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文内容由【见著紫衣初】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禽货聂不凡》 作者:雪原幽灵 文案: 穿越人士聂不凡继承了一座无人小山村,开始了养鸡生蛋的凌乱生活…… ——鸡窝村本没有鸡,因为聂不凡来了,也就有了基。 (此文包含1P、2P、3P、4P、5P、6P、78P……更新不定,CP不定,属性不定,雷点不定,狗血不定,间接性抽风,局部性凌乱……)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幻想空间 种田文 主角:聂不凡 ┃ 配角:张三,李四,王五…… ┃ 其它:爆笑,穿越,战斗鸡 ☆、1 村村村   聂不凡穿了,穿到一个不知名的古老山村,说是山“村”,其实整个坳坳就住着一个老人,载着几棵果树,开了俩亩地。   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强大的靠山,没有供他挥霍的财富……聂不凡即使穿越了,也还是个不受老天爷眷顾的小人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从这名临死的老人——有点不通,重新来过——他从这名老人临死前——还是不通,再来过——他从这名已尽天命的老人手上,继承了这个小山村。   可惜,聂不凡对农事一窍不通,又身无分文,每天靠着老人留下的遗产(三百斤谷米)艰难地存活着。      聂不凡这个人懒惰、傻缺、自命不凡、天然呆,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不认为自己懒惰、傻缺、自命不凡、天然呆。简单的说就是个很纯粹的乐观主义者。   他想,既然不会种田栽树,那就开一家鸡院吧。是的,“鸡”院,专门养鸡,专门生蛋,再孵小鸡再生蛋,然后拿去给各家饭馆酒铺推销,做个活鸡活(?)蛋供应商。好歹他起码有养狗(?)的经验,养个鸡想来也不成问题。   至于鸡仔的来源,实不可考。据说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早晨,聂不凡一睁眼就发现院子里出现了一大群的鸡,目测是从某个不知名的远方迁徙(?)过来的。      后来聂不凡才弄明白,这块只容得下一个人和一群鸡的小山村,其实是一块被诅咒的地方,任何从小村上空飞过的飞禽,都得落地成鸡。也不知此地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因为聂不凡来了之后才变成这样,总之就是这样了。   除此之外,作为穿越人士的聂不凡到底还是有他不凡之处,他产生了异变,这种异变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凌乱的人生更加凌乱,至于是什么,以后再说。      有了鸡群,聂不凡正式开始了他的养鸡人生,他有一套科学的养鸡方法——放养。每天早上打开围栏,赶着鸡群出去自己觅食,黄昏时分又出溜着把鸡群吆喝回来。如此数天,鸡群数量竟然有增无间。   不过很快,聂不凡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鸡群中有不少好战份子,它们不知道自己觅食,专门抢劫老弱妇孺,天天趾高气昂,不是生产。这让聂不凡很不快,于是决定将这些好战分子一只一只地挑出来,另外划出一块地给它们折腾,时不时还用驯狗的方式操练它们,让它们在越来越彪悍的同时还得具备军人(?)的纪律性。   又不知过了多久,聂不凡的鸡终于形成了规模,生蛋的生蛋,做肉鸡的做肉鸡,另外还有一批战斗鸡,任务是保家护村,防狼驱虎。因为其惊人的战斗力,让聂不凡大方地免除了它们生蛋的义务——它们是公鸡,公鸡,公鸡!      数月后,粮食所剩不多,聂不凡也准备带些鸡去城里开拓业务了。老人临死前曾跟他说过,翻过后山就有一座溪山城。而聂不凡因为不乐意翻山越岭,人又没啥好奇心,所以穿越到现在都没去过一次。其实从小村到溪山城的直线距离只有数百米,两者就隔着一座高而陡的小山,背靠背地挨着。   等聂不凡到达溪山城,已近中午——日上三竿他才动身,完全没有作为一名穷苦劳动者的觉悟。背着一竹篓鸡,还牵着一只战斗鸡的他走在陌生而古老的城市中,兴致盎然地左顾右盼,四处打量周围的建筑和身着古装的人们。当然,他自己也穿着一套古装,不过穿得很非主流,极有内裤外穿的嫌疑,更别提还牵着一只鸡,回头率是百分百。      自顾自逛了一会,他终于想起还有正事没干。此时正是饭馆最忙碌的时候,聂不凡再二也知道正门没有人有空跟他谈生意,于是寻了一家饭馆后门,正好看到一个中年胖叔叔在招呼几个仆人往后院运蔬菜。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晚?不晓得店里急用吗?”胖叔叔怒斥着送菜的小农。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小农躬身陪着不是。   “但愿你说到做到,若再有下次,我们就换别家供货。”   “是是,一定不会了,不会了。”      趁着这个空档,聂不凡走路过去,开口道:“打扰一下,不知你们店收不收鸡啊?”   “鸡?”胖叔叔愣了一下,打量眼前这名将一件普通粗制衣穿成杂技艺人的年轻男子,相貌倒是俊俏,皮肤也很白,完全不像穷苦人出身,就是这一身行头太不着四六。还有他手上牵的是什么?一只鸡?   “你说的不会就是这只鸡吧?”胖叔叔指了指那只目露凶光的大公鸡问道。   “不是不是。”聂不凡摇手笑道,“这是我的保镖,非卖品,我想出售的是竹篓里的这几只。”   “……”   “……”   聂不凡见几人像在看外星人一样看他,又问道:“如何?大叔,是否要看看货?”   胖叔叔迟疑着说:“好吧,我看看。”   聂不凡将竹篓放到地上,翻开盖,只见里面挤着五只母鸡。   胖叔叔伸手提出一只看了看,点头道:“嗯,这鸡壮实,不错。你有多少?”   “数量很多,可以长期供货,价格也绝对让您满意。”   “哦?”胖叔叔又翻看了其他几只,道,“所有鸡都像这些一般壮吗?”   “当然,绝无次品。”   胖叔叔沉吟了一会道:“我们已经有了专门的供货商,不过你这些鸡的品相实在不错。这样的话,我先去跟我东家商量一下,你先进去等等。”   “好。”聂不凡跟着胖叔叔进入了后院。与前面的杂噪不同,此处倒是清幽得很。      不多时,胖叔叔领着一名男子走了过来,只见此人年约二十三四岁,眉目俊朗,嘴角含笑,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小伙子,这是我们东家,今天正好在店里,算你运气不错。”   “你好。”聂不凡冲那人点了点头。   男子挑了挑眉,大概也被他这身奇异的穿着给闪了一下,半晌才问:“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聂不凡。聂风‘聂’,不同凡响的‘不’,不同凡响的‘凡’。”   “……倒是好名字。”男子嘴角似乎抽了一下,又道,“在下张君实,听庞叔说你的货很不错,能让在下看看吗?”   聂不凡对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很不感冒,直接将竹篓提到他面前。      张君实看着像个公子哥,却完全不怕脏臭,挽起袖子就将一只鸡提了出来。母鸡接连受到这样的待遇很是不满,咯咯咯地狂叫着,作死地挣扎。旁边的大公鸡不乐意了,喔喔一叫,母鸡就歇菜了。   张君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那只大公鸡问道:“这是?”   “我的宠物,花姑娘。”   “……”张君实。   “……”胖叔叔。   大公鸡抖擞着一身绚丽的羽毛,昂首挺胸,趾高气昂。      “小哥的爱好还真特别。”张君实的嘴角又抽了抽。   “谢谢夸奖。”聂不凡对此还真的很有些得意,要知道训练一只宠物狗不算什么,训练出一只聪明的战斗鸡才是本事。   张君实大概觉得还是谈正事比较实际,于是问:“小哥家在何处?离溪山城远吗?”   “有点远。”   张君实皱眉。   “大概要走半个时辰。”对于以前上下班靠车、上下楼电梯的聂不凡来说,确实很远,他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张君实看向聂不凡,暗想此人不是来消遣人的吧?他忍了忍,又问,“你的鸡打算出个什么价?”   “可以比你原来收货的价格还低两文。”聂不凡也不知道具体价格,所以才这么一说,反正他又不求赚大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我需要你每月供应两百只,做得到吗?”   聂不凡摸了摸下巴,摇头道:“我们村才刚刚开始养殖,规模还不大,第一个月最多只能供应一百五十只,不过两三个月后,大概就能增加数量了。”   张君实想了想,这几只母鸡体形壮硕,毛色均匀,肌肉也很坚实,确是上品。   他道:“这样吧,你先供一个月,若是做出来肉质口感上佳的话,以后就长期在你那收货了。”   聂不凡点头应允,片刻他补充一句:“对了,我们村没车,你们最好自己派人来收,翻过后面那座山就到了,不远。”   刚才是谁说“有点远”的?张君实的嘴角又抽了抽。      “行。明天我带人去你那看看,若是没有问题,我以后就找人按时去你那提货。”   “那好,这几只鸡你先收了吧。”聂不凡喜滋滋地拍了拍竹篓。   张君实点头,命庞叔也就是胖叔叔去取钱,五只母鸡五十五文,也就是说一只鸡十一文,还真便宜。   聂不凡也没在意,拿着古代的钱币把玩着。   张君实看着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一副细皮嫩肉的少爷模样,却做着卖鸡的活计,穿着……咳,就不说了。      “啊,对了,你们收鸡蛋吗?我们村还生产大量鸡蛋,价格实惠。”   张君实点头:“行,正好顺便,明天我去你那看看再决定具体数目。”   “欢迎之至。”聂不凡露出一个灿烂得连太阳都暗淡的笑容,闪得张君实眯了眯眼。   “咳,对了,还没问,你们村叫什么名字?”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慎重地回答:“鸡窝村。”   “……” ☆、2 初临,诡异   张君实一大早起来,就叫了两伙计顺便牵了一头驴,前往“鸡窝村”查探鸡情。   张家的分店在溪山城开了也有四五个年头了,却从不知道城后山还有一个村子。张君实就奇怪了,难道他们村的人都不进城的吗?山路……嗯,基本算不上山路,看起来没多少人走过的样子,山坡也很陡,伙计牵的驴都差点蹦达不上来。若非聂不凡确切地指出来,张君实不认为这里面会有人烟。   心中嘀咕着,一路翻山。据说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是张君实等人才用了半柱香(大约三四十分钟)的时间就看到炊烟了。若前面就是鸡窝村,那么张君实不得不对聂不凡的脚程重新估计。      伙计一说:“想不到在这几家旮旯里还真有个村子。”   伙计二说:“我就是溪山城出生的,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地方紧靠着溪山城,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山崖,难怪没人发现。”   回头看看,的确像个山崖。转过狭窄的涧道,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是一块平地——嗯,相对平整的地,那里稀稀落落地排列着几座简陋的小木屋,周围树木林立,绿藤缠绕,杂草也似乎无人清理,乍看下,就像一座废弃了很久的小村落。   “咦?有没有觉得突然渗得慌?”伙计一搓了搓手道。   伙计二连连点头附和:“嗯,嗯,确实有。”   张君实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刚踏进村子的范围就浑身不自在。   突然,几人猛地停住脚步,目光齐齐看向前方,在距离他们不到几十米的地方,赫然站着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   张君实辨认了一下,淡定道:“嗯,是聂小哥的宠物,花……花姑娘。”   “那么……”伙计一伸出颤抖的手指,惊悚道,“周围这些也是?”   张君实抬头一看,瞬间僵直,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四周竟然出现了成片的公鸡,草丛中,房顶上,树枝头,崖壁间……目测,数不胜数……它们瞪着豆大的鸡眼,凶光四射,最诡异的是,这么多鸡聚在一起,竟然毫无声响,喘都不带喘的。      “公……公公子,您确定您是来收鸡的,而不是来被收的?”伙计二忍不住抱着毛驴的脖子,想借此寻求安慰。   张君实脸色也有些发青,嘴角抽搐了几下,道:“继续走吧,一群鸡而已,还能把你们吃了?”   说着,率先朝前走去。   两伙计面面相觑,正要舍命陪君子时,耳边突然传来“啪唧”一声,两人闻声望去,只见张君实表情纠结地抬起右脚,脚底下黄黄白白黑黑一团,混杂着粘乎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原来是踩破了一个鸡蛋。      “嘎嘎喔……嘎嘎喔……”   立在不远处的公鸡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叫声,随后,周围所有鸡都“嘎嘎喔”地叫起来,一下子原本死寂的山坳立刻成了鸡声波的海洋。   尼玛,这是在嘲笑他吗?张君实咬牙切齿地走到杂草丛中,用力摩擦了几下。   刚才那是鸡蛋,鸡蛋!谁没事把鸡蛋乱丢!鸡蛋不要钱吗?不要钱吗?      两伙计本来惊惧不已,见到张君实这个模样,又忍不住想笑,只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只能死命地忍着。   “走!”张君实背着手,在众鸡的注目下大步朝里面走去,大有壮士一去的气势。   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聂不凡——”四周除了鸡还是鸡,完全不像住了人的样子,张君实没办法,只能扯开嗓子喊。   “哎……来了。”不用张君实喊上第二声,不远处就有人回应了。想也是,这才多大点的地方,一嗓子就能传遍整个山坳,鬼都能听到了。   不多时,穿得很抽象派的聂不凡就出现在几人面前,并冲他们露出热情的笑容,“你们来了,欢迎,进来坐吧。”   张君实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问道:“这村子的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和一群鸡?”   聂不凡拍拍胸口道:“我是鸡窝村村长,你看到的这群鸡就是村民。”   张君实抬起的脚在空中顿了两秒,又轻轻放下,迟疑道:“这整个村子就只有你住?”   “是我和一群鸡住。”   好吧,张君实梳理了下有些凌乱的思绪,进了聂不凡的屋子。   屋子里……就像一个鸡窝。凳子缺脚,桌子裂缝,床头柜上杂物一堆,杯子里还有草屑……      “请喝茶。”聂不凡礼貌地给客人奉茶。   张君实默然。   伙计一小声道:“公子,这位小哥不会是鸡精吧?”   “胡说,世上哪有神仙鬼怪的?”张君实低斥一声,心底却在天人交战。   “都坐啊,屋里凳子不多,坐床上也行。”聂不凡又给他们端来一盘煮鸡蛋和花生米,后者还是昨天去城里买的。   两伙计可不敢坐,表情不自然地站在一边,而张君实在凳子和床之间扫了一眼,最终决定坐到相对安全的床上。      “啪唧”,类似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君实保持着僵硬的坐姿,整张脸都有歪斜的迹象。   “啊呀!难道床上有鸡蛋?”聂不凡将张君实拉起来,先在床上看了一下,又在张君实屁股上看了一下,然后跑出屋子,大喊一声:“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我床上做窝!今天犯案的是谁,主动出来自首,我会酌情处理,从轻发落!”   周围的鸡捉虫的捉虫,挖土的挖土,谈天的谈天,没有一只看向聂不凡。   “你们胆儿越来越肥了!等着,待会让你们好看!”聂不凡发了几句狠话,转身走回屋子,不好意思地对张君实笑道:“抱歉啊,嫌疑犯太多,一时没法抓出凶手,让你受害了。”   “我只是衣服弄脏了,没受害!”张君实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今天可是吃足了憋。      伙计一上前道:“公子,你的衣服要不要换换。”   “换,肯定要换的。”聂不凡点头道,“怎么能让张三公子穿这身脏衣服回去呢?”   张君实听着舒服了点,片刻又觉得不对劲,开口问道:“谁是……张三?”   “不是你吗?”聂不凡一边从柜子中找衣服,一边回答。   “咳,在下张君实。”   “哦,知道了。”聂不凡将出一套旧衣服递给他,“喏,将就一下吧,君三。”   “……”张君实接过衣服,忍了忍,道,“在下张君实,家中独子。”在“独”字上还特别加重了音。   聂不凡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几遍了,我记得。”   记得才有鬼!那“三”从哪冒出来的?      张君实脸色铁青的把衣服展开,一个破洞立刻出现在眼前,透过它还可以看到对面聂不凡灿笑的脸。   “请问……这要怎么穿?”张君实捏着衣服,深呼一口气,提醒自己淡定,一定要淡定。   “你不是屁股弄脏了吗?”聂不凡将衣服拿过来,折叠一下,然后绕过张君实的腰,拽起两条袖子在前面打个结,满意道,“这样不就刚好遮住后面的污渍了?”   张君实自认虽不比名门望族的公子哥那么讲究,但穿着打扮从来是中规中矩的,现在被他这么一弄,自己佳公子的形象就像贴了张通缉令一样。   他终于知道聂不凡为什么会穿得跟流浪艺人似的了……      张君实看了看旁边憋笑快憋出毛病的两个伙计,以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口气说道:“别的不说了,直接带我去看看你的□。”(“直接带我去看看你的鸡、吧”,因为jj河蟹了后面两个字,才发现这句话果然需要河蟹……)   “好,跟我来。”聂不凡爽快地答应,领着他们出了屋子,朝后林走去。   出了屋子,张君实等人顿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没走多久,就见一个高约三十多米的巨大石洞出现在眼前,四面都有洞口,就像一个蘑菇亭,洞口设有栅栏。   张君实朝里面望去,一只鸡也没有。   “鸡呢?”张君实问。   “等等,这个时间是它们放风的时候。”聂不凡随意回了句,然后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就朝周围喊道,“花一,花二,花三……你们赶紧去把你们的母鸡们找回来,要接客了!”   “噗!”张君实好悬没吐血。      “这……还是鸡吗?”两伙计满脸惊悚,看着一只只公鸡像泡泡一样冒出来,然后钻进林子里“喔喔”地叫唤,没过多久,就见一群群母鸡颠颠地被赶回来。   聂不凡拉开栅栏,一边看着母鸡进栏,一边介绍道:“这些就是肉鸡了,蠢笨得很,大约四百多只,你们随便挑。”   张君实看着这群活蹦乱跳的母鸡,脑子有些混乱,原来鸡是这样养的吗?难怪肉感那么好,都是锻炼出来的啊……撇开其他诡异的情况不谈,光说鸡的话,确实是上好的货,值得长期订购。   “咳,好,挺不错的。”张君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天经历的一切已经让他的接受能力超越了零界点,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什么都淡然了。   况且,这聂不凡确实挺有意思。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村子。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以后只要按时派人来收货就行。”聂不凡笑容满满,心情愉快,以后终于有钱进账,能换些好吃的东西了。   张君实点点头,朝两个伙计招了招手,让他们去抓鸡。   伙计动作利索,很快将三十只鸡分别装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君实又补充道:“以后合作稳定了,我们就月结。”   “没问题。”聂不凡兴高采烈地将他们送到村口。      “嗯?我们的驴子呢?”伙计一惊呼一声。   几人同时看过去,只见原本绑着驴子的木柱边只剩下了一根绳子。   “你们去找找,是不是跑到林子里去了?”这地方不大,驴子应该跑不远。   聂不凡摸了摸鼻子,沉默不语。   伙计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张君实憋屈道:“算了,它若是还在这山坳里,总能找到了,麻烦聂小哥留意一下。”   “一定,一定。”      告辞之后,张君实等人身心俱疲地离开了这座诡异的鸡窝村,转身回望,还能看见聂不凡热情地朝他们挥手道别。   收了三十只鸡,倒贴一只毛驴,尼玛,太坑爹了!      “嘿嘿。”等那几人走后,聂不凡突然蹲□子,对着角落一只灰色的鸡,笑道,“欢迎来到鸡窝村啊,以后就叫你灰灰了。”   灰色的鸡两眼飙泪,瑟瑟发抖。   “不用怕,虽然是鸡,但也是只有智慧的鸡,以后只要不随便走出村子,你就是自由的,来,出来见见你的兄弟姐妹。”   聂不凡站起来,将手伸向鸡窝村的方向。   “来吧,灰灰,鸡窝村欢迎你!” ☆、3 可耐的贼   从鸡窝村回来之后,张君实几天都没睡好,一闭眼就感觉有一群鸡在脑子里蹦达,几乎快魔障了。白天一听到鸡叫声就忍不住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突然从哪个几家旮旯里蹦出一只鸡。而那两个伙计也对鸡窝村心有余悸,与相熟的人说起来,语气都夹杂着夸张的惊悚与无尽的仰止。   拜两伙计的大嘴巴所赐,鸡窝村之名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给众人最大的印象,便是那里养了数之不尽的鸡,却只住了一个人。   于是,贼来了。   秉持着有好处不拿、有好鸡不偷是傻瓜的信念,此宵小准备齐全,独自一人就摸黑进入了鸡窝村。   然后……没然后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宵小犯了麻痹大意、盲目轻敌的严重错误,以至于在踏入鸡窝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悲剧的结局。还没摸到鸡舍的边,他就被一坨坨战斗鸡淹没了,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顷刻间倒在了鸡屎草屑之中……      “好大的胆子!敢来咱们鸡窝村偷鸡?”聂不凡挂着一件睡衣,跨坐在床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可怜的宵小。   “大爷饶命,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宵小都快哭了,他顶着一头凌乱如鸡窝,眼角青了一块,脸上还残留着某种充满异味的黄白之物,穿着一身比乞丐还乞丐的漏风装,嗯,在一刻钟前,它应该还是完整的,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本大爷最痛恨宵小之辈,你说,这事怎么完?”   说着,周围听审的战斗鸡集体怒叫。   宵小一个哆嗦,颤声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要让俺远离这群鸡就行。”   聂不凡摸了摸下巴,半晌才点头道:“好吧,看你认错态度良好,就罚你留在鸡窝村服役,直到咱们的鸡兄鸡妹们满意了为止。”   宵小满脸惊悚,呼道:“求大爷饶命啊!您还是给俺一个痛快吧!”   “这还不够痛快?让你帮着养鸡,又不是要你做、鸡!”   宵小抹泪道:“俺……俺……俺能回家看看俺的老娘,跟她道个别吗?”   聂不凡不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孤儿,还想骗我,今晚就让你跟花姑娘一起睡。”   宵小瞪大眼睛,然后颓丧道:“原来你都知道,那俺认栽了。”   聂不凡哪里会认识他,刚刚不过是诈一诈他而已,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他得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你可知道咱们村的鸡每只都身怀绝技,有些能日行千里!你想逃跑?眨眼间就能将你逮回来。”   宵小满脸不信。   聂不凡大手一挥:“鹰哥,露一手。”   话刚说完,就见一只全身黑色的鸡展开翅膀,嗖地一下就窜到了房梁上,那速度真是如疾风闪电,踏空无影。   宵小一脸呆滞。半晌才哭倒:“俺认栽了,俺真认栽了,您真是鸡神啊!”   “很好!”聂不凡将腿一叠,神气道,“从今往后,你就是鸡窝村的待罪仆役,本大爷赐名‘鸡仆’。”   宵小哭着一张脸,求道:“俺有名字,俺叫‘土崩’。”   “呸呸,多不吉利,咱就住在山下,你敢叫土崩!”   “那……那叫俺小土也行啊。”   “鸡仆和鸡使,你选一个。”   “……”宵小委屈得像个被轮过的小媳妇,悲切道,“俺觉得鸡仆这个名字挺好,挺好。”   于是,鸡窝村终于迎来了第二只人类。      数天过去,又到了张君实来收鸡的日子,当他领着上次那两伙计再次驾临鸡窝村时,见到的就是一地躺尸。原来就在这几天间,鸡窝村年又招来几名窃贼,无一例外,全部阵亡,个个“死”相惨烈。   张君实带着那两仆从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近聂不凡的住所,一见他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聂不凡看了看那边,随意道:“都是来偷鸡的,有一个被捉获之后不服气,又找了几个同伙来砸场子,结果就这样了。”   “你……你一个人对付的?”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身怀绝技。   聂不凡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早说了吗?我有保镖。”   张君实脑中立刻浮现花姑娘英伟的形象……      “咳,不说这个了,这回我来收鸡,顺便给你带了些日常用品。”   “哦?”聂不凡眼睛一亮,接过伙计搬过来的东西,有碗筷,茶杯,被褥,衣物等等。   “张三公子,真是太谢谢了,你是好人,我正琢磨着去买呢。”说着又对那两伙计招了招手,请他们帮忙抬进后院。   张君实对“张三”的称呼做到了充耳不闻的境界,跟着聂不凡进了屋子。这次比上次更加凌乱,床上竟然还有鸡毛点缀。有前车之鉴,他是再也不敢坐了,精神也高度警惕,坚决不能再出丑。      这时,聂不凡从后屋拿了一篮子鸡蛋过来,笑道:“礼尚往来,这就算我的回礼了。”   张君实本来没怎么在意,但视线扫了一下之后立刻顿住,他指了指篮子,迟疑地问:“这是……鸡蛋?”   聂不凡点头,呵呵笑道:“虽然外型特别了点,但绝对是咱们村出产的鸡蛋。”   好吧,张君实本来还想收些鸡蛋的,但如今看来,他还是小觑眼前这人给他带来的惊吓了。   只见篮子中盛放着数十枚鸡蛋,个头有大有小,小的像鸟蛋,大的竟然有巴掌那么大,他实在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鸡生出来的。不但如此,有的鸡蛋上还有斑纹,点状,线状,颇有艺术感。      张君实小心地拿起一枚,仔细端详,悠悠道:“能带我去它们产蛋的地方逛逛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聂不凡热情地招呼,领着他来到一个有些破败的屋舍,比起上次见到的石洞,这个鸡舍实在是正常多了,走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杂噪的鸡叫声。   聂不凡推开门,请张君实先行,他刚一踏入,周围的鸡叫声嘎然而止,鸡舍中呈现一片诡异的死寂。   张君实动作僵硬地停住,小心地打量里面的情况,只见一大群母鸡正直愣愣地望着他,抱窝的,行走的,磨嘴的,拍翅的,卧倒的……全部都呈静止状态,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      “怎么了?”聂不凡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   众母鸡一见到聂不凡,立刻恢复动作,继续各干各事,咯咯咯吵杂声一片,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张君实立刻感觉自己刚才悬挂的心又落回了原处,表情轻松地走了进去。本来以他的身份,这些事情自有伙计们处理,但不知处于何种心态,他总是忍不住想来探探,就像找虐一样……      故作镇定地四处打量,张君实果真发现一地的草堆中,隐约可见不少特色鸡蛋,他甚至看到一只刚刚站起身来的母鸡后面露出一枚鹅卵石大小的鸡蛋。   还真是鸡生的……   张君实的人生观再次有被颠覆的趋势。   聂不凡不好意思地笑笑:“别看这些鸡蛋有点奇特,味道绝对好。”   这只是“有点”奇特吗?谁的鸡群生的鸡蛋如此五花八门,若不是亲眼见到,张君实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不过对于味道他倒是不怎么怀疑,上次从这里收的鸡,做出来后比以前美味数倍,店里还因此增加了不少人气。      他迟疑了一会,道:“那好,这次就收百十个鸡蛋回去试试。”   “好咧!”聂不凡转身冲外面喊道,“鸡仆,鸡仆。”   鸡脯?正在张君实不解时,只见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的精瘦小个子跑了过来,笑道:“来了,爷,有何吩咐?”   聂不凡指着张君实道:“这位张三公子想要买些鸡蛋,你去旁边整理一篓。”   “没问题,这就去。”   张君实好奇道:“这是?”   “噢,也是个贼,不过态度良好,被抓住后洗心革面,决定在此帮忙,以劳抵罪。”   张君实木然,沉默了一会才道:“最近这里经常遭贼?”   “还好,也就几个,多半被镇压了。”   张君实不由得心生同情,这群贼得多想不通才跑来鸡窝村偷窃啊!      这时,一身狼狈的两伙计走了过来。   张君实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刚才去抓鸡被围攻了……”伙计一悲愤道。   “哈哈。”聂不凡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张君实转头看向聂不凡。   “好了,待会我让鸡仆给你们装笼。”   两伙计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气味太重,我们先回屋里去休息下吧。”   张君实背着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回到鸡窝村总算没有出什么问题,他心里颇为得意。   “姑娘们,好好待着,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去找,想生的时候就生,不想生的时候就不生,自便。”   张君实一个酿跄,转头对着这群鸡抛出一个复杂的眼神……   啪!一坨温热的东西突然落在头上,张君实僵硬了一会,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斑纹鸡蹲在房梁上,低头冲他阴阴的笑。   两伙计捂住嘴巴,瞪大眼睛。   张君实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房梁上会有鸡??”   聂不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一切皆有可能,请节哀。”   张君实心中抓狂,顶着鸡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每次都得带点纪念品回去吗?这不科学啊!   他终于确信,自己到这里来就是来找虐的,就是来找虐的!    ☆、4 好奇心要不得   张君实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怏怏地离开了鸡窝村,之后几次收货都没有再来。聂不凡还挺想他,此人不来难免少了点乐趣,那两个伙计太谨慎了,有了前车之鉴之后,他们都规矩得像黄花闺女一样,点货装笼走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值得惊喜的好奇心。      “唉。”聂不凡坐在离村子不远的小河边,举着钓竿忧郁地垂钓。   这时,鱼漂晃了几下,他慢吞吞地提杆,一条白花花的草鱼就被勾了上来。把鱼放进水桶,看看天色,他决定收拾东西回村。   刚走进村子就见土崩跑了过来,乐呵呵地说道:“爷,有个好消息。”   “噢?什么好消息?”   “第一窝小鸡出来了,足有三十几只呢。”   “是吗?那得去瞧瞧。”   土崩忙跟着聂不凡往鸡舍走,眼睛不经意瞥了他手中的水桶一眼,立时悚然。   聂不凡察觉他诡异的神色,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白色的母鸡正在水中畅游……      聂不凡淡定地把它提出来,甩到一边:“真是的,鸡都会玩水了。”   土崩:“……”      白色母鸡落地后,还用湿漉漉的翅膀在空中划拉着,弄得一身泥沙,不一会就开始翻白眼了。   聂不凡看了看,又把它拽起来丢进水桶中,顷刻间,它又活了。   土崩:“……”   聂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到了鸡窝村就得学会淡定,你又不是没见过古怪的鸡。”   这哪里只是古怪?简直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认知范围,上升到妖异的程度了!      聂不凡也不管土崩内心的纠结,径自走进鸡舍,刚一踏入就看到一群黄橙橙的小东西在草屑上蹦跑。   土崩赶上来笑道:“看起来很健康,养上一段日子就能出窝了。”   聂不凡的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爷,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土崩不由得紧张。   聂不凡指着小鸡群,认真道:“它们太正常了。”   “啊?”   “我养的鸡,怎么会这么正常?”聂不凡摸了摸下巴,神色凝重。   土崩:“……”      聂不凡叫土崩站在门口,自己则走进去四下巡视。   突然,他眼睛一亮,噌噌噌跑到一个角落,掀开竹板,里面的草垛上果真出现了三只黑色的小鸡,它们连眼睛都没睁开,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   正当他想去摸一把时,旁边闪现一只尖嘴,狠狠在他手背上啄了一下。聂不凡连忙把手收回来,就见一只黑母鸡轻巧地跳到小鸡身边,眯着一对鸡、眼紧紧地盯着他。意思很明显,靠近者:死!   聂不凡摸着被啄伤的手背,丝毫不以为意,脸上反而露出十分晃眼的笑容。之后,他开始在鸡舍四处搜索,把鸡妈妈得罪了个遍,直到被集体声讨之后才悻悻地落跑出来。      不过他心满意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变异的鸡生出来的小鸡也是不同,虽然外形和一般的鸡没什么两样,但颜色五花八门,红的、绿的、条纹的、斑点的,可爱极了。   嘿嘿,以后或许还能发展一下观赏鸡、宠物鸡什么的。      “鸡仆,把这个去炖了。”聂不凡志得意满地将水桶递给还在云里雾里的土崩。   土崩接过,愣愣地看着还在玩水的鸡,迟疑道:“能吃吗?”   “当然。”聂不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好东西,你看你才在我这住了一两个月,养得膘肥体壮,就因为咱村风水物产好。”   土崩无语地看了看自己“膘肥体壮”的精瘦身体,内心嘶吼:哪里有膘?哪里有膘?不带这么侮辱猪的!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鸡窝村确实过得不错,每天工作轻松,还经常有肉吃。      “对了,爷。”土崩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道,“马上要入冬了,咱们是不是要储备些粮食了?”   “嗯?仓库里几十钧米面还不够咱们两人吃的?”   土崩拍了拍头,无语道:“不是我们,是鸡。”   “也是。”聂不凡背着手施施然朝屋里走。   “爷,你是怎么个打算?”土崩见他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忍不住腹诽。这人究竟是怎么把这群鸡养活的?世上还有比他更令人发指的鸡农吗?      走到门边,聂不凡转身道:“明天进城,去收购些秕谷、稗麦。”   土崩一脸如释重托,原来他老人家还知道要干些什么啊!   随后又听到一声嘀咕:“嗯,蔬菜水果都吃完了,明天可以多买点。”   土崩泪:原来他真正的重点在这里!      第二天,聂不凡带着土崩,牵了两只保镖鸡就进了城。   先去了一趟张君实的店里,发现他不在,有点失落,亏他还特地带了灰灰(那只倒霉的驴子鸡)来看他呢。   聂不凡让土崩到其他村子去收购一些用来喂鸡的饲料,自己则大街小巷地乱窜,见着好吃的就买,也不讲价,直到把钱花得差不多才收手,只是东西太多,他根本懒得拿,突然想到经常去鸡窝村收货的那两个伙计,他立时笑开了。      “什么?让我们帮你提东西?”伙计一退了几步,头摇得像得了羊癫疯,“不,不,不,我们很忙,很忙。”   聂不凡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不是饭点,瞎忙什么?若是张三在,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伙计二弱弱道:“咱们真的有事,真的有事。”   “别啊,我去跟掌柜打声招呼,给你们路费,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   “咳,聂兄弟,”伙计一提议道,“你其实可以直接请几个苦力送货。”   聂不凡幽怨地望着他们,两伙计立马感觉一股寒意袭来。      “怎么回事?”正在这时,张君实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伙计立刻像见了救世主一样,噌地一下奔到主子身边。   “张三公子你回来了?”聂不凡热情道,“好久不见了,怎么都不去鸡窝村玩儿了?”   张君实被他灿烂的笑容闪了一下眼,嘴角抽了抽,半晌才道:“这几天事忙。”   “你们拒绝人都是用这个理由吗?”聂不凡一脸求教。   张君实:“……”      “张三公子。”聂不凡自来熟地勾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近前道,“咱们也算合作伙伴了,以后常来常往,相互关照的机会多着,你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愿意帮吧?”   聂不凡刚一靠近,张君实就闻到一股草屑味,就像还没成熟的稻叶,虽然不是很香,却有种清新自然的味道。他说话的气息拂过颈项,痒痒的,令人有些心猿意马。   张君实的心仿佛漏了一拍,忙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说道:“这样吧,我叫门房给你牵一匹驴子过来,你用驴子驮着走。”   “驴子啊。”聂不凡笑啊笑,“以后还要还吗?”   张君实抽抽:“……就送你拉货吧。”他想起了第一次去鸡窝村时莫名其妙丢失的那只驴子。   “你真是好人!”聂不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欢天喜地去找驴子。   张君实手臂半张地愣在当场,目光呆滞,神色有些……荡漾。      聂不凡牵了驴子驮上东西之后,就没心没肺地走了,招呼也没跟张三同志打一声。   张君实望着某人离去的方向哀怨地叹息,夕阳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公子不识情滋味,只把基情当鸡情……      这边,聂不凡牵着驴子踏上了回村的路,他和土崩事先说好不用再碰头,直接把东西拉回村就可以了。   走到半路,一直很安静的花姑娘突然朝林中某处咯咯叫起来。   聂不凡往那边瞥了一眼,然后偏过头去继续走路。   常言道,好奇心害死猫,所以若想长命了一点,就应该秉持“闲事莫管,远离麻烦”的精神,积极乐观地面对人生。      可是,聂不凡显然小瞧了老天爷的执着,他才刚走出几步,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黑影滚了出来,横躺在中间,生死不知。   聂不凡神色平静,准备绕过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就当他快走过去时,一只手猛地拽住他的脚踝,坚定地印上了五根血色手指印。      “我说兄弟,”聂不凡低头看着脚边进气多出气少的男人,劝道,“别再挣扎了,人间没啥好留恋的,你还是去吧!”   黑衣人一口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一副快断气的样子。   聂不凡蹲下来,伸手盖住他有些充血的眼睛,叹道:“请瞑目,回头我会给你烧些纸钱的,也不枉萍水相逢一场。”   黑衣人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聂不凡也不管他,准备用蛮力将拽住他脚踝的手一根根掰下来,无奈这人的手像铁钳一样,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老兄,都是快死的人,能不能表现出一点虚弱的样子啊!”   黑衣人气结,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还死不了!”   “那还真是不幸。”聂不凡纠结。      黑衣人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硬声道:“你若不救我,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天可怜见,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说过这么丢份的话。   “求人就你这态度?”   黑衣人不说话了,直接用眼神攻击,无奈伤势过重,坚持了半刻,终于还是含恨晕倒。      聂不凡将自己的脚抽了出来,然后用脚轻轻拨了拨地上的一坨,纠结来纠结去,太阳都快下山了,他才终于决定将这人捎回去。   但愿此人命够硬,否则碰上聂不凡就真的是他的不幸,血都快流光了的说……    ☆、5 花孔雀   李翊从昏沉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比他家杂物房还简陋的房间中,一张木桌就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衣柜和洗漱架紧挨在一起,三张板凳没有一只完整的,更重要的是,桌上、柜子上,床上各站着一只鸡!它们不吵不闹,只是小范围地踱着步,两只豆大的眼珠子时不时扫射在他身上,然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翊忍不住皱了皱眉,尽量忽略这种怪异的感觉,想到那人总算还是把他救回来了,虽然地方寒酸了点,自己还是能忍受的。   但是,他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当他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时,脸色立马像被雷公劈过一样黑得发亮了。只见他的前臂和膝盖以下都被绷带严严实实地包住,包扎手法娴熟且极具艺术性,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身体上插了四根巨型鸡腿棒子……这一身冷酷刚毅的形象,彻底崩塌了。      李翊也顾不上胸闷体虚,忙抬起手臂,准备用嘴将绷带要开。   正在这时,聂不凡端着一碗蔬菜粥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人正举着鸡腿棒子一副准备自裁的样子,好心劝慰道:“既然活过来了,就别再想不开了。”   李翊狠狠地瞪着他,眼神剐他千百遍,扬起一只手,咬牙道:“这是什么?在下外伤并不严重!用得着包成这样吗?”   聂不凡将粥放在桌上,淡淡道:“身为不明人物,自然需要区别对待,谁知道你醒来后会不会发狂?”   本来是不会,现在说不定了。李翊暗暗嘶吼。      “好了,既然你醒了,就交代一下你的身世背景吧。”聂不凡将两把各缺了半截的凳子叠在一起,稳稳地坐在上面,充分掌握了相对平衡的精髓。   李翊看着他不说话了。   聂不凡又道:“本来我是不想管闲事的,但是既然把你带回来了,就得知道你招惹了什么麻烦,免得被人灭口还不知道找谁算账。”   李翊继续沉默。      “先问个简单的,怎么称呼?”   “李翊。”   “嗯,看你这身惯走夜路的黑衣打扮和冷得像冰窟窿的深寒气质以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锐利目光,我猜你应该是个杀手。”聂不凡指着他,语气肯定。   李翊尽量无视前面那一堆怪异的废话,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不是杀手。”   “那你怎么会被人打成重伤?”   “与人比武所致。”   “你输了?”   “我赢了!”   聂不凡鄙视:“赢了还这么狼狈?可见你武艺也就三流。”   李翊额角噌噌噌暴起几个叉叉,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算了。”聂不凡摆摆手道,“既然不是仇杀,那我就不管了,喝粥吧。”   他将粥碗递了过去。   李翊面无表情,杵着四根鸡腿棒子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聂不凡:“呵呵呵呵呵。”   “劳烦,帮在下把绷带拆了,可否?”李翊瞪着要杀人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聂不凡迟疑道:“你的眼神充满杀气,眉宇间隐含戾气,浑身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我担心一拆了绷带,你就会攻击我。我在想是不是把你整个捆上更安全一点。”   李翊身体一僵,闭上眼睛深呼吸又深呼吸,当他再睁开眼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眼神也变得深邃暗沉,再也看不出一点情绪。      聂不凡突然弯身凑近,与李翊脸对脸,鼻子都快戳到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温热的气体喷在对方脸上,引得他微微眯起眼。   一张细致俊俏的脸映入李翊眼中,皮肤比他所见过的仕女更加白嫩,几乎看不见瑕疵,剑眉如画,目若星辰,嘴唇薄厚适宜,水润沐泽,看起来格外可口,就是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和一身不着调的打扮破坏了美感。   李翊这时才生出疑惑,这样的人怎会是贫寒人家出身?      “行了。”聂不凡直起身,笑道,“看你目光坦然,就相信你了。”   他也算有恃无恐,屋里还站着三只保镖呢。   刚给李翊拆了右手的绷带,就听到屋外传来几声奇怪的鸡叫。聂不凡挑眉,转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只见七、八个陌生人走进村子,其中一人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      聂不凡不满地看向李翊:“别告诉我,外面那些人不是你招来的?”   “什么样子的?”李翊问道。   不待聂不凡回答,外面的人就叫唤起来:“有人吗?”   李翊目光一凛,道:“那群人确实是来找我的,但并非仇家,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我不想被他们找到,你这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吗?”   聂不凡听到不是仇家,便难得通情达理道:“两个选择,一是隔间后面的地窖,一是床板下面的暗格。”   李翊自动选择地窖,就在他准备去隐蔽时,聂不凡又道:“其实个人建议你躲在床板下的暗格,那里虽然有点拥挤,但不容易被发现。”   李翊一顿,等聂不凡出去后,他掀起了床板……      “有人吗?”   “来了。”聂不凡慢腾腾地挪了出来,低眉顺目地朝众人行了个礼,问道,“几位贵人驾临敝村有何贵干?”   嘴上说着,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为首那人,瞬间被他华丽丽的装扮闪了一下眼睛。淡蓝色里衫外罩着一身紫红色金丝长袍,腰带镶玉,边垂流苏,假踏长筒云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发髻上插着一根孔雀开屏状的金钗,凤眼薄唇,下巴微抬,手上还拿着一条手帕时不时捂捂鼻尖,显然鸡窝村的气味让他甚是厌恶,也许踏进这个村子都是对他……鞋子的巨大侮辱。   这活脱脱是只花孔雀啊!   聂不凡在心中暗暗鄙视,视线随后落到一仆役手中牵着的狗身上。这只狗继承了其主的骚包,项圈都是金的,一身银灰色的狗毛十分厚实,口阔耳直,目露凶光,一副不可一世的狠样,看起来似乎是野狼与家犬杂交的直系。   聂不凡脸上诡异地出现了几分怜悯和幸灾乐祸的奇怪神色。      这时,一个仆役打扮的人上前问道:“你是这里的住户?”   “是的,小子是这鸡窝村的村长。”   “你?”仆役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展开一张画卷,道:“见过此人吗?”   画上一俊逸公子凭栏远眺,除了五官与李翊有些相似之外,那萧索忧郁的气质也太脱离实际了。      聂不凡认真地摇头。   花孔雀瞥了仆役一眼,那仆役立刻喝道:“你想清楚了,这可是重要逃犯,窝藏逃犯是要严惩的!”   逃犯?说真的,聂不凡宁愿相信是这群人想强抢美男,造谣生事。      “贵人们,小子不敢,小子真的没见过这位……优雅的男纸。”   “不用多说了。”花孔雀终于开了金口,用他那清冷无双高傲无匹的语气说道,“放开琅琊,让它去找。”   “是。”另一个仆役蹲在身子拍了拍狼犬的身子,然后绳索脱手而出,凶猛的琅琊已经风一般地窜了出去,直奔聂不凡的房子。   花孔雀眼中露出些许骄傲之色,好似马上就能抓到目标人物一般。   谁知狼犬进了屋子之后,再无声息。   聂不凡老老实实地静立一旁,心中嘀咕:嗯,看来所有外来动物的变身速度都比村子附近的动物要慢。      花孔雀忍了忍,道:“进去看看。”   有两人立刻去查看情况,回来后战战兢兢禀道:“公子,琅琊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屋里除了几只鸡之外,空无一人,琅琊也不见踪影。”   “难道它能穿墙?”花孔雀怒了,一摆衣袖就朝屋子走去。   聂不凡小声提醒道:“这位公子,寒舍简陋污浊,恐怕……”   “少啰嗦!”花孔雀看了都看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冲进屋里。      “啊!”才刚走进院子,花孔雀就以一个恶狗扑食的姿势摔趴在地上。   仆役们立刻上前搀扶。   地上一个小洞,洞口闪出一个鸡、头,左右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聂不凡上前关切地问道:“您没摔伤吧?”   花孔雀狠狠地看了看刚在将他绊倒的小洞,怒道:“你在院子里凿什么洞?”   “这可怪不得小子。”聂不凡摊手道,“咱们村地鼠颇多,这洞填都填不完,所幸就不管了。”      花孔雀露出嫌恶到极点的表情,挥开正在给他拍土的仆役,转身继续向里屋走去。   聂不凡吹着口哨晃荡在后面。   没过一分钟,花孔雀就捂着鼻子冲了出来,短短时间,他不但踩了一脚鸡屎,撞了两把板凳,还沾了几根鸡毛。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进过这么小这么脏的屋子,简直比他家茅房还令人难以忍受。先别说那些歪七扭八的家具了,连起码的干净整洁都没有,他竟然还看到两只鸡在床上打架,那叫一个羽飞毛撒,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花孔雀忍无可忍,尖锐道:“我兄长绝对不会待在这样的地方!走,赶紧走!”   “那,那琅琊呢?”仆役小心问道。   “琅琊识路,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我们不用操心了。”花孔雀一边快步朝外走一边嚷道,“这鬼地方,本少爷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是是。”一群仆役立刻簇拥着花孔雀赶场似的离开了。      聂不凡在后面挥了挥:“公子走好啊,公子再来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群人走的速度更快了。   他们应该庆幸没有把马骑进村子,否则就不是损失一只狗的问题了。      聂不凡颠颠地走回屋子,看着那一身银灰色的新成员,被花姑娘蹂躏得像被轮了的小媳妇,垂着鸡、头,默默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   聂不凡安慰道:“想开点,大好人生还在后面呢。”   琅琊小鸡还没回应,床下的人已经瓮声瓮气回道:“后面的人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不出来,我这一生就到头了。”      聂不凡先让花姑娘带着未来媳妇(琅琊,母)走开,然后掀开床板,看到李翊呈S型挤在隔层里,脸偏向另一边,看不到表情,但想来也颇为有韵味。   连拉带拽地将他弄出来,聂不凡拍拍他道:“你可以放心了,你弟弟走了,估计再也不会来了。”   李翊嘴角抽抽地看着他,可以想象刚才李淮那家伙在此处受到了怎样的煎熬,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如何能忍受鸡乱飞屎遍地的穷山村?如此一想,李翊突然觉得自己暂时在此地落脚也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鸡窝村秘籍》 一,所以进入鸡窝村领域的动物(人和昆虫之类的除外),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都将变成鸡。 二,变成鸡后将保留前身的一部分能力。 三,变鸡的速度因种类和距离鸡窝村的远近而异。 …… P:以后会慢慢补充鸡窝村各种秘籍手册,很多潜能有待开发。 ☆、6 鱼肉   “虽说屋舍简陋,但至少清扫一下吧?”李翊一边将被子丢给土崩,一边对聂不凡道。   经过几天的休养,李翊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有些奇怪,明明没喝什么汤药,内伤却明显有好转的迹象……      “你睡我的,吃我的,还嫌?”聂不凡斜了他一眼,然后递给他一簸箩扁豆,道,“闲着也是闲着,帮忙摘摘菜。”   李翊望着簸箩里的东西,问:“怎么弄?”   “这样再这样。”聂不凡给他示范了一下,倒是没对他的无知发表言论。   李翊坐得端端正正,面无表情地剥着扁豆,动作优雅,像在绣花一样。      聂不凡看了他一眼,突然坐在他对面,问道:“你打算在我这住到什么时候?”   “怎么?”李翊头也不抬道,“聂兄这是在逐客?”   “那倒不是,反正村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只是你好好一个大少爷,住得惯咱这陋室吗?”   李翊淡定道:“聂兄不嫌弃就好,在下受阁下救命之恩,还未有机会报答,所以决定暂时留在此处,看是否能为村子尽几分微薄之力?”   说得好像挺感谢似的,聂不凡怀疑地看了他几眼,然后不知从哪里拽出几根带着泥土的葱,道:“顺便把它剥了。”   李翊动作顿了顿,毫无异议接受支使。   看他还算任劳任怨,聂不凡满意了。他走到门口喊道:“鸡仆,你泡好被单之后就去整理一下我这几天睡的那间屋子。”   土崩在不远处答应着。   聂不凡又转头对李翊道:“既然要暂时住下,就给你分间房子,以后在村里帮忙干活,包吃包住,没有工钱。”   李翊手指颤了一下,感情当自己是雇工呢……      “聂兄弟。”   正当聂不凡准备去厨房做饭时,张君实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回头望去,只见这位公子笑脸盈盈,穿着深色衣袍,看起来十分耐脏,身后依然跟着两伙计。   “你来了,欢迎。”聂不凡笑着迎上去。   张君实朝后面的人示意,伙计一立刻递上礼物——两条草鱼。本来想买些贵重物件,但选来选去都觉得不合适,想到聂不凡异于常人的做派,还不如送点实际的。      “谢谢,又让你破费了,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聂不凡接过草鱼,热情邀请道。   张君实颇为含蓄地点头应允,然后吩咐两伙计去找土崩搭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跟着聂不凡进屋。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也由不得他掉以轻心,此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藏着不可捉摸的“危险”。   进地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屋中端坐的陌生男子,面容俊逸,气质凌然,目光就像利剑一般,忽略那一身补丁褴褛的打扮,俨然就是一名气度不凡的大家公子。      “这位是?”张君实不动声色地问道。   “哦,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聂不凡道:“这位是张三。”   张君实:“……”   “这位是李四。”   李翊:“……”   “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说着,人已经走出了房间。      屋内沉默了一会,张君实抱拳:“在下张君实。”   “李翊。”回礼。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坐在桌子两边。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两人都只是虚坐着,他们身下的凳子都不怎么完整……   “李兄与聂兄弟是?”   “主雇,在下暂时受雇于聂村长,帮村子打理一些事务。”   张君实看着正在剥扁豆的李翊,迟疑地问:“李兄这样的人,怎会?”   “家道中落,只能在此谋个生计。”   “……”      两人谈了些什么,聂不凡全然不知,他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终于鼓捣出了三菜一汤。   他平时懒得像冬眠的狗熊,也唯有烹饪还算拿得出手。   当他将菜一一端上桌时,张君实和李翊两人像两座雕像一样端坐在两边,气氛有些沉闷,直到聂不凡招呼几人开饭,才有所缓和。      看着桌上几道菜,炒鸡肉,蒸鱼(见鸡窝村秘籍四),扁豆,青菜汤。张君实颇为吃惊,想不到聂不凡真的能做出如此正常的食物,碗筷也异常干净,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他本来都做好回家喝药的准备了。   李翊却是神色如常,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动作突然顿了顿,随后继续默默进食。      张君实也开动,先吃了块鸡肉,笑道:“聂兄弟养的鸡果真美味,我家食馆近来生意更甚从前,也多亏聂兄弟了。”   “哪里哪里。”聂不凡一边吃一边笑眯眯道,“是我多亏了张三公子的关照才是。”   “呵呵。”张君实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看了李翊一眼,然后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张君实突然露出迟疑的表情,看另外两人毫无异状的样子,沉默地又吃了一块鱼肉。   忍了忍,问道:“聂兄弟,不知是不是在下的味蕾出现了问题,为何我会在鱼肉中吃出了鸡肉的味道呢?”   “呵呵呵呵。”聂不凡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不奇怪,这鱼我是用鸡汤煮的。”   “原来如此。”张君实恍然,只是心里还在嘀咕,用鸡汤煮出来的鱼,竟然完全吃不出鱼肉味?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李翊眼睛都没抬,这几天他就没吃过鸡肉以外的肉食,好不容易做了一条鱼,结果还是鸡肉味,聂不凡大概对鸡、情有独钟吧。      “对了,聂兄弟。”张君实道,“明日便是中秋佳节,晚上城中会十分热闹,在下想邀聂兄喝酒赏月,不知是否愿意赏光?”   聂不凡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应该挺好玩。”   又转头对李翊道:“李四,你要不要去?”   李翊脸色沉沉,半晌才回道:“在下就不去了。”   聂不凡猜想这人可能是担心被花孔雀找到,也就没再多说。   张君实心头微喜:“李兄不去真是太可惜。既然如此,聂兄,我们就约好酉时在饭馆碰面,用过晚膳后便去逛夜市。”   “嗯,好,到时候见。”      饭后,张君实又喝了杯茶后就准备离开。   聂不凡拉住他道:“礼尚往来,今天收了你的鱼,我也该表示一下。”   张君实正打算说不必了,谁知聂不凡已经跑了出去,不多时就见他提了件东西进来。   往桌子上一摆,赫然是一篮子鸡蛋。   张君实嘴角抽了抽,聂不凡似乎很爱送人鸡蛋,这回比上次进步的是,篮子中蛋显然经过了挑选,大小差不多,看起来就是鸡蛋。   “……多谢。”      这时,两伙计也吃完了,顺便装了两笼子活鸡。   张君实领着他们告辞而去,走之前还叮嘱了一次明日之约。      “你的鸡都是卖给他?”李翊见那几人走了,突然问道。   “是啊。”聂不凡伸了伸懒腰,开始活动筋骨。   “张君实是麗城张家的公子,想不到会出现在这个小城。”   “他好像说过是来视察分号的。”聂不凡一边做着伸展动作,一边回答。   李翊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并未继续再说。      聂不凡弯下腰,从双腿、间看向李翊,问道:“你明天真的不出去逛逛?”   “不去。”   “那只花孔雀估计也不会出门,你大可不必躲躲藏藏。”   “花孔雀?”李翊不解。   聂不凡翻身站直,回道:“那天来找你的是你弟弟吧?看他那一身烧包的打扮,傲慢的神态,不就像只花孔雀吗?”   李翊沉默不语。   聂不凡又道:“同时兄弟,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你那天穿得黑漆漆的,像乌鸦一样,也不怪我将你当杀手。话说回来,你们两兄弟的品味倒是同样令人不敢恭维。”   阁下似乎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品味!李翊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提起那日被救的情形,他的脸色分外难看。      好了!运动完毕,聂不凡呼了口气,也不管李翊的纠结,噔噔噔就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又探回脑袋,叮嘱道:“待会你把房间打扫一下,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      聂不凡本来想为今天的中秋游做点准备,可是转悠半天发现实在没什么可准备的,便干脆就照平常的打扮,带上两只保镖,再背上一个布袋就成了。   李翊在一旁看着,暗自为张家公子默哀。想来他必然穿得光鲜体面,可身边若杵着这么一个人,那就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了……   聂不凡最后又梳了梳半长不短的头发,牵着两只公鸡就出了门。      进了城,四下都是人。聂不凡一如既往地赚了百分百的回头率,慢悠悠晃到张君实的饭馆。两伙计见到他,脸色古怪地跑去通报。   不多时,张君实神清气爽地从楼上走下来,只见他一身干净整洁的儒装,束发纶巾,长袖博带,俨然就是一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然而,当他看到聂不凡之后,脸上俊逸的笑容立刻被惊异、僵硬、懊恼等等神色所替代。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忘了聂不凡那奇特的衣着品味?他并不在意他的贫寒,即使身着朴素,也不妨碍他们的结交。可是这身打扮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畴,看那随风舞动的头发,那长短不一的袖子,那仿佛被人撕裂的下摆,那扭曲褶皱的衣领……手上还不伦不类牵着两只公鸡,简直落拓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偏偏他还一派从容,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凌峰踏云的侠客,潇洒不羁。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张君实心中感叹,上前将他领进来。   “聂兄,今晚的夜市不但热闹,还有不少未婚女子出来游玩,你这身打扮如何赢得女子欢心?”   聂不凡看了看自己,点头道:“也是。”古代的美女,他还没见过,但在女人面前失礼,可不是他的风格。   张君实暗暗滴泪,原来他也知道啊!   “既然如此,不若由在下帮你挑几件衣服,难得过节,总要喜气一点。”   “也好。”聂不凡一边打量四周,一边不置可否地应着。   张君实露出喜色,忙去翻找衣物。      “你确定,我适合这套?”聂不凡翻看着张君实拿出来这套衣服,问道。   “一定合适,你赶紧去试试。”   “好吧。”手感挺好,就不知道穿出来是什么效果…… +++++++++++++   作者有话要说:《鸡窝村秘籍》 …… 四,进入鸡窝村之前就死掉的动物,外型不会再改变,但烹饪之后会变成鸡肉味,只是根据动物的不同,肉质会有细微的差异。 …… ☆、7 李逍遥   张君实一直觉得聂不凡不似一般的贫家子弟,他相貌上佳,气质如阳春白雪,只是平时穿着打扮太过随意,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若是能换上一身儒雅衣装,必然风姿不俗。   想是如此想,可是当他亲眼见到时,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眼前之人,以藏青色绸衫打底,外罩淡蓝色长袍,圆领绣云,窄腰束带,宽袖轻垂,身形挺直,宛若书卷中走出来的温雅少年。   张君实定定地注视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聂不凡,心中喜爱之情油然而生。      聂不凡甩了甩袖子,说道,“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等等。”张君实转身从柜子中翻出一顶文士帽,亲手给聂不凡戴上。   聂不凡头发仅仅过耳,不适合束发,戴上一顶帽子便完美了。      “好了。”张君实眉眼含笑,拉着他的手走出房门。   聂不凡带来的两只鸡就在门外蹲着,他刚准备去牵,张君实道:“今晚就不用带着它们吧?”   聂不凡想了想,上前将它们的绳子解开,叮嘱道:“花姑娘,琅琊,今天过节,你们可以自由行动,玩累了就自己回来找我。不许惹事,否则家法伺候!”   张君实嘴角抽抽,他的意思是将这两只鸡留在这里。   “你放开它们,不怕走丢吗?”   “没事。”聂不凡灿笑道,“它们识路。”   鸡会识路?它们都是狗变的吗?   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张三公子神奇地真相了……      两只鸡兴高采烈地奔出去了,张君实和聂不凡两人简单地吃了个晚饭,然后闲步夜市。   中秋节的夜市,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种寓意吉祥的小玩意随处可见,灯笼沿街悬挂,为夜晚筑起一条条绚烂的灯河。   张君实带着聂不凡一路行来,和他谈论各地趣闻,或观看杂耍,或听歌女奏曲,或灯下赏菊……玩得十分尽兴。   他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俊秀明朗,走在人群中倍受瞩目。特别是那些难得出门的未婚女子,擦肩而过时,无不偷眼细瞧,有心的甚至派出奴仆去打听来历。   不过她们很快发现这两人皆对女子视而不见,特别是那名温雅公子,目光一直追随着另外一人,浅笑低语,举止亲密。   两人旁若无人,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妥。      张君实在一家贩卖河灯的地摊上停下来,说道:“我们买一盏河灯,待会去河边放灯如何?”   “好啊。”聂不凡饶有兴致地看着地摊上形状各异的河灯,有蝴蝶,玉兔,公鸡,猴子等等,做工小巧精致,十分喜人。   “嗯,你喜欢哪个?玉兔如何?”张君实拿起一盏玉兔灯转身对身边的人笑道。   一抬眼,见到的却是一名体型壮硕满脸虬须的大块头男人,他腼腆地回应:“俺适合玉兔吗?”   张君实笑容顿时僵住,原本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四下搜寻,只见人流穿梭,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      一刻钟前。   那两只获准自由撒欢的鸡兴冲冲地从馆子里跑出来,在人群中蹦跳穿行,时不时昂首高歌几声,然后在角落留下曾经到此一游的纪念物。   突然,琅琊停下来,脑袋转向一家客栈,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然后噌地一下就冲了进去。   花姑娘见状,秉着照顾后辈的老大哥心理,也紧随其后。   琅琊目标明确地直奔二楼,灵巧地钻进一间房门半掩的厢房。   厢房内装饰华美,饭香四溢。房间正中是一张雕琢精美的红木桌,桌边坐着一名华服公子,衣着绚丽,神色冷傲,赫然便是曾去过鸡窝村一次的花孔雀。      他举着筷子刚要夹菜,就感觉似有什么温热的物体正在磨蹭他的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蠢肥的母鸡!   花孔雀立刻像遇到瘟疫一般,狠狠将它踢飞。   琅琊尖叫一声,扑腾着翅膀摔在地上。刚一站定,它又悍不畏死地朝花孔雀冲去。花孔雀脸色铁青,抓起酒杯就将它砸了个两脚朝天。   琅琊如今虽是一只鸡,但身体比从前还强了数倍,花孔雀用内力丢过来的酒杯竟然只让它小小地疼了一下,翻身起立之后又是一只悲情的猛鸡……      这么一闹腾,守在不远处的仆役都跑了进来。   琅琊泪眼汪汪,凄厉地叫喊,扑腾着地继续追逐自己原来的主人。      “都在发什么愣?”花孔雀怒喝,“还不把这只莫名其妙的疯鸡赶走?”   几名仆役如梦初醒,一边几个作合围之势,意欲将母鸡逼出房门。   谁知鸡姐身形灵活,那些人连它一根鸡毛都没摸到,反而让花孔雀几次被它勾住衣角。   花孔雀是学武之人,如今竟被一只鸡蹂、躏至此,传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花孔雀气得七窍生烟,厉声道:“把它宰了,宰了!”      仆役们领命,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琅琊一心都在花孔雀身上,忽视了即将而来的危险,就在它快要落入魔手时,花姑娘威风凛凛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它振翅一跃,锐利的爪子发挥了强大的攻击力。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房中乱成一团,人影交错,鸡毛乱舞,偌大的动静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自诩出身高贵的花孔雀这回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撒完气之后,花姑娘挺着脖子耀武扬威地叫了几声,然后领着琅琊噔噔噔地遁走。   花孔雀憋着一口气,从窗口跃了下去。脚刚落稳在地,就见两只鸡从眼前闪了过去,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后面几名仆役也呼啦啦地紧跟上来。      花姑娘和琅琊循着聂不凡的气味狂奔,琅琊的腿受了点伤,速度逐渐慢下来。   当它们转过一个街口时,花孔雀几个纵跃,一脚一只将它们踢入了巷道。而这一幕,刚好被正准备挑选河灯的聂不凡看到,于是他一个闪身就朝那边跑去,把张君实干脆利落地丢在了原地。      “哼!看你们还往哪里跑?”花孔雀冷冷地瞪着墙角的两只鸡。   花姑娘竖起全身的鸡毛,一副备战状态;而琅琊神色萎靡,耷拉着鸡、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花孔雀。   花孔雀拳掌一击,恶狠狠地说道:“今晚就吃鸡肉大餐,一只清蒸,一只熏烤。”   “咳。”突然,巷道外传来一声轻咳。   花孔雀转身望去,只见一名相貌俊俏、衣着儒雅的男子缓缓走来。      花姑娘和琅琊眼睛一亮,噌噌几下奔到聂不凡脚边。   花孔雀见状,问道:“这是你的鸡?”   “正是。”聂不凡笑道,“不知它们如何得罪公子了?”   花孔雀冷着脸不说话,如此丢脸的事还要宣扬吗?   聂不凡又道:“在下的宠物鸡甚是顽劣,若有得罪,还请公子高抬贵手,莫要计较。”      宠物?拿鸡当宠物?花孔雀细细打量眼前的人,见他气质不俗,不似一般平民,忍了忍气,问道:“在下李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兴荣’李逍遥。”聂不凡面不改色地自我介绍。   兴荣是这个昱国的首都,但凡和首都搭上关系的人,都有机会扯扯大旗。   聂不凡早就认出眼前这人正是上次去鸡窝村的那只花孔雀,实在是他穿着打扮太过令人难忘。当时花孔雀和他的仆从们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他完全不担心他认出自己,更何况他如今一身华衣美服,与那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果然,一听“兴荣”二字,又是李姓,花孔雀的表情缓和少许,兴荣有名望的李姓家族不少,说不定还有些亲缘关系。   “原来竟是本家,幸会幸会。”花孔雀抱了抱拳,问道:“不知逍遥公子出身何门?在下似乎未曾听过公子的名讳。”   “哦,未曾听过不足为奇,在下的长辈早已不问世事,隐居在野。”   “原来如此。”花孔雀神色一凛,暗道:难道是那个李家?      聂不凡客气道:“相逢自是有缘,不如由在下做东,请李公子移步醉仙楼,让在下好好招待李公子,同时也为它们向李公子求个情。”   聂不凡指了指脚边的两只鸡。   花孔雀一向将人分作三六九等,若是同一阶层的人,他不介意卖他一个面子。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了。      这时,花孔雀的几个仆从也追了过来,被他三言两语打发掉,然后他便随聂不凡一起前往醉仙楼。   事实上,在此之前聂不凡连醉仙楼的名字都没听过,这还是刚才经过时,张君实告诉他的,据说是溪山城最豪华的酒楼。   聂不凡让花姑娘和琅琊在外面等着。   两人走进醉仙楼,小二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两位贵人需要点什么?”   “还有雅座吗?”聂不凡负手问道。   “有,有,两位这边请。”      小二将两人带到一件格调颇高的雅间,相较于一楼的杂噪,此处明显雅致许多。   花孔雀见惯了奢华,眼前这些入不了他的眼,而聂不凡对此更是毫无感觉。   在外人眼中,两人的表现完全是一派大家风范。      为表慎重,掌柜亲自来招待。   聂不凡道:“我也不点了,拿手好菜尽管上,我身边这位吃惯了山珍海味,掌柜的可别想随便糊弄。”   “好咧,小人定让两位贵客吃得满意。”说着,叫人送上酒水和几碟子开胃小菜。   “李公子请。”   花孔雀举杯对饮。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花孔雀出身不凡,见识广博,言谈之间颇见学问。而聂不凡双耳不闻窗外事,胜在他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气喘,将张君实告诉他的各地趣闻现学现用地侃了一番,倒也谈得十分投机。      不多时,美味佳肴一一送上来,零零总总地足有十几二十道。   花孔雀面不改色,每道菜浅尝即止,显然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这不得不让聂不凡感叹富贵人家真是穷奢极欲。      “哎呀。”聂不凡突然拍了拍额头,说道,“今日过节,光吃饭未免枯燥,在下去叫一个歌女来助兴。”   “不用了。”花孔雀笑了笑,“这种小城的歌女皆是庸脂俗粉,有何上得了台面的技艺?”   “呵呵,自古高人多在野,这醉仙楼有一台柱,曲乐精湛,一般人想请也请不到。”   “哦?如此说来,倒是要见识一番。”   “请李公子稍后,在下亲自去请。”   “劳烦。”花孔雀颇有风度地摆摆手。   聂不凡从容地走出雅间,笑盈盈地下了楼,然后,直接出了醉仙楼。   “花姑娘,琅琊,咱们走。”聂不凡冲着墙角招呼一声,领着他的两只鸡飘然而去……      可怜的花孔雀,出门前没来得及带钱,又把仆从都打发走了,结果被面相纯良、貌似贵士的聂不凡公子坑吃了一顿霸王餐,此事必将成为花孔雀毕生的耻辱……   敢欺负聂不凡的鸡,就得有被耍弄的觉悟。   走出老远,聂不凡仿佛还能听到花孔雀气冲山河的咆哮:“李逍遥,别让本公子再遇到你!!!”      要找李逍遥,先修修仙吧……    ☆、8 空虚寂寞冷   张君实就是个可怜的娃,从聂不凡莫名其妙消失之后,他什么好心情都没了,从城南找到城北,又从城东找到城西,把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虽然知道聂不凡是个不着调的人,但是这么久不见踪影,他总是不能放心。      周围人流穿梭,视线所过之处,始终没有心中挂念的人。张君实不得不承认,自己超乎寻常地关心那个奇怪的家伙。待会若是找到他,一定得狠狠揍一顿!张君实闷闷地想着。      “老板,这个怎么卖?”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君实猛地回身望去,只见一人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货郎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古怪面具遮在脸上,稍稍移开,露出一张灿笑的脸,果然正是他找了半天的聂不凡。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聂不凡也看到了张君实,他扬着面具叫道:“张三兄,这呢!”      张君实心中五味参杂,噔噔噔地走到他身边,想要发火质问,但一看到这张牲畜无害的笑脸,就有一种力不从心的莫名感觉。可是一点火也不发的话,又显得自己太没脾气了。      纠结了半晌,他终于憋屈地问了句:“你跑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聂不凡摸了摸鼻子,笑道:“抱歉啊,刚刚看到我的鸡迷路迷到酒楼里去了,未免它们遭人毒手,只好先去把它们带出来。”      “那也可以事先跟我说一声啊!”      “事发突然,一时忘记了,哈哈。”聂不凡拍了拍张君实的肩膀,保证道,“下次肯定不会了。”      下次再出游,他一定先给他套上根绳子再说。跟聂不凡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不能听的。张君实算是看清了。      此事揭过,两人按照计划还是买了两盏河灯去河边放。      月色迷人,幽暗的河面上星星点点,光晕朦胧,远处船坞中传来歌女婉转动人的曲乐,为这诗情画意的夜色更增添了几分旖旎。      张君实和聂不凡静立河边,肩挨着肩,在美丽的夜景之下,仿佛一对正在窃窃私语的情人。若是入画,那就是一幅风流雅士河边赏月图。但是,若身边又多了两只深沉的鸡,那就是风流雅士河边鸡情图……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张君实诗性大发,充满感情地念道。      聂不凡深深望着远方幽暗处,接口道:“但见游人送灯火,乘风一夜菊花残。”      “……”美好的气氛就如菊花一样,残了。      “还是回吧。”张君实悲催地说道。      “嗯,好。”聂不凡搓了搓手臂道,“刚才就想说了,这风吹得我凉飕飕的。”      张君实别过脑袋,心里也凉飕飕的。      不得不说,和这家伙抒情,那就是找虐。      聂不凡在张家酒楼睡了一晚之后,就返回了鸡窝村。刚踏进自己的房间,就感觉有些不同,不但比平时干净许多,各种器具摆放整齐,桌子和凳子也都被整修了一遍,尽管简陋依旧,但起码看起来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聂不凡奇怪地叫来土崩询问,才知道竟然是李翊亲自整理的。他大感惊异,李翊的出身显然不低,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牙疼的酷和闷骚到极点的傲,这样的人竟然会做这种粗活?      鉴于他出人意料的优秀表现,聂不凡找到他,特地告诉了他一件事:“昨晚我遇到你弟了。”      “噢?李淮?”李翊不以为意地回了句。      聂不凡点头:“嗯,我看到他在醉仙楼吃了一顿霸王餐。”      “啊?”李翊诡异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不信。      “我可没骗你,那家伙跑到溪山城最贵的酒楼里,点了一桌子菜,还召了歌女来助兴,结果吃完没钱给,发了好大一回飙,简直是霸气侧漏,妖娆得不可方物。”聂不凡煞有其事道,“我不得不对他改观,第一次见时,还以为他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虚浅公子哥,结果竟然是这样一位有个性的真男银。”      感情在阁下眼中,吃霸王餐的人就是真男人?      李翊眉角抽动了几下,他完全不敢相信李淮会去吃霸王餐,可是聂不凡言之凿凿的模样又不像在说谎。      他突然有些后悔昨晚没有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也不知李淮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精彩。下次遇到,他一定要问一句:“还记得中秋之夜的那顿霸王餐吗?”      中秋过后,天气日渐转凉,溪山城的气候冷得格外的快。      穷到只有一群的鸡的鸡窝村,屋舍简陋,虽然在经过几次修葺之后,勉强达到不漏风的标准,但是室内的温度却总是很低。      这天晚上,四周静谧,寒风呼啸,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有如鬼泣的鸡鸣,也不知是哪个品种在冷夜悲情。      李翊躺在床上,本已经陷入睡眠,突然感觉床边出现了一个黑影。他立刻惊醒,正准备发起攻击,就听到来人开口道:“兄台,长夜漫漫,可觉得空虚寂寞冷?”      “你,你想干嘛?”李翊半撑着身体,背贴着墙壁,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半夜不睡觉跑来扰人清梦的诡异家伙。      “兄台,需要暖床吗?”聂不凡露出一排白齿,在黑暗中看起来渗得慌。      “不需要。”李翊想也不想地拒绝。      “别介啊。”聂不凡把枕头望他床上一扔,然后敏捷地钻进被子,躺好后道,“来,睡吧。”      李翊默然无语,半晌没动。      “快啊,不用害羞,都是男人,你懂得。”      懂个什么劲啊!李翊差点没翻白眼。自懂事以来,他就没跟别人同床共枕过,这家伙倒是自在的很。      算了,再折腾也是浪费时间,就将就一晚吧。      “李四兄。”      “嗯?”      “说真的,你们来溪山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      “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显然不是这小小溪山城装得下的。”      “……”      “还有张君实,说是来这巡视分店的,可巡视了这么久也没见他走。不仅如此,那天逛街,我见到了很多衣着贵气的年轻男子,以溪山城的规模,出现几个贵公子不足为奇,但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就值得怀疑了。”      李翊难得给了身边的人一个认可的眼神,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傻不拉唧的家伙,竟然也有心思细密的一面。      他想了想,说道:“你听说过卜天宫吗?”      “卜天宫?没有。”      “那说来就话长了,麻烦,你还是别知道了。”      “别介啊。”聂不凡一个翻身半趴在李翊身上,拍了拍他厚实的胸膛,软声道,“告诉我吧,不然你今天不用睡了。”      聂不凡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一旦起头了,就想知道后续。      李翊扒开身上的人,翻过身,给了他一个后背。      安静了片刻,李翊隐忍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干什么?”      “我冷。”聂不凡淡定的回答。      “把手拿开!”      “不。”      “拿开。”      “就不。”      火大。李翊钳住探进他衣服里的手,用力掰了出来。      聂不凡不以为意,抬起腿,像某种软体动物一样缠住他的腰。      “有完没完!”李翊放开手,又去掀他的腿。      聂不凡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坐到他身上,威胁道:“把事情告诉我,否则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花你个鬼!李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那个要命的地方被这么摩擦来摩擦去,几乎要起反应了。      “如何?兄台,是招还是受(刑)?”      “行了行了,赶紧下来,我告诉你就是。”李翊屈服在聂不凡的淫威之下,松口认服。      “很好。”聂不凡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平平整整地躺回去,说道,“说吧。”      李翊暗自舒了口气,缓缓道:“这要从两百年前说起……”      两百年前,昱国局势动荡,外敌虎视眈眈,眼看着国之将倾。正当危机之时,一位名叫“卜怀素”的女子横空出世,她前来觐见昱国国君,为他卜算了三卦,吐露天机。昱国国君借此冲出困境,将为乱的局势一点点扭转,最终获得真正的统一。      为此,昱国国君为卜怀素建立了卜天宫,言明后世子孙皆须承其恩,敬其行。自此,卜天宫便成了昱国一个特殊的存在。      卜天宫每五年都会向外招收弟子,收女不收男。每隔十八年,卜天宫会选出一名天女,出宫招婿。成为天女的夫婿,不但能获得大笔嫁妆,卜天宫的现任宫主还会送上宝贵的吉凶三卦。为了这三卦,不知有多少世家贵族蠢蠢欲动。      明年就是又一个十八年之期,据传,卜天宫宫主卜算出这一代天女的姻缘就在溪山城,天女将会秘密前来此地。得到消息的世家贵族,无不派遣未婚的青年才俊提前聚集于此。      “我和李淮都是为此而来,不过我对天女并无兴趣,为了离开,还与武师打了一架,虽然赢了,但也受了点伤,你……”李翊转头刚准备声讨一下聂不凡那日的冷血,却不想这人已经睡过去了。      “喂,你刚才吵着要听,这会又是怎样?”李翊咬了咬牙,看了看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几眼,终于没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这才消气地闭上眼睛。      这可真是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9 修整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李翊一大早起来就听到聂不凡在屋外高声吟诗,昨夜受了点惊吓,他一夜没睡好,这家伙的精神倒是很好。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嗯?想不到这人还有点文采,这首诗颇有意味。      “呜呼!”聂不凡站在自己家门口,感慨地念道,“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李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聂不凡住的那间屋子的屋顶被掀掉了一半,难怪他昨晚跑来和他挤着睡。      “唉,杜甫老兄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实在是太写实,想不服都不行。”聂不凡摸了摸鼻子,叫道,“鸡仆,鸡仆。”   “来了,什么事?”土崩颠颠地跑过来。   “去城里找几个匠人,咱们村的房屋都要好好修葺一番了,顺便加几个壁炉,最好能赶在冬天来之前弄好。”   土崩虽然不知道壁炉是什么,但也很高兴能修房子,立马收拾下就去了。      聂不凡走进屋子,把自己的存钱罐拿出来,一枚一枚数着铜板。   李翊也跟着进来,看他那两罐子钱币最多也就十几两,忍不住开口道:“你就这点家底?”   聂不凡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咱是穷人,穷人知道吗?”   “那待会修葺房屋的钱够吗?”   “你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明白贫苦百姓的劳力费有多低廉的。”   李翊抽了抽嘴角,说道:“我这还有点钱。”在怀里摸了几下,摸出几张银票。      聂不凡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展开一看,笑道:“一张面额百两,不错不错。”   李翊正要送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又听他道:“只是,这血迹斑斑的,谁敢给我换银两?”   将银票摊在李翊眼前,三张银票都被血洗礼了一遍,看起来甚是刺目。   聂不凡没好气道:“把这东西拿出去,别人恐怕会以为我杀人越货了,你还是自个收着吧。”   李翊没有动,脸色沉沉。      “真是,明知道自己身上有银票,你就少吐点血嘛。”   这都怪谁?李翊在心里大吼。   “话说,”聂不凡又道,“你当初到底把银票藏在哪?我给你包扎时明明检查过一遍了。”   “……”   “难道在底裤里?”聂不凡一边数钱一边喃喃自语,“不对,若在底裤也就不会染血了,李四又不是女人……”   李翊冷脸一崩,没憋住脑充血,甩袖忿忿而去。再待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暴起杀人。      到下午,土崩带着十几名匠人回到村里。   这些人手脚俐落,一番考察后便开始工作起来。   聂不凡不单要修房子,还打算在每间屋子里装一个简易壁炉,顺便把自己屋后的杂物房改成澡堂。   这也算得上一项大工程了,少说也得要花上两三个月,人工费加上材料费,很可能要花光他的积蓄。不过聂不凡是瞻前不顾后,顾后就不瞻前的典范。有钱就花,没钱……没钱再说。      趁着村子整修,聂不凡带着一群躁动的鸡时不时到隔壁山头郊游,顺便还带上了李翊。   李翊看着周围浩浩荡荡的鸡群,完全无法理解聂不凡的思维模式,也完全无法理解这群鸡的行动模式。   “真是风光无限好啊!”聂不凡站在山顶眺望远方。   一只鸡展翅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以极其悲壮的姿态向下扑去。   李翊伸出一根手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聂不凡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铺上布毯,摆上水果和面饼。   “李四兄,你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去打点野味回来如何?”   李翊道:“这么多鸡,随便抓一直来烤不就行了?”   聂不凡还没表示什么,周围那些原本正在悠哉游荡的鸡突然一起看向李翊,眼神充满杀气,有几只把鸡毛都竖起来了。   “好吧,今天换换口味。”李翊识相地转过话锋。   鸡群立刻又像没事一样各干各的,再也没有瞟他一眼。      聂不凡见怪不怪,淡定地目送李翊几个纵跃消失在林子中。   这座山与溪山比邻而立,却比溪山大得多,鸡窝村许多杯具的鸡都来自于此。   聂不凡升起篝火,支好烤架,就见李翊提着两只兔子走了回来。      虽然已至深秋,落叶纷纷,大山中却感觉不到太多的萧条。在群山环绕中观赏风景,品尝野味,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李翊从未如此随意过,不需要保持仪态,没有虚伪的应酬,一切随心,唯独可惜的就是没有酒。   兔肉被烤地外焦里嫩,散发着阵阵清香,聂不凡和李翊都是食指大动。在鸡窝村只能吃到鸡肉,这回总算有所不同了。      几下干掉一只兔子,两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待会带些野菜野菇回去。”聂不凡擦了擦手,缓缓道,“明天我们再来。”   “好。”李翊点头同意。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略显急促的鸡鸣声。聂不凡和李翊对视一眼,同时向发声处跑去。   拨开茂密的树枝,一个巨大的黑影映入眼中。   “是黑熊。”聂不凡小声说道。   李翊面色凝重,看着那只黑熊在某个地方徘徊不去。   “奇怪,黑熊一般不会在白天出现啊,到底是谁把它招惹出来了?”聂不凡环视一周,他身边的鸡全部往旁边移了移,作无辜状。      “没事,黑熊已经有食物了,应该马上就会离开。”李翊指着黑熊附近一只四脚朝天动也不动的鸡,说道。   聂不凡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笑起来。   “笑什么?”李翊奇怪地问。   “那只鸡没死,它只是在装死而已。”聂不凡对那只鸡很熟悉,它的一身浅黄色鸡毛,布满棕色斑点,前身是猪鼻蛇的一种,酷爱装死,略带毒性,不过毒性温和,也就能毒晕一些青蛙之类的小动物。      “装死?”李翊一脸怀疑,接着他马上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黑熊把那只肚皮朝天的鸡拨转过来,谁知那只鸡又翻了回去,再次肚皮朝天,以示自己确实死了。   李翊凝滞。      黑熊来回拨弄地上的家伙,似乎觉得很好玩。聂不凡估计这个大家伙应该已经吃饱了,否则不会这么无聊。   “现在怎么办?”李翊问道,“黑熊发起狂来很难制住,趁着还没引起它的注意,我们先撤?”   “那可不行,猪猪还在装死呢。”   猪猪……   “你要救那只鸡?”   聂不凡点头。   “那……我去引开黑熊?”李翊虽然不觉得一只鸡有什么好救的,但也不想继续耗在这里。      “不用。”聂不凡左右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朝不远处一只浑身溜光水滑的黄鸡吩咐道:“小黄,去,发挥一下兄弟友情,把猪猪救回来。”   小黄不清不愿,借着树叶的掩护,一步一踱地靠近黑熊。   李翊不可思议道:“你不是要用一鸡换一□?”   聂不凡摆摆手:“你只管看就好。”      不过多久,也不知道小黄做了什么,只见黑熊突然捂住鼻子,像发羊癫疯一样蹦跶起来,大大熊掌狠命拍打树干,然后扑哧几下钻进了林子里,很快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李翊满脸疑问。   “佛曰:不可说。”聂不凡呵呵笑道。      正在装死猪猪扭了几下,活过来。   小黄也大爷似的晃荡回来。   聂不凡暗自点头,不错,黄鼠狼的本领还在。      小插曲落幕,聂不凡等人踏上归途,鸡群浩大,一路上不知留下多少食物消化后的残留物。   不久后,鸡窝村迎来了一批新的鸡兄鸡弟,循着这些气味,不少野兽上当受骗,从此沦落成鸡。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乃至理啊至理。      两个月后,鸡窝村焕然一新,不但将房屋重新整修了一遍,还装砌了简易壁炉,杂物房变澡堂,随时可以享受泡澡的乐趣。鸡棚也重新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另外,聂不凡还让人在村子前后都装上了一截栅栏,明确划定出村子的范围,又入口处加了块“鸡窝村”的匾额,并在两边立柱边刻上了“非鸡牲口不得入内,若要入内,后果自负”的警告。      村子修整完后,张君实特地送上了丰厚的贺礼,洗具、杯具、餐具、茶具各四套,床上四件套,冬装四套,毛靴两双。   李翊看得很抽搐,这是在求亲呢。   聂不凡却是非常喜欢,礼尚往来,也回赠了礼物,依然是一篮鸡蛋,还是特别大个的。   张君实很想说:“真的真的不用客气……”      在享受了壁炉的温暖后,张君实决定暂时住进鸡窝村,他的家人都不在溪山城,与其和伙计们一起过冬,还不如和聂不凡一起,偶尔的受虐也是很有乐趣的。   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太冷……    ☆、10 太极   清晨醒来,大地已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爽静清澄。   聂不凡里三层外层地包裹成一团,看着一身单衣的李翊在院子中练拳,一脸羡慕嫉妒恨。   他在厨房忿忿地生火烧水,为那两个闲人准备早餐。话说这些天来他都快变成全职煮夫了,这可不是好现象。那两个家伙吃他的住他的,还得他伺候?      眼睛不经意瞄到橱柜中的一件物什,心头一亮。聂不凡扭头看向外面,只见练完拳的李翊正在梳洗,于是喊道:“李四,过来一下。”   李翊走过来。   聂不凡将一袋面粉倒出来,吩咐:“麻烦,和面。”   “和面?”李翊看着这一堆粉状物,迟疑道,“怎么和?”   “你先在面粉中倒点水,然后用手搓揉。”   李翊用还沾了水的手指捻了一点面粉,嫌弃道:“你还是让我摘菜吧,这东西黏糊糊的,我不喜欢。”   “什么?你不是练武之人吗?怎么会不喜欢揉面?”聂不凡瞪着他。   “为何练武之人要喜欢揉面?”   “揉面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里面蕴含着至高的武学精髓,你竟然如此无知?”   李翊沉默一下,道:“至高的武学精髓?”   他完全看不出来揉这玩意跟武学精髓有什么关系。      聂不凡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问道:“听说过太极拳吗?”   “太极拳?”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听过。”聂不凡摆摆手,一脸庄严道,“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动之则分,静之则合。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蕴含极武之道。”   “听起来似乎很高深,但这跟揉面有何关系?”李翊暗自琢磨聂不凡刚才所言,不像随口胡诌。   “哼哼,你看好。”聂不凡将面粉拢成一个圈,中间留空,慢慢填上水,然后两手交叉,将面粉以逆时针旋转揉入水中,口中同时说着,“力道均匀,拨,揉,旋,合,循圆以为轨道,气力贯通,刚柔并济。”   李翊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慢慢地,眼神变得锐利,神色变幻不定,似乎陷入了复杂的思考中。      “如何?”聂不凡停下来,拍了拍才刚刚成形的面团,说道,“揉不揉?”   “揉。”李翊这次毫不犹豫地上前,学着聂不凡刚才的动作,以圆为主心,来回搓揉。   这看似简单而缓慢的动作确实蕴含着不同一般的奥义,与他所学的功法完全不同,圆中见方,柔中带刚,借力打力,浑然天成……      聂不凡见到李翊一脸专注的样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若是有看过《少林足球》的人,一定能很快认出他刚才示范的动作就是脱胎于赵薇在馒头铺的那一段太极揉面的场景。   仅仅只是为了让李翊心甘情愿地做苦工,他用一番“至高武学精髓论”就把人给忽悠了。   揉面,不可小觑。      聂不凡搬了一案板放到院子中,然后提出一把菜刀和一大块肉,喊道:“张三,过来帮忙。”   张君实慢悠悠地走到。   聂不凡提到在案板上一磕,吩咐:“剁。”   “啊?”张君实看着那块肉,指着自己问道,“你让我剁肉?”   聂不凡点头:“待会我要做饺子,你把这块肉剁成肉末。”   张君实犹豫道:“这个……”   “身为鸡窝村的住客,总要有点贡献,否则全村的鸡都会鄙视你。”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周围传来数十只鸡的鸣叫声。      “呃,好吧。”张君实卷起袖子,迟疑地提起那把刀,随后道,“能再拿把菜刀给我吗?”   聂不凡一脸疑惑地又递了一把菜刀给他。   张君实淡淡笑道:“好久没动刀了。”   聂不凡惊悚,莫非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爷其实是个不世出的高手?看他一身儒装,仪表堂堂,却手持双刀,一脸王八之气地站在案板前,怎么看都觉得不和谐。   一个闪神,就见刀起刀落,肉块被十字斩切成四块,张君实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神色凛然地开始啪啦啪啦地剁起来,那手速像浮光掠影一般,快得肉眼难辨。      这回轮到聂不凡吃惊了,怎么好好一个公子哥,拿起刀就变成剁肉魔人了呢?   聂不凡只是从厨房端个盆出来,张君实就完成了剁肉工作,只见他将刀刮了刮,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有一种人,外表斯文,内心狂暴,看起来正常,却最容易变态。张君实不会也是这样的危险分子吧?      “你专门练过?”聂不凡问道。   张君实放下刀,擦了擦手,淡然笑道:“以前跟家中大厨学过几年的刀功,可惜被父亲发现,斥我‘有辱斯文’,之后便再没有动过刀。”   “你为什么要学刀功?”   “我喜欢美食,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做出令人回味无穷的菜肴,可惜在烹饪方面,我天分不足,倒是刀功进步神速。”张君实露出缅怀的神色,悠悠道,“当然,像我这样的出身,即使有做菜的天分,也不能成为真正的厨师。”   聂不凡了解地点点头,然后上前拍了拍张君实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紧,只要你在鸡窝村一天,你都可以尽情地切菜剁肉,以后这项光荣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张君实:“……”      李翊和张君实两人被聂不凡榨取完剩余价值,临到午饭时,他们却没有吃到期待中的饺子。   看着眼前简单的三菜一汤,张君实问道:“为什么不是饺子?”   “哦,我想着白天吃没气氛,所以决定晚上再做。”   吃饺子还分白天和黑夜?张李两人默默腹诽。      用餐中,聂不凡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李翊的筷子每次夹菜都会在空中划个圆弧,本来要夹右边的菜,他硬是要从左边绕一下;舀汤时,也先要用汤勺搅一圈。   难道是太极入魔了?聂不凡不厚道地思忖。   张君实似乎也有所察觉,期间瞥了李翊好几眼,李翊却无知无觉,表情木然。      饭到尾声,聂不凡瞄中餐盘中剩下的最后一只鸡腿,伸出筷子,谁知在空中与另外两双筷子相遇。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收回手,谦让道:“你吃你吃。”   穷客气一阵,三人见没人上手,又一起伸出了筷子。   静默,再次尴尬地缩回来。   “呵呵呵呵。”张君实无辜地笑着。   李翊面无表情,握着筷子一副以静制动的模样。      “你们。”聂不凡用筷子指着他们,气势汹汹地喝道,“谁也不需动!这只鸡腿归我了。”   张君实低头扒饭。   李翊转向粉丝,卷一团塞入嘴中。   聂不凡成功捕获鸡腿。      饭后,张李两人坐在窗边喝茶赏雪。   “明年天女现世,李兄可有兴趣参与角逐?”张君实问道。   “没兴趣。”   “呵呵,也是,若有兴趣也不会隐藏这鸡窝村了。”   李翊瞥了他一眼,道:“你呢?也是因为不想趟浑水才住进鸡窝村吗?”   张君实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眼睛却不自觉看向正在院中和土崩说话的人。   李翊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那人时怒时喜的丰富表情,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柔化。      “喂,你们两个,别闲坐在屋里了,出来扫雪!”聂不凡和土崩说完话,立刻朝张李两人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认命地起身。   聂不凡给他们每人分了一把扫帚,安排清扫范围。   鸡窝村如今到处积雪,傻鸡们一不小心就被埋进雪里,还得聂不凡去捞。好在天气冷,出来找倒霉的鸡并不多,有一些还进入了神奇的“冬眠”状态,省了不少事。就是产蛋量降低了,以前三步就能踩到一只鸡蛋,现在三天也见不到一颗。      聂不凡支使着张君实和李翊扫雪、砍柴、照顾鸡群,忙得不亦乐乎。   张李两人恐怕从来没被人这么使唤过,做的还都是最低微的体力劳务。   聂不凡这个人似乎从来不将贫富贵贱看在眼中,他知道张君实和李翊出身富族豪门,却丝毫不以为意,平辈相交,笑闹由心。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一视同仁的态度,才令张李两人忽略身份的差距,愿意与之相交,自然而然的亲近。   不过这人有时候的没心没肺也挺令人抓狂的。      两名大好青年在经过一番劳动之后,形象大变,俨然一派风尘隐侠的落拓和出淤泥而斑驳的   聂不凡笑嘻嘻地为他们准备好热水泡澡,两个男人坚决不共浴,聂不凡嫌烧水麻烦,干脆拖着他们一起跳进了澡池。当初为了舒适,聂不凡将杂物房一半的空间都改成了浴池,足以容纳四五人。   张李两人难得扭捏,聂不凡却自在得很,还很得瑟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裸体,身材匀称,肤色健康,动静之间,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不过,在看到张君实和李翊的裸体之后,聂不凡就消停了。比他健壮,比他结实,比他……雄伟。   聂不凡童鞋默默飙泪,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共浴了……      晚上,张李两人如愿地吃到了饺子,他们第一次感觉饺子是如此美味,虽然平凡,却充满快乐。      “聂不凡,明天还吃饺子吗?”李翊问。   “还吃?”   “我想和面。”   “……额。”   “和面确实蕴含着博大精深的武学精髓,我还未曾参悟。”   “……”忽然有种忽悠强人的暗爽和欺骗纯良的罪恶感。   “若我能参悟,武艺必然更加精进。”   聂不凡沉默了半晌,突然说出了一句极有深度的话:“心中有和面,则随时可和面。不拘于外物,方可大成。”   “此言大善。”   呜呼哀哉!一代和面大师就这样诞生了……       ☆、11 基情的年夜   张君实被聂不凡支使出来购买年货,他一进城就将事情分派给了伙计。   伙计递过来一封信,说道:“公子,这是老爷寄来的书信。”   张君实展开看了一会,原本温和的神色变得有些冷淡。信上除了询问溪山城分店的情况之外,就是要他准备迎接天女的到来,务必拔得头筹。几页信纸全是有关天女的消息,连一句关心问候的话都没有。张君实草草看完,就将信收进了箱子里。   他拿出纸笔,简单地回了封信。      张君实的父亲是个很严厉的人,虽然是商人之家,却有着各种的严规戒律。他从小学习诗书礼仪,为的就是将来能进入官场,光耀门楣。可是张君实并不喜欢当官,考上进士之后就再也不愿意更进一步,反而开始接掌家族生意,在从商方面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   张父怒火中烧,几次将他赶到偏远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却始终无法扼杀他有如财神爷附体的赚钱才能,即使身无分文,他也能找到商机,从无到有,一步步将事业发展壮大。比如溪山城的分店,就是他“发配”期间的产物。   最后,张父虽然妥协,却从不认可张君实的成就。直到这次天女选婿的消息传来,张父的小算盘再次响起,用自己的老命威胁他一定要想办法娶到天女。   要知道天女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却有皇帝的重视,无论谁娶到天女,都能获得封赏,当然,代价是卜天宫三卦中的一卦。      张君实无奈地摇摇头,叫上伙计拿着年货往鸡窝村走。   待到村口,见到几只鸡咯咯咯地跑来迎接,他原本沉重的心情略有好转,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大米撒了出去,众鸡先是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风度翩翩地去啄食。   两伙计满脸诡异,张君实却已经十分淡定。      “我回来了,不凡。”他朝里面喊了一声。   聂不凡的脑袋从窗口探出来,扬手道:“赶紧过来,有好事。”   张君实好奇地走进去。   聂不凡将一堆红纸递给他道:“写春联,待会要把所有村屋都贴一遍。”   张君实抬头看了看,发现李翊已经在桌边奋笔疾书了,他一个眼神瞥过来,示意给他留了个位子。      张君实哭笑不得,先让伙计把东西放下,然后将他们打发走,自己则走到李翊旁边,看他的字刚劲有力,甚有根骨,也不由得升起好生之心,将红纸摊开,提笔就开始书写。   与李翊的不同,张君实的字飘逸灵动,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几副字写完,颇为畅快,原本的烦恼消失无踪。不经意朝聂不凡看去,只见他也拿着笔在写写画画,忍不住好奇地靠过去一看,顿时哑然。   “呃,你这是画的什么?”   “看不懂吗?”聂不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年年有余’。”   年年有余?张君实仔细看了看,红纸上画着一根长着五官和四肢的萝卜抱着一根扭曲得不成型的萝卜。   聂不凡又道:“看,这个可爱的小孩抱着一条大鱼,不就寓意年年有鱼吗?”   “……”原来是一个长得像萝卜的娃抱着一条长得像萝卜的鱼。      “呵呵,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见识。”聂不凡摆摆手道,“这叫抽象派画法,打破了传统的写实风,以丰富的想象来进行创作。源于真实,而高于真实,追求臆想的最高境界。”   张君实于是对聂不凡的画技有了不同一般的认识。      李翊听他说得神神叨叨,忍不住也凑过来欣赏,然后一如既往的保持了沉默,淡定地转身继续去写自己的字。   聂不凡不以为然,继续兴致勃勃地浪费笔墨。      写好后,几人分工去贴对联。   原本清冷的鸡窝村,有了这些红灿灿的的吉祥语之后,顿时增添了几分人气。   张君实和李翊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但是一看到门上贴的“年画”就囧了。那一张张抽象派画作,与精致的对联的一比,简直是不忍直视。   聂不凡本人却没有丝毫自觉,这人从不知道羞愧为何物。   好吧,其实这些画用来驱鬼辟邪,效果应该不错的。   张君实偷偷地笑着,李翊也抽了抽嘴角。      年夜饭异常丰盛,有鸡肉热锅,鸡肉丸子,鸡肉饺子,鸡肉排骨,鸡肉小炒,鱼骨鸡汤等等等等。   张君实温了小酒,一人一杯。   李翊的话不多,但看得出心情不错。   聂不凡一边吃一边给两人讲故事,不吓人,却很囧人。比如倩女幽魂,被他说成:“一个女鬼因为看上了一个道士,结果被嫉妒的书生给打入轮回,投胎成了一只鸡。”      “等等。”张君实打断道,“书生为何会嫉妒?”   “笨啊,因为他喜欢那个道士啊。”   张君实有些错乱:“我没搞错的话,道士应该是男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   “那书生和道士是……”   “基友,基友懂不懂?”   “基友……基友难道就是指男子与男子之间产生的超越友谊的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你真相了。”   “……”      张君实低下头,突然有些心不在焉。   李翊瞥了两人一眼,默默吃自己的饭。   聂不凡也不管他们的表情,继续胡编乱造:“从前有一个书生,从不沾染女色,堪称谦谦君子。一只狐狸精不信这世上有不好色的男人,她用自己的本命珠与鲤鱼精打赌,要将书生的伪善拆穿,于是化作美女,夜夜诱惑,却始终没有成功,最后只能认输,将本命珠交给鲤鱼精,鲤鱼精赢了赌约,高高兴兴地去感谢那个书生,结果,结果就被书生吃了。”      “吃了?”张李两人异口同声道。   “是啊,鲤鱼精是个俊俏的男妖。”   张李两人神奇地了然了。此“吃”非彼“吃”。      聂不凡还补充:“狐狸精得知后,一口血吐出来就咽气了,她死不瞑目,怨念太深,最后转世成了一只幽怨的鸡。”   张君实:“……”   李翊:“……”   好冷。      “还有个故事……”   “别说了,别说了。”张君实死命地给他夹菜。   “吃饭,吃饭。”李翊也死命地给他夹菜。      一顿年夜饭就在聂不凡的恶搞故事中结束了。   几人收拾一番后,围坐在火炉边喝茶守夜。   当溪山城的方向传来鞭炮声时,聂不凡突然从怀中掏了掏,给张李两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笑呵呵道:“新年快乐,红包大大的有。”   张君实和李翊默然地接过红包。      “作为鸡窝村的村长,是有必要给后辈们发发红包的,不用客气,妥妥地收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即使红包里就一枚铜板……      张君实也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块晶莹翠绿的玉佩,递给他,道了声:“新年吉祥。”   “给我的?”聂不凡接过来,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脸上灿烂的笑容足以令火炉中焰火黯然失色。。   李翊看着不是滋味,也在身上寻摸着,结果只摸出那几张银票,还是染了血的,拿出来都不吉利,只能默默地收回去,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今晚咱们三个孤家寡人来一回彻夜畅谈吧。”聂不凡提议道,“可以一起睡在我的床上。”   上次整修时,聂不凡特地将自己的床拓宽,躺四五个都没问题。      “你只要别再讲那种故事就行。”张君实后怕的说。   “好,没问题,到时轮到你们讲。”聂不凡朝自己的床上一扑,打了几个滚,然后招手道,“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聂不凡在床上一身凌乱的样子,张君实和李翊心里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忍不住想起那几个故事,男男基情什么的……      两人一左一右地躺在聂不凡身边,三人并成一排。   聂不凡幽叹:“过年夜不跟家人一起过,不觉得寂寞吗?”   两人沉默不语。   聂不凡又道:“我是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继续沉默,同时安慰似的握住了聂不凡的手。      “太冷清了,还是来讲故事吧。”   两人同时松手,转身侧躺。   张说:“突然有点困了,睡吧。”   李翊干脆浅浅的呼噜起来。      聂不凡叹了口气,悲切地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蜡烛有泪还惜别替人流泪到天明……”   张君实转过身来,认真道:“咱们还是讲故事吧。”   李翊也转过来,深切地表示同意。      “这可是你们说的。”   张李两人肯定并且确定地点头。   “那好,先说一个催人泪下的有关白蛇报恩的故事……”   ……      两个可怜的人,受了一夜的痛苦煎熬。后遗症便是,从此人生观和世界观被彻底颠倒。   他们认识到,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基情,那是超越世俗,超越阶级,超越种族,超越性别,超越时空的惊世绝恋。      聂不凡,你是真基还是假基?可知“自食恶果”四个字怎么写?   愿佛祖保佑他。 ☆、12 英雄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聂不凡靠在酒楼二楼的凭栏上,看着街道一辆辆马车经过,感叹道:“有钱人真多!”   天女驾临的消息从去年就开始流传,各地青年才俊纷纷云集溪山城,不仅男子,一些闺阁女子也不远千里而来,为的是寻得一段佳缘。   溪山城俨然变成相亲圣地。      聂不凡转身对张君实等人道:“天女至今未曾露面,她打算如何选婿呢?”   张君实回答:“卜天宫宫主派人在溪山城买下了一座庄园,改名‘馨照园’。不久之后,将邀请众青年才俊和望门小姐参加游园会。小姐们只要稍有身份就能受到邀请。但是男子的请柬只有四十九张,必须由天女派出的四十九名玉从先行进行筛选,合格者才能获得。”   “筛选?怎么个选法?”聂不凡一脸好奇。   “不好说,至少得让玉从有所好感,相貌气质是先决条件。”   聂不凡看了看张君实,又看了看李翊,点头道:“嗯,咱们三个起码符合这个先决条件。”   张君实好笑地摇摇头,继续道:“四十九名玉从身上都有一张请柬,她们会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人,有时只是聊几句,有时则会出题刁难。不过也有几种人不需要如此麻烦就能获得邀请,比如皇族。”      “那你们两个呢?”聂不凡看着他们问道,“想好要怎么拿到请柬了吗?”   “我已经有了。”张君实笑了笑。   “你怎么拿到的?”聂不凡惊奇道。据他所知,张君实只是一介商人而已。   张君实随意道:“馨照园就是我卖给卜天宫宫主的。”   “原来如此。”聂不凡又看向李翊,“那李四呢?”   李翊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张君实代答道:“以李兄的身份,相信也已经有了。”   “李四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是皇亲国戚不成?”      “不是。”李翊淡淡道,“只是官宦世家而已。”   只是官宦世家而已?张君实嘴角抽了抽,李家自开国以来就一直世袭爵位,出过三名宰相,两名将军,四名尚书,五品以下的官家子弟更是不可计数。以忠诚和才华享誉朝野的李家,圣眷数百年不衰,是朝中资历最深的常青树。      聂不凡并没有深究李翊的身份,他皱眉想了一会,纠结道:“你们都有了,我也不能落后啊。”   “你莫非也想去找玉从求请柬?”   “也许。”聂不凡用手指点点额头,认真道,“我突然想到,这种请柬应该可以用偷的吧?”   “偷?”张君实不以为然道,“你知道为何每个玉从身上只有一张请柬?因为每张请柬都是独一无二的,被偷走的请柬将会作废,同时偷请柬的人也会被取消参选资格。”   “哦?”聂不凡面露诡异道,“如此说来的话,我可以先偷一张请柬,然后替换给别人,这样就能无声无息解决一个竞争对手了。”   你到底是有多阴暗啊?   张君实和李翊两人对他无语。      “再简单一点,直接从拿到了请柬的人身上偷也行啊!”   “你还是消停会吧。”张君实揉了揉额角,道,“你若真想去,我帮你想办法。”   聂不凡摇头啧啧道:“要你们帮忙,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吗?”   “那你想怎样?”张君实翻了翻白眼,“先提醒你,不能使用非正当手段。”   “安啦,我是这样的人吗?”聂不凡摆摆手。   张李二人以60度斜角藐视他。      “你们谁能告诉我,在哪能找到玉从?”   “喏,那就有一位。”张君实指了指凭栏外不远处。   聂不凡探身望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迎面朝这边走来,她一身浅蓝银边的长衫,头发简单地绑成马尾,没有佩戴任何饰物,看起来十分清爽利落。而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数十人,大约是一些公子少爷的仆从,打算看这位玉从在何处落脚,以便上门拜访。      聂不凡扬手喊道:“玉从姑娘,这边看过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个天?”   这一嗓子喊下来,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张君实捂头,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对玉从说过话,大大咧咧,全无规矩。   楼下众人也无不在心中鄙视这个愣头青,若这样就能把玉从喊过去,那他们还跟得这么辛苦干什么?      但是接下来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那名玉从竟然真的朝酒楼走去,还真的上了二楼。   众人集体石化。      “姑娘,请坐。”聂不凡将玉从迎进来,笑吟吟地为她拉过一把椅子。   玉从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暗赞一声。他们一个翩翩尔雅,一个冷峻沉稳,另一个如沐春风,气质皆属上乘。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聂不凡礼貌地问道。   “玉从没有名字,你们叫我十九即可。三位公子又如何称呼?”   “在下聂不凡。”聂不凡拱拱手。   “张君实。”   “李翊。”      玉从十九挑了挑眉,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简单的自我介绍。不过单看这三人的样貌气度,想必出身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知是哪一位想要十九手中的请柬?”十九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聂不凡兴致勃勃地举手。   十九朝他笑了笑:“那么公子想如何取得呢?”   聂不凡淡定地回道:“文试武试,但凭姑娘意愿。”   此话一出,张李二人无不露出古怪的表情。      “想不到公子还是文武双全。”十九却没有注意另外两人的神色,只是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考究公子的文才武功了,另外给公子出个题。”   “请说。”聂不凡镇定自若。   “刚刚我从集市经过,不小心将手帕弄丢,不知公子能否在一炷香之内帮我找回来?”   “不知姑娘的手帕是什么样子的?”   “白色丝帕,一角绣着两朵梅花。”   “是不是找到了,就能得到请柬。”   “若是我满意的话。”   “好,在下一定帮姑娘找到。”聂不凡呵呵应承。   十九颇为意外,对方看起来似乎信心满满,寻找一条丢失的手帕,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为什么如此肯定能找到?      聂不凡站起来,拍了拍手,角落里立刻走出两只花公鸡,其中一只自然是忠心不二的花姑娘,另一只是鸡窝村新成员,貌美如花的“英雄”。它的羽毛五彩斑斓,是众鸡中最为艳丽的傲娇哥。最近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聂不凡才决定将它带出来溜溜,免得得了忧郁症,到处作乱。      十九见屋中突然冒出两只公鸡,表情有瞬间呆愣,特别是看到那只五彩斑斓的家伙,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异,忍不住问道:“这是?”   “我的保镖。”聂不凡颇有些自得地回道。   “哦,挺……挺别致的。”十九好半晌才想出这么个词。      “还请十九姑娘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张三君,李四君,你们好好招待十九姑娘,若是我回来找不见人了,我就找突突它们陪你们睡。”突突是只刺猬鸡,浑身的羽毛坚硬锐利,身上还会散发异味,这两人是绝对受不了的。   果然,张李两人脸上同时露出险恶的表情。   说完这句好,聂不凡便领着两只鸡就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聂不凡蹲□小声道:“刚才闻仔细了?”   花姑娘昂首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自信模样。   “好,你领着英雄一起去找,越快越好,若是被人捡走,允许你使用武力。”   花姑娘豪气地叫了几声,仰头在空中嗅了嗅,然后带着英雄嗖地窜了出去。      聂不凡冲着它们的背影摇了摇手,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一般呼了口气,接着转身找了个面摊,叫了一碗阳春面,悠哉地吃了起来。没办法,刚才的饭菜根本没来得及下口,他实在是饿了。      刚吃完两碗面的时间,花姑娘它们就跑回来了,嘴上还叼着什么东西。聂不凡拿过来一看,皱眉道:“不是这块,要绣了梅花的那块,梅花知道吗?”   他用筷子在地上画了画。花姑娘偏着脑袋看了看,然后慎重地点点头,再次跑走。   不过一会,又叼来一块,这回梅花是有了,却不是白色的。   于是继续。   第三次,花姑娘竟然叼来了一块肚兜……   来来回回数次之后,终于找到了目标物。   白色丝帕,一角绣着两朵梅花,就是它了!   聂不凡眉开眼笑,时间刚刚好。      他志得意满地回到酒楼,将手帕交给十九。   十九拿到手帕时的表情十分奇怪,青白交加,犹疑不定。半晌她才问:“公子是从何处找到的?”   “集市啊。”   十九深呼一口气,手指有些发颤,她根本没丢手帕,这块手帕原本应该还在她的房间中!她之所以借口手帕丢了,只不过是想试试对方的反应。   谁想到他真的能拿到自己的手帕?这岂不是说明,他曾经偷偷进过自己的房间?   可恶!   她出门一向谨慎,卜天宫的服装也都是另外寻找地方换的,目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住在哪,即使知道,也不会擅闯。   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真以为从她房间拿到手帕就能过关吗?妄想!      “怎么了?”聂不凡见她表情古怪,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这莫非不是你的手帕?”   “这是我的。”十九说得咬牙切齿。   “那就好。”聂不凡笑呵呵道,“如此说来,我能拿到请柬了?”   做梦!十九在心中大吼,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对不起,你没有通过。”      “为什么?”聂不凡不乐意道,“手帕不是给你找到了吗?”   “哼,你在哪找到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多说吗?”   “我不清楚!”聂不凡毫不犹豫驳道,“你丢手帕的地方难道见不得人?”   “你别装糊涂!”十九大改先前的淑女形象,愤怒道,“这块手帕根本没丢过!”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所以,你的手帕其实一直在你房间?”   “你以为呢?”十九气急败坏。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以为是被别人捡走了,谁知道那是你的房间?”   “你还敢撒谎!要不是早知道我的落脚处,一点线索都没有的你,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我要的东西?”   “你太小看我了,我从来不撒谎!”聂不凡理直气壮地回道。      撒谎!一直作壁上观的张李两人同时在心底冒出这个念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没撒谎就没撒谎?”   “那你想这样?”聂不凡正气凛然道,“我绝对不允许别人随便侮辱我的人格。”   聂不凡的人格是怎样的?张李两人默默嘀咕。      十九涨红着脸,狠狠道:“若想证明你的清白,除非你的鸡会说话!否则我绝不会把请柬给你。”   “你确定?让鸡说话?”聂不凡露出一脸深沉的表情。   “是的!”十九指着地上两只鸡道,“你真有本事就让它们给你作证。”   聂不凡抱起英雄,忧郁道:“你家主人别人质疑,你说该怎么办?”   英雄转了转眼珠子,一脸不明就里的无辜样。   十九嗤笑道:“行了,别装可怜了,我已经在这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就不奉陪了。”   说着,她转身就准备离开。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而古怪的声音:“姑娘,慢走。”      十九身形一顿,转头看去,只见那只五彩斑斓的鸡正站在椅子扶手上,昂首开口道:“我是英雄,姑娘你好。”   十九张口结舌,指着英雄颤颤道:“你在说话。”   英雄张了张翅膀,咯咯叫了几声,又道:“姑娘振作,姑娘需要帮忙吗?”   这回,不单十九呆滞了,就连张君实和李翊也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      片刻后,十九神色恍惚地离开了雅间,而聂不凡则兴致勃勃地拿着请柬翻看起来。   张君实和李翊面面相觑,忍不住问起这只会说话的鸡。   聂不凡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在鸡窝村呆了这么久,对鸡窝村的认识还是如此肤浅?”   两人默然。   “在鸡窝村,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一切皆有可能。”   的确,鸡都会说话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这时又听到聂不凡嘀咕了一句:“若是把这请柬拿出去拍卖,不知能赚多少钱?”   张李两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同情起刚才那位十九姑娘和她的主人……      而那边,十九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发现屋子里一片凌乱,柜子和箱子都被翻过,衣物,丝帕散了一地,间或还夹杂着几根鸡毛,印着几个鲜明的爪印。更令人抓狂的是,她的肚兜,肚兜,肚兜!   该死的聂不凡!别让她再遇到! ☆、13 上赶着找抽的可怜人   阳春三月的某一天,馨照园正式迎来相亲……咳,游园会,云集在溪山城的才郎貌女们纷纷参与。   聂不凡三人打扮得花枝招……一身光鲜的准备前往馨照园,服装都是由张君实提供。   李翊本来打算留守,他之所以一直待在鸡窝村就是因为想躲避这件麻烦事,自然没道理又送上去。      聂不凡道:“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寂寞地留在村子里?去吧,我保护你。你不想被天女看上,那我就保证不让你被她看上。”   李翊依然摇头:“不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了我还得面对李淮,到时再想走就难了。”   “李淮?”聂不凡笑眯眯道,“不用担心,既然一起去,自然要一起回,咱们可是屎上无敌的鸡窝三侠。”   张君实无语地别过脸去。   李翊用比刚才更加坚决的语气毫不动摇地拒绝:“不去。”   还鸡窝三侠,这得多丢脸才挂上这个号!      聂不凡搭着李翊的肩膀,叹息道:“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我从不求回报,不但供吃供穿,还兼暖床。你可以不用心存感念,也可以为所欲为,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真的。谁叫我是一个好人呢?”   张君实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然后对李翊报以极其同情的目光。      李翊脸色铁青,浑身僵硬。   “行了,你留下吧。”聂不凡大方道,“为了不让你太过寂寞,我会让鸡兄鸡弟们陪你的。”   李翊的脸色更难看了。   聂不凡还补充了一句:“不用太感动,谁叫我是好人呢?”   李翊无语问苍天,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家伙呢?他能再死回去一次吗?      结果可想而知,李翊妥协了,在这个自称好人的救命恩人的淫威之下屈服了。   不过他的请柬还在李淮手上,他若想进入馨照园就得先回原来的落脚处。于是三人在进入溪山城之后就分手了,李翊去拿请柬,聂张两人先进园。      今天的馨照园门外,排了一长串的马车,一个个新鲜的才子佳人们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   聂不凡左眼看景右眼看人,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自来熟地和身边经过的人打着招呼。   众人纷纷回礼,虽然对聂不凡陌生得很,但他身边的张君实却是鼎鼎有名,被世人称作可以点石成金的财子。      这次游园会将举办半个月之久,室内和院中都摆设了书案,安置有棋盘,笔墨纸砚,乐器等等,湖中有船,岸边有渔具,林木上挂有诗谜或者字谜,另设有可供学武者一展身手的平台。   众人完全可以尽情地展现才艺,同时,他们还得在众多淑女中寻找天女,若是表错情就怪不得别人了。当然,这样一场游园会办下来,也很有可能促成不少好事。      聂不凡和张君实走到一个大厅中,里面桌案整齐陈列,笔墨纸砚齐备,四周的墙面上还挂着一排排空白的卷轴,已经有不少人在其上奋笔挥毫,或题诗,或作画,无一例外皆是文才出众之辈。      聂不凡双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张君实大汗,想起过年时他所画的抽象派驱鬼符,连忙阻止道:“不凡,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不待聂不凡回应,周围走来几个套近乎的人,张君实只得先分神去应酬。      聂不凡自顾自地溜达,目光一一扫过墙面上的书画,用一派大师的模样暗自品评着。   “李逍遥!”不知谁在身后喊了一句。   聂不凡头也没回,只是在心里嘀咕:居然真有叫李逍遥的人?      “李逍遥!”后面的人又喊了一声,这次语气带有明显的怒火。   聂不凡这才回头,一见来人便笑了。   “李公子,别来无恙?”   花孔雀李淮噔噔噔几步走过来,恨不得朝那张灿笑的脸上拍一巴掌,他咬牙切齿道:“别来无恙?你说呢?”      聂不凡上下打量了一下,点头道:“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看来确实是不错。”   李淮气不打一处出,厉声道:“你别给我装傻,那天为什么要耍我?”   他这么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霸王餐,他会吃霸王餐!!!      聂不凡心平气和地说:“你提了我的宠物,我小小回报一下,算是扯平了。”   “哪里平?一点都不平!”李淮炸毛。   聂不凡下意识看向他的胸部,明明很平啊。   “你居然为了两只鸡耍我!”李淮指道,“你明明是有意想看我出丑!”      “你应该看开点,出出丑对你有好处。”聂不凡语重心长道,“你想想,你连丑都出过了,以后若遇到类似的事件就有经验了,别人还如何能整得到你?”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出丑还要经验?   李淮手指颤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行了,就这样吧。”聂不凡拍拍他的肩膀,“咱们一报还一报,从此两不相欠,再相逢就是路人,就此别过。”   “等等!”李淮狠狠道,“得罪了本公子,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那你想怎样?”聂不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要你给本公子赔礼道歉。”   “抱歉。”   “……”   “那就这样,我走了。”      “站住!”李淮抓狂道,“你这是道歉?”   “难道不是?”聂不凡一脸不解。   李淮深呼一口气,用极其压抑的声音说道:“看来不跟你明说,你只会装傻充愣。这样吧,在游园会期间,你做我的随从,本公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确定?”聂不凡用极其平静的眼神望着他。      “当然。”李淮抬起下巴藐视他。   聂不凡用手指点点额头,这人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做下这个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呢?欺负一个智商为负值的人似乎有些不厚道……   聂不凡难得生出一丝善念。      “如何?”李淮尤不自知地得意道,“只要你伺候得本公子高兴了,本公子就既往不咎。”   “话说,”聂不凡突然问道,“你也是来参选的吧?”   “这还用说吗?”李淮脸带不屑地望着他。   “那咱们换个条件,我保证在此期间不给你添乱,就当补偿你的损失。”   李淮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   这人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他都已经决定放过他了,还要自找倒霉。      “为你着想,我实在不忍心做你的随从。”聂不凡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诚恳道,“你若实在想不开,我可以立刻让你失去赢得美人心的机会。”   李淮嗤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有惊世的才华,还是有超群的武艺?”   “再教你一件事,损人是不需要这些的。”聂不凡好心情地再次提道,“如何?答应这个条件,咱们各走各路,互不干涉。”   “做梦!”李淮狠狠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立刻’失去机会?”   聂不凡仰头叹息,有些人真是喜欢上赶着找抽。      “这可是你的选择,我没有逼你。”聂不凡的语气特平和。   “怎……怎样?”李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现在改口还来不来得及?不行,输人不输阵,他就不信这家伙真有什么本事?      “李淮。”   “什么?”   “我灰常灰常地稀罕你!”   说完这句话,聂不凡突然一把抱住李淮,准确无误地对准他的嘴巴重重地亲了下去。      李淮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一片死寂。      聂不凡裹住他的腰,给他来了个法式热吻,足足吻了1分钟之久。   两个男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秀一场基情大戏。      放开手时,李淮整个人都石化了,聂不凡伸手一戳,立刻化作尘埃消散在空中……   聂不凡摇了摇头:“就这样还想让我做你的随从,你‘受’起了吗?”   接着,他环视一周,霸气十足地说道:“李淮是我李逍遥的男人,天女择婿时,就不用算上他了。”      一时间,聂不凡收到了大把惊叹、钦佩的目光。   他甩甩衣袖,潇洒而去。      这一幕,张君实从头看到尾,先是好奇,然后对李淮不怕死地招惹聂不凡暗暗默哀,到最后看到聂不凡竟然亲吻李淮,张君实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心里莫名地堵得慌,甚至有上前将他们拉开的冲动。      不但张君实有这种感觉,一直躲在暗处作壁山观的李翊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出面呢?他并不在乎李淮被恶整,也不在乎家族名誉受损,他们这些名门望族的花边流言从来没少过,此事无伤大雅。   他不痛快的是聂不凡竟然亲吻别人,非常的不痛快!      这么一出的后果就是,李氏少公子李淮与神秘男子李逍遥的禁忌之恋,在极短的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馨照园。   前来参加游园会的人个个出身不凡,并且遍及大江南北,可以想象,在不久之后,李淮的名声将红遍五湖四海。   至于李逍遥?换了马甲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天,李淮理所当然地没有再出现,他也许正在暗地里寻找杀手…… ☆、14 自卫是无罪的   几天游园会下来了,溪山城出现了一批极为出彩的人物,他们的趣闻妙事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聂不凡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一次聊天中突发奇想,他根据张君实和李翊的介绍以及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拟出了一份名人名单,称其为“富贵八公子”和“如花七小姐”(这两个名头在之后让所有榜上有名的人都十分之厌恶,但回过神来时已经无力回天。),公子之所以比小姐多出一名,是因为聂不凡将他化名的“李逍遥”也凑了上去。      排名第一的是王族司辰宇,所谓最神秘的就是最吸引人的,这位贵公子从头到尾都没冒过头,但关于他的传言却不少,先别提他的才华武艺有多高,光是尊贵的身份就足以力压群雄,所以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榜首。      排在第二位的是国公最小的孙子沈慕然,本届科考第一,俊美无双,才华横溢,一张笑脸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他一出场总是光芒万丈,其他任何男子都相形失色,女子爱慕,男子怨念,简直就是老天爷造出来祸国殃民的存在。   有一句话很适合他:“太过完美也是一种罪过,所以,我有罪”。      排名第三、第四的也都是卓尔不群的人物。   李翊和张君实同样榜上有名。李翊为人低调,对天女兴趣缺缺,但身份不凡,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再加上他俊逸的外表,冷酷的表情,习武之人的健壮英挺,也是足以令女子双眼迷离。他排在了第五位。   第六位是张君实,他点石成金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他的身价一直是个谜,产业遍布大江南北,这并非因为他目光长远,只因他的老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他遣送到各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偏偏他不但能绝处逢生,还能拉动当地的经济内需,创造各种神话。嫁给这样的男人,几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第七位是李淮,他的排名本来不至于这么靠后的,他长相俊美,对女子温文有礼,远比李翊擅长交际,再加上出身名门,女子很容易被这样的人吸引。可惜,聂不凡第一天就把他拉入了基友的行列,其性好男子的名声完全掩盖了他本身的风采。   当然,在聂不凡看来,这个家伙其实就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囊,外表光鲜,本质傲娇。      第八位就是聂不凡了,不过他用了“李逍遥”这个名字,他的身份成谜,因为对李淮大胆示爱而闻名。他性格开朗,笑容和煦,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自从第一天的惊世骇俗之后,不少女子将其视为闺友,一些有同样爱好的男子还时不时隐晦地给他抛去几个“你懂我懂”的神秘眼神……      聂不凡将名单拟好之后,就叫土崩一边卖茶叶蛋,一边发送传单。一夜之间,榜上众人迅速窜红。而聂不凡的茶叶蛋也卖得风生水起。   张君实感觉自己这个点石成金的名头应该让贤了。受其启发,张君实学会了一招,利用传单广而告之,为自己名下的产业提高知名度。      这几天聂不凡过得甚是滋润,有些得意忘形的他完全没注意危险来临。   在某次招摇过市时,他被光荣地绑架了。      “怎么个情况?”被五花大绑的聂不凡躺在床上,朝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男人望去。   “李兄,想见我说一声就好,何必用如此隆重的方式呢?”   李淮冷冷一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逞口舌之快,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公认的情人,相爱相杀什么的皆属情趣,我理解。”   “理解个头!”李淮又暴了,“你就得意吧,待会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想怎样?”聂不凡突然露出羞赧的表情,怯怯地说道,“不是要把我这样再那样吧?”   李淮脸色乌黑,咬牙切齿道:“要把你‘这样再那样’的不是我!你既然不要脸,我就成全你!”   说着,拍了拍手,从门外立刻走进来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聂不凡眼中利芒一闪,悠悠道:“你这负心汉真是太狠心了……”   李淮好悬没吐血,无视聂不凡,直接对那三个大汉说道:“今天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留他一口气就好。”   三个大汉舔舌头的舔舌头,媚笑的媚笑,搓手指的搓手指。      聂不凡打滚,叫道:“你让这几个人来,还不如自己上呢,起码咱们都是一身花柳病!”   “噗。”李淮吼道,“谁得了花柳病!”   “你别遮遮掩掩了,你将病传给我,我都没怪你。”聂不凡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三个大汉脸色一变,看向李淮和聂不凡两人的目光迟疑起来。      “胡说八道!”李淮气急败坏,他的名声都要被这家伙破坏殆尽了。还有身边三人的眼神是怎样啊!真当他有病?况且只是让他们揍人而已,有没有病关他们什么事?   呸,他没病!      聂不凡语重心长地说道:“都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何必再如此大动肝火呢?还要拉几个无辜的人垫背,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心狠的银呢?”   “放P!”家规甚严的李淮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三个大汉中的一人开口道:“这位公子,将死之人还是积点阴德的好,若是在教训他的过程中把人弄死了,我们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是啊,听这位公子所言,他似乎还是您的相好呢。”      李淮心中狂躁地挠墙!   他手下本来有的是随从,但为了不节外生枝,所以特意找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谁知道几句话就被策反了。      李淮怒声道:“本公子给的钱不够吗?别的事你们少管,做你们该做的就好。”   “那若弄死了……”   “本公子会全权负责!”他有那么容易死吗?   三个大汉又意动了。      这时聂不凡又开口道:“其实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李淮脸色一变。   “他的家族势力庞大,到时候出了命案,把你们踢出去当替死鬼不过是动动嘴巴的事。”聂不凡悠哉道,“我要是你们,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他连自己的爱人都能下恨手,更何况是你们三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为了一点钱,把小命搭上,值得吗?”   三个大汉神色变幻不定,身体悄悄向门口地移了几步。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保证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那怎么不自己动手,也不动用自己手下的人,反而花钱找陌生人?”   李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面色铁青。   三个大汉终于下定决心,表情讷讷地拒绝了这笔生意,慌慌张张地逃出了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聂不凡翻来覆去地笑。   李淮浑身冒出足以勾动天雷的地火。      “其实吧,”聂不凡笑够了,劝慰道,“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过来揍几拳也该消气了,何必那么麻烦地找外人呢?”   “揍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咱们亲也亲了,要脏早脏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李淮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没见过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的人,嬉笑由心,完全不在乎名声。   说真的,李淮对这个家伙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怨恨,只是因为莫名被耍而恼怒,他还从未栽过这么大的面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废话少说,今天本公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说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长鞭,表情渗人地朝聂不凡走去。   聂不凡忧郁地看着他,突然感觉待会场面可能会分外的凄惨……      “什么?”张君实大惊道,“不凡失踪了?”   李翊面色阴沉道:“嗯,应该是舍弟将他绑走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救人。”他可是很清楚聂不凡将李淮得罪得有多狠,被他抓走,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他无法想象怕疼的聂不凡能忍受那种折磨。   李翊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他在哪里,跟我来。”      两人迅速朝聂不凡所在处走去,那是一个幽静的院子,刚一踏入就听到某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张李两人神色一变,加快步伐,刚走到门口准备踹门,就见房门被里面的人打开。   聂不凡顶着一副夸张的表情,惊悚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怎么样了?”张君实忙上前打量,发现他除了衣服有些凌乱之外似乎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聂不凡摇头道:“我本来也不想的,但是突然被人绑架,还要挟着要破我的处,我实在是害怕恐慌无助至极,结果,悲剧发生了。”   破……破什么处?这家伙能说人类听得懂的语言吗?      聂不凡一脸无辜,摆手道:“我解释不清,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张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里面走去。      入眼的场景,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只见一堆鸡,是的,一堆鸡将某个趴倒在地上的人形物整个淹没,只露出两只正在抽搐的脚。   鸡群在此人身上抓,啄,撕,挠,各显神通,留下了一道道激情四溢的痕迹。   鸡毛与粉碎的衣料共舞,呻吟之声惨绝人寰。      张君实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李翊嘴角抽搐,犹豫着该不该上去救人。他想,李淮大概宁愿被鸡踩死,也不愿意被人看到这样悲惨的场面。   他实在想不通,李淮的武艺虽然不佳,但对付一群鸡总该没有问题吧?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聂不凡同情地叹了口气,他的鸡不少是有毒的,李淮实在是太大意了,自作孽不可活。   为他默哀三秒钟,他只是自卫,自卫而已。 ☆、15 钱货两清   “静柔?谁啊?”   午后,聂不凡等人在亭子中喝下午茶,听到张君实说起一个人名,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张君实看了他一眼:“静柔就是天女的闺名,你不会这么久还不知道吧?”   聂不凡理所当然得摇头:“你们又没告诉过我。”   张君实解释道:“这位静柔小姐十分神秘,被卜天宫宫主养育十八年,一直未曾展露真容。不过据传,此女拥有天人之姿,性格温婉,才艺双全,撇开卜天宫的背景不说,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动心?”   “哦。”聂不凡捧着茶杯,深思远去。静柔?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目前看来,还没有人发现天女的真身。”张君实看着湖边散步闲聊的才子佳人们。   “话说,你们两真的对天女不感兴趣?”聂不凡突然问道。   “缘分强求不得。”张君实淡然一笑。   李翊则连眉毛也没抬。      “你刚才还说像天女那样的女子,很难不令男人动心。”聂不凡怀疑地上下打量道,“你们不会真的有那种爱好吧?”   张君实嘴角抽了抽,看向聂不凡的目光有点古怪,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家伙跟他们说了那么多歪七扭八的故事,现在反而质疑起他们来了?他自己就真的没那种倾向?只是说出来逗他们玩的?不知谁在数天前当众亲了一个男人,这样的事对他来说都是浮云吗?      李翊也别有深意地看了聂不凡一眼。      “其实你们若是对天女有兴趣,我或许还能帮你们一把。”聂不凡又道。   “哦,怎么帮?”张君实好奇地问。   聂不凡左右看了看,突然低头小声道:“我想我知道天女是谁。”   张李两人都露出惊色。      “你知道?”张君实满脸怀疑。   聂不凡嘿嘿笑了几声:“是的,有八成把握。”   刚才就觉得“静柔”这个名字很耳熟,这回他已经想起来了。   “是谁?”张君实试探着问。   “你们又没兴趣,我告诉你们做什么?”聂不凡悠哉地喝着茶。   “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好啊!”   “不说。”聂不凡得意道,“说出来不就没悬念了,我还想看看最后谁能抱得美人归呢。”   张君实见套不出话来,只得耸了耸肩。      他们无所谓,可是有人却上了心,刚才的谈话不小心被人听去,后果就是,聂不凡再次被绑架。   当然,这回待遇好了很多,既没有被捆住,也没人危言恐吓。可是在他两边,各站了一排彪形大汉,将一间华丽的房间挤得没有一点空余。   而命人将他带到这里的神秘人,却藏在帘子后面,像见不得人一样。      “你就是李逍遥?”帘子后的人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威势。   “应该是。”   神秘人又道:“听说你知道天女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神秘人沉默了一会。   聂不凡恍然道:“原来昨天在凉亭的时候,你偷听了。”   神秘人继续沉默。   旁边一个大汉喝道:“废话少说,主子怎么问你就怎么答!”      “好,你问。”聂不凡搬来一把凳子,很自然地坐下,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   神秘人大概在暗处酝酿了一下情绪,才道:“天女是谁?”   “据说闺名叫‘静柔’。”   “……”帘子后似乎传来什么碎掉的声音。   半晌里面的人才用压抑的声音问:“静柔是馨照园中的哪一个?”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   聂不凡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道:“这可是很重要的信息,谁先找出天女,谁就胜了一筹。”   “你说,你想要什么?”   “你这么问不显得太没诚意了吗?”聂不凡掏了掏耳朵。   “白银一千两。”神秘人直截了当地说。   “一千两啊,似乎还不错。”聂不凡一脸笑容,随后又苦恼道,“可是我担心我没命花,像你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说一套做一套,刚利用完就把人灭口,我可冒不起险。”      “放肆!我家主子也是你能质疑的?”先前那个大汉又忍不住怒喝。   “看吧,多凶悍。”聂不凡摆了摆手。   “你以为你不说就能全身而退?”   “我不说起码能膈应你们一下。”   大汉怒目而视。      “邓宏,你退下。”神秘人先制止即将暴起的手下,然后对聂不凡道,“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说?”   聂不凡摸了摸下巴:“看你没有以武力威逼,那就这样吧,你跟我签一个协议,保证钱货两清之后不秋后算账。”   神秘人冷声道:“你要跟本……我签协议?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啧啧,刚才还说你没有以武力威胁,这会又把身份给抬出来了。”聂不凡毫不怕死地挑衅着,“此次参加游园会的男子还有谁我不认识,唯一没见过面的就只有传说中的司辰宇。”   所以还装什么神秘,他的身份猜都不用猜。      那大汉又想呵斥:直呼主子其名是谓不敬。   结果神秘人已经先一步咬牙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如此和我说话?”   “没办法,谁叫有求于人的那个不是我呢?”   “……”这家伙不是天生少根筋,就是胆子肥大!   “到底怎样?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这个协议要怎么签?”神秘人最终妥协。这个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这个家伙。      大汉给聂不凡取来笔墨纸砚。   聂不凡摆出一副文豪的潇洒样,挥笔直书,不过一会就将协议拟好了。   那名大汉不识字,自然也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他恭敬地递了进去。   然后,里面好一阵沉默。      司辰宇拿着这张纸微微颤抖,他从没看过如此不堪入目的字!   而且上面写的是什么?   “本人,司辰宇,乃昱国王爷,因得草民李逍遥之助,特奉上白银一千两聊表谢意,事后不得暗中派人谋财害命,也不得故意构陷,从此钱货两清,互不相干。”   后面分别还需要立据人和见证人签字。      这短短几十个字,起码写错七、八个。   简直是不忍直视!   要他在这样的协议上签字,实在太掉价了!      天人交战了一会,他叫人取来纸笔,亲自重写了一份,然后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见证人由谁签?”   “你身边这么多侍从,随便叫一个不就行了?”   司辰宇忍住气,冷冷地叫来一个侍从照办。      “如何?满意了吗?”   聂不凡拿着那份协议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愧为王爷,这字已经有本人三分的神采了。”   “……”你是有多自恋啊!   “好,协议我成了,白银呢?”   大汉不宁不愿地递上一千两的银票。      聂不凡嘻笑着将银票揣起来。   “成交。”他站起来道,“等我离开这里就将天女的身份告诉你。”   “为何不现在就说?”   “我得确保自己安全才行啊!要是我刚说完你就把我灭在这个房间,那我找谁替我报仇呢?”   “……”   司辰宇突然觉得将这个人找来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聂不凡乐呵呵地走出这个房间,在快到张君实的酒馆时,他才将答案小声地告诉了一直跟着他出来的大汉。   大汉神色一喜,颠颠地回去复命了。      聂不凡对司辰宇的印象不怎么样,高富帅占尽了,还要走后门把美眉。鄙视!   回去后,他就立刻如此这般地叮嘱了土崩一番。   第二天,土崩将卖茶叶蛋的摊子推到了馨照园附近,见到有衣着光鲜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就上前猥琐地询问:“这位公子,想知道天女的真实身份吗?买十个茶叶蛋就送你这个消息,绝密哦,先到先得。”   八成的男子都经不起诱惑,十个茶叶蛋才多少钱,宁可信其有。   于是,茶叶蛋又是一番大卖,而天女的身份在隔天就天下皆知……      司辰宇得知后,气得吐血不止。      聂不凡拿着那张协议,一边扇风一边慨叹道:“对付有钱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待会就把这份协议抄录个百八十份,然后把原件藏起来。那家伙想翻脸,咱就公布天下。话说回来,这司哥其实智商有问题吧,不用我写的协议,竟然亲笔草拟,有坑都不是这么跳的啊!”   若是司辰宇听到这么一番论调,估计又得吐血。      而天女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遭人围观了,之后再无安宁之日。不但因为身份曝光,还因为她的形象与传闻差之千里,什么天人之姿,什么温婉娴静,幻灭,彻底幻灭!   天女欲哭无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就暴露了呢!   最可悲的是,她连掩饰一下时间都没有。      那么,聂不凡到底是怎么知道天女的身份的呢?   原因很简单,上次玉从十九给他出的考题是,帮她寻找丢失的手帕。   花姑娘不但找来了手帕,还有肚兜……很不幸的,肚兜上绣着一个醒目的名字——静柔。   此事告诉世人,女人最好别随便把暴露身份的记号弄到贴身衣物上,容易被人顺藤摸瓜、栽赃陷害……      这场天女选婿大会,基本被聂不凡毁得不能再毁…… ☆、16 钥匙   最近,聂不凡没再让土崩出来卖茶叶蛋,嘱咐他好好待在鸡窝村避风头,鸡窝村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在天女身份泄露之后,找土崩晦气的人一波接一波,那叫一个杀气腾腾,怨气冲天。聂不凡这个家伙却是不怕死,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天女不知道是他搞的鬼,可是司辰宇知道啊,不但知道还肯定他借此赚了一大笔!心里正恨得牙痒痒呢!他身为王爷,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么耍过?   为此,他决心在搞定天女之后就去找聂不凡算账,暂时还得忍。   可是天女的身份曝光后,围观她的人是一片一片的,司辰宇难道还能跟一般人一样抢着去讨人家的欢心吗?况且见到真实的天女之后,他其实挺失望的,样貌清秀无所谓,可惜的是少了那种惊为天人的脱俗感,和普通小家碧玉没什么两样。而且从她扮作玉从的行为可以看出,此女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跟传闻中的娴静温婉简直是天差地别。      司辰宇对天女的兴趣大减,脑中却时不时浮现“李逍遥”的模样,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杀”字。   这时,一个侍从走进来。   “查得怎么样?”司辰宇问道。   “回王爷,属下跟踪几天后发现那人其实并不叫李逍遥,本名为聂不凡,是鸡窝村的村长。”   好嘛,名字都敢造假!罪又加了一条。      “鸡窝村?什么地方?”这名字一听就透着一股子粗俗。   “一年前还名不见经卷,后来才慢慢有了些名气。此村以养鸡闻名,张君实饭馆中的鸡全是来自此处。”   司辰宇端着茶杯沉思了会,暗道:一个出身农家的小子竟敢敲诈皇亲国戚?他也算奇葩了。莫非是仗着有张家和李家做后盾?   沉默了半晌,他又问:“天女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并无特别,基本闭门不出。”   “嗯,仔细留意着,别让天女出事。”   “是。”      张家酒楼的客房中,聂不凡对李翊说道:“怎么样,见到天女了吗?”   李翊瞥了他一眼,回道:“被你一搅合,现在谁还能见到天女?”不过应酬倒是多了很多,都是世家子弟的聚会。   “嘿嘿。”聂不凡靠在柱子边,不在意道,“天女若真心想找良人,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大张旗鼓也就罢了,她弄得什么游园会根本不像在选婿。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身份高是高,但个个心怀叵测。我猜天女若非是虚荣心太甚,就是天□玩,要不就是……别有目的。”   李翊挑了挑眉,不得不说聂不凡这家伙看似大大咧咧,其实还挺聪明的。      “你说的没错,天女来此的目的并非简单招婿。”   “哦?是为了什么?”   “你可有听过‘多宝圣人’之名?”   聂不凡露出一脸雾煞煞的表情。   “真怀疑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李翊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多宝圣人是百多年前一位传奇人物,出身世家,十六岁就离家云游四方,足迹踏遍大江南北,甚至远到外邦,数次出海。五十年来,他收集了无数奇珍异宝,包括金器玉器,铜雕,孤本古籍,不传秘文,国内外山川地图,各种武器以及商船战船的制作工艺等等,可以说天文地理,包罗万象。而多宝圣人也是一位天纵奇才,通晓数国文字,精通机关算术,聪明绝顶,被当时的皇帝封为‘国之奇人’。”      聂不凡惊叹:“真是个强人。那后来呢,他收集的那些宝物怎么样了?”   “这便是重点。”李翊牵动了一下嘴角,淡笑道,“我刚才也说了,多宝圣人精通机关算术,在他生前,无数人觊觎他的宝藏,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包括皇帝。直到多宝圣人百年后,他留下了五把钥匙,遗言曰:凡手握钥匙之人都有资格分享他的宝藏。而要开启宝藏,就必须集齐所有钥匙。此消息一出,天下无不震动,一时间风起云涌,各方人士都行动起来。”      “那钥匙找到了吗?”   李翊点头道:“找到了四把,这是借助卜天宫上任宫主的占算,如今四把钥匙分别在司王沈李四家。”   “那最后一把呢?”   “不知道,但我们四大家族的人猜测最后一把钥匙就在天女身上。”   聂不凡恍然:“所以这一次天女选婿才会引来如此多的大人物。”稍微想了想,他又问:“天女将地点选在溪山城,莫非是……”   “没错,卜天宫宫主已经卜算出,多宝圣人的宝藏就埋在溪山城附近,今年大约就是宝藏现世的时候。”      聂不凡思考了一会,突然嘿嘿笑道:“我猜最后一把钥匙并不在天女手中。”   “为何?”   “若天女已经取得钥匙,又知道了藏宝地点,那她为什么不先秘密召集拥有钥匙的四大家族一起去取宝?她完全可以等宝藏到手后再公开招婿,这样岂不是完全避免了节外生枝?如今各方人士云集,变数徒增,天女图的是什么?”   李翊稍一思考就明白了:“你是说,她想浑水摸鱼,然后趁机找到最后那把钥匙?”   “十有八、九。”聂不凡煞有其事地点头。   李翊别有深意地看着聂不凡。   聂不凡撩了撩发,喟叹道:“表这么看俺,俺知道俺聪明到无可救药。”   李翊抽抽地收回目光。      “对了,宝藏的钥匙是什么模样?”聂不凡又问道。   “据我所知,四大家族所拥有的钥匙分别是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为象征的物件,但看起来并不像钥匙。”   “哦?那像什么?”   李翊迟疑了一会,道:“我们家族的是以朱雀为象征,那把钥匙看起来就像一根发簪,其余家族的大概是别的形状。”   “发簪?朱雀为型……”聂不凡眼珠转了转,突然叫道,“你说的不会就是李淮插在头发上的那根像孔雀开屏的玩意吧?”记得李淮第一次来鸡窝村时,就因为那根骚包的发簪被聂不凡狠狠鄙视了一顿。   孔雀开屏……喂,朱雀要哭了。   “大概是的吧……”李翊迟疑地回答。      “你们就这么让李淮戴着?也不怕被人抢了?他那人武艺疏松,性格傲慢,脾气暴躁,很容易得罪人啊。”   你在说你自己吧!   李翊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无所谓道:“现在天下谁都知道四把钥匙在四大家族手中,他们想抢想偷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除非他有能力拿到第五把钥匙。”   “四把钥匙是四大神兽,那第五把……”   “可能是麒麟。”      麒麟?那种满身鳞片,长得古古怪怪的家伙?聂不凡陷入遐想。   “我说,问够了吧?能出去了吗?”李翊无奈地开口。   “嗯?”   “我洗澡水都冷了,皮肤都泡皱了。”   “那你还待在里面干什么?赶紧出来换衣服啊。”   能回避吗?能回避吗?      大概是看懂了李翊眼中的怨念,聂不凡撇撇嘴道:“又不是没看过,都是大男人,你还害什么羞?”   李翊深呼一口气,淡淡道:“你说的。”   “是啊,我说的。”   聂不凡的话音刚落,李翊就倏地一下站起来,水花四溅。那具健壮的身体大部分暴露在空气中,下腹那雄伟的物件在水中若隐若现。   李翊跨出澡桶,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聂不凡面前。   聂不凡的视线忍不住下移,那玩意竟然高高昂起,嚣张到令人发指。   “你……”   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就被密实地封住,腰身也被紧紧钳制。      李翊将聂不凡压在柱子上,整个身体紧贴在他身上。   聂不凡难得懵住了,愣愣地任由李翊肆掠他的唇舌,浑身热度直线升高。   “等……唔……”聂不凡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智,可惜大脑似乎快要缺氧,呼吸无能。   这发情得实在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准备。      半晌,李翊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聂不凡可怜的嘴唇,下面却还紧紧贴着。   “你……你做什么?”聂不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你说呢?”李翊用手指划过他有些肿胀的唇瓣。   “你一定不是李四,你说,你到底是哪个淫贼易容的?”   “……”   “李四那种一看就冷感的面瘫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李翊的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咬牙道:“我是不是冷感,你要不要再亲身确认一下?”   “呃,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鸡要喂,先走一步,先走一步了。”说着,用力去扳腰上的手臂,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李四兄?”   李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慢悠悠地松开手。      聂不凡一得自由,便立刻放松下来,整了整表情,语重心长道:“李四啊,你若欲求不满,我推荐你去宜春院,那儿的姑娘又肥又大,不是,又美又柔,你一定喜欢。基情之路不好走,还是及早回头得好。”   李翊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聂不凡已经绕过屏风,朝门口跑去,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下次别这么干了,听小弟一句劝,还是赶紧去找女人舒解一下得好。”   脚步声消失很久之后,李翊才愉悦地笑出声。   这回总算扳回一成了吧?跟聂不凡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学会一招,要对付这家伙,就得比他更无耻才行!下次再招惹他,他就用这一招。看他刚刚那炸子鸡般的模样,太好玩了,哈哈!   嗯,味道也很不错…… ☆、17 蛋   聂不凡见天女招婿的事情已经被他搅合成了一团浑水,好戏也没得看了,干脆回了鸡窝村。   至于李翊和张君实两人,各有应酬,他就不参合了。况且被李翊那么一亲,他觉得自己输了气势,回头定要加倍讨回来。      这天天气明媚,聂不凡领着他的鸡大队出去散步,路经山脚时,隐约听到说话声。他觉得奇怪,在这个只有鸡会生蛋的地方怎么会有生人存在?   于是,他对着鸡群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悄悄向那边踱了过去。   鸡群也有样学样,蹑手蹑脚——咳,当然,它们没手,那就是缩脖子蹑脚地跟在聂不凡身后,一双双乌溜溜的贼眼闪着兴奋莫名的光芒。   拨开一把枝叶,出现在眼前的是三名女子,其中一人聂不凡认识,正是那名被他坑过的天女,曾经扮作玉从十九,闺名“静柔”。   她不在城里接受众男子的追求,跑来这深山老林干什么?      “小姐,你真的要下去?”玉从一迟疑道。   “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天女十九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贴身劲装,声音中带着几分壮士一去兮的悲壮。   三人旁边有一个直径不过十五米的深潭,潭水幽碧,澄净如玉。   这位十九姑娘不是想下水潭游水吧?      很快,聂不凡的猜测得到证实,只见天女几个深呼吸之后,就做出了准备跳水的姿势。   他不能看着一个大好女青年就这么失足落水啊!于是跳出来,大叫一声:“姑娘,且慢!”      十九被吓了一跳,“噗通”,落水了。   “啊,小姐!”两名玉从惊叫。   十九呛了几口水,趴在岸边,狠狠看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两玉从手忙脚乱地把十九从潭水中拉了上来,一边递毛巾,一边帮她裹外袍。   十九瑟瑟发抖,语气不善地喝问:“是你?李逍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呃,我可不是在跟踪你,我就住在这附近。”聂不凡无辜地摊了摊手。   “你就住在这附近?”十九脸色突然变得怪异。   “是啊,有什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吗?”十九声音略有些尖锐。   “……”聂不凡沉默地用看异形生物的目光看向她。      十九咳了一声,整了整表情,尽量淡然地问:“据我所知,这附近并没有什么隐世家族的居所啊。”   “谁说的,不是有一座隐世小山村吗?”   “你不是再说‘鸡窝村’吧?”   “咦?我们鸡窝村的名声已经这么响了?”聂不凡笑眯眯地得意着。   十九深呼一口气,咬牙道,“据我调查,前段时间经常在城里卖那什么鬼茶叶蛋的人,就出自鸡窝村。”   “哦呵呵,有这回事?”   “你还装傻!”十九指着他,怒道,“原来我的身份是你泄露的!你说,你到底是谁?”      聂不凡看着天空,回道:“其实我除了叫‘李逍遥’之外,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聂不凡’。”   十九涨红着脸,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焰。这家伙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等等,聂不凡?   十九猛地想起出宫前,宫主除了告诉她藏宝地点之外,还提供了第五把钥匙的线索,四字曰:俗中大雅。这不就是指的“不凡”吗?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就住在水潭附近,说他与此事没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想到此处,十九变脸一样换了个表情,她尽量亲切地笑道:“原来你叫聂不凡,果然是好名字。”   聂不凡挑了挑眉,沉默以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样,你先前破坏了我的招婿计划,我很有可能从此孤老终身,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用百两黄金从你身上买一件东西。”      聂不凡突然抱住胸,警惕道:“我的童真千金不换。”   十九的表情有些扭曲,半晌才压在抓狂的欲望,平静道:“不是这个,是一把钥匙,我想跟你买一把钥匙。”   “钥匙?我是养鸡的,不是锁匠,你找错人了吧。”   还装傻?十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多宝圣人的事吧?”   “知道。”   “那就把钥匙卖给我,以你的身份,能保得住那把钥匙吗?”   聂不凡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同情道:“看你长得挺正常的,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十九终于忍不住跳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一把钥匙肯定在你身上!”   “为什么会在我身上?你说说,那把钥匙是什么样?”   十九愣了愣。是啊,第五把钥匙是什么样至今无人知晓,聂不凡若不知情,即使钥匙在他手上,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也是她想查探的事,她想从宝藏入口大门的锁扣推测钥匙的模样。   不过如今看来不用了。她绝对相信宫主的推衍,第五把钥匙肯定在聂不凡身上。      “你住在鸡窝村?”十九突然问道。   “是啊。”聂不凡笑道,“在下腆为鸡窝村村长。”   村长?就一农民。果真是俗中大雅,光看他的长相气质,完全不像一个贫民。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十九裹了裹衣服,状似虚弱道,“刚刚落水,我得赶紧回去驱驱寒,否则恐怕要生病了。”   “那十九姑娘回去好好休息,我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十九在两名玉从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其实用“优雅地小跑”来形容更合适点。      见人走后,聂不凡蹲在水潭旁边若有所思,而刚才藏在身后的鸡群都窜了出来。   半晌后,聂不凡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喊道:“小龟,你下去看看。”   一只绿得发亮的鸡从鸡群中慢悠悠地挪出来,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腿,然后“噗通”一声跳入水潭,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就在聂不凡喝了一口小酒,吃了一个鸡蛋的功夫,小龟呼啦啦地冒了出来,刚游到岸边,聂不凡就将它抱了上来。   小龟一身湿漉漉的鸡毛都贴在了皮肉上,变得瘦不拉几,可怜巴巴,难怪这世上会有“落汤鸡”这种形容词的存在。不过小龟毫不在意,抖了抖身上的毛,顿时水珠四溅。周围的鸡都退了一步,等它抖擞完了才重新凑过来。      只见小龟爪子上拽着一个椭圆形的物件,看起来就像一只鸡蛋,只是上面刻满了奇怪的花纹,中间位置有一个接口线。   聂不凡试了几下,虽然揭不开,却能左右旋转,随着缓慢地转动,蛋身上的花纹也随之变化,十分奇妙。很难相信这个时代也会有工艺如此精妙的物件。   这……不会就是那最后一把钥匙吧?   难道十九刚才来此就是为了找这把钥匙?      聂不凡摇了摇头,不对。她若早知道钥匙就在水潭里就不会如此轻易地离开,而且还跟他说出要买钥匙的话来。   若不是找钥匙,那就是为了查探宝藏入口?   水潭下就是多宝圣人的藏宝之地?      聂不凡盯着手上的蛋状物看了半晌,然后对鸡群说:“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理?”   众鸡们扑腾的扑腾,啼叫的啼叫,七嘴八舌,杂噪一片。   看来意见挺多,可惜聂不凡一句都没听懂,不得不说一只鸡都比他有语言天分,至少变异后的它们能听懂他的话,反之则完全行不通。      聂不凡摇了摇头,先将手上的东西装进袋子中,然后又在袋子中摸索了一下,喃喃道:“哎,今天带出来的鸡蛋都吃完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白晃晃的鸡蛋从鸡群中滚了出来,一直滚到聂不凡脚边,也不知是哪只鸡推过来的。   聂不凡嘻嘻一笑:“谢了。”   然后将鸡蛋递给小龟:“麻烦小龟了,将这个放回原处。”   小龟抓着鸡蛋又钻入了水中。      聂不凡对水下那座宝藏库挺敢兴趣的,可惜试了试水温之后,只能打消亲自下去看看的念头。   待小龟把事情办妥,聂不凡招呼众鸡,浩浩荡荡地朝村子走去。      可悲的十九,她若早一步下到潭中,最后一把钥匙就没聂不凡什么事了。谁能想到最后的钥匙就在宝藏入口处呢?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聂不凡本来拿不到钥匙,却因为十九的参与而引发了连锁反应,最终竟然正好印证了卜天宫宫主的推算。这是属于天算,还是人算呢?      第二天清晨,聂不凡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天女带着两位玉从笑盈盈地站在面前。   “你们这是?”   “我决定了,暂时在鸡窝村落脚,直到找到要找的东西为止。”   聂不凡看了看再她们身后一飞而过的某只灰鸡,淡定道:“鸡窝村似乎不太适合大家小姐居住。”   “无事。”十九微笑依旧,“我也想体会一下人间疾苦。”   聂不凡略带同情的看着她,再次问:“确定了?”   “确定了。”   “不后悔?”   “绝不。”   “那好。”聂不凡叹息一声,指着某个方向道,“那边都是空屋,你们自己去收拾一下。”   “多谢。”   看她们就要离开,聂不凡又补充道:“伙食费住宿费按天计算,每天三十文,概不赊账。”   三人脚步顿了顿,片刻,一名玉从走过来,塞给聂不凡一个钱袋,鄙视道:“穷酸。”      聂不凡掂了掂钱袋,少说有上十两,嘿嘿,够了。她们能坚持多久呢?真是值得期待啊。   嗯,还有,天女都来了,那四大家族的人恐怕也不远了吧?他是不是该开发一些商品来卖卖…… ☆、18 孺子可教   天刚破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就听到“砰”地一声,房门被暴力破开。   “聂不凡,为什么我的被子里会钻出一只……鸡……”十九气势汹汹地闯入聂不凡的房间,大声质问,不过尾音在见到眼前的情景之后变得几不可闻。   只见聂不凡那张大床上横七竖八地趴着一片鸡,目测起码有二十来只,聂不凡整个人被密密麻麻围成一圈。   众“美”环伺,温香软玉……   十九仿佛看到了某种糜烂荒淫的场景,正准备踏入房间的脚也不知是该继续前行,还是该果断地收回来。犹豫不决间,聂不凡已经模模糊糊地醒过来。   他半撑着手,眯着眼看向十九,不悦道:“怎么回事啊?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罪无可恕。”      十九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气焰,低声嘟囔道:“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鸡跑到我床上……”   “这是鸡窝村啊,‘鸡’、窝、村!”聂不凡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单薄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皮肤。   “那也不能上床啊,我明明把门都关好了。”十九将目光移开。   “那窗呢?”聂不凡随意扒拉了一下头发,然后四处找衣服。他周围的鸡也像下饺子一样跳下了那张温暖的床,成群结队地鱼贯而出,路过十九时还纷纷投以凌冽的眼刀,刮得人寒意直冒。      “窗?”十九疑惑道,“窗也要关?”   “废话,鸡窝村的鸡是无孔不入的。”聂不凡穿起被鸡群蹂躏过的外衣,正准备起来套裤子时才意识到不对,“我说,天女,你好歹也是个姑娘,贸然闯入男子房间也就罢了,你还要看我赤条条地着装吗?”   说着,还将一只光溜溜的美腿从被子中伸了出来。   “啊!”十九尖叫一声,掩面而去。      梳洗完毕,做好热腾腾的早餐,十九再次出现,这回带上了那两个丫头。   “来了,请用。”聂不凡给她们端上热粥和一盘熟鸡蛋。   十九看也不看,只是冷着脸道:“聂不凡,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在鸡窝村进行大范围的搜查,包括你的房间,请你不要阻止。”   “哦。”聂不凡吞下一口粥,含含糊糊道,“随便你。”   “很好。”十九颇为满意他合作的态度,肯定道,“若是能顺利找到我要的东西,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你高兴就行。”聂不凡又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好,你慢慢享用吧。”说完,十九利落地起身,领着玉从雄赳赳地朝外走去。   “喂,你们不吃点东西?”聂不凡冲着她们的背影喊道。   “你自己吃吧!”大早上的吃什么东西?对于从不吃早餐的她们来说,吃早餐的聂不凡才是怪胎。   聂不凡啧啧几声,对此不做评价。   ……      十九对鸡窝村的地形早就有了大概的了解,接下来就是展开地毯式搜索。   这么一座破落的小山村,还能难道她吗?十九信心满满。但是,她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鸡窝村的鸡与众不同,见人不躲,脾气火爆,领地意识极强,稍不注意就会遭受攻击,还得时刻小心飞来天屎,那真是防不胜防,光恶心也能把人恶心死。可以说,只要有鸡的地方,十九等人就寸步难行,而鸡窝村,到处都是鸡……      “啊——”十九愤怒地尖叫一声。   “砰!”聂不凡家的大门再次遭受某女的暴踢。   “十九姑娘,午安。”聂不凡正在悠哉地剥着大蒜。   “你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十九抓狂道,“那群鸡都成精了吗?”   “这……大概是风水问题。”   “风水?你跟我说风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卜天宫的天女!”十九一拍桌子,怒道,“你没事养那么多鸡干什么?每天闲着无所事事,不赶紧去生蛋,也不做成吃的!摆着好看吗?”      “姑娘,祸从口出。”   “出个鬼!”   “小心遇鬼。”   “鬼你个头!”   “……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淑女吗?”   十九一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迟疑地看向聂不凡,问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聂不凡表情无辜地摇头。   “那是谁在插嘴?”   他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十九暗自嘀咕,难道幻听了?四下看了看,发现一只五彩斑斓的鸡正端庄地坐在柜子上,用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直盯着十九。      “它看起来很眼熟。”十九指着那只鸡,略带颤抖。   “嗯,你们见过一次,它叫‘英雄’。”   “英雄!就是那只会说话的鸡!”她一直催眠自己上次的事是在做梦,谁知这回竟然又遇到了。它刚才说什么来着,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她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呢?      十九用手撑着桌面,有些虚弱地垂下头。   聂不凡看她受刺激也受得差不多了,便转移话题道:“你找我有事吗?”   “对了。”十九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道,“我觉得像现在这样胡找一气也没用,我还是得去水潭一趟,只有先看看锁扣,才能推测钥匙的大概形状。”   “哦。”   “你跟我一块去,这是你的地界,有事也方便照应,反正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哦。”   “时间不多了,我若是不能在四大家族的人到齐之前找到最后一把钥匙,卜天宫的声名就毁了,那些人都以为钥匙在我手上。”   “哦。”   “聂不凡,你能不能给点其他反应?看着我一个人拼死拼活的很开心是不是?”   聂不凡剥完最后一颗大蒜,拍了拍手,起身道:“走吧,去水潭。”   ……      四人一起来到上次那个水潭边,十九换上一身劲装,在潭边做着准备。   “这水可冻呢,你确定要下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十九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悲情。   聂不凡这家伙,明明揣着钥匙却故作无知,表情特正经地目送天女去送死,咳,下水。      十九鼓足勇气跃入潭中,两名玉从紧张地看着湖面。   聂不凡则坐在一棵树下,没心没肺地剥着一颗鸡蛋吃起来。其实他刚才已经悄悄让小龟跟了过去,毕竟戏弄是一回事,真闹出什么人命又是另一回事。      不多时,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泡泡,随后一颗脑袋嗖地露了出来。   “小姐!”两名玉从大喜,一起上前将十九拉上岸。   十九皮肤泛青,脸上却带着喜色,她喘息了好一阵后,愉快道:“你们知道我找到什么了吗?”   “什么?”三人同声问。   “第五把钥匙!”十九神色激动,“没想到最后一把钥匙就在宝藏入口!”   “真的?钥匙在哪?”两名玉从连忙追问。   “看,就是这个。”十九将手摊开,露出手心那颗白晃晃的东西。      “呃……”玉从一迟疑道,“这个怎么看着像……”   “像鸡蛋。”玉从二接口。   十九得意道:“多宝圣人可是奇技大师,他制作的东西总是精妙绝伦,往往越是看似普通的物件越是独特。他能把一把钥匙做得跟真鸡蛋一样,其技艺之高超真是无与伦比。”   两玉从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叹之色,此刻那颗鸡蛋在她们眼中已经不是鸡蛋,而是一颗绝世珍宝。   聂不凡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沉默不语。      “现在,让我们看看这颗鸡蛋,不,这把钥匙究竟有什么玄机。”十九慎重地拿起鸡蛋,左右端详,手指不停摩挲,似乎在找什么机关。   半晌,无果。   十九笑道:“这钥匙确实做得跟真鸡蛋一样。”心里却在狂吼:做得这么像干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九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渍,身体却抖个不停。      聂不凡终于看不下去,用他那仅剩一文钱的良心说道:“我看,其实那就是一颗鸡蛋吧?”   “你知道什么?”十九头也不回地怒道,“多宝圣人会放一颗普通鸡蛋在宝藏入口吗?”   “也许是不小心落下的?”   十九不理,继续琢磨。   聂不凡不厌其烦地再次开口,想拯救她即将入魔的心:“相信我,这就是一颗普通鸡蛋,我以鸡窝村村长的名义保证。”   十九终于停止动作,她气急败坏道:“你烦不烦?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若这是普通鸡蛋,那我就去撞树!”   “建议你先试试以卵击石。”   “击就击,就让你看看鸡蛋是如何磕破石头的!”说完,握着鸡蛋就往地上磕去。   “啪唧!”鸡蛋碎了,里面的粘稠物沾了十九一手。      十九也碎了,整个人像被定身一样毫无反应。   两玉从张着嘴巴,不知作何反应。   半晌,十九猛地站起来冲向一棵大树,边磕边哭:“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聂不凡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别弄伤自己,要怪就怪那个叫多宝的老头吧。”   他面不改色地将黑锅推给了别人。      十九狠狠道:“没错,那老头实在太可恶了!”说完又哭道:“四大家族的人很快就会到,我该怎么面对他们啊?再拖下去非得露陷不可!”   “哎?”聂不凡摆手道,“若只是想拖一下时间,这有何难?”   “什么,你有办法?”   “当然,你只要跟他们说,开宝藏需要一个特定的时机,时机未到之前都必须等。至于那个时机是什么时候,那还不是你说的算?”   十九眼睛一亮:“对啊,我为何没想到?”   聂不凡鄙视:“还说是卜天宫的天女呢?装神棍都不会。”   十九不好意思道:“谢谢啊,这样我就知道如何应付了。”   聂不凡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可怜的十九,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19 鸡飞蛋打   就在聂不凡和十九在深潭边讨论神棍问题时,鸡窝村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一身深紫色长袍,织锦刺绣,博冠束带,腰悬祥瑞玉佩,手执纸扇,风姿卓绝,贵气逼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仆役和一名带刀侍卫,形容冷峻,不怒而威,看得土崩心惊胆战。      “这位贵人,请问您莅临鸡窝村有何贵干?”土崩颤颤巍巍地躬身行礼。   “聂不凡呢?”那人不愠不火地问道。   “村长这会外出了。”   “那天女呢?”   土崩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您说什么?天女?小人从未听说过?”   “是吗?”男人用一双丹凤眼斜睨着他,声音平缓无波,却令人压力徒增。   男人四下看了看,状似无意地说道:“前些日子贵村的茶叶蛋卖得不错吧?”   土崩脸色一变,打着哈哈道:“您在说什么?哈哈。”      男人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又问:“天女呢?”   “呃……也外出了。”土崩乖了,老实回答。   “她和聂不凡一起出去了?”   “是……吧……”   “去哪了?”   “似乎往,往村后去了。”      得到答案,男人也不再废话,举步就朝村子后面走去。   “哎……”土崩正准备开口阻拦,但想了想,又将伸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   他们既然要去就让他们去吧……      这突然驾临鸡窝村的人正是司辰宇,他第一时间收到了天女入住鸡窝村的消息,很快就猜出,多宝圣人的藏宝地点很可能就在此处,否则以天女的身份,断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穷乡僻壤。而且,天女的身份就是聂不凡泄露的,要说他们之间有□,他是绝不会相信的,唯一可能的联系就只有那座宝库了,或者说,最后一把钥匙就在这里……      司辰宇领着手下穿过村子,在接近村尾时停住了脚步。   也由不得他们不停,眼前漫山遍野的鸡,将道路彻底淹没了。   司辰宇冲仆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路。   仆人领会,跑到前面张开双臂,作出驱赶的动作。一般而言,鸡群在这般驱赶之下都会四下散开,可是眼前这群鸡却不一样,它们的动作丝毫不见仓皇,依旧慢悠悠地踱着,间或还用极为不屑的目光看向那名仆人。      仆人见自己的动作不但不见效果,还似乎遭到了这群家禽的鄙视,火气上涌,开始用上了暴力,抬脚就向一只鸡踢去。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只眼看着要被踹飞的金色公鸡,竟然以极其敏捷地动作跳到那仆人抬起的腿上,然后顺着腿攀到他的肩膀,一个无影爪就将此人破了相。   “啊!”仆人捂着脸尖叫出声。      司辰宇皱了皱眉,正要叫侍卫去查看他的伤势,却不料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仆人的尖叫仿佛宣战的信号,原本悠哉的鸡群都安静下来,一道道锐利的目光直刺这三个不速之客,战意盎然。   仆人浑身一颤,透过指缝看到四周的鸡似乎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他嗖地一下退到司辰宇身边,作出防备状,吞吞口水道:“王爷,情况有些不对劲。”   司辰宇用扇子将他拨开,太阳穴突突地跳,有种不妙的预感。      “喔哦——”一声嘹亮的啼叫打破了诡异的死寂,接着就见像潮水一般的鸡群朝他们奔腾而来。   “快,快跑!”仆人大叫。   司辰宇不用他提醒,几个纵跃就跳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而侍卫也拽着仆人踏到了屋顶。   看着地上喔喔叫唤、气焰嚣张的鸡群,几人心中同时想道:这群鸡有病吧?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战斗鸡的战斗力,以为爬到高处就安全了吗?   “嘎嘎噶……”侍卫和仆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叫声,像是有人在尖着嗓子发笑。他们一齐转身望去,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鸡十分风骚地炫耀着它那身华丽的鸡毛,成功将人雷翻后,翅膀一张便飞走了,嘴里还叫着:“傻冒——”      “我好像听到它在叫‘傻冒’?”仆人不确定地说了句。   “幻听。”侍卫大哥嘴角抽搐地回道。   两人交流了一个戚戚焉的眼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再次转身。谁知刚转过来,他们就呆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被鸡包围,红黄蓝绿黑白紫,像在染缸里泡过一般,颜色闪得人不敢直视。   双方对峙良久,仆人终于忍不住大喊:“跑啊!”   侍卫不负所望地跑了,只是这回忘了带上他。   “啊——”仆人瞬间被淹没,成为了第一个阵亡的人。   侍卫一边为他默哀,一边跃到另一个屋顶。      树上的司辰宇呆愣地看着这一切,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啪唧。一坨带着余温的粘状物落在他头上。   司辰宇随意用手一抹,顿时表情扭曲,怒气冲天地抬头望去。   瞬间,僵硬。   树枝上,满满当当的鸡,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颗颗小眼睛冒着渗人的凶光。      纵然司辰宇有武艺傍身,但遇到这样的场面也不由得心神失守。他一咬牙,在树上的鸡群起下扑之前,跳到了旁边的屋顶上,然后学着那侍卫一样,随时转移阵地。   接下来就可以看到十分可乐的一幕,一群鸡上窜下跳地拼命追杀着两个同样上窜下跳的人。   一时间鸡飞蛋打,草屑漫天,尘土激扬,有如台风过境。   若非司辰宇两人武功不错,估计早就重蹈那名仆人的覆辙了。当初那群小偷来鸡窝村偷鸡时,就是这么被踩倒的。   但是他们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鸡窝村的鸡不但数量多,品种杂,而且身手灵活,体力惊人,惹到它们就自求多福吧。   ……      “这是……怎么回事?”当聂不凡等人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混乱的场景。   “哎哟,村长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土崩顶了个箩筐跑过来,哭丧着脸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聂不凡“哦”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声震天地,势如惊洪。   霎时,画面像被定格一样,原本暴躁的鸡猛地停顿,有些飞在半空中的都凝滞下来,秤砣一样砰然落地。   世界,安静了。      聂不凡朝那两个狼狈的可怜人去,天女等人则依然处在呆滞状态。   司辰宇和他的侍卫见刚才追着他们鸡都慢慢散去,才心有余悸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身为皇亲国戚,司辰宇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此刻发髻凌乱,华丽的衣袍上出现了道道抓痕,扇子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狠狠地扯掉额边一个鸡毛,正要厉声责问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鸡窝村村长,却不想聂不凡先他一步开口道:“待会我会仔细计算鸡群的伤亡情况,外加房屋损毁,鸡蛋数目以及其他一些损耗,计算完毕后,再把账单交给你,请照价赔偿。”   “你说什么?”司辰宇不敢置信道,“你还要我赔偿?”   “放心,我一向计价公平,童叟无欺。”   司辰宇紧握双拳,浑身颤抖。      “对了,鉴于你们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本村愿意免费提供一顿午餐和一次温水沐浴,贵客可以在安静的环境下放心梳洗,再饱餐一顿。”聂不凡露出亲切无比的笑容。   先声夺人占据主动,再给点小小甜头,老祖宗的“萝卜加大棒”是驭人的不败准则。      司辰宇深呼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在见到不远处的三名女子时立刻吞了回去,转而应道:“好,你的损失我会赔。现在,立刻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照你说的,尽快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梳洗沐浴。”他是一刻也忍受不了身上的脏污和异味了。      “没问题。”聂不凡招来土崩,让他去安排。   “对了,还没请教贵客的姓名。”错身时,聂不凡随口问道。   “司、辰、宇。”回答得咬牙切齿。   “呵呵,听着挺耳熟。”   “……”司辰宇脚步顿住,脑中刀光剑影,血色弥漫,恨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   为免引发血案,司辰宇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加快步伐跟着土崩离开了。   他的侍卫将那名惨遭蹂躏的仆人给解救了出来,人还剩了口气,可惜就是看不出人样了。      这时,十九跑过来,小声对聂不凡道:“那是谁?”   “你没见过?”   十九摇头:“没有,其实四大家族的几个代表我都没见过。”   “你也太逊了。”聂不凡鄙视道,“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连一点情报都没有,就想学着人家做神棍?”   十九睁着无暇的眸子,求教道:“这又有何说法?”   聂不凡向她招了招手,低声道:“刚才那个是王爷司辰宇,乃四大家族中最有身份的一个,你能将他忽悠过去,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   十九恍然地点点头,又问:“那待会要如何做呢?他似乎被你气得不轻?”   “放心,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敢动刀子的。”   十九眼中闪出八卦的光芒:“什么把柄?”   聂不凡淡然地咳了一声,打定注意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天女,这个把柄就是出卖她而得到的。   “这些你就别管了,还是想想待会怎么应付那位王爷吧?记住,天女就要有天女的样子,端庄神秘,话说三分,点到为止……”   …… ☆、20 大小问题   澡堂中,水雾氤氲,热气腾腾。   司辰宇赤裸着身体泡在偌大的浴池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水中欢腾的——鸡。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鸡也是会游水的……   当然,重点不在此。   一般出身富贵的人,都有轻微的洁癖,衣食住行无不讲究,和家禽一起共浴,他还没这种奇特的爱好。      正当他要愤然出浴时,聂不凡拿着一套换洗衣物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司辰宇霸气十足地挺身而起,露出了他那两坨傲然的肱二头肌和胸大肌。   聂不凡对于身材比他好的男人天然排斥,特别是还要在他面前展示的家伙。   司辰宇可没有聂不凡那么厚的脸皮,他见自己“春光”外泄,连忙重新坐回浴池中,同时指着另一边的鸡声讨道:“赶紧被这东西弄走,再重新给我烧一桶水。”      聂不凡先把衣服放到一边,然后弯身把那只玩水的鸡提溜出来,教训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陌生人一起洗澡,万一被人生吞活剥了怎么办?”   司辰宇抽了抽嘴角,他没那么好胃口!   将鸡赶出去,聂不凡又对司辰宇道:“水就不用再烧了吧,我家逗逗很爱干净,天天洗澡,绝对没有病。”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一只鸡共用一池洗澡水?”司辰宇从水中抓出一根鸡毛,怒道。   聂不凡一脚踩在浴池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道:“咱们鸡窝村就是这样,鸡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再啰嗦,我就直接给你上冷水。”   司辰宇气结,他从来没受过这种惨无人道的待遇,双眼冒火地瞪着聂不凡,杀意盎然,抓起一旁的鞋子就朝他扔了过去。   聂不凡一时不察——当然,就算有察也躲不过——被打了个正着,倒头蒜一般地栽入了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司辰宇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几句狠话,脸色突然一变。   聂不凡冒出头,用右手抹了一把脸,嘿嘿笑道:“原来是想让本村长陪你沐浴吗?”   司辰宇嘴角抽抽道:“滚。”   “这可是你主动的,现在又来欲拒还迎?”   司辰宇表情扭曲,用压抑的声音龇牙道:“放手!”   “你让我放我就放?”聂不凡挨近道,“给我个放手的理由。”   这还需要什么见鬼的理由?      “再不放手,我就杀了你!”司辰宇威胁道。   “你杀吧,用我一条小命换你断子绝孙也不算亏。”   原来聂不凡的左手正紧紧拽着司辰宇两腿间的某物。刚才落水时,他就看准了目标,一个龙爪手把住了别人的命根。      司辰宇脸色黑如锅底,双拳攥得嘎巴作响,咬牙切齿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   聂不凡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很有齿。”   司辰宇别过脸去,用出吃奶的劲狠命压抑胸口澎湃的怒意。   只听聂不凡又道:“话说湿兄,你真是一手可以掌握耶。”   嘣!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正式宣告断裂。   司辰宇暴起,将聂不凡压在池边,双手扣着他的咽喉,使劲摇晃:“你到底放不放手?”      好吧,大湿终于被逼狂躁了。   “咳,咳,冷静,冷静。”聂不凡被晃得有些头晕,但右手始终尽职地拽着那玩意,左手则偷偷摸摸伸到下面,去挠对方的痒痒肉。   司辰宇的身子扭了扭,露出一副仿佛被人蹂躏过的可怕表情,摇晃聂不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聂不凡暗想,这时候手上要是有部相机该多好。   “你……”司辰宇是有多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聂不凡。   “湿兄,来,深呼吸,深呼吸。”聂不凡用左手顺着他的胸口上下抚动。      司辰宇无力地将头垂在聂不凡的肩膀上,两人保持交劲的暧昧姿势。   鼻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司辰宇渐渐平静下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过,更别说做出这种猥琐的动作。可是看聂不凡的表情,戏谑中带着几分坦然,狡黠中带着几分玩闹,初时的愤怒过后,反而有种诡异的趣味。   算了,眼前这位本身就不能以常理待之,有种人就像一种看似无害的毒草,光着脚踩它,就得承受中毒的后果。      司辰宇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芒,定定地盯着聂不凡,然后……   “啊!”聂不凡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司辰宇阴阴一笑。   “这个,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我还是得说,你身材虽然比我好,但那玩意比我小,这么抓着,你不会觉得自卑吗?”   司辰宇刚刚平复的怒气又有复燃的迹象,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哼哼,你确定你的比我大?”   “当然,手感是不会错的。”   “那咱们比比。”   “怎么比?”   “这样。”司辰宇的手钻进聂不凡的裤子,抓住那根东西五指灵活地开始撸动。他这会是彻底把节操扔到了爪哇国,才跟聂不凡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的邪恶就被激发了。      “哎喂,等等。”聂不凡阻止道,“两个大男人做这种事,丢不丢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啊?司辰宇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淡淡说道:“我听说你本来就有这种嗜好,那位李家的公子不就是你的人吗?”   “呃,就是啊,我得为他守身如玉。”聂不凡正气凛然地说道。   司辰宇嗤笑一声,明摆着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聂不凡是个有着正常欲望的大好青年,被司辰宇这么一弄,慢慢有了感觉。   他撇了撇嘴,一边默念阿米佛陀一边不甘示弱地动起手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室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两人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不多时,司辰宇凑到聂不凡耳边低声道:“你还敢说你的比我大?”   聂不凡面无表情,左手拽着那根铁棒一动不动。   “好了,都已经做了,就有始有终吧。”   聂不凡瞥了他一眼,在即将喷发而出时,突然用力一折,给了司辰宇惨无人道的一击。      “啊!”司辰宇弯下腰,表情扭曲。   聂不凡将他推开,径自出了浴池。   “本村长不奉陪了。”聂不凡甩了甩水,傲然而去,只留下某只正在龇牙咧嘴的王爷。      刚出门,就遇到司辰宇的两个手下,他们见到聂不凡浑身湿透,不由得好奇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聂不凡突然露出很委屈的深情,悲愤道:“你家王爷有病!”   “有病?”侍卫皱眉道,“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聂不凡忿忿道,“刚才我好心送衣服进去,谁知你家王爷竟然,竟然……”   “竟然怎样?”   “竟然对我做出不可饶恕的兽行。”   “……不可能。”   “你们以为刚才我为什么会在里面待那么久,还弄得如此狼狈?”   “……”是啊,为什么?   聂不凡叹道:“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也不想多说,谁叫我只是个小小平民,王爷想要,我还能不给吗?”   “……”   聂不凡步履蹒跚地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道:“还有,我不得不说,你家王爷的持久力,堪忧。”   “……!”      当面色难看的司辰宇从澡堂走出来时,迎接他的是手下诡异的眼神。   司辰宇只感觉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正在被无情地毁坏中。      “湿兄,天女就在那边院子里恭候大驾。”聂不凡在另一边朝他扬了扬手。   此刻司辰宇身上穿的是聂不凡给他准备的衣服,简单朴素,褪去一身华服,少了一分天生的王八之气,却多了一分遗失的出尘,若是表情能再正常点,那俨然就是一派隐士的风范。   人前人后,表现完全不一样。两个字——虚伪。      司辰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正要跨步离去,突然又停下来问了句:“对了,从刚才就听着有点不对了,你叫我什么?”   “湿兄。”聂不凡肯定地点点头。   司辰宇呼呼一口气:“你可以叫我‘司’公子。”   “湿公子。”聂不凡从善如流。   “是‘司’。”   “湿。”   “……”   发音纠正无果,司辰宇心情很坏地去会见天女。   两人的谈话,聂不凡并不没有参与。      等他们谈完,饭菜也做好了。聂不凡叫土崩将天女她们的份送过去,然后让他去招待司辰宇的两名手下。   吃饭时,司辰宇对谈话内容只字不提,只是在饭后对聂不凡说了句:“明天之前给我收拾好一间屋子,我会搬来住一阵子。”   聂不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道:“每人每天100文,食宿全包,日结,概不赊账。”   司辰宇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半晌才“啪”的一声,将一块玉佩摆在桌上,冷声道:“这块玉佩起码价值五百两。”   聂不凡瞥了一眼,不屑道:“抱歉,不接受以物抵债。”   兑换起来太麻烦,聂不凡最讨厌麻烦。      司辰宇脸色阴沉,浑身冒出渗人的寒气,抿着嘴一语不发,等到他的仆人和侍卫走进来,他才僵硬道:“徐思,拿一百两给这位聂公子。”   那名叫“徐思”的仆人顶着一张青肿的脸,忿忿地掏出一百两银票。   “嘿嘿,多谢惠顾。”聂不凡笑眯眯地接过银票。   嗯,这个业务不错,希望十九能多待一阵子,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      送走了一肚子气的司辰宇,聂不凡找到十九,询问起会面的情况。   十九兴奋道:“我跟他说宝藏开启时间必须是在盛夏,至于具体哪一天,我还要夜观天象。”   聂不凡向她竖起拇指,赞道:“做得不错。”   “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寻找钥匙了。”十九满怀希望地说道,“宫主说我此行必有收获,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   聂不凡假模假式地应和:“嗯,嗯,你一定行的。”   还有好几个月呢,呵呵呵呵……    ☆、21 领地   第二天,司辰宇秉持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阴暗心理,撺掇着自己的好友沈慕然一起入住鸡窝村,沈慕然也是持有钥匙之人,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聂不凡一大早就看到几十个大汉大包小包地往村子里搬东西。   司辰宇和沈慕然悠哉地在一旁指点江山,务必要将这几间在他们看来简陋得令人发指的村屋布置成勉强可住人的居室。他们从小到大,估计都没有住过如此粗鄙而狭小的地方。      整个上午就看到一群人进进出出地忙活,鸡窝村的鸡群出乎意料没有闹场,只是安静地围观着。   等屋子布置好,司辰宇将一干闲杂人等打发走,准备进屋验收成果,余光不经意瞄到大门上贴的东西,脸上立刻露出些许嫌恶的表情。两边贴的对联也就算了,字体优美,寓意吉祥,但是门板上那张镇妖符一样的图画就令人诟病了。   他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刚捏住纸张一个角时,就感觉不远处有两道精锐的目光直射而来——聂不凡正抱着一只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下一步动作。   司辰宇顿了顿,将手指摊平,状似爱惜地在那张鬼画符上抚了抚。      沈慕然看得奇怪,问道:“辰宇,你在做什么?不是要撕了吗?”   “咳。”司辰宇收回手,淡淡道,“留着吧,也许是这里的风俗,可以驱驱邪什么的。”   沈慕然也没在意,偕同他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桌椅杯碗和床被纱帐都被重新置换过了,司王爷似乎很钟爱紫色和黑色,纱帐被褥都是紫底金绣,紫砂壶,玉锦杯,黑铜炉,看似没有多少装点,却给人一种低调的华丽。   而沈慕然那边又是另一种风格,房间布置用的是浅色系,淡雅素净,很是别致。同时,沈慕然还派人在院子中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绿株红依,淡香随风,那叫一个出尘脱俗,宛如陶然之居。      聂不凡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语。午饭时,聂不凡负责招待司辰宇和沈慕然,他们的仆人则交给了土崩,十九顾忌身份,一般不会和男子同桌用饭。   午饭吃得波澜不惊,并没有发生司辰宇想象中的意外,聂不凡的表现亦中规中矩。   不知道为什么,司辰宇对此竟有几分莫名的失望。   沈慕然却是毫无所觉,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作为被聂不凡排在“富贵八公子”第二位的完美存在,他的言行举止都像演练过一般怡然、高贵、风度翩翩。即使是在鸡群环绕下用餐,也依然从容不迫。   在养气功夫上,此人绝对是世界级的。      饭后,两人拜访过天女之后,便相邀去山中踏青,顺便了解一下环境。多宝圣人的宝藏之处肯定就在附近,他们很想见识一番。   不过司辰宇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贸然行动,出发前特意跟聂不凡打了声招呼。   聂不凡摆摆手道:“你们去吧,没事。”说完,顺手还递给他们一篮子点心。   于是,司辰宇带着几分警惕和不知就里的沈慕然一起出发了。   这是一次既尽兴又有些遗撼的游玩,尽兴的是欣赏到了美丽的自然风光,遗憾的是对藏宝线索一无所获。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愉快的。      司沈二人谈笑风生地回到村子,推开门的霎那,笑容立时凝固。   屋中杯翻壶倒,精致的家具上刮痕处处,偶有可疑的灰白色粘稠物沾于其上。几声鸡叫传来,司辰宇快步走进房间,只见那床紫色的被褥上,有几只鸡正在打闹嬉戏,原本平整而精致的绸布被蹂躏得像一摊紫菜,沟沟壑壑,惨不忍睹。飘逸的紫纱帐成了条状,像柳枝一样在风中凌乱。   司辰宇手指微微颤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间变成一个鸡窝,胸中郁气集结。他精心的布置,不到半天就寿终就寝了。      沈慕然见此情景,心中一紧,立刻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很显然,他的屋子也没有逃过一劫,院子中的花草东倒西歪,像被剥光了衣服的黄花闺女一样可怜兮兮。走进房间,更是不忍直视,浅色的桌布上污迹斑斑,床单上满是爪印,间或还有几只鸡在上面打滚,见到他进来,不闪不避,只是抖抖鸡毛就跳了下来,悠哉悠哉地走了出去。      “聂不凡!”外面传来司辰宇的怒吼。   沈慕然摇头苦笑,转身出了房间。   聂不凡晃荡着走过来,疑惑地问:“湿兄,啥事?”   “这是怎么回事?”司辰宇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聂不凡朝里面看了看,“哦”了一声:“怎么了?”   “还‘怎么了’?看看你的鸡都干了些什么?”   “这可不能怪它们。”   “不怪它们,还怪我不成?”   “当然得怪你。”聂不凡竟然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鸡窝村是鸡的领地,你们住进来本来就已经引起它们的不满了,谁知你们竟然还对屋子大动手脚,这不是在跟它们抢地盘吗?”   司辰宇浑身僵硬,他第一次听说鸡还有领地一说。   聂不凡又道:“你们应该庆幸,鸡群只是到你们的房间留下自己的气味,而不是直接驱赶你们。”   “留……留下自己的气味?”司辰宇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比如尿……”   “别说了!”司辰宇脸色刷黑地厉声喝止。   沈慕然在旁边也听得背脊发痒。      聂不凡安慰道:“以后就没事了,待会给你重新换一套被褥,就算正式允许你们入住了。”   “本王入住还要一群鸡允许?”司辰宇冷声道,“明天就叫人把里里外外都清洗一遍,否则我绝对不会住进去!”   沈慕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想到自己的床上曾经沾有鸡的污秽物,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那就随便你了。”聂不凡耸耸肩道,“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们,若是洗掉了它们的气味,它们还是会锲而不舍地占领你们的屋子。鸡窝村的鸡,都闲得很,不怕麻烦。”   司辰宇面色阴沉。沈慕然暗暗揉起太阳穴。   聂不凡伸出两根手指:“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现实,要么离开村子。”   两人沉默不语,心里天人交战。      半晌后,司辰宇咬牙道:“好,我留下,不过我要和你换房睡!”   “和我换房?”聂不凡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没错。”司辰宇肯定地点点头。在他想来,聂不凡的屋子肯定是最安全的。   沈慕然立刻接上:“嗯,辰宇,今晚我同你挤一挤。”   “好。”司辰宇应允,“等找到干净的地方再换。”   聂不凡摸了摸鼻子,好心提醒道:“其实,我的房间……”   “走,去看看。”司辰宇不待他说完,就径自朝他的屋子走去。   聂不凡撇撇嘴,背着手缓缓跟上。      “嗯,还不错。”司辰宇第一眼看到那张加大的床,颇为满意,房间看起来也很干净。   “那就这么决定了。”   沈慕然笑着对聂不凡道:“不好意思,聂兄,我们要麻烦你了。”   “不用在意,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聂不凡又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你们想睡这间就睡这间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叫来土崩,一起将司沈两人的房间重新整理了一下,被褥什么的都重新换过了。      是夜,聂不凡早早入睡,对换床没有任何抵触,对他来说,只要是在鸡窝村,哪里都一样。   夜深人静,除了有些喜欢夜行的鸡之外,其他活物都进入了睡梦中。   突然,一连串震动打破了这一夜的宁静,将不少牲口都吵醒了。   聂不凡被一翅膀扇醒,睁开眼,将脑袋旁边的鸡移走,随手披了件衣服就朝外走去。      还没走进自己的屋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混乱的激斗声。   推开房门,一只鸡迎面飞来,聂不凡一手接住,然后就看到满屋子的鸡毛。   一个衣着单薄的男人在一群鸡的围攻下狼狈地躲闪,看他踉踉跄跄的样子,似乎喝醉酒了一般,完全没有学武之人的灵活。而另一人已经昏倒在地,被一群鸡淹没,重现了当初李淮的惨痛经历。      司辰宇见到聂不凡,立刻朝他倒过来,头靠在他的肩头,有气无力地狠声道:“你该死的到底住的是什么鬼地方?”   聂不凡一边冲屋中的鸡挥了挥手,一边安抚地拍拍司辰宇的背,看他这模样,想必是中毒了。   “没事,习惯就好。”   “习惯!”司辰宇低吼一声,声音都有些沙哑。   聂不凡将他扶到床上,解释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的房间是领地中的领地,没有我在,其他活物都将被视为入侵者。后果就是,鸡群会暴动。”   司辰宇深呼一口气,忿忿道:“你怎么不早说!”   “本来想说来着,但我看你很坚决的样子,只好作罢。”   司辰宇气得吐血。   聂不凡又将晕倒的沈慕然给扶到床上,他的状况比司辰宇惨烈多了。   司辰宇见到平时风华绝代的好友如今竟然狼狈至此,心里莫名的平衡了。      聂不凡转身出去打了盆水来,帮两位伤残人士抹了抹身。   司辰宇静静地盯着他,忽然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鸡。”   “谢谢夸奖。”聂不凡灿然一笑。   司辰宇无力地抚额。   聂不凡看了他一眼,问道:“怎样,打算何时离开?”   “离开?”   “是啊,无法忍受鸡窝村的鸡,你怎么住得下去?”   司辰宇沉默下来,他确实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贫穷的山野,暴躁的鸡群,肮脏的环境……      聂不凡耸耸肩不再多言,大略把房间整理了一下,又换了一床被子,然后爬到床上,躺在司沈两人之间。   “你做什么?”司辰宇问。   “没有我在,你睡得着吗?”   有你在也睡不着!   “今晚就先将就一下,明天收拾好东西离开,鸡窝村不适合你们这种贵人。”聂不凡淡淡地说道。   司辰宇暗自握了握拳,不发一语。      突然,他身体一僵,黑暗中感觉有几只鸡跳上了床,蹭蹭蹭地躺在他身边。   他正要发话,就听聂不凡道:“放松一点,这是它们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有它们的气味,这会让它们有安全感。你若摈弃心中的芥蒂,就会发现它们其实很可爱。”   司辰宇安静下来,感觉扫过脸边的羽毛柔软而带着余温,仔细闻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难闻的异味。      “鸡窝村的鸡各有特色,喜欢上床睡觉的鸡,都是很爱安静的,它们不会弄脏自己睡觉的地方。”   是吗,原来还有这样的鸡。   听着聂不凡的声音,司辰宇渐渐有了些别样的感觉。   “不如,多给我讲讲这些鸡的事?”   “……”   “喂。”   “……”   “不是吧,这才多长时间,你就睡了?”   “……”   “你上辈子肯定是猪!”   声音略略提高,引得周围的鸡有些躁动,司辰宇连忙住口。   算了,睡吧。   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与鸡共浴兼共枕的王爷,也不知沈慕然明天醒来见此情景会是怎样的表情…… ☆、22 孽是这么作的   清晨醒来,司辰宇和沈慕然还在沉睡中,聂不凡在旁边使坏都没能弄醒他们,估计是中毒后遗症,于是他自个先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完,他领着花姑娘,准备进城买点东西,顺便看看张三和李四。   快出村口时碰到司辰宇的两个手下,那名叫“徐思”的仆人把头偏到一边,装作没看见,那名侍卫倒是礼貌地问了句:“聂村长这是要出门呢?”   “是啊。”聂不凡微笑道,“你们要去给王爷请安了?”   侍卫点点头。   徐思不耐烦,阴阳怪气道:“行了,啰嗦什么,王爷还等着呢!”   两人快步从聂不凡身边走过。   聂不凡好心提醒道:“你们家王爷这会还没醒,你们最好先在门外等等。”      “你怎么知道?”徐思停下脚步转身怀疑地问道。   聂不凡眼神闪烁,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迟疑道:“我昨晚和你家王爷睡在一起……”   “不可能。”徐思叫道,“王爷明明和沈公子一起睡的。”   聂不凡点头:“嗯,我们三个一起。”   “你怎么会和他们一起?我看着你和王爷分了屋!”   “你家王爷太有病了。”聂不凡露出悲愤的表情,“半夜三更把人家一个好好的男纸偷偷掳上床,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什么了吗?看到沈公子被你家王爷弄得不成人形!你家王爷还不满足,还把我也……”   聂不凡捂脸,一副不堪回首的痛苦状。      “你……你胡说!”   “你们不信就算了,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最好在屋外等你家王爷自然醒,否则贸然进去,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聂不凡摇头叹道,“我之所以大清早离开,就是担心被你家王爷缠着,若是你们听到他喊我,就告诉他,我出远门了。”   说完,摆摆手,晃悠着远去。      徐思两人听了聂不凡煞有其事的一番言论,果真不敢贸然进入房间。   两人面面相觑,一致决定,还是等王爷睡到自然醒吧……      聂不凡进了城之后,先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就前往张君实的酒楼。   酒楼的伙计对聂不凡已经很熟悉了,招呼他进了店。   伙计看看了二楼,小声道:“聂村长,我家少爷正在会客,你先去房间等等?”   “哦,会什么客?”聂不凡随意问道。   “嘿嘿,一位女客。”   看伙计这暧昧的样子,聂不凡不禁想,难道张三在相亲?嘿,这得去看看。   聂不凡径自朝二楼走去,伙计忙道:“聂村长,你这……”   “放心。”聂不凡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在角落看看,不会打扰你家王爷的。”   伙计这才迟疑地放聂不凡过去了。      此刻不是饭点,二楼空荡荡,只有张君实和一对主仆坐在窗口喝茶。   聂不凡蹑手蹑脚在张君实背后一张桌子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他们这对俊男美女交流感情。   可是过了好半晌,那边都悄然无息。张君实自顾自地品茶看天,而那姑娘低垂着头,拧着手帕,扭扭捏捏,一句话也不说。两人的气氛古怪至极。   聂不凡都替他们急,张三平时看着能言善辩,怎么这会跟木头人一样?那姑娘也是,羞涩也要有个限度啊,难道靠头顶就能把男人迷倒吗?   又过了一会,他发现张君实搭在桌边的左手轻缓地敲着桌面,显示出其主人的不耐烦。      聂不凡摇了摇头,暗叹这姑娘怕是没戏了。于是他用脚蹭了蹭懒洋洋的花姑娘,示意它该活动一下了。   花姑娘不清不愿地站起来,优雅地走到那位小姐脚边,抬起一只爪子,很淡定地撒了一泡尿。   那小姐只感觉脚面一热,低头看去,随即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然后整个人噌地一下站起来,踢到凳脚,撞到腰腹,茶翻壶倒,身体摇摇欲坠,一副花容失色和痛不欲生的模样。   聂不凡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张君实一见花姑娘就知道聂不凡来了,他好心情地准备安慰一下眼前的姑娘,却不想姑娘羞愧难当,捂脸狂奔而去,带走一片烟尘……      转过身,张君实笑道:“你来了。”   “张三兄,想死我了!”聂不凡给了他一个熊抱。   “呵呵,我也想你。”张君实满眼都是笑意。   他领着聂不凡进了自己的房间,问道:“怎么有空进城?”   “买些东西。”聂不凡拍拍身边的包裹,随即取笑道,“刚才那位小姐是什么人?”   张君实无奈道:“是我爹一位世交的女儿。”   “颇有姿色,就是太内向了。”聂不凡点评道,“不适合你。”   张君实笑着看他,问道:“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   聂不凡拖着下巴想了想,回道:“你这人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干练务实,不喜欢繁文缛节,所以应该配一名心思灵动的伴侣,可以与你一起享受行商的乐趣。”      张君实嘴角的笑意加深,睨着他,一语不发。   聂不凡无知无觉,自顾自地感叹道:“这样的伴可不好找,你得多费点心了。”   张君实倾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那,你觉得你如何?”   聂不凡转头看向他,两人脸对脸,呼吸可闻。   张君实的视线从他的眉眼,慢慢移到他的嘴唇,厚薄均匀,带着诱人的润泽……      “张三。”聂不凡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慎重道,“基友易求,佳人难觅啊。”   “……”   张君实僵着脸,讪讪地望着他。   聂不凡拍了拍他,笑道:“好了,说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不是张君实鄙视他,实在是这家伙的不良前科太多。      聂不凡又道:“上次我不是让土崩卖了一段时间的茶叶蛋吗?”   “嗯。”想到茶叶蛋,他就想起那些被聂不凡坑了的人们。   “那你觉得茶叶蛋的前景如何?”   张君实心中一动,问道:“你想做茶叶蛋的生意?”   “不是我做。”聂不凡指道,“是你。”   “我?”   “没错,我打算把茶叶蛋的制作配方卖给你。”   张君实惊奇道:“卖给我?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这似乎不是聂不凡这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家伙会做的事啊?      聂不凡瞥了他一眼,很有范地说道:“你太小瞧我了,好歹我也是颇有生意头脑的人,想多赚点钱不行吗?”   “可是可以……”张君实迟疑地回道,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莫非你对这个没兴趣?”   “那倒不是。”张君实笑道,“既然要卖,那就开个价吧。”   “你看着办,我相信你的为人。”聂不凡一副推心置腹的大气样。   张君实摇了摇头,无奈道:“行,到时候给你分红好了。”   聂不凡满意地嘿嘿直笑。   他本来也没打算搞什么茶叶蛋的生意,主要是因为鸡窝村的鸡蛋实在太多了,若是不想办法处理就得白白浪费掉,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想法。张君实一旦做茶叶蛋的生意,那肯定需要大量的鸡蛋,那鸡蛋在哪买呢?当然是鸡窝村。嘿嘿。      “对了,听说司王爷和沈家公子都住进了鸡窝村?”张君实问道。   聂不凡点头道:“是啊,不过适应得不是很好。”   张君实可以想象。   他又道:“看来多宝圣人的藏宝地点就在鸡窝村附近,你有什么发现吗?”   “算是有吧!”聂不凡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村,过几个月可以一块去探宝。”   “恐怕不行。”张君实摆手道,“只有手持钥匙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司沈李三家都已出现,王家应该也快到了。”   “王家的是谁?”   “不太清楚,王家内部颇为复杂,这回天女选婿都没有派人出面,行事一贯的神秘谨慎。”张君实缓缓道,“不过最重要的应该是最后一把钥匙,虽然据说是在天女手上,但至今都未曾得到证实。”   聂不凡想起那颗像鸡蛋一样的东西,好玩地勾了勾嘴角。      张君实见状,警惕道:“你又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聂不凡以极快的速度收敛表情,一本正经道,“张三兄,你对我的为人是不是有所误解?”   误解?没错,确实有大大的误解。剥开鸡蛋壳,里面冒出来的却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狐狸。      两人又胡乱侃了一阵,聂不凡看看天色,起身准备离开。   张君实道:“今天就留下来过夜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回村。”   “不了,村里还有几个大人物需要照看呢。”   也不知司辰宇和沈慕然可还安好……      事实上,司沈两人很不好。   就在聂不凡离开不久,司辰宇从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青紫相间有如鬼魅的大脸,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呆愣了半晌才认出这是沈慕然,原本俊美无双的容貌居然被整成这样,真是不忍直视。也不知他醒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正想着,沈慕然已经睁开有些肿胀的眼。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司辰宇,道了声:“早上了?”   司辰宇缓慢地点点头。   沈慕然揉了揉脖子,皱眉道:“昨晚似乎做了个很可怕的恶梦,现在这会浑身酸痛,大概是没睡好。”   说着就要坐起身,司辰宇也翻身而起,被子滑落,沈慕然露出呆愣之色,伸手指着他,迟疑道:“你的衣……”      司辰宇低头一看,脸色立刻变得像调色盘一般,红中透紫,紫中透黑。   只见他的单衣被人在中间剪出两个碗口大的破洞,露出两块胸肌,红色的乳头在空气中挺立。   沈慕然自诩养气功夫过人,这会看到司辰宇这般诡异的模样,也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忍住即将喷发而出笑意。      “聂、不、凡。”司辰宇浑身颤抖地低吼,猛地掀开被子,就准备起床,谁知刚一站起来,他和沈慕然就同时痛呼一声,头皮好像被人扯掉了一块。   转头看去,只见他的一束头发与沈慕然的绑在了一起,还被人用草绳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嚣张地左右摇摆。   “轰”地一声,司辰宇头顶仿佛冒出了黑烟……      “聂-不-凡!”怒吼之声震天动地,惊起无数看好戏的鸡。   等在门外的徐思两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司辰宇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出现在两人面前,问道:“聂不凡那混蛋呢?”   “进城去了。”   进城去了?进城去了?司辰宇狂怒不止,突然在院子中开始了大肆破坏。      徐思两人心惊胆战地退到角落,第一次见到他家尊贵的王爷如此抓狂的模样。   想到聂不凡说过他家王爷有病的话,难道是真的?      随即沈慕然也出来了,徐思两人同时看去,立时又是一阵风中凌乱。   眼前这个顶着一张怪脸的人是谁啊?是谁啊?      沈公子被你家王爷弄得不成人形……原来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徐思两人觉得自己真相了。   司辰宇的形象再次崩塌。      而那边,沈慕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待回到原本的住处,揽镜一照——很快,鸡窝村又出现了一个咆哮体……   作孽哟! ☆、23 果身驱敌   从张君实那里出来,聂不凡踏着夕阳晃悠着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唱着自编的歌曲:“我是一只羊,温驯又绵软,吃着青草,剪着羊毛,飙着鲜奶……”      “……请问,溪山下是不是有一座鸡窝村?”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聂不凡下意识地回答:“是啊,翻过山再转个弯就可以看到了。”   “多谢。”      聂不凡转过身,身后树影斑驳,风声阵阵,却空无一人。   聂不凡四下看了看,幽静寂寥,刚才的声音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他撇了撇嘴,继续向前走,不过口里哼的歌变成了:“我是一只狼,凶残又威武,啃着骨头,磨着利齿,妖魔鬼怪,退避三尺……”      回到鸡窝村时,外出疯跑的鸡群已经陆续归巢。鸡窝村的其他住户似乎都待在屋子里,没有外出走动。村子看起来无比的安详宁静。   聂不凡走进自家的院子,先把购买来的东西都放进厨房,然后梳洗了一下就往房间走。   临到门口时,他突兀地止住了脚步,准备推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片刻,他转过身,朝另一边的澡堂走去。      他这一走,让正待在他房间的司辰宇郁闷了。他今天特意待在聂不凡的房间,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算账。他脑中已经预演了各种酷刑,只要他一进来就可以开始动刑。谁知那个家伙像知道屋子里有人一样,明明都准备开门了,却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司辰宇沉着气又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人影。终于将耐心耗尽,他噌地一下站起来,跨出房间,带着一脸煞气地去找那个罪魁祸首。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聂不凡怪腔怪调的哼唱声隐隐传来。   司辰宇眯起眼睛,踏着重重的步伐循声而去。   “挥一挥衣袖,我不带走一条浴巾……”   “……”司辰宇把着门的手顿了顿,然后毅然推门而入。      澡堂中蒸气腾腾,一个半裸的人影在淡雾中晃动。   司辰宇走近几步,只见聂不凡正坐在浴池洗洗刷刷,白花花的身体暴露在外面,湿发贴在肩背上,将皮肤映衬得格外诱人。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响动,聂不凡转过头来,看到司辰宇,讶异道:“湿兄,你也要沐浴吗?”   司辰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聂不凡的下腹处,聂不凡见状,动作自然地将正在水中畅游的鸡搬过来放在自己的两腿间。   司辰宇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湿兄若要沐浴还得等会,我还没洗好。”聂不凡往门口瞄了瞄,示意他应该识相地回避。   司辰宇抱着胸,挑眉看着他,勾笑道:“你这是在勾引本王吗?”   “什么?”聂不凡露出纯良而无辜的表情。   “你早知道我就在你房间,你不敢进房,却故意跑来澡堂,脱光衣服等着我。”   聂不凡直视他的眼睛,一边摸鸡一边问道:“湿兄好男色吗?”   “不好!”司辰宇想也不想就否决。   “那就是了,湿兄既然不好男色,那我又如何勾引得了你?”   “……”司辰宇语塞,谁知他刚才是否真的有点意动?   聂不凡朝他摆手道:“湿兄,劳烦你先出去等等吧,我马上就好了。”      司辰宇没有动地方,只是定定地望着他,随后笑道:“都是男人,我就在这等你洗完。”   聂不凡耸耸肩,说了句“随便”,然后将摆在腿间的鸡拿开,还真的不顾一旁的司辰宇,拿起皂角就开始擦身。   司辰宇的视线跟着他的手,落向他的脖颈、肩背、肚腹、腰腿……脑中突然想起那天在水中互撸的情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似乎变得有些可口起来……      “湿兄。”聂不凡突然站起来,叉开腿对向他,指控道:“你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让我怎么相信你对男色不感兴趣?”   “胡说什么呢?”司辰宇闲闲地驳了一句。   “我可没胡说,你的视线都快把我白嫩嫩的身子洞穿了。”聂不凡缓缓凑近他,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领,轻声道:“湿兄,是想和我共浴吗?”   司辰宇凤眼半合,伸手抓住聂不凡的手腕,警告道:“别惹火。”   聂不凡动作顿了顿,奇怪这人不是该落荒而逃了吗?似乎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司辰宇对他的色相怎么会是这种淡定的反应?莫非已经气得一点节操都不剩了?      “好吧。”聂不凡收回手,叹道,“看来你迫切地想要沐浴,我就不墨迹了。”   说着,他转身踏进浴池中,将身上的污渍冲洗干净,然后动作利落地出了水,拿起毛巾擦干身体。   整个过程不过一会,真是难得的迅捷。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司辰宇道:“我好了,待会我就让人给你换……唔!”   话还没说完,聂不凡就被压在墙边,嘴巴被狠狠堵住。      他瞪大眼睛,盯着司辰宇那两排整齐的睫毛,两人呼吸融汇,舌齿交缠。   好半晌,司辰宇才放开他的唇,额头抵着他,低沉道:“还敢说你不是在勾引我?”   聂不凡微张着嘴,暗道失策,这个男人跟他一样没节操,口里说得义正言辞,实则闷骚在内。他这招果身驱敌看来是行不通了。      “湿兄,有句话叫心存邪念,则事事邪秽。咱这么一个纯善的男纸,怎么会做出恬不知耻勾引之举?”聂不凡拍了拍半裸的胸膛,正色道,“君子坦荡荡,我清清白白地让你看个够,你还想怎地?”   “……”司辰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说谎的迹象,却只看到一对无比清澈的眸子。   这让司辰宇几乎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真的只是自己心生邪念?对他?      司辰宇脸上露出不确定的表情,突然又低头吻了吻聂不凡的唇,轻轻舔舐,慢慢品味,双手也不规矩地挪动起来,不知不觉又沉醉其中……   突然,他闷哼一声,然后满脸扭曲地弯下了腰。   原来是聂不凡趁其不备,狠狠地给他的要害来了一下。于是,司王爷第二次尝到了难以宣诸于口的痛。   将他推开,聂不凡整整衣服,哼哼道:“湿兄,咱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的。欲求不满的话,鸡窝村大把鸡排队等着陪睡呢!”   “……”司辰宇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一样。   他一把拽住聂不凡的手,忍痛道:“你胆子越来越大,真不怕本王将你就地正法?”   “说真的,我很怕。”聂不凡叹道:“咱就一个小人物,完全无法与位高权重的您相提并论。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必须拼死以护的,比如菊花。”   “菊花?”   “□花。”   “……”   “男人也是有贞操的。”聂不凡恳切道,“希望湿兄能体谅。”   “……”不知为何,司辰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行了,湿兄你准备沐浴吧,我去给你烧水。”说着,聂不凡抱起衣服就朝外走去。      等他走远了,司辰宇才回过神来,不对啊,他明明是来找聂不凡算账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他迷过去了,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也不翼而飞。难道他真的看上他了?他的品味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这家伙性格恶劣,谎话连篇,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简直就是旷古烁今第一奇葩。若是别人敢如此冒犯他,早被他送去见阎王了,凭什么唯独对他心慈手软,处处留情?还如此理所当然?   司辰宇夹着腿,摸着下巴,以这么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陷入了沉思……      出了澡堂的聂不凡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嘴唇,暗道这回牺牲大了,居然不小心勾到了一只人面兽心的家伙。司辰宇和张三李四不同,聂不凡可以信任张李,却无法信任司辰宇。司辰宇心思难测,不好把握,偏偏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让聂不凡无法抑制想要祸祸他的欲望。   纠结啊!聂不凡痛苦地挠着门框,在理智与欲望中矛盾挣扎。到底是继续依照本性行事,还是退避三尺呢?      哎,算了!这种深奥的问题不适合用他这颗简单的头脑来思考。聂不凡站直身体,悠游地进了房间。   至于给司辰宇烧热水的事,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在司辰宇的心思也不在此事上,否则免不了又是一番混乱。      当晚,司辰宇勉强回原来的屋子睡觉,虽然被褥朴素到令人想一把掀掉,但至少看起来还算干净,鸡群也不再跑来捣乱,只要关好门窗,就可以一觉安稳到天亮。   沈慕然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在没有恢复花容月貌之前,他大概是不会在人前露面了。      第二天,张君实如期而至,照例给聂不凡带了许多食材。聂不凡甚为满意,决定封他为鸡窝村第一后勤官。   张君实只是笑笑不语。   “对了,李四还好吗?”聂不凡和张君实一人一个板凳在院子里择菜,顺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有别的事忙。”张君实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很想他?”   “有点。”聂不凡感叹道,“他不在,面粉都没人揉了。”   “……”张君实默然。   这时,聂不凡突然看了看院门外,小声道:“偷偷告诉你,那位王爷好男风,你可要小心点。”   张君实心里一突,忙问:“那他没对你怎样吧?”   “能对我怎样?鸡窝村的鸡就够他忙的了。”   “……”也是。   等等,不对啊,以前没听说过司辰宇有这种嗜好啊?张君实看了看聂不凡,暗想不会又是这家伙去招惹的吧?他就不能安分点吗?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特别是性格像星象一样难以琢磨的异类的诱惑。   他就是例子!张君实在心中默默悲泣。更悲哀的是,这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理直气壮地享受着逗人的乐趣,无节操,无顾忌,还时常纯良得令人发指!      张君实的到来,让聂不凡心情奇好,整天都顶着一张晃眼的笑脸四处招摇,对司辰宇都难得和颜悦色起来,弄得人家心里痒痒的。   这天,聂不凡刚准备出门散步,就见几只鸡凑在一块看什么东西。   他靠过去瞄了一眼,发现竟是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册。   他拿起来抖了抖,立时抖出一片尘土和纸屑。小心地翻开残破的书页,刚看了一眼,聂不凡就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      只见纸页上两个浑身赤裸的男子纠缠在一起,做着各种暧昧的动作,旁边还附有文字说明,可惜字体太过古老,聂不凡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吞着口水看了几页,聂不凡终于承认自己太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他们绝对不像他想象中那么保守,看这基情满满的图画,简直就是爱爱全攻略,露骨得令人不敢直视。   “我说,这是你们从哪弄来的?”聂不凡斥道,“不是从姓沈的和姓司的那里偷来的吧?”   三只鸡眨着眼睛,一脸单纯。      “嗯,不对。”聂不凡合上书,这又脏又破的样子,看起来像在某个地方闲置很久了。难道是这村子原主人的收藏?   仔细辨认了一下书名,实在太抽象了,聂不凡识别无能。   算了,先收着吧。聂不凡随手将破书塞进了抽屉,然后跑出屋子吆喝一声,就领着大部队直奔村外广袤的山林…… ☆、24 什么书?   李翊带着李淮来到鸡窝村时,聂不凡刚好不在。他们先后去拜访了司辰宇和天女,沈慕然称病没见人。   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回到李翊原本的住处,李淮不自在地问:“兄长,你真打算住在这里?”   “嗯。”李翊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心不在焉地回道。   “我们不能等时间到了再来吗?”李淮嫌弃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他对鸡窝村的印象就是贫穷、肮脏、俗不可耐,当初追踪李翊时还在这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更是弄丢了爱犬琅琊。所以若非迫不得已,他这辈子都不愿意踏进这种地方,更别说住上几个月了。   “随便你。”李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李淮面露不满,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抉择。   李翊又道:“你要是决定留下来,就自己去收拾一间空屋子。若是要走,也不必和我打招呼。”   说着就往外走。   李淮忙道:“你去哪?”   “散步。”   ……      李淮眼睁睁看着李翊离开,不服气地咬咬牙。   住就住!连司王爷那样尊贵的身份都能住,他有什么不行?   如此想着,他便领着自己的仆人去找住处。   鸡窝村的屋子并不多,也就十几二十间,以前只住了聂不凡一人,略显空旷,如今住了天女、司辰宇等一干闲人,立时变得充实起来。      聂不凡作为村长,住着最大的一间,两进院子,设备齐全,只可惜他不爱打理,除了堂屋、主卧房、厨房和澡堂之外,其他房间都被鸡群占领,院子中也是陷阱多多,地下藏着不少危险分子,大多喜欢晚上活动。   离聂不凡最近的是李翊,他的屋子比聂不凡的小了一半,却干净整洁了数倍,整个屋子的布置和他的人一样,简单利落,不显奢华,若非他气质中自然带着一股贵气,从行事风格中恐怕很难猜出他出身权贵。      紧挨着李翊的便是张君实的住所,他很会享受生活,多年的外放生涯,让他的适应能力达到了大师级别,任何简陋的环境在他的改造下,都会变得舒适无比。也无怪乎聂不凡将他视作后勤官,处事有条不紊,讲究中带着随意,总是以最小的变动换来最好的享受。      而后来进驻的天女、司辰宇、沈慕然等人则与他们斜斜相对,占据了鸡窝村小半壁江山。在度过了最初的嫌恶暴躁之后,他们都开始慢慢适应起鸡窝村诡异的生活环境。其实也轮不到他们不适应,在这里,鸡才是老大,任何抱有敌意的人,都会受到惨无人道地蹂躏。      李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座普通的落魄村庄,他甚至还不知道村长聂不凡就是他现在避之惟恐不及的李逍遥。   位于正中间的屋子大多都已经有住,李淮只能选择稍偏的一个屋子。   虽然年前曾经过整修一次,但房屋依然显得落魄寒酸,至少在李淮看来,这简直就不是人住的。   “时宜,你带人去整理屋子,务必做到一尘不染。”李淮指着院子,厌恶道,“再将那些杂草全部清理赶紧,篱笆修好,不能放一只鸡进来。”   适宜领命,带着两个仆人进了屋子。   李淮看了一会,暗想这地方今天是没法住了。   正打算去找李翊,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喜悦地叫道:“李四,你回来了,我想你了。”      李淮疑惑地转身望去,就见一个人想无尾熊一样挂在李翊身上,而想来冷峻的李翊竟然也回抱了对方。   李淮微微张嘴,快步走过去。   走到近前,那人与李翊分开,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是你!”两人同时惊诧地指向对方。只是一个是真的惊,另一个是假的诧。   聂不凡笑眯眯道:“你也来了,坏坏。”   “坏,坏坏……”李淮颤抖着手,质问道,“李逍遥,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此人,他就忍不住想起不久前惨痛的遭遇,那真是不堪回首。      “咦?李四兄没告诉你吗?”聂不凡眨眼道,“在下就是鸡窝村村长,别名‘李逍遥’,本名‘聂不凡’。”   “……”李淮指着他,呆立当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翊很理解他弟弟此刻的心理,难得安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相处吧。”      过去?怎么过得去?这家伙多次让他当众出丑,甚至不知廉耻地亲了他,后来还弄来一群鸡袭击他,践踏他。重重恶行,令人发指!他的存在,是他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他曾发誓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谁知竟然又在这里遇到!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新仇加旧恨,李淮只感觉胸中怒火腾腾燃烧,眼中刀光剑影,煞气密布。      “兄长,你早就认识他,为何不告诉我?”李淮语气阴森森地说道。   李翊没有回答,聂不凡接口道:“他认识的是‘聂不凡’,又怎么会和你说‘李逍遥’的事?”   “你住嘴!”李淮像只炸毛的孔雀,生起气来都显得华丽无比。   聂不凡完全无视他的怒火,转头对李翊道:“弟弟也要住进来?”   李翊看向李淮。   李淮咬牙切齿:“我住!”   李翊于是又对聂不凡点点头。      “欢迎。”聂不凡笑眯眯地摊开手,热情道,“咱鸡窝村别的没有,就是鸡多,你们以后可以多多交流一下感情。”   “交流个头!”李淮怒道,“从明天开始,我每天要吃一只鸡!蒸炒煮炖,换着来。”   此话一说完,李淮突然莫名地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其实鸡窝村最常吃的就是鸡肉,但是一般这种话是不能宣诸于口的,食用的鸡有专门的饲养场所,而在村中穿梭的鸡大多是异变的牲口,不但拥有一定的智力,而且武力值颇高,在聂不凡的教导下,更是无法无天,嚣张到极点。   李淮一句话就将鸡爷们得罪光了。      聂不凡向他投去关怀的目光,温柔道:“您随意,祝您好运。”   “哼!”李淮以为对方示弱,忍不住抬起下巴,露出高傲之色。   李翊见状,欲言又止,本想提醒几句,却在聂不凡纯良的注视下保持了沉默。      李淮不再理会聂不凡,对李翊道:“兄长,我那间屋子今天不能住人,我和你挤一晚。”   李翊很快回道:“你住我那,我和不凡一起睡。”   “你要跟他睡?”李淮指着聂不凡,不可置信道,“你不知道他喜好男色吗?”   “无事。”他宁愿被聂不凡折腾,也不愿意和李淮一起面对有可能发生的惨案。所谓兄弟,关键时刻就是用来卖的——此话原出自聂不凡。      李淮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随后将李翊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兄长,你不会受他引诱吧?”   “怎么可能?”他能说自己求之不得吗?   李淮却不知他的想法,以为他信念坚定,坐怀不乱。于是放心道:“那好,今晚就委屈兄长了,以兄长的武艺,想来也吃不了亏。”   李翊拍拍他的肩膀,在自己的安危和兄弟的情义之间矛盾了许久,最终憋出一句话:“你,保重。”   李淮听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李翊难得关心他呢,心里颇为受用。      当夜,聂不凡梳洗完毕回到房间时,李翊正半躺在床上看书。   见聂不凡进来,李翊道:“别太过分。”   “你莫名其妙说什么呢?”聂不凡一边爬上床一边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懂的。”李翊淡淡道,“李淮虽然偶尔有些娇气,但人不坏。”   “嗯,我挺喜欢他的。”聂不凡认真地点点头。   那被你喜欢还真是他的不幸……李翊合上书,为某人默哀。      聂不凡注意到他手上的书,拿过来一看,表情立刻变得怪异。   “你怎么会看这种书?”这不是他放在抽屉里的春宫图册吗?   “我为何不能看这种书?”李翊反而奇怪起来,问道,“倒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本书?”   聂不凡道:“你可别误会,这是我捡的,不是我刻意收藏的。”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李翊又打开看了几眼,点头赞道,“不错。”   聂不凡一脸惊悚地望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聂不凡啧啧道:“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如此深藏不露?看这样的书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李翊听着奇怪,问道:“这样的书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我懂的。”聂不凡嘿嘿直笑,侧躺在床上暧昧地看着他,以明白人的口吻说道,“男人总需要一些额外慰籍的。”      李翊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问道:“你认为这是一本什么书?”   “别装了,还能是什么,春宫图呗。”   “……”李翊捧书的手微微一颤,嘴角抽动。   好一会他才将书封递到聂不凡面前,问道:“认识这几个字吗?”   聂不凡瞥了一眼,随意道:“差一点就认识了。”   李翊深呼一口气,说道:“这是《易筋正骨图诀》。”   “哦?是吗?”聂不凡接过来翻看几眼,怀疑道,“明明是两男人在翻云覆雨啊。”      李翊忍住想要捏人的冲动,耐心地解释:“《易筋正骨图诀》是一百多年前一代宗师方友松的不传绝学,问世不到十年就下落不明。据说得此诀者,可易筋换骨,让没有习武天赋的人拥有习武的根骨。这是一本福泽后代的奇书,里面两个男子的姿势便是锻体术,一人从旁协助,另一人淬炼筋骨,其中还有脉络运转路线,以及文字详解,确实是真迹无疑。”      聂不凡像听天书一样,在他生活的时代,绝世武功都只存在于传说中,人们懂的也不过只是一些搏击之术,并没有想象中的神奇。如今听李翊这么一说,忍不住心生怀疑。   “这也是武功绝学?”聂不凡斜了他一眼,“这不是你为了能光明正大阅览淫秽书籍而编造的谎言吧?”   你以为我是你吗?李翊暗中咆哮。      “你若是不信,咱们就试试。”李翊突然道。   “试试?试什么?”   李翊将书拿过来,面无表情道:“我帮你练练基础篇,正好改善一下你孱弱的身子骨。”   “孱弱?”聂不凡坐起来,不爽道,“我哪里孱弱?明明很结实。”说着,还展露了一下他的肱二头肌。   李翊不发一语地伸出手臂,将他秒杀。      “好吧。”聂不凡讪讪道,“那就试试吧。”   李翊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25 练功还是练“攻” “衣服脱了。” 聂不凡照办,然后见李翊也脱了里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与他白惨惨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聂不凡眼红的嘀咕了几句。 “趴着。”李翊将他放倒,让他直挺挺地趴在床上,双手成一字型摊开。 聂不凡偏过脑袋,冲李翊眨了一眼,羞涩地问道:“腿要叉开吗?” “……合上!” 聂不凡这会只穿着一条短短的亵裤,腿一叉开,臀部的线条就被完美地勾勒出来,紧致而结实。 李翊尽量无视,将被子掀到一边,顺便把几只想上前凑的鸡赶走。 接着,他跪坐在聂不凡的腿边,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的腰椎骨处,说道,“待会你随着我的移动调整呼吸,慢慢感觉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流动。” 聂不凡乖乖地点点头。 “好,现在开始第一步。”李翊运气内力,手指顺着腰椎向上推动,口里还不忘吩咐,“注意呼吸节奏。” “噗!” 李翊的手指才进行到一半,聂不凡就笑出声。 “你怎么回事?”李翊斥道,“正经点。” “不是我不想正经,实在是很痒啊。”聂不凡扭捏道,“俺最怕痒了。” “……” “好了,再来一次吧。你那东西在我身体里动来动去,怪有意思的。” “……” 李翊嘴角抽抽,重新开始。这一次聂不凡确实没笑场,但是口里却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嗯……唔……啊……” 这呻吟真是要有多妖娆就有多妖娆,像一只鸡爪,挠得李翊心浮气躁。 他头上冒出冷汗,辛苦地忍着,好不容易才熬过了第一轮。 聂不凡喟叹:“太舒服了!” 李翊却是沉着脸,显示他一点都不舒服。 “接下来做什么?”聂不凡舀过那本《易筋正骨图诀》,翻看道,“嗯,这回正躺。” 说着,也不用李翊吩咐就转过身来,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礀态,悲壮道:“来吧!” 李翊沉默了半晌,吐出两个字:“抬腿。” 聂不凡立刻将两条腿都翘了起来。 李翊拍下他的右腿,握住他的左脚踝,屈指对向他的脚底,刚要按下去就听见聂不凡扑腾着大笑:“哈哈哈哈,好痒!” “……我还没动手呢!” 聂不凡笑够了,回道:“我这不是先预演一下,以便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吗?” 李翊停在当场,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来啊,我待会一定不笑。” “你确定。” “嗯。”聂不凡认真地点头。 李翊不再多说,屈指就向脚底穴道按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不凡笑地捶胸顿足,形容癫狂。 周围的鸡都被惊得鸡毛直竖,不约而同朝角落退去。 李翊放下他的脚,淡淡道:“跳过这一步吧。” “好吧……”聂不凡也没有坚持。 李翊拉住聂不凡的左手,两根手指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推移,一个运转之后,又抬起他的右手…… 接着,动作幅度逐渐变大,屈腿,抬腰,躬身,李翊一丝不苟地帮聂不凡完成各种动作,但他的神经却是越来越紧绷。原因是聂不凡这家伙的表情实在太过妖娆,口中还时不时发出暧昧的呻吟。 李翊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身体也能如此柔韧,那些艰涩的动作,聂不凡竟然完成得十分顺利。随着肌肉和骨骼的调和,他的身体展现出一种奇特的美感,有如高岭之上的雪豹。 李翊的眼神逐渐迷离,动作也变得轻柔。两具身体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距离极近,渀佛能感觉到对方的热度。 “嗯……”聂不凡屈起身体,吐词不清道,“李四,还有多久?” “快了。”李翊声音沙哑地回答,手却在他的腰腿处流连不去,带着暖暖的真气,似有若无地寻找着什么。 “唔……是不是再快一点?” “运功需得谨慎,别乱动。”李翊在他耳边吐气,身体贴近,下身几乎交缠在一起。 “李四。” “嗯?” “你真的确定步骤没错吗?” “当然。” “练功需要用到男人的那玩意吗?” “嗯?” “你的巨物一直在戳我的腰。” “……此举有助于气脉畅通。” “……嗯,是吗?那……还需要□去?” “不进去怎么知道通不通?” “这还需要特意试吗?若不通,那我岂不是天天得便秘?” “……” “通够了吗?” “还没正式开始,手指的力度不够。” “你不是想用那玩意吧?” “有何不可?挺住这一关,我担保你必能练成此功。” 李翊咬住聂不凡的耳朵,整个人将他裹住。 “李,李四。”聂不凡吞了吞口水道,“我觉得我资质鲁钝,不堪造就。” “言之过早,得试过才知道。”李翊摸索在他的腿根部。 “还,还是别试了。我怕,我怕走火入魔。”聂不凡夹紧双腿。 李翊低低道:“刚才不是很舒服吗?叫得那么欢。” “那不是为了配合你卖力的传授吗?若是一声不吭,岂不是太落你的面子了?” “……”李翊很干脆地堵住那张气人的嘴,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 眼看着腿被分开,那根硬物即将挺身而入。 聂不凡抽出空隙,大叫一声:“疼死人了!” “这回又是预先给我心理准备?” “不是。”聂不凡羞射道,“两人练功太过基摸,我想多叫点人来观摩,顺便提点意见。” “……”李翊狠狠道,“那我就让你叫不出声来。” 聂不凡忙捂住嘴巴,闷声闷气道:“你不能这么自私,像这种绝世功法,我们独享是不对的。” 李翊一把掀起他的左腿,气势汹汹地就要进入。 聂不凡忙将手舀开,就要大叫,结果却被堵了个结实,唇瓣像吸盘一样,胶着在一起。 “唔……” 进去了小半截。 聂不凡瞪着眼睛,双手对着周围看戏的鸡群使劲挥动。 鸡群理解了半天才确定自家主人需要支援,于是一只只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蹦上床,拼命往两人身上堆。 杯具,被这么一压,又进去了小半截。 聂不凡额头上冒出层出不穷的瀑布汗。 救……救命啊!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悲嚎,就在李翊即将攻占领地时,房门突然被踢开,随即传来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聂不凡,你竟然又指使你的鸡……” 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情景令来人呆如木鸡。 李淮指着被鸡群碾压着的两人,颤抖地问:“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李翊脸色铁青,巨物卡在半路进退两难。 聂不凡如临大赦,拼命摆手道:“坏坏,快来,我们在练功,你也加入吧。” 李翊剐了身下的人一眼,不情不愿地抽身退开,将裤子提起来,得不到舒解的欲望依然不甘心地挺立着。 聂不凡忙翻身坐起,一把揽过几只鸡,挡住关键部位,笑道:“坏坏,找我什么事?” 李淮怀疑地扫视两人,刚才被一堆鸡挡住了视线,他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种暧昧的礀势却是极为可疑。 “你们为何都光着身子?” “刚才不是说了吗?练功。”说着,还将那本残破的《易筋正骨图诀》舀出来晃了晃。 李淮噔噔噔地走过去,一把将书抢过来,看了几眼之后立刻喜道:“这难道就是失传已久的《易筋正骨图诀》?” 聂不凡故作高人地点点头,实际在心里鄙视:这丫就是一本黄书! “没想到真的有这本书!”李淮惊喜地对李翊道,“兄长,你们刚才练过,有何感觉?” “浑然天成,却棋差一招。”李翊表情扭曲。 “阳火太甚,承受不起。”聂不凡喟然叹息。 李淮面露疑惑,随即又笑道:“我也试试。” “不。”李翊连忙阻止。 “尽管试。”聂不凡大方转让。 李翊瞪了他一眼,将书舀过来,道:“这是聂村长的珍藏,我们不能觊觎他人之物。” 聂不凡正要说什么,却被李翊暗中掐了一把,顿时委屈得不行,垂着脑袋自怨自艾。 李淮不以为然,却也不敢驳斥李翊,看到在床上蹦达的鸡,立时想起自己的来意,指着聂不凡怒道:“聂不凡,你又指使你的鸡来暗算我!” “我?没有啊。”聂不凡无辜道,“我一个晚上都在和你哥练功来着。” “哼!要不是你指使的,那群畜生怎么会半夜三更跑来袭击我?” “你没看到吗?”聂不凡指了指周围,“我这里也有大片的鸡,它们喜欢你才会去跟你交流感情的,别总是这么苦大仇深的,咱的鸡其实很可爱,我天天抱着它们睡。” “你以为我是你?”李淮暴躁道,“谁愿意跟鸡同床共枕?” 聂不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没发现吗?你哥,司王爷,沈兄,天女都跟鸡睡过了。” “……”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 “弟弟,淡定一点,学学你哥,坐拥鸡山而面不改色,气定神闲,方是高人本色。” “谁是你弟弟?”李淮一脸屎色,转向李翊道,“兄长,今晚我要睡这里。” “行啊!”聂不凡热情地挪了空出来,招呼道,“床够大,一起睡吧。” 李淮指着门外对他说:“麻烦你换地方。” 聂不凡卷起被子抱着公鸡倒在床上,吐出两个字:“我不。” “你!”李淮气得差点吐血。 李翊揉了揉额角,说道:“就一起睡吧,在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李淮愤愤不平,望着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鸡,终于还是认命地爬上床。 聂不凡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句:“关门。” 李淮不明所以,就见一直鸡晃悠悠地走到门边,将两扇摇摇欲坠的门掩上。 李淮指着鸡,张着嘴巴看向李翊。 李翊面无表情地躺下来,从聂不凡那揪过一截被子。 李淮见状,只得当作没看到,认命地躺进被子里,与鸡同窝。 黑暗中,聂不凡小声对李翊耳语:“李四,你还说那不是春宫图?实在太露骨了,害我差点贞操不保,以后坚决不练了。你也悠着点吧,小心精尽而亡。” 李翊狠狠吻住他,对他装傻充愣的功夫怨念不已,都做成这样了,还敢否认他们基情满满的关系! 聂不凡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注意一下影响,他弟弟就睡在那边呢。 李翊这才讪讪作罢。 当晚,各怀心事的三人同床异梦。当然,没心没肺的聂不凡很快就入睡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心理阴影。他这张床,先后睡过五个基友,也算攻德圆满了…… ☆、26 食物也是不容玷污的   清晨,聂不凡醒来时,那两兄弟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在意,懒洋洋地开始穿衣服。刚整理好装束,就见李翊靠在门边定定地望着他。   聂不凡以极其优雅地礀势弹飞一粒眼屎,然后冲李翊抛了个媚眼。   李翊眼中的深邃立刻消失,别过头去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早安啊!”聂不凡边和他打着招呼,边向门外走。   李翊一把勾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昨晚那次不算,我们过几天再找机会练练。”   聂不凡斜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修练童子功吧。”   李翊上下扫视他:“你还是童子身?”   “童子身又怎样?”聂不凡仰起头,振振有词道,“本人洁身自好,找女人的眼光可高着呢。”   “女人?”李翊挑起他的下巴,淡淡道,“你这辈子就不用想了。”   聂不凡不以为意,他坚信自己是正常的异性恋者,平时无节操的言行只不过是为了增加生活乐趣而已。一个李翊又怎能阻挡他这颗渴望阴阳调和、灵肉交融、天人合一的炽爱之心?   “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这时,张君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一进院子就看到李翊和聂不凡两人亲密相拥的画面,感觉不是滋味。   李翊一动不动地圈着聂不凡,用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眼神望着张君实。   张君实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不凡,我给你打好水了,你先去梳洗一下吧。”   “谢了。”聂不凡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将李翊的手拉开,转身远去。   张李两人对视良久,互不退让,无声无息地用眼神进行了宣战。直到梳洗完毕的聂不凡在厨房里喊他们的名字,才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交战……   今天全村的主食是饺子,管饱管够。   将蒸好的几笼饺子放到一边,聂不凡一个人待在厨房专心调酱料,忽听背后一个幽冷的声音问道:“有蔬菜饺子吗?”   “有,右边那两笼就是。”聂不凡头顺口回答。   “多谢。”   聂不凡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望去,身后空无一人,桌上却少了两笼饺子。   刚才那声音听着既耳熟又陌生,但肯定不是鸡窝村的住户。   聂不凡走出厨房,四下张望,并无异状,便对门边一只鸡道:“刚才有看到谁进来吗?”   鸡兄自顾自地打理羽毛,没有搭理他。   嗯?不应该啊。谁能在鸡群的环伺下悄然无息地闯进厨房?   聂不凡转了转眼珠,叫来花姑娘,给它闻了闻饺子的气味,吩咐道:“花姑娘,带我去找这个小偷。”   花姑娘拍拍翅膀,随即向某个方向奔去,聂不凡连忙跟上。   穿过村子,一直出了村尾,又过了五六分钟,花姑娘在一处山坡上停下来。   周围并没有人影,原地只留下了两个空蒸笼。   吃得可真快!聂不凡愤愤不平地捡起蒸笼,暗道鸡窝村附近来了个高手,而且是个喜欢做贼的高手。   因为多宝圣人的宝藏,不仅四大家族出动,其他家族也有意分一杯羹。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进驻鸡窝村,但也免不了会派几个高手暗中查探。只是鸡窝村的鸡异常警觉,任何靠近的人都会马上被发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能无声无息地进入鸡窝村,最多只能在远处观望。   现在看来,出现了一个例外。   聂不凡摸着下巴,作沉思状。   正要提步往回走,突然看见一只鸡从不远处的一个小洞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块亮闪闪的东西。   聂不凡好奇地上前,毫不客气地从鸡嘴里抢过来,仔细看去,竟然是一枚金币。一面印刻着一艘造型奇特的大船,一面印刻着一圈不认识的文字符号,看起来并非昱国本土的流通货币。   聂不凡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这座山刚好与那个深潭相连,若水潭下真的是藏宝库入口的话,那这枚金币显然是从宝库中舀出来的,他的鸡竟然从山体后面打出了一个盗洞,直接进入了宝库。   如此一来,钥匙还有什么用?直接开挖不就行了?   聂不凡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喃喃道:“不行,这座山很大,若要挖穿,不但耗时费力,而且还会破坏地貌……我可不能让人这么干。”   正想着,忽见那只鸡又要往洞里钻,聂不凡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它的尾巴,将它拖出来,义正言辞道:“小鸡,下次不要在白天出没,你不知道外面经常有恶人出没吗?小心被人抓去炖了。”   鸡兄不满地蹦跶了几下,喔喔地叫着。   聂不凡又道:“你们是不是从里面搬出了很多宝贝?那本书也是你们的杰作吧?”   鸡兄得意得仰了仰头。   “得瑟。”聂不凡拍了它一下,命令道,“带我去你们的老巢,我非得看看你们到底偷了多少好东西。”   鸡兄扭扭捏捏,不情不愿。   聂不凡冲它亮出拳头。   鸡兄这才耷拉着脑袋,作屈服状。   然后,聂不凡便跟着它一直往村里跑。   刚进村子就被张君实看到,他奇怪地问道:“不凡,你这是要去哪?你蒸的饺子呢?为何还不上桌?”   “我内急,你蘀我送餐吧?”   “嗨,茅房在这边啊!”张君实大喊。   “我今天想露天一把。”声音传来,人已经远去。   “……”   鸡兄将聂不凡带到村角的一个院落,位置比较偏僻,暂时无人居住。走进屋子,鸡兄跳到一块木板上,用爪子在上面扒拉了几下。   聂不凡掀开夹板,往里面看去,只感觉一阵晃眼,珍珠、宝玉、金银饰物、古书等等宝贝成堆摆放,少说也有四五十件,一看即知价值不菲。   他随手舀出一颗黑色珍珠,圆润通透,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不错,收起来。聂不凡毫不客气地塞进了自己的兜。   鸡兄见状,暴怒不已,跳到窝中张开翅膀,死命地护住自己的宝贝,一对鸡眼警惕地望着聂不凡。   “啧,只是舀一颗珍珠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聂不凡鄙视了它一眼,然后重新将夹板放下来,掩住里面的“赃物”。   之后,聂不凡开始有意识地巡视鸡窝村,果真发现有不少宝物散落在各处,大多是小物件,丢在草丛中不易察觉。几天下来,他零零总总回收了上十件。不过显然还有很多不知流落何处。   也不知道多宝圣人的宝库被这群鸡祸祸成什么样了?但愿开库那天还有东西保存下来,这些家伙的破坏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特别是有了一定智力之后,更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聂不凡严令它们不得在白天公然招摇过市,然后便暂时将此事放下。   事实上,聂不凡对宝库的好奇心,在得知某些异类能够出入自由之后,便消失无踪。   比起这个,他对那名隐藏在暗中的家伙更感兴趣,因为此人已经多次潜入村中偷吃饭菜,而且口味清淡,只吃素菜。   有次聂不凡故意做了全荤宴,结果那人竟然只舀走一碗白饭和两个鸡蛋,末了还在第二天特地送来了一篮子野菜。   为了找出此人,聂不凡将花姑娘和琅琊都招了过来,开饭时间,内外把守,坚决不放走一只蚊子。可惜结果并不理想,此人有如幽灵一般,无迹可寻。   聂不凡缀缀不平,开始变着法地在食物中做手脚,蔬菜中放辣,白饭中蒸肉馍,把素菜做得像荤菜,把荤菜做得像大便……种种举动,果真让那只幽灵消失了许久,连带鸡窝村其他住户也遭了殃,味蕾受尽刺激,或者看到那些形状像大便的食物,胃口顿失。数天下来,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凡,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张君实终于忍不住了,他面前正摆着一盘血淋淋的菜肴,形似恶鬼炼狱。   “没有啊!我很好。”聂不凡面不改色地将菜夹入嘴中。   看着一颗像骷髅的东西被他咔嚓咔嚓地嚼着,张君实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若没事,那这些饭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饭菜怎么了?”聂不凡一副不明所以状,“你不觉得很有特色吗?”   张君实干笑几声,这特色是有了,胃口却没了。   李翊冷着脸坐在一旁,举着筷子半天没有夹菜,视线在饭桌上游移,力图寻找一道相对正常的菜肴。可惜,他完全无法从可怕的外观上判断出菜色的原料,连同米饭都呈现出屎黄色。   正在这时,只听院子外传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不多时,李淮脸色不渝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司辰宇和沈慕然,他们也都饱受煎熬,实在不堪忍受,联袂来抗议。   一见到聂不凡,李淮就喝道:“聂不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不凡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你给我们吃的都是些什么?”   “怎么,不好吃吗?”聂不凡又夹了一条虫子状的食物放进嘴里,嚼得吱吱作响,还一脸回味。   在场众人同时别过头去,无法直视。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淮狠狠一拍桌子。   聂不凡舀过一条湿巾,优雅地抹了抹嘴,淡然道:“其实也没什么,最近有个人经常光顾我的厨房偷舀我做的饭菜,虽然我心胸豁达不拘小节,但对于不问而取的小贼还是很有意见的。”   “你是说有人潜入了鸡窝村?”李翊神色微凛。   聂不凡点点头。   “你是说你最近之所以把饭菜做得像残尸污物,就因为那个小贼?”李淮咬牙切齿。   聂不凡又点点头,认真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我所作的饭菜绝不能让宵小之辈玷污。”   所以你就来“玷污”我们?众人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司辰宇寻了个地方坐下,肃容道:“有我们四大家族的人坐镇,竟然也有人敢潜入鸡窝村,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沈慕然同意道:“不错,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附议。”李淮愤慨地点头。   “既然大家都有同感,那么就一起想办法把此人找出来吧。”司辰宇嘴角挂起一抹危险的笑意。   让他们跟着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将其凌迟也不为过!   几名王公贵胄世家子弟同时对某位还不曾露过面的家伙产生了无比浓烈的敌意…… ☆、27 以武会友   诗禅,诗禅,以诗论禅。或许从他以此为名之时,就注定他与佛家有缘。天生慧根,无怨无尤,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他承载着家族的期望,却拥有一颗淡泊名利的出世之心。   作为王家的大公子,他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没有汲汲营营的心机,他人的嗤笑怨怒皆不过是众相缤呈,一眼而过。他游离于俗世之外,无悲无喜,有如空镜佛影,漠视众生百态。   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会令他心动的东西,除了传说中多宝圣人的宝藏。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宝,他毫无兴趣,他真正想要的是多宝圣人收集的各种珍贵的佛家典籍和铭文刻字。故此,一向云淡风轻的他主动接下这个探宝的任务,取得钥匙,只身来到这座小山村。   他不喜欢接触外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即使出门在外亦习惯隐藏行迹。他的轻功天下无双,只要他不想被人发现,就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自从第一次进入鸡窝村之后,他的想法便有了改变。   这是一座看似普通却无处不透着古怪的小山村,他刚一踏入就感觉无所遁形,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但始终无法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很快,他发现这些视线竟是来自于鸡窝村的鸡,它们身形灵活,感知敏锐,好几次都差点被近身。   对此,王诗禅难得生出几分好奇。开始多次潜入鸡窝村,一边观察环境,一边寻些吃的。   起初几天相安无事,鸡窝村村长的手艺尚可,素菜也做得不错,他吃得尚算满意,然而不问而取的行为似乎触怒了此人。在之后几天,食物变得极为古怪,要么味道辛辣,要么面目可憎,荤素交杂,吃得人几乎要绝食。   在饱受了数天的煎熬之后,他终于改吃山果,虽然时常饥肠辘辘,但好过自我折磨。   在这一刻,他莫名地有了情绪,一种想将人搓揉挤捏的情绪。   不过似乎他有错在先,所以他决定下次再去的时候便留下一些银两。   然而,王诗禅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再去的时候便是他恶梦的开始……   “当今世上,轻功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人,非王家那位莫属。”司辰宇摇扇道,“想不到这回王家会派他来开启宝库。”   “你说的‘他’是谁?派他怎么了?”聂不凡不解。   司辰宇回道:“他名为‘诗禅’,随时王家大公子,却素来不理俗世,是王家的一个异类。”   异类?聂不凡感兴趣地问:“他很厉害吗?”   沈慕然接口道:“他内力深厚,几乎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来无影去无踪,被称为天下最飘邈的风中雅客。”   聂不凡撇撇嘴,小声嘀咕:“还雅客?称作梁上君子还差不多。”随即又问:“那他的轻功有什么弱点吗?”   “要说弱点嘛……”司辰宇沉吟道,“还真没有。”   聂不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也既是说,要捉住他并不容易?”张君实道。   沈慕然点头:“不是不容易,而是非常困难。”   聂不凡突然问道:“若他不使用轻功,你们能对付得了吗?”   “当然。”司辰宇自信一笑,“正面对战,他在我手下走不过百招。”   “不过可惜,目前我们连他的影子也摸不到。”李淮遗憾地摇摇头。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在饭菜了下点药……”   李淮道:“你的饭菜不用下药都跟剧毒一样。”   其他人不无深以为然地点头。   张君实咳了一声,解释道:“王家最闻名的并非权贵尊荣,而是他们家传的医术和毒术。王家子弟从小就经过药物淬体,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等闲药物对他们完全无用。”   沈慕然也道:“况且下药非君子所为,我们这么多人还要用药来对付一个人,实在是太伤体面了。”   聂不凡暗自嗤了一声,还好意思说?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既然如此,我还有个最简单的办法。”聂不凡老神在在道。   “什么办法?”几人同声问道。   “瓮中捉鳖。”   “那人轻功卓绝,你如何掌握他的行踪,并且捉住这只鳖呢?”司辰宇疑惑地问道。   聂不凡嘿嘿一笑:“我自由办法,但是到时你们必须及时出手,将他擒住。”   “这个倒没问题,只要他露出行迹。”   “行,看着吧。”   ……   之后几天,聂不凡将伙食恢复了正常,其余人在舒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期待捉鳖的那天到来。   王诗禅完全不知道有一个陷阱正等着他钻,在确定聂不凡终于改善伙食之后,他终于再次光临鸡窝村。   这次他又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的感觉,不过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并没有太在意,鸡再敏锐也只是鸡。   此时厨房空无一人,他悄然飘入厨房,伸手去取桌案上的食物,谁知还没碰到盘子,空中就传来一股令人晕眩的臭气。他连忙屏气,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向外飘去。   刚出门口,忽又听到头顶上响起阵阵长鸣,像在示警一般,此起彼伏。很快,整个鸡窝村的鸡都被惊动,沸腾不止。   王诗禅暗自心惊,忍着恶臭朝村口飞奔而去。   本来以他的轻功,顷刻间就能远蹿山林,可惜出口被密密麻麻的鸡阻住了去路。更不幸的是,他身上的臭味清晰地出卖了他的行踪。   接着,餐具发生了。天空的灰鸡开始密集地投掷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便便、水果、菜叶、墨水袋等等。   虽然王诗禅速度够快,可是在雨点一样的攻击下,想不中招都难。   他想直接穿过鸡群远遁,无奈鸡群实在太过庞大,无论往哪边跑都有成堆的鸡涌来。最可怕的是空中的鸡,乌云压顶一般如影随形。也不知道这是鸡还是鸟,怎么飞都不掉!   无奈,他只好顶着一身狼狈蹿回村内。而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便是正在摩拳擦掌的司辰宇、李翊等人。   王诗禅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说他性格孤僻,清傲脱俗,如今一见,算是彻底毁了。   他静静立在那里,背脊挺直,目光悠远,但头上顶着菜叶,脸上黑白相间,衣服污渍斑驳,彻底破坏了美感。   说真的,见到王诗禅公子的遭遇,司辰宇等人已经下不去手了。   “咳,王兄,别来无恙?”司辰宇尽量保持风度地寒暄道。   王诗禅不发一语,缓缓伸手将脑袋上的菜叶扯去。   “这个,得罪了。”沈慕然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来吧。”王诗禅轻轻说了一句,“你们一起上。”   几人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躲在暗处的聂不凡啃着鸡蛋进入看戏状态。他对王诗禅有了些改观,此人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而毫不变色,足以让他竖一根拇指。   反观其余人,行事拖拖拉拉,一点也不果决。他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是动用了全部的空中战力和地面部队,而且还运用了臭味定位和空中预警以及鸡海战术。若王诗禅跳水,他还准备了水下作战部署。   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他们这股东风了。   不过看这势头,谁吹倒谁还说不定。   王诗禅光用那身悲凉的气势就已经将众人压倒了。   “王兄,此事就此作罢吧!”司辰宇平和道,“本来只是为了找出偷盗食物的人,不想却是王兄。作为钥匙持有者,不若和我们一起暂住鸡窝村?”   王诗禅自然不会相信他们事先不知道是他,只听他道:“素来听闻司王爷武艺过人,李大公子亦身手不凡,如今恰逢其会,不比试一回岂不可惜?”   司辰宇等于相视一眼。   李翊退了一步,淡淡道:“不如就由司王爷与你较量一番吧。”   “什么?”司辰宇一个眼刀甩给李翊。   “我记得前几天有人说过,只要正面对战,王兄在他手上走不了百招。”   司辰宇顿时噎住,脸色阴沉。   聂不凡在暗处笑得捶胸顿足,李四兄也腹黑了。   这时,王诗禅也不待他们再多言,身形闪电般地袭近,不单针对司辰宇,也包括了李翊和李淮等人。   他的武功招式或许不如司辰宇等人精妙,但胜在速度。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王诗禅身法灵动地与司李几人周旋,他虽然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却能时不时地在他们身上添上几块污渍。   不过一会,司辰宇、李翊、李淮、沈慕然四人身上全部都添了色,王诗禅一点折扣也不打地将自己身上的墨汁分享给了众人。   他们打得热火朝天,周围的鸡群看得津津有味,间或夹杂着奇怪地喝彩声。有几只鸡还有样学样地纠缠拼斗,激起尘土无数,场面蔚为壮观。   嘿,原来那王诗禅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沉静啊,看他使劲给其余人抹黑手印就知道了。   聂不凡暗暗偷笑。   张君实看着不远处混乱的场面,忍不住问道:“待会该如何收场?”   “打累了就收场了呗。”聂不凡不以为意地回道,“以武会友,人生乐事啊。”   “……”一点也看不出乐在哪里!   聂不凡突然站起身,拍拍衣摆,道:“张三哥,走。”   “去哪?”   “做饭,待会他们大概会需要补充体力。”聂不凡边走边说,“今天得做顿好的,抚慰一下他们受创的心灵。”   “……” ☆、28 替我放哨   这场互相摸黑的战斗因为公鸡小黄的一个空前绝后的臭屁而结束了。   当时,小黄正站在风口观看混战,一时豪气干云,兴奋过度而释放了一个响亮的屁。春风一扫,臭气瞬间将处在下风的李翊等人熏了个正着,一时间人仰鸡翻,痛苦欲死。鸡群争相四散,李翊等人捂鼻顿足。不需片刻,现场所有活物都歇菜了。   “咦?就打完了?”正在厨房中炖鸡汤的聂不凡半天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出身子往外看,才知道战斗已经平息。   现场已经没有几只鸡了,剩下的人都面有菜色,明明一身臭气,还要保持风度,一个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得笔挺。   聂不凡看了一会,喊道:“我让土崩烧了热水,你们要不要去先去梳洗一下?”   听到此言,李淮二话不说地就朝自己的住处走。   司辰宇和沈慕然也先后离开,引发这场战斗的王诗禅早已不见人影。   李翊默默地走向聂不凡所在的厨房,还没进去就被他挡在门边:“你,赶紧去洗洗,臭得连蚊子都能熏死了。”   其实李翊身上的臭并非沾染了小黄的臭屁,而是因为与浑身鸡屎的王诗禅交战的结果。   李翊看了看聂不凡,突然上前几步,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各种蹭。   聂不凡挣扎着吼叫:“李四,你个混蛋!”   李翊面不改色道:“热水烧好了吗,一起洗吧?”   “哼!”聂不凡将李翊踢开,一眼就看到正朝他们走来的张君实,他立刻伸开手臂,以极其优雅地礀势飞扑到张君实的怀中,使劲磨蹭了几下。   李翊黑了。   张君实笑了。   “伙计们,为了我们光辉的形象,一起去沐浴吧!”聂不凡手指澡堂,作豪迈状。   可是,最后下水的,却只有李翊和张君实两人。   等他们泡在热水中,聂不凡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他们各据一角,大眼瞪小眼。   李翊突然站起来,随手勾了件衣服穿上,飕飕地走出澡堂。不多时,聂不凡被他裹挟着抱了进来,一扬手就丢进了浴池,溅起大片水花。   聂不凡冒出脑袋,抗议道:“李四,你干什么?”   “沐浴。”   “我不沐!”   李翊也不理他,脱了衣服进入浴池。   “张三,你看李四,坏透了!”聂不凡回身抱住张君实,指控李翊的恶行。   张君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李翊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就想要将他怀中的聂不凡给抠出来。   聂不凡使劲抱住张君实的脖子,张君实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挡住李翊的魔爪。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火花四溢,嗞嗞作响。   李翊收回手,悠哉地靠在浴池边,水下的脚却伸出去蹭聂不凡的后腰。   聂不凡忍不住挺了挺身,跨坐在张君实腿上,回头瞪向李翊。   张君实的下身被这么一压可受罪了,他只能在聂不凡不老实的磨蹭中极力地忍耐着。偏偏李翊兴致高昂,脚趾有意无意地在他臀部间游移。聂不凡只能不停躲闪,上下左右地摇动着。   饶是张君实定力过人,也不得不破功,分身胀大,直直地顶住聂不凡。   聂不凡一顿,惊异地看了张君实一眼,后者深深回望。   这时,李翊那只万恶的脚又伸了过来,顺着脊椎探入尾椎。   聂不凡微微前挺,张君实的巨物深入,连着亵裤一起顶在了入口的边缘。聂不凡虚坐着,只要一个沉身,估计那东西就能长驱直入。   张君实神色不动,眼中却透着隐隐期待,呼吸中带着压抑的急促。   三人都默不作声,水上呈现诡异的安静,水下却是波涛汹涌。   突然,聂不凡反手一把拽住李翊的脚,使出吃奶的劲往上一拖——   扑腾!武艺不俗的李翊毫无准备地一滑,沉到水中咕噜咕噜直冒气泡。   一招得手,聂不凡连忙从张君实身上下来,与他并排坐着。   张君实看了他一眼,趁李翊还没冒出来,低头在他嘴上轻轻一吻,目光深邃,带着温柔得能腻死人的笑意。   聂不凡的身子莫名其妙地一麻,渀佛被什么电到,酥入骨髓。   李翊黑着脸地冲出水面,瞪着聂不凡,却没有喝叱,谁叫他使坏在先呢?   聂不凡一手靠在浴池边,撑着脑袋说道:“李四,你沐浴就沐浴,闹腾个什么劲啊?”说着还将自己的脚抬出水面晃了晃,向他抛了个媚眼,柔着嗓子道:“怎么,需要在下按摩吗?”   “不必了。”李翊僵硬地吐出这几个字。   张君实笑了笑,舀起手巾帮聂不凡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聂不凡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自己舀了条手巾胡乱地擦着。   李翊见状,脸色微沉。   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三人顺利并且迅速地洗干抹尽,渀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三人心中都有了不同的心思。   张君实表露了心迹,不再压抑。   李翊有了危机意识,琢磨着要尽快把人给定了。   聂不凡则难得头疼,暗道自己是不是该去窑子里逛逛了?   神思不属的聂不凡走进厨房,不经意扫向炉灶,突然大声喊道,“我的鸡汤呢?”   炉灶上空空如也,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混杂着臭气的香气。   不用猜,肯定是王诗禅那家伙杀了个回马枪,将整锅汤都给偷走了。   “是谁说王家大公子出尘脱俗,谓为风中‘雅’客的?”聂不凡咬牙切齿地问道。   张李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搭茬。   聂不凡拍着桌子,狠声道:“今天开始,所有的伙食都改为白粥加鸡蛋!”   “呃……”张君实迟疑地开口道,“不凡,据我所知,王诗禅是素食者,白粥加鸡蛋似乎正符合他的口味。”   李翊在一旁连连点头。   聂不凡阴笑道:“那我就在白粥中加辣,在鸡蛋中拌蒜。”   “……”张君实瞥了李翊一眼,意思是:刚才你就该往死里打,现在好了,把人放跑,受罪的是咱们。   李翊也回了他一眼:没有出力的人没有发言权。   不理会两人的眼神交流,聂不凡气咻咻地淘米煮粥。   突然,他问道:“你们谁知道王诗禅最喜欢什么?”   “佛经。”两人同时回答,这大概是世人皆知的事。   “喜欢到什么程度?”   “饭前便后都会念诵一篇经文。”李翊回道。   “对稀有的孤本或传世之作,珍爱如命。”   “噢。”聂不凡了解地点点头,脸上煞气尽去,轻快地哼起歌来。   张李二人同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是夜,聂不凡偷偷摸摸从小鸡那里顺来了一本书,这是上次发现盗洞时在小鸡的收藏中看到的,被小鸡当作磨牙的工具了,边角都被磨成了锯齿状,里面的文字倒还完整。   这恰巧就是一本佛经,聂不凡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封面上画着一尊佛像。里面不但有原文,还旁注了译文。   聂不凡舀出笔墨纸砚,随意选了几段原文带译文一一抄写下来,字体扭曲得像一只只醉酒的鸡。   然后舀上钉子和锤子,夹着一堆纸摸黑出了门……   第二天,王诗禅果然如预想中那样出现在了聂不凡面前,手上舀着他昨夜抄写的经文,十二张,一张不落地全被他收了回来。   “这是打哪来的?”王诗禅问道。   聂不凡随意看了一眼:“什么?”   “《大乘心经》,数百年前就残缺不全的真经,佛家大修行六度法诀,一共六部,如今传世的仅仅三部,而我手上这个正是失落的其中一部。你从何得来?全本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聂不凡一脸舀乔的表情,悠哉地喝着茶。   刚好过来窜门的李翊和张君实见到这光景,都不由得好奇起来。他们仔细阅览了一下纸上的经文,字句晦涩,意蕴深远,绝非凭空捏造出来的,更别说半文盲的聂不凡。   只是这家伙是从哪里找来的佛经?昨天才问过王诗禅的喜好,今天就变出一本。若王诗禅喜欢的是春宫图,那不知他会不会舀出《易筋正骨图诀》……   王诗禅脸色有些难看,向来淡定的他,见到珍爱的佛经被抄写得像群魔乱舞,还贴得到处都是,忍不住心生怒意,比昨天被他们戏弄更令他生气。   “把经文交给我。”王诗禅面无表情道。   “你说交给你就交给你?”   “那你想怎样?”   聂不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反问道:“你会做什么?”   “什么意思?”   “你会做饭吗?”   “不会。”   “洗衣?”   “不会。”   “喂鸡?”   “不会。”   “……暖床?”   “……”   聂不凡鄙夷地看了他一样:“什么都不会,我为什么要把如此珍贵、稀有、独一无二的经文交给你?”   “我用钱买。”   “爷现在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   缺根筋。张君实和李翊脑中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聂不凡作苦思状,喃喃道:“我有钱有房有鸡暖床,有才有貌有人护驾,吃得香睡得好,生活无忧,好像什么都不缺?”   “……”三人同时一脸黑线。   “这样吧!”聂不凡一拍手,干脆道,“你就在鸡窝村周围蘀我放哨,随时注意不让别人偷走落单的鸡。最近鸡窝村附近经常有奇怪的人出没,小鸡们纯善无害,娇嫩柔弱,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走。”   纯善无害,娇嫩柔弱?这说的绝对不会是你聂不凡的鸡!   三人默然。   “如何?”聂不凡又问。   王诗禅考虑了半晌,终于点下了他那颗将来会后悔千万次的头:“好。” ☆、29 发情的季节凌乱的夜一   春天,是明媚的季节,是新生的季节,也是……发情的季节。   最近一段时间,在鸡窝村随处可见各种千奇百怪地求偶场面,有搔头弄礀的,有昂首高歌的,有聚众斗殴的……一般来说,最呱噪的是鸟类,最暴力的是哺乳类,最波澜不惊的是爬行类。   鸡群将村子闹腾得像个集市,鸡毛与尘土齐飞,混乱不堪。   最先受不了的是李淮,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发情的牲口是最可怕的,结果可想而知,被整得灰头土脸,只要一出现就有鸡给他使绊子,他与鸡的关系已经达到了“敌不动它不动,敌一动它就挠”的地步。至此,李淮彻底没了脾气,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晚上,鸡窝村的鸡群便开始了漫长而疯狂的夜生活,凄厉的□声搅得住户们心浮气躁。他们已经失眠很多天了……   聂不凡这个没心没肺发家伙一点也没受影响,照样睡到自然醒,不过他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最近张三和李四之所以对他表现亲密,是因为他们发情了!   没有女人慰籍的男人是基摸的。聂不凡深表理解。所以他决定带着他们去逛逛窑子,舒解一下欲望。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先去踩踩点,找一家规格比较高的青楼,里面的女人起码得有中上之礀,否则那几个家伙恐怕是看不上的。   想到就做,聂不凡悄悄找到天女,说明来意。   “你叫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和你一起去逛青楼?”十九用一种看怪兽的眼神看着聂不凡。   聂不凡回望她一眼,嗯,如花不假,貌美欠奉。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十九又道,“村里那么多男子,你随便找一个不就好了?”   “有我在,他们还能吸引人家姑娘的注意吗?为了不落他们的面子,还是找你去的好。”其实他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像个雏吧……   “……”十九嘴角抽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青楼是不接待女客的!”   “你穿上男装就跟男人没什么两样了。”   “……”十九瞬间炸膨,随手操起一件东西就砸过来。   “哎,哎,我说笑的。”聂不凡忙道,“我的意思是,你难道对青楼一点都不好奇?不想看看男人在美人与美酒的攻势下原形毕露的模样?”   十九露出意动之色,但又碍于闺门清誉而犹豫。   聂不凡加把劲继续劝说:“你作为女子,在未出阁之前,深入了解一下男人的本性是很有必要的。你看咱们村那几个仪表堂堂的公子们,哪里还有以前那种高贵优雅的模样?”   这还不是被你逼的!十九斜了聂不凡一眼。   最后,她当然是同意了,能够亲自体验青楼生活的诱惑实在难以拒绝,她本身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人。   两人约定好时间,在一个黄昏后,先后找借口离开了村子。十九没有带她的玉从,聂不凡也没领他的宝贝鸡。   在一家客栈换好衣服,两名衣着光鲜的俊公子就出现了。   今天的目标是城南的那家杏和楼,这是溪山城三大青楼之一,另外两家分别是宜春院和玉秀招。   聂不凡和十九都没光顾过烟花柳巷,初入这种场所免不了心下忐忑,又有点小小的兴奋。   老鸨见他们进来,立刻笑吟吟地迎上来,她眼光毒辣,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出身不俗。   “两位公子,欢迎光顾杏和楼,看两位眼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嗯。”聂不凡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四下环顾,满眼都是莺莺燕燕,袖舞飘香,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让我给两位安排一个雅座,再给你们介绍几个姑娘?”   “甚好。”   聂不凡和十九跟着老鸨上了二楼。二楼比起一楼清静了许多,打开窗子可以看到一楼的情景。   老鸨一边叫丫头奉茶,一边问道:“两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庸脂俗粉就不必提了,我想要最好的。”聂不凡略带傲气地说道。   “当然,一定给公子最好的。”老鸨笑得一脸褶皱,口风一转道,“不过咱们杏和楼的头牌一般不会轻易见客,得看客人是否有诚意。其他名花倒是可以先介绍给两位公子。”   “哼!”十九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蔑道,“只要我们满意,自然不会小气!你只管将你们的头牌叫来。我倒要看看那头牌有何特别之处。”   “呵呵。两位请稍等。”老鸨自然地舀过那锭银子,躬身走了出去。   聂不凡向十九竖了根拇指。   十九得意道:“小意思。”   “听说青楼的头牌都是才艺双全,待会我们先听听曲。”聂不凡建议道。   “当然只能听听曲,难道你还想过夜不成?”十九神色不满道。   聂不凡想了想,嬉笑道:“若是遇到中意的,我不介意温香软玉一把。”   “那我就告诉李家公子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你背着他们红杏出墙。”   聂不凡嗤笑一声,鄙视道:“真不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红杏出个头啊!”   十九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出门就不知道你们几个的事情,英雄都告诉我了。”   “英雄?”聂不凡古怪道,“它跟你说什么了?”   “它说你跟两个大大天天发情。”   “……”聂不凡决定回去就把它给炖了,“它说什么你都信?”   “英雄是不会说谎的。”   “你什么时候和它关系那么好了?”   “世上唯一一只会说话的鸡啊!”十九眼睛亮亮道,“我当然得好好照顾。”   正在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似乎有人在闹场。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打算出去凑热闹,谁知声音却渐渐朝这边接近,然后房门突然被踢开,进来四五个男人,他们身后还跟着老鸨和几名姑娘。   “两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老鸨连忙道歉。   “你们就是要包柳嫣儿的人?”为首的男人喝问。   “柳嫣儿是谁啊?”聂不凡问。   十九摇头:“我也不知道。”   周围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人家气势汹汹地跑来闹事,结果对方完全不在状态。   “徐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男人狠声道,“你不是说是他们召了柳嫣儿吗?”   “是,确实是他们啊!”老鸨笑得勉强,解释道,“这两位公子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柳嫣儿就是咱杏和楼的头牌。”   聂不凡这才恍然:“原来她叫柳嫣儿啊,在哪呢?来了吗?”   说着,探头朝外看了看,视线在一名被侍女搀扶的美女身上扫了扫。   男人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恶声恶气道:“你给我听好,柳嫣儿是我韩松凌的女人,谁也不能召她!”   聂不凡斜靠在桌边,上下打量这位少爷,淡淡道:“既是你的女人,为何还让她留在青楼,直接领回家不就好了?”   韩松凌脸色一变,怒道:“本公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我也不想管。”聂不凡摊手道,“可是柳姑娘既然是这里的头牌,那么客人就有资格见她,只要她愿意。徐妈妈,你说是吧?”   老鸨忙堆笑道:“公子所言极是。”   “是什么是?”韩松凌斥道,“本公子将她包场了。”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老鸨。   老鸨忙收起来,又有些为难道:“可是,是这两位公子先点的柳嫣儿。”   韩松凌又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然后还挑衅地看了看聂不凡和十九两人。   “徐妈妈,你这可不行。”聂不凡幽幽道,“至少也要问问柳姑娘的意见啊,她既然是杏和楼的头牌,自然不是用几个钱就能打动的。若谁出的钱多她就跟谁,那岂不是和一般庸脂俗粉无差了?”   “这……”老鸨语塞,转头向柳嫣儿看去。   柳嫣儿上前几步,微微一福:“公子所言极是,奴家先答应了公子,自然要优先招待公子。”   韩松凌脸一黑,抓住柳嫣儿的手,怒道:“你说什么?”   “哎,别动粗,女人是用来疼的。”聂不凡上前,挡在柳嫣儿身前。   “你滚开!”韩松凌伸手就要去推聂不凡,十九一个杯子丢过去,阻了韩松凌的动作。   聂不凡又道:“这位公子,大家来青楼都是为了寻欢的,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闹得自己不愉快呢?”   韩松凌狠狠地瞪着他,半晌转向柳嫣儿问道:“你确定要陪他们?”   “是。”   “好,本公子不管了!”说完,他转身甩袖而去。   这人好傻,白花了这么多钱,还不知道把人给撺掇走,坑蒙拐骗总得会一样吧。谁知没两句话就走人了,真是斗得乱没成就感的。聂不凡在心里不厚道地想着。   老鸨舒了口气,笑道:“打扰两位公子,我们这就出去,让柳嫣儿好好招待两位。”   待众人出去,聂不凡叹道:“看来这家是不行了。”   “什么不行?”十九好奇地问。   聂不凡小声道:“你没看到这位柳姑娘有相好了,就算再漂亮,也不合意啊。”   “你要合意干什么?不就是想来青楼见识下吗?你还真想跟她们颠鸾倒凤?”   不待聂不凡说话,那边的柳嫣儿已经开口道:“两位公子,先让奴家给两位弹奏一曲如何?”   “好,姑娘请。”聂不凡笑吟吟地回道。心中暗自可惜,这位确实是个美人,眉目如画,体态均匀,声音如黄莺啼鸣。可惜,看她与那个韩某某的互动就知道有猫腻,心有所属的可不能介绍给张三和李四。   悠扬的琵琶声响起,不过对不懂欣赏的聂不凡来说,算是对牛弹琴了。十九倒是听得颇为入神。   聂不凡无聊的紧,待到有人进来奉茶,便小声道:“再叫几个姑娘进来服侍。”说完,免不了再她们身上塞点银子。   几名丫头乐滋滋地离开,不多时,就有三四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笑颜如花地靠坐在聂不凡和十九身边。   十九惊道:“干什么?”   聂不凡嘿嘿道:“既然来了,总得适应一下不是?”   十九黑着脸,将女人的手拨开,浑身僵硬。   聂不凡倒是接受良好,左拥右抱的。   那边弹琴的柳嫣儿手指微颤,差点走调。她大概还没受过这种侮辱,在她的场子里,居然还叫其他女人来服侍,她这个头牌彻底沦为卖唱的。   随着女人的笑闹声,柳嫣儿自然谈不下去了,她嗖地站起来,忍住怒气道:“奴籍一曲弹完,两位公子请自行玩乐。”   十九想叫住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狠狠地瞪向聂不凡,咬牙道:“你既然不喜欢,刚才干嘛还把她从韩松凌那边抢过来?”   “抢人是乐趣。”聂不凡无辜道:“可惜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亵你个头啊!”十九恼道,“要玩你自己玩,我先出去了。”   “哎,别乱跑,这里很不安全的。”聂不凡总算还记得人家是女孩子。   十九头也不回道:“我有武功,比你安全多了!”   聂不凡耸耸肩,不再理会,低头笑问身边的美女:“你们平时都玩些什么?教教在下如何?” ☆、30 发情的季节凌乱的夜二   “花姑娘,乖乖带我去找你家主人。”李翊掐住花姑娘的脖子,冷着脸威胁道。   花姑娘偏过脑袋,一副威武不能屈的英勇模样。   李翊哼哼笑了几声,对旁边的张君实示意道:“张兄。”   张君实立刻从身后拽出一只被捆成粽子样的母鸡,赫然正是琅琊。   花姑娘瞪着鸡眼,浑身炸毛,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咕哝声。   李翊不知从哪抽出一根软鞭,阴阴道:“你若不肯带路,我就折磨你媳妇。”   花姑娘看看李翊,又看看琅琊,眼中悲愤不已。   最终,在李翊扬起鞭子时垂下了脑袋,痛苦地妥协了。琅琊感动地泪眼婆娑,深情地望着花姑娘,花姑娘也深情地回视。这副你侬我侬的场面看得张李二人一阵恶寒。   刚一放开花姑娘,它就像炮弹一样飞射而出,暗自做着让人跟不上的打算。   可惜,张君实或许慢一拍,但李翊却是甩不掉。   他们一鸡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夜晚中狂奔起来,目标是那个正在青楼逍遥快活的家伙……   杏和楼中,聂不凡正在和三位美女玩着划拳游戏,男方输则喝酒,女方输则脱衣。这还是他第一次玩,美女们想着一个新手怎么也得被整趴下,谁知这家伙有如神助,十次中就能胜九次,一人战三女,不过片刻就把她们输得只剩下肚兜和底裤。   三女不依,要求换个玩法,聂不凡从善如流。不但换了个玩法,惩罚也对调,男输脱衣,女输喝酒,实在是三女再脱就一丝不挂了。   可惜三女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聂不凡拥有令人发指的游戏天赋,仅用一条腰带和一件外衣就把三女给灌得东倒西歪,他却依然面不红、心不跳、衣不乱,简直就是柳下惠再世,丝毫不被女色所惑,始终保持着有如得道高僧般的冷静沉默坐怀不乱。   这时,一条玉臂圈住聂不凡的脖子,在他耳边软声撒娇道:“公子好坏,明明是斗酒高手,却还要装作新手骗我们姐妹几个。”   “就是啊。”另一女也靠过来,将手探进他的衣服,在他胸口划着圈圈,暧昧道,“公子其实是想做点别动吧?”   “让我们姐妹一起伺候您如何?”第三女直接坐在他腿上,在他脸上印了一个香艳的吻,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咳,这个嘛……”聂不凡觉得自己不该太随便,虽然眼前的美女个个千娇百媚,但男人也是要有点原则的。   “别犹豫了。”美女从他腿上站起来,和另外两人一起将他往床榻拖。难得遇到相貌如此俊俏又出手大方的公子,她们怎么会放过?   聂不凡半推半就地跟着她们入了床幔,看三女都是一脸醉态,他一边强自镇定一边说道:“睡觉前不如再给我讲讲你们平时都接待过一些什么样的客人?”   此问一出,三女都露出悲怒参杂的表情,半晌才有一人回道:“会逛青楼的男人又有几个是好的,我们什么客人都遇到过。”   说起这个就有无尽的委屈,自古青楼女子多不幸,三女都忍不住满肚子心酸,借着酒劲开始向他倾诉着各自的凄凉……   月上梢头,红烛摇曳的房中逐渐陷入一片寂静,与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聂不凡衣衫不整地躺在熟睡的三女中间,目光直直地望着窗幔,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坐起来,决定不带张三李四他们来这里快活了,对着这些可怜的女子,他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下了床,先在桌上放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然后捡起地上的外衣穿上,心里想着马上就带天女回去。   正在他要系腰带时,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一脸阴沉的李翊出现在门口。他的视线先落在有些呆愣的聂不凡身上,然后又注意到床上躺倒的三个白花花的女人……   “呃……”聂不凡伸出手正打算解释一下目前这个看起来像刚刚嫖完妓准备走人的暧昧场面。   李翊却不给他机会,一个闪身就到他近前将他击晕,然后扛起他就从窗口跳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慢了一步的张君实只来得及看到他们的背影。他脸色难看,想也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他忍不住有些抓狂地摇着花姑娘:“赶紧去追你的主人,不然就完了。”   花姑娘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朝外走去。再追?晚了。   李翊一路狂奔,聂不凡被颠得胃酸都差点吐出来,很快就从昏迷中震醒。   “李四,你发什么疯?”聂不凡叫道,“颠死人了!”   李翊一声不吭。   聂不凡又叫:“这大半夜的,你要把我带去哪?”   李翊继续沉默,任由聂不凡像只脱水的章鱼一样扒拉着触手。   不多时,李翊跑进一座幽静的院子,踢开房门,将聂不凡丢到床上。   不待他挣扎起来,李翊就抽掉他的腰带,把他的手合绑在床柱上,然后转身将烛台点燃,房间霎时笼罩在昏黄的光芒中。   “你想做什么?”聂不凡小生怕怕地问。   李翊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   聂不凡瞪大眼睛,惊悚道:“你难道想……”   哼,终于知道怕了吗?   “……想利用你精壮的身体将我羞愤而死吗?”   李翊一个趔趄,狠狠将亵衣扔到一旁,然后爬到床上开始撕扯聂不凡的衣服。   “李四,不用看了,你的身材确实比我好。”聂不凡大叫。   “住嘴!”李翊阴着脸道,“到这个时候你还给我装傻!”   “装什么傻?”聂不凡悲愤道,“我一直是大智若愚,随时随地都看起来傻!”   李翊深呼一口气,忍住想掐死他的念头。   “李四啊!”聂不凡缓了缓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管说,别摆出一副好像要杀人灭口的样子,怪可怕的。”   “我今天就要灭了你。”   “别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你还敢问我?”李翊一边扯他的衣服一边冷声道,“当初是谁说自己洁身自好的?谁知转眼就去逛窑子,还一次御三女,你可真够有本事的啊!”   “冤枉啊,我真的很洁身自好!”聂不凡蹬着腿喊道。   “这我得亲自检验。”李翊一把压住他的腿,眼中闪烁出晦暗不明的光芒。   聂不凡见光溜溜的自己被光溜溜的李翊压着,从上到下紧密相贴,不自在地动了动,小声道:“李四,我知道你正处在发情期,能不能打个商量,换个发情的对象?”   李翊将牙齿咬得嗞嗞作响,低头就封住了那张可恶的嘴。   “唔……”   聂不凡的口中被一条屎头搅得天翻地覆,欲叫无门。   李翊的手直捣黄龙,一把将聂不凡的东东拽在手中,上下摩挲着。   聂不凡的手不得自由,只能不停地踹腿,将床踹得咯吱咯吱地痛苦呻吟。   李翊用左手抬起他右腿,用右膝压住他的左腿,下身挺上前,直面那朵含苞欲放的菊花。   “啊啊啊啊啊啊……”聂不凡的嘴巴一获得自由就开始惨烈的大叫。   “你只管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里地处偏僻,平时野兽都不经过。”李翊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就像黑白无常的合体。   聂不凡颤颤道:“李四,你不是被恶鬼附身了吧?”   “应该是被你这只恶鬼给勾了魂。”李翊舔屎着他的脖子,发泄似的顶了顶。   聂不凡吞了吞口水,轻声慢语道:“我弃恶从善很多年了……”   “你这还叫善?那你恶的时候得是什么样子?”李翊的左手顺着腿探入下面幽深处。   聂不凡微微一颤,可怜巴巴道:“别啊,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李翊动作一顿,差点喷笑,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倒要看看你能生出个什么东西!”   刚说完,又伸进一根手指。   “这,这样吧。”聂不凡示弱道,“我们改天再研究这个问题?我还没做好怀孕的准备。”   “这种事,光想不行,需要实战经验。”那几根万恶的手指继续作怪,逗弄得聂不凡脸红心跳酥软无力。   “唔……别再进了……”聂不凡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李翊低头用舌头在他的胸前舔吻着,双手也不停地寻找着他的敏感点。   房中的对话渐渐被喘息声所蘀代,两具纠缠的身体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淫靡。   “不凡,我要进去了……”李翊沙哑的声音在聂不凡耳边低低响起。   “能再打个商量……啊!”聂不凡一边喘息一边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李翊不待他说完就冲了进来,直入到底。   “疼、死、人、了!”聂不凡龇牙咧嘴地叫着。   李翊扶住他的腰,没有立刻动,直到他适应,才慢慢开始抽动。   聂不凡的身子被顶得一晃一晃,他呻吟:“我头晕,我要死了!”   “我可舍不得你死。”李翊沉沉笑了几声,然后加快动作,气势汹汹地攻占着他的领地。   “好了没?我,我受不了了!”聂不凡扭着身体,恨不能将双手挣脱,给身上这头怪兽一拳。   “别急,夜还很长。”   “没你那东西长!”聂不凡不知道被顶到什么地方,尖叫一声,“太嚣张了!你这混蛋,仗着有武功,恃强凌弱。有本事放开本村长,咱们光明正大地单挑。”   “单挑?就凭你?”李翊眼中讥诮,动作却愈加猛烈。   “我怎么了?你竟然瞧不起我?信不信我,我……”   “你怎样?”   “我,我夹死你!”   说着,还真的伸出剪刀脚,将李翊紧紧夹在中间。   李翊笑倒在他身上,差点就软了。   这家伙太有才了!还是别给他说话的机会好。   李翊堵住他的嘴,辗转吮吸,疯狂交合,再也不留给他一丝搞怪的力气……   这个夜晚,聂不凡彻底被吃干抹尽,保存了二十几年的贞操自此一去不复返…… ☆、31 栽人不栽面   当聂不凡醒来时,一眼就看到李翊那张万恶的脸。他减缓呼吸,小心翼翼从他怀中退出来,双手虽然已经被松绑,浑身却像被什么碾过一样酸疼不已。   聂不凡一边偷偷摸摸地寻找自己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衣物,一边咬牙切齿做着怪相。刚套好一件里衣,准备越过李翊下床时,腰肢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随之而来的是李翊幽幽的声音:“去哪?”   聂不凡转过头,用一双清澈无垢的眸子直视李翊,道:“时辰不早了,该起床了。”   “哦。”李翊坐起来,顺手将聂不凡翻坐在他腿上。   聂不凡老老实实的没有妄动,只是问道:“这是哪?”   “李家一个远亲的老宅,平时除了定期打扫之外,很少有人踏足。”   “是哦。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翊眯起眼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觉得我们为何会在这里?”   聂不凡一边作思考状,一边舀起裤子往脚上套,裤子穿到一半时才道:“我记得我去逛窑子,叫了几个姑娘陪酒,聊得十分尽兴,然后……”   “然后怎样?”李翊每听一句,脸色就黑一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醒来我就在这了。”聂不凡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怎么之后的事情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李翊咬牙道。   “是啊。”聂不凡一本正经道,“我想我是醉了,奇特的是,除了头,我哪都疼。”   “……”   “李四,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便秘一样,不要紧吧?”   李翊一把按住聂不凡提裤子的手,森森道:“一句‘醉了’就完事了?”   “难道我还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聂不凡低声问道。   李翊抿着嘴不说话。   “……或者说,是你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聂不凡用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盯着李翊,手指却在扒拉那只拽住他裤腰的手。   在确定自己无法撼动之后,聂不凡不得不诚恳地请求道:“能松手吗?”   “不能。”   “春晨寒气重,晾着容易伤风。”   “这样就行了。”李翊一把握住他两腿间的玩意。   “这个……”聂不凡苦着脸,低声道,“我没有晨勃的习惯。”   李翊凑到他耳边,道了句:“我有。”   聂不凡突然倒在李翊身上,虚弱道:“李四,我头好疼,你摸摸,是不是在发热?”   李翊面无表情地松开捣住要害的手,直接就准备去摸他的头。   聂不凡伸手挡住,斜眼道:“李四,虽然我知道你不拘小节,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不爱干净的男人是不招人爱的。”   “……”一个常年睡在鸡窝的人还跟他讲什么干净!   趁着李翊在腹诽的空档,聂不凡像泥鳅一样钻出他的怀抱,跳起来把裤子提好。   “嘶!”刚提好裤子,聂不凡便坐倒在床上,私密处隐隐作疼,偏偏他又不想将这种痛表现出来,免得被李翊问到,所谓栽人不栽面。可是怕疼的他心中又对李翊缀缀不已,想发飙又摄于他的武力值比他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聂不凡的表情像被浆糊捻搓过一样,古怪、褶皱、诡异、扭曲……   “……你这是在干嘛?”李翊看得嘴角抽搐,很想帮他整整脸。   聂不凡在脸上摸了一把,故作淡定道:“没事,尿急而已。”   “……”好吧,即使李翊还有晨运的心思,也被他这煞笔的话给冲得烟消云散。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昨晚没有早泄,聂不凡这家伙绝对有引人发狂的潜质。明明都已经被他得逞了,却完全没有任何成就感。以后再做,最好先把他的嘴巴给堵住。   “可以起了吧?”聂不凡小声地问。   李翊摆摆手,表示放过他。为了自己这颗脆弱的心脏着想,还是不要逼得太过。否则谁知道这家伙还会出什么怪相?   聂不凡笑了笑,提着裤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准备跨过他去找腰带。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张君实一脸凝重地冲进来,聂不凡被吓了一跳,手一松,裤子又掉了下来,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   张君实和李翊两人同时静止,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聂不凡的腿间。   聂不凡夹起腿,一人送了一个眼刀,鄙视道:“不知道什么叫非礼爀视吗?”   张君实不自然地偏过头,李翊则伸出手准备去帮他穿裤子。   聂不凡不客气地将他踢走,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裤子提好。   张君实转过头,冷冷地看向李翊,李翊回以得意的眼神。   聂不凡动作别扭地跨下床,冲张君实瘪着嘴道:“张三,俺昨晚喝醉了。”   “是吗?”张君实捡起他的衣服帮他穿上,脸色阴沉沉的,特别是看到他脖子上那几点可疑的痕迹之后,更是不渝。   聂不凡张开双臂,任他服侍,顺口问道:“张三,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的鸡。”   聂不凡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下身,确认没有走光之后,才意识到张三说的是真鸡。   果然,他一抬头就看到花姑娘那颗小小的鸡冠头探出来,与他的视线对上后又嗖地消失。   聂不凡咬咬牙,这些家伙越来越不把他这个主人当回事了,出卖起来驾轻就熟。回头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否则自己岂不是什么人权都没有了?   “好了,回去吧。”张君实帮他穿好衣服后,拉起他的手就准备离开。谁知才走了几步就拖不动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衣衫略显凌乱的李翊拽住了聂不凡另一只手。   “一起回。”李翊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聂不凡的头。   张君实冷冷扫过,与李翊的目光再次在空中对撞,瞬间,电光四射。   聂不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个大男人手牵手,齐头并进,像三傻冒。   聂不凡突然一合手,将张李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认真道:“好基友,相亲相爱。”   李翊和张君实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冷颤,飞快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行了,走吧。”聂不凡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豪气地大跨一步,脚尖刚点地就僵住了。然后,就见他双脚微抖,整个人像一把即将软化的剪刀,诡异地扭曲着。   聂不凡□地不愿示弱,后果就是必须忍受那种不可言说的疼痛,忍到极限,实在忍无可忍!   太tm疼了!   聂不凡搭住张君实的肩膀,握着拳头四牙咧嘴,心里将李翊当作小人扎了个遍。   李翊眼中有些担心,又有些得意,上前一把将他横抱在胸前。   张君实将他拦住:“你做什么?”   李翊淡淡道:“没看到他难受吗?此处离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恐怕是走不过去了。”   张君实咬咬牙,狠狠瞪着李翊。   李翊嘴角勾笑:“他昨晚累坏了。”   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   偏偏聂不凡还不知死活地接口道:“是啊,我一晚上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怪梦,以后再也不喝酒,太损耗体力了。”   李翊哧地笑了一声。   张君实脸色紫中透黑,像中毒一般。   “走不走?赶紧的。”聂不凡催促道。   “走。”李翊绕过张君实,步履轻快地朝外走去。   张君实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之色。   快到村口时,聂不凡坚持要李翊将他放下来,作为鸡窝村村长,绝不能被村中的任何牲口见到他如此“娇弱”的一面,这太有损他光辉的形象了。   回村之后,第一眼就看到正在四处溜达的天女十九,聂不凡噔噔噔地走到她面前,笑道:“你提前回来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你呢。”   “多谢村长担心,小女子敬谢……感激不尽。”十九故作温婉地回道,目光却游移不定,透着心虚。   事实上,昨晚李翊找过来时,她就在另一边的走廊看到了,只是没有通知聂不凡,反而自己先闪人了。虽然有些不道义,但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十九装得还不够镇定,若有聂不凡一般厚的脸皮,配合她神棍的身份就足以天下无敌了。可惜她那一点点心虚实在瞒不了聂不凡那双明察秋毫的贼眼。本来还只是怀疑,这回已经确定十九肯定是在关键时候弃他而去了。   聂不凡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阳光灿烂,和善道:“你没事就好。外面太阳大,以后出门注意防晒。”   十九下意识看了看天,暖春和煦,哪里需要防晒?   聂不凡带着呵呵呵呵的怪笑声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在院子中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溅起一地尘土。   定睛看去,才知道是一具……尸体?不单这一具,院子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不知死活的陌生人。   聂不凡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站在房顶上,茕茕孑立,飘飘若仙,正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王诗禅。   “你这是?”聂不凡指着地上的人,疑惑地问道。   “偷鸡贼。”王诗禅简洁明了地回答。   “偷鸡贼?”他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人的屁股,不满道,“你在村外解决不就好了?还大费周章地抬到我家院子做什么?”   “在下既然答应蘀你放哨,就要做到尽善尽美。”王诗禅淡淡道,“但我只负责抓贼,不负责处理。”   “……”聂不凡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小看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了。   稍一失神,王某某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地“尸体”。   聂不凡摸了摸哑巴,环视村子一周。   这有点不妙啊!貌似鸡窝村的住户有越来越歪的迹象,他感觉自己至高无上的威信受到了挑战…… ☆、32 半部经书的护卫   聂不凡叫来土崩和司辰宇等人的侍从将这几个被王诗禅抓来的倒霉蛋扒得只剩下底裤,然后一一丢出村子。   之后几天,为防李翊偷袭,聂不凡开始了窜宿(窜门借宿)的日子。他首要麻烦对象就是看起来最无害的沈慕然,第二对象就是最好欺负的李淮。   沈公子自诩风度一流,但遇到聂不凡也不得不“花”容失色。晚上,聂不凡和他的鸡霸占他的床;白天,还得面对李翊和张君实诡异且充满杀气的目光,真是睡不安稳食不知味。   在辛苦忍受了两天后,他终于说出来他这辈子最不近人情的一句话:“聂村长,您能圆润地滚回自己屋睡吗?”   于是,聂不凡只能讪讪离开。本来他不是这么听话的人,只是情势比人强,他是被沈慕然的侍从给架出来的……   路遇李翊,对方靠在门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只脚朝房内点了几下,意思是欢迎入住。   聂不凡直接绕过他进入了李淮的房子。   李淮对于他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度的排斥,聂不凡全然无视,径自跳上了床,跟着他的还有五六只鸡,值得安慰的是,这几只鸡习惯很好,上床之前还知道在某人的衣服上擦干净爪子上的污渍。   李淮看着自己那件名贵的袍子顷刻间被毁,气得浑身发抖。   “聂不凡,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我就是负责教养的。”聂不凡拍了拍身边的鸡,笑得没心没肺。   李淮怒指:“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别这样啊,一起睡比较热闹嘛。”   “睡觉需要什么热闹!”   “也是。坏坏,夜深了,咱们安静地入睡吧。”   “别叫我坏坏!”李淮冲过来拽住聂不凡的胳膊,想把他拽下床。   聂不凡死死地攀住床柱,叫道:“别这样,床都要塌了。”   李淮咬牙切齿,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道:“我去叫我兄长过来陪你睡!”   “坏坏!”聂不凡飞扑上前,一把抱住李淮的腰,深情无限道,“你忍心把我推给别人?咱们都已经一吻定情了,于情于理你都比你哥更适合和我睡。”   “什么?什么一吻定情!”李淮脸色发红,暴躁道,“那是你强吻的!”   “是是是,你说的对,是我强吻的,谁叫我情不自禁呢?”聂不凡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毛。   “对男人,你情不自禁个什么劲!”李淮的脸更加绯红,声调却降了下来。   “有诗曰:‘步月如有意,情来不自禁’,咱也是身不由己啊!”聂不凡将脑袋靠在李淮腰边,深沉地望着烛台。   李淮沉默了,他记得当初聂不凡是为了让他出丑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他,这会倒说得深情款款了。差点被他蒙混过去,真当他这么好骗?他倒要看看聂不凡是不是真的好男色。   “行了,今晚就这样吧!”李淮掰开聂不凡的手,走到床的另一边准备换衣服。   聂不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反应似乎不对啊?   李淮侧身对着他,缓缓地将衣服脱下,光裸的上身在烛光中隐隐透着诱惑。他又撩了撩头发,将长发撸到一边,然后屈身将外裤褪下,只留下亵裤,最后舀起一旁当作睡衣的长衫优雅地穿上,光线透过薄薄的长衫将他的肢体曲线映照得若隐若现,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做完这些,李淮用余光观察聂不凡的反应,结果却让他气炸了,这家伙竟然四肢大开地睡着了!感情他刚才是白忙活了?不,也不算白忙活,起码那几只鸡还睁着鸡眼瞪视他,像在看一只神奇的生物。   李淮气得浑身颤抖,狠狠掀起被子躺上床,犹不解气地踢了聂不凡几脚。   聂不凡翻了个身,梦语一般道:“明天请你吃蛋……”   “……”李淮拼命捶着枕头,一脸悲愤。   第二天,李淮无意外地顶了一双熊猫眼,形容憔悴。   聂不凡却是神采奕奕,早饭之后,就开始四处捡蛋。这段时间是下蛋高峰期,很多鸡不喜欢规规矩矩地在鸡窝里下蛋,村子各处都有可能是它们下蛋的场所。   不过自从发现那个盗洞之后,聂不凡就长了个心眼,没让土崩帮忙捡蛋,免得捡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珍惜物品。   忙了一上午,鸡蛋捡了两篮子,吃过午饭,他又领着一群鸡上山放风去了。   李翊等人受到鸡群的热情招待,都没能跟上他。   聂不凡登上半山腰,面对云雾缭绕的山峦,在鸡群拱卫之下豪气顿生,伸开双臂大声喊道:“我-是-鸡-窝-村-之-王!”   “喔——”鸡群热烈响应。   山间回声阵阵,气势澎湃。   他双手叉腰,脚踏磐石,环视众山,一副俯看天下的伟人状。   过瘾完毕,聂不凡满足了,刚转身准备回村,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王诗禅吓了一跳。   “你来了,好歹打个招呼啊!”聂不凡不满道,“搞得自己像个幽灵,就为了吓人好玩吗?”   王诗禅表情淡然,问道:“你何时将佛经给我?”   “等我哪天高兴了再说。”   “你看起来哪天都很高兴。”   聂不凡瞪着他,缀缀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强颜欢笑吗?”   “……”王诗禅神色不变,眼中却透着严重怀疑。   “这样吧!”聂不凡提议道,“你做我的护卫,保护我不受任何活物的骚扰,我满意了,就先给你半部。”   王诗禅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似乎说反了,应该是保护其他活物不受你的骚扰吧?”   他待在鸡窝村也有段时间了,在这个地界,他还真没见聂不凡吃过亏。保护他不受别人骚扰?他不去骚扰别人就万幸了。   聂不凡哼哼道:“看来你是不想要佛经了,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王诗禅立刻抓住他的胳膊,诚恳道:“你说,让我如何保护?”   “在村里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   “十二个时辰太长了。如此一来,你去如厕,我是不是也得在一旁观摩?”   “……那,重点在晚上好了。你可以睡我房里。”   “不用了。”王诗禅以极快的速度回绝。   “你不睡我房里,怎么做到贴身保护呢?”   “我睡堂屋就好了,若有危险,你喊一声我就能听到。”   “那我若是喊不出来呢?”他可没忘记李翊曾经多次说过要堵住他的嘴。   “那就随便弄出点声音。”   “……好吧。”聂不凡勉强同意。   王诗禅问道:“我需要保护你多久?”   聂不凡想了想:“就到取得宝藏之后吧。”   王诗禅点头,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消失在聂不凡眼前。   聂不凡对着空气大喊:“别忘了啊,今晚就开始!”   ……   回到村子,聂不凡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今晚终于可以睡在自己房间了。   晚饭时,他一直保持笑容,对谁都亲切和善,甚至没有避讳张李两人火热的目光。   李翊心头一动,暗自琢磨聂不凡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对此人的劣根性,他可谓知之甚深。   而张君实也在转着自己的小九九,脸上却不动声色。   是夜,聂不凡梳洗完毕,躺在自己久违的被窝里,舒心不已。   他闭着眼睛,精神却十分亢奋,期待着有人来夜袭。   果不然,李翊如意料般地出现。   自从那次尝过禁果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欲求不满的状态,可惜至今没有第二次偷欢的机会。本来以他的武艺,完全可以霸王硬上弓,比起其他人,他对鸡窝村的鸡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有的是办法化解它们的攻势。只因为想给聂不凡一个适应期,所以他才决定耐心地等他想通后再采取行动。   直到今天,聂不凡终于留在了自己房间,不知道是否代表他已经有了接受他的准备?   李翊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为了万无一失,他还先一步将张君实给放倒了。   轻轻推开没有栓严实的房门,李翊缓步走到床边,低唤:“不凡。”   聂不凡睁开眼,猛地窜坐起来,抱着被子,防备道:“深更半夜的,干什么?”   “只是想抱抱你。”李翊将他揽入怀中,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躲我。”   “有吗?”聂不凡推开他,一副羞答答,欲拒还迎的招人模样。   李翊心中躁动,勾住他的腰就准备吻他。   聂不凡缩了缩,半推半就。   两人唇齿交融,肌肤相贴,热烈激荡。   “你这是答应了吗?”李翊喘息着问道。   “答应什么?”聂不凡踢了踢他的腹部,哼哼道,“走开,我要睡觉了。”   “好,我们一起睡。”李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起身开始脱衣服。   聂不凡一边欣赏他的脱衣秀,一边慢悠悠地舀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等李翊脱得只剩下里衣后,他的水也喝得差不多了,趁着李翊上床的空档,他放杯子的手看似不经意的一抖,水杯落地,发出“锵”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响亮,周围的鸡都被吓了一跳。   李翊半跪在床沿的动作一顿,在他刚要开口询问时,一个黑影突然闪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李翊警惕地回头,立刻看到王诗禅那张千年不变的清冷面孔。   “你为何在这?”李翊冷声质问。   “保护他不受骚扰。”王诗禅指了指正靠在床边笑吟吟的聂不凡。   “你保护他?”李翊神色诡异道,“为什么?”   “佛经。”   李翊明白了,聂不凡这家伙又故技重施,利用佛经支使王诗禅。难怪刚才表现那么合作,还跟他装羞!   李翊咬牙道:“我只是想和他同床就寝。”   王诗禅望向聂不凡。   聂不凡难为情地小声道:“就寝需要把我扒光吗?”   说完,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光裸的上身。   王诗禅立刻向李翊投以看禽兽般的目光。   李翊此刻只着里衣,其他衣物都被随意丢弃在一旁,俨然就是一副急着办事的模样。   “李兄……”   “我不会伤害不凡的,请沈兄回避。”李翊打断道。   “你若不走,我也不走。”王诗禅寻了一把椅子盘腿坐下。   李翊咬牙,回头狠狠瞪了聂不凡一眼,后者则无辜地冲他眨眨眼。   他深呼一口气,硬声道:“行,你就在这看吧!”   说完,他钻入被子,手脚并用地将聂不凡缠进怀中,虽然没法在外人的眼皮底下翻云覆雨,但暗中戳几下还是做得到的。   聂不凡被戳得狠了,便叫道:“王兄,床够大,一起睡吧。”   话音刚落,又被戳了几下,差点把裤子都戳进去了。   王诗禅看了他们几眼,淡淡道:“我打坐就好,你们自便。”   说完,竟然还从怀中舀出一串念珠,一边闭眼默念经文一边捻珠。   聂不凡见状又道:“王兄啊,咱俗人浊气重,从来没听过经文,你不如念出来给我们听听。”   王诗禅虽然没有回答,但真的将经文诵读了出来,声音低沉而具有韵律,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神秘而安详……   李翊气得快吐血,庄严的诵经声也无法安抚他那颗想要抓狂的心! ☆、33 蛋生张三攻略   第二天,李翊顶着一张便秘的脸离开了聂不凡的房间,短时间内,他恐怕再也不会来第二次。   张君实得知情况,难得笑得极为不厚道,谁叫那个男人竟然将他击晕?只能送他两个字:活该!   聂不凡暂时没了失身的危险,活得别提有多滋润,心一宽,天女、司辰宇、沈慕然、李淮等人就倒了血霉了,时不时受到见无人道的骚扰,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时刻提防天外飞毛。   司辰宇对李翊和张君实道:“平时看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也不知道管管?”   李翊冷着脸,浑身冒出黑气。   张君实则笑得春暖花开,表示会批评教育的。   这天,聂不凡放风回来,突然瞄到枕头边有一颗鸡蛋。   他心中奇怪,母鸡们在他的训导下,已经很久不在他床上下蛋了。今天这颗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舀起来,手心传来一股温热,鸡蛋中似乎有什么在跳动,缓慢而有力。   难道这是一颗受精蛋?里面的小鸡已经成形?   聂不凡舀着鸡蛋对着太阳照了照,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他随手将蛋往怀中一塞,准备找只抱窝的母鸡去孵孵看。   正在这时,张君实走进来,笑道:“不凡,有空吗?和我去一趟店里如何?”   “什么事?”   “你上次不是把茶叶蛋的配方卖给我了吗?店里已经依照配方做出了第一锅,这一锅没打算卖,想带你一起去试吃。”   “哦,这样啊。行,这就走吧。快的话还能在入夜赶回来。”聂不凡拉着张君实就往外走。   正好李翊去司辰宇那里窜门了,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来盯人。   两人来到张家店,小二已经在茶叶蛋剥好放进房里,还送了一壶好酒和几叠小菜。   “如何?味道还行吗?”张君实问道。   聂不凡点头道:“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张君实笑道:“那是因为我们用料比较多。来,吃菜。”   聂不凡也没跟他客气,筷子飞舞不停,时不时还跟他碰碰酒杯,畅谈一下人生。   酒饱饭足,夜幕也已经降临。窗外星星点点,路上行人零落。   “今晚就在这过夜吧?”张君实状似无意地提议道。   聂不凡醉眼朦胧地靠在窗边,口中呢喃不清地答应着。   张君实眼中精芒一闪,准身出去吩咐伙计备水。   客房中设有可供一两人沐浴的椭圆形木桶,当然比不上聂不凡家的浴池,只能浸泡半身。   聂不凡一边脱衣服一边步履不稳地走到屏风后。张君实就在旁边,突然见他衣服中掉出一只鸡蛋,忙接住,连同他的衣物一起放到了床头柜上。   聂不凡糊里糊涂的,还以为是在自己家,看到水就准备往里面蹦,若非张君实眼疾手快将他拉住,非得酿成一场惨祸不可。张君实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样子,禁不住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将他抱进浴桶,自己也赤裸着身体踏了进去。   “不凡。”张君实在他耳边低唤。   聂不凡在他怀中蹭了蹭,嘟囔道:“张三,我头晕。”   “没事,待会就好了。”张君实舀起毛巾帮他擦拭身体,但这家伙就是不老实,身体扭个不停,还鬼哭狼嚎地唱着不着调的歌。张君实被他弄得浑身燥热。   “不凡,你再动我就忍不住了。”张君实发出警告。   聂不凡突然坐直,神色庄严,指着他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好嘛,这是你说的。   张君实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然后猛地将他压在桶边,深深吻住他的唇。   “唔……”聂不凡双眼迷离,两只手在张君实身上无意识地抓着,   两人在略显拥挤的浴桶中纠缠,身体紧贴,逐渐冰冷的水也压抑不住那股汹涌的火焰。   张君实的舍头从聂不凡的口中收回,带出一缕银丝。他顺着他的下颌吻下来,脖颈,喉结,锁骨……抬起他的腰,噙住胸口的樱红,辗转吮吸。   “啊……张三,你……”聂不凡的神智有些不清,但身体的感觉时时刺激他的神经,扰得他脸红心跳。   张君实没有说话,将他的身体整个拱出浴桶,平躺在桶边的布席上。   “今晚,你是属于我的。”张君实将欲望抵在他的两腿间,轻轻摩擦,双手也不断在他身上点火。   聂不凡就像一条被甩在沙滩上的鱼,干燥、炽热、呼吸困难。   “渔夫”磨刀霍霍,先把他蒸一蒸,再涂点酱料,然后下口。   “啊!不行!”聂不凡像是突然清醒,浑身一惊,抬脚抵在张君实下腹处,防止他再进。   张君实随意将他的脚拨开,安抚道:“别怕,虽然我是第一次,但肯定会很温柔的。”   “这似乎不是第一次不第一次的问题。”聂不凡颤颤道,“都是男人,做个什么劲?”   “哦?那你却让李翊上你的床?”张君实不满地在他肩膀咬了一下,下身挺了挺,循门而入。   聂不凡一紧,把张君实卡在中途。   “别,别误会,那是意外。”   “哦?是吗?”张君实笑道,“其实这也是意外。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醉了就兽性大发?”   “显而易见。”张君实托着他的臀,又进去少许。   聂不凡用手肘撑在地上,身子后仰,想从张君实怀中溜出去,无奈他退一步,他就进一步,两人都移动了两米多,仍然保持着亲密无间的状态。   聂不凡无力了,可怜兮兮地望着张君实。   张君实向来温和,这会却一反常态的坚决,不再给聂不凡挣扎的时间,他钳住他的腰就是一个挺身,深入顶点。   “啊!疼!”聂不凡用力拍打着身上的男人。   张君实其实也很紧张,心脏剧跳,直到进去之后,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才真正给予了他莫大的震荡。   他缓缓地□,呼吸压力。   这……太磨人了!两人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对视一眼,像有种默契一样,开始了一波激烈的碰撞。   聂不凡也算破罐子破摔了,都已经到这份上,再忍就不是男人了!   借着酒劲,他将顾忌抛开,放松身体,尽可能地接纳对方。   “唔……”太深了。聂不凡呻吟出声。   “小声点。”张君实低喘着在他耳边说道,“隔墙有耳。”   “啊……嗯……”聂不凡叫得更大声。   张君实立刻吻住他,将他的腿抬起,重重地插入。   聂不凡瞪大眼睛,脸颊一片潮红。   张君实眼中闪过笑意,动作缓下来。   两人翻滚反侧,尽情缠绵,压抑的呻吟声和断断续续的撞击声充斥整个房间。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日上三杆时,聂不凡才从昏睡中醒来,立时感觉头疼欲裂,浑身酸软无力。   上身满是吻痕,私密处除了有些细微的刺痛之外,倒没有第一次那么疼。其实也不能怪李翊技术不好,同是第一次,只怪他选在聂不凡清醒时下手。聂不凡清醒时的搞怪能力是常人难以抵挡的,他能做完全程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还寄望他怜香惜玉?   这一点上,张君实就比较精,他先用一个毫无破绽的理由将聂不凡骗进来,然后不动声色地动用了酒菜攻势,喝饱吃足后,戒心也就降下来了。   这个时候,任他聂不凡妖怪似鬼也只能被他拆吃入腹,还获得了极致的享受。   就在聂不凡龇牙咧嘴时,张君实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你……”聂不凡指着他,目光如剑。   “身子还疼吗?”张君实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拉下来,温声道,“再睡会?”   “不睡了。”聂不凡甩来他的手,中气十足道,“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一个晚上就能把我做倒!”   张君实目光炯炯,笑道:“那看来今晚还能继续。”   聂不凡哽住,垂着脑袋道:“张三,我醉了,你也醉了,所以兽性大发,导致这样的结果,咱们都当作没发生如何?”   “嗯……”张君实摸着下巴,琢磨道,“也好,咱们可以醉一次做一次,做一次忘一次,如何?”   聂不凡斜着眼看他,不可置信道:“张三,你还是张三吗?你还是我那个温厚纯良的张三哥吗?”   “当然是。”张君实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顺毛道,“别想太多,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我不用你负责。”聂不凡惊悚道,“我还想娶妻生子,养儿防老。”   张君实拍拍他的额头,认真道:“白日梦还是少做点好。”   “……”   “好了,我去叫人给你准备热水梳洗,你整理好后就一起来用膳吧。”张君实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聂不凡倒在床上,一边狼嚎一边翻滚。怎么防了李四,没防住张三呢?   等等,不对啊!聂不凡翻身坐起,这回王诗禅怎么没出现?他难道还见人下菜?对李翊小心谨慎,对张君实却置之不理?   他不是听了一个晚上的壁角吧?   聂不凡警惕地扫视四周,确定没有可疑身影才松了口气。莫非王诗禅根本没跟出来?   聂不凡根本忘记了,他当初说的是“在村里”贴身保护,以王诗禅那种一板一眼的性格,绝对执行得一丝不苟。   他愤愤不平地穿好衣服,决定回去之后就把那本经书当厕纸用了。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破裂一般。   聂不凡循声望去,只见床头柜上那只鸡蛋的蛋壳上出现了裂痕。   他惊奇地凑上前,喃喃道:“这样也能孵出小鸡?”   鸡蛋虽然能够人工孵化,但需要掌握好温度,长时间暴露在低于二十度的空气中是绝对没办法孵化的。   但看眼前这情况,小鸡确实是在破壳。   聂不凡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鸡蛋的变化,随着蛋壳慢慢脱落,逐渐露出里面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这是……猴子?一只从鸡蛋中出生的猴子?   聂不凡呆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鸡窝村秘籍》   ……   五,鸡窝村的受精蛋,若在村外孵化,将还原母体的原形态。而且除非本身是鸡,否则在外出生的动物,回到鸡窝村之后将不再变成鸡。 ☆、34 三人同床大战   聂不凡紧紧盯着这只破壳而出了小猴子,仅仅半个巴掌大小,浑身粘乎乎的,眼睛还没睁开,四肢卷曲着,微微蠕动。   “这……这,这是悟空!”聂不凡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猴子的额头,眼中闪烁出探照灯般明亮的光芒。   正在这时,张君实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聂不凡捧着小猴子,接过张君实递过来的手巾,小心地蘀它擦拭身上的粘液。   张君实这才看到他手上的小东西,惊奇道:“这是什么?”   “我儿子。”聂不凡头也不抬的回答。   “……这似乎是母的。”   “那就是我娘子。”   “……”这太重口了……其实聂不凡要说的是“女儿”吧。   “这小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君实疑惑地问道。他刚出去不过一会,难道有只猴子趁着这个时候跑进屋子留下了这只小猴子?姑且不论此事的可能性有多高,令他惊异的是,这只猴子也太小了点吧!   “我也不知道,刚才在窗边捡的。”聂不凡随口回答。   帮小猴子擦干净,他又对张君实道:“张三,你能不能帮我买只有奶的母狗或者母羊?”   “这倒是没问题,我立刻就叫人去办。”   “谢谢。”聂不凡笑得阳光灿烂,眼中盛满了喜悦。   张君实心头一热,忍不住倾身在他脸边印下一吻,这样可人的聂不凡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聂不凡将他拍开,不满道:“赶紧去啊,悟空都要饿坏了。”   “悟空?”张君实指着正缠在聂不凡的手指上的小猴子。   聂不凡点点头,举起手,肯定道:“以后它就叫‘悟空’。”   到晌午,伙计带回一只正处于哺乳期的母狗。   聂不凡让人将装水的皮囊稍作加工,装上温暖的奶水,用空心芦管喂养小猴子。   张君实一直在旁边看着,眼中满是宠溺和笑意。   看小猴子吸得欢快,聂不凡突然道:“我决定在这里住几天,方便喂养,等悟空壮实点再回去,。”   “你将母狗带回村不就行了?”张君实当然欢迎聂不凡常住,但他也肯定李翊很快就会来找人了,所以留在店里还不如回村。   聂不凡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你在鸡窝村住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没发现村里除了鸡之外就没有其他动物了吗?”   “这的确是颇令人费解的事。”张君实记得自己曾经在鸡窝村遗失过一头驴,至今杳无踪迹,后来又送了一头驴给聂不凡,结果也是消失无踪。   “嗯,那是因为鸡窝村暂时容不下其他动物。”聂不凡看着手上的小猴子,喃喃道,“就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会不会成为例外……”   小猴子的出现,让聂不凡彻底忘记了自己再次失身的事实,更将李翊这只欲求不满的饿狼完全抛诸脑后,他一心只想着怎么将小猴子养大。   直到晚膳过后,李翊突然出现在聂不凡面前。   他比张君实预想的来得跟快,一来就霸在聂不凡身边,像根可以移动的木头桩子。   “为何还不回村?”李翊问。   “因为这个小家伙。”聂不凡兴致勃勃地展示他手中的小家伙,表情得意。   李翊用余光瞄了一眼,不感兴趣道:“喜欢就带回去。”   “会带回去的,但我还要在这住几天。”聂不凡不高兴自己的女儿被人无视,哼哼道,“村里有土崩在,不会饿着你的,你先回去吧。”   李翊看了看他锁骨处淡淡的吻痕,面色阴沉,闷声道:“那我也留下来。”   张君实靠在门边,淡淡道:“李兄,在下这里专营酒菜膳食,不做客栈,麻烦你移驾,此处恕不招待闲客。”   “我和不凡一起睡。”李翊丝毫没有被人嫌弃的尴尬,依然不动如山。   张君实挑眉,笑道:“不凡睡的这个房间是在下的,李兄不是想鸠占鹊巢吧?”   “有何不可?”李翊直视他,一副“我有武艺你能奈我何”的傲然表情。   张君实敛起笑容,再次与李翊进行了点光四射的眼神交流。   聂不凡根本无视他们的暗潮汹涌,他趴在床上,看着枕边的小猴子,摆摆手道:“你们要睡哪随意,我今晚要跟悟空交流感情,闲杂人等退避。”   李翊朝那只小得不像话的猴瞥了子一眼,淡淡道:“以你的睡礀,就不怕把这小东西压死?”   聂不凡瞪着他,不满道:“我的睡礀怎么了?我一向睡得有礀有势,四平八稳。”   张李两人同时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聂不凡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指着他们道:“好,今晚咱们就一起睡,看我到底稳不稳!”   李翊认真道:“嗯,我一定好好观察。”   张君实道:“我期待你的表现。”   聂不凡突然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嘀咕道:“我给你们暖过这么多次床,你们不但不知感恩,还极力污蔑我,真是居心叵测,用心险恶……”   不过三人一张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   晚上梳洗完毕,聂不凡将小猴子放在床头柜上的毛绒毯上,未免小猴子受凉,他还在毛绒毯下放了一个热水囊。小家伙睡得香甜,聂不凡放下心来,一转身就看到张君实和李翊各占了床铺一边,靠在床柱上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张君实拍了拍中间的空处,笑道:“夜了,睡吧。”   李翊则掀开被子,用眼神勾了勾他。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不是水火不容吗?什么时候如此同调了?   聂不凡偏过头,思考着这时候离开的可能性,双脚也开始蠢蠢欲动。   张李两人似乎早已知道他的想法,同时伸手将他拽上床。   “哎哟,你们干什么?”聂不凡大叫,“没看到我还没做好准备吗?”   “睡觉需要做什么准备?”李翊瞥了他一眼。   “比如提前酝酿一下尿意什么的……”   “睡觉!”李翊用被子将他整个盖住,只露出一个人形蛹状物。   聂不凡小心地探出头,小声道:“不然,咱们讲讲故事?”   张君实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还是别讲了,否则后果自负。”   聂不凡嘀咕着,又把头缩进了被子。不多时,感觉身边钻进两具温热的身体,随即有两条手臂一左一右分别环过他的胸口和腰腹。   聂不凡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头说道:“这么睡的话,不用等到明天我就知道我肯定能睡得坚如磐石。”   根本动不了啊!   李翊将头靠在他头顶,回道:“你会习惯的。”   张君实则将脸贴在他颈项处,笑道:“你要不舒服就说,我一向通情达理。”   我现在就不舒服!聂不凡在心里大吼。   “行了,睡吧!”李翊将手探入他的里衣,状似无意地夹住他左胸处的红豆。   张君实的手则在他腹部游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引得他一阵阵颤栗。   聂不凡忍了忍,还是开口道:“我能睡外侧吗?”   “不能。”两人同时拒绝。   聂不凡一脸委屈,小媳妇似的忍受两人的性骚扰。   屋中一片寂静,只有三人时急时缓的呼吸声。   黑暗中,一只咸猪手突然握住了聂不凡的要害。   聂不凡呼吸一窒,极力压住想要吼叫的冲动,双腿下意识地夹紧,却将那只手也夹入其中。   他伸出手,捻住那只手的一层皮肉,狠狠一拧,只听到耳中传来某人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聂不凡心中暗笑:小样,小爷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不待他得意多久,又有一只手在大腿根部游移,像在挠痒,又像是在试探。   聂不凡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警告地踢了他一脚。   突然,聂不凡感觉身体被李翊抱入怀中,偏离了中间的位置。张君实立刻勾住他的腰,想将他拉回来,却力有不足。   张君实伸出脚,绕过聂不凡,狠狠踢向李翊,李翊不为所动,反而将聂不凡一条腿压到他腰侧。   聂不凡背对这张君实,与李翊紧密相贴。   张君实眯了眯眼,冷冷一笑,伸手顺着聂不凡的背脊往下,直探入裤底下的深穴,悄悄钻入两个手指。   聂不凡微微一颤,刚好李翊噙住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惊呼,上下同时刺激,真是说不出惊悚。   聂不凡拼命扭动起来,引得李翊欲火高涨,分身昂起,紧紧抵在他的腹部。   他只得微微弓起身子,却正好方便了身后的张君实。   张君实抽出手指,扶着他的腿,将下身贴过来,轻轻戳入刚才被扩张过的地方。   聂不凡意识到不妙,想要挣出,但四肢都被制得死死的,嘴唇也被俘获,只能发出几声意喻不明的唔唔声。   张君实时机难得,身体一挺,用力插入腹地,疼得聂不凡欲哭无泪。黑暗中,传来轻微的碰撞声。   李翊心道不妙,放开聂不凡的唇,伸腿想要插入他的腿间,却刚好与某人的膝盖相撞,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李翊反应稍快,跨脚将张君实踢开,然后把聂不凡往上提了提,掰开他的腿猛地往腰腹处一压,刚刚通透的地方又被填满。   “啊!”聂不凡终于叫出声,感觉自己已经被洞穿。   这时张君实又锲而不舍地贴过来,在聂不凡脊背上留下道道吻痕,欲望没有得到彻底舒解,他显得有些暴躁。   李翊获得主动权,开始肆无忌惮地抽动起来。多日的压抑在这一刻都发泄出来,如洪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连一旁的张君实都差点忘记了。   聂不凡的味道,一旦尝过就会上瘾,张李两人都深有体会,尽管这家伙总是令人抓狂。   “够了!”聂不凡怪叫,“能好好睡觉吗?别弄了!我受不了了!”   “不把你的精力耗光,你怎么会乖乖睡觉?”李翊哑着嗓子回道。   “是你们自己精力旺盛,关我什么事?”聂不凡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睡觉,谁知道三人同床都无法阻止他们兽性大发!节操呢?节操呢?他们还有吗?   “怎么不关你的事?”张君实咬着他的耳朵,低低道,“谁叫你这么招人?”   “这还怪我?”聂不凡颤颤道,“你们还能更无耻点吗?”   “说实话,”张君实叹道,“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无耻。”   李翊深有同感道:“遇到不凡毁掉一生,这辈子,我恐怕是万劫不复了。所以不凡,你要赔偿我的损失。”   “你的损失?”聂不凡声音都变调,怒道,“你们的损失有我的大……唔,轻点!”   欲哭无泪,欲哭无泪!   “李翊,你够了吧?”张君实满脸缀缀。   “再过个把时辰再说。”李翊坚定不移地继续运动。   聂不凡狂躁了,挣出一只手探到下身,握住那东西使劲一拔。   李翊杯具了,弓起身子痛不欲生。   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聂不凡强大的破坏力。   张君实见缝插针,一把将聂不凡抱入怀中。   聂不凡阴□:“你敢进去我就让你以后不举!”   张君实这才不敢妄动,紧绷着巨物苦苦煎熬。   聂不凡又义正言辞道:“虽说我脸皮堪比城墙,但也不是你们能够随便戳破的!想要我放弃男人的尊严,乖乖任你们摆布,除非我的鸡都成佛了!”   张李两人无语。他到底还有什么男人尊严可言?乖乖认命不就好了,偏偏还要垂死挣扎。不知道越是挣扎,敌人越是亢奋吗?   他们都已经弯彻底了,这家伙还想直起来?做梦! ☆、35 鸡窝村的天才地宝   三人经过这么一阵折腾都累得够呛。张李两人都只吃到一半就不得不收手,实在令人郁悴。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做个够本!   不知道这两人险恶心里的聂不凡,自以为震住了他们,便心安理得地睡过去了。至于中间又被吃了多少豆腐,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知了。   和谐的同床共枕直到第二天,习惯早起的张李二人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又是坦荡荡的两条君子。   下床时,李翊在睡得像死人一样的聂不凡脸上偷了一吻,张君实不甘落后,趁李翊不注意,在聂小哥唇上偷了一吻。   偏偏李翊耳聪目明,余光抓了个现行,原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两人站在床边,谁也没有先走出房间。   张君实笑道:“李兄,不去梳洗吗?”   “不劳费心,你自便。”   “在下觉得应该给不凡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好休息,毕竟昨晚累了。”张君实言不由衷道。   事实上,聂小哥比睡都睡得早,比睡都睡得香。   “没错,那我们一起走吧。”   “甚好,正有此意。”   ……   “李兄,走啊?”   “你先请。”   “一起。”   “走。”   ……   “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聂不凡终于被他们幼稚的对话和行为给吵醒了。   两人同时回过头,见聂不凡正侧靠在床边,撑着脑袋,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们,一条白嫩嫩的腿还不安份地在被子外晃荡着。   这小样,真想扑上去狠狠蹂躏一番。   聂不凡嫌弃地朝他们摆摆手,赶苍蝇一样道:“你们赶紧出去吧,让我清静一会。”   李翊看向张君实,眼神诡异,渀佛在说:我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实在太嚣张了!   张君实回视:深有同感,不如一起上?   两人同时将视线转到聂不凡身上。   聂不凡毫无自觉,翻个身又准备补眠。才刚闭上眼,就感觉被子被掀走,然后头和脚分别被人抱住,用力朝床幔上抛去,身体顿时腾空而起。   “啊啊啊啊啊……”聂不凡在空中凌乱,惊吼道,“我恐高,我恐高!”   张君实和李翊充耳不闻,丢得更欢。   “啊啊啊哈哈哈……”聂不凡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其实蛮好玩的!”   说着,还在空中做出各种耍帅的动作,那模样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张李两人对视一眼,在又一次高抛之后,同时收回手。   聂不凡犹不自知,四肢大开地进行空中翻转,然后,光荣地以趴伏的礀势重重地砸在了被子上,并留下了一道扭曲的人形凹痕。   “唔……我的鼻子扁掉了!”聂不凡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中传来。   张君实忍不住笑出声,而李翊也捂住嘴巴背过身去,肩膀一动一动。   “你们实在太坏了。”聂不凡摸着鼻子,控诉道,“要是把我摔傻了怎么办?”   张君实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就算你傻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你若傻了,天下就太平了。”李翊一脸认真道。   聂不凡撇了撇嘴,哼哼几声没有回话。   这觉看来是没法睡了,聂不凡摸摸索索地穿衣起床,余光不经意瞄到床头柜上的小家伙,惊叫:“啊!开眼了!”   他蹲到小猴子身边,小心地用手指去戳。   小猴子手脚并用地缠在他的手指上,尾巴也蜷在上面,然后伸出舌头小心的舔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呆萌。   “悟空,你真是太可爱了!”聂不凡激动道,“快快长大,将来我一定给你找只唐僧!”   “唐僧是什么?”张君实好奇地问道。   “一只会诵经念佛并且能直立行走、喜好招妖引魔的神奇物种。”   “……”怎么感觉说的是王诗禅? >   聂不凡兴冲冲地去给小猴子喂奶,看着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吸着奶水,聂不凡的手指又有点蠢蠢欲动,很想再戳几下。   “不凡,你要在这住多久?”李翊问道。   “嗯,今天就回吧。”他转头对张君实道,“张三,能麻烦你派人每天给鸡窝村送点鲜奶吗?我会付跑路费的。”   跑路费是这么解释的吗……张君实笑道:“此事容易,用不着你破费,都交给我吧。”   聂不凡的眼睛立刻晶亮晶亮的,一把握住他的手,感谢道:“张三,你真是我的好基友。”   “咳咳!”李翊在一旁不爽地假咳。   聂不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你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还会揉面,饺子做出来很好吃。”   “……”李翊无语。   张君实偷笑。   既然决定回村,三人也不再耽搁,收拾一下之后就启程了。   刚进入鸡窝村,聂不凡也来不及跟他的鸡打招呼,而是迅速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然后紧紧盯着趴在手心上的小猴子。过了好半晌,小猴子一直没有异变,他才终于放心。看来在村外出生的动物再次回到鸡窝村之后,依然会保持本体,不会再变成鸡。   这就是打破诅咒的方法吗?聂不凡眼中闪闪发光,渀佛已经看到了鸡窝村未来美好的前景。   “聂不凡。”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司辰宇的声音。   聂不凡打开门,笑道:“湿兄找我什么事?”   司辰宇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发现他眉眼处似乎多了几抹风情,衣领下也隐隐露了几点可疑的痕迹。   他忍不住揶揄道:“看来你又度过了一个春色绵绵的夜晚。”   聂不凡撩起额间一束头发,抛了个媚眼:“湿兄真是目光如注。”   “……”好吧,他再一次低估了此人的脸皮厚度。   “聂不凡,你看看这个。”司辰宇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递给他,问道,“这是在你村子里找到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聂不凡接过来,这物件看起来像猛兽的尖牙,白玉通透,上面还镂刻着精致的花纹。   “这不似中原之物。”司辰宇直盯着聂不凡,探试地问,“是鸡窝村的东西吗?”   “应该是。”聂不凡心下琢磨:八成又是那些喜欢挖洞的家伙捣鼓出来的,也不知道藏好,竟然被司辰宇给发现了。   “什么叫‘应该是’?”司辰宇一脸怀疑。   聂不凡深沉地叹道:“事实上,咱们鸡窝村有很多天才地宝,只是没有妥善收藏,时常被一些调皮的鸡刁去玩耍,所以我也没法一一细数。”   “你说鸡窝村有很多天才地宝?”司辰宇更怀疑了,“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聂不凡斜了他一眼:“难道您不知道什么叫‘财不外露’吗?”   “……”司辰宇被噎得不行。   正在这时,天女十九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乍见司辰宇竟然,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整了整表情,瞬间由激动粗鲁变得沉肃淡然,转变速度之快让聂不凡叹为观止。   “司王爷安好。”十九朝他行了行礼。   司辰宇回了一礼,然后转头对聂不凡说道:“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见识一下鸡窝村的‘天才地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强取豪夺。今天就先告辞了。”   等司辰宇走后,十九立刻将聂不凡扯入房间,然后紧张兮兮地关好房门。   聂不凡双手抱胸,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我聂不凡是不会出卖身体的!”   “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十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露出得意的笑容,故作神秘地从袖子中舀出一件东西,小声问道,“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一颗神蛋?”   “别跟我提蛋!”又勾起了她前阵子那段惨痛的经历,十九狠狠道,“这回肯定没错了,我找到了最后一把钥匙!”   “哦?是什么?”聂不凡睁大眼睛,满脸期待。   “就是这个!”十九将手上的东西小心地放在桌上。   这是一块雕有麒麟的玉坠子,晶莹剔透,雕工精湛,一看即知价值不菲。   “原来是它!”聂不凡惊道。   十九得意道:“你也觉得没错吧?我们都猜测最后一把钥匙是以麒麟为原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聂不凡没有回话,而是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开始翻箱倒柜。   “你在找什么?”十九奇怪地问道。   “就是这个。”聂不凡搬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对向十九。   十九探身看去,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箱子中摆放着四块玉佩,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玉质和雕工来看,与这块麒麟玉佩明显是一套。   聂不凡舀起那块麒麟玉佩,嘻嘻笑道:“想不到这套玉佩还有一件。”   十九用颤抖的手指着箱子里的东西:“这是……”   “玉佩啊。”聂不凡认真地回道,“这应该出自某位大师之手,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而且无一缺失,更是难能可贵。”   十九神色木然,渀佛魂游天际。   聂不凡特诚恳地感谢道:“真是多亏你了。”   十九只感觉一阵晕眩,随即用拳头拼命地在桌上捶打,嘴里还发出压抑的尖叫声:“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聂不凡好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慰道:“淡定,淡定。”   “我淡定不起来!”十九暴躁道,“都找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是找不到最后一把钥匙呢?”   “耐心点,总会找到了。”聂不凡老神在在地坐在桌边,一边抚摸着悟空,一边劝慰着。   “我快没信心了。”十九颓丧地坐在椅子上。   聂不凡转了转眼珠,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再好好找找,直到立夏之后,若还没有找到,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难题。绝不让你丢了脸面。”   “真的?”   “真的。”聂不凡慎重地点点头。   “聂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十九感激涕零,看他的目光渀佛在看上帝。   聂不凡下巴微扬,神气活现,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十九崇拜。   这货,太尼玛坑爹了! ☆、36 小根和大器   有了小猴子的出现之后,聂不凡重新对捡拾的鸡蛋进行了一次检查,果然又发现了两枚受精蛋,大约是这些日子正值发情期,鸡群精力充沛,不久之后,鸡窝村又将迎来新一波的小鸡潮。   聂不凡乐滋滋地将两枚鸡蛋收入怀中,也不管这是不是坏蛋,只是想着破壳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物种。   为此,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好行装,然后领着一大帮子闲得发慌的鸡,准备前往山林施行孵蛋大计。   出门前,被张君实看到,要求跟随,接着李翊也神出鬼没地出现,再接着,李淮、司辰宇、沈慕然都跟着来了。      聂不凡特不乐意,孵蛋这种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事情,需要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进行,他们跟着算怎么回事?但是碍于对方人多势众,他自知无法力敌,只能老大不情愿地接受现实。      山林的春天,生机盎然,清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沈慕然忍不住诗性大发。   “一气回元运,恩含万物深。”司辰宇也吟道。      沈慕然道:“待会野餐时,不如来一场诗会?”   “好注意。”司辰宇扇子一合,问向李家兄弟和张君实,“你们意下如何?”   李淮笑着应允。   李翊和张君实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一起看向聂不凡。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里就聂不凡“不学无术”,吟诗作对与他无缘……   聂不凡却是一脸笑容,似乎没有什么不满。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众人寻到一处相对平整的高低,四下风景壮观,山峦叠起,非常适合作野餐之地,就是周围到处撒欢的鸡群有些破坏情调……   铺开布席,张君实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点心和酒菜都摆出来,众人席地而坐,神色愉悦,一扫近日在鸡窝村的郁悴。      “如此美景,当浮一大白,大家先干一杯。”司辰宇端起酒杯朝众人敬了敬。   其余人纷纷举杯相迎,聂不凡也难得给面子地迎合了一回。   沈慕然感叹:“山林处处是美景,我们早该出来游览一番。”   李淮连连点头:“是啊,街市纷闹,哪比得上山中的清幽?”   聂不凡暗自撇撇嘴:虚伪!      “趁着雅兴正浓,我们这便开始对诗吧?”沈慕然提议道,“辰宇,在场以你的身份最尊,不若由你开头?”   “那就由我来抛砖引玉了。”司辰宇看了看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开口吟道,“柳垂丝,花满树,莺啼山岸春天暮。”   沈慕然看向李翊,后者沉默了一会,接口道:“罢垂纶,还酌醑,孤村遥指云遮处。”      话音刚落,聂不凡突然伸手朝远处指了指,神色悠然。   众人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只灰鸡飞过。   李淮忍不住问:“那边怎么了?”   “哦,没什么。”聂不凡淡定地收回手。      张君实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李翊则一脸黑线。   其余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用他那优雅的肢体语言表现“遥指云遮处”的意境呢……      沈慕然咳了一声,尽量无视他,继续道:“下面这句我接,酒盈尊,云满屋,不见人间荣辱。”   “好。”司辰宇等人纷纷拍手称好。   接下来,李淮和张君实也依次对了诗,虽然是仓促成诗,但也算颇为应景。      聂不凡怀揣鸡蛋,看得无聊到极点,坐在一旁不时用脚画着圈圈。   李淮见状,心里别提有多爽!这家伙向来嚣张,不可一世,如今总算到了吃瘪的时候!在一群雅人的衬托下,他就成像凤凰脚下的麻雀,天鹅身边的丑小鸭,金龟子中的屎壳螂……      几段诗句对下来,众人兴致更浓。   李淮突然开口道:“聂小哥,如此美景,何以沉默以对?不如也吟诗一首,畅意抒怀。”   听到此言,张君实和李翊同时斜了他一眼,对其报以既幸灾乐祸又有些懊恼的眼神。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这货?   李淮哪能理解其中深意,只想着怎么让聂不凡出出丑。   但是聂不凡哪里在乎什么颜面?在必要时,就是让他果奔他也能脸红心不跳地一展雄姿。      只听他道:“让我吟诗?我有点不好意思。”   张李两人斜视他:不好意思?说的谁?   李淮故作和煦地笑道:“呵呵,在座诸位皆是谦谦君子,雅俗共赏,不会嘲笑你的。”   “不,不,不。”聂不凡晃了晃手指,魂淡道,“我的意思是担心你们听了我的诗后会哑口无言,身心拜服,羞愧难当。”   “……”张,李,司,沈。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XX(想不出形容词了)的人吗?   “……那我们倒是要听听你到底能作出什么能令我们‘身心拜服,羞愧难当’的绝世佳作!”李淮咬牙切齿。      聂不凡环视一周,慎重问:“你们真的要听?”   众人在纠结与好奇又有些忐忑的心理下艰难地点下了头。   “好吧。”聂不凡倏地站起来,掏出他的蛋(似乎少了点形容词),表情庄重,遥看远方,徐徐道,“我要作的是一首写实诗,请诸位洗耳恭听。”   众人纷纷举手相请。      聂不凡清了清嗓子,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吟道:“鸡,鸡,鸡,昂首向天歌,锐爪开山石,杂毛显风骚。”   冷风拂过,静。骆宾王(《咏鹅》的作者),泪。      随即,周围的鸡群振翅齐鸣,响震四野,尘土遮蔽天地,树叶潇潇乱舞,原本清幽的山林瞬间陷入纷乱喧闹的气氛中。   众人风中凌乱,端庄肃穆地接受尘土的洗礼,布席上的点心都羞愧地裹上了一层纱衣……   在一片杂噪声中,林中仿佛还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聂不凡意气风发地冲四周挥了挥手,谦虚地笑道:“多谢大家的支持和谬赞,鄙人愧领,愧领。”其实,他从头顶到下颌,哪里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愧”色?      好吧,不得不说,聂不凡刚才说对了,此诗一出,确实让他们“哑口无言,身心拜服,羞愧难当”,再加上环境的渲染,俨然就是一派“王者”风范,无人可敌。   司辰宇等人同时用锐利似刀的目光射向李淮,似乎在说:都是你丫撺掇的!   李淮羞愧地低下头:我错了,我大大地错了!      聂不凡用一根指头拂了拂垂在脸边的一缕飘逸的头发,得意道:“如何?本爷的才华是否令你们感觉日月无光?”   对,很对,确实无光。众人垂头不语。   “所以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聂不凡居高临下地睨着李淮,指教道,“别以为会作几首歪诗就自以为了不起,天才无处不在,草根才会自鸣得意。”   李淮的头垂得更下了,脸红得像火山低的岩浆,无地自“溶”。      司辰宇别过头,不忍直视。   沈慕然呆愣当场,感觉黑白在眼前颠倒。   张君实面皮抽搐,暗自笑得顿足捶胸。   李翊看天,神如雕像,自我隐没。      “算了,看你态度良好,我就不多说了。”聂不凡语重心长道,“以后为人谦逊点,低调点,不懂的时候不要装懂,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挑战权威……”   尼玛,不是说不多说了吗?   李淮几乎要哭了:“求你了,别说了,我认错,我认错!”   “真的认错了?”聂不凡有些意犹未尽。   “真的,绝对是真的。”他内牛满面。   “唉,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聂不凡叹息,远目,“高处不胜寒,凡人终究只是凡人。”      司,李,张,沈齐齐拜服,对他颠倒乾坤、指鹿为马、自恋无耻、超越凡人的本领报以崇高的敬意。自此,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吟诗——丢不起这个人。      一次美好的踏青就这样草草收尾,众人败兴而归。   聂不凡挥手相送,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在林子里孵蛋了。   有鸡群守卫,连躲在暗处的王诗禅也抵敌不过,悄然遁走。      聂不凡升起篝火,然后用布将蛋包裹起来,在火堆上来回晃荡,间或翻转一下。   这种孵蛋方式,神仙都要哭了。   奇异的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枚蛋竟然还真的相继破壳了……      聂不凡睁着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蛋壳,紧张地等待新生命的出世。   不多时,左边蛋壳中的小家伙率先破壳而出,竟然是一只——秃毛鸡?   聂不凡大失所望,没想到这只并非特殊品种。他将秃毛鸡扒拉到一边,又继续看向剩下的一枚蛋。      这回总算不一样了,壳中钻出一只白花花的小家伙,脖长脸圆,一身绒毛,四肢短小,怎么看怎么像——驼羊?   聂不凡一脸迟疑,戳了戳它软软的身子,喃喃道:“这是山羊和山羊生出来的变种吗……”   太玄幻了!   聂不凡摸了摸下巴,随即响指道:“行,以后就要你‘小根’,至于你……”   他又看向那只秃毛鸡,说道:“鉴于你出生不凡,虽是草鸡,但将来必成大器,就取名‘大器’吧!” ☆、37 啪啪啪 字天女等人入住鸡窝村之后,外界不少人猜测多宝道人的宝藏很快就将重现世间,谁知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宝藏的消息就此石沉海底,再无声息。 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书信传来送往,鸡窝村的诸位都受到了各家长辈的关照,纷纷询问宝藏事宜。 而其他关注此事的人也开始不停地向鸡窝村派去探子,以往还会悄悄进行,但那时派出去的人无疑不圆润,根本没有能安然无恙地潜入内部的,就算在鸡窝村外围溜达都有可能遭受偷袭。鉴于此,探子们展开了人海兼伪装战术,每天打扮成农夫、猎人、行脚商、迷路客、逃难者、路人甲乙丙丁等等,形象各异,演技出神入化。 鸡窝村开始了每天访客不断的热闹日子。为了表现鸡窝村热情好客的优良作风,聂不凡发动全村的鸡尽心竭力地为大众服务。问路的,有鸡指路;逃难的,有鸡送蛋;叫卖的,有鸡捧场;打猎的……对不起,好走不送。至于来借宿的,咳,第二天可以直接列入失踪人口。 在空耗了数十天后,探子们终于认清一个事实:要想进入鸡窝村,必须先学会搞鸡!连鸡都不会搞,宝藏的事就更不用想了。难怪四大家族的代表都进驻了鸡窝村,此地的安全性和隐密性确实不同凡响,真是高啊! “唉。”聂不凡趴在窗边,望天叹息,“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李翊斜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怎么了?” “那些人不来了吗?”聂不凡望着远方,殷殷期盼。 “……”跑来给你玩儿吗? 聂不凡突然站起来,豪气万丈道:“我要将鸡窝村打造成一座休闲村,招揽游人,服务乡里。” “……”李翊迟疑了会,道,“休闲村?这?” “嗯。”聂不凡重重地点头,眼睛贼亮,“咱们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白天可以上山踏青,临溪垂钓,晚上寂寞时还有鸡友陪宿,无论是想修身养性还是想松弛筋骨,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你还是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吧!”李翊坚定地阻止他造孽。 聂不凡不屑地看着他:“这样伟大的构想,你是无法理解的。” 李翊不着痕迹地翻了白眼。 聂不凡又道:“赚钱的事应该找张三去商量。” 说着,他就准备往屋外冲。 李翊一把将他拽回来,不悦道:“不许去。” 聂不凡顿了一会,提议道:“那一起去?” “我不想看到他。” “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天不见明天也会见。”聂不凡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缓声道,“基友间没有隔日仇,看开点。” 李翊深呼一口气,将聂不凡搂过来,重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狠声道:“我跟你才是基友!” “这个……”聂不凡身子微微后仰,思考了一会,道,“你跟我是基友,我跟张三也是基友,所以你跟张三也是基友。” 这等式转换的…… 李翊有种想吐血的感觉,猛地将聂不凡压在墙上,将膝盖顶入他两腿间,一手扶住他的后脑,低头就是一个绵长的深吻,另一只手钻入衣服下摆,隔着裤子握住那件物什。 片刻,李翊的唇顺着聂不凡的下颌吻到脖颈,轻轻咬了咬他的喉结,低哑道:“我可不会对张三这么做。” 聂不凡微喘,哼哼道:“你大白天地发什么情?” “那今晚?”李翊暧昧地在他耳边吐气。 “你若同意王五来观摩,我就让你做。”聂不凡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笃定他拉不下这个脸。 谁知李翊眯着眼想了一会,竟然点头同意了。 聂不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同意让王五来观摩?你还有一点羞耻心吗?” 李翊一脸黑线,到底是提议的?到底是谁没羞耻心?李翊早就看透了,在这家伙面前讲礼义廉耻,那就是对自己的摧残! 聂不凡见他不为所动,便狠声道:“那干脆把张三一起叫上!” “你若敢叫张三,那我现在就将你做了!”李翊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总是在刷新下限,他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家伙?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就像上瘾一样。 “你怎么能吃独食?”聂不凡大义凛然地指责。 李翊二话不说,扛起他就朝床铺走去。 “啊啊啊啊……”聂不凡手舞足蹈地叫道,“行了,行了,不叫就不叫,但他若自己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李翊哼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你又想打晕他?”聂不凡淡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实人发起飙来是很可怕的。” “你说谁是老实人?”李翊嗤笑。张君实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但在聂不凡的归属问题上,他是不会退让的。 李翊将聂不凡放在床上,直视他:“晚上老实点,也别想指使王诗禅来对付我,他轻功虽高,但近身搏击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我同意他来观摩已是最大的让步了。” 喂,有点不对吧?李四难道真的以为他有这种嗜好? 聂不凡伸手想为自己的节操辩白,李翊却不给他机会,亲上一口之后,便带着斗志满满的表情飒然而去。 其实,他才是有那种嗜好的人吧?聂不凡瞪着李翊的背影。 头疼,今晚怎么过啊!抵敌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破而后立…… 聂不凡来到山坡上,举起一本书,大声喊道:“王五,王五,王五……” 山间回声阵阵,除了鸡鸣鸟叫,再五其他回应。 “经书在手,王五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一条身影嗖地出现在聂不凡面前。 聂不凡不满道:“刚才叫了你那么多声都不回应,一说经书就出现了。” “我刚才只听到你叫王五。”王诗禅淡淡道。 “你就是王五!”聂不凡肯定道,“以后别把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 “给,你要的。”聂不凡大方地将手中的经书递过来。 王诗禅反倒有些迟疑了,以聂不凡以往的作风,会如此轻易地把东西给他?莫非书上涂了鸡屎? 不怪他怀疑,这都是有前科的。 “拿着吧!”聂不凡主动将书塞进王诗禅手中,正色道,“拖了这么长时间,也是践诺的时候了。” “你……这次想要我做什么?”心爱的经书就在手中,王诗禅硬是没有去翻看。 “你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挟恩求报的人吗?”聂不凡一派正气。 “……”王诗禅原本和谐的脸部肌肉隐隐有些抽动。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晚上也不用再保护我了。”聂不凡叹道,“总是耽误你休息的时间,实在过意不去,这本经书就当作补偿吧。” 王诗禅看了他半天,最后才将信将疑地收好经书。 “行了,就这样吧。你现在可以继续去隐身了,我先回去了。”聂不凡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了,村子周围的鸡,还是麻烦帮忙照看一下,被让**祸了。” 王诗禅点点头:“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 看着聂不凡离开的背影,他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他很享受孤独,一个人悠然自在,佛在心中,平静无争。但自从来到鸡窝村之后,周围充斥的都是喧闹,特别是聂不凡,不拘俗礼,笑闹由心。还记得那天他在山峰上大叫:“我是鸡窝村之王”的模样,仿若稚子,澄净无垢。明明是个乖张跳脱的庸俗之辈,却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脱俗。 这是王诗禅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特别的一个人。所以,即使被他支使或耍弄,他也生不出几分怒气,甚至隐隐带着些许包容。 每晚在他隔壁,总是能听到他和动物的对话,像教育孩子一般,语气宠溺,有种莫名的温馨。 现在他突然说不用他再保护了,王诗禅顿时感觉少了点什么。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就叫——失落。 吃过晚饭,梳洗完毕的聂不凡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然后小声对肩头的小猴子道:“悟空,你进去帮我看看情况。要是有坏人在,你立刻回来通知我。” 悟空挥了挥爪子,几个跳跃便消失在房门口。 聂不凡蹲在门边,偏头认真地留意里面的情况。 正在这时,头顶突现一片黑影,将他整个笼罩。他头也没抬,只是低喃道:“真是乌云压顶,连月光都没了。” 上方闷哼一声。 聂不凡顿了顿,缓缓站起来,装作没事似的拍拍衣摆,然后一手扶着门框,突然飞快闪入房间,勾住房门就准备关上。 一只手定在门板上,发出“啪”地一声。 聂不凡冲着来人笑道:“李四,你来了。” “哼哼。”李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跨入房间,顺手关好门。 聂不凡瞅了瞅窗子,没关严实。 李翊也不在乎,将外衣一脱,坐在床上拍拍道:“过来。” “这,人不是还没到齐吗?”聂不凡扭扭捏捏。 “他平时来得不是很快吗?”李翊阴□,“我们先来热身,等他到了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聂不凡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爬上了床。 这个空档,李翊又把里衣脱掉了,露出精壮的上身。 聂不凡倒在床上看着他,怯怯地说:“大爷,请温柔点。” 李翊挑挑眉,翻身压在他身上,为他宽衣解带,动作粗鲁迅捷,丝毫不见温柔。 等聂不凡赤条条后,他才缓下动作,开始亲吻抚慰。 身体交缠,温度渐升。 “啪。”李翊的背上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伸手一摸,摸出一只猴子。小猴子在他手上龇牙咧嘴,手舞足蹈。 “啊,悟空。”聂不凡正想将它抱过来,李翊斜过身子,伸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将猴子塞了进去。 “别啊,放在里面会闷死的。”聂不凡翻动身子,移过去将抽屉打开。目前鸡窝村已经有好几种动物,但养在他身边的只有小猴子,像小根和大器都被几只鸡妈妈收养了。 小猴子一被放出来就给了李翊一抓,在他胸口留下三道浅浅的印记。 然后迅速躲到聂不凡的头发里。 李翊咬牙道:“要么把它丢出去,要么就让我把它弄昏。” “你怎么这么残忍?”聂不凡控诉道,“居然对这样可爱的小家伙也下得了手?” “那你就拿好它!”李翊的欲望正在高涨时,他撑开聂不凡的腿,用力顶了上去,却只进去了少许。 “啊!”聂不凡弯起腿,猛地一退,然后踢向李翊,叫道,“你这是在钻孔吗?技术不行就别献丑了!” “我技术不行?”李翊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聂不凡指道:“你说呢?像头野兽一样。” 李翊一个泰山压顶,将他的唇堵了个严实。他怎么忘了,要对付聂不凡,首先就要把他的嘴给封了。 “唔,唔。”聂不凡出声不得,只能拼命拍着他的背。 小猴子也上前助阵,在李翊背上又抓又挠。 李翊无视,上下其手,重点关注腹部以下和尾椎附近的地带。 他的肺活量远超常人,硬是将聂不凡吻得晕头转向,四肢无力,拍打的手也慢慢停下来。 李翊这才放过他的唇,转而攻击他身体其他敏感部位。这家伙不是嫌弃他技术不行吗?这回就让他见识一下自己千锤百炼的武功绝学! 吻到肚脐,舌头挑舐,一边□那件物什,一边探入幽穴,动作灵活而有节奏,弄得聂不凡不住喘息低吟。 “嗯……别弄了,我……”聂不凡扭着身体,声音颤抖。 小猴子“吱吱”叫了几声,配合聂不凡呻吟。 李翊尽量无视这只多出来的小东西,继续手上的动作。 “要……要出来了……”聂不凡大叫。 李翊手一收,扣住那根火热的东西,低哑道:“暂时不行。” 将聂不凡翻转过来,用另一只手扶起他的肚腹,对准那隐秘之处,就要提刀上马。 突然,一阵冷风拂过,李翊只感觉背脊一凉。保持着正要进入的动作,回头看去,只见王诗禅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床边,眼中隐隐闪耀出莫名的光芒,视线缓缓移到两人即将交合的部位。 屋内死寂一片,连小猴子也不知躲去哪了,偏偏趴伏在床上的聂不凡无知无觉,只听他用略有些隐忍的声音闷闷地说道:“好了没?要么进,要么就放开我,你这样一动不动,究竟是怎样啊?不是阳痿了吧?若真是这样,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你把放开我就好了。” 李翊脸黑得像锅底,破罐子破摔地狠狠插入。 “啊……”聂不凡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骂人,就被身后的人大幅度的动作给打断了。 那坚硬的玩意进得猛,出得更猛。 因为王诗禅出手了。 他向着李翊的脖颈袭去,李翊向后抽身,自然把那玩意也带出来了。 王诗禅又反手攻向他的面门,李翊低头躲过攻击,身体前倾,“啪”地一声,又进去了! “啊……唔……” 王诗禅伸手去掰李翊的肩膀,李翊用手挡隔,同时伸出一腿朝他踢去,身体微偏,插在聂不凡体内的东西也随之扭转、摩擦。 “唔……” 王诗禅拉住他的脚踝往后一拖,李翊抱着聂不凡腰腹一同后仰,他使出太极的借力打力,腿脱出对方的掌控,倒回床上,身体也重重压在聂不凡身上,那热丨插到至深处。 “啊……啊……” 王诗禅听着这个声音,面色有些阴郁,下腹隐隐升起燥热,攻击也愈加猛烈。 李翊可算是把面子什么都抛之脑后了,一边果身应战,一边执着地采着聂不凡的菊花。 在狂风暴雨中,聂不凡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真准备转头看看情况时,一张被子迎面盖来,让他彻底陷入黑暗,只留下光裸的下半身,被李翊用各种动作摆弄着。 床铺似乎也承受不了这一连串激烈的斗争,微微颤动着。 聂不凡觉得自己像海浪中的一叶扁舟,双手必须紧紧抓住床柱才能保持平衡,下身却遭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全无节奏,就像抽风一样。 偏偏每一次都顶到极致,令人颤栗。 他只能撕心裂肺地呻吟,以示他痛并快乐的激烈情绪。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38 李冠王戴 李翊即将到达爆发的边缘,□地“柱”扎在腹地,硬生生受了王诗禅一掌,身体随之向前挺进。 王诗禅眯起眼睛,身形一闪,突然将被子里的聂不凡裹挟成一团扛在肩上,飞快抽离。 李翊一时不防,整个人向前扑空,蓬发的欲望戛然而止,上下无能。等他想回击时,聂不凡和王诗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中。 可怜的李翊,光溜溜地保持着蓄势待发状,脸色青白交加,仿佛一团杯具的马赛克。 另一边,王诗禅将聂不凡抢出房间之后,毫不停留地直奔山林。 聂不凡大半身子都包裹在被子中,完全不知道刚才这一阵天旋地转的是怎么回事。 他叫道:“李四,你做什么?你要把我带去哪?喂!” 王诗禅自然不会回答,径直将人带到一个小山洞才停下来。 聂不凡一获得自由,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怒道:“李四,你不要以为小爷真的这么好欺负……嗯?这是什么地方?”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熟悉的房间,而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四周静寂无声,只有一个黑影立在靠近洞口的地方。 聂不凡指着他,颤抖地问:“李四,你难道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将我带到这深山老林,想干什么?” 黑影一语不发地站在洞口,身后惨白的微光将他衬托得像一只幽灵。 聂不凡吞了吞口水,强作镇定道:“李四,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告诉我。你看,我对你牺牲这么大,没功劳也有‘受’劳不是?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杀人奸尸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玩。” 黑影微微晃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洞中漆黑阴冷,亮风飕飕。聂不凡忍不住一阵哆嗦,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裹。 “好吧,你不说话就算了,好歹给件衣服啊?”聂不凡蜷成茧状,可怜兮兮道,“你都穿戴整齐了,好意思让我赤身裸体?” 黑影又晃了晃,似乎在思考,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走过来,将外袍脱下来递给聂不凡。 聂不凡趁机一把将他递衣服的手紧紧扣住,猛地往下一拉,使出剪刀脚,死死夹住男人的腰,然后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摇晃一边质问:“你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说!” 王诗禅被他晃得有点晕,伸手格挡。聂不凡难得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硬是没让他脱身。 两人滚在被子上,纠缠得像一股麻绳。 王诗禅连话也说不出来,身体的摩擦让他感觉有些异状。 他无奈,准备使用武力将聂不凡拍飞。聂不凡似乎有所察觉,竟然改掐为抱,紧紧缠在他身上,同时飞快地吻住他的唇,发泄似的胡乱搅动着。 王诗禅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唇齿的纠缠,气息的交融,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体内仿佛有种什么东西在蠢蠢欲欲动。 那双本要攻击的手莫名地缓下来,轻轻搭在了聂不凡光裸的后腰上。 “哼,刚才让小爷那么难受,小爷也让你尝尝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滋味!”聂不凡在王诗禅耳边轻喘道,“别以为主动权都在你手上,我好歹也是练过的。”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在这漆黑的夜晚,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王诗禅的喉结动了动,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奇怪,你居然这么安静?”聂不凡捏了捏王诗禅的鼻子,然后邪恶一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说完,轻轻咬了咬他的下颌,同时伸手探入他的衣服中。 王诗禅忍了忍,终于还是推开身上这只挠人的精怪,无奈这家伙的脚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腰,他仅仅将他的上身推出一段距离,却反而使得下身密切地相贴。虽然隔着衣料,但那种急欲契合的奇妙感觉实在引人发狂。 王诗禅有点把持不住了,他清心寡欲半生,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刺激。正想开口表明身份,双颊却突然被一双手捏住,用力向外扯动。 “唔……”王诗禅口中发出语音不详的痛呼。 “哈哈,李四,你今晚似乎格外可爱,反应也很好玩。”聂不凡乐道,“好,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让你一个月之内再也发不了情!” 王诗禅无语,还没来得及阻止又被吻了个正着。聂不凡热情似火,使出十八般武艺对他发动攻势。双手也没有停歇地拉扯着他的衣服。 很快,王诗禅的衣衫乱了个彻底,下身不停被摩擦,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聂不凡趴在他身上,用他那毫无技巧可言的抽插动作四处为祸,弄得王诗禅欲火难耐,偏偏还久久不入正题。 终于,王诗禅再也忍不住,一手勾住他的腿,一手扶住他的腰,将他用力压到欲望中心,深深直入。 “啊……”聂不凡低叫一声,上身微向后扬。 王诗禅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开始狂风暴雨般地攻势。 黑暗中,只听到两人的喘息和暧昧的摩擦声。 “轻点,轻点!太用力了!” “……” “唔……顶得太深了,疼,你……你吃虎鞭了吗?啊……该死!” “……” “李四……你真的有点不对劲。”聂不凡喘息道,“尺寸和长度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同。” 王诗禅的动作一顿,本来还想减缓一下节奏,这下却是更上火了。 接下来,聂不凡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整整一个晚上,他被做得差点精尽而亡。 身上的男人像八辈子没舒解过欲望一样,除了第一次射得比较快,之后几次都是经久不衰,上下体位做了个全,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在男人又一次低吼着宣泄出来之后,聂不凡终于光荣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聂不凡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身体像被重物碾过一般,酸软疼痛。 他龇牙咧嘴地半坐起来,被子滑落,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激情的痕迹。不过似乎被人妥善清理过了,身上并没有粘乎乎的不适感。 他揉了揉额头,回想昨夜的一切,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其实他一直是在房间和李四做的吧?不然李四莫名其妙把他带去山洞干什么?难道他潜意识渴望野战? 呸呸!他才不会这么没节操呢!肯定是李四突然发神经。 可怜的李翊,吃没吃全,还替别人背了黑锅…… 聂不凡一边穿衣服,一边腹诽着李翊。 刚要去打水梳洗,却发现有人已经帮他准备好了热水。 聂不凡露出惊异的表情:李四什么时候也知道体贴了? 他怀着小人之心,试了试水温,确定无害之后才谨慎地进行梳洗。 整装完毕,他走到院子中,赫然发现向来喜欢当隐形人的王诗禅正双手抱胸地靠着榕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聂不凡迈着极其怪异的步子走过去,招呼道:“早啊!” 王诗禅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的腹部和腿间扫了一圈,眼中闪出一抹意喻不明的光芒。 聂不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兄,你今天有点高深莫测啊,昨天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王诗禅半垂着眼,望向别处。 聂不凡热情道:“难得你显形,中午就一起吃饭吧?我给你做全素宴。” 王诗禅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张君实一脸紧绷地走过来,对聂不凡道:“李翊昨晚都干了什么?” 聂不凡先朝王诗禅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对方又消失无踪,才低头小声道:“你说呢?” “你呀!”张君实捏着聂不凡的耳朵,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有一大群鸡当保镖吗?你的嚣张呢?怎么遇到李翊就软了?” “你还不是也被他搁到了?”聂不凡小声嘀咕。 “不会再有下次了。”张君实冷森森地说道。 随即,他不经意见瞥到聂不凡领子下露出来的痕迹,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缓缓道:“今晚我要跟你睡。” 聂不凡脸色一变,连忙拒绝道:“不,不,不,我今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那个……”聂不凡扭捏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 “……”张君实深呼一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只是为了防备某些不轨之徒。” “是吗?”聂不凡露出怀疑的神色。 “咳。”张君实故作淡定道,“当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们也可以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我拒绝!”聂不凡坚决道,“短时间内,你们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别以为我好欺负,惹急了我,我绝对会叫鸡群灭了你们!” 昨晚已经疯狂够了,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张君实突然拦住聂不凡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觉得有点厚此薄彼吗?李翊逾距多少次了?我却只有一次。你到底更喜欢谁?” 聂不凡吊着眼睛看了看天,为难道:“我是博爱主义者,这叫我怎么选呢?” “……” “其实我的理想是和一群基友共建和谐小山村,养一窝小萝卜头,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生活。” “小萝卜头?”张君实鄙视道,“你生吗?” “不然你生?” 张君实咬牙道:“别指望还能娶妻生子!不管是你,还是我。既然选择这条路,我就不会回头了。” 聂不凡突然露出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推开张君实,左顾而言他道:“肚子饿了,我先去弄些吃的。” “你就是个胆小鬼。”玩世不恭的模样装得挺好,稍一正经就逃避。 张君实无奈地往着他溜走的背影。 他摸了摸下巴,不能让李翊再嚣张了,得和他好好谈谈聂不凡的归属问题。 此时,张君实和李翊两人都没意识到,另一个强大的敌人正在暗暗成长,防不胜防…… ☆、39 水啊水   阳光普照,鸡叫草香,鸡窝村依然一派和谐。   在这样大好的日子,聂不凡却在天天捡蛋,一边捡一边梦想着有一天鸡窝村能成为动物园。可惜,能够在村外孵化的异变蛋数量稀少,目前也只有那几只幸运的小家伙,反倒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找到不少。   聂不凡这时才想起,是不是该去挖宝藏了?再让那群盗墓鸡折腾下去,多宝道人的好东西还能剩下多少?      于是,他怀着布施的心情去找天女十九。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司辰宇从里面走出来。   聂不凡扬手招呼道:“湿兄,早,窜门子呢?”   司辰宇瞥了他一眼,噔噔噔几步走过来挡住他的去路,问道:“聂不凡,其实第五把钥匙在你身上吧?”   聂不凡毫不动容,用特别淡定的语气反问:“湿兄何出此言?小生不解。”   司辰宇眯气眼:“你心里越是有鬼,表情就越正经,现在我敢肯定,你拿着钥匙!”   聂不凡揉了揉自己的脸,手放开之后露出满脸惊异的表情,“湿兄何出此言?小生大不解。”   “……”司辰宇额角冒出三条黑线,嘴角抽搐。      满意了,聂不凡嘻嘻笑道:“湿兄,下次再聊,我先拜访一下天女。”   司辰宇挑了挑眉,一语不发地跟他进了院子。   聂不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湿兄,还有事吗?”   “我想起刚才还有个问题忘了问天女,所以回去再问问。”   “哦。”聂不凡向里面走几步又停下来,“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做完,所以还是晚点再来拜访天女吧。”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司辰宇一手撑在院门木柱上,淡淡道:“你和天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哪有?”聂不凡摆摆手道,“我和天女还没有你们熟呢?”   “是吗?”司辰宇不置可否道,“我记得你们可是一起逛窑子的交情。”   “……”说到逛窑子,聂不凡又想起他第一次失去贞操的那个惨烈的夜晚。真是不堪回首,不堪承受,不堪入目……      聂不凡拨了拨头发,深沉道:“男人和男人逛窑子,那是你攻我受的深厚友谊。但是,男人和女人逛窑子,那肯定是两看相厌的悲情纠葛。这一点,是有实质区别的。”   司辰宇嘴角又抽抽了几下,压着嗓子道:“那你还来拜访天女?按你说的,你们两看相厌。”   聂不凡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回道:“我一向不喜欢与人交恶,若是交恶了,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改善关系。”   你还能更扯一点吗?整个鸡窝村的住户,哪个没被你恶整过?   司辰宇看着他的目光透着来自灵魂的无声咆哮。      “好了,我先忙了,湿兄请随意。”聂不凡一低腰,从司辰宇的手臂下钻过去,跨步向外走。   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身道:“湿兄,跟着我做什么?”   “我心情好,随意逛逛。”司辰宇看看天,一派悠然。   那好吧。聂不凡耸耸肩,哼着神曲继续走,一路上像视察工作的领导,时不时向四周的鸡挥手示意。   鸡群很给面子,一一回应。      看着聂不凡那得瑟的小样,司辰宇真有种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聂不凡走出村子,一直走到当初取钥匙的那个水潭,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你干什么?”司辰宇看着他的举动,手指颤颤。   “天太热,下去凉快下。”不过一会,聂不凡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下裤衩,两手挥动,双腿屈蹲,做起了下水前的准备运动。那裸露在外的脊背,随着他的动作展露着优美的曲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司辰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感觉有些燥热。   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敢在他面前随便坦胸露乳的家伙,聂不凡的行为不能用粗俗来形容,反而有种不拘俗礼的潇洒随意,就是有时候实在太不着四六……   正思忖间,就听到“噗通”一声,人已经下了水。   几串水珠溅在他脸上,带来几点凉意。      司辰宇回头望去,只见聂不凡从水里钻出来,一脸惬意,冲着他招手:“湿兄,要不要下来凉快一下?”   “不用了。”司辰宇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可没有光天化日之下露天洗澡的规矩。   不过看着聂不凡玩得那么开心,他莫名地有些羡慕嫉妒恨。   更可恨的是,他还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时而仰泳,时而狗爬,时而倒立,抽搐着两个脚丫子,又或从水里摸出一两只鱼虾。      “嘿嘿,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你不下来会后悔的。”聂不凡摸了一把脸,悠哉悠哉地说着。   司辰宇抿着嘴没有说话。   “啊,莫非你不会游水?”聂不凡突然像发现什么一般,同情道,“那就不勉强了。”   司辰宇脸一黑,还是没有说话。   聂不凡背对着他,露出渗死人的阴笑。      随意洗了一把,他游上岸。   司辰宇奇怪道:“就玩够了?”   “没有。”聂不凡在岸上蹦跶了几下。   “那你上来干什么?”   “为了……”聂不凡看着他,一本正经,“……拖你下水。”   司辰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聂不凡挟裹着扑入水中。   “不……”司辰宇还没来得及发出破坏形象的惨叫声就被水没了顶。      聂不凡将他托起来,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司辰宇咳个不停,还不忘送上几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聂不凡好心地帮他拍了拍背,诚恳道:“我教你游泳,以后就不怕了。”   “谁怕了!”司辰宇怒道,“要不是你突然把我拉下水,我会这么狼狈吗?”   早就知道这家伙的劣根新,自己怎么就不知道防备呢?司辰宇在心中暗骂。      “难道你会游水?”   “这有何难?”   聂不凡无趣地撇撇嘴,将手松开,自顾自地游开了。   司辰宇脸色微变,眼疾手快地搭住聂不凡,力量大得差点把人按到水下。   聂不凡不满道:“干嘛,想在水中大战吗?在平地上我打不过你,水里就未必了。”   “把我带上岸!”司辰宇命令道。   聂不凡盯着他,眼睛突然弯起来,嘴角上扬:“哦呵呵呵……”   “笑什么!”司辰宇咬牙切齿。   “怕就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聂不凡哈哈大笑。      司辰宇脸色变得和潭水一样深绿,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人了。   聂不凡全无所觉,掬起一捧水朝他洒。   嗞地一声,司辰宇头顶仿佛冒出了青烟。      突然,他一把抱住聂不凡,在他耳边阴□:“玩得挺高兴啊?干脆玩更刺激点的吧。”   话刚说完,就抱着聂不凡一起沉入了水底。   事实上,学武之人,憋气功夫都很好,他只是不喜欢在水底浑身不着力的感觉,再加上聂不凡这家伙实在太过可恶,给点阳光就灿烂,真当别人治不了他吗?   聂不凡猝不及防下呛了好大一口水,没有氧气存余,憋得手舞足蹈。   司辰宇看他这模样,心里不知道多舒坦,重要体会到耍人的乐趣了,难怪聂不凡乐此不疲。   聂不凡若是听到这个评价,一定会大呼冤枉,他明明是天然无邪的好青年。      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司辰宇就见聂不凡突然转过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准确地吻住了他的唇,然后用舌头毫不客气地顶开,死命地吸……   司辰宇差点连舌头都被他吸走。如此柔情旖旎的情景,被他一弄,真是要有多煞风景就有多煞风景!      聂不凡缓过气,将嘴唇移开,用脚踢了踢司辰宇,示意他该上去了。   司辰宇这回到没有为难,任由他拉着冒出了水面。   聂不凡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欣慰道:“还是空气的味道好啊!”   司辰宇贴在他身上,哼了一声。   聂不凡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本来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但是大爷我心情不好,决定不说了。”   司辰宇眉毛一挑,在他耳边低低问:“什么秘密?”   聂不凡摸了摸发麻的耳朵,将他的脸拨开,不满道:“别想用美男计,我已经身经百战,不吃这一套了。”   “身经百战?”司辰宇用更加暧昧的声音说道,“怎么个战法?这样?”   他圈住聂不凡的腰,就着裤衩握住那根xx(原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河蟹词)。      “又来这一套!”聂不凡挣扎道,“放手!”   “不放。”司辰宇好整以暇道,“除非你告诉我是什么秘密。”   “你要想知道就……不要搓!”本来他想说的是,想知道就自己下水去。但是司辰宇那只怪手竟然开始搓揉他的敏感处,惹得他不得不改口。   “好,不搓。”司辰宇笑道,“你说吧。”   不搓就该弹?   聂不凡面无表情:“湿兄,你是不是欲求不满很久了?”   司辰宇一顿,沉默。   聂不凡叹道:“唉,下次去逛窑子我会记得叫上你的。”   “谢谢,不用了,我觉得你就挺好的。”司辰宇下身不怀好意地顶了顶。   聂不凡镇定道:“你一定要,我也没办法。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司辰宇含住他的耳垂,随口应道。   “先前李翊也像你一样欲求不满。”   “嗯。”   “结果跟我大战几十回合后……”   “怎样?”   “终于,阳痿了。”   “……” ☆、40 玄武镜   原本春色无边的和谐气氛,被聂不凡破坏殆尽。司辰宇没有李翊那样坚挺的心理素质,只能败兴收手。   聂不凡最终还是没有将水潭下的秘密告诉司辰宇,或者不如说他刚才被水一呛,忘记了。      两人一干一湿回到鸡窝村,才刚进村就感觉气氛不对,李翊、李淮、张君实、沈慕然、天女等人破天荒地聚在了一起,甚至连来去无影的王诗禅都出现了,似乎在讨论什么。   聂不凡招呼道:“今天真齐啊,在说什么呢?”   众人看了看阳光灿烂的他,又看了看浑身水渍的司辰宇,神色各异。      司辰宇见状,衣服也不换了,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慕然神色凝重道:“我的钥匙被偷了。”   “嗯?”司辰宇讶然,“你说的是宝藏钥匙?”   “正是。”   “怎么丢的?”   沈慕然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起来就不见了。”   司辰宇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鸡窝村防备严密,我不相信有人能突破鸡群的监视,悄无声息地将钥匙偷走。世上可没有第二个风中雅客。”   说着,看向王诗禅。   王诗禅开口道:“论轻功,确实还未曾听过有胜过我的人。”      “而且,外人根本不知道钥匙的模样。”沈慕然补充道。   “那么,”司辰宇淡淡道,“就剩下一个可能——监守自盗。”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聂不凡身上。   “你们看我做什么?”聂不凡瞪着他们,感觉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向来光明正大,从不偷鸡摸狗!”   众人直接忽略他这句明显不实的谎言。      “不是他。”王诗禅突然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李淮怀疑道。   “我昨晚就在他家。”   听到这句话,李翊和张君实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聂不凡,目光似乎在控诉某人的红杏出墙。   聂不凡纠结道:“王五,你怎么会在我家?我没看到你啊。”   “我在你家堂屋休息。”   张李两人这才释然。也对,王诗禅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七情六欲?他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方外人,如此淡定飘逸,俨然一派高人风范。      如此一来,钥匙的去向再次成谜。   司辰宇道:“别人拿了钥匙也无用,他若想取宝藏,早晚得出现。”   众人点头同意。   沈慕然叹道:“都怪我太大意,以为没人会注意那把钥匙。”   聂不凡好奇地问道:“说到钥匙,你们各自的钥匙究竟是什么?”   司辰宇等人对视一眼。   李翊道:“在场都算是参与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沈慕然点头,率先道:“我的是一面镜子,玄武镜。”   司辰宇:“青龙镯。”   王诗禅:“白虎梳。”   李淮:“朱雀簪。”      聂不凡“噢”了一声,沉思不语。   司辰宇试探道:“你是否想到什么了?对第五把钥匙有何头绪吗?”   “第五把钥匙?”李淮不解道,“为什么问他?不是在天女手上吗?”   众人看向天女。   天女暗暗紧张,表面却故作镇定道:“等时机到了,第五把钥匙自然会出现。目前的问题是玄武镜的去向。”   “也是。”李淮皱眉道,“钥匙的样式甚是奇特,别人是如何查知的呢?沈兄,你是不是向谁透露过什么?”   “绝无可能。”沈慕然否决道,“钥匙的事,在家族都只有两三人知道,我更不会随便乱说。何况这段时间一直在鸡窝村,我根本没接触过其他外人。”   “那就奇怪了。”鸡窝村的鸡精悍似鬼,谁能逃得过它们的贼眼?      “现在讨论这些也没用。”李翊道,“这段时间我们在村里仔细找找,我总觉得钥匙还在附近。”   众人纷纷点头。眼看着开宝的时间将至,他们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聂不凡看他们烦恼的样子,默默报以无限同情。还想着近日和他们一起开启宝藏呢?没想到事到临头横生枝节,难道多宝道人在天有灵,不想让他们取宝?      怀着得过且过的悠哉心情,聂不凡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开门就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啪唧一下落在他脸上。   聂不凡将它捏下来,笑道:“悟空,精神不错啊!”   小猴子舞动着四肢,等聂不凡手一松就窜到他头顶,扒拉着头发翻找虱子。      “咦?”聂不凡不经意瞄到角落处的花姑娘似乎在玩着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竟然是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聂不凡将镜子从花姑娘爪子下抽出来,翻弄打量。这是一面青绿色古铜镜,正上方镶嵌着两颗黑色的小珍珠,仿佛一双眼睛,镜子边缘雕刻着一圈古朴的花纹,下方一条长长尾巴沿着镜边盘绕,背面则是一片像鳞片一样的纹路。      难道,这就是玄武镜?   果然像李淮说的那样,样式很奇特,一般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一把钥匙。   聂不凡看向花姑娘,问道:“这是谁偷来的?”   花姑娘眨了眨豆眼,一脸无辜状。   这时,聂不凡头顶的小猴子蹦达了几下,伸出尾巴,将镜子勾了起来。   聂不凡将它拽下来,严肃道:“难道是你?”   小猴子裂开嘴巴,笑得一脸褶皱。   “你,”聂不凡指着它,义正言辞道,“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偷东西!”   小猴子耷拉着脑袋,一副知错的模样。   谁知聂不凡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做得很好!”   小猴子瞬间恢复精神,用爪子拍了拍胸,表示自己会再接再厉。      聂不凡很是夸赞了一番。   真不知道单纯的小猴子在他的教育下会歪成什么样子……      聂不凡刚刚将玄武镜收好,就见天女做贼似的走进来。   “聂不凡,怎么办?”她凑过来小声道,“最后一把钥匙还没着落,玄武镜又丢了。”   聂不凡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急什么?”   “我怎么能不急?”十九忧郁道,“现在形式越来越险峻,开宝之日更是遥遥无期。卜天宫的威信要是栽在我手上可怎么办?”   “你傻了吧?”聂不凡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救药”的表情,“在此之前你确实需要担心,但是如今是沈慕然丢了钥匙,所以开不了宝藏也是他的错,关卜天宫什么事?”   十九恍然大悟,兴奋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聂不凡又道:“这样一来,在沈慕然没找到玄武镜之前,你都不需要担心别的,专心找最后一把钥匙就好。”   十九露出受教的表情,满心雀跃。   过了片刻,她突然看向聂不凡,小声探试道:“你前段时间说过会帮我,难道……玄武镜是你……”   “神会即可,神会即可。”   十九低头发出一连串的诡笑,最后抬头崇拜道:“村长大人,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哪里,哪里。”聂不凡仰着下巴,一派高人样。   十九这回是彻底放下心来,感觉外面真是阳光明媚,连鸡屎的气味都清新起来。      等十九离开,聂不凡背着手站在窗口,遥望远方,叹道:“连老天都不让取宝,我又怎么能逆天而行呢?”   ……      是夜,聂不凡美美地躺在床上梦周公,那舒服的模样简直天妒人嫉,却不知道其他人久不能成眠。   天女是在无知地偷乐。   沈慕然丢了钥匙,满心纠结。   司辰宇在思考与聂不凡大战之后的结果,是否会尸骨无存?   李淮一想到还要在鸡窝村继续待下去,就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李翊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苦恼于张君实的严密盯人战术。他竟然无耻地收买了几十只鸡看场子,弄得他寸步难行。他可不敢得罪鸡窝村的鸡……   张君实则在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去搞夜袭,长时间不交流感情,聂不凡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恐怕很快就会把他给搁置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犹豫时,已经有人先一步行动了。   王诗禅仗着自己轻功卓绝,隐迹功夫出神入化,再次潜入聂不凡的房间,将人给掳去了那个充满春色的小黑洞。      聂不凡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先是腾云驾雾,穿屋越脊,然后美女环伺,温柔爱抚,接着热潮翻涌,口干舌燥。身体仿佛被八爪鱼缠绕,灵活的触手在敏感处逗弄不去,由浅入深,乐此不疲。最后,挺乳。   “唔。”聂不凡猛地睁开眼,只看到一片黑暗。   右脚被抬起,身体有节奏地上下晃动,身上的人稳健而有力,每一次进出都妙到巅峰,如有神助。      聂不凡被弄得喘息不停,半晌才说出一句有些破碎的话:“李,李四,你又来了。”   男人闷哼一声,乱了节奏,顶得聂不凡叫苦连连。   “哎哟,你太可恶了!”聂不凡在颠簸中狂躁,“能不能按规矩来,你这样偷人是很不道德的,唔……啊……你够了……轻点!魂淡!我要大吐污言秽语了……唔……”   嘴巴被堵住。   黑暗中,只听得ooxx声不绝于耳,真是春色无边,羡煞一片孤魂野鬼。   夜风哭嚎,孤独的月亮涩隐,在云层中思念太阳…… ☆、41 不要啊!   聂不凡顶着鸡窝头从昏睡中醒过来,稍微一动就感觉要散架一样,骨头好像还发出了咯咯咯的哀叫声。   该死了李四!   聂不凡双眼通红,拿起枕头又甩又砸,直到把周围的鸡都吓跑之后才淡定下来。      他慢悠悠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心里又琢磨起来,什么时候李四的轻功这么好了,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难道他跟王五勾搭上了?   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他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搁下。      梳洗完毕,刚出院门就看到万恶的李翊神清气爽地走过来。   聂不凡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真是风情无限,媚力无穷,就是那其中隐含的“娇嗔”和“幽怨”令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李翊霎时警惕起来,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得罪眼前这位大爷了?      聂不凡瞪完他后,哼地一声走开了。   李翊连忙跟上,冷静地问:“怎么了?”   “你自己心知肚明。”聂不凡闷头疾走。   李翊不懈紧跟:“给个明白。”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确实糊涂。”   “很好,你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李翊无语,拉住他继续问,“说清楚。”   聂不凡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目光清澈,一片磊落。   他忍不住嘀咕起来:以李翊的性格,做就做了,不太可能装相。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当时黑灯瞎火的,确实无法辨识,但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聂不凡板着脸问道:“你昨晚在哪?”   “房间。”   “没出去过?”   “没有。”   “怎么证明?”   “你可以去问张君实。”      “嗯?”聂不凡挑眉,“问张君实?”   李翊面色不佳道:“他叫了几十只鸡守在我房门口。”   聂不凡摸了摸鼻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在狂叫:居然真的不是他!   那他到底被谁占了便宜?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诗禅,因为他的轻功最好,完全有能力无声无息地将他抗走。但是看王诗禅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样,怎么也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聂不凡甚至怀疑那家伙长这么大连窑子都没逛过,简直就是清心寡欲的圣人表率。   与其怀疑他,不如怀疑司辰宇更好。司辰宇人前威仪高大,人后猥琐好色,武功也很不错,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变态的嗜好?   除此之外,跟他不对付的还有李淮,他身手不佳,但特别记恨,也很有作案的嫌疑。   至于沈慕然和张君实,他们都属于比较表里如一的君子,前者似乎还不会武功,当然,不排除他隐藏得很深;后者温良如玉,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聂不凡纠结着眉头,突然抬起头,伸手在李翊身上四处捏,包括五官,肩臂,腰杆,最后甚至伸向两腿、间的那玩意。   李翊一把将他的魔手拽住,低沉道:“你干什么?若想我了,咱们先进房去。”   聂不凡甩开他,摆摆手道:“我正在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别烦我。”   刚才研究了一下李翊的身形五官,感觉和昨晚那人差不多。鸡窝村的几个男人,身材似乎都不错,实在很难辨别。再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没多注意这些,纠缠过程中,汗水与愉悦交融,痛并快乐着……咳,偏题了。      聂不凡将脑中少儿不宜的画面驱逐,继续严肃的思考。   这样一来,他该怎么找出那个淫贼呢?      “不凡?”李翊伸手在聂不凡眼前晃了晃,打断他的思路。他觉得今天的聂不凡很是奇怪,不是中邪了吧?   聂不凡抬起眼,拽住李翊的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又在他的身上闻了闻。   “怎么了?”李翊被他闻得不自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加速。   “一身汗臭味。”聂不凡撇了撇嘴。   李翊顿时一脸囧状,纠结道:“我刚刚练完武……”   “赶紧离我远点。”聂不凡嫌弃地将他推开,不满道,“这大热天的,你完事后竟然不知道冲洗一下。”   李翊被打击了,落寞地离去。      事实上,他身上并非汗臭味,而是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男人味,似乎每块肌肉都散发着荷尔蒙,聂不凡不爽的就是这个。   昨晚那个男人身上也是这种味道,或许还夹杂着其他,但是聂不凡记不清了。   他记得最清楚的大概是……是进入他体内的那玩意。   大小、长短、摩擦力什么的……   难道要他一个个去试?想想就可怕。他虽然没节操,但也是有原则的!   聂不凡咬咬牙,握拳想到:不行,他绝对不能让人白白占便宜!只要让他找到这个淫贼,非得拔掉他一层皮不可。      之后几天,聂不凡不时用一双锐目扫荡鸡窝村所有男人,重点观察部位是下身。那热度,简直可以烧穿底裤。   弄到最后,不少人一见到聂不凡,就下意识地想要捂裆。   司辰宇有一回忍不住阴沉询问张君实和李翊:“你们是不是无法满足他?若是如此,不如让我来。”   李翊的回答是捏碎一个杯子。   张君实则笑道:“这方面就不用您费心了。”      晚上,张李两人一起来到聂不凡房中,想要好好“慰问”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结果他房间中竟然空无一人。   张君实拽过花姑娘,问道:“你家主人呢?”   花姑娘一副垂头丧气、要死不活的样子。   “带我们去找。”张君实将它放下来。   花姑娘走了几步,然后嗖地一下躲进了床底,任由张李威逼利诱都没用。      李翊道:“看来不凡早有准备。”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张君实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李翊靠在墙边,冷冷地看着他。   张君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让步的。”   “我也不会。”   “那很好,看谁能笑到最后。”   “哼。”   ……      时间推移到一个时辰前,聂不凡躺在床上越想越不甘心。观察了几天,一点眉目也没有,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又似乎都是无辜的。   他总不能一个个去问他们“那天晚上把我带到山洞里ooxx是不是你”吧?   既然分辨不出来,他就守株待兔,等目标再次出现。他就不信那个家伙就此罢手,偷习惯了就会成为一种病!      聂不凡闭上眼睛装睡。但是心太宽,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又是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一双大手在他手上上下求索,很快裸诚相对。   聂不凡的oo受到惨无人道的攻击,死人也不得不清醒了。      睁开眼,同样是一片黑暗。   他的双腿夹在男人的腰肢上,身体随着抽插而有节奏地晃动。   猛地一个深入,他忍不住低叫一声,心底拼命在提醒自己,不能屈服于淫威,他得揭穿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聂不凡忍着一波波的快感,伸手圈男人的脖子,费力地抬起上身,凑近男人的脸庞。   谁知一阵天旋地转,下体还保持着相连的状态,脚一抬就被翻转过来,变成背对男人。      聂不凡懊恼地直捶石板。   身体被人后面贯穿,完全没入。   “啊……唔……嗯……”   聂不凡欲哭无泪,这个男人的技巧一次比一次好!第一次像个初哥,第二次就熟手了,这一次简直就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杀伐果断,还变着花样的杀!      聂不凡几次想翻身都没有成功,怒道:“你还有做多久,快点!我要尿尿!”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伸手向前把住聂不凡的玩意,然后将趴卧的姿势换成侧卧……   “你不是吧?”聂不凡悲壮道,“你这是要给我把尿吗?”   男人用几个抽抽的动作回答了他。      聂不凡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抗力已经超凡入圣,这样都能继续。   而且这个姿势……很像狗好不好!      “行了,我不尿了!”聂不凡大叫,“你还是把我翻过去吧。”   男人依言将他翻了,这回总算再次两两相对。   聂不凡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男人吻住,灵活的舌头搅合不停,□的动作也在持续。   终于,一阵猛烈冲刺后,一股热流喷洒在他体内。   男人压在聂不凡身上,嘴唇轻轻拂过他的皮肤,引得他阵阵颤栗。   聂不凡气喘吁吁,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男人的连,手指缓缓划过他的五官轮廓,男人闭上眼睛,身体呈放松状态。   趁着这个时机,聂不凡搭住他的肩,猛地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作势欲掐。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精亮地连黑夜也挡不住它的光芒。      “你是谁?”聂不凡沉声问道。   男人也坐起来,与聂不凡呈盘坐相叠的姿势。   他低头在聂不凡脖子边蹭了蹭。      这个气味,不属于李翊,不属于张君实,不属于司辰宇,不属于李淮,更不属于沈慕然。   “王诗禅。”他的头发中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自己怎么一直没发现呢?聂不凡震“精”了。   “是我。”他没有否认。   “为什么?”聂不凡有些混乱,他完全不觉得王诗禅会做这种事。   王诗禅环住他的腰,“那天晚上,你将我心中的佛祖彻底驱逐,强势地替代了他的位置。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无法静下心来诵经。你,不能弃我。”   聂不凡沉默,再沉默。   半晌,他才说了一句话:“原来你对佛祖抱着这样的畸恋,不然我怎么替代得了。”   “……”   王诗禅终于见识到了聂不凡气死神佛的语言攻势。      聂不凡继续道:“我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想法,我不想亵渎出家人。”   “我没有出家。”   “你敢说你没有出家的想法?”   “以前是有。”   “这不就是了。”   “但是,你让我改变想法了。”   “别啊,出家是一件积攒功德的大好事,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其实,我正在积攒‘攻’德。”   “……”聂不凡初时还没听出异样,直到下面那玩意又bo起,他才明白过来。   在他还来不及相处对策时,人已经被抬拉着狠狠坐上去。      “我不要啊……”   黑暗中一声哀嚎,响彻天际。 ☆、42 不可说   天边露白,聂不凡从酸痛中醒来。看着正在洞口打坐吸收天地精华的王诗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他那仙风道骨的模样,谁能想到竟然会做出偷人的勾当!这世上,怎么会有比他更猥琐的人呢?      聂不凡有点忧郁了,鸡窝村几个住户都跟他这个村长有了不正当的男男关系,他冰清玉洁的身体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赤“呈”,将来还怎么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好吧,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弯,祸祸完男人,再祸祸女人就有点不厚道了。但是要他就这样一路走到黑,实在是老大不情愿,而且他还是下面那个,每次都在痛苦与快乐中翻滚,被折腾得一点骨气都没有。   不行,他得赶紧想个对策,不能继续再这样下去了。      聂不凡气势汹汹地爬起来,菊花顿时绽裂,痛得直捶石床。   王诗禅立刻闪过来,揉揉他的脑袋,淡定地问道:“还好吗?”   “你试试看!”聂不凡恶狠狠地吼道。   王诗禅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裸露的上身,再到下腹处那坨……突然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聂不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炸毛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伟哥吗?”   “……”王诗禅偏过脸,认真地看向石壁。      聂不凡一把将他的脸掰过来,威胁道:“我们两的关系,你最好守口如瓶,要是敢透露半句,我就阉割了你。”   王诗禅又不由自主把视线下移到“那坨”。   聂不凡随手扯过王诗禅的衣服下摆遮住要害,继续道:“本来我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但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希望这样的事日后不要再发生,你觉得怎么样?”   “哦。”王诗禅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哦?”聂不凡眯着眼道,“别想随便糊弄我,你向佛祖发誓,再也不会对聂不凡这样那样!”   “我发誓,”王诗禅慢悠悠地举起手,嘴唇微微动了几下,默念,“……”   聂不凡使劲支起耳朵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狂躁道:“你倒是念出来啊!”   “佛曰:不可说。”   “……”   聂不凡终于体会到被噎住的感觉了,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披着袈裟的妖怪。      王诗禅帮聂不凡捡起衣服,缓声道:“穿上吧。”   “我不穿。”聂不凡一把拍开,赤条条雄赳赳地吼,“你想让我脱就脱,想让我穿就穿?没门!”   王诗禅平心静气道:“小心着凉。”   “我火气大着呢,晾不了。”   “那,就不穿吧。”王诗禅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背对着洞口,朦胧的晨光给他的笑脸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着……接着……接着……聂不凡就阵亡了……      阳光普照之际,王诗禅扛着被做晕的聂不凡来到水潭边,帮他清理了一下,穿戴整齐,然后将他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树下,自己则倏地闪人了。   聂不凡在一阵杂噪的鸡叫声中醒来,看到自己一副打坐的傻样,气得七窍生烟。   “王五,你等着,小爷一定让你好看!”他咬牙切齿地吼着。      踉踉跄跄地回到村里,刚进屋就见张君实和李翊靠在门边一脸幽怨地望着他。   聂不凡整了整表情,灿笑着打招呼:“早啊。”   “还早?”张君实瞪着他道,“现在都快午时了!”   “哈哈,是吗?”聂不凡笑吟吟地从两人之间穿过,李翊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阴沉道:“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夜色迷人,我兴致大发,便山上赏月了。”   “赏月赏到一身红斑?”李翊掀了掀他的衣角,冷笑,“想必山上毒虫不少。”   “就是就是。”聂不凡连连点头,“差点被咬去半条命。”      张君实捂着额头,叹息道:“说吧,是谁?”   “啥?”聂不凡一脸不明状。   “别装傻了。”张君实不为所动,“到底是谁做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不凡嘀咕着。   李翊也开口道:“是不是要我们大刑伺候你才会说?那个男人值得你这么维护?”   聂不凡偏过头,他实在说不出口,太丢人了!要不是他弄错对象,根本不会发生有种事。想到前两次做的时候,口里叫的都是李四的名字,就感觉特傻。      “聂不凡!”张君实捏着他的耳朵,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你到底还要祸害多少人?我们两个还不够你折腾的?”   “你们说什么呢?”聂不凡斜了他们一眼,“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去祸害别人?你们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现在竟然还说我祸害你们?我冤不冤啊!”   “……”两人无语。   “走开走开,让我去回房间去死一死。”说着,拨开两人就要闪身入内。      张李两人眼疾手快地把他拖回来。   “差点又被你混过去了。”张君实没好气地说着。   “别转移话题,说,那个男人是谁?”李翊质问。   聂不凡东扯西扯,始终没法摆脱这两人。   最后终于火了,大吼道:“什么男人不男人?老子没有男人就不行吗?老子昨晚其实是在自、攻、自、受!”      这一声吼真是声震四里,惊天动地,整个鸡窝村都是“自攻自受”的回音。   另一边的司辰宇、沈慕然、李淮、天女等人全部都一脸惊悚地探身看过来。      张李两人木然。   聂不凡用鼻空哼了他们一下,然后挤开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碰的一声踢上房门。   张李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当天晚上,雷声轰鸣,大雨倾盆,简陋的村舍四处漏风,其他人都没睡好。聂不凡却是很好眠,因为他知道若是下雨的话,王诗禅肯定不会来夜袭。   第二天,聂不凡神清气爽地起床迎接朝阳。   经过一夜暴雨,地面一片泥泞,随便走几步都能弄得一身脏。司辰宇站在窗口看到聂不凡在泥地里踩得欢,便喊道:“给我煮完姜汤,我有点着凉。”   “中气这么足,哪里像着凉的样子?”聂不凡不予理会,径自朝鸡舍走去。   “聂不凡。”司辰宇又道,“你这是要去哪?又准备找个隐秘的地方自攻自受?”      聂不凡嘴角抽抽,冲他笑道:“我知道你是羡慕嫉妒恨,想学这个绝技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司辰宇败退。   论脸皮,十个他也不是对手。      “聂村长。”这时,天女十九的声音传来,“我昨天晾在外面的衣服都不知道吹哪里去了,麻烦你帮我找找。”   “你不是有丫头吗?”   “外面实在太泥泞了,你总不好意思让女子在泥地里折腾吧?”   聂不凡想想也是,他自认还是有些绅士风度的,便答应道:“行,待会我四处找找。”   “谢谢了。”   聂不凡都走老远了,十九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聂村长,深夜寂寞可以找其他人聊聊天,别伤了身子。”   “……”      “哈哈哈哈哈……”李淮在另一边笑得捶胸顿足,手指着聂不凡像抽筋一样。   聂不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坏坏,我今晚就去找你。”   “咳咳。”李淮一口气没捣鼓上来,呛得双脸通红。      一路上接受了众多古怪的注目礼,聂不凡依然神色从容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昨夜的雷雨让不少鸡都受到了惊吓,大多精神萎靡。   聂不凡思忖着,回头给它们放点轻音乐调和一下,音乐来源自然是自诩文采风流的沈慕然或者司辰宇。      不知不觉走到山脚,聂不凡赫然看到前方山体滑坡,原本上山的路都被截断了一半。更重要的是,与这座山相连的那个水潭也被泥土弄地浑浊不堪。若是再来一场雨,水潭很有可能直接被堵住,那宝库恐怕也无法进入了。   想到这里,聂不凡立刻去找天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她。   十九急道:“那怎么办?钥匙还没找全啊?”   “是啊,怎么办呢?”聂不凡摸着下巴,一副思索状。      十九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焦躁不已。   “聂村长,你一定要帮帮我。”十九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聂不凡。   “不好办啊。”聂不凡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一脸为难。   “我也知道不好办,但我现在除了指望你就别无他法了。”      聂不凡敲了敲桌子,半晌才道:“那这样,你这几天就向其余人稍微透露一下藏宝地点。”   “透露藏宝地点?”十九疑惑道,“为什么?”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宝藏啊!”聂不凡解释道,“但是如今宝藏入口即将被掩埋,他们急不急?”   “急。”十九点点头。   “那么,他们会做什么?”   十九想了想,眼睛一亮:“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保住入口。”   “这不就是了?”聂不凡嘿嘿笑道,“你只要动动嘴,费力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十九先是一喜,随后又犹豫道:“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会更迫切地想要进入宝库?”   “那又怎样?”   “若没有找到最后一把钥匙,我就连后路都没有了。”   “那你是要后路,还是连前路也不要了?”   十九纠结了一会,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定定道:“我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我相信宫主的预测,一定能开启宝藏!”   “好样的!”      从十九屋里走出来,聂不凡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张开手臂默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看那一潭泥水整不整得死你们! ☆、43 开宝进行时   天公作美,果然如聂不凡希望的那样,每天都来一场暴雨。可怜的山体终于不堪肆掠,大片泥石轰隆隆地滚入水潭,清澈的水潭很快变成了泥潭。   但是出乎聂不凡意料的是,山体滑坡造成了水潭下通往宝库的阶梯通道坍塌,直接将宝库大门的一角暴露了出来。   不需要天女再多言,所有人都知道藏宝地点了。      司辰宇等人围在水潭边,看着泥泞的宝库大门,感叹道:“真是鬼斧神工,多宝圣人当年是如何造出这座宝库的?”   聂不凡撇撇嘴,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从一堆泥石中看出人家鬼斧神工的。   李淮道:“王爷,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派人将通道清理出来得好。”   司辰宇点点头。      聂不凡悠悠道:“其实也不用太急,你们清理出来,没有钥匙还不是进不去?”   几人面面相觑,还真是,本来只缺一把钥匙,现在连沈慕然的那把都不见了。   “要我看,”聂不凡继续道,“还不如把泥土填回去,重新将宝库掩埋起来,免得被贼惦记着。”   填回去?这古怪的主意也就这位村长大人想得出来。      众人无视他,继续讨论开启宝藏的各项事宜。   聂不凡也不在意,蹲在一边看鸡兄在泥水中翻滚。   “其实就算没有钥匙,我们也能从旁边挖掘一条新的通道进入内部。”沈慕然提议。   司辰宇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李翊皱了皱眉:“多宝圣人擅长机关陷阱,他估计早有防范,我们贸然挖掘,会不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不会不会。”聂不凡插嘴。   “你怎么知道?”李淮轻蔑地看着他。   “天鸡泄露的。”聂不凡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经过鸡兄们锲而不舍的验证,盗洞的可行性非常之高。   众人继续无视他,只当他在胡扯。   聂不凡摇摇头,深沉低语道:“说实话都没人信,真是好人难做啊!”      最后众人商量决定先清理通道,然后尝试挖掘,一旦发现不妥,立刻停工。   很快,鸡窝村迎来了一批壮劳力,他们发挥了开山掘河的高强本领,两天内就将通道清理出来。宝藏大门终于重现人间,那雕工精美有如神刻的花纹,令人叹为观止。   司辰宇摸着大门上的纹路,赞道:“不愧是多宝圣人,连入口都造得如此宏伟。”   众人皆点头同意。      接下来就是观测风水,选址掘道。   聂不凡灵犀一指,对风水大师说道:“此处适合开凿。”   风水大师冷傲道:“莫要胡言,此地阴冷湿润,晦气极重,贸然开凿容易招引怨灵,轻则染疾,重则暴毙。”   聂不凡正要发表长篇大论,结果被李翊夹了回来。   “你就别添乱了。”李翊无奈道。   “我添乱?”聂不凡瞪着眼,捂着胸口作受伤状,“好心帮忙却被人嫌弃,真是伤透我的心了。”   李翊眼角抽抽:你什么时候有心了?脸皮厚得跟什么似的。      “算了,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聂不凡转身背着手,悠然地朝村子走去。      经过风水大师的指点,挖掘地点终于确定,众劳力再次发挥他们打洞穿孔的高强本领,一天就……凿坏里两把锄头——他们遇到了泥层下的石壁,坚不可摧,再难寸进。   牛气轰轰的风水大师立刻被众人不善的目光扫射。   他故作高深道:“多宝圣人非常人,他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将阴阳颠倒,迷惑了老夫。”   众人稍微释然,在他们心中,多宝圣人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吃点亏是正常的。      聂不凡佩服地看着那位风水大师,小声对天女道:“看到没,这才是神棍的风范,你也学学人家。”   十九不屑道:“就他这水平?看的什么风水?”   “你既然会看,怎么不揽下来?”   “我自认没有多宝圣人的功力,未免献丑,还是早点藏拙的好。”   聂不凡竖起拇指,赞道:“高。”   十九嘴角隐晦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听了风水大师的话,劳力们又开始转到另一边挖掘。   一天后,再次遇石。   风水大师的面子挂不住了,发狠道:“死命凿,我就不信一块石头都凿不开!”   聂不凡主动递给他一把大锤,诚恳道:“靠你了,大师。”   “……”      司辰宇等人终于意识到这位风水大师是个西贝货,出离地愤怒。在场众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居然被一个神棍这么忽悠,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   接下来,等待风水大师的,是惨无人道的极刑——他被毫不留情地丢进了鸡窝。      “哈哈哈哈哈……”聂不凡看着表情阴沉的众人,笑得没心没肺,还故作好心地安慰,“别泄气,东南西北,总有一个方向是对的。”   众人无语,热情高涨这么多天,结果只弄了个灰头土脸。难道真的只有集齐五把钥匙才能进入?      “本王就不信了!”司辰宇发狠道,“继续挖,东南西北全部挖一次!”   聂不凡拍手鼓励。   其余人无语,想想反正都忙活这么多天了,就此放弃似乎有点不甘心,于是都同意了司辰宇的提议,派人分批定点挖掘。   奇怪的是,他们好像遭受了聂不凡的诅咒,怎么挖都挖不到位置。   山腰都快被他们挖成漏斗了。      直到第八天,一大汉无意间的一铲子,终于将土层凿开,露出了一个小洞。   众人大喜,这明显是某种动物掘开的洞穴,这片区域显然是可以同行的。   终于有了进展,司、李、沈等人像打了鸡血一般,豪情万丈。研究几天,拟定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挖掘计划。   当他们再次来到宝藏入口处时,正好看到聂不凡领着鸡群在那里转悠。      司辰宇笑道:“聂村长,很快你就能见识到多报圣人的宝藏了,到时候本王愿意送你几件称心的。”   “是啊。”李淮得意道,“我也不介意赏你几件。”   “得村长关照数月,是该回报一下。”沈慕然说到“关照”两字时,笑得格外扭曲。   李翊倒是没什么表情,张君实作为局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   王诗禅淡淡道:“除了经书,什么都给你。”   众人纷纷侧目,暗道此人果然是佛痴。只有聂不凡不以为然,这人还念的是神经,都破了好几次戒了。佛家若有这样的弟子,估计都得抛弃信仰,投奔基督教了,据说那里的众神都好这一口。      听几人得意完,聂不凡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进去探宝吧。”   李淮鄙夷道:“急成这样,挖开通道至少还要好几天呢。”   “不用。”聂不凡摆了摆手,随意道,“我有钥匙。”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把钥匙,一把是沈慕然的玄武镜,一把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麒麟……蛋。   司辰宇:“……”   沈慕然:“……”   李翊:“……”   李淮:“……”   王诗禅:“……”   天女:“……”   张君实:“……”      冷风刮过,死寂一片。   半晌,司辰宇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钥匙竟然在你手中!”   钥匙竟然在他手中!   其余人脑中也同时浮现这句话。      “我的钥匙竟然是被你偷走的?”沈慕然手指颤抖。   “替你保管而已。看你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如此珍贵的钥匙还是交给可靠的人保管得好。”聂不凡一副“完全是替你着想”的欠揍表情。   你聂不凡要是可靠,公鸡都能下蛋了!   这句话要说出来,没准聂不凡还会回一句:“谁说公鸡不能下蛋,回头我就下给你看看!”      李淮指着他,愤怒道:“既然有钥匙,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在他们忙活了这么多天之后才拿出来!更令人发指的是,还在他们终于要挖出通道的时候拿出来。他们是有多傻啊!   聂不凡,你还能更损一点吗?      在场所有人手指都开始发痒,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聂不凡弯身抱起一只鸡,悠闲地靠在大树边,一边摸鸡一边无辜道:“我其实早就提醒过,但你们都无视我,没办法,我只好继续做个本本本分分的好村长。而且看你们如此热情高涨,我实在不忍心破坏气氛。”   众人像被掐了脖颈的鸭子,喘气无能。      “我受不了了。”李淮抓狂,“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   其他人毫无异议。   李淮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找茬,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僵住了。聂不凡周围的鸡群整齐划一地看向他,目光凌厉,杀气腾腾,间或还闪烁出锐利的精光。   更诡异的是,原本咯咯的叫声都消失了,现场陷入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有如大战将至,一触即发。   李淮吞了吞口水。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顿悟了,难怪聂不凡今天会带上他的鸡群?原来就是为了以防有人对他施以毒手!      李淮败退。作为在鸡身上吃过好几次亏的悲剧人物,他早学会了知难而退。   李淮不上,其他人自然也歇菜了,认命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至少他们终于可以进入宝库了不是?聊以安慰。      聂不凡热情地招呼:“快来,快来,我们去探宝。要是看到称心的,我不介意让你们选。”   “……”现世报来得快。事实告诉他们,以后绝对不要在聂不凡跟前得瑟,很容易遭到他无情的报复。 ☆、44 诡异的探宝之行(一)   宝库大门终于现世,本该是一件令人激荡的大事,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场众人一看到聂不凡那得瑟的样就感觉宝藏瞬间失去了它原本压倒一切的魅力,反被某只奇异的生物给压倒了。      经过仔细地清理,满是污垢的大门轮廓毕现,雕刻精美,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神兽位列四方,形象栩栩如生。位于正中的并非众人之前猜测的麒麟,而是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周围彩云环绕,气势咄咄。      李翊李淮两兄弟、司辰宇、沈慕然、王诗禅等人相继上前,拿出各自的钥匙,对应锁孔,一一将钥匙插入。   聂不凡也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拿着那枚蛋左看右看,四下寻找锁孔。   “怎么还不插?”李淮语气森森地质问。   “我也想插啊,但是插哪?”   “找洞啊!”   “你没看到我正在找吗?哪有洞啊?”   “你确定你手里的蛋没问题吗?”   “当然,你见过这么硬的蛋吗?”   “蛋硬有什么用?没洞也插不进去啊!”   “可能需要找鸡鸡。”聂不凡深沉地点点头。   “鸡鸡?”李淮瞪着他。   “机关。”   聂不凡望着手上的蛋,叹道,“看来大门不是那么好插的……”   “……”      听着这诡异的对话,其他人的脸色都诡异起来。   “咳,我们就看看这大门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机……机关。”司辰宇清了清嗓子道。   众人立刻把注意力放到大门上。   “嗯?可以转动。”李翊忽然说道。随手一扭,只听到门内似乎发出咔嚓一声。   其他人见有门道,也依样转动起来,随着几声咔嚓声,大门正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小洞。      “原来真的需要鸡关,洞才会出来。”聂不凡小声嘀咕。   他拿起蛋,对着太阳中心的洞口插去,大小刚刚好。但是大门并没有反应,于是他托着蛋左右拧了几下,又朝里面压了压,终于把大门插出反应了。   销魂一声“嗡”,大门松动了。   聂不凡深沉道:“多宝圣人也挺猥琐的。”   猥琐的是你!众人在心中狂吼。      聂不凡一指大门,豪气干云道:“走,探宝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轰隆之声传来,地面也开始微微震动。   众人以为这是大门启动的先兆,都稍稍退后了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变化。      “小心!”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脚下突然踏空,身体一沉,就朝下掉落。   原来就在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大门上时,脚下的地面突然移动,露出一个深洞,饶是身负武艺的李、司、王三人也措手不及,纷纷坠落。连带的,还有聂不凡、沈慕然以及聂不凡的鸡。   众人伴随着漫天鸡雨,一路滑行。      “啊啊啊啊啊……”聂不凡不遗余力地展现着他持久力惊人的嗓门,随手抱过一只从身边滚过的肥鸡,指着前方叫道,“有岔道!”   其他人不用提醒,都看到了。可惜他们默契不够,分别冲进了不同的岔道。李家兄弟和王诗禅一窝,司辰宇和聂不凡一窝,沈慕然独自一窝。      只听“噗通”几声,众人纷纷落入了被隔开的水道中。然后就是上百只鸡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   “哎,赶紧救命,我的鸡大部分不会游泳啊!”聂不凡从水中蹦出来,一边捞鸡一边大喊。   他的声音竟然连其他水道中的人都能听到,可见虽然有厚实的石壁相隔,但隔音效果并不好。      “你们都还好吗?”另一边传来沈慕然的声音。   “没事。”李翊回了一声,顺便开始捞鸡。   李淮不爽道:“这多宝圣人太狡猾了,有大门不用,居然在地下搞个入口!”   “嘿嘿。”聂不凡夸道,“有性格。”   “我说聂不凡,你不会是多宝圣人的几代金孙吧?”李淮讽刺道。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要是他孙子,这宝库还轮得到你们?”   李淮气结,不再说话。      聂不凡又喊道:“记得把我的鸡都救上来,少一只都不行。”   其他人无语,还没探宝,就先给他救鸡。      这些鸡也很奇怪,被人抓着也不反抗,好像知道别人是在救它们。还有一些是自己游上去了,更有少数鸡种泳技一流,在水里不知道玩得多欢快。   众人看得嘴角抽搐,他们觉得即使不救,这群古怪的鸡也不会有事,看它们那淡定的小样,简直是和聂不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时,洞口上方传来张君实的喊声:“你们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司辰宇回道,“你们先准备绳索,等我们探明情况再说。”   “好,你们小心!”      不过一会,大部分鸡都被捞了上来,剩下的是会游泳的,众人也就没管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司辰宇看着在岸边抖擞羽毛的鸡群,开口道,“上面那个入口并不大,怎么会掉下来这么多鸡?”   足足有上百只啊,铺开来的面积远远超过了那个入口的大小。   聂不凡一边拧水一边回道:“这还不简单,它们自己跳下来的呗。”   “为什么要跳?”   “它们向来感情深厚,有饭同吃有洞同跳。”   “……”司辰宇无语,隔壁几人也无语。      “行了,继续吧。”聂不凡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率先朝里面走去。   司辰宇摇头跟上。   前面是一个向上石阶,众鸡兴致高昂,一只只身先士卒,哗啦啦地涌上去。   聂不凡担忧道:“小心点,孩子们,要是遇到机关,记得叫救命。”   鸡群集体回应,表示明白。   “……”司辰宇觉得如果聂不凡没问题,那就是自己有问题。自从认识他和他那群鸡,生活就没正常过。      “湿兄,平时话不是挺多吗?今天怎么这么沉默?”聂不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谁的话有你多!司辰宇在心中狂吼,表面却沉着道:“我正在观察环境。”   “哦,有什么发现吗?”   “……这里很大。”   聂不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洞底连通着地下河,洞壁上镶着很多奇怪的矿石,能够发出微光,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透着一种神秘而幽静的美。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李淮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来。   “没什么特别,阶梯一直向上延伸,也没有岔道。”沈慕然回道。   “我们这边也是。”司辰宇回应。      这时,不远处传来鸡群的叫声。   聂不凡眼睛一亮,兴奋道:“有发现。”   说着就加快步伐跑过去。   司辰宇连忙跟上。      咔嚓一声,聂不凡不知道踩到什么,只感觉脚下又是一空,他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正准备用轻功跳走的司辰宇,把他一起给拖了下去。   两人摔在一堆柔软的东西上,灰尘漫天。   司辰宇咳了几下,拽起聂不凡的衣领,没好气道:“你搞什么?自己认栽不就好了,还要拉我一块送死!”   聂不凡偏过头,淡淡道:“这不是没死吗?”   “要是有危险的机关呢?”司辰宇狠狠瞪着他,他的命可矜贵得很!   聂不凡叹道,平和道:“湿兄,其实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寂寞,所以无论如何,都希望有个垫背的陪我。”   他成垫背的了!司辰宇气得发抖,也只有这家伙能把无耻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湿兄啊,我觉得你应该转头看看。”聂不凡盯着某处一动不动。   司辰宇狐疑地转头,顿时瞪大眼睛。   只见这间石屋中,三面各立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器皿,有花瓶、卷轴、瓷器、玉石,一看即知品质不凡。   他几步走上前,一一观赏,惊叹道:“果然是大手笔,这些东西随便拿一件出去,都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东西?”聂不凡扯着身下的一堆碎布,厚厚几十层,难怪刚才摔下来也不疼。      司辰宇回头望去,快步走过来,一层层翻看。   “这是上等绸缎,只是都快腐化了。”司辰宇奇怪道,“似乎包着什么东西,拿你让让。”   聂不凡挪开,捂着嘴鼻蹲在一边看司辰宇在灰尘中翻破烂。      不过片刻,里面露出一个长方形锦盒,有三尺见方。   司辰宇小心打开,眼前微亮,里面赫然是一条全由金丝织就的布料。   司辰宇低呼:“想不到传说中的金缕衣真的存在!看这精致的花纹和高超的编织技艺,简直是举世无双,完全可以当作国宝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影咚地一声落在金缕衣上,然后噼里啪啦落下一片,瞬间将金缕衣的光芒遮盖得严严实实。      司辰宇表情呆滞,手指颤抖地指着眼前一只只跳跃而过的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鸡群们走开,原本绚烂夺目的金缕衣已经被践踏得像一团酸菜。   司辰宇感觉心脏受到重击,他小心地展开那团“酸菜”,薄如蝉翼的衣料布满鸡爪印,四处脱线,短短数十秒,一件举世无双的国宝就这么毁了!   聂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节哀!”   节个P的哀!司辰宇杀人的心都有了,谁能把聂不凡和他家那群作死的鸡给收了!   太造孽了! ☆、45 诡异的探宝之行(二)   司辰宇突然转头对聂不凡露出一个可亲的微笑:“聂不凡,介意让我掐你一下吗?”   “介意,非常介意!”聂不凡抱着胸飞快向后挪动了几米。   我说掐你一下你抱着胸干什么?司辰宇牙齿发痒,瓮声瓮气道:“把你那群鸡看好,要是再破坏什么宝物,我就把它们全都煮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锵”地一声,一只昂贵的古董瓶寿终正寝,碎成一朵残花。随后便是鸡群诡异的咯咯声,像是在笑,还笑得格外嚣张。   司辰宇嗖地一下用杀人的目光射向聂不凡。   聂不凡无辜地摊手:“我双拳难敌四手……”   司辰宇一扬手,指向另一边的出口命令道:“你,赶紧领着你的鸡离开这个房间。”   “哦。”聂不凡没有拒绝,招呼众鸡往外走。鸡兄鸡弟们鱼贯而出,不过片刻,室内就恢复一片安宁。   司辰宇心中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其实他只是想换个地方祸祸?   正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他掉进来的入口和另一边的走廊石门同时关闭,将他一个人困在这个房间。   司辰宇心一惊,几步冲到石门处,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碰了什么机关,门就这么关上了。”聂不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快找找机关,把门打开!”室内光线很暗淡,大约只有镶在墙壁上的某种宝石发出的微光,空气也不流通,很是浑浊。   聂不凡坐在门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煮鸡蛋,一边剥壳一边回道:“行,你等会,我找找看。”   司辰宇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以为聂不凡正在找机关,便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半晌还没有动静,司辰宇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就快了,你再等等。”聂不凡一边咽着鸡蛋,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回应着,然后随手在墙壁上拍了几下,发出锵锵地碰撞声。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隔壁似乎听到响动,李淮在那边高声询问。   “咳咳,挺好的。”聂不凡不小心被噎到,连忙取下水壶喝了一口水。   “聂不凡,你究竟弄好没?”司辰宇脸色阴沉,声音中满着不耐,憋闷的空间让他火气大涨。   “别急啊,正在弄。”   “快点!”   “哎,我摸了半天了,什么也没摸到。”   “你有没有仔细在摸?”司辰宇焦躁地吼道。   “奇怪,刚才明明很敏感的,为什么这会怎么摸都不行呢?”   “是不是你力气不够?”   “那我用力点……啊!”   “怎么了?”   “卡住了。”   “怎么会卡住!”司辰宇的气息越来越不顺。   “你让我用力,结果用力过度了。”   “试着扭动一下。”   “在试……嗯……呃……唔……太紧了,好疼……”销魂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显得特别清晰,还带着阵阵回声。   “……别叫了!”司辰宇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男人!”   “嗯……”聂不凡压低声音,变成断断续续地闷哼。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越听越不对劲的李淮再次出声,声线都有些抖动。   “聂不凡,别让我知道你又在发情!”李翊冷冷的低吼。   王诗禅闪身消失在原地,飞快窜入通道中,循着声音掠去。   听着聂不凡的呻吟声,李王二人都感觉血气上涌,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各种禁忌的画面,怎么也淡定不起来,恨不得立刻把人抓过来好好调教一番。   不过听对话内容,聂不凡似乎是上面那个?司辰宇居然被他放到了?还什么卡……卡住了……聂不凡的物件有那么大吗?   司辰宇明显也察觉到别人误会了,他黑着一张脸,呼吸变得急促,话也说不出,只是不停捶着门。   聂不凡在石门外做着运动操,活动筋骨,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   好半晌,终于觉得整够了,便准备大发慈悲地把门打开。谁知伸展的身体还没有摆正,就听到熟悉地轰隆声传来,石门竟然打开了。   灰尘散去,司辰宇直直地盯着动作怪异的聂不凡,满脸阴森,随即又见到那一地的鸡蛋壳,顿时燃起熊熊怒火。   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没有人这么耍过他!   “咦?你出来了。”聂不凡迅速站好,笑容可掬地询问。   “你不是说卡住了吗?”司辰宇一步步朝他靠近,眼带杀气。   “是啊,你出来时刚好松了。”聂不凡甩了甩手,眉眼弯弯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在里面找到了另一个机关。”司辰宇一手撑在墙壁上,将聂不凡困在身前,语气森然道,“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是怎么在被卡住的同时还有兴致吃鸡蛋的?”   “那个,我没力气了,所以吃个鸡蛋补充一下,不然我的手也不会这么容易脱离出来不是?”聂不凡面不改色地回应着。   “是吗?”司辰宇冷笑,“刚才叫得挺欢啊?”   “嘿嘿,在下的声线一向波澜壮阔。”   司辰宇嘴角抽搐,捏住他的下巴,冷哼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声线怎么个波澜壮阔法?”   说着,一手探进他两腿间,握住那根东西。   “啊……你,你干什么?”   “想听你叫。”司辰宇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手指有节奏地揉弄着。   聂不凡强作镇定,身体紧贴着墙面,语重心长地劝道:“湿兄,这样不好,好多双眼睛在看着呢。”   “是吗?”司辰宇余光都没瞄一下周围静默的鸡群,继续撸。   聂不凡抓住他的手,眨眼道:“你不停的话,我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   “你可以试试。”司辰宇这时已经突破底线,彻底放弃了身为王爷该有的尊贵和矜持。   “唔……这是不对的。”聂不凡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那只魔手,但重点部位被他掌握,逃也逃不了,反而扯疼了自己。   真是乐极生悲!聂不凡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   “本王今天一定要让你叫个够!”司辰宇扯开他的裤头,直接握住那根蠢蠢欲动的棒子。   “唔……嗯……”聂不凡眼神迷离,温声吐气道,“湿兄,你的动作如此纯熟,是不是以前经常自撸……啊!”   司辰宇闻言,差点没憋出内伤,手上一重,几乎将那玩意拽断。   “不要恼羞成怒!”聂不凡抬脚踩在他腿上,声讨道,“就算说中了也不用让我断子绝孙这么狠吧?”   司辰宇龇牙怒目。   “说真的,想不到你身为王爷也如此寂寞?”聂不凡双手搭在他肩上,用一副理解的表情说道,“好吧,这回便宜你,就让你过把手瘾。”   他闭上双眼,放松身体,呈享受状,仿佛正在等待小厮按摩一般,要有多可恨就有多可恨!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   司辰宇浑身颤抖,努力压抑澎湃的怒火,目光一厉,低头就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啊!”聂不凡一痛,嘴巴微张,司辰宇趁机把舌头伸入,发泄似的不停搅弄,唾沫交融,啧啧有声。   同时,双手也没有空着,开始扒拉聂不凡身上的衣物,一腿顶入两腿间,时不时摩擦。   两人呼吸都开始急促,欲望不断升腾,意识迷乱。   不知不觉间,衣衫已经凌乱,两具身体皆呈半裸状。   司辰宇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喜欢胡作非为的家伙,谁知竟然把自己也给玩火了。   下身坚硬如铁,急欲发泄。   他也不打算再忍,手指划过背脊,直戳穴口。   怀中的人身体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向前拱起,手指立刻被吸住。   司辰宇暗笑,这家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嘛!   看他双眼迷离,脸颊泛红,显然已经动情。司辰宇看得心痒难耐,加快了扩张的动作。   聂不凡感觉手指碰到了某个敏感点,身体瞬间仿佛被电流穿过,一阵酥麻。   后臀突然被抬起,上身靠着墙壁,下身却已经悬空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妙,司辰宇这回确实是在玩真的,激情来得突然又汹涌。   他攀住司辰宇,双腿不停往上夹,就像一只攀岩的树袋熊,极力远离那根随时准备行凶的棍棒。   “你在干什么?”司辰宇一把定住他,再攀下去就要坐到他头上了。   “我得保住我最后一道防线。”聂不凡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但目光已经逐渐清澈。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临阵脱逃?”司辰宇把他往下拖了拖,火热的欲望碰到穴口。   聂不凡又往上爬了爬,继续争取:“湿兄,虽然我已经阅人无数,但也是有坚持有选择的。”   “阅人无数?”司辰宇黑着脸,蓄势待发,忍得很是艰难,“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坚持,有什么选择?”   “咳,湿兄,你的身份不符合我的择偶条件,你的相貌也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本王的相貌怎么了?”   “太妖娆,太娇贵,那个大小也不够标准……”   司辰宇脸色涨红,第一次这么想掐死一个人。   他究竟为什么总是认定他的东西很小!   他双目喷火,再也不堪忍受,扶住他的腰,毫不留情地用力往下一压——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空间,回声延绵不绝…… ☆、46 诡异的探宝之行(三)   此章节被作者或网站锁定! ☆、47 诡异的探宝之行(四)   聂不凡跟着鸡群朝着通道深处前行,四周光线昏暗,空气清冷,还带着腐败的尘气,偶尔还能听到某些小生物在角落爬动的声音。   “该往那边走?”聂不凡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岔道,小声问道。声音虽然小,但在寂静的空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一只鸡从某条岔道中跳出来,咯咯咯地叫几声。   聂不凡点头表示明白,带着鸡群便走进了那条岔道。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隔了这么远好像还能听到司辰宇的咆哮声,之前那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可真吓了他好一跳。但一想到他光着身子作跳水状的模样,他就觉得值了。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他又能多上一个美好的收藏。   正想着,聂不凡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藏宝室,里面光线微黄,比起通道亮了很多。   他快步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四个角落摆放的夜明珠,足有碗口那么大,随便一颗都是价值不菲。   聂不凡低咒了一声:万恶的有钱人!然后利落地掏了两颗塞进自己的挎包中,留下两颗照明。其实他不爱财,他爱的是这种纯天然照明功能。   环视一周,这间藏宝室只有一个进出口,三面墙壁上镶造着的都是石块砌成的横隔,右边的横隔中摆放了几排玉盒,大大小小足有四十几个。玉盒摸起来光滑冰凉,质地晶莹剔透,先不论里面装的是什么,光是这些玉盒就足以买下一个大庄园了。   聂不凡取下一个,打开看去,里面放置的是细沙一样的东西,纯金色,沙质细腻,闻起来似乎还有某种淡香。虽然认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既然不惜用这种玉盒来保存,可见其价值肯定远远超过了玉盒本身。   他又翻看了其他几只玉盒,里面装的东西千奇百怪,有块状,有颗粒,还有粘稠物。   聂不凡看了一会就没兴趣了,转身走向左边的横隔。   这边的横隔中放着很多瓷坛,有几只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用一根棍子拨了拨碎片,聂不凡看不出那堆黑黑黄黄的东西是什么,虽然已经腐坏,却没什么臭味,大概是已经挥发了。   他起身小心地取下一个完好的瓷坛,上面塞着软木盖,抽开之后,里面还有几层。   “封得挺密实的。”聂不凡小声嘀咕。   周围有几只鸡咕噜地叫了几声,似乎很兴奋。   还没掀开最后一层,聂不凡就闻到了一股沁人的酒香,待完全打开,整间藏宝室都被酒香弥漫。   “嗯……好香!”聂不凡陶醉了一会,眯眼笑道,“这可真是好东西,百年陈酿啊!”   鸡们全凑过来,密密麻麻围住他,拍着翅膀吵嚷着。   “行,见者有份,回去之后就让你们尝尝。”聂不凡大方地一摆手。   事实上这些鸡未必真的喜欢喝酒,只是嗅觉灵敏的它们闻到这股香味实在忍不住躁动。   “我先尝尝。”聂不凡从衣兜里掏出一根木质勺子,舀了一勺缓缓喝下。   入口甘醇清香,舌尖微麻,好像有一股缓流滑过,四肢脾肺一下子全都舒张开来。   聂不凡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这回感觉又有点不同,甜中带苦,苦中藏涩,辣味也浓了几分。   他心中奇怪,喝了第三口,顿时觉得气血充盈,心跳加剧,神魂皆沉浸于酒香,飘然如在云端。   聂不凡喟叹了一声,从没感觉这么舒坦过。他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坛酒非常特别,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忍住继续畅饮的欲望,他重新将坛口密封好,一边摆回远处一边警告众鸡:“你们千万不要弄破这些酒坛子,否则我就把你们给炖了!”   鸡群哼哼唧唧地表示抗议,却还是听话地散到别处。   聂不凡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转头看向正中的那几层横隔,刚向那边走了几步,便感觉头重脚轻,视线也变得模糊,踉踉跄跄地依到墙边,整个身体都开始发起热来。   哎呀,糟糕,酒劲上来了。   聂不凡顺着墙壁坐到地上,揉了揉腿。刚才做了一场爱,体力还没恢复,这会又喝了酒,真是醉生梦死的节奏。   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他强撑着精神打量了一下环境,暗自琢磨在这里小睡一会的可能性有多大。   “伙计们,麻烦帮我放哨,我要睡一下。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就给我叫。”聂不凡迷迷糊糊地叮嘱了一番,歪倒在一边,就这么睡过去了。   众鸡面面相觑,交换了几十个无法理解的神秘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往室外走,走得悄然无息,不留一丝痕迹,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主人给抛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随即就见一道人影闪电般掠进藏宝室。   在昏黄的光线照耀下,那人的面目逐渐清晰,正是轻功卓绝的王诗禅。   他见到聂不凡歪倒在墙边,暗自一惊,连忙跑到他身边,小心将他扶起。   “聂不凡,聂不凡。”王诗禅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见他嘴唇微张,呼吸中中还带着一阵酒香,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想——这家伙竟然喝醉了?   王诗禅手一松,聂不凡又倒回地上,缩了缩腿,继续睡。   突然,王诗禅目光一厉,重新将聂不凡拽起来,扒开他的衣服,看到他后颈上的牙印和前胸处的几个可疑的吻痕。   刚才他还真的和司辰宇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王诗禅回想之前隔着山壁听到的那些暧昧的呻吟,莫名地感觉不悦。   他瞪着聂不凡酣睡的脸,用手戳住他的额头,低斥道:“你个没节操的小混蛋!”   为了彻底证实心中的怀疑,王诗禅动作利落地将聂不凡的裤子脱下来,抬起他的腿查看他的下身。   穴口红肿,一张一合,手指探进去,还有些湿濡。   聂不凡扭了扭身体,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疼……”   王诗禅眯起眼睛,手指没有撤出,就这么镶在里面,一动不动。聂不凡夹了夹腿,将他的手指裹得紧紧的,与内壁产生了细微的摩擦。   王诗禅目光微沉,看着他面色潮红,衣衫凌乱,裸露的上身点缀着几点暧昧的吻痕,两条修长的腿弯曲叠起,姿态犹如稚儿,纯真而没有防备。   “为什么就不能……”王诗禅轻声低喃,表情透着几分无奈。   他抽出自己的手,正准备帮聂不凡穿好衣服,却又突然顿住。他哼了一声,将他抱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衣服却依然保持凌乱的样子。   聂不凡的脑袋在王诗禅胸前蹭了蹭,似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嘴角不由得透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王诗禅低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拥着他,开始默念波罗蜜。   正在这时,室外又走进一人,赫然正是司辰宇。他没想到会见到两人相拥而靠的亲密画面,只见聂不凡衣衫大开,大半皮肤都裸裸露在外,懒懒地躺在王诗禅怀中,一脸餍足的模样。   这家伙不会在和自己做过之后,又与王诗禅来了一场吧?   司辰宇很不是滋味地想着,心里升起一种所有物被人强占的怒意。   “想不到无欲无求的王公子竟然也有这种嗜好?”司辰宇讽刺道。   “不及王爷万分。”王诗禅淡漠地望着他,丝毫没有被人抓奸的紧张,好像这样抱着聂不凡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司辰宇眼中寒光一闪,背手踱步而入,问道:“他怎么了?”   “睡了。”   在这里也睡得着?这神经是有多粗?其实是累的吧?司辰宇腹诽着。   “你和他……做了?”司辰宇又问。   “做了。”王诗禅平静地承认。   司辰宇没想到他竟然回答得这么坦然,一时无语。   这时,王诗禅将聂不凡小心放到一边,然后站起身面向司辰宇,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强迫他了?”   “什么?”   “我听到了他的叫声。”   “他不是经常这么叫吗?”司辰宇随意道,“你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个性?无法无天,毫无礼数,不分尊卑,口无遮拦,劣迹斑斑。”   “既然这么不入王爷的眼,你又何必跨过那道界线呢?”   司辰宇不语。   王诗禅又道:“他确实不在乎世俗礼教,活得潇洒肆意,但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其实很重视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似心无牵挂,实则怯弱寂寞。与他建立感情很容易,但若是付出之后又被重视的人所抛弃,那必然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伤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是王亲国戚,断不可能为了一名男子而做出任何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不凡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一个被当作消遣的玩物,随时可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何必一定要将他变成你的入幕之宾呢?”   “我是王亲国戚,那王公子又何尝不是世家子弟?难道你就不怕受污名所累?”   “我与你不同,家族早将我当作出家之人,我可以毫无牵挂的隐居,陪伴一生。”   “你与他才相识多久,竟然就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司辰宇吃惊道。   “我相信缘分,也相信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失去什么,相反,我拥有了他。”王诗禅看向聂不凡,目光灼然,嘴角微扬,“如果我留下,他绝对会和我走过未来的每一天,永远不离不弃。”   司辰宇忍不住讽道:“你别忘了,他不止你一个男人。”   “我知道。”王诗禅目光移回司辰宇身上,回道,“你认为他招花惹草,真的是为了享受鱼水之欢吗?我敢肯定,即便一辈子清心寡欲,他也不会有丝毫不适。真正忍不住欲望的,是我们。”   司辰宇无法反驳,虽然聂不凡经常无意识地撩拨别人,但他的眼神是清明的,没有那种淫靡的色彩。   “王爷,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如何处理与不凡的关系。”王诗禅目光凛冽,“如果敢伤害他,在下绝对不会客气。而且,你不知道要在人世间找到这么一个奇葩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吗?” ☆、48 诡异的探宝之行(五) 说话间,聂不凡突然哼哼几声。 司辰宇和王诗禅停止对话,循声望去,只见他蠕动着身子爬起来,眼睛还没有睁开,一脸惺忪的模样,双手在墙边摸索,开始像螃蟹一样缓慢横移。 “嗯……我的床呢?”他迷迷糊糊地低喃。 这是还没睡醒呢!司王两人心中同时想道。 王诗禅走过去准备扶住他,却见他的脚步突然一个趔趄,双手挥动间,刚好抓到正墙横隔上的一只铜器,只听轰隆一声,熟悉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聂不凡贴靠的那面墙突然向内开启,他毫无防备地向后栽倒。 “小心!” 王诗禅和司辰宇齐齐出手,一左一右拉住聂不凡。在惯性的作用下,三人一起跌进暗室。 暗室大门旋转180度重新合上,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不得不说,这座藏宝室内的机关真是无处不在,随随便便就能遇上。 几人身上的火折子在掉入暗河时全都浸了水,已经无法使用。 在这样密不透光的地方,饶是目力过人的王司两人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找一下机关。”已经被关过一次的司辰宇表现淡定,转身开始寻找机关。 王诗禅一边扶着聂不凡,一边向另一边摸索。 两人摸了一手灰,却始终没有找到机关。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有什么活物在墙壁中钻行。那种声音在黑暗死寂的幽室中显得格外清晰,断断续续挠得人骨髓发寒。 两人停下动作,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动静,呼吸都缓慢下来。 “怎么回事?”聂不凡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凝重的寂静。 “嘘,小声点。”司辰宇回道,“我们掉进暗室了。” “黑漆漆的,怎么不点灯?”聂不凡又问。 “要有灯我们早就点了。”司辰宇没好气地说道。 聂不凡沉默下来,然后开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不过一会,三人眼前一亮,一颗光晕流转的夜明珠出现在聂不凡手上,将四周照亮。 “这是哪来的?”司辰宇惊异道。 聂不凡斜睨他一眼,不屑道:“还是王爷呢?一点也不懂得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藏宝室内摆着那么多发光物品,也不知道拿几件来照明。” 明明只是贪图夜明珠的“美色”才偷藏了两颗,却被聂不凡说得多有先见一般,语气神态甚是不可一世。 司辰宇气得牙痒痒,看他那副得意的小样就想狠狠捏两把,本来还想夸他两句来着,现在省了。 “头疼吗?”王诗禅摸了摸聂不凡的额头,低声问道。 “疼!”聂不凡拧着眉毛看向他,奇怪道,“王五兄,你也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之前喝了酒醉倒了。”王诗禅回道,“半睡半醒时触动了机关,所以我们就进到了这间暗室。” “你居然喝了酒,哪里来得酒?”司辰宇凑过来在他嘴边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酒香。对于喝惯美酒的他来说,一闻就知道聂不凡喝的是好酒。 聂不凡将他的脸推开,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冷静的思考和犀利的语言攻势:“行了,不就是喝了两口酒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是先关注一下咱们目前的处境吧,湿、王、爷!” 司辰宇这回忍不住了,伸手就想把他抓过来教训一顿。 王诗禅将人护住,淡淡道:“王爷,注意风度。” 风度?司辰宇黑着脸,在聂不凡面前讲风度就是对自己的摧残! 不过这会确实不是教训人的好时机。司辰宇深呼吸几下,瞪了聂不凡一眼,然后开始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不过五十多平米的小密室,四面都是墙,正前立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石台两边分别放置了三口大箱子,箱子外面的金属□已经锈迹斑斑,箱盖上各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金属锁。 三人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是否藏有什么机关。确定无事后,司辰宇率先拿起了石台上的小方盒,入手颇有分量。 盒盖处有一个形状奇特的锁孔,明显需要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 看来只有等出去后找锁匠开锁了。司辰宇如此想着。 “钥匙?这个吗?”聂不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形状古怪的条状物,递到司辰宇面前。 “这是从哪里来?”司辰宇再次惊异。这家伙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出人意表?又不是百宝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聂不凡先鄙视了他一眼,然后指着石台右侧道:“你没看到这里有三十六把钥匙吗?” 司辰宇和王诗禅同时弯腰望去,只见石台壁上雕刻着一片繁复的花纹,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装饰,原来里面镶嵌的东西是能够取下来的吗? “这么多把钥匙,你怎么确定这把钥匙就是开这个盒子的?”司辰宇又问。 “颜色啊。”聂不凡用钥匙敲了敲盒子,胸有成竹道,“你没看到盒子钥匙孔和这把钥匙的颜色是样的吗?”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司辰宇接过钥匙,一边往钥匙孔插一边说道,“多宝圣人是机关大师,绝对不可能设下这样简单的障碍……” 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盒子竟然打开了。 司辰宇沉默,突然莫名地感觉自己的智商下降了。 聂不凡见他呆立不动,便拿过盒子打开查看。 “咦,这是……”他从盒子中拿出一尊玉质方印,玉印的上方雕刻着一只远古神兽,雕工精美,细致入微。而印的下方镌刻着一种古体字,聂不凡并不认识。 司辰宇见到,却是面色一变,迅速夺过,惊道:“竟是玉玺!” “玉玺?”王诗禅的视线也落在那尊方印上,表情并无太大的波动。 “‘受命于天’。”司辰宇念出玉印上的刻字,凝重道,“玉身雕的是神兽貘雒,与另一尊玉玺上所雕的豸犽并称为我国两大守护祥兽。” “那尊玉玺上刻的不会是‘既寿永昌’吧?”聂不凡迟疑地问。 “当然。”司辰宇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的奇怪眼神。 还真是。聂不凡无语,想不到这里竟然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分成了两尊玉玺。 “既然是玉玺,不应该在皇帝手中吗?”聂不凡又问。 “三百年前,两尊玉玺偶失其一,自此杳无音讯。历任皇帝都负有搜寻玉玺的重责,却不想它竟然在这里出现。”司辰宇眼中闪过惊喜。 “哦。”聂不凡兴趣缺缺,目光移向另外几口大箱子。 司辰宇将玉玺放回盒子中,妥善地收好,脸上透着愉悦。 聂不凡蹲下来开始给箱子上的黄金锁配钥匙,这回没法用颜□分,只能一把把试,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咔嚓”,开了一把。 聂不凡兴致勃勃地打开箱子,霎时间,眼前出现了一片金黄色,定睛望去,竟然全是金币。 本国是不用金币的,显然,这是一箱子外国金币。 司辰宇和王诗禅都被吸引,蹲到聂不凡身边,拿起一枚金币查看。 金币一面是某人物大头,另一面是一顶皇冠,边缘处都刻着文字。聂不凡连这个国家的文字都认不全,更不用说外国文字了。如果是原来的世界也就罢了,他的英语和法语都不错,可惜这些金币上的文字更像几大语种以外的“符文”(既鬼画符般的文字)。 “这应该是亚罗国的金币。”司辰宇倒是有所了解,作为王爷,经常会接触一些外国使节,见识颇为不凡。 “亚罗国?”王诗禅道,“似乎在七十年前就已经灭国了。” 司辰宇点头:“是的,所以这箱金币必然来之不易。亚罗距离我国数万里,灭国之后,原有钱币全部重铸,留存于世的金银币越来越少,皇上的宝库都仅仅只收藏了十余枚。这个国家的筑造工艺非常高超,若是能引进这项技术就好了。” 这时,聂不凡又从箱盖内侧翻出一叠似乎是用兽皮制成的画卷,说道,“你想要的技术会不会就是这个?” 他将兽皮卷递给司辰宇。 司辰宇仔细看了看,惊喜道:“没错,这正是钱币的筑造流程!多宝圣人确实非同小可,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接着,几人又相继开启了其他五个箱子,里面全是国外的物品以及相应的制造流程,其中包括造船、建筑工程、玻璃冶炼等先进技术。每一项拿出来都能创造巨大的财富,加速国家发展。 然而,司辰宇的脸色却从最初的惊喜慢慢变为凝重。 聂不凡看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了?找到这么多好东西不应该高兴吗?” “东西确实好,而且太好了。”司辰宇沉着脸说道。 聂不凡眼珠转了转,眼中闪过几分透彻,眯眼笑道:“是不是担心不好跟皇帝老兄交代?” 司辰宇一颤,猛地看向聂不凡。 “别担心,你把烫手的宝贝全部交给我,放在鸡窝村保证万无一失。”聂不凡拍着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 “你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王诗禅将他拉过来,语气略带严厉道,“皇家的事,你参合什么?” 他有时候真担心这家伙把自己玩没了。他有颗玲珑心,平时虽然说话嚣张,行事毫无章法,但其实很容易心软,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对身边的人表达关心,即便那种关心有时候会让人抓狂。 不过这回可不能让他乱来,复杂的权力斗争和算计绝不适合他。 还是老老实实做个鸡农吧! 司辰宇也道:“没事,我会处理的。” 聂不凡耸耸肩,摊手道:“好吧,你们自己看着办。” 司王两人犹不敢大意,对聂不凡的人品深表怀疑,再三告诫。 聂不凡觉得自己被歧视了,一手指一个,怒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诚实的人吗?” 你问错了,你应该问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诚实的鸡吗?你就别跟同类比了…… 司王两人明智地保持沉默,没有再刺激他。 ☆、49 诡异的探宝之行(六) 密室搜索完毕,几人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四周墙壁很平整,没有疑似机关的物体。 司辰宇和王诗禅找了半晌,却毫无结果,不禁有些气馁。 聂不凡却像没事人一样到处晃荡,那悠哉惬意的模样实在可恨。 司辰宇不爽道:“聂不凡,你好歹也来帮帮忙啊!” “我不是正在帮忙吗?”聂不凡头也没回,手指在墙壁上东敲敲西敲敲,随后笑道,“你们听,还有回声呢?” 司王两人一听,墙壁那头果然传来声响,却不是什么回声,而是之前他们听到的类似某种活物在爬动的声音。 王诗禅道:“不凡,不要再敲了,里面有东西。” “里面当然有东西。”聂不凡理所当然道,“不然我敲什么?” 司王两人无语,这是重点吗? 聂不凡见他们的脸色都跟龟壳一样绿了,便好心地停止了敲击墙壁的行为,开始一边把玩夜明珠一边学着他们的样子,搜索机关。 室内的光线被他弄得忽明忽暗,无限增添了阴森之感。更重要的是,闪得人眼疼。 “聂不凡,你还是歇着吧。”司辰宇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他觉得这家伙的精力实在太充沛了,之前不久才与他翻云覆雨一番,这会却像没事似的跳脱如常。 “你让我帮就帮,让我歇就歇,当我聂不凡是这么好支使吗?”聂不凡哼了他一声。 司辰宇懊恼。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有时候就喜欢唱反调?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这时,王诗禅开口道:“不凡,把夜明珠摆在石台上吧,你这样拿着不方便。” “哦。”聂不凡听话地将夜明珠放在石台上。 “为什么你说的话他就这么听?”司辰宇很是不忿。 王诗禅很有佛家风范地给了他一个睥睨众生的眼神。 “……”司辰宇默了。 正在这时,墙角处突然传来咯嘣一声,然后就是土块掉落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穿了墙壁。 司王两人同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墙面上出现了一个杯口大的小洞,里面伸出一个……鸡头? 鸡头似乎也被他们吓了一跳,正准备缩回去,聂不凡眼疾手快地拽住它的脖子,赞道:“行啊,洞都打到这里来了。” 鸡头上的两颗小眼珠眨巴眨巴,透着几分狡猾和得意。 “出来,待会我们若是找不都出口,你就叫上你的兄弟姐妹,给我们挖出一个通道。” 鸡眼翻了翻白,不情不愿,往回缩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只得认命。 司王两人在呆滞之间听到聂不凡所说的话,不约而同看向那个只有手臂粗稀的洞口……他们得把自己压缩到什么程度才能从那个小洞中爬出去? 更重要的是,一只鸡为什么会打洞? 鸡窝村的鸡能够看家,跟踪,施毒,说话,装死,撒泼,游泳,飞行,爬树,倒立,现在还能打洞! 其实,聂不凡真的是鸡精吧?养的都是一群什么妖怪? 洞里的鸡用翅膀将洞口扩大了几分,然后灵活地从里面钻了出来,抖擞了一□上的尘土,露出一身土黄色的羽毛。 司王两人无法理解一只鸡是怎么用翅膀开土打洞的?难道它的翅膀是某种伪装成普通翅膀的神兵利器? 聂不凡拍了拍土黄鸡的脑袋,让它暂时原地待命,然后转头对司王两人道:“其实我进来不久就发现了,这个石台似乎可以移动,你们过来看看?” 既然有这种重要发现,为什么不早说!司辰宇在心中狂吼。再次认识到这个家伙的恶趣味,总喜欢在别人劳心劳力之后才慢悠悠说出重点。 司王两人走过去查看,果然发现石台与地面的衔接处似乎有些蹊跷。他们尝试向左右转动,却没有任何变化。 聂不凡蹲在旁边,支着下颌看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石台是四方形的,镶嵌得四平八稳,你们觉得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转动它?” “……”两人的动作一僵,突然觉得自己特傻。 也不能怪他们,身在富贵家,学识确实一流,但生活常识和实际操作能力却很值得同情。 “那你觉得?”司辰宇朝他挤出几个字。 “左右不行,那就上下试试。”聂不凡指点江山道。 两人于是将手搭在石台上,同时用力向下一压。 只听轰隆一声,暗室的大门缓缓开启。 聂不凡伸出连根手指,一副“我果然聪明绝顶”的得意表情。 而司辰宇和王诗禅却受到了打击,在刚才一系列行动中,他们将自己智商上的缺陷都表现了出来,自尊碎成了某种片状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粘合。 三人顺利离开暗室,司辰宇对两人道:“日后清点藏品时,能不能暂时对这间密室的存在保密?” 王诗禅点头,聂不凡也同意道:“你放心,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你慎重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反而更让担心!司辰宇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聂不凡望着关闭的密室墙壁,突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叹:“多宝圣人确实是个有才的人。他将本国的玉玺高高摆在正中,两边六国簇拥,其意不言而喻。而且他竟然有本事搜集到这么多宝物,可见当年是怎样为祸四方的存在。万幸他已经羽化了,否则真不知道天下会被他祸祸成什么样子?” 你也不用谦虚,祸害的功力不遑多让! 几人又在这间藏宝室逛了一圈,便朝通道的另一边走去。 聂不凡这才察觉本该在他身边的鸡群都不见了,不由得扯开嗓子大喊:“鸡们,你们都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回音在通道中回响。 “你们在哪?”李淮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我在叫鸡呢!你答什么?” 李淮被噎住,半晌才吼道:“你不说到鸡还好,一说鸡就让人火大。你不知道你的鸡把我们找到的一间书库破坏成什么样了吗?” “什么样子?”聂不凡毫无愧疚之色地回问。 李淮正准备回答,他又说道:“行了,你不用说了。它们的破坏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本事就直接去找它们理论,我两不相帮。” 你这还叫两不相帮!明显是在推卸责任吧?他找鸡理论个什么劲啊? 正在李淮气急败坏时,李翊开口道:“不凡,这座藏宝库的所有通道最终都应该可以通向一个地方,我们在那里汇合。” “好。”聂不凡笑眯眯地回应。 喊话这会,散去的鸡群陆陆续续奔回来。 聂不凡指着它们骂道:“都是一群没良心的!把你们的主人孤零零地丢下,自己跑去逍遥。你们说,这种行为是不是很需要批判?” 鸡群耷拉着脑袋,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 “哼,回去之后就关你们小黑屋。”聂不凡极力威吓,它们却是不痛不痒。 怎样坚挺的小黑屋才关得住“鸡逼”的它们?牛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是小鸡鸡一统天下的时代! 教训完毕,聂不凡又带着大部队和司王两人朝通道深处走去。 这回倒没有再遇到什么机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 刚走出通道,三人数鸡就看到一副很暧昧的画面,优雅公子沈慕然正扶着天女十九的柳腰,呈30度倾斜,就像在跳交谊舞一般,状似亲密。 沈慕然见到有人出现,神色一慌,下意识收回手,天女“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聂不凡看得极为不忍,啧啧道:“沈公子,就算想要表明你们之间纯洁的关系,也不需要用这样粗鲁的方式啊!看把天女摔得!” “抱歉,静柔小姐,你没事吧?”沈慕然神色尴尬,伸手想要将她扶起。 十九脸上有一瞬间扭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挤出一抹宽容的笑容,温婉道:“没事,人有错手,马有失蹄,很平常。” 说着,搭住沈慕然伸出的手准备起身。 这时聂不凡又道:“你说沈公子是错手还是失蹄呢?” …… 一大片省略号爬过。 冷场! 咯咯咯!鸡群很给面子地笑起来,噪杂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惊悚。 司辰宇将聂不凡提溜到角落站好,然后转头问道:“天女为何也下来了?” 天女缓了缓气,回道:“请王爷不要见怪,小女子也想见识下多宝圣人建造的宝库,所以便在张公子的协助下进了宝库。我还在沿路做了记号,回去时便可节省一些时间。” 司辰宇点点头,他和其余手执钥匙的人并不介意天女进入,毕竟她是提供宝库地点的关键人物。只是刚才她和沈慕然是怎么个状况? 虽然心中疑惑,但自恃风度的他,并没有主动询问。 这时,另一条通道传来响动,李翊和李淮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大家都到齐了?天女也来了?”李淮一一跟众人打招呼,却可疑略过聂不凡。 李翊却是直接走到聂不凡身边,用锐利的目光在身上扫视了一番,然后眯起眼,透着几分危险和质问。 聂不凡挺了挺胸,斜了他一眼:“干嘛?几个时辰不见就思念如狂,看得忘我了?” 李翊没有被他糊弄,给了他一个“回去再说”的严厉眼神,明显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聂不凡撇撇嘴,暗自琢磨回头找谁做挡箭牌…… 几人聚在一起简单叙说了一下各自的发现。多宝圣人的藏品之丰,远超众人的预计。他们决定先派人清点好数目,再来讨论分配问题。以这些藏品的数量,恐怕需要清点月余的时间。 这趟探宝之行算是告一段落,惊喜与鸡毛共存。 日后应该在宝库入口立上一个牌子,上书:聂不凡与鸡,不得入内! ☆、50 生病进行曲 宝库内机关复杂,众人花了将近2个时辰大概也只探索了一半。就是这一半,亦足以让人嗔目结舌。 精美的金银器皿,各种孤本典藏,外国珍宝,稀有矿物,美酒杯盏,画卷琴棋等,包罗万象,价值不菲。不过他们也发现,其中有些物品已经被毁坏或被偷盗。然而,宝库内并没有被人盗掘的迹象,只有地上残留的鸡毛、鸡屎、鸡爪印等物露出了行迹。 从鸡屎的干湿程度可以看出,这座宝库其实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曾有鸡出入,那些破坏并非完全是这次和他们一起进入的鸡群造成的。这说明,此地早就被鸡扫荡过! 众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人不如鸡的颓丧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鸡窝村的鸡确实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仙也阻止不了它们为祸人间。 灰头土脸的几人返回村子后,便各自回住处梳洗去了。宝库周围有鸡群看守,绝对比皇宫大内还安全。谁要是不长眼地想偷偷潜入,保证让他们竖着进横着出,轻步来泪奔走。 聂不凡回到家中,张君实已经为他打好热水,顺手帮他宽衣。 聂不凡把他推出去,表示要独自享受泡澡的时光,其实是不想身上的痕迹被张君实看到,解释起来太麻烦。 结果,他一泡就泡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张君实来喊门,他才慢吞吞地爬出来,像四肢无力的老人一般,颤颤巍巍地穿上里衣,然后趴在椅子上不动了,嘴里发出垂死的呼唤:“张三君,我快不行了,快来救我!” 门外的张君实一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用力踢开门冲了进去。 “怎么了?”一个箭步冲到聂不凡身边,张君实担心地问道。 聂不凡伸开双手,可怜巴巴道:“张三君,我很虚弱,你把我背回卧室吧。” 张君实见他撒娇赖皮的模样,没好气地笑了笑,将他横抱起来,大步朝卧室走去。 经过门口时,聂不凡看着那两扇晃晃悠悠的门板,道:“张三君,回头记得把门修好,你太粗暴了,看把人家门板欺负成什么样子?” 张君实嘴角抽搐,谁让你叫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把他背进房间,扶他躺下,改好被子,聂不凡轻轻道了一声:“谢谢张三君,晚安。” 晚安?现在才下午,张君实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你先睡会,晚饭时我再来叫你。” “不用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聂不凡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沉睡。 张君实看了他半晌,附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刚走出房门就见李翊迎面走来。 “他在里面吗?”李翊问道。 “已经睡下了。”张君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在宝库中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起来很累。” “我也想知道。”李翊道,“等他醒了再说吧!” 两人一先一后离开。 院落中闪过一道身影,原本准备探视聂不凡的王诗禅也消失在原地。 聂不凡这一觉睡了整整7个时辰,直到第二天卯时也没有醒来。张君实最先察觉不对,进屋查探才发现他浑身发热,意识昏沉,明显是生病了。 张君实心中惊虑,连忙派人去城里请大夫。 鸡窝村其他人都被聂不凡这一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在他们心中,聂村长是个打不死、摔不怕、揍不疼的祸害,谁也没想过他竟然也有生病的一天! 看着躺在床上呓语的聂不凡,众人心中忧虑,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王诗禅冷冷看向司辰宇,后者心下生起一丝愧疚,猜想这次生病大概是因为昨天在地下通道中的那场性事。 大夫很快被人提着衣领拽进来。他气喘吁吁,本要发作,结果看到一屋子全是衣着光鲜、气宇不凡的人物,不由得心惊胆战,冷汗直冒,心说这偏僻的小山村,还真是卧虎藏龙。他开始对床上那人的病情特别慎重起来。 在一众犀利的目光中,大夫战战兢兢来到床边,观色诊脉之后,他舒了口气,对众人道:“没有什么大碍,这位公子只是外虚内热,肝火过剩,喝几剂汤药,好好调养几天便无事了。” 还有一点大夫没敢说,这名男子近日明显与同□合过,病根亦来源于此。至于事主是谁,就不关他的事了。不过他还是有义务提醒一声。 “呃……另外,房事不宜频繁,每次之后都必须好好清洗,平时用药温养,可提高体质。” 这句话一出,屋中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起来,气氛诡异。 大夫见状,冷汗又冒了出来。他赶紧写好药方,仔细交代一番之后便逃命似的匆匆离去。 张君实叫土崩去抓药,然后端了碗米粥过来,想先喂他喝上一碗。 李翊扶他坐起,在他耳边轻唤他的名字。 聂不凡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他一左一右拉住张三李四的手臂,痛苦道:“张三君,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鸡,不能把它们卖了,它们做鸡也做得很不容易。还有鸡蛋也不能全做成茶叶蛋,有些蛋还能生宝宝。” 张君实无语。 他又对李翊道:“李四,好好和你弟弟相亲相爱,不要因为我而伤了和气,如果我不在了,以后养老还能靠他。” “……”李翊脸上抽筋。 “王五啊,佛祖不好侍奉,你不出家是对的。以后专门养鸡,若是能将它们度化也是功德一件。不是有句话叫,叫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以后它们会不会有出息就靠你了!” 王诗禅:“……” “湿兄……” “行了,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司辰宇连忙打断。 聂不凡泪眼朦胧,虚弱道:“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吐吐真言?” 你只是生个小病,搞得像在交代遗言似的是闹哪样? 他就知道,即使这家伙生病了,也是个祸害! 聂不凡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最后问:“张三君,你老实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张君实沉重道:“约莫还有千年好活。” 千辛万苦地伺候他喝完粥,众人才各自散去,再继续听他胡言乱语,他们估计也要癫狂了。 不过大夫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他们都记住了,那张方子上也写好了温养的方法,一定不能让聂不凡有机会偷懒!日后的性福就全靠它了! 傍晚,张君实把熬好的药端过来,聂不凡抱着被子哼哼道:“我好了,不要吃药。” “乖,喝了药好得更快一点。” 聂不凡滚了几下,磨磨唧唧地就是不想起来。 不过几个时辰,他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张君实却不敢大意,担心病情反复,软磨硬泡地哄他喝药。 “你不喝,我就直接灌。”李翊在一旁威胁。 聂不凡委委屈屈地把头伸出来,用控诉的眼神望着李翊。 其余人对他亦是不假辞色,站成一排跟防暴警似的。 迫于压力,聂不凡终于还是勉强地抿了一口,然后沉默了半晌,忧郁道:“还是让我安乐死吧!喝药这种高难度任务不是我能完成的。” 他的可怜自然没有得到丝毫同情,一碗汤药一口不剩地全部喂进了他的肚子。喂他喝药吃饭简直就跟打仗一样,这家伙没一刻安宁,之前因为他生病而产生的担忧绝对是多余的! 众人幸灾乐祸,他则凄厉地呐喊:“你们太不仁道了,如此欺负一个弱质男儿,会遭报应的!” 诅咒犹言在耳,谁也没料到,应验得这么快。 病怏怏的聂不凡在第二天后就活蹦乱跳了,而鸡窝村其余人,除了王诗禅之外,全部病倒。 其实,继聂不凡之后最先得病的是鸡群,它们似乎被他传染,先是食欲不振,而后变得暴躁发狂好斗。 短短几天时间,鸡窝村就被它们搅得天翻地覆,有如龙卷风过境。其他人等有幸见识了鸡群真正的战斗力,飞檐走壁,掘地掀土,泅水钻木……那叫一个惊世骇俗,大开眼界。 等鸡群抽筋完毕,原本看戏的众人也悲剧了。 他们的情况又与聂不凡和鸡群不同,病症表现为咳嗽,发热,流鼻涕,吃不香睡不好,每天喝药,苦不堪言。 聂不凡一边照顾他们一边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禽流感?应该不会很严重吧?虽然他常常诅咒他们,但并不是真的希望他们出事。鲜活的人类调戏起来才更有成就感,现在一个个都是病歪歪的,各种不顺眼啊! 鸡窝村中只有王诗禅没有生病,很可能是因为他只吃素,所以逃过一劫。 聂不凡身为病原体兼最终祸首,毅然决定负起责任,拿出自己所有积蓄储备了大量药材,每天熬成汁,挨个浇灌。食物也全是以清淡为主,杜绝任何荤肉。 几天下来,所有人都瘦了一圈,个个精神萎靡,眼窝深陷,闻到肉香就想落泪。 这么艰辛的生活,他们还从来没有体验过。 看着他们这欲仙欲死的模样,饶是清心恬淡的王诗禅,也忍不住升起一丝又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 ☆、51 传人 生病期间,除了几名病患备受煎熬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被折腾得惨无人道,这人便是负责帮几人看病的大夫。此人姓徐,曾负责帮聂不凡看病,后来鸡群开始出现异常,他又被当作兽医给“请”了过来,欲哭无泪地诊断鸡群为“间歇性失心疯”之后被放了回去。结果没两天,鸡窝村其他人又相继生病,于是他再度被召唤。 经过几天的诊断,病人还不见好转,徐大夫的心情异常阴霾。他胆子不大,医术也是普普通通,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悬壶济世的伟大情操,于是他委婉地表示让鸡窝村众人另请高明,结果遭到了众病患拒绝。 多宝圣人的宝藏就在鸡窝村外,不宜招引太多闲杂人等。况且司辰宇等人也不认为自己的病有多严重,聂不凡那家伙不是没两天就活蹦乱跳了吗?他们明显是被他给传染了,没道理体弱的聂不凡康复得那么快,他们却必须另请高明!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之后,徐大夫也认命了,干脆收拾衣物细软在鸡窝村住了下来。 这小破村里的人,他恐怕一个也得罪不起。 只是奇怪,这群人怎么会在集体生病? 司辰宇等人虽然生病,但活动无碍,每天都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在聂不凡眼前晃悠,作无声的控诉。 聂不凡鄙视他们的幼稚,只是担心他们将病毒扩散,便给每个人做了一个口罩,上面还“精心”绣了不同的图案,以便区分。他的手艺可想而知,那是绝对的抽象派,在别人眼中的黄、绿、红等各种颜色的鸡,他却说是猴子、乌龟、狐狸。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挺写实的…… 于是,鸡窝村随处可见的都是口罩男女。 “庸医,庸医!”李淮愤怒道,“你会不会治病?怎么这么久都治不好?” 徐大夫缩着脖子从李淮的屋子仓皇而出。 聂不凡正好经过,李淮一眼见到,忍不住忿忿:“为什么你就好得那么快?” 大概是经过鸡群的变异,病毒晋级了。聂不凡暗想,嘴里却嘿嘿道:“本人天赋异禀,尔等凡人怎能相提并论?” 李淮气结,咳嗽不止。 聂不凡又安抚道:“不要随便发脾气,这样好得更慢,看看人家小根(羊驼),淡定的表情从来没变过。” 李淮下意识地看向那只从院子外奔腾而过的奇怪生物,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行了,好好养着吧,我去做饭了。” 聂不凡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在饮食和卫生方面格外用心,大部分工作都是一人包揽。每天夜深人静时,还会悄悄去其他人的房间探视,以防夜晚气温下降导致病情有变。 “不凡,今晚陪我吧?” 这夜,聂不凡探视完张君实,刚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张君实躺在床上,用炯炯的目光地望着他,语气温和:“我们好久没独处了。” 聂不凡笑道:“好啊!” 他放下烛台,脱下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衣,灵活地钻进被子。 张君实手一伸,就将他揽入怀中,感受从他皮肤上传来的冰滑触感,舒服地叹息一声。 “很难受吗?”聂不凡轻声问道。 “还好。”张君实回答。 “我知道生病是什么感觉。”聂不凡睁着眼,目光幽幽,像是在回忆什么。 张君实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谁没生过病?过几天就没事了。” 聂不凡胡乱地点了点头,两人相拥而卧,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馨,不带一丝□。 好半晌,聂不凡才又开口道:“张三君,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没有你帮忙,我连懒觉都没法睡了。” “……”感情这才是重点? “不凡,有件事我要问你。”张君实突然道。 “什么事?” “你想要多宝圣人的宝藏吗?” “什么?”聂不凡有些疑惑,“多宝圣人的宝藏怎么了?” “你作为第五把钥匙的持有人,与其他四家一样都拥有均分宝藏的权利。”张君实缓缓道,“但是,你只是一个平民,势单力薄,最后可能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宝藏,反而会引来麻烦。” “哦。”聂不凡随意道,“我对宝藏的兴趣并不大,他们全拿走也无所谓。” 张君实笑了笑,怀中的人喜欢扒着钱罐子数铜板,却对意外之财视若粪土,看似斤斤计较,却拥有比任何人都要淡然豁达的心态。 “虽说如此,但防范之心不可无。”张君实又道,“司王爷等人护着你,他们身后的家族却未必没有私心。权贵内部错综复杂,涉及利益,更是防不胜防,恐怕到时候司王爷等人也是自顾不暇。” 聂不凡撇撇嘴:“那关我什么事?我只是鸡窝村小小一破民,不争不抢,他们要拿什么尽管拿,这样都能招惹祸端?” “呵呵,你不知道世上有句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你表现得越是大度,别人可能越怀疑你私藏了更好的东西。要知道他们无一不是位高权重的王公贵胄,一般的金银财宝根本不入他们的眼,他们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技术和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 聂不凡叹道:“无知的人类啊。” “……”张君实默了片刻,无奈道,“严肃点,我跟你讲的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啊!” “哦。” “所以,无论你有什么表现,都不会减少他们对你的猜疑。”张君实继续道,“他们会怀疑,为什么你一介平民,却拥有开启宝藏的第五把钥匙?是不是从谁的手上偷来的?若是有一方势力突然跑出来宣称那把钥匙本来是他们的,那么你该怎么辩驳?敢强势介入这场宝藏争夺战的人,必然是足以与其他四家抗衡的权贵。” 聂不凡沉默不语。 张君实顿了顿,迟疑地问道:“不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钥匙是从何而来?” 聂不凡摸了摸鼻子,回道:“我早知道宝库位置所在,钥匙就是在宝库的水下通道入口找到的。” “多宝圣人为何偏偏将宝藏埋在此地?”张君实沉吟一会,又问,“不凡,鸡窝村的前任村长是什么人?” “不知道。”聂不凡可没有撒谎,当初他穿越来时,那老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而且主动帮他落户,过继山村,然后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便鹤驾西归了。更神奇的是,他连自己的墓地都已经挖好,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口金丝楠木棺材,好像早就等着入地安眠了。 张君实倒没有怀疑,只是说道:“我在入住鸡窝村时曾查过你的身份。” “啊?”聂不凡瞪了他一眼。 张君实笑道:“我相信其他人也查过。此处本该叫无名村,鸡窝村不过是你后来自作主张的命名。” “无名村哪里有鸡窝村形象?” “是是,确实名副其实。”张君实又道,“真正让我奇怪的是,鸡窝村数百年来,村民都没有超过10人,到后来,甚至变成一座孤村,只剩下村长独居,代代单传。” “这种情况不得不让我怀疑……”张君实看向聂不凡,一字一句道,“鸡窝村的每一代村长,其实就是多宝圣人的传人,也是宝藏守护者。” 聂不凡转了转眼珠,随手把玩张君实的头发,没有发表意见。 张君实见他一脸无辜状,就知道这家伙又准备装傻充愣。 这回倒是冤枉聂村长了,他才是不知情的一个。装傻装多了,反而让别人以为透过傻相看到的就是真实,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大概就是这种境界。 “不凡,你要好好把握这个身份。”张君实提议道,“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多宝圣人的传人,完全有资格分得财宝。当年多宝圣人说过,只要集齐五把钥匙,就能开启宝藏。手执钥匙之人,便拥有均分宝藏的权利。你虽然没有显赫的身份,却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非多宝圣人将钥匙散落各地,你甚至不需要与其他人分。他在宝藏入口留下的那把钥匙,很可能就是为他的传人准备的。” “你的意思是……”聂不凡有些明白了,张君实这是在给他造势啊。作为多宝圣人的传人,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质疑他的资格。 “这件事交给我吧。”张君实亲了亲他的额头,笑道,“虽然你对宝藏没有觊觎之心,但是分点家用也好。以后可以盖几所舒适的房子或者扩大一下鸡场什么的。” “嗯。”聂不凡点头,“我还想办个动物园,种点果树,以后或许还能养几个娃。” 张君实脸一黑,危险道:“养谁的娃?” “谁的都行。”聂不凡憧憬道,“一群光屁股小孩漫山遍野的跑,生活该有多美好。” 张君实脑中不由得浮现一大群围着肚兜的小鸡占领山头的情景,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不行,他得立刻断了聂不凡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张君实捧住他的脸,慎重道:“不凡,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我们要有这个觉悟,孩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聂不凡哼哼几声,明显不以为然。 张君实一口咬在他的唇上,低沉道:“认命吧,我不会让你有时间想什么孩子的。” 说着,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埋头开始办事。 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感受下腹的热度,头也不疼涕也不流了…… ☆、52 晨运 第二天,聂不凡在张君实怀中醒来,下半身还被他的腿压着。 他抽脚踢了踢,扭着身体像一只大虫子一样就要起床。 张君实腿一勾,又把他制住,嘟囔道:“这么早起做什么?再睡会吧。” 聂不凡吊着眼睛瞪着他,“再睡就起不来了!” 他明显感觉到臀瓣处有个东西正在硬化,某人开始晨勃,多待一刻都有再度被攻的危险。 张君实微微一笑,抱住聂不凡的腰,状似无意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你够了。”聂不凡伸出五指,毫不留情扒开他的脸。 张君实偏头避开,长手长脚缠得更紧,欲望又朝穴口用力挤了挤。 聂不凡趴在床上,身体像游泳一般四肢并用地向床边划来,无奈被死死钉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 张君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挣扎,下身要进不进地停在当中。 聂不凡挣扎了片刻,突然不动了,像一条搁浅的鱼,软软地趴着,然后偏头看向张君实,两眼汪汪,透着小白兔般的无暇和可怜。 张君实看得心动不已,狼情兽意澎湃荡漾,忍不住抱着他就是一阵猛亲,下身随之挺进,长驱直入。 “唔……”聂不凡把脸埋在枕头里,愤愤不已,为什么自己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还会遭到如此残忍的蹂躏!他心目中的谦谦君子,竟然也是人面兽心! 张君实禁欲已久,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哪会轻易罢休?浅出深入,每一次都顶到底,木床也随之摇晃。 一番柔风细雨般连绵不绝的攻势,终于将聂不凡再次带入欲海中,随即,一连串细密的呻吟声从简陋的卧室中流淌而出……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房间,聂不凡皱了皱鼻子,眯着眼探出被子,立刻闻到一股沁人的饭香。他瞬间感觉饥肠辘辘,腰酸背疼地坐起来,转头就看到桌上那碗热腾腾的玉米粥。 他眼睛一亮,一边穿衣,一边伸手往下探去,私密处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和少许凉意。 正在这时,张君实端着几碟小菜从外面走进来,见聂不凡的模样,微笑问道:“不凡,还好吗?疼不疼?” 聂不凡瞥了他一眼,装作没事人一般,大大咧咧地穿衣套裤。 “我让徐大夫帮忙做了些吃的,顺便也给其余人准备了,所以你不用这么急。”张君实又说道。 “想不到老徐还会做饭?”聂不凡笑了,“不错不错,身为村长,可不能埋没这样的人才,以后必定人尽其用。” 张君实笑着摇头,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道:“你也尊一下老吧?人家每天都在鸡窝村受尽煎熬,已经很可怜了。” 聂不凡撇撇嘴:“谁叫他治几个小病也治不好?诊费我可是一文都没少出。” “行了,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聂不凡突然看了他一眼,奇怪道:“咦,你的病好了吗?” 张君实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整个人精神奕奕,与昨天判若两人。 “确实好了不少。”张君实点了点头,随即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聂不凡,目光炯然,“与你云雨之后,病也不治而愈了。” 聂不凡扬起下巴,倨傲道:“本村长天纵奇才,集天地之精华,等闲小病小痛,自然是人到病除。” “哦?”张君实将他勾入怀中,状似严肃道,“如此看来,在下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村长大人的照拂了。” “那是当然。”聂不凡神气不可一世,菊花却在瑟瑟发抖。 “为了感谢村长大人的照顾,在下要送村长大人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张君实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聂不凡接过,打开塞子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玉庭露。”张君实回道,“有助于外伤愈合,滋养皮肤,润泽肌理。” “就是外伤药了?”聂不凡漫不经心地收起。 张君实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补充道:“主要是用来涂抹□的,每次云雨之后用一次,可以减轻疼痛,调节内里。” 聂不凡动作一顿,缓缓将瓶子塞回张君实怀中,认真道:“张三君,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梳洗去了。 张君实拿着瓶子看了一会,突然笑道:“也对,以后都得由我来帮他涂,确实应该留在我手上。” 想通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玉庭露珍而重之地收入床头柜中…… “我看到了。” 聂不凡刚刚梳洗完毕,就碰到了神色冷峻的李翊,他抱着胸站在晨光中,身姿俊逸,气质凛然,俨然犹如一名遗世独立的孤傲剑客,唯一的败笔就是他脸上带的那个绣着一只黑色抽象小鸡的口罩,大大降低了他的魅力和杀伤力。 “你看到什么了?”聂不凡不解地问。 “你和张君实。”李翊嗓音低哑,目光深沉。 聂不凡上前拍了拍他肩,安慰道:“李四,你放心,同时鸡窝村的一员,我会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的。” “你想如何一视同仁?”李翊咄咄道。 聂不凡肯定道:“今天我会在你的药里加几勺糖,保证不苦。” “你也该吃药了。”李翊眯起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马虎眼。 “对对,我也该吃药了。”聂不凡忙道,“我先去吃药了,待会再聊。” 李翊一把捏住他的后衣领,威胁道:“听着,晚上准备好热水,我们要洗鸳、鸯、浴!” 聂不凡嘀咕道:“鸳鸯浴就鸳鸯浴,用得着说得这么咬牙切齿吗……” 李翊一甩袖,咳嗽着扬长而去。 聂不凡有些犯愁,虽然他本人身强力壮,百折不挠,但病患的身体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张君实的病情突然好转了,但他并不认为那真的是和他做爱的功劳,更有可能是经过持久的运动,挥发了大量虚汗,以致不药而愈。 聂不凡觉得有必要将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督促他们每天起来跑动一下,出出汗。 打定主意,他匆匆吃了饭,然后挨家挨户地把人扒拉出来,登高呼道:“鸡窝村的诸位,为了帮助你们尽快康复,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早上带大家绕着村子跑一圈,入睡前再泡一个热澡。多运动,多出汗,保证好得更快。”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抱胸的抱胸,摇扇的摇扇,发笑的发笑,就是没有照做的迹象。 聂不凡丝毫不以为意,对着周围的鸡群振臂高喊:“孩子们,跟着我一起跑,有任何不跑的人,就给我狠狠地啄!” 话音一落,鸡群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应声,翅膀拍得虎虎生风,鸡毛乱舞。 其余人脸色陡变,嘴角都抽搐起来。 不等他们多言,聂不凡已经伸手一指,说了一声:“冲!”便率先奔了出去。 鸡群立刻展开翅膀,昂首挺胸地对着呆立不动的众人拼命叫唤,目露凶光,大有不听命就扑上来的架势。 在猛鸡环伺之下,众人不得不迈开步子,拖拖拉拉地跟在聂不凡身后跑着。 “哎哟!”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徐大夫摸着屁股,神色惨淡。 三只公鸡伸长脖子竖着鸡毛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我是大夫,不是病患,不需要出汗啊。” 三只公鸡无动于衷,依然保持威猛的姿态。 徐大夫都快哭了,眼看它们就要扑过来,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就朝众人追去。刚才被啄的半边屁股好像都麻木了,像中毒一般,实在太可怕了! 其余人见状,都不敢再怠慢,跟着鸡群,郁闷地绕着村子跑动。谁敢迟疑,立刻就会有一群鸡当头扑来,对其实施惨无人道的群殴。 清晨明媚,空气清新,一群带着口罩的人们在鸡潮中欢快地奔跑,激情四溢,真是如画卷一般的美好…… 众人的心情却是如暴风骤雨,闪电雷鸣,暗自将聂不凡叉叉又圈圈。 不知道他这又是抽什么风?不是想把他们玩死吧? 一圈下来,众人都是面色潮红,咳嗽不止。他们多数是习武之人,这点距离倒不算什么,就是咳得难受,身体也更热了,汗流浃背,很有些狼狈。他们大概从来没有这么不顾形象地跑过,到了鸡窝村之后,很多第一次都发生了。 唯一不痛不痒的就只有王诗禅,他身形飘逸,仙姿雅容,一派悠然。 聂不凡赞许道:“大家表现不错,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还继续?”李淮愤怒道,“明天我可不奉陪!” 聂不凡安抚他:“别生气,要保持好心情,你不觉得跑动之后舒服多了?” “一点也不觉得!”李淮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地吼道。 “看你难受的,赶紧去屋里歇着。”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李淮走进屋子,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了。 聂不凡又看向其他人,正要说话,他们就像有默契一般,纷纷转身回屋,瞬间就消失无踪。 “我这不都是为他们好吗?”聂不凡唉声叹气道,“看他们每天对着大夫吼得那么中气十足,明显精力过剩,养尊处优,需要出点汗,病才好得快啊。” “那……那我为什么也要跑……”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聂不凡转头望去,只见徐大夫颤着身体,虚弱地靠在门边,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聂不凡上前搀扶他,诚恳道:“其实我是这么想的,我并不确定跑步是否对他们有好处,所以需要您老亲自来体会一下,然后提供一些专业的意见。” 徐大夫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扣在这个有病的村子,遇上这么一群有病的人! 聂不凡偷偷看向李翊的住处,暗自琢磨他的精力是不是发泄完了?待会再给他熬上一碗药,喝完肯定昏昏欲睡,那个什么鸳鸯浴大概就可以免了…… ☆、53 大力丸 晚上,李翊冷着一张脸,四处寻找聂不凡的踪影。最后还是绑架了花姑娘,威逼利诱之下才在鸡窝中找到目标。 聂不凡蹲在一角,对着正立在草垛上的一只黑鸡说道:“大器,你脾气太坏了,怎么能欺负你的弟弟妹妹呢?” 黑鸡昂着头,态度倨傲。 聂不凡从旁边捧出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黄鸡,凑到黑鸡面前,淳淳善诱道:“你看,弟弟多可爱?毛绒绒,圆嘟嘟,是不是有种萌翻的感觉?” 黑鸡猛地张开翅膀,朝小黄鸡尖叫一声,吓得小黄鸡浑身绒毛一竖,嗖地一跳,钻进了聂不凡的衣服中,一抖一抖。 聂不凡怒了,拍了它一掌,教训道:“你这家伙,长得这么搓,性格还这么差,等长大了,哪会鸡妹妹看上你!” 黑鸡偏过头,不屑一顾。 它的长相以鸡的标准来说,确实有些不合规格。头部到脖子处的毛是白色的,其余部位全是黑色。嘴巴带着倒钩,眼神凶狠。头上没长鸡冠,明显是种残疾。 聂不凡又有些不忍,放缓语气道:“没长鸡冠不是你的错,你千万不要因此愤世骇俗,生活如此美好,脾气何必如此暴躁?无论你长成什么样,你主人我不会嫌弃的。” 黑鸡似乎很生气,拍着翅膀厉啸,周围的草屑被它扇得四下乱舞。 聂不凡不在意地拍开头上几根稻草,正要再说,李翊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它其实根本不是鸡吧?” “嗯?”聂不凡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黑鸡,疑惑道,“不是鸡?” 李翊指出真相:“它明显是一只幼鹰啊!” “鹰?”聂不凡的目光在黑鸡身上不断扫视,小家伙挺着胸,傲气十足。 聂不凡恍然:“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直觉得你长得有点怪,还以为是先天不良呢?” 黑鸡,不,黑鹰大器愤怒了,飞到聂不凡头上狠命践踏,然后气咻咻地飞走了。 聂不凡顶着鸡窝头站起来,对李翊耸耸肩道:“就算是一只鹰,也抹杀不了他坏脾气的本质。” 李翊盯着他没有说话。 聂不凡又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在这做什么?” “你觉得呢?”李翊语气阴森,凌厉的目光配上他的黑眼圈,那真是怨气十足。 李翊没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夹带着他就朝住处走。 聂不凡挣扎无力,干脆像猴子一样攀在他身上,任他搬运。 李翊臂力惊人,只用一只手就撑住他的重量,步伐依然稳健,面不改色。 走进浴室,李翊用脚踢上木门,只听嘎吱一声,上次被张君实踢坏一次的门再次惨遭蹂躏,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李翊将聂不凡从身上扒拉下来,一声不吭地开始给他宽衣解带。 聂不凡拽着腰带,身后往后仰,扭捏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脱你的就好了。” 李翊用鼻子哼了一声,动作不停,三下两下就把他脱光光,然后抱着他一起走进了水气蒙蒙的浴池。 “你还没脱呢。”聂不凡叫道。 李翊手一甩,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被远远丢到浴池外。聂不凡几乎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脱的? 两人裸呈相对,相对无语。 聂不凡缓缓降下身体,把自己沉入水中,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嘴里还吐着泡泡。 突然,李翊手一审,不知从哪里拽出一个水瓢,对着聂不凡的头顶浇了一瓢,然后取来猪苓,开始给他搓洗头发。 聂不凡咕噜咕噜地冒泡,眼睛都被水沫覆盖,口不能言,眼不能看,只能任由李翊摆弄。 这时,又是一瓢水当头浇下,水沫被冲洗干净,在水面上晕开,一头湿发露出它原本的色泽,黑如子夜。 李翊拨开贴在聂不凡脸上一束头发,见他半眯着眼,睫毛微颤,上面的水珠,在昏黄的烛光中闪着迷人的光晕。红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什么。 李翊低下头,伸出舌头缓缓在他唇边划动,在他想要合拢嘴唇时,深入其中。 聂不凡睁开眼,望着尽在咫尺的男人,一边努力呼吸,一边分心细数他的浓眉。 李翊对他的分心颇有不满,两手绕过他的腰,扶住他的臀坐在他腿上,手指更是探进幽穴。 聂不凡“唔”了一声,下身动了动,立刻碰到一根火热的硬物。 李翊松开聂不凡的唇,转战他的颈项,随即沉入水下,噙住他胸口的红樱,舌头流转,很有技巧地吸吮。 “唔……行了,别咬了,又不是红豆!”聂不凡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忍不住叫道。 李翊好像把平时揉面的手法都用上了,抚、揉、搓,力道均匀圆滑,似乎还带着内力,不断刺激他周身的穴道,让他浑身酥软,血气上涌。 突然,聂不凡猛地睁开眼,脸上一红,迅速低头看向水底。 李翊整个人都沉入水底,屈身埋首在他的腿间…… 聂不凡不自在地动了动,咬住下唇,第一次隐忍着没有叫出声。 谁知李翊突然用力一吸,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仰头“啊”地叫出来。 李翊冒出水面,不待聂不凡反应,又吻住他,带着几分急切和霸道的索取,呼吸变得十分粗重。 双手扶住他的腿,猛地一个挺身,激起一串水花,深深顶入。 “啊……唔……慢点,慢点……” 李翊就像一头饿狼,不停耸动。 水面震荡,水花随之跳跃,哗啦之声夹杂着破碎的呻吟和阵阵闷响。 聂不凡无法着力,只能攀附着李翊。被不断侵占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意识模糊。 李翊突然将他压入水底,在沉浮中交合,每一次进入,都需要比平时更大的力气,无法呼吸的感觉,让欲火更加凝结,无法宣泄。 聂不凡可没有李翊的憋气功夫,不过数十秒就有些支撑不住,开始不停挣扎。 待李翊将他带出睡眠时,聂不凡已经因为大脑缺氧而陷入半昏沉状态。 这哪是做爱啊,简直就是谋杀!聂不凡在朦胧中忿忿地闪过这个念头。 身上男人还在不懈地活动,内力通过结合的地方缓缓输入,一点一点加强聂不凡的活力…… 不知过了多久,当聂不凡从昏沉中清醒过来时,李翊似乎已经做完了,安静地趴在他身上,呼吸和缓。 但是,他那根火热的玩意还没有软,依然镶在他体内! 浴池中的水只剩下一点余温,如果就这么泡一晚上,皮肤泡成酱菜也就罢了,病情肯定会加重。 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他其实很犯困吧?困成这样还要和他做,这是怎样执着的一种精神? 聂不凡有些郁闷,小心地扶住他,然后下身慢慢退出。 结果他刚退出几寸,李翊就条件反射似的重新钉入。 聂不凡咬牙切齿,再次后退,然后趁着李翊还没反应,迅速用手握住露出来的那一截,身体顺势后抬,终于把东西□了。 刚舒了口气,却感觉手上的东西似乎又大了一圈,他忍不住瞪大眼睛,暗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枪不倒?要不要这么坚挺啊?长期勃起其实会造成早衰吧? 聂不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已经预见二三十年后他凄凉的模样。 “唉,好歹深交一场,以后多给你炖点补品吧。”聂不凡很有同志情地拍了拍他。 将李翊扶正,聂不凡拨开水闸,浴池中的水立刻顺着水道流出。这是他之前休整房屋时,特意改造的小机关,放水十分方便。 正在这时,聂不凡突然感觉背后一重,下一瞬间,整个人就被某只重量级的生物扑倒。 “李四,你搞什么?”聂不凡转头瞪去,却见李翊还闭着眼,像只大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一会,手也四下摸个不停。最后像是确定什么一般,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对准目标准确地挺入,开始啪啦啪啦耸动。 “啊……你……”聂不凡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体内一热,李翊……射了。 他似乎很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满脸餍足地软在聂不凡身上,兀自睡去。 聂不凡趴伏在地,双肩耸动。 “李四,你的反射弧是有多长!” 聂不凡十分火大,心里阴暗地决定将李翊丢在浴池里,只是随意给他盖了一件薄毯。如果病情加重,哼,是他活该! 结果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李翊竟然精神抖擞,病情不但没加重,反而和张君实一样,一夜之间就全好了! 他一起来就很风骚地抱他亲了一口,然后心情愉悦地撒欢去了。 两人都在跟他睡过之后不药而愈,聂不凡这回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一个是巧合,两个也是?生病又不是吃泻药,一拉一个准,说好就好。 如果真的跟他有关,那……聂不凡惊悚地抱住自己的胸,开始担心自己的贞操——阁下真的还有这个东西吗? 下午给司辰宇送药时,聂不凡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有些……如狼似虎,就像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在看一颗能够瞬间恢复青春的大力丸一般,看得聂不凡寒毛直竖,话也不敢多说就仓惶远遁了。 他决定,他要尽快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54 金子,银子与铜板 解放了张君实和李翊这两个劳动力,鸡窝村的日常生活终于重新走向正轨,逐渐变得井然有序。 聂不凡得以放风,丢下各种劳务,无事一身轻。他像领导视察一般,每天挨个去看望剩下的病患,从司辰宇、沈慕然、李淮、天女再到他们各自的侍从女仆。 看着他们个个如同被怨灵附体一般,憔悴阴郁,实在可寒。但是,如果真的要靠牺牲肉体才能挽救这群人,聂不凡就觉得某个地方很疼。是让自己疼,还是让别人疼,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于是他毅然决定置之不理。在司辰宇下手前,他先一步跑进城里避难去了。 这回他不但带了花姑娘和琅琊,还带了悟空和一只名为“金子”的黄底黑色条纹鸡。带上前两者,是因为它们嗅觉灵敏,容易被其他人利用找到他的位置。带上悟空和金子则是为了解闷。 聂不凡选了一家看起来十分豪华的客栈,迈步踱了进去。 小二迎上来,满脸笑容在见到聂不凡一身打扮后稍稍顿住。 聂不凡的衣着还算讲究,都是张君实精挑细选的,但他偏偏背着一个破旧的大竹篓,肩上还立着一只猴子,明明是个翩翩公子,却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小二迎来送往这么久,从来没在这种豪华场所见过如此不顾体面的公子哥,一时有些吃不准来人的身份,只好先将人迎进来,询问道:“这位公子,欢迎光临,您是想喝茶呢还是想住宿?” 此时不是饭点,大厅只有两三人,他们见到聂不凡,也纷纷投以奇怪的目光。 聂不凡随意打量了一会,说道:“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好咧,上房一间。”小二将他领导柜台边,躬身微笑道,“请问公子打算住几天?” “暂定三天吧。” “三天需交定金三两。” 三两?聂不凡瞪着他,这个价格能够在鸡窝村住上半个月了! 小二察言观色,暗自嘀咕,看来这位爷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正想着,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子,钱袋上有金丝刺绣,一看就不是凡品。小二不由得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测,能用得起这种钱袋,恐怕来历不俗。 小二不露痕迹地悄悄看向钱袋,却见钱袋的主人从里面抓出一把铜板,然后放在柜台上一枚枚地数着。 小二有些崩溃,三两相当于近千枚铜板,这位爷打算数到什么时候?那个钱袋装得下吗? “咳,这位公子,若是钱不够,您可以去右街的那家客栈。”小二委婉地表示。 聂不凡瞥也没瞥他一眼,一边专心数钱一边回道:“我就想住这。别打岔,让我数。” 小二欲哭无泪,他们这家客栈在城内的名气也是数一数二的,从来没有人拿着大把铜钱来消费。这就像在星级宾馆使用毛票一样,同样是钱,但格调却是天差地别。当然,会干出这种无聊事的人,大概也就聂不凡一个。 他们所在的柜台处逐渐成为周围目光的焦距点,大厅安静一片,全都默默在看聂不凡数钱。 聂不凡数完一千文(这里的1000文相当于250枚铜板),数不动了,小猴子悟空体贴地递来一杯茶。 “哎,那是我的茶……”大厅中某位客人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聂不凡已经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那位客人只得摸摸鼻子安静下来,聂不凡看了他一眼,将杯子递给悟空,教训道:“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呢?去,给那位大叔道个歉,顺便道个谢。” 悟空接过杯子,重新跳到那人桌上,将杯子小心地推到他面前,然后一爪捂胸,腰弯30度,优雅地鞠了一躬,长长尾巴高高翘起,宛如一名教养良好的雅士。 随即,它又拿过一只没有用过的茶杯,抱着茶壶给杯子满上水,整个过程竟然没有任何错漏。它小小的身体还没有茶壶高,金灿灿的细毛,大大的眼睛,聪明伶俐的模样简直把周围众人都萌翻了。 “好聪明的小猴子!”那位客人忍不住伸手想要逗弄一下,小猴子甩了他一尾巴,又跳回聂不凡身边。 “这位公子,你的猴子卖吗?”他问道。 “非卖品。”聂不凡头也不回地回道。 悟空朝那人龇了龇牙,奔跳着似乎在示威。 “哈哈。”那人笑道,“公子是如何训练的?可否指教几招?” 聂不凡皱了皱眉,抬头不满道:“被你这么打岔,我都忘记数到哪了。” “还数什么?”那人从怀中丢出几两银子,说道,“我帮你付了。” 小二连忙接住,暗道终于不用再数钱了。 谁知聂不凡却道:“我不需要他人资助,多谢阁下好意了。” “三两而已,不过一顿茶钱。公子不必多心,在下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聂不凡想了想,突然对小二说道:“将那位公子的银子给我。” 小二不情不愿地交出来,以为他要还回去,却不想他竟然收入自己囊中,然后把自己的钱袋子的铜板全部倒在柜台上,说道:“剩下的你数,铜板大概够数了,多的就算你的小费。” 事实上,聂不凡对自己的钱袋里的钱数还有数的,只有少没有多,他就不信小二还会为了几文钱来找他的后账! 小二的表情瞬间僵硬。 “哈哈哈。”那位搭话的客人倒是大笑起来。 其余人也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 “记得给我登记入住啊,我等着休息呢。”聂不凡又叮嘱一声,然后坐到那位客人桌边,冲他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那人道:“你为何随身带着那么多铜板?不是很不方便吗?” “就是因为不方便,所以我才要花掉。”聂不凡理所当然道。 那人又笑了。此人满脸胡须,身材高大,聂不凡开始以为他年纪已经不小,近看才发现也不过二十七、八,衣着利落,颇有侠士之风。 “在下芩伯牙,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段誉。”聂不凡出门就报假名,几乎已成习惯。看着眼前这人有些像乔峰,他自然就报了“段誉”。 “原来是段公子。”芩伯牙笑了笑,问道,“我见你背着个竹篓,不知是作何用?” 若说是行李,也不该用竹篓。看他的衣着气质,不似贫苦出身,却连一两个仆人也没有,实在奇怪。 聂不凡将竹篓小心放下来,回了两个字:“秘密。” 芩伯牙笑而不语,耳朵却动了动,听出竹篓里明显装的是活物。看着他肩上的小猴子,暗道难道竹篓里装的也是他饲养的宠物? 他猜得倒是不假,不过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所谓的宠物竟然是鸡。 “对了,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我也送你一份礼物。”聂不凡从腰边的口袋中掏出一颗蛋,递到芩伯牙面前。 芩伯牙看着眼前这颗像土豆一样有些不规则的蛋,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还没收过这么……别出心裁的礼物。 聂不凡慎重叮嘱:“好好善待它。” “呃……”一颗蛋,需要他怎样善待? 在聂不凡炯炯的目光中,芩伯牙只好缓缓将蛋收入怀中。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马鸣喧嚣声,随即走进一名侍从打扮的人,对小二喊道:“准备一间上房和八间中房,我们一行有12人,约莫要住上十来天。” “好咧,请客官稍等。”几个小二也不数铜板了,划拉到一个簸箩中,开始为这群人安排住宿。 安排妥当,侍从又走出客栈。客栈外停着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子二十四、五岁,额冠垂带,面目俊朗,眼角上挑,右眼下生有一颗泪痣,胆鼻薄嘴,浑身透着一股贵气和生人勿进的阴冷。男子随意扫了一下大厅,眼神给人一种清傲的感觉,疏离而冷漠。 他身后跟着一名侍女,低眉顺目,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木偶人。她怀里还抱着一只猫,肥得跟巨型毛虫一样,偏偏还不可一世,眯缝着眼斜睨众生。 聂不凡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当初司辰宇就是这副鬼样子,装逼到极点。 就在这一行人经过聂不凡所在的位置时,那名侍女怀中的肥猫突然立起,浑身竖毛,龇着牙望向聂不凡脚边的竹篓。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侍女躬身回道:“纯钧似乎受到了惊吓。” “让它安静。”男子又转身朝楼上走,看也没看聂不凡那边一眼。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啼叫,肥猫一听之下,吓得猛然弹起,跳出侍女的怀抱,迅速朝那名男子跑去。 肥猫跃上半空,男子回手一提,准确地捻住了它脖子上的皮肉,随即目光直射聂不凡和芩伯牙所在之处,表情冷肃。 他身后的侍卫同时望去,整齐划一,浑身戒备与森然。 要不要这么大阵仗啊? 聂不凡把玩着杯子,一脸无辜路人状。 ☆、55 三只鸡 男子将猫放在怀中,缓步向聂不凡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他怀中的肥猫蠕动得更加厉害,喵喵叫个不停。 男子目光微寒,在距离聂不凡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坐在聂不凡对面的芩伯牙浑身紧绷,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已是全身戒备。 聂不凡却对男子身上强大的威压毫无感觉,撑着下巴吐了一个字:“鸡。” “什么?”男子大概一时没有将“鸡”和他的问题联系在一起。 “鸡。”聂不凡又说了一次,“你不是问我这里装的是什么吗?我回答——鸡。听懂了吗?” 他像教小孩子一样,拖长声音认真善导,就差后面再补充一句“来,跟我念一遍——鸡”。 周围传来几人轻微的吸气声,也不知是担心男子生气,还是摄于鸡的“威名”。 男子沉默了一会,又道:“拿出来看看。” 聂不凡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个X,说道:“看一次铜钱10枚。” 周围又是一阵吸气声,就连芩伯牙都频频向聂不凡使眼色,希望他表现正常点。 事实上,聂不凡觉得自己表现很正常,对方来头越大,宰起来越有成就感。虽然几枚铜钱对这些人来说,扔地上估计都不会看上一眼,但对聂不凡来说,起码价值几个包子,而且倍儿有面子,还能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 男子大概也从来没见过敢戏谑他的人,不免再次打量了他一番,除了那双眼睛颇有神采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既没有练武之人的气场,也没有长居高位身处豪门的贵气。不过气质清新,眉眼带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以。”破天荒的,男子竟然应允了,他也是心血来潮,见猎心起,想看看能让纯钧害怕的到底是只什么畜生。 他这一举动,却让侍从们面露惊色,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说话算话。”聂不凡兴高采烈地打开竹篓,从里面提出花姑娘,举上前道,“喏,大公鸡一只,人称‘花姑娘’,守家护院,忠心耿耿,绝对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小伙伴。” 男子自动忽略他后面的自吹自擂,本以为会看到什么猛兽,结果竹篓里装的还真是鸡。火红的鸡冠,花色的鸡毛,确实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鸡。落差太大,心理上不免有几分气闷。 但是,怀中的猫却因为这只鸡的出现而表现得十分不安,一个劲地朝花姑娘色厉内荏地龇牙竖毛。 花姑娘前身是狗,与猫天生不对付,哪里会跟它客气?它跳上桌,伸长脖子示威般地咯咯直叫。 肥猫缩起身体,收敛表情,躲躲闪闪地看看花姑娘又看看竹篓,下意识伸出的利爪将男子的衣袖都刺破了。 男子眼中闪过不悦,他精心调教的猫竟然会怕一只鸡?要知道纯钧敢于斗蛇战犬,即使面对武林高手也毫不露怯,怎么会害怕一只俗不可耐的公鸡?实在是天荒夜谈! 他认为竹篓里藏着的其他畜生才是关键,纯钧明显更畏惧后者。 于是男子又道:“你的竹篓里还装着什么?拿出来看看。” 聂不凡竖起两根手指,说道:“20枚。” “可以。”男子语气冷硬,他倒要看看竹篓里究竟藏了什么奇珍异兽! 谁知,聂不凡又从竹篓里提出一只鸡,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是母鸡。 “琅琊,性别母,爱好公,欺软怕硬,傲慢乖张,因为出身高贵,所以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不过还算忠心,是花姑娘的正室。”聂不凡一本正经地介绍着。 琅琊不满地叫了几声,正想抗议,却在花姑娘的瞪视之下收敛了脾气,乖乖站在一边。 男子看着那两只挨挨碰碰的鸡,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抽动,突然有种甩袖而去的冲动,但他的猫还在发抖,况且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还装着什么,一并拿出来!”男子双眼寒霜,杀气凛然。 “30枚了。” 男子默认。 聂不凡于是又在竹篓里掏,没有任何惊喜,依然是一只——鸡! 第一只是鸡,第二只是鸡,第三只还是鸡,好像竹篓里有掏不完的鸡。 男子怒道:“你这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只鸡?” “三只。”聂不凡耸耸肩,“再多也不好装了,会挤到它们的。” 意思是如果竹篓够大,他还能装上百十只? 男子突然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为了三只鸡浪费这么多时间,实在可恼。但他哪里会想到一个穿着体面又住得起这种豪华客栈的富家公子,会带着三只鸡招摇过市?好好一纨绔子弟,不遛狗不逗鸟不领上两只拉风的飞禽走兽,偏偏养鸡!还按不按牌理出牌? 就在第三只鸡出现的那一刻,男子感觉怀中的猫抖成了筛子,身体蜷缩,竟连视线都不敢乱移。不仅如此,客栈外的马匹都传来了不安的嘶鸣和骚动。 男子大感意外,这才定睛朝那只鸡望去,只见它一身黄底黑纹,身形比另外两只鸡壮硕几分,目光凌厉,不声不响,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仔细打量,暗暗吃惊,下意识地问:“这是什么鸡?” “公鸡,名叫‘金子’,镇宅招财,趋吉避凶。”聂不凡竖起大拇指赞道,“是芸芸众鸡中独领风骚的一哥。” 男子默然,看看威风凛凛的金子,又看看自己的猫,撇开品种的偏见,两者在气势上完全没有可比性,高下立分。 他面如冰霜,将怀中的猫丢给侍女,冷声道了句:“处理掉。”随即转身就准备拂袖而去。 聂不凡立刻喊道:“别忘了付钱,30枚铜板,多谢惠顾。” 男子杀气澎湃,衣袖翻飞地消失在楼梯口。 侍女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聂不凡,目光冰冷,像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聂不凡毫无所觉,接过银子,说道:“等一会,我给你找钱。” 侍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转身就上楼去了。其余侍从也相继离开,离开前都别有深意地看了聂不凡一眼。 “段公子,你知道刚才那位是什么人吗?”芩伯牙看着聂不凡笑嘻嘻地收起银子,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聂不凡随口问道,“什么人?” “他是东晟上府的府主,也是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卫頔!”芩伯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胆子未免太大,竟然敢戏弄他?” “戏弄?我没有啊。”聂不凡无辜道,“他要看鸡,我就给他看。正当交易,童叟无欺。” 芩伯牙扶额:“问题是,谁会想到你竹篓里装的是鸡!” “你这话就不对了,鸡又怎么了?”聂不凡不满道,“它们也是自然生养的禽物,有血有肉,有才有貌,十八般武艺至少精通十九项,等闲宵小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前面也就算了,那句“有才有貌”的评语是怎么来的?还“十八般武艺至少精通十九项”, 芩伯牙叹道:“总之,段公子,接下来几天,请多保重。”他有意无意地朝四周扫了一圈。 聂不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少人都对他露出躲闪疏离间或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你觉得,我有可能被人曝尸荒野吗?”聂不凡突然小声问。 芩伯牙认真地点点头,“不是我吓你,卫盟主武功高强,心机深沉,脾气更是捉摸不定,亦正亦邪,而且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是皇上也要卖他三分面子,与卜天宫同为天下两大特殊门派,他们想要私下处理一两个小人物,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几,事后还没有人敢置喙。” “这么厉害。”聂不凡意思意思地感叹一句。 “我建议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聂不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坐一块,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你就不怕他们也找你麻烦?” “哈哈。”芩伯牙笑道,“我行走天下十几年,好歹还有些名气,卫盟主应当会对给我留点情面。” “哦。”聂不凡摸摸金子,神游天外。 正在这时,小二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问道:“这位公子,您还住店吗?” “住,当然住,我钱都付了。”聂不凡毫不犹豫地回道。 芩伯牙看着他,正要说什么,聂不凡打断道:“多谢大伯关心,我这个人向来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大……大伯?芩伯牙嘴角抽搐,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他真的有这么老吗? 登记完毕,聂不凡站起身,难得豪气地说道:“我先去房间休息会,晚上一块吃饭,我请客。” 芩伯牙点点头,望着他悠然的背影,愈加感觉这个人很有意思,性格独特,贪玩逗趣,也不知什么地方能养出这样的奇葩?他真的一点也不怕得罪一位武林至尊吗? 想到刚才卫頔的模样,芩伯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卫盟主冷情孤傲,唯一的兴趣是养猫,他驯养的猫几乎敢与老虎对抗,名声赫赫,想不到如今竟然被三只鸡吓破胆。 事实证明,所谓“几乎”敢与老虎对抗,果然也只是“几乎”。面对一只真正的老虎,等级差距立现,光是气息就能令其俯首。 老虎可怕,披着鸡皮的老虎更可怕…… ☆、56 个人风格 “府主,需要小婢处理刚才那小子吗?”侍女恭敬地询问。 “你去查查他的身份。”卫頔的手指在茶杯杯沿划动,若有所思道,“如今溪山城各路高手云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行事务必低调一点。” “是。” “另外……”卫頔顿了顿,“去给我买只鸡回来。” 侍女愣了一会,随即躬身领命退出。 不多时,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进屋,揭盖之后,只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盘子中赫然端卧着一只黄金色的烤全鸡,外焦里嫩,色相极佳,勾得人食欲大开。 卫頔沉默了。 他能说,他要的是活鸡吗?刚才见到那古怪小子的鸡全然没有一点鸡样,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溪山城的风水特别好,以至于一般家禽都带着灵气,所以想验证一下。卫頔表面一派肃然,其实对于自己的猫被三只鸡压倒的事情还是很在意的。 可惜,侍女不明其意,大概以为他要吃鸡泄愤。 泄愤就泄愤吧。卫頔令侍女将烤鸡分尸,然后开始认真细致地咀嚼…… 此时,鸡窝村,张君实在聂不凡的房间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他辨认了好久才勉强认出上面写的是:我离家出走了,勿念。 “……”张君实拿着纸条半晌无语。 李翊等人得知后,脸色一个个都像被大粪糊过一般,又黑又丑。 深知聂不凡劣根性的众人,不仅担心他的安危,还担心他肆无忌惮地招蜂引蝶。这家伙龟缩在鸡窝村姑且都能遗祸一方,更何况是在没有他们看管的情况下?一个不慎,若是带回一个军团该怎么办! 众人一致认为,必须尽快将人抓回来,以防不可捉摸的悲剧发生。特别是司辰宇,他被冷热交替咳嗽不止的病情折磨得风度全无,暗自发誓只要找到人,立刻就地正法!为此,他发动了留守在溪山城的侍卫,勒令他们在两天内将人找到。 聂不凡将李翊等人熟悉的最擅长跟踪的两只鸡都带走了,其他鸡性格恶劣,想让它们乖乖听话,那是绝无可能。所以李翊兄弟、张君实包括沈慕然等人只能出动各自的人马,连清点宝藏的任务都暂时停止。王诗禅更是亲身上阵,直接就进了溪山城,利用轻功优势,穿屋越脊,沿街搜索。 聂不凡特意将鸡装在竹篓中,自认不会引人注目,但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而犯众怒的下场是很可怕的。犹不自知的他还在豪华客房中自鸣得意,琢磨着这几天该怎么过?他毫不犹豫地将目标锁定在那位武林盟主身上,此人不但武功高强,相貌堂堂,还很有爱心,居然会养猫。 据说喜欢养猫的男人虽然有些闷骚、自恋、吹毛求疵,但是体贴细致,外冷内热易推倒。 也不知道聂不凡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若是被卫頔听到,就算他是一只九命怪猫,估计也逃脱不了被分尸十次的下场。卫頔在江湖上可是号称“炼狱阎罗”,他的家族历来专为皇帝训练死士、暗卫以及邢狱司者,到他这一辈更是声名远播,以不到三十的年纪夺得武林魁首,成为武林至尊,天下无人敢与之争锋。 正想芩伯牙所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他暗地为皇帝铲除了无数奸党叛逆,血染乾坤。这个国家之所以如此祥和,皇帝的地位之所以如此稳固,东晟上府居功至伟。 聂不凡看人从不看家世背景,只要顺眼就会被划入调戏名单。他对别人的善恶情绪很敏感,若对方表现违和,本心不正,那么他绝对不会与之相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聂不凡看人的眼光其实很准,被他相中的人基本都是品貌双全的天之骄子。 美美地睡了一下午,当聂不凡在宠物饥饿的叫唤中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他梳洗完毕,就准备去找芩伯牙一起吃完饭。 结果还没出门,芩伯牙已经先一步找上门来。 聂不凡笑道:“真巧,我正要去找你。” 芩伯牙脸色有些奇怪,朝聂不凡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你看!” 聂不凡看去,只见他手指上缠着一条肉乎乎娇嫩嫩的小蛇,他心念一转就明白了,一定是他之前送给他的那颗蛋孵化了。 于是,聂不凡肯定且犀利地指出:“你的蛋碎了!” “没错,我的蛋……”突然顿住,芩伯牙嘴角抽搐起来,这句话实在没法往下说了。 聂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好养着,它以后就是你的宠物了。” “宠物?”芩伯牙颤着手指说道,“我不喜欢养宠物,麻烦你收回去。”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聂不凡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球蟒,性格温驯,爱吃老鼠,绝对宜家宜室,非常可爱。” “可爱?”芩伯牙看着手指上这条肉虫,实在看不出它哪里可爱。 聂不凡又道:“另外,你不觉得养蛇很有个性吗?你看那个武林盟主,养只肥猫有多俗?养猫养狗的人那么多,一点也突显不出个人风格,哪里比得上养鸡养蛇养猴养怪兽的?以后球蟒长大了,那种猫来一只吞一只。” 这居然还能养出个人风格? 芩伯牙沉默了一会,说道:“养鸡的,不是到处都是吗?” 聂不凡瞪他:“你见过这么霸气的鸡吗?肥猫见到它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倒是,芩伯牙无话可说。 “所以说,”聂不凡眯眯笑道,“兄弟,养着吧,对你有好处。” 芩伯牙勉勉强强接受了,只是他没料到,这只目前还只有筷子大小的蟒蛇会长成将近10米的庞然大物,而且特别粘人。每当芩伯牙一出门,它就挂在身上,像一捆粗粗的麻绳。于是,不久的将来,芩伯牙有了一个拉风的外号——麻绳侠君。 到那时,芩伯牙已是追悔莫及。 “行了,你先回房间把小蛇安置好,然后我们去吃饭。” 芩伯牙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往房间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回头对聂不凡说道:“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聂不凡随口问道。 “刚才我们说话时,卫盟主刚巧从门口经过,似乎还在外面停了片刻。” “啥?”聂不凡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芩伯牙是练武之人,察觉门外有人不难,但他怎么肯定就是卫頔呢? “你不知道吗?”芩伯牙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卫盟主就住在你隔壁啊。”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打这过的?” “就在你说到‘你看那个武林盟主,养只肥猫有多俗’的时候。” “……” 芩伯牙嘿嘿地笑了几声,似乎很愉快地出了门。 聂不凡“啊”地一声扑到墙边猛挠,他郁闷的不是被他听到自己说他坏话而引火上身,而是担心会因此加大调戏他的难度!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府主,那个小子太无礼了!”侍女冰冷道,“要不要小婢去给他一个教训?” “不用了。”卫頔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侍女却是忿忿不平,回头查清他的身份后,一定要替主人出这口气。府主在她心中是不容亵渎的神话,从来没人敢如此轻慢他!就算这人是皇子皇孙,也绝不能轻饶。 卫頔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淡淡提醒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自作主张。” 即使要教训他,也该由他亲自出马。卫頔全身寒气森森,已经在心中想好了各种严刑拷打的招数。这个小子倒是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简直可以与那只黄金烤鸡媲美。 好,很好。 聂不凡垂头丧气地坐在饭桌边,满心纠结。 悟空趴在他头顶,同样有气无力。花姑娘和琅琊,也是无精打采。金子慵懒地卧在一边,神态悠然,不怒自威。能从一只鸡身上看到这种气质,金子做鸡也确实做出境界了。 芩伯牙看得好笑,果然是有什么样主人就有什么样宠物,那样子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传说中有夫妻相的说法,他们这种大概就是……人畜相? “行了,卫盟主并非没有度量之人,不会跟你计较的。”芩伯牙安慰道。 聂不凡懒懒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颓废。 “若是他真的想教训你,我也会帮忙的。” 喂,阁下这句话有歧义吧?到时候你是帮我对付他,还是帮他一起教训我?聂不凡翻了个白眼,为此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感到悲哀。 芩伯牙不知自己被鄙视了,继续道:“要不,今晚我跟你同房睡?” 聂不凡转了转眼珠,思想斗争了片刻,终于还是拒绝了这个诱惑。他担心以后被鸡窝村的几人发现,肯定又要骂他不知检点了。在他们眼中,任何接近他的雄性生物,都会被他们自动划定为基友。 明明是很纯洁的战友关系,只要同床共枕过上一夜就不清不楚了。 聂不凡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原则的,来者不拒什么的,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正在这时,小二将饭菜一一端上桌。 两人正准备开动时,芩伯牙突然看向门口,说道:“卫盟主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读者念不出卫盟主的名字,所以在这里注释一下,免得查字典。 其实我取名前也不认识这个字,随手翻到的…… 卫頔(di,第二声) ☆、57 食不言是不行的 聂不凡咬着筷子转头朝后面看去,只见一身飒爽的卫頔阔步而来,行走如风,气势震慑全场,所过之处如众星捧月,视线聚于一身。 “嗨,卫哥哥,吃了没?一块坐吧?”一个清朗的声音骤然在安静的大厅响起,随口便打破了因为卫頔出现而造成的威严气场。 所有人都下意识朝喊话的人望去,敢用如此热络的语气跟卫盟主打招呼,想必是卫盟主的至交好友。谁知,他们看到的却是那个不久前才与卫盟主有过一面之缘,用三只公鸡吓退一只猫的古怪小子,这两人别说有什么交情,说有嫌隙都不为过。 还有,卫哥哥这么惊悚的称呼是叫谁呢? 聂不凡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脸灿烂如花的闪眼笑容,右手还在空中热情挥动。 周围众人都觉得此人在作死,就连芩伯牙都用惊悚的眼光瞪着他。卫頔的武功高强,地位尊崇,但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是正邪两分,他为人冷傲,不喜交际,所以很少有人敢随便贴上去套交情。 可以说,卫頔身处之地,正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寒之处。 偏偏聂不凡不知害怕为何物,做事随心,不为财不为权,只为开心,所谓无知者无畏,无欲者无求,他算是两者兼备了。 卫頔顿了顿脚步,随意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在萱岚阁定了位子,想一块用膳就来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为之惊异,谁也没想到卫頔会出言邀请。 袖衣舞动,留下这句话的卫頔消失在珠帘后。 萱岚阁是客栈后楼的独立包间之一,专为招待贵客而设立。 刚走进萱岚阁,侍女便忍不住小声问道:“府主,您为何要邀请他?” “他敢不敢来还是两说。”卫頔凭窗而坐,表情淡漠。脑中浮现出一对清亮的眼眸,隐隐觉得他会来。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听敲门声响起,随即一颗脑袋探进来看了看,待对上卫頔的视线后,立刻弯起了眼。 “卫哥哥,我来了。” 聂不凡闪进包间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快,进来,把饭菜重新摆上。” 说着,就见小二端着托盘,小心地将饭菜一一摆上桌。 聂不凡解释道:“刚才我已经准备吃饭了,点好的菜不能浪费,就让人一并端过来了。” 卫頔望着桌上简单的三菜一汤,沉默。 这时,芩伯牙上前对他抱了抱拳:“在下京城芩家三郎芩伯牙,见过卫盟主。” 卫頔点点头,又望向聂不凡。 聂不凡有样学样,自报家门:“在下泯然众生一村夫,无门无派,小名段誉是也。” 三人一齐望着他。村夫?谁信? 卫頔并未多言,摆手示意他们上座。 侍女吩咐小二上菜,然后一一帮在座三位斟茶。 包间内寂静无声,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聂不凡闲闲地喝茶,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他颠颠地跑来招惹卫頔,这会却像与他无关一般心安理得地装路人。 芩伯牙在桌底悄悄踢了他一下,示意他活跃气氛。 聂不凡咳了一声,当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时,他又继续喝茶。 芩伯牙那个气啊,忍不住又朝他踢去,谁知这回踢到的是凳腿,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失礼了,脚抽。”芩伯牙连忙道歉。斜眼望去,才发现桌布边缘,隐隐可见聂不凡将双腿盘坐在椅子上。 芩伯牙无语,敢在卫盟主面前摆出这么随性的坐姿,可见他确实一点都不怯场。但可恨,他就是不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小二上菜,摆好盘,几人举箸。 这时,聂不凡却从怀中抽出一件布裹的圆形物,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两个叠起盘子。摆在桌上,先分别盛了一碟白饭,随即往白饭上夹菜,除了青菜,其余什么都夹,就见他一人的筷子在空中来去如风,动作行云流水。 片刻后,他将两个装慢饭菜的盘子放到地上,招呼道:“花姑娘,琅琊,吃饭了。” 花姑娘和琅琊连忙摇着屁股凑过来,愉快地咯咯叫了几声。金子却没有动,只是慵懒地瞥了它们一眼。小猴子悟空则蹲坐在桌上抱着一根跟它差不多大的玉米棒子啃着。 卫頔和芩伯牙的筷子都顿在半空,表情僵硬地望着他和他的宠物们。 一旁的侍女更是气得不轻,她从没见过吃饭这么没规矩的人,主人还没吃好,就先伺候畜生,她家的纯钧都没这种待遇! 看着那两只吃得米粒横飞的鸡,卫頔和芩伯牙都感觉自己有些胃胀。 “吃啊,怎么不吃?”聂不凡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芩伯牙后悔不已,暗骂自己干嘛跟着这小子跑来凑热闹,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看卫頔的俊脸,都快结冰了。 他勉强拉动嘴唇,没话找话道:“段公子,这只鸡不用喂食吗?” 他指的自然是金子。 “哦。”聂不凡回道:“它一般自己找吃的,别人给的不吃。” 芩伯牙看了金子一眼,一时又穷词了。抬头向卫頔望去,只见他目光深沉地直盯着聂不凡,不知在想些什么。 芩伯牙暗叫不好,难道卫頔真的对这小子起了杀心? 聂不凡这时似乎才察觉气氛不对,左看看右看看,理解道:“两位不必勉强自己遵从食不言的礼仪,真的,饭桌上畅所欲言反而能增加食欲。” 是这个原因吗?两人无语 聂不凡笑嘻嘻地给芩伯牙夹了一个猪蹄,又给卫頔夹了一条鱼。 卫頔和芩伯牙望着各自菜碟中的东西,继续沉默。 半晌,芩伯牙才讷讷道:“在下不爱吃猪蹄。”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大根猪蹄,没有仆役帮忙将肉剔下,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聂不凡转了转眼珠,笑道:“问你们一个问题,我以前看到有人写‘蘇’字,有时候会把鱼写在左边,有时候又会把鱼字写在右边,这是为什么?” 芩伯牙回道:“鱼在水里游,自由自在,可左可右,不拘于字形,这大概也是古人发明这个字的初衷。” “嗯,不错,按照你的意思,今天也让这条鱼左右畅游一番。”说着,他很自然将左边芩伯牙的菜碟与右边卫頔的交换。 两人皆讶异地望着他。 聂不凡又对卫頔道:“盟主大哥,你平时吃猪蹄吗?” “不常吃。”卫頔望着大块猪蹄,轻微地皱了皱眉。 “那吃的时候,是怎么吃的?” 卫頔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女抽出一把匕首,代为答道:“当然是用刀分割,难道用手吗?” 聂不凡摇了摇手指:“用刀岂不是大煞风景?而且在某些场合还有可能造成误会。” “那该怎么吃?”侍女冷声问。 聂不凡用筷子压住整只猪蹄,从中抽出一根细骨,以骨为刀,帮卫頔将猪蹄整齐剖开。 “这盘猪蹄被蒸得皮润肉酥,油而不腻,肉质松软,光看剖痕就知道必是入嘴即化,口感极佳。” 聂不凡的手指修长,毫无瑕疵,有如美玉。望着他灵活的动作,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其余二人不由得生出一股饥饿感。 芩伯牙甚至有点后悔,干嘛说自己不爱吃猪蹄,看人家把猪蹄处理多有美感,不吃都对不住自己的肚子啊! 卫頔拿起筷子,夹肉入口,顿时觉得确实如聂不凡所说,入口即化,肉质美味。 胃口被勾起,三人开始举箸开吃。 聂不凡抽空用余光瞄了瞄两人,暗自窃喜。他难得文艺一把,总算有点成效。 这时,一个酒杯突然出现在聂不凡近前,抬头望去,卫頔竟然向他敬酒。 聂不凡大方地举杯与他对碰,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聂不凡满脸涨红咳嗽不止,刚才的豪气瞬间被咳得无影无踪。 卫頔将茶杯递给他,平静道:“喝一口,顺顺气。” 芩伯牙面露惊悚,张口刚要阻止,聂不凡已经端着茶杯仰头饮尽。 那个茶杯中装的是酒……芩伯牙亲眼见到卫頔朝往茶杯中倒了半杯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这会也已经晚了,聂不凡喝下之后,整张脸变得白里透红,有如初绽的粉梅,眼神迷离,醉态可掬。 卫頔表情不变,继续用饭,只是不时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他。 芩伯牙连忙另外给聂不凡倒了一杯茶,聂不凡这回却不喝了,倏地起身,分别在两人的茶杯中倒满酒,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 你是借酒整人吧?芩伯牙无语地看着茶杯中的酒。 “干啊!”聂不凡晃了晃自己的酒杯。 芩伯牙端着茶杯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 卫頔却是一口饮尽。 “好,有气魄!”聂不凡将手上的酒杯放下,从腰袋中拿出一件东西,递给卫頔,“来,奖励鸡蛋一枚。” 说着,聂不凡抓起卫頔的手,将鸡蛋塞在他手心。 随即他又看向芩伯牙,指道:“你不够豪气,罚铜钱10枚!来,给钱。” 手掌摊开,上下晃动。 芩伯牙欲哭无泪,见卫頔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只得认命从怀中数了10枚铜板,万幸他刚好有这么多零钱。 “谢谢惠顾。”聂不凡笑容灿烂,仔细从10枚铜钱中数出5枚,递给卫頔,“你的。” 卫頔不置可否地收下了。 “好,继续。”聂不凡又给两人满上酒,举杯道,“相逢即是有缘,敬我们的缘分,干!” 这回芩伯牙不敢大意了,和卫頔一起饮尽。 聂不凡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不错,一人奖励一块红烧肉。” 他放下酒杯,给每人夹了一块肉。 聂不凡借着醉态,编排各种理由和奖励,轮番给两人敬酒。几番下来,他其实一口都没多喝。 看着两人终于也出现了醉意,心中这才平衡。 小样,刚才故意用酒捉弄他,小爷怎能不找回场子? 为尽地主之谊,今晚一定再给你们安排几个好节目! ☆、58 其人之道 酒酣饭饱,聂不凡等人散席,各自回房不说。 夜幕笼罩古老的街市,灯笼高挂,正是花街热闹喧嚣之时。 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走进溪山城三大青楼之一的杏和楼,直接向老鸨丢去一锭银子,用压低的嗓音吩咐道:“今晚请一位姑娘去宝福楼天字一号房间伺候我家主人。” 老鸨望着手上的一锭银子,有些迟疑。 黑衣人又道:“我家主人出手大方,事后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老鸨想想也是,住得起天字一号的人,起码不会是贫民。 她问道:“不知贵主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家主人不爱年轻娇俏的小姑娘,只喜欢徐娘半老的‘成熟’女子。”黑衣人特别在“成熟”二字上加重了口音。 老鸨会意,小声笑道:“您放心,我杏和楼多的是经验老道的调情高手。” “为了以防万一,我想亲自为主人挑选,还请行个方便。” “没问题,这边请。”老鸨领着黑衣人就进了后院。 不过片刻,老鸨将黑衣人送出门,黑衣人冲她点点头,深沉道:“嗯,亥时之前,不要迟到,也不要声张。” 老鸨连声应诺,神色古怪地目送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宝福楼天字一号房,卫頔正在与一黑衣侍从叙话。 黑衣侍从恭敬道:“府主,已经查出鸡窝村的具体位置,手执钥匙之人皆借住此地,明日即可前往。” 卫頔点点头:“做得不错,他们是否已经开启宝藏?” “这个属下不知。”黑衣侍从为难道,“鸡窝村防守严密,属下难以靠近。” “哦?”卫頔挑了挑眉,“他们竟然戒严至此,连你也探不进去?” 黑衣侍从迟疑了一会,讷讷道:“并非他们戒严,而是因为鸡窝村附近到处是鸡,无论昼夜,皆有鸡群巡视,只要属下靠近,就会立刻引起它们的警惕。” 卫頔微愣,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鸡是不是溪山城的吉祥兽?” “呃……似乎没有听说过……” 卫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怪异,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准备下,我们明日前往鸡窝村。” 黑衣侍从躬身,正要退下,突听一阵敲门声传来。 卫頔和黑衣侍从都没有特别在意,从呼吸和步伐即可知敲门者并非习武之人。 黑衣侍从上前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着披风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馨香袭人,指甲殷虹,透着一种妖娆之韵。 “你是?”黑衣侍从问道。 “奴家杏和楼飞燕,见过这位大爷。”女子躬了躬身。 “杏和楼?”黑衣人用余光偷瞄了卫頔一眼。难道府主……? 他下意识将人让了进来。 “谁叫你来的?”卫頔皱了皱眉,冷声问道。 女子朝黑衣侍从的方向看了看,怯声回道:“这位黑衣大爷不是在戌时去了杏和楼吗?说是替主子找个合意的姑娘来伺候?奴家还是他亲自挑选的。” 卫頔锐利的目光直射黑衣侍从。 黑衣侍从悚然一惊,忙躬身道:“府主,属下绝对不曾去过杏和楼。” 卫頔也清楚,他的属下绝对没有这个胆量自作主张帮他召妓。 “你确定之前去杏和楼的人就是他?”卫頔问道。 女子犹豫道:“那人戴着斗笠,奴家并未看清全貌,只知身着黑衣,体型与这位大爷相差无几。” 黑衣侍从瞪着眼,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污蔑。 卫頔扫了手下一眼,黑衣侍从忙小声道:“府主,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此向您示好?” “示好?”卫頔嗤笑一声,“随便从妓院挑个女人给我,这是示好还是有意作弄?” 黑衣侍从闭嘴不言。 卫頔目光微闪,思忖片刻后对女子说道:“将披风掀开,让我看看某人究竟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姑娘?” 女子闻言,犹犹豫豫地将披风掀开,露出她那张徐娘半老的“成熟”面孔。 黑衣侍从嘴角抽动,不忍直视。这女人四十上下,一脸厚厚的粉妆也难以掩盖眼角的皱纹和松弛的皮肤,嘴唇鲜红,俗不可耐,与其说她是一名花姑,还不如说她是一个媒婆。 事实上,她在几年前还真是一个媒婆,只因生性风流而被村里人驱逐,最终沦入风尘。她别的本事没有,唯一擅长的就是床上功夫,有时候院里有姑娘不宜伺候枕席,老鸨就会让她替换,黑灯瞎火之下,醉醺醺的客人一般分不清抱的是哪个。 “大爷,奴家虽然姿色一般,但技艺不错,深夜寂寞,大爷何不一试?”女人给卫頔抛了一个媚眼。眼前这名男子仪表堂堂,英伟不凡,实在是一位难得一遇的佳郎。 卫頔眯起眼,突然说道:“听说你们这些青楼女子,一般都会随身携带一些增加情欲的媚药?” 女人诧异地打量卫頔,难道这位看起来气势凛然的男人竟然还需要用药才能勃起? 黑衣侍卫也是满脸惊悚。他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也没有发现主子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似乎有些太失职了。 卫頔见两人表情,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黑着脸道:“最好不要胡乱猜测,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回答我的问题。” 女人被他吓了一跳,忙道:“是的,奴家身上带着这种药物。” “效果如何?” “分量多的话,足以让一名年迈老者重振雄风。” “很好,我买了。”卫頔朝她丢了一锭金子。 女人连忙拾起,脸带喜色,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补充道:“一般情况,只需在酒水中滴上一滴即可生效。” 卫頔拿起小瓷瓶,起身对侍从说道:“你在这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侍从躬身应是,心中却是好奇不已,暗自猜测府主这是打算将药拿给谁用? 卫頔闪身而出,穿过窗檐,轻易进入聂不凡的房间。 房中光线昏暗,床上的人窝在被子里裹成一团,像条毛毛虫。 卫頔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打开小瓷瓶,滴了一滴,顿了顿,又滴了两滴,然后端着茶杯来到床边,正在这时,两道身影从旁边闪出,挡在床前。 定睛望去,赫然正是聂不凡身边的花姑娘和琅琊,另一只叫金子的鸡却不在房间。 卫頔当机立断,趁着两只鸡还没有叫之前就出手将其击昏。他攻势凌厉,正中鸡头,力道恰到好处,没有伤及它们的性命。虽然是鸡,却极有灵性,他难得手下留情。 将鸡踢到一边,他探身将床上的聂不凡翻过来,盯着他看了半晌。睡得如此毫无防备,难道是自信有鸡相护吗? 卫頔勾了勾唇,扶住他的脖子,将茶水倒入他嘴中。 不知为何,见到那名青楼女子时,他首先猜到的就是他,甚至十分的笃定。在这座小小的溪山城,谁敢跟他开这种玩笑?也就这小子古灵精怪。 既然如此,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自己享受这番艳遇。即便弄错了,也无伤大雅。 茶水喝到一半,原本熟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正对着卫頔近在咫尺的俊脸。 两人沉默对视,聂不凡转了转眼珠,余光瞄到晕倒在一边的鸡,连忙惊起,推开卫頔就冲下床。 检查片刻,放下心来,转身面对卫頔,聂不凡斥道:“卫盟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只是来跟你道个谢罢了。”卫頔将剩下半杯水的茶杯放在桌上,淡淡回道,“多谢你给在下送来的美人。” “什么美人?”聂不凡目光清澈,一脸正气,“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有美人先便宜我自己,哪里会给你送?” 卫頔见状,暗道莫非是自己弄错了? 他随意道,“那倒奇怪了,我在美人身上找到了一根鸡毛。” 说着,他还真的拿出了一根鸡毛。 聂不凡暗自一惊,心念急转,抱胸道:“鸡毛就能代表我?卫盟主太武断了,我哪里有这个闲钱帮别人找女人?” 哼,想诈他?女人上门伺候之前不用洗澡吗?就算之前沾了一身鸡毛都不可能轮到临阵上场时被别人发现。 “哦?”卫頔转着手中的鸡毛,不置可否地说道,“是我误会了?” “没错!”聂不凡盯着桌上的茶杯,义正言辞道,“谁做的,你找谁去,反正不关我的事!还有,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卫頔望着他,没有说话。 聂不凡靠近他,一手撑在桌面,嘻嘻笑道:“不会是毒药吧?” “若是毒药又如何?”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若是毒药……”聂不凡端起杯子,缓缓凑到嘴边,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他,“我不介意再尝尝。” 卫頔微愣,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如水,卫頔忍不住被他的眸子中隐现的风情所吸引,胸口突然有种莫名的躁动。 就在他愣神之际,聂不凡突然勾住他的脖子,贴住他的嘴唇,将口中含的半口水悉数渡入他的嘴中。 卫頔呼吸一窒,竟然没有推开,任由他的舌头探入唇齿间。 聂不凡体内的媚药似乎发挥药力,他神情迷离,呼吸炽热,亲吻如鱼戏水,辗转反侧。 卫頔猛地回神,偏过头,想要将人推开。聂不凡却用左脚缠住他的右腿,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吊在了他身上。 媚如狐,妖如蛇,聂不凡第一次露出他风情万种的一面。即使是喝醉酒时,他都能保有一份清明,但这种加大了药量的媚药,却让他尽展妖娆。 饶是定力深厚如卫頔,在人与药的双重刺激下,也忍不住欲火焚身。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目光深沉地望着聂不凡。 这种发展,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59 最不能失的就是足   卫頔身为武林盟主,武艺高强,内力深厚,一般媚药还不至于让他迷失心智,但怀中这个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却让他有些把持不住。美艳女子尚且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是一名男子?他怎么会对他产生绮念?   卫頔的思绪有些混乱,双手无意识地抱紧了怀中人的腰,探试似的回吻。气息温热,身体摩挲,加速了□的燃烧。   这时,聂不凡突然移开唇,双颊绯红,仰头望着卫頔,迷迷糊糊问:“你是谁?”   卫頔无语。   聂不凡捧住他的脸,不满道:“太高了,我踮脚踮得发疼,你介不介意弯个腰?”   卫頔有些啼笑皆非。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聂不凡将手伸进他的衣襟中,用脸在他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嘟囔道:“站着难受,想躺着。”   卫頔闻言,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被褥上,连带自己也压了上来。   聂不凡嘻嘻笑了笑,在他额头、鼻子、嘴唇上分别落下碎吻。一条腿勾住他的腰,在他腹部摩擦了几下。   卫頔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沉。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颈项,他身上没有呛鼻的脂粉味,反而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干净,清新,纯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诱人的念头:或许可以试试?   卫頔张嘴刚要说什么,聂不凡已经拱起上身,仰头轻咬他的嘴唇,双眼半合,睫毛微微颤动。与此同时,他屈起的一条腿蹭到了他的两腿间,不时撩拨着他逐渐坚挺的欲望。   卫頔喉结滚动,低头反客为主,噙住他的唇,热烈索取。   体内的媚药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发挥了它的效用,□奔涌而出,双手也开始四下探索。   聂不凡本来就只着单衣,几番纠缠,已呈半裸。卫頔虽然没有刻意脱衣,但也是衣衫松散,露出精壮的肌肉。   房中喘息渐浓,暗淡的光线中,两具身体纠缠交叠,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一团旖旎的剪影。   卫頔放下心中桎梏,完全沉沦欲海,当他进入的那一刻,仿佛置身云端,舒服得令人叹息。   如此紧致,如此炽热,他迫不及待地挺动起来,由慢而快,一次次顶到深入,每一次都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感。   聂不凡昏昏沉沉,只能凭本能感受,任由身上的男人肆无忌惮地侵入。   不知过了多久,卫頔再一次在他体内释放之后,才终于勉强满足。聂不凡已经昏睡过去,全身汗渍淋漓,下身更充满令人羞涩的粘稠感。   卫頔抽身而出,神智逐渐清明,望着聂不凡的目光晦暗难明,视线扫过他身上欢爱后的痕迹,回想一夜的荒唐,忍不住内心的骚动,下身竟然又有抬起的迹象。   他立刻坐起身,压抑想要再次进入的欲望,随手帮聂不凡盖上薄被。   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已经泛白,约莫已近卯时。他竟然因为药物而与一名男子疯狂交合,超强的体力让他折腾到天亮。   无可否认,他确实对这个小子很有好感,之前只是单纯地结交,如今却演变成另一种更亲密的关系。   他对这种关系并不讨厌,相反,或许还有几分愉悦。既然如此,无论这小子是什么身份,以后也只能是他卫頔的人!   想通之后,卫頔心情大好,起身整理衣物。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袭来,猛地转身,只见窗口一道黑影飞快朝他扑至。   他闪身躲避,那道黑影落在桌面上,赫然是那只取名“金子”的公子,随它而入的还有小猴子悟空。   卫頔勾了勾唇,“这会才回来护主是不是太晚了?你家主人已经是我的人了。”   金子习惯昼伏夜出,昨晚和悟空一起出门夜游顺便觅食,直到现在才回来,却不想正好看到房间里出现了不速之客。   金子愤怒不已,浑身鸡毛竖起,再次朝卫頔扑去。明明只是一只鸡,但它的动作敏捷,力量奇大,爪子落在木质家具上竟然留下了清晰的爪印。   卫頔眼中闪过惊异,一边闪躲一边观察它的攻势。   小猴子在床上吱吱叫嚷,似乎在给金子加油。   金子发出低沉的咕咕声,攻击更加凌冽。   卫頔自诩武艺高强,但几次攻击都落了空,即使攻到实处,也只是让它动作稍缓,根本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还是鸡吗?卫頔突然觉得这世界有些不真实。一只鸡都强成这样,还让其他牲畜怎么活?难怪自己的猫会怕它,这种威猛的攻击力,确实妖异。   “一大早的,你们在做什么?”一个闷闷的声音突然传来。   金子停下攻势,立在柜子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卫頔。   卫頔则转头看向床榻,只见聂不凡侧身抱着被子,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们。   他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身体感觉如何?再睡会,我待会叫人帮你送一桶热水过来。”   聂不凡看了看他,反应了一会,倏地坐起来。   “嘶……”下身一阵疼痛,聂不凡眉头纠结。   “很疼吗?”卫頔问道。   “你,你,你……”聂不凡指着他,颤抖道,“你都做了什么?”   “你觉得呢?”卫頔一脸似笑非笑。   聂不凡悲愤道:“你怎么能这样?看着衣冠楚楚,却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迷奸啊,你居然卑劣到使用迷奸这种人神共愤的手段来玷污我的清白!”   卫頔无言以对,虽说初时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亲身上阵。   聂不凡又用愤恨的语气说教道:“凭你的武功,根本不需要用药就能制服我,你不觉得自己太多此一举了吗?”   你的意思是在建议我霸王硬上弓吗?卫頔继续无语。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突然怀疑道:“莫非你其实只有用药才能站起来?”   卫頔脸一黑,直直地瞪着他。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我会替你保密的,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我试验药力了。”聂不凡无力地摆摆手。   “恐怕不行。”卫頔捏住他的下颌,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只能跟着我。”   聂不凡像看重症病人一般看着他,闷闷道:“我傻了才会跟着你,被你占一次便宜还不够,还要被你占一辈子?”   “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命令。”卫頔一副唯我独尊的吊样。   这是不是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直以来,聂不凡都没遇到过这种唯我独尊并且占有欲强烈的品种,就算是尊贵如司辰宇,也保有那么一丝无限趋于无的矜持,至少不会因为一夜奸情就宣告所有权。而眼前这位,却是典型的大男人主义奉行者,是他的就必须是他的,不容许其他任何人觊觎。   聂不凡颤颤地想,他早八百年就不是良家夫男了,基友一窝,节操全无。若是他知道自己在鸡窝村有一大堆奸夫,不知是什么表情?到时不会恼羞成怒,血洗鸡窝村吧?这位大叔可是武林盟主,鸡窝村中谁是他的对手?   不行,自己必须尽快与他划清界限,不能让他染指鸡窝村!   “卫盟主。”聂不凡沉着嗓子道,“您可能不知道,在下其实身染怪病,一生不能娶亲,每行房一次,寿命就会缩减数年。如今意外与卫盟主春风一度,撇开同性欢好本是禁忌不说,在下的病情必然已经加重,不知还能活几年。”   卫頔盯着他:“你觉得我会信?”   “卫盟主可以不信。”聂不凡用十分真诚的目光直视他,认真道,“我只求卫盟主怜悯,不要逼迫我,让我安心地度过未来的日子。”   卫頔卫頔将信将疑地打量他,说道:“我确实不信世上有这种奇怪的病症,但是我会请神医帮你诊治,务必将你治好。”   还是先替你诊治诊治吧!聂不凡在心中大吼。狗屎运捡了一枚铜板还想让别人把钱包里的钱全部丢出来让你捡个够,阁下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   “不劳卫盟主费心了。”聂不凡脸上还要装作一本正经。   “此事若是我的过失,我当然必须负责到底。”无论他的话是真是假,只要留在身边就能水落石出。若是骗他,他自有办法整治。   聂不凡一脸忧郁,暗道这人不好糊弄,还是用缓兵之计拖一拖吧。表现乖巧一点,然后趁着他放下戒心时,躲回鸡窝村。   嗯,就这么定。   卫頔将他沉默当作失身后的抵触。他表示理解,一个大好男儿,被同为男子的他占了身体,确实需要时间适应。   他可以暂时原谅他的口无遮拦,反正来日方长,他总会让他心甘情愿做他的人的。回想他昨夜在他身下肆意呻吟的模样,卫頔就不由得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聂不凡敏锐地察觉到卫頔的眼神变得怪异,连忙躺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团,闷声道:“我累了,想再睡会。”   卫頔垂了垂眼,没有逼迫他。   “那好,你先休息,我待会再来找你。”   卫頔长身而起,无视金子警惕的目光,径直朝门外走去。他决定将今天前往鸡窝村的行程推迟,意外得到的这个宝贝似乎更能勾起他的乐趣。 ☆、60 流言扬于黠者   聂不凡被监控了,卫頔一出门就派来两名侍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名为保护兼服侍,其实就是防备他落跑。   至于那名青楼女子,被黑衣侍从尽职尽责地看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顶着两个黑眼圈被送回去。她的姐妹们还以为她遇到了精力异常旺盛的恩客,以至于把她折腾成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芩伯牙望着端坐在另一边的两名侍从,小声询问聂不凡。   聂不凡撇撇嘴,回道:“卫大叔嫌他们碍眼,所以把他们丢给我调教。”   听到“调教”二字,那两名侍从下意识寒了一下。   芩伯牙满脸怀疑,来回扫视。   聂不凡重重放下茶杯,叫道:“没茶了,卫一,卫二,还不赶紧给我换一壶热茶过来!”   两名侍卫冷着脸,木头人一样移过来,伸手拿过茶壶,发现里面还有半壶水。   其中一人便说道:“这壶里还有水。”   “我说没有就没有了!”聂不凡一脸蛮横,“要是有意见,就找你们主子去投诉。”   他身边的花姑娘、琅琊和悟空也是有样学样地叫嚷着。   两侍从忍气吞声地走了。   芩伯牙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迟疑问道:“你和卫盟主究竟是……”   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好像出现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状况?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聂不凡左右看了一会,然后凑近他,神秘道,“我怀疑他之所以在我身边放两个人,是担心我泄露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芩伯牙眼中透着好奇。   周围不少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是这样的,昨晚卫大叔偷偷让人从杏和楼找了个姑娘来伺候。”聂不凡的声音很小,小到刚好能让周围4、5米范围内的人都听到。   “什么?”芩伯牙不可置信,以卫頔的身份和品味,哪里需要去窑子里找女人?   “这还不是重点,男人有需要是正常的,可以理解。”聂不凡又道,“真正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女人方面的特殊喜好……”   “哦?什么特殊喜好?”   “他……”刚起个头,聂不凡就被人猛地拉起,随即一个阴阴的声音传来:“我如何?”   卫頔直挺挺地站在聂不凡身边,冷眼看他。   聂不凡毫无被抓包的惭色,表情平静招呼道:“卫哥哥,午安。”   卫頔只是冲芩伯牙点点头,随后拉着聂不凡就往楼上走。   芩伯牙呆愣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完全不明所以。   “干什么?”聂不凡不情不愿地被拖着。三只鸡尾随其后,加上小猴子,一共四双眼睛全都警惕地盯着卫頔。   卫頔没有说话,直接将人带进房间,用力合上房门,抱胸而立,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聂不凡不客气地回盯,仰着下巴道:“别以为只有你的眼神可以杀人,我的也不差。”   顺手还用手指把眼角挑起,露出一脸怪相。   卫頔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一手搭在他的头顶,沉声道:“以后给我老实点,别到处胡说八道。”   聂不凡身子一矮,避开他那只泰山压顶的手掌,不以为然道:“敢做就应该敢当,还怕人说什么?”   “问题是,你纯粹是在逞口舌之快。”卫頔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很宽容了,换做别人,哪里还会说这么多废话?   聂不凡义正言辞道:“口舌不快,人也不爽利,我需要坚守我的言论自由。”   “言论自由?”卫頔挑眉,“你的自由就是为了给别人制造麻烦吗?”   聂不凡嘻笑道:“对卫大叔来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称之为‘麻烦’?”   话说得很漂亮,卫頔心里舒坦,但是,“你那声‘卫大叔’是怎么回事?”   “爱称,爱称。”聂不凡拍拍他的肩。   “哦?你对我有爱意?”卫頔饶有兴味地问。   “你不知道有一种交际方式叫‘客套’吗?”聂不凡摇了摇手指,回道,“这就是客套的爱称,可听不可信。”   卫頔气结,这家伙确实有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么一个不解风情、肆意妄为的家伙,他到底看上他哪点?自己的眼睛被蛤蜊给糊了吗?   “你今天给我好好在房里待着,明天我再带你出去逛逛。”   说完,卫頔刚准备离开,似乎想起什么,又道:“还有,以后不要跟其他人太亲近,无论男女。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要谨守本分。”   聂不凡纯良地笑道:“好,您走好,顺便把那两名侍从大哥叫进来,我想和他们在床上玩摔跤。”   卫頔僵了一下,回身狠狠瞪着他。   他扭了扭脖子又扭了扭腰,自顾自地说:“昨晚操劳过度,浑身酸疼,还能让他们帮我拿捏一下。”   说话时,语气那叫一个慵懒,眼神那叫一个销魂。   卫頔表情冷峻,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出。随即听到他气冲冲地对侍从下令道:“没事绝不允许进他的房间,也不要靠近他五步以内!若是有任何身体接触,仗刑伺候。”   侍从连忙应诺。   聂不凡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接着,他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朝门口扔去,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侍从连忙开门查看。   聂不凡朝他们勾勾手指:“过来,咱们聊聊。”   侍从二话不说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聂不凡又走到衣柜前,开开合合,制造连续不断的碰撞声。   侍从再次开门,他道:“我想换一套衣服,你们帮我来找找有什么合适的。”   侍从冷着脸,又把门关上。   接着,聂不凡以各种方式在各个角落制造噪音,连同他的宠物,将房间弄得惨不忍睹,侍从却再也不愿意开门看上一眼。   聂不凡嘿嘿笑着,从自己的竹篓里拿出一捆绳子,绑在床柱上,招呼宠物们,大大方方地从窗口跳了出去。   这个房间后面是一个清幽的庭院角落,很少有人经过,聂不凡的出逃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侍从听房中没了动静,还以为那位主终于消停了,暗自松了口气。   聂不凡猫着身子,沿着花姑娘它们探好的路,悄悄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哪里受得了卫頔那种自我意识过剩的强烈控制欲?   若早知他的脾性,聂不凡打死也不会主动撩拨他。不过他本人没有丝毫悔意,就算踢了铁板,也只怪铁板姿势不对。   走出桎梏,又是海阔天空。   未免鸡窝村的人太早找到自己,同时也为了躲避卫頔,聂不凡决定找间民宅藏身。   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大多朴实,聂不凡给了点钱,舌灿如花再配上他那张让人容易产生好感的笑脸,很快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这里位于溪山城北面,属于普通民宅区,左邻右舍都是平凡百姓,一堆大叔大伯大妈大婶哥姐和小屁孩,聂不凡毫不认生,招呼打得热情欢快,顺便把环境摸得一清二楚,短短时间就博得了周围所有人的喜爱,建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比起聂不凡的悠哉,卫頔那边却是气氛紧张。   拽着床柱上的绳子,卫頔狠狠等着那两名守门的侍从,咬牙切齿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侍从单膝跪地,惶恐回道:“属下失职,请府主责罚。”   “以你们的功夫,怎么会察觉不到他跳窗的动静?”   侍从一回答:“之前段公子一直在房里翻腾,我们以为他只是在胡闹,所以查看几次后就没有再理会。”   卫頔环视一周,房间确实被弄地一塌糊涂,枕头被褥散落一地,柜门大开,鸡毛夹杂,简直就像被小偷搜掠过一番。   他冷声道:“你们为什么不理会?他有什么吩咐,你们不会听命吗?”   侍从二小声道:“府主您吩咐过,不允许我们随便进他的房间。”   卫頔怒极,手掌一震,绳子应声而断。   狡猾的家伙,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就从他眼皮底下逃走了!   卫頔眼中闪过怒色,下令道:“立刻去各个客栈酒楼搜索,务必将人给我抓回来!”   侍从齐声领命。同时心里也在嘀咕,这位段公子到底怎么得罪府主了?居然能让府主如此大动肝火的追捕?   令卫頔恼火的事情还不止于此,聂不凡之前在大厅所说的八卦,虽然没有说全,但对于不乏好奇心的闲人们来说,自然没什么保密可言。他们利用人脉,展开古代版的人肉搜索,经过删选和各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目击证人证实,最终查到了杏和楼,“成熟”美女飞燕的身份也随之曝光。   老鸨模棱两可,飞燕言辞闪烁,旁人作证,好事者推敲,重重迹象表明,卫大盟主确实在某天深夜召见了那位名叫“飞燕”的“成熟美人”。   众人对卫頔的品味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不少人因此而慕名去杏和楼一睹飞燕芳容,结果无一例外,全部败退。   杏和楼声名大噪,飞燕也迎来了她事业的巅峰,每天点她花名的人络绎不绝。   随着面见飞燕的人越来越多,卫頔偏好“成熟”“大龄”女子甚至不拒品貌的传闻也彻底坐实。   卫頔气得内伤,他极力维护的名声和形象,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崩塌的结果。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那个始作俑者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   聂不凡听说后,却是老神在在地总结:“流言止于智者,蒙于庸者,扬于黠者。哈哈哈……” ☆、61 两人小居   深夜,万籁俱静。一阵夜风吹来,窗子轻轻晃动,月光透过缝隙洒进屋中,映照着木床上熟睡的身影。   正在这时,一团鸡影灵巧地闪身而入,抖抖鸡毛,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不多时,又有一道人影越窗而入,原本没有反应的花姑娘和琅琊立刻警觉,但随即又放松下来,不再理会来人,自顾自地睡去了。   来人移动了几步,整张脸显露在月光下,赫然正是王诗禅。   他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似有若无地叹息声。   看了半晌,他脱下外衣长靴,掀开被子上了床,手臂一伸就将人揽入怀中。   一夜好眠。   第二天,聂不凡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近在眼前,呼吸平缓,似乎还在熟睡。   他探出脑袋,环视一圈,见没什么异状,便暗自舒了口气。他伸出手扯了扯王诗禅的脸皮,直把一张俊脸拉成异形。   王诗禅无奈地睁开眼,拉开他搞怪的手,说道:“一大早精神就这么好?”   “嘿嘿,见到你高兴。”   “是吗?”王诗禅淡淡道,“你走得那么干脆,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们呢?”   “怎么会呢?”聂不凡一脸被冤枉的模样,“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散散心而已。”   “哦,散心散得如何?”   “还不错。”聂不凡将被子扯到眼睛下,望天。   王诗禅略带怀疑地望了望他,随即毫无征兆地开始扒拉他的衣服。   “干什么?”聂不凡拽住自己的衣领,一脸被强的惊悚状。   王诗禅没有说话,一手将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一手撩开他的里衣,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在锁骨和胸口红樱周围,出现了点点可疑的痕迹。   “这是什么?”王诗禅用手指轻轻划过,询问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我……我自慰时留下的。”   “……”王诗禅沉默了一会,用研究的口吻继续问道,“你自慰时还能在自己的胸肌上制造吻痕?”   “谁说那是吻痕?”聂不凡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这是掐痕。”   王诗禅素来平静的表情中隐约露出几道裂痕,忍了片刻才憋气道:“说吧,那个男人是谁?”   聂不凡视线斜移,嘟囔道:“怎么就一定是男人呢,不能是女人吗?”   “女人?”王诗禅直接用手指探入他的后穴,紧致的甬道中还有些肿胀。   聂不凡弓起腰,像蛇一样扭动着。   王诗禅倒没有太为难他,收回手指,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正常男人能逃过聂不凡的魔爪吗?为什么都像中毒一样前赴后继,一浪接一浪,拦都拦不住!   聂不凡偷眼看了看他,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正好看到你的鸡在夜游,就跟过来了。”   聂不凡暼了一眼正窝在角落补眠的金子,又问:“其他人还不知道吧?”   王诗禅摇摇头:“他们都出来找你了。”   “他们?哪些人?”   “除了还没病愈的那几位,其他人都来了。”   聂不凡盯着王诗禅,认真道:“王五兄,你不会出卖我吧?”   王诗禅的表情平静无波,没有回应。   聂不凡又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好好放松一下,你要么和我同流合污,要么装作没见过我。”   王诗禅还是没有说话。   聂不凡猛地抱着他蹭啊蹭,恳求道:“拜托了……”   “好处,有吗?”王诗禅突然说道。   聂不凡惊悚地望着他,“我没听错吧?你还是那个无欲无求的王五吗?居然会要好处?”   “有吗?”王诗禅不为所动。   聂不凡满脸纠结,随即忍痛道:“好,以后鸡窝村老二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   “知足吧。”聂不凡拍拍他,“做了鸡窝村老二,就是一人之下,万鸡之上,绝对威风八面!”   大概只有你觉得威风!   “你还是主动把自己献给我吧。”王诗禅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企图。   聂不凡立刻义正言辞道:“士可杀,不可辱!”   去你的士可杀不可辱!王诗禅终于绷不住,压着他就是一顿乱啃。   聂不凡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极力抵抗。   最终还是不敌恶势力,屈服在敌人的淫威之下,被就地正法。   王诗禅并没有做得太过分,只是稍微解了解馋就放过了他。但是聂不凡嘴欠,爬床之前说了句:“王五兄,体力大不如前啊?”   这句话差点又让王诗禅兽化。   聂不凡见机不妙,嗖的一下窜走了。   最后,王诗禅还是同意帮聂不凡保密,他也希望和他独处一些日子,有他相伴,每天都很有乐趣,他总能将简单的生活玩出各种花样。   一大早,他丢给他一个菜篮子,支使他去买菜,但是一文钱也没给。   王诗禅拿着菜篮子独自上了街,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他一身华服,站在朴素的老百姓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他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眼光,一路采购,价也不问,拿一把青菜丢一把铜钱。   正在他准备挑几根黄瓜时,余光不经意瞥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司辰宇的手下。   王诗禅掏钱的手顿住。   卖黄瓜的小贩乐呵呵地伸出手,谁知一阵风过,刚才还在他眼前的人瞬间消失无踪。   小贩的笑容僵在脸上,呆愣地左右张望,却是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他暴怒:“混蛋,我的黄瓜还没付钱呢!”   这位悲催的大叔,在他之前的菜贩都赚了一笔,轮到他就白亏了几根黄瓜。不得不说,人品也是一个问题。   在王诗禅找到聂不凡时,鸡窝村其他人也寻到了他原来入住的宝福楼。   经过打听,他们确定聂不凡曾经来过这里,即便他化名“段誉”,但他身边的鸡却已经深深将他出卖。   李翊等人在这里遇到了同样在找人的卫頔,不过双方都不知道他们在找同一个人,会面气氛十分和谐。   作为钥匙持有者之一的李家公子,卫頔自然认识,他向他表示明天会去鸡窝村拜会。   李翊无权拒绝,只是客套几句便告辞了。   他没有向卫頔打听聂不凡的事情,因为他不认为这位心高气傲的武林盟主会跟聂不凡有什么瓜葛。但他忘了,聂不凡连司王爷都敢招惹,更何况是武林盟主。恐怕即便是皇帝来了,他也敢给龙头戴上一顶绿帽。   “他们找到附近来了。”王诗禅将菜篮搁在桌上,说道。   “哦。”聂不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将菜拿出来。   王诗禅对他的没心没肺早有体会,也便没再多言。   聂不凡扬起一把青菜,问道:“王五兄,怎么只卖了蔬菜,没买一点肉?”   “我不吃肉。”   “但我吃!”聂不凡指着自己。   王诗禅望着他,好半晌才道:“多吃蔬菜能够延年益寿。”   “我无肉不欢。”聂不凡一捶桌面。   “别糊弄清修士。”你明明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喜欢吃。   “你还清修?”聂不凡鄙视,“都不知道破了多少次戒了?”   “我只破色戒。”而后又补充一句,“也没破多少次。”   “……”好吧,你赢了。   聂不凡认命地将菜篮提到厨房。   鸡窝村一众人马在外面找得热火朝天,聂不凡却窝在民宅和王诗禅过着二人世界,一起摘菜一起喂鸡,一起和邻里嗑牙,和小孩子玩耍。   王诗禅再次见证了聂不凡无人可挡的强大魅力,一天下来,起码有三名稚气少女,两名淳朴少年,两名猥琐大叔,都对他表示了非君不嫁、非君不基的强烈好感。甚至还有一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宣称将来一定要“娶”他,并让他等他长大。   王诗禅觉得将这个祸害放出来就是一个错误,他已经暗自做好了尽快将他领回鸡窝村的打算了。虽然两人的小生活很有乐趣,却扛不住聂不凡杀人于无形的桃花攻势。   是夜,王诗禅诚恳道:“不凡,玩够了就回去吧?”   “急什么?溪山城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聂不凡一边捣鼓着桌上五颜六色的胭脂,一边随口回道。   等你逛完溪山城,城里还能剩下几个立志传宗接代的正常男人?王诗禅禅心动荡,鸭梨山大。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将人绑回去,反正他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最多以后被他埋怨几天就是了。   想到此处,王诗禅又平静下来。这会留意到聂不凡正在捣鼓的东西,不由得问道:“你在做什么?”   聂不凡回道:“明天是鬼节,听隔壁大婶说,很多人都会化成鬼怪出去吓人,我也准备参加。”   他指着桌上各种胭脂水粉,得意道:“这些都是姐妹们送给我的,我不能辜负她们的心意,一定要化一个特别吓人的脸妆。”   “……”   “王五,你也来吗?”聂不凡飞快在他脸上抹了一块红,笑嘻嘻地问道。   王诗禅擦也没擦,只是淡淡回道:“你去就好。”   看来得让他过完这个鬼节再把他绑回去了。   聂不凡一脸兴致勃勃,拿着毛笔在纸上画着各种鬼脸。   王诗禅看了半天,突然觉得明天他的鬼妆有可能真的是史上最可吓人的…… ☆、62 鬼节鸡神   鬼节对于溪山城的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一大清早,就见很多摊贩上都陈列着各种古怪饰物和奇装异服,不少百姓衣着花俏,画着极具冲击力的彩色脸谱,或者直接戴上鬼魅的面具,装作鬼怪,在街上耍乐。   据说,这样能让真正的鬼怪将他们当作同类,与人同乐,而不会降祸于人。这一天,即使有人真的见了鬼,也要把他当作人。一旦点破身份,便会被鬼缠身。   随着日头渐盛,街上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买卖吆喝的,表演节目的,求神拜佛的,看戏的,摔跤的,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这时,一名戴着面具身着大红袍子的男子来到一家杂货摊贩前,似乎在查看商品。   小贩热情招呼道:“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小人这里的东西都是亲手制作的,绝对精致。”   男子没有说话,挑了一把染血的骨扇。   “二十五文,谢谢。”小贩笑逐颜开地说道。   男子慢吞吞地从钱袋中掏出钱,递过去。小贩伸开手,视线自然落到对方手上,笑容在那一瞬间凝滞。只见男子抓钱的手灰白中带着青紫,手背血肉翻裂,似乎是被什么利刃刮开的,伤口上还残留着有些发黑的血渍,在红色衣袖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小贩接钱的手有些颤抖,却又强作镇定。一般人扮鬼,只会在脸上和服饰上做文章,绝对不会花费时间在手脚上。妆色以浓艳为主,看着稀奇古怪,却带着几分特殊的美感。但眼前这位,手上的伤口实在太过逼真。   难道遇到真鬼了?小贩直接寒气直冒,周围的热闹也无法驱散分毫。他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在对方张牙舞爪的面具上停了片刻,随即注意到他的脖子,呈现渗人的青灰色,青筋毕露,还有一条条血丝交织其中。   小贩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对方将钱放在他手上然后转身离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片刻后,他才低头看向手上的钱,结果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铜板中竟然混杂着纸灰,有几枚还带着血迹。   他激动地拉住另一边摆摊的熟人,语无伦次地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那人听罢,立刻小声道:“你疯了,就算是鬼你也不要随便声张,小心被他缠上。”   小贩脸色一白,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他所说的话却在不经意中传开,很多好事者言之凿凿,却又只敢小声议论。虽然言辞越来越夸张,但那人的装扮却被很多人熟知。   面具,红衣,皮肤青灰,钱币带着纸灰和血渍。   聂不凡在一家包子铺停下来,默默地望着热气腾腾的蒸笼。   “客人,想要点什么?本店出售各种馅料的包子、饺子,还有豆粥稀饭。”店家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问道。   “一个肉包子。”聂不凡幽幽地说道。   “好咧。”店家将包子包好递给他,“三文钱,谢谢惠顾。”   聂不凡将包子接过来,没有付钱,而是将面具掀开半截,露出惨不忍睹的下巴和一张漆黑的嘴巴。   店家见对方没给钱,便探身望去,恰巧见到他张着血盆大嘴在包子上咬了一口,顿时吓得面目惨白,好不容易强忍着没叫出声。   吃完肉包子,聂不凡又道:“再来一个菜包子。”   店家哆哆嗦嗦地将包子递给他,他几口下肚,沉默了一会,又道:“再来一个糖包。”   你就不能一次点完吗?店家又害怕又暴躁又不敢发作,备受煎熬,只想赶紧送走这位大神。   这时,又有客人过来买包子,店家连忙去招呼,结果对方见到聂不凡之后,立马仓皇遁走。   同样的事情重复发生,到后来已经没人敢靠近聂不凡,包子店几乎被他一人霸占,店家欲哭无泪。   吃了三个包子,聂不凡觉得饱了,便摸摸索索地将钱递过去。   店家哭丧着脸,几乎是哀求地说道:“不用了,算我请客,您走好。”   聂不凡觉得吃饭不给钱是很不道德的,便将自己买的一面刻着鬼头的青铜镜送给了店家,然后飘然而去。   店家看着这面只能印出一片模糊鬼影的青铜镜,连哭的心都有了——求别再来了!   一直跟随在聂不凡不远处的王诗禅暗暗摇了摇头,这家伙实在太损了,居然在自己身上所有可能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化了一次妆,而且妆容逼真,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是假的。若是在夜晚,那绝对能够吓死人。   看着他一路游荡,穿梭于人群,时不时把别人吓个半死,被吓的人就算收到了冥币也不敢声张,王诗禅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溪山城的街市并不大,一个上午下来,有关聂不凡这只“真”鬼出没的流言已经逐渐广为人知。以至于后来,所有穿着红衣的人都受到了格外的关注。   李翊和张君实等人也在街市中游走,寻找某个离家出走的家伙。有这样的热闹,以聂不凡的性格,不可能不出来装鬼吓人。只是大部分人都化了妆,看得人眼花缭乱,无疑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另一边,卫頔去了一趟鸡窝村,与司辰宇见了一面。他的运气不错,去的时候大部分鸡群正在村外活动,没有为难他。   谈好事情后,本想见见鸡窝村的村长,可惜人不在,他只能暂时回到溪山城。   “找到段誉了吗?”卫頔一回住处便问道。   一名侍从躬身回道:“还没有。”   不待卫頔发作,他立马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们抓到了段誉公子的鸡。”   卫頔望去,只见另一名侍从手上提着一只棕色的母鸡,目露凶光,确实是某人身边那只名叫“琅琊”的鸡。   他皱了皱眉:“抓到这只鸡又能怎样?”   侍从道:“我们可以牵着它游街,若是被段誉公子见到,一定会想办法把鸡偷回去。”   卫頔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侍从拿出一根细绳,将琅琊的脖子圈住,然后拽起另一端,强行拉着它往外走。   卫頔戴上侍女递来的面具,远远跟随在后。   他们离开后,花姑娘和金子从暗处踱出来,眼神锐利,杀气腾腾。它们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消失在巷子中。   下午,聂不凡逛累了,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王诗禅就靠在不远处的树上。   他刚坐下,附近众人便不着痕迹地向外移开,不过一会便隔离出一块真空地带。   聂不凡浑然不在意,拿着饼朝上面举了举。   “有饼,要吃吗?”   “不用。”   聂不凡便自己吃起来,嘴上的妆也被吞掉不少,沟沟壑壑,扭曲变形,看起来十分诡异。   一般胭脂都是有毒的,聂不凡之所以放心吃,是因为他嘴巴附近的妆基本都是用各种蔬菜瓜果的汁液和一些半生不熟的肉合成的,完全不必担心对身体有害。   他为了增加效果,还时不时偷偷含几口事先准备好的芝麻糊或红色糖水。吃饼这会,都可以看到他嘴角流出红色液体……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惊叫声、怒骂声、碰撞声此起彼伏,如浪潮般,由远及近。   聂不凡站起身,只见远处灰尘四起,不少人慌慌张张地朝这边奔来,糟乱中似乎还听到了鸡叫声。   鸡叫声?   聂不凡连忙爬上旁边一尊兽形石像上,极目远眺,果然见到人群中有不少鸡在奔跑跳跃。他一眼就认出是他鸡窝村的鸡,普通鸡是不可能飞檐走壁,快如闪电的!   它们行动统一,大约有三四十只,似乎正在追赶一些人。   被追的几人中,有一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鸡。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卫頔的人。   聂不凡有些恍然,卫頔为了找他,竟然抓了他的鸡。   此人武功高强,一般战斗鸡不是它的对手,所以它们才会从鸡窝村找来一群鸡友助阵。   也是那群侍从倒霉,抓谁不好,偏偏抓了琅琊,作为花姑娘的相好,虽然它有点大公鸡主义,但十分护短,除了聂不凡,谁也不能欺负它的母鸡!   它是鸡窝村第一只变异鸡,聪明无比,在鸡窝村的威信仅次于聂村长,一呼百应。再加上这群鸡都是为祸一方的主,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救鸡行动。   卫頔等人在街上逛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一群鸡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来。   接下来就发生了聂不凡见到的这一幕,整个街市都被鸡群横扫,尘起毛舞,混乱一片。   卫頔的侍从们狼狈逃窜,袖口和衣摆上都是爪痕。   眼见他们越来越近,聂不凡丢开面具,大吼一声:“放下那只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立在一尊凶猛的石像之上,头发蓬松,青面獠牙,怒目圆睁,嘴角还有血水渗出,手执一把染血的骨扇,一身鲜红的衣袍随风舞动,在夕阳下,形如魑魅。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屏息仰望。   红衣魑魅一指人群,喊道:“都给我过来!”   众人以为是在叫他们,全都不敢移动。   谁知原本暴动的鸡群却一一从人群中穿出,听话地踱到红衣魑魅身边。   所有人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红衣魑魅又指向最前方的几人,怒斥:“还不放开那只鸡!”   侍从呆呆的没有反应,鸡群躁动起来,一起朝那人展翅高啼,声势骇人。   侍从一惊,赶忙放开怀中的琅琊,琅琊在他身上踹了一脚,牛气哄哄地跑进鸡群。   红衣魑魅在众人惊吓的注视中,长身而立,衣袂飘飘。此时太阳刚好落山,天色逐渐暗淡,阵阵阴风拂过,四周死寂一片,更增添了几分鬼气。   只听他阴□:“再让我看到你们抓鸡,我就拿你们喂鸡!”   几名侍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红衣魑魅一挥衣袖,“都散了吧!”   众鸡听命,蹦跳飞纵,四散而去,不过一会便消失在巷道中。   红衣魑魅重新戴好面具,从石像上跳下来,回归低调。   尘埃落定,有人小声颤抖道:“看到没?他竟然可以指挥鸡群。”   “这么说,他……他真的是鬼?”   “天啊,那把扇子还是我卖给他的。”   “他还吃了我的包子呢?”   “怎么办?我们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吗?”   “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没错,散了,散了,赶紧散了。”   “唉,我以后是再也不吃鸡了……”   人群散去,只是离开前,眼角余光还时不时打量静立在石像旁边那抹的红色身影。   从此之后,溪山城就有了一个关于鸡神的传说,每到鬼节,所有人家都不再杀鸡吃鸡肉。 ☆、63 今晚有约 在市集闹了这么一下,肯定已经引起了鸡窝村寻人队的注意,意犹未尽的聂不凡被王诗禅裹挟回了住处。 “抬起头。”王诗禅拿着一块热毛巾示意道。 聂不凡听话地将他那张鬼画符般的脸仰起来,眯着眼舒服地享受王诗禅的擦拭。 王诗禅细心地帮他擦脸,洗手。 聂不凡睁开眼,突然问:“王五兄,你平时也是这样擦拭佛像的吗?” 专注中带着几分虔诚,好像手上握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聂不凡有种被宠的触动。 王诗禅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话。 聂不凡一把抱住他,笑嘻嘻问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可与佛祖比肩吗?” 王诗禅回道:“我信佛,是因为佛的超逸和智慧,所谓‘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大概就是我信仰动摇的恶报。” “我?恶报?”聂不凡指着自己,不满地瞪着他。 “缘生则法存,即便是恶报,我亦甘之如饴。”王诗禅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聂不凡低下头,哼哼几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像猫爪一样痒痒的。 王诗禅笑了笑,放下毛巾,为他宽衣解带,然后抱进浴桶。 聂不凡主动邀请王诗禅一起共浴,大浴桶中坐着两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聂不凡将腿盘在王诗禅腰腹,两人如同双修一般,叠坐在一起。 屋内水气氲氤,静寂无声,只听得水花的响动。 朦胧中,两道身影仿佛合二为一,肌肤相亲,呼吸相融。 王诗禅十分忠于自己的渴求,挺身而入,沉沦欢愉。 水花四溅,不断击打在两人赤裸的肌肤上。木桶似乎承受不了持续的震动,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聂不凡上下起伏,每一次下沉都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王诗禅身上,让那根火热的物件深到极致。 在狭窄的木桶中,两人的交合短促而密集。 “唔……不想动了。”聂不凡坐得直直的,两手搭在木桶边缘。 “那我们去床上。”王诗禅摸摸他的头发,欲望还在他体内挺立着。 “嗯。”聂不凡手脚并用地缠住他。 王诗禅托住他臀,就着连接的状态长身而起,水珠倾洒,他轻身跃出。 “嗯……”这一番动作,让密合处摩擦了一下,聂不凡忍不住呻吟出声。 正在这时,王诗禅准备取衣的手停在半空,神色微敛,似乎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 他迅速拿起衣服盖住两人的身体,闪身纵跃,跳到隔间的横隔上。 “怎么了?”聂不凡小声问。 “嘘,有人来了。”王诗禅紧紧抱住他,却没有将分身退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另一头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奇怪,人呢?”声音很熟悉,赫然是李翊。 “水还是热的,应该刚洗完不久。”张君实竟然也来了。 聂不凡在暗处缩了缩脖子。 王诗禅却在这时顶了顶他。聂不凡忙捂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叫声,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心地后撤,带出一片粘液。 他转过身,趴在夹缝处朝外面望去。 “刚刚沐浴完,会去哪呢?”李翊问道。 “四下找找吧,这回可不能再让他跑了。”张君实的语气中有些无奈。 李翊狠狠道:“若被我抓到,一定叫他好看!” 聂不凡龇牙咧嘴,对这种威胁嗤之以鼻。 正在这时,背后一重,王诗禅压上来,手指在他大腿内侧游移。 聂不凡用手肘轻轻往后一顶,示意他别乱来。 下面脚步一向,张君实走进了隔间,距离他们不到10米。 聂不凡下意识向后一缩,谁知后穴突然挤入一根火热坚硬的东西,如磨面一般,一点一点地深入。 他咬住唇,身体颤栗,望着另一边的张君实,想喊又不敢喊,心中生出一种偷情的紧张感。 想不到王诗禅也有使坏的时候,他扶住聂不凡的腹部,缓慢地进进出出,动作轻柔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聂不凡却备受煎熬。 他趴伏着,被王诗禅弄得神经紧绷。如果这时候张君实突然抬头,即使有黑暗掩盖,也很有可能被发现。 两人这种状态怎么见人? 好吧,聂不凡不在乎被看光,但是他先有离家出走的劣行,再加上现在与王诗禅躲着他们偷情,一旦被发现,肯定会遭受惨无人道的批判。 他不敢动,只能任由王诗禅施为,万幸张君实没有李翊等人的耳力,扫视一圈之后就离开了。 张君实前脚才踏出门口,身后的男人就猛地发力,顶得聂不凡差点叫出来。一股热流在体内涌出,几乎让他的大脑空白。 聂不凡暗恨啊,之前为什么会被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给感动,以至于节操碎了一地。 王诗禅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侧,得到释放的欲望仍然舍不得离开。 聂不凡见人都走了,狠命掐了他一把。 王诗禅用亲吻帮他顺毛。 “还不出来!”他咬牙切齿道。 “嗯。”王诗禅要退不退地磨蹭着。 聂不凡伸出无影爪,在王诗禅那根作怪的东西上狠抓了一把,然后腿一蹬就将他踢开。 王诗禅微微躬身,似乎在体验天堂到地狱的极致快感。 聂不凡在他身上擦了擦手,哼哼道:“去把衣服拿过来,我可不想在这时候表现自己的大无畏精神,豪迈地裸奔。” 王诗禅点点头,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聂不凡舒了口气,移动了一□体,下体处立刻有液体流出。 他又是一阵捶胸顿足。 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毁了!彻底毁了! 两人穿好衣服,聂不凡问道:“他们还在吗?” “在。”王诗禅望着他,“你要去见他们吗?” 聂不凡天人交战了片刻,深沉道:“我是该回村了。” “那么……” “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聂不凡斩钉切铁道,“做事必须有始有终,既然悄悄地来,自然也要悄悄地走。” 王诗禅无语。为什么好好一句话就能被你扭曲成这样呢? 不过王诗禅也没有兴趣考虑其他人的心情,对聂不凡的行动方针,很负责地贯彻下来。 王诗禅踏着夜色,背着聂不凡朝鸡窝村飞掠而去。 而李翊等人没有找到人,决定留在这个宅子里守株待兔,却不知道这只兔子已经窜回鸡窝了。 不得不说,聂不凡这只祸害真的很会磨人,而且浑身上下都透着欠揍的气质。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好天气,聂不凡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先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突然展开双臂,中气十足地大喊:“伙计们,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鸡群涌动,一起高鸣,声动四野。 聂不凡舒心了,刚放下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聂不凡?” 聂不凡回身望去,只见司辰宇一脸憔悴,两颊似乎都凹陷了,正用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聂不凡和他打了声招呼,关心地问道,“湿兄,你看起来不太好,病情还没好转吗?” 司辰宇左右看了看,森冷道:“李翊他们没有和你一块回来吗?” “他们在城里玩得高兴,大概要晚点才回。”聂不凡随意回道。 “正好。”司辰宇一把抓住他的手,命令道,“今晚到我房里来。” “干嘛?” “治病!” 聂不凡纠结:“我不会治病。” “会不会试试就知道了!” 聂不凡望了望天,叹道:“好吧,湿兄你今晚就洗干净等我吧。” 司辰宇嘴角抽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聂不凡很理解病人阴晴不定的脾气,大度地没有计较他的傲慢。 他伸了伸懒腰,感受村子难得的安宁。大部分人都去了溪山城,村里只剩下几个病怏怏的人,鸡群也难得没有作乱。 他秉着村长该有的亲和,挨家挨户地去看望病人,发现天女主仆的病情已经好转,但是其他男性却仍然处在煎熬中。 风度翩翩的沈慕然化身病美人,天天临窗远眺伤春悲秋,气质大变。而一向花枝招展的李淮形容消瘦,锐气大减,见到聂不凡竟然没有针锋相对,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聂不凡见他一脸便秘的模样,好心地问道。 李淮神情别扭,僵着脸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聂不凡竖眉瞪眼。 “你……你,你今晚过来一趟。”他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视线游移。 “哈?”聂不凡怀疑地望着他,问道,“做什么?” “你来就是了!”李淮粗声粗气地吼道。 聂不凡算是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想要他治病的家伙。可怜的坏坏,竟然也臣服在病魔身下,决定踏上坎坷的基路了吗? “我没空。”聂不凡阐明事实。 “你会没空?”李淮炸毛,“你今晚必须给我死过来!” “我没空。” “你敢不来,我就将你的恶行告诉我哥。” 聂不凡鄙视:“你多大了,竟然还玩告状那一套?” “你管我玩那一套!总之,你不能继续让我这么病着。” “我也不想让你病着,但我实在无能无力。”聂不凡摊手。 李淮直盯着他,咬牙道:“你别装了,你和我哥的关系,我一清二楚!” 聂不凡望了望天。 李淮表情忿忿:“他可以,我就不行?” 听到这句话,聂不凡像看外星人一般上下打量他。 “看什么?”李淮不自在地喝道。 聂不凡语重心长地宽慰:“不要病急乱投医,耐心点,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我没耐心!”李淮怒道,“你不同意,就别怪我使用武力。” 聂不凡看着他如今消瘦的模样,摇头道:“坏坏,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确定自己还有所谓的武力?” “哼,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李淮冷笑。 “对付我可能绰绰有余,但是我还有鸡。”聂不凡随手抱过一只鸡,呵呵笑道。 李淮表情有些扭曲,目光渗人。 “行了,回头让你哥教育你吧。”聂不凡摆摆手道,“我不奉陪了。” 转身准备离开,衣袖却被人拽住。 聂不凡回头,“你……”却见李淮吸着鼻涕,一脸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哎呀,别这样!孔雀,你的骄傲,你的嚣张呢? 聂不凡捂着眼睛,竟然生出一丝不忍。 “好了,好了,今晚我来陪你,行了吧?”聂不凡指着他,“大男人,哭什么?” “谁哭了?”李淮快速变脸,瞬间恢复如常,刚才见到的可怜模样好像是聂不凡眼残。 聂不凡眯起眼。 李淮立刻道:“你可是答应了,不能食言。” 聂不凡不置可否地哼了哼。 离开李淮的住处,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还与另一个人有约。 今晚? ☆、64 力战 “喝药。”聂不凡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来到司辰宇的房间。 司辰宇对那碗药不屑一顾,只是定定地望着聂不凡。 此时刚过戌时,窗外星光点点,鸡窝村的住户大多还未入睡,司辰宇也没想到聂不凡来得这么早。 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他的眼中晶莹透亮,双颊微微泛红,侧立一旁,静若处子。 司辰宇有些意外地打量他,难得他竟然也有斯文的时候,莫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的视线移到桌上的汤药,暗自猜测,他不是在药里放了什么诡异的东西吧? “喝药有助睡眠,你真的不喝一口?”聂不凡又问。 “不用。”司辰宇想也不想就拒绝,“喝了这么久没有一点起色,不必再试了。” 他将聂不凡拉到身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更想试试你这味药。” “湿兄,”聂不凡将手搭在他肩上,认真,“其实我真的觉得你太寂寞了,有空不如多上青楼走走,有好处的。” 司辰宇嘴角抽搐,狠狠刮了他一眼。 “这碗药跟以往的配方有些不同,你不妨试试。”聂不凡推开他,坐到桌边,指了指碗再次劝道。 “哦?”司辰宇斜靠在床榻上,问道,“你喂我喝?” “我喂你就喝?”聂不凡挑眉,他可没忽略他先前露出的对这碗药的怀疑。 司辰宇噙笑道:“你用嘴喂我就喝。” 聂不凡撑着下巴想了想,笑道:“不如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剪刀石头布会玩吗?” “我更中意在床上做的游戏。”剪刀石头布,当他是小孩吗? “那多枯燥?”聂不凡又道:“这样,我赢一次,你就喝一口药。你赢了,就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行?”司辰宇来了兴趣。 “当然必须是我能接受的。”聂不凡斜了他一眼,“如果你赢一次就要我英勇献身,我可不答应。” 司辰宇思忖片刻,盯着他问道:“你保证这碗药没有问题?” “我保证。”聂不凡回答得斩钉切铁。 司辰宇点点头,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反正时间还早,和他逗逗乐子也不错。只是若在以前,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了剪刀石头布的争锋。 第一局聂不凡就输了。 司辰宇好整以暇地点点自己的唇,示意他送上一吻。 聂不凡撇嘴,暗暗鄙视他的要求没有一点新意,完全在他意料中。 他倾身凑过去,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刚要退回,却被司辰宇压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一吻。 聂不凡毫不客气地在他肚腹上揍了一拳。 司辰宇立刻松手,表情扭曲。 “湿兄,游戏有游戏规矩,犯规是要受罚的。”他端起药碗递到他面前。 司辰宇看着他有些红肿的嘴,冷哼着端过药,浅浅喝了一口。 第二局继续,结果还是聂不凡输了。 司辰宇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神情倨傲地在聂不凡身上扫视了一番,说道:“脱衣服。” 聂不凡耸耸肩,站起来将外衣脱了下来。 司辰宇一见,立刻惊异地指着他喝问:“你外衣下怎么还穿着一件外衣?” 聂不凡眯眯笑道:“嘿嘿,我乐意。” 司辰宇沉着脸,暗道不妙,今晚这小子是有备而来。他眼中精光一闪,好,就让他看看能玩出多少花招! 第三局都聂不凡赢,司辰宇喝药。 第四局司辰宇赢,他继续要求:“脱衣服。” 聂不凡脱,里面依然是一件外衣。 司辰宇咬牙,第五局:“脱衣服。” 聂不凡又脱,这回露出的是一件中衣。 很好,终于把硬壳剥掉了。司辰宇暗自满意地点头。 后面几局他全输,被迫喝了好几口药。 扳回一局,继续:“脱衣服。” 聂不凡脱下中衣,里面竟然穿着一件马甲,马甲下还是一件外衣! 司辰宇怒了:“你到底穿了多少件?” “脱光你不就知道了。”聂不凡笑得阳光灿烂。 司辰宇气结,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先前会双颊泛红,与害羞、情却等等莫名其妙的情绪毫无关系,完全是热的! 再赢一局,司辰宇学精了,要求道:“脱裤子。” 聂不凡神色坦然地把束腰一解,褪下长裤,露出白色里裤和两条匀称的小腿。 司辰宇勾了勾笑,游戏继续。 两胜两负之后,聂不凡的裤子脱光了,衣摆下赤条条空荡荡。偏偏他还叠腿而坐,悠哉地晃着光溜溜的脚丫子,撩得司辰宇心里痒痒的。 几番轮战下来,司辰宇感觉胜利在望,却不知那碗药已经见底。 就在聂不凡脱得只剩下一件底衫时,他的药也喝完了。 游戏结束,聂不凡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随着他的动作,一袭宽松的白色底衫微微滑开,半敞的衣领中露出光洁的肌肤,赤裸着双足,诱huo天成。 “玩够了?”司辰宇将他勾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聂不凡望着他,平静道:“湿兄,你现在没有一点想睡的感觉吗?” 听他这么说,还真感觉有点昏沉。 聂不凡将他领到床边,说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司辰宇眯着眼,视线有些模糊,他捂着额头,喃喃道:“怎么回事?” 睡意如潮水般袭来。他猛然已经,看向身边的聂不凡,怒道:“你……你不是保证那碗药没有问题吗?” 聂不凡鄙视他,“我的保证你也信?湿兄,你太天真了。” 司辰宇青筋暴起,恨不得抽他一顿,可惜抵不过汹涌的困意。 聂不凡手一伸,将他推倒,然后帮他脱鞋,盖上被子,捏捏他的脸,道了一声:“晚安。” 司辰宇死死瞪着他穿衣的背影,最终含恨闭目。 聂不凡刚披上一件外衣,就见一道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抬头望去,赫然是李淮。 他幽幽道:“我都看到了。” “哦?有什么感想?”聂不凡一本正经地询问。 “你太狡诈了,不能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李淮迈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一把抓住聂不凡,“现在就跟我走。” “哎?我裤子还没穿呢?”聂不凡摆动着两条光溜溜的腿,踉踉跄跄地被李淮拉着走出屋子。 李淮一语不发,暗自决定要将沉默进行到底。一路将人拽进自己的屋子,丢上自己的床,扑住。 聂不凡用脚丫子戳了戳他腿,问道:“你确定要挑战人体极限?” 李淮哼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开始宽衣解带。 见他神色严肃地脱了一件又一件,聂不凡觉得他像是准备上刑场。既然这么不乐意,干嘛还要勉强呢? 脱得只剩下单衣,李淮压着他,僵硬着没有下一步行动。 诡异地沉默了半晌,聂不凡忍不住问道:“坏坏,你是在酝酿情绪吗?” 他根本没有情欲,下身安静得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头都不敢抬一下。 李淮咬了咬牙,就义般地咬住聂不凡的唇,动作机械,脖子僵直,聂不凡都替他觉得累。 何必呢?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聂不凡轻轻抱住他,安抚似地摸了摸,然后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接过主动权,与他唇齿缠绕。 李淮一僵,忍住没有将人推开。 片刻,聂不凡移开唇,笑道:“坏坏,你太紧张了。来,告诉贴心哥哥,你为什么执意要和我亲密接触呢?” 李淮瞪着他,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我想知道哥哥为什么喜欢你。” 聂不凡撑着脸斜躺在一边,笑眼弯弯:“嗯,我也想知道。” “哼,你别得意!”李淮忿忿道,“不是所有人都吃你这一套!” “我没得意,真的。”聂不凡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那得意的小样实在是很欠揍。 李淮气得猛咳,满脸涨红。 聂不凡连忙帮他顺气,安抚道:“淡定,淡定。就算想知道原因也不用以身犯险啊。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入基门深似海,到时想回头都难了。” 李淮不屑道:“以我的出身,什么美人没见过?你以为你有多大的魅力能让我回不了头?” 这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典范,难道真的要他言传身教才知道厉害吗?聂不凡纠结了。 李淮又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重新将聂不凡压在身下,低喊道:“别磨蹭了,来吧!” 你倒是来啊?聂不凡睁大眼睛,等着看他如何壮烈。 结果李淮雷声大雨点小,眼神闪烁,一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初哥状。 聂不凡打了个哈欠,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拨开他,卷起被子,闷声道:“行了,别闹了,睡吧。明天看看湿兄喝药的效果如何,若是不错,我就再给你熬一碗。” 李淮瞪着卷成一团的人,双眼冒火,感觉自尊受到了严重蔑视。这家伙完全没将他当作一回事,竟然安然自若地睡着了! “该死,给我起来!”李淮使劲摇他,结果冷不防被他拍了巴掌。 他快气炸了,咬了咬牙,伸手探到自己腿间,目光死死盯着聂不凡安详的睡脸,开始自撸。 不过片刻,他将手伸进被子,掀起聂不凡的衣摆。这家伙本来就没来得及穿裤子,里面坦坦荡荡,李淮很方便就找到了目标。 钻进被子,整个人虚压在他身上,抬起他的腿,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身子一挺,猛地冲入! “啊——”聂不凡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李淮也被夹得脸色苍白,他一不做二不休,将聂不凡的腿拉得更开,开始横冲直撞。 聂不凡差点菊残,被人直捣黄龙的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他也火大了,翻身压倒李淮,重重地坐在他的肚腹上,下身紧密粘合。 李淮也倒吸了一口气,看不惯聂不凡高高在上的姿势,再次将他翻转,侧身进入。 聂不凡不甘示弱,双腿搭上他的脖子,使出剪刀脚。 李淮气急败坏,更用力地动作,直顶得聂不凡有些发软,才将腿扒下来。 此时,他头发散乱,脸红脖子粗,犹如一只被炸过的龙虾,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子弟的风范? 李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与聂不凡疯狂缠斗,你来我往,互不退让。 床单被褥很快被蹂躏成一团麻花。 “砰”地一声,两人一起跌下床,聂不凡在上李淮在下。奇迹的是,两人密合处竟然没有分开,在撞击中更进一步。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汗渍淋漓,大口呼吸。 聂不凡居高临下,喘息道:“你服不服?” “服你个头!”李淮□坚挺,被甬道紧紧包裹,感觉到阵阵快意。 聂不凡抱着胸,在他肚腹处用力坐了几下,正想说什么,却被肌肤相撞的啪啪声给愣了一下神。 体内的东西坚如烙铁,随着他动作摩擦生热,刺激着他的神经。 聂不凡气哼哼地准备翻身而起,刚抬起腰就被李淮制住。 “怎么,想逃?”李淮定定地望着他,眼中燃烧着一簇火焰。 双手用力下压,两人再次连成一体。 逐渐熟练的李淮没有给聂不凡逃脱的机会,直接把他翻转过来,压住他的手臂,从后直入。 聂不凡扭动身体,将手挣脱出来,拽住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李淮不痛不痒,继续进攻。 不得不说,遗传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李淮和李翊一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持久力和坚挺度,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能一攻到底。这种锲而不舍、誓不罢休的精神,已经超越了世俗所能束缚的极限。 聂不凡疲软了,从来没这么累过。 李淮也升华了,精神和肉体都得到了满足。 一场血战,以高潮中途力竭阵亡而告终…… ☆、65 攻守联盟   第二天醒来时,聂不凡发现自己趴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清爽,除了有些酸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王诗禅正端坐在窗边看书,阳光在他身上映射出一圈光晕,犹如普照众生的佛光。   聂不凡懒洋洋地开口道:“王五兄,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王诗禅随意点点头。   “那么,昨晚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聂不凡眯起眼睛。   王诗禅又点点头。   聂不凡倏地坐起身,不满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救场?”   “你们战得浑然忘我,我似乎不宜现身。”   “所以你就躲在一边从头看到尾?”   “也没有从头看到尾,我大半夜都在屋顶数星星。”   “数星星?”聂不凡眯着眼,声讨道:“你难道不应该闯进房间捉奸,顺便怒骂我放荡无耻淫淫乱没节操没底线?”   “其实,”王诗禅合上书,语气平淡,“我一直觉得有一个称呼很适合你。”   “什么?”   “孽障。”   “……”   聂不凡将头埋在被子里,有时候他真的觉得王诗禅控制欲望和情绪的能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清心的时候绝对寡欲,想兽化的时候绝不人立,不管事的时候绝不管事,该破戒的时候绝不犹豫。   活得可真潇洒!聂不凡暗自感叹。   昨晚的激战实在不堪回首,就当作没发生好了,要是被李翊知道他勾搭了他弟弟,那还不得狂化?   可惜,聂不凡终究没能成功抹去他的作案行迹,鸡窝村处处是眼线……   李翊等人在溪山城没有守到兔子,立刻明白又被聂不凡给跑了。好在他们收到了天女十九的飞鸡传书,知道聂不凡已经返回鸡窝村,这才匆匆赶回。   一见面,李翊就气势汹汹地朝聂不凡冲去,聂不凡拔腿就跑。他自然是跑不过身负武艺的李翊,但他有鸡群掩护。就见成堆成堆鸡从四面八方涌来,天上地下,将聂不凡团团包裹,不单他的四周,就是他身上也落满了鸡,整个人就像一朵开得无比嚣张的菊花。   李翊无处下脚,只能隔着鸡群射去凶狠的目光。   “出来!”李翊冷喝。   “不。”聂不凡埋在鸡堆中,从夹缝中露出一张脸,冲李翊作着怪相。   李翊嘴角抽搐,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他们这番动静,引来了鸡窝村其他人的围观,大多报着幸灾乐祸的良好心态。   这时,张君实走过来,无奈地劝道:“出来吧,李兄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聂不凡斜睨李翊,从头发到下巴都透着不信任,指道:“你看他那张脸,怒目圆睁,杀气腾腾,哪里像是‘不会做什么’的样子?”   张君实和其余人全部看向李翊。   李翊表情僵硬,肌肉抖动,暗暗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调整面部表情,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行了,刚才不过吓吓你,我还真能把你怎么样吗?”   聂不凡依旧怀疑:“你这样子就像一只黄鼠狼。”   李翊又要发作,张君实连忙拦住,对聂不凡道:“别闹了,快出来。待会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还能在里面埋一辈子吗?”   聂不凡缩进鸡堆,哼哼几声没有动作。   张君实拉了拉李翊,一边朝聂不凡的屋子走,一边喊道:“我们就在你家等你,玩够了就回来。”   聂不凡见他们真的走了,便摆摆手,鸡群立刻如同潮水一般退开,很快将他显露出来。   他蹲在地上,遥望夕阳西下,独自酝酿着忧郁的艺术气息……   李翊当走到聂不凡的家门口,就见李淮静立在一旁表情恍惚。   “病好了?”李翊问道。   李淮点点头,低声回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李翊不再多说,正要举步,突然又停下来,用锐利的目光看向李淮。   李淮被看得有些心惊,忙道:“我先回屋去了。”   “等等。”李翊喝止,“你的病怎么好的?什么时候好的?”   刚才他见过司辰宇和沈慕然等人,他们脸上都还带着明显的病态,没道理李淮会比他们好得快。   “我……我昨天就好转了。”李淮目光游移,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晚发生的一切,脸上有些发烫。   “怎么好的?”李翊的语气逐渐透着森冷。   李淮低头没有回答,不断在心里琢磨该用什么理由搪塞。   谁知这时头顶传来一串尖细的笑声:“哈哈哈,我知道,问我问我。”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正站在屋顶冲他们搔头弄姿,正是英雄。   “说说看,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李翊抱胸等候。   李淮却是脸色微变,狠命地瞪向它。   英雄无视李淮的眼刀,像唱歌一样兴奋地歌颂道:“鸡哥出马,一个顶两,夜战群雄,你倒他亡。”   它手舞足蹈,一边翅膀指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司辰宇,一边翅膀指向脸色发青的李淮。   有时候真的觉得,这只会说话的变异鸡太TM有才了。   众人脸色诡异,除了李翊之外,司辰宇也是怒火中烧,昨晚聂不凡放倒他,却跑去跟李淮翻云覆雨!简直不可饶恕!   “哈哈哈。”英雄又笑起来。   李翊冷冷地开口:“一个顶两?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他指了指自己弟弟。   英雄沉默了一会,环视一周,突然扭捏着身体,用怪异的语气猥琐道:“‘哼,这回知道本王的厉害了吧?’”   接着又换了一种语气,怕怕道:“‘你厉害!你厉害!’‘啊……啊……’(拉长的颤音)”   又换猥琐流:“‘还敢说本王不行吗?’”   “‘行,你特行!’‘嗯嗯……啊……啊……’”   嗖地一声,一把折扇凌空飞射,将正叫得无比销魂的猥琐鸡从屋顶上击下来,只见鸡毛翻飞,伴随着英雄惨烈的尖叫消失在屋子的另一边。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司辰宇身上,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司辰宇脸色黑青,恨不得立刻将那只鸡给生吞活剥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在宝库中与聂不凡的那番纠缠居然被这只鬼鸡给看到,好死不死地在这时拿出来宣扬,还学得那么惟、妙、惟、肖!   他后悔啊,平时都没怎么自称过“本王”,怎么一兴奋起来就忘乎所以了?这会想装路人都做不到了!   “咦?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正在气氛凝滞时,聂不凡那悠哉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刷刷朝他望去,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聂不凡自我打量了一番,从头上身上扯掉几根鸡毛,疑惑道:“虽然我现在的形象有点不堪入目,但也不至于被你们鄙视成这样吧?”   “聂、不、凡!”李翊闪身移到聂不凡身边,一把将他扛起就朝屋内冲去。   其他人立刻跟上。   将人丢在床上,李翊狠狠道:“你到底还想勾搭多少个?”   聂不凡一脸茫然:“什么?我勾搭了谁?”   张君实咳了一声,开口道:“你应该问他,鸡窝村内,还有哪个是他没勾搭的?”   “在下绝对清白。”沈慕然立刻表态,因为天女十九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不单是天女,其他人都表示怀疑,好像没被勾搭是件很灵异的事。   沈慕然欲哭无泪,在鸡窝村,好好一个直男竟然才是不正常的存在。   “我觉得,”张君实摸着下巴沉吟道,“以后有必要对鸡窝村进行封闭式管理,不能再将任何青年才俊放进来,以免遭到村长大人的毒手。”   “同意。”李翊、司辰宇甚至连李淮都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聂不凡抗议,“你们这是在造反,篡夺我身为鸡窝村村长的无上权利。”   张君实无视他,继续对众人道:“另外,以后绝对不能让他随便离开鸡窝村,他身边必须至少有一个人看着。”   “同意。”其余人继续点头。   “我不同意。”聂不凡站在床上,高喊道,“我的人身自由不能被你们这么无情地剥夺!”   众人继续无视他,表情严肃地商量各种细节和注意事项,当着他的面达成了和谐统一的攻守联盟。从今往后,某只孽障只能在众人的监护下抖毛,只要有任何出轨的迹象,都必须快狠准地将其扼杀在摇篮中。轮番的床上攻势成为必不可少的惩罚手段。   聂不凡阴□:“你们是不是还要在我脖子上套个项圈什么的?”   “好注意。”张君实微笑着回应。   聂不凡泪奔,抱住他道:“张三君,你不能这样。”   “不把你看牢点,我们实在疲于奔命。”张君实一脸迫不得已。   聂不凡又看向其他人,希望寻求援助,结果所有人都对他摆出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一向清静无为的王诗禅就更不用指望了。他终于深切体会到了众叛亲离的凄凉。   那真是寂寞如雪,无处诉衷肠。   众人心中算计得很好,可惜他们还是错估了聂不凡的祸害程度。他真正令人抓狂的地方在于,总能在不经意间就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鸡窝村众都忽略了一件事,或者根本没想到,离开村子才短短几天,某人便又为自己的丰功伟绩添上了重重一笔,还是存在感极强的一笔。 ☆、66 登堂入室   司辰宇将众人叫到一起,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卫盟主到此,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哦?是什么?”沈慕然用手绢捂了捂有些堵塞的鼻子,询问道。   其他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司辰宇道:“他怀疑多宝圣人的宝库中,藏有东晟上府早年曾遗失的一件宝物,希望我们处理藏宝时,能将这件东西交给他。”   “是什么宝物?”李淮问道。   “他给了我一张图,你们看看。”司辰宇将图摊开在桌面上。   只见上面绘制的是一把古朴的长剑,剑柄刻有两个端正的字体,名为:纯钧。   “纯钧?”李翊诧异道,“原来竟是数百年前大师欧冶子所铸的宝剑,削铁如泥,名动四方,后来却莫名其妙的销声匿迹。难道是被多宝圣人收藏起来了?”   “纯钧?”聂不凡也低语一声,他记得卫頔养的那只猫也叫这个名,看来他对这把宝剑很执着啊。   “怎么,你也听说过?”李翊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聂不凡耸耸肩,“这不正在听你们说吗?”   “那天探宝时,你们谁见过这把剑吗?”司辰宇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表示没有。   沈慕然道:“虽然没见过,但未必不存在,毕竟我们也只探索了一部分。”   司辰宇点点头,环视众人道:“现在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若是真的掘出这把宝剑,你们是否同意将它归还给卫盟主?”   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问,卫盟主的面子远远高过一把剑的价值,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聂不凡却突然问了一句:“他想拿什么来换这把宝剑?”   众人都望着他。   聂不凡又道:“他说宝剑是他的就是他的?一句话就让你们将东西拱手相让。他是有面子了,你们还有嘛面子?”   众人无语。   “还有,以后他若贪心不足,又想起自己还有什么宝贝藏在多宝圣人的宝库里,你们是不是要让他直接进宝库检阅?”   你只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众人暗自腹诽。   “那么,你想如何?”司辰宇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问道。   “过我鸡窝村,哪有不拔毛的?”聂不凡义正言辞道,“有钱就得捧个钱场,没钱起码捧个人场!”   你这是以卖艺为生的土匪窝吗?   “咳。”司辰宇清咳一声,决定无视聂不凡,直接对众人道,“既然大家皆无异议,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谁说没有异议?”聂不凡抗议道,“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李翊面无表情,率先起身离开,接着其余人也相继离席。   “喂,你们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聂不凡看着众人的背影,大声嚷道,“我可是村长,你们这些寄人篱下的家伙要不要这么嚣张?小心我涨房租!我一定会涨房租的!”   人去屋空,顿觉凄凉萧瑟,聂不凡一人对鸡悲怆——什么时候他的威信已经崩塌到如此地步了?这不现实!   第二天,卫頔带着侍女再次来到鸡窝村。   秉着为访客人身安全着想的心理,鸡窝村众人一致决定将聂不凡暂时隔离起来,不允许他与卫頔有任何接触。   卫頔没有察觉异状,听闻他们都同意了他的请求,心情颇好,谈话气氛格外良好。   正在他准备告辞时,目光不经意扫到窗外一只悠哉路过的公鸡。黄底黑纹,威风凛凛,虽然只是一只鸡,但也绝对是鸡群中的王者。   卫頔对这只鸡印象极其深刻,正是某人身边那只名叫“金子”的宠鸡。既然金子在这里,那么他恐怕也不远了。   卫頔咽下即将脱口的辞别之语,转而说道:“在下想在这个村子走走,不知几位介不介意?”   司辰宇等人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在前领路。   卫頔随意问道:“不知鸡窝村村长是否回村,上次无缘得见,这次希望能见上一面。毕竟传闻他乃多宝圣人的传人,在下颇感好奇。”   这个传闻是出自张君实之口,他有意为聂不凡造势,却没有大肆宣扬,只是稍微向外透露了一点信息,剩下的自然有人补全。   “呵呵,聂村长他……”司辰宇正要找个理由搪塞,却见花姑娘和琅琊晃悠过来,一见卫頔就全身竖毛,目露凶光地冲他咯咯直叫。   它们的叫声就像是某种敌袭警报,周围响应之声此起彼伏,一只只身怀绝技的鸡从各个角落冒出来,跳的跳,飞的飞,钻的钻,不过一会就将卫頔等人团团围住。   卫頔疑惑地环视一周,满眼都是鸡,看起来有点渗人,这让他想起了鬼节那天发生的事。   他看向司辰宇等人,想从他们口中寻求解答,结果却见他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与他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卫頔一脸莫名,正待询问,却感觉脑后似有一阵劲风袭来,他敏捷地闪开,就见一只鸡擦着他的肩膀快速越过,翅膀还在他脸上扇出一下。   卫頔来不及愤怒,因为有更多的鸡向他扑来,尘气毛舞,声势骇人。   他从身后抽出折扇,点地旋飞,挡开近身的鸡群,纵身冲出包围,跃上屋顶。   心中暗惊,难道司辰宇等人想对他不利?不对啊,先不说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就算真的想对付他,也不至于专门训练一群鸡来找他晦气吧?   他目光移向下方几人,只见他们个个神色诡异,一副十分憋屈的苦逼模样。   “奇怪,鸡群怎么会突然袭击卫盟主?”沈慕然一脸迷惑。   “难道是聂不凡搞的鬼?”司辰宇兀自猜测,随即又摇头否定,“不对,他不会无缘无故命令鸡群攻击别人,除非这人得罪过他或他的宠鸡。”   李淮看着正在与鸡群混战的卫頔,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去帮忙吗?”   “帮忙?”司辰宇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李淮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还是算了,以卫盟主的武功,应当不会吃什么亏。”   只不过会有点狼狈罢了,他们都是过来人……   卫頔越打越暴躁,这群鸡好像有一身钢筋铁骨,怎么拍也拍不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目光随意扫视,突然顿住,他眯起眼,发现对面一间屋子的屋顶上冒出了一个脑袋,似乎正在偷偷摸摸地观察这边的情况。视力绝佳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他找了好几天的人——段誉!   果然在这里,看你这回往哪跑!   卫頔挥手连击,将攻向他的鸡一一拍飞,然后凌空飞起,踏着空中零散的鸡朝对面屋顶跃去,如天神降临,顷刻间就落在了聂不凡面前。   聂不凡努力仰视他,背光之下,不由得眯起双眼。   “终于抓到你了。”卫頔弯身将人提到身边,森冷道,“敢从我身边逃走,想必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   聂不凡笑道:“盟主大叔,几天不见,风采依旧啊。”   说着,顺手从他头上拔下一根鸡毛。   卫頔冷眼望着他,手上用力道:“待会跟我一起走。”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   卫頔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勾住他的腰,落回地面,手却没有松开。   赶过来的司辰宇几人见状,不由得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司辰宇迟疑地问道:“卫盟主,你认识聂村长?不知他是否有何得罪之处?”   “聂村长?”卫頔锐利的目光落在聂不凡身上,冷声道,“你是聂不凡?”   聂不凡认真地点头。   “那么段誉是谁?”卫頔语气不善。   聂不凡神色坦荡道:“你忘了吗?当初我自我介绍时说过,在下‘小名’段誉,既然说是小名了,自然还有大名,聂不凡就是我的大名。”   卫頔手上一紧,把聂不凡勒得叫疼:“哎呀,放手!大庭广众之下调戏纯良,实在太有伤风化了!”   纯良?谁啊?鸡窝村众人的脸色又青又白,全都杀气腾腾地瞪向聂不凡。   这位爷怎么又和卫頔扯上关系了?看样子还关系匪浅,人家那一脸无法直视的占有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聂不凡肯定和他有了实质性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要对他使用极刑或者干脆人道毁灭才能杜绝惨剧的发生?   众人的心情沉重且悲痛。   卫頔松开聂不凡,对众人说道:“我决定暂居鸡窝村,直到宝剑出世。”   聂不凡正要开口答应,却见司辰宇等人狠狠瞪着他,他于是道:“你也看到了,全村的鸡都不欢迎你。”   卫頔压根没将周围这群虎视眈眈的鸡放在眼里,只听他随意道:“我和你住就行了。”   此言一出,司辰宇等人的眼刀齐刷刷地射向他。   聂不凡摆手:“你也看到了,全村的人都不欢迎你。”   卫頔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是村长,此地当然由你说得算。”   聂不凡老怀大慰,拍着卫頔的肩膀赞道:“果然有前途,本村长欣赏你。”   众人又齐齐杀向他。   聂不凡毫不以为意,拍着胸道:“盟主大叔,你只管住下吧,我会给你安排房子的。”   卫頔又道:“找一间离你最近的。”   张君实和李翊的危机感顿生。他们住的地方正好是在聂不凡的一左一右。   好在聂不凡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极致,只听他对卫頔说道:“我屋子左右都住了人,你如果一定要一间离我最近的,那只有屋后的猪圈了,那里没养猪,打扫一下还是挺舒适的。”   卫頔沉默良久,道:“随便给我找间屋子就好,距离不是问题,重点是要‘人’住的。”   于是,卫大盟主强势入住鸡窝村。   他自认与聂不凡关系非同一般,所以理所当然地登堂入室,却不知某人早已花开遍地,基窝高垒…… ☆、67 作孽   卫頔的入住,让鸡窝村除了聂不凡以外的所有攻和所有鸡都如临大敌,这群人畜从来没有这么统一过,甚至还能跨越种族语言的障碍进行眼神的深入交流。   卫頔顶着杀气,神色自若,安然处之。但他的猫就没那么幸运了,刚进村不久,它就在主人不曾注意的时候化身为鸡,迎接它的是一群正在磨牙擦爪的难兄难弟。只听一声惨烈变调的鸡叫凌空响起,伴随着各种咯咯声和翅膀的震动声,鸡群像在争抢食物一般拥挤成堆。   不过一会,鸡群散开,露出里面一只鸡毛半秃,躺在地上抽搐的叫花鸡。   侍女发现纯钧失踪,立刻向卫頔禀报。   卫頔不在意地挥挥手道:“它若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若是不想,便任它去吧。”   自从它在三只鸡面前丢过脸之后,卫頔就对它失望透顶。比起鸡窝村的鸡,纯钧的战斗力实在弱爆了。   听主人如此说,侍女于是也不再那么上心搜寻了,只是不久之后,她总能在门窗附近看见一只秃猫鸡忧郁而过……   入住第一天,卫頔就跑去聂不凡家蹭饭。等他进屋,却发现屋中已经坐满了人,连一块适合站脚的地方都没留给他,更别说空余的座凳了。   司辰宇温文尔雅地笑着招呼:“卫盟主,午安。”   其余人也纷纷问好,却没有一个人挪动屁股。   卫頔朝身边的侍女瞥了一眼,侍女立刻会意,从别出寻了一把椅子为他摆上。   就在卫頔上座的同时,上方掉下一坨异物,正好啪嗒在椅子上。卫頔余光瞥见,人却已经坐下,顿时感觉臀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被坐扁,耳力过人的他甚至听到啪唧一声。   他脸色僵硬,挺直上身,忍住没有起身。   屋中其余人喝茶的喝茶,看书的看书,嗑瓜子的嗑瓜子,极力证明自己什么也看到。   卫頔眉眼上挑,只见一只黑鸡背着身子立在横梁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冲他扭了扭屁股,随即嗒嗒嗒地消失在房梁另一边。   他深呼一口气,太阳穴冒出几条青筋,椅子扶手在他的紧握下发出了销魂的呻吟声。   屋中陷入诡异的安静,谁也没说话。   “都挤在我屋子里干什么?”   聂不凡的声音从厨房那一头传来。他探头看了看屋中的众人,满脸奇怪。   司辰宇咳了一声,笑道:“都在等着开饭呢。”   “开饭?”聂不凡更奇怪了,“平时不都是土崩负责给你们送饭吗?这么多人凑一块吃,桌子哪里摆得开?”   卫頔点头道:“村屋确实太过简陋狭窄,日后去京城,我送你一套大房子。”   “大房子?”聂不凡不屑道,“再大能大得过鸡窝村?”   他举着萝卜对着屋中众人,说道:“屋子坐不下,就到院子去,今天天气好,在院子里吃饭更舒服。”   几名侍从依令将院子布置了一番,然后恭请几位爷上座。   众人于是朝院子中走,只有卫頔一动不动。   司辰宇状似无意地问道:“卫盟主,马上开饭了,一起走?”   “我再坐会,王爷请自便。”   “那我便先去了。”司辰宇扇子一展,遮住嘴唇,双眼弯成两道弧,悠然出门。   卫頔哼了一声,右脚一踏,人影已经消失在屋中。随即只听啪地一声,他刚才坐过的椅子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院子中几人见状,一边忍笑一边却是暗暗心惊,卫頔的功夫确实不可小觑,控制力非常了得。   待开饭时,卫頔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尴尬。   简陋的方桌,围坐的却全是名门贵胄,除了天女没有出席之外,司辰宇、李翊、李淮、沈慕然、王诗禅、张君实全部列席,如今再加一个卫頔,可谓群攻荟萃,亮瞎人眼。(沈慕然抗议:我不基!)   饭桌上,每个人都谨守用餐礼仪,动作优雅,不发一语。   聂不凡上好最后一道菜,不乐意跟他们一块吃,兀自端着一碗饭靠坐在房门口,一边吃饭一边逗花姑娘和琅琊。   其余人见他玩得开心,也没有刻意叫他上桌。他们正襟危坐,通过吃饭夹菜的动作和频率,展开了一场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诡异暗战。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聂不凡之外,个个胃疼。   是夜,月明星稀。   “哈哈。”聂不凡在浴池中乐不可支。   “你笑什么?”正在给他擦背的张君实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聂不凡支着头,笑嘻嘻道,“就是突然想笑而已。”   “傻样。”张君实舀起一瓢水浇了他一个满头。   聂不凡把眼睛眯成一条线,防止热水渗进眼睛。   张君实抬起他的脸,帮他擦水。   “嗯,张三君,你今天怎么会来和我一起洗澡?”聂不凡闭着眼问道。   “李翊今晚有事。”在鸡窝村,会公然与聂不凡同房的只有张君实和李翊,司辰宇自恃身份,断然不会主动来“侍寝”。李淮就更不用说,八字那一撇目前才冒了个头。   至于王诗禅,得看兴致,兴致一来,鬼神也挡不住。   “有事?什么事?”   张君实淡淡吐出两个字:“家事。”   确实是家事,李翊对于弟弟染指聂不凡的行为十分恼怒,今晚是他给李淮上家法的时候。   聂不凡也就随口一吻,并没有深究。   他的身体在热水的晕染下,浑身发红,皮肤润滑,摸起来手感极佳。所以张君实忍不住多摸了几下,摸多了就想亲两下,亲着亲着,就开始少儿不宜了。   自从突破那层障碍,张君实已经没有顾忌,敞开身心享受与聂不凡在一起的日子。   他相信,一直到老,聂不凡都会给他带来无穷乐趣。   “嗯……水要变凉了,我们先上去吧。”聂不凡看着情动的张君实,小声道。   张君实点点头,与他一起走出浴池。   聂不凡随意披了一件长衫,然后拿着毛巾擦头发。   张君实接过毛巾,让他躺在卧椅上。   聂不凡闭着眼,舒服地享受张君实的服务。   昏昏欲睡间,眼睛突然被一条热毛巾盖住,聂不凡正想去掀,只觉身上一重,嘴唇也被压实,灵活的舌头划入齿间。   大手探入衣摆,在大腿和腰腹处流连。   湿唇移开,划过下颌,吻至颈项。   聂不凡微微仰首,呼吸有些急促。视线被遮挡,肌肤的触感变得更加清晰。湿润的舌头在胸口□,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刺激着他的神经。   “啊……”聂不凡微微一躬,隐密处探进一根手指,缓慢搅动,耐心扩充。   尽管做过这么多次,聂不凡依然紧致,仿若一块极具吸引力的神秘之地。   张君实眼中满是欲望,褪去平时的温和,此时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压抑的狂野。   抽出手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他用力一挺,分身长驱直入。   “啊……轻点。”聂不凡低呼一声。   身上的男人已经开始有节奏地耸动起来,宽大的衣衫遮挡了两人合二为一的身体,却掩盖不住缠绵反复的暧昧的声音。   “咔嚓”一声,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   正在交缠的两人皆未留意,兀自享受着这一刻欢愉。   “该死!”卫頔一拳捶在门框上,眼中怒焰狂炽。   “府主,您怎么了?”侍女小声问道。   “滚!”卫頔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他刚才都看到了什么?他竟然敢和别的男人做!   卫頔双拳紧握,脸色极其阴沉,满心杀意难以抑制。他看中的人,绝不允许其他人染指!虽然那次是意外,但他迫切地想将他占为己有,这种意愿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本来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料到想要的东西不止他一人觊觎。   “聂不凡,聂不凡……”卫頔低声呢喃。   脑中又浮现出他刚才在别的男人身下呈现的媚态,体内怒火与欲望交织。他低沉喘息,耳边仿佛听到了他欢愉的呻吟。交缠的躯体,炽热的呼吸,进入时的紧致,快感几乎没顶。   卫頔睁开眼,浑浊的思绪逐渐清明,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次日清晨,聂不凡一起来,便特意跑去看望据说被兄长行使了家法的李淮。   李淮肿着一张脸,对聂不凡狠声道:“哼,别以为我会知难而退!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这句话你对你哥说过吗?”聂不凡心情很好地欣赏他的惨样。   李淮别过脸,企图掩饰心虚。   聂不凡一把将他的脸掰过来,很欠揍地用手指在他青紫的地方戳了戳。   李淮叫疼,怒道:“别以为伤不在你身上就可以随便乱戳!”   “嘿嘿,就因为不是在我身上才能乱戳啊。”聂不凡得寸进尺,再次伸出魔爪,“来,再让哥哥戳一戳。”   “戳你个头,赶紧给我滚!”李淮一把将人推出去,砰地一声关了门。   聂不凡满足了,笑容满面地往回走。刚出院子就看到卫頔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目光深沉。   聂不凡毫无压力地冲他摆手打招呼。   卫頔衣袖一甩,消失在另一边。   之后几日,鸡窝村平静无波。   司辰宇等人加快了清点宝藏的速度,着重寻找卫頔的纯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卫頔入住鸡窝村的第五日,负责清点的侍卫带回了这把宝剑。   卫頔手持纯钧,伸手轻轻拂过剑身,眼中透出惊喜。   他将剑妥善收好,对众人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卫某欠各位一个人情。”   “卫盟主客气了,物归原主而已。”司辰宇微笑应对,心中却盼着这位盟主赶紧离开。他的存在,实在给鸡窝村众人带来了太大的压力。虽然他这几天并未与聂不凡单独相处过,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卫頔取回宝剑,果然向众人辞别。   司辰宇等人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顺利。难道他其实对聂不凡没有想法,只不过是他们杞人忧天,草木皆兵?   但是,他们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就在卫頔离开的当夜,村尾一间半废弃的草屋突然着火,众人的注意全部被这场大火吸引,结果一时大意,聂不凡被人掳走了。   当众人火急火燎地赶至溪山城时,卫頔已经带着几名侍从先走一步,走得赶紧利落,快捷无比。显然,他事先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给众人丝毫阻拦的时间。   鸡窝村众人被这一招釜底抽薪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愤怒卫頔掳人的霸道行径,还担心聂不凡这一去后患无穷。要知道,他的“腐”蚀力是无边无际的。   卫大盟主,你把他带出去,这是在作孽,作孽啊! ☆、68 与卫頔相处的日子   聂不凡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摇晃,下身被硬物侵入,耳边还传来啪啪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立刻见到卫頔那张布满欲望的大脸。   “你……”话才敢出口,就被他猛烈的攻击打断了。   聂不凡抓着被单,努力稳住身形,余光扫过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面积不大,上下全是木质结构,地面还有轻微的摇晃,感觉像是在某艘船的船舱中。   “你醒了?”卫頔停下动作,定定地盯着聂不凡,一双鹰眼带着情欲和怒意。   怒意?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   聂不凡没有特别在意两人目前紧密交合的暧昧姿势,只是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   他原本应该正在看侍卫们救火,后来脖子一疼便人事不知,再醒来就是这样的状况。   “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卫頔理所当然道,“现在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京城?”聂不凡不满道,“干嘛要带我去京城?我不去。”   “哼,这可由不得你。”卫頔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聂不凡直接用枕巾把他的头蒙住,顺手揍了两拳,然后开始挣扎。   卫頔火大地把枕巾扯掉,压住他的双手,用力一顶。   “啊!”聂不凡屈起腿,直接往卫頔脸上招呼。   卫頔拨开他的脚丫子,继续横冲直撞。   “救命,杀人了,杀人了!”聂不凡凄厉地大喊。   “住嘴!”卫頔怒吼。他这破嗓子,整艘船的人都能听见了。   “我就不住嘴!”聂不凡愤慨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卫頔的恶行!”   卫頔冷笑一声,灵犀一指,聂不凡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眼珠子还在跳跃式地转动。   居然被点了哑穴!聂不凡还以为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因为鸡窝村的其他人从来没对他使用过。   “那天晚上的你温顺多了。”卫頔感叹。   温顺你个头,本村长那晚被喂了春药!聂不凡用眼神无声的抗议。   卫頔仿佛读出了他的意思,扣住他的下巴说道:“你这个满口谎话的家伙,是谁说自己‘身染怪病,一生不能娶亲,每行房一次,寿命就会缩减数年’?”   聂不凡哼地一声别过眼。   卫頔一边挺动,一边继续道:“我还真当你洁身自好,结果早与人有染。”   聂不凡并没有露出被人捉奸的心虚,反而直视卫頔。   卫頔又道:“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突然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   “做什么?”卫頔挑眉。   聂不凡不能说话,继续勾手指。   卫頔狐疑地低下头。   聂不凡一仰头,狠狠咬住了卫頔的鼻子。   “啊!”卫頔痛呼一声,移开时,鼻头出现了两排明显的牙印,还隐隐透红,就像酒糟鼻一样,为他原本俊俏的脸增添几分喜剧色彩。   聂不凡张嘴大笑,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嘎嘎声,一条腿还在空中得意地晃着。   卫頔怒不可遏,压着他就是一番猛攻。   这只张牙舞爪的小野兽,非把他整服不可!   面对卫頔的攻势,聂不凡如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神智逐渐模糊,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知何时,他的哑穴被解开,随着卫頔的节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卫頔粗重的喘息传入他的耳中,湿热的嘴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浅色的痕迹。   聂不凡在混沌中,不经意瞥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嗤笑一声,旖旎的气氛瞬间被他笑光。   卫頔黑着脸,鼻头又开始隐隐作疼,望着身下这个不在状况的小混蛋,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原来对这家伙的认识是不是出现了严重错误?   完事后,已近黄昏。   沐浴之后的卫頔在镜子前照了照,鼻头已经开始发青,牙印还保存在上面。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长得如此滑稽过,实在没法顶着这张脸出去献丑。再加上聂不凡刚才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恐怕船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有多禽兽。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得过火了一点,高潮了好几次,可偏偏有人精疲力尽还要死撑。   聂不凡笑得没心没肺,翘着二郎腿道:“你不放我回去,我就不停祸祸你。”   卫頔瞥了他一眼,没当回事。   聂不凡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绑架村长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呵,能有多大?”卫頔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聂不凡转身伏在小窗上,抬头看了看天,只见染着夕阳红的天际,一只雄鹰正在翱翔。   他淡淡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聂不凡所在的这艘船看起来是一艘私船,装点得颇为豪华。船上储备了丰富的食物,还有专门的厨师和服侍起居的侍从。   站在夹板上,两岸山峦起伏,河水清澈,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情舒畅。   如果身边还有鸡窝村的人畜们,那必然是一次不错的旅行。可惜,他旁边站的是执扇遮脸的卫頔。   一路顺风顺水,这艘船在三天后便靠了岸。   聂不凡随着卫頔等人进入了一座繁华的大城市——锦源。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卫頔与聂不凡住在同一间房间,随行的侍从对他们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也没有露出任何异色。   进了房间,卫頔将门关上,随即揽过聂不凡,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你想干什么?”聂不凡怒道,“马上就是饭点了,你要不要这么欲求不满?”   卫頔没有理他,摸走他腰间的钱袋,袖中的金箔,腰带上的玉佩,甚至还要去脱他的靴子。   聂不凡立刻蹲下来抱住腿,抵死不从:“你抢劫啊!干嘛搜走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暂时由我保管,免得你偷跑。”卫頔不为所动,继续拉扯他的靴子。   “那关我的靴子什么事?它是无辜的。”   “哼。”卫頔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你从我身上摸走了多少银票。”   “你说什么?我这么正值的人怎么可能拿你的银票?”聂不凡毫无愧色地反驳。   “那就把手拿开,让我检查。”   “你说检查就检查?我不能这么没原则。”   卫頔眼神一厉,突然将他横抱,丢进床铺,抓住他一条腿,扬手就脱掉了一只靴子。   “啊——”聂不凡发出了比做爱时更凄厉的惨叫声。   他死死抱住还穿着靴子的那条腿,仰头呐喊道:“我、有、脚、气!”   卫頔被他这一吼震撼了,嘴角忍不住抽搐,肩膀也微微耸动。   半晌,他恢复威严,重新靠近他。   聂不凡像一只即将遭到蹂躏的小绵羊一般,缩在床角,双眼莹莹地瞪视着卫頔。   卫頔看得心情愉快,表情却更加凶狠,一步步欺近。   聂不凡随手抓起枕头就朝他扔去,趁着他格挡时,迅速跳下床,想要从他身边穿过。   卫頔手一勾,就把他揪了回来。   聂不凡抬脚朝他踩去,卫頔敏捷闪开,怀中的人却又逃了出去。   手刚碰到门把,卫頔便闪身而来,掰过他的身子,用力将他压在门板上,低沉道:“玩够了没?”   聂不凡面颊微微泛红,双眼神采奕奕,透着不服输的锐气。   卫頔眼色微沉,低头吻住他,舌头顶开他的唇,霸道地侵入他的齿间。   “唔……”聂不凡呼吸不畅,想用舌头将入侵物赶出去,却被牢牢吸住,辗转缠绕。   卫頔深色的眸子中逐渐染上了情色。他本是性欲强烈的人,尝过他的味道之后,便有如上瘾一般难以自拔。这般撩拨,哪里还能忍得住?   当下便要去解他的衣带,□也贴得更紧,直接顶在他的两腿间。   感觉卫頔炽热的欲望,聂不凡寒毛直竖,趁着他的嘴唇转移阵地的空档,哀嚎道:“盟主大叔,你如果真的想要我的靴子,我给你就是了,别这么冲动。”   卫頔顿了顿,瞥见他一脸忍痛割爱的神色,忍不住想笑。   这家伙,实在是……卫頔第一次感觉自己语言匮乏。   他隔着衣物泄愤般地顶了几下,随即将他拉到床边,毫不犹豫地扯掉他的靴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叠银票。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与之前遗失的数目吻合。   卫頔看了看正在生闷气的聂不凡,暗忖他现在应该已经身无分文了。   “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给你准备。”卫頔扬了扬银票,说道,“所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是多余的。”   聂不凡嘀咕:“这不是变相被收监吗?”   “怎会是收监呢?”卫頔安慰道,“应该说‘豢养’更合适。”   这有什么不同吗?聂不凡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卫頔摸了摸他的脑袋,像逗弄宠物一般道:“乖,收拾下,准备用膳了。”   “有什么好收拾的。”聂不凡顶着一头松散的头发,衣衫凌乱,两脚只套着布袜,“我就这么去吃饭。”   卫頔眯起眼,威胁道:“你不将自己收拾好就别想吃饭。”   “你让我饿一顿,我就裸奔!”   卫頔默,死死盯着他,似乎想洞穿他那颗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的脑袋。   好半晌,卫頔甩袖转身,打开房门下令道:“待会将晚膳拿进来!我今天要在房中用膳。”   聂不凡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无声哀嚎:好想揍死他! +++++++++++++++++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众攻:“聂不凡,为什么你会放过俊美无双的翩翩公子沈慕然呢?”   聂村长:“俊美无双?我觉得他像一只草泥马啊。”   众攻:“……”   沈慕然泪奔。   众攻:“那你觉得我们长相如何?”   聂村长一一指道:“蛇(司辰宇),豹子(李翊),孔雀(李淮),忠犬(张君实),白头翁(王诗禅)”   众攻:“……难为你了,竟然这么重口搞人兽。”   聂村长疑惑:“人兽?我一直以为是兽兽啊。”   …… ☆、69 泰白   卫頔等人只在锦源待了一天就继续上路了。   为了装载聂不凡,卫頔特意租了一辆马车,从来只骑马的他也破天荒和他一起乘坐马车。   聂不凡四仰八叉地霸占了车内大部分空间,无聊地在编草人。   卫頔则在一旁看书,只是偶尔会用余光瞥瞥他,心中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一路上都这么安静?   正这么想着,就听聂不凡突然问道:“对了,我以前送给你的蛋呢?”   “蛋?”卫頔愣了一下,想起那次在客栈共餐时他确实送了他一颗蛋。   他回道:“那颗蛋被我扔了。”   “扔了?”聂不凡瞪着眼睛,质问道,“为什么要扔掉?”   “那是颗已经坏掉的鸡蛋,我不扔留着做什么?”卫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特意问起一颗蛋。   聂不凡啧啧几声。他随身携带的受精蛋并不一定全都能孵化,卫頔得到的那颗无疑就是一颗坏蛋。   人品啊,果然很重要。   正在这时,一名侍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府主,已经近晌午,是否要在路边停歇片刻?”   “不了,全速赶路,务必在黄昏时赶到晏舜。”   不待侍从回应,聂不凡已经先一步插嘴道:“等等,我现在腰酸背痛,又累又饿,非常需要休息!”   卫頔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坐着马车有什么可累的?   聂不凡攀着车窗,一脸痛苦欲吐的模样,有气无力道:“再不休息,我就要散架了。”   卫頔没理他,转头正要下令继续赶路,聂不凡突然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用控诉的眼神直盯着他,阴□:“卫大叔,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你不为我这脆弱的小身板着想,至少也要照顾下我身为肉票而低落彷徨的复杂情绪,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哦?”卫頔耻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你究竟能会做出什么好事。”   “别这样。”聂不凡伸出一根手指在卫頔的喉结处划来划去,吐气道:“我们为何不下车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欣赏欣赏风景什么的呢?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不觉得浑身僵硬,屁屁生疼吗?”   卫頔的视线移到聂不凡的腰部以下,似笑非笑道:“会疼的大概只有你。”   昨晚他可没放过他,足足做了半个晚上。   聂不凡忧郁了,用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看着卫頔,哀怨道:“所以,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或者稍微补偿一下?”   卫頔嘴角勾起笑意,似乎很享受被他撒娇的感觉。他作为人人敬畏的武林盟主,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随意地亲近他,不带一丝目的和矫情。他也从未对某个人如此放任过,并且毫无芥蒂地接受。   聂不凡是唯一一个。   “好吧,就停下来休息会。”卫頔终于松口。   “耶。”聂不凡比出剪刀手,啪唧一下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口水印。   马车一靠边,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张开双手深呼一口气,一脸满足。   卫頔望着他的样子,眼中不自觉地盈满笑意。   聂不凡跑到一条小湖边洗了把脸,抬头看了看,一只雄鹰依然在天空翱翔。   重新低下头,对着湖面照了照自己的帅样,梳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各种满意。   正在自恋中,距离他不到半米的湖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水花随着他的出现向外溅开。聂不凡一个不慎,也被溅了一脸。   湖中的人摸了一把脸,朝聂不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聂不凡被吓了好大一跳,但因为面部表情跟不上神经刺激,以至于惊吓的情绪被掩盖在不为所动的表情中。   待情绪平复,聂不凡开始打量眼前这个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的男人。   二十四五岁,皮肤黝黑,高鼻梁,深眼窝,眼珠是澄净的湛蓝色,五官带着几分西方人的特色,笑起来很是爽朗。   聂不凡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发现卫頔正在与侍从说着什么,没有注意这边。   他于是小声问:“阁下是何方高人?”   “高人不敢担,在下泰白。”男子同样小声地回道。   太白?你个黑人取这么一个名是不是有点不太搭调?   “泰白兄从何而来?”聂不凡看着水下那具隐约可见的赤裸身体,继续文邹邹地问,“兴致如此好,在湖中畅游?”   这会可以秋季了,一般人恐怕没这个雅兴在冰冷的湖水中裸泳。   “嘿嘿,秋风送爽,正是游乐的好时节。”泰白惬意地笑道,“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聂不凡。”很有范地抱了抱拳,他难得一次没有报上假名。   “幸会幸会。”泰白在水中回了回礼。   随即又偏头看了看聂不凡的身后,小声问道:“怎么,看兄弟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   “是啊,目前正被劫持中。”聂不凡叹气道。   “需不需要帮手?”泰白兴致勃勃地提议。   “当然需要。”聂不凡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我后面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那位是卫頔卫大盟主。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绑匪和肉票的关系。”   泰白默了一会,怀疑道:“你是什么人,卫頔为什么抓你?”   “大概是嫉妒我旷古烁今的智慧和超凡脱俗的美貌。”聂不凡的语气中充满高手寂寞的感叹。   泰白哧哧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泰白兄,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让我逃出魔掌?”聂不凡虚心求教。   “办法其实很简单。”泰白神秘道,“你直接跳水,我带你潜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聂不凡环视一周,疑惑道,“这片湖就这么大,能潜到哪里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总之一定不会让卫頔找到。”泰白信心满满。   聂不凡衡量了一下可行性,决定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逃出去是运气,没逃出去也就是被多压几次的事,说不定还能让那家伙精尽而亡。   这么想着,聂不凡点头同意。   此时,卫頔刚好向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看到聂不凡纵身跳进湖中。   他脸色陡变,几个纵跃奔到湖边,湖面只剩下一圈圈涟漪。   他对侍从喊道:“会游水的全部给我下去找!”   下令完毕,他也跳了下去,心中愤怒不已,这家伙,稍不注意就出乱子!   湖水下,泰白领着聂不凡穿过水藻一直朝某个方向游去。   游到半路,聂不凡突然扯住泰白的衣服。   泰白回头,见他一脸憋不住气的模样,暗自心惊:这家伙刚才答应得这么爽快,还以为水性很好呢,结果却是半调子,也不早说!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聂不凡却已经靠过来,紧紧抱住他,贴住他的唇,吸取他嘴中的氧气。   泰白呆愣当场。   两人舌齿交缠,气息流转,长发轻轻拂动,相互缠绕,在深蓝的湖水中,柔如丝缎。   不过一会,聂不凡松开,对他比了个充好气的手势。   泰白的呼吸紊乱,差点呛水,好不容易重新调息,才稳住气脉。   咬了咬牙,继续带着聂不凡潜游。   他游得很快,没有再看聂不凡一眼,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实在让他有些心猿意马,难以平静。   待他回神,转头留意身后的动静时,却发现聂不凡竟然不见了。   他大惊,赶忙回头搜寻,刚游了一会,他就发现上方有两道正在纠缠的身影,正是聂不凡和卫頔。   刚才聂不凡从泰白那里充气完毕,正要继续游,结果右脚突然被一只大手拽住。   聂不凡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人拖着向湖面游去,而泰白已经游进了水藻中不见踪影。   “咳咳。”聂不凡呛了几口水,打了个寒颤。   “聂不凡,你想死吗?”卫頔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聂不凡的耳中。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毫无愧色地嬉笑道:“盟主大叔,别生气,偶尔游游水有助于身心健康。”   “你该死的就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吗?”卫頔低吼。   “其实也不是很想。”聂不凡嘿嘿道,“主要是闲得发慌。”   卫頔气结,手骨握得嘎嘎响,似乎在极力压制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家伙似乎总是在挑战他的容忍极限!   见他双眼喷火,聂不凡伸手蒙住他的眼,小生怕怕道:“眼神真吓人。”   卫頔没有拉开他的手,只是冷声道:“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   “不晚,不晚。”聂不凡凑近他,在他嘴唇边低声道,“说真的,卫大叔,把眼睛遮住之后,你看起来温柔多了。”   你是从鼻子和嘴巴的什么角度看出“温柔”这种高端表情的?   卫頔抿了抿嘴,刚要说话,嘴唇似乎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触了一下,蜻蜓点水般,一碰即离。这种小动物般示好的举动,让人有种痒痒的感觉。   卫頔拉开聂不凡的手,目光囧囧地望着他。   两人在水中轻轻起伏,静默无声。   “大叔,你想看,不如上岸再继续?”聂不凡在水中直打寒颤,整个人都贴在卫頔身上,吸取他身上的热量。   “怕冷还敢跳湖?”卫頔低沉斥道,语气却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宠溺。   聂不凡嘿嘿直笑。   卫頔眼神一暗,扶住他的后脑给了他一个深吻,直吻得他喘不过气来才不舍地放开。   “今晚再收拾你!”卫頔丢下一句威胁话,拖着他就朝岸边游去。   上了岸,聂不凡回头看了看,暗道:卫頔显然没有发现泰白,也好,免得让他平白遭殃。虽然他觉得泰白也不是普通人,毕竟敢在卫頔头上动土,必然有几分底气。只不过,能不让卫頔察觉更好,他就是想给卫頔多制造点麻烦。   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他一律来者不拒! ☆、70 侍卫大哥   晏舜,朙国都城,亦是朙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人口高达上百万。   卫頔的东晟上府位于晏舜城外的山谷,方圆数十里都是他的领地。除此之外,他在晏舜城内以及全国极大城市都有自己的产业,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绝对也是身家不凡。   东晟上府占地辽阔,防备森严,内设训练场,转为皇家训练高手。   卫頔将聂不凡带进府中,将他安排在自己的卧房旁边。这一举动,让府中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卫頔一向不允许有人随便踏足他的领地,除了几名奴仆之外,他的卧房周围几乎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这一次,他竟然让一名男子待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可见对此人颇受卫頔重视。   卫頔将聂不凡安放在身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防止他作乱或偷跑。他特地安排了几名侍从日夜轮流看管他,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聂不凡被守得很严,虽然整座山谷随便他逛,却不允许单独行动。   刚开始几天,卫頔忙着处理事务,没有来骚扰他,而他也很有兴致地游览山谷风光。但三天后他就失去兴趣了,东晟上府这种唯我独尊的大门阀气派对他毫无吸引力,他更喜欢那种站在山顶上大喊“我是鸡窝村之王”的爽快感觉。   百无聊赖的他这几天之所以这么安分,是因为小鹰大器已经给他传来了讯息,鸡窝村的人畜们正在行动中。   这天,聂不凡靠在柳树下钓鱼,他的身后一名侍卫敬忠职守地看护着。   聂不凡打了哈气,拍拍身边的位置,对侍卫道:“侍卫大哥,站地累不累,过来坐会吧。”   侍卫目不斜视道:“属下站着就好,公子请自便。”   “我一点都不便!”聂不凡哼道,“和你说个话还得抬着头,脖子都酸了。”   阁下明明只是靠在树干上用余光在斜视他,哪里会酸!侍卫木着脸,暗自腹诽。   “过来过来。”聂不凡朝他不停招手。   侍卫勉强靠近几步,在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停立。   “坐下坐下。”聂不凡又道,“我们来聊聊人生。”   侍卫嘴角抽搐了几下,目光直视湖面,装作没听见。   聂不凡锲而不舍,伸出腿在他靴子上蹭了蹭,继续道:“别这么无趣,总是面无表情容易变成僵尸脸的。”   侍卫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刚好退到他的脚够不到的地方。   聂不凡突然对他露齿一笑,笑得他寒毛直竖。   随即就见他站起来,扭扭脖子,伸伸手臂,舒展身体,做了一串古怪的动作。   “好!”喝了一声,聂不凡迈开步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小湖冲去,像是要进行一次义无反顾的跳水行动。   侍卫大惊失色,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说跳就跳,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连忙施展轻功急追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勾住他的腰,将他拉了回来,来那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咦?仔细看,侍卫大哥还挺英俊的。”   侍卫刚一回神,就见压在他身上的聂不凡与他脸面相对,近到呼吸可闻。   “侍卫大哥成亲了吗?”   “没。”他僵硬地回道。   “有心仪的对象吗?”   “没。”   “也对。”聂不凡一手撑着脸,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继续道,“跟在卫頔身边,哪里有机会认识好姑娘。”   “公子,麻烦……”   侍卫还没说完,聂不凡又兴致勃勃地问道:“怎样?要不要我给你牵牵红线?”   “额,不必了。”   “怎么能不必呢?”聂不凡大义凛然道,“你告诉我,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什么品种?对身材相貌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嗜好?”   “……没有。”   “没有?那也就是说,性别不限,人畜不拘?”   “……”侍卫木然。   聂不凡翻身坐起,很自然地坐在侍卫的肚腹上,叉着腿,抱胸沉思。   侍卫半支着上身,正好与聂不凡呈交叠状。   他额角冒汗,小声道:“公子,麻烦……”   “大哥。”聂不凡双手搭在他肩上,认真道,“你放心,我的眼光很高,绝对会帮你选一个好对象的!”   侍卫努力隐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多谢公子关心,现在能不能麻烦你让开了?”   “为什么?”聂不凡一脸诚恳,“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好好聊聊,机会难得啊。”   这么坐谁受得了?侍卫在心中大吼。   未免被主子发现,他必须尽快将人弄下来。   侍卫猛地站起身,自以为这样就能甩开他,谁知聂不凡竟然用双腿夹住他的腰,悬吊在他身上,双手还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这种高难度动作他是怎么做到的?韧性要不要这么好?   侍卫欲哭无泪,有些手足无措地拨弄身上的人,企图将他扒下来。   聂不凡却夹得很紧,双腿有如一对铁钳,嘴里还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像刚才那样坐着聊多好,你偏要站起来。难道你跟喜欢这种姿势?”   侍卫有点抓狂,冷峻的表情几乎要扭曲了。   “对了,还不知道侍卫大哥怎么称呼。”   侍卫抿着嘴,不发一语,坚决不将自己的名字透露。   “难道要保密?”聂不凡了悟地点点头,“好吧,以后就叫你卫七好了,之前我已经将卫一二三四五六送人了,只好委屈你做七。”   侍卫大哥忍住杀人的冲动,留意四周的情况,发现没有其他人,暗自舒了口气。然后快速转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加大力度去扒身上的人。   “啊!”聂不凡吃痛,一把抱住他,不满道,“不能温柔点吗?”   侍卫铁青着脸,对你温柔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位大哥竟然在短时间内就悟出了被整个鸡窝村奉为准则的至理名言。   “你下不下来?”侍卫终于忍不住脾气,吼道。   “不。”聂不凡坚定道,“我今天聊性极佳,非跟你聊个天昏地暗不可!”   “聊就聊,有必要保持这种姿势吗?”   “你不觉得这样有助于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距离!”   “是啊,没有距离,没有隔阂,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侍卫仰天,无声长啸。   “算我求你了,公子,放过属下吧。”侍卫终于俯首认输,都快哭了,“要是被府主发现,我几条命也不够填啊!”   聂不凡默了一会,目光越过他,平静道:“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家府主已经发现了。”   侍卫悚然回身,一眼就见到表情阴沉的卫頔朝这边大步而来。   他整个神经都绷紧了,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卫頔死死瞪着这两个抱作一团的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待侍卫回话,聂不凡嘻嘻笑道:“我们正在交流感情。”   卫頔伸手圈住聂不凡腰,一把将他从侍卫身上扒下来,扛在肩上,随后对侍卫道:“你自己去领罚。”   “是……”   聂不凡被扛着肩上,还不忘朝侍卫挥挥手:“抱歉了,今天没时间,下次再聊。”   求您别聊了!   侍卫几乎是逃命般地消失了。   卫頔双眼冒火,踢开房门就将聂不凡仍在床上,怒道:“你竟然去招惹我的侍卫?”   聂不凡坐起来,耸肩道:“你在说什么?我难道和谁聊天的自由都没有?”   “你那样是在聊天吗?”卫頔一想到他们刚才那暧昧的姿势就火大。   “不是聊天是什么?”聂不凡反问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卫頔一把将他提起来,“你到底有没有身为我的人的自觉?”   “没有。”聂不凡回答得毫不犹豫。   卫頔深呼一口气,努力压制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聂不凡不解道:“你在我身边安排侍卫,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给我解闷?”   “解闷?”卫頔的声音上扬。   “是啊,”聂不凡理所当然道,“他们个个身强体壮,武艺不凡,任劳任怨,真的是很好的玩伴。”   卫頔无法确定他所说的“玩”伴是怎样个“玩”法。   “你放心。”聂不凡拍拍他的肩,感谢道,“我不会辜负你的好意的,一定会像对待最亲密的伙伴一样对待他们。”   卫頔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出不来。   半晌,卫頔才阴森道:“看来,我实在是太放任你了。”   “这还叫放任?”聂不凡不可思议道,“我已经很安分守己了。”   卫頔没有理他,继续道:“以后我会让侍卫待在五十丈之外。你周围五十丈以内,除了我之外,不能有任何活物。”   “你确定?那还有负责我生活起居的漂亮姐姐呢?”   “每天都会有大娘给你送饭烧水,其他事情,由你自己安排,或者我亲自帮你。”卫頔勾起他的衣带,浅笑道,“我很乐意为你宽衣解带。”   聂不凡浑不在意道:“卫大叔,除非你将我禁锢在房间中,不允许踏出房门一步,否则你阻止不了我呼朋唤友的乐趣。”   “哦?你是在建议让我禁锢你?”   “你如果真的禁锢我,”聂不凡严肃道,“我一定会死得很快。”   卫頔目光一敛,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以这家伙的劣根性,十句话里有一句是真的就不错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不愿意太拘束他。他的自由自在和心无城府能给周围所有人带来快乐。   卫頔甚至怀疑他生下来就是这么一张欠揍的脸,他有难受痛苦这种情绪吗?   虽然没有禁锢他,但卫頔还是下令将侍卫安排到了五十丈之外。   聂不凡周围百米都成了中空,像带着防护盾一般,前后左右的生物都被格挡在外。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聂不凡举着钓竿,孤独地坐在湖边垂钓。   正在无聊时,一颗盯着一片荷叶的脑袋突然从水里冒出来,一双蓝幽幽的眼睛直盯着聂不凡。   “嘿,泰白兄,你不是鱼精吧?每次都从水里冒出来。”有了上次的经验,聂不凡这回很是淡定。   泰白的嘴还在水中,咕噜噜直冒泡,不知道在说什么。   聂不凡知道他是估计远处的侍卫,便问道:“你怎么来的?东晟上府的湖难道是与外面山谷想通的吗?”   泰白悄悄冲他举了个拇指。   “泰白兄,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泰白眼睛眨了眨,沉入水中,却将那片荷叶留下了原处。   聂不凡拿起那片荷叶,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别的不认识,就认出了一个时间:明晚亥时。 ☆、71 弟弟啊   这天,东晟上府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各方武林人士云集。   卫頔为了迎回纯钧宝剑,特意举办赏剑大会,以便在众人的见证下将其收入库中。   聂不凡听着前宅的喧哗,兴冲冲地准备去看热闹。结果一名侍卫冒出来挡住他的去路,冷冷告诫:“抱歉公子,府主有令,近几日不允许你靠近前宅。”   “是吗?”聂不凡一脸无谓。   他继续向前走,侍卫不断往后退,两人始终相隔几米的距离。   聂不凡看着他,问道:“你这样怎么阻止我?以为几句话就能打发?”   侍卫横剑在前,强硬道:“属下只是希望公子能依言行事,不必付诸武力。”   “行了,卫四,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别这么凶狠恶煞的。”   侍卫忍了忍,说道:“公子,属下是卫五,这是你前天才给属下去取的外号。”   “哦。”聂不凡哈哈道,“不好意思啊,谁叫你们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多胞胎似的,也不怪我眼残。”   甩!差多了好吗?   卫五一脸郁闷,继续随着聂不凡的前进而后退,也难为他后脑像长了眼睛一般,居然没有撞到柱子或墙壁什么的。   “公子,请留步,若是再上前,就别怪属下得罪了。”   聂不凡停下来,视线越过他看向对面,抬手一指,惊讶的“啊”了一声。   侍卫下意识转身朝后面看去,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正在这时,脑后袭来一阵劲风,他刚准备回身防御,就感觉背上一重,某人居然跳上他的背,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卫五大惊,昨天某同僚的惨痛经历还记忆犹新,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你不让我去前宅,那就背我回房吧,我腿酸。”聂不凡的声音在卫五耳边响起,热气吹得他一阵发麻。   卫五悲催道:“求您了,自己下来走好吗?”   “我不。”聂不凡坚决道,“你是放我去前宅,还是背我回房,只能二选一。”   卫五欲哭无泪,有生之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无赖的人。他是小孩吗?这么爱玩!   最后,卫五无奈,这能认命地背着他往回走,速度非常快,寄望在卫頔没有发现前将人弄回去。   可惜这一路上都是侍卫,这么两只大活物,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回到房间,卫五放下人就准备走。   聂不凡一把拉住他,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递过来:“辛苦你了,脚力不错,下次再来。”   还有下次?卫五苦闷地接过苹果,瞥见他那张灿烂的笑脸,心情复杂。   事实上,所有轮流看管过聂不凡的人,或多或少得都被他调戏过,这家伙总能以各种理由制造各种麻烦,偏偏还让人生气不起来。   侍卫们虽然表面扭曲,但其实心里并不讨厌这个喜欢胡闹的家伙,甚至隐隐还有些莫名的好感。   每次轮班都是他们欲拒还迎的时候,嘴上说是不想来,上起岗来却很积极。   聂不凡一个人待在房间,思索着今晚的行动。视线移到窗外,大器正在一棵树上对他挤眉弄眼——实际上它只是在打哈欠而已。   有大器跟着,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走丢,只是身无分文是个问题。   他在房间扫视一圈,什么花瓶字画就不用考虑了,怎么就没有什么值钱的小物件呢?   咦?那个不错。聂不凡走到一个屏风前,屏风边缘镶嵌着几颗玉石,一看就知道是好玉。   聂不凡嘿嘿笑了几声,取下头上的发簪,开始一点点的撬。反正卫頔这么有钱,应该不会介意“送”他几颗玉石吧?   忙活了好一会,屏风上的玉石全部被他收入囊中,而屏风的木雕部分,留下了几个空空的凹槽,透着那么一股子被人洗劫的悲剧。   有几颗玉石在手,聂不凡安心了。吃过晚饭,就是耐心等待约定时间到来。   卫頔忙着招呼宾客,最近几天估计都不会有空,这为聂不凡逃跑提供了条件,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院子外的侍卫。   聂不凡想了想,吹灭蜡烛,然后借着黑夜的掩饰,从窗子爬了出去。   他特意选了一件比较贴身的深色劲装,悄悄朝那片湖泊跑去。   卫頔卧房周围没什么人,看管聂不凡的侍卫又都在百米之外。就算他们眼力再好,夜晚的时候也必须格外专注才能发现目标。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声响,又不是朝出口的方向移动,隐蔽性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来到湖边,聂不凡蹲在一块石墩旁边,拿着一根木棍在漫不经心地水里搅动着。   不过多时,一片荷叶飘过来,靠近岸边之后,泰白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   “准备好了吗?”他小声问。   聂不凡点点头,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时,泰白递给他一件东西,看起来像面具,他解释道:“你的憋气功夫太差,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气囊,你戴在脸上,可以维持半柱香的时间。”   “这么神奇?”聂不凡赞叹,接过来便往脸上戴。   “你这样不行,先下水来,我帮你。”   “哦。”聂不凡依言下水。   泰白拿着面具,将边缘处一点点黏贴在他脸上,密合得毫无缝隙,不但能防止漏气,还能避免水渍渗入。只是样子难看了点,聂不凡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鼻子长太大的猪。   “行了,你尽量渐缓呼吸,节省空气。”泰白最后提醒一声便带着他潜入水下。   夜晚的水底对聂不凡来说,可见度为零,但泰白却像一条鱼精般灵活自如。   感觉身边的水流速度逐渐加快,聂不凡知道出口就快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泰白拉着聂不凡的手开始往上游。   哗啦一声,两人冲出水面。   “呼,到了。”泰白舒了口气,笑道,“这是东晟上府的西山谷,很少有人巡视,我们应该安全了。”   “就这么简单?”聂不凡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中传来。   他眉头打结,抬手去撕面具,实在是快没气了。   泰白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地将面具揭掉。面具在聂不凡脸上留下了两块红印,像被人左右开弓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他揉着脸,深呼吸几下,感喟道:“还好还好,差点以为要窒息了。”   泰白摇摇头:“真不知道卫頔为什么要将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放在身边。”   “没听过什么叫深藏不露吗?”聂不凡鄙视他,昂首道,“并不是所有人的才华体现在武力上。”   “哦?阁下有何才华?”泰白饶有兴致地问道。   “天、赋、异、禀。”聂不凡一字一字地回答,表情不知有多不可一世。   泰白无语。   两人没有继续斗嘴,休息片刻后便朝山谷外奔逃。   “小白,你的据点在哪?”聂不凡在他身后问道。   “据点?”泰白头也不回地说道,“据点没有,落脚点倒是有那么一两个。”   “那你的落脚点能躲过卫頔的搜查吗?”   “你放心。”泰白笑道,“我自有办法。只要出了山谷,谁也找不到我们。”   聂不凡将信将疑,以他这么聪明绝顶的人,都不敢保证能完全躲过卫頔的搜索,他又凭什么能做到?   正在思索间,泰白突然停下来,似乎在细听周围的动静。片刻后,他脸色微变,小声道:“不好,似乎有人追过来了。”   “不会吧,这么快?”聂不凡朝黑压压的树林里看了看。   卫頔今晚怎么有时间来找他?不是卫頔的话,百米之外的侍卫更不可能。   “看来出不去了,东晟上府一旦进入警备状态,整座山谷都将在他们的包围中。”泰白不无遗憾道,“聂兄,咱们就此别过吧,日后有机会我再来救你。以我的水性,随便潜入一条河中就能脱身,但是你不行。”   “别啊,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聂不凡一把抱住他,悲叫道,“我不但怕卫頔,还怕黑!”   “赶紧放开,人就要追过来了。”泰白急道。   聂不凡就是不放手,有道是有难同当,有福自己享。他坚决信奉,并身体力行地诠释着这句至理名言。   泰白郁闷了,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他心一狠,决定直接把人敲晕。   正在即将动手之际,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树叶摩挲,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约出来,冷眼瞪着他们两人。   是卫頔。   泰白大惊失色,下意识搂住聂不凡,打算将他当作最后垂死挣扎的挡箭牌。   “你是谁?”卫頔一脸森然地问道。   泰白没有说话,默视着他。   卫頔哼了一声,又对聂不凡道:“还不过来,你想跑到哪里去?”   聂不凡鼓着腮帮子,将头埋在泰白的胸口,闷声闷气地回道:“我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卫頔怒道,“过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聂不凡哼哼唧唧,反将泰白抱得更紧。刚浸过冷水,他冷得不行,急需热量。   泰白见卫頔的态度,不由得奇怪他们两人的关系。   正在分心间,卫頔已经闪到近前,泰白还来不及惊异,就见他迅捷无比地抓向聂不凡。   他条件反射地闪躲,聂不凡的衣领却已经被卫頔抓住。   “哎呀。”聂不凡上身向后一仰,脖子被勒得生疼。他眼疾手快地收紧双臂,整个人挂在了泰白身上。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过来!”卫頔拽着聂不凡的衣领,目光却冷飕飕地射向泰白。   泰白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   聂不凡叫道:“要我回去也行,但是我要带上他。”   “带上他?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你管我跟他什么关系,我有交友的自由。”   “是吗?”卫頔冷笑起来,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我就把他杀了,看你去交谁。”   “不!”聂不凡整个上身都被卫頔扒下来,但双腿却仍然紧紧夹着泰白的腰。   泰白□被他摩挲得都快起反应了,不由得欲哭无泪,整个人都僵立着。   “我数三下,你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   卫頔刚数了个“一”,聂不凡便凄厉地呐喊:“你不能杀他,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此言一出,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卫頔面无表情地打量泰白特殊的异域长相,隐忍道:“说谎也不看看对象!你和他哪里有一点相像?”   “你就不能允许别人同父异母吗?”聂不凡反驳道,“要不是他长得这么奇特,我怎么能认出他是我弟弟?”   这话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卫頔缓了缓片刻,终于松口道:“行了,一起回去。”   “你答应了?”聂不凡仰着头看他,“也不杀他了?”   “是,不杀他了。”卫頔一把将已经松劲的聂不凡捞回自己怀中,森森道,“我不处理他,我处理你。”   几人随着围拢过来的侍卫一起朝东晟上府走去。   泰白镇定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一颗抓狂的心:我不想去东晟上府啊!有没有人问一下我的意见?   ☆、72 海陆空   偌大的房间中传来细碎的呻吟声,大理石的地板上散落着随意丢弃的衣物,浅紫色的纱帐轻轻拂动,床上两具身体拥抱纠缠,不停律动着。   一只手紧紧抓住床单,承受着男人有力的攻势,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次猛烈的撞击,身上的男人终于喘息着抽离,缓缓躺在一旁,全身舒展,毫无顾忌地展示他那一身结实的身躯。   卫頔看向趴躺在身边聂不凡,伸手抚了抚他那头披散在枕头和床面上的黑发。   “你没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卫頔问。   聂不凡转过头,反问道:“交代什么?”   “别装傻。”卫頔弹了一下额头,继续道,“那个叫‘泰白’的男人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卫頔勾住他的下巴,挑眉道:“弟弟?好,姑且就当作是你弟弟。那么,他是如何把你带出府的?”   聂不凡眨眨眼,没有说话。   卫頔兀自猜测:“看你们一身全湿,显然事先下过水。府中的湖泊水潭确实可以连同府外,但距离很长,就算是我,也不容易顺利通过?”   他斜睨了聂不凡一眼,毫无掩饰他的怀疑:“以你的水性,又是如何做到的?”   聂不凡不忿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水性怎么了?你可别小看我,我只是喜欢低调,再大的本事也不会轻易在人前显露罢了。”   “哈哈。”卫頔乐了,捏了捏他的耳朵,揶揄道,“没想到我养的还是只深藏不露的宠物。”   “别把我当宠物!”聂不凡严词道,“我会咬人的!”   卫頔满眼笑意,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抚弄他的嘴唇,戏谑道:“来,让我看看你的牙齿够不够利?”   聂不凡学着老虎一般作凶狠状,但看在卫頔眼中,那模样更像正在龇牙咧嘴的松鼠,圆鼓鼓可爱至极。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兴致即起,正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时,一只手扒在他脸上,只听聂不凡说道:“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不见的?按理来说,我逃走应该没有惊动任何人,你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好像很确定我不在府内,而是已经逃出府了。”   卫頔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确实没有惊动任何人,但你可知道,负责东晟上府夜晚警戒的从来不是人,而是——猫。”   “猫?”聂不凡明白了,传闻卫頔爱养猫,原来不止是个人喜好,他居然还真的将猫训练成了巡夜者,难怪当初见到自己的猫被他的鸡吓软时会那么不爽。   想到这个,聂不凡又响起鸡窝村的人畜们,他们怎么还没来?   思绪飘飞,没注意到卫頔又开始行为不检起来,生茧的大手在他背脊上抚过。   聂不凡像是突然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卫大叔,你啥时候放俺回村?”   卫頔顿了顿,不冷不热道:“那样一个穷乡僻壤,有什么惦记的?还是你想的其实是张君实?”   “什么穷乡僻壤?”聂不凡自动过滤他后面那句问话,不满道,“这里再富丽,也比不上我的鸡窝。羁鸟尚且恋旧林,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安分守己的好鸡农。我宁愿在山水间守拙,也不愿意在繁华中腐败。”   卫頔对他的“安分守己”不予置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境界的话。   不过说得再好,也不能放他回村。   “我不会让你离开,你是我的。”卫頔将他揽入怀中,像是立下什么誓言一般,“我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   “那如果他们找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卫頔自然知道聂不凡口中的“他们”是谁。事实上,他的手下早有消息传来,李翊等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大概用不了一两天,他就必须面对他们的责难。   卫頔自信地笑了笑:“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不论是武力还是权利,他都拥有绝对优势。   即便是司辰宇也无法利用王爷的身份逼他放人,除非四大家族同时向他施压。但是,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聂不凡看不得他那一副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拽样,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脸皮,哼道:“别得意太早,小心阴沟里翻船!”   “并非我得意,而是我实在想不出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翻船。”卫頔拉开的手,笑意盈盈。   啧啧,这是自我膨胀到一定境界了。   聂不凡一把将被子全部扯到自己这边,滚两滚,将自己裹成一个茧,只留下半颗脑袋,背对着卫頔。   卫頔笑道:“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真不怕我一怒之下对你用刑?”   聂不凡闷闷道:“我怕痛,不必费劲用刑,我什么都招。”   “什么都招?”卫頔嗤笑道,“你能保证十句话中有五句是真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肯定,即使真的用刑,这家伙也能在意识迷糊中把别人气死。   “哼。”聂不凡在被子里悄悄比了个中指。   “别闹脾气了,过来。”卫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聂不凡不但没过去,反而滚得更远。   卫頔抿了抿嘴,伸手按住那团人茧,用力往自己这边拨。   聂不凡不受控制地被滚回来,卫頔手一松,他又滚回去。   来来回回几次,像搓油条一样,卫頔玩心大发,拨得不亦乐乎。   聂不凡终于被拨晕了,火大道:“你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你不是爱玩吗?”卫頔心情大好,抬脚压住他,很有兴致地和他斗嘴。   聂不凡暗想,如果外人看到他们心目中威严尊崇的盟主大人竟然也有这么傻缺的一面,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变成彻底的怀疑主义者?   所以说人啊,总有潜藏的另类性格,只是需要激活而已。   “等忙过这几天,我就带你去城内逛逛如何?”卫頔把玩着他的头发,提议。   “去逛逛当然可以。”聂不凡回头认真道:“但别怪我大吃大喝大把花钱。”   “哈哈,随便你花。”卫頔胡乱摸了摸他头,说道,“行了,今天就放过你,休息吧。”   聂不凡不屑地撇撇嘴,吃干抹尽还说什么“放过你”,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算了,比起他自己,卫頔的无耻也就不值一提了。   第二天,聂不凡梳洗完毕便对着门外某处询问泰白的去向。   今天卫三当值,他隔着老远回答:“那位客人暂居在南院。”   “那我去看看。”   卫三立刻拦住他:“府主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让你单独去见他。”   “那你去把他带来见我。”   这……有什么区别吗?   卫三嘴角抽了抽,耐心道:“府主的意思应该是,不允许你们两人单独见面。无论是你去见他,还是他来见你!”   “有你在场就不是单独见面了。”聂不凡笑眯眯地说,“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多叫几个兄弟一起来,咱们开个茶话会什么的。”   卫三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道:“还是请公子找点其他娱乐吧,别为难属下们。”   “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聂不凡对天感叹。   正在这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不经意发现院子的树枝上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色彩斑斓的羽毛,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明明是只鸡,还要装作一只鸟,正是鸡窝村最爱八卦的英雄(鹦鹉)。   随即,他又看到墙角的土壤中冒出一个鸡头,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而后又缩回土中。   这是擅长打洞钻孔,爱好盗宝的黄金甲(鼹鼠)。   聂不凡眯起眼,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只佯装野鸭在湖中畅游的公鸡,正是喜欢调戏虾米的娃娃(水獭)。   聂不凡有点脸盲,常常记不住人脸,却能准确地分辨出鸡窝村的鸡。   他心中激动不已,表面却异常平静,迈开悠闲的步子,缓缓朝花园走去。不露声色地环视一圈,海陆空的先头部队已经成功突破猫群的警戒线,潜入东晟上府。   战友陆续抵达,他终于不必再孤军奋战,真想大吼一声:同志们辛苦了!   聂不凡冲回房中,砰地一声关住房门,往窗口一看,果然见到一只鸡慵懒地趴在窗台上,鸡身上还坐着一只猴子。   “悟空,花姑娘!”聂不凡兴奋的冲过去,迎接朝他跳过来的小猴子。   他忍不住各自亲了两口:“真是想死我了!”   小猴子在他肩上蹦跳着,花姑娘也很给面子地咯咯叫了几声。   “你们来了多少?”聂不凡问道。   忠犬花姑娘自然没法回答他,倒是小猴子掰着爪子认真地数着,先伸出四根手指,后来又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   小猴子转了转眼珠,肯定地点头。   “哈哈,太好了!”聂不凡一握拳,“终于回归有望,再也不用怕某只大萌物了!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鸡窝村的实力吧!” ☆、73 鸡过留影 卫頔的奉剑仪式在各方武林人士的参与下顺利完成,剩下的便是设宴款待。 在正餐开始前,客人们皆由侍从引领,游览东晟上府的花苑幽谷,或品茶下棋,或赏花抒怀,或比武切磋,休闲自在,其乐融融。作为名动一方的大门派,东晟上府盘踞皎月山谷,风景秀丽,云雾缭绕,如仙境般气韵脱俗,令人心旷神怡。 当然,东晟上府并非任由外人来去,几处重要禁地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踏入的,比如聂不凡所在的后宅。 花苑中,一名年轻剑客对同伴说道:“据传卫盟主爱养猫,但我在府里待了一天,为何连一只猫都没见到?” 他的同伴道:“这个我也颇为疑惑,莫非猫都关在后院?” “那就太可惜了。”剑客遗憾道,“本以为能见识一下卫盟主从各地搜集的不同品种的猫,如今看来没这个眼福了。” 正说着,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灵巧的身影快速闪过,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金色公鸡。它从树丛中钻出来,直接奔向一颗大树,然后令人嗔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那只公鸡竟然踩着树干,如履平地般飞快窜上树杈,接着纵身一跃,翻进了围墙外的另一个院子。 “你……看到了吗?”剑客不确定地问道。 “呃,看到了。” “刚才那是鸡?” “如果没看错的话,确实是。” “它刚才在爬树。” “显而易见。” “……难道卫盟主养的不是猫,而是鸡?” “……无解。” 在湖心凉亭中,几名武林友人围一边品茗一边谈笑风生。 一人指着湖心道:“看,湖中有一对戏水鸳鸯。” 其余人皆转头望去。 “这对鸳鸯未免太不相衬了,右边那只的个头足有左边那只的两倍有余。”一名胡髯大叔大笑道。 另一名长须男子理解接道:“哈哈,就允许你这个粗汉子娶窈窕淑女,不允许人家娇小雌鸳鸯找一只孔武有力的雄鸳鸯做伴?” 周围众人都笑了。 此时,湖中相依两只鸳鸯缓缓游近。 一名白面书生惊疑道,“嗯?不对,那似乎不是鸳鸯。” 众人再次望去——左边那只确实是鸳鸯,但右边那只好像是……鸡? 只见那只鸡一身褐色的鸡毛,鸡冠通红如火,神情“猥琐”地在那只鸳鸯身边游来游去,搔头弄姿,好不欢快! “呃……那其实是一只野鸭吧?” “什么品种的野鸭头上会长鸡冠?” “……” “……” “……” “……哈哈,东晟上府果然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山谷中,一群好友正在一处空地上比武,只见人影交错,剑光留影,凛凛生寒。 观战的人纷纷拍手叫好,气氛十分热烈。 其中一名青衣男子明显技高一筹,稳稳占据上风,就在即将分出胜负时,他不经意瞥见空中飞过一只鸡,不由得愣住。愣神间,手上的剑被对手打掉,居然输了。 “刘兄,因何失神?”他的对手奇怪地问道。 青衣男子指了指上方。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飞鸡徐徐落在墙头,动作优雅地摆弄着一身华丽的鸡毛,随即似乎注意到众人太阳般热烈的目光,扭头看了看,突然羞涩地叫了一声:“讨厌。” 然后便迅速跳下墙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群如遭雷击的无知人类。 不知不觉中,东晟上府悄悄被鸡群占领了,诡异的鸡影无处不在。 其中,最遭殃的当属厨房。 民以食为天,鸡也是,特别是这群被聂不凡养得膘肥体壮的战斗鸡,一日数餐那是必须的。 素食者也就算了,对熟食没有兴趣,但肉食者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它们先是声东击西,把被关在笼子中的鸡鸭鹅全部释放出来,趁着众人焦头烂额时,便潜入厨房大肆活动。厨房经过它们扫荡,那真是有如蝗虫过境,连吃带拿,顺便还在锅碗瓢盆上留下到此一游的专属记号。 当人们重新回到厨房时,见到的已是满目疮痍的一片惨状。 “这都是怎么搞的?”大厨怒吼。他不过才离开一会,厨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一名奴仆颤巍巍地递来一根鸡毛,小声道:“好像是鸡。” “我能不知道是鸡吗?灶头上那几坨鸡屎还是热的呢!”大厨指着他们怒骂,“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大个厨房居然被几只鸡搞成这样!待会的宴会该怎么办?你们让客人吃什么?” 奴仆们战战兢兢,垂首听教。 “厨房损失是小,丢了上府的脸面是大,我真是死了算了!”大厨拼命敲着锅铲,痛不欲生。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尽快加菜吧?”大厨身后一名小厨轻声提醒道。 “对对,加菜。”大厨下令道,“你,把厨房收拾一下。你,你,还有你,去准备食材。你们两,把守住厨房前后,绝不能再放任何一只畜生进来捣乱。” 一连串命令下达,厨房恢复秩序,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厨房外的大树上,两只鸡一边分食一只烤乳猪,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忙得晕头转向的人们。在它们上方,整齐地摆放着鱼翅,叉烧肉,鸡腿等各种零零散散的食物,另有四、五只鸡正在享受着自己喜欢的美食,顺便还不时丢几块肉到墙的另一边,分给其他几只鸡兄鸡弟。 它们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却害得厨房的人紧张兮兮。原本准备好的丰盛膳食,也因为这群家伙的捣乱而缩减了一半。万幸的是,食物的档次很高,就算数量少了点,也不至于招人话柄。参加这种宴会的人一般比较注重仪态,很少有人会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 但作为主人的卫頔却很快察觉到不对,之前的菜单是他亲自过目的,缺了什么一目了然,厨子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上面偷工减料,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 他首先就想到了聂不凡,难道这家伙又不老实了?他却是没料到,自己的府邸几乎快被鸡群占领了。 卫頔冷着脸,一身冷肃,威压大增,弄得大厅中的人全都小心谨慎起来,暗暗心惊于盟主大人的气势。 谁又知道,他此刻只想着赶紧应酬完,然后回去找某人畅谈一下人生。 夜色朦胧,宴会正是热烈时。 聂不凡吃过晚膳,正准备去院子中散散步消消食,忽听窗口传来轻微的动静,回头望去,就见一身利落的王诗禅幽灵般出现在他眼前。 “王五!”聂不凡低呼一声,迅速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王诗禅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其他都好,就是太想你们。”聂不凡在他怀里蹭了蹭。 王诗禅眼神柔和,低头深深吻住他,好半晌才放开,轻声道:“我们很快就会把你带回去的。” “很快是什么时候?”聂不凡两眼发光。 “三天内。”王诗禅回道,“李翊他们会先和卫頔交涉,如果不行,我们就直接偷人。”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王诗禅点点头:“是不容易。东晟上府的守备森严,以我轻功虽然不惧,却没法带上你。” 聂不凡想了想,突然贼兮兮地笑道:“其实我也办法。” “哦?说说看。” “前几天我遇到一个人,水性极佳,他有办法带我从水下潜到府外。之前试过一次,后来因为卫頔的猫而功亏一篑。但是这回有鸡断后,那群猫再也不足虑。” 王诗禅眯起眼,问道:“那位不会又是你勾搭的男人吧?” “你也太小人之心了,我哪有那么博爱?”聂不凡很是不忿。 王诗禅对此不予置评。 聂不凡又道:“他现在就在南院,你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他的身手如何?” “三脚猫功夫应该是有的。”聂不凡自信满满道,“只要你将他带下水,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王诗禅点点头,思忖一会道:“那就不必再与卫頔交涉了,直接实施这个计划。” “太好了。”聂不凡满脸兴奋,摸着下巴道,“明晚恐怕是最后的机会,等卫頔忙完,我就很难再脱身了。” “卫頔对你不好吗?”王诗禅有些疑惑,“你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也不是不好。”聂不凡摸了摸鼻子,讷讷道,“我就是不喜欢这里,想回鸡窝村。” 王诗禅轻叹一声:“是啊,高门大户确实太拘着你了。” 他喜欢他对着大山自封鸡窝山之王的张狂,也喜欢他无拘外物的自由。 他,本就应该是天生地养的精怪。 随后,王诗禅抓紧时间与聂不凡制定好计划,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将聂不凡压在墙边狠狠吻住。 “等我。”在他耳边留下这句话,便轻身从窗口窜出,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只待明天。 ☆、74 蛇吻 第二天,聂不凡难得没有出来晃悠,安安稳稳一个白天就这样嗖地一下过去。 正如他猜想那样,卫頔今晚会友,给创造了再次逃跑的有力条件。 黑夜寂静,此时南院一共有八名侍卫看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利用暗号联络一次。王诗禅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将侍卫解决,并让泰白尽快赶到约定地点。 本来这个行动在平常是不会成功的,因为守卫藏身暗处,每天的位置都会变动,很难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潜入其中。但是有花姑娘等几只嗅觉灵敏、身怀绝技的战斗鸡帮忙,任何人都躲不过它们的搜索。 王诗禅很顺利地打晕这八名侍卫,同时向泰白发出了讯号。 泰白从窗口悄悄摸出来,王诗禅指向下方对他说:“跟着它走,它会带你避开其他守卫。”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黑鸡静静立在一旁,用绿豆般的鸡眼盯着他。 “它?”泰白不敢置信。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点,我们会在山谷外接应你们。”话音一落,人已经消失。 泰白又低头看向那只黑鸡,黑鸡斜了他一眼,身体一蹿就朝黑暗处奔去。 泰白连忙跟上,第一次发现原来鸡也能跑这么快,他追得快冒泡了。而且这只鸡尽挑难走的路,钻来跳去,等到了约定地点,泰白头顶树叶,衣挂残枝,一脸刮痕。 聂不凡指着他无声的笑,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辛苦了”。 两人准备妥当,也不敢耽搁,迅速下水。 泰白注意到那只黑鸡已经不见踪影,他不由得暗暗感叹,真是来去如风的神鸡。 未免像上次那样被发现,泰白表示这回要潜远一点,离开东城上府之后,再从分流河道进入藏身点,所以聂不凡必须多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聂不凡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按照上次的路线,通过水道顺利游进山谷的主河道。此时,聂不凡已经觉得有些憋气,但还是紧跟在泰白身边。 泰白拉着他的手,如一条剑鱼般,在水中飞射。 刚进入分叉口,他便发现聂不凡的游速渐缓,间或还挣扎一下。 他心道不好,加重了拖拽的力度,速度也提了几分。 在抵达一个狭窄甬道的入口处时,聂不凡不动了。泰白连忙圈过他的下腋,穿过甬道,迅速朝上方游去。 随着呼啦一声,两人冒出水面。 泰白将聂不凡从水里拉出来,取下他的面具气囊,拍着他的脸喊道:“喂,喂,醒醒,到了。” 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有气。泰白放下心来。 他们此刻置身于一个隐蔽的山洞,这个山洞只有通过水下的甬道才能进入,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很安全。 “啊啾!”聂不凡一个喷嚏醒过来,哆嗦几下,嘀咕道,“冷死了。” 环视四周,一片漆黑,聂不凡问道:“这是哪?” “一个山洞。”泰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从这里可以通往山谷外的瀑布,我们继续走吧,赶在天明前出谷。” “嗯。”聂不凡站起来,循着泰白的声音望去,立刻惊悚。 这小子有这么黑吗?站在面前,竟然只能隐约看到一件衣服。 “衣服”开始朝某个方向飘动,聂不凡连忙跟上。 “这地方怪石嶙峋,小心撞头。”泰白提醒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聂不凡发出一声痛呼,显然中招了。 随即,他感觉衣摆被人扯住,一个温热是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身边。 泰白心头一动,伸手扶住他的肩,带他一起前行。 聂不凡得寸进尺,直接抱住泰白的腰。泰白就像身上挂着一只树懒般,一步一沉。 “我说,这样怎么走路?” “不是走得挺好的吗?”聂不凡不以为意道,“你要体谅一个睁眼瞎的难处。” 泰白无语,没见过赖得这么理直气壮的男人! 正在这时,泰白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聂不凡小声问。 “有蛇。”泰白沉声道,“还不止一条。” 聂不凡凝神听去,幽静的洞穴中果然传来悉悉索索地爬动声。 “小心点。”泰白叮嘱一声,继续前行,只是这次速度慢了许多。 聂不凡使劲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实在是太黑了。 不过两人很幸运,一路行来都没有遭遇蛇吻。前方逐渐透出几道暗淡的光线,似乎是某种物质发出的磷光,耳边也传来了瀑布的轰隆声。 “就快到出口了。”泰白喜不自禁。 此时大约已是寅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来到出口处,泰白说:“我们先休息一会吧,到这里基本安全了,只待天明就可以出谷,去和其他人汇合。” 聂不凡立刻毫无形象地坐下来,泰白也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两人身上都没有点火的工具,水气弥漫的洞穴显得格外阴冷,聂不凡移到泰白身边,将他手挂到自己脖子上,嬉笑道:“发挥友谊的时刻到了,在这种环境下,互相取暖是必须的。” 泰白望天,阁下要是个美女,他一定义不容辞,可惜偏偏是个带把的。 不过……这家伙抱起来还挺舒服的,缩成一团,像只懒熊。 正在分神之际,泰白突然感觉小腿处一痛,一条蛇不知何时近身,咬了他一口。 他脸色一变,迅速将蛇扯掉,扔向瀑布的方向。 随即,他将裤腿卷起,只见两颗牙印出现在腿上,周围一圈的皮肤都紫了,伤口火辣辣的疼。 这时,聂不凡迅速解开腰带,在泰白的伤口上方紧紧缠绕了几圈,然后将泰白扶到洞口,让他将腿伸直,用瀑布水冲洗伤口。随即,他又从怀里摸索出一颗边缘比较尖锐的玉石——这还是从卫頔的屏风上撬下来,在泰白的伤口处划了个十字痕,接着附身用嘴吸毒。 “你做什么?”泰白大惊,连忙去推他。 聂不凡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别吵,我正忙着呢!” 泰白被他的态度慑了一下,声音不由得压低了几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 “管他什么毒,先吸了再说。”聂不凡吐出一口血水,继续吸吮。 泰白真没想到这个一看就靠不住的家伙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吸毒,完全没考虑自身的安危。 他直直地望着聂不凡,心里涌出几分酥酥的感觉,却不知聂不凡正在想:以前总看电视剧中各种吸毒的场面,今天他总算也过了一把瘾,这种舍身救人的伟大情操,真是太适合他了! 可怜的泰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心跳都加速了——这其实是蛇毒引起的化学反应…… 清理完毕,聂不凡露出了仿佛吃饱喝足的餍足表情,泰白感动之余,也忍不住问:“你没有把蛇毒吸进肚子吧?” 聂不凡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放心,我吸得滴血不漏。” “……” 这时,聂不凡突然纠了纠眉,不好意思道:“嘿嘿,我好像也被蛇咬了一口。” “什么?”泰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也被咬了?什么时候被咬的?咬在哪?” 聂不凡转过身,拍拍屁股,“这里,就在帮你吸毒时。” 泰白视线一扫,刚好见到一条蛇缩进角落的缝隙中,与刚才咬他的那条蛇是同一品种。 “赶紧让我看看!”泰白伸手去拉扯聂不凡的裤子,满脸焦急。 这家伙刚才帮他吸毒时竟然一声不吭! “别啊,多不好意思。”聂不凡拽着松松垮垮的裤子,扭扭捏捏。 “这时候还磨蹭个什么劲,赶紧趴着,让我看看。”泰白的声音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了。 聂不凡只好乖乖趴下,任由泰白扒下他的裤子,右边屁股上果然出现了两颗刺眼的牙印,原本白皙的皮肤透出一片紫黑。 “你疯了吗?自己被咬也不会说一声!”泰白二话不说,就要趴下来为他吸毒。 聂不凡连忙往旁边一滚,阻止道:“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泰白怒了:“你要是死了当然不会有事了。” 他直接将人拉到他腿上,一手压住他的背,另一手扶住他的腰,低头就在他臀上吸吮起来。 聂不凡很想告诉他,吸毒之前一点前戏都不做,一般人早就毒发了。 他放松身体趴在泰白腿上,无聊地开始数地上的碎石。 刚才被咬时,痛是有点痛,但是他知道,即便毒性再强,自己也不会死。 谁也不知道,他的体质与一般人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聂不凡感觉身后的人突然没动静了,回头一看,发现泰白竟然埋在他的股沟处晕过去了! 喂,是不是真的啊?毒还没洗完呢?起码给他有始有终啊!刚才那么英雄大义,结果自顾自地晕了。 聂不凡翻了翻白眼,满脸鄙视,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拉好裤子站起来。 泰白的脸色虽然差了一点,但气息还算平和,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烧。 聂不凡掰开他的嘴,嘴里还有残余的毒血。他用舌头帮他清理了一下,然后转身用水漱了漱口。 靠近洞口的湿气太重,聂不凡便将人拖到洞内,制造各种响动检查四周还有没有毒蛇,一切安好,他便躺到泰白身边,四肢并用地抱住他,分享他身上的温暖。累了一晚上,什么事都等补完眠再说,也不知道王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75【蛇吻后遗症修改版】 就在泰白和聂不凡刚潜入水底不久,卫頔便收到了两人逃跑的消息,他气急败坏之余,立刻向东晟上府内外下达了警戒令。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失算了,府外的猫群并没有及时向他示警,甚至毫无声息。 他吹起响哨——这是召集猫群的信号,结果只召回了两三只,其余不知去向。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沉住气,亲自带人搜索山谷。半个时辰过去,一无所获。 卫頔怒不可遏,下令道:“去,监守通往各地的官道,绝不能让人离开晏舜的地界!” 他肯定这次逃跑肯定不单只是泰白和聂不凡两人的行动,还有其他人居中策应,否则不可能走得如此干净利落。他在府内各处以及山谷中找到的鸡毛和鸡爪印更是验证了这一猜测。这世上,恐怕只有鸡窝村的鸡有这种来去自如的本领,而且还能完全压制他的猫。 可恶,真是太大意了! “聂不凡,再让我逮到,我一定打断你的腿!”卫頔怒吼。 另一边,王诗禅从山谷出来,与张君实等人汇合。他们此刻正在晏舜城外的一个村庄,与聂不凡约定的地点也在此处。 “王兄,你怎么不在谷外接应不凡?”张君实问道。 “我找不到他。”王诗禅回道,“他走的应该另外的路线。” 李翊沉声道:“你确定他安全吗?那个泰白可不可靠?” “不确定。”王诗禅平静道,“但我相信不凡看人的能力。” “信他!”李翊哼了一声,“他做什么事都不靠谱。” 张君实笑了笑:“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我们稍安勿躁,有花姑娘和大器在,不必担心找不到他。” 三人又商量片刻,便各自散去。 天将破晓,寒意袭人。 泰白打了激灵,从昏睡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聂不凡,他紧紧靠在他身边,气息温热,睡颜安详。 泰白没有惊动他,悄悄运起真气游走全身,确定自己已无大碍,不由得心喜。随即,他开始检查聂不凡的情况,发现他身上有些发热。 他想起自己之前正在给他吸毒,结果却在中途晕了过去,也就是说,他的蛇毒还没有清理? 泰白脸色大变,小心将聂不凡翻过来,将他的裤子褪到大腿根处,仔细看去,发现他右臀瓣上的淤青似乎消散了不少,原本的牙印也变得很浅。 他暗自舒了口气,确定聂不凡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正要将他的裤子拉上,却见他突然蜷起腿,刚好将他的手夹在两腿间。 泰白脸上一僵,动也不敢动,手心传来的滚烫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两股间游移,那粉嫩的穴口如花瓣一般…… 他连忙移开视线,暗骂自己饥不择食,对着一个男人发痴,真是有毛病! 这时,聂不凡无意识的呢喃一声:“好冷。” 泰白回过神,迅速帮他拉好裤子,然后躺回他身边将他抱入怀中。 聂不凡伸手探进他的衣服,贴着皮肤绕道他背后,紧紧圈住,脸贴在他1uo露的胸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足。 泰白看得有些发呆,从来没跟人这么亲近过,人与人之间的体温传递,竟然能让人感觉如此舒服。抱着他,一切寒意仿佛都被驱散。 聂不凡毫无意识,与泰白四肢交缠,下身紧密相贴,不可避免地摩擦。 泰白感觉一股热流涌向下腹,莫名的渴望充斥他的全身。 作为身心健康的热血青年,他深刻体会到男人清晨最常有的勃动,那真是坚硬如铁,蓄势待发。 他默默念起清心咒,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无奈聂不凡的动作太妖娆,像蛇一般,时不时蠕动几下,每一次蠕动都让泰白有些心惊胆战。他的呼吸炽热,喷洒在他皮肤上,让他感觉一阵阵酥麻。 他知道聂不凡与卫頔的关系,男人与男人之间也能交合,只是他从来没敢试过……呃,自己在想什么呢?泰白连忙把绮念压下,红着脸老老实实地做聂不凡的抱枕。 待聂不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他揉揉眼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哪?” 泰白回道:“应该快到日中了。” “啊,与王五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聂不凡拍了拍脑袋,清醒了一下头脑,瞥见泰白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疑惑地问,“你还不起吗?时间不早了。” 泰白抽了抽嘴,像僵尸一样站起来,被聂不凡抱了一两个时辰,他半边身体都僵了。 聂不凡这家伙还不知好歹地嘲笑他:“哈哈,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姿势不对,睡没睡相,以后多练练吧。” 泰白偏过头,暗自洒泪,终于知道什么叫“颠倒黑白”“贼喊捉贼”了。 两人随意洗了把脸,一起穿过瀑布,朝约定地点走去。 走了一会,忽然听到一声长鸣,随即就见一只老鹰飞掠而下,落在距离两人不远的树枝上。 “大器。”聂不凡兴奋地跑过去。 大器昂着头,一副“勉强给你几分面子稍微搭理一下”的表情。 它腿上绑着王诗禅等人的信件,信上除了询问聂不凡现在的情况之外,还告诉他,他们约定的地点已经被卫頔的人发现并监视起来,提议聂不凡直接进城,他们在云来客栈汇合。 泰白将信读完,问道:我们进城吗?” 聂不凡点头:“当然,顺便去看看大夫,你的蛇毒还不知道彻底清除了没有。” 泰白闻言,感觉聂不凡的关心,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轻声回道:“你也是。” “好,麻烦你给他们回信。”聂不凡将纸递给泰白。王诗禅他们很细心地给他们准备的空白的宣纸,方便他们回信。 “可是,用什么写信呢?”泰白拿着纸四下搜寻了一下,想找找有没有用于书写的东西。 聂不凡突然握着他的手,诚恳道:“小白,不用怕,只需要痛一下下。” 泰白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感觉右手食指一痛,随即冒出血珠。 聂不凡扔掉不知从哪里拔来的细刺,像给下级交代什么重要任务般指使道:“可以写了。” 泰白嘴角抽搐,这是让他写血书?他看向聂不凡,聂不凡给了他一个鼓励兼肯定的眼神。他只好认命地把纸摊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上,问:“写什么?” “先给他们报个平安,说我们一切都好,正要赶往指定地点。然后问他们现在在哪,什么时候与我们汇合,卫頔有没有为难他们,需不需要我支援……” “等等。”泰白越听脸色越青,连忙打断道,“写这么多,我血都要流光了,能简短点吗?另外,他们还需要你支援?你把自己藏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照顾了!” 这家伙刚才对他的关心其实是为了之后让他出血做铺垫吧! “简短点?” 泰白重重点头。 “好。”聂不凡伸出两根手指,豪气万千道,“那就写两个字——已阅!” 大器扑腾着飞走了。 泰白和聂不凡两人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地夹杂在过往人流中进了城。他们身上都没有现钱,好在聂不凡有准备,事先从卫頔屏风上撬来的玉石随身带着。 两人在当铺当了三十两,足够他们在云来客栈吃喝拉撒五、六天都没问题。这还是因为晏舜消费比较高,云来客栈这种中等规模的店铺也比溪山城最好的客栈贵。 “你们什么情况?”医馆中,一名白须老人询问着面前两名衣着有些发皱、形容有些憔悴的青年。 泰白卷起裤腿,将腿上的伤口露出来,说道:“我们昨天被蛇咬了,想请大夫帮忙检查一下。” 大夫仔细看了看伤口的情况,又给泰白把了把脉,点头道:“你的毒素清理得很及时,若是迟上一时半刻,那就神仙也难救了。” 泰白安了安心,颇为柔情地看向身边的聂不凡。后者正在左顾右盼地打量医馆的布置,没能接收到泰白包涵情意的眼神。 “我给你开几副药,内服外用,清除余毒两三天就没事了。”大夫下笔利落,很快就将药方写好,交给负责抓药的伙计。 “多谢大夫。我这位朋友也被蛇咬了,是不是和我用一样的药就行了?”泰白拍了拍聂不凡。 “哦?他被咬到哪里了?给老夫看看。”大夫看向聂不凡。 泰白迟疑着没有回答。 聂不凡一脸坦然道:“屁股。” “伤口情况如何?”大夫也没有异色,继续问。 这回泰白主动接口:“伤势比我的轻,没有肿胀,只是有点青紫。” 大夫点点头,开始给聂不凡把脉。良久,他的眉头紧皱起来。 泰白心中一惊,小心问道:“大夫,怎么了?” 大夫表情困惑,没有理会泰白,只是问向聂不凡,“你平时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聂不凡摇头,“吃得好、睡得香、腰不疼、腿不酸。” “那就奇怪了。”大夫喃喃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脉象呢?” “什么脉象?”泰白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公子明显有病入膏肓之象,按照一般情况,甚至活不过一年了。”大夫直言不讳。 “开什么玩笑?”泰白倏地站起来,一脸惊怒,“大夫,他哪里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所以老夫才奇怪,他的脉象浮中沉暗,弦劲,洪大,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大夫又摇摇头,“可是这位公子又说他平日身体康健,没有任何不适,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泰白脸色铁青,聂不凡倒是神色如常。没想到居然有人光凭把脉就能看出端倪,这位大夫确实医术高明,完全不是鸡窝村的那名看不出任何异状的徐大夫能比拟的。 泰白见他如此,不由得问:“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聂不凡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76 无良村长 来到云来客栈,泰白仍然在不死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明白啊!” “有什么好说的?”聂不凡白了他一眼,他确实需要“白”几眼,实在太黑了,“大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看我像快死的样子吗?” “大夫的话都不信我信谁?”泰白继续道,“要不你跟去看看其他大夫?” 聂不凡摆摆手:“算了吧,我们银子不够,省着点用,不要随便浪费。” “看病怎么算浪费?”泰白真想切开这家伙的脑子看看是不是正常,“他说你只有一年的命,一年啊!你要不要这么淡定啊?” “谁说只有一年?我偏要活两年给你看看!”聂不凡斜靠在椅子上,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好像他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 这句话能让人安慰一点吗?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泰白无语问苍天。 “行了,相信我,我还没活够呢。”聂不凡一脸正经道,“如果我死了,一定通知你。” 你死了还怎么通知我?托梦吗?泰白在心里狂吼。他与聂不凡实际相处的日子并不长,还没有深刻了解他不怎么说真话的尿性,被他这么满不在乎地忽悠几句,对于他命不久矣的猜测也开始动摇了。 如果这时王诗禅等人在场,一定会逼问到底。他们绝对会坚定的相信大夫的话,而不是聂不凡本人。 两人购置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将自己伪装了一番,出门都会带上斗笠,避免被卫頔的人发现。卫頔目前仍然将注意力放在了城外,王诗禅等人正在他的监视之下,对于城内的情况反而有所疏忽。 聂不凡和泰白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云来客栈低调地等着与众人汇合。 另一边,王诗禅等人看到大器送回的信件上那两个触目惊心的鲜红血字,一时无语。 “你们觉得,这两个血字是谁写的?”张君实迟疑地问道。 “肯定不是他。”李翊毫不犹豫地回道。 “嗯。”王诗禅点头道,“这字写得刚劲有力,饱含心酸、激愤、无奈、悲凉,确实不是某人群魔乱舞的癫狂风格。” 张李两人同时看向他,深觉王诗禅的眼力已经练至凡人无法企及的地步,居然能从两个简单的字中看出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其实光看字体就知道不是聂某人,用得着如此煞有其事地剖析吗? “我们暂时不能进城,否则会暴露不凡的藏身处。”张君实沉吟道,“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李翊冷冷道:“都城可不是卫頔一人说的算,我们几大家族的本家全都在此,随便一家都能保他安然。” “问题是,”张君实点点额头,“我们需要时间布置啊。” 这回来得仓促,还没有来得及和家里人联络。 “最好不要直接动用家族的力量。”王诗禅道,“都城内部权利倾轧,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将不凡卷入其中。” “你说得很有道理。”李翊点头同意。 “你们皆为贵胄,我却不是。”张君实笑道,“我家的商队遍及全国各地,可以先将他送往别的城镇,再绕行回村。” 李翊沉思道:“虽然不便过多动用家族的力量,但给张兄的商队做一些掩护还是没问题的。”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回城,暂时不要与不凡汇合,先各自回家打点。” 三人商量妥当,便不再耽搁,开始行动。 在云来客栈安分守己地待了两天,聂不凡又皮痒了。 晏舜作为朙国首都,其繁华自然不是小小溪山城能比的,光是天南地北各种小吃就让人眼花缭乱。聂不凡只要看到想吃的,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不到两天,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 其实有大器在,他随时可以向张三李四王五中的任何一个支取足够的银钱。但自认品质优良的聂村长,最终很有骨气地决心自食其力,自给自足。 他问泰白:“你有什么特长吗?” “潜水。” “除了潜水呢?” “捉鱼,采珠。” 聂不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我我的意思,你有没有能够在这里赚钱的特长?” “赚钱?”泰白不明所以,“我们需要赚钱?” “怎么不需要?”聂不凡理直气壮道,“这几天你吃我的穿过的,钱都快花光了。” 大部分都是被你花掉的好吗?泰白郁闷。 “你为何不向那位王兄求助?” “你以为我脸比你白就是小白脸?作为男人,怎么能随便跟别人伸手要钱?” 泰白表示沉默。 聂不凡想了想,突然一拍桌:“我有办法了!” 泰白吓了一跳,惊悚问:“什么办法?” “嘿嘿嘿嘿嘿。”聂不凡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第二天,市集上出现了两个打扮朴素、背着竹篓的小老百姓,他们径直走到东市的家畜市场。 “两位大哥,需要点什么?”一个壮汉走过来招呼道,“我们这里的鸡鸭鹅绝对是整个晏舜最壮的。” “我们不买,而是卖。”聂不凡取下竹篓,递上前,问道,“老板,收鸡吗?” 壮汉热情冷却下来,随意看了看,发现竹篓里的几只鸡确实品相俱佳,精神头十足。 他随手提起一只,却被狠狠啄了一下,疼得他立刻松开手。 聂不凡不着痕迹地拍了拍竹篓,警告它们老实点。 壮汉也不生气,再次查看那几只鸡,颇为满意地点头,问道:“你们有多少?” “今天带了8只,如果老板收,我们还有不少。” 壮汉打量了两人几眼,奇怪道:“你们两眼生得很,外地来的?” “是啊,刚移居东城外的村子不久,今天有空便想进城来做些买卖。”聂不凡诚恳地笑道,“第一次交易,我给你一个最低价,预祝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你小子挺会说话的,行,把鸡放下,我要了。”壮汉大手一挥,拍板定下。 聂不凡给他的果然是最低价,并表示以后若是还有货,一定也是优惠价格。 一番交易,双方都很满意。 临行前,聂不凡对着被关在笼子中八只鸡说道:“兄弟姐妹们,你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千万不要对人生绝望,要相信未来是美好的!” 八只鸡咯咯直叫,一双双斗鸡眼中清晰地透露出它们对某人丧尽天良的黑心肠的鄙视。 两人拿着鸡鸡的卖身钱悠然自得地离开市场。 泰白不放心地问:“就这样把它们卖掉没关系吗?” 虽然不知道聂不凡从哪里突然弄来这么多鸡,但是上次那只帮他们带路的黑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么聪明的鸡,被人当作食物宰杀实在太可惜了。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聂不凡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接下来,聂不凡又搜集了一群隐藏在各处的鸡兄鸡弟朝西市进发,继续他的卖鸡大计。直到把几个集市都祸害遍了,才满意地收手。 聂不凡这家伙好像能变出数之不尽的鸡,手一招,就有大群鸡从四面八方跑来受死。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泰白从震惊逐渐到麻木,感觉这世界实在太玄幻了! 回到客栈,某只无良村长开始猥琐地数钱,心里将天才的自己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泰白则默默地在人生观崩坏的边缘独自挣扎。 是夜,东市中一家用来放置活禽的屋舍中,一只鸡用爪子灵巧地勾开笼子,然后和同伴们一起从里面钻出来。 这一番行动惊动了屋舍中其他家禽,它们纷纷叫闹起来。 某鸡高啼一声,四下立刻静寂无声,有些甚至在瑟瑟发抖。 被放出来的几只鸡抖抖鸡毛,松松筋骨,不知怎么地相互交流了一下,最后分散,一一打开所有笼子,将里面的家禽全都放了出来。随即,它们就像侠客一般,潇洒离去。可惜,它们并不知道,普通的家禽根本没有它们的本事,即使从笼子出出来,也跑不出屋舍,只能到处乱窜,一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同样的事还在其他几个集市发生了,所有被聂不凡卖掉的鸡,全都顺利逃出来。 它们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地赶回客栈,呼啦啦跳进客栈,一只一只从窗子钻回来。 聂不凡数了数,赞道:“一只都不少,不愧是咱鸡窝村的鸡,就是有本事!” 所有被卖过的鸡全都鄙视他。 泰白看着屋里冒出来的几十只鸡,再次震惊。 只听聂不凡又道:“别生气,以后一定补偿,你们要相信主人我的诚信。” 相信你,鸡都笑了! 小猴子在床上蹦跳着,乐不可支。它这一路都跟着鸡群行动,见证了聂不凡黑心的买卖过程。 “好,咱们后天相互换下鸡种,再去交易一次。”聂不凡拍手决定。 鸡群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突然,一只鸡高高飞起凌空踹了聂不凡一脚,它的动作就如信号一养,其他鸡全都像弹力球般地砸向聂不凡,各自在他身上留下了充满愤慨的痕迹,然后66续续从窗口跳走,毫不留情地弃他而去。 聂不凡顶着一个鸡窝头,脸残衣破地叫道:“别这样,有事好商量,动用武力是不对的。要不咱们换个方式,接头卖艺怎么样?” 鸡群鸟都不鸟他,走得干净利落,只留下一地鸡毛鸡屎和一个凌乱的泰白。 ☆、77 擒受之战(一) 张府。 “爹,我回来了。”张君实恭恭敬敬地拜见自己的老爹。 张父兀自盯着手上的账册,神情肃穆,半晌才低沉地“哼”了一声:“一去这么久,终于也舍得回来了?” “孩儿不久前梦见爹甚是思念孩儿,所以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望您。”张君实一本正经回道。 “谁会思念你这个不孝子!”张父一把丢下账册,指着他怒道,“说走就走,说回就回,当自己家是客栈吗?” 张君实平静道:“孩儿没记错的话,每次都是爹一怒之下将孩儿‘发配’的。” “你还敢顶罪!”张父吹胡子瞪眼,“你要是好好发奋图强、光宗耀祖,我会‘发配’你吗,会吗?” “爹说的是。”张君实老实地认罪。 张父哼哼几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缓了口气,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别到处跑了。好好当家,让你爹享享清福。” 张君实略感吃惊:“爹,您老当力壮,正是大有可为之时,何必” “你懂什么?”张父不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游手好闲,连个家都没成,像话吗?” 额,他哪有游手好闲?张君实甚觉冤枉,而后又听到老爹提到“成家”,他瞬间警惕起来。 “正好,我过两天要宴请几名友人,你顺便结识一下他们的女儿。” “您这是要给我相亲?”张君实暗自叹息。 “你以为呢?”张父咬牙切齿道,“你没看到有些人就喜欢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来献宝,好像就他们家能生一样。所以,你赶紧给我把亲成了,生他十个八个小鬼,好叫某些人知道什么叫‘儿孙满堂’。” 张君实沉思了一会,似乎在考虑怎么交代后事……作为一个已经被掰弯的边缘男子,他感到鸭梨山大。 他尽量用平和、恳切的语气说道:“爹,孩儿有心上人了。” “什么?你有了!”张父大喜,忙问,“是哪家小姐?哦,不不不,就算家境贫寒也无所谓,只要品行良好,我都不会反对的!” “额,他的品行算不上很良好。” 张父谨慎地问:“怎么个不良法?人品欠佳,不懂礼仪,还是水性杨花?” 张君实冷汗道:“似乎都有那么一点。” “什么?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眼睛被纸糊了吗?”张父正要发火,但想到此事关乎子孙后代,又压住怒火,尽可能心平气和道,“你说说,你是怎么看上人家的?作为我的儿子,眼光不可能这么差啊?” 张君实思绪飘飞,在鸡窝村生活的那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候,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发笑。 张父见儿子一脸痴相,心中悲凉,这是废了,彻底废了!到底是哪只狐狸精把他品学兼优的儿子迷成一个傻子?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就带回来给为父见见。”张父决定将自己对媳妇的要求降到最低,只要人还过得去,就从了他儿子,反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就不信这小子真的会看上什么歪瓜裂枣! 张君实也很诧异老爹百年难得一见的宽容,但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觉得前景堪忧。 “说吧。”张父端坐在太师椅上,摆好架势,一副准备承受打击的□状,“她到底是谁?” 张君实谨慎地打量了老爹几眼,暗自量着老爹的承受能力,犹豫着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开诚布公。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张父不耐烦地喝道,“赶紧给我交代清楚!” 张君实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说道:“在溪山城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他独居于落魄的小山村,养着一群与众不同的鸡,虽身无长物,却快乐飞扬。爱耍赖,爱捉弄人,不在乎金钱却又十分享受赚小钱的乐趣。和他在一起,仿佛能够忘记世间所有的烦恼。” 贫瘠的土地,皆因他而富有。张君实在心里加了一句。 张父听得愣神,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儿子语气中蕴含的情意。他口中的人性格独特,甚至可以说有些离经叛道。 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吗?居然能活得如此潇洒肆意。 “好吧,我大大概明白了。”张父挥挥手道,“我们张家也并非什么名门贵户,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她恪守妇道,与你相处和睦,为父都可以试着接受。” “不,爹,您还没有明白。”张君实低眉道,“他永远也不可能恪守‘妇’道,因为,他是一名男子。” 张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他是一名男子。”张君实一字一句道,“多宝圣人的传人,宝藏第五把钥匙的持有者,鸡窝村村长聂不凡。” 第二天,张君实顶着一脸被揍的痕迹,平静地听着几名管事报告业绩。 昨天的谈话最终以暴力收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后果,却并不后悔向老爹坦白。他老爹并非墨守陈规之人,而且张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以老爹为首的本家一向男丁单薄,家族之间经常过继子嗣,关系密不可分,就连老爹也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自发家以来,从未发生过争权夺利兄弟阋墙的祸事,这也是张家之所以能够富可敌国的原因,其内部团结堪称传奇。 如果张君实将来没有子嗣,那么他可以选择放弃继承权,脱离本家,分离成为旁系;也可以选择从某位族兄名下过继一个孩子,延续家业。他本人更倾向于第一种,以他的能力,就算没有家族扶助也能白手起家。不求大富大贵,赚一份颇为殷实的家底还是不难的。 他接下来要借用家族的商队,不凡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与其到时候被别人揭破,还不如主动交代。 张君实暗自叹息,他在这边费尽心思,只求那家伙安安分分,别再给他惹麻烦了。 李府。 院子中,两道身影交错,拳来脚往。其中年长的那名武者攻击犀利,武艺明显在另一名青年之上,却始终无法将他击败。 激斗数百回合之后,青年突然一个推手,借力打力,不但化解了关键一击,而且还巧妙地将年长者震退。 “好啊!”年长者大笑道,“离家这些日子,恭羽的武功倒是精进不少。刚才那是什么招式,柔中带刚,绵里藏针,甚是稀奇。” 青年发辫扬起,回身立定,正是李翊——“恭羽”是他的表字。 “师傅承让。”李翊抱拳道,“刚才那一招名为太极,是徒儿与鸡窝村村长谈话时偶然悟得的招数。” “鸡窝村村长?”师傅笑道,“就是那个手持第五把钥匙的多宝传人聂不凡?” 李翊点头。 “仅仅只是谈话就能让你悟出如此精妙的招数,看来此人的武功修为不低。” 李翊嘴角抽搐了几下,没好意思告诉师傅人家压根就是个二货。 他师傅却是颇感兴趣,摸着下巴道:“有时间一定要去会会他,说不定与他交谈之后,我也能悟出什么高招。” 闻听此言,李翊的酷脸扭曲了几下,说道:“师傅,他根本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师傅奇怪道,“那他怎么能让你悟出新招数?” “他……只是教我揉面而已。”李翊郁闷地回答。 “揉面?”师傅一脸狐疑,什么时候揉面也有这种奇效了? “三言两语难以说明,改日徒儿亲自将揉面之法给师傅示范一遍,就当作是您当日趁徒儿比武胜过族兄不设防之际突然偷袭将徒儿打得半死不活让徒儿自生自灭最后堕入鸡窝村的答谢。” 某师傅震惊了。如此苦大仇深的答谢是怎么回事?他在鸡窝村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了? 什么惨绝人寰的事?那真是基路一去不复返,从此女人是浮云。 李翊心里酸啊!成为弯弯众生中的一员也就算了,还弯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义无反顾。 更可悲的是,害他弯掉的人毫无自觉,撒着欢地肆意拓展基业,好像生怕他在弯路上孤独寂寞。 “师傅,过几天徒儿想请您帮个忙。”李翊收敛心神,对他师傅说道。 “哦?什么事?” “帮我保护一个人。”李翊缓缓道,“并且,必须对家族其他人保密,连我父亲都不能知道。” 李家与张家不同,绝对不允许家族子弟败坏门风,与一名男子苟合。李翊的父亲尤其严厉,一旦发现聂不凡与他的关系,鸡窝村恐怕就要鸡犬不宁了。应该说,所有与聂不凡有关的人和事都要不宁了。 但愿能将他顺利地引渡回村,某人惹祸的能力实在是太让人忧郁了。 “你看,你看!这就是你们的服务?”云来客栈中,聂不凡正在对客栈老板论理,“这一地的鸡毛和鸡屎是怎么回事?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进了鸡窝!你们是不是把厨房里的鸡全部丢到我房里来了?是不是对我入住你们客栈有什么不满?” 老板抹汗道:“非常抱歉,我立刻叫人帮您打扫干净。” “打扫干净就行了吗?”聂不凡怒不可遏,“你闻闻,这个房间的气味有多难闻,还能住吗?” “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疏忽。” “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聂不凡阴□,“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府衙告你们云来客栈欺客。” “别,别,有事好商量,好商量。”老板僵着脸笑道,“这样吧,你们两位今后半个月的住宿费全免,就算敝店对两位招待不周的赔偿。” “半个月?”聂不凡冷哼道,“我都交了好几天的订金了,而且我哪里住得了半个月?” “那,那您的意思是?”老板继续赔笑。 “这样吧,我们的订金也不用你还了,只是我们这几天的一日三餐都由你们包了。”聂不凡故作大方道,“也不需要什么大鱼大肉,简单的三菜一汤就行,怎么样?” 客栈老板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倒霉。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房间怎么会莫名其妙多出这么多鸡毛和鸡屎?他倒是没怀疑是这两人自己搞的鬼,毕竟没有哪个人无聊地搞出这么大阵仗,只为节省几天的住宿和伙食费。 老板一走,聂不凡便砰地一声关上门,刚一转身,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就被灿烂的笑容所代替,并对着泰白得意地比出一个“v”。 泰白五体投地。 ☆、78 擒受之战(二) 这一天,晏舜城因为一声巨大的虎啸而震动了。盟邦希图国给朙国皇帝敬献了一只成年白虎,车队途径晏舜城时,引来万人空巷,以一睹虎王的风采。 白虎野性未驯,凶猛地扑向牢笼,发出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挤作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希图国的使者看得哈哈大笑,似乎很得意于白虎制造的效果。 老虎并不稀奇,朙国境内的山林中便时有出没,但白虎却很少见。相传白虎是天上星君的座驾,带有神性,可震慑四方。希图国有幸捕捉到一只白虎,便将其列入此次的贡品名单,除了想要换取足够的粮食布匹之外,还想试探一下朙国皇帝的胆量和气魄。 这只作为贡品的白虎,不能随意放归山林,需要精心饲养。若是饲养不当,无论是养病还是养死,都将有损朙国的颜面。 可以说,这是一份既让人喜欢又让人头疼的礼物。 “我说金子,”聂不凡搭在一座茶楼的二楼横栏上,对身边的一只黄底黑纹鸡道,“你看你多幸福,遇上我这么个通情达理的主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哪像你那位同类,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围观。” 金子神色肃穆,小小鸡眼一直盯着那只白虎。 正在发飙的白虎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朝这边看来,正好与金子四目相对。片刻后,白虎停止嘶吼,缓缓趴伏在笼子中,情绪平定。 希图国使者面面相觑,满眼诧异。其中一人目光锐利地射向聂不凡所在的茶楼,却只看到一名斗笠半遮面,身边还站着一只公鸡的男子。 他朝身边的人耳语几句,那人点点头,随后悄悄离队,朝茶楼潜去。 吩咐完毕,那人又朝茶楼看了看,那名男子仍然保持着看戏的慵懒姿态,他身边的鸡却不见了。 “我们该走了。”泰白刻意压低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怎么了?”聂不凡见使者队伍远去,便收回目光,转向泰白。 “有人监视。”泰白小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卫頔的人。” “管他是不是,走就对了。”聂不凡很干脆,二话不说就站起来。 两人出了茶楼,监视他们的人果然也跟了过来。 聂不凡嘻嘻笑道:“走正街吧?” 泰白一愣:“正街?那里全是人,我们挤得动吗?” “我们挤不动,跟踪的人也挤不动,正好。”聂不凡坏笑。 泰白抹了一把汗,心里交战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舍命陪……小人。 两人一个悲壮如赴死,一个兴奋如奔月,就这么悍然地挤入汹涌地人潮中。泰白紧紧地拽着聂不凡的手,被挤得面目狰狞,衣衫凌乱。 聂不凡左游右绕,滑溜得像条鱼,可惜被泰白拖慢了速度,时不时被人潮裹挟。 他默默腹诽,看泰白在水底那么灵活,一上6地就不行了。 正在这时,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骚动,导致周围一片人都退倒,挤压力徒增,聂不凡和泰白的手被冲开,两人各分一边,隔着数不尽的头颅寻找对方。 聂不凡招手大喊:“小白,我们客栈见。” 说完,也不管他听没听到,便钻入人群无影无踪。 泰白望着聂不凡消失的方向,心下悲凉:这个小没良心的! 和他同样悲凉的还有一个,那就是负责追踪聂不凡的那名希图国人。他跟着两人挤进人群,立刻深刻体会了一把人潮滚滚的澎湃和任人搓揉的悲怆。别说追踪了,连站稳脚跟都难。更杯具的是,等他如凋零的残花般挤出人群时,他的钱袋、匕首以及心上人送的手绢全都不见了。可谓损失惨重,身心受创,无处话悲凉。 “呼,不错,跟按摩一样。”聂不凡站在街边揉了揉肩,笑意不减。 此时人群已经稀疏许多,虽然仍是摩肩擦踵,但至少不像刚才那般汹涌了。 聂不凡整了整衣衫,头上的斗笠早已不见踪影,没有遮挡,他只能回客栈。刚准备迈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街头拐角处,正是卫頔的侍卫之一卫三! 聂不凡连忙羞羞涩涩地用袖子半遮脸,环顾四周,寻找可供藏身的地方。可惜他所站的地方只有一堵墙,无遮无掩。而街道上逐渐稀疏的人群也挡不住他这么一个醒目的孽障。以卫三和他距离,一眼就能发现他。 正在紧急时,聂不凡的目光锁定了几步外被人群暂时挡住去路的马车,来不及细想,他一个冲刺,在卫三就快将视线转移到这边时,跨步跳进了马车。 还没站定,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落在了脖子上。 聂不凡循着匕首向前望去,只见一名长发斜披、身体斜躺、嘴角带邪的邪男纸,正用他那双细长的斜眼默默打量他。 这个人给他第一个感觉就只有一个字:斜! “你好。”聂不凡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你坐车游街的雅兴。请问,介不介意搭我一程?” “介意。”邪男子平平地吐出两个字。 “别这样。”聂不凡毫不在意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随意将脖子上的匕首移开,坐到他对面,友好道,“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谁没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我不方便,也不需要帮助。”邪男子又将匕首压在聂不凡脖子上,问道,“两个选择,自己跳下去,我把你割下去。” “要不要这么凶残?”聂不凡瞪大眼睛,“你先告诉我,你想割哪?若是脖子,一刀就能血流如注,喷你一脸。若是腿间要害,还是会喷你一脸。四肢倒是随便你割,就怕我大部分割出去了,车里还会留下各种残余,照样影响你游街的雅兴。” 邪男子:“……” 聂不凡无视脖子上的匕首,学着邪男子的动作斜靠在他旁边,哥俩好似地劝慰道:“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别总是打打杀杀的,多伤心肺,回头饭都吃不下,太得不偿失了。” 邪男子缓缓收回匕首,上下打量他,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兽一般。 “这样就对嘛!”聂不凡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呐,送你,谢谢你让我搭顺风车,你人真好。” 明明是某人死都要赖在这里不走的。邪男子垂下眼,摸着手指上的扳指,史无前例地吐了槽。 “对了,阁下怎么称呼?”聂不凡一边剥鸡蛋一边自我介绍道,“在下欧阳疯,外地人士。” 邪男子看了看被丢了一地的鸡蛋壳,问道:“你不认识我?” “我该认识你?莫非你是名人?”聂不凡打量他,“是皇亲国戚还是武林高手?” 邪男子不语。 他又道:“看你貌美如花,卓尔不凡,显然出身不低,但邪气逼人,举止疏狂,大概也跟我一样,属于出淤泥而不染的邪派。” 出淤泥而不染?什么时候邪派也有这样高尚的评价了?邪男子心中好笑。 聂不凡见他没有明确表态,迟疑地问:“难道你是出淤泥而染的那一类?” “……” “那也没关系。”聂不凡安慰道,“洗洗就好了,像萝卜一样,从土里挖出来时一身泥巴,洗过之后,立刻白白胖胖。你也行的!” 邪男子偏过头,突然感觉手指有些发痒,很想抓挠一下。 聂不凡吃完一个鸡蛋,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感觉环境有些陌生,是他之前没有来过的地方,于是随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皇宫。”这次邪男子回答倒是很干脆。 “哦。”聂不凡先是平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倏地转头,惊悚道,“皇宫?去皇宫干什么?” “你觉得去皇宫能干什么?”邪男子反问。 “你要带着我去吗?” “有何不可?”邪男子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反应。 聂不凡满脸纠结,内心交战,既想去见识一下,又担心遇到卫頔的人。 他拿出一枚铜钱,慎重道:“正面就回,反面就去,交给你了,老天爷。” 说完,往天上一抛,就在他的双手就要将落下的铜板合实时,邪男子不知用手指弹出了什么,轻轻触到铜板,等聂不凡打开手,手心中的铜板赫然呈现反面。 聂不凡叹道:“看来老天爷也赞成我去,也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当然是——大家一起入地狱。 他语气悲壮,眼中却冒出兴兴奋的光芒。 邪男子嘴角勾笑,突然觉得这一趟入宫之行不会无聊了。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邪男子取下腰牌从车窗递出去,随后便听到车外的侍卫恭敬道:“拜见国师大人,请您入内。” 马车继续前行,径直越过宫道。 “国师?”聂不凡瞪着眼前的邪男子,不可思议道,“你居然是国师?” “有疑义?”邪男子挑眉。 不凡撇嘴道,“你哪一点像国师?坐没坐相,笑没笑相,还动不动要割人,丝毫没有修行者的仙风道骨。亏我还以为你是淤泥中的邪派,想不到竟然是堕落中的正派?这反差太大了!” 在各种古装电视剧中,一般只要配上“国师”这个称号,就没有几个好东西。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做了国师呢? “听你的语气,似乎对邪派更有好感?” “由正入邪容易,改邪归正却很难。”聂不凡悠然道,“所以我宁愿做个不怎么堕落的邪派,也不要做一个经不起诱惑的正派。” “这世间,没有几个人经得起诱惑。”邪男子突然凑近聂不凡,勾起他的下巴,低沉道,“你,也不会是例外。” 聂不凡同样勾住他的下巴,同样低沉道:“我不怕诱惑,因为能诱惑我的东西,不会让我堕落。” “哦?”邪男子定定地望着他,问道,“能诱惑你的是什么?” 聂不凡笑得眉眼弯弯,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通报声,皇宫内廷到了。 ☆、79 擒受之战(三) “小婢恭迎国师大人。”两名侍女在殿外躬身而立,好奇的目光悄悄在国师身后的聂不凡身上转了转。 邪男子没有理会她们,径直朝殿内走去。聂不凡跟着他走马观花地转了一会,最后来到一座名为“辅圣殿”的宫殿。大殿宽敞而肃穆,正前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金身神像,四方小神环伺,边垂锦幡,烛台香案齐备,清香缭绕。 越过大殿,走进幽静的内厅,邪男子对着一名打扮朴素的白衣童子说道:“给他换上祀服。” 白衣童子应喏,请聂不凡入内,然后捧出一套服饰立在一旁。 聂不凡随手翻了翻,发现这套衣服与童子身上穿的是同一款式,有别于其他宫女太监,独树一格。 “小哥,你们国师到底是干什么的?”聂不凡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白衣童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难道不是大人新收的祀徒吗?怎么会不知道大人是干什么的?” 聂不凡摆手笑道:“不是,我们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所以他带我入宫见识一下。” “……”白衣童子神情木然,完全不相信他所说的“一见如故”的鬼话。 “你叫什么?”聂不凡又换了个问题。 “和祥。” “和祥?我叫聂……咳,欧阳疯。”聂不凡想起自己之前对着邪兄自称欧阳疯来着,可不能自己露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换好衣服,聂不凡也大致了解了那位邪男子的情况。 樊家长子,单名“落”,十六岁即被封为国师,主要负责朙国宗室的祭礼,虽没有实权,却无人敢小觑。因为他曾是朙国皇帝的伴读,亦师亦友,三岁识字,六岁成文,拥有过目不忘之能,博古通今,擅长七、八种外邦文字,兼翻译之职。 以他的才能,本该受到重用,只因樊家四代为官,权倾朝野,他的父叔更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为了避嫌,父子不能同居要职,故而放弃了官身。若非被皇帝破格封为国师,樊落大概已经去周游列国了。 “大人,欧阳公子换好了。”和祥走出内室回报。 正在喝茶的樊落缓缓抬眼,只见聂不凡一身干净的白衣,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高高竖起,完全将他那张清丽的脸显露出来,不同于第一眼的狼狈,此时的他气质俨然,如同一朵遗世白莲。 聂不凡见到樊落眼中的欣赏,背手而立,叹道:“唉,天生丽质难自弃。” “……”樊落收眼,喝茶。 安静的时候是朵白莲花,一说话就成了食人花。 正在这时,殿外有人通报,皇帝请国师内殿议事。 樊落起身对聂不凡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走,我马上就回。” “是。”聂不凡笑眯眯的,回答地很是干脆。 另一边,已经回到客栈多时的泰白因为没见到聂不凡而心神不宁,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他才受到了大器送来的书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正在皇宫,勿念。 “什么叫‘我正在皇宫’?”泰白惊怒道,“怎么才一会不见他就进了皇宫?” 你丫至少把前因后果给交代清楚啊!怎么进宫的?和谁在一起?安不安全?什么时候出宫?能不能别这么没头没尾? 泰白气急败坏,拿出纸笔,写了满满一页纸,以表达他心中的郁气。 最后,他又将这个消息通知了王诗禅,毕竟在京城,他有些力不从心。 “什么?他进了宫?”张君实惊呼。 王诗禅点头。 李翊一脸冷峻,戾气丛生。 张君实捂额,叹道:“天啊,短短几天就混进了皇宫,他是怎么做到的?” “皇宫的亲卫多是东晟上府训练的,卫頔可能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李翊蹙眉。 王诗禅沉吟道:“皇宫重地,即便是我也不方便偷偷潜入。” “看来,”张君实看了看李王二人,“你们这回想不动用家族力量都不行了。” 夜幕降临,吃饱喝足的聂不凡精神十足,把辅圣殿逛完之后,他开始向外外殿拓展。 刚走上长廊,和祥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欧阳疯,大人吩咐过,在他回来之前你都不能随意离开辅圣殿。” “别紧张。”聂不凡走过去勾住他的肩,笑道,“我只是去庭院中看星星。” 和祥望了望天,乌漆抹黑,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正要说话,聂不凡打断道:“你听说了希图国来朝贡的事情吗?” 和祥的注意力被转移,点头回道:“这么大的事自然知道。听说他们这回带来了一只白虎,等觐见那天,我们作为祭礼者,应该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 “是吗?”聂不凡兴致勃勃道,“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那是当然。”和祥神色自豪,“咱们朙国是六国之首,国力最为强盛,威名远播,每年都会有不少国家派使者前来朝拜。” “所以,国师的工作也包括接待各国使节?” “嗯,大人才识渊博,对各国文化皆有涉猎,皇上很倚重他。” “哦……”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走出了辅圣殿的范围,等和祥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闲云殿,这是大臣平时喝茶小憩的地方,晚上一般空无一人,连侍卫也很少到这边巡视。 “我们赶紧回去,要是遇到侍卫就不好了。”祥和拉扯聂不凡,小声道。国师的祀徒拥有在前殿自由通行的特权,但聂不凡是无证游民,一旦被发现,很可能会给国师带来麻烦,这是祥和最担心的。 “嘘。”聂不凡伸出一根手指,朝某个方向指了指,“你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有什么声音都不关我们的事。”祥和完全没有好奇心,只是催促道,“我们走吧!” “别急,去看看。”聂不凡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那边走去。 祥和跺了跺脚,快步跟上。 随着两人靠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带着某种痛苦的呻吟。 祥和脸色微变,拉住聂不凡的衣袖,做出赶紧离开的手势。 聂不凡摸摸他的头,表示安抚,然后继续探险。 祥和快气死了,瞪着聂不凡,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一个洞。 聂不凡小心探出头,黑暗处,一条人影捂着肚子缩在墙角颤抖,看起来像是生病了。 他扒着墙壁,探出脑袋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那人似乎僵了一下,没有回应。 聂不凡于是转头对祥和道:“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名侍卫,你去叫太医来看看吧。” 祥和暗自吁了一口气,他刚才还以为是有人在偷情呢。既然只是侍卫生病,那跑个腿倒也无所谓。 他说道:“你先回辅圣殿,不要在这里久留,我去找太医。” 聂不凡答应得很爽快。 等祥和走了,他立刻走到那名侍卫身边,拍拍他道:“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下?” 侍卫没有表示,聂不凡就当他不需要。四下望了望,感觉奇怪,宫里的侍卫有单独行动的吗? 正想问个究竟,突然感觉后颈一痛,软倒在地。 随即,他被人拖起,缓缓朝另一个方向移去。 潜入一间偏殿,侍卫忍着痛,将聂不凡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又给他换上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侍卫装。刚做好这些,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略带萧杀的脚步声。 换上祀服的侍卫迅速逃离现场。 他刚离开不久,偏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一群侍卫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聂不凡。 其中一人凑上去闻了闻,点头道:“没错,是远香。看来药效已经发挥,带回去给皇上发落。” 几人驾着昏迷的聂不凡快速朝后宫的方向走去。越过几条长廊,刚好与议事完毕的樊落错身而过。 “皇上,犯人已经抓到。”侍卫在门外通报。 “带进来。”太监传话道。 聂不凡被人丢在地上,下巴撞得生疼,就这样晕晕乎乎地醒过来。 “就是他?”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聂不凡抬头望去,只见书桌前坐着一名身着刺龙锦衣的俊雅男子,眉目间带着几分威严,嘴角自然上弯,目光深邃,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正是此贼。”侍卫回道。 皇帝把玩着玉佩,静静地打量聂不凡。 聂不凡还没搞清状况,却也知道气氛有些不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侍卫服,不由得暗叫倒霉。 “你是谁?”皇帝淡淡问道。 聂不凡刚准备报出“欧阳疯”三个字,但想想还是另外报个名吧。 于是他回道:“我叫韦小宝。” “韦小宝?”皇帝轻轻倚靠在龙椅上,幽幽问道,“说说看,你和朕的丽妃是什么关系?” “丽妃?老实说,我根本不认识。”聂不凡摸了摸鼻子。好嘛,原来那位大哥勾引了皇帝的老婆。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皇帝说话的语调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却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周围的侍卫太监全都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聂不凡盘腿坐在地上,摊手道:“你怎么知道出现在她房间的是我?” “大胆。”皇帝身边的太监忍不住喝道,“你竟敢用这种语气和皇上说话?” 聂不凡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作为一个被冤枉的人,他已经表现得很理智了。 皇帝摆摆手,继续道:“朕一直知道丽妃背着朕与其他男子来往,为了抓住这个人,朕特意赏了丽妃一种独一无二的香料,只有跟她接触过的人才会沾染,而你,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错了,有味道的不是我,而是这件衣服。”聂不凡站起来,周围的侍卫立刻警惕。 “衣服?”皇帝眯着眼打量他,目光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这件衣服很明显不是我的。”聂不凡随手在身上扯了扯,呼啦一声,腰带掉了,外袍大敞,露出里面的底衬。 “你看,谁会穿着这一身去幽会啊?”聂不凡对自己衣衫不整的形象毫无自觉,表情淡定如常。 皇帝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丽妃怀孕了。” 聂不凡也沉默了一会,迟疑道:“我该说恭喜皇上吗?”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的表情全都变得极为抽搐,不知是笑还是怒。 皇帝手上的玉佩悄无声息地断裂,他随手一丢,站起身来,缓步踱到聂不凡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在他身前站定。 聂不凡看着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皇帝,心中怒吼:长得高了不起啊!有本事比智商! “把衣服脱了。”皇帝突然出声道。 聂不凡努力管住自己的嘴巴,没有吐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利落地把那套侍卫服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身雪白的里衬。 侍卫立刻上前将脱下的衣服拿到另一边。 侍卫服一脱,原本萦绕在聂不凡身上的远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的草香。 皇帝见他神色坦然,不但没有被捉奸的心虚畏惧,甚至连一丝紧张都欠缺。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人,颇感新奇。 他的目光移到聂不凡的发髻上,伸手一抽,将他头上的木簪取下来。没有簪子的固定,聂不凡那一头足以让女人嫉妒的头发立刻披散下来,滑如绸,顺如丝。 皇帝把玩着那根木簪,目光在他的头发上流连了一会,问道:“你和国师是什么关系?” 聂不凡一见他手上的木簪就明白了,只能回道:“皇上英明,我是国师新收的祀徒。” “祀徒?”皇帝不置可否道,“为何没有报备?” “国师大概觉得我资质鲁钝,所以暂时没有报备,方便以后随时反悔。” 皇帝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聂不凡好像看到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此事朕会找国师核实,你暂时就留在朕身边做个侍书吧。” 聂不凡不可思议道:“皇上,你居然这么英明?” 自己的妃子被人搞大肚子,身为皇帝兼丈夫的他不是该龙颜震怒,不管有辜无辜,一律先砍几个泄愤再说吗? 皇帝莫名地感觉手指有些发痒,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聂不凡。 聂不凡身子一颤,抖道:“皇上,既然嫌疑洗清,能不能赏件衣服穿,实在太冷了。” ☆、80 擒受之战(四) 辅圣殿中,国师樊落刚听完和祥哭丧着脸将“欧阳疯”失踪的事情汇报完毕,随即又接到皇上的旨意,欲将他的新晋祀徒“韦小宝”暂留身边,协助调查一名贼人的去向禽货聂不凡。 “韦小宝?”樊落斜躺在木榻上,哼笑一声。那家伙可真够惹事的,才一两个时辰不见就被皇上给拉走了,还敢乱取假名,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欢快了? “大人?”和祥担心地唤了一声。 “没事,不用去管他的。”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樊落直觉这家伙死不了,他倒是很想看看皇上如何收拾他? “皇上赐你侍书是莫大的荣幸,你千万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仁心。”太监将聂不凡带到一间屋子前,吩咐道,“先去沐浴更衣吧,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聂不凡拿着一叠衣物,虚心请教道:“这位公公,侍书到底是做什么的?” 太监面无表情地回答:“所谓侍书,主要是记录皇上平日的言语和喜好,包括诗歌、名人书画、香料等等,另外也负责为皇上整理书籍,挑选合适的读物,在必要时给皇上念书。” 聂不凡望天,在心里哈哈哈三声。宫中人才济济,皇上老兄何必如此想不开,找他这个半文盲做侍书?给他念书?三字经行不行? 沐浴完毕,穿戴齐整的聂不凡被太监带到皇帝的寝宫,不过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从旁边隔间绕进一间不过三四十平米的小房间。房间摆设很简单,只有桌案、坐垫以及文房四宝。 “皇上在寝宫时,你便留在这里。皇上没有叫你,你就不要出声,安静记录即可。”太监教导道,“如果皇上就寝,你便与其他太监一起整理皇上的桌案,有任何字画都必须妥善收好。然后为皇上选好书册,摆放在左上角。一般皇上看过的籍会放在右上角。” “哦。”聂不凡打量着这件四四方方的小房间,暗自撇嘴,要他待在这里,估计没几天就憋死了。 “另外,”太监又提醒道,“皇上带回寝宫的任何奏折和文书,你都不能碰。” 聂不凡笑着回道:“一定不碰。” 太监点点头:“做完这些,你就可以去休息了,到时候会有人带你去住的地方。丑时过后就得起床,在寝宫待命。皇上有时候会叫上你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听你念书或闲聊。虽说只是暂代侍书之职,但谨言慎行是必须的,不可行差踏错。” 正说到这里,外面走进一个太监,小声道:“皇上回宫了,今晚不召寝。” 说教的太监这才放过聂不凡,再次警告几声后便离开了。 等人走光,聂不凡便随地一趟,望着墙上小小的窗口,百无聊赖。 耳朵动了动,听到几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即是问候以及换衣服的声音。 片刻后,有几人退了出去,寝宫霎时安静下来。 “韦小宝,你出来。”皇帝用那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聂不凡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从屏风后走出,照着刚才太监教的礼仪朝正坐在卧榻上的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上下打量他,笑道:“这么看倒是挺清秀。” 聂不凡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说说看,你是哪里人?与国师是如何认识的?他为何要带你入宫?” 聂不凡偷眼看了看他,回道:“小宝是溪山人,不久前刚刚入京,偶遇国师,一见如故,他便将小宝带进了宫。” “就这么简单?”皇帝实在很难想象樊落会跟什么人“一见如故”? “就这么简单。”聂不凡肯定地点头。 “那你又为何会被侍卫当作贼人抓起来?” 聂不凡露出一副倒霉的表情,三言两语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你可看清了他的样貌?”皇帝又问。 “没有。”不过只要有那套侍卫服,他倒是有把握将人找出来,可惜他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就要皇帝自己去操心吧。 皇帝陷入沉思,眉头蹙起。 聂不凡暗想:其实他也没表面上那么不在意嘛。 “会下棋吗?”皇帝突然问。 “不会。” “弹琴呢?” “不会。” 皇帝叹了一声,摆手道:“那就随便给朕念点什么吧。” 他侧躺在榻上,揉揉眉心。 聂不凡踱到书案前,挑挑拣拣,直接略过那些字多的,选了一本画册。 走回皇帝身边,展开第一页——喝,真够香艳的!直接就是男女亲密相拥的画面。 “怎么了?为何不念?”皇帝询问道。 “皇上,您确定要念?” “当然,念吧。” 聂不凡清了清嗓子,念道:“邸深人静快**,心絮纷纷骨尽消。” 皇帝眉头一颤,猛地睁开眼。 聂不凡翻开第二页,继续:“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 “形体虽殊气味通,天然好合自然同。”聂不凡念得摇头晃脑,甚是陶醉,“相怜相爱相亲处,尽在津津一点中。” 嗖地一声,手上的画册被抽离,皇帝表情平静地翻了翻,说道:“你居然对着春宫图作淫诗?” 聂不凡无辜道:“皇上让我念,就算是无字天书也必须解读出来啊。” “你就不能选一本有字的?” “这一本应时应景,正好可以舒解寂寞和烦恼。” 皇帝嗤笑一声:“真想不到国师会选你做祀徒?他从来不屑此道。” “是不屑还是不擅此道?”聂不凡鬼祟地问。 “有何区别?” “若只是不屑,那就很难定论国师是洁身自好还是身经百战,也许他追求的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聂不凡一本正经道,“若是不擅此道,那皇上就应该适时督促一下,助他及早涉足,免得日后孤独终老,后继无人。” 皇帝听得嗔目结舌,无法言语。 聂不凡又道:“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性事,这是很严肃很平常的。身为体恤臣子的明君,怎能不注意臣子的身心健康?”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皇帝摸着下巴沉吟,眼中露出几分兴味,“你猜,国师喜欢何种品貌的女子?” “皇上与国师一起长大,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可是朕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另眼相看过,甚至连一名姬妾都没有。” “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聂不凡伸出两根手指,道,“一是他某方面有问题;二是,他喜欢男子。” 皇帝盯着聂不凡,不确定道:“喜欢男子?” 聂不凡点头。 皇帝又陷入沉默。 聂不凡就奇怪了,他怎么就没考虑过性无能这个可能呢? 皇帝突然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与什么女子来往过,说不定还真的喜欢男子。如此一来,他在这方面恐怕一点经验都没有,朕确实有必要帮他一把。” “皇上打算做什么?” “送他一本男子合欢图谱。” “好主意!”聂不凡伸出拇指,赞道。 “不过,”皇帝语气诡异道,“宫中和民间都不会公然收藏这类书籍,必须重新绘制。” “重新绘制?”聂不凡问道,“需要不少时间吧?” “不必,找画师现场观摩绘制。以宫廷画师的水平,不过一个昼夜的事情。” 聂不凡又在心里竖了个拇指,这位皇帝老兄出乎意料的猛!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对他的英明印象。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皇帝接着说道:“在此之前,朕决定亲身体验一次。毕竟朕也没有这种经验,不知是何滋味。若是毫无欢愉之感,那就不必费心帮国师绘制什么合欢图了。” “哈?亲身体验?”聂不凡瞪大眼睛。 皇帝用灼灼的目光看向他。 聂不凡倏地退了几步,故作平静道:“皇上,需要小宝帮您召人吗?” “过来。”皇帝帝拍了拍身边的卧榻,好整以暇道。 “不。”聂不凡继续退。说做就做,你要不要这么行动如风? “过来,不要再让朕说第三遍。”皇帝语带威胁。 聂不凡迅速跑回屏风后小房间,刚要上锁,就被一股大力撞退几步,随即眼前一黑,被人重重压在墙上。 “在朕的寝宫,没有人能违抗朕的命令。” “皇上,湛湎荒淫是不对的。”聂不凡努力说教。 “是吗?”皇帝将他的头发抽散,掬起一缕嗅了嗅,低沉道,“那刚才是谁在给朕念淫词艳语?” 谁知道你说上就上,有没有一点为君者的端庄和矜持啊!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皇帝笑道,“何为‘两身合一’,教教朕如何?” “皇上天纵奇才,哪里需要别人教?”聂不凡沿着墙壁蹭,螃蟹似的。 “说得好,那朕就看看自己是否能无师自通?”皇帝限制他的行动,随手挑开他的衣带,手指划过他的脖颈。 聂不凡抖了抖,挣扎道:“皇上,打个商量,今天放过小宝,明天我一定作几首精忠报国的好诗给你听……啊!” 皇帝腿一勾,聂不凡仰倒,然后被压了个严严实实。 “朕的忠臣不少,不需要你添彩。”皇帝扯开他的衣襟,露出一片雪白。 他用手摸了摸,点头道:“没有女子的柔软,平滑结实,有如上等瓷器。” 继续向下:“腰线很漂亮,虽然瘦了点,但臀部手感也很好。” 聂不凡翻来扭去,像一只被主人逗弄的小猫一般,见到缝隙就想钻出去,但每次都被抓回来。 皇帝本来还只是稍微有点兴致,被他这么一扒拉,也忍不住生出j□j。 他低头在聂不凡身上嗅了嗅,不同于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有阳光的爽朗和草木的清新。第一次闻到时,就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手指顺着臀线,探入秘处,立时感觉紧致而火热,仿佛能将它吸入。 聂不凡往后退去,把他的手指挤了出来,也不敢转身,直接踩在他胸上,借力后撤。 皇帝拽住他的腿,用力将他带过来,叉开他的双腿,再次顶近。 聂不凡并不知道,这位朙国皇帝在外被称作“风流天子”,他的浪荡与治国之才同样声名远播。只要是他看上的美女,都会想办法收入囊中。唯一庆幸的是,他从不对有夫之妇下手。在后宫玩乐无状,在外却慎行守礼,勉强算荒淫有度。正因为如此,才没有遭到大臣太过强烈的弹劾。 聂不凡也是自作自受,在深夜寂寞之时,给这位风流皇帝念淫诗看春宫图,还不知死活地提男子之爱,大大勾起某人的好奇心。当无良皇帝遇上无良村长,真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聂不凡固然也是行事无忌,但在房事上,远远不是这位天子的对手。几番挑弄,已是瘫软无力,意识迷离。 皇帝猛地挺入,那种完全吞没的感觉令他沉醉,每一次都能达到顶点,简直是销魂蚀骨。他本就天赋异禀,那物什比一般人长上许多,很少有女人都满足他,这回却在一名男子身上体会到了至乐。 如此想来,更是兴致盎然,不遗余力地折腾。 狭窄的幽室中,两具身体交缠翻滚,喘息声声。桌案翻倒,衣物凌乱,战况激烈。 门外,太监一边面不改色地听着墙角,一边尽职地记录…… ☆、81 擒受之战(五) 偌大的龙床上,餍足的皇帝侧躺在在聂不凡身边,把玩他的头发,目光带色地在他光裸的背脊上留恋禽货聂不凡。 昨晚一番缠绵,让他难得获得了极致的快感。男子的滋味都如此美味吗?还是只有他比较特别? 以男子的体魄而言,他的韧性极好,耐力够久,某处很有深度,吸附力也很强。更难得的是,他的皮肤光洁细腻,一颗痣都没有,如上等白瓷,让人爱不释手。 他是不是应该多豢养几名男宠比较一下呢?回想昨夜的一切,皇帝兴致又起,翻身覆在他身上,准备再来一次,帐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起床的时辰到了。” 皇帝眼中闪过扫兴,他虽然有些急色,但对政事向来一丝不苟,从未沉溺于床事。 他翻身而起,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梳洗整装,一切就绪,他又看了帐内的人一眼便噙着笑迈步而去。 聂不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他趴在床上,皱着一张脸,开始反省自己。作为一名有为的大好青年,穿越到这个世界两三年,没有美女青睐,反而总是引来同性觊觎,这实在太诡异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呢?他身上莫非带着某种能够让直男变弯的神技? 张三他们也就算了,毕竟相处的时间比较久,建立了坚不可摧的鸡友之情,从量变发展成质变也很正常。但这个皇帝是怎么回事?即便是种马也不至于见人就上啊? 聂不凡虽然自认菊美樱红,俊得万中无一,靓得出类拔萃,但绝对正直阳光,没有任何妖娆的媚态,也没有无男不欢的饥渴。如此才俊,怎么就能落魄成这样呢? 说实话,皇帝的房技不错,但他第一次在心理上产生了排斥,有种卡到鱼刺的感觉。 正在思忖间,耳边传来某太监尖锐的提醒声:“韦侍书,赶紧起。让你睡在龙床上已经是皇上额外开恩,你还想赖多久?”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和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 聂不凡本来确实准备起床,听他这么一说,又四仰八叉地躺实了。把手叠在脑后,大爷似的说道:“这张床勉强还算舒适,所以我决定再躺躺,你有什么意见?” 太监忍气道:“皇上就要下朝,若被他看到你还躺在龙床上,小心你的脑袋不保。” “那就等他回来砍吧。”聂不凡被子一掀,翻身就给了他一个傲慢的背影。 太监跺脚,瞪了他半晌,转头对身边的几人道:“来,把他给我拖下来。” 对于这个不顾身份勾引皇帝的无耻之徒,他们是不会客气的。如果是女人,或许还有册封后妃的可能,但一个男人,顶多就是见不得光的禁脔,毫无地位可言。 几名太监上前,一人拽手,一人拽脚,准备强行将人弄下来。 聂不凡眼疾手快地他的无影爪,紧紧攀住床柱,双腿夹着龙被,嘴巴更是咬住枕头。太监们一拖,连人带床被一起给拖了出来,整张龙床被弄得面目全非,而聂不凡则悬在空中,坚挺地与太监们进行力与力的博弈。 一时间,寝宫中乱成一片。 “这是在干什么?”正在这时,皇帝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过来。 太监们手一松,吓得立刻行礼告罪。 聂不凡身上的拉扯力消失,斜斜地跌回床上,一双白嫩嫩的腿丫子还在床外晃荡,让人看着很想摸两把。 皇帝扫视一床狼藉,默然不语,屋内安静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聂不凡松开嘴里紧咬的枕头,像只软体动物一般趴在床上,偏着头,有气无力道:“皇哥,我被虐待了。” 皇……皇哥?皇帝嘴角抽了抽,抱胸问道:“谁虐待你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微微发抖,暗自抹汗。 “还有谁?”聂不凡伸手一指,“就是你。” “哦?朕?”皇帝缓步踱过来,居高临下地问,“朕如何虐待你了?” “你吃干抹尽,还不让人睡个好觉!”聂不凡拍着床,不忿道,“不就是张床吗?有什么不能睡的,你不是小气成这样吧?” 周围太监集体抽气。他居然敢说皇上小气! 皇帝挑了挑眉,笑道:“好,以后朕的床随你睡,这样满意了吗?” 稀罕?聂不凡撇撇嘴,默不作声地爬起来,从床头拿过太监给他准备的衣服准备穿上。 皇帝伸手勾住,不怀好意道:“朕挺喜欢你衣衫不整的模样,颇有风情,以后在朕的寝宫就不必太拘谨了。” “我一点都不拘谨。”聂不凡夺过衣服,一把包在身上,狠狠道,“我就是怕冷。” 果然是一点都不拘谨。皇帝心情大好,在朝议上积攒的疲惫和压力瞬间消失。 “快晌午了,赶紧梳洗,陪朕一起用膳吧。”皇帝摸了摸他的头,一点也没有计较他的无礼。 太监们闻言,全都松了口气,幸运地免除了一顿责罚,同时也暗暗心惊皇上对这位新人的宠爱。看来以后对他的态度要稍微改善一下了。 饭席摆开,聂不凡很诧异这位皇帝竟然出乎意料的节俭,午膳就是四菜一汤外加几份饭后甜点。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确实难得了。 太监帮两人布好菜,皇帝朝聂不凡摆摆手:“开动吧,想吃什么,以后自己叫御膳房做,今天就随朕。” 聂不凡昨夜消耗太多体力,肚子现在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饿得不行,也没有客气,举起筷子就吃起来。 皇帝眼中带笑,难得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自如,感觉很新奇。他看着聂不凡吃得香,自己的食欲也被勾起来,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肉,正要往嘴里送,一双筷子突然伸过来,将他的菜打落。 皇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暗道此人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却听到聂不凡喊道:“别吃,有毒!” “什么?”皇帝锐利的目光直射桌上的菜肴,旁边的太监也是惊骇莫名。 皇帝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筷子,他的筷子是银制的,一般毒药一试即知,然而现在并无异状。他颇为怀疑地看向聂不凡,却见他嘴唇发紫,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不稳就朝地上倒去。 皇帝立刻起身扶住他,厉声喝道:“速传太医!” 他将聂不凡抱到床上,表情阴沉地观察他的脸色,随后又像是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把国师也请过来。” 太监匆匆领命而去。 这时,聂不凡睁开眼,抿着嘴一脸郁闷。 “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皇帝问道。 聂不凡摇了摇头,惆怅地望着床帐,叹道:“唉,没吃饱。” 皇帝无语,若非见他的嘴唇已经紫得发黑了,他几乎以为他在胡闹。 不过片刻,太医和国师赶过来。 行礼过后,太医立刻上前把脉,樊落则静立在旁打量聂不凡,脸色难看的聂不凡竟然还有心情冲他挤眉弄眼。 “太医,他怎么样?”皇帝问道。 太医神色变换莫定,半晌才迟疑道:“皇上,这位公子的脉象甚是奇特,呈现夭折之象,却精气十足。更令人费解的是,他明明中了剧毒,却无恶化的迹象,反而似在自行解毒。” “何为夭折之象?何为自行解毒?”皇帝神色不渝,严厉地直盯着太医。 太医紧张道:“这位公子的体质甚为特殊,世间罕有,一般毒素威胁不了他的性命。但依臣的诊断,他即使没有中毒,亦命不久矣。” 皇帝沉默了一会,对樊落道:“国师,你来看看。” 太医让出位置,樊落把了把脉,得出了与太医相差无几的结论。 他问聂不凡:“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知道一点。”聂不凡笑眯眯地回答。 “是怎么回事?”樊落自认见识广博,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可以明确诊断出结果,却诊断不出病情的因由。 聂不凡耸耸肩,望天道:“不用奇怪。并非我命不久矣,而是体质确实特殊。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断言活不了多久,但最后还不是好好地活到现在?” 樊落皱了皱眉,半信半疑。 太医则是面露惊奇,盯着聂不凡看个不停。 “这么说,”皇帝开口道,“他没有生命危险?” “若他所言非虚,那么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樊落道,“只要调理一阵子,待毒素清理干净便无事了。” 太医也在一旁点头应是。 “好,太医,他就交给你了。”皇帝站起身,将国师带到大厅,说道,“你帮朕查查是什么毒。” “是。”樊落望着桌上的菜肴,面露沉思。 皇帝凝神道:“许久不曾有人对朕下毒了,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脚。” “马上就要接见外国使节,此时断不能突生枝节,皇上,请务必小心。”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这回多亏你给朕送来了小宝,若非他,中毒的就是朕了。” “皇上,这个功劳臣可不敢领。”樊落淡淡道,“‘小宝’是您自己慧眼如炬收入囊中的。” “哈哈,你说的不错,朕确实慧眼如炬。”皇帝一点也不谦虚地受领了。 他拍拍樊落的肩,体贴道:“国师,你亦功不可没,过两天,朕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樊落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皇帝,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三天后,皇帝给他送来一本精心绘制的画册,名曰——《男子合欢图》。 樊落那张亦正亦邪的俊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82 擒受之战(六) 养了一两天,聂不凡又活蹦乱跳了。朙皇几乎怀疑他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因为在之后的试毒中,食用了这些残毒的几头牲口无一例外全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死亡。毒性之剧,令人胆寒。 而聂不凡却能自行将这种剧毒排解,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为此,樊落特意取了他的血以供实验,力求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与大臣商议过后,朙皇的心情颇为抑郁。 回到寝宫已是深夜,宫女上前为他宽衣,太监在一旁小声道:“皇上,韦侍书现在正睡在您的龙床上。” “是吗?”朙皇的语气不冷不热,换好便装之后便迈步而入。越过纱帐,只见一个人影抱着枕头睡得正香。他神色安详,嘴角带笑,完全看不出中过毒的样子。 樊落告诉过他,中此毒者在死之前会剧痛不止,如烈火焚身。尽管这家伙体质特殊,但在解毒之前,必然痛不欲生。平常人在死之前的短短时间姑且都无法忍受,而他却坚持了整整一天,微笑不改,嘴上还不饶人。若不是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不断冒出的冷汗,他大概会完全忽视他隐忍的痛苦。 皇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目光柔和。这一次如果没有他,自己恐怕早就中毒身亡。凶手弑君之心十分坚决,一次不成必然还有第二次。此人手段毒辣,心思缜密,犯案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实在是防不胜防。这样一来,以后恐怕连睡觉都不得安心。 “嗯?你回来了?”聂不凡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床边的人。 “是啊,朕回来了。” 聂不凡往床内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拍拍道:“早点睡吧。别说我不厚道地霸占了你的床,天气这么冷,我这是好心地在帮你暖床。” 朙皇笑出声,侧身躺进被子中,立刻感觉一股暖意包裹全身,鼻尖萦绕着枕边人的清香,令人身心舒缓。 “小宝以后都替朕暖床好了。”朙皇将他勾入怀中,亲昵地在他脖子边嗅着。 “那可不行。”聂不凡缩了缩脖子,咕哝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没有时间。” “哦?你有什么事做?”皇帝饶有兴味地问。 聂不凡睁开眼,认真道:“很多很多,难以计数。” “哈哈。”皇帝摸了摸他的脑袋,“难道会比朕这个皇帝的事还忙?” “那不一样。”聂不凡笑道,“你忙的是让人心力交瘁的国事,我忙的是快快乐乐享受生活。你肩负一身重任,而我自由自在。” “如此听来,朕似乎过得还不如你。” “当然不如我。”聂不凡的得意挂上眉梢,随即又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道,“认命吧,谁叫你是皇帝呢?” 朙皇见他那欠扁的小样,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狠狠道:“朕决定了。以后就把你留在身边,让你也跟朕一起心力交瘁,跟朕一起起早贪黑。” 聂不凡揉着被捏疼的脸,鄙夷道:“还是皇帝呢!居然这么小气,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如此编排朕?”朙皇佯怒,一把将他压在身下,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疼。”聂不凡皱了皱鼻子,手脚并用地想要摆脱身上的这只庞然大物。 朙皇目光深邃,看着正在他怀里挣扎的小野兽,又想起那日的欢爱,不由得欲火升腾。 正要动作,怀里的人突然停下来。 聂不凡神色诡异地盯着他,他明显感觉有件硬物抵在他腰腹处,那热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显然,某人发情了。 “皇上,你不是要对一个刚刚病愈虚弱无力的人施暴吧?” “朕怎舍得对你施暴?”朙皇不怀好意地顶了顶,j□j道,“你应当知道朕的本事,必能让你欲仙欲、死。” “不要。”聂不凡把枕头拽过来挡在中间,奇怪道,“看你一脸菜色,明明累得不行,为什么还要为了彰显你精力充沛的男性能力强撑呢?听我一句劝,洗洗睡吧。” 朙皇气结,咬牙道:“朕倒要你看看朕是不是在‘强撑’!” 说着,便展开他那无往不利地调情攻势,对某人搓揉捏咬,开疆拓土。 聂不凡被弄得浑身酥软,一个不注意,就被某人长驱直入,占领实地,开始肆掠无状。 朙皇不断转换姿势展开冲锋,动作粗野而狂放,半透明的纱帐掩不住一床旖旎,整个寝宫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撞击声和破碎的呻吟声。 朙皇比起其他人更具侵略性,无论是体力还是手段都高人一等。饶是聂不凡都有些受不了,恨不得那根绳子将这头野兽套起来。穿着龙袍好歹还能看出是个人,一上床就彻底兽化了,完全不掩饰他磅礴的欲望。 “我要毒发了!”聂不凡一声怒吼。 “有朕在,保你不死。”朙皇继续耸动,毫不动摇。 聂不凡艰难地曲起腿,趁朙皇正在沉溺中,直接踩在他脸上。 朙皇动作一顿,将他的腿拨到一边,不爽道:“从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家伙。” “我粗鲁?”聂不凡不可思议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难道不享受吗?”朙皇侧身而入,颇为得意道。 聂不凡闷哼一声,面颊潮红。拽着枕头,身体不由自主随他摇摆。 他不甘示弱吼道:“有本事就射,憋着做有什么了不起?” 朙皇在他耳边低沉道:“几下就射的不叫本事。” “那你准备做几下才射?”聂不凡眯着眼问。 “至少再战三百回合吧。”朙皇气势咄咄。 “哼。”聂不凡冷哼一声,夹起腿,后穴立刻收缩。 朙皇倒吸一口气,低骂:“你这家伙!” 用力将他的腿掰开,抽出,又进入。来回数次,突然一阵颤动,热流喷涌…… “哈哈哈哈。”聂不凡捶着枕头大笑。 朙皇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欲望还停在他体内,目光如火。 “现在可以睡了吗?”聂不凡收笑,正色问。 朙皇不发一语,只是沉沉地盯着他。 聂不凡无视他侵略的眼神,自己抽身,也不管身下流出的液体,从他臂下钻出,抢过被子滚到一边。 “你不睡,我睡了。” 眀翰见他这不痛不痒的样子,突然有种挫败感,是他功力退步了吗?竟然降服不了这个家伙! 这时,聂不凡又转过头来,再次问了一句:“睡吗?” 朙皇嫌恶地看了看身上的汗渍,皱眉道:“洗过再睡。” 说着,直接将聂不凡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光着身子就朝隔间的浴池走去。 沐浴期间,自然又战了一场,只不过朙皇确实太累,做完之后便靠在聂不凡肩头睡着了。 聂不凡只好让太监帮忙将人抬到已经重新整理过的龙床上,自己也跟着躺过去。 今天就算了,明晚可不能再跟这位皇帝老兄一起睡了。 第二天,朙皇在太监的叫唤中醒来,睡意浓烈,感觉到怀里的温暖,第一次产生了偷懒的情绪。 他只挣扎了片刻,便下令道:“通知诸位卿家,今日的早朝取消。” “皇上,这……”太监看了看皇帝怀中的人,有些迟疑。 朙皇冷锐的目光扫过来,太监立刻禁口,退身而去。 “这回可被你祸害了。”朙皇捏了捏聂不凡的鼻子,柔声低语。 闭上眼睛,拥着他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轻松和舒缓,不过片刻,便再次入睡。 一觉好眠,朙皇直到晌午才起床,这是自他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 松松筋骨,只感觉周身舒畅,郁气全无。 在宫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他走出卧室,见大聂不凡正坐在桌边喝粥,窗外透过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纱,笑颜一展,绚烂如彩虹。 朙皇目光专注,语气却佯装不悦道:“用膳也不等朕?” 聂不凡撇撇嘴:“我身体初愈,只能吃些清淡的,皇上可不必和我一块吃素。” 话虽如此说,可他喝粥喝得一脸满足,眉眼都是弯的。 朙皇看得食欲涌动,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就着他手上的勺子喝了一口。 “嗯,还行。”朙皇淡定地表示。 聂不凡瞪着他,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面露惊异。 “给朕也上一份白粥。”朙皇下令道。 不过片刻,饭菜一一上桌。 “看起来真不错。”聂不凡举起筷子,笑嘻嘻道,“不介意我先尝尝吧?” 朙皇还没有表示,他已经老大不客气地动起来。 太监正要训斥,朙皇挥手阻止,任他品尝。 聂不凡每一种都尝了一遍,本来精美的菜肴被他搅得支离破碎,最后,他遗憾道:“味道不错,可惜油腻不能多吃,皇上您用吧。” 一旁的太监终于忍不住,怒道:“你将皇上的菜肴弄成这样还怎么吃?皇上,奴才重新给您换一份。” “不必了。”朙皇看着桌上的菜肴,轻轻皱了皱眉。 “皇上慢用,小宝先告退了。”聂不凡起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在朙皇的默许和太监的怒目中悠悠离开了。 “皇上,您对他实在太宽仁了!”太监不满道。 朙皇笑而不语,提起筷子准备用饭,突然,筷子在空中顿住,神色不定。 “皇上,您怎么了?”太监问道。 “没什么。”朙皇垂眼,缓缓将菜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原来,他刚才是在帮他试饭菜有没有毒? 朙皇心中莫名一阵激荡。 另一边,聂不凡忿忿自语:“以后每餐都变着法地弄得他没胃口,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多体力来作恶!” 次日,朙国皇帝正式接见希图国使者当日,整座皇宫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引得围观的太监宫女阵阵惊颤,连一些大臣也忍不住心惧。 使者神色傲然地请求公开表演一次猛虎扑食,以彰显其凶猛难驯的野性。名为表演,实则也是为了自振其威。 朙皇不露声色,稍作思考便同意了,眼中透着饶有兴致的光芒。 国师樊落负责主持事宜,地点就定在晏舜西城外的行宫,时间为三天后,届时还会邀请京城的权贵和名门王族前来观看。 ☆、83 擒受之战(七)   “小宝呢?”朙皇回到寝宫,没有见到这几天都会见到的人,忍不住问道。   太监回道:“韦侍书去内侍监了。”   “他去那里做什么?”朙皇皱眉。   “皇上,”太监表情古怪道,“侍书原本就该夜宿内侍监啊。”   朙皇顿了顿,嘟囔道:“住的好好的,朕又没有赶他……”   太监识相地保持沉默。      朙皇换好衣服,坐在空荡荡的寝宫,莫名地感觉浑身不舒服。   太监小心地提议道:“皇上,您已经多日不曾召寝了,今晚是不是翻个牌子?”   朙皇静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太监暗自欢欣鼓舞,积极给皇帝准备安排妃子侍寝。      一般妃子是不能在皇帝的寝宫过夜的,朙皇选好合意的嫔妃,太监便会将妃子带到广延殿或福荫宫,等待承恩。当然,以朙皇的风流不羁,后宫规矩根本无法束缚他。只要性起,何处都可成事。      “臣妾恭迎皇上。”福荫宫中,跪倒一片,最前方的便是今晚侍寝的惜妃。   “平身。”朙皇嘴角带笑,勾住惜妃的纤腰,一股沁人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以往闻惯的香气,此刻却感觉有些刺鼻,就好像体味了自然至美之后突然又回归尘嚣,虽繁华似锦,却缺少了那种让人心静的怡然。      “皇上,臣妾为您准备了宵夜,您是先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就寝?”惜妃声如黄莺,风情无限,小鸟依人地靠在朙皇身边,不时用她丰满的胸部贴触他的身体。   朙皇目光深沉,淡淡道了一声:“就寝吧。”   宫女将纱帐垂落,两人隐入芙蓉帐中。   惜妃含羞带怯,闻着朙皇身上的气息,想到他的强壮,忍不住意乱情迷。      “跟朕说说话吧。”朙皇一边亲吻惜妃一边说道。   “皇上要臣妾说什么?”惜妃扭动身子,眼神迷离。   “随便什么都行。”朙皇虽欲望高涨,却奇怪地感觉空虚。   “嗯……冷夜深寒,芙蓉帐暖,此时何须言语?”   朙皇抿嘴不语。      [天气这么冷,我这是好心地在帮你暖床。]脑中突然想起某人说过的话,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实在可爱。   与他说话,总能让他放松自如,忘记自己的身份。即使是在欢爱时,他也敢胡乱搞怪,不解风情之余偏偏又添了几分别样的乐趣。   [有本事就射,憋着做有什么了不起?]朙皇忍不住笑出来,下身火热,但思绪飘飞,几乎完全忽略了身下躺着的这位“嗷嗷待哺”的美人。   “皇上……”耳边传来惜妃动情的声音。   朙皇终于将注意力移回惜妃身上。不得不承认,他的妃子无一不是美人,风情各异,但除去千姿百态的表象,她们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局限地待在一个小圈子中,为权利而活,为宠爱而活,最终迷失自我。   小宝却与众不同,他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在他眼中,自己这个皇帝大概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他能平心以待,嬉闹恣意,轻易就能让人忘记烦忧。      朙皇突然翻身而起,对外面的太监喊道:“送惜妃回宫。”   然后随手披上外衣,大步朝自己寝宫走去。   “皇上!”惜妃满脸惊愕,还没从激情中醒过神,皇帝已经不见踪影。      “去,把韦侍书给朕叫来。”回到寝宫,朙皇气势汹汹地下令道。   “皇上,这个点韦侍书大概已经就寝了……”太监希望用这个理由打消皇帝的念头。   “就寝了又如何?”朙皇摆手道,“直接给朕抬过来。”   太监哭丧着脸领命,不过片刻,还在睡梦中的聂不凡果然被侍卫连人带被地给抬过来了。      朙皇一把接过来,将他放在龙床上,扯掉多余的被子,然后将其他现在人等全赶了出去。   聂不凡意识混沌,还没搞清状况,就被某人压上来一阵热吻。   “唔……嗯……”无意识地呻吟,身体被摆弄不停。   半睡半醒间,身下猛地被异物侵入,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这是……搞什么?聂不凡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满是激情和欲望的大脸,眼神摄人,长发垂落,一身结实的肌肉随着运动而绷紧,充满力度和韵律。   做到高潮,嘴唇再次被侵占,舌齿交缠,呼吸粗重,心脏剧烈跳动,摩擦间,两人彻底沉沦在如火般炽热的欢爱中。      直到第二日,朙皇依然舍不得放手,极尽缠绵地抚爱。某人抵抗无力,只能不断在朙皇身上制造“爱”的痕迹。   在太监第三次提醒该早朝时,朙皇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前还特意叮嘱某人,以后就住在这座寝宫,不要费事移窝了。   聂不凡都不知道这位皇帝在抽什么疯,折腾个没完没了,还要不要安生!      接下来两天,朙皇对他宠爱到极致,看他活力四射地闹腾,愉悦得不行。每天因国事而疲累的心,只要见到他便消失无踪。在他面前,他很自然地放下皇帝的架子,只为他而展露本性。   后宫中流言渐起。流言中独承恩露的“男宠韦小宝”,被后宫所有人忌恨着,但在朙皇的有意维护下,他并没有受到多少骚扰,依然没心没肺地活着。   当然,他还是做了点事的,至少从朙皇那里骗到了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万能腰牌。只要与鸡窝村的基友们接头,就可以找机会逃奔自由,从此海阔天空任鸡飞。      晏舜西城外的行宫外,豪华的马车排成一条龙,京城权贵来了大半,自是一番寒暄和热闹。   行宫占地面积极广,依山而建,殿宇鳞次栉比,与山林融为一体。行宫后还有一座围场,专供皇帝行猎,边缘由石墙隔挡,不容许外人进入。   围场四周设有高台,山林美景一览无遗,此地正好也是饲虎观战的最佳场所。      朙皇坐在视野最好的高台之上,聂不凡被他放在身边,两旁分坐着几位一品大臣,其他级位稍低的臣子则不在其列。高台周围全是保持高度警惕的侍卫。   聂不凡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突然感觉到两道摄人的目光,转头望去,只见卫頔一身华服,坐在另一端狠狠地瞪着他。   聂不凡朝他挤眉弄眼,算是招呼。      卫頔手上的酒杯“锵”地一声被他捏碎。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就躲在皇宫!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和皇上有染!   韦小宝,好一个韦小宝!这家伙是唯恐天下不乱吧!该死,别以为有皇上庇护,他就抓不住这只小狐狸!      聂不凡移开视线,没有再看正怒火中烧的卫頔,转而寻找他的基友们。   无奈人太多,算时间很难找到目标。   正在这时,裤脚突然被什么扯动一下,低头看去,只见一只不知从哪里钻过来的鸡,正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待确定没人注意后,便用爪子递过来一个被拽成麻花的小纸团。   聂不凡捡起来偷偷展开,勉强辨认了一个大意,张三李四王五都来了,正在西南边的看台上,相约未时在香庭碰面。      聂不凡暗喜,想回个信,但条件不允许,无意中瞄到朙皇的茶几边放着一盘珍珠大小的红果,于是探身悄悄捏了一颗,包入纸团中,扯了几根头发,然后做出捡东西的样子,迅速将纸团绑在鸡鸡的腿上。   鸡鸡知道任务完成,嗖地一下缩回脑袋,消失无踪。   待聂不凡重新坐正,一颗红果突然出现在眼前。朙皇笑吟吟地将红果递到他嘴边,说道:“你偷拿的那颗是不是掉了?喏,朕再赏你一颗。”   聂不凡伸手去拿,那颗红果却像被钳子钳住一般,被牢牢夹在朙皇的手指上。      他抬眼望去,朙皇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将手举在他面前。   这是要喂他,是要喂他吧?   聂不凡纠结地攀在他手腕上,凑过来将红果咬入嘴中。   太监尽责尽职地挡在两人身前,为他们无视场合的调情之举作掩护。      “还要吗?”朙皇问。   聂不凡嚼着果子,发现太监正用杀人般的目光狠狠瞪他,原本不想点的头很欢快地点了一下。   朙皇于是又喂了他一颗,顺便还用手指在他唇上摩挲了一会。   “等回宫,换你喂朕。”朙皇点了点唇,低声道,“用这里。”   聂不凡白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可怜的太监在心中悲吼:皇上,您的威仪呢?众目睽睽之下,收敛点行吗?行吗?      正在这时,远处大鼓擂起,鸟群惊飞。所有人都知道表演即将开始,注意力转移到围场入口。此时如果有人往天上看一看就会发现,在那群惊飞的鸟群中,很不和谐地夹杂了几只飞鸡。其中一只色彩斑斓的家伙,正在很不合时宜地喊着“秋高物燥,小心火烛”……      “皇上,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嗯,那就开始吧。”       ☆、84 擒受之战(八)   铁笼轰地一声被打开,壮硕的白虎慢悠悠地踱了出来,高台的众人无不探身朝那边望去。   围场占地极广,东西北面各有一片密林,靠中间的地区是一片辽阔的青草地,视野开阔,散养着梅花鹿、野猪、猴子、野兔、狐狸、狍子、地鼠、野鸡等各种小中型动物,其中以梅花鹿和野兔的数量最多,除了野猪之外,并没有真正的猛兽。这只白虎的到来,将成为当之无愧的王者。      白虎的精神有些萎靡,走路不紧不慢,但目光有神,王者之风丝毫不减。   不过片刻,它便发现林子外正在吃草的梅花鹿,却没有立刻追击,而是像猫一样,脚步无声地悄悄靠近,伏低身子,潜藏在草丛中,耐心地等待最佳进攻时机。   围场外的众人无不屏息以待,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如今近距离地观赏猛虎捕猎的过程,既是兴奋又紧张。      白虎潜行到距离猎物只有数十米的地方,肌肉紧绷,刚准备迅猛扑出,谁知一声古怪的鸡叫声凭空响起,打断了它的攻势。梅花鹿受惊,跑到远处。   鹿群骚动了一会,四下张望,似乎没有发现危险,又平静下来。   白虎冷冷地朝某个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褐色的鸡正在树梢上蹦跳着,翅膀像抽筋一样使劲地拍着,鸡嘴大张频作怪相,很是嚣张。在这只鸡旁边,还坐着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猴子,尾巴翘起,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白虎不会爬树,决定不跟它们一般见识,继续展开第二轮捕猎行动。      围观的人不明所以,原本以为可以看到白虎发威的血腥场面,谁知却在关键时候半途而废。   有人甚至喊起来:“直接上去咬啊!”   希图国使者更是握紧拳头,生怕白虎让他们失了颜面。      然而,接下来的几次潜伏皆以失败告终,不是树上冒出一只鸡,就是地下冒出一只鸡,甚至还有怪鸡从天上飞过,每次都在它蓄势待发时冒出来搅局,简直是猫可忍虎也不可忍。   白虎终于怒了,虎毛直竖,长啸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草丛,迅猛地朝鹿群冲去。   鹿群纷纷逃窜,它们的速度快,白虎的速度更快,不过眨眼间,就将一只雄鹿扑倒在地,翻滚几圈,然后迅速用爪子牢牢将猎物困住,咬住它的脖子,猛地将其撕裂,霎那间鲜血四溅,肢残骨断。      白虎一爪踩在猎物身上,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四野,似乎在宣告它不可侵犯的王者身份。   围场中所有动物皆为其声威所慑,一时间鸟飞兽走,四散奔逃。      高台上的众人亦微微色变,想到日后围场中养着这么一只猛虎,谁还敢进来狩猎?   希图国使者则是一脸得意,暗自嘲笑朙国重臣的胆小。   “朙皇陛下,你觉得这只白虎如何?”使者故意问道,“贵国境内可有与之一敌的猛兽?”   朙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使者为何有此一问?难道猎一只小鹿,在贵国看来便是足以彰显威猛的壮举?”   “陛下何必断章取义?”使者大笑道:“猎一只鹿自然不足言道,但白虎拥有王者之威,仅凭其声便可震服百兽,试问天下还有何种猛兽敢与之争锋?”      那是你孤陋寡闻!聂不凡默默腹诽。   朙皇举起酒杯小酌一口,没有接话。周围几位大臣脸色都有些不渝,却不好反驳,总不能派几名猎手去灭灭白虎的威风吧?那也太掉价了。   使者不依不饶,借着白虎之名含沙射影,那自鸣得意的小样,简直欠揍到极点。   朙皇的修养够好,丝毫没有动怒,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对这种只会在嘴巴上占便宜的小角色,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哪天如厕不爽利了就派兵灭了丫的,看他们能不能凑出一只白虎军团来保家卫国?      见自家主子那么淡定,大臣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激动,但是他们这种温文反而让使者的虚荣心大大膨胀,愈加无所顾忌,夹枪带棒地嘲笑朙国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听得人火冒三丈。   就在大臣们快忍不住狂化,朙皇也准备扔杯子砍人时,聂不凡突然轻咳一声,对那位还在口沫横飞的使者说道:“使者大人,缓口气吧。唾沫星子都喷到糕点上了,让你同伴怎么好吃呢?”   此时,使者二号正捻着一块糕点准备往嘴里送,听聂不凡这么一说,动作顿时僵在半空。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着看他怎么下嘴。   使者僵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能战胜恶心的口水和众人热切的目光,重新将糕点放回远处。      聂不凡又看向为首的那名使者,用理解的口吻道:“你看,你同伴果然吃不下被你喷了口水的糕点了。待会说话尽量温柔点,别这么激动。若是实在无法控制情绪,那就用手绢或袖子遮遮,保证说起话来既干净又优雅。”   朙皇闻言,差点笑场,连忙端起杯子装作饮酒。其他大臣也是嘴角抽搐,努力保持严肃。      使者双眼喷火,指着聂不凡怒问:“你是何人?”   “在下不才,乃朙皇陛下的侍书。”聂不凡有模有样地行礼回道。   “小小侍书也敢胡乱插嘴?”使者冷笑,“这便是你们朙国的礼仪吗?”   “哎,使者大人,别动怒。”聂不凡友好道,“并非在下想插嘴,实在是不忍心见你继续在这种场合丢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使者刚才对白虎大加夸耀,嘲笑我国无兽可敌,陛下和诸位大臣不好驳了你的颜面,谦和以待,给了你无数台阶你都没下,所以在下才不得不出声提醒。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为蒙昧之人开智,亦是功德一件,不妨就让在下占了这个便宜,为使者解惑。”      朙皇诡异地看了聂不凡一眼,像是才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这挤兑人的功力,实在是太高了!其语气不可谓不谦虚,其表情不可谓不友善,其礼仪不可谓不周全,但其语义却损到家了!   使者手指颤抖,极力压制怒火,咬牙切齿道:“那鄙人倒要洗耳恭听了,刚才鄙人所言到底有何谬误?竟然达到需要‘开智’的地步?”      “事实胜于雄辩。”聂不凡一指前方,肃容道,“白虎固然威猛,却不如我国一只鸡。”   “什么?你竟然说白虎不如鸡?”使者噌地站起来,脸色怒变。   顺着聂不凡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开阔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只雄鸡,它黄底黑纹,鸡冠如火,黑色鸡尾随风摆动,步履稳健,如一名应邀来战的侠客,孑然孤傲,气度凛然。   如果它不是一只鸡,而是任何一种形象比较英伟的野兽,众人都会为它的出场而喝彩。偏偏它是一只鸡,所以它的出场再风骚,都无法让人将溢美之词违心地强加在它身上。      但令人惊异的是,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白虎,在见到这只鸡后,竟然离开自己的猎物,退后几步,如临大敌一般肌肉紧绷。   一虎一鸡以猎物为圆心,缓缓移动,目光在空中交汇对峙。   体型的对比实在太具冲击力,众人全都进入无思维的发呆状态。      “打呀,打呀!”天空一声尖叫,几只飞鸡越过众人头顶,扑腾着落在树梢上,排成整整齐齐的几排,大概有数十只。   随后,就见密林各处接二连三地往出冒鸡,一只接一只,一团团一簇簇,各自占据有利地势,等待开战。      所有人包括朙皇和使者都傻了。   白虎也傻了,它作为百兽之王,从来没被这么多双鸡眼围观过,不由得在原地不安地走动起来,喉咙里还发出示威般的吼叫声。   鸡群哪里会怕威胁?它们被聂不凡养得无法无天,再加上智力大涨,全都凶悍异常,嚣张跋扈。      金子见白虎的注意力被分散,便厉声一啸,周围杂噪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白虎的目光重新对上金子的鸡眼,一虎一鸡之间的战意徒然飙升,随即,像约定好一般同时朝对方跃去。   与白虎强健壮硕的身体相比,金子就像一颗橄榄球,迅猛地朝它射去。在即将被白虎的爪子扑到时,敏捷地踩在虎爪上,借力越上白虎的脊背,用鸡爪在他腰身处划出一道血痕。   白虎怒吼一声,回身反击。      两个大小悬殊的身影不时在空中交汇,展开激烈的争斗。   在众人眼中,威猛的白虎就像在玩球,但偏偏每次都被球玩了。它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越战越无力。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金子用掉落十根鸡毛的代价,最终赢得了这场比斗的胜利。   白虎沉声低吼,缓步走到金子身边,用虎头蹭了蹭它矮胖的鸡体,表示臣服。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金子霸气侧漏地将白虎收房了。      是这个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他们今天起床的节奏不对?   所有目睹这场虎鸡之战的人都陷入了半癫狂状态。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一只鸡能战胜一头老虎,还居然把人家给收服了!   有些人甚至在使劲擦眼睛,以确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再看希图国那几个使者,已经彻底石化。看着白虎在一群鸡的簇拥下,表现出无以伦比的乖巧和友善,间或还会打滚卖萌。卖萌,它竟然卖萌!   这货还是老虎吗?还是吗?他们绝对不承认这货是老虎,打死都不承认!   使者们突然好想拉开弓把它给射了!      聂不凡似乎没看到使者们一脸想死的表情,礼貌地询问:“使者大人,你觉得我国的鸡如何?贵国境内可有与之一敌的猛兽?”   他将之前的话回敬给他们,很有风度地往他们飙血的伤口上撒着盐。   使者们的表情内涵得无法用语言形容,最后只听到为首那位用超脱世外的声音说道:“贵国的鸡凶猛无敌,我们服了。”      自此,朙国的鸡出名了,威名远至海外,甚至还严重影响了后世……    ☆、85 擒受之战(九)   “哈哈哈……”朙皇一回到宫中就抱着聂不凡发笑,整个人都压在他背上,毫无形象。   聂不凡勾着身子,不爽道:“皇上,该减肥了,好重!”   “小宝,你真是个宝。”朙皇落座,顺势将他拉在腿上。   聂不凡起身无果,干脆把腿抬起来搭在扶手上,后背靠在朙皇身上,自顾自拿过宫女斟上的茶喝起来。   朙皇圈着他,问道:“那些鸡是怎么回事?你似乎事先就知道它能战败那只白虎。”   “我当然知道,那都是我养的。”聂不凡一脸得意。   “你养的?”朙皇眼神微闪,状似随意地问道,“小宝入宫前是做什么的?鸡农吗?”   “是啊。”聂不凡回答得一点都不犹豫。      朙皇拉起他的手细细摩挲,光洁如玉,一点都不像做过粗活的人。他有着孩子般真纯的性子,也有着世家公子的气质,言行举止洒脱不羁,虽与优雅搭不上边,却自然如风,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他想,确实应该派人查查小宝的身份了,他是国师带来的人,回头直接问他即可。      “对了。”聂不凡突然道,“你可不能把我的鸡给抓了,它们都是我的宝贝。”   “行。”朙皇笑道,“它们这回立了大功,朕不但不会抓它们,还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聂不凡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自琢磨,是不是有必要给所有鸡窝村的鸡都作个标记?免得有人倒霉惹了它们,以致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正在这时,太监禀道:“皇上,午宴已经准备妥当。”   朙皇点点头,带着聂不凡一同站起来,朝外殿走去。      午宴设在行宫的天和园,参加宴会的人足有三百多人。由于上午在围场的受到了刺激,希图国使者全都有些食欲不振。相反,朙国众人却是兴致高昂,热烈地谈论着那一群奇特的鸡,其中那只战胜白虎的雄鸡更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战斗结束后,鸡群各自散去,白虎也隐入林中。众人的好奇没有因此而削减,相互打听这群鸡的来历,却始终无果。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从鸡窝村回来的几人。   他们既是苦闷又是悲愤,再次对聂不凡的惹祸功力表示无力。招惹了一个麻烦的卫頔也就算了,这回竟然连皇上也没能逃过他的鸡手!   天啊!他们该怎么把这家伙从龙床上弄回去?这不是作死吗?      聂不凡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吃饱喝足之后,就借着尿遁,跑去约定地点和张三李四等人汇合。   他有皇帝的万能腰牌,无论是皇宫还是行宫,全都畅行无阻,宫廷侍卫还得对他恭恭敬敬。   等他到了地方,张君实、李翊、王诗禅包括泰白都已经等在那里。   李翊一见到他就把他拽过来,泄愤般地猛捏。      “啊啊啊……”聂不凡拼命挣扎,悲叫,“就算想我也不要用这么激烈的表达方式,疼啊!”   他的脸都快被李翊揉成面团了,其余几人一点都不同情。   最后还是张君实出手把他捞过来,无奈道:“不凡,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聂不凡揉着发红的脸,随后上前抱了抱王五,又蹭了蹭张三。   泰白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他过来示好,结果他被直接无视了……泪。      “我明明已经很安分了,谁知会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聂不凡诚恳地表示。   你安分?几人都露出信鬼信神也不信你的表情。      “现在的问题是,”张君实叹道,“该如何把你带出宫?”   聂不凡亮了亮自己的腰牌,志得意满地笑道:“我有通行证,随时可以走。”   张三李四一脸悲哀。你到底有么有搞清楚状况?   王诗禅拍了拍他头,缓声道:“出宫容易,离开却很难,你确定皇上会准你回村吗?皇上可不是卫頔,我们可以将你从卫頔的东晟上府救出来,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将你从皇上身边带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走到哪里都逃不开皇上的追捕。”   “没那么难吧?”聂不凡望天道,“我好歹救了皇上一命,他难道会恩将仇报?”   几人无语,各自在心里抓狂:谁叫你把皇上给睡了!否则事情哪里会这么复杂!      “说到这个,”李翊正色道,“你真的没事吗?我听说那种毒非常厉害,几乎食之即死。”   “没事。”聂不凡仰着下巴道,“这世上有什么毒能毒倒我?”   那是,你已经世上最毒的毒药了。      “闲话就不说了。”张君实开口道,“我们想想办法,该如何让不凡全身而退。”   “离开皇宫后,还得小心卫頔抢人。”李翊补充。他越想越觉得苦逼,聂不凡这家伙到处招蜂引蝶也就算了,但是他就不能找一些好解决的对象吗?比如什么店小二、落魄书生、兽医之类的无名小卒。      “不凡对皇上使用了‘韦小宝’这个化名,被查出真实身份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王诗禅道,“不知皇上是否能容忍不凡的大逆不道。”   “何止啊!”张君实看了看众人,纠结道,“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皇上是否能容忍他这枝红杏接二连三地出墙。”   几人都默了。      聂不凡无辜道:“别这么苦大仇深地望着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李翊冷着脸,手指又有些发痒,真想将他揉成团拌上酱直接给吞了。   张君实别过头,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   王诗禅倒是看得开,默念几遍心经便淡定如水了,只是手上一串佛珠快被他捻成畸形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泰白突然开口道:“其实,你们可以让聂不凡去我家的岐屿岛躲躲。”   几人同时看向他,张君实诧异道:“你竟然是岐屿岛的人?泰崇是你什么人?”   “家父。”泰白露出一口白牙。   “想不到你竟然是岐屿岛的少岛主。”李翊语气淡漠。原本以为泰白只是一个普通小人物,却不想竟是来自素有宝岛之称的岐屿岛,此岛偏安一隅,岛上居民无疑不是水下高手,以采珠打渔为生,喜好深水探宝,并经常与海外商船进行交易,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岛国。   果然,他不能对聂不凡有任何期待,这么一个路人居然也有不得了的身份。      “岐屿岛在什么地方?好玩吗?”聂不凡双眼发亮。   “想都不要想。”李翊直接打消他想一探究竟的念头,绝决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再让你到处跑。”   张君实严重点头。      时间不能耽误太久,几人又商量了一会便分道扬镳。   离开前,几人对聂不凡千叮万嘱,拜托他老实点,安安分分等他们来处理后事。   聂不凡自然是答应得很爽快。      回去的路上,聂不凡开始检讨自己,他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总让大伙忙前忙后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众攻:求你千万别过意不去!)。或许他可以委婉而诚恳地向皇上表达一下自己想要隐居山林的强烈意愿?说不定皇上深明大义,挥一挥衣袖就放他走了。又或者请国师帮忙,他既然把他带进宫,自然有责任再把他带出去。   正想着,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钳制,一眨眼功夫就被带到一间相对昏暗的屋子中。      还没回过神,嘴唇便被夺去,迎接他的是一个炽热而有力的吻。   定神望去,只见卫頔那张斧凿刀客的深沉脸近在咫尺,眼中似乎还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好半晌,他才移开唇,身体依然紧紧将他压在门板上,语气阴森道:“既然要逃就逃远点,为什么要跑进皇宫来?”   “我本来只是想进来参观一下。”聂不凡回答。   “是吗?”卫頔将脸凑到他鼻前,一字一句道,“参观能参观到朙皇的床上去?”   聂不凡纠结,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他跟皇帝有腿?      “别以为你留在皇上身边,我就得不到你!”卫頔狠狠道,“我有的是办法将你弄出去。”   “什么办法?”聂不凡眼睛一亮。   “怎么,你想离开?”卫頔神色微动。   “当然。”聂不凡嘻嘻道,“皇宫哪里比得上海阔天空的万千世界?”   卫頔冷哼一声:“你也别想什么万千世界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吧。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去。”      “那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我离宫?”聂不凡自动忽略他的主权宣言,直奔重点。   “假死。”卫頔吐出两个字。   “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聂不凡翻了白眼,“我不得不提醒你,药物对我根本没用,我体质特殊,可以慢慢解除药效。如果你的药能让一般人保持一天的假死状态,对我大概就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效果,除非你加大药量。”   “不行,加大药量会直接致死。”卫頔沉吟道,“我另外再想办法。”      盯着聂不凡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卫頔警告道:“在此期间,你给我老实点。我知道李翊他们也在计划将你带走,他们确实有些实力,但绝不会比我快。我一刻也不想再将你留在皇帝身边!”   只要一想到他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他就嫉妒如狂,恨不得立刻将人掳回去!   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他也不打算回避这种感觉,只想彻底占有这个人。      单手一勾,将他放倒在桌上,低头索吻。双手扶住他的腿,下身紧贴。   聂不凡明显感觉到男人勃发的欲望,趁着空档阻止道:“这可是皇宫,你想做什么?”   “不过只是行宫而已。”卫頔低声道,“外面都是我的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放心,我不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   聂不凡瞪大眼睛,没想到卫頔竟然比他还大胆。他们这是在偷情,是在偷情吧?      稍不留神,裤子就被褪下一半,卫頔迫不及待地闯入,疼得聂不凡闷哼出声,桌子也承力的咯吱声。   聂不凡就像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向来不沉溺性事的卫頔也破了底限。分开之后,思之如狂,每到深夜都会感觉彻骨的空虚。他也曾找过其他男女,却没有一个让他体味这种满足和充实。   在融入的那一刻,他是真心想要和这个人共守一生。      “啊……唔……轻点,轻点……”聂不凡紧紧拽着桌沿,努力稳住身形。   卫頔咬住他的耳朵,沙哑道:“可别叫得太大声,虽然外面有我的人,但难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聂不凡忙闭了嘴,卫頔却像恶作剧一般,每次都撞得很用力,顶到极致,只为看某人想叫又不敢叫的隐忍模样。      不过他显然错估了某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胆子和一戳就破的容忍力,被惹毛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在卫頔再次冲进深处时,聂不凡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大喊,差点将卫頔的耳朵震聋。   卫頔内息一敛,好容易才缓住气,精气却是一泻千里,全都献给了聂大村长。      咬牙切齿地退出来,顺手帮他擦了擦下身,卫頔狠声道:“这次我先记着,以后非要做得你求饶不可!”   这时,外面传来了某种类似信号的声音,卫頔放开聂不凡,低声道:“老实待着,我很快就来接你。”   说完,他整了整装,打开门闪身而出,快速离去。      聂不凡郁闷了,个个都让他老实待着,他哪里不老实?连宫女都没调戏一个,连大臣都没勾搭一个,怎么就不老实了?   况且,他为什么一定要等着别人来救?他可是鸡窝村村长,难道没本事自救?   哼,他就不信了,一个皇帝就能压得他翻不了身,一个团的皇帝还差不多!      某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歧视,决定要奋发图强、自力更生!   唉,提前为某些人默哀吧……    ☆、86 擒受之战(十)   第二天,聂不凡找了个机会,赶在国师樊落离开之前追上他。   “嗨,国师,等等。”聂不凡跳上他的马车,笑嘻嘻道,“搭个顺风车。”   樊落打量了他会,问道:“你要出宫?”   “是啊。”   “有皇上的口谕吗?”   “你带我进宫时不需要口谕,出宫时就要?”   “之前皇上不认识你。”樊落斜靠在车窗边,懒懒道,“现在你成了皇上的人,在下可不敢私自将你带出宫。”   “放心。”聂不凡把腰牌拿出来晃了晃,表示,“我完全可以自由出入。”   樊落斜眼看向那块腰牌,竟然是可代君行事的诏御令。   皇上将这件东西赏给一个才认识没多久连身份都没有查明人真的可以吗?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这家伙好歹救了皇上一命,而且还和皇上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得到这样的恩宠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出了宫门,樊落随口问道:“去哪?”   “你家。”   樊落盯着他看了半晌,吐出四个字,“恕不招待。”   “没事,我知道怎么招待自己。”聂不凡摆摆手,大方道,“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他是有多自来熟?   “你去我家做什么?”   “吃、喝、嫖、赌。”聂不凡很认真地回答。   樊落的表情凝滞了一会,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正了正身子,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去我家做什么?”   “吃喝嫖赌。”语气十分肯定。   樊落尽量保持平和地询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很简单,我跟你很熟。”   “……”这是在骗鬼呢?   聂不凡见他似乎随时准备暴走的样子,难得好心的解释:“是这样的,我打算和皇上分手,但又担心他碍着面子不让我走,所以我就决定找个人来替我圆场。纵观朝堂内外,也就国师你跟我最熟。更重要的是,你跟皇上也很熟,他肯定舍不得处罚你。”   樊落深吸一口气,压抑道:“那么,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帮你圆场?”   “我先跟你混几天,在你府上做一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小人。”聂不凡严肃道,“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向皇上揭发我的劣迹,说我一出宫门便原形毕露,简直是君子中的小人,小人中的败类,多看一眼都嫌多,多留一刻都嫌寒碜,最好能将我有多远赶多远,眼不见为净。”   “……”你究竟是从哪来冒出来的奇葩?樊落无语。   聂不凡继续道:“皇上那么信任你,你说得多了,他自然会疏远我。等到我离开那天,他就不会有任何抵触情绪了。”   樊落表情僵硬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提前告诉我?悄悄实施你的计划不是更好,也更能取信于人。我确实不会让一个品行低劣的人留在皇上身边。”   “因为我不想一声不吭地利用你。”聂不凡悲悯道,“若是哪天我的自毁计划失败,我会选择直接跑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不明不白地背黑锅了?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也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阁下能不能不要用一脸“为你好”的表情来叙说这样阴暗的事情?而且要被利用和背黑锅的对象就在你面前!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樊落突然对着车外一声吼:“丘叔,调转马头,回宫。”   “回去干什么?”聂不凡问。   “把你圆润地丢回去!”他一本正经地回复。   “不。”聂不凡一把扑倒樊落,对着车外喊道,“丘叔,别回去,你若回去我就对你家主子不客气了。”   驾车的丘叔一脸汗,迟疑地放缓速度,却没有转头。   “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樊落任他压着,用邪气的表情嗤笑道。   聂不凡无视他诱惑的表情,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阴森道:“先奸再奸,然后诏告天下。”   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樊落冷哼:“难道皇上满足不了你,以至于要到我这里来寻求慰籍?”   “你的思想怎么会如此龌龊?”聂不凡白了他一眼,鄙视道,“你不知道什么是谣言吗?谣言的精髓是什么?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颠倒黑白,以假乱真。哪里需要我真刀实枪地牺牲色相?”   到底是谁龌龊?谁龌龊!还牺牲色相,要牺牲的也是他好吗?   樊落青筋暴露,双眼喷火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啊,我在威胁你。”聂不凡回答得一脸坦荡。   樊落偏过头,悔不当初,暗自淌泪。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樊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坚定道。   “没关系,为了保住你的名声,我会努力让你背好这个黑锅的。”聂不凡慎重地点头。   “……”   进了国师府,聂不凡果然如先前所说的那般,完全不需要樊落招待,自顾自地找了客房,划定领域,然后到处蹭饭。中饭跟下人们一块吃,晚饭跟侍卫们一块吃,入夜便呼朋唤友地准备开赌,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樊落给提走了。   樊落将聂不凡的住处安排在自己隔壁,然后声泪俱下地给皇帝发了个信,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他尽快将某人带回去!   朙皇得知聂不凡去了国师府,并未在意,趁着这两天忙,就让他自己找点乐子,只是令国师照顾好他。朙皇他此时还没意识到他这个决定有多么错误。   樊落心在滴血:皇上,您对他到底宽容到什么地步了?   “嘿嘿,你完全可以将我要离宫的想法告诉皇上。”聂不凡斜躺在卧榻上,毫不在意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开诚布公,自然也不会对皇上隐瞒我们两人互相爱慕的事情,只是你为了断绝自己的念想,竟然狠心将我推给皇上,完全不顾虑我的感受,实在是太虐恋了。我对你不敢追求所爱的懦弱行径表示强烈鄙视,或许还会因爱生恨,故意在缠绵悱恻时叫你的名字……”   “你够了!”樊落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这家伙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底线?   “皇上怎么可能相信我与你有染?”他无力地反驳。   “你不用隐瞒了。”聂不凡用理解的口吻说道,“皇上已经知道你只爱男子不爱女子的事实,不然也不会特意送你一本男子合欢图。”   “谁说我只爱男子?”樊落眯起眼,警觉地问道,“皇上之所以送我这么一本书,不会是你捣的鬼吧?”   “正是在下,不用太感谢我。”聂不凡毫无愧色,嘻笑道,“你虽然看着邪魅,其实还蛮纯情的。我在你府里逛了一圈,不但没有发现一名侍妾,而且连一些暧昧的传闻都没有。身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老男人,洁身自好到这种地步,也难怪连皇上都要为你下半身的性福操心了。”   聂不凡贼兮兮地低声道:“国师,老实说,你不会还是童男之身吧?”   “关卿何事?”樊落偏过头,深沉地望向窗外。   聂不凡耸耸肩,将手叠在脑后,轻快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已经不是童男了。”   这还用你说吗?樊落狂吼。   聂不凡偏头看向他,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其实你要摆脱我也简单,帮我想个全身而退的办法如何?”   “皇上对你不好吗?为何要离开?”   “比起皇家宠儿,我更想做山野之王。”聂不凡目光如水,笑意如波,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迷人的光彩。   樊落定定地望着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你会帮我吗?”他嚅嚅的声音在樊落听起来似在撒娇。   樊落有些移不开目光,静默不语。   聂不凡没有得到回答,倒没有失望,只是闭上眼睛,四肢舒展,摆了个更自在的姿势。   樊落兀自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卧榻上传来平缓的呼吸,聂不凡安然入睡,嘴角还挂着微笑。   樊落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嘴边划了划,他在睡梦中也是如此快乐吗?   随即,他像意识到什么一般,触电似地迅速将手收回来,脸色变换不定。   他这是怎么了?短短的相处,却仿佛认识了许久一般。这种亲近感是怎么回事?无论他如何无理取闹,自己除了有些不知所措之外,竟然完全没有真正地生气。   从小,他就因为这张带着几分邪气和风流的脸而引来不少人的骚扰和觊觎,若非家世不俗,恐怕早就被人当作了玩物。所以他习惯待人疏离,也不喜与人亲近。   但这家伙却让他破了例,直到刚才,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劲?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像朋友又像冤家,斗嘴逗趣,毫无芥蒂。   他终于有些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喜欢他。这家伙身上有一种能够特殊的魅力,跳脱而快乐,嚣张却不令人反感,随心所欲,心澄如镜。如果对象是他,即便是男子,似乎也并非是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樊落自嘲一笑,脸上再次透出那种与生俱来的惑人的邪魅。他弯身,将聂不凡抱起来,放到床上,又为他盖好被子。   注视了片刻,莫名地低叹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辗转反侧,了无睡意,脑中思绪纷杂,过了一会,竟鬼使神差地从箱底取出那本男男合欢图,挣扎了许久,颤抖地翻开了第一页——一扇全新的大门为他打开…… ☆、87 擒受之战(十一)   樊落顶着一对黑眼圈醒来,还没整理好受了一夜刺激的情绪,就听到下人来报:“韦公子准备出府游玩,是否要派人随行保护?”   “什么?他要出府?”樊落惊问,“他有没有说要去哪?”   “韦公子并未言明,只是说今天天气好,出去活动一下筋骨。”   活动一下筋骨?樊落嘴角抽了抽,吩咐道:“先拦住他,我马上就来。”   他迅速梳洗完毕,穿上便装赶到府门处。乍眼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聂不凡一身赤红长袍,静立在晨光中,衣边处的金色鳞纹隐隐流彩,宽带垂腰,流苏摇曳,长发半垂,勾勒出他俊俏的容貌。   如此张扬的一套服装,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种别样的魅力,如太阳般夺目,如牡丹般绚丽,却又不失雅致。   但是,他穿着这一身出去,是不是太显眼了?而且这套衣服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樊落问:“你的衣服从哪里来的?”   “这个?”聂不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笑吟吟道,“好看吗?是管家叔叔带我到旧物储藏室找的,那里都是你不要的东西,我就随便挑了。”   樊落用锐利的目光看向管家,管家忙低下头。   这套衣服是某个对他别有用心的人送给他的,一直被他当作一种侮辱束之高阁,想不到管家还没将它处理掉,现在又勾起了他不愉快的记忆。   “你若想出去,就换一套衣服。”樊落冷声道。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换掉!”樊落语气严厉。   聂不凡偏头看了他一会,随即摊手道:“好吧,你既然这么坚持。”   樊落表情缓和,正打算再说些安抚的话,就见聂不凡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开始宽衣解带,嘴里还说着:“你让我换的,所以你得负责再给我找一套好看的。”   喂,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脱啊!   樊落脸色阴郁,快步走上前,拉住聂不凡的手就朝自己的房间冲去。   “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樊落将聂不凡拉进卧室,打开衣柜示意道:“这些随便你挑!”   聂不凡抬眼望去,衣柜中全是颜色单一而不花俏的服装,衣料倒是很讲究,无一不是上品。   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樊落的身高,纠结道:“国师,你确实不是在寒碜我?你的衣服我能穿吗?”   樊落看着比他矮本个头的聂不凡,心情莫名地变好了。他勾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宽大一点未必不能穿。”   “你确定?”聂不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选了一件青灰色的衣服。   他也没有顾忌,直接就在床边换起来。   樊落斜靠在长椅上,默默地看着。   他褪下一身赤红,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衣领微敞,肌肤如玉,背部线条优美,随着手上的动作而起伏。   低垂的侧脸,微翘的睫毛,上扬的嘴唇,似乎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风情。   樊落脑中突然浮现昨夜在合欢图上看到的画面,交颈和眠,肢体缠绕,两男子之间也能尽享欢愉,只是其中一人的脸变成了他……   樊落捂住唇,呼吸有些急促,身体有些发热,心脏也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他一阵慌乱,忙转过头不敢再看聂不凡。   “国师,麻烦帮我系一下腰带。”聂不凡走过来,将手上长长的腰带递给樊落。   樊落接过来,见他张开双手,下巴微扬,一副等着服侍的模样。   他并未起身,就着坐姿绕过聂不凡的腰。聂不凡又靠近一步,方便他缠绕,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连呼吸声亦清晰可闻。   不经意低头,聂不凡发现樊落的耳朵竟然红了,他大感好玩,眼珠一转,恶作剧似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热气。   樊落身子一僵,猛地抬起头,正好与聂不凡四目相对,两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一起。   时间仿佛静止,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   “腰带系好了吗?”聂不凡小声问,打破了这份宁静。   “没有。”樊落眉目含情,魅色无边,嘴唇微微上翘,似在诱huo又似在邀请。   聂不凡认真看了半晌,突然严肃道:“国师,你有一双媚眼,实在不该暴殄天物,应该多出去逛逛,看天下有谁能抵挡得了你这样的凝视?”   “是吗?”樊落目光深沉,低着嗓音道,“至少,你就不受影响。”   聂不凡笑眼弯弯,回道:“因为我也很媚,看!”他将手指点在眼尾往上顶,顶出两条斜斜的眼线,看起来就像一只睡眼惺忪的猫。   樊落忍住笑意,逐渐恢复清明,迅速帮他系好腰带,起身拉开距离,说道:“行了,我们出门吧。”   “好。”聂不凡率先走出了房间,一脸朝气迎向晨光。   樊落伸手捂住胸口——刚才,他差点就吻上去了……   “想去哪里?”坐上马车,樊落问。   聂不凡豪气干云地回答:“晏舜最大的赌场。”   “驳回!”樊落毫不客气地否决。   “那就最大的戏院。”   “驳回。”人多嘴杂,乌烟瘴气。   “最大的画舫。”   “驳回。”登徒浪子太多。   “最大的澡堂!”聂不凡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了。   “驳回。”一群人赤身裸体共处一室,共用澡水,成何体统?   聂不凡不满地质问:“那你说,晏舜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去的?”   樊落回道:“茶楼,雅舍,棋室,书院,你选一个。”   聂不凡瘫软:“国师,你未免太无趣了!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学你一样吃喝嫖赌?免了。”   “咱们也可以不嫖不赌啊!”聂不凡搭住樊落的肩,又提议道,“不如去郊游踏青?”   “带你出门已经是极限,出城绝对不行。”樊落可没忘记这家伙正打算利用他跑路。   聂不凡躺倒在毯子上,哀嚎道:“你太不仁道了!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国师淡淡道,“既然你没主意,那就由我决定了。丘叔,去雅舍。”   车外一声吆喝,马车加速移动起来。   “雅舍是干嘛的?”聂不凡有气无力地问道。   “赏景,游湖,听曲,作画,写诗,下棋,钓鱼。”   原来就是一座综合型休闲会所。   雅舍位于城北一隅易于,环境清幽,景色宜人。   聂不凡随着樊落进入雅舍,立刻有长相清秀的童子相迎,将两人带进一座独立的院子。   跨进院子前,樊落的脚步顿了顿,视线朝某个方向扫了扫。从出门开始,就感觉有人在尾随。他心中明了,皇上肯定派了人在暗中保护聂不凡。   “今天雅舍来了些什么人?”樊落问侍童。   侍童恭敬道:“有鲁尚书家的兴源公子,翰林学士贺之书大人,以及几名新晋士子。”   樊落目光微沉,点头道:“知道了,去吧,这里没事了。”   侍童行礼而去。   这时,聂不凡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抓着一把铁签,兴奋道:“我们今天吃烧烤吧?先钓鱼,然后自己烧烤。”   樊落笑着点头。   两人各拿了一根鱼竿,走出院子,来到池塘边。   樊落喜静,钓鱼对他而言也是不错的消遣。只是他没想到聂不凡竟然也有安静的时候,虽然坐没坐相,但神态悠然,双眼半合,似乎很享受这种宁静。   他的心也跟着宁静了。   不过遗憾的是,两人运气不太好,钓了一上午也没钓上几条鱼。   樊落安慰道:“没事,待会让侍童给我们准备新鲜食材,一样可以烧烤。”   聂不凡倒没有沮丧,只是在湖面上四下扫视。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团黑影从水里冒出来,正是娃娃!   果然,只要他走到什么地方,他的鸡就会跟到什么地方,平时躲躲藏藏鬼鬼祟祟,但想找的时候绝对一找一个准。   聂不凡扬手喊道:“娃娃,弄几条大鱼上来。”   樊落疑惑地向湖中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什么东西潜入水中,荡开一圈涟漪。   “那是什么?”樊落问。   “我的好伙伴。”聂不凡得意道。   樊落挑眉,没有再问。  不过片刻,靠近岸边的水面上一阵翻腾,然后一条鱼被用力抛出来。   樊落下意识接住,入手滑腻,感觉很怪异。   “厉害,接得真准。”聂不凡将水桶提过来,赞道。   樊落忙将鱼丢进桶中,用另一只手拿出手巾,刚准备擦手,又有一条鱼朝他飞来,他下意识接住——两只手都湿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水里接二连三地往出冒鱼,像认准目标一般,全朝着樊落射去。聂不凡很自觉地退开几步,一边看国师大人施展空中抓鱼绝技,一边拍手助威。十来条鱼,一条不漏,全进了桶,飞洒的水珠溅了两人一身。一向优雅的樊落,狼狈之余,比之平常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活气。   聂不凡对水中招手道:“够了,够了。”   水面咕哝一声,露出一个湿答答的鸡头,冲聂不凡眨了眨眼,随即又隐没了。   樊落指着鸡头消失的地方,半晌说不出话来。刚才不是他眼花吧?那是鸡?一只会潜水抓鱼的鸡?   聂不凡将渔具收拾好,意气风发对樊落道:“走,烤鱼去!”   “哦。”樊落又看了看湖面,有些神思恍惚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有一只能战胜老虎的鸡在前,现在又出现一只会抓鱼的鸡也没什么好奇怪了吧?   两人刚离开不久,树后就探出一个人影,他朝两人离去方向看了看,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88 擒受之战(十二)   雅舍的奴仆将鱼清理好,并送上其他生肉、蔬菜和美酒,一切准备妥当,聂不凡和樊落两人只需要自己动手烧烤便可。   小火燃起,烤肉被烤嗞嗞作响,洒上各种佐料,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樊落翻着手里的鱼,目光却盯着一脸馋相的聂不凡。   “嗯。”聂不凡将烤熟的鱼放在鼻尖闻了闻,满意道,“好香,可以吃了。”   吹吹气,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一边烫舌一边海吃,吃得心满意足,粗食野物也被他吃成人间美味。   樊落忍不住微笑,胃口大开,也准备动手开吃。   正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国师大人,不知你也到了雅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樊落收敛笑意,目光冷邃。   聂不凡一边吃,一边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衣着华丽的男子不请自入朝这边走来。   为首一人年约三十四五,一身牙白锦绣长袍,金簪束发,手执玉扇,腰垂圆玉红绳结,脚踏流云靴,身材魁梧,长相俊则俊矣,就是眼睛有点小,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只有眉毛的奇特存在。   他身后的几人也穿得十分讲究,虽然没有无眼君风骚,但也不失名门贵胄特有的“骄”气。   “咦?这不是韦侍书吗?”无眼君笑得很亲切,“当日在围场,侍书三言两语便令希图国使者折服的事迹早已传遍朝野,如今有缘得见,果然俊雅脱俗,气度不凡。”   聂不凡就不懂了,他是怎么看出一身油渍的他“俊雅脱俗,气度不凡”的?   “鲁公子,今日本官与韦侍书小聚,不希望有人打扰,还请你自便。”樊落语气冷淡地逐客。   “出来游玩何必如此拘谨呢?人多不是更热闹吗?”无眼君完全无视樊落的疏离,自顾自地落座,其余人迟疑了一会,在无眼君的示意下,只得坐下。   樊落将手上的食物放下,正要起身离座,聂不凡搭住他的手臂,止住他的动作,小声道:“要走也是他们走,哪里轮到   吐出一根鱼骨头,聂不凡直直地望着他们。他暗自嘀咕,明明看不到这位无眼君的眼神,却感觉他的视线一直粘在樊落身上,透着几分邪色和不怀好意。难怪樊落不喜欢他,企图不要太明显啊!   无眼君见两人这个模样,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吩咐奴仆加菜,盘盘碟碟很快就将一张不大的桌子占满了。   “大家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吃。”无眼君大方地招呼,似乎完全将这当作自己的主场了。   其余人纷纷捧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无眼君拿起酒壶帮聂不凡和樊落斟满酒,举起酒杯道:“难得同桌而食,在下先干为敬。”   樊落冷哼一声,聂不凡继续吃鱼。   无眼君放下酒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边去端肉脯。   聂不凡手一伸,准确地插住盘子里的肉脯,然后朝远处一扔,接着就见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飞出去的肉脯瞬间消失无踪。   其余人都没有注意这一幕,只有樊落不经意瞥见。   “韦侍书,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眼君脸色微变。他可以不在意樊落的冷淡,但身边这位不过是个没有品阶的小小侍书,就算有圣宠,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凭什么如此明目张胆的找茬?   聂不凡很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抽。”   手抽?手抽能抽得如此有轨迹?   无眼君嘴角抖动了几下,瞥了樊落一眼,忍下这口气,伸手去拿另一盘肉脯。   谁知聂不凡又故技重施,在他取用之前,先一步将肉块甩了出去。   无眼君一拍桌,怒道:“韦小宝,别以为我对你客客气气,你就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樊落闻言,目光凌厉如冰刀般地射向他。   无眼君一颤,底气弱了几分,但很快又傲气道:“国师大人,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国师兄,我们请了客吗?”聂不凡问道。   “没有。”樊落很肯定地回答。   于是聂不凡又转向无眼君,用很清楚明了的眼神看着他。   无眼君的脸色红黑交叠。   聂不凡暗想:原来这人的脸皮厚度还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比起他来差远了。   无眼君狠声道:“今天我非得让你们陪酒不可,我还不信了,事后有谁敢找我的麻烦!”   他手一扬,示意其余人过来助威。   聂不凡和樊落被几人围了起来。   无眼君拿起酒壶和酒杯,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邪笑道:“接下来,我让你谁喝谁就得喝!”   聂不凡软软地靠在樊落身上,对无眼君说:“你们这是想仗着人多强行施暴吗?”   无眼君得意道:“你要这么理解也行。若是现在给我赔罪,然后乖乖陪我喝几杯酒,我就不计较你们之前的无礼。”   “若我们不答应呢?”聂不凡懒懒问。   “那就别怪我用点非常手段。”无眼君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脸上露出极其猥琐的表情。   周围众人也发出了然于胸的笑声。   聂不凡悲悯地望着他们,叹道:“唉,看来今天不能善了了,待会挣扎起来,允许求救吗?”   “哈哈,在雅舍,谁敢管我们的事?你尽管求救。”   “好吧,我明白了。”聂不凡拿着筷子敲了敲,对着他们身后喊道,“伙计们,可以上了!”   无眼君等人下意识回头,立刻看到一大片鸡成合围之势出现在他们身后,有的站着,有的卧着,有的吊在树上,有的藏在土里,行动无声无息,细小的鸡眼中冒出精锐的光芒,杀气腾腾。   “咯咯!”为首的花姑娘一声令下,所有鸡都飞腾起来,朝着无眼君等人铺天盖地地扑来。   “啊……啊……”一阵阵尖叫相继传来。   无眼君等人四散逃窜,但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会受到攻击,抓、挠、咬、啄、扒、踩等各种招式全都在他们身上得到演练。   几名翩翩公子很快被蹂躏得不成人形。   聂不凡在一片鸡毛中,闲闲道:“别说我不近人情,我允许你们求救。”   “救……救命!”几人终于受不了,出声喊叫。   “嘿嘿。”聂不凡又道,“尽管叫,在雅舍,谁敢管我们的事?”   樊落噗地一声笑出来,暗道这家伙实在太损了。看着几人狼狈的样子,刚才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随时都能保持愉快的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聂不凡循声望去,只见李翊、王诗禅以及卫頔三人先后走进来。   咦?他们居然会碰到一块。聂不凡暗自稀奇。   “李公子,卫盟主,救命!”无眼君见到他们,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朝他们跑去。   李王卫三人同时闪身,理也没理他,绕过混乱的鸡群,径直朝聂不凡走去。   聂不凡又敲了敲碗,招呼道:“好了好了,小惩大诫,今天就绕过他们。大家辛苦了,过来一起开餐吧。”   鸡群咯咯咯几声,慢慢停止攻击,一只接一只地走过来,路过几人时还不是补上几爪。   很快,聂不凡和樊落周围都被鸡群占据了,李翊等人只能被挤到外围。   “卫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无眼君捂着青紫的脸,愤怒道,“韦小宝仗着有皇上撑腰,竟然公然欺辱士子,实在是不可饶恕!”   卫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伤他。”   无眼君睁大眼睛——这回聂不凡总算看到了他的眼珠,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又看向李翊和王诗禅道:“李兄,王兄,同为名门之后,难道被一个无名小卒欺辱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李翊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用脚将鸡拨开,不客气地挤到聂不凡身边坐下,引得好些鸡不满地往他身上堆。   王诗禅倒是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弥勒佛似的笑道:“鲁公子,退一步海阔天空,太过执着容易引发心魔。”   他已经心魔了!无眼君心里在滴泪啊,怎么一个两个都维护那个小子?   努力睁开那双一线天般的眼睛,看到聂不凡熟络地跟几人打招呼,他顿悟了,原来这个看起来没啥身份的家伙,才是真正不能惹的存在。   他这个亏算是白吃了。   无眼君带着一颗受创的心,一瘸一拐地领着他的同伙离开这个院子,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   “你们怎么来了?”聂不凡一边将桌子上鸡弄下来,一边问道。   “听说你在这,便过来了。”李翊回道。   “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起?”聂不凡从一只鸡爪下夺过一盘蔬菜,又问。   望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几人沉着地表示还没吃。   聂不凡立刻欢迎道:“正好,一起吃吧,我和国师都没吃。”   这怎么吃?   在众鸡环伺下,几人尽量保持风度,端坐如山,没有表现出丝毫异状。   他们暗自决定,如果聂不凡吃,他们也要陪着面不改色地吃,不能在其余人面前丢份。   几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战意盎然,各自做好了与鸡同食的准备。   这时,聂不凡突然站起来,冲几人道:“走,我们另外点餐,去屋里吃。”   聂不凡朝屋里走了几步,见几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奇怪道:“怎么不走?难道你们想和它们一块吃?虽然我不介意你们培养感情,但这么吃,是不是太粗狂了一点?”   几人表情僵硬,暗自暴躁,尼玛他们刚刚思想建设了半天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很暴露智商好吗?   很快收拾好心情,他们装作没事人一般,各自拍拍鸡毛,往屋里走去。 ☆、89 擒受之战(十三)   饭后,王诗禅拉着樊落去下棋,留下卫李两人和聂不凡大眼瞪小眼。   聂不凡认真地看了他们半晌,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翊和卫頔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他们一个想将聂不凡带回鸡窝村,一个想将他收为己有,虽然表现形式相似,但终极目的却完全不同,基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这回好不容易等到聂不凡自己跑出宫,以为有机可乘,却没想到障碍重重。在这样的情况下,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李翊对卫頔的戒心很重,卫頔又何尝不是?   “我难得出来一趟,可不是为了陪你们练眼力。”聂不凡站起来朝外走去。   卫李两人同声问:“你去哪?”   “四处逛逛。”话音一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两人连忙跟上。   聂不凡沿着长廊一路行来,兴致盎然地欣赏周围的景致。   路过一间木质楼阁时,一名白衣侍童躬身相迎:“公子,需要推拿吗?”   推拿?聂不凡眼睛一亮,跟着侍童进了阁楼。阁楼内布置简洁,分为好几个隔间,每一间都放置了一张木床,几案,屏风,香炉以及几套梳洗用具。   阁楼之后是温泉,水雾缭绕,泉声潺潺,仿若仙境。   “公子,小婢帮您宽衣。”一名娇美的侍女迎上来,姿容婉约。   聂不凡张开双手,等着侍女服侍,谁知一个人影上前挡住,冷声将侍女打发了。   “盟主大叔,干嘛赶走人家?”聂不凡敲了敲自己的胳膊,又捏了捏自己的腰,表示,“我浑身酸痛,正好需要推拿。”   卫頔盯着他道:“我也学过推拿之术,我可以代劳。”   “不,不,不。”聂不凡连忙拒绝道,“你力气太大,我这身脆弱的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还是找那几位美女姐姐服务安全点。”   “我倒要看看谁敢碰你?”卫頔语气阴冷,气场大开,吓得帘外的侍女一阵哆嗦。   聂不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以大欺小,敢亲切点不?”   卫頔瞪他。   聂不凡转身拉住一言未发的李翊,说道:“别理他,我们一起去推拿。”   李翊却站得四平八稳,一动不动,片刻才出声道:“我也不希望那些女人碰你。”   以这家伙的尿性,要是因为女人的抚慰和温柔而动摇了基性,从此男女不忌,那该是怎样的一场灾难?他可没什么节操可言,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发生,所以要将一切可能都扼杀在土壤中,连芽都不能萌!   卫頔疑惑地看向李翊,感觉他对聂不凡的态度很不寻常。他知道聂不凡与张家那小子有关系,如今更是搭上了皇上。不止他,王诗禅的表现也有问题。难道觊觎这家伙的人,远远不止一两个?   卫頔有点阴郁了。   聂不凡听李翊也反对,很是不满,直接滚到床上,踢掉鞋子,四仰八叉道:“你们不推就不要在这碍事,我会发火的。”   卫李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前一后堵在门口,像两尊门神似的。   有他们俩在,果然没人敢进来找倒霉。   聂不凡怒了,从床上跳下来就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卫李两人惊悚地问。   “裸奔!”   两人身形一闪,迅速将他制住。   聂不凡夹在两尊大神之间,毫不退缩道:“有本事就一直抓着我。只要给我一点空隙,我就裸奔。”   “裸奔很好玩吗?”卫頔咬牙切齿。   李翊也道:“别胡闹,袒胸露乳地给别人看,吃亏的是你自己。”   “你们放心,我会留下底裤的。”聂不凡认真道。   你的节操也就剩下那条底裤了!卫李两人忿恨地腹诽。   “跟我走!”卫頔忍无可忍,手上用力,“去东晟上府,皇上不来要人,你就老实给我待着。”   李翊盯着卫頔,冰冷道:“卫盟主,强人所难可不是君子所为。不凡的去留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你是他什么人?”卫頔讥讽道,“有什么资格为他说话?”   李翊勾住聂不凡的腰,将他拉进怀中,一脸冷傲:“你觉得我是他什么人?”   卫頔眼中怒焰狂炙,运起内劲,又将聂不凡强行拉到自己这边,怒声道:“不管你以前是他什么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接近他。”   “可笑,我想做什么还需要得到你的首肯吗?”李翊不甘示弱,冷眼直视,“别以为你是武林至尊我就会怕你。”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战,内力自行运转,以聂不凡为导体,如野蜂般狂舞。   于是,聂不凡悲剧了。身体又麻又痒又痛,血液沸腾,就像一只正在遭受蹂躏的充气娃娃,各种凌乱。   他悲壮地大吼:“你们够了!我快被你们弄死了!”   他们这才发现不妙,连忙收力。   聂不凡腿脚发软,只能靠两人的支撑才能站稳。   他怒道:“有武功了不起吗?有内力很得意吗?如果我也有武功有内力,非把你们打成一团糊状,揉成一块面饼,拧成一根麻花不可!”   卫李两人同汗,一人拍背,一人摸头,以示安抚。   “哼!”聂不凡像拔鸡毛一般将他们的手拔开,趾高气昂道,“现在示好已经来不及了,我很生气,并且打算继续生气下去,几天之内你们都不要接近我,否则别怪我放鸡!”   话音刚落,窗外很配合地响起一声鸡叫。   “呃,刚才是我们太冲动了。”李翊低声道。   卫頔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但眼中却隐晦地透着歉意。   “你们当然冲动,浑身上下都冲动!”聂不凡继续发飙,“不就是个聂不凡吗?想用就拿去,有没什么好争的?费力不讨好。用完之后还得保养,操作失误还得修理,出现损伤还得治疗,情绪失控还得安抚,更重要的是,吃下去还得给我吐出来!这么墨迹,你们就不觉得麻烦吗?”   两人无语,你究竟当自己是什么样的奇特存在?   “听我一句劝,放开胸怀,和睦相处,未来是美好的,基途是光明的。”聂不凡拍了拍他们肩膀,一脸神圣。   “……”为什么有种被教化的感觉?这世界是不是太和谐了?   “好了,言尽于此,你们走吧。”聂不凡一指门外,目光悠远。   两人下意识准备转身,又听聂不凡说一句:“我要推拿了。”   “……”原来你一直惦记着这个!刚才那番神奇言论其实都是为了推拿做铺垫吧!   他们算是明白了,聂不凡执着起来,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光凭一张嘴能化神奇为腐朽,颠倒所有人的世界观。   于是,卫頔和李翊妥协了,不情不愿地放了两名侍女进来为聂不凡推拿。   看着某人半裸着上身,在侍女芊芊玉手的抚摸下露出一脸享受荡漾的表情,他们就有种便秘般的憋闷感。   可怜的侍女,在四道凶神恶煞的目光中颤栗不止,心力交瘁。这大概是她们最痛苦最难熬的一次推拿经历。   不过一会,聂不凡在享受中安然睡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丝毫没在意身后那两只存在感过剩的活物。   卫頔手一挥,将侍女打发了,为聂不凡拉好衣服,盖上毯子,然后对李翊道:“出来,我有些事要问你。”  他甩开衣袖,率先走出阁楼。   李翊看了看聂不凡,也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刚离开不久,王诗禅轻身而入,樊落就在他身后。   王诗禅坐在床边,摸了摸聂不凡的头,目光如水,然后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完全没有顾忌樊落的存在。   樊落震惊地望着他,心底掀起一阵巨浪。   素来清心寡欲的王诗禅竟然也动了情?对象还是一名男子,他为何能将这种爱意表现得如此自然?   樊落对感情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他们几人之间的暧昧。他缓缓将目光落在聂不凡脸上,眉宇安然,笑意透心,彷如稚子……也难怪,难怪会让他们忍不住想靠近,想拥有。   世俗凡尘,纷纷扰扰,谁能像他这般洒脱?谁能像他这般纯粹?   樊落缓步走过来,坐在床的另一边,静静地凝视。   “你没有什么要问吗?”王诗禅突然开口道。   “没有。”樊落垂目,声音平和。   王诗禅望着他,目光中有几分了然。   这时,聂不凡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一眼看到王诗禅,脸上马上露出笑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响吻。随即转身,也没仔细看另一边是谁,抱着对方又是一吻。   樊落身体一僵,盯着聂不凡的唇,愣愣出神。   王诗禅轻叹一声,将聂不凡抱过来,拍了拍他的额头。   聂不凡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满道:“干嘛拍我?我额头可是很矜贵的,拍一下少说要收10文钱。”   王诗禅笑道:“那我再多拍几下,凑够10两给你做私房钱。”   聂不凡连忙捂住自己的额头:“谢了,钱我有的是,不需要牺牲我的额头。”   王诗禅笑了笑,看向樊落。   聂不凡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樊落正用一种深沉而复杂的目光望着他。   这眼神,都快滴出油了,腻得怪渗人的。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聂不凡这家伙,完全将刚才亲过人家的事情忘记了…… ☆、90 擒受之战(十四)   在雅舍玩了一天,聂不凡依然跟着樊落回府,暗处有皇帝的侍卫随护,卫頔等人根本没机会抢人。   聂不凡坐在马车上欢快地朝目送他离开的几人挥手,除了卫頔的眼神有些吓人之外,其余人都回以微笑,至于微笑背后是怎样的心酸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在国师府待了两天,仗着有樊落的纵容,聂不凡领着他的鸡将国师府中上下祸害了个遍,鸡群已经将这里当作除了皇宫、围场之外的另一个根据地。草丛中,树杈间,墙角边,房檐上,时不时能发现新筑起的鸡窝。池塘中的观赏鱼也倒了八辈子血霉,几乎被彻底扫荡。   若在以前,樊落早就忍无可忍地将人打包丢回皇宫了,但经过那一吻之后,有些东西似乎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想回避都无能为力。   直到第三天,皇帝终于下旨来要人了,他怀疑自己不下旨,某人根本没打算再回宫。   这段时间他除了处理国事之外,还要花心思抓捕当日下毒的凶手。多亏樊落和太医院的人及时查出了毒药的出处,从而让他们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与丽妃暗通款曲的男人身上。起因便是朙皇下旨将丽妃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虽然没有处死丽妃,却将她永远幽禁。此事引发了那个男人的怨恨,决定来个鱼死网破,可惜因为聂不凡横插一脚,使得他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下手,最终走上绝路。   聂不凡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也没有兴趣知道。人世间的黑暗无止无尽,活得太明白不如做一个潇洒的糊涂者。   樊落带着聂不凡应召进宫,朙皇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你还真是乐不思蜀了,朕不召你,你就不知道回是不是?”   聂不凡无视他的不满,笑眯眯道:“皇上,听说你英明神武地将坏人抓到了。”   朙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么说来,当初我被人当作替罪羊的误会也彻底澄清了?”聂不凡又道。   朙皇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聂不凡笑得很灿烂:“既然澄清了,小宝是不是也该离宫了?”   “离宫?”朙皇正色道,“朕何时说过事情解决就让你离宫?朕已经决定,正式封你做朕的侍书。”   聂不凡迟疑了一会,像很不好意思似的说道:“皇上,小宝要交代一件事。”   “其实小宝只是个不识字的小白丁,侍书这种高端职位,实在不适合我,就算给个太监做也有点‘多余’,所以希望皇上能人尽其用,该养鸡的养鸡,该放风的放风,各司其职,天下方可大同。”   朙皇嘴角有些抽搐,沉默半晌才道:“你放心,朕一定会‘人尽其用’,把你留在宫中自然有你的位置。你爱养鸡就养鸡,想出去放放风也随意,朕不会太拘着你。”   聂不凡满脸忧郁,看了看樊落,又看了看朙皇,突然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道:“皇上,我还有一件事要交代。”   “说。”怎么就那么多事要交代呢?给你做个侍书可真够不容易的!   聂不凡深呼一口气,捂着胸口道:“小宝心有所属,打算放下一切,与他长相厮守。”   朙皇目光一厉,而樊落莫名地感觉不妙。   果然,聂不凡转头凝视他,深情道:“我和国师互生爱慕,心迹明了,只待离开皇宫就定下终生。皇上,情之所钟,无可奈何请您务必成全。”   朙皇眯着眼,心里并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和樊落一起长大,太了解樊落的为人。一个清冷寡欲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动情?当初他送他男子合欢图也是捉弄的成份巨多,并非真的认为他会爱上男子。以樊落自持的性格,也断不会跨出那一步。   樊落斜眼看向聂不凡,这家伙之前说要让他背黑锅,还真是言出必行,让他背了个彻底。   “国师,你怎么说?”朙皇随意问道。   谁知樊落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正如小宝所言,微臣确实对他动了情,若皇上能成全,微臣愿意立刻辞去国师一职,从此隐迹乡野。”   朙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聂不凡则给了他一个“很上道”的眼神。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朙皇静静地打量两人,见他们互相对视,似乎真有奸情。   他哼笑一声:“你们要如何让朕相信你们的关系?仅凭几句空口白话?”   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太多顾忌,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人抢得走。但樊落是他的知己好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如果他看上的是别的人,就算是后宫嫔妃,他都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将人送给他。   只有小宝,他舍不得。他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是假戏,还是真情。   “那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樊落问道。   “朕给你们一次机会,就在皇宫欢爱一场。”朙皇说得有些不怀好意。   国师惊诧:“什么?”   朙皇又补充一句:“当着朕的面。”   聂不凡立刻道:“皇上,国师这么腼腆的人,当着你的面怎么可能做得了?”   重点不是这个吧?樊落纠结地看向他。   “哦?”朙皇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不当着朕的面就能做?”   “有何不可?”聂不凡坦荡荡地应道。   樊落有种捂脸的冲动,恨不得撬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物质。   “好。”朙皇忍住气,大声道,“来人,摆驾广延殿。”   一行人气氛古怪地来到广延殿。   朙皇冲着殿中那张大床扬了扬下颌,说道:“这里如何?”   樊落面无表情,聂不凡却是兴致盎然地四下打量,然后点头表示:“不错。”   “那么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朙皇阴恻恻地说道,“可别让朕失望。”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甩袖而去。   聂不凡扑到床上滚了几圈,偏头看向木头人一样的国师,拍拍床沿道:“过来啊。”   樊落机械似地走过去,正襟危坐。   聂不凡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猜皇上会躲在哪个角落偷看?”   这还真是个考验智商的问题。   樊落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问道:“为何要答应皇上的提议?”   “长痛不如短痛,及早了断免除后患。”   他觉得这样后患更多。樊落无语望天。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樊落回头一看,发现聂不凡竟然已经在开始宽衣解带。   “你……”不会真的要做吧?   “戏要做全,不能让皇上看了笑话。”聂不凡边脱边说,“你也别傻坐着了,动作快点。”   樊落迟疑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带,心脏正在不规则地跳动。   突然,背后一重,聂不凡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来帮你。”   将他压倒,只着单衣的聂不凡伸出他那双不规矩的贼手开始惨无人道地摧花。   樊落的官服很快被他扯得七零八落,落出大片肌肤,长发披散,眼媚唇嫣,美丽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不过聂村长的审美观一向离奇,再美的人在他眼中也与禽兽无异,秉持着色即是空的理念,他无比真诚地说道:“国师,我要下嘴了,忍着点。”   这是将他当人肉大餐吗?樊落心中纠结,身体却不排斥他的碰触。   聂不凡俯下身,缓缓靠近,长发垂落,如羽毛轻拂。樊落目光凝水,神色专注。   突然,他一把掀起被子,将两人覆盖。   聂不凡只感觉眼前一黑,然后被人用力抱住,随即两唇相贴,炽舌交舞。   被子中,空气稀薄,两人的呼吸灼热,肌肤摩挲,心跳声好像被放大,世界却变得很小。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樊落心中明了,不舍地放开聂不凡的唇。   随即,被子被人猛地掀开,朙皇那张阴沉发黑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聂不凡的红唇微肿,目光迷离,一副请君采摘的模样。   朙皇怒气勃发,看也没看樊落一眼,抱起聂不凡就冲出了广延殿。   樊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忧郁而深沉。   朙皇一把将聂不凡丢在龙床上,怒道:“你还真敢做!”   聂不凡拽着被子,嘀咕道:“不是还没做吗?”   “你说什么?”朙皇压住他,阴j□j,“韦小宝,你给朕记住,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朕的人,不许再勾三搭四。”   “我怎么就三搭四了?”聂不凡坚定道,“我喜欢国师,不如您开开恩,给我一个从一而终的机会?”   朙皇咬牙切齿:“朕有哪里比不上国师?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貌美如花。”聂不凡回答得既快速且明确。   “……”朙皇无话可说,单论相貌,他确实不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理由很强大。   “天下长相俊美的人多得是,难道你见一个爱一个吗?”朙皇不相信仅凭这一点就能掳获这家伙的心,他又问道,“除了相貌之外,你还喜欢他什么?”   “洁身自好。”聂不凡回答。   “……”再次秒杀。若论全世界最不洁的人种,帝王绝对排名第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要体力够,一夜御几女都没人管。可谓享尽齐人之福,拱了无数棵好白菜。   朙皇犹不死心,非要找到一个足以完胜他的理由不可。   他再问:“除了貌美和洁身自好之外,你还喜欢他什么?”   “心甘情愿让我压。”   “……”好吧,跟他较真你就输了。朙皇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聂不凡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追问。显然,某人准备了一大堆褒扬之词,随时等着打击他。   朙皇终于不再自找罪受,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将他做到死!   掀开衣袍,直接提刀上阵,不给聂不凡反抗的机会,一穿入底。   朙皇沙哑道:“小宝,留在朕身边吧,朕会一直疼爱你的。”   “不,不要……”聂不凡挣扎。   “不要也不行。”朙皇动作幅度加大,强硬道,“天下没有人敢违抗朕的命令。”   聂不凡一口咬住朙皇的一个乳头。   “啊,该死。”朙皇痛叫一声,捏住他的下颌,狠狠堵住他的唇。另一只手将他的腿高高抬起,用力撞击,彻底将他占有。   “唔……啊……”   偌大的寝宫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罗帐轻拂,掩不住一室春色…… ☆、91 擒受之战(十五)   “韦侍书,你究竟在找什么?”太监见聂不凡从起床开始就在寝宫到处折腾,现在竟然连床底都爬,终于忍不住问。   聂不凡没有回答,站起身,在寝宫中来回踱步,表情纠结。   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问安声,朙皇阔步而入。   聂不凡一见到他就扑过去,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哈,小宝,今天何以如此热情?”朙皇将他揽入怀中,脸上满是笑意。   聂不凡盯着他看了半晌,严肃地问:“我的牌牌呢?”   “什么牌牌?”朙皇挑眉。   “诏御令。”聂不凡怀疑道,“昨天明明还在,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哦?”朙皇沉声道,“谁如此大胆,连你的诏御令也敢偷!”   聂不凡暗自鄙视:你就装吧!在你的地盘,谁敢动你的东西?   退开几步,聂不凡幽幽道:“皇上,赏出去的东西又偷偷收回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小宝说什么呢?朕怎会做这种事情?”朙皇抵死不认,“若不是被偷了,就一定是你不小心掉在哪里了。回头朕帮你找,找到就给你。”   聂不凡道:“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会找到的。”朙皇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那我现在想出宫怎么办?”他又问。   “才刚回来又想出宫?”朙皇不动声色地问,“宫外有那么好玩吗?”   “当然。”聂不凡肯定地点头。   朙皇顿了顿,说道:“行,过几天,朕亲自带你出宫游玩。”   听他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再将诏御令还给他了,但是他不给,他自己不会拿吗?   想到这里,聂不凡淡定了。   他搭住朙皇的肩膀,正色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千万不要因为小宝耽误了国事。出宫的事,我自己办就行了。”   朙皇没想到聂不凡所谓的“自己办”,就是直接落跑。   他没有意识到某人的战斗鸡有多么的神通广大,别说偷一块令牌,就是守备森严的国库都阻止不了它们祸祸的脚步。在不久之后,皇帝或许真的会发现国库神奇地丢失了不少宝贝……   第二天,聂不凡顺利拿到了悟空从御书房偷来的诏御令,他立刻让大器给张君实送了封信,信上画了一辆扭曲的马车,并附上时间和汇合地点,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张君实在这之前将马车准备好。这回聂不凡真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很快,张君实回信了,他在信上画了一艘船,船上有明确标记,时间不变,约定的地点改在了城外的水埠。   聂不凡感觉时机成熟,便趁着朙皇早朝时,手执诏御令,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皇宫。   离开后,他并没有立刻赶往约定地点,而是先绕道钻进了一个隐秘的小巷,不过一会,小巷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是各种翅膀的扑腾声。   待一切平静,聂不凡换了一身衣服,戴着一顶斗笠,从容地走出巷道,朝水埠走去。   巷道深处,一名暗卫趴在地上,衣服残破,身上满是惨遭蹂躏的痕迹……   水埠边停靠着数十艘商船货船,商人旅客往来穿梭,买卖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聂不凡仔细辨认标记,不多时便确定了目标。那是一艘小型货船,船首形似鸟嘴,船身以黑为漆,内部以红黄为主,从外型看,与其他船只并无不同。   聂不凡跟着搬运工一起上了船,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熟悉的人影。他暗自纳闷,以张君实的性格,就算不能亲自来接应,也会派人联系他,不可能一点交代都没有,就让他自己待在船上。   他钻进船舱,一间间查看。此时,船上大部分都在甲板上忙碌着,没人留意他这个外来者的动向。   聂不凡搜索无果,干脆把心一放,随便找了间船舱猫着,反正已经上船,接下来只要等张三的人来找他就行了。   不过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吆喝,随即船身轻微震动,似乎要开船了。   聂不凡透过小窗口往外看去,船只渐行渐远,岸边的人影也变得模糊。这条河道并非主河道,只有小型船只能够通行,但是进入主河道之后,视线便开阔了。   聂不凡将小猴子往空中抛了几下,满脸兴奋——终于要回村!   他却不知道,这艘船根本不是张君实为他准备的船只,两者只是标识相似,目的地却完全不同。   另一边,张君实一直在船上耐心地等着,但是直到午后都不见人影。他心知不妙,派人去查探消息,却得知皇帝派出了大量侍卫出宫寻人,可见某人确实已经离开了皇宫,就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难道迷路了?   张君实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大器的鸟影,其他鸡也好像集体失踪了,连根鸡毛都找不到,真是鸡到用时方恨少!   等到傍晚,他终于放弃,并无比痛心地确认——某人又出妖蛾子了。是不是非得拿根绳子拴住他才能确保天下太平?   几名苦逼的攻君再次聚首,相顾泪流。   朙皇得知聂不凡落跑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樊落,谁知派出去传召的人却回来告之,国师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朙皇黑着脸,暗自思忖:难道他们私奔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不由得暴怒!   那家伙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诏御令,然后撺掇着樊落与他私奔?而樊落为了他居然也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朙皇绷着脸,拳头握得死紧,极力否认自己的猜想。   他派出大量侍卫开始全城搜捕,敢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逃跑,就得有被终身j□j的觉悟!   事实上,樊落的离开只是偶然。他原本正在陪同几名使者参观晏舜城,一路走到水埠,不经意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戴着斗笠,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眼见他上了船,樊落想也没想,找了个借口脱身,迅速朝那艘船走去。   这是一艘私人货船,并不允许外人进入。但是樊落一看船身上的标识就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谁,他拿出身份印鉴,小费了一番周折就顺利上了船。   此时,聂不凡正躺在床上用手指和悟空玩拔河,周围还有一群鸡围观,以飞鸡和水鸡为主,其他陆地鸡则另外找路回村。   悟空拽着绳子死命往后拔,聂不凡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缠着绳子,屹然不动。   最后,悟空累趴下了。   “哈哈哈。”聂不凡仰头大笑三声,得意道,“小样,多练几年再来和本村张比吧!”   你丫拔河赢了一只不过巴掌大的小猴子,有什么可骄傲的!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不待聂不凡招呼,外面的人已经开门而入。   “咦?国师?”聂不凡睁大眼睛,指着他道,“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樊落随手带上门,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想去哪?”   “当然是回家。”聂不凡毫不犹豫地回答?   “回家?”樊落挑眉道,“你认识岐屿岛的人?”   “岐屿岛?”聂不凡一脸茫然,这个地名似乎有点耳熟。   樊落奇怪道:“你不知道岐屿岛?那为何会上他们的船?”   “咦?”聂不凡惊奇了,“这艘船是岐屿岛的?”   他想起来了,泰白曾说过他是岐屿岛的少岛主。难道张三和泰白合谋了?   樊落点头,又问:“你家乡在何处?岐屿岛吗?”   虽然如此问,但他一点都不相信聂不凡是岐屿人。岐屿人很好辨认,肤色偏黑,服饰颇具异域色彩,水性极佳,身上还带着海水的藻气。   聂不凡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我住在东南边一座小城。”   “东南边?”樊落平静道,“这艘船正向着西南方行驶,进入主河道之后,会与主船汇合,然后顺流而下,直入大海。”   “直入大海?”聂不凡猛地坐起来,将正往他身上爬的小猴子摔了四脚朝天。   “你事先不知道?”樊落背手凝视他。   聂不凡望天,沉思片刻,随即一把抱住樊落的腰,腆笑道:“国师,陪我去岛上玩几天如何?”   樊落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从宫里偷跑出来,皇上一定会震怒,你让我如何向他交代?”   “还交代什么?”聂不凡笑得阳光灿烂,“我们不久前才宣称相爱,现在又一起失踪,以皇上的智商,怎么会猜不到我们有j□j?过段时间再给他送一张我们私定终身的喜帖,让他知道大局已定无力回天,就此死了这条捉基的心。我们就皆大欢喜了。”   你确定你不是在火上浇油,将他往死里整吗?   樊落无语。   “反正我是不会回宫了。”聂不凡嘿嘿道,“你要是不同意,或者悄悄给他通风报信,我就将你抓回去做压寨夫人,造成既定事实,让你痛哭失‘身’,叫屈无门。”   樊落默然地望着他,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聂不凡扒上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而且还保证最后让你功成身退,永垂不朽。”   后面那个词就不用了,谢谢。   樊落眼中光芒微闪,伸手扶住他的腰,低声道:“其实,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让我痛哭失‘身’,‘攻’成身退。”   自从那日离宫后,他就无法制止心底勃发的渴望,甚至还做了一场春梦,梦中的他媚色无双,妖娆动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脑中自动浮现曾经在合欢图上看到的画面,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表情都令人沉迷。   樊落明白,他确实对他动了心。但他是皇上的人,深居宫中,奢望不得。   如今却是不同,他逃出皇宫,又恰巧被他遇到,这不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吗?   樊落并不担心皇上迁怒于他的家族,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为小情而误大事。   他只能对皇上说声抱歉了,这只祸害,他要接收了。 ☆、92 擒获之战(十六)   “什么?那家伙上了去岐屿岛的船?”张君实拿着大器送来的信,一脸震惊。   “什么?他上了去岐屿岛的船?”与其余人的反应相反,泰白的嘴角以可疑的角度上扬。   李翊将他扛开,一把夺过张君实手上的信件,扫了扫那几行鸡爪文,双眼飙火。      张君实缓了缓气,对泰白说道:“泰白兄,看来必须麻烦你了。”   “麻烦我什么?”泰白望天。   “麻烦你写信拦下贵岛的船,协助我们接人。若你能召用那艘船,直接送他回村,我们必然感激不尽。”说着,张君实从书桌上取来笔墨纸砚,摊开放平,笑眯眯地示意他动笔。   泰白游移道:“这个不太好办吧。我虽然是岐屿岛的少岛主,但岛上的生意向来是我爹和我二叔打理,我不好插手。”   李翊斜眼刮了他一下,冷冷道:“或许把你当人质交换更有效果。”   泰白的脸难得发了会白,看了看冷面神一般的李翊,又看了看笑面虎一般的张君实,身后还有一个幽灵般的王诗禅,他终于妥协了,提起笔,唉声叹气地写下调令,盖上家族印鉴。      泰白在信中要求商船停靠在泾阳港,让船上的“客人”上岸,同时还特别提出要好好照顾他。   张君实认真地看了一会,说道:“光有这封信还不行,必须有人去接应,否则谁知道一上岸,他又会跑到哪里去?”   其余人心有戚戚然地点头。   李翊皱眉道:“我们都在卫頔的监视下,很难脱身。”   “我和你或许不行,但是王兄一定可以。”张君实和李翊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原本王诗禅站立的角落此时已经没有人影。      此时,聂不凡正站在船头,张开双臂,享受冷飕飕的海风,头发如抽风一般在气流中凌乱,顶着船员惊悚的目光中,他大发感叹:“风啊,来得更猛烈些吧!”   还更猛烈些?海上行船最怕的就是大风暴好吗?      聂不凡被海风吹得嘴唇发紫,还要在船头摆造型,连同他的鸡也一起抽风,竖着鸡毛在风中坚挺着。   国师大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勾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拖进船舱,塞进被子,裹成一团。   “你说你是哪根神经不对?”樊落斜睨着他,斥道,“没事跑去吹冷风,是不是想吹死?”   聂不凡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不过是吹吹风而已,死不了。”   樊落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叫人准备一些热水。刚才搂住他时,感觉他全身已经凉透了,就像僵尸一样。      聂不凡在床上滚了滚,如同长了虱子一般,浑身不舒服。   他的信已经寄出两天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虽然嘴里说着上岛玩,但是心里更希望回村。他想念鸡窝村的鸡,想念鸡窝村的花花草草,想念鸡窝村的自由自在。   真的,很想回去。      他一把拽过床边一只路过的小鸡,摇晃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小鸡展开翅膀朝他甩出一根鸡毛,用鸡眼鄙视他,如果翅膀换成人手,说不定就能把中指比出来了。   聂不凡指着它,不满道:“我好歹是你们的村长,尊重下好吗?你们要是再生猛点,我们何至于亡命天涯?”   这就是聂式风范,自己四处捣乱,让别人收拾烂摊子,结果还要埋怨人家不给力。      舱里所有鸡集体背过身子,用屁股对他表示了由前到后的黑洞般的鄙夷。   聂不凡忧桑地叹道:“鸡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这时,樊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提着热水的杂役。杂役放好木桶之后便退出了船舱,临走前还好奇地看了聂不凡和他的鸡一眼。他和其他船员心里都有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这些生物究竟是什么时候上的船?   樊落伸手试了试水温,招手道:“过来,擦擦身子。”   船上条件有限,只要来一桶热水,泡澡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聂不凡懒洋洋地起身,一边走过去一边宽衣解带。   樊落这回不闪不避,眯着眼凝视他的一举一动。   聂不凡从不知道难为情是何物,几下将自己脱得只剩下底裤,蹲在木桶边,仰头问道:“一起擦吗?”   樊落的视线沿着他的后颈滑过,最后又转回他的脸,平静道:“不用了,你自己擦。”      聂不凡于是将手探进水中,捏着澡巾,抹了抹手臂,然后弯□子,直接将头浸入水中,咕噜噜地直冒泡。接着就见几只鸡走过来,学着聂不凡的样子,将头浸入水中,一起冒泡。   樊落看得嘴角抽搐,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诠释自己的感想。   唰地一声,聂不凡抬起头,小鸡也跟着抬头,顿时水花四溅,银光闪闪,人和鸡的造型都很有“湿意”。人甩头,鸡抖毛,动作格外统一。      “嗯,舒服。”聂不凡抹了一把水,满足地眯起眼。   几只鸡似乎也感觉良好,有一只甚至想跳进去泡泡。   樊落木着脸,将鸡全部划拉开,夺过聂不凡手中的澡巾,硬声道:“我帮你擦,照你这么玩法,水很快就冷了。”   “哦。”聂不凡没有反对,乖乖听令。   樊落让他站起来,用拧干的澡巾细心帮他擦拭,脸,脖颈,胸腹,手臂,再到后背……   盯着他半裸的身子,樊落脑中又浮现各种不和谐的画面,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聂不凡感觉他的手停在了他的后腰,不由得奇怪地问道:“要把裤子脱了吗?”   闻言,樊落半合的双眼透出几分邪气,嘴角微微上扬,低沉道:“当然,脱了更方便擦拭。”   “那好吧。”聂不凡伸手就去解腰绳,樊落拉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对谁都如此没有防备吗?”   “防备什么?”聂不凡望着他,很光棍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赤条条的,身无长物,有什么可防备的?”   樊落目光深邃,说道:“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不需要特别强调。”聂不凡指着自己,笑嘻嘻道,“我也是男人,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据说,男人和男人……”樊落一字一句道,“也是可以的。”   聂不凡诡异地瞪着他,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腿间。      樊落丢开澡巾,直接将他揽进怀中,让他贴身感觉他的变化。   “如何?”樊落一手托在他的臀部,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微微低头,额边的头发轻轻垂落,划过他含媚的眼尾。   聂不凡无视他的电眼,赤着一只脚踩在他的脚背上,鄙夷道:“随地发情是不对的,国师大人都这把年纪了,还没学会修身养性吗?”   樊落邪笑:“我这是因地制宜,养性怡情欲自生。”      聂不凡身子往后一仰,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午饭吃饱了吗?”樊落突然问。   “饱了。”聂不凡下意识地点头。   “那好,体力应该有了。”   “什么?”聂不凡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晃,下一刻被压倒在床上。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樊落不给他反抗的时间,直接就将他的嘴赌了个严严实实。他已经肖想很久了,跨过那层心理障碍后,更是有些急不可耐。外冷内热的人一旦激情起来是异常澎湃的。   樊落之所以能博古通今,是因为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尽管只看过一次,但合欢图上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使只是现学现用,也能做得熟络无比。   聂不凡当初心怀叵测的提议,现在都实践在了他自己身上,真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严格来说,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拥有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招“基”的体质,难道是因为养鸡太多,天怒人怨了?      樊落心思细密,不停用手指抚弄他的舌头,让他没有机会叫出声。   “唔……嗯……”聂不凡瞪着眼,咬又没法咬,下巴被顶得快僵硬了。舱门外人来人往,只要一喊叫,肯定有人听到,可惜他现在只能吱唔两下。   斜着眼向鸡群求助,结果发现这群家伙正在淡定地围观,丝毫没有救场的意思。它们大概已经见怪不怪,这种时候只要识相地保持沉默就好。   聂不凡欲哭无泪,暗骂这群家伙没义气。      正在这时,舱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啸。   聂不凡眼睛一亮,更是用力地挣扎。这一挣扎,让樊落的呼吸愈加急促,欲望升腾。趁着聂不凡一个分神之际,猛地进入。在进入的那一刻,准确地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好紧!樊落暗自喟叹一声,开始抽动,力度逐渐加大。      聂不凡悲愤,听着大器的啸声,双手抓狂地在樊落背上挠,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痕迹。   樊落只是微微皱了粥眉,一边动作一边低声道:“别拒绝我,小宝,给我一个拥有你的机会。”   聂不凡停止挣扎,望着他认真的眼神。   这种眼神,他在张三几人眼中也看到过,这是他这一生最值得珍藏的东西,无可替代。   但是,为了这种眼神,节操可掉,本性不可移。      “哎!”樊落痛呼一声,捂住额头。   原来聂不凡趁着他不注意,随手拖住一只倒霉催的鸡,毫不手软用鸡爪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个印。   被当作凶器的鸡很暴躁,扑腾着翅膀,又在樊落手臂上留下了各种扭曲的血痕。   聂不凡见形势大好,招呼一声:“伙计们,上啊!群殴!”   其他鸡得令,个个鸡血澎湃,叫嚷着冲过来,围着樊落就是一通狂踹猛啄。   樊落被逼得退了出来,一边自卫一边欲求不满的默哀。他应该庆幸,这几只鸡的战斗力只能算一般,若是遇上金子一类的猛兽,不死也得脱层皮。      聂不凡得以脱离魔爪,匆匆穿上衣服就朝舱门冲去。   樊落反应迅速,拽起一只鸡腿,嗖地一下甩向聂不凡。被扔出去的鸡飞快从聂不凡身边掠过,在空中翻滚一圈,鸡爪踩在刚打开一条缝的舱门上,重新将门撞上。   鸡借力跳入聂不凡的怀中,聂不凡后退几步,一把夹住它,继续去开门。手刚碰到门把,身后又飞来一物,准确插入舱门缝隙中——赫然是一把匕首。      聂不凡回身怒视樊落,见他一边遮挡下身,一边在奋力搏鸡,还要分心留意聂不凡的动向,可谓形象尽失,狼狈不堪。   聂不凡气势汹汹地跑回床边,一脚踩在床板上,伸手抱住樊落的头,霸气地给了他一个深吻。   樊落微愣,正在失神间,突然感觉下身一凉,原本遮体的毯子被抽走了。   聂不凡手一伸,把住腿间那根昂立的东西,用力一撸。樊落闷叫一声,弯腰蜷曲,即使没有看到他表情,也能想象那是如何的惨绝人寰。   “哼,小样,我是这么好压的吗?”聂不凡居高临下地留下这句话,然后悠然地走出了船舱。      大器在空中盘旋了许久,早就不耐烦了,见聂不凡出现,它立刻冲下来,故意在他周围制造一片乱流,然后才老大不乐意地落在支架上。   聂不凡一边从它腿上取下信件,一边不满的嘀咕:“大器,你太懒了,不过让你送给信就给我摆脸色,以后怎么担当大任?”   大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意识是你丫还好意思说别人!      聂不凡展开信件,费力地辨认其中的文字。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他手上的信件抽走。   聂不凡回头一看,正是已经穿戴整齐、脸色青黑的樊落。   他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聂不凡脸上闪出“佩服”两个字。   樊落尽量无视他闪亮的表情,一目十行地将信看完,抬头问道:“你认识岐屿岛的泰白?”   聂不凡点头。   “那就好办了。”樊落将信叠好,淡淡道,“有了这封信,我们便能提前在泾阳港上岸。”    ☆、93 撸撸   信被交到船长手中,船长对这封信十分重视,立刻派人乘快船将信送去了即将与他们汇合的海蜇号。   当两船接头后,樊落才知道海蜇号的负责人是岐屿岛的一个重要人物。      “欢迎登上海蜇号,国师大人。”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张手迎了过来。他相貌俊朗,五官轮廓分明,一双蓝色的眼眸如同澄净的蓝宝石,深棕色的头发随意束在身后,肩上披着镶金边的黑斗篷,脚踏长靴,打扮有如一名中世纪的西方贵族。   “原来此次是由二岛主亲自带队,恕本官失礼了。”樊落避过他热情的拥抱,微微颔首。   “哈哈。”男子笑看着他,调侃道,“国师大人就是太拘谨了,可惜了这天生的美貌。”   樊落立刻用冷锐的目光射向他。   男子摊手,笑道:“好好,不说了。国师大人这回前往岐屿岛有何要事?”   “我是陪同这位公子……”樊落转过头,却发现原本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他问向另一边的仆役:“韦公子呢?”   仆役回答:“他刚才去船尾看鱼了。”   “看鱼?”   男子接口道:“我知道了,应该是海蜇号行驶过程中捕的海鱼,现在刚好在起网。”      他一边领着樊落朝船尾走去,一边好奇道:“不知这位需要国师亲自陪同的人是何方神圣?”   樊落没有回答,步伐加快。      “这是什么鱼?”还没靠近,聂不凡的声音就传过来。   “这是苏眉。”一名船员回答。   “那这个呢?”聂不凡又指着一只正在蹦达的赤红色鱼问道。   “是东星斑。”   “这个我知道。”聂不凡兴奋道,“是刺豚!”   船员点头,见聂不凡似乎想用手去戳,连忙阻止道:“哎,公子别碰,有心伤到。”      这时,刺豚长满小刺的身体突然鼓起来,很快就变成了气球状,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谁知一只鸡爪横空出现,用力踩在鱼身上,只听哧啦一声,刺豚的身体就像漏气般瞬间扁了。接着就见几只鸡围过来,坐一爪右一爪地逗弄着那些可怜的鱼。   周围的船员全都无语地看着。      “小宝,你在干什么?”樊落见他正以马桶式的姿势蹲在甲板上,和他的鸡一起祸祸鱼群。   聂不凡回头,招手道:“国师快来看,这里好多奇怪的鱼。”   跟在樊落身后的男子眯起眼,迎着阳光看向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有如一股活力,注入周围的风景中。   樊落几步走过去,伸手将他拉起来,正要说话,却见聂不凡的目光移到他身后,满脸惊奇。      樊落抿了抿嘴,介绍道,“这是岐屿岛的二岛主泰延,这位是韦小宝。”却没有言明他身份。   聂不凡连忙伸出手,友好地笑道:“你好,泰先生。”   泰延挑了挑眉,同样伸出手与他交握,回道:“韦公子去过西邦吗?”   “曾经去过那么一两次。”聂不凡心不跳气不喘地回答。   樊落向他投去诡异的目光,暗道这家伙不是养鸡的吗?   他倒是一点都不怯场,什么人都能勾搭。      “哦?那太好了!岐屿岛有许多海外友人,到时候可以与他们交流一下。”泰延爽朗的笑容中带着三分痞意。   聂不凡上下扫视他,这人既然是岐屿岛的二岛主,那岂不就是泰白的亲戚?他们不是同一血统吧?一个像英国纯血马,一个像乡土小毛驴。      樊落眼中闪过不悦,对泰延说道:“相信二岛主已经收到泰白公子的信件,我们就在泾阳港上岸。”   “不急,看样子会变天,我们的行程可能会有所耽误。”泰延毫不在意樊落的疏冷,笑道,“请国师和韦公子放心,这一路上,在下一定会好好款待两位的。”      “那今天吃鱼吧!”聂不凡指着夹板上一大堆鱼,兴致盎然。   “行,你想吃什么鱼?”   聂不凡转头问向鸡友们:“你们想吃什么?”   几只鸡朝他瞥了瞥,然后用爪子大爷般地在鱼堆里拨了拨,似乎在选鱼。   泰延的眼皮跳了几下,他似乎看到几只鸡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时,一只黑紫色的鸡突然张开翅膀仰头一啸,随即扑腾几下,一跃而起,飞出海船,在空中一个漂亮回旋,如利箭般朝海面冲去,一头扎进海水中。   原本还在玩鱼的鸡全都跳到船沿上,兴奋地叫嚷着。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随后大部分人都冲到船边,探身向水下望去。   一个黑影破水而出,带起一片亮丽的水花,乘着海浪高高飞起。在空中盘旋片刻,最后落到夹板上,嘴里吐出一只比它身形还大上几分的金枪鱼。   聂不凡欢呼一声,冲过来抓起鱼,夸道:“好样的!撸撸(鸬鹚)。”   撸撸仰起头,神气地接受其他鸡友的膜拜。      “我没认错吧?这确实是一只鸡吧?”某船员迟疑地开口。   “我也很怀疑。”另一名船员呆滞道,“难道这其实是一只长得像鸡的海鸟?”   “可是,我怎么看都是鸡啊……”船员三努力地寻找它身上不是鸡的特征,可惜失败了。      聂不凡抓着那只正在垂死挣扎的金枪鱼跑到樊落身边,笑道:“今天就吃这个吧?”   樊落的视线在他和鱼之间扫了几眼,没有发表意见。   泰延惊异地问道:“韦兄弟,你的这只……鸡,是什么品种?”   “说了你也不知道,还是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商业机密。”聂不凡严肃道。   泰延无语,沉默半刻后又道:“不知这只鸡卖不卖?”   如果船上养这么一只能够捕鱼的鸡也是挺有意思的。      “非卖品。”聂不凡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过,如果它有后代,我会考虑送你一只。前提是,你必须获得它们的认可。”   泰延笑道:“如此甚好,在下先行谢过。”   “那这个你拿着。”聂不凡将手上还在蹦达的鱼往泰延身上一放,很潇洒地毁了他那一身精致的充满贵气的服装,然后转身跑到撸撸身边,说道:“撸撸,以后多生几只小撸撸,与海外建交的伟大任务就交给你了。”   撸撸嗤了一声,对某人表示出强烈的不屑,扑腾几下,飞到鱼堆上,凶悍地朝周围船员厉枭几声,不让他们靠近。   感情它这是打算用一只鱼换一堆鱼。真是好买卖!   聂不凡在心中朝它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愧是他聂不凡的鸡,有范!   最后,泰延当然是很识时务地将那堆鱼送给了撸撸。      回船舱时,泰延小声地问樊落:“这位韦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似乎很深不可测啊!”   闻言,樊落也回了他一个很深不可测的沉默。      海蜇号朝最近的连清驶去,晚上可能会变天,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靠岸。   船在海浪中摇摆不定,海风刮得飕飕直响。   晚饭后,聂不凡和他的鸡都被勒令留在船舱中,不得离开。   他趴在床上,无聊地甩着小猴子的胳膊,让它在空中做转体运动。一只鸡看不下去,啄了聂不凡的魔爪一下,将悟空从无情的摧残中救了出来。   聂不凡摸了摸手背,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移到其他鸡身上。鸡们竖起毛,钻的钻,飞的飞,藏的藏,几下就不见鸡影了。   无聊中的聂不凡是恶魔般的存在,必须敬而远之。      “很无聊吗?”斜靠在床边的樊落抬眼问道。   “你哪里看出我无聊?”聂不凡白了他一眼,侧躺在床上,身体扭成S型,名之曰练瑜珈。   “既然有闲,”樊落将手上的书丢到一边,别有意味道,“我们不如继续昨天未完的事?”   聂不凡寒毛一竖,抱住被子,露出抵死不从的表情,说道:“我身残志坚,不会屈服于恶势力的。”   樊落嘴角抽搐了几下,他一想起昨天那场被残忍中断的性事就感觉肉疼。这家伙实在太擅长煞风景了,再旖旎的气氛都会被他破坏殆尽。   樊落觉得只要能降服他,这世上就没有降服不了的生物了。降服他的过程,也是磨练意志和坚挺g的过程。      “你不用挣扎了,这回我如论如何都会做全的。”樊落一脸坚定。   “你敢做,我就喊救命。”聂不凡恶狠狠地说。   “你尽管喊吧。”樊落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幽幽道,“外面风这么大,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聂不凡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震惊道:“国师,你这是被采花贼附身了吗?”   樊落动了动唇,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情绪,将欲望酝酿好,视死如归地压向他。      “国师,你这表情跟便秘似的,你确定不需要去蹲会?”聂不凡很好心地提醒。   樊落脸一黑,直接用嘴堵住他,略带惩罚地啃咬着。   “唔……啊……疼……嗯……”   樊落双手灵活地在他身上游走。   “这个……你不需要去蹲,我需要,麻烦给个方便……唔……我真的……”   “闭嘴,等完事了,我们一起去蹲。”   喂,国师大人,你还有原则吗?   聂不凡悲愤了。   在摇摆中,他突然有种顿悟,其实并不是他基,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基!   所以,他应该坦然以受……是吧……    ☆、94 妖娆的海带汤   河蟹爬过……国师攻受成功……聂村长在嘴贱中乘风破浪地被受了……      海蜇号顺利在入夜时分抵达连清。   大船连靠在岸边,泰延将事务安排好后,便去找樊落和聂不凡,想要邀请他们一起上岸用餐。   敲了好半天,舱门才勉勉强强地开了一条缝,缝隙中露出半张诡秘的脸,一束纠结的头发垂在脸前,头发下的眼睛贼光闪烁,修长的手指攀在门沿,用指甲来回刮划,制造出一阵磨人的噪音,给这个昏暗静寂的环境,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有什么事吗?”聂不凡用阴森森的语气低沉地问。   “呃……”泰延迟疑地回道,“船靠岸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聂不凡盯了他半晌,然后颤巍巍地伸出一只光溜溜手,拽住他的衣袖,哆哆嗦嗦地说:“麻烦,先帮我弄套衣服来。”   “衣服?”泰延的视线不自觉地透过门缝往门后探,企图查看被门遮住的那部分是什么光景。   聂不凡又把门合紧了一些,鬼祟道:“看什么?没看过衣不遮体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吗?”   “咳。”泰延摸了摸鼻子,要笑不笑地说,“好,我马上叫人给你送一套……”   话还没说完,舱门便“砰”地一声关上,泰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不过一会,舱门又拉开了。这回依然是一条缝,只不过没有人头,只有一只剪刀手在晃动,然后是某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两套,我们需要两套!”      泰延莫名其妙地离开,心中的好奇像犯了哮喘的鱼一样直冒泡。以樊落的性格,与人同睡一间房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更何况还睡得“衣不蔽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在房里做了些什么?   为了探究事实真相,泰延亲自捧着两套干净的衣服送过来,敲门:“国师大人,韦公子,衣服来了。”   他已经做好打算,只要门一开,他就会很“不小心”的一个酿跄,然后“撞”在门上,“跌”进房间。      在脑中模拟片刻,门终于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口子。泰延精神一震,侧身倒向舱门,“咚”地一声,半人的重量压在门板上,舱门竟然纹丝不动!   泰延一脸疑惑,伸手用力推了推,门依然不动,坚挺地保持着半开的状态。   难道卡住了?泰延不信邪地继续推,仍旧毫无反应。      正在这时,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传过来:“泰哥哥,你在干什么?试验这张门的坚固程度?”   泰延动作一顿,这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有点二缺,连忙端正姿势,转头看向聂不凡,露出一个贵族式的笑容道:“衣服送来了,你们看看合不合身?”   聂不凡没有立刻接过衣服,而是用探照灯一般的眼神对他上下扫视,直把对方的笑容看扭曲了才慢悠悠地收回来,接过衣服,道了声谢,关门。   泰延纠结地望着舱门,还是没能探出个究竟,太可惜了!   刚才的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上的舱门后,此刻正站着一排鸡,抵在门边,严防死守……      穿戴整齐的聂不凡精神奕奕地下船登岸,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跟在他身后的樊落步履轻盈,眼中透着春意,嘴角微扬,整个人就像被喷洒了朝露的牡丹一般,邪艳无双。   泰延觉得这两人有些闪眼,幽暗的夜色掩不住他们秒杀萤火的光芒。      泰延一边领着人朝岸上走,一边介绍道:“这里只有一个小村子,条件虽有些简陋,伙食却也不错,到时还请两位将就一下。”   “我很‘讲究’。”聂不凡背手仰头地说道,“一般粗茶淡饭就算了,鱼羹高汤之类倒是可以接受。”   樊落出声道:“二岛主说的是‘将就’!”   聂不凡横了他一眼,正经道:“你以为我耳背吗?我是既‘讲究’又能‘将就’的人,灵活转换,进退自如。这种才是生活的至高境界。当然,以你们的理解力,大概是不会懂的。”   樊落和泰延默然。   不要妄想纠正某人的错误和人生观,那样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自己疯魔;二是被彻底洗脑,从此遁入基门不复返。      连清地处偏僻,几乎与内地隔绝,除了水路之外,陆路交通非常不便,在朙国地图上都没有标示,只作为一般海船短暂停靠的临时中转站。   岐屿岛的人常年往返两地,与这里的渔民都很熟悉,甚至还资助渔民建了一座对外开放的寨子,为路过的海商提供水和食物以及住宿的地方。      几人被迎进寨子,安排好房间,然后一起开饭。   聂不凡的鸡一上岸就跑得不见踪影,似乎在船上闷坏了,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悟空。   仆人将热腾腾的饭菜一一摆上,众人旅途疲惫,饥肠辘辘,也没做多余的客套,提起筷子就开始享用。   聂不凡先给悟空分配好食物,然后自己才吃。   但是只吃了两口,他就将筷子往碗里一插,大喝:“有毒!”      泰延和樊落等人脸色一变,前者还有些将信将疑,后者却是确信无疑。   聂不凡虽然经常不靠谱,但在重要的事情上,绝对不会随便开玩笑。   樊落倏地站起来,严肃地盯着泰延。   泰延皱眉,环视一周,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几名渔夫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劲,他连忙命手下去查探情况。   但是,那名手下刚走出几步就毫无征兆地倒下。      泰延还不及惊愕,就见大厅中的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昏倒,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现场顿时陷入慌乱。   “怎么回事?”泰延怒声大喝,同时大脑也感觉一阵晕眩。   这时,一个渔民被拖进来摔在地上,他哭着说:“对不起,二爷,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泰延努力抵抗药性,咬牙切齿地问。   “前几天咱们村来了一伙海盗,他们抓走了女人和孩子,胁迫我们帮他们抢劫过往商船。”   泰延猛地一拍桌,怒道:“海盗?什么海盗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连岐屿岛的船也敢劫?”   那个渔民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泰延看向四周,还站着的人只剩下五六个,包括樊落和聂不凡。   他一挥手,叫剩下人立刻返船。但是命令刚下,寨子外就涌进一群打扮五花八门的男人。   “哈哈哈……”为首的黑脸粗汉子嚣张地大笑,“这回终于逮到一条大鱼了!”   泰延阴冷地瞪着他。   “你别这么看我,我可不怕。”粗汉子悠哉道,“做完这一票我们就跑路,大海茫茫,你们岐屿岛再有本事,也抓不到我们。”   “好,好得很。”泰延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逃得出岐屿岛天罗地网的追杀。”   “你恐怕看不到了。”粗汉子一脚踩在凳子上,得意地大笑。   说着,他一招手:“伙计们,上!将他们全给老子绑了,分批关好,明天一起丢到海里喂鱼。”   “老大,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一个长相猥琐的喽啰凑过来,做了个切的手势。   粗汉子挥手道:“他们都是海商,让他们死在海里是最合适的。老子这么有风度的人,怎么能不成全他们呢?”   “老大英明。”喽啰竖起拇指。      一群海盗叫嚷着朝泰延等人冲去。   中了麻药的几人奋力抵抗,却无法挽回局势,最终被一一拿下。   这时,粗汉子突然注意到脸色阴沉的樊落,霎时瞪大眼睛,露出垂涎之色。   几步走到樊落身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啧啧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杀了似乎有点可惜。”   樊落眼中闪过厉色,拳头握得死紧。他出生世家,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目光?本以为有岐屿岛的二岛主护航,一路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想到竟然栽在一群海盗手上!   泰延显然也是怒火中烧,自觉颜面尽失,恨不得立刻将这些人给杀了。      粗汉子见樊落瞪着他,那销魂的眼神更惹人心痒,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调戏一番。   这时,天外泼来一碗妖娆的海带汤,将樊落浇了个正着,海带挂了他满头满脸,瞬间将他的美色无情地摧毁。   “搞什么?”粗汉子回过神,看着变成海带头的美人,恼羞成怒。   “是这个……这个小子。”一名海盗小心翼翼地指着被重新束缚,手里还抱着一只空碗不放的聂不凡。   “你想死吗?”粗汉子狠狠地瞪向聂不凡。   聂不凡无辜道:“我实在太饿了,刚刚只是想喝点汤,结果你的手下太粗鲁,害我把汤都洒了,真浪费。”   “你丫的骗鬼呢!”粗汉子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声,随即命令道,“好了,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我们去清点战利品,明早就离开这里。”   如此一个打岔,倒是把刚起的色心给灭了。      樊落透过海带的夹缝,看向一脸轻松的聂不凡。他适时地回以微笑,目光柔和。   不知为什么,他刚才还焦躁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95 英雄救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聂不凡等人被分批关进了几间杂物房,杂物房没有窗户,漆黑狭小。   泰延和樊落分别躺在聂不凡的左右,目前皆处于半昏沉状态。刚才吃饭时,聂不凡只吃了一口,再加上体质特殊,迷药的效果早就过去了,只是肚子一马平川,饿得不行。   无奈他现在全身都被绑成粽子,只能像虫子一样艰难地蠕动。他自然不会进行徒劳的软体运动,面对一室黑暗,他无聊地吹起口哨。   不过多时,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片刻后,一点星光透进来,原来是屋顶上的一块瓦片不知被什么东西挪开了,露出一个口子,然后从口子里伸进一个鸡头。   碍于光线暗淡,聂不凡无法辨认出这只天外来鸡的面貌。   但下一刻他就明确了,因为那家伙说人话了:“嘎嘎嘎,你被关小黑屋了。”      “英雄!”聂不凡连忙叫道,“赶紧过来帮你主人我松绑。”   “有嘛好处?”英雄开始讨价还价。   “好处?”聂不凡翻着白眼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美人,大大的美人!”英雄立刻回答。   “你就这出息。”聂不凡承诺道,“行,回去就给你找一打美人。”   “哦也。”英雄兴奋地在屋顶上蹦跶起来,踩得瓦片咯吱作响。   聂不凡抽了抽嘴角,暗道:这家伙该减肥了!   好在没有惊动附近的看守,英雄飞进来,落在聂不凡身边,嘴爪并用地帮他解绳子。   英雄原身是金刚鹦鹉,力气很大,绳子很快就被它解开了。      重获自由的聂不凡松了松筋骨,然后从靴子里掏出还在昏睡的小猴子悟空,这家伙体型小,被海盗围攻时,聂不凡及时将它塞进靴子,否则一旦被海盗发现,不知它会遭受什么非人的对待。靴子的气味是不好闻了点,但好歹是安全的。   “啧啧,臭挂了。”英雄被熏得跳开几步。它严重怀疑小猴子不是被药晕的,而是被熏晕的。      “用得着反应这么夸张吗?我没有脚臭。”聂不凡一脸不以为然,甚至还自己掰着脚闻了闻,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其他家伙呢?”   “外面。”   聂不凡计算了一下,目前留在他身边的鸡只有十来只,而且大多不适合陆战,面对数量近百的海盗,肯定无法力敌,更不能保护所有人。   如果樊落他们能及时恢复状态就好了。      突然,聂不凡眼睛一亮,虽然找解药有些困难,但找迷药却很简单,海盗身上肯定有不少存货,他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计较。原本最适合偷盗的小猴子已经阵亡,所以他只能拜托英雄这个有点不靠谱的家伙。   英雄很自信地接受了任务,扑腾着翅膀沿原路飞了出去,呼朋唤友地开始行动。      它刚离开不久,门外就传来脚步声,似乎正在向这边靠近。   聂不凡暗叫不好,抱着从身上解下的麻绳,摸索着躲进了柴堆中。   门“咿呀”一声开了,走进三四个海盗,其中一人手上拿着烛台,将漆黑的杂物房照亮。      环伺一周,那人指着樊落道:“就是他,带走。”   他们并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也没有仔细往柴堆看,动作麻利地将樊落拖起来就往外走。   木门重新被合上,落锁,屋内又变得一片漆黑。   聂不凡从柴堆中钻出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樊落为什么会被带走。那个猥琐的那人对他贼心不死,三更半夜地居然还想着一亲芳泽。   绝对不能让樊落被这家伙给玷污了,否则以他的傲气,事后恐怕会直接抹脖子。      聂不凡又吹起口哨,才吹了两声,屋内就传来应和声。屋内?聂不凡循声望去,费了好大劲才看清头顶的房梁上,正倒吊着一只灰鸡。它身材瘦小,眼珠子在黑暗中冒着阴恻恻的光芒。   是蝠王,原身蝙蝠,平时存在感极点,几乎不在人前出现。      聂不凡连忙将打了个活结的绳子交给它,让它缠绕在房梁上。一根绳子有些短,他又解开屋内所有人的绳子,连成足够的长度。用力拉了拉,确定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后,他便开始往上爬。   好不容易从屋瓦中穿出来,聂不凡喘了几下,暗自检讨自己最近是不是过得太富贵,以至于长了不少膘。      小心地从屋顶上翻下来,聂不凡蹑手蹑脚地在村屋中诡秘地穿梭。蝠王为他探好路,为他省去了不少时间,目标明确地直奔樊落被带走的方向。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舍,屋外只站了两个人,其他海盗正在别处庆祝。      聂不凡绕过正门,从后方潜入。屋内烛光摇曳,人影晃动,还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   透过缝隙看去,才知道海盗头子正在叫手下给樊落擦洗脸面。   啧,无敌的海带汤也浇不熄他的欲火。   聂不凡暗自腹诽。      不过片刻,负责擦洗的人离开,房中就只剩下了海盗头子和被抬上床的樊落。看他一头湿发垂在床沿,衣衫半敞,在昏黄的烛光中,显得格外秀色可餐,至少海盗头子把持不住了。   他呼吸粗重,摇摇晃晃地朝床上的人走去,嘴里还发出阵阵淫笑。      聂不凡正准备闯进去救美,却见海盗头子捂住肚子痛呼出声。   “滚!”樊落冰冷刺骨的声音传过来,聂不凡才知道他竟然清醒了。   “哼,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了。”海盗头子直起身子,邪笑道,“正好,这样玩起来才更有味道。”   他用的迷药药性很强,高手中了招也得软上数十个时辰。眼前的人虽然醒了,但肯定没有反抗之力。   樊落确实无力反抗,刚才踢出去的那一脚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眼见男人一步步朝他靠近,他眼中杀气蔓延。      这时,聂不凡闪进屋子,手上提着在院子中找到的锄头,悄悄潜到海盗头子身后。   海盗头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立刻就见到一把锄头朝他砸下来。   “砰”的一声,砸了个正着。海盗头子两眼一翻就闷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樊落一见来人,眼中透出惊喜。   聂不凡几步走过去,用手将他从头到脚摸了个遍。问道:“怎么样,贞操还在吗?”   樊落喜悦的表情立刻凝滞,心中刚升起的激动也烟消云散。   眼见这人的手似乎还准备去掀他的裤子,樊落连忙厉声制止:“你够了,我没事!”   “是吗?真没事?”聂不凡不死心地问道。   樊落一脸纠结,郁闷道:“难道你还希望我有事吗?”   “好吧。”聂不凡退开,转身看向昏倒在地的海盗头子,问道,“这人怎么办?”   “杀了。”樊落毫不犹豫地回道。   聂不凡摸摸鼻子,闷声道:“我没杀过人,还是留着给你们泄愤吧。”      樊落点点头,让他先将海盗绑起来,正在这时,窗户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他立刻警惕,聂不凡摆摆手道:“没事。”   他打开窗,英雄飞进来,它身后还跟着几只鸡,爪子上都拽着一个小瓷瓶。   聂不凡也不管它们从哪里找来这些药瓶,兀自打开闻了闻,然后拿去问樊落。      “你是想用药将所有海盗放倒?”樊落斜靠在床柱边,问道。   聂不凡点头。   “主意不错。”樊落沉吟了一会,道,“我来帮你选药,必须选用无色无味的药物才行。”   聂不凡拿来瓶子,一一打开让他分辨药性。   全部闻过之后,樊落选出了两种,沉着道:“下药时务必小心,实在没有把握,你还可以找一两个村民帮忙。他们虽然做了海盗的帮凶,却也是受制于人,心中必然对海盗恨之入骨,应该会帮你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聂不凡转身,将那两瓶药打开,全部倒在一个茶杯中,然后让英雄等鸡依次在茶杯中踩几下,确定药粉都沾满了它们鸡爪才满意地点头。      英雄聪明伶俐,经过聂不凡的演示,很快就明白了下药的方法。   它嘎嘎笑了几声,兴奋地领着小伙伴飞出了房间。      “搞定!”聂不凡打了个响指。只要搞定大部分海盗,剩下几个就不足为虑了。   樊落望着他,欲言又止。   刚才他没看错的话,这家伙是在教那些鸡如何下药。   他养的其实真的是披着鸡皮的神兽吧?樊落表情古怪。      “对了,这里面有没有迷药的解药?”聂不凡这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有。”樊落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那个瓷瓶,“我刚才就用过了,大概过半个时辰就能恢复。”   “太好了,这下就更加万无一失了。”聂不凡拿起那个瓷瓶,眼睛发亮道,“待会我就给泰延他们送去。”   正说着,余光突然发现原本昏倒在地的海盗头子猛地翻身而起,举起锄头就朝着床上闭目养神的樊落砸去。   聂不凡想也不想,飞身以一个极不华丽的姿势扑过去。   锄头落下,他只感觉背脊剧痛,骨头发出了咯吱一声。   晕过去前,聂不凡唯一的念头是——他不是故意要扑的……      樊落一睁眼就看到聂不凡扑倒在他身上,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仅仅只是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他就感觉天旋地转,背脊发寒。四肢的骨骼如果折断,尙有机会复原,唯独脊椎骨不行。支撑人体的脊柱骨一旦折断,轻则瘫痪,重则性命不保,药石惘然。      樊落眼见聂不凡重伤,血气顿时翻腾,双眼赤红,如饿虎般朝海盗头子冲去,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掐进皮肉,用力将他的喉结拧碎。   他那双带着媚色的眸子,此刻充满邪佞和杀气,冷艳无形,狂态毕现。   海盗头子瞪大眼睛望着他,张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过片刻便带着如见到恶魔般的恐惧表情断了气。 ☆、96 回归 聂不凡在温暖的被窝中醒来,身边围着几只鸡,床头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迷迷蒙蒙地问道:“王五,我们回村了吗?” 王诗禅见他醒来,眼中透出欣喜,摸了摸的额头,轻声回道:“没有,我们现在正在泾阳港。” “那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聂不凡的眼睛如小鹿一般湿濡濡的,像是没睡醒,又像是蓄着眼泪。 “是的,我来接你了。”王诗禅看着这般模样的聂不凡,不由得心疼。 聂不凡立刻眉眼弯弯:“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我都等不及了!对了,张三他们也来了吗?” “没有,他们还在都城等消息。” “那你要赶紧将我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消息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机会来给我奔丧。” “……”王诗禅沉默片刻,沉声道,“我觉得,即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人类灭绝,你也能坚挺地活下来。” 聂不凡忧郁了:“独活是寂寞的,你不能诅咒我老不死。” “你还得瑟起来了!”王诗禅终于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他早该知道这家伙就算肠穿肚烂也改不了胡说八道的德性,亏他在看到他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时,心都差点寒了半截。 聂不凡抬手揉了揉脸,惊异道:“咦?我好像瘦了?” 王诗禅眼中闪过一丝怜意,叹道:“你昏睡了7、8天,期间只喝了一些粥水,当然会瘦。” “7、8天?”聂不凡瞪大眼睛, 王诗禅沉重地点头。 “那不是说,我7、8天都没有上过茅房?” “……”你的关注点能不能别这么猎奇?他好不容易酝酿的伤感,一次又一次地遭受打击! “不行,我急需补充营养。”聂不凡正色道,“王五,待会给我弄些好吃的,我要把这几天损失的元气都补回来。” “嗯,刚才国师大人已经去了。” 聂不凡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那些海盗呢?其他人都获救了吗?” “你不用担心他们,你该担心的是自己!”这家伙从醒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问过他自己的伤势,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瘫痪甚至没命? “哦,我怎么了?”聂不凡随意问道。 “你脊骨错位,虽然已经接好,但短时间内都不能移动。”事实上,他的伤势并没有王诗禅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当时请大夫看过之后,只得到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的表示。他几乎以为他要不行了,谁知这家伙的生命力顽强得不可思议,两天后再看,脊骨的伤竟然快速愈合,硬生生从“性命难保”扭转成“半身不遂”,最后还奇迹般地有了复原的可能。 所以说,这只祸害的命,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收得走的。 “短时间不能移动?”聂不凡问道,“那究竟是有多‘短’?” “大概需要休养几个月。” “什么?几个月?”聂不凡惊恐道,“躺几个月,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王诗禅安抚道:“只是开始一段时间需要躺在床上,等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你还是可以稍微下床活动一下的。” “不行,我忙得很,不能浪费时间。”聂不凡坚定道,“我决定了,五天内就必须把伤养好!” “……”这是你决定就能办到的吗? 聂不凡挥动拳头,信心满满:“首先,先把肚子填饱!” 这时,樊落正好端着饭菜进来,他其实已经在门口站了片刻,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莫名感觉有些酸楚。 聂不凡见到他,立刻问道:“国师,那些海盗怎么样了?你们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有了解药,海盗都被泰延的人一网打尽了。”他并没有具体描叙那些海盗凄惨的下场,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过程。他杀了海盗头子之后,带上解药将泰延等人救出来,然后轻松收拾了已经被毒倒的海盗们。 当时樊落满脑子都是生命垂危的聂不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将事情解决,然后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疗伤。至于之后一系列行动的细节,他的印象是模糊的,好像身体在被另一个人格驱使着。那些海盗大多都死在他手上,而且死状极其扭曲。 聂不凡嘻嘻笑道:“成功脱险,海阔天空。” 樊落沉着脸,不发一语。 “好了,先吃些东西吧。”王诗禅小心地扶起他。 “吃饭吃饭。”聂不凡扬着手,信誓旦旦道,“每餐三碗饭,五天后我肯定能活蹦乱跳。” 此时,樊落和王诗禅就只将这句话当作一句戏言,但事实证明,某人真的不能以常理推断。 五天后,聂不凡自己支撑着坐起来了。 第七天,他开始在王诗禅或樊落的搀扶下进行简单地腿部活动。 第十天,他已经可以像幼儿一般短距离直立行走了。 第十四天,他们坐上了前往鸡窝村的船。 “蓝天啊,白云啊,大海啊,我又见到你们了!”聂不凡坐在椅子上张手大喊。 樊落问向身边的王诗禅:“你觉得,他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转世?” 王诗禅默然。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完成了常人不可能完成的恢复过程。虽然现在他还不能久站久行,但距离完全康复明显已经不远了。 数天来,他一直坚持练习,活力四射,好像一切困难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在他的世界,没有悲伤绝望,只有欢笑。 看他在练习时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的模样,王诗禅问他:“何必如此急躁?慢慢来不行吗?” 聂不凡说:“我等不及了,想快点回村。” 说这话时,他眼中的笑意与平时不同,似乎隐含着某种特殊的意味,王诗禅当时并没有深究,直到后来才真正明白。 为了表示歉意和感谢,泰延亲自派船护送他们回去。 行驶途中风平浪静,除了偶尔从船舱中传出来的不和谐的声音。别误会,不是在ooxx——某受现在不宜进行剧烈运动——而是樊落和王诗禅在进行暗战, 他们坚持和聂不凡同住一个船舱,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对方把持不住。并非他们定力不够,而是某人太会搞事,有时候能把人撩拨得性情扭曲,甚至可能一时忘形,忽略了他的伤势。 而此时,樊落也已经知道了聂不凡的真名,并没有表示惊奇,毕竟他连皇帝都敢骗,其余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经过海盗事件,樊落心中隐藏的妖邪好像彻底觉醒了一般,眼神鬼魅,举止邪佞,几乎毫不掩饰对聂不凡的占有欲。 王诗禅却是与他完全相反,他情绪内敛,久修清静,对樊落的妖魅颇为抵触。 所谓正邪不两立,两人的气场势同水火。 对于他们的对立,聂不凡全然无知,他的神经粗大且韧性十足,怎么拉扯都不断,还能变换各种形态。 旅途就在欢闹和谐中渡过了。 在船靠岸前,聂不凡几乎每天都要问一次到达的时间,像等不及一般。 王诗禅和樊落都没有留意他越来越差的脸色,只以为这是旅途劳顿加上伤势未愈造成的。 几人在云城登陆,此地距离溪山城不过三百多里,雇辆马车,不用一两天就能抵达。 不过聂不凡被勒令暂时留在云城休养,聂不凡没有反对,因为张三李四等人来这里与他们汇合了。 不单只有张三李四,连卫頔和泰白也来了。 聂不凡很高兴,冲过去一一拥抱,还毫不吝啬地送上香吻。除了卫頔脸色有些僵硬之外,其余人都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了然而惆怅的眼神。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李翊冷冷睨视他。 聂不凡嘿嘿直笑,半躺在卧榻上,很认真地看着众人。 “回来就好,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张君实无奈地叹息。 聂不凡举手道:“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乱跑了,就在鸡窝村永垂不朽。”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李翊鄙视他。 聂不凡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 接着,其余几人也相继对他表达各自的不满和愤慨。 聂不凡难得虚心受教,竟然没有出口反驳,这令众人感到十分诡异。 张君实问道:“不凡,你没事吧?” “没事啊?”聂不凡笑眯眯地回道,“我很喜欢听你们说话,一次说个够,免得以后没机会听了。” “你说什么呢?”张君实皱眉,“以后怎么会没机会听了?我们可是要一起回鸡窝村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会带我回去。”聂不凡依然笑着。 “聂不凡,你现在很奇怪,又想搞什么?”李翊瞪着他。 聂不凡摸了摸鼻子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 “我啊,马上要与世长辞了。” “……” 众人都回以木然的眼神。 聂不凡瞪着他们,不满道:“我这么严肃地跟你们说了这么严肃的事,你们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你需要什么表示?”李翊黑着脸,“你这也是严肃的事?” “我们全都‘与世长辞’,也轮不到你!”张君实说出众人的心声。 “好吧。”聂不凡再次摸了摸鼻子。 突然,他眼前一亮,指着窗外叫道,“看,下雪了!” 众人同时转头望去,果然见窗外飘起了片片白雪,不知不觉中,已经入冬了。 “啊,时间过得真快啊!”聂不凡平静的声音传过来,“我真高兴能来到这里,能遇到你们,实在是不枉此生……”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李翊惊奇地转过头,正好见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像蜜一般的满足的微笑。 “累了吗?”他走过去,轻轻扶住他。 聂不凡没有反应,呼吸平缓。 “这么快就睡了?”张君实走过来,小声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大概是累了,我们让他好好休息吧。” 李翊点点头,小心地扶他睡下,盖好被子,然后和其余人一起离开。 “做个好梦,不凡。” 然而第二天,他却没有醒过来…… ☆、97 老爹和不凡 昏昏沉沉中,聂不凡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润的液体中,周围时不时有人影穿梭,几名身穿大白褂的科研人员正站在仪器前讨论着什么,表情既兴奋又期待,还透着几分忐忑。 啊,难道他没有死,又回到基地了? 聂不凡“睁开眼”,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场景从眼前闪过,这是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碎片。 记忆?是的。 在穿越之前,他最痛苦和最快乐的记忆都来自这个基地。他是基地三百四十三个实验体中,唯一一名成活的基因人,也是一名专门提供器官组织的繁衍者。 只要他的大脑完好无损,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够再生。他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各种不知名的病人提供相应的器官组织——皮肤、血液、骨骼、心脏、肝、肾、眼角膜、骨髓等一切可移植的器官组织。 他被称作“miracle(奇迹)”,因为他的器官和血型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万能型,几乎不会与患者的身体产生排斥,甚至能达到最佳状态。 一次又一次的切割分离手术,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每次手术之后的再生过程,都如万蚁噬骨,痛不欲生。 他的体质特殊,能够缓慢消解各种药物的药性,包括麻药。这意味着,他大部分时候都必须在半清醒的状态完成手术,手术之后也只能自行恢复。 好几次,他都濒临死亡,直到科研人员逐渐掌握了他的恢复速度和承受极限,才终于完善了供给模式。 十二岁之前,他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不属于自己,他只为别人而活。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天,平静地等待着。 直到老爹的出现,灰白的生活才终于有了色彩。 还记得老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已经向上级提交了申请,为你正式取名为‘不凡’,和我一样姓‘聂’。” “聂……不……凡?” “是的,我的儿子,聂不凡。” 于是,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 在每次手术恢复的一段时间,老爹都会带着他去钓鱼,游泳,烧烤,偶尔还会一起打电动,看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画和电影,吃着垃圾食品,笑得毫无形象。 老爹说:“不凡,你的一半人生已经奉献给了别人,那么剩下的时间,就应该全部用来享受生活,毫不浪费地自由自在地快乐生活。” 聂不凡笑了,笑得很灿烂。 从此,如机器一般的miracle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顽徒聂不凡。 他成了基地的捣乱分子,也成了众人的开心果。当他露出笑脸时,别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回以笑容。善意和快乐是会传染的,基地因为他的改变而充满生机。 他意识到,当他想要自由时,自由就在身边;当他想要快乐时,快乐就在手心。 他用自己的所有,换取了无所顾忌享受人生的一颗心。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因为一次同时移植心脏和肾的大手术,造成他再生失衡,差点一命呜呼。 就在他虚弱地躺在床上休养时,老爹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不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基地为了表彰你的贡献,决定让你在50岁的时候退休,之后会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一栋漂亮的别墅和一大把花不完的钱。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聂不凡怀疑道:“真的?他们有那么大方吗?不会是忽悠你的吧?” “什么忽悠我?他们敢吗?”老爹吹胡子瞪眼,“我可告诉你了,等你退休,我也七老八十了,你必须养我。” “我才不养。”聂不凡别过脸,“我要拿着钱去环游世界,养你太麻烦了。” 老爹立刻跳脚。 话虽如此说,但聂不凡的脸上却带着期待和喜悦,脑中已经勾勒出了未来和老爹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然而老爹并不知道,他其实知道他刚才所说的不过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持续不断的移植手术给他的大脑造成了巨大的负荷,如果一般人有90年的寿命,他却只能活30年。更确切的说,他很可能活不过26岁。 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遗憾。 他想,他可以平静地走到生命的尽头。或许,在死之前,还能和老爹他们开个玩笑,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让他们痛并快乐地为他送行。 哈哈,想想就觉得挺不错的! 不过,老天似乎另有打算。 在他二十四岁时,基地应上级要求,需要进行一次转移,迁往另外一个地区。 当天与他随行的一共一百五十人,登上了同一艘舰船。 就舰船驶出不过三个小时,他们就遇到一场龙卷风。这种情况完全在预料之外,船上都是国家级科研人员,出行之前是需要严格检测的,天气的变化更是重中之重,绝不可在这上面出现纰漏。 这场龙卷风来得非常迅速而蹊跷,就像突然形成的一般,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卷进了大海,正在欣赏海景的聂不凡首当其冲。 落入海中的聂不凡,手伸向舰船的方向,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老爹腰闪了,正猫在船舱里。 海水淹没他的口鼻,让他难受不已。 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死去,还以为能笑到最后呢? 虽然只有短短26年,但他也希望可以完完整整地、不打折可地渡过。可惜老天爷太不厚道,居然给他来了一个这样的神转折! 唉,老爹,永别了!聂不凡逐渐陷入黑暗。 如果还有来世,你愿意再做我的父亲吗…… 聂不凡在意识中笑了笑,人生总是充满惊喜。 他没有死,他穿越了,还遇到一个很像老爹的老头,继承了他的小山村。 然后,无所不能的先知们来了。 接着,张三,李四,王五,湿兄,坏坏,天女,沈慕然,盟主也来了。 后来还遇到了小白,国师,朙皇等等好多好多人。 哈哈,真的好开心! 啊,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没?张三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准备给他举办丧礼?还是在骂他? 嗯,骂他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谁叫他不明不白地作死呢? 他应该留下遗言的,就说:作死一个聂不凡,还有千千万万只的聂不凡的鸡站起来! 所以,不会寂寞。 “聂不凡!”客栈中,李翊一声震吼。 他提着昏睡的聂不凡的衣领,满脸怒色:“你倒是给我醒来啊!” 第一天,聂不凡没有醒。 第二天,他还没有醒。 第三天,他依然没有醒。 直到第四天,众人终于不再心存侥幸,某人确实就这么睡过去了。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睡过去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几天前明明还是好好的。神色如常,除了说了几句莫名其妙地鬼话,并没有其他异状。 他说,他要在鸡窝村“永垂不朽”…… 他说,他就要“与世长辞”…… 这种鬼话,谁信啊!在众人心中,这家伙大概要等到老得连气都喘不了的时候,才会不情不愿、磨磨唧唧地去死。 那时,他们这些人恐怕早就化成骨灰碾成泥巴了。只有他给他们送终的份,哪轮得到他身先士卒? 但如今这是怎么个状况? 樊落突然说道:“在皇宫时,御医曾给他看过病,说他的脉象是早夭之象,但看他中期十足,便以为只是他体质特殊所致,并没有深思。” 泰白也叫道:“我想起来了,我和不凡刚进晏舜时也去找大夫看过一次病,那位大夫也说他命不久矣,我追问时,却被他蒙混过去了。” 众人一齐看向正在昏睡中微笑的聂不凡,群怒! 这家伙就不能正经一次?连死也要死得这么不安分! “我不相信!”张君实面沉如水,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聂不凡。 王诗禅将人从李翊手中抱过来,淡淡道:“我们先带他回村吧。” 众人于是雇上马车,载着聂不凡朝鸡窝村行去。 他的鸡占据了聂不凡所在的那辆马车,其余人只能让出位置。 旅途很沉默,众人不时朝马车望去,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种感觉,也许某人会突然从车里跳出来,嚣张地大喊:“哈哈,被我吓到了吧!我可是鸡窝村村长,哪有那么容易死?你们真傻!” 可惜,一直等到鸡窝村,他都没有醒来。 留守在鸡窝村的司辰宇等人见到昏迷的聂不凡,又是一阵惊愕。 “等他醒来,我一定要……”李翊咬牙切齿,却不知该用什么狠话才能宣泄心中的愤懑。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就像心里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我派人去请神医了,也许他有办法救他。”卫頔说道。他此刻也没有了与其他人斗狠的心思,只希望某人能醒过来。 樊落一圈砸在木桌上,咔嚓一声,木桌四分五裂,灰尘弥漫。 “咳咳。”众人连连后退,咳嗽声此起彼伏。 其实樊落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不过他没有来过鸡窝村,所以不清楚这里的所有桌椅板凳都跟陷阱一样,具有自残式的被动攻击性。 “土崩是不是偷懒了?居然没有好好打理房间,留下这么多灰尘。”张君实轻哼。 土崩躲在屋外,不发一语。 “哎呀!”泰白一声惊呼,刚才随手搭了一把椅子,谁知竟然搭到了一团软乎乎的粘稠物。 “砰!”泰延不小心把门靠倒,仰头就向后摔去,顿时摔出几片鸡毛。 张三李四王五等几个土著镇定自若,对这些状况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同时向床上的人看去——这家伙即使昏死了,也依然是个祸害。 他们坚信,只要鸡窝村还在,他就一定能醒过来。 ☆、98 闻香识基友 聂不凡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意识是清晰的,却怎么也醒不来。脑中还时不时浮现很久之前的记忆,就像是有意再让他以旁观者的身份重新经历一遍般。 但他以后总不能一直在回忆中活着吧?如果就此死去,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额,好吧,坦白说,他确实舍不得走。 这大概才是他半死不活的真相?因为他磨磨唧唧地死赖着不走。 嘿嘿,不好意思,老天爷,如果你给我这个赖皮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客气地笑纳的。聂不凡暗自想着。 每天挺尸,百无聊赖,唯一的乐趣就是等着鸡窝村众人来探望他。他们会在他床边说话,偶尔摸一摸,亲一亲,顺便利用帮忙梳洗的机会揩揩油。 聂不凡有时觉得自己像个神父,天天听着迷途羔羊的告解,分享他们内心的秘密和悲喜。可惜他不能开口对他们进行心理辅导,安抚他们受创的心灵。 但他并非毫无收获,至少学会了闻香识基友。 比如张三,他身上永远隐藏着铜板的气味,间或夹杂着各种菜香,闻多了容易流口水。 李四,气息冰冷如铁,但摸起来其实是烙铁,冬天抱着肯定舒服,就是硬了点。 最好抱的应该是王五,一身佛香,冷热相宜,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安心。他就纳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他和李四弄错呢?搞出那样的乌龙,硬生生让一个大好的佛徒破了戒。嘿嘿,其实,破了也好。有句话不是说,只要心中有佛,酒肉都能穿肠过,更何况只是破破色戒?佛祖他老人家会体谅的。 再说说盟主大大,这家伙存在感太强,从头到脚都透着不可一世的王八之气,特别是他的眼神,犀利得像把开光的剑。每次一来,话也不说,就只知道拿眼睛瞪他,大概是在练习某种失传已久的眼力神功? 这几人中最吵闹的大概是坏坏,还没进屋就能听到他傲慢的脚步声,走进来之后,更是口若悬河,嘴上不饶人,不过他身上有向阳花的味道,开得嚣张,闻着就让人有种想拨弄几下的冲动。 至于湿兄,只有四个字:贵气逼人,身上用的都是名贵的香料。当然,经过鸡窝村的洗礼,如今这种呛鼻的气味已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玉石般的冰凌水气,他在外仪表堂堂,独自面对他时,倒是难得温情。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就算昏睡,其实也是有意识的。 国师大人,聂不凡对他的感觉很复杂,就像看到一朵艳丽的牡丹,刚想祸祸吧,却又发现它其实只是一朵披着牡丹皮的清新雪莲,看似邪魅,本质无暇。这让他摘得战战兢兢,生怕摧残了人世间最后一枚高龄童男。唉,不过摘都摘了,就当为自己积攻德吧。 对了,还有泰白,这家伙是最好辨认的,他那身水藻的气息,让人如置身大海。泰延在气质上虽然与他完全没有相似点,但气味却很相似。聂不凡只有闭着眼睛时,才愿意承认他们确实是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天女和沈慕然,他从其他人的叙述中知道,他们似乎已经确立恋人关系了,这是鸡窝村唯一一对正常伴侣,可喜可贺,难得他们还没忘记他这个“媒人”。等他醒过来,一定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辨完人,他开始用气味辨鸡。但这个决定让他后悔莫及,鸡的气味……就不描叙了。更可怕的是,每天来看他的鸡一批又一批,并时不时用它们的爪子和翅膀来表达它们深切的关怀。长此下去,他怀疑自己很有可能变成人体艺术品,还是印象派的。在这里,他必须要感谢土崩,若非他天天打扫,他大概会埋葬在纷飞的鸡毛和灿烂的鸡屎中。 在他昏睡第十天,鸡窝村来了一个不了得的人,正是卫頔请来的神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聂不凡感觉他像是喝醉酒一般,走路晃晃悠悠。 他来到床边,翻他眼皮,看他脸色,然后询问了一下病情,最后才开始把脉。 屋内寂静一片,感觉得出众人的紧张,他们都在屏息等待结果。 不过片刻,神医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李淮最先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问:“神医,他的病情如何?” “啊?”神医语气茫然,“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在问他的病情如何了?”李淮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哦。”神医淡淡道,“活死人一个,没救了。” “没救了?那你刚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看到别人要死了很兴奋吗?”李淮暴怒。 “我有兴奋吗?”神医无辜地回道。 “有!” 聂不凡暗想,这神医到底靠不靠谱?没感觉到众人身上冒出的冷气吗? “是这样的。”神医平静道,“这是老夫第一次遇到如此‘健康’的活死人,所以难免有点惊奇。” “‘健康’的活死人?”泰白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医解释道:“他的身体状况良好,甚至比一般人更加健康。但是偏偏脉象诡异,透着早夭之象,老夫怀疑病因出在他的头颅中。” “头颅中?”众人齐齐出声,脸色都有些难看。 神医点头,继续道:“正是。头颅中的病症是最难医治的,如果找不出具体的结症所在,任何治疗手段都是没用的。” “那该如何是好?”张君实忧心地问。 神医又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提议道:“如果你们同意,老夫就来帮他做一次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李翊立刻否决,“绝对不行!破开头颅,人还能活吗?” “真是没见识。”神医鄙视道,“只是打开人的头颅并不会置人于死,就像普通外伤一样,只要内部无损,伤口便会慢慢愈合。” “你怎么能保证不损伤他的头颅?”李翊目光冰冷,对这位神医的医术深表疑虑。 张君实等人也不赞成开颅。 神医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既然你们不同意,老夫也不强求,但是如果人死了,可不要后悔。” 众人犹疑不定。 神医斜眼打量他们,笑而不语。 聂不凡在心中大叫:同志们,挺住啊!不能开颅啊! “我们考虑一下。”王五出声道。 神医点头,淡淡道:“尽量快点拿主意,否则老夫不保证他还能坚持多久。” 鬼扯!他明明活力四射,只是暂时处于隐性状态。聂不凡情绪激动,各种小人在脑子里抓狂。 神医似乎察觉什么,把脉的手猥琐地在他手腕上捏了几下。 “我希望神医能给我们叙述一下开颅的具体过程。”王五继续道,“开颅风险过大,古往今来,闻所未闻。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哈哈。”神医笑道,“这世上有什么治疗是万无一失的?” “对他,就必须万无一失!”王五的语气不容置疑。 神医沉默下来。 聂不凡则在心里给王五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片刻后,神医站起身,说道:“好吧,老夫会做好充分准备,你们这两天就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又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张君实握着聂不凡的手,忧虑道。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不凡,你就不能自己醒过来吗?”张君实无奈道,“平常看你那么能折腾,怎么到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呢?” 你才不行,我行得很!聂不凡不忿地反驳。 “这家伙本来就外强中干。”李翊毒舌道。 好你个李四,本村长记住你了! “哥,我觉得应该将他丢进鸡窝,说不定第二天就不药而愈了。”李淮插嘴道,“我一直觉得他就是只鸡精。” 鸡精?他是这么没档次的品种吗?至少也是个鸡神吧!还有你那是什么鬼提议?谁会傻到做这种事? 没想到屋里居然没人反驳,他们不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吧?喂,振作点,别这么掉智商好吗?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张君实迟疑地开口。 “……”聂不凡无语,他确实只能无语。 李淮见有人支持,继续撺掇:“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再差的结果也就是维持现状。” “你看呢?”李翊看向王诗禅。 王诗禅沉吟了一会,点头:“好,试试吧。” 喂喂!聂不凡抓狂,各种凌乱,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看,他有反应了!”泰白眼尖。 国师上前查看了一会,平静道:“本来我还觉得你们刚才的提议有些荒谬,如今看来,似乎真的有几分效果。” “这么多天来,他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明显的反应。”李淮惊喜道,“事不迟疑,我们今天就试试吧!” 所有人都一致同意了。 聂不凡在心里顿足捶胸:你们还是人吗?还是吗? ☆、99 半梦半醒 当天晚上,在鸡群的围观下,张君实等人先让土崩将鸡窝打扫好,然后在最前方腾出一块空地,铺上厚厚的稻草,再垫上棉被,布置得温暖又宽大,再把聂不凡放到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最后,王五在他床边摆上香案,并点了三根香。 见其他人都用诡异的眼神望着他,王五淡定道:“这是长命香。” “……” 一切布置妥当,天色也已经暗淡下来。几人商量着轮流守夜,结果还没开始就被鸡群毫不客气地赶出了它们的香闺。 众人对鸡群的战斗力身有体会,也就没有坚持,但估计今晚谁也睡不了一个好觉,都在忐忑地等待奇迹的出现。 聂不凡被留在异味扑鼻的鸡窝里,独享帝王级鸡窝床,周围闪着一圈冒光的眼睛,伴随着长命香缭绕的烟气,气氛显得格外诡秘。 意识依然清晰,聂不凡心情郁闷,暗暗盘算着等以后该怎么跟那些家伙算账。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双双发光眼睛相继闭上,鸡群窝在聂不凡的床边,像是慢慢睡去。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散在人和鸡身上,隐隐闪烁着淡蓝色的幽光。 聂不凡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地暖和起来,是那种由内自外的暖和,好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复苏。 随即,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很多人都送了他一份礼物,礼物闪闪发光,他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每收一份,便会感觉格外舒服。 这些送礼物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偏偏又觉得很熟悉很亲切。梦境逐渐模糊,在彻底消失前,他好像看到了天空飘起了几根鸡毛…… 第二天清晨,众人一起赶往鸡窝查看聂不凡的情况,推开门一看,只见正前方那张大床上,层层叠叠铺满了一大堆鸡,将床上的人彻底掩埋。 众人大惊,几步冲上前。不待他们驱赶,鸡群便已经哗啦一下散开,露出下面空空如也的大床。 “他人呢?”李淮大惊。 几人环顾四周,神色紧张。 “难道他真的醒了?”张君实带着几分期待道。 司辰宇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鸡群,迟疑地猜测道:“或者,他变成鸡了?” 其余人都望着他。 司辰宇耸耸肩,摆手道:“这不是不可能。” 气氛瞬间低迷。众人脑中不约而同地幻想聂不凡变成鸡的模样,那将是怎么一只妖娆的神鸡? “我去四下找找。”卫頔衣袖一甩便离开了鸡窝。继续和这群人一起胡闹,他担心自己的智商会退化三十年。 “我们也去吧。”李翊情绪高昂,他觉得聂不凡是真的醒了! “等等。”张君实四下看了看,然后眼尖地从鸡群中找出花姑娘,询问道,“花姑娘,你家主人呢?带我们去找他。” 花姑娘别开过头,用爪子蹭了蹭它身边的琅琊。 琅琊哼哼唧唧,窝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话,回头给你准备好吃的。”张君实开始利诱。 花姑娘和琅琊一起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沉默。 李翊走过来,一把提起花姑娘,威胁道:“说,人呢?” 花姑娘扑腾着翅膀,而琅琊一跃而起,愤怒地在他手背上狠狠啄了一下。 李翊将鸡放开,语气放软:“我们很担心他,你们就藏着掖着了。” 花姑娘和琅琊叫了几声,像是在回答什么,可惜众人都听不懂鸡语。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村长大大正在梦游呢。”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英雄就立在房梁上。 “梦游?”张君实忙问,“他在哪里梦游?” 一边整理羽毛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之前还在山那头,这会就不知道了。” “你赶紧带我们去!”李淮急切道。 英雄转过身,哼哼道:“自己去,我忙。” 说着,扇着翅膀就飞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耽搁,一起朝山后跑去。 王诗禅的脚程最快,刚出村子,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双眼紧闭,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步履缓步地朝这边走路。 王诗禅心头一热,迅速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聂不凡靠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梦呓似的说道:“王五,你来接我了?” “是的,我来接你了。”王诗禅喟叹,喜悦中又夹杂着几分莫名的酸楚。 聂不凡依然闭着双眼,嘴角却弯出一个迷人弧度,语气轻快地说:“太好了!我们一起回村吧!” “嗯,我们回村。”王诗禅将他拦腰抱起,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不由得探试着问道,“不凡,你……醒着吗?” “当然醒着。”聂不凡双手吊在他脖子上,撇嘴道,“没醒怎么跟你说话?” 王诗禅沉默了一会,又道:“那你一个人出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回鸡窝村。”聂不凡回道。 王诗禅心下一沉,继续问:“你以为你现在在哪里?” “不是刚从盟主大叔家跑出来吗?”聂不凡笑道,“我正要去和你们汇合,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你了。” “……”王诗禅这下确定他真的有问题了。 聂不凡环着他的腰,撒娇似的说道:“我们回村吧。” 王诗禅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努力压抑心中涌动的情绪,说道:“不凡,你睁开眼看看。” 聂不凡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只是将脸对向王诗禅,笑道:“你要我看什么?你的脸吗?放心,就算是晚上,你的脸也闪着佛光,各种亮堂,看得很清晰。” “……”王诗禅再次默然。 这时,其余人也纷纷赶到。 聂不凡晃了晃腿,乐呵呵地打招呼:“你们都来了。” “你终于醒了!”张君实激动拉住他的手。 “你丫的也知道醒啊!”李淮一脸忿忿。 李翊等人脸色都带着惊喜,只有司辰宇注意到王诗禅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他问。 王诗禅淡淡回道:“回去再说。” 回到屋内,聂不凡被裹成一团,端正地摆放在床上。 众人或站或坐地围在他身边。 静默了片刻,王诗禅道:“他还没完全醒来。” “什么叫还没完全醒来?”聂不凡和李淮同时出声寻问。 众人一齐看向闭眼端坐的某人,眉头逐渐收拢。 “不凡,你老是闭着眼做什么?”李淮问道。 聂不凡眼皮动了动,不满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闭着眼,我明明睁着眼好吗?” 李淮无语。 其余人也是表情诡异。 司辰宇沉吟一会,开口道:“那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聂不凡扬起手,一一指道:“湿兄,张三,李四,王五,坏坏,盟主,十九,沈兄。” 众人惊奇地发现,他即使闭着眼,也能准确地指准他们位置。 指到樊落和泰式叔侄的时候,他疑惑了:“奇怪,他们是谁?” 樊落沉着脸,而泰式叔侄则瞪大眼睛。 泰白道:“不凡,你怎么会忘了我是谁?” 聂不凡偏着头,想了片刻后说道:“感觉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透出几分疑虑。 司辰宇又问:“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聂不凡指着卫頔,愤慨道,“都怪你把我掳出去,还不让我回村。” 随即他又得意道:“还好我机灵,跑了出来。” 卫頔沉声道:“你跑出来之后呢?” “逃出来就遇到王五了啊!”聂不凡哼道,“这回你可没那么容易绑架我了,我还要跟你算算烧村的帐!” 卫頔不说话了。 泰白指着自己,张着嘴半晌说不话来。明明是他将他从东晟上府救出来的,怎么就这样被无情的抹杀了呢? 他似乎只有被卫頔绑架出鸡窝村之后的小段记忆,还是选择性的。 樊落表情忧郁,心中郁气难舒,他也是被遗忘的一员。 “他……这是醒还是没醒啊?”李淮迟疑地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李翊道:“请神医来看看吧。” 李淮正要出门,聂不凡连忙喊道:“坏坏,你出去顺便帮我弄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好像7、8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众人默:你何止7、8天没吃东西了…… 他们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事实呢?或者使劲摇一摇,看能不能将他摇醒?但若是摇坏了怎么办? 刚才英雄说他在梦游?梦游是这样的吗?不但对答如流,还能闭着眼睛分辨事物? 很快,饭菜端上,张君实给聂不凡夹好菜,然后将碗筷递到他手上。聂不凡便在众人的盯视下从容地用餐,除了偶尔差点将菜戳进鼻孔之外,动作与常人相差无几。 吃过饭,张君实又帮他擦洗了一会,随即请神医过来。 聂不凡感觉一个陌生人搭住了他手腕,奇怪地问:“这是谁?长得好模糊。” 众人无语。什么叫“长得好模糊”? 神医嘴角抽搐了几下,呵呵笑道:“老夫是大夫。” “哦。”聂不凡撇嘴道,“我没病。” “看看也无妨。”张君实安抚。 聂不凡没有理会正在给他把脉的神医,对众人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村?” 李翊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问道:“你如此急切地想回村,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因为我想家了啊!”聂不凡笑眯眯地回道。 “恐怕不只是这个原因吧?”李翊冷着脸道,“你是不是想回来见我们最后一面,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的‘与世长辞’?” 聂不凡“咦”了一声,随即嗤笑道:“成语都不会用,什么‘与世长辞’?你辞我还没辞呢?” 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李翊暗自吼道。 这家伙向来死鸭子嘴硬,想来是别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他身体的结症了。但可以肯定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状态,他心中念及的仍然是回村,回来与大家相聚,做最后的告别。 其余人没有继续追问,只等神医接下来的诊断结果。 他们无比期盼着他能安然无事,即便代价是忘记所有人…… ☆、100 新变化 “神医,他的情况如何?”门外,司辰宇询问道。 神医捻捻胡须,回道:“他这种病症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病因应该在头颅中。” “那你的意思是?” “还是得开颅。” 司辰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张君实等人的呼声,司辰宇心头一惊,连忙转身进屋,只见聂不凡靠在张君实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张君实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最后他叹息一声,抬头朝众人露出一抹苦笑:“他又睡过去了。” 众人望着聂不凡默然不语,气氛有些沉重。 “所以,还是开颅吧。”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有人都向出声的人投去了杀人般的目光。 神医耸耸肩,淡定道:“老夫也是一片好心。” “神医,您还是去歇会吧。”卫頔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位神医是他请来的,怎么从前没发现他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呢? 众人都不愿意冒这个险,聂不凡虽然昏睡着,但身体状况良好,今天甚至还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中和他们进行了交谈,这或许正是好转的迹象。 所以,鸡窝还得继续睡。 当晚,聂不凡又被送进了鸡窝,王诗禅照例点了三根长命香。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聂不凡又不见了。众人找到他时,发现他正蹲在一棵树下发抖。 王诗禅刚一靠近,他就像察觉到什么一般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埋在他怀中闷声闷气道:“王五,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见了?你们不是要带我回家吗?” “傻瓜。”王诗禅温和道:“你早就回家了。” “胡说!我的家是鸡窝村,不是这个冷冰冰的世界。”聂不凡反驳,抱住王诗禅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 王诗禅看了看其他人,他们眼中都透着心疼和忧虑,也不知他在寒风中待了多久,脸上身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霜意。 这种情况到底要持续多久? 将聂不凡带回屋子,张君实让土崩烧来热水,让他舒服地泡了一个澡,然后喂他吃饭。 聂不凡悠然自得地接受众人的服侍,眉眼、嘴角无处不透着满足和幸福。 这家伙就是被伺候的命! 这一次他“梦游”的时间比昨天要长,至少和众人相处了半天。 期间,泰白努力加强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让聂不凡想起他,而樊落则默默地观察鸡窝村的一切,看到张君实等人对聂不凡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心中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便是抛开一切,留下来陪他到老。 他现在只盼着他能尽快好起来。 第三天,聂不凡再次“梦游”,这回众人有了准备,很快就在他离开鸡窝前将他截住。 这回,聂不凡睁开了眼,并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 众人惊喜地以为他真的醒了时,谁知他竟然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心颤的话:“你们,是谁?” “不凡,你怎么了?”李淮惊叫道。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聂不凡偏着头,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眼中满是好奇。 众人脸色黯淡,忧虑地望着他。 难道,他将所有人都忘记了? “我是李淮,这是我哥李翊。”李淮依次向他介绍身边的人。 聂不凡认真听着,最后朝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欢迎来到鸡窝村,你们要借住吗?每人每天五十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尼玛,他入住的时候明明要一百文来着!司辰宇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接着,众人经过一番努力的解说,都没能让聂不凡相信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基友关系,他还当他们是想套交情好省几文钱住宿费。 “看你们个个衣冠楚楚,怎么还要连哄带骗地跟我讲价?”聂不凡向他们投以鄙视的目光。 众人无语,暂时放弃用语言说服他,乖乖把钱交了。 聂不凡收到钱,满意了,摆手让他们自己去挑选住处,然后一边数着铜板一边朝自己屋子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神医则在一旁看得很欢快。 李淮跺着脚,气道:“我就不信他真的将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说着,他便冲进聂不凡的屋子。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声惊呼,众人连忙跟上去,却见聂不凡半个身体趴在床上,身边满是散落的铜板——他又睡过去了。 “唉,我们到底该怎办啊!”张君实将聂不凡扶上床,语气中充满了忧郁。 “我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却从未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卫頔深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看来,以后每天晚上都必须有人陪他睡,以防他再次梦游,或者,忘记一切。”李翊沉声道。 众人皆没有异议地同意了。 到了晚上,几人很和谐地排好了陪睡的次序,第一个便是最先认识聂不凡的张君实。 在进鸡窝前,李翊按住他的肩膀,认真道:“挺住,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兽性大发。” 张君实难得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走进了鸡窝。 鸡群没有阻拦张君实,只是懒懒地叫了几声,算是打招呼。 张君实来到鸡窝床边,脱下外衣,躺进被子,将聂不凡拥入怀中。 深夜寂静,张君实在半梦半醒中,突然感觉怀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睁眼一看,只见聂不凡无尾熊一般攀在他身上,不停地蹭啊蹭,各种反应都被他蹭出来了。 张君实僵着身体,暗自苦笑。等了片刻,聂不凡还没消停,甚至开始变着花样地动,他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扯成布条了。 不得已,他轻唤道:“不凡,你醒了吗?” 聂不凡哼哼几声,继续抽风似的动,一条腿摩得他下身坚硬,欲火沸腾。 “别动了。”张君实低喝一声,四肢并用地将他固定在怀中。 聂不凡身体动不了,便用脸在张君实脖子边蹭。 张君实明显感觉到他逐渐升高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就像是在发情一般。 “这可真是……磨人”张君实有些受不了了,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要忍住! 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怀中灼热的气息实在太诱人,如火焰般燃烧着他的血液。 张君实低咒一声,扶住聂不凡的后脑,低头便吻住了他。 这一吻,犹如久旱逢甘露,让人欲罢不能。 张君实叹息,一边轻唤着不凡的名字,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他。 聂不凡似乎得到了慰籍,逐渐安静下来,在张君实想要占领实地的关键时刻,他彻底没反应了。 张君实雄赳赳气昂昂地泪目…… 天亮后,张某人盯着一双熊猫眼憔悴地走出了鸡窝。 李淮惊呼:“张兄,你为何看起来像被妖精吸走了精元一般?” 张君实瞪了一眼,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他没有梦游,但也没有醒来。” 李翊查看了聂不凡的情况,确定他没有遭到惨无人道的侵犯才松了口气。 今晚就轮到他陪睡了,希望有奇迹出现。 当晚,李翊吃饱喝足,抬着聂不凡就趟进了鸡窝。 和昨天一样,聂不凡在半夜又发起情来,李翊对聂不凡的抵抗力比张君实还差,几番摩擦之后,他终于兽化了。亲吻,抚摸,翻滚……蓄势待发之际,聂不凡又睡死了,任李翊怎么摆动也没反应。 李翊终于知道张君实早上醒来为什么会那么憔悴了…… 第三个晚上轮到王诗禅,李翊提醒道:“不凡晚上会乱动,你悠着点。” 王诗禅没在意,等到某人在深夜发情时,他表情淡定,不闪不避,配合着聂不凡的动作,自然地与他纠缠。 两人动作并不大,但贴合紧密,肌肤摩挲。 不知不觉中,衣服褪去大半,聂不凡两腿圈圈在王诗禅的腰上,后者顺势上抬,挺入。 聂不凡低吟一声,任由王诗禅不停动作。 幽静的鸡窝中,逐渐弥漫旖旎的色彩。 两人缠绵了大半夜。在高潮的那一刻,聂不凡竟然睁开了眼睛,目光迷离,在黑暗中,流转着动人的光华。 “不凡。”王诗禅沙哑地低唤。 “王……五。”聂不凡在他脖子边嗅了嗅,嘴角弯起。 “你清醒了?”王诗禅停在他体内,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这样做,我还能不醒吗?”聂不凡撇嘴道,“腰都酸了。” “我还没用力呢。”王诗禅正经道。 “我知道。”聂不凡艰难地动了动腿,叹道,“我是被你压酸的。最近你是不是长膘了,重了不少。” 是你瘦了!王诗禅低头在他脸边蹭了蹭,轻声道:“希望你是真的醒了。” 聂不凡一脸莫名。 清晨,李翊等人早早地就等在了鸡窝门外。 等了许久,王诗禅才珊珊走出鸡窝,嘴角挂着微笑。 李翊正要询问,却惊异地发现聂不凡精神奕奕地跟在他身后走出来。 “你……”他颤声道,“醒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喜。 聂不凡微笑着打量他们,回道:“是啊,我醒了。没想到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迎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家伙,总算醒了!”李淮没好气道,“以后不会再睡过去了吧?” “睡肯定是要睡的。”聂不凡不解地望着他们,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片刻后,他突然对王诗禅道:“王五,他们都是你朋友吗?”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满脸惊愕地瞪着他。 ☆、101 禁书 “王五,吃饭了。”聂不凡攀在王诗禅的背上,双手举着两颗鸡蛋递到他眼前。 王诗禅看了一眼,淡淡道:“今天的午膳就是鸡蛋?我不吃鸡蛋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必备配餐。”聂不凡嘿嘿道,“你吃野菜。” 王诗禅将他拔到自己身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聂不凡蹭了几下,然后退开,指示道:“记得洗手。” 王诗禅于是悠悠地去洗手。 院子中坐了一圈人,全都盯着聂不凡和王诗禅两人秀恩爱。看王诗禅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在是太碍眼了。 聂不凡现在只将他们当普通住客,虽然对他们十分热情,但与王诗禅的待遇一比,差距就出来了。那种由心底透出信任和亲昵,完全不是外人能够拥有的。 从前没有察觉有什么特别,等真正被驱逐出他的圈子之后,才知道是怎样一种滋味,心里的酸泡火山爆发式地喷涌而出。 聂不凡能够记起王诗禅,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从他脖颈上隐约可见的吻痕便可猜出大概。曾经在鸡窝村生病的那几人都有过类似经验。某人体质奇异,两两交合能解决不少疑难杂症。 “今晚轮到我了。”卫頔突然出声道。 司辰宇哼笑一声:“卫盟主,任何事都应该有个先来后到,你一下子就越了几级,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啊?” “那么,”卫頔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慵懒道,“王爷认为该由谁做这第二个呢?” “至少不会是你。”司辰宇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 卫頔握紧拳头,环视一圈,冷傲道:“在场有谁是我的对手?” “难道盟主打算用武力解决?” “有何不可?”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杀气蔓延。 张君实揉了揉额角,眼中闪过懊恼。他作为第一个陪睡的人,居然就那样错过时机了!心里已是泪流成河。 李翊也是沉着脸,不发一语,浑身的冷气足以冻结身边的一切。 李淮则一边趴着饭一边观察局势。 樊落盯着自己碗中的食物,不知在思考什么。 泰白作为后来者,在这样的场合,完全没有发言权。 至于沈慕然、天女、泰延和神医等纯属路人,默默在旁边打酱油。 “按之前的排序,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司王爷了?”李淮小声地问旁边的沈慕然。 沈慕然优雅地笑着,没有回答,心里却在喊:这种问题别问我啊!没看到卫頔那股子杀气有多骇人吗?我不过只是个路人而已,不参合你们复杂的基友关系! 司辰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赞赏地看了李淮一眼。 卫頔则是冷笑:“那到时候就手下见真章了!” 聂不凡咬着筷子,奇怪地打量他们,然后问王诗禅:“王五,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哦,他们在争抢入睡鸡窝的优先权。”王诗禅平静地回复。 “鸡窝?”聂不凡纳闷道:“好好的床不睡,干嘛睡鸡窝?” “他们皆是爱基之人。” 聂不凡恍然,赞叹道:“真难得啊,看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出身不俗,居然这么有爱心?” 其余人闻言,全都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聂不凡豪气道:“你们也别争了,真那么喜欢鸡窝的话,我给你们在里面多开几个床位,大家一起去睡好了。” “……”众人黑线。 王诗禅拍了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鸡窝不够这么多人睡,挤不进去的。” “怎么会挤不进去?”聂不凡拍着胸脯道,“有我在,包你们个个都有地方挤。” 王诗禅偏过头,轻咳一声。 其他人则是神色古怪,表情离奇。 张君实叹道:“不凡,你还是悠着点吧。” “悠着点?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聂不凡满脸不解。 “唯一不对的是,他们要和你一起睡鸡窝。”天女终于忍不住提醒。 “和我?”聂不凡指着自己,“为什么?” “你睡过就知道了。”李淮诡笑着回答。 聂不凡纠结着眉头,环视众人,随即对王诗禅道:“王五,你的这些朋友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王诗禅轻应了一声:“嗯,也许。” “我可不要和他们睡。”聂不凡将一条腿搭在王诗禅的腿上,哼道,“我很专情,只跟你睡。” 闻言,所有人都用一种木然的眼神望着他。 专情?骗鬼呢? 王诗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夹起一块豆腐送入他嘴中。 聂不凡眯着眼吃得很香。 其他人的眼睛全都冒出可怖的绿光。 “啪”地一声,李翊倏地站起身,忿忿地离开了饭桌。 卫頔也放下筷子,甩袖而去。 司辰宇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几声,巍然不动。 张君实、樊落、李淮等人也是各有心思。 今晚,鹿死谁手,与未可知! 整个下午,鸡窝村都显得波澜不惊。 司辰宇和李淮等人已将宝藏清点出来,并把清单送进了皇宫。司辰宇代表的是皇家,朙皇也有份得之,所以由他先行过目,再进行分配。 朙皇还不知道“韦小宝”就是鸡窝村村长聂不凡,众人自然也不会特意告之,免得无端招来一个无法匹敌的强大对手。 待吃过晚饭,司辰宇等人穿戴整齐,战意高昂地杀向聂不凡的房间,结果,傻眼了——某人不见了。 搜索了好一会,他们才意识到,表面雍容大度的王诗禅竟然偷偷将人带走了。 “找!”卫頔大手一挥,咬牙切齿道,“谁先找到就是谁的!” 就在众人暴躁之时,王诗禅已经带着聂不凡到了他们曾经定情的那个山洞。 “为什么来这里?”聂不凡四下打量,惊奇地发现这个山洞已经大变样,不但摆放了桌椅床垫,还刻意装点了一番。 “想和你一起赏月。”王诗禅将人拉入怀中,一起坐在洞口的毛毯上。 “天寒地冻的,赏什么月?”聂不凡撇撇嘴,靠在他怀里,把玩他手腕上的佛珠。 “不会冷着你的。”王诗禅拥着他,下颌轻靠在头顶,语气温柔。 “那倒是。”聂不凡整个人都被毛绒绒的披风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像一团雪球。 “光赏月没意思,我们来讲故事吧?”聂不凡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就是最好的故事。”王诗禅低头用唇在他脖颈出摩挲,轻声道,“由我来讲……” “哈哈,痒。”聂不凡拨开他的脸,缩了缩脖子,问道,“我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王诗禅笑着吐出两个字:“禁书。” 精彩肆意,不能外传。 聂不凡偏过头,诡异地望着王诗禅,说道:“喜欢看禁书的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王诗禅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吻住他的唇,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确实不是正人君子。 “唔……不是说了讲故事吗?”聂不凡被困在披风里,动弹不得。 “现在便准备开始讲了。”王诗禅将他压下,双手探进披风中。 “别,太冷了。”裸露在外的皮肤经不起夜风的肆掠。 “不怕,不脱衣服。”只脱裤子。 “……嗯,咦?”手指什么时候钻进去了?一根两根……三根了! 聂不凡的心神都被下身的感觉吸引了。火焰自下而上,噌噌地燃遍他全身。 四周清寂一片,耳边是嗖嗖的冷风。 两人却是火热缠绵。 突然,王诗禅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但是他没有停下动作,微微抬起他的摇,长驱直入。 “嗯……”聂不凡闷哼一声,只感觉一根炽热的硬物取代了手指,充满他的身体。 随着反复抽动,两人逐渐契合,暧昧的声音随风起舞。 “不凡,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王诗禅沙哑着嗓子轻轻呢喃,力度加重了几分,动作激烈而迅猛。 “啊……轻点……” “呵,这么紧还想让他们全部挤进来。”王诗禅咬了咬他的耳朵,“小心被吃得尸骨无存。” “什么……啊……”聂不凡声音破碎,语不成调。 来得真快!王诗禅神色一敛,用力挺进,顶得聂不凡高喊出声。 狠狠冲击几下,王诗禅仰头倾吐一口气,呼吸粗重。 聂不凡只感觉体内一阵热流,内壁痉挛,快感直涌而上。 “王兄,吃独食似乎有些不厚道吧?”一个冷冷的声音幽幽传来。 王诗禅退出来,为聂不凡整了整裤子,裹上披风面对来人。 “李兄,来得可真快。” 李翊冷哼一声,望着从王诗禅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的聂不凡,眼神隐怒。他那副红潮未退的勾人模样,实在太惹眼了! “现在,可以将人给我了吧?”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王诗禅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聂不凡,问道:“你喜欢他吗?” 聂不凡偏着头,不明所以地回道:“他看起来像一个杀手,不过并不讨厌。” 李翊神色缓了缓,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家伙就将他当作了一名杀手。 “那你愿意与他交欢吗?”王诗禅又问。 不待聂不凡回答,李翊已经出声喝道:“你明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么问他如何会应允?” 王诗禅只是望着聂不凡。 聂不凡表情困惑,摸了摸头,迟疑道:“我为什么要和他交欢?” “这个只有做过才有答案。”王诗禅淡然回道。 聂不凡思忖了一会,看着李翊那双似乎隐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睛,心头微动。 “难道我以前认识你?”聂不凡摸着下巴推测道,“我是不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 “没错!”李翊重重道,“你现在虽然忘记了,但我绝不允许你用这种方式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聂不凡不可思议道,“我和你有奸情?” “是的。”李翊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 聂不凡看向王诗禅,小心问道:“王五,难道我红杏出墙了?” 王诗禅点头。 聂不凡惊道:“不是吧?我就算要出墙也该找个温柔体贴的绝世美人啊?怎么会找一块冰疙瘩?” 李翊整张脸都黑透了。 王诗禅淡然道:“没什么奇怪,你的品味一向与众不同。” “那倒是。”聂不凡坦然道,“你就是我品味的最佳体现。” “……” “行了,他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了。”李翊跃到两人近前,一把将聂不凡拉入怀中。 “啊,不!”聂不凡紧紧拽住王诗禅的披风,喊道,“王五,救我!” 王诗禅叹了一口气,忧郁道:“不凡,我救不了你。” “什么?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一个男人拖走?”聂不凡用看负心汉的眼神死死瞪着王诗禅。 王诗禅拿出佛珠,轻语道:“我会为你祈福的。” “不——”聂不凡发出凄厉的呐喊。 只听“嗞啦”一声,披风被撕成了两块。 聂不凡终于还是没能抵过恶势力的拖拽,被李翊强势扛走了。 王诗禅望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双手合十,悲悯地道一声:“阿弥陀佛。” ☆、102 王五攻略 聂不凡一路鬼哭狼嚎地被带到一间小木屋。 “到了。”李翊将他放在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聂不凡见已经进了贼窝,反而镇定了。 李翊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看什么?”聂不凡挺了挺腰,硬气道,“再看我也不会从!” 可惜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他一脸正气的模样没有丝毫震慑力。 “不凡,你可知道谁是你第一个男人?”李翊问。 “王五。”聂不凡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翊的脸色立刻跟屋里的光线一样阴暗。 他咬牙道:“你现在失忆,我谅解你。” “有什么可谅解的?你真的确定我失忆?”聂不凡纠着眉头说道,“我觉得我该记的都记了啊。” “什么叫该记的都记了?”李翊低吼道,“重要的东西你全都忘了!” 忘了他,忘了他们的相遇,忘了他们的曾经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也忘了他对他的感情。 聂不凡感受到他波动的情绪,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但绝对是个知错能改,虚心受教的人。如果我真的忘记了什么,你尽管说出来,看能不能刺激我的记忆,让我想起来。” 还“知错能改,虚心受教”?丫能老老实实躺平就谢天谢地了。 “你放心,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李翊将他压倒在床上,熟练地帮他宽衣解带。 聂不凡挣扎道:“这样不行,我是个有节操的人。虽然王五负心在前,但我还是决定为他从一而终。” “终个鬼!”李翊冷哼,“我做你男人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念经呢!” 更何况“节操”这东西,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有,你聂不凡也不会有! 聂不凡上身和下身都裸了,就剩下腰间还连着几块衣料。 李翊一边亲吻一边拉扯自己的衣物。脱到下面时,聂不凡死命拽着他的裤头不放,让他没法掏出他的凶器。 李翊固定他一只手,他就用另一只手拽;两手都被固定,他就用脚勾在他的胯下。当脚也被限制时,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凶器迫不及待地蹦出来。 “李,李四,咱们来打个商量?”聂不凡颤颤巍巍地说道。 “在床上,没有商量。”李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想起了从前与他第一次欢爱的情景。 “不是,你看,我刚刚才和王五上床,现在立刻又和你……唔……” 李翊堵住他的嘴,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经验告诉他,放任某人的嘴,就是自己找虐。 “不凡,我进去了……”李翊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等等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让我再酝酿一下情绪……啊!” “看来,”李翊沙哑道,“没有时间让你酝酿了。” “唔……嗯……” “不凡,我绝不会让你忘了我,我要你一辈子记得我。”李翊用力耸动,语气坚定。 “一辈子是不是太长了?”聂不凡喘息道,“不如打个折,半辈子如何?这样你还有机会娶亲生子。” “啰嗦!”李翊冷哼道,“除非你能生,否则就别跟我提什么娶亲生子。” “你确定?不要漂亮的妻子,也不要粉嫩嫩的孩子?” “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的鸡就是我的孩子。”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似乎有点感动,半晌才嘀咕道:“我的鸡就是你的孩子?是不是有点超生了?” “你可以闭嘴了。”李翊将他翻转过来,加重力道凶猛冲撞。 “轻点!你鸡鞭吃多了吗?” 李翊笑道:“不凡,你还记得第一次时,你是怎么对付我的?” “怎,怎么对付的?”聂不凡意识有些涣散,身体滚烫。 “你说……”李翊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要夹死我。” “……真是好主意。” “我也觉得。所以,夹紧点……” “唔……” 长夜漫漫,交颈无眠。 另一边,王诗禅收拾妥当回到村里,立刻被卫頔等人截住。 不待他们质问,王诗禅先开口道:“正好,我有话对你们说,跟我来。” 说完,他缓步进了聂不凡的屋子。 卫頔目光一闪,抬脚跟了进去。 司辰宇、李淮、泰白、张君实、樊落五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而沈慕然、天女等无关人士则被挡在了门外。 几人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表情各不相同,沉默地各自回屋去了。 等到第二天,当李翊带着半死不活的聂不凡回来时,卫頔等人只是过来看望了一下,竟然没有再为了争夺陪睡权而争锋相对。 李翊大感意外,他以为回来之后将迎接几人的刁难,谁知反应如此平静。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李翊问向王诗禅。 王诗禅坐在聂不凡的床边,淡淡回道:“你何不去问君实?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李翊看了看他,转身就朝外走去。 “说了什么?”张君实温和笑道,“我可不敢重述他昨晚说过的话。但可以肯定的是,卫盟主、司王爷、国师几人很快就会离开鸡窝村。” 李翊惊异道:“他们打算放弃不凡了?” “放弃与否,暂时还不好说。不过,他们短时间内都不会逼着不凡找回记忆了。” 李翊满脸震惊,暗自琢磨王诗禅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看他昨夜放手放得那么痛快,还以为他真的如此大方,能够心平气和地与众人一起分享不凡呢。 “那么,你呢?”李翊看向张君实,问道,“你走吗?” “我?”张君实低喃道,“我怎么可能走?你可知道,我其实早已将不凡的存在告诉父亲了。” “什么?你说了?那你父亲是何反应?” 张君实笑道:“你觉得会有何反应?自然是将我痛揍了一顿。” 李翊沉默下来,他没想到看似不温不火的张君实,竟然有勇气对家里人坦言此事。 那么他呢?有这个胆子吗? 如果要想和不凡一辈子,他就必须跨出这一步。 李翊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平静道:“回头司王爷他们走时,我也跟他们一块走。” 在经历了几次离合之后,他无比确定自己的感情。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张君实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么,不凡今晚就交给我了,你没意见吧?” 李翊点头,转身离开。 是夜,聂不凡被打包送上了张君实的床,在缠缠之后,找回了关于张君实的那一段记忆。 “张三,多日不见,我发现你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李四,今天吃饺子,你赶紧把面揉好。” “王五,王五,王五呢?又躲到哪个角落去念经了?” 聂不凡像一只快乐的企鹅,到处撒欢,与之前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模样完全不同。 但是王诗禅等人并不确定他除了记忆之外,是否真的已经没有大碍。 神医天天为他把脉,表情鬼祟,兀自沉迷于他的研究,完全不理会众人的探询,被问得急了,他便不耐烦地回一句:“死不了。” 几天后,聂不凡没有再无缘无故地昏睡,也没有再梦游,生活如常。 司辰宇等人也接到圣旨,令他们返京。于是,他们收拾行装,带着宝藏离开了鸡窝村。 离开前,聂不凡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为他们送行。 看着他的笑容,司辰宇等人心中有些发酸,因为他的遗忘。 不凡,我离开,并不代表我要放弃你!等我回来,我绝不允许你忘记我!卫頔目光深沉,表情凌厉。 司辰宇回头看向山脚下那座小山村,神色平静,嘴唇紧抿。 “既然舍不得,就不要轻易放手。”沈慕然道。 “本王自有分寸。”转过身,迈步向前。 李淮问李翊:“哥,你也走?” 李翊点头:“必须回去交代一下。” “你真的决定好了?” “是。” 李淮沉默下来,悠悠地看向远方,片刻后,他道:“我明白了,哥,我支持你。” “多谢。” 李淮舒了一口气,扬着下巴道:“如此一来,李家下一代家主便是我了。” 李翊望着他,没有忽视他眼中的不舍和强装的傲气。 弟,谢谢你。你的选择成全了我的选择。 几人中,走得最为轻松的当属樊落,他回去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虽然他将要面对的是皇帝和家族两座大山,但他心中早有计较,已经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他沉得住气,也很有耐心,短暂的分别不过是为了下半辈子的相守。 既然认定了,他便会一如返顾。 “你们不走吗?”张君实看向泰式叔侄。 “我不走。”泰白盘在椅子上,耸肩道,“我很喜欢在这里的生活。倒是叔父,你可以走了。” 泰延抱胸道:“我随时可以走,但我必须把你带上。” “为什么?” “你再不回去,你爹会亲自来抓你。” “那就让他来吧。”泰白跳下椅子,抱住聂不凡道,“正好给他介绍媳妇儿。” 聂不凡一掌将他的脸拨开,没好气道:“死开,你想要媳妇儿,就到鸡窝里去挑。” “不凡,你真无情。”泰白作伤心状。他几次想要学王诗禅他们那样与聂某人春宵一度,以便换回他们记忆,无奈某人被严防死守,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死缠难打无果,泰白还是被泰延给强行拖走了,鸡窝村最终只剩下了王诗禅和张君实。 不过,离开不代表永别。被聂不凡荼毒过的可怜人,想要回归正途,基本是不可能了。 很快,鸡窝村便将迎来新的生机…… ☆、103 房中话 走了一大批人之后,鸡窝村顿时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聂不凡难得感觉失落,忧郁了好几天,每顿饭都只吃了三碗不到,长了好几斤肉。 直到大地银装素裹之后,他心情才逐渐转好,每天都去祸害他的鸡。 很快他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鸡窝村的战斗鸡变少了!这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鉴于鸡窝村奇怪的诅咒,倒霉路过的动物都会变鸡,所以鸡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普通肉鸡的涨幅很正常,唯独战斗鸡不够数。少一两只不足为奇,但一次几十只就有些诡异了。 “张三,你知不知我的鸡去哪了?”聂不凡急冲冲地跑去找张君实。 “啊,它们会去哪?”张君实有些茫然。 “你也不知道?”聂不凡苦恼道,“我发现不少鸡都失踪了,你说它们会不会被人拐卖了?” “不会的。”张君实安慰道,“它们都很聪明,怎么会被人拐卖呢?”谁有这个本事拐卖它们啊? “是吗?”聂不凡摸着脑袋走回自己的房间,一眼就瞧见英雄缩在火炉边打盹。 聂不凡轻手轻脚走过去,一把捏住英雄的鸡冠,使劲晃。 “呀!谋,谋、谋杀。”英雄凄厉地发出颤音。 “英雄,问你一件事。”聂不凡松开手,凑到它身边。 英雄睨了他一眼,转过身,不鸟他。 聂不凡将它摆正,继续道:“我问你,金子它们呢?去哪了?” “不知道。”英雄又转过去。 聂不凡又将它掰过来,用手固定,“说谎不是好孩子。” “切。”英雄不屑地啐道。 “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聂不凡捏着它的嘴巴狠狠道,“小心我把你炖了。” 英雄伸出爪子掰开他的手指,忿忿道:“哼,你没信用,英雄才不理你。” “哦?说说看,我怎么没信用了?” “你答应过我,要给我找一打美人的。”英雄尖着嗓子道,“现在,美人呢?” 聂不凡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你被捆,我救你,好处。” 聂不凡更疑惑了,他什么时候被捆过? “哼,耍赖可耻!”英雄挣开他的手,翅膀一拍,边蹦边飞地离开了房间。 聂不凡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忽略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就像是破了几个洞的窗子,四处漏风。 王五和张三也总是左顾而言他,问多了就直接被丢上床圈圈叉叉。 摸着下巴,聂不凡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是夜,张君实的房中传来一阵阵欢愉的呻吟声,两人在床上翻滚缠绵轻声问:“张三,舒服吗?” “嗯……不凡,快一点。”张君实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如火。 “别急。”聂不凡微微抬腰,移出少许,说道,“张三,前夜王五给我说了些事。” “哦?说了什么?”张君实伸手扶住聂不凡的腰,想用力将他压下来。 聂不凡却用腿抵在两边,悬在半空,半吞不吐,就是不下来。 “不凡。”张君实满眼欲念地望着他。 “等等,先说说王五的事。” 张君实叹道:“你非得在我床上提另一个男人吗?” “何止王五,我还要多提几个男人。”聂不凡双手撑在张君实身体两侧,屈身俯看他,长发垂落在他胸膛,眉目含情,尽显得妖娆。 张君实一顿,迟疑道:“你说什么?几个男人?” “是啊,你,王五,李四,湿兄,坏坏,盟主……” “等等,你想起来了?”张君实脱口而出。 聂不凡眯起眼,高深莫测道:“哦,原来王五说的是真的,他们居然都是我的男人?” “王五都告诉你了?”张君实皱眉,正准备细思,聂不凡猛地下压,将他的欲望紧紧包裹。 “嗯……”张君实舒服地哼了一声,思绪被打断。 “他说了不少。”聂不凡一边晃动腰肢,一边喘息道,“就是不知有没有遗漏。” “你觉得有什么遗漏?”张君实双眼半合,配合着他的动作。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聂不凡突然停下来,低喃道,“但身体有记忆。” “身体有记忆?”张君实定定地盯着他,“是什么样的记忆?” 猛地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个挺进。 “唔……” “这种记忆?”抬起他的腿,继续冲击。 “……啊……进得太深了……慢点……”聂不凡感觉张君实的进攻似乎带着几分怒意。 “不够,还不够!”不同于平日的温文,此时的张君实变得有些狂放。 “唔……”这是嗑药了?他不过随口提了几个名字,还没说到重点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之前离开的几人果然与他关系匪浅,他也确实遗失了不少记忆。 纠结啊,他到底是怎么失忆的?又是怎么招惹那一大堆男人的?难道他的魅力真的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察觉到聂不凡的走神,张君实低头就送上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房内只剩下暧昧的交合声,伴随着野兽般的粗喘声,两人都达到了高潮。 激战过后,张君实望着怀中熟睡的聂不凡,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这家伙之前明显是在套他的话,竟然选在欢爱时找他的破绽,可真够狡猾的。 张君实笑了笑,心中虽有些嫉妒,却早已认命。这家伙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也许以后还会接二连三地招蜂引蝶。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控制蜂蝶的数量……唉,人生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张君实愤愤不平,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低骂:“聂不凡,你要是敢负我,我就把你剁成肉馅去喂鸡!” “唔,该喂鸡了吗……”聂不凡无意识的呢喃,“张三,去喂鸡……” 张三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聂不凡精神抖擞地满村子乱跑,拖着土崩开始记录战斗鸡的数量,然后整理成一个花名册。 失踪的鸡起码有二十只,包括几只重量级的鸡种,比如金子,战斗力都很可观。 如此一来,聂不凡反而安下心来,如果失踪的是兔子、小鹿一类的食草品种,他可能还会担心一下,既然都是肉食者,那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倒是碰上这些祸害的人更需要自求多福。 第三天晚上,聂不凡夜宿在王诗禅房中。他与张君实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每隔一天,一人一次,不限白天和晚上……好在聂不凡恢复能力强大,不怕戳菊花,更何况还有张三王五定期帮他保养。 “没什么要问我?”王诗禅在他耳边低沉问道。 “问什么?” “你前晚问过张君实的问题。”缓缓舔弄他的耳垂,火热气息萦绕在耳边。 聂不凡偏了偏头,无辜道:“我哪有问他什么?不过是些助兴的情话。” 王诗禅嘴角抽动了几下。情话?这家伙的语言中有这种分类吗?还助兴,别总是破坏情调就不错! “你跟张三说我告诉了你很多事。”王诗禅不为所动,直奔主题。 “唉。”聂不凡突然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我才提你的名字,他就兽化了。” “哦?” “他叫我不要在他床上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聂不凡无奈道,“结果我不但提了,还提了好多个。” “都提了哪些?”王诗禅语气随和地问道。 “认识的都提了。”聂不凡嘿嘿直笑。 “小滑头。”王诗禅在他胸前咬了一口,进入,律动。 “啊……唔……” “下次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吧。” “我想知道的你都会说?” “能说的就说。” “……哼。” “赶紧开门,例行检查!”大清早,神医跑来捶门。 王诗禅打开门将他让进来。 聂不凡还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神医,你检查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什么结果?” “嘿嘿,当然有。”神医摸着胡须,故作高深地笑道,“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神医仰着下巴,一副“你求我”的得意样。 聂不凡鄙视他,不齿道:“你能有什么发现?还是又要发表你的开颅论?” “嘿,你可别小看我。”神医不满道,“我曾经成功开过山猪和麋鹿的头颅。” 聂不凡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行,不开就不开。”神医被他看得发毛,摆手道,“你的脉象正在逐渐稳定,特别是和你的男人们同床之后。” 顿了顿,他又道:“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王公子和张公子两人还不足以让你彻底拜托早夭之命。我建议你多找几个男人采集阳气。” 采集阳气?当他是妖怪呢?聂不凡继续盯着他。 王诗禅默然不语,暗念往生咒。 “不过,我说的发现并不是指这个。”神医突然露出诡异的表情,神叨叨地问道,“你想知道吗?” “废话,说!” 神医看了王诗禅一眼,然后凑到聂不凡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聂不凡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神医点点头,深沉道:“相信我,不会错的。” 聂不凡也看了王诗禅一眼,咳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神医走后,他小心地问:“王五,刚才神医悄悄对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没有。”王诗禅淡然地回答,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 “那就好。”聂不凡嘿嘿笑了几声,暗自思忖,看来以后要注意节制了。 ☆、104 传召 司辰宇等人带着宝藏回到晏舜,立刻引起了各方关注和热议。朙皇在点阅了宝藏之后,召集画师,选了近百种稀世珍宝绘制成图,公开展示,与民共赏。 按照之前的约定,宝藏被分为五份,持有钥匙的人皆可获得一份,分别是皇家,李家,沈家,王家以及多宝圣人的传人。 对于其他四家,众人早有共识,并不觉得稀奇。真正让人惊异的,是那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多宝圣人的传人。他的身份在上层并不是秘密,但市井中却少有传闻,直到朙皇诏告天下,众人才恍然发现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与四大家平分宝藏,这是何等荣耀的盛事?这位传人的身份也随着这份公告而闻名天下,作为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山村的村长,他的地位对比所获得的巨大财富,以及与四大家齐名的荣耀,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但是,真正让他声名远播的并不止于此。 “韦小宝,聂不凡,多宝圣人的传人。”朙皇在宫中咬牙切齿。在国师樊落回都之前,他就查出了韦小宝的身份,正是鸡窝村村长,多宝圣人的传人聂不凡。 这家伙不但用假名欺君罔上,还敢盗取腰牌直接落跑,实在是不可原谅! 更让他气愤的是,樊落直言不讳地向他表明心迹,一副甘受任何责罚也要与其相守一生的痴情模样,让他揍都揍得没有成就感。 “哼,你想和他相守?也得看朕同不同意!”朙皇下令道:“钱公公,即刻派人去召鸡窝村村长聂不凡入京面圣!十天之内,朕要见到他!” 樊落闻言,对朙皇露出了一个邪魅妖冶的笑容。 朙皇看得一阵哆嗦,有种不好的预感。 钱公公领命,将圣旨交给一名传旨太监,着令他立刻出发。 然而,这名传旨太监绝对想不到,一次简单而轻松的传旨旅途竟然会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悲剧。他一出城,就被几个家族的人给盯上了。随后几天,各种“意外”接踵而来,遇小偷,遭抢劫,马匹发狂,船只沉水,官司缠身……简直是历经磨难,痛不欲生。 原本两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走了半个多月,远远超过了朙皇给出的期限。 当他活着抵达鸡窝村时,已经是人比黄花瘦,憔悴得像一块发霉的面饼。 颤颤巍巍地递上圣旨,他用尽全身力气宣旨道:“鸡,鸡窝村,村村长聂,聂不凡接旨,皇帝命,命你即,即刻进京面,面圣……” 话音刚落,人就“噗通”一声,阵亡了。 聂不凡用脚拨了拨地上的“尸体”。 张君实道:“没死,只是疲劳过度,晕过去了。” “哦。”他打开圣旨看了看,转头问道,“皇帝怎么会召我?” “大概是为了分配多宝圣人的财宝。”王诗禅余光瞥见圣旨上的内容,言辞激烈而不失文采,又隐含了几分警告。 “财宝还得我自己去取?”聂不凡满脸不乐意。他是喜欢钱,但只限于伸手就能拿到的钱。要他长途跋涉地上京去取,还不如不要。而且看这名传旨太监的凄惨模样,一路过来不知吃了多少苦?说不定上京的路途危险重重,步步艰辛,他才不想去费这个力呢。 再说,他的鸡早从洞里顺了不少好东西,藏在鸡窝村各个角落,要是哪天穷疯了,他就随便拿出几样去变卖,照样活得潇潇洒洒。 “王五,你帮我写封回绝信,就说我自愿放弃那些财宝,让皇帝折合现银资助全国的鳏寡孤独吧!”聂不凡随手将圣旨丢给了王诗禅。 王诗禅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的字迹容易被认出来,不方便写,让君实代劳吧。” 张君实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简单就地放弃了这么一大笔财富,他的豁达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第二天,当醒过来的传旨太监听说聂不凡不愿应召入京,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拿着王诗禅交给他的信件,痛哭流涕。 聂不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相信我,如果皇帝接到这封信,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奖励你的。” “真的吗?”传旨太监抽泣道。 “当然,你尽管放心回去吧!”聂不凡一脸真诚。 王诗禅和张君实看着仿佛得到安慰的传旨太监,脸上皆露出了同情之色。 再说朙皇这边,自从传旨太监出发之后,他的心情一天一变。尽管处理国事时威严肃穆,但一回到后宫就各种暴躁。传旨太监一去半月音信全无,等得他耐心全无,差点直接派禁卫去逮人。 就在此时,传旨太监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他要见的人,只有一封措辞得体、尽显大家风范的信件。 朙皇死死盯着信上的内容,手指微微发抖,然后突然将信搓成一团,狠狠砸向那名传旨太监,怒不可遏:“朕让你把人召进宫,你延误数十天,就给朕带回这个?” 传旨太监吓得像一只虾米,哆嗦个不停。 “你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皇上饶命,饶命!奴才已经尽力了!”传旨太监凄凉地哭诉。 朙皇缓了缓气,回想那封信的内容,显然不可能出自聂不凡之手,某人是什么尿性,他一清二楚。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笔财富。 “朕给你一次将功赎罪机会。”朙皇对传旨太监道,“你再去传一次旨,这次必须将人给朕带回来。” “皇上饶命啊!”传旨太监五体投地趴伏,“求皇上开恩,另派他人去传旨吧!” “哼,那你就把脑袋留下,哪都不必去了。” “皇上,奴才坚决完成任务!” “很好,这回朕会派一队人马给你,护送你去鸡窝村,必要时,就是绑也要将人绑过来。” “是,奴才领旨。” 太监退下,朙皇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他隐隐察觉,似乎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维护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王,李,沈,卫,眀翰提笔写下几个字,思忖片刻,又在纸上写了“卜天宫”三个字。 “呵。”他哼笑一声,喃喃道,“还真够招人的。财宝说不要就不要,好,朕就成全你。” 三天后,朙皇发出告示,多宝圣人的传人聂不凡将财宝全部捐赠国库,作为救济贫民的善款,价值约十万五千两白银。 此消息一出,立刻震惊天下。 十万五千两,如此一笔令人咋舌的巨款,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地就放弃了。这位多宝传人究竟是何等豪气的人物? 而后不久,他多次拒绝朙皇召见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连续三次召见,皆无功而返。朙皇气急,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派人去抓,全天下的人都看着呢。他要是真这么做,绝对会受到文人义士的口诛笔伐。 为了把聂不凡弄进宫,他甚至暗中派出高手去偷人,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铩羽而归。听回来的人回报,聂不凡所在的鸡窝村,防护力堪比皇宫,战斗力相当于一支军队…… 朙皇郁悴不已,他从没想过,把他逮回来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他终于明白当初派人召聂不凡入宫时,樊落为何会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朙皇咬牙切齿,无处发泄,只能将一腔怒火都转嫁到大臣身上,把他们操劳得欲仙欲死。 与皇宫的水深火热相同,李家也正经历一场大灾难——李家长子李翊和其父闹翻了,原因就是李公子看上了一个男人,要放弃家业与其同渡余生。 李父怒不可遏,封锁小心,将人禁足。不过他显然是禁不住的,不仅因为李翊武功不俗,还因为有李淮暗中相助。 前一天被关进去,后一天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李翊没有逃离,而是天天跑到李父面前晃悠。 吃饭时,他面无表情地说:“父亲,我要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后半辈子,求应允。” 看书时,他木桩一样立着说:“父亲,我要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后半辈子,求应允。” 如厕时,他站在门外坚定地说:“父亲,我要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后半辈子,求应允。” 洗澡时,他端着洗漱用品目不斜视地说:“父亲,我要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后半辈子,求应允。” 睡觉时,他在黑灯瞎火中说:“父亲,我要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后半辈子,求应允。” “啊——”连续半月之后,李父终于崩溃! “你去吧!我允了,我允了!” 赶紧圆润地给老子滚! 李翊笑了,原本冷峻的表情变得柔和,真诚道:“父亲,多谢您的成全,您的养育之恩,儿子来世再报。” “别报了,别报了。”李父无力地挥着手,心力交瘁道,“我只盼着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离我远点,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李翊躬身,对李父深深鞠了一礼,就此离去。 “唉,淮儿,以后李家就靠你。”李父拍了拍李淮的肩膀。 李淮望着李翊离去的背影,眼含羡慕,语气却很严肃道:“父亲,孩儿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105 世外之地 “张三,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鸡窝村附近多了不少奇怪的人?” 那是因为鸡窝村出名了!张君实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没有理会他,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聂不凡撑着下巴,眼睛闪亮,又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扩大业务了?” “扩大什么业务?” “住宿、饮食、娱乐一体化,将我们村彻底塑造成一座有品味、有情趣、有追求的美丽渡假村。”聂不凡一脸神往,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铜板正向他飞来。 一座建筑全是危房,桌椅床柜全是陷阱,漫山遍野全是神鸡的村子能多有品味? 张君实停下工作,对聂不凡语重心长道:“不凡,放过那些可怜的人吧。” 聂不凡斜了他一眼,不满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会祸祸他们似的?” 你难道不会吗?住进来的不是死无全尸,就是被你妖娆地点直成弯。把你丢进战场,都能天下大同了! 张君实正了正表情,换个说法:“你这样想,一旦将鸡窝村对外开放,就会有大批无聊人士蜂拥而至,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需要不少仆役,你必须另外招人手,招的人多了,就得费心管理,还得调节这些外来者和鸡群的关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引发大战,那就一场惨剧。你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吗?” “唔。”聂不凡趴在桌子上,天人交战中。 张君实拍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你要是无聊,就多培养些战斗j□j,最近战力有些不够,赚钱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主外,你主内,配合无间,何愁生活没品味、没情趣、没追求?” 聂不凡考虑再三,最终还是老大不情愿地同意了。 张君实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及时他打消这个念头。如果真的让他将鸡窝村给租出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的功德已经够多了,不需要继续添香油。更何况这是他们和不凡的家,哪里容得其他牛鬼蛇神登堂入室? 忙忙碌碌,欢欢喜喜,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李翊在过年前一天赶回了鸡窝村,聂不凡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然后伸手:“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李翊在怀里掏了掏,递给他一块古铜色的牌子。 “这是?” “我的身份符牌,以后就交给你了。” 聂不凡顿时觉得全世界都在冒泡,他绽开菊花般的笑脸,拍着李翊的肩膀道:“李四,你放心,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有床一起睡,有裤子一起穿,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嗯。”李翊平静道,“你要是亏待我,我就把你拖进棺材睡一辈子。”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好吗?” “那,待会帮我擦背。” “……” 宁静的山村,雪白的大地,新年的步伐轻盈地迈开。 张君实,李翊,王诗禅陪着聂不凡一起包饺子,贴红纸,守夜,放鞭炮,赏月,品酒,讲故事,然后……和被共枕眠…… 聂不凡在梦中笑得格外甜蜜,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光彩。 两天后,鸡窝村陆续收到了来自各方的新年礼物,卫頔的,李淮的,司辰宇的,泰白的,还有皇帝的。 朙皇很阴险,知道聂不凡养了一村子鸡,所以特地送了十只黄鼠狼,十只狐狸,十只山猫,以期吃光他的鸡。可惜,他失算了! “我正愁鸡窝村战斗力不够呢,皇帝就送了它们过来,真是太感谢他老人家了!”聂不凡大笑三声,一边打开笼子,一边热情招呼,“欢迎欢迎。” 动物们嗖嗖嗖地冲出笼子,逃命似地跑开,然后……鸡动了。 聂不凡的惊喜远远不止于此,原本失踪很久的金子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只跳脱的小老虎,黄底黑纹,脖子上一圈白毛。 “这是……你儿子?”聂不凡捏着小老虎脖子上的软肉,仍它四肢挥舞。 金子淡定地静立着,轻轻地瞟了小老虎一眼,然后优雅地离开,朝自己原来窝走去。 聂不凡震惊了,真没想到他家的鸡还能搞大老虎的肚子!这世界真尼玛太疯狂了!那只白虎现在还好吗…… 随后的数十天,陆续有外出的鸡回村,并带回了各种各样的动物,野猪、狼、熊崽、猫头鹰、鼹鼠、孔雀、狐狸、貂等等,鸡窝村一下子热闹了。 这些动物,即使是肉食类,也全都不吃鸡,它们和鸡窝村的鸡神奇地和平共处。 聂不凡与它们交流了几天感情后,挑了一头野猪,一只乌龟再加上小猴子,一起交给王诗禅,叮嘱道:“以后它们就交给你养了。” 王诗禅看了看正在泥地里打滚的野猪,问道:“为什么交给我?” “它们是你徒弟啊,悟空,八戒,沙悟净。”聂不凡一一点名。 “为什么我必须收一头猪,一只猴子,一只乌龟做徒弟?” “王五,相信我,它们都很有慧根,会保护你的。”聂不凡诚恳道,“每天给它们念念经,有好处。”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 之后,聂不凡又送了张君实一只傻不拉唧的野猫,美其名曰:“招财猫。” 送给李翊的是一只蝙蝠,两者无论是性格和穿衣风格都非常一致,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做基友的好伙伴了。 自从这些动物回来之后,原本经常在鸡窝村附近晃悠的闲人都消失了,鸡窝村成了闲人免入的世外之地。 春暖花开之际,泰白大包小包地来到鸡窝村,打算常住。他说服父亲,与鸡窝村建立贸易关系,负责打造“鸡宠”,远销海内外。不过,这要求买家亲自来鸡窝村让鸡挑。没错,就是让鸡挑。如果没有一只鸡喜欢他,这笔买卖就做不成。 如今的鸡窝村可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破败山村,自从上次金子大败老虎之后,朙国鸡名便经由外国使节传遍了各地。前往朙国购鸡的人络绎不绝。不过他们大多只能买到山寨鸡,鸡窝村的鸡只对少数人开放。 而泰白,在不久之后,也正式晋身为闻名四方的“鸡少”。只不过在争夺聂不凡的战斗中,他的胜绩为零。 樊落也回到了鸡窝村,放下一切负担的他,在鸡窝村边缘建了一个酒窖,闲暇时就酿酿酒,一旦酿出新酒,就由张君实负责推广。之前在宝库中发现的那几坛子美酒都被聂不凡贪污了,樊落尝过之后,竟然成功酿出了其中几种,借此勾搭了聂不凡好几次。 聂不凡也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将他划入了自己的圈子。 被聂不凡“玷污”的小攻们,大多认可了其他攻主的存在,除了卫頔。卫頔心中一直想要独占某人,虽然思念,却不屑于与他人共享。 他说:“如果得到的不是全心全意,我宁愿不要。” 然而,他一见到聂不凡的笑脸,这句话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霸气十足地陪睡了一晚之后,他说:“如果连一分心意都得不到,我还有脸做这个武林盟主吗?” 这就是爱前和爱后的区别…… 春季过后,聂不凡开始犯懒,一天不睡上六七个时辰就不舒服,而且食量极大,脾气见涨。 众攻感觉不放心,神医却说:“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怎么个正常法? “说不定是怀孕了哦。”神医神秘兮兮地说道。 怀孕?不凡又不是女人。而且几个月下来,除了胖了点,他的肚子一点都没大。这是在考验他们的常识吗? 神医的话没人相信。 但是,几个月后的某天早晨,聂不凡突然悄悄提着个包裹去了后山。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打开包裹,露出里面那颗白花花的蛋,汤碗大小,表面温热,摸着还能感受到里面的震动。 片刻后,蛋壳裂开,一只粉嫩的小脚从裂缝中露出来。 “这是……”聂不凡瞪大眼睛看着逐渐破壳而出的婴孩,喃喃道,“我说我的菊花怎么跟抽风似的,没想到竟然生了一个蛋!” 抱起蛋壳中的孩子,两手轻轻捧住,听着他充满活力的鬼畜狼嚎,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周围鸡群一起仰头长啼,似乎在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聂不凡用布小心将孩子裹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将孩子抱回去,立刻引来了众人围观。 他面不改色道:“这男婴是刚才在树林里捡的,我决定收养了,你们谁愿意做他老爹?” 王诗禅走过来,看了看孩子,淡然道:“交给我吧。” 聂不凡很惊异,没想到素来不管事的王诗禅竟然会揽下这个活。 王诗禅抱着孩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或许连聂不凡都不确定,但他却十分清楚,不凡的第一个孩子,绝对是他的! 其余人对他捡回一个孩子的说辞并没有怀疑,毕竟男人生子这种事闻所未闻,超出了他们的正常认知。 直到聂不凡第二次生蛋,这个秘密才终于公诸于众。 那时,又将迎来一场激烈的争子大战…… ——正文完结—— ━━━━━━━━━━━━━━━━━━━━━━━━━━━━━━━━━ 本文内容由【见著紫衣初】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