”   “你真的是来救我?”   蒙面汉丢了他一个白眼道:“不信算了!上马!”   “上马去哪儿?”她又紧张了起来。   “把你送回去啊!你不见了,那拨人肯定着急了,赶紧上马吧!”   “哦……”直到这一刻,溜溜才勉强相信这蒙面汉是好汉,不是坏人。她忙收了匕首,翻身上了马,一改刚才疑神疑鬼的表情,笑容满面地对那蒙面汉盛赞道:“大侠,你真是太厉害啦!你就是靠着你手里那只弓弩把他们全都杀了的吗?”   “是啊!”蒙面汉上马道。   “哇!你好厉害,你的弓弩也好厉害哦!大侠,今天得亏遇见你了,不然的话我肯定就惨了!大侠你真是好人,等我回去告诉了我爹和哥哥之后,我一定让他们好好谢谢你!大侠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办到!”溜溜笑米米道。   “呵!我倒成大侠了?”蒙面汉抖肩笑了一下。   “您本来就是大侠啊!还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呢!”溜溜完全不遗余力地赞着她的救命恩人,“像您这样乐于助人古道热肠的大侠这世上已经不多见了呀!我们花狐族就喜欢结识像您这样有胆色又有义气的江湖侠士,哦,对了!我哥哥最近大婚您应该听说过了吧?跟我一块儿回我们寨子吧,我哥哥一定会盛情款待您的,大侠!”   “你确信你是在夸我吗,花溜溜?”   “咦?你知道我叫花溜溜?”   “全南疆出了名的贪吃又好玩的公主,谁会不知道?”那蒙面汉冲溜溜挑了挑眉道。   “不是啦!”溜溜赶紧为自己正言道,“什么贪吃又好玩啊!那都是讹传,全都是讹传你知道吧!我可一点都不贪吃好玩,我现在在帮我贝螺姐姐打理她的转货场,每天从早忙到晚,不知道有多辛苦呢!外面那些人都是这样,一点都不清楚我花溜溜的为人就胡编乱造,我哪里贪吃了?我哪里好玩了?大侠,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讹传啊,我花溜溜才不是那种人呢!”   “你真在转货场里帮忙?”   “是呀是呀,大侠!”   “你是在转货场里帮着吃东西吧?”   “呃?大侠你怎么这么说?”   “看看你自己这个身形,”蒙面汉指着溜溜那略显圆润的身子道,“好像比从前还肥了一圈了,你可不是在转货场里捞好东西吃吗?不然,怎么越来越圆了?”   “从前?大侠你从前认识我吗?”溜溜惊讶道。   这时,背后传来了马蹄声。溜溜回头一看,原来是追上来的穆烈,忙挥手大喊道:“穆烈哥哥,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穆烈纵马过来,瞟见了旁边那位蒙面汉,忙哗啦一声拔出了佩刀问溜溜道:“是他劫了你吗,溜溜?”   “不是不是!”溜溜忙解释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看,穆烈哥哥,地上躺着的这四个人才是劫我的人。刚才呀,就是这位大侠拿着他的弓弩,嗖嗖嗖几箭就把这几个人灭掉了啦!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如此!”穆烈收了刀,拱手对那位蒙面汉客气道,“多谢这位侠士救我们家溜溜公主,未知阁下大名?”   那蒙面汉笑了笑说道:“穆烈哥哥,你也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穆烈一愣,细下看了两眼问道:“獒赐?”   “怎么会?”溜溜立刻嚷了起来。   “怎么不会?就你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人认不出来罢了!”那蒙面汉一面说着一面扯下的面罩,露出了一张浓眉方脸。虽是长得有些变了,但穆烈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的确是獒赐!   “啊!”溜溜看见他那张脸的那一瞬间,捧着脸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盗版海豚音。   “真是你,獒赐!”穆烈连忙下马兴奋地笑道,“死小子,你这几年跑哪儿去了啊?一直没你的下落,把我们都快急死了!”   獒赐也下了马,上前与穆烈拥抱了起来,就剩溜溜捧着一张圆脸呆若木鸡地看着热情洋溢的两个人。去你个阿里巴巴的,夸了半天夸的居然是獒赐,蜗牛他祖宗?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卖命地夸了呀!丢死人了都!奇怪了,这小子的声音完全变了啊!听起来哪儿像獒赐了?混蛋,敢骗我,哼!   溜溜也翻身下了马,上前推了獒赐一把,指着他不服气道:“你个死蜗牛他祖宗!你居然敢骗我!你居然敢装大侠来骗我!你是故意的吧?”   獒赐抖肩一笑,反问道:“我让你叫我大侠了吗?”   “你……你是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花溜溜你闹清楚了,好像是你自己一上来就喊什么大侠大侠的吧?我有说我自己是大侠吗?”   “我哪儿知道你是獒赐呀?”溜溜伸长脖子跟他吵道,“我要知道你是獒赐我就不那么叫了!你就是故意的,你蒙着脸不告诉我你是獒赐,你就是故意的!”   “我蒙着面穆烈哥哥不照样认出我了?是你笨好不好,花溜溜?一如既往,不对,是比从前更加地笨了……”   “我揍死你!”   “好了好了,”穆烈赶紧拉住溜溜道,“还好意思踹獒赐?人家救了你你用脚踹,有你这么报恩的吗?消停点!这儿也不算安全,先回去找到獒战他们再说!”   “哼!”溜溜甩开穆烈的手,冲獒赐扮了个鬼脸道,“刚才我说的话都收回!你才不是什么大侠呢!你就是蜗牛它祖宗!”   獒赐淡淡一笑,一边上马一边回话道:“我还是蜗牛它祖宗,可你已经算不上麻雀它祖宗了。”   “什么意思啊你?”溜溜跨上马道。   “麻雀还知道报恩,你呢,恩将仇报,所以你顶多就一只……一只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一只忘恩负义,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小花狐狸罢了!”   “什么?”溜溜气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拿马鞭指着獒赐道,“你敢骂我胖,我跟你拼了!”   “走咯!”獒赐马鞭一扬,纵马而去。   “你给我站住!站住,听见没有?”溜溜不甘示弱,啪啪地甩了两鞭子,紧着追了上去。   “你们两个……”穆烈喊也喊不住,只好赶紧上马一路追着去了。   当獒战半路上撞见被溜溜追着的獒赐时,也喜出望外。要说这几年他没少打听过獒赐的下落,但始终都没个音讯。忽然在这儿遇上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与贝螺他们汇合后,一行人高高兴兴地继续往花狐族本寨赶去了。半路上,獒战问獒赐这几年都躲到哪儿去了。獒赐略显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道:“自打大哥没了后,娘也气得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了……”   “婶娘没了?”獒战惊讶道。   “是啊!娘临死之前让我赶紧逃,别再跟着爹,也别再留在那天月崖上,还叮嘱我说一定要回来找二哥你。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就从天月崖上逃了出来,打算逃回獒青谷,但是……半路上遇见了天月崖的追兵,我不得不换了个方向逃命先保住性命。”   “那后来天月崖被灭了之后,你怎么没回獒青谷来?”   “因为我遇见了我师傅。”   “你拜师了?”   “嗯!但是说出来希望二哥你别生气。”   “什么意思?”   “我师傅是叶衍水。”   獒战愣了一下:“你怎么会拜叶衍水为师?难道说你这几年都躲在五鬼山?”   獒赐点点头道:“对,这几年我都在五鬼山跟着师傅学艺。师傅把他的百工之术传授给了我,让我帮他发扬光大。”   “怪不得……”獒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獒赐后背上的那把弓弩道,“你制弩的技术精进了不少。”   “二哥你不会生气吧?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遇见莼儿,是莼儿把我带回五鬼山的。后来师傅发现我喜欢做木工,就问我愿意不愿意跟他学艺,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百工之师叶衍水,我当然乐意跟他学了。二哥,你不会因为我师傅是叶衍水就不让我回来吧?”   “你是你,他是他,你是獒氏子孙,我怎么会不让你回来?况且你自幼就喜欢摆弄那些玩意,能跟着他学艺也算你造化了。”   獒赐松了一口气,笑道:“二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对了,你怎么这么巧会在这儿?也是来去花狐族的吗?”   “对啊!我听说花尘哥哥大婚了,猜着你肯定也会来,就想着来找你呢!没想到半路上居然看见那个不长脑子的被人掳了,就顺道救下来了。”   “谁不长脑子啦?”溜溜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嚷嚷道。 ☆、第三百八十章 死蜗牛来跟我决战   “还不消停是吧?”獒战转头道,“要不要把你绑了?”   “他骂我!”溜溜指着獒赐不服气道。   “我还嫌骂得不够呢!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花曜那人还没除,到了自己境内也不能随意乱来,你就是不长记性是吧?今天要不是獒赐,你真被绑去了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恐怕你哥哥的婚事都不用办了!净添乱!”   溜溜被獒战训斥了一顿,委屈地嘟起小嘴道:“贝螺姐姐说得对,獒战哥哥现在做了大首领了,脾气长了,还长了好多呢!”   “还嚷嚷是吧?”   “不嚷嚷啦!不嚷嚷啦!你们继续聊啊,不打扰你们!”贝螺一把将溜溜抓了回来,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道:“你獒战哥哥刚才火得想抽你呢,你还自己撞上去,真找绑呢?”   溜溜嘴巴翘得老高老高:“谁让那个獒赐骂我不长脑子的啊?他还骂我胖呢!说我光长肉不长脑子,他自己好得了哪儿去吗?他还不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可人家好歹救了你呀!再说了,你不觉得獒赐现在长得很有男人味儿吗?”贝螺笑米米地说道。   “有吗?他有吗?就他那副蜗牛样会有男人味儿?是个姑娘都不会看上他吧?哼!”溜溜翻着白眼哼哼道,“反正我看他不顺眼,很不顺眼!”   贝螺抄起手,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家獒赐越来越顺眼了!从前看他长得比较虚,脸色也比较白,如今是高大结实了,皮肤也晒黑了,差一点就赶上他獒战哥哥了。这样的小伙回到獒青谷去,指不定还能化解了一段恩怨情仇呢!”   溜溜撇嘴道:“会吗?化解什么恩怨情仇啊?”   “紫丁和娃娃啊!獒赐这么好一个小伙儿回去,没准她们其中一个能开窍转移目标呢?那她们就不用再为了金缅一个争得头破血流了吧?”   “贝螺姐姐,你想得太多了吧?就他?”溜溜指指车帘外道,“他那副德行能降伏紫丁或者娃娃?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要喜欢早该喜欢上了!”   “那是从前,獒赐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谁说得清楚呢?哼哼,”贝螺一脸憧憬道,“我真是满心地期待,想知道知道獒赐会喜欢上什么样儿的女孩子。”   “谁眼光差会看上他啊?依我说,他注定孤独终老!”   “不用这么毒吧?”   “哼!不信我们走着瞧!”   傍晚时,空中乌云聚集,獒战下令就地扎营。獒赐见族人们从马车上搬下了一种看上去略带油光的帐篷布,问旁边的獒战道:“二哥,这是什么东西?现如今都是用这种东西搭帐篷了?”   獒战反背着手笑道:“这叫桐油布,是你二嫂想出来的主意。用油反复刷了十几遍,晾干之后就能当遮风挡雨,外出扎营也不用怕被雨淋了头了。”   “呵,二嫂可真聪明呐!这法子都能想得出来?”獒赐感触道。   “这种法子不单单可以用于布,也能用在蓑衣上,刷过油的蓑衣斗笠会更耐用,除此之外,你二嫂还做了一种叫伞的遮雨具,今年转货场上便会拿出现眼了。”   “那又是个什么好东西?”獒赐好奇地问道。   “伞都不知道,你也笨得太出乎意料了吧?”溜溜一个旋转过来,獒赐眼前便多了一个胖妞和一把像蘑菇似的东西。溜溜手执油伞傲娇道:“这便是贝螺姐姐,我的师傅所创的油纸伞。有了这便捷的小玩意儿,就算下雨天,我也能随意外出了,很厉害吧?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太老土了!”   “给我瞧瞧……”   “干嘛要给你呀?”溜溜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道,“想要就拿东西来换,这种小伞贝螺姐姐定价是一两金一把,有金子没?没金子就别想要!”   “还真学会讨价还价了?行,”獒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取出了一颗珍珠道,“这颗珍珠够换一两金吧?拿去!”   溜溜接过手里瞧了瞧,略带嫌弃的口吻道:“大是够大的,可惜就是不够圆,成色也不算好,一两金子嘛……勉强凑合……”   “那就拿来吧!”獒赐抢过伞,由里到外地细看了起来。溜溜把珍珠放进了自己的小腰袋里,抄手瞄着他问道:“看那么仔细干什么?难道你看一眼就会吗?”   “这应该是用竹子做的吧?只是这面上蒙的这一层东西似乎不是布,你刚才叫这伞什么来着?”   “油纸伞。”   “什么是油纸?”   “为什么要告诉你呀?这是我们的行业秘密,秘密你懂吗?”溜溜一副很拽的模样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不说,我找二嫂去!”   “喂……”   獒赐拿着伞径直去找贝螺了。溜溜冲他背影嘟了嘟嘴,转身正要走时,却发现自家獒战哥哥正抄着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便问道:“獒战哥哥,你这么看着人家干什么呀?人家好像没做错什么事情呀!”   獒战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在想,你到底还能不能嫁出去呢?”   “什么意思呀?”溜溜嚷道,“人家怎么就嫁不出去了?”   “本来就贪吃贪玩贪睡,现在还多添了一样贪财了,你说谁肯要你去?”   “獒战哥哥!”   獒战被她那气鼓鼓的小模样给逗乐了,伸手拽了拽她的小辫子道:“放心,你爹是花莽,你哥是花尘,再加上我这个哥,就算你胖成一只瓜也有人肯娶你的。”说罢他大笑着扬长而去。   “什么呀!”她跺了两下脚道,“人家有那么胖吗?一个一个的眼光都太差了好不好?人家这个叫珠圆玉润,贝螺姐姐都说了这叫珠圆玉润,懂不懂欣赏呀?对了,那两个都姓獒,亲兄弟,眼光当然都差不多了,哼,懒得你们!”   “溜溜,”礼宣走了过去笑问道,“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哼!别提了!礼宣哥哥,走,我们去旁边河沟那儿弄几条鱼来烤着吃!”   “真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有这打算呢!”   扎营的地方正好有一条小河沟,趁着天还未全黑,溜溜和礼宣打算去碰碰运气。两人挽着裤腿儿,涉入河中,弯腰细细地找着今晚的荤菜。礼宣一边找一边问溜溜道:“溜溜,那个叫獒赐的也是獒蛮族的吗?”   溜溜在水里摸着螺蛳道:“他呀,是獒蛮族的,是獒战哥哥的弟弟。你问他做什么啊?”   “就是随口问问,没见过,总得知道他是谁,见面打招呼才不会尴尬。”   “你可别跟他打招呼,他那人傲着呢!”   “因为他是獒战的弟弟吗?”   “去!才不是因为这个呢!是因为他会做木工活儿!”   “木工儿?”   溜溜支起腰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道:“他吧,从小就喜欢做木工活儿,喜欢摆弄那些木头啊竹子啊之类的东西,把那些不能吃又不能玩的东西当命根子似的,谁要是碰了一下,保准跟你翻脸,还是彻底翻脸!”   礼宣笑问道:“他跟你翻过脸?”   “哼,不提也罢,那都是老早老早以前的事儿了。我跟你说,礼宣哥哥,他那人跟獒战哥哥似的不太懂礼貌,所以你别去跟他打什么招呼,当心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   话未完,不知打哪儿飞来了一块儿石头落到了溜溜跟前,溅了溜溜满身的水花。溜溜惊叫了一声,扭头一看,火气不由地噌噌往上冒,指着岸边正抛着石头玩的獒赐道:“是你吧?死蜗牛,我惹你啦?”   “说我什么坏话呢,花溜溜?”   “没错,我就是在说你坏话呢!谁让你这个人坏得天上无地下有呢?有本事别在哪儿打石子玩儿,下来跟我过两招敢不敢?”溜溜冲獒赐挑衅道。   獒赐笑了笑,丢了手里的石块,鞋也不脱直接踩水走了过去。溜溜见他真下来了,也不怕他,抹开袖子弓身撅臀,摆开了一副要与他决一死战的架势。礼宣在旁劝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在水里打很容易摔伤的……”   “礼宣哥哥,你让开一边,”溜溜颇有侠女风范挥手道,“躲到我后面去,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打小就张狂的家伙!他就会玩木头,要论功夫,他压根儿就不是我的对手!走快点呀,死蜗牛!怕的话就认个输,那不丢人的。”   獒赐缓缓地走到了溜溜跟前,叉腰道:“花溜溜,说好了,输了可不许哭。”   “输?”溜溜一身小土匪的架势哼哼道,“你溜溜公主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输呢!倒是你,死蜗牛,待会儿滚了一身水可不许去找獒战哥哥告状,那样我会一辈子都看不起你的!”   獒赐笑容轻松道:“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说好的不哭呢   “那就动手吧!”溜溜摆开招式,炯炯有神地盯着他道。   “好,动手吧!”獒赐只是点点头,却并没动手。   “怎么还不动手?”溜溜催促道。   “你先动手啊,省得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个小姑娘。”   “呵!你?你是大男人?你哪点看着像大男人了?喂,快点动手,别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不然我就不跟你打了,快点快点……”   点字还未说完,溜溜只感觉周围磁场像是过了雷电似的瞬间就变得异常了起来,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其妙地忽然腾空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摔进了水里,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潺潺流动的小河沟里,一条小鱼打她眼前扫着尾巴游过,好像是在嘲笑她,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怎么回事?   怎么就坐河里了?   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什么了?   刚才……好像是那个死蜗牛忽然就冲到跟前来了,接下来就腾空了,跟着自己就坐这儿了……怎么会这么快?他是蜗牛呀,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我还没出手呢,你个死——蜗——牛!   “哇!”溜溜张嘴就大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来着。   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输了不许哭的,溜溜公主的记性真是出人意表地差啊……   “溜溜,你没事吧?摔着哪儿了吗?”礼宣忙弯下腰关切地问道。   “呜呜呜呜……”溜溜哭得更大声了。   獒赐满脸贼笑,抄手低头看着她道:“还是老样子啊,打不过就哭,哭没用就耍浑,耍浑不过就回去找哥哥们帮忙,花溜溜,你果然是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啊!”   “我掐死你……”溜溜愤怒地想从水里站起来,却无奈屁股墩好痛痛,又一下子坐了回去。   “好了,慢慢哭吧,我等着你找哥哥们来报仇哦!”獒赐咯咯笑了两声,转身上岸去了。   溜溜气得要死,怎奈屁股墩还在痛,只能在礼宣的搀扶之下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时,天空一阵雷鸣,眼看暴雨将至,礼宣忙先把溜溜扶回去换衣裳了。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暴雨就哗啦啦地泼了下来。不过就算雨点再大,躲在桐油布搭建的帐篷里,一点都不潮湿。贝螺坐在新搭建好的帐篷里一边给溜溜找衣裳一边盯着她咯咯直笑。溜溜缩在一件毛披风里,眼泪汪汪地看着贝螺抱怨道:“你都不帮我,还笑我呢……”   “谁让你没事去找獒赐单挑啊?”贝螺忍俊不禁道,“用你那小脑袋好好想想,他没两下子怎么可能出来行走江湖?再想想你那些拳脚,也就能打过我罢了,还敢去跟獒赐嗷嗷,那不是自找虐吗?”   “呜呜呜呜……”她咧嘴又开哭了。   “行了,”贝螺把衣裳丢给她道,“赶紧穿上吧!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哭的?再说了,你一个小女子输给了獒赐那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算丢人吧?只当长个教训,下回别去跟獒赐硬碰硬了。”   溜溜咬着下嘴唇,眼眸里全是水光发亮的怒意:“那个死蜗牛!他当真摔我呢!要是把我摔残了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太坏了!简直是坏到底儿了!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了,绝对不能!”   “你给我打住吧!”贝螺又丢了一双干净的袜子过去道,“你还想去找獒赐报仇,当心我真的要抬着你回花狐族了。你为什么老是喜欢和獒赐过不去呢?就因为小时候你丢过他的那些木头玩意儿他骂过你吗?那时候你们才多大点啊?你这仇也记得太深入骨髓了吧?你想想,要是别人把你最心爱的东西也扔了,你会不会很生气?我猜啊,你肯定连人家祖坟都想挖了吧?所以啊,别去找獒赐的麻烦了,听见没有?”   “哦……”溜溜嘴上虽然应着,可她那虚眯起来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幽幽的光芒,看上去好像一只正在酝酿着绝世坏点子的小狐狸。   此仇不报,非溜溜!   夜深时,男人们还在另一个帐篷里喝酒聊天,贝螺和溜溜则先在隔壁那个帐篷里睡了。过了一会儿,贝螺翻了一个身,隐约察觉到身边是空的,便勉强睁开眼睛懒懒地看了一眼,溜溜居然不在!   她一下子醒了过来,揉着朦胧的睡眼自言自语道:“她跟我一块儿睡了的啊……上哪儿去了?难道是上茅房去了?”   正念着,獒战掀开帐帘钻了进来。贝螺冲他嘟囔道:“狗狗,溜溜不见了,你去找找她吧!”   “不理她,”獒战拥着贝螺趟回了温暖的被窝里,喷着酒气儿道,“有人会收拾她的。”   “呃?”贝螺从獒战怀里抬起头问道,“谁会收拾她啊?她是不是又去找獒赐麻烦了?”   “那丫头就该吃点苦碰点壁了,不然越大越张狂了。睡吧,明早还起来赶路呢!”   “你睡这儿,那溜溜睡哪儿啊?”   “别管她,她今晚睡不了了。”   “什么意思啊?”   “睡了,”獒战将她的脑袋摁回了怀里,轻轻地拍了两下道,“有人会管她的,她也该有个人管管了。”   “哦……”贝螺没再多问了,窝在自家狗狗的怀里很快又熟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正沉湎在温柔的梦乡里时,小徒弟溜溜却被人挂在了树上。   离营地不远的一棵榕树上,溜溜像小猴子似的被倒挂在那儿,一晃一晃的。她一面手舞足蹈一面大喊道:“死蜗牛,你赶紧放我下来!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你溜溜公主一定把你剥皮抽筋!”   榕树下,獒赐悠闲地靠在树本上,笑容轻松地盯着头顶上这个晃来晃去的“物件”说道:“唉,这叫什么呢?害人终害己啊!花溜溜你什么时候做事过过脑子好吧?这种埋绳套人的把戏我五岁之后就已经不再玩了,你还不厌其烦地玩到现在,你说你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你……你管我怎么长的!你赶紧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溜溜在半空中着急地嚷嚷道。   “放你下来?那我就无聊了啊!我还得在这儿守夜,一个人实在闷得慌,不如你就留下来陪我好了。”獒赐仰头瞄着溜溜笑道。   “陪……陪你个大乌鬼头!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啊,獒赐你千万别得意,我溜溜还有其他招呢!今天只是你侥幸,侥幸而已知道吗?下回你要是落到我手里,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下回?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还想来下回呢?先熬过这回再说吧!好了,我要合眼眯一会儿,你在上面好好待着吧!”   “不许眯!不许眯!我叫你不许眯你听见没有?”   獒赐不答话了,合眼抄手,坐在树下打起盹儿来了。不管溜溜在上面怎么呱呱叫,他都不理睬了。溜溜折腾了一会儿,也没劲儿了,只能像块风吹肉似的吊在上面了。   四周忽然就静了下来,全身无力,脑袋晕晕的溜溜倒看着刚刚才升起来的一轮明月,心情极为沮丧,真倒霉!明明自己才是设陷阱的那个,为什么这会儿却变成了中陷阱的那个?难道刚才来布置陷阱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完了,今晚不会要在这儿倒挂一晚上吧?呜呜呜呜……贝螺姐姐快来救我呀!   忽然,她脚踝处绷得紧紧的绳子一下子断裂开了,还没来得及叫唤,她整个人就已经直线坠下!惶恐中,她以为这次肯定会摔个粉碎,或者插在一根断裂的木桩上真的成为烤肉串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双有力的胳膊居然稳稳地接住了她。   待惶恐过去睁开眼时,她惊异地发现刚才接住她的那个人居然就是獒赐。她不由地火大如山,扬手就想甩獒赐一个巴掌,獒赐利索地接住了她甩过来的手掌,小声道:“有人来了,你给我消停点!”   “人?”   “闭嘴!”   “凭什么让我闭嘴?”   “再不闭嘴我直接一掌打晕你信不信?”   “呵……”   獒赐不等她说完,弯腰拖着她躲进了灌木丛里。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或许真有人靠近了。灌木丛里到处都是雨后剩下的水珠,稍微一晃动那些枝叶,水珠就浇进了她的脖子里脑袋上,冻得她差点叫了出来。獒赐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耳语道:“别嚷!”   她掰开獒赐的手,以最低分贝嚷道:“我冷啊……”   “你不是侠女吗?侠女怕冷吗?”獒赐毫不客气地酸了她一句。   “你……算了,懒得跟你扯!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夜半三更到你营帐旁边转悠的会是好人吗?”   “那我们应该跑回去找獒战哥哥他们呀!我们躲这儿有什么用?难道你一个人能对付……”   “叫你闭嘴!再不闭嘴我真弄晕你了!”獒赐说着从后背取下了自己的弓弩,轻手轻脚地往上面挂短箭。溜溜借着月光瞟了一眼那把小弓弩,问道:“这玩意真有那么厉害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活捉幕后人   “花溜溜……”   “好了好了,我闭嘴我闭嘴!”溜溜表示投降了。   就在此时,有两个身影晃过了他们躲着那处灌木丛,溜溜正要一惊一乍时,獒赐已经提前将她嘴巴捂上了。她趴在獒赐膝盖上,从枝叶之间的缝隙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打眼前过去了,大概数了数,亲娘啊,得有十二三个吧!难道都是刺客?   这些黑影一一路过后,獒赐才松开了捂着溜溜嘴巴的手。溜溜扭头问他道:“知道是些什么人吗?”   獒赐垂眉瞟了她一眼问道:“能不能也松开我了?”   “呃?”溜溜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地抱着獒赐的右膝盖,甚至,刚才应该算是窝在了獒赐的怀里。她一下子脸红了,连忙松手后退了一点点,口齿略略不清楚地辩解道:“刚才……刚才我太紧张了!而且……而且你捂着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我也只能这样了……不要以为我是故意的……”   “你不是女侠吗?女侠还怕?”獒赐又调侃了她一句。   “你非要揪着这事儿啰嗦吗?这时候我们应该跑回去告诉獒战哥哥而不是在这儿废话,知道吗?”   “你以为二哥的脑子也跟你似的?”獒战调整着弓弩,一副准备开战的样子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獒战哥哥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来?”   “二哥早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所以已经在营地周围设下了埋伏,压根儿就不需要你多事去嚷一声。”   “是吗?”溜溜兴奋道,“那我们更应该赶回去帮獒战哥哥啊!”   “你?”獒赐斜眼瞄着她,语气不屑道,“你是帮忙添乱吧?”   “喂……”   “不是吗?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打过几个人啊?我摔你一下就只知道坐那河沟里哭,就你这小样儿能去帮什么忙?歇着吧,别添乱了!”   “哼!”溜溜撅嘴不服气道,“你瞧不起人!”   “我瞧得起你,耍赖打诨你是最厉害的,全南疆没人比得过你,行了吧?走,跟上去!”   獒赐猫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回头看溜溜还蹲在里面赌气,伸手低声道:“哎,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我真走了啊!说不定后面还会来一拨人呢,让他们把你抓去当奴隶使好不好?”   溜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去拉獒赐的手,自己就爬了出去。两人蹑手蹑脚地跟在了那十几个人的身后,见那些人伏倒埋伏,他们也找了个地方隐藏了起来。溜溜小声嘀咕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就十几个人而已,冲出去杀了他们呗,獒赐大侠。”   獒赐握着弓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道:“不用激我,该我出去的时候我自会出去。我可没说过我是大侠,就算是大侠也不会被你激两句就冲出去,你省省吧!”   “哼!”溜溜挫败感十足,不对,是一整天都挫败感十足,自打遇上了这獒赐开始,讨厌死了!   就在此时,营帐那头,安竹悄悄地走到了獒战营帐外喊了两声:“獒战?獒战?”   “呃?”   “人来了。”   “知道了。”   片刻后,獒战穿着黑色披风钻了出来,打了个哈欠问道:“已经到了?多少人?”   “十来个。你猜得不错,有一拨人暗中盯上我们了,上午绑架溜溜偷袭失败,晚上会再来。”   “传令下去,抓活的。”   “知道。”   这群前来刺杀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掉入了獒战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了。当他们慢慢往营帐附近移动时,漆黑的林间忽然搜搜射出了几支长箭,他们立刻意识到中了埋伏,赶紧往后撤退。可跑了没多远,嗖嗖又有几支短箭迎面飞来。   两番突袭后,对方所剩不过四五个人了。獒赐将弓弩收回了后背,拔出了腰上的佩刀跳了出去,将准备逃逸的刺客拦在了半路上。这几个人急于逃命,穷凶极恶地挥刀砍向獒赐。   躲在暗处的溜溜吓得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可她又好奇又担心,就张开了一点点手指缝往外瞧,只见淡淡的月色下,獒赐身姿灵敏地跳跃于绿丛之间,与那几个人挥刀周旋,应对得十分轻松。如果暂且忽略那是獒赐的话,这样的画面倒是挺美啊!真是奇怪了,这蜗牛身手怎么会变得这么好了?是那几个太笨了吧?对了,这么做会不会太多此一举了?明明可以嗖嗖几箭解决了嘛,还用得着故意去拼刀?哦,明白了明白了,难道是为了故意在自己面前显摆他身手好?去!这个獒蜗牛还是喜欢显摆啊!   就在她满脑子华丽丽地幻想时,安竹已经带着族人追来,当即将这剩下的五个人拿下了。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而且还没闹出多大动静。见贼人已被拿下,她忙从暗处跑了出来,兴奋地对安竹说道:“安竹哥哥幸好你来了呀!刚才吓死我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呐?”   “得押回去审了才知道,走吧,先回营地去再说。”   獒战已经在另一间营帐中等着了。五个人被押进去,用灯光一照时,獒战立刻认出了其中一人,是花曜的一个心腹。他轻蔑一笑,问道:“是花曜派你们来的吗?”   那人瞪了獒战一眼,扭脸不答。   “之前劫持溜溜的人也是你们吧?”   “要杀便杀,何必那么多废话?”那人憎恶道。   “呵!原来之前派人绑本公主的就是花曜啊!他敢在花狐族境内动手,胆儿不小呀!”溜溜哗啦一声拔出随身匕首,走到那人跟前威胁道,“说!花曜那王八蛋在哪儿?说了本公主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哼,公主?”那人不屑地瞄了溜溜一眼道,“你以为你天生就是公主的吗?若不是你父亲花莽阴险狡猾,如今坐镇花狐族的就该是我们少主了!整个花狐族原本就该是我们家少主的,你们这些人不过强盗而已!”   “不害臊!凭什么说整个花狐族该说那个王八蛋的啊?花狐族是我爹从我爷爷手里继承下来的,花曜的父亲,也就是我叔叔并没被爷爷指定继承,凭什么说是他家的?我看是你们想反了,故意编造出来的借口吧?我告诉你,”溜溜抹开袖子霸气十足道,“再不说,本公主可真的要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小河沟里的鱼了!说,花曜那家伙到底躲哪儿去了?”   “少主早离开了,你们以为还能抓着他吗?要不了多久,少主就能集结人马重新杀回来,你们一家子的好日子也好过不了多久了!等着吧!”那人眼神恶毒地咒骂道。   溜溜抬起腿想踹,獒赐忙一把将她拖了过来道:“闪一边吧!你这么审,要审到猴年马月去了!”   “那好啊,你去审,你有本事你去审呀!”溜溜又想激将他。   “有二哥在,我费什么神?安静点!”獒赐就是不上当,郁闷得溜溜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这死蜗牛,变狡猾了,没劲儿!   獒战坐在那儿扶着额头沉思了一小会儿,抬起眼帘盯着花曜的那个心腹道:“花曜压根儿就没离开花狐族境内吧?他就在这附近对不对?”   “没有!”那人断然否决道。   獒战冷哼了一声,语气肯定道:“他连你都派了出来,很明显想背水一战了。这些日子,他不断地在花狐族境内挑衅,被花尘派人追击扫荡,想必手底下的人已经死伤大半了吧?照这么下去,只要花尘继续追击下去,他很快就会穷途末路了。他肯定想与其被花尘追击,倒不如用余下的力量殊死一搏,而我这趟前往花狐族便成了他的目标了,是吧?”   “你不用瞎猜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你们呢?”獒战的目光扫向了旁边那四个,“你们也跟他似的愿意以死向花曜效忠吗?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老实招了花曜藏身之处,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倘若你们愿意赴死,我也不介意帮花尘清理门户!”   那四个垂着头都没说话,仿佛在思量着獒战的话。片刻后,其中一个忽然抬头问道:“獒战首领说话算话?只要招了,是不是就能放我一条生路?”   “当然。”   “少主就在五里外的那破草屋里。”   “随行还有多少人?”   “只有五六个了。您说得不错,这些日子花尘首领派人追击,我们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我实在不想继续跟着少主逃亡,还请獒战首领饶我一命!”   “你这个叛徒!”花曜那心腹立刻痛骂道。   “好了,”獒战拍了一下膝盖起身道,“安竹将他们收押看好,獒赐随我去五里之外活捉花曜。”   “我也要去!”溜溜自告奋勇道。   獒战伸手拧住了她的耳朵,疼得她立刻哇哇大叫了起来。獒战松手问她:“还去吗?”她忙躲到安竹背后撅嘴道:“不去就不去嘛,为什么要拧我耳朵?獒战哥哥越来越凶了!”   獒战指着她嘱咐安竹道:“给我看好她了,要是还不听话,直接绑了!獒赐,走!”   花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然会是獒战兄弟俩。   当这俩兄弟从天而降,迅速将他和他的手下制服时,他还有些茫然。他怔怔地看着目光阴冷的獒战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怎么会……”   “是你的手下告诉我的……”   “不可能!”   獒战嘴角勾起一丝蔑笑:“有什么不可能的?不愿意再跟着你东奔西跑,不愿意再为了你白白送命,背弃你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怎么样?还想再挣扎吗?”   花曜全身都在颤抖,满面通红,拳头攥紧:“我不会服气的……我绝对不会服气的!”   “不服气又如何?”獒战冷漠道,“不服气你还能重来一局吗?我可能不会再给你那样的机会了,又或者,你可以寄希望于你那位同母异父的哥哥,这几年,你们应该私下有过联络吧?”   “哈哈哈哈……”花曜仰头一阵狂笑道,“原来你还在担心他?原来你獒战也有害怕的人!是啊,我们私底下一直都有联络,他正筹划着一出好戏给你送葬呢!就算你能杀得了我,你自己也未必能躲得开他对你的追杀!你跟我,只不过是一个前一个后下地府去罢了!”   “好戏?什么好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等他忽然出现在你跟前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獒战,你等着吧,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对了,莫无还惦记着你那媳妇呢!你小心了,小心你的儿子你的媳妇全都给他一网捞去了!”   獒战一记利索的右勾拳,揍得花曜脖子一歪,牙口喷血了。他一把拽着花曜的衣领子,目光阴寒道:“他尽管来!我正好闲得发慌,他只管来好了!别以为你们一群地老鼠躲在暗处就能捣鼓出大事情了,地老鼠终究是地老鼠,可以一辈子躲在地洞里,但只要一见阳光必死无疑!”   “哼,”花曜嘴角含血地抖肩笑着,“好,那我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好!”獒战紧了紧牙龈,笑得比他更阴邪,“到时候我一定会把莫无的脑袋送给你下酒的!花尘应该不会杀你,但一定会囚禁你一辈子,你有那个机会的!”   “你……”花曜顿时气得两只眼珠子瞪圆了。   “獒赐,绑了!”獒战一掌将他推倒在地上。   “獒战!”花曜一边挣扎一边冲獒战嚷嚷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姓獒的都是王八混蛋!就算我死,也要替我爹讨回一个公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活着,我都会回来找你们父子俩算账!” ☆、第三百八十三章 抵达花狐族   獒战没再理会他,抬了抬手让獒赐和另外两个族人将他绑了,自己弯腰走出了那个破矮的小草屋。眺望远处,仍旧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灰黑。望着这迷蒙的灰黑,獒战陷入了深思,莫无和巴天到底躲哪儿去了?他们正在酝酿一场好戏,会是什么好戏?难道跟这次花尘大婚有关?花尘好容易大婚一次,决不能让那两个家伙给破坏了!   天亮后,贝螺从睡熟中缓缓地醒了过来,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搭了只胳膊过去,嘴里嘟囔道:“狗狗……是不是要起来了?可不可以再睡会儿?”   “咯咯咯咯……贝螺姐姐,我不是你的狗狗哟!”   “溜溜?”贝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哈哈哈哈……”溜溜仰面踹脚,笑得天翻地覆,“哎呀呀!贝螺姐姐刚才那样子好可爱呀!狗狗,是不是要起来了呀?人家好困困哟,人家还想睡觉觉啦!”   “你个死丫头!怎么又是你了?我家獒战呢?”贝螺哭笑不得。   “哎呀,贝螺姐姐,”溜溜翻身爬起来笑个不停道,“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样把獒战哥哥给迷住的了!原来獒战哥哥喜欢可爱的喜欢会撒娇的呀!我要是个男人,看见你刚才那个样子我都想扑上来亲你一口了!简直太可爱了!狗狗……狗狗……狗狗……人家还要睡觉觉啦!”   贝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拧着溜溜的两个小耳朵道:“说,你把我们家狗狗踹哪儿去了?昨晚明明是他的呀!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又变成你了?”   “被狼叼走了呗!像他那种又凶又恶又喜欢欺负人的……”   “说什么呢,花溜溜?”獒战忽然弯腰钻了进来。   “呀!”溜溜裹起被子大惊小怪地嚷道,“獒战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还没穿衣裳你就进来了,滚出去滚出去!”   “你没穿衣裳,那你身上穿的是狐狸皮?赶紧起来了,准备上路了!”   “人家是小姑娘嘛!”   獒战坐下看了她一眼,抖肩笑了笑道:“你也算姑娘?”   “人家怎么不算姑娘了?”溜溜气呼呼地问道。   “少啰嗦,起来了,准备出发了。”   “哼!”溜溜胡乱地抓起外套和披风钻了出去。   獒战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倒在了贝螺的膝盖上。贝螺搓了搓他的脸,低头问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又变成溜溜了?睡我旁边的不是你吗?”   獒战眯着眼神养神道:“昨晚半夜我去帮花尘准备大礼去了。”   “什么大礼?你不是给他准备了好多大礼吗?还准备呢,果然是好兄弟啊!”   “我把花曜给抓了。”   “是吗?就昨晚?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贝螺诧异道。   獒战抬手拨了拨她的小鼻子,笑意浅浅道:“你睡得跟猪似的怎么会知道?这点小事儿就没打算惊动你这大主母了。”   “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难道昨天要绑溜溜的人就是花曜?”   “嗯。”獒战点点头。   “他可真是贼心不死呢!临到头了还打算垂死挣扎一番吗?他难道不知道我家狗狗嗅觉灵敏,八百里开外的小耗子小地鼠都能嗅到吗?跑我家狗狗跟前来当小跳蚤,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嘛!”   “你男人就是嗅小耗子小地鼠的是吧?”獒战坐起身来,捏着贝螺的小下巴揉了两下笑道,“其实我最擅长的是——嗅冬瓜,一嗅还一个准儿!起来了,准备出发了,今天路上要赶紧些。”   “是因为要抓紧时间把花曜送到寨子去吗?”   “不单单是因为花曜,”獒战揉了揉眉心道,“我总放心不下莫无那帮人,花尘大婚这么大的事情,我想他们没道理不会来干点什么。所以我想早点赶到花狐本寨去,跟花尘商量商量防御对策。”   “嗯,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   “还有,”獒战单手揽着她叮嘱道,“那个礼宣我始终放心不下,你记住了,可以跟他说话但别说得太多,特别是寨子里的事情。”   “明白,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好,”獒战拍了拍她的屁股道,“赶紧起来吧!”   收拾起营帐后,一行人继续往前出发了。一天半后,终于赶到了花狐族本寨一里外的地方。花墨早带了人在此恭候了,迎上去替獒战牵住了马缰绳兴奋道:“獒战哥,你当真把花曜给抓了?”   獒战往后努努嘴道:“你自己去那后面看,要不是我现成再去给你抓一个回来。”   花墨往后探了探头,果见花曜被绑在后头,哈哈大笑了两声后仰头对獒战道:“獒战哥,你这份礼真送得够及时!我哥正缺这份礼呢!走,赶紧进寨去,我哥还等着你呢!”   “都来了些什么人了?”獒战问道。   花墨也跨上马,与獒战并肩往前缓缓走道:“来的都是各族我爹的老相识,还有我未来嫂子送嫁的水家的人,大拨客人要等成婚前一天才会到。这两天我哥应酬客人都应酬得烦了,就等你去陪他喝一杯了!昨晚得了信儿知道你把花曜给抓了,他高兴得差点亲自出来迎接你了。后来我爹给拦下了,说他走了不像话,叫客人们尴尬了,所以才没来呢!”   獒战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哥似乎对你那位未来嫂子没什么兴致啊?”   “你也不是外人,该清楚我哥为什么会娶那位嫂子,还不都是给我爹逼的吗?他都闹上去你那儿养老了,我哥还能怎么办呢?不过啊,新嫂子我见过,不比从前那位秦姐姐差,应该跟我哥能合得来的。”   “这你也知道?”安竹在旁边笑道,“花墨你可以去抢奇魂哥的饭碗了啊!”   “对了,”花墨回头张望了两眼问道,“怎么奇魂哥哥没来?连大姐姐都没来?我娘给小土豆做了好几身衣裳,还指望他们能来呢!”   “小土豆最近身子不好,姐姐就没敢带他出来晃悠了。至于你奇魂哥哥为什么没来,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哈哈哈哈……”马背上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一路说笑着,很快就到了本寨大门前。花尘早在门口候着了,迎出了门口,伸手替獒战拽住了缰绳,獒战跳下马取笑道:“怎么好意思让新郎官替我牵马呢?你家新夫人会怪我不懂事儿的。”   旁边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花尘把马缰绳递给了手下笑道:“谁让你立了大功呢?把我抓了老久都没抓着的花曜给抓了,这马还就该我帮你牵!对了,贝螺来了吗?你家那三个小东西呢?”   “哥!”溜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扑过来抱住了花尘。   “你还舍得回来啊?你是谁家孩子啊?知道这儿是哪儿吗?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一出门就是一两个月不回来,哎,小姑娘,你到底是谁家小孩啊?别乱叫哥哥啊!”花尘拍着溜溜的后背逗她道。   “哥……”溜溜撒娇道,“我记着呢!什么事儿都能耽误就是不能耽误了哥你大婚的事情……对了,我还亲手给你和嫂子准备了一份大礼物呢!”   “行,看你还知道给哥准备礼物的份上就认了你好了!赶紧进去吧,娘刚才还在唠叨你呢……”花尘抬头时,忽然看见了站在安竹旁边的獒赐,愣了一下问道,“是獒赐吗?”   獒赐上前笑道:“花尘哥哥,好久不见了!”   “还真是獒赐呐!”花尘扯开溜溜,走近打量了一眼,转头对獒战说道,“什么时候找着的?你也没跟我说一声儿啊!”   “半路上遇上的,还顺道救了你家这个没心没肺的,救了还要揍人家……”   “哪有!哪有!”溜溜蹦着抗议道。   “就是花曜劫溜溜那事儿吗?”花尘问道。   “对,要不是獒赐,可能还追不上了。就这个小没良心的,”獒战扯了扯溜溜的辫子笑道,“救了她,她还要埋绳套獒赐,我跟你说,真该收拾收拾了啊,不然真嫁不出去了!”   “你还真说到正题上了!”花尘冲獒战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拉上他道,“走,先进去歇歇再说!”   见过花莽夫妻以及先到其他长辈宾客后,溜溜贝螺带着礼宣自去找好玩的了,花尘则拉着獒战回了他专有的那间书房说话。   “怎么了?”獒战斜靠在软枕上,端起一只茶碗,脸上带着一丝丝坏笑问道,“心里难受啊?难受个屁呢!娶媳妇,高兴点好不好?兄弟携家带口地来恭喜你你就给这脸色?”   花尘在他对面坐下,懒懒地靠在枕头上,扶着额头淡淡一笑道:“酸我呢?”   “谁没事儿跑这么远来酸你啊?我很闲是不是?真心话,绝对的真心话!”獒战难得脸上笑成了一堆花。 ☆、第三百八十四章 早该断了念想   “唉!”花尘轻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道,“连你也不肯顺着我说几句套心窝子的吗?这段日子我这心里可没好受过。”   “我打我们家冬瓜那儿学了个词,叫自找虐,我觉得你就是自找虐。你还难受什么呢?为秦思琴难受吗?那女人管过你死活吗?从前三年,现在四年,再等下去都快赶上奇正经的十二年了,有那个必要吗?不是我说丧气话,她要回来,早回来了!”   “唉……”花尘又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我心里面就是放不下……这些年遇着的女人不少,但没一个能入眼的。哥哥没你那么好的运气,不情不愿娶了一个回来,到最后反倒是恩爱得羡煞旁人了,哥哥没你那运气啊!”   “不是你没我这运气,是你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感情之事该是两个人,就跟那生孩子一样,就你一个能生出来吗?你想着她,她眼里完全没有你,有用吗?好吧,”獒战坐直了身子,放下茶碗道,“为了让你彻底断了念想,告诉你一件事儿吧!”   “什么事儿?”   “本来奇正经是不让我说的,可我觉得不告诉你,让你对秦思琴留了幻想更糟糕了,所以还是决定告诉你。还记得那年在金都的时候,有人杀了突兀额吧?”   “记得,那又怎么了?”   “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秦思琴杀的!”   “怎么可能?”花尘放下扶着额头的手,坐了起来愕然道。   “她亲口跟奇正经承认的,怎么不可能?那晚,我们俩出去找奇正经的那晚,奇正经其实是见过她的。本想带了她来见你,可她说了她去金都之只是为了杀突兀额,不是来见你的,还让奇正经别把她来过的事情告诉你,想想吧,哥哥,”獒战敲了敲桌面道,“她对你还有一点半点的情意吗?她知道你在城里,却也不愿意来见你,可见她心里早没你了!”   花尘的脸色缓缓地起了一层糖霜,僵且硬,盯着茶碗的眼睛里泛着受了伤的光,呆呆的,久久没能挪开。过了良久,他忽然收起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然后缓缓舒了那口气道:“看来……真是我想多了……”   “不是我说话狠,或许她在北方早有相好的了,日子过得比你还好,你又何苦非跟自己过不去呢?眼下收起心思,高高兴兴地娶了新媳妇,好好过你的日子那才是正经的。”   “或许吧,”花尘脸上带着一点点感伤道,“或许她早有了别的归属,而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可能会回来……罢了,也不去想了,就此断了念想也好,皆大欢喜。”   “如果你还不死心的话,我派个人去北边查一查……”   “不用了,”花尘抬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必去查她,这些年我也没派人去查过她,我就想她做完自己的事情或许就会回来的,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唉……谁能想到呢?”獒战笑着逗他道,“花狐族花尘大首领攻人本寨收服部落那是最厉害不过的了,却在儿女情长这种小事上天真了,传出去,会不会叫人笑掉了大牙啊,哥哥?”   花尘笑了,指着他道:“先别笑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爹去看过獒拔伯伯之后回来跟我唠叨了,说你现在连再添个侧姬的胆儿都没有,就怕贝螺跟你闹,是不是?还好意思来笑我,先管好你自己吧,弟弟!”   獒战抬脚踩在榻上,故作不屑的模样说道:“我那是嫌女人多了挤在一堆烦人知道吧?贝螺加那三个小的都已经让我够烦了,回家就没一点清净可言,所以才不想再娶了,哪儿我爹说的那么严重啊?”   “你就吹吧!信不信回头我就当着贝螺的面儿问你,说我想送几个女人给你,看你敢收不敢收。”   “有什么不敢的啊?只管送好了!”獒战豪气道。   “好,一会儿可别当缩头乌龟啊!正好我手头上还真有几个苦无族刚刚送来的女奴,都挺不错的,给你挑两个带回去?”   “挑什么挑啊?既然都不错,那全给我好了!”獒战继续豪爽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就这么说定了,全给我!”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花尘有些不满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花尘。”在门外应声的是水凝,水元族的那位姨娘。   “进来吧!”   水凝推了门进来,笑盈盈地走到窗前说道:“我就知道獒战一来你们哥俩准得钻到一块儿说悄悄话。不过这时候可不是说悄悄话的时候,花尘呐,外面来贵客了,你得去见见。”   “又是谁来了?”花尘显得有些不耐烦。   “巴陵国,仇府上的,他说他叫仇恩。”   “仇恩?”獒战与花尘对视了一眼问道,“哥,你跟仇恩还有往来?”   花尘道:“几乎没什么往来,只是后来去了两趟金都,与仇狄喝过酒而已。这回也没请他,他自己倒来了。”   “先不管了,来了就是客,我陪你出去见见他。”   “嗯,”花尘点了点头,转脸对水凝道,“姨娘先去吧,我们稍后就出来。”   “好,知道了。对了,獒战,”水凝又对獒战说道,“你家那位呢?怎么没瞧见人影儿呢?”   “跟溜溜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不必管她。”   “哦,我还说让水禾先跟她认识认识,行,我找溜溜去,找着溜溜就能找着她了。”   且说这会儿子,溜溜正在马厩那儿向贝螺和礼宣炫耀今年刚生下的几匹小马驹,还很豪气地赠送了礼宣一匹好马。三人正围着马驹子议论个不停时,水凝派去找溜溜的人便来了。   溜溜叫了个族人陪着礼宣慢慢逛,自己则拉上贝螺去见她的新嫂子了。那位新嫂子说来也不是什么生面孔了,去水元族的时候溜溜已经见过了,只是贝螺还没见过而已。   去时水凝已经让人摆上了茶点,邀请她们上了塌后,又热情地将水禾介绍了贝螺。这个水禾看上去与贝螺差不多年纪,性子内敛,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见了贝螺也略显羞涩。水凝一边给她们添茶一边对水禾说道:“你呀,就是要跟贝螺多走动走动,多说说话,花尘和獒战处得跟亲兄弟没两样,你和贝螺也要处得跟亲姐妹似的,那才一团和气呢!贝螺,你说是不是?”   贝螺接过茶,打量了水禾一眼点头笑道:“是呢!你不必跟我客气,反正往后都是一家子呢!”   水禾很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低头下去捧茶杯了。水凝又道:“别看贝螺年纪不大,做主母可在行了,不单单把獒蛮族里的那些事儿打理得好,还自己开了个转货场,我都说獒战娶着她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啊,千儿,往后要多跟贝螺请教请教,你迟早也得跟她一样打理这花狐族上下的事情,找个会的学一学,那样上手就快了!”   “这都不急,”溜溜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先给我哥添两个儿子才是最要紧的!最好是双胞胎,省得獒战哥哥动不动就拿他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炫耀,可没劲儿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忽然,贝螺眼角瞟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花尘的儿子花融,忙招手喊道:“小融儿,躲哪儿干什么呀?快过来啊!不认得婶娘了吗?”   门边躲着的小影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迈进来跑到了贝螺身边。贝螺搂着他笑问道:“躲哪儿干什么呢?才多久就不认得婶娘了?”   “认得,”花融瞟了一眼旁边的水凝和水禾,抬头问贝螺道,“婶娘,为什么大小王没有来?露珠儿也没有来吗?”   “他们太皮了,婶娘罚他们在家好好反省呢!你想跟他们玩是吧?行,回头等你爹的婚礼过了,我就带你去獒青谷好不好?”   “好!”花融高兴地点头道。   “花融啊,”水凝插话道,“怎么只有你呢?你娘上哪儿去了?她没跟你一块儿吗?”   花融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斜眼瞟着水凝道:“我娘有事出去了,姨婆你找我娘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请她过来一块儿喝茶聊天啊!”水凝笑容满面地拿起一块糕点递给花融道,“来,吃块糕,是姨婆从水元族那边带过来的,可好吃了!”   花融没接,只是拿眼珠子看着水凝。水凝有点尴尬了,又问道:“怎么不接啊?不想吃吗?”   花融忽然挣开了贝螺的怀抱,一溜烟跑了出去。水凝纳闷道:“哎,这孩子怎么了?给他他不要也不说话,没谁惹他啊!真是奇怪呢!那个雨姬是怎么教孩子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小融儿的不痛快   “我去瞧瞧吧!”贝螺起身道。   “贝螺你不用去,”水凝忙道,“他身边有跟着的人,不会乱跑的。你刚到,坐下来好好歇一歇,跟水禾说说话,水禾老早就想认识你了。”   贝螺不好推辞又坐下了,但目光却有些不放心地往外瞟了一眼。花融好像不太喜欢水凝,是因为他爹立马就要娶水凝的侄女儿了吗?这孩子有点怪怪的。   晌午过后,贝螺去了一趟雨姬住的院子。去时,刚好看见花融正在院子里挖土玩,便走过去蹲下问道:“小融儿挖坑做什么?想玩泥巴吗?要不要婶娘帮你啊?”   “嗯。”花融埋头挖着土,好像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贝螺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问:“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大小王没来你不高兴了?”   花融嘟了嘟嘴,歇下手来抬头望着贝螺问道:“婶娘,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做你家的小孩子?”   “当然可以啦!你和大小王一样都是婶娘的儿子啊!”   “我是说真的……”   “真的?”贝螺忽然明白了过来,纳闷地问他道:“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花融低下头去,用小铁叉叉了叉泥土嘟囔道:“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   “呃?爷爷奶奶都不喜欢你?怎么会呢,小融儿?爷爷奶奶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他们就是不喜欢我!”花融抬头生气地嚷道,“他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娘,所以才逼着爹娶那个女人的!”   “小融儿……”贝螺没想到花融会这么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还骗我,说爹娶那个女人是为了生好多好多弟弟妹妹陪我,才不是呢!他们就是不喜欢我,想赶我和我娘走!”   “没有啊!”贝螺忙哄着他道,“不会的!怎么可能赶你走呢?你是你爹的儿子,花尘的长子,没人可以赶你走的!”   花融那双大眼睛里忽然冒出了两颗泪珠子,憋屈道:“等那个女人生了孩子……我爹就不会要我了……爷爷奶奶就是讨厌我了,我知道,我都听到的!爷爷说爹不娶那个女人,以后都不回来了,就是爷爷逼着爹娶的,呜呜呜呜……”   贝螺心里一酸,忙把花融抱在怀里哄了起来。看护他的使女闻声走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小殿下?”   贝螺摆摆手道:“没什么,你下去吧!”   “是,夫人!”使女看了花融一眼,转身走开了。   等使女走远后,贝螺低头对怀里的花融小声道:“小融儿,这儿不适合说悄悄话,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花融今年七岁多了,很多事情很多话他都听得明白,记得清楚,应该是花尘与花莽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被花融偷听到了,花融这才以为是他的爷爷奶奶不想要他了,非逼着自己爹另外娶个女人回来生娃娃。   贝螺把他带到了安置自己的那间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后,拉着他的小手说道:“小融儿,你不能那么想,爷爷奶奶不是不喜欢你了,是因为其他原因,你现在还小不能够明白,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了。爷爷奶奶和你爹都很喜欢你的,你可是花狐族未来的继任人,未来的大首领,知道吗?”   “不是!”花融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了,那个水凝姨婆跟我娘说,爹新娶的那个女人生的小孩才是。”   贝螺眉心微微一皱,问道:“这也是你偷听来的?”   “嗯!”花融点点头道。   “你这个小淘气鬼!”贝螺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道,“上辈子是什么变的呢?耳朵这么灵呀?她说是就是,她又不是这寨子里的人,寨子里的事情怎么可能由她说了算?”   “娘也是这么说的……”花融嘟嘴道,“娘说,保不住我的位置了,以后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才能当首领。”   “你娘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婶娘,”花融摇着贝螺的胳膊哀求道,“您把我和我娘都带到獒青谷去吧!我不想跟那个女人待在一块儿,您带我去找大小王好不好?”   “行!”贝螺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带你去獒青谷,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好不好?不过小融儿,那些话告诉婶娘就好了,千万别再跟其他人时候了好吗?就当是跟婶娘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花融点点头道。   “那行,不哭了,我去找你小姑姑玩去!”   两人没找着溜溜,便在寨子外的林地里玩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晚上又是一场欢宴,两人去得最晚。花融跑到母亲雨姬身边坐下后,花尘笑问他道:“又缠了婶娘一下午?你倒真喜欢跟你婶娘玩呢!”   花融躲在雨姬身边,没有回答他爹的话。贝螺笑了笑说道:“那是小融儿招人喜欢呢!我可跟他说好了,完了你这大事儿,他就跟我回家做儿子去!”   “你家儿子还少了?拿大小王来换还差不多!”   “你一个融儿就换我大小王?也贼贪心了点吧,花尘哥?哎,小融儿,”贝螺冲窝在雨姬怀里的花融挤挤眉眼道,“你还说你爹不疼你呢!在你爹的眼里,你一个就能抵大小王两个了,多金贵呀!还上婶娘家做儿子不?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   “怎么?融儿说我不心疼他吗?”花尘转头看了一眼花融,花融立刻把脑袋埋进了雨姬的袖子里。坐在对面的水凝开口笑道:“哟,还这么黏娘呢?花融你可是半大小子了,再过一两年等你新娘给你生了弟弟妹妹,那你就是大哥哥了。大哥哥该有个大哥哥的样儿,不能再像奶娃娃似的黏着自己娘了,知道吗?”   “我不喜欢弟弟妹妹!”花融在雨姬怀里嚷嚷了一句。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雨姬连忙低头小声道:“不许这样胡说,融儿!赶紧把头抬起来!这样很没礼貌,知道吗?”   “怎么不喜欢弟弟妹妹?”水凝笑意犹浓道,“能多有几个弟弟妹妹陪着玩多好呀!你看你婶娘家,弟弟妹妹一大堆,你不也爱去凑热闹吗?”   “姨娘别见怪,”雨姬忙抬头敷衍着笑了笑道,“融儿是玩累了耍小孩子脾气呢!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怎么会不喜欢呢?他总是闹着要去找大小王安阔獒添他们玩呢,就是嫌这院子里太清净了。”   “咳!我怎么会多那个心,他小孩子一个,说话都是百无禁忌的。来,花融,”水凝冲花融招了招手道,“来姨婆这儿,姨婆给你好吃的。”   “这儿有盘羊奶果子,”一直腼腆垂首的水禾忽然捧起一碟子吃食伸手递了出去,冲花融淡淡一笑道,“这东西我尝过了,很好吃的,花融你也来尝尝吧!”   “快,”雨姬轻轻地拍了一下花融的后背小声道,“快去接了道声谢。”   花融只是盯了水禾一眼,然后扭头不理了。任雨姬这么劝他,他都不肯去接水禾双手捧着那碟子羊奶果子。水禾双手僵在了半空中,场面上的气氛有点尴尬,最不满的还不是水凝,而是水禾的母亲瑶夫人。   瑶夫人翻起眼皮极为不满地瞥了雨姬母子两眼,暗暗地扯了扯水禾的袖口,水禾这才缓缓地收回了手,有些委屈地放下那碟子道:“兴许他不爱吃这东西吧……”   “不是的,水禾小姐,”雨姬忙解释道,“他这会儿正闹着脾气呢,要搁在平时早吃得一干二净了,你可别见怪才是。”   “融儿,”花莽喊了一声道,“不能这样没礼貌的,去,跟你新娘赔个不是,接了那碟吃食,听见了吗?”   花融埋头在他娘怀里,谁也不肯理。姚夫人扫了他一眼,略略带着不满的口气说道:“看样子终究还是照料得有些娇惯了些、。花莽大哥,不是我说话不好听,这花融往后终究是要做大人物的,太娇生惯养了不好,男孩子就该独立勇敢点,老是黏黏糊糊的,一点男儿汉的气概都没有,往后怎么担得了重任?像我家那几个儿子,打小就粗养着,五六岁都能自己骑马出寨子玩去了,一天*不回来都不用担心的。”   雨姬脸上扫过一丝尴尬,垂着眼眉没有说话。   “姚夫人说得在理,”花莽含笑点了点头,又去招呼花融道,“融儿,别这么失礼,把头抬起来,你可是我们花狐族的男子汉啊!男子汉怎能老是窝在你娘的怀里呢?再不起来,爷爷可生气了,乖,赶紧起来!”   花融扭了两下身子,还是没起来。   “罢了,也别去惹他了,兴许是谁招他不高兴了,下午我给他一块儿糕点他也不肯要,扭头就跑得没影儿了,准是跟谁堵着气儿呢!”水凝笑盈盈地接过话道,“小孩子难免闹闹脾气,哄哄就好。他这会儿不肯要,没准一会儿气儿消了就肯吃了,那碟羊奶果子就给他先留着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才是花狐族的首领   “我才不要什么羊奶果子呢!”花融忽然从雨姬怀里抬起头来,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满面通红地嚷嚷道,“我家的羊奶果子多得是,我要吃问我娘要就是了,凭什么你给我留?你是什么人,你是外人,凭什么到我家命令这个命令那个?”   花融这么一嚷,全场忽然就静了,谁也没想到,就连平时与他最亲近的雨姬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宴席上这么放肆地嚷嚷。雨姬脸色顿时窘了,伸手想把花融拽过来,可花融却甩开了雨姬的手,两只小脚往面前的矮桌上一踩,爬上去指着水凝叉腰道:“我跟你说,我才是花狐族往后的首领,我才是!谁要跟我抢,我就带着我娘走,一辈子都不会来了!”   “天哪!”水凝也脸色发窘,摁着心口哎哟了一声道,“我这是招小祖宗你哪儿了?不就是打算给你留一碟羊奶果子吗?怎么还骂上了?哎哟,你可真惹不起啊!”   “你当然惹不起我了!”花融越说越带劲儿,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矮桌上使劲跺了两下脚道,“我爷爷是花莽,我爹是花尘,我大伯爷是獒拔,我叔叔是獒战,我还有几个兄弟呢,你当然惹不起我了!等獒炎当了首领,我也当了首领,我们就不许你来我们寨子里玩,统统不许!”   “哈哈哈哈……”獒战第一个笑了出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说得好!就这样的才算得上是我獒战的侄儿!融儿,过来,叔叔要奖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花融好奇地跳下了桌子,小跑到獒战身边跪下了。獒战从腰上抽出了他那把随身匕首,递给花融道:“来,这是叔叔送你的,好好收着,以后拿这个去杀敌人!”   “这怎么好?”花尘看了一眼那匕首道,“这匕首可是你带在身上好多年了的,送给他个小孩子做什么?”   那匕首是纯青铜打造的,柄上有獒头纹,镶嵌了一颗硕大的金宝石,因此又称獒纹金匕首,是獒战三岁的时候,獒战爷爷送的,论情分比家传的天玺匕首还重些,这些年獒战一直带在身边。   “哟,是大方了啊,”贝螺在旁笑道,“今晚真是舍出心头好了呢!哎,小融儿你知道吗?上回獒炎缠着他爹要了很久都没要着,今天送了你你赶紧拿着呀,省得你獒战叔叔心疼反悔了!”   花融一听是獒炎都没要着的东西,连忙双手接了匕首,笑米米脆生生地说了一句:“谢谢獒战叔叔!”   獒战摸了摸他的脑袋,点头笑道:“不用谢,收着以后多杀几个敌人就算谢了叔叔了!融儿是谁,花狐族的大殿下,当然该有好刀配着了!随身不带把像样的刀,还叫什么大殿下?”   “嘿嘿……”花融笑得眉眼都弯了,捧着屁颠屁颠地跑回雨姬身边,高兴得像得了稀世珍宝似的。   小融儿是乐了,可水凝那脸色就僵了,不单单是水凝,为水禾送嫁的水家那几个都有些不高兴了。在他们看来,小融儿如此张狂无礼地指着水凝这个姨婆叫骂,是相当没教养的,偏偏这个没教养的小家伙居然还被獒战那个没教养的大家伙奖赏了,这叫什么事儿呢?难不成水家的人就该被骂的?知道獒战对水氏一族十分厌恶,但没想到那份厌恶至今没消退半分。   场面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凝重了,贝螺正想开口缓解时,獒战却先说话了:“姨娘啊,不是我说您,您说您刚才那话是不是有失妥当了?论宾主,融儿为主,您为客,留不留羊奶果子是您长辈的一份心意,但在融儿看来,他真的无须您这位客人来为他留东西,您说是不是?”   水凝右嘴角僵硬地一扯,扯一丝丝棉花丝儿般的笑容,敷衍道:“是呢,是我说话不妥当了,獒战你现在做了首领果真是不同了,这道理都比从前大个了,我还有什么不服的呢?”   “姨娘言语虽有不妥,但融儿始终是晚辈,不该对您这样呼呼喝喝,融儿,”獒战冲花融递了个眼色道,“刚才是你不对,对长辈不该如此,有话应该好好说,来,听叔叔的话,跟水凝姨婆赔礼道歉,这才显得我们融儿胸襟宽广大度从容。”   都以为花融会撅嘴不理,但没想到他居然听了獒战的话,放下匕首,走到水凝跟前,拱起双手,弯腰赔礼道:“对不起,水凝姨婆,融儿下回不会再这样了,请您原谅!”   人家都道歉了,水凝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至于在这宴会上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吧?她只能勉强笑了笑,说道:“融儿知错能改,姨婆也宽心了,回你娘身边去吧,姨婆没那么容易生气的。”   “多谢姨娘!”融儿直起腰板,扭头昂首阔步地回他娘身边去了。   这时,场面上的气氛才缓和了过来。花莽呵呵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孙儿嘛!来,开席!”   晚宴结束后,水凝水禾和婉夫人三人回了水禾房间里。使女送茶退下后,婉夫人一脸不痛快地说道:“那个獒战还是那么没教养!”   水凝捧起茶碗,抖肩冷笑了一声道:“姐姐啊,今晚他算有教养的了!我都没想到他还会让花融向我赔礼道歉,不容易啊!要搁在他十六十七岁的时候,才不会给你这样的脸子呢!如今果然是做了大首领了,处事到底圆滑了许多。”   “那个花融也是!”婉夫人格外不满道,“他那个娘是怎么教他的?好没教养的东西!居然敢站那桌上冲着你一阵大呼小叫,别说你了,我都给吓了好大一跳,这都教出了什么货色啊?往后花狐族要落到他手里,那可真没什么指望了!”   “所以呀,”水凝扫了一眼水禾笑道,“禾儿就得争口气,投胎就给花尘生个男娃,最好一对双,那首领之位不就滑到我们这边来了吗?怕他一个雨姬做什么?那女人出身卑微,原先也不是花狐族本寨的,是后来才来到这儿的,论娘家背景,她压根儿就不能跟禾儿比,所以不用去管什么雨姬花融,甚至獒战,反正这花狐族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禾儿只要好好地抓住了花尘的心,给他三年抱两,那他自然会对禾儿另眼相看了。”   “想想真是奇怪呢!”水禾倚在塌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怎么奇怪了?”姚夫人转头问道。   “不奇怪吗?我们来这儿也有些日子了,那花融虽不喜欢我们,却也没像今晚这样无礼放肆过,可就今天下午跟那金贝螺混了一下午,晚上居然敢指着姨娘的鼻尖子叫骂了,你们说能不奇怪吗?”水禾抚着怀里那只花猫慢条斯理道。   “是呀!”婉夫人仿佛想到了什么,“那花融从前没这么放肆过呢!怎么跟金贝螺单独待了一个下午就变得如此张狂了?难道是金贝螺教花融那么说的?她安的是什么心呢?”   水禾面露鄙夷道:“想来该是心太宽了,喜欢管事的毛病又犯了吧?那位公主的威名我听过,是有些能干,可越是能干的人就越喜欢显摆自己能干。兴许是听花融抱怨了我们几句,便想替花融出口气罢了。”   水凝赞同地点点头道:“哎,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那她就有些多管闲事了吧?她管着獒蛮族,难道还想伸只胳膊过来管花狐族的事情?”   水禾垂眉抚着花猫,口气淡淡道:“你管她呢!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她不是花狐族的人,管不上花狐族里的事儿,就算想帮花融和雨姬也是有心无力的。再说了,我可从来没把那俩母子当眼中钉过,将来等我生了孩子,这花狐族的大位自然该是我孩子的,与那花融是没什么干系的。”   婉夫人担心道:“可花融毕竟是花尘长子,顺理成章的,也该是大位继承人。”   “娘,您思虑过头了,如今花融才七岁,花尘正值壮年,花融要承位那得等多少年之后去了。到时候,还有没有他们母子俩说话的余地都不知道呢!所以,您和水凝姨娘不必那么忧心,一步一步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婉夫人和水凝对视了一眼,不由地都笑了起来。婉夫人一脸欣慰道:“别看我们家禾儿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可心里是透亮的,盘算起来比你我还精明呢!”   水凝点头笑道:“所以呀,我才跟水影姐姐荐了禾儿,我就知道她是个能上道的,是个做主母的料儿!”   “那还得多谢你呢!”   “哪里,也得禾儿自己争气才行。她说得没错,我们压根儿就没必要把雨姬母子放在眼里,还是好好地筹备好婚事,照料好她的身子,让她多给花尘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有了孩子,那一切都好说了。”   “嗯,说得是呢!不过我看獒战那两口子是很不顺眼了,但愿婚事一完他们就赶紧走,往后啊,少来花狐族晃悠,断了往来都没关系!”   三个人在房中嘀咕时,一个黑影悄悄地从房外一个角落里一闪而过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是谁摔了夜明珠   且说散席后,雨姬带着花融回了自己院子。兴许是下午跟贝螺玩得太累了,花融沾*就睡着了。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雨姬心里透着淡淡的忧伤,不由叹了好几口气。   忽然,她隐约觉得窗户动了一下,转脸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窗边,吓得正要疾呼时,那黑影开口了:“是我。”   “小姐?”她触电般地站了起来,几步上前激动道,“是小姐吗?”   那黑影扯下面罩,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秦思琴。   “小姐!”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盈眶道,“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秦思琴弯腰将她拉了起来道:“别嚷那么大声,我是偷偷潜进来的,融儿睡了吗?”   “睡了,”雨姬擦了擦眼泪道,“下午跟贝螺公主玩得太累了,晚上又吃得很饱,倒*上就睡了。”   秦思琴走到了*边,撩开了帘子往里探了一眼,不禁感触道:“他可越来越像花尘了……”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呢!小姐,您是收到了我的信才赶回来的吗?”   秦思琴放下了帘子,转身在塌边坐下道:“嗯,收到信后我交托了手里的事情便赶回来了。”   “那小姐您是怎么打算的?”雨姬急切地问道。   “你是怎么打算的,我想知道知道。”雨姬反问道。   “我……”雨姬咬了咬下嘴唇难过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水家来势汹汹,势必要霸占主母之位和将来的首领大位,主母之位我无从争起,但首领大位原本就该是融儿的。可现如今呢?水家人处处刁难我和融儿,意在将我们赶尽杀绝,我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传信给小姐您的!”   “你希望我怎么做?回来跟水禾争主母之位?”   “为了融儿,小姐不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吗?倘若连小姐您都不管了,那将来融儿必遭水禾毒手。水禾那个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羞涩胆怯的样子,其实心机颇深,我自认并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呢?从她手里夺下主母之位,保住融儿的首领大位?”   “花尘其实并不想娶水禾的……”   “我知道,”秦思琴打断了雨姬的话,转脸望向旁边那一插瓶月季道,“他娶水禾是因为主母之位空闲已久,必须要有个人来填。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水家的人吗?”   “是因为水元族吗?”   “对,是因为水元族。眼下水元族虽然已经是花狐族的降部了,但水元族人的归心并未收拢,此次联姻应该是花尘想填补主母之位的同时收拢水元族人的心,为将来进一步北扩做打算。所以如果我在这时候跳出来跟水禾争抢主母之位的话,成全或许是我和花尘那一点恩恩爱爱,但倒霉的却是更多的人。”   “那小姐的意思……”   “你也说得没错,刚才我路过那个叫水禾的女人的房间时听到了她们的话,照此下去,她肯定会对融儿下手,所以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哪两个选择?”   “第一,留下,我带融儿离开;第二,跟我回狄荣国。”   雨姬一愣,惊讶道:“小姐打算带融儿回狄荣国?”   秦思琴点点头道:“对,融儿一定要跟我回狄戎国,但你可以不必。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花尘的,如果你愿意留下,那就留下,继续做他的雨姬。”   雨姬沮丧地垂下头道:“连融儿都跟着您回狄荣国去了,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呢?花尘对我……从来也只是看在我曾是您的使女的份上……压根儿就没有过半点真心……小姐,您当真不再思量思量留下来吗?如果您将融儿带走了,花尘肯定会找您要人的……”   “你想太多了,”秦思琴盯着雨姬道,“一个人不要想拥有得太多,那样会很累的。在我选择了光复秦家家业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要放下跟花尘的所有幻想,你也一样,要想和花尘白头到老,就放弃融儿,把他还给我。”   “难道小姐心里真的一丝一毫都没再想过花尘吗?”   “你想听实话吗?”   “想……”   “我只是放下了和花尘的将来,并没有放下和他的过去,我很清楚他有他的宿命,我有我的使命,与其两人痛苦纠结地耗着,倒不如一刀斩断,各自从命。花尘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男人,你明白了?”   “我不明白……”雨姬看着秦思琴摇头道,“既然小姐心里还有花尘,怎么能如此狠心一走了之呢?倘若换了是我,那简直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绝对没有一日好过。”   秦思琴轻叹了一口气,冲她惨淡地笑了笑道:“可惜你不是我,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我是你那该多好,就不用再继续什么家族使命,可以安安心心地跟花尘一辈子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花尘大婚之日,我会来带走融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把事情闹大了会是什么后果。”   “小姐,我……”   “不必多说了,”秦思琴起身道,“我明白的,你离得开融儿,但是你离不开花尘,你从小就喜欢他,不是吗?我选择了不跟他天长地久,也没资格阻止他跟别的女人天长地久,留下吧!但你要小心那个水禾,她不是个简单角色,好自为之吧!”   “小姐……”雨姬追了她两步,欲言又止。   “对了,”她回头看着雨姬笑了笑道,“谢谢你这些年对融儿的照顾,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我会记着的。怎么带走融儿,我会再来找你商量,今晚先走了。”   “小姐小心!”   秦思琴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那间房。花尘家的这个大院子虽然经过了一次大翻修和扩建,但一点也难不倒她,她照样能像从前似的自由穿梭其间。没过一会儿,她便从宅子东墙上翻了出来。   “你可算出来了!”一直等候在的人急忙迎了上来。   “慌什么?我进得去自然出得来。”她很淡定地看了那人一眼。   “你是不慌,但万一被花尘发现了,我可就麻烦了。”   “你在仇狄身边那么多年,胆子也太小了吧?罢了,我先走了,但有件事儿我要提前交代你。”   “什么事儿?”   “花尘大婚之日我们就离开。”   “为什么?你到底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大婚之日就走?”   “这你不用问,反正不会让你损失什么,我先走了!”   “喂……”   秦思琴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下,那个藏在树后等候她多时的人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也回去歇着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一大早花尘就约上獒战安竹打猎去了。贝螺自个霸占着一张*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饭后,贝螺打算出去转悠两圈,消化消化。刚走出院门口,迎面就跑来一个小东西,正好撞在她的小腹上,她嗷了一声,捂着肚子道:“小融儿,婶娘刚刚吃进肚子的好东西都要被你撞出来了哟!”   “对不起,婶娘!”跑来的小东西正是花融。   “没事儿!没事儿!跟你说笑呢!”贝螺挺直了腰,低头问道,“来找婶娘玩呢?”   “婶娘,她们冤枉我!”花融说着眼泪花儿又要出来了。   “她们?谁?”   这时,雨姬小跑着追了上来。贝螺问起了刚才花融说的那番话,雨姬歇了一口气道:“刚才融儿去找他小姑姑,有使女说在水禾小姐那儿,他便去了。他进去没多久,水禾小姐也进去了,发现那颗摆在房间南角上的夜明珠给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水禾小姐就以为是他摔的,刚说了没两句他就跑了,我都还没问清楚怎么回事呢!”   “小融儿,是你摔的吗?”贝螺低头问道。   “不是我!我没摔过!我进那屋的时候就已经摔了!”花融使劲摇头道。   “真的不是你?如果是你,承认了没关系,只不过是摔了颗夜明珠而已,你爹不会打骂你的,婶娘再问你一遍,真的不是你吗?”   “不是!”花融很肯定地说道,“我摔她东西干什么?那颗夜明珠那么好看,我还想爹能给我呢!真的,婶娘,我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摔在地上了。”   “那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正说着,水凝身边的一个仆妇匆忙跑来了。那仆妇陪笑道:“水凝夫人让奴婢来跟雨姬夫人说一声,一点小东西而已,可千万别为难了小殿下,小孩子哪儿有不摔坏东西的?水禾小姐是个大量的人,不会计较的。”   “我没摔过!”花融立马驳斥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 显影水   “小殿下,水凝夫人说了,摔了就摔了,不会怎么样的,也不会去跟你爹告状的……”   “等等,”贝螺打断了那仆妇的话道,“水凝姨娘就这么肯定是花融摔的?”   “这……当时屋子里不是只有他吗?”那仆妇不解其意地反问道。   “人是只有他一个,可别的玩意儿呢?”   “别的玩意儿?”   “猫啊狗的,没有吗?我若没记错,水禾小姐自己就养着一只猫吧?花融刚才说了,进屋的时候那夜明珠就碎了,指不定是那猫上蹿下跳不小心给碰着了摔了,怎么能就此认定是花融干的呢?”   “这……”   “怎么?莫不是你们那边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证明是花融摔的?花融虽是小孩子,但他的清白也不随随便便就能抹黑的,还请你转告水禾小姐,再细细查一查屋子里外,看是不是她自己的猫乱蹦给蹦摔的。”   那仆妇脸色微变,哈腰点头了一番后,转身走了。   “婶娘真厉害!”花融冲贝螺竖起大拇指笑道。   “婶娘厉害是吧?那是因为婶娘相信你,所以融儿对婶娘说的话也必须是实话,知道吗?不然的话,婶娘会伤心的。”   “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真的没摔她的东西。”   “我相信你,小融儿!”贝螺笑米米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道。   “唉!”雨姬忽然叹了一口气。   “娘,怎么了?”花融摇了摇雨姬的胳膊,仰头问道,“您还担心她们冤枉我们吗?婶娘都说了,是猫干的,不是我。”   雨姬略显忧愁道:“话是这样说,可她们心里肯定还是觉得是你呢!融儿,往后别上水禾小姐院子里去了,知道吗?我们惹不起她们的。”   “怎么惹不起?我是我爹的儿子,是未来的大首领!”   “唉……你懂什么呢?”雨姬又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贝螺拍了拍雨姬的肩头道,“我去那边一趟,把话说清楚,省得她们人猫不分,连自己都弄晕了。”   “劳烦你过去,不太好吧?”   “没什么,小融儿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哪儿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或许你也看出来了,那个水禾小姐是个闷中精,鬼主意多着呢!”   雨姬略感惊讶道:“公主也瞧出来了?”   贝螺轻蔑一笑道:“还记得昨晚吗?偏偏那个时候她捧出一碟子羊奶果子给融儿,时机挑得多好,明摆着是让自己尴尬让融儿显得没教养。她不是素来安静腼腆吗?昨晚那么多人跟前怎么就没腼腆住?明眼人一看也就看出来了。”   雨姬颇感安慰道:“所幸不是我一人看出来了,至少还有你明白她是个什么为人,她来了不久我就觉察出了,她表明上是文静腼腆,可背地里有不少坏主意呢!”   “没事儿,她有多少坏水,我们就给她捅多少出来,反正一点,就是不能伤了我们小融儿。雨姬姐姐你先带小融儿回去吧,我去一趟那边。”   雨姬不放心道:“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必了,又不掐架,我一人净够了!”   且说那仆婢回去之后将贝螺的原话一句一句学给了水凝三人听,那瑶夫人听罢就生气起来了,不满道:“她倒好会找替罪羔羊!说是猫干的,她有什么凭证?欺负猫自个不会说话吗?真真让人觉得好笑!我就不明白了,她那么护着花融干什么?难不成是她亲生的?”   “这话姐姐你也别乱说,”水凝提醒她道,“当心隔墙有耳啊!”   “我是气不过啊!明明就是那花融进来捣乱摔坏的,她倒好,一句是猫干的便帮花融推脱得一干二净,你说过分不过分?哼!”瑶夫人扭脸生气道,“就没见过她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儿的!”   这时,花夫人来了。刚才夜明珠一打碎,瑶夫人就立刻派人去请了花夫人。花夫人进屋时听见了最后一句话,便笑问道:“瑶姐姐在说谁喜欢多管闲事儿呢?”   “哎哟,水影妹妹,你快别提了!”瑶夫人忙起身上前将花夫人扶到塌边坐下,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我怕我说出来谁都得罪光了哟!她那么会掰扯,我可掰扯不过她哟!”   “你这前一句后一句的,到底说的是谁啊?刚才你不是派人来跟我说融儿打碎了夜明珠吗?夜明珠真的摔坏了?”花夫人望向了放置夜明珠的墙角,果然空空如也了。   “可不是吗?好好的一颗夜明珠就让那小子给摔地上了,多可惜啊!那夜明珠是你送给我们水禾安神保平安的,如今给那小子一摔,还哪儿来的平安呢?真是闹不明白,我们到底哪里惹着了那小子,他竟这么看我们水禾不顺眼呢!”瑶夫人连声抱怨了起来。   “那小子准是又捣蛋了,瑶姐姐你可别太生气了,回头我好好训训他,让他少上水禾这房间来。”花夫人安慰她道。   “咳,这算什么?小孩子难免顽皮会摔坏东西,这我都明白,谁会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呢?我最气不过的是你家那个侄儿媳妇金贝螺,她居然帮着花融撒谎,说不是花融干的,是猫的,你听听这好笑不好笑?挑了个不会说话的来顶罪,犯得着吗?那小孩子做错事儿就敢于承认,做错事儿还不敢认,长大了能有出息吗?真不知道她家那几个都被惯成什么模样了!”瑶夫人又激动地抱怨了一番。   “贝螺真这么说?”   “是呢!”水凝在旁接过话道,“我们原本也没怪花融的意思,就派了个人去跟雨姬说没事儿,别怪花融,小孩子难免会调皮的,可姐姐你知道那贝螺是怎么说的吗?她说不许怪在花融头上,都是猫干的。你听听,有她这么教小孩子的吗?说话一点都不靠谱,长大能干出什么大事儿来啊?所以瑶姐姐才在这儿气上了,难不成我们还平白无故冤枉花融那个小孩子吗?”   花夫人微微颦眉,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行,我明白了,回头我会去跟贝螺说说的。瑶姐姐也别生气了,我去找了花融来,让他好好给水禾赔礼道歉。”   正说着,贝螺抬脚迈进了屋来。瑶夫人一见她,脸立马扭向了一旁,理都不理了。水凝倒是招呼了一声:“贝螺,有事儿呢?不会是为了花融摔了夜明珠的事儿吧?”   贝螺笑了笑,没答话,走到她们手边的矮桌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当地一声放在了桌上。花夫人纳闷道:“这是什么东西?”   “显影水。”贝螺神秘一笑道。   “显影水?用来做什么的?”   “顾名思义,那就是还原事情本来的真相。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小融儿是摔了夜明珠的罪魁祸首吗?那好,将碎片取来,以显影水抹上,稍后便会有凶手的影像出现,真相不就大白了吗?”贝螺在水禾对面坐下含笑看着她说道。   水禾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却没慌,仍旧一副柔弱的模样反问道:“真的可以真相大白?这显影水有那么神奇吗?”   “百试百灵!”贝螺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笑道,“在獒青谷的时候我就已经试过了,灵验着呢!你们可别忘了,夜明珠可是神物,它通体透光,有摄影之能力,只要将这显影水涂抹其上,它便能将最后一个触碰过它的人显现出来。”   “可都碎了啊……”水禾眼里分明有些心虚。   “碎了也一样,碎了那也是一宝贝,也有摄影之力。来吧,”贝螺暗暗憋着好笑,抹起袖子道,“将那碎了夜明珠取来,我们现成就验一验,是猫还是花融或者另有其人,我们当场见分晓。水禾小姐,东西呢?取了来吧!”   “我是信花融的……”水禾此时居然这样说了一句,可她刚开口就被贝螺打断了。贝螺道:“信是一回事儿,真相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不查清楚,万一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多不划算呐!水影姨娘,您说是不是?若是有些小人想离间水禾小姐与花融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互生猜忌,那就不利于团结了啊!是不是得查清楚了,让大家心里头都明白了才最好啊?”   花夫人点头道:“既然有这么个显影的法子,查查也无所谓。万一真是有人存心挑拨,弄清楚是谁也好。”   水禾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憷了,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斜瞟向了身旁一个使女。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后,那使女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喊道:“小姐饶命!水影夫人饶命!”   她这么一跪,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并不知前情的水凝惊讶道:“怎么是你?是你摔坏夜明珠的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人家婉拒娶你哟   那使女一脸惶恐的表情说道:“不是奴婢,是小姐的那只猫!小姐之前出去散心,吩咐奴婢看住那猫,谁料那猫从奴婢手里挣脱在屋子里乱跑,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夜明珠上头,所以就……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小姐夫人原谅!”   “听见了吧,瑶夫人,是猫……”贝螺笑盈盈地看着脸色泛青的瑶夫人,故意将猫的音拖长了三倍。瑶夫人好不尴尬,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保持着扭脸的那个姿势不吭声了。   “原来还真是那只猫,贝螺你猜得果真没错呢!”花夫人接过话皱眉道,“这丫头也是,知道是猫干的为什么刚才不出来说个明白?非得等到贝螺夫人要用显影水的时候才招?你也害怕那夜明珠把你的影子给摄了进去是不是?真是胡来!”   “请水影姨娘恕罪!”水禾忽然起身下跪道。   “水禾你这是做什么?”花夫人忙扶起她道,“这与你无关,你犯不着跪的。”   水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这使女和猫都是我身边的,我难辞其咎,还请水影姨娘重罚,方能安慰了花融刚才受了委屈的心。”   “不过是小事儿一桩,怎么就说上重罚了?你先坐下,”花夫人拉着水禾坐下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你身边的人不也是我们家的人吗?这样吧,念这丫头是初犯,罚她杖打十下以儆效尤,至于那猫……”   “那猫要不就送给小融儿,以示水禾小姐你的歉意?”贝螺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水禾眼里立刻迸出了两道寒光,不过她很聪明,很快掩饰了过去,流露出淡淡笑容道:“行,这也算将功折罪了,就把那猫送给花融吧,只当份见面礼了。”   “水禾小姐,你不会怪我吧?”贝螺笑米米地问道。   “不会,”水禾同样笑容温柔道,“我还得谢谢贝螺姐姐你帮我查明了真相,不至于冤枉了花融,闹得我们彼此不开心呢!”   “其实呢,把猫送给小融儿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你立马就要与花尘哥成婚了,跟着铁定是要怀孕的,怀孕时身边可不能有猫猫狗狗,因为它们身上有你看不见的细毛和细菌,一旦吸入身体里会造成胎儿畸形的。”   “是吗,贝螺?还有这说法?”花夫人忙问道。   “千真万确,绝无虚假,要是姨娘不信,可以试一试。”   “这事儿可不能乱试!”花夫人立刻转头对水禾叮嘱道,“那就听你贝螺姐姐的,身边暂时不要有什么猫啊狗啊的,你可是要给花尘添后的,马虎不得,记住了吗?”   水禾好一副恭顺的表情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那行,”贝螺收起她的显影水起身道,“把猫抱来吧!也不劳烦水禾小姐身边的人了,我给小融儿送去,待会儿再带他来谢谢你。”   “不必了,一只猫而已,还谢什么?劳烦了姐姐帮着送过去才是!”水禾起身客气道。   “不劳烦,”贝螺笑容犹浓地看着她说道,“我拿小融儿当我自己的儿子一般,替自己儿子跑点腿算什么呢?那我就先代小融儿谢过水禾小姐了!”   使女递上猫后,贝螺又对花夫人说道:“姨娘,您这会儿赶紧去库房里找找,我记得我送过来的东西里头也有一颗夜明珠,您去找了来照旧摆在这屋子里不就好了吗?”   花夫人忽然想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行,我这就去库房里找了送过来。”   “我陪您去!”   “好,走吧!”   贝螺挽着花夫人的胳膊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其余人退下后,水禾脸色立马变了,咬着下嘴唇,气得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瑶夫人忙坐到她身边,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一只猫而已,就当赏给了那不要脸的俩母子,没什么的!”   “对了,水禾,”水凝纳闷地问道,“那夜明珠真是你那猫摔的?刚才我们进屋来时你不是说是花融干的吗?”   “这你也还问?”瑶夫人转头冲她递了个眼色,她立刻明白了过来,点着头道:“原来如此……事儿是办得不错,可惜偏偏就遇上了那金贝螺,非要拿了显影水来显影,真是应了瑶姐姐你那句话啊,太喜欢多管闲事儿了!禾儿啊,你也别气了,等她走了就天下太平了,到时候再来慢慢收拾那俩母子也不迟的。”   水禾没答话,一双溢满泪光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厌恶之意。她倒不是心疼一只猫,她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了别人呢?   水禾并不知道,显影水那事儿纯属贝螺瞎编胡造的,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能让夜明珠显影的显影水,夜明珠本身也不会摄影,苍天为证,日月为鉴,那的的确确是金公主獒夫人自己瞎掰扯的。   虽然是一场瞎掰,却也成功地将整事情还原了一半,夜明珠并非花融摔的这是事实,但真正的元凶恐怕也不是猫,而是另有其人。到底是水禾自己还是她身边那个下跪承认护珠不利的使女,那就只有她们主仆俩知道了。   这天夜里散席后,贝螺和溜溜挽着手一边聊天一边走回了自己那小院里。回到房间没多久,水禾就派人送来一些水果,说是给贝螺消食的。   溜溜捧一牙甜瓜啃了一口点头道:“味儿还不错,挺甜的,这水禾姐姐想得挺周到的,还给你送消食的水果来呢!”   “她是花狐族未来的主母,自然该事事想得周到了。”贝螺捧着茶碗笑道。   “你不喜欢她?为什么啊?”溜溜跟在贝螺身边多时,已经能分辨贝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见贝螺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讽刺,她便好奇地爬上塌问了起来。   贝螺喝了一口茶道:“她要跟你一样,不高兴就哭,高兴就笑,那我就喜欢了。”   “呃?这是什么意思啊?”溜溜啃着甜瓜不解道。   “你觉得她好吗?”   “还不错,就是生得有点弱,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她会被人欺负?”贝螺蔑笑了笑道,“她会欺负人还差不多。看来你那双眼睛里还是只有好吃的东西,别的啊都一概看不见。”   “什么意思?她会欺负人?她欺负你了吗,贝螺姐姐?要真是那样,我帮你收拾她!”   “能一脚把她踹出寨子吗?”   “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正笑着,獒战推门走了进来,步子有点飘地飘到了塌边,一头倒在了贝螺怀里,把贝螺手里的茶碗都打翻了。茶水正好泼向了溜溜那边,泼了溜溜一脸。那丫头嘴里包着一嘴甜瓜嚷嚷道:“獒——战——哥——哥!看你干的好事儿,不能喝就别喝嘛!真是的,弄人家一脸的茶水!”   獒战翻了身,仰面躺在贝螺怀里,顺手拿了个梨啃了两口道:“谁不能喝了?我喜欢倒我媳妇怀里睡觉不行?小丫头片子,还跟我嚷嚷,你都快嫁不出了知道吗?”   溜溜噘嘴道:“什么嫁不出去了?又说这个,没意思透了!我看你呀,就是这几顿酒喝太多了,都快喝死了!”   獒战啃着梨抖肩笑了笑道:“还不信啊?去问你爹去!本来你爹打算把你嫁给獒赐的……”   “什么?”溜溜顿时睁圆了双眼,将手里的甜瓜一扔,趴在面前的矮桌上问道,“你说我爹要把我嫁给谁?”   “獒赐……”   “獒赐?那蜗牛?我爹疯了吧!”溜溜使劲拍了两下桌子道。   “真的假的?”贝螺低头问道。   獒战笑得很诡异,慢条斯理道:“这还能有假?花莽叔叔是这么打算了,其实他从前就有这个意思,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提出来二叔就策反了……”   “我不嫁!”溜溜态度坚决道,“我说什么都不会嫁给那个死蜗牛的!让我跟他生一堆小蜗牛出来,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不行,我得去找我爹……”   “给我滚回来!”獒战一把拉住了她,拽了回来道,“话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你是不想嫁,但人家獒赐也不愿意娶啊!”   溜溜愣了一下,眼珠子睁得比刚才还大,问道:“他还不愿意娶?”   “是啊,”獒战继续啃梨道,“人家獒赐说了,他要回去照顾他的师姐,实在没办法娶你,所以只能婉拒了你爹的一番好意了。”   “什么玩意儿?师姐?谁是他师姐?他师姐眼光怎么这么差,居然会看上他?”溜溜使劲摇头,一脸惋惜惋惜再惋惜的表情说道,“你管人家师姐是谁,我跟你说,溜溜,”獒赐坐起身来,扯了扯她的小辫子道,“你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成老姑娘了,你还打算赖在家里让你哥养活你一辈子吗?你哥倒是不介意,你自己介意不介意?” ☆、第三百九十章 绝世好男人   溜溜从桌上缩回了身子,盘腿坐在那儿翘起嘴巴道:“十八很老吗?十八一朵花好不好?”   “什么花?喇叭花啊?”   “獒战哥哥!”   “你看看你身边的姐妹,哪个不是十五六,十六七就嫁了,为什么就你耽搁在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还没遇着我喜欢的呗!”溜溜用食指转着她的小辫子嘟嘴道。   “唉!”獒战叹一口气,把手里的梨子扔在桌上道,“那你要是遇不上喜欢的你这辈子就不嫁了?要是你遇上喜欢的了但人家又不喜欢你,你也一辈子不嫁了?知道你爹为了你出嫁的事儿伤了多少脑筋吗?打十三岁开始物色人,太差的看不上,太好的呢,人家看不上你。”   “什么嘛!”溜溜嘴巴翘得更高了。   “别给我翘你那小猪嘴,”獒战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道,“瞧你这样子,真是越长越圆了,都有点像你贝螺姐姐怀孕的时候了,又没点姑娘的温婉,脾气也拧,动不动就要吵翻天,这南疆一带有谁不知道你溜溜公主的大名?想娶你的人是多,可当中大半都是奔着你娘家的家世来的,就没一个是因为喜欢你才来提亲的。那些家世好一些的呢,一听到你的大名也都不接下茬了,你说让你爹怎么办?这回好容易獒赐回来了,以为能成,哪知道啊,人家獒赐已经有选择了。”   “有他的呗!”溜溜垂下脑袋,有些沮丧地嘀咕了一句。   “有他的呗?那你打算怎么办?跟我说说,打算继续像个疯丫头似的玩下去?”   溜溜垂头不语,只是玩着手里的小辫子。贝螺接过话道:“其实我们溜溜也有很多优点啊!比如说乐于助人,心底善良,做事也比从前靠谱多了呢……”   “这些优点我们是知道,可别人知道吗?她整个在外面就给人留下了粗野无礼,到处闯祸的印象,你说谁家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姑娘回去?”獒战打断贝螺的话问道。   “慢慢来嘛,”贝螺用胳膊撞了撞獒战,冲溜溜那儿努了努嘴道,“溜溜跟着我做转货场已经收敛很多了,是不是?她天生性子活泼,爱打爱闹,那是很自然的呀!别把我们溜溜说得那么一文不值,会有好男人赏识我们溜溜这朵花的对不对?”   “收敛?你看她一路上整獒赐整得那叫一个开心,她收敛了吗?实话告诉你吧,花溜溜,”獒战正色道,“你爹已经决定了,嫁你出去太危险了,还是给你招个上门的算了。你哥大婚之后就给你张罗这事儿,所以你暂时不必跟着贝螺去转货场了,先留在家里把你的终生大事儿定了再说。”   “我不要!”溜溜立刻抬头嚷道。   “那你想要什么?”   “我就是不要什么招上门儿的!我不信这世上的男人都跟獒战哥哥你一样的眼光,哼!我找我爹去!”   溜溜跳下蹋,一溜烟跑了。贝螺问獒战道:“你刚才那话是唬她的还是真的?”獒战倒下继续躺在贝螺怀里道:“没跟她说笑,花莽叔叔是这么决定的。”   “溜溜才十七,急什么呢?”   “那你是多大嫁我的?”   贝螺想了想道:“好像也是十七……”   “那不就结了吗?你十七都嫁我生娃了,她十七呢?还满天满地地到处乱跑,想闯祸就闯祸,想闹就闹,再不管束,往后早晚成老姑娘。别以为有花狐族这个名头撑着她就能嫁得好了,她想找个如意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也不用急着定啊!缘分这种事儿是没个准的。”   “就算不真定,吓唬吓唬她也是好的,省得她整天无法无天的。”   且说溜溜气鼓鼓地去找她爹了,可她爹因为心情不好喝多了,早在*上呼呼打鼾了,她只好先回去了。一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平日里哥哥们练武的那个院子里。这儿僻静,她就在这儿发起了牢骚。   “你们,还有你们,还有你你你你,”溜溜指着院子里那些练武桩子抱怨道,“眼光太低劣了!知道我溜溜公主哪里好吗?当然不知道啦!因为你们都是些凡夫俗子嘛!像我溜溜公主这样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你们能配得上吗?特别是你!”   说着,她走向了其中一根桩子,单手叉腰,指着那桩子凶道:“特别是你,獒蜗牛!你很得意是吧?还婉拒娶本公主,你以为本公主很想嫁给你吗?就你那蜗牛样,我看一眼十天都吃不下饭呢!我知道了,你家那位肯定是个瞎子,只有瞎子才会不嫌弃你那张蜗牛脸呢!是吧?我说的没错吧?”   唠叨完这根木柱后,她又朝旁边那根迈去:“还有你,獒战哥哥!贝螺姐姐是眼睛瞎了才会嫁给你,你以为你真的很了不起,很迷人吗?哼!说我嫁不出去,说我是个疯丫头,白长两只眼睛了,看不见我在转货场里怎么忙碌的吗?你也是个凡夫俗子,只不过是个运气比较好的凡夫俗子,捡了贝螺姐姐这个宝,你知道吗?”   跟着是下一根:“爹您也是,有那么着急嫁我出去吗?我自己都不急呢!我要找一个好比叶大叔那样的,有才气又儒雅,还痴心不改的,这样的男人世间不多,我得慢慢找您知道吗?我不要上门的,我不喜欢上门的,我要自己找,自己找您懂吗?”   “你爹不懂,我懂。”獒赐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她吓了一跳,秒速转身一看,哟呵!还真是那只死蜗牛!她立刻板起脸来,叉腰道:“喂,懂礼貌吗?偷听别人说话是很缺德的知道不知道?”   獒赐指了指院门外道:“我打那儿散步路过,听见里面好聒噪,以为是哪几只睡不着的麻雀在这儿叽叽喳喳叫呢,所以就想进来赶麻雀,哪儿知道啊几只是没有的,就只有一只麻雀它祖宗。”   “呵!”溜溜抖肩冷笑道,“好生得意是吧,獒蜗牛?我听说了,你有相好的了,到底是哪家不开眼的姑娘能看上你呢?别是先霸占了再来说亲的吧?”   “向来喜欢干霸道事儿的那个人不是你吗?怎么从小横行无忌总觉得自己是螃蟹转世的溜溜公主到了这个年纪还没霸占上一位中意的男人呢?你多大了?十七了吧?”獒赐掰着指头算了起来,“再过两年就二十了,再往后就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四十,四十五……”   “你给我闭嘴!”溜溜不满地打断了獒赐的话嚷道,“谁要你在这儿担心呢?本公主要找的男人岂会是你这种遍地都长的玩意儿?那自然是万里挑一,独一无二咯!既然难得,那就不可能会轻易出现啊!本公主不急,本公主才十七呢,有的是功夫慢——慢——找!”   “我信,”獒赐抄手点头笑道,“我信这世上绝对有你说的这种万里挑一独一无二的男人,但像那种绝世之才就算被你遇见了,试问人家一定看得上你吗?你花溜溜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好本领可以让人家一见倾心呢?难道那人天生喜欢养麻雀,还喜欢做事从来不过脑子的闯祸精?”   “死蜗牛……”   “哎!”獒赐抬手挡住了溜溜挥过来的巴掌,略带调侃的口吻继续说道,“又或者他喜欢天天在家被人揍?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恭喜溜溜公主了,你这辈子还有嫁出去的可能。”   “你……”溜溜收回手,抬脚就朝獒赐踹去。獒赐往右一躲,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后,站定笑道:“看吧,说不过就要开始耍赖了,耍赖不过是不是就该去找哥哥们了?花溜溜,你还是死了心吧!哪个独一无二的绝世好男人会找你?除非跟你说的那样,人家是瞎的。”   “滚!”溜溜一声狮子吼,惊得树杈上的小鸟都扑翅逃了。獒赐却很淡定,带着一副调侃够了的表情说道:“好了,不打扰溜溜公主继续在这儿做梦了,继续散我的步去,好好梦吧!”   “你给我滚,死蜗牛!”溜溜气得都蹦起来了。   獒赐得意地笑了笑,一个帅气的转身,反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待他一走,溜溜立刻选中了一根木桩想象成了獒赐,一边踢一边在嘴里骂道:“臭蜗牛!死蜗牛!混蛋蜗牛!你有相好的了不起是不是?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啊?没准是为了充脸面瞎编的呢!我花溜溜找不到独一无二的绝世好男人?我找不着我就不是花溜溜!混蛋!你给我走着瞧,这事儿没完!”   溜溜公主气了一整晚,一点都不夸张,她真的气了一晚上。像她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几乎不可能有失眠的时候,但今晚她失眠了,而且天不亮就起*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为什么还回来   当獒战把房门打开时,发现溜溜背对着坐在台阶上,不由地愣了一下,迈出去踹了她一下问道:“哎,没人让你在这儿当门神呢,你一大清早坐这儿干什么?”   “好了,终于起来了,让开!”溜溜起身就要往里闯,獒战挡住她问道:“干什么?又要去吵你贝螺姐姐?她昨晚很晚才睡,不许去吵她。”   “贝螺姐姐!贝螺姐……”   “闭嘴!”獒战把门一关,轻声道,“有事儿就说事儿,别嚷那么大声,当心我丢你出去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昨晚没睡吗?眼皮子都是肿的,跑哪儿去撒疯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要找贝螺姐姐!”溜溜推了獒战一下道。   “不说就一边去玩!”   “不要!我要找贝螺姐姐!”   “再嚷真扔你咯!”   “贝螺姐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獒战哥哥你太自私了!让开!让开!”   獒战腰一弯,直接将溜溜扛了起来大步出了院子。正巧花尘来找他,他把溜溜放花尘跟前一放说道:“来,交给你了!一大早就跑我门前去闹清净,好好收拾一顿!”   “哼!你们都是坏人!都只知道欺负我!”溜溜跺了两下脚,气鼓鼓地跑开了。   花尘望了她背影一眼问道:“昨晚跟我爹商量的事儿你告诉她了?”   “说了。”   花尘笑了笑道:“怪不得气成这样呢!看样子好像*未睡,行,也得给她找点烦心事儿烦烦,省得整天没心没肺的。走吧,去寒兵馆!”   寒兵馆是花尘根据水元族众多作坊中的兵器作坊建造的,里面全是花尘命人研制的各种新式兵器。花尘领着獒战一路来到了他的私藏库房内,并将最近打造的几样兵器拿出来给他欣赏。   獒战拿起其中一把长刀细细打量了一番,甚是好奇道:“这东西刀刃处似乎并非是用青铜所铸,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是新近才发现的一样好东西,暂时取命叫铁。以此物铸刀刃,远比以青铜铸造的锋利,砍杀力是从前的好几倍,而且还不易断裂缺口,我已经试过了。”   “若真是这样,那可是个宝贝啊!”獒战反复摩挲道,“我们的人往后用这样的兵器上战场,那就更加的勇猛无敌了。”   “我已经命人大量提取铁,用以铸造兵器,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族人就能人手一把这样的兵器了。来,”花尘指着旁边几把做工精良的匕首道,“挑把你喜欢的!你把自己的匕首送了融儿,你随身不配把匕首怎么行?这几把都我亲自画图做的。”   “没瞧出来你还有这天分呢!”獒战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那些匕首。   正挑拣着,花墨来了,说巴陵国派了贺亲使臣来,让花尘赶紧回去见一见。花尘留了獒战在这儿慢慢挑拣,自己先去应付巴陵国的使臣了。   獒战对兵器也很有兴趣,让人搬了张凳子进来,自己坐那儿慢慢欣赏这些好东西。看完手边的,他又转到墙边那一排架子跟前,架子上摆满了花尘自己铸造和收集的好兵器。一样一样看过去,走到一柄长剑跟前时,他忽然觉得那剑摆放得有些怪异,退后两步细看了看,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听花尘说,这间屋子只有他能进来,旁人是不许入内的,里面的兵器也都是他亲手摆上去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把长剑摆放的位置就有些奇怪了。花尘向来喜欢将剑头往右,剑尾往左,这屋子里的其他兵器都是如此,却惟独这一把是反着放的。以花尘的细心,他应该不会发觉不了。除非……除非有人在花尘不知道的情况下动过这把剑。   獒战立刻警觉了起来,退后到桌边,一边打量整间库房一边随手拿起了一把匕首。他的目光如同猎犬般在整个库房内搜索,最后落在了西边墙角,那儿有一个大柜子,柜子上了锁,但柜子后面是可以藏人的,也是整间库房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獒战轻轻拔出匕首,缓步往那柜子边走去。   走到离那柜子尚有五步远的时候,柜后忽然冲出了一个人,手持一柄长剑向獒战刺来!獒战以匕首抵住对方的剑尖后退了两步,站定后,一个后旋外加后踢腿,一脚将对方踹到了柜子门上。对方在柜门上撞了一下却并不示弱,掏出两只飞镖嗖嗖地射向了獒战,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就在这人快要跑出库房小门时,獒战一个箭步奔到了南面那堵墙的架子前,伸手一摁,小门便自动落下关上了。这儿有个机关,进来之后花尘告诉过他。   哐当一声,那扇门将里外隔绝开了。獒战收回手,冷冷地看着那个逃逸未遂的人道:“胆儿不小,居然敢闯到花尘的寒兵馆来,不过来容易,想走却不容易了。说吧,什么来头?”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罩着青黑色的面纱,面纱后隐隐透着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仿佛是一个女人。獒战抖肩一笑,抄手道:“还是个女的?有意思啊,哪个路人马?潜入这里是打算趁花尘不备刺杀他吗?”   “你觉得我有必要杀他吗?”面纱下飘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獒战当即一愣,抄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表情惊讶道:“秦思琴?”   “獒战首领还记得我的声音呢,记性很不错啊!”那人抬手揭开了面纱,果然是秦思琴。   看见她这张脸时,獒战立刻眉心皱起,略显不满地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你以为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说话别给我绕词儿!”獒战肃色道,“这儿不欢迎你,你知道吗?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秦思琴,你到底想干什么?听说花尘要娶妻了,你心里不舒服了,打算回来找花尘了?”   秦思琴向他迈步道:“你想多了,我不是来找花尘的。”   “那你来干什么的?”獒战质问道。   “我有我的事,但我绝对不是来找花尘跟他叙旧的。”   “那就是来破坏他大婚的?”   “有你这样厉害的角色在,我岂敢呢?”   “不敢就走!在花尘尚未发现你之前离开这儿!秦思琴,当初你既然狠下心肠离开眼下就不该再回来!花尘对你已经没了过去的心思,也请你好自为之,别来花狐族晃悠!”   “不必你提醒我会走的,只是你得先把这扇门打开。”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儿的目的,我凭什么把门打开?”獒战不屑道,“以为敷衍我这么两句就能走了?秦思琴你当我傻子呢!没目的,你会千里迢迢从狄戎国来这儿?不是为了见花尘,那必定是有其他目的的,不说出来,你今天绝对是走不出去的!”   秦思琴淡淡一笑,问道:“难不成你还打算把我杀死在这儿?”   “有何不可?”獒战表情冷漠道,“如果让你消失能让花尘从此过上另一番日子,我很乐意送你下地府去!”   “真是好兄弟啊!”   “兄弟比起你这样的女人来说,的确是要可靠得多!不必废话了,说吧,你来花狐族干什么来了?你到这库房里又是来干什么的?别告诉我你只是来闲逛的。”   秦思琴四顾了一眼这间库房,脸上的笑容复杂而惆怅:“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的确是来闲逛的。”   “谁信?”獒战目光犀利地盯着她问道。   “信不信由你,”秦思琴慢慢踱步道,“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吧?原先是一处小院子,没人住的,一直搁在寨子里无人照管。从前还住在花狐族时,我总喜欢到这儿来走走。这趟回来,发现这儿居然变了摸样,所以就好奇进来逛逛。”   “一逛就逛到密室来了?”   “这密室之前就有的,打开密室的方法也和从前没两样,不信的话,你去问花尘好了。”秦思琴表情轻松道。   獒战眼眸微微眯起,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从前和花尘经常来这密室里?”   “算是吧?”   “来干什么?”   “你不用知道……”   “私会?”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我的确只是闲得无聊到处走走而已。昨晚潜进来时,本只想逛逛就走,哪儿知道下半夜这里设了看守,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才没出去的。”   獒赐垂下眼眉,思量了片刻后说道:“听你这么说,你是真不想惊到花尘是吧?那好,说出你的目的,我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儿。”   “我的目的不需要你知道……”   “那就抱歉了!”獒战抬起阴冷的双眸,打断了她的话道,“为了让花尘大婚如此举行,对于像你这种心思不端的人我只能见一个灭一个了。就算花尘要怪我,我也得下手,我不愿意再看见他为了你这么一个狠心的女人难受,甚至是跟花莽叔叔吵架。秦思琴,你就不该回来,你就应该乖乖地待在你的狄戎国,花尘和花狐族早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小融儿是你的儿子吧   秦思琴惨然一笑,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花尘和花狐族与我再无半点关联。无论你信不信,我这趟回来并非想要谋夺花狐族任何东西。”   “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目的,否则……”獒战抬手取下了旁边架子的一把长剑道,“我会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间你和花尘经常来私会的密室里,这也算对你最大的厚待了。”   “獒战……”   “别怀疑我杀你的决心,”獒战缓缓地拔出了那把精铁与青铜合铸的长剑,眼中的寒光与剑身上折射的银白色寒光合二为一,透着令人乍寒的杀气,“任何人都不能扰乱了花尘的大婚,花尘已经决定忘记你了,你实在无须再出现了!”   “等等!”   “还想说什么废话?”   “如果你真的想杀了我,那不如我自己了断好了。”秦思琴竟然这样说道。   獒战一怔,问道:“为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很讨厌我,觉得我对花尘太狠心了,不过你真的认为我这些年很好过吗?如果真的到了必须有个了结的时候,我也未尝不愿意,那就让我自己动手吧,这样的话,不至于伤你和花尘的兄弟情分。”   “你不好过?你会不好过吗?听说你在狄戎国已经到了封赏国师的地步了。”   “那些虚衔你觉得有意思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父亲和秦家上下一个交代。”   “就算是负了花尘?”   “就算负了花尘,我也得这么做。试问一句,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抛下你所有的族人,跟贝螺公主躲在某一处安心过日子吗?我想,你的选择也会跟我一样的。只不过……你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是男人,而我是个女人,”秦思琴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滑过一丝无奈道,“可就算我是个女人,到了秦家没人撑着的时候,我还是得站出去。”   “狄戎国内乱三年前已经平了,秦家在狄戎国以及北方的声威也重新恢复了,若说从前秦家无人支撑你必须回去,那如今呢?如今秦家早已恢复了荣光,你为什么还不肯回来找花尘?倘若你早一步回来,花尘不至于还要娶一个不喜欢的水禾,这你又能做何解释?”獒战质问道。   秦思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我不想解释,如今再解释不也没用了吗?你要么放我走,要么……”   “砰砰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谁?”獒战朝门外大喝了一声。   “是我!狗狗,是我!你在里面对不对?狗狗开门,快点开门,我有一个大消息,很大的消息要告诉你!这条消息绝对可以登上花狐族族报头版头条了!快点开,狗狗!”外面传来了贝螺的叫唤声。   獒战略有些意外,正要开口问贝螺是什么消息时,秦思琴忽然又打出两支镖,他连忙侧身闪过。秦思琴趁机跳了过来,伸手将暗门开关一拧,那扇木门缓缓打开。獒战想阻止秦思琴离开,两人便打了起来。   外面的贝螺不知里面情形,见门开了就高高兴兴地跑了进去。可一跑进去就看见自家狗狗正跟一个女人打得起劲儿,吓了一跳忙问道:“狗狗,怎么回事?”   “先出去!”   “哦……”   贝螺正要转身跑出去,秦思琴却抢先一步踢开了獒战,飞身跑了过去,将贝螺挟持了。獒战怒喝道:“秦思琴,你想干什么?”   秦思琴扣着贝螺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獒夫人,不介意送我出去吧?”   “你是秦思琴?哦,不介意,不介意。”   “那就有劳了!獒战,”秦思琴冲獒战挑衅道,“不想你女人出事,你就最好别跟出来,除非你想给獒蛮族换主母了!走!”   秦思琴挟持着贝螺顺利地离开了寒兵馆,且迅速地离开了花狐族本寨。出寨一段路后,秦思琴放开了贝螺,略带歉意道:“抱歉了,刚才情非得已,没吓着你吧?你可以回去了。”   贝螺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就是秦思琴?”   “对。”   “那我们聊聊呗!”   “聊聊?”秦思琴有点蒙了,看着一脸笑米米的贝螺问道,“你跟我有什么好聊的?”   “总之就是聊聊呗!难不成你这会儿就要回狄戎国去了?你千里迢迢回到这儿,什么事儿都还没办成呢这就要走了?不划算吧!来去盘缠都浪费了呀!”贝螺笑容满面地劝说道。   “可是……你打算跟我聊什么呢?”   “聊一个人!”贝螺打了个响指道。   “花尘?”   “不,花融,你儿子。”   秦思琴眸孔瞬间张大,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是雨姬告诉我的。”贝螺一脸八卦社社长的表情说道。   “雨姬?她居然把这事儿告诉你了?”   “昨晚你跟她约好会去找她,可她等了一晚你都没去,她很担心,担心你出事儿了,她又不敢直接去跟花尘说你来了,只能跑来找我了。”   “她倒挺相信你的。”   “那是因为我们志同道合,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保护小融儿。眼下小融儿的处境不太好呢,你这做亲娘的就想一走了之吗?”   “难道她没告诉你我打算带融儿走吗?”   “她说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跟你聊一聊的缘由。怎么样?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说一说小融儿的事儿如何?把小融儿带回狄戎国压根儿就不是个好法子,我们再合计合计?”   “你为什么会对融儿这么关心?”   “我一直拿他当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关心呢?”   “谢谢你对融儿这么好,但我跟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告辞!”   “秦思琴,你等等!”   贝螺小跑着追上了秦思琴,再次将她拦下来说道:“你现在带走小融儿,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告诉他你才是他亲娘吗?还有,花尘哥呢?花尘哥怎么办?秦姑娘你真的要带着遗憾回狄戎国去,然后揣着那样的遗憾过一辈子吗?”   “你不用劝我了,很多事情你都不会明白的……”   “那就说个明白啊!”贝螺打断了她的话道,“只要你肯把你心里的苦衷说出来,一人智短三人智长,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我相信你本意并不是要对花尘哥这么狠,你心里由始至终都还是想着他的,对不对?就像上回在金都,即便你去了驿馆,即便你偷偷看见了花尘哥,但你还是没有去跟他碰面,为什么?不是因为你狠心,是因为你不想连累他对吗?”   秦思琴怔了一下,对贝螺淡淡一笑道:“能听到有一个人这么说,我已经很欣慰了。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我留下来对吗?但是……”   “但是你还有狄戎国的一切放不下,是吗?那我想问你一句,真是秦家需要你才让你放不下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秦思琴再次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和花尘哥的事儿我早听说了,乍一听起来你的确是很狠心的,为了秦家的荣光,不惜让花尘哥等完一年又一年,可当我从雨姬那儿得知融儿是你和花尘哥的孩子时,我就觉得你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是吗?”   “要抛下自己的孩子和心爱的男人,独自回狄戎国去光复秦家大业,这是普通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却做到了。倘若是普通女人,大概都会选择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带着对故土的思念和对父亲的些许愧疚好好活着,但是你没有,你谨守了你对你父亲的承诺,即便这样会辜负花尘哥,甚至与自己的孩子天各一方。如此信守承诺的一个人又岂会绝情地忘记当初与花尘哥的盟誓,你心里始终都还爱着花尘哥的吧?”   “你……”贝螺的一番话仿佛触动了秦思琴心里某根弦,她的眼神忽地就柔软了起来。   “我不清楚你在狄戎国这七年是怎么过的,但我相信你过得也未必会比花尘哥好多少,倘若你愿意,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跟我说一说?就算是为了小融儿,你能把你心里的实话告诉我吗?其实憋闷了这么久,你也一定想找个人倾诉吧?”   秦思琴意味深长地看着贝螺,良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感触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自己更懂我自己的人……”   贝螺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将心比心而已。可以吗,秦姐姐?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一聊,或许把话说开了,事情会很好解决,远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始终都疑心,这几年狄戎国风平浪静后你为什么不回来找花尘哥,是你不愿意还是走不掉?你告诉我好吗?” ☆、第三百九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重伤   秦思琴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道:“说真的,我还真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但我知道我一旦说出来,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了。原本可以各自好好地活着,那就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要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是非中呢?”   贝螺疑心道:“照你这么说,你真的是走不掉而不是不愿意回来?”   “贝螺,”秦思琴转头看着她认真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留下来了?”   “不是,是把融儿托付给你。”   “呃?”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人,融儿有幸能得了你这么一位婶娘,那是他的福气的。其实没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带融儿走的,现在,我把融儿托付给你和獒战,你能答应我保他平安长大吗?”   “当然可以!就算没有你的托付,我也会保他平安长大的。可是秦姐姐,你还是要走对吗?”贝螺略感失望道。   “抱歉,”秦思琴抬起手摁了摁贝螺的双肩,情绪有些低落道,“有些事情一旦入局,想抽身就很难了。谢谢你的好意,回去吧!”   “秦姐姐……”   秦思琴扭头就走了,贝螺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是满满的失望。来之前她还很有信心,觉得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说服秦思琴的,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虽然把小融儿留下来了,但刚才秦思琴眼里那深深的忧虑总她让觉得不安心,很想知道秦思琴这些年在狄戎国到底是怎么过的。   “贝螺!”獒战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了。   “狗狗,我在这儿呢!”贝螺转身跳起来挥手道。   獒战带着安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安竹问了一句:“那个秦思琴呢?”   “走了。”贝螺往秦思琴背影消失的方向失望地看了一眼。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獒战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贝螺鼓了鼓腮帮子,好失望地说道,“我本来还信心满满地想帮小融儿说回一个娘的,哪知道我功力还是不够。”   “给融儿说回一个娘?什么意思?”獒战纳闷道。   “我刚才不是说要跟你讲一个大新闻吗?其实呢,小融儿他是秦姐姐和花尘哥的孩子……”   “什么?”獒战和安竹齐声惊道。   贝螺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是雨姬亲口告诉我的,刚才秦姐姐也自己承认了。你们都是大笨蛋吧?居然连这个都没有发现呢!一个一个的,大笨蛋!”   獒战紧锁眉头,拍了后脑勺两下,来回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融儿是秦思琴和花尘的孩子?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融儿长得就像花尘,或者说更像花夫人,看不出来也不奇怪啊!”安竹思量道。   “但是……孩子一出生就在花狐族,怎么可能是秦思琴的孩子?当时秦思琴已经离开花狐族了啊!”   “这就只能问雨姬或者秦思琴了。”   “这样,”獒战吩咐安竹道,“你先带贝螺回去,我去追秦思琴!”   “我跟你一块儿去!”贝螺立马举手道,“追上她,没准我还能再劝两句呢!”   “听话,跟着安竹回去!”   “让我去嘛!让你追上你又能怎么样?她性子那么拧是不会跟你回来的,带上我,事情就会好办很多啦!”贝螺拍着心口得意道。   “追上了我劝什么劝?不把事情说清就走,美了她了!”獒战比划了一个劈砍的动作哼哼道,“追上直接打晕绑回来,谁还跟她废话啊?行了,快跟安竹回去吧,我追上她就回来!”   “狗狗……”   獒战不等贝螺说完,转身匆匆追了上去。沿着秦思琴那新鲜的足迹追了半里路后,那儿有一条由东向西的浅流,獒战习惯性地跑到浅流旁,蹲下准备洗把脸继续追。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要把秦思琴追回来问个清楚,融儿怎么就成了她的儿子了?这女人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花尘的?   手刚伸进凉凉的水里,一股腥味儿便随风扑鼻而来。他立刻扭头往西一看,只见清澈的河水中居然夹杂着一丝丝血迹,而且越往西越多。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就沿着浅流往西跑去。转过一个弯后,他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大滩染了红且腥味儿奇重的溪水,就在那溪水旁边斜卧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是他一路寻找的秦思琴。   “秦思琴!”獒战一个箭步奔过去,将她翻了过来一看,在她前胸靠右的地方有一个不断往外冒血的窟窿。能够想象得到,必定是有人从前面一剑刺穿了过去。   “獒战……”她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呼唤。   “谁干的?”獒战将她平放下,一面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一面着急地问道。   “小心……后面……”   后面二字让獒战忽然警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人影忽然从后面矮丛中跳了出来,挥着匕首向他扎了过来。他一个旋转躲开后,便与那人打了起来。对方很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十来招后便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上,额头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收拾了这人后,獒战又急忙奔回了秦思琴身边,继续为她止血上药。獒战一边上药一边问道:“是他吗?是他刺伤你的吗?他是谁?”   “秦卫……”秦思琴气若游丝地吐了两个字。   “秦卫?什么人?”   “獒战……”秦思琴忽然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吃力地抓住了他的左手腕,面色惨白如雪道,“我可能……真的不行了……帮我……帮我跟花尘……花尘说一句……对不起……还有……还有融儿……”   “先别想着托孤!”獒战打断了她的话,扯下了一截布条替她包扎伤口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自己对花尘说吧!好在我随身带了鸡血膏,血已经止住了,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话音刚落,秦思琴便晕死了过去。獒战替她包扎好伤口,往她嘴里灌了一颗人参回气丸之后,开始盘算怎么把她弄回去。正想着,不远处林子里忽然想起了花尘和安竹叫他的声音。   原来秦思琴把贝螺从寒兵馆带走后,寒兵馆的人立刻去禀报了花尘。花尘将接待巴陵国使臣一事交给了花墨后,便带人赶出了寨。半路上,他们遇见了站在原地等獒战的贝螺和安竹。当安竹告诉花尘秦思琴回来了时,花尘吃惊地说不出话了,随后便与安竹一道前来找獒战和秦思琴了。   獒战回应了一声,花尘和安竹很快找了过来。眼前的一切把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花尘。当看见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秦思琴时,他脸色瞬间大变,心慌又急切地奔到秦思琴身边,愕然道:“怎么会这样?思琴怎么样了?谁干的?”zy   “就是旁边那个叫秦卫的,”獒战冲那大石头旁倒着的男子努努嘴道,“不过眼下不是说他的时候,你们来了正好,我们三个足够把秦思琴抬回去了!”   花尘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秦思琴盖上了:“好!赶紧抬回去!”   被送回本寨的秦思琴一直昏迷着,药师说她失血过多,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会醒来谁也说不准。雨姬为此十分自责,立在*边抹泪道:“早知道小姐会这样,我就该早早地告诉你才是……昨晚小姐没来找我,我心里就预感着会不会出事儿了……”   “先别哭了,”坐在*前守着秦思琴的花尘转头皱眉道,“下回别再犯这种错误就行了,下去吧!”   雨姬难过道:“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才会醒呢?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杀了小姐?”   “秦卫。”花尘紧了紧牙龈,眼中透着一股子杀气。   “秦卫?”雨姬好不讶异,“怎么会是他?秦卫少主可是小姐的堂弟,这些年与秦印少主一块儿辅助小姐重振秦家,小姐待他如同亲弟弟一般,他怎么会杀小姐?大首领,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花尘眉头紧锁道:“人已经抓到了,绝对错不了!为什么?想必是当中出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让这个看起来道貌岸然却十足心狠的家伙对思琴下了毒手!我说呢,思琴功夫了得,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地近她的身,还一剑穿了她的胸,必定是她熟悉的人。”   “您说抓着他了,他人呢?”   “我已经让獒战帮审他去了,你先回去吧,融儿看不到你会找的。”   “是,”雨姬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去找融儿了,晚上再来看小姐。”   “去吧!”   雨姬退出了房间,心绪不宁地往前走着。大概是心里还惦记着昏迷中的秦思琴,就连水凝和瑶夫人走近她跟前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水凝出声时,她才抽回神来后退了一步,略略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差点撞上二位呢!”   水凝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可一点都不好呢!对了,你是不是刚从那位秦小姐那儿回来的?她醒了吗?”   雨姬摇头伤神道:“还没呢!药师说了,她伤得过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是吗?”水凝与瑶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道,“那花尘也在她那边吗?”   雨姬看了两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点警惕和犹豫。水凝见状忙又添了一句道:“我们有些事儿要找花尘商量商量,没别的意思,他要不在那边,我们就去别处找好了。”   “哦,”雨姬半信半疑道,“花尘在那边,不过小姐重伤未醒他很担心,心情可能不太好,你们这个时候最好别去找他,有事儿去找夫人商量也是一样的。”   “行,知道了!不耽搁你了,你去忙吧!”   雨姬走后,水凝脸上的笑容立刻像粉末遇风般的散去了。瑶夫人紧皱眉头道:“还真在那边守着?看来你说得不假啊!那个秦小姐跟花尘还真有什么呢!”   水凝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道:“我从前听水影姐姐提过那位秦小姐,她父亲与花莽哥是知交,本打算议亲的,但那秦小姐执意要回北边狄戎国去,所以才没了下文。一走这些年都没个音讯,偏偏花尘要大婚的时候就回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瑶夫人听到这儿,眉头皱得更紧了,担心道:“不会是故意跑回来破坏花尘与我家禾儿大婚的吧?就那么巧?这时候重伤不醒?我看里头有古怪!”   “瑶姐姐,你也别担心,”水凝安慰她道,“花尘和水禾的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岂能说变卦就变卦?一个过去的旧相好碍不了什么事儿的,你只管放心好了,水影姐姐和花莽哥这点分寸应该还是有的。”   瑶夫人板着脸十分不乐道:“但想想心里堵得慌啊!后天就大婚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旧相好,落谁身上都觉得不舒服的。”   “你也说后天就大婚了,再忍个两天,等水禾正式嫁给了花尘,主母之位坐定了,我们再来商量那旧相好的事情也不迟呀!这时候,我们就当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瑶夫人不满地冲不远处安置秦思琴的那间小院翻了两个白眼,冷冷道:“不管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想坏了我家禾儿的终身大事那是绝对不行的!她安分还好,要不安分我们就走着瞧!别以为水元族的人那么好欺负!哼!”   她格外不痛快地唠叨完了这番话后,正要扭脸走了,一回头却撞上了獒战那张霸王冷脸。她吓了一跳,捂住心口叫唤道:“哎哟!怎么走路都没个声儿啊,吓死我!”   “是你们聊天聊得太起劲儿了,背后来个杀你们的人都不知道吧?”獒战口气轻蔑道。   “你……”   “算了,瑶姐姐,我们还是先走吧!”水凝拉上瑶夫人,冲獒战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匆匆走了。   獒战也没多加理会,径直朝秦思琴那小院走去。推门进屋后,坐在*边的花尘起身问道:“怎么样?审出个结果来没有?”   獒战坐下道:“审出来了。那个秦卫也不是什么硬汉子,收拾两顿也就什么都招了。”   “他怎么说?他为什么要杀思琴?”花尘在他对面坐下肃色道。   獒战瞟了一眼*上躺着的秦思琴道:“他说秦思琴不公道,他与秦印一样都是辛苦追随于秦思琴的,可到了最后,秦思琴却将秦家大权交给了秦印。”   “什么意思?”花尘惊讶道,“你说思琴把秦家大权交给了她堂弟秦印?这么说来,思琴已经不掌管秦家了?”   獒战点点头道:“大概在半年之前,秦思琴正式将秦家大权转交给了秦印,离开了秦家,也离开了狄戎国。”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没回来找我?当初我跟她说过,只要她做完了秦家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的。”花尘急切道。   “这事儿之前在你的密室里我也问过她,当时她没多作解释,我以为是她心虚不敢解释,哪知道原来里头还有个大缘故。”   “什么缘故?你快说!”   “着什么急啊?人都给你弄回来了,你还怕她跑了吗?”   “獒战……”   “好了好,不逗你了,看你急得那个样儿,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啊!”獒战抖肩笑道,“告诉你吧,有人看上你家秦思琴了,这也是秦思琴在狄戎国待不下去的缘由。”   “谁?”花尘恼火道,“谁那么不长眼睛看上我的女人?”   “狄戎国国主非言。”   “他?”   “据秦卫说,这趟他来刺杀秦思琴一是为了个人积怨,二则是奉了狄戎国皓姬娘娘之命,要让秦思琴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半年前,非言提出要收了秦思琴为后宫,被秦思琴拒绝了。自此,秦思琴便将秦家大权转交了堂弟秦印,自己离开了狄戎国。”   “那她为什么没来找我?”   “我想她不来找你,大概也是顾忌非言。她离开后,非言曾派了不少人去找她,这事儿引起了非言的正宫皓姬不满,所以皓姬才向秦卫下了杀令,由此可见非言对秦思琴感情颇深。话又说回来,两人也算得青梅竹马了,内乱之中,非言又得秦思琴保护,难免会对秦思琴产生男女之情,也就有了后来想将她收入后宫的想法。”   花尘听到此处,缓缓起身踱步道:“原来如此……思琴不回来找我,大概是不想我与非言为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闻那位非言国主手段强硬,态度嚣张,内乱平定之后斩杀了大批的臣下以及将官,虽没见过这人,但也勉强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人。狄戎国与我们虽然隔得很远,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向你花狐族发难呢?我想秦思琴大概就是顾忌这个才没回来找你。”   花尘皱眉道:“又或者,思琴早有想回来的念头,只是因为那个非言,她一直不敢回来而已。直到半年前非言明明白白地提出要收她入后宫时,她才迫不得已离开了狄戎国,隐藏起来以躲避非言的追捕。不过,秦卫是怎么知道她来了我这儿的?”   “那得多亏了雨姬的一封信。秦思琴离开狄戎国雨姬并不知道,所以雨姬暗中派人送到狄戎国去的信自然落不到秦思琴手里,而被秦卫拦下了。秦卫将信转交给秦思琴的同时又把此事禀报了皓姬,皓姬许诺他,只要杀了秦思琴便可助他拿回秦家大权。”   “雨姬写信给思琴干什么?告诉她我要成婚了?”   “不知道,这事儿你就得问你的雨姬了。所以啊,”獒战起身倒了一口水喝感触道,“女人多了就麻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捅个大窟窿出来了。秦卫知道的就这么多,旁的你还是等秦思琴醒来问她好了。对了,秦思琴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花尘脸上扫过一丝忧愁道:“再有打算也得等她醒了再说。”   “水禾那女人我得提醒你,那女人心思不浅,想法也多,大概是遗传了水氏一族女人野心勃勃的优点吧,你得防着她点。”   “我眼下没有心情去思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花尘踱步回到*边坐下,凝着秦思琴那张惨白的脸伤感道:“我只希望思琴能早点醒过来……”   “倘若她醒了还坚持要走,你怎么办?”   花尘摇头道:“这回我是铁定不会让她走了。之前是因为她爹有遗愿未了,我让她去了了她爹的遗愿,如今秦家恢复如初了,秦家大权也转交给了秦印,那她就再没有离开的理由了。还是你说得对,跟她废什么话呢?再走关起来就是了,女人本来有时候就是不讲理的,跟她们讲那么多理也没用,还是索性使点手段好了!”   “这就对了嘛!”獒战笑米米地走到他身边,用胳膊捅了捅他问道:“哎,我听秦思琴说寒兵馆那密室你们俩从前经常去?是不是就因为那儿是你们俩私会的地方所以你才把寒兵馆设在那儿的?”   花尘笑了笑,回味道:“我估计,融儿就是在那段时间怀上的。”   “哦……”獒战贼笑着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夜深无人的时候,把人家单纯的小姑娘骗到那儿去,再伺机下手对吧?哥哥,没想到你才是坏水一肚子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水家的不安   “有你说的那么恶心吗?我和思琴那都是两情相愿的……”   “罢了,”獒战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俩过去那些破事儿我不想知道,该我干的事儿我已经干了,那个秦卫你要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找我家冬瓜了,你好好看着你的思琴吧!多看两眼,把这几年没看的全都看回来!”   “死小子,笑话我呢!”   正说着,贝螺和溜溜却忽然推门进来了。贝螺手里提着一个砂锅子,还热腾腾地冒着气儿。獒战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贝螺将砂锅放在了桌上,神秘兮兮地笑道:“当然是好东西啦!”   “汤啊?”獒战正要伸手去揭盖子,却被贝螺拍开了手。贝螺道:“不嫌烫啊?是汤,不过是药汤,给秦姐姐的。刚才我和溜溜跟着那药师回了他家,把他家能用的药材都用上了,才熬出了这么一锅子精华来。秦姐姐要照着这个方子吃上几剂,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好了,花尘哥,交给你咯!”   花尘笑道:“多谢贝螺你了!”   “哥,还有我呢!”溜溜嚷嚷道。   “好,也谢谢你了,溜溜公主!”   “哥,”溜溜上前挽着花尘的胳膊央求道,“你要真谢谢我,那就帮我跟爹说说招上门男人的事情吧!我实在不想招什么男人上门,我还想去贝螺姐姐的转货场里帮忙呢!下个月就是转货场开市的时候了,正是最忙的时候呀!哥,你帮帮我好吧?”   一说到溜溜他爹,溜溜他爹就派人来叫花尘了。   花尘走进他爹花莽的书房时,看见他爹一脸凝重地坐在塌边思量着什么。关上门后,他走到塌边坐下问道:“爹,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呢?”   花莽收回神,看了一眼花尘问道:“思琴怎么样了?”   “还昏迷着,什么时候醒不好说。”   “命保住了就算万幸了,其他的事儿慢慢来吧!我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安置思琴?她现在回来,而你又要大婚了,爹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花尘垂下眉眼,问道:“爹真想知道我的实话?”   “你对思琴有过承诺,这我都知道,但当初是她自己选择不回来,就算有承诺在先,那也是她自己错过了,怪不得谁。如今她回来了,我这个做伯父的自然是欢迎的,也会好好待她,我刚才也在思量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公主的名分……”   “爹,”花尘立刻抬起眼眉打断了父亲的话问道,“你给思琴公主的名分,这是什么意思?”   “思琴原本就该算是你的妹妹,我给她公主的名分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还妄想娶她做主母?”花莽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你要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置整个花狐族于不顾了。后天就大婚了,你难道想在这个时候反悔退婚,你让爹怎么跟水元族的人交代?”   “婚我不退,但思琴的名分也不该是个公主!”花尘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想给她什么名分?侧姬吗?侧姬可以,只要思琴愿意,但我就怕她那孤傲的性子是不愿意屈就一个侧姬的名分的。”   “名分那些东西现在还说不上,思琴还昏迷着,什么时候醒都还不知道,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我明白爹您担心什么,婚我会照旧成,但有一句话我要说在前头。”   “你说。”   “融儿是我和思琴的孩子,所以也是将来唯一可以继承我大位的人。”   花莽微微一惊,哑然道:“你说什么?融儿是你和思琴的孩子?他不是雨姬生的吗?”   “我已经找雨姬问过了,雨姬的孩子在四个月时候已经没了,那年她在寨外浑天阁休养后带回来的孩子是思琴生的,也就是融儿。”   “竟有这样的事儿?雨姬可只字未提啊!”   “雨姬家原为秦家家奴,与思琴有极深的主仆情分,她自然不会出卖思琴了。爹,我已经决定了,由融儿接任我的首领之位,您不会反对吧?”花尘肃色道。   花莽垂眉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只要你能顾全大局把这场婚事给好好成了。融儿是我长孙,长孙承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这么做也是在提醒水家的人,不要妄图打别的算盘,而且早些将后继人定下来,对全族上下来说也是件好事,这事儿我会在今晚的宴席上宣布。”   “好,一切由你做主。”   当晚,花尘在宴席上正式宣布了花融的继任人资格。水家人脸色当场就有些变了。席散后,水禾母女脸色沉沉地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水凝也匆匆回来了。   “我去问过水影姐姐了,”水凝关上房门后,一脸不安的神色说道,“那秦思琴还不止花尘旧相好那么简单,人家还是个大人物呢!”   瑶夫人转过脸来,拧着三条皱纹问道:“大人物?会是个什么大人物?”   水凝在她对面坐下,语气谨慎道:“听水影姐姐说,花尘一直迷恋着那个秦思琴。这些年他的主母之位之所以空着,也是因为那个秦思琴,因为他当年许诺过,要将主母之位留给那个女人。”   “什么?”瑶夫人听了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儿了,冷哼了一声道,“照这么说来,那个姓秦的女人当真是回来抢主母之位的?”   “水影姐姐说她是意外受伤才回来的……”   “谁信呀?”瑶夫人气愤地打断了水凝的话道,“意外?巧合?能有那么巧吗?偏偏我家禾儿快与花尘成婚的时候她便受伤回来了,这分明就是耍心机呀!水影看不出来,你只当我也看不出来吗?”   水凝拧眉道:“说不定还真是呢!”   “如今可怎么好?你说说,可怎么好啊?”瑶夫人掰着指头一一数落给水凝听,“第一,我家禾儿这主母是白当了啊!当了也等于没当呀!花尘将继承人一定,那禾儿所生的孩子就没机会了呀!除此之外,她还得辛辛苦苦地打理这花狐族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场倒头来都是为那花融忙活的,谁想谁不气呀!”   “是呀!”水凝附和道。   “再者,花尘那么喜欢那个女人,肯定会留下做个侧姬的,眼下是侧姬,往后呢?没准哪天就把我们家禾儿给坑害了然后自己大摇大摆地坐上主母那位置了,你说是不是?”   “哎哟,你这么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真是气死人了!”瑶夫人拍着矮几长吁短叹道,“真是要把人活活给气死了!这么早就把承位人给定了,一准就是那个女人的主意!”   “可我听说那女人还没醒呢!”   “没醒?没醒可人在那儿啊!我跟你说,脱不了干系的!花尘这么早定下承位人,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回来了!”   “没道理啊!花融是雨姬生的呢!”   “可雨姬从前是那女人的使女,主仆俩一个鼻孔出气呀!立花融为继任人,如此一来不就等于给了我们一巴掌了吗?主意或许不是那女人出的,可能是雨姬趁机撺掇的,可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女人回来了!真是够气涨人的!活活一颗老鼠屎,回来搅了一锅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的好汤!你说,我们家禾儿做这个主母除了辛苦操劳,还能得到点什么?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瑶夫人气得直揉心口道。   水凝忙劝她道:“事情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吗?也就是花尘那么一说,谁知道后来会不会改?万一我们水禾像金贝螺那样生了一对双,得了花家上下喜欢,要做承位人那还不是花尘一句话的事情?你先别气,我们再商量商量对策。”   “这还有什么对策可商量的啊?那女人一回来花尘就变脸了,往后我们家禾儿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禾儿啊,”瑶夫人起身走到水禾跟前坐下难受道,“是爹娘眼光差了,挑来拣去竟为你挑了这么一户人家!眼看主母之位和你儿子将来的首领大位都要到手了,谁知道那个祸害又冒了出来,真是够把人气断肠的!”   水禾坐在榻上,脸色青灰,一直没有说话。水凝以为她气着了,忙走过来劝道:“水禾啊,想开些,主母之位到底还是你的。只要你来年为花尘生下一个儿子,那这位置就坐定了。有我们这些娘家人在,没人敢动你一分一毫的,不必怕那个秦思琴,知道吗?”   “这么早就怕了,那往后我的日子也就不用过了。”水禾居然冷冷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瑶夫人听出她话里有话,忙晃了晃她的手问道:“禾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快说出来给娘和你水凝姨娘听听,我们合计合计?”   水禾冷傲地转动了一下眼珠道:“没什么主意,只是觉得事情并没那么可怕。花尘只是定下了承位人,又不是立马让花融承位了,往后的日子还长,不必急于一时。”   “这就对了嘛!水禾你能这么想姨娘真的是很欣慰啊!不愧是姨娘亲自挑拣的,凭你的资质,绝对是可以胜任花狐族主母的!往后日子那么长,要拿回承位的资格有的是机会,眼光千万放长远一些。”   “好了,”水禾起身道,“我有些困了,请娘和姨娘都回去歇着吧!”   瑶夫人不放心道:“不用我再陪陪你吗,禾儿?”   “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瑶夫人二人走后,水禾踱到窗边,目透寒光地盯了外面很久。直到她的贴身使女,也就是上回挨杖责的那个使女捧着热茶进来时,她才缓缓地回过了神来,转头问那使女道:“什么时辰?”   “二更天了,小姐,您是不是该歇下了?”使女捧着热茶走过来问道。   “睡不着。”她接过茶闷闷地喝了一口。   “小姐,今晚的事你有什么打算?”使女立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我让你打听的事儿都打听到了吗?”   “奴婢打听到了,听说,花尘首领的确十分喜欢那位秦小姐,两人打小就认识,感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几年前,秦小姐因为在狄戎国有事就离开了花狐族,别人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可花尘首领却还空着那主母之位等着她,可见两人的感情真的是非同一般的。”   “既然说过要等,那为何又要娶我?这样的说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事儿奴婢也问过,说是老首领跟花尘首领吵了几回,硬逼着花尘首领娶一个主母回来,这才有了后来选亲的事儿。不过小姐,奴婢觉得花尘首领从前那些事儿都没什么,要紧的是往后怎么过。听说那位秦小姐当初是执意要离开的,花尘首领都拦不住,这回醒来也未必肯留下,您说呢?”   她面浮轻笑道:“她没点目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当初是执意要离开,如今就未见得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该是小姐孩子的承位资格给了那个花融,小姐这个主母做来也没什么意思,辛苦打理寨子,最后也得拱手交给花融的妻室,无异于为他人做嫁衣裳呢!这个亏小姐简直吃大了!”使女忿忿不平道。   “哼,想让我忍气吞声地为那个小花融忙活儿,简直是痴心妄想!我水禾凭什么为了一个姬妾的儿子忙活?他承了位,那我的儿子将来怎么办?给他当手下吗?”水禾悻悻地拨开了使女,走到塌边将茶碗重重放下道,“没那么容易!该我做主母有的那就一件也不能少!那个姓秦的想跟我争,只怕她不会有那个机会!”   “听小姐的意思是有主意了?”   水禾嘴角一勾,勾出一丝阴笑道:“姨婆说过,到手的东西绝对不能随意被人抢去了。只有泼妇才会费工夫在哭天喊地这种没用的事情上,真正聪明的人会用脑子去把东西抢回来。趁姓秦的还没醒,我必须先发制人!”   “小姐打算用毒?”   水禾不屑道:“笨蛋才用毒呢!本小姐自有妙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思琴*未醒,花尘便守了*。天亮后,花夫人亲自送了羹汤过来,瞧见花尘一脸憔悴疲惫的模样甚是心疼,劝道:“尘儿,回屋子去歇歇吧!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你得风光见人呐!这头就让娘替你看着吧!”   花尘埋头吃着早饭道:“没事儿,我让人在隔壁给我腾了间屋子出来,等贝螺来了,我就过去睡一会儿。”   “怎好意思麻烦贝螺?人家到底过门也是客。”   “贝螺懂一点点药理,可以跟医师一块儿商量对策。娘您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误了明日大婚的。”   “唉!”花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上辈子欠了她多少债啊?这辈子非得这么来还!你说她要是早一步回来,何至于还要另外给你挑拣一个?这不是折腾人吗?”   “思琴有思琴的难处,往后再跟您说吧!您先去忙吧,明天的事儿还有许多事要您张罗的。”   “也是,那我先走了。你可记得千万要睡一会儿知道吗?你瞎守在这儿她也醒不过来的,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花夫人叮嘱过后,起身打算离开时,水禾便来了。水禾往里瞄了一眼,温柔娴静道:“我听说秦姐姐重伤还未醒,有些担心,特意过来瞧一眼。不知道今早可有醒了吗?”   花夫人拉着她的手进屋道:“你可真是有心了,水禾!正好尘儿在用早饭,我有事儿要去忙,你替我盯着他点,让他全都吃光再去睡一会儿。”   “知道了,夫人。”   “嗯。”花夫人满意地看了水禾一眼,抬脚走了。   水禾关上房门,先是拿眼扫视了整间屋子一眼,然后走到*前打量着秦思琴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道:“这位姐姐生得果真如传言说的那般好看,怪不得花尘哥你为她倾心了这么多年,实在叫人羡慕。”   花尘抬起眼皮瞄了瞄她一眼道:“这些话留着以后说也行,没事儿的话先回去吧!”   水禾用眼角阴冷地扫了扫秦思琴,转身笑容温柔地走回桌边坐下道:“花夫人吩咐了,得让我看着你吃完这些东西呢!花尘哥,担心归担心,可不能累坏了自己身子。不如这样,你先去歇着,这儿我替你看着。”   “不必了,”花尘没什么表情地拒绝道,“一会儿贝螺和溜溜会来,她们看着就行了。明天还得大婚,你回去歇着吧!”   “花尘哥,”水禾目光流转,泛着丝丝委屈的光色道,“你就这么讨厌跟我多说一句话吗?我来这儿并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想来瞧瞧秦姐姐罢了。她是你心爱之人,你又是我夫君,那我也会把她当自己亲姐姐一样看待的,这样,一家人才能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不是吗?”   花尘停下筷子,抬起眼皮瞟着她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情跟你聊这些。思琴需要清静,你可以回去了。”   “哦……”水禾一张热脸无声地贴在了冷屁股上,她心里里里外外都透着失望和妒忌。只是刚刚回来,这女人只是刚刚回来而已,花尘就已经这么冷淡地对自己了,完全赶不上从前待她的一半和气。那往后呢,往后自己是不是就得像个花瓶似的只供摆设?想想都让她觉得心寒。   花尘连番下了逐客令,水禾不好再待下去,况且她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起身离开了。走出房门时,她回头用怨毒的眼神往窗户上瞟了一眼心想,秦思琴,我已经盘算好给你一份什么样的大礼了,你就好好等着收吧!   从这天下午起,宾客络绎不绝地来到了花狐本寨,花尘一家子也因此忙碌了起来。贝螺和溜溜被赋予了看护秦思琴的重任,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了院子里。礼宣来找她们时,两人正在院子里编绳链玩。   “原来你们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们溜出去玩了呢!”礼宣在石桌边坐下笑道。   “去不了,我们俩都肩负重任呢!”贝螺拿起了一颗珍珠串在了绳子上道。   “礼宣哥哥,你怎么没在外面玩呀?”溜溜问道。   “外面是来了好多人,但都是些不认识的,也说不上几句话,我就想着来找你们了。对了,你们在编什么好玩意儿?看着像条脖绳呢!”礼宣凑过去笑问道。   “是给秦姐姐的,”溜溜解释道,“珍珠不是有定神的功效吗?我们打算编一条满是珍珠的脖绳放在秦姐姐枕头下,那样她就能更快醒来啦!”   礼宣往那间房门上瞟了一眼问道:“那位秦小姐还没醒吗?”   “没呢!医师刚刚来看过,还是说拿不准什么时候醒,所以我和贝螺姐姐就只能守在这儿了。礼宣哥哥你很无聊吗?无聊的话也来编一条吧!反正这儿珠子多,你随便挑,编一条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呗!”溜溜送礼宣挤了挤眼眉道。   礼宣低头笑了笑,用手指在那几个装了各色珠子的小盒子里拨了拨道:“我又不会编……”   “哦!”溜溜立刻叫嚷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惊世宝藏似的指着礼宣笑道:“这么说来,礼宣哥哥是有喜欢的姑娘咯?谁?快说说,我认识不认识?”   礼宣微微一窘,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说我不会编,没说我有喜欢的姑娘啊!”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机关算尽   “礼宣哥哥你这就不对了吧!”溜溜故意鼓起腮帮子,假作生气道,“我们是不是好哥们来着?我们三个是不是吃货三人帮来着?这么要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我和贝螺姐姐,你太不把我们俩当兄弟了!”   “那溜溜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的男人?”礼宣开始转移话题道。   “没有!我要找的男人还没出现呢!”溜溜很肯定地摇头道。   “那个獒赐不是吗?”   “谁?獒赐?你疯了吧,礼宣哥哥?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獒赐呢?”溜溜分外不解地问道。   “昨天啊,”礼宣回忆道,“昨天我看见人家獒赐走在前面你就跟在后面,然后做各种奇怪的鬼脸,还有又踢又踹又蹦又跳的,可兴奋了,所以我就以为你喜欢他呢……”   “还有这种事儿?”獒赐忽然从院门口那儿走了进来。   溜溜顿时有点窘了,忙朝礼宣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指着獒赐问道:“喂,站住!此处乃重兵把守之地,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随意进出,出去!出去!”   “重兵把守?”獒赐忍俊不禁,指着他们三个道,“这也算重兵?全是些老弱残兵吧?随便来个高手就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了,还重兵呢!”   “要你管呢?”溜溜放下手里正在编织的绳链,双手叉腰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十分傲娇地昂起她那颗圆头颅对獒赐说道,“总之,这儿是禁地,不是你这种虾兵蟹将顺便进出的地方,赶紧离开,不然本公主就叫人来把你拖出去了,知道吗?”   “那他呢?”獒赐指着礼宣问道,“那只算什么兵?巴陵国本地生河沟蟹是吧?他一个非本地生的都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礼宣哥哥是我请来的客人,我请来的,听懂了吗?”溜溜伸出一根食指在獒赐心口上戳了戳道,“而你呢,才是不知道打哪儿跑出来的非本地生的河沟蟹,明白吗?这儿不欢迎你,赶紧回去抱你的小师姐吧!”   听到这句话,一直埋头勤于编织的贝螺抬了抬头,往溜溜身上瞟了一眼。   “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去抱我的小师姐,我是来找我嫂子的,又不是来找你的,溜虾兵,一边去吧!”獒赐拨开溜溜,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斜眼瞥了瞥礼宣,然后笑问贝螺道,“嫂子,编什么呢?全是珍珠啊!”   “给秦姐姐编一条安心定神的脖绳,”贝螺抬头歇了一下手问道,“你怎么没在外面去帮花尘哥接待宾客啊?”   “二哥让我过来找你。”   “找我?有事儿吗?”   “没事儿,他就是让我跟着你,省得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趁机钻了空子。”獒赐说着目光往礼宣那边斜了斜。   礼宣察觉到了獒赐那一束质疑的目光,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打进花狐本寨开始,他就已经发现獒赐在盯着他了。对此,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当晚,獒赐将礼宣这两天的行踪禀报了獒战,并道:“就这两天看来,他似乎没什么嫌疑,只是跟宾客闲聊或者去找二嫂和溜溜,实在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居心。”   獒战反背着手皱眉道:“可我始终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接近贝螺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那就再盯着他,兴许还没到他动手的时候。”   “我已经让安竹传信给莫秋了,让莫秋在金都好好打听打听这个礼宣,而你,给我盯紧他了,特别是他去找你二嫂和溜溜的时候。”   “知道!”   “先去歇着吧!明天就是花尘大婚的日子,还有得忙呢!”   “那我先回去,二哥!”   獒赐离开后,獒战缓步跺到窗边,目光深邃地望向了灯影朦胧的庭院内心想,那个礼宣到底有什么目的呢?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出来到处游历,只是对贝螺的转货场好奇?可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人就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天不亮,整个花狐本寨就忙碌开了。今天是花尘大婚之日,宾客盈门,处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花尘穿着一新,穿梭在宾客之间忙着招呼。水禾则端坐在房中,让她娘和水凝梳头打扮。梳妆完毕,水凝退出了房间,瑶夫人拉着她的手心疼地叮嘱道:“禾儿啊,这婚事说起来实在是委屈你了,可事儿都定下来了,我们不能反悔,所以你也只能将将就就先嫁了。你放心,只要你生了儿子,那首领大位娘就能帮你抢回来!”   一脸红妆的水禾淡淡一笑道:“娘,如今我已经出嫁了,婆家的这些事儿我自己知道处置,您就不用忧心了,您就安安心心地等着看您孙子将来做首领就好了。”   “禾儿,你是有什么主意对付那姓秦的女人了吗?”   “没有,”水禾轻轻摇头道,“我不是说了吗?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对不对?好了,娘您也出去招呼宾客吧!”   “行,我先出去瞧一眼,一会儿就回来。”   瑶夫人出去后,水禾招了招手,让她那贴身使女靠近问道:“吩咐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那使女点头道:“已经备下了。”   “有人看见你准备吗?”   “没有,小姐只管放心!”   “那就好……”   “小姐,”那使女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您真的要今晚动手?今晚可是您和花尘首领的洞房花烛夜啊!”   “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你要吗?他会一心一意地与我洞房花烛夜吗?哼,”水禾抬头摁了摁云鬓不屑道,“别看他这会儿在外面忙着招呼宾客,笑得跟朵芙蓉花似的,心里保准一直在念着那姓秦的。姓秦的要不除,我这洞房花烛夜过得也没意思,倒不如索性用来送她一程!”   “可要小姐亲自去冒险,那太不妥当了吧?”   “这时候我不亲自去,岂能显得我诚意?好了,”水禾正色道,“不必再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家小姐往后能不能在花家立足就看今晚这一遭了。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来,事成了,必有重赏!”   使女连连点头道:“小姐只管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天黑了。”   这热闹且闹得烦心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花尘觉得比把他困在某个山坳子里不给吃喝还难受。好容易到了洞房之时,他被花墨和安竹搀扶着去了新房,耳根子才算清净下来了。   水禾已经花容月貌地端坐在内,一动不动地垂首默默。花尘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桌前端起那两樽酒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然后步伐凌乱地往*边走去。只听得噗通一声,他倒在*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水禾挑起眼皮,冷冷地扫了花尘一眼,随后起身走到*边轻轻地晃了花尘几下喊道:“花尘哥!花尘哥!你醒醒!醒醒!”   花尘整张脸绯红,想必是酒灌多了,醉了过去。水禾见他醉了,并不失望,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替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后,水禾快步走到铜镜前卸下了头饰以及喜袍,另外再换了身家常的衣裳,跟着,她来到了窗户前,伸长了脖子朝南边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便是安置秦思琴的地方。倘若她没估算错,这个时候她的贴身使女已经悄悄潜入了秦思琴的房里。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一股浓烟从秦思琴的房间里冒出……   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股浓烟,正是从秦思琴院子里冒出来的。一见这浓烟,她立刻奔出了房间,也不疾呼,只是直奔向隔壁院子。   进了院子,她抬眼便看见浓烟正滚滚地从秦思琴的房间里飘出来,脸上不禁浮起了几分得意之色。就在此时,院内有人发现了异样,开始大声疾呼了起来。于是,她也跟着大喊了一嗓子,然后顶着滚滚浓烟冲进了房里,只听见身后一片惊呼道:“夫人,进去不得啊!”   进去不得?哼,若不是为了这一刻像个英雄似的冲进去,自己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辛苦布置呢?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事先打湿了的布条捂住了口鼻,一咬牙,冲了进去。   到了屋内,火已经从秦思琴*边烧了起来,滚滚浓烟随着风向在屋内四处滚散。她先跑到了窗户旁,往外呼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再奔回了*边,顺手抓起了一只枕头,目光阴冷地看着还未醒来的秦思琴道:“你可别怪我,谁让你出现得那么不是时候呢?今晚你是被烟熏死的,听懂了吗?你是被熏死的!好好去吧,咳咳咳!我会让花尘以侧姬的名分给你风光大葬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 得不偿失   说罢,她丢开那块湿布,双手抓住枕头,打算朝秦思琴脸上捂去。就在这个时候,她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秦姐姐!秦姐姐!*边是谁?是水禾小姐吗?”   金贝螺?她浑身一怵,手里的枕头不自主地就掉了下来,转头一看,还果真是金贝螺!   只见贝螺一身湿漉漉地冲了进来,冲到*边不由分说地扯开了水禾,用双手将秦思琴吃力地拉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去打算将她背起来。可能是烟太熏了,她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一旁的水禾见此情形,心里又急又慌,还被烟熏得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怎么办?金贝螺要背了秦思琴出去,那自己的全盘计划不就彻底落空了吗?不但秦思琴不会死,就连奋不顾身勇救秦思琴的功劳都得归了这女人!不能这样!这样的话,自己什么都捞不着,还得白白被熏这么一回,更重要的是秦思琴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活着出这屋子!   嫉妒,愤恨以及那颗自私自利的心迸发出来的恶毒在此刻全都化作了失去理智的冲动。就在贝螺好容易背上秦思琴准备冲出去的时候,水禾忽然操起旁边一只陶花瓶狠狠地向贝螺后脑勺砸去,贝螺始料不及,一声都没吭就哐当倒了下去,背后的秦思琴也顺势翻滚到了地上。   见贝螺晕了过去,她又慌又紧张,不知不觉中吸入了不少烟尘,憋得她几步奔到窗前大口喘气。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条湿布,想回去找,身后却是浓烟滚滚,逼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忽然觉得十分惶恐,因为计划原本不该是如此的,火势比她想象的要严重,金贝螺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一切都已经被打乱了,她现在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死在这房间里!   她管不了计划的后半截,攀着窗台想翻过去,但此时的她被烟熏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手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后脑勺磕在了旁边凳子腿儿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阵憋闷的窒息中,她忽然醒了过来,张嘴便沉沉地咳嗽了起来。片刻后,耳畔传来母亲瑶夫人急切的声音:“禾儿!禾儿!你终于醒了?禾儿,你吓死娘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母亲姨娘等人着急的脸,刚想开口说话,却感觉胸口一阵发紧,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咳得喉咙都扯着疼。瑶夫人好不心疼,坐下来抚着她的后背道:“别着急说话,你身子还弱着呢!傻孩子呀!谁让你去救人的呀?人没救着,反倒差点让自己送了命,你这是为那般呢?”   水凝递上一碗水,她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赶忙问道:“人没救出来吗?真的没救出来吗?”   “这时辰了你还惦记人救出来没救出来,你说娘该说你什么好呢?也没人让你那么奋不顾身地去救人呀!你若没了,叫娘怎么办呀……”   “人到底救没救出来啊?”她心慌地抓着瑶夫人的胳膊晃道。   “别急别急,”水凝连忙安慰她道,“人救出来了,人救出来了……”   “什么?”她顿时脸色大变,伸手又抓住水凝的胳膊,沙哑着被烟熏过的嗓子急切地问道,“救过来了?两个都救过来了吗?”   水凝点点头道:“是呀!两个都一块儿给救出来了,你就放心吧!水禾啊,姨娘真没瞧出来你还有这胆量啊!这回你可是给我们水家长了大脸面呢!如今大家都在说你奋不顾身去救秦思琴的事儿呢,你婆婆刚才还亲自过来看了你……”   “怎么会这样?”水禾忽然有点情绪失控地嚷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两个都被救了?”   水凝和瑶夫人一听这话,猛地觉着不对劲儿了,忙屏退了身旁的使女,然后问她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那两个被救不好吗?你冒死进火场不就是为了救她们吗?”   “谁想救她们了?谁想了?”水禾抓起身边的枕头撒气扔了出去道,“我是想让她们死,让她们死,你们懂吗?她们怎么会被救出来?谁跟我这么过不去的?”   “哎哟,禾儿啊!娘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话呢?”瑶夫人好不纳闷道,“你若想她们死,你还去救她们干什么呀?弄得差点把你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呢!我的丫头,你该不会是被烟熏迷糊了吧?”   “我明白了……”水凝脸上起了一层凝霜,盯着水禾问道,“火是不是你叫人放的?”   “什么?”瑶夫人惊了一大跳,转头看着水凝道,“这怎么可能?”   “水禾那意思我大概猜出来了,她是想一石二鸟呢!她派人放火再自己去救人,一来可以烧死那姓秦的,二来也能为自己搏个好名声,我说的是不是,水禾?”水凝脸色凝重地向水禾发问道。   水禾摁着发紧的心口,脸色灰白地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回答。瑶夫人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猛地转头看向水禾那个贴身使女,轻声喝道:“你给我滚过来!”   那使女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走了过去。瑶夫人指着她喝问:“水凝夫人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老实给我招来,你家小姐是不是派你去放火了?”   那使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胆怯道:“奴婢……奴婢都是听小姐的吩咐啊……”   “还真是?简直胡来啊!”水凝气得脸色都变了,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的口吻呵斥水禾道,“我以为你说来日方长是真的,还想着你到底是能沉住气的,将来必成大器啊!谁知道你竟如此按捺不住,在你新婚之夜闹出这么一场大事儿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对付那个姓秦的不急在这一时啊!花尘有说明日就让花融承位吗?怎么你们母女俩都一样地沉不住气啊!”   瑶夫人忙替水禾辩解道:“禾儿也是太生气了呀!你想想临到头了,忽然冒出个相好,还随时威胁我们家禾儿的主母之位,她年轻沉不住气也是能明白的啊!你对她这么凶干什么?”   “我还后悔对她凶得太晚了呢!”水凝拂袖走到一旁道,“我以为她知道分寸,知道分寸,却真是未料到她还是个闯祸的好料子!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说该怎么收场?”   “不已经收场了吗?”瑶夫人振振有词道,“那两个女人也没怎么样,禾儿也平安被救出来了,只是烧了一间院子而已!再说了,现在花家谁不说我们家禾儿贤惠勇敢啊?这怎么能算闯祸呢?”   水凝转身肃色道:“你当花尘和獒战都如花家那些仆婢一般愚蠢吗?只要细细一查,保准查到她脑袋上!新婚当晚,不在自己房里待着却跑到隔壁去救火了,发现得比隔壁院子里的人还早,这说得过去吗?”   “怎么说不过去了?碰巧看见了,就奔过去救火了呗!这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瑶夫人皱眉道,“你自己先别乱了阵脚好不好?你怕什么呀?现在到处都在说我们家禾儿肚量大能容人,还肯舍己救秦思琴,好主母一个呢!即便花尘真的要查,查得到是我们禾儿身边的人做的吗?放完火就跑,谁知道去?你呀,就先稳住你那神儿,出去说话别漏了才是!”   “唉!”水凝连连摇头道,“你们母女俩还觉得因祸得福了是吧?查到你们头上了,你们就知道厉害了!来之前我娘是怎么叮嘱你们的,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要跟我好商量,先把主母之位坐稳了,再图其他的,可你看你这宝贝女儿,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一上来就玩了这么一出火烧堂子的好戏,真是差点没把人吓死啊!”   “我家禾儿还不是为了坐稳主母之位,为了水氏一族的将来?”   “那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啊……”   “够了!”水禾忽然阴沉着脸冷喝了一声。   “禾儿,”瑶夫人忙劝道,“你别生气,你没做错,娘心里明白着呢……”   “金贝螺……那个女人死了没有?”水禾心口剧烈起伏着。   “怎么了,禾儿?”   “她到底死没死?”水禾抬头表情冷肃地问道。   “听说……听说救出来的时候也昏迷着,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禾儿,你问她死没死干什么?”   水凝盯着水禾,紧皱眉头道:“别是当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水禾,这可不是说笑的,你一旦出事就会连累我们整个水氏一族你知道吗?说,你对金贝螺做了什么?”   水禾紧抿着嘴唇不答话。   “说啊!”水凝有些急了,走近*边催促道,“你说出来或许还有得挽救,你要不说,多少人会跟着你赔命啊!獒战那人的脾气你不清楚我可是一清二楚的!谁要动了他的东西,灭你全族都是有可能的!你说啊,你对金贝螺到底做了什么啊?”   水禾面若霜冻的紫茄,缓缓抬起头道:“我……我怕她救了秦思琴出去就……”   “就怎么样啊?”水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   “就拿了个花瓶……砸了她!”   “什么!”水凝和瑶夫人异口同声地惊叫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逃   水禾那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震得这两个女人呆若木鸡,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砸……砸了金贝螺?万一被獒战知道了,自家这拨人是不是就得横着被抬出寨去了?   水凝浑身打了个冷颤,惶恐得脸色都变了。她顾不上去训斥水禾,反正训了也没用了,赶紧匆匆走出了房间,对自己的贴身使女耳语了几句后,又匆匆地走了回来。   直到这一刻,瑶夫人才从惶恐不安中抽回了一点点神。她见水凝出去过,忙问道:“你出去干什么?这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呀!”   水凝道:“你以为我笨呐!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你们翻船了,你们以为獒战会放过我吗?他本来就对我们水元族的人敌意很重,再加上这回的事儿,你信不信他都想灭我们全族了!我是叫人去打听一下金贝螺怎么样了!”   瑶夫人脸色发白,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是该去打听打听那丫头伤得如何了……不行啊,她要只是伤没死,醒来之后还是会说出来的啊!除非她死……哎哟,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了!水凝,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若是金贝螺因此一命呜呼了还好,若是醒过来一口咬定水禾伤了她,那可就麻烦大了啊!”水凝焦急地踱起了步子。   “可……可我们禾儿到底是花狐族的主母,他也不能怎么样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指望花尘会让水禾当什么主母吗?借着这个由头,他都可以将我们一干人等都除了你知道吗?哎哟!”水凝气得直摇头道,“我怎么千挑万选就选了你家水禾来充这个角儿呢?早知道,我就选个傻子也好啊!如今该怎么办?我是拿不出主意来了,还是立马修书回去问我娘吧!”   “对对!你赶紧去修书!去修书啊!”瑶夫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忙起身着急道,“姨娘主意多,也是她让我们家禾儿嫁到花狐族来的,你赶紧修书给她,请她老人家赶紧给我们出个主意呀!不然的话,这花狐族寨的大门我们都出不去了!”   正说着,水凝派去的人推门进来了。水凝忙问道:“如何?醒了吗?”   那使女道:“听说之前倒是醒过一回,却什么都没说又晕过去了,要彻底清醒恐怕还得等上一两天。”   “一两天?一两天足够了!”瑶夫人握着水凝的手使劲摇晃道,“派个人加紧赶回去,一定要在金贝螺彻底清醒之前把姨娘的主意带回来,或许那样,我们就有救了!”   水凝匆匆离去修书了。瑶夫人则回到*边,坐下安慰水禾道:“没事儿,太夫人肯定能想到法子救我们的。她不救我们,她自己也麻烦啊!你别担心太多,我再暗中派人送封信回去给你爹,让他也帮着想想法子,大不了这主母我们不做了,回水元族去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水禾沉着脸,一句话也没答,扯上被子朝里躺下了。瑶夫人替她掖好被子后,吩咐使女取来笔墨,当即写了一封求救信派人送去水元族了。   这*,整个花家大宅闹得够呛。到第二天天亮,那被烧得只剩下空架子的小院就惨兮兮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看着眼前这残垣断壁,花尘恨得牙痒痒,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纵火的凶徒给找出来!   “查出来了吗?”獒战忽然走到他身边,望着这副惨景问道。   “贝螺怎么样了?”花尘收回神转头问道。   “刚刚已经醒了。”   “能说话了?”   “嗯,”獒战抄起手,皱眉凝色道,“声音虽然还是哑的,但已经能说话了。”   “那她有没有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昨晚打算背秦思琴出来的时候,脑袋忽然被什么给砸了,跟着就晕了过去。”   “是瓦片或者梁柱吗?”   獒战摇头道:“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后脑勺一阵闷痛,跟着就失去了知觉。瓦片也有可能,梁柱也有可能,而且还不止这两个可能。”   花尘眸光微暗:“你是指水禾?”   獒战斜眼瞟着他道:“你觉得没这个可能吗?昨晚水禾会出现在那儿就已经令人很奇怪了,而且听使女们说水禾比贝螺进去得还要早,应该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她进去之后不赶着救秦思琴那在干什么呢?我听贝螺说,当时冲进去时,看见她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前,还是贝螺强行将秦思琴从*上拉起来背在背上的。你不觉得奇怪吗?冲进火场的人不救人,反而愣在了*前,这太不合常理了吧?”   “对,太不合常理了,”花尘拧眉点头道,“任何一个冲进火场想救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除非这个人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去救人的。”   “我在想,她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蠢得太厉害了?又或者你这个主母之位对她来说实在太吸引了?竟让她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人干出这样的事儿,实在令人没想到啊!我甚至疑心,这场火会不会也是她派人放的。”   花尘眉头拧得更紧了,缓缓抬起下颚,目光阴冷地望着那黑乎乎的房梁道:“你说得没错,我似乎明白了她想耍什么心思了。先挖坑,再自己跳坑救人,能把别人摔死又能让自己得了好名声,我竟没瞧出她是个心机这么重的一个人,真有点失算啊!”   “哥!”花墨小跑着过来道,“找到起火点了,是秦姐姐房间北边角落上的那个衣箱子。里面装了不少衣裳,旁边又都是些木架子竹椅子,所以一点就着了。只是可惜,找不到到底是谁干的。”   “不着急,花墨,”獒战冲他勾了勾手指笑道,“哥哥给你指点一个人,你自然就会找到是谁干的了。”   “谁?”花墨赶紧凑过去问道。   打下午起,水禾就没看见她那个使女了。问过她娘瑶夫人,瑶夫人也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水禾隐约觉得不安,趁水凝不在身边时,悄悄对瑶夫人道:“娘,我们还先走吧!”   瑶夫人一愣,问道:“走?逃走吗?为什么呀?”   “娘,您听我的,要保命就得尽快离开花狐族!”   “禾儿啊……”   “先别说那些废话,收拾点东西我们就偷偷溜出寨子去。回去找着爹什么都好说,总好过在这儿就被人处决了吧?我猜那花尘肯定是知道什么了,不然的话我身边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   “那水凝那边……”   “别管她了!出了事儿就只知道骂我,她到底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我一心都是为了我们水氏一族的荣辱,她呢?除了整天唠叨这样规矩那样规矩就没干过一件正事儿!就让她在这儿担着吧,横竖他们才是一家人呢,想来应该不会下狠手的。就这么说定了,趁花尘还没察觉到,我们赶紧出寨!”   瑶夫人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听从女儿的话,与她一道换了身装扮,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花家大宅,迈着两条小火腿往寨子外奔去。   母女俩混出了寨子后,马不停蹄地往水元族方向赶去。走了约莫半里路,瑶夫人有些气喘了,扶着一棵树停下来道:“禾儿,我们这样走了好吗?万一是我们错觉呢?万一花尘没有起疑心呢?”   水禾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不会!我的预感从来没出错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先赶回水元族与爹汇合了再说!娘,我们得赶紧走,被花尘发现捉回去就糟糕了!”   “可是我腿脚发软呐!”   “往前再走几里,那儿有花狐族的一个驿站,到了那儿就有马可骑了。走,我扶着你!”   水禾扶着瑶夫人刚想迈步,眼前忽然凭空多了一个人,瞬间吓得呆立原地了。瑶夫人却很不淡定,惊得尖叫了一声,双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要马是吗?想要多少匹啊?想要多少尽管说,我一定挑最好的马给你们母女俩烧下去,怎么样?”   “你……你不能杀我们的!我们是水元族贵亲,我们说起来还算是亲戚,你……你绝对不能杀我们的,獒战!”   那一秒闪出来的人正是我们以速度见长的獒霸王。当这对忙着逃命的母女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被吓得有多么花容失色惊心动魄,可想而知了。   瑶夫人是完全慌了神,声音颤抖得像卡带,腔调又像是威胁又像是哀求,还带着一丝丝的哭腔。她紧紧地拽着水禾的手,努力地想站起来却怎么都找不到双腿的感觉。水禾则整个人都僵了,直挺挺地立在那儿,眼神全都放空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打自招   看着这对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母女,獒霸王觉得甚是无趣,打了个响指招呼旁边的花墨道:“把人带回去!”   “不!不!我们不回去了!”瑶夫人忙哭喊道,“我们死也不回去了!”   花墨冷漠一笑,迈近她们问道:“为什么不回去?水禾小姐才刚刚做了我们花狐族的主母,这么快就要走?你也太看不起我哥了吧?请吧,水禾小姐,我哥还在家等着你呢!”   水禾浑身打着冷颤,额头上滚滚地冒着冷汗珠子,一脸欲哭又未哭,欲骂又骂不出口的模样。花墨蔑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心术不正之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花狐族的主母?可即便你做不了主母了,那也得回去,因为你已经嫁给我哥了,就是我们花家的人了,你犯了错,理应由我哥来处置。”   “你们……你们……”瑶夫人扶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双臂搂住水禾嚷嚷道,“你们别想……别想带走我们家禾儿……别靠过来……再靠过来我就……我就……我就跟你们拼了!”   花墨双手叉腰笑道:“水瑶姨娘,您这是做什么呢?我们有说跟您拼命吗?您误会了,我们不跟您拼命,我们只是要把我们花家的人带回去而已。倘若姨娘您想回水元族去,好说,我立马派一辆马车送您回去。”   “我们家禾儿……我们家禾儿不是你们花家的人……你们……你们走开!”   “姨娘,您最好还是让一让,不然我这做小辈的还真没法办事了。我哥还等着,我獒战哥也还在等着呢,您不好耽误他们俩的功夫是吧?来,把水禾小姐交给我,您老人家就可以回水元族去了!”   “滚开!滚开!”瑶夫人抱着水禾大声嚷道。   “别这样啊,您这样我就不好办了啊……”   啊字未完,水禾忽然一把推开了她娘,整个人撞向了花墨。花墨没料到她力气那么大,一下子被撞翻在了地上。她趁机想逃,却被獒战用一块小石子儿弹中了脚背,惨叫了一声后,往前摔了个狗啃泥。   “带走!”獒战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走了。   母女俩最终还是被花墨拿回了花家大宅里。将她们带回后,花尘派人去将水凝请到了议事厅里。水凝刚迈进第一条腿儿,就隐隐觉得气氛格外凝重怪异,因为花尘一家子以及獒战都在。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花尘,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姨娘,水禾和水瑶姨娘上哪儿去了?”花尘坐在主位上冷冷问道。   “她们?”水凝眼珠子转动一下道,“她们应该在房里啊!水禾身子不爽,你水瑶姨娘正陪着她呢……”   “撒够谎没有?”花莽忽然喝了她一下,吓得她又哆嗦了一下,面含委屈道:“姐夫,我没撒谎啊!”花莽指着她训道:“你们这些姓水的,到底有几个是靠谱的?当初我就说不要挑选水家的丫头,可你水影姐姐说水家的人不是个个都心思复杂的,有那么一两个还是很单纯善良的,结果呢?娶了个最是恶毒的!”   水凝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暗暗发怵道:坏了!肯定水禾那事儿漏馅儿了!怪不得一下午没看见她们母女俩呢!准是给花尘抓起来严刑拷打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去逞英雄啊,装不知道最好了!   于是,她将那股委屈演绎得更为淋漓尽致:“姐夫,你这么说就太冤枉了吧?谁恶毒了?你说水禾吗?这怎么可能呢?水禾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丫头心思单纯得很呢!姐夫,你是不是听了谁的闲话误会了呀?你不信,问水影姐姐啊!”   一旁坐着的水影冷哼了一声,扭脸朝向别处了。水凝好不尴尬,又不得不继续装无辜可怜:“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把我叫来,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些话,我真是一点都听不明白呢!”   “您真不明白?”獒战翘着二郎腿问道,“您别是明白人给我装糊涂吧?”   “獒战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姨娘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姨娘这些年可从来不曾对你怎么样啊!对了,说了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花莽向花墨抬了抬手,花墨便高喊了一声:“带进来!”   片刻后,水禾母女俩被押了进来。见到那母女俩沮丧不堪的样子,水凝真是心也惊了肉也跳了,反而暗暗庆幸水禾那丫头没把纵火的事情告诉自己,否则自己也成帮凶了。   “水凝!”瑶夫人一看见水凝便扑了过来,形神俱惶地摇晃她道,“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家禾儿!当初这门亲事可由你来说的,你不能撒手不管啊!”   “水瑶姐姐,你这是……你先松手,我胳膊都快断了!”水凝被瑶夫人摇得都快晕过去了。   “你快告诉花尘,我们家禾儿什么都没做过!都是那些人冤枉她的!你快告诉花尘啊!”瑶夫人情绪激动地喊道。   “水瑶姐姐,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水凝挣脱了瑶夫人的“爪子”退后一步道,“有事慢慢说,你这么喊天喊地也没用啊!谁说水禾做了什么了?水禾到底做了什么了?”   “她……对呀!”瑶夫人好像被吓得神经错乱了似的,刚才还疯子般地乱嚷嚷,这会儿又忽然显得很清醒了,指着花尘质问道,“你们……你们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家禾儿?我们家禾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呀!”水凝假意帮腔了一句。   花尘瞟着一脸死白死白的水禾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是你自己来说还是找人替你说?”   水禾嘴唇颤动了两下,没能吐出半个字来。此刻的她内心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惶恐,懊悔,伤心,绝望,这么多情绪像灯芯一样纠结在一块儿令她无所适从,到最后就成了满脑子一片空白了。她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说什么也没用了。   “禾儿,”瑶夫人扑倒她身边,使劲晃着她喊道,“你快告诉花尘!你快告诉他呀!你什么都没做过!你什么都没做过,你快说啊!”   “什么都没做过,那跑什么?”花墨指着她们俩喝道。   “我们……我们……”瑶夫人接不上话了。   “不是因为心虚,好好的主母不当你们跑什么?还敢窃词狡辩?来人,把那使女带上来!”   花墨大喊一声后,水禾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女便被押了上来。到底是姑娘家,呼喝两句其实已经怕了,也就什么都招了。水禾看见了她,颇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奴婢都是依照小姐的吩咐,于昨晚偷偷潜进了秦小姐的房间里,因为小姐事先进那间房去看过,说北边墙角有衣箱子,从那儿点火比较容易,所以奴婢进了屋子就直接摸到了北边角儿上点火了……”   “你混说!”不等那使女说完,瑶夫人已经情绪失控地扑上去拍打她了。花墨立刻喝人将瑶夫人拉开了。瑶夫人却还在一面挣扎一面大呼小叫道:“你个该死的丫头!谁收买你如此诬陷你自家小姐的?我们一家子待你刻薄了吗?你家小姐温柔善良,岂会做那种狠毒之事?”   呵斥完那使女,瑶夫人又挣脱奔到花尘跟前喊冤道:“花尘你是个英明之人,怎么能相信这种胡话呢?我家禾儿是一心想侍奉你的,她断然不会去害秦小姐,更不会去害金贝螺,你千万要相信她啊!”   “呵!”坐在旁边的獒战抖肩冷哼了一声道,“谁说水禾要害贝螺了?刚才那使女只说去秦思琴房里点了火,显而易见是去害秦思琴的,也没说要害贝螺啊?你可算自己招了啊!看来昨晚砸了我家贝螺脑袋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水禾吧?”   “不是!不是的,獒战……”   “够了!”獒战喝断了她的话,转头问花尘道,“事儿已经清楚了,不愿招的自己也招了,你看怎么办吧?要依着我的话,现成就想扔了她一家大小去狼窝里头,简直是想反了!”   “你不能这么做啊,花尘!”瑶夫人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无论如何,水禾都是你刚过门的妻子,花狐族的主母,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她只是一时糊涂,若你肯给她机会,她必定做牛做马地报答你,还有……还有那位秦小姐的!”   “如今才来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花夫人气得眼眶都红了,“本来我是好心想给尘儿娶个贤惠媳妇回来管家的,谁知道却娶了个蛇蝎心肠的祸害!丢了脸不说,还差点害了思琴和贝螺两条人命!倘若那俩丫头真出事儿了,我这做娘就算自尽也偿不这罪过啊!水瑶姐啊水瑶姐,你们打那些混账主意做什么?我只当你们是安分的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严惩不贷   “他们能打什么混账主意?怕是背后有人教的吧?唉,水家的女人一半儿都如姨娘这样,可另一半儿呢?说句不敬的话,也都跟我那外婆没两样,不安分,想闹出大名堂。”獒战轻讽道。   “我看就是了!”花莽面带愠色道,“上梁不正下梁如何不歪?有个带头的老婆子,后面就一帮跟风的跑腿子!水氏已经失权了,你们还想闹出什么大动静?难不成还想反了我们花狐族不成?”   “绝对没有!”一旁吓傻了的水凝听到这话,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一下子跪了下去连声道,“绝对没有姐夫你说的那种事儿,我们水家是很臣服于你们花狐族的,一点半点逆反之心都没有!这回的事儿我是真不知情,倘若知道,那肯定是会加以阻拦的。水禾太年轻了,妒心也重,气不过临进门了又多添了一个青梅竹马,这才犯此大错的,压根儿就谈不上什么反不反呢!全是她自己干出来的,与其他人无虞啊!”   水禾听得浑身发抖,惨白的脸上大颗大颗地滚落着泪珠,身子轻晃,仿佛快要晕厥过去似的。厅内沉静了片刻后,花尘下令道:“水氏族人水禾,心犯妒忌,狠辣狡诈,意图谋害花狐獒沐两族主母罪无可恕,顾念其为母亲娘家后人,留其性命,但逐出花氏族谱,夺其主母之位,我与她之姻亲就此了断,再无瓜葛,杖三十,送比丘场囚禁看管。另外,水禾娘家心思不端,图谋大位,花墨你派人前去将其一家押下,逐出水元族,永世不得返族!”   “什么!”瑶夫人捧脸惊叫一声,身子一歪,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眼见母亲晕厥,水禾自己也没能撑住,往后一仰,也晕了。花墨挥挥手,进来四个族人将这母女二人抬了下去。   水凝在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不知该怎么办了。花尘瞄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此事我暂且相信与姨娘无关,但水禾是姨娘所挑拣,水禾犯事,姨娘难辞其咎,不罚难以服众。念姨婆年事已高,你还须侍奉于她,杖责之类的刑罚就免了,只请姨娘往后安心侍奉姨婆晚年,不必再为其他事情费神,更不必再来我花狐族了。”   言下之意,水凝不再有资格踏入花狐族半步了。如此惩罚,等同是与水凝断了亲戚往来。   “另外,也请姨娘转告姨婆,人老就该服老,若继续教唆晚辈意图不轨,她无异于在葬送水氏血脉。不知他日去地下见了水氏祖先她该如何面对,还请她安心颐养天年才是。”   水凝惶恐伏地道:“是……我一定转告她老人家……”   “从前是我娘太看重与水氏的亲缘血脉,经此一事,想必我娘也看清了水氏一族的真面目,所以往后不要再想找借口兴风作浪了。若再犯,我花尘可不会多留情面了,你走吧!”   一声逐客令,水凝双腿发软地起了身,摇晃着身子离开了。水影瞟了一眼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道:“总归是一家人,为何总是要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有意思吗?水凝从前也不是这样的,都是姨娘给教坏了路子。可你们说,都是一个娘教出来的,为何水玉就不似水凝这般模样呢?”   “咳咳!”花尘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个娘,如今您该明白姨婆狼心未死了吧?往后啊,还是少跟水氏那边来往,省得又不清净了。至于我那主母之位,我已找到人选,您和爹就不必费心了。”   “你是指思琴吗?”水影担心道,“那丫头说走就会走的,你劝得住她吗?”   花尘笑了笑道:“这回我不劝了,改绑了,说多了都是废话。”   “可她还没醒,谁知道会不会……”   “会醒的,思琴个性坚强,怎么会扛不过去?”   “那好吧,”水影妥协了,“如果你坚持要娶她为主母,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切等她醒了再说吧!”花莽放下这句话,叫上水影一块儿走了。   花尘转头问獒战道:“这样的处置还算满意吧?”   獒战晃了晃他的二郎腿道:“不算满意,不过看你面儿上,也就这么着吧!幸好我们家贝螺没出什么大毛病,不然的话,我准得让她一家老小全都陪了葬!”   “这是肯定的。对了,这边事儿完了,你是不是该去瞧一眼人家礼宣了?昨夜可是礼宣冒死把贝螺从火房里背了出来,不然你上哪儿看你家贝螺去?”   说起这事儿,獒战后背脊梁骨还阵阵发寒。昨夜里他和花尘一样喝多了,倒*就睡迷糊了,压根儿就不知道后来那些事情。直到贝螺被人抬回了院子,安竹用水把他弄醒了之后,他才知道贝螺出事儿了。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个拼死冲进火场去把贝螺背出来的人居然是礼宣。为了救贝螺,礼宣也给烧伤了,现下还躺在*上呢!   “那个人吧,”獒战收回游出去的神,摸了摸下巴道,“我始终觉得怪怪的,你觉得呢?”   花尘摇头道:“我倒没这感觉。会不会你太多心了?我听溜溜说你还误会过他和贝螺。”   “美了他了,我什么时候误会他和贝螺了?贝螺能看上他那样的吗?我是说真的,这个礼宣忽然出现在贝螺身边,我实在有些怀疑,却又找不出他哪里有破绽。”獒战皱眉思量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么是他根本没破绽,要么就是他隐藏得太好。按理说这个礼宣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他的身份家世都是一清二楚的,他家是巴陵国贵亲,身份也算显赫,没事儿干跑来游山玩水也说得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这个人有古怪。”   “那就日久见人心,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不过眼下你还是得亲自去瞧瞧人家,毕竟人家救了贝螺,你身为夫君的去跟人家道个谢也是应该的。”   獒战起身道:“知道了,我这就去,顺便扒一扒他那狐狸皮下到底藏着个什么皮囊!”   獒战随后去了礼宣住的小院,却没见着礼宣,使女告诉他礼宣下*出去散心了。等獒战回到自己住处时,竟意外发现礼宣在自己院子里,正跟溜溜打听着贝螺的情况。他缓步走了过去,盯着那吊着半条胳膊的人问道:“怎么不在*上躺着?”   礼宣右胳膊被烧伤了,缠了棉布,吊在了脖子上。他听见了獒战的声音,转头笑了笑道:“獒战首领回来了?多谢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伤了胳膊而已。”   “多谢了,”獒战说得言不由衷,“我獒战欠你一个人情,你说吧,想我要我怎么还你。”   礼宣客气道:“獒战首领你太客气了!我救贝螺不是图什么,她是我的朋友,我应该救她的。”   “话虽如此,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将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好了,溜溜,送你的礼宣哥哥回去歇息吧!”   打发了礼宣后,獒战回房去看贝螺了。贝螺是醒的,只是浑身发软无力,喉咙也疼得慌,想说话都觉得吃力。獒战倒一碗润喉汤走到*边,扶了她起来喂了两口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贝螺恹恹道:“喉咙还是疼……”   “吸了那么多烟尘,不疼就怪了,来,再喝两口。”   贝螺又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道:“我听溜溜说,是礼宣背我出来的是不是?”   提起这茬,獒战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那么多酒,好好看着小冬瓜啊!谁会想到,居然被那个礼宣抢了个头功,让他落了个心里空捞捞的。   “嗯,是他救了你,我已经谢过他了,也跟他说了,往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我会把这个人情还了的,你就不用担心了。”獒战将她放回了枕头上说道。   “那秦姐姐……咳咳……”贝螺摁着心口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问道,“秦姐姐怎么样了?”   “还是没醒。”獒战侧躺在她身边,替她抹了抹嘴角的汤汁儿道,”知道是谁砸了你吗?“   “谁啊?”   “水禾。”   “呃?还真是她?”   “花尘已经杖责了她,罚去比丘场看管囚禁了,她这辈子都别想从那儿出来了。”   “唉……咳咳……她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怎么越咳越厉害了?还是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吧!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动身回转货场去。”   “我其实没什么,就是喉咙疼而已,”贝螺侧身道,“要不我们明天就回去吧?我可想大小王和露珠儿了,都有快一个月没看见他们了。” ☆、第四百章 欺负蜗牛   獒战心疼地摸了摸她那被砸的后脑勺道:“你这脑瓜子都还没好全呢!路上再来回颠簸,万一颠成个小傻子了谁要?再说了,着急赶回去也待不了几天,转货场那边不是要开始了吗?除非你把转货场的事情放一放,安心回去陪他们三个,如何?”   “又来了……”贝螺嘟嘴在獒战的心口戳了戳道,“又想说服我别做转货场了是吧?你这是过河拆桥呢,獒战大首领!我把转货场开出来了,你就要撵我回去,我才不答应呢!而且我有预感,今年转货场的买卖会比前几年更好呢!之前已经收到了不下十二族落的回复,说他们都会来,你说我能错过这样的好事儿吗?”   “那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依着我说,过了今年就交给仲宫哥和念衾,你偶尔去一趟就行了。”   “转货场才刚刚上路呢,还不能着急放手,我是打算一直做下去,做到我把獒麟培养出来了就交给他,你觉得怎么样?”贝螺笑米米地问道。   “那怎么行?”獒战当即否决了,“我獒战的儿子去做什么转货场啊?上战场还差不多!露珠儿倒是可以的,你慢慢培养她吧!”   “怎么不行了?男人就不能做转货场吗?”贝螺嘴巴翘得更高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儿子是要做大事儿的,当大王的,去做什么转货买卖呢?要不这样,”獒战勾了勾贝螺下巴,贼笑道,“你再给我生两个,我可以考虑考虑!”   “别想了!”贝螺拨开他的手,鼓起腮帮子哼哼道,“我肚子又不产崽机,想要多少就给你产出多少啊?要儿子,你再去娶个侧姬回来呗!多娶几个,你就可以有好多好多儿子了,是不是?”   “说来也是啊,”獒战拿手撑着脑袋笑道,“正好花尘说要送几个苦无族的女奴给我,那我就顺道挑两个做侧姬咯,贝螺大主母?说好不吃醋了哦!”   “哼!”贝螺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獒战了。   獒战咯咯地笑了起来,从后面拥着她贴耳细语道:“哄你的,还真生气了?他的确是送了,不过怎么处置还不都是你贝螺大主母一句话的事儿?你想把她们送给谁就送给谁,行了吧?”   “真的吗?你不会心疼吗?万一把你可爱的小女奴送人了,你会不会半夜闹心呀?”贝螺阴腔阳调道。   獒战在她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道:“只要不把我可爱的小冬瓜送人了,我是绝对不会闹心的。”   “嘿嘿……”贝螺缩着脖子笑了。   “好了,别笑了,也别说话了,嗓子还疼着呢!”獒战替她掖了掖被子道,“就这么说定了,等你身子再好些了才走。大不了到时候我把大小王和露珠儿给你接到转货场去,让你们母子团聚,这总行了吧?”   “嗯!这才是我家善解人意的好狗狗嘛!”   “不许说话了,嗓子沙跟什么似的,好好睡觉。”   贝螺心满意足了,一想到可以在转货场里跟大小王露珠儿玩,她就觉得无比期待。做娘的真的不能离开孩子太久,一久就会很想很想。   且说昨晚英勇救人的可不止礼宣,另外还有一位“侠士”,那就是獒赐。因为摊上了盯梢礼宣的活儿,大晚上礼宣不睡觉,獒赐也睡不上觉。起火时,礼宣冲进去将贝螺背了出来,獒赐也冲了进去将秦思琴背了出来,不过礼宣只是烧了右胳膊,獒赐却比他要严重一些,人家把小屁屁给烧了。   说起来就让獒赐很郁闷,背秦思琴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弯腰去抱秦思琴的时候,屋梁上一块儿着火的木头掉下来了,正中他无辜的小屁屁。当时的他只能忍痛把秦思琴先抱了出来,而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屁屁光荣负伤了。   所以,当礼宣都可以下*活蹦乱跳时,他还趴在*上当残障人士。这倒也罢了,受点伤没什么,顺道还可以静养身心,但问题是受伤的地点没选好,或者说这户人家跟他八字不合,多生了个浑天宝的丫头,让他的静养变成麻雀戏台。   溜溜,那个上辈子肯定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丫头,现在非常热衷于一件事,那就是来“探望”他。每天医师一来,那丫头也来了,医师走了,那丫头还不肯走,总是要像一只麻雀似的在他头顶上叽叽喳喳闹一会儿才行。这摆明了是欺负,欺负他小屁屁受伤了,欺负他不能起身一巴掌拍晕这只麻雀。   不过这几天可乐坏了这只麻雀了,心情好得跟什么似的,走路都带着一股子喜庆的微风。她的死对头,那只蜗牛现在只能像只爬爬虫似的爬在*上一动不动,任她欺负,她怎么能不高兴呢?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某天上午,溜麻雀又准备去獒赐那边“欺负欺负”时,被獒战逮了个正着。獒战拽着她的小耳朵出了房门问道:“听獒赐说你这几天老是上他那儿去捣乱是不是?”   “瞎说嘛!人家是去看他,哪里捣乱了?”溜溜立刻否认道。   “那他屋子里画的那些鬼画符是怎么回事?当真是你家,你就可以随意乱画了?”   “嘿嘿……”贝螺掩嘴一笑,解释道,“人家是怕他太无聊太寂寞了,特意画了一些壁画给他慢慢欣赏,纯粹是好心一片哦!这法子还是贝螺姐姐教我的呢,獒战哥哥你忘记啦?贝螺姐姐也曾经把你的房间画得很好看哦!”   “你贝螺姐姐教过你画屁股吗?”   “我画的那是蜗牛的屁股,又不是他的屁股!”   “蜗牛有屁股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   “那好,出去给我逮五六百只蜗牛回来,让我见识见识蜗牛的屁股在哪儿。”   “我才不去呢!”   “又想进去打扰獒赐?”獒战抄手拦下道,“信不信我又把你扛到你哥那儿去?别忘了,獒赐是救谁受伤的,小心你哥把招上门男人的事儿再提起来。”   “哼!”溜溜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仰头道,“就知道拿这吓唬我,不进去就不进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可是好心一片来看他呢,既然这么不领情,那就算了呗!走了!”说完她就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这丫头,”獒战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道,“谁能受得了她这脾气呢?真该好好治治了。”   话音刚落,花墨跑了进来,兴奋道:“獒战哥哥,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打猎吧!猎些好东西回来给贝螺嫂子她们补一补身子,你觉得呢?”   “你哥呢?”獒战步下台阶道。   “我哥今天有事儿去不了,让我来找你,去不去?把安竹哥也叫上!”   “行,反正没事儿,走吧!”   三人说去便去,各自拿了弓箭,领了几个族人骑马出了寨子。在寨子东南边的林子里转悠了一圈,就得了两只小肥小肥的野兔子,獒战觉得甚是无趣,又不想空手而归,便再往前骑了六七里,来到了一片更大的林子里。   这儿果然有好东西,来了没多久,獒战就射中了一只路过的花鹿。总算开了个好头,花墨好不兴奋,立刻下马朝花鹿奔去。捡起花鹿,他双手提着向獒战和安竹晃了晃,刚要扛着往回走时,暗处忽然射来了一支冷箭,正好从花墨右肩擦过,飞射向了安竹所骑的那匹马。马腿被箭擦伤,立刻往前倒去。安竹凌空跳起,稳稳地落到了旁边地上。   “安竹,看住花墨!”獒战迅速做出了反应,丢下了这句话后便追向了冷箭射来的方向。敢在他跟前动箭,要么是高手要么是蠢货!   只听得林间树枝落叶沙沙喳喳作响,獒战如一只灵敏的雪豹一般穿梭其间。他的目光扑捉到了前面那个急欲逃跑的影子,紧追着不放。追出了约莫二十米远,那影子忽地一闪没了踪迹。獒战刚想停下脚步来查看,从四面却忽然射出了几支冷箭,他灵闪避开,大喝了一声:“放冷箭算什么玩意儿?有种出来跟獒爷爷对上两招!”   空旷的林子里没有其他回音,片刻后,花墨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表情紧张道:“獒战哥,刚才那儿被人偷袭了,安竹哥正在应付,他叫我追上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儿!”   “刚才射鹿的地方被偷袭了,什么人?”獒战眼珠如梭子般左右摆动了两下,警惕着周围可能忽然冒出来的刺客。   “不知道,来了五六个,安竹哥说他能对付。他怕你中了埋伏……”   伏字未完,獒战忽然将花墨一把推倒在地,躲过了又一轮的冷箭偷袭。不用说,他们已经中伏了,就是不知道这设伏之人智商几何,能不能困住大名鼎鼎的獒霸王。 ☆、第四百零一章 遭遇突袭   獒战拉着花墨迅速地躲进了旁边矮丛里,静静地观望着四周的形势。花墨呼吸急促道:“獒战哥,什么人呐?”   “这时候就别问什么人了,反正是打算要你命的人。”   “混蛋!他们不知道你是谁我是谁吗?在我花狐族境内偷袭,不想要命了?我猜准是莫无那帮兔崽子!”   “或许不是。”   “你怎么知道?”   獒战的目光聚集在了不远处倒插着的那支长箭上。这种长箭是獒战之前没见过的新鲜样式,尾羽是略带赤色的羽毛剪成,箭身有三处贴金圈,贴金圈旁边还有四道红黑相交的漆纹圈,看上去并非吴邑那帮人惯用的长箭,或许是个新玩伴也说不定呢,有意思!   直到这一刻,獒战狩猎的兴致才真正被激起。他先用小拇指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对花墨道:“冷箭是从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个方向射出来的,每个方向至少有两个弓箭手待命,你要做的就是在我往前跑的时候,也就是趁他们都在向我射箭的时候,选择任意一个方位的弓箭手突袭杀之,你能做到吗?”   花墨想了想,有点勉强道:“这个……我怕速度跟不上啊!”   “也对,”獒战点点头道,“你不是奇正经,要你配合我干这种事儿的确有点难了。”   “你跟奇魂哥哥以前干过这种事儿?”   “在蛟河寨外的单缝崖那儿,我们一人打掉了六个弓箭手,几乎是同时。”   “哇!”花墨眼珠子睁大了一圈,无比羡慕道,“这么厉害!不愧是奇魂哥哥和獒战哥啊!”   “现在让你打掉两个,敢不敢去?”   “没问题!”花墨瞬间信心十足道,“既然奇魂哥哥都能打掉六个,我打掉两个应该行的。獒战哥,你放心去,我先打掉正东那两个!”   “我已经跟安竹传信了,他很快会赶来,你只需要坚持一小会儿。”   “明白!”   安排妥当,獒战往自己正对面窥去。刚才那人影就消失在了那个方向,不出意外,这个人并没走远,只是躲在暗处偷偷欣赏着这场猎杀。与其跟弓箭手较劲儿,还不如直捣黄龙!   就在半秒不到的那瞬间,獒战忽然像离弦之箭似的冲了出去。一秒后,那四个方向同时射出了冷箭,但因为獒战行动非常灵敏,那些箭都射偏了或者晚了一步。   躲开了第一轮弓箭手的袭击,獒战加了速,直奔自己的正前方。眼角隐约在前方林间瞟到了那个人影时,从正面措不及防地飞射来了一支闪着金光的长箭,他立刻腾空右转七百二十度,刚落地,那人影便挥剑向他刺了过来。   剑尖与他左眼球仅剩五厘米的距离时,他飞快地用花尘送他的那把腾龙匕首往前一挡,只听得一声利器碰撞的尖锐声响,然后,那人的剑便被弹开了。獒战迅速往后靠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稍微歇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只见刀刃处完好无损,只有略微的擦痕。这便是青铜里加注了铁的好处。   而对方在站定后也感觉有些讶异,不禁举起自己那把锋利的宝剑看了一眼,问獒战道:“你的刀刃竟丝毫无损?”   獒战轻蔑一笑,冷冷道:“你獒爷爷的东西可不是转货场上那些劣等货,怕了吧,孙子?”   “你就是獒战吧?”那人口气孤傲得很。不单如此,也嚣张得很,因为来偷袭行刺,连面罩都没戴,露出了一张方脸浓眉,穿得也周武郑王的,十分有型有款。看他的打扮,以及他所使的宝剑,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知道是你獒爷爷还跑那么起劲儿干什么?”獒战靠在树上,右肩蹬在树上歇气道。   那人打量了獒战一眼,点头道:“果然名不虚传,犬灵王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   “那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我素未谋面,将来或许也不会有往来,名字这种东西还免了吧!”   “那你亲娘的跑来偷袭我干什么?皮痒啊?”   “南蛮子果然粗俗……”   “爷也可以再粗俗一点,要不要见识见识?”獒战一脸不羁地挑衅道。   那人反背着手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我今天引你到这儿来也不是为了见识你的粗俗的。我只是想让你给花尘带句话。”   “你要我跟花尘带句话?什么话?”   “告诉花尘,把我的人送出寨子。”   “你的人?花尘抓了你的人?”   “也许不是抓吧,但人是在他那里。”   “谁啊?”   “秦思琴。”   獒战听到这三个字,瞳孔微微缩紧,疑惑的目光在对面这人身上打了好几个转悠,然后问道:“你是狄戎国的人?谁?秦家的吗?”   “算吧……”   “不,”獒战立马又否决了,“你刚才说秦思琴是你的人,倘若你真是秦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花尘把秦思琴交给你?”   那人淡淡一笑道:“不必纠结这个问题,只要你把我的话带给花尘就好,告辞!”说罢他转身便走了。   獒战正欲追上去,林间又嗖嗖射出几道冷箭,忙一个回旋躲到了那棵大树后面。当当几声后,冷箭全都扎在树杆上了,随后林子离便恢复了宁静。獒战没有追,因为那人还有手下埋伏在前面林子里,看来那人来头不小。   跑回刚才那地方时,只见花墨斜躺在地上,脚边蹲着安竹和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这女子似乎正在给花墨包扎伤口。他有些诧异,走近前问道:“花墨怎么了?受伤了?”   安竹起身道:“刚才被人一箭擦伤了小腿,没什么大碍,只是破了点皮。”   “这是谁?”獒战盯着那女子的背影问道。   安竹笑了笑,指着那女子说道:“自己看看,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獒战走近这女子身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正低头熟练地为花墨包扎伤口,那双清亮黑莹的眼睛微微透着一丝丝他所熟悉的感觉,下一秒他立刻认了出来,脱口而出:“叶莼儿?”   跪着女子没理他,只是专注地包扎伤口。   “可不是莼儿吗?我和花墨正对付着那些弓箭手,她便来了,替我们吓走了几个偷袭者呢!”安竹笑道。   獒战眉心紧缩道:“你怎么在这儿?”   “管你什么事儿?反正不是来找你的!”叶莼儿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坏,连獒战正眼都不瞧一下,包扎好了便起身对安竹道,“没什么大碍,死不了也瘸不了,回家按时上药便可,我先走了!”   “叶莼儿!”獒战有点恼火,当真自己是隐形的啊,这丫头!   “干什么?”莼儿回身冷傲道,“还有什么废话啊?”   “你来这儿干什么?”   “都说了不是来找你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不会是来赶花尘的大婚的吧?”   莼儿弯腰提起了随身包袱,冷冷地瞥了獒战一眼道:“我赶谁的大婚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装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   “哎……”   “算了,獒战!”安竹忙劝道,“莼儿一直对你就这态度,你还跟她计较什么?”   獒战看着莼儿离去的背影,颇为郁闷道:“越大越没礼貌了,到底叶衍水是怎么教他女儿的?出来行走江湖就这态度,走不出五里路就得给揍死了!”   安竹抖肩笑道:“您不也是拿这脾气出来行走江湖的吗?行了行了,先把花墨弄回去再说吧!”   “等等!”獒战指了指莼儿的背影道,“去,给我盯着,看她到底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安竹跟上了莼儿,一直跟进了寨子,跟到了花宅。原来莼儿是来找花夫人水影的,目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回花墨,他被獒战背回花宅后,溜溜和他那两个姬妾立刻跑来慰问了。他那两个姬妾见他受伤了,好不心疼,又递茶汤又是安慰的。其中一个姬妾见他伤口处草草拿了一块儿布和几根稻草扎着,有些嫌弃,一边抱怨一边去解道:“谁给包扎的?连块像样的布都找不着吗?真是的……”   “别碰!”花墨忽然指着这姬妾大喊道。   那姬妾哆嗦了一下,收回手惊讶道:“怎么了?殿下是疼吗?”   “你干什么?”   “我替殿下您把这破布拿开啊!”   “别碰,别碰听见没有?”花墨一副很严肃很正经的模样说道,“谁都不许碰莼儿姑娘给我包扎的伤口!”   “什么东西?”溜溜探过头来瞧了两眼,问道,“这是哪位神仙姐姐给你包扎的伤口居然不让碰?我要是碰了会怎么样?”   “花溜溜,”花墨虚眯起眼睛,好一副将来伤好了一定会弄死她的表情道,“你要敢碰一下,我就跟爹说你真的不应该在家赖着了,你真的应该找个男人嫁了……”   “你敢!”   “哼哼,不想让我这样说就离我的伤口远一点!”   “殿下,”那姬妾又心疼又不解地问道,“这伤口包得也太粗糙了吧?会对殿下您伤口愈合不好的,妾身还是去请医师来为殿下重新包扎吧!”   “不用了!这伤口包扎得很好!”花墨一脸陶醉地看着他那小伤口笑道,“这是我看过包扎得最好的伤口了。包扎的人手法熟练,利索干脆,让受伤的人丝毫没感觉到太多的痛楚,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溜溜翻了个白眼道:“姓花的,你给狗咬了是吧?说起疯话了啊!”   花墨回了她一个白眼道:“你懂什么?你要是见过莼儿姑娘,被她亲手包扎过,你也会觉得受伤也是一种荣幸的。”   “呵!”溜溜上前就拍了花墨脑袋两下道,“你脑子抽疯了吧!居然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了!什么莼儿姑娘啊?你打哪儿遇上的?”   “就刚刚,听獒战哥说,她是獒赐的师姐。”   “獒赐的……师姐?”溜溜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好几倍,双手提着花墨的衣领使劲地晃了两下问道,“你说獒赐的师姐?”   花墨有点纳闷了:“是啊,獒赐的师姐,獒赐的师姐怎么了?跟你有仇啊?”   “在哪儿?人呢?在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   “反正进了我们家,跑不掉的……”   话没听完,溜溜松开花墨就跑了。花墨好不奇怪,望着溜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说我疯了?我看是这丫头疯了吧?獒赐的师姐你认识吗?这么激动干什么啊?”   獒赐的师姐……獒赐的师姐……獒赐的师姐……獒赐的师姐居然来了!溜溜莫名地兴奋了起来,仿佛被人忽然注射了十支浓度极高的鸡血似的。在自家宅子里摸查了一圈后,终于有人告诉她,獒赐的师姐在她娘房里。   以二百五十码的速度奔跑到她娘房门口后,溜溜又来了个溜式花样撞墙急刹,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故作轻松地走了进去:“娘……”   “溜溜啊!来得正好!家里来客人了呢!”花夫人忙起身招呼她道。   “谁呀?”溜溜往塌边扫了一眼,只见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正坐在那儿,模样尚算过得去,就是脸色太冷了,像谁都欠她几斗冰似的。奇怪了,那蜗牛是天生缺冻吗?居然喜欢这种寒冰洞里钻出来的姑娘?   “来,溜溜,”花夫人拉了她过去,有些激动地介绍道,“这是你莼儿姐姐。莼儿,这就是我家那个喜欢闯祸的溜溜。”   “咦……这就是莼儿姐姐呀!”溜溜上下打量道,“怎么没听娘提起过呢?是我们家的亲戚吗?” ☆、第四百零二章 小吹牛王   “她呀……呃……她是娘从前一个好姐妹的女儿,近年甚少往来了,所以你不认得。”花夫人没说实话。   “可是,我怎么听说她还是獒赐的师姐呢?”溜溜双手托着下巴,笑米米地眨着大眼睛说道。   “师姐?”   “对,”莼儿接过话,口气淡淡道,“獒赐算起来的确是我师弟。”   “是真的吗?”花夫人有些意外,笑问道,“还竟有这么一段缘分呢!哎哟,真是应了那句话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呢!獒赐居然拜了你爹做师傅?”   “嗯。”莼儿点点头。   “不止是这样呢,娘……”溜溜嗲声嗲气地又说道,“您忘了,獒赐说过的哟,他师姐是他的未婚妻呢!”   “谁说的?”莼儿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   溜溜眨了眨天真烂漫的大眼睛笑道:“是獒赐说的呀,姐姐!怎么?难道你和他没定过亲?”   “没有。”   “真的?”溜溜立刻转换了面孔,从笑米米的乖丫头转为了急于打听八卦的八卦之神,双手还激动地拍了一下桌面追问道,“你真的跟獒赐没有定过亲?”   “没有,”莼儿答得简单,“他跟我爹提过而已,我没答应。”   “哈哈哈哈……”溜溜瞬间爆发了一长串魔性的笑声,把花夫人,甚至是莼儿都吓了一跳。没等花夫人问个明白,她就一溜烟,带着那魔性的笑声跑了出去了。   花夫人愣了一下,十分不解地说道:“这丫头怎么了?”   这是喜讯呐!这是溜溜公主今年收获的第一个喜讯呐!她太开心了,带着她那魔性的笑声在小径上风一般地奔跑了起来,时而翩翩起舞,时而催花毁草,看得路边那些仆婢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今天自家公主又中什么邪风了。   她一口气跑到了獒赐房门前,弯腰歇了歇气儿后,像个要账的大爷似的一脚踹开了房门。獒赐正趴在*上看书,听见踹门声转头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瘟神又来了!   “干什么啊,花溜溜?门儿是你家的,踹着不心疼是吧?”獒赐斜眼瞪着她道。   “哼哼……哼哼……”溜溜抄手大摇大摆地迈了进去,走到*边抖肩歼笑了起来。   獒赐翻了个白眼:“疯了是吧?”   溜溜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训”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坑蒙拐骗了是吧?”   “花溜溜!”   “嚷什么嚷?你个小骗子,小撒谎精儿,小吹牛大王!”   “要疯出去疯!”獒赐那叫一个郁闷!   “还敢嚷我?你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打肿脸充胖子的臭蜗牛!你不是说你师姐是你未婚妻吗?为什么你师姐却说从来没和你定过亲呢?”溜溜摊开双手,偏着脑袋质问道。   獒赐愣了一下,抬起上半身,有些激动地问道:“莼儿来了?”   “是呀!你那位莼儿师姐来了,可是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溜溜说着又拍了他脑袋一下,晃头晃脑道,“人家跟你不是很熟呢,人家压根儿就跟你没定过亲,你这个吹牛大王!”   “我没吹牛!我师傅说了,将来要给莼儿找丈夫了,一定会先考虑我的!”獒赐振振有词道。   “呵呵!”溜溜抄手讥笑了两声道,“先考虑你你就能娶着了?人家莼儿姐姐要是不喜欢你,就算先考虑你也白搭知道吗?真是撒谎不脸红呢!我说谁家姑娘那么不长眼睛会看上你,指定是你瞎掰的,果不其然吧!獒赐,你说你这么吹牛有意思吗?”   “我懒得跟你说,莼儿在哪儿,我要去找她!”獒赐做出一副要挣扎下*的样子。   “省省吧!屁股都烂成一朵花了,再扭两下,只怕会花上开花呢!人家莼儿姐姐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着急什么?歇着吧!”溜溜“示威”完了,正想转身耀武扬威地走了,谁知道一转身就看见莼儿站在门口。   “莼儿!真是你啊!”獒赐好激动,抬高了上身想挣扎起*,可屁股又还疼着。   莼儿走了进来,往他臀部瞄了一眼道:“刚才花夫人说你受伤了,原来是真的。”   “是啊,莼儿!”獒赐的表情瞬间柔软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趴在了枕头上说道,“都躺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花家这些药不太好还是怎么的,我这伤就是好不完全,幸好你来了,你帮我瞧瞧呗!”   “哎哟!”溜溜觉得上辈子吃进去的东西都要全吐出来了!烂了一点点你蜗牛屁股而已,要不要装得跟身心俱被摧残的模样似的啊?恶心死人就不用偿命了吗?还怪花家的药不太好,是你自己的蜗牛屁股没长好吧?   溜溜正想“痛斥”獒赐一顿时,莼儿忽然走近獒赐身边,伸手去揭獒赐屁股后面那块蚕丝布了。她微微愣了一下,指着莼儿的手大喝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莼儿转头纳闷地看着她问道。   溜溜眼珠子睁得老圆老圆了,脸上的表情是惊悚中又带点愕然,伸出去的手指动了两下问道:“你……你还真看他屁股啊?”   莼儿答得很简单:“不看伤,怎么下药?”   “可……可那是他的屁股啊!”溜溜带着一股复杂的口吻说道。   “哦,”莼儿好像明白了溜溜的意思,口气淡淡道,“你是介意这个?如果你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出去,在我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公母雌雄之分。”说罢,她随手就将獒赐屁股后面那块蚕丝布揭开了。   “呀!”溜溜尖叫了一声,立刻背过身去将脸捂上了。   “哎,”獒赐拿书拍了她后背一下道,“赶紧出去吧!别在这儿耽误莼儿给我治伤了!大惊小怪的,吓着莼儿了!出去出去!”   溜溜嘟了嘟嘴,虽不服气,但还是冲了出去。不过冲到院门口时,她又折返了回来,像只壁虎似的趴在门边偷听了起来。只听见里面莼儿说:“用的药的确不行,不过是个小小脱皮烧伤,怎么会耽误了五六天都下不来*,我给你换上新药,两天就能愈合了。”   “还是莼儿厉害!”某蜗牛不失时机地奉承道。   “你怎么也会在这儿?是跟着那姓獒的来的?”   “不是,我离开五鬼山后就听说花尘哥要大婚了便往这边赶来,半路上遇着二哥他们的。对了,莼儿,你来花狐族是有什么事儿吗?”   “有一点点小事儿,替我娘送点东西,送完就走。”   “送完就走?不多待几天?你看我这屁股……”   “你这屁股顶多再过个四五天就痊愈了,行了,药上好了,别动来动去的。”   “莼儿,你好容易出来一趟,在花狐族多玩几天再回去呗?”獒赐劝说道。   “不必了,我待会儿就走了。”   “因为二哥吗?”   “我跟他不熟,别跟我提他。”   莼儿语气里透着一股冷冰,溜溜听出来了,不过她不明白这个莼儿为什么这么讨厌獒战哥哥,难道跟自己一样都看不惯獒战哥哥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莼儿离开獒赐房间往花夫人那儿走去时,溜溜像只胖竹鼠似的忽然冒了出来,小小地吓了莼儿一跳。莼儿眨了眨眼睛,分外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姐姐,你要走了吗?”溜溜笑米米地问道。   “对,我正打算去跟你娘说一声。”莼儿继续往前走道。   “姐姐,”溜溜紧跟其后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难得来我们花狐族一趟,多待几天再走吧!”   “不用了。”   “那姐姐你家住哪里啊?”   “你不用知道。”   “这么神秘?都不能说吗?”   莼儿忽然停下了脚步,专注问话的溜溜差点跟她撞上了。抬头一看,哦,原来是獒战哥哥在前面做拦路小狗啊!哎,这两人脸色都不好,会不会打起来呢?   “干什么?”莼儿冷冷地看着獒战问道。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獒战走近道。   莼儿扭脸不屑道:“我为什么来这儿需要告诉你一声吗?獒战首领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   “我听人说你去见过花夫人?”   “对呀,”溜溜冒了一句,“姐姐刚才去见过我娘,还去看过臭蜗牛,现在正准备去跟我娘辞行了。獒战哥哥,你能不能让姐姐留下来多玩几天呀?”   獒战垂眉看着莼儿道:“又要走了?”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莼儿说完这句话,绕开了獒战往前走去了。獒战转身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边往旁边小花园里拽一边大声道:“花溜溜,别跟过来!”   “啊……”溜溜好不失望,本来还想跟过去偷听一两句呢!好吧,不听就不听,找贝螺姐姐去! ☆、第四百零三章 对溜溜来说是好事儿   獒战拽着莼儿进了旁边小花园里,莼儿用力挣开了他的钳制,有些生气道:“你干什么啊?要动手我也不会客气的!”   獒战盯着她冷笑了一声道:“你动手打得过几个人?也就能拿你那些毒玩意儿出来吓唬吓唬人罢了!”   “你就很了不起了吗?不过就是比别人跑得快一点,逃命的时候多一丝机会而已!”莼儿仰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我不想跟你争这些无聊的事情,这回是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那又怎么样?”   “你爹已经放你单独出来闯荡江湖了?你和弥年出门不是寸步不离的吗?他人呢?”   “要找弥年你自己找去!我凭什么要帮你?”   “有问题……”獒战虚眯起眼睛盯着她道,“你和弥年是双生的,以前出门都是一块儿的,这回怎么单独行动了?你别告诉我你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吧?”   莼儿扭身冷冷道:“你管我是怎么出来的?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的?你不是很恨我爹娘吗?不杀我还问我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你果然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   “都说了与你无关了,别再拦着我,不然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少跟我在这儿嚣张!也不看看到谁的地盘了,还这么自以为是!你信不信我现成就把你打晕送回五鬼山去?”   “你……”   “老实在这儿待着!你以为花狐族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还有,别到处跟人说你是叶衍水的女儿,我爹在南疆是下过追杀令的,想死就自己到处嚷嚷去!”   獒战训了莼儿一顿,然后径直去找花夫人了。问起莼儿这趟来的目的,花夫人也并不是很清楚,只当莼儿是来看望她的。其实早在一年前,花夫人便与水玉和莼儿碰过面了。   一年前,花夫人回水元族族地为她父亲上坟,正好遇见了同来上坟的水玉,两人这才惊喜相认,因为自从水玉跟叶衍水走了后,花夫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水玉了。后来两人之间便有了书信往来,时常互相赠送东西,不过这一切花夫人都是瞒着花莽,对花莽也只说是亲戚家的一个姐妹而已。   花夫人说到这儿,有些担心道:“獒战,你既然已经知道莼儿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那就该知道她这样出入花狐族是很危险的。虽然我也很想她留在我身边多住些日子,可是若被你叔叔知道了,那你爹必然会知道,到时候就麻烦了。我想,不如你派个人将她好生送回五鬼山去。”   “她肯定是有事儿的,不然不会一个人单独跑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还觉得真是呢!要不,回头我再问问她?”   “能问出来最好,至少得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再有,请姨娘对外都说她是獒赐的师姐,反正也没人知道獒赐的师傅是谁。”   花夫人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你也要尽快安排她回五鬼山去,她待在这儿始终有些危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给你爹知道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獒战起身道:“我会尽快安排的,我先去找花尘了。”   莼儿被花尘下令禁足在花家大宅里了。尽管她很不服气,但花宅守卫森严,就算给她一对翅膀也是溜不出去的。至于花莽那边,花夫人不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晚上,花夫人还是给莼儿办了一桌接风宴。宴席上,花莽毫无察觉,真的只当莼儿是花夫人故旧的女儿,机缘巧合下还成了獒赐的师姐。又特别是在他得知了獒赐和莼儿并没定亲之后,对莼儿就更加客气了,热情地邀请莼儿在花狐族多住几天。   夜间散席后,花夫人和花莽回了房间。花莽一边喝着茶一边在那儿自顾自地笑着。花夫人很奇怪,坐下问道:“莽哥,你自个笑什么呢?”   “好事儿啊,小影,”花莽不住地点头笑道,“这是一件大好事儿啊!”   “你说什么事儿?”   “莼儿和獒赐没定亲的事情,对我们家溜溜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你还是打算把溜溜嫁给獒赐?”   “唉!”花莽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家这个溜溜公主,一提到她的婚事,我真是比上战场还头疼啊!打她十三岁起,我便在张罗为她找个好夫家,可惜直到现在,还是没一个中意的。奔她那公主的名儿来的太多了,家世好一些的又爱挑她那些毛病,左右来去,我还是只看得上獒赐啊!先前以为莼儿和獒赐已经定亲了,谁知道竟只是獒赐一厢情愿罢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家溜溜就多了一个机会了。”   花夫人担心道:“可獒赐心里想着的是他师姐莼儿,不定亲,或许也只是暂时的,而且獒赐一直都跟我们家那丫头不对付,一见面就吵架,怎么做得了夫妻?我看莽哥你还是另外再做打算吧!”   “你想想,除了獒赐,还有更好的人选吗?把溜溜外嫁你放心吗?那丫头隔三岔五地给你闯个祸,你跑去收拾烂摊子都赶不及呢!我想过了,把她嫁到獒青谷是最好的。有獒战和贝螺替我看着她,我也就放心了。反正都是在自己哥哥家,也不会受人欺负去。”   “那倒也是。”   “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跟獒战说,这事儿他无论如何要帮我促成了。还有你,多多管束管束那丫头,教教她怎么做个女人。从前是我们太*着她了,打今儿起,得牢牢实实地管一管她了。獒赐这个女婿,我势在必得!”   话音刚落,花莽忽然瞟到窗外有异样,大喝了一声道:“哪个不知死活的跑这儿来偷听了?给我滚出来!”   窗户吱地一声开了,露出了他们儿子花墨那张好忠诚老实的脸。   “墨儿?”花夫人好不纳闷,“你怎么跑那儿偷听起你爹娘说话了?”   花墨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爹就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您眼睛呢!好了,我不打扰爹娘歇息了,我先走了!”说完,他连忙招手叫来了两个跟班,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两口子好不奇怪,这儿子是抽什么羊癫疯了吗?   其实花墨没有发羊癫疯,他本来是要去找花夫人说点事儿的,走到门口才发现爹娘在里头说话,说的还是獒赐和莼儿,便顺便听了那么一耳朵。没想到,还真让他听到了大便宜。   他想,獒赐娶了自己那个淘气妹妹,那自己不就可以娶莼儿了吗?哎呀呀,这是一桩,不是两桩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原本还有点顾忌,现在他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反正獒赐是要娶自己妹妹的,那莼儿理所应当就该归自己了吧?嘿嘿……   花墨好不开心,一路眉开眼笑地回去了。回到自己房间里,他的一个姬妾前来伺候他洗脚。他一边洗一边问那姬妾道:“哎,你说姑娘家都喜欢什么东西啊?”   那姬妾抬头道:“殿下是要送东西给哪位姑娘吗?”   “对,说说!”   “这个要看那位姑娘的喜好,殿下要知道她喜欢什么,就投其所好,那就成了。”   “喜好啊……”花墨摸着下巴想了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拍了一下凭几笑道,“有了!”   经过几天的歇息,贝螺已经大好了,除了嗓子还有点干涩外。清晨醒来后便睡不着了,就披了一件衣裳走到窗边,正要推开窗户时,獒战翻了一个身嘀咕了一句:“早上天冷,你开什么窗户啊?”   “不冷,七月份的天儿不会冷的。”说着贝螺就推开了窗户,打算吸了一口早上最新鲜的空气清清神。可她刚推开窗户,还没闭上双眼*享受新鲜空气时,就猛地看到了一个怪异的事情。   院子里,两个拄着拐棍的人侧脸相对,都是拧眉瞪眼,仿佛伤还未痊愈就准备来场生死大战似的。使女们神色各异地都站在旁边树下观望着,不知道这两人想干什么。   这两人会是谁?不就是屁股伤了的獒赐和小腿儿伤了的花墨吗?   “这两兄弟干什么呀?”贝螺自言自语了一句。   “什么?”獒战在被窝里问了一句。   “獒赐和花墨,两个都还伤着呢,不在自己房间里歇着,一大早跑我们这院子里来玩对对眼了。”   “管他们的!打伤了再治就是了,赶紧回来睡觉!”   “我去看看!”   贝螺开门走了出去,打量着两人问道:“哎,两位小哥,比谁定力好是吧?大眼睛瞪小眼睛的,要干什么啊?”   “哼!”花墨和獒赐同时瞪了对方一眼,扭脸朝向别处了。   “喂!”贝螺叉腰问道,“你们俩这是在给我脸色看吗?” ☆、第四百零四章 两位殿下想怎么的   “不是,嫂子!”   “没有,二嫂!”   两个没长大又带着伤的小屁娃立刻换了副表情。   “那敢问二位殿下,你们俩这一大早的是要干什么啊?带伤火拼啊?现在我这院子里是有强盗还是有刺客,至于你们这样轻伤不下火线吗?”贝螺抄手瞄着两人问道。   “我也觉得好奇怪啊!”花墨斜眼不满地瞥了獒赐一眼,阴腔阳调道,“有人屁股还烂着呢,不好好在*上歇着跑这儿来添什么堵啊?屁股不要了是吧?留俩小腿骨扒拉路就行了是吧?”   “你不也还伤着吗?”獒赐没好气地回瞥了他一眼,“听说有人昨天被箭擦伤了一点点,就嚎天嚎地要死不活的,今天怎么没见安静安静地在房里躺着呢?回去吧!让你那两个姬妾好好给你吹吹揉揉,没准就好得快了!”   “你什么意思啊,獒赐?好好的你提什么姬妾啊?”花墨很是不痛快地问道。   “不提啊?怎么就不能提了呢?你花墨殿下有两个姬妾算什么?往后七个八个十来个多了去了,还怕人提?省省吧,莼儿最讨厌那种三妻四妾的男人了,你压根儿就没戏,知道吗?所以,在这儿添堵的人不是我,是你,懂吗?”   “呵!还好意思提莼儿?谁那么不要脸皮子地说莼儿跟他定过亲了?是谁呀,獒赐?我看你大小也是个爷们,怎么说话那么不靠谱呢?姻亲这种事儿能胡说八道的吗?那不是坏了莼儿的名声吗?你也太黑太贼了吧!”   “管你屁事……”   “够了!”贝螺打断了两人喋喋不休的争辩,“我是听出来了,为了莼儿是吧?莼儿才来一天,你们俩兄弟就要撕开脸皮打架了是吧?你们就这点出息?”   “二嫂,”獒赐忙解释道,“这能怪我吗?是花墨他不拿我当自家兄弟啊!花墨知道我喜欢莼儿,他还厚着脸皮凑过来,是不是太过分了?要是二哥或者花尘哥,他们俩会这么干吗?没他这么缺德的吧?”   “你才缺德呢!你喜欢人家莼儿,人家莼儿未必喜欢你啊!怎么?你喜欢就归你,谁说的?谁说的?莼儿早跟她爹说了对你没意思了,你还不死心,还要拦着我,压根儿就是起了坏心要坏了莼儿终身幸福!”   “滚吧你!莼儿跟了你就终身幸福了?瞧瞧你这小蝌蚪样儿,伤一点就哭爹叫娘,几个姬妾一块儿扑上来又哄又抱,你能给莼儿什么幸福啊?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谁说的?要不我们俩现成来一架!”   “来啊!谁怕谁啊!”   两人各自丢开拐杖,抹开袖子摆出一副准备掐架的架势。獒战忽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喝了一声:“没完了是吧?”   两人立马收了手,原地乖乖待着了。   “你们嫂子还叫不住你们了,非得我亲自来?一大清早的,叽叽喳喳比溜溜还烦!能多长点出息吗?明知道是打不起来的还在这儿嚷嚷,就这点破胆儿,就知道比嗓子比谁骂得更有劲儿是吧?有本事去把莫无那些人的人头都给我提回来啊!”獒战发火道。   “怎么回事?”花尘匆匆走进了院子,刚才有使女去禀报他了。   贝螺将两人吵架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花尘脸色渐渐沉了一下,瞪了花墨一眼道:“跟我来!”   花墨老老实实地跟着哥哥走了,獒赐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刚想开溜却被獒战喝了一声:“你也给我滚进来!”獒赐吐了吐舌头,只好跟着獒战进了房间。   “我以为你跟着叶衍水学到什么本事了,结果他那些大本事你没学到,就学了这些情情爱爱玩姑娘的招儿,有意思吗?别告诉我你在五鬼山待了这四年,就为了那个叶莼儿!”獒战一坐下便训开了。   贝螺扶着獒赐在软枕上斜坐下后,獒赐不好意思道:“不是那样的,二哥……我真跟师傅学本事来着,只不过……我挺喜欢莼儿的,所以……”   “所以就撒谎到处去跟人说她是你未婚妻?”   “师傅真是这样说的,倘若将来考虑为莼儿找夫婿,一定会先考虑我的,所以我就……二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没分寸了,也不跟花墨当面吵了。”   “你们不当面吵,背地里不互相掐吗?”獒战瞪着他道,“能不能长点出息?屁股都伤着还跑来抢姑娘,你以为你很英勇吗?姑娘就会喜欢你了?我告诉你叶莼儿那种丫头很有主意,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为她打得头破血流没准她还是不喜欢你。想要女人,靠这些小打小闹是没用的,你得拿点自己的真本事出来。你有吗?”   “我……”   “你眼下已经十七了,还想天天打打闹闹过日子吗?你说你想跟我,你就打算这样跟我?”   “二哥,我以后不会了,”獒赐忙抬头道,“我以后做事会有分寸的。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一来就看见花墨那个家伙在院子里贼眉鼠眼地晃来晃去,还说要送东西给莼儿,所以我就……”   “你就上火了?”   “嗯……”   “你觉得一件礼物就可以打动叶莼儿那样的姑娘了?”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掐架?”獒战看了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道,“还真是你们这个年纪会干的事儿!你给我听着,獒赐。”   “二哥你说!”獒赐忙道。   “你若还想跟着我,就把你这些腻腻歪歪的样子给我收起来,实实在在地拼两件大事儿出来给人瞧瞧,那才你身为獒蛮族王子该做的事儿。”   獒赐连连点头道:“明白了,二哥!”   “还有,花墨是自家兄弟,别为着一个女人连兄弟都没得做了。倘若真要争,那就光明正大地拿出本事,实实在在地争,别像个受了气的小屁娃似的只知道吵架掐架,明白吗?”   “明白!”   “行了,你回去吧!”獒战抬手道。   “二哥,”獒赐坐着没走,“莼儿这趟出来得有些奇怪啊!从前吧,她出门都有弥年跟着,这回却是自己一个,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传信给弥年了,告诉他莼儿在这儿。另外,花尘也已经指派了几个护卫,打算明天送莼儿离开。”   “明天?”獒赐有些不舍道,“就不能再让她多待两天吗?她好容易来一趟呢!”   “万一有人认出她是叶衍水的女儿怎么办?”   “那倒是啊……罢了,明天就明天吧!莼儿身份特殊,不在花狐族内久待是好的,明天就把她送走吧!”獒赐拄着拐杖起了身,“那我先回去了,二哥。”   “去吧!”   贝螺扶了獒赐出去,回来关上门道:“你也是,动什么火呢?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为了点男女之事闹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小男生嘛,总有肝火旺足了的时候。”   獒战抿着茶道:“一个十七,一个十九,还是小吗?花墨连姬妾都有了,早该帮着花尘独当一面了,结果现在花狐族的所有事情都还是花尘在担着。一个花狐族王子,一个獒蛮族王子,掐起来很好看吗?”   “不过还真没想到呢!莼儿才来一天,那两个就要为了她争风吃醋打架了!”贝螺坐下笑道。   “也不过是红颜祸水,跟她娘一样。”獒战晃了晃手里的茶碗面无表情道。   “怎么能这么说你娘呢?到底是你娘,红颜祸水这种话是不该说的……”   “行了,别提那个女人了,”獒战打断了贝螺的话,搁下茶碗道,“好好一场瞌睡给那俩小子扰了,陪我睡个回笼觉去!”   “我不睡了,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睡我早睡够了。我去找溜溜,你自己睡吧!”   “别到处乱跑。”   “知道啦!”   贝螺换了身衣裳出门时,正好遇见莼儿也要出去,便叫住了她。她回头问道:“姐姐有什么事儿吗?”   “昨晚睡得还好吧?”贝螺与她并肩往外走道。   “还好。”   “刚才你都听到了?”   “刚才?哦,听到了。”   “发表点获奖感言吧,莼大姑娘!”贝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两个我都不喜欢。”莼儿口气淡淡道。   “哦?两个都不喜欢,獒赐也不喜欢吗?”   “我早跟我爹说了,我对獒赐没什么意思,只是獒赐自己想得太多了。既然姐姐问起,那就请姐姐顺便跟獒赐说一声,我跟他是没有可能的。”   “说得这么肯定,莫非你心里有人了?”   “没有。”   莼儿答得一如既往地轻松简单,可贝螺却从她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察觉到了些许东西。不过贝螺没有追问,毕竟彼此还不熟悉,而且莼儿戒心很重。   “对了,你哥哥打算明天派人把你送回五鬼山去……”   “他不是我哥哥,”莼儿打断了贝螺的话冷冷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仇人,而不是一家人。”   “他是你哥哥,就算你不承认,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莼儿冷漠一笑道:“是我不承认吗?是人家根本瞧不上,恨我们一家子恨得入骨,恨不得我们全家死光。试问这样的人,我还怎么敢当他是哥哥?”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觉得他很希望你们全家死光吗?”   “难道他不希望吗?”莼儿看着贝螺反问道,“这些年他心里不是一直想找我爹报仇吗?他恨我爹带走了我娘,还生下了我们,他恨我们一家好好地过着日子,而他却没娘照顾,不是吗?”   贝螺轻轻晃着脑袋道:“你想错了,莼儿。你哥哥要想找你爹报仇,你爹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当初在金都遇见的时候,你哥哥完全可以把你爹杀之而后快,可他没这么做。抛开陈年往事不说,现在你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也是因为你哥哥不忍心看着你被杀。他跟你是一样的人,你们太像了,都是嘴巴上不饶人,但心却是好的。”   “会吗?或许他还有别的打算。”莼儿不屑道。   “他能有什么打算?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把你爹娘的事情迁怒于你和弥年,他分得很清楚。若是他真的狠心想置你们于死地的话,他早就把你们的行踪告诉他爹我公公了。一旦我公公知道了你们的落脚处,那才是灭顶之灾。可这几年,你们不照样风平浪静地过着吗?他狠心吗?他是一点都不狠心。你想想,你娘也是他娘,你娘死了他会不难过吗?”   “他会难过吗?他不是一直很痛恨我娘当初离开了他吗?一直以来,我娘想见他一面他都不肯,为这事儿,我娘伤心了很久,现在还耿耿于怀。我就不明白了,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当初若不是万不得已,我娘也不会离开獒青谷。她不走,她也只有死路一条!”莼儿激动道。   “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獒拔,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就个恶魔!当初大姐姐死了之后,他是很难过,难道我娘就不难过了吗?大姐姐也是娘亲生的,大姐姐忽地没了,娘能问谁要女儿去?娘一直就反对大姐姐上战场,就担心哪天会出事,结果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姐姐没了,獒拔那个恶魔就把气都发泄到娘身上,还听信了当时那个祭司的话,要用一个什么邪术将大姐姐起死回生,但条件就是要牺牲我娘。你说,我娘要不走,到最后不也是个死吗?”   贝螺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有些惊讶,问道:“这些事儿都是你娘跟你说的?”   莼儿摇头道:“我娘从来不会跟我说在獒青谷的事情,是水影姨娘跟我娘聊天的时候我听见的。那个獒拔对我娘那么坏,我娘为什么不能离开獒青谷呢?难道要在这儿等死吗?这些事情他獒战可有想过?在他眼里,我娘就是一个抛夫弃子的贱女人而已!”   “你刚才说我公公听信了当时那个祭司的话,要用一个什么邪术对大姐姐起死回生,是个什么邪术?”   “好像叫什么易生术,说可以转人魂灵,从一个人身上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生的那个人死,死的那个人生,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邪术?那不明摆着想让我娘死吗?”   “易生术?”贝螺微微颦眉道,“难道真的有这种术?”   莼儿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姐姐知道这种术?”   “我也是听你獒战哥哥说的,有人跟他说这是一种失传了的邪术。对了,当时那个祭司是不是叫阿菩奶奶?”   “不是,我娘说当时那个祭司叫云扇。”   “云扇?”   “对。”   “不是阿菩奶奶,也不是七莲祭司,这个云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阿菩奶奶之后七莲祭司之前的一个祭司了。怎么在村子里都几乎没听过她的名字呢?”贝螺疑惑道。   “或许是帮着獒拔干了很多不可告人的勾当,给獒拔暗暗整死了也说不定!像獒拔那种无恶不作的人,什么事情会干不出来?”莼儿气愤道。   “哦……”贝螺想了想点头,“也是有这可能的。”   话刚说到这儿,溜溜忽然以一头疯牛的速度冲了过来,好在莼儿眼疾手快,一掌推开了贝螺,然后双手拽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正面冲击”。   “我的天!”溜溜抓住莼儿的胳膊站稳后,大喘了一口气道,“好险呐!差点就撞上贝螺姐姐了!”   贝螺问她:“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哪儿又起火了吗?”   “不是打起来了吗?”   贝螺忍俊不禁道:“闹了半天,你是赶着看你两个哥哥打架呢!晚了,早打完了。”   “啊!”溜溜好不失望道,“就打完了?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怎么样,贝螺姐姐?谁打赢了?是我二哥吗?他是不是把獒蜗牛揍得很惨很惨?”   “嗯,”贝螺故意逗她道,“是揍得很惨呢!你要不要去看看獒蜗牛那惨样儿?”   “要!那你们慢慢聊,我去瞧瞧那只死蜗牛了!”溜溜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贝螺看着溜溜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莼儿很不解地问道:“姐姐为什么要骗她?”   “溜溜是个好玩的姑娘,骗骗她,她不会生气的。再说,獒赐不是闲得慌吗?让溜溜去闹一闹,也就不会觉得闷了。莼儿,”贝螺换了种认真的口气对她说道,“我希望你别对你哥哥有太大成见了,虽然有些事情在他心里可能永远都无法抹去,但他毕竟是你哥哥,他还是很关心你和弥年的。”   “算了,”莼儿垂下头来略显失落道,“还是别提他了,我这趟出来只是想散散心而已。”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没有,就是觉得待在五鬼山太久了,想一个人出来走走。”莼儿拒绝向贝螺透露心思,贝螺也没再多问,这姑娘跟溜溜不一样,心里那扇门关得太紧了,恐怕她自己的爹娘都很难敲开吧!   贝螺陪着莼儿在花狐族里逛了一圈,参观了几间新从水元族挪来的工坊,正打算回去时,礼宣来找贝螺了。原来礼宣收到了家中急信,想先一步离开花狐族回金都去,特意来跟贝螺打个招呼。跟贝螺辞行后,礼宣收拾了东西,随金都前来报信的家奴离开了花狐族。   礼宣一走,獒战是很满意的,而且就在他走后,獒战问花尘要了两箱子东西,派人送去了金都,算是跟他了了之前那笔帐了。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贝螺面前,獒战心里是这么想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獒战越发感觉他对贝螺不简单了,至少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这天晚上,花夫人为莼儿亲手办了一桌践行酒。酒桌上,花墨一听说莼儿明早就要走了,立马焉气了。回去之后,躺在*上长吁短叹,直叹天公不作美。   溜溜跑到他房间去时,他正在叹气,手里还拿着莼儿给他包扎伤口时用的那条布。溜溜吐了吐舌头,坐在他跟前说道:“二哥,不至于吧?你真的那么喜欢莼儿姐姐吗?”   “去,”花墨右手撑着脑袋,双眼无神地拨开了溜溜那颗脑袋道,“别来烦你哥,你哥正伤心着呢!”   “莼儿姐姐只是回家去嘛,又不是嫁人了,不用这么垂头丧气吧?你要真想她,那就跟着去她家啊!哦,对了,二哥你可以去跟大哥说,由你亲自去护送莼儿姐姐呀!”溜溜拍着她二哥的肩头出主意道。   “你以为我不想啊?”花墨翻了个白眼道,“我刚才就那么跟娘说的,可娘不答应。”   “为什么?”   “她说莼儿的爹娘都是世外高人,轻易不见陌生人的,所以我不能跟着去莼儿家。可我就想不明白了,莼儿的爹到底是什么世外高人啊?像獒赐那种小屁孩子都能收作徒弟,眼光奇差,也高不到哪儿去吧?”   “嗯!二哥我也是这么想的!”溜溜使劲地点了点头道,“不过呢,娘不说,你也去不了了,还是等下回莼儿姐姐来的时候再说吧!”   “下回?”花墨好忧伤地叹了一口气道,“下回得什么时候去了?别是她家给娘送请帖的时候吧?我现在见不到莼儿,就跟没吃饱饭似的浑身都无力啊!溜溜,帮帮哥哥呗!”   “我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莼儿姐姐家住哪儿啊!”   “要不你去帮我问问娘?”   “我问过了,娘也不肯说呢!”   “唉……”花墨抱头长叹了一口气,念念有词道,“我不负相思,相思却负我,怎奈得活啊?” ☆、第四百零五章 拿秦思琴来交换吧   “哎呀呀,真肉麻呢!二哥,你是男人嘛,拿出点勇气来呗!要是我,我这会儿就去跟莼儿姐姐说我喜欢她,我要娶她,让她跟定我一辈子!”溜溜豪气道。   花墨抬起头问道:“要是她说不肯呢?”   “不肯那就打晕带回家呗!”   “野蛮,”花墨戳了溜溜脑门子一下道,“你这小屁娃子就是野蛮!哪儿能这么对人家呢?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成劫匪了?哎哟,我真替我未来妹夫担心啊!但愿他不会被你打晕强行拖回来那什么了……”   “说什么呢?”溜溜推了花墨一把道,“我给你出主意,你还嫌我野蛮?不跟你说了,自己看着办吧!我来是跟你借东西的,走了!”说完她从墙上取下了花墨那把长弓就出去了。   “别给我弄坏了,听见没?弄坏了我把你嫁给外面那些野狐狸你信不信?”花墨冲溜溜背影嚷了一通后,又焉了气,自个在*上黯然神伤了。   话说溜溜为什么要拿走哥哥的长弓,原因是受了某人的刺激,笑话她只是一只光会掰嘴皮子的泼辣小狐狸,所以她打算好好练练身手,把那笑话她的家伙狠狠收拾一顿。   天不亮她就起*了,收拾好羽箭和干粮打算出门了。可还没走出大门,安竹就匆匆朝她走了过来,问道:“溜溜,看见你二哥了吗?”   溜溜摇头道:“没有呀!二哥不是还伤着吗?应该在房里呗!”   “莼儿呢?看见莼儿没有?”   “怎么了,安竹哥哥?我二哥和莼儿姐姐不见了吗?”   安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对,两个人都不见了!”   “什么?”溜溜立刻瞪圆了大眼睛,吃惊道,“怎么会两个人都不见了?我昨晚还看见过我二哥呢!”   “因为莼儿一大早要走,刚才贝螺公主去她房里叫她起*时,发现她被褥整整齐齐的,一点人影都没有。后来听使女说昨晚你二哥来找过她,又跑去问你二哥,可你二哥也不在。”   “啊?他们俩会去哪儿呢?不会……”   “不会什么?”   “我二哥不会真的亲自去送莼儿姐姐了吧?”   “什么意思?”   “我二哥说他舍不得莼儿姐姐,想亲自送莼儿姐姐回家,可我娘不让,他为这事儿昨晚还在不高兴呢!可是,二哥的腿儿不是还伤着吗?他怎么送莼儿姐姐啊?”溜溜纳闷道。   安竹皱眉道:“看来这俩家伙真一块儿溜了!”   “那赶紧去找呗!我二哥肯定是送莼儿姐姐往回家的路去了!”   “那可未必。”   “什么意思?”   “莼儿根本不想回家,出了花狐族,没人知道她会去哪儿。她之所以连夜溜走,就是怕我们把她送回去了。行了,溜溜,我先去找獒战和花尘商量对策了。”   溜溜这下全无去练身手的心思了,跟在安竹屁股后面去了大哥花尘的书房里。来到书房,溜溜将昨晚跟花墨的对话又再说了一遍,花尘和獒战听完后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摇起了头来。   “赶紧去找呀!”溜溜催促道,“光摇头有什么用啊?”   “已经派人去了,应该没走远的。”花尘道。   “安竹,”獒战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接应之前派去的人。别忘了,上回偷袭我的那帮人还没找着,万一不小心遭了他们的道儿,那就麻烦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去字还未完,一个族人忽然推开书房的门,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大首领,不好了!我们去得太晚,二殿下和莼儿小姐已经被人给掳走了,只剩下了这封信!”   “什么?”屋内四人都惊了一下。   那族人双手捧上了那条帛绢,花尘扯过来一看,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獒战拿过来看了一遍,眉心也渐渐拧起道:“胆儿还真大呢!”   “这帮人不简单,獒战,”花尘神色严肃道,“我派人出去找了好几天,结果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找着,可见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很懂得隐藏之道。”   “到底怎么了?是谁绑走了二哥和莼儿姐姐呐?”溜溜着急地问道。   “反正就是坏人,溜溜,你先出去吧,我和你獒战哥哥还有事商量。”花尘冲溜溜挥挥手道。   “让我听听嘛!说不定我也可以帮忙哦!”溜溜不肯走。   “听话,你再在这儿耽误我们,很有可能你二哥和莼儿都救不回来了。我们商量好对策才能去救他们是不是?听话,快出去!”   溜溜很不情愿,但也只好先离开书房了。安竹关上门后回头道:“那个人还是想要秦小姐吗?”   花尘点点头道:“他想用花墨二人交换思琴。”   “你能大概猜到他是谁吗?”獒战问道。   “猜不到,但这人绝非善类,若不是秦家的人,那就极有可能是思琴原先的仇家。思琴在狄戎国这几年里,为国主非言铲除不少异党,有十几仇家也不奇怪。”   “能追到这儿来,那仇怕是结到祖坟里去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思琴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如果真是她仇家,那不等于送她去死吗?”花尘摇着头道,“我们得另想法子,一边先应付着一边找出那人的真面目。”   獒战点头道:“在我看来,那些人至少与吴邑莫无不是一路的。听口音更像是北方人。有此可以推断,他们带来的人有限,这给了我们强攻的理由。”   “你想强攻?”   “他们的那个头儿身手挺不错,我很有兴趣跟他过两招。这样,你去跟他见面,我来准备强攻。”   “行!”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本寨五里外的一处山沟里。当天下午,花尘如约而至,在那山沟里的一条小溪旁见到了绑走花墨和莼儿的人。对方照旧没有蒙面,似乎一点也不怕花尘记住他的长相。   两人隔着小溪而站,互相打量了一眼后,对方先问话道:“人带来了吗?”   “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撒谎?花墨和莼儿呢?他们真是在你手上?”   对方抬了抬手,在他身后的一个随从捧出了一个小包袱。包袱被扔到了小溪对岸,花尘随行的族人捡拾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莼儿脖子上的绳链和花墨随身佩戴的那方白玉。   花尘看到这两样东西时,眉心微缩,抬头看了一眼对岸的人问道:“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你弟弟腿上还伤着,我从来不会对一个残弱者下手,至于你那性子倔强的妹妹,我也没兴趣对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姑娘动手。这下信了吧?”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秦思琴吗?”   “我有不回答的理由,”对方略显傲慢道,“但你要想清楚了,你的弟弟妹妹在我手里,倘若你不肯交换,我很难保证他们可以活过今晚。我相信花尘首领你也是个利落爽快之人,不会因小失大吧?”   花尘冷笑了一声道:“思琴对我来说,绝非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她现如今还处于昏迷当中,我若就这么把她交给你,试问我还是她男人吗?”   对方嘴角往上一扬,勾出一丝蔑笑道:“你是她男人?是自认的还是她承认的?花尘首领好歹一族落之首,说话真不能这样没谱的,据我所知,秦思琴是狄戎国秦家长女,也是狄戎国主册封的琴姬,如何又变成你的女人了?”   “我与思琴早年便相好,还育有一子,虽说她这些年人在狄戎国,但她的心是在我这儿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来。”   “她这趟回来好像并非是因为你吧?你与她育有一子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不足为提。如今在她心里其实早没了你,她这趟回来只是为了她儿子而已。”   “那在你看来,她心里没我,那会有谁?”   对方微微一笑:“这话扯远了,还说回交换人质的事情吧!”   花尘眼眸一暗,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非言?”   对方一愣,笑容里夹杂着一点点意外:“你猜到了?”   “哼!还真是没想到呢!狄戎国那大名鼎鼎的国主非言会亲自驾临我花狐族境内,你早说啊,何必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呢?你我两族虽无邦交,但也无恶交,打开大门一尽地主之谊还是可以的,非言国主你实在无须跟我玩这招吧?”花尘嗤之以鼻道。   “毫无交情的人,那又何必矫情做作地攀谈交情把盏言欢,我没那个闲功夫。我非言不做那种俗套又无用的事情,你说吧,交不交思琴出来?”   站在花尘对面的那个男人正是狄戎国现任国主非言。他看上去比花尘想象的要年轻,应该比自己要小个一两岁。花尘没想到,思琴居然把他引到这儿来了。花尘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大摇大摆地来到自己的领地。   如果他真是非言,那花尘在杀他的时候就会多一重斟酌。狄戎国现与巴陵国有了往来,前一阵子,巴陵国还嫁了一个宗室之女过去,大有与狄戎国攀亲带故的意思。倘若非言被杀在花狐族境内,那么狄戎国就有借口南下发兵,而处于中间位置的巴陵国绝对会让道,因为巴陵国与花狐族之间的友好往来也只是表面上的。一旦有机会踏平花狐,收回水元,那些巴陵贼子肯定会施以援手的。   “花尘首领思量好了吗?”非言微微扬起下颚,摆出一副王者的高贵。   花尘从沉思中收回了神,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对思琴有心,但请国主也自重。我与思琴自幼认识,两情相悦,这些年一直因为你们狄戎国的事情两地相隔,如今好容易团聚了,实在不忍分离。况且,思琴这些年来为狄戎国为你所做的一切也理应可以换回自由之身了吧?还请国主三思,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坏了我们两族之友好。”   非言冷眉不屑道:“你与思琴自幼相识?说这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若论青梅竹马,我与思琴才是自小相识,一同为伴。思琴不过是在小的时候于你家住过一段日子而已,怎么就跟你两情相悦上了?霸占人妻室,还要说此大话,也难怪花狐族至今也只是一个小小族落而已。”   花尘不甘示弱,反言相讥道:“思琴是你妻室?这话说出来才令人笑掉大牙吧?听闻国主的正宫乃是姓皓的,怎的变成姓秦的了?这事儿要是给你家皓姬娘娘知道,只怕又得派人来追杀思琴了吧?知道思琴为什么昏迷不醒吗?那得亏你家皓姬娘娘好手段了!我劝国主还是回去吧,好好守着你的皓姬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别给这世上多造杀孽了。”   “当真是皓姬?”非言浓眉紧锁地问道。   “哦,对了,有个人可能你认识,正好可以让你带回去跟你的皓姬当面对质。”   花尘手一抬,两个族人便押着那个秦卫从林间走了出来,秦卫抬头一见非言,吓得顿时脸色发白,走路都哆嗦了起来。非言见到他也颇有些意外,剑眉竖起,冲他喝问道:“秦卫,你为何在此?”   秦卫心虚不敢答,花尘替他答道:“正是国主的皓姬娘娘派他前来这儿刺杀思琴的。人,我可以交给国主,但还请国主把我弟妹放了,别让你我之间落下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非言瞪着秦卫,眼中迸出了几道凌厉的杀气。沉吟片刻后,他拒绝道:“这个秦卫我可以不要,但思琴你必须给我。思琴乃是我狄戎国琴姬,岂能被你这样的南蛮子霸占?花尘首领不必多言,今晚子时,我在你北边边境那个叫鬼灯崖的地方恭候,倘若不来,就请于明早为你弟妹收尸吧!”说罢,非言甩袖而去。   花尘神色凝重地盯着非言渐渐消失在林间的背影,使劲磨了磨牙龈,真想此刻就冲上去一刀了结了他。   “他果然是狄戎国国主非言?”獒战从身后林间走出问道。   花尘收回目光,斜下眼珠瞟着地上跪着的秦卫道:“这话得问问他了。”   那秦卫忙点头道:“没错!他就是非言,就是狄戎国国主非言,千真万确!”   “那琴姬之事是怎么回事?”獒战走过来问道。   秦卫忙道:“非言是有过这样的打算,想收堂姐入后宫,册封为琴姬,但是堂姐已经拒绝了。”   “哦,是这样啊,看来那个最不要脸的人该是他才对啊!怎么样?”獒战转头问花尘道,“打算怎么办?”   花尘反背着手,迎着正面吹来的溪风斟酌了片刻后道:“强攻!”   “强攻可行吗?”安竹插话道,“他故意将交换人质的地方放在北境处那个鬼灯崖的地方,可见他是有所准备的。花狐族北上就是水元族,难保水元族内不会有人暗中做他的接应,帮他设置埋伏,我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对啊!”秦卫忙献策道,“你们真得小心那个非言!他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对自己的敌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他肯定是在鬼灯崖那边设下了埋伏,等着你们一脚踩进去呢!”   “他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獒战不屑道。   “其实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但自从内乱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阴险毒辣,冷血无情,只要谁稍微有一点点异心,他必诛之。王宫内外,他也只相信堂姐,因为在内乱之时,是堂姐带着我们秦家的人拼死保住了他。”   “那他应该感激你堂姐啊!怎么还这么不要脸的想霸占你堂姐呢?看来这个人的厚颜无耻是天生的,只是到如今才显现出来而已。”獒战讥讽道。   “我说真的,你们没有万全的布局,最好不要轻易前去赴约。尽管这儿是花狐族辖地,但是难保他会耍什么心眼。”秦卫道。   “如果我们在这儿都怕了他了,那将来如何有胆子北上?”花尘冷冷道。   “说得没错!”獒战点头赞同道,“他是太看不起我们了,所以才如此嚣张跋扈。那我们就让他见识见识,南蛮子是怎么打得他哭爹叫娘的!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准备!”   “等等,獒战!”花尘叫住了獒战。   “怎么了?”獒战转身问他道。   “我想过了,今晚你留下坐镇,我带人去。”   “你什么意思啊?怕我被杀啊?担心过头了吧你?”   “毕竟贝螺还在这儿,你得看着她。”   “她已经习惯了,而且她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担惊受怕,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准备了。”   “獒战……”   “别废话了,走吧,回去了!”   很久没来场真正的厮杀了,獒战心里也熬得慌呢!当上首领之后,很多事情都不用他亲自动手了,但偶尔他也会怀念从前带着安竹穆烈他们突袭敌人本寨的日子,那时候一切都很刺激很令人兴奋。   月亮渐渐升起时,獒战收拾了随身匕首和飞镖,准备出发了。贝螺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他收拾,其实也习惯了,一年总有那么几回他得出去拼一拼命,谁让他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呢?   “行了,我得出发了,天亮之后就会回来,别担心!”獒战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   “知道了,你自己也得小心点!东西都带齐了吗?特别是治伤的药。”贝螺说是习惯了,但每回狗狗出门的时候她还是会担心的。   “在这儿呢!”獒战拍了拍腰上道,“一应俱全,都带着呢!对了,要是睡不着的话就给我做点好吃的,早上回来肯定很饿。”   “嗯,去吧!”贝螺点点头道。   獒战捏了捏她的脸,转身开门出去了。獒战一走,她的确是睡不着啊!又不能跟着去当战地护士,便只能在家熬点粥做两个小菜了,希望狗狗他们能早点回来吧!   夜里一个人在灶房做饭的感觉真的很安静,就像是整间灶房或者说整个花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似的。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担心外出的狗狗,哼着小曲儿,开心地做着拿手好菜。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她立刻握住刀警觉地问了一声:“谁?”   “是我……是我……我是个饿死鬼……好心的夫人能给我一碗米粥喝吗……”门口那儿传来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溜溜,无聊不无聊啊?大半夜的不用睡觉吗?”贝螺将刀放了下去。   “嘿嘿!”溜溜蹦进了灶房内,沾沾自喜道,“我是特意来陪你的呀!知道你今晚肯定孤枕难眠,就牺牲一下下,来陪你咯!”   “还挺有良心的啊!会做菜吗?”   溜溜摇着脑袋道:“不会啊!”   “来,我教你切菜。姑娘家总归要学一两道拿手菜,将来家里来客人了也有得炫耀啊!”贝螺说着将手里的菜刀递给了她,“来,学着我的样儿,切两刀给我看看!”   溜溜接过了那把菜刀,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仅仅是一把长一点的匕首而已。她上下看了两眼,然后低头当当当连砍了案板上那条青瓜几下,很是满意地笑道:“成了!”   贝螺眼皮子挑了两下道:“公主,您这是煮青瓜节呢?我要的是丝儿,细丝儿懂吗?”   “青瓜节不也能吃吗?都是入口的,为什么非得切成丝儿啊?太矫情了吧?”溜溜抱怨道。   “要是你男人就喜欢吃丝儿,那你怎么办?”   “獒战哥哥有那么矫情吗?”溜溜吐着舌头问道。   “我说的不是你獒战哥哥,是你将来的夫君。” ☆、第四百零六章 惠儿去了哪儿   “这个嘛,”溜溜考虑了一下下说道,“我就让使女切咯!将来家里肯定有厨娘什么的啦,何必我自己亲自动手呢?”   “你做的和厨娘做的,那能一样吗?姐姐现在教你一件事儿,即便你不以煮饭为乐趣,但也得学上两手,关键必要的时候那很能打动男人脆弱的小心脏的。”   “会吗?”   贝螺拿过那刀,当当当地切起了细丝儿道:“你现在还没成婚,等你成了婚就知道了。多少女人就靠着一把菜刀,一手好厨艺就把一个男人的心给拴住了。这话虽说不是绝对的,但有厨艺总比没有好。趁着你还没出嫁,真该好好学学。”   溜溜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像挺有道理的啊!那行,贝螺姐姐你今晚就开始教我吧!”   “自己挑把刀,再挑些食材,想想打算做什么。”   “好!”   贝螺忙着给獒战准备明早的早饭时,溜溜就满灶房里翻找东西,东拼西凑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打算做什么。正在发愁时,她忽然灵光一闪,随手拿了个竹篮子就冲了出去。   “喂,去哪儿啊?”贝螺喊了她一声。   “出去一下,立马回来!”   “奇怪,那丫头上哪儿去啊?不会这个时辰还打算去抓鱼吧?”贝螺一边念叨一边捧起陶碗,打算将碗放在竹蒸笼上。手刚刚伸出去,她脑子里忽然一阵抽痛加眩晕,瞬间就天旋地转了起来。   只听得哐当一声,那陶碗摔在了地上,她也噗通一下倒在了灶边,冷汗滚落,眼神放空,好像被什么人抽去了魂魄似的。与此同时,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片段,有些像是自己的,还有一些又像是原主的。   一翻凌乱的闪现后,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了一个模糊的女人的面庞上。像打了马赛克似的,她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却隐约能感觉到那女人身上透露出来的一股冷肃和阴森。当那画面也彻底从脑海里消失时,她的头痛欲裂这才得以缓解,呼吸也渐渐平复了。   “呀!贝螺姐姐你怎么了?”溜溜回来时见贝螺躺在地上,吓得把手里的竹篮子一扔,急忙跑过来搀扶她。   靠在灶边坐下歇了一小会儿后,她的眼睛这才有了一点点神光。溜溜一边给她擦冷汗一边担心道:“你不会是病了吧?你太担心獒战哥哥了吗?不会的,有我哥哥在,还有安竹哥哥在,獒战哥哥不会有事儿的,姐姐你放心吧!”   “没事儿了,”贝螺接过溜溜手里的帕子,自己擦汗道,“刚才就忽然头晕了一下,没站稳就倒地上了。”   “准是上回被烟熏了还没好全吧?你歇着,我去找药师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溜溜,”贝螺一把拉住了溜溜道,“我真的没事儿了,头也不疼了,脑子也不晕了,没必要这么晚了还去惊动其他人。我坐这儿歇会儿,把剩下的事儿做完了再回去。”   “还做什么做呀?我扶你回去歇着了吧……”   “公主,夫人!”一个使女匆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溜溜起身问道。   “秦小姐醒过来了!”   “是吗?”贝螺也站了起来,惊喜道,“醒过来了?什么时候?”   “就刚才,雨姬夫人让奴婢赶紧来禀报你们呢!”   “那太好了!走,我们去瞧瞧!”   此时已经快接近后半夜了,花狐寨外十里处,某个僻静幽深的洞穴里,灯光昏暗,阴森冷肃,一张石台上摆放着几样法器与祭品,石台前盘腿坐着一个女人,先是闭着眼,继而缓缓地睁开了。   在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见她睁开眼睛了,便问道:“成了?”   “没有。”她脸上带着些许的失望。   “没有?”   “我感觉是没有。”   “那就是说这个术根本是不存在的,只是一个传说?”   “不,”女人轻晃脑袋,语气肯定道,“这绝对不止是一个传说那么简单,这术是可行的。”   “可刚才你也试过了,不也说没成吗?”   女人低头打量了一眼石台上摆放着的两样祭品,眉心微拧道:“或许,真如我所推断的那样,如今这个金贝螺并非从前那个,也并非惠儿,而是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第三个人。你所取来的她的血不是她本体的,所以这个术对她没用了。”   “可你说过,这种术是两人之间做交换,怎么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女人抬头望着石壁上的灯影,倍感疑惑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当初我只是想调换惠儿和金贝螺的身份,谁知道这两人身份对调并没有成功,真正的惠儿不知所踪,反而让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魂灵占了金贝螺的身子。”   “你确信现在这个金贝螺的身体里面住着的人不是惠儿?”   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不也亲自去试探过吗?”   “可我毕竟没见过惠儿,不知道惠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你与现在这个金贝螺接触这么长一段时间,至少该知道这个金贝螺是什么性子的人吧?听你所言以及我往日打听到的,她压根儿就不可能是惠儿。”   “所以,这术……”   “术是有灵效的,只是施术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不容我预料了。眼下我能确定的就是,在白涵身边的那个惠儿是真正的金贝螺公主,而在獒战身边的那个金贝螺却不是惠儿……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我想用易生术将两人调换回来时,却失败了,”女人拿起了石台上一束沾了血迹的发束,黯然伤神道,“到底惠儿去了哪儿?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又是什么人?”   “或许惠儿去了那女人本体里,她们三人交错窜位了。不管怎么说,至少可以证明那易生术是有灵效的,”这男人脸上浮起了几分得意道,“有了这术,我们是不是可以想让谁转就让谁转了?”   女人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看似很简单,当中却有很多讲究和玄机。上一回是我认为最好的时机,但没想到却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第三个人搅了局,几乎是前功尽弃。不但如此,眼下我连惠儿去了哪儿都不知道。即便惠儿是去了那女人的本体里,可那女人之前是什么人谁知道去?这术需要斟酌的地方太多了。”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会不会当ri你施术之时出现了什么不一样的状况?”   “我暂时还想不出来。”   “没关系,慢慢想,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少主!”一个仆从从洞外跑了进来。   “怎么了?”男人转头问道。   “小的在鬼灯崖那边发现了些异常情况,有几队人马在鬼灯崖那边集结,小的以为可能会出事,还请少主和祭司尽快离开。”   “什么人马?”   “摸不清来路,其中一路人好像是水元族的。”   “水元族?难道水元族想夜袭花狐族?”男子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摇头道,“不,不能走,走了就没意思了,看了这场好戏再走也不迟。”   “可是少主……”   “我又不现身,不会有事儿的。大祭司,”男子转头对女人笑了笑道,“不介意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吧?”   女人道:“少主请自己小心,您是已经离开了花狐族的人,万一被人撞见恐怕不太好。”   “知道,我会小心的。”那男子说罢领上仆从走了。   女人回过头来,再次凝着那两件沾血的贡品喃喃自语道:“到底惠儿……去了哪儿呢?”   且说那男子带着自己的仆从一路下了洞崖,往附近的鬼灯崖而去。走到半路上,雾气渐浓,那仆从有些不安地劝道:“少主,我们还是回去吧!听闻花狐族内有瘴气,再往前走小的担心会事儿啊!”   “有那么大惊小怪吗?这是雾气,不是瘴气,要是瘴气,你我早晕过去了。”男子反背着手大步往前走道。   “可是少主,那两族掐架有什么可看的啊?一个不小心让花狐族人发现您没回金都,那可就不好说了呀!”   “发现了再说!你少主是傻子吗?到时候自有话应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走快点,不然就错过了好戏了!”   “少主!”那仆从忽然拉了他一下,警惕地盯着前方那个转弯处道,“小的好像感觉有人来了!”   “真的假的?”   “先躲躲!”   主仆二人一闪,躲进了旁边草堆里的一块大石头后。稍等了片刻,果见几个匆匆地从弯道上跑了过来,其中一个还背着个人。那男子借着月光细下一看,自言自语道:“那不是獒战身边的安竹吗?他背上背着的人……难道是獒战?有意思啊!都已经开打了啊!” ☆、第四百零七章 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少主快别说话!当心给发现了!”仆从紧张道。   “笨啊!说你没见过世面你还真没见过!他们这会儿哪儿有功夫发现我们?一看他们那个样子就是刚刚从鬼灯崖逃出来的,个个都东倒西歪的,是中毒了吗?”男子探头望去道。   “好像是啊……”   不远处那条小道上,几个人仿佛是跑不动了,全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不时还能听到他们咳嗽的声音。这几个人正是之前跟随獒战一块儿前往鬼灯崖的人。   不知道鬼灯崖内发生了什么,这几个人都脸色黄紫,大口喘气,獒战甚至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安竹咳嗽了几声后,爬到獒战身边低头查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焦急地四下望了望,忽然在左侧发现了什么,立刻指着左侧喊道:“去!上那儿弄点水来!那儿好像有一处小河沟!”   有人挣扎着起了身,踩着有些凌乱的步子往左侧走去。水取来后,安竹从獒战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从盒里里拿出几棵药丸交给取水的族人道:“碾碎了……咳咳咳……每人都喝一点!”   “来得及吗?”一个熟悉且低沉的声音从左侧林间飘来。   安竹立刻警觉了起来,习惯性地摁住了腰上佩刀,挣扎着抬起身喝道:“谁?”   一个晃动的身影从阴影下走了出来,露出了他那张阴险狡诈的脸,是莫无!   “保护獒战!”安竹大喊道。   可这样的疾呼无用,因为随行的几个族人要么晕了过去,要么连挣扎起身都难。   “比我料想的要更糟糕啊!那位狄戎国国主在鬼灯崖内是怎么招呼你们的?看来他是用了毒吧?要不然你们怎么会个个都这副脸色?如此说来我竟占了便宜,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莫无身着一件乌黑披风,带着调侃讥讽的语气缓步走向了他们。   安竹挣扎着站了起来,拔出佩刀以示警告道:“这儿是花狐族境内,你最好别乱来!”   莫无抬起双手,一脸狡黠地耸耸肩道:“花狐族境内又如何?现在花尘也还困在鬼灯崖内,谁还会来救你们?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躲到一旁去,我想要的人不是你。”   “你休想动獒战一根毫毛!”安竹摁着心口沉沉地咳嗽了两声,勉强支撑着身子道。   “獒战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连命都不要地护着他,你想过你家里的妻儿没有?这样死了值得吗?我可以不杀你,我只要獒战……”   “休想!”安竹喝完这句,两腿一软,忽然跪了下去。那毒气逼人,令他也开始有了发晕的症状了。   耳边响起了莫无那鬼魔阴森的笑声:“我都已经劝过你了,我只要獒战,不会杀你,你又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乖乖地把獒战交给我,我替你把这几个族人杀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捡一条狗命回去了,多好啊!”   “别想了!”安竹靠在倒插的刀柄上,挑起眼眉,憎恶地盯着莫无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动他们!”   “有骨气!”莫无探手进了披风,缓缓抽出了一把银亮锋利的佩剑,“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活着回去见你那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那我也不用再跟你废话了。你与獒战有今生没来世的兄弟情也只能去地底下再续了!”   话音一落,莫无挥起长剑,像个月夜恶魔似的扑了过来。安竹本能地抽起佩刀相抵,却被莫无来势凶猛的力道撞向了一旁。这一摔,安竹几乎快晕过去了,头晕耳鸣,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了。   “哼哼!”莫无带着邪笑,手持长剑走近安竹道,“要灭掉獒战,就得先把你这个左臂右膀砍掉!这个机会我等来一点都不容易,隐姓埋名这么久,我终于可以将你们两个家伙杀之而后快了!我看这回又有谁会来救獒战,为獒战而死!”   说罢他的长剑高高扬起,举在半空中犹如一道银光闪电,就在他准备挥下去的那一刻,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慢……”   莫无缓缓回过头去,居然看见獒战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张脸是紫的,身子在夜风中飘零摇摆宛如柳絮,但尽管如此,他却还是紧紧地握着匕首,用他那血红的眼神瞪着莫无说道:“有种……有种跟我打……欺负我兄弟算什么?”   莫无嘴角一抖,忽然上前一脚踹在了獒战小腹上,直接将他踹下了那个小土坎。他顺着三十度斜坡面一直往下滚去,直到撞上了小河沟旁的几块石头,然后就没了动静。   莫无带着阴邪的笑容走到了他身边,用剑尖戳了戳一动不动的獒战,得意道:“这么快就动不了了?多没意思啊!起来,獒战,你不是很能打的吗?打给我看啊!你不是自称速度无人能敌的犬灵王吗?起来啊!躺在地上装什么狗熊!”   獒战忽然动了一下,仿佛刚才那股痛劲儿缓了过去。他攀着旁边一块石头,用尽力气坐了起来,然后靠在了上面。歇了两口气后,他擦了擦嘴边的血水,抬起虚弱的眼皮瞟着莫无,从喉腔里发出了一声哼笑。   “你笑什么?”莫无很不喜欢他这笑容,缓缓蹲下去,厌恶地盯着他问道。   “你果然……一辈子都只能做……地鼠……”獒战嘲讽道,“你也只能捡这个时候……才有胆子出来……”   “那又怎么样?”莫无怒喝道,“只要能杀了你,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你知道吗?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个多余的人!”   “丧心……病狂……”   “我丧心病狂?是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还不就是你的好父亲獒拔吗?”莫无伸手掐住了獒战的脖子,双眼妒恨道,“他抛弃了我,那个女人也抛弃了我,让我从小就觉得自己不该来到这儿世上!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就是獒拔!而你,你却享尽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才是獒拔的长子,獒蛮族的首领之位应该是我的!”   獒战使劲掰开了他的手,一掌将他推开喘气道:“只有你娘抛弃了你吗?我娘也抛弃了我!你觉得这世上只有你最可怜吗?姑姑是迫不得已只能暂时把你寄养在别处,那我呢?我娘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不要我了,谁更可怜?咳咳咳……”   话没说完,獒战就摁着心口弯腰咳嗽了起来,嘴角淌出更多乌血。这是非言送他的大礼,一种几乎难以察觉到的毒烟,类似瘴气却比瘴气更馨香,直到身陷毒烟瘴内时他才反应过来。   “可你好歹还是獒蛮族的王子,从小就锦衣玉食,我却得靠我自己一手一脚地打天下!你怎么会知道我那些年受过的欺辱?那时候,你还在你爹怀里撒娇呢!”   “罢了……”獒战双手撑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满脑子都是害人的念头……救不回了……”   “那行,”莫无捡起地上的长剑,缓缓起了身,表情狰狞地俯看着獒战道,“既然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这就送你见你獒家的祖宗。劳烦你告诉他们,我莫无一定会将獒氏一族灭得一干二净的!哦,对了,还有件事情,你死了之后不必担心贝螺和你那三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混蛋!”獒战被激怒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撞向了莫无。莫无被撞倒后迅速爬了起来,将剑反握,高高举起,一口气往下刺去——   “当!”一支长箭撞在了他正要下刺的剑柄上,剑被弹开了几公分,刺歪了。   他顿时一惊,转头回望时,又有几支长箭嗖嗖地射了过来。他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支射中了他右边腹部,他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小河沟里,河面上顿时晕开了一层浓厚的乌黑色。   “狗狗!”贝螺那熟悉的声音忽然刺破了他的耳膜。抬头惊讶一看,只见贝螺手握着弓箭,从土坎上奔跑了下来,跑到獒战身边噗通跪下,一脸着急地弯腰唤着獒战。   刚才那箭是贝螺射的?莫无忽觉心酸了,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獒战可怜什么?娘跟人跑了,至少还有爹,至少还有贝螺,可自己有什么?一个被巴陵和夷陵通缉的罪名而已!   獒战,我就不能亲手杀了你吗?我不信这个邪!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的!   莫无忍痛起身往身后的林间奔去,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被花狐族的人给抓了。可跑了没几步,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处,他往前一扑,趴在了地上,耳旁传来了花狐族人的叫嚣声:“抓住他!抓住他!”   不能被抓!死都不能被抓!他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拼命地站了起来,步伐踉跄地往密林深处逃命去了…… ☆、第四百零八章 那一巴掌   獒战模糊中听见贝螺声音时,全身神经又绷了起来,要强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抱住贝螺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来了……”   “狗狗你是不是中毒了?你先别说话,先躺下来我给你看看!”   “你一个人来的吗……”獒战耷拉着脑子在她肩上问道。   “不是,我带了人来的,狗狗你先躺下。”   “先让人回去告诉花莽叔叔……花尘有危险……应该还在鬼灯崖内……”   “已经派人去了,你放心吧!”   “鬼灯崖内有毒烟瘴……”   “这我也知道,前去营救花尘哥他们的人带了我自制的简易防毒面罩,不会有事的,来,狗狗你先躺下!”   听到这儿,獒战才松开手,一骨碌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贝螺忙取了两颗药给他服下,又再给他灌几口水,轻柔他心口问道:“好些了吗,狗狗?”   “莫无呢?”獒战睁开眼,抬起发软的手碰了碰贝螺有些发白的脸颊问道。   “跑了,已经有人去追了。”   “那个竹地鼠……”獒战咳嗽了一声,喘气道,“他娘的……就是个地鼠……安竹呢?”   “好好的在那儿,跟你一样,只是受了些毒烟气。”贝螺掏出手绢为他细细地擦着脸上的泥巴。   淡淡的月光在头顶,贝螺那娇俏的面庞在月光之下,獒战仰面而视,发现贝螺的脸色有些发白,眉间还夹杂着丝丝焦虑。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命悬一线的时候,倘若真的去了,也就再见不到贝螺了,内心不禁小小地惶恐了一下,忍不住双手一环,将贝螺抱在了怀中。   贝螺愣了一下,趴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是有敌人偷袭吗?”   “不是……”獒战紧紧地拥着她,仰望着头顶那轮淡淡的上弦月,眼角泛起点点水润道,“是忽然觉得有点冷了。”   “那我把我的披风给你吧?”   獒战笑了笑,松开贝螺道:“没冻死我先冻死你了。行了,扶我起来吧!”   “能走吗?”   “吃了你的灵丹妙药,我好多了。”獒战拉着贝螺的手坐起身道,“对了,你怎么会来的?”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幸亏秦姐姐醒了,否则我也不可能会来。”   “这话怎么说?”   “秦姐姐之前不久醒了,她知道你们去对付非言之后便说非言肯定会用毒烟暗算你们的。所以,我就临时让人做了几十个简易的防毒面罩,花莽叔叔也分拨了两队人马开进了鬼灯崖,我带着其中一队赶到这儿来的时候就正好遇上你们了。”   “她怎么知道非言会用毒烟对付我们?”   “她很清楚非言的为人,还说那毒烟闻起来是若有若无,但后劲儿特别足,是用一种经过特殊炮制的香料烧出来的味道,是别人为了讨好非言进献的。非言常常将这种香料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獒战咳嗽了两声道:“还真是个好东西啊!想必花尘跟我一样也遭了他的道儿,咳咳!”   “獒战,”安竹提着佩刀,浑身疲惫地走了下来,单腿跪下问道,“你没事了吧?”   “还好。”   “不知道花尘哥他们怎么样了,我们兵分两路,左右夹攻,我们中了陷阱他们也应该中了。”安竹坐下喘了一口气担心道。   “希望花莽叔叔的人能及时赶过去。”   这时,前去追莫无的人跑回来禀报道:“小的们追进密林里头他便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的们只好回来了。”   獒战扶着贝螺的手勉强起身道:“罢了,他跑不掉的,我们先回寨子去,看花尘他们回去没有。”   獒战等人回寨后,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前去营救花尘的人才返回了寨子里。果然不出獒战所料,花尘那一拨人马也中了非言那诡计,差点就全军覆没了。花尘因为吸入毒烟太多,受伤最重,被抬回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花墨和莼儿也一并被救了回来,这两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至于非言那帮人,被花莽派去的人灭了大半后,直接往北逃了。花莽十分震怒,下令花狐族以及各附属部落全力追捕非言等人,务必要在他们逃到巴陵国之前抓住。   药师和贝螺在花尘房间里忙碌好一会儿后,这才退了出来。等候在外的花莽等人忙上前询问情况,贝螺忙道:“花莽叔叔您不用太担心,花尘已经吐过两回了,药师也为他拔了血罐,他体内大部分的毒都已经清了。剩下那一点点小毒应该不成问题,调养上半个月也就全好了。”   “那他醒过来了吗?”花莽担心道。   “刚才呕吐的时候倒是醒过,这会儿又睡了过去。您别着急,他脸色好多了,我吩咐使女守在*边,一有动静就去找药师。你们还是回去吧,让他好好歇一歇。”   花莽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辛苦你了,贝螺!”   “叔叔说这话就客气了,快带着婶娘回房歇着去吧!要看就等明早来看,那时候他肯定醒了。”   花夫人也彻底放了心,转过身来看见了花墨,一下子来了气儿,戳了花墨脑门一下又气又伤心道:“你呀你,差点让你大哥死在那个非言手里你知道吗?你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儿呢?平日里你大哥已经够操劳了,你还给他添乱,你到底是不是他亲弟弟啊?”   花墨垂着脑袋,一脸愧疚道:“娘,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什么啊?我看你就是从来不长记性的!真是气死我了!这么大个人了一点轻重都不会分,就你这瘸腿儿瘸胳膊的还敢带着莼儿私下里溜出去,你说万一莼儿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跟她爹娘交代啊?你啊,能让娘省点心吗?”花夫人气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骂了,”花莽忙安慰华夫人道,“尘儿还在里头歇着呢!先跟我回去吧,明早再来看尘儿,这小子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回头再来骂。”   “花尘怎么样了?”獒赐扶着獒战匆匆地进了院子。   “狗狗你怎么起来了?”贝螺忙上前扶住了他。   “是啊,獒战,你跑来做什么?花尘没事儿,你该好好歇着才是!哎哟,我这两个儿啊!怎么都伤得这么重啊?獒战你听话了,快回去躺着吧,贝螺都说了,花尘歇上半个月就没事儿了。”花夫人一阵心疼道。   獒战没动,目光右转落到了一旁垂头不语的莼儿身上,忽然,他挣开了獒赐和贝螺的手,上前就甩了莼儿一记响亮的耳光!   “天!”在场的人都吓愣了!   半秒钟后,这些人才反应过来。花墨和獒赐连忙上前挡住了獒战,贝螺和溜溜则一左一右地拉住了獒战的胳膊,生怕他再动手。莼儿是彻底地愣了,捂着滚烫发热的脸,怔怔地站着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獒战哥,”花墨忙解释道,“不关莼儿的事儿,是我,是我把她带出去的!獒战哥你别生气,你要打就打我吧!”   “是啊,二哥!你要生气你就打我们俩吧,别打莼儿啊!她也没想到会这样的!”   “没想到?”獒战指着莼儿训斥道,“她第一天出来混江湖吗?八岁就跟弥年到处晃了,江湖经验比你们俩都还足,什么叫没想到?我问都不用问就知道,压根儿就不是花墨要带她出去,一准是她自己想偷偷溜走所以利用了花墨!”   “不是的,獒战哥!真是我自己想带她出去的,真的!我想送莼儿回家去,是我考虑得欠妥才会被那个非言有机可乘,是我的错,你别怪莼儿了!”花墨见獒战真的发怒了,拼命解释道。   “你送她回家?”獒战扯开花墨,往莼儿跟前走了一步,指着她对花墨道,“你自己问问她,她是要回家吗?她要回家我还会不送她回家吗?她根本就是自己想溜出去,无计可施了所以才找上你的!叶莼儿,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骗花墨?”   莼儿嘴唇微微扯动,大颗的眼泪珠子从雪白的脸颊上滑落,眼神是又恨又怕,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了。花夫人这才缓过大神来,赶紧跑过去挡在莼儿跟前着急劝道:“獒战你消消气儿!这事儿不出都已经出了,你生气也没用啊!莼儿知道错了,花墨也知道错了,他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身子还伤着,赶紧让贝螺和溜溜扶着你回去吧!”   “是啊,獒战,”花莽也道,“事情都出了,再说花尘也没什么大碍,不要对人家姑娘这样。”   “对呀对呀!”花夫人连声附和道,“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啊!姨娘知道你也是心疼她,怕她出事儿,毕竟是你的妹妹,可我们训归训,不动手行不行?獒战,你就当给姨娘一个面子,饶她这一次吧!” ☆、第四百零九章 有本事你一掌拍死我   花夫人一情急,居然将实话说了出来。旁人都顾着劝獒战了,唯独花莽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他眼眸微眯,在莼儿脸上打了个转悠,妹妹?还是姓叶的?   此时,莼儿也从惶恐里回过了神来,一把扯开了花夫人和獒赐,含着眼泪冲到獒战勉强仰头喊道:“有本事你就一巴掌打死我好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我们一家人死吗?那行,你打死我,打死我给你那些兄弟填命好了!”   “叶莼儿,你到这一刻都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獒战回喝道,“你自己一个人任性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拉上花墨?你的任性不单单差点让花墨花尘搭上性命,你也让花狐族失去了几个忠心的族人!非言是卑鄙,但你自己想想自己是不是太缺心眼了?”   “我就是缺心眼!我缺心眼又怎么样?”莼儿情绪激动地嚷道,“我缺心眼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讨厌你,我打小就很讨厌你!讨厌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讨厌你总是觉得我们全家都欠着你的!不管我爹娘为你做了什么,你都觉得他们可恶,都觉得他们该死!那好啊,你一掌拍死我,就当我替我爹娘恕罪了!”   “傻孩子呀!你胡说什么呢?”花夫人忙劝道,“他是你哥哥,他怎么可能杀你啊?莼儿你也消消气儿吧!你哥哥是气极了才打了你的,他也是为了你好啊!”   “他算什么哥哥?”莼儿越说越激动,眼泪掉得像珍珠串子似的,“他从来都没把我和弥年当他的弟妹!他就觉得我们全家欠着他,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该的,我们就该一辈子替他做牛做马!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家人就要待在那个地方过一辈子?而我一辈子都不能跟别人提我是叶衍水的女儿!我恨死你们这些姓獒的了!恨死你们了!你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很了不起吗?”说着说着,莼儿缓缓地蹲了下去,放声大哭了起来。   “叶衍水?”花莽当即一愣,瞳孔放大道,“她是叶衍水和水玉的孩子?”   没人回答花莽,但花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怪不得,怪不得他每次看到莼儿的时候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今细细再看一眼,莼儿脸上还真有不少叶衍水的影子。   莼儿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好像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哭了出来。贝螺蹲了下去,替莼儿擦着眼泪道:“莼儿,跟姐姐先回去吧!有什么话你跟姐姐慢慢说好吗?我们不坐在这地上哭,地上太凉了,来,跟姐姐回房去!”   莼儿只是哭,并不答话。贝螺起身对獒战道:“让獒赐先扶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她就行了。花尘需要清静,有什么明天再说。”   獒战低头看了莼儿一眼,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了,扭头叫上獒赐就走了。贝螺和花夫人一块儿劝了莼儿好一阵子,这才将她劝回了房间。   安顿好莼儿后,贝螺回了房间,见獒战还坐在榻上垂眉不语,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道:“还在想莼儿的事儿呢?”   獒战捏着指关节,脸色阴郁道:“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忍住……咳咳!”   “你是因为太气太急了,气急攻心,所以才没忍住。不过狗狗,管教妹妹不是这么个管教法子,女孩子跟男孩子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拿对付獒赐他们的法子来对付莼儿,知道吗?”   獒战悻悻道:“我怎么知道如何管教?我又没妹妹。”   “溜溜不是你妹妹吗?”   “那个没心没肺的训她两句她也就知道错了,可莼儿呢?这回真的差点闯出大祸来。要是花尘花墨真的有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花莽叔叔和姨娘交待……”   “除了这个,你就没一点半点担心莼儿的?”贝螺倒了一碗茶递给他道,“你嘴上虽然从没承认过她,但你心里早就承认了,不是吗?你也担心她再任性胡来,把她自己的命搭进去呢!”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獒战一口喝光了茶,丢开碗烦躁道,“从前不是这样的啊!顶多就冷点,傲点,一副不理人的样子,可这回呢?好像带着一肚子气出来似的。”   “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真的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惜我刚才问了她半天,她就是不肯跟我说半个字,”贝螺耸耸肩无奈道,“只能等弥年来了再问吧!对了,还有个事儿,花莽叔叔知道了莼儿的身份,他会不会去告诉爹?”   獒战捏了捏眉心,打了个哈欠道:“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跟花莽叔叔说的。”   就在此时,花莽夫妻房间里,花夫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恳求花莽道:“莽哥,你能不能别把莼儿的事情告诉獒拔啊?算我求你了,你要告诉了他,水玉他们一家子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呀!”   花莽神情凝重道:“獒战早知道了?”   花夫人点点头道:“獒战是早知道了,他也是不忍心,水玉毕竟是他亲娘,莼儿和弥年毕竟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妹,他下不了那个手我明白。莽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提有什么意思呢?你就别告诉獒拔好不好?”   花莽为难道:“獒拔是我结义兄弟,胜过亲兄弟,若我知道这事儿不告诉他,那我还算是他兄弟吗?”   “可是你告诉了他,水玉一家子肯定逃不出一个死字的,”花夫人哭道,“你想想,到时候獒拔将水玉一家子给杀了,獒战会不会难过?那孩子我清楚,他一定会难过的。就算为了獒战,你也不能把水玉的行踪告诉獒拔啊!”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想当初水玉跟着叶衍水私奔,让獒拔丢了天大的脸,这事儿要落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那都是必报之仇!獒拔这些年一直在找水玉和叶衍水,我如今知道了却不告诉他,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难道你让我看着水玉去死吗?她也是我妹妹啊!”   “这……”花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算我求你了,你当不知道就行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把莼儿送走,你就当她从来没来过我们花狐族行吗?”花夫人晃着花莽的膝盖哀求道。   花莽焦躁地斟酌了片刻,把花夫人拉了起来道:“你让我再思量个几天,回头答复你。行了,天都快亮了,歇一会儿去看尘儿吧!”   花夫人压根儿睡不着,在榻上斜靠了一个多时辰,天一亮,她便去了花尘那儿。所幸,在她去之前花尘已经醒了。贝螺和雨姬也在那儿,正给花尘喂药。   花夫人见花尘没有大碍了,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看花尘喝完药后,花夫人将贝螺叫到了院子里一角,小声问道:“你昨晚跟莼儿聊了那么久,那丫头可有说什么?”   贝螺摇头道:“什么都没说,只是哭罢了。她向来不容易与人亲近,除非是家里人,只怕很难从她嘴里问出点究竟来。”   “唉!”花夫人叹息道,“我瞧着那丫头是有心事,不然昨晚也不会那样跟獒战发火。獒战呢,火儿消下去没有?”   “早消了,为这事儿,昨晚他心里也不痛快着呢!”   “消下去就好,对了,我打算派人把莼儿送回五鬼山去,你觉得呢?”   “花莽叔叔那边怎么说?”   “他说得思量几天才能给我答复。”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急。弥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让弥年领了她回去,比送回去更妥当。趁着这几天,您再劝劝叔叔,让他最好别跟我公公提莼儿的事儿,不然的话,真的就要出事儿了。”   花夫人愁容满面,直摇头道:“唉!难道说躲了十多年还是躲不过去吗?我真的不想看见水玉一家子惨死在你公公手下,那样的话,我也会恨他的。”   贝螺安慰她道:“有獒战在,不会那样的。姨娘您看上去*未睡,回去歇着吧!花尘哥这边有雨姬和药师在,妥当得很!”   她冲贝螺感激地笑了笑道:“倒是辛苦你了,贝螺!我就想能有个像你这样能干的儿媳妇帮着我,那我就轻松许多了。”   “也许秦姐姐会是个好帮手呢?”   “说起她……算了,我也只能说但愿吧!”   送走花夫人后,贝螺也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一进院门,她就看见獒赐端着东西站在莼儿门口敲门。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有回应。獒赐转身看见了贝螺,忙迎上来说道:“二嫂,莼儿还在里面吧?”   “你又怕她跑了?吃过一回亏,她也该长长教训了,行了,给我吧!”贝螺伸手接过了托盘。 ☆、第四百一十章 不能成嫁的原因(月票30-110)   “二嫂,我还从没见莼儿这样过,她到底怎么了?”獒赐一脸担忧道。   “谁知道呢?或许弥年来了谜底就解开了。”   贝螺敲了好一会儿,莼儿才将门打开了。莼儿的样子很疲惫,看上去似乎也*未睡。开门后,她便回到了榻上,对窗坐着了。贝螺将粥饭搁在了凭几上,劝她道:“生气是需要力气的,吃饱了才好生气呢!粥是獒赐给你送来的,你好歹喝一口吧!”   莼儿怔怔地望着窗外,一点想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贝螺问道:“还在生你哥哥的气?”   “他不是我哥哥。”莼儿面无表情道。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儿呢!你们是一个娘生的,这血缘是断不掉的。即便你不承认,但你们始终都还是兄妹。昨晚的事儿的确是你哥哥冲动了,再怎么说他也不应该打你,应该冷静下来和你好好说。”   “他那种人会冷静下来和人好好说吗?他不是以为全天下就他最厉害吗?”莼儿冷冷讥讽道。   “谁说的?”贝螺一边舀粥一边笑道,“我们家狗狗其实很通情达理的,只是你与他相处不多,不知道而已。”   “狗狗?”莼儿斜眼瞟着贝螺问道,“谁啊?那王八蛋?”   “对啊!”贝螺笑着递上粥碗道,“就是你说的王八蛋。我们俩好上之后我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儿叫狗狗,好听吧?”   “好恶心!”莼儿嫌弃道。   “怎么能说恶心呢?顶多是肉麻了一点而已啦!我私底下都这样叫他的。”   “他不会发火吗?”莼儿有些诧异。   “为什么要发火?”贝螺把调羹递给莼儿笑道,“你以为他真的是高速喷火机,随时都会喷火吗?那你就想错了,你哥哥私底下也挺好玩的。”   莼儿接过调羹,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抬头问道:“姐姐,我其实很奇怪,你怎么会受得了那个王八蛋?如果是我,我可能早就远走高飞了。”   “你的想法我从前不是没有,我在没下定决心跟着你哥哥的时候也成天都筹谋着如何逃离他的魔爪,甚至还想过要找一个盖世大侠嫁了,然后带着那个盖世大侠回来收拾你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叫娘,嘿嘿!”贝螺抖肩笑道。   “真的?那后来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是因为他把你困在獒青谷吗?”   “没有,恰恰相反,他还放我出过獒青谷,后来是我自己回去找他的。”   “你还自己回去找他?为什么?”   “因为离开他的那段日子我才发现,其实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既然喜欢,那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找他呢?”   “啊?”莼儿显得很讶异,“你居然还会……会喜欢上他?”   贝螺浅浅一笑道:“为什么不会呢?”   “我一直都以为你留在他身边是迫于无奈,是迫于你是夷陵国下嫁过来的和亲公主,所以……”   贝螺咯咯地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妹妹!我呢,跟你一样,不喜欢的宁可逃了也不要将就,除非我喜欢他,否则是没法跟他共度余生的。我告诉你吧,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哥哥,你哥哥其实是一个很招女人喜欢的男人。”   莼儿流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不屑道:“他那种人还很招女人喜欢?那些女人都是瞎子吗?”   “你还不信?寨子里外倾慕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姐姐我也算是杀出重围力夺斗魁了,知道吧?你想想啊,他人算长得不错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耐看不是吗?再有他人高大健硕,身手也好,很有安全感的,睡在他怀里就像睡在了一间安全屋似的踏实,除此之外,他也挺聪明的,心眼也好,对我也好,你说这样的男人会不招人喜欢吗?”贝螺摊开手,好一脸寻着好男人的自豪和骄傲。   莼儿却不信,咬了咬木调羹摇头道:“你说他有点鬼聪明我还信,心眼好?我真是没看出来!”   “难道你喜欢那种天天把对你怎么怎么好挂在嘴边的男人?有些好是眼睛看不见的,得用心去感受呢!譬如你哥哥其实很在意你和弥年的。”   “可他很讨厌我爹和我娘。”   “唉!这个呢,是历史遗留问题,一句半句是说不清楚的。不过莼儿,你也得为你哥哥想想,六七岁的时候没了姐姐又没了娘,身边连一个可以撒娇的人都没有,虽说是个王子,有别人羡慕的身份和众多族人可以随意使唤,但说到底却连个娘都没有,比普通人家的小孩还不如,可怜不可怜?我也不是让你立马接受你哥哥,但你总归得站在他的立场上去为他想想,对不对?”   莼儿垂搭下眼眉,盯着桌上的粥碗不说话了。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弥年的声音,贝螺忙推开窗户一看,还果真是弥年。她忙开门迎了出去问道:“这么快啊?你坐飞机过来的吗?”   弥年敦厚一笑道:“看来我没找错地方,莼儿一出走我就出来找她了,我猜着她是到姨娘这儿来了,果不其然呢!她人呢,嫂子?”   “在里面,”贝螺压低了声音往房间里指了指道,“昨晚给你哥打了,这会儿还在里头生闷气呢!你来得正好,去劝劝吧,饭都不肯吃。”   “给哥哥打了?怎么回事?”   弥年先去了獒战那儿,獒战将昨日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弥年,他听完后心有余悸道:“我就担心她出来会闯祸,没想到还真的差点闯了大祸。要是害得花尘哥哥俩兄弟没了命,真不知道娘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哥,你也没打错她,她这回是太任性了。”   “她真是离家出走的?”獒战问道。   “嗯,”弥年点点头道,“半个月前,她一个人收拾了点东西就走了,谁也没说。我想她没地方可去,或许会到姨娘这儿来,就一路找来了。”   “为什么离家出走?”   “唉!”弥年轻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还是姑娘大了,留不住了。”   “她想嫁人了?”   “大概在半年前,我和她去了夷都一趟,哥哥还记得夷都那位金义殿下吧?”   “记得,他怎么了?”   “爹从前曾经欠过他一个人情,后来白府少主白涵中毒时金义曾请爹去救治过白涵,半年前,金义派人找到了爹,希望爹能再去夷都一趟帮个小忙。我担心爹面熟会在夷都惹麻烦,就带上莼儿一块儿去的。”   “金义又有什么事情找你爹?”   “其实还是白府上的事儿。白府少主白涵有个小妾叫惠夫人,半年前她怀孕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夫人自打怀孕后经常晕倒,吃遍了夷都所有药师的药都无效,无奈之下,白涵才托了金义来找我爹。”   “惠夫人?”獒战想了想,“会是那个惠儿吗?然后呢?”   “我和莼儿到了夷都,替惠夫人调养了大概半个月,惠夫人的情况好转,我们随后就离开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莼儿会在那半个月里在夷都认识另外一个男人。”   “谁?”   “权家的人,叫权盛,听说是权家最小的少主。”   獒战眉头微微拧起:“莼儿和权盛好上了?你们家没一个人发现?”   弥年摇头道:“起初真的是没人发现,直到后来娘察觉到莼儿的一些异常了,一再逼问之下,她才说出了实话。知道莼儿在跟权盛往来,爹是极力反对的。一个月前,权盛来到五鬼山,提出要娶莼儿,被爹拒绝了。爹并不希望莼儿嫁到什么权贵家中,况且权盛认识莼儿不过半年,这时候就说嫁娶还太早了,就拒绝了。”   “为了这事儿,她就离家出走了?”   “嗯。”   “后来那个权盛还来过你们家没有?”   “爹跟他说了,两家门户不同,实在不宜姻亲,请他以后不要再来五鬼山了。后来,他也没再来了。其实,”弥年说着看了獒战一眼道,“爹为什么没答应除了不放心权家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相信哥你应该明白。”   “我爹下的追杀令?”   弥年点头无奈道:“这些年,你爹的追杀令一直是我们家的困扰,在南疆一带,我们几乎不敢抛头露面。如果爹答应将莼儿许配给权盛的话,那就意味着莼儿的身份会曝光,到时候你爹会怎么样谁都清楚。他恨毒了我爹娘,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獒战听到这儿,忽然间明白了昨晚莼儿情绪失控时,为什么会说自己一辈子都不敢承认是叶衍水的女儿了。他爹的追杀令在南疆一带很有威慑力,时至今日,都还没撤去过。这似乎也成了莼儿嫁往权家的最大障碍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少女心动   “哥,你放心,莼儿我会尽快带回去的。相信经此一事,她也会长点教训,往后做事不会那么草率了。”   “你先别忙走,”獒战抬手道,“你和莼儿的身份已经被花莽叔叔识破了,花莽叔叔那边还没给我回复,你们俩匆忙回去不是什么好事。”   弥年惊讶道:“花莽姨夫知道了?那可怎么好?他一定会告诉你爹的吧?那我爹娘在五鬼山岂不是危险了?”   “我会想法子说服他,让他只当没见过你们,所以在他给我答复之前,你和莼儿暂时先别离开。万一……他真的派人去跟我爹说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就很危险了。”   “那是不是也得告诉我爹娘一声,让他们早做防范?”   獒战扭过头去道:“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知道了,哥,多谢你提醒!”   “没什么好谢的,你先去看你妹妹吧!”   弥年起身去了莼儿房间,獒战一个人坐在那儿思量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贝螺推门进来,看他正在发神便问了一句:“又在想什么?”   “花莽叔叔……”獒战紧了紧牙龈,“我担心他不会答应的。”   “你是说花莽叔叔还是会去告诉爹?”   “你不知道花莽叔叔与我爹之间的交情,比亲兄弟还亲。我爹这个人很重兄弟之情,待花莽叔叔也真如亲弟弟一般照顾。花狐族从前四面危机之时,也是我爹带人替他扫平障碍,平了内乱,他对我爹不单单有兄长之谊,更有感激之情。所以……”   “所以花莽说不定真的会去告诉爹,对吗?”   “对,”獒战脸上扫过一丝心烦气躁,语气颇有些无奈道,“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莼儿和弥年的……”   “其实这又跟莼儿和弥年有什么关系呢?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辈来,不是吗?”   “可当初之事在我爹看来是一生的耻辱,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会管你上一辈还是这一辈的,”獒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食指中指并拢点着额头,有些烦闷道,“如果真的被我爹知道了,可真成了一件棘手的事儿了……”   “能不能再试着去劝劝花莽叔叔?”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我能说得动花莽叔叔。”   下午的时候,秦思琴派人来把贝螺叫了过去。两人正在房中说话时,房门忽然被人一掌推开了,扑面一个风风火火的丫头就冲了进来,先站在秦思琴*前原地蹦了两下,跟着用她那难以压抑的兴奋的声音问贝螺道:“贝螺姐姐,那个弥年是叶大叔的儿子吗?”   贝螺眨了眨眼睛:“他啊,是啊,怎么了?”   “哈哈哈哈!”溜溜忽然又蹦了几下,把贝螺和秦思琴都吓了一跳。   “疯了?”贝螺诧异地看着她问道。   “哈哈哈哈!”溜溜开始转圈圈地蹦。   “哎,花溜溜,真疯了啦?”   “怪不得!怪不得呢!”溜溜握着小拳头兴奋地蹦着道,“怪不得我一看见他就觉得像叶大叔呢!哇,他简直有他爹八分的神韵呀!哈哈哈哈!太像了!太像了!”   “娘啊,”贝螺摁着小心口,往后缩了缩脖子问道,“你不会看上弥年了吧?”   “哈哈哈哈……啊?贝螺姐姐你说什么?”   “你看上弥年了?”   “哎呀!”溜溜居然流露出了一丝忸怩,害羞地转过身去,掩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贝螺和秦思琴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有戏啊!原来溜溜公主好的是这口啊!   贝螺扯了一下溜溜的衣裳,招呼她转过身来道:“干什么?会害羞了?看见弥年就害羞了是少女心动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溜溜一边掩面偷笑一边原地蹦着。   “得了吧!还没有没有没有呢!”贝螺起身学着她那样儿蹦了几下道,“明明就是有呀有呀有呀!”   “哪儿有……”溜溜拖着长长的尾音,情窦初开所激发的娇笑就在脸上没散过。   “哎呀呀!”贝螺反背着手绕着害羞的溜溜转悠道,“原来如此呢!怪不得你看不上我们家獒赐,原来你是好弥年那口,你喜欢洒脱聪明又儒雅风度的?这可怎么好?我听说弥年定过亲了……”   “什么?”溜溜脸上的娇笑立刻散去了,嘴巴一翘,眉心皱成了个大大的川字,“怎么可能?怎么就定亲了?”   贝螺立刻仰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溜溜忽然反应过来,扑过来捣贝螺的胳肢窝害羞道:“贝螺姐姐太坏了!你逗我呢!你坏死了!你逗我!你都跟獒战哥哥学坏了!”   “那个弥年长什么模样啊?”躺在×上还不能起身的秦思琴好奇地问道。   “长得呀……”贝螺冲溜溜抖了抖眉毛,抿笑道,“溜溜,你自己说吧,到底弥年长什么模样啊?到底弥年是哪儿把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呀?”   “我怎么知道?我又跟他不熟!我不跟你们说了,你们都是坏人!贝螺姐姐还特别地坏!”溜溜说罢翘着小嘴巴出去了。   “看来是真的呢!”秦思琴侧脸望了望溜溜背影笑道。   “我看也是,”贝螺叉腰咯咯笑道,“这下好了,溜溜情窦初开了,懂得喜欢男人了,也算长大了一点点了。”   “到底那个弥年是谁啊?”   贝螺又坐了下来,将弥年家里和獒战家里的那些陈年旧怨说了一遍。聊了一会儿,秦思琴觉得疲惫了,贝螺就起身走了。往回走时,她抬头就看见溜溜撅着个屁股趴在院门外往里瞧着什么,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学着溜溜那姿势往里瞧,还细声细气道:“溜溜公主,偷看男人呢?”   “呀!”溜溜吓了一大跳,原地又蹦了起来。贝螺很配合她,也跟着蹦了一下,阴腔阳调道:“吓到啦?怎么能这样呢?你可是花狐族唯一的公主呀!怎么能躲在这里偷看男人呢?”   溜溜那小脸蛋羞红了一半,扑过来捶打贝螺道:“哪儿有!哪儿有!人家没有偷看男人!贝螺姐姐你真的跟獒战哥哥学坏了,人家没有偷看!”   贝螺一边挡住她乱拍的小手一边咯咯笑道:“哎呀,真是一个男人为难死了一个刁蛮小公主呢!你想看弥年对不对?进去呗!你躲这儿能看到什么呀?连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哎,你不是很厉害的溜溜侠女吗?一个男人都搞不定还做什么侠女呢?去,进去跟弥年表白,说你爱上他很久了!”   “表白是什么东西?”   “就是袒露心迹,告诉他你喜欢他呀!”   “没有啦!没有啦!”溜溜又蹦了起来。   “你属兔的啊?还是你今天忽然改属兔的了?别蹦了,”贝螺摁住她的双肩道,“我问你,你到底看没看上弥年?”   “这个嘛……”溜溜不好意思地晃着身子,低头娇笑道,“我就是觉得他和叶大叔好像好像……”   “难道你喜欢叶大叔?”   “不是!是……我是挺喜欢他长得那个样子的……嘿嘿!”溜溜说完把脸一捂,偷笑了起来。   “那就是喜欢咯!走,我带你进去!”   “不要!”溜溜忙吊住了贝螺的手连连摇头道。   “干什么啊?总得进去打个招呼告诉他你叫什么,家住哪里,芳龄几何,妆梳很多,而且至今尚未定亲吧?哟,还想装矜持啊?”   “本来嘛……他又不认识我……”   “拉倒吧!你溜溜公主还有矜持吗?”   “怎么没有?我就没矜持了吗?”   “所以你果然想装矜持是吧?”   “嘿嘿……”溜溜自我陶醉地低头傻笑了一通,“人家只是不想那么唐突嘛!会让神仙哥哥觉得我是那种很不矜持的姑娘的……”   Oh,My哥弟!神仙哥哥?   贝螺瞬间就感觉一股逆流从腹部迅速窜向了喉腔处!   狗狗这种称呼算什么肉麻啊?早过时了啦!人家这儿还有只见过一面就狂呼神仙哥哥的呢!神仙姐姐听说过,还真苍天大地佛祖如来地没听过神仙哥哥的!溜溜,姐服你了!   “你这什么脸色呀,贝螺姐姐?”溜溜翘着能挂十二个油瓶的小嘴,一脸嫌弃地问道。   “呵呵呵呵……没什么,姐姐刚才只是小小地反了一下酸。”贝螺干笑道。   “反酸?什么是反酸?”   “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溜溜啊,神仙哥哥是弥年吗?”贝螺眨了眨眼睛问道。   溜溜又流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低头咯咯了两声道:“我觉得他走起路来的样子就像个神仙似的……之前看见他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叫弥年,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神仙哥哥了……嘿嘿……贝螺姐姐,你不会笑话我吧?”   贝螺又使劲咽了一口生口水,微微一笑道:“不笑话不笑话,这是多正常的事儿啊!我之前还担心你不懂男女之事,看来我白担心了啊!能知道去喜欢一个人,那是好事儿啊!这样,你躲这儿也不是那么回事,跟我进去……”   “嫂子!”弥年忽然从院门里走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一样的溜溜   贝螺刚转头想回话,溜溜呀地尖叫了一声,扭头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小径另一头,逃得比兔子还快,把贝螺和弥年看得一愣一愣的。弥年有点茫然,指着溜溜的背影问道:“嫂子,她怎么了?我吓到她了?”   “哈哈哈哈……”贝螺笑得弯下了腰去。   “嫂子你……”   “没什么!没什么!”贝螺忙又起身摆手道,“那丫头是那样的,小姑娘嘛,见着弥年你这么玉树临风的肯定会吓得躲起来啦!哎,说实话,弥年你定亲没有啊?”   弥年摇头道:“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没有?”   弥年还是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道:“嫂子是知道我家那些事儿的,我怎么好再拖个人下水呢?男女之事我从未考虑过,只想侍奉父母到老罢了。”   “难道你还想孤独终老吗?”   “那也总好过连累的别家姑娘,最后不得善终吧!”   “弥年……”贝螺忽然有点点心疼这个弟弟了。   “没事儿,嫂子,”弥年冲贝螺浅浅一笑道,“我就是想问问獒赐上哪儿去了?”   “獒赐应该在他院子里,我让个使女带你去吧!”   晚上,花夫人亲手做了些好菜,将弥年和莼儿都请了过来,单独吃了一顿晚饭。花莽不在其中,一是对于弥年和莼儿,他始终有些抵触,其次他将獒战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内,另外开了一桌宴席,单独商量起事情来了。   但今晚这场接风酒有没有花莽都是其次的,关键是得有溜溜。从溜溜一坐下来,花夫人就发现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那就是她这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疯疯癫癫的丫头居然还会害羞了。今晚她的表现可算夸张之中的夸张,不闹不嚷,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坐在贝螺身边,捧着碗,带着娇羞一口一口,不对,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挑着碗里的饭。   花夫人心里那叫一个哎哟啊!原来自家这捣蛋鬼不是不懂羞涩矜持,关键是从前都没碰上对的人呀!再顺着她的目光瞟去,目标人物再明确不过了,正是弥年呐!   说实话,想当初花夫人也暗恋过叶衍水的。那时候,叶衍水是水元族的小神童,打小就很聪明,寨子里偷偷喜欢他的姑娘不在少数,花夫人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当她发现堂妹水玉与叶衍水好上了之后,她便断了念头。她没想到的是,自家丫头的眼光跟她是一般地好,居然就相中叶衍水的儿子了,这可不就叫缘分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沮丧。弥年是叶衍水的儿子,会不会被獒拔所杀还不知道,就算不会,以莽哥和獒拔的交情,莽哥也不会把溜溜嫁给弥年的。一想到这儿,她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娘您怎么了?叹什么气儿啊?”坐在身边的花墨奇怪地看了花夫人一眼。   花夫人抽回神来,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这对兄妹,有些感触道:“看见他们俩,仿佛就看见了叶衍水和水玉当年坐在我对面的模样,忽然想起从前的事情,有些感叹罢了。”   “娘是担心您老了不成?没有,娘您始终貌美如花呢!”   花墨一句话将大家都逗笑了。花夫人心疼地捏了捏花墨的耳朵笑道:“连娘都要取笑,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回头还是得让你爹派你几宗正事儿干干,省得整天在家里白吃米饭,还尽给你哥哥添乱。”   “我可没白吃米饭,我有干活儿的,娘!喏,那个——”花墨冲一直闷不吭声的溜溜道,“那个才是白吃米饭不干活儿的人。娘,您得想法子早点把她嫁出去,给家里省几碗大白米才是!”   “二哥,你说什么呢?”溜溜声音轻细,眼眸里闪着嗖嗖镖光问道。   “哎哟,溜溜啊,你今晚怎么回事啊?嗓子痛吗?怎么说话跟正儿八经的公主似的,你向来不是这样啊!”花墨故意逗她道。   溜溜面含浅笑,暗磨小狐狸尖尖牙道:“没呢,人家说话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二哥,你真的应该替大哥分担点正经事儿了,不要成天老是抱着你那两个姬妾玩乐,不好,玩多会了伤身的。”   花墨脸色一窘,立刻瞟了一眼莼儿的反应,辩解道:“我哪儿有成天抱着姬妾玩乐?我干正经事儿的时候你都在到处捣蛋呢!还好意思训我?赶紧让爹娘收拾点嫁妆,随便找个身体康健的男人嫁了吧!”   “嫁人能那么随便吗?二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娶姬妾都很顺便的吗?”   “喂,花溜溜……”   “够了,”花夫人笑着打断了他们兄妹俩的话道,“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也不怕弥年和莼儿笑话你们?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上桌就开始吵架呢?弥年,你可别见笑,你这妹妹和哥哥就是这样的,嘴碎,还吵吵。”   弥年拿起酒壶,为花夫人添了半碗酒,笑得温和如玉道:“我倒是想找个能我吵架的,却一直都没能如愿。莼儿性子够沉,跟她是吵不起来的,顶多就是赌赌气罢了。”   “是吗?”溜溜带着她那花式腔调略略兴奋地问道。   “嗯,”弥年点点头道,“我和莼儿也有想法不同的时候,特别是我们俩单独出门的时候,她要往东我要往西,一争起来谁都不想让步。”   “那最后你们是怎么解决的?”贝螺好奇地问道。   弥年笑了笑道:“我总归是哥哥,怎么能跟她当真置气呢?讲足了道理不肯听,也只能由着她了。”   “哎哟!这才真是个好哥哥的样儿啊!”花夫人又感触道,“不愧是你爹教养出来的,脾气就好,也很有耐心,哪儿像我们家花墨啊,跟他妹妹说话不到三句就开始吵架,拦都拦不住的。”   花墨瞥了一眼溜溜道:“她跟哪个哥哥说话不吵架的啊?跟獒赐说话不也一样吗?对不对,獒赐?”   獒赐停下筷子,一脸正经道:“我跟她说话那就不叫吵架了,那叫开骂。臭蜗牛死蜗牛烂蜗牛王八蛋蜗牛,劈里啪啦地就冒出来了,跟地底下的泉水按不住要往上冒似的。”   “哈哈哈哈……”一桌子人笑得东倒西歪。   溜溜整张脸都青了,使劲地瞪了獒赐一眼,好像在责怪他为什么要坏了溜溜公主美好而淑女的形象似的。獒赐抖着浓眉得意地笑了笑,晃了晃脑袋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死蜗牛,回头再找你算账!   散席后,几个孩子都各自回去了。獒赐陪着贝螺莼儿走回了她们院子后,正打算回去时,屁股后面忽然就挨了一脚,生疼生疼!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扶着旁边一棵柳树站稳了,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花溜溜你有病啊?”   “知道是你溜溜公主啊?”果然是溜溜。   “还用问吗?”獒赐转过身来靠在树干上,用手扶着才刚刚好的屁股道,“就算是脑子有毛病的人都知道是你干的。怎么了?不服气来报复了啊?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打得过我吗?”   “你!”溜溜用手里那根马尾草指着獒赐气呼呼地说道,“少跟我得意,也少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知道吗?告诉你,这儿可是花狐族,你最好别太自以为是了,当心哪天滚到粪坑里去了都不知道呢!”   獒赐抖肩笑了笑:“别人?是弥年吧?”   溜溜脸微红:“什么……弥年?弥年也好,其他人也好,总之不许你在别人面前诋毁我溜溜公主!”   “原来你喜欢弥年这样的啊!”獒赐一脸贼笑道,“那可怎么好呢?弥年跟我说过他这辈子不打算娶妻生子的,你是不是也要陪着他孤独终老呢?”   “什么?为什么呀?”溜溜不解地问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不是咒你,你跟弥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溜溜叉腰问道。   “要问为什么,那就得回去问你爹了。你问问你爹,会不会把你嫁给叶衍水的儿子。”   “是因为……因为獒拔伯伯吗?”溜溜是知道他们上一辈那些恩怨的,獒拔伯伯恨极了叶衍水,还下了追杀令,谁得叶衍水的人头,以一个族落为答谢。   “原来你也知道啊!对,就是因为我大伯,我大伯恨极了叶衍水,而你爹又是我大伯的生死之交,试问他怎么可能再跟叶衍水结亲?那不就背叛了我大伯了吗?所以啊,”獒赐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道,“你跟弥年,没戏!回去洗洗睡吧,溜溜公主!”   獒赐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溜溜嘟着嘴巴盯了他背影两眼,扭头跑回去找她娘了。花夫人正在房里,因为高兴多喝了两杯头有些发晕,便靠在枕上养起了神。溜溜推门进去后,跑到她身边晃了两下喊道:“娘!娘!您醒醒!您先醒醒嘛!” ☆、第四百一十三章 恶魔来了(月票110-190)   花夫人合着眼,懒懒地问道:“怎么了,丫头?”   “娘,獒拔伯伯跟弥年的爹,他们那仇能不能化解得了啊?”   花夫人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溜溜问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了?”   “您快告诉我嘛!”溜溜撒娇道。   “丫头,”花夫人坐正了身子问她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弥年了?”   “嘿嘿……”溜溜害羞地低下头去,玩着她娘胸前的那串青玉珠子道,“娘您看出来了?”   “哎哟,长眼的都看出来了吧?你今晚坐那儿安静得娘都不自在了。你说你什么时候那样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过一顿饭?若不是因为弥年,还会是因为什么?”   “娘……您说弥年好不好啊?”溜溜嘻嘻笑着问道。   “当然好了,他是叶衍水的儿子怎么会不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再好,也与你无缘。”   “为什么?”溜溜嘟嘴问道,“就因为獒拔伯伯不喜欢弥年的爹吗?”   “溜溜,”花夫人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手背道,“你能看上弥年,那是你眼光好,可是……你爹是不会把你嫁给弥年的,所以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   “我喜欢弥年!我就要嫁给他!”溜溜倔强道。   “溜溜……”   “凭什么呀?水玉姨娘跟叶衍水跑了,她又不是跟弥年跑的,獒拔伯伯怎么能这么不讲理找弥年麻烦呢?爹又凭什么不让我嫁给弥年呢?我喜欢弥年,我今天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不管,我要嫁给弥年!”溜溜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不是娘不想你嫁,娘也想跟你水玉姨娘结这门亲,可是……除非你能说服你爹,否则的话,那是没可能的。”   “那好,我这就去找我爹!”   “溜溜!溜溜你先回来……”   不等花夫人说完,溜溜起身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就一头撞在了他爹怀里,撞得花莽连连后退了两步,笑呵呵地说道:“我家宝贝要上哪儿去啊?怎么这么着急啊?”   “爹您回来啦?正好!正好!”溜溜拽着花莽进屋道,“我有好着急好着急的事情找你呢!”   “什么着急的事情啊?”花莽在榻上坐下笑问道。   “爹……”溜溜挽着花莽的胳膊,带着撒娇的口吻依偎道,“爹,我想跟您说个事情,您要不答应我会哭死的。”   “怎么就说到死了?先说事儿!”   “好,先说事儿!那个……爹,您觉得弥年好不好呀?”溜溜眨着大眼睛好期待地问道。   “弥年?”花莽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扫了旁边的花夫人一眼,“什么意思?她要干什么?”   “你宝贝女儿看上弥年了,想嫁……”   “不行!”花莽一口否决道,“那绝对不行!其他人随便是谁都可以,唯独弥年不行!”   “爹……”   “喊祖宗也没用!我与獒拔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我没立刻将他们兄妹俩的事情告诉獒拔我已经失义,你们还指望我跟叶衍水成为亲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叶衍水也没那个脸面和资格!”花莽摆手摇头道。   “爹……”   “不必说了,”花莽一脸严肃地看着溜溜道,“你爱怎么胡闹爹都由着你,但惟独这事儿不行。你看上弥年只不过是一时兴致,尽早忘了,另外再择选佳婿就是了。”   “可我就看上弥年哥哥了!”溜溜振振有词道。   “看上也没用!我已经和獒战商量好了,明早就送他们兄妹离开!若不是看在你娘和獒战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这样背信于你獒拔伯伯的。那个弥年,你还是早早忘了的好!”   “啊?”溜溜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生气道,“您要把弥年哥哥送走?还是明早?人家跟弥年哥哥都才吃过一顿饭呢!您怎么能这样啊?”   “说那么多没用,我们已经决定了。要男人还不容易,爹准备开寨招婿,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都紧着你挑拣……”   “我不要!”溜溜冲她爹大嚷了一声道,“我不要那种上门的,我要弥年哥哥!我就喜欢弥年哥哥那样的!”   “啪”地一声,花莽板起脸来喝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说了算,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让我与叶衍水那个贼夫结亲,绝对不可能,除非你花溜溜不再是我花莽的女儿!”   “您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溜溜急得快哭了。   “为了个男人居然这样说你爹,你还有点规矩没有?”   “本来就是嘛!您不讲理,獒拔伯伯就更不讲理了!”   “你……”   “别说了!”花夫人连忙把溜溜拉到了身边,轻轻地拍了溜溜小嘴一下小声道,“谁许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你爹肯放弥年和莼儿走已经是万幸了!好了,别闹了,赶紧出去!”   “哼!”   溜溜气鼓鼓地从她娘房里冲了出来,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里摧残花草去了。一想到明早神仙哥哥就要走了,她心里如被火烹,烦躁得坐立不安。神仙哥哥这一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呀?不行,不能让神仙哥哥就这么走了,要走,一块儿走!   打定主意后,她回房收拾起了东西。豪迈且勇敢的溜溜公主决定了——神仙哥哥走她也走!反正爹是不会让她嫁给神仙哥哥的,那就跟着神仙哥哥回家再说!哼哼!   熬了*没睡,天还不亮,溜溜就带着她的小包袱溜出了大门,跑到寨子门外等候了。她打算等弥年和莼儿离开后,再骑马追上去。   约莫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贝螺和獒赐送了弥年兄妹俩出来了。送到大门外,贝螺不放心地叮嘱起了他们。溜溜躲在暗处,好不着急,心里嘀咕道:贝螺姐姐的话怎么这么多啊?让他们快点走了好不好?唉!贝螺姐姐也跟我娘似的变啰嗦老太婆了,要不要讲这么久呀?放他们走了嘛!   好容易等到贝螺说让他们上马了,溜溜以为这下总算是走定了,但没想到旁边的獒赐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指着前面讶异道:“嫂子你看!”   顺着弥年所指的方向,前方不远处的薄雾中缓缓响起了马蹄声,跟着隐约能看见一行马队正朝这边走来。起初看得不是很清楚,贝螺倒没什么反应,可随着马队渐渐靠近时,她脸色忽然就变了!   迎面而来的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她不清楚,但骑马走在马车左右两边的人她是认识的。一见到这两个人,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扭头对獒赐急急地吩咐道:“快!去跟你哥说,他爹来了!”   “什么!”躲在暗处的溜溜这下躲不住了,一下子从旁边草丛里冒出了头,把贝螺三人还小小地吓了一跳。贝螺打量了一眼她那一身装扮,惊讶道:“溜溜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贝螺姐姐,”溜溜跑过去,指着缓缓靠近的马队道,“那是獒拔伯伯来了吗?”   贝螺神色凝重地看着那马队道:“没错,是你獒拔伯伯来了。你没看见护送马车的那两个人吗?不就是你獒拔伯伯身边的两个死忠吗?”   “什么意思?”莼儿脸色大变,扭头盯着贝螺问道,“獒拔怎么会来?说到底,你们还是知会了獒拔是不是?”   “我们怎么可能知会我公公?要是那样,我还送你们离开干什么?”贝螺解释道。   “谁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明白了,你们压根儿就想我们全家死,之前的种种不过是想留下我们而已!”   “别胡说,莼儿!”弥年道。   “为什么你到了现在还帮着那个王八蛋?”莼儿指着那马车气愤道,“你没看见吗?獒拔都来了,他抓了我们俩,会拿来要挟爹娘,然后把我们一家赶尽杀绝,你看不到吗?哥,那王八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到现在还相信他吗?”   “不会是哥和嫂子干的,一定是另外有人暗中知会了獒拔。”   “难道是花莽叔叔?”贝螺疑惑不解道,“可他明明答应了獒战,不会跟我公公泄露一点半点啊!”   “哼!”莼儿冷笑道,“他不会?他跟獒拔一样当我爹是仇人,怎么不会?像他那样的人说话不算话再正常不过了,是我们太天真相信了他!”   “不会的!我爹说话是算话的!”溜溜争辩道。   “好了!”贝螺抬手一摁道,“不要吵了!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弥年你赶紧带着莼儿回花家去,找着你哥再说!我在这儿等着我公公。”   “知道了,嫂子!”   弥年拉起一脸不情愿的莼儿便往回跑去。溜溜看了看弥年,又看了看马车,还是选择留下来等自己的獒拔伯伯到来了,因为她想问问獒拔伯伯是不是真的来杀弥年哥哥的。如果是的话,她绝对会拼死保护弥年哥哥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为难(月票190-270)   马车缓缓施到了大门口,獒拔的两个护卫立刻下马,上前向贝螺和溜溜拱手行礼。贝螺正要开口,车帘忽然被打了起来,里面探出两只小脑袋:“娘!”   “大小王?”贝螺当即愣了。   只见两个动作灵敏的小家伙不等护卫来抱,便一前一后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奔着扑向了贝螺。贝螺甚是惊喜,忙弯腰张臂,将两个儿子搂在了怀里。   “你们怎么来了?”贝螺低头笑问道。   “是爷爷带我们来的!”獒麟仰头一脸灿烂的笑容道。   “露珠儿呢?”   “露珠儿腿太短了,走不了这么远的路,爷爷留她在家里了!”獒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贝螺缓缓抬起头,只见她公公面色轻松地端坐在马车里,看上去也挺慈眉善目的,但她隐约觉得这张慈爱的面庞下藏着别样的玄机。   獒战和花莽一家子很快迎了出来。獒拔在众人簇拥下被抬到了花莽的书房内。闲聊了一会儿后,其他人退下,只剩得花莽和獒战二人。   直到此时,獒拔那脸色才渐渐深沉了起来。他斜靠在手边软枕上,右手转着茶碗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儿子,你们当真要如此对待我吗?”   花莽忙道:“大哥,是我有失考虑,不该瞒你……”   话未完,獒拔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是不会背叛我的,是战儿吧?是战儿让你不要告诉我的对不对?”   花莽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獒战,递了眼色道:“獒战,你自己跟你爹说吧!”   “是,”獒战表情沉敛道,“是我不让花莽叔叔说的。”   獒拔挪动了一下他那暗得发黑的眼珠瞟了瞟獒战,问道:“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还是暂时不告诉我?”   獒战垂着眼眉,捏着手指关节道:“现在您都知道了,我之前有什么打算重要吗?”   “哼!”獒拔收回目光,失望地摇了摇头道,“你是我儿子,亲儿子啊,战儿!你理应比别人更清楚你爹想要的是什么,可你知道了却偏偏不告诉我,还存心想隐瞒。爹能问问你吗?是不是这些年过去了那女人带给我们父子的伤痛和耻辱都已经被你淡忘了?”   “我没有忘。”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在同情怜悯那个女人和她的贼夫吗?同情那个将你亲生母亲窃走的无耻男人?”獒拔转过脸来质问道。   獒战垂头沉默了。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三个人各自低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獒拔开口道:“那两个孩子呢?”   花莽答道:“还在宅子里,大哥是要见他们?”   “带来我看看!”   “爹,”獒战抬头问道,“您想干什么?”   獒拔盯着獒战,眼眸微眯道:“战儿,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把那两个孽种杀了吗?难道说你早跟他们相认了,而且也已经承认了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   “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的弟弟妹妹,那都是两条人命。况且在我看来,您和叶衍水的恩怨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与弥年和莼儿何干?您要对付的是叶衍水……”   “可是你知道叶衍水的下落你却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儿子?”獒拔忽然怒了,一掌将茶碗拍碎在桌上。   獒战扭过脸去,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又无奈。花莽忙劝道:“大哥你先别动怒,獒战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且先听一听。反正那两个孩子还在我宅子里,跑不掉的,什么时候见都能见的。”   “好!”獒战用力地点点头,手指獒战道,“你给我说说!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个孽种,都给我说清楚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您一心想杀了叶衍水一家,我多说又有什么意思?”   “战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原谅那个践人了?别忘了,当初是谁抛下我们父子俩跟男人跑了的?是谁让我獒拔丢了一个男人最不能丢的脸面,这些你统统都忘记了吗?这些年我们父子相依为命,她却在外面跟叶衍水逍遥快活,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她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啊!她为你想过一点半点吗?她只要为你想过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她就会回来找你,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她重新有了一对儿女,她根本不需要你这个儿子,你为什么还要为她盘算?你以为她会感激你吗?她只会偷着笑!”   “那您想让我怎么样?”獒战迎着父亲责怪的目光反问道,“您想我亲手去杀了她和叶衍水吗?”   “不用你去,只要你告诉我她和叶衍水在哪儿,我会派人去办妥!”獒拔目光阴冷道。   “然后呢?然后就天下太平了?那我真的算个什么?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我算什么?我就是一个没血没肉没有感情的旁观者吗?”獒战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獒拔看着儿子,脸上的失望更加浓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居然还当她是你亲生母亲?哪个亲生母亲会扔下自己儿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又有哪个丈夫宁愿相信一个巫祭的话,还让那个巫祭对自己妻子下手这么过分?”   獒拔一愣,眼眸微微张大了。片刻后,他用略带愤怒的口吻问獒战道:“是不是那个贱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獒战斜眼盯着父亲,紧了紧牙龈道:“您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您和云扇之间的那些事情!她是什么巫祭,她就是您的睡妇!我当时是小,可您别欺负我小,您跟她干的那些事儿我也撞见过一两回,只是当时不知道那是睡女人!那个女人是什么好东西吗?她告诉您用易生术可以将姐姐换回来您就真信了?您怎么知道她不是在撒谎,想趁机谋夺主母之位?”   “谁告诉你易生术的?”獒拔的脸色霎时青了。   “阿菩奶奶说的!”   “说我打算用易生术将你姐姐换回来也是阿菩奶奶说的?”   “这种事……”獒战磨了磨牙龈,眼中带着一丝丝愤怒道,“您绝对是可以做得出来的!”   “哐当”一声,獒拔将手边的矮几掀翻在了地上,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在怪我当初对那个女人太差所以才逼走她的吗?你居然听信这样的话,你实在太叫我失望了!是我逼走那个女人的吗?是她自己跟叶衍水有私情在先,不顾你我在后,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怪得了谁?”   “好!就算是她咎由自取的,那您告诉我您打算怎么办?”   “我早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叶衍水的!至于你说的弥年和莼儿,爹以前就教过你做事要斩草除根,他们俩也不能留!”   “这样您心里就痛快了吗?”   “战儿,你知道爹为什么要把大小王带来吗?爹是想提醒你,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人原本过得好好的,没必要为了一个贱女人和她的贼夫闹得这么不痛快。爹知道,那女人到底是生过你的,你有恻隐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为了不让你为难,爹会亲自来处置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   花莽也说道:“獒战,你就告诉你爹吧!躲不过去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时候。就算这次你不说,往后迟早还是会找得到的。当年叶衍水给你爹的羞辱,你爹要是不讨回来,那还称得上南疆一霸吗?你就说了吧!”   獒战抿了抿嘴唇,紧锁眉头地思量了好一会儿,道:“行,您要见叶衍水,我帮您把他找来。”说罢他起身出去了。   房门外,贝螺正带着大小王玩着。见獒战冲出来,大小王立刻扑过去抱他大腿喊道:“爹!陪我们玩!”   “别烦我,找你小姑姑玩去!”獒战拨开两个儿子,径直往院门外走去了。   大小王扑了个空,不约而同地翘起了嘴巴。贝螺忙蹲下来安抚他们道:“爹爹有事儿要忙,我们不去烦他好不好?这样,你们先跟着花融哥哥去玩,他那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一听说有好玩的东西,大小王也不沮丧了,开开心心地跟着阿越去找花融了。贝螺打发了两个小家伙后,急急忙忙地回了房间。推门进去时,见獒战正闷闷地喝着酒,赶紧上前问道:“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杀了叶衍水一家他是不甘心的。”獒战悻悻道。   “那你告诉他叶衍水在哪儿了吗?”   “我答应他会把叶衍水找来。”   “什么?你把叶衍水找来,他们一家子岂不是死定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叶衍水来了   话音刚落,獒战哐当一声便将手里的酒樽砸地上去了,然后闷闷不乐地侧身往里睡着了。贝螺知道他心情烦闷,也没再说什么,捡起地上的酒樽后,又拿了条薄被给他盖上,然后出去了。   走到院中凉架下,她立在一丛杜鹃花跟前,斟酌起了叶衍水的事情。狗狗有多为难,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婆婆的出走在狗狗心里留下了多大的伤痕,或许是这辈子都抚不去的,但是尽管恨着且不愿再见,但狗狗却从没想过要将叶衍水一家赶尽杀绝,这便是狗狗不同公公的善良之处。倘若真的让叶衍水一家子横尸在狗狗面前,狗狗心里那道疤肯定会越来越深的,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忽然,贝螺脑子里灵光一闪,一张笑嘻嘻的脸在她脑海里闪过,下一刻她便有了主意。正要转身去写信时,花夫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情焦急地对贝螺说道:“贝螺啊!你听獒战说了没有啊?”   “您是指找叶衍水来的事情吗?”   “是呀!”花夫人着急道,“獒战真的要把叶衍水和他娘找来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公公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你能不能替姨娘劝劝獒战,让他别把叶衍水和他娘找来啊?”   “如果獒战不帮着爹把叶衍水找来,爹也绝对会用莼儿和弥年作为要挟逼着他们来,到时候不一样还是要来吗?”   “那……那可怎么是好呀!哎哟,真的会出事儿的啊!”花夫人急得团团转道。   “眼下急也没用,得想法子保住叶衍水一家子的命才是正经。躲了这么些年,该解决的恩怨迟早是要解决的。”   “那你想到法子了吗?”   “法子我还没想到,但我想到了一个人,把这个人找来,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   此时,莼儿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朝窗外望去。当看到姨娘花夫人站在凉架下一脸慌张的模样时,她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转头对弥年道:“哥,好像不对劲儿了!”   “怎么了?”弥年从沉思中抬起头道。   “姨娘看上去很慌乱,一定是獒拔下令要杀我们了!”莼儿走到窗边往外瞄道。   “我刚才听见哥哥回来的脚步声了,应该不会的。”   “你还信他?”莼儿转身不解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相信他不会出卖我们吗?獒拔是他亲生父亲,他跟我们爹娘是有仇的,他不帮獒拔帮谁呢?”   弥年道:“哥哥是个是非分明之人,绝不会盲目听从獒拔的话杀了我们的。倘若獒拔真的下令要杀我们,哥哥是不会不管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莼儿激动地嚷了起来,“他不是我们的哥哥好不好?为什么你从小就喜欢拿他当哥哥呢?你醒醒吧!别等他真的把我们都给杀了才清醒啊!哥,我们逃吧!逃回去带上爹娘再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弥年脸上扫过一丝苦涩道:“你觉得我们一家子还要藏起来躲起来吗?这样的日子你不早过烦了吗?因为獒拔的追杀令,你想嫁给权盛都不可能,你还愿意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吗?”   “要不然呢?让獒拔将爹娘引来,我们一家四口死在这儿吗?”   弥年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眉黯然伤神道:“有些事儿是躲不过去的。我想不止獒拔,爹也很想跟獒拔有个了断了,不想一辈子再背着偷人妻室的罪名过下去。莼儿,你耐心点吧!我相信以我这些年对哥哥的了解,他是不会让獒拔杀了我们的,毕竟我们跟他有断不了的血缘。”   “哥……”   “好了,坐下吧!”弥年起身将莼儿从窗户旁拉了回来,“一切都听哥哥的。我们这回要么一家子死在这儿,要么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嫁给权盛了吗?”   “别跟我提那个人!”莼儿挣开弥年的手扭身道,“自从爹拒绝了他之后,他便再没出现过了。我想……他可能早就把我忘了……”   “他忘了没关系,最要紧的是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嫁人了不是吗?世上这么多男人,不怕找不着好的。”   “哥,”莼儿回过身不安地问道,“你真的相信那个獒战?他真的会保住我们吗?”   “他是娘生下来的,血液里带着娘的性情,不会是那种嗜血成狂是非不分的人。我们且耐心些,或许哥哥正在想办法呢?再说了,花宅看守这么严,想逃出去是很困难的。”   莼儿缓缓坐下,愁容凝腮道:“他真的会保住我们吗?”   獒拔的到来让整个花宅莫名地增添了一股阴森感。獒战答应将叶衍水找来后,他没立刻让人将弥年兄妹带到跟前来,而是暂且将这事儿放在了一旁,做上门探亲该做的事情,呼朋唤友,喝酒聊天。他不急,最要紧的人还没到他一点都不急,他要等那个人到了,再一并算总账。   看似风平浪静的三天过去后,那个该来的人比大家料想中的早来了一步。原因是因为之前收到了獒战送给弥年的飞鸽传书,而当时弥年已经出去寻找莼儿了,为了尽快将莼儿带回去,他一收到信,立马就往花狐族赶来了。只是他没想到,除了莼儿和弥年两兄妹在这儿等他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等他。   叶衍水在第四天清晨赶到了花狐族。他没有贸然进寨,而是乔装后混进了寨子,然后用往常跟花夫人联络的方式知会了花夫人,希望花夫人能暗中将莼儿带出来。   当花夫人得知叶衍水已经赶到本寨时,顿时心慌意乱了起来。她不敢告诉花莽,只得急急忙忙地去找贝螺了。所幸贝螺已经起来了,正带着大小王在院子里冲澡。这习惯是獒战给的,为了锻炼大小王的体质,总是早上一盆凉水给他们冲下去,冬天也是一样的。   大小王早习惯了,而且非常享受光溜溜yi丝不gua地当着一干笑米米盯着他们的使女姐姐们在院子里冲凉,仿佛如此,是件很威武很了不起的事儿。   贝螺正在院子里忙活儿时,花夫人急匆匆地来了。大小王见又有人来参观他们冲澡了,高兴得又蹦又跳,大声喊道:“姨婆也来了!姨婆也来了!”   “哎哟,两个小乖乖在冲澡啊?真是体格好呢!”花夫人简单敷衍了两句,拉上贝螺就走到了院子一角。贝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问道:“姨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坏了!贝螺,坏了!”花夫人有些慌张道。   “什么坏了?”   “叶衍水来寨子里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这儿离五鬼山最快也得五六天吧!”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来了啊!他找人跟我递话了,想让我把莼儿偷偷带出去,让他领回去,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压根儿就不敢跟你花莽叔叔说,说了铁定被你公公知道!怎么办?贝螺,你替姨娘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姨娘您别慌!”贝螺稳住花夫人道,“您一慌什么事儿都漏了!”   “对对对,我不慌!我不慌!”花夫人忙挺直了腰,收敛起了慌张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这样就好了吧?看不出我慌了吧?”   “好多了!”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莼儿和弥年给他送出去?”   贝螺摇头道:“您送不出去的。您没发现吗?我们这院子看起来没人管着,但花莽叔叔早派人暗中盯着了,您想送弥年和莼儿出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呢!”   “那……那要不让叶衍水先回去吧!弥年和莼儿这边我们再来做打算,你说怎么样?”   贝螺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这样,我找个借口出去见见他,先将我公公来了的事情告诉他,看他如何打算。”   “也行!不过,最好还是劝他先回去。你公公见不到他是不会杀弥年兄妹俩的。可一旦见到,没准都得死在这儿呢!”   “姨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送走了忐忑不安的花夫人后,贝螺给大小王冲完了澡,换上了昨天雨姬送的新衣裳,然后又张罗着给他们吃早饭。母子三人坐在榻上热热闹闹地吃着早饭时,獒麟忽然转头冲*上喊了一声:“爹,爹,起*了!有好吃的,您快点起*嘛!”   “爹是懒王王,他不会起来的。”獒炎淡定地啃着米团子道。   “懒王王?”贝螺忍不住笑了起来,“谁给你爹起的这个好听的绰号啊?”   “我自己想的,”獒炎一本正经地说道,“爹每次起*最晚,还要拉着娘一块儿睡懒觉,他就是懒王王。太阳都晒屁屁了他都不起*,是个大懒王王。”   “獒炎……”帐子里传来了獒战沙哑的声音。   “哈哈哈哈……”母子三人立刻掩上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有种给你爹过来……”   “嘿嘿嘿嘿……”三人笑得更起劲儿。   “过来啊……”   “走!”贝螺小声地冲大小王使了个眼色道,“我们不跟他一般计较,我们上寨子里玩去!”   “好啊!”大小王也小声地应着,然后母子三人放下碗筷,一溜烟跑了出去。随后,贝螺带上他们俩和阿越高高兴兴出去玩了。其实带着大小王只是个幌子,她的目的是想去见叶衍水。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从来从来从来不曾后悔过   在寨子里兜转了一圈后,贝螺才带着大小王和阿越靠近了叶衍水所在的北边废墟。吩咐阿越在外面带着大小王玩后,贝螺进了废墟,一边打量一边轻声喊道:“叶大叔?叶大叔?”   “贝螺?”叶衍水从一堵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墙后走了出来,显得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是姨娘让我找您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莼儿在花家吗?”   “在,”贝螺点头道,“不单单莼儿在,弥年也在。”   “是吗?弥年找到这儿来了?”   “叶大叔……我公公也在。”   叶衍水眼眸微睁,一丝惊异闪过:“獒拔也在这儿?”   “对。”   “是因为弥年兄妹俩吗?”   “对。”   叶衍水倒吸了一口冷气:“獒拔没对他们怎么样吧?”   “没有,他们好好的。我想我公公不见到您,他暂时是不会对弥年兄妹俩怎么样的。叶大叔,您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收到獒战给弥年的飞鸽传书就赶来了,但是我没想到……”叶衍水脸色发白道,“我没想到獒拔也在这儿……他是想押下弥年和莼儿要挟我和水玉出来吧?”   “您说得没错,所以獒战三天前已经再发了一道飞鸽传书去了五鬼山,打算让您和我婆婆来这儿一趟。”   “什么?他又送了一道飞鸽传书去五鬼山了?”   “是啊……”   “坏了,”叶衍水脸色更加地不好看了起来,踱步思量道,“如今在五鬼山的只有玉儿一个人,飞鸽传书送达她肯定会看见的,坏了……”   “您是担心我婆婆看到飞鸽传书一定会来?”   “我这趟来是一个人,我怕她到了花狐族会有人认出她来,反而不好将莼儿带走,所以就让她留在了五鬼山等弥年的信儿……坏了……”叶衍水不安地直摇头道,“她看到飞鸽传书肯定会来的……”   “叶大叔,您打算怎么办?是去见我公公还是暂时先离开?”   “不行,”叶衍水又摇了摇头道,“我暂时不能去见獒拔,我得往回赶阻止玉儿到这儿来,我不能让我们一家人全都死在这儿。错的人是我,与玉儿和两个孩子无关,要死的人也应该是我。等我把玉儿安顿好了,我会回来见獒拔的。”   “你觉得我公公会放过弥年和莼儿吗?你回来也没用的。叶大叔,你先离开吧,莼儿和弥年我和獒战再想办法。”   “不了,我自己的事终究还是要我自己来解决。”   “可是……”   “我明白,獒拔是没信用可讲的,即便我以我的死换取弥年和莼儿两条命,事后他獒拔也不会遵守承诺,他应该还是会下狠手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会看着办的。我先走,贝螺!谢谢你来告诉我!”   “叶大叔您小心!”   叶衍水点点头,绕开贝螺往门口走去,走了没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那残破的珠帘缓缓地被一堵身影挡住了,稀疏的珠帘后是透着一双阴冷如冰的眼睛,是獒战。   “狗狗?”贝螺哑然了,什么时候被狗狗跟踪了?   “獒战?”叶衍水也愣住了。   珠帘被粗鲁地撩起,獒战带着他那双鹰一般凶狠冷漠的眼睛缓步走了进来,声音似钟磬般沉冷:“来得挺快的啊,叶先生!”   “狗狗……”   “出去。”獒战面无表情地向贝螺下令道。   “你想干什么啊?”   “我让你出去。”獒战的语气不容她的反驳。   贝螺犹豫了片刻,只好先出去了。一声珠帘的哗啦声后,这残破的屋内便只剩下了獒战和他一直以来都想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叶衍水。   獒战眼里的不羁和恨意又多了几分,一脚踹开了脚边的断木,四下打量了一眼,口气讥讽道:“要大名鼎鼎的叶衍水如此偷偷摸摸地进花狐族,还真是委屈你了啊!怎么,藏头露尾的日子过烦了,终于肯舍得出来了?”   叶衍水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又何必说这些话来讽刺我呢?既然被你发现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明说吧!”   “这得问我爹了。他老人家很想见你,下了追杀令十多年一直寻不到你的踪迹,如今你总算肯出来了,是否也应该去和他老人家会一面呢?”獒战不屑道。   “莼儿和弥年呢?”   獒战用上牙磨了磨下嘴唇,盯着庭院中那株残败的柳树沉默了片刻后道:“你保得住自己的命再问吧!”   “我可以不保我自己的命,但是……”叶衍水转身看着獒战道,“弥年和莼儿,还有你娘……”   “我有娘吗?”獒战抬起眼皮斜瞟着他,冷讽道,“我怎么记不起这件事了呢?”   “獒战……”   “我原来还有娘啊?”獒战偏着脑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道,“她人在哪儿呢?这些年她在哪儿呢?她在我身边吗?不在……那她在哪儿呢?”   叶衍水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很痛恨我……”   “她在你叶衍水的怀里!”獒战忽然指着叶衍水怒喝了起来,“她在为你生的那双儿女身边做个好母亲!叶衍水,你现在跑来救你儿女了?当初你就该料到你做了那种不齿之事注定会有这下场!”   叶衍水整张脸都僵白僵白了,像冻了的白蚕似的。他看着愤怒的獒战,眼眶里闪着某样东西,轻轻点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让你从小就没了母亲……我也知道……说对不起弥补不了你任何东西……我承认当初是我自私,是我想跟玉儿长相厮守所以才自私地把她带走了,那时候,我心里更多想的是如何跟玉儿在一起,忽略了你的所有一切……獒战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能动弥年和莼儿,他们是你的弟弟和妹妹,如果你连他们都杀的话,你就跟你爹一样了,嗜血,冷漠……无情无义……”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爹?”獒战双眼燃着熊熊怒火喝道。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说他?他原本如此!”一提到獒拔,叶衍水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他收敛起刚才对獒战愧疚的表情,回驳道,“我从来……从来没有后悔过把玉儿从他身边带走!你以为我会感到惭愧是吗?因为夺走了他的女人而感到惭愧,感觉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是吗?不是那样,真的不是那样的,獒战,我从来从来不曾后悔把玉儿带走,也不曾对他有过半点愧疚!我带走玉儿,是因为我爱她,我带走的是我的女人,是你爹这辈子都不会去珍惜的人,如果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后死在你爹的手里,我宁愿我此生没来过这世上!没错,我对你有愧疚,但我从来没觉得因此对不起你爹!我爱玉儿,为她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包括被他追杀,被你恨一辈子,或者死在你手里。”   “你……”獒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有人拿了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他心里一直藏着的一个壳上,嘭地一声,壳没碎,却开裂了。下一秒,他忽然挥起手,狠狠地朝着叶衍水右脸颊上揍了一拳!   只听得噗嗤一声,叶衍水口中喷血,踉跄地扑倒在了旁边一架朽坏了的绣花架上。架散,人落,腾地一片蒙蒙的灰尘。   “你可真够无耻的……”獒战喘着粗气,紧握着发疼的拳头咬牙道,“把你做过的恶事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真不愧是百工之师叶衍水啊!你就是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哄走那女人的吧?既然你那么理直气壮,那这些年你躲着干什么?你应该带着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告之天下人那是你的女人啊!明明是个混蛋,却还要装出一副好鸟的样子,真叫我恶心!”   叶衍水缓缓坐起身来,喘着气,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獒战这一拳够恨的,打得他差点晕了过去。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理直气壮的吗?”獒战低头喝道。   叶衍水歇够了气,扶着旁边木柱站了起来,看向獒战道:“既然是这样,那你还跟一个混蛋多说什么呢?废话就不要再说了,獒战首领,杀了我,去跟你爹交差吧!”   话音刚落,獒战哗啦一声拔出了匕首,抵在了叶衍水的心口上:“你以为我不敢?”   叶衍水笑得很无奈:“动手吧!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一条命换他们母子三人后半生的安稳,还是我赚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放过他们?”   “因为你是玉儿的儿子……”叶衍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虽然说这种话有点高攀你了,但我也一直把你当我自己的儿子,你跟你爹不一样,你有玉儿的善良,你不似你爹那般血腥残忍,我相信我死了之后,你一定会保住母子三人。”   “叶衍水,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好了!你想一死了之,把他们三个都丢给我吗?你想得太美了!”   “求你了,獒战……”   目光幽幽地说完了这五个字,叶衍水忽然牢牢地握住了獒战抓匕首的手,用力往心口一刺,尖锐的匕首尖瞬间刺进了叶衍水的心口,一股殷红的鲜血浸染而出,噗嗤一声,叶衍水喷出一口鲜血,血珠飞溅,顷刻间便染红了獒战的衣裳!   獒战霎时呆立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是我捅的(月票270-350)   血,像被人用力挤压似的,源源不断地从叶衍水伤口四周冒出来,染红了他那件灰色长衫,且不断地朝四面八方漫开。   獒战看到了血,看到了口含鲜血,眼带期颐的叶衍水,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多年期盼的某个场景——叶衍水被自己杀了,虽然那一刀不是自己捅的,但感觉真他亲娘的真实!人就在眼前,刀就在插在他心口上,那么,彻头彻尾的痛快呢?   为什么没来?   为什么没有来?   噗通一声,叶衍水倒了,扬起了地上灰尘无数,而那刀,还被僵硬地握在獒战手里。他整个人抖了一下,就像当初第一次杀人时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样,侵入他内心的居然是这样的惶然的感觉。   手刃了叶衍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痛快呢?酣畅淋漓,彻底解脱呢?它们统统去了哪儿?   为什么?为什么往心里钻的只是寒……而已?   大脑仿佛被抽空了,獒战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缓步走出了废墟。一直不安地等候在外的贝螺看见他那匕首时,整张脸瞬间白了,扑上来晃着他问道:“你把叶大叔杀了?”   獒战面如僵石,没有回答。   “你真的把叶大叔杀了?”贝螺大声地问道。   獒战抬手拨开了贝螺,冷着一张脸往前走去。贝螺来不及跟他纠缠,直奔进了废墟。   红,眼前全是一片红,看得贝螺整个人都傻掉了,呆立在原地双手捂住脸,眼里滚落出了两颗泪珠。   叶大叔……叶大叔……真的死了吗?   狗狗杀的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从废墟到花家大宅那段路,獒战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的。当他握着匕首迈进大门时,仆婢们都慌忙闪开了。他径直去了他爹所在那间房内。迎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这味道将正在沉思的獒拔唤醒了。   看见血,看见他这模样,獒拔纳闷道:“你杀了谁?”   “叶衍水。”那三个字缓缓地从他嘴里蹦出。   獒拔下意识地愣了一下,重复道:“叶衍水?”   “对。”獒战眼里全无光色,尽是胜过黑夜的灰暗。   “你真的把叶衍水杀了?”獒拔带着一丝丝兴奋道。   “我捅了他一刀……”   “好!”獒拔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甚是得意张狂,“这才是我獒拔的好儿子!你早该如此了!战儿,你果然没让爹失望,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种感觉……”獒战目光放空地看着父亲狂笑的模样,   “什么这种感觉?”獒拔止住笑声问道。   “我手刃了叶衍水,你很痛快不是吗……”   “当然!叶衍水是你我父子二人的宿敌,你亲手了结了他,爹觉得十分畅快!你真是爹的好儿子,替爹出了口恶气,实在是痛快!”獒拔拍着桌子开怀大笑道。   “可为什么……我没有您那种感觉呢?”獒战呆呆地看着父亲道。   “战儿……”   “为什么……我没法像您笑得那么开怀呢?”   “那是因为你心太善良了,知道吗?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对他叶衍水有什么同情心,那是他咎由自取!”獒拔面带满意的微笑对獒战招招手道,“来,战儿,我们父子喝上几杯,以示庆贺!你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儿,一定要好好庆贺庆贺!回头我让你花莽叔叔置办一桌压惊宴,好好给你补一补。”   獒战缓缓地走了过去,将匕首往旁边一丢,靠在软枕上发起了呆来。獒拔给他倒了一碗茶道:“战儿,爹教过你,男人大丈夫,做事情要拿得起放得下,要稳要狠,否则难以成就大事。杀了叶衍水你心里有所不快,那是因为你还不够狠。在狠这一点上,你还没学到你爹的七成,不过慢慢来,假以时日,你终会像爹一样成为南疆一霸的。”   “或许吧……”獒战闷闷地端起茶碗灌了一口。   “爹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你有乃父之风,绝对可以干出一番作为。好了,我们不说叶衍水的事情了,叫人送两坛子酒来,我们父子俩好好喝一通!”   正说着,贝螺推门进来了。她胸前手里全是血,见到獒战便问道:“是你捅了叶大叔对不对?”   獒战垂着眉眼,没回答。   “为什么?”贝螺质问獒战道,“你说过你不想杀他的!”   “贝螺,”獒拔开口道,“你怎么能这样质问你夫君呢?战儿杀了叶衍水有什么不对?他是我和战儿多年宿敌,他能死在战儿手里那是他的荣幸。你来了正好,去叫人取两坛子酒来,我要和战儿畅饮一番。”   “獒战!”贝螺提高了音量再喊了一声,“回答我的话,叶大叔是不是你捅的?”   “贝螺,你一直追问这个事情干什么?”獒拔有些不满了。   “爹,”贝螺转头对獒拔道,“您能让他自己说话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衍水死了对我们父子俩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你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难道你也觉得叶衍水拐走战儿的娘是一件值得原谅的事情?”   “爹……”   “是我捅的,”獒战忽然抬起头来冷冷道,“难道他不该死吗?”   贝螺眉心一锁,面露愕然,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獒战很快挪开了目光,口气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獒战……”   “出去!”獒战再说了一遍。   贝螺咬着下嘴唇盯了他两眼,转身离开了房间。獒拔在旁点头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你对贝螺就是该拿出点夫君的架势,不要总是听她的话,那样都不像个男人了。来人,取两坛子酒来!”   獒拔很开心,还把花莽叫来一块儿痛饮。花莽知道事情后,按照獒拔的吩咐去收叶衍水的尸身。三人正痛饮着,派去收尸的人忽然匆匆跑了回来。花莽问他道:“回来做什么?没收着吗?”   “回首领的话,小的去了那废墟,叶衍水的确在那儿,不过……”   “不过什么?还没死?乱棍打死便是!”花莽不屑道。   “叶衍水不知死活,但贝螺夫人不让动。”   “什么?”三人都停下了酒樽。   “贝螺夫人说了,谁都不许动。”   “怎么回事?”獒拔皱眉看着獒战问道,“那个贝螺怎么这么护着叶衍水?她跟叶衍水到底是什么关系?”   獒战咬了咬下嘴唇,扭头对窗呼了口酒气道:“叶衍水在夷都的时候帮过她……”   “就算如此,也不能这样是非不分啊!”獒拔生气道,“你把贝螺惯得有些不像话了!我早就想说你了,女人不能太惯着,越惯越无法无天。你把叶衍水杀了,她去那儿拦着不让动,她什么意思?她给过你这个夫君脸面吗?简直不像话!来人!”   “在!”那族人应声道。   “去告诉贝螺夫人,让她立马回来回话,不许再守在那儿了,像个什么话?”   “是!”   族人前去禀报贝螺后,贝螺并没有依照獒拔的话立刻回去,而是淡定地打扫着那间满布灰尘的房间。她把叶衍水安置在这儿了。   “公主,您还是先回去吧!”阿越在旁劝道。   “回去?回去之后他们肯定会把叶大叔丢土坑里埋了,我不回去。叶大叔在夷都时帮过我,这回就只当我还他人情了。”   “可是,这样会得罪老首领的……”   “得罪就得罪了,要不他也让他儿子来把我杀了好了。”   “公主,您何苦跟獒战置气呢?”   “你先回去吧!”贝螺转身道,“把大小王带回去,这儿灰尘太重了,我再打扫打扫,也得给叶大叔弄个像样的屋子才是。”   阿越见劝不动贝螺,只好跟着帮忙打扫了。大小王觉得好玩,也跟在母亲屁股后面帮着拿抹布,扫灰尘什么的。过了一会儿,安竹来了,见他们正干得热火朝天,问贝螺道:“公主,您这是要干什么呢?还打扫起房间来了。”   “报恩呐!”贝螺擦着窗棂道,“小时候你娘没教过你吗?”   “獒战让您先回去。”   “没空。”贝螺淡淡地回了一句。   “公主您还是先回去吧!这儿让我来看着,这您总放心了吧?”   “不敢,这是叶衍水,整个獒蛮族十年如一日追杀的对象,万恶之神,邪灵附体,怎么好让你一个獒蛮族的贵亲来守着呢?我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妥当。”   安竹笑了笑道:“您果然跟獒战置上气了吧?我就说呢,没点事儿,獒战怎么会让我来劝您回去。公主,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没必要为着一个外人伤了情分。”   贝螺将手里的抹布丢进木盆里,拍了拍手道:“劳烦你回去告诉你家首领大人,我呢,做事喜欢有始有终,这儿的事儿还没完,没空回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霸气归来   安竹劝解无果,又不想空手回去交差,便帮着贝螺打扫起了房间。一番收整后,原本尘土满布,破败不堪的房间焕然一新,变得干净整洁了。   贝螺盘算了一番后,拿出了几颗金珠,让阿越上街换些药材,被褥和米。大小王嚷着饿了,便跟阿越一块儿去街上换东西吃了。他们走了没多久,贝螺正在院子里打井水时,外面忽然闯进来几个人,二话不说便将贝螺装了麻袋,扛着就走了。   贝螺吓了个心脏狂跳,在麻袋里死命挣扎,直到憋得没劲儿为止。她以为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敢绑架獒蛮族的主母,等麻袋一松,她整个人如颗球一般滚落出来时,她才发现原来正是她那不讲理的公公獒拔!   原来獒拔见贝螺不肯听话回去,既显得自己和獒战没面子,又不能将叶衍水弄到手,便背着獒战下了命令,让人将贝螺用麻袋绑了回来。   当贝螺从麻袋里滚出来时,獒战吓了一大跳。他刚才不停地给自己灌酒,人已经半醉了,忽然看见贝螺从麻袋里出来,忙挣扎着要起身。   “战儿你坐下!”獒拔命令道。   可獒战只当没听见,挣扎着站了起来,可还没迈步就东倒西歪了。一旁的花莽赶紧扶了他一把道:“你都醉了,还是坐下吧!”   獒战拨开了花莽的手,踉跄着步伐走到贝螺跟前,一把将满头大汗气愤不已的贝螺抱在怀里,好溺爱地拥了拥,然后对他老爹口齿不清地说道:“爹……您……您干什么?她是我……我女人……您干什么?”   “你当她是你女人,她有当你是她男人吗?简直是太不像话了!你杀,她救,存心跟你过不去,这种女人不绑回来好好教训一顿,往后指定得反了天!战儿,你先给我松开,让我好好问问她,问她这样做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獒拔指着贝螺呵斥道。   贝螺也正想跟这公公理论理论,挣开了獒战的环绕,想冲上前去说话,却又被獒战一把拖回了怀里,紧紧抱着道:“爹……我们……什么都好说……但是您……您别动我的贝螺……不然……我会跟您翻脸的……”   獒拔脸一青,更生气了:“你还跟我翻脸?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要跟你爹翻脸?獒战,我白养你这么些年了?你爹连个女人都不如吗?”   獒战脚下虚浮,身子摇晃道:“您是我爹……她是我女人……谁不如谁了……叶衍水的事情……到此为止……行不行?”   “不可能!”獒拔扭头拒绝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出花狐族寨子的!不单单是他,他那双儿女,还有水玉那个践人我都不会放过!”   贝螺实在是想说话,再一次挣开了獒战,冲到獒拔跟前道:“爹,您非要把他们一家四口赶紧杀绝才甘心吗?”   “没错!”獒拔目光阴冷,语气沉狠道,“我就是要让他们全家死光!我就是要让叶衍水和水玉那个践人知道,背叛我,到底是个什么下场!我所受的羞辱,我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要回来!贝螺,你要还是我们獒家的媳妇,就不该再多管叶衍水的事情,否则的话,别怪爹翻脸无情!”   “您的羞辱?您只想到您的羞辱,那獒战呢?您想过他没有?”   “战儿跟我一样,狠毒了叶衍水和那个女人,杀了他,我们父子俩心口那口恶气才算彻底地出了!”   “是吗?”贝螺冷笑了一声道,“真是獒战狠毒了他娘和叶大叔吗?狠毒了的那个人是您吧?或许在獒战心里,他并非愿意如此痛恨他的亲生母亲,或许他只是希望他的亲生母亲能回来看他一眼,抱他一下,仅此而已!对,当初给了他童年阴影的是他娘,但将这阴影无限扩大的人却是您!当孩子失去母亲的时候,您不是给了他双倍甚至更多的爱,以此磨平他心里的伤痛,令他开心地长大,您是将您内心所无法容纳下的痛与恨都教给了他,且从小就培养他如何去恨自己的母亲,如何去报仇雪恨,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天下父母不都应该尽心于如何让自己的孩子开心长大吗?”   “你……”獒拔顿时脸色乌青,拳头已然握紧。   “他娘是有错,但您似乎也没有您说的那么无辜吧?杀了叶大叔一家,您的羞辱是磨平了,可他呢?手刃自己亲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您想过吗?我救叶大叔,一是因为在夷都的时候叶大叔曾经帮过我,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不希望他将来后悔,难过!杀人不是开玩笑的,死了是不能再活过来的,如果叶大叔真的死了,他心里不会好过的……”   话未完,獒战忽然又把她拽了回去,紧紧地圈在怀里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跟我爹顶嘴了……听话……我们回去了……”   “混账!”獒拔大喝了一声,将手里那个矮桌一掌掀翻在地,“简直是要反天了!我们獒家怎么会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媳妇?我真是后悔了,当初怎么就给战儿选了你这么个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知道我和战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贝螺又想挣脱獒战的怀抱,却被獒战紧紧地禁锢着。獒战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她的下巴,低头道:“不要再说话了……听见没有……不要再说了……”   贝螺仰头盯着獒战那双发红的眼睛道:“难道你真的要看着叶大叔死吗?他死了你心里会好过吗?为了你爹,是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杀?”   “战儿!”獒拔在旁喝了一声,“别跟她废话了!她铁定是喝了叶衍水是什么迷魂汤,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叶衍水那个人最好哄女人,说不定早给叶衍水哄住了!这样一个不忠于自己丈夫的女人,你还留着干什么……”   “也要杀吗?”贝螺转脸冲獒拔怒喝了一声,“女人对你来说,只有睡和杀两种分别是吧?”   “够了!”獒战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过来,目光幽黑道,“不要再说了……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不要再说了……他是我爹……你不能这么跟他说话,明白吗?”   “哼!”獒拔冷笑了一声道,“她还会把我当她爹吗?她恐怕早把叶衍水当她爹了!”   “爹!”獒拔晃了晃有些站不稳的身子,转脸道,“您也打住吧……叶衍水的事情我说了……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什么意思,战儿?”獒拔紧皱眉头道,“你想就这么放过叶衍水?他还没死,你自己女人还把他给救了,你就打算如此了之?战儿,爹教过你,做事要斩草除根!叶衍水不会感激你的,说不定以后还会让他那一对儿女来杀你,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了!”   “我不想再去想叶衍水的事情!”獒战忽然推开了怀里的贝螺,摇摇晃晃地走向獒拔道,“您说的……他只是一个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闹得我们自己不痛快呢?我捅了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为您报了仇了,他抢了您的女人他活该,这就够了!把他扔出花狐族去……任他自生自灭去……就这样……就这样!”   獒拔紧了紧牙龈,脸上的黑青又浓了一层:“你什么意思?捅了叶衍水一刀就足够了,然后就可以放过水玉那践人了?就因为金贝螺几句话,你就打算放过那践人了?战儿,爹不是这样教你的,那女人不值得你如此同情!”   “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踹开了。房内人都惊了一下,齐齐转头看向了门口,原来是獒沐!   一看到獒沐,贝螺心里松了一口大气,是她写信回去让獒沐来的。本来以为赶不及了,没想到獒沐还是赶到了。   “大丫头?”獒拔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獒沐迈进房间,表情冷严道:“听说爹要处决我娘和叶叔叔,我这个做女儿的好歹能来送个丧吧?”   “谁告诉你的?”獒拔沉下脸道。   “谁告诉我的都一样,难道我还不能来送我娘最后一程了?”   獒沐,好像跟从前不同了,无论是从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语调,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一进门,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你想起从前的事了?”獒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对,”獒沐点点头道,“我已经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   “在我来这儿的半路上。”   “怎么会想起的?”   “还记得在来花莽叔叔这儿的路上有一处叫金槐沟的地方吗?那里的槐树最多,槐花也开得最好,娘还在獒青谷时,每年到槐花开的时候总是会到那儿去摘槐花,而那个地方,也是我和奇魂私定终身的地方。当我经过那儿时,看见那些槐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到底是谁嚷出来的   “你跟奇魂早就有事儿了?”獒拔确实没料到。   “我早就把奇魂变成我男人了,”獒沐一脸傲气道,“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您罢了。您想让我嫁给巴天,我不肯嫁也是这个原因。您说我都把奇魂给睡了,我能不对他负责吗?到时候他要死要活的我怎么办?”   噗嗤一声,贝螺没忍住笑了出来。终于见识了,传说中霸气高傲的獒沐大公主,说话真的不是一般地大胆。   “好,从前的事儿我们不提了,今天你来这儿是来帮爹的,还是跟金贝螺一样是来气爹的?”   獒沐冷傲一笑道:“我是忽然想起从前许多事情,特意来跟爹您回忆往事的。来人,把人抬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抬进了一个人,正是叶衍水。獒拔再次一愣,抬头问獒沐道:“大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爹您不是想有个了结吗?我把叶叔叔给您抬来,让您与他之间有个了结不好吗?现在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爹您说吧,还想对他怎么样?是鞭尸还是戳他尸骨,又或者一把火烧得成灰?”獒沐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大丫头,”獒拔眉心紧锁道,“你也要为了一个叶衍水跟你爹这样说话吗?我獒拔的儿女都变成他叶衍水的了吗?”   “爹,”獒沐微微偏头,笑容清冷道,“您还记得我是您女儿,但您记不记得谁是您妻子?只有当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的时候,您才能记起这么一回事吧?她要不跑,您就当她是个摆设放在墙角里发愁发霉吧?”   “獒沐!”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想说我并不知道在我出事之后娘所做的那些下作的事情,但我至少知道我还没出事之前那十七年您是怎么对我亲娘的!”獒沐提高音量喝道。   獒拔沉下眸光,盯着獒沐道:“说到底,你还是打算帮着那个践人是吧?”   “她在您心里是践人,试问哪个女人在您心里不贱的?包括我,”獒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我若不是能上战场,能杀得了人,帮得了您,我也一样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给男人睡的践人而已!我从小就知道,要么像践人一样地活着,要么就像勇士一样地死去,所以,为了保住我娘那个十一年都没能给您生个儿子的女人,我选择做勇士。我想告诉所有的人,就算我娘没生儿子,我獒沐也一样可以做首领!”   “你还打算做首领?”   “如果十一年后娘没生弟弟的话,我是打算从您手里把首领之位拿过来的,而且不打算把位置让给您后来生的任何一个儿子,”獒沐缓和了口气,傲然道,“不过娘生了弟弟之后,我便改变了主意,打算辅佐弟弟成为獒蛮族的首领。”   獒拔眼眸微暗:“你心里竟还藏着这么多秘密?”   “何止?我心里藏着的秘密还多着呢!我这些秘密除了跟娘分享之外,也只能跟奇魂说了。您从前问我奇魂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不肯嫁给巴天,可能就是因为我什么事情都能跟他说,他也会像个兄长一样帮我出主意安慰我。他像个兄长,有时候也像个父亲,虽然看起来很不着调,说话没个正经的样子,但那些男人们里,也只有他最明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今天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想劝爹您放手。”   “倘若我不肯呢?”   獒沐笑了笑,摊开手道:“那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杀我娘而不管的。爹您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知道跟我翻脸您完全是不划算的。”   獒拔冷漠一笑道:“想让我放手?想让我放过那对狗男女,大丫头你觉得可能吗?我獒拔一生的耻辱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抹去的!”   “好,既然说到了您的耻辱,那我们就来说说您的耻辱。虽然我没亲身经历过,但我听奇魂说了整件事情始末细节。按理说,依照叶叔叔的计划,悄无声息地带走娘是完全可行的,因为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干这事儿。再有,中间促成这事儿的是我那外婆,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姜一块儿,她也不太可能会把自己女儿跟别人私奔的事情一嗓子吼出来,不但丢脸,还会得罪您,是吗?”   “那倒是啊!”獒战的酒总算醒了大半了。   “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叶叔叔和娘私奔的事进行得应该很背密。以叶叔叔的聪明细致和外婆的精明狡猾,他们是不可能告诉第四个人的。但是,”獒沐踱步道,“后来这事儿怎么就给嚷得天下皆知了呢?还有,爹您又是怎么知道的?据奇魂说,娘回水元族的第三天您就派人去水元族要人了,随后就传出娘跟叶叔叔私奔了,没道理啊,难道外婆笨到不会隐瞒吗?说我娘马车失控摔下山崖也好啊,不至于说成是私奔吧!”   听到这儿,獒拔的眼神已经越来越阴寒了,而花莽也缓缓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到底是谁说出去的?”獒沐转过脸来来盯着獒拔道,“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爹您自己吧!”   “我怎么可能这么说?”獒拔否认道。   “对,按照常理来说,您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的事情嚷出来?但凡遇着这样的事情,这个男人都会暗地里找出这对狗男女,悄悄杀之,”獒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说道,“而爹您向来爱面子,出了这种事儿您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把那两人追回来杀了,还要杀得悄无声息,对吧?可是您为什么说了出来?我想是跟当时的情形有关吧?”   “当时什么情形?”獒战在旁问道。   “这得从獒蛮花狐与水元族结亲说起。当初外公看中了爹和花莽叔叔的能耐,将家里两个女儿嫁了过去,打算扶持两个有力臂膀。十几年后,外公过世,这两个臂膀就开始不安分了,有了想与水元族决裂的想法,不愿意再受制于水元族。可决裂不容易啊,想当初水元族对两族帮助不少,特别是财物方面,要知道当时的两族是很穷的,有时候连盐都没得吃,只得靠酸水调味。拿了人家的手短又要决裂,怎么办呢?必须得有个很好的借口,对吧?”   “可爹说是因为水元族想建国,打算吞并花狐獒蛮,所以才闹出的决裂。”獒战道。   獒沐冲他笑了笑道:“水元族想建国,在我还没出事之前外公就找他和花莽叔叔商议过的,他们俩都一力赞成啊!怎么会因为这个事情而闹决裂?根本原因还是外公过世后,爹野心膨胀,打算单干了。而他,又不愿意被天下人说他忘恩负义,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与水元族断绝往来的最佳借口,娘和叶叔叔的事情正好就撞上了。”   “姐姐的意思是说,爹早就知道娘和叶大叔要私奔?”贝螺问道。   “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个我不清楚,但他应该很清楚叶叔叔和娘之间那十几年断不了的关系,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云扇。就算他不清楚,云扇也应该会告诉他。我在猜,把娘和叶叔叔私奔的事情公诸于众这个主意或许还不是爹想出的,可能还得归功于那个云扇。”   “云扇到底是什么人?”贝螺又问道。   “云扇原本是水元族人,有一段时间阿菩奶奶因为身体不适,不方便继续守着神庙了,水元族便荐了一个祭司过来,那个人就是云扇。她来了之后,就跟爹缠上了,两人经常于神庙里厮混……”   “獒沐!”獒拔抬起眼皮,死盯獒沐道,“你说话小心点,我可是你爹!”   “好,就算你们不是厮混,是经常在神庙里一块儿侍奉神灵好了。那个云扇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没出事之前发现她有想对付娘的用心,起初我以为她是为了夺娘主母之位,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什么主母之位。”   “那她是为了什么?”獒战问道。   獒沐转过身去,走到叶衍水身边低头看了一眼道:“说到底,她只是为了叶叔叔罢了!”   “叶衍水?”獒战惊讶道。   “爹大概后来也发现了吧?”獒沐回身笑对脸色愈加青黑的獒拔道,“这也是您派人杀了云扇的原因对吗?您发现云扇别有用心,千方百计想对付娘的理由只是因为她一直深爱着叶叔叔。因为深爱,却求之不得,所以才想到来对付娘的,是吗?”   獒拔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脸色收紧道:“大丫头,你推断事情的能力还一如当年啊!我以为你失忆这么久,脑子也会跟着迷糊呢!”   獒沐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失忆,不是连脑子也给丢了。现在暂且不说您是不是提前知道娘和叶叔叔要私奔的事情,但至少是您和云扇将他们私奔的事情嚷出去的。从此,您有了最完美的借口与水元族渐行渐远,而天下人也不会说您獒拔忘恩负义,只会说是水玉那个践人辜负您而已。我说得对吗,爹?” ☆、第四百二十章 两全其美的法子   敖拔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原本紧缩的眉间竟有些不自主地松垮了,仿佛发再大的火似乎都改变不了眼前的形势,或者说,有了一点点沮丧了。女儿獒沐的确已经恢复记忆了,恢复了当初那个骁勇善战,霸气十足的獒沐大公主该有的风范。当初他以此为傲,却没想到过今天会被这骄傲逼问得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爹,”獒沐缓步迈近敖拔跟前道,“当初娘离开,或许有她不对的地方,可您也利用了她和叶叔叔,可以说是两不相欠了,您又何必如此执着于要杀光他们全家呢?退一步,大家都好过。”   “哼!”獒拔斗肩冷冷一笑道,“好一个退一步大家都好过!我放过他们,他们的确很好过,那我呢?大丫头你有没有替爹想过?不管从前是不是我嚷出去的,但事儿已经天下皆知了,我必须得为我自己讨回个公道,你明白吗?”   獒沐再靠近了敖拔一点,左脚一抬,霸气地踩在了榻面上,身子前倾,将曲起的手肘放在了膝盖上:“爹,您要公道是吗?女儿不是没替您想过的。把叶叔叔逐出花狐族去,再一纸弃书向天下人告明,您獒拔正式将水玉休弃,从此水玉与您毫无瓜葛,任由她自生自灭去!怎么样?这够公道了吧?”   獒拔眼眸微眯地盯着獒沐,牙龈发紧道:“我为什么要如此便宜他们两个?”   “您有回报的,您这么做是看在从前帮扶过您的外公的份上。您抓了叶叔叔和我娘而不杀,全因为您獒拔重情重义,不忍外公在天英灵不安,凭的是您那一份坦荡宽阔的胸襟,试问,如此一来,天下间还有几人能与您相比呢?这样传开之后,将无人不知您獒拔首领的英明神武,胸襟坦荡,多好的美名!如何?女儿帮您想得很周到吧?以如此的方式将公道讨回来,您一点都不亏呢!”獒沐眼含邪光地笑道。   “真有你的啊,大丫头,”獒拔恨得牙痒痒,“费尽心思地帮着那个贱女人和你的叶叔叔,你到底是不是我獒拔的女儿?”   “爹,我若不是您的女儿,您觉得您还能安稳地坐在这儿吗?谁要是像您那样欺负我娘,我早让他回娘胎再生一回了。正因为您是我和弟弟的父亲,所以我才会有所顾忌。倘若您一意孤行,那您往后可能就会多两个很不好对付的宿敌。您别忘了,您女儿是獒沐,您女婿是奇魂,加在一起,可真不好对付的,”獒沐说着直起了腰,收回了腿含笑道,“还是照着我的法子,大家都相安无事,您也可以回去继续弄孙为乐了,多好啊!獒战,你觉得呢?”   “很妥!”獒战点头道。   “听到了吧?弟弟也觉得很妥呢!爹,您就给句痛快话吧,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可真是没想到啊!”獒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獒拔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的女儿给要挟,究竟是我真的不如女儿还是把女儿教得太精明了呢?”   “当然是爹您教导有方,所以才有我獒沐这般聪明。怎么样,想好了吗,爹?倘若您愿意,我这就叫人把叶叔叔和他的那两个孽种一并扔到寨外,并且写下弃文,昭告天下。”   獒拔憋着一口闷气,扭头喝了一声:“滚!”   獒沐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冲獒拔拱手道:“那就多谢爹成全了!獒战,你听见了吧?还不把叶衍水和他那两个孽种逐出花狐族寨子去?省得爹看见了心烦呢!”   獒战起身道:“行,这就去!”   “那我也去为爹代写弃文了,写好之后再拿来给爹过目,爹先歇着吧!”说罢,獒沐等人都退出了房间。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花莽瞟了一眼獒拔的脸色问道:“大哥,此事当真就这么算了?”   獒拔神情深沉道:“眼下还能怎么样?獒沐这个死丫头居然拿她和奇魂来威胁我!战儿他也打了退堂鼓,我若执意要杀了叶衍水,只怕那两个养不家的又得跟我闹!真是的!我竟白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只听媳妇话,一个就偏心她娘,简直是气死我了!”   “大哥先别动怒,一切还可以从长计议的。大哥这么做是对的,先不与獒沐姐弟俩闹翻了,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呢!至于叶衍水那事儿,往后日子还长,我们再想法子。”花莽忙道。   “唉!”獒拔连连摇头道,“都说儿女是冤家,果然不假啊!临到头来,还是只有你这个兄弟是跟我同气连枝的。想想,还真让我心里寒了一片啊!”   “獒沐獒战只因为水玉有生养之恩,心中有不忍之意,这才不肯依着你处决了叶衍水一家子。他们到底是你的儿女,往后还是会孝敬你尊敬你的,你不必如此难过。”   “对了,”獒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到底是谁跟大丫头传信的?大丫头要不来,或许叶衍水我已经收拾了,到底是谁这么跟我过不去?”   花莽斟酌了片刻,抬头道:“莫非是贝螺?”   “贝螺?”獒拔眉心又皱了起来。   “细想想,大概也只有贝螺有这个胆儿吧!”   “贝螺……”獒拔扒拉着手里的珠串,神色凝重地念着这个名字,“应该就是她了……这丫头……竟专门与我对着干不成?我从前还觉得她挺能干挺识大体的,怎么碰上一个叶衍水就让她有这么大反应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叶衍水帮过她的缘故吧。”   “只是帮过她一回而已,至于让她如此不顾一切地帮叶衍水吗?有古怪!”   “会有什么古怪?”   獒拔沉默了片刻后,吩咐花莽道:“你替我暗中盯着贝螺,看她和叶衍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便派人去盯,你找一两个面生的去,即便被发现,战儿也不会怀疑到你我头上。”   “大哥放心,这事儿我一定派人帮你好好查一查。”   且说叶衍水被人抬出了花狐族寨子后,弥年和莼儿也跟着贝螺出了寨子。看见担架上的父亲后,两人吓了一大跳,忙慌奔了过去。莼儿眼泛着泪光,伤心道:“谁干的?谁伤我爹?一定是獒拔那混蛋!一定是!”   弥年慌是慌,但他第一反应不是怪谁,而是抬起父亲的手腕把了把脉,诊得脉象仍在,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问道:“哥,谁把我爹伤得这么重的?”   “是你爹自己。”獒战回答道。   “我爹自己?”   “你胡说!”莼儿起身激动地推了獒战一把,眼泪婆婆道,“分明就是你那恶魔父亲下的手,你还怪在我爹身上,你到底是人不是人啊?”   “莼儿……”叶衍水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   莼儿立马又蹲了下去,着急地询问道:“爹,您怎么样了?很疼是不是?”   “不怪……獒战……是我自己……想给他……个交代……”叶衍水那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吃力地吐出了几个字。   “爹您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啊!”   “不是……帮……是我自己……自己捅的……你不能……这样跟你……哥哥说话……”   贝螺看了獒战一眼,问他道:“真不是你捅的?”   獒战回了她一个白眼道:“我说话不算话过吗?”   “那你刚才还承认了……”   “回去再说。”獒战打断了贝螺的话。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寨子。车帘掀开,獒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指着马车说道:“这是我的马车,把叶叔叔抬上去吧!”   “你是……”弥年纳闷地看了獒沐一眼。   “哦,你是弥年吧?”獒沐打量了一眼笑道,“长得跟叶叔叔还真挺像的,只是下巴的地方跟娘有些像罢了。我是你们的姐姐,我叫獒沐。”   “你就是獒沐大姐姐?”弥年欣喜道。   “对啊!你们放心吧,以后只要有姐姐在,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毫毛,包括我爹在内。叶叔叔现在伤得很重,不小心可能真的会出人命,妥当起见,暂时把他送到离这儿不远的金寨去吧!贝螺,”獒沐转头问贝螺道,“你这个金寨寨主不介意吧?”   “不介意,送去就是了!”贝螺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也别在这儿耽误了,你们赶紧去金寨,在那儿安顿下来,我随后就赶过去。”   “多谢大姐姐了!”弥年拱手道。   “别这么客气,”獒沐拍了拍弥年的手笑道,“亲姐弟,还说这些干什么?獒战是我弟弟,你也是,我都会一视同仁的。还有地上蹲着那个,性子挺冲的啊!不许再骂人了,獒战再怎么也是你哥哥,他怎么可能杀你爹?起来吧,一路上好好照顾你爹。”   莼儿没回话,抹了抹眼泪,帮着另外两个族人将父亲抬上了马车,随后,弥年也上了马车,一行人缓缓离开了。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獒沐抄手说了一句:“时间过得真是快,娘的这两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不知道娘有没有变呢?獒战你见过娘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别缠着弥年了   “没见过。”獒战丢下这句话,转身往里走去。   “你等一下,”獒沐追上他问道,“你对娘还是耿耿于怀呢?”   “我能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吗?现在叶衍水也走了,他和爹的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我不想再浪费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个事情了。”   “我明白,”獒沐点点头道,“那在你心里或许永远都是一根刺,一块疤,你能做到手下留情我已经很欣慰了,我不会强求你去原谅娘的。”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边的事情的?”   獒沐冲贝螺努努嘴笑道:“是你宝贝媳妇派人送信给我,我才知道这边要出大事儿了。也来不及知会奇魂了,立马就带着小土豆来这边了。”   “奇魂呢?”   “你不安排他出去探查穆当的消息吗?前几天就出门儿了。哎,我跟你说啊,你姐夫不是这样使唤的,这种小活儿下回你找别人干知道吗?太浪费他人才了。”   獒战斗肩干笑了两声道:“不至于吧?让他出去探个情报就叫浪费他人才了?难道让他天天在家逗孩子玩啊?”   “奇魂最大的本事不是探查情报,而是谈判和战术,你要用他,那就要用他最擅长的一面。至于那些探查情报什么的,你应该让安竹和穆列培养出一批专门干这事儿的人来了,不要老是盯着我们家奇魂,知道吗?”獒沐侃侃而谈道。   “呵!”獒战无语了,“现在奇正经是有靠山的人了,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獒沐点头一笑道:“对,他是我男人,不是人人都可以使唤的,当然啦,你是獒蛮族的首领,他应该要听你的吩咐,但是在吩咐他之前你也要想想,他还是你姐夫。”   “我……”   “不说了,我得给小土豆喂奶去了!贝螺,一会儿我来找你。”   “哦,好,姐姐。”   贝螺目送了獒沐离去,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獒战拨正了她的下巴问道:“笑什么啊笑?傻了?”   “奇魂哥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哦,”贝螺戳了戳獒战的心口乐道,“狗狗你要记清楚了哦,他是你姐夫,不是人人都可以使唤的哦,一不小心使唤错了,大公主姐姐就会来找你麻烦的哦,嘿嘿嘿嘿……我奇魂师傅现在也算是拜过码头的人了,有人罩着了,那我这个小徒弟不也有靠山了吗?獒狗狗你记住了,不许欺负我哦,我老大可是姐姐呢!”   “嘚瑟吧你!”獒战捏了她下巴两下道,“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一听说是我把叶衍水给捅了就要跟我翻脸,到底叶衍水是你男人还是我啊?”   贝螺立刻一副很温顺的模样说道:“那是因为我怕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什么人都要杀,变成一个只会用杀戮来解决一切事情的冷血妖怪嘛!我可不想我那三个宝贝有一个这样的爹,那样很吓人的。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承认啊?”   “刚才啊……”獒战垂眉想了想,搭着她的肩膀往前走道,“其实刚才被叶衍水拉着捅了他一刀后,我脑子完全就空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那么一逼着问,我就顺口答出来了。”   “果然心里不好受吧?”贝螺轻轻地拍了他心口两下道。   “不去想了,”獒战摇头道,“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见面便是。”   “可是你觉得爹会就这么算了吗?”   “那就让他自己去跟姐姐较量。”   “姐姐?”   “你能想到爹不会轻易罢手,难道姐姐会想不到?让他们父女俩慢慢玩去,我也懒得管了。对了,我们出来够长时间了,明天收拾东西回去了。”   “对呀!我转货车再过几天就开始了,我得赶紧回去盯着呢!”   “我会让人把露珠儿给你送到转货场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她这样那样了。”   “那你呢?”贝螺环着獒战的腰笑问道,“你是不是也得在转货场保护我呀?”   “你需要我保护吗?”獒战低头问道。   “需要啊!开市之后会来很多很多人,万一有谁对我不利怎么办?当然需要你的保护啦!”   “我不是杀人如麻吗?”   “还揪着这事儿不放呢!”贝螺撅了撅嘴,翻起眼睑盯着他道,“误会你了,大不了跟你赔礼道歉咯!”   “没诚意。”   “那你想多有诚意啊?不然让大小王给你捶背捏腿?”   “你误会你男人,你让大小王来抵债,有你这样敷衍我的吗?”獒战捏着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教训”道,“你以为你男人那么好敷衍的吗?金贝螺,想让你男人消气,那就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   “那你想要什么诚意啊?”   “晚上再说。”獒战松开她往前走道。   “为……为什么要晚上再说啊?”贝螺紧跟着追了上去。   夫妻俩回了花宅后,各自寻人去了。獒战去找花尘了,贝螺则去找花夫人了。到了晚间,獒战将辞行的意思跟花莽说了,花莽也没说什么,只是獒拔还不打算回去,说是想在花狐寨小住几天,獒战便随了他。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离开了本寨,往金寨赶去了。走出没多远,溜溜就赶了上来。原本花莽是不许溜溜再去金寨的,打算留她在家招婿,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自己又跑了出来。   一路上,她显得比谁都还着急,只要一停下来歇脚,她便自告奋勇地给大家灌水囊,分干粮,忙得不亦乐乎。獒沐见了有些奇怪,便偷偷问贝螺这是怎么一回事。贝螺便将溜溜对弥年一见钟情的事儿告诉了她。她听罢连连点头道:“这是好事儿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溜溜嫁了我们家弥年再合适不过了啊!”   “可花莽叔叔不会答应的,水影姨娘因为这事儿还给他骂了一顿呢!”   “那是他想不明白!竟想着我爹了,全然不顾溜溜和弥年的死活。这样,回头我去问问弥年,若是弥年也有心,那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姐姐肯成全当然最好了,不过是得先问问弥年再说。”   话刚说完,溜溜又在催促大家伙儿赶紧上路了,还东拉西扯说再不往前赶一赶,天黑之前翻过那座山,肯定会被暴雨淋头的。獒赐站在树下,以手遮眼,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火红太阳,问溜溜道:“花溜溜,你的意思是你能把太阳给弄没了,整几朵乌云来是吗?”   “废什么话呀!”溜溜走过来麻利地替他解了马缰绳,塞到他手里道,“早赶晚赶不也都赶路的吗?早点翻了那山,找一处地儿扎营不很好吗?啰嗦什么,赶紧上马走了!”   獒赐抿嘴一笑,道:“你是赶着去见弥年吧?”   “我是担心叶大叔的伤势,”溜溜一本正经道,“你懂什么?叶大叔那人很好的,万一真的伤势过重没了,那得多难过啊!”   “叶大叔伤势是重,难道你是灵丹妙药?你赶去了,叶大叔立马就活蹦跳乱?”   “我……哎,姓獒的,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你就跟你这匹马在这儿玩好了!”溜溜微微脸红道。   “嘿嘿……”獒赐拿马鞭子指着她那张小红脸道,“花溜溜,惷心动了是吧?打算对我们弥年死缠难打了?”   “谁啊?你家弥年?弥年哥哥是你家的吗?”   “他是我师兄,他还是我二哥的弟弟,跟我当然算一家子了,就是跟你这个姓花的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獒战哥哥也是我哥哥,他是獒战哥哥的弟弟,那我跟他也是一家子的!”溜溜据理力争道。   獒赐又抖肩笑了笑:“唉……这是想嫁想疯了啊!不过以我对弥年的了解,他对你这样聒噪的麻雀是没什么兴趣的,花溜溜,你还是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溜溜鼓着腮帮子道:“你怎么知道他看不上我啊?你又不是弥年哥哥,你对他能有多了解啊?”   “看看我师娘,你的水玉姨娘你就该明白了。弥年和他爹是一样的人,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只会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的。他喜欢聪明,体贴又温柔大方的姑娘。请问了,溜溜公主,刚才我说的那几样你占几样啊?”   “就算我一样不占,那也不意味着弥年哥哥不会喜欢我!你少泼我冷水了,我不会因为你一两句话就放弃弥年哥哥的!反倒是你,不要再缠着人家莼儿姐姐了,人家才不会看上你这种慢得要死的蜗牛呢!”   “哼!”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扭头各自上马去了。   獒战打他们旁边路过时瞟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又掐上了?真是不掐活不起呢!这俩活宝这辈子要做了夫妻,那就够得掐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再相见已无温情   一天后的傍晚,獒战一行人回到了金寨。叶衍水父子三个已经早一步抵达,被仲宫妥善安排了。当天晚上,叶衍水的伤势加重过,不过经过弥年和莼儿联手应对,他高烧渐退,脉息也逐渐平稳了。又过了两天,叶衍水没有再反复发烧,伤势大有好转。   眼看转货场即将开市,休整了一段时间的贝螺又重新忙碌了起来。贝螺一忙,獒战就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大小王还可以不懂事地去缠着贝螺撒娇,他总不可能像个孩子似的去缠着贝螺要陪吧?所以,在露珠儿还没来之前,他就带着安竹去附近林子里狩猎。   那天下午满载而归,一只成年的大野猪,两只獐子,一头狼,十只野锦鸡,还顺手逮了一对雪白的兔子,打算给喜欢小动物的露珠儿作伴。带着他的战利品,獒战兴致高昂地回了寨子,打算去贝螺跟前好好炫耀炫耀。   一行人刚刚进寨便看见远远地驶来了一辆马车,不知道是谁。獒战勒马眺望了一眼,问旁边安竹道:“今天说了有谁要来吗?”   “没啊!怎么了?”   “没什么,看这马车不错,以为是从巴陵国来的。”   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担心那礼宣会回来?应该不会的,人家大小还是个少主,在金都能没点事情忙吗?”   说话间,那马车已经驶到了眼前。赶马的车夫连忙跳下了车,抬手将车帘打起,内里钻出了一个穿淡水红衫子的妇人。起初那妇人低着头獒战并未看清楚,待那妇人抬起头来时,他脸色霎时变了!   那红色,那张脸,仿佛噩梦般浮现在了他眼前,还记得十几年前,也是这一抹红色的影子,也是这个女人,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如今再见,那红色依旧刺眼,那张脸依旧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呆凝片刻后,獒战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地往里走去。   “战儿……”从马车上下来的女人已经看见他了,急急地往前迈了两步,声音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他脚步一怔,缓缓地停了下来。   此时才来唤他,有何用?一别十几年,再相见难道还会有别家母子那般温情和流恋?母亲这个词,删除得太久了,这一声唤,也来得太晚了。   停顿片刻后,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的女人见他还是扬长而去,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脸色不由地黯然了下来。安竹看了一眼獒战的背影,上前拱手道:“您是水玉夫人吧?”   眼泛着泪光的女人抬起头打量了安竹一眼:“哦,你是安竹吧?”   “夫人能来这儿,看样子花夫人已经在半路拦住了您,告诉了您叶大叔在这儿的事情吧?”   “对,我本来是要赶往花狐族的,半路上水影派人告之我衍水重伤,正在金寨内休养,我便立刻赶来了。”   “叶大叔的伤势已经好转,您不必太过担心,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有劳了!”   “夫人客气了!”   安竹领着水玉往叶衍水暂住的院子而去。半路上,水玉问安竹道:“战儿还是恨着我吧?”安竹笑了笑道:“也说不上恨,只是有些事儿一时半会儿是抹不去的。他若真心恨您,也不会对叶大叔还有您那两个孩子手下留情了。”   水玉轻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我对不住他……”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夫人也别多想,顺其自然吧!”   “我知道我弥补不了什么,只求他如今过得开心就好……”   “两儿一女,两个儿子还是双生子,你说他过得能不开心吗?就那大小王,天天拿我们跟前炫耀,让我们也生一对双出来给他瞧瞧,嘚瑟得都不知道什么样儿了!您放心,他过得好着呢!”安竹笑道。   “那就好。”水玉略感欣慰道。   正说着,迎面跑来了两个小孩,各自手里都握了把小小的匕首,一阵风似的往前跑着,嘴里还喊道:“杀野物去咯!杀野物去咯!”在他们背后不远处,另两个大人正在大汗淋漓地追着。   水玉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俩孩子跟自己的战儿都挂着像,眼泪珠子不由地滚了出来,指着那俩孩子问安竹道:“那是战儿的双生子吧?”   “大王!小王!”安竹朝大小王招了招手。   俩小屁孩立刻朝安竹跑了过来,齐声喊道:“安竹叔叔,你回来啦?我爹呢?”   “原来是跑出来迎我们的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这时辰要回来?”安竹摸了摸獒炎热乎乎的额头笑问道。   “爹说了,就这时辰回来了,他答应我们的,一定会说话算话的!安竹叔叔,我爹呢?他不会没打着好东西不敢回来了吧?”獒炎仰头问道。   “你爹有那么不济吗?今天不单单打了獐子抓了野兔,还打了头大野猪,从它身上撕下一块儿肉都够你们兄弟俩吃上几天了。”   “真的吗?真的吗?在哪儿?在哪儿?”俩孩子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搬到灶房下剖去了,要看上那儿去看吧!”   “好呀!”俩孩子一溜烟就跑了。后面跟着的阿越和另外一个使女刚歇上口气眼见又要开跑,忍不住抱怨了安竹一句道:“安竹尊上,您都不替我们劝着带回去,还告诉他们野猪在灶房那边,这下又给跑得没影儿了,我们又得追,真是累死我们了!”   安竹笑道:“回头该让贝螺给你们俩换个活儿了,就你们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再过一两年是不可能追得上他们俩的。行了,去吧!”   “那我们先走了!”阿越两人又飞快地往前跑去。   水玉目光流恋地望着大小王的背影,轻轻擦拭泪水道:“这俩孩子四岁多了吧?想当初我离开战儿的时候他也才六岁多……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孩子竟也这般大了……”   “夫人别太伤心了,事情都过了,会好起来的。”   “我实在是对不起他……”   “夫人……”   安竹正劝着,獒沐匆匆赶来了。虽然水玉已知獒沐未死,但忽然一见,她还是惊得呆若木鸡。要知道,当初獒沐“去”时,是她含着眼泪亲手给獒沐穿上寿衣的。原本已经下葬了的女儿如今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她怎能不惊?彼此呆立了片刻后,獒沐激动地扑了上去,与水玉相拥而泣。   也就在这时,有人去向账房中的贝螺禀报了水玉已经抵达寨子的事情。贝螺低头草草写完了手里的账目,搁下笔正要去见一见她那婆婆时,獒战忽然阴沉着脸踹开账房的门走了进来。   “娘来了,你知道吗?”贝螺顺手将自己的茶碗递了上去道。   “谁是你娘?别乱认!”獒战接过茶碗,走到塌边斜靠下冷冷道。   “你见过她了?”贝螺坐到他身边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每回提起自家婆婆,他的话不会超过两句。这回人家还来寨子里了,不知道这霸王会不会大发雷霆。   “在寨子口碰上了。”   “哦?那你们母子还挺有缘分的啊!”   “什么狗屁缘分?”獒战喝了口茶,口气不爽道,“跟姐姐说,等叶衍水好一些了就立马挪了他们一家子出去,我看着心烦!”   “姐姐说还没找着好地方呢!”   “难不成还要他们一家四口一辈子住我们金寨?想都别想!你更别去答应姐姐,让她自己找地方去!”   “哎哟,别这么大火好不好?”贝螺晃了晃獒战的腿儿笑道,“你不是说不会放在心上吗?人家一来,你这火儿都够烧我这账房的了,消消火儿,消消火儿,我过去看一眼,你先这儿歇着,怎么样?”   “你去看她干什么?”   “来者是客嘛!这金寨是我的,我是东主,客来了我理应去招呼一声的。你乖了,”贝螺捧着獒战的脸搓了两下道,“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对了,今天有没有打到什么好东西给我熬汤啊?”   “一头野猪,够你熬的吧?”   “我家男人就是厉害!好,我去了!”贝螺凑上去在獒战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开门出去了。   到了叶衍水那边,母女俩早哭成了泪人了,莼儿和溜溜也在旁边陪着掉眼泪。水玉见贝螺来了,连忙起身道:“这是贝螺吧?”   “娘您赶得可真快,这才两三天的功夫您就到了,准是担心叶大叔呢!”贝螺走上前去,扶着水玉坐下笑道,“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是您晚辈呢!”   水玉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垂眉愧疚道:“我刚才还在跟大丫头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来的……我知道战儿不待见我,我一来指定给他心口添堵。我想着你们叶叔叔的伤势已经转好了,还是早些离开,回五鬼山去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百感交集   “五鬼山可不能回去了,”贝螺道,“那地方现在对你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姐姐正在想法子给你们另外找地方,你们就暂时先在我这儿住下,等姐姐找着妥当地方了,你们再搬过去也不迟。”   “可是战儿那边……”   “有我呢,您放心吧!”贝螺拍着心口笑道,“他那人脾气是有的,可哄起来也是很好哄的。要我一人不行,就让大小王上,保准就奏效了!对了,跟阿越说一声没有?让她带着大小王过来见见奶奶。”   水玉惭愧道:“不敢这样……你能来看我,叫我一声娘,我已然是满足了。怎么敢再受大小王一声奶奶呢?这要叫战儿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您是他们的奶奶这没错,该认的还是得认。溜溜,你腿脚快点,去找找阿越,让她把大小王带过来。”   溜溜正要转身,院门外便传来了大小王的声音:“杀!杀!快点,獒麟!敌人都跑了!快点去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哥哥,他们都跑啦!”   “追上去,拦住他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哎哎哎,小声点好不好?”溜溜走出门去喊道,“叶大叔正睡着呢,你们俩要把他吵醒了,小姑姑就没收了你们手里的匕首信不信?快点进来,你们娘找你们呢!”   片刻后,两个孩子满面绯红,热汗淋漓,单手握着把匕首地跑了进来,还不住地喘着热气儿,真像是刚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一样。那人小鬼大的模样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笑了。獒麟见着贝螺就黏了过去,扑在她怀里撒娇道:“娘,我腿腿好疼……”   “慢着,”贝螺拿过他手里的匕首看了两眼问道,“麟儿,匕首谁给你的?前两天娘不是让人做了两把木头的给你们吗?谁让换成真玩意儿的?”   “是爹!”獒炎也挨到贝螺身边道,“是爹给我们的!”   “他给你们的?”   “是这样的,公主,”阿越解释道,“早上獒战要出门去打猎的时候,两位小王子一人抱他一条腿儿不肯让他走,他便拿了这两把小匕首哄他们,这才出了门去。奴婢本说玩一会儿就给他们收起来的,可他们喜欢得很,这一天都拽在手里不肯给奴婢呢!”   “这可是真玩意儿,一不小心是要砍死人的,怎么能拿给他们随便玩呢?好了,炎儿你也给娘吧!”贝螺向獒炎伸手道,“让阿越姨娘给你们收起来,等你们再长大一点点了才能玩。”   “不要!”獒炎立刻把匕首藏在身后,后退撅嘴道,“爹说了,男人就是要有刀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什么男人?你是男人吗?你还是小屁孩呢!”贝螺哭笑不得,继续哄着他道,“来,快点给娘!要玩还是照旧拿那木头的玩儿,那东西砍不伤人的,万一你和弟弟失手伤了对方,那怎么办?谁赔我儿子去?”   “金冬瓜你好小器哦!我找爹去!”獒炎说完转身就跑了,阿越忙又跟了出去。   獒麟没跑,乖乖地交出匕首后,就钻进贝螺怀里靠在她心口上装睡着了。溜溜拿手咯吱了他两下,他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双手乱舞道:“小姑姑,讨厌!”   “谁让你装睡着的呀?快点起来,你家奶奶来咯!”   “奶奶?”獒麟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道,“奶奶是鬼吗?看不看得见?”   “不能这样说,知道吗?”贝螺轻轻地捏了捏獒麟的小嘴笑道,“奶奶是人,不是鬼,当然看得见啦!喏,坐你对面这位就是你的奶奶,你爹的娘。”   獒麟用那带着童贞的双眸看了水玉两眼,微微撅嘴,有些疑惑道:“可是,爷爷说我们没有奶奶,奶奶早死了。”   “什么?”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水玉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爷爷跟你和哥哥说的?”贝螺问道。   “对!”獒麟盯着水玉点着头道,“爷爷是这么说的。娘,奶奶是不是又活过来了?她真的是我的奶奶吗?”   “当然是了!”獒沐拨了一下獒麟红扑扑的小脸蛋道,“她当然是你奶奶了!爷爷跟你们说笑的,他可真是长不大啊,对不对?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喜欢说笑,回头大姑姑收拾收拾他,好不好?来,小王乖了,叫声奶奶!”   “奶奶!”獒麟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听到这孩子一声叫,水玉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哗啦一下又淌出了几颗。獒麟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水玉问道:“我叫了她,她就疼了吗?”   “她不疼,麟儿。”贝螺道。   “可她都哭了,”獒麟指着水玉一脸天真道,“我没有打她,我就是叫了她,她就疼哭了。,好奇怪哦!”   贝螺忍俊不禁,替他抹着热汗道:“奶奶那是高兴呢!哭不是只有疼的时候才会哭,高兴的时候也会哭呢!好了,麟儿,去把哥哥叫回来,让他也来见见奶奶好吗?”   “不要……”獒麟转身黏在贝螺怀里撒娇道,“我腿腿疼……我肚子也疼……我走不动道儿了……”   溜溜伸出两根一阳指嘻嘻笑道:“肚子疼啊?腿腿也疼呀?小姑姑是很厉害的药师哦,让小姑姑帮你治治好不好?保证药到病除,什么烦劳都没有了!”   “不要!不要!小姑姑走开!小姑姑是坏人!”獒麟乱蹬着腿脚,搂紧了贝螺的脖子喊道。   “嘿嘿嘿嘿……小姑姑来咯!”   “走开!走开!娘,把小姑姑打走!”   水玉意味深长地看着溜溜跟獒麟玩闹,往事骤然上心头,内心是百般滋味齐俱,引得她情绪难抑,起身快步地走了出去,寻了个角落暗自哭泣了起来。   獒沐紧随她走了出来,安慰道:“娘,不都说好了吗?从前的事儿谁对谁错不打紧了,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您怎么又哭起来了?是因为见着獒麟可爱吗?”   水玉哽咽道:“我瞧见獒麟便想起了你弟弟小时候。那时候他也喜欢像獒麟这般缠着我,跟我撒娇……性子倒没如今这么强硬……回想起来,终究还是我的过错……”   “唉……您若真觉着心里难过得慌,那您就再痛痛快快哭一场吧!哭完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大丫头,我还是想带着你叶叔叔和弥年莼儿先走了……”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为难,你爹不会放过我们的,他那个人有多言而无信你是清楚的。虽然他表面上是答应了不再计较,到此为止,但背地里肯定还是会派人对付我们的。如今你跟奇魂好好的过着,儿子也有了,娘也安心了,这就足够了,你就好好地照顾你夫君和儿子,别再替娘的事儿操心了……”   “您这是什么话呢?我能眼见着爹对您下毒手不管吗?那我獒沐还是个人吗?您放宽心,跟爹斗我有胜算的,他那些伎俩我是一清二楚的,我早防着他了。再有,我已经在给你们找安身的地方了,要不了多久就有眉目了。”   “你打算把我们安置在哪儿?”   獒沐嘴角勾起一丝抿笑道:“我找的地方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您先安心地住在这儿,等过些时日我那个朋友有回话了再做打算。”   “你的朋友?什么朋友?”   “一个很聪明又懂得隐藏的朋友。不说了,娘,”獒沐替她擦着眼泪道,“哭够了就进去,贝螺她们还在里面等着呢!一会儿我去灶房亲手给您准备一桌好吃的,保证您吃了赞不绝口!”   “你还会做饭了?你从前可是不碰那些玩意儿的。”   “都说不能再提从前了,看眼前吧!走,进去了!”   晚上,借着獒战猎回来的那些东西,獒沐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子好菜,一家子坐下来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当然,獒战是不会来的。獒沐虽然去找过他,但他态度坚决,不愿意再与那个女人有任何交集,更别说同桌吃饭了。   夜深了,金寨内一片安静。贝螺带着大小王已经睡熟了,偶尔还能听见獒麟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尾巴是我的不许拿走之类的梦话。獒战躺在榻上,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不断地闪过小时候的画面。他原本以为早已经放下,即便那个女人来到跟前,他也能应付得淡如清水。但事实上,他还是做不到。   没有睡意,他只好抓了件披风出去乘凉。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七月,但一到夜里,整个金寨就很凉快。他披着披风,慢慢地走在小路上,走着走着,他便发现前面有个人影在晃动。他心想着谁跟自己似的也睡不着时,那人忽然侧过脸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望了一眼头顶上那轮月圆,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下一秒,他果断地转身准备离去。   “战儿?”那弱弱的不怎么自信的一声唤又在獒战背后响起。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再无瓜葛   他脚步顿住了,却没回头。   “果真是你……战儿……”那声音凄楚,带着浓浓的哭腔,仿佛话还未说完,眼泪已经婆娑而下。他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态度冷淡道:“别到处瞎晃悠,给我的护卫添麻烦,回去吧!”   “战儿……”水玉快赶了几步追上了獒战,却不敢冲到他跟前,只是站在他身后,微微仰视着他那高大的身躯。   十几年的光阴不是白过的,当初还只知道黏在她怀里哭闹的那个孩子如今却长成了这般高大威武的模样,而她却不知孩子是如何长大的,十岁的时候有多高,十五岁的时候有多高,这一切的一切她都错过了。一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掩面伤心了起来。   “哭完就回去吧!”獒战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冰。   “战儿,娘知道你恨着娘,恨娘当初抛下你跟叶叔叔走了。可你知道吗?娘这十几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担心你在獒青谷的一切……特别是我又生下你弟弟妹妹后,我每每看着他们便会想起你,心里真的是百般不是滋味儿呢!可事儿我已做下,再无从头来的机会,我也只能一直这么欠着你……”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管什么用呢?”獒战依旧背对她而站道,“我打小没娘,如今其实也不需要,我有爹,有姐姐,还有贝螺就行了。”   “我知道……”水玉哽咽道,“有没有我这个娘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一声对不起能弥补什么呢?只会让你觉得我矫揉造作,更加烦我罢了。可是战儿,娘心里始终都记挂着你的……”   “哼!会吗?”獒战冷哼了一声嘲讽道。   “怎么不会?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娘怀胎十月所生,一样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娘岂会不挂念着你?娘明白,你是不会再相信娘了,可即便如此,你终究还是娘的儿子,娘心里也会永远地挂念着你。往后……娘仍旧无法陪在你身边,你自己得好好保重,好好对人家贝螺公主,能跟自己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便是此生最大的福分了。不要像你爹那样,娶完一个又一个,却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最该珍惜的是什么。”   “你好像没资格说爹吧?”獒战缓缓转过身来,垂眉打量了一眼她那哭花了的妆容,眼神冷硬道,“这些话有人已经教过我了,你再说便也是废话了。其实你什么都可以不用说了,甚至别觉着欠我的,我这条命有一半是你给的,不杀你丈夫和孩子就当是还你了。从今往后,你我再不相欠,也无瓜葛了。”   “战儿……”   獒战扭头就走了,即便水玉在他身后连唤了几声,他也没停下脚步。眼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水玉倍感失落,伏倒在地,难过地哭了起来。花架下,一个人影晃了出来,走到水玉身边将她扶起道:“娘,您别伤心了。”   “贝螺?”水玉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这儿?是跟战儿一块儿来的吗?”   “不是,我是跟着他来的。他一直睡不着,其实我也没睡着,看他出来了,我就一路跟着他,刚才本来想追上他叫他回去的,可忽然遇见了您,我就躲起来了。”贝螺一边说一边扶着水玉走到花架下坐下了。   水玉抹泪道:“他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的……这也是我的报应……”   “他是性子倔,内心却是热乎的。您别着急,或许再过个三五几年,他便没那么计较了。您今天一来便伤心地哭了好几场了,可别再哭了,好好保重身子,照顾好叶大叔才是。”   水玉抬起红肿的眼眶看着贝螺,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含泪道:“贝螺,战儿就只能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多给他生几个孩子,让他过得开心点。”   “那是自然。他是我的夫君,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我肯定会把他伺候得妥妥当当,像个爷似的,”贝螺微笑道,“对了,时候不早了,娘还是回去歇着吧!”   婆媳俩一路说着话回叶衍水那儿去了。送了水玉进院门后,贝螺这才转身回去了。路过寨子里那座新修的木桥时,她觉得夜色挺美,便走上桥去驻足观望了几眼。正待下桥时,一阵莫名其妙的眩晕忽然袭来,她只觉脑袋肿胀,晕得天昏地暗,连忙双手扶着阑干坐了下来。   又是记忆片段不断闪现,原主的,她自己的,交替出现,末了,还是有张看不清楚的女人的脸浮现,跟着那眩晕感和疼痛感又渐渐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如初了,除了她脑门子上还挂着几颗冷汗珠子。   “怎么回事?”贝螺靠在桥阑干上,一边歇气一边纳闷道。   若说第一回发作是因为太劳累了,那还情有可原,可这第二回呢?自己才刚刚回到金寨里,事情才刚刚忙起头,怎么会又晕呢?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脑海里那些记忆,有自己的,也有原主的,可从前她是一点都想不起原主的任何记忆啊!还有,还有那个看不清五官的女人,给人的感觉很不好,阴森又渗人,那会是谁?   “夫人!”巡夜的守卫奔了过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没事儿吧,夫人?”   “没事儿,你们继续去巡夜吧!”贝螺冲他们笑了笑道。   “不用送夫人回去吗?”   “不用,我自己能走的。”   “那请夫人小心,小的等告退了!”   巡夜守卫离开后,贝螺也缓步往回走去了。与此同时,在花狐族境内某个僻静幽深的山洞里,一场作法才刚刚结束。   “还是没成?”一个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成,”坐在祭桌前的女人答道,“想必还是那个缘由,拿不到那忽然冒出来的第三个女人本体的鲜血,这样的交换还是徒劳。不能再试了,再试的话,金贝螺和惠儿都会起疑心,那两个女人头脑都不简单,说不定会怀疑上我。”   “你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怕什么?你在獒青谷已经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人猜到是你的。”   “那可说不定,总之,在没找到第三个女人的本体之前我不打算再试了。好了,我这就打算离开,你呢?你有何打算?”   昏黄的山洞里,男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邪笑:“我当然是要去金寨了。金贝螺的转货场就要开市了,我想她应该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那随便你吧!反正你自己小心就是了。就此别过,往后如无必要,还是不要见面为好,告辞!”   女人收拾起石案上的东西,匆匆离开了这个山洞。男人送她出了山洞,站在洞外绝壁上,傲视远方那黑墨色的山峦自言自语道:“两天,只需要两天我就能赶到金寨了……贝螺,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七月七,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被贝螺定为了转货场开市的日子。此前三天,已有不下十个族落进驻,等到开市当天,又有七个族落入场,整个金寨又迎来了它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金寨的易货方式比乌鲁寨要先进许多,再不是各族将货物堆放在空旷的露天大坝里,顶着风吹日晒地换货,看起来很不规整的样子。贝螺修建了仓库,开市时,各族按照自己的需要租赁仓库,并且只用携带小部分样品前去大转场即可。若有人看中了,各族便再带人前去提货,十分方便。   另外,寨子里修了几条商业街,全是临街店铺,分散地租赁给了各族或者是一些散货掮客,贝螺从中收取租赁费和管理费。   今年已经是第五年做了,整个金寨的运作完全上了轨道,前来易货的族落也比往年多了一倍之多,第一天单单金子的兑换就出去了一千多两,达到了金寨开市以来的最高。金子兑换得越多,说明寨内的买卖越火爆,   晚上翻看着念衾交上来的兑金账册,贝螺笑得是合不拢嘴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到了第四年第五年,整个金寨能赚得的收益几乎是前面两三年的五六倍了。长此下去,金寨这个地方也会像乌鲁寨那样成为南疆有名的转货场。   獒战推门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她那小财迷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道:“赚了多少啊,金寨主?能高兴成这样?”   “赚再多不也是你的吗?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贝螺笑米米地合上了账册,伸了个懒腰问道,“没陪你两个儿子吗?又跑哪儿去了?”   “给姐姐带去看小土豆了,”獒战坐到她身边拥着问道,“怎么了?赚了多少能笑成这样?比看见我还笑得开心呢,说说!” ☆、第四百二十五章 那家伙又来了   “现在不好说呢,要等闭市之后算一算才能知道到底赚了多少。不过照眼前这个形势来看的话,会是去年的两三倍。”   “不错啊!”獒战刮了刮贝螺的嫩葱鼻子笑道,“越发厉害了啊!去年你已经让我很吃惊了,今年还是去年的两三倍,那我们獒蛮族今年年底的节礼不更丰盛了?”   “那是自然啦!”贝螺骄傲道。   “嗯,看来整个金寨运作已经很好了,交给仲宫和念衾念成打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所以贝螺夫人,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给我再添个女儿的事情了?”   “又来了,”贝螺推开獒战的手,坐起身道,“这才刚刚上路呢,有很多地方都需要改进的,你不要老是催我交给仲宫哥好不好?该交的时候我会交的嘛!”   “我怕你做上瘾了,都忘记自己还是獒蛮族的主母了。”   “一年也顶多花三四个月在这儿,剩下的时间不都在獒青谷里吗?你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待在谷里啊!你也会出去办事,出去应酬,难道我要过分地要求你不许去?一样的道理啊,我做转货场并没有耽误寨子里主母的活儿吧?既然没耽误,那你还抱怨什么呀?”   “我抱怨我第二个露珠儿还没影儿呢!”獒战说罢搂了她在怀里玩咯吱窝。   “少来!少来!人家害羞,人家还要等个三五几年才肯出来见人呢!”贝螺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推着獒战的手道。   “三五几年?太久了,现成就给她办了!”   “在这儿?你疯了?一会儿仲宫哥还要交账目来呢!”   “管你那么多!”   獒霸王兴起,摁倒就上嘴,正闹腾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族人的禀报:“夫人,巴陵国的礼宣少主来了!”   “谁?”獒战立刻抬起身子,盯着门板上问道,“谁来了?”   “礼宣少主,首领。”   “那玩意儿怎么又来了?还嫌上回送去的谢礼不够?听着,给我打发了!就说夫人不在!”獒霸王心头不爽地吩咐道。   “不能这样,狗狗!”贝螺拍了他心口一下说道,“人家到底救过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人家赶出去呢?说不定人家也只是来易货的,你自己想多了。”   “我就看他不顺眼!”   “好了好了,且先让他入寨,回头再说吧!这时候说他,你就不觉得有点煞风景吗?”贝螺仰面冲獒战眨了个小小的娇媚眼笑道。   “也是,继续!”   翌日上午,贝螺带着仲宫前往商业街那边巡查时,没想到在那儿遇上了礼宣。原来礼宣也赁下了一间铺子,专卖皮货。贝螺进了他的店铺,四下打量了一眼,笑道:“你竟倒腾上皮货了?眼瞧着买卖还不错啊!”   “得你这宝地风水好,就这一上午的功夫就卖出去了十来件,来去的路费是赚足了。”礼宣请了她到旁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   “我以为你只是来参观参观,没想到你还做上了买卖。这样也好,单单是看有什么意思,得自己过把瘾才能了解当中的好坏。如何?”贝螺喝了一口茶笑问道,“我这转货场不比巴陵国那个差吧?”   礼宣点头道:“一点都不比巴陵国和夷陵国的转货场差,而且还更好!单单说这几条街,便规整得很好,实在值得效仿。再有,你如此卖力地推行金价制,现如今各族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法子,想必很快就会在南疆所有的地方推开,到时候巴陵夷陵还要跟你的风呢!”   “这也是巴陵国国主没想通透,将你提出的金价制禁了,还废了你的官职,倘若四五年前他就依着你的法子去做,也不至于叫我这小小的转货场占了上风。”   “你谦虚了,说到这行我实在不及你,还有许多地方要跟你请教的。若是你不嫌弃,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一声,不必跟我客气,只当跟着你学学罢了。”   “是你太谦虚了,怎么好让你一个巴陵国少主替我打下手呢?你能来这儿开个皮货铺子,已经是给了我面子了。好了,”贝螺搁下茶杯起身道,“我还要去别处瞧瞧,回头再聊。若有什么地方不周到的,你只管来找我或者仲宫哥,先走了。”   “好,你先忙吧!”   礼宣送了贝螺和仲宫出门后,又忙着去招呼新主顾了。仲宫回头朝他铺内张望了一眼,道:“这个礼宣竟肯屈就在一间小小的皮货铺子里?这倒不像是巴陵国那些少主的做派啊!”   贝螺往前走道:“他是喜欢做这桩事儿,所以什么小活儿都愿意干。想前几年他一心想在巴陵国推行他的金价制,却遭巴陵国国主质疑,甚至是自己家里人强烈反对,推行失败,他心也凉了,所以才会出来游历。”   “像他们礼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容许子弟们出来做买卖?自然该以接掌祭祀之职或者为官为要任。家里会反对,也是可以想到的。”   “所以啊,他才想来我这儿找点存在感。”   “什么是存在感?”   “证明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是有意义的。”   “哦……”   “他若来找你,便给他些方便,只当报他上回的救命之恩了。”   “我知道了。”   又一天忙碌之后,贝螺回了账房,躺在榻上合眼养神。经过一天的巡视,她发现还有许多细节的东西需要改进。正想着,阿越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汤罐和点心,走到贝螺跟前轻声道:“公主?公主起来吃点东西先垫着吧!”   贝螺睁开眼,懒懒道:“你怎么来了?那俩小淘气呢?”   “安竹领着玩去了,奴婢哪儿还看得住您那俩只小豹子啊!都说他们俩跑起来跟豹子似的,该叫小小犬灵王了!”阿越盛了一碗鸡汤递到贝螺手里笑道。   “也是,不能再叫你盯着了,这四年单单是替我盯着他们俩,你都够累的了。如今他们越发地大了,一跑起来你还真追都追不上呢!”贝螺笑着喝汤道。   “可不是吗?这一整天跑下来,腿都快跑折了,第二天全身都酸痛呢!可他们俩倒好,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爬起来又嚷着要出去玩。奴婢觉着,您该给他们俩找两个妥帖的护卫跟着了,不然万一跑丢了,还真没处找去。”   贝螺捻起一块糕点道:“他爹正在想这事儿,要找个妥帖放心的不容易。”   “不急,慢慢找,奴婢还能追上呢!”   主仆俩正说笑着,一族人送来了一个食盒。阿越打开一看,里头搁着四个碟子,上好的荷叶边金线红漆碟子,分别盛着四样花色不一的糕点,起出上面那层,下面还有一小罐子汤。阿越捧了那汤罐出来,解开小盖一闻:“谁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竟也熬了鲜鸡汤来孝敬您呢!”   “谁送来的?”贝螺问那族人道。   “是礼宣少主的人送来的。少主托话说,刚才在夜市上见到这色糕点,名曰:四季景,瞧着很不是不错,知道夫人大概无暇出来逛夜市,便买了送来了,另外配了一小罐子自家熬的鲜鸡汤,权作谢仪,让夫人不要嫌弃。”   “知道了,下去吧!”贝螺挥手道。   族人退下后,阿越笑道:“那位礼宣少主还真是有心呢!别人送金送银,他倒好体贴地送了四碟糕点一罐子鸡汤,若是被那爱吃醋的獒首领知道了,恐怕又得酸味儿往外冒了。”   “所以你索性拿回去,替我全都吃掉好了。”   “这怎么好?人家是孝敬您的呢!”   “就像你说的,若叫我家那个獒霸王看见了,没准真得吃醋。他一直不太喜欢礼宣,这回礼宣来他本打算撵出去的,我想着礼宣在花狐族时毕竟救过我,不能太过分了,便让礼宣进了寨子。”   阿越抿嘴笑了笑,凑过脸去小声问道:“公主,那礼宣少主不会真的看上您了吧?这又送糕点又送亲手熬的鸡汤,奴婢瞧着有几分像呢!”   “不该吧?”贝螺微微颦眉道。   “那可说不好呢!公主您是不知道,外面都传开了,说獒战得了个能种出金树银花的主母,这主母翻着花样儿地给他添财宝,外面都羡慕着呢!说谁要得了这主母,那就是等于富家天下呀!这主母说的不就是公主您吗?”   “呵呵!”贝螺抖肩一笑道,“谁传的?还挺能吹的啊!我要真能种金树银花,也不用在这儿忙死累活的了啊!”   “所以奴婢觉得,没准那礼宣少主就是看上您了,想拐了您回去给他种金银呢!”   “他看上也百搭呀!我又没看上他,他望眼欲穿也等于零。过了这个月,转货场闭了市,他该上哪儿去还是得上哪儿去,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   “那这鸡汤……”   “你拿回去,糕点也一块儿,统统消灭干净!”   “好,那奴婢就不客气了,只当帮公主挡桃花了!”   “什么桃花?”正说着,獒战推门进来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火烧仓库   “说阿越姐姐的桃花呢!”贝螺冲阿越递了个眼色。   “阿越有桃花了?哪家男人?”   “别听公主瞎说,”阿越忙笑道,“她笑话我呢!”   獒战坐下来,随手端起了贝螺面前的那碗鸡汤喝了一口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上哪家男人只管说,抢我都给你抢回来。你也该有桃花了,忙完大小王这头,找个男人嫁了也是正经。”   “多谢首领您好意,可我还不想嫁呢,就想继续伺候着公主。”   “要不在我那几个贴身护卫里挑一个?都是个顶个的汉子,嫁谁都亏不了你的。”   “对呀!”贝螺冲阿越眨了眨眼睛笑道,“獒战这主意不错,阿越姐姐你思量思量?你嫁远了,我也舍不得了啊!”   阿越害羞起身道:“奴婢先走了,公主和首领一块儿来笑话奴婢,奴婢可不招惹你们了!”   “鸡汤!鸡汤!”贝螺冲礼宣送来的那几样东西努了努嘴儿。   阿越点点头,收拾起了那几样开门出去了。獒战有些奇怪,拨了拨她的下巴问道:“什么鸡汤?鸡汤送来了怎么还叫阿越拿走?”   “那鸡汤是我给阿越准备的,不叫她拿走还留给你吗?人家天天跟着你那俩小王跑,都快练成女版刘翔了,再不补补,腿儿只怕都折给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了。”贝螺解释道。   獒战笑了笑,不住地点头道:“那倒是啊!这几年阿越伺候大小王也够辛苦的,回头我给他们俩找了贴身护卫就让她歇着。她的亲事你也顺眼替她张罗张罗,找户好人家嫁了,别把人家给耽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贝螺喝着鸡汤,往上转着溜圆的眼珠子道,“不过可惜啊!这几年一直没遇着合适的。从前阿越姐姐倒是看上过穆烈,可穆烈已经有了蜀葵,她也只好死了那份心了。”   獒战头一次听见这话,转头惊讶道:“阿越还喜欢过穆烈?”   “嗯!”贝螺点头道,“没瞧出来吗?你以为在獒青谷只有你招人喜欢呢?穆烈也是个抢手货呢!若没蜀葵,我还真打算撮合她和穆烈呢!”   “原来她喜欢穆烈那样的……”獒战摸了摸下巴思量道,“想想也不难找,我手底下就有两个跟穆烈挺像的,不妨让她仔细瞧瞧。”   “就你手底下那几个,要看上早看上了,白天黑夜总碰面的。算了,兴许缘分未到吧!”   “对了,我想起个事儿,那贼小子礼宣是不是也开了家小铺子?”   “嗯,我今天看见他了。”   “他哪根筋儿不对啊?”   贝螺往他嘴里送一勺鸡汤道:“人家也不是哪根筋不对,兴趣而已。他在巴陵国施展不开抱负,跑我这来支一小摊儿也没什么,你别多想了。”   獒战半躺在枕头上,翘起二郎腿不屑道:“好好的巴陵少主不做,跑这儿来吃这苦头,我看他就是用心*!”   “人家怎么用心*了?”   “虽然说不出来,但我觉得他来意非善。跟你说,少与他往来,特别是单独见面,能免则免。”   “我与他见面也顶多说公事儿,说公事儿自然有仲宫哥和念衾他们在场,若说私事儿,我们俩是说不着的,这么说,獒战首领该安心了吧?”   獒战双手枕头,斜眼瞄着她贼笑道:“安心个屁!我恨不得这就把你塞回獒青谷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什么男人也不见,省得那些脑子有毛病的见了你竟想往我刀头上撞呢!那个礼宣我就瞧着对你没好意,离他远一点,否则让他自备棺材!”   “呵呵呵呵……”贝螺捧着汤碗咯咯直笑道,“原来我家狗狗真是个吃醋货呀!你放心,我都栽你手里了,还敢去祸害别人吗?来来来,先喝口汤,把火气都消下去。”   就在这天夜里,负责巡夜的护卫巡逻到了寨子北边仓库一带时,忽然看见有火光从一角冒出,顿时都惊了一跳,立刻拔腿奔去救火了。   护卫的呐喊和滚滚浓烟招来了更多救火的人。好在旁边就有条小河流过,众人奋力打水救火,没过多久便将火势压住了。正在这时,仲宫披着件披风匆匆赶来。经他辨认,起火的是仓库东南角的两个仓库,都是百草族的。好在扑救及时,火势在这夏夜并未漫开,也仅仅烧了这两个仓库而已,别的仓库都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百草族的王子刺加火急火燎地跑来了。一见自己租赁的仓库被烧成一片黑乎乎的狼藉,顿时勃然大怒,冲仲宫就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单单我的仓库被烧了?我所有的货物都在里面,如今都成了一把灰了你们赔得起吗?还说放在这儿妥当,我看压根儿就是糊弄人的!你说,我仓库怎么会起火?”   仲宫忙道:“我也刚刚才到,还没来得及查清楚缘由呢!刺加王子您先消消气儿……”   “这气儿怎么消得下去?”刺加指着烧成废墟的仓库高声喝问道,“要是你的货物全给烧了,你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你们不是说看护得好吗?结果呢?骗了我的租赁费,就把我的货物搁一边不管了是吧?”   “不是这样的,刺加王子……”   “你给我滚一边去!找了你们獒战首领来!”   “刺加王子不必这么激动吧?”正说着,獒战和贝螺匆匆赶来了。   “来得正好!”刺加王子迎上去便气愤不已道,“贝螺夫人你自己来瞧瞧!你都给我安排的什么仓库啊?我说我的全是些药材,受不得潮也受不得火,你说东北边角这两间不错,搁药材不潮也不会起火,可你看见了,就刚刚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全都给我烧了个精光!你让我拿什么回去跟族人交代?”   “刺加王子稍安勿躁,”贝螺忙道,“事情已经出了,我金寨自然会一力承担。此刻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应当立即查明起火原因才是。若是因为我们的疏忽造成失火,我们绝对如数赔偿。”   “呵!这话里有话呢!”刺加冷哼了一声道,“听你的意思,要不是你们的疏忽,这事儿就该我自己担着了?贝螺夫人,我们来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说这仓库保准妥当,我们只管交了租赁费,将货物放在里面,别的事儿就不用管了,你们的人会好生看管的。怎么着?出了事儿,你就想推卸啊?我告诉你,没门儿!”   “凶什么?说不赔你了吗?没听清楚我家贝螺说什么?查明原因自会给你一个交待,我獒蛮族还会抵赖你哪点东西?”獒战轻声喝道。   “那可说不准,万一你们族大欺负我们族小呢?你们要抵赖,我们百草族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不是?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刺加转身朝围观的人群扬声道,“谁不知道獒蛮族与花狐族如今是惹都不敢惹的大主,要打起来,我们百草族一个小小的族落怎么抵挡得过?要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都不会来,还是去乌鲁场妥当些!”   獒战正要发怒,贝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冲动,然后走上前对刺加道:“刺加王子,我刚才已经说了,事情出在我金寨内,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查明原因,除了给你一个交代之外,也可以找找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好及时调整,避免其他仓库也出现同样的情况。我们这会儿说的是仓库,你怎么就说到打仗去了?我獒蛮族若是那种仗着族大就欺负族小,何必开这转货场,直接去各位本寨抢掠不就好了吗?还请你稍安勿躁,待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后,再当着大家的面儿与你交代清楚,如何?”   刺加转身不屑道:“你要查个一年半载,难道就要我等你一年半载吗?”   “一年半载还不至于,但三五七天你总要给我吧?”   “三五七天?顶多三天!”   “行,三天就三天!”贝螺爽快地答应了。   “好!”刺加指着贝螺道,“三天之后,你金贝螺必须给我个答复,否则你这转货场往后怕也没人敢来了!哼!”说罢他甩袖而去。   贝螺跟仲宫递了个眼色后,仲宫忙把围观的人都劝散了,唯有靠近百草族仓库的那几间仓库的主人留了下来,找到贝螺,要贝螺先细细查一下他们的仓库,避免再起火情。贝螺立刻亲自领着他们到各家仓库里去转了一圈,确认无误后,他们才放心离去。   贝螺送走那几个人后,獒战和安竹也已经从火场里查看了情况出来了。她忙迎上前去问道:“如何?找到起火原因没有?” ☆、第四百二十七章 煽风点火   獒战道:“火是从仓库南边一角起的,应该是从内起火的。”   “从里面起火的?”贝螺诧异道,“难道百草族放了什么易燃的东西?”   “这是七月,十分干燥,稍微一点火星就可能引起一场大火,但——”獒战指着烧废了的仓库道,“那仓库是锁好了的,且有护卫整夜看守,即便里面有易燃之物,哪儿来的火星?没有火星,怎么引燃?”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止。”安竹神情严肃道。   “去,把当点巡夜的那班护卫叫来!”   可惜,从那班巡夜护卫那儿并没有问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据他们说,一切跟昨夜一样,风平浪静,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靠近或者溜进来,更不知道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獒战又将当晚所有巡夜的人叫来问了一遍,可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事情不由地陷入了僵局。折腾到第二天清早,獒战正想让贝螺歇上一会儿,外面却传来了有人想退场的事儿。獒战听了就来火,起身就想冲出去拧着那些人丢出寨去,却被贝螺拦下了。贝螺道:“你专心去查起火的事情,外面那些人我起应付。”   “你应付得了来吗?要不然还是我去吧!”獒战有点担心贝螺。   “你去就该打起来了,我们是做买卖,应该以和为贵,倘若真的动上手,我们这转货场往后怕真的就没人来了。如此一来,我前几年的功夫完全白费了。我想过,这事儿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使绊子,我们若真的中招与那些族落闹翻,那别人就该偷笑了。”   “嗯,”獒战点着头道,“查出起火原因才是最要紧的。行,你先去应付,若是那些人使蛮力,也别跟他们客气了,交给我来处置。”   “知道了,我先去了。”   贝螺赶到大转场时,只见黑压压地挤了一片人。入场的各族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见她来了,议论声渐渐消退,黑着脸的刺加王子上前问道:“查得如何了,贝螺夫人?可有查清楚是不是我们百草族的人自己干的啊?”   “王子不是答应过三天吗?”贝螺道。   “三天?哼!你自己问问这些人,”刺加王子指着背后那群黑压压的人道,“他们等不等得了三天?贝螺夫人,我们可是拿了全族人的生计到你这儿来,我们是完全地信你,信你有这能耐保护好我们的货物,我们才把东西放进仓库的。可如今呢?一场大火烧光了我所有的货物,你说,这一冬我们百草族该怎么过?难不成全族人都饿死冻死?也罢,为难你一个女人家也没什么用,所以我们打算退场,这时候再赶去乌鲁寨也不迟。”   贝螺眸光微暗,盯着刺加道:“王子殿下这是打算拆我金贝利的台呢?”   “不敢,谁敢拆你贝螺夫人的台?你男人可是獒战,拆你的台,不怕被他一刀抹了脖子吗?可夫人你也得为我们这些小族落想想,换不来过冬之物,今年冬天我们全都得遭罪了,你忍心吗?”   “对啊!”旁边有两个小族落的王子附和道。   “其实,你一个女人家出来开什么转货场呢?有你男人獒战,你大可安安心心地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养你的孩子做你的主母,何必来操这份心呢?劳心伤神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把我们给坑害了,你说你何苦呢?”刺加满带讥讽地说道。   贝螺报以一丝不屑的抿笑道:“刺加王子心里不痛快,这我能明白;你想嘴上说几句解口气,这也不是不可以,你只管说好了。我金贝螺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江湖,你这三言两语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要退场,我不会拦着,在我这儿是来去自如,绝不会勉强于谁的。至于你昨晚烧没的那些货,待我查明原因后,该补上的我自然会补,不会因为你离开了而耍赖不理。”   “哼哼,话真说得好听,无非又是想推脱,说什么是你疏忽了你会赔的,那不是你疏忽了那该谁赔?找不着人来赔,这损失是不是就得由我自己担着呢?哼!”刺加冷哼道,“你这点小伎俩我还看不出来吗?罢了,不指望你赔了,反正明年你这转货场我是不敢再来了,想必也没几个人敢再来了!来人,回去收拾东西,走!”   “这位刺加王子,”旁边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上前道,“何必如此动怒?货物已经被烧了,事情也出了,查个缘由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贝螺夫人这么说也没什么过错。你只需稍安勿躁,待她查明缘由再做打算,不过是多等个两三天,你又何必赶着要走呢?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弄清楚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吗?”   刺加转身,傲慢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巴陵国礼宣。”走出来的人正是礼宣。   “巴陵国?”刺加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礼宣一眼问道,“今年连巴陵国也来凑热闹了?”   “不行吗?”礼宣微笑着反问道,“贝螺夫人这转货场开得火红,金价制眼看就要在南疆铺开了,即便是巴陵国,也想来瞧瞧学学的。”   “我看礼宣少主你还是算了吧,回去吧!”刺加挥挥手道,“这儿有什么好学的?再说跟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学的?瞧瞧我是什么下场你就该知道,外头传的那些火红都是假的,没那么厉害,回去吧!回去吧!还有你们大家——”刺加又转身朝围观的各族人道,“趁着货物还在手里,赶紧再换个地方倒腾吧,省得跟我似的烧得最后什么都没了!”   围观的各族人开始嗡嗡地议论开了,虽是表情各异,但贝螺也隐约察觉到他们心里有些不踏实了。那个刺加王子还在不遗余力地催促着他们离场,说他挟死报复也可,别有用心也可。沉吟片刻后,贝螺寻了个台阶站了上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说道:“昨晚那场大火发得突然,引得诸位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倘若诸位因为不放心想要退场,我绝不阻拦。不过诸位,你们当中有些人与我买卖上往来已经不下三四年了,可见我坑骗过谁?我这转货场开了这几年,一直是光明正大地做买卖,童叟无欺,今年又赶上是最热闹最繁忙的,眼见着就能比肩西边的乌鲁寨东边的寒山场了,试想一下,会不会有人开始眼红嫉妒了?”   “贝螺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人眼红想来故意捣乱这我都明白,可好赖你得把我们的货物保护好啊!”其中一个族落的王子道。   “诸位请放心,我稍后会加派一倍的人手,专门负责货物的看管,保证不会再出其他的差错。”   “那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与你打交道也有三年多了,不曾看你出过什么阴招,买卖做得也坦荡荡的,就信你这回!好了,都回摊位,照旧把东西摆出来。”那族落的王子一吆喝,众人也都各自散开了。   刺加见众人议论着四散开去了,脸色微微泛起了青,转脸也走了。礼宣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对贝螺道:“贝螺,这人有点古怪啊……”   “怎么说?”贝螺问道。   “方才一直在劝说大家离场,好像刻意想将你这转货场的人都劝走似的。”   “或许他只是因为货物烧了,想出口恶气罢了。”   “或许如此,但又或许他是另有居心的,你不得不防着点。对了,起火的原因可有找到?”   “正在查。”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也想早日查出缘由,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我始终都觉得这事儿可能不是什么意外,极有可能是别人眼红了,故意来你转货场里捣乱。”   贝螺点头道:“我也有此疑心,但眼下还没找着确切的证据。好了,你也回去看着你的铺子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礼宣客气道:“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别拿我当外人。”   “多谢!”   “对了,”礼宣又叫住了贝螺问道,“昨晚送去的那四色糕点和鸡汤可还合口味?”   “还不错,不过我借花献佛了,阿越姐姐爱吃我便让给她了,你不介意吧?”贝螺微笑道。   “哦……”礼宣脸上透着些许的失望,却还是点了点头道,“不介意,她喜欢就好。”   “那我先走了!”贝螺冲他点了点头,领着仲宫匆匆离去了。   礼宣望了望她的背影,脸上的失望之色更加浓郁了。他一面往回走一面斟酌着:难道是不爱吃?还是鸡汤熬得不够火候?   “礼宣哥哥!”溜溜忽然冲到了他跟前,把他吓了小小地一跳。   “溜溜啊!你也来了?”他抽回神,展露笑容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拜师学艺   “早说了我会来嘛!礼宣哥哥,你是不是没事儿干啊?”溜溜眨着她那双大眼睛问道。   “有啊,我租了间铺子卖皮货呢!”   “哦……那你……那你晚上有没有空啊?”   “是有什么事儿吗,溜溜?”   “那个……是这样的,”溜溜自顾自地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想跟你学两手,你看能收下我这徒弟吗?”   “学两手?”他纳闷道,“学什么?”   “当然是厨艺啦!礼宣哥哥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厨艺吗?因为最近我有一个长辈受了重伤,正在调养中,所以我就想跟你学两手,好给他熬个汤什么的。礼宣哥哥,可以吧?”溜溜又眨了眨她那双可爱的眼睛笑问道。   “哦……厨艺啊……可以,”他稍微斟酌了片刻后微笑道,“你晚上来找我吧!不过我要先问问你那位长辈受了什么伤,需要怎么个补法,这样我才好准备食材等你来。”   “这个容易,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这天晚上,溜溜去到礼宣那儿时,礼宣已经事先炖好了一锅鸡汤了。礼宣盛了一碗给她尝了尝,她不住地点头赞道:“礼宣哥哥熬的鸡汤味道果真是不一样的,真好喝!就教我这个吧,礼宣哥哥!”   “食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该怎么下锅我一样一样地教给你,你自己要记清楚了。”   “好!”   两人来到了案板前,礼宣手把手地教起了溜溜,如何挑选老母鸡,如何斩件剥皮,如何抄水等等。一边做着,两人一边聊了起来。礼宣问溜溜道:“你跟你那位长辈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还不错!”溜溜干得热火朝天道。   “是想做他的儿媳妇吧?”   溜溜脸瞬间发红,半带娇羞的笑容抬头问道:“礼宣哥哥你听谁胡说的啊?”   “不是吗?”礼宣逗她道,“你说的那位叶大叔有个儿子叫弥年吧?上午你跟我说了之后,下午我就见过他了。长得不错,斯文儒雅,溜溜你挺有眼光的。”   溜溜垂头抿嘴欢笑着:“所以呀,你得把你浑身本领都教给我嘛!我要得偿所愿了,我一定会好好感激的。”   礼宣呵呵地笑了起来,点头道:“好,这有何难?只要你肯学,我把我会的菜式都教给你,让你好好地去哄哄你未来公公。”   “嘿嘿……”溜溜自我陶醉地笑出了声儿。   这时,礼宣忽然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问道:“谁在外面?”   “有人在外面吗?”溜溜也抬起了头。   片刻后,一个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门口,是獒赐。溜溜一看见獒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用手里握着的菜刀问他道:“哎,你来这儿干什么啊?这可是礼宣哥哥家的后院灶房!”   獒赐背靠在门上,抄手答道:“我来巡夜啊!”   “巡夜?巡夜都巡到礼宣哥哥家里来?”   “这算他什么家啊?还不是从二嫂手里暂时租赁下来的?二嫂说了,要加强巡逻,以防有些居心*的人再对寨子里下手,职责所在,我不能不来。”獒赐答得顺溜。   “喂……”   “算了,溜溜,”礼宣拦下道,“他说的不错,就让他巡吧!反正你我在这儿也没干别的,只是做菜而已。”   “哼!”溜溜翻起眼皮瞪了獒赐一眼道,“好,你要巡就赶紧巡,巡完就走,别在这儿耽误我跟礼宣哥哥学做菜,赶紧的!”   “哟?花溜溜也学做菜了吗?这可是千古奇闻啊!是不是打算学会了拿去讨好我师傅啊?”獒赐调侃她道。   “你管我要干什么?你巡你的夜吧,废话可真多!”溜溜一边低头斩件一边抱怨道,“大晚上的撞见你这么一只蜗牛,我都不知道会不会变倒霉!哎,姓獒的,赶紧进来巡啊,巡完快走!”   “想要讨好我师傅,那你得摸清楚我师傅到底好哪口啊!你跟他学,”獒赐不屑地瞟了礼宣一眼道,“没准做出来的一点都不招我师傅喜欢呢!我觉得你还是去跟我师娘学比较妥当。”   “你可真啰嗦啊!”溜溜举刀一砍,抬头道,“你管我跟谁学呢?总之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就行了呗!你懂什么?礼宣哥哥的厨艺那是我和贝螺姐姐公认了的,怎么可能不招叶大叔喜欢?”   “就算他厨艺超群,那你就聪明绝顶了?有句俗话不是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吗?就你那点小资质,成不了大厨的!”   “哎,你是不是故意来找我碴的啊,死蜗牛?”溜溜抹袖道,“要不来打一架?”   “他不是来找你碴的,”礼宣瞟了一眼门口的獒赐道,“他是来盯着我的。”   “盯着你?什么意思?”溜溜奇怪地问道。   “他是獒战首领派来盯着我的,没错吧?”礼宣笑问獒赐道,“獒战首领对我不放心,所以才派了你来盯我,对吧?”   “哼!”獒赐抬脚蹬在对面门框上,冷冷道,“你心里要没鬼,怎么会怕别人盯呢?”   “我心里没鬼,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我也没关系,”礼宣摊开手,笑容轻松道,“只要你不觉得累,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护卫,我还得多谢獒战首领的细心周到呢!”   獒赐斜眼瞟着他,漫不经心道:“你少得意了。你心里没鬼?好好的一个巴陵国少主不在家享受美酒美姬,跑这儿来卖皮货,没点居心谁信啊?”   “贝螺夫人办的这个转货场让我很感兴趣,我想跟她学两招,将来可以用在巴陵国的寒山场,这就是我的目的。”   “不止吧?还送糕点送鸡汤?这么殷勤地送东西,想拜师学艺啊?”獒赐轻讽道。   “正巧碰上了很味美的东西就给她送了点过去,这也叫献殷勤?你大概不知道,但你可以问溜溜,我们三人是吃货三人帮,有好东西自然应该一块儿分享。”   “那你怎么没给那只麻雀送去呢?”   “我事先并不知道溜溜也在寨子里,我还以为她没来呢!”礼宣应对自如道。   “对呀!”溜溜很不满地瞪着獒赐道,“你到底烦不烦啊?你来审问犯人的吗?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可以证明礼宣哥哥是居心*啊?没有就待一边去,少来打扰我们干活儿!”   “他有没有他心里清楚,或许狐狸尾巴还没到露出来的时候罢了。”獒赐蔑笑道。   “算了,懒得理他!”溜溜拉了一下礼宣道,“礼宣哥哥,我们做我们的,只当有只赖皮的蜗牛在那儿玩呢,继续,该弄什么了?”   “该洗鸡枞菇了。”   “好,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弄好了。”   溜溜与礼宣忙碌时,獒赐就在旁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盯着。半个时辰后,溜溜终于学会了第一道菜鲜菇炖鸡汤。因为她亲手做的那锅还需两个时辰的熬制,所以她离开时先端走了礼宣事先准备好的那一锅。   獒赐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道:“这时辰给我师傅送鸡汤?你是想献殷勤想疯了吧,花溜溜?我师傅早睡下了。”   溜溜双手小心地捧着砂锅耳,笑米米道:“叶大叔睡了,其他人还可以吃啊!”   “哦,闹了半天不是给我师傅弄的,是给弥年弄的吧?”   “要你管?你还不去盯着礼宣哥哥?跟着我干什么?难不成獒战哥哥也怀疑我别有居心?”溜溜白了獒赐一眼道。   “我想看看你到底给谁献殷勤。”   “闲得没事儿干了吧?”   “这会儿弥年应该还没睡,再不走快一点,就错过献殷勤的好时候了。”   “要你管,哼!”   溜溜转头冲獒赐扮了个鬼脸,然后加快了步伐。听獒赐那么一说,她还真担心送去时弥年已经睡了,那这鸡汤不就白端了吗?好一阵紧赶慢赶,进了院门,她先是往叶大叔房间里瞄了一眼,已经熄灯睡了,然后再捧着陶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弥年房门前。   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像是女人的声音,她立刻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仔细地听了起来。听了几句后才知道原来是大姐姐和水玉姨娘在弥年哥哥房里呀!那正好,把鸡汤送进去,他们一准又惊又喜。   刚想用额头敲门时,里头忽然又传来了獒沐的声音:“弥年,跟你说个正儿八经的事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亲事也该有个着落了,姐姐替你张罗了一个,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一听到这事儿,溜溜公主激动地差点蹦了起来!她忙把陶罐往旁边廊檐下一搁,像只壁虎似的趴在门上偷听了起来。   “姐姐有心了,但我眼前真没考虑过亲事。”弥年道。   “之前没考虑现在考虑也不迟啊!这姑娘家里根底儿我和你娘都一清二楚,若是成了好事,那就是亲上加亲了。”   “姐姐说的不会是溜溜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晴天霹雳   哈哈!哈哈!哈哈!说到正题上了!说到重点上了!继续说!继续说!溜溜在外面兴奋地蹦了两下,然后又贴上了耳朵去听。   “怎么样?”獒沐问道,“你觉得溜溜如何?那丫头与你年纪也相差不多,又是水影姨娘的宝贝女儿,花狐族的小公主,跟你正好般配。虽然她那性子是有些小孩子样儿,但再长几岁也会沉稳起来,况且她一直很钟情于你,往后对你肯定是服服帖帖的。你考虑一下?”   哇,大姐姐真好!大姐姐真会夸人!大姐姐不愧是大姐姐!溜溜已经在外面兴奋得不能自已了,仿佛耳边已经听到了弥年那声——我愿意。   后赶上来的獒赐一进院门就看见她贼眉鼠眼地趴在獒赐房门板上,笑容夸张,一会儿咬手指头一边眯眼挤眉,跟疯了似的,好不奇怪,便走过去问了她一句:“疯了?”   “嘘!”溜溜忙朝他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不许说话!里面正在说我呢!”   “说你?”獒赐也贴过耳朵去听了起来。   里面好一阵沉默后,弥年终于开口了:“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眼下实在是没有娶亲的想法。”弥年委婉拒绝了。   “是因为花莽叔叔吗?”獒沐问道。   “不是,是我真的还不愿这么早定亲,我想等爹娘和莼儿安顿妥当后,一个人出去游历。这想法从前便有,不是因为姐姐你问起溜溜我才想出来敷衍你的。我自小便有个想法,要大江南北地走一遭,写本我自己的游记,再将爹的百工之术和医术编写成册,传给后人。至于姻亲之事,我今年才十七,真的不急。或许他日在某地得幸遇见一位有缘人,再做考虑也不迟。”   “你真的对溜溜就没有一丝好感?”獒沐不甘心地追问道。   “溜溜妹妹确实可爱,但仅仅是妹妹而已。我对她,实在是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也很难能有。”弥年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他并不喜欢溜溜。   听到这儿,溜溜刚才还跳跃于面部的各种沸腾欢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确,她没被男人拒绝过,难免会茫然无措。当年的安竹也不过是她童心未泯闹出来的事儿,唯独这一回是她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某个男人,可就在她满心期待的时候,这男人却委婉且态度肯定地拒绝了她。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这瞬间,她只感觉半空中乌云密布,雷鸣不断,乌云之上嚣张地立着一只体积大过自己一百倍的蜗牛。这蜗牛手持尖刀利翦,傲然地凌驾于乌云之上对她进行公然嘲笑,态度极其恶劣。那一刻,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朝着那只蜗牛扑了上去,狠踹了几脚,然后扭头夺门而出。   那只蜗牛嗷嗷地痛叫了几声,弯腰下去揉着自己的腿骨心疼了起来。不就冲这丫头笑了笑吗?至于扑过来这么一顿狂揍吗?还揍完就跑,你当小爷是你的沙包啊?   “獒赐怎么了?”水玉听见动静开门出来问道。   “是花溜溜……”獒赐哎哟着嚷道,“是花溜溜对我下毒手了……”   “溜溜?”   “她刚才在外头偷听你们说话,没听完就揍我了……”   “什么?刚才溜溜在这儿?”水玉惊愕了。   且说溜溜奔出叶衍水那院子,一路飞跑去找贝螺了。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时候,必须得有个人告诉她单相思失恋之后该怎么办?是狂揍别人一顿还是伤伤心心地哭一场。可当她一脚踹开贝螺账房的门时,里面坐着的却不是贝螺,而是獒战。   下一秒,她扭头就要往房间冲,却被獒战喊住了:“给我站住!”   “我要找贝螺姐姐!”她转头嘟嘴委屈道。   “你贝螺姐姐忙了一天了,昨晚也没睡,刚刚才睡了,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跟我说,进来!”   溜溜撅着嘴,难过地走了进去,屁股刚挨着榻面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獒战愣了一下,问她道:“你又把谁给欺负了?”   “是别人欺负我!”   “谢天谢地,终于有好汉来欺负你了?恭喜你了,到底是哪位好汉啊?”   “弥年……”   “弥年?不太可能吧?”   “呜呜呜呜……”溜溜一阵悲呜道,“他就是欺负我了……他就是欺负我了……”   “先别哭了好不好?说清楚他怎么欺负你了啊?”獒战一听她哭就脑袋胀大。   “他……他……他说他不喜欢我……”   “啊?”獒战没忍住,抖肩笑了一下,“这就叫欺负你了?”   “这还不算欺负吗?我那么喜欢他,他却不喜欢我,我真的好伤心好难过的,獒战哥哥!你帮帮我吧,獒战哥哥!”溜溜眼泪花儿飞溅地哀求道。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去把弥年抢回来跟你成婚吗?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喜欢就拉倒,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以你花溜溜的能耐,还愁找不着好男人吗?就为这个,还得哭得像死了爹娘似的,值吗?”   “呜呜呜呜……”溜溜哭得更悲催了,像只受了伤的萨摩耶似的。   獒战忙敲了敲桌面道:“哎!哎!哎!没完了啊?不许再哭了!听见没有,花溜溜?”   溜溜不肯收声,坐在那儿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獒战那叫一个郁闷,本来想了一天纵火犯的事儿想得头都大了,再被这小丫头一闹,那简直就快炸了。他忙拿了一块儿糕点塞到溜溜嘴里堵上道:“先别哭了行不行?你告诉哥哥,要哥哥怎么做,哥哥这就去帮你办了!是要弥年来跟你洞房是吧?那很简单,我这就去把他给你抓来,但是,将来你要后悔了可别怪我知道吗?”   “你……你……你……”溜溜满嘴包着那糕点,抽泣着说不出来话。   “我怎么了?这还不满意?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你不许去……”   “真的不去?那你怎么办?继续在这儿哭?”   “我要……”溜溜继续抽泣道,“我要弥年哥哥喜欢我……”   “啊?那算了,这事儿你哥哥还真办不了!”獒战摇着头倒回枕头上翘脚道,“你哥哥要有那本事,能让谁喜欢谁谁就喜欢谁的话,当初跟你贝螺姐姐也不用费那么大功夫了,指不定孩子都能多生几个。”   “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獒战不得不又坐起身子来拍了拍桌子道,“你再嚷我就丢你出去了啊!要不我去把弥年给你绑来,你自己跟他说好了……”   “哥……”弥年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溜溜扭头一看,果真是弥年,瞬间也不哭了,赶紧收回脑袋老老实实地低头坐在那儿了。獒战如获大赦,起身走到门口拍了弥年肩头一下道:“来,自己收拾了!”说完他先回房睡觉去了。   弥年进了账房,将门关上后,坐到了溜溜对面。溜溜显得很不好意思,把哭花了的脸埋了下去,双手不停地扯着腰上的香包穗子。   “溜溜……”弥年开口道,“你也别哭了,为着我这样的人哭,不值得的。像你这样可爱善良的姑娘不会找不着真心喜欢你的人的,只是时候还未到而已。你的心意我真的很感激,但也不想违心跟你说假话,我对你……确实没有儿女私情,仅仅是拿你当莼儿一般看待。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溜溜低头捣鼓着那穗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可我就喜欢你……”   “你只是一叶障目,等你见到比我更好的人后,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是因为我爹吗?”溜溜小声问道。   “与花莽姨夫无关,甚至也与哥的爹无关,我平生志愿便是游遍大江南北,见识各处人文景致,在还没畅游之前,我是不打算成婚的。”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抱歉了,溜溜,”弥年语气委婉道,“我确实不能带着你。游历是件苦差事,风餐露宿,真的不太适合你,你的心意我领了,而且我也想一个人去。”   “那我等你回来行不行?”   弥年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真的对不住了,溜溜。未知前路如何,更不知何时归来,我实在不敢承受你这句话。我们彼此……还是做兄妹比较妥当。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世间好男儿无数,你不一定非得在我这儿耗着。”说罢他起身开门走了。   溜溜瘪了瘪嘴,眼泪一下子又掉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去迎合弥年了,可弥年却还是拒绝了她,这是为什么啊?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弥年就是不喜欢呢?   当晚溜溜没离开过账房,就倒在贝螺那张榻上半睡半醒了*。第二天早上,贝螺打着哈欠推开账房门时,看见她神色憔悴地躺在那儿,不由地吓了一跳,几步走过去问道:“溜溜?你怎么了?病了吗?” ☆、第四百三十章 出谋划策   溜溜睁开了满布血丝的双眼,看了看贝螺,声音略哑道:“贝螺姐姐,我觉得我快死了……”   “啊?别吓我呀!中毒了吗?伤风了吗?到底哪儿不舒服啊?”贝螺忙问道。   “弥年哥哥不喜欢我……我觉得我快死了……”溜溜有气无力道。   “失恋了?”贝螺这才明白过来了。   “失恋是什么?”   “没有具体概念,反正凑对没成功都可以说是失恋。怎么了?弥年跟你说他不喜欢你吗?”贝螺坐在她身边问道。   “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别问了……”溜溜慵懒地抱着那个枕头,眼神空洞无神道,“反正……我什么都不想干……哪儿也不想去……就感觉快死了……”   “这叫失恋后遗症,”贝螺心疼地拍了拍溜溜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刚开始可能会有那种要死不活快要断气的感觉,但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弥年不喜欢你,那是你们俩没缘分,打起精神来去找你的缘分不就好了吗?你是谁呀?勇往直前战无不胜的溜溜公主嘛,还怕找不着喜欢的?”   “我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为什么弥年哥哥不喜欢我呢?”溜溜口气哀怨道。   “喜欢是要讲缘分,讲眼缘的,不是谁最厉害,喜欢她的人就最多,明白吗?你跟弥年之间少了些缘分和眼缘,凑不到一块儿也不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好男人在前面排队等着你呢!”   “不要……”溜溜一脸忧伤道,“我只要弥年哥哥……贝螺姐姐,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弥年哥哥喜欢我啊?”   “这个啊……难度确实挺大的……”   “还赖在这儿呢?”獒赐从门外走了进来。   溜溜立刻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獒赐了。獒赐冲她喊道:“花溜溜,在这儿都赖了一晚上了还不肯走呢?大姐姐让我来叫你,她有话跟你说。”   溜溜没回答,只当没听见。贝螺轻轻地拍了她两下道:“去吧!去大姐姐那儿,有什么不高兴的跟她说说,我这儿实在不得空,忙完了就来找你,好吧?”   “说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安慰我,叫我不要再对弥年哥哥痴心妄想了?我不去……”溜溜倔强道。   “二嫂正是最忙的时候,你赖在她账房里算怎么回事?快点,跟我去大姐姐那边!”獒赐招呼她道。   “不去!”溜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花溜溜!”   “哼!”   “再不起来我丢你出去了啊!”   “溜溜怎么了?”礼宣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门口,獒赐转头回去看了他一眼,略显不满地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啊?”   “我有点事儿找贝螺,”礼宣迈进门来,诧异地看着榻上的溜溜问道,“溜溜是怎么了?病了吗?”   “没事儿,闹闹心而已,”贝螺起身道,“你有事儿找我?”   “对,是关于前晚那场大火的。”   “哦?是你发现什么了?”   “我听说,起火点是在仓库内,对吧?可仓库紧锁,外面又有护卫整夜巡逻,前晚又没有电闪雷鸣,火不可能自己烧起来。我想应该是有人进仓库放火的。”   “就这个?”獒赐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呢!我二哥早就推测出来了,还用你在这儿废话?”   礼宣没理獒赐,继续对贝螺说道:“想要进仓库点火不容易,况且,点完火再逃出来也很危险,弄不好连小命都得搭进去。不但如此,如果在逃出来的过程中被救火的护卫发现了,那不就逮了个正着吗?所以……”   “所以你想出来的惊天发现是什么?”獒赐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我是这样想的,当晚最先赶到救火场的人是贝螺你的护卫,他们赶到火场要做的第一件事除了救火,就是要赶着将仓库里的东西能搬的全都搬出来,使百草族的损失能少则少。如果有人趁着护卫闯进火场搬东西时,混在护卫当中佯装是来帮忙的,那会不会压根儿就发现不了?”   “你是指纵火之人在我护卫队里?”贝螺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我推断下来,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试想当晚场面多混乱,到处都是赶着扑火搬东西的,他若本身就是护卫队里的,出现在那里,完全没人会怀疑他。”   贝螺点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但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就意味着我护卫队里有内贼,或许对我不满想报复,或许被人收买了伺机作乱。”   “后者更有可能,毕竟外面有很多人都妒忌着你这个金寨,又特别是夷陵国和巴陵国。倘若叫你继续开下去,过不了几年,乌鲁寨或者寒山场或许就没人去了。你占尽风头,有人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这么说不是想对你的护卫队挑拨什么,只是想提醒你,查一查也无妨。”   “多谢你好意,稍后我会派人查一查的。”   “对了,溜溜到底是怎么了?可从未看见过她这副模样啊?”礼宣挪过目光道。   “不过小姑娘闹脾气罢了,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去忙吧!”   “好,那我先走了,有事儿只管言语一声。”   “多谢!”   贝螺将礼宣送出门后,顺手关了门。獒赐问她道:“二嫂,你真信那人的话?”   “他的推测不是不可能,而是极有可能,”贝螺思量道,“我们一直在找那个纵火的人,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进入仓库又怎么溜出来的。现下想来,或许他压根儿就没离开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纵火之人真是我护卫队的,那么这人想要进入仓库就比旁人更容易了。我们假设一下,当晚并非他值夜,他趁人不备混进了仓库,点火后,又混在了赶来搬救东西的护卫当中,让人以为他才刚刚赶来。”   “难道他不怕被烧死在里面吗?”獒赐疑惑道。   “要做坏事,自然是要冒风险的,再说了,也不至于会被烧死。护卫们一旦发现火情,肯定会立马去救的,顶多多呛几口浓烟罢了……对了!”贝螺打了个响指,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   “二嫂你想起什么来了?”   “多呛几口浓烟……”   “多呛几口浓烟?什么意思?”   贝螺脸上浮现起了淡淡得意之色:“我好像找到点眉目了。獒赐,你去把仲宫哥叫来,立刻去!”   “二嫂,你还真打算查护卫队?那个叫礼宣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你可别尽信他的话,没准这事儿就是他搞出来的。”   “如果是他搞出来的,那就更好了啊!”   “啊?”   “你想啊,他若是背后主谋,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信度就很高了,很有可能纵火之人就在护卫队里,只要我们稍微一查便能水落石出,顺便也能给那个刺加王子一个交代了对不对?退一步说,他若不是,我排查一下护卫队也没什么,是不是?”   “哦……你是这样打算的啊?”   “那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打算的?”   獒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笑道:“我还以为你对那个礼宣当真信服不疑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不是给你又送糕点又送鸡汤吗?我就觉得那小子对你没安好心呢,想提醒你一下他是别有用心的,不过现在知道你也不是完全相信他,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帮你叫仲宫哥来,你等着!”獒赐飞跑出去了。   贝螺抄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在心里斟酌起了护卫队的事情。忽然,她的小耳朵被人拧了起来,疼得她哎哟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獒战!她叫屈道:“干什么呀?大清早起来就拧人家耳朵,你狂犬病犯了啊!”   獒战眼眸微暗,拧着她的耳朵不撒手道:“送完糕点又送鸡汤?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那个……就那天的事儿啊!我都没吃,全给阿越姐姐了!”贝螺护着耳朵直蹦道。   “哦,那晚上啊!你不是说是你准备给阿越的吗?”   “我怕你生气嘛!为了那么一点点小事情生气,多不划算啊!”贝螺忙讨好道,“你放心,下回他再送来我就直接给他送回去了,我绝对一口都不会吃的!呜呜呜呜……我耳朵快没了!快没了!”   “还敢收吗?”   “不敢了!不敢了!松手嘛!没耳朵会很丑的!”   獒战这才松开手,哼哼道:“我家缺糕点缺鸡汤吗?要他送来送去的,简直烦人!对了,除了鸡汤和糕点,还送其他东西没有?”   “没了,就那晚送了四碟子糕点和一罐子鸡汤过来。”贝螺撅着嘴巴,揉着耳朵嘀咕道。   “还觉得委屈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背后主谋   “没有……我本来就不想要的,所以才全都给了阿越姐姐。”   “哼!”獒战叉腰冷哼了一声道,“他可真会献殷勤啊!送完了糕点和鸡汤,又跑来跟你出谋划策,他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真打算从我獒战手里抢女人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贝螺忙挽着獒战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献媚道,“他怎么能跟狗狗你比呢?你是多么威武雄壮,气势不凡,英俊潇洒啊!我搂了你的大粗腿,还怎么舍得放开去搂别人的呢?放心放心,他抢不走的!”   “收鸡汤糕点的时候不是这样想的吧?”獒战斜眼瞟着她道。   “为表忠心,奴家只好剖心献出了……”贝螺说着就去扒拉她心口的衣裳。獒战淡淡一笑,搂住她的纤腰正想来点那啥,忽然瞄到溜溜还在榻上,不由纳闷道:“还在这儿?”   刚才贝螺和狗狗闹得这么厉害,溜溜公主也只当没听见,依旧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躺在榻上,动也不动,哪儿也不肯去。劝了三五回不肯听,贝螺也只好由着她躺这儿了。   说话间,仲宫和獒赐来了。贝螺叫上仲宫到了另一头小厅内问话,獒战和獒赐则去办别的事儿了。贝螺问仲宫:“当晚我没来得及问,护卫队里有没有人受伤?”   仲宫道:“没人受伤,只不过有三四个人被烟呛了喉咙。”   “哪几个人?谁最严重?”   仲宫一一报了名字,然后道:“就是那个叫苏谈的最是严重,当晚兴许冲得太厉害了,救完火后连话都讲不出来了,今天才算好点。我已经命人派了些药材给他们,让他们好生休养着。”   “这个苏谈是獒蛮族人吗?”   “是獒蛮族人。”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吧,怎么了?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难道你怀疑他是纵火?”   “当晚他可有当班?”   “当晚没有。”   “那他就完全有潜入仓库的时间了……”贝螺低头念叨了这么一句,思量片刻后抬头道,“你即刻去将苏谈带来见我,这个人有很大嫌疑。”   仲宫不敢怠慢,立刻前去找苏谈了。贝螺在小厅内等了好一阵子,仲宫才一头热汗地跑了回来。贝螺暗觉事情不妙,忙起身迎上去问道:“人呢?”仲宫喘了一口气道:“我刚才去找他的时候,其他人说他因为嗓子不好出去采药草去了,我便叫了一个人去寨子外头找他,可到现下都还没找着人呢!”   “不好,他想跑!来人!”   贝螺当即吩咐獒赐带着一队族人出寨去找。倘若她没料错,那苏谈恐怕就是纵火之人。大火之后,为避免嫌疑,苏谈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拖到今天才找了个借口溜走。只要追赶及时,这个人还是能找回来的。   且说此时,苏谈已经背着小包袱一路奔到了离金寨不远的一处山涧。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将小指放在嘴里吹了两声鸟叫。片刻后,林中走出几个人。他忙跑上前,拱拱手道:“见过紫桑姑娘!事儿我已经办妥当了,还有其他吩咐吗?”   “但我看金寨内并没人退场,这是怎么回事?”领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紫桑。   “出了那事儿之后,也有人想走的,可都被金贝螺劝住了。不过,也许是他们觉得来回奔波折腾不起,今年就暂且在这儿换货了,明年就不来了。”   “好,事儿你办得不错,该给你的我一件不少都给你,你拿着自去谋生路吧!”紫桑从随从手里拿过了一个小包袱丢给了苏谈,“记住了,以后少来獒蛮族的地方转悠,除非你想死。”   “小的明白!多谢紫桑姑娘!那小的就不耽搁您了,先走一步。”   苏谈心满意足地捧着那个小包袱,飞快地往林间奔去了。可走了没几步,一支毒镖直插他后背,他身子一挺,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紫桑稍微愣了一下,拔出佩刀冲毒镖飞来的方向喝道:“什么人?”   一炷香后,獒赐沿着苏谈的足迹一路找到了这个地方。看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可以推测,刚才在这儿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打斗中,苏谈和另外三个人死了,只有一个人还留有一口气。为了问出点事情来,獒赐立刻让人将这活口带了回去。而这活口,正是紫桑。   紫桑醒来时,人已经在金寨某个房间内了。但她不知道这是哪儿,从*上挣扎着起身后,习惯性地往腰上一摸,佩刀却没了。   “你醒了?”旁边传来了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声音。   “师傅?”她眼里满是愕然。能在这儿见到师傅,那就意味着她是在金寨。   坐在桌边的正是獒沐,她缓缓起身走近紫桑道:“我说过,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你也不必叫我师傅了。知道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   “我不太清楚……”   “连你为何会晕倒在山涧也不清楚?”   “那是……”紫桑略略回忆了一下,“那是忽然冲出来一个人,身手极好,我不是他的对手,然后就……那个人不是你们的人吗?”   “如果是,我会好好感激他的。说吧,是巴天派你来的吗?”獒沐盘问道。   “您应该很清楚我一直在替谁办事。”紫桑垂下目光道。   “那个叫苏谈的人也是你们收买的吗?”   “无可奉告……”   “苏谈就死在你旁边,手里拽着一大袋子金银珠宝,收买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你又何必抵赖?”   紫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没错,苏谈是我们收买的。”   “理由呢?只是为了放火给贝螺添乱?”   “不止如此,也想利用这事儿让其他族落对金贝螺失去信心,退场离开金寨。”   “哼,”獒沐轻蔑一笑,“躲了这么几年,你的主上就想出这样的主意?他真是有点让我失望了。巴天呢,人在哪儿?”   “我是不会说的,您也别再问了。”紫桑态度强硬道。   “你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忠心啊!”   “您呢?”紫桑目光清冷地盯着獒沐道,“您对他不也一如既往地狠心吗?”   “否则呢?”獒沐反问道,“我是否该对他一往情深呢?”   “您离开了,还嫁给了奇魂生了儿子,这对主上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在您看来,或许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主上这些年来的一片痴心,到最后也全被您撕成一片一片的了,难道这不是狠心吗?主上真心实意地待您十二年,您竟离开得如此决绝,到现在依然还想着对付他,丝毫不为过去的情分留半点余地,主上此生遇见你,还真是冤孽。”紫桑晃了晃脑袋道。   “你变了。”獒沐回味着记忆道。   “您不也变了?如今的您不再是过去的柳叶夫人,而是獒蛮族的大公主獒沐,您变得更多吧!”紫桑口气里略带这一丝丝讥讽。   “你真的变了,”獒沐瞟着她,慢慢踱步道,“变得比从前更偏激了。直到今时今日,你还认为巴天从前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深爱我吗?而你对我这样指责,也仅仅是因为同情你的主上?”   “我知道,”紫桑脸上划过一丝冷冷的自嘲道,“您会说我是因为妒忌所以才那样指责您的,对吗?对,当初我是眼瞎过,居然会为了一个疯子放弃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主上,那时为什么会眼瞎成那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也不需要知道了,因为奇魂这个人已经不会再是我的心痛了。”   “好,说回苏谈吧!苏谈是你杀人灭口的吗?“   “不是,是偷袭我的人所杀。”   “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只知道身手在我之上。”   “除了苏谈,在这金寨里还有被你收买的人吗?”   紫桑拒绝道:“无可奉告!”   “不说?算了,”獒沐优雅一笑道,“好好在这儿待着吧!我会让你有机会见到你的主上的。”   “等等!”紫桑忽然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想说?”獒沐侧身回头问道。   “莫无尊上……是你们杀的吗?”   “你说什么?”獒沐略感吃惊地问道,“你说莫无被杀了?”   “难道不是你们吗?”   獒沐眉头微微锁起,往回迈步道:“你再说一遍,莫无死了?被人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您还在意莫无主上吗?”   “他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在意他?告诉我,莫无真的已经死了?你亲眼所见?”   “大概在十天前,主上派人去花狐族寻找莫无主上,因为在此之前,莫无主上曾说过会去花狐族探一探,不过谁都没想到,派去的人找回来的仅仅是莫无主上的遗体而已。”   “你见到他了?你见到他的尸身了?”獒沐心头微微一紧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莫无真的死了吗   紫桑点点头道:“见到了,确实是莫无主上,他被人从身后射了一箭,但致命的伤却是在前胸的那一刀。”   “谁干的?”   “或许,您应该去问问您另外一个好弟弟。”   “獒战?”   “莫无主上前往花狐族就是为了伺机对付他,没准就是死在他手里。”   “他还是不肯放过獒战?他还是想置獒战于死地吗?”獒沐带着一脸惋惜心痛的表情摇头道,“为什么他这样地执迷不悟?为什么他非要走上这么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他原本可以来找我,我可以让他重新回獒蛮族的!为什么……如果他真的是死在獒战手里,那他也怪不得獒战,是他自己想不明白。”   “哼,”紫桑冷漠哼声道,“看来您不止是对主上狠心,对莫无主上也一样狠心,想当年可是他们俩把您从獒蛮族救出来的。”   “什么叫狠心?一味讨好服从就不叫狠心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关心的人在邪路上越走越远,那才叫狠心。莫无本质不坏,是因为多年对我爹和他母亲的积怨才造成他现在这样的。我希望能劝回他,而不是拿把刀跟他拼命,巴天也一样,作为朋友,我更不想他哪天死在我弟弟或者夫君的刀下。不过可惜,莫无是我劝不了了。”獒沐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开门离去了。   迎面走来了獒战,停下脚步问她道:“那女人醒了吗?”   “醒了。”她脸色不佳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獒战,”她抬头望着獒战问道,“是不是你杀了莫无?”   “莫无?”獒战眉头一缩,“莫无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你?”   “莫无真的死了?”   “紫桑说的,十天前在花狐族境内找到了莫无的尸体,我看她不像是在说谎。真不是你?”   “上回他在花狐族的确偷袭过我,还险些将我杀了,所幸贝螺带人赶来,他中了一箭便逃了,之后再没见过他了。他真的死了?”獒战质疑道,“不会是那个紫桑耍的什么鬼把戏吧?那种地老鼠随便找个洞就能钻进去藏起来,岂会那么容易死?”   “听紫桑说,他除了背后一箭之外,心口还中了一刀,也就是说他在逃走后又遭遇了什么人,被那人一刀毙命了……”獒沐说到这儿,有些伤感地摇头道,“他不该就此没了性命的,他太钻牛角尖了!倘若当初我没有出事,他早回獒蛮族认祖归宗了。”   “什么东西?认祖归宗?”   “对,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獒蛮族认祖归宗。其实从前的莫无没这么偏激自私,那时候顶多是对爹和姑姑有所抱怨,也很希望能回到獒蛮族来。在我得知了他的身份后,我就答应他,一旦立下大战功,就回去禀明爹,让爹把他这个儿子认了。”   “姐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爹会认吗?”   “那时候莫无还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爹身边也正缺人,只要我恳求,爹是会答应的。只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带他回獒蛮族就出事儿了,唉……”獒沐摇头叹息道,“莫非是注定了的?他这辈子始终都无法认祖归宗吗?”   “你先别这么难过,他到底死没死都还不知道,万一,只是他和巴天设的一个局呢?等我派人打听清楚了你再为他惋惜吧!”   “但愿不是真的……我还想着能劝他回头呢!”   “哼!我也希望不是真的,没亲手灭了他,会让我此生遗憾的!”獒战磨了磨牙龈阴冷道。   别了獒战,獒沐独自回去了。想到莫无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往事种种浮现在心头,让她不禁驻足桥上回忆了起来。   遇见莫无那年,她十六岁。有一次与巴天一块儿出去完成任务时,遭遇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拦截。在把那帮人打得落花流水后,她惊讶地发现这伙人的头目是一个跟她爹和弟弟都长得相似的男孩子。   当时她以为是巧合,但结果却不是。当时的莫无很恨獒蛮族的人,时常领着手底下一帮半大小子拦截从獒青谷出来的人,抢掠财物。在那个时候,莫无就已经在天月崖上称王称霸了。   得知莫无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后,她跟莫无提出回去认祖归宗,开始莫无是拒绝的。但随着后来一遍又一遍的开导劝解,莫无答应她,会在适当的时候跟她一块儿回獒青谷去,其实莫无本身也很想被别人认可。   但可惜,想法是好的,事情却进行得不如人意。她重伤,她失忆,跟着这十二年里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就这么过去了。当她清醒过来时,莫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莫无了。她一直想找到莫无,解开莫无的心结,让莫无放弃与巴天想要对付獒蛮族的想法,但人还没见到,紫桑却告诉她,莫无死了。   “唉……”她对着河岸对面那片热闹轻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倘若自己出事,一切大概不会如此吧?   “这位可是獒蛮族的獒沐大公主?”耳旁传来了一个男人彬彬有礼的声音。   獒沐抽回神来,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位年轻人,立马认了出来:“哦,你是巴陵国来的那位少主礼宣吧?”   “在下正是,大公主竟认得在下?”过来搭话的正是礼宣。   “巴陵国就你一人前来捧场,我自然认得。听说你在街上开了家铺子,这会儿没去看着?”   “正要过去,走到那边桥头时忽然看见了大公主,因为久仰大名,所以想过来跟你说几句话,还望你不要介意。”   獒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这巴陵国贵亲出身的就是不同,说话礼貌,浑身都带着一股子贵公子的味道。”   礼宣拱手道:“大公主过奖了。其实我小时候也有一位像公主这样的姐姐,刚才在桥头一瞥,不由地让我想起了我那位姐姐,倘若她还在世,想必也是公主这般年纪,早成婚生子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来和我搭话呢!不知道你那位姐姐怎么没了?”   “一场大病来得突然,她也去得突然,这些年每当想起,我心里还隐隐作痛,为什么当初就求不来灵丹妙药救她呢?若是救下,我与她也不会天人永隔,即便对面也相逢不了。”礼宣看着獒沐,嘴角挂着淡淡微笑道。   “看来你与你那位姐姐感情甚好呢!那实在可惜了!”獒沐将目光转回了河对岸,略显惆怅道,“世间最怕的就是,你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去了,即便你有满肚子话也没处可说了。我也有个已不在人世的弟弟,原本想好好跟他说说话,却始终没等到这个机会。”   “是他不肯见你吗?”   “算是吧!从前有好一阵子我们都在一起,想见便见,十分亲密,但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回到了獒蛮族,他却消失了。再有他的消息,竟成了噩耗了,”獒沐苦笑着摇摇头道,“所以我还是没能等到他,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他。”   礼宣与她并肩而站,眺望着河对岸热闹繁华的商业街道:“兴许他有他的苦衷,所以才不愿意出来见你。虽说逝者已去,但如果大公主心里堵得慌的话,也可以去他坟前倾诉,他未必听不见。我听说,逝者总是与生前相熟亲密的人有着感应,公主不妨试试,或许可以一解心里的烦闷。”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倒不那么堵得慌了,多谢你的主意!”獒沐冲他点头笑了笑。   “能帮到公主就好。好了,我要回铺子了,先告辞了!”   礼宣向獒沐拱了拱手,下了另一边桥头,往商业街而去。走出了一段路后,他回望了一眼,只见獒沐已经不在桥头了。他冷漠一笑:“不过如此而已!”   这天晚上,贝螺邀请了入场的各族代表参加夜宴,顺便将苏谈纵火的事情跟刺加做了个交代。虽然刺加不太愿意就此了事,但大家在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声名狼藉的巴天后,也都觉得错不在贝螺身上,刺加无处挑拨,所以纵火这个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了。   大概因为心中不满,刺加早早离席。回到住处,他吩咐族人收拾行装,明早就离开金寨,然后就回房去了。躺在*上,想着刚才宴席上的事情,刺加很是不痛快地翘起了二郎腿。金贝螺的确赔付了他一笔金,但事情真正的目的却没有达到,几乎是等于做了无用功。   正郁闷着时,门忽然被一个族人给推开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又有什么屁事儿啊?”   “心情很不好吗?”   听到这个声音,他腾地从*上坐了起来:“是你?你竟混进金寨来了?你就不怕被獒战给抓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惠夫人来了   “区区一个獒战有什么好怕的?我在獒蛮族混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屁孩子!怎么样?刚才去赴宴,金贝螺说什么了?”那人坐下问道。   “金贝螺赔了我一笔金,挽留了我几句,也就如此罢了!”刺加盘腿坐在*上,甚为不满道,“那几个族落的也不知道是中了那女人什么迷魂套,竟都不愿意走。我们这回算是白来了,除了一笔金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捞着!算了,我打算明天走了,你呢?你还想继续留在这寨子里吗?我劝你也离开为好,苏谈被杀了,万一你被獒战抓到,也是个死呢!”   “就这么走了?你甘心?”   “我自然不甘心了,可眼下还有什么法子呢?那些族落都不肯退场,难不成我们要拿根绳子绑了他们走?我是看出来了,那金贝螺做这行的确是有点手段的,乌鲁寨想跟她斗,到最后可能也是斗不过的。”刺加摇头道。   “乌鲁寨那边的好营生你不想要了?这么快就放弃了,不像你刺加王子的做派啊!现如今我都来了,你还怕什么?你在明,我在暗,我们俩联手将这金寨闹个人仰马翻,再回乌鲁寨那边领功劳,多好的事儿!”那人劝说道。   刺加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与其小打小闹,不如擒下贼头,只要这金寨的头目没了,那必然会乱。”   “你想对付獒战?”   “有何不可?”   刺加摇头道:“那人可不好对付啊!况且他出入都有那个安竹跟着,要对他下手,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在这金寨内他的地盘上。你可考虑清楚了?我是不愿意为了乌鲁寨那边一点点小功劳而把命折在里头的。”   那人淡然一笑道:“你不必这么担心,对付獒战这种活儿自然不会让你去做,我会亲自去会会那个犬灵王的,你要做的就是对付那个金贝螺,一个女人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   “对付她一个女人自然不成问题,不过你可想好的后路?收拾了他们夫妻俩,那就算是惹了大马蜂窝子了。”   “早想好了,只要你依照我的话去做,保你万无一失。”   “好,我且再信你一回,说吧!要怎么做?”   第二天,刺加没有离场,反而若无其事地继续换货了。纵火事件平息后,各族不再有疑心,一切又如同往年一样进行得风生水起。半个月内,有族落离场也有族落进场,井然有序,热闹得就像证劵交易市场似的。到了后半个月,热闹不及之前,不少族落已经离场,但那几条商业街仍然生意火爆。   那天,贝螺正在账房里与仲宫核对账目时,礼宣忽然来了。原来礼宣的皮货铺子已经卖空,准备明天一早离场了。与仲宫交托清楚了房屋钥匙后,礼宣拿出了一件东西递给贝螺道:“这是一件皮货,只当是谢仪了,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还要来叨扰你呢!”   “我可不能收!”贝螺忙将那东西递还回去道。   “为什么?”   “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帮了一点点小忙,怎么能收你贵重的皮毛呢?你太客气了,明年你想来只管来好了,那铺子我仍然给你留着。”贝螺微笑着解释道。   “一点点小东西,怎么能说贵重呢?”   “总之……我实在受之有愧,不如你就手卖给仲宫哥吧!”贝螺冲仲宫眨了眨眼睛道,“仲宫哥,你前些日子不还说礼宣少主铺子里的皮草都是好货色,得空要去给你媳妇淘换两件吗?如今人家都卖空了,只剩得这一件,赶紧掏钱买下来吧!”   仲宫稍愣了片刻后,连忙点头道:“是啊!怎么就卖空了,礼宣少主?我还思量着得空要去你铺子里瞧两件呢,这么快就卖空了?你那买卖也好得太火了吧!你要不介意,把这件皮货卖给我如何?我答应我媳妇要给她弄件皮货过冬的,回去要是没有,她准找我闹呢!”   礼宣还能说什么呢?明知道是贝螺婉拒,也只能顺藤往下走了。他递了过去,浅笑道:“仲宫先生如此看得起,说什么买呢?只当送给令夫人了。”   “那可怎么好呀?”仲宫忙双手捧了过来道,“这不成白要了吗?那可不行!那可不行!烦劳你在这儿稍坐片刻,我去取了金子就来!”   “真的不必了……”   “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仲宫说罢飞快地往外走去了。   礼宣笑着摇摇头,坐下道:“原本是想送礼,却成了卖皮子了,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好东西才会有人抢着要,这就证明了你家的皮货那是上上等的,连仲宫哥这样见惯好东西的人都抢着要呢!明年再来,不妨多做几样花色,围脖成衣什么的多做些,赚头就更多了。”贝螺提议道。   “还是贝螺你主意多,只是可惜了,”礼宣有些惋惜道,“立马就要离场回去了,不能再跟你切磋买卖上的事情了。倘若我回去遇到什么难事,不介意我写信来请教你吧?”   贝螺笑道:“你真的太客气了!还说什么请教呢?你是个厉害的厨子外加眼光颇好的商人,你我之间说不上什么请教的,切磋还差不多。其实你不做商人,开个私房菜馆也能赚一笔。明年你要是不想做皮货了,就在我这儿开个菜馆,保准你赚得比皮货还多呢!”   “说到做菜,我想起溜溜了,这丫头最近怎么没露面了?她还说跟我学厨艺,为她的叶大叔调养身子呢!”   “她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太好,不大愿意出来见人罢了。”   “我还说今晚煮一桌好菜,请你们俩过来尝尝呢!”   “下回吧!”贝螺委婉拒绝道,“一来我手里事多确实忙不过来,二来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下回遇见,再聚也不迟。”   礼宣笑容有些勉强道:“那好,就下回吧!”   这时,一个族人站在门口禀报道:“夫人,门外有位从夷陵国来的夫人说要见你。”   “夷陵国来的夫人?是谁?”   “她说她是惠夫人。”   “惠夫人?”贝螺一下子想起是谁了,忙道,“请了她进来。”   “是!”   “你有客来了?”礼宣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你慢去!”   礼宣转身出了账房门,下楼时正好与那位惠夫人擦肩而过,他迟疑了一下,斜眼偷偷地瞟了那位惠夫人一眼,眼神中稍露疑惑。不过,他很快将这点疑惑遮掩,缓步下楼去了。   且说这位惠夫人是谁?不就是白涵后来所娶的那个小妾惠儿吗?贝螺知道是她,却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来找自己。   彼此见面后在榻上坐下,贝螺打量了惠儿一眼问道:“你气色不太好,是病了吗?”   惠儿道:“产后虚弱,还没完全补回来。”   “产后?你刚刚生产吗?”贝螺有些惊讶,“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家中歇着?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要亲自跑来找我?”   惠儿往外瞟了一眼,问道:“此处说话可还方便?”   “你想说什么?”   “你我之间的事。”   贝螺沉吟了片刻后,领着她起身去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贝螺问她:“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问你,最近这几个月,你可否有忽然身子不适的时候?”惠儿问道。   “你也有?”贝螺哑然道。   “看来你也有了?”   “有过那么两回,没由来地天旋地转,头疼脑胀,你也一样?”   “差不多吧,只不过我所遭受的后果比你严重得多?”   “这话怎么说?”   “第一次发作时,我从船上跌入水中,不慎早产,母子性命差点不保,你说严重不严重?”惠儿一脸气愤道。   “倒真是比我严重啊!”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贝螺摇头道,“我也想不出个究竟来,难道你知道?”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相信找着这个人,应该就能解开谜底了。”   “谁?”   “獒蛮族内可有个云扇的人?”   “云扇?”贝螺皱眉道,“你怎么会问起她?难道她知道当中缘由?”   “每次发作时,我脑海里都会出现我自己的记忆和惠儿的记忆,云扇这两个字是我从惠儿记忆力找到的。我隐约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所以才特意赶来想让你找到这个女人。”   “据我所知,云扇是獒蛮族前任大祭司,却早已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死了?”惠儿流露出一丝丝不相信道,“真的已经死了还是只是隐退?”   “寨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敢断定。你真的觉得我们不断出现这样的状况是因为那个云扇?”   “你可听过易生术?” ☆、第四百三十四章 那个公公驾到   “听过。”   “你我之间的交换就是靠易生术,而在惠儿的记忆里,我多次听到易生术和云扇。你说云扇是祭司,那么很有可能当初施术的人就是云扇。”   “惠儿……云扇……”贝螺反复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两人虽都是獒蛮族人,但彼此之间应该是没联系的,可你却在惠儿的记忆里找到了她的名字,这确实很奇怪啊!每次我发作的时候,脑子里也有我自己的记忆和你的记忆,如此说来,倘若惠儿还活着,那她就应该是活在我的身体里,每次发作,就该有她自己的记忆和我的记忆,天,这也太复杂了吧?我们三个完全搞混乱了啊!”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原先到底是什么人?你我都知道彼此的底细,也算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人了,你不妨就告诉我吧!”   贝螺吐了吐舌头,冲她笑了笑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会不相信。”   “难道你是从古坟堆里爬出来的不成?”   “恰巧不是,姐姐我是从几千年后来的。”贝螺拍着心口得意笑道。   “什么?”惠儿果然惊了一跳,“几千年后?这怎么可能?”   “看吧!看吧!”贝螺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道,“我说实话了你却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我的确是从几千年后嗖地一下窜这儿来的。其实我真的不愿意来这么一趟无返程的蛮荒之旅,但老天爷非得点名要我来,我也只好来了。”   “照你这么说,惠儿是去了几千年后?”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代替了我生活在了几千年后了。”   惠儿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盯着贝螺足足有十秒钟没挪眼珠子:“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你是从古坟堆里爬出来的……”   “僵尸?妖怪?孤魂野鬼?才不是呢!”贝螺又得意上了,“姐姐我是正牌大学毕业的植物系高材生,以研究植物为主的,原本正幸福地奔向更高学历的道路上,结果……唉!老天捉弄人啊!一眨眼我就到了你们这破地方,还代替你嫁给了獒战,事情发展得根本不由我控制了。不过现在挺好的,我和我家狗狗恩爱如初,你也顺顺利利地嫁给了白涵,就是不知道那个惠儿到底怎么样了。”   “你真的没说笑?”惠儿还是不太相信。几千年之后来的?几千年之后是个啥模样谁知道?   “真没说笑,”贝螺一脸坦诚道,“你都跟我推心置腹了,我还跟你玩虚的干什么呢?在这世上,还有比你我更了解对方的吗?这些事儿我连獒战都没说过。”   “我也从来没告诉过白涵我是金贝螺。”   “所以啊!要把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找出来,还我们安宁。听你那么一说,我都怕了,万一我再怀孩子,没准还得小产呢!”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缘故啊!云扇,”惠儿强调道,“一定要把那个云扇找出来!我直觉那个女人还活着,而且一直在捣乱,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把我们两个怎么样,但必须阻止她才行!”   “好说!”贝螺十指交叉,往外翻了翻道,“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她的下落。一旦找着,我会立刻知会你,你刚刚生产,还是先回去歇着吧!白涵知道你来这儿吗?”   “他有事外出了,我也只能趁这个时候来找你,不然他是不会让我出来的。”   “那就回去吧!找云扇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会尽快找她出来。”   “对了,你真的是几千年后来的?”这是惠儿第三次问了。   贝螺哭笑不得道:“唉!果然吧!就算我说了真话还是没人信,所以我一直没说是对的,说出来别人可能还以为我中邪了呢!关于几千年后那件事儿,空了我再和你慢慢探讨,你眼下先去歇息一下,稍后再离开吧!”   “不必了,我这就要赶回去。”   “你身子吃得消吗?”   “不会有事的,”惠儿说着起身道,“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云扇,解了我们的心头烦。”   “那你稍后,我派人去给你准备点东西带着上路!”   惠儿坚持要立刻离开,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儿的獒蛮族人太多了,认出她来,会节外生枝,毕竟她是不愿意再回去当那个惠儿了。   看着惠儿的马车缓缓而去,贝螺站在大寨门口若有所思了起来。怀疑的对象有了,是那个云扇,但云扇到底想干什么呢?那天在花狐族姐姐跟爹理论时曾说过云扇已经死了,难道真是诈死?能从那个狡猾凶残的爹手底下诈死,看来那个云扇也非泛泛之辈啊!   如果说云扇会易生术,那么造成她,真金贝螺,真惠儿三人出现大混乱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云扇?当初云扇施术会不会只是想交换真金贝螺和真惠儿的魂灵?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撞上的?看来,真的需要把那个云扇找出来了。   收起思绪,贝螺正要转身回去时,不远处驶来了一队人马。起初她以为是某个族落来赶场的,结果近了一看,原来是她那阴险狡猾的公公。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想:明明可以直接回獒青谷的,为何偏偏要绕到这儿来?不会对叶大叔还不死心吧?坏了,叶大叔一家四口都在这儿,他不会想赶尽杀绝吧?   獒拔的马队缓缓驶到了大寨门口。獒拔被两个贴身护卫抬了下来,目光冷漠地瞥了贝螺一眼问道:“战儿呢?”   “在寨子里呢!爹,花莽叔叔这么快就放您回獒青谷了?他没留您再多玩几日吗?”   “我与战儿有正事要说,当然得先顾正事儿了,你去把战儿给我叫来。”   “好,这就去!”贝螺一边应着一边偷瞄着公公那严肃的表情,暗自猜测,会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正事儿呢?   正说着,弥年背着个竹篓从里面走出来了。獒拔看见他那一瞬间,眸光全暗,杀气尽露道:“他怎么还在这儿?”   “呵呵呵呵……”贝螺搓了两下手,干笑了两声道,“他爹还有点没痊愈,所以……爹您懂的……对了,弥年你上哪儿去?”   弥年已经看到了轮椅上的獒拔了,微微惊讶了片刻后收整表情,冲贝螺淡淡一笑道:“有两样草药没了,我想自己去找点了。”   “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知道吗?”贝螺冲他挤了挤眉眼叮嘱道。他很明白贝螺的意思,点了点头走了。   “你对他倒是挺好的啊!”獒拔待弥年走后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因为我天生心底善良嘛!这附近一到天黑就会有狼出没,不管是谁我都会随口叮嘱一句的。好了,爹,我送您去找您宝贝儿子吧!”   “哼!”獒拔侧过脸去不屑地哼了一声。   贝螺耸耸肩,招呼他随行的护卫推着他往里去了。獒战被找回来之后,父子俩坐在二楼小厅里说起了话,獒战问他道:“刚才贝螺来找我的时候说您有正事儿要跟我说,是什么正事儿?”   “是你花莽叔叔交托我的正事儿,溜溜呢?人在哪儿?”獒拔问道。   “您找她干什么?不会花莽叔叔派了您亲自来逮她回去吧?”獒战往后一仰,枕在大木柱上翘起二郎腿道,“那也太大题小做了吧?”   “是要逮了她回去,因为她爹给她定了门亲事,一个待嫁的姑娘怎么能还混在这金寨里头呢?她又不是贝螺!”獒拔的口气比刚才那一声哼还不屑。   “爹,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又不是贝螺啊?贝螺怎么了?”   “怎么了?哼!”獒拔嗤之以鼻道,“好好的主母不在寨子里待着,却跑到这儿来抛头露面开什么金寨,像什么话?也是你一向惯着她,叫她连自己的本分都忘记了,若是我的主母,早让她去翠鸣谷反省了!”   “爹,”獒战收起了腿儿,挺直了腰身道,“贝螺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獒蛮族吗?您说自打她开了这个金寨,族人们的日子好过了多少?从前拿匹细麻布都当宝贝,如今呢?连蚕丝都能穿上了,您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啊?”   “战儿啊,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这个首领是做什么的?让族人日子过得更好这不是你这个首领该做的吗?你却让一个女人把你的活儿全都给做了,还好意思腆着个脸来跟我这老爹炫耀?战儿,你往日的抱负上哪儿去了?”獒拔听得火大,不由地训斥起了獒战。   “爹,现在跟从前不同的您知道吗?从前要想族人们过上好日子,那就得去抢去争,浑身是伤都还抢不回一匹麻布,如今呢?换货买卖各处都兴起了,只要开个转货场便能让族人们过上好日子,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非得杀啊抢的,不好吗?”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我做你的随从吧   “你就打算让金贝螺养你一辈子?”   “谁说让她养我一辈子了?我让她开这个转货场只是让她玩玩,过两年,她还是得给我乖乖回家当主母,这儿的一切都是要交给仲宫哥来打理的。爹,我懂您的意思,您是怕我好日子过太久了会忘记以前说过要征战南疆的话吧?您放心,”獒战拍了拍心口道,“我记着呢!一统南疆不单单是您的心愿,也是我的抱负,我时刻都记在心上呢!不过眼下并非是好时机,要想北扩,必须得把血鹰族收复了,我还差个时机。”   獒拔不满地扭过脸去冷冷道:“但愿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什么。一个男人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儿!事事都听自己媳妇的,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大用处?我告诉你,少听贝螺那些妇人之见,拿出点雄劲的样儿来收复一两个族落给我瞧瞧,那才是正经!”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盘算呢!对了,花莽叔叔真的给溜溜定亲了?”   “定了。”   “哪家少主啊?”   “南坎族的王子,你小时候见过的,叫飞鸟。”   “怎么定得这么匆忙啊?”   獒拔转过脸来生气道:“再不定下来,只怕连溜溜都要双手送给姓叶的一家人了!你花莽叔叔听你水影姨娘说了,溜溜对那叶弥年有意思,为了断了她这念头,这门亲事必须定下来。本来早前你花莽叔叔就有与南坎族联姻的想法,如今正是时候!”   “飞鸟?”獒战抄手回忆道,“就是那个很喜欢我比跟谁跑得快的瘦个子对吧?把溜溜嫁给他,靠谱吗?”   “总比嫁给姓叶的靠谱吧?”獒拔没好气道。   “行,花莽叔叔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这就去把溜溜给您叫来,不过这小丫头最近脾气不好,您自己得当心了。”   “她怎么了?”   “你还是自己问她吧!”   其实不用把溜溜叫来也能猜到那丫头是什么反应了。来见了獒拔之后她就丢下了一句“死都不会嫁!”,然后就跑走了。她心里那个郁闷!本来就还沉浸在单相思的溃败和伤感中,谁知道她老爹又给她添堵,随随便便就把她许配给了什么飞鸟射月,简直是莫名其妙嘛!不嫁!谁爱嫁谁嫁去!   溜溜一口气跑出了贝螺所住的那栋二层小楼,把背后贝螺的唤声抛得远远的。她想一个静静,或者找个静静的地方挖个静静的地洞,然后静静地消失了最好!   夜风拂过时,寨子一角的青瓜藤下,枝叶繁茂,密而透风,她坐在那藤蔓下,斜靠在大榆树干上,透过叶片缝隙仰望着天空乌色的云,自言自语道:“连那两朵云都要跟我过不去吗?敢下雨……敢下雨我就把你们俩射下来滚了蜜糖吃!好容易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就不能让我多安静一会儿吗?真是的……真是的!”   “想吃蜜糖了?”藤蔓外忽然伸来一只手,那手里提着个红漆小食盒。   “谁?”她往后一缩,机警地问道。   “是我,难道还会是妖怪?”食盒的主人弯腰钻了进来,原来是礼宣。   溜溜长舒了一口气,摁了摁砰砰直跳的心口道:“吓死我了,礼宣哥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你才算吓死人了呢!贝螺到处在找你,你却躲到这阴暗角落来了,到底怎么回事?谁惹你了?”礼宣与她对面而坐,揭开食盒盖子,取出四碟子蒸面果子,又从下面一层取出一碗肉汤。   “这是什么?”溜溜被肉汤吸引了,暂时忘记了难过伤感什么的。   “这是我亲手熬制的酸角汤,很开胃健脾的,”礼宣双手递给她笑道,“知道你火气重,肯定胃口不开,特意炖了这酸角汤,吃完保证你什么烦劳都没有了。”   “那我一定得吃光才行!”溜溜接过来猛地扎了一口,果真是酸爽开胃,肉香十足!   “好吃吗?”礼宣笑问她道。   “好吃!”溜溜肚子的确饿了,扒拉得特别起劲儿。   “说说,你怎么躲这儿来了?我之前遇见了贝螺,她正到处找你,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礼宣哥哥,”溜溜那张小油嘴翘得老高老高,苦大仇深地抱怨道,“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待在金寨了,我想跟着你去游历行不?”   “为什么?”   “我爹咯!”溜溜捧着碗沿哧溜一声喝了一大口汤道,“他要把我嫁给那个只见过几面的飞鸟还是飞鱼,我才不想呢!随随便便就把我嫁了,这算怎么回事嘛!礼宣哥哥,你带上我吧,我给你当随从好了!”   “有这样的事儿?”   “獒拔伯伯都来寨子里抓我了……”   “獒拔?”礼宣那宽额微微收拢,眸光渐暗,“你是说獒青谷那个獒拔来了?”   溜溜点点头道:“对啊!獒拔伯伯今天来的,是我爹派来抓我回去嫁人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躲到这儿来呢?礼宣哥哥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回去嫁给那个什么飞鸟还是飞鱼的,能飞的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罢了,不提也罢!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待会儿就溜出寨子去,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出去闯荡江湖,不过,我一个人去会很危险的,所以礼宣哥哥你还是带上我吧,好不好?礼宣哥哥?礼宣哥哥?   “呃?”礼宣回过神来,对她温柔一笑道,“你要自己去闯荡江湖?别闹了,那很危险的。”   “所以你要捎带上我啊!”溜溜扑朔着她那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认真道,“带着我,一路上你也没那么寂寞了不是?我可以做你的随从,也可以做你的徒弟,有多远走多远,管什么飞鸟飞鱼呢!你说好不好?”   “其实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明天离开……”   “那不如就今晚吧!”溜溜瞬间兴奋了起来,放下碗,抓着礼宣的两支胳膊使劲晃了晃撒娇道,“今晚就走好不好?要等到明天,只怕我就被那个不讲理的獒拔伯伯给抓回去了!你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一只鸟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我把你带走了,贝螺他们该多着急啊!”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走为上啊!等我们离开了,我再派个人带信回来给贝螺姐姐好了。礼宣哥哥,我们说过是好兄弟的哦,你不能见死不救哦。就这么说定了,行不行?”   礼宣垂下眉眼,略略斟酌了片刻后点头道:“今晚离开也行,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你先在这儿躲好了,等我收拾妥当了之后再来叫你。”   “快去!快去!”溜溜好不兴奋。   礼宣弯腰钻出了藤架,脸色严肃地往回走去。他匆匆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命随行的人打点包袱行装上马车,然后又写了一张清单交给其中一个随从吩咐道:“这是我所需的一些药材,你速将这单子送去给百草族刺加王子,一定要亲手交给他,知道吗?”那随从双手捧过,转身飞奔而去。   且说那刺加王子正在百无聊赖地在自己房间里与人喝酒,门外族人送进清单时,他随便看了一眼,甚是奇怪道:“我与那巴陵国的礼宣少主又无往来,他忽然送我这一张清单做什么?我药材尽失,哪儿来的药材卖给他?有病吧?”   “拿来我看看。”旁边坐着那个人抬手吩咐那族人先退下了。   “有什么看头?那礼宣少主是护着金贝螺那小娘们的,没准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呢!”刺加不屑道。   那人低头细细地看着那张清单,上面全是药材名称,乍一眼看去仿佛没什么不对劲儿,可再用心揣摩那么一下下,他也就明白了过来,不禁有些吃惊:“难道是他?”   刺加反问道:“什么是他?”   “先别管这个,他写这张药单子送来是想告诉我们,他准备离开了,让我们去寨外跟他汇合。”   “跟他汇合?凭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兄弟莫无死了吗?”   “是啊!那又怎么样?跟那个礼宣有什么关系吗?”   “我兄弟死后,有人暗中找过我,说他与莫无也是莫逆之交,想对付獒蛮族为莫无报仇,还说莫无就是遭了獒战的毒手。这个人与我并没见过面,只是暗中有书信往来,就连这回紫桑被抓苏谈被杀也是他派人传信告诉我的。如今细下看来,他的字体与这礼宣少主的字体没什么分别。”   “所以你怀疑礼宣就是暗中与你通信的那个人?”   “对!”   “信得过吗?他说是莫无的莫逆之交就是了?万一是什么圈套呢?”   “只要是对付獒蛮族的,都是我的同道,管那么多圈套不圈套的呢?”那人紧了紧牙龈,一副恨意犹浓的表情道,“夺我妻室,杀我兄弟,此仇不报,我巴天誓不为人!此事你不必管了,静守寨内等待我的消息,我要出去会会他。”   “那你自己小心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今晚是算账的好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夜色更浓时,一个人影从刺加的住处闪出,这人正是巴天。   巴天溜出寨子后,沿着礼宣所给的记号一路追去。追出五里外时,发现路旁林间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旁隐约有个黑乎乎的身影,背对着他,像是在等他。他略略思量了片刻,现身问道:“前面可是礼宣少主?”   那人回转过身来道:“正是。”   “少主约我至此,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巴天缓步靠近道。   “知道谁在我马车内吗?”礼宣反背着手微笑道。   “谁?”   “自己看吧!”   巴天将信将疑,走到马车旁,掀起帘子一瞧,顿时愣了:“花狐族那小公主?”   “你不是想对獒战下手吗?这绝对是一个上佳的机会。一会儿獒蛮族的人发现她不见了,自然会追出来,到时候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礼宣嘴角含着浓浓的阴笑道。   “明白了!”巴天眼珠子一转,狡诈一笑道,“獒战为了这个妹妹肯定会亲自追出来的,他哪儿能知道有人在半路上候着他呢?礼宣少主,你很有主意啊!这些日子跟我来往传信的人就是你吧?”   “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灭了獒拔一家,为莫无兄弟报仇雪恨。”   “你与莫无竟还有如此深交,从前怎么没听莫无说过?”   “我与莫无兄弟相识虽不久,但他深得我心,我一向都识他为知己。得知他在花狐族遭了獒战毒手,我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这儿了,目的就是要送了那獒战魂归九天!所以——”礼宣笑容阴邪道,“你完全不必怀疑我的用心,我不是来对付你的,我只是想要为莫无兄弟报仇,让獒氏一族从这个世上消失!”   “好!”巴天应得斩钉截铁道,“你要这么说,那绝对就是我巴天的好兄弟了!礼宣少主这么聪明,你我联手,一定能让獒氏一族永远地从这世上灭绝消失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去对付獒战,而我,就去对付獒拔!”   “獒拔也在金寨内?”   “听说是今天来的,”礼宣带着充满邪意的笑容望向远处那片青黛,“来得正好,我与他正好有一桩陈年往事得了了。今晚无月无风,甚是无聊,真是个找老熟人喝茶算账的好时候。你去准备吧,我也得赶回金寨去了。”   “那这个小公主怎么办?”   “我会把她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必要时,她还会帮我们一把。”   “好,你自己小心了!”巴天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礼宣迎着山涧凉爽清新的夜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好夜晚啊!等了多久才能等到这么好一个夜晚呢?獒拔,你我之间的帐也该好好算一算了。欠我的,就今晚一一还回来吧!”   金寨内,獒拔尚未歇下,正盘腿坐在榻上,专注地盯着桌上那几颗金色的珠子。珠子下是一张南疆地图,他在盘算着如何将血鹰族吞并,再如何北上灭了夷陵国。他原本想歇下不理会这些事情的,但他最近心里越来越不安了,因为他发现儿子獒战有些变了,变得没从前那么听从他的话,变得只听媳妇金贝螺一个人的话了。他在担心,獒战长此以往,或许会丧失征战南疆的拼劲儿,所以在他还没完全失去战斗力的时候,他想再搏一把。   门忽然开了,打断了獒拔的沉思。獒拔有些不耐烦地抬起眼皮问道:“什么事儿?”   “溜溜公主溜了。”贴身护卫禀报道。   “什么?溜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獒拔怒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溜的,只是刚刚才发现。”   “那还愣着做什么?立刻派人出去追,一定要把那丫头追回来!”   “獒战首领已经带着安竹和几个族人追出去了。”   “你也再带几个人跟着去,夜里容易出事儿,好生看着首领!”   “是!”   护卫走后,獒拔将手里的金珠往桌上一扔,恼道:“这个溜溜,越发地不像话了!抓回来就得送回花狐族去,省得夜长梦多!留在这儿,只怕会跟贝螺学得更狡猾放肆了……对了,没准就是贝螺怂恿她跑了吧?那丫头有什么主意会想不出来的?当初真是不该把她从夷陵国娶过来!”   碎碎念了一会儿,獒拔靠在软枕上垂眉沉思了起来。忽然,他那双眼皮往上一翻,眼中闪过一丝白光,仿佛想到了什么。   “来人!”   另一名贴身护卫进来问道:“大首领有何吩咐?”   “我有一件或许会让你丢掉性命的事情要你办,你愿意吗?”   “大首领只管吩咐!”   “好!”獒拔捡起桌上两颗大金珠在手掌心里捏压了几下,仿佛在暗暗下着决心。片刻后,他语气低沉冷敛道:“你听着,话我只说一遍,怎么办你自己去想,但有一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是你,明白吗?”   “大首领放心,属下跟随您多年,很明白!”   “那你听着,”獒拔缓缓扭过脸去,眼露鹰隼般的凶狠道,“在战儿赶回来之前,你务必要让金贝螺从这个世上消失!相信这对你来说不算一件难事儿吧?做妥当点,让他们随便猜疑去,只要不猜疑到你的头上,倘若真的猜到你身上了……”   “大首领只管放心,属下会自行了断!”   “很好,”獒拔将两颗微微沾汗的金珠又丢回了桌上,靠回枕头上道,“去吧!我想稍微睡上一觉,醒来之时,希望你能给我好消息。”   “属下领命!”   护卫去了,獒拔的心有些忐忑了。这仿佛是第一次,下令杀一个女人还需要犹豫这么久,甚至心里会有那么一丝丝惴惴不安的感觉,只因为那女人是他儿子最心爱的人。   可是,獒蛮族需要什么?不需要一个多情的首领,不需要一个只会*溺妻子的夫君,獒蛮族需要一个像他当年那样霸气十足横扫千军的强者!看着儿子那一点点的变化,他内心深感不安,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只是沉溺于儿女情事中,那样的话,獒蛮族要一统南疆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其实早在花狐族的时候,他对贝螺就起了杀意。当时仅仅是脑中一闪,并未多想。可刚才,那念头再一次划过他大脑时,他便下了决心:金贝螺——必须消失!   女人这世上很多,没了金贝螺,战儿还可以有别的女人,但獒蛮族若没了一个像样的首领,那獒蛮族就不可能再是獒蛮族了。即便战儿会心疼难过一阵子,但久了兴许也就淡忘了。他是如此想的。   夜又沉了些,从窗户那儿吹进来的风又凉了些,但獒拔没有关上窗户,仿佛有风吹过,能让他不安之心能稍微得到缓解。这真的是第一次,杀一个女人能让他难安至无法安睡。不过渐渐地,他有了些许睡意,撑头靠窗打起了盹儿。   睡意正越发浓烈时,一股寒气逼来,他从沉沉的昏睡中猛地清醒了过来,抬头时,屋内灯火暗了大半,一个人影立在眼前。他正要疾呼,那人却轻轻地摁了摁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笑容阴冷道:“想一刀毙命吗?”   “你胆儿不小!”獒拔浑身打了个冷战,咬牙道。   “是你太大意了。这么晚你还开着窗户,是特意等我的吗?”   “你到底什么人?”   那人微微躬身,脸面上浮着狐狸般狡猾的笑容道:“你仔细看看,你仔细看看我像谁呢?”   “我没见过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可知这儿是哪儿?我是谁?”   “想吓唬我呢?你是獒拔,獒蛮族前首领,南疆三虎之一,你的大名我老早就听说了,不过那又如何?”那人讥讽道,“是否意味着我要害怕呢?那你又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哼!”獒拔冷哼了一声道,“无论你是谁,欺负一个双腿无法站立之人都不算什么英雄好汉!”   “听起来你好像算英雄好汉似的?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你獒拔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靠你的卑鄙你的无耻你的阴险狠毒得来的?”那人目光阴沉,表情憎恶道,“还跟我提英雄好汉?你也配?只有外面那些无知的人才会把你当个英雄,而我,从来都当你是个无耻强盗罢了!”   “你到底什么人?你与我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最好说清楚了!”   “不着急,长夜漫漫,我们有时间好好聊的,反正你儿子獒战现在正在外头,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哦,不对,应该说或许这辈子都回不来了。”那人狡笑道。   “你说什么?”獒拔愕然地瞪着这人,“你打算对战儿怎么样?”   “不怕告诉你,现在在他去寻找花溜溜的路上,有一个人正在等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一决高下了。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送你上路,”那人得意露笑道,“让你儿子先行一步吧!你儿子去前头为你打点好了一切,你再跟着去也不迟。”   “你……”獒拔双手抓着矮几正欲起身,却被那人摁下。   “发怒了?”那人继续讥讽道,“发怒了你也站不起来了啊!想当初的南疆三虎是何等威风,人家两虎都还好好的,就唯独你一人落得半身残废,可真算得上是报应啊!你想揍我是吗?或者你想喊人?外面那两个不起眼的护卫我已经送他们一程了,而你的那两个贴身护卫也不在,就算你喊,也没人能来救你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獒拔满眼恶怒道。   “我想怎么样?哼哼哼哼……我不过是想亲手送你去见你儿子罢了,让你们父子俩在九泉之下团聚,你们可以去那儿继续称王称霸,当你们的首领做你们的霸王,而獒蛮族的往后就与你们父子二人再无关联了!”   “为什么?”獒拔分外不解地看着他道,“我并不认识你,你何来这么大仇怨?”   “唉……”那人含笑轻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办呢?我是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呢?告诉你你或许不会相信,不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会死不瞑目,怎么办呢?这样吧,念在你我尚算父子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   “父子?你是……”獒拔呆视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道,“我何曾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你莫不是认错父亲了?”   “哈哈哈哈……”那人张狂低笑道,“认错父亲了?我从十岁开始就知道我是你獒拔的儿子,我还曾动过念头要回来认你,我岂会认错?对,要是用我从前那张脸来见你,或许你会立刻相信,只是眼下的我已经换了一张脸了,你当然就认不出了。”   獒拔一阵毛骨悚然道:“那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冲他阴阴一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莫——无!”   脑海里霹雳一声雷响,獒拔瞬间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   他没见过莫无,却听獒战说过莫无有着一张跟他很相似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儿子,可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小子哪一点跟他挂像了?   欣赏着獒拔这错愕惊讶的表情,那人很开心,仿如看了一场好戏,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现在说他是莫无,除了云扇,只怕这世上没人会信吧?如今的他有着礼宣所有的一切,除了魂魄。云扇对易生术的掌控的确是很厉害的,没有云扇的话,他那晚早死了。   礼宣变成了莫无,而莫无也变成了礼宣,正如贝螺她们三个人的转换一样。   “你易容了?”獒拔呆愣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第四百三十七章 去死吧   “易容算什么?易容只是最低劣的手法,你看我的样子哪儿点像易容了?”这个已经化身为礼宣的莫无很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道,“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礼宣,除了我这脑子。对了,你还记得十几年前被你杀了的那个云扇吗?”   “云扇?”獒拔眉心一皱,“你为什么会问起她?”   “她是我恩人呐!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说实话,你看女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好啊!先说獒战他娘吧,跟别的男人跑了,再说凌姬,七老八十了才给你添一个儿子,最后再说说我为你安排的若水,知道那女人上哪儿去了吗?”   “她不是逃了吗?应该回去找你了吧?”   “不,”莫无指了指地下歼笑道,“她在下面等你呢!”   “你杀的?”   “是我杀的,但我原本打算杀的人不是她,是你的儿子獒战,可她替獒战死了……她宁可自己死,也要替獒战挡了我那一镖,你知道为什么吗?”   獒拔脸色渐渐泛起了青黑。   “想到了吧?”莫无脸上全是嘲讽的笑容道,“睡在你身边的女人由始至终都在打着你儿子的主意,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她爱的是你的儿子,你算个屁!没准她夜夜都在枕头边骂着你老匹夫呢!对了,还有你那个小妾绿艾,听说她也是被怀疑跟哪个男人有情才让你打发了的,你说说,你獒拔长了一对什么眼睛啊?好女人看不清,坏女人呢,收了一大堆在身边,你还怨世间女人无用无情,是你有眼无珠吧!”   獒拔气得整张脸都紫了,抓着矮桌边沿的手的手背上青筋跳起。莫无又道:“说回云扇吧!那是个多有用的女人啊!你居然起心想杀她?留在身边,或许你现在就已经称霸南疆了。你知道吗?她是这世间唯一完全掌握了易生术的人,易生术,你该听她说过吧?”   “难道……”獒拔紧盯着眼前这张嫩气的脸,愕然道,“难道你是因为易生术?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术?”   “云扇曾经提议以水玉夫人交换獒沐,当时你不也信了吗?后来因为水玉夫人跟着叶衍水跑了,找不到合适的易生体,这事儿也只好作罢,现在你却又不信了?我告诉你,”莫无凑近獒拔跟前压低了声音,抖落着眉梢间的得意道,“其实不止我,还有一个人也是易生术转过来的,你知道是谁吗?”   “谁?”   “你的媳妇——金贝螺!”   獒拔瞳孔瞬间张大,圆瞪着一双褐黑色的眼珠子久久没说出话来。莫无又是一抹浅浅的微笑说道:“我跟金贝螺是同一类人,都是易生术受益者。如今在那个身体里住着的人并非真的金贝螺,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女人,你仔细回想一下就会想起,大病之前的金贝螺和大病之后的金贝螺其实完全是不一样的。试问,连魂魄都换了,人还怎么会一样呢?”   “怎么会……怎么会……”獒拔嘴里反复地念着这三个字。   “是云扇干的,那个曾经打算拼尽一切帮你的云扇干的。她倾尽所有,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你狠心的一刀而已。可是你低估了她,她是一个祭司,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獒战大婚之前,她回过寨子,打算干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什么事?”獒拔脸色已经白了。   “她打算用獒蛮族人惠儿来交换金贝螺,让惠儿顺利做上獒蛮族主母,再控制惠儿灭了你獒拔一支,不过可惜,”莫无耸了耸肩道,“那次失败了,惠儿并未如愿地住进金贝螺的身体里,而是让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女人抢了个先,所以她的盘算全都落空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獒拔不愿意相信。   “知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只是你不信而已。还记得我那可怜的母亲矽砂公主吗?花耀起兵失败后,她便隐居了。她隐居之前来找过我,跟我说不要找你报仇,你并非她亲兄长,她只是你父亲收养的养女而已。可那又怎么样?收养的养女就不妹妹了?你能对自己妹妹下手,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难道不该死吗?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背地里却连我这个儿子都不敢认,仍由我母亲把我随处寄养,你这样的人算什么狗屁男人?”   “你真是矽砂的儿子?”从这张稚气斯文的脸上,獒拔的确看不到獒战口中所形容的那个孤傲嚣张又长相颇似自己的儿子的影子。他不肯信,不信这世上真有易生术,更不信云扇真的活着。当初,那女人是他亲手杀的,怎么还会活着?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宁愿相信的,那就是金贝螺。如今回想起来,大病之前的金贝螺与大病之后的金贝螺的确是不一样的,说不是一个人,完全是说得通的。所幸——他此刻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已经派人去杀了那女人了。从今往后,无论那女人有什么居心,都不会再威胁到战儿或者獒蛮族了。   “你笑什么?”莫无有些诧异,獒拔的脸上居然划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笑我的先见之明,哼,就算你不提我也觉得金贝螺很不对劲儿,不过,如今已无大碍了。”   “你什么意思?”莫无紧了紧握着匕首的手,低声喝问道。   獒拔挑起眼皮,斜上瞟了他一眼问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说的是金贝螺,又不是你,难道你对那个女人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别跟我废话!”莫无忽然丢开匕首一把掐住了獒拔脖子,将他后背抵在了窗台边上问道,“你把贝螺怎么了?说!”   “真是荒谬!一个金贝螺,居然把你和战儿都迷得神魂颠倒!倘若你真的是莫无,那我岂不是有两个儿子都被她迷晕了?看来……”獒拔吃力地喘了一口气道,“看来我命人杀了她是没错的!”   “你个老混蛋!贝螺是你儿子的女人,是你孙子的亲娘,你也下手?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老混蛋,去死吧!”气红了眼的莫无抓起旁边那把匕首便狠狠地捅向了獒拔的小腹。獒拔身子一僵,脖子一涨,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如泉水般喷了出来!   “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该下地狱了!”莫无用力抽回了匕首,再次紧握在手中扬起,恨意盈腔道,“下辈子你没机会再做人了,做猪做狗去吧!”说罢,他作势往下刺去,可刚刺到一半,他脑子忽然轰地一声,仿佛一颗地雷炸开了,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他抱着脑袋,痛苦地在屋子里打起了转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子忽然疼得天旋地转找不着北了。榻上的獒拔见他忽然时常,强忍着巨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喊道:“来人……来人……”   殊不知,此时贝螺也想这样呼喊,可惜她被人摁在了水缸中,几乎快要晕死过去了,根本喊不出来。刚刚只不过路过这里,却不想遭人暗算,一头就扎进了旁边一只盛满水的缸子里。她拼命地挣扎,意识却渐渐模糊了起来。当眼前的白光越聚越多时,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轻了,然后没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大脑有了一点点回光,忽然,一个声音轻快地蹦出来:“云朵儿,你不是总说你们云家在上古时期就是共工门下的祭司吗?干脆给我们来两招呗,也顺便帮学长他们找找方位,省得他们找得这么辛苦呢!”   云朵儿,这个已经很久没被人唤起的名字却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叫云朵儿,不是那种安安静静飘在湛蓝天空的乖乖云,而是喜欢漫山遍野乱跑的追风云或者说喜欢恶作剧的小乌云。到底有多久了,有多久没听到别人叫她云朵儿了?   这一声唤让她彻底地回忆起了出事那天所有的事情……   那是五年前的某一天,那天早上,她和另外两个同学随导师上山寻找野生灵芝样本,在半路上遇见了几个考古系的人,便一块同行了。那几个考古系的学长正在这座山里搜寻一处传说中的古墓葬,因为在山中寻了好几天了都没着落,正为之苦恼着,所以随行的同学便拿这事儿打趣了她。   “你当我是古墓定位GPS呢?这活儿都叫我干了,那些卖指南针GPS的还不筹款追杀我啊?不骗你的,我们云家很早之前可是很厉害的祭司,我爸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   “歇会儿吧!累死了都!”一个考古系的学长停了下来。   “好,歇会儿,来两条士力架,补充一吓体力!”她说。 ☆、第四百三十八章 五条士力架五根火腿肠   几个人在一堆乱石上坐下了,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这时,刚才打趣她的那个同学又笑道:“朵儿,给我们即兴来段巫祭之舞呗!”   “去!你当本姑娘是卖唱的啊?”   “两条士力架?”对方以零食*之。   “去!”   “四条?”   “留着肥死你自己吧!”   “不能再多了,五条!”   “成交!”她从那同学手里抽走了那五条士力架,然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别被本姑娘倾国倾城的舞姿给迷倒了啊!本姑娘只负责跳舞,不给签名合影,也不负责接受你们的痴心一片啊!看好了,这是我们云家祖传的巫祭之舞,别处是看不到的。”   说罢,她开始张牙舞爪地跳了起来。其实,哪儿来的巫祭之舞啊?为了五条士力架,乱编呗!听爸爸说,云氏虽是祭司出身,但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云氏祖先就已经禁止云氏后人再做祭司了。她当时理解为,可能是祭司这一工种太不入流了,祖先们认为还是经商或者走仕途比较靠谱。   一段怪异的巫祭之舞后,大家都被逗得狂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考古系的学长笑道:“做戏得做全套啊!巫祭之舞跳了,也该歃血祭天了吧?”   她不做亏本买卖的,五根手指头一伸:“我知道你背包里有好多火腿肠,不说了,你懂的。”   “真够精的啊!”那学长只好从背包里掏出了五根火腿肠。   “这也叫精?演戏不耗费体力啊?我出场费已经很低了!”   “那我要真血,不要假的。”那学长说笑道。   “这还不容易?”她很豪爽地把一条腿抬起来踩在石头上,往腿上那伤疤一指道,“刚被蚂蝗咬了,血还没干呢,你要真血,我就给你真血,绝对不欺负你人胖肚子大!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真血哦!”说着她用手指沾了一点点自己的血,走到当中一块儿竖起的长满青苔的石头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这石头瞧着还有点古味儿,就它了!”   “等一下!”士力架同学大喊了一声。   “干什么啊?”   “我在想你涂上去之后,会不会从那边弄个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野兽过来啊?”士力架同学脑洞大开道。   “要不我祈祷我祖先把你送过去?哪个朝代你随便选?唐朝吧?杨贵妃的身材比较适合你!”   旁边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士力架同学抗议道:“我才不想被吊死呢!”   “那西施?”   “白美了一场,说到底就是个女间谍。”   “貂蝉?”   “不还是个用挑拨离间计的女间谍吗?”   “王昭君?”   “情操太高,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哎,我说你能不能不整四大美人啊?太俗气了啊!”   “那你要什么样儿?要不弄你去蛮荒时代,你自己开荒打妖怪去?”   “好主意啊!不然,你给我弄个蛮荒时代的男人过来?”士力架同学眨着色色的小媚眼道,“要那种腹肌八块,胸肌能夹核桃,还可以单手把我举起来的,除了这些,最要紧的是要对我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个人臣服,可以吗?”   “行行行,都满足你,反正这世上也找不到单手能举起一百二十六斤的男人。”   “不要暴露我的体重!”   “本来就是嘛!”旁边又是一阵哄笑。   笑声中,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石头说道:“祖先啊祖先,你们听见没有啊?我这位渴望男人渴望得发疯的同学,她希望你们能送她一个腹肌八块,单手能举起她的男人,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满足一下她好了,谢啦!”说罢,她将大拇指上的血抹在了石头上,然后拍了拍手,微笑道:“搞定!”   “你太敷衍我了嘛,朵儿!”士力架同学抗议。   “那你还想怎么样?来两个你小身板受得了吗?”   “一点都不虔诚嘛!祭司哪儿像你这样啊!一点都不专业!”   “哎,可以了啊!五条士力架五支火腿肠,你还想姑奶奶给你怎么表演啊?见好就收吧,亲!对了,今晚等我祖先给你把男人送过来了,用过之后记得给个好评哦!”   “干嘛还给好评?用完直接退货!”   大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也笑得特别开心,笑得扬起了头,望着头顶树叶缝隙间的那一丝阳光,好灿烂,好炫目,望着望着,她忽然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当最后那个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时,她忽然有种惊恐恍然的感觉,想从自己的潜意识里挣扎起来,摆脱这种惶恐,但怎么挣扎仿佛都醒不过来了,一阵嗡嗡的声音烦人地在脑海里乱窜,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娘!娘!娘!”   “金冬瓜!金冬瓜!肥冬瓜!娘您快醒醒呀!坏人都被我们打跑了!”   耳畔忽然传来了两个儿子清脆的叫声,那一刻,儿子的叫声仿佛咒语能解开她身上的束缚一般,她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哈哈!娘醒了!阿越姨姨,娘醒了!”小儿子獒麟蹲在旁边,拍着小手欢呼道。   “公主,您没事了吧?”阿越也跪在她身边,扶着她,脸上全是焦急不安和惶恐。   她浑身湿漉漉的,凉到了心底,不住喘息着问道:“怎么回事……那人呢?那人呢?”   “跑了,”阿越道,“刚才幸好两位小殿下要打这儿过,我们才撞上的。那人见我们来了,一下子就溜得无影无踪了,公主,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她一边哆嗦着一边摇头道:“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了,阿越,立刻去找大公主,让大公主多派人马去找獒战他们。”   “有安竹跟着,獒战不会出事儿吧?”   “怎么不会?你想想有人敢大胆到在金寨内对我下手,可见对方有多丧心病狂!我现在很担心,溜溜出走会不会就是一个局,引獒战出去的一个局!对了,要回去瞧瞧他们的爷爷,没准还会对爹下手呢!”   “那我先扶公主你回去吧!”   “不用,让獒炎獒麟扶着我回去就行了,你先去找大公主。”   阿越还是不放心,正好小花园那儿有两个使女路过,忙叫了她们过来扶着贝螺回去了,然后再飞奔向了獒沐的住处。恰巧这时,獒拔那边有人来报,说獒拔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刺伤,危在旦夕。獒沐听了这两个禀报,顿时脸色大变,一边抓起自己的柳叶刀往外走一边吩咐阿越道:“让仲宫立刻来见我!不要太过慌张,安安静静地来就行了!”   “是!”阿越又马不停蹄地往仲宫的住处跑去。   獒沐领着两个贴身护卫一路快步走到了贝螺的小楼。走进二楼她父亲住的房间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她几步走到*边,见父亲已经奄奄一息,面色全无了。她回身冲站在*边的父亲的那个贴身护卫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好生看着大首领吗?还有一个人去哪儿了?”   那护卫道:“大首领说想吃点夜市上的东西,吩咐属下去买。属下去了回来就看见大首领这样了,是属下失职,请大公主惩罚!”   “如今惩罚你有何用?那个行刺之人呢?”   “听最先赶到这儿的护卫说,那人翻墙跑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胆儿也太大了!”獒沐咬了咬牙,握紧拳头道,“敢跑我獒蛮族的地盘来杀人,不把你找出来碎尸万段我就不姓獒!你听着,好生看着我爹,不许再离开半步了!一会儿等仲宫来了,传我的话,全寨戒严!”   “大公主要上哪儿去?”   “我要去找獒战,今晚这些事儿绝非偶然!”   獒沐带上了一队人马很快出寨追獒战等人去了。而此时,獒战正身处几里开外的密林中与敌人周旋。大概在半柱香之前,他所带的人马在此遭人伏击。搏杀中,他与安竹和其他四个族人走散,被其中一个刺客穷追至此。他隐约感觉到,对方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的。   刚才一番拼刀后,他与对方各自后退到树后喘息,眼前的这片林子也忽然安静了下来。靠在树后歇息时,他有点担心安竹和那几个族人,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还有,之前搏杀时,他心口忽然沉沉地一疼,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似的,难道说寨子里出事儿了?千万不要,爹双腿是残废的,贝螺和两个儿子根本没有抵抗力,还有姐姐以及姓叶的那一家子……   “獒战!”背后林间忽然传来一声吆喝,这声音立马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巴天,或者说吴邑。原来是这混蛋在捣鬼!   “干什么?”獒战回了一句道,“不当地老鼠了,改当刺客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死还是没死   “当什么都好,只要能把你杀了为莫无报仇,我当什么都不所谓!”巴天在那一边回话道。   “哼!”獒战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莫无当真死了?不是你们玩的鬼把戏吗?”   “信不信随你!怎么样?也别躲着了,出来好好打一场,把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了,如何?”巴天挑衅道。   “说实话,你跟我之间好像没什么大仇怨吧?若说是为了我姐姐,那应该是你和奇正经的事儿吧?要决斗,你也该找奇正经决斗去!”獒战才不会那么笨冲出去呢!   “怎么?堂堂獒蛮族的首领不敢出来应战?这要传出去了,得多丢人啊!”   “你只当本首领很空闲吗?是只老鼠都招呼?要不这样,你去把莫无那只地老鼠也叫出来,你们俩一块儿上本首领或许还有兴趣。”   “莫无已经死了,就是死在你手里的,你还装什么啊?”巴天怒道。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了?你玩这种花样不嫌腻吗?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地把他叫出来,我们好好把帐算一算!”獒战歇够气了,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慢悠悠地往刀刃上涂抹那个东西。这是他家可爱的小冬瓜给他准备的,是那种能瞬间令人昏迷的药散,关键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场。这个巴天不能杀,得留着让他交待出莫无的下落以及其他巴氏族人的下落,最后再一网打尽。   “哎!”獒战一边抹着药汁一边喊道,“你到底喜欢我姐姐什么地方啊?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温柔娴静的好姑娘,怎么你和奇魂都像着了魔似的想着她啊?”   “你懂什么?”巴天在那边回了一句。   獒战侧耳听了听,凭着刚才巴天的回话判断,他应该就躲在离自己三十步远的那几棵大榕树后面。又敷衍了巴天一句后,獒战像只准备猎杀猎物的豹子似的,悄无声息地往那边弯腰迈去。巴天并未察觉,或许是累了,毕竟他这些年过的一直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像这样拼尽全力厮杀的游戏他很少玩,反应和警惕都远不如獒战。   所以,直到獒战忽然窜到他跟前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举刀想反抗却被獒战一刀打飞了那把刀。跟着,獒战凌空一蹬,正中他心窝上,当场将他踹得口吐鲜血,两眼翻白。   “这下跑不了了吧?”獒战将佩刀扛在肩上,不羁地俯看着他道,“跟我玩这种游戏,你行吗?这些年肚子都吃胖了一圈了吧?我就猜到带你遛上几圈你保准吃不消了,果不其然!去!没用透顶了!”   巴天蜷缩在地上,心口的巨痛让他想说话都难,只能用那两只血红的眼睛怨恨地瞪着獒战。獒战轻蔑一笑,又道:“这下知道什么是肝肠寸断了吧?我跟你说,不老老实实说出莫无的下落,后面有你受的!说吧,你的好兄弟莫无在哪儿?”   “莫无……死了……”   “还瞎掰呢?”獒战将肩头佩刀挥下,落在他脑门上威胁道,“当真是为了护着你那好兄弟不肯说实话?值得吗?”   “莫无真的……真的已经死了……”巴天喘着粗气,嘴角淌血道,“被你杀的……你还来问我……”   “他真的死了?”獒战眉间一紧,疑惑道,“还是被我杀的?你瞎掰什么呢?再说了,他那晚也顶多是中了一箭,不至于送命,怎么会死?”   “我亲眼所见……他的尸体还是我亲手下葬的……”巴天捂着心口艰难道,“就因为……因为他死了所以我才……才想着来找你们算账的!原本……原本我和他约好了……要谋划一个大局让你们……你们都死无全尸!咳咳!”沉沉地咳嗽了几声,巴天嘴里又吐出了一丝鲜血,獒战那一脚再狠点,估计当场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当真死了?”獒战收回刀,插在地上,缓缓蹲了下来。   “不是你杀的?”   “若真是我,你觉得我有空跟你在这儿废话吗?”   “可那个……那个礼宣说……就是你杀的!”   “礼宣?”獒战紧皱的眉心更紧了,“那家伙是这样跟你说的?他什么意思?我明明没杀过莫无,他却要说是我杀的,把罪名都推给了我,他想干什么?那家伙我果然没看错,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莫无……莫无真的不是你杀的?”巴天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丝不解。   “哼!”獒战冷哼了一声道,“我巴不得亲手宰了那混蛋!可惜了,有人比我快了一步,真是我此生一大憾事呢!我若知道是谁这么多事儿,一定好好帮他祖先问候问候他!行了,你也不必挣扎了,乖乖跟我回去吧!”   “你想怎么样?”   “回去你就知道了!”獒战将佩刀在他胳膊上轻轻一划,他痛叫了一声后,渐渐昏迷了过去。獒战随手扯起了一片叶子,将染有血迹的地方擦拭干净道:“贝螺这东西当真是好用的,说几秒钟见效就几秒钟见效,掐得还真准!”   “獒战!獒战!”不远处传来了安竹急切的呼唤声。   “我在这儿!”獒战回了他一句。   不多时,安竹领着那四个族人穿林跑来了。獒战见他们都没事儿,松了一口气,指着地上道:“把这废物弄回去,慢慢审!”   “巴天?”安竹蹲下去打量了一眼道,“闹了半天还是他在捣鬼啊!他在,那莫无会不会也在?獒战,要不要回去找人来搜林子?”   “不必了,”獒战将刀收回了刀鞘道,“莫无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安竹起身问道。   “巴天说的。”   “或许他在撒谎呢?”   “我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走吧,先回去了,我担心寨子里有事儿。”   几人往回走时,正好遇上了赶来找他们的獒沐。得知父亲和贝螺都遭人暗算了一回,獒战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赶了回去。   贝螺歇息了一会儿后,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獒拔就难说了。那一刀正中他小腹,失血颇多,再加上还拼命挣扎大喊过,所以到这会儿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仲宫请了寨子里最好的药师来看过,说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獒战去看过父亲后,一脸凝色地走了出来。獒沐紧随其后道:“今晚这些事儿绝非巧合,必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的。先引你出寨,再趁机对爹和贝螺下手,做一石二鸟的打算。你说巴天已经被你抓了,或许这事儿就是巴天自己捣鼓出来的,去问问巴天就知道了。”   獒战垂眉往前走着,眉心间紧锁着疑惑。獒沐跟上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想不明白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审巴天……”   “巴天也说莫无死了。”獒战忽然开口道。   “巴天也这样说?”獒沐脸上有些灰暗了,“难道莫无真的已经死了?那天,紫桑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得很肯定,很怨恨,说话的时候有种想找我拼命的感觉,我觉得他不是在说谎。”   “那就只能证明莫无真的已经死了。”   “但我想不明白,你知道吗,姐姐?”獒战转身对獒沐皱眉道,“今晚这些事儿看上去像是局,却又有一些令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譬如说?”   “如果是巴天设局,他兵分三路,一路人马对付我,再派了两个人去杀贝螺和爹,这看上挺合情合理的,意图就是想灭了我全家,但事实上呢?巴天带去伏击我的人并不多,拢共加起来也就七个,他带七个人来伏击我,他自己也该知道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可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还派出了两个人分别去刺杀贝螺和爹,他就那么确信他派来的人能够得手?贝螺偶尔身边没人,但爹不一样,爹身边随时都有人保护的,除非他派出一等一的高手,不然也是以卵击石。你想想,不奇怪吗?既然有一等一的高手在,他为什么不留着伏击我,或许胜算还大一些,却要先派来把爹给杀了,他跟爹之间没那么大仇怨吧?要说他是派来杀奇正经的我可能还信一点。”   “或许是因为莫无的死把他给刺激了吧?所以他才显得有些布局不妥,方寸大乱。”   獒战靠墙抄手而站道:“假设,假设莫无没死,你觉得他们俩会怎么布局?”   獒沐想了想,眼露疑惑道:“你是想说莫无其实根本没死,来刺杀爹的就是莫无?这怎么可能?你也说巴天没有撒谎了。”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獒战神情严肃道,“巴天不会笨到派一个小混混来杀爹的,如果派来杀爹的人是他的话,那样做毫无意义,只会打草惊蛇。所以,如果真的是他派来的,那一定是高手。那么既然他有高手,为什么不留着伏击我?我才该是他最大的目标不是吗?我没了,整个獒蛮族都会有事儿。像巴天那样精于买卖的商人来说,他不可能不会算。” ☆、第四百四十章 找个没有奇魂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局不是巴天设的,巴天只是在外面伏击了你,而刺杀爹的是另有其人,这个人还是莫无。”   “如果我是莫无,我绝对会和巴天这样盘算,他去外面伏击,我则潜进金寨来偷袭爹。莫无恨毒了爹,比起杀我,他更想杀的是爹。也只有莫无,才有那个能耐无声无息地灭了外面两个护卫,悄悄地潜进爹的屋子。”   “可是……”   “可是莫无死了,没有莫无了,你是想这样说吧?”獒战摇摇头,有些烦躁道,“我之前也已经相信莫无死了,但现在,我有些不确定了。刚刚走进爹的房间里,我总感觉莫无来过,虽然说不出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事儿让我再好好想想,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獒沐也有些茫然了:“那莫无到底死还是没死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怀疑了。”   “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会再仔细查一遍的。”   “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边看着爹,我怕……但愿他能熬过去。”   “行,那我回房看贝螺去了。”   “去吧,她今晚可算受了大惊吓了。”   獒战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贝螺背对着站在门边,忙关上房门问道:“怎么了?你起来干什么?哪儿不舒服吗?”   “我听见你跟姐姐在说话,在说今晚的事情,所以就爬起来听了听。”贝螺脸色还是有点白。   “有什么好听的?”獒战弯腰将她抱起,放回*上道,“安心歇着,那些事儿不用你担心的。”   “狗狗,”贝螺眨了眨好奇的眼睛问道,“到底莫无死还是没死啊?”   獒战轻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呢?紫桑和巴天都不像在说谎,都口口声声说见过莫无的尸体,可今晚这些事情都让我感觉莫无来过,而且没死……算了,先不去想了,你躺下继续睡吧!还觉得心里慌吗?”   贝螺躺下盖好被子道:“不慌了,就是有点睡不着。”   獒战抚着她的脸,略显愧疚道:“今晚说来也是我失算了,把你一个人留在了寨子里。”   “你也不能把我变成小版的helloketty天天挂身上啊!”她握住獒战的手,贴在脸上宽慰道,“其实也是我自己太大意了,晚上一个人还走小花园那边,下次我会小心的,不会再给那些坏人有可趁之机了。”   “唉……听你说这话我就更不舒服了,在自己家里还要这么小心,我这首领当得也确实不怎么样。”獒战略显疲惫地垂下头叹气道。   “你也才上岗四年呢,已经算做得很好啦!别这么沮丧,獒炎獒麟还要以你为榜样呢!獒战首领,给个面子,抬头对姐笑一个?”贝螺逗他道。   他果然很听话地抬头笑了笑,难得可爱这么一下下,贝螺整颗心像塞了棉花糖似的满足了,捧着他的手,使劲地亲了几下道:“嗯!这下睡得着了!你去忙吧!我在我梦里头等你哦!”   “好,一会儿来找你!”   獒战没有立刻走,守在贝螺身边,直到她真的已经翻身睡过去了,这才起身开门出去了。现在,是时候去会会那个巴天了。   带着略显疲惫的身子,他步下了金寨内专有的地牢里。巴天,那个曾经风靡一时的蛟河寨首富,如今却真的像一个地老鼠似的蜷缩在了这阴暗的地牢里。   獒战在石椅上坐下道:“这儿还不错吧?冬暖夏凉,比起獒青谷里那个寒洞可是要舒适很多的。”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想怎么样直接点吧!”巴天缓缓地趴了起来道。   獒战在他那张青乌的脸上蔑了一眼,冷冷道:“那就说吧,巴庸那群地老鼠上哪儿去了?据我所知,你后来好像跟他们有联络,你是不是打算纠集了他们再来跟我对着干啊?”   “我与巴家的人早断了往来,你问我,哼,我怎么知道?”巴天扭脸拒绝道。   “非得这样吗?”獒战瞄着他面无表情道,“咬死不说到底对你们巴家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灭族?与其这样,倒不如痛苦地说出来,我只要巴庸父子二人,其余人我都可以放过。”   “你说话会算话?哼,当我三岁小孩好骗呢?你是谁的儿子?獒拔就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说话是算话的。我也不想在这儿跟你废话了,说不说你给句痛快话!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巴天再带人来找死,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想清楚了,”安竹抄手站在獒战身边道,“说了你们巴氏可能还有人活下去,不说,任由巴天领着造反,结果绝对是灭族,这又何必呢?巴氏也曾是建立獒蛮族的功臣,谁也不想看见你们一族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劝你还是说了吧!我相信你没有巴天那么鲁莽冲动,可以不管自己族人的死活。”   巴天双手抓着木栅栏,低头喘息了两口气道:“我想见个人……”   “想干什么?还想让我姐姐亲自来问你?”   “把獒沐叫来,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好!”獒战目光阴冷道,“那就先让你尝点难受的滋味儿,我们再继续聊!安竹,好好伺候伺候你巴天哥哥!”   安竹正要抬手,獒沐忽然从铁门那儿走下来了。獒战抬头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守着爹吗?”   “我想问他点事儿,”獒沐步下石台阶,看着巴天道,“关于从前的事情。”   “好,你问。”   “獒沐……”巴天双眼带着些许渴求地看着她,脸上尽是酸楚和委屈。   獒沐走到牢边,垂眉打量了他一眼道:“落到眼下这个地步,你说你又是何必呢?”   “何必?”巴天心酸地望着她道,“你可以痛快离开,把从前那些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但我不行,我跟你做了十二年夫妻,我不能说忘就忘了,你明白吗?”   獒沐惋惜着摇头道:“我们那算夫妻吗?骗着哄着那算夫妻吗?你从一开始就打错主意了你知道吗?”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没有奇魂来捣乱,一切原本还是从前的模样!你还是柳叶,我还是你夫君,我们或许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可就是因为奇魂!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要跟我过不去!你我原本是被看好了的一对,但就因为他整天没皮没臊地在你眼前蹦来跳去,你就改变主意了……”巴天说得痛心疾首,“当我从我爹那里听说你拒绝嫁给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想不明白,我比奇魂到底差在哪儿了?”   “你哪儿都不比他差,但一个人心里只能装一个人,他已经在我心里了,所以就不会有你的位置了。其实巴天你一点都不差你知道吗?你很能干,否则也不会成为蛟河寨首富,如果你能把你的这些才干用在正途上,你应该是个前途无可限量的人……”   “只是我再前途无可限量,你也不会再跟着我了,对吗?”巴天苦涩一笑,垂下了头去。   “我原本就没有跟过你,那时候的柳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清醒点吧,巴天!没了我,这世上还有其他值得你去珍惜的东西……”   “够了!”巴天垂着头再次打断了獒沐的话,“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走吧!”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发现我没死的?又是怎么把我从獒青谷弄出去的?”   “哼哼……”巴天阴笑着,缓缓抬起头望着獒沐道,“既然你不爱我,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不妨把实话告诉你,或许你可以恨我,可以把我记得更牢固清楚一些!当天,你被奇魂和巴庸抬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并没有完全断气。我使了一点小手段,让你看上去已经死了……”   “什么?”獒战立刻冲了过来,照着他心口又是一脚,怒喝道,“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这王八蛋搞出来的啊!去你老娘的,我今天非得揍死你不可!”   “等等!”獒沐拉住獒战道,“听他把话说完!”   “说!”獒战指着巴天喝道,“你他娘的最好把实话全都给我吐出来!不然,你那一身皮就等着被拔下来吧!”   “哼哼哼哼……”虚弱卧地的巴天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够了,他才缓缓又说道:“那是我很久之前就有的一个想法,在獒沐拒绝嫁给我之后,我暗暗在想,如果没有奇魂就好了……可是獒蛮族里到处都是奇魂,到处都是他那恶心的笑声和喊声,我要找一个没有奇魂的地方,那样,就可以好好跟獒沐过日子……” ☆、第四百四十一章 败成一堆黄土   “你有病!你绝对有病!”獒战指着牢笼里的巴天骂道,“为了你那点自私的想法你就对我姐姐这样下手,你等于是囚禁了她十二年,你这个混蛋!姐,别拦着我,我真想冲进去一刀把他了结了!”   “后来呢?”獒沐又继续问道,“后来你又是怎么把我弄出去的?”   “我找了莫无帮忙。我把你装在木箱子里之后,运到了谷口,我让他假扮成我一个朋友在那儿等候着,然后把木箱子交给了他,他就知道怎么安置你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獒沐不解道,“我答应过他会带他回獒青谷的!”   “你以为他稀罕回去认那个无情无义的爹吗?他一点都不稀罕!在听完我的主意之后,他也非常赞同,他也想找个地方,找个没有獒拔獒战还有獒青谷的地方跟自己的姐姐好好过日子!”   “你们简直是疯了!”獒沐气得脸色都白了,不住摇头道,“枉我还当你们俩一个朋友一个亲弟弟,你们竟然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如此暗算于我,你们还是人吗?”   “姐,跟他讲这些有什么用?猪狗一样的心,还会有人的良知吗?”   “獒沐……”巴天气若游丝地撑起身来,眼神绝望地看着她道,“我是真心爱你的……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呢?不过这事儿没完,我会在下面等你,等你和奇魂,到时候我们三个再来好好把这笔帐算一算……”话未完,他忽然拔下头上束发的玉簪,当着獒战和獒沐的面,将玉簪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巴天!”獒沐目瞪口呆地大叫了一声。   鲜血冲他嘴里往上喷涌,溅起了一层厚厚的血雾,落满了他一脸,跟着他就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獒沐掩了掩嘴,看着血泊里倒着的人,心里五味杂陈,难过地摇头道:“我原本是不想杀你的……你又何必呢?”   獒战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道:“姐姐,你先回去吧!这儿我来收拾就行了。”   “他怎么那么想不明白呢?”獒沐摇头惋惜道。   “是他太过强求了,把自己都逼到绝路上去了,怪不得谁,”獒战转身道,“你先回去吧!什么都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奇正经很快就回来了。”   “给他一个像样的安葬吧!”獒沐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獒战回身再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巴天,吩咐安竹道:“把消息散出去,告诉那些还东躲西臧的巴氏族人,谁敢再对我獒蛮族有所图谋,下场就跟他一样!”   消息很快散出去了,曾经名震一时的首富巴天如今也败成了一堆黄土。首当其冲受到惊吓的就是那些巴氏族人,接着便是仓皇逃走了的莫无。   那晚,不知为何,他忽然头疼欲裂不能自已,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刺杀獒拔,先夺窗而逃了。性命虽是保住了,但令他万分遗憾和难过的是他唯一的好兄弟巴天没了。得到消息那一刻,他恨不得将眼前这片山头撕碎砸向獒战父子!   巴天没了,这就是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得孤身作战了。而眼下,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先弄明白,那就是为什么他的脑袋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不对劲儿,难道是云扇那女人在暗地里捣鬼吗?莫无觉得必须要先找到云扇问个明白才行。   云扇一直藏身在巴陵国境内,莫无决定先回金都礼宣家中,再派人寻找云扇,只是有一点,带着一个花狐族公主出入有点麻烦,还是扔在这荒郊野外让狼啃了比较妥当。   莫无走回了那辆马车,掀开车帘,将里面捆绑着的溜溜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溜溜一头栽下,额头装在石头上,疼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她气愤不已地冲莫无喊道:“你这个混蛋!你跑不掉的!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你当初接近贝螺姐姐和我的确是别有用心的吧?”   莫无笑容阴邪地低头看着她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还能是谁?不就是那道貌岸然的巴陵国混蛋少主礼宣吗?居然敢绑架本公主,往后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溜溜冲他怒嚷道。   “往后?呵呵呵呵……”莫无发出了一连串狞笑声,“你还等不等得到往后都难说了,还是别想往后,想想你现在怎么脱身吧!”   “你……你想干什么?”溜溜面带惊恐地将莫无盯着。   “不干什么,就是想把你扔这儿喂狼。如此细皮嫩肉的一个公主,我想这片野地里的野狼野狗一定会感激我的。”   “混蛋!”   “呵呵呵呵……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生在花狐族吧!”   “喂!混蛋!别走啊!混蛋你回来!”   莫无抛下溜溜,上了马车,扬长而去。此时正是傍晚,四周空寂无人,连只鸟叫声都没有,溜溜害怕极了,想挪动身体却被莫无的手下绑成了个粽子,除了打滚,就没法移动了。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呼喊了一阵后,溜溜没了力气,嗓子也喊哑了,却连只麻雀都没能喊来。莫无找了个极为僻静的地方扔她,方圆几百里恐怕十天半个月都难得有人经过吧!她第一次痛恨南疆如此辽阔,痛恨南疆人口如此稀少了。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的恐惧感分秒在增,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了那一双双泛着骇人绿光的狼眼,正慢慢地向自己逼近。因为太害怕了,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又想起一件事,万一把这附近吃饱了出来散步的狼都哭了过来那岂不是自己找死吗?她只好憋着不出声儿,仍由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好难过,这是溜溜公主长这么大以来除了被弥年哥哥拒绝之外最难过的事情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吗?溜溜抬头望向上空,茂密的树林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仅留出一小片空隙让她可以窥探星空。今晚星星真好,密密麻麻地好大一片,像开聚会似的。可星星多有什么用嘛!星星们又不能下来给自己割绳子,又不能传话回去,一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嗷……”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狼嚎声。   原来真的有狼!溜溜公主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完全坍塌了,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也不管引不引狼来了,反正真的有狼,今晚是逃不掉的了!为什么要信那个礼宣?獒战哥哥说得对,不是长得斯文的都是好人,不是长得像他那般凶恶的都是坏人!呜呜呜呜……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一定好好听话,乖乖做人。   “真的想招狼啊?”一个如雷贯耳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下砸了下来,正中她脑门心!她有点呆滞地愣了几秒,然后仰头一看,是人,不对!是蜗牛!是那只死蜗牛!真的是那只死蜗牛呀!哈哈!有救了!   树杈上坐着的人正是獒赐,他晃着腿儿,俯瞰着溜溜那张小花脸,笑得可开心了。溜溜仰着头问他道:“你在树上多久了?”   獒赐纵身跳下道:“我也记不起来了,反正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然后再睡了个觉……”   “什么?你还睡了个觉?你难道看不见我被绑在树下面吗?蜗牛是慢,但不是瞎子吧!”溜溜气得两只大眼珠都要绷出来了!   獒赐盘腿坐下,慢条斯理地笑道:“我不得考虑斟酌吗?”   “你斟酌个屁呀!”溜溜急得都骂人了。   “看吧,”獒赐指着她道,“开始骂人了,一会儿我给你松了绑你是不是就得对我拳打脚踢了?还记得上回吧?我好心把你从花耀的手下那儿救回来,你却又设陷阱又骂人的,我可不得思量思量吗?我在路边救条没饭吃的小狗狗都会跟我摇尾巴汪汪,你呢?除了坑我骂我,还能干什么?你说我救你来干什么呢?”   “那……那……大不了这回我不骂你不打你咯!”溜溜撅嘴不服气道。   “你一向说话不算话的,我怎么信你?”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哇,”獒赐斗肩笑了笑道,“要说这个那可多了去了,打你四岁开始说起,怕是要说上十天半个月吧?你溜溜公主向来我行我素,说过话的话可以当没说过,没说过的话可以当说过,南疆谁不知道啊?”   溜溜想踹獒赐,无奈双腿都被绑着,用力地挪了一下却纹丝未动。獒赐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真好玩!再动一个,再动一个,看起来真像一只肥肥的毛毛虫在地上乱爬,来来来,再动一个给小爷瞧瞧!”   “瞧你娘的大头鬼!”   “开始骂娘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对溜溜甜言蜜语过敏的心脏   “我……我骂的不是婵于婶娘,我骂的是你!你不要太过分哦,要救就救,不救就赶快走,别在眼前晃来晃去……”   不等她说完,獒赐爬起来就准备开走。溜溜一见他真的要走,强硬的态度瞬间化为乌有,转而带着哭腔呜呜道:“你还真走啊?呜呜呜呜……枉我獒战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太没良心了,丢下他妹妹自己走了……呜呜呜呜……没良心……呜呜呜呜……”   獒赐忍俊不禁,转身下蹲道:“这会儿想起我二哥来了?你不总说我二哥很讨厌很霸道吗?你还愿意做他妹妹?”   “我一点都不讨厌獒战哥哥,谁说我讨厌獒战哥哥了?那都是瞎掰胡扯!”溜溜振振有词道。   獒赐笑了笑,指着她道:“花溜溜,你就这副德行,欺软怕恶。好吧,既然你这么仰慕你的獒战哥哥,那我回去跟他禀报一声让他来救你吧……”   “不要!”溜溜嘴巴一撅,流露出了一副好可怜来救我吧的模样道,“死蜗牛……不,獒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都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再这样绑下去我会死的,你就先帮我松开好不好?”   “当我傻啊?一松开你,你的花拳绣腿就朝我扑过来了,我还不清楚你吗?”   “不会的,不会的,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揍你的,以前是我不懂事儿,这还不行吗?”溜溜态度好诚恳地讨好着,两只大眼睛不灵不灵地闪着纯真无辜的光芒。   “你的保证管用过吗?你保证不在闯我书房,你做到过吗?你保证不再动我做的那些小玩意儿你做到过吗?你保证不在我背后放暗箭你做到过吗?算了吧,花溜溜,你从小到大的保证都没靠谱过,说的时候可好听了,一转脸就变卦了,变卦还不认账,还觉得自己才是最有理的那个,我说的没错吧?我呢,信不过你,也不敢给你松绑,这样吧,看在花尘哥哥的面子上,我就这么把你扛回去,让你獒战哥哥给你松绑吧!”   “不行……”溜溜委屈道,“这样绑着我难受……獒赐……你就帮我松开好不好?”   “我怕回去的路上死于非命啊!”   “不会的,我不会再对你下毒手了,你就再相信我一回吧!”   “让我斟酌斟酌吧……”   “獒赐哥哥……”溜溜忽然就甜甜地来了这么一句,獒赐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屁股往后一坐,两个肩头耸起,右手摁住了对溜溜甜言蜜语的过敏的小心脏,强忍着不适道:“你别这么叫我行不行?比坑我还让我浑身不舒服呢!”   “獒赐哥哥……”比刚才甜了十倍。   “别再乱叫了啊!真的,我会吐的。“   ”獒赐哥哥……”甜成了蜂蜜了。   “你是成心想把我恶心死是不是?”   “不敢啊……现在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我怎么敢把你恶心死呢?獒赐哥哥,你就给我松了绑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攻击了,也不会再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嘛,獒赐哥哥?”   溜溜极尽自身那纯天然无公害的的可爱之本色,再添以了一点点少女的柔媚,弄得獒赐是浑身上下像有无数个蚂蚁在乱爬似的,恨不得立刻一棒子把这奇怪的丫头给敲晕过去好了!凶悍野蛮就凶悍野蛮嘛,装什么路边迷路的可爱小姑娘,看着就让人以为中风了!   “獒赐哥哥……”   “闭嘴!”獒赐实在受不了了,拔出匕首道,“再叫我直接割你舌头了!我给你松,松行了吧?不许再那么叫了,听见没?”   “是……”溜溜卷着舌头可爱道,“獒赐哥哥……”   “都跟你说了别在叫了,我真的要吐了!”   “好了,不叫了不叫了!”   松绑后,溜溜一时还不能站起来,因为被绑得太久,腿脚都发麻了。溜溜眼珠子一转,又带着小可怜的模样看着獒赐道:“獒赐哥哥……”   “干什么?”獒赐转过脸来,皱眉道,“真中邪了啊?”   “能不能生一堆火啊?”   “还真麻烦!”   “谢谢獒赐哥哥!”   “喂……”獒赐盯着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道,“再叫我真的割你舌头了啊!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去的,所以你就不用那样对我谄媚了,我会觉得很恶心的,知道吗?”   溜溜鼓了鼓腮帮子,委屈道:“我是真的很感激你啊!而且,照例说,你本来也是我哥哥啊!”   “拉倒吧!”獒赐弯腰拾着旁边的干柴火道,“你从小就没这么叫过我,我实在是适应不了,你还是叫我死蜗牛好一点。”   “对了,你是怎么跟到这儿的?”   “因为我厉害啊!”   “去!跟獒战哥哥一个德行!有一点点小厉害就到处炫耀,没劲儿!”   獒赐生着火道:“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那个礼宣都没发现我,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我是和獒拔叔叔身边的护卫一块儿出来找你的。后来半路上遇见二哥遭了伏击,二哥没让我们帮他,反而让我们先去追你的下落,所以我们又继续往前了。找了一段路后,我就和那几个护卫分开行动了,跟着我追踪到了马车痕迹,然后就找到了你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四天前吧!”   “什么!”溜溜吃惊道,“你三四天前就发现我们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我可没那么冲动,礼宣身边带着四个人,看上去个个都是高手,他本身身手也挺好的,我一个人能打得过五个吗?所以我一直在等机会。不过没想到他自己把你给扔这儿了,那我就省了大功夫了。”   “那你也应该等他一走就来救我呀!”溜溜握着两只小拳头激动道。   獒赐冲她坏坏一笑道:“我想看你被狼吓哭是什么样子的。本来我是打算等狼来了再下来救你,不过也不知道今晚那些狼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过来吃你,大概也是因为你太臭名昭著的缘故吧!”   “混蛋!”   溜溜抓起旁边一根干柴棍扬手就要敲獒赐,獒赐立马指着她警告道:“哎,刚才说什么来着呢?好赖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能不能算点数?屡次恩将仇报,到底谁没良心啊?”   “哼!”溜溜将木棍子扔在了一旁,气愤道,“谁让你捉弄我的?刚才我要是知道你在这儿我也不用哭成那个样子了啊!你明明看见我哭得稀里哗啦的都不下来帮我定一定神,你说你有多过分?”   “溜溜公主,别觉得人家救你是应该的,也别觉得人家对你好是应该的,若是褪去了你花狐族小公主的头衔,你还能这么随心所欲吗?”獒赐忽然有点感触看着她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溜溜有点听不懂。   “没什么,”獒赐往刚刚升起的火堆上添加柴火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你在天月崖的事情?”   “对,经过那次的事情后我才发现,什么獒蛮族的小王子,那些头衔都是父辈们给的,父辈们出事儿了,你的一切尊贵荣耀都没了,还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靠自己才是最踏实的。当然,你是个姑娘,不用靠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只要你嫁对男人就行了,只是身为你这么多年的死对头,我得提醒你一句,别给自己身边的人净找麻烦,那样会让人越来越讨厌你的。”   “哦……”溜溜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   “饿了吧?”   “当然了……”   “只有这个,不吃就继续饿着吧!”獒赐解下自己的干粮袋丢给她道。   “什么东西啊?”她扯开袋口往里一看,原来是几个硬邦邦的饼子。本来想嫌弃一下的,可又想到荒郊野岭的你让人家獒赐大侠上哪儿给你找吃的去,而且一说这货肯定翻脸,便只能将就了。   “难吃吗?”   “也不难吃,”她细细地咬着那饼道,“就是有点硬,给我点水呗!”   “水不多,省着点喝。”獒赐递过羊皮水囊道。   “我们今晚要在这儿过夜吗?”   “你这腿脚能走吗?我可不想背着你回去。”   “我有那么麻烦吗?”   獒赐拨着火堆笑了笑道:“你总算意识到自己有多麻烦了。你从小到大都是个麻烦货,你自己不知道吗?小时候有一回你跑熊洞去抓熊,好在獒战哥哥和安竹哥哥及时赶到,不然的话你已经祭了熊肚子了。”   溜溜啃着饼回忆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那次好像还弄得獒战哥哥和安竹哥哥受了伤。”   “也只有无知成你这样,才会拿把弓就去抓熊了。”   “我那不叫无知好不好?我那时候多小啊!我完全不知道抓熊是件力气活儿嘛!而且我当时只是看上了那头小熊,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她还有娘在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哪儿有沾你便宜   “狡辩!”   “是事实!是事实!”   “行行行,事实就事实,别跟我说话了,我想静一下。”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了。溜溜静静地品味着手里的硬饼子,獒赐拨着火堆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溜溜把饼子吃完了,裹着獒赐让给她的披风倒在火堆旁边睡了。几天来的担惊受怕让她这一觉睡得很熟很熟,甚至微微打起了鼻鼾。   整片林子都静了下来,只是偶尔能听见干柴在烈火中烧断的噼啪声。獒赐沉思了一会儿后,也靠在树桩上合眼养起了神来。刚刚进入状态,他就忽然被什么异常的动静给惊醒了,霍地一下坐起了身,警觉地四下盯瞧了几眼,然后晃着溜溜道:“起来!赶紧起来!”   “干嘛?”溜溜惊醒后慌忙爬了起来,环顾四周道,“那个礼宣又回来了?”   “不知道,反正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獒赐深吸着四周的空气,细细地感觉着空气里的每一丝异样。他觉得有人靠近,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到底怎么了?”溜溜裹着披风半跪在他面前着急问道。   “腿儿能跑了吗?”   “可能还行……”   “那就跑!”   “啊?”   不等溜溜回过神来,獒赐拉起她就往东边跑去。她一边摁着心口上的披风带子一边吃力地跟着獒赐狂奔道:“你到底看见什么?谁来偷袭我们了?”   “你管是谁,难道你还想跟他正面碰头打个招呼?”   “可是……万一,是你错觉呢?”   “绝对错不了!”   “獒赐!”身后忽然有个人在高声唤他,他浑身一个激灵,停下步伐回头道:“爹?”   “什么?是你爹?那个大叛徒?”   “坏了!”獒赐神色严肃地挪转了两下眼珠,抓着溜溜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道,“是我爹,他肯定想抓了你去跟二哥谈条件!他肯定不止一个人,跟紧我了,花溜溜!不想被我爹抓去做人质,就把你那两条小腿扒拉快点!”   “哦……”   獒赐带着溜溜一路往东跑去,越往东边林子越密,越容易藏身。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敌不过他爹那些人的,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快地甩开他们躲起来。跑了一阵子后,溜溜体力严重透支了,摔了三个跟头,额头都给跌破了,吊着他的手死活跑不动了。   獒赐四下环顾了一眼,忽然看见了头顶上高高悬垂着的古树藤蔓,忙晃了晃溜溜的胳膊道:“不想跑就爬上去,赶紧的!”   “爬……爬……哪儿啊?”溜溜大口喘息道。   “先顺着那棵树爬上去,再抓一根藤蔓往另外那棵大树上爬去,快!”   溜溜仰头看了一眼,抱怨道:“好高啊……会摔死吧?”   “想摔死还是想做人质?”   “呜呜呜呜……爬就爬嘛!”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树,爬到顶部时,各自够了一根粗壮的古藤蔓,然后再往更大的那棵树的树冠爬去。獒赐怕溜溜半途掉下去,特意割了一条藤蔓,分别系在了他们俩的腰上。一番努力后,两人终于顺着藤蔓爬到了那棵参天大榕树的树冠顶部,瞬间薄雾笼罩,视野开阔,颇有一种一览众树小的感觉。   獒赐正欣赏着眼前这美景时,旁边溜溜忽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嚷嚷道:“好高啊!会不会掉下去啊?”   “我推你,你肯定掉下去。”獒赐斜眼瞟着她道。   “那你能不能抓牢我了?我怕高的……”   “现在是你在抓着我,”獒赐有点无奈道,“你能不能先放开?你不要去看那下面就好了啊!这里这么多树杈,怎么会掉下去?”   獒赐这一说,溜溜放心一点了,缓缓松开他的胳膊,找了凹下去的树杈坐稳了之后,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再跑我真的就要死了!不过……不过话说回来,你爹怎么会来这附近?”   獒赐观察着下面的动静道:“我怎么知道?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要不是我们人少,真应该下去将他绑起来交给獒战哥哥!”   “少说那些废话了,歇气吧你!”   “因为他是你爹,所以你没这么打算过对不对?”   “我早跟他断了父子关系了,就算再碰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一定会将他绑了送回獒蛮族去的。”   “够爷们啊!大义灭亲呢!”   “闭嘴!你的声音很吵你知道不知道?”獒赐专注地盯着下面的动静。   “好,我不吵了!”   “这句也可以省了!”   溜溜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闭嘴不说话了。四周又安静了下来,溜溜靠在树杈凹巢里无事可做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不知不觉就看到了獒赐的脸上。透着薄雾,只见獒赐脸颊微微透着热红,右侧额处挂着几颗汗珠子,呼吸缓而均匀,一双专注的目光谨慎而仔细地盯着下方,从鼻尖到下巴那条弧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上去特别顺眼,特别地好看。   “哎,獒赐……”   “叫你闭嘴!”獒赐抬手就在溜溜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反拍了一下。溜溜愣了愣,当即回了他胳膊一巴掌,低声嚷道:“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呢!”   “那你就把我当你爹好了!”   “滚!你这样子像我爹吗?真不害臊!”   獒赐忽然拖了她过来,抓着她的后颈往下掼道:“再嚷,再嚷真的就扔你下去了!”   十几米的高空看上去还是挺怕怕的,她立刻不敢再嚷了,这时,林间忽然窜出几个人影,獒赐连忙将她拉了起来,小声道:“不许说话了!”   片刻后,有五个人停在了这棵百年古树下,而为首的当真就是他爹獒通。只听见其中一个人对獒通道:“首领,这么追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们恐怕早逃了!”   獒通原地徘徊道:“这俩小兔崽子跑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功夫就没了人影儿了,当真没白长这几年呢!”   “可见獒赐殿下不比从前,大有长进了。”   “有长进有什么用?”獒通悻悻道,“他又不肯跟着我,就喜欢跟着他那二哥,有用也是别人家的!”   “还追吗,首领?”   “罢了,肯定早跑得远远的了,不追了,办正经事儿要紧!”几个人说着往回去了。   獒赐收回目光,念念有词道:“办正事儿?爹到这儿来会办什么正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没准又是跟谁合谋对付獒战哥哥呢!”溜溜在他耳边喷着热气道。   这一点点带着少女柔香的热气儿扑在獒赐脸颊上,仿佛千万只蚂蚁瞬间爬上了身似的毛骨悚然,他一扭头,溜溜那两只不灵不灵的大眼睛就近在咫尺,好像再扑过来一点,那两只黑水晶似的眼珠子就得嵌到他脸上来了似的。这距离……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环抱的姿势……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那几个人忽然来了,獒赐怕被发现,又怕溜溜掉下去,所以抓起来就塞自己怀里,然后就顾着去听下面的动静了。就这么一抓一环,两人的距离就有了跨世纪的拉近,约等于二点零零零五厘米。   “咦!”獒赐被这姿势和溜溜那两只硕大眼珠吓了一跳,忙松开了环着溜溜的胳膊,往后仰了仰,尽量拉长跟她之间的距离。   “干什么啊?”溜溜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鼓着腮帮子盯着獒赐问道,“我被占便宜了好像应该是我大叫吧?”   “哪儿有沾你便宜?刚才……刚才我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就不叫占便宜了吗?”   “那你刚才应该推开我啊!”   “是你叫我不许说话不许动的,不然就扔我下去啊!怎么倒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呃……”   “算了!”溜溜扭脸不屑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可别说我花溜溜事事计较事事麻烦,我看最麻烦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哼!”   “那什么……”獒赐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先下去吧!”   “去跟踪他们吗?”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爹说有正事儿要办,反正我都碰上了,何不跟着去瞧一眼他们说的正事儿是什么呢?”溜溜一脸机灵鬼的笑容说道。   “可是你……”   “我怎么了?”   “带着你太容易被发现了……”   “难道你想把我扔这儿啊?”   “算了算了,先下去吧!”   獒赐不能把溜溜扔在这儿,只好带着溜溜一块儿去跟踪他爹了。两人沿途返回,一路跟回了之前他们露营的地方。从那地方往前又走了两里路,他们发现獒通几人在一处简陋的小院子里落脚了。   獒赐觉得很奇怪,自己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这小院子?这儿不太像是他落脚的地方啊!于是,他带着溜溜绕到了小院子后面,悄无声息地翻过篱笆摸到了墙根底下,正要细耳偷听时,背后忽然传来了溜溜一声哎呀,回头一看,只见溜溜已经倒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也被人击晕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待他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下午的景致了。他猛地从*上坐了起来,低头揉了揉脑后的痛处,心想是哪个王八蛋打的啊?还有,花溜溜去哪儿了?   “殿下,您醒了?”屋内有个人在说话。   “是你?”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父亲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   “殿下醒了就好,属下去禀报首领。”   那护卫起身出去后不久,獒通就一脸肃色地来了。父子再次相见,没有热烈的拥抱,也没有激情的泪水,有的仅仅是冷漠而已。獒通扫了他一眼,在桌边坐下道:“你胆儿不小呢!一个人带着一个爱闯祸的花溜溜就跑来跟踪我们,不怕小命没了吗?”   “怕还出来混什么江湖啊?”獒赐扭脸不屑道。   “你这什么态度?我是你爹,还是亲爹!”獒通上火道。   “哼!那又如何?即便是亲爹,不也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吗?”   “我要对你下手,你还能活着在这儿说话吗?”   “花溜溜呢?”獒赐转头问他道。   “那小丫头片子你别管了,你这会儿也管不上她。”   “你把她怎么了?”獒赐皱眉道。   “放心,不会立马杀了她,留着她有大用处呢!”   “别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獒通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怒道,“过分的那个人是你吧,獒赐!谁养活大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跟着你亲爹,反倒跑去跟着你那二哥,还帮着他对付我,最没良心的人是你知道吗?”   “良心?原来爹您还知道良心这两个字呢?我还以为您早忘到祖坟堆里去了呢!跟我说忘恩负义,您先瞧瞧您自己做的那些忘恩负义的事情吧!要不是您执意把带着全家离开獒青谷,背叛大伯,大哥何至于枉死?娘何至于气死?一家人就这么散了,您还觉得您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獒赐!”獒通气得满面通红,拍桌起身喝道,“有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这几年你还真长脾气了啊!你跑来怪我,能怪得了我吗?说来说去,不都是那个獒拔搞出来的事情吗?当初他要不逼我,我也不会跟他反着干!”   “当初大伯逼你什么了?不就是逼你丢开那个微凌吗?那女人是个好东西吗?娘就是活生生地让她给逼死的!”獒赐攥紧拳头,满眼怒火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活着的气儿,我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娘临去前我发过誓,一定会手刃了那个女人为大哥,为娘报仇!”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你……你个死小子我懒得跟你说,你老实在这儿待着吧!”   “花溜溜呢?你把弄哪儿去了?”   獒通没有回答,气得脸色发白地出了那间小屋,吩咐屋外护卫好生看着,然后反背着手进了对面那间房。   “怎么了?獒赐又气你了?”说话的正是微凌。   “那个忤逆子!真气死我了!”獒通不停地在屋内来回踱步道,“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他刚才居然冲我嚷嚷,脾气学得跟獒战一样的坏了!我还指望劝他回心转意,看来压根儿就不用劝了,救不回来的!”   微凌浅浅一笑,起身道:“早跟你说了,他是不会回头的。为了他娘,他对你我已经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念在从前的父子亲情回到你身边呢?算了,没了那个儿子,你不还有儿子吗?”   “那倒是,我也不止他一个儿子了,以后,你得再多给我生几个!对了,那个云扇怎么说?”   “她还能怎么说?不过是尽心为我们效力罢了!她现在落到我们手里,不乖乖听话,她也只是个死人而已。我刚才把花溜溜已经给她送去了,她说需要用验血石验一验,看花溜溜适合不适合做易生体。傍晚时分,就可以有答案了。”   夕阳西下时,微凌来到了关押云扇的那间房里。云扇正盘腿坐在榻上,双眼合十地打着坐。微凌走近她跟前问道:“可有结果了?”   “她不适合。”云扇睁开眼回答道。   “不适合?你可别诳我。”   云扇下了榻,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白如玉的石头道:“我的验血石告诉我,花溜溜不适合做易生体,我信我的验血石,你不信我也无法。”   “你每次找易生体的时候都会用到这验血石吗?”微凌质疑道。   “当然,这是云氏一族传下来的宝物,这世上不是人人都适合互相交换的,唯有两者的鲜血在验血石上能够融时合,这样的两个人才能够互为转换。”   “我向来只听说过亲子之血可以融合,并未听说过毫无血亲的人的血可以融合。”   “那你就孤陋寡闻了。其实以滴血之法辨认是否为亲生本就不够靠谱,这世上就算不是亲子也有鲜血可融的时候。”   “这么说来,花溜溜当真不适合作为易生体了?”   “谁不适合谁我不好说,但她们俩彼此是无法交换的。”   “也就是说只能另外找人了?”   “对。”   微凌那双狡黠的目光在云扇的脸上扫了扫,问道:“要照你这么说,我找回来的人都不合适,那这易生术也就无法进行了?”   “夫人若不肯相信,那我也没法了。血不能相融的两个人无论你怎么施术,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我之前已经试过很多回了。夫人倘若要试,我也不妨为你略试一二,但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好,我就信你,人我会再去找,多抓些人回来总有适合的。”   “那就随夫人意了。”   “那你歇着吧!”微凌看了她一眼,开门出去了。   她走到窗户旁,瞟着微凌离去的背影,牙龈不由地紧了三分。倘若没有遇见这女人,自己原本应该在金寨附近打听消息的,如今却被她所囚禁,还得事事听从她吩咐,真是可恶!   其实那日与莫无分道扬镳后,她并未回巴陵国去,而是跟着莫无到了金寨附近。她很想亲眼看着莫无将獒拔父子收拾了,但谁也没想到,半路上居然会遇见这个微凌夫人。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打哪儿听说她会易生术的,总之就是派人把她给抓了,还让她以一名使女为易生体,检验易生术的真假。她有想过要逃,但把守这小院的护卫众多,根本逃不掉。   话说回金寨,又过了几天,热闹的转货场渐渐冷清了下来,整个七月易货眼看就要结束了。今年买卖是好,但溜溜失踪獒赐也没了踪影,以及上回那场刺杀都搅得贝螺心里挺烦躁的。还有一件事儿,是关于莫无的。这个人到底死没死,贝螺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怀疑。   那天夜里,她独自坐在账房内提笔写东西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惠夫人被人送回来了。她分外吃惊,心想早十天前惠儿不已经回夷陵国去了吗?怎么又被人送回来了?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见到惠儿时,贝螺才从她贴身使女处知道了缘故。原来早在几天前,他们本来正飞奔于回夷都的路上,可不知为何,惠夫人忽然晕厥,之后就一直不醒人世。停下来休养了几日后,仍不见好转,她的随从们思量再三,觉得往夷都路程尚远,还不如回来求救于贝螺。   贝螺一面吩咐使女把弥年请来,一面详细地问惠儿的贴身使女道:“你家夫人究竟是哪晚发病的?发病时有何症状,好好想想,说清楚点。”   那贴身使女思量片刻说道:“该是九天前的那个晚上,奴婢记得很清楚,那天夫人来找过贝螺夫人您,随后就带着我们离开了金寨,跟着我们一行人晚上在枫露桥那边过夜。那晚,夫人正要安寝,还没走到*边就捧着头倒了下去。因为之前夫人晕厥过好几次,奴婢们以为是夫人旧疾发作了,便拿了些预备的药丸给她服下,可谁知道这回比从前哪回都严重,夫人就算服下药丸也没醒来,奴婢们就慌了,只好送了夫人回来,还请贝螺夫人一定要搭救我们夫人才是!”   “那晚?”贝螺颦眉回忆道,“那晚我并没有出现头疼欲裂的情况啊……”   “可那晚公主您不差点遭人杀了吗?”阿越在旁说道。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连带着她也出事儿吧?我们只会在……罢了,这事儿先不提了,先把惠儿救醒再说吧!”   不一会儿,弥年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了。见到惠儿,弥年很是吃惊,因为从前在白府上也替惠儿诊治过。一番细细诊脉后,弥年起身道:“还是一样的毛病。”   “什么毛病?”贝螺问道。   “是什么毛病我至今都还没想明白。”   “啊?”   “记得之前我去白府为这位惠夫人诊脉时,她也是时常会晕倒,我打听到她在我去之前已经服用过不少补身汤了,理应不是身体虚弱所致,便试着给她配了一副安神的丸子,见效颇为不错。” ☆、第四百四十五章 必要的代价   “对!”惠儿贴身使女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子,双手捧给贝螺瞧道,“这便是弥年药师为夫人配的丸子,奴婢们走哪儿都带着呢!之前倒挺管用的,可不知怎么的,这回服下竟一点效用都没有了。”   弥年拿过倒出来看了看,点头道:“没错,的确是我配的那药丸子。吃过之后,竟一点效用都没有吗?”   这使女摇头道:“没有,夫人是半点起色都没有呢!”   “看来她这个情况加重了,而且是没由来地加重了。”   “什么叫没由来地加重了?”贝螺问道。   “她整个病都是没由来地发作的,在夷都的时候白涵少主也让人替她驱邪镇魔过,但似乎都没什么效用。这次发作仿佛比从前任何一次都严重。我方才把她脉象,身体极为虚弱,若再耽搁几日,只怕性命就不保了。如今,我也只得继续用安神这个法子,加重药剂为她调养,希望能救回她一条命。”   “那好,你尽快着手吧!”   离开惠儿那儿,回到账房后,贝螺双手交叉放在下颚处撑着,眼眸微眯,心里思量起了惠儿的事情:真的很奇怪,这次惠儿出现那种状况,自己却没有,以前又是同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个云扇在单独对惠儿下手吗?这个女人一再折腾,她到底想干什么?不行,要把那个女人尽快找到,不然的话,惠儿的命可能就不保了。   可要找云扇,想个什么借口好呢?这个借口必须能瞒过狗狗,不让他起疑心才行啊!   正想着,獒战忽然推门进来了,她回过神来问道:“上哪儿去了?”   “跟安竹商量了点事情。”   “溜溜和獒赐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獒赐在榻上枕手躺下道,“花尘也派人往巴陵国那边追去了,如果带走溜溜的真是那礼宣,那么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贝螺疑心道:“礼宣为什么要带走溜溜?”   “早告诉过你他不是好人了,你还不信,”獒战不屑道,“他跟巴天污蔑我杀了莫无,可见居心一斑。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巴陵国派来捣乱的,哪儿是来什么游历的啊?往后啊,看人多看两眼,不是斯文有礼的都是好人。”   贝螺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道:“这回礼宣我的确看走眼了,但是……”   “但是什么?”   “如今细细想来,我又觉得那个礼宣有些怪怪的。”   “你早发现他怪怪的不就好了吗?”   “我的意思是……”贝螺话说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总之,我事后回想过,觉得这回来金寨的这个礼宣有些怪怪的,可能真是我太疏忽了,竟没发现他别有用心。”   獒战起身揽着她道:“像你说的,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寨子里的事情都够你忙的了,哪儿来管得过来某个小小的礼宣呢?别想太多了,溜溜不会有事的,礼宣绑了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杀她的,到最后肯定是另有用处。”   她略带忧色道:“但愿如此吧!”   “好了,忙完没有?忙完了就回去歇着。”   “还有几页帐没看完呢。”   “那些破事儿你能不能留给仲宫啊?”   “仲宫哥也很忙的……”   “那念衾两兄妹呢?不行不行,你人手不够,回头得再给你找两个!”   “上哪儿找那么合适的人啊……”   啊字未完,贝螺忽然感觉心口一阵窒息,瞬间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了!   “贝螺,你怎么了?”獒战发现她脸色没由来地一下子全白了,慌忙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揉着心口问道。   她没说话,喘着粗气靠在獒战怀里,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好像意识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过了五六秒后,獒战正要喊人叫弥年时,她忽然又想回过神来了似的吐了两个字:“云扇……”   “云扇?云扇怎么了?”獒战捧着她的小脸着急地问道。   “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怎么了?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贝螺长喘了一口气后,心口终于舒畅了,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可獒战眼皮子还在乱跳,惊魂未定地搂着她问道:“怎么样?舒服一点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让弥年过来给你瞧瞧吧!”   “不用了,”她摁着心口,眼神放空道,“没什么,弥年来了可能也看不出个结果的。”   “为什么?”   “狗狗,”她抬起身子道,“云扇应该没有死,把她找出来吧!”   “听我爹说,那女人是被他亲手杀了的,怎么会没死?难道你见过她?”   “其实我之前已经晕过两次了……”   “什么?”獒战惊讶道,“你怎么都没跟我说?晕了两次了,为什么晕的?”   “我也不知道,但每一次晕过去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浮现起一个女人的面孔,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感觉她是个祭司,而且我还有感觉她就是那个云扇。”   “有这样的事?难道那个女人没死,还继续在作怪?”   “绝对有这个可能的!”贝螺使劲点头道,“狗狗,你赶快把她找出来吧,好不好?”   “你刚才不舒服的时候脑子里也见到了那个女人的样子?”   “嗯,而且我感觉她好像离我不是很远,我感觉她又在施术……”   “好了,”獒战心疼地将她往怀里一揽,抚着她的后背宽慰道,“知道了,我会派人在附近几百里之内搜寻云扇的。如果她真的没死,还对你下毒手的话,我这次一定会让她死得永无翻身的机会!”   贝螺点点头,全身放松地窝在了獒战怀里,但她脑子却还在飞转,刚才那一下下似乎感应到了云扇在施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云扇施术自己也能感应到?对了,云扇姓云,自己从前也姓云,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联系?不会那么邪乎还是一家人吧?   就在同天夜里,云扇施术失败了。她所施的并非易生术,而是黑元术,这种术可以让人沉睡甚至永远醒不过来。她在别无他法的时候,偷偷截取了微凌的几丝头发用以施术,可不知为何,这原本并不困难的术居然失败了,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居然吐血了。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时,她整个胸腔都在疼痛。她趴在榻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看着地上那一小口血,她忽然有些毛骨悚然了,真的是有代价的?   师傅所赐的法书中曾经提过,易生术是禁术,用者需谨慎,一切后果自己承担。难道说这一口血就是她两次成功使用易生术需要承担的后果?如此下去,自己会不会因此丧命?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寒气,看来禁术果然禁术,不是可以随便拿来让人肆意挥霍的。她成功地用过两次易生术了,或许已经到了自己的最大极限。再用下去,这条命随时可能没了。   不能再有下一次,绝对不能有了!   可是……那个微凌还要逼迫自己用易生术,一旦找到合适的易生体就推辞不过去了,怎么办?   抬眼望向窗外时,那几个巡逻的人似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回走动着,难道今晚獒通把那些人都撤了?忽然,两个晃动的身影从对面房间窜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往院墙边跑去。她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难道是那两个小鬼?好机会啊!他们都逃了,自己不逃还更待何时呢?于是,她立刻跳下榻,三两下收拾了随身物品,也翻墙跑了。   那几个守夜的护卫都被人击晕在地,她顺利地溜出了那个小院,一直往东奔去。她想先回巴陵国躲上一段日子,然后再做打算。可惜,她跑出院子没多远,身后便响起了獒通暴怒的声音:“人都跑了,赶紧追!”   这声音吓得她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草丛堆上,加上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只好像爬进草堆里躲着了。所幸的是,那些人朝另外一个方向追去了,应该是去追那两个小鬼的。稍事歇息后,她钻出草堆,悄悄地离开了。   或许是夜里太慌乱了,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走错方向了。直到天渐渐亮起时,她才发现自己正沿着山坡上的小路往金寨的方向而去。她不敢再往前走,在一棵大树旁坐下歇着气,准备一会儿往回走。   但就在她歇气时,不远处一队人马已经盯上她了。他们是前几天被獒战派出寻找溜溜和獒赐的人,今早接到金寨加急飞鸽传说,说还要寻一个叫云扇的女祭司。瞧着眼前这女人的打扮倒像个祭司,于是,他们悄悄地围了上去……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击晕了过去,等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中了。就这么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后,她被送到了一个寨子门口。当她下了马车仰头一看时,浑身顿时打了个冷战——金寨? ☆、第四百四十六章 师傅云夭   完了!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还知道行大礼呢!”獒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浑身一抖,抬头看见獒战领着安竹朝她大步地走了过来,心里完全是慌了!   这下真的什么都暴露了!自己没死的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   “果然是你,”獒战走近她跟前,微微弯腰打量了几眼,鄙夷一笑道,“藏了这么年可还辛苦?为什么不好好藏着呢?能从我爹手里活着逃了已算你万幸了,不好好珍惜这条命却要跑来兴风作浪,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来人,押进地牢!”   幽深阴冷的地牢内,云扇抱着双臂,蜷坐在一角,显得有些虚弱。獒战走到牢门前,居高临下地说道:“说吧,这些年你躲在暗处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你用你那一身的巫术打算怎么对付我们獒蛮族?”   云扇垂眉道:“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只是躲起来而已。”   “既然打算躲起来不见人,那为何又会那附近出现?”   “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碰巧?”獒战嗤之以鼻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哄呢?或者你又当我是当初那个小孩那么容易打发?我对你可没什么耐心,不想直奔黄泉的话就如实招了吧!”   “照你这么说,似乎知道我干过什么,那不妨你来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云扇坚持否认道。   獒战正要开口,贝螺匆匆地来了。她快步地跑下台阶,一边往牢笼里打量一边问道:“狗狗,我听说云扇被抓了,是真的吗?”   “喏!就是那个。”獒战指了指笼中的女人道。   “是她?”贝螺上前几步,眼珠子在云扇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上打了个转悠,然后问道,“你就是云扇?”   她抬起双眸,目光在贝螺脸上停驻了几秒后,又垂了下去。獒战在旁说道:“她就是云扇,如假包换,跟从前几乎是一模一样,像没过过这个十几年似的。我正在审问她,你先回去吧!”   “不如让我来审她吧!”贝螺转身对獒战道。   “你?”   “我对她挺好奇的,想跟她多聊两句。”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我先走了。”   獒战和安竹走后,贝螺将地牢守卫也屏退到门外了。这时,云扇才又缓缓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贝螺道:“獒战还真听你的话,丝毫不假怀疑。”   贝螺走近牢笼边,浅浅一笑道:“他为什么要怀疑?他又为什么不信我的话?夫妻之间本就应该互相信任,不是吗?”   “夫妻之间?”云扇轻轻摇头笑道,“这一句夫妻之间听着很轻松,但对夫人来说其实一点都不轻松吧?”   “你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随口感触而已。”   贝螺缓缓蹲了下来,目光中闪着狡黠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刚刚可以让我家獒战一刀了结了你。只要我说,他绝对会这么做。”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这样说着不累,如果你要跟我绕弯子的话,那就完全没必要再继续废话下去了,一刀了结了你,对我来说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了,要不要这个机会全在你自己。”   “哦?”云扇颦眉打量着贝螺道,“听夫人的口气,似乎知道一些只有我自己才会知道的事情。”   “那些事情真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吗?我,以及夷陵国白府上的惠夫人或许也知道,对吧?”   云扇嘴角一抿,露出了一丝略显得意的笑容。她摁着心口,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后问道:“夫人想知道什么?”   “我和惠夫人最近都出现过忽然身体不适的状况,这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想……应该是我施术所造成的吧!”   “你在施什么术?”   “易生术?”   贝螺眉心拧起:“你还想对我们俩施易生术?你到底干什么?”   “呵呵!听到夫人这句话,我就完全可以确信我第一次施术是成功的。我眼前这个金贝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金贝螺,而白府上的那位惠夫人也已经不是原本的惠儿了,我说得对吗?”   “半对。”   “明白,”云扇含笑点点头道,“施术的人虽然是我,但在施术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那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我第一次使用易生术可以说是成功的,也可以说不成功,因为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夫人您其实根本不是惠儿。”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之前我就开始怀疑了,只是那时不太确信而已。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还以为你是惠儿,你之所以没来找我,是因为你失忆了,但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我发现你跟惠儿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惠儿的性子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会是你这样的,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   “既然能交换过去,那自然也能交换回来,所以我设法得到了你和那位惠夫人的鲜血和信物,想将你们彼此再交换一次,来确认你到底是不是惠儿,不过可惜,接连几次的尝试都是失败的,但这也让我明白了,你的确不是惠儿,而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第三人,夫人,相信您不会否认吧?”   贝螺渐渐明白了过来,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和惠夫人之所以会出现不适大概就跟你那几次尝试有关对吗?虽然不能再彼此交换回去,但却能对我们造成不小的伤害,甚至还让惠夫人早产,你可知道她是多么想挖你出来碎尸万段?”   “她早产了?我的确不知,倘若知道,我会暂缓施术的。话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夫人能否为我一解疑惑?”   “你想知道我是谁?”   云扇点点头道:“因为我很想知道惠儿到底在哪儿。”   贝螺淡淡一笑,缓缓起身道:“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可能见到她的。”   “难道你本体已死?”   “还是让我先来问你几个问题吧!你本姓云吗?”   “不是,我本来不姓云,是遇见了我师傅后才改了姓的,我师傅姓云。”   “那你师傅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可以告诉你一点,我本来就姓云。”   云扇眸孔微张,仰头吃惊地看着贝螺道:“你本姓云?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你是云氏一族的人?”   “所以我才问你你师傅是谁,或许真的撞上我本家了呢!”   “你居然姓云?”云扇眼中闪烁着疑惑和茫然的光色,嘴里喋喋不休道,“怎么会这么巧?这半道杀出来的人居然偏偏姓云,莫非有什么玄机?”   “打算告诉我了吗?”   “好吧,”云扇抬头道,“既然你也姓云,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在十二岁的时候遇见我师傅的,她叫云夭,是个药师。”   “她是药师?那怎么会教你巫术?”   “师傅说他们云氏一族原本就是共工门下巫祭出身的,传到她那儿已经是第十六代了,但是从第十二代开始,祖上就已经不允许云氏后人再做巫祭了,而改做了药师。云氏族人虽不能做巫祭了,但对巫术的研习从来没有停止过,就这么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到了她手里,她也研习出了不少新的巫术,只是苦于祖上遗训不敢去做祭司,而恰巧那时候她就遇上了我,她说我很有天分,可以收我做徒弟,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祭司。”   “后来呢?”   “师傅在水元族住了大概三年,把她所学的全部都交给了我,给我留下一本云氏法书就离开了。打那儿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云氏法书》?是不是上面写了一段水神共工与黄帝之孙颛顼大战的事情?”   云扇连连点头道:“法书扉页上的的确确写着当年共工大战颛顼的事情,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真的云氏族人了。那么请问了,你是云氏第几代?莫非还是我师傅的后人?”   “呃……应该就是你师傅的后人,但是第几代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太久远了,数都数不过来,估计少说也有个一百五六十代的样子吧!”贝螺耸肩笑了笑道。   云扇哑然了:“一百五六十代?我师傅才十六代,那你……你到底打哪儿来的啊?”   “我打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易生术你也是从你师傅哪儿学来的?”   “不是,师傅没教过我易生术,是法书上写着的,我自己看明白的。”   贝螺点头道:“看来你还真有点天分呢!禁术你也能破解,是有点本事,只不过你可知道那是禁术,禁术之所以叫禁术,肯定有它不好的地方,而且弊大于利。” ☆、第四百四十七章 惠儿才是贝螺   云扇苦涩一笑,摁了摁微微发疼的心口道:“我当然知道,但对于一个热衷研习巫术的人来说,禁术才是最令人血脉膨胀的。能掌握一两门禁术,那是祭司最大的炫耀。我当时没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破解了易生术,还用它把你们三人错乱地调换了,而我现在也算遭到报应了。”   “你怎么了?”贝螺打量着她的脸色问道。   “法书上说,擅用禁术,后果自负,我现在就是在为我的任意妄为承受后果,咳咳!”她说着又咳嗽了两声道,“两天前的那个晚上,我使用黑元术时吐血了,我想这便是我的报应吧!倘若我再继续用易生术,到最后只能死在它上面了。”   “原来如此。那你以后还用易生术吗?”   云扇摇头道:“我想我是不会再用了,有过两次的成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次?除了我们那一次,你还对谁用过易生术,而且还是成功的?”   “我答应过他不说的……”   “是莫无吗?”   云扇眼眸瞬间张大,抬头愕然地看着贝螺问道:“你怎么知道?”   贝螺脸上多了几分肃色道:“看来我猜得果然没错!”   “你猜的?”   “对,猜的,”贝螺踱步道,“紫桑和巴天一直都在说莫无已经死了,但那天我公公遇刺时,我家獒战却总感觉他没死,总感觉他来过,当时我就有点怀疑了,会不会莫无也跟我一样被人用了易生术?如果这世上有人能将我,惠儿,金贝螺三人成功调换的话,那么再调换莫无和礼宣也不会是难事儿。没想到,还真是你把他和礼宣易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跟礼宣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礼宣少主很早就认识了,他那个人对什么都好奇,为了达到目的也是不择手段的。我跟他说了易生术,还提议让他接近你找机会得到你的鲜血和信物,他出于对易生术的好奇就答应了。夫人遭遇那次火灾后,他就拿着你的信物和鲜血来找我了,因为他想亲眼见证易生术的神奇之处。”   “你们算是搭档了,那为什么后来要帮莫无而害了他?”   “莫无是獒拔的儿子对吧?”云扇说着眼里多了几分恨意,“他说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手刃獒拔,只要有他一天在,就绝对不会让獒拔好好活!我何尝不想?既然敌人是相同的,既然有人愿意去帮我手刃了獒拔,那我为什么不帮他?”   “所以……礼宣已经死了,巴天亲手埋葬的其实是礼宣对吗?”   “对,易生术成功后,莫无就把礼宣杀了,然后弃尸在显眼的地方,好让巴天能找着他的遗体。”   “你们可真够狼狈为歼的!礼宣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们就更不是了!我想,当初云夭将巫术传授给你,并非是让你干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的。你这么做,是否对得起你师傅,对得起我们云氏祖先?”   云扇垂下头去,忧伤且无奈道:“我也只是想报仇而已……我也试过……试过凭借自己的能耐去杀了獒拔,可是完全行不通。原本我打算利用惠儿替代金贝螺,以此来灭了獒拔一支,可惜你又忽然冒了出来,打乱了我所有的盘算。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我用了禁术,那就注定不会得到任何好结果。”   “如果你没有用易生术,原来我应该在我的时代好好待着的。”贝螺忽然感触了一句。   “那么,夫人不妨找到你的本体,或许我可以用我最后一点力气再施一次易生术,将夫人三人归位,这也算是我对师傅谢罪了。”   贝螺轻晃脑袋道:“没用的!别说找不着我的本体,就算能找到,你认为我还回得去吗?我有夫君,有儿子在此,有了牵绊,那就回不去了。”   “夫人的意思是你的本体是找不着的?”   “别再想着找我的本体了,即便你有通天之术也是找不回来的。你既然已经知道擅用禁术是会没命的,那你就该放下邪念,好好做一个祭司,这样才能对得起你师傅当初传授你巫术和法书的恩情。”   “我也想好好做一个祭司,但獒拔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也不能安心。”   “你恨他当初杀你,可你不也利用了他吗?况且,他现如今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   “莫无得手了?”   “算是吧!”   “呵呵呵呵……”云扇抱着膝头,发出了一连串痛快的笑声,“总算是有了报应,真是活该啊!莫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真的手刃了獒拔,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对了,莫无没被抓吧?他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被抓到吧?”   “他的确逃了。”   “他很聪明也很狡猾,就像当年的獒拔一样,或许你家的獒战都不是他的对手,”云扇抬头看着贝螺道,“他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贝螺微微一愣,反问道:“有这样的事儿?”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喜欢你,还说一定会让獒战消失,让你成为他的女人。”   “他真这么说?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这也太奇怪了吧!”   “或许就在你不经意之间,他就喜欢上你了。他逃了,一定还会回来对付你家獒战的,夫人你得小心了,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你跟他之间还有别的勾当吗?”   “没了,那次为他易生后,我们俩便分道扬镳了。我也怕啊,怕他心一狠连我都杀了,所以觉得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对了,告诉夫人一件事儿吧!我在被你们的抓住之前见到了花狐族那位小公主和獒赐殿下。”   “你见到溜溜和獒赐了?他们在哪儿?”贝螺惊讶道。   “他们被獒通抓了,困在了一间小院内。两天的那个晚上,他们打晕了看守逃了,我也趁此机会溜了出来,因为走错方向了才会被你们的人给抓了。”   “他们被獒通抓了?这么说来,獒通在那附近转悠了?那獒通抓你干什么?”   云扇有些无奈道:“说到底还是为了易生术。不知道那位微凌夫人从哪儿听说我会易生术的,逼着我为她施术,已验证易生术的真假。现在,我宁愿躲在你这地牢里都不想再出去了,一出去,肯定会有人抓我去施易生术的。我不能再用那种禁术了,再用一次,我可能就没命了。”   “那你就好好待着吧!你的事我回来再来跟你说,记住了,你我今天所说的话……”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云扇很自觉道,“我不会背叛云氏族人,这是我对师傅许诺过的,夫人大可以放心。”   “但愿你说话算话!”   贝螺匆匆地离开了地牢,将溜溜和獒赐的下落告诉了獒战。獒战立刻派出两队人马前往云扇所说的那个地方去营救二人。可当他们赶到时,那个小院早已人去楼空,在那附近也没找到溜溜和獒赐,或许,这两人已经再次被獒通给抓了。   獒战大怒,遣出探子,往各个方向打听獒通的老窝了。过去这几年,因为对獒通那些人不甚上心,顾着对付巴天和莫无了,就没派人去仔细打探过。如今他把溜溜和獒赐绑走了,那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到了七月底,金寨内事务已经基本结束,转市算得圆满闭市,獒战等人也准备回獒青谷去了。叶衍水伤势大好,可以启程离开,所以在獒沐的安排下,他们一家四口坐上了西去的马车赶往獒沐给他们安排的新落脚点了。关于这个落脚点,獒沐没对獒战多透露,獒战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眼下只剩下了那位惠夫人,因为身体羸弱,调养了数天后仍旧不能长途跋涉,只能暂且留在金寨内继续调养了。所幸贝螺早先已经派人知会了白涵,白涵很快赶来了,有他陪着惠儿,贝螺也能放心地回獒青谷去了。   一切收拾妥当,只等明早出发回獒青谷了。獒炎獒麟仿佛还没玩够,一听说要回獒青谷了,在*上翻着滚儿地闹别扭。贝螺一边哄着他们一边给他们讲睡前故事。獒炎听着听着就厌烦了,打断贝螺道:“娘,我不爱听这些故事,我要听爹讲故事!”   “咦?你爹还会讲故事?”贝螺头一次听说。   “当然啦!爹讲的故事可好听了!比你讲的好听多了!我不要听你讲,我要爹来讲!我要爹来讲!”獒炎闹脾气道。   “你爹这会儿不在,今晚就将就着听吧,哪儿那么挑剔啊?”   “不要!不要!”两个孩子都闹起来了。   贝螺把书往旁边一搁,问道:“那你们告诉我,你们爹都跟你们讲了什么精彩绝伦的好故事啊?我还真不信他会比我讲得更好!”   “爹上次讲那个闯狼窝的故事可好听了!”獒麟积极回答道。   “还有去熊洞杀熊的故事也好听呢!”獒炎振振有词道。   “不止不止,爹还讲了怎么捉青蛙来烤着吃,他说那样可好吃了!”獒麟像个吃货似的补充道。   贝螺一脸嫌弃道:“太血腥了吧?你们爹就跟你们讲这种故事?我说呢,他能讲出什么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啊?不就把他小时候干的那些破事拿出来显摆吗?算了,那些故事娘没经验讲不出来,我还是找你们爹来吧!老实在*上待着,我立马就回来!”   “快去!快去!”两个小家伙打着翻筋斗兴奋道。   贝螺去了隔壁房间找獒战,却发现獒战不在房里,问过使女后才知道,刚刚白涵派人来请了他过去。   獒战其实也挺奇怪了,他跟白涵不熟,甚至有仇在先,白涵请他过去会是为了什么事儿呢?顶多是说一两句感激他和贝螺帮了惠儿的话罢了,他开始是不想去的。但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去了。   到了白涵那儿,果不其然,白涵先是说了些感激他和贝螺的话,就在他听得不怎么耐烦打算抬脚走人时,白涵忽然话锋一转说道:“我有件事儿一直在心里搁着不太舒服,我想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獒战首领你可以与我讨论一二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多说几句。”   “是吗?”獒战很奇怪,“还有这样的事儿?别又是我家贝螺的事儿吧?你都有你的惠夫人了,那就别再惦记着我家贝螺了。”   白涵浅浅一笑道:“你误会了,我对贝螺早已死心了,不然也不会娶了惠儿。不过我想跟你说的事情倒真是跟贝螺有关的。”   “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不知道獒战首领从前对贝螺了解多少,但我相信应该不比我对贝螺知道的多,你有没有觉得贝螺的性子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没有啊!有什么不一样了?”獒战不以为然道。   “真的不觉得?”   “那你就直说是哪里不一样了好了。”   “我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呵!”獒战斗肩哼笑了一声道,“是因为她不喜欢你了,所以你觉得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是吗?这陈腔老调还拿出来说?你以前不也这么说吗?都跟你说了,别再惦记着我家贝螺了,她对你压根儿就没有那种意思了,好好守着你的惠夫人不好吗?”   “你误会我了,”白涵表情微微严肃道,“我不是来跟你抢贝螺的,我是真的觉得如今这个贝螺不是从前那个。”   “你到底什么意思?”獒战有些不耐烦道。   “我怀疑我身边这个惠儿才是真正的贝螺。”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定要杀了她   獒战愣了一下,三秒后,摇头咯咯地笑了起来:“白涵少主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痴心妄想症啊?好,我认同,我完全认同你说惠夫人是贝螺,这样行了吧?那你就好好地跟你的真正贝螺过日子,行了吧?”   “我说真的,獒战,我真的觉得我身边这个才是贝螺。我娶惠儿不是因为我空虚寂寞,而是因为当初相处之时,我发现她跟从前的贝螺很像很像,到后来,我更觉得她不仅仅是像,行为习惯完全跟从前的贝螺是一模一样,除了那张脸不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獒战坦白道。   “易生术听过没有?”   獒战脸上调侃的笑容如碎了雪花沫一般渐渐散去,眉间耸着一缕疑惑:“易生术?你知道易生术?”   “看来你也知道,那就更容易说话了。我最近听一些江湖人士说,世间有种被禁了的巫术叫易生术,这种邪术可令两个人魂灵交换,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惠儿和贝螺交换过。”   “惠儿和贝螺……交换过……”獒战眼珠下挪,脑海里忽然蹦出了当时布娜带他挖出来的那个盒子,以及阿菩奶奶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心脏不禁强力地收缩了一下。   阿菩奶奶说,那个盒子是用以施易生术的,而且应该是惠儿埋下的。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惠儿听信了一些无聊的传说搞出来的,并没有细细琢磨,可此时听白涵这么一提,他脑子里某根敏感的神经仿佛忽然被提了起来,感觉事情可能没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想起什么来了?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白涵看着他那略显紧张不安的表情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惠夫人的?”獒战问道。   “怀疑是老早之前就开始怀疑了的。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心想若真是贝螺那就更好了,百转千回之后我还是跟贝螺在一起,这是多圆满的结局。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   “我发现惠儿瞒着我一些事情,她暗中在与你家贝螺夫人联络,这事儿你知道吗?”   獒战紧缩眉头摇头道:“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往来?”   “这也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我找到了那个帮她和金贝螺传信的人,问过后才知道,但凡是送去给獒青谷贝螺夫人的信都是由他送去的,惠儿还让他亲手交给贝螺夫人,不许假借他人之手。看来,她们俩暗中往后这事儿你也是被瞒了的,这就奇怪了,她们往来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两个呢?”   獒战再次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她和你家惠夫人还有往来,两个女人传递信件,这事儿不需要瞒的,她们瞒着干什么呢?”   “还有这回,惠儿早产不久,身体还未痊愈,她就趁我不在夷都的时候跑来找你家贝螺夫人,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这么赶?”   “你问过她吗?”   “还没问,她正虚着,我怕我一问她急上来了,反而对身子不好。”   “你家惠夫人来找过贝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为什么来找我也没问过贝螺。”   “那你真的应该问一问,当然,她们是不是互换了对我们两个来说没什么分别,只是我不想惠儿有事情瞒着我,像这回背着我跑出来真的是太危险了,我想你也应该不希望贝螺有事儿瞒着你吧?”   獒战抿了抿嘴,点头道:“她绝对有事瞒着我,我会跟她问个清楚的。”   獒战回去时,正好遇上贝螺伸着懒腰从大小王房间里出来。贝螺一见着他,就像小蜜蜂见了好英俊的花朵一样黏了上去,搂着他的腰半闭着眼睛道:“折腾死我了!你都给你那两个儿子讲些什么破故事啊?半夜三更的,非逼着我给他们将怎么把狼开膛破肚,真够血腥的!”   獒战拥着她往房间走道:“我不是跟他们讲过一遍了吗?他们这么快就忘记了?”   “能不能不要夜里讲那么血腥的故事啊?”   “男孩子胆儿就是要大点,讲了他们也不怕啊!”   “我怕啊……”贝螺抬起头来,往他心口拍了一下道,“那好,往后每晚讲故事哄他们睡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光荣下岗!”说罢贝螺把手里的书一扔,扑*上去了。   獒战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走到*边坐下,拍了她屁股一下后问道:“白涵让我问你一句,他家惠夫人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赶来请教你。”   “呃……”贝螺趴在柔软的被褥上呃了一声道,“不能说的,让他自己问他的惠夫人吧!”   “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不了我不告诉他好了,反正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说说吧!”獒战甩开鞋子,爬上*将贝螺翻过来抱着怀里说道。   “不能说……”贝螺窝在獒战怀里,睡意朦胧道,“我答应过人家的,不能说的,闺蜜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些臭男人呢?”   “你跟那个惠夫人什么时候成闺蜜了?”   “上次去夷都的时候啊!”   “我是你男人,你有什么事儿都得告诉我,知道吗?”   “嗯嗯……”贝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搂着他一条粗壮的胳膊嘀咕道,“知道知道……明天再说了好不好?我好困哦,先睡了吧!”   獒战看着她那瞌睡满布的脸,沉默了片刻后问了一句:“白涵说你奶娘夏娘向你问好,还记得你的奶娘夏娘吗?她说你去夷都时有空去瞧瞧她。”   “嗯,记得,我会的。”贝螺很随意的回了一句,完全没想到獒战是在试探她。   听到她的回答的那一刻,獒战脸上多了几分凝肃,什么夏娘?不过是随口编的,这丫头居然就这么敷衍过去了,难道说她真的不是贝螺而是惠儿?獒战一时记不起惠儿从前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那时,他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寨子里还有这么个姑娘,他的身边仅仅只有丘陵和木棉而已。   贝螺真的是惠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给用的易生术?   獒战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他轻轻地把贝螺放在了枕头上,盖好被子后,开门匆匆出去了。   “首领!”一个护卫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回头问道。   “大首领醒了!”   “真的?”   他快步走进了獒拔的房间,父亲果真醒了,只是仍旧十分虚弱。看见他时,獒拔那浑浊发黄的眼珠忽然显得有光色了,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他忙把手送了过去,坐下道:“您总算是醒了,都昏迷好些天了!您可别太动弹了,伤口很深……”   “战……战儿……”獒拔抖动着干涸的嘴唇,一脸期盼地望着他道,“你要……你要……除掉……他们……”   “谁?”獒战紧紧握着他的手问道,“您是说那个刺杀您的人吗?告诉我,是谁对您下狠手的?”   “莫……莫……”   “莫无?果真是他?他没死!”獒战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莫……无……变了……”   “变了?”   “礼宣……他是……礼宣……”   “您说什么?”獒战有点没听明白。   “莫无……易生术……”獒拔气若游丝地吐着每一个字,“他……他变成……礼宣……杀我……”   獒战听到这几个字,脑子忽然轰了一下,又是易生术?   “战儿……”獒拔紧了紧抓着獒战胳膊的手道,“贝螺……贝螺……不能留……”   “爹……”   “听我说……她……她不是……真正的金……贝螺……她是假的……”   “谁告诉您的?”   “莫无……他们都是……都是易生术……变来的……杀了……杀了他们!”獒拔略显激动地晃了晃獒战的胳膊。   “都是易生术变来的?”獒战满脸惊诧道,“怎么会这样?这些都是莫无告诉您的?”   獒拔吃力地点点头道:“那个女人……是假的……信不过……要……要杀了她……听爹的……她是有预谋……的!她……她不会无缘无故……到你身边……不要不舍……一定要……要杀了她!”   “爹,您先别激动,养好身子再说……”   “不……”獒拔打断了獒战的话,死死抓着他的胳膊道,“她是个祸害……一定要除掉……除掉!”   “莫无说的话就是真的吗?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玩什么挑拨离间的伎俩?这事儿您不必担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您好好歇着,养好身子才是!”   正说着,獒沐也赶来了。獒拔不放心,又将刚才的那番话叮嘱了獒沐一遍。獒沐听得稀里糊涂的,只能先敷衍着獒拔,哄他先歇下。待他睡去后,獒沐拉着獒战出了房门,小声问道:“爹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易生术,什么贝螺是易生术变过来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獒战一脸深沉道:“有人告诉我,贝螺不是贝螺,姐姐你信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 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什么东西?贝螺不是贝螺,那贝螺是谁?”   “姐姐你还记得易生术吗?当年云扇对爹提过的那个邪术,好像这世上真的有这种邪术。有人跟我说,贝螺是别人用易生术转换过来的,真正的金贝螺在别处,而她可能是……”   “是谁?”   “我眼下脑子也一团乱糟糟的,等我理清头绪再说吧!”   “你要上哪儿去理清啊?”   “找云扇!”   随着一声铁门咯吱被推开的声音,獒战带着阴沉的目光步下台阶。蜷缩在牢笼一角的云扇被惊醒了,抬头看着他脸色不好地靠了过来,问了一句:“难道那个獒拔已经死了?”   “我问你,”獒战反背着手站在牢门前问道,“你是不是会易生术?”   云扇扭过脸去道:“无可奉告。”   “你都对谁用过那种邪术?”   “我说了,无可奉告。”   “来人!”獒战转身冷冷道,“把她给我拖出来!”   两个护卫上前,将云扇从牢笼里拖了出来,丢到了獒战跟前。獒战坐下道:“我看你最好还是说了,省得挨不必要的苦,你这身子估摸着也受不住几下,想清楚了。”   云扇双手撑在地上,脸色发白地喘了几口气道:“我这身子估摸着也撑不了多久了,您随意吧!”   “你帮过莫无对吗?”獒战俯看着她目光阴冷地问道。   “呵呵呵呵……”云扇斗肩哼笑了几声,“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那你先告诉我獒拔死没死,若獒拔死了,或许我可以告诉你当中的真相。”   獒战微微俯身,目光阴毒地盯着她道:“你说如果我把你这双手砍下来,你还能做祭司吗?我爹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但你要不说,绝对会死在他的前头!”   “獒拔没死?”云扇一脸失望道,“为什么还不死?那么阴险恶毒的一个人为什么还没死?老天真是不公平!真是不公平!我费尽心力,使用禁术,就是为了对付他,为自己报仇,可为什么我都要死了他却还不死?这不公平!莫无怎么能这样没用?为什么不多捅他几刀?”   獒战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喝问道:“你是不是帮过莫无?除了莫无,你还对谁用过易生术?”   她脸色又白了一层,双手抠着獒战的手,断断续续道:“你这么问……到底……到底是想知道什么?”   “你要再不说,我立马让你死!”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她……不会告诉别人……”   “答应过谁?”   “你不用问了,我是不会说的。我擅用禁术,已经很对不起我师傅了,我还把她莫名其妙地卷了进来,我心里更加愧疚了……”   “谁?”獒战心里一急,手下加重了力道,她立刻仰头翻起了白眼。   “别折磨她了!”贝螺的声音忽然从牢门那儿传来了。獒战惊了一下,手下一松,云扇便像根木桩子似的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贝螺提着裙边小跑下来,跑到獒战身边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不用折磨她了,她是不会说的。”   “贝螺……”獒战反而有点尴尬了。他原本是打算背着贝螺把事情弄清楚的,没想到贝螺却自己跑来了。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和姐姐的话我刚才都听见了。”   “你刚才不是睡了吗?”   “我后来又醒了,发现你不在就想出来找你,结果刚好听见你和姐姐的话。你想知道易生术的事儿对吗?那我告诉你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贝螺站在獒战跟前,身子轻轻地在晃动,仿佛有点忐忑不安。   獒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起身招呼护卫将云扇送回牢笼里后,拉上贝螺离开了地牢。回去的路上,獒战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拉着贝螺往前走着,好像不打算提这事儿了。但贝螺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停了下来,挣开了手对獒战道:“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獒战转过身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就想回去睡着……”   “你问吧!”贝螺带着一种反正都要算总账的口气道,“你今天不问,明天后天迟早是要问的。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想我还是跟你说清楚吧……”   “说清楚什么?”   “说清楚我是谁!你不就想知道这个吗?”贝螺不知道是情绪没控制好还怎么的,忽然就有点激动了。   獒战转过身去,好像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回过头来看着贝螺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个事情说起来我也还没弄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云扇说我可能不该把那滴血抹在石头上,因为我是云氏的后人,可能我的血有什么效用……”   “什么石头,什么云氏后人?你也姓云?”   “云扇说,她当天施术的时候可能我正好撞上了,因为那天我和我的伙伴们正好到了那个林子里,我脑子抽风地为了五根火腿肠五条士力架跳了个奇葩的巫祭之舞,然后还把自己被蚂蝗咬出来的血抹在了一块石头上,云扇说那儿可能是云氏从前的神庙,我把我的血抹在上面或许就因为这样我才会糊里糊涂地被带到这儿来的,你明白吗?”   完全不明白!什么五根火腿肠五条士力架?獒战根本没有听过这样的东西,哪里能明白贝螺在说什么啊!   “总之……总之……”贝螺因为激动脸蛋而微微泛起了红色,“总之我自己也不想来的,就因为那一点点血和那块石头所以我就来了,我也不想冒充金贝螺,我也想做自己,但是……”   “那你到底是谁?”獒战最想知道的这个。   贝螺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咽了一口口水,伸出了右手礼貌道:“你好,獒先生!我是来自遥远的几千年后的研究植物的云朵儿,请多指教!”   獒战茫然了,看不懂她这手势是要干什么,也听不懂她说什么獒先生几千年后的研究植物的云朵儿,瞬间愣在那儿了。她又飞快地抬起眼皮瞟了獒战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拉起獒战的右手跟自己的右手握了一下道:“这个是我们那儿第一次见面的礼节,男女都一样,这样打过招呼后就算彼此认识了。”   獒战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抬头问道:“你那是什么地方啊?这算什么礼节?”   贝螺有点尴尬,红红的脸上透露着一丝无奈道:“我们那儿就是这样的,跟你们这儿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譬如女人不是留在家里养着的,女人也要出去赚钱养家,跟男人一样上班,跟男人一样抢客户挤公交地铁,总之,在我们那儿,男女上基本已经平等了,都要靠自己的能耐赚钱吃饭。”   獒战眉心皱起,分布不解地问道:“还有这样的地方?那是什么破地方啊?”   贝螺耸耸肩道:“反正就是一个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可能回不去了,你也去不了。”   “几千年后?”獒战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   “对,几千年后,到底是三千还是五千,我真还不知道。”   “你没跟我说笑吧?”   “看吧!”贝螺自嘲地摊开手笑道,“我说了没人信的!上回跟惠儿说她也是不信,跟你说了你也不信,那我还说来有什么意思呢?也只有云扇会信,因为她是祭司嘛,祭司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当然比你们要多得多了……唉,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了,总之我以上说的话全都是真话,你不信也是真话。”   獒战眼里充满了疑惑和费解,目光停在贝螺那张微微发红且有些尴尬的脸上转悠,几千年后?一滴血一块石头?难道这样就可以把一个人的魂灵从几千年后拉到这儿来了?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玄乎呢?相处了五年多的这个女人居然是从几千年后来的,这双眼睛背后藏着是不是金贝螺的魂灵,而是另外一个,那么惠儿呢?白涵不是说是金贝螺和惠儿互换了吗?   “你……还是不相信?”贝螺又问了一句。   “你说你叫云朵儿,那么惠儿呢?”   “其实云扇第一次施术的时候把我们三个弄乱了,你明白吧?我到了金贝螺的本体,而金贝螺去了惠儿那儿,那么很明显惠儿就去了我的本体。”   “几千年后?”   “呵呵……”贝螺干笑了两声,点头道,“应该是吧!”   “这么乱?”獒战紧缩眉头地看着她问道,“易生术不是只能交换两个人吗?还能三四个人地交换?”   “都说我也不明白了!别说我不明白,就是云扇也还没想明白呢!她的推测就是她施术的时辰跟我把血抹在石头上的时辰正好撞在一起了,所以就莫名其妙地混乱了,你明白吗?”   獒战摇头道:“不是很明白……” ☆、第四百五十章 不该跟她开玩笑   贝螺无奈了,又耸耸肩道:“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反正我的确不是金贝螺,真正的金贝螺其实一直都在白涵身边,而我的真名叫云朵儿。”   “云氏是出了名的巫族,你也是祭司?”   “几千年后早没什么祭司了,我都跟你说了,我是研究植物的。”   “还真有专门研究植物的?”   “有啊!研究什么的都有!研究你们的都有!”   “研究我们?”   “对啊!研究你们这些蛮荒时代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有什么社会人文体系,用什么器皿,有没有文字之类的。”   “蛮荒时代的人?你们那儿的人都这样叫我们的?”   “呃……对啊……”   “我们很蛮吗?”   “相对而言……相对而言……”   “相对你们那个无论男女都要出去挣钱吃饭的地方,我们倒蛮了?实在不能理解你们那是个什么狗屁不通的地方,女人都要出去挣钱养家了,男人拿来干什么用的?全是废物了吧?”   “也不是那样的……”   “怪不得啊,你在家闲不住,老想出来开什么金寨银寨赚钱,原来根源在这儿啊!罢了,你先回去吧!我脑子有点乱,想到处逛逛!”獒战说完转身走了。   贝螺站在原地,翘起小嘴看着獒战远去的背影,心里别提有多沮丧和失落了。什么都说了,心里是舒坦了不堵了,可狗狗能接受吗?看他那样子,好像完全不相信吧,唉……   一个朝东,一个往西,就这样各自怀着心事走开了。殊不知,在他们说话时,另外一个人正藏在暗处悄悄偷听着。这人也很快离开了,径直回了獒拔房间。   “大首领,属下听得一清二楚,贝螺夫人亲口承认了她不是真的金贝螺!”偷听之人正是獒拔之前派去刺杀贝螺的那个护卫。   “咳咳……”獒拔沉沉地咳嗽了两声后问道,“她说她是谁了吗?”   “她说她是几千年后来的。”   “什么东西?几千年后?哼!她编借口怎么就不长长脑子呢?”獒拔鄙夷道。   “可属下看,首领好像也信了。”   “战儿是给她完全迷住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咳咳!你听着,这次绝对不能再失手了,明白吗?”   “属下明白!这次属下会看准机会,一击即中的!”   贝螺坐在房里等了獒战一个晚上,可惜,直到天色发白獒战也没回来。她紧了紧裹着的披风,往渐渐敞亮的窗户外看了一眼,心想狗狗会去哪儿了呢?已经打算要避开自己了吗?既然接受不了,也应该回来说一声吧!难道说是想让自己自觉点离开吗?   正想着,獒战忽然推门进来了。她瞟了瞟獒战的脸色,不太确定这人到底什么态度,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想明白了?”   獒战走到*边,脱掉鞋子倒在枕头上懒懒道:“想睡觉……”   “你能不能别这样啊?”贝螺不想拖下去,越拖越觉得难受,像这种事儿无论结果好坏,干脆利索点都会让人心里好过些。她冲到*边,一把将獒战从枕头上抓了起来,微微鼓着腮帮子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说个清楚好了!我不喜欢这么拖拖拉拉的,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好了!不接受就不接受,大不了……我们以后一刀两断就是了!”   獒战抬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一刀两断?把儿子也砍成两半,一人一半?”   “儿子我肯定会要的,露珠儿我也会带走的。”   “你想带走就带走?你带走他们怎么养活?”   “我可以出去挣钱啊!”贝螺理直气壮道。   “挣钱?呵!”獒战斗肩一笑问道,“又去开个金寨挣钱是吗?你们那儿的女人都跟你似的消停不下来,就喜欢出去挣钱吗?就算是这样,离了我獒战,你金贝螺还能再开个金寨吗?别以为这个金寨只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了,没我,没獒蛮族,你什么都做不了,更别妄想养活三个孩子了。”   “不开金寨,我还可以做其他买卖啊!大的做不了,就做小的呗!反正有两双手,饿不死的,这一点不用你忧心!”贝螺气鼓鼓地顶了回去。   “我獒战的儿子是王子,女儿是公主,你认为我会让他们出去吃那个苦吗?”   “可我是他们的娘啊!他们那么小,不能没娘的!没好衣裳穿可以,但他们肯定不想没娘!总之……总之我会把他们三个都带走,我是不会和我的孩子分开的!”   “那你试试,”獒战朝门边努努嘴道,“带上他们三个,你出不出得了那个寨门子。”   “你别太过分了啊!”贝螺忍不住朝獒战嚷了起来。   “到底是谁过分啊,金贝螺?不对,你叫什么来着?云朵儿是吧?真是个幼稚的名字,名字取得跟人一样幼稚。试问一下,究竟是你过分还是我过分?成婚多久了?你从来没对我提过半个字,还跟我说什么夫妻之间需要坦诚,不能有所隐瞒,我倒是坦诚了,你坦诚了吗?”   “我不是怕说了你不信吗?”   “你不说出来谁信啊?”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贝螺叉腰生气道,“孩子不肯让我带走,想让我一个人离开金寨吗?门儿都没有!我生的孩子我自己养,我才不要交给别的女人来养呢!我告诉你,獒战,我瞒你是我不对,但你小器就是你不对了!”   獒战掀开被子躺下道:“闹了半天还成我小器了?”   “你不小器吗?没了大小王他们三个,你以后还会有其他女人,很多女人,那些女人会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你又何必抓着他们三个不放呢?”   “你不也一样?以后也会有别的男人,好多男人,你不照样可以跟他们生好多好多孩子,又何必非要带走大小王他们三个呢?”獒战一字不落地还给了她。   “我以后不会再有别的男人了!”贝螺翻了个白眼,嘟嘴道。   “为什么?”獒战枕着手问道。   贝螺扭过身去,翘着足以挂二十二个油罐子的嘴巴,眨了两下眼睛没有回答。   “为什么啊?说说呗!为什么不找别的男人了?”獒战还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不是因为你太好,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所以才不找的,是因为觉得太失望了。你以前说过,会永远永远都对我好,一辈子都只会爱我一个人,话说得那么好听事儿做得那么漂亮,可到头来呢?不还是接受不了吗?你这样,别的男人也一样,你们这儿的男人是不会接受一个身份模糊的女人的,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贝螺越说越委屈,嘴巴越翘越高,眼眸垂得更低了,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小蝴蝶。   獒战忽然咯咯地笑了出来,她扭过头,紧皱眉头,一副生气的模样问道:“你笑什么啊?”   獒战坐起身问她道:“我有说过那些话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会永远永远对你好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贝螺脸一下子就气红了,上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嚷道,“没说过就算了!算了!我们俩还是算了好!哼!”说罢她气呼呼地转身跑出了房间。   “贝螺!”   獒战在她背后大喊了一声,她只当没听见,噔噔噔噔地跑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往寨子门跑去。她觉得有股气流堵在心口,不好好发泄一下,她会立刻炸飞上天的!可恶的獒战,非得那么说吗?不接受就不接受,有什么大不了的,姐姐哪儿都能混饭吃!   跑到寨子门口时,奇魂刚刚下马。见她迎面跑来了,以为是特意来接自己的,正要挥手,却被她一把夺了马缰绳骑上就跑了。奇魂愣在原地,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贝螺!”獒战紧追而出。   “干什么啊?”奇魂一脸纳闷地看着獒战问道,“又吵架了?”   “让开!”獒战一把将奇魂拨开,抢了奇魂从人的马跨上便去追贝螺了。   “喂!”奇魂冲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道,“你们俩太过分了吧!我东西还在那两匹马上呢!回头给我弄丢了我拿什么给你姐姐啊?这俩东西,怎么又吵架了?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吵头啊?果然年轻火气旺是吧?算了,先进去了!弄丢了东西才找你们俩算账呢!”   奇魂的马是獒战之前送的良驹,是一匹相当不错的千里马。现在獒战后悔了,当初就不该送奇魂这么好的马,以至于现在骑着这普通的马还追不上贝螺了!一边郁闷着一边使劲抽打着可怜的马屁屁,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飞上前去把贝螺拦下来。逗她的而已,怎么还当真了?脾气越来越大了啊!   追了一段路后,獒战忽然发现奇魂那匹良驹停在了路边,贝螺却没在马背上,他有些心慌,赶紧跳下马大喊了一声:“贝螺?”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是我的神仙姐姐   没人回应他,他只好往旁边林间寻去了。他一边寻找一边大喊贝螺的名字,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越来越着急了,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了,在林间寻了一段路后,他发现旁边一堆草丛上有新鲜被压过的痕迹,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他往那儿一蹲,细细查看时,竟然发现了一颗圆润的珍珠。他不由地心头一紧,难道是贝螺掉的?坏了!   起身时,他机警地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拔出一把匕首甩了过去。那人躲开匕首想跑,却被他一脚踹在了地上。他扑上前去将那人摁住一看,不由地愣了,这不是父亲身边的两大护卫之一吗?   “你怎么在这儿?”他掐着那护卫的脖子喝问道。   “属下……属下看首领您出来得如此匆忙,所以属下跟着来瞧一瞧!”那护卫辩称道。   “跟着我?你不是应该在我爹房间里守着吗?你在撒谎!”   “没有,首领……”   “是不是你把贝螺抓了?她人在哪儿了?”   “没有,属下没有抓贝螺夫人!属下跟在您后面,比您还晚到,怎么可能赶在您前面把贝螺夫人抓走?”   獒战想了想,确实如此,这人跟在自己后面,不可能赶超在前把贝螺给抓了。那贝螺上哪儿去了?被什么人给抓了?他一想到这儿,头皮立刻麻了起来,松开那个护卫命令道:“你立刻回去叫人,越多越好!就算翻遍这一带,我也要把贝螺找出来!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胆!”   那护卫不敢怠慢,急忙跑回去叫来了两队人马,开始了对附近林子地毯式地搜索。不多时,离这儿往北五里外的一个驻守点传来了一个消息,说就在刚刚不久前,有个人骑着一匹快马闯过了驻守点,马背上扛着一个人,似乎就是贝螺夫人。得到消息后,獒战带上安竹立刻往北追去了。   追了两天两夜,直到出了獒蛮族边境,也没能追上那匹驮着贝螺逃之夭夭的快马。边境往北就是夷陵国和阿布族,獒战一时无法判断到底那人是去了夷陵国还是阿布族,便与安竹兵分两路,安竹去了夷陵国境内,而獒战去了阿布族。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贝螺找回来!现在的他特别后悔逗了贝螺一场,要没那事儿,贝螺就不会赌气跑出来,更不会被人劫走了。   不过,到底是谁这么可恶这么大胆居然敢绑走獒蛮族的主母?   此时,那个被獒战在心里咒骂了一千遍的大胆的人正携带着贝螺进入阿布族境内,直奔境内最高的山峰比丘山。又是一个一天*后,她终于把贝螺带到了目的地,比丘山中峰上的一处小院,云哭庭。   赶路的这三天,贝螺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她给贝螺服下一种药汤后,贝螺才渐渐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当贝螺睁开眼时,眼前一切都陌生得让她发寒,一股隐隐的香气从旁边传来,侧头一看,不由地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美丽的女人。   “你……”贝螺本能地想往后缩身子,却浑身没力。   “不必害怕,”这女人轻言细语地安慰贝螺道,“我没有恶意的,你完全不必担心什么。你现在好些了吗?头还晕不晕?”   “你是什么人?在林子里偷袭我的人就是你吗?”贝螺警惕地看着这女人问道。   “不好意思,情非得已才用了那么无礼的方式,你真的不必害怕,我带你来这儿不是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女儿莞尔一笑道:“我叫云夭,你应该听云扇提过我吧?”   贝螺眼眸瞬间张大:“你是……你是云扇的师傅?不对吧?你看上去比云扇还要小呢!云扇大概都四十来岁了,你是她师傅,再怎么也得有个五六十岁吧?怎么可能?”   “我们云家的人天生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血脉,只要保养得当,是看不出年纪的。”   “真的呀!”贝螺瞬间忘记了害怕担心什么的,一下子坐起来,在云夭的脸上仔细地瞧了起来,“哎呀,娘啊!实在看不出来你今年贵庚了啊!原来姓云的还有这样的好处,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不会变老啊?哈哈!可以不用去美容院什么的了!”   “所以,你真的姓云?”这女人看着她问道。   “等等,”贝螺收回她打量的目光,往后坐了一屁股问道,“你说你叫云夭,是云扇的师傅,那你抓我到这儿来干什么啊?”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给你做点吃的,稍后再聊吧!”   云夭出去准备午饭了,贝螺起身打着哈欠,缓步地走出了那间房,眼前是个小小的庭院,真的很小,房间也只有那么四五间,看起来很紧凑精致。这儿似乎没有别的人出入,应该只有云夭一个人住吧!   回头时,贝螺看见了头顶上的匾额,嘴里念道:“云哭庭……唉,一个人住这儿已经很荒凉的感觉了,名字还取那么悲干什么啊?这位大婶肯定被男人抛弃过,不然也不会隐居在此吧?正好,我也正好要被男人抛弃了……不对,是我抛弃那个死狗才对!哼,还不让我带走大小王和露珠儿,实在是太太太太过分了!等我回去接了他们三个,就搬来这儿住,跟云大婶说说应该没有问题吧?大家都姓云的,一家人不会计较那么多啦!”   贝螺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开始像个房屋验收员似的查看起了这庭院的里里外外,甚至还在心里盘算着该给大小王和露珠儿住哪间房。不一会儿,云夭备好了午饭,两人就坐在大大的方窗前用起了午饭。   在景致如此细腻柔美的环境里用餐,对面又坐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贝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被绑架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啊!她一边吃着一边抬头打量着这位美人问道:“老实说,你到底多少岁了?”   “这是秘密。”美人微笑道。   “去!怎么女人的年龄走到哪儿都是秘密啊!说说呗,我不会往外说的。”   “秘密就是秘密,秘密是不能说的。”   “不用那么一本正经嘛,就当姐妹聊天咯!让我猜猜看啊……有六十了吗?”   “不对。”   “五十?”   “也不对。”   “四十?更不对了啊!云扇都四十岁了,你怎么可能才四十呢?哎,大婶,你到底几岁啊?”   美人嫣然一笑道:“都说是秘密了,你打听不出来的。换我问你了,你真的姓云吗?”   贝螺拿手背撑着下巴,一脸深沉道:“我啊,我从前是姓云,不过现在姓金,这你应该知道的。”   “你从前姓云,那你叫云什么?”   “云朵儿。”   “这名字真好听,”云夭微笑道,“那你从哪儿来的呢?”   “哎哟,”贝螺轻叹了一口气,感触道,“说起这个啊,就是一把子心酸泪啊!不提也罢啊,大婶!”   “我听云扇说她也问过你,可你没说,只说你的本体是找不着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见过云扇?不会吧?”贝螺有些惊讶道,“云扇被我家狗狗……不对,被我前夫关在地牢里,你怎么进去的?”   “想进去自然有能进去的法子,还是言归正传吧!告诉我,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几千年以后,你信吗?”贝螺眨巴眨巴眼睛道。   “信,为什么不信?”   “真的信?”   “对啊!”   “哇!知音啊!”贝螺忙放下筷子,一把捧起云夭那滑嫩嫩的双手眼泪汪汪道,“你简直就是我的知音啊!这话我跟两个人说过,可他们都不相信,只有你信了,你简直太好了!不但人长得好看,心底也是如此善良,简直就是我神仙姐姐,爱死你了!”   云夭抽回手,笑了笑道:“那看来我是没找错人了,应该就是你了。”   “什么没找错人?”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慢慢告诉你。”   午饭过后,云夭将贝螺带到了她静修的房间内,一边烹煮茶汤一边说道:“几千年以后,还有祭司这种人吗?”   “没了,那工种早退出历史舞台了。”贝螺欣赏着云夭煮茶的一举一动道。   “那你是做什么的?”   “研究植物的。”   “也是药师?”   “不是,就一单纯的植物发烧友,只对植物感兴趣,对做医生没兴趣。”   “医生是药师吗?”   “对!”   “哦,”云夭手捧着茶叶片子往锅里投放道,“原来几千年后早没了祭司这样的人,那更不会有巫术这种东西了,相信我们云家的人应该过得很好吧?”   “还行吧!老实说,你到底绑我来这儿干什么的啊?跟我聊家常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才是关键   “当然不是,把你绑到这儿自然是有我的目的的,不然我何必冒这个风险,难道不怕被你那大名鼎鼎的夫君一刀给劈了吗?”   “算了,别提他了,前夫而已!”贝螺嘴巴微微翘了起来,目光投向了窗外。   “前夫?你跟他闹别扭了?”   “人家不相信我是从几千年后来的,人家接受不了,我又何必勉强呢?哎,正好说到这儿了,大婶,你一个人住这儿是吧?”   “你想干什么?”   “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好乖好乖的娃娃,能不能弄你这儿来啊?我跟我前夫掰了之后,我没地方可去了,看在大家都姓云的份上,先让我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呗,好不好?”贝螺一脸渴望地请求道。   “住当然是没问题了,反正这儿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太谢谢你了,大婶!”   “不过,你真打算跟獒战决裂?”   贝螺悻悻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他不能接受我还能怎么样呢?分就分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离了谁地球不照样转啊?”   “你可以接了你三个孩子来这儿,但在这之前,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封印易生术!”   “什么玩意儿?”贝螺愣了一下,“封印易生术?我吗?”   云夭点点头道:“对,是你。”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啊?这种事你应该去找云扇啊!我虽然姓云,但我不是祭司啊!你们弄的那一套我完全是不懂的。”   “有些事情大概你还不知道,那我就来跟你说说易生术的由来吧!这事儿得从一百多年前说起。一百多年前,我们云家有个能力非常出众的祭司叫云玢,她因为迷恋上了当时的獒氏首领獒庭,所以放弃了继承云氏衣钵追随了獒庭。可男人不是长情之物,獒庭不久后又有了新欢,把云玢冷落到了一旁。云玢出于嫉妒,自创了易生术,将那个美姬与自己调换了,以那个美姬的身份再次得到了獒庭的*幸。”   “哇?好邪恶啊!怎么能这样呢?”贝螺双手托着下巴感触道。   “她变成美姬后,便将已经变成自己的那个美姬杀害了。”   “那更太歹毒了啊!后来呢?被人发现没有?”   “獒庭当时没有发现,是獒庭身边的一个兄弟发现的。獒庭为了一验真伪,设局让云玢暴露了身份。得知真相后的獒庭自然勃然大怒,美姬已死,无可挽回,他便将恨发泄到了云玢以及所有云氏一族人身上。他下令将云玢烧死,并打算灭了云氏全族,好让易生术从此再难见天日。”   “哎呀呀!那后来呢?肯定有人死里逃生了吧?不然我打哪儿来的?”   “獒庭在三年后病故了,继承他衣钵的首领并没有继续下令追杀云氏,所以云氏的人又侥幸得以存活。不过,因为有了云玢的教训以及那个易生术,云氏祖先禁止云氏族人再做祭司,并将易生术封印了起来。”   “既然都封印了,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呢?”   云夭的目光落在了贝螺那单纯的脸上,缓缓地吐了三个字:“因为你。”   “我?”贝螺眼神放空,“怎么会因为我?”   “或许就连云扇都以为是她自己参悟了禁术的玄机,所以才能成功施术,但其实一切并非如此,易生术之所以再现,不是云扇拥有多高的灵力和参悟力,而是因为你。”   “我不太明白。”   “那就从当初说起吧!当初我遇见云扇时觉得她领悟力极好,适合做祭司,所以才破例收下她为徒,传授了她云氏巫术,并且将那本法书也一并交给了她。说到这儿你不觉得奇怪吗?易生术就记载在法书上,难道我不怕云扇会因为天资聪颖而参透一二吗?”   “对啊!”   云夭舀起一木勺茶水,浅笑道:“因为即便她参悟了,也不可能重启易生术。使用易生术,除了必要的灵力和参悟力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条件,那就是云氏嫡脉灵血。云扇并非云氏族人,只是拜我为师后才改姓了云,所以即便她领会了其中要领,也不可能成功。”   贝螺仿佛有点明白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食指道:“难道说……跟我当初弄了点血抹在那石头上有关?”   云夭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道:“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跟你将血抹在石头上有关。刚好那么巧,在云扇使用易生术的时候,你以你的嫡脉灵血重启了易生术,使易生术解封,这才让她成功地进行了交换。”   “就算是我重启了,那我也没道理会被拉到这儿啊!”   “这事儿我现在也还没想明白,或许是上天注定的吧!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让你跟我一起把易生术封印了,让这种术再次失效。”   “我行吗?”贝螺不太确信地指着自己道,“我什么都不懂啊!而且,我现在是用的金贝螺的身子,我本体不在这儿啊!你说的那什么嫡脉灵血还在几千年后呢!”   “血是会随魂灵而变的,你既已入主金贝螺的本体,那她本体里的血受你魂灵的影响,会渐渐失去原本的特性,被你的魂灵同化为你自己本来的血性,也就是说,现在你身上流出来的应该还是嫡派灵血。”   “等等……就算是,那我觉得你也没必要绑我吧?你老人家不也是云氏族人吗?用你自己的血来封印不就好了吗?”   “我试过,不行。我想重启易生术的人是你,封印的人也必须是你,所以才把你找来了。”   贝螺听得毛骨悚然,捧着脸扑闪着大眼珠子道:“我忽然觉得好怕怕哦!我就随便弄了那么一点血在一块儿破石头上,结果就给自己弄来这么多麻烦事儿,现在还要封印什么易生术,那些事情不是很厉害的女巫干的吗?”   “不是要你干什么,我只是要你的血而已。”   “就这样?早说嘛!”贝螺松了一口气,很大方地将右手伸了过去道,“来吧!免费赠你个三四滴都行!”   “不着急,等晚上时辰到了,我自然会为你放血的。你想你也累了,回屋去睡一会儿吧!”   “好!”   贝螺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转过身来了,问云夭道:“有个事情我忽然有点想不通了。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这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应该是我自己的了,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那真正金贝螺身上流着的血也该是她自己的了,那为什么云扇之前用易生术想把我和真正的金贝螺交换回去不行呢?”   “这事云扇跟我说过,她说本打算把你们俩再调换回去,结果却失败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拿到你本体的血才失败的,其实不是,那是因为易生术,无逆转。”   “什么意思?”   “一旦调换,再用易生术也调换不回来了,这也是这个术有缺陷的地方。”   “是这样吗?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回不去原来的本体了?”   云夭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唉!”贝螺耸耸肩道,“算了,我也没打算要回去,回不去就回不去好了,或许真是上天注定的吧!我睡觉去了,晚上记得叫我。”   “好,你先去睡吧!到了时辰,我会叫你的。”   贝螺回到房间,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美梦正做得一个接连一个时,云夭把她叫醒了,带着她来到了一间灯光昏暗的小房间里。这让她想起了七莲祭司的房间,都是这么阴森森冷清清,还伴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云夭让她在一个蒲团上坐下,然后对她说道:“一会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害怕,我只是要你一两滴血而已,不会伤了你性命的。只要将易生术重新封印了,那么这世上就不会再有魂灵随便交换的事情发生了,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行,”贝螺挺直了后背,揉干净了眼屎道,“为了世界和平,一两滴血而已,我不怕的!”   “那好,你先盘腿而坐,清空脑子里所有的事情,跟我一块儿入境。”   “如什么境?”   “万籁之境。”   “什么玩意儿?”   “不要再说话,闭上眼睛就行了。”   “哦。”   贝螺乖乖照做了,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什么杂念都抛开……等等,为什么那只死狗的模样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呢?哎,死狗,姐姐已经跟你断绝往来了,不要再在姐姐眼前晃了好不好?你现在是我前夫!前夫知道吗?不知道什么是前夫啊?前夫就是被抛弃了的夫君,懂了吗?你现在就是被我金贝螺抛弃了的男人,记住哦,是我抛弃你的,不是你抛弃我的,你的明白?还有,死狗,大小王和露珠儿的抚养权我一定要拿到!想要孩子,你自己找别的女人帮你生吧,哼哼……   “清空杂念,你的杂念是不是太多了?”云夭忽然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第四百五十三章 她是灭族之祸   她忙收整了一下心神,用踹的踢的以及降龙十八掌把那死狗的模样从脑海里赶出去,然后乖乖地盘腿坐好,摈除一切杂念,努力地配合着云夭。   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好静,好静,真有一种万籁俱静的感觉。贝螺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片柔软单薄的雪绒花,轻轻地,慢慢地,优美地飘飞在了半空中,哇,好像仙女儿似的哟!就这样,就这样一直飘下去,这感觉真的太舒服了……   “哐当!”一声破门之声惊乱了贝螺那一脑子的雪绒花。她浑身一抖,睁开眼睛抓着云夭慌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你先在这儿待着!”云夭拍了拍她手背安抚道,“我出去看看!”   “不会有……有山贼吧?”   “山贼会这么不客气吗?应该是熟人。”   “熟人?”   “不出来,我去看看!”   云夭顺手拿了一柄法杖,开门出去了。贝螺也连忙挑了一柄法杖握在手里,几步跑到窗户那儿往外偷瞄。只见那扇小小的院门被踢开了,一个身着青灰色衣袍的女人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站在院中,手里握着一把亮闪闪的青铜短剑,看架势是上门寻仇的。贝螺脑洞大开,心想会不会是大婶的情敌来了?好耶,有好戏看了!   “太没礼貌了吧,云鹤!”云夭站在庭院中间轻喝了一声道,“你这是想干什么?以为我云哭庭是你随便能闯的?”   原来也是姓云的啊?家族内斗?姐妹情仇?话说回来,还不知道那云鹤到底几岁呢!贝螺趴在窗户洞那儿漫天思绪地乱猜着。   “把人交出来吧!”那叫云鹤的毫不客气道。   “什么人?”   “你明知故问!”   “我与你素无往来,我怎么知道你想找什么人?”   “金贝螺,你从獒蛮族带走的那个女人,把她交出来!”   亲娘啊!原来人家不是来寻大婶仇的,是来找自己的啊!奇怪了,不认识啊,干嘛要大婶把自己交出去?你有病是不是?贝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要她干什么?”云夭一脸不惧地问道。   “你很清楚我要干什么!”   “易生术可以封印!”   “但谁又知道你的封印管不管用呢?你的能耐在整个云氏一族里也只能算普通而已!别觉得自己是可以拯救一切的天女,还是把那女人交出来吧!”   “不试过,谁又能说不管用呢?让易生术重启的是她,但并非她有意的……”   “不管有意无意,这世上绝对不能再有易生术出现!封印什么的压根儿就没什么用,只有杀了她,才是最管用的法子!”   哐当一声,贝螺手里的法杖掉在了地上,完了,人家是来杀自己的!怎么办?怎么办?大婶能挡得住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吗?干脆……先逃了吧!不过留下大婶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好啊?   “我不会让你把她杀了的!”云夭继续说道,“封印是最好的法子,封印之后我会把验血石毁了,这样就没人知道谁跟谁能否易生!云鹤,我劝你赶紧走,这儿是我的地方,你要不想死在这儿就赶紧离开!”   “你简直是执迷不悟!”那云鹤呵斥云夭道,“难道你忘了当初易生术是怎么害得我们云氏差点灭族的吗?”   “你不用说了,人我是不会交给你的!”云夭态度坚决道。   “好!”云鹤一副事儿还没完的表情挑衅道,“有本事你就把她护一辈子,但凡我找着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这女人转身冲进了夜色里,消失不见了。   贝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弱弱地呐喊了一声,大婶万岁!大婶好威武!   “没吓着吧?”云夭进来关上门道。   “那个女的……她指了指门外问道,“她到底是谁啊?”   云夭放下法杖,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刚才也听见我叫她了,她叫云鹤,也是云氏族人。”   “可她为什么要杀我?我也不是故意把易生术重启的!”贝螺委屈道。   “当年,易生术差点让獒庭灭了全族,幸存下来的族人中便分裂出了一支人,他们认为易生术是灭族的祸根,也认为做祭司会为族人们招来祸害,所以他们自称为守族一支,只要族中有人研习易生术,或者做祭司,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杀了。”   “什么?”贝螺脸色大变,“这么残忍?”   “在他们看来,他们只是想保住云氏血脉,让族人好好过日子罢了。他们会杀掉所有跟易生术有关的人,好让这种术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那我可比窦娥还冤了!我哪儿知道我能重启易生术啊?”贝螺跺脚道。   “你放心,有我在,她动不了你的。”   “可我总不能躲在这儿躲一辈子吧!我还得出去接了我那三个孩子来这儿呢!”   “你暂时是出不去的,她肯定还守在外面。其实她杀你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贝螺使劲甩甩头道。   “因为你的夫君是獒氏首领獒战。”   “这也是原因?”   “他们觉得会悲剧重演。云玢就是因为嫁给了獒氏首领獒庭才会自创了易生术祸害别人,到最后还险些让云氏灭了族,如今,又是那么机缘巧合,你嫁给了獒战,易生术重现,他们就觉得你有可能是云玢再世,会掀起又一场灭族之祸,所以,在他们看来,你必须得死。”   “不要紧吧?”贝螺听完自己都浑身汗毛竖了起来,还真真真真他亲大爷的巧啊!云玢嫁了獒庭,我云朵儿又嫁了獒战,亲娘个大姨妈呀!不会来什么数世孽缘之类的狗血桥段吧?天地良心,我可以指天发誓,看上那死狗纯属当初年幼无知两眼视觉零点零三啊!   “怎么办?那……那那我岂不是死定了?”贝螺脸色发白道,“一堆云氏族人要追杀我,我会不会死无全尸啊?”   “所以其实我之前的打算是,与你一道封印了易生术后,再送你回你夫君獒战那儿去,不过看起来,你跟他好像已经闹掰了。就眼下情势而言,你最好不要接了你三个孩子出来,留在獒战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云氏族人还不敢轻易跟獒蛮族挑衅。”   贝螺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木地板上好不沮丧道:“也就是说,现在我得待在那死狗身边才算最安全的对不对?难道……我还要回去求他吗?”   “如果你确实不想回去,留在这里也可以,只是你那三个孩子最好就不要接出来了。”   贝螺嘴巴撇了撇,一副要哭的样子道:“我这是什么命啊?穿就穿了呗,穿过来还得被男人抛弃,还得被追杀,最后连自己孩子都不能带在身边,这算怎么回事嘛!我才不想回去求那只死狗呢!他坏死了!知道我是从几千年后来的就把我当山精妖怪了,就不要我了,还不让我把大小王和露珠儿带走,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云夭蹲下来安慰她道:“别难过了,难过也没用啊!我们还是先把易生术封印起来,随后再想办法保你周全。云氏一族里并非人人都如云鹤他们那样,也有心底善良之辈,找他们想想法子,或许能帮你躲过这一劫。”   “呜呜呜呜……”贝螺真的伤心了起来,一时根本收不住。云夭见状,只得将封印之事放在一旁,先安慰起了她。谁知道,这丫头后来是不哭了,却趴在蒲团上就睡着了。云夭无奈,只能由着她睡了。   贝螺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大亮了。打开门来,一股凉飕飕的清风扑面而来,庭中满是乳黄色的木樨花,星星点点,铺洒在了湿漉漉的石板上。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道:“昨晚下雨了吗?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呢?”   云夭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笑道:“昨夜你睡得香甜,外面就算下暴雨打天雷,你也是听不见的。我已经备好了粥饭,你过来吃吧!”   贝螺随云夭走到了饭桌边盘腿坐下道:“真是抱歉了!昨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害你连封印都不能做,今晚吧!今晚我们俩同心协力,一块儿把那害人的术封印了。”   “反正你人在这儿,不着急的,”云夭舀了一碗粥给她道,“对了,我想,您要不要还是带个信给獒战?”   听到这两个字,贝螺嘴巴立刻翘起,不屑一顾道:“带给他干什么?他巴不得我自动消失呢!”   “你们毕竟是五六年的夫妻,不止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吧?回去跟他说说,兴许他心软就留下你呢?”   “我才不去求他呢!要我求他,宁愿被那个云鹤一刀给杀了算了!我现在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我前夫,什么叫前夫呢?就是以前的夫君,明白了吧?”贝螺气鼓鼓地说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为什么不行(加更)   “罢了,你若不愿意,那就不传信回去好了。唉!没想到,獒氏一族的男人都是这样薄情寡性,毫无情义可言,从前獒庭如此,现在的獒战也是如此。”   “放心,”贝螺喝着米粥道,“我不会像云玢那样想不开的,还特意自创了一个惊天大毒术去收拾那个獒庭,真太看得起他了!我呢,收整收整心情继续去创业去!敢瞧不起我?信不信我真的重新开一个金寨给那只死狗瞧瞧?哼!”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那个云玢有些不值了。纵然没了獒庭,世间男人多如牛毛,何愁找不着好的呢?我想她只是当初一时迷糊了,陷在里面看不清楚事实罢了!”云夭感触道。   “对,她是陷得太深了,都不能自拔了。其实呢,男人算个什么玩意儿?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忠诚。对了,大婶,还没问你呢,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云夭笑了笑道:“是啊,怎么了?”   “不是因为被哪个男人伤透了心才跑这儿来隐居的吧?”   “为了男人跑这儿来隐居?”云夭笑着摇头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想不开。我只是没遇着好的,不想将就,也不想滥竽充数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婶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   “只求忠诚,没有二心。”   “唉!”贝螺托着腮帮子忧郁道,“这样的男人如同稀有动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曾经也以为找到了这辈子唯一的依靠,结果呢?到头来也只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而已,有什么意思呢?大婶,你要不介意,我留在这儿给你做个伴行不?我很勤快的,可以帮你干很多事儿,你就当多了室友好不好?”   “我昨天就说了,只要你愿意,住在这儿也行。”   “大婶,云氏一族是不是只剩下你一个好人了?看来我霉运还没到头,至少遇见了大婶你这么个好人!”   “云氏一族的好人很多,只是云鹤他们那一支想法比较偏激罢了。吃过早饭,我还要做些药丸子,你反正没事儿,也来帮我一把吧!”   “好啊!大婶你做药丸子给谁啊?”   “偶尔我也会去山下的阿布族本寨,用药丸子换些日常所需。”   “山下还有个阿布族吗?”   “嗯,是个小族落……”   正说着,一只信鸽扑着翅膀飞落到了云夭窗边。云夭探手将信鸽抱了过来,取下了它腿上绑着的白布条,展开来看了看,眉间不禁多了一丝愁绪。贝螺瞟见她这神情,逗她道:“大婶,谁给你的飞鸽传书啊?莫非是你的裙下之臣?”   “哪儿来的裙下之臣,不过是个朋友给我递了个消息而已,”云夭说着收起了布条,捧起碗继续喝粥了。   两人吃完早饭,去药室里做了一会儿药丸子,跟着云夭起身出去了一趟。云夭打开了院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但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院门外不远的那丛蜀葵花旁,便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那中年男人听见了她的声音,忙转身笑道:“你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没收到信鸽呢!”   “一早就来,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也不算急事儿,是这样的,昨夜里我们寨子里来了位贵客,是獒蛮族的首领獒战。他说有人将他夫人掳进了阿布族境内,让我们大首领帮忙四处找找。我怕有歹人会来这儿打扰你,所以特地来瞧瞧。”   “獒战找到阿布族来了?他可真快呢!”   “你知道他会找来?”   “不是,”云夭摇摇头笑道,“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有人敢掳走他的夫人。这么说来,他很急于找回他夫人了?”   “当然,要不然也不会只身一人追到了我们阿布族。云夭啊,这两天真的没人来打扰你?”   “没有,我这儿最是清净了,一般人是走不到这儿来的。”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那我……那我就先走了?”男人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云夭说道。   “路上小心!”云夭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男人显得有些失望,却也不得不跟云夭道了别下山去了。云夭目送他远去后,正好回院子去,云鹤忽然从旁边树后闪出,沉冷一笑道:“我只当你真的在此静修,原来也是勾三搭四啊!”   云夭侧脸瞟着她道:“你还没走?”   “金贝螺在此,我怎么能走?”   “獒战已经找来了,你真想寻死不成?”   “既然獒战找来了,那你为什么不如实地告诉刚才那个男人金贝螺在这儿?你也是有私心的吧?”云鹤嘲讽道。   “我留下金贝螺,只不过是为了封印。一旦封印成功,我就会立刻把她送还给獒战。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惹事儿了,否则我只能清理门户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相信你的封印术?你认为你的封印术真的能封住那个邪恶的易生术吗?就连黑元大祭司都不敢说封印术对易生术真的管用,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觉得你绑了金贝螺不是为了易生术,是另有目的的!”   云夭不屑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又不是个男人,难道还能把金贝螺占为己有?你信不过我的封印术没关系,等我将易生术封印之后再来见分晓吧!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斗不过我的,你若再来惹我,下场你该想得到的!”说罢她拂袖而去。   “得意什么?你不就是嫡派的吗?想用封印术封印易生术,这事儿岂会有那么简单?好,我且看着,看你的封印术到底管用不管用!哼!”云鹤瞪着云夭离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林间。   又一轮圆月升上半空时,一片静谧笼罩在了小院上空。还是那间幽闭的静室里,云夭正与贝螺全神贯注地合力将易生术封印了。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风平浪静,看似快要结束时,云夭忽然捂住心口往前一伏,嘴里涌出了一点点血丝。   “没事儿吧?”贝螺察觉异样,睁开眼来惊讶道。   “怎么会这样?”她眼眸里全是诧异和不安,摁着心口缓缓抬起上身道,“怎么会不行?”   “失败了吗?”贝螺扶着她问道。   “怎么会?”她紧缩眉头,轻晃脑袋道,“不会不行的啊!到底哪里出错了?怎么会封印不了?这回用的是她的血啊!”   “大婶,你真的没事儿吗?”贝螺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儿……只是这封印……我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居然失败了……”她一脸失望地说道。   “没事儿,失败了重新再来就好了,大婶你都吐血了,不要紧吗?”   “不要紧,”她扶着贝螺的胳膊起了身,心事重重地踱步道,“我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按理说用你的血来封印易生术是可行的,为什么还会失败呢?”   “会不会那个重启易生术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不是说过重启易生术最要紧的一点就是嫡派灵血吗?那拥有嫡派灵血的人都可以重启了,不是吗?或许,根本就不是我呢?”贝螺质疑道。   “你可知道嫡派传人还有几个吗?”   “这……”   “包括你在内,只有四个了。”   “人丁这么单薄?”贝螺惊讶道,“我还以为有很多很多呢!”   “从前是有很多,但就因为易生术,其他旁支都把嫡派当做邪灵,暗杀的暗杀,明了的明了,这些年过去了,能拥有云玢血脉的人就仅有四个而已。”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贝螺气愤道,“易生术是害过人,可也不能因此把嫡派的人全都杀了吧?”   云夭苦笑着摇摇头道:“那些人是不会理会你这种道理的。他们打着护卫族人的旗号,对嫡派的人赶尽杀绝,而其他云氏族人也因为不愿再被易生术所连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所谓的嫡派,如今在整个云氏族落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从前的嫡派就会被现在的守族一派所代替。”   “你说的四个还包括我,那其他三个呢?你也算其中一个吗?”   “除了你,还有我,云缭,以及云纤婆婆。云纤婆婆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她是绝对不会重启易生术的,至于云缭,他做了黑元大祭司的人,天天在黑元大祭司眼皮子底下,想重启估计也找不到机会,最后就剩下你和我了。如果我想用易生术来害人,那就不用这么麻烦地把你请到这儿来了。”   “照你这么说,好像真的就只剩下我了,”贝螺偏着脑袋不解道,“那为什么封印会失败呢?以我的血重启,再以我的血封印,按理说是可以成功的啊!为什么不行呢?大婶,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谁说不要你了   云夭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不是不行,只是哪个地方我们做得不够好,所以封印之术才起不了效用。给我一晚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歇着吧,今晚辛苦你了!”   “真的不用我再陪你一会儿?”   云夭抬手抹净了嘴角的血迹微笑道:“这么一点点伤还不算什么,你去歇着吧!”   “那有事儿记得叫我哦!”   贝螺开门回房去了,云夭盘坐在原处,眉间皱起的川字又收紧了一些,心里念念道:这样不行吗?是金贝螺的灵力和领悟力太弱了吗?以此方法封印行不通的话,难道真的要用从前的法子?那样的话,对金贝螺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不行,还得再试一次,或许今晚时辰不对呢?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得好好想想。   云夭调息了一会儿后,趁着月色清朗,走出院子透了透气,顺便想想刚才施术过程中到底哪里不对了。正凝神时,不远处忽然飞腾起了几只猫头鹰,她立刻警觉了起来,轻喝了一声道:“谁在那儿晃悠,出来!”   半秒钟后,那棵青樟树后慢慢地晃出了一个人影,面容看不清,那双阴寒透黑的眼睛却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月光,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这儿是我云哭庭所在,闲杂人等最好不要靠近。”云夭警告那男人道。   “你也姓云?”那男人慢慢靠近道。   “莫非你也姓云?”   “我正在找一个人,她叫金贝螺,不知道她在你这儿吗?”   “金贝螺?”云夭猛然明白了过来,这缓步靠近面色阴沉的男人莫非就是獒战?他这么快就找上这儿来了?   走出阴影,獒战的面容越发地清晰了,不错,正是他。爬了半天的山,总算是到了这云哭庭,听阿布寨的人说,这儿住着一位叫云夭的女巫,一听姓云的,獒战就想起了贝螺之前的话,便连夜赶上山来瞧瞧。   走近云夭身边时,獒战抬头看了一眼她背后的那个匾额,自言自语道:“就是这儿了吧?云哭庭?你就是他们说的女巫云夭?”   “对,你是……”   “獒战,金贝螺的男人,想问一下她是不是在你这儿?”獒战的语气难得这么客气。   “为什么獒战首领你会认为金贝螺在我这儿?”   “我不太喜欢回答这种问题,倘若连你自己都不太确定她在不在的话,那我就只能亲自去看一眼了,相信你应该不介意吧?”客气的口气变得有些不客气了,这就意味着獒霸王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了。   云夭沉默了片刻,抬手邀请道:“獒战首领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一坐吧!你进去了,自然就知道尊夫人在不在里面了。”   獒战想也没想,信步往里走去。云夭跟随他进了院子,关上门道:“獒战首领连夜来我这儿寻找尊夫人,看来与尊夫人感情颇深呢!”   “管你什么事儿?”獒战往右一瞥的时候,忽然看见晾晒衣裳的绳索上孤零零地挂着一条腰带,忙几步上前扯下来看了看,还真是贝螺的。他立刻转身盯着云夭质问道:“我女人真的在你这儿?是你把她给绑了的?”   “不叫绑,叫请。”   “是吗?那我也用同样子的法子把你请回獒蛮族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能容我解释两句吗?”   “我向来喜欢把人打残了,让他不能跑了,再来听他慢慢解释!”獒战说罢便将手里的腰带往云夭眼前扫了两下,云夭后退跳开,闪到那棵木樨花树后说道:“你真的不必如此动怒,尊夫人好好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少!”   獒战缓缓拔出匕首,对她刚才的话甚是不屑,冷冷道:“现在想着来求饶了,当初干什么去了?她汗毛没少你最多可以保住一条命,但短腿缺胳膊那是肯定的,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下手,你最好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不然……”   “我请她来是有正事,并非你想象的那种绑架。”   “废话怎么这么多?我獒战的女人是野外林地里的兔子,随便人拧来拧去的是吧?你跟她有什么正事儿可说?她除了会做买卖,别的什么都不会,你一个女巫,我还不信你会跟她谈买卖!”   “我不是想跟她谈买卖……”   云夭话未完,獒战手里的匕首就盘旋着飞了过去,她不得不往后一个空翻先躲了过去。可刚站定,獒战凌空一脚,将她踹飞了六七步远,后背撞在一个晒药的架子上,哗啦一声,架子砸在了后面窗户上。   獒战缓步逼近,正要再出手时,贝螺忽然从其中一间房里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云夭跟前,大声道:“坏人,你要干嘛?”   “贝螺?”獒战忽然见到她,心头一喜,上前就一把抱起了她开心道,“没事儿吧?谁让你跑的?这下知道不能乱跑了吧?”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贝螺撅嘴生气道,“还不许带走大小王和露珠儿!那你干嘛还来找我啊?你就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好了!”   “谁让你走了?逗你的,没听出来吗?平时聪明得要死,怎么那天就笨得跟猪似的了呢?我逗你玩的!”   “逗我玩的?”贝螺眨了眨那双懵懂的大眼睛重复了一遍。   獒战放下她笑道:“是啊,逗你玩的而已,真是个小笨冬瓜!”   “你逗我的?会不会太过分了啊?”贝螺使劲捶了獒战一下,跺脚道,“那天我很紧张的知不知道?人家在房间里等了你一个晚上都不回来,人家就以为你肯定不会接受了,结果你还逗我,你真坏死了!坏死了!”   獒战咯咯笑道:“你紧张什么?紧张我不要你了?”   “才不是呢!不跟你说了!”贝螺转过身去时,忽然看见了嘴角流着鲜血的云夭,这才想起她刚刚挨了狗狗一脚,忙上前扶住她问道:“你没事儿吧?又吐血了?对不住了,他出手就是这么重的,我扶你回房歇着吧!”   “没事儿,你们夫妻慢慢说话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还没事儿呢!今晚你都吐了两回血了,你又不是铁打的。人家说一口血十个鸡蛋,照这么算你都吐了二十个鸡蛋出来了!我先扶你回房去歇着,明早给你蒸一大碗鸡蛋羹好好补补,走吧!”   送云夭回房后,贝螺也被獒战扛着回了自己房间。獒战把她抱在怀里,左搓搓右揉揉,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还好,没哪儿受伤,话说回来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她为什么要绑你啊?”   贝螺睁着一双硕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獒战,小嘴一如既往地往上微微翘着,没有回话。獒战凑过去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放开问道:“还生气呢?都跟你说了只是逗逗你而已!你发脾气离家出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许摆这种小脸色给我看了,知道吗?”   “那你真的不介意吗?”贝螺望着他问道。   “介意什么?介意你从几千年后来的?我管你是哪儿来的,反正我喜欢就行了!我本来就很讨厌之前那个金贝螺,把她弄走,弄来一个我喜欢的,正好啊!”獒战搓着她的小脸逗她道。   “那你不会把我当山精妖怪吗?”   “就算是山精妖怪,也是我喜欢的山精妖怪。”   “那……你会永远永远对我好吗?”   獒战笑了笑,在她嫩葱似的鼻尖上啄了一下道:“还记着那天那句话呢?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了?我对你比对大小王和露珠儿还好,你自己不知道吗?真闹不明白你哪儿来这么多担心,好像我真的对你不够好似的。你男人是獒战,就凭这点,你这辈子都可以安心了!”   贝螺这才咧嘴笑了起来,扑进獒战怀里,用脸贴着他的心跳道:“果然还是狗狗对我最好了!”   “这还用说?”   “我之前还担心呢,担心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就得出去流浪街头,那样好可怜的……我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想找个娘家回也不太可能,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的话,那我真的就没地方可去了。”   贝螺那带着点小委屈的话说得獒战那颗心都要化开了,原来他是贝螺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原来他早就是了,他一直还害怕不是呢!他心满意足了,紧紧搂着贝螺低语道:“那以后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听见没?离家出走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乖乖待在我身边,你就什么都不要担心不用害怕了。话说回来,那个云夭绑你到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封印易生术。”   “封印易生术?”獒战低头看着怀里的她诧异道,“为什么要你封印?你又不是祭司。”   “唉!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慢慢告诉你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她信不过的   当晚,贝螺把易生术和自己是怎么联系起来的一一告诉了獒战。獒战这才知道贝螺是云氏后人,还阴差阳错地重启了易生术,并借助易生术进驻到了现在身体里。从前一直不相信有易生术的存在,獒战这下慢慢地开始信了,因为他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易生体宝贝。想想还得感谢那易生术,不然他上哪儿找这么可爱的宝贝去?原来他能看上的女人这个时代还真没有。   夫妻俩聊到很晚,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了。獒战起了*,走到庭院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回头时,云夭就站在他身后。他舒展着胳膊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相信昨晚贝螺已经跟你说明了前因后果,獒战首领不会对我再误会了吧?”云夭问道。   “事情贝螺的确已经跟我说了,你绑她来是为了封印易生术对吧?”   “对。”   “昨晚你们试过一次了,失败了对吧?”   “对,所以今晚我还想再试一次……”   “免了吧!”獒战拒绝道,“我是不会让她再帮你封印那个术的。”   “为什么?”云夭追问道。   “已经失败了的事情又何必再做?你已经试过了,用你的封印术去封印易生术是行不通的,那又何必再浪费她的血呢?”   “我想过了,昨晚或许是时辰不对,也有可能是我不够心静,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封印了易生术!”云夭十分自信道。   可獒战还是摇了摇头:“我信不过你,我对你所说的封印术也信不过。据我所知,云氏有天人血脉,云氏嫡派灵血不是一般的血,用这种血可以去做很多事情。”   “獒战首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拿我家贝儿的血干了些什么?我又不懂什么巫术,万一你有歹心,那我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在没彻底查清你的底细之前,我是不会让她再放血给你的。”   “可是易生术需要封印!如果不封印的话,它或许会危害到很多人!而且云氏族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相信贝螺已经告诉过你了,云氏族人中的守族一派已经打算对她下手了。只有封印了易生术,他们才会放过追杀她……”   “那就随便他们!”獒战眼里多了几分阴冷,“如果你们云氏真的想灭族,可以来试试!当初獒庭灭不光你们,是因为他不够时间,而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跟你们耗!”   “杀戮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獒战首领!”   “但我不信你!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獒战冷冷道,“巫祭向来诡计多端,阴险狠毒,你凭什么让我把我最要紧的女人交到你手里?就凭你说的那段故事和易生术吗?我告诉你,她现在不叫云朵儿,不是你们云氏后人,她叫金贝螺,是我獒战从夷陵国娶回来的公主,你最好记清楚这点了!以后,但凡你们云氏的事情都不要来找她,听明白没有?”   “可易生术是她重启了,必须要由她来封印!”云夭力争道。   “你说是她重启的那就是她重启的了?以什么为凭证?再说了,她又不是巫祭,就算易生术是她重启的,她也根本没法封印。我已经让你试过一次了,你别想再有第二次!”   “怎么了?”贝螺听见两人的争吵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没什么,”獒战冷冷地瞥了云夭一眼,伸手道,“我跟你的大婶打个招呼,我们这就要下山了,走吧!”   “可我还要帮大婶封印那个易生……”   “那不关你的事儿,跟我回去了!”獒战打断了贝螺的话,拉起她便往外走去。   云夭追了几步,急切道:“獒战首领,难道你不再思量思量吗?如果任由易生术存在,终究会酿成大祸的!只用再试一次,一切都可以解决的!贝螺,你想想吧!你也不想一直被云氏族人追杀吧?”   贝螺回头看了云夭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却被獒战拉着匆匆出了院门。往山下走去时,贝螺晃了晃獒战的胳膊道:“狗狗,会不会不太好啊?我之前答应了大婶要帮她的,其实再多试一次也没什么,不如就让她再试一次吧?”   “你知道那个云夭是什么人吗?”獒战停下脚步看着她问道。   “云氏族人啊!”   “她没那么简单!”獒战语气严肃道。   “为什么?”   “这个女人我以前听穆当说起过,穆当说这个女人是他遇见过的最古怪也是最厉害的女祭司,就连穆当都要让她几分,更何况你我?之前你们已经试过一回了,以她那种能耐居然都失败了,再多试几次也不会有什么效用的。况且,她说拿你的血去封印易生术你就信了?如果她拿你的血去做别的事情,你我根本察觉不到!所以,在没摸清她底细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原来是这样啊……”贝螺点点头道,“我之前因为顾着生你的气了,倒没想那么多也就相信了她。这会儿再想想,确实有点不妥啊!”   “你记住了,”獒战摸着她的脑袋道,“你叫金贝螺,不叫云朵儿,云氏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无关知道吗?”   “嗯。”她点了点头。   “好了,下山去吧!”   獒战带着贝螺渐渐消失在了山间小道那头,一直隐在树林里的云鹤缓缓地走了出来。她往两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蔑笑后,转身去了云哭庭。   “原来还是失败了啊!”云鹤走进云哭庭,满口嘲讽道。   正立在树下发神的云夭扭过头,眼中带着几丝憎恶道:“你又来干什么?”   云鹤蔑笑道:“我都听见了,失败了,你的封印术根本封印不了易生术,对吧?哼!我说呢,就凭你的能耐怎么可能封印得了易生术?黑元大祭司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完成得了?之前说你你还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不量力!”   “滚!”云夭不耐烦地喝道,“我这会儿没空跟你废话,赶紧给我滚!”   “不用着急,我肯定会走,因为金贝螺都不在你这儿了,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呢?趁着现在只有獒战跟她在一块儿,我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儿也就了了……”   “你疯了?”云夭打断了她的话恼怒道,“你想云氏灭族吗?你没听见刚才獒战怎么说吗?獒庭灭不了的他来灭,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云氏被灭族吗?”   “如果把他也一块儿给杀了,那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云鹤不屑道。   “你以为你杀得了獒战?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对手!我警告你,云鹤,别太自以为是了,你错一步,云氏一族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到底是谁让云氏遭受灭顶之灾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嫡派的那个云玢!”云鹤指着云夭呵斥道,“若不是她想男人想疯了,想出了一个易生术,一百多年前,我们云氏何至于被灭得只剩下几户人家?想当初,我们云氏有族人三百,族裔繁多,族地广阔,南疆北荒有谁不知道我们云氏一族的威名?可就因为她,就因为她的私心,云氏险些被獒庭灭了族,到最后仅剩下不到三十个人。如今好不容易壮大到一两百人,你是不是又要看着那些族人被杀?”   “所以我才想用封印术封印了……”   “你的封印术根本不管用!”云鹤嗤之以鼻道,“真正管用的还是杀了金贝螺。我会召集附近的族人,对獒战和金贝螺围杀,你就不用再管了!”   “云鹤!”   “还想说什么?”云鹤回头冷眼道,“别老是把自己装扮成可以拯救全族的天女,你们嫡派已经不复从前风光了,还是歇歇吧!云氏一族没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嫡派,或许会更加壮大厉害!哼!”   “你不能去召集族人刺杀獒战,万一失败了,獒战不会就此罢休的!云鹤!”   云鹤头也不回地往院子外面走去,她才不管什么失败不失败,杀不了金贝螺,这回黑元大祭司交给她的任务才是要失败了!什么封印术,什么易生术,只要那个人不存在了,什么术都是空话,杀了金贝螺才是真正护卫族人的好法子!   当她前脚刚要迈出门坎时,背后脊梁骨忽然寒了一阵,她猛然感觉到不对劲,拔出短剑回身时,却被已经冲到跟前的云夭掐住了喉咙!她有些震惊了,从来不知道云夭的腕力可以这么强,掐得她两眼翻白,不能动弹。   “我跟你说过,不能去杀金贝螺和獒战,那样会害死更多族人的,你听不见吗?”云夭双眼燃着熊熊烈火,仿佛忽然变身成了一个全身着了火的女巫,看上去是那么地阴森恐怖。 ☆、第四百五十七章 帮我一个忙可好(加更)   “你……”云鹤手中短剑滑落,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云夭,“你想干什么?”   “如果……如果你一定要继续错下去的话,我只能杀了你!”云夭咬牙切齿道。   “你要杀……杀我?你凭什么……凭什么杀我?你杀了我……黑元大祭司是不会……放过你的!云氏……族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云鹤被云夭抵在墙边,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就像你说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谁会知道是我干的?”云夭眼中透着阴冷的寒光。   “你……”云鹤浑身战栗了起来。   “为什么你要这么执迷不悟?杀戮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云氏族人遭受更大的灾难,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封印是最好的法子,只要我再次将易生术封印了,一切又会变得和从前一样风平浪静了,这有什么不好?”   “再次……”云鹤满眼愕然,“难道说……你从前封印过一次?”   “你很想知道吗?”云夭笑得好像一只妖冶的狐狸。   “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用知道你不能杀了金贝螺,那孩子是无辜的,她也不想重启易生术,我不能像对待云苓和云夭那样对待她,我不想滥杀无辜!”   “什么?”云鹤瞳孔瞬间张大,“你……你怎么会这样说?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知道!”   话音一落,云鹤的脖子就断了,云夭手一松,她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断气了。云夭沉沉地喘息了一口气,缓缓回过身去,望着庭院里的那棵木樨花树,表情略显痛苦道:“我又杀了一个云氏族人……我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我也想尽快结束这件事,云鹤不逼我,我也不想杀她的……我不能让她去刺杀獒战和金贝螺,獒战和獒庭一样,嗜血,凶狠,如果金贝螺死了,云氏族人不会幸免的。”   一阵风吹过,乳白色的木樨花瓣盘旋而下,落在了她抬起的手掌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缓缓握起,紧紧的。   不能让金贝螺就这么被獒战带回去,不能。一旦她回到了獒蛮族,想再把她弄出来就困难了。易生术一定要封印,在还没找到法子破解这个术之前,一定要先封印了。如果任由它被其他祭司利用,那么最后遭受灾难的只会是云氏族人。不能,她再也不能,也不敢再亲眼目睹族人被屠杀的景象,那夜的惨景已经成为了她此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所以,在金贝螺离开阿布族境内之前,她要再试一次,不计一切代价。   且说贝螺和獒战下山后,受阿布族首领邀请,两人暂时留在了阿布族本寨,等待安竹他们赶来。当晚,阿布族首领举行了热烈的欢迎晚宴,族人们闹到了很晚才散去。   阿布族族人阿拓帮忙收拾了残局后,心情愉悦地回家去了。快走到家门口时,一个黑影忽然闪现了出来,他猛地吓了一跳,正要大喊时,那黑影却说道:“是我,别喊。”   “云夭?”阿拓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寨子里?”   “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帮我。”来者正是云夭。   “什么事儿你只管说。”阿拓很热情,他其实就是那天去云哭庭找云夭的那个男人。   “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   “那你能帮我把金贝螺弄出来吗?”   阿托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要那位夫人做什么?她可是獒战首领的夫人啊!”   “我不会伤害她,我找她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她夫君反对她再见我,所以我不好亲自去找她,才想到请你帮忙的。阿拓,”云夭眼神柔弱地望着他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帮帮我好吗?”   “可是……”阿拓犹豫道,“那可是獒战首领的夫人,万一被獒战首领发现了,你我都会没命的啊!”   “你不用怕,”云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阿拓道,“这里有一盒安神香片,只要你悄悄地点在獒战的房间里,他很快就可以昏睡过去,到时候你再把金贝螺背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发现的。我会在天亮他醒过来之前让你把金贝螺送回去,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云夭,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不能告诉我吗?”   “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真的说不清楚,求你了,”云夭伸手握住了阿拓的胳膊,施以柔意道,“只要你肯帮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好好……报答我?”阿拓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   云夭凑过去,捧着他的脸轻轻地落下了一个香吻,眼含柔情道:“只要了结了此事,我就留下来陪你,如何?”   “当真?”   “我说话算话的。”   “那好!”阿拓将木盒子往怀里一揣,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我知道獒战首领他们住哪间屋子,不需费多少功夫,我就能把金贝螺给你弄出来。不过说好了,不伤她性命,不然我们俩都会没命的。”   “好,我绝不伤她性命,你快去吧!”   阿拓飞快地往回跑去,云夭目送他一直到看不见为止,然后就去了阿拓的家里等候。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阿拓真的就背着昏睡中的贝螺回来了。   云夭大喜,当即让阿拓在门外守着,以免其他人进来打扰,然后开始准备施术了。今晚她颇有信心,自己的封印术绝对可以把那易生术封印了。从前那两次都可以成功,这一回也应该可以成功。   云夭在内施术时,阿拓焦急不安地在门外等候着。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獒战中途醒了过来的话,那他和云夭都会很麻烦了。他不想云夭有事,他挺喜欢这个女人的,从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世上再没第二个女人比云夭更美了。   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点点动静,阿拓以为云夭施术结束了,忙推门进去问道:“已经成了吗?”   “还是不行……”云夭趴在地上,嘴角渗着鲜血,地上还有一滩子。阿拓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扶她起来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吐血啊?我看你施过那么多回术,没一次是弄得吐血的啊!是不是太勉强了?要不,就算了吧?”   “怎么会不行?”云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头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不行?以她的血,我的灵力,怎么会封印不了?”   “你先坐下歇会儿,不要太着急了,可能哪儿没弄对呢?”阿拓扶着她坐下道。   “已经是第二次,第二次还是不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法子真的是行不通的?”   “先别管行不行得通,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贝螺夫人背回去!万一獒战首领中途醒过来发现贝螺夫人不见了,那可就麻烦了!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把她背回去了再回来看你……”   “等等!”云夭忽然喊住了阿拓。   “怎么了?”阿拓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云夭垂着眼眉,紧拧着眉头思量了几秒后说道:“先别急着把她送回去……”   “为什么?难道你还要试?你不要命了?”   “命对我来说算什么?活着若能阻止一切,那便是我活着的理由。你听着,”云夭起身走近阿拓道,“你不能把金贝螺送回去,我还有别的用处。”   “不行啊,云夭!这……”   “你听我说,”云夭双手轻轻地搭在他胸前,缓缓往下落到了他腰带结上,“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你喜欢我对不对?那我今晚就成全你,就当做我对你的报答。今晚的事儿只要你别跟人提起,没人会知道是你干的,而且,我也会跟獒战留话,说金贝螺是我带走的。”   “你还想带走贝螺夫人?你不能这么干啊,云夭!獒战首领会杀了你的!别……别……云夭你别这样……我是很喜欢你但是……我们不能在这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阿拓脸颊微红地连连后退。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云夭一把将他推到了窗户旁逼近道,“这不就是你一直都想的吗?”   “云夭你误会了,我是想跟你好来着,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辈子的,不是这种睡完了就走,你明白吗?”   “想跟我一辈子?”云夭斗肩一笑,脸色灰白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跟我一辈子?不如就这样,过了今晚,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不行……”   “哐当”一声,房门忽然被人踹开了。云夭转头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獒战右手握着把亮晃晃的匕首,步伐摇晃地迈了进来。他看上去并不是完全清醒的,双眼甚至还有些迷离的感觉,很明显是中了云夭那种香片的毒气,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香气并没有让他昏睡,他反而还有力气有意识走到这儿来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百多岁了   只是云夭不知道,獒战天生对这种东西的抵抗力就是常人的十倍。除非云夭再加大剂量。   “天哪!”阿拓看见双眼冲血,表情狰狞的獒战时,两条腿都软了!   “又是你……”獒战缓缓举起匕首,眼眸里迸出了几道杀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夭没了回答,腾身扑了上去,与獒战厮打了起来。或许,此时再多说什么已经无用了,獒战是不会同意她带走金贝螺的,而她认为,必须带走金贝螺,这样易生术才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房内太过狭小,两人又都拼尽全力在搏杀,以至于那些桌椅凳子,碗碟盆子满天横飞。一不小心,一个竹筒茶具砸在了贝螺的脑门上,把昏睡中的她砸醒了。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满屋狼藉和交手激烈的两个人时,大脑顿时空白了一下下。不过下一秒,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因为她看见了云夭。   就在此时,云夭腾空一脚,将獒战踹倒在了地上。獒战毕竟中了香片的毒,毒性未散,他脑子始终有股眩晕,而云夭的身手出人意料地好,两人相斗,獒战还是占了下风。   獒战倒地时,云夭几步追了上来,扬起手中短剑正要插下去时,贝螺忽然从旁边扑了过来,伏倒在獒战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云夭立刻收了手,将剑尖停在了离贝螺后背只有五公分的地方。   贝螺抱着獒战一阵战栗之后,发现云夭并没有刺下来,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云夭气愤地问道:“大婶,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家狗狗?”   云夭收起短剑,起身道:“跟我走吧,金贝螺!”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你的封印术不管用啊!”   “所以,我得用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云夭转过脸去道:“如果你不想让我杀了獒战,那你就得跟我走。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为了云氏族人,我必须这么做,而你,身为云氏后人,也应该这么做。”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贝螺直起腰身,抬头决然道,“我是不会离开我们家狗狗的,你若想杀了他,你也别想带走活生生的我!你不是还需要用我的血吗?倘若我死了,血干枯了,你还怎么用我血去封印那个易生术?”   “别忘了,金贝螺!是你的血重启了易生术,你就得以你的力量重新封印了它!”   “重新封印?”贝螺瞬间听出了点玄机,愕然道,“莫非那易生术曾经被封印过?大婶,你可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啊!看来我家狗狗说得对,你的确是信不过的,谁知道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儿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云氏。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事情的源头在你,我不得不这么做。金贝螺,你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族人一个一个死去吧?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把那个害人的妖术了结了……”   “怎么个了结法?你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我想那一定不算是个好办法吧?”   云夭垂眉沉默了片刻,表情略显忧伤道:“我真的不想这么对你,毕竟你不是有意想重启易生术的,但……封印的法子不管用,我只能用这个法子了。金贝螺,你别怪我,我也想你好好的,想你跟你的夫君好好的,可是……有些事儿就是这么地不由人。”   “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法子呢!你说出来,倘若我觉得可行,或许我可以跟你走。”   云夭看了她一眼,惨然一笑道:“你不会答应的,因为这会让你和你的狗狗永远分开……”   “我会死?”   “我会用易生术交换我们俩,由我来控制你的身体,再用封印术,这样就可以将易生术封印了。”   “什么?”贝螺惊讶不已,“你居然也会易生术?大婶,你果然有很多很多秘密吧?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易生术也从未参透过吗?”   “我骗了你,这一点我承认,我是会易生术的。”   “那……那就算交换了,我也不至于会死啊!”   “对,你交换过去是不会立刻死,但你会老。你可知道我这身体有多少岁了?你虽然有嫡派灵血,但你不会巫术,根本不知道如何用灵血让自己青春永驻。换言之,你一旦交换过去,就是一个八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人了,离死也差不了几日了。”   “八十多岁?”贝螺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捧脸道,“你已经八十多岁了?我的天!那你不就是传说中的老妖婆了吗?怪不得那天我猜不准你的岁数,原来你已经老成这样了?”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云氏一族,而并非真的想下手杀你。倘若牺牲你一个,可以保全所有的族人的话,那么我只能牺牲你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有,至少除了封印,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其他的法子。”   “只是你没找到而已,并不是说这世上没有别的法子对吧?大婶,不如这样,再给我些时日,或许我能找到对付易生术的法子呢?”   云夭使劲摇头道:“怎么可能?连我都找不着,你一个不会巫术的人怎么会想到法子?金贝螺,我知道你很不想离开你的狗狗,但今晚我必须把你带走,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云氏一族再遭灭顶之灾了……”   “你骗人!你还是在骗人!”贝螺指着云夭道,“你把我带走了,狗狗一定会找你算账,找云氏一族算账的,那样的话,云氏不还是会被狗狗灭族吗?大婶,你做人能不能诚实一点?你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你想先带走我,再杀了狗狗对吧?你不会给狗狗机会,也不会给外面人机会知道是你带走了我!甚至——屋子里另外一个人或许也会遭你灭口!”   贝螺手往墙角边一指,那个一直还处于迷茫惊讶不知所措的男人忽然有了一点点清醒的意识。且不管什么云夭已经八十多岁了,什么易生术需要封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至少现在有一点是可以理顺的,那就是云夭在杀了獒战之后肯定也不会留他的活口!   阿拓忽然有点全身发冷了,眼巴巴地看着往昔那个温柔的云夭问道:“云夭,你不会这么对我吧?你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对吧?”   云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纠结和痛苦:“我不想杀任何人,我从来都不想杀任何人,你相信我,我都是被逼的。我这么做,都只是不想让易生术这个害人的妖术再重现人世。我也曾想过让它彻底地消失,可我想了一百多年了我始终都没想出一个好法子,除了封印它!可封印了之后又能怎么样?拥有嫡派灵血的人当中,还是有人不安分,还是有人想重启它来为自己所用,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杀了他们?”贝螺不寒而栗道。   “两个人,”云夭挪转血红的眼眸斜眼看着贝螺道,“我只杀了两个人,不过她们都该死……她们跟你不一样,她们是故意的,她们是想用易生术来为所欲为,所以我不能留她们在世上……”   “一百多年?”贝螺第一次在这时代听到了比自己身世还惊悚的事情,这女人居然活了一百多年了?刚才不还说自己才八十多岁吗?妖怪!绝对是妖怪!   “呵呵呵呵……”阴冷的笑声从云夭那张浅粉色的薄唇中鬼魅般地冒了出来,“对,不细细回想,我压根儿都记不清楚我自己到底一百多少岁了,呵呵呵呵……一百多年啊,这真是一段十分漫长且极其难熬的日子,老天才会知道,我这一百多年来是怎么过的。”   “你真的……真的有一百多岁?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才八十多岁吗?”贝螺毛骨悚然地问道。   云夭眼里多了几分狡黠的妖媚:“你知道什么?拥有易生术的人等于是拥有的长生不老之身,易生术初始只能为别人易生,可到了后来,便可为自己易生了。我早在十六岁那年就学会了易生术,并用这个术交换过两次,一次是云苓,一次云夭,她们都是罪无可恕的人,她们都想重启易生术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你跟她们俩做了交换,转换到她们身上,再用你的封印之术将易生术封印了?”   “对,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法子,对付她们两个,我都是用的这个法子,而且为了不让她们继续祸害族人,在交换之后我就把她们给杀了。但是我不想这样对你,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从几千年后不小心跑过来的云氏后人而已,所以我想用一个比较善良的办法,那就是用我的灵力和你的鲜血来封印,但是,”云氏失望地摇头道,“你看到了,我试过两次都不行,不行,没有其他法子了,我只能再做第三次交换。”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好自为之吧   “就算这回也让你封印了,难保以后不会再有人重启啊!”   “不,”云夭眼里多了几分狰狞,“我想过了,要让这个事情有个最终的了断,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嫡派消失。封印之后,我会连同那两个嫡派的人一块儿下地府来陪你的!”   “你想把那两个嫡派的人也杀了?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你总说担心云氏会遭灭顶之灾,但照你这么个杀法,也差不多可以灭族了!你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在思量如何应对易生术的法子,或许只是你想不到,并不意味着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如今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们不妨合力寻找一个更为妥当的解决途径不好吗?”贝螺极力地游说着云夭道。   云夭脸上却是决然:“倘若一直想不到更为妥当的法子,是不是就得这么一直等下去?你怎么知道当中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我知道你不想死,我其实也不想你死,但是有什么法子呢?谁让易生术是你重启的呢?金贝螺,真的别怪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地底下再算吧!”   “别过来!”贝螺忽然捡起了刚才獒战掉落的那柄匕首对准云夭道,“你若非要如此,我就让你永远都封印不了易生术!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让我家狗狗死,如果说我是无辜的,那他就更无辜了!他只是很倒霉,偏偏就碰上了我,但不能因为他倒霉,你就能滥杀无辜!大婶,你冷静一下行吗?事情或许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当然会这么说!”云夭弯腰下来逼近贝螺道,“你当然会这么说,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杀戮!我所看见比你想象的还要血腥还要无情一百倍!如果被你亲眼所见,我相信你不会再举着这把匕首反抗我!金贝螺,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不死不活地活这么久吗?我苟延残喘,不过就是为了让易生术消失而已!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我也可以安心去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成全整个云氏呢?”   “你是可以安心去死了,那我呢?我家狗狗,我的孩子怎么办?如果你一开始就来找我,或许我会含笑九泉,但为什么要在我有了这么多牵绊之后才来找我呢?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家狗狗还有我那三个孩子,我不想死,而且我也不认为你的法子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云夭忽然出手扣住了贝螺的手腕,迫使她丢掉了手里的匕首。她使劲抠着云夭的手指喊道:“你真的不要逼我,我会咬舌自尽的!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   散字还未完,旁边一直躺着獒战忽然一个鱼挺坐了起来!云夭正打算后退时,一阵巨痛从腰间传来,迫使她不得不松开了扣着金贝螺的手。只听见獒战一声狂狮般的怒吼,她被獒战用胳膊一路往后顶,一直顶到了墙面,后背上的重击加上腰间的疼痛让她几欲昏死过去!   原来刚才獒战被踹倒摔下时的确是晕了那么一下下,只不过后来贝螺和云夭起争执时他又醒了。他很聪明,没立刻睁眼,而是在静静地寻找时机将云夭一击即中。就在云夭顾着去抓贝螺时,他找准了机会,暗中拔出另一把匕首直接刺向了云夭。这一击非常成功,匕首深深刺进了云夭的腰部,让她吐血不止。   又一声低沉的怒吼,獒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从她腰间拔出,然后往后倒在了贝螺怀里。他沉沉地喘着粗气,看着云夭顺着墙角倒下,看着一股的鲜血从云夭身体里流淌了出来,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狗狗……”贝螺摸了摸他满是汗珠的脸心疼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声音沙哑地回答道,“就是浑身没劲儿了……这恶毒的老妖婆给我们点了迷香,香毒还未清而已……”   “金贝螺……”血泊中侧躺着的云夭的眼珠子挪动了一下,眼神空灵阴寒地看着她道,“你会……你会成为云氏一族的罪人的……如果你封印不了易生术的话……”   “大婶……”   “我快不行了……”云夭伸手给贝螺,眼神绝望道,“在还没有封印之前……我就死了……我真的很不甘心……我……我活了一百多年……却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为什么?我仅仅只是想阻止易生术再现而已……金贝螺……不……云朵儿……你永远也别忘了你是姓云的……”   “我不会忘记我是姓云的,那个易生术我也会想办法阻止的……”   “那就……那就学习巫术吧!”云夭用尽最后一点点力气道,“如果……如果你能赶在易生术酿成大祸之前……学会封印之术的话……或许……或许还有救……我的云哭庭里有当初传给云扇的法书和验血石……将易生术……封印在验血石里……然后毁了它……”   “为什么要封印在验血石里?”   “那石头是我娘从云氏族地那块触天石上窃取下来的……触天石是当初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时所撞落的……石头上有水神共工的神血……一直以来都是族内的圣物。当初我娘为了自创易生术偷取了那么一块儿……也就是后来的验血石……记住了……把易生术封印在里面……然后毁了它!”   “这样有用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来不及去知道了……”   “大婶你刚才说是你娘自创的易生术,难道说……你是云玢的女儿?”   “对……”云夭眼皮微微往下搭着,气若游丝道,“我是云玢和獒庭的女儿……这一百多年来我一直……守护着云氏族人和易生术……因为……因为我不想悲剧再重演……我也不想再回想起我父亲亲手烧死我母亲的那个场景……好了……我终于可以去死了……永远也不用再回忆起那个场景了……”   “这么说来你还姓獒了?”贝螺惊讶道。   云夭那惨白且沾着血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目光瞟向了贝螺怀里的獒战道:“或许真是命数难逃……我还是死在了獒氏后人手里……倘若……倘若当初父亲可以像獒战对你这样对待母亲……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金贝螺我要提醒你……我死了……你肩上的任务就更重了……好自为之吧!”   “云夭!”阿拓终于从惶恐中清醒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云夭身旁,手足无措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她,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云夭抬起虚弱的眼皮看了他一眼,伸出沾染鲜血的手抓住他的手道:“你是个好人……我骗了你你却还肯为我流眼泪……你真的是个好人……忘了我……我不过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婆而已……重新去找个好姑娘吧……”   说完这句话,云夭双眼皮一搭,手轻轻地从阿拓的手掌里滑落,掉在了地上那滩鲜血之中,死了。阿拓悲痛难忍,大喊道:“云夭!”   “她姓獒的,”贝螺有些伤感地说道,“或许你应该叫她獒夭……真是的,刚才怎么就忘记问大婶叫什么了呢?有个名字,至少碑文上可以写看好一点啊!”   “回去查族谱不就知道了,”獒战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贝螺的脸,带着心疼的语气道,“你还想给她立碑?忘了她刚才还想杀你了吗?真是个太善良了的小冬瓜啊!”   “大婶心底其实并不坏,她是因为有阴影,无论是谁,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烧死了自己的母亲,心智都会受到伤害的,况且她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族人,不再让悲剧发生而已。或许正是这一百多年以来她独自承担独自思考,才会造成她今天如此钻牛角尖的性格,唉……大婶也是一出悲剧啊!”   “对,她本性并不坏,”阿拓呆呆地看着云夭的尸体伤心道,“凭她的本事,其实完全可以想法灭掉你们獒氏一族,但她没这么做,大概也跟她自己姓獒有关……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女人,呵!我想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的女人了吧?獒战首领,能否让我亲手埋葬了她?就把她埋在她的云哭庭旁边,也算最好的归属了。”   “可以,你随意吧!”獒战说完这句话,靠在贝螺那柔软的怀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睡了过去。太累了,得好好睡一觉。   当他醒来时,已是一天后的黄昏了。云夭的毒香片让他睡了一天*,果然是很厉害的。打开房门,金黄色的夕阳之光扑面而来,院子里那棵绿松下,金冬瓜正捧着一本书背对而坐,一边咬着梨一边认真地翻着那本书。 ☆、第四百六十章 你知道她是谁吗   獒战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弯腰下去拥着她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呢?”   “大婶的那本法书啊!”她回答道。   “什么东西?那老妖婆的法书?”獒战立刻夺了过来,翻看了两眼道,“金冬瓜,你还真打算学巫术当祭司啊?”   “我发现啊,原来这世上有好多东西是我不了解的,学学也无所谓嘛!”贝螺笑米米地说道。   “想都别想!你有个喜欢赚钱的毛病我已经忍了,还想学巫术做祭司,门儿都没有!”   “还我嘛!”贝螺跳起来够那本法书道。   獒战高高举起,任贝螺怎么跳都是够不着的。两人正闹着,安竹从旁边走了过来笑道:“醒了?”   “把这拿去烧了!”獒战将法书丢给了安竹道。   “不能烧!不能烧!”贝螺冲过去从安竹手里抢过了那本法书,一溜烟跑房间里躲着去了。   安竹笑了笑问道:“什么法书啊?”   獒战双手叉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话就长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你还昏睡着的时候。看样子你已经没事儿了,明早可以走了吗?”   “可以。”   “对了,这趟我去夷陵国打探到了一点消息,是关于穆当哥的,有没有兴趣听听?”   “他?”獒战转头诧异地问道,“他在夷陵国?”   “对,而且现在已经是夷陵国的座上宾了。”   “什么意思?”   “你的大舅子金赞最近封了他做穆少公,听说出入王宫十分频繁,金赞对他信赖有加,甚至超过了权大将军。这事儿你怎么看?”   獒战深邃的目光越过院子的篱笆望向远处那片沃野道:“原来他一直藏在夷陵国?怪不得我们在各处山野之地都找不着他呢!那木樨族的人呢?也跟他一块儿吗?”   “木樨族的人在哪儿暂时还没打听到,相信应该也藏在夷陵国吧!”安竹抄手斗肩笑了笑道,“穆当哥不愧是穆当哥,总是这么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他就藏在夷陵国呢?还以为他肯定带着木樨族人躲到哪个山坳谷底去呢!”   “他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肯定是有什么大谋划。”獒战凝色道。   “我也这么想,不过暂时还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派几个人,好好盯着他,他肯定会有大动作。”   “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獒战带着贝螺等人启程离开了。在金寨短暂地停留了两天后,一行人又返回了獒青谷。金寨那边的事情终于结束了,贝螺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可以好好跟大小王和露珠儿共享亲子时光了。不过,除此之外,她还得腾出点功夫来做别的事儿,那就是研习云夭大婶的法书。   她可不敢当着狗狗的面拿出来研究,会被狗狗直接扔到火坑里去的。她把书藏了起来,每回等狗狗出门干别的事情去了,她才敢摸出来读那么一两页,搞得跟做贼似的。虽然是辛苦了点,但她对那本法书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八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九月十月,寨子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秋收到了,家家户户都忙着收稻割麻,储存过冬的食物,制作过冬的衣裳。贝螺也想赶在天变冷之前给家里每个人都添置几身衣裳。   做成衣那天,她把家里人的尺寸都丈量好了,包括奇魂那一家三口的,唯独獒拔那边没敢去量。她知道獒拔现在恨不得她立刻死,便没去獒拔房间里打扰那位怒火星君,直接找了凌娘来问。   正堂里一片热闹欢笑,露珠儿在一堆花花布料里开心地打着滚儿,掰着指头数自己到底能有多少好看的小裙子,还有板有眼地跟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土豆聊天,大小王和獒添则各自抢了一条花布,系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拿着根木棍子满堂跑,嘴里还大喊着:“冲啊!冲啊!抓住他!抓住他!”   大人们围坐在了长形大桌前,依着刚才得来的尺寸剪裁着衣料,商量着该用什么样式,绣不绣珠子,缀不缀花儿什么的。正议论得热火朝天时,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跑到凌姬身边禀报道:“夫人,大首领发脾气了,让您快过去呢!”   “哎哟!”凌姬忙放下剪刀道,“是不是我们这边太吵了?快叫那几个小鬼头小声点!”   獒沐抱着小土豆和露珠儿,倚在旁边枕上道:“哪儿是我们太吵了,是他自己心里太吵了才是。行了行了,大小王,添儿,也该跑累了,过来吃两口东西再去玩!”   那三个孩子消停不下来,一溜烟跑出去了。贝螺忙让护卫刀良跟着,刀良是獒战最近从自己的护卫里挑拣出来给大小王做护卫的。刀良去后,凌姬也起身快步往獒拔房间里去了。   进了房间,见满地都是汤汁碎片,她忙走到獒拔*前轻声问道:“大首领,您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外头那几个孩子太吵了?我已经让他们出去玩了,您安心地歇着吧!”   “当我死了吗?”獒拔气色虽不好,但圆瞪起两只眼珠子还是有往昔六七分威严的。   “大首领,您怎么这么说呢?谁敢当您死了呢?您不会死的,您瞧您这身子骨不是越发地好了吗?再调养上一两个月,想必就能下*来了。”凌姬安慰他道。   “有个屁用!”獒拔的脑袋在枕头上直晃悠道,“调养好了也是没用的,我养了你们这些人也都是没用的!扶我起来!”   凌姬忙上前扶了獒拔坐起来,且劝道:“您快别发火了,发火对身子不好的。”   “战儿呢?”   “他出门去了,好像是去北边狼谷了,您要找他吗?我这就派人去把他叫回来好不好?”   “我刚才听到金贝螺的声音了,怎么?那个女人还在寨子里?”獒拔摁着心口咳嗽了两声问道。   “她肯定在啊!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吗?”凌姬疑惑道。   “哼!”獒拔冷漠一笑道,“战儿果然已经不再听我的话了!他还把那个女人留在寨子里,当真是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以了!”   “贝螺她怎么了?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她?您从前不是挺喜欢贝螺的吗?”   “你知道她是谁吗?”獒拔双眼露着寒光地盯着凌姬道。   凌姬一脸不解地回答道:“她是贝螺啊!难不成她还会是别人?”   “说得没错!”獒拔眼中的寒光更重了几分,“她根本就不是金贝螺,她是冒充的!”   凌姬茫然了,打量着獒拔,感觉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似的。獒拔哼了一声,扭头道:“我就知道,没人会信,那女人哄得你们每一个人都团团转,你们哪儿会去怀疑她是谁呢?滚出去!”   “那药……”   “滚!”   凌姬见獒拔发火了,不敢停留,立马转身退了出去。獒拔沉沉地喘息了两口气后,大喊了一声:“来人!”   门口的护卫走了进来问道:“大首领,有何吩咐?”   “我让你办的事儿呢?为什么金贝螺还活着?为什么在这寨子里还能听见她的笑声?”獒拔恼火道。   “大首领,”那护卫降低了音量道,“夫人回了寨子,随时都有阿越那些人跟着,属下一直找不着机会下手,请大首领恕罪!”   “她真是个祸害!”獒拔紧了紧牙龈,眼露凶光道,“她冒充金贝螺接近战儿,坐上了主母之位又掌控了整个寨子,她接下来说不定还会对战儿下手,我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寨子里了!”   “属下会尽快找机会下手的!”   “寨子里不好下手,她身边随时都有人跟着,而且战儿也会护着她。若是让战儿知道是我派你去杀她的,那战儿肯定会跟我翻脸,那样一来,我们多年的父子之情就要付诸流水了。”   “那大首领是否已经有了好对策?”   “去找阿菩奶奶。”   “大首领打算用巫术?”   “哼!”獒拔再次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她那么来历不明,那我就得好好查一查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阿菩奶奶是我们獒蛮族最厉害的祭司,相信凭借她的能耐,一定可以查出金贝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今晚去,悄悄地去,别让人起疑知道吗?”   “属下明白!”   夜深时,那护卫悄悄地来到了阿菩奶奶家。阿菩奶奶虽与家人住在一块儿,但因为是祭司的缘故,她让儿子单独在院子一角修了个两层的阁楼,平日里她都待在阁楼上,不许别人随意上去。   此时,阁楼上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应该是阿菩奶奶还在打坐。那护卫爬上了二楼,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窗户旁,正要往里探看时,阿菩奶奶在里面说了一句:“谁?”   “是我,阿菩奶奶,”那护卫翻窗进去了,走到正在打坐的阿菩奶奶跟前,单膝跪下道,“您还没歇下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被亲儿子出卖了   阿菩奶奶缓缓睁开了橘皮干似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   “大首领想让您帮他办一件事儿。”   “大首领?他想让我为他办什么事情?”   “易生术您该听过吧?”   “哦,易生术?”阿菩奶奶抖了抖手里那串木珠,点头道,“听说过,不过大首领怎么想起问易生术了?此术久绝于人世,难道又重现江湖了?”   “正是如此。据大首领所知,贝螺夫人便是易生术转换过来的,其实她本身并非真正的贝螺公主。大首领吩咐,让你查明这个假的贝螺夫人的身份,最好能找到法子让她从寨子里消失!”   “呵呵呵呵……”阿菩奶奶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那护卫不解道。   “大首领当真太看得起我老婆子了,让我去对抗易生术,我何德何能?此术乃一百多年前云玢夫人所创,无人能破,况且我知道的也很少,根本不足以查出那位贝螺夫人的来历,更别提对付她了。看来这回要让大首领失望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阿菩奶奶婉拒道。   “难道连您都对付不了?”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祭司,能有什么超凡的能耐?倘若大首领真的怀疑贝螺夫人与易生术有关,不妨去找云氏后人。易生术出自云氏,云氏对它的了解应该比我这个老婆子多多了。”   “那好,今晚只当我没来过,明白吗?”   阿菩奶奶含笑道:“明白,我任何人都不会说的。”   护卫一闪,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阿菩奶奶望向窗外,只见乌云遮月,光影昏暗,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从前的孽搁了这些年,难道终究还是要还的?只是易生术一出,必有祸端啊!”   经过几天的忙碌,一家人的衣裳终于在贝螺的指导下完成了。本季衣裳全由贝螺夫人亲自设计监制,款式新颖,配色丰富,饰品搭配齐全,拿出去绝对可以掀起又一股新的南疆时尚潮流。贝螺夫人很是沾沾自喜,拿了给她夫君新做的褐红色袍服屁颠颠地去找她夫君试穿了。   她夫君穿上褐红色的袍服上下瞧了两眼,颇为满意,伸手道:“腰带拿来。”   她一副奴才样儿地双手将腰带捧了过去道:“在这儿呢!赶紧系上吧!”   她夫君拿过腰带正要往粗腰上一系时,忽然收了手,低头仔细看了两眼问道:“这腰带和这衣裳是一个人做的?”   “好看吗,獒战首领?这是我亲手为您缝制的腰带,精心挑选了能代表您英伟高大气质不凡的饕餮图案,豹子图案以及代表平安如意的葫芦平安结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手绣出来的,十分地高端大气上档次,您也是不是觉得很好看呢?”贝螺满怀期待地眨着大眼睛笑道。   “是你做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丝嫌弃的味道。   “是呀!赶紧系上吧!要不然,让我亲自为您系腰带……”   “等等,”獒战用食指和中指戳住了她的脑门,挡住她道,“贝螺夫人,你不是打算让我系着这条腰带出门去见人吧?这看起来很高端大气上档次吗?为什么我看不出哪里是饕餮纹,哪里是豹子纹呢?是我不认图案还是你绣的根本就不是这两种图案啊?”   贝螺小嘴往上一翘,拨开獒战的手,扯回那条腰带不服气地递给他看道:“这真的有那么差吗?哪里看不出来了?喏,这儿这么大个饕餮纹你都看不见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第一条腰带呢!你居然还嫌弃,不要拉倒!我送给嘟嘟去!”   “嘟嘟也会嫌弃的吧?”獒战咯咯笑道。   “嘟嘟才不会嫌弃呢!我这就去给嘟嘟去,哼!”   “回来,”獒战拉住了她,抢回了那条腰带道,“给我的怎么能去给嘟嘟呢?我记得它小的时候就糟蹋过一条我的腰带,现在又要抢我一条,它是专门派来跟我抢腰带的吗?”   “你不是嫌弃吗?”   “嫌弃归嫌弃,可到底还是你亲手做的,大不了我收着做个留念,不系出去丢人就好了。”   “呜呜呜呜……”贝螺翘起小嘴,一屁股坐在榻上假哭了起来。   獒战脱下衣裳丢在一旁,挨过去搂着她笑道:“明知道自己针线活儿差还要强出头,不过没事儿,当根汗巾使使还是不错的。”   “讨厌!讨厌!”贝螺扭过身来使劲拍了他两下。   “所以啊,平时多跟着丘陵凌娘她们练练针线活儿,到底也得给我做身像样的衣裳出来穿穿吧?对了,最近还有没有捣鼓你那本破法书啊?那书你藏哪儿去了?”   “丢了!”贝螺翻着可爱的小白眼撅嘴道。   “丢了?你舍得?老实交代,”獒战捏了捏她翘起的小嘴问道,“到底藏哪儿去了?”   “真的已经丢了!你不是不让我碰那玩意儿吗?我就丢给嘟嘟他们一家四口垫窝去了,只当废物利用了。”   “真的?”   “真的真的……”   “她骗人!”獒炎忽然从窗户那儿冒出个头,指着贝螺大声“揭发”道,“爹,金冬瓜骗人!那本臭臭的书就藏在露珠儿*下面!”   噢喔!金冬瓜的谎话被她亲亲的儿子华丽丽地揭穿了!都说儿女是来讨债的,金冬瓜觉得不是,她生的这两个儿子绝对是来寻仇的!獒炎啊獒炎,你娘不是你亲娘是吧?要不要这么出卖你可怜的娘啊?知道要藏起那本书,你娘经历了什么千难万苦吗?好容易找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藏着,结果却被你这熊孩子干干净净地出卖光光了!   下一秒,金冬瓜拔腿就想跑,却被獒霸王抓住拉回了怀里,直接禁锢了。然后,獒霸王回头对儿子笑道:“炎儿,乖了,去露珠儿*下面把那本臭臭的书给爹找来。”   “遵命,爹!”獒炎如同获得了至高无上的重要任务一般,高声应着,飞快地跳下窗台跑去找他亲娘藏书的物证了。   獒战再把目光转回来时,金冬瓜已经用双手把脸蒙住了,一个劲儿地在那儿自我屏蔽:“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獒战在她小臀上掐了一下,她立刻痛得尖叫了起来,放开手嚷嚷道:“你要干嘛呀?”   “学会撒谎了啊!”獒战一脸坏坏的阴笑道。   “我……我不是撒谎,我……我纯属忘记了!哦,不对,我没忘记,应该是我丢给了嘟嘟,嘟嘟又把它拖到了露珠儿*下面,对,肯定是嘟嘟干的!坏了,难道嘟嘟也想学巫术?夫君大人,我这就去帮你把嘟嘟押来,你得好好审审它!”贝螺想挣开獒战,却又被獒战扣回了怀里。   这时,小告密者獒炎小朋友捧着那本发黄且香味儿很浓郁的法书跑来了,恭恭敬敬地捧给他爹看道:“爹,您看,这就是娘藏在露珠儿*下的那本书!”   “干得很好,炎儿!回头爹要奖赏你,你想要什么?”獒战笑米米地问道。   “我想去打猎!”   “好,明天爹就带你和弟弟一块儿打猎去!把书放下,先出去吧!”   “爹要打金冬瓜吗?”獒炎一副还想整点事儿出来的表情说道。   “对啊,金冬瓜不听话,爹要教训教训她。她对爹撒谎了,这是不可以的,炎儿也不能对爹撒谎知道吗?”   “知道!”獒炎放下书使劲地点着头道,“我没有对爹撒谎,我都跟爹说实话呢!爹,我明天除了想去打猎,我还想要一把小匕首,上次我的匕首被金冬瓜拿走了。那个……我还可以告诉爹一个金冬瓜的小秘密,那样就可以换小匕首了吧?”   “what?”贝螺激动得英文都冒出来了,两眼瞪得溜圆溜圆道,“獒炎,我是你亲娘,亲的!你不是路边捡的好不好?你稍微对你娘忠诚一点,ok?你还知道我什么秘密啊?我哪儿有那么多秘密啊?”   獒炎后退了两步,笑起来的那副歼诈模样特别像獒战。他反背着手,左右晃了两下道:“娘,您还藏东西来着……”   噗!贝螺用种想喷血喷到死的感觉!死小子,你天生是干暗探那活儿的人吗?藏书被你发现,连藏点东西也被你发现了,你娘以后还要不要在獒青谷混了?   “哦?”獒战从后勒住了想企图逃跑的贝螺的胳膊,笑容浓郁地问儿子道,“说说,娘都藏了什么东西?如果是大发现,爹不止奖励你一把小匕首,爹还给你一把漂亮的弓箭怎么样?”   “真的吗?”獒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瞬间闪满了漂亮的小弓箭。   “真的,爹从来不骗你的,是吧?”   “嗯!”獒炎又点点头道,“那我就告诉爹吧!娘在阿越姨姨那里藏了一大包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娘说是法器。”   “哦……”獒战笑得跟獒炎一样歼诈,“原来是法器啊!那爹明白了,弓箭和小匕首稍后给你,你乖,先出去吧!”   獒炎笑得眼眉都弯了,开开心心地跑了出去,还很贴心地把门也关上了。东西到手了,至于娘会怎么样嘛,嘿嘿,他可不管了!娘,您自求多福吧!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你娘不是个好女人   獒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还间或地伴着一股股令人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的寒气儿。金冬瓜决定保持缄默。反正都已经被獒炎出卖得一干二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獒炎啊獒炎,回头娘得让你知道知道,出卖亲娘是什么下场,哼哼!   “藏法书,藏法器,你是打算干什么啊,贝螺夫人?你是打算转行当祭司了?”獒战咬着贝螺的耳朵乱喷热气道。   贝螺缩着脑袋,浑身像有无数蚂蚁在乱窜似的痒痒,却又挣不开,只好软和了口气解释道:“谁说……谁说学巫术就是要当祭司了?我增加点知识不行吗?我向来就有一颗……一颗勇于攀登知识高峰的心,多学一门技能,这不是什么坏事吧?”   “你要那么多技能来干什么?你男人没喂饱你还是没给你衣裳穿?你是过得太伤心了还是生不如死啊?你有个会赚钱的技能就出去给我搞个金寨出来,你要学会了巫术,你是不是还能给我整一群祭司出来?”   “哪儿有那么夸张啊?人家纯属休闲娱乐嘛!”   “那就给我换个娱乐的法子!”   贝螺小嘴翘得老高老高道:“狗狗你不讲理……”   “我还真不打算为了这事儿跟你讲理,”獒战捏着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道,“听着,不行就是不行,再敢私藏法书法器,我真的就要收拾你了,明白了吗?”   她撇着嘴,好委屈的样子说道:“狗狗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样是阻止我全面发展……”   “你用得着那什么全面发展吗?你做好你的主母就行了,别的事儿少去琢磨,特别是跟云氏有关的。我们獒氏跟云氏是有过节的,这你自己也清楚,所以你得记住你叫金贝螺,不叫云朵儿,知道吗?”   “那你能不能别把书烧了啊?”   “不行!”獒战拒绝道,“留着书你又想东想西的,必须烧了!”   “别啊!”贝螺央求道,“是我的错,又不是这本法术的错,烧了它它很冤枉的!再说了,这本书上有我们云氏的族谱记载,烧了后人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能不能先别烧,你保存着,等有一天遇着个可以托付的云氏后人就交给他?如果你真的烧了,我祖先会半夜来找你的。”   “找我更好,我就想问问他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消停不下来的小东西来!”獒战故意板着脸说道。   “不要烧它咯,好不好?”贝螺撒娇道,“你烧了它我会难过,我的祖先也会难过的。狗狗,狗狗,你就通情达理一下下嘛!我保证,保证以后都不会碰它了,你拿去把它收好,藏起来,好不好?狗狗……”   獒战想了想,点头道:“行,不烧可以,但你以后不许再碰了,再碰我就真的把它给烧了。”   “知道知道!”贝螺忙点点头道。   “还有,法器交出来!话说回来,你上哪儿去弄的法器啊?”   “就是七莲祭司以前留下的那套啊!我让阿越姐姐去帮我找了出来……”   “还很得意是吧?”   “没有啦……”贝螺垂下头去,好委屈道,“人家只是老老实实交代案情嘛!不交代清楚细节你又说我不老实了……好了,獒战首领,还有什么要问啊?”   獒战挑起她的下巴,表情认真道:“巫术里面有太多旁门暗道了,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万劫不复了,就像当初的云玢,后来的云夭一样。我不想你跟巫术沾上任何关系,你就安安分分地做个主母好不好,贝螺?”   她双手举起投降道:“好……”   “还有,云氏的事情,易生术的事情你都不要去管,那不是你一人之力管得了的。”   “知道了……”   “笑一笑。”   “奴家不卖笑的……”   “那就是还在生气咯?还在怨我管了你?”   贝螺堆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冲他笑了笑,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送了贝螺一个深情又持久的热吻。随后贝螺去阿越那儿取回了那套法器,如数地交给了夫君大人。夫君大人拿着那套法器和那本法书出了门,不知道上哪儿藏东西去了。   贝螺有些失望,双手叉腰地站在二楼凭栏处,望着天边那隐隐发黑的云朵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是学不成巫术了!想自我增值一下也泡汤了,接下来再找点什么休闲娱乐活动呢?对了,收拾獒炎,这事儿我很感兴趣!”   獒炎躲到獒沐家去了,到了晚上才带着獒麟偷偷摸摸地溜出来。可刚刚翻过后院篱笆墙,一抹茜色的身影就飘了过来:“炎哥,回来了?”   “是娘,快跑!”獒炎大叫了一声,转身想翻出篱笆墙,却被贝螺逮了回来。贝螺笑米米地看着他说道:“炎哥,跑那么快干什么呀?娘又不是鬼,不用那么害怕的。走,我们娘俩去聊两句?”   “不要!”   “走嘛走嘛,娘好久没跟你聊心里话了,趁今晚月色这么好,我们好好聊聊,娘还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救命!金冬瓜又欺负人了!金冬瓜又打人了!”獒炎一掌推开了贝螺,一边大喊一边往前院跑去。贝螺哼哼了两声,捋起袖子冲獒麟挥挥手道:“麟哥,回房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娘,我从来不跟爹告您的状。”獒麟趁机一表忠心道。   “真是好孩子!”贝螺弯腰亲了亲獒麟,然后追獒炎去了。   因为獒家院子改建过,扩宽了三倍左右,所以要找獒炎还真不是个容易事儿。寻了好几个回廊,贝螺终于发现獒炎的踪迹,因为他的声音从獒拔的房间里传了出来,于是贝螺便站在窗户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獒拔在对獒炎说:“你娘学巫术,那她肯定就不是你娘了,她骗得了你爹,但她骗不了爷爷。”   “我娘不是我娘,那她是谁啊?”獒炎问道。   “她是一个坏女人,她变成你们娘的模样来骗你爹的。”   “娘不坏,她就是喜欢藏东西。”   “你还小,不懂,那个女人是来害我们獒蛮族的。炎儿你记住了,女人就跟你带着的那只小狗一样,她要对你忠心不二你就可以留下她,但她要背叛你,你也不要心软,一定痛下狠心杀了她!千万不要像你爹那样对一个女人心软,对女人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对露珠儿也不能心软吗?”   “露珠儿不一样,她是你妹妹……”   贝螺没再听下去,推开门径直闯了进去。站在獒拔*边的那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拦住了她,她冷哼了一声道:“怎么?想当着我儿子的面杀了我?您认为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爷爷杀了自己娘的场景,这辈子还会再认你这个爷爷吗?獒炎,该回去睡觉了,走吧!”   “谁让你进来的?”獒拔眼中闪着寒光道。   “我来找獒炎的,知道您不喜欢见到我,不敢打扰您太久了,獒炎,走吧,爷爷要歇息了,我们也回房了。”   獒炎正要起身,獒拔却抓住他的胳膊,甚是不悦地盯着贝螺道:“我与我的孙子说会儿话难道都不行?他是我獒家的骨血,还轮不到你来管!”   贝螺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他是您獒家的骨血,您想见他随时都可以,只是这会儿夜已深了,他该睡觉了。”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来我们獒蛮族到底是为了什么?”獒拔目光沉冷地质问道。   “爹,当初可是您让您儿子把我从夷陵国娶到这儿的,如今您怎么还问起这样的话了?我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跟獒战好好过日子,仅此而已!”   “你少巧言令色!”   “爷爷,您抓疼我了!”獒炎忽然抽回了胳膊,一溜烟跑回了贝螺身边,用一种不太理解的目光看了看獒拔,然后仰头央求贝螺道:“娘,我们回去吧!”贝螺点点头,拉着獒炎出了房间。   回房的路上,獒炎问贝螺道:“娘,爷爷说您不是我们的娘,您到底是不是啊?”   贝螺甩了甩牵着他的小手,笑问道:“那你觉得娘跟你像不像啊?”   “阿越姨姨说,我更像爹,我只有眼睛像娘。”   “那是因为我和你爹在生你的时候,你爹比较霸道,说要全部都像他才行,娘就只抢到了你的眼睛,所以你就只有眼睛像娘咯!”   獒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贝螺低头问他道:“你笑什么呀?”他说:“娘打不过爹,当然只能抢到眼睛啦!”   “但娘也有翻盘的时候哦!看看露珠儿,露珠儿是不是跟娘很像啊?”   “是!那娘您是怎么打过爹的啊?”   “娘啊……娘用一个特别高明的办法……”   “娘骗人!娘就从来没打赢过爹,娘肯定是哭鼻子求爹的!”   “不信吗?不信回去我揍你爹一次给你瞧瞧?”   “好啊好啊!”真是人小不怕热闹大。   “好什么啊?”獒战带着獒麟从回廊那边迎面走了过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我不会赶她出谷的   “爹!”獒炎立刻飞奔了过去,高声喊道,“娘说她要揍您!”   獒战愣了一下,不由乐了,低头摸着獒炎的小脑袋说道:“那你觉得娘能揍着爹吗?”   “娘说她有个可高明的法子了,保准能把爹揍得像爬爬似的!”獒炎说着挥拳踢腿地比划了起来。   “哎,炎哥,我哪儿有说要把你爹揍成爬爬啊?”贝螺心虚地躲在那根大木柱子后面扒拉着花纹探头道。   “娘您刚才明明说了!”獒炎果然不怕事情闹大,跑过来扯着贝螺道,“娘,您快点出来!揍一个爹给我瞧瞧!揍一个!揍一个!”   獒麟也被带兴奋了,跳起来大喊道:“揍一个!揍一个!”   贝螺欲哭无泪,抱着那大木柱“凄凉”道:“哪儿有儿子非拽着他娘去揍他爹的啊?不要!不要!我会被你爹揍得很惨的!放过我吧,炎哥!”   “说大话了吧?”獒战走过来搂着她的肩把她从木柱后面拉了出来,捏了捏下巴道,“知道儿子不好对付了吧?还想揍我?行啊,要不我们俩就在这儿过过招?”   “呜呜呜呜……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贝螺抹着眼睛假哭道,“我要回去找露珠儿!我要找露珠儿来帮我报仇!”   父子三个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獒战又摸了摸獒炎的小脑袋道:“好了,不闹了,娘跟你说笑的呢!她怎么舍得揍爹?时辰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走吧!”   “回去咯!”   一家四口牵成了一排,手拉着手往回走去。獒麟忽然问獒炎道:“哥哥,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我和爹找不着你呀?”   獒炎道:“我去爷爷那儿了!”   獒战甩了甩牵着獒炎的手,低头笑问道:“你去看了爷爷?想不到炎儿你这么懂事呢,还知道去看看爷爷。爷爷还好吗?”   “好……”獒炎拖着长长的尾音道。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的娘不是我们的娘,还说娘不是个好女人。”獒炎如实回答道。   獒战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贝螺,贝螺耸耸肩道:“看着我干什么?你应该去问你老爹啊!”   “他真这么说的?”獒战脸色微微变了。   “是啊,我在外面听见的,不止这些,还跟獒炎说了一大堆女人无用的话,可能在你小时候他也这么跟你说过吧!不过狗狗,如果爹要继续这样,我是不会允许獒炎獒麟再见他了。不是担心他说我坏话什么的,是他教育小孩子的方式很有问题,因为自己的私怨就教一个孩子去怀疑仇恨他的母亲,这样的作法不单单会伤害到那个母亲,更会伤害到那个孩子。”   獒战眉心拧起,缓步往前走道:“我知道了,我会去跟爹说的。”   “好啦,回去睡觉觉咯!露珠儿肯定都睡着了吧!快点,看谁先跑回去!”   “跑咯!”   母子三人嘻嘻哈哈地往前跑去,留獒战一个人在后面缓步沉思。爹居然这样跟獒炎说,是不是太有失分寸了?爹究竟想怎么样?   獒战其实有一段时间没去看獒拔了,因为贝螺的缘故。打从回到獒青谷开始,獒拔就催促獒战将贝螺赶出獒青谷,獒战自然不会这样做,结果就是每次去看獒拔的时候,獒拔都会不厌其烦地说贝螺一通坏话。獒战听得有些烦了,所以最近都没敢去看獒拔。   跟他说说无所谓,但如果父亲这样跟他两个儿子说,他就不能容忍了。他不想两个儿子因为父亲对贝螺的诋毁而产生不好的情绪,大人之间的是非怎么能蔓延到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呢?他的童年过得是那么地阴晦痛苦,他肯定不愿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过成他那样。   第二天下午,獒战从狼谷返回后直接去了獒拔那儿。去时,獒拔正跟斗魁族老说着什么,见他进去了,獒拔挑起眼皮瞟了瞟他,脸转向了一边。斗魁招呼獒战道:“你来看你爹了?那好,我先回去了。”   “斗魁大叔慢走!”   獒战送了斗魁出去后,关上房门走到獒拔*边坐下道:“爹,您看上去气色渐好,说话声音也清亮了许多,想必再过些日子就能痊愈了。”   獒拔面朝*内,口气冷淡道:“你还希望你爹好吗?”   “爹您这把年纪了还说斗气的话,那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斗气?”獒拔满脸愠色地转过头来道,“我一直以来都只是在跟你斗气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全都看做是我在斗气?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战儿!为了个女人,你是不是打算与你相依为命多年的父亲决裂啊?”   “爹,贝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獒战的女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也仅有这么一个,我是不可能不要她的。”   “哼!”獒拔嗤之以鼻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肉麻情话了?那你还当什么獒蛮族的首领,你该去跟夷都那些贵亲少主混才是!一个祸害,你却非要留在身边,爹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爹从前那些教诲你统统全忘记了吗?你实在是让爹太失望了!”   獒战有些无奈,扭脸望着窗台上那盆银丹草道:“爹,您要非这么钻牛角尖那我也没办法,贝螺我是不会赶走的,再有,请您也别再跟炎儿说那些什么女人就如一条狗似的的话了,这些话您从前也对我说过,我从前也以为女人连狗都不如,但事实上,她们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低贱,而且我也不希望炎儿和麟儿对他们娘有什么误会,那样他们心里会很难受的。”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獒拔激动地喝了一声,然后摁住心口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爹,我不是在教训您,我只是希望您能消停一些,安安心心地把您的伤养好。您现在还伤着呢,忧心那么多做什么?獒蛮族一切都好好的,而且以后会更好,您何必忧虑不安呢?”   “那你给我一句话,”獒拔眼带怒火道,“你到底赶不赶金贝螺出谷?”   獒战垂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道:“爹,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既然把整个獒蛮族交给了我,那就应该相信我。贝螺不是个坏女人,她自从来到了我们獒蛮族就没干过一件坏事,反而一直都在帮我,您为什么非要跟她过不去呢?相信我一回又怎么了?”   “还记得你二叔吧?当初你二叔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跟你爹闹掰了,现在呢?现在在外面有多狼狈你是看见的!战儿,女人是靠不住的,她们说背叛就会背叛,不留一点情面。现在看起来金贝螺是没干什么坏事,但以后呢?你能保证以后她不会吗?”   “她不会,我可以保证!”   “你简直鬼迷心窍了!”獒拔气得大骂道。   “爹,您歇着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劝您还是别劳那么多心神,好好养着才是!我先走了!”獒战说罢转身出了房间。走了没几步,他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爹这脾气因为双腿残废因为莫无变得是越来越暴躁了,劝不动,也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明白了。   往回走时,穆烈忽然迎面走了过来。獒战停下脚步问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找到獒通的老窝了!”穆烈一脸兴奋道。   “真的?在哪儿?”   “就躲在夷陵国以东一处叫白猿山的地方。地方是很隐蔽的,又多猿猴出入,人很少去那种地方,所以找起来费了些功夫。”   “溜溜和獒赐在那儿吗?”   “据探子说,两人都在那儿,被獒通关着呢!”   “那好,”獒战紧了紧拳头道,“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前往白猿山,这回务必要把獒通和微凌一并拿下!”   “你要亲自去?”   “清理门户这种事儿我肯定要亲自去,有奇正经在寨子里,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穆烈笑道:“奇魂哥肯定又要抱怨了,说明明只是个贵亲,却总是要干二首领的活儿,还不给添口粮,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叫他补聘礼他就该偷着乐了!快去准备!”   “是!”   獒战交代了穆烈后,快步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贝螺给他打包东西。贝螺一听他又要出去跟人打架玩命了,整个人又不好了起来,慢吞吞地清点着那些必备的药膏药丸以及实用毒粉。露珠儿坐在她娘身边,手里抓了两个小木盒子扬了扬,甜甜地叫了一声娘,说道:“这里还有,空的,空的。”   “娘知道了,”贝螺伸手接过盒子道,“给娘吧,娘给爹多装些,爹才好回来见我们啊!乖了,再爬过去帮娘拿两块布过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又要出门玩命了   露珠儿手脚灵活地从塌上爬了下去,踩着小步子跑到了她娘的梳妆台前,垫脚抓了几张细麻布,往回走的时候,她用大大的眼珠子看了看已经换上战衣的老爹,忽然掩嘴笑了起来。   獒战低头看了她一眼,逗她道:“露珠儿,笑爹什么呢?”   “嘿嘿嘿嘿……”露珠儿只是掩嘴笑,不说话,那表情好像个小花痴似的。   獒战将匕首插回了腰上,蹲下去问道:“小丫头,到底在笑什么呢?”   “爹,好看!”露珠儿由衷地夸了她老爹一句。她老爹的心脏瞬间就被融化了,一把抱起她亲了亲道:“真不愧是我闺女,太会夸人了!再说一遍,爹怎么样?”   “好看!”露珠儿眉开眼笑道。   “爹哪里好看了?”   “都好看!”   “真乖!”獒战顿时笑得眼眉都弯了,拨着露珠儿柔嫩的小脸蛋道,“等爹回来帮你做个更大的船去青湖玩好不好?”   “好!”   “唉!”贝螺忽然在旁边轻叹了一口气道,“要回得来才行啊!”   “你这是在咒我吗,金公主?”獒战抱着露珠儿走过去坐下笑问道。   “我是在咒我自己呢!”贝螺低头装着那些东西道,“咒我一不小心就得做了带着三个拖油瓶的可怜女人,唉,都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男人会不嫌弃一拖三的女人,要是有就好了。”   “干什么啊?我还没出门儿呢,你就赶着找下家了?”獒战听得心里酸溜溜的,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道,“担心什么呢?我哪回不是好好地回来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好好在家看着露珠儿他们三个,不许去捣鼓你那些没用的东西,那才是正经。”   “狗狗……”贝螺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就像上回在花狐族一样,你能料到先中了埋伏后遇到莫无吗?我们要不及时赶来……”   “就算你们不及时赶来,他也杀不了我的。”獒战自信满满道。   “你老人家就不能谦虚点?”贝螺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儿不用谦虚,特别是上了战场的事儿,谦虚就等于是把命送给别人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有分寸的,我还不想我三个孩子叫别人爹呢!行了,”獒战把露珠儿放在了几上笑道,“去,帮爹亲你娘亲一下,让她高兴高兴!”   露珠儿可听话地撅了个小屁股去亲她美美的娘,亲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又再搂着脖子亲了两下。这时,穆烈和安竹来了,獒战拿过佩刀和贝螺给她准备的包袱丢给了安竹,然后大步出门了。   獒炎和獒麟看他爹这身打扮就知道要出去跟人打架架了,兴奋得跟着他爹一路追了出去。贝螺没送到寨口去,只是抱着露珠儿目送獒战出了院门,然后就回房去做其他事情了。她知道是拦不住的,獒战喜欢战场,喜欢搏杀,喜欢挥汗淋漓驰骋沙场的感觉,虽然这与她所想要的那种平静生活相距甚远,但她还是接受了。   送走獒战后,贝螺抱着露珠儿坐在榻上,看着眼前这堆刚才没来得及收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露珠儿那吹弹可破的小嫩脸道:“露珠儿,帮娘收拾吧!你爹出去玩命去了,我们就只能在家陪自己玩了,你得天天想着你爹知道吗?想着他能好好地回来,想着他回来了就能带你去青湖玩了,知道吗?”   “知道。”露珠儿可能并不知道她娘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贝螺搓着她的小脸蛋笑了笑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长大了娘可能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你就嫁给阔儿哥哥好不好?”   “锅儿哥哥……”露珠儿的发音不准,总是要把阔儿叫成锅儿,所以寨子里经常会响起她大喊锅儿哥哥锅儿哥哥的声音。   “锅儿哥哥好不好啊?嫁他好不好,露珠儿?”   “好!”   “真的好?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吗?嫁人要当娘的,露珠儿喜欢当娘吗?”   “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当娘呢?”   “呃……不喜欢。”露珠儿还是那句话。   “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你们俩母女在嘀咕什么呢?”丘陵牵着阔儿走进来笑道。   “锅儿哥哥!”露珠儿一看见阔儿便从贝螺腿上滑了下来,跑过去牵住了阔儿的手,仰头央求道:“我们去玩,我们去玩。”   “阔儿,带露珠儿去外面玩吧,小心点!”丘陵坐下挥手道。   阔儿牵着露珠儿出去了,贝螺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问道:“才送了安竹回来吗?”丘陵点点头道:“是啊,阔儿非得送他爹到寨子门口,我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大小王也去了,你怎么不去?”   “弄得那么生离死别地干什么呢?他好好出去的,肯定会好好回来呗!他回来的时候我再去寨口恭迎他,不好吗?”贝螺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勉强。说实话,在这方面,她心里素质不如丘陵,可能是因为丘陵从小就见惯了这种事儿了。   “知道你是舍不得獒战,怕当着别人的面儿哭成泪人吧?”丘陵打趣道。   “你舍得吗?舍得安竹老是这么出去玩命吗?”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丘陵无奈道,“他们一个是首领,一个首领贴身护卫,一旦寨子有事儿,他们就必须得冲到最前面啊!你以为我不担心吗?从第一次送獒战和安竹上战场开始,我就一直担心着,每回送他们出去,那颗心得悬着直到他们回来为止。但情势如此,你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跪求天神多多保佑了。对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最近两天听到了个传闻,是关于你的,说你不是真正的金贝螺,还说你是跟易生术有关的。你得查查了,查查这流言到底是打哪儿传出来的,谁这么大胆敢传你的闲话。”   贝螺低头整理着布条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公公吗?”   “大首领?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我估摸着是上回在花狐族我帮了叶大叔的缘故。打那儿起,他就一直看我不顺眼了,还让獒战把我赶出獒青谷去。”   丘陵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也说谁胆儿这么大敢传你的闲话,原来是大首领啊!你帮了叶衍水和水玉夫人,他肯定是恨你的,贝螺,你要小心了,大首领是有仇必报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贝螺抬起头冲丘陵笑了笑道:“明白,我会防着他点的。算了,不说他了,想想男人们出去玩命的时候,我们应该玩点什么吧!要不趁天气还没冷到那份上的时候,我们组团去青湖那儿玩去,露珠儿一直嚷着要去青湖那边坐船呢!”   “行,说去就去,我先让人把青湖那边的小屋子打扫一下,该备的东西备下,明天我们就去!”   第二天一早,贝螺邀上丘陵獒沐以及蜀葵,携家带口地去青湖那边一日游了。奇魂没去,獒战走了,他肩上的任务就重了,寨子里需要处置的事情全部都得由他来决定,所以他很郁闷啊,自己到底算贵亲呢还是算獒家的上门女婿啊?为什么首领的活儿也要他来干呢?   忙碌了一上午,好容易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处置妥当了,奇魂哥终于可以伸伸懒腰吃顿饱饭了。使女送来饭菜后,他叫上通川一块儿喝酒。喝着喝着,仲宫和念成也来了。仲宫坐下问道:“夫人呢?今天不在寨子里吗?”   “她男人出去了,她也闲不住,跑青湖那边玩去了!”奇魂把酒碗递过去道。   “怪不得经过青湖附近时,听见好多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呢!”仲宫接过碗抿了一口道,“看来那些帐只能明天交给她了。”   “随便你交给谁,反正别交给我就行了,”奇魂大口大口地夹着菜吃道,“我这儿已经够多活儿了,再多我就撂摊子不干了。”   通川笑道:“谁让您是奇大姐夫呢?你说獒战不把活儿交给你,交给谁啊?穆当哥也不在寨子里,他要在,你大概还能捡着个懒儿。”   奇魂斗肩笑了笑,摇头道:“我这姐夫不好当啊!以为他做了首领我就轻松了,哪儿知道他一出门我就得替他担着,好像上辈子真欠了他什么似的。对了,仲宫,金寨那边的事儿妥了?”   “这两个月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就收拾了账本回来了,今年金寨比去年多挣三倍,照这么下去,我们獒蛮族真的是要发了!”仲宫眉开眼笑道。   “所以我跟獒獒说,”奇魂喝了口酒,抬头道,“拿下血鹰族是势在必行的。金寨做得越来越好,别人肯定会妒忌,只有獒蛮族不断壮大,才能保证金寨买卖继续繁荣。血鹰族挡在了我们北上的主道上,要么拿下,要么收服。” ☆、第四百六十五章 帮我去见云氏的人   “血鹰族是不可能自动归降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收服!”通川戳了戳碗底道。   “我也这么想,”奇魂点点头道,“所以等獒獒回来了,我要跟他商量商量,让我去把血鹰族拿下,顺道给我们家獒沐把当初那个仇一块儿报了。要没虎威那一箭,我们家獒沐也不会重伤,更不会着了巴天那混小子的道儿,说到底还是虎威那家伙惹出来的祸。”   正说着,一个族人跑进了吃饭的小厅,弯腰对奇魂禀道:“尊上,大首领让您过去一趟。”   “说什么事儿了吗?”奇魂嚼巴嚼巴道。   “没呢!只是说让您用过午饭过去一趟,他好像有事儿要吩咐。”   “知道了,”奇魂搁下筷子,起身道,“你们慢慢喝,我一会儿再回来!”   进了獒拔房间,奇魂忍不住掩鼻咳嗽了一声,四下打量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了房间角落里的那个焚香炉上:“我说爹,您也不嫌熏得慌啊?这香烧得也太浓烈了,把窗户开开透透气儿吧!”   “香能祛邪,你不知道吗?”獒拔正坐在*上,端着一碗汤慢慢喝道。   奇魂又咳嗽了两声,走到窗边去开了一扇窗户,再走回*边说道:“香是能祛邪,但您弄太多了是不是就过了?您本来身子就还没复原,透两口新鲜空气还实在些。对了,您找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獒拔从枕下摸出了一支小铜管递给他道:“我想让你帮我去见见这个人。”   奇魂从小铜管中抽出了一条写满字的布条,展开略读了一遍,有些惊讶地抬头道:“爹您让我去见云氏的人?”   “对,”獒拔搁下汤碗道,“我想让你去帮我见见信上所说的那位云翳,地点时间那上面都写着。”   “为什么?”奇魂不解地问道,“我们獒氏与云氏早不相往来了,且视对方为大敌,您为什么又忽然与云氏族人有联络了?”   “我就知道你会问,实话告诉你吧,最近寨子里的传言并非我虚传,那个金贝螺并非真正的金贝螺,她是被人用易生术转过来的。”獒拔一脸严肃道。   “啊?”奇魂茫然了。   “我也知道你会不信,所以我才让你去见那个云翳。云翳是云氏守族一派的人,他会告诉你金贝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奇魂眨了眨眼睛问道:“您的意思是贝螺真的是别人用易生术转换过来的,不是真的金贝螺?那照您这么说,真正的金贝螺去了哪儿?”   獒拔冷哼一声道:“估摸着早就死了!那些用易生术的人在转换之后都会把本体给杀了,不留机会给人揭穿,真正的金贝螺怕早就被她给害死了。真正的金贝螺才是我獒拔的媳妇,而她,只是个顶替假冒的而已!你听着,这回云翳溜出来不容易,你一定替我去见见他,弄清楚那个金贝螺到底是什么人!奇魂,你是我唯一的女婿,战儿不在,我只能靠你了,你能做到吧?”   “哦,行,见个人而已,我会按时去跟那云翳见面的。爹,您先吃着,我走了。”   “去吧!”獒拔挥挥手道。   这天傍晚,獒沐和小土豆满载而归。把河鲜交付使女后,獒沐抱着小土豆去议事厅找奇魂了。推门进去,看见奇魂还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东西,獒沐忍不住调侃道:“咦?还有那么一点点做首领的派头嘛!”   “算了吧!”奇魂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丢,直起身来松了松骨头道,“这活儿就不是我能干的!我还是当首领的女婿或者姐夫比较靠谱点!回来了?小土豆今天玩得高兴不高兴?”   獒沐抱着小土豆走到他跟前,抬脚就踹了他一下下道:“就知道关心你儿子是吧?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玩得高兴不高兴?”   “你肯定高兴啊!”奇魂忙起身抱过小土豆,单手搂着她的腰哄道,“你一进来就春风满面,那铁定是在青湖那儿玩得很高兴,而且收货颇丰,对吧?怎么样?今天给我捞了多少下酒菜回来?”   “哼!关心完小土豆就关心你的下酒菜,你是想说我比不过小土豆,连你的下酒菜也比不过了?”   “沐啊……那太冤枉了是不是?在我心里,谁敢跟你比呢?小土豆都不能跟你比的。”奇魂哭笑不得。   “那你看不见我的手指受伤了吗?”獒沐说着竖起了右手食指,只见食指上缠着几圈布条,好像真的受伤了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能杀能扛的獒沐大公主来说,这点小伤算什么呀?可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在奇魂面前,一点小伤都要嚷成口吐鲜血。   自从獒沐恢复了记忆后,她一切都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会发脾气了,偶尔还会动动拳头了,当然,也会吃醋撒娇,找找奇魂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头发丝儿,对此奇魂本人感到非常满意。比起失忆时候温柔的獒沐来说,奇魂尊上还是更喜欢从前的獒沐。所以,贝螺送他了三个字:自找虐!   “谁呀!”奇魂忙心疼地握在手里道,“哪只螃蟹大虾这么不懂事儿啊?居然敢把我女人弄伤了,回头我去青湖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了,你说好不好?”   “说错了,是一只蚌壳!”   “哦,是蚌壳啊,那我去把青湖里的蚌壳全都灭族,好不好?”奇魂逗她道。   “不用啦!”她终于笑了,拍了拍心口道,“本公主很大量的,不会随便灭了人家全族,再说了,看在这颗珍珠的份上,我就饶了他们吧!”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又从里面掏出了一颗椭圆白珍珠,在奇魂眼前晃了晃道:“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你下湖去摸珍珠了?”   “对啊!”   “沐啊,不跟你说了吗?下湖摸珍珠这种事儿交给我就好了,你身子受不住寒,冻伤了我找谁闹去?”   “我看贝螺都下湖了,我也想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叫我捞着一个老蚌了!”獒沐拿着珍珠开心道。   “贝螺也下湖了?你们俩怎么钻一堆就不干好事儿呢?獒战还要儿子的,她下湖那么一泡冻伤了怎么办?青湖到了秋冬两季那水有多冷你是知道的,往下走就更冷了,你们俩还去摸珍珠,真是快给你们俩气死了!早知道我今天就该派个人去盯着你们,净给我胡来!”奇魂故意板着脸训獒沐道。   獒沐吐了吐舌头,摊开手掌笑道:“大不了这个送给你咯!晚上我让人碾成细粉,做了珍珠酒给你压惊好不好?我还给你捞了好多湖鲜,已经让人煮上了,回去喝酒吧,今晚我陪你!”   “就陪喝酒?”   獒沐勾着他的脖子,勾魂一笑道:“陪什么都行!”   奇魂表情一松,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行,事儿留明天再做吧!回去陪媳妇儿子才是正经!小土豆,回家去咯!”说着他把儿子往脖子上一骑,带着獒沐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不时有收工回来的族人停下来行礼打招呼,奇魂一边应着一边对獒沐说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关于贝螺的?”   “没有啊,怎么了?”獒沐转头问道。   “爹今天跟我说贝螺不是贝螺,她是有人用易生术转换过来的,你信吗?”   “有这样的事儿?”   “我信。”   獒沐微微诧异道:“你真的信?”   奇魂颠了颠坐在他脖子的小土豆道:“其实我和穆当早就有过怀疑了,最开始怀疑的人是穆当,那小子多贼啊,有什么事儿能逃过他的眼睛呢?他跟我说起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那时并没往易生术那儿去想,或者说都不认为那邪术是存在的。”   “穆当怎么会怀疑起了贝螺?”   “前后反差太大了。”   “你说贝螺?”   “刚到獒青谷的贝螺和后来的贝螺细细接触,你会发现差别其实挺大的。穆当暗中观察过贝螺一段时间,发现她除了性格不同之外,很多见解也不同了,听上去十分地稀奇古怪,譬如说男女平等,世界和平什么的。”   “那你们当时没做点什么吗?”   奇魂颠着儿子,耸耸肩道:“有什么好做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也没有绝对的好。山精妖怪也有好有坏,人也一样。我们暗中观察过贝螺,发现她并没有任何企图,如果有,其实她早就可以把獒战或者爹置于死地了。即便她真的不是金贝螺,只要她没坏心,有什么关系呢?”   “獒战知道吗?”   “不清楚,回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我是觉得,无论他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一样的,他喜欢的是那双眼睛背后的人,又不是金贝螺那张面具和身份,我想獒獒应该是不会计较的。眼下最难摆平的不是獒獒,是你爹,知道吗?”   “我爹他打算怎么做?难道他想杀了贝螺吗?”   奇魂嘴角勾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恐怕你爹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什么意思?”獒沐纳闷道。   奇魂迈进院门,把小土豆交给了养娘,揽着獒沐的腰往房间里走去道:“还记得上回在金寨发生的事情吗?就是那晚,爹出事,贝螺也出事的那晚。” ☆、第四百六十六章 去见云翳   獒沐点头道:“知道啊!不过那晚你不是不在吗?”   “那晚我人是不在金寨里,但我后来去问过阿越,阿越说当天晚上小花园里就他们几个,再没别人了。那个打算把贝螺溺死的人完全是可以连他们也一块儿杀了的。可他没这么做,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怕打草惊蛇?”獒沐推开房门道。   “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高手会害怕两个小屁孩和一个弱女子吗?杀了他们也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那你的推测是什么?”獒沐关上房门问道。   “我问完阿越之后,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本寨人干的了。特别是在听你说了花狐寨的事情后,我对爹就有了一点点怀疑。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很清楚,不服则杀,不从也杀,总之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奇魂轻轻地点了点桌面道,“在花狐族时,贝螺不单单是及时把你找去了,还保护了叶衍水,就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你爹对贝螺起杀心了。”   獒沐踱步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的。可是贝螺毕竟是獒战的妻子,他三个孙子的母亲,他会这么狠吗?他不怕獒战知道了之后会痛恨他一辈子?”   “所以他才会派人暗杀,而不是明着置贝螺于死地。我想獒獒大概也怀疑到了他头上,所以在临走之前才对我千叮嘱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把贝螺看好了。我当时还觉得獒獒挺啰嗦的,就算不跟我唠叨,我也会把贝螺看好的,不过如今想来,獒獒是真担心自己走后贝螺会出事,所以才不厌其烦地跟我叮嘱再三。”   “你的意思是獒战已经怀疑上爹了?”   奇魂抿了口茶,盘腿坐在榻上点点头道:“我想我都能怀疑到你爹那儿去,他也应该早察觉到了。只是那是你们的爹,不比其他仇人,拿把刀杀了就完了,我想獒獒也正在为此事而烦恼吧!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让你爹放下疑心,彻底地接受贝螺,可这事儿说来轻松做起来难啊!你爹是什么脾气,岂会轻易改变想法?不单单没打算改变想法,还已经开始着手对付贝螺了,这回,还是明着对付。”   獒沐眉头一紧,问道:“你是指那传言吗?爹打算利用那个传言来对付贝螺?”   奇魂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小布条,递给她道:“这是今天爹让我去见他时他交给我的。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与云氏一族里的云翳联络上了,他让我明晚去谷口西侧见云翳。”   獒沐低头看道:“他想干什么?我们獒氏与云氏不往来已经很久了,而且祖上有明令,不许獒氏与云氏有任何牵扯。还有,那个云翳又是什么来头?”   奇魂摸了摸下巴,笑得够贼:“说来还算是我的老熟人了……”   “老熟人?”獒沐把布条往旁边一扔,抬脚踩在了奇魂面前,俯身下去问道,“什么老熟人儿啊?是老相好吧?老实说,你怎么跟云氏一族的人还有牵扯?”   奇魂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指弹了弹獒沐那嫩葱似的小鼻道:“哪儿来的老相好啊?我的老相好从头到尾不是只有你一个吗?你多心了,她不是我什么老相好,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熟人而已,误打误撞遇上的。”   “哼哼,”獒沐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挑起来,“逼问”道,“没说实话吧?你认识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误打误撞遇上的?别人误打误撞遇上了道声江湖再见也就各自不再见面了,可你呢,总得给我留下点丝缕,让别人好生记挂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奇魂尊上眨了眨眼睛,一副忠犬八公绝对是我的表情说道:“冤枉啊!我可从来没留下什么丝缕不丝缕的让她们好生记挂啊!我跟她们道别的时候都抱着此生不再往来的念头,她们非要对我有所想法我也拦不住啊,是不是?”   獒沐哼哼着问道:“你有那么风华绝代吗?”   “肯定有啊!”奇魂拨开了她的手,拉她入怀道,“看看我媳妇是谁就该知道我有多风华绝代了吧?像我这种人真的不应该经常去江湖上溜达,太容易让那些无知少女发疯了,所以就你该好好把我收藏起来,每天当宝似的擦上三遍,省得那些女人还惦记着我。”   獒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奇魂的脸道:“不害臊!还想让我每天三遍地擦着你,你以为你是神庙里的金身神像呢!该是你,好好地跟着本公主,知道吗?要是本公主不高兴了,就把你随手送给那边的虎娇,让她收拾你去!”   “不要……”奇魂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口吻道,“那女人太凶悍了,把人吃进去连骨头都不打算吐出来,还是我们家獒沐好,会心疼人,揍完人了还知道拿药来抹上。”   “哦……”獒沐指着奇魂呀呀道,“你被她吃过?不然你怎么知道她吃人不吐骨头的?”   “我猜的!”   “我不信!我听仲宫说,我没了之后,那女人痴缠了你很久呢!还打算让你去血鹰族做二首领,有没有这回事儿?哼哼,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唉……哪儿来那么多事儿啊,我的沐沐啊?对,她是缠了我很久,缠着我做她男人,但是我意志坚定,她yi丝不gua了我也没干什么啊!”   “哦……”獒沐又嚷了起来,捶了奇魂肩头一下道,“还有这回事?什么时候?你们都干什么了?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八光?快说快说!”   奇魂搂着她轻轻摇晃道:“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说来干什么呢?也就是她把我弄到她营帐里,灌醉我,想跟我那什么,就这样而已。我真什么都没干,天地良心,我压根儿对她就从来没有过那种意思。”   “去!”獒沐虚眯起眼睛,撇了撇嘴道,“那女人还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啊!对我男人都敢用美人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别叫我碰上,碰上她死定了!对了,你后来怎么从她营帐里跑出来的?离开的时候肯定还恋恋不舍吧?”   “你别乱想了,没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当时我一看她都光了,脑子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就拔腿跑了出来,就这样而已。别说她了,说回正题上吧!”   “好,说那个云翳,你又是怎么跟她认识的?”   “不都跟你说了吗?误打误撞认识的,认识之后见过两三回,此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上回什么时候见她的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是云氏族人,别的也是一概不知的。”   “那你要去见她吗?”   “当然要去了,一来这是爹派给我的任务,我不去,别人也会去的,二来,我也有那么一点好奇,为什么爹说见到云翳就能知道贝螺究竟是什么人了呢?难道说贝螺跟云氏有关?又或者其实根本就是云氏族人?”   “贝螺是云氏族人?”獒沐想了想道,“要真是这样,那可有点麻烦了啊!獒蛮族人一直很排斥云氏,视云氏为妖怪邪灵,如果说贝螺是云氏族人的话,别说爹了,族人们都难以接受的。”   奇魂点点头道:“所以我要去弄个明白,看那个云翳到底会说些什么?”   “我跟你一块儿去!”   “乖了,”奇魂在她纷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哄道,“你去是找人掐架的,不是去友好谈话的,两句话不到你绝对能跟人打起来。你自己的男人你还信不过吗?不用非得跟着去那么严重吧?”   獒沐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道:“我不是怕你太风华绝代惹得人家发疯吗?”   “反正我不疯就行了,她疯不疯我可管不着,你也别管了!好了,”奇魂在她腰上拍了两下安抚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一个人去,你去了肯定会坏事儿的,先把爹交托的正事儿办要紧。”   “哎,”獒沐双臂缠上了他的脖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万一贝螺真是云氏族人,你打算如实地告诉爹吗?不好吧?爹肯定会跟其他族老和族人们说的,到时候,贝螺不就麻烦了吗?”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想这回爹是不打算暗杀了,他是打算明着把贝螺赶出獒青谷。他让我去,也是想让我先知道贝螺的身份,然后对贝螺产生敌意,这样一来,他再要对付贝螺就容易得多了。我想他应该是打的这个算盘。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了他的愿,去会会那个云翳,看贝螺到底是什么来头再说。”   獒沐吊在他脖子上晃悠着笑道:“要是让我爹知道你看穿了他全盘的计划,你说他会不会连你也杀人灭口了呢?”   “要是他还如从前那般英明神武,理智清醒,我想我不至于把他的盘算看得这么清楚。好了,不说他了,我今天忙了一天了,想喝口小酒缓缓,我的珍珠酒呢,大公主?快去给我磨了端来!”   獒沐狡黠一笑,掏出那颗珍珠在奇魂眼前晃了晃,然后慢慢地放进了自己嘴里。奇魂眼眉一眯,心领神会道:“还是这么调皮呢!行,我自己磨!”   第二天下午,奇魂领了三个族人往谷口去了。到了谷口时已经是接近天黑了。奇魂让那三个族人在谷口等候,自己骑了一匹快马往西侧去了。西侧有片花开得很好的蜀葵丛,云翳约定在那儿见面。   人到蜀葵丛时,天已全暗了。奇魂将马拴在了路边,缓步往林间走去。走了没多远,一匹白色的马和一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女人便赫然出现了眼前。对了,云翳的确是喜欢穿白色啊!每次见到她,都是一身素白,跟刚刚奔过丧似的。   “喂!”奇魂缓步走了过去道,“是来见我的吗?”   听到奇魂的声音,云翳立刻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可能她没想到獒拔会派了奇魂来见她。   “不认识了?那倒也是,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吧?”奇魂走近她身边笑道。   “怎么会是你?”云翳冷冷一笑,转过脸去,那口气像是很扫兴似的。   “怎么不可能是我呢?我可是我爹唯一的女婿,派我来见你,已经相当给你面子了。”奇魂调侃道。   “对啊,你不提我还真的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奇疯子了,也不是什么情圣浪子了,而是大名鼎鼎的奇魂尊上,獒沐大公主的夫君,南疆三虎之一的獒拔的女婿了,”云翳口含讥讽道,“让你来见我,的确是很给我面子了啊!”   “喂,说实话,我不记得我哪儿得罪过你了,不用句句话带刺儿吧?”奇魂纳闷不解道。   “哼!”云翳扫了奇魂一眼,脸色如冰道,“你的确是没什么地方得罪过我,我只是瞧不上你这种靠女人吃法的男人罢了,这样可以吗?”   奇魂摇了摇头道:“看来我还是有哪儿得罪你了啊!反正都已经见面了,不如说说,解释解释说不定误会就消除了。”   “没那个必要了吧,奇魂尊上!您今晚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跟我叙旧的,还是说回正题上吧!”   “好,你说!”   “之前獒拔大首领跟我联络过,说想打听一下易生术的事情,也想找出现在獒青谷里那位贝螺夫人的真正身份,其实压根儿不用那么麻烦去打听易生术了,那个女人的身份我一清二楚!”   “哦?”奇魂抄起手摸了摸下巴道,“那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她是云氏族人,这一点确信无疑。”云翳语气肯定地说道。   “她真是云氏族人?”奇魂微微颦眉道,“那她本来叫什么?她为什么会被转换到金贝螺身上去?”   “据黑元大祭司所查,她是被本族嫡派后人云夭的徒弟云扇用易生术转换来的,从前叫什么尚未查到,但她确实是云氏族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云扇为什么要转换她和金贝螺?”   “这话你就应该回去问獒拔大首领了。云扇与他之间似乎有段血仇在先,使用易生术转换那两个人,大概也是为了复仇。”   “如果云扇的目的真是复仇的话,那为什么现在那个金贝螺在獒青谷里待了五年之多还不下手?”   云翳轻蔑一笑道:“或许,时机未到吧!随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们云氏已经对金贝螺下了杀令,云氏一族认为她留在獒青谷留在这世上都是个祸害。獒氏与云氏结合到最后也只会是个悲剧,为了不让这个悲剧重演,我们云氏只能牺牲金贝螺了。”   “是你们云氏守族一派的意思吧?”   “你想怎么说都行,话我已经说完了,还请奇魂尊上如实地回去禀报獒拔大首领吧!如果可以,把金贝螺交给我们云氏处置也行,那样的话,我们会不甚感激的。”   奇魂眼眸微眯道:“交给你们?到最后她还是个死吧?”   “难道你们还打算留着她?”云翳挑了挑眉头讥讽道,“一百多年前云玢对獒氏首领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让你们有所警惕?现在那个金贝螺身份来历连我们云氏都还没查清楚,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们还敢留在獒青谷里?恐怕这又只是奇魂尊上那颗怜香惜玉之心一时作祟罢了。回去问问你们的族人,他们是否愿意继续留着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主母。”   “等等,”奇魂抬手道,“我好像不记得我对谁怜香惜玉过了,如果有,麻烦你提醒我一下,我年纪有点大了,可能真的会忘记了。”   “哼!”云翳冷哼了一声,转身望向背后那片漆黑的林子道,“在你心里,能留下痕迹的恐怕只有那位獒沐大公主吧?别的女人在你看来也不过是路边讨要一点吃食的乞丐,拿一颗珍珠打发了就行了,你又怎么会记得住呢?既然尊上都不记得了,那我何必还要提醒你呢?”   “我说你这个人啊,说话越来越阴阳怪调了。以前说话就怪怪的,现在说话不但怪了,还特别地阴,这样不好,知道吗?男人要是遇见你这样的,你说他还怎么敢跟你相处下去?对了,你以前说你想找个男人搭救你出云氏,找着没有?不过我看你现在又回到了云氏,应该是没找着吧?那你真的要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了,我从前就提醒过你,别老是穿得跟出丧似的,别人一看都怕了……”   “尊上为何还这么关心我是否找到了那个男人?”云翳打断了奇魂的话,转头冷冷问道。   “哦,正事聊完了,随便聊聊呗!”   “尊上真的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这个走了那个又来   “听你的口气,仿佛已经找到了是吧?那恭喜你咯!终于得偿所愿了!”奇魂笑道。   云翳脸上又是一抹如今晚月色这般寒凉的笑容:“有什么值得恭喜的?那男人另有所爱,即便我倾心付出,他也不会回到我身边的,尊上这声恭喜叫人听了更觉得寒心了。”   “呃……这样啊!那也无所谓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抛下那个不爱你的,再去寻个爱你的不就好了吗?总而言之,”奇魂指了指她那一身素白道,“别再老是穿成这样了,你又爱在夜里走动,看起来真的挺吓人的,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撞见鬼了呢!”   “多谢尊上好意了,”云翳的目光在他脸上意犹未尽地停留了几秒后,收回来道,“尊上还是先顾着你的獒沐大公主吧!我这等闲人的终生大事实在不敢有劳尊上费心了。好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倘若獒蛮族有兴趣将金贝螺交给我们云氏,就请大首领再与我联络,感激不尽!告辞!”   云翳说罢牵上她的白马往林外走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很快融进了灰黑的夜色中。奇魂伸了个懒腰,来了一个又长又绵的哈欠:“把贝螺交给你们,她还有活路吗?再说了,獒獒不抽死我才怪呢!唉……今晚月色这么好,应该在家搂着我们家獒沐晒月光的,偏偏又被派到这儿来了,真是扫兴啊!行了,任务完成,回去了!”   转身出了那树林,奇魂往拴马匹的地方走去。抬头时,忽然发现那匹马没了踪影,不由一愣,心想是不是云翳又搞怪了,把他那匹马给一块儿弄走了?他近前蹲下,细细看了一眼地上的马蹄痕,发现除了马蹄痕,还有几双尺寸不一的鞋印,难道说是另外有人把他的马牵走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四周不对劲儿,起身刚想离开时,身边的那几棵树上霍地一下子跳下了四五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了。他立刻将手摁在了腰间的匕首上,警惕着这几个人问道:“什么人?”   “当然是要你命的人了,难道还会是来跟你叙旧谈情的人?”虎娇的声音从旁边一棵大树后传来,片刻后,她从树后现身,发髻上那支尾翎依旧一颤一颤地在那儿抖着。   奇魂忍不住笑了,说道:“胆儿够肥的啊,虎娇!这离獒青谷谷口也只有半里路,你敢跑这儿来晃悠,小命不打算要了?”   虎娇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不屑道:“是獒蛮族的地界儿又怎么了?獒蛮族的地界儿本公主就不能来了?从前是本公主不想来,现在本公主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拦得住吗?”   “行,你威风,那你带这些人到这儿来干什么的?不会专程来问候我的吧?”   “你?哼!”虎娇满眼鄙夷道,“你算个什么?你在我虎娇眼里是什么都算不上的一个疯子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公主专程来问候你?你也太把你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哎哟!”奇魂抖肩一笑道,“我今晚这是什么运气啊?遇着两个老熟人,两个说话都这么带刺儿,天地良心,我向来不得罪姑娘的,怎么你们都跟我过不去似的?”   “你是向来不得罪姑娘,你总讨好着,又怎么会得罪呢?你家獒沐是不知道啊,她不在獒青谷的这些年,你都在外面招惹了多少姑娘,刚刚那个也是吧?我记得好像叫什么云翳,也是你奇魂的旧*对吧?哼,像你这种男人獒沐还当宝贝似的留着,要搁了我,早给扔了喂老鹰了!”虎娇满嘴酸味儿地鄙夷道。   “行,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家獒沐信我就行了。”   “也对,现在你也只能哄哄那什么都不知道的獒沐,别的你还能哄谁去?奇魂啊奇魂,你说这辈子还有什么出息?浑浑噩噩的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得在獒沐手底下讨饭吃,獒沐手底下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句话说得不对都得拿脚踹你个口吐鲜血,你说你那都是什么贱命啊?非得这般犯贱?”   奇魂笑道:“那你就错了,现在我们家沐沐那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贤惠有多贤惠,洗衣做饭伺候男人,那是样样地道。”   “你就吹吧!”虎娇冷笑道。   “可真不是吹的,有机会让你尝尝她的手艺,保准让你吃完就不想走了。行了,废话也不说了,说吧,来这儿附近干什么的?”   “都跟你说了,随便逛逛。”   “那你慢慢逛,我就不陪了……”   “想走?”虎娇手一抬,旁边那四五个人就围了上来。   “干什么?”奇魂回头笑道,“还想绑了我?虎娇,我劝你真的不要这么自找没趣儿,引火上身,你要把我绑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想拿獒沐来吓唬我是吧?好啊!让她来啊!”虎娇双手一摊,不可一世地说道,“我正好许久没跟她动过手了,想看看她这十几年身手有没有退步,她尽管来就是了!”   “还真打算绑我?”   虎娇嘴角勾起一丝蔑笑道:“谁让你刚巧被我撞上呢?你要不出来会旧*我也撞不上你,可既然都已经撞上了,那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逮大鱼的机会?来人,给我把他绑了!”   “哎哎哎,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怎么老是喜欢绑我啊?都跟你说了,好好回去跟你男人过日子,别没事儿还惦记着以前的事儿,别惦记着我,那样不好的,做女人就该像我们家沐沐那样乖乖在家养孩子伺候男人……轻点行不行?弄伤了我,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我们家獒沐会来找你们算账的。”奇魂絮絮叨叨地对绑他的那两个血鹰族族人说道。   虎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傲慢道:“别听他废话,给我绑紧实点!绑好就带走!”   就这样,奇魂哥被虎娇绑出了獒蛮族地界,带到了两族交界处的一处营地里,扔进了一顶营帐关了起来。奇魂哥心比较宽,没管那么多,被反绑着也睡了个好觉,直到脚边被人踹了一下,他缓缓地睁开眼,声音慵懒地抱怨了一声:“别踹啊!”   “睡得可真踏实呢!”虎娇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踏实就怪了!”奇魂打了个哈欠,抬头道,“昨晚给冻醒了两回,好在我身子骨够好,不然今早你就该收尸了。怎么?给我送早饭来了?今早吃什么啊?我先说好了,做得没我们家沐沐好我是不会吃的,我的胃口已经被她养刁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快马去獒青谷里帮我取一份她亲手做的早饭……”   “你到底烦不烦啊?”虎娇蹲下来拧起奇魂的衣领喝道,“你非得在这儿显摆你和獒沐有多恩爱吗?告诉你,本公主对你们那点破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我会揍得连獒沐都认不出你来!”   “我没说什么啊,”奇魂一副无奈的口气看着虎娇道,“我只是跟你说说我早饭想吃什么,不用那么大火吧?虎娇你这个人吧,一年四季都像在过夏天,火气总是很旺的,身边搁一堆干柴吧,立马就能把柴点燃了烧个精光,女人家,平心静气些不好吗?不一定非得……”   “你给我闭嘴!”虎娇又冲他喝了一声,杏目圆瞪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聒噪?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废话?每次见到你,你那张嘴巴就没停过!我很讨厌听你说话,你知道不知道?”   “行行行,”奇魂往后退了一屁股,盘腿坐好了,点头道,“我不说话了,你随意,你随意,爱给什么早饭给什么早饭,能吃饱就行了。”   “想吃早饭是吗?”虎娇带着阴沉的笑容起身走到桌旁,端起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冲奇魂笑了笑道,“我早给你备好了。这碗汤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用料十足,火候也十足,喝完之后保证你龙腾虎跃!”   “啊?”奇魂眨了眨眼睛,笑得好生无奈道,“喂,我们不这么玩行不行?我们俩都是有家室的人,玩这么过火的东西很伤肝伤肾的。再说了,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应该浪费我身上,该拿回家去给你男人慢慢享用,你们俩自己去龙腾虎跃去,对不对?”   “我已经派人去知会獒沐了,”虎娇笑得阴沉道,“相信她很快就会赶到这儿来,到时候我一定会让她一睹你驰骋疆野的风采,算是我对她这个多年姐妹的一点点馈赠了。”   “你不要紧吧?最近病得是不是比以前更重了?哎,虎娇,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没事儿做的话去跟你男人生几个孩子出来玩也行啊!干嘛非逮着我过不去啊?”奇魂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你也是有家室的人,我们俩从前不合适,现在那就更不合适了,你冷静冷静行不?你要是遇着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不妨出来让我听听,没准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 跟我生个孩子   “出完主意呢?”虎娇将汤碗搁下,又缓缓蹲在奇魂跟前,略带伤感地问道,“你是不是又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我还不如不听你的主意,只是把你绑在这儿更好!其实我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奇魂问道。   “那次,那次我把你绑来营地的时候就不该把你放走,就该跟你生米煮成熟饭,或许我们的孩子都有几岁大了。现在想想,我真的挺后悔的。”   “我的天……我说,你真疯了吧?”奇魂翻了个白眼道。   “其实我早该这样疯了,或许这样,我就可以不把你还给獒沐……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死了的人还可以活过来?为什么老天非要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她是个公主,我虎娇也是个公主,她可以上阵杀敌,我虎娇也可以,她可以伺候你,我也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还是选了她?”虎娇双手抓着奇魂肩头的衣裳使劲晃了几下,激动且难过地质问道。   奇魂被她晃得有点头晕了,使劲甩了一下脑袋喘气道:“那……那什么,你冷静一下,我们俩好好说话行不?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儿不痛快了,没事儿,你先替我松绑,我们聊聊,看我能不能帮你……”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虎娇将他用力一拽,拽到自己眼前,目光逼近道,“那就跟我回血鹰族,做我的男人……不然的话……你就把你的种儿留下,让我生一个你的孩子……”   “呵呵呵呵……”奇魂哥快疯了,“你真的没事吧?你有男人的啊!你去找他啊!”   “我说真的,”虎娇眼神期盼道,“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和你的孩子。我要让獒沐睁大了眼睛看着你跟我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地像你,我要让她知道,她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单独霸占你!”   “那那那,话越说越过了啊,虎娇!”奇魂连连摇头道,“我觉得你现在很不冷静,知道吗?完全已经不像当初血鹰族那个骁勇善战果断利索的二公主了。身为头领,要冷静,冷静知道吗?首先,我跟獒沐的事情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你也明白我从来心里想的都是她,对你,我真的真的半点那种意思都没有。可以这样说,我当你是半个敌人也是半个朋友,我们就这样相处下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整出个孩子呢?那多庸俗啊,对不对?”   “那凭什么獒沐就可以跟你有孩子?”虎娇双眼盈红道,“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她死了都可以带走你的心,活过来还可以带走你的人?奇魂,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小时候在野狐坳那儿遇见你之后,我就觉得别的男人没法跟你相比,我一定要嫁给你,可是……偏偏在这世上除了有我虎娇之外,还有一个獒沐!你为什么就不能做我的男人呢?我也可以对你很好,伺候你,对你千依百顺,还可以让你功成名就,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呢?”   “我跟你说,这世上有很多事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问再多为什么也得不到答案的,感情就是如此,”奇虎盯着她的眼睛,用少有的诚恳的语气回答道,“虎娇,你自己钻了牛角尖了你知道吗?一直拽着从前的事情不撒手,这对谁都不好,放开,你会发现我奇魂其实一文不值。你有男人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来找我他会怎么想?你们成婚十几年,你至少应该给他应有的体面和尊重吧?一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他女人背叛他的。”   “我已经给了他身份和财富,他还想要什么?他也清楚,与我成婚不过是他从一个小小的族人爬升为贵亲的一个台阶,他拿到了他所想要的,他身边也不缺女人,他压根儿就不会在乎你说的这些。而我呢,我可以接受獒沐已经死了你为她疯了,但我不能接受她又活过来了你们还成婚了还有孩子了!”虎娇眼中闪着泪光,双手慢慢地捧住了奇魂的脸,强硬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我也想跟你有个孩子,男女都好,最好长得像你,单单眼眉像我就行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不好!”奇魂使劲地抽回了脑袋,摇头道,这个事情一点都不好,被獒沐知道,她会杀了我的!上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谁知道,你居然还抱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是没有可能的,虎娇,你清醒一点吧!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只要女人央求一声就可以跟她生孩子的男人?”   “上次的时候獒沐还没有回到獒青谷,我以为你会那样一直疯下去。其实那样疯下去也好,獒沐得不到你,任何女人都得不到你,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我看你真的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回去找药师看看吧!要是你们血鹰族的药师不管用的话,我可以介绍百草族的老药师给你,真的,有病就要吃药,这是小时候我娘教我的。”   虎娇忽然伸手掐住了奇魂的下巴,眼神变得狠毒了起来:“你就是我的药,吃完我为你准备的药,我就把你一口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吐出来还给獒沐!我倒要看看,如果獒沐看见你我颠鸾倒凤的样子,她还会不会再要你!跟她交手这么些年,她的脾气我还是清楚的,一旦我碰过你,她心里绝对会落下一个大疙瘩,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你了!”说罢她起身端起那碗药,走回来摁住奇魂就往他嘴里灌去,忽然,奇魂从背后抽出了左手,拧住了她端药碗的那只手,将她从自己身上甩开了。   哐当一声,那碗药摔碎在了地上,棕红色的药汁蔓延开来,然后渐渐地浸入了地毯上,只留下了一个尴尬的红色印记。摔在地上的虎娇分外惊讶,抬头看着缓缓站起来的奇魂道:“谁给你松绑的?我记得明明把你捆得很牢实的!”   奇魂一边绕掉手腕上的绳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就你这几根绳子能捆住我?那你奇魂哥还在江湖上混什么混啊?早给人捆了活埋了!虎娇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我是那种能轻易给人活捉了的吗?从前几次被你活捉,都是因为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不是因为你本事大,难道你真的一直没看出来吗?”   “你个混蛋!”虎娇怒骂了一句。   奇魂把绳子丢到了一旁,双手叉腰,低头看着她摇头道:“那你何苦还想着一个混蛋呢?而且已经是被别的女人得手了的混蛋。忘了他,再把你现在那个男人丢开,好好地去找个会疼惜你的男人,事情就该这样圆满结尾啊,你说对不对?好好的,别再钻牛角尖了,那很伤神的。”   “奇魂……”虎娇忽然半跪而起,扑上去抱着奇魂哥的腰哀求道,“就一次,你就当了了我的心愿,就跟我好一次行不行?有了这一次,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即便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去打扰你的。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被獒沐一个人霸占了,我想跟你好,哪怕只是一次。”   “别这样!别这样!赶紧松手起来……”   “二公主!”帐外有族人禀报道,“獒蛮族的獒沐公主来了,正在营外候着!”   “我们家沐沐来了?”奇魂忙扯开了虎娇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往后退了好几步抬手阻挡道,“真别玩了,我们家沐沐来了,你再玩会出人命的!”   “你就这么怕她?你还是个男人吗?”虎娇脸色阴沉地慢慢站了起来。   “放我出去吧,虎娇,打起来真的不好。”奇魂劝道。   “她到了我的营地还敢放肆,那就是她自己找死了!你以为她来了,还能活着离开这儿吗?”虎娇咬牙切齿道。   奇魂无奈地抖了抖肩道:“那你想怎么样?你还想杀了她不成?你觉得我会让这么做吗?”   “我有多想她死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哥哥那一箭没把她射死,那是她运气好,可她不会任何时候都如此走运,就譬如今天!”   “那你就是在逼我,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灭了你整个血鹰族你信不信?”奇魂目光缓缓沉敛了下来,表情难得如此严肃,“我不是收拾不了你,昨晚更不是因为打不过你和你的人所以才被你绑到这儿来,说白了,我是想借你的地方待一待想点事情,暂时不回獒青谷去而已。你跟我怎么玩都行,但你别打她的主意,我不说笑的。”   “那好啊!”虎娇缓步逼近奇魂,拔出了佩刀,面带狞笑道,“那你就先收拾了我,把我杀了,你再杀出重围去救你的獒沐,我这儿有族人六十,看看传说中的奇魂尊上能不能以一战六十,我真的好生期待!”   “虎娇,你非得拼到这一步吗?”   “那也是你逼我的!动手吧,”虎娇拿佩刀指着奇魂冷冷道,“看你杀了我,还能不能出得了这个营地!” ☆、第四百六十九 打完回家生儿子   帐外忽然传来了厮杀声,俨然已经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搏杀。看来,不必奇魂尊上以一敌六十了,有人已经代劳了。   奇魂趁虎娇转头之际,猎犬般地扑了上去,一脚踹开了她手里的那把佩刀,然后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赶去救援他家沐沐了。   果不其然,营地内已然开打了,只见獒沐手持着柳叶刀,孤身与围住她的那群人打得正嗨,以一敌几十,一点都不逊色于当年。   奇魂正眼神痴迷地欣赏着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时,虎娇从背后杀了出来。奇魂一个侧滚躲开了虎娇的刀尖,然后迅速将手放在了腰间,条件反射地想去拔匕首,却发现什么玩意儿都没有,这才想起可能是虎娇给他把匕首给卸了。   虎娇又扑了过来,横抽了一刀,奇魂仰头后退躲开了,正想随手抓点什么东西挡一挡,却见獒沐踩着那群人的头杀出了冲围,直奔虎娇而来。虎娇也调转刀头,双手紧握佩刀,气势汹汹地朝獒沐冲了过去!   乓地一声,两只雌性手中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谁说雌性相斗的气场不够恢宏强大?瞧瞧眼前这两位,架刀相抵各不相让,两双血红的眼睛怒瞪对方,手腕上还一点劲儿都不松,如果允许做画面效果的话,你可以看到一紫一黑两股盘旋狂风互相交织,且正呼啦啦地往四周刮着,看一眼都让人有种想退避三舍的感觉!   话说当年,獒沐和虎娇可是南疆一带赫赫有名的两朵公主之花。貌美就不用说了,出身也高贵,战斗力还奇强,曾是各大小部落内定的主母人选。可惜,众部落到最后全都败给了一个男人,那就是奇魂。   虎娇自从十三岁在野狐拗跟奇魂交过手之后,便开始打探追踪奇魂的各种消息包括八卦新闻小道消息,并因此时不时地上獒蛮族边界来挑衅挑衅,目的就是想把奇魂引出来,设法抓回去,然后变成自己的俘虏。那时候,虎娇还没情窦初开到那种地步,她也只是想把奇魂抓住弄回去当自己的男奴而已。   不过,数次挑衅交手之后,虎娇发现奇魂很难捉,主意多不说,还溜得贼快。而且那个时候奇魂出门总有个穆当在身边,两人加在一块儿,完全可以天下无敌了,所以她根本没机会把奇魂捉回来。就这么一来二往,她就渐渐喜欢上了奇魂。   到了十六岁拟定婚事时,虎娇跟她老爹讲明了,只要奇魂。她老爹也跟她摊牌了,只要奇魂肯归附血鹰族,那么一切都好说。虎娇自信满满,以为凭自己的美貌和出身,还有她老爹的许诺,完全可以打动奇魂,可谁知道,奇魂一口就回绝了。那时候,虎娇才发现,奇魂对獒沐有意思,而且那层意思还非常地深,反正就是要死皮赖脸地跟着獒沐。   打那儿开始,这两个女人的战争就拉开了序幕,轰轰烈烈地上演了。只可惜,上演了不到两年,獒沐就“没”了。虎娇以为獒沐“没”了,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哪儿知道十几年后峰回路转,这女人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眼前,还在此刻握着那把她熟悉的柳叶刀与她对峙不下!   诸位看官,话又说回来了,你大概见过两只雄性为了一只雌性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的场景比较多,那可有见过两只雌性为了一只雄性打得飞沙走石狂风乱卷的么?偏偏人家奇魂尊上就是有这种魅力啊!   “脸皮够厚啊!”獒沐死死地抵着虎娇的刀刃,眼含讥讽地说道,“对我男人还不死心呢?至于吗?你虎娇要多少男人没有,非得来跟我抢这一个,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对啊,”虎娇一如既往地挑衅道,“本公主就是故意跟你过不起的,你能怎么样?你以为你可以独霸奇魂吗?知道昨晚*我们都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獒沐眼中多了几分杀气。   “哼哼,我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手,我岂会轻易地放过他?可惜你昨晚没赶来,不然的话也可以看见一场好戏了!”   “真够贱的啊!”獒沐怒喝一声,与虎娇同时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她瞪了虎娇两眼,转头问正在跟那些血鹰族人纠缠的奇魂道:“你昨晚跟她干了什么?”   奇魂一边应付那群人一边回答道:“你别听她吹!我脑子又不是不清醒,怎么会跟她干点什么呢?她就是想挑拨离间而已!”   “奇魂,”虎娇声音软绵地唤了奇魂一声道,“你这人可真是两面三刀啊!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不是?怎么转眼你就不认账了呢?不过你不认没关系,反正你留在我的肚子里的种儿是错不了的。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我再抱着他来找你相认,你说好不好?”   “还没玩够呢?”奇魂一脚踹开了扑过来的一个血鹰族人,几步飞奔到獒沐身边,喘了一口气对虎娇道,“都跟你说了,你这么挑拨没用的,你那肚子也铁定没我的种儿,你就不要再闹了行吧?想等瓜熟蒂落,我刚才已经给你出过主意了,丢了你现在的男人,再去找个会心疼你的男人,你们慢慢瓜熟蒂落去,就不要在这儿挑拨我和我们家獒沐的关系了,没用的。”   “好个无情无义的人儿,做下了事儿竟就不承认了,”虎娇脸上浮起一层阴笑道,“是,昨晚你是不情愿,可怎奈我有妙汤在手,纵使你再不情愿,那也只能乖乖做了我的裙下之臣。奇魂,你我昨晚帐中共度了良宵,这是大家都看见的,你抵赖不了的。”   “你个践人……”   “沐沐,沐沐,”奇魂忙把獒沐拉住,替她擦了擦汗道,“你就别陪她疯了,她真的病得不轻,都病入膏肓了。刚才她还非拉着我说要跟我生个儿子,也确实想灌我一碗汤来着,可就凭她那点能耐,怎么可能灌得了我汤呢?你先歇歇,别累着了,这动手动嘴的活儿我来干就好了。”   “我说呢!”獒沐不屑地盯着虎娇道,“我说你怎么今天一开口就胡言乱语,分不清主次,原来是病入膏肓了啊!想生儿子是吧?其他男人的儿子随便你生去,你爱生多少生多少,只是奇魂的儿子,这辈子下辈子都轮不到你来生!夫君……”   “呃?”奇魂听得一阵肉麻,因为獒沐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平时都是奇魂奇魂,小土豆他爹那么叫的。这忽然来了一声夫君,弄得他是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过,也挺好听的。   “我跟你说,”獒沐抬起右胳膊绕在奇魂脖子上,冲他美美一笑道,“我们尽快把这群乌合之众收拾了,然后呢,再回家生儿子好不好?”   “好……”   “你觉得生几个好啊?”   “你那身子还没完全复原,再来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好了。”奇魂笑道。   “不够……”獒沐居然微微撅嘴撒了个娇道,“夫君种儿那么好,不能浪费了,我想给你多生几个,一半像你一半像我好不好?”   “好……”   “你们俩够了!”虎娇气得满面通红,青筋爆起,拿刀指着这两口子怒道,“在我跟前显摆什么恩爱?你们以为你们还有机会生儿子吗?獒沐,你先别在这儿得意,等出了这营地你再得意也不迟!”   獒沐收起刚才那副撒娇的小女人表情,脸色阴沉了下来,收回胳膊道:“好啊,我们就在今天分出个胜负高低,省得往后还来麻烦!夫君……我收拾她,你去对付那些人!”   “知道了,小心点!”   战斗瞬间又打响了。獒沐与虎娇拼刀拼得火热,奇魂则与那些血鹰族人打得欢畅。两口子宛如这战场上的一龙一凤,龙跃凤腾,好不威风。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照旧并肩作战,互相扶助,唯一不同的是,感情更胜从前。   正当他们厮杀得痛快时,营地旁边那小山坡上有两个人正暗暗地观察着。见奇魂两口子以二抵几十,其中一个不禁感触道:“我师傅不愧是我师傅啊!这身手,简直没得说了!不行,回头我得缠着他再教我两招,他肯定都没把看家本领教我!”   另一个也眼含羡慕道:“大公主也不愧是大公主啊!话说她可一直是我心里唯一的女战神啊!我小时候就希望以后能像她这样,做一个英勇无双的女勇士,瞧瞧她那身手,我回头也干脆去拜她为师好了,贝螺,你说大公主会不会答应啊?”   原来趴在这小山坡上观望战况的正是贝螺和木棉。她们俩不是偷溜出来的,是跟着獒沐一块儿来的。 ☆、第四百七十章 必要的后果   昨晚半夜,獒沐收到了虎娇的挑衅书,得知奇魂被虎娇绑去了,立刻脑补了很多虎娇强霸奇魂的画面,气得雷霆大怒,取了自己的柳叶刀就要出谷救人。   走到寨子门口时,居然撞上了贝螺和木棉。原来贝螺睡不着,想等奇魂回来问问云翳怎么说,就邀上木棉在寨子门口烤肉吃。得知奇魂被绑,虎娇让獒沐单枪匹马地前去,贝螺和木棉都觉得很不妥,便一块儿跟着獒沐去了,打算躲在暗处查看形势,一旦不对劲儿,就立马回谷口去叫人。   不过看到这会儿,两人觉得根本没自己出手的机会了,而且也完全担心多余了,人家两口子应付得相当轻松啊!稍看了一会儿,木棉还是没能忍住,带着贝螺下去帮獒沐两口子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整个营地被奇魂他们控制了。血鹰族人死伤过半,余下的都纷纷逃了。虎娇也被獒沐拿下,还伤了一条胳膊。她很是不服气,跪坐在地上,昂头怒瞪着獒沐说道:“早晚你们獒蛮族会被我们血鹰族所灭,我父兄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还没说要杀你呢,着什么急啊?”獒沐收回柳叶刀,揉着手腕傲慢道,“你的死活现在由不得你做主了,乖乖跟我回獒蛮族,我慢慢招待你。木棉,把她绑了!”   木棉甩着一根麻绳走过来哼笑道:“早至如此,何必当初呢?跟我们大公主交手,只伤了你一条胳膊都算你运气好了!”   “滚开!你这小丫头没资格绑本公主……”   “闭嘴吧!”木棉抬手往虎娇后肩上一砍,虎娇便晕了过去。她麻利地绑着虎娇道:“这公主也不想想,自己都是第几回被活捉了,一点记性都不长,活该再被我们逮了!看这回血鹰族的人打算怎么把她弄回去!好了,绑得妥妥的了,我去牵两匹马过来。”   “木棉你等等。”坐在旁边歇气儿的奇魂叫住了她。   “奇魂尊上,有何吩咐啊?”木棉笑问道。   “你挑拣一匹腿脚好些的马,赶到白猿山那边跟獒沐说一声,让他捉了獒通尽快回谷来,谷里有大事儿等他处置,是关于贝螺的。”   “贝螺能有什么事儿?”木棉纳闷地看了贝螺一眼。   “你先别问,赶去把信儿报了再说。”   “行,我这就出发!”   木棉搜落出了一些干粮以及一匹好马,很快离开了那个营地。随后,奇魂等人也离开了。回到谷口,早有獒拔身边的人候着了。因此,奇魂还没能歇上一口气,一到寨子,便被獒拔的人请到了獒拔那儿。   獒拔从昨晚开始也一直在等奇魂的回信,等了*没见回来,天亮后问了獒沐身边的人才知道奇魂被虎娇绑了。奇魂一身疲惫地走进他房间时,他忙让人给奇魂斟茶递水,且问道:“那虎娇收拾得如何了?”   奇魂点头道:“已经给逮回来了,稍后等獒战回来再做发落。”   “很好,”獒拔满意地点头笑道:“不愧是我獒拔的女婿,怎么去的还怎么回来,没给我丢脸。对了,昨夜里见到云翳了吗?”   “见到了。”   “那她怎么说?”   “那我得先问问,如果贝螺真是云氏族人,爹您打算怎么办?”   “听你的口气,贝螺真的是云氏族人了?”獒拔脸上浮起一丝蔑笑道,“那就不是我想怎么办了,而是全族人打算怎么办了。奇魂你是我们獒蛮族本族人,理应知道祖先有遗训,不可与云氏往来,遇则杀之。你说,那假的金贝螺还能留吗?即便我想留,战儿想留,族人呢?族人们不得担心旧事重演?当然了,她好歹是獒炎獒麟的亲娘,我不会下令杀了她,只要她离开獒青谷,离开战儿就行了。”   “爹,您为何如此相信云翳?没错,云翳的确告诉我说贝螺是云氏后人,是易生术转换过来的,但您一点都不怀疑云翳是存心作梗故意挑拨?”   獒拔呵呵摇头笑道:“她没那个必要,况且金贝螺的身份我之前就已经从那个假礼宣那儿得知了,她确实非真的金贝螺,如今再听云翳这么一说,所有疑团豁然开解,她就是云氏族人,是别有用心才来到我们獒蛮族的。对了,云翳可有说是谁给贝螺施的易生术?为什么而施?”   “寨子里从前那个祭司云扇。”   “是她?哼!果然贼心不死啊!”獒拔冷哼道,“当初我一剑杀不了她,她便联手金贝螺干出这样以假乱真的勾当,真真该死!待我处置了金贝螺,再与她算账!奇魂,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金贝螺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张。”   “但我始终认为,应该等獒战回来再做处置。”奇魂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   “不必了,战儿必定是下不了那个狠心的,他已是被那假的金贝螺迷得神魂颠倒了。若等他回来,事情就更不好办了。为了他,也为了这一族的人,速速了断了才是上策。我即刻召集几位族老商议,今天就把金贝螺送出獒青谷去。”獒拔面含得意之色道。   “爹真的认为这样好吗?”奇魂喝着茶慢条斯理道。   “理应如此,难道你认为有何不妥吗?”   “我只是觉得,爹既然已经将整个獒蛮族交给了獒战打理,贝螺又是他的正妻,要处置贝螺,是否应该等到他回来再说?爹如此草草地将贝螺送出獒青谷,您想过獒战会怎么样没有?”   獒拔不以为然道:“我总不信他会不顾我们父子之情,不顾整个獒蛮族的安危!”   “他肯定不会不顾您与他的父子之情,更不会不顾整个獒蛮族的安危,但他同样也不会抛弃贝螺,那么如此为难的情形下,您认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我可以允许他把那个假的金贝螺养在外面,但獒蛮族主母之位是没她的份儿的,她所生的那三个孩子也不能再认她做娘。稍后,我会为战儿另外挑选一位上佳的公主迎娶回来,作为新的主母,掌管寨内事务,替战儿生养孩子。”   奇魂低头拨了拨桌上那几个果子,嘴角淡淡一笑道:“这或许是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爹真的认为獒战可以抛下贝螺,另娶他人吗?”   獒拔正色道:“他得明白,他除了是金贝螺的夫君之外,还是整个獒蛮族的首领。他做任何事情都应当以本族利益为先,儿女私情都得往旁边放一放。再说了,我并没有让他抛弃金贝螺,养在寨外也是他的女人,我只是不想主母之权落在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手里罢了。我这么做,已然是最仁慈的了。”   奇魂拿起一个果子放在手里摆弄,笑着摇摇头道:“爹您还是不太了解獒战。以您女婿我对他的了解,您若把他逼急了,他极有可能会放弃首领之位,带着一家大小远走高飞,您信不信?”   獒拔一怔,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奇魂耸耸肩,抬头笑道:“我说有可能,不信的话,爹可以跟我打个赌试试。我现在就可以帮爹把金贝螺送出寨去,但后果,爹您自己得担着。倘若獒战真的放弃首领之位,那么整个獒蛮族将会陷入无主的情形,要么爹您再出面接手,要么就该由您的幼子獒添来接任……”   “战儿不可能会放弃整个獒蛮族的!”獒拔有些心急且不耐烦地打断了奇魂的话,“他是我獒拔的儿子,他身上流着的是我的鲜血!他跟我一样,好战好勇,想要征服整个南疆,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轻言放弃獒蛮族的!”   奇魂抛了抛手里的果子,笑得淡然道:“征战整个南疆其实不一定非得靠獒蛮族吧?獒战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难道爹看不出他这几年的变化吗?他要出去独立门户,花尘自然会帮他,他要想东山再起,其实很容易的。您想想,他有勇有谋,贝螺又精于盘算,要把一个小族落壮大对他们两个年轻人来说,不是件万难的事情。”   獒拔转动眼珠,向奇魂投去了一束狐疑的目光道:“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也不希望金贝螺被送出獒青谷?你也相信那个女人不是别有用心的?”   “爹您误会了,我只是不想看见獒战伤心而已。而且,我也相信獒战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毕竟他已经是一族之首领了。身为族人的我们既然奉了他为首领,那就该相信并且听从他的决心。”   “我听出来了,”獒拔略显不满道,“你也被那个假的金贝螺施了障眼法了是不是?她会巫术的,你是不是该去神庙里找祭司帮你祛一祛邪了?奇魂,你是我看好的女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四百七十一章一条路走到黑的獒拔   “爹若执意如此,那么我这就把贝螺送出獒青谷去,还不必劳烦爹手底下的护卫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奇魂起身笑道,“这么做的后果,爹您自己得扛着了。”   “奇魂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獒拔口气严肃道。   “怎么敢?”奇魂摊开双手道,“您是我家獒沐的亲爹,我怎么敢威胁您呢?我只是把当中的利害关系一一跟您禀明,决定还是由您来做,这算不上威胁吧?那么爹,您的打算是什么?是即刻召集族老来见,向全族宣布贝螺的真实身份,还是暂缓等獒战回来处置?您说句话,我照做就是了。”   獒拔意味深长地看了奇魂一眼,收回目光点点头道:“你有点能耐啊,奇魂!连我都威胁上了,真不愧是能拿下我女儿的男人。不过有一点你大概并不清楚,我獒拔最讨厌受人威胁,即便你把后果说得那么严重,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会即刻召集族老,向全族人宣布金贝螺的身份,废除她主母之位,逐她出獒青谷!”   奇魂点点头,啃一口手里的青果子道:“明白了,贝螺我会送出谷去的,这一点就不劳爹费心了,爹也不必再派人插手这件事,因为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要是别人想来插手,我会觉得很麻烦,到时候可能谁的面子都不会卖的。爹您先忙,我回去了!”   抛下这番话,奇魂转身走了。獒拔盯着他的背影,脸色渐渐郁青了。他刚才那话还是在威胁,或者说是警告岳父大人獒拔,不要派人来杀贝螺,不然的话,岳父大人也是不会给面子的。   獒拔紧了紧牙龈,沉沉地哼了一声,吩咐身边护卫道:“即刻去请了斗魁等几位族老来!”   那护卫问道:“大首领真的决定向族人公开贝螺夫人的身份?大首领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奇魂尊上的话?”   獒拔冷蔑一笑道:“不用考虑,奇魂既然想与我赌一把,那我就跟他赌一把好了!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清楚吗?不必想太多,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另外,派人盯着奇魂,看他到底把金贝螺送到谷外什么地方藏着了。”   “属下领命!”   獒拔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至少此刻他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可耻或者可笑的地方。族老们听到召唤很快赶来了,当他们从獒拔口中得知贝螺是云氏族人,且与易生术有关时,个个脸色都变了。   獒氏族人向来谈云色变,对祭司也很抵触。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的决定非常一致,那就是赞同獒拔将贝螺逐出獒青谷,废去主母之位。商议好了之后,獒拔又命人将全族人召来,自己坐着轮椅亲自去向族人宣布废除之事。   这个消息无疑于一颗威力不小的原子弹,在族人中立刻轰炸开来。族人们是十分震惊,且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不过就算意见不一致,但大部分人出于对云氏一族的厌恶和忌惮,还是赞同了獒拔这一“大义灭亲”之举。   当天上午,贝螺就已经不在家里了,包括大小王和露珠儿以及阿越。丘陵和蜀葵在听完獒拔的宣布后,急匆匆地赶去找过,却没找着。后来她们又去了私塾找金缅,金缅和阿金也不知所踪了。在从私塾那儿听说是被獒沐的人带走了,两人又赶去找獒沐,獒沐才告诉她们不必担心,贝螺和孩子们都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出现在寨子里了。   听说贝螺母子四人都平安无事,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丘陵问獒沐道:“姐姐,您信大首领说的话吗?贝螺真是云氏族人?”   獒沐面浮轻笑,摇头道:“是云氏族人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云氏族人个个都是坏人,而獒蛮族个个都是好人了?我这个爹是太执迷不悟了,非得把自己,把獒战逼上绝路才行,真是病得不轻呢!”   “这事儿獒战知道吗?”蜀葵担心地问道。   “已经派木棉去白猿山禀报了,相信很快就会赶回来。”   “回来又有什么用呢?”丘陵忧心道,“大首领把事情闹得满族皆知,人人惶恐,虽说我们几个是不信的,可外面那些族人都是信的。即便獒战回来,怕也只是能跟大首领吵几句吧?还能怎么样呢?”   獒沐冷哼了一声道:“以獒战的脾气,会只是跟他爹吵几句吗?你们俩回去,将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等着随时跟着你们男人搬出獒青谷吧!”   蜀葵诧异道:“大公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您认为獒战会离开獒青谷?”   獒沐笑得狡黠:“听我的没错,回去收拾收拾,该带什么先盘算盘算,别临到头了再来忙,那可有的忙了。其实离开獒青谷没什么不好,我们上金寨去重头开始,出不了三五几年,又是一个獒蛮族就起来了,多好啊!好了,都别担心了,就照着我的话去做吧!”   丘陵和蜀葵对视了一眼,没再问下去,起身离开了獒沐家。两人刚走,凌姬又来了,火急火燎地问起了贝螺的事情,獒沐照旧是那么几句话。凌姬听得模棱两可的,追问道:“獒沐,你收拾东西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搬出獒青谷去?你可是姐姐,不能这么闹脾气,这时候该去劝劝你爹……”   “劝他有用吗?”獒沐打断了凌姬的话反问道,“您说这些日子谁没劝过他,可说到底有用吗?今天这事儿他已经做了,全族人都信了他的话认为贝螺是妖邪,我再去劝有用吗?”   “可……可你也不能由着性子闹着出谷啊!你这么一闹,等战儿回来了,说不定也会跟他爹闹的,那样一来,这家岂不是散了吗?”   “不闹,眼睁睁地看着獒战那家散了,凌娘您忍心?”   “这……唉……”凌姬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道,“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啊!大首领这是怎么了?贝螺在獒青谷从来没干过坏事,替战儿管着这寨子,还在外头开了金寨给族里添衣添食,她哪点像坏人了?大首领为什么就非得逐了她出寨子呢?毕竟她还是大小王和露珠儿的亲娘啊!”   “为什么?”獒沐冷冷道,“说到底还是因为贝螺在花狐族帮了叶叔叔。他拿不了我和獒战出气,便拿贝螺出气,专逮着好欺负的欺负,也就这么大回事罢了!凌娘您也回去吧!这些事儿您是拦不住也管不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回去看好獒添,没准下一任首领就该是他了!”   凌姬听得眼皮心脏一阵狂跳,但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管不上什么事儿也做不了什么主,只能先回去了。回到房中稍坐了一会儿,獒拔便派人来叫她了。   獒拔叫她去是为了吩咐她置办几桌丰盛的宴席,晚上好跟几位族老和众贵亲好好庆贺庆贺。看着獒拔脸上那有点得意忘形的笑容,她不禁缩紧心脏忧心道:“大首领,您觉得您这么做果真好吗?您把贝螺逐出了獒青谷,战儿会很难过的您知道吗?”   “怎么你也来唠叨这种话了?妇人之见!男人大丈夫哪儿来那么多情深意长,哪儿来那么多难过?你们个个都担心他会伤心会难过,他之所以会伤心会难过说到底都是你们惯出来的!”獒拔呵斥道,“一个男人,这点小东西都割舍不了,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肝肠寸断,那还像个男人吗?还像我獒蛮族的男人吗?你以为战儿会跟你和奇魂似的,一个动不动就哭,一个动不动就疯?我告诉你,战儿没你们想的那么柔情蜜意,你们也少拿那些妇人之见去祸害他!”   “可是……我刚刚去见了獒沐,她跟我说要先收拾了东西,准备等战儿回来出谷去……”   “什么?”獒拔眉心一锁,面带愠色道,“她还要收拾了东西准备出谷去?”   “对呀!我一听我心里就乱了啊!她一走,战儿再一走,这家不就散了吗?大首领,您看您能不能开开恩,念在贝螺还是大小王和露珠儿的亲娘的份上把她接回谷里来?即使不让她做主母,也让她待在战儿和孩子们身边,那样至少战儿不会那么难过啊!”凌姬苦苦哀求道。   “混账!真是一对混账!”獒拔气得脸色都变了,摁着心口沉沉地咳嗽了几声。凌姬忙上前替他抚着后背,劝道:“您看您,身子还没好全呢,就顾着伤神那些事儿去了,这身子要等几时才能好全去?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歹贝螺都已经进了我们家的门儿了,那就给她个名分让她留在谷里吧!”   獒拔垂眉摁着心口,间或地咳嗽一声,目光中带着阴阴的寒气。耳边凌姬的唠叨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现在他满脑子想的就是獒沐和奇魂这对小混账。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想逼死她吗   都说女儿是外姓人,胳膊肘往外拐的,獒拔觉得这话还真没说错!   奇魂前脚才威胁过他,大丫头后脚就嚷着要搬离獒青谷,明里暗里都不支持他赶走金贝螺,这不等于是在给他打脸吗?而且,有了这俩小混蛋的撺掇,战儿说不定真的会离开獒青谷呢!   “你别念叨了行不行?”獒拔烦躁地打断了凌姬的话。   凌姬忙住了嘴,缩回给獒拔抚拍后背的手,呆呆地站在旁边了。獒拔深喘了两口气,黑着脸又说道:“一个个都是养不家的!女儿嫁出去是这样,儿子娶了媳妇也这样,就没一个让我顺心的!想我獒拔纵横南疆几十年,打下獒蛮一片天,却连一个像样的后继人都没有,天神怎么能如此待薄于我?”   “大首领,您息怒啊……气着身子就不好了……”   “气死了我,那俩小鬼头不就高兴了吗?金贝螺不就高兴了吗?整个獒蛮族不就落到云氏手里了吗?你知道会怎么样吗?”獒拔抬起阴沉的双眸看着凌姬道,“你知道一百多年前那场易生术带来的屠杀吗?云氏的人一直在等机会报仇,只要让金贝螺掌控了整个獒蛮族,她就会将獒氏族人全部都杀光,一如当年獒庭先祖下令灭光他们云氏一样!为什么你们非得相信一个云氏族人?还要如此费尽心思地帮她,你们的眼睛难道都瞎了吗?”   凌姬柔声道:“可贝螺并不是坏人啊……”   “坏人会把坏字写脸上吗?”獒拔大声斥责道,“她那是在迷惑你们!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了,她绝对会将獒氏一族灭得一干二净的!那个云扇之所以将她和真正的金贝螺交换,其实就是这个目的!你还记得那个云扇吗?”   凌姬点点头道:“记得,您不是说她还没死吗?”   “当年是我亲手杀了她,她却又在十几年后活着回来给我添乱,你可知道,那些做祭司的有多阴毒凶狠吗?得罪了那样的人,她们会一直缠着你,用尽各种卑鄙的手段报复你,直至你死去,那就是祭司!”獒拔眼中腾着戾气道,“所以我讨厌祭司,讨厌所有的祭司,讨厌那些妄图躲在阴暗角落里对我下黑手的祭司!每抓到一个祭司,我都要征服她们,让她们知道背叛我獒拔的下场会生不如死!凌姬,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添儿被金贝螺给杀了吗?”   凌姬有些惶恐了,被獒拔这狰狞的表情吓得有点惶恐了。她使劲摇头道:“不会的,贝螺怎么会杀添儿?她一向很疼爱添儿的!”   “你还是要这样执迷不悟吗?你还是不是我獒拔的女人了?我问你,你的命是谁给的?”   “自然是大首领您了……”   “记得就好,你的命,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儿子都是我獒拔给你的,所以该你报答我的时候到了!”   凌姬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问道:“大首领……您想要我怎么报答您?”   獒拔冷漠一笑,面浮恶笑道:“我现在有了一个主意,只要你乖乖替我去办了,那你照旧还是我们獒蛮族的凌姬夫人,若你不肯,我也犯不着再留着一个对自己不忠的女人,你也跟金贝螺一样滚出獒青谷吧!”   凌姬一听这话,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大首领您千万不要把我赶出獒青谷去啊!添儿还小,他不能没有娘的!大首领,求求您了!”   “如果你还想继续做添儿的娘,那就得照我的吩咐去办。其实这件事非常地简单,不用你冒性命危险,只用你去一趟就行了。”   “您想让我怎么做?”   獒拔转过头来,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去把小土豆给我偷偷抱来!”   “什么?”凌姬眸孔瞬间张大,惶然道,“您……您要我抱小土豆来干什么?您不会……您不会想杀了小土豆吧?那可是您的亲外孙啊!”   “我还没无情到那一步,抱他来,只是想告诉那两个小混蛋,做事千万不要太过火了。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小土豆的,那毕竟是我亲外孙。”獒拔说得分外轻松善良,可笑容却藏着浓浓的歼诈。   “大首领……”凌姬含泪哀求道,“我做不了这事儿的……我真的干不了这样的事情……求您放过我……我只想做添儿的娘而已……”   “是个女人就能做娘,添儿难道还少了一个娘吗?当初水玉那贱女人跟叶衍水跑了之后,我不照样给战儿找了你这么个娘吗?添儿也一样,没了你,我照样可以再娶一个给添儿做娘,为什么非得你呢?”獒拔面无表情道。   “大首领……大首领我求您了……我真的不能那样做……獒沐会恨我的……”凌姬哭着哀求道。   “那你就不怕添儿以后恨你?为了能做他的娘,让你去干一点小事儿都不肯,你哪儿有诚意做他娘呢?”   “大首领,您别再固执下去了……您让我这么做,獒沐会恨您的!您难道真想这个家全散了吗?”   “来人!”獒拔冷漠地喝道,“把凌姬给我扔出獒青谷去!”   左右护卫来架凌姬,凌姬见獒拔是动真格的,吓得手足无措,惊慌哭喊道:“不要啊,大首领!求求您了,别把我赶出獒青谷,添儿还要我这个娘呢!”   “拖走!”獒拔毫不留情地下令道。   “大首领!大首领,求您饶命啊!大首领,您开开恩吧!添儿不能没有娘啊!”凌姬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可这都没有用,那两个贴身护卫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拖出了房间。她眼见自己真的就要被赶出獒青谷了,伤心欲绝,悲痛难忍,趁贴身护卫将自己交给另外两个护卫时,奋力一挣,径直朝庭院外跑去。   护卫们以为她想逃,一路追了出去,谁料,她跑出前院,一头栽进了不远处的那个大池塘里,瞬间溅起了无数水花。她不愿意离开獒青谷,更不愿离开自己的儿子,就算死,她也要死在这儿!   “凌姬夫人跳塘了!”一声疾呼,消息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獒青谷。   獒拔还在*上沉思时,獒沐忽然一脚踹开了房门,怒不可遏地冲了进来,圆瞪着双眼喝问道:“您到底想干什么?逼走了贝螺不够,还得逼死凌娘吗?”   “逼死她?那贱女人居然去死了?女人果真都是没用的!”獒拔脸上仅仅是一丝冷漠的笑容而已。   “您真的病得不轻啊!外面那些对獒蛮族虎视眈眈的人您不去对付,您偏偏要拿自家人开刀,您难道想看着这一家子人死光你才高兴吗?”   “是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吗?”獒拔大声反驳獒沐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呼呼喝喝?你是我獒拔的女儿,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獒拔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蹬鼻子瞪眼睛?没我,你跟族里那些从人女人没什么两样!”   “你简直不可理喻!”獒沐使劲地冲獒拔嚷了一声道,“不对,是丧心病狂!凌娘伺候您多少年了,替您养大獒战,又给您添了个老来子,您却要这样对待她,在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情义这两个字?倘若獒战回来,知道您这么对待凌娘和贝螺,他会原谅您吗?他会吗?”   “那都是她们咎由自取的!”   “爹难道您就不能清醒一点点?您还要把自己埋在您的私欲和仇恨中多久啊?”   “你懂什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整个獒蛮族!”   “嘭”地一声,刚刚被护卫关好的门忽然又被人踹开了。其中一个护卫正要上前去查看个究竟,刚绕出帐帘就被人迎面踹了一脚,背后撞在墙边的架子上,哐当轰隆几声,架子上的牛角羊角以及各种獒拔的收藏品全部摔在了地上。   “谁这么放肆?”獒拔喝问道。   “您说呢?”獒战的声音在帐帘后轻缓阴沉地响起。片刻后,他缓步从帐帘后绕了出来,表情冷硬,眼带恨意,磨了磨犬灵王的大尖牙说道:“在这獒蛮族里,您觉得还有谁敢跟您这么放肆呢?”   “战儿?”獒拔瞬间愣住了。   “獒战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獒沐忙迎上去问道。   “我再不回来,是不是就得给贝螺和凌娘收尸了?”獒战抬手拨开獒沐,带着阴冷的眼神,一步一步地走向獒拔*边道。   獒拔深吸了一口气,扭过脸去道:“看样子,你是来找你爹算账的,对吧?”   “姐姐,麻烦你出去把门带上。”獒战冷冷吩咐道。   獒沐看了一眼他们父子俩,没再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窗外夜风一吹,带进了几分穿透薄袄的寒气。獒战走到*边,拿脚一勾,勾过来一张凳子,缓缓坐下后,看着他老爹问道:“爹,现在就我们父子两人,您说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第四百七十三章 都还给您吧   “你这是特意赶回来教训你老爹的吗?”獒拔仍面朝墙里,抖肩冷笑了一声道,“你果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已经不再需要你这无用且瘫痪的爹了。好吧,既然你选择了那女人,你就索性给你爹一个痛快,别让你爹这么痛苦地活在这世上,也算你做儿子尽了孝道了。”   獒战抬脚踩在了*沿边上,垂头莫名地笑了笑:“爹,您说您是不是真的太闲得慌了?如今不能纵马沙场了,您那心里肯定总是猫抓似的痒痒,浑身上下攒了不少火气对吧?行,我回头就让人给您筑个习练场,找十几二十个身手好的天天陪着您练,您照那样练下去,保准可以忘掉烦恼长命百岁,您看行吗?”   “你要真觉得还是我儿子,想孝顺我,那些闲工夫就不必做了。依着我的话,放了那假的金贝螺在寨外,你爱什么时候上她哪儿去都行,当个外头的女人养着,爹没二话。至于你那主母之位,外头想送女儿来巴结的多了去了,你再挑个能干中意的,这事儿也就完了。爹的意思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依不依着办就看你自己的了。”獒拔冷冷道。   “她不是假的金贝螺,”獒战缓缓抬起头,望着父亲道,“她就是金贝螺。”   “分明是假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迷不悟……”   “我说她是那她就是,谁敢说她不是?金贝螺,不过一个名字,我獒战想给谁就给谁,谁敢说不许?”   “战儿……”   “这便是您从小教我的,要做最强的人,不要把自己的生死留给别人掌控,不是吗?我依着您的话成为了整个獒蛮族最强的人,您难道还不满意吗?”   “你不要拿这些话来当借口,说到底,你就是想背叛我对不对?”   “您不早就背叛我了吗?那晚,贝螺被人摁在水里差点没命的那晚,难道不是您下的命令吗?”獒战眼中充满了失望,且难过地看着他道,“您可知道,当我怀疑您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我最尊敬的父亲要杀我最爱的女人,那我到底算个什么?我仅仅是那个叫水玉的女人生下来给您做继任人的吗?”   獒拔缓缓转过脸来,迎着獒战那质疑的目光,表情沉冷道:“你生下来便是獒蛮族的继任人,就注定了你不可能只为一个女人而活着。任何会危机獒蛮族全族的人或者事情,你都要斩草除根!爹这么做,只是在帮你,帮你斩断困扰你多时的那些烦人的思绪而已。就像今天,我把金贝螺逐出獒青谷,你知道族人们有多感恩戴德吗?他们会因为有你我这样明智的首领而感到信心倍增,更加忠心的追随于我们,这才是你真正该做的!”   “你当真是为了獒蛮族?你不是为了你一己私欲?不是为了你心里那一点点还没找叶衍水报的仇?”   “不是!”獒拔声色厉言地否认道,“我只是为了獒蛮族,为了保住你首领的位置!”   獒战看着他那因激动而满面通红的脸,看着他因固执而暴胀的青筋,彻底地失望了:“您还要这样骗自己多久?倘若您双腿没因为穆当而瘫痪,您绝对早就追杀叶衍水去了。这些日子,您派出去过多少人找叶衍水您自己心里清楚。您表明上是答应了姐姐不再追究从前的事情,但背地里呢?您让花莽叔叔派出去了多少人找他们?您怎么可能咽得下那口气?可即便您咽不下那口气,这也不是您将所有怨恨发泄向贝螺的理由。她没有任何错,如果非要说她有错,那就是错在眼睛不好使找了您儿子做她男人。”   獒拔脸上的失望也越来越浓郁了:“看来,我们父子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你已经彻底地被金贝螺迷了心魂,爹再说还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爹不试着去被一个女人迷了心魂?您这一辈子拥有的女人无数,却从来没试过心甘情愿地堕入她们某一个人的深渊,放弃挣扎什么都不管过吧?正因为您没这样过,所以您不会明白我对贝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爱她胜过我自己的性命,您要她死,那就等于是让我死,所以爹,您还是放弃吧!好好地做个爷爷或者外公,这样不好吗?”獒战试着最后一次劝说道。   “你爱她?”獒拔失望万分地摇着头道,“那些所谓庸俗的情情爱爱你也稀罕吗?你是獒蛮族至高无上的首领,将来称霸南疆的霸主,拥有这些俗物来做什么?”   “但凡不是神的人,都多多少少会带点俗气的。爹您太把自己当神了,所以才会活得这么累。”   “所以,你已经决定选择那个女人背弃你爹了吗?我告诉你,战儿,那个女人和你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要么她死,要么你爹死!”獒拔咬紧牙关道。   獒战垂眉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抬手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把獒蛮族世代相传的天玺匕首,在手里沉沉地掂了两下,放在了獒拔身边。獒拔脸色霎时变了,喝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要为了那个女人放弃整个獒蛮族?你疯了吗?”   “我放弃的不是整个獒蛮族,只是您赐给我的这个首领之位。它是您拼搏半生才得来的东西,我实在不敢据为己有,如今还给您,您再另外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吧!”獒战说完起身打算走了。   “战儿!”獒拔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浑身颤抖地大喊了一声,“你当真要背叛你爹吗?你爹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如一个女人吗?”   獒战心情沉重地呼了一口气,背对着他说道:“那我所珍爱的一件东西在爹您眼里也是那么一文不值吗?是爹您,一早就背弃了我们父子之间的恩义情义。不过您放心,您永远都是我爹,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您保重吧!”   “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獒战,你给我滚回来!给我滚回来!”   獒拔声嘶力竭的咆哮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他以为,儿子始终是他的儿子,必定走不到恩断义绝的那一步,可他哪儿曾想到獒战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獒战,或者说,没了獒战的獒蛮族是举步维艰,但没了獒蛮族的獒战却仍旧可以如鱼得水。他太过沉浸在了自己的仇恨和私欲当中,并未察觉到如今撑起整个獒蛮族的已不是他,而是獒战。   獒战没有回应父亲的任何咆哮以及摔东西,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房门外,奇魂两口子正等着他。奇魂一眼就瞥见了獒战腰上已没了天玺匕首,耸肩笑了笑道:“和我猜的果真一样啊!把首领之位还给我岳父大人了?”   “还了。”獒战口气淡淡道。   “那准备几时迁出獒青谷啊?”   “谁说我要迁出獒青谷了?”獒战反问道。   “你不是不做首领了吗?”獒沐诧异道,“不迁出獒青谷,那你打算怎么办啊?还打算死赖在这儿不走,恳求爹的宽恕?”   “我只是把爹给我的首领之位交出去了,谁说我会放弃整个獒蛮族了?”   “那你……”   “先别说这些了,奇正经,贝螺呢?”   “在狼谷呢!放心好了,你一家大小都在那儿。”奇魂道   “那我先去把她带回来,走了!”   “哎,獒战……”   “别喊了,”奇魂搭着獒沐的肩头笑道,“他的意思我明白。”   獒沐转头问道:“你明白?那他什么意思啊?”   “他说只是放弃了你爹给的首领之位,没放弃整个獒蛮族,这话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沐沐?他放弃你爹给的首领之位而已,他自己再挣一个不就好了吗?”   “哦!他想策反我爹!”獒沐此时才恍然大悟。   奇魂眼眉一眯,点头笑道:“聪明!”   “哈!这下有趣了啊!”獒沐合掌乐道,“獒战要策反我爹,那我爹岂不是会气得把*板都捶烂?没看出来啊,獒战还有这胆量啊!”   “我之前也估计错了,以为他会带人离开獒青谷去金寨重新开始,可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狠,直接趁你爹现在失势的时候夺权,一如当初你爹从獒殿大首领手里夺权一样,不愧是父子啊!”   “呵呵!”獒沐耸肩笑了笑道,“这叫不叫报应啊?”   “别这么说,那到底是你爹。”奇魂拍了拍她的纤腰笑道。   “好了,现在就坐等看獒战的好戏了,”獒沐抄手乐道,“看獒战打算如何说服那些族老和贵亲,把权从爹手里夺过来。我相信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与其倒戈去追随我爹,倒不如继续跟着獒战,至少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站在獒獒这边?”   “那还用说?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呢!怎么?你还想去帮我爹?”   “当然不是了,我们家都是你说了算,你说跟谁就跟谁,我都听你的!”   獒沐抬手绕住了奇魂的脖子,送他一个娇媚的笑容道:“那行,我们这就回家去,告诉那些使女婆子不必收拾东西了,这獒青谷我们还是得住下去的,走吧!”   且说獒战去狼谷接回了妻儿,刚刚回家,斗魁族老等几位族老便找上门了。獒战没见他们,吩咐安竹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再来。   贝螺回来后先去看过了凌姬。凌姬虽无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但仍旧昏迷着。獒添眼泪汪汪地守在旁边,显得手足无措,幸好有顺娘在旁不住地安慰他。见贝螺去了,獒添立刻扑向她哭道:“嫂子,我娘会不会死呀?”   “怎么会死?她只是昏过去而已。”贝螺拍着他后背安慰道。   “为什么我娘要跳塘?为什么?”   “这些事儿你哥哥以后会跟你解释的,现在你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看着你娘,等她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眼肯定就是想看见你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好了,别哭了!”贝螺替獒添擦了擦眼泪道,“让人给你把脸上的泪痕洗掉,别让你娘看见你不是小男子汉的样子,快去吧!”   獒添点点头,跟着使女去洗脸了。待他走后,贝螺看了一眼*上的凌娘,摇头叹气道:“凌娘这辈子遭遇上了爹那人,也算是遇上了大劫数了。费尽心力地伺候了几十年,倒头来却要被赶出獒青谷,与自己儿子生生分离,想想都让人觉得心寒。”   顺娘也叹息道:“凌姬夫人对大首领可谓是尽心竭力,忠心不二,在大首领身边还有几个像她这样的?怕是再多一个也没有了吧?哪知道即便如此,倒头来也只是这么个下场。不知道夫人醒来,对大首领的心意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了。”   “对了,你可知道爹为什么要赶了凌娘出獒青谷?”   “不知道,只是听那几个护卫说大首领要赶了夫人出谷,至于为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觉着奇怪,大首领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赶夫人出谷啊!”   “贝螺……”*上的凌姬忽然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贝螺忙弯腰应道:“凌娘,您怎么样了?还觉着哪儿不舒服吗?”   “小土豆……土豆……”   “什么豆?”贝螺听得不是很清楚。   “小土豆……”   “小土豆?凌娘您说小土豆吗?小土豆怎么了?”   “大首领……让我去抱小土豆我没答应……”凌姬沉沉喘息道。   “他疯了吧?他让您去抱小土豆?他现在连小土豆都不放过了吗?”贝螺连连摇头道,“真是丧心病狂啊!凌娘您放心,小土豆有姐姐和奇魂哥看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凌姬虚弱地抬起手腕道:“跟獒沐说,让她小心些……”   “知道,我回头就去跟姐姐说。凌娘,您好生歇着吧,其他的事儿就不用管了。”贝螺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贝螺,”凌姬眼里涌出一股清泪,伤心道,“添儿以后就只能靠你和战儿了……你跟战儿说一定要照顾好添儿……看在我的份上……”   “您怎么就交代起这样的话了?添儿还是得由您来照顾,您好好把身子养好了才是。但凡有獒战一天,就没人敢碰你们母子二人的,歇着吧!”   贝螺安慰了凌姬好一阵子,凌姬这才又睡了过去。嘱咐顺娘好生照看后,贝螺出了房间,打算去跟獒沐说一声,以防万一。   刚出了凌姬所住的那个小院,她脑子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像,她立刻使劲甩了甩头,手不自主地抓住了身边那个使女余蓝的胳膊。余蓝忙扶住了她问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贝螺站稳后说道:“没事儿,就是忽然眼前晃了一下。”   “还是让奴婢扶您回房歇着去吧!这几天您也够担惊受怕的了……”   “不忙。”贝螺抬手打断了余蓝的话,微微闭着眼,仿佛在脑海里过滤着什么。几秒钟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径直朝外走去。余蓝不知所以,只能快步地跟了上去。   贝螺出了大门便一路来到了神庙,进了大门走近正殿,只见两个护卫看守在正殿门口,殿门紧闭。贝螺二人靠近时,两个护卫抬手齐声道:“站住!”   “放肆!”余蓝上前一步喝道,“夫人来此,你们俩凭什么拦着?”   “大首领与大祭司在内有要事商议,任何人都不得擅闯!”那护卫说道。   “要事商议?”贝螺脸上浮起一丝蔑笑道,“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正在里面进行着吧?福连大祭司,我知道你在里面施术做法,我劝你最好停手,否则的话,别怪我回去告诉獒战你在此……”   话还没说完,那两扇半旧的殿门吱地一声就打开了。内里一片阴沉沉的昏暗,獒拔被人推着缓缓从那片昏暗中出来了。他看上去像个上了灰黑色泥浆的冷面罗刹像,表情冷硬凶狠,盯着贝螺的眼神更是如豺狼一般阴冷。他冷傲地问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想自动送上门来死?”   贝螺往他身后瞄了一眼,点头道:“你们果然在里面施术呢!爹,您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不是你爹了,我也没獒战那个儿子了!”獒战满眼愤怒地指着贝螺道,“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我连我最器重的儿子都失去了,你还跑来我跟前炫耀什么?”   “是我让您失去您儿子的吗?好像这一切都您一步一步逼过来的吧?我知道您在让福连大祭司施术对付着谁,但我劝您住手。”   “哼!凭什么?” ☆、第四百七十四章 策反   “就凭我能感觉到福连大祭司在施术。我既然能感觉到,那我就能阻止,您让她施任何术都不会有用。”   獒拔双眼微眯,盯着贝螺紧皱眉头道:“你居然能感觉到福连在施术?”   “对,不然我不会找到这儿来。”   “这么说来,你果真是云氏族人了?看来云翳没有说错啊!你果然是云氏族人,千真万确!”獒拔再一次指着贝螺激动地大声道,“是你自己承认的,你是云氏族人,我要让战儿来听一听……”   “不必了,”贝螺打断了他的话,浅笑道,“该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了,实在不必劳烦您这个时候去请他了。”   獒拔两只眼珠子微微圆睁,表情愕然道:“战儿……战儿早就知道了?”   “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的来历我的出身我所有的一切。”   “他是疯了吗?还是你手段太高明了?”獒拔愤怒至极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盯着我儿子?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甚至送几个族落给你也不成问题,只要你能滚出这獒青谷去,从战儿身边离开……”   “不可能的,”贝螺耸肩笑了笑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我不跟着他,那我跟着谁呢?我看您还是别白费心机了,只要他不放弃我,我这辈子都跟定他了。”   “无耻!”   “无耻?比起您强霸女人来说,我这怎么算得上是无耻呢?我劝您还是收养心性,好好颐养天年吧!对了,转告福连大祭司一声,她若再无端施术,后果她自己承担!余蓝,我们走!”   “给我杀了她!”獒拔双眼猩红地指着贝螺喝令道。   獒拔身边的那几个护卫刚想冲上去擒了贝螺,谁知她身后那道小门外忽然奔出了四个獒战身边的近身护卫,团团将她护住了。领首的那个护卫向獒拔抱拳道:“大首领,獒战首领有令,谁都不能动贝螺夫人。如果大首领执意如此,那属下只能得罪了!”   獒拔气得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贝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领着余蓝转身走了。随后,那四个护卫也撤了。   “混账!简直太混账了!”獒拔怒不可遏,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轮椅扶手几下,然后转头对殿中的大祭司福连喝道,“你不许停!继续给我施术!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把我辛苦挣下来的獒蛮族败光的!你听着,不许停!一定要成功!”   “没用的,大首领,”福连从坐垫上起身,缓步走向獒拔道,“她已经识破,肯定会暗中阻止我,我再施术也枉然了。”   “她能阻止你,你难道就不能灭了她吗?”獒拔狂躁道。   福连摇头道:“我灭不了她,她是云氏族人,天下巫术皆出云氏,我会的这么一点点巫术根本就不能和她相提并论,而且我一施术她就能感应得到,那她绝非一般的云氏族人,应该是云氏嫡派后人,这样的一个人我是根本对付不了的,还请大首领恕罪!”   獒拔握着拳头又砸了一下扶手道:“难道这天底下就没人能对付得了她吗?”   “这也未可,听说云氏族人如今都归附于守族一派的黑元大祭司手下。传言,这位祭司拥有比嫡派更为强大的灵力和领悟力,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其中黑元术便是出自于她,所以才会做了云氏的首领。”   “你让我去求助于她?”   “也不算求助,应该算是互助吧!我最近打听到,云氏对金贝螺下了杀令,如果您把金贝螺交给黑元大祭司去对付,让她们云家人自己去内斗,那您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福连浅笑道。   獒拔一面斟酌一面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啊!你对付不了那个女人,让她本族最厉害的人来对付她,让她们窝里反去,我坐收渔人之利也未尝不可。好,这个主意很好!这个主意比我刚才让你用镇魂术控制住战儿还来得妥当!福连你听着,这回你亲自去见云翳,告诉云翳如果那个黑元能对付得了金贝螺,我獒拔必定重重有谢!”   福连微微弯腰道:“遵命,大首领!”   且说第二天一早,斗魁等五位族老匆匆地赶到了议事厅,打算找獒战要个说法,首领之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这么一闹,整个獒蛮族不就乱了吗?他们对此十分地忧心。   等这几人一齐来到议事厅时,才发现獒战已经在那儿了,除了獒战,各家贵亲代表也已经到了,满满地坐了一厅。斗魁族老坐下后便朝主位上的獒战问道:“獒战,你昨天跟你爹说要放弃首领之位,这事儿是你闹脾气还是说真的?你可年纪不小了,断不能闹这种脾气你知道吗?”   獒战右脚踩在椅垫上,左手玩着小匕首,一副霸王在上的架势问道:“安竹,人都来齐了吗?”   安竹回答道:“还有奇魂哥没来。”   “他怎么回事?又给媳妇儿子绊住腿脚了?派个人去赶紧叫了来!”   安竹正要派人去,奇魂就已经小跑着进来了,笑米米地往旁边一坐,打了个饱嗝道:“又是我最晚?都没吃早饭就来了吧?不好意思了,我多吃了两口,因为今早獒沐熬的那个鸡粥实在太好吃了没忍住……呃,那什么,开始吧!我不说了,开始开始!”   发觉一厅人都用想揍他的眼神盯着他时,他见好就收,打住了疯狂炫耀獒沐厨艺的话题,闭嘴坐那儿不说话了。也是,全族人都在紧张着獒蛮族未来情形如何,他却在这儿没心没肺地说大公主做的鸡粥好吃,谁不想揍他了呢?   奇魂收住话题后,斗魁又问起了獒战:“獒战,你给句话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这首领不是说不做就不做了的。你要因为你爹揭穿了金贝螺真实身份而闹脾气不做这首领,那就太让全族上下失望了!”   獒战斜眼瞟着斗魁问道:“什么叫揭穿?贝螺就是贝螺,她不是什么云氏族人,我爹听外面的人挑拨一两句您也跟着信了?您跟我爹加起来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还上人家这个当,这才叫嚷全族上下失望吧?安竹,跟他们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獒战身边的安竹反背着手严肃道:“据我派出去的人查得,最近云氏一族又出来活动了。过去几十年他们一直躲在他们的族地与外界不相往来,但近两年,他们的首领黑元大祭司不断地派人出来与各个族落联络,大有重出江湖的势头。这回,贝螺夫人身份疑云的事情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他们为了挑拨关系,不惜捏造出贝螺夫人也是云氏族人的假消息,通过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嘴巴传到了大首领耳朵里,大首领这才误中了对方的圈套。”   话音一落,厅内便嗡嗡地响起了各种议论声。斗魁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后,又问獒战道:“听你这么说,大首领是中了云氏一族的挑拨离间计,可为什么我听外面在传云氏对金贝螺下了杀令,说她是怀有邪术之人,连云氏都容不下她呢?你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獒战轻蔑一笑,靠着椅背玩着匕首,口气调侃道:“族老大叔,您也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难道还真要相信这种小伎俩?为求演戏逼真,他们对外下一道杀令又没什么损失,还能更让人相信贝螺就是云氏族人,他们何乐而不为?”   “对,”安竹继续说道,“云氏的目的是让大首领与獒战之间不和,想引起我们獒蛮族内乱,再趁机联手血鹰族来灭了我们獒蛮族。据我探子查得,黑元大祭司这一段日子派人去过血鹰族,看样子是打算对我们獒蛮族下手了。这样一个用心颇毒的族落你们还愿意相信他们吗?相比獒战,你们更愿意相信谁?”   “当然是獒战首领了!”其中一个贵亲起身道,“云氏原本就是狡诈一族,仗着有邪神所赐的邪术到处作乱,实在是可恶!这回他们居然敢对贝螺夫人和大首领下手,我们岂能坐由他们欺负?索性带了人直捣他们的族地,灭了那该死的一族好了!”   “等等!”斗魁抬手道,“别忘了,獒战已经将天玺匕首交还给了大首领,不愿再做獒蛮族的首领了,他如何能带着我们去攻打云氏一族?诸位先别扯远了,还是把首领之位这事儿先说清楚吧!”   “那斗魁族老您还想说什么呢?”安竹问道。   “金贝螺的身份虽说可以解释得通,但外间早传出易生术再现的事儿了,我想大家提防一点不为过吧?这也是为了全族上下好啊!其实大首领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慎重好过误信,让金贝螺退下主母之位,另择一位公主来做我们獒蛮族的主母,这样的做法其实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所用之心皆是为了全族,你们说,大首领这么盘算是不是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一些族老贵亲纷纷点起了脑袋,厅内瞬间又闹哄哄了起来,大家议论声四起。獒战眼眸微眯,转着手里的匕首喝了一声道:“都给我安静!”   议论声渐渐褪去,獒战缓缓地站了起来。手一抬,那把锋利的小匕首就噔地一声插在了坐垫上。他环视了全厅一眼,双手插腰道:“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劝的,跟你们解释贝螺的身份一事,更不是求你们相信的。她是我的女人,有我獒战一个人信她那就足够了。你们给我都听着,我昨天已经把天玺匕首交还给了我爹,这就意味着我把我爹从前送给我的首领之位已经退还给他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整个獒蛮族。”   斗魁眉心一紧,起身问道:“獒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爹执意要相信云氏的歼计,我劝说无用,但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整个獒蛮族往火坑里带。我今天召集大家到这儿来,只有一个目的,”獒战竖起了一根指头慎重道,“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这獒青谷就完全由我獒战说了算,我不再是什么獒战首领,而是獒蛮族的大首领,至于我爹,那已经是过去了,诸位可以称呼他一生老首领……”   “獒战……”   “斗魁族老您先别激动,我话还没有说完,等我说完了您再激动也不迟。在座的诸位如果有不甘于跟着我獒战的,门在那边,你大可以离开,是去追随我爹还是别人随你便;愿意继续效忠于我的那自然可以留下,以后我能吃到的山珍海味那绝对也有你们一份,你们可以好好思量思量。”獒战说完又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斗魁族老却激动了,指着獒战斥责道:“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獒战?你是想策反你爹吗?他可是你亲爹!这十几二十年,都是谁在照顾你谁在保护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獒战翘起二郎腿,冷冷一笑道:“难道您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用他那几近发狂的脑子继续管治整个獒蛮族?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外人狠也就罢了,对自己人也下手,试问还有谁愿意跟着这样的人?正因为他是我爹,所以我才这么做,保住獒蛮族,才能保得住他将来颐养天年的安身之所,难道您不是这么认为的?”   “父子之间哪儿来的隔夜仇?你非得弄到这个地步吗?”   “族老要是觉得不服我獒战,带着您的人继续去追随我爹也行,我绝对没二话。至于您那些劝,我觉得您还是留着去跟我爹说吧!还有在座各位,”獒战目扫全厅,傲然道,“我獒战绝不强留于谁,念在同族同根的份上,来去自如,往后也不会记仇。各位请慎重思量,稍后给我个答复吧!”   “嘭”地一声,议事厅那两扇沉甸甸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推开了。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獒拔来了。獒拔的两个贴身护卫推开了门,将脸色紫青的獒拔抬进了厅内,推着缓步朝主位前走去。   獒战起了身,抄手笑道:“爹,您也来凑热闹啊?”   獒拔微微仰头,目光严厉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他说道:“可真有你的啊,獒战!你居然要策反你爹,怂恿族人追随于你而抛弃我,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养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你要与我父子反目,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凭什么做这獒蛮族一族的首领?”   “爹,您总拿贝螺来说事儿,您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大家误以为我是个只为女人而不顾全族的废物而已,这样有意思吗?”獒战缓步走下台阶,走近獒拔身边低头道,“您说多了也不会嫌烦?您一再逼着我抛弃贝螺,说到底真的是为了全族吗?您扪心自问,您不是为了您心里那抹不平的仇恨?”   “獒战我告诉你!”獒拔仰头冲獒战大声喝道,“有我在,这个獒蛮族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别以为你当了几年的首领就能呼风唤雨了,你爹纵横沙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何必老提当年勇?”獒战忽然俯身向前,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逼近獒拔跟前虎视眈眈道,“属于您獒拔的那些年已经悄然远去,现在是我獒战说了算,整个獒青谷都是我说了算!不再有凌驾于我之上的大首领,我才是獒蛮族的大首领!”   “混账!”獒拔扬手就甩了獒战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响,全厅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畏惧地盯着这对剑拔弩张,戾气十足的父子。他们俩的每一个举动或许都会影响到獒蛮族将来的命运,空气瞬间凝固了。   獒战的姿势没变,还是俯身那么看着愤怒不已的父亲,右脸颊上缓缓现出了三根手指印,红得让人觉得赤目。他低头笑了起来,笑容看上去却并不和善,又阴又冷,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略笑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眼中尽是更胜从前的桀骜不驯:“多谢爹了……这一巴掌就算爹给我新上任的贺礼了!我会记住这一巴掌,记住爹从前给我的每一个教诲,将来我会用您给的那些教诲好好把獒蛮族壮大的!”   “你……”獒拔瞬间气得浑身都没力气了!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反抗这个儿子,也忽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儿子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乖乖听他话的儿子了。莫非……莫非属于他的那些年当真已经悄然远去了么?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他真的是疯了   “都给我听好了!”獒战缓缓直起上身,目光炯锐地扫遍全场道,“从今天起,这獒蛮族兴的便是我獒战的规矩,谁要有不服可以立马滚出獒青谷,或者找我单挑也行!我给你们一天的功夫考虑,明天一早我便会让安竹将整个寨子清点一遍,行了,没别的事儿了,都散了吧!”   所有人都没敢动,面色各异地盯着这对父子。直到安竹再次挥手招呼时,大家才议论纷纷地各自散去。那些人退出议事厅后,厅内变得安静了,穿堂风一阵一阵地,吹得獒拔那老白老白的脸上多了几分青紫色,或是给冻的,或是给气的。总而言之,他全身像冻了一万年的硬冰似的,僵在那把轮椅上动弹不了了。   “爹您看到了吧?”獒战摊开双手,垂眉向他炫耀道,“这就是您儿子的能耐,也是您这么多年来苦心栽培的收获。我没让您失望,对吧?您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称霸南疆的霸主,现在虽然还没称霸南疆,但独当一面是可以的。爹,您现在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放心了?把獒蛮族交到这样的我手里,您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了。”   “孽障!”獒拔吃力地从他那酱紫色的嘴唇缝子里吐出了这两个字,干涸的眼眸里盈满了恨意和怒意。被自己亲儿子策反夺权,这是不是比当初的獒庭更为悲惨?从小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儿子几时变得如此叛逆不孝了?   “爹,”獒战伸出了右手,指了指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天玺匕首道,“这个东西您是不是该交还给我了?”   “休想!”他沉重地呼吸了两口气,怒目而视道,“我不会再把天玺匕首交给你,也不会让你做獒蛮族的首领!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为了她你连亲爹都要背叛,何况其他族人?我告诉你,獒战,我不止你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有儿子,我可以让添儿来做这个首领!”   獒战轻蔑一笑,双手又撑回了轮椅扶手上,盯着他老爹的眼睛道:“我知道,您在这世上可不止我这一个儿子,您有三个,不,或许还有更多,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可就拿眼前的这三个来说,莫无恨毒您,而我不愿意再追随您一错再错的脚步,至于添儿,您将他母亲逼得跳塘,您觉得他还会认您这个爹吗?”   “獒战!”   “爹,您有三个儿子,可眼下这三个儿子有一个是站在您那边的吗?那有跟没有,这当中有什么分别呢?花莽叔叔只有两个儿子,却个个都忠心于他孝顺于他,您知道为什么吗?”獒战说着将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神失落道,“因为花莽叔叔至少会去想想花尘和花墨心里的痛与不痛,而您,却始终只会想着您心里的难受与不难受。即便花莽叔叔不太愿意接受秦思琴做花狐族的主母,但他最终还是听从了花尘的想法,而您呢?您却要举起屠刀杀我的主母,这就是不同。”   “你……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獒拔气得已经不能自已了,冲獒战狂吼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没有!你或许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獒拔的儿子,你是水玉那贱女人跟叶衍水生的,一定是!一定是!”   獒战失望地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直起了腰身:“您被太多东西迷了眼睛了,根本就已经看不清您眼前到底有些什么了。斗魁族老,我劝您最好把我爹送回去吧!你们几十年的老伙伴了,劝劝他,安于现状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到了这把年纪还非得拼个你死我活?送他回去吧!”   “獒战,”斗魁族老满面愁容地上前道,“你真的打算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我想让他安享晚年这有什么不对?难道您也还想继续陪着他征战沙场,与敌人绞尽脑汁儿?歇歇吧,族老大叔,现在该是我们这些年轻一辈干大事儿的时候了。行了,赶紧送他回去歇着吧!”   獒战说罢转过身去正打算走回主位上,谁料獒拔忽然拔出手里的天玺匕首,往前奋力一扑,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獒战的后背!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在场剩余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连平时反应最快的奇魂都没来得及拦住他,仅仅是在他出手之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拖了回来。   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作最后的搏杀一般,手握着代表着獒蛮族首领至高无上地位的天玺匕首,对准自己的亲儿子狠狠地捅了一刀!充盈着他双眼的血红得像兽血一样阴森恐怖,这瞬间,他好像不是獒拔了,而是化身成了一个嗜血成矿丧失了理智的恶魔!   獒战轻哼了一声,双腿一软,扑倒在了迎上来抱住他的安竹怀里,眼里全是愕然和迷茫。其他几个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拿的拿伤药,压的压伤口,几个大男人也有乱作一团的时候。   是啊,老首领疯了,刚上任的大首领再出事儿,獒蛮族不乱才怪呢!   “您真的是疯了吗?”奇魂劈手夺了软瘫在轮椅上的獒拔,终于是愤怒了,“他是亲儿子!亲儿子!您竟下得去手?难道您这二十几年对他的疼爱也不过是个幌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您竟比老虎还狠毒,您还算人吗?”   “哈哈哈哈……”獒拔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全身抖如筛糠。   “把他送回房去关起来!”奇魂黑着脸下令道,“没有獒战和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再放他出来了!他真的是疯了!”   獒拔很快被送回他房里软禁了,獒战则在处理了伤口后也被送回了房间。伤口不算太深,因为獒拔发力时被奇魂中途拽了一下,但躺上半个月还是必须的。   现在,獒战只能趴着了,任由贝螺心疼地替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有多久没伤这么重了,獒战自己都不记得了。   围在他身边的除了贝螺之外,还有他那三个小不点。三个小人很着急,叽叽喳喳像个大人似的地讨论着,獒麟还很纳闷地问了一句:“爹怎么会受伤?”那语气好像是说像他爹这样的人没道理会受伤啊!   “爹又不是超人,当然会受伤了。”贝螺解释道。   “那是谁把爹刺伤的?”獒炎一脸不服气地问道。   “好了,先别问了,让爹歇着吧!他可疼得慌了!”贝螺拍了拍獒炎的小肩膀说道,“你是大哥哥,现在爹受伤了你就是家里年龄最大的小男人了,你赶紧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吧,让爹好好歇歇!”   “可是我想知道是谁伤了爹,我要给爹报仇!”獒炎仰起头目光炯炯道。   “这个啊……娘回头再跟你说好不好?爹现在正疼着呢,太吵了他会更疼的。”   獒炎想了想,乖乖地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等那三个小家伙出去后,贝螺轻叹一口气,理了理手里给獒战擦汗的蚕丝手绢道:“问起谁伤你的,还真不好跟他们三个解释呢!爹真是疯了,怎么能下这样的手?”   獒战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眉心紧锁道:“他是疯了……疯得连自己是谁我是谁都不知道了……从穆当伤了他的腿开始,他就已经变了,他不服气,更不服输,他觉得整个獒蛮族还有整个南疆都应该在他的管治之下,太多太多他还没得到的,就这么一步一步把他给逼疯了。”   贝螺抬手抚了抚獒战的脑门,心疼道:“心里不好受吧?要是你觉得难受,那就哭一哭吧!没说男人真的不可以掉眼泪,在自己女人跟前,你可以好好哭一场的。”   獒战苦涩地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道:“哭不出来,怎么哭?刚才那一阵子我脑子完全都是懵的,后来听到你叫我,大小王和露珠儿也在叫我,我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有一点点……我实在是没想到我爹居然会杀我……真的没想到……”獒战说着这话,布满血丝的眼眸里闪着一丝丝泪光。   贝螺俯身下去,将脸贴了贴他的脑门轻声道:“可怜的狗狗,我们家狗狗怎么能遭受这样的事情呢?不怕不怕,有我在呢!还有你忠心的小卫士獒炎獒麟,小心肝露珠儿公主在,你的噩梦很快就能过去了。”   獒战缓缓抬起手,搁在贝螺那滑滑嫩嫩的脸蛋上摩挲了几下,倍感安心地喃喃道:“我现在也只剩下你和大小王露珠儿了……我真的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不止呢!你还有姐姐啊,还有奇魂哥啊,还有小土豆啊!安竹,穆烈这些兄弟不也还在你身边吗?没事儿,没事儿,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不再疼爱你的父亲,其他你所拥有的东西都还在呢!不怕不怕,”贝螺轻轻地拍着獒战安抚道,“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也都过去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斗魁的盘算   在贝螺轻言细语的安抚下,獒战才渐渐睡了过去。沉睡时,左手还紧紧地扣着贝螺的右手手腕。看着这样的狗狗,贝螺觉得特别心疼也特别地心酸。他在外面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但私底下却是个内心柔弱,格外需要爱的孩子。这回公公出手杀他,对他来说,那一刀无疑于是刺在了心脏上的,估计会疼很久很久。   伴了獒战好一会儿,贝螺才抽回手离开了房间,走到前院时,她看见几个贵亲族老正面色焦急地向安竹打听着什么,可一见她来了,这几位立刻转身就走了,仿佛她是什么妖魔化身似的。   “他们来问獒战伤情的吗?”贝螺走上前问安竹道。   “对,”安竹转身点头道,“獒战被老首领刺伤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族落,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怎么样的,獒战还好吧?”   “心里的伤可能会比后背的伤更严重。”贝螺无奈道。   “那是自然的,”安竹摇头叹息道,“谁会想到老首领会虎毒食子呢?他真的让獒战太伤心了,獒战一直都很尊敬他敬重他,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一忍再忍,可他始终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似的。我刚才去看过他了。”   “他怎么样?”   “呆坐着不说话,好像只剩下了一具尸体似的。”   “或许连他自己都吓住了吧?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地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可能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了。但是安竹,他是个异常狡猾且疯狂的人,你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派人好好地看住他,特别是他身边那两个死忠护卫。”贝螺神情严肃道。   “放心,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獒战现在暂时不能出来主持大局了,越是这样的时候,我越要帮他看住寨子。你安心去照顾他就是了,外面一切有我和奇魂哥应付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那就有劳你们了!”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足以让族人们议论上整整一天的了。那些手握权力的族老和贵亲们更显得忧心忡忡,对獒蛮族的未来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质疑和担心。到了晚间,一道密令将其中几位族老贵亲秘密地请到了神庙里。传话的是福连,而发出密令的是斗魁。   忽然来到了一个比较私密且能畅所欲言的地方,几位族老贵亲便将憋了一整天的担忧和抱怨都说了出来。其中一个老贵亲对斗魁忧心道:“照獒战这么个搞法,我看獒蛮族前景堪忧啊!他毕竟太年轻了,没有獒拔那种震慑南疆的威信,跟着他我们很容易吃亏的。斗魁,你是怎么打算的?大首领现下怎么样了?”   斗魁摇头叹息道:“被奇魂软禁后,连我都不许见了。大首领风光了半世,到了这把年纪却还要被自己的儿子背叛抛弃,实在是令人惋惜心痛。言归正传,我今日召集大家来此,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请各位千万不要离开獒青谷。”   “你是来帮獒战说话的?”一个族老质疑道。   “并非如此,我劝各位留下是为了大首领,也是为了各位以后的福祉。你们想想,倘若你们真的退出了獒青谷,将来再想插手獒蛮族的事情就难了。我们不能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得替大首领看着这一片地方。我想的是,獒战我们继续跟着,但金贝螺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做我们獒蛮族的主母。”   “说得对!”刚才那位老贵亲激动地握拳道,“不能让她继续做我们獒蛮族的主母,她是云氏族人,谁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个女人是绝对不能做主母的!”   “所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獒战房门外请愿。我一个人去或许他压根儿就不会理会,但倘若我们一群人去,他就不得不理会了。即便不能将金贝螺赶出獒青谷,那至少我们得把她从主母之位赶下来,你们说呢?”   “这样做不会让獒战动怒,将我们赶尽杀绝吧?”另一年轻的贵亲担心道。   “他不会,他其实也不敢,他这样时候杀我们只会让人心更散,他还必须得笼络着我们才行。”斗魁信心十足道。   年轻贵亲放心地点了点头道:“斗魁族老说得有道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我们绝对不能让那女人坏了我们整个獒蛮族!不管獒战多不情愿,只要他还想做我们的首领,那就必须照大首领的意思废了金贝螺主母之位!”   众人商议了一下明天的细节后,便各自悄悄地散去了。待他们走后,福连才推门进来,盘腿坐在斗魁族老跟前问道:“爹,您觉得他们明早会去吗?”   斗魁若有所思道:“他们会去,事关将来他们的福祉,他们一定会去的。”   “其实为什么我们不带着族人离开獒青谷呢?与现在的獒战硬碰硬可能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的。”福连担心道。   “我不能就这么离开獒蛮族,抛弃大首领,”斗魁摇头坚决道,“我亲眼看着大首领从獒殿手里接管了獒蛮族,也亲眼看见他一步一步地将獒蛮族壮大,威震整个南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弃他,即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留在这儿骂醒那个獒战!对了,大首领让你去联络云翳,你联络到了吗?”   “已经派人送信去了,相信这几日就能有回信。”   “你记住了,福连,万一爹有什么不测,你就离开獒青谷,去找那位黑元大祭司,让她来把金贝螺收拾了!那个女人对我们獒蛮族来说绝对是个祸害,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云玢一样。”   “我记住了,爹您最近出入也要多加小心,您现在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保不定那金贝螺会耍什么花招呢!”   “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福连送了斗魁族老出去,吩咐使女关好大门后,回到了自己那间静室里。她坐在香案前,拿出龟壳想为自己父亲占卜一卦,刚握起龟壳想摇晃时,手忽然僵在了半空中——有人在她身后。   “谁?”她声音有些颤抖地侧脸问道。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那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贴着她的耳朵低语道。   “唔?”她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福连,没想到你居然跑来当祭司了?看来这獒蛮族已经找不出像样的祭司了,所以才会让你这样的贵亲小姐来当祭司是吧?”   她拼命挣扎,却被那人从后面禁锢在了怀里。那人又贴在她顺滑的脖颈阴笑道:“你别怕,我不会杀你的。刚才你爹他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想对付獒战,所以我们算是同盟了。听着,看在我们是同盟的份上,你得帮我办一件事,一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儿。”   “唔唔唔唔……”   “我想找一个人,你替我把她找来,那么这一局说不定我们还有赢的希望。”那人说着松开了她。她慌张不已,转身推开那人问道:“谁?你想让我给你把谁找来?”   “丘陵。”那人嘴里迸出了这两个字。   “你想干什么?”她满眼惶恐道。   “问那么多你只会死得快,老老实实地照我说的办吧!”   第二天一早,斗魁与昨日约好的那几位一起来到了獒战家。贝螺开始以为他们是来看獒战的,正想打发了他们时,他们却一齐单腿下跪了。贝螺不由地一怔,问道:“斗魁族老,您这是要做什么?”   斗魁高声朝房间里说道:“请獒战首领废除金贝螺主母之位!如此一来,本族才会有宁日,而我们一干人等才会忠心地追随于您!请獒战首领废除金贝螺主母之位!”跪在斗魁族老身后的那几位也齐声高喊了一声。   贝螺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都是来逼宫的。这时,房间内传来了獒战一声怒吼:“滚!”她连忙推门进去了,快步走到獒战*边说道:“你不要激动嘛,我在外面应付他们就行了!”   獒战嘴角痛苦地咧了咧,像是刚才太激动扯动了伤口,额头上又冒出了两颗冷汗。贝螺忙叫来了使女,一面替他换药一面心疼道:“伤口还没愈合呢,你不要太使劲儿了。”   “去把安竹找来,”獒战磨了磨牙龈道,“斗魁族老那个不死心的肯定想趁我还伤着弄些事情出来,你别管了,找安竹来打发他们就是了。”   “安竹我会去找的,你也别激动了,交给我们就行了。”   贝螺替獒战换好药后,起身出了房门。此时,安竹也赶到了,见斗魁族老等跪着,有些无语道:“斗魁族老,您这是要做什么啊?里面獒战还伤着呢,您是一族元老了,能不能别在这时候给他添堵啊?”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让就是不让   斗魁脸色肃杀,不理安竹,继续向里高喊道:“请獒战首领废除金贝螺主母之位,让全族得以安心!请獒战首领三思!”说罢,身后那几个又跟着附和了两句。   这时候,奇魂和獒沐也赶来了。瞧着他们这副阵仗,奇魂蹲下去对斗魁说道:“族老大叔啊!您到底要干什么啊?一大早的你就让獒獒好好歇着行不?您有什么不满跟我去议事厅我们俩慢慢说好吗?”   “我要干什么?我只是想整个獒蛮族有份安宁的日子可过!这个女人出自云氏,难道奇魂你忘了獒氏祖先的明训了吗?但凡云氏族人,一概杀无赦!”斗魁指着贝螺激动道。   “冷静冷静,”奇魂抬手往下摁道,“不都解释了吗?她不是云氏的人,是云氏一族想挑拨离间闹出来的……”   “休想骗我!”斗魁不屑地打断了奇魂的话,冷冷道,“什么云氏一族闹出来的,分明就是獒战为了袒护这个女人想出来的借口!奇魂,獒拔可是你的岳父,你也是从小在獒青谷长大的,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呢?总之,今天獒战要不废除金贝螺主母之位,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獒沐听了就上火,走上前低头道:“斗魁大叔,您还讲理不讲理啊?跟我爹太久了,也变得跟他似的不讲理了是吧?您说獒战找借口,那我也可以说你们是为了灭了贝螺所以才编造出她是云氏后人的借口吧?多大点事儿啊?至于闹到让您领着一帮子人来獒战房门前大呼小叫吗?”   斗魁抬起眼皮,不屑地瞥了獒沐一眼道:“獒沐啊獒沐,枉你爹从前那么心疼你,你如今却是胳膊肘往外拐,连个外人都不如了!想想,大首领怎么能不心寒,怎么能不气得两眼发昏?你和獒战如此对待大首领,难道就不怕外面的人说你们忘恩负义苛待自己的父亲吗?”   “让他安享晚年就叫苛待他?让他好好地做爷爷外公,这也叫苛待于他?斗魁大叔,您还当您跟我爹是十八二十的年轻壮汉子呢?拼杀了一辈子,您不嫌累,我都替我爹觉得累,让他歇歇又怎么了?这怎么叫做苛待他呢?”獒沐叉腰反问道。   “让大首领歇着,安享晚年是没错,但让金贝螺继续做獒蛮族的主母那就是错的!”   “嘿!您还真说不通了啊!”   “行了行了,”奇魂忙起身拦住了獒沐,拉着她到一旁小声道,“你跟他吵什么呢?吵破天能解决事情吗?你吵得越厉害,獒獒在里头听见了越生气,伤口不知道震裂好几回了都!”   獒沐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几个道:“那你说怎么办?由他们在这儿跪着?或者真让獒战废了贝螺?”   “我来我来,我好好跟他们说,你就不要在旁边添话了,行不?”   “好,你去!”   奇魂走回斗魁族老跟前,又蹲下道:“族老大叔,您看要不我们上议事厅去说?您一把年纪了跪在这儿,实在不太好啊!而且獒战还在里面伤着呢,吵着他养伤也不妥啊,对不对?不如这样,我们一块儿去议事厅里慢慢说,大家有话都可以尽情说出来,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啊!您说对不对?”   斗魁道:“不是我这老不死的非要在这儿磕死,实在是形势不由人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獒战为了一个女人把大首领辛苦创下的基业全都毁于一旦!奇魂你不会明白,你也没亲眼看见大首领如何征战沙场,如何与敌人殊死拼杀,受了多少伤费尽了多少心思才有了今天的獒蛮族!”   “我知道,我也看见过,”奇魂连连点头道,“我岳父于我们獒蛮族那绝对是有功的,所以我们才想他安享晚年弄孙为乐啊!”   “獒蛮族不能有云氏族人,这一点先祖已经有明训了,倘若獒战不肯依从,那我们这些人也无心再追随于他,整个獒蛮族将四分五裂,他獒战担得这个罪名吗?”斗魁指着房门道,“到了九泉之下面见獒氏先祖,他又该拿什么话来说?不过就是一个主母之位,他何必非得由金贝螺来做?换句话说,金贝螺若没异心,若真心是为獒蛮族好,又何必在意自己是否是主母呢?”   “他们俩感情好,獒獒不愿意再娶了,主母之位不让她来做让谁来做呢?您说是不是?”   “哪个首领不是姬妾成群,偏偏他就是不娶了,这还不是被金贝螺迷了心窍了吗?倘若继续任由金贝螺迷惑下去,我看这个獒蛮族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斗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   “哪儿有那么严重啊?贝螺一直以来都在为族里做事啊!瞧瞧外面的金寨,瞧瞧这族里年年翻修的屋子,想想几年前我们獒蛮族是个什么样儿……”   “罢了,奇魂哥!”一直没吭声的贝螺上前两步打断了奇魂的话说道,“你数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空话。他现在就是认定了我是祸害是灾星,认定了整个獒蛮族将灭在我手里,你说再多也没用的。”   斗魁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贝螺道:“你若还有些自知之明,若不想獒战背上弃父不孝的骂名,那就自行放弃手中大权,搬离寨子,去景天湖闭门思过,我们一干人等自然会重新追随獒战,助他成就大业,否则……”   “否则如何?”   “我斗魁是说到做到,倘若獒战真的执意要让你继续做这主母,那我只能带上我的家人从人离开獒青谷,他们几位也会如此。金贝螺,你要真心为了獒战好,舍弃一个主母之位又有何难?”   “我为何要舍弃?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何听你三言两句就要放弃?难道我真的理亏吗?即便我真的是云氏族人,那就是一定是坏人吗?人的好坏是凭由姓氏来决定吗?”   “你……”   “就拿他来说,”贝螺再次打断了斗魁族老的话,指着当中下跪的一位贵亲道,“他也姓巴,当初巴庸巴山策反的时候,为何没有将他也一并拿下?可见事无绝对,好坏不由姓氏,公道自在人心!再说你斗魁族老,你的确对獒战的父亲忠心不二,可你的忠心是不是太盲目了?你只顾着一表你的忠心,却忘了眼下是什么情形。獒蛮族老少两位首领都不便出来打理事务的时候,你身为一族元老,却跑到这儿来逼宫要挟,你的忠心何谈是为了全族,恐怕仅仅是为了你的獒拔首领吧!”   “你若能让权退避,其实整件事很好解决,也不用我在这儿长跪不起!”   “我说了,”贝螺略略提高了音量,目光坚定地看着斗魁道,“我不会让!我是獒战的正妻,唯一的妻子,主母之位理当由我来坐,我凭什么让?就凭你们几个看不清形势的人说上几句吗?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暗中谋划的什么伎俩?”   “你别太过分了!”斗魁霍地起身道,“我斗魁可以指天发誓,对大首领,对獒蛮族那是忠心不二的!”   “发誓有用吗?我也可以对天发誓,可你们不照样不信吗?我也正奇了怪了,我在獒蛮族这么久你们不肯信我,外面云氏传了两句闲话你们便信以为真的,你们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贝螺说着缓步走到了那几个人身边,斜眼打量着他们道,“你们当中这几个似乎也有未嫁的女儿正盼着出嫁,是不是觉得我让出主母之位了,你们就能趁虚而入了?”   “你别胡说啊!”那几个族老贵亲纷纷否认道。   “人心隔肚皮啊!”贝螺面浮冷笑道,“主母之位可是个香馍馍,任你们当中谁的女儿坐上去,往后都可以在獒蛮族呼风唤雨,你们说你们没有这个心思?问问外面的族人,他们信吗?”   此时,那院子里外已经围站了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贵亲和族人了。他们倒跟这几个不同,一点都没上前帮腔的架势,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几个罢了。听见贝螺问话,其中一个贵亲道:“是啊!你们几家都有没出嫁的姑娘,谁知道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盘算啊?撵了贝螺夫人走,让你们的女儿来顶替,呵!这盘算打的是真正好啊!”   “斗魁族老您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干这种事儿呢?獒战大首领还在里头伤着,您就来欺负他家眷,这说得过去吗?再说了,贝螺夫人那是坏人吗?自打她来了之后,我们身上这衣裳都没麻布的了,吃盐吃肉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啊!族老您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另一个中年男子直摇头道。   斗魁脸一白,回头狠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道:“你懂什么?”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丘陵失踪   “我是不懂什么全族兴衰,我就知道一点,自家人先打起来了,外面那些人不趁火打劫还等什么呢?老首领都要手刃自己亲儿子了,到底是谁先乱了整个獒蛮族弃先祖明训于不顾?您是看见当没看见,不劝着也不拦着,还好意思跑这儿来逼着人家贝螺夫人让出主母之位?我看您呐,跟那老首领也差不多,就是攥着大权不肯放呢!”   “你个混账逆子!”   “好了,”贝螺招呼了一声,继续说道,“斗魁族老,獒战还在里面养伤,我不希望您再继续带着这几个人打扰他。主母之位我是不会让的,我让了那才显得我金贝螺心虚呢!倘若您不愿意再辅佐獒战执意要走,还是獒战那句话,绝不拦着。”   斗魁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贝螺质问道:“难道你真的要把獒蛮族弄散吗?”   “散了吗?”贝螺微微一笑道,“族老您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走了你们这几位,我獒蛮族族大业大,还可以重新招揽良才好汉,岂会轻易散了?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地球少了谁都会照样转的,换成你们这儿的话,那就是这寨子里少了谁明早太阳都会打东边起的。族老,以及你们这几位,要走还是要留思量好了,我獒蛮族不是客栈,去随意,想再回来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几个脸色已经变了,互相看了几眼,纷纷扭头冲出了院门外,只剩得了斗魁族老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又气愤又尴尬。他紧了紧牙龈,指着贝螺道:“你还真有两下子呢!不愧是云氏族人!”   “族老您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云氏族人很了不起吗?云氏族人会比獒蛮族人更厉害吗?我倒不那么觉得呢!”贝螺轻松笑道,“我身为獒蛮族人总觉得我们獒蛮族的男人个个骁勇善战,英武不凡,女人呢,个个聪慧勤快,世间少有,难道族老您不这么认为吗?对了,顺道跟族老您再郑重地说一次,本夫人出身夷陵王宫,是夷陵国前国主金炔的女儿,名副其实的金贝螺公主,请您老人家睁大了眼睛仔细看清楚了,千万不要再认错了!”   话音刚落,旁边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斗魁羞了个脸色通红,不好再逗留了,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扭头走了。他一走,热闹也没得看了,众人也就散了。   “看来我们是担心多余了啊!”奇魂在旁抄手笑道,“贝螺完全可以应付了,贝螺,刚才说得真的很不错呢!不愧是我奇魂首席大弟子,很有你师傅我的风范嘛!”   贝螺冲奇魂拱拱手道:“那是!那是!师傅您这么厉害,徒儿也不能给您丢脸不是?”   獒沐斗肩笑了笑道:“你们师徒俩得了吧!别互相吹捧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喜欢吹捧对方的师徒。话说回来,我们得找人盯着那斗魁族老,不知道那老头子会不会再兴风作浪。”   “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奇魂拍着心口道,“找人盯着斗魁族老和刚才那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他们要是愿意离开那就更好了,我连找人盯的功夫都省去了。行了,贝螺你进去看看獒战吧!那小子不知道伤口又给气裂了几回了,外面这么热闹,他在里头憋屈着,心里肯定像火烧似的不耐烦了,去吧去吧!”   奇魂獒沐和安竹商量着事情出去了,贝螺则回了房间。獒战的脸色果然还是青黑色的,一副很想骂人又不得不憋着的感觉。贝螺坐回了他身边,轻轻地抚了他脑袋两下笑问道:“乖狗狗,还在生气呢?我把那些牛鬼蛇神都赶跑了,你消消气儿吧!”   “滚。”   “嘿嘿嘿嘿……躺着不能起身来骂人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呢!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挨个挨个骂了,你就不要一副打算砍人的模样了,好吧?”贝螺继续摸着他的脑袋调侃道。   “真想每个给他们两脚!”獒战闷闷不乐道,“趁我还伤着就跑来示威要挟,回头再收拾!下回遇着这样的事情,你也别跟他们废话了,交给安竹去处置就好了。”   “我身为主母,怎么能不出面呢?人家安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还能什么事儿都帮你打点了啊?我能解决的事情当然就该由我自己来解决了,反正也不是挺难的嘛!”   “还得意上了?”獒战用手指轻轻地抠了抠贝螺的小蛮腰笑道,“刚才怎么不说自己是云氏后人了?终于肯承认你是金贝螺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是金贝螺,不是云朵儿,我是你从夷陵国娶回来的公主,不是莫名其妙从几千年后跑来给你砸场子的云朵儿嘛!夫君大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咯,奴家不敢乱说的。”贝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   “难得这么听话啊,是不是看我伤成这样不忍心了?”   “才不是呢!是我心情好,知道吧?”贝螺起身在獒战跟前转了两个圈,笑米米地说道,“现在我想怎么样欺负你就怎么样欺负你,你还不能反抗,我心情能不好吗?来,乖狗狗,吐个舌头!”   “滚!”   “来嘛!学小白变个棉花糖?”   “金贝螺你皮痒是不是?”獒战笑得伤口都扯着疼了。   “举个右爪子起来看看也行呀!还是不会呀?怎么回事呢?”贝螺弯腰凑到獒战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怎么领了一只脑子笨笨的狗狗回来呀?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哟,智商为零没有关系,情商负数也还ok啦,我会慢慢教你的,就像嘟嘟那样……”   话还未完,獒战就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轻轻往回一拉,她的嘴唇就主动贴了上来。她咯咯一笑,正想扯开獒战的手站起来,可一想到獒战后背上的伤,她也就没动弹了,乖乖地让獒战占了一回大便宜……   上午那场逼宫失败后,斗魁气得在家足足憋了半日,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痛快。反复思量后,他派人去神庙里把他女儿福连叫了回来。一见到福连,他立刻吩咐福连收拾东西出谷去。福连脸色不太好,问他道:“您真打算让我去找那个黑云大祭司?”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斗魁摇头无奈道,“那金贝螺太会收拢人心了!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全都被她收买了,还帮着她说话。上午你是没看见,就连你二哥也跟我顶嘴奚落我呢!我瞧这势头真是不对,再这么下去整个獒蛮族都要叫她给收服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去找那个黑元大祭司了。你收拾两件东西,我派几个族人随你出谷去!”   “爹,”福连微露怯色道,“有件事我想跟您说说……”   “你说,什么事儿?”   福连垂下头,咬了咬下嘴唇道:“那个……巴庸把丘陵给带走了……”   “你说什么?”斗魁当即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   “巴庸……他昨晚来找过我……逼着我把丘陵给骗到了神庙里然后……”   “巴庸回来了?他怎么会回来?”斗魁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爹,我也不想的……是巴庸威胁我,说我要不从的话就会把我给……”   “那个混账!他怎么会躲过谷口盘查混了进来?他当真把丘陵带走了?”   福连害怕地点了点头。斗魁猛地拍了一下膝盖,着急道:“你怎么不早说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上午,你去獒战那儿的时候……”   “那他带走丘陵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反正就是带走了……”   “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上午到这会儿有些功夫了,不过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出谷的。我这就派人去跟安竹说一声,让他立刻带人去把那混账搜出来!”   “爹!”福连一把拽住了斗魁哀求道,“您不能去跟安竹说!安竹要是知道是我把丘陵骗到神庙去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不告诉他?难道任由巴庸在寨子里外乱窜吗?”   “我想……我想安竹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丘陵不见了,他大概已经在找了,所以您就不必去告诉他了。”   “他知道丘陵是去了神庙找你,你这会儿不去告诉他,他待会儿也会来找你的!”   “不会……”福连使劲摇了两下头,紧紧地拽着斗魁不撒手道,“丘陵被巴庸抓走了,跟着丘陵一块儿来神庙的那个使女也被巴庸给……给杀了……”   “什么?”   “所以爹您不能去跟安竹说,这样一来,安竹就会知道是我骗丘陵去神庙的。万一丘陵真的出事了,别说他了,獒战也不会放过我的!爹,眼下最要紧的是送我离开獒青谷,去找那位黑元大祭司对付金贝螺,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啊!爹,您说好不好?”福连不断哀求道。 ☆、第四百七十九章 雪湖之夜(一) (32-112)   斗魁瞪了她一眼,扭过脸去思量了一小会儿,这才转过头来说道:“好,我这就派人将你送出谷去。丘陵那边我只会派人帮忙寻找,希望她不会出事儿。你记住了,找到黑元大祭司之后就告诉她,只要她能帮忙除掉金贝螺,大首领一定会重重答谢的。”   “我知道了,爹!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与此同时,安竹已经在寨子里外寻找丘陵了。听素心说,丘陵上午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本以为她是去了别家作客,可直至晌午都还没见人影,她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儿了,急急忙忙去报了安竹。   安竹立刻派出了几队人马四处搜寻,可惜寻到临近黄昏时候,依然没有丘陵的踪迹。眼看黑色夜幕渐渐降临整个獒青谷了,安竹焦急不安地徘徊在寨子东口,等待着最后一队外出搜寻的人回来。   没过多久,那一队人马终于远远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还没开口,领头的那个族人便将一小包东西捧给了他。他接过打开一看,正是丘陵脖子上的那串珍珠狼牙项链以及一只鞋子。看见这两样东西,他立刻抬头问道:“哪儿找到的?”   “吊在前往南边雪湖山的岔路上,这儿还有一张血字条。”那族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条仿佛是衣裳上扯下来的布条,上面被人用血水书了几行字。安竹忙接过来一看,脸色霎时变了!   是巴庸写的,这就意味着丘陵是被巴庸抓走的!一想到那个曾经欺辱过丘陵的男人,安竹浑身所有的刺都哗啦一声冒了出来,恨不得能立刻撕碎了他!   “尊上,要回去禀报大首领吗?”那族人问道。   安竹双手紧紧地攥着那布条,眼中充满怒火道:“不用!我亲自去会会他!”   “可这上面说了,他要见的是大首领,您去他未必肯现身。”   “獒战现在还伤着,根本去不了雪狐山那边!他不过是想找个人出出气儿,我去也是一样的……”安竹丢开布条正要往前冲时,忽然有人摁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奇魂。   “奇魂哥……”   “不急,”奇魂拍了拍安竹的肩头道,“巴庸目的没达到,他是不会让丘陵死的。你这样贸然冲去,只会任他宰割。”   “可总得有人去见巴庸不是?”   “听我的,让我先去,你殿后。”   “你先去?”   “巴庸要见的是獒獒,而獒獒现在根本去不了雪湖山,所以你去还是我去都不会让他太高兴。但我先去比你先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令他太过于激动,我先去稳住他,你再找机会对他下手。”   安竹使劲点头道:“明白了,奇魂!奇魂哥,你到底想得比我周到啊!要是换做我,刚才已经没脑子地去了。”   奇魂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是因为紧张丘陵才一时没想那么周全的。其实在獒战身边,也就你做事最妥帖细心了。假日时日,你也能成为像穆当那样的人。”   “不敢期及像穆当哥那样的人,只要能好好干番事情出来就行了。”   “好,那我们这就兵分两路,我先去会巴庸,你带人从两侧寻路进入雪湖附近,伺机将他活捉了。”   雪湖山位于獒青谷以南,海拔非常高,算得上是獒青谷第一海拔了。因为在半山腰以上两百米处的地方有个天然湖泊,且这湖泊一进入九月份便开始飘雪结冰,因此被称为了雪湖,而这座山也被称作雪湖山。   平常来说,獒蛮族人甚少涉足这儿,除非是想寻找奇珍草药或者是闲得没事儿干想找点刺激,诸如溜溜公主曾经没事儿跑来捉过熊熊那样,总而言之,这一带很少有人来。   奇魂带着几个族人从寨子东口走到雪湖附近时,都已经半夜了。周围一点灯火都没有,就靠着头顶上那一轮亮灿灿的圆月照着脚下的路。走到雪湖旁边时,奇魂一眼就看见了湖中心那间小屋子,巴庸正是约在了那儿见面的。   奇魂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往手里吹了两口热气搓了搓,大声朝那湖中心喊道:“巴庸,出来见个面呗!”   湖面太空旷,回声像波浪似的一浪接着一浪,不知道回响了多少声才渐渐散去。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屋里才有人回应:“怎么是你?獒战呢?”   “后面呢!”奇魂搓着发冻的手慢条斯理道,“他给他老子捅了一刀你应该知道吧?你要见他,实在是太费事了,我们只能让人抬着他上来啊!反正你是不着急的,且再等他半个时辰吧,山路不好走啊!”   “奇魂你还是这么不老实啊!獒战压根儿就没来吧?我告诉你,獒战不来,他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丘陵了!他不是说过会保护丘陵吗?这时候就当缩头乌龟了?”巴庸在小屋里头叫嚣道。   “我怎么不老实了?天地良心,我好像是我们那四个里头最老实的吧?我没穆当那么聪明,也没你和巴天那么心眼多,我可是最老实最本分的一个啊!要不然的话,獒沐也不会选我对不对?”奇魂继续调侃道。   “哼!抢了巴天的女人还好意思在这儿炫耀,等我收拾了獒战,再来收拾你这自以为是的东西!你滚吧!告诉獒战,我可没什么耐性,不想给丘陵收尸就自己来,爬也要爬来!”巴庸怒喊道。   “不跟你说了吗?人在后头,正慢慢往这儿赶呢!你让他爬上来也得给他点时间是不是?这样,”奇魂一边说一边往通向小屋子的那条独木桥上走去,“我们哥俩先聊着,喝口小酒什么的,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准到……”   “站住!”   “放心,”奇魂举起双手微微一笑道,“我就一个人过来,不带其他人,只是聊天,你不用那么紧张吧?”   “我信不过你奇魂!说到狡诈阴险,你是我们四个当中最厉害的,巴天会输给你,全都是输在你的阴险狡诈!”   奇魂咯咯咯地笑了一通,继续往前迈步道:“你要非这么夸赞我,那我就不推辞了。话说当初想把獒沐弄到手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是耍了点小歼诈,可我要不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獒沐归了巴天吗?我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巴天就可以和獒沐谈婚论嫁?因为他是贵亲出身的吗?我不是贵亲出身的,普普通通一个獒蛮族人,我就不能娶獒沐了吗?所以我那时就想,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獒沐给娶了。我的女人绝不能留给别的男人了。你说是不是啊,巴庸?”   “就给我站那儿!”巴庸从小屋子里喝了一声。   奇魂脚步一停,停在了离小木屋大概十五六步远的地方,笑道:“好,我就停在这儿和你说话。想不想喝口酒暖和暖和?这该死的雪湖还是这么冻得慌,上一回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记得了。”   “留着你给獒战上坟吧!我告诉你,我只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一炷香之后我要还没见着獒战,你就让他给丘陵收尸吧!”   “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非得扯上一个女人呢?巴庸你好歹獒蛮族力拔山兮的勇士一个,要想报仇就光明正大点,抓了一个女人威胁算怎么回事呢?”奇魂掏出怀里温热的小酒抿了一口说道。   “哼!跟你们这群阴险无耻的人谈光明正大,我巴庸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丘陵本来就是我的女人,要不是獒战故意坏我的好事,她怎么会跟了安竹那个孬货?对了,安竹那个孬货怎么没来?他是不是怕被我一巴掌拍死?”   奇魂靠在旁边扶手栏杆上,又吧唧吧唧了两口酒道:“你是不长记性还是怎么的?安竹肯定是在护送獒獒上来啊!”   “你少哄我了,奇魂!”   “哄你干什么呢?丘陵还在你手里呢,你现在是大爷,谁都惹不起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丘陵在哪儿?不会就在那破屋子里吧?”   “想知道?让獒战自己来问!”   “随口问问嘛,要不要那么大火气啊?你说不顺便找点事儿来聊聊,这么冷的天儿你让我怎么过?我看啊,没准快要下雪了,”奇魂抬头往苍穹上望了一眼,感触道,“小时候最怕下雪了,因为一下雪夜里就得挨冻,我爹娘死了之后我就更怕了,因为一个人没法取暖。那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弄个好看的媳妇回来抱着一块儿取暖,再多生几个孩子挤在一堆暖和,旁边生一堆火,你说多美啊!”   “别把你那些恶心的想法说给我听!你抢了巴天的女人,你再怎么解释那都是抢!”   “像你这样的人哪儿懂两情相悦啊?你就懂薅过来就睡,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换个话题吧!”   “你他娘真够烦人的!从小到大都这么罗嗦!”巴庸在里面不耐烦地骂道。   “长夜漫漫,不说话你让我怎么打发啊?我还想回去搂着我们家獒沐取暖呢,你以为我很想在这儿跟你瞎掰扯呢?哎,真问你一句,丘陵在哪儿?獒战看不到丘陵是不会跟你谈的。” ☆、第四百八十章 雪湖之夜(二)   小木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巴庸身背着一把弓箭,表情阴沉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道:“想从我口中套出丘陵在哪儿别做梦了!见不到獒战我是不会说的!只要我一死,你们没人会知道丘陵在哪儿!我警告你,奇魂,别跟我耍花招,立刻去把獒战叫来见我!”   奇魂佯作喝酒之状,眼角却往巴庸身后那间黑洞洞的小屋子里瞟了瞟,屋子太黑,根本看不清丘陵是否在里面。   “怎么?心虚不敢说话了?獒战从头到尾都没上山吧?你打小就爱巴结着他护着他,他现在受伤了,你怎么舍得让他来这儿?奇魂你就是在骗我的对不对?”巴庸气势汹汹地逼问道。   奇魂收回了目光,垂头打了个酒嗝,笑容轻缓道:“巴庸你这人很不实诚啊!丘陵没在你背后的那小屋里是吧?”   “你少来套我的话!”   “丘陵在哪儿?”奇魂忽然抬头表情严肃地问他道。   “说了要等獒战来……”   “你不会把她给杀了吧?”   “想知道吗?让獒战他自己来问啊!”巴庸冲奇魂喝道。   “我怎么可能这么蠢让獒战亲自来见你!”奇魂也不甘示弱地冲巴庸喝了一声。   巴庸一愣,眼中多了几分恨意,指着奇魂骂道:“好你个阴险狡诈的奇魂!你果然是在骗我!”   “丘陵在哪儿?”奇魂板起脸来喝问道。   “獒战不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少在那儿卖关子了!即便獒战来了,她不也死路一条吗?比起獒战,你可能更恨她吧?你恨她有眼无珠,为什么能看上安竹那种孬货都看不上你!你恨她跟了别的男人在獒青谷里过好日子,而你却要流亡在外四处逃窜!不用说了,丘陵肯定已经被你杀了!你只身回到獒青谷就没想过再活着离开对吧?所以能多拉上一个垫背的你就多拉上一个,反正你也得死,多一个陪葬的不好吗?”   “她没死!不过你要再跟我继续废话下去,她很有可能就会死!”巴庸瞪着两个如铃铛一样的牛眼睛冲奇魂咬牙切齿道,“你听着,让獒战来!獒战不来,丘陵就死定了!”   “那就让她死吧!”奇魂忽然面无表情地冒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巴庸再次愣了一下。   “我是不可能让獒战来冒这个风险的,更不可能将现在还受伤的他双手捧到你面前来任你宰杀,我想丘陵也应该是这么想的。獒战曾是她的恩主,现在又是獒蛮族的首领,以她的性格,肯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到獒战有半点闪失。所以,与其让獒战来冒这个险,倒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为丘陵报了这一笔血仇!”   看着奇魂那少有的冷硬的脸色,巴庸不由地心下一沉,问道:“你们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丘陵?”   “为了獒蛮族,我想丘陵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毕竟如果獒战一出事,整个獒蛮族就会乱。巴庸,你已经拉上一个丘陵给你垫背了,你也算赚了,兄弟确实不能留了你在这世上继续为非作歹,兄弟只能得罪了!”奇魂说罢将手中的小酒壶狠狠地往木桥上摔了下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碎壶片四溅而起。就在此时,就在巴庸还有点蒙的时候,从他背后左右两翼忽然跳出了两个白色的影子,像鹰一般扑向了巴庸。   当巴庸猛地反应过来,正要拔刀反抗时,这两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他身边牵制住了他。他拼命想挣扎,却被奇魂抽出短刀抵在了脖子上。奇魂刚才还板着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却而代之的还是平日里那张笑温温的脸。   “你……”   “上当了吧?”奇魂笑米米地说道,“才说了我阴险狡诈,你自己怎么不提防着点?我刚才那些话你是不是都信了?你是不是真信我会放弃丘陵?呵呵呵呵……兄弟啊,你真的太不了解我奇魂的为人了,这种小当你都还要上,怎么能继续在江湖上混呢?学我吧,回家带孩子比较靠谱!”   “奇魂你个混蛋!”巴庸想扑上去狠揍奇魂一拳,却被安竹先揍了小腹。他嗷地一声,痛苦地弯下了腰去。   话说刚才是什么情况,当奇魂与巴庸正在闲扯时,他察觉到有两个白色的团子正在迅速地朝湖心小屋靠近。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安竹来了。于是,他立刻改变语气,故意激怒巴庸,使得巴庸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自己这儿来。不出所料,巴庸果然上当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安竹和另外一个族人正穿着月光下不好辨识的白色披风迅速靠近。   “丘陵呢?你把丘陵弄哪儿去了?”安竹提着他的脖子拽起来喝问道。   “哼哼哼哼……”巴庸嘴里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声道,“想救她?别做梦了!奇魂说得没错,即便獒战来了,我也是不打算告诉你们她在哪儿的!”   “说!”安竹又冲他小腹上狠揍了一拳,威吓道,“你给我说!你到底把丘陵藏哪儿了?不说我立马要你死无全尸!”   他又吃痛地弯下了腰,嘴角处淌出了几丝鲜血:“想见丘陵?你个孬种是再也见不着的!兴许我还可以……我还可以去地底下与她相见!”   “我揍死你!”安竹暴怒至极,扬起拳头想狠狠砸下去,却被奇魂扣住了手腕劝道:“你打死他也没用,他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与跟他废话还不如赶紧去找丘陵!”   安竹一脚踹翻了他,焦心道:“獒青谷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丘陵啊?”   奇魂忽然蹲了下来,伸手就把巴庸的鞋子脱掉了一只,然后吩咐旁边族人将火把点燃。火光燃起时,大家发现他正在埋头研究巴庸的鞋底板子,其中一个族人不解地问道:“尊上,难道您看这鞋底板子就能知道丘陵夫人在哪儿吗?”   “一个人去过哪儿,脚下面会留下痕迹的,喏,”奇魂从那泥鞋底上轻轻地揭下了一片金灿灿的东西,“这玩意儿是前不久为了神庙祭祀而专门准备的金泊,乌龟形状的,我在贝螺那儿看到过。巴庸,你不会就把丘陵藏在了神庙里吧?”   被两个族人死死摁住的巴庸眼中迸出了两道阴寒的杀气和不服输,这眼神彻底地将他出卖了。奇魂不由地笑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金箔道:“被我猜中了?巴庸啊巴庸,你说你那是什么样脑子啊?按照贝螺的说法,你的智商我真的不敢恭维啊!安竹,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神庙!”   安竹扭头就往山下跑去了。奇魂丢开了金箔,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不是穆当的智商太高了,是你们的智商太低了所以才显得他智商高。好好反省反省吧!就你这智商还策反,你不去死谁去死?”   “你们别得意!”巴庸拼命挣扎着道,“就算给安竹找到丘陵,丘陵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丘陵是我的女人,我死也会把她拖到地府里去!”   “你也别废话了,带回去让獒獒处置吧!绑好了,带走!”   且说安竹一路火急火燎地往回赶,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后来在山下遇着了来接应的穆烈,穆烈随身带着一只信鸽以便传信,这会儿正好能用上。等他们心急如火地赶回寨子时,丘陵已经被贝螺从神庙里救了出来。命是保住了,但丘陵腹中一个多月大的孩子却没了。   獒战听说了这件事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处死!尸体悬挂獒青谷口,告诉那些别有用心的巴氏族人,谁要再敢造次,巴庸就是他们的下场!”   巴庸被曝尸一个月后才被收归入了黄土,当然,只是随便找个坑埋了而已,且埋在谷外,连巴氏祖坟都没能进去。像他这样的叛逆,估计祖坟里的先祖也是容不下他的。   出了巴庸这事后,獒战又派人在江湖上追查巴庸的残党,不出半个月,残党被灭得十之有九了。另外剩下的一小撮人也归了降,被獒战安排到了乌陶族做烧窑苦力。巴庸之乱算是圆满平定了。   这一个月过去后,獒战的伤早已经痊愈了。灭了巴庸一部,接下来就该是獒通那群逆贼了。处置獒通之前,獒战去见了父亲獒拔,一来还是想去看看,二来獒通毕竟是父亲的亲弟弟,要处置獒通了还是得跟他说一声。   那晚,獒战和贝螺一块儿到了獒拔房门前,贝螺没进去,怕刺激到獒拔。獒战推门进去后,抬头就看见父亲盘腿坐在榻上,面墙而坐,垂着头,好像在打瞌睡似的。他走了过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听说您最近不食饮食,是打算饿死自己吗?”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服毒自杀   听见獒战的声音,獒拔那低垂的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憔悴道:“你来干什么?来看你爹笑话的?”   “原来您还认为是我爹,那当日怎么就下得那样的狠手?”   “不孝之子,不该死吗?”   “呵!”獒战斗肩酸楚地笑了笑,目光望向窗外道,“倘若你真要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对了,我今晚来这儿是为了告诉您一件事情。二叔和微凌我明日准备处决了,您不会有任何意见吧?”   “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獒蛮族的首领了。”獒拔口气淡淡道。   “那就是不反对了?行,我明白了,不叨扰您了,先走了。”   “听说金贝螺连斗魁都骂了?”獒拔忽然问了一句。   獒战回过身来,看着他那弓弯似的脊梁道:“那不是骂,是身为主母应该尽的职责。族人有所懈怠不安分,她理应如此。”   “哼,那个女人所有的一切你都要护着吗?”   “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就像您是我爹一样,只要有我在一天,我都不会让人伤您性命。您歇着吧!”ly   獒战说完转身出了房门,走出去时,他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贝螺迎上去问道:“怎么了?爹不跟你说话吗?”   “不是,是觉得现在跟爹说话太累了,太费劲儿了。走吧,”獒战揽着她往台阶下走道,“陪我出去逛逛,家里闷得慌。”   两人晒着皎洁的月光,缓步走出了自家大门,往寨子西边闲逛去了。贝螺说起了丘陵小月的事情,獒战不时地添上两句,夫妻俩正聊着,寨子里一位大娘就迎面匆匆地走了过来。   到了两人跟前,那大娘弯腰行礼道:“大首领,贝螺夫人,这么晚了还出来晒月亮呢!奴婢叨扰你们片刻,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布娜啊?”   “没瞧见,布娜怎么了?”贝螺问道。   “那丫头又没回来,奴婢还以为在您那儿呢!”   “哦,或许去找嘟嘟和爬爬了,她总爱上那儿玩去,你赶紧去找找,找着就带回家,夜里太冻了,她又玩得不知道个分寸,很容易着凉的。”   “夫人真是心好,可她偏是个疯的,不能知道夫人这片好意呢!奴婢倒是想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可最近她老说夜里做噩梦睡不着,就喜欢跑出来溜达,奴婢真是拿她没法子了!”   “她怎么会做噩梦?”   “还不是因为前头见着了巴庸闹的。”   “见着巴庸闹的?”   “巴庸不是跟死了的巴芒有些挂像吗?那天押巴庸出寨子的时候,她瞧见了,吓得一晚上没睡好呢!想是看见巴庸就想起巴芒了,惊着了。”   “这样啊,”贝螺点点头道,“应该是惊着了。那你赶紧去找了她回来吧,夜里到处乱窜也不好。”   “那奴婢就先走了!”   贝螺两口子又继续闲逛了一阵子,这才回家去。前脚刚刚踏进家门口,后脚便有人来禀报事情了:“大首领,微凌夫人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自杀了?”獒战微微颦眉道。   “属下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獒通呢?”   “他还好好的。”   “难道是知道你明日要处决她了,自己先奔黄泉去了?”贝螺疑心道。   獒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或许是吧!她既然已经自己了断了,也少了我一番功夫,抬出去随便找个坑埋了便是。”   第二天一早,獒战刚刚起*,獒昆便匆匆赶来了。獒战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是来给你爹说情的?”   “二哥知道昨夜里微凌夫人服毒自杀的事情吗?”獒昆问道。   “知道,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作恶太多自己就了断了。”   “二哥……我想……”   “你想什么?”獒战系好腰带转身道,“你想是否能留下你爹一条命,反正微凌已经死了,也算抵了罪了是吧?”   獒昆点点头,道:“那毕竟是我亲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了。二哥,你能不能看在我和獒赐的份上留他一条命,好让我们兄弟二人侍奉他终老?”   “獒昆你要明白,我管着全族这么多人,若没些规矩,那还成方圆吗?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其实也不想下令处决了他,但他之前犯恶种种,你很清楚足够死上十回了。若我就这样饶了他,跟其他贵亲族老怎么交代?”   “我明白二哥的为难之处,所以我今天来是想请二哥暂缓处置我爹,等我去收复了血鹰族,以功抵过,那时候再来求二哥宽恕。”   “你想去收复血鹰族?”   “二哥不是一直有这打算吗?恳请二哥把这个机会给我,让我亲自去收复了血鹰族,这样一来,二哥要宽恕我爹总有了实实在在的理由。”獒昆请求道。   獒战拍了拍他的肩头,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知道将功抵过,而不是一味地强要我卖你人情。其实收复血鹰族一事我已有了盘算,稍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有没有我的份儿啊?”獒赐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   獒昆回头一看,捶了他肩头一拳道:“你这混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把花狐族当你家了?还待在那儿不肯回来了是吧?”   獒赐耸耸肩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的。”   上回从白猿山擒了獒通等人回来之后,獒战让獒赐护送溜溜回花狐族。大概是知道自己父亲罪不可恕,又不想亲眼看见他被处决,所以獒赐在花狐族躲了一段时间,今天才回到谷里。   “我已经跟二哥说了,暂时不处决爹,等我去打了血鹰族立下战功了,再做决定。”獒昆道。   “那一定不能落下我!说实话,我还没真真正正地上过战场呢!二哥,”獒赐央求獒战道,“也带我一块儿去好不好?让我立一两个战功,跟你讨个人情救我爹也好吧,行不行啊,二哥?”   “你以为战功那么好立的?要拿命去拼的,知道吗?”獒战道。   “我不怕!是男人怎么能怕上战场呢?我们獒蛮族的男人就没怕过!对不对,二哥?”   兄弟三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这时,贝螺捧了给獒战的早饭,推门进来见他们兄弟仨笑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奇怪道:“有什么好事是我不知道的吗?说来听听?”   “二嫂,二哥要带我去打血鹰族了!”獒赐满脸兴奋地对贝螺炫耀道。   “去!”贝螺当即冲獒战翻了个白眼,将托盘重重地搁在了桌上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呢!原来有人闲不住,伤刚刚好就又想出去掐架了!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二嫂?”獒赐求解道。   “很简单,”贝螺单手叉腰,指着獒战道,“这句话的意思直接明了点说就是,这人霸道!坏透了!只许自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许别人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这样而已。”   “二哥不许你做什么事情了?”獒赐好奇地打听道。   “行了,少打听,回家去吧!”獒昆拽上了獒赐就离开了。   獒战把房门一关,带着阴阴的笑容走回贝螺身边,单手揽着她问道:“我不让你做什么事情了?”   “多了去了!”贝螺用食指使劲地戳了戳獒战那健硕的胸大肌道,“要真真地算,那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好啊,你就出去跟人掐架去吧!你一走,我可就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还管不着了呢!”   “想找你那法书和法器是不是?”   贝螺翻了个傲娇的白眼,扭脸瘪嘴道:“没有那法书和法器也阻挡不了我一颗求学之心!法器是很好弄的,神庙里现成就有,实话告诉你吧,本公主记忆力超群,其实早就把那本法书上的内容全部记下来了!你呢,算是做了无用功啦,藏了也白藏!哼!”   “哦……这样的啊……原来已经不需要那本法书了?”   “对呀!”贝螺扬着下颚神气活现道。   “那好,”獒战笑得阴险,“回头我就让安竹把那本书丢他家灶坑里烧了,反正贝螺夫人都不需要了,还留着干什么呢?”   “等一下!”贝螺立刻转回头,仰头盯着獒战惊讶道,“你还没烧那本书?是藏在了安竹那儿?”   “反正你都不需要了,你管它在哪儿呢……”   “我要!”贝螺像个小学生似的高高举起右胳膊踮脚喊道。   獒战凑近她那粉白色的脸盘,邪笑着问道:“你要什么?我还是书?”   “书!”   “你不是已经全部记下来了吗?”   “我就是要嘛!狗狗……”贝螺开始施展她软绵绵娇滴滴的金式撒娇法,圈着獒战的粗腰,像个摆钟似的左右摇晃道,“狗狗和书我都想要的……狗狗你就给我吧!连人带书都一块儿给我,我会好好地保存起来,绝对不会乱用的。狗狗,我高大威猛玉树临风的狗狗,你就给我好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 离开獒青谷(月票112-192)   獒战抿嘴笑了笑,抬手在她头顶上抚摸了两下,学着那天她调侃自己的口吻说道:“这小冬瓜还是挺乖的嘛……来,给本首领学个爬爬滚棉花糖?”   她继续搂着獒战的腰晃来晃去道:“人家不正在滚吗?”   “那举个右爪子?”   她很听话地把右手举了起来,曲成了小狗爪子的样子,往上翻着白眼,往下吐着舌头,好一副小狗崽子的模样。   “左爪子?”   她又把左手举了起来,还汪汪地学了两声狗叫,为了那本法书,金公主真是豁出去了啊!   “嗯……不错,看来我捡回来了一只很特别的冬瓜啊!”獒战满意地抚着她的脑袋,点点头道,“除了会说人话还会学狗叫,本领还真不小啊!行,看你这么乖的份上,那本法书就还给你吧,不过……”   “你说什么我都照做!”金公主一表忠诚道。   “法书是可以还给你,但仅仅是给你打发无聊时间的,你不要妄想去拯救云氏或者做个出色的女祭司,那是门儿都没有的,听明白吗?”獒战捏了捏她的嫩葱小鼻道,“还有,法书你要好好保存着,我不是因为很希望你学巫术才留下的,只是因为上面有你们云氏的族谱所以才保留了下来,将来要是遇着个有缘的云氏族人,你就把法书传给她好了。”   贝螺连连点头道:“遵命,夫君!”   “好了,这下该高兴了吧?这下不会再说我是什么州官防火了吧?”   贝螺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献上了重重的一枚香吻道:“夫君大人最好了!最通情达理了!我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行啦,我这就上安竹家要书去!夫君大人您慢用早饭吧!”说罢,她欣喜若狂地奔出了房门。   獒战走到窗边,倚在窗框上眼瞄着她飞奔出院门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甜甜的笑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呢?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真想一口把她吃进肚子里,一个人慢慢躲起来享用。   忽然,一个身影闪进了獒战眼角,他斜眼往窗户右侧瞟了一眼问道:“谁啊?”   那身影摸着墙根挪了出来,冲獒战傻兮兮地一笑道:“獒战哥哥……”   “布娜?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啊?”   “獒战哥哥,我没早饭吃,我可以吃你的早饭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布娜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哀求着獒战道。   “阿央大娘没给你早饭吃吗?你肯定又是自己跑出来玩,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吧?”獒战走回桌边拿了两块煎饼子,从窗户那儿递给了她继续问道,“你赶着来看嘟嘟和爬爬吗?”   “嗯!”布娜抓过煎饼就往嘴里塞。   獒战看着她那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贝螺还真没说错,露珠儿是我们家动物园的园长一号,你都快成园长二号了,你干脆搬来和嘟嘟爬爬还有孔雀它们一块儿住算了。”   “獒战哥哥,”布娜转动着隐含委屈的眼珠子望着獒战道,“我不想死……你可不可以不让我死?我会好好照顾嘟嘟和爬爬的……”   “谁说让你死了?”獒战皱眉道。   “他们说的……说我姑姑死了我也要死……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布娜说着垂头抹起了眼泪珠子。   “先别哭了,没人让你去死,谁说你姑姑死了你就得死?我没发这话,你就死不了知道吗?别哭了,听见没有?”   “可是我晚上老是梦见有人来掐我的脖子……我好害怕……我晚上可不可以来和獒战哥哥你睡啊?”   “不可以。”   “为什么?”布娜撅起嘴巴,脸上挂着三颗莹亮的眼泪珠子,显得特别委屈。   “你不怕金冬瓜收拾你吗?我是金冬瓜的男人,我要跟你一块儿睡金冬瓜会很生气的,金冬瓜会不让你再来和嘟嘟爬爬玩了,你愿意吗?”獒战逗她道。   “金冬瓜是坏女人!”布娜气鼓鼓地骂道。   獒战笑了笑道:“可你獒战哥哥我就喜欢她那样的坏女人,怎么办呢?所以布娜你还是回去跟阿央大娘一块儿睡吧!有阿央大娘在,谁都不敢半夜里来掐你脖子的,阿央大娘那手劲儿可能砍死一两狼了。好了,吃完饼就去找嘟嘟爬爬玩吧!”说完他将窗户一关,自去吃早饭了。   布娜捧着饼,一副又生气又委屈的样子呆呆地站在窗前。这时,素珠打那儿路过,偏头看了看她问道:“哟,布娜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金冬瓜!”布娜眼中带着几分恨意道。   “呵呵呵呵……原来是贝螺夫人欺负你了呀?是不是你又不乖了,又跑来缠着大首领了?都跟你说了,大首领是贝螺夫人的夫君,不是你的,你怎么总记不住呢?好了好了,”素珠安慰着她道,“不要哭了,我送去嘟嘟爬爬那儿好不好?”   “不要!”布娜挣脱了素珠的手,飞快地跑出了院子门口。素珠看着她消失在门上的背影,摇头笑了笑道:“这布娜,还是这样呢!我看这疯病啊,是好不了了!不过这样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儿,至少从前的事情她不用再回想起了,现在也更不用面对大首领和贝螺夫人的恩爱了。”   “嘀咕什么呢,素珠?”凌姬从旁边回廊上走过来问道。   “夫人来了?”素珠忙上前搀扶着凌姬道,“您身子吹不得风,外面北风正刮着,您出来做什么?”   “我想来找战儿说点事情。”   “那您叫他上您那边去不是一样的吗?”   “他现在是首领了,每天都得处置一大堆事情呢,我怎么好太耽误他了?对了,你刚才盯着大门那儿说什么呢?”   “说布娜,那疯丫头又来缠着獒战了。”素珠笑道。   “我听阿央大娘说她因为看见巴庸受了点刺激,整晚都说有人想害她呢,净往外面瞎跑,闹得阿央大娘这几天也都没睡上好觉。回头你跟贝螺说说,得找个人看着她,万一疯病犯重了,谁知道她会干出些什么来呢?”   “奴婢知道了,回头就跟贝螺夫人说。”   房间里的獒战听见了凌姬的声音,打开了门将她搀扶了进去,坐下问道:“您怎么不歇着?我听贝螺说您这身子骨还没好全,一吹风就得头疼脑热,还出来做什么?”   “唉!”凌姬扶了扶额头,面色憔悴道,“我这身子便是吃再多的补药也无济于事的,虚耗太多了。战儿,今天我来是想跟你求个事儿。”   “您说便是,何必求不求的?”   “你爹那人吧,说你鬼迷了心窍,我看他才是鬼迷了心窍,分不清谁是亲生谁是外人了。我看他这后面的日子也没什么指望了,谁也劝不住的,不过你终究还是得提防着他些,他那人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战儿,我是想你能不能把我和獒添打发到阿南族去?”   “为什么?”   凌娘又叹息了一声,神情幽怨道:“如今你已坐上首领之位,身边有贝螺奇魂还有獒沐,凌娘已经是很放心了。眼下凌娘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照顾添儿,看他慢慢长大,不想他再掺合这族里任何纷斗了。你爹那个人但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怕又会利用添儿来大做文章,我只想添儿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了,所以我想带着添儿回阿南族去。阿南族是我娘家,在那儿会有很多人帮我照顾添儿的。你说行吗?”   獒战紧锁的眉间扫过一丝不舍,问道:“您真打算带添儿回阿南族去?”   “我想他离你爹远一点,不想他待在你爹身边再被利用了。战儿,你就答应了吧,行吗?等往后添儿长大了,懂得分辨是非了,我再让他回来帮你,你看怎么样?”   獒战垂眉沉吟了片刻后,点头道:“行,既然您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阿南族如今是我们的降部,只当是我赏给添儿的封地,那儿以后就由他来管治了。”   凌娘连忙起身,正要行礼道谢时,獒战赶紧托住了她的胳膊道:“您再行这礼就大为不合适了,一个小小的族落而已,只当送给添儿练习本事的。”   凌姬缓缓起身,眼眶湿润地看着獒战道:“如今见你这般成器,凌娘也算交托了一件大事儿。往后,你要与贝螺好好过日子,不可学你爹那般残暴不仁,将这先祖留下来的獒蛮族好好壮大,那也算没辜负凌娘这些年来对你的期望了。”   “您放心吧,等添儿长大成人,獒蛮族定会比从前更为壮大,到时候我亲自为他封王拜爵!”   凌姬眼泪婆娑道:“好,一定!”   与獒战说妥后,凌姬便开始着手收拾行李,择好日子准备带獒添回娘家阿南族了。獒战也提前派人去阿南族打点他们的住处,并对外宣布将阿南族赏给獒添作为封地。 ☆、第四百八十三章 枭雄走了   连续几天的收拾后,行装准备妥当,凌姬在獒战的陪同下,领着獒添去给獒拔辞行了。獒添跪下,对着背对而相的獒拔磕了两个响头后,依照凌姬所教的话禀报道:“爹,明日娘就要领着我去阿南族了。哥哥将阿南族赏给了我,我一定不负哥哥和爹的期望,好好将阿南族打理妥当,爹只管放心养着,以后我还会来看爹的,爹保重!”   照旧盘膝对墙而坐的獒拔良久没有回话,好一阵子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开口道:“都滚吧……还来看什么呢?我不过是个颓败之王,不值得你再来探望。你记住了,獒添,往后千万别像爹这样,败得一塌糊涂!”   “爹您没败,您儿子还在,獒蛮族还在,您哪儿就败了?爹您一定好好保重,儿子以后还会生好多孙子来孝敬您呢!”   “大首领,”凌姬上前一步,心酸道,“妾身在此与您作别了!您好好保重,妾身若还有几年活头,会领着添儿回来看您的。您不必太记挂添儿了,妾身会好好照顾他的。”   “你高兴了?总算可以离开獒青谷了?”   “大首领……”凌姬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滚吧……统统都滚……”   凌姬伤心地抹了抹眼泪,将地上的獒添拉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獒战看了他父亲一眼,也跟着出去了。走到房门外,獒战安慰凌姬道:“别哭了,他就这样,总觉得全家都背叛他了。您只管放心去,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凌姬含泪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   三人正要抬脚离去,房间内忽然传来了一个护卫的惊叫:“大首领!大首领您怎么了?”   獒战闻得不对,离开踹门冲了进去,只见獒拔口含鲜血侧倒在了榻上,两只眼珠已经放空了。獒战立刻意识到父亲是中毒了,连忙奔过去大喊道:“叫药师来!”那护卫立刻往外奔去!   凌姬和獒添也紧跟着跑了进来,见到眼前这景象,顿时吓得脸色全无。凌姬噗通一声软瘫了下去,爬在榻上望着獒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刚才还好好地啊!”   獒战扫视了榻上一遍,只见獒拔的坐垫旁边摆着一只茶碗,他拿起来放在鼻边嗅了嗅,一股异味儿瞬间钻入他的鼻孔:“有毒!”   “什么?天哪!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对大首领下毒啊!”凌姬吓得眼泪哗哗直流了起来。   “爹,”獒战抱起獒拔,着急地唤着他道,“您稍微再坚持一会儿,药师很快就来了!”   “是啊,大首领!再坚持一下,药师来了您就会没事儿的!”凌姬哭道。   獒拔微微张着含血的嘴,灰黑色的眼珠往右挪了一下,瞟向了獒拔。獒战忙问道:“爹,您是不是想说什么?您是不是知道是谁给您下毒的?”   “战儿……”獒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手紧紧地抓住了獒战的胳膊。   “爹您说!”   “我可能……可能不行了……獒蛮族……就靠你了……”   听了这话,凌姬那情绪再次不受控制,掩面伤心地哭了起来。獒战眼眶也红了,紧紧地抱着父亲摇头道:“不会的!您身子骨这么强健,药师会把您救回来的!您得挺着,千万要撑住!”   “药师来了!”贝螺忽然跑了进来,拽着寨子里的那位药师推到了塌边道,“快赶紧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中毒了!”药师一眼就看出了个所以然,忙回头对贝螺说道,“小的先把解毒丹给您,您给老首领服下,小的这就去煎药汤来!”说罢他从随身带着的药箱子里取出了几棵墨绿色的小丸子交给了贝螺,然后步伐匆忙地赶去煎药了。   给獒拔服下后,獒拔的脸色并不见好转,反而还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獒战急了,冲外面大喝了一声道:“让药师快点!慢腾腾的,当心我取了他的性命!”   “战儿……”獒拔气息微弱地望着他道,“听我说……南疆……和獒蛮族……都交给你了……”   “爹……”獒战紧咬着牙龈,却克制不住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守住……爹的心血……还有你……你凌娘和你……弟弟……”说罢他挪转了目光,盯着旁边正一脸焦急地关注着他的贝螺,用尽力气抬起手,指着贝螺说道,“你……你要是……要是敢对不起……战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做人好吧?做鬼多没意思啊,爹!您再坚持一小会儿,药师很快就来了!”贝螺忙道。   “金贝螺……我盯着你的……”   话音未落,他手忽然往下一搭,咽气了!凌姬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獒添也跟着一声爹长一声爹短地嚎了起来。贝螺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地看着獒拔那张死白死白的脸,这就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獒战的眼泪哗啦一下全流淌了出来,一滴一滴全砸在了獒拔那张僵死的脸上,虽是哭得无声,却是最为哀伤悲痛的。贝螺还从未见他真正地哭过,看得一阵心酸难受,上前抱住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奇魂和獒沐闻讯后也立刻赶来了,只可惜,终究还是没能见到獒拔最后一面。獒沐跪在榻前,哭得半天都起不来身,凌姬更是哭晕过去两回了。一时间,那屋子里哭声四起,震天动地,仿佛在宣告一代枭雄獒拔终究归于尘土了。   当下,全寨举哀,纷纷来到院子或者门前下跪痛哭。安竹代獒战宣布全族以及归降部落哀吊一个月,禁酒肉,禁斗殴,禁娱乐,还命各归降部落速来奔丧。   獒拔身故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南疆,各部都纷纷派人前来凭吊慰问。花莽得知消息后,不顾自己还病着,挣扎也也跑来奔丧了。他在獒拔灵前痛哭了许久,直到獒战和花尘都来劝他时,他才忍住悲痛起身暂去歇着了。   到了房间,他仍旧难过不已,以手遮额道:“獒战啊!你爹死得是不甘心啊!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统南疆,这心愿你一定要帮他完成啊!”   面容憔悴的獒战点点头道:“花莽叔叔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替他办到的。”   “查出是谁给獒拔伯伯下毒的吗?”花尘问道。   一提起这事儿,獒战心里就堵得慌,脸色发青道:“严审过伙房以及我爹身边所有的人,却没有一点线索,我已经让奇正经继续在查了,是妖是鬼,终究是要给我现出原形的!”说罢他一拳重重地捶在了几上。   “听你说,獒拔伯伯终日都有那两个贴身护卫看着,应该不会有人有机会对獒拔伯伯下手,且敢对他下手的人少之又少吧?除非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之人,可纵观整个獒蛮族,似乎也没有这样的人吧?”花尘道。   “这也是我所纳闷的。我也拷问过我爹那两个护卫,他们几乎都是同时待在我爹房间里,且对我爹那是绝对地忠心,不可能会下毒害我爹,所以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下毒是不太可能的,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送茶汤去的伙房那帮人。可当天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佐证,根本没办法认定是谁下的毒。”   花尘点点头道:“是啊,伙房那地方谁都可以出入,这样找起来还真的很费事儿。不过你也先别气馁,交给奇魂哥去查,他鬼主意多,没准就给你查出来了。”   獒战伤神地揉了揉鼻梁道:“一日不查出来,我这心里一日都不安。我爹在南疆嚣张跋扈了半生,到头来他儿子却查不出他死于何人之手,想想都觉得自己无用呢!”   “哪儿有?你在明,对方在暗,要查出来总得费些功夫的,”花尘摁了摁他的肩头道,“你也得歇一歇,最近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可不能这样,獒拔伯伯会心疼的。往后整个獒蛮族还得靠你呢,你倒下了,让其他人怎么办?你只管应付好眼前的丧事,余下的交给我和奇魂哥就行了。”   “獒战!”安竹忽然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獒战撑着脑袋懒懒地问道。   “穆当哥来了!”   “呃?”獒战愣了一下,抬头惊讶道,“你说谁来了?”   “穆当哥。”安竹又重复了一遍。   “他来干什么?送死来的?”   “不是,他是代表夷陵国来凭吊的。”   “对了,”花尘仿佛明白了过来,点头道,“穆当哥现在是夷陵国的穆少公了,他代表夷陵国来奔丧也是说得过去的。”   “让他滚!”獒战烦闷道。   “不好吧?人家毕竟是顶着夷陵国穆少公的身份来的,我们贝螺夫人又是夷陵国的公主,你不出去见见,说不过去的。”安竹劝道。 ☆、第四百八十四章 穆当来了   “去吧,獒战,”花莽在旁开口道,“他来了就来了,你还怕他不成?他有胆子敢来,你还没胆子见他了?让花尘陪着你去,我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獒战想了想,起身道:“不必了,我自己去吧!这儿是我獒蛮族的地方,我还不信他能折腾出大风大浪来!安竹,走!会会他去!”   獒拔灵堂前,穆当正面带一惯温和的笑容与族内几位族老和贵亲攀谈。见獒战来了,那几位立刻笑着拱了拱手,四下散开了。穆当回身迎着獒战走了上去,态度友好地道了一声:“节哀!”   “来干什么的?”獒战傲然地瞄着他问道。   “奉夷陵国国主之命,前来凭吊,仅此而已。”穆当口气淡淡地说道。   “哼!”獒战不屑地冷笑了笑,道,“是来看笑话的吧?是来亲眼确认一遍我爹到底死没死的吧?你可真是有心了,上哪儿找你这么有心的凭吊之人呢?一心想我爹死,我爹死后还特意赶来吊丧,你的心可真够宽啊,穆少公!”   穆当淡淡一笑道:“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来凭吊而已,顺道回来瞧瞧以前的朋友。”   “这寨子里还有你的朋友吗?一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獒战眼神里迸着寒光道。   “我背叛的只是你爹,并没有背叛全族……”   “你的借口总是这样丰富,行,我辩不过你,谁让你是穆大智人呢?你已经算凭吊完了,门儿在那边,你请吧!安竹,送客!”獒战扭身下令道。   “不急!不急!”奇魂快步地跑了过来,一把搭住了獒战的肩头笑米米地说道,“这人就不用你亲自来应付了,我来就行了,你赶紧去歇着吧!安竹,快,让你家大首领赶紧回去歇着,这几天他可忙坏了,去吧!去吧!”   獒战白了穆当一眼,领着安竹走了。奇魂冲他的背影指了指,耸耸肩道:“爹没了,火气一直这么大呢,你该明白的。走,我让人备了点小菜,我们兄弟俩喝一杯去!”   “你还敢喝酒?”穆当笑道,“不怕被獒战抓个正着,罚你清河里面泡澡去?”   “我奇魂什么时候守过规矩啊?这你还不知道?走吧!”   两人回了奇魂家,獒沐已经让使女置办了几个素菜,亲手端上桌道:“只有这些素的了,穆当你就将就着点,下回再来,我给你补桌上好的,我亲自做。”   穆当抿了一口,笑问道:“大公主还会做饭了?奇魂真是好家教啊!”   “别夸他了,一会儿尾巴又翘天上去了。你们喝着,我还得去灵堂那边看着呢!”   “你忙去吧!”   獒沐走后,两人关了房门,慢条斯理地喝起了小酒。奇魂嗅着那酒香,一脸思念无比的表情说道:“有酒这日子真是好过多了!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今儿非要跟你好好喝两坛子才是!”   “獒战没事儿吧?”   “唉!”奇魂摇摇头道,“亲爹死了,你说他会没事儿吗?爹没了那天,他是抱着爹哭了很久呢!我还记得就他娘走了那回他哭过,此后就再没见他哭过了,他是真伤心啊!”   “他从小没有水玉夫人在身边,他是獒拔养大的,感情怎么会不深呢?其实有这样的儿子在身边,獒拔大可以享享清福,真的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   “是他自己想不明白啊!谁都劝,可都劝不回来。原本还打算让他好好冷静上一段日子,或许他就想明白了,谁知道……”奇魂耸耸肩无奈道,“有人居然下手了,你说是不是命里注定的?”   “下毒之人还没找着吗?”   “还没有,我也正为这事儿烦着呢!你来了正好,替我想想,用你那聪明脑瓜子好好替我想想,到底他娘是谁干的呢?”   “这事儿啊,还是你自己想吧!獒蛮族的事情我不便插手,被獒战知道了,肯定又会认为我别有用心。对了,”穆当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奇魂道,“一会儿大公主回来时给她,是莼儿写的。”   奇魂接过信笑问道:“莼儿那事儿成了?”   穆当点头道:“成了,就上个月的事儿,办得很风光,可惜你们去不了。”   “那丫头终于如愿以偿了,是件好事儿啊!”奇魂在穆当肩上使劲地拍了两下,满怀感激道,“说到底还是得谢谢你,能让莼儿以你妹妹的名义嫁到权家去。虽说她不能以叶衍水女儿的名义嫁过去,但终归还是有*终成眷属,谢谢你了,穆当!我和獒沐都欠你一个人情呢!”   穆当摇头笑道:“还说这些?你和大公主不计较我捅了你们爹一刀,还愿意跟我往来我已经很高兴了,那些人情不人情的也别再提了!其实这回催成这事儿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谁啊?”   穆当神秘一笑,抿了口酒道:“回头你问大公主吧!想当初,人家也对大公主有过那么一点点意思的。”   “呃?”奇魂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连忙追问道,“谁?谁这么过分?”   “还这么紧张?怕大公主给人拐跑了?”   “到底是谁啊?”   “自己问大公主去!”   “哎,你这样就很不够意思啊……”   正说着,房门嘭地一声给人踹开了。奇魂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只见溜溜那个丫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单手叉腰,指着奇魂“威胁”道:“好哇!身为獒蛮族的贵亲,居然不顾大丧私下喝酒,简直不把獒战哥哥的话当回事儿!我一定要去告诉獒战哥哥,让他好好惩罚惩罚你!”   奇魂忙起身把房门一关,笑问道:“浑天宝,来找我干什么啊?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谁是浑天宝?”   “那混地宝也行,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溜溜反背着手,晃了两下道:“我是想问问你,看见獒赐没有?”   “獒赐啊,刚才还在灵堂那儿帮忙招呼来客呢!你应该上那儿去找啊!”   “我找了,没有!”溜溜微微撅嘴道。   “好像出寨了,”穆当在旁插话道,“我刚才在灵堂外面的确看见过他,他还跟我打过招呼,然后就跟一位姑娘往寨子西口去了……”   “姑娘?”溜溜眼珠子立刻睁大了两倍,“哪家姑娘?长什么模样?”   “好像是乌陶族的公主乌娴吧……”   “他们去干什么了?”溜溜问得气势汹汹,好像穆当就是獒赐,就是那个随便跟某个姑娘出寨子玩的混蛋。   “不知道,这我怎么知道?”穆当摇头笑道。   “哼!乌娴是吧?往寨子西口去了是吧?走了!”溜溜说罢气鼓鼓地开门出去了。   奇魂和穆当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穆当指了指门口问道:“这丫头怎么回事?听说獒赐跟乌娴出去了,怎么脸都气白了?”   奇魂咯咯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没准还真有事儿,回头问问獒赐去!”   且说溜溜揣着一肚子闷气从奇魂家走了出来,径直朝寨子西口去了。问了看守才知道,獒赐跟乌娴真的出去了,而且还是两个人单独出去的。她一路找了出去,走到青河附近时,远远地就看见两人站在河滩上,正对着河水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飞快地跑了过去,在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故作路过的样子喊了一声:“獒蜗牛,在这儿干什么呢?”   獒赐回头看了她一眼,丢了她一句:“要你管?”   “我怎么管不着了?”溜溜走过去,理直气壮道,“獒战哥哥让你在灵堂那儿帮忙,你却跑这儿来偷懒了,知道灵堂多忙吗?知道寨子里这几天多忙吗?”   獒赐送了她一个白眼道:“好像寨子里再忙都跟你这个闲人无关吧?你知道什么啊?灵堂那儿的客人都打发了,有穆当哥和大姐姐在那儿看着呢,我只是抽空出来透口气儿而已,真是爱管闲事儿啊你!”   溜溜仰头瞪着他道:“偷懒就是偷懒,还这么多理由和借口呢!还把人家乌娴公主单独带到青河边上,你安的是什么心思啊?”   “你误会了,溜溜公主!”旁边的乌娴连忙解释道,“是我想到青河边走走,獒赐殿下怕我一个人迷路,所以才陪同我一块儿来的。也是,獒赐殿下你有事情要忙,我不该耽误你这么久的,还是回去了吧!”   “回去做什么?我还说带你上我二嫂那个小园圃里瞧瞧呢!那儿现如今扩了好几倍,我二嫂种了各色奇珍花草,特别漂亮!你要是看上哪种花草告诉我一声儿,我帮你问我二嫂讨上几颗种子,你也好回去栽种。”獒赐热情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谁说我喜欢獒赐了(192-272)   “真的?那我还真的想去瞧一眼呢!只是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我们这就去!”   “喂……”溜溜喊了一声,可獒赐没理她,领着乌娴便往贝螺那个园圃去了。溜溜气得嘴巴都翘了起来,想回去又不甘心,使劲跺了两下脚后飞快地跟了上去。   到了小园圃,獒赐替乌娴开了园圃的栅栏,让乌娴先进去了。溜溜正想进去时,他往前抢了一步,随手把栅栏关了。溜溜顿时气得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指着他嚷道:“死蜗牛你这什么意思啊?”   獒赐只当没听见,拍了拍手追乌娴去了。溜溜气死了,连栅栏门都懒得开了,直接从上面翻了过去,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那两人后面。   獒赐压根儿不理她,十分殷勤地向乌娴介绍贝螺园圃中的奇花异草,乌娴听得很是认真,还时不时地询问两句,两人聊得那是一派火热,完全没注意到屁股后面还有个跟屁小麻雀。   过了好一会儿,乌娴回头时,发现溜溜还跟在后面,小小地吓了一跳,笑问道:“溜溜公主,你找獒赐殿下是不是有事儿呀?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聊吧!”   “她找我不可能有事儿!”獒赐抢了溜溜的话,手往前一抬邀请道,“乌娴公主,你别管她,我们往前面走,前面有我嫂子移栽的鸡血藤,那东西可金贵了,一盒鸡血藤膏在转市上能换一块金子呢!走,去瞧瞧!”   乌娴只好对溜溜抱歉地笑了笑,跟獒赐继续往前走了。溜溜公主气得呀,小脸都翻了两回红了!她一边拿一双恨恨的眼珠子盯着獒赐的后劲一边磨着小白牙在心里骂了獒赐一千遍一万遍——见个漂亮姑娘就殷勤上了,还獒蛮族的三殿下呢,一点见识都没有!瞧人家獒战哥哥只拿贝螺姐姐当回事儿,獒昆哥哥也只喜欢木棉姐姐,哪儿像这王八蜗牛喜欢完了莼儿姐姐又开始打这乌娴公主的主意了,我呸呸呸呸呸!   看跟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溜溜揣着一肚子气转身走了。回到贝螺家,她立刻就去找她万能的贝螺姐姐发闹骚去了!   贝螺正跟蜀葵在她的侧厅里商量着今晚宴客的菜式,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个满面通红的浑天宝来了。蜀葵瞧见她那受气包的模样便猜着一二了,笑问道:“谁惹你了啊,溜溜?不会有是那不长眼睛的獒赐吧?”   “别跟我提他!”溜溜坐下来就发起了闹骚,“听着他那两个字我都觉得耳朵脏!就没见过他那样眼皮子浅的家伙,一看见朵花就扑了上去,跟几辈子没吃过蜂蜜似的!”   “你这噼里啪啦地都在抱怨些什么啊?”贝螺低头写着菜单问道。   “贝螺姐姐,我跟你说,你可得提醒提醒那位乌娴公主,眼睛可得睁大一点,千万千万别把蜗牛当小龙了,那就亏大发了!”溜溜撇着小嘴对贝螺一本正经道。   贝螺与蜀葵对视一笑后,问她道:“獒赐跟乌娴怎么了?他们俩好上了?”她哼了一声,不屑道:“就他那个蜗牛样儿还想高攀人家乌娴公主,省省吧!他倒是想,不过人家乌娴公主肯定是没那个意思的,我敢保证!贝螺姐姐你知道吗?他为了讨好那个乌娴公主,想挖了你园圃里的鸡血藤送人呢!你说他恶心不恶心?”   “有这事儿?”贝螺冲她挑了挑眉毛笑道,“那是好事儿啊!”   “这算什么破好事啊?”她立刻反驳道。   “獒赐与乌娴要是能成一对的话,那獒蛮族和乌陶族又亲上加亲了,难道不是好事儿吗?没想到獒赐那小子居然看上了乌娴公主,回头我问问他,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替他撮合了,你说呢,蜀葵?”贝螺狡笑着问蜀葵道。   蜀葵心领神会,含笑点头道:“那绝对是好事儿!你这做嫂子的也该帮他撮合撮合,獒赐不小了,明年都十八了吧?早该成婚生子了!我见过那个乌娴公主,人是极文静的,又懂礼数,嫁过来肯定好相处。”   “你一说我都激动起来了,要不我这就派个人把獒赐给叫回来当面问问?乌娴公主也待不了多久,大概明后日就要回去了。”   “先别急,溜溜不是说獒赐正领着乌娴公主看你的园圃吗?让他们多待一会儿,没准那意思就出来了。”   “是呀!那晌午我把乌娴公主请来,先问问她的意思……”   “哎!”溜溜发现自己被这两个女人抛弃在了话题之外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冲两人大喊了一声,叉腰道,“你们俩都当我摆设吗?我还活着呢!可不可以不要聊那个乌娴公主啊?她有那么好吗?”   “难道你认为她不好吗?”贝螺冲溜溜眨了眨眼睛,笑米米地问道,“难道你认为她配不上獒赐吗?”   “是獒蜗牛配不上她!配不上她,知道吗?像獒蜗牛那种人就该配只母蜗牛就好了,然后一块儿找个蜗牛洞过完下半辈子就好了!”   瞧着她这一脸急红的模样,贝螺和蜀葵再也憋不住了,拍手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之前贝螺就看出来了,溜溜好像自打从白猿山回来之后就对獒赐不一样了。以前是变着法子地捉弄獒赐,现在却像个小女生似的喜欢跟在獒赐屁股后面,看獒赐做什么,跟獒赐扯上两句,这当中的意思贝螺这个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的。   被她们俩一笑,溜溜的脸更红了,跺了跺脚嚷道:“不许笑!不许笑!统统都不许笑,听见没?有什么好笑的呀?”   “溜溜你是不是喜欢上獒赐了?”蜀葵捂着笑疼了的肚子问道。   “谁?什么?喜欢?才不是呢!”溜溜脸色一窘,扭头挥手道,“不是!不是!谁会喜欢那只死蜗牛啊?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撑什么呀,溜溜公主?”贝螺捧着笑疼了的脸对她说道,“拿出当年你追弥年哥哥的劲儿去追獒赐,不就好了吗?”   “追?追……是什么意思?”溜溜转回脸来问道。   “追的意思就是让你主动去跟獒赐表达你喜欢他的意思。”   “去!才不要呢!而且……而且我也不喜欢他!”溜溜又把脸转了回去撅嘴道。   “怕什么呀?喜欢就去告诉獒赐啊!你溜溜公主平日里的洒脱劲儿上哪儿去了?你要不抓紧,别人就会先下手为强咯!现在外面只有一个乌娴,等往后你獒战哥哥准备给獒赐选王子姬的时候,一大波美女就会如潮水般地向獒赐涌过去,哪儿还会有你的身影存在啊?早淹没在美女浪潮里头了!”贝螺给她鼓劲儿道。   “嗯嗯!溜溜你是得抓紧了!獒赐这年纪早到了选王子姬的时候了,回头老首领这丧事儿办妥当了,就该轮上獒赐选正姬了,到时候獒战肯定到处张罗很多貌美女子给他的,那你可怎么办呢?”蜀葵也笑着劝说起了她。   “都跟你们说了嘛!我不喜欢他,我很讨厌他!他要选王子姬选他的呗!谁还稀罕一只蜗牛呀?算了,跟你们两个中年妇人说不着,走了!”   “哎,谁是中年妇人啊?花溜溜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了!姐姐我还青春貌美十八一支花呢!”   溜溜一溜烟就跑了,哪儿管贝螺在后面嚷嚷什么呢?贝螺收回目光,低头拿起笔笑道:“有好戏看咯!”   “是有好戏看了,可我不明白溜溜怎么忽然又喜欢上獒赐了?这跟闹着玩儿似的,我还真有点不相信。贝螺,你知道他们俩在白猿山的时候到底怎么了吗?”蜀葵好奇地打听道。   “不知道,不过初步估计是溜溜被獒赐很男人的一面吸引了。我一向都很看好獒赐的,他跟獒战一样很man的!”   “那你觉得獒赐会喜欢溜溜吗?”   贝螺耸耸肩道:“那就难说了哟!毕竟两人争锋相对这么多年,我估计獒赐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去。溜溜如果真的不早点袒露心迹,很有可能要错过了哟!”   这天晚上,贝螺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又去灵堂那儿照管了一眼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院子去了。这几天人来人往,每天几乎要应付十几拨客人,光是管饭安排住宿都够她折腾的了,有些宾客还要参观翻新扩建后的獒蛮族,真是把她累得够呛的。   她打着哈欠往后院走去时,爬爬那个黑白团子忽然打她跟前跑了过去,后面还追着那个疯颠颠的布娜。她立刻停下步伐,叫住了布娜道:“小布同学,不跟你说了吗?最近家里客人多,让你别把爬爬放出来,爬爬是熊,有攻击力的,一个熊掌就能拍死一只你,知道不?” ☆、第四百八十六章 布娜奇怪的行为   布娜撅着嘴,斜眼瞟着贝螺道:“爬爬是熊,但也要出来溜圈儿啊!老是把它关着,它会憋坏的!”   “我看是你要憋坏吧?余蓝,”贝螺转头吩咐身后的余蓝道,“去把爬爬弄回圈舍,告诉管养的人不许再放出来了,它伤了人那就麻烦了。”   “哼!”布娜拿眼珠子怨恨地瞪了贝螺一眼,然后气鼓鼓地扭头走了。   余蓝看了一眼布娜远去的背影,对贝螺轻声说道:“夫人,您对布娜是不是太纵容了?”   “跟个疯子能计较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去跟她一般见识吗?”   “可奴婢觉得她每次看您的眼神都不像是疯子那般,就跟真真恨毒了您似的,奴婢以为您还是要防着她点。”   “她疯与不疯都恨着我呢,谁让我男人一直被她垂涎呢?算了,不说她了,我先回去睡了,你去把爬爬弄回圈舍吧!”贝螺又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余蓝一路寻着爬爬而去,终于在一个小院子里找着了爬爬以及在旁边不停抚摸着它的布娜。余蓝走上前去,将蹲在地上的布娜拉起道:“你赶紧回阿央大娘家吧!爬爬交给我就是了!”   “我还要跟爬爬说话呢!”布娜居然推了余蓝一把,余蓝差点往后仰去,而且布娜一动手,爬爬也嗖地一下直起四条粗腿,张嘴朝她嗷地怒叫了一声。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布娜好对付,但那差不多快一百斤的爬爬就不好对付了,万一激怒了,一个熊掌就能拍翻自己呢!余蓝又气又急,瞪着布娜道:“夫人让我把爬爬带回去,你在这儿闹什么呀?”   “谁让你带了?我自己知道带回去,要你多管闲事儿!哼!你就是那个坏女人的坏跟班,坏跟班!”布娜抚了抚爬爬的脑袋,转头回瞪了余蓝一眼。   “我告诉你,你要再不将爬爬带回去,我这就告诉夫人去!”   “去呀去呀!看爬爬听谁的!”   “哎,你还嚣张上了是吧?”   “走,爬爬,我们不理那坏女人的跟班,我们回圈舍去了,难得理她们那些俗气的人!走!”布娜轻轻地拍了拍爬爬的脑袋,爬爬便跟着布娜走了。   余蓝气地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那爬爬到底是谁的呀?怎么变得这么听她的话了?真是的!一个疯子跟一头听不懂人话的熊,还真是绝配呢!”   一大早,外面有使女走的动静时,贝螺又得爬起来了。公公还没送去下葬,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她再觉得疲倦也得起来。不过,昨晚狗狗好像没回来啊!   余蓝送洗脸水进来时,贝螺问她道:“昨晚獒战没回来吗?”   余蓝点头道:“听说是去了安竹尊上家里。”   “哦,”贝螺懒懒地接过了余蓝递来的热帕子,往脸上一盖,深吸了一口气道,“坚持……坚持……还有两天……”   “夫人这几日累得真是够呛,奴婢让人熬了一锅湖鲜汤,您可得多喝两口,累坏了怎么办?”   “累坏了就让你们大首领再娶一个呗!”   “您要这么想,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高兴坏了。”   “是吗?”贝螺揭下那张冒着白气儿的蚕丝帕子笑问道,“哪些别有用心的人啊?”   “夫人,不是奴婢嘴碎,奴婢觉得您真的管管那布娜了,别让她再去圈舍找爬爬了。”   “怎么了?她带着爬爬闯祸了?”   余蓝将昨晚遇见布娜和爬爬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贝螺,末了说道:“现如今那爬爬好像单听布娜的了,她一个疯子做事没头没尾,再使唤上一个爬爬在寨子里转悠,那不出事儿才怪呢!您昨晚不是说她疯与不疯都恨着您吗?她既然一直恨着您,没胆儿对您下手,小公主呢?小公主可是经常往圈舍去的呀!”   贝螺丢帕子回铜盆的手一僵,脸色微微变了。她猛然想起一件事,前天露珠儿被抱来时,露珠儿挺委屈地跟她说爬爬不理自己了,她当时并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余蓝这么一提,她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   “夫人?夫人?”余蓝轻唤了她两声。   “拿早饭来,吃过早饭去圈舍那边一趟。”   早饭后,贝螺领着余蓝去了圈养家里各种动物的圈舍。走到爬爬的圈舍前,贝螺拍手喊了一声:“爬爬!爬爬过来,到金冬瓜这儿来!”   正在啃大米团子的爬爬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陌生,并没有立刻扑过来。她又拍了两下手后,爬爬仿佛才认出她来,撒着四条粗腿欢跑到了她跟前,跟她撒娇。她弯下腰去,正要夸奖爬爬一句时,忽然从爬爬那微微张开喘气的嘴里闻到了一股异味儿,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她的目光瞟向了刚才爬爬正在啃食的大米团子,侧脸吩咐余蓝道:“我吸引爬爬的注意力,你绕到后面去帮我把那米团子拿来。”   余蓝点点头,趁贝螺跟爬爬说话时,悄悄地翻进了圈舍,将爬爬啃了一半儿的那个米团子拿了出来。贝螺从她手里接过米团子掰开嗅了嗅,闻到了与爬爬嘴里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儿相似的味道。随后,她让余蓝将负责喂养爬爬的那个妇人叫来了。她问那个妇人:“你给爬爬的米团子里放了些什么东西?”   那妇人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弯腰低头道:“回夫人的话,这米团子不是奴婢准备的。”   “奇怪了!爬爬是夫人指定让你喂养的,爬爬的吃食理应由你负责,这米团子怎么会不是由你准备的?”余蓝质问道。   “是这样的,布娜不是很喜欢爬爬吗?她老来找爬爬玩,也挺喜欢帮忙的,所以爬爬吃食都是由布娜做好搁在那儿,奴婢拿去喂给爬爬就行了。”那妇人老实道。   贝螺眉心紧皱,问道:“有多久了?你老实说,我不怪你就是了。”   那妇人忙道:“有那么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贝螺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米团子,自言自语道,“她给爬爬吃了一个多月掺着草药的东西,她究竟想干什么?”   那妇人一听爬爬的吃食里掺着草药,吓得立刻变了脸色,噗通跪下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不知道布娜她往爬爬的吃食里放了那些东西,是奴婢大意了,还请夫人不要责罚,奴婢往后一定尽心尽力地喂养爬爬!”   “你起来吧!”   “谢夫人!”   “你听着,今天我来过的事情不要告诉布娜,你把这米团子换了,别再拿布娜做的给爬爬吃了,另外,替我看着她一点,看她跟爬爬在一起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   “奴婢知道了!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看着!”   贝螺又将手里的米团子丢给了余蓝吩咐道:“拿去给药师,让他看一看这里面的草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要知道布娜究竟给爬爬吃了什么。”   两人随后离开了圈舍,往灵堂那儿走去。还未走拢时,蜀葵便急匆匆地向她走来了。她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蜀葵道:“刚才谷口那儿飞鸽传书来禀,说巴陵国派人来吊丧了。”   “是吗?派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巴陵国新上任的宣少公。”   “宣少公?”贝螺眼里扫过一丝诧异,“那不就是礼宣吗?”   蜀葵点头道:“可不就是吗?那几个男人都还宿醉着没醒,大公主一得了消息就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这人也真是大胆儿,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敢来?大公主的意思是,既然他来了,倒不如就手将他擒了!”   “先别慌!”贝螺往前走道,“他是以巴陵国宣少公的身份来的,就手擒了,我们拿什么证据出来证明他不是礼宣是莫无?他敢来,料定我们是不敢对他下手的。他是巴陵国国主新得的重臣,且又是凉月公主新嫁的夫君,我们要是动了他,那就等于是坏了与巴陵国之间的交情了。”   “那怎么办?獒战见了他,未必冷静得下来。”   “你让人先去寨子门口候着,我去找獒战,他到底在安竹家还是在你家?昨夜那几个混账男人喝酒了?”   蜀葵无奈地笑了笑道:“在我家呢!我们家穆烈熬不住,怂恿的,獒战心里也郁闷,就拉上安竹一块儿喝了。”   “去!规矩是自己定下的,自己还不遵守,他当哪门子首领啊?你先去,我去你家叫他起*!”   昨夜那一肚子酒喝得极为痛快,獒战睡到这点儿上都还没醒。连日来的伤心疲惫统统地在这一醉一觉里全部融化了。直到贝螺扯着他的耳朵,将他疼醒了,他这才一个鱼挺坐了起来,眼睛微睁地问道:“冬瓜,什么时辰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宣少公   “哟,爷,您还知道扯你耳朵的是我,还知道问什么时辰呐?外面来贵客了,您赶紧去迎着吧!”贝螺将披风丢给了他道。   獒战又仰面倒了回去,合眼慵懒地问道:“谁啊……”   “保准是你想见的人,快起来吧!”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让安竹去!”   “安竹尊上,穆烈尊上昨夜里不是都被您给灌醉了吗?这时辰了都还没起来呢!”   “是吗?谁让他们喝醉的?我没让他们喝醉啊!”獒战不认账道。   “起来起来!”贝螺弯腰将獒战拖了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搓了两下道,“巴陵国来人了!一会儿就到寨子里,你赶紧起来吧!”   “巴陵国?”獒战虚眯着双眼,喃喃道,“这会儿才派人来?早干什么去了?我獒战的爹没了整个南疆都来吊丧了,他们却迟到这会儿才来,让他们滚!”   “不想知道是谁来了吗?”   “不想!让我再睡一会儿!”   “是礼宣!”   “礼个屁的宣……谁?”獒战那小米米眼在听到那两个字后,瞬间睁得圆鼓鼓的了,“你刚才说谁?”   “礼宣。”   “莫无?”獒战脸色霎时变了。   “对啊!已经进谷了……”   “他找死来了啊!”獒战一拳捶在*板上道。   “你先别激动,想想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再说好不好?”   “我管他什么狗屁身份,他敢自己送上门,难道我还不敢杀他吗?去!把安竹穆烈那两个家伙弄醒!告诉他们有大活儿干了!”   “你先等等!”贝螺摁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脑门道,“他现在是巴陵国国主的妹夫,你一刀杀了他那不等于是在挑衅巴陵国吗?到时候,巴陵国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出兵的。”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害怕一个巴陵国吗?”   “我的狗狗啊,你还没睡醒吗?醒醒!醒醒!好好想想!你能同时对付巴陵国和血鹰族吗?”   贝螺这么一说,獒战那还处于混沌和激动状态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是啊,他本打算在办完父亲丧事之后开始攻打血鹰族的,部署都已经部署好了,只等父亲下葬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惹上巴陵国,那他将会两面受敌,很不利啊!   “想明白了吧?先拿下血鹰族,然后再与花狐族一道对付巴陵国,那个莫无被收拾是迟早的事情,何必急于这一时呢?”贝螺又搓了他两下脸道。   獒战笑了笑,忽然捧起贝螺的脸亲了一口道:“真是我的好主母啊!行,我且先忍着他!为了他一个人坏了我全盘计划,实在不划算呐!他敢来,我没道理不敢接着!反正这寨子里已经牛鬼蛇神的挤了一堆了,也不在乎多他那么一个!走,回家换身衣裳,等着他来!”   一个多时辰后,莫无领着巴陵国几位贵亲抵达了寨子东口。安竹在寨口迎了他,领着一路往獒拔灵堂走去。到了灵堂外,獒战与贝螺走了出来,贝螺行了个答谢礼,客气道:“多谢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吧?请先入堂捻香。”   莫无先是看了贝螺一眼,这才挪过目光看向面无表情的獒战,拱手道:“我等奉巴陵国国主之命前来为獒蛮族前任首领獒拔送行,多有叨扰,还请獒战首领与贝螺夫人不要介意!”   “不介意,”獒战口气里充满了不屑和冷冰,“我想你也该来走这一遭了,是吧?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请吧!”   莫无脸上浮起了几丝没什么感情的浅笑,领着那几位贵亲入堂捻了香,正待退下时,獒战上前道:“贝螺,你先领这几位贵客去吃茶,我有几句话想与礼宣少主……哦,不对,应该是宣少公才对,我有话想跟宣少公说,你先领了他们去吧!”   贝螺点了点头,请了那几位去旁边吃茶用点心。獒战又抬了抬手,灵堂内的其他人也退下了,整个灵堂便只剩得他们二人了。莫无又是一抹毫无感情的浅笑,转头问道:“我与獒战首领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吧?”   獒战反背着手,缓步走到了父亲灵柩前,抬手在棺盖上重重地拍了两下道:“这儿没别人,何必还端着你宣少公的身份呢,莫无?你亲爹在此,你不跪下磕几个响头,你觉得他九泉之下会放过你吗?”   莫无斗肩冷笑了笑道:“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说,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多余的。我从未认他做过父亲,他也从未认我做过儿子,那头我还是不磕得好。”   “现在爹死了,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吧?”獒战转过身来讥讽道,“你觉得你有那个能耐吗?别以为做了巴陵国国主的妹夫,封了个宣少公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劝你还是在爹灵前自刎谢罪,到地底下去与他慢慢诉说你这些年来的委屈吧!”   莫无不屑地笑了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獒战!你能跟这副棺木中的人相提并论吗?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南疆三虎之一,威震四方,生前立下战功无数,而你呢?不过是个承袭了父辈福荫的小首领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现在并没有那么大的心思来对付你,巴陵国还有许多事情要我去做,我忙得很!等我腾出空闲来了,再派人来与你慢慢计较吧!”   “这么说来,你也不会再对我家贝螺起任何歹心了?看来那位凉月公主十分得你欢心,你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另一半了,这是好事儿啊!恭喜你了,宣少公!你终于能有自己的女人,不会再那么无耻地去打别人女人的主意了,可喜可贺啊!我就常跟我家贝螺说,那个莫无哪儿是真心喜欢你,压根儿就贪图你美色罢了,你知道我们家贝螺是怎么说的吗?”獒战口气带着微微的挑衅道。   “没兴趣知道。”莫无冷冷回答道。   “还是告诉你吧,省得说我吊你胃口,”獒战一脸嘲讽道,“她说从头到尾对你就没过任何心思,即便你俊美无双身手不凡拥有整个天下,她也是不会喜欢你的。”   “獒战首领胃口变了吗?”莫无有些反感地问道,“现在喜欢在自己父亲灵堂里跟别的男人炫耀自己女人有多爱自己吗?”   “对,我就是炫耀,”獒战逼近了莫无两步,面带不羁的笑容挑衅道,“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女人到底有多爱我,你能怎么样?像你这样如盗贼一般的废物,无论是地位还是女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争取,都只会用像地老鼠一样的无耻手段去偷窃,试问,像贝螺那样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你?就如同你现在的身份,不也是你用无耻手段从礼宣那儿窃取来的?你就是个贼,而且还是你自己把你自己活活地变成了一个贼,你说说,你从头到尾哪一点是你自己的?全都是从别人那儿窃取来的!”   “那你又能怎么样?”莫无紧了紧牙龈,反挑衅道,“你能去昭告天下或者去告诉巴陵国国主我是莫无吗?你出去说谁会信?我现在就是礼宣,就是宣少公,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大摇大摆地进了你的獒青谷你照样不敢一刀杀了我,你又能怎么样?再有,你觉得你真的明白贝螺吗?我告诉你,这天底下也只有我最明白她!因为我们都是用易生术转换过来的,只有遭遇过相同事情的人才会彼此惺惺相惜,你懂吗?”   “呵呵呵呵……”獒战双手叉腰仰头呵呵地笑了几声道,“我知道贝螺是用易生术转换过来的,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喜欢原来的金贝螺,老天又给我送了一个新的来,可见老天都偏疼我多一点嫌弃你多一点呢!想跟我们家贝螺惺惺相惜?呵呵……不知道她听到你说这话会不会觉得你有病!你放心,你以凉月公主夫君的身份而来,我不给你薄面,也得给那倒霉女人一点薄面吧!你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我也没兴趣在獒青谷里杀了你,用你的血玷污了我獒青谷的地方!哼!”说罢他鄙夷地扫了莫无一眼,抽身走了。   獒战走后,莫无那张看似平静的脸才渐渐凶狠了起来。他走近了獒拔的棺木前,眼含憎恶地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很失望啊!你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好好活着让我来亲手结束你?到底是谁这么多管闲事把你给毒死了啊?不过,哼,我还是得谢谢这个人,谢谢这个人帮我送了你下地狱!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像你这样的人到了地底下绝对没好日子过,哈哈哈哈……”   “莫无,”獒沐缓步走了进来,甚是失望地看着他道,“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肯放弃你心里那些狠毒的念头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爬爬失控   “我为什么要放弃?”莫无转身摊开双手,表情狰狞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放弃?难道我莫无比你那弟弟獒战差吗?我为什么要拱手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全都让给他?没有獒拔,没有他獒蛮族王子的身份,他可以拥有这一切吗?我就是要告诉他,即便我不靠獒拔,不靠那点虚荣的身份,我也一样可以扬名立万!”   “可他是你弟弟,虽非同母,却也是骨血相同的亲弟弟!无论你多恨爹都好,那都是爹造的孽,现在爹没了,一切就该……”   “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那么我这些年所受的一切都是我该受的,我就该笑一笑让它过去吗?”   “不让仇恨过去,你还想留着它来干什么?让你自掘坟墓,让你众叛亲离,让你最后死在自己亲兄弟的手上?”   “这些话你该去跟獒战说!”莫无指着獒沐愤怒道,“是他自掘坟墓,是他最后会死在我手里!这獒青谷的一切包括贝螺,我都会全部拿回来,他尽管给我等着!”   獒沐摇摇头,失望且气愤道:“你当真是无药可救了!我原本还想再劝劝你,看来真的没那个必要了。莫无,想想吧,獒战和整个獒蛮族到底欠了你什么?难道你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吗?报仇是这世上唯一的活法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说完转身走了。   莫无两眼喷着火光地往棺木上踹了一脚,阴狠道:“你欠我的,我一定会向你儿子讨回来的!”   这一整天又是忙忙碌碌地过了。除了莫无,前后又来几拨奔丧的客人,贝螺应付完了之后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做起了伸伸腿儿弯弯腰的运动。余蓝在旁边看着贝螺那些怪异的动作,好奇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武功招式啊?”   贝螺笑道:“这是保健操,不是什么武功招式。”   “做了有什么好处啊?”   “疏松疏松筋骨咯,要不,你也来做做?”   余蓝掩嘴笑了笑,摇头道:“奴婢学不会,奴婢瞧着又踢腿又扭脖子的,像个木头人似的。”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高呼:“快躲开!快躲开!熊出来了!熊出来了!”   贝螺伸长的双手忽地僵在了半空中,下一秒,她拔腿就往外跑去。跑出那个院子,只见三五个使女正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去,她立刻叫住其中一个问道:“怎么回事?什么熊出来了?难道是爬爬?”   那使女满面慌张道:“正是呢,夫人!刚才爬爬撞破了舍门跑了出来,吓得我们都不知道往哪儿躲了!”   “怎么会这样?”贝螺立刻往院外追去了。   追到大门外,外面又是一片惊呼呐喊,路过的人都慌张地四下逃散。只见往日温和的爬爬嗷嗷地直冲这些人吼叫,显得格外急躁不耐烦,还扬起前掌乱拍树干和石头。贝螺惊呆了,心想怎么会这样啊?爬爬这是怎么了?自从收养它以来,它可从未这样狂躁过啊!   “二嫂,赶紧回院门里去!”獒赐闻讯赶来了,冲贝螺大喊了一声。跟着,四五个族人拿着尖刀和绳索将爬爬团团围住了,贝螺忙喊道:“獒赐,不能把爬爬杀了!它现在很不清醒,用我制的那种药散,多弄点分量,先让它冷静一下再说!余蓝,你赶紧回我房间取那个写着睡意香的小瓶来!”   余蓝连忙跑回去取了那瓶药散,獒赐将药散涂抹在了他的匕首上,然后缓步靠近狂躁不安的爬爬,冲它挥了挥匕首,吸引它的注意力。爬爬折腾了一会儿也有些累了,见獒赐靠近也只是嗷嗷了两声。獒赐趁着它靠在树边歇气时,右手一扔,匕首飞射了出去,正中爬爬右前腿!   只听见一声暴躁的怒吼,爬爬拖着那只插了匕首的右前腿疯了一般地向獒赐扑去!獒赐急忙转身后撤,却因为离爬爬太近,被獒獒拍过来的左前掌给一掌拍了老远!   “天哪!”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这时其他几个族人已经架起了抹了睡意香的弓箭,嗖嗖地从四个方向射向了爬爬的腿上,又是两声怒吼后,爬爬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大松了一口气。   贝螺急忙前去将獒赐扶了起来,所幸他躲得够快,没伤着骨头,只是后背和肩上有一些擦伤和抓痕。贝螺忙让余蓝扶着獒赐回去上药了,自己则吩咐那几个族人将爬爬抬回了圈舍。   回到圈舍后,贝螺立刻让人给爬爬上了铁索,以防它再从圈舍里跑出去伤人。随后,药师被叫来了,贝螺问起上午交给他的那个米团子时,他说道:“那米团子里有几样草药粉,因为磨碎了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将米团子分给了四只竹鼠吃,这四只竹鼠吃完后先是兴奋不已,跟着就瞌睡了起来,睡到这会儿都还没醒呢!夫人,小的以为那些药粉必然是一种能致人兴奋且有一点药瘾的东西,相信爬爬吃了不止一次了。”   喂养爬爬那妇人也神情慌张道:“说起这个,奴婢倒是想起来了。夫人先前说不要再喂爬爬吃那种米团子了,奴婢就另外单做了些,可丢给它它居然不吃。您瞧瞧,那边几大团都好好地摆在那儿呢!兴许是饿极了,想吃那种布娜做的米团子了,所以才撞破了圈舍的门冲了出来。”   “布娜?来人!给我把布娜带来!”贝螺喝道。   谁知道,布娜正躲在院门外偷听,刚好被转身的那个族人瞧见,立马追上去将她拽了回来,送到了贝螺跟前。贝螺板着脸质问她道:“你到底给爬爬吃了什么?为什么爬爬会变成这样?”   布娜垂着头,翘着嘴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给爬爬做吃食做了一个多月了你还会不知道?”   “人家就是不知道嘛!人家是给爬爬做吃食来着,可做好了都交给了大娘的啊!人家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人家可喜欢爬爬了,怎么会害它?”布娜狡辩道。   “哎,布娜,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啊!”喂养爬爬的那大娘叫屈了起来,“东西是你做的,你做好搁那儿我直接拿了就喂爬爬了,我以为你没什么歹心才信你的,你怎么还倒打了一耙子呢?早知道我,就不该相信你啊!”   “人家就是不知道嘛!人家跟爬爬是好朋友,好心做米团子给它吃,人家什么都没干呢!是你,说不定是你这个坏女人!”布娜撅着嘴指着贝螺嚷道,“你看不惯我,嫉妒我布娜,抢我獒战哥哥,现在还看不顺眼我和爬爬做好朋友,所以你才暗中下毒害爬爬来冤枉我的,是不是?”   贝螺眼眸微暗,往前一步盯着布娜道:“我冤枉你?”   “当然啦!你嫉妒我貌美,嫉妒我能干,还嫉妒獒战哥哥对我好,你这个坏女人就是这样,从来都很嫉妒我……”   “啪!”一记耳光不等布娜嚷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她立刻往右偏了偏,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了。她捂着脸颊,震惊了片刻后,回头又指着贝螺,用更为愤怒的语气说道:“你这个死女人,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獒战哥哥……”   “你装够了吧?”贝螺沉声喝断她的话道。   “什么装够了?哼!我要去告诉獒战哥哥,你冤枉我!还打我呢!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你还要继续装是吧?”贝螺冷冷地盯着她说道,“疯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你没觉得你刚才那番话真是太符合逻辑了吗?你之前一直是疯的我信,但你现在大概已经清醒了是吧?是不是就在一个多月前,在你看见巴庸的时候你就忽然想起了被你杀了的那个巴芒,从而想起了你之前的所有事情?”   布娜脸色陡然变了,捂着脸的手也慢慢地滑了下来,忽然,她从怀里拔出了一把尖刀,朝贝螺猛地冲了过去。众人立刻惊叫了起来,余蓝挡得最快,直接用身子撞向了布娜,迫使布娜改变了方向,往右摔了过去!   不过,她手里的尖刀还是在喂食爬爬的那位大娘胳膊上划了一道,倘若那大娘不挡一下的话,刀尖必然会从贝螺肚子上划过去,刚才那一下实在太惊险了!   旁边那几个族人立刻冲过去将布娜摁在了地上。贝螺缓过大劲儿来后,走到她面前低头问道:“你果然已经清醒了是吧?那我问你,你到底给爬爬吃了什么?”   布娜阴森地狞笑了起来道:“我只是想让它听我的话,让它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一个熊掌拍过来……哈哈哈哈……就算不死也得毁掉你那一张脸吧?想想真是叫我觉得过瘾呢!”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最后的哭诉   “你简直丧心病狂!”余蓝气愤地指责布娜道,“想当初大首领和夫人看你可怜,你一个疯子早给饿死了,你居然还恩将仇报!你到底还是人不是人啊?”   “我稀罕吗?你以为我很稀罕吗?”布娜扬起涨红了的脖子冲余蓝嚷道,“我也想做那个施舍的人,却不想做那被施舍的人,凭什么该由她金贝螺来施舍我布娜?想当初?哼!想当初要不是她抢走了我的獒战哥哥,夺了我獒蛮族主母之位,我至于被巴芒糟蹋,还落得一个疯了的下场?你还好意思帮这个女人说什么想当初?我呸!我恩将仇报?是她欠我在先!”   “无可救药了!”余蓝连连摇头道,“夫人,还是交给大首领处置吧!这种人简直是无可救药了!”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拖了两个人给我做垫背的了,我到了地底下也不会寂寞的,哈哈哈哈……”布娜发疯地狂笑了起来。   贝螺觉得甚是疑惑,问她道:“两个?难道在我之前你已经杀掉了两个了?”   话音刚落,站在贝螺身边的那个大娘忽然栽倒在了地上。贝螺一惊,忙跪下去将那大娘翻了过来,只见她已经嘴唇发紫,面无血色了!贝螺瞬间明白了,有毒!布娜的那把尖刀上是有毒的!   贝螺立刻让药师为大娘解毒,而布娜先被押去了监牢里。药师费了一番努力,总算是保住了大娘一条命,正是被布娜尖刀划破的那个伤口引起的中毒,所幸沾染得不算多且救治及时,不然大娘也性命难保。   “这世上真是什么恶人都有啊!”余蓝气愤道,“她盘算很久了吧?没事儿身上就揣一把涂了毒药的尖刀,早打算随时拔出来刺杀夫人吧?天哪,怎么会有这样没人性的人?要不是夫人好心留她在寨子里,她早死了!”   “夫人,小的有点疑心。”那药师神色严肃地对贝螺说道。   “疑心什么?”贝螺问道。   “我发现大娘中毒的症状跟大首领之前中毒时很像,不单单如此,还跟微凌夫人中毒时的症状也很像。其实之前老首领中毒时我就有所察觉,老首领中毒死亡后一天的脸色斑纹跟微凌夫人很像,但因为当时能比对的实例太少,我不敢妄下评论,不过现在看来,这三件中毒之事兴许并非巧合。”   贝螺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微凌夫人,老首领,全都是被一种药物给毒死的?”   药师慎重道:“应该可以这么说,至少中毒之后尸体所呈现出来的反应以及气味儿都很像,不排除是被同一种药物毒死的。”   “我明白了!”贝螺恍然大悟道,“刚才布娜说已经拖了两个人做垫背了,难道说的就是爹和微凌夫人?”   “她毒死微凌夫人倒还说得过去,毒死老首领算哪门子事儿啊?”余蓝不解道。   “看来,只能问问她本人才能知道答案了!”   夜幕低垂时,布娜被两个族人押进了议事厅。宽敞阴森的议事厅内阵阵刺骨的夜风扫过,布娜抬头一看,只见獒战独自坐在宝位上,旁边没有别的人。此刻见了獒战,她仍旧如同熊见了蜂蜜似的,挣开了押着她的两个族人,踉踉跄跄地奔到獒战脚边噗通一声跪下,凄声道:“獒战哥哥,你不可以对我如此狠心啊!”   獒战面色阴沉冷峻,双肘撑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她问道:“我对你狠心?我现在后悔的正是对你不够狠心!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有机会对我爹下手!我想问问,微凌夫人是不是也是你毒死的?”   布娜话未说泪先流了,跪在獒战脚边伤心抽泣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我有多恨她你应该是知道的,我这么做也只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那我爹呢?你有什么公道需要向他讨回的?当初要是没他收留你们姑侄,你们早就给胡尔抓回去糟蹋了,他救了你们,你为何还要对他下此毒手?”   “他说话不算数!”布娜扬起满是泪痕的脸争辩道,“他说过会撮合我们俩的婚事,可最后他还是反悔了!”   “不是他反悔,是我不愿意,你懂吗?”獒战厉声道。   “不是……不是獒战哥哥你不愿意……”布娜使劲甩着脑袋飞泪道,“獒战哥哥你没那么讨厌我的!你不会不愿意,一定是你爹和我姑姑从中作梗,所以你才对我有所误会,才不肯娶我的!”   “看来你的疯病并非全好了,还着病着,而且病得不轻!是我不娶你,布娜,不娶你拒绝娶你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报仇,却要对我爹,对贝螺下手?你以为你杀了贝螺我就会娶你了吗?不会!”獒战冷脸喝道,“就算这世上再没别的女人了,我也不会娶你!这句话你听好了,也记好了,记到黄泉路上也没问题!”   “獒战哥哥……”   “滚!”獒战怒吼了一声,抬脚甩开了她攀附过来的双手。她往右一跌,又纵声痛哭了起来。獒战冷漠地看着她问道:“我问你,毒是从哪儿来的?”   布娜只是哭,并不回答獒战的话。哭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收住声,满眶盈泪地抬头望着獒战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待我如此狠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便喜欢上了你,我满脑子都是你,做梦也会梦到你,我可以背叛所有人但我不会背叛你,而你呢?你却仅仅是踹开我,说那些话来伤害我而已!我不明白,獒战哥哥,我和金贝螺相比到底差在了哪里?我会比她更爱你,甚至为你牺牲性命也可以,为什么你就从来不肯舍下一丝怜悯给我呢?”   “没有谁比谁差,只是人有不同而已。或许这话你根本听不懂,也不需要你听懂了,下辈子再去悟吧!布娜,我再问你一遍,毒是你从哪儿弄来的?你应该不懂那些东西的,是谁给你的?”   布娜哼笑了一声,眼神绝望地看着獒战道:“我自己弄的,我自己弄的还不行吗?就只允许你的贝螺懂草药,我就不能懂了吗?你别妄想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就等着金贝螺也下地府来陪我!”说罢她忽然爬了起来,直接撞向了右边墙面,当场撞了个头破血流,死了。   獒战没有阻拦她,这是她应有下场。她原本不该如此可悲,却最终作茧自缚了。   布娜的尸体很快被抬了出去,獒拔的死因也在他下葬之前得以查明公布,这也算是对这位枭雄有了一个交待。两天后,獒拔风光大葬,送葬人数达两百之多,几乎赶上国主的下葬规模了。獒战眼看着父亲的棺木缓缓降下坟穴中,暗暗发誓,南疆他一定要替父亲拿下!   下葬后,照旧有一场解秽酒,从上午一直闹到了晚上。那些禁了好几天酒肉的人终于可以敞开肚子吃喝了。贝螺打点了手头的事情后,将应付宾客的事情暂且交给了蜀葵和丘陵,自己先回房歇着去了。   连日来的起早贪黑,弄得她都有些吃不消了。今天上午又送了獒拔上山下葬,她现在是稍微多站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了。回到房间后,她趴在软枕上,指了指腰,让余蓝帮她掐一会儿。   掐着掐着,她便睡着了。睡梦中,她忽然看见了满天的雪花,雪风中有个身着茜色红裙的女子朝她走来了,她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隐约觉得是熟悉的。那女子手一抬,满天的白雪花却忽然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那场景极为阴森恐怖,她瞬间就给吓醒了!   “贝螺姐姐,你做噩梦啦?”溜溜那鬼灵精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她扭头一看,还真是溜溜,便问道:“怎么是你?余蓝呢?”   溜溜讨好地替她捶着腿笑道:“余蓝也累了呀!怎么样?我溜溜公主的手法很不错吧?你刚才都睡着了呢!”   贝螺懒懒地斜靠在软枕上,脸色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道:“还真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看来的确是太累了啊!对了,你怎么没在外面玩,跑我这儿来了?不去看着你的獒赐欧巴了?”   “哼,”溜溜翘嘴道,“别提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才跑你这儿来的!”   “他又怎么了?”贝螺笑问道。   “贝螺姐姐,你说男人是不是见了好看的女人都会像蜜蜂见了蜜似的凑过去啊?”   “那倒不是绝对的,大部分男人是如此,但也有一些男人很有自己的原则和把持,就譬如你獒战哥哥吧,你应该从来没见过他扑哪个好看女人去过吧?到底怎么了?獒赐是不是又更哪个漂亮姑娘说话了?” ☆、第四百九十章 鸾星之夜   溜溜往贝螺腰上使劲地揉捏了两下,忿忿道:“还不就是那个乌娴公主!你说她也真是的,一个公主应该知道一些规矩和避讳吧?就那么站在路边跟獒赐嘻嘻哈哈,像个什么话?真是一点都不矜持呢!”   贝螺哎哟地叫了一声,哈哈笑了起来:“好意思说别人?你花溜溜有矜持过有避讳过吗?哎呀呀,真是笑死我了啊!这是入冬以来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吧?你自己都是个浑天宝,还好意思说人家乌娴公主不够矜持,哈哈哈哈……真是爱情让人盲目啊!”   “别笑了,贝螺姐姐!”溜溜晃了她两下,着急脸红道。   “我的肚子哟!”贝螺揉着她笑得快疼死了的肚子乐道,“你怪不得人家乌娴公主啊!男未婚,你未嫁,你凭什么让人家乌娴公主不搭理獒赐啊?难道说有个长相英俊身手不凡还出身相当的男人主动与她套近乎,她还要一巴掌扇了人家旁边去?她肯定要试着接触,看能不能跟这男人擦出一点火花了,你怪得了谁啊?”   溜溜一屁股坐了下来,盘腿上榻道:“那我要怎么办啊?贝螺姐姐你给我出个主意呗!”   “我不早跟你出了主意了吗?直接去,找到獒赐跟他说,我喜欢你!就这四个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可万一他要说不喜欢我呢?”   “这个可能性那是绝对有的,而且还很大,据我分析獒赐拒绝你的概率应该在百分之八十左右。”   “百分之……八十?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他拒绝你的可能性很大。”   “那我还去跟他说什么喜欢他的话啊?要是我被拒绝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呐?”溜溜使劲甩头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去跟他说那种丢人的话呢!”   贝螺又揉了揉肚子耸肩道:“那没法子咯!你不愿意主动去表白,那就只能暗暗地对他好了,希望他在感受到乌娴的好处之前能先感受到你的一片心意。不过,如果乌娴先打动他的话,你基本上就没什么戏了,要脸面还是要男人,自己考虑吧!”   “要不这样,”溜溜抖着小眉毛道,“贝螺姐姐你帮我去问问獒赐,看獒赐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问过了,他现在心里还没人,一个半个都没有!”   “莼儿姐姐呢?”   “他那人很干脆的,知道莼儿有心上人了就断了念想了,对莼儿仅仅只是师姐的情分而已。现在他心里就像是留了一座豪华宫殿一样,空荡荡的,正等着女主人去入住呢!你再不加快步伐,别人就先入住了。”   “那你可以去帮我问一问他对我……有没有那什么想法吗?”   “我帮你问了然后呢?他对你没想法你就放弃了,拱手把他让给乌娴?”   “呃……这个嘛……”   “姐姐能帮你的很少,还是得靠你自己,知道吗?还记得你爹跟他提过联姻的事情吗?他当时也是拒绝的,所以他现在心里对你大概没有那种感觉。知道这一点,你现在是打算放弃还是主动出击,那你就要想清楚了,不要等到将来悔断肠子知道吗?”贝螺说着坐了起来,往酸痛的腰上锤了两下道,“唉,还是疼,越掐越疼,你还是别掐了,让我自己去睡一会儿吧!”   “好吧,那我先走了。”   溜溜怏怏不乐地从贝螺房间走了出来,满腹心事地往外走去。寨子东头的热闹还未散去,远远地就能听见那些人的吆喝声。溜溜不想回那边去,又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就一个人缓步往西边走去。她心里很纠结很挣扎,不甘心又觉得主动去表白很丢脸,怎么办呢?   “獒赐,你小心点,不用再往上爬了,就这么两个足够了!”乌娴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那几棵高大的柚子树下传来。   溜溜心里咯噔了一声,循声望去,只见乌娴手捧着两个柚子,仰头站在树下,不停地在提醒树上某个人小心点。在那树的顶冠处,枝条和树叶都一颤一颤的,很明显某人正在那儿奋力地替树下的美人摘柚子呢!   “獒赐!”溜溜磨了磨小牙牙,气哼哼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树下,一个圆滚滚的大柚子就从天而降,正中她脑门上了。她立刻尖叫了一声,捂着脑门连连后退道:“谁这么不要命了啊?没长眼睛啊?”   “坏了,砸着你了!没事儿吧,溜溜公主!”乌娴忙问道。   “你!”溜溜抬头指着树杈上那人喊道,“给本公主滚下来!”   獒赐三两下地便从树上窜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溜溜跟前,拍了拍手掌上的木渣问道:“干什么啊?想揍人啊?是你自己不长眼睛吧?明明看见这儿有人在摘柚子还往这儿来,自找的嘛!”   “是我自找的?”溜溜指着自己质问獒赐道,“我哪儿知道你会那么缺心眼啊?直接把那么大个柚子扔下来,你不怕砸死人呢?”   獒赐弯腰捡起那个光荣砸中溜溜的柚子,递给她道:“给,当赔礼了!”   “我不要!”溜溜气呼呼地说道。   “不要就算了!乌娴,我们走!”   “哦……”乌娴同情地看了溜溜一眼,抱着柚子跟着獒赐走了。   溜溜气死了!原地跳了几下,又往粗壮的树干上踹了两脚,嘴里嘀咕道:“你怎么不摔死他?怎么不摔死他?可恶的獒赐,瞧见好看的姑娘没魂儿了,没出息!没出息!”   “你是怎么了?”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溜溜转身一看,是张陌生的面孔,像个使女的打扮,不过这段时间寨子里陌生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在意,只是挥挥手道:“没什么,你走吧!”   “这位公主脸色不佳,眉心含乌色,必是情事不顺畅,若不介意,可否听我说两句?”这使女笑道。   “是吗?”溜溜摸了摸自己脑门,疑惑道,“你连这个都能看得出来?我脑门发乌了吗?”   这使女指着她眉心处笑道:“你眉心乌中带红,必是情事受阻,像红及中门,那就得去阻去晦。”   “哟?没瞧出来这位姐姐你还懂这个啊?那好,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去阻去晦?”溜溜急忙求教道。   “你需在鸾星升起之夜,拿着沾有那人鲜血的信物,找你最信任且最能帮你保密的人到寨子西边那片竹林里帮你祈求,祈求鸾星天神帮你缔结下你与那人的姻缘,如此一来,你眉心间的乌色就能祛除了。”   “那样他就能喜欢上我了?”溜溜欣喜地问道。   “天神倘若能帮你,愿意替你缔结下这段良缘,你与他自然能白头到老了。”   “你这法子靠谱吗?”   这使女莞尔一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到底管用不管用我自己没试过也不知道呢!不过,祈求一回又不会费多大功夫,去求一求也没什么,对吧?反正鸾星之夜就在这两天呢!”   “那倒是啊!”溜溜点头道。   “邀约上你最信任的那个人,让她跟你一块儿去,会比你自己去更灵验呢!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了,但凡祈求之事在没灵验之前都只能放在心里,连你最信任的那个人都不能说,说破了,那就不会灵验了。”   “明白了,行,我知道了,对了,你是谁家的使女啊?”   “哦,”这使女微微一笑道,“奴婢是百刀族的。不打扰公主了,奴婢也要回去了。”   “去吧!”   这使女转身离开后,贝螺望向西面,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鸾星之夜?去祈求祈求也没什么吧?只当玩咯!不灵验也没关系啊!只当玩玩咯!这总好过丢脸去跟獒赐那死蜗牛说我喜欢你吧?不过那找谁跟我一块儿去呢?对了,找贝螺姐姐呗!好,就这么定了!”   溜溜反背着手,洋洋得意地离开了柚子树旁,高兴地往回走了。不远处,刚刚离去的那个使女从树后鬼魅地探出了头,嘴角勾起了一丝蔑笑,自言自语道:“莫无说得没错,这小丫头真的是没脑子的,一说她就信了,很好,她要是能把金贝螺引到那片林子里,我就算没白来这趟獒青谷了!”   这晚热闹过后,很多赶来奔丧的人陆续离开了獒青谷。穆当也准备启程回夷陵国了。奇魂和獒沐亲自将他送到了寨口,看着他远去后,这才转身回去了。獒沐感触道:“想当初我手底下四个勇士,如今就剩你一个在獒青谷了,死的死,走的走,总觉得好一派凋零冷清的感觉。”   “哪儿才一个啊?”奇魂颠了颠怀里的小土豆笑道,“这不还有一个吗?我们大小两个勇士都悉听獒沐大公主您的差遣,绝无二话,这还不满意吗?如果还觉得不满意的话,您可以再添两三个小的,我是一点也不介意,非常乐意为大公主您效劳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獒赐是有正经事儿做的男人   “也好,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儿好做,那我就再帮你多生几个儿子吧!”   “真的?”奇魂瞬间兴奋了起来,把小土豆往身后养娘怀里一塞,拉上她道:“这种事儿宜早不宜迟的,早生早好啊!我们这就回家商量商量去!”   “回家多没意思啊!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以前练刀的那片林子。”   “好!”奇魂笑得眼眉得完成新月了,迫不及待地点头道,“那地方好!我们这就去!”   两人牵上手,正要奔儿子的主题往外去时,忽然看见獒赐一脸晦气地迎面走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獒沐喊了他一声,他走过来问道:“大姐姐有什么事儿吗?”   “谁惹你了?哟,跟谁打架了?手怎么破了?不会去找爬爬报仇了吧?”獒沐指了指他缠着白布条的手腕问道。   “爬爬?爬爬是因为吃了布娜的草药才变成那样的,药毒一解,人家还是可爱听话的爬爬,哪儿像有些人啊,自己有多讨人烦都不知道,还整天以为自己风华绝代世间少有呢!”獒赐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一会儿就去跟二哥说,这寨子里我是待不下去了,让他把我派到乌陶族去吧!”   “谁啊?不会又是溜溜吧?”   “大姐姐你说除了她,这寨里里里外外还有闲人吗?不对,应该说布娜死了之后,这寨子里还有别的疯子吗?就剩她一个了!”獒赐摇头郁闷道。   “是她拿刀伤的你啊?”奇魂插话问道。   “别提了,反正就是一闲得发慌的疯子!大姐姐,你行行好吧!早点给她弄个男人嫁了,省得她那么无聊!”獒赐说完往寨外去了。   他走了没半分钟,溜溜也往这边来了,奇魂把她叫住了,招手道:“过来,浑天宝!”   “干什么呀?”溜溜不情愿地走过去翘嘴道,“我有事儿呢!”   “找獒赐是吧?”   “你……你怎么知道?獒赐刚才从这儿过去了?”溜溜有些尴尬道。   “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真的闲得无聊非要危害我们獒青谷的勇士啊?你拿刀伤獒赐做什么?现在还越玩越出格了?”   溜溜脸色一囧,更尴尬了,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嘛!我是不小心的呀!我又不傻的,怎么会拿刀去伤他?他自己想想也该觉得不可能吧?”   “别人是不可能,可你呢?祸害了他十几年了,放过他行不?人家现在可是你獒战哥哥的左臂右膀,我们獒蛮族威风潇洒英俊帅气的三殿下,獒蛮族的中流砥柱,无数少女心中的高贵王子,求你积点福德放过他好不好?”   “奇魂哥哥你怎么这样说啊?”溜溜不高兴地嚷了起来。   “本来就是啊!”奇魂说得理直气壮道,“他现在是要做正紧事儿的人了,不是当初那个只喜欢做木头玩意儿的獒赐了,你再老是给他添麻烦,多招人烦啊,溜溜?今天你只是伤了他的胳膊,要是真的伤重了呢?你说你獒战哥哥会不会一脚把你踹出獒青谷去?懂点事儿吧,浑天宝公主!别人有正事儿忙呢,你要玩就去一边玩吧!”   溜溜脸气了个通红,不服气地瞪了奇魂一眼,然后往寨外跑去了。獒沐搭了胳膊在奇魂肩上,笑问道:“哎,你怎么忽然跟她说这些了?你平时可不会说这种话的呢!”   奇魂贼笑了笑,揽着她道:“我这是在帮她,明白吗?”   “帮她?”   “她对獒赐有意思了,可总是给獒赐添麻烦,獒赐怎么可能喜欢上她?花莽叔叔昨夜里特意跟我嘱咐了,让我帮忙撮合她和獒赐的事情,你说我要不骂醒她,她跟獒赐哪年哪月才有点谱啊?”   獒沐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怪不得你忽然板起脸来训她,原来是想帮花莽叔叔讨得个好女婿呢!骂得好!那丫头其实就缺骂!”   “不说她了,走,我们该去干我们的事儿了!”两口子眉来眼去地往寨子外找地方慢慢商量生儿子的细节问题了。   且说这一天下来,陆陆续续送走了十来拨客人,到了晚间,贝螺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丘陵在家办了暖冬宴,请了贝螺蜀葵獒沐等几家喝酒吃鹿肉。贝螺高兴,忍不住多喝了一两碗酒,席还没散,她那两颊便酡红了。丘陵还要给她添酒时,獒战忙抬手挡了,她好不乐意,扯开獒战的手,嘟嘴抱怨道:“挡什么挡呀?今晚都不给口饱酒喝,你这大首领做得也太吝啬了吧!”   “瞧瞧你那脸吧!”獒战瞅着她那酡红的脸蛋,夺了她酒碗道,“都快成猴子屁股了,还喝?”   “小器!”贝螺醉态娇憨地回了一句,双手夺回了酒碗护住道,“丘陵姐都不吝啬几坛子青梅酒,你着什么急呀?我还没醉,早着呢!”   “醉回去让那两个小子瞧见了,保准明天能笑死你呢!”獒战无奈地笑道。   “那就不回去,反正我还没睡过丘陵姐家的大*呢!”   “真有点醉了啊!”   “醉了也是应该的,”丘陵接过贝螺手中的酒碗满满地盛了一碗道,“不说别的,就为着贝螺辛苦了这么几天,你也该请她喝个痛快。你说这回大首领的事儿她办得多妥帖啊!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硬是没给你掉一点脸面,这顿酒不叫她喝够我都替她抱不平呢!”   贝螺接过酒碗,抿了一口清香爽口的青梅酒笑道:“还是丘陵姐心疼我!哎,花溜溜,发什么愣啊?酒碗满上,再跟姐姐我走一个?”   “今晚是怎么了?”獒战也察觉了,今晚溜溜拢共就没说过几句话,一脸死气沉沉地坐在那儿,酒也不怎么喝。要是往常,跳得应该比贝螺还凶呢!   “没什么呀!”溜溜捧起酒碗,不爱打理地抿了一口。   “没什么?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不敢说了?”   “哪有……”溜溜鼓了鼓腮帮子,扭脸心虚道。   “溜溜啊,”贝螺冲她递了个眼色笑道,“趁大家都在这儿,跟獒赐盛碗酒,赔个礼也就过去了。獒赐是个大方的,你这么诚心道歉,他一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溜溜往獒赐那边瞟了一眼,见獒赐冷着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嘴巴微微一翘,又把脸扭过去了。獒战见状立刻明白了过来,指着獒赐手腕上缠着的白布条问她道:“那是你干的,对吧?”   “算了,溜溜也不是故意的,獒赐也不会计较的对不对?”獒沐也给溜溜递了一句话,但溜溜没吭声。獒赐白了她一眼,摇头无奈道:“我跟她计较有意思吗?从小到大那得计较多少事情去了?我估摸着早给她气死了。罢了,我向来不跟女人计较的,二哥你也别再说她了,一点小伤而已。”   獒战眉间多了几分肃色,盯着溜溜道:“你弄伤獒赐干什么?很闲吗?能不能给我长点心,花溜溜?獒赐现在是有正经事儿干的人,哪儿像你整天到处瞎晃啊?你再这么胡来,我立刻绑了把你送回花狐族去!”   “算了,二哥,”獒赐劝道,“今晚大家都高兴,你就别训人了,继续喝酒!喝酒!”   “是啊!是啊!”贝螺忙接了话,双手端起酒碗笑道,“来来来,我们再干了这碗,一醉方休!耶耶!”   众人碰过一回碗后,獒赐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了,搁下说道:“二哥,我想去乌陶族待些日子,你看怎么样?”   “你不会真看上了乌陶族那小公主了吧?”穆烈在旁打趣了一句。   溜溜脸色立刻变了,扭回头来,斜眼瞟着獒赐。   獒赐笑了笑道:“穆烈哥你说哪儿去了?你看我跟她多说了几句话就以为我看上她了?没有,我是看她在寨子里无聊,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这才招呼招呼她,毕竟人家也是客啊!”   “那你去乌陶族有什么打算?”獒战问道。   “我是这样想的,二哥,那天听仲宫哥和二嫂说起乌陶族的陶业,说接下来还会再扩大规模,多弄几个大窑厂出来,我想扩大规模那就会增添人手,乌陶族那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了,人一多就比较难管,所以我打算去那边帮你看着那帮子人,顺便练练怎么管治族人。”   獒战听完点头笑了笑道:“你现在很有想法,做事情也知道往远一点想了,行,那就派了你去吧!反正乌陶族那边我原本也是打算再派个人去看着的,你既然愿意,那就由你去吧!”   獒赐欣喜一笑,拱手道:“多谢二哥!二哥你放心,我保准把乌陶族给你管得好好的!”   “管归管,还是不要忘了顺手牵点什么,那才不枉去这么一趟呢!”穆烈酒意酣然地调侃道,“那乌娴公主我看挺不错的,人文文静静的,又乖巧懂事儿,看见我都总穆烈哥哥穆烈哥哥地叫,叫得真是贴心!你这趟去乌陶族,顺手拿下,美事儿一桩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是不可能娶她的   “穆烈哥哥,你别去坑人家乌娴公主了……”溜溜忽然酸不拉几地冒了那么一句。   “这怎么算是坑呢?我们獒赐差了吗?”穆烈笑着拍了拍獒赐的肩头道,“人高马大,要身手有身手,要长相有长相,还是獒蛮族的三殿下,哪儿差了?与那乌娴公主相配,正当合适啊……”   “喝你的酒吧!”蜀葵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穆烈手肘一下道。   “怎么了?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穆烈完全没察觉到溜溜那越发猪肝色的脸色,依旧兴致高昂,酒兴浓烈地说着獒赐与乌娴的好事儿,“我倒是觉得很般配的呀!正好獒赐要去乌陶族了,多跟那乌娴小公主往来往来,没准不出半年就该给獒赐办大事儿了!”   “那也得问问人乌娴公主愿意不愿意吧?强扭的瓜不甜的,更何况人家獒赐没往那种事儿上去想,你就别在这儿冲媒人了好不好?”蜀葵赶紧给他夹了一块儿丸子塞他嘴里。   “对呀,”贝螺捧着酒碗,满面绯红地笑道,“没准獒赐不喜欢乌娴公主那样文静的姑娘,你撮合了也白撮合。獒赐,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啊?”   獒赐夹了口菜道:“还真没想过。我跟弥年是一样的,遇着了便是缘分,没遇着那便是缘分还没到,只是一点,不能太笨了,难伺候,至少得有二嫂你一大半的聪明才行。”   “不喜欢笨呼呼的姑娘啊……”贝螺斜眼瞄了瞄溜溜,意味深长地笑道,“有些人呢,其实不笨,就是不知道怎么把自己聪明的一面表现出来,老让人觉得她傻傻的就爱闯祸,这样的姑娘啊,真的应该自我反省咯!”   “哼!”溜溜撅了撅嘴,放下酒碗起身出去了。   丘陵想起身去追她,獒战招呼道:“由着她去吧!现如今真是一点样儿都没有!”丘陵担心道:“我怕她赌气跑哪儿去了,这大半夜的不好找呢!”   “总得让她多吃几回亏,她才知道心肝上多张两块肉出来,别理她,你坐下就行了。”   “坐下吧,”贝螺也道,“她正在气头上呢,哪儿听得进你的劝啊?让她自个去嘀咕一会儿,待会儿就好了。”   穆烈那个酒熏得半醉的人到这会儿还没明白过来,眨巴眨巴了眼睛问道:“溜溜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我刚才说乌娴公主呢,又没有说她,她生哪门子的气?难道她跟乌娴公主很要好?”   蜀葵忍不住笑了,暗暗地拍了他大腿一下道:“别人都明白着呢,就你一个人喝得快烂醉了!你说乌娴公主当然要惹她生气了,而且你还那么使劲地夸乌娴公主,还说乌娴公主与獒赐般配,她不更气了?”   “她又不喜欢獒赐,她气什么气啊?”   穆烈话音一落,一桌子人都不说话了,笑米米地把獒赐看着。獒赐有些纳闷了,问道:“看我干什么啊?她是不可能喜欢我啊!这世上再没男人了她也不可能喜欢我啊!你们是不是都喝醉了啊?”   一桌子人还是不说话,贼贼地将獒赐盯着。这时候,穆烈总算用他半混沌的脑袋想明白了,手往桌上一拍,兴奋道:“我知道了!溜溜喜欢獒赐!我有没有说错?我有没有说错?奇魂哥你笑得那么阴险,我肯定没说错吧?”   “疯了吧,你们?”獒赐扫视着面前那几双黑洞洞的眼睛,笑容诡异的脸盘子,一脸茫然且郁闷道,“喝醉了也不能拿我说笑啊!回头让花溜溜知道了,铁定以为是我想对她怎么样呢!我这辈子就算找不着女人我也不可能娶只麻雀回家吵自己啊!哎哎哎,都不许盯着我了!盯得我毛骨悚然的!”   “唉……”贝螺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看来溜溜的情路真是非常地坎坷啊!最初迷恋安竹,后来又被弥年无情地给拒绝了,现在又是你这个冤家,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啊?”   “獒赐,正经问你一句,你对溜溜到底是怎么想的?”獒沐托着下巴笑问道。   “我能对她怎么想啊?我就请她离我远点,别没事给我下套使绊子我就谢她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啊?”獒赐一脸无辜道。   “可溜溜说她真的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办?”贝螺问道。   獒赐脸色一变,愣在那儿了。坐在旁边的奇魂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问你话呢!男人大丈夫干脆点!”   獒赐抖了两下肩头,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模样,茫然无措道:“放过我吧,啊?几位哥哥姐姐你们都放过我吧!我已经跟花莽叔叔说了,我不想做他女婿了,你们就不要再追问我打算怎么办?那丫头没准是闹着玩的,知道吧?她从小到大就没正经过……”   “如果这回她是正经的呢?”贝螺追问道。   “那也不可能啊,二嫂!”獒赐摇头道,“我压根儿就从来没想过能跟她怎么样。在白猿山的时候,我救她也是因为她是花莽叔叔的女儿,并不是因为我怜香惜玉什么的。老实说,就算她现在身段比从前好了,我也没拿她当女人看过。你说,我都不拿她当女人看,还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感觉?”   “那你现在可以拿她当女人看了,也可以再慎重地考虑一次,到底对她有没有感觉。”   獒赐连连摆手道:“没感觉!完全没感觉!嫂子您还是饶了我吧!她不愁嫁的!她是谁啊?她是花莽叔叔的掌上明珠,外头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嫁呢,我又何必去凑上一个呢?我还是去搭救那些真正需要我这样的英雄去搭救的姑娘吧!”   奇魂耸耸肩,摊手道:“没戏!”   “难道你们还指望我娶了她?不会吧?为什么非得是我?她喜欢我我就要娶她吗?我相信二哥是不会这样逼我的,对不对?”獒赐朝獒战拱拱手道。   獒战抿了一口酒点头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也没人非说让你娶了她。花莽菽粟虽是有那个想法,但溜溜自己不争气,怎么能委屈了你呢?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以后也别再提了。”   “哎哟……”贝螺撑着有点沉重的脑袋笑了笑道,“有人要心碎咯!一个少女的心就这么啪叽一声碎得一塌糊涂咯!”   “喝醉了吧?”獒战抬手摸了摸她额头道,“都烫了,不是醉了是什么?不许再喝了,让余蓝送你回去歇着了!”   “少来!”贝螺撑着桌面摇摇晃晃地起身道,“说好今晚要跟大家无醉不归的,我哪儿能中途撤人啊?那样太不是我金公主的做派了!早着呢啊,没醉呢!我出去透口气,喝一碗丘陵姐熬的解酒茶,回来再跟你们继续喝!”   旁边站着的余蓝忙扶着贝螺的胳膊往外面去了。贝螺其实没有醉,就是有点上头了,走路的步伐略略带点飘飘的感觉。余蓝扶着她走到了外面小厅里,没想到溜溜也在那儿。她愣了一下,抬手挥了挥,余蓝很自觉地退下了。   “哎呀呀,有人已经开始伤心了呢!我瞧着都流眼泪珠子了,是真伤心了呀!给我瞧瞧呗!”贝螺晃悠晃悠地走了过去,伸头想看看溜溜的脸,溜溜却扭向了一旁。贝螺咯咯咯地笑了几声道:“姐姐明白,失恋不是好受的,想哭就哭出来吧!刚才獒赐的话你也听见了,是继续死守还是撤回大本营去,你自己得拿个主意出来了。”   溜溜趴在阑干上,盯着外面冷飕飕的黑夜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声音略带涩哑地说道:“我有那么差吗?”   贝螺又笑了:“谁说你傻来了?别一遇着不顺的事儿,就把自己的缺点和过失想得比天还大,你不差,你很好的,只是不对獒赐的胃口而已。”   “他说……就算这辈子再没别的女人了,他也不会娶我,那不是说我差吗?”溜溜转过头来,眼眶红润地对贝螺抱怨道。   “不对眼的东西就算你是世间罕有都好,也不会入他法眼的,这跟好不好差不差没关系。不过,溜溜啊,”贝螺抬手摁了摁太阳穴道,“你自己也得反省一下了。你看你都十八了,说嫁人也该嫁人了,说不想嫁人再耽搁两年也没问题,獒赐说得对你是不愁嫁的,可至少有一点你该懂了,那就是懂事。别在整天像个浑天宝似的到处瞎晃悠了,找件事,安安心心做一做,你能从中收获不少呢!你没看出来吗?獒赐不喜欢像你这样百无一用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主,他喜欢有本事的姑娘,你若是还想再搏一搏,那就得拿些本事出来给獒赐瞧一瞧。”   溜溜一脸愧色地垂下了头,捏着腰上的香包没有说话。 ☆、第四百九十三章 贝螺的讽刺   贝螺又说道:“獒赐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小王子了,他爹的事情弄得他们那一家子几乎是家破人亡,他大哥死了,连他最亲近的娘也死了,从前那几年他是怎么过的你有想过吗?你认为他还能像个不懂事的小王子那样天天顾着玩,天天想着怎么摆弄那些木玩意儿吗?他现在已经长大懂事了,知道帮他二哥分担,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他跟我说过,他会用自己的功劳来抵消他爹所犯下的错误,重新洗刷他们那一支的名誉,所以,他是不会喜欢上一个连他心里在想什么都弄不清的姑娘,明白吗?”   “说到底,他就是不会喜欢我,对吧?”溜溜嘀咕了一句。   “感情这种事儿是很难说的,我也不能给你下太死的定论了。你不是牵线木偶,你有你的想法,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那贝螺姐姐你会赞同我的想法,并且帮助我吗?”溜溜眼巴巴地看着贝螺问道。   贝螺浅浅一笑,点头道:“当然会啦!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都会尽量帮助你的。”   “那你明天晚上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明天晚上?去哪儿了?”   “我听到了一个传说,说在鸾星升起之夜去祈祷是最好的。明晚就是鸾星升起之夜,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祈祷呢?”   “溜溜,祈祷这种事儿吧……算了,陪你去吧!只当了了你一个心愿了!”   “但你别跟獒战哥哥说好不好?他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没事找事干的!”溜溜委屈地撅嘴道。   “行,咱们姐妹俩的事情不告诉他一个大男人!不行了,”贝螺缓缓起身摁住了心口道,“怎么有点想吐呢?不能吐在这儿,叫獒狗狗那家伙看笑话了!溜溜,陪我出去一下!”   溜溜扶着贝螺走出了丘陵家的院子,往右有片竹林,她撇开溜溜的手跑竹林里去翻江倒海了一番,这才舒坦地走了出来。等候在外面的溜溜问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贝螺冲她摆摆手笑道,“很久没这么喝酒了,多少有点撑不住了,回去之后可不许告诉你獒战哥哥,他肯定会立马把我弄回去的。”   “那你可得把自己收拾干净点,不然他那贼灵贼灵的鼻子会闻到的。”溜溜掩嘴一笑道。   “那是啊!走,先去洗脸漱口!”   贝螺拉上溜溜正要回去,身后忽然响起了莫无的声音。溜溜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走上前拦下他道:“哎,你又想干什么啊?这儿可是獒蛮族!”   “我没想干什么啊!”莫无面带微笑道,“我只是有两句话想跟贝螺夫人说而已。”   “别装了,你这个伪君子!你当初接近我和贝螺姐姐就是有目的,对吧?还一副假好人的模样,说什么厌恶巴陵国那些酒囊饭袋了,想寄情山水,我去你的寄情山水!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溜溜冲着莫无便一阵痛骂,她其实不知道现在的礼宣就是莫无。   “罢了,溜溜,”贝螺走上前道,“过门是客,客人有话要说,我这个主母怎么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宣少公,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能帮你办到的我尽量帮你。”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刚巧路过这儿,想过来跟你道声谢,谢谢你这几日的款待,而且还不介意我会继续再叨扰你几日。”莫无态度友好道。   “这介不介意的可不是由我说了算,得由我们家獒战说了算。你说你奉了巴陵国国主之命有紧要的事情要与他商谈,他这才留你多待几日的,所以你不必来跟我说这些,你要谢就去谢他好了。”   “贝螺夫人对獒战首领可真是言听计从啊!也不知道獒战首领积了什么福德,能娶到像你这样贤惠的妻子,真是叫我礼宣甚为羡慕呢!”   “宣少公这话就差了,而且是大不敬,要是被凉月公主听见了,不知道得多寒心呢!难道宣少公不是因为喜欢凉月公主才娶的吗?”   “喜欢就怪了!”溜溜抄手在旁不屑道,“肯定是为了当上这宣少公才娶人家公主的,我最看不上这样的男人了!大本事没有,就喜欢花言巧语地哄骗姑娘,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前程,真是下作无比!”   “也不能这样说,”贝螺轻笑道,“人家宣少公出卖的或许不是身体是姿色呢?难道你可以否认人家宣少公姿色出众?好了,宣少公没其他事情,那我就进去了,请!”   “哼!贝螺姐姐你说得真对!有人啊,就是靠出卖身体和姿色才混到这副人模狗样的!懒得跟你这种恶狗废话,回去了!”溜溜冲莫无瞪了一下,挽着贝螺往里去了。   莫无望着贝螺的身影进了门里,脸色微微发紧,眉间扫过一丝失落。片刻后,他转身往回走了。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他屏退左右,悻悻地喝起了酒来。过了没多久,一个使女捧着几碟小菜进来了,跪坐在他对面道:“光喝酒不吃菜,很容易伤身的。”   “有事儿吗?”   “难道你不记得今晚我们有件大事儿要办吗?”那使女一边放碟子一边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两眼,含笑问道,“谁招惹你了?刚才出去时还笑脸盈盈的,怎么这会儿就闷气起来了?莫非是那獒战惹你了?”   “别瞎想,有事儿就说事儿!”莫无猛灌了一口酒道。   “你要是喝醉了,还怎么说事儿?”那使女收起笑脸,正色道,“别把这儿当做是你恣意行乐的地方,这儿可是獒蛮族,我们时刻都会有死无全尸的下场,所以,你还是收起你那喝酒的兴致,好好跟我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吧!”   莫无将酒碗往桌上一扔道:“你想说什么说便是,我也没醉!”   “哟?火气这么大,是受谁刺激了吗?又看见人家獒战首领与贝螺夫人夫妻恩爱的样子了?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罪受啊?明知道人家夫妻俩恩爱无比,你偏还不死心地痴恋着你的弟妹,人家倒是不难受,难受的那个人是你知道吗?”   “你别废话行吗?”莫无抬眼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还没乱了分寸!”   “好,不说了,省得你心里不舒服呢!言归正传,我刚刚已经悄悄地去见过了斗魁族老了。”   “那老不死的怎么说?”   她脸上浮起一丝阴笑道:“有他女儿福连的亲笔信,他对我没有丝毫的怀疑,一心只想让金贝螺早日滚出獒青谷,所以一口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莫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有那老不死的帮忙,我们的计划等于是成功了一半,事成之后,送了那老不死的去见獒拔吧!对了,他没察觉到你我之间的往来吧?”   “没有,他只是以为我是福连请来的。”   “哼!”莫无晃了晃膝盖轻蔑道,“这些獒蛮族人个个蠢得跟猪似的,还好意思霸占着这么一处好地方,简直是没天理的!是天神派我来收拾了这群废物取而代之的,我怎么好逆了天神的意思呢?”   “何止?花狐族的人其实也笨得要死,特别是那位小公主,压根儿就跟没长过脑子似的,哼哼哼哼,”她掩嘴轻笑了几声道,“明日容我再去挑拨两三句,她保准乖乖听话,将金贝螺引到西边竹林去。”   “说好了,”莫无指着她道,“不能伤了贝螺一丝一毫,她是我要的人,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你要是敢对她怎么样,你知道后果的。”   “放心,我知道分寸,我还不想死在这儿呢!”   “话说完了,你赶紧走吧,省得斗魁那边起疑心了。”   “明白。”   那使女悄然离去后,莫无又闷闷地喝起了酒。想起刚才贝螺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以为他很愿意娶那个凉月公主吗?其实那位公主才是真正的蠢笨如猪,稍微奉承几句便立刻芳心就许,简直俗气得不能再俗气了。   之前回到巴陵国,他找了云扇很久,想把云扇找出来问个究竟,为什么他会忽然觉得头晕脑胀像要死了似的,但找了很久都没有云扇的踪迹。偏偏这时,礼宣的父亲领着他进宫赴宴,遭遇到了那个笨公主。   他当时不过是因为宴会无聊,想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才随意和那公主聊了几句。谁能想到,那公主随后居然在巴陵国国主跟前盛赞他。他灵机一动,连番进宫去向那公主献媚,那公主竟就真的跟国主提出要下嫁于他,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想想那公主,再想想贝螺,莫无心里真的是愤懑不已。身体是别人的,连女人都要从别人那儿偷,这些从獒战嘴里说出来的话无时不刻在挑拨着他的神经。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怒目道:“就算我是偷来的借来的,我也不会让你獒战有好日子过!明天晚上,那将会是你和贝螺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你给我等着吧,獒战!”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大侠不要欺负人   话说回丘陵家这边,一桌人闹到了很晚才散了席。贝螺今晚是真的醉了,被獒战扛了回去。回到家后,她在*上打起了滚,嘴里念念有词道:“我是小白……我是小白……我要滚棉花糖……”   “真醉得不轻啊!”獒战叉腰站在*边,看着她像个滚轴似的滚来滚去,无奈又郁闷,早知道就不让她喝那么多了!   翻滚了十来下,贝螺有些晕了,四仰八叉地躺着,嘴巴上翘,呼呼地吐着酒气。獒战弯下腰去,刚想帮她把外面的衣裳脱掉,她忽然睁开了她那双又圆又水润的大眼睛,盯着獒战问道:“你想干什么?”   “帮你脱衣裳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她忽然就没征兆地呜呜假哭了起来。   “又怎么了?”獒战双手撑在她耳边问道。   她将双手往胸前一收,楚楚可怜道:“大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我还没满十八呢!”   獒战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还没满十八?金冬瓜,你儿子都快满十八了,你还没满十八,你装什么纯情小姑娘啊?我看你今晚醉得真是不清呢,都开始撒酒疯了,要不要我去叫你两个儿子来瞧瞧?”   “你说错了大侠,人家不叫金冬瓜呢!”贝螺眨了眨她那双卷翘美丽的睫毛。   “那你叫什么?”   “人家叫美艳无双……”贝螺卷着舌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美艳无双?”獒战垂头大笑了起来,“就你这样?”   “人家不够美艳吗?”贝螺捧着脸冲獒战又眨了眨眼睛,丢过去了几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惹得獒战顿时兴趣浓烈了起来。原来这丫头喝醉酒了之后这么有趣啊!比没喝醉的时候还勾魂还招人呢!看来以后偶尔让她醉酒一回还是有好处的。   “眼神是够美艳了,可单单是眼神美艳那不算美艳无双啊!”獒战逗她道,“我得瞧瞧你其他地方够不够美艳呢!”   “大侠你想欺负人……”   “是你自己说你美艳无双的啊,我要认真仔细地检查一下,如果你真的美艳无双的话,我会送一份大礼物给你的。”   “什么礼物呀,大侠?”   “你立马就会知道了!”说罢獒战就扑了上去……然后,只听见某个美艳无双呀呀地叫着:“大侠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某个大侠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送你礼物还算坏人?你这样的丫头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了,来,大侠给你好好说说应该怎么报答送你礼物的恩人!”   某位大侠身体力行地给某位美艳无双上了一晚的“思想教育课”,第二天早上连*都不想起了。某位美艳无双醒来时,也头晕体乏,好像昨晚喝醉了之后爬完了雪湖山又去跑了一千米似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转头瞟着旁边那个不想起*的,问道:“你昨晚干什么了?”   “教你报答恩人啊。”獒大侠合眼淡淡道。   “占便宜就占便宜嘛!还说什么教我报答恩人,狗狗你越来越不诚实啊!”   “哎,”獒战睁开眼,侧了侧身子道,“昨晚是你先勾我的魂儿的,你是我女人,我没道理不睡啊!这怎么能算占便宜呢?我又不是去睡了别的女人。”   “我昨晚都喝醉了,怎么勾你魂儿了?”贝螺一脸天真茫然地说道。   獒战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道:“你知道你昨晚说你自己叫什么来着吗?”   “叫什么啊?”   “美艳无双。”   “不可能!”贝螺立刻否决了!天神啊,我金贝螺怎么可能给自己取这么妖艳俗气的名字?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那昨晚是谁捧着脸问大侠我这样子够美艳吗?”   “有……有吗?你胡说的吧?”   “你都喝醉了,你哪儿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啊?”獒战双手隐在被窝里上游下窜,满意地点头道,“不过我已经应了你的强烈要求,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通透,你的确是除了脸蛋,其他地方也美艳的,所以叫你美艳无双也不过分。”   贝螺瞬间窘了,脑袋往被窝里一缩,嚷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獒战哈哈笑了起来,扯着被子道:“我可是你的大侠,忘了吗?昨晚又是谁一口一个大侠你别欺负我还没十八地嚷着的?”   “我就是不认识你,坏人!”   两口子正在被窝里闹着,余蓝敲门道:“大首领,巴陵国的宣少公在外求见,说有要事想与你商议。”   獒战掀开被子,透了一口起不耐烦道:“一大早的他想干什么啊?不知道人家夫妻起得晚吗?故意的吧?”   “算了,”贝螺趴在他心口敲了敲道,“他既然说有正事,你去见见他也无妨。早点把那些所谓的正事跟他谈了,早点打发他出谷去,他对你始终是不安好心的,我们得提防着呢。”   “你也要小心,他还在寨子里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单独外出,谁知道他那个阴险卑鄙的竹地鼠会干出些什么来呢?”獒战在她脑袋上吻了一下,然后就起*了。   贝螺浑身没劲儿,就懒得起*了,继续倒头睡了。刚进入梦想,大小王就来吵她了,羞羞脸笑话她是懒王王之后,俩小子又歼计得逞地跑了。她打了个哈欠合上眼又准备继续睡时,溜溜也来了。   “喂,你们是猴子派来专给我捣乱的吗?”贝螺懒懒地坐了起来,不停地打着哈欠问道。   “脸色这么差,昨晚的酒肯定喝多了吧?”溜溜坐在*边打量着贝螺的脸色担心道,“贝螺姐姐,你还起得来不?”   溜溜揉了揉浮肿的眼睛道:“再让我睡一会儿,我就能满血复活了。怎么了?又找我什么事儿啊?獒赐又欺负你了?”   “他哪儿有功夫理会我啊?人家正忙着收拾行装去乌陶族呢!”溜溜口气酸酸道。   “那你打算跟他去乌陶族吗?”   “我为什么要跟他去乌陶族啊?看他怎么跟那个乌娴公主打情骂俏吗?对了,贝螺姐姐,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昨晚说过的那个传说?你会帮我的吧?喔?”溜溜央求道。   “我答应你了肯定不会反悔的。”   “那好,我先去准备东西,晚上我来找你,记住哦,不能告诉獒战哥哥,他会骂死我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吗?”   “为了灵验,只能我们两个去。”   “你到底是哪儿听到这个传说的?”   “很早以前就听我娘说起过啦!”溜溜没说实话,她怕那个祈求仪式无法灵验。她现在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了那个祈求仪式上,她觉得獒赐那么讨厌她,除了这个法子,真的就再没第二个办法了。   贝螺点点头,躺下去道:“那就让我再睡会儿,不然晚上真的没力气爬起来陪你去了,你先回去准备东西吧!”   “知道了,贝螺姐姐你慢慢睡!”   溜溜高高兴兴地跑走了,一蹦一跳地出了贝螺家院子大门准备今晚祈求仪式所需的东西了。她觉得要亲手准备才会显得自己诚心,假手他人的话或许就不会灵验了。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这场法事不灵验,那样的话她和獒赐的事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这不是溜溜公主吗?”那晚那个使女走到了她跟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笑道。   “哦,是那位姐姐啊!碰见你正好,你跟我来!”溜溜拽上那个使女走到旁边较为隐蔽的树荫下,问道,“姐姐,我今晚打算去一趟,正忙着准备东西呢,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些东西没有需要特别准备的地方?”   那使女含笑道:“没有,关键在你自己亲手准备。”   溜溜使劲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自己跑出来准备。”   “还有,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就灵验不了了。”这使女再次提醒她道。   “这个我也没有,我只是跟贝螺姐姐说了。”   那使女眉梢见挑出一丝喜色:“你邀请了贝螺夫人同去吗?”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邀请她去了!”   “公主您还真会挑选人,”那使女奉承道,“贝螺夫人可是寨子里我看起来最有灵气的。你要了她陪你前去,这事儿就容易多了。”   “真的吗?”   “先预祝公主心想事成了,奴婢还有事儿,不敢多耽误了,先走了。”   “好,你去吧!我要是心想事成了,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不敢,奴婢先告退了!”   那使女别了溜溜走开了,回头时,看见那丫头还站在树下一个人兴奋着什么。她嘴角勾起一丝蔑笑,心想好戏今晚终于可以上场了!等了这么久,总算要让自己如愿以偿了,过了今晚,自己就会真真正正成为全族的骄傲!金贝螺,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云氏后人,那就由我来替你把云氏发扬光大吧! ☆、第四百九十五章 鸾星之夜(一)   话说回来,贝螺睡到了整整一上午,直到獒战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她才懒懒起了*。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眼肿脸肿的模样,她摇头叹息道:“果然是人老珠黄了啊!不就喝了一顿酒吗?居然就憔悴得跟八十八了,当真是岁月如把杀猪刀,一刀接一刀,弄得我们这些美人都没法活了!”   “是美艳无双的美人吗?”獒战的声音在她背后忽然响起。   她脸色一窘,回头瞪了獒战一下:“不许再提了,听见没?我没有说过,我哪儿有说过,昨晚是你自己梦游了!”   獒战在榻上坐下笑道:“难道是昨晚我梦游跑去别家睡了别的女人,然后别的女人说的?”   “就……就算是我说的,那也肯定是你听错啦!”贝螺走过来,拍了一下矮几理直气壮道,“我说的肯定是天下无双,不是美艳无双啦!你听错了!听错了!”   “美艳无双。”   “是天下无双!”   “说你美艳无双其实是夸你了,看看你这张肿脸,再看看你这小冬瓜腰,哪里美艳无双了?我也是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才勉为其难地送你这个雅号的,你还不肯要,不要算了,回头我送给别人去!”   贝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好像的的确确是小小地胖了一圈啊!难道是最近太累吃得太多了?这样不好,从今天起,素食减肥!   “对了,晚上安排一下,莫无打算明早离谷,看在巴陵国的份上还得给他弄场送行酒的。”獒战吃着桌上的点心道。   “他要走了?”贝螺抬头问道。   “嗯。”   “你们那些国家大事商量完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就是巴陵国国主想与我们和花尘他们结成同盟,一同对抗狄戎国。最近这段时间,狄戎屡次偷袭他们的边境,弄得他们很是烦,觉得狄荣国有南下的征兆,便想先拉两个族落做联盟,共同对付那个狄荣国。”   “那你答应了吗?”   “没有,要跟花尘再商量商量。我看那个狄荣国国主南下的用心也是*的,多半想找花尘算账,把秦思琴那个祸水抢回去。”   “他对秦姐姐还不死心呐?”   “哼!”獒战不屑地笑了笑,往嘴里塞着点心道,“你看莫无对你死心了吗?一看到你两只眼珠子就像立马要贴过来似的,我都有好几回想把他眼珠子挖下来的冲动了!他打算走了也好,省得我忍不住当真挖了他那双眼睛!晚上的送行宴也不必弄得太好,他配不上!”   “我心里有数,那我也要去给他送行吗?”   “不用,何必再让他多看两眼呢?我和奇正经会应付的。”   傍晚的时候,贝螺写下菜单交给了伙房,便没再管那边送行酒宴的事情了。天黑下来时,溜溜高高兴兴地来找她了,说东西已经齐备,可以出发去寨子西边的那片竹林了。   贝螺把露珠儿交给了阿越带走,然后穿上了厚实的披风,和她一块儿出了家门。走到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说道:“等一下下。”   “等什么?”溜溜奇怪地问道,“难道还有人?”   “不是人……”   话还没说完,只见余蓝带着两个四条腿儿的东西从门里走了出来,一只黑白爬爬,一只高大威武的嘟嘟。溜溜吃惊地指着这俩家伙问道:”贝螺姐姐,你还要带这两个家伙去啊?不说好了只有我们俩吗?”   “它们又不是人,带去也不会怎么样啊!更何况,动物是最通灵的,带去之后,说不定能让你的祈求更容易被鸾星之神听见呢!”贝螺解释道。   “可是……”   “别可是了,嘟嘟和爬爬都不是人,你只说不能再带第三个人去嘛!我告诉你啊,爬爬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小可以卖萌,大可以拍死熊,绝对出门旅行居家防盗的好伴侣!嘟嘟呢,嗅觉听觉奇强,一有风吹它就能发现,也是出门必备的!”   “贝螺姐姐,你这是要出去打架吗?弄得跟左青龙右白虎似的!”溜溜嫌弃道。   “这叫防范于未然知道吗?”贝螺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大晚上的我们两个姑娘出门儿,虽然这儿是我们的地盘没错,但是真正的坏人是不会惧怕哪儿是谁的地盘这种事儿,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你明白了吗?”   余蓝也道:“是呀,溜溜公主,小心为上,还是把爬爬和嘟嘟带去吧!动物最有灵性,说不定能帮助你呢!”   溜溜虽是很不情愿,但经不住贝螺和余蓝的劝说,只好答应带上这两只捣蛋鬼了。这两只当然开心啦,不知道今天吹的是哪个方向的风,女主人居然要带他们出去溜夜,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啊!所以,这两只撒着蹄子,一左一右,像两个开道的卫兵,小跑在了贝螺和溜溜前面。   溜溜看着那两只肥屁股,有些担心地问道:“贝螺姐姐,它们俩去不会有什么不妥吧?我听我娘说,只能让跟自己最要好的人去,而且这个人还要能保守秘密……”   “嘟嘟和爬爬还不能保守秘密?”贝螺指着前面那两只道,“你就算打死它们,它们也说不出半句人话啊!你别担心那么多,我不会害你的,我也是考虑过之后才决定带它们俩去的。动物拥有比人更灵敏的感官,所以它们会比人更能通灵,带它们去,只会有益而无害的,你放心好啦!”   溜溜听了这话才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心,跟贝螺一道出了寨子西门。她们出去时,看守问了一句:“夫人,你们要去哪儿?要不要小的派两个人跟着你们?”   “不用了,”溜溜忙回答道,“我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很快回来。”   “那夫人和公主小心了!”   两人出了西门,径直往黑竹林那边走去了。夜风吹得紧,两人不得不裹紧了披风,硬着头皮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进入了黑竹林,里面更为幽深阴暗。头顶上不时地一阵唰唰作响的风吹竹叶声,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阴森的坟地似的。   好在月亮还高挂着,好在嘟嘟和爬爬两个保护神还在,两人这才壮着胆子走进了黑竹林中。找到了正南的方向,溜溜赶紧在一块大石头上摆起了仪式所需的东西,贝螺则四下看了两眼,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东西摆好后,溜溜兴奋地转身对贝螺说道:“贝螺姐姐,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静心祈祷了!祈祷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你要记住哦!”   “知道了,”贝螺在蒲团上跪下道,“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绝对不会说话的。来吧,早点祈祷了我们早点回去,外面真的是太冷了!”随后,两人一齐跪在了蒲团上,向着正南方默默地祈祷了。   林子里真的好静好静,除了头顶上的沙沙声,再没别的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嘟嘟忽然直起四条腿朝她们后方吠叫了两声。贝螺转头问道:“嘟嘟,怎么了?”   “汪汪汪!”嘟嘟又激动地朝那片黑影狂吠了几声。   “怎么了,嘟嘟?它是不是觉得害怕啊?”溜溜纳闷道。   “应该不是……”贝螺缓缓起了身,目光朝身后那片黑漆漆的林子里看去,凭她对嘟嘟的了解,嘟嘟应该不会报错消息,有人在这附近,而且就在那片黑暗中隐藏着!   “什么人?出来!”贝螺冲那片黑暗大喊了一声。   “有人吗,贝螺姐姐?”溜溜忽然有点毛骨悚然了,往贝螺身后挪了挪,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时,嘟嘟作势要奔过去,贝螺忙叫住了嘟嘟,又冲那黑暗深处喊了一声:“别装神弄鬼了!出来吧!我的嘟嘟是不可能察觉错的,你肯定就藏在那竹林子里,要是不出来,我这就回去叫人把你抓起来!”   静静地等待了五秒后,那片黑暗中忽然有了一点点反光点,跟着那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像个人形。溜溜看出来像个人了,惊叫了一声:“真是个人!”   “当然是个人了,而且应该还是个别有用心的人。”   “啊?贝螺姐姐你怎么知道?”   “谁会没事儿半夜跑这儿来瞎晃悠?”   “那……那怎么办?我们要跑吗?”溜溜有些害怕了。   那人影越来越清晰,月光下,看上去像个女人。贝螺又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最好老实招来,否则,后果你自负了!”   “我真是没想到啊,你们出来居然还带了一只狗一只熊,是早有防范吗?”   对方声音一出,溜溜的眼珠子立刻地圆瞪了一倍!她惊愕道:“难道是你?那个跟我说鸾星之夜可以祈祷的那个使女姐姐?我听声音好像是你!”   “那传说果然不是你娘跟你说的啊!”贝螺回头看了一眼溜溜,无奈道,“你还真好骗啊!是她告诉你这个所谓的传说的是吗?”   “对……可是……”   “那就很明显了,”贝螺耸了耸肩道,“我们中了人家的圈套,换言之就是,你被人家骗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鸾星之夜(二)   溜溜如遭雷劈,惊得当场呆住了!   什么?骗自己的?压根儿就没什么鸾星之夜祈求神灵?统统都是骗自己的?那这唯一可以让獒赐回心转意的办法也是不管用的,对吗?混账,这该死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   “你想干什么?”贝螺一把抓住了往前冲去的溜溜的肩头。   “她居然敢骗我!”溜溜又气又羞,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打算过去一拳揍在她脸上,揍她个爹妈不认识!   “你别乱来!对方是什么人,身手如何我们都还不知道,你贸然过去只会受伤的!”贝螺将她拉了回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贝螺姐姐?赶紧回去?”   “出来了还能回去吗?”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月光很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她那张脸像极了地狱里出来的阿修罗似的。   “你想怎么样?不如痛快地说出来!”贝螺冲她喊道。   “我说出来你就一定会答应吗?”   “听你的口气,仿佛是想要我的命是吧?那我倒是要请问了,你我恕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我的命?”   那女人停下了脚步,因为嘟嘟和爬爬正站在贝螺跟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一面在心里盘算主意一面浅笑道:“说来我也只是为云氏清理门户而已。你不能怪我,要怪就得怪你自己,是你重启了易生术,让云氏一族再次陷入了险境之中。”   “你是云氏族人?”   “没错,我是云氏现任首领黑元大祭司派来了结你的。”   “杀了我,你认为易生术就不会再出现了吗?”   “至少这世上会少一个能用易生术的人。”   “你确信你把我引到这外面就能杀了我?别小看我面前这两只小可爱,她们要是发起火儿来也不是好惹的。”   这女人又笑了笑,淡定得很:“虽然在我意料之外,但我绝对不会被两只这样的小狗小熊给为难住了。金贝螺,其实我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与你旁边那位傻姑娘无关。倘若你肯自动把命交给我,那我就放她一条生路。”   “别做梦了!”溜溜冲这女人气愤地喊道,“我才不会让你把贝螺姐姐杀了呢!这儿离西边寨子口不远,你在这儿杀人,自己也出不了獒青谷的!”   这女人冷漠一笑,说道:“我相信今晚寨子里的人也没工夫来管这儿的闲事儿。”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贝螺紧皱眉头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想吧,在寨子里有谁最想对付你男人呢?”   “你跟莫无是一伙儿的?”   “呵呵呵呵……”这女人一阵歼笑道,“没错,我跟莫无的确是一伙儿的,今晚这个局就是我们特意为你和獒战设的。我相信獒战是没有空闲来救你的,因为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自身难保了。”   “怎么可能?这儿可是獒蛮族,他想下手除非找死!”   “他有那么笨吗?他当然不会直接下手了,有了斗魁族老那个笨老头子的相助,你说他想杀你男人容易不容易?”   贝螺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拳头捏紧,诧异道:“你们居然收买了斗魁族老?这更不可能了吧?斗魁族老虽然不赞同獒战留下我,但他身为老一辈的族老,他不可能跟你和莫无沆瀣一气的!”   “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说了实话他还会设法帮我进谷吗?看在你即将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是他让他女儿福连悄悄逃出獒青谷前去找黑元大祭司的,也是他向大祭司求助说想杀了你,所以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让他帮忙牵制住獒战,他就一口答应了。你说你们獒蛮族的男人还有聪明的吗?”   “你个骗子!”溜溜愤怒不已。   “别骂我是骗子,小丫头,是你自己太笨太蠢了。”   “你……”   “算了,溜溜!”贝螺拉住溜溜,低声道,“现在跟她争这些没用的!我真是没料到斗魁族老居然跟他们一伙儿了,溜溜你听着,一会儿你找机会跑,赶回寨子里去告诉獒战,不然的话獒战真的会有危险的!”   “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呢,贝螺姐姐?”溜溜焦急道,“还是你跑回去吧,我在这儿对付她!”   “她一定是个高手,否则那位黑元大祭司也不会派她来杀我,你对付不了她的。听我的,赶紧回去跟獒战报信,如果獒战那儿报不了信,就去找大姐姐,她会想办法的!”   “可是留你一个人,你怎么对付她啊?”   “我自有办法。”   “她身手那么好,你根本打不过她的,还是你跑吧……”   “溜溜!”贝螺打断她的话,认真道,“现在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你晚一步回去,獒战真的可能就出事了!你留下,可能话还说不到两句就给她杀了,她杀了你再追上我,结果是我们两个都得死,你明白吗?我留下还可以跟她磨叽拖延时间,因为她要的人是我,不是你,听我的,待会儿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就赶紧跑,知道吗?”   溜溜有些慌乱了:“那你怎么办啊?”   “咬牙一口气跑回去,你得救了,也可以带人来救我了,那不就好了吗?”   “贝螺姐姐,我真是对不起你……”溜溜忽然就哭了,“我怎么能这么笨带你来踩这个陷阱呢?”   “你们商量好了?”那女人插了一句道,“谁先时谁后死,想清楚了吗?”   贝螺使劲地捏了捏溜溜的手腕,示意她收起眼泪打起精神,好好应付眼前的敌人才是,她勉强忍住了泪水,可全身却在不停地战栗。她太害怕了,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也害怕贝螺姐姐会出事,这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人。   “商量好了,”贝螺回答道,“你要的人是我,不是她,所以让她离开,我们俩慢慢聊。”   “要我放她?可以,你这就自刎了断,我立刻就可以放了她。”   “我死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放过了她?要不然这样,你先放她离开,等她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我就自刎了断给你看,如何?”   “金贝螺,你当我跟那小丫头一样地傻吗?你真的会乖乖自刎?”   贝螺哗啦一声拔出了随身那把象牙匕首,冲那女人晃了两下道:“匕首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答应不答应就看你的了。我知道我今晚逃不出你手掌心,但我不希望连累其他人跟着没了性命。你骗溜溜,无非是想引我入局,放了她,她是无辜的,她跟我们云氏之间的恩怨没有半点瓜葛。”   “那你先放点血给我瞧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那女人很狡猾很谨慎。   “好,没问题!”贝螺居然应了。   “不要啊,贝螺姐姐!”溜溜忙摆手道。   贝螺一边盯着那女人一边慎重道:“一会儿她说放你走的时候,你就往前跑,不要往后看,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还等着獒战来救我呢!记得跑快点,我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了!”说罢,她用匕首在胳膊上轻轻地划了一刀,然后举起了沾血的匕首道:“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看不清楚,扔过来!”   贝螺迟疑了片刻,没有把匕首扔过去:“你的花样太多了吧?放不放你给句痛快话,不行的话,我们姐妹俩还能联手跟你拼个高下,鹿死谁手这可很难说的。”   那女人沉默了片刻后,抬头说道:“好,我放她离开,你留下。”   “跑!”贝螺轻轻地吐了这么一个字。   溜溜先是不舍地看了她两眼,随后,咬了咬牙扭头飞快地跑开了。溜溜跑开时,贝螺晃着手里的匕首道:“别使什么阴招,她要是不能安全离开,你也别想那么容易得到我这条命!”   “放心,我说话算话的。”这女子阴笑道。   溜溜的身影很快消失了贝螺右手边那片漆黑中。她一离开,贝螺并不是长舒了一口大气,而是紧紧握住了匕首,全身神经紧绷,暗暗地告诉自己: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想你是不会乖乖自刎了断的吧?”那女子轻讽道。   “也不是,”贝螺一边警惕着她的动静一边调侃道,“要是你给我个三五几十年回去准备后事,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我就知道你根本是没诚意的,那就废话少说吧!”   说罢,那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把亮晃晃的青铜短剑,直奔贝螺而来。嘟嘟和爬爬见她扑过来,一个汪汪一个嗷嗷地朝她扑了过去。她先是躲过了嘟嘟的扑咬,跟着又一刀挥向了爬爬,爬爬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它体重在那儿呢!一百来斤,只当人家是白长的?   只听爬爬又一声怒吼,高高举起右前掌一掌就拍了下去,她来不及去刺爬爬,赶紧往后跳了几步,躲到了树后面。爬爬和嘟嘟一左一右形成了夹攻的阵型飞快地又扑了过去。她迅速地往树上爬了一截,暂且躲开了爬爬又一掌肥拍,可是她忘记了,熊是会爬树的,还是高手。   爬爬见猎物往树上窜了,两只前掌攀在树干上,往上瞧了一眼,两只大鼻孔呼啦呼啦地出了几下热气儿,也跟着爬上去了。那女人见状,心里一惊,左右环顾了一下,找准了一棵挨得最近的树,立马跳了过去。   到了这时,这女人不再跟爬爬和嘟嘟纠缠,她看贝螺落了单,直接跳下树朝贝螺扑了过去。贝螺早做好了战斗准备,迎上去就朝她横挥了一刀。她刚躲开,嘟嘟就冲背后扑了上来,她又赶紧弯腰躲开嘟嘟,趁着这个时候,贝螺上前一脚,正中她的心口!   这女人被贝螺踹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竹叶堆里。翻身爬起来时,嘟嘟正朝她扑来,她咬紧牙根,使出全身力气,迎着嘟嘟狠踹了一脚。嘟嘟凄惨地叫了一声,翻滚到了旁边,一时有点爬不起来了。   这女子作势要上去了断嘟嘟,贝螺立刻冲了过去,两人再次打了起来。贝螺那身手打一两个山贼大概是没问题的,但要对付这女人,实在是差了那么一截。没了嘟嘟和爬爬的相助,贝螺只能靠自己跟她硬拼,暂时拖住她了。可是……二十多招过去后,贝螺忽然感觉小腹处一阵疼痛,然后手里就没劲儿了,整个人跌坐了下去。   “怎么了?不打了?”那女人收了手,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中场休息……不行啊?”贝螺也不明白,怎么这时候肚子就疼了?而且疼得还有点异乎寻常,不像是普通的肚子疼。   那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嘟嘟,因为自己刚才那一脚,嘟嘟好像某一条后腿断了,爬在地上痛苦地哀叫着,而刚才那只力大无比的爬爬呢?不知道为什么上了树就没下来了,难道是睡觉了?她得意地笑了笑,收回目光对贝螺道:“你的左右护法都不在了,我看你现在还打算怎么收拾我?”   贝螺确实是没劲儿了,脑门上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小腹处传来的痛是一阵接着一阵,她忽然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最近感觉自己长胖了一圈,自己隐约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来那玩意儿了啊!对的,前阵子太忙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个事情,难道说真的怀孕了?完了,要真是这样,今天自己母子两个是不是要壮烈牺牲在这儿了?不行,不能再硬拼了,一定要想法子保住这个孩子才行!   “欺负一个没反抗之力的人,有什么意思啊?”贝螺忍着痛,开始东拉西扯了。   “奇怪了,你这是怎么了?”   “晚上吃多了东西,闹肚子不行吗?唉……早知道就不该吃那么多糖梅子,闹得现在肚子疼了,真是天不助我啊!哎,我现在已经是你囊中之物了,你怎么还不赶紧一刀了结了我?你不是很想杀我的吗?”贝螺继续调侃道。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很着急着去死吗?”   “那倒不是,”贝螺换了个坐姿说道,“我猜你其实还不能立马杀了我对不对?”   那女人眼眸未暗:“为什么这么说?”   “我再猜,你想要我的血多过想要我死吧?”   那女人的眸光更暗了:“你知道些什么吗?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的其实是你的血?”   “是因为你刚才那句话太多余了。你让我先割破点皮给你瞧瞧,后来又让我把匕首丢给你瞧,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的要求有点多余也有点用心太明显了吗?之前有人就告诉过我,我的血是很珍贵的,是云氏嫡派灵血,如今在云氏里拥有嫡派灵血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就猜你是冲着我的血来的。”   “哼,倒还真有点小聪明!没错,我要的就是你的血,至于你这个人消失了当然是最好的。虽然莫无一再跟我说不能动你分毫,可他凭什么命令我?现在你在我手里,我想杀你便杀,用得找他来废话吗?”   “看来连莫无都被你骗了啊!”   “那都是因为他太蠢了!起来!”那女人抓着贝螺的手腕将贝螺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押着她往后面山上走去了。   此时贝螺的肚子已经没那么疼了,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她一边捧着肚子一边步伐缓慢地往寒洞上面走去道:“哎,你说说你到底想用我的血干什么啊?反正我都要死了,让我死个明白呗!”   “去了寒洞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你不会拿我的血去做什么巫咒吧?我劝你还是不要了,记得那个云玢吗?她就是因为心术不正自创了易生术,最后才落得云氏一族差点被灭族的,你身为云氏族人,你可不能跟她学啊!”   “你怎么这么啰嗦?赶紧走!”   “肚子疼嘛!要不你背我?”   “再啰嗦我就一掌把你掀下去!”   贝螺停下步伐,歇了一口气笑道:“推我下去?推下去我就死了,那样我的嫡派灵血就没了,剩下点死血你会要吗?所以,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啦,让我歇一口气,活着陪你上去,ok?”   那女人白了她一眼,让她稍作歇息之后又押着她往上走了。到了寒洞,她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趴在那块大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那女人点燃了寒洞里的两个火把,环视了一周,点头道:“这儿的确不错,很适合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贝螺喘着粗气道。   “当然是该要你的血了,”那女人面带阴邪的笑容走近她道,“你说的没错,你的血是嫡派灵血,世间少有,所以我要在你死之前好好利用利用你的血。”   “你打算怎么利用?”   “我自创了一种术,叫混元术。这种术可以将两种或者两种以上不同的血混合,溶为一体。”   “你想把我的血和你的血溶为一体?”   “对!”这女人嘴角上扬,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是不是很惊讶?其实你应该感激我,幸好有我这自创的术,否则你的嫡派灵血也无用武之地了。你就放心地死去吧!我一定会将你的嫡派灵血好好发扬光大的。”   “你是黑元?”贝螺双眉收拢道。   “聪明!”这女人挑了挑眉梢笑道,“看来你的确是有些聪明的,想想也是,若是没两下子你怎么可能将那獒战迷得神魂颠倒,唯命是从呢?”   “呵!真是让我没想到啊!鼎鼎大名的黑元大祭司居然会假装成使女潜入我们獒青谷,实在是用心良苦啊!就为了我的血,就为了你的那个混元术?”   “混元术是我费了十年心力才自创出来的,我当然要试一试它的威力到底如何了。这么巧你就出现了,我很有兴趣想知道当你的血溶入我的血里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好了,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开始吧!”   话刚说完,黑元将贝螺摁在了石头上,用寒洞里的绳索将她腿脚都捆住了,然后拔出了她的匕首,放她眼前晃了两下道:“不会很疼的,你渐渐地就会没了意识,然后死去。我会在你死去之前,用混元术将你我的血溶合,其实仔细想想,你也没死,只是附属于我了而已。”   “你确信的术一定会成功?”贝螺挣扎道。   “不试那绝对是不会成功的,试了就算失败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黑元阴笑道。   “你杀了我,我男人是不会放过云氏一族的,你这样等于是在推云氏去死!”   “有了你的血与我溶合,就算是獒战我也不会怕!我们云氏这一百多年来东躲西臧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从今往后,这天下就该是我们云氏的了!”   “是你一人贪心罢了,你为何要拖着这个云氏去死?你比当初的云玢还不如!”   “省省力气吧!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黑元眼眸一暗,用左手摁住了贝螺的手腕,右手握着刀缓缓地逼近了贝螺那雪白的肌肤,贝螺想挣扎,偏偏这时候小腹又一阵难受,让她整个人完全没了力气,软软地摊在了石头上。   她侧着头,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刀尖落向了自己的手腕,心里甚是绝望和难过,难道就要这样离开这世上吗?自己倒是无所谓,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唉!他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住手吧!”寒洞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   黑元刚要刺下去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抬起身,转头往洞口外看去,只见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拄着一根柳木拐杖,正一步一步地走进洞里。她有些诧异,心想这是打哪儿钻出来的老太婆?不要命了还是发疯了跑这儿拦阻拦自己?   “阿菩奶奶!”贝螺大叫了一声,有种看见了亲人激动的感觉! ☆、第四百九十七章 鸾星之夜   没错,那拄着拐杖面色沉凝,缓步走进来的那个老奶奶正是阿菩奶奶。虽然看起来很年迈,但她那一身的沉稳和祭司的穿着打扮还是让她看起来不能小觑。   黑元缓缓直起腰身,面朝阿菩奶奶诧异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难道你一早就在跟踪我们了?”   阿菩奶奶沉声道:“不行吗?我阿菩虽已年老,但本事尚在,跟踪你这样道行还不够高的小祭司并非一件难事。”   黑元抖肩冷笑道:“小祭司?你可知道本尊是谁?”   “哼,”阿菩不屑一顾道,“云氏一族的首领黑元是吧?你以为坐上了云氏一族的首领宝座就很了不起了吗?在本祭司面前,你也不过是滥用巫术来为祸云氏的败类!”   “老太婆,你口气挺狂的啊!我看你是年老人痴,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本尊能坐上云氏一族首领之位并非侥幸,而是凭着自己一身本事让众云氏信服后,由他们推选出来的!再有,你又凭什么说本尊滥用巫术祸害云氏?本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氏和云氏的将来!”   “荒谬!”阿菩奶奶嗤之以鼻道,“明明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却要将话说得那么地冠冕堂皇!你是为了云氏吗?你是为了云氏就不该屠杀无辜的嫡派后人,更不该对金贝螺下手!”   “你懂什么?”黑元转头瞄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的贝螺傲然道,“这种能够开启易生术的邪恶之人就应该从世上消失,省得往后又给云氏带来一个灭顶之灾。本尊能用上她的血,那是她的荣幸,也是她能为云氏做的最后一点事情,她应该含笑接受才是。”   “你是指你所谓的混元术?哼,”阿菩奶奶又哼了一声,踱步道,“你的确是有些天赋和灵力的。在守族一派中,你也算得上最有本事的了,既然你都这么有本事了,为何还要费尽心力地去自创什么混元术?用你自己的本事好好掌管着云氏一族不就好了吗?说到底,你还是介意你自己的出身。”   黑元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轻喝道:“老太婆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介意过我的出身!”   “是吗?”阿菩奶奶轻蔑笑道,“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你就不应该打金贝螺嫡派灵血的主意,还费了十年功夫自创了什么混元术,打算将她的嫡派灵血和你的庶派灵血混合,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也深知自己的庶派灵血压根儿就比不上嫡派灵血,所以才自创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术想要窃取嫡派灵血的精髓,我说得没错吧?”   黑元紧了紧牙龈,往前迈了两步,眼眸中略带杀气地说道:“老太婆,你知道可真不少呢?难道说你也是云氏族人?”   阿菩奶奶微笑着摇头道:“我并非云氏族人,但我的师傅是出自云氏的。都说天下巫术出云氏,这一点不假,云氏族人在被禁止离开云氏族地做祭司之后,那些身怀绝技却无法施展的人就开始教授徒弟了。我很有幸成了我师傅的徒弟,学得一门本事,得以安身立命。”   “你师傅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她是谁,像你这样卑劣的祭司不配说出她的名字。”   “那你今晚跑到这儿来想干什么呢?”黑元晃了晃手里的匕首阴笑道,“凭你这身老骨头似乎也无法阻止我吧?难道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久了,想来陪着你的贝螺夫人一块儿死?倘若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阿菩奶奶摇摇头道:“不,你不能杀了金贝螺,杀了金贝螺,云氏会灭亡,以易生术重生的人全都会死!”   “想吓唬我?是不是想警告我杀了她獒战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云氏?哼,獒战今晚能不能脱身都还不知道呢!怎么来杀我?况且,獒战未必会知道是我下手的,如果我把你们两个都杀了的话!”   “你信不信,如果你杀了金贝螺,让她的血流淌干,云氏族人从此将不会再有能使用巫术这项本事?”   “什么意思?她死了,整个云氏都不能再用巫术?哼哼哼哼,”黑元仰头哼笑了几声,张狂道,“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云氏的巫术又不是金贝螺赐予的,那是天神赐予的,她死了跟整个云氏会不会用巫术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是庶派,而非嫡派,因为这个秘密只有嫡派少数人才会知道。”阿菩奶奶摇头鄙夷道。   “秘密?”黑元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眉心微微皱起问道,“你又想编什么样的借口来糊弄我?嫡派还有秘密?”   “当然,不然嫡派何以会称之为嫡派?这个秘密原本应该由云氏首领一代传一代的,因为云氏的首领向来都是由嫡派传人来担任的。可自从一百多年前那场祸事后,你们守族一派跳了出来,不但接任了首领之位,还暗中屠杀嫡派传人,想取嫡派而代之,所以这个秘密就没再传下去了。”   “真有这样的秘密?那到底是什么秘密?”黑元纳闷地问道。   阿菩奶奶缓步走到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慢条斯理道:“说起这个秘密,就得从云氏为何能用巫术说起。想必你应该听你的长辈说起过,所以我就不再重复了,只说云氏族人都会食用的天绫花。天绫花是云氏一族的族花,族人们都喜欢用天绫花入菜或者泡茶喝,即便一百多年前族地被毁,逃离时,剩余的族人还是带走了天绫花的种子,在找到新族地后又重新播种下,等待来年开花。”   黑元皱眉道:“那又如何?难道天绫花就是秘密?不太可能吧?天绫花在我们云氏族地十分常见,并不稀奇。”   “秘密的确并不在于天绫花,而是在于浇灌天绫花的水。”   “水?那也不过是普通雨水或者湖水而已。”   “对,平日里你们的确是拿普通的雨水或者湖水浇灌天绫花的,可你知道第一朵天绫花是怎么来的吗?天绫花之所以能保住它的颜色以及奇异的花形是因为什么吗?我想庶派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这个秘密只有世代相传的嫡派首领才会知道……”   话还没说完,大石头上的贝螺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吟声。阿菩奶奶抬眼望去,只见她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忙起身道:“我劝你还是暂时将她放开,她看上去真的很不妥。”   “把那个秘密说出来,”黑元要挟道,“你才有资格来跟我谈她的事情!”   “你别执迷不悟了!”阿菩奶奶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地面,轻喝道,“她要是死了,云氏族人会渐渐失去使用巫术的能力,而你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你还没说为什么呢?”黑元逼问道。   “因为她是血母!”   “血母?”黑元愣了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天绫花只有被喂食了血母的血,才会继续开花结果!才会继续让云氏族人拥有比别人更高的灵力和领悟力!云氏嫡派中每隔一百年会出现一个血母,上一个血母就是云玢,而云玢之后的那个血母我师傅到死之前都没找到,如果,如果再这样持续十年,如果天绫花不再有血母的血浇灌,云氏的灵力将会逐渐消失,将永远地变回普通人!这下你该明白了吧?杀了金贝螺,对你,对整个云氏都没有半点好处!”   阿菩奶奶那苍老且铿锵的声音落下时,整个山洞都静得如坟墓一般。吃惊的不单单是黑元,连石头上的贝螺也惊愕不已。   血母?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自己是血母?   “你可知道一百多年前的天绫花是什么颜色的?那是血红色的!你再看看现如今开在云氏族地的那些天绫花全都褪色成了粉色,再过十年或者五年,天绫花将褪回白色,然后不再开花,到那时候,云氏就将彻底失去作为祭司的根本。除此之外,以易生术转生的人也会因为金贝螺的死去而死去,整个云氏所面临的才是真真的灭族!而你,”阿菩奶奶指着黑元训斥道,“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云氏,其实你根本是为了你自己!你深知庶派的灵血无法与嫡派相比,在不断杀害嫡派后人的同时,又想出了一个所谓混元术,想将你的血与金贝螺的血混合,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融合两种血吗?即便让你融合了,你的血可以喂食天绫花吗?”   黑元脸色暗沉地垂眉思量了片刻,抬头道:“说不定可以,说不定融合之后的血可以!”   “倘若不可以呢?不单单是全族失去灵力,还包括你自己!别忘了,你也是云氏族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鸾星之夜(四)   “你骗我的!你一定为了救金贝螺骗我的!”黑元不愿意相信,她不愿相信金贝螺有这样一个不死的理由!   没错,云氏族人是有从小服食天绫花的习惯,但祖辈们从来没说过天绫花就是赐予他们灵力的根源!还有那个所谓血母的说法,也是压根儿没听说过的!难道没了血母的血,天绫花就不会再开放,云氏族人就不会再拥有祭司的灵力了吗?这怎么可能?   阿菩失望地看着她摇头道:“你不信,那你就试试吧!试试你能否将你与她的血融合,不过我要提醒你,她是血母,你的血想与她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血母?你不是说了吗?你师傅到死都没找到云玢之后的那个血母!”   “唉,的确如此,”阿菩奶奶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那场大祸使得云氏所剩无几,要寻找到那个血母更是难上加难。我师傅很清楚,如果再没有血母出现,天绫花不会再开放,云氏将不再是云氏,所以她在临死之前用了云氏的禁术幻月心术,希望能从未来世界召唤回来一个云氏的血母,让天绫花得以继续开放,而云氏得以延续。”   黑云的瞳孔瞬间张大了:“你是说这个金贝螺是从几千年后来的?幻月心术那又是什么术?”   “云氏第一任祭司云幻月所创的召唤术。当初她死在不周山下时,她的血渗入泥土里,开出了血红的天绫花,她的后人视那朵天绫花为她的魂灵,带回去栽种起来。后来,天绫花在云氏族地繁盛开来,她的后人发现食用了天绫花可以让内心更为纯灵无上,更容易修炼巫术,便有了食用天绫花的习惯。不过后来,天绫花渐渐开出了粉花,当时的云氏首领云天歌就想到了用自己的血来浇灌天绫花,果然,天绫花又恢复了本身的血红色。同时,云天歌也发现了血母这种人的存在,为了避免其他人别有用心,她立下族训,血母的秘密只能世代首领口头相传,不得外传,所以你这样的庶派后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想插一句话,”软绵绵地躺在石头上的贝螺忽然开口说道,“阿菩奶奶,照您这么说,我是您师傅弄过来的,而并非云扇用易生术转生过来的?”   “这当中的确有太多的阴差阳错了,我想我师傅的施术与云扇的施术之所以撞在一起,是因为每月十五申时,都是祭司们惯常用来作法的时辰,那个时辰施术的话会比较灵验,她们选在了同一时辰或者几乎是在相同的时候开始施术的。我师傅的目的是想将你召回来,延续云氏作为祭司的根本,可就是有那么巧,你那时用了自己的灵血,云扇也在施术,我师傅也在施术,错乱之下,你变成了金贝螺,金贝螺变成了惠儿,惠儿却不知所踪了。”   “这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原本是两个人之间的转换,最后却变成了三个人的错乱了吧?那么,阿菩奶奶您的师傅真的已经去世了吗?”   “施术之后她就离开人世了,她临死之前告诉我,说术是成功了的,但无法确定你的位置,让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   “那您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就在真正的金贝螺,也就是后来的假惠儿请求我帮她用易生术时,我才发现假惠儿其实是真正的金贝螺,而你正是我要找的人。”   “那您为什么不揭穿我?”   “让你好好活着,在必要的时候回云氏族地以血喂食天绫花,然后继续延绵云氏的后人,使得下一个一百年会再有血母诞生,这才是我师傅的目的。把你揭穿了会有什么好处吗?一点好处都没有……”   “够了!”黑元忽然喝了一声,瞪着阿菩奶奶道,“我不会相信你这些话的!什么血母?云氏不需要血母!就算没了天绫花,我照样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祭司!老太婆,你废话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吧!我先送你去地底下见你师傅,然后再送金贝螺下去见你,你们三个慢慢聊什么天绫花吧!”   “阿菩奶奶,快走!”贝螺着急地大喊了一声。   可是黑元动作迅速,阿菩奶奶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反抗之意,好像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那样,黑元手里那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阿菩奶奶心口!阿菩奶奶虚弱地颤叫了一声后,扔掉了手里的拐杖,用颤抖的双手忽然抓住了黑元的双肩,眼中充满血斑地盯着黑元,嘴里却说着像是交代金贝螺的话:“这人不能留,她才是整个云氏的祸害……”   “阿菩奶奶!”贝螺心急如焚,却因为被捆了手脚而不得动弹,而且她稍微动作大点,小腹就又开始痛了。   “老太婆!”黑元眼神邪恶地盯着阿菩奶奶道,“你还想让她灭了我?你会不会太痴心妄想了?一刀不足以让你去死,那我就再送你一刀吧!”   “我等着你!”阿菩奶奶抓着她双肩的手紧了紧,嘴角含血目光空灵道,“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下来见我的……到时候你再跟我赔罪吧!”   黑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抽出匕首,拨开阿菩奶奶双手,慌忙往后退了两步。阿菩奶奶失去的重心,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从她体内流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石地板。   也就在这时,黑元感觉自己浑身不对劲儿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乱爬似的。她直觉是被阿菩奶奶下了毒,怪不得刚才她一刀捅过去的时候那老太婆没抵抗呢!看来是知道打不过自己,就趁自己靠近时顺手下了毒。   “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黑元踹了一脚地上奄奄一息的阿菩奶奶问道。   “够了!”贝螺冲黑元大喊道,“她已经被你杀了,你还想怎么样?”   “给我闭嘴!”黑元拿着匕首走过去喝道,“都是你这个女人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你忽然出现了,我哪儿会来这獒青谷?我哪儿会被这死老太婆下毒?你是血母是吧?血母更好,把你的血和我的血融合了,那么我就是新的血母了!”   “你别痴心妄想了!可以那么简单的融合别人早做了,何必等到你这种智商的人自创什么混元术呢?”   “行不行,我们试过就知道了!”   黑元说罢双手高高地举起了匕首,作势要往贝螺肚子上戳下去,她现在等不及什么血慢慢放了,时间被那老太婆耽搁了许久,万一寨子里已经得信了,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就不多了,得赶紧完成这个术才行!什么血母!统统给我滚一边去!我才是新血母,新嫡派!   卯足了劲儿,黑元狠狠地往下刺去,可刀尖还未碰到贝螺小腹时,她脚腕处忽然一阵生疼,她立刻收了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手持了一柄小巧的弓弩正朝她发射第二箭。她忙往右一扑,暂时躲开了那第二箭,翻身起来时,第三箭第四箭纷纷飞了过来。她好不惊讶,一边躲避一边心想这是什么弓箭,居然能连续发箭?   “二嫂,你没事儿吧?”   “獒赐……”贝螺有些吃力地抬起头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二哥呢?”   “二哥在追莫无!你放心,二哥没事儿,我们的人很快就赶来了!”举着弓弩的獒赐一边瞄准墙后躲着的黑元一边靠近贝螺,走到大石头边时,他腾出一只手来抽出匕首,将贝螺手脚上的绳索全都割断了。   贝螺扯开了缠绕在胳膊和腿上的绳索,然后缓缓地爬了起来,下了那大石头几步奔到了阿菩奶奶身边。她俯身下去喊道:“阿菩奶奶?阿菩奶奶您怎么样了?”   阿菩奶奶没有任何回应,就在刚刚已经去了。贝螺不由地一阵心酸,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不是阿菩奶奶跑来阻止黑元,自己和孩子恐怕早就没命了……   这时,木棉和穆烈带人赶到了。见到地上的惨景,木棉忙半蹲下来着急地问道:“阿菩奶奶还有救吗?谁干的?”   贝螺擦了擦泪水,抬起愤怒的双眸盯着往里那片黑暗深处道:“木棉姐,云氏的首领黑元大祭司就在里面,捉活的,一定要捉活的!这个仇我一定要给阿菩奶奶报了!”   躲在暗处的黑元听见外面贝螺的这句话时,浑身不由地一颤,心想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为什么会有獒蛮族的人赶来救援?难道莫无联手斗魁都没把獒战拿下吗?真是失策了!当初就不该答应莫无与他联手!   “金贝螺,你杀了我,整个云氏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还是把我放出谷去,不要给自己惹那么多麻烦!你该知道你有多招云氏族人痛恨吧!”黑元垂死挣扎道。、 ☆、第四百九十九章 鸾星之夜(五)   “痛恨?那不过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守族一派为了打击嫡派而编造出来的谎言所造成的误会而已!我相信只要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不会笨到还与你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出来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贝螺高声回应道。   “想让我黑元出来认输?你金贝螺还不配!”   话音刚落,獒赐的身影忽然从黑元旁边闪过,黑元正要举刀挥过去时,獒赐已经先发制人,一箭射中了她的右肩,随后赶来的木棉飞起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就手擒了。   当木棉将黑元押到贝螺面前时,她脸上仍旧满是不屑:“杀了我你没任何好处的!整个云氏只听从我一个人的话,如果你把我杀了,云氏会永远视你为仇敌!”   “他们真的是心甘情愿听从你的话的?为何我听云夭说族内也有好些人其实并不赞同你的所作所为,只是被你逼迫而已?你能收服的大概也只有你们守族一派那些人吧?论万众归心,你还配不上,”贝螺挥挥手,口气淡淡道,“押了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你不杀我,你留着我想干什么?”黑元质问道。   “我总得给云氏一个交代吧?我不会偷偷摸摸地杀了你,我会把你带回云氏,光明正大地处决了你!带下去!”   打发了黑元后,一阵眩晕忽然袭来,贝螺晃晃悠悠地就倒木棉身上了,跟着便人事不知了……   醒来时,只见三双大眼珠子正骨碌骨碌地盯着她转,特别认真。看她睁开眼睛了,那三个小家伙一起跳起来拍手喊道:“娘睡醒了!娘睡醒了!”   “醒了吗?”獒战一脸焦急地从旁边走了过来,拨开了那三个小鬼坐到*边弯腰问道,“还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没劲儿……”她嘟了嘟嘴巴,虚弱地吐了这三个字。   “肚子会疼吗?”   “不疼……”   獒战略略地松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那没什么血色的脸蛋责备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身子不清楚吗?这么吓我很好玩吗?谁让你三更半夜跟溜溜跑出去的?”   “嘿嘿……”贝螺笑了笑,掩面问道,“我是不是又怀宝宝了?”   “娘又怀小宝宝了吗?”獒麟拍手兴奋道,“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有很多弟弟妹妹了?”   獒战转头摸了摸獒麟的脑袋,笑道:“对,你们娘又要给你们添弟弟妹妹了。”   “是弟弟还是妹妹?”獒炎问道。   “我要妹妹!”獒麟抢先回答道。   “我要弟弟!”獒炎傲娇地说道。   “我要……我要……”露珠儿踮了踮脚,努力地想比两个哥哥高些,然后举起小白手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要妹妹……弟弟也要……”   “露珠儿,你只能要一个!”獒麟很认真地跟露珠儿解释道。   “谁说的?可以要两个!”獒炎立刻很权威地反驳了。   “娘的肚皮装不下,会爆炸!”   “住得下,还不会打架!”   “住不下,会爆炸的!住露珠儿一个就不会爆炸!”   “住得下,住十个露珠儿都不会爆炸!”   “会爆炸!”   “不会!”   “会!”   “不会!”   “停!”獒战以裁判的身份中止了两个儿子的争吵。   “爹,你说娘的肚子会不会爆炸?”獒麟着急地问道。   獒战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獒炎,好笑道:“你们两个当初都住在娘肚子里,怎么没见娘的肚子爆炸呢?住两个,三个,娘的肚子都不会爆炸,只会像充了气的羊肚子那样变大而已。”   “我和哥哥都住娘肚子里?他先住还是我先住?”獒麟至今没搞清楚双胞胎是什么意思,还一直以为是他娘怀了两次,先生了哥哥后生了他,因为贝螺怀露珠儿过程他是亲眼见证了的,当时就生了一个,所以他就认为贝螺的肚子只能装一个。   贝螺咯咯笑了起来,回答他道:“是你们俩一块儿住在娘的肚子里,不是谁先住谁后住,明白了吗?”   獒麟的眼珠子瞬间睁大了好多倍,还好奇地伸手在贝螺小腹那儿摸了摸,格外惊讶地问道:“我和哥哥都住里面,娘的肚子不会爆炸吗?”   “不会,那时候你们多小啊!两个挤在一起,娘这肚子还勉强能装得下。”   “哇!”獒麟好惊喜地对獒炎说,“哥哥,我们一块儿住在娘肚子里呢!哥哥,我们没有出来的时候,都一块儿住在娘肚子里呢!”   獒炎抄手不屑道:“我早就知道了!就跟下小猪仔似的,一胎能下好多个,两个三个,十个八个,一百个都能下!”   “哇!”獒麟和露珠儿都睁圆了眼珠子,一脸羡慕嫉妒恨地望着他们的哥哥,好像能下一百个猪仔的那个人不是他们的娘亲,是他们的哥哥似的。   “那我就能有一百个妹妹咯!”獒麟跳起来兴奋道。   “我也能有……有……有……妹妹……好多好多!”露珠儿一激动,话都有点抖落不清楚了。   “那是肯定的!”獒炎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好像他娘生多少全由他说了算似的。   獒战和贝螺早笑翻了,贝螺笑得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地叫起了疼。一听她叫唤,獒麟忙转头着急地问道:“娘又疼了!是不是弟弟妹妹快出来了?这回为什么肚子没有大就要出来了?生出来会不会是很小的小仔仔?跟老鼠一样小吗?”   “行了,你们三个,都出去吧!”獒战挥挥手笑道,“你们娘不是要生了,还早着呢!让你们娘睡一会儿,别吵她了!”   “可是,爹,”獒麟很认真地说道,“娘生小仔仔的时候可不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也想看看,看看小仔仔是怎么出来的!”   獒战哭笑不得,只好先点头答应他们了。三个小家伙心满意足地走了,房间里这才恢复了安静。这时,余蓝送来了药汤。獒战将贝螺扶起来喂了她药汤后问道:“真的没什么事儿?刚才说肚子疼,还疼吗?”   贝螺接过余蓝递来的手帕抹了抹嘴巴,笑道:“那是给大小王逗笑了的,我没事儿!你还别说,这一胎挺稳的,难道是因为我怀孕次数多了,连肚子都有经验了?”   “两个多月,能不稳吗?”獒战带点责备的口气说道,“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呢?这种事都记不住吗?”   “前一阵子不是忙吗?一忙就什么都忘记了,”贝螺窝在他怀里打了个药味儿十足的饱嗝问道,“对了,我晕过去之前听獒赐说你去追莫无了,追到没有?”   “进了我獒青谷的地盘,还能跑得掉?”獒战不屑道。   “那今晚你们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黑元的口气,好像她和莫无设了局的。”   “不单单他们俩,连斗魁族老也参与其中,当中有些事情我还没理顺,等理顺了再跟你说吧!”獒战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枕头上,盖好被子道,“你先睡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贝螺也很累了,合上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看她熟睡后,獒战才离开了房间。今晚的事情没完,獒战需要再见见斗魁族老。   说起今晚在宴客厅里的事儿,还真挺惊险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莫无的匕首就刺进獒战的心脏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随莫无前来的那几个巴陵国贵亲就先离席了,连奇魂都先回去了。獒战见客人都去了大半,就剩下莫无那个碍眼的了,便准备借醉离开了,谁知道斗魁族老叫住了他,说有些关于巴陵国和獒蛮族的要事要再商议商议。   他以为真的有什么要事相商,便暂时留了下来。可斗魁族老东拉西扯了一大通没用的东西,他有些听不下去了,便再次起身要走。没想到这次斗魁族老居然站起来拉住了他,说真的有紧要的事情商量。   也就在这个时候,当在座的寥寥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斗魁族老和他身上,不明白斗魁族老到底想干什么时,坐在对面的莫无忽然发起了攻击,持匕首突袭獒战背部。   幸亏獒战反应快,一把推倒斗魁族老,从桌面上翻滚了过去,躲开了莫无那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刺。莫无见行刺失败,不敢恋战,飞快地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逃走了。   獒战岂能罢休,带着安竹一路追了出去。这獒青谷是他的,莫无就如同他的猎物,在自己的地盘上逮猎物,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很快,他追上了奔逃无路的莫无,将莫无绑了回来。   现在,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斗魁族老会有那样反常的举动?难道说斗魁族老也与莫无勾结上了?   来到关押斗魁的地方,獒战透过小窗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吩咐看守打开了门。他弯腰一钻进去,斗魁立刻脸色慌张地迎了上来说道:“獒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莫无与那个黑元还有勾结,我真的不知情!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獒战面无表情地问道。   “唉……”斗魁摇头直叹息,“想我斗魁活了大半辈子了,居然被一个女人给哄骗了!我之所以相信那个黑元,是因为黑元说可以对付金贝螺……”   “你还想置贝螺于死地?难道这又是我爹生前下的死令?”   “不,獒战你别误会!你爹没对我下过什么死令,那只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而已。”   “你怎么跟黑元联络上的?”   “大首领跟云氏族人云翳有联络在先,后来,我又让福连偷偷溜出獒青谷去找云翳,大概是在云翳的帮助下,福连见到了黑元,把我想除掉金贝螺的想法告诉了黑元,没想到黑元真的就答应了……唉!”斗魁再次摇头道,“是我太急于想对付金贝螺了,没有仔细想想那女人的用心,这才差点害得獒战你没了命啊!要是你真的出了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地底下跟大首领交代了……”   “同样地执迷不悟,”獒战一脸失望地摇头道,“你和我爹都一样,不肯相信我,只会一味地怀疑贝螺认为贝螺是坏人,结果呢?却将真真正正的坏人送到了我面前。你今晚差点害死的不单单是我,还有贝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知道吗?”   斗魁略带惭愧之色垂下脑袋,面墙而站道:“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对不住了,獒战!我一心想为了獒蛮族好,却差点成为害死獒蛮族首领的元凶……你说吧,你对我做任何惩罚我都不会抱怨什么的。”   “原本福连知情不报,害丘陵在先,你又引敌入谷,害贝螺在后,我应该对你斗魁一家严惩不贷的,但念在你跟随我爹多年,又是族内元老,且贝螺和丘陵也都没有性命大碍,我就撤去你族老和贵亲的身份,挪你一家去翠鸣谷好好反省吧!”   “獒战……”斗魁族老满面愧疚。   “我爹没命安享晚年了,您是不是想跟他一样?倘若您再起心对付贝螺,我绝对不会再对您手下留情的,好自为之吧!”獒战说罢弯腰出了牢房。   斗魁握起拳头,重重地在墙上捶了两下,懊悔不已道:“想我斗魁,跟随大首领征战半生,到头来却给一个女人哄骗了,还差点害死了獒战,往后到了地底下我还哪有脸面去见大首领呢?大首领啊,我斗魁对不住您呐!”   这*的腥风血雨和惊心动魄总算是过去了。虽然差点没命,但贝螺在獒战温暖的怀抱里睡得还是很香甜,还做了个美梦。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了,獒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只剩下一个带着他气味儿的枕头抱在贝螺怀里,一定是狗狗塞的,嘿嘿!   “余蓝?”贝螺坐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夫人醒了?”余蓝推门进来关切道,“夫人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没有,反正就是浑身无力,怀孕最开始都是这样的。”贝螺揉了揉浮肿的双眼说道。   “今早又冷了一些,夫人现在怀着小殿下,应该多穿些。”余蓝走到衣箱前道。   “万一是个小公主呢?”   “小公主更好,那样露珠儿就多一个玩伴儿了。”   “我半睡半醒的时候好像听见溜溜的声音了,她是不是来过?”   余蓝取了衣裳递给贝螺,点头道:“今早一早她就来过,是想来瞧瞧夫人您怎么样了,可被大首领训了几句就走了。”   “獒战训她了?”   “是呢!训得还很凶,把她都训哭了。”   “唉!”贝螺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溜溜那丫头真的应该长长记性了。要再这么没脑子地胡乱上当,往后嫁了人该怎么过呢?这回虽然我没事儿,但毕竟阿菩奶奶没了……昨晚要不是阿菩奶奶及时出现阻拦了黑元一下,恐怕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没命了。”   余蓝递上热茶安慰道:“夫人福大命大,不会轻易出事儿的,昨晚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阿菩奶奶还有后人,夫人要是想报答阿菩奶奶的话,以后好好替阿菩奶奶照顾她的家人,相信阿菩奶奶也能去得安心了。”   “那是自然,只是我再怎么照顾也换不回阿菩奶奶一条命了。”贝螺抿了口热茶,递还给了余蓝吩咐道,“给我换件素净点的衣裳吧!我想去阿菩奶奶那边瞧一瞧。”   “您怀着身子呢,去冲撞了晦气怕不好吧?”   “没那么多讲究,去吧!”   贝螺用过早饭后,去阿菩奶奶家探望了一眼。到了那儿才知道,獒战早派了丘陵过来张罗,帮着阿菩奶奶的孙子料理老人家的后事。贝螺正跟丘陵商量阿菩奶奶用什么棺木时,獒赐小跑来了。贝螺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的。倒是二嫂你,怀着孩子又受了惊吓,怎么还到处乱跑?”   “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想过来张罗一下阿菩奶奶的后事。你去忙别的事情吧,这儿有我和丘陵呢!”   “那行,有事儿叫我!”   獒赐说完上前给阿菩奶奶捻了香,转身往院外走去。走出院子时,他忽然瞟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扭头打量了一眼喊道:“花溜溜,往哪儿跑呢?”   那闪到树后的人见躲不过去了,只好低着头走了出来。獒赐走上前,叉腰问道:“来给阿菩奶奶捻香啊?那怎么不进去呢?”   “贝螺姐姐也在里面吗?”溜溜满脸愧疚地问道,“她还好吧?”   “你今早不是去看过她吗?你不知道?”   “别提了,”溜溜嘟了嘟嘴,委屈道,“獒战哥哥不让我见她,还把我骂了一顿。”   “那我应该说声活该了吧?知道为什么二哥不让你见二嫂了吗?”   “我知道……我昨晚差点害死了贝螺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知道就好,知道就该回去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被人骗?你以为,外面那些人知道你是花狐族的小公主人家就不会骗你了?人家会顾忌你有那么厉害的爹和哥哥们对你言听计从了?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我也只是想……”溜溜咬了咬下嘴唇,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算了,我看你也暂时别想其他的了,好好想想怎么做个会用脑子的人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在这儿晃吧!”   “那个……”   “又干什么?”獒赐转过身来不耐烦地问道。   “你是不是真的要去乌陶族?”溜溜瞟了他一眼,迅速地垂下了眼眉,显得有点害怕的样子。   “乌陶族?对啊!我都已经跟二哥说了,那我肯定是要去的啊!又不是玩过家家,说了还能不去的吗?我是真心想去那边好好锻炼锻炼自己,将来可以回来帮二哥,你以为我说笑的?花溜溜,稍微长大一点好吧!你自己也已经过了无理取闹没事找抽的年纪了,再过两年,孩子都该有了,是不是还要继续做奇魂哥口中的浑天宝呢?好好回去想想吧!”獒赐说完转身走了。   溜溜偷偷地抬起眼皮,打量着獒战缓步离去的背影,眼泪忍不住地流淌了下来。那人的确与从前那个慢吞吞的死蜗牛不一样了。可就在她终于发现獒赐不一样了,发现自己喜欢上獒赐的时候,却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离獒赐已经越来越远了。   闹了十多年,也相处了十多年,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或许,真的和獒赐再无可能了吧!   当天下午,溜溜就收拾东西离开了獒青谷,在穆烈的护送下回花狐族去了。发生太多事情之后,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了。   三天后,阿菩奶奶风光大葬了,她的孙子也被獒战破格擢升为了贵亲。而那个黑元一直都还被关着。贝螺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处死她,贝螺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不知道獒战会不会答应。   且说莫无自从被抓后,被关在獒战特意为重罪之人准备的地牢里。阿菩奶奶下葬那天,獒战从坟场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地牢。莫无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早没了宣少公的风范,这并不是因为没有一口饱饭吃,獒战还特意嘱咐了看守每顿都给够他饭菜,只是他几乎都没怎么吃。   或许他也感觉到了,将死之人,多吃一口也算浪费。   “我给了你三天时间,反省够了吗?”獒战冷傲地坐在他面前问道。   “你让我反省?”双手双脚带着铜镣铐的莫无轻蔑一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反省?”   “那饭菜呢?獒青谷的饭菜好吃吗?”   “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獒战脸上的轻蔑之色比他更浓:“要你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何必那么着急?你不是总抱怨没在獒青谷待过,从没享受过一天身为獒蛮族殿下应有的待遇吗?所以,我这几天都让人给你准备了最地道的饭菜,你尝过之后有什么感觉?” ☆、第五百章 我要与你决斗   莫无表情僵硬,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道:“不想回答你这些无聊的话,想怎么样就明说吧!”   獒战晃了晃二郎腿,尽显悠闲道:“其实你想吃獒青谷的饭菜,想住在獒青谷,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爹那个人对自己的女人淡薄,但对自己的儿女却还有一点点做父亲的责任。如果当年他知道小姑姑生下了你,他肯定会设法把你弄回獒青谷抚养。”   “哼!我不明白你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替你那个万恶的爹圆个脸面吗?不用费这事儿了吧?我知道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回来,可以跟他跪求一个殿下的身份,但我不想这样,”莫无满脸鄙夷地摇头道,“我不想跟他那样的人跪求任何东西!”   “他那样的人?他狠毒,阴险,甚至不择手段,但他至少还有自己一心想保护的东西,而你呢?同样地狠毒,阴险,不择手段,可你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吗?相比而下,你连他不如!不,应该说你原本就比不上他,他是南疆的枭雄霸主,而你却只是一只浪费了他的血统的地老鼠而已!”   “獒战!”莫无怒吼了一声,激动地想要扑上去,却被左右看守摁下。他双眼冲血,像一只急于扑食的饿狼一样挣扎喊道:“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吗?我是地老鼠,你就是一只躲在父荫下的蛮狗而已!你要不是獒蛮族的殿下,会轻轻松松地得到你所拥有的一切吗?会得到贝螺吗?会成为獒蛮族的首领吗?你少在那儿自以为是!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什么都不会的蛮狗!”   獒战轻蔑地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垂眉道:“说到底,你对贝螺也只是想占有而已,你压根儿就没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她要不是我獒战的女人,你大概没那么想得到她吧?就像我手里的这把代表着獒蛮族首领身份的天玺匕首一样,凡事我手里的东西你都想夺过去对吧?”   “别用你那蠢笨如狗的脑子来想我对贝螺的感情!是,我是想从你手里夺走你的一切,包括贝螺,但对贝螺,我不是单纯地想占有,我是真心想跟她天长地久,我是真心地惋惜像她那样的姑娘怎么就落进了你的狗爪里了!獒战你知道吗?你配不上她!你跟她在一起只会彻彻底底地糟蹋了她!”   “瞧瞧你脸上那丑陋的样子,”獒战用匕首一端指了指莫无狰狞的脸,鄙夷道,“完完全全是一副想极度占有别人东西的王八蛋的样子。我看你其实早就疯了,你其实根本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了,莫无,还是礼宣,又或者你以为你是神可以拯救万物了!可到头来呢?你屁都不是,只是被我獒战抓到了一只长得好看一点的地老鼠而已!”   “獒战你别得意!我莫无跟你之间绝对还没完!等我到了地底下,我先去找獒拔那老混蛋算了帐,再来拖你,你等着!”莫无被獒战刺激得几近疯狂,不断地往前扑来,弄得手脚上的铁索铮铮作响。   “獒战,”立在旁边的安竹道,“你还跟他废话什么?索性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去地底下找老首领算账去!他会是老首领的对手?哼,那简直就奇了怪了!”   “不,”獒战将天玺匕首插回腰带上,起身冷冷地看着发狂的莫无道,“就这样处决了他,一点都不够精彩。他不是不服吗?那我就给他一个服气的法子。”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跟他决斗。”   “什么?”安竹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睛问道,“你要跟他决斗?”   “对!”獒战抄手傲然道,“我要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哎,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你犯得着跟他决斗吗?”安竹很不明白。   “哎,你敢吗?”獒战冲莫无挑衅道,“你敢跟我决斗吗?如果你赢了,天玺匕首和这个獒蛮族首领之位都归你。”   莫无半跪在地上,双肩用力地摇晃了两下,企图甩开死死摁着他的看守。他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眸,阴森恶毒地盯着獒战道:“随你!你想耍什么花样随你!我莫无不怕你!不怕你这只蛮狗!来啊!跟我决斗!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这么定了!安竹你听着,把他喂饱了,别让人觉得我是在跟一个骷髅决斗!”   “哎,獒战,你耍哪门子戏法呢?你真要和他决斗?喂……”安竹话还没说完,獒战就抬脚走了。安竹无奈地耸了耸肩,打量了一眼莫无,吩咐旁边的看守道:“听见了吧?一日三餐,大鱼大肉地伺候着,喂饱了,最好喂成头猪,这样,他死了也是个饱死鬼!唉,獒战到底想闹什么呢?”说完他出去追獒战了。   獒战没跟安竹多解释,那场决斗他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有任何改变。眼下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及时处置,那就是怎么跟巴陵国交代莫无的事情。随莫无一块儿来奔丧的那几位贵亲已经被他软禁了好几天,他故意不派人去道明原因,想必那几个人已经被吓得惶恐不安彻夜难眠了。   第二天一早,獒战让人将那四人送到了议事厅。那四人一见到獒战便齐声问起了被软禁的缘由。当中有一个正好是原礼宣的堂哥,他甚是惶恐地向獒战请求道:“若是礼宣那小子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大首领,大首领千万要担待着些呀!那小子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说话做事很是猖狂,连他父亲都劝不住!大首领海量,我等几人不过是奉王命随他前来,并非他的左右跟班,他所做之事所说之话都不是我们几人的意思,还请大首领明察啊!”   原来这几人虽不知道具体事由,但也听人说起“礼宣”被獒战给扣押了,料到应该是那个“礼宣”出了差错,便互相说好与那“礼宣”划清界限,以免真的死在了这獒青谷里。   獒战笑了笑,点头道:“没错,你们那位宣少公胆子确实比一般人要大,我想诸位的胆子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他一半儿大吧?诸位可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刚才说话那位贵亲态度极为恭谨地说道:“还请大首领明示!”   “他公然行刺于我,你们说他的胆儿是不是够大的?”   “什么?”那几位贵亲顿时脸色大变,惊愕地对看了两眼后,全都慌忙噗通跪下了。他们一边恳求饶命一边极力地撇清与那“礼宣”之间的关系,总之是吓得屁滚尿流脸色唰白了。   “据我查得,他早与云氏一族的黑元勾结,企图借着这回奔丧谋害我和我的夫人,幸被识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诸位对此事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獒战故意办起脸来说道。   “不知情啊!”礼宣堂兄立刻叫屈道,“我们谁敢掺合那样的事情啊?大首领明鉴!千万要明鉴啊!我们几个也就是奉了王上之命前来奔丧,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行刺的事情,谁有礼宣那小子那么大的胆儿啊!”   “是呀!是呀!”另外三个也着急附和道。   “您瞧瞧,我们这几个像是干那档子不要命的事儿的吗?獒青谷是您的地方,谁敢跑这儿来行刺您啊?那铁定是傻了或者疯了吧!”礼宣堂兄继续叫苦道。   “那可不未必,”穆烈站在旁边冷冷道,“说不定是你们国主起了歹心,派你们来找机会刺杀我们大首领的呢!”   “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儿!绝对没有!”礼宣堂兄连连摆手,激动道,“我们王上对獒战大首领那是十分地敬重,一如敬重过世了的老首领一样!他常跟我们这些臣下说,獒战大首领年轻有为,魄力十足,将来必定会跟老首领一样雄霸一方啊!他非常想与您结交,又怎么会派人刺杀您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你们那个礼宣要对我们大首领下手呢?”穆烈又追问道。   “这……这肯定是礼宣那小子魔疯了!实不相瞒啊,大首领,礼宣那小子前一阵子很不对劲儿的!他从前是不过问政事,也极其厌恶,现在不单娶了公主,做了少公,还插手起了许多政事儿来。本来我大伯还以为他想明白了,会为家里分担了,可如今看来,想什么明白啊?压根儿就是魔疯了!”礼宣堂兄用手背拍了拍手掌叹气道。   “听起来好像真的不管你们国主的事儿啊!”穆烈带着调侃的语气笑了笑。   “那是肯定的!我们王上怎么会派人到獒青谷来刺杀獒战大首领呢?绝对不可能的!我想啊,一定是那礼宣出了什么毛病了,对了!大首领不是说他与云氏的黑元勾结吗?听说云氏一族善巫术,阴邪狠毒,他铁定是被那黑元迷了心窍,什么都不知道了!”   穆烈看了獒战一眼,笑意犹浓地说道:“大首领啊,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置呢?依着属下看,谁知道巴陵国国主有没有歹心呢?他派来的人敢刺杀你,那他也脱不了干系啊!不如这样,出兵攻打巴陵国,让那些巴陵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别别别!”礼宣堂兄双手摆得更厉害了,连忙劝道,“打起来可就不好了啊!这事儿也就是礼宣和黑元勾结闹出来的,真不管我们几个的事儿,更不关我们王上的事儿了!大首领您这么聪明睿智,应该能看出当中分晓吧?两族开战,只会劳民伤财啊!”   獒战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不想开战,也相信诸位与礼宣没有勾结,只是有一点,万一你们王上不相信礼宣刺杀我,认为是我故意杀了礼宣挑衅,你们王上先发兵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   “这个好说,”穆烈又插了一句,“他们发兵,我们就迎战,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他们王上不相信,那肯定是他们几个说得不够清楚,或者从中作梗,想使什么坏主意吧?”   礼宣堂兄忙说道:“不会!不会!我们这几个绝对不会有心想害大首领的!那倒也是,万一王上不相信,要对大首领发难的话,确实有些不好办了,因为礼宣毕竟是凉月公主的夫君他的妹夫啊……这样,我们回去只说宣少公是在半路上给人劫去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大首领您以为如何?”   獒战与穆烈贼贼地对了对眼,假意道:“不好吧?那岂不是要诸位撒谎?”   “这岂能叫撒谎?礼宣那小子常在外走动,在江湖上有一两个仇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们三位觉得呢?”礼宣堂兄回头问那三位道。   那三位当然极力赞同了,只要能活着离开獒青谷,他们现在是什么谎话都敢说。獒战见目的达到了,点头一笑道:“行,那我就当你们巴陵国的宣少公于今日已经跟你们一道出谷了,至于他出谷之后在外面遇着些什么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对吧?你们一定比我更清楚,对吧?”   这四人连连点头,齐声讨好道:“是的!是的!”   “那好!”獒战拍了一下膝盖笑道,“那我就不挽留各位了,这就让穆烈送各位出谷,各位有空可以再来獒青谷玩,随时欢迎!”   他们四个大概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提獒青谷三个字了,这趟獒青谷之行差点就成了他们送命之行,回去后少不得还要花言巧语地骗过王上和凉月公主,麻烦一堆,谁还敢再来?当下,他们谢了獒战的恩,回去收拾了行装急匆匆地离开了獒青谷。   獒战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不想在没收复血鹰族之前,与任何一个实力较强的族落动手。想要北上,就得扫除血鹰族那块绊脚石,这样才能继续横扫夷陵国,至于巴陵国那边,他暂时不想去理会,花尘大概会看着办的。   话说收复血鹰族的事情筹备已久,也是时候动手了。獒拔下葬后的第二个月,獒战亲自领了奇魂穆烈前去征讨血鹰族。两族在血鹰族南部边界展开了差不多将近一个月的对战后,血鹰族因为不敌獒蛮族凶猛的攻势,暂时回收防线,让出了南部边界,使得獒战等人顺利地进了血鹰族境内。   不过,高兴的时候还没到。血鹰族之所以会转守为攻,完全是为了等待夷陵国的增援。面对步步紧逼的獒蛮族,血鹰族被迫向夷陵国求助,以归降的条件换取夷陵国出兵。夷陵国也因为担心獒蛮族吞并了血鹰族会继续北上,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出兵。双方因此陷入了僵局,獒战一方不得不暂时安营扎寨,等候时机。   婆娑山下,营地一侧烧得正旺的篝火映红了獒战沉思的脸庞。他一边小口抿酒一边在思量着下一步的计划。血鹰族有了夷陵国相助之后,必然会发起反攻,将他们赶出边界,这样一来,他们攻打了一个多月的战果就岌岌可危了,他觉得一定要在夷陵国大军赶来之前做点什么才行。   “二哥!”獒赐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獒战的沉思。   他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血鹰族来偷袭了?”   “不是!是我发现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儿?”   “奇魂哥一个人离开了营地,朝着血鹰族方向去了。”   “他一个人出去了?”獒战缓缓起身,皱紧眉头道,“你真看见了?”   “就刚刚,从营地北边出去的,一个人,没带别人。二哥,我担心奇魂哥是去偷袭血鹰族营地去了,昨晚他就提过这事儿,可你没答应,他会不会等不及自己去了?”   “你跟我来!”   獒战命人牵了两匹战马过来,他和獒赐一人骑上一匹,追赶奇魂去了。昨晚奇魂的确是提过突袭的事情,但獒战考虑到连日来族人都很累了,就决定把突袭的事情暂缓一缓。奇魂这个时候一个人出营,很难说他不是去偷袭血鹰族营地的,他那个人向来不走寻常路,而且他跟虎威还有一段旧仇未了。   出营追了两里路后,仍没见到奇魂的踪迹。獒战勒马停下道:“这是去血鹰族本寨必经之路,他若往那边去了,必走此路,不过我们追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他,难道他根本没往那边去?”   “不是去偷袭血鹰族的?那他出门儿去干什么了?”獒赐奇怪道。   獒战四下环顾了一眼,掉转马头道:“再往前就有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奇正经应该没往血鹰族去……”   “二哥小心!”獒赐忽然扑向獒战,将他扑下了马,几下翻滚进了旁边半人深的草丛中。獒战迅速翻身蹲了起来,哗啦一声拔出佩刀,盯着外面问道:“箭是从哪儿射过来的?”   “西北方向!”獒赐也从背后取下了弓弩。   “看清几支箭了吗?”   “大概有三支!二哥,会是血鹰族的人埋伏在这儿吗?”   “哼,都埋伏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还能让他们活着回去吗?一会儿我冲出去,你见机行事!”   “知道!”   月色下,只见一个灵敏如豹的身影忽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直奔西北方那片林子。他跑了没多远,几支暗箭便嗖嗖地迎面射来。他迅速翻滚躲开后,又继续往前跑去。冲进林子时,他抬头便发现了两个弓箭手躲在正前方的树上,左右两边的树上还有两个,于是他大喝了一声:“獒赐!一共四个!开弩!”   “知道了,二哥!”   两人一左一右,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四个人打下了树杈,只留下了一个活口。獒赐将那个活口拽到了獒战跟前,以弓弩抵着他的脑袋喝问道:“是血鹰族的吗?”   “是是……”那活口畏惧地点点头道。   “来这儿干什么?”   “二公主吩咐我们来探查一下……”   “你们胆儿够大呢!这儿附近就是我们的营地,你们也敢来?说!虎娇叫你们来探查这附近是不是打算偷袭我们?”   那活口点了点头,老老实实道:“是,我们大首领和二公主打算在这几天前来偷袭你们獒蛮族的营地……”   “闲不住皮痒痒了是吧?居然还敢做这样不要命的打算?你们不是在等夷陵国大军救援吗?怎么?不等救援了,打算自己单干了?”   “两位有所不知,夷陵国派来的援军半路又撤回去了!”   “真的?”獒战有些惊讶,追问道,“为何撤回去了?”   “小的不知道,反正就是撤回去了。大首领和二公主见援军不肯来了,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奇怪了啊,二哥,”獒赐纳闷道,“夷陵国的援军为什么会撤回去?难道是惧怕我们獒蛮族了?”   獒战表情严肃地摇头道:“不可能,应该是夷陵国本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援军半路撤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然今晚就召集人马,杀血鹰族一个措手不及!”   “不慌,”獒战抬手道,“垂死挣扎的人反而战斗力越强,这个时候去只会是硬碰硬。既然已经知道夷陵国的援军不会来了,那就好办多了,回去再作商量。把这个人带回去,将血鹰族的情况问个清楚!”   两人当即带着那个血鹰族人原路返回了营地。两人回去后不久,奇魂也回来了。獒战将他叫到了自己的营帐中,问他刚才到底去哪儿了。他有些意外,斗肩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獒赐看见的。”   “那小子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了?不错啊!能跟踪我了,那小子很有长进啊……”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第五百零一章 南獒蛮北獒蛮   “去洗了个澡,”奇魂往獒战身边凑了凑笑道,“不信你闻闻,我还顺手摘了几朵腊梅涂我身上呢!可香了!”   “洗澡?”獒战斜眼瞄着他,质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洗夜澡了?骗我的吧?究竟去干什么了?”   “真没什么……”   “会女人?”   “别瞎说啊!大战在即,我会什么女人啊!真不是会女人,我就是去洗了个澡而已。小半个月没洗澡了,浑身可不得劲儿了,跳蚤都有了,我就上北边那条小河里洗了一回,冻是冻了点可洗完之后全身都舒坦了,獒獒要不你也去洗一把?”奇魂笑米米地说道。   “那就是去会女人了!”獒战斩钉截铁道。   “天地良心,我哪儿敢在你姐姐不知道的时候去会女人啊?被她知道了那还得了?你别瞎想了,我真不是去会女人,大不了以后出门都跟你说一声好吧?”   “獒战!”穆烈忽然匆匆地走了进来,口气严肃道,“有人在东南边发现了穆当的踪迹,你看要不要将他拿下!”   “穆当?”獒战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右手掌往桌上一拍喝道,“奇正经你给我滚回来!”   “嘿嘿……”正准备开溜的奇正经只好笑容满面地转过身来,态度友好地说道,“獒獒,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   “你去会穆当了?”獒战真想一掌拍死他!果然没说实话!   “是,我是去会穆当了。老朋友嘛,碰个面也没什么啊,对不对?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见他,所以我才没敢告诉你的……”   “你去会他干什么?”獒战盯着奇魂质疑道,“他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营地附近,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误会,他没有恶意的。”   “那他是什么意思?”   奇魂盘腿坐下道:“他呢,只是来告诉我一件事的,一件对我们很有利的事情。血鹰族那边不是向夷陵国请求了援兵吗?这两天你不都在为这事儿焦心吗?现在你不用焦心,援兵不会来了。”   “我知道。”獒战口气淡淡道。   “你知道?”奇魂纳闷道,“你消息比我还灵通?你怎么知道的?”   “我抓了血鹰族的一个探子,那探子招供的。正因为夷陵国的援兵半路撤回了,虎威和虎娇兄妹俩才急眼了,派了探子来打探情况,准备过两天来夜袭。对了,穆当不会无缘无故千里迢迢来给你送消息吧?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奇魂拍了拍膝盖道:“你知道夷陵国为什么忽然又把援兵撤了回去吗?”   “难道是因为他?”   “嗯,”奇魂点点头道,“正是因为他。告诉你吧,夷陵国很快就会变天了,金氏一族也会被赶出王宫了。”   “有人想谋反?穆当?”獒战眸光微微暗沉了。   奇魂嘴角一勾,流露出一丝自叹不如的笑容道:“那小子果然是个很有野心的,当初发现他隐藏在夷都的时候,我就疑心过他有什么大计谋,果不其然,在夷都盘亘了四五年之后,他才显山露水了。”   “他真的想夺了金氏的江山?”獒战眉头微微颦起。   “不是想,而是已经夺了。他在夷都这几年并没有白过,暗中与权家等几位有实权的贵亲功臣往来,取得了这几家的信任和支持,除此之外他也借权家之手打压了三王子金义,那人一直窥视金赞的王位你是知道的。如此一来,他便成了夷都王城真正的掌控者了,金赞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   “那他和七莲带走的族人呢?”   “他们逃离之初,穆当就已经想好去处了。穆当将族人分散安排进了夷都,散居各处,从事不同的行业为他搜集情报,这小子够歼诈吧?就连你当初去了夷都,也没发现他人在夷都吧?”奇魂说着耸肩笑了笑道,“人家还真不愧是我们獒蛮族出身的穆智人,眼光就是远大啊!小族落人家看不上,要谋就谋个大的,现在整个夷陵国都被他给吞了,以后我们要北上可就有点棘手咯!”   獒战目光沉敛道:“他可真会挑时候呢!什么时候不吞,偏偏这个时候吞,眼光确实好啊!”   “那当然了,不趁我们和血鹰族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吞,难道要等到你灭了血鹰族之后再吞?现在他吞下夷陵国,血鹰族抽不开身来管,你更抽不出身来管,其他小族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夷都易主,还能怎么样呢?如此一来,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夷都,吞了整个夷陵国了。”奇魂说罢抬手拍了拍掌,感叹道,“不得不说他的确很聪明,但他越是聪明,獒獒你想北上的想法就越难实现,从前的金赞是好对付的,但现在的穆当就很难对付了。”   獒战盯着铜盆里的焰火,磨磨了牙龈道:“再难啃的骨头我都会啃下来!他穆当有多了不起?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了吗?夺夷都挡我北上之路,这笔账我会连着我爹的帐一块儿跟他算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得提前告诉你,省得稍后你知道了火冒三丈。”   “什么事儿?”   “他吞了夷陵国,夷陵国铁定是要改国名的,他跟我说了,他原本是獒殿大首领的儿子,从金赞手里拿下王位后,他就会恢复旧姓,所以新立之国的国名他定为了北獒蛮。”   “什么玩意儿?”獒战眉头更紧几分,“北獒蛮?他有资格拿獒蛮两个字作为国名吗?”   “人家到底是獒殿大首领的儿子,也是獒氏子孙,人家是有那个资格的。不过没关系,獒獒,等我们拿下血鹰族之后,我们再建一个南獒蛮不就行了吗?”奇魂笑米米地说道。   “去!”獒战有些心头不爽,扭脸道,“一北一南,他这分明是向我挑衅呢!行,他北獒蛮就北獒蛮,总有一天我南獒蛮会吞了他那北獒蛮,这世上到最后也只会有一个獒蛮国!不说了,去把那几个贵亲叫来,我要连夜商讨进攻血鹰族的事儿。既然夷陵国都不来救援了,那我们还等什么?”   当夜,獒战与众手下商定了进攻计划,并在第二天深夜子时突袭了血鹰族。血鹰族本身已经人乏马困了,突然遭袭,更是没了反抗之力。獒战等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占领了整座血鹰族本寨,拿下了虎娇以及血鹰族众贵亲勇士。   虎威仓皇之间,独自逃窜了。他本以为自己顺利逃脱了,谁料回头时才发现奇魂在他背后紧追不舍。两人在林间小道窜行了很久,虎威最后因身负有伤而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了下来。奇魂一个飞窜,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他面前,一边喘着大气儿一边看着他调侃道:“跑啊!你虎威大首领不是最擅长奔跑的吗?不还号称速度能赛过我们家獒獒吗?继续往前跑呗!”   虎威捂着刚才被獒战砍伤了的右肩,背靠在树杆上,脸色阵阵发白。他一边沉沉地喘息一边抬起眼皮,满带仇恨地盯着奇魂说道:“你们这群狗……”   “哎哎哎!跑不过就骂人,你怎么还是这脾气啊?小时候就这德行,现在做了首领了还是这副德行,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唉,怪不得好好一个血鹰族交到你手里,最后却败得一塌糊涂……”   “你他娘的少得意!”虎威怒喝了一声,气愤道,“要不是因为我们之前跟别的族落动过手,损伤不少,你们獒蛮族怎么会趁了这个空子?一群捡便宜的狗!”   “输了就输了,愿赌服输,这道理你长到三十多岁了都还不明白?其实你之前要答应了我们獒獒条件,带着族人归附于我们獒蛮族,根本不用闹到眼下这地步的。”   “凭什么要我们血鹰族归附你们獒蛮族?我们血鹰族在南疆称霸的时候,你们那群死狗还在獒青谷捡野菜吃呢!”虎威骂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想当年,当年能回到你眼前吗?好好看看眼下的形势吧!南疆这片地方已经不是你父亲当年称王称霸的地界儿了,那时候,就夷陵国和你们血鹰族傲气,现在呢?除了我们獒蛮族,其他小族落也纷纷壮大了,这是一个群雄争霸的时代,你还想着当年,眼光不够开阔,血鹰族不败谁败?罢了,这大道理你还是到地底下听你老爹说去吧!我没道理帮他管教儿子,不是?我今天追你到这儿,只是想了却多年前你射杀獒沐那件事。要不是因为你的伏击,獒沐不会中毒垂危,更不会因此中了巴天那个小人的歼计与我分开多年,这个仇你认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虎威忽然仰头狂笑了一阵,“奇魂啊奇魂!原来你追了我这么就久就是为了给獒沐报仇?你说你奇魂这辈子活得到底有多窝囊有多不像个男人啊?从头到尾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吗?男人之中你怕是最没出息的吧!”   “那么有出息做什么?像你这般有出息就能功盖千秋名垂千古了?也就一掊黄土埋了而已。你说你死了,往后这南疆还有谁记得你虎威大首领的?恐怕连你坟前都没几个人祭拜吧?而我奇魂,好歹能抱得美人归,得享子孙满堂,说不定等獒獒把南獒蛮国一建,我还能封王拜爵名垂千古,多好啊!”   看着奇魂那不着调的笑容,听着他那一百年都不会变的调侃语气,虎威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用左手拔出佩刀,狂吼了一声后冲向了奇魂。可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什么了。奇魂只是一个灵巧躲闪便窜到了他身后,然后一刀捅了过去,匕首陷进了他的后背,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他身子一僵,双眼往外一瞪,跟着就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我……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虎威奄奄一息时,嘴里还念叨着这句话。   奇魂走到他面前蹲下,照旧用他那调侃的语气说道:“下辈子吧!下辈子但愿你还能跟我碰上面,到时候我们再来一决高下。你放心去吧!看在交手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一定会为你弄个像样的坟的。我这人很厚道,你是知道的。”   “滚……我……我会来……找你算账的……奇魂……”虎威说完最后两个字,嘴里一口鲜血喷出,然后便合眼咽气了。   奇魂轻轻地摇了摇头,拔出了插在他后背的匕首,正准备起身时,忽然觉察身后有异样,刚想回头,嗖嗖几支小箭便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了……   半个时辰后,本寨内已经清肃得差不多了。獒战正与穆烈商量如何处置那些血鹰族的贵亲和族人时,穆烈的一个从人飞奔了进来禀报道:“大首领,我们在那边五里处发现了虎威的尸身!”   “谁杀的?”獒战问道。   “不知道,看伤口应该是背部一刀毙命的,不过,”那从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双手递上前道,“小的在虎威尸体旁边发现了这把匕首,小的略微辨识了一下,好像是奇魂尊上的。”   獒战忙拿过来仔细看了几眼,的确是奇魂随身所携带的那把夜环匕首,这匕首是当初奇魂第一次立下战功时,姐姐送给他的。这么多年以来,这匕首从来没离开过他,怎么会掉在虎威尸体旁边?   “难道奇魂哥出事儿了?”穆烈担心道。   “奇正经的身手那么好,洞察力和反应力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有埋伏,也不可能轻易地出事啊!”獒战反复地看着这把夜环匕首,思量道,“除非是他自己丢在那儿的。对了,你们在虎威尸体旁边,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那从人又从身后跟来的另外一个从人手里取过了一支小箭,递上去道:“小的还在虎威尸体旁边发现了这样十几支小箭。小的查看过,虎威尸体上并没有被这种小箭射中了的痕迹,但大首领您手里那只却是沾有血迹的,所以小的疑心奇魂尊上是不是中了谁的埋伏了。”   獒战拿过了那支小箭打量了起来,箭身短小,箭头锋利,箭尾处刻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一时分辨不出是属于哪一路的标记。穆烈也拿过来看了两眼,皱眉道:“这种小箭似乎没见过,到底是哪个族落的?他们胆儿可真够大啊!居然敢偷袭奇魂哥?獒战,让我带一队人去附近搜一搜,没准还没走远。”   獒战捏着那支小箭反复地摩挲了几下,道:“奇正经很有可能是故意跟人去的,那把匕首也应该是他故意留下的。看来他是遇上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儿了,那就让他先玩着,我们把血鹰族收整了再说。”   “真的先不管奇魂哥吗?”   “先不管他,知会安竹派人来接管血鹰族。”   两族因为挨得很近,安竹第二天下午便带着人赶过来了。獒战将那支在虎威尸体旁找到的小箭拿给了安竹看,安竹细细看了几眼后,目光停在了箭尾末端那个图案上,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云氏一族的标记吗?”   “当真?”   “还记得你交给我保管的那本法书吧?我顺手也翻看了两页,我记得扉页上的那个标记就跟箭身上这个标记很像。”   “难道偷袭奇正经的是云氏一族的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们的首领黑元还在我们手上,他们绑架奇魂哥用来交换黑元,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绑架?那就更不用担心奇正经了,就让他在云氏那儿待上一段日子,等我们把手里的事情处置好了再说吧!”   “那倒是,”安竹笑道,“奇魂哥怎么会对付不了云氏的人?他肯定是自己想跑去玩玩,所以才给人绑了去的。那就让他玩着,我们先忙我们的。”   “这事儿别告诉贝螺,省得一听到云氏的事情就兴奋上了。”   “你担心她去统管云氏吗?”安竹开玩笑道。   “你知道她上回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想回云氏一趟,把该交托的事情都交托了,可云氏族地是什么地方?她现在怀着孩子,能涉险回去吗?所以那个黑元我就替她先关着了,一切等她生完孩子再说吧!”   “如果云氏那边真的要拿奇魂哥换黑元,她迟早是会知道的。”   “等云氏来了信儿再说吧!”   两人在血鹰族忙碌了几天,将该处置的人处置了,又重新规整了整个血鹰族,任命了新的监督官在这儿看着,这才启程回獒青谷去了。一路上,獒战和安竹聊了很多关于建国的事情,打算回去之后就着手准备这事儿,赶在今年之前将这事儿办妥了。   两人兴致盎然地聊了一路,傍晚时分回到獒青谷口时,准备歇歇脚再回寨去。刚刚下马,獒昆就奔了过来,一脸焦急地对獒战说道:“二哥,大姐姐她们可有上你们哪儿去?”   “姐姐?姐姐不是在寨子里吗?”獒战纳闷地反问道。   “没在吗?那她带着木棉和贝螺上哪儿去了?”   “什么?”獒战瞳孔瞬间张大了两倍,“她带着贝螺出谷去了?”   “我也是听阿越说的,说大姐姐和贝螺木棉一块儿出谷去了,我问阿越去哪儿,阿越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去找奇魂哥了!”   “谁跟姐姐说奇正经不见了的?”獒战恼火道。   “这就不知道了。”   “看守谷口的人都是白吃饭的吗?她们三个出去,就没一个人来跟我禀报一声吗?”   “是大姐姐带出去的,谁敢说什么啊?”   “我真是……”獒战猛拍了一下脑门,气得头都疼了,这丫头还是跑去云氏了!拦都拦不住啊!逮回来真该五花大绑地捆在家里才是!姐姐也是,做事什么时候这么不分轻重了?还有木棉,脑子也抽疯了是吧?贝螺那肚子才过了三个月,出去这么一折腾,能到得了十个月吗?真是的!   “獒战你也别急,到底奇魂哥去哪儿了?知道奇魂哥去哪儿就好办了……”   “云氏族地!”   “云氏族地?那地方在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獒战真是火大!   金公主带球出去玩,獒霸王很生气,后果可能真的有点严重了。但整件事情的策划并不是贝螺一个人,而是她,獒沐以及木棉一块儿想出来的。   话说那天下午,三人还在獒沐家说着自家小孩的闲话,忽然来了一个族人,在獒沐耳边嘀嘀咕咕几句,随后獒沐脸色就变了。她手掌往桌上一拍,沉色道:“听清楚了?真是被云氏给绑了?”   那族人弯腰道:“听得真真的!是安竹尊上说的,说那支小箭上的标记仿佛是云氏一族的,可能云氏想用奇魂尊上换他们的黑元大祭司。”   “我去他娘的!绑人都绑到本公主头上来了!那些破云氏不知道奇魂是本公主的男人吗?存心找死是不是?獒战怎么说?派人去了吗?”   “大首领和安竹尊上都说暂时不管,说奇魂尊上应该没事儿。”   “什么?那是他姐夫,他居然说暂时不管?”   “姐姐,姐姐,”贝螺忙开口道,“先别激动,獒战肯定是料到奇魂哥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才说暂时不管的。”   “就算暂时不会有事儿,那也不能不管啊!”獒沐心里很不爽地说道,“大小也是一场绑架,难道因为暂时没有事儿就不用管了吗?我猜猜,肯定是那个云翳找人把他绑去的吧?那个女人对我们家奇魂就一直没安好心!”   “是吗?”贝螺和木棉齐声问道。   “哼!”獒沐磨了磨牙龈,眼露杀气道,“那个女人之前就对我们家奇魂穷追不舍,据说还一直恋恋不忘呢!这回奇魂落到云氏手里,谁知道她会怎么对待奇魂呢?说不定也会像那虎娇似的给奇魂喂什么催情汤!不行!獒战不管,我可坐不住了!我要去趟云氏!”    ☆、第五百零一章 黑家族主母   “可是姐姐你知道云氏族地在哪儿吗?”贝螺问了一句。   “对呀!”木棉点头道,“大公主您连云氏族地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找奇魂哥呢?”   “这个嘛……寨子里有谁知道云氏族地在哪儿的吗?”   两人都齐齐摇了摇头。獒沐皱起了眉头,磨了磨发痒的小牙牙思量道:“没人知道啊?没人知道的话……不是还有个黑元吗?问黑元不就清楚了?”   贝螺道:“黑元嘴巴很硬,你问她什么她都不会回答你的。其实姐姐想去救奇魂哥,我有个好主意。”   “你说!”獒沐拍着桌子道。   “我们不知道云氏族地所在,黑元也不会说,那么我们可以引那些云氏族人出来。云氏不是一直对外声称想杀我吗?用我去引一两个云氏族人出来,抓了他们再逼供,不就可以知道云氏族地所在了?”   “这样不行吧?”没等獒沐说话,木棉先否定了,“用你去引云氏族人出来,獒战知道会杀人的吧?而且你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能去冒那个险?”   獒沐也道:“不行不行,拿你去冒险,獒战肯定会跟我拼命的,我也不能为了救奇魂,拿我还没出生的侄儿去博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贝螺笑道:“你们都担心过头了!其实有你们两位獒蛮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女勇士保护我,我怎么可能被那些云氏族人给杀了?而且现在云氏没了头目,正群龙无首呢,他们着急着想把黑元救出来,即便抓了我也不会杀我的,只会用来交换。”   “可你怀着孩子呢,我怎么能拿你去做诱饵呢?”獒沐道。   “与其说是让你拿我去做诱饵,还不如说是我想趁此机会去一趟云氏族地。阿菩奶奶生前有个心愿未了,是跟云氏有关的,所以我很想帮她尽快完成了。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的肚子,我这一胎真的是很稳,之前黑元那么对待我,我都没事儿,可见这个孩子跟我缘分很深很深的。”   “可要是被獒战知道了,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再说了,如果让他知道了的话,他连姐姐你也不会放出谷的,到时候你还怎么救奇魂哥?奇魂哥在云氏族地大概真的不会有性命危险,可我听说云氏女子都生得奇美,能迷死天下一半的男人,你想奇魂哥整天待在一丛美人里头,嘿嘿,当然啦,他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邪念的,可那群美人呢?难得遇见一个像奇魂哥这样重情重义又长得潇洒脱俗的男人,谁不想往上贴呢?别忘了,我们奇魂尊上还有一个响当当的雅号叫情圣浪子呢!”   贝螺这么一说,獒沐那张脸都绿了,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众美女端着催情汤争先恐后地要灌奇魂的画面。沉吟片刻后,她又猛地拍了一下桌面道:“好!就照你说的去办!杀进云氏族地,把那些大小妖孽全都杀个片甲不留!”   木棉担心道:“真的不跟獒战说一声吗?他回来知道肯定会发火的。”   “木棉你要是不敢去,你就留下,我和贝螺去!反正我在谷里也闷了多时了,打仗没我的份儿,救我男人总该算我的事儿了吧?就这么说定了,我立刻去召集人手,准备出谷!”   木棉忙道:“我去!我怎么不去呢?您以为我不闷吗?自打家里有了两个小娃要照料了,那些冲锋陷阵的事儿獒昆和獒战都不让我去了,我也早憋得快出疹子了!再说了,您一个人带着贝螺去,我可有点不放心,还是我们一块儿去来得妥当!”   说做就做,出谷三人帮当即成立。獒沐召集了手下,当天就带着贝螺和木棉出谷去了。她们也知道,这趟出门简直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肯定会惹火獒战和獒昆两兄弟的,下次再想畅游江湖随心所欲就难咯!所以这趟,她们决定要玩个痛快战个痛快!   就在她们朝着云氏族地大概的方向前行时,家里几个男人已经急上眉梢了。特别是獒战,他觉得在收拾贝螺方面一直太“心慈手软”了,这才造成了那丫头挺着个肚子都敢溜出去的严重后果。他认真地自我反省之后,决定先把那丫头抓回来,再慢慢地给那丫头定规矩。獒狗狗不发威,你以为真是你家的蝴蝶犬呢?   獒战这边带人追赶时,贝螺那边已经过了百草族境内了。因为贝螺之前跟云夭聊过,知道云氏族地大概的方向,所以她们就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走了大概三天,獒沐考虑到贝螺身子的缘故,便在百草族以南的双华坳里暂时歇了半天。   暮色沉沉时,木棉领着几个族人满载而归。她将两只野锦鸡丢到贝螺跟前笑道:“特意打了给你炖汤的!不然你出来饿瘦了,獒战肯定会找我和大公主算账的!两只够了吧?不够那边还打了只獐子,几只野兔。”   “今晚够丰盛的啊!”贝螺坐在火堆旁烤着刚才族人从不远处那条小河里捞上来的小鱼,笑道,“不愧是我们獒蛮族的女勇士,来,女勇士,先吃条小鱼垫垫底儿吧!”   “大公主呢?”木棉接过贝螺递来的烤鱼问道。   “姐姐心里烦,坐不住,就带人四处巡逻去了。你知道的,她离不开奇魂哥,奇魂哥一走她就心烦气躁上了。这回奇魂哥又是去了云氏族地那种美女如云的地方,哈哈,她怎么能不担心我们单纯的奇魂哥会被那些美女给生吞活剥了呢?”贝螺咬了一口自己烤的鱼,满意地点着头道,“嗯……这地方的鱼味道跟獒青谷还真不一样,好吃!”   “不过你那个法子会不会管用啊?万一云氏一族不来找你麻烦呢?那样我们岂不是就找不到云氏族地的所在了?”   “我们把消息都放出去了,肯定会有人来找我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看大公主那忧心的样子,真希望早点到啊!”   两人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说着云氏一族的事儿时,一个族人飞快地跑了过来,向贝螺禀报道:“夫人,营地外来了个自称是黑家族的人,他说要见您,您见还是不见?”   贝螺停下嘴巴想了想,问木棉道:“这附近有个黑家族吗?”   木棉点头道:“有,一个很小的族落,本来是附属于百草族的,近两年单立门户了。怎么?你还不知道有这个族落?那他们族落里谁会认识你啊?”   “我也不知道啊……这样,”贝螺对那族人道,“带了他来见我。”   “是,夫人!”   不一会儿,那族人就领着一个全身素黑的年轻男子来了。那男子向贝螺行了个大礼,态度恭谦道:“小的奉了本族主母之命,特意前来邀请贝螺夫人去我们黑家族作客,还请夫人屈就前往。”   贝螺问他道:“你家主母?我认识你家主母吗?”   “我家主母说你与她还是旧识,不会不认识。”   “是吗?那她叫什么?”   “楚慈。”   “啊?”贝螺和木棉同时愣了一下。谁也没想到,黑家族的现任主母居然就是从前獒战休掉的那个侧姬楚慈。   “夫人这下应该记起了吧?”那年轻男子笑问道。   “真是没想到啊!她居然跑到黑家族来了,还做了主母,不愧是楚慈啊!之前就看出来了她并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呢!”贝螺冲木棉点头笑道。   “是啊!以前她就一副野心勃勃,想霸占整个獒青谷的样子,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当上主母了啊!值得恭喜!不过你回去吧,”木棉对那年轻男子说道,“我们这趟出来是有任务在身,实在不便去黑家族拜访,还请你转告你们的楚慈主母,等我们任务完成之后再来拜访。”   那年轻男子拱手道:“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回去禀报主母!”   “等一下,”贝螺叫住了那人问道,“你们黑家族在这附近应该很长时间了吧?”   “我们黑家族一直都待在这附近,已经有上百年了,不知道夫人这么问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可曾听说过云氏?”   “夫人是要找云氏吗?那云氏一族向来神出鬼没,又不轻易与外族往来,即便我们知道他们就在这一片,却也不知道他们族地具体位置,还请夫人见谅!”   贝螺眉间一喜,忙问道:“你是说到了这儿,就离云氏一族的族地没多远了?”   “实不相瞒,云氏一族的人时常会来我们寨子里走动,就是我们家主母也认得一两个云氏族人。夫人若是想找他们的话,小的可以回去跟主母说一声,让主母代夫人传个话。”   “传话就不必了,劳烦你跟你家主母说,但凡见到云氏的人,就告诉他们我金贝螺已经来这儿了。”   “小的明白了,告辞!”   那黑衣男子走后,木棉笑道:“这下该有着落了吧?你这么一嚷嚷,云氏还会不知道你在这儿?看来,大公主的火有地方发泄了!”   当晚就在那山坳里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獒沐招呼族人收拾营帐准备出发时,营帐外有人来报,说黑家族的主母来了。贝螺迎出帐外,远远一看,还果真是楚慈。   进到帐中,彼此问候了两句后,贝螺问道:“当ri你离开水元族后就来了黑家族吗?”   楚慈摇头笑道:“并非那么一帆风顺。我与我夫君也是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来到了黑家族。后来他做了黑家族的首领,我便顺理成章地做了主母,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吧!原本早就想派人去獒青谷跟你们通通信,但我们黑家族才刚刚单独立了门户,许多琐碎的族务有待处置,所以才推迟了下来。不过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跑这儿来了,还真是缘分呢!我听昨日我派来的人说,你在找云氏族人对不对?”   “对,你可认识云氏的一两个族人?”   楚慈笑了笑,抬手指着身旁那位中年妇人笑道:“其实这位便是云氏族人,最近刚好暂时住在我那儿,我见你着急寻人就给你带来了。”   “是吗?”贝螺转头打量了那妇人一眼问道,“你是云氏族人?”   那中年妇人点头微笑道:“我正是云氏族人,我叫云绯,是云氏庶派传人。”   “那就好!”獒沐立马抢先问道,“我问你,是不是你们云氏绑了我男人奇魂?现如今你们云氏谁在做主?”   云绯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一丝诧异,说道:“云氏的人绑了獒蛮族的奇魂尊上?竟有这样的事儿?不好意思,因为我离开云氏族地有一段日子了,所以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并不知情。”   “你离开云氏有一段日子了?为什么?你先坐下说。”贝螺追问道。   “唉!”云绯坐下后,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先就说过,照黑元那么折腾,云氏迟早是会散的。如今黑元被你们獒蛮族所擒,云氏没了首领,那就更乱了。前阵子听说黑元被抓后,族内人心惶惶,担心獒战大首领会派人来灭了我们云氏,所以有些人都四散逃了,就像我一样。”   “对,”楚慈点点头道,“因为我与云绯有些交情,所以她才投奔到我这儿来的。她说云氏如今已经是一盘散沙,除了守族一派和一些年长不肯离开族地的人,其他的大多都逃了,就怕你们獒蛮族会因为黑元的事情杀到族地去。”   贝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云氏现如今谁在掌权?”   “自然是守族一派了。黑元出事后,云翳接替了黑元的大权,暂时做了云氏的首领。”   “呵!”獒沐抖肩冷笑道,“我猜得不错吧?果然是那贼心不死的云翳绑了我家男人!贝螺,你还问那么多干什么?让她告诉我们云氏族地在哪儿,我们这就杀到云氏去,把那个守族一派收拾了!”   “千万不要!”云绯连忙摆手,恳请道,“这位夫人请先别动怒!其实云氏的守族一派中并非人人都像黑元和几位族老那样野心勃勃,很多人都是迫不得已才追随了黑元。”   “这话怎么说?”贝螺问道。   “云氏原本是由三个分支组成,嫡派,庶派,以及法派。但因为一百多年前那场灾难,这三派所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后来法派渐渐消失了,嫡派的人也越来越少,相反庶派却越来越繁盛了。守族一派便是庶派中分裂出来的一派,起初真的是为了保护族人,但到了后来,他们当中有人便想取嫡派而代之了。可那种野心也不过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的想法,大多数守族一派的人还是希望嫡派能重掌云氏,就因为这样,黑元做了首领后便不断派人暗杀嫡派后人,妄图取而代之。”   “照你这么说,那些守族一派的人并非个个都如黑元那般野心勃勃,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事情还没到灭族的那一步。我问你,现如今云氏中可还有嫡派后人?”   “没人了,”云绯摇头难过道,“就连最后两个也在不久前被黑元毒杀了,嫡派现如今已经没有人了。”   “真没了?”贝螺心想,嫡派要真没人了,那自己是打哪儿来的嫡派呢?   “贝螺啊,”獒沐已经坐不住了,摩拳擦掌地想开打了,“你就别问她那些了,路上再聊好不好?眼下先找到云氏族地把奇魂救出来要紧啊!”   “那姐姐我们说好了,云翳交给你处置,其他的事儿得由我来处置。”   “没问题!”   “好,这样,”贝螺又对云绯道,“你回去之后往外传个话,让那些逃散出去的云氏族人回来,就说明天一早,我金贝螺会去族地一趟,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云绯担心道:“现如今云氏族地在云翳的掌控之下,夫人要去,恐怕会有危险吧?”   “这个不难,”楚慈插话道,“我派一队人马护送贝螺夫人前往云氏族地。如果那个云翳胆敢对夫人无礼的话,我再增派人手,夫人以为如何?”   贝螺冲她笑了笑道:“那就多谢楚慈夫人了!”   “客气了!当初要不是獒战大首领放我一马,我早死在水元族了,知恩图报,这是应该的。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前来,有我的人为夫人开道,夫人的安全就可以无虞了。”   当下说定,明日一早由云绯带路前往云氏族地。虽然獒沐很心急,但为了贝螺的大计,她也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且说消息传得很快,当天下午就传到了身在族地的云翳耳朵里。听说贝螺亲自来了,她还是略微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位尊贵的獒蛮族主母居然会亲自来。   “首领,要不要趁夜把她和她的那群人了结了?”从人丹寇紧皱眉头地问道。   云翳抬了抬手指,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云绯那个叛徒把金贝螺带来吗?她们肯定是冲着奇魂来的!”   “据我所知,金贝螺和黑家族的楚慈有点交情,你刚才也说了,楚慈去找过金贝螺,所以金贝螺很有可能会让楚慈派人护送她前来。我们的人去只会是送死。”   “那该如何是好?要开了大门迎了她进来吗?”   云翳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咬着嘴皮子思量了片刻后说道:“她敢来,我没道理不敢接着。与其在外面绞杀她,倒不如让她自动到我们的腹地来送死,这样更省力气。到时候就算有黑家族的人护送她,进了我们的地盘,那就得由我们说了算。你吩咐下去,明日守族一派悉数待命,随时准备开战!”   “是!”   丹蔻退下后,云翳起身离开了议事厅,走回了她所住的那间小院的其中一间房。推开房门,只见*上躺着一个晃着二郎腿的男人,看起来颇为悠闲。   “日子过得不错啊,奇魂尊上?”云翳冲*上那个男人说道。   “还行!就是你们这儿的东西我实在是吃不惯,顿顿素菜,难道就不能来点荤的吗?你们云氏修炼就非得这么清汤寡水?唉……可苦死我这三寸米肠子了!好久都没吃上鲜肉了!”*上那人唉声叹气道。   “云氏族人甚少吃肉,因为修炼的缘故。对了,住在这儿还习惯吧?”云翳走到*边问道。   “不怎么习惯,”*上那人抖着脚尖,懒懒道,“没肉吃,没女人睡,更没儿子可抱,你说我习惯不习惯?话又说回来,你把我抓到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要交换黑元吗?那就赶紧交换吧!我真的一想到肉都快流口水了!”   “才过了这么几天你就受不住了?想从前我们被困在西苍山的时候,大雪封了山,我们两个月都得不到一丁点肉吃,你不也过了吗?”云翳坐在*边看着奇魂回忆道。   “那时候啊?老实跟你说吧,”奇魂坐起身道,“那回要再晚点解冻,我真的有把你烤来吃的想法了!幸好遇着了两个猎户,给了我们一点兔肉,你的小命才算保住了,知道吗?别跟我提西苍山那档子事儿,一提我就更念肉了!说真的,你还真有点不厚道啊!想我当初那么帮你,现在到你的地盘了,连块肉都不给吃,真的不太厚道啊!”   云翳笑了笑,问道:“真的那么想吃肉吗?”   “想!你可以告诉我哪儿有东西可猎,我自己动手都行,不用劳烦你了。”   “是不是有肉吃,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呵呵!”奇魂笑得抖起肩来,“那你就别想了!我奇魂又不条小狗,你拿几块肉就能把我哄住了,那我往后还在江湖上混什么混啊?你呢,还是别想其他的了,现在黑元已经被我们抓了,你就好好打理着这个云氏,多多为云氏开枝散叶就好了,何必还想着拿我去换那个恶毒的女人回来呢?那个女人回来对你们云氏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第五百零三章 你为何不告诉我   “想说服我放了你?”   “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你觉得我可能放你吗?”   奇魂无奈地耸耸肩,摊开手道:“那就随便你咯!反正我现在在你的手里,放不放也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要不肯放,那我就只能继续等咯!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等到我们家獒獒带人来收拾你,那你倒霉大日子就到了,知道吧?所以早点放了我吧!”说罢他又枕着手仰面躺了回去。   云翳眼望着桌上那瓶那梅花,发了一会儿呆后,口气幽幽道:“你说的话不过是当时好听,久了也就成谎话了。”   “说得我好像骗过你似的,没有吧?我向来不会欺负弱小的,少欺负我年纪有点大记忆力渐退了啊!”   “还记得你下西苍山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你这辈子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往后游历到哪儿就埋在哪儿,不用计较那么多,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说不定会再游历到西苍山看我。我以为或许有一天,你真的还会回西苍山来看我,可是……现在的你似乎早已经把我给忘了,更别提回西苍山看我的事情了,对吗?”   “这几年一直不得空啊!我想去看的老朋友太多了,可是近几年真的很忙,忙着帮獒獒,忙着生孩子,还要忙着养孩子。你是不知道,多了一个小屁孩,会多一大堆事情,够你忙得团团转了。就拿我们家小土豆来说,我和我们家獒沐两个人伺候他都还伺候不过来呢!所以呢,我哪儿有那个空闲去游历去拜访老朋友呢?”   云翳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蔑笑道:“恐怕不是你没空,是你根本不再需要游历了吧?你从前是浪子,如今却是有妻有子的夫君了,还游历什么呢?忘了就忘了吧,何必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圆呢?”   奇魂再次坐了起来,拍了拍膝盖感触道:“云翳啊,你还是那么喜欢钻牛角尖呢!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别太钻牛角尖,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不好吗?其实你待在西苍山挺好的,何必回这个云氏族地来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会一直待在西苍山吗?”云翳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西苍山好啊!那儿的人也挺不错的,我偶尔也想过,什么时候带着獒沐和小土豆去西苍山那儿住一段时间,那可是我奇魂差点连命都没有了的地方呢!”   “不,”云翳眼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水光,摇头道,“我之所以会留在西苍山,是因为你说过你有可能还会回西苍山去。我打算在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留住你,让你不要再去游历了,让你不再是个浪子,给你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可是……直到听说你已经成婚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心里早有一个獒沐大公主了……你根本就不会再回西苍山来了,你说的全都是好听的谎话而已!”   “所以……你一直在西苍山那边等我?不会吧?”   “对,我一直在西苍山等你,正因为等不到了所以我才回云氏一族的,”两行清泪从云翳眼眶里滑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心里早有人了?为什么还要跟我说你会回西苍山?”   “我为什么要说啊,云翳?我总不能在江湖上碰见一个人就把我和獒沐那段悲惨的遭遇说一遍吧?我自己不会心痛的吗?再说了,你那时还小,我告诉你这些干什么呢?再说回西苍山的事,我只说有可能会游历回去看你们,没说一定啊!”   “算了!”云翳扭过头去说道,“反正现在你已经是抱得美人归了,当然不会在意从前说过些什么了。”   “云翳,我劝你还是回西苍山去。当初你娘带着你离开云氏族地,投奔西苍山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远离这个族落,过上新的生活。你实在没有必要跟我赌一口气而跑回来做什么首领,不值得的。”奇魂劝道。   “我娘已经过世了,我在西苍山已经没了别的亲人,我为什么不能回云氏族地来?这儿有我很多亲人,这儿才是我的家,而不是西苍山,”云翳缓缓起身道,“你不必劝我了,我既然接掌了云氏就没打算放弃。西苍山那个地方已经没有我流恋的东西了,我是不会回去的。至于你,我会留着,留着完成我最后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云翳侧过脸来,带着泪痕的脸上扶起一抹阴笑:“你从前说过你只是个浪子,不计较死后埋在哪里,有堆坟就可以了。那时我就在想,万一哪天你真的出事了,我一定不要你暴尸荒野,一定会为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后事,给你一座像样的坟地,然后在坟地的石碑上刻下你……还有我的名字。”   “啊?不用了吧?你想得实在太周到了,我会不好意思的!真的,真的,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十年呢,收敛后事这种事情还交给我们家小土豆来忙比较合适……”   “不用客气,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喂,云翳!云翳!云……”   不等奇魂说完,云翳关上门就走了。奇虎偏了偏脑袋,翻了个白眼,一头又倒了回去,翘起二郎腿自言自语道:“这丫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把我一块儿拖下地府的,得想个法子了!唉……獒獒是怎么回事啊?过了这么几天了,怎么还不来救我啊?难道忙着血鹰族的事情就不管我了?果然是没良心啊!我好歹也是你姐夫是不是?”   “哎!叔叔!”窗户那儿忽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奇魂立刻翻身爬了起来,小跑到窗户那边眉开眼笑地问道:“怎么?弄来肉啦?”   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塞给奇魂,小声道:“这是我去后面林子里偷偷猎的,烤好了才给您拿来的。”   “哇!”奇魂刚揭开那芭蕉叶,一股久违的烤鸡肉香就扑鼻而来。   “嘘!叔叔,小声点!被别人发现就糟糕了!”小女孩忙低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还是你会心疼叔叔啊!”奇魂忙把鸡肉包了起来,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笑道,“你救叔叔于水深火热之中,叔叔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只要叔叔记得,獒蛮族人杀来的时候,叔叔能保住我和我奶奶的命就好了。”小女孩认真道。   “放心,包在叔叔身上!”   “叔叔,我刚才偷听到云翳首领在派人去请族老们,说是商议对付金贝螺的法子。叔叔,你知道金贝螺是谁吗?”   “什么?”奇魂眼珠子瞪圆了一圈,“你真听见她说这话了?”   “对啊!叔叔,那个金贝螺是谁?也是獒蛮族的人吗?”   “坏了!”奇魂脸色微变道,“贝螺不会也给他们抓了吧?那可真的坏了!”   “叔叔……”   “先别喊了,去帮我再听两耳朵,快去!”   “知道了!”小女孩转身就跑了。   这个小女孩是在这院子里帮忙干杂活儿的,跟奇魂非常投缘,凭奇魂那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和她交上朋友了。奇魂说什么她都会听,她最担心的就是獒蛮族人杀来时会把她和她奶奶也杀了,所以奇魂就答应她,一定会保住她和她奶奶的命。   过了很久,天色都黑下来时,那小女孩才捧着奇魂的晚饭跑来了。一进门,奇魂便拉着她着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说!”   “别急呀,叔叔!”她放下晚饭,往外瞧了一眼小声道,“我听他们说,那个金贝螺明天会来我们族地。”   “啊?她一个人?”   “不知道。”   “你也不打听清楚一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出了事,你们全族都完了!”   “有那么严重?”   “还有呢?云翳他们打算怎么对付金贝螺?”   “反正就是让她来了就不能走呗!”   “再没别的了?”   “还有,我还听说,金贝螺明天是由黑衣族护送来的。”   奇魂听到这话,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是黑衣族护送来的话,那就说明她暂时是安全的,没准是来谈判的,不是被抓的。不过,奇魂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为什么贝螺会来?贝螺还怀着孩子呢,獒战怎么可能让贝螺来?难道说……是偷跑出来的?   “叔叔……”   “除了金贝螺,跟金贝螺一块儿来的还有没有别人?”奇魂忽然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   “云翳没说吗?还是你没听见?”   “云翳没说。”   “不太可能啊!”奇魂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就算让贝螺来谈判,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孕妇单独来吧?而且獒獒也不会允许她来吧?如果是偷跑呢?她为了救我这个师傅逃跑出来也是很有可能的,真是让人感动啊,还是徒弟靠谱啊!獒獒那个混账东西完全不靠谱啊,白疼他这么多年了!不过……完了!獒沐不会跟她一块儿跑来了吧?”   “獒沐又是谁啊,叔叔?”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我女人!”   “她也来救你了?”   “唉……”奇魂拍了两下脑门垂头道,“完了,这回你们云氏一族真的要完了……”   “为什么叔叔?”   “我女人脾气很差的……”   “叔叔,那她会杀我和我奶奶吗?”   “放心,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奇魂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坏她还是会分的,你在这儿帮了我这么多,还给我肉吃,她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话音刚落,云翳忽然推门进来了。奇魂忙缩了手,故意摆出一副要教训人的臭脸道:“怎么?今晚还是没肉?没肉怎么吃啊?不吃!”   “叔叔,我们云氏是很少吃肉的,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小女孩很配合地回了一句。   “云灯你出去吧!”云翳抬抬手道。   “是!”小女孩乖乖关门出去了。   云翳看了奇魂一眼,缓步走过来问道:“何必为难云灯一个小姑娘呢?”   奇魂坐下道:“没肉吃,浑身没劲儿,心情自然就不好了!怎么?你来给我加餐的?”   “不是,我是来问问你,尊夫人喜欢什么菜式,我明天好准备准备。她跟你一样不喜欢素只喜欢吃肉吗?”云翳带着一脸浅笑问道。   奇魂心里咯噔一下,抬头问她:“獒沐来了?”   “是啊,明天就到,很高兴吧?”云翳的口气带着浓浓的讥讽。   “送羊入虎口,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啊?她一个人来的?”   “不止,还有獒蛮族的主母金贝螺,以及另一个女勇士木棉,三个人一块儿来的。”   “呵呵呵呵……”奇魂笑得双肩抖了好几抖,直摇头道,“不用说,这三个家伙一定是从獒青谷偷跑出来的,獒战不会让贝螺出来,獒昆又怎么会让木棉出来?真叫我感动啊!我们獒青谷三大女勇士都来救我,我奇魂真是很有面子啊!”   “是啊,”云翳坐下笑道,“也叫我很感动呢!看来獒蛮族的男人最近都不得空,所以才派了女人来。你放心,来者是客,我一定会好好款待她们的。”   “你打算怎么款待?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死吗?云翳,别弄得自己回不了头才是。”奇魂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为了整个云氏,你还是把我放了吧!大开杀戒,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这话好叫人感动呐!不过可惜,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那你就在自寻死路。”   云翳望着奇魂笑了笑,表情冷漠道:“我寻我的死路,与你何干?别再假作好心想帮我的样子,说到底你就想从这儿离开,好跟你的獒沐重聚,说什么为了云氏,你的话全都漏洞,我已经没从前那么好骗了,而且……整个云氏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儿?”   奇魂眉心一紧,纳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哼哼哼,你不是自诩很聪明吗?那你就自己想个明白吧!”   “云翳你站住!”   “干什么?”云翳回头傲然地问道,“还想要肉吃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奇魂表情认真看着她问道,“云氏的死活与你无关?那你接掌云氏做什么?那你又把我绑这儿来做什么?难道你不是想拿我去交换黑元吗?”   “黑元?哼!”云翳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交换回来?更何况,我跟她是有仇的。她的父亲当年害死我的父亲,逼得我娘走投无路才带着我离开云氏族地的,我为什么要救她呢?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她。”   “所以你抓我来这儿只是玩过家家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好好歇着吧,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的獒沐了,但是有一点我不敢保证,那就是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到底是死还是活,哼!”   云翳扬长而去,奇魂心里微微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一时还没摸透云翳到底有什么目的,但隐约觉得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说云翳接掌首领之位不是为了全族,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獒沐,贝螺以及木棉这三个喜欢胡来的家伙,明天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个云翳呢?   奇魂*未眠,好容易熬到天亮时分,云灯又来给他送早饭了。他走到窗户旁往外瞟了一眼,然后问云灯道:“那几个獒蛮族的人来了没有?”   云灯道:“还没呢!不过大首领已经派人去寨子口迎接了。叔叔,您女人真的会来吗?”   “我还希望她不来呢!不过看样子她肯定是会来的。云灯,一会儿你去帮我瞧着一眼,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动静就立刻来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   云灯送完早饭离开院子时,正好遇上两个族人姐姐,那两个姐姐告诉她,大首领让全族人都去议事大厅里。她去时,族里剩下的人大部分已经在这儿了,乱嗡嗡地一片讨论声。   云翳步入大厅时,议论声渐渐褪去,大家都让出了一条路,恭敬地候着云翳走上了首领的宝座。云翳坐下后,扫视了一遍全场,问身边的丹寇道:“都来了吗?”   丹寇点头道:“该来的都来了。”   云翳点了点头,提高了音量对眼皮子底下这些族人说道:“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今日族里会来几位贵客,召集你们来这儿就为了迎接这几位贵客,以表达我们云氏一族的好客之意。”   “大首领,听说那个金贝螺会来是不是?”一个族人兴奋地问道。   “对。”   “那可正好!我们正愁抓她不着,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何不趁此机会杀了她以除后患!”   “金贝螺当然是要除掉的,因为她是易生术的关键所在,黑元大祭司曾经说过,只要有她在,我们云氏一族的噩梦就会延续,所以,”云翳傲然道,“她进了我们族地的门儿,也就别再想活着出去了。”   “大首领英明!”当中有几个族人举起胳膊呐喊道。不过,也仅仅是这几个人而已,大部分人都带着不安的神色沉默着。   云翳在这些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显得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你们怕了獒蛮族那几个人了吗?”   有一位年长的婆婆走出来说道:“大首领,您杀了金贝螺,那獒蛮族的首领獒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您这又何苦呢?到时候,就算没有易生术,我们云氏一族一样会被灭啊!”   “说到底,你们还是害怕那个獒战是吧?到底那个男人能有多可怕?一百多年前獒庭想灭云氏的噩梦还没醒吗?该醒了,各位!獒氏拼的是蛮力,难道我们就不能跟他动脑子吗?先认了输,那自然会输,动动脑子,自然就不会被灭族了。”云翳还是那副傲然的表情说道。   “那照大首领这么说,您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了?还请您说出来让大家伙儿听听,也让我们安安心。”   “放心,杀了金贝螺,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大首领!”一个族人飞奔进来禀报道,“云绯已经带着獒蛮族的人来到寨子门口了!”   云翳眉梢略显兴奋地挑了挑,抬手道:“请进来!”   不多时,刚才那族人便领着贝螺一行人进来了。云氏族人纷纷退到右侧,个个好奇地往这几个人身上打量,心里猜测着到底哪个才是传说中的那个云氏祸害金贝螺呢?   贝螺走在最前头,且满脸欣喜的表情,左看看右望望,仿佛很喜欢这里似的。说实话,一走进寨子,她就有种久违了的感觉,有种回老家的感觉。   “哎!我问你,我男人奇魂呢?”獒沐大公主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在欣赏风景上,一见着云翳,她便没好气地问上了。   坐在宝座上的云翳淡淡一笑:“远来是客,请先坐下歇息片刻,来人,请贝螺夫人她们上坐……”   “你少跟我废话行不行?把奇魂交出来!否则,我今天定要踏平你这云氏族地!”獒沐上前两步指着云翳威吓道。   “这也未免太嚣张了些吧?”站在云翳身边的丹寇不屑道,“也不瞧瞧来了谁的地方!这儿不是你们獒青谷,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你要再啰嗦,当心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男人了!”   “我要是见不到他,你们这儿任何一个都休想活着出这个大厅!”獒沐说着哗啦一声拔出了佩刀。   丹寇也正想拔出佩刀示威,却被云翳抬手拦住了。云翳照旧一脸浅笑地说道:“听闻大公主是个英勇善战的女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公主不必如此动怒,你家奇魂还好好地在我的后院享用早饭那,等他用完早饭之后,我自然会带你去见他,你现在着急也没用,何不坐下来跟我聊聊正事儿?”   “你跟我有什么正事儿可聊的?”獒沐不屑道。    ☆、第五百零四章 大结局——云氏族地(一)   “你跟我是没什么聊的,但我和贝螺夫人却有些关于云氏的事儿要聊,是不是,贝螺夫人?”云翳的目光转向了贝螺笑道。   贝螺大大方方地在客位上坐下了,环顾四周道:“没错,我来这儿的目的也是为了跟你聊云氏的事情。姐姐,木棉,先坐下吧!”   獒沐瞪了云翳一眼,收了佩刀坐下了。云翳让人上了茶后,很热心地介绍道:“这是我们云氏一族特有的天绫花茶,三位可以品尝品尝,在外间可是寻不到的。”   木棉瞟了一眼,冷冷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动手脚?废话就不必说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如果你们云氏一族愿意将我们奇魂尊上完好无缺地交出来,并且答应从此以后归附的话,那么我们獒蛮族可以既往不咎!”   话音一落,站在大厅右侧的那些獒蛮族人便议论开来了。云翳笑了笑,问木棉道:“难道三位此番到我这儿来除了救奇魂尊上之外,还有想收服了我们的心?”   木棉微微扬起下颚,傲然道:“归附于我们獒蛮族,那是你们最好的归属。现如今,就连血鹰族都被我们收服了,其他族落归降是迟早的事情,你们早归附晚归附反正都是要归附的,何不就趁今天一表心意呢?”   “真是好大的口气!”云氏族人中有人站出来呵斥道,“凭什么要让我们云氏归附于你们獒氏?你们也配?一群只会动拳头的蛮子压根儿就不配做我们云氏的首领!”   “别这么不知足,”木棉轻蔑地扫了那人一眼道,“原本依照我们獒氏祖上的训诫,一见着你们这些云氏族人就应该统统杀了的,但我们贝螺夫人宅心仁厚,不愿意见到云氏一族被灭了族,特意前来招降,你们还不愿意了?”   “贝螺夫人果真是来招降的?”云翳斜眼瞟着贝螺问道。   贝螺捧起那盏天绫花茶看了看,笑道:“我的确是有招降的意思,也真心地劝云翳大首领带着这些云氏族人归降。现如今,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战事纷起,各族落之后的挑衅和对战会越来越频繁。云氏一族本就不善战,要想在这乱世安身立命,那就只能找一个靠得住的靠山了。而我们獒蛮族就是你们的靠山,有了我们的庇护,你们可以继续在你们的族地繁衍生息。云翳大首领以为如何呢?”   “贝螺夫人替云氏想得可真周到呢!听闻夫人也是云氏族人,且是用易生术转换过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云翳笑颜如花地问道。   “如你所见,我是活生生的夷陵国公主金贝螺,又怎么会是云氏族人呢?而你所说的易生术,试问在座有几人亲眼见到过?又有几人真的会这种术?那个黑元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们是不是太迷信于她了?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收拢人心,让你们为她的野心卖命。”   “简直胡说八道!”   “这个女人一定是云氏中的妖邪!她如此诋毁黑元大祭司,简直罪无可恕!”   “索性杀了这女人才是!”   一些激进的云氏守族一派的人一听贝螺诋毁他们的黑元大祭司,便激动地指着贝螺叫骂了起来。獒沐拔下腰上的佩刀往桌上啪地一声拍下,瞪着那些人喝道:“嚷个屁!谁再敢嚷嚷,我一刀送了他去见他祖宗!”   这么一吓唬,那些人都有些畏惧了,不敢再张口就骂了,但眼神中还是充满了对贝螺的鄙夷和愤怒。这也难怪,黑元虽然对嫡派手段残忍,却也带领着族人开创了云氏这一百多年以来最好的局面,族内有人迷信于死忠于她也并不奇怪。这一点,贝螺早料到了。   贝螺放下了手里那盏天绫花茶,起身走向那群云氏族人道:“黑元的确为云氏做过不少好事,别的不说,就说拿云氏现有的族力和人口来说,也是近百年来最好的,所以在这一点她是功不可没的。可是,她有野心,这一点你们一样地不可否认。”   “谁没野心?”一个守族一派的人质问贝螺道,“难道你们獒蛮族就没有野心了吗?”   “有,当然有,獒蛮族的野心还很大,我男人的野心是称霸整个南疆,而我的野心是想让整个南疆的族落都来我的转货场买卖交易。每个人都可以有野心,但问题是他的野心是否适合他。就拿你们云氏一族来说,从前是祭司出身的,精于巫术,以修炼精进巫术为己任,追寻的是一种内心的自在和空灵,可现如今呢?却要学其他族落那样出来争地盘砍人杀人,这是不是太有悖于云氏的祖先留下来的训诫了?”   “夫人说得也没错,”云翳起身步下台阶道,“可你也说了,如今纷争四起,为了保住我们云氏一族,我们唯有刀箭自卫,这又与祖训有何违背之处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族落被灭?”   “所以,”贝螺转过身来看着云翳说道,“我才为云氏想出了这么一个安身立命的办法。归附于獒蛮族,有了獒蛮族的庇护,你们就不用再担心被其他族落欺负骚扰了。”   “可我们信不过獒蛮族,那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野蛮部落。”   “獒氏与云氏之间的恩怨很深,而且误会也很深,我知道我说什么你和你那些拥戴者也是不会相信我的诚意的。那好,我们不说诚意,说天意。”   “天意?”云翳微微颦眉问道,“你想说什么天意?”   “那种天绫花,”贝螺指了指杯盏中的天绫花道,“是你们云氏独有的,也被你们称之为神赐之花,族花,如果我能让它开出血红色的花朵,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才是天神所选的云氏真正的首领?”   “血红色?天绫花为何要开出血红色的花朵?天绫花本来的颜色就是粉色的!”云翳质疑道。   族人们也纷纷质疑了起来,因为他们的确没有见过血红色的天绫花。那些激进的守族一派又在大骂贝螺居心*,想危害天绫花了。大厅内正吵吵闹闹时,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对,天绫花本来就是血红色!”   吵闹声渐退,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十岁的云灯。见是这小丫头,立马有人教训起了她:“你知道什么?你见过血红色的天绫花吗?不知道就别瞎说!”   “我没瞎说!”云灯一本正经道,“我听我奶奶说的,她说天绫花本来就该是血红色,不是粉色。”   “胡说!”   “不是胡说!我没有胡说!”云灯一再坚持道。   “要不把九婆婆请来问问?”有族人提议道。   不等云翳发话,云灯立刻跑去找她奶奶了。这时,贝螺向云绯点了点头,云绯从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个小提箱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当那样东西色彩鲜艳地展现在大家面前时,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天哪!真的是血红色啊!”有人掩面吃惊道。   “红得这么不对劲儿,一定是用了什么邪术!”有人诋毁着。   “难道天绫花真的原本就该是血红色?”也有人开始动摇了。   没错,此刻云绯手里捧着的那盆开得如火如荼的天绫花正是族人们所没见过的血红色。他们见惯了开得娇嫩欲滴的粉红色,忽然看到这种鲜艳夺目的颜色,瞬间都惊呆了。就连云翳,眼珠子也睁圆了两倍。   “你用了什么邪术?”云翳指着那盆天绫花质疑贝螺道。   “夫人没用任何邪术,我可以作证,”云绯说道,“这盆天绫花是我带出寨去的,夫人仅用了昨晚*就让这花开出了原本的血红色,大家说夫人难道不是天神所选的云氏首领吗?   “这分明是邪术!”云翳略显激动地否认道。   “这不是邪术,这是一种你永远也无法掌握也无法得知的方法。一百多年前的天绫花原本就是这种颜色,只是随着一些事情的变化,它只能开始粉色的花朵了。”   “一派胡言!你既然不承认自己的是云氏族人,那为何又会知道这些?前言不对后语,你从头到尾都是没诚意,都在说谎!”   “云氏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你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而已,嫡派世代相传的那些秘密你又知道多少?”   “难不成你还知道?那你跟嫡派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就云氏的嫡派?”   “天哪!”厅外忽然传来了一声苍老沙哑的尖叫声,随即,一个九十多岁的婆婆在云灯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奔了过来。她双眼虽已混浊,但当她走近那盆血红色的天绫花时,眼神中充满了闪闪发亮的惊异和欣喜。她就是云灯的奶奶,已经九十四岁高龄的九婆婆。   “天哪!天哪!是我眼睛花了吗,云灯?”她很激动,像在欣赏一件不敢轻易触碰的无价之宝似的,一双皱了皮的手在那株天绫花四周上下移动着,想碰又不敢碰。   “没有,奶奶,这是血红色!”云灯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惊异道。   “天哪!”老人家再次感叹了一声,“天绫花终于又开出血红色的花朵了!我们云氏有救了!有救了啊!”   “九婆婆,这话怎么说?”云翳质问道。   “我告诉你,”九婆婆手指不停颤抖地指着那盆天绫花道,“天绫花原本就是这个颜色,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见过,我娘曾经种出过这种颜色的天绫花,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再开出来的花朵却都是粉色的了。大家都以为可能是换了族地天绫花不适应,不过谁也没想到在这片族地上天绫花又开出了新的血红色花朵!这是天神在搭救我们云氏!这是天神的恩赐啊!”说着她双手举起,朝上拜了拜,显得十分激动。   “九婆婆,您不会是记错了吧?”云翳紧了紧牙龈问道。   “不会记错!我还没老糊涂到那份上!这是天神的恩赐!是天神不忍心看着我们云氏被灭族,前来搭救我们了!我娘说过,从前祖上有一句训言,叫天绫花败,云氏不在,这就是说如果天绫花没了,云氏也没了。但是现在,现在天绫花又开回血红色了,那就是天神都不忍心亡我们云氏啊!多谢天神!多谢天神!”九婆婆说到激动处,扶着云灯的手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向着宝座拜了两拜。   众人见九婆婆如此,也都半信半疑了,而云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贝螺走近她身边,略带挑衅的口吻问道:“如何?这下该信了吧?我虽非云氏族人,但我与云氏却是有缘分的。正因为有这缘分,所以我才不远千里地跑到这儿来,云翳大首领,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得不信天意。”   “天意?什么天意?”九婆婆被搀扶起来后,望向贝螺问道。   “九婆婆,”云绯解释道,“就是这位贝螺夫人让天绫花开出了血红色,这位夫人是我们云氏的贵人,是天神拣选她来搭救我们的,您说是不是该奉她做首领?”   “是吗?”九婆婆往贝螺跟前迈了两步,凑过去在贝螺脸上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喃喃自语道,“你不像云氏的人,为何你能有本事让天绫花开出血红色?”   贝螺笑道:“因为我认识阿菩奶奶,是阿菩奶奶教我的。”   “阿菩?哦,她是云歌的徒弟,她人呢?”   “被黑元杀了。”   “什么?唉……”九婆婆使劲摇了两下脑袋叹气道,“黑元所造的孽太深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回来当这个首领了!阿菩是云歌的徒弟,云歌是嫡派传人,她会知道如何种出血色天绫花也不奇怪,因为那个秘密只有嫡派的人才知道。这位夫人,看来你与我们云氏果真是有缘分的。”   “阿菩奶奶临去前交代了,要我好好看着云氏,我一定会遵照她的心愿看好云氏的。”   “好!”九婆婆在贝螺胳膊上拍了两下,然后后退了两步,忽然又跪了下去。贝螺忙抬手扶住她道:“九婆婆,您这是做什么?”九婆婆拨开她的手执意跪下道:“这是天神的意思,也是嫡派祖先们的意思,你既然能让天绫花变回血红色,那你就有资格坐上我们云氏首领的宝座!”   “你疯了!”云翳脸色顿时大变,指着九婆婆喝道,“她又不是云氏的人,凭什么来做云氏的首领?”   “只要她能让天绫花开出血红色,那她就有资格!没了天绫花的云氏不再是云氏,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云氏灭族吗?再说了,你不过是代黑元行使首领之权,并非族人们推选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另外再选?”   “对!”云绯也高声说道,“守族一派对云氏的所作所为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了!与其被你们利用去争什么天下,倒不如归附了贝螺夫人,求个安身立命!我说你们,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们还想继续被守族一派打压利用吗?”   “混账!”云翳瞪圆了眼睛呵斥云绯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是想带回来造反的!你收了这金贝螺多少好处,竟让你如此吃里扒外?”   云绯面不改色道:“你做首领,一样地名不正言不顺!别忘了,当初是你娘自愿抛下云氏的身份,带着你离开云氏的,你已经被逐出云氏了,有什么资格再来做云氏的首领?各位——”她说着转身对那些云氏族人高声道:“现在我们有新首领了,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任人使唤被人利用了。而且天绫花又开出了血红色,这就是说我们云氏复兴有望了!九婆婆愿意认贝螺夫人为首领,我也愿意,你们当中有愿意都就站出来!不要再跟守族一派做喽啰了!”   那些族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对视了几眼后,竟真有二十多个人往云绯身边走去。云翳见状,脸色顿黑,高声喝道:“你们是想造反吗?”   “他们不是造反,”云绯代替他们回答道,“他们只是另外选择了一个首领而已。原本你这个首领大家都不是很心服口服,现在他们只不过是依着他们自己心愿选择了一个自己信服的首领罢了!”   “将云氏拱手交给一个外人,这就是你们对祖先的交代?”   “带着云氏往火坑里跳,恐怕你也不好意思跟祖先交代吧?”   “不要争了,”九婆婆在贝螺和云灯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道,“云氏的首领早以打破了嫡派代代相传的规矩,否则你们守族一派的人也不会掌权这么久。能者居之,你多说也无益!你若不服,在座的各位守族一派的人要不服,你们可以离开族地,另外找地方安身立命去。”   “凭什么我们要离开,你们却要霸占这个地方?”   “这是大势所趋,”贝螺抬手指了指那边的族人道,“你也看见了,站在我这边的人多过愿意归附你的,人心所向,你想继续强霸这首领的位置也是说不过去的了。云翳,我劝你还是顺应了大家的意思,带着你的守族一派归附于我,让整个云氏和和气气的吧!”   “金贝螺!”云翳咬紧牙龈,怒目而视道,“你的花样还真挺多的啊!捧出一盆开了血红色花朵的天绫花就要接掌云氏,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   “那你想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这盆天绫花是怎么弄出来的?我是不相信的,想必族人们心里也都是半信半疑的。倘若你想让我心甘情愿地交出首领之位,那你就再试一次,如果明天早上你能够再交出一盆血红色的天绫花的话,那我就相信你是天命所归,你敢不敢再试?”   贝螺沉吟了片刻,笑了笑道:“这有何不可?我没弄虚作假,就不会怕再试。那就请在座的诸位都做个见证,倘若我明早能再捧出一盆天绫花的话,那么云翳的首领之位就归我了!”   “好!”族人们都点头齐声道。   “来人,”云翳抬手吩咐道,“送这几位贵客去歇息!”   “慢着!”獒沐起身喝道,“我男人呢?把我男人交出来!”   云翳浅浅一笑,说道:“大公主不必着急,等明早金贝螺接掌了首领之位之后,你自然就可以见到奇魂尊上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你这是在跟本公主耍花招吗?”獒沐带着威吓的语气问道。   “你误会了,大公主。我不是在耍花招,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奇魂尊上那么聪明,我若此时让他与你相见,你们夫妻两个再加上个金贝螺联手耍什么诡计的话,我们云氏还真是防不胜防呢!所以,请你稍安勿躁吧!等到明早,你就能见他了。”   “我告诉你,你少给我耍什么花样儿!”獒沐指着云翳威胁道,“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敢跟天神保证绝对不杀你,必定慢慢折磨死你!你最好把我的话记清楚了!”   云翳蔑了她一眼,转身道:“带贵客下去!”   贝螺等人被安排到了一间幽静的院子里。没过一会儿,九婆婆就带着云灯云绯来给她们送吃的了。九婆婆很热情地将一碟一碟的点心和小菜放到桌上,且笑道:“这都是我们刚才做的。时间仓促,做得不是很好,还请夫人将就着些。”   贝螺感激道:“您太客气了!能有人这么周到的招呼已经很好了。九婆婆,您别忙了,让余蓝来吧!”   “不忙,”九婆婆笑呵呵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忙过了。云氏族地很少来客人的,再加上黑元之前对族内管治十分严苛,连族人之间一场小小的欢聚都不许,弄得整个族地阴森冷清,越过越不像人过的日子,我正盼着能热闹一些呢!”    ☆、第五百零五章 大结局——云氏族地(二)   “黑元那边您就不用担心了,她回不来了的。”   “那就是好。”九婆婆放心地点了点头。   “九婆婆,”獒沐插话问道,“您知道我男人奇魂被关在哪儿吗?”   云灯嘴快,说道:“我知道!我天天都给叔叔送饭呢!”   “是吗?”獒沐眼前一亮,忙问道,“那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云翳有没有对他下什么毒手?灌什么汤之类的?”   “叔叔很好,只不过没肉吃心里烦躁。”   “那当然了!他那人离不开酒和肉,让这么几天不吃肉,他肯定得憋死呢!那他知道我们来了吗?”   “知道,云翳首领告诉过他的。”   “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獒沐压低了一点声音问道。   云灯摇摇头道:“叔叔被关在了云翳首领住的院子,那里有族人把守,您去了也进不去的。再说现在我也不能去那儿了,刚才云翳首领已经派人来跟我说了,以后不用去那院子干活了。”   “真是的!”獒沐一边咬着饼一边闷闷不乐道,“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啊?她以为拖到明天早上就能拖出个万事大吉了吗?到了明早,她照样还是得交出首领之位来的!”   “所以,我们要提防她今晚有什么大动作。”贝螺捧着一盏天绫花茶表情严肃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绯点头赞同道,“她那人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将首领之位交出来。之所以会推迟到明天才交,相信她是有什么盘算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放着她,以防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决定。”   獒沐不屑道:“她要敢派人杀进来,我保证回杀她一个片甲不留。本公主不动手,不是因为打不过她,如果真的开打,整个云氏也找不出一个对手来!”   贝螺担心道:“就怕她不玩明的,玩暗的,我总觉得这个云翳比黑元还阴得慌。”   “总之从这一刻到明早,我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以防云翳来突袭,”木棉接过话道,“至于外面的动静就只能靠九婆婆还有云绯你们了。”   云绯点点头道:“我明白,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立刻来报的。”   且说贝螺他们被送去歇息后,其他族人都散了,只有云翳和几个族老还留在议事厅里。云翳吩咐丹蔻将门关上后,问那几个族老道:“你们以为金贝螺接掌云氏一事可行吗?”   “当然不可行了!”云氏的冬族老立刻否决道,“让一个外人,而且还是獒蛮族的人来做云氏的首领,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也是对我们云氏最大的侮辱。别忘了,我们和獒蛮族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呢!怎么能过了一百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族老也点头道:“绝对不能让金贝螺来做这个首领,谁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善待我们云氏?没准一转脸就灭了我们全族呢?我是不会赞同的。大首领,您还是尽快拿出个决断,是灭了她还是扔了她出云氏?”   “杀了她?然后等着獒战来灭族吗?后果不是一样的?”秋族老面带讥讽地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跟黑元一样顾前不顾后呢?知道獒蛮族凶残,却还要杀了他们的主母招惹仇恨,你们以为我们云氏能有多大的能耐抵御越来越凶狠的獒蛮族人?”   “那依秋族老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夏族老问道。   “我想秋族老的意思不外乎是以静止动,”春族老开口道,“如果硬拼不行的话,那我们就智取,何必跟獒蛮族那些野蛮人真刀真枪呢?”   夏族老锁紧眉头,不悦道:“你的意思是要归降于金贝螺了?”   “归降能保住云氏的话,为何不行?俗语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况且金贝螺的话里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夷陵国巴陵国两国势减弱,各族落之间的征战不断,迟早是会殃及到我们头上的,何不先寻了獒蛮族为靠山,以后再做打算?”春族老道。   “哼!你会不会也被那金贝螺给收买了?獒蛮族人信得过吗?”夏族老不屑道。   “别忘了,金贝螺并非完全的獒蛮族人,她是出身于夷陵王宫的公主,她的做派与獒蛮族那些野蛮子是不一样的。如果她真的是有心要灭我们一族,何必来跟我们废话这么多呢?保住云氏的根才是最要紧的,云翳大首领,您说是不是?”春族老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云翳问道。   云翳回过神来,扫视了这春夏秋冬四位族老一眼说道:“各位说的都有理,归降有归降的好处,不归降也有不归降的周全,只是现在族内的事情已经不是你我几人在这儿说了算了。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九婆婆妖言惑众,吸引了一部分族人投靠金贝螺,而这一部分人已经完全不听从于我们了。一个族落最麻烦的事情不是外敌入侵,而是内部分裂,要想保住云氏,首先我们就不能自己先跟自己人打起来。”   “大首领这么说也很对,”冬族老点头道,“不管归降不归降,我们的本族人人心不能散了。”   “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其实是让这一部分人重新相信我们,而不是着急去决定归降不归降。即便明早我把首领之位让开了金贝螺,只要我们人心不散,想法一致,她还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可那些人都很迷信金贝螺所谓的血色天绫花,怎么才能让他们重新相信我们?”夏族老质疑道。   “我已经有了主意,今晚我会召集全族人到议事厅内商议是否归降之事,几位族老要记着,为了公平起见,每一个族人都要来,无论男女或者老少,事关全族,每一个人都要到。”   “明白了!”四位族老齐声道。   族老们散去后,云翳靠回椅背上养神了。过了一会儿,丹蔻推门走了进来,向她禀报道:“大首领,奴婢已经清点过了,寨子里拢共还剩五十二人。”   “点清楚了?”云翳睁开眼睛傲然道。   “点清楚了,一个不差。”   “好,”云翳嘴角勾着阴笑地点点头道,“五十二个人,足够了!丹蔻,今晚就是我们的大日子,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啊!”   丹蔻拱手道:“大首领只管吩咐!奴婢只会效忠于大首领一个人!”   “我知道,这世上就只有你和我是一条心的了,其他的人全都是些谎话精,特别是那个奇魂。”   “大首领,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个奇魂?”   “哼哼,他骗了我,我怎么会让他好过?我最恨骗我的人,而他是这世上骗我骗得最狠的人,我会亲自去收拾他,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用把今晚的事情安排好了,那就行了。”   丹蔻自信满满道:“大首领放心,今晚的事儿奴婢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云翳阴冷一笑,垂头看了看腰间挂着的那块洁白的玉石,双手摩挲道:“今晚也该是云氏一族还我孽债的时候了……这个邪恶而无情的族落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这世上?黑元算什么?我才是能建立起新族落的大首领,以后不会再有云氏,只会有我云翳!”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时,奇魂正焦急不安地在房间内徘徊。他发现晌午给他送饭来的人不是云灯了,心里隐隐地不安了起来。云灯帮自己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云翳发现了?又或者獒沐她们已经被云翳怎么样了?   忽然,门被吱地一声推开了。奇魂连忙转头一看,却依然不是云灯,而是云翳。看着奇魂脸上失望的表情,云翳笑问道:“怎么?很失望吗?”   “獒沐她们呢?”奇魂冲她问道。   “我待她们如贵宾一般,你尽管放心好了,”云翳将手里的饭菜放在了桌上道,“毕竟是獒蛮族的主母和公主,我又怎么敢太怠慢了?”   “我要见她们!”   “着什么急?该让你们见面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的……”   “云翳你别玩了!”奇魂草草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你到底想玩什么我还猜不透,但你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让我们夫妻俩活着见面的。云翳你知道吗?你心里有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我有病?”云翳摊开双手,冷笑道,“我会有什么病?我看是你得了相思病吧?病得不轻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你就那么离不开獒沐吗?当初为了一个死去的她宁可孤独终老,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如此着迷?”   “说了你会懂吗?你若懂,就不会在这儿痴缠不放了。云翳,我知道你对云氏存有*之心,我劝你别这样,见好就收,云氏毕竟是你的根,没了云氏,你才会发现自己是这世上最孤独最可怜的人。”   “我可没这么觉得,这些年我一直在西苍山过着,日子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吗?没有云氏,难道我就活不下去了?真是笑话!”   “一个人得有根,无根之人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我会生根发芽的,”云翳傲然地看着他走近道,“没有云氏,我照样可以生根发芽,还可以开出更为绚烂的花朵。你说得没错,从我回云氏第一天开始,我就不是为了帮黑元壮大云氏而回来的,我是回来报仇的!”   奇魂眼眸微暗:“果然……你比獒蛮族更想灭了云氏对吗?”   “对!”云翳紧咬牙龈道,“我比任何人都想灭了云氏!你知道我有多么讨厌这个族落吗?我真的很讨厌自己会生在这样一个族落里!我们本来拥有至高无上的灵力,却要被禁锢被束缚,该有的能力无法得以施展,还要不断地被其他部落欺辱!我讨厌这样的族落,讨厌这样的地方!当初我父亲跟黑元的父亲说要由嫡派的人来重新执掌云氏,可黑元的父亲却暗暗将我父亲害死,还逼迫我母亲下嫁给他,我母亲无奈这才带我离开云氏族地的……”   “但这只是黑元一家的所作所为,你为什么要怪在每一个云氏族人头上呢?”   “你不觉得他们活得很可悲吗?活在这世上的人是他们,不是先祖,为什么一定要遵守先祖留下来的那些规条呢?”云翳大声驳斥道,“什么云氏族人不能做祭司,什么嫡派后人不能再继承首领之位,什么守族一派才是名正言顺的人选,这些规条在我看来统统都是废话!与其活得那么可悲,倒不如索性追随先祖的脚步到地底下去算了!反正他们活在这世上也只会被其他族落欺辱而已!”   “别人有别人的活法,你看不惯你可以不遵照,你可以回西苍山去过你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回来灭掉自己的根呢?在你看来所有的云氏族人都有错,那你爹呢?你娘呢?他们也有错吗?你不是觉得云氏族人活得可悲,你是仇恨太满,不灭族不足以泄愤对吧?“   “怎么都好,反正我主意已定,你改变不了的!”云翳抬手指着桌上那一顿饭菜,阴邪地笑了笑道,“这是你的最后一顿,好好享用吧!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记得在西苍山的时候,我也为了你做过饭,你说很好吃的。能在临死之前再吃到我做的饭菜,你应该觉得此生无憾了。”   “你站住!”奇魂叫住云翳,目光阴冷道,“我希望獒沐没有出事,也希望你能回心转意放弃你那疯狂的想法,那样的话,你还有后路可退,还能回西苍山去过你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不需要了,”云翳语调低沉了下来,“好日子我过得太久了,我想过点不一样的日子了。女人,是不是打从生下来就应该期盼着有个男人会来给她好日子过呢?我也曾这么期盼过,但很可惜,现在我一点都不期盼了。奇魂,你骗了我,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你也骗了我,你骗我在西苍山等了你那么久,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会有多么可悲!”   “不要让自己回不了头。”奇魂最后一次警告她道。   云翳没再说话,开门出去了。奇魂转身看了看那桌上的饭菜,眉心紧皱,双唇抿紧,脑子里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   天色全黑时,整个云氏族地一片静悄悄的,仿佛没人似的。贝螺和獒沐木棉坐在房中,一面喝茶一面说着云翳的事情。刚刚有人来叫走了九婆婆云绯和云灯,说云翳召集族人商议是否归降的大事。   “那个云翳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呢?”木棉看着贝螺和獒沐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啊!”   “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不会轻易将首领之位交给我的。”贝螺抿口茶道。   “难道她打算今晚召集所有族人,劝服他们一起来对付我们?”獒沐耸耸肩道,“我觉得那个女人没那么笨吧?上午那阵子,好些族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对她那个首领完全是不认同的,她还有必要这么做吗?”   贝螺点头道:“所以我才一直在想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离明早只有几个时辰了,她还打算做怎样的垂死挣扎?”   忽然,外面传来了打斗声。獒沐立刻提刀起身,开门冲了出去,大喊道:“怎么回事?”   “是我,獒沐!”西边墙角上翻下了一个人,獒沐定睛一看,不由地欣喜若狂,连忙奔过去喊道:“奇魂!”   奇魂一把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笑道:“没事太好了!贝螺和木棉呢?”   “在里面呢!”   这时,贝螺和木棉也跑了出来。一见是奇魂,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贝螺笑问道:“师傅,您怎么逃出来的啊?”   “杀出来的呗!”奇魂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子道,“多亏了小云灯这东西,不然我是没力气杀出来的。”   “云翳给你下了毒吗?”獒沐紧张地问道。   “我一到云氏族地,她就用熏香给我下毒了,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我整天脚软腿软的,哪儿是没吃肉给欠的啊?就是她那毒药给我整的。好在小云灯是我的人,帮我偷了点她奶奶的药粉,我每天服用一点点,这才有劲儿杀过来。对了,小云灯她们呢?”奇魂问道。   “刚才被叫到议事大厅去了,说是云翳让过去的,今晚他们要商议是否归降的事情。”贝螺道。   “不妙啊!”奇魂皱起眉头道,“她绝对不是想商议归降不归降的事情,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为云氏好呢!”   “这话怎么说,师傅?”贝螺追问道。   “坏了!我们赶紧去议事大厅!”奇魂好像想到了什么了,转身就往外跑去。   院子外的看守已经被奇魂三两刀给灭了,跑向议事厅的一路上也没见其他族人前来阻拦,整个云氏族地像死一般寂静着。直到跑拢议事厅所在的那个大院院门口时,奇魂才与云翳和丹蔻遭遇上了。   云翳看见奇魂时,略略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你不可能有力气跑出来啊?”   “那些族人呢?”奇魂指着云翳质问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怎么会跑出来?”云翳和奇魂的思考点根本不在一条平行线上。   “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奇魂冲云翳喝道,“他们是你的亲人,你的族人,你下手杀那么多无辜的亲人,你还觉得自己是个人吗?”   随后赶来的獒沐听见了这话,分外诧异道:“什么杀亲人?她要杀云氏族人吗?”   “哼哼哼哼……”云翳仰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哼笑声,一脸轻傲地说道,“现在才来,恐怕已经晚了吧?想来当好人,当英雄,也得看准时机了来,别等整族人都死光了你才来,当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你说什么?”贝螺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扶着獒沐的胳膊喘了一口气问道,“你……你杀了云氏所有的人?你疯了吗?”   云翳鄙夷地扫了贝螺一眼:“你不是很想当云氏首领吗?不用等到明天早上,我现在就把云氏的大权交给你,可是……哼哼哼哼……云氏已经没人了,你这个首领做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用跟她废话了!那些人肯定在议事厅里,我们先冲进去再说……”   “没用的,”云翳傲然地打断了獒沐的话说道,“他们全部都中了我特制的毒香,我没有配过解药,即便你们冲进去,也救不了他们的,而且,里面毒烟未散,你们冲进去也会死!”   “我有主意!”贝螺立刻想起了上回在花狐族做的那个防毒面具,“用布浸水,再裹些木屑,这样就可以防毒了!”   奇魂和獒沐都是脑子转得贼快的人,他们立刻撕下一条衣裳片子,一脚踹翻了旁边放着的一个青铜炉鼎,裹了些木屑,再浸了水,然后照着贝螺的方法围在了脸上,最后跑进议事厅救人了。   当两人用刀砍断了锁住议事厅大门的铁索,推开门后,里面一股浓浓的熏烟扑面而来,浓烟散去,只见厅内横七竖八地倒着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来不及多想,先把小孩子全都弄了出去,然后是老人。一些中毒还未昏迷过去的人见有人来救了,自己先吃力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命去了。   随后,带着贝螺特制的防毒面罩的黑家族人也冲了进来,帮着将议事厅里的人全都扛到了外面院子里,一时间,院子里塞满了人,也到处响起了惊恐的哭声。   “贝螺,这样不行!”獒沐跑出院子对贝螺说道,“人是抬了出来了,可都中了毒,一些昏迷着,一些虽然是清醒的但也脸色发紫,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第五百零六章 大结局——云氏族地(三)   “木棉已经去追云翳主仆俩了,可就算被她追到抓回来,那女人未必肯说出到底下的是什么毒!”贝螺焦急地来回走了几步,思量了片刻后,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转身对獒沐道,“不如用我的血!我是血母,那我的血应该可以救他们!”   “用你的血?你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啊?更何况你还怀着孩子呢!”   “我一个人的血是不够,但云氏还有天绫花啊!天绫花也是血母用血喂食出来的,采集族地里所有的天绫花,再与我的血混合,我相信应该可以的!”   “行,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分头行动,贝螺带着余蓝和几个黑家族的族人去采集天绫花,獒沐留在议事厅大院里看着那些中毒的族人。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大锅用天绫花熬制出来的茶水便被抬来了。   挨个挨个喂下后,大部分人都吐出了秽物,渐渐清醒了过来,只有少数几位年长的婆婆爷爷因为年纪太大,回天乏术了。九婆婆也一样,虽然喝下了天绫花汤,可人已经奄奄一息,快不行了。她让人把贝螺叫到了身边,拉着贝螺的手喘息道:“夫人,有件事我想托付给您……”   “九婆婆……”贝螺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已然是不行了,心头一酸,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您说吧!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您办到的!”   “在此之前,我想请夫人给我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夫人,您就是云氏族人对吗?”九婆婆气息虚弱道,“我刚才看见您滴了血在那天绫花茶里,您是用您的血救了我们大家,您就是传说中的血母吧?”   “您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血母对吧?”九婆婆那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抬手指了指旁边正在难过的云灯道,“因为这个孩子……咳咳咳……因为这个孩子我才有幸知道关于血母的传说。”   “云灯?”   “夫人,我要交托你的事情就是云灯……她是嫡派传人……族地里唯一的一个了……咳咳咳……”   贝螺瞳孔微微张大:“当真?”   “对……我没有骗你,云灯并非是我儿子亲生的,她是被我们暗中收养过来的。她的父母知道黑元心狠手辣,迟早有一天会杀光嫡派传人,所以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将她托付给了我儿子。我儿子死后,就只能由我来照顾她了。夫人,我走了之后,就没人照顾这孩子了,请您看在她是嫡派传人的份上,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奶奶!”一旁的云灯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九婆婆您放心,不管她是不是嫡派传人,我都会好好替您照顾她的!”贝螺使劲点点头道。   “那……那我就去得安心了……云灯……你要好好听夫人的……的话……”九婆婆说罢,脑袋一歪就咽气了。云灯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奇魂听见哭声,忙走过来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难过了,小云灯!你还有我呢!”   “叔叔骗人!”云灯伤心地抹泪道,“你说过会保住我和我奶奶的命的!”   奇魂略带愧疚的表情点头道:“是啊,叔叔说话不算话,没能保住你奶奶的性命,是叔叔骗了你,真是对不住了,云灯……”   “呜呜呜呜……”云灯扑在贝螺怀里呜呜地哭开了。   贝螺朝奇魂摇摇头,让他别再说什么了,小云灯需要好好地哭一场,然后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忙碌了一上午,族人们终于得到了比较妥善的安排,只是都很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贝螺安排好了族人后,这才得以歇上一会儿喝口茶。   云灯安葬了九婆婆后,一脸疲惫难过地回到了贝螺面前。贝螺给她递上一杯暖暖的茶道:“喝一口吧,你也累了一上午了。”   云灯双手接过茶,垂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声音涩涩道:“奶奶就这么走了……”   “如果你想她老人家走得比较放心的话,就擦干眼泪好好活着,你可是她和全族人的希望呢!”   “全族人?”云灯抬头不解地看着贝螺问道,“我怎么会是全族人的希望?”   贝螺冲她温暖一笑,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道:“你现在是整个云氏族落唯一的嫡派传人,云氏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可奶奶不是说夫人您也是……”   “嘘!”贝螺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能!可是为什么夫人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你是云氏的人呢?是夫人不愿意做云氏的人吗?”   “我当然愿意做云氏的人,但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太方便公开自己的身份,等以后你长大了,我就会把我经历告诉你的。现在呢,你就安安心心地跟着我回獒蛮族去,等你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再把你送回来做云氏的首领。”   “真的吗?”云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可以跟你和叔叔回獒蛮族去?”   “对啊!你奶奶临走之前说过,要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了就会办到,而且你奇魂叔叔特别地舍不得你,我和你獒沐婶婶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你带回獒青谷去。云氏的事情暂时就由云绯和刚刚选出来的其他两位族老接手,我会时不时地回来看一下,你也可以随时回来。”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都走了,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呢!獒青谷好吗?听他们说,獒青谷里到处都是杀人狂魔呢!”云灯一脸天真道。   贝螺咯咯咯地笑了几声道:“哪儿有那么夸张啊?到处都是*还差不多呢!”   “*是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啦!”   “夫人!”余蓝忽然从院门那儿跑了进来。   “怎么了?”贝螺立刻从蒲团上站起了身。   “木棉夫人回来了,不过,受伤不轻!”   “怎么会受伤?云翳呢?”   “听她说云翳跑了,只杀了丹蔻。”   原来刚才木棉一路追着云翳和丹蔻出了寨门,先杀了丹蔻,接着准备收拾云翳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十来个人,要不是她逃得快,可能已经被抓了。   贝螺赶过去时,已经有云氏族人在为木棉治伤了。奇魂和獒沐正在商量着对策,见她来了,獒沐一脸严肃道:“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攻打,你来得正好,去问问云绯,这寨子里可有另外一条路能离开这儿的。”   “会被攻打?是云翳带人来吗?”   “我们不得不防,”奇魂肃色道,“听木棉说,救走云翳的那帮人不是什么善类,要是他们这个时候攻打进来的话,我们这一点点人根本招架不住。云氏那些人又个个还伤着病着,一旦攻进来,那真的就是灭族了。我和獒沐的意思是,看有没有别的逃生之路,如果没有,那就要尽快传信回黑家族,让楚慈派人过来增援,但是谁都不知道救走云翳的人有没有在外面设下埋伏。”   贝螺心里微微发紧:“很有可能啊!”   就在三人商议对策时,被派去放哨的一个獒蛮族人飞快地跑了回来,着急地向奇魂禀报道:“尊上!寨子门口来了一拨人,暂时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但是来势汹汹,情况似乎不妙啊!”   他眼眸一沉:“云翳可在其中?”   “在!”   “果然……”奇魂缓缓起身,表情凝重道,“她果然是备了后招的!”   “怕她不成?我们这就出去会会她!”獒沐道。   “你和贝螺留下,先去问问云绯逃生之路的事,我去寨门口应付着,等你们的消息。”   “那你自己小心!”   奇魂点点头,领了几个族人去了寨门口,远远望去,寨子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对方来了大概有三十多个人,云翳就站在领首的那个男人身边,那男人看起来还有点面熟。渐渐走近时,奇魂终于认出了那男人的模样,原来还真是老熟人。   “好久不见了,奇魂尊上!”那男人先开口道。   “哦,是你啊,”奇魂双手叉腰地走了过去,“是好久不见了,我离开西苍山的时候你也还在西苍山吧?最近几年,我听说你已经离开西苍山,与你父亲誓不往来了是不是?”   “奇魂尊上虽不回西苍山了,但对西苍山的事情还是挺了解的啊!没错,我已经离开西苍山了,现在我有我自己的族落,西苍山的一切已经与我无关了。”对面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西苍山首领的二儿子苍耳,奇魂以前的老熟人。   “原来你已经当了首领了,那我应该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过我很奇怪啊,”奇魂指了指云翳问道,“你怎么会跟她一块儿?你知道她在云氏族地做了些什么吗?”   “当然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苍耳面露得意的笑容道。   “难道说这一切都你与她联手策划的?”   “难道只需獒蛮族对外扩张,就不许我吞并一两个族落?”   奇魂瞟了一眼苍耳身边站着的云翳,轻蔑一笑道:“还真是你们俩联手的?厉害啊!都学会算计别人的族落了,你们俩可算是长进了许多了啊!所以你打算这个时候趁人之危?这样不太好吧,苍耳?这样做会让你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云氏族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你再大开杀戒,我们獒蛮族头一个不会放过你,你该想清楚了。”   苍耳面浮轻笑道:“弱肉强食,这本就是常事,尊上何必说得好像有违良心德行似的,难道獒蛮族每一次猎杀都是满满的仁义道德?尊上,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于你,但还请你让出一条路来,将云氏族地交给我。”   “交给你?”奇魂抖肩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真以为自己当了个小族落的首领了,我就怕了你吗?我奇魂想当什么族落的首领当不了?你少在我跟前拿什么威风架子了,我劝你赶紧离开这儿,不然我可不会给你爹任何面子了。”   “这个云氏族落我已经盯上很久了,到口的肉我都不吃我是不是太笨了点?该是尊上你别来吓唬我,你现在守着一群要死不活的云氏族人能做些什么?你们从獒蛮族和黑家族带来的人根本不足以对抗我,”苍耳面带鄙笑道,“所以我劝尊上你还是见好就收,带着你的家眷和你们獒蛮族的主母离开,云氏一族的事情就不用你费心了。”   奇魂抄手笑道:“小子,一口吞下一个族落,你吃得下吗?你爹从前就教过你,吃饭要慢慢来,一口吞不下一只象的。”   “吞不吞得下那就是我的事儿了,吞不下我分切了不就行了?这一点尊上实在无需为我担心。现在尊上只需要答复我的就是,你到底走还是不走?倘若尊上坚持要留下来当英雄,那我也不介意当那个恶人。”苍耳面含歼诈地笑道。   奇魂咯咯咯地笑了几声,不住地摇头道:“唉……这都什么世道了?居然都争着当恶人,劝着别人当英雄了!也罢,你说你都这么盛情地邀请了,我不当是不是有点不给你面子啊?再说了我奇魂还没过过当英雄的瘾儿呢,这回倒成全我了,行,就这么着吧!我等你来,小子!”说完他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云翳道:“让你失望了,贝螺已经将你下的毒给解了,云氏没损失什么人,都还好好地活着呢!你忙来忙去也白做功夫了,想要灭了云氏全族,哼,你还嫩得很!”   云翳那冰冷的脸上透着丝丝灰白,满眼恨意地盯着奇魂回答道:“都还没死?看来他们需要我亲自送他们上路了……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我不会介意的。”   “你真的打算一头撞上南墙,永不回头了?”奇魂看着她惋惜道。   “你不也一样?”   “好!”奇魂点点头道,“那我等着,等你们来送死。”   丢下这句话,奇魂转身回了寨子里。迎面走来了贝螺,他忙问道:“可有打听到什么暗道或者逃生之路?”贝螺一脸失望地摇头道:“没有,问过族内很多人,都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逃生之路。外面情况如何?到底云翳带着谁来了?”   “苍耳,他是西苍山老首领的二儿子,从小就心术不正,与他父兄都不和。前几年,他离开了西苍山独立门户,没想到居然和云翳搅合在一起了。这回云翳回到云氏族地,是跟苍耳商量好了的,她灭云氏,苍耳来争夺云氏的族地和财物,简直可以说是狼狈为歼。”   “那我们岂不是麻烦了?他们有多少人?如果关起寨门来,我们敌得过他们吗?”   奇魂摇头道:“很难……”   贝螺脸上不禁多添了几丝忧虑道:“那可真麻烦了啊!云氏族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一个个还在那儿躺着呢!万一他们真的杀进来了,单靠我们带来的人和黑家族的人根本敌不过啊!师傅,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云氏族人才刚刚脱险,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被云翳和那个苍耳给杀了。”   “现在只能集合我们所有的人守住寨子大门。好在云氏族地是三面背山,只有一面对外的,守得住大门就能守住整个寨子,或许只用坚持一两天,獒獒他们就能赶到。”   “但愿吧……”   “獒獒肯定在路上了,你不用担心,”奇魂冲贝螺笑了笑说道,“你都带着儿子跑出来撒野了,他还不来逮你回去收拾吗?只要再坚持一两天,援兵就会到了。”   “对!狗狗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都快到了!”贝螺稳了稳自己的心,目光变得明亮了起来,“守住寨子大门,等狗狗来救,这就是最好的法子!我这就去找云绯,让她把族内所有的毒药都拿出来,我还不信了,人没他们多,毒药总比他们多吧?他们要敢进来试试,毒不死他们就怪了!哼!”   “好,去吧!”   云氏族人得知云翳带了人打算攻寨,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身体稍微恢复过来的人都加入了防守队伍中。贝螺还让云绯拿出了最厉害的毒药,将所有人的刀箭都涂抹了一遍,并在各处设下了机关,随时等候云翳和苍耳那帮人攻进来。   天色暗下来时,寨子里更安静了,嗖嗖的,只能听见风刮过的声音。贝螺去看过木棉后,添了件披风来到了寨子大门里的设防,奇魂和獒沐都守在那儿,静观外面的动静。   “贝螺你怎么来了?天这么冷,你赶紧进去歇着吧!外面有我和奇魂呢!”獒沐回头看见她时,忙招手让她坐到篝火旁边来。   “睡不着,”贝螺坐下,伸手烤着火道,“今晚大概清醒的人都睡不着吧!外面可有动静了?”   獒沐摇头道:“暂时没有,但我和奇魂都估计今晚他们肯定会动手。你回去吧,跟木棉待在一块儿,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来接你们的。”   贝螺往漆黑的寨子大门上望了一眼,眼含期盼地说道:“狗狗他们现在到哪儿了呢?他们知道不知道我们被困在这儿了?要是知道的话,他们肯定会最快赶来的。”   “你别担心,”獒沐安慰她道,“你不会有事儿的,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会保住你和你的孩子,安全把你们送出这寨子的。”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全身而退……”   话未说完,寨子门口的看守忽然大喊了起来。獒沐和奇魂立刻起了身,往寨外看了一眼后,吩咐旁边族人道:“送夫人回去!”然后,两人便朝大门上奔去了。   贝螺也急急地起了身,紧张地朝大门上看了看,只见黑压压地一群人冲向了大门,呐喊声四起,顿时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旁边那个族人忙说道:“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这儿交给奇魂尊上和大公主就行了!”   “他们人太多了!”贝螺不安地盯着大门外的厮杀摇头道,“这样下去,很难守得住的!”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跟他们硬拼了!夫人,您还是先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万一惊了胎,那就不好了!”那族人劝道。   贝螺没有动,目光凝在那厮杀喧闹的地方,心里撞得如击鼓,这一刻,她多么希望狗狗能杀到,因为只要有狗狗在,所有的危险都会烟消云散!   “夫人!”那族人又在她耳边喊了一声。   贝螺回过神来,紧了紧牙龈,转身快步地往寨子里面去了。就算门口守不住,一切也还没结束,往里还有她设下的各种陷阱。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撑到狗狗赶来的那一刻!   “夫人!”跟随在身后的族人忽然声音激动地再喊了一声。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您看!”那族人指着不远处大门外一个跳跃的身影兴奋道,“那……那不是大首领吗?”   贝螺眼前瞬间一亮,往前快跑了几步,然后再定睛一看,没错!果然是狗狗!大门外那个手持佩刀正杀得痛快的男人正是狗狗!太好了!狗狗他们终于赶到了!   “我们有救了!”贝螺跳起来雀跃道。   “是啊,夫人,我们有救了!”   “狗狗!狗狗!”贝螺激动地往寨门那儿奔了过去,挥手喊道,“狗狗!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听见贝螺声音的獒战扭头往大门里一看,果然看见他家小冬瓜正兴奋地朝他挥着胳膊。他立刻一脚踹开了眼前的拦路狗,飞快地跑进了大门,张开双臂,一把将这只他日思夜想的小冬瓜抱了起来。   “狗狗!”贝螺也紧紧地搂住了獒战的脖子,眼泪花儿都飚出来了。原来没见到狗狗的时候还可以很坚强,一见到狗狗,就化成了一摊眼泪了。 ☆、  第五百零七章 大结局——云氏族地(四)      听着她略略带着哭腔的声音,獒战那满是欣喜的心里小小地酸了一下,轻轻将她放了下来,拍了拍她屁股“训”她道:“还知道我是谁呢?还知道往我这儿跑呢?你这回玩得是不是太过火了?”   “呜呜呜呜……”贝螺抓着他的衣裳,扑在他怀里难过道,“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再也不离开狗狗了……呜呜呜呜……今天一天我都在担心回不去见你呢!”   “那下回还自己一个人跑了吗?”獒战也狠不下心继续骂她了,都主动认错了,还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谁还忍心多责备一句呢?   “不跑了……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獒战将她拥在怀里安慰道,“别哭了,肚子里的宝宝会跟着你哭的。这会儿外面还打得火热,我去解决了外面的事情再来找你。”   “好吧,那你小心了……”   獒战随后招呼了两个族人,护送贝螺回了寨子里面。贝螺回去后,把獒战赶来的消息告诉了云绯他们,大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大气。半个时辰后,外面的战事解决了,苍耳和云翳也被拿下,押送到了贝螺跟前听候处置。   云氏族人听说云翳被擒了回来,都拥到了贝螺所在的那间小院里。那四个族老是特别地激动,虽然身体还有些发虚,但他们还是挣扎着跑了过来,指着云翳便一顿痛骂   金牌佞妃。云翳居然没有一丝愧色,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仅仅是回了他们一句:“那都是因为你们跟黑元一样笨!”   “还敢骂我们笨?”春族老十分激动,指着云翳嚷道,“像你这样邪恶的人就该立刻处死,免留后患!简直太没有人性了,居然连自己的族人也害,你还是人吗?大伙儿说是不是?”   “你也别太激动了,”云绯在旁提醒她道,“我们的首领还在这儿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了?别忘了,你族老的身份已经被首领褫夺了,我看你还在站到一旁去吧!”   春族老一脸懊悔,走到贝螺面前好言好语道:“大首领,之前是我眼拙,实在没看清楚云翳这丫头的真面目……”   “等一下,”坐在贝螺身边的獒战忽然打断了春族老的话,诧异地问道,“你管谁叫大首领?她吗?”   “对啊!”春族老忙道,“贝螺夫人现在已经是我们云氏的首领了。”   “金——贝——螺?”獒战斜眼瞄着贝螺,磨了磨小牙一副要发飙的样子说道,“行啊!出门儿才多久就混着个大首领做了,我这大首领可以不要了是吧?”   “没有!没有!谁敢说不要你这个大首领了?”贝螺忙冲他甜甜一笑道,“我只不过是暂代的,以后还是会还给云灯的。”   “云灯?云灯是谁啊?”   “云灯是云氏唯一的嫡派后人了,以后云氏这首领还是得由云灯来接任的。喏!”贝螺指着站在獒沐身边的那个小女孩笑道,“那就是云灯!”   “那你打算没交给她之前都住在这儿?她看起来才十岁呢!离接任还有几年吧?”獒战口气不爽地问道。   “不会,我会带云灯回獒青谷去,这儿就暂时由云绯和另外两位族老来打理,我偶尔回来看一眼就好了。”贝螺忙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行了,你们云氏要处置内务,我这獒蛮族的首领在这儿不太合适,奇正经,出来,我有话问你!”   奇魂跟着獒战出去了,院子里的话题又才回到如何处置云翳和苍耳的事上。按照云氏的规矩,云翳罪无可恕,唯有被处死;至于苍耳,与她沆瀣一气,企图联手置云氏于死地,也是死罪难逃。   “云翳,你服吗?”贝螺抬头问一脸冷漠的云翳道。   “哼!”云翳冷漠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有什么服不服的?要处死便处死,你以为我还会心悦臣服地跪在地上求你这个所谓的首领宽恕吗?抱歉了,我不会承认你这样的首领!”   “简直是执迷不悟!”云绯在旁斥责她道,“我们云氏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了?若说当初你爹之死与黑元那一家子有关,但至少其他人没开罪过你吧?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地将全族人关在议事厅中熏死?你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云氏的首领根本不需要你承认,你也不配做云氏的人,我会恳请大首领将你云翳之名从族谱上去除,从今往后,你云翳再也不是云氏族人了!”   “你以为我稀罕?”云翳满脸鄙夷道:“活得如此卑微不堪的破族落谁稀罕?原本拥有无上的能力却因为一个云玢而遭禁止,整个族落活得死气沉沉,犹如坟墓一般,谁稀罕?”   “就算你不稀罕,那你也没资格去把它毁了   一路倾城。你看不惯的东西,你都要去将它毁掉,这是一种病态你知道吗?”贝螺接过话道,“云翳,你病得真的不轻,而且应该病了很久了。这世上会有很多你看不顺眼的东西存在,难道你能全都灭掉?其实你真正想灭掉的不是那些看不顺眼的东西,而你所有的不幸。但可惜,这世上没有时光逆转,你灭不掉,只能面对。”   “是啊……或许我真的病了,”云翳脸色黯淡了下来,目光忧郁道,“当我知道奇魂在骗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病了……”   “我男人骗你什么了?他是骗了你身子,还是骗你其他的?你恨他说他当初没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谁会莫名其妙跟一个外人说这些?更何况,你那时也才十三岁,谁会往儿女情长那边想去?你自己固执就固执,还找我男人当借口,真是有毛病!”獒沐火气难压,噼里啪啦地喝了云翳一通。   云翳缓缓抬起她那双血红阴毒的眸子,盯着獒沐不转眼。獒沐毫无畏惧地迎着她那眼神又问道:“怎么?你还不服是不是?求爱不得这世上多了去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像你这样因为求爱不成就去毒杀无辜?像你这样的女人,奇魂怎么可能看得上?到地府去好好反省反省吧!再有机会做人的话,好好把你那疯病治治!”   “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云翳死盯着獒沐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是你夺走了奇魂……还有我所有的原本该有的幸福……还有这些可恶的云氏族人……全都是你们造成的!”说罢,云翳忽然就冲獒沐撞了过去。獒沐正要拔刀,穆烈抢先一步挡在了獒沐跟前,手中匕首横向一拉,一抹鲜血从云翳脖子上喷出,她身子一僵,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当即咽了气儿。   族人们都纷纷摇起了头,痛恨的也有,惋惜的也有。贝螺侧过脸去抬手道:“抬下去吧,找个地方安葬了!”   獒沐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云翳也摇头叹息道:“真是自作孽啊!但愿你下辈子可以清醒一点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贝螺将云氏的族规摸了个通透,跟着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制定出了新的族规。在云氏族人身体都恢复了的时候,她将所有人召集到了议事厅内,让云绯把新的族规宣布的一遍,然后说道:“因为阿菩奶奶所托,我暂代了云氏首领一职,但终究也只是暂代,待云灯成年之后我就会将大权交还给云灯。至于我不在的时候,我会让云绯以及新选出来的这两位族老暂代。从今天开始,族内再没有什么守族一派,若有人心中不服,现在便可以离开。”   “你这么做岂不是在分散云氏?”有人质疑道,“守族一派也不是黑元创立的,也是先祖留下来的,为何要解散?”   “守护云氏和云氏的族地不是族内哪一派的任务,应该是全族人同心协力共同完成的任务,为何还要分出一个守族一派?只要全族人齐心,难道还守护不了这一族吗?”贝螺反驳道,“我知道守族一派由来已久,可如今时局发展不同了,守族一派根本不需要了,就应该顺应时局做出调整。我刚才说了,若有人觉得这样不妥,也可以离开,自去外面独立门户也行,再弄个守族一派也行,至于说到分散云氏,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非要勉强绑在一起呢?那样做,只能会矛盾更多。”   “大首领说得没错!”云绯对众族人道,“愿意留在族地的就留下,愿意出去独立门户的就离开,各寻各的路,不一定非要逼着对方承认自己的路子,大家都想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冬族老脸色青黑道,“你要解散我们守族一派,我们实在难以接受,宁可离开这儿另寻活路去!有愿意跟我们走的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贝螺淡淡一笑道:“那就慢走不送了,云绯,打开大门送他们出去   股掌之上!还有,往外传话,从今天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与我们云氏再无瓜葛了!”   “哼!”冬族老袖子一甩,扭头气冲冲地走了。跟着他屁股后面的还有另外四位族老以及二十几个守族一派的人。   看见满满的大厅里忽然少了一半儿的人,剩下的那些族人脸上都呈现出了一种不安和难过的神色。贝螺缓缓起身笑道:“大家不必如此,留不住的又何必强留呢?我已经让云绯放出了消息,让之前从族地逃出去的那些人回来,如此一来,寨子里又将会热闹起来了。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三五年后,云氏族地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繁盛。”   族人们都沸腾了起来,什么不安难过全都抛开了,齐声欢呼了起来。站在院子里与獒沐奇魂闲聊的獒战听见欢呼声,先是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后来听到他们在高呼大首领万岁,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忒不是滋味地抱怨道:“出来一趟就弄了个大首领来当,她可真行啊!”   “人家能干,你拦得住吗?那是我徒弟,”奇魂自鸣得意地拍拍胸口笑道,“我徒弟当然厉害了,做个首领算什么,回头再做个……”   “还想做天神啊?我能让她做这个首领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别的想都别想了!”獒战翻个白眼不爽道。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云灯从议事厅里跑了出来。奇魂转身迎着她问道:“干什么啊?里头商议完了?”   “叔叔,我真的能跟你们回獒青谷去吗?”云灯仰头望着奇魂问道。   “当然啦!回去之后你还住在叔叔家,叔叔家有个长得跟叔叔一样好看的弟弟在等着你呢!”奇魂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云灯满怀期待地问道。   “就明天吧,”獒战插话道,“在这儿也耽误了好几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好啊!好啊!那我能带天绫花的种子去吗?”云灯蹦起来问道。   “当然可以了,”獒沐走过来牵着她的小手微笑道,“我们家后院有很大一块儿地,全都可以拿来给你种天绫花。要是你觉得地方不够呢,你还可以种到你们大首领的园圃里去,那儿有各种各样的花草,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是吗?那我真想长对翅膀立刻飞到獒青谷去了!”   云灯是在云氏族地出生并且长大的,从来没有到过外面,所以对于眼前的獒青谷之行她是十分期待的。虽然最心疼她的奶奶去世了,但她并不孤单,因为她又拥有了叔叔婶婶还有大首领,以及獒青谷里素未谋面的那些小伙伴们……   不知不觉中,时间偷偷地溜走了好多好多,就在云灯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两年就这么过去了。   来到獒青谷的这两年,她觉得像是一辈子,所有好玩有趣又很幸福的东西全部都遇上了。奇魂叔叔和獒沐婶婶在把她带回来不久后,就收了她做义女,她现在可是獒蛮族小有名气的云灯公主了。   除此之外,她在这两年里还多了许多弟弟妹妹,让她作为姐姐的责任感爆升了许多。这不,今天是义母所生的第二个弟弟满百天的日子,她一大早就出了寨子,打算去大首领园圃里采摘最新鲜的花朵榨取花汁,做百花茶孝敬义母。   “等等嘛   把球给我!等等嘛!”她刚走出寨子东门,背后就传来了露珠儿好焦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原来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跟屁虫。   “露珠儿?你跟着我干什么呀?”   “姐姐要去哪里?”露珠儿小跑过来,仰起头,用她那大大的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云灯问道。   “我要去你娘的园圃啊!你怎么会起来得这么早,露珠儿?这时候你不还在睡觉吗?”   “弟弟好吵哦!”露珠儿撅嘴翻着可爱的小白眼道,“吵得人家睡不着啦!早上吵,晚上也吵,吃饱了娘的饭饭还吵,真的好吵哦!”   “你小时候也一样啊,露珠儿!”云灯牵着快五岁的露珠儿往前走道。   “我才不是呢!我乖乖的,不吵的。”露珠儿很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道。   “你怎么知道啊?”云灯纳闷道。   “爹说的呀,说我是最乖的!”露珠儿一脸自豪地夸着自己道。   “那是因为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没那么吵,男孩子就会很吵,我义母生的那个弟弟也很吵,早上晚上晌午都哭,饿了就哭,知道吧?他们是饿了,饿了又不会说话,只能哭了。”云灯用她那点微薄的育儿常识认真地给露珠儿解释着,其实她也才十二岁,懂什么呢?   “那弟弟什么时候才能不吵啊?”露珠儿很天真地问道。   “长你这么大就不吵啦!”   露珠儿低头掰起了指头,好像在算她弟弟什么时候才能不吵似的。云灯忍不住笑了,咯咯道:“你还真算啊?那我告诉你吧?你弟弟今年一岁多,要等三年才能长到你这个年纪呢,知道了吧?”   “三年?好长哦……”露珠儿像大人一样感触了一下下。   “不长啊,等你长到八岁的时候,你弟弟就不会吵了。”   “要是娘还生弟弟出来,那可怎么办呀?那我们家是不是要……一直吵一直吵?”露珠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忧心忡忡的小模样说道。   “这个嘛……”这问题还真把云灯给问住了。   “为什么娘都不生妹妹?为什么娘一直生弟弟,都是弟弟,都是弟弟?为什么锅儿哥哥都有妹妹我没有?”露珠儿好委屈地抱怨道。   这个问题云灯更答不出来了,她哪儿知道为什么大首领一怀双胎全是男孩,单胎才是女孩呢?现在露珠儿家有四个男孩,只有露珠儿一个女孩,而安竹叔叔家有一个男孩两个女孩,穆烈叔叔家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义母家其实更惨,义父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可义母这回生的还是男孩,唉……大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啊!生男生女倒是谁决定的?   快走到园圃时,云灯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园圃里吵闹,忙快步地跑了过去,原来是獒炎獒麟带着他们的小从人在园圃里“摧花”!她立刻大喊了一声:“金贝螺来啦!还不快跑?”   “嘿嘿!”七岁的獒麟转身一看是云灯,就笑得好歼诈,“云灯姐姐,我娘没来,你不要吓我啦!金冬瓜每天早上都很忙,没空管我们啦!”   “哥哥你们太坏了   嫡女皇妃!”露珠儿板着小脸,指着大小王道,“你们是坏孩子!坏孩子!我要回去告诉娘,你们把她的花花都弄掉了!”   “出卖哥哥是不对的,”獒炎打开园圃的木门,拉了露珠儿进去“教育”道,“你要跟哥哥们一块儿,哥哥们才会保护你啊!走,哥哥们捅了个蜂窝,里面有好多甜甜的可以吃,带你吃去!”   “真的吗?全部都要给我!”   “给你给你,都给你,只要你不去告状。”   “我要吃甜甜的蜜蜂!”   “是蜂蜜!蜂蜜!”   “蜜蜂!”   “算了,蜜蜂就蜜蜂!”獒炎败给了露珠儿,不争辩了。   俩兄弟见好就收,为避免被金冬瓜修理得很惨,带着露珠儿去吃野生蜂蜜了。云灯放下了小背篓,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把小剪子,仔细地剪下了清晨盛开的每一朵带着露珠儿的花。   与此同时,寨子里渐渐忙碌了起来。今天是獒沐小儿子满百的好日子,全寨人一起*就忙活儿开了。听见外面的动静,窝在被窝里的獒战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把被子从头顶上一扯,迎面就是一道柔柔的晨光,晨光下,他那两个小儿子正难得安静地趴在榻上玩耍,真是难得啊!   现在有四个儿子了,獒霸王忽然有点发愁了,只有一个女儿怎么办?其实贝螺的第三胎他更希望可以是两个女儿或者一男一女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贝螺的第三胎又是双,生下来的又是儿,害得他想让贝螺生第四胎又不敢了。万一又是双生,又是两个小子呢?那第二个闺女的影子哪年哪月才能见到啊?   唉……基因太强大了也烦人啊!   “不睡了?”塌边陪着两个儿子的贝螺转头问他道。   “睡个屁睡!”獒霸王打了个哈欠,枕着手抱怨道,“一早这俩小子就嗷嗷叫,这会儿外面也闹起来了,谁还睡得着啊?你知道刚才露珠儿跑我这儿来说什么了吗?”   “什么?”   “她跺着脚问我,为什么娘就生弟弟就生弟弟?可以不可以把弟弟变成妹妹?”   “哈哈!”贝螺乐道,“那这事儿就只能怪你了,因为生男生女不是我能决定的!”   “唉……想再要个女儿怎么这么难呢?”   “那就别想了吧!五个孩子了,你还嫌不够啊?再多生,你獒霸王以后的江山都不够分的了!歇歇你那份心吧,反正呢,我这肚子是告老还乡了,不打算再重出江湖了,对不对,对不对,小小狗?”贝螺拨着她家老四那一头乌青的短发笑道。   “也是,生那么多也累,耳朵都快被这些小家伙给吵聋了,五个,够了。”獒霸王晃了晃翘起的二郎腿满意地笑道。比起他老爹,他已经算有很成就感的了。   “赶快起来吧!今天是奇泽满百的大日子,你这做舅舅的不去主持一下大局,还赖在*上做什么?对了,大小王呢?一早跑哪儿去了?”   “别管他们了,有人跟着,你还怕跑丢了?男孩子就是要到处去跑跑,把露珠儿找回来才是正经的,她最近好像不太高兴,兴许是你忙着照顾这俩小猴头了,把她冷落了   杀手巅峰。”   这时,养娘们进来抱两个小王子去洗澡了。贝螺这才算交脱了手,躺回*上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还不高兴呢!有人最近就忙着他的狼谷营地去了,孩子族务全都丢给我一个人了,我也好不高兴呢!找一天,万里无云,天蓝湖碧的时候,我金贝螺大首领也要重出江湖去逛一逛,顺道去看看我的族人们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獒战侧过身来,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搭在她心口上笑问道:“你走得了吗?你一出门儿,你屁股后面就跟一长串,大小王,露珠儿,还有两只小小狗,对了,还有嘟嘟爬爬它们,你说你出个门儿繁琐不繁琐,王后娘娘?”   “难道你就不跟着了吗?”贝螺拨了拨他的下巴挑眉道。   “我跟着你?我堂堂南獒蛮国的国主为什么要跟着你一个小小云氏族落的首领?太掉我身价了!不跟!”獒战傲娇道。   “不跟就算了呗!大不了,我领着我屁股后面那一群小跟屁虫出了獒青谷就喊,带娃找下家咯!带娃找下家咯!买一赠七!买一赠七!只要娶了本公主,儿女全都不用愁……哈哈哈哈……说不过又挠人痒痒,耍赖皮嘛!”   “胆儿愈加地肥厚了啊!让我看看,胆儿是不是真的又长肥了一圈?”   “不给看!不给看!”   哗啦一声布裂的声音,有人新做的裙袍又得重做咯……   香汗满溢的房间里,一阵惊涛骇浪才刚刚过去。两颊绯红,额间渗汗的贝螺斜躺在软和的被褥上喘着热气儿,背后一堵厚实的肉墙围了过来,拥着她低笑道:“金公主,你最近好像总是体力不支啊?”   “把本公主当奶娘使了,又当娘娘使,你还嫌体力不支?怎么着?做了国主就想充盈后宫了?”贝螺反手一掌拍在了他那张俊朗的脸上。   “前两天,木樨族的首领倒是跟我提过那么一两句……”   “提过什么?”贝螺翻了个身,眯着小眼盯着他问道,“难道他又想给你塞女人了?那个木樨族首领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整天就知道给你塞女人抱大腿,这种人怎么能当好首领?不说了,废了,再重新扶一个上来!”   “你误会了,王后娘娘,”獒战笑米米地搂着她光滑雪凝的脊背说道,“他是说木樨族新制了种药膏,最适合给王后娘娘你用了,用过之后保准你美貌如花青春如旧。”   “怎么说话的呢?本王后已经年老色衰了吗?”贝螺捧着她那张如海棠花般明艳美丽的脸蛋,嘟嘴问道,“你说,本王后已经青春逝去不复从前了吗?”   獒战深情地凝视着她那双总是扑闪出让自己心动晃神的光色的双眸,低头下去温柔地吻了一下她那光洁滑嫩的额头,喃喃细语道:“不必担心青春,你有我,便是一生一世。”   “我会一辈子爱你的,狗狗。”   “我也是。”   还是那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完)   题外话:   这本文今天完结了,接下来番外继续,精彩继续!新文《鸳鸯斗,一品妙探》正在火热开坑中,欢迎去围观收藏! ●━━━━━━━━━━━━━━━━━━━━━━━━━━━━(>^ω^<)喵~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ω^<)喵~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