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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知趣来此之前,他的世界里有飞机有大炮有火车有空调,这个世界却是有仙术有法宝有修仙有长生。罗知趣每每想来前世所看修真小说就禁不住热血沸腾,里面的男主角无不是王霸之气大开,种马后宫不一而全哪。结果,到了吴知趣这儿,怎是一个惨字了得。经过生活的磨炼,吴知趣完全不敢做什么种马后宫的梦了,他就想着平平安安丰衣足食的过日子就好。   谁知,在这个神仙遍地的世界,想要平安,难哟。   凡人的性命比山上的灵兽都要脆弱,譬如以前跟吴知趣一个屋儿住的记名弟子宝来,就是在给罗道知的翎火鸟儿喂食时,不小心赶上这鸟儿更年期,脾气正不好,鸟儿嘴里喷出道火焰,直接把躲闪不及的宝来给火化了。   吴知趣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待罗道知把翎火鸟收好,宝来也不能起死回生,何况人人皆恭维罗道知的翎火鸟神通了得俊杰无比,谁又记得枉死的宝来。   事后,吴知趣悄悄把宝来烧焦的骨灰收集起来,找个木头匣子埋在罗浮山上的一棵老松树下。   罗道知也是罗梦仙的私生子。   不过,同人不同命。   罗道知是天生的单一火灵根,生来就适合修仙的胚子。罗梦仙得了罗道知,犹如得了个活宝贝,恨不能当祖宗来供着。早在罗道知甫一下生,罗梦仙测得罗知道的灵根,便把人抱回家,金尊玉贵的养着,就是刻薄的大夫人——慕仙夫人都没敢反对。   要知道,罗梦仙毕竟是罗家家主,也是修真之人,中等资质,如今六十五岁,已是筑基期的修为。   罗家的孩子都是启蒙就开始修仙,罗道知二十岁就已筑基,天才之名享誉罗浮山,被罗浮山上的大修真门派罗浮门的掌门罗浮真人收为嫡传弟子,整个罗家都以罗道知为荣。   吴知趣想着自己嫩壳老心,纵使资质差些,笨鸟儿先飞,总能赶得上。事实上,有时候天资真的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比罗道知小五岁,人家早已筑基,吴知趣还卡在炼气三层,撞墙的心都有了。   要说这修真的感觉,吴知趣也没觉出有啥特别的,无非就是力气大些,干起活儿来效率高些,至于传说中的术法啥的,一个凝水诀练了三年,他还没摸门儿。   基本上,吴知趣对于修真已经没啥信心了。   吴知趣打算着,是不是抽空去外公家走一遭。   吴知趣外家是一家子凡人,因他母亲吴氏生的美貌,给“仙人”吴梦仙相中,遂做了吴梦仙的侍妾。在凡人的眼里,纵使给仙人做侍妾也是了不得的事啊。   吴家因此发家,成了四里八乡有名的财主。   再加上吴氏生了吴知趣,甭管怎么说,吴知趣还给罗梦仙带回了罗家。在吴家人的眼睛里,他们就是有了个做小神仙的外孙子,更是引以为荣,吹吹搭搭。   有一次,吴知趣去瞧他母亲,就听到他小舅在吴家村儿的老槐树下拍着胸膛吹牛,“唉哟,俺外甥的本事,你们是想都想不到,移山倒海,翻天覆地,无所不能。咱村儿不是旱吗?不是缺水吗?没事儿,表急,等外甥回来了,叫外甥作法降雨……”   后面的话,吴知趣没再继续听,扭头默默的回了罗浮山。   罗家住在罗浮山下,有着百顷的灵田,种植着灵谷灵药,在罗浮镇上还开有不少店铺。总之,罗家颇有产业。   可惜,这么多的产业,哪怕罗梦仙死后分家,吴知趣未上族谱儿,也没他的份儿,吴知趣沾不上一毛钱。   想到茫茫然不可预知的未来,吴知趣忧郁的叹口气。   “知趣知趣——”   门被人猛的推开,探进一张喜庆的脸。   吴知趣从床上坐起来,“鬼叫什么,没见我睡觉呢。”纵使仆役间,也讲究先来后道,资格老的,总要占些便宜。   吴知趣被罗家人扔在灵庄,其实好在慕仙夫人根本不大记得他这人,也没心理阴暗的命人故意折磨他啥的。故此,吴知趣在灵庄混了多年,虽然修真级别不高,还真没人去得罪他。   进来的这人叫喜来。   这名子与喜来这张脸很相衬,天生带着三分喜气。   喜来笑呵呵地,“我喊你是有要紧事呢。罗大管事说,咱们家的天才吴道知吴少爷已经结丹,族长高兴,咱们都得了赏,每人十斤灵谷呢。”   听到这个消息,吴知趣眼睛都贼亮贼亮滴,不可置信,“真滴?”   “自然是真的。”喜来的眼中也俱是欢喜,搓搓手,嘴咧得跟个瓢似的,“那可是灵谷啊,只见过没吃过的东西。知趣哥,你说我吃了这灵谷,能不能冲破三层,直到四层哪?”   喜来是罗家新选上来的记名弟子,原是凡世间的散修。三灵根,并不算出众。在凡世间,没人引导,修行艰难,倒不如入一家族或是门派,既寻了庇护,又能在修真界有一正经来历。像罗家这样的小修真世家,每月有长老讲经,时不时会有些基础的术法传下。待到了筑基期,就可以晋升为家族正式弟子,吃喝不愁。   喜来一提这个,吴知趣就变得兴趣寡淡起来,“兴许能吧。”   喜来完全沉浸在十斤灵谷的奖励中,笑道,“其实,纵使没效果,我单是想尝尝灵谷的味道。”这东西,以前喜来只听说过,完全见都没见过,还是拜入罗家之后,在灵庄干活儿时伺候过灵谷,才算长了见识。   吴知趣却觉得喜来这种想法八成要落空了,灵谷就是含有灵气的谷类,吃了对修仙有些好处,但是,并不会足以让人修行进阶。   吴知趣自幼在灵庄长大,早偷吃过灵谷。刚开始吃一次拉一次,基本上在体内剩不下啥。后来慢慢的才止住了拉势,就这么着,吴知趣折腾多年,才只到炼气三层。   吴知趣跟着喜来去领了灵谷。   其实灵谷里的灵气若想全部吸收,需要用灵火烹调至全熟,里面的灵力才会百分百的被吸收。故此,纵使领来灵谷,怎么吃也是难事。   喜来想了想,拿着灵谷去找管事换来灵石。   有了灵石,随便去镇上就能买个灵谷粉蒸的馒头吃,里面照样有灵气,总比吃生的灵谷强。   吴知趣正为前程发愁,每天干完份内活,就开始发呆。   灵庄里却是八卦不断,譬如,庄家大少发现一古洞府,稀里糊涂吃了盒仙丹,然后稀里糊涂的结丹了。要知道庄大少以前不过是炼气九层而已。   喜来说这事儿时,那一脸的艳羡绝不是假的,他甚至神秘兮兮地鼓动吴知趣,“知趣,咱们也去找找山洞吧,兴许哪个山洞就是仙人留下的洞府呢。里面的宝贝哪……”   吴知趣瞅喜来一眼,这小子都开始流口水了。   吴知趣道,“现在与其去找古洞府,不如去打劫庄大少现实。”   “是哦。”喜来刚应了,继而为难道,“现在庄大少是正经的金丹期修士,咱们哪个打的过哦。”   算你明白。   吴知趣白了喜来一眼,闭上眼睛开始修练。   没有罗道知的天分,也没有庄大少的运气,只好走苦修实力派了。吴知趣自我安慰。    2、水仙   吴知趣起床很早,展眼望去,高高低低的山峦被薄雾晨曦笼于其间,流云随风远,一派神仙风流气象。   不怪修仙人喜欢依山傍水之地,这种地脉,多是灵气充足,对自身修行大有裨益。   吴知趣的差使是收拾灵药园,他修为不高,贵在踏实勤快,细心认真。当初,吴知趣看上这份差使,不图别的,灵药园是整个灵庄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吴知趣思量着,若能在灵药园修行,岂不是有无数好处么?   当然,吴知趣是刚刚获得了到灵药园打杂儿的机会。灵药园的主管是具有筑基修为的修士罗水仙。   听听这名儿就知道这是个啥人了,别人常年泡在灵药园的,出门都是一身的仙风道古,药香缭绕的模样。这位罗水仙管事,离着八百里就能闻见他那一身的香味儿。   头一回见面,吴知趣一连串打了十几个喷嚏,险些喷罗水仙一脸的口水鼻涕,还是罗水仙修行高吴知趣一截,袖子轻轻一抽,吴知趣喷出的口水鼻涕都糊在了自己脸上。罗水仙一脚把他踢到了灵药园的水塘里,并且严厉警告吴知趣,想在灵药园混,每天必要洗三个澡,不要求吴知趣像他这样丽质天生,起码也要头脸齐整。   往日吴知趣觉得自己相貌身材还算可以,在修真界,人们想弄张漂亮的脸实在太容易不过,俊俏的,雅致的,冷峻的,妖娆的……只要想,一颗幻颜丹就都有了。   吴知趣的相貌完全是爹妈原装,但是在修真界已属中等,可见其相貌基因着实不俗。   结果却给罗水仙嫌弃成“猪不嚼狗不啃的模样”,饶是吴知趣已有准备要被管事下马威,也有几分不高兴,心道,丫一娘炮,屌个屁啊!   默默腹诽完,吴知趣还得伺候好罗水仙,才好在灵药园立足。   吴知趣来的很早,首先要把灵药园里罗水仙住的院子收拾干净,再估量着时辰烧水煮茶伺候罗水仙晨起。其实吴知趣觉着奇怪,他听罗家的长老讲经说起过,筑基初成,可食气而生,除了含带灵气之食,就不再吃人间的五谷杂粮。不说似罗水仙这等境界,就是吴知趣这样的炼气三层的弟子,还能偶尔弄张避尘符用用呢。除了能保持自身的清洁,这种符纸没别的好处。   倒是这罗水仙,天天要吃要喝要沐浴,其行为与凡人无异,搞得吴知趣除了伺候灵药,还要伺候这尊水仙大爷,累的很。   偏这罗水仙难伺候,挑剔至极。   吴知趣暗想,估计就是因着这臭脾气,罗家人烦了他,故此打发他来看守药园子,远离了家族中心。   不论吴知趣如何YY腹诽,该他干的活儿一样不能少。   听到里面一声甜腻的呻吟,吴知趣嘴角抽了又抽,真他娘的作孽,本就长的不男不女,还天天早上叫春。关键最神奇的是,房间里只有一个罗水仙,连个姘头都无,亏得这罗水仙也能叫的出来,真不知是叫给谁听呢。   罗水仙一叫春,吴知趣马上屁颠颠儿的端着水盆进去,一脸狗腿子的笑容,“水仙师叔您醒了,昨儿睡的还好吧。”说着将水盆举的不高不低,正好方便罗水仙洗漱。   罗水仙嘿嘿笑两声,感叹道,“每天看到知趣你这口不对心的笑,我就觉得昨夜睡得舒坦极了。”   吴知趣干笑两声,“您可是冤枉死弟子了。”   罗水仙洗了把脸,将手巾丢到玉盆里,转而往宁心草编的蒲团儿上一坐,双目半睁半阖,一幅装B高人相,道一声,“茶——”   吴知趣忙屁颠颠儿去煮茶。   罗水仙是个讲究的修士。   譬如每月三十天,他每日早上要喝不同品类的灵茶,而且相对应的泡不同灵茶需要用的灵泉烧开的温度也是不同的。若非吴知趣记性好,悟性佳,真伺候不了这位大爷。   要知道,在吴知趣前头已被罗水仙撵走了三十几年外门弟子。   连灵庄的大管事罗丰伯都给罗水仙挑剔的头疼,原本灵药园的大肥差,就这样苦B的落到了吴知趣头上。吴知趣先时还挺高兴,进来后方知罗水仙难缠。   好在吴知趣本就有小算盘在胸,任由罗水仙如何刁难,只要不撵他走,他就赖着,赖得一日是一日。终于,就这么赖下来了。   吴知趣捧着灵茶去了水仙斋。   罗水仙抽了抽鼻翼,远远的闻到茶香,叹一声,“知趣,你道心不诚啊。”   吴知趣奉上香茶,问道,“莫非此茶不合师叔脾胃?”   罗水仙摇一摇头,接过灵茶轻呷一口,“这茶,不比昨日了。”   这可真是废话,吴知趣解释道,“师叔,今天是青山洞顶茶,昨儿的是玉谷春树茶,茶不一样,自然味道不一样。或者是师叔特别喜欢玉谷春树茶,要不我再去给师傅重煮一道玉谷春树茶去。”最后话中倒带了几分殷切。   罗水仙再摇一摇头,披在肩上的一大把青丝跟着微微晃动,水波一般,摇曳生姿。就是吴知趣也得承认,这娘儿们兮兮的罗水仙相貌不差,极是养眼。   “罢了。你要反省的是你的道心,而非我的茶。”再呷一口,将玉盏放到吴知趣手中的玉托盘上,挥一挥袖,“下去吧。”   吴知趣捧着玉盏,轻手蹑脚的出了水仙斋,直跑回茶房,才将罗水仙剩下的灵茶一饮而尽。瞬间,灵气在口中爆炸,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成漩涡,再顺着吴知趣身上的经脉蜂拥而下。   吴知趣连忙坐在地上,抱元守一,引导着灵气的运行。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吴知趣方脸色红润的起身,眼中露出一丝欢喜。   吴知趣虽自小在灵庄长大,抚于仆役之手,好在此人胎穿,早有二十几年的阅历。他对外面的事很是留意,知道罗水仙这些灵茶即便算不得上上等,亦着实不差了。   这样半盏罗水仙喝剩下的灵茶就能让吴知趣得到一些好处了。   虽说罗水仙臭毛病多,能从他这里得到的好处亦是不少。   吴知趣又取了些灵泉之水,将那灵茶反复冲泡了几遍,直到里面一丝灵力全无,吴知趣方捧着尿急的肚子往茅厕方向跑去。   其实在吴知趣看来,修真界委实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面,除了最低等的修士,大部分的人是不需要撒尿拉大便的。大多数修士会食灵谷灵食,但是他们都会用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将灵食里面的杂质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法消解,再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法子排出体面。但是这种法子绝不是凡人常用的上茅厕的法子。   因为,吴知趣在这个世界活了近二十年,他鲜少看到有人需要方便。   但是,吴知趣是有这种需求的,而且一天一次大号,正常的很。因为内分泌系统运作正常,吴知趣始终是一把水当当的肌肤,自己摸起来都觉得是嫩豆腐一枚。   吴知趣找个没人的角落方便完后,返回灵药园伺候药草。   灵药园种的都是珍稀药草,每一种都是有数目的,想混水摸鱼都没的摸。反倒是不比以往吴知趣侍奉大片药田时,偶尔拔一两棵尝尝味道也没人知道。   吴知趣正在细数药草的数目,就听罗水仙千里传音唤他去水仙斋,有客来。   这客,吴知趣见过。   罗道知。   还没见到罗道知的人,就先在水仙斋的院子里见到了罗道知的那只更年期嚣张的翎火鸟。翎火鸟好像被罗道知教育过,毕竟每次见人就烧不是啥好习惯。这次见了吴知趣,翎火鸟儿只是傲慢的瞟了吴知趣一眼,并未鸟儿吴知趣,就踱着鸟儿步走开了。   吴知趣沉下心,从容的进去,在迈进屋子之前先前身子调整到微微躬身,一幅谦卑的姿态,谦卑的问,“水仙师叔,我回来了。”在修真界,除了血亲,大家均以实力论辈份。不管年纪大小,只以强者为尊。譬如在罗家,炼气期的弟子就要称呼筑基期的弟子为师叔。   “知趣,泡两盏茶来。”罗水仙随口吩咐。   吴知趣应声退下。   罗道知倒是多看了吴知趣一眼,待吴知趣退下,罗水仙笑问,“怎么,你认识知趣?”   罗道知自幼修道,一幅冷心冷面,对谁都是同一幅冷淡面孔,道,“上次阿翎不小心烧死了一个外门弟子,回山后,我重重惩戒了它。那个死去的外门弟子好像和这人认识。”   罗水仙不以为然,“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罗道知点头,“小叔说的是。”   吴知趣捧上茶来,低眉掩去眸中神色,恭敬的呈上去。罗水仙递给他一道手书,吩咐道,“知趣,去取两株星耀草来。”   罗道知得了两株星耀草,便起身告辞。   罗水仙寒暄两句,罗道知骑上翎火鸟,转瞬间化为天光一道红光,其速度绝不逊于波音747。望着天边消逝的红光,罗水仙忽而问,“知趣,你很讨厌道知吗?”   吴知趣一愣,不待多思已道,“水仙师叔多虑了,我完全是羡慕道知师叔。道知师叔年纪轻轻就有筑基期的修为,听说是难得的天才人物,听多了道知师叔的传说,难免羡慕一二的。”   罗水仙哈哈一笑,“今天茶泡的这么差,我还以为你是与道知有仇呢。”   “瞧您说的,我是哪棵葱,敢与道知师叔结仇?这不是活够了找死的嘛。”吴知趣瞧见那只翎火鸟儿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再听到二人肆无忌惮的谈论宝来的生死,轻描淡写的仿若多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吴知趣与宝来同宿一屋多年,知道宝来是从罗家分支选上来的家族子弟,每月家族发下的最普通的练气丹,宝来都会省下一半儿,带回家去给他弟弟吃,帮助他弟弟修行。   多年相处,哪怕修真界再弱肉强食,两人并未刻意相交,人始终是感情的动物。   罗道知点子硬,吴知趣自知惹不起,更不会为了宝来就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但是,在感情上,吴知趣始终厌恶这类拿人生死当笑谈的人。   听了吴知趣的话,罗水仙漂亮的凤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神色,“你明白就好。下次泡茶注意些。” 3、送符   吴知趣虽瞧不中罗水仙的人品,不过,罗水仙除了娘炮一些,啰嗦一些,臭美一些,其他还好。起码吴知趣每天还能偷一个时辰在灵药园吐纳修练。   罗水仙对于吴知趣却不是很满意,尤其吴知趣天天偷用他的玉盏咕咚咕咚喝茶的事儿,罗水仙起初不知道,偶然发现时,惊愕之余险些没一头抢死在地上。   吴知趣吧唧两下嘴,试图解释,“我是怕浪费。”   罗水仙眼珠子险些从眼眶子里掉出来,指着吴知趣的手指头儿跟得中风似的哆嗦个没完,语气却是有气无力,“每天都喝?”   吴知趣先发制人,一脸无辜,“这要扔了多可惜啊,水仙师叔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连点儿残羹冷炙也舍不得给师侄吃?这要传出去,对师叔的名声可不好。”就一点儿剩茶,这小气的。   罗水仙一想到这些天都在跟吴知趣共用一个杯子喝茶,就禁不住眼前发黑,他身形猛的一晃,扶着额头,转身跌跌撞撞的走了。   走了几步,似乎罗水仙并不甘心这样离开,晃悠几下,忽然一个转身回眸,就见吴知趣正靠在门口远望罗水仙远去的背影,朝阳在在吴知趣的身上渡上了一层融融的金边儿,给此人添了几分仙气。吴知趣眼睛半眯,视线与罗水仙在半空中交汇纠缠、强弱对抗。吴知趣心道输人不输阵,他总不能一辈子窝囊奴才相,反正已把罗水仙得罪了,索性得罪到底。这样一想,他举起玉盏,从容的在早已干涸的玉盏边儿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罗水仙修道是把好手儿,起码道行比吴知趣要高许多,但是,比脸皮罗水仙就有些不够用了。修真界是多讲究脸面的一地界儿啊,罗水仙假仙儿多年,还真没见到过吴知趣这样的家伙。吴知趣口条儿一舔他的茶盏,罗水仙当下步子不稳,左脚绊右脚,叭唧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像罗水仙这样臭美洁癖又龟毛的人,受到打击是一定的,吴知趣索性不去管他,照样在灵药园该干嘛干嘛,哪天罗水仙撵人,他就直接打包走就是,反正不过是喝了点儿罗水仙的剩茶,又不是啥大的罪过,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怕啥!   将心一横,吴知趣反倒比先前更加自在了。   罗水仙不是没想过换人,不过,他刚把话对灵庄的大管事罗丰伯一说,罗丰伯早烦了罗水仙的挑剔,直接往上打报告。   吴知趣先前分析的不错,罗水仙若不是在家族中出了问题受到排挤,绝不会被发落到灵药园来打杂。毕竟,修真最重要的地方是在一个修字上,而灵药园事物繁杂,来往甚多,哪里是修道的地段儿。   罗水仙受到家族的警告,只得继续留着吴知趣。   没办法,罗水仙只好另找了一套茶盏,将自己先前那套送给吴知趣,并且强调:绝不能再混用他的茶盏。   吴知趣笑嘻嘻地,“水仙师叔实在是抬举我了,谢师叔赏赐,我就不客气啦。”罗水仙送他的那套玉盏相当不错,据吴知趣目测就知道能值不少灵石呢。   “还有,你要喜欢喝茶,每天可以给自己泡一点儿,就别喝剩的了。”罗水仙道。   吴知趣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瞬间放出光来,不大确定的问,“师叔的意思是,您的茶我也能自己泡着喝。”   “每天一盏,不许多泡。”罗水仙叹道,“你现在炼气三层,这些茶喝太多,里面的灵气吸收不了也是白糟蹋。你不是天天在灵药园修练嘛,这已是难得的机会了。”   吴知趣欢喜道,“多谢师叔。”   灵药园并不是修行的地方,毕竟灵气若是给人修练用光了,会影响灵药的生长。或者可以这样说,罗水仙能在里头修练,但是,吴知趣不能。这并非是什么特定的规矩,算是一种默认。   现在罗水仙点出此事,却没有惩诫吴知趣的意思,吴知趣也得识趣,保证道,“师叔您给了我杯子,以后我一定用自己的杯子喝茶。”   罗水仙点点头,去水仙斋打坐去了。   吴知趣见好就收,而且罗水仙都默许他在灵药园修行了,他得知进退才好。到了休息的日子,吴知趣弄两道神行符,贴腿上到镇上买些东西。   神行符这东西,就一样好处,跑起来快而轻松,不费力气,唯一不好的是,在地上跑,太快的话,沙尘相当大,所以一般神行符都会搭配着避尘符来卖。   第二日早上,吴知趣伺候着罗水仙洗濑后,端来灵茶与一碟子茶点,笑眯眯的说,“这是镇上酥合斋里有名的灵酥饼,是我孝敬师叔的,师叔尝尝吧。”   罗水仙眉毛一挑,照旧接过茶盏,浅呷一口,“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儿孝心哪。”   “那是那是。”吴知趣笑着将点心碟子放到一畔,罗水仙捏了一块儿酥饼,略吃了些,就打发吴知趣下去了。   及至晚间,吴知趣收拾完药园,与罗水仙告辞,见罗水仙并未如往日枯坐修行,反是在屋里舞文弄墨。   当然,罗水仙不是在张罗琴棋书画,吴知趣走近一瞧,罗师叔正在画符呢。符纸上弯弯曲曲,字迹深奥,吴知趣并不认识,但是,符纸上充沛的灵气,吴知趣还是看得出来的。   “师傅这符画的真好。”吴知趣拍罗水仙马屁。   罗水仙笑问,“你认得?”不想吴知趣修为不高,倒还有几分见识么。   “不认识。”   不认识你乱放什么屁呢!罗水仙瞥吴知趣一眼,俐落收笔,符笔上的灵气一瞬间扑面而来,复又收归于符纸之上,化作淡淡的流光,浮动于符字之间。   吴知趣哪怕是个外行,也会看热闹,咂舌道,“师叔真是好手段,我瞧着这符起码比神行符避尘符高级的多哪。”   罗水仙白吴知趣一眼,斥道,“没见识的小子,那种低级符也能拿来与大爷的灵符相较么?”   “不能不能。”吴知趣毫无原则的赞叹道,“师叔,瞧着您那符墨还有许多,能不能随有给我画两道神行符避尘符啊。”   罗水仙啧啧两声,“你还真敢开口。”不欲与这没见识的小子一般见识,只是随手拈了张符纸,悬腕点了两笔,就递给了吴知趣,“神行避尘符,可多次使用。”   吴知趣欢喜至极,连连道谢,察颜观色的瞧着罗水仙并没有收他灵石的意思,这才揣着罗水仙给他的灵符,喜滋滋的走了。   吴知趣当晚还心里暗喜免费得了张免费的灵符,不想,第二日罗水仙就有事差谴他,还是远差,“这是罗浮门的灵碧真人问我要的几张灵符,你送去给他吧。”   吴知趣微愣,傻傻的说,“师叔,我不认识灵碧真人往哪儿住啊。”   “灵碧就住在罗浮山灵碧峰。”罗水仙嘴上毫不积德,讽刺道,“至于路要怎么走,鼻子底下长的那东西,可不是只让你用来喝茶讨东西的。”   “知道了。”吴知趣在心里鄙视了罗水仙一回,“那今天照顾药草的活儿就得麻烦师叔了,我这就起身去送。”   罗水仙没说话,吴知趣揣着昨儿得来的新灵符跑腿儿。   吴知趣是头一遭去罗浮山,并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没机会去。   自灵庄跑到罗浮山山门,吴知趣纵使有神行符,也累得满头大汗。山门有罗浮门的弟子在把守,吴知趣将手书递上,方能进罗浮山的山门。   瞧着头顶不断有法宝的流光飞过,吴知趣抬头望一眼,骂声娘,甩开腿往山上跑。   这年头儿,稍微有些道行的修士都有自己的法宝灵兽,大家空中飞行,便利不小,起码没污染,不像吴知趣这样两条长腿拼命倒腾,所过之处无不像刚刚经过一场小型沙尘暴,灰飞尘舞,黄土盖地。   “诶,这是哪家的土包子,不知道罗浮山上不能跑的吗?”   吴知趣被一道无形的力道困住,回身一瞧,路边两位青衣修士正在侧目瞧他。其中一个还夸张的用袖子掩住口鼻,皱着眉毛,一脸傲倨。不必猜,刚刚放话的必是此人无疑。   另一青衣修士则显得和善许多,笑一笑,温声道,“道友见谅,你是头一次来罗浮山吧?”   吴知趣忙道,“正是,我奉家师叔之命来给贵门的灵碧真人送东西。”吴知趣并未多说,神态淡定有礼。他知道,在罗浮门中,只有元婴期的修士才能得到真人的尊号儿。很明显,罗水仙的等级绝比不上灵碧真的人。尤其在罗浮门中,灵碧真人的名号肯定比罗水仙的大名好用。   不出吴知趣所料,这二人一听吴知趣是来找灵碧真人的,就是刚刚嫌恶吴知趣的修士也不禁放缓表情,另一青衣侯士笑容不变,道,“原来如此。道友有所不知,罗浮山上老祖订下的规矩,门中修士,除非筑基期以上方可用法宝或灵兽代步。其余炼气期弟子在山上行走时,必要行止从容,不可腾跳跑跃,失了修士礼数。”   其实罗浮门这规矩只是相对罗浮门弟子而言,断然管不住他派中人。不过是罗浮门身为罗浮界第一门派,霸道惯了。吴知趣不会傻到去挑罗浮门的毛病,笑的彬彬有礼,“我头一次来,实在不知贵派规矩,失礼了。”   此修士颇有涵养,温雅浅笑,“不知者不为罪。我看道友的模样,定是有急事,若是道友不弃,我带道友一程。”   吴知趣修为不高,人情却极是炼达,他顿时知晓这位灵碧真人在罗浮门中地位定是不俗。此人有意示好,他自然顺势应了。   要搭人家的顺风车,自然要相互介绍一番。   傲倨修士姓方,名天佑。温雅修士姓朱,名玉程。   吴知趣一报姓名,方天佑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倒是朱玉程格外有礼,略斥方天佑一句,“方师弟,怎可如此无礼。”   方天佑眼睛含笑,未再说话。   这二人既然能在罗浮门中用术法代步,修为定是已到筑基期,方天佑对着炼气三层的吴知趣,哪怕此人是来给灵碧真人送东西的,也没必要客气。   朱玉程随手抽下髻上装饰用的扁簪,往空中一掷,扁簪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悬浮于一侧。哪怕吴知趣见过不少回此类法宝变幻,仍觉得不可思议。   朱玉程并未漏掉吴知趣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笑,将吴知趣送上扁簪,三人共乘,向后山飞去。   上了人家的法宝,吴知趣才发现他忘了一件事。此类法宝坐起来威风又快速,不过,有个致命的缺点,天上风大。   吴知趣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顺风法宝可搭,自然没准备避风符。当下一阵急风刮来时,吴知趣一个趔趄,险些头朝下跌下去。倒是,朱玉程手急眼快,一把抓回吴知趣,另一手迅速的在吴知趣身上加了道避风诀。吴知趣这才站稳了。   方天佑又是一阵大笑。   吴知趣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方天佑用胳膊碰碰吴知趣,吊着眼睛问,“你既是罗家出来的,认不认得罗道知?”   “罗家的天才,怎能不知道?”吴知趣并未显出太热情的模样,天才一物,兴许能得到高一级人士的喜爱,但是,对于同阶,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好人缘儿,光种种羡慕嫉妒恨就够天才消受了。   吴知趣觉着方天佑一幅急躁脾气,并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瞧这模样,对罗道知的感观绝好不到哪儿去。吴知趣就等着听罗道知的八卦呢,结果方天佑只是抿了抿唇,并未说什么,倒让吴知趣刮目相看。   灵碧真人独占一座山峰,这山峰就直接用灵碧真人的道号命名。   到了灵碧峰,吴知趣才知道,方、朱二人皆是灵碧峰的弟子,只是他们并非灵碧真人的弟子,而是再低一个辈份,乃是灵碧真人大弟子茹林道人的弟子。   有方、朱二人陪同,吴知趣很快到了灵碧宫外,便有专门在灵碧宫服侍的弟子出来招待。献上灵符,吴知趣被安排在一个小小的厅里,等侯灵碧真人的回复。此厅四壁洁白如雪,除了桌几椅凳,并无过多装饰,有灵碧宫弟子端来一盏灵茶,吴知趣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端起来仰头喝光。   吴知趣这样干脆的行为把送茶弟子吓了一跳,送茶弟子笑一笑,道,“道友定是渴了,我再给道友沏一盏来。”   若是端贵客人来,见客人将茶水喝干,不必说就要另沏新茶的。结果这送茶弟子还要刻意问一问,明显是没把吴知趣当回事儿。或者,有要面子识趣的,听到人家这样说,定也会辞了第二盏茶。不过,谁让他遇到的是吴知趣呢。吴知趣只当未能听懂送茶弟子话中之意,微笑,“有劳。”   送茶弟子脸上的和悦温润有一瞬时的扭曲,复笑道,“道友稍等。”   待吴知趣痛饮三盏灵茶,体内灵力沸腾,而送茶弟子再不肯进来招呼时,灵碧真人竟然要见他。   吴知趣微惊,别说像他这样跑腿送东西,按修为论,就是罗水仙亲来,依他较灵碧真人低两个档次的修为,灵碧真人就算不见,亦不能算失礼。何况,吴知趣只是罗水仙手下的做粗使的外门弟子。   灵碧真人竟要见他?   顾不得多想,灵碧真人召见,吴知趣连忙起身,随着引路弟子前去拜见。一路上,奇花异花宫阁楼宇令人目不暇接,吴知趣却没有赏景的精神。   这灵碧宫的灵茶果真是极好的,吴知趣道行浅薄又贪心不舍,乍然有如此大量的灵气入体,灵气在经脉中涤荡冲撞,像一把把小刀子在经脉里刮割,不觉间,吴知趣已汗湿衣衫。偏又在此时,灵碧真人召见,一刻耽误不得。吴知趣只得稳固心志,面做从容,还不忘稍整仪容,万不能在灵碧真人面前失礼。    4、拜师   灵碧真人是个极为冷峻的人,相貌不俗,而且那浑身的气势,怎么说呢。反正吴知趣很识相的行礼之后就坐在距灵碧真人最远的蒲团儿上,乖乖的等待灵碧真人的问话。   灵碧真人叫他进来,自然是有话相问。乍一开口,声音就跟裹着冰渣子似的,“水仙还好吗?”这样冰冷不带一丝热乎气儿的口气,若来的不是吴知趣这样的机警人儿,定听不出灵碧真人话中的关切之意。   吴知趣思量着灵碧真人的意思,忙道,“师叔每日修行,很好,就是惦记真人,吩咐我过来替他问真人好。师叔还说了,若是真人有空,他过来拜访真人。”其实来前儿,罗水仙屁都没放一个。为了不伤灵碧真人的心,吴知趣自发为罗水仙圆场。   不料,灵碧真人却是忽而一笑,面目转为柔和,话中的冰渣子去了三成,犹带着七分冷意,道,“看来水仙并未多提我一句。不过,依水仙的脾性,怎么倒找了你这么个滑头服侍?”   这叫啥话?   难道高阶修士都这样习惯性的说话不给人留面子么?   吴知趣干笑两声,顶着厚脸皮道,“兴许是水仙师叔瞧着我服侍的比别人好。”   “我听说水仙去了灵庄药园做管事。”   看来这位灵碧真人当真与罗水仙交情不错,否则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罗水仙来,且灵碧真人从吴知趣的话里就能推断出那些套话有假,看来是对罗水仙有一定的了解。吴知趣肚子里转了几转,不敢再有隐瞒,挑捡着能说的话,恭谨道,“灵庄听着有些荒僻,不若主家繁华。灵药园里头杂事也多,不过,还有我为师叔分忧。我修为一般,这些天服侍师叔,只觉得师叔似有心事。”   其实吴知趣屁都没瞧出来,他完全是根据灵碧真人反复问罗水仙境况的话推断出来的。他思量着,若是罗水仙好的话,依灵碧真人的身份,完全犯不着这样没完没了的问。   果然,灵碧真人微微叹息,自袖中取出一只玉盒,递给吴知趣,“替我转交给水仙吧。”   “是。”   吴知趣接过东西,见灵碧真人再无吩咐,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吴知趣直到半夜方回到灵庄,此时,灵庄外的防御阵已经开启,进是进不去的。吴知趣暗骂晦气,索性找个地方凑合一夜。   唉,修真界这地方,完全属于地广人稀房子少。   有权有势的如罗浮门,占据一条灵脉。如灵碧真人,占着一山头儿。像罗家本家,也拥有一座小山,灵庄所在地亦是难得的灵气充沛的地界儿。   想在这里找家借宿的地界儿,倒不是不可能,只是修真界杀人夺宝的事情忒多。吴知趣怀里揣着灵碧真人送给罗水仙的东西,若是给人瞧见,夺宝是小,丢命是大。   吴知趣找了棵大槐树爬上去,准备着在树上凑合一宿。就听上面传来一声轻笑,“哟,上赶着给爷送礼来了?”   吴知趣完全没觉出树上面还有人,听这口气,就知不是善茬。吴知趣冷笑,“还真有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的。”   月黑风高,他在明敌在暗,万不能露出半分怯意来。吴知趣大咧咧的找了根树叉子半椅半坐的警惕着。   那人又是一声笑,“不过炼气三层,口气倒不小。”   “口气小不小的,起码不必藏头露尾。”吴知趣听此人一语道破自己的修为,且又在灵庄附近出来,心里猛然警醒,微微一笑,索性直接斜躺在树上,道,“有本事就出来正经的打一场,不然,我劝你还是闭嘴。”   那人听到吴知趣此话,哼出一声冷笑,竟不再作声。   吴知趣并没有睡过去,他双目微阖,反是极为警醒的防范着四周。若非此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吴知趣非上了当不可。他去的时候的确是炼气三层的修为,实际上,他天资所限,在炼气三层上已耽搁了五年的时间,在灵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吴知趣在灵碧峰连灌三碗灵茶,不知为何,忽然就突破炼气三层,到了炼气四层。这件事,还是在他从灵碧真人面前退下时方发觉的。   此人道他的修为是炼气三层,哼,这样明显的漏洞被吴知趣捕捉到,再加上此人深更半夜的出现在灵庄外的大树上……又不敢显露真面目……   吴知趣虽然天资有限,不过,他在灵庄多年,心思缜密,远胜常人。罗水仙差他送东西的事,他并没有大嘴巴的到处宣扬,只是在出门前遇到喜来,晦气的提了一句。   喜来……   吴知趣缓缓的抚摸着掌中的五行护身符,或许并不是喜来,但是,罗水仙那种性格,更不可能到处放炮;或许还有别的可能,不过,若是外面的修士想要夺宝,根本不可能一路追到灵庄,并且提前躲到大树上等着吴知趣送上门儿。   毕竟,吴知趣死在外面比死在灵庄外,前者要轻省的多了。   那么,上面的修士定是出自灵庄,或是与灵庄在所关联,认识他,并且知道他是去了灵碧真人那里,所以才断定吴知趣身上有宝贝。或者此人并不知晓吴知趣身上到底有无宝贝,先前所言,是为了诈一诈吴知趣。   吴知趣的大脑飞速的转动。   夜半归来,此人定也是回来晚了,进不得山庄,只得找地方凑合一夜。不承想,遇到了同样晚归不得入门的吴知趣。   此人藏匿头尾,想来不但他认得吴知趣,吴知趣定也认得他!   这人先是试探,而非直接出手夺宝,想来此人的修为不会太高。否则,若是筑基期的族人,哪怕是同族,想杀人夺宝,也简单的很,不必出言反复试探恐吓。   吴知趣心里有了底,上面修士也不再出声。   但是,两人都未放松警惕。   时间,对于吴知趣是有利的。甚至,吴知趣只要拖到天亮,灵庄防御阵一开,他就能安安全全的回到灵庄,而上面那人绝不敢在灵庄对他动手的。   一直到天亮,吴知趣都不知道树上的人是谁。   从树上下来,吴知趣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骨头不是酸的。小心翼翼的回到灵庄,吴知趣摸了摸怀里灵碧真人给罗水仙的东西,淡色的唇角露出一抹浅笑:或许他有一个搬进药园的机会。   吴知趣没有到自己的屋子洗漱,反是直接去了水仙斋。此时,罗水仙已经起床,正在自己煮茶,见到吴知趣,眉尖儿微动,“咦?出去一趟,修为见涨哪。”   吴知趣明白自己昨晚的推断没有错,那树上之人,修为起码比不得罗水仙。吴知趣此刻非常狼狈,半身都被露水打湿,发上沾了从树上蹭来的青屑,再加上冻了一夜,脸梢儿憔悴,唇瓣干枯,已是累极。吴知趣有些支撑不住,过去直接坐下,自怀里掏出灵碧真人给的玉盒子,轻轻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罗水仙接过,看到吴知趣如此狼狈,到底良心未泯,问一句,“怎么没在镇上住一夜呢。”随手递给吴知趣一盏茶。   吴知趣就等着罗水仙问呢,见着灵茶,不客气的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一盏,身体里补充了些灵气,脸色渐渐转好,抿一抿唇,将回来时遇到的事与自己的分析对罗水仙说了。   罗水仙打量吴知趣一眼,笑道,“看不出,你还挺有几分伶俐劲儿呢。”   这不是废话,小爷又不傻。吴知趣要听的可不是这个,他依旧很累,见旁边儿有碟子点心,也没客气,直接摸来吃了。   把罗水仙的点心吃光,吴知趣想着自己把这样惊险的经历都跟罗水仙说了,罗水仙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吧。结果这家伙除了口头儿表扬,竟然只顾煮茶装傻。   吴知趣急的抓心挠肺,面儿上还不能显露出来,不能让罗水仙觉着,他是携恩图报,而且说句老实话,这也算不得什么“恩”。罗水仙没啥表示,吴知趣认命起身,“师叔,那我先回去洗漱,一会儿再过来收拾药材。”看来修真的人无一不是石头心肠啊。   罗水仙淡淡道,“既然与你同屋的人不大可靠,把你行礼搬来药园吧。”   吴知趣本已死心,却忽然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躬身行一大礼道,“多谢师叔,那我现在就去搬。”顿时不渴也不累了,一溜烟跑去搬行礼,生怕罗水仙反悔啥的。其实吴知趣早打定主意,既然罗水仙话都说出口了,哪怕日后反口,要他搬出药园啥的,他也是绝不能同意的!反正只要他吴知趣扎根的地方,谁也甭想再让他搬走!   吴知趣在房间并没有见到喜来,好在他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十分迅速。待回到水仙斋,吴知趣没想到,还有一个天大的馅儿饼在等着他呢。   “师叔要收我为徒?”吴知趣不敢置信,倒不是他妄自菲薄,如果他天资真的稍稍好一些,恐怕就不会被罗梦仙丢到灵庄自生自灭了。罗水仙筑基期修为,虽比不上金丹、元婴,不过,筑基期就已经是家族承认的正式弟子了。罗水仙正式收他为徒的话,他马让能从记名弟子升为家族的正式弟子。   不说别的,各种待遇就要翻番儿。   譬如一月一瓶的炼气丹,就成了一月五瓶。他还可以出入家族的藏书阁,里面的藏书,随他翻阅。   最最关键的是,有了师傅,别人再想使唤欺负他时,打狗也得看主人了!   吴知趣已喜上眉梢,罗水仙微笑,“既然你也愿意,就嗑头行礼吧。”   “我,我……”吴知趣高兴是真的高兴,不过,他还没高兴到傻了地步儿,他一面想着“天上掉个大馅儿饼竟砸俺吴知趣的头上了!”,一面又想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凭啥被罗水仙瞧中呢。修为低下不说,光这庄里炼气七、八、九层的弟子,有的是。罗水仙不会是在打别的主意吧,譬如,看他貌美如花,遂起色心啥的……”。反正是有的没的、各种不靠谱儿的、吴知趣想了一大堆,竟没立时应下罗水仙的话。   “怎么,不愿意?”罗水仙挑眉问一句,并不着恼,反是高看吴知趣一眼。能在这个时节犹豫,看来吴知趣不只是有些小聪明。   吴知趣努力的将心中巨大的欢喜压下去,定一定神问,“师叔,容我放肆问一句,师叔也知道,我是五灵根,天资一般,修为浅显。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就是庄子上比我强的、比我聪明的也大有人在,师叔为何要收我为徒呢?”   罗水仙哼一声,“算你有自知知明,不错,你天资平平,修为低下,往日行事还没脸没皮,偷吃偷喝,全无修士风范。”   吴知趣小小声反驳一句,“那不叫偷,都是您吃剩喝剩的,我是怕浪费。”   罗水仙叹口气,“唉,原本我以为,别人私下干这事儿,给人发现,羞也羞死了。你却不一般哪,还干的光明正大、有理有据。”   “知趣,我的性子与你相反。我生就是天之骄子,修行上亦是一日千里,以往我是最瞧不上你这样的修士。不过,如今方知,只要不失其心性磊落,像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罗水仙道,“何况看你行事,颇有几分心机城府,修为虽低,你也能活得长久。我头一次收徒,总不能收个短命鬼。这是第一个理由。”   “当然,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少,别人不论,就是昨夜想趁机夺宝之人,当断则断,当退则退,心性并不在你之下。我想收你为徒,还有一个原因,你是罗梦仙的儿子。”此时,罗水仙没有半分往日的矫情,完全就事论事,眉宇间一派淡漠。吴知趣亦未惊讶罗水仙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原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吴知趣已明白,罗水仙执意收他为徒,定不是出自什么好意了,他苦笑道,“师叔,我被族长流放到灵庄,并非他看重之人。”您完全没必要拿我跟族长较劲儿吧。纵使他是罗梦仙之子,不过吴知趣实在没自恋到罗梦仙还记得他这个人。   罗水仙似已瞧出吴知趣心中所想,淡淡道,“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与你父亲虽然有些冲突。你一个小小的炼气四层,能做什么?就是做炮灰,都不够格。”   “想来你也知道上次庄家老大发现古洞府之事吧?”吴知趣警惕性过人,竟然反客为主,罗水仙想要吴知趣拜师,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嗯,我听说庄大少吃了粒仙丹,修为一夜之间由炼气九层直接结丹了。”吴知趣老实回答,现在他完全没有被罗水仙收拾的兴奋了,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故此,虽然很清楚的知道若是拒绝罗水仙,最好不要去听这些因果是非。所以,吴知趣并没有拒绝听罗水仙的解释。   罗水仙亦很满意吴知趣的反应,他淡淡说道,“古洞府是由庄家发现,不过,古洞府内有无数禁制,想凭庄家一族之力,断难进入。故此,庄家联合了罗家、崔家、许家,并罗浮门,一并出手,破开禁制,取出宝物,各自分成。”话到此处,罗水仙冷冷一笑,“我在古洞府中受了伤,金丹破碎,修为降至筑基。这辈子再想结丹,怕是不易。”   “罗梦仙生怕我死了,这手符篆的本事失了传。”罗水仙眉目冰冷,“罗家是以家族而立,符篆之道,我也是从家父手里学来的,自然要再传给罗家人。”   “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不过,知趣,要我说,你若想出头儿,这是一个机会。若是你不想冒险,我罗水仙也不会逼你拜师。但是,我劝你一句,你还是尽早离开罗家。”罗水仙淡淡道,“你虽姓吴,身体里到底有一半罗家的血脉。你在这里,碍于大夫人,也没人愿意指导你。而你天资有限,想在这里成仙成道,那是妄想。再者,依你的心机,并非甘心一辈子居于人下的性子。”   机会总是毫无预兆的不期而至。   吴知趣还在思量着拜师之事,就见罗水仙脸梢忽变,给吴知趣打了个眼色。   吴知趣未反应过来,就听外头一个声音响起,“水仙,你在屋里吗?阿兄来看你了。”门被轻轻叩了两声,才被推开,一峨冠长袍的青年修士含笑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更年轻的修士。   “你来做什么?”罗水仙没什么好声气。   青年修士生的凤目瑶鼻,十分俊美,后面一道来的少年与他有七八分肖似,想来定有血缘关系。吴知趣心中已明白,此人对着罗水仙自称“阿兄”,定是罗家族长罗梦仙。   “前儿听说灵庄弟子粗鄙,伺候你并不如意。我带了道和过来,他还算伶俐,留在你身边服侍也好。”罗梦仙自寻了把椅子坐下,笑悠悠的开口,神态安闲笃定。说起话来语气温和,但却不像是商议着送人,而是强硬的送。言下之意,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吴知趣心下一动,看来罗梦仙来者不善,是为逼宫啊!   罗水仙的臭脾气,吴知趣早深有体会,脸色怎能有好。罗梦仙却似看不到弟弟的脸色,反是徐徐劝道,“阿弟,道和自来与你亲密,你赌气离开家,道和刚刚筑基,一出关就闹着要来瞧你呢。”   罗水仙打量罗道和一眼,脸色变的更加难看,放在膝上的双手都因怒火而微微颤抖,仍是不开口应允。   罗梦仙还想再劝,却不知旁边一人已是暗火满腔。   吴知趣实在看不过去,他与罗水仙相处时日不长。罗水仙一身的臭毛病,性子亦不讨喜。但是,这人不坏,吴知趣死皮赖脸的喝他的灵茶,罗水仙都没说过什么。吴知趣原想着即便拜师,也要抻一抻罗水仙,等着雪中送炭,这样罗水仙才能更记得他的好儿。今见罗梦仙咄咄逼人,吴知趣实在不想忍了,他端起旁边一盏灵茶,走到正中,对着罗水仙跪下,高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罗水仙冷冷的脸忽而绽开一抹欢悦的笑意,他伸出一只秀美绝伦的手,先接了吴知趣举起的灵茶,呷了一口,满腹的怒火都随着唇边一笑而烟消云散。罗水仙笑对罗梦仙道,“阿兄,我正想与你说呢。自到了灵庄,我就瞧中了知趣。这孩子品性好、悟性佳,十分合我的眼缘。我想着阿兄早盼着我收徒,今天阿兄过来,正好为我们师徒做个见证。”   吴知趣恭恭敬敬的在地上嗑了三个头。   是的,他不想一辈子居于人下。这并不是他往生前的世界了,在那个世界人,人们起码有一个假象中的公平与和平。但是,在这里,修为低就意味着你的性命贱如蒌蚁。那种被漠视、无视的生活,吴知趣已经尝够了。   罗梦仙脸色已是全黑,吴知趣自地上起身,大大方方的对上罗梦仙阴沉如冰的视线,原来再如何俊美的人,当欲望爬上眼角眉梢时,都是这样的丑陋不堪。   罗水仙很满意吴知趣挺直腰板儿、落落大方的气度,笑道,“阿兄人多事杂,怕是不记得了,知趣幼时被您放到灵庄,连家族都忘了在族谱中录入他的名子。论理,知趣比道和还年长半岁呢。道和,这是你的哥哥,知趣。”   罗道和是罗梦仙与大夫人慕仙夫人的亲生子,慕仙夫人只此一子,十分宠爱。罗道和的天资虽比不得罗道知的单灵根,也算不错的了,是金火双灵根。   而,罗道和筑基的年纪只稍逊于罗道知罢了。   罗道和修为厉害,人情世故则不比吴知趣。听到罗水仙这样说,罗道和厌恶的瞥一眼吴知趣,一个炼气期的私生子而已,也配让他喊兄长,他以为他是罗道知吗?   罗道和冷冷淡淡的站在父亲身畔,并不理会吴知趣。   吴知趣却是哈哈一笑,桃花眼眯成一线,眼尾上翘,露出十分欢喜的模样。三步并两步的上前,一把握住罗道和的双手,亲热的笑道,“不敢不敢,道和兄修为精湛,何况我并未被父亲录入族谱儿。就算在凡间,我连庶子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外室子,万当不得道和兄的一声兄长的称呼。是师父先前跟我说,碍于大夫人的脸面,父亲不方便认回我。师父又是孤身一人,俗话说,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说了要过继我为嗣子,这样既解了父亲、大夫人脸面上的尴尬,也正好给我一个名份。”   罗水仙听到“名份”二字,眼角一抽,心道吴知趣你又不是女人,还纠结于屁个“名份”哪。   吴知趣已顺口编道,“我原是不愿意,我想着既已被师父收入门墙,我待师父定如父亲一样,并不差一个名份。哪知,师父执意如此,偏说家族中还有许多兄弟姐妹,若没个名份,师兄弟称呼总不比兄弟姐妹的亲切呢。师父的吩咐,我也只好听从了。”   吴知趣把罗道和恶心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出来,转身对着罗梦仙跪下,呯呯呯三个响头,抬起脸,满眼孺慕之情道,“父亲,以前没机会这样叫您。以后,怕不能这样叫您了。师父对我说,他收我为徒,都是看在父亲一意为我打算的面子上。师父说了,父亲您多年不来看我,并非是不想我不惦记我,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怎能不理解父亲呢。今天父亲特意来见证师父收我为徒,又安排师父过继我为嗣子之事。我对父亲的感激……”说着,吴知趣的眼泪哗哗的不要钱的往外流,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   罗水仙别开眼睛,实在看不下去了,太他妈的假了。   吴知趣继续泪流满面,“能得到家族的承认,我这心里对父亲的感激……说都说不出来。父亲,我知道您一直没忘了我这个儿子,一直在远方默默的注视着我、关怀着我,我就知足了……”吴知趣咣唧咣唧的又给罗梦仙嗑了三个头,动情的得出一大团圆的结论,“师父说了,哪怕他认我为子。生养之恩在前,您在我心中,永完是我的父亲。”   罗梦仙见吴知趣额头嗑出一片青,脸色渐渐好转,微声一叹,伸手在吴知趣头上摸了摸,那块淤青就不见了。罗梦仙不愧是吴知趣的老子,他扶起吴知趣,完全自发进入角色,恬不知耻的动容道,“好孩子,难得你知道我的一片心。”   “都说父子连心,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吴知趣还抽嗒两下,扯起袖子抹泪。   现下情形发展到此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罗梦仙罗水仙还能做个样子,罗道和却已是脸色铁青,恨不能直接生吃了吴知趣。   吴知趣亲亲热热的说,“父亲和师父坐着,我煮茶给父亲、师父喝。”还对罗道和眨眨眼,“道和兄,咱俩一道去吧。”   罗梦仙正有些私话对罗水仙说呢,闻言便道,“道和,你跟知趣去吧。”   罗水仙最佩服罗梦仙的一点儿是,不论多么无耻的事情,他都能一脸道貌岸然的说出来。罗水仙最厌恶的,亦正是罗梦仙这点。   但是,如今罗水仙忽然觉得轻松了。无他,在罗水仙看来,吴知趣唱作俱佳,丝毫不比罗梦仙逊色。   “知趣的事,我都忘了。”罗梦仙叹道,“阿弟肯照应他,是他的福气。只是,让知趣认祖归宗,怕没有这么快。”   罗水仙不客气的讥诮道,“我明白,阿兄总要去问问大夫人。若是大夫人不点头,这事儿断然不成的。故此,还得请阿兄代为转圜了。”   罗梦仙知道罗水仙就是这种说话方式,并不介意,“唉,都是一家人,相互包容些吧。既然你看中了知趣,那我先带道和回去。知趣天资实在一般,我这里有些丹药,留下给知趣服用吧。”   罗水仙冷笑两声,倒没拒绝。   修真一事,天才能有多少。大部分都是靠丹药堆出来的,罗知趣修为一般,与天资有关,与他多年在灵庄无人指导,且得不到好的丹药,亦大有关联。   罗水仙脾气不好,却非傻瓜,拿捏了回架子,扫一眼,撇嘴道,“二十年的父子之情,就值这么些鸡零狗碎?”他是嫌丹药少了。   “待我回去,就打发人送来。”罗梦仙十分好说话。   “有劳族长大人了。”罗水仙道,“若是大夫人不允,或是往丹药里做什么鬼,不送来,我也不嫌弃。”   罗梦仙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无奈道,“你说你这脾气……唉,你伤势养的如何了。”   “在把知趣教出来之前,总不会死的。”   罗梦仙倒也没指望着能从罗水仙的嘴巴里听出什么好话来,唉叹两声,茶也没喝,就带着罗道和走了。   吴知趣把煮的灵茶全都喝了,炼气四层比炼气三层能容纳的灵气要多的多,先前,他喝一盏灵茶都要消化许久,现在连喝三盏都不成问题。   吴知趣狗腿的送走罗梦仙与罗道和,回头去瞧他新出炉的水仙师父。   罗水仙指了指了指桌上的玉葫芦,“拿去吃吧,尽快早些到筑基。”   “这是什么啊?”吴知趣拿在手里,拧开盖子闻了闻,“炼气丹?”   “嗯,过几日还会有一些送过来。”今日罗水仙重挫了罗梦仙的威风,心情舒爽,瞧着吴知趣也有几分顺眼,笑着将人召到跟前,“你小子很会看情势,你既拜了师,总得有点儿见面礼。”   吴知趣虽喜欢占小便宜,却并非贪心的人,笑道,“有这些炼气丹就够了,师父您别破费了。”   罗水仙摇一摇头,不客气道,“我倒不想破费,只是你这穷不拉唧的模样,出去还不够丢人呢。唉,只得替你打点些个了。”   很明显,罗水仙收他为徒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却还肯替他打算,吴知趣心里高兴,不禁打趣一句,“师父,您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哪。”   罗水仙瞟他一眼,“总比你口蜜腹剑强些。”   吴知趣贫嘴道,“我那是对外人,对师父您,我肯定是口蜜腹也蜜。”   罗水仙笑骂,“滚,你煮的茶呢?不是说去煮茶了吗?”   吴知趣道,“刚刚我代师父去送客,茶都冷了,我怕糟踏了,就全喝了。”   “那得多谢你了。”罗水仙讽刺道。   吴知趣笑两声,大言不惭,“师父您太客气了,咱们俩还分彼此啊,不用谢来谢去的。”   罗水仙懒得理会吴知趣,提醒他道,“认祖归宗的事,怕要有些麻烦。”   吴知趣哈哈一笑,不以为然,“我只是随口一说。师父也知道,我是头一遭见族长,能有什么感情。若是我不上赶着认他、巴结他,怕他不一定真就乐意叫我拜您为师。随口叫他两声爹,又没啥损失,能不能认祖归宗根本不要紧。再说,师父你画符这样厉害,我能学到两三成,起码以后吃饭不成问题。”   “其实要我说,他这族长的还怕老婆,憋屈都憋屈死了。”吴知趣颇具阿Q精神,嬉嬉哈哈的自己一阵乐。   罗水仙面无表情的看着吴知趣,问他,“人家怕不怕老婆跟你有一块儿灵石的关系吗?”   吴知趣瞪大两只闪光的桃花眼,很傻很欢乐,“虽然没关系,但只要一想他日子过的不大痛快,师父,难道你不觉得咱这心里头就格外的痛快吗?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傻乐。   罗水仙轻叹,“你这六根不净的模样,要想得道成仙,怕是不易。”   吴知趣拜了师父,又得了许多好处,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笑着奉承罗水仙,“没事,我有师父您呢,什么时候您得道了,别忘了拉帮徒弟一把就成。”   罗水仙说话十分恶毒,再叹道,“是啊,有句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这院子里,倒没鸡犬,想来知趣你也能跟着沾些光呢。”   吴知趣心道,老子不断的奉承你,你倒好,不断的拆老子的台。纵使吴知趣心胸宽广如大海天空,此时也蔫儿了,还气鼓鼓的瞪了罗水仙一眼。   罗水仙叹道,“果然脾气见长,现在都敢瞪我了。外头药草收拾过没?难道还等着师父去干活儿,养你有什么用?”   吴知趣垂头耸脑、心里骂娘的去了,罗水仙漂亮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来。   其实,罗水仙的心情不错,吴知趣感觉的出来。尽管这人说话刁钻可恶,不过,或许罗水仙就是天生一幅别扭脾气。吴知趣一面伺候药材一面总结罗水仙的性格,“不能吃半点儿亏,哄他高兴后,他还要占在道德制高点上把你骂个里外不是人。什么人哪这是。唉,刚刚说的见面礼也没给,罗水仙不会是想混过去吧。”吴知趣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推辞见面礼的事儿了。   并且,吴知趣没有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知趣与罗水仙还当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处。    5、师徒   知趣拜了罗水仙为师,在灵庄中地位大涨。   所有外门弟子,甭管修为是高过他的,还是不如他的,都要乖乖的叫一声“吴师兄”。不过有心细的人一琢磨,吴知趣真正不姓吴,人家爹姓罗啊。这样大咧咧的叫吴师兄,会不会被吴师兄误会,以为他们在讽刺吴师兄不得见家的出身,从而惹来吴师兄的记恨哪。   要说以前,谁会理会吴知趣的喜怒呢。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啊。   于是,大家非常默契的改口——知趣哥。   唉,说句老实话,就是叫“知趣哥”也不大动听。吴知趣这名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亲娘取的,等闲谁会给孩子取名叫“知趣”啊。   没办法,怪就怪吴知趣这名儿不好吧。   其实吴知趣还真没在意,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在跟罗水仙请教修练的事儿。   罗水仙道,“你刚刚进入炼气四层,别急着吃一大堆的炼气丹。丹药虽有助于补充灵力,不过也没见谁吃丹药能吃成仙的。”   吴知趣好奇的问,“师父,你说若是有个天上的神仙炼制的仙丹,不少心被凡人得了。那凡人吃了仙丹,有没有可能立地成仙的?”   “胡说八道。”罗水仙笑斥,“不要说仙丹,就是修真界的灵谷拿给普通人,他们也消受不了。在凡世,略带着一些灵气的野参灵芝对于凡人就已是大补之物,有见识的凡人都不会多吃。其实,打个比方,凡人的身体就相当于这个水囊。”   罗水仙为人不咋地,做起师父上却是有板有眼,说话都是深入浅出。随手取出一件水囊,罗水仙召来一股清泉引入水囊,水流不断,水囊为兽皮所制,空间有限。随着放入更多的水,水囊被逐渐撑大,终于呯的一声炸开。   吴知趣只顾瞪着两只眼傻看,躲避不及,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水。   罗水仙眼中带了一丝笑意,道,“你看,凡人的身体若是吸引过多的灵气,就是这样的后果。”   “修仙者则不同,灵根虽有优劣,其实本质上并无太大差别。”罗水仙随手递给知趣一只锦袋,“修仙者的身体就好比这只储物袋,或者在外头看与凡人是一样的。但是,修仙者的身体能容纳的灵力是凡人数倍。而且随着各人对灵力深入的了解,道行的加深,所容纳的灵力会越来越多。这也是高阶修士与低阶修士的差别了。”   吴知趣抹一把脸上的水问,“那依师父说,我这五灵根与罗道知的单灵根也没差别了?”   罗水仙不禁笑道,“这要看怎么说了,五灵根与单灵根俱是可修仙之人。修真界几十万年以来,成仙者,什么灵根的都有。不过,在修行速度上,单灵根占了优势。你可以这样想,把灵根比喻成树木。一种灵根代表一棵树。单灵根者就好比,人家只要用灵力浇灌这一棵树就好。你是五灵根,就要用灵力同时浇灌五棵树,所以,在树木生长的速度上自然不如。”   “但,天下的事,很难就独断的说哪个好一些,哪个差一些。”罗水仙侃侃而谈中,素白如玉的指尖儿轻轻拈动,刚刚炸开的泉水浇湿了脚下的土地,但此时,地上竟然凝出无数水珠儿,咻的回拢在罗水仙的掌中,凝成一只圆圆的水球,清中带着一丝浅碧,纯净至极。罗水仙挥手散去,灵药上空便淅淅沥沥的落下一阵微雨。   吴知趣往地下瞧去,已不见一丝洇湿。吴知趣心下羡慕至极,罗水仙道,“修道一途,天资虽重要,却非修道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罗道知二十岁筑基,并不算早。”   吴知趣咂舌,“这还不早?”   罗水仙没理会吴知趣这没见识的家伙,淡淡道,“你要知道罗浮界不过是诸多小界中的一界罢了,在这里,你或许觉着罗浮门已是了不得的存在。可实际上,天外有天。我出外游历时,见过有人十八岁筑基,二十岁结丹,二十五岁就已是结丹后期,比之罗道知又如何?”   吴知趣啧啧两声,“这种肯定是妖怪吧,难道在娘胎肚子里就开始修练了?”   罗水仙没理会吴知趣的话,道,“罗浮门的灵碧真人有位弟子,十七岁筑基,也是单灵根的天下。如今这位弟子已经一百八十岁,几次结丹不成,仍然是筑基期。修为上反落在了一些普通弟子之后。”   “要我说,就你资质再差,一百八十岁筑基也没问题的。”   吴知趣黑线,“那我得先能活到一百八再说呢。”   罗水仙瞟吴知趣一眼,冷冷道,“不要说一百八,你到八十岁不能筑基就自己把脑袋割下来吧。”   吴知趣美滋滋道,“如今我炼气四层,至少能活一百岁。”   在他看来,修仙除了身体好些,实在没别的好处。   罗水仙见吴知趣一幅志得意满的模样,就开始心里发愁,他倒不是为罗知趣发愁,毕竟俩人还不大熟,充其量只是互有好感罢了。罗水仙是在为自己愁,想他罗水仙也算一代俊才,如今虽然修为下降,但一时之间也死不了。   若是叫人知道他收了吴知趣这么个至死都是炼气期的草包为大弟子,岂不是坏了他罗水仙的名声。   这么一想,罗水仙也没再给吴知趣讲古的心思了,冷冷训斥道,“呆着做什么,去伺候药草。这些活儿做完了,先练青木诀。”   吴知趣道,“我凝水诀还没练会呢。”   罗水仙瞪圆了漂亮的凤眼,骂道,“蠢才蠢才,你五灵根俱全,独水灵根最差,你先修哪门子的凝水诀。”   人漂亮就是沾光,若是个丑家伙这样骂自己,吴知趣定要生气的。不过,罗水仙人生的俊俏,一嗔一怒,小模样儿别有一番滋味儿,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着想,吴知趣忙应了,“知道了,师父。那个,我还没青木诀呢。”   “给你搁储物袋里了。”罗水仙抬下巴示意刚刚递给吴知趣的储物袋,“里面还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在园子里干活儿,穿你这身儿就成了。出去走动,给我打整的精神点儿,别丢我的脸。”   “诶!”吴知趣握着储物袋,欢喜的应了。其实吴知趣认真以为,脸长在罗水仙自己身上,他再怎么丢脸,也只能丢自己的脸,断不能拿着罗水仙的脸往外丢啊。   “蠢相。”罗水仙不大乐意瞧吴知趣在太阳光下欢喜的露出一嘴大白牙的傻瓜相,抿抿唇,冷哼一声表示了对吴知趣的唾弃。   吴知趣越发觉着罗水仙就是脾气臭,为人真不差。   先时吴知趣都是用手伺候药草,如今为了增强吴知趣对灵力的掌控,罗水仙教他分辩不同的灵力,并用灵力梳理药园。   头几天,吴知趣累的头晕脑胀,灵力虚乏时他就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打坐,恢复灵力。原本他是想服食炼气丹,罗水仙再次制止了,“上次我跟你说了,不要着急吃丹药。”想着吴知趣并未将自己先前的话记在心里,罗水仙有些不悦,冷冷解释道,“丹药补足灵力虽快,却并非没有后患。你要知道,不论是何丹药,吃的多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丹毒留在身体里。”   “你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求稳不求快,才能打下最牢固的根基。”罗水仙正色道。   “师父,我见许多人都吃炼气丹呢。我还听人说,到了炼气九层,吃上几粒筑基丹,一准儿能筑基成功。”其实丹毒这事,吴知趣是相信的,这并非罗水仙有意恐吓。就好像在前世,中医用药,就有“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药,总归是少吃的好。   罗水仙看着吴知趣,沉声道,“你跟着我,就要把你那鼠目寸光给我放长远些!现在吃一肚子的丹药,筑基结丹容易,将来元婴不知要费多少工夫。丹鼎派最擅炼丹,立派多年,都有嫡系子弟向来不准多用丹药的规矩。你既做了我的弟子,就要学着聪明些,别总说些白痴话出来!”   其实在吴知趣心里,依他这资质,能筑基就是阿弥陀佛了。筑基之后,寿命延至三百岁,待结丹,可活到六百岁,他就得谢天谢地了。   罗水仙直接将他的目标定为元婴,吴知趣压力山大的同时,灵机一动,悄声问道,“师父,你总说自己受伤,是不是受的伤并没有族长以为的那样重啊?”   罗水仙凤目陡然转冷,吴知趣立时捂住嘴,不住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修练。”转身跑了。   看来在这小子面前说话要小心一些了。   罗水仙只是性格差,不甚圆润而已。他修为高深,随口说出的理念就比那些定点定时前来传道的山庄的长老或是家族正式弟子强百倍。这一点儿,吴知趣深有体会。   罗水仙能有这样高的修为,就不是个笨人。   当初,罗水仙会收吴知趣为徒,机缘巧合、形势所迫,这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但是,有一点,罗水仙得承认,他会收下吴知趣,看中的并非吴知趣的资质,而是吴知趣的聪明。   先时,罗水仙修道,讲究的是六根清净,道心专一。不过,后来,他陡经大变,才明白世事圆滑亦有世事圆滑的好处。   吴知趣浑身的浮躁,满心的机谋,以往,这是罗水仙最瞧不上的一类人。但是,现在,罗水仙想看一看,道,是不是有另外存在的一种方式。   仅凭他所说的一句话,吴知趣就能断定,他的伤没有罗梦仙以为的那样严重。这样的敏锐,却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吴知趣一是试探,二是想取信于他吧。   若真如他所推断,那么,吴知趣已经不能用聪明来形容了。   罗水仙负手而立,晨风拂过,衣袂翻风。罗水仙的眼神望向虚空,他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徒弟没有收错。   罗水仙刚刚对徒弟不那么糟心了,抬眼却望见了一个他此生最为厌恶的女人——吴知趣的嫡母、罗梦仙明媒正娶的老婆、他罗水仙名正言顺的大嫂——慕仙夫人! 6、感动   慕仙夫人与吴知趣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在修真界这样美人儿扫街的地方,慕仙夫人的相貌算是平平之后再平平了。   实在一般。   哪怕拿到凡世,这相貌也就一村姑儿。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既然生的平凡,起码在衣饰上留些人。慕仙夫人的穿着亦是简单至极,身上并未有修真界女修们喜欢的仙气氤氲的五彩霓裳衣,反是一件普通至极的蓝布衣裙,平凡的好似凡世间最寻常的妇人。   慕仙夫人如此相貌,再对比一下罗梦仙的俊美花心,同样身为男人,吴知趣似乎有些理解罗梦仙的花心了。不过,吴知趣心中对慕仙夫人亦多了几分防范,他直觉认为,这位慕仙夫人定是个极厉害的人。   吴知趣煮了茶端来,慕仙夫人取了一盏,嗅一嗅,淡淡道,“好茶。”   罗水仙道,“知趣,见过大夫人。”   就是王母娘娘见到玉帝勾搭嫦娥都能臭了脸,故此,吴知趣认为,不论哪个女人,见着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心情总不会太好。吴知趣跟着个被流放到灵药园的罗水仙修行,愈发不敢得罪慕仙夫人,极力做出猥琐样,讷讷的行一礼,“知趣给大夫人见礼。”   慕仙夫人尝一口灵茶,“你煮茶的功夫不错,很合我的脾胃。”   吴知趣客气一句,“夫人您若瞧得上,就常来,我煮茶给您吃。”   慕仙夫人看吴知趣一眼,“要我说,不如你随我回本家,做个煮茶童子吧。”   “夫人有所不知,我已经拜了师父。若是在夫人身边为奴为婢,师父的面子怕是过不去。”吴知趣抬起头道,“再者,师父已经决定过继我为嗣子。将来,少不得喊您一声伯母。”晚辈给长辈倒茶是应该,但是,若长辈直接把晚辈冠上奴仆的名头儿,这要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慕仙夫人没理会吴知趣的巧言巧语,看向罗水仙,“资质中下,见识全无。这就是你看中的人。”慕仙夫人来了这半晌,说了几句话,都是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偏又能让人听出她的不赞同来。   “阿嫂自然看不出知趣的好处。”罗水仙也不多热情就是了。   慕仙夫人道,“既然你不愿收下道和,总要找个资质好些的,何必为了与我赌气,强收个蠢才。”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为我操心了。”罗水仙已是不悦,虽说他常骂知趣蠢才,却听不得别人这样说,冷声道,“阿嫂怎么说都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当知晓,这世上并非资质就代表一切。知趣,有知趣的好处!还有,这是我的大弟子,若是阿嫂瞧他不上,我这里也不欢迎你贵足踏贱地!”   慕仙夫人这样被人落面子,脸上都没有半分波动,只是微声一叹,“水仙,原来你的修为竟下降至此么。”   罗水仙脸色铁青。   吴知趣在一畔静站,他已明白这位慕仙夫人绝对比罗梦仙厉害的多。前些天,罗梦仙过来是给罗水仙挤兑走的,而如今,罗水仙竟给慕仙夫人几句话说的变了脸。   吴知趣忙道,“夫人,我师父的伤快好了。”   这话,听着既假又傻。慕仙夫人抬眼给了吴知趣一个眼神,吴知趣继续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师父,我师父过些时日就能恢复修为了。灵碧真人给了我师父最好的灵药,吃了就能好。”   慕仙夫人道,“是啊,我倒是忘了,你与灵碧真人的交情一向极好。”   “连丹鼎派的掌派真人都说了,我师父要什么丹药,说一声,他就送来。”吴知趣脸上露出欢喜,一派体贴道,“所以我才说,夫人您不必担心我师父的伤势。有这么些朋友帮忙,师父并无大碍的。”   “你说的是。”慕仙夫人的眼神语气仍是宁静无波的淡定,“看来水仙同你说了不少。”   “现在师父就我这一个弟子,多教导我些,出门的时候我才不会给师父丢脸。”吴知趣谦虚道。   “哦,那你师父没告诉你,他与丹鼎真人是死敌么?”   吴知趣听这话,心下微惊,脸上却是睫毛都没多颤一下,笑道,“夫人过虑了,夫人有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只要运作得当,干戈玉帛,不过是时间的事罢了。”   慕仙夫人一笑,“看来,水仙相中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慕仙夫人生的平凡,笑起来也未能添上一二姿色。她悠然起身,淡淡道,“水仙,你要疗伤,要什么灵药,家族都有。何必求助他人,倒令家族颜面尴尬,日后断不可如此了。”   罗水仙冷声道,“不送!”   慕仙夫人悠悠然出了水仙斋,吴知趣送出去,只见慕仙夫人悠悠几步就不见了。   吴知趣转而回去,罗水仙一张脸臭的跟臭鸭蛋似的,吴知趣想着自己跟水仙师父两个大男人,竟然给个娘们儿压制的几乎抬不起腰,还得狐假虎威才把人打发了,实在憋气,不禁骂一句,“臭婊子!欺人太甚!”   罗水仙瞧吴知趣一眼,心中怒火稍平。   吴知趣不放心的问,“师父,这娘们儿该不会是暗地里给我们使坏吧。”   “她的格局还没那么低。”罗水仙道,“不过,我得开始修练了。”   “师父要闭关吗?”   “暂时不用,你快些练青木诀。那些药草不用管,随它们长去,抓紧时间把青木诀练熟是关键。”罗水仙道。   “死了怎么办?”相对于罗水仙,吴知趣自幼长在灵庄,知道灵药园的差使是灵庄最要紧的差使了。   “哪儿这么容易死。”罗水仙八个不在乎,“顶多是品相差些,就算死上几株,你我都是新手,照应不到也是有的。修真界,实力才是一切。待你筑基结丹,就不会有人差谴你来做这些杂事。”   “你且把心搁在肚子里,安心修炼。灵药园的事,我自有办法。”   吴知趣在这个世界二十几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一心为他的打算的人。说心里没感触都是骗人的,其实吴知趣嘴巴生的伶俐。他在灵庄摸爬滚打多年,各样的牛鬼蛇神都遇到过,人话鬼话都会说。这个时候,说几句感激的话最容易不话。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来。不但说不出来,吴知趣还抽搭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流。   罗水仙不解,问,“你这是怎么了?”当初倒不知道吴知趣有这种爱哭的毛病。   “我是感动啦。”吴知趣鼻音浓重,抽抽嗒嗒,“师父你对我这么好,我就好想哭……”说着又是一阵哭。   罗水仙断然没见过对人好,然后那人高兴到大哭的。难道他该对吴知趣差些,再说,他也没刻意的对吴知趣好,他维护吴知趣,多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咳,这小子还真会自做多情。   至于,教导吴知趣道法,为他打算啥的,他本就是吴知趣的师父,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吴知趣还在抽嗒,眼睛已被袖子抹成了烂桃儿,红扑扑的跟兔子似的,又是一脸蠢相。   罗水仙又开始发愁,吴知趣非但低为低,不想还是个哭包儿,唉,他这徒弟收的哟……罗水仙真是愁死了。    7、灵力   罗水仙是家族的核心人物儿,哪怕他受伤,修为下降,短时间内,他的地位并无改变。   何况,罗水仙一手符篆本事,家族内无人能出其右,就是在罗浮界都大大的有名。现在罗水仙收了吴知趣为大弟子,对于罗家,这不算大事,但也绝对不是小事。   再者,罗水仙还要把吴知趣过继到他的名下为嗣子,为其正身正名。   慕仙夫人亲自来了一趟,如同罗水仙所想,收吴知趣为徒没问题,但是,过继之事并不那么容易。   吴知趣倒无所谓,名份也只是名份,在许多时候,一个名份根本没什么用。只要罗水仙肯教他,有没有嗣子的名份根本不重要,反正他们已经是师徒了。   吴知趣的修练速度说不上快,罗水仙与他说了,“灵根驳杂,故此,你体内的灵力也是不同的。你得先学会区别不同属性的灵力,然后,用不同属性的灵力修练相对属性的功诀。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否则,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五行相克,自己先克死了,你能使出什么灵力来?”   罗水仙说的简单,具体修习起来,吴知趣混沌多年,一时间哪里分得清灵力的各自属性。罗水仙遇到这种对修真完全没有基本认知、还能稀里糊涂的修习到炼气四层的人,心下再嫌弃,也不能一脚把吴知趣踹飞,只得将一些常识手把手的教给吴知趣。   吴知趣是在罗水仙的引导下看到了自己丹田里一团乱麻似的五彩灵气,他从未想过灵气是有颜色的,惊讶的同时,听罗水仙讲解道,“在外吸收灵力时,你或者感觉不到区别。但是灵力到了你的体内,到达丹田,便有了分别。现在你先把各属性的灵力梳理好,学会单独调动单种灵力,再修习青木诀。”   吴知趣头一遭见识到人体的神奇,眼睛闪的跟电灯炮儿似的,晶晶发亮,“师父,青木诀,那青色的就是木属性的灵气吧。”   罗水仙瞥吴知趣一眼,“这还用说吗?傻瓜都知道。”   吴知趣知道罗水仙是在讽刺他,亦不恼怒,反笑道,“幸而有水仙师父您指点我哪,不然我就成傻瓜了啊。”   罗水仙打发吴知趣去修炼,好在吴知趣就把房间安在他隔壁,有什么事,罗水仙直接就能知道。   吴知趣天资不高,胜在勤奋。   既然药园不必他管,他就天天学着梳理灵力,这时候吴知趣再次体会了单灵根的优势。天生一种灵力,省下多少事情。   这种梳理比抽丝剥茧更加艰难,尤其吴知趣习惯了一团灵力混使出来,让他金木水火土各自梳理,灵力又听不懂人话,吴知趣能内视丹田,是一处类似于意念型的术法,能看到,却并意味着他能将手伸进去,真正把灵力当做一件实物来分门别类。   折腾了大半日,吴知趣满头大汗,结果将丹田的灵力全都折腾光了,也没分出半点儿灵力来。只得搓搓脸,出去打坐再吸收灵力。   如此几日,累了吴知趣就倒头睡一觉,醒了接着折腾。   修练没有半分进展,吴知趣耐心渐失,罗水仙听着吴知趣在隔壁不时骂骂咧咧,不禁暗叹:吴知趣这个臭脾气,七情六欲俱全,真不是修道的好胚子。   又一次将丹田的灵力折腾空了,吴知趣睡不着,大半夜的去敲罗水仙的房门,小小声跟做贼似的扒门缝儿里,叫魂儿似的喊,“师父,您睡了没?师父师父师父……”   幸而罗水仙还未睡觉,不过,谁也不乐意大半夜的被人打扰。罗水仙哼哼了一声,吴知趣连忙推开房门,发间湿漉漉的在滴水,“师父,我有点儿不明白。”   罗水仙睁着眼睛,看吴知趣一眼,“知趣,你知道为什么人们修行都会坐在蒲团上吗?”   “师父您儿这蒲团儿可是上好宁心草编的,坐在上面修炼静心宁神,好处多着呢。”别看吴知趣修行上不咋地,他在灵庄啥活儿都干过,高端法宝虽不多。但是,寻常的都认识。像以前灵庄里也种过宁心草,这种草也分不同的品级,如罗水仙屁股底下这个,用的就是上上品的宁心草。色泽如玉,灵气温润,品相一流,上面编篆着聚灵阵,对修行上的好处不必细说,没见吴知趣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吴知趣眨眨他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厚着脸皮,自作多情的问,“师父,您莫不是要把这蒲团儿传给我用?”那可真能美死他了。   罗水仙瞟他一眼,淡淡的一句话点到吴知趣的心坎儿里,“我怕美死你。”接着对吴知趣不留情面一番讽刺,“好歹师徒一场,若是叫别人知道吴知趣你是美死的,虽说你修为一般,亦可成为修真界的一段传奇了。”   吴知趣被打击惯了,连忙言归正传,“师父,我折腾了这几天,半点儿灵力都分不出来,这可有什么缘故?”   罗水仙不紧不慢道,“凡修行之人,无不喜欢静心打坐,你却是浮躁非常。灵力并不是先天就存在你身体里的,这是你后天修炼而来。你想一想,哪怕是养一只灵兽,也需要一段时间熟悉,它才能听你的话。梳理灵力的道理是一样的,你得先熟悉灵力,灵力才能让你如臂指使。”   “说的容易,这可如何熟悉。”   “你既然喜欢我这蒲团儿,就给你用一个月吧。”罗水仙忽然大方起来,叮嘱道,“你别辜负了它。”   吴知趣大喜,点头不断,“是!”他大声道,“师父您这样好的东西给我用,我绝不会辜负师父的教导!”   “好了,去修炼吧。”   “师父,您还没给我讲要怎么熟悉灵力呢?”吴知趣得了宝贝,高兴归高兴,并不会因此昏头,还是执着的问自己的难处。   罗水仙道,“你一用这蒲团儿就明白了。”   吴知趣立时鬼笑起来,桃花眼里勾起丝丝不言而喻的坏笑,“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秘诀。”   罗水仙懒得理会他,吴知趣抱着刚从师父屁股底下抽出来的带着热气的蒲团儿回屋里,准备一蹴而就,把自己乱麻一样的灵力梳理清楚。   吴知趣没耽搁片刻,回屋就开始修炼,学着罗水仙的模样盘腿坐蒲团儿上,静心打坐。   吴知趣坐了大半个时辰,没觉出哪里特别,他学着梳理灵力依旧没啥进展,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找罗水仙问问。谁知站了两站,硬没站起来。周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道禁锢,吴知趣竟是半点儿动弹不得,他急的大喊,“师父,我怎么动不了了。”   罗水仙耳朵好使的很,在隔壁悠悠道,“这蒲团儿上镌刻的是锁身阵,凡往上面一坐,开启阵法后,要一直打坐一个月才能起身。你就安心的修炼吧。”   “我,我吃饭怎么办哪?”吴知趣修为低深,还不能辟谷呢。   “饿的话就多吸收些灵气,不过一月,总不会饿死。”罗水仙不负责任道。   吴知趣知道罗水仙故意整他呢,哀求道,“师父,您再给我讲讲,这梳理灵力有啥诀窍没?”   非但资质差,还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没耐心……罗水仙不屑于再理会吴知趣,转而躺下歇了。   接下来一个月,凭吴知趣修炼上遇到啥麻烦,在隔壁如何的唧咕、说好话、瞎忽悠,罗水仙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充耳不闻。   而吴知趣,忍过饥饿,挨着寂寞,每天盯着自己丹田内乱麻一样的灵力,他似乎猫着一点儿门儿了! 8、入门   坐在蒲团上动弹不得,吴知趣想起许多往事。   当年罗梦仙将他放到灵庄,吴知趣尚在襁褓,不可能让他自生自灭,便将吴知趣交到了一个修为低下的外门子弟那里。那人也姓罗,是罗氏旁支出身,因为资质低下,一直卡在炼气二层止步不前,故此,灵庄上的人都戏称他为罗老二。   久而久之,倒将此人的姓名给忘了。   罗老二出身罗氏旁支,说起来,他灵根的资质比吴知趣还好些,是四灵根。吴知趣这样的资质,罗梦仙并未让他认祖归宗,交给罗老二抚养,不过是给吴知趣一口饭吃,不至于让他饿死罢了。   罗老二收养吴知趣并非没有好处,罗氏家族人品众多,哪怕外门弟子的名额也是有限的。罗梦仙虽瞧不中吴知趣,倒还给了吴知趣一个外门第子的名份,并且将罗老二的一个儿子罗志高收为门徒。   故此,吴知趣每月都有灵庄发下的炼气丹。   那些丹药,在他还未从罗老二家出来前,吴知趣一粒都没吃到过。都被罗老二送给了自己的儿子罗志高服用,罗志高是金木双灵根,被罗梦仙收为内门弟子后,每月得到的资源定比养在灵庄的吴知趣要丰富许多。但是,罗老二希望自己能尽一切能力帮到自己的儿子。   吴知趣自十岁开始修炼,罗老二并不是坏人,只是偏心罢了。   其实偏心这事儿很好理解,罗梦仙还是吴知趣的亲爹呢,而罗老二与吴知趣其实是八竿子搭不着的关系。将一切资源向自己的儿子倾斜,这是一个做父亲正常的反应。   吴知趣修炼时,罗老二将自己对修真的微薄见识都教给了吴知趣。在他看来,吴知趣的资质比他尚且不如,此生不可能有太大的发展。   先前修真十几年,吴知趣一无名师,二无资质,亏得他还能嗑嗑巴巴的修炼到炼气四层。比起罗老二,吴知趣已是大大的出息。   直到遇着罗水仙,吴知趣对于修真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确切的认识。   意念。   当罗水仙知道吴知趣不懂内视之法时,就对他讲过,“我们修仙之人,长久的打坐修行,修行的是什么?就是意念。知趣,你要学会引导你的意念。”   “真正的意念不是你每日的胡思乱想、白日发梦,意念是心无旁鹜、专而为一,才能产生的。”罗水仙为了引导吴知趣内视,费了不少力气。   如今吴知趣被困在蒲团儿这方寸之地,想尽各种法子也没人理会,慢慢的,整颗心都陷入沉寂。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观察着自己身体内的灵气,薄薄的一团交织着,像是晨间的雾岚。   罗水仙曾说过,修为越高深,则相对的身体内储存的灵力则越多。   如今看来他丹田之内已被灵力填满,将来要如何才能放下更多的灵力呢。   吴知趣千百次的试验着梳分灵力,灵力在他体内,却是仿佛并不归于他的调度,只是沉寂于丹田经脉之内。   这样动都不动一下,要梳分谈何容易?   吴知趣性情浮躁,却也并非生就浮躁。最初开始修真,罗老二倒不藏私,将自己的经验倾囊而授。只是罗老二本身无甚见识,他的那些经验之谈,并非就适用于吴知趣。   遇到罗老二都解释不了的地方,吴知趣只得腆着脸皮,去请教别人。   只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哪怕豁出脸皮,人家愿不愿意传授还得两说。再者,传给你的,适不适用,人家有没有藏私?   而在灵庄的外门弟子,又有哪个是真正修为高深,见识深远的呢?   每次家族的正式弟子下来灵庄讲修行之道,吴知趣都会去听,不懂的再去请教。请教无门的,吴知趣就会去镇上买一些书看。   那时,吴知趣每月的炼气丹一颗不吃,全都折现为灵石,再用灵石去买书,进而琢磨最适于自己的修行之法。可以说,吴知趣修行至今,大部分都在自学,都在尝试。   一种法子不行,他马上就会换另一种。   所以,吴知趣性情浮躁,并非没有根源。   但是,世事无绝对。   吴知趣这种浮躁,也可以理解为心眼儿活动,有机变之才。   用尽各种法子,灵力仍是静止不动。   吴知趣忽而灵机一动,默默的运行起青木诀来。   丹田里,青色的灵力微光一闪,接着所有的灵力都疯狂的运转起来。吴知趣略停,灵力再归于丹田,只是青色的灵力仍闪着微光。   吴知趣心下一喜,暗道,看来,只靠意念不行,灵力还需要引导才肯动弹。   但是,一修炼青木诀,所有的灵力都会被调动……   梳分灵力之事已摸了门儿,吴知趣知道自己的法子是可取的,他沉静下来。想着罗水仙对他的教导,罗水仙不同于罗老二,在罗水仙之前,吴知趣从未见哪个修仙之人把修行之事讲的这般透彻。   吴知趣回忆着罗水仙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在向罗水仙请教时,罗水仙先是反应他,“知趣,你知道修道之人为何喜欢长时间打坐吗?”   罗水仙将他困于这蒲团儿之上,再不理会,无非就是想他静下心的修炼打坐。   打坐?   莫非诀窍真在这打坐二字上。   吴知趣进入一种很奇异的状态,初时,他打坐内视,盯着自己田里的灵力瞧个没完。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处,不知何时,吴知趣陡然发觉,自己身边的景色全都变了,他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他的周围都是无数彩色的光点儿在飞动,脚下并无土地,但是,他却可以随意的行走,而这些光点儿,仿佛无边无际。不论吴知趣如何的走动,周边的景色仿佛并无变化,仍是无数的光点儿徐徐的飘舞变幻。   吴知趣自语道,“难道从蒲团儿上脱身了?”   一想又不对,他明明是在静室修炼,即便是脱身,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老天爷!难道他又穿了!   这样一想,吴知趣吓出一身的冷汗。   吴知趣心惊肉跳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还是青衫青带黑布鞋的装束,连腰上的储物袋也没什么变化。手忙脑乱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镜子照照,脸也大致没变样。   看来这次并非魂穿,而是连人一块儿穿过来了。   吴知趣胡思乱想一番,来回的溜达,不知走了多远,身边的景致仍无变化。直到他实在累了,随意一躺,直接睡了一觉。   待醒后,周边仍是无数光点儿在飞舞,仿若身处幻境。   吴知趣思量着,总在这里困着并不是长法儿。他在储物袋儿里瞧了瞧,里面除了罗水仙给他的见面礼,就是吴知趣这些年的家当。除了一些玉简书籍,就是被褥箱笼。   这些东西当真没什么大用,现在又联系不到罗水仙,吴知趣思量着,还是先修炼吧。不论他是身在什么地方,像罗水仙说的,实力才是一切。   好容易拜了个好师父,又来到这种莫明其妙的地方。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了,吴知趣叹口气,认命的盘腿坐下,开始修行青木诀。   如同先前,吴知趣想内视自己的丹田,结果又惊出一头的冷汗,他使尽各种办法,却不论如何都看不到了。   难道这地方使不得神通?吴知趣疑神疑鬼。   咬咬牙,吴知趣调动意念,同时随着青木诀的口诀运行。让吴知趣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五彩的光斑中,青色的微光仿若有了灵性一般蜂踊旋转,围绕在的吴知趣身体周围。   吴知趣并非呆笨之人,他顿时明悟过来。他并没有穿越,他是到了自己的丹田。   不。   这样说也不确切,而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丹田。   他看着自己手、脚,以及这四周幻境一样的五彩光点儿,他并不是他。   这些五色光点儿,原来竟是他体内的灵力!   吴知趣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这个时候,他并未纠结于为何他能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丹田。他想的是,终于找到了梳分灵力的办法。   天赐良机。   吴知趣开始运行青木诀的初始章。    9、再访   修真之人,其实对生死啥的,看的都很淡漠。   就好比罗道知的翎火鸟喷口气儿,不小心火化了外门弟子宝来的事儿,这其间当然有罗道知管理坐骑不善的原因。但是,在修真中人看来,这实在没什么,算不得什么事儿。   在修真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各式各样的缘由死去。   这有什么。   既然走上了修真的道路,想成仙,想长生,就要有弱肉强食,随时可能死的觉悟。   对于生命认识的不同,或许就是仙与凡最根本的差别。   譬如罗水仙,他对吴知趣尽师父的教导之责,也督促吴知趣修炼。但是,吴知趣在屋子里一坐三个月没动静儿,罗水仙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当然,罗水仙能感觉到隔壁一直有微微的灵力波动,这起码证明吴知趣还活着。不过,吴知趣是不是有啥危险,罗水仙根本没去想。   在修真界,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危险。在修炼上,炼差了路子,直接炼死的更不在少数。吴知趣若是炼气期都挺不过来,只能说这人生就命短,这是天意,谁都没办法。   故此,罗水仙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半点儿心理负担。   吴知趣修炼十几年,从未似如今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修行的舒畅。罗水仙所说的,“只有你熟悉自己的灵力,才能做到如臂指使。”   先前,吴知趣以为罗水仙有意夸大。但是现在他意念微动,碧青色的灵力就随之涌动,与他好像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一般。而且,吴知趣发觉,随着他青木诀的修练,灵力由淡淡的青转为碧水一样的青。哪怕没有罗水仙的解释,吴知趣都知道这肯定是好事儿。   吴知趣是个很会把握时机的人,他稀里糊涂的进来,想着不知啥时就可能再稀里糊涂的出去。还不把紧时间修炼,错过这等良机,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吴知趣修炼期间,罗梦仙又来了一趟,这次他是来看望弟弟,顺便给吴知趣补送丹药的。   罗梦仙这人,在罗水仙看来,根本不算个人。但是,起码有一样好处,不小气。   “知趣就麻烦阿弟了。”罗梦仙永远是一幅好兄长的嘴脸,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很快就察觉到了隔壁房间的灵力波力,笑道,“阿弟果然会调教人,上次来的时候,我记得知趣还是炼气四层。”   三个月由炼气四层修炼到炼气五层,这个速度放到一些天才修士身上,并不算出离奇。但是,吴知趣本身的资质,罗梦仙是很清楚的。以现在吴知趣的修炼速度,罗水仙要耗费多少心血,罗梦仙大致一算,心里已有分数。   看来阿弟并非一时赌气收知趣为徒。罗梦仙感叹着,吴知趣不论是姓吴还姓罗,都是他罗梦仙的儿子,尽管罗梦仙一直没理会过吴知趣的死活,将人丢到脑后几十年。不过,罗水仙肯这样在吴知趣的身上下工夫。不了解事情真相的罗梦仙自作多情道,“既然阿弟你这样喜欢知趣,入族谱儿的事儿,回头我就催着长老们办。若是丹药不够,尽管跟我说。”   他顶多就是不喜欢吴知趣,但如果吴知趣能有出息,也是罗梦仙喜闻乐见的事。   现在瞧着罗水仙一门心思的往吴知趣身上使劲儿,若是将来罗水仙真的将那一手符篆绝活儿传给吴知趣,吴知趣在罗家占有一席之地,已经是注定的事儿了。   既如此,先让吴知趣回归罗家,并没有什么不好。   转念之间,罗梦仙已经绝定让吴知趣认祖归宗了。   罗水仙根本不了解他哥复杂势利的心理动态,听罗梦仙夸吴知趣,罗水仙颇觉顺耳。再加上这人生就不懂谦虚,淡淡道,“知趣悟性很是不错。”吴知趣的资质在那儿摆着,实在叫人赞不出口,罗水仙就拿悟性说话。   与罗水仙比,罗梦仙就很懂人情世故了。罗梦仙笑道,“悟性再好,若没有阿弟调理,也是废柴一块。”   “那是。”在吴知趣进步这件事上,罗水仙算是与兄长达成共识:这都是他做师父的功劳。   其实吴知趣的进步,亦远在罗水仙的意料之外。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罗水仙指出正确的道路,也得看吴知趣会不会沿着这道儿一直前进。   罗水仙早发觉吴知趣进阶的事儿,他挺满意吴知趣的进度,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这灵药园平日里也没人来。罗水仙得意半天,也没个人说道显摆,闷的不行。今罗梦仙正是拍对了马屁,罗水仙的表情明显回暖许多。   罗梦仙愈发肯定罗水仙的确是认真教导吴知趣,趁机说道,”阿弟,待知趣闭关结束,你就带着他回家吧。你的屋子,我都在给你留着。族中的长辈兄弟姐妹什么的,也该让知趣认识认识。”   罗水仙唇角一翘,眼尾流露出不屑,冷冷道,“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回去做什么?”   罗水仙阴阳怪气,罗梦仙却是明白罗水仙这是允了,展颜一笑,“那就说定了,知趣过继的事,我来办。”   罗水仙盯着罗梦仙看了半晌,自己的儿子要过继出去,亏得罗梦仙还能笑得跟朵狗尾巴花儿似的。无耻到这般境界,不佩服都难哪。   ******   罗家。   慕仙夫人的修为比罗梦仙高三个级别,在修真界,从来都是以实力论高下。   故此,罗梦仙有些惧内,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说罗梦仙这个族长是做假的。   罗梦仙有罗梦仙的生存之道。   他非常明白,别看他不喜慕仙夫人相貌平凡。慕仙夫人同样看不上他修为平平,之所以两人会结成夫妇,不过是因为合适罢了。   罗梦仙金木水三灵根的资质,想要得到族长的权柄,强强联合是顺理成章的选择。而慕仙夫人是火土双灵根,两人灵根互补,结合双修有利无害。再者,慕仙夫人也看到了做为族长夫人的好处。   慕仙夫人在金丹初期时产下了罗道和,产子不但未令她的修为受损,这女人反而一跃为金丹后期的修为。如今几十年过去,眼瞅着就要冲击元婴。   相比之下,罗梦仙的筑基后期实在有些不够看。   但是,慕仙夫人冲击元婴,需要的大量灵药,必然要族中供应。   而罗梦仙,正是罗氏家族的族长。   罗梦仙执意要将吴知趣过继到罗水仙的名下,慕仙夫人也无甚好说,她现在一心都在冲击元婴之事上,实在没闲心管这些杂事。   慕仙夫人在意的另有他事,“庄家仍不肯出让那株万年碧水草么?”   “是啊。”罗梦仙道,“庄老怪自古洞府回去就一直在闭关疗伤,现在庄家是由庄大少做主。万年碧水草在罗浮界的数目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这样的异物,等闲庄家怎愿意出让。”   “有没有别的办法?”慕仙夫人问。   罗梦仙指间戴着一枚青色玉戒,他不自觉的转了转玉戒,抬眼望向慕仙夫人,“也不是没法子,只是……怕夫人舍不得?”   “你直说就是。”就慕仙夫人而言,她也不大喜欢罗梦仙这样一句话拐三弯儿的性情。奈何此人修为不高,却是天生做族长的好胚子,有些事情必然要用到罗梦仙。   罗梦仙道,“据我所知,庄大少还未成婚,若是罗庄两家联姻,这株碧水草不论是买是借,就好谈了。”   慕仙夫人已明白罗梦仙言下之意,顿时脸色大变,断然拒绝,“不成,以天遥的资质,嫁给哪个元婴修士,也不是不可能。让她嫁给庄大少,实在糟蹋了。”庄大少是啥人,以前在修真界默默无闻,若非他是庄家族长的嫡长子,谁能认得他呢?再者,庄大少不过是运气好些,服用古丹药后一路到了金丹期修士。论自身实力资质,庄大少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庄大少爷也是金丹期。”罗梦仙并不觉得庄大少哪里不好,他是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对慕仙夫人道,“元婴修士凭什么看上天遥,她不过是体质特殊些,嫁给元婴修士,极可能被当做炉鼎。倒是罗家与庄家门当户对,哪怕是看着罗家的面子,庄家也不大可能慢怠了天遥。”   慕仙夫人仍不肯吐口,罗梦仙并不逼迫,天遥是慕仙夫人的亲妹妹,小丫头双灵根,不过出生的点儿比较寸,天生适合双修的纯阴体质。慕仙夫人平日里把妹妹当宝贝一样藏着,生怕被人占了便宜。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罗梦仙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但是罗梦仙比较自豪的是,自己起码卑劣在明处,并不可耻。   罗梦仙屁股还没坐稳,就收到了一封纸鹤传书,看过之后,罗梦仙脸色微变,唇角却是勾起一抹冷笑:机会终于来了! 10、出关   吴知趣表示很无辜。   青木诀是罗水仙叫他练的,他听师父的话,认真修练而已。   木主生机。   凡事都有双面性,譬如施展青木诀,对温养花木灵药,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反过来说,青木诀也可以掠夺草木灵气,转化为修真者自身的灵力。譬如罗浮门的灵碧真人当年与崔家长老邵宁真人于朱藤山斗法,俩人大战三天三夜,后来灵碧真人灵力不足时,强夺朱藤山的灵气。俱因灵碧真人为木系单灵根,转瞬之间朱藤山草木尽枯,至今还未恢复元气。   不过,大家一般都会知当而为,不干断子绝孙的事儿。像灵碧真人这么绝的实在是异数,而且,当时灵碧真人也算不得已而为之吧。   但是,对于修真界常识不大了解的吴知趣而言,他绝对没这个认知。   没人跟他讲过。   吴知趣修炼到兴处,一门心思的都在提纯木系灵力、修行青木诀上面。   丹田里的木系灵力已经完全转为翡翠一样的碧色,在五种灵力当中,闪烁着温润的光华。吴知趣心念意动之时,木系灵力随之在他的身体里运转,不停的冲洗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经脉每一根血管,一遍又一遍。   当木系灵力用尽,吴知趣就会再打坐吸收,周而复始。。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吴知趣发现自己不但可以梳下身体不同属性的灵力,就是对于外界的不同属性的灵力,他都能区分的来吸收。   青木诀是修真界最基础的一门法诀。   说它基础,但绝非烂街货。   而罗水仙给他的这一份,又格外的不同。   吴知趣正在苦炼青木诀,当他发现自己可以从外界单独吸收木要灵力时,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罗梦仙走后,灵庄的管事罗丰伯便明白吴知趣已非昨日阿蒙,族长又这样三番五次的来看望罗水仙,罗丰伯也得过来表示一下。   罗水仙并不喜欢与人交际,罗丰伯带了些灵谷过来,交给罗水仙准备走了。忽然察觉着整个灵药园的灵力一滞,接着所有灵药花木里的灵力被强行抽取,带着淡淡的青光,如一条条青色的光带,争先恐后的涌入水仙斋。   这是什么情况?   罗丰伯望着罗水仙,他虽也是筑基期,其见识手段却完全无法与罗水仙相比。此刻,罗丰伯见满园灵药已近枯萎,硬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罗水仙的反应要比罗丰伯要迅捷许多,罗水仙的玉一样的十指翻飞如花,迅疾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符咒,刹那间,整个灵药园上空结成一个大型的温养阵。   无数的木性灵力自温养阵洒入药圃,那些将将枯萎的灵药几乎是贪婪的吸收着阵内灵气,虽然自品相看不大精神,起码没死。   目瞪口呆,担惊受怕,眼瞅着要心率不齐,有猝死可能的罗丰伯,一口气喘过来,重又回了魂。   “唉哟,水仙,你屋里养着什么呢。”罗丰伯吓个半死,灵药园里的药材价值不匪,若真出了事情,罗水仙怎么着也是族长的弟弟,在家族中地位超然,不会怎么着。倒是他,身为灵庄管事,被拉出来当替死鬼的可能性太大了,一旦出事,家族的处罚是肯定的。   罗水仙淡淡地,“没什么,知趣在修炼而已。”   罗丰伯略为惊讶,罗水仙脾气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罗水仙这样的臭脾气,还活的没人敢得罪,瞅一眼药园上空大型的温养阵,罗丰伯的感叹,罗水仙的本事,亦是人尽皆知。   “知趣有福气啊。”只要吴知趣能在罗水仙手下混得下去,将来定有保障的。   罗丰伯望着满园子半死不活的灵药,不恼怒是不可能的。但是,由于罗水仙不讲理的名声太响亮,罗丰伯筑基期的人,实在没敢发两句狠话,只是一声长叹,转身走了。   药园里的药草没死,罗丰伯却觉着罗水仙住在灵药园实在太危险了。今天幸而罗水仙在,否则灵庄损失不可预计。   罗丰伯琢磨了半晌,还是给罗梦仙传了信儿。   本来灵药园的事儿,还不至于惊动罗梦仙,不过事关罗水仙,罗梦仙早有交代,罗水仙这里的事儿,必要一五一十的报上去。   借罗梦仙的手,打发了罗水仙,这是罗丰伯的算计。   罗水仙脸色有些泛白,他受了重伤,自金丹期下降到筑基期,今日强行布阵,所耗不小。这该死的吴知趣,净是给他找麻烦。   罗水仙恨不能立时将吴知趣揪出来暴打一顿,只是他还没行动,隔壁就有动静了。没多久,吴知趣过来找罗水仙,开口就是,“师父,有没有什么吃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打坐多久,但是,待他的神智自丹田处抽出时,已是饿的手脚发软。   罗水仙头一遭露出这样表情,他本身人生的俊美漂亮,即便有一种表情叫瞠目结舌,瞧着有些发蠢,但是,当这种表情发生在罗水仙的脸上时,依旧俊美漂亮。   “师父,有吃的没?”吴知趣上前,又问了一遍。   罗水仙后退一步,忽而大怒,指着吴知趣的鼻子骂,“瞧瞧你这鬼德行,滚出去洗澡,臭死了!”一挥衣袖就把吴知趣飞了出去。   吴知趣没觉得自己怎么着,摸出小镜子瞧,吴知趣自己也吓一跳,除了眼白牙齿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儿白的地方。吴知趣随手一抹,一手的臭泥。在原地蹦了蹦,也没觉得什么身轻如燕啥的。   灵药园灵气浓郁,宜种药材,亦有一处小小湖泊。吴知趣自来常去那里洗澡,舒服的在小湖里游了几个来回,吴知趣舒服的仰面飘在湖上,一面晾鸟儿,一面仰视苍穹星空。   自修仙以来,吴知趣的五感都灵敏许多,东瞧西望的,这会儿自然也发现了药园的灵药不比以前精神,以及药圃上方的光华幽幽的大型符阵。吴知趣皱皱眉毛,不禁生疑:罗水仙是不是趁他修炼时在园子里搞啥建设了。   待吴知趣梳洗干净,换了件袍子出来,又去找罗水仙要吃的。   对于吴知趣这样锲而不舍的找他要饭吃一事,罗水仙深觉得自己亏死了,别人收个徒弟,不过是高兴了教些道法,平时只要享受着弟子的服侍就够了。   现在他非但要指导吴知趣修炼,还要为吴知趣收拾烂摊子,结果吴知趣连要吃要喝都赖上他了。自从古洞府之行后,罗水仙就一直在走背字儿。如今看来,收了吴知趣为徒,也挺背的。吴知趣饿死鬼抬胎一样的屡屡喊饿,罗水仙抬手将罗丰伯新送来的灵谷递给吴知趣。   吴知趣见满满一储物袋的灵谷,顿时两眼放光,悄声问,“师父,您哪儿弄来的?”   罗水仙瞟吴知趣一眼,教训他道,“说话时不要贼眉鼠眼的,怎么来的,还能是偷来的不成?不是饿了么?拿去吃吧。”   “诶!”吴知趣高兴的揣怀里,眉开眼笑,“师父,以后做饭的事儿我包了,每天只喝茶哪儿成呢。还有件喜事没跟师父说呢,我已经到炼气期七层了。”这次打坐,收获还是很大的。   罗水仙黑着脸,“活了二十几年,修炼了十几年的人,如今炼气七层,很值得骄傲?”   吴知趣顿时蔫儿了,罗水仙又道,“园子里的温养阵每天都要注入灵力维持,明天你去为阵法补充灵力,以后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   吴知趣正想问呢,“师父,我瞧着外头的药草不大精神,是不是您修炼的时候……”   罗水仙面无表情,淡淡道,“有个白痴练功时强夺木系灵力,一园子的药草险些都都葬送了。”   吴知趣眨一眨水润润的桃花眼,不确定的问,“我干的?”   “你说呢?”罗水仙反问。   吴知趣拎着一大袋的灵谷,默默做饭去了。    11、枯藤   罗水仙总算稍微感受到了徒弟的好处。   吴知趣生就手巧,罗水仙对茶水挑剔成那样,吴知趣都能把他伺候满意。何况现在吴知趣对罗水仙满心感激,更是拿出十八般的武艺来伺候罗水仙。   大早上起来,用灵谷熬了香浓的粥来,又配了几样小菜。吴知趣知道罗水仙修为高,不喜食凡间之物,这些菜是他在灵药园里寻的地界儿,灵气虽不比药圃儿处充沛,但也不差了。吴知趣找了种子种下,细心照料,待菜瓜成熟,都带着淡淡的灵气,吃起来很是鲜美。   就是罗水仙都赏脸的用了几筷子,喝了一碗灵谷粥,觉得整个身体的经筋都透出一股融融的暖意,罗水仙瞧着吴知趣就有了几分顺眼,声音跟着暖了几分,“日后就照这样准备吧。先把青木诀练熟,再学控火术,将来你再做饭,用控火术就好了。”   吴知趣趁机奉上灵茶,请教道,“师父,我觉着我的青木诀很不错了。你不知道,我丹田里的木灵力,碧透如翡翠,纯净极了。”   罗水仙呷口灵茶,不吝赐教,“你不过是刚修炼个皮毛而已,还敢说‘很不错’三字?”   喝过茶,罗水仙起身,带着吴知趣出了灵药园。   吴知趣是头一遭见到罗水仙的坐骑,一只仙风道骨的丹顶鹤。   吴知趣一幅乡巴佬儿的模样,围着打量一遭,啧啧两声,“师父,怎么往日里我没见过你的鹤呢?你都把它放哪儿呢?不用喂食么?”   罗水仙没理会吴知趣的话,只是将吴知趣带到鹤上,伴随着引吭清戾的叫声,丹顶鹤直冲云宵。那速度,当真把吴知趣吓了一跳,猛地抱住仙鹤长长的脖颈,死不放松。   那仙鹤当即被勒的白眼直翻,呼吸不畅,当空摇了两摇,就要一头栽下。罗水仙一把将吴知趣拎起来,怒问,“你掐着鹤童的脖子做什么?你要掐死他吗?”   吴知趣实在冤死了,他转而改抱着罗水仙的手臂,哭丧着脸喊,“师父,叫鹤大哥飞的慢些成不成,他一个劲儿往上飞,身上毛儿这么滑溜溜的,我坐不稳,险些掉下去啊。”   罗水仙听到这等荒谬的理由,直接一个缚身咒,将吴知趣绑在仙鹤身上,不再理会。罗水仙高傲的站于鹤脊,衣袂翻卷中,一幅得道高人的嘴脸。   罗水仙带吴知趣到了一处枯山。   山间只有寥寥绿意,偶然有一两只野兔啥的跑过,荒凉的很。罗水仙淡淡道,“当初,这座山树木繁茂,灵力隐隐,是崔家一处有名的山脉,因盛产朱藤,被称为朱藤山。百年前,灵碧真人施展青木诀,强夺朱藤山木系灵力,瞬息之间,朱藤山所有草木皆尽枯死。现在,人们都称这里为枯藤山。”   罗水仙瞥吴知趣一眼,问他道,“你的青木诀比之灵碧真人如何?”   哪怕吴知趣脸皮再厚,都被罗水仙问的隐隐发烫,讪讪道,“那自是远远不如的,我怎么能跟灵碧真人比呢?人家是元婴期的修士,还是木系单灵根,我看整个罗浮界都不一定有谁比灵碧真人的青木诀用的更好了。”   罗水仙携吴知趣站在枯藤山的山顶,眉宇间隐约有指点天下的傲气,“人们都说五灵根是天下最差的灵根,知趣,你知道吗?我也是五灵根。不过,我的灵根稍微比你要好一些,金木水火土,我五种灵根极是均匀。故此,家族的符篆之学,只有我学的最好。”   “符篆缘于五行,低级的符篆只需要灵力制符。但是,高级的符篆之学,必然要用到五行之力,方能在方寸之间结成大阵,生成灵符。”罗水仙道,“若非你是五灵根,我纵使收你为徒,将来,我的衣钵,你也不能承继。”   吴知趣顿时喜上眉梢,问道,“师父,照您这么说,五灵根反而是好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管是几灵根。灵根只是灵根,并不能代表修为。你是猪脑袋么?”罗水仙斥责道,“修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单灵根在修练速度上占优势。不过,你这次修炼青木诀,三月之内由炼气四层直接升到炼气七层,纵使是单灵根的天才,也少有这样的速度。”   “修仙之路,悟性与运气要比灵根重要百倍。”罗水仙缓了口气,又恢复了淡然道,“你的悟性很是不错。”罗水仙并不是那种随口夸大的人,他这样说,就是吴知趣真有这个资质。   吴知趣活了几十年,头一次得到这样正面儿的公允的评价,顿时感动的一脸欢喜,嘴角险些咧到后脑勺儿。   罗水仙无奈叹道,“别人略说两句好话,你就沾沾自喜,道心浮躁至此,纵使悟性出众,将来亦不会有大的成就。”   吴知趣忙道,“师父,夸我的是师父您,我才这样欢喜的。您放心,真心假意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也不会谁随便赞我两句,我就傻高兴的。”   “你明白就好。”罗水仙道,“修真界里,哪怕是至亲或者好友,都可能随时因一件法宝一颗灵丹翻脸成仇,你做事做人都需留着三分小心,不要轻易相信谁,更不要被人逛骗了去。”   吴知趣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师父,您是不是要离开我啊?”打量着吴水仙的脸色,偏生吴水仙习惯性了面无表情,吴知趣啥都看不出来,遂丧声丧气的说道,“我听着这话,就不大吉利。”   “别胡思乱想,不过是因为要回本家,那里人事复杂,我多叮嘱你几句罢了。”罗水仙道,“否则你闯了祸,我脸上无光。”   吴知趣面上不掩讶然,“师父,我们要回本家啊?”   罗水仙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其实那天你见过道和了,应该也猜到,罗梦仙与慕仙夫人非常希望道和跟着我学习符篆。”   吴知趣点头,揣着一点儿小人之心挑拨道,“我瞧着师父您不喜欢他。”   “哦,你又看出来了。”   “那是,师父你瞧罗道和的眼神儿,跟瞧我的眼神儿明显不一样。”吴知趣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罗水仙当时都宁肯收他个外门弟子为徒,以此来回绝罗道和,可想而知他多反感罗道和了。   罗水仙没理会吴知趣,继续道,“我虽然反感他,却始终姓罗。只要罗家在,在罗浮界,我们就不可能背弃罗家。”并不是罗家就这样的不可背弃,实在是没必要。哪怕罗水仙对于罗家没啥好感,但是,背弃家族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过于巨大,饶是罗水仙亦得低头妥协。   “那罗道知怎么能拜入罗浮真人门下呢?”罗道知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罗家道字辈天资最好的子弟。罗道和现在就已结丹,将来的成就简直不可估量。罗家既是以家族立身,又为何将这样的天才子弟送入罗浮门呢,哪怕这是罗浮界最大的门派。   “罗浮门是罗浮界最大的修真门派,在罗浮界,除了罗浮门势力最大之外,还有四大修真家族,分别是罗家、崔家、庄家、梁家。但是,你要知道,罗浮门与四大家族并非相互独立存在。譬如,罗浮门中的十位元婴长老,有八位出自四大家族。所以,四大家族中的子弟进入罗浮门修仙,亦是常事。”   吴知趣自小在灵庄长大,成年跟些没啥出息的外门弟子做伴,对外头的事儿只知皮毛。直到罗水仙这样一点,他顿时就明白了,唏嘘道,“原来是四大家族控制罗浮门哪。”   “反之亦可以说是罗浮门控制着四大家族。”罗水仙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吴知趣倒是八卦的不行,打听道,“师父,那罗家在罗浮门里有几个长老级人物啊。”   “三位。”   吴知趣一合算,十位长老中,罗家独占三席,这个数目算是极不错的了。何况还有后辈如罗道知这样的天才人物,慕仙夫人金丹后期,在罗家本家,肯定也有元婴长老。吴知趣眼珠子一转,说道,“师父,这俗话说的好,宁做鸡头不为凤尾。您现在毕竟身上有伤,我又不得族长的喜欢。再加上罗道和想拜你为师,被我截了和,他肯定也憋着气呢。这会儿回本家,怕有人给咱们小鞋穿哪。”   吴知趣总结了一下自己与罗水仙的劣势,罗水仙之前都能从本家跑到灵庄上来做管事,现今再回去,并不是好的选择。   “罗浮界的格局很快就变了,我修为不比从前,在外头怕是护不住你。”罗水仙一派平静,“依托于家族庇护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再者,筑基并非小事,在家族筑基比在外面安全许多。”   吴知趣有些结巴了,“师,师父,我才炼气七层。”   “到了炼气九层,就可以冲击筑基了。”罗水仙仿若在说一件极寻常不过的事,看吴知趣一眼,“罗道知不过比你年长五岁,已是金丹修士。你才炼气七层,不觉得羞愧么?”   吴知趣半点儿不羞愧,唧咕道,“师父,这世上也只有一个罗道知,却有许多像徒弟我这样的人。在修真界,我这样修为浅显的不知多少。到了凡间,在寻常人眼里,我就成了呼风唤雨的神仙呢。”人跟人哪儿能比呢,像修真界无数人修仙,真正成仙飞升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动不动就拿他跟罗道和比,他吴知趣也是有自尊心的好不好!   吴知趣笑嘻嘻的一番话,险些将罗水仙气个仰倒。   要说吴知趣这人吧,自认为无数优点,善于察颜观色一准儿算一个,他不等罗水仙开口讽刺,马上端正颜色,自陈错误,高声响亮道,“当然,自从拜在师父您的门下,我的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从灵根上来说,罗道和有什么厉害的,他不就是火系单灵根么?您徒弟不单有火灵根,还有专克他的土灵根,更有金灵根、木灵根、水灵根。他有一个,我有五个;他有的,我有;他怕的,我也有;他没有的,我更有!怎么算,也是我厉害。再有,我三个月就从炼气四层飙升至炼气七层,这种修炼速度,就是天才中的天才都极罕见的。由此可以看出,我不仅仅是灵根比罗道知强,连悟性更胜他百倍。从此,我总结出了一个结论,罗道和算个毛啊,他简直连小爷的一根儿高贵的小脚趾都比不上啊!难道小爷要对着一根儿小脚趾自卑吗?哈哈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吴知趣若是露出一幅没底气不如人的自卑贱相,罗水仙总会心生暗火想抽他。如今,吴知趣忽地一番慷慨激昂总结陈词,罗水仙头脑发晕的同时觉着,吴知趣还不如就保持以前的自卑贱相呢。   罗水仙正想再纠正一下吴知趣膨胀到诡异的世界观,就听一阵大笑传来。吴知趣马上转身,就见灵力枯竭的枯藤山,竟然空气中浮现淡淡的灵气涟漪,接着一个人自涟漪中走出,直步到他与罗水仙的面前。   “水仙,你来了。”来者倒不算陌生人,正是吴知趣有过一面之缘的灵碧真人。   罗水仙这人向来高傲要面子,这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缺点。再怎么说,以往罗水仙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他这样的修为,自然有自己的身份排场,要面子是很正常的。   当然,如果吴知趣了解罗水仙的过往,他就会明白这绝对是要面子的罗水仙头一遭在道友面前丢面子。以至于罗水仙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不自在,但是,这种不自在也只是转瞬即逝。   在罗水仙看来,自负总比自卑好。或许吴知趣以前是块儿废柴,但是,吴知趣做了他的徒弟,就不能叫废柴了,这叫深藏不露,是金子总会发光。罗道知怎么了,在他罗水仙的眼里,吴知趣就是比罗道知强。唉,不知不觉间,罗水仙已经患上了一种病,这种病的名子就叫:孩子是自家的好。   “上次送灵符,我就说这小子油滑。”灵碧真人仍旧是寒意凛凛,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吴知趣心底暗道,瞧灵碧真人的气质,像冰灵根也多过像木灵根啊。   这会儿灵碧真人也在打量吴知趣,对罗水仙道,“这个徒弟收的不错。”   罗水仙淡然的点头,他罗水仙的徒弟,自然是不错的。   吴知趣对于罗水仙的交际能力简直要吐血了,这人当真是连客套都不会啊。故此,吴知趣上前笑着客气两句,“真人过誉了,知趣区区小辈,哪里当得起真人这样的赞美。”   灵碧真人道,“连罗道知都不及你根小脚趾,你自然当得起。”   吴知趣囧,深恨自己多嘴。   “第一次见面,这块儿聚灵佩我用了多年,现下倒用不着了,给你吧。”还给了吴知趣一件见面礼。   吴知趣复又欢喜起来,虽说心里已是喜欢的不得了,也没有眼皮子浅的直接去接宝贝,反是看了罗水仙一眼。罗水仙微点头,吴知趣认真道谢,方恭敬的接过。   灵碧真人微微一笑,对罗水仙道,“开始吧。” 12、造化   罗水仙把吴知趣带来,其实没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拓宽吴知趣狭窄的眼界。   而吴知趣做为修真界的老菜鸟儿,着实长了一把见识。   想当初,吴知趣觉着自己从炼气四层一直到炼气七层,体内灵力纯净至极,虽然嘴上谦虚,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窃喜的。   他这点儿小心思,罗水仙知道的一清二楚,故此就捎带脚儿的拎了吴知趣过来。   一只青蛙,总养在井里,没见识是一定的。   罗水仙也常常以言语来教育吴知趣,无奈吴知趣这人,天生有个老主意,嘴里乖巧的很,心里不见得真就拿你说的话当回事儿。水仙师父一派苦心,打算让吴知趣眼见为实。   罗水仙五张灵符飞出,这种灵符绝对不同于吴知趣常用的神行符避尘符之类,那种符是用修真界最常用的黄烨纸做的。罗水仙这五张灵符不知材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悬于五个方位,远远的将整个枯藤山都笼罩起来。   接着灵碧真人打出一个很简单的符咒,这个手势,吴知趣自己也练习过成千上万次,是青木诀中很基础的青木温养诀。但是,吴知趣就算再自大也得承认,自己以为的纯熟的手势与灵碧真人一比,有多么的生涩可笑。   知趣还未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整个枯藤山都仿若轻轻震动了一下,他还没回神已被罗水仙带到了鹤脊之上。仙鹤直飞至云霄,吴知趣在云层中见到了他短短二十几年人生中最为震憾的场景。   灵碧真人孤身独立于枯藤山之颠,吴知趣好像听到海洋的声音,他看到浓碧如翡翠的木系灵力如同浪潮一般从灵碧真人的身体里奔涌而出,汹涌灵力潮水迅速的扩散到枯藤山的每个角落,却又在枯藤山的边缘被一种无形的力道轻轻阻隔了下来,回旋波荡。   空中银色的灵符散发出耀眼刺目的光亮,甚至一瞬间盖过太阳的光芒。吴知趣连忙用自身的灵力护住眼睛,就见磅湃的木系灵力在银光之中迅速的转化为五色,滋润着枯藤山的山脉。   吴知趣坐在仙鹤背上,眼花缭乱间只见罗水仙在刹那之间布下一个又一个繁奥的阵势。整个枯藤山犹如被五色云岚包裹,绚丽至极。   枯藤山这样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附近的修真门派。   远远的已有修士或骑灵兽或驾法宝而来,远远观望。罗水仙的全部心思只在符阵之中,根本未曾理会他人。   一直到夕阳西下,罗水仙最后一张五色符篆拍在所有阵式之上,顿时整个枯藤山犹如复活一般,祥光大作,接着所有五色灵力倏的沉入山脉,整个枯藤山恢复宁谧。   灵碧真人伸手召来一阵微雨,吴知趣几乎可以听到无数草木扎根发芽生长的声音。   造化之功。   饶是吴知趣也只想到了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已有相熟的修士近来招呼,笑道,“灵碧,百年前枯藤山因你而灵脉俱损,今日你修为大进,以五行灵力重新滋养枯藤山脉。再过百年,枯藤山当能恢复当年气象。”   这人再道,“水仙道友,论及符阵之术,罗浮界舍你其谁啊。”   罗水仙脸色不大好,这样的大阵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有些强求了。吴知趣眼疾手快的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杯热腾腾的灵茶捧上去,狗腿道,“师父,您累了吧。”   罗水仙实在不知道吴知趣怎么能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杯恰到好处,茶香氤氲,灵气充沛的灵茶,伸手接过,喝了一盏,就听吴知趣跟人介绍,“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我叫知趣,前辈您好。”能直呼灵碧真人道号的,起码是与灵碧真人同辈份的修士。   这位修士极是和气,点头笑道,“是我消息闭塞了,竟不知水仙道友收徒之喜。”   罗水仙淡淡介绍,“知趣,这位是邵宁真人。”   哦,原来这就是跟灵碧真人干仗,然后导致枯藤山灵力枯竭的罪魁祸首啊,难得邵宁真人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过来评判哪。吴知趣对着邵宁真人行了一礼,就没再多嘴。   邵宁真人又寒暄了几句,便踩着祥云,衣袂飘飘的走了。   其他人也渐渐散去。   灵碧真人瞧着这师徒二人惬意的喝着灵茶,看罗水仙一眼,问,“还有没有?”他也很累好不好?从身体里释放出那么多的木系灵力,灵碧真人瞧着一脸铁人相,其实还真不是铁打的。   吴知趣没让灵碧真人,是因为他跟灵碧真人不大熟。再者,依灵碧真人以前的排场,怕人家瞧不上他家的灵茶。   灵碧真人都开了金口,吴知趣连忙又从里面摸出只碧玉盏,倒满灵茶递给灵碧真人。灵碧真人不吝赞赏,“知趣的茶艺着实一流。”就是他的茶童,手艺也就这样。   吴知趣笑,“您过奖了。”   喝完茶,灵碧真人与罗水仙告别,如同来时一样,就在半空神奇的消失。倒是罗水仙与吴知趣仍是坐着仙鹤回了灵药园。   只剩师徒二人,吴知趣问题就来了,他脸上红扑扑儿地,喋喋不休的问,“师父,您那是摆的什么阵啊?实在太威风了!”   回到灵药园,罗水仙面上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对吴知趣道,“我要先休息,你出去照顾药圃。”   吴知趣连忙扶了罗水仙一把,有些担心,“师父您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罗水仙摇摇头,进了屋就打发吴知趣出去了。待晚上吴知趣想去喊罗水仙吃饭,不想门窗上皆布了阵法,吴知趣被阻门外,只得隔门喊了两声,屋里没有答复。吴知趣只好自己用晚饭。   吴知趣觉得自己这人有些贱骨头,他刚来灵药园时要天天伺候罗水仙,端着水盆等着罗水仙叫春早起洗漱喝茶,跟罗水仙的小佣人似的,还要忍受着罗水仙的讽刺挑剔,别提多郁闷。   结果这才几天哪,罗水仙自枯藤山回来就开始闭关,吴知趣每日必在罗水仙门外晃悠一圈,瞧一瞧罗水仙出关没?尤其一大早上,这种没个人可伺候的感觉……   吴知趣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莫非这就是自身的奴性作祟?没人可伺候,他反倒混身的不舒坦了?   吴知趣每日给药圃上方的温养阵补充灵力,再给灵药烧水松土,没有半分懈怠。不过,随着夏日的到来,吴知趣倒添了一桩烦恼。吴知趣眉眼生的不错,就是在灵庄顶着太阳干活儿干多了,皮肤晒的很黑。   上次他闭关出来,因修为精进排出体内许多杂质,洗去一层黑泥后,吴知趣想着自己或许能变白一些呢。结果,还是很黑。   尤其是跟罗水仙这样眉眼精致皮肤雪白的俊美大帅哥比,吴知趣就像从非洲来的土著。   更要命的是,夏天来了,外头太阳耀眼,吴知趣想了个法子,他做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反正修真界的人都是衣袍披身,也不存在露胳膊露腿的事儿。手上,吴知趣戴了手套儿,脖子上戴了脖套儿。另外,吴知趣的重点是把脸养白,在灵药园也没第二个人,他又弄了一头套儿上挖了四个洞,只将鼻子眼嘴巴露出来。当然,既然有了头套儿,帽子啥的,也就不需要了。   装备设计好,吴知趣喜滋滋的试了试,虽说不大好看,贵在实惠。这样既不耽搁灵药园的活计,也不会被太阳晒得更黑。   至于,有人担心的,这样装扮会不会热啊?   凡是问这种问题的,一般都是没啥见识的凡人。   你见过修真界有空调风扇吗?   若是连冷热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修啥子仙啊!   罗梦仙第三次造访灵药园时,饶是罗梦仙见多识广,也给半蹲在药圃里蒙头蒙脸的家伙吓了一跳。若非罗梦仙真切的感受到了这家伙修为低下,非得先下手为强的灭了吴知趣不可!   有必胜把握的罗梦仙大喝一声,“何方小贼,敢到我灵药园行窃!”   吴知趣一回头,就被罗梦仙的缚身咒捆个结实。被误认为贼的吴知趣也顾不得颜面,大喊道,“父亲,是我,我是知趣啊!”   罗梦仙看着吴知趣将头套儿、脖套儿、手套儿取下,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唇角抽了又抽,忍不住斥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啥。”吴知趣肯定不会告诉罗梦仙自己在美白。   罗梦仙抬脚往水仙斋走去,吴知趣忙道,“父亲,我师父在闭关呢,现在不见人。请父亲到我房里稍适休息吧。”   罗梦仙身形一滞,倒没拒绝吴知趣的话,去了吴知趣的房里。坐下之后,方问道,“是不是枯藤山强行布阵伤了元气?”   吴知趣一脸诚实可靠道,“我也不大懂,就是瞧着师父从枯藤山回来,脸色就不大好,只吩咐我不要去打扰他。”   罗梦仙知道罗水仙就在隔壁,不过,他丝毫感觉不到罗水仙的灵力波动,不禁脸色微变,“知趣,水仙在里面从没有过动静吗?”   “师父在闭关。”自然没动静了。   看吴知趣一脸懵懂,罗梦仙摇头叹道,“里面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我得进去看看。”   相对于罗梦仙而言,吴知趣肯定是更相信罗水仙。罗水仙为了不要人打扰,都在门窗上布了阵法,这个时候,罗梦仙死活要进去……   要强行拦下罗梦仙,对于现在吴知趣而言,那肯定是在做梦。他现在根本不敢得罪罗梦仙。   灵机一动,吴知趣劝道,“父亲,师父都能从古洞府回来,又帮着灵碧真人布下大阵,哪怕现在修为降低,我想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吧。”   “再者,师父精通符篆之术,或许在房间有隐灵阵之类的阵法也说不定。”吴知趣见罗梦仙面色微缓,知道这是听进去了,遂再接再励道,“再者,我们这样贸然进去,虽是一片好心,不过,这对于修真闭关之人而言,乃是大忌。”   “父亲放心,我日夜守在灵药园,不曾稍离。师父有什么情况,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日,师父出关,我先跟父亲说,也好让父亲放心。”吴知趣不急不徐道。   有时,口舌是比任何法宝仙术都要厉害的武器。吴知趣修为低下,只得以和为贵了。   罗梦仙静一思量,吴知趣说的在理,也就没再坚持强闯水仙斋什么的,反是一脸兄弟情深的问了许多罗水仙的近况。   最后,罗梦仙道,“知趣,家族里下个月有一批灵兽园豢养的灵兽出笼。修真之人,多有灵兽代步,家族的规矩是筑基之后都有灵兽赐下,你虽然还未筑基,不过水仙就你这一个弟子,你又是我的儿子。我跟灵兽园打过招呼了,下个月筑基弟子去挑选灵兽,你也过去瞧瞧,若有入眼的,只管跟灵兽园的管事说。”   “多谢父亲栽培。”吴知趣见过罗水仙的丹顶鹤以及罗道知的翎火鸟之后,说不眼馋是不可能的,既然有此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罗梦仙是来找罗水仙商量事情的,结果罗水仙在闭关,吴知趣还不够格听,结果他这事没能说出口,就直接走了。   吴知趣一路送到灵药园门口,远望了一阵,方转回药园。    13、黑鸦   罗水仙与灵碧真人经枯藤山一事后,名声大噪。   修真界的历史上,都是修真之人吸取灵气,增加修为之事。所以,纵使百余年前,灵碧真人强夺枯藤山灵气,使之成为一座荒山。这件事,枯藤真人做的有些绝了,但是,人们也只是闲时说上几嘴,真正没人为枯藤山喊冤。   如今,灵碧真人与罗水仙竟以修为符阵之力,滋养枯藤山。   这件事,甭说在罗浮界传的沸沸扬扬,听人说甚至远远的传到了罗浮界的所有的道天境之内,连道天境里的高人们对于罗水仙与灵碧真人的名声都有所耳闻。   反正,总而言之,吴知趣也不大明白道天境是个啥东西,但是,罗水仙出大名儿了,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至于,罗水仙出名儿之后,是不是有啥好处?   只看家族源源不断送来的灵丹妙药就知晓了,罗水仙这样的人才,没有哪个家族不重点保护用心笼络。而且,修为下降的罗水仙都有这样的本事,那么,金丹时全盛时期的罗水仙究竟是何等神通……   随便一想,吴知趣就觉得大丈夫当如是。   狠狠的羡慕了人家一回,吴知趣更加用心的修炼青木诀,以及准备去罗家挑灵兽的事儿。   吴知趣觉得罗梦仙破例给他灵兽,应该是看在罗水仙的面子上。有便宜不占,绝对不符合吴知趣的做人原则。   吴知趣从罗水仙给他的衣服里挑了一套,罗水仙是个讲究的人,他给吴知趣的衣裳,件件华美精致、宝光隐隐。吴知趣虽然有些臭美,还是有自知知明,挑了件最低调的宝蓝色的来穿。   罗水仙偏爱浅色调,那是因为人家生的白净,唇红齿白一脸仙风道古,配得起浅色系。吴知趣肤色偏黑,五官不错,一脸机伶,但是,吴知趣得承认,他就是一土鳖的气质,有些衣裳,他穿了也撑不起来。   拿吴知趣自己来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灵庄外门弟子的衣裳,穿着舒坦至极。   抚摸着华美的衣衫,吴知趣暗暗叹了口气,他从未去过罗家,连人家大门儿往哪儿开都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怕被人小瞧,故此,越要装扮的光鲜亮丽。   摇摇头,吴知趣将衣服换了,暗叹,当初刘姥姥去大观园,难道不知道贾府中人是有意戏弄吗?为了生计,有什么办法?   吴知趣并非不明白自己在罗家地位的尴尬,哪怕天才如罗道知都要仰仗罗家,何况于他?   只要人家肯给,不管是施舍还是什么,他都需要。   吴知趣在灵庄借了一匹天马代步。   这种马名子叫天马,却也没长翅膀,并不会在天上飞。不过是勉勉强强算在灵兽内的低等灵兽罢了,温驯漂亮,脚程也快。   骑天马,总比吴知趣自己往腿上贴神行符跑过去强的多。   罗家以家族立身,其家族所在,着实令吴知趣大开眼界。   看到以罗姓命名的城池,吴知趣对于罗家在修真界的地位总算有一些客观上的认识了。吴知趣已经是罗水仙的弟子,自然有内门弟子的玉佩,守城的弟子并未为难他,反是派了一人为他引路,直接到了罗家的灵兽园。   灵兽园里各类珍禽异兽极多,不过,分到筑基期弟子手里的,一般品级不会太高,多是二三品的灵兽。且多以飞禽类为主。像什么二品朱鸟儿之类的,这种鸟,一身红毛儿,样子跟罗道知的翎火鸟儿很像,不过断然没有翎火鸟儿的霸气,没事儿还会喷喷火啥的。   朱鸟儿最大的功能就是当坐骑,而且还远不似罗水仙的丹顶鹤那样优雅。   吴知趣是头一遭来灵兽园,原本想着开开眼界,瞧一瞧传说中的凤鸟儿青蛟之类的高阶灵兽儿,却不想除了花草树木,就见到了一窝儿刚出蛋壳儿尚毛绒绒在地上乱蹦的如小鸡啄食的小小朱鸟儿。   灵兽园里的女弟子跟吴知趣介绍道,“这是新生的朱鸟儿,灵禽只有自幼养在主人身旁才好调理。因为筑基期的弟子还不能与灵兽结成契约,故此,一般给筑基期弟子的都不是什么猛禽凶兽。”   其实在修真界,并不是人们想的那样,随便什么人都能跟灵兽儿订契约认主啥的。要知道,契约一事,虽然能够控制契约兽的生死,但是相对的,契约是双方面的,对于修真者本人的牵制性也很大。譬如契约兽或死或伤,都会导致修真者修为不稳抑或下降。故此,不到金丹期,一般不会有人与灵兽儿订立契约。   “姐姐,这么小,会不会……”养死啊。吴知趣有些担心。     女弟子笑一笑,“我姓吴。”   “吴师姐,这朱鸟儿现在还小,喂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还得请师姐教我。”吴知趣态度放的低。吴倩笑道,“我不过是在这里差谴的外门弟子罢了,哪里敢当师兄这样称呼。”   “其实朱鸟儿很好养活,它们喜食麒麟树上的朱果儿,又因通体赤红,才被人们称为朱鸟儿。”吴倩虽不是顶尖儿漂亮的女子,却是言语温柔,举止和善,落落大方的对吴知趣解释道,“我在这园子里多年了,在我看来,每一种灵兽儿都是通人性的。哪个待它好,哪个待它不好,它一清二楚。师兄别看朱鸟儿现在还小,据说在几十万年以前,逍遥上仙在还未大乘飞升之前养过一只朱鸟儿,后来随着逍遥上仙的修为愈发高深,那只朱鸟儿得了不少机缘,最终唤醒体内的上古凤凰血脉,跟着逍遥上仙飞升了。”   吴知趣听的目瞪口呆,“朱鸟儿还跟凤凰是亲戚啊。”   吴倩瞧吴知趣模样实在好笑,不觉莞尔,“这有什么稀奇的,凤凰是禽类之王,上古之时,不见这千百样的灵禽,却早已有了凤凰。正如同上古仙兽龙王,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后来,正有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说法儿。其实与其说龙王似他们,倒不如说他们似龙王。譬如蛇,若有造化,可化蛟。蛟再修炼,便有机缘化龙。许多走兽,体内会上古神龙血脉,但是,隔着悠悠岁月,这丁点儿的血脉已经被稀释到可以忽略不计。更别提,能觉醒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妹妹在灵兽方面的见解果然不俗。”吴知趣赞了一回,又问,“妹妹可知我师父的丹顶鹤是什么品阶?”   吴倩笑问,“我还不知道师兄拜在哪位真人门下呢。”   “瞧我都忘了向妹妹自我介绍了。”吴知趣道,“我师父是罗水仙。”   吴倩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多瞧了吴知趣一眼,忙道,“原来是吴师兄。”好在吴倩长年在灵兽园,不似吴知趣在乡下灵庄见识全无。古怪也只是一瞬,吴倩已恢复了先前的泰然自若,笑道,“师兄刚才问我水仙师叔的鹤童,想必师兄是见过鹤童的了?”   吴知趣点了点头,“怎么叫鹤童啊?又不是人。”   “师兄有所不知,鹤童已经炼化喉间横骨,平日里虽不喜多言,到底是会说话的,故此,都叫它鹤童。”吴倩一脸的心神向往,“鹤童本也是灵兽园孵化的,当年水仙师叔来的晚了,朱鸟儿都被挑走了,只剩下白鹤,水仙师叔就要了它。水仙师叔对鹤童非常尽心,鹤童由原来的普通二品白鹤,一直到如今的七品仙鹤,若勤加修炼,化形指日可待。到时候可就不能叫鹤童了,如我,起码要称一声师叔的。”   “原来鹤童还会讲话啊,我倒没听它说过人话。”吴知趣只觉得罗水仙的鹤格外的威风些,哪里料到还有这样的本事。   吴倩道,“咱们罗家,除了太祖的青蛟,现在品阶最高的灵禽,就是鹤童了。”   “妹妹,你说以后鹤童会不会变成凤凰啥的?”吴知趣问。   吴倩笑,“这谁知道呢。”   吴知趣搓搓手,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问,“妹妹,你们这儿还有白鹤没?”   吴倩认真道,“师兄,白鹤是有。只是白鹤难养也是出了名儿的,当初水仙师叔是因为没了朱鸟儿才挑的白鹤。”   “没事没事。”听说灵兽园还有白鹤,吴知趣心中暗喜,解释道,“我师父会养鹤,我带回去,叫师父指点一二就成了。”他就一门心思的相中白鹤了,就等着他的白鹤日后开口说人话呢。   哪怕骑着白鹤着实有些不舒服,不过,胜在气质好啊。   “什么时候这灵兽园还容一个炼气期弟子挑挑捡捡了。”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不好惹。   吴知趣回头时,吴倩已俯身行礼,口称,“吴倩见过三师叔,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罗三后面还跟着几十个筑基期的弟子,浩浩荡荡的过来。吴知趣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没听过,罗三这话还伤不到它,吴知趣也行了一礼,“三师叔好。”   “不懂就不要乱叫。”罗三冷冷道。   吴倩连忙低声提醒吴知趣,“三师叔比水仙师叔要年长。”   “三师伯好。”吴知趣改口。   罗三冷哼一声,没理会吴知趣。这些弟子哪个到了灵兽园不是先去他那里打招呼,就是吴知趣,跟他那个没眼色的师父一样没眼色。不但在这里勾搭女弟子,还挑三捡四的挑他的灵兽,顶着个炼气七层的狗屎修为,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了!   罗三瞅一眼其他人,淡淡道,“过来领你们各自的灵兽吧。”   说是领,其实就是随机分配。毕竟筑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修为,也不配用什么尤其好的灵兽,至于吴知道炼气七层,在罗三眼里,根本就不配用灵兽。   等别的筑基弟子都领完了,罗三冷冷道,“吴倩,把那只黑鸦给罗水仙的徒弟。”   这话一出口,已有人嗤笑出声,当然,也有人面露惋叹。   吴知趣瞧一眼罗三的脸色,罗三此时正靠在竹椅上,半眯着两只眼睛盯着吴知趣瞧,两人视线相对,吴知趣别开眼睛,说了句,“多谢三师伯。”   吴倩将一只小黑鸦捧出来时,看向吴知趣的眼里都带了几分同情。   罗三带了几分讽刺道,“这只黑鸦的母亲是只灵鸦,父亲是普通的乌鸦。刚出壳儿没几日,至于日后是灵鸦还是乌鸦,就得看你的运气了。毕竟是没有筑基的人,就跟这只黑鸦一样,暂时看不出资质。我看,此物就配你。”   吴知趣咬咬牙,若是往日,他也就忍了。只是如今,他毕竟是罗水仙的徒弟,现在罗水仙名头正响,他是罗水仙的大弟子,更不能堕了罗水仙的气势。不然日后,谁还会拿他们师徒当回事儿呢!   再者,修真界是个崇尚强者的地方。并不是说你低三下四,委屈求全,别人就瞧得起你了。想了想,吴知趣道,“三师伯说的有理,就像当初我师父从三师伯手里领走的那只白鹤一样。白鹤在三师伯手里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白鹤,到了我师父手里就是仙鹤,听说灵禽化形,就相当于元婴期的修士,说不得将来三师伯也要尊称一声鹤师叔呢。”   “同样的道理,我这只黑鸦,在三师伯手里可能就是只资质不辩的黑鸦,将来造化如何,还得承三师伯的吉言呢。”土鳖,桔生淮南则为桔,生淮北则为炽的道理不知道吧?吴知趣修为菜鸟,不过嘴皮子比谁都老辣,当下把罗三顶的要吐血。见罗三的神色猛然一黑,吴知道见好就收,“师伯若无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不待罗三点头,吴知趣一掸自己华美的衣袖,昂首挺胸,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阔步离去!当然,怀里还揣着只懵懂未醒眨着两只黑豆脸一脸迷糊的小黑鸦。    14、黑豆   吴知趣揣着小黑鸦回了灵庄,由于现在吴知趣是灵庄的知名人物儿,一路上许多弟子跟吴知趣打招呼,还热心的问询,“知趣师兄,灵兽接回来了?”   原本别人都是朱鸟儿,就他是只乌鸦,吴知趣心里颇觉晦气。不过,吴知趣城府不缺,在他人面前竟是半点儿不露,反是一脸的喜笑颜开,欢喜不尽的模样,笑呵呵道,“小黑刚出壳儿,还小呢,禁不得风,就不给兄弟们看了。”   一面说着,一面飞一般的回了灵药园。   后头跟着一路人的议论,纷纷道,“唉哟,知趣师兄的灵兽儿都有名子啦?定不是一般的灵兽儿。”   “肯定不一般啦,你想一想,知趣师兄还未筑基就得了家族所赐灵兽儿,就知道家族是多么的器重知趣师兄啦,怎么可能给知趣师兄寻常灵兽儿呢。”   “是哦,知趣师兄毕竟是……”事关人家隐私,后面话不大好说,不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家对吴知趣的灵兽儿做了一番猜想后,各自咂摸着各自的滋味儿散了。唉,不怪自己实力差,只怪自己没个好爹啊……   瞧瞧知趣师兄,不过炼气七层,好师父好灵兽啥都有了,说到底,还是沾族长大人的光哪。   这个拼爹的年头哟。   吴知趣交还了天马,回到灵药园,方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黑鸦放出来。路上风大,小黑鸦出壳没多少日子,一身的绒毛儿,不像乌鸦,倒像只小黑鸡。搁马背上,它断然是站不住的,吴知趣只好揣怀里。   小黑鸦一屁股坐在桌上,瞅开黑豆儿一样的眼睛,左右瞅一瞅,甩了甩脑袋才清醒了些,两只火柴棍儿一样的小细腿撑着圆滚滚的身子站起来,啾啾的啄了吴知趣的手背两下,开始满桌子溜达。   吴知趣郁闷的盯着在桌子上乱晃的小黑鸦,唧咕道,“看你这丑样儿,黑不溜秋的,你也就遇到我啊,不然早给人炖了。”   小黑鸦仰着小脑袋,一双黑豆眼儿瞧着吴知趣,又开始扯着脖子啾啾的叫。   “是不是饿了?”吴知趣琢磨道,“乌鸦喜欢吃什么啊?人家凤凰是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清泉不饮。你虽是乌鸦,却要做一只有志向的乌鸦。要知道,你的体内也是有凤凰血统的,我就按凤凰的水准给你备食吧。”   吴知趣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他这里清泉有梧桐没有竹食也没有。想一想,吴知趣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吧,明儿我再给你移棵梧桐树来,今儿你就凑合着跟我睡一间屋子吧。竹实后山才有呢,骑马骑的屁股疼,你就暂时跟我吃灵谷饭吧。”   小黑鸦只管啾啾乱叫,吴知趣肚子也饿了,先从外头舀了一瓢水进来给小黑鸦喝。小黑鸦瞅见水,在桌上忽扇着翅膀跳了几跳,一头将脑袋扎进了水瓢里。   吴知趣以为这小黑豆儿要在瓢里自尽呢,结果看人家只是洗个头而已,扬起脑袋来,拨愣了满桌子的水珠子。如此之后,小黑鸦才慢调斯理的喝起水来。   妈的,一瞧就没凤凰气质,人家凤凰只喝清泉,这小黑豆儿倒是偏爱洗头水!不像灵兽园出来的,倒似洗头房出来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鸟儿!没气质的家伙!   “行了,黑豆儿,你慢慢喝吧,我去做饭。”吴知趣随口就定了小黑鸦的名子,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小黑鸦的屁股,小黑鸦扭头啄他手指一口,又翻回去继续喝水。   相处几天后,吴知趣发现,乌鸦的品种虽不甚高贵,胜在好养活。像他家黑豆儿吧,给啥吃啥,灵谷也吃,瓜果也吃,就是偶尔吴知趣炒了菜啥的,黑豆儿都要去尝两口。   不过,黑豆儿实在有个要不得的毛病,凡他要染指的东西,定会先将脑袋扎进去打个滚儿,才会出来接着吃,弄得天天一股子粥菜味儿。   有一次,吴知趣做了灵谷粥,黑豆儿脑袋进去,险些给烫熟。   后来,虽保住了小黑豆儿一条性命,待伤好了,脑袋上的毛却是掉了一大半,秃光光的瞧着好不辛酸。   吴知趣时常为黑豆儿操心,“唉,本来就生的丑,现在毛儿还没了,成了秃子,以后你可怎么跟你鹤姐姐成亲呢。”   要说先前吴知趣为啥想要只白鹤呢,不仅仅是因为罗水仙的灵骑是只白鹤,且他的水仙师父有养白鹤的经验的缘故,还在于一些不好诉诸于外的原因。   吴知趣这人吧,虑事长久,眼光长远,他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白鹤的升级问题,他更考虑到了自己白鹤的婚姻问题。   罗水仙的白鹤品阶那么高,介时自己养一只,品阶上去后,就让两只白鹤成亲,生出无数小白鹤来。这样,等以后白鹤子生孙、孙生子,千秋万代,他完全可以开个灵兽园啥的。   总之,吴知趣完全是将人家白鹤的百子千孙都算计了进去。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吴知趣没得了白鹤,反把小黑豆儿带了回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吴知趣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瞧一眼自己的秃子小黑豆儿,再对比一下人家仙风道骨的白鹤,吴知趣愈加心酸。这样的黑豆儿,别说配不上人家白鹤,恐怕略平头正脸的黑鸦小姑娘都不能看上他。   吴知趣忧愁了一回,决定让黑豆儿跟自己一道修炼。   不过,他自己修炼的事儿,吴知趣还没搞明白呢。动物修炼的事儿,他更是一窍不通。   吴知趣有吴知趣的法子,他每天修习青木诀,都将黑豆儿放在自己身边儿,这样他吸收灵气之时,黑豆儿多少跟着受益几分。   另外,吴知趣还把自己不吃的炼气丹给黑豆儿吃。   灵兽儿与人类是不一样的,修真界里每每都有妖兽儿吃人的事儿。其实妖兽儿灵兽儿根本没啥分别,只是一个未被人类驯化,一个已被人类驯化而已。   想一想,妖兽连人都能吃,啥丹药更是小意思。   鉴于黑豆儿还小,吴知趣都是一颗分几次给它吃。黑豆儿吃过炼气丹倒也没啥大的反应,它渐渐长大,身上绒毛儿褪去,长出黑色的乌羽,现在翅膀忽扇几下,还能高高低低的飞一段距离。   最大的好处是,黑豆儿可以自己去湖边喝水,而不必吴知趣辛苦的去用水瓢舀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黑豆儿身上的毛都是越长越亮,唯独一颗头还是光溜溜的。吴知趣打听了几回,修真界也没生发养发的丹药卖啊。   吴知趣摸着黑豆儿的光头念叨,“黑豆儿啊,你快快修炼吧,待日后化形,我多给你买几顶帽子就是了。” 15、出关   罗水仙一闭关就是三年,吴知趣由炼气七层升到了炼气九层。   依着罗水仙的吩咐,他五行灵根俱全,却是只专注于青木诀。青木诀由亦有九层功法,正好与炼气九层相对应。   吴知趣是个有心人,修真界基础的功法他都搜罗过。五行功法中,最基础的莫过于金系庚金诀,木系青木诀,水系万物诀,火系赤炎诀,土系厚土诀。   这五种功法是修真界最常见的基础功法,因金主锋锐、木主生机、水主调和、火主消融、土主壁障,五行功法比较来看各有侧重,基本上没啥相同点儿,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它们都有九层功法。初时,吴知趣亦未觉出有何深意,只是随着他修为加深,专心一致的凝练木系灵力,一遍又一遍的修习青木诀。   在前世,尚有“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道理。   如今吴知趣修习了成千上万遍的青木诀,每一次,他都细细的揣摩着每一丝灵力的运转与波动,将木系灵力由碧色灵雾提炼的愈加纯净,在丹田中,木系灵力凝翠欲滴,仿若一道浅溪盘桓。   吴知趣的最深刻的体会是,以往他施展青木诀,每两个时辰就会把灵力耗尽,此时就需再花用四个时辰方能将灵力重新吸入体内。而现在,随着他对于青木诀的熟悉与修炼,体内的木系灵力愈发粹净,他修习青木诀时,往往隔一日才会耗尽灵力。   修真之人拼法术斗法宝,甭看着宝光闪闪、眼花缭乱的,说到底,都是在拼修为、拼灵力。丹田地方有限,所容纳的灵力亦是有限的。   对于修真之人而言,在金丹期以前,不论是炼气期还是筑基期,其身体的构造完全是一致的,灵力都是储存在丹田之内。只有金丹期,身体才会真正出现外物——金丹。   金丹期太遥远,吴知趣暂不去想。但是,他已至炼气九层,下一步就是冲击筑基了。   吴知趣在思考筑基与炼气基的不同,丹田是一样的丹田,但是,众所周知,炼气期与筑基期修为上的差距仿如天地一般。   既然不是量的问题,肯定是质的问题。   其实模模糊糊的,吴知趣也能感受的到。当初他才学会内视,丹田充盈时,五色灵力仿若薄雾。如今再看,其它金、水、火、土,四种灵力仍如往昔,顶多是数量上多一些罢了,唯独木系灵力,凝实非常。   既然木系灵力可以修炼到如此凝实的地步儿,那么其它四系灵力应该也可以,若是他体内的灵力俱被粹练至此,不必多想,吴知趣都能明白,那时修为对比如今肯定会一个极大的飞跃。   到时候,是不是就能筑基了呢?   吴知趣如今炼气九层,与筑基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了,偏这层窗户纸,吴知趣看不透也点不破,好生着急。   吴知趣现在添了个毛病,他有啥着急的事儿就往罗水仙屋儿外转悠。罗水仙闭关闭的没有半分动静儿,但是,不知为什么,吴知趣在水仙斋外头一站,就觉得心静神宁。   由于家中添了人口儿,如今,不只是吴知趣一人在罗水仙门外转圈儿,吴知趣也有了跟班儿,小黑豆儿。   不知是不是小黑豆儿出壳儿没几天就跟着吴知趣还是怎么回事,粘吴知趣粘的紧,吴知趣就是去茅房方便他也要跟,稍微一眼找不到吴知趣,就会扯开破锣嗓子嘎嘎嘎的闹腾。   每当此时,吴知趣就非常后悔,当时怎么没要只黄鹂鸟儿养呢,起码会唱歌儿啊。   当然,黑豆儿也会唱歌儿。   早上起床毕定要嘎嘎嘎的给吴知趣歌唱神曲来醒神。   再说黑豆儿这睡觉吧,刚把黑豆儿接到灵药园时,吴知趣千辛万苦的自外头山上移了棵梧桐树进来,在上面做好窝给黑豆儿住。   结果不想这小子身为灵禽类,竟然没出息的恐高,完全是两只火柴棍儿小腿儿扒着吴知趣给他搭的草窝,大半个身子探出来,两只小黑豆儿眼揪着吴知趣,嘴巴里啾啾啾的叫的凄厉,那叫一个委屈,仿佛叫他住梧桐树梧桐窝儿虐待了他一般。   那会儿也不能怪黑豆儿,人家翅膀还没长成呢,又不会飞,吴知趣就把它放到三米高的梧桐树上,摔下来小命儿难保,不怕高才怪呢。   吴知趣头一回养鸟儿也没经验,黑豆死活不住树上,吴知趣心又软,只好把它搁屋里来,并打算弄个鸟儿架子啥的。但是,最后吴知趣发现,这只恐高的黑豆儿,谢觉一切跟高有关的活动,他就喜欢在地上奔跑。   这种习惯,哪怕在黑豆儿学会飞翔后都没有改变。   黑豆儿跟在吴知趣屁股后头,转了半天,颇觉无趣,索性忽扇两下翅膀,抬腿儿飞到吴知趣头顶上,这也是他惯常爱玩儿的游戏了。   “唉哟,你个死黑豆儿。”吴知趣伸手去打,黑豆儿爪子挠一把知趣的头发,扑愣又飞了,一面飞,一面回头嘎嘎的叫两声,挑衅非常。   吴知趣整理着自己的发型,重新将玉簪插好,扬着脖子骂,“小兔崽子,你敢回来,不打烂你屁股。”不知道是不是黑豆儿自幼吃炼气丹的缘故,吴知趣没发现他修炼上的天分,倒是淘气的很,天天没事儿就使坏。什么把药圃的灵药踩坏、偷吃吴知趣的灵茶、随地大小便、还有似刚刚这种飞你头上弄乱你发型啥的……   吴知趣常气的撅根梧桐枝抽黑豆儿的屁股,以至于,黑豆儿除了脑袋上没毛儿外,屁股上的毛儿也不是很多。   吴知趣恶气还未出来,就听到水仙斋内一声甜腻的呻吟声传来。吴知趣浑身一抖,好不熟悉、好不严寒的叫春啊!   “师父,您闭关闭好了。”吴知趣三两步的往台子上跑,合手一推门,门就开了,并未有阵法阻拦。吴知趣进门就看到罗水仙一脸闲适的斜倚在榻间,正含笑朝他望来,气色极好。   “师父,您全好了吧?”吴知趣近前关切的问。   罗水仙见着吴知趣,也挺高兴,倒是下巴对着地上微点,问道,“哪儿来的秃鹫啊?”   吴知趣一回头,就见不知何时,黑豆儿已经悄悄跟在他屁股后头进来了,就站他脚边儿仰着个秃脑瓜子瞪着两只黑豆眼盯着罗水仙瞧呢。   秃鹫!   饶是吴知趣常被黑豆儿烦的直想抽它,但是,罗水仙把黑豆儿认成秃鹫……吴知趣一脸心疼的伸出手,黑豆儿飞到吴知趣的掌心儿,刚想解释一下黑豆儿的来历,就听旁边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师父,这是黑鸦。”   黑豆儿扯开嗓子嘎嘎两声。   罗水仙一笑,“倒还有些灵性。”问吴知趣,“你养的?”   吴知趣才注意到罗水仙身边儿站着位白衣少年,这少年生的清秀至极,眉间一枚滴血红痣,添了几分艳色,气质却是清冷疏离。   “师父,这是谁啊?”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吴知趣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罗水仙温声道,“鹤童随我闭关,已经可以暂时化形了。既然化形,也该有个名子。”   鹤童冷声道,“请师父赐名。”   “我看你眉间一滴朱砂痣,不如就姓朱,单名一个鹤字。”瞧得出罗水仙心情很是不错,“朱鹤,你入门虽早,化形却晚,见过你知趣师兄。”   朱鹤对着吴知趣行了一礼,吴知趣连忙从腰上的储物袋里摸出一口袋新鲜的竹实,亲切的递给朱鹤做见面礼说,“鹤师弟,师兄自来不大富裕,这些竹实虽说并不贵重,却是师兄一大早从后山采来的,你留着吃吧。”   鹤会喜欢吃竹实吗?   罗水仙真不知道吴知趣的脑袋是怎么想事情的,总是说些八竿子搭不着的话。倒是朱鹤面无表情的接过,“谢大师兄。”   黑豆儿站在吴知趣的肩上嘎嘎两声,吴知趣忙道,“师父,这是黑豆儿,我的灵禽。你闭关后,族长来过一回,让我去灵兽园领的,以后可以当坐骑。反正现在鹤师弟化形了,若是以后鹤师弟不方便带着咱们飞来飞去,就让黑豆儿接班儿吧。”   “黑豆儿是小名儿,大名儿叫黑凤。我家黑豆儿是以凤凰为目标来奋斗的,连梧桐树我都给它种好了。鹤师弟闲了,也去梧桐树上坐坐,兴许哪会儿就变成凤凰了呢。”吴知趣笑嘻嘻地,“鹤师弟,你跟黑豆儿都是灵禽,它才刚刚启蒙,我又不大懂你们灵鸟儿的修炼方式,若是什么时候你有空,指点一下黑豆儿吧。它好歹是你的师妹呢。”   看到鹤童真正化形为男子,吴知趣不是不失望的,想一想当初那么漂亮的白鹤,怎么不是师妹而是师弟呢?不过,吴知趣转念又想,既然朱鹤是男的,将来让黑豆儿化形为少女就是了。有朱鹤在,起码黑豆儿终身不愁了。   吴知趣揣着满肚子的小算盘,不断的跟朱鹤套近乎儿。可怜朱鹤虽气质冷清,到底是刚刚化形,对于某些人肚皮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小心眼儿是半点儿不知道的,只是对着大师兄和黑豆儿两双如出一辙的小眼神盯着他死命的瞧,朱鹤身上微微发寒。   16、喷饭   三年的时间由炼气七层修炼至炼气九层,这个速度并不快,但是也绝对不慢。   就是吴知趣自己有些不满意,罗水仙道,“像那种三个月由炼气四层直接修到炼气七层,是需要机缘的。我在屋里闭关,你也没空长时间闭关修炼,速度自然会慢一些。”   “跟师父没关系。”吴知趣道,“先时我底子薄,往上修炼自然就快。到了一定的阶段,肯定会慢下来。”众四十分考到八十分容易,想从八十分到满分,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汗水的问题了。吴知趣问,“师父,你看我什么时候能筑基啊。”   罗水仙看吴知趣一眼,“这谁知道。有些人,一到炼气九层立时就能筑基,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一辈子卡死在炼气九层的,也不在少数。”   吴知趣索性将话说直,“师父,你能不能指点我一下啊。”   “你先说说有什么问题。”   “师父,你看我现在的木系灵力。”吴知趣用的是青木诀第一章——温养术,掌间浮现一团碧绿的灵力,罗水仙点点头,“看到了。”   吴知趣生来节俭,他并未将掌中灵力散去,反是又收回体内,继而聚出一团淡黄色的土系灵力。很明显,刚刚的木系灵力浓碧如翡翠,这团土系灵力却似一团黄色薄雾拢于指间。吴知趣道,“我想了许久,金丹期才会在体内产生金丹。筑基与炼气虽然修为有别,但是,筑基期与炼气期都是没有金丹的。这就说明,筑基期与炼气期的身体结构不会发生变化,灵力还是大部分储存于丹田之内。那么筑基与炼气的差别就来自于灵力多少的差别的。筑基期明显比炼气期有更多的灵力。”   罗水仙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言下之意,你就想了这些废话出来啊!闭关三年,再次喝到吴知趣煮的灵茶,罗水仙没直接骂吴知趣蠢才,只是暗讽一句,已是客气。   “还有呢。”吴知趣分毫不在意罗水仙的态度儿,罗水仙向来是狗脾气,不过,该指点他的时候从不吝于指点。吴知趣继续道,“师父你看,我木系灵力这样的凝实,而其它四系灵力则是轻薄如烟,修炼的空间还很大。我想着待把其它四系灵力修炼到如木系灵力这样凝练,丹田里的灵力量肯定要比如今大上许多。那时,是不是就可以筑基了呢?”   罗水仙直接将火系基础功诀炎火诀摸出来给吴知趣,淡淡道,“你身体内,木系灵根最好,火系次之,你继续修炼火系灵根吧,这个练好了,再练其它三种。”   吴知趣一喜,“师父,那我说的对啦?”   “我们修道之人,修的是道,可道是什么,知趣你知道吗?”罗水仙眉眼淡淡地问。   “道可道,非常道。”吴知趣记得前世《道德经》里开篇的两句话,随口说了出来。   罗水仙淡然的脸倒是露出一抹讶然,不禁一笑,“你还是有些慧根的。”   “师父,慧根啥的,说的是和尚吧。”   “禅道亦是道的一种,不过是他们剃了头而已,又有何分别?”罗水仙微笑,“以前我觉得你这人凡心太重,并不适合修仙,如今看来,你自有你的机缘。”   吴知趣听到这些似是而非的大仙儿话就头疼,挠挠头道,“师父,问您老人家一句,我的机缘儿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到。”   “蠢才蠢才,你的机缘,自然是在你的身边了。”刚说了三句痛快话,罗水仙见吴知趣又露出蠢才嘴脸,就不愿搭理他,打发他道,“我现在出关了,你只管安心修炼,把炎火诀练好。”   罗知趣应一声,瞧着天时不早,遂道,“我先做饭吧。”   许久没吃罗知趣煮的灵谷饭,罗水仙倒有几分想念,一脸大爷模样的点头允了。   罗知趣考虑到朱鹤与黑豆儿将来的前程,特意做了一盆灵猪肉烧鲜笋,灵猪是吴知趣在后山抓的,鲜笋是罗知趣自己种的。木主生机,青木诀前三层完全是温养草木篇,非常适合养花儿种菜啥的。譬如,修真界有名的灵药师,绝不会对青木诀陌生。像今天的鲜笋,就是罗知趣从后山移来的一品山青竹,这种竹子多用来编一些低品级的竹席竹椅啥的,给修为低下的修士做家俱。   正是春天,灵药园里的灵气绝非后山可比,这些竹子的长势也格外的好,春天发了许多小竹笋,吴知趣挖来做菜。   另外,青木诀从第四层就开始讲木系法诀的攻击术。   木主生机,青木诀亲近一切草木。   像当初灵碧真人可以刹那间强夺枯藤山灵力,如今又可以以木系灵力重新温养枯藤山,世人已视为造化之功。   其实青木诀上说,若是青木诀大成,天地草木,枯荣仅于一念矣。   这种能量,吴知趣想一想就觉得惊恐。   但是,亦可见青木诀对于催生草木生长有着非凡的效力。比如,似吴知趣喜欢吃的一品水蜜桃儿,呃,这个是吴知趣从镇上灵植市场买来的一品桃树,种在灵药园。原本这种桃树要三十年才能结果,但是在吴知趣青木诀的湿养下,桃树仅一年半就结出了果子,果子既大且甜,品相极佳。   修真界的人都知道,若是有一种灵植得到青木诀长期的温养,品相不但有大的提高,若是施用青木诀的修士品阶不俗,那么灵植甚至有品阶升级的可能。   自从吴知趣修炼青木诀,这灵药园的药材就生的格外的鲜亮,就是罗丰伯都越看越满意,把先时吴知趣险些手误强夺灵药园灵力的事儿都忘到了脑后,深觉自己眼光非凡,用对了人。   青木诀的功击力就来自于它对于草木的催生上,拿吴知趣逮野猪的例子说吧。自然界有许多有迷幻药力的花,像媚生花儿,它从扎根到开花需要四十五天,罗知趣用青木诀的话,一瞬时就能令它开花,它的花香便能吸引许多低品级的灵兽儿来,比如兔子野猪啥的。   这些稍带灵力的兽儿类,完全是沾了修真界灵力充足的光,有些修为低下的都没品。   吴知趣的武器是一根从镇上市场淘换来的朱藤,就是以前枯藤山的特产。原本这玩意儿挺便宜,结果灵碧真人把朱藤山给糟蹋成了枯藤山,朱藤的产量大幅减少,这么一小截朱藤足用了吴知趣三颗下品灵石,把吴知趣心疼的够呛。   朱藤的特点是扎根就长、藤身柔韧婉长,偶有一些长到几千几万米都不稀罕,原是修真界最常用的绳子。在吴知趣手里的朱藤灵敏似蛇,坚韧结实。他用媚生花引来野味儿,待野味儿被媚生花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时,再祭出朱藤,基本上手到擒来,不必费什么力气。   晚饭做了个灵猪肉烧鲜笋,一样素烧青瓜、清炒紫叶菜,再加一道凉拌金针菇,别瞧着只是寻常菜色,里头的用料都略含灵气,与凡间菜品自是不同。最后,吴知趣捧来一大碗竹实搁在朱鹤与黑豆儿眼前。   “鹤师弟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天天晚了,先凑合着吃啊。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师兄说,别说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师兄都会做。”吴知趣笑嘻嘻地,“竹实也是新鲜的。”   朱鹤默默,说道,“我喜欢吃鱼。”   “哦,明儿做鱼吃,你是喜欢红烧还是清蒸?”   “都可。”吴知趣盛饭,朱鹤话少,却有眼力,先接过一碗捧给罗水仙,第二碗放到吴知趣的位子,第三碗归自己。瞅了站在吴知趣下首儿高凳上的黑豆儿一眼,朱鹤默默的将最后一碗饭放到黑豆儿跟前。不料黑豆儿两只黑豆儿眼一眨,伸出一颗秃头就在朱鹤白嫩的手上啄了一口,后对着吴知趣嘎嘎叫了两声。   吴知趣摸摸黑豆儿的头,露出赞许的神色,心里别提多慰帖了,暗地里给黑豆儿加油:好样的,继续吃你朱鹤哥哥的豆腐吧。   黑豆儿撇开眼,开始啄食碗里的灵谷饭。   朱鹤瞧着颇是稀奇,对吴知趣道,“师兄,我看黑豆儿还小,瞧着倒是似是通了人性一般。”   “那是,黑豆儿可是灵禽,它将来是要做凤凰的。”吴知趣丝毫不以为奇,他信誓旦旦,还摸了摸黑豆儿的毛儿,黑豆儿又嘎嘎的叫了两声。   朱鹤对于吴知趣所说的黑豆儿要做凤凰的言论,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恭维,一时哑口,只得默默吃饭。倒是罗水仙道,“你让他小些嗓门儿叫唤,吵的慌。”   “这已是小声儿了,师父你不知道早上黑豆儿那嗓门儿,它常去给整个灵庄的弟子们叫起呢。”就这么着还没被人打死,可见黑豆儿命大。吴知趣替黑豆儿说好话,“师父,黑豆儿还小呢,慢慢它就懂事了。”     黑豆儿再应景儿的嘎嘎叫两声,似是挑衅。   罗水仙的脾气,整个罗浮界都是有名的。   听着黑豆儿大嗓门儿的叫唤,罗水仙将眼微眯,两眼盯紧了黑豆儿的黑豆儿眼,冷冷道,“再敢乱叫唤,就剪了你的舌头!”   黑豆儿眨巴瞅巴黑豆儿眼,没做声,低头啄了一口灵谷饭。吴知趣欢喜道,“师父,你瞧,黑豆儿多听你话啊。”   吴知趣这话还没落地呢,就见黑豆儿猛一抬头,它从喉咙里发出“嘎——”的一声巨响,直震得人耳鸣起来,然后一嘴的灵谷饭粒甩到了罗水仙的脸上。   吴知趣与朱鹤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俱是一水儿的张嘴瞠目的蠢相,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倒是黑豆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电般的掠了出去!   罗水仙伸手将一只淡淡银色的灵力网撒了出去,铁青着一张满是灵谷粒的麻子脸儿,咯吱咯吱的磨着牙,“我今天非烤了你不可!”   17、尊敬   黑豆往外逃的时候是势如惊雷,迅如闪电,端地威武。但是,被捉回来时,就有些不大光鲜了。   当然,黑豆儿的模样本身也跟光鲜沾不上边儿。不过,瞧黑豆儿被罗水仙的灵力网五花大绑的,连嘴都给绑住了,只剩一双黑豆儿大小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的使劲儿的往知趣那里瞧,试图求助。   知趣顿时心软,再加上他本身也觉着黑豆儿喷饭不算啥大事儿。黑豆儿自小跟他一起住,小时候惧高,黑豆儿就脖子一歪两脚朝天的睡他枕边儿,时常知趣早上醒了一瞧,枕边一小坨乌鸦屎。那会儿,知趣就是再生气,也舍不得宰了黑豆儿,顶多教训黑豆儿一通。   唉,黑豆儿真是被他宠坏了,还不会观量形势,以至于碰到了硬点子。知趣忙跟罗水仙求情,“师父,你看黑豆儿还小呢。小孩儿就这样,正是人憎狗嫌的时候,等黑豆儿大些,它就懂事了,肯定会为今日所做所为感到羞愧的。”   罗水仙面无表情,掌心儿唤出一团炽烈火焰,另一手拎着黑豆儿,一幅要生烤了黑豆儿的模样。   黑豆儿虽是灵禽,但他毕竟只是普通的灵鸦,不过是在它幼时,知趣拿着炼气丹喂它长大,懵懂中略开了些灵窍儿。这会儿黑豆瞧见火种,直接反应就是想要尖叫,结果嘴巴被人捆死,喉间发出一声闷闷的挣扎声,眼瞅着烈焰逼近,黑豆儿吓的浑身哆嗦,两只黑豆儿眼往上一翻,就痛快的厥了过去。   知趣十万火急的扑过去抱住罗水仙的腰,死命拦着,嘴里央求道,“师父啊,黑豆儿如同我的儿子一样,它就是你的孙子啊。您没听说过吗,虎毒不食孙子啊。你就看在鹤师弟的面子上吧。”   朱鹤正在一旁静站,忽然被知趣点了名儿,总不好装耳聋没听到,只得附和着劝罗水仙几句,“师父,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吧,黑豆儿不懂规矩,教它规矩就是了。”   知趣立码接口道,“对对对,三天,我保证三天就把黑豆儿教好。”   罗水仙脸上早恢复了淡然,灵谷料啥的,也早弄干净了,看一眼挂在自己腰间的知趣道,“它跟了你三年,你都没把它教好,三天就能叫它知晓规矩了?”明显不大信任知趣的搪塞之言。   其实知趣说这话,也只是想着先保住黑豆儿的命,把黑豆儿要回来而已。见罗水仙话中似有松动之意,知趣立时拉朱鹤下水道,“我不行,还有鹤师弟呢。”   朱鹤那叫一个恼恨自己多嘴,心想,大师兄也忒能赖了,他好心的替黑豆儿求情,现在教知趣规矩的事儿都赖上他了。知趣师兄修为不咋地,心眼儿可真不少。   朱鹤正要斟酌着开口拒绝,知趣已道,“师父,您想想,黑豆儿出壳儿才三年,等闲灵兽几百岁成年的都寻常,现在黑豆儿就相当于襁褓间的婴儿差不多。我们抚养自己孩子的时侯,总不能因为孩子淘气,就烧死它吧。”瞧着罗水仙熄了掌间的火焰,知趣松了一口气,想着黑豆儿的小命儿总算保住了,又道,“师父,我跟黑豆儿虽情同父子,不过毕竟是两个种族,我又不精通禽语啥的。我想着,不如请鹤师弟多与黑豆儿相相处,正好鹤师弟也可以指点黑豆儿的修炼事宜呢。”既然黑豆儿性命无忧,知趣就想着趁热打铁把黑豆儿修炼的事儿砸瓷实了。   朱鹤分说道,“师兄,我们禽羽类的修炼功法都在自身的血统之中。若黑豆儿有机缘能令自己血统觉醒,介时自然就有一份独属于他的修炼功法,并不靠人教的。”妖族的传承分外的与众不同,除了高品阶的妖族,似普通的灵兽灵禽啥的,并不像人类一样找本功法秘籍啥的苦修若炼。它们多是有自己的本能,像罗道知的翎火鸟儿,天生就会喷火,灵兽灵禽的修炼多是依托本能。   似懂非懂的听了朱鹤的解释,知趣好奇的问,“鹤师弟,你修炼的是仙鹤的功法么?”   朱鹤点头,“这是自然。”他又不是别的品种的鸟儿。   其实知趣想问的是,你们仙鹤最厉害的功法是啥啊?像人家翎火鸟儿,一看就是火系灵兽儿,天生的伙夫。仙鹤的话……知趣琢磨了半日,笃定道,“鹤师弟,你很会捕鱼吧。”天生的渔夫。   朱鹤被知趣问的有些无语,他们鹤类其实是杂食动物,这点儿跟乌鸦差不多。但是,难道是鹤就要会捕鱼吗?它可不是别的野鹤,而是被主人以各种仙药灵丹喂大的灵鹤。捕鱼他没干过,吃鱼倒是天性。   知趣见黑豆儿晕了,罗水仙暂时也没烧烤黑豆儿的意思了。他就一门心思的跟朱鹤打听起灵禽类的事儿,“鹤师弟,那你能指点一下黑豆儿怎么开窍儿么?黑豆儿其实聪明的很,一点就通。”   “好说,只是黑豆儿现在……”朱鹤有些受不了知趣的缠功,立时用黑豆儿转移了知趣的注意力去。   罗水仙虽没生烤了黑豆儿,但,一时之间也没有要放了黑豆儿的意思。   此时黑豆儿没了生命危险,知趣心里也有了如意算盘,嘿嘿两声对罗水仙赔笑,谄媚的扯了扯罗水仙的袖子,央求道,“师父,我的好师父。你看咱们祖孙三代刚见面儿,饭吃一半儿,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鹤师弟也说了,管教黑豆儿的事他来帮我,您不会连两个徒弟都信不过吧?”做师父的人,肯定要面子。再加上罗水仙有点儿洁癖,平白被喷一脸饭粒子,脸面上过不去的同时,肯定要杀杀黑豆儿的威风。不过,罗水仙就他跟朱鹤两个弟子,不给知趣面子倒罢了,总不会把两人的面子一并拂了。   这年头儿,做师父的虽然威风,但是凡事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做师父的也不能把徒弟都得罪光了吧。   罗水仙说烤了黑豆儿,不过一时气愤。知趣就黑豆儿这一只灵禽,罗水仙的见识更胜知趣百倍,他早看出黑豆儿灵性非常,真烤了的话实在有几分可惜。   知趣把台阶儿都铺好了,罗水仙也就顺着下来了。知趣瞧黑豆儿被绑的结实,跟罗水仙打商量着,“师父,你看黑豆儿都吓晕了,不如先把这网子解开吧?”   “五天之后自然就消了。”   知趣这人吧,别的本事不大,讨价儿还价儿的本事一流,“师父,要不只把黑豆儿的嘴解开成不?不然它怎么吃饭呢?”   罗水仙异常解恨的说了一句,“五天不吃饭难道会死?”   还修仙的人呢,这么小气。将来即便成仙,也是个小气仙。   知趣默默腹诽了一句,识趣的没再给黑豆儿求情,转而求其次,“师父,那我把黑豆儿搁我屋儿里去吧。”若是将黑豆儿留罗水仙这儿,知趣着实有几分不放心。   罗水仙没理会知趣,直接用朱藤将昏迷且被五花大绑的黑豆儿吊在了水仙斋的门口儿。   知趣唇角一抽,一脸忧愁的跟罗水仙打商量,“师父,您还是把黑豆儿给我吧。您不知道,黑豆儿肉体凡胎没啥修为,瞧它这幅窝囊相,在您门口儿,我怕它会大小便什么的。”   要说罗水仙修为见识超知趣十万八千里,但是论谈判技巧,他还真不比知趣死缠烂打识得战略战术。   知趣先是拉上朱鹤,抬出两人的面子,保住黑豆儿的小命。再啰哩八嗦的把知趣修行的事儿拉扯到了朱鹤头上,其实这也是知趣他细思考过的。   哪怕朱鹤说灵禽类的功法来自于血统的觉醒,各有不同。但是,有许多低品阶的灵禽,终其一生只是靠着本能生活,譬如大多数都沦为修真者的坐骑,供其驱使。像朱鹤这样能修炼化形的,则少之又少。   听朱鹤的意思,朱鹤肯定是体内觉醒了自己仙鹤族的血统。知趣想的是,纵使仙鹤与黑鸦是两种禽类,他们毕竟同属于灵禽类,朱鹤若是肯指点黑豆儿,总比知趣这外行人强许多。   反正知趣就将黑豆儿修炼的事儿赖上朱鹤了。   接着,知趣镌而不舍的将黑豆儿的刑期磨到了五天这个期限,现在知趣还想着把吊在水仙斋门口儿要成风干鸦的黑豆儿弄回自己屋儿里看护。   罗水仙看向朱鹤,“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了吧?”   朱鹤是自幼跟着罗水仙长大的,后来又做了罗水仙的坐骑,现在化为人形。物肖主人,与罗水仙一样的没有幽默细胞,一本正经的点头总结,“像大师兄这样讨价还价的,就是得寸进尺。”   知趣眨眨眼,他真没发现朱鹤还有墙头草的品质。   朱鹤这一墙头草,马上成了二对一,知趣识时务为俊杰,干笑两声,不再为黑豆儿争取待遇,反正吊五天也死不了。知趣亲近的为罗水仙整理了整理自己刚刚扑上来搂腰扯袖子弄乱的佩饰,诚恳的解释道,“师父您真是误会我了,黑豆儿的事儿,随师父您处置,就吊您屋儿外吧。徒弟我半点儿意见都没有,我听师父的。”   这还差不多,罗水仙看知趣一眼,拨开知趣那双在他腰上摸来摸去的臭手,淡淡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挂我屋儿外总归不大雅观。我瞧着你移的两株梧桐树已是华盖亭亭,长的很有些样子了,不如就挂到梧桐树下面去吧,它是拉是尿,你给打扫干净了。”   知趣闷闷的应了一声,且在内心深处为黑豆儿哀悼了一回,无精打彩的走了。   乌鸦在灵禽类中地位并不突出,远不比朱鸟儿白鹤之流受修士青睐。而黑豆儿又是这个模样,能让罗水仙误认为是秃鹫的黑鸦……   知趣却半点儿不嫌弃黑豆儿品相平平,对黑豆儿这般的用心,待知趣走了,朱鹤道,“大师兄对黑豆儿很好,这点儿跟师父像。”   朱鹤既能化形,其修为已不在罗水仙之下。不过,他能有今日,多亏罗水仙多年来细心养育之恩,因此还是以师徒相称。开始,罗水仙让他居于知趣之下为师弟,朱鹤嘴上不会反驳罗水仙,心里总有几分不情愿:他虽是刚刚化形,却是幼时就跟在罗水仙身边,而且修为并不是知趣所能比拟。   不过,如今他倒是对知趣有了些许好感。   一个肯对自己灵禽这样尽心的人,总是值得灵禽尊敬的。   18、天遥   罗水仙出关后,罗梦仙又过来一趟,满脸尽是喜色。   “阿弟的伤都痊愈了吧?”罗梦仙笑着瞧了侍立在旁的朱鹤一眼道,“坐吧,这里又没外人。难得鹤童竟已化形,家族里再添一助力啊。就是知趣,这也快筑基了。”罗水仙脾气是真臭,本事是真不小。一只品种普通的灵禽养个几十年就能化形,一个资质平平的吴知趣给他教了三年,就能筑基。罗梦仙更是打定主意,这次定要将罗水仙请回族中安置。   罗水仙看罗梦仙一眼道,“阿兄也结丹了,大喜。”他说的是恭喜的话,只是话间冷淡,断然听不出有半丝喜气。   罗梦仙对于罗水仙在修炼上的天分早就服了,罗水仙比他小几十岁,还是五灵根,结果罗水仙的修炼速度硬能甩下他一大截。罗水仙的修炼靠的绝不是天分,而是悟性。罗水仙绝对是属于那种特遭人恨的一点就通的类型,甚至许多时候,人家不点就能通。像现在罗水仙只是闭关三年,罗梦仙结丹之后竟然看不出罗水仙修为深浅了。   “阿弟,既然出关了,就回家吧。鹤童也要在在家族那边领一下身份的玉牌。”罗梦仙对于鹤童化形之事是打心底欢喜,化形的灵禽就相当于元婴期修为。一个元婴修士,对于罗家是不小的助力。   罗水仙道,“朱鹤之所以会化形,是因为我给了他化形符的缘故。”   这话对于罗梦仙着实打击不小,不过罗梦仙反应够快,笑道,“那也无妨,阿弟你总要回家的,在灵药园住着并不是长法儿。”   罗水仙很痛快的应了,“有始有终,灵药园的事总要交待一下。”   “很是。”罗水仙这样合作,罗梦仙心情很是不错,笑道,“知趣过继给阿弟的事,我早安排好,只待阿弟回家,知趣就可以入族谱了。”   罗水仙淡淡点头,“有劳阿兄。”   知趣对于要回罗家的事倒没啥意见,看罗梦仙对于罗水仙这客气劲儿,就知道罗水仙在罗家肯定是小有地位。   只是知趣毕竟不了解罗家,若想真正在罗家立足,知趣不得不抓紧时间跟罗水仙打听罗家的情况。   “青一师叔,罗妖师叔,罗英师叔。”罗水仙列出三个名子,道,“你只需要注意这三位师叔就可以了,不要得罪他们。”   知趣不解,罗水仙已给出答案道,“三位师叔是元婴期修士,你得罪了他们,我打不过,救你比较麻烦。其余的,都是与我一样的修为或是不如我的,不必在意。”   除了目中无人,知趣简直拿不出适当的词语来恰当的形容罗水仙了。   “师父,别的人呢?譬如师父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有没有讨厌的人,这个总要注意一下的吧。”知趣把话摊开来问。   罗水仙很奇怪的看了知趣一眼,想了想,依旧道,“其他人,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必在意。”   “师父,我们到了本家,总要跟别人来往的吧?”难道罗水仙在罗家就没个朋友啥的?   罗水仙很自然的说,“我要的东西列出清单自然有人送来。”   难怪罗水仙修为大降时要跑到灵药园来养伤,知趣真怀疑罗水仙是怎么活这么一把年纪的?罗水仙瞟知趣一眼道,“在修真界,只要实力到了,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怕没有,直接去拿去抢就可以了,弱肉强食,修真界自来如此。倒是你满肚子乱七八糟的事,若是想在修为上有所进步,最好摒弃凡心,一心修炼,婆婆妈妈的事少想。”   “师父,你还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这可真是废话。”罗水仙根本不屑于理会知趣这种白痴问题,淡淡道,“没事的话,就去收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罗水仙能在修炼上天赋过人,就不是个笨人,许多事,他不愿意多想,并不就意味着他真是傻瓜白痴。   “师父,能不能先把黑豆儿放下来啊。”知趣想趁机解救下黑豆儿,谁晓得罗水仙道,“等黑豆儿挂满五天,咱们再走。”   知趣咧咧嘴,我的神哪,这得多记仇的小心眼儿才能说出这种话啊!以前他真不知道罗水仙是这种人!   瞅着知趣一张苦瓜脸的走了,罗水仙的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接着又转瞬消失,恢复淡然。   待到黑豆儿刑期结束,该交接的交接了,该收拾的收拾了。罗水仙一脸骄傲自大的带着知趣朱鹤黑豆儿,祖孙三代回了罗家,却不料刚到自己的山谷,罗水仙就被扫了脸面。   水仙谷的入口处,正有不少外门弟子正在匆忙出入,打扫收拾。   知趣见罗水仙容色冰冷,碍于身份,矜持沉默。朱鹤刚化人形,对人类的事务不大熟悉。既然情况有变,做为大师兄,知趣义不容辞的上前问询,“我师父刚刚回来,你们在我师父的山谷里做什么?”   修真界不比凡间,屋子时久不住会脏啊什么的,哪怕真的脏了,随便一个净尘咒也就足够了。似如今大包袱小行礼的,不似打扫,倒像搬家。   这些外门弟子见到罗水仙已是面露惊惶,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什么,倒是有个胆子略大的,上前禀道,“禀师叔,师叔走后,是天遥师姐在此修行。如今师叔回来,天遥师姐命我等把她的东西搬回凌云洞去,因我等是今上午才接到的吩咐,不想竟扰了师叔,求师叔宽恕。”   听说是个姑娘在这儿住着,知趣瞅一眼罗水仙,想问问罗水仙的意思。不料罗水仙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的微妙了,并未与这些外门弟子计较,说一句,“你们慢慢收拾吧。”抬脚进谷。   知趣认识罗水仙这几年,觉着罗水仙就是一不通人情世故的自大狂。今日这般反常,若说里头没有猫腻,知趣能把脑袋拧下来。   这些外门弟子如蒙大赦,纷纷或抱或扛搬着东西走了。   知趣瞧一眼朱鹤,眨眨眼,有问询之意。朱鹤与大师兄相处时日尚短,一时间没心有灵犀的明白大师兄的八卦小心眼儿,皱皱眉,跟上了罗水仙的脚步。知趣带着站他肩上的黑豆儿,也摇摇晃晃的进了罗水仙的山谷。   罗水仙住的地方,定是不差的,灵气浓厚绝不亚于灵药园。其间灵花秀水啥的,自然不少,更有花木掩映中的一排小小玉骨竹舍,极是清雅。   知趣便知这是罗水仙的住处了。   罗水仙与朱鹤都是不通俗物之人,知趣就想着先去打理一番,不料刚刚近前,就听黑豆儿在他肩上“嘎嘎”叫了两声,知趣定睛一瞧,险些口水喷将出来。   在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了。   尤其女修,不论性情不如,单论外貌,那是个顶个儿的漂亮。   但是,以知趣的见识,他觉着将以往他看到的所有的美人儿加起来,其美貌程度都比不上面前美女的一根小指甲。   那眉,那眼,那长发如瀑,那玲珑身材,以及周身那淡淡的忧郁……真的,当一个人美到了一种境界,你就会觉得人类的语言其实匮乏的很,知趣搜肠刮肚,竟没有找到一个适当的词汇来形容此女子之美。   知趣忽然感觉到肩上湿塌塌的一片,回神扭头一瞧,黑豆儿的口水已经浇湿了他大半个肩头,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他就能洗个黑豆儿口水澡了。   知趣随手给了黑豆儿一巴掌,顺便揩一揩自己的唇角,骂黑豆儿,“没出息的玩意儿。”   黑豆儿气的飞起来啄了知趣两下子,远远的朝美女飞过去,准备表演一下什么叫“沉鱼落鸦”之类的。   见到这样的美人儿,凡人只有一种冲动,那就是,为何真命天子不是自己。   与美女面对面,相顾无言的正是罗水仙。   吴知趣心里痒痒的狠狠的扭了扭手指,真恨不能直接灵魂出窍儿附身罗水仙片刻,然后自己也能被美人儿这样深情款款的凝睇一眼。只想到这种场景,知趣浑身骨头都轻的能飘到天上去。   罗水仙此时完全表现出了师尊风度,他竟没有多看美女一眼,只是道,“东西收拾好就走吧,我不送了。”与美人儿擦肩而过,罗水仙进了竹舍。   知趣远远瞧见美女脸上两串珍珠一样的泪水划过,静静的落在洁白的衣裙之上,泪痕中晕出无限悲伤。   知趣怜香惜玉了一会儿,念了几遍清心诀,定心凝神,上前行一礼道,“若没猜错,您是天遥姑娘吧?”   天遥仿若根本没看到知趣,她遥望着竹舍,眉宇间的留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来。知趣再道,“以后有空的话,欢迎您再来。”这是变相撵人了。   天遥这才瞥了知趣一眼,苦笑,“水仙这样冷心冷情之人,又收了一个冷心冷情的徒弟。”   美人长眉一蹙,的确惹人怜惜。不过,知趣好美色,却非那种会色令智昏之人,天遥顶多就是生得漂亮而已,跟他有何关系?   知趣意有所指道,“冷心也好冷情也罢,正是无心无情,才会冷心冷情。若有朝一日缘份到了,纵使一座冰山也能燃起火种来呢。姑娘说,对不对呢?”   天遥被知趣一噎,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不过,兴许是扮仙女多时,往往她一凝眉一叹息就有无数热血青年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今儿连碰两壁,难免不大适应。心下虽不悦,到底要维持气质,天遥冷冷的再瞥知趣一眼,转身凌空而去,其衣袂翩翩,仙姿秀仪,美妙至极。   知趣驻足欣赏了片刻,就听竹舍里传来一声不耐至极的叫春的声音,知趣忙对着窗子喊一声,“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打水煮茶,您老先忍片刻。”   知趣腹诽:这天遥姑娘是不是疯了,竟喜欢罗水仙这种没事儿喜欢叫春的男人!   唉,漂亮有什么用,明显眼瘸啊!   朱鹤在罗水仙身边道,“族长不是早有将天遥姑娘与崔家联姻之意么?怎么到如今天遥姑娘还没出嫁呢?”   罗水仙淡淡地,“不必去理她。”    19、前因   知趣料理了美貌惊人的天遥姑娘,往附近的一眼寒泉里打来清澈无比的泉水,从储物袋里取出茶炉茶具,为罗水仙煮茶,顺便打听八卦。   “师父,天遥姑娘还挺好看的,啊?”知趣摇着把羽扇给风炉扇风,在罗水仙耳边聒噪起来。   这是罗水仙住惯的地方,肯定比灵药园要舒适。罗水仙负手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烟雨山水图,半点儿没有因见到旧情人而影响心情的意思,知趣瞧着罗水仙举止间反是更加悠然自在了。   以往知趣这些废话,罗水仙是不乐意理会的,只当知趣是自说自话。今日罗水仙一面欣赏山水画,一面道,“你若是见着罗妖师叔,就不会说天遥漂亮了。”   知趣咂舌,“竟然有比天遥姑娘更漂亮的男人?”   “这有什么稀奇。”罗水仙随性说了两句,“罗妖师叔是半妖族出身,妖族之人,不论男女,皆是极好相貌,何况罗妖师叔修为高深。”   “什么叫半妖族啊?难道罗妖师叔祖爹是人类,母亲是妖族?”   罗水仙闻着茶香转过身,正好知趣将灵茶斟至四只玉盏里,罗水仙接过自己的玉盏,嗅一嗅茶香,对知趣道,“孺子可教也。”不知是说茶,还是说人呢。   知趣递给朱鹤一盏茶,又问,“师父,咱们这回来,要不要去各处拜访啊?”   罗水仙想了想,“昨天我跟你说的三位师叔,修为比我高,你去他们那儿走一遭就是了。”   “族长那里呢?要不要去说一声?”别看罗梦仙修为不高,到底是一族之长。那些元婴期的修士平日里享受着家族的供奉,只要少不了他们的,对于庶务并不插手。倒是罗梦仙,手掌罗家权柄,多少家族弟子要仰他鼻息、看他脸色过活。   要是依知趣的意思,除了三位元婴老怪那里,罗梦仙那儿必然得去打声招呼才好。   罗水仙脸色一冷,冷声道,“理他作甚!”呯的一撂玉盏,起身拂袖走了。   知趣莫明其妙,转头看朱鹤,悄声问他,“师父跟族长这是什么过结啊,鹤师弟?”   朱鹤未答,反是劝知趣,“师兄,以后你尽量别在师父面前提族长和大夫人。”   “为何?”知趣又问。   朱鹤嘴唇动了动,啥都没说,迅速的喝完灵茶,抬脚追着罗水仙跑了。知趣伸手抓了一把,不料朱鹤道行高深,人家又是属鸟儿类的,有翅膀,速度一流,知趣连个衣角儿都没抓住,气的在后面大骂,“个跟屁虫,老子还有事要问你呢!跑什么呢跑!老子还能强奸你啊!”   知趣气了一阵,回头只有黑豆儿的站在一畔,老实喝茶呢。知趣摸摸黑豆儿的头,教导黑豆儿道,“黑豆儿,你可不能跟那两个不合群儿的家伙学。”   知趣奈何不了罗水仙,朱鹤可没此待遇。你个小白鹤,跑得了一时,你还能跑得了一世!随便找个茬儿,知趣就把朱鹤从罗水仙的屋子里弄了出来。   知趣做晚饭,点名儿要朱鹤打下手儿,不然就没朱鹤的饭吃。知趣吊着眼睛,瞟着朱鹤道,“师弟,师弟是做什么的?就是给师兄打下手儿的!难道你想着师兄辛辛苦苦的做饭,你吃现成?”见朱鹤仍是一幅温文雅致的模样,知趣恶狠狠道,“之前没化形时就罢了,现在变成人啦,你就得明白做人的责任!”   朱鹤温雅的问,“师兄有事,尽管吩咐。”   “你不是想吃鱼吗?抓几尾回来。”知趣吩咐道,“还有,我对谷里不熟,不知道有什么可吃的,你随我去逛逛。”   朱鹤只得听从。   知趣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将朱鹤糊弄出罗水仙的屋子,走远了。知趣一把抓住朱鹤的领子,问他道,“咱们既然回了罗家,必然要跟族长来往的。师父到底跟族长有什么过节,你跟我说说,也让我心里有个数儿。”   知趣的修为,朱鹤并不担心。但是,知趣说的话,朱鹤想了想就有了主意,以师父的修为,谷里发生的事,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既然师父未曾明言禁止,想来是允许他对大师兄讲的。朱鹤拍开知趣的手,将自己被抓凌乱的衣襟重新抚平,道,“师兄也知道,当初庄家发现古洞府之事吧?”   个小白鹤,还挺臭美。知趣瞟朱鹤一眼,应道,“嗯,不是说四大家族与罗浮门一并进去的吗?”   师兄弟两个,一个白净秀气,一个黝黑机伶,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就这么随意的在谷中闲逛起来。朱鹤道,“古洞府之行,师父也去了。正是在古洞府,师父受了重受,金丹破碎,修为下降,险死还生。”   知趣是个非常聪明之人,顿时道,“莫非师父受伤与族长有关?”   “当时大家千辛万苦的破开禁制,准备分里头的宝物时,发生了变故。庄家族长意外的取出一柄仙剑,不料那柄仙剑其实是阵眼所在。大家陷于阵中,危机四伏。古阵不同凡响,当时师父、族长与大夫人在一处儿,其他人则不知去向。”朱鹤温声道,“师兄也知道,师父通晓符阵之学。后来不知在古阵里呆了多久,师父才研究出来,要破阵,需要祭品。”   “祭品?”知趣对于阵法啥的一窍不通,“难道阵是活的?”   “我也不大明白,但是师父当时说了,三个人只能出去两个。”朱鹤眉宇间露出一抹感叹,“不想后来族长与大夫人联手暗算了师父,逃出阵去。”   知趣深觉不可思议,“既然破阵的法子罗水仙知道,怎么就告诉族长跟大夫人了呢?也忒没防人之心了吧。”   朱鹤道,“师父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就过逝了,他其实是由族长与大夫人带大的。”   这一句话,知趣就明白罗水仙如今对于罗梦仙和慕仙夫人的感情了。知趣啧啧两声,由衷感叹,“还真是渣啊!”   相比于罗梦仙对罗水仙做的事,知趣觉着自己被罗梦仙搁在灵庄自生自灭,还真是一种福气。   八卦了一下罗水仙的悲惨世界,知趣晚饭做的尤为丰盛,关键是罗水仙这地界儿大,东西也多。用过晚饭,知趣跟罗水仙说自己的计划,“师父,我瞧着咱这谷里灵气浓厚,地方宽阔。这样闲长着花草啥的太可惜了,何况这些花草多是观赏性的居多,不如咱们也弄块儿药圃种种。以后出产了药材卖给家族,还能换些灵石呢。”   听到这话,罗水仙并未反对,也未摆出清高嘴脸,反是问,“你会种药材?”   “嗯,先前在灵药园料理了几年,还算知道些。”知趣道。   罗水仙想了想,手中光华一闪,一个储物袋现于掌心。罗水仙递给知趣道,“我的家当都在这儿了,你瞧瞧够不够用。若不是够,我画些符也能换灵石。”   知趣忽然有些明白罗水仙的心情,经过这许多事,以罗水仙的高傲,怎会不想离开罗家呢?但是要知道,罗梦仙并不是吃素的。罗水仙走不了,却也不想再如原先那般生活,所以罗水仙才会对知趣种药材的事业这般支持吧。   知趣低头瞧了一眼,对罗水仙道,“等晚上我合计合计,过几日去镇上买些种子,若是灵石不够,我再跟师父说。”   罗水仙面露怅然,淡淡道,“先前的事,既然朱鹤早与你说了。知趣,我也不瞒你。我与罗梦仙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如今他防我忌我,我不可能得到像原来那样多的资源。哪怕罗梦仙给,我也不想要了。”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有些恩情,好容易还清了,何必再多牵扯。   “你要捣弄的事,我不大懂,我的道心亦不在于此。”罗水仙正色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知趣,修仙之人,最忌凡心不泯,你若在这些事情上分神过多,于修炼无益。”   知趣掂着罗水仙给他的储物袋笑笑,“若非遇到师父,怕我现在还是炼气三层呢。我资质有限,成仙的事我不强求,反正我要是有成仙的命,怎么着都能成仙。要没那个命,也强求不得。师父只管把这些事交给我打理吧。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咱们毕竟在罗家的地盘儿上,纵使跟族长只有面儿上交情,最好也维持着呢。”   罗水仙对于知趣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罗梦仙之事明显不爽,淡淡道,“你要是在修炼上有这种镌而不舍,死皮赖脸的精神,早就筑基了。”继而又无奈道,“罗梦仙的性子,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三番五次的请我回来,怎会不给我面子。”   “也是哦。”知趣自然明白,罗梦仙与罗水仙之间发生这样的事,再和好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故此,他也就不在纠结于同罗梦仙搞好关系的事儿上了。毕竟,让他在罗梦仙与罗水仙之间选择一下的话,他肯定是要选罗水仙的。   知趣再替罗水仙打算道,“师父,明天你要不要去拜会几位师叔祖啊?”   罗水仙反问知趣,“你说呢?”   知趣想了想,最终改变了主意,“既然师父身上有伤,就让徒弟代劳吧。”依着现在的形势,罗水仙还是低调些为好。 20、遇袭   知趣对于现在的形势有着自己的分析,罗水仙明显是叫罗梦仙与慕仙夫人给养畸型了。   罗梦仙七十几岁结丹,这在修真界的结丹史上绝对是够年轻的。而罗水仙据说比罗梦仙小几十岁,第一次结丹的时间远在罗梦仙之前,可见罗水仙在修仙上的天分了。   罗梦仙对于罗水仙修仙之事百依百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有意或无意的养成了罗水仙的坏脾气,不通世故,跟所有家族的人都不大亲近。在罗家,除了罗梦仙,罗水仙根本没有太熟悉的人。   知趣哪怕不用问也知道罗水仙在罗氏宗族中的人缘儿了。   如果让知趣评判罗梦仙对罗水仙所为,只有四个字:不怀好意。   罗梦仙无非就是想养出个,修为高深忠于自己的超级打手。   但是,罗水仙的悟性也决定了,即便罗梦仙再如何没原则的想把罗水仙宠成个只知修炼的万人恨,罗水仙还是将自己的脾气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   这种表现就在于:罗水仙在灵药园养伤时的岁月还算平静,没人真的恨罗水仙恨到打上门儿下黑手的地步儿。   知趣在晚上睡觉前在心里渣渣了罗梦仙一千回,第二日用过早饭后,就整理衣袍去替罗水仙搞外交了。   其实要去的地方不多,就是三位元婴老怪那里。若是罗水仙去,估计还能见到人。至于知趣一个炼气期的弟子,他还是很有自知知明的。坚持要去,不过是为了表示一下礼数,并且要着手开始改变人们以往对于罗水仙的印象。   黑豆儿并不似许多别的飞禽一样盘旋在半空等着主人跳上去,它非常懂事的蹲在地上,等知趣坐上之后,才开始展翅起飞。   要知趣说朱鹤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知怎么点拨了黑豆儿几回,黑豆儿就能把自己身型变得超大,载人飞行后还能变回原本的小黑豆儿。   “黑豆儿啊,你有没有问问,你鹤哥哥有没有生发的秘方呢?”自从把脑袋上的毛儿烫没了,黑豆儿的脑袋就秃了,知趣每每瞧见都觉得发愁。   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算是回答。   知趣先去了青一真人那里,果不其然没见着人。青一真是并不姓罗,而是外姓修真者,少时拜入罗家门下,双修对象倒是罗姓女。这青一真人是慕仙夫人的亲爹,等闲并不搀和家族事务,当然,他慕仙夫人亲爹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表明立场了。   青一真人门下的弟子这样说,“师祖正在闭关修炼,不便见客,待师祖出关,我们代师兄转答。”   知趣客气道,“有劳了。”   接着知趣准备去罗妖真人那里,昨日三位元婴真人,罗水仙只多提了罗妖真人几句,想必这位真人与罗水仙算是有些交情吧。   不料知趣刚离开青一真人的山峰,正骑着黑豆儿往罗妖真人那里赶呢,就觉着一阵杀气自背后袭来,知趣后脊梁寒毛倒竖,一压黑豆儿的脊背,大吼,“黑豆儿,下去!”   多亏黑豆儿机敏,半空中身子陡色下沉,一支朱色灵箭贴着知趣的后脊梁骨破空而去。知趣刚刚松口气,就见那只灵箭似长眼睛一般转头又对着知趣袭来。   知趣现在已经不是炼气三层时毫无根基的外门弟子,他炼气九层,离筑基不过一线之遥,且青木诀修行纯熟。修真界的东西多是取自天然,就如同这支灵箭,哪怕知趣不认得其材质,也知道这是地上长出来的东西。知趣得以喘息,一个纯熟的夺灵诀就施展开来,强夺这知灵箭上的灵力后,伸手将软趴趴的灵箭抓在手里,此时黑豆儿也已经落到了地上去。   毕竟在空中就是人家的活靶子。   黑豆儿变小后依旧站在知趣的肩头。   “哟,胆子还不小呢,逃过一命,还不赶紧滚,等着爷爷赏你呢!”   知趣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满是奚落的脸,三五个内门弟子聚在一处儿,站在青石阶上,看向知趣的眼中满是不屑。其中一人长身玉立、面目英俊,手握一张血红长弓,长弓灵力隐隐,弓身似是流转着血一样的光泽,两端用美玉装饰,华美非常。   知趣捏着手中的灵箭,一句话没话,将黑豆儿护在怀里,叭唧趴到了地上。几人哈哈大笑,得意非常,正想再奚落知趣几句,却不料知趣闷不吭声,扬手就是一叠强力爆破符儿,巨大的爆炸声令整个山峰都为之一颤,那些护身的宝光跟爆炸后产生的黑烟浓云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知趣趁着黑烟在眼中加了道清目诀,示意黑豆儿回去求救,然后自己悄悄潜伏过去。不出他所料,这几头猪纵使有护身法宝也都给他出其不意的炸晕了。知趣怕还有人没晕透,又咬着牙在他们的脖子后头狠狠的劈了几下子,把他们的衣裳扒光,法宝衣服聚到一处儿,知趣又一张爆破符儿炸得粉碎。   妈妈的,欺负老子没法宝是吧!今天就叫你们知道老子的手段!   知趣被随之赶来的流华峰弟子逮个正着。   是人就有内外之别,何况人家隶属同一师门,知趣却是外人。   为首的筑基弟子指着知趣大喝一声,“拿下!”   知趣声音更高,“谁敢!”接着又掏出一把爆破符,举高了道,“我奉师父的命令,好心好意来向师叔祖请安,飞到半空竟有弟子暗算于我!这账我还没跟你们算,你们竟敢拿我!我告诉你们,我敢来就是有所准备,大不了同归于烬,只要你们不怕死!”   知趣生就一张黑脸,爆炸后又有许多黑灰落在脸上,瞧上去如同一块儿成精的黑炭一般。他这样咬牙切齿的威慑下来,一时间这些弟子真没敢动手。   “我师父刚回来,就有人要杀他的大弟子,既如此,我们就禀明族长。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知趣越说越怒,昂首挺胸叉着腰,手指戳着一干子筑基期弟子道,“以为仗着师叔祖的威名就可以仗势欺人了吗?想狐假虎威,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哪个?还敢来跟我拼爹拼祖宗!我看你们是长瞎了狗眼,认错了人!”   知趣一顿威风摆下来,人家到底也没明白他是谁?   不过为首的弟子已经被知趣气的快要发疯了,冷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既然在落英峰撒野就上去与我师父分说个明白,否则纵使你再有来头儿,也要依着我落英峰的规矩办。”   知趣已经明白自己走错了路,此处儿竟不是流华峰罗妖真人所在,而是落英峰罗英真人的地盘儿。罗水仙在提及三位元婴老怪时,是有顺序的,分别是青一、罗妖、罗英,后来罗水仙又点了罗妖的身份一句,这起码说明在罗水仙的潜意识中对于三位元婴老怪是有亲疏的,他跟这位罗英真人的关系完全平平。   “我有没有撒野,不是你说了算的!”既是在罗英真人的地界儿,知趣更是半分不让,高声道,“你落英峰弟子无故伤我性命,这事儿,纵使在罗英师叔祖面前,我绝不善罢干休!”   为首弟子逼近一步,眼睛半眯,胁迫道,“既如此,你就跟我上去分说个清楚明白!”   知趣一甩手里灵符,冷声道,“我师父罗水仙的名声想必你也知道吧,怎么,你想试试我师父的灵符到底灵不灵?”   罗水仙的名头儿还是很能唬住人的,此时,在场的人大都已猜到了知趣的身份。知趣眼光发寒,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族长既然让我回来本家,我修为虽不比罗道知,不过,当初我叫族长一声父亲,族长也应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是不是也忒不把族长与我师父放在眼里了!”   “我一个野种不为足道。”知趣上前一步,正与为首弟子脸脸相对,近看此人长的还不错,浓眉秀目的。不过知趣也没心思欣赏美男,他的呼吸带着几缕黑灰喷在这位弟子的脸上,恶心的这位弟子倒后退的了下,知趣心里更是得意,好整以暇道,“不过呢,族长的威严与我师父的脸面,就比较要紧了。这位师兄,你说对吧?”   为首弟子浓眉一拧,伸手就将知趣擒住,冷声道,“我不管你爹你师父是谁,在落英峰闹事者,一视同仁!”   知趣立时张嘴喊道,“唉哟,仗势欺人哪,你趁机想扭断我胳膊吗!好啊,滥用私刑,无法无天啦!师父啊,爹啊,有人要杀我!”说着眼泪似两条小溪般,哗哗的往下流,在吴知趣脸上冲洗开两道略略干净的通道来。   “你别乱污好人。”这位弟子给知趣气的咬牙切齿,他根本没用重力,只是缚住知趣而已,不想小子这样刁贼。   知趣大声咧咧道,“我的胳膊折了,天哪天哪,苍天何在啊!爹,你枉为族长啊!爷爷,你去的太早啦!爷爷啊,听说您老人家还是为了救罗英师叔祖而丢了性命啊,如今在落英峰上,就有人朝你孙子下黑手啊!现在不求知恩图报,起码不要恩将仇报啊!爷爷,你听到孙子的话没啊!你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伤不伤心啊!”   知趣还想再哭诉几句他从未见过面的早死的爷爷,不料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他自知修为有限,也反抗不得。于是很干脆的两眼一番,厥了过去。   再说黑豆儿吧,别看平时不靠谱儿,关键时刻还是很能靠得住。黑豆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飞回了水仙谷,扇着翅膀对着朱鹤嘎嘎嘎一顿嚎。朱鹤倒是能听明白黑豆儿的意思,连忙跟罗水仙说了。   罗水仙正在琢磨先前那惊天动地的暴炸声是怎么回事呢,一听说知趣出事儿了,连忙带着朱鹤去找罗梦仙,狠话先撂下,“知趣若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从此就恩断义绝!”   罗梦仙连忙安抚罗水仙,“阿弟莫急,我跟你过去把知趣从落英峰要回来就是了。”   罗水仙铁青着脸没理会,不过也跟着罗梦仙去了。   知趣被带去了罗英真人的大弟子罗伯康那里,他只管装死。尤其知趣这会儿也是无比的可怜,蓬头垢面,一张黑灰脸上明晃晃的两道被眼泪冲刷出的黑泥。   罗伯康没理会知趣是真晕还是假晕,他看向将知趣抓回来的弟子,问道,“志高,这是怎么回事?”   罗志高把事情如实说了,罗伯康听到知趣将他座下弟子都剥成了光猪,顿时一声冷哼,“原本以为罗水仙出去一趟,当学了些规矩回来,不想收个弟子竟还是这样着三不着两的货色。”   “我弟子如何,倒用不着你来多嘴说道。”伴着罗水仙冷淡动听的声线,罗水仙与罗梦仙凭空出现在这议事厅内。   知趣松口气,也不装晕了,顿时一个驴打滚儿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向罗水仙告状,“师父,我奉你的命令来落英山给罗英师叔祖请安,不想正骑着黑豆儿飞在半当空,就险些被人一箭射死。等我们下来一看,足有五个人自称是我爷爷,要教训我。”   转过头,知趣对着罗梦仙喊道,“爹,我听说祖父早就过逝了,再者,谁有人五个爷爷啊,他们这明显是不拿您当回事儿,摆明要占咱们父子的便宜。”挑拨了一回,知趣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大红宝弓来,“这就是证据,那人就是用这张宝弓射我的。若非我机伶躲得快,今天师父跟爹,你们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还有,此事若传出去,若大家知道谁来给师叔祖请安先得无缘无故的给其座下徒孙当孙子,还要凭空挨一箭,恐怕会坏了师叔祖的名声。”知趣高声质问,“现在还有人颠倒黑白,说我跟我师父不懂规矩,请问,说这话的人规矩何在?莫非不明是非就是这落英山的规矩吗?”   以往,罗水仙走的是实力派路线,有理没理的,我要是比你修为高,没理也是有理。若是咱不如你,罗水仙也知晓进退,不去招惹你就是了。   平常罗水仙话极少,而且每说一句就有把人噎死的趋势,若非他修为高,早不知死了多少遭。   现下大家着实开了眼界,罗水仙这样沉默寡言的人,竟收了个二百五徒弟,这一番的胡搅蛮缠哟。   罗水仙脸色极冷,拣张椅子坐下,就着知趣争过来的道理,淡淡道,“仲康师兄给我个交待吧。”   21、较量   这件事,最终三堂会审。   知趣一着急爆了足以炸塌半座山的爆破符,惊天动地的响动,连闭关的青一真人也给惊动了,出来看风头儿。   更何况本就八卦的罗妖真人,罗妖真人直接赶到了落英山,站在被炸出巨坑的地方凭悼了一会儿,就去了落英山罗英真人的住处儿——落英堂。   “师兄这里倒是热闹。”罗妖眉眼含笑的坐在罗英下首儿,罗英真人的脸冷峻的如同冬天的石头,没有半分表情。罗妖毫不介意,吩咐一声,“泡杯茶来。”   在罗英真人身边服侍的弟子并非没有见过罗妖真人的美貌,只是每次瞧见,这样的俊美都如同扎进眼睛心神一样,拔都拔不出来。还是罗英真人轻咳一声,弟子方如梦初醒,惊惶的行一礼后,急急的退去煮茶。   罗英真人瞪罗妖真人一眼,罗妖真人仿佛并未瞧见罗英真人的臭脸,他展开神识,侧耳听了一会儿,扑哧笑了,对罗英真人道,“有趣有趣,水仙这次倒是眼光不差,收了个好徒弟。”   罗英真人直接一拂袖,将罗伯康议事厅的人卷到自己的落英堂。其他人见多识广倒是见怪不怪,知道这是元婴大能施展法术呢。不想一群人里,却有两个土包子:知趣和黑豆儿。   眼前一黑时,知趣吓的大叫一声,黑豆儿也扯开嗓子跟着嚎。   罗水仙还未出言斥责,诸人已到了落英堂。   知趣后怕的摸了摸心口,望向最上首所坐的中年男人,倒没急着说话。此人有这种非凡神通,能将罗水仙罗梦仙罗伯康都弄到此处,定是修为高深。不用猜,知趣也知道了这位眉如折戟、眼若寒星、鼻如剑挺、唇角紧抿的男子就是元婴修士罗英真人了。   罗英真人是个很有威仪的人,他哪怕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你也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的放肆。当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时,大嗓门儿的黑豆儿顿时如被掐断了脖子一般,不吱一声儿了。   知趣连忙摸了摸黑豆儿的头,抚慰了一番,黑豆儿蹭蹭知趣的手指,跳到知趣的肩头。   知趣蓬头垢面如同刚从锅炉房出来一般,他有些紧张,忙抿了抿头发,扑通跪下给罗英嗑了个头,恭恭敬敬的说,“知趣给师叔祖请安了,今天我因自卫防身不得已爆破了师父给我的爆破符,惊扰了师叔祖,在这里给师叔祖赔罪了。”   知趣先前还在罗仲康面前寸步不让,到了罗英跟前儿又是这样的一幅嘴脸,哪怕以罗仲康的修为见识,虽心底仍厌恶知趣,倒也对这能屈能伸的小子有几分刮目相待。   罗英真人问,“那几个袭击同门的弟子呢?”这是在问罗仲康了。既要对质,自然要双方当事人在场。   罗伯康忙道,“正在下面收拾,弟子这就传他们上来。”   罗志高自不会让自己师父干跑腿儿的事儿,他下去将人叫了上来。修仙之人,身体都结实,爆破之时,青石山脊都给炸出个大坑来,知趣有罗水仙给他的强力防爆符儿,自然是无忧的。其他几人身上也有护身类的法宝,虽然后来全给知趣搜刮出来炸成碎粉,到底他们自身没什么大伤。   几人低着脑袋到了落英堂,等闲他们真没机会进来。这回来了,却是一水儿跪下听侯发落。   “你们与知趣有仇怨在前吗?”罗英真人问。   几人吭吭哧哧的说不出个话,有些事,纵然心里明白,但是断然说出口的,于是,只得沉默。   罗英真人再问,“知趣,你认得他们吗?”   知趣却不想草草的放过几人,他答道,“不认得,我昨天才随着师父回来,本家的人都不大熟。我师父因为伤势未愈,就派我过来给诸位师叔祖请安。师父先前还说了,师叔祖们忙于修炼,叫我不要打扰,只在外面给师叔祖嗑个头便好。”   知趣话还未说完,罗妖真人先笑了,在这寂静的落英堂,所有人都在罗英真人的威势下秉息凝气,不敢高语。罗妖真人的一声嗤笑就被衬的格外的着眼了。   先时知趣并未注意到罗妖真人,哪怕先前罗水仙将罗妖真的美貌说的天上有人间无的,知趣一进落英堂,先感受到的便是罗英真人的威压,不经意间竟忽略了罗妖真人去。此时见此人发笑,而此人又是室内唯二坐着的修士。知趣不敢小觑,抬眼一瞥,但只是这一瞥,他险些眼珠子掉出来,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心里骂道:真没天理了,世上竟有这种男人。罗水仙的相貌已经很不错了,跟这人比较起来却是云泥之别。天遥够美吧,站在此人身边就是恶俗如村妇。   知趣看了两眼后,一咬舌尖儿,狠狠的将眼珠子从罗妖真人的脸上拔出来,转身瞧着罗英真人正气十足的脸孔洗眼睛。   罗妖真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殷红的唇角挑起一丝笑,声音幽暗动听,“水仙断然说不出这样有礼的话来。”   知趣的一大优点是,他就能把假话说到自己都当真的地步儿。知趣此时将心神放在罗妖真的质疑之上,满脸认真道,“师叔祖此话,我不敢苟同。以前就有人说我这辈子都过不了炼气三层,结果给师父指点之后,我已是炼气九层。”知趣满脸骄傲,实际上在这大厅里除了他与黑豆儿外,最低的都是筑基修为。就连罗水仙亦觉着,这实在没啥可骄傲的。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知趣言谈自若,没有半分修为低下弟子该有的拘谨,他正色道,“我师父不擅言词,不喜交际,但这并不是说我师父心里就没有诸位师叔祖。有些人,将感情埋得深,反是不擅表达,反之,那些口口声声说的天花烂坠之人,则不一定句句真心。”   接着知趣言归正传,“我与这几位师兄无冤无仇,却半空受袭,实在颇多不解。若是师兄想指教我修为,只管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正经的拉到斗法台上去比试一场就是。如今,当着两位师叔祖,族长大人,我师父与这位师伯的面儿,也请几位师兄给我一个说法儿。无缘无故的,焉何突袭于我?”   知趣啰里叭嗦的说了一大堆,此时用箭偷袭知趣的那位弟子已然平静许多,也找到了理由来解释自己所做所为,镇定道,“师叔祖,实在是我等眼花了,只瞧见天上一只巨大的秃鹫飞过,并未看到上面有人。弟子并不知道族中有人拿秃鹫当坐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妖兽,一时技痒,就射了一箭。倒是这位知趣师弟,落下之后二话不说引破几十张爆破符,险些将弟子们活活炸死呢。”话到最后,亦是满脸委屈。   若是只说前面的话,知趣还能当他们是误会。结果后头反而想倒打一耙,知趣怎么肯依呢,立时反驳道,“师兄这话好不实在,我落下之后,师兄说了一句,‘哟,胆子还不小呢,逃过一命,还不赶紧滚,等着爷爷赏你呢。’”   “这一句话,看似简单,却又非常不简单。首先,师兄认错了,我的黑豆儿是灵鸦,而非秃鹫。其次,你说我胆子不小,逃过一命,哪怕师兄一口咬定不认识我,待我下来之后也知道黑豆儿上头是有人的吧。难道师兄见着误伤的人,就是这样来往寒暄的吗?”知趣质问道,“还有,师兄才几岁,就敢自称为我的爷爷。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这话一说,在场诸人都有些尴尬,尤其罗梦仙亦觉得族中子弟骄横太过。   “幸而今天遇到的是我,师兄一口咬定不认得我,是误伤,我也没证据说师兄是有意要射死我。不过,难道日后再有来访之人,一旦师兄觉着眼儿生,就引弓偷袭吗?我纵使小师兄几岁,也知道这不是咱们罗家的待客之道呢?”知趣瞧着这人已是满脸的不自在,继续道,“我是谁,师兄又是谁?我到了地面儿一瞧,师兄手握宝弓,杀气腾腾,且几人成群结对,个个都有筑基期的修为。我一个炼气九层的,若不投爆破符自保,想必今天能不能站在这里说话还两说呢?”   “再者,师兄说我想炸死你们。可当时,师兄们昏厥之后,我只是因惧怕师兄们的修为,将你们的法宝收缴而已。我可有痛下杀手?”知趣反问一句,又言词振振道,“我之所以手下留情,正是看在同是族中子弟的面子上。我哪怕初来,不大知晓本家规矩,也明白,在任何门派,同门相残都是大忌吧。”   “哪怕师兄说不认识我,总还认识我身上这身儿衣裳吧。”知趣细眼斜眯,口舌如刀,一语将几人逼至绝路。瞧着几人脸色惨白的都几乎要跪不住了,知道方闭了嘴。   罗英真人再次问,“到底因何对知趣出手,你们若再不说实话,我就按同门相残来处置。”   顶头儿的那人已是满脸犹豫,后面一个弟子已经吓的满脸惨白,哆嗦着招了实话,“师祖,师祖,是,是罗清师兄说,说,知趣师弟对天遥师姑无礼。因此,见着知趣师弟的黑鸦飞过,就想着,给知趣师弟一些教训。”   “师祖,我们真没想着要杀了知趣师弟,就想着吓唬吓唬他。”罗清这会儿也顶不住了,美人儿虽好,祸在眼前,也顾不得了。   “这话好笑,我与天遥师姑昨日只是初初一见,并未有失礼之处。”知趣简直是恨死了天遥,他本来是打算着跟本家弟子搞好关系的,现下看来是绝不可能了,于是将一腔恨意全都撒到了天遥身上,一脸真诚,明知故问道,“我在外头也听人说过,罗家天遥是神女一样的人物儿,其品性高洁,犹如雪山上的白莲。更兼天遥师姑是青一师叔祖的幺女,慕仙夫人的亲妹妹,于族中地位超然。师兄们为逃责罚,竟将此事攀扯到天遥师姑身上,男子汉大丈夫,也忒没担当了些吧。”   罗梦仙忽然道,“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知趣受了委屈,一会儿我差人给你送些好东西过去压惊。你几位师兄也受了教训,都是同族子弟,不必过于计较。师叔觉得呢?”   罗英真人的脸色没有半分波动,冷冷道,“既然与青一兄的爱女有关,青一兄素来光明磊落,族长更是公允公道,是族中人的表率。天遥品性高洁,叫她过来,问上一问,去了嫌疑也好。”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知趣说话的份儿了。   罗梦仙却是不愿意将此事牵扯到青一真人那边,转而求助于罗妖真人与罗水仙,“罗妖师叔和阿弟的意思呢?”   罗妖露出一个懒洋洋又风情万种的笑,“我?我只管看热闹,族长不必管我。”   罗水仙侧颜冷冷,“同门相残可不是小过,是要打碎丹田,废去修为的。”   罗清吓的一哆嗦,脸色惨白,不顾体面规矩的喊道,“族长,我愿意与天遥师姑对质。”   知趣第二次见到天遥,完全没有半分昨日的惊艳。不只是因为旁边有个更为惊艳的罗妖真人比对着,就是那种感觉,眼睛没有发直,嘴巴里也没急剧的分泌唾液,肾上腺素毫无动静,荷尔蒙反应平平。此刻,知趣觉着,天遥不过就是个稍微有些漂亮的女人而已。   与天遥一道来的还有青一真人。   青一真人完全不同于罗英真人的冷峻,亦没有罗妖真人的俊美,他相貌中上,眸光清正,眉宇含笑,风度翩翩,一派温和。   诸人纷纷给青一真人见礼,就是罗英真人与罗妖真人也起身相见,口称“师兄”。   罗英真人将自己的首位让出来,青一真人客气了一番才坐下,温声对罗英真人道,“我正在闭关,听到你这里动静儿不小,又有人去叫天遥过来对质,是不是有什么事?”   罗英真人是个极公允的人,这会儿,他没让自己座下弟子说话,反是点了知趣的名儿,对青一真人道,“这是水仙的大弟子知趣,口齿还算清楚。知趣,你将事情再说一遍。”   知趣立时言词谨慎的将事情复述了一番,青一真人原本和煦如六月微风的脸顿时一沉,看向面色微讶一脸无辜的天遥问,“天遥,此事可与你有关?”   天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倒没有否认,反是星眸含泪,一往情深的模样,咬一咬朱唇,方哽咽道,“自从水仙哥哥走后,女儿就百搬牵挂。爹爹也是知道女儿的心思的,女儿求了姐姐、姐夫才搬到了水仙哥哥的房子里住着。女儿对水仙哥哥生情,这本就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到这儿,青一真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早劝过你,咱们修仙之人,岂可儿女情长,你不要耽搁了水仙才是。”   天遥落下泪来,也不去擦上一擦,只管继续半泣半诉,“好不容易盼到水仙哥哥回家,我在谷里等了几日,想多跟水仙哥哥说几句话。哥哥却不肯理我,我想在哥哥的屋外多站上一站,知趣就来撵我。我就走了,在路上正遇到了罗清他们,我们年纪相仿,幼时就认识。罗清师侄见我眼圈儿红就多问了一句,我的确是生气知趣说话粗野。可是,我一心思慕水仙哥哥,又怎会去挑唆着师弟去教训知趣呢,这样岂不更是得罪了水仙哥哥。”   知趣给天遥一口一个“水仙哥哥”酸掉了半嘴的牙,听这女人不动不摇的给自己扣上了言词粗野的名声儿,心下就有几分不忿,果然漂亮的女人就没几个好货。知趣抬头瞧了罗水仙一眼,无奈此人仍是一脸的面无二色,对天遥一番情意没半点儿反应。于心底兴灾乐祸了一回,又听天遥泣诉,“不过,罗清向来性情如火,率性耿直,素来好替人打抱不平。听了我的话,罗清起了想教训知趣的心思,也是有的。说来说过,都是我的过错。还请罗英师叔不要罚罗清师侄,要罚就罚天遥吧。”   说着,天遥眼泪汪汪的看向罗梦仙道,“姐夫,我与水仙哥哥自幼一道长大。天遥此生,非水仙哥哥不嫁。”   知趣眼见一场纠纷已被天遥搅活成了言情大剧,立时道,“姑娘青眼,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我家师父已然许身,怕要辜负姑娘一桩深情了。”   知趣一句话,在场之人无不脸色微变,其中天遥更是深受打击的模样,小脸儿雪白,喃喃道,“我不信,这不可能。”   罗梦仙忍不住斥道,“知趣,话可不能乱说。”又问罗水仙,“水仙,你有双修之人了?”   罗水仙闭口不言,看知趣一眼。知趣心有灵犀道,“我师父已将身许修仙大道,断无情爱之心,天遥师姑还是另觅良人吧。”   天遥登时就想将知趣的一张臭嘴撕烂。   这案子审到这儿实在没什么意思了,罗妖伸个懒腰,自椅中起身,看一眼朱鹤,“不错,小白鹤也化形了。家族又添一助力。”   “青师兄,女大不中留,差不多就给天遥找个人家儿算了。”罗妖唇畔含笑,眸光流转间风华无限,不待青一真人说话,罗妖随意两步就消失了踪影。   青一真人倒极是谦逊的模样,亦未推却责任,对罗英真人道,“都是天遥引出来的误会,我给师弟赔礼了。”说着深深一稽。   罗英真人避开来,淡淡道,“与师兄无关,若是这几个孽障道心坚韧,行事规矩,断无今日之事。”接下来,罗英真人要处理门内之事,“我就不留师兄了。”   青一真人点点头,带着满面泪痕的天遥离去。   剩下罗梦仙罗水仙与知趣朱鹤等人,罗英真人道,“罗清几个不懂规矩,冲撞了知趣,就罚他们去思过谷思过十年。知趣,你可满意?”   知趣不知道思过谷是什么地方,但是见罗清几人俱是满脸死灰的模样,不禁道,“师叔祖的处置,弟子不敢置喙。”   “不过,弟子以为。责罚是为了让师兄们知过能改,若是师兄们有悔过之心,弟子想为师兄们求一句情面,求师叔祖从轻发落吧。”这个罗清能当下将事情推到天遥的身上,想必来头儿不小,自有后台。知趣想着,自己也不能将人一下子得罪光。   罗英道,“既如此,便改三年吧。”    22、罗妖   知趣在罗家一炮成名。   现在大家说起知趣都是这样的话,“这位师兄手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随手一指,就轰塌了落英峰的半座山。上百个弟子被他打的生死不知,好生厉害。”   “不是听说知趣师兄才是炼气九层吗?”   “诶,你也不想想知趣师兄的师父是哪个?”   “是哦,水仙师叔可是顶尖高手。”   “还有诶,知不知道,天遥师姑说了,这辈子非水仙师叔不嫁。”   “唉哟,水仙师叔当真是好运气。”   “什么时候举行双修仪式啊?”   “不知道,据说水仙师叔好像不大喜欢天遥师姑?”   “怎么可能?”   “诶,你们知不知道知趣师兄的身世啊?”   “这你都不知道,土包子了吧。”   以上流言,寻根溯源,倒不是从别的地方流出来的,正是出自罗妖真人的流华峰。   知趣手持玉铲,蹲在花圃中悄悄跟朱鹤嘀咕,“这么喜欢传小道儿消息,我看流华峰不用叫流华峰,改名叫流言峰算了。这么八卦,有的没的,乱传一通。”   朱鹤低头喝茶,微微露出一截白晳柔美的颈项。   以前朱鹤未化形时,知趣见他的时候不多,他有话都是跟黑豆儿说。现在朱鹤有了人形,知趣就找朱鹤说话,“小鹤啊,师父不是说罗妖真人母亲是妖族人吗?你知不知道罗妖真人的母亲是什么妖啊?会不会是鹦鹉呢?”   在朱鹤看来,知趣大师兄的八卦精神完全不比罗妖真人差。朱鹤摇头,缺乏娱乐精神,一板一眼道,“罗妖师叔祖修为高深,这个哪里看得出来。”   “小鹤,你没事儿的话过来帮忙。”说两句闲话,知趣没忘正事,拉了朱鹤来做苦力,“我看咱们谷里有一些青石很不错,你修为比我强,来,切几个花盆出来。”   朱鹤有些不明白,问道,“师兄,有什么用吗?”   “哦,咱们这谷里我想着收拾一下改种药材。这些花草看着漂亮,实际上不出产什么,在外头卖倒是值些灵石。不过修真界除了顶级的奇花异草用来辅助修行,哪个会真正浪费时间用来观赏呢。”知趣起身往外走,“咱们挑几株好的,给罗妖真人送去。”   “上次只去了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那里,罗妖真人那里耽搁到现在,总不好空手去。”知趣回头瞧朱鹤一眼,“花有了,也得有花盆哪。这东西,也不值当花灵石去买,你有法术,直接切几个出来就好了。”   “这回就换你送花去罗妖真人那里吧,我得避避风头儿。”知趣边走边说。他实在有些檚了罗妖真人那张俊脸,简直是漂亮过了头儿,太容易引起人的犯罪心理了。偏偏罗妖真人的身份,谁敢对着他犯罪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嘛。   知趣聪明,人家朱鹤也不傻,听了知趣这话,朱鹤并未反对,只是淡淡道,“先前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那里,都是大师兄亲自去的。这次换了师弟,难免叫人多想。”   知趣听着有理,“也是哦。先切花盆吧。”   将花草移植到花盆里,乍离了土地,花草难免有几分不大精神,知趣用青木诀温养了一番,直到几盆花草个顶个儿的精神鲜亮,这才仔细的放在储物袋里拿去送礼。   知趣不怎么乐意跟罗妖真人打交道,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妖,也是公的好不好,却生的那样一番祸水相。祸水就罢了,若是跟天遥一样胸大无恼倒好对付。不过罗妖真人怎么看都不像没脑子类型,知趣瞅朱鹤一眼,还是打算忽悠朱鹤去。   别看人家朱鹤是刚刚化形,智商实在不低,一接触知趣的眼神,朱鹤适时的开口,“说起来,我能这么快化形,当初还得益于罗妖师叔祖的指教呢。”   果然知趣眼睛一亮,细细的跟朱鹤打听原由,朱鹤一脸童叟无欺的模样,“具体幼时的事我不大记得了,听师父说,我幼时从灵兽园出来,身体好像不大好。师父一直担心不好养活,就送了我去流华峰,在上面住了一段时日后,就学会了最基本的变化之术。我一岁的时候就能够变大高飞,给师父做坐骑了。”   “这样说,罗妖真人还是有手段的嘛。”   朱鹤微微一笑,“瞧师兄说的,罗家只有三位元婴修士,罗妖真人位列其一,岂是‘有手段’三字好形容的?若是师兄有意,就带了黑豆儿一块儿去,我瞧着黑豆儿也有几分灵性。只是我的修为与罗妖真人比,相差甚远,见识方面更是远远不如。倘黑豆儿能得罗妖真人一二指点,于他日后化形百利无一害。”   知趣真给朱鹤说动了心,瞟朱鹤一眼,他明白朱鹤的意思,于是,故作体谅道,“你既然死活不愿意去流华峰,那也只得我去了。做师兄的么,就要有一颗天空一样宽广的胸怀,来包涵师弟照顾师弟啊。”   朱鹤眼中含笑,不再说话。   知趣在流华峰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他原本想着放下花草就走人的,结果流华峰弟子死命拦着,“师兄不容我等回禀一声就要离去,若是老祖知晓定要怪罪我等招待不周的。再者说了,师兄既是来给老祖儿请安,怎么倒不等着见老祖儿一面呢。”   “师叔祖日理万机的,不一定有空见我。心到佛知,我有这份儿恭敬之心,师叔祖定然知道的。”知趣实在不愿多留。   流华峰的待客弟子比青一峰、落英峰要热络一千倍,这弟子笑道,“师兄尽可放心,您稍坐歇息,先前老祖儿特意交待下来,若是师兄过来,定要回禀的。”   “师兄暂且歇歇脚,吃些我们流华峰的灵茶灵果儿,容我等为师兄回禀。”说着就上了一大堆吃的。   人家都客气到这种地步儿了,知趣着实不好走,只要坐下来等信儿。   修真界的人普遍脚脚儿俐落,一盏灵茶刚刚喝完,那边就有了信儿:老祖请知趣师兄上去说话。   罗妖的屋子建在流华峰之颠,其实称之为“屋子”已经有些不恰当了。整个巨大的宫殿,完全是用上等白玉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掩映于花木之间,奢华如同天宫一般。   知趣在心里暗暗的拿罗水仙的几间雅致竹室与落英峰规矩的房屋来比较,当真觉着怎么看,怎么寒碜。   一路上,知趣的视线流连不已,心道,别的不说,罗妖真人一定是大大的有钱人,不然也建不起这样华美的宫殿。这些白玉细腻如脂,浅浅光晕中竟有淡淡的灵气流转。啧啧,住在这里,就是废柴都能修成精铁吧。   黑豆儿亦觉着舒服至处,忍不住扬起脖子嘎嘎的叫了两声。   知趣搔搔黑豆儿的下巴,从口袋里摸出两条小鱼干儿,黑豆儿低头吃了,又接着嘎嘎叫。   “嗬,你这养的不似寒鸦,倒像是鸭子一般。”   知趣顺着这幽暗惑人的声线往上瞧,一棵十几人合抱不过的流华树上,隐约露出一角华美的衣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罗妖真人了。   “见过师叔祖,知趣代表家师罗水仙给师叔祖请安了。”知趣对着声音的方向行一礼。   “近前说话。”作孽哟,又是那种性感惑人的声音。   知趣老实的绕过半圈儿的流华树,就见罗妖真人正斜斜的躺在枝桠之上,随手洒下一把松子壳。他向黑豆儿一招手,黑豆儿立时扇着翅膀飞到了罗妖真的人手上,低头啄了人家的手指一下。   罗妖真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肉干,黑豆儿呱唧呱唧的吃了,还拿一颗秃头不停的去蹭人家的手。知趣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以往黑豆儿只跟他这样亲近的。死黑豆儿,一把肉干儿就收买你啦!   “师叔祖,师父命我给师叔祖送花儿来了。”知趣取出一盆开得正好的重瓣灵花,这花形似牡丹,却比牡丹更多了一层雍容华贵,经知趣用青木诀温养后,开的格外绚烂。   罗妖真人瞟一眼,“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劳你特意送我一盆千日红,辛苦了。”   知趣并不是有啥见识的人,灵谷灵药啥的,他认识一些。及至这些观赏性的花卉啥的,他是真不认得,只是瞧着这花儿开的喜庆,就弄来送人了,谁知道此花有这么个要命的名子——千日红呢。   不过知趣反应极快,他当即道,“师叔祖,这叫‘花开千日红,人无百日忧’。”   “看不出你还挺会说吉祥话儿呢。”罗妖真人摸着黑豆儿的秃头,漫不经心的问,“这花儿,是只给我的?还是青一、落英都有的?”   靠!你妈林黛玉转玉啊?还挺会拈酸吃醋呢?   知趣忙道,“是特意送给师叔祖的,本该昨日来给师叔祖请安,耽搁了一日,想着借花赔罪,请师叔祖多多包容晚辈呢。”   罗妖真人纵身从树上跳下来,站在知趣面前。   知趣怕被罗妖真人那张脸给勾魂摄魂啥的,他一直低着脖子跟罗妖真人说话呢,怎奈这人行为唐突,半点儿不稳重,忽然跳下树来。知趣一惊,猛地抬头,就见一张祸国秧民的脸迅速的在自己的眼前放大逼近,知趣形容不出心里的滋味儿,倒是身体反应更为直接,两管鼻血滴滴嗒嗒的流了下来。   罗妖真人险些没笑厥过去,知趣羞恼至极,竟大着胆子瞪了罗妖真人一眼。   罗妖真人哈哈大笑,拉着知趣的手只管往屋内走,一面走一面道,“黑蛋儿,昨儿瞧你狡猾至极,今天看来,又觉得你是个实诚人。”   黑蛋儿?   这是什么怪名子?   知趣瞟一眼罗妖真人无处不完美的侧颜,郁闷道,“师叔祖,我叫知趣。”   “哦哦,知趣知趣。”罗妖真人又是一阵抽疯的笑,将知趣按在椅子里坐下,“一听这名儿就知道不是好人取的。来,来,你在我这里受了伤,我给你上药。”   “不不不,不敢劳烦师叔祖。”知趣挣扎着要起身,陡然不妨罗妖那张祸水儿脸又挨了过来。尚未止住的鼻血流的更凶猛了,知趣失血过多,头晕脚软。   捂着鼻子,知趣心道,完了,小命儿就要交待在此处儿了。   想他大好青年穿到这不是人呆的修真界,苦巴巴熬了多年,眼瞅着要熬出头儿了,竟要葬送在这活妖精手里。而且,还是这样不体面的死法儿!知趣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一手抓住罗妖真人华丽的衣襟,桃花眼中露出一抹凶狠。   罗妖真人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欺身向前,含笑问,“小趣趣,你怎么了?”   鼻血不停的流,知趣觉得眼睛都开始花了,视线模糊中,他猛的一拽罗妖真人的脖颈子,将人扯到眼前,张嘴狠狠咬中那张可恶的单薄如刀锋的红唇。 23、要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在修真界,高阶修士直接弄死个把低阶修士是很寻常的事,若是各有师门,当然还有可能演变为两个师门之间的嫌隙。   但是像这种同在一个师门之内,元婴修士不小心捏死了炼气弟子。   一般大家就视而不见了,要怪也是怪炼气弟子命短,要不怎么就得罪了元婴修士呢。   总之,在意识模糊前,知趣的大脑高速运转,他觉得他肯定要葬送在罗妖手里了。这个王八蛋,仗着有三分姿色就出来祸害人,想他吴知趣大好前程,怎么就着了妖孽的道道儿呢。   知趣不甘心的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的咬住罗妖的唇,直到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气,知趣才含笑的晕了过去。   就是死也得赚点儿甜头回来啊。   罗妖摸摸被咬出血的唇,眼神神色莫测,还未想好怎么处置知趣,黑豆儿就不干了,他扬起脖子嘎嘎嘎一顿嚎,冲过去就要撕扯罗妖为知趣报仇。罗妖随手将抓狂的黑豆儿收到袖管里,殷红的舌尖儿飞快的卷过唇上伤口,伤痕瞬间而愈。   倒是知趣一张微黑的脸如同被火烧一般,从皮下透出一种幽暗的红,罗妖低声道,“真是个好命的小子,我的血你都敢吃啊。”   一保完美无暇的手覆在知趣的眉心,罗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过一时,知趣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总算退了下去。   罗妖这才收手,转身离开。   ******   虽说当初罗水仙收知趣为徒有那么点儿为形势所迫的意思,不过,这几年相处,知趣知情识趣有眼色,罗水仙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俩人还真处出了些感情。   眼瞅着知趣一大早的去流华峰请安送礼,直到天色将晚都没回来。幸而修士即便不吃饭也饿不死,中午罗水仙跟朱鹤一人喝了一盏灵茶。到傍晚,还没人张罗晚饭,朱鹤就想起大师兄了,对罗水仙道,“师父,师兄去流华峰,不会出什么事吧?”   罗水仙没说话,朱鹤又道,“罗妖师叔祖的脾气一向有些古怪。”   罗水仙起身,当即立断,“随我去流华峰看看。”   流华峰相对于青一峰与落英峰,实际上有些冷清。   罗妖真人并没有亲传弟子,在流华峰服侍的不过是些低品阶的家族弟子而已。但是,流华峰又是最漂亮的山峰,不仅仅是说罗妖真人的宫殿华美精致,更兼山上奇花异草无数,有许多是夜里开花,伴着夜色,其花光华流转,异香隐隐,更将流华峰衬的宛如仙境一般。   这些待客的家族弟子也只是将客人引至山门,再往上,他们就不能上去了。   罗水仙自然识得流华峰的规矩,带着朱鹤几步就到了罗妖真人住的白玉宫。   罗妖真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正在百花园里赏夜色,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头都未回,叹道,“我这百花园名不符实,别的不缺,就差一株水仙了。”   面对着罗妖真人,罗水仙的臭脾气也得忍了,不理会罗妖真人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淡淡道,“师叔,知趣早上过来给师叔请安。如今天色已晚,还望师叔归还我的徒弟。”   “水仙,你一向不大会说话。现在仍然没有长进哪。”   “话,对心便好。”罗水仙道。   罗妖真人叹口气,转过身来,负手道,“知趣现在不能还你。”   “为何?”罗水仙面无表情的问。   “他受伤了,我医好了他,如今他正在我的玉床上睡觉。水仙,你要知道,师叔我出手医人,是很贵的。”罗妖真人道,“你们医药费都没付,我怎么能放他走呢。”   罗水仙简直被罗妖真人气的怒火攻心,他忍气问,“即便师叔要开价,也得先让我看看知趣。”   罗妖真人一挑长眉,那种凌厉的艳光简直令人不忍逼视,“水仙,你不信我?”   罗水仙不愧有天才之名,知趣瞧罗妖一眼,就要鼻血长流三千尺,而罗水仙面对罗妖的绝色,就如同瞎子一般,眉梢都不动一下,断然道,“不信!”   罗水仙虽然修为不比罗妖真人,不过,两人各有手段,再加上如今罗水仙身边儿有朱鹤帮忙,谁胜谁负得打过才知道。   罗妖真人惋叹一声,“水仙,你总是要令我伤心的。我哪一次不如你所愿呢。”   罗水仙额角青筋跳了几跳,没理会罗妖真人。   罗妖真人再叹,“你不过仗着我对你另眼相待罢了。”   终于,在罗妖真人的长吁短叹中,罗水仙终于呼呼大睡的知趣。   罗水仙倒没有生气什么的,知趣虽然有些啰嗦,但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跑到罗妖的床上大睡。罗水仙问,“师叔,知趣怎么了?”   “他一见到我就流了一盆的鼻血,要不是我见义勇为,唉,估计你这大弟子就保不住了。”罗妖真人一脸忧心,体贴万分道,“要说知趣吧,黑是黑了点儿,五官还算清秀,眼光也是极不错的。你好不容易收了这么个徒弟,我再不能见死不救的。”   罗水仙懒得听罗妖真人这些废话,他直接道,“那我就带知趣回去了。至于师叔说你救了知趣的性命,师叔也知道知趣修为低下,断然抵挡不住师叔的魅力。我的大弟子,一片好心来给师叔送礼,却险些在师叔这里丢了性命。师叔年高德韶,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朱鹤连忙上前背起知趣,随时准备回返。   罗妖真人一手支着脑袋问,“水仙,你这是打算赖账了。”出去一趟,果然学得狡猾了。   “我怎会赖师叔的账,这是知趣的事,将来师叔要多少晶石,只管对知趣开价就是了。”罗水仙只想快快脱身,冷冷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师叔休息了。”   罗妖真人点头,“好吧,那只没毛儿的小寒鸦就暂时押在我这里吧。什么时候你们有了晶石,再来赎回寒鸦。”   罗水仙不发一言,抬脚就走。朱鹤背着知趣,随后跟上。   知趣失血过多,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屋里一个人没有。知趣喊了两声“黑豆儿”,朱鹤从外头进来,眉眼柔和,一脸关切,“师兄,你醒了?”   “嗯。”既然罗妖没对他下黑手,修真的人,也不可能流点儿鼻血就死,仗着底子好,知趣掀开被子下床。朱鹤非常体贴的扶了一把,“师兄歇着,我去给师兄煮茶喝。”   知趣揉着脑袋问,“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个王八蛋的罗妖真人,不知道对他用了什么妖法,看一眼竟然就鼻血流个不停。   “师父带我去流华峰接了师兄回来。”朱鹤见知趣还没问到黑豆儿,连忙道,“师父也一直担心师兄呢,师兄既然醒了,就去跟师父说一声,好让师父放心。”   知趣自然没意识到朱鹤的小心眼儿,他趿上鞋道,“我先去洗个脸。”罗水仙洁癖严重,他要是敢这样眼屎糊脸的过去,定要被嫌弃的。   这地方环境好,知趣跑到溪流旁洗漱,这会儿他才想起黑豆儿,喊两嗓子,“黑豆儿!黑豆儿!”不见黑豆儿的影子,知趣只好先洗脸梳头。   到了罗水仙的房间第一句话就是,“师父,你看见黑豆儿了吗?”   罗水仙淡淡地,“为了把你从流华峰弄回来,黑豆儿被罗妖师叔扣下了,得你拿着晶石去赎。”   知趣张大嘴,继而抓狂,“凭什么?我险些被那王八蛋害死。师父你不知道,我一去就对我使妖法,寻常我见着天遥也没怎么着啊,怎么见着罗妖就会平白无故的流鼻血呢,说不定他在用什么法术害我呢。他还敢扣下我的黑豆儿!”说着话,知趣已是满脸的苦大仇深。   黑豆儿在知趣的心目中可绝不仅仅是一只坐骑那样简单,至今黑豆儿还在知趣枕头边儿睡觉呢。知趣完全是拿黑豆儿当儿子一样对待,现在儿子被当人质了,知趣恨不能直接杀到流华峰去一刀捅死罗妖真人。   对于知趣的气愤,罗水仙淡定至极,“流鼻血的事,听说罗英师叔未化婴之前,见一回流一回,你这是正常反应,罗妖师叔并没有使妖术害你。”   知趣原本正在为黑豆儿着急,一听这等小道儿消息,再想想罗英真人那冷峻的模样配上两管长长的鼻血,知道忍不住偷笑。   “黑豆儿么?”罗水仙看知趣一眼,“罗妖师叔毕竟有妖族的血统,他对妖族的修炼,其见识远远超出我们,黑豆儿留在他那里几天倒也并非坏事。”   知趣那叫一个吐血,“万一他虐待黑豆儿怎么办?”   罗水仙瞧知趣一眼,问他,“你是打得过罗妖师叔,还是能把黑豆儿抢回来?”   知趣立时蹩了,罗水仙道,“以罗妖师叔的修为,他要是想对你或者黑豆儿不利,完全不必这样兜圈子,直接下手就是。”   知趣琢磨了半日,闷头说了一句,“那我去瞧瞧黑豆儿,看它可吃苦了。”   24、探望   为了黑豆儿,知趣再上流华峰。   这次知趣有所准备,尤其是为了应对罗妖真人那张祸国秧民的祸水儿脸,知趣求罗水仙给他画了道清心宁神的灵符佩在心口,果然灵验。   知趣只觉得鼻头儿发酸,心跳加快,却并没有鼻血流下,算是大有长进。定一定神,知趣开始跟罗妖交涉黑豆儿之事。   罗妖年岁不大,见的大部分人都是罗家人。   在罗家来说,知趣算个怪胎。   流华峰的地位是勿庸置疑的,哪怕身为族长的罗梦仙,他瞧上什么,罗梦仙都恨不能屁颠颠儿的献上来,讨他的欢喜。   何况,黑豆儿不过是只品阶不高的灵鸦罢了。   知趣却肯为了黑豆儿再上流华峰,这种品性,实在不像罗梦仙的种。   罗妖见着知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禁觉着有趣,翘着唇角嗑松子,一面吐出无数松壳儿,一面闲闲的问,“这么快就把晶石送来了?不错,看来水仙还是颇有家底的么。”   知趣简直忍辱负重,恳求道,“师叔祖这样的身份,肯出手救我,要价不菲。我师父的性子,师叔祖还不清楚么,再也拿不出这么多晶石的。我来,是来跟师叔祖道一声谢,顺便瞧一瞧黑豆儿,教导它几句,以免它不懂事,给师叔祖惹麻烦。在我筹到晶石还债之前,黑豆儿怕是要麻烦师叔祖了。”   “唉哟,真难得,水仙收了你这么个知书识礼的徒弟。”   “师叔祖过奖了。”   罗妖一拂袖,隐隐的异香透出,知趣忍着鼻间酸痒,就听罗妖非常不留情面的说,“我又不是夸你,用不着过奖。”   知趣顶着满头黑线,退一步问,“师叔祖,能让我见一见黑豆儿么?”   “不能。”罗妖干脆俐落的拒绝,嗑完手里的松子,罗妖两只手改抄在袖子里,很粗俗的蹲在树上,下巴顶着膝盖朝天看,整个一下蛋的姿势,“看一次一百晶石。”   知趣一听这价钱就想一口老血喷在罗妖脸上,他的储物袋里刚好有一百灵石,这妖孽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是他打算用来买药种的钱,罗水仙也不富裕啊。   想了想,知趣从怀里摸出一大包的肉干儿递上去,好声好气地央求道,“师叔祖,这一百灵石是要买种子种药材的,现在还不能给师叔祖。我做了些黑豆儿爱吃的肉干儿,师叔祖拿给它吃吧,也省得它花用师步祖的钱粮。”   罗妖接过,摸出一块儿尝了尝,点头道,“你手艺不错,下次多带些来。”   知趣无精打彩的点头,真想提醒罗妖一句:那是给俺儿子吃的,你个妖孽不许偷嘴!   一直走到半山腰,要出山门的地方,知趣实在不放心黑豆儿,一狠心,折返回去,掏了一百块下品晶石,终于见着黑豆儿一面儿。   黑豆儿一见知趣就嘎嘎嘎的嚎叫着挥舞着翅膀扑了上来,知趣连忙抱住黑豆儿,就听黑豆儿扬着脖嘎嘎嘎的一通叫唤,知趣时不时点头,嗯啊两声,再用手去摸黑豆儿的下巴翅膀。   罗妖倍觉新奇,问知趣,“你还听得懂禽语啊?”   知趣本不想睬他,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黑豆儿在人手里,知趣只得妥协,“大致黑豆儿的情绪能感觉的出来啊,他欢喜时跟生气时的叫声就不一样。”   知趣又唧唧咕咕的跟黑豆儿说了不少事情,大致好好吃饭,不要受欺负,谁要是敢欺负你,只管甩开了膀子揍,千万千万不能吃亏的话。   一人一鸟儿,足说了唧咕了半晌的废话,罗妖不得不提醒知趣,“你再啰嗦,就拿晶石来。”探视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啊。   知趣忙道,“师叔祖,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孝敬师叔祖呢。师叔祖不知道,我做饭的手艺一流,师叔祖是喜甜还是喜酸,我做了来孝敬师叔祖。”   罗妖大咧咧地,“水仙喜欢什么菜,只管做了来。”   知趣看罗妖的眼神儿里就带了什么似的,心里嘀咕,莫不是这妖孽钟情罗水仙不成?   这样腹诽着,就听罗妖问一句,“这几日,平遥那丫头没去找水仙吧?”   知趣的脑袋顿时就灵光了,他马上意识到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若是罗妖如此关心罗水仙,那么他就有救出黑豆儿的法子了。知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妖,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天遥师姑给我家先生送礼了。”   这是最明白不过的试探了,若是罗妖真的对罗水仙有意,那么定要问的详细。   果然,罗妖拍拍腿,改蹲为坐,双腿悬空,随口问道,“送的什么?”   知趣心下微喜,摸着知趣的毛儿,拿捏的说,“我要是告诉师叔祖,岂不成了细作?”   罗妖自然明白知趣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看来,是有商量的余地?”   知趣扭过脸,哪怕身上戴着清心宁神符,他也不大敢多看罗妖那张妖孽脸,知趣道,“师叔祖若是肯让我把黑豆儿带回去……”   “如果你能带来一些关于水仙的事儿,我倒是可以让你免费看黑豆儿几眼,顶多不收你晶石就是了。”知趣漫天要价,罗妖就地还钱,摆明了是要拿黑豆儿当肉票儿,大手一挥,不容再议,“去做饭吧。”   知趣道,“我得带着黑豆儿一块儿准备食材。”   “去吧去吧。”瞧这小子拿灵鸦这宝贝劲儿,更不能轻易还给他了。   知趣做了四样菜,一样清炒苦瓜,一样凉拦黄瓜,一样素三鲜,一样红焖鸡块儿,还有一大盆的鱼圆汤。   罗妖闻了闻,赞道,“手艺不赖。”袖子一挥,那道红焖鸡块儿就不见了,罗妖道,“黑豆儿就是灵禽,你怎么忍心吃鸡呢。”   “我家黑豆儿啥都吃。”知趣慢吞吞的取出筷子,拿出给黑豆儿准备的盘子,每样菜都给他夹了些,心想,难道罗妖的娘亲是雉鸡精,要不然,怎么这家伙不吃鸡呢?   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知趣又摸出些肉干儿给黑豆儿吃。别看黑豆儿脑袋没毛儿,有些丑,实际上有毛儿的地方皆是毛羽黑亮,威风极了。在知趣看来,远比那些同一拨儿出壳的朱鸟儿漂亮,甚至比他那黑肚皮的朱鹤师弟都更有气质。   知趣爱怜的眼神落在黑豆儿身上,他新仇旧恨的想起来,都是那个黑肚皮的朱鹤提醒他罗妖真人于灵兽儿修炼颇多手段,好一翻忽悠,他才会带了黑豆儿来。   结果,害得他家黑豆儿有来无回。   知趣在心底对于黑豆儿的姻缘已经有了重要决定:朱鹤这满脸温文尔雅一肚皮心眼儿的家伙,实在不大适合他家直性子的黑豆儿,看来得给黑豆儿另觅良人了。   知趣瞅了罗妖一眼,谄媚的笑笑,好奇的问,“师叔祖,你可认识什么漂亮又有气质的灵禽?”   “哪一类的?”灵禽跟灵禽也不一样啊。   知趣眼光挺高,嘴里却极是谦逊,亲热的为罗妖布了一筷子清炒苦瓜,笑问,“也不用什么特稀罕的,凤凰孔雀就行。”   罗妖握住玉骨筷的手一僵,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了知趣一番,唏嘘道,“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口气大过天哪。你是见过凤凰还是见过孔雀?”   知趣一脸自豪,“孔雀没见过,凤凰还是见过的。”不顾罗妖有些僵化的脸孔,知趣一手抚摸着黑豆儿埋头苦吃的秃头,对罗妖道,“我家黑豆儿,就是黑鸦毛儿凤凰心。别看现在黑豆儿只是一只普通的灵鸦,在不久的将来,黑豆儿体内的凤凰之血就会复苏,彻底的变身为凤凰呢。”   黑豆儿似在印证知趣的话,抬头“嘎”一声后,继续闷头吃饭。   罗妖夹菜的手颤了两颤,有些无力的撂下筷子,撵人道,“吃饱了就赶紧走。”快恶心死他老人家了,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哟。   知趣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各种理由,“黑豆儿还没吃好呢,盘子碗总要有人收拾吧。饭后歇一歇还要喝茶呢,不喝完茶就不叫吃完饭,师叔祖赶我下山,到时人家一问,我怎么说啊?在流华峰吃了半顿饭,没吃饱。岂不坏了师叔祖的名声呢。”   知趣拿出偌厚的脸皮,足足磨唧着吃过饭喝完茶,又去参观了一下黑豆儿的居所。对于这种树枝跟草搭起来的窝儿,知趣非常不满意,他对罗妖道,“师叔祖,黑豆儿以前都是在我枕边儿睡的,有床有被。现在这窝儿里没小褥子小毯子小枕头小被子,我家黑豆儿肯定睡不好的。你看,这才在流华峰呆了一天就憔悴了。”   罗妖听着知趣睁着说瞎话,一个秃脑瓜子的灵鸦,毛羽油亮,哪个看出憔悴来了。   知趣一脸心疼,跟罗妖商量,“师叔祖,你就给黑豆儿一间房子住吧。”   罗妖不吐口儿,知趣就能找出各种理由,口若悬河的磨。结果把罗妖烦的大袖一挥,知趣还不知道哪里事儿呢,眼前一黑再一亮,他就一屁股落在了罗水仙的房里。   罗水仙见知趣自天而降,微叹一声,“罗妖师叔的功力大为精进哪。”遂不再理会知趣。反正只要知趣平安的从流华峰回来就成,其他事,罗水仙懒得管。   知趣倒有不少事跟罗水仙说,什么“罗妖真人让我打听师父的事儿跟他说呢。”“还问我天遥姑娘有没有来过?”“中午罗妖真人都挑了师父您喜欢的菜让我做给他吃”……   反正啰里八嗦、有用没用的说了一大堆,最后,知趣总结了一句,“师父,罗妖真人是不是喜欢你啊?你能不能去流华峰帮我把黑豆儿要回来啊?美人儿计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啦。”   若不是道行不够,罗水仙真想一脚将知趣踹出罗浮界去!   这个聒噪的小混蛋!    25、遇袭   看过黑豆儿后,知趣稍稍心安。看罗妖真人的模样,不像对黑豆儿有什么恶意。再者,以罗妖真的身份,实在没必要为难他一个炼气九层与一只低阶灵鸦。   按知趣的分析,罗妖真人不过是意在沛公罢了。   反正沛公是自己的师父,若是罗妖不想得罪罗水仙,那么黑豆儿起码安全无虞。   想通这一点,知趣就担忧黑豆儿的心思渐渐的搁置起来,转而继续自己在水仙谷种植药材的事业。   知趣特意叫了朱鹤一块儿去城里买灵药种,不为别的,知趣并没有忘记落英峰弟子罗清因他而被罚思过谷之事。他生来谨慎,这个时候出门,不带个保镖,知趣还真不放心。   朱鹤瞧着知趣精神不济,以为他还在为黑豆儿的事儿担忧,良心发现的安慰他道,“师兄,你不必太过担心,若说咱们罗家最懂灵兽修炼功法的,并不是灵兽园的罗三管事,而是罗妖真人。只是真人寻常不理俗务,否则,灵兽园若能得真人指点一二,得高兴的上了天呢。”   知趣叹口气,“当初我带着黑豆儿去流华峰,也是打着请罗妖真人指点的主意,只是如今连见黑豆儿的面儿都不大容易,我心里记挂的很。师弟你有所不知,我家黑豆儿以前都是跟我睡床的,现在都只能睡树上搭的草窝儿了。”   朱鹤唇畔含笑,“师兄,鸟儿本来就该在树上睡的。”像黑豆儿那种寻常不喜在天上呆着,反是没事儿喜欢在地上疯跑的,实在不似灵禽类的生活脾性。   “再说了,罗妖师叔祖那里有一棵极大的流华树。流华峰就是因此树命名的,流华树是流华峰灵气最浓厚的地方,下次师兄再去,就央求了罗妖师叔祖把黑豆儿的窝换到流华树上,包管对黑豆儿的修为大有裨益。”朱鹤提醒道。   听这话,知趣心里的郁闷散了些,问朱鹤,“真的?流华树有那么好?”   “这也是师父跟我说的。”   看来罗妖对黑豆儿的确没有坏心,否则也不可能把黑豆儿的窝给安在流华树上呢。   知趣稍稍放下心来,问朱鹤道,“师弟,罗家最擅炼丹的是哪位啊?”   朱鹤想了想,“我对罗家的事并不大清楚,不过仿佛听师父说起过,罗英真人丹鼎之术非常不错。只比丹鼎派的掌教丹鼎真人微逊一筹罢了。”   “咦?”知趣微惊,“我看罗英真人不动犹有三分杀气,听说他是剑修,怎么又会炼丹呢。”   朱鹤将自己对罗家有限的了解都告诉了黑豆儿,“说起来,以修为而论,青一真人为元婴后期,较罗英真人的元婴中期更胜一筹。不过罗英真人一柄落英剑在整个罗浮界都是有名的。罗英真人是百战之身,真正较量,听说罗英真人较青一真人还要厉害些。至于丹鼎之术,罗英真人尤擅疗伤之类的丹药,估计跟罗英真人的游历有关吧。”   “那罗妖真人的修为呢?是元婴哪个阶段?”   “这就不清楚了。”朱鹤笑,“以前流华峰是族长的父亲八卦真人的居所,后来八卦真人因故过身,罗妖真人就去了流华峰,那年,罗妖真人才二十岁,是罗家有史以前最年轻的一峰之主了。”   八卦真人?这叫啥名儿啊。自己名儿取的水准不够,还给儿子们弄了一堆仙字辈儿,更是难听。知趣一面腹诽,一面道,“那岂不是师父都比不上他?”   朱鹤道,“罗妖真人身体里有一半的妖族血统,妖族相对人类而言,更擅与天地沟通,修炼的速度也非人类可比拟。不过师父二十三岁就结丹,已是罕见的天才了。”   知趣微惊,“我的乖乖,罗水仙二十三就结丹啦?那他几岁筑基的啊?”   “十七。”   知趣唇角抽了又抽,想到以前罗水仙一脸淡然跟他说的,“我曾见人十七岁筑基,二十三岁结丹,实乃天才中的天才……”   原来罗水仙是在夸自个儿呢,也忒自信了吧。   “罗水仙现在多大啊?”   “师兄,不可直呼师父名讳。”朱鹤纠正知趣道。   “知道了知道了,说说看,师父多大了。”   “今年四十三。”   知趣自己也是将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这个年纪在凡世已经不年轻了,不过在平均年龄二三百岁的修真界,实在还年轻的很。似罗水仙这样的四十三岁两次结丹的怪物,的确可以称之为天才中的天才了。   “鹤师弟,那你也不大啊?”   “有幸与师兄同龄。”朱鹤脸上带着淡淡的矜持与骄傲。   知趣干笑两声,“我可一点儿不觉得荣幸,咱俩年纪一样,你修为高出我两座山去,我要是自尊心强的,早羞死了。”   朱鹤谦道,“我现在不过是凭着师父给的化形符才能化形,真正修为并没有师兄想的那样高。”   “那也很不错了。”   知趣跟朱鹤一路聊天到了灵药市场,知趣并不往大的灵药铺子里去,只管带了朱鹤往些地摊上瞅。朱鹤难免不解。   知趣悄声道,“先前我去罗英山时罗清找我麻烦,听说罗清家就是主营灵药的,在这灵药市场上说一不二。唉,要不是种灵谷收益太低,我还真不乐意种药材。”   “所以咱们尽量远着他们些,也省些事非。”   朱鹤道,“以师父的修为,罗仲泰并不敢找咱们的麻烦。”   当初罗清敢在落英峰上嚣张跋扈的直接引弓偷袭知趣,自然是有所仰仗。罗清的父亲叫罗仲泰,正经的金丹修士。   罗仲泰兄弟四人,分别是罗英真人的大弟子罗伯康,老二罗仲泰,老三罗叔平,老四罗季安,其中罗伯康与罗仲泰都拜在罗英真人的门下,如今皆是金丹修为,罗叔平罗季安亦为本家弟子,为筑基修士。   罗伯康并无子嗣,而罗清身为罗仲泰的长子,实际上就是这罗伯康这一支的嫡长子。因资质不错,颇得父祖看重,自幼在落英山跟着伯父修行。如今罗清去了思过谷,哪怕这完全是由于罗清咎由自取,不过,人心本就是偏的,知趣自然得防着罗家四兄弟找自己的麻烦。   “不敢明面儿的找麻烦,暗地里呢?”知趣淡淡一问,朱鹤顿时不说话了。当初朱鹤随着重伤的罗水仙由水仙谷避到灵药园,那一路并不太平。   知趣明显是做过功课的,直接穿过草药街,带着朱鹤到了草药零卖的市场。   草药街上皆是实力雄厚的大药行,店面阔大,只在外面瞧一眼就能看出其间底蕴。而零卖的市场,多是一些散修或是实力不济的修士在此摆摊儿售卖自己手里的东西。其品种多是草药,间或一些功法秘本,及至低级妖兽的皮毛什么的,应有尽有。   知趣要买的也并非奇花异草的种子,而是最常见的紫合花与蓝燕草,这两样都是养灵丹的主药。   养灵丹在修真界丹药市场的地位,犹如前世“神药”板蓝根在药品市场的地位,反正有事儿没事儿的吃上两颗,强身健体的功效总是有的。   知趣主修青木诀,药种的好坏,只要一过手就能知晓。生命力充足的种子,才能种出好的药草。   朱鹤看着知趣随手一抓,灵力饱满的药种仿佛有灵性似的落在他的手里。那卖药种的小修士修为并不高,却是隐隐觉出不对。他这一袋子药种好差混杂,卖相不好,自然就较旁人便宜些。不过,他瞧着知趣一伸手就将最好的药种都抓了出来,心下虽知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也有几分急了,赔笑道,“这位道友,你要这种挑法儿,咱们可就不能是这个价儿了。”   知趣不过片刻便将小修士的药种分为了上中下三堆,指了指品相最好的一堆道,“你略贵些也无妨的,我只要这些好的。其余的也给你分出来了,中等品相与下等品相的你分别另叫价钱,总比你混在一起好卖。”   那小修士也是个机伶的,他自身道行低微,种些灵药卖了过活,自然也知道品相不同则价有高低,只是他术法有限,并没有知趣这样分药的本事。如今知趣随手帮他个大忙,小修士一脸感激道,“多谢道友帮忙。这些药种,我给您算中品药种的价钱,你看如何?”   知趣笑,“你说好就好。”并未假客套。   接着知趣又在这摊子上挑了些灵谷种。   小修士称重后收了灵石,知趣将药种收入储物袋,要走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知趣抬眼瞧向朱鹤。朱鹤并无异色,知趣心想,朱鹤修为胜他千百倍,难道并没有感觉到吗?   随着知趣脚步一滞,朱鹤敏锐的问,“师兄,还要买什么吗?”   知趣折身在小修士杂乱的摊子上挑了起来,兴许是他修炼青木诀的缘故,知趣对于一切生命力的波力极其敏感。不多时,他便自小修士的摊子上找出一截藤蔓,那藤蔓已枯,带着一种暗沉的红色,入手又极空灵轻巧。那小修士已介绍道,“道友,这是一截朱藤。道友也知道,朱藤是极实用的东西。这么一截,种在土里,用灵泉浇灌,不日就能长出几十米来呢。”   不,这并不是朱藤。   知趣常用朱藤逮些小的野兽儿加餐,对朱藤再熟悉不过。朱藤是木系灵力,但是他掌中这截藤蔓,他用青木诀探查时却是一种很奇特从未见过的淡淡的银色灵力。   “道友若是瞧得上眼,我给你算便宜些。”小修士不遗余力的向知趣推销,实在是知趣在他这摊子上买了不少东西,小修士给了个公道的价钱,“道友看六块下品灵石如何?”   这个价钱,在朱藤里算是极公道的了。之前知趣买一段如这株藤蔓大小的朱藤,足用了十块下品灵石。小修士主动降价,知趣就掏灵石买了。想着回去给罗水仙瞧瞧,若是不小心淘到宝贝,岂不是赚翻了。   朱鹤瞥一眼大师兄略带兴奋的侧脸,带着大师兄去了玉简楼。   修真界的东西都格外的与众不同,譬如,书不叫书,叫玉简。   这种称呼让知趣想到了前世,在前世的历史中,一开始书也并不称之为书,因字迹都是刻在竹子上,就称为竹简。   修真界里的功法道术都是刻在玉石中,故称玉简。   罗家为修真世家,存书自然不少。只是这些玉简都在城中玉简楼中,要借要看都是要花用晶石的,不过怎么着算都比外头买来的便宜些。   玉简楼修在罗家城内,相距水仙谷甚远,知趣来买药种,就想着顺便借两本玉简回去。   在知趣看来,这一世的人玩儿了命的修仙比前一世的人玩儿了命的发展工业,实在是好了太多。譬如这玉简,借也不必借原本,交了晶石买几件空白的玉简,一个复制术就将想要的玉简复制下来,不过耗费转瞬时光罢了。   一则便捷,二无污染。   知趣忽然想起前世的世界,那个世界也有许多神灵的传说,盘古开天辟地,诸神临世,黄帝蚩尤之争,及至夏商,神灵犹在。   但是渐渐的,凡世永归于凡世。   直至知趣曾经生活的年代,庙宇成了人类游玩的场所,许多祭享祷告被称之为迷信的行为。   知趣忽然觉得,当年的地球是不是也如同现在的罗浮界,在一些湮灭的不被了解的历史中,那些仙人的确是曾经存在过的。   正事干完,知趣与朱鹤并未在罗家城内逗留,直接骑着灵马往回赶。     自黑豆儿被罗妖真人做了肉票,知趣就没了灵骑,本来拉着朱鹤一道来是想沾些光的。结果朱鹤自化形,就有了几分小脾气,除了罗水仙,谁也不让骑,宁肯用慢吞吞的灵马代步,也不肯给知趣骑上一骑。   知趣谨慎的于朱鹤换了另一条回谷的道路,灵马温驯,跑起来没有半分的颠簸,就是价钱贵了些。知趣忍不住又念叨起黑豆儿的好处来,“若是黑豆儿在,咱们就能省十块下品晶石了。”言下之意,朱鹤死活不肯载知趣一程,实在小气。   朱鹤笑眯眯的听着大师兄的唠叨,并不反驳一句。   他自小跟在罗水仙身边儿,罗水仙寡言鲜语,一意修仙,自古洞府之行后,更是七情六欲少有波动。倒是知趣爱恨嗔痴皆全,修为不咋地,对自己人一向热忱。除了一张碎嘴,朱鹤对于会给他做许多五香小鱼干儿的大师兄无比满意。   其实,哪怕大师兄的碎嘴,朱鹤也不讨厌,还会应影儿的掖揄一句,“上次我载大师兄时,大师兄死命的掐我脖子,不知为何,自那回就落下了毛病,一见大师兄,就脖子疼。”   “胡说八道。”知趣道,“我那会儿才炼气四层,掐一下也不会怎么着。再说了,是你故意吓我,一下子飞得那么高。”   “小朱,你说黑豆儿像你这个年纪能化形吗?”   “这可说不……”一个“准”字还没落地,朱鹤一抓知趣的脖领子,身子闪电般掠出数里。知趣一口气喘过来,只见后面数名黑衣修士追来。   知趣随手就是一叠迷影符,接着又是一打爆破符。他素来惜命,对待敌人毫不手软。   只是既然有人敢下手,怎会如今让他们轻易逃脱。朱鹤的速度已是知趣平生所见的极速,周围的景致被拉成一条极细的线在瞳孔中掠过。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   朱鹤望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两位容貌相同的修士,俊雅的面容冷若寒冰。 26、收尾   修真界的人,别的不说,相貌一般都不会太差。   尤其面前的双胞胎修士,五官清秀如少年,一样的蓝衣锦带,一样的面无表情,若是寻常碰到,知趣还得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呢,断然看不出这是想要他们命的杀手。   今天带朱鹤出门,还真是带对了。   知趣先礼后兵,名门作派,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罗家的地盘儿撒野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知趣质问的大义凛然,黑手下的毫不犹豫。若是知趣修为再高些,凭他这无耻劲儿,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取胜的可能性相当大。   不过,显然人家这两人根本没拿知趣玩具似的术法当回事儿,其中一位修士帅气打了个响指,地上那些被知趣召唤出来的朱藤刚冒个头儿就不见了。倒是人家鄙薄的看了知趣一眼,淡淡道,“不宣而战,小人无耻。”   另一个附和一遍,“无耻小人。”   知趣荣幸的拱拱手,换一幅文雅嘴脸,“多谢二位前辈夸奖。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两位前辈半路相拦,想必是有事。”   这两位拦路的,大概没遇到过知趣这样的人,打响指耍帅的那位非常诚恳的说,“真为难你在名门正派混日子,难怪修为粗浅,想来过的颇是艰难吧。唉,你这个性子,实在应该来我们邪门魔派发展。”   知趣顿时欢喜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奈何没有门路,只得暂时在名门正派委屈着。若是大哥有门路,小弟愿意改投明路,自此咱们兄弟相称,亲同一家啊。”   “实在对不住了,现在有人要你死,若你大难不死,再改换门庭不迟。”另一人实在受不了知趣的无耻拖延,直接一尊青铜鼎砸了过去。   修士用的青铜鼎自然不是普通的用来吃饭的家伙,起码能变大变小。知趣见那青铜鼎迎风暴涨,瞬间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笼在他与朱鹤的头顶。   知趣终于见识到了朱鹤的厉害,朱鹤未待青铜鼎落下,就跃然而起,身形极快,炽烈如同白焰,非常彪悍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金色长刀,直接一刀将青铜鼎劈了个口子,自己钻了出去。留下知趣被闷在青铜鼎下面,听着外面打斗爆炸的声音不断,只有一小束的阳光自朱鹤劈开的地方射进来,带出一线光明。   知趣还没有脚登祥云的本事,不过,他也自有手段。   从怀里摸出一段朱藤放入土中,知趣默默的念了一段咒语,朱藤就开始向上蜿蜒生长,一直长到青铜鼎破开的地方。知趣将下摆撩起来,塞到腰间,直接顺着朱藤爬了出去。   这是生死之搏,而非寻常的道法比试,没有任何的花哨功法,直接就是性命相拼。知趣脑袋探出青铜鼎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朱鹤的面色有几分苍白,眉间那枚血痣殷红欲滴,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双胞胎修士亦好不到哪儿去,其中一个已经有鲜血自唇角滚下来。   知趣悄悄的随风洒落一些种子,原谅他吧,青木诀实在不擅长攻击。不过知趣有细细的研究过。大自然永远有数不清的奥妙所在,譬如媚生花与狐惑草混在一起,就是极品春药。再加入一味紫鸢花香,春药里就带了毒性。   知趣实在没朱鹤拿着大刀光明正大战斗的本事,只得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朱鹤初初化形,实战经验不够丰富,但是他毕竟是化形灵禽,等闲金丹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朱鹤一个打两个,着实有些吃力。   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对峙中竟然没发现身边山坡树木都开满了绚烂的花草。媚生花是大红色,紫鸢花自不必说,狐惑草却是淡淡的幽蓝,夕阳之下,大片灿烂的颜色似要灼烧到天边一般。   实在是知趣心里没底,将身上大把的花种都散了出去。   趁人之危啊。   这三人的对峙,其实让知趣想到了少时看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人去山里遇到一只老虎。这人害怕的不行,站着不敢轻动。而那只老虎,摸不清这人的情况,竟也不肯轻动,一人一虎对峙足有一天一夜,那人才脱险。   其实此时朱鹤与双胞胎修士差不多就是这样,论实力,双方都忌惮,但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把握弄死对方,故此都不肯率先出手。   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对峙,让知趣占了便宜。   当朱鹤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双胞胎的脸色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修士为了修仙,哪怕会娶妻,一般也是灵根配对,然后双修,其目的依旧是为了提升修为。   总的来说,除非是一些走偏门儿的修士,很少有人会沉迷于情爱一途。   双胞胎见多识广,顿时大怒,指着朱鹤的脸道,“枉你们名门正派之人,竟行如此龌龊之事!”   朱鹤自己也不知哪里事了,知趣从青铜鼎里跳出来,三两步跑到朱鹤身边儿,一瓶子丹药递给朱鹤,“鹤师弟,快吃了,解毒。”   朱鹤能首战告捷,多亏了知趣机伶。   收尾工作知趣就比朱鹤有经验了,待知趣将二人身上的法宝搜罗一空后,指挥朱鹤,“鹤师弟,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捆在这破鼎之上,咱们得赶紧回去。”   朱鹤生性喜洁,皱眉并没动,知趣道,“你想想,截杀咱们的人直接就派了金丹修士出手。若是还有后手,再来两个金丹修士,咱们可吃得消。”   “这俩人既是金丹修为,想来在罗浮界并非籍籍无名之人。这鼎,估计有许多人认识,带上他们的脑袋和破鼎,若还有人想打咱们的主意,只看着他们的下场,就得仔细思量思量了。”知趣心智机谋绝非等闲。   这个时候,洁癖什么的也顾不得了。看朱鹤不下手,知趣直接干了,朱鹤掩着鼻子退开两步道,“带着他们的尸体岂不是一样,还省得这样血淋淋的。”   “我听说修真之人总有许多保命的秘法,假死的事儿不是没有。把脑袋割下来,才没有后患。”知趣让朱鹤将破鼎缩小,直接将人头与鼎负于身后。朱鹤亦不再拿架子,现出原型,载着知趣飞回水仙谷。   一路平安。    27、分脏   知趣与朱鹤尚未回到水仙谷,有关他们的新闻就爆炸般的传播开来。   这俩人对于罗浮界的了解不深,自然不知道这次截杀他们的就是罗浮界臭名昭著的朱家兄弟。朱家兄弟皆是金丹修为,成名已久,如今竟折在刚刚化形的朱鹤手里。整个罗浮界震动的同时,罗家对于水仙谷的地位亦恢复了从前的尊祟。   俩人刚一进门,就看到罗梦仙正在与罗水仙说些什么。   朱鹤自天而降,一声清唳后化为人形。知趣连忙从朱鹤的背上跳下来,他背着一口青铜鼎两颗人头,身上泥血混杂,端的狼狈。朱鹤脸色亦不大好,一看就知有伤在身。   罗梦仙半点儿不嫌弃俩人身上的血污,亲切的走上前,含笑对罗水仙道,“孩子们总算回来了。”   罗水仙的洁癖暂时还没有发作,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微颌首。知趣卸下后脊的战利品,一脸焦切的对罗梦仙道,“爹呀,有人要杀我!”   其实罗梦仙对于知趣一口一个亲爹的叫法儿,内心深处总觉得怪怪的。他有三个儿子,罗道和是慕仙夫人所生,叫爹叫得光明正大。还有就是罗浮界有名的天才修士罗道知,罗道知襁褓间就被罗梦仙带回罗家,却是生性冰冷,少时只称罗梦仙为“父亲”,及至成年,罗道知渐渐的却是连“父亲”都极少叫了。至于知趣,罗梦仙最没有放在心间的儿子,这爹叫的比罗道和还要亲近几分。   罗梦仙又不是傻瓜,对知趣,他二十几年未尽父责。按正常人的感情而论,不怨恨他就不错了,哪个还能像知趣这样一口一个亲爹的喊得亲热。   知趣是他最小的儿子,却有这样的心胸城府,罗梦仙感叹的同时,倒也深觉有趣。他本身就是作戏的高手儿,如今棋逢对手,亦乐得同知趣演一场父子情深。   罗梦仙脸上透出和煦如晚风的微笑,“是啊,我听说了,这才过来的,生怕你们有什么差池呢。”   “唉哟,可是伤死我了。”知趣脸上带出几分疲惫,“我与鹤师弟都受了不轻的伤,没个三五年,怕是养不回来了。正好爹你在这里,只是不知族里可有疗伤的丹药,先借我些。”这爹可不是白叫的。   “与我何必说这样客套的话。”罗梦仙指了指地上的两颗人头,笑道,“朱家兄弟是罗浮界悬赏的杀手,将他们的人头送到罗浮门,有一大笔的灵石可以领。”   知趣不知还有这样的运气,顺水推舟,“我与鹤师弟都有伤在身,师父又要潜心修行,这些事,还是托于族中料理吧。”   罗梦仙难免问道,“我听水仙说你们去城里买药种要种药材,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主意?莫非族中供给不够花用吗?咱们一家子骨肉兄弟,不必见外,你有难处,尽可跟我说。”罗梦仙并非小气之人,对于有价值的子弟,他很舍得下血本投资。其实倒是知趣格局小了些,一见面儿就要这儿要那儿,很是小家子气。   罗梦仙有意示好,不料知趣却是微微一笑,谦辞道,“爹你虽是一族之长,不过下面瞧着你的眼睛也多,略偏颇自己人,余下就不知有多少人嫉恨我们、暗里骂爹你不公道呢。不然爹你说,我刚刚来本家,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会害我呢。鹤师弟更不必说,他才化形几天呢,就是人也不认识几个。结果我们只是出去一趟,就遇到了截杀,可见早有人暗中对我们生出仇怨来,竟至不死不休。爹你再这样偏心我们,定有更多人看我们不顺眼了。”有些东西,要,得要的有理有据有度,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罗梦仙若是毫不避讳的厚待他们,知趣反是不敢接了。   知趣与朱鹤遇袭之事,罗梦仙闻风过来,自然是向罗水仙示好儿呢。故此,这事,他肯定会问的。罗梦仙端正颜色,感叹道,“知趣,难得你这样懂事,愿意为父亲着想。”   知趣笑笑,“爹你过奖了。”哪怕他不推却,罗梦仙肯给的东西也定不能与原来相比的。罗水仙与罗梦仙心中的嫌隙,从未有冰释过。而罗梦仙对他吴知趣的感情,亦从未真诚过。   大家不过是带着父子情深伯仲情重的面具,表演给外人看罢了。既如此,该知趣的时候,自然要知趣。   罗梦仙关切的问,“知趣,你好生想一想,是不是曾与人结怨?”   知趣道,“我来本家这几日,爹你也知道的。在落英峰与罗清曾起过冲突,其他的,我就不大知道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令你吃亏。”罗梦仙保证道。   知趣正色道,“师父不理俗务,除了父亲,我们实在不知道能相信依靠谁了。”   罗梦仙顿时感动的热泪迎眶,一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样子。知趣亦是一脸的孺慕情深,直把罗水仙恶心的够呛,冷声道,“你先去换了衣裳洗个澡,快臭死了。”洁癖实在受不了了!   罗梦仙带着朱家兄弟的两颗人头走后,知趣泡在小湖里痛快的洗了个澡,顺便摸出两截新鲜的莲藕,留做晚饭。   换了干净的衣裳,知趣又去了罗水仙的房里,将他与朱鹤收缴的战利品给罗水仙瞧。   朱家兄弟在罗浮界有这样的声名,又是金丹修为,珍藏自然不会少。人家用的都不是像知趣身上低级的储物袋,而是更高级的储物戒。   储物戒上都有禁制,凭知趣的道行,纵使将储物戒拿到手,都打不开。   不过,这点儿禁制对于同是金丹修为的罗水仙并非是难事,罗水仙伸手将两枚储物戒的东西倒出来。一大堆灵石就足以闪瞎知趣的狗眼了,他张大嘴巴,深深的憋了一口气,再深深的将口水吸了回去,脸色不正常的泛起一抹潮红,瞧向灵石的放光的眼睛里,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朱鹤得承认,此时此刻,他家大师兄的表现与当初双胞胎兄弟吸食极品春毒后的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   知趣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至于让自己表现的太见钱眼开。其实殊不知,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灵石堆儿里去了。   知趣简直是喜难自禁,嘴角淫荡又轻浮的往上咧,搓一搓手,红着黝黑的小脸儿道,“师父,师弟,咱们发财了。”   俩人对于知趣的喜悦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赞同。   淡定着因一夜暴富而狂喜的内心,知趣收了收上翘的唇角,开始看别的宝贝。   除了无数上品灵石,其余的知趣认识有限。纵使有许多知趣不认识的法宝,他也知道这值老钱了,两只眼珠子又开始放光,不停的问,“师父,这得多少灵石啊?咱们发财啦。能,能赎回黑豆儿了吧。”在这个时候,知趣都不忘被绑成肉票儿小黑豆儿,可见对黑豆儿的感情了。   罗水仙指着灵石对知趣道,“灵石你收着,要怎么花,你自己看着办。”   罗水仙虽然对于庶务没啥兴趣,知人善任还是算得上的。   知趣看看朱鹤,这笔晶石并不是小数目,朱鹤心眼儿可不少,知趣生怕朱鹤哪里不乐意。朱鹤微笑,“师兄忘了,我们都有族中的供奉,已经够用了。师兄将这些收着,若有什么大笔的用项,再跟师兄领是一样的。”   这样一说,知趣方收下了。   罗水仙的见识远在知趣朱鹤之上,他先是将所有法宝上的禁制抹了去。先是拿起那口青铜鼎道,“朱氏兄弟出身丹鼎门,本是上任门主的亲传弟子,一手炼丹之术与如今的丹鼎掌门不相上下。丹鼎门中的那个鼎字,就是自此鼎而来。这尊鼎叫青炉鼎,其实是历代丹鼎掌门用以炼丹的法宝,相传是丹鼎门的创派老祖青炉仙人留下来的宝物。”   知趣大长见识,却又有些不信,“师父,我看鹤师弟一刀就砍了个窟窿,就算是宝贝,也忒不结实了。”   “蠢才蠢才。”罗水仙道,“此鼎的神奇就在于此。你们当知道,炼丹其实很危险,一时不慎,丹药毁了不说,一些炉鼎禁不得其间丹药的灵力,炉鼎爆炸的事并不在少数。这尊青炉鼎的神秘在于,不论怎么炸抑或是被砍上几刀,第二日都能恢复如初。当年,青炉仙人曾在元婴期用此鼎炼制了三颗大乘丹,由此步入大乘期。丹鼎门亦由此发扬光大。”   “当年朱家兄弟不知因何与丹鼎门的上任门主发生冲突,他们联手击毙了包括丹鼎门主在内的数位长老,叛出丹鼎门,从此沦为刺客修士。”罗水仙一手将青炉鼎托起,细细观量着上面古朴繁奥的花纹,“朱家兄弟叛出丹鼎门时盗走此鼎,可惜他们亦未参透此鼎的奥妙。”   知趣忽然想到一件大事,他压低声音问,“师父,既然这是丹鼎门的宝贝,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朱家兄弟死在我们手里,这宝贝是我扛在背上背回来的,定有不少人瞧见。你说,丹鼎门会不会派人来要回这宝贝呢?”   罗水仙横知趣一眼,皱眉斥道,“在我的房里说话,怎么还这么悄声低语做贼似的,这是哪家的规矩。”   知趣被训,不知反省,反是没脸没皮的笑,“习惯了习惯了,我这不是为师父担心么。记得慕仙夫人可是说过,您跟丹鼎门主不大合的。”   “既然此物落在咱们手里,这就是咱们的,管他谁来要!”罗水仙形容高贵、语气冷淡,眉宇间却是一幅活土匪的派头儿。   “我也这么想。”知趣捂嘴偷笑,“师父您想想,这既是丹鼎门的宝物,就是众所周知的宝贝,除了丹鼎门外,罗家不是没有擅于炼丹的修士,谁不眼馋咱们这宝贝呢。”譬如罗英真人就是有名的炼丹大师,哼,这次他们遇袭,落英峰的罗伯康家族就是第一嫌疑人。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与朱鹤能在两位金丹手里超生,非但如此,还得了这么些宝贝。   罗水仙将青炉鼎放下,取出一段清碧透骨的玉骨,看向知趣,微微一笑,“这是翡翠树的树干,知趣,你真是赚到了。”   “翡翠树?”   罗水仙道,“流华峰那树流华树,你是见识过的。流华峰灵力浓厚,有一半得益于此树的造化。流华树还有一个名子,唤做聚灵树。”   “自然造化之力,永远是我等参祥不透的。流华树本身就有聚灵的功效,流华峰的那株流华树已经有数万年的岁月了,就因有此树,流华峰的灵力浓厚远在青一峰与落英峰之上。”罗水仙感叹,看知趣一眼,“叫我说你实在是缺心眼儿,黑豆儿能在流华峰,这是难得的机缘,你却天天嚷嚷着要把黑豆儿要回来,真是个蠢的。”   知趣嘟囔一句,“我这不是怕黑豆儿吃苦么?”   “修仙岁月,谁人不辛苦。”罗水仙淡淡道,“罗浮界的灵禽,成千上万只,能化形的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你若志向高远,就不要任由黑豆儿蹉跎岁月。”   知趣憋了半憋出一句,“那我暂时不去要黑豆儿了。师父,快说说这翡翠树吧。我瞧着跟玉石差不多,这真是树吗?”   “自然是树。”罗水仙瞧见这等宝贝,亦是欢喜,容色间难得露出几许温和,“这翡翠树,我也只是在古籍是见到过一些零星的记载。说此树,通体碧透,凝如翡翠,结长生果。”   一听到“长生果”三字,就是朱鹤的眼睛都亮了一下,知趣更是喜形于色,恨不能手舞足蹈,连忙将身子凑过去问,“这长生果,吃了是不是就成仙长生了?”   罗水仙微笑,“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长生果是传说中的仙物,听说只有仙界才有这样的宝贝。有书上说吃一枚可以延寿八百年,也有古籍中记载是延寿千年、三千年、万年不等。具体是哪种,谁也不知道。但是,翡翠树极是少见,甚至有人怀疑这是传说中的灵树,并不是真实存在。”   “那师父怎么知道这是翡翠树的枝干呢?”   罗水仙抚摸着这段玉骨儿,阖目道,“我少时见过一次,故此认得。”   知趣见罗水仙不愿多说,转而问道,“师父,这种翡翠树给你说的这样神,那要怎么种怎么养,要何时才能结出长生果啊?”   “此树要植于息壤,长于厚土,万年方算长成,之后再经万年,第一次开花。花开万年,方能挂果,果有五枚,再过万年,方能成熟。”罗水仙道。   偶的天哪,比王母娘娘的蟠桃树还要威风。知趣掐指一算,“要四万年才吃得上一棵长生果,算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息壤厚土。别说万年了,我能活一千年就很知足。华而不实,没啥用。”   很显然,朱鹤也没有活四万年的信心,笑道,“这样的宝贝,还是师父您收着吧。”   知趣在一畔出主意,“叫我说,咱们拿出去拍卖,肯定能卖不少灵石呢。”   罗水仙鄙视的瞧了知趣一眼,鄙视道,“除了灵石,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不?闭嘴,翡翠树的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   知趣不大情愿的应了。   罗水仙再挑出一张长弓,此弓颜色漆黑,光泽全无,普通的就似普通的集市上卖的玄木弓一般。朱鹤道,“双胞胎当中一人飞到半空,用此弓射我,好生厉害。”   罗水仙将手一侧,递向朱鹤,中间有两枚小字——射日,“射日弓,此弓虽没有引弓射日的本事。不过,弓身取自宝华界一株百万年的宝华树。弓弦为灵兽青蛟筋,比上次罗家小子偷袭知趣的锐火弓强百倍。朱鹤,你擅于空中飞行,这弓你用很是不错。”   朱鹤向来雅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恭恭敬敬的接了。   知趣着急的问,“师父,有没有适合我用的?”   罗水仙嗔一句,“急什么?你最擅使青木诀,嗯……”罗水仙挑出一件软甲,“护身甲,你出去时穿着。”   再选一件玉钵给知趣,知趣不解,“师父,你叫我去当和尚化缘儿呢。”   “蠢才,这可是丹鼎门的一件异宝,名气虽没有青炉鼎那样大,不过青炉鼎的用法儿早就不全了,朱家兄弟不过是用来砸砸人而已。这青玉钵却是实用的很,它没别的好处,将药材种在这钵里,成活率就格外的高,而且品级很是不错。”罗水仙见知趣两只大大的桃花儿眼又开始放光,微微一笑道,“你说,是不是宝贝呢,知趣?”   知趣欢喜不迭的接过,“当然是宝贝。”忍不住抬起袖子将宝贝擦了又擦,异想天开的问,“师父,不如咱们试试,将翡翠树种在青玉钵里,看看效果如何呢?”   罗水仙摇头,“这青玉钵,里面只能种六品以下的草药。六品之上的,在这青玉钵里断然种不出来的。”   正说着话,罗水仙忽而长眉紧皱,闻了闻,锐利的眼神往知趣身上打转,八竿子搭不着的问他,“你放屁了?”   知趣囧透了,抱怨道,“师父,你怎么能污蔑我。你耳朵那么灵,我放屁你也能听到的吧?怎么了?再说,我可是刚洗过澡的,最是干净不过。说不定是朱鹤放的呢?”   这完全是知趣胡说八道,人家朱鹤修为高深,早就辟谷了,日常吃的东西,都是带着淡淡灵气的,方能下腹。哪里像知趣,修为平平,屎尿俱全,还是凡人作派。   朱鹤伸长脖子往知趣身上吸吸鼻子,一闻之后马上避开,忍笑道,“师兄,你不是刚刚洗过澡么,怎么还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这就得说到知趣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了,他又不是像罗水仙那样成天在屋子里打坐修炼。知趣每天跑跑颠颠儿,要干的事儿很多……男人么,出了汗,臭脚啥的,实在很寻常。   知趣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两套脏兮兮的衣裳鞋袜,臭味儿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知趣捧给罗水仙看,“师父,这是双胞胎身上的衣服,我都扒下来了,你瞧瞧,里头可有宝贝。”   罗水仙险些给知趣薰得厥过去,眉毛紧皱,将知趣的手推开,“你离我远些。”   朱鹤用了一个幽香诀,室内的臭味儿被淡淡幽香掩盖开来,罗水仙方喘过一口气,远望着知趣手里的衣物,脸色微白道,“外衣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霓裳坊的东西罢了,瞧着花哨精致,实际没什么用。嗯,内甲还不如我给你挑的软甲,有些防护功能,普通灵宝。靴袜也没啥好的,臭死了,丢出去吧。”   知趣有些气馁,“白弄回来了。”   朱鹤道,“当时我就不让师兄扒,若真是宝贝,总会有些灵力波动,这几件都是灵力淡淡,没啥特别的。”对于知趣这种挖地三尺的搜刮行为,朱鹤找到机会就要说几句。   “马后炮,你当时可不说。”知趣白朱鹤一眼,“谁说没用啦,收拾干净了去二手铺子里卖也能卖几个晶石呢。这可是金丹修士穿的衣服,总不会太差。”   听到这话,朱鹤对于师父让知趣掌管灵石一事,终于彻底服了,暗道师父有识人之明。以大师兄的性情,日子过不好都不容易。   罗水仙又挑了根捆仙索给知趣,“捆仙索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法宝,不过非常实用。这条捆仙索是取自寒阴界的鬼藤淬炼而成,你颇有急智,出奇不意,这东西筑基期用最为合适。”   知趣想了想,认真说道,“师父,要不要选几样好的,给三位师叔祖送礼。不然,咱们这里这样多丹鼎门的东西,还有青炉鼎,哪怕如今青炉鼎的用法已经失传,毕竟是有名气的异宝。丹鼎门必定要上门来讨,若是不给这几位一些好处,族中怎肯出力维护我们呢?”   罗水仙微微一叹,“你说的也有理。”   “翡翠树的事谁都不要出去说,青炉鼎不少人瞧你扛了回来,是遮掩不掉的。”罗水仙学问渊博,见识不凡,拿起一块儿巴掌大看不出材料的的赤红疙瘩儿道,“罗妖师叔母族为灵禽出身,此物为朱雀印,最宜罗妖师叔。”   跟着,白莹如玉的指尖儿落在一方青玉打磨的圆镜上,“青一师叔为单系木灵根,这件青石镜,想来能入青一师叔的眼。”   “至于那方青炉鼎,就送去落英峰吧。”   知趣道,“师父既然喜欢,师父就留下用呗。我跟鹤师弟遇袭,罗伯康嫌疑最大,还给落英峰这样的宝贝,我实在舍不得。”   “再者说了,师父您想,这青炉鼎的名气,在罗浮界都是有名的。这次把双胞胎干掉,谁都知道咱们得了双胞胎的宝贝。若是将青炉鼎送出去,怕有人会以为咱们手里还有比青炉鼎更宝贝的东西呢。”   知趣素来心眼儿多,对罗水仙道,“就把青炉鼎留下,当个幌子。这鼎虽宝贝,到底现在没啥用处,放在咱们这儿,哪怕有人打鼎的主意也无妨,顶多到时被迫让出,咱们还能因此赚些甜头儿呢。正好去了别人的疑心,还能保全了翡翠树。”   世界上的好东西,怎能给一个人占全了呢。   哪怕他们是被截杀的一方,青炉鼎既为丹鼎门的镇派之宝,如今到了他们手里。罗家又以名门正派自居,朱家兄弟被丹鼎门认定为叛逆,赏灵石缉拿。这青炉鼎算是脏物了,介时丹鼎门一意讨还,怕是要有一番纠缠。   知趣眼睛微眯,若给了落英峰,岂不是给了落英峰一个现成的好处。   与其如此,他倒情愿给落英峰一件别的法宝。   罗水仙思量片刻,深知知趣所言在理,便再挑中一个玉盒,眼神微暗,淡淡道,“这里面是一枚万年的青金果,罗英师叔当能看得上。”   随手再取一件,“这剑名为夕阳,罗梦仙擅使剑,就拿这个去堵罗梦仙的嘴吧。”   知趣看余下几件看不出是啥的东西,多是灵兽儿身上的角、鳞、筋、骨之类,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与灵力,未曾祭炼,都用不得。   师徒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算是将此事定下。   28、送礼   这次知趣再去青一峰,待遇与以前大为不同。   知客弟子客气好似款待上宾,灵茶灵果儿毫不吝啬,态度恭敬友好,丝毫不以知趣炼气九层的修为而有半分轻视。   知趣暗暗感叹,果然实力才是一切哪。他们水仙谷除了有罗水仙的符阵一绝外,又添了朱鹤这一彪悍战力。在罗家,水仙谷的地位节节攀升,为诸金丹修士中的头一位。   这一次,青一真人亦未曾闭关。   知客弟子引知趣去了青一真人所在青一殿。   这是知趣头一遭到青一殿。与罗英真人所在落英殿的冷肃不同,亦不比罗妖真人处儿的富丽堂皇。青一殿如同青一真人一般,雅致舒缓,一桌一椅,俱是恰到好处。   知趣向青一真人行过礼,恭恭敬敬的说明来意,“昨日,我与师弟出门,为朱家兄弟偷袭。幸好有祖宗保佑,鹤师弟一举诛灭恶贼,我们方有命回来。”   青一真人满是关切,“知趣,看你气色还好,体内亦无暗伤。不知朱鹤可还好?他刚刚化形,对敌经验难免不足。”   知趣话还未说完,听青一真人有问,便顺着青一真人的话道,“师叔祖说的是,鹤师弟受伤颇重,如今正在闭关。”   青一真人道,“我这里正好有几枚疗伤用的五行丹,温补养灵,还算不错。你给朱鹤带了去,告诉他好生疗伤,日后好为家族尽忠。”   “弟子代鹤师弟谢师叔祖赏赐。”知趣面儿上有几分羞赧,“师父是命我来给师叔祖送东西呢,如今东西尚未孝敬师叔祖,我倒先得了师叔祖的东西,实在不会办事儿。”   青一真人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都是一家子,很不必这样见外。”   “是这样,杀了朱家兄弟,也算为罗浮界除一祸害,不负罗家名望。”知趣说话很是客气恭谨,“朱氏兄弟皆是金丹修为,自他们身上得了几件不错的宝贝。我见识浅,并不大懂。师父说他修为尚浅,使用不得,命我来送给师叔祖赏鉴。”   知趣说着就献上了青石镜。   其实哪怕罗水仙为知趣普及过青石镜的基础知识,知趣也只是懵懂的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并不是非常了解青石镜的价值。但是青一真人一打开玉盒,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极浅的喜悦。   虽然在下一刻青一真人又恢复祥宁的心态,不过,知趣何等眼尖,他只从那一瞬时的喜悦中,就能明白青一真人是极中意这样宝贝的。   青一真人温声道,“自从水仙再回来,倒比以往懂事多了。”   知趣含笑道,“师父常说他以往一心耽于修炼,虽于人情世故并不大通,但心里对师叔祖们一直是既恭敬又仰慕的。”   青一真人看向知趣的眼光有几分柔和,罗水仙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看来罗水仙当真收了个有用的弟子,青一真人笑道,“这是自然,水仙的孝心,我是知道的。”   收了罗水仙的东西,青一真人不但给了一盒五行疗伤丹,又赏了知趣一件护身镯。青一真人温声道,“我看你青木诀炼的相当不错,这件护身镯还是我当年亲自祭炼的。并不算什么特别的法宝,不过你佩在身上,金丹以下的攻击,可以为你挡下三回。如今你修为尚浅,拿去护身吧。”   知趣再次道谢,方辞了青一真人离去。   知趣并没有怀里揣着三样宝贝,一天跑三家。   回到水仙谷,将五行疗伤丹给了朱鹤,知趣又给罗水仙看了青一真人给自己的护身镯。罗水仙笑,“这东西对于你现在倒是实用的很。”   知趣眯着眼睛直笑,“难怪师父叫我跑腿儿,原来是有好处拿。”   罗水仙看朱鹤一眼,朱鹤对知趣道,“谢师兄还记挂着师弟。”青一真人身份在那儿,青石镜那样的宝贝给了他,送知趣一些小玩意儿是必然的。若非知趣提一句朱鹤,哪里会有五行丹赐下。可见知趣处处记挂着他,并非一心为己之人。   知趣摆摆手,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我可不像你,话少的不行,拉不下脸面。其实脸面值什么,东西才是实在的。咱们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出去,当然要多得些好处回来。”   朱鹤一笑,不再说话。   第二日,知趣去了落英峰。   落英真人素来话少,只一句,“你遇袭之事,我问过伯康了,他并不知情。若是我门下所为,我必然亲手处置了他!”   留下青金果,打发知趣走了。   倒是罗伯康,身为罗英真人的大弟子,落英峰山上的庶务多是罗伯康在率人打理。罗伯康等着知趣出来,笑道,“知趣,你若有空,可否到我房里一叙。”   知趣一笑,“师叔吩咐,弟子焉能不从。”随罗伯康去了。   罗伯康命人上了茶果,脸色微微憔悴,对知趣道,“自从听说你遇袭之事,我就心下难安。”   知趣忽闪着一双水润润的桃花眼,衬着他微黑的面皮,并不见媚艳之色,反是一种独有的机灵。知趣笑道,“这与师叔有何相关,是不是有小人乱嚼蛆闲话了。师叔不必听亦不必信,师叔身为罗英师叔祖的大弟子,品性高洁。这事,断然与师叔无干的。师叔放心,我纵使年纪小些,见识有限,好歹总还分得清呢。”   “再说了,我刚刚与罗清发生冲突,难道你们后脚儿就派人来行刺于我?”知趣一脸诚恳,“别说是师叔这等修为之人,就是我,年岁轻些,也做不出这样的蠢事。”   “若为此事,师叔实不必担心,弟子断不会胡乱猜疑的。”   罗伯康若被知趣这三言五语的糊弄过去,也就枉为落英峰的大弟子了。他正色道,“知趣,你如此心明眼明,我就放心了。不瞒你说,我的家族是旁支,人口众多,子弟们亦是良莠不齐。你与朱鹤受袭之事,我自己都没底。”   轻叹一声,罗伯康语重心长,并不似知趣那样说些空话应付,反是实心实意的对知趣道,“人多了,什么心性的没有。我常年在落英峰,于家族之事知道的并不详细。不过,朱家兄弟是有名的金丹刺客,要价不菲,若是家族中真有人害你。这样大笔的动用灵石,瞒不了人。”   “我着人详细查了这几日家族的账目出入,并没有大笔灵石出入,所以,我才有底气在这里跟你说话。”罗伯康道,“我这人有些护短儿,我没有双修伴侣。罗清是我看着长大,如同我的儿子一般。不过,我并非不明是非之人,罗清所为,的确有欠妥当。当日,你能在师父面前为罗清求情,我就看出你胸襟豁达,绝非等闲。”   “你是家族弟子,族长的血脉,水仙的爱徒,我与我的家族断然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罗伯康眼神坚定,态度诚恳,一派心底无私。   知趣亦端正颜色道,“师叔实在抬举我了。师叔话到此处,我也不能有所欺瞒。要说没有怀疑过师叔的族人,这是假话。不过,这里头难免没人想着渔翁得利。师叔是师叔祖的大弟子,我修为低薄,却有幸拜在我师父门下。我师父的脾气,大家都清楚。”   “再者,我与罗清发生冲突才不过三日,就算师叔的族人恼了我。但是朱家兄弟并非一般的杀手,而是金丹修士。以朱家兄弟的身份与诡秘,三天之内要找到他们、谈好价码、并且预估出我必会进城买药种、在回途截杀,这样多的事,三天之内是绝对办不好的。”知趣抿了抿唇,“并非我小瞧师叔的家族,我以为,您的家族还没有这样的效率。”   罗伯康听到这话,心下已极是熨帖,连连应道,“知趣说的很是。”他也不相信家族有这样的本事,亦不希望家族有这样的本事。   知趣接着道,“反过来想,若是我一意怪到师叔家族的头上,自此结仇。那就是水仙谷与落英峰的嫌隙,若是咱们两方结怨,于谁有益呢?”   “此人对我与鹤师弟动手,又特意选了我与罗清刚刚发生冲突之后的时间点儿。师叔,恕我直言,此人,其心可诛哪。”   此话一出,罗伯康的面色渐渐的沉寂下去。良久,方郑重对知趣道,“此事,我会再细细详查。若有进展,我派人去跟你说一声。知趣,你那边儿若是有线索,也不要忘了我这里。”   “我想,只要我们联手,要揪出幕后之人,并非难事。”   知趣眼睛略眯,郑重道,“师叔放心,我断不会让人白害了我,还做糊涂鬼!”   这一趟落英峰之行,能顺势缓和一下与落英峰的关系,知趣非常满意。他并不是百分百就相信罗伯康的家族无辜,但是,他必须得承认,凭他们水仙谷如今的实力,是比不得落英峰的。   既如此,先不要结怨为好!   第三日,知趣正要去流华峰,不料,他尚未动身,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嘎嘎嘎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接着一个迅疾如雷的黑团儿撞进自己怀里。   知趣心下一阵欢喜,低头抱住黑豆儿。抬头时就见罗妖站在门口,发束灵冠,身披华服,脚踏云靴,斜倚门框,牵起唇角,微微一笑。   知趣一句话没说,只觉鼻头儿一酸,两管鼻血蜿蜒而下。    29、貌相   罗妖那风情万种的一笑,又导致知趣鼻血汹涌。   待知趣死里求生的翻出清心宁神的灵符贴胸口时,他那颗汹涌澎湃、心率不齐的心脏才算恢复正常的节奏,知趣拾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冷汗,庆幸捡回一命。再这么失血下去可如何是好啊,知趣都打算着出去逮两头小灵猪,做些猪血汤补补身子呢。   罗妖险些笑的厥过去,对赶来的罗水仙道,“水仙,你收了个实诚徒弟啊。”   罗水仙淡淡地,“师叔亲临,水仙谷蓬壁生辉,不知师叔可是有何指教?”   知趣鼻眼儿里塞俩棉团儿,仰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往脑门儿上拍凉水,想着快快止血。黑豆儿欢快的拍着翅膀围着知趣转圈儿,一边儿转圈儿一边儿嘎嘎叫,知趣原本不大晕,被黑豆儿连吵带转的都要躺地上去了。   罗水仙冷冷道,“师叔还是去我的静室说话儿吧。”   罗妖毫无风度的兴灾乐祸,“是啊,好容易收个徒弟,还受得了水仙你这脾气,这万一喷鼻血喷死了,岂不可惜。”   罗水仙脸上没有半分烟火气,转身走了。罗妖没形象的晃晃悠悠跟上,留下知趣半躺在榻上止血,黑豆儿嘎嘎乱叫。   知趣觉着,他师父罗水仙实在是真人不露相,譬如,也不知道罗水仙跟罗妖真人说了些什么,罗妖真人没呆片刻就欢天喜地的出来了,随手将不情愿的黑豆儿收进袖子里,神彩飞扬翘着尾巴走了。   啧啧,罗水仙这手段,深藏不藏,不得了啊。   知趣怀念了一会儿黑豆儿,就开始旁敲侧击的跟罗水仙打听,“师父,那朱凤印你给师叔祖啦?”   “本来就是预备给他的,这会儿给了,倒省得你再跑一趟。”罗水仙道,“夕阳剑给罗梦仙送去后,你安心修炼,其他事不用再理会。”   知趣道,“师父,丹鼎门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如果罗梦仙处理不好,这夕阳剑你就再要回来。”送他东西,实际上就是堵罗梦仙的嘴,顺便当车马费而已。   “从明天开始,咱们水仙谷就封谷闭关,给你的锐炎诀,你要用心修炼。你锐炎诀的进度太慢了。”罗水仙道。   “师父,那种药材的事儿呢。”   “有大把的灵石,还种什么药材。”罗水仙看向知趣,淡淡地,“知趣,你要记得,在修真界,只有实力才是一切。你有再多的灵石,若没有实力,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只能待人宰割。”   知趣想了想,“我听师父的。”   这可真是屁话,做徒弟的不听师父的?难道做师父的要听徒弟的?   罗水仙生性寡言,并不准备与知趣废话。   知趣觉得,罗水仙之所以做这个决定,肯定与罗妖的到访有关。知趣问,“那我与鹤师弟遇袭的事,也不查了吗?”   “这件事,查不出什么。”罗水仙看知趣一眼,“你若是想查,当初就应该把朱家兄弟的性命留下。”   当时朱家兄弟不敌朱鹤,的确是求饶来着。当然,朱家兄弟也有求饶成功的底牌,譬如若是知趣想顺藤摸瓜,必然要留下他们兄弟的性命来查证买凶的元凶。朱家兄弟自以为底牌在握,定能保全性命,却不料知趣直接让朱鹤下了杀手。   如罗水仙所言,知趣本就没有追查此事的意思,他们在罗家,勉强有一立足之地而已。   能请出金丹要他们性命的人,岂是普通人,查不出,大家还能保留面儿上情分。若是查出来,必要翻脸。   关键是,你翻脸都不一定翻得过人家,故此,朱家兄弟的性命绝不能留。   听罗水仙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知趣呵呵傻笑两声,说了句万分欠扁的话,“师父,原来你不呆啊。”以往瞧着罗水仙凡事不理的模样,还以为他真不通俗务呢,不想人家真的只是清高,智慧不缺。   罗水仙面无表情的看知趣一眼,淡淡道,“知趣,想要控制一巴掌抽死你的冲动,真的挺难的。”   知趣自以为幽默的干笑了几声,“师父,我说笑呢,中午吃什么?凉抖藕片儿好不好?再加个师父喜欢的蜜烤野鸡翅,炸鹌鹑,好不好?”   罗水仙一脸平静,收回自己的眼神,淡淡地,“去吧,你也就这点儿用处了。”   真是记仇啊,他不过说了罗水仙一句,这家伙就得打击他两回。还修仙之人呢,一点儿不大度。知趣一肚子的抱怨,做饭去了。   其实罗水仙虽然说知趣一肚子的凡心凡意,不知用心修炼。不过,知趣很会学以致用,譬如,他刚刚学锐炎诀,自此做饭再也不用普通木柴了,直接改用控火术。   所以,近期内,他们的饭食以烧烤为主。   知趣现在有捆仙绳在身,抓起各种低级灵兽更是如虎添翼。再加上他习得锐炎诀,像以前知趣不敢去弄了蜂蜜,现在也不怕了。   修真界的蜜蜂可不是普通的蜜蜂,而是一种玉色的灵蜂,人称玉灵蜂。玉灵蜂专门采集灵花灵药上的花蜜,只听来历,就能知晓这种花蜜的味道了,饶是罗水仙现在也多了早上喝茶晚上喝蜜的习惯。只是这种玉灵蜂飞行极快,蛰人时蜂毒入骨,疼痛难当。   以往知趣尽管眼馋嘴馋,也不敢去招惹它们。   如今不同了,自从开始修炼锐炎诀。因有着修习青木诀的经验,锐炎诀的进境极快,尤其是锐炎诀里有一种控火术。这种术法并不难,却很实用,将火系灵力控于掌中,再用一个化生术,直接就能捻出一个火球来。而且随着对控火术运用的熟练,火球可大可小,十分方便。   甚至知趣对于控火术稍稍改进了一下,他现在可以直接从嘴里喷出大火球来。上次在林子里发现了玉蜂窝,知趣弄了一个回来,成百上千的玉灵蜂在后面追着他拼命,知趣回身就喷了个大火球,一下子烧死大半。在体内火系灵力用光之前,知趣总算抱了个玉蜂窝回来。   他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想着前世蜂箱的样子照着做了一个,自此开始了养蜂的生涯。   不过,养蜂是要需要时间的,并非一蹴而就之事。现在他们吃的蜂蜜都是知趣从林子里捅来的,纯野生的蜂蜜。因着水仙谷里花木繁荗,四季如春,故此,蜂窝啥的不少老。如今,他又不怕玉灵蜂,在他的养蜂大业尚未成功之前,尽可以先拿野生的蜂蜜凑合着。     知趣笑储物袋里摸出一小罐的野蜂蜜,只闻着那味道,知趣就忍不住伸进手指醮了些,舔了一口。   储物袋还有个好处,保鲜。   比冰箱还要好用。   反正什么东西放进去,不腐不坏,新鲜的很。   鸡翅膀是早就放在一只小玉坛子里用五香料和灵泉水腌好的,鹌鹑亦是早早处理过的。修真界里最便宜的材料就是木料竹材、玉器之类,最贵的是精铁类。   这里的说的精铁自然不同于知趣前世见的那些烂街的钢铁,修真界的精铁,无不是用于兵器之上,宝剑宝刀,多为精铁所炼。   当初知趣为了烧烤东西方便,想在城里订做一个烧烤用的铁架子,终因价钱太高而夭折。   后来,知趣找了一大块青石,用五十斤五香小鱼干儿的价钱与朱鹤交换,让朱鹤给他弄个青石架子,用来烧烤。   就是做菜用的锅子,都是用玉石做的。   怎是一个奢侈了得啊。   知趣从小玉罐儿里倒出半锅用青油果里榨出来的素油,随手捻出个火球呼呼的加热,待油热了,将一只只腌好的鹌鹑滋滋的放到油锅里去,此时火势转小,要中火慢炸,方能炸的外酥里嫩,合了罗水仙的刁嘴。   毕竟是刚刚修炼锐炎诀,知趣体内的火系灵力并不是很好,好在知趣此人心活,他特意从罗水仙那里学了个聚灵术来。就这样一边用聚灵术吸收水仙谷的灵气补充灵力,一边控制火势,一边儿做饭。   如此,知趣一心三用,非常了得。   偶然朱鹤见了,大是羡慕,问其窍门儿,知趣很奇怪的说,“这个还用窍门儿啊?不吸收灵力,就喷不出火来。喷出火来,不控制火势大小,做出的饭味道不对,师父就会摆脸色给我看。你要是想学,没啥诀窍儿,做做饭就会了。”   朱鹤私下练习好久,仍不得其法,只得叹大师兄傻人有傻福了。   闻到饭香味儿,朱鹤过来瞧一眼问,“师兄,我想吃烤鱼?”   “没有。”   “我现在去抓行不行?”   “烤鱼都要提前腌好,烤出来的味儿才正。你现在去抓,也得明天了。”   “那红烧呢?”   “嗯,去抓吧。”   要说知趣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就连罗水仙都觉得自己捡到了宝。罗水仙自从筑基之后就鲜少再食烟火之物,却不料知趣的手艺一天比一天好,且做出来的东西都有淡淡的灵气,吃一些亦无妨碍,何况味道的确不错。   第四日,知趣去给罗梦仙送礼。   不想罗梦仙不在,罗道和正在理事厅里不知道做什么,见着知趣,罗道和俊俏的脸立时冷了三分,声音里带着三分寒气问,“你来做什么?”   “奉家师之命,来给族长送东西。”知趣将姿态放低,婚生子见着私生子,心里肯定不会太愉快。这并不是说罗道和就心胸狭窄了,实则是人之常情,何况知趣还抢了罗道和的师父。新仇旧恨的一大堆,罗梦仙又不在,知趣修为不如人家,哪里敢得罪罗道和呢。   罗道和唇角闪过一丝不屑,闲闲道,“我早听说了你们水仙谷往青一峰、落英峰、流华峰都送了重礼,给父亲准备的是什么?”   罗道和这样问,明显是想瞧一瞧知道手中之物了。不想知趣并不上道儿,反道,“我见识有限,并不认得。师父吩咐一声,我就来了。”   罗道和眼中更添三分冷意,眉眼似结了一层薄冰,张嘴就是寒气凛凛,“你不说我都忘了,水仙师叔收了你为徒,听说你在外头常对着族长乱喊爹呢。你娘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再说,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也没有同胞兄弟啊?你这爹喊得也忒亲热了吧。”   知趣道,“师兄既然不让我喊,日后我不叫就是了。”   罗道和猛然逼近知趣,明丽的眼睛里带着深切的鄙薄,冷冷的声音在知趣耳边儿响起,说出的话恶毒至极,“不是我不让你叫,你自己想想配吗?野狗不如的东西,你也配叫族长父亲呢?”   知趣纵使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啊。何况,知趣的性子虽软了些,那也是能屈能伸,并非就说他没脾气了。   知趣说话素来不是罗道和这种咬牙切齿的作派,他自认为是个讲究风度的人,手腕一翻,夕阳剑放入储物袋中,知趣方慢调斯理的开口,“您真是过奖了,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爹是野狗,我也是野狗,家里兄弟姐妹都是野狗,这没什么好丢脸的。至于我娘是谁,师兄认不认识的无妨,只要爹认识就行了。”   “我记得慕仙夫人的确是生了师兄一个,不过听说远在罗浮门的罗道知师兄也叫族长父亲呢?怎么,莫非道知师兄与道和师兄乃同胞兄弟?”知趣整了整衣领,他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的青衣,自然不比罗道和一身锦衣华裳。不过输人不输阵,知趣自认为胜在有气质,瞧着罗道和眼神愈冷,知趣越发冷静,勾唇一笑道,“至于我师门的事,道和师兄怕是不知道,我这个就是很旺,既旺师门,又旺师父。现在除了我,师门里还有鹤师弟呢,待日后我再劝师父收他三五个弟子,亦非难事。若是道和师兄仍是心心念念的想拜我师父为师,看在爹的面子上,我代师兄打点此事如何?”   “不瞒师兄,我这大弟子也不是做假的,我说的话,师父大约都会给我面子呢。”知趣脸上的神色愈发得意,只是不等他得意的太久,罗道和扬起手掌,劈头一个大耳光过去,直接将知趣从理事厅抽到了门外去。 30、师父   知趣被抽的脑袋发懵,跌在了地上去,半边脸肿的像茄子,唇角破裂流血,狼狈不堪。无奈这是罗梦仙的地盘儿,罗道和是罗梦仙与慕仙夫人的儿子,在这里,谁敢得罪罗道和呢。   故此,知趣狼狈的趴在地上,见者无数,竟无一人扶知趣一把,反是有狗腿子上前,落井下石的劝罗道和道,“师兄何必为这种混人生气,若是师兄不喜欢,直接打杀了去,又有何妨。”   知趣忽然想到了罗水仙的话,“在修真界,实力才是一切。”   罗道和一步步逼近,知趣看向罗道和,他原以为罗道和不过是教训他一番而已,如今看来罗道和已是心生杀机。   知趣半没有后退,凭罗道和筑基期的修为,知趣再怎么也不是对手。若真的要死,也要死的有体面。卑躬曲膝难道就会有人可怜他吗?那样,不过是讨罗道和的一个乐子罢了。   罗道和站在知趣面前,俯视着一脸凶狠的知趣,翘一翘唇角道,“不如你跪在地上给我嗑十八个响头,我就放了你,如何?”   “说话算话?“知趣忽然收起脸上的凶狠,垂下眼睛,抹一把嘴角的血,低声问。   罗道和讥诮的笑了一声,“自然是真的。”   “我嗑了头,你就放过我,对吧?”   “对。”   知趣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一弯时,立刻迅不及防的出手,一抹玄铁色的寒意直逼罗道和的腰间。知趣直接偷袭,他深知罗道和筑基修为远胜于自己,故此,一出手便拼尽全力。   捆仙索并不是第一次用,自从罗水仙把这件捆仙索给他,知趣每次出去打猎都会用捆仙索。罗水仙给他时曾经说过,这件捆仙索是寒阴界鬼藤所制,性属冰寒,催入灵力后灵敏致极,而且捆仙索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它可以束缚灵力。   只要能用捆仙索困住罗道和,那么不论罗道和何等修为,施展不出灵力,也是白给。   知趣的筹算并没有问题,只是他未料到罗道和早有防备。知趣自认为已占了先机,鬼藤的速度亦已到了知趣所能使出的极限,但是罗道和躲得更快,甚至罗道和在避开之时,凛冽的剑气随之而来。知趣的眼睛已经看到了青色的剑光,并且微微的刺痛着。   知趣除了打猎,根本没啥对决经验,何况这次面对是筑基期的罗道和。自从跟着罗水仙,他迅速的修炼到炼气九层,对于自己的进境,知趣心里并不是不得意。但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炼气期与筑基期之间的天关地别。   罗道和身上的铺天盖地的灵压,令知趣动作僵持,心下生寒。那一瞬时,知趣仿佛感到了死神的召唤。原本,知趣以为凭着自己全力一拼,哪怕罗道和筑基期,他炼气九层也不会差太多。   但是,现在知趣明白,实在差的太多。   知趣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激活了青一真人给他的护身镯,他不信,元婴修士给他的法宝还拦不住罗道和。   一道强烈的青色的光幕瞬间在知趣面前张开,隔绝在知趣的眼睛与罗道和的宝剑之间,只差毫厘。罗道和杀气腾腾,却不能再进一步。   知趣当下一把迷踪符扔出去,忙不迭的跑路。   不知为何,罗道和并没有追上来,知趣顶着半个猪头脸一路逃回水仙谷。直到进了水仙谷的大门,知趣方喘过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罗水仙扫一眼知趣的猪头脸,眉毛轻皱,问他,“这是怎么了?”   知趣已经自己上过药,这种被人揍回来的事儿,说起来实在没面子。不过,罗水仙既然问了,知趣也不好瞒着,垂头丧气道,“给罗道和那狗杂种打的。”接着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知趣犹有几分心有余悸,“若非有这护身镯,怕我就回不来了。”   罗水仙道,“你应该庆幸,这次捡了条命回来。”   “看到了吧,这就是没实力的下场。罗道和不过是筑基修为,若是遇到罗道知你还这样不知轻重,估计就回不来了。”罗水仙看知趣一眼,微怒道,“不去修炼,还坐着干什么?”   “那个,夕阳剑怎么办哪。”去送礼,反被揍了回来,知趣只得跟罗水仙拿主意,“要不要让鹤师弟再去一趟,这个时候,总不好得罪族长。”   罗水仙道,“晚上罗梦仙定要过来的,到时再说。”   知趣稍稍放心,回自己屋儿去了。   罗水仙对于罗梦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果然,傍晚十分,罗梦仙带着罗道和来了。   罗梦仙没有空手来,人家带着礼呢。   知趣在罗梦仙心中的地位,自然无法与罗道和相比。不仅仅是由于罗道和是慕仙夫人的儿子、青一真人的外孙,更是因为罗道和自幼在罗梦仙身边儿长大,资质不差,修为不错,这样的儿子不论是从感情还是自实力上,怎么也比知趣有价值。   但是,如今知趣是罗水仙的弟子,纵使不以兄弟论,俩人也是正经的师兄弟呢。   若是知趣还是灵庄的吴知趣,别说只是挨顿揍,就是罗道和不爽,一刀捅死知趣,罗梦仙或许还会难得糊涂的糊弄过去呢。就如同先时罗道知的翎火鸟儿不小心烧死了灵庄的外门弟子宝来,不也没人追究吗?   这次罗道和擅自动手,并非打了知趣这样简单,更是打了罗水仙的脸呢。   罗梦仙并不愿与罗水仙翻脸,尤其如今朱鹤化形,水仙谷实力遽增的时候。他带了罗道和过来,正是要还罗水仙一个面子。   罗水仙叫了知趣过来。   知趣仍是一张猪头脸,罗梦仙笑着打圆场,“兄弟之间难免口角,知趣,道和与你年纪差不多。他修为略略好些,一时失了轻重,我带了些丹药来给你疗伤,这件事,就算了吧。”说着,罗梦仙不禁观量罗水仙的脸色。   罗水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淡淡道,“知趣,接了道和手上的丹药。”   其实知趣并非不擅隐忍,只是隐忍是一回事,心里痛不痛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罗水仙吩咐,知趣不敢不听,只好低眉顺眼的照办了。   罗道和冷冷的将一盒子丹药递给了知趣,眼中闪过鄙薄。知趣顶着半个猪头脸,面无表情的接过,依旧站回罗水仙的身畔。   罗水仙一直是淡淡的,室内四人唯罗梦仙自欺欺人一脸欢乐,击掌笑道,“好了,道和,你要记得,知趣修为稍差,即便日后师兄弟再有比试,亦要掌握分寸。”   罗道和低声应了。   罗水仙看罗道和一眼,淡淡道,“道和,你过来。”   罗道和以为罗水仙有什么话要说呢,遂趋步上前,不想刚到罗水仙跟前,罗水仙一所捞过他的颈领,独属于金丹修士的磅礴的灵力威压,让罗道和分毫动弹不得。罗水仙一句话没有,劈手就是两记大耳光抽在罗道和脸上。   罗水仙速度极快,快到罗梦仙根本未来得及阻拦,罗水仙已经抽打完了。   一掸衣袖,罗水仙盯着罗道和比知趣半个猪头脸还要猪头的整个猪头脸,面色没有半分变化,淡淡吩咐,“知趣,把丹药拿给你道和师兄。我不小心失了分寸,道和,拿去补补身子吧。”   “水仙,你——”罗梦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罗水仙打也打了,他又不想跟罗水仙动手儿,只得一脸无奈,“不过是小辈间的一点儿争执,你说,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辈份,啊?”   罗水仙冷冷道,“阿兄倒是跟我说说,我什么身份什么辈份?我好意派知趣送东西给你,道和敢对知趣下杀手,若不是知趣机伶,逃命回来。介时,阿兄准备让道和以命抵命吗?”   “哪里到得如此地步儿啊?”   “我知道你舍不得道和,既然舍不得他,就教他知道高下吧?否则,在罗家还能称王称霸,若是出去,怎么死都不知道。”罗水仙看向知趣,问他,“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知趣不是没听到,他完全是欣赏罗道和的猪头脸,欣赏的有些入迷了。罗水仙有吩咐,知趣勉强控制着自己欢天喜地的心情将刚刚从罗道和手里递回的玉盒,又递还给他。   罗道和脸肿成猪头,身上的寒气蹭蹭往外冒。   只是在罗水仙的地盘儿,凭他怎么冒寒气,有谁会理他,捧他臭脚吗?   知趣将盒子递过去,凭罗道和的气性,哪里肯收?罗道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知趣干巴的咧咧嘴,看向罗水仙,罗水仙没说话,知趣就把这一盒子丹药都收自己储物袋里去了。罗水仙吩咐道,“知趣,你去修炼吧。争取早日筑基,也让那些跟红顶白势利眼们好生瞧瞧。”   知趣退出罗水仙的静室时,听到罗梦仙的一声苦笑,“阿弟,知趣同样是我的儿子。”   这话从罗梦仙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说不出的讽刺可笑,知趣忍不住撇嘴,不屑。接着就是罗水仙冷冷的声音,“哪怕顾忌青一峰,也不必到卑躬出膝的地步儿吧?你好歹是一族之长,难道是青一峰的傀儡不成?”   罗水仙不喜俗务,并非智商低。相反,他话极少,但是每一句都一针见血。这话正中罗梦仙心下痛处,罗梦仙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疲惫。   罗水仙自储物戒中拿出夕阳剑来,递给罗梦仙,“你擅使剑,夕阳剑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这是给你的。”   “难得阿弟还记得我?”即便心下早知,罗梦仙的脸上仍带上了浅浅的惊喜。   “有空说这些废话,不如早日化婴。”罗水仙冷冷道,“送你剑,是想让你替我打发青鼎门的人,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必多想,更不必自作多情。”   罗梦仙的脸皮厚度,难以想像,他根本不介怀罗水仙话中冷意,立时又是一幅老好人兄长的模样,笑道,“只要是阿弟你还想着我,我就很开心了。青鼎门的事,你放心吧。何况咱们罗家也人擅炼丹药之人,青炉鼎这样的宝贝,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罗水仙没再多说什么,罗梦仙就带着罗道和走了。   31、失误   罗梦仙一走,罗水仙立时就关了谷门,开启禁制,整个水仙谷都闭关修炼。   除了一日三餐,知趣将大半重心都放在了修炼之上。修真之人有个好处,睡不睡觉都可以,勤勉的人,不吃不喝不睡几十年的修炼都是有的。   知趣这人,天生一身的懒皮,晚上都要睡四个时辰方罢。现下受了罗道和的刺激,知趣开始奋进。他仍然每日练习青木诀,但是相对的,知趣将大半精力都放到锐炎诀之上。   锐炎诀。   储存功法的玉简已经看过无数变,罗水仙也为他讲解过,“为什么让你接下来修习锐炎诀?而不是庚金诀、万物诀、厚土诀?看你锐炎诀已经修习过一些时日了,你想过这其中原由没有?”   知趣道,“师父不是说我除了木系灵根最好,接下来就是火系灵根了吗?”   罗水仙淡淡道,“其他的呢?如果你金系灵根比火系灵根好,我依旧会让你先修炼锐火诀。”   知趣脑袋灵光,想了想,“五行相生相克,我既然是先修行的青木诀,木生火,是不是因为这个。”   “还算有几分灵性。”罗水仙露出个赞许的眼神,做师父的,就怕教个徒弟是木头,死不开窍儿。知趣这人,罗水仙总嫌他凡心杂念太多,不过,知趣脑子机灵,这也是人得的优点。罗水仙继续引导知趣道,“灵碧真人是单系木灵根,他用的灵力俱是木系灵力,但是,那日温养枯藤山,你也是亲眼所见的。我用五行化灵符,就可以将灵碧真人的木系灵力转化为五行灵力,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五行灵力之间,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知趣眼界有限,哪里想得了这许多。不过,他隐隐明白罗水仙对他所讲解的修炼之法与当初去灵庄上的内门弟子讲解的大为不同,知趣道,“纵使可以转换,也是要依靠外力的吧,就好像灵碧真人就要借助师父你的灵符呢。”   罗水仙摇摇头,“知趣,在焚天界有一种鸟儿,生有五色,毛羽绚烂,人们习惯性的叫它们五色鸟儿。这种鸟儿有一种天性转化灵力的本领,不论任何灵力被它们所吞噬,而后这种灵力皆会被五色鸟儿转化为五行灵力。其实你想想,这种鸟儿的能力是不是与当初我用的五行化灵符儿有些相像。”   “在修真者的体内,会有不同的灵根。灵根是什么?灵气入体经灵根而转化为灵根相对应的灵力。灵力是分属性系别的,最常见的有五种:金系灵力、木系灵力、水系灵力、火系灵力、土系灵力。但是,灵气则没有属性之别。只要某地灵气浓厚,任何灵根属性的人或是灵兽都可以修炼。”罗水仙容色平静,看知趣一眼,“实际上,在我看来,我们体内的灵根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灵气转化阵。木灵根可以将入体的灵气转化为木系灵力,同理,其他四系灵力皆是经由四系灵根转化而成。”   知趣有些不明白,“师父,那就是说只有有火系灵根的人才可以修炼火系法诀吧。若是没有火系灵根,体内没有火系灵力,自然没办法修炼火系法诀了。”罗水仙说这么多岂不都是废话么?若非小爷体内灵根太多,就不必修炼这许多的功法,知趣估计着自己早能筑基了呢。   “可见你只知皮毛了。”罗水仙道,“方才你还在说五行相生相克,就该明白,除了天资之别,其实只要体内有灵根,五行之力,皆可借助一种灵力转生而来。”   “可是,师父,这跟我修炼锐炎诀有什么关系吗?”知趣迷糊的问,“我体内本就有火灵根,根本不必让其它灵力转生为火系灵力这样麻烦吧。”   “当初我金丹破碎,原以为今生再次结丹无望,不过,我正是因为悟了这套五行相生之法,方能再次结丹成功呢。”罗水仙淡淡道。   不得不说罗水仙一眼就看透了知趣的本质,这小子根本是无利不早起,一听说五行相生有这样的好处,知趣顿时来了兴致,两眼亮如灵石的问,“师父,那我若是学会了这五行转生之法,是不是就可以筑基了?”   “自然能。”罗水仙微笑。   知趣搓搓手儿,恭恭敬敬的行个礼,文雅的请求,“还请师父教我。”   罗水仙道,“我倒愿意教你,只是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要靠你自己去悟出来的。”   怎么悟呢?   知趣抚摸着手中的玉简,木生火。   木要怎么生出火来呢?   知趣想到自己以前做饭时,都是怎么引火的呢?修真界可没啥火折子之类的低等物品,大家习惯用术法。哪怕修为再低下,要火种的话,随便一个低级的术诀就有了,其方法千千万。   知趣起初修为低下,他十几年修到炼气三层。炼气三层指的是他的修为,至于法诀,则需寻了功法另行修炼。   在遇到罗水仙之前,知趣连个最初级的凝水诀都未练会。   那会儿他自己做饭是怎么生火来着?   灵庄里的人与他关系平平,再者,为了做饭生火还要求人,知趣自己也丢不起那个人。他使了最笨的法子,跟着人类的老祖宗——燧人氏学习钻木取火。   其实知趣还试过敲石头取火,但是这种法子根本不实用。   钻木取火的事儿实在太丢脸,知趣就没跟第二个人说起过。但是,如今在想想,里面颇具深意啊。尤其,钻木取火,这里面既有木又有火,岂不正应了木生火之意。   摸摸下巴。   知趣连忙盘起腿来,再次内视自己的丹田。   丹田之内,除翠碧欲滴的木系灵力外,其它四色灵力皆淡淡的。知趣对木系灵力的运用已极是熟悉,他直接将木系灵力分为两股儿势均力敌的两股儿,然后,意念微动,两股木系灵力在丹田之内,如同两辆开足马车的大卡车,头对头的撞了上去。   知趣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丹台之内呯的一声巨响,五色灵力轰然而散。知趣脸上闪过一丝潮红,一口血喷了出来,接着血色迅速褪去,整个人身子一歪,咕咚摔到了地上去。   面如死灰。   ******   罗道和白挨了俩嘴巴,鼻青脸肿的跟着罗梦仙回家。   一出水仙谷,罗梦仙随手一个小小术法,就消去了罗道和脸上的青肿,叹道,“你可是长了教训了吧?”   “爹,看来小叔真视我们如仇人了。”罗道和以族长之子、青一真人外孙的身份长大,在罗家从未受过一丝委屈,这次挨罗水仙俩大嘴巴,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必提了。   罗梦仙道,“你也知道你小叔对我与你母亲余怒未消,你何必又要对知趣出手?不管知趣修为如何,他都是你小叔的大弟子。就是朱鹤化形,不也得乖乖的叫知趣一声大师兄呢。你打了知趣,就是让水仙没脸,他岂肯善罢干休。”   罗道和怅然一叹,“以前,有什么好东西,小叔都会想着我、留给我。我也是如此。”   “以前,你也不会对你小叔亲近的人出手吧。”   “那个吴知趣不过是——”罗道和话到一半儿,见父亲的脸猛然沉下来,连忙止住口,别开脸去,不再说什么。   罗梦仙眉心微皱,淡淡道,“道和,不论你承不承认,知趣一样是我的儿子。我待他的感情,自然没有待你的深。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你不可以再对他出手。我不希望让别人看到我罗梦仙的儿子们自相残杀。”   “他又不是道知哥。”不知为何,罗道和就是不喜欢知趣。不论知趣说什么算什么,只要看一眼罗知趣那张油滑可恶的嘴脸,罗道和就会打心底往外蹿火,压都压不下去。   “若他是道知,昨日你也不敢对他动手吧。”   罗道和不高兴道,“爹,你还说对我比对他好,我看你对他比对我强多了。”   罗梦仙苦笑,“你这是说得哪门子酸话。”他与慕仙夫人都是颇具城府之人,倒是养个儿子,直来直去的很,说话做事,半点儿不会拐弯儿。   “今日,水仙就会关闭水仙谷,闭关修炼。”罗梦仙道,“你如今筑基初期,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早日结丹,也好让我与你母亲早日放心。”   “爹,道知哥跟我说我筑基初期,还是出去历练一段时日再冲击筑基中期比较好。我想跟道知哥一道儿出去历练些时日。”同样是罗梦仙的私生子,罗道和就丝毫不忌讳罗道知的身份,俩人自幼一道长大,亲热的仿若一个娘胎出来的。   对于罗道知,罗梦仙是极为放心的,“嗯,我没意见,跟你母亲说一声再去。”再提醒一声,“别忘了十年后的家族试炼。”   修真之人,对于离别之事并不看重,更没有儿行千里母担忧之说。来来去去,洒脱的很。 32、遗言   知趣有个毛病,他坚持把自己的房间安置在罗水仙的隔壁,这样修炼上有啥问题,他喊一嗓子,罗水仙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种安排,也算是知趣独有的小心眼儿了。   知趣昏迷倒地之前,连喊“救命”的时间力气都没有。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在火山之中,漫天漫地的大火烤炙着他的皮肤血脉,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想大喊求救,喉咙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水仙察觉到知趣房间灵力崩溃的时候,直接穿过墙壁到了知趣的房间,见知趣一脸灰败的躺在地上,俯身将人抱到榻上去。   朱鹤跟着也过来了,见知趣这番模样道,“师兄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才炼气期,走火入魔也并不容易。”罗水仙检查着知趣的身体,看向知趣的丹田时发现知趣丹田里除了满满的火系灵力,其他四系灵力均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份量,就连经脉里也都是到处乱蹿的火系灵力,没有一丝驯服。   罗水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知趣这是怎么修炼出这了肚子的火系灵力的。不过,灵力沸腾,还好丹田无恙,不过吃些皮肉苦罢了。   不过是灵力溃散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罗水仙并未当回事儿,曲指一个醒灵咒,知趣就唉唉呀呀的醒了。咂摸了下嘴巴,一嘴的血腥气,再低头一瞧,衣襟上俱是血色,再加上身体里俱是似要爆炸的灵力,知趣青灰色的脸青的更厉害了,眼瞅着就要重新厥过去的模样。抓住罗水仙温暖的手指,知趣大大的桃花眼迅速的积满泪水,揪着罗水仙的袖子,满脸惊惶,泪眼模糊的问,“师父,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到要死的话,知趣不禁泪水滂沱,他虽然这半神仙的日子过得有些憋屈,可是,他是真的不想死啦。   罗水仙嘴抽了抽,还未来得及说话,知趣遗言已经出来了,“师父,我要是死了,你别忘了把黑豆儿要回来。就让黑豆儿跟着师父吧,以后等黑豆儿化形后,给他娶房媳妇,置份儿家业啊。”   “唉,我算是看不到黑豆儿成家生子了。”说着,知趣的眼泪流的更多了。他紧紧的握住罗水仙的手,继续道,“要是黑豆儿化形个闺女,师父你可要所眼睛擦亮,千万随便把咱黑豆儿许出去。大不了给黑豆儿置份儿家业,坐产招夫也好。”   “咱们的灵石我都放在储物戒里了,储物戒就挂我脖子上呢。里面除了灵石,还有师父给我的捆仙索,青玉钵。我给师父腌的野鸡翅膀、小鹌鹑、做的火腿、腊肠儿、给鹤师弟的五香小鱼干、烤干的大鱼片儿,师父喝的三十种灵茶跟我存的野蜂蜜……还有我的家当铺盖……都存在师父给我的储物袋里。”知趣越说越是伤心,拉起罗水仙的袖子抹一把泪,眼瞅着罗水仙脸一黑,知趣委屈道,“大徒弟眼瞅着要咽气儿了,师父竟然还摆脸色给我看……”   “其实,虽然师父你天天板着一张脸,记仇又小气,我也挺喜欢你。”知趣想着自己来这世间走一遭,竟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更是悲从中来,“我知道师父是不得已才收下我的,你一向喜欢鹤兄弟多于我,不过,我也不是吃醋啦。”   知趣一个劲儿的抹股泪儿,吸吸鼻子道,“鹤师弟你瞧着他像个好人,实际上坏的很,当初就是他骗我把黑豆儿带去了流华峰,害我如今要闭眼了,都没个儿子送终。其实,我也不怪鹤师弟了。”   “鹤师弟吃的小鱼干儿,每次腌制前,我都会往里头吐两口口水,他吃了几百斤的小鱼干儿,我也算替黑豆儿报仇啦。”知趣还没说完,鹤师弟已经受不了跑出去吐了。   罗水仙眼里闪过一笑不亦察觉的笑意,就听知趣继续唠叨,“师父,以前我还怪你偏心,自从你抽了罗道和两个大嘴巴,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在这里,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你教我怎么修炼,出了事还护着我……虽然你常骂我‘蠢材笨蛋’什么的,还嫌弃过我,不过,我要死了,这些事,我就都忘了,只记得师父对我的好儿……等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会给师父说好话的……”知趣伤心叹道,“可怜我这一辈子,一未娶妻二未生子,我要死了,师父你会记得我吗?”   罗水仙面无表情道,“记得。”笨到这个地步儿的家伙,罗水仙想忘了都难。   “师父,我死了,你可不能让鹤师弟升为大弟子,他就是老二儿,一辈子都是老二儿。以后师父再收徒弟,就是老三、老四、老五……”知趣道,“大弟子永远是我,行不行?”   “好。”   “师父,我死了,你给我好好的起个坟立个碑,别忘了我,过年过节的给我带些吃的烧些纸钱。”   “好。”   “师父,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罗水仙终于烦了,微微薄怒,“死都死了,还能吃什么?左右不过香烛纸钱之类的吧?”这些还是他从凡世看来的。   知趣大颗大颗的泪水涌出来,一脸伤感的谴责罗水仙道,“大徒弟都要死了,师父还不能温柔些吗?”   罗水仙给知趣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奈道,“知趣,你安静些死吧。”   知趣终于忍耐不住水仙师父的薄凉,咧嘴大哭出声。   要知道,知趣也是有自尊的人,临死之前,他还需看别人的脸色吗?侧身背脸过去,知趣抽咽两声,“知道了,师父你走吧。等我死了,师父再过来给我收尸就行了,我不打扰师父了。”   那小音小调儿的,怎么听怎么透出浓浓的委屈,罗水仙心下微叹,问知趣,“你喜欢吃什么啊?”   罗水仙自己就很有些脾气,再说,他本就知道知趣并无大碍,哪里乐得伺候知趣的小别扭,淡淡道,“你不说话,那我可就走啦。”   知趣并不喜欢孤单,人家给个台阶儿,他连忙顺势下来,说道,“其实我什么都挺喜欢的,我可不跟师父似的挑嘴吃。水果我比较喜欢蓝桃儿、紫杏儿、闪电果儿、甜梭儿、梅霜萝;蔬菜,我除了不吃兰兰菜,什么都喜欢;肉的话,我不吃兔子肉、狗肉。茶的话,我最喜欢喝师父的青山洞顶茶。暂时就这么多了,若有什么以后想起来,我托梦再跟师父说呢。”   知趣哆哩哆嗦个没完,最后实在没什么好交待的了,眼睛开始发眩,他只觉得自己好似置身于空灵之地,那种感觉并不可怕,反是暖洋洋的舒服,让他非常的想睡一觉的感觉。知趣以为大限将至,拉住罗水仙的手,不停的哭道,“师父,我要去了,我要去了……”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没了知觉。   罗水仙用了个嗑睡咒儿方得脱身,想到知趣一系列离谱儿的行为,饶是罗水仙都忍俊不禁,低笑出声。拉起一床锦被给知趣盖在身上,转身离去。    33、乌龙   知趣睁开眼睛时,见自己依旧身在自己的房间。不禁叹道,“看来,我魂魄还没入地府呢。”又一想,“莫非修真之人的魂魄格外与众不同,并不入地府轮回。”   他自榻上起来,看一眼空空如许的玉榻道,“唉,罗水仙向来冷情的很。估计是看我咽气儿就把我的身体埋了,如今我魂魄未散,正好去问一问罗水仙,看他可有没有复生之法呢。”   这样想着,知趣就朝墙走去。   要知道,知趣与罗水仙就住隔壁,俩人隔一堵墙。知趣以往并没有穿墙过壁之能,只是他想着自己已经死了,鬼魂是虚无的东西,他直接穿墙就行了,倒省得走门费事儿。   知趣非常自然,他完全视墙为无物,走到墙前,兜头就穿。   罗水仙修为高深,故此耳聪目明。   朱鹤更不必说,如今修为与罗水仙不相上下。   这师徒二人正在喝茶说话儿,都听到了知趣的动静儿,知道知趣这是醒了,抬眼看时,就见知趣咚的一声,一脑袋撞墙上,然后额上迅速鼓起一个大青包。知趣疼的直咧嘴,捂着额头,自言自语道,“鬼魂又不是实体,怎么连墙都穿不过去。”   罗水仙与朱鹤交换个眼神,默契的偷笑。又听知趣道,“说不定是罗水仙给房子加了禁制。”瞧一眼外头的骄阳,知趣忧伤的叹口气,“听说鬼一遇太阳就会魂飞魄散,唉,这会儿又不能出去。”   朱鹤扬起嗓子说了一句,“师兄,你醒了。”   知趣吓一跳,大嗓门儿的问,“鹤师弟,你看得到我啊?”   “是啊。若不是师父用凝魂术将师兄的魂魄留下来,这会儿师兄早就魂飞魄散了。”朱鹤做足准备,自然将要糊弄知趣的话也想好了,话中透出浓浓的关切之意来,道,“屋子四周师父都给你加了凝魂符,师兄万不可轻动。”   知趣恍然大悟,问朱鹤,“鹤师弟,趁着我还在,你跟师父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啊?”他不能就山,只有让山来就他了。   罗水仙还是那幅淡淡的表情,朱鹤依旧温文雅致。   知趣一见他们却仿佛见到久违的亲人一般,一脸的惊喜。三两步迎上去,知趣亲亲热热的握住罗水仙的手说,“师父,多亏了你啊,不然我早投胎了呢。”   罗水仙的手非常温暖,倒衬得知趣手脚冰凉。知趣着急的问,“师父,现在可怎么办啊,我还能不能活啊?”   罗水仙坐在榻上,没说话。   朱鹤热心的为知趣释疑,道,“师兄,这死都死了,尸身都化了,还怎么活?若是想活,倒也不是没法儿。只是依师兄现在的修为,可能有些问题啊?”   “鹤师弟,坐。”知趣就坐在罗水仙下首儿,朱鹤坐在知趣下首儿,知趣一扭头就见到朱鹤俊雅的脸,催促的问,“你具体说说。”   “师兄死前修为太低,只有炼气九层。修真之人死了,若是魂魄仍在,就可以夺舍求生。”朱鹤问,“夺舍,师兄知道吧?”   知趣想了想,“就是那种,把别人的魂魄从人家身体里赶走,我钻进去。就是那种吧?”   朱鹤点头,“大致差不多。”   “师兄修为不够,如今炼功枉死,唉,现在师兄的魂魄也只能凡人的魂魄略强一星点儿罢了。这样虚弱,还不能夺舍。所以说,师兄最好继续修炼一段时间,待你魂魄凝实,我再出去给师兄抓个人回来,好帮助师兄夺舍。”朱鹤看知趣一眼,“所以,当下之事,师兄最该做的事就是继续修炼。”   知趣问,“我,我这都是鬼了,还怎么修炼啊。”   朱鹤勾唇一笑,端的是俊美出尘,他说话举止文雅至极,让人顿时心生好感,“谁说鬼就不能修炼了,寒阴界的界主人称上鬼真人,就是有名的鬼修。其实力强绝,称霸一界。要论上鬼真人的实力,随便夺舍,早可重新做人。结果上鬼真人做鬼做的太上瘾,竟然不肯夺舍,放出话来,要直接做鬼仙呢。”   知趣心下羡慕,倒也明白自己吃几碗干饭,道,“师弟,我哪里有人家的本事呢。”他还是觉得罗水仙更可靠,转头问,“师父,像鹤师弟说的,我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夺舍啊?”   “起码要筑基期。”   知趣一听就面露难色,朱鹤趁机道,“师兄,这凝魂符需要每三个月加固一次,就这样,凭师父的修为,顶多能撑三年,若是三年之内师兄不得筑基,唉,恐怕……”   大不了重新抬胎呗。知趣想。   朱鹤仿佛看出知趣的想法儿,叹道,“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不待知趣问,朱鹤便肃颜道,“师兄有所不知,这人死之后,譬如凡人则会直接转世投胎。而修真之人,因其本身生前曾经修仙,故此魂魄较凡人凝实许多,所以修真之人的魂魄可以在世间做短暂的停留。但,凡事,有一利则有一弊。修真之人,若在刚死之后没能投胎转世,就必须继续修炼为鬼修,或者夺舍成功,若两者皆不成——”   话猛然一顿,朱鹤脸色冷凝,甚至带了几分厉色,望入知趣的眼睛,冷冷道,“若二者皆不成,只有一途,魂飞魄散!”   知趣觉着自己刚刚做了鬼,手脚冰凉的很,结果给朱鹤这样疾言厉色的一番糊弄,直接手脚冰凉加手脚僵硬了。   过一时,知趣才缓过一口气,眼巴巴的问罗水仙,“师父,那个,你懂鬼修的法门吗?”   罗水仙一本正经的点头,“自然是懂的。”   “师父,您可得教我啊。”   罗水仙最烦知趣这种一着急就抓人袖子的事,瞥一瞥知趣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很克制的没把知趣丢出门去。罗水仙文雅的拿开知趣的手,淡淡的问,“你先告诉我先前你是怎么炼的。”纵使罗水仙天才中的天才,也实在搞不懂知趣是怎么把自己炼到灵力溃散的地步儿的。   知趣撇撇嘴,“都怪师父,你跟我说木生火木生火的。我自然要想个法子怎么由木生火。”接着知趣就把自己由钻木取火悟出来的道理、再将木灵力相撞转生火灵力的试验,一五一十的说了。   罗水仙瞧知趣一眼,叹道,“果然是笨人的笨法子。”   “我早与你说了这种五行相生的法子,其实与五行化生符相似,五行化生符的原理,说白了也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看来知趣不仅是资质差,悟性也非常够呛,罗水仙无奈道,“我让你自行揣摩,不过是让你自己多思,若能明其根由,再学习五行化生符中的木火符,你琢磨透了这个,再以木灵力转生火灵力,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知趣抱怨,“那师父不明说。”害他枉死。   罗水仙没有半点儿同情心,淡淡道,“你这也算为道法献身了。”   如今死都死了,再追究责任也没啥意思,知趣大度的问,“师父,那我接下来怎么再继续修炼啊。是不是专门有鬼修的法子。”   罗水仙摇一摇头,“鬼与人的差别,不过是一具身体罢了。对修真者而言,身体是外物,魂魄才是一切。现在你仅有的修为,亦是来自以前的修炼,故此,以往的功法儿,也可以接着学。”   若非知趣完全是修真界的菜鸟儿,也不能被罗水仙与朱鹤联手涮了。   谁人不怕死?   反正知趣现在是不怕的,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不怕死,他怕魂飞魄散。   三年,只有三年的时间。   知趣一面听罗水仙讲解水火符的要点,忍不住问,“师父,你既然说只要有灵根的人,都可以让体内灵力进行五行转换,那当初在枯藤山为何灵碧真人还要借助师父灵符来转化灵力温养枯藤山呢。灵碧真人不能自己在体内生出五行灵力吗?”   “我明白的东西,不见得别人就一定明白。”罗水仙道。   知趣瞪大眼睛,“师父的意思是,灵碧真人不知道这事儿?”接着知趣说了句傻话,“可是,灵碧真人的修为比师父高诶。”   罗水仙瞥知趣一眼,并没有说话,只眉宇间傲气一闪而过。   知趣八卦的问,“师父,那青一真人、落英真人、罗妖真人,他们知道吗?”   “谁会把自己的不传之秘轻易外泄吗?”罗水仙本不是多话之人,知趣一直说些傻瓜才会说的话,他才忍不住开口斥一句。   知趣瞪大眼睛,啧啧叹气,眉眼中又全是欢喜感激,表情生动异常。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搓着手,两眼放光,又有些小羞涩的说,“师父,我能对你说一句话吗?”   罗水仙皱眉,“若是废话就不用说了。”   “不不不,不是废话。”知趣端正颜色,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衣襟,然后,伸出双手,将人家罗水仙的手握在自己掌中,郑重其是道,“以前,我总担心师父不喜欢我。背地里,我还会吃鹤师弟的醋。现在我明白,是我小心眼儿了,鹤师弟,你不会为以前的事儿怪师兄吧?”   朱鹤干脆的摇头,温文尔雅的笑,“怎么会,师兄不必多想。”   “现在,我就要对师父说一句肺腹之言。”知趣盯着罗水仙的眼睛,那话真是从肺腑里面直接掏出来的,还冒热乎气儿呢。   外面骄阳似似,室内却是一片安静清凉,不知为啥,话还没说,知趣的脸颊竟透出微微的红。其实,知趣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应付外头人,他一套儿一套儿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伶的很。可是,越是这种人,他真正的想表达感激时,反而较寻常人更为紧张。清了清嗓子,知趣抬起头,认真又诚恳的说了六个字,“师父,我喜欢你。”   罗水仙常年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一人,就是罗浮山崩于前都不会皱一下眉毛的性子。但是,知趣这话却让罗水仙眉心微动,甚至在罗水仙神色淡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类似于苦恼之类的表情。   知趣想着,自己说了这样感人肺腑的话,怎么着,罗水仙也要感动一下吧。可是,你皱啥眉毛啊?还有朱鹤,怎么跟被雷劈了似的,瞠目张舌,一脸蠢相。   知趣正想着怎么更加深刻的解释一下自己对罗水仙的尊敬与爱戴,再趁机发表一番尊师感言。这时候,罗水仙却是先一步开口了,罗水仙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淡然,他漆黑的眼珠儿望入知趣的眼睛,淡淡道,“知趣,师父从来没有要与人双修的打算。”   34、上门   知趣想表达一番对师父的敬爱,却不想闹了个大乌龙。   待知趣急赤白脸的解释了大半个时辰,朱鹤含笑道,“师兄,我跟师父都明白的,不用解释了。”一幅你解释就是掩饰的模样。还有那口气,怎么听怎么带着三分的幸灾乐祸,气人的很。   知趣急的汗珠子刷刷往下冒,瞪只知添乱的朱鹤一眼,努力解释道,“我脑子又没问题,就算找双修也不会找男人哪。”   朱鹤笑笑,“那也不一定,咱们罗浮界有名的散修香逸真人,他的双修道侣就是天阳界的多宝真人,俩人同为男人,亦可双修。”   知趣瞪大眼珠子,修真界的人好开放啊,谈起同性恋来面不改色。朱鹤仍然不停的在为知趣介绍,“香逸真人与多宝真人情深道坚,传为美谈哪。”   “那我不是要跟师父双修的意思。”知趣见朱鹤一直把他往歪里带,直接放了狠话,“我要双修也是跟鹤师弟你双修。”   朱鹤虽然有些黑肚皮,不过到底是白鹤化形。鹤么,一般都带了三分仙气,脸皮儿薄,要面子,比不得知趣偌厚脸皮,啥话都敢往外喷。见朱鹤又是一幅瞠目结舌之态,知趣心里头那口被朱鹤掖揄的恶气才算出了半口,抬抬下巴道,“难道鹤师弟你忘了,我常在你小鱼干儿里吐口水,你吃了好几百斤小鱼干儿,就相当于我们直接亲嘴儿呢。”   朱鹤文雅秀美的脸腾的蒙上一层红气,指着知趣,却又骂不出狠话,冷冷哼了一声,别开脸去,不再说话。   知趣也哼了一声,抓着罗水仙的手,嘿嘿笑道,“师父你别误会啊,弟子绝对没有亵渎师父之心。”   “就你那黑面皮,倒想亵渎,难道师父会瞧上你?”朱鹤绝对是恼羞成怒,改文雅攻击为人身攻击了。   朱鹤一直拆台,知趣气的,都要抹胳膊挽袖子想修理朱鹤一顿,不过一想自己修为跟朱鹤比就是个渣,断然是打不过人家。这么一思量,知趣就把挽起的袖子又放下来了,顺势整了整袖口儿,对朱鹤道,“你晓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这是有男子气概,都像你似的小白脸儿,难道就是好的?没听说过吗?小白脸儿没好心眼儿。”   朱鹤瞟一眼罗水仙的脸,意思很明确,他脸白,罗水仙的脸也不黑啊。   “你看师父做什么?以为师父看不出你那幅黑肚皮吗?”知趣擦一把汗珠子,又想说什么,忽而觉得不对,瞪着眼睛问罗水仙,“师父,鬼也会出汗吗?”他,他刚才闹了笑话,急出一脑门子的汗呢。   好,好像……   罗水仙依旧是那幅淡淡的表情:他可没说过知趣是鬼,都是知趣自己说的。   朱鹤道,“鬼都没影子的,你看你有影子吗?”   这时候知趣对于朱鹤的话哪里肯再轻信,尤其是罗水仙没说话,知趣直接走到门口,猛的一开门,阳光落在身上,也没直接把他烧成灰啥的……   知趣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没这么欺负人的好不好!   哪怕自知修为不济,知趣为了保持做为大师兄的尊严也要与朱鹤拼命了!朱鹤先下手为强,道,“谁叫你在我小鱼干儿里吐口水的,有你这样当大师兄的。”   “我,我口水又没毒。”知趣气鼓鼓的说,“要不你也往我的饭里吐口水好啦,我不嫌弃。你说,你怎么把我弄得这么手脚冰凉的?啊?我的心怎么也不跳啦?”要不然知趣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认为自己死啦。   论及吵架,朱鹤实在不是知趣的对手,他索性不再理会知趣。   知趣指着朱鹤的鼻子,“你是不是要我打你屁股你才肯说啊!”   朱鹤鄙视的再哼一声,意思是,不定谁打谁呢?   罗水仙眼看着两位弟子要内斗了,淡淡道,“是僵尸咒。”接着随手解了知趣身上的咒术,对知趣道,“你也真笨,脑袋上撞那么大一个青包,都没想过,难道鬼魂脑袋上还起包的?”   “我,我又没真当过鬼。”咒术一解,知趣身上的体温渐渐回来了,又开始埋怨罗水仙,“师父,你怎么也跟着鹤师弟一道捉弄我,吓死我了,我以为真死了呢。”   “让朱鹤出口气也好。”罗水仙不赞同的看向知趣,“那种吐口水的事儿,的确恶心人。这也就是朱鹤,你要是敢在我的饭食里做手脚,就不是捉弄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知趣这才没再继续追究朱鹤,罗水仙道,“你抓紧时间修炼,别总是把心思耽搁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   “朱鹤,刚刚知趣跟你道歉了,你又捉弄了他一回,两相扯平,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要不说罗水仙是做师父的人呢,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清楚,朱鹤跟知趣不敢再争执,服气不服气的都应了。   罗水仙对知趣道,“该给你讲的道理,都讲清楚了。这间屋子,我加了禁制,除非你筑基成功,否则断然走不出半步。就这样吧。”   知趣嘀咕道,“师父你好不好的就用这招儿。”幸亏储物袋里还有些存粮,不然岂不是要饿死呢。   “师兄储物袋里的腌的鸡翅、腊肉、大鱼干、还有新鲜的果子,我都拿出来了,省得师兄不亏心修炼,天天想着吃饭的事儿。”朱鹤加了一句。   “嘿,你个小白鸟儿——”知趣单手叉腰,实在不知骂什么好,最好恶狠狠的说一句,“等以后我金丹,看我不抽死你。”   朱鹤上下打量知趣一眼,有意气知趣,闲闲道,“师兄志向高远,不过您还是先筑基,再说那些大话吧,仔细风大闪了舌头。”   知趣只得在屋里专心修炼,不过,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朱鹤的幼稚。这种专门在他屋门外烧烤,用肉香馋得知趣哗哗流口水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知趣朝隔壁的罗水仙投诉过一回,罗水仙偏心的很,竟也不管一管朱鹤。于是,知趣只好咬牙切齿的忍了。   慢慢时日久了,知趣渐渐沉下心来,一意参详罗水仙教他和木火符,外面如何,倒也听不到闻不到了。朱鹤也歇了手,对罗水仙说,“若是师兄是个明白人,就该谢我。”   罗水仙曲指敲他额头一记,唇角含笑,“凭你这样又捉弄他,又馋他的,他会谢你?”   “师兄太不专心了。”朱鹤摸摸额头,想了想才说,“不过,我也不讨厌他。以前他有空,做那么多好吃的,现在我做,没有他做的好吃。”   关键是,若是知趣做好,朱鹤吃是没问题的,而且他还有癖好:五香小鱼干儿什么的。但是,若说让朱鹤做饭……自幼在有洁癖的罗水仙身边儿长大的,本体又是仙风道骨的白鹤,怎么可能会爱好烟薰火燎的厨艺呢。   若是说茶艺什么的,优雅又有品味的事儿,朱鹤倒是喜欢做。   现在,朱鹤泡的茶就与知趣的水准不相上下了。   水仙谷全体闭关,禁制开启,等闲自然无人打扰。   罗梦仙现在却有些焦头烂额,果然罗水仙的礼不是那么好收的。丹鼎门直接请动了罗浮门门主——罗浮真人亲自做中人说项,想请罗家归还丹鼎门的至宝——青炉鼎。   丹鼎门门主丹鼎真人道,“当初那两个孽障重伤掌门,叛出我派,盗走青炉鼎、青玉钵、青石镜,此三样,乃我门重宝。”   罗梦仙皱眉,“青炉鼎我是知道的,当时我家族弟子遇袭,正是自青炉鼎内险死还生啊。不过,其他两件道兄说的宝贝,我着实是没见过。”   罗梦仙这话,早在丹鼎真人的意料之中。青炉鼎是被罗家子弟扛回来的,许多人看到,自然无法抵赖。另外两件皆是重宝,就算落入罗家手中,罗家怎肯轻易承认。这次,丹鼎真人也只是为了青炉鼎而来。丹鼎真人温声道,“早听闻罗家英才辈出,如今又有化形灵禽,这修为与我等亦不相上下了。否则断不能以一敌二,杀了朱晴朱雨,为罗浮界除此祸患,为我掌门师兄报此血仇。”说着,丹鼎真人起身,对罗梦仙行一礼道,“丹鼎在这里谢过罗道兄了。”   罗梦仙侧身避开,并未受丹鼎真人之礼。自修为而论,罗梦仙远不如元婴期的丹鼎真人,不过,罗梦仙一族族长。且罗氏家族人才济济,光元婴就有三位,如今再加朱鹤,就是四位元婴。而丹鼎门算起来,只有丹鼎真人一位元婴修士,论势力,远不如罗氏家族。故此,丹鼎真人对于只是金丹修为的罗梦仙极是客气。何况还要有求于人呢。   丹鼎真人眼神温润,先时只是点出青炉鼎,见罗梦仙并未否认青炉鼎在罗家之事,他倒并没有直接开口讨要,反是道,“我听说是水仙道友的弟子为我门派除了朱家兄弟这一祸害,不知族长能不能让我见一见这两位道友,顺便亲自向水仙道友说一声谢呢。”   罗梦仙微微笑道,“知趣与朱鹤是后生晚辈,真人不必如此客气。当初能侥幸胜得朱家兄弟,知趣与朱鹤也是九死一生,身负重伤。水仙的脾气,道友是知道的。如今正在一门心思的为知趣与朱鹤疗伤,谁都不见。水仙谷禁制全开,就是连我都进不得半步呢。”   丹鼎真人不是与罗梦仙头一天打交道,一声这话音就知道想要回青炉鼎怕是颇多不易了。   丹鼎真人与罗梦仙在打太极,罗水仙抚摸着青炉鼎,忍不住一叹。   朱鹤是个有心人,试探的问道,“师父可是想起了朱家兄弟?”   “你还记得他们?”罗水仙道。   “那会儿我尚未化形,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他们曾与师父以丹换符,来往过几回。”其实朱家兄弟的年纪远在罗水仙之上,罗水仙这人天赋异秉,五灵根之姿,悟性奇绝,他年纪轻轻就在符篆上造化颇深。名声传扬出去,不少人来求符。   朱家兄弟那时已是金丹修士,其实修士的阶级观念非常强烈。若非血缘亲友,金丹修士就比筑基修士高出一个辈份。那时,罗水仙尚未筑基,朱鹤还是一只颇具灵性的小白鹤,朱家兄弟就常来与罗水仙走动,甚至与他平辈论交。罗水仙一些丹鼎方面的知识,还是朱家兄弟指点于他。   只是世易时移,尚未沧海桑田,就已是物是人非。   修真界,讲不了什么情面不情面的。   既然朱家兄弟截杀他与知趣,朱鹤不是罗水仙,自然不与他们讲情面。   其实哪怕是罗水仙,亲兄长尚能翻脸下杀手,何况朱家兄弟。遇到朱家兄弟,怕是同样的选择。   罗水仙淡淡道,“朱家兄弟虽然叛出丹鼎门,名声极臭,却是坏在名处。丹鼎门那一窝子的勾心斗角,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35、条件   丹鼎真人早预知到,想要回青炉鼎,必定有一番波折困难,不想罗水仙直接闭门不见。瞧罗梦仙这番模样,定是要把事推到罗水仙头上,而罗水仙的脾气,想一想,丹鼎真人就觉得头疼。   倒不是说罗水仙有啥怪癖或是脾气臭什么的,只是罗水仙这人吧,他随心所欲惯了的,他看上眼的,不管三教九流修为如何,罗水仙就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人。若是他看不上你,不论你有没有得罪过他、认不认得他,反正他就有那种视而不见把人气晕的本事。   罗水仙少年成名,在未筑基时就是难得的天才,五灵根之身却比单灵根修炼的更快更出色,符篆之术出神入化。这样的人,没有哪门哪派的愿意去开罪他。   不知为何,罗水仙就是看他与枉死的掌门师兄不顺眼。当初前任掌门被朱家兄弟重伤,随之过逝。纵使修真界从无举丧之礼,不过相好的门派见了都会道一声恼。   就罗水仙,面无表情来一句,“死得其所。”   当然,人生谁能不中二。   像知趣这种,他中二的时候会被残酷的现实加以教训,从此清醒,再不中二犯傻。   而罗水仙,出身好,悟性高,修为快,再加上罗梦仙宠他宠得厉害,故此,罗水仙的中二时期要比一般人长许多。   那会儿罗水仙得罪人跟吃饭一样寻常。罗梦仙不肯教他,只管跟在罗水仙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后来罗水仙死活瞧不上丹鼎真人,而丹鼎真人不论修为还是地位,在罗浮界都据一席之地,哪里容得罗水仙屡屡冷嘲热讽。更有一次,在罗浮界三十年一次的筑基弟子试炼中,那会儿罗水仙刚刚筑基,也参加了该活动。   结果不知是何缘故,在试炼之地,丹鼎门弟子与罗水仙发生冲突,结果人家罗水仙全须全影儿的回来了,丹鼎门弟子全军覆没。   大家都怀疑是罗水仙动的手,不过又没有确切的证据,罗水仙后台硬,没证据谁都不敢乱说。但是罗水仙后来说了一句非常欠扁的话,“那几个小子是挺该死的。”   自此,丹鼎门与罗水仙结下血海深仇。   其实由此亦可证明,罗水仙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是多么逆天的一件事情。   现在罗梦仙将事情一股脑儿的推到罗水仙头上,而罗水仙又摆出了这样的姿态,丹鼎真人已经开始头疼了。   只是他既然能为一派之掌门,自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丹鼎真人正色道,“道友也知晓青炉鼎对我丹鼎门的重要性,这是我派始祖所留下的至宝。明人不说暗话,当年青炉鼎为朱家兄弟所盗,丹鼎门追查多年都未得线索。如今青炉鼎在贵家手中,不知族长是如何打算?”   罗梦仙一脸为难,肃容道,“按我的意思,罗家与丹鼎门同为罗浮界的有名的门派,又素来交好,青炉鼎是贵派至宝,道兄不说我也知道的。道兄更加知晓,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不过,当初是水仙的弟子缴获此物,具体要如何,还需问一问水仙的意思呢。”哪怕罗家同意交还青炉鼎,也不会白白的送还给丹鼎门,只看丹鼎门愿意付出的代价了。   丹鼎真人亦不再与罗梦仙扯皮,能请动罗浮真人出面儿并不容易。丹鼎真人直接道,“只要水仙道友愿意归还青炉鼎,丹鼎门愿意用其他宝物进行交换。”   将手一翻,一件灵气氤氲的紫玉葫芦出现在丹鼎真人的掌中。丹鼎真人一手托着紫玉葫芦,一面道,“这紫玉葫芦就是一件不错的法宝,其物可大可小,里面灵气浓厚,除了可收纳一般的物件儿,连同灵禽灵兽,亦可养育其中。我知罗道友家族有数名金丹,这里面我放了十颗元婴丹。”   丹鼎门的手笔,饶是罗浮真人也有些眼热。不过,想到丹鼎门献给他的那些东西,罗浮真人毕竟修为高深,淡定一笑,继续坐禅。   十颗元婴丹。   在修真界,炼气丹万千上万,若有条件,就是当饭吃也没什么稀奇的。筑基丹亦是寻常,灵寂丹极是稀缺,元婴丹踪迹难寻,至于炼神丹、大乘丹已是传说中的仙药了。   这些上品丹药,难以炼制是一方面。   再者,随着丹药品级提高,所需灵药等闲都是几千几万年的灵药。人一生才有多少年,哪怕修士寿数非比寻常,一个元婴修士,撑死不过千年寿数而已。   故此,这些灵药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现在,丹鼎真人出手就是十粒元婴丹。   若是资质惊人,如罗水仙罗道知,待到金丹后期,一粒元婴丹已可助其化婴成功。就算资质差些,如罗梦仙。罗梦仙相信,只要自己修炼至金丹后期,三颗元婴丹定能化婴成功。   至于慕仙夫人所要找寻的万年碧水草,其目的同样是为了炼就元婴丹,以提高其化婴的成功率。   如今丹鼎真人出手就是十粒元婴丹,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正在此时,丹鼎真人又说话了,“罗道友,说句老实话吧,青炉鼎的用法儿已然失传,哪怕用此鼎炼制最普通的筑基丹,爆鼎臭丹的机率远远高于其它普通丹炉。”丹鼎真人长叹一声道,“只是此鼎必竟是老祖所留之物,若是丹鼎门无青炉鼎,未免名不符实了。”   丹鼎真人又是利诱又是示弱,罗浮真人恰到好处的跟着帮腔道,“罗道友,众所周知,青炉鼎是丹鼎门的宝物。罗家是有名望的修真家族,我看丹鼎道兄诚意颇深,不如罗道友好生考虑一二,好给丹鼎道友一个答复。”人家的东西,哪怕落入你罗家,都出到这种价钱了,差不多还是该归还丹鼎门的。毕竟,在修真界混,罗家还小有名气,怎能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呢。   丹鼎门拿出令罗梦仙心动的价钱,只是,聪明人难免贪心。丹鼎门劈头就是十颗元婴丹,罗梦仙自然怀疑,这青炉鼎的价值远远超过十粒元婴丹,若抻一抻,是不是能要出更好的价钱来。   不过,丹鼎真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完全不给罗梦仙思考的时间,直接起身道,“若是罗道友为难,此事,我亦不必再提。”   说着,丹鼎真人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这已是丹鼎门能拿出了的极限了。”青炉鼎之事,竟是不再追问,就要告辞。   罗梦仙连忙道,“丹鼎兄,方才我说的话也是句句实言。此事,的确需要问一问水仙的意见。丹鼎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儿,待我问过水仙,再给丹鼎兄答复好不好?”罗梦仙从不会将话绝,毕竟,在他看来,这是个不错的价钱。   青炉鼎再好,没人会用,在罗梦仙看来就如同一件死物。   罗梦仙这人,并不是说他不具备高瞻远瞩的眼光,但是,他会习惯性的先看到眼前的好处。   十粒元婴丹,在将来,至少可以为罗家添三位元婴修士。   修真界,实力才是一切。   这样的好处,罗梦仙不忍拒绝。   听到罗梦仙这话,丹鼎真人的脸上才算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等罗道友的好消息。”只要罗梦仙动心,就说明此事有门儿。   不见兔子不撒鹰什么的,也算修真界的常态了。   ******   相对于罗梦仙对十颗元婴丹的怦然心动,水仙谷仍是一派祥和宁静。   罗水仙甚至用青炉鼎炼了一炉子筑基丹,开炉时,丹药的清香弥散到了整个水仙谷。一颗颗碧如凝翡的丹药安静的躺在炉底,香气浓厚,灵力隐隐。   朱鹤纵使化形都有些眼馋了,拿起一颗尝了尝,点头赞道,“倒比我以往吃的,感觉灵力要浓厚许多。师父,这是上等筑基丹吧。”整个罗家,能有福气拿丹药当饭吃的灵禽,就朱鹤与黑豆儿有这种待遇了。   罗水仙自身悟性出众,不屑于服用丹药,后来他与朱家兄弟交好儿,对于丹药了解渐深,更不再用丹药。故此,一水儿的便宜了朱鹤。   黑豆儿的情况跟朱鹤相仿,知趣以往没吃丹药的福气,后来拜了罗水仙为师,丹药倒是有了,只是罗水仙向来轻易不允知趣服食丹药。所以说,黑豆儿的运气要比知趣好的多。   这样的品相,绝对算得上上品筑基丹了。   罗水仙并没有觉得青炉鼎难用。   在罗家,擅炼丹之人,除了罗英真人,大约就是罗水仙了。只是,罗水仙一心专研符篆,对于丹药,鲜少服用,更极少炼制,故此,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会炼丹。   罗水仙在符篆上的造诣对于他对于炼丹之术的掌握有很大的帮助,罗水仙与朱家兄弟交往时,彼此对符篆之术与丹鼎之术进行过很深入的探讨,罗水仙就说过,“炼丹说起来与符篆是一个道理,丹炉就仿佛一个固定的阵法,将适当的灵药放入丹炉,佐以适当的火侯,由此开启丹炉之内的阵法,使炉内药草发生变化,结成丹药。”   罗水仙研究丹鼎之术一段时日后,得以结论。   罗水仙是个不打不扣、不打折扣的天才。   天才的意思就是,你苦哈哈的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可能人家看一眼就通了。天才这种东西,绝对是世上最招人恨的生物儿之一。   罗水仙却自觉于丹鼎之术并不精通,当然,这是相对于他的符篆之术而言。只看他随随便便就用青炉鼎炼就了一炉上品筑基丹,就知道他对于丹鼎之术的水准了。   伸手捏起一粒香气四溢的筑基丹,罗水仙正要研究一二,就听知趣的房间里传来抗议声音,“师父,你又在跟师弟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给我也吃点儿嘛。”   这个六根不净的东西,罗水仙恨不能直接毒哑了知趣!    36、符篆   知趣从没闻过筑基丹的香味儿,事实上,他根本从没见过筑基丹,尽管这是修真界挺寻常的一种丹药。   主要是罗水仙不让他吃丹药以辅助修为,所以,知趣把所有丹药给黑豆儿吃了。因为没这方面的打算,故此,知趣对于丹药什么的并不大关心。   他原本正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学习木火符,谁晓得一股子勾人魂魄的香味儿袭来。那种香,奇异的很,反正味道知趣难以形容,但是你只要闻上一闻,就会觉得肚子很饿,甚至垂涎三尺。   的确是垂涎三尺。   虽说修真之人,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餐风饮露的也死不了,更惹出无数凡人的羡慕之意。   但是,那绝不是说知趣。   知趣觉着自己要馋死了,以往,他哪天都不能少了一日三餐啊。   现在,为了筑基,又被关小黑屋儿。一口茶没有,一口饭没有,他不饿,就是馋,想吃东西。这个时候,闻此异香,饶是知趣也忍不住要申请提高待遇了。   罗水仙没理会知趣的申请。   倒是朱鹤又找到了新的出气的法子,罗水仙炼一炉丹,他就捧一炉丹到知趣的门口儿,险些把知趣馋死。   知趣足足在这种非人的地狱里熬了三个月,才熬过了那种挠心抓肺的馋劲儿。   是人就有弱点,罗水仙的弱点在于他不通人情世故;朱鹤的弱点更好找,了解一个白鹤的生活习性,总有天敌的。   知趣的弱点就在于,他虽然身在修真界,不过心还是一颗凡心。就凭知趣一天三时一顿不落的做饭吃饭,就能看出来,他对于吃的看重。   那些东西,并不是灵气浓厚的仙珍异果儿,有些只是淡淡的灵气,不过知趣做的味儿好,罗水仙与朱鹤也喜欢吃。但是他们的喜欢,并没有知趣这种对食物强烈的坚持。   反正在朱鹤看来,知趣热爱的也许并不是食物儿,而为他的凡心。   修真之人,怎能有一颗凡心。   朱鹤身为知趣的师弟,对大师兄那是既关怀又讨厌,反正感情复杂的很。这种复杂的感情促使朱鹤用各法办法帮大师兄戒掉恶习。   知趣给朱鹤气的到最后都没力气生气了,他要是早知道白鹤是这种记仇的鸟儿类,打死他,哪怕他真的要死了,也不能把给朱鹤小鱼干儿里吐口水的事儿说出去啊。   朱鹤的种种行为,实在太残忍了——在一位饥饿的两眼冒绿光儿的人面前,天天摆一盘子香气四逸的大餐,而不让他吃一口——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有时闻着香味儿,知趣都在想,无数的死法儿当中,肯定有馋死这一说。   反正不论知趣如何的热爱美食如何的闻着种种异香想吃东西,但是,这都抵不过他对于生命的热爱,故此,知趣真没馋死。   他挺过去了。   不论多么异香仙气在眼前,他都能视而不见。不论朱鹤在外头说啥诱惑他的话,他都能充耳不闻。   知趣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   木火符。   这种符篆罗水仙给他进行过细致的了解。   其实初始知趣能拜罗水仙为师,就是打着学符篆的幌子,抢了罗道和的位子。但是,这几年,罗水仙从未开口提过要教知趣符篆的事。   罗水仙不提,知趣尚未筑基,故此,也没提。   如今,罗水仙毫无预兆的直接就教了知趣一道中品符篆——木火符。   没学会走,直接学跑,这也算是罗水仙独特的教学方式了。   当然,在罗水仙的眼里这没什么难的。那些基础啥的,不必教,自己看看也会。罗水仙对于符篆有着自己的理解,他直接问,“符篆涉及到四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纸笔墨吧。”知趣对这个并不大了解。   罗水仙道,“大多数人就只能看到纸笔墨这三样东西,所以,大多数人都只能成为普通的符篆师。在我看来,符篆的灵魂并不在于你用如何讲究的纸笔墨,对符篆而言,最重要的是灵力。”   “符篆,这种叫法其实有些刻板,外头人的叫法儿更加生动,我也喜欢叫灵符。灵,就是灵力。符,符阵也。灵符的意思就是,以灵力而成符阵,以符阵承载灵力,两者相辅相成,故称之为灵符儿。”说到自己的专业,罗水仙身上不由散发出淡淡的威压,他直接取出木火符所需要用的原材料,“普通的灵符分为上中下三品,你要知道灵符品阶越高,符纸需要承载的灵力越大,故此,对符纸符墨甚至于符笔的要求越高。”   “拿木火符来说,因为是以木灵力转火灵力,此符用木系灵力入符最为适宜。故此,灵笔就要选择最宜与木系灵力沟通的灵笔。”罗水仙就干这行的,珍藏颇多,直接排出十枝华彩不凡灵气隐隐的灵笔给知趣选,“你修习青木诀颇有些时日,你自己来选,看哪支笔最顺手。”   知趣哪里见过么些的宝贝,以罗水仙的龟毛眼光,能入他眼的,绝非凡品。既然罗水仙叫他选,知趣也未客气,他心里头带了些小小的兴奋,将十枝笔一根根的摸过去。   笔的材质各不相同,不过仍是五光华彩,品相不凡。   知趣不知道如何选笔,在他看来,这些笔个个都是极好的东西。于是,他试着在里面注入一丝木灵力,此时他终于明白了,罗水仙叫他挑选的意思。   一丝灵力探入时,知趣会有不同的感觉,或是冰寒或是炎热、甚至有的会直接吞噬了他的灵力,直到十枝试完,知趣选出一枝管如黄翡、毫若翡翠的灵笔,对罗水仙道,“师父,我的灵力在这枝笔里觉得温暖舒畅生机勃勃,木系灵力主生机,若是以木系灵力入符,这枝笔最好吧。”   “这枝笔叫做鸣翠,笔管是用万年黄翡木做的,笔毫是取用了与黄翡木相生的绿线草。”罗水仙道,“既然你选了鸣翠,就用鸣翠学画木火符吧。”   自从知趣拜了罗水仙为师,虽然被挑剔被讽刺被无情打击啥的,不过,不可否认,有了师父之后,基本上没什么事儿要愁的,尤其修炼上,罗水仙不但会细心的指点他,就连所要用的东西,都会为他准备好。想到此处,知趣感激不尽,“多谢师父送我灵笔。”   罗水仙不客气道,“不是送你的,暂时借你用而已。”淡淡的看知趣一眼,罗水仙认为知趣实在是他见过的最会自作多情的人了。   好在知趣脸皮够厚,知道会错意,他立时笑道,“就算师父是借我的,我也很感激师父。”   罗水仙正色道,“一个符篆师,一定要有自己的笔。”   “一枝自己取材自己亲手制作的灵笔。这样的符篆师,才能称之为真正的符篆师。”   罗水仙是位相当不错的师父,待知趣选了笔,他又取出无数灵墨供知趣试验,什么样的灵墨是什么样的来历,不同属性的灵墨适用于不同属性的灵力,光是木属性的灵墨在罗水仙这里就有数十种之多。灵墨是不可再生的东西,罗水仙送了知趣不少,让他自己慢慢摸索。   及至符纸,更是考究至极。   罗水仙的符篆学,内容多,知识量又大。   好在知趣记性不错,他心眼儿多,一面听罗水仙讲,一面用玉简记录下来。其实罗水仙非常看不上知趣这种学习方式。罗水仙道,“精力集中,听一遍就能刻在心里。你现在用玉简记录,明显是对自己没信心,从而留了后手。你这样,看着周全,实际上倒是分散了精力。”   知趣叫屈道,“师父,天才能有几个啊。像您这样的,一万个人里头也没一个呢。”   罗水仙淡淡的纠正,“这你就错了。”知趣原以为罗水仙要谦虚一下子呢,结果不料罗水仙道,“整个罗浮界,也只有一个罗水仙。”   这话,差点儿没酸掉知趣的牙,心下暗暗腹诽道,果然不愧是水仙花儿啊,自恋是天生的。而且罗水仙说话那语气啊,并不是说多孤傲啥的,人家就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好像这就是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的事实。   知趣酸了一酸,嘴里恭维罗水仙,“那是,像师父这样的,我看,整个道天境也只有师父一个。”   罗水仙点知趣一句,“做人要谦虚。”   知趣当即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叫你犯贱!   不论罗水仙如何自恋吧,人家当真有自恋的资本。   一个木火符,知趣学了三个月才真正的将灵笔灵墨灵符纸熟悉起来,罗水仙曾说道,“灵符,说明白了,就是用灵笔灵墨灵纸沟通灵力,使之结阵。”   “知趣,灵力并不是死物。”罗水仙伸手握住鸣翠,只是瞬间,鸣翠连同罗水仙本人都透出一种勃勃的木系生机,罗水仙铺开一张灵符纸,道,“当初我让你先修习青木诀,粹炼木灵力,再以木灵力施展青木诀。你就应该能明白,灵力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它们是活的,你将它们驯服,用意念既可驱使它们。青木诀是功法,其目的是如何使用木灵力。这个时候,灵力,你还只是会用而已。”   “沟通灵力,是将灵力视为活物,你借助笔、墨、纸三者,引导于它,让它按照你的意愿结阵。”随手取出一盒灵墨,罗水仙用鸣翠轻轻一点,转而又落在灵纸之上,罗水仙道,“每种灵符的画法儿就代表了一种阵图。阵图易学,但是,你要知道,一百个人里面,能出一个低品灵符师。一万个人里面,才会出一个中品灵符师。而一界之内,却不一定有一个高品灵符师。”   “灵符师之间的差别,在我看来,就是与灵力沟通的差别。”灵墨在符纸之上呈现一种流晶的状态,罗水仙的手柔软的似一条最灵活的蛇,随着灵墨在灵纸上晕开,罗水仙继续说道,“修士与妖族都是以灵力来修己身,我们以灵气入体,修万千功法,实际上,不论什么功法,都需要以灵力来驱动,以此翻山倒海,无上神通。修士以炼气开始,到筑基、结丹、元婴、分神、渡劫、大乘、成仙,品阶高低之区分,亦在于其体内灵力多少以及对灵力的认识而已。”   “知趣,当你有一天明白了灵力是什么,那时,大道可期。”随着罗水仙话音的结束,鸣翠在符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瞬间,灵符结成,光华一耀,继而沉寂,只在灵符之上可见灵墨之中,灵力隐隐流转。   整张灵符,宛若活物。    37、符阵   知趣现在的状态很奇特。   不知为何,那些以往罗水仙所讲解的符篆知识,他并不是罗水仙那样的天才,听一遍就能刻在脑子里。但是,现在,所有有关符篆的知识却无比清晰的在脑中浮现。   与灵力沟通。   现在身体里的木系灵力如臂指使一般的容易,但是,他屡屡结符儿而不成。   当初瞧着罗水仙不过是随手一画,到自己这里,鸣翠仿若重逾千斤,那些灵力运到笔端,一离开自己的身体,没有功法约束就再不听使唤似的,随之散去。   这些天来,不知浪费了多少灵力。   好在水仙谷灵气浓厚,修士的身体就好比蓄电池,灵力用光了,再重新吸纳就是。这样反复试验,大半年的时间过去,知趣竟然连一张木火符儿都未画成。   知趣五灵根之资,悟性平平,修炼十几年方至炼气三层,可见其天分了。   但是,经罗水仙的指点后,知趣好像忽然就开了窍儿一般,其修炼速度虽然不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但也绝对不差了。   甚至比起那些颇具天才之名的弟子们,毫不逊色。   知趣有知趣的能耐。   罗水仙既然被称为天才中的天才,眼睛就绝不是瞎的,他收下知趣为徒,上手就教知趣中品符篆,自然有其用意所在。   朱鹤瞧着知趣屋里堆积成山的画废的灵符,忍不住的担心,“那些符篆,难学的很,师兄成不成啊?”朱鹤本体为灵禽,他专属于妖修一路,自有其专门的修炼法儿。对于罗水仙的符篆之术,朱鹤星点儿不懂。罗水仙原本想传授朱鹤一二,耐何朱鹤不开这窍儿,连最低品的神行符儿,朱鹤都只觉得深奥艰涩,难以理解。罗水仙只好放弃。   罗水仙一幅淡然之态,“应该没问题。”   在罗水仙的眼里,天资其实并不重要,他本身就天资平平,五灵根之体,但是他的修炼速度,至今都是罗浮界筑基、结丹最年轻纪录的保持者。   有罗水仙的存在,罗浮界如今已将天资看的并不似以往那样重要,转而开始关心弟子的悟性。   悟性,在一般人看来就是说一个人对于修真之法了解学习的速度。似罗水仙,最开始人家的符篆知识都是自学的,没人教。罗水仙的老爹八卦真人于符篆一途颇有造诣,不过,当初罗水仙是五灵根,修为进境一般,并不得家族看重。   结果偶然一天,八卦真人画符时,罗水仙瞅一眼就说,“你这符,匠气太过。”   接着罗水仙亲自给他爹画了一张最简单的神行符,神行符是修真界最寻常的灵符,自然无法与八卦真人所绘灵符相较。但是,这张出自罗水仙之手的神行符,仍然是低品灵符,却线条流畅,灵气逼人。八卦真人本就是符篆高手儿,当下就看出不同,再三赞叹,“罗氏后继有人矣。”自此亲自教授罗水仙符篆之术。   罗水仙多牛的人哪,八卦真人没教几年,罗水仙就不要他教了。人家平日里也不似许多弟子苦巴苦巴的勤修苦炼,罗水仙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符篆之上。在十七岁时,他结成生命中第一张中品灵符,自此筑基。二十三岁时,他已经可以绘制上品灵符,从而结丹。   罗水仙的悟性,众所周知。   但是,所有人不知道,罗水仙对于悟性一词的解读,与寻常人亦有不同之处。   在许多人眼里,可能觉得知趣天资不够。   罗水仙却从未以认知趣天资平凡。相反,他认为知趣有着不逊于他自己的天分。罗水仙看事情素来公允,他是八卦真人的幼子,自幼得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而他本身的确有过人天分,故此,方有今日天才之名。   知趣先前长在灵庄,无甚见识,道心不坚,一肚子的私心杂念。甚至在罗水仙收他为徒时,知趣不过炼气三层,到如今,知趣拜师三年,已是炼气九层。   或许会有人说,知趣的进益得自于罗水仙的指点。   可是,罗水仙真正明白,他再有指点的本事,也不能将顽石点为美玉。   知趣之所以有如今的进益,完全来自于知趣本身的勤奋与悟性。这样的知趣,罗水仙不觉得有任何不如人之处。相反,罗水仙对知趣寄望颇深。   在罗水仙看来,知趣的悟性,正是在于他较别人更细腻的心肠,以及他对于生活的更细致的观察。   修真之人七情六欲都较凡人冷淡不少,先时,罗水仙一心钻研于符篆之学,凭着过人的天姿,算有小成。但是,随着对符篆之学研究的深入,罗水仙愈发觉得人与天地自然相比,实在是太过渺小。符篆之术,亦非修士独创,许多阵法,取自天然。   就好比当初罗水仙对知趣所讲的,五行化生符与五色鸟儿的比较。   那位创造五行化生符的修士,当初是不是参详了五色鸟儿转化灵力的天性,方有五行化生符的诞生呢?   自此,罗水仙才开始关注于天地自然。   愈是关注,愈发明白这天地的伟大。   罗水仙具有超一流的眼光,所以,他喜欢知趣这样能关注自然的人。譬如,知趣打猎种菜,并不一定在猎到什么高阶灵兽儿、种出什么奇珍仙果儿。但是,罗水仙一提木灵力转火灵力之事,知趣率先想到的是——钻木取火。   知趣对于灵符的了解并不够深,故此,他不晓得,木火符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加速摩擦阵。火性属热,由热生火。   木灵力在木火符内高速旋转摩擦,由此转化为火灵力。   这就是木火符的本质。   钻木取火——这就是知趣的悟性。   ******   知趣的大脑在高速的思考,他的意识并没有放在手中的鸣翠笔上。他的意识,依旧在自己的丹田。   罗水仙对于木火符的讲解,知趣已经一个字一个字的回顾了许多遍。甚至,他将罗水仙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的琢磨思量。   灵力仍然是一入笔端便会四散,知趣简直束手无策。   但是,知趣想了另一个法子。   灵力既然在体外不听使唤,索性他就秉弃纸墨,在体内以灵力直接结成符阵。   丹田之中,木系灵力温和驯服。   木火阵的阵图,知趣已在脑中倒背如流。灵力该怎么行怎么走,知趣一清二楚。他意念微动时,自然分出一股木系灵力按照阵图、迅速结阵。   丹田中,原本五色灵力如同五色彩雾,安宁祥和的沉寂于丹田之内。忽然之间,丹田之中青光一亮,阵图初成。   木灵阵犹如一只飓风的风眼一般,迅速向丹田之内剩余的木系灵力席卷而来。   知趣先前吃过灵力溃散的苦头儿,如今他丹田之内险险的结成了木火阵,却又要极力控制着体内木系灵力,以免失控,再发生什么悲剧。   此时,知趣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生生劈开一般。一方面,他要用一部分的木灵力维持着木火阵的运转;一方面,他要驯服体内蠢蠢欲动为木火阵所吸引的木系灵力;另外一方面,他还要将余下的大部分的木系灵力小心翼翼的运送到木火阵之内,看看有什么反应。   知趣面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身上所有的毛孔钻出一粒一粒的汗珠子,打湿衣衫。   有了上次的教训,知趣非常小心的将一小股儿的木灵力放到木火阵之中,那一段木灵力乍一临进木火阵就被木火阵卷入,知趣看到青色的灵力在木火阵内迅速被分为两部分,然后这两部分木灵力,如同置于一太极圆盘儿,方向相反,然后高速旋转摩擦间,青色木灵力瞬间转化为赤色火灵力。   知趣若有所悟。   接着知趣将源源不断的木灵力输入木火阵,不过片刻,丹田之内,赤火焚天。   如此一心三用,已是极限,知趣却再没有力气粹炼火灵力,只得任由丹田之内为火灵力充斥。甚至知趣想暂且停下木火阵,稍待梳整灵力,再行继续木火灵力之间的转化,但此时,他才意识到:这木火阵,好像停不了了。   木火阵自行运转,丹田之内,无数的火灵力横冲直撞。   知趣已经深感到丹田的胀痛。   其实,丹田之中的灵力并没有增加,但是先前木灵力精粹之后,纯度极高,几乎要液化。如今转化的火灵力则未经驯服,散乱一团。就好比同样重量的压缩食品变成了同样重量的膨化食品,其重量不变,体积当然有极大差别。   丹田似要爆炸了一般。   知趣只得将灵力渐渐的输送至经脉之中,以减轻丹田的压力。   整个经脉被塞入无数火灵力,灵力与经脉碰撞之间,经脉被缓缓的拓宽。丹田之中,知趣不敢有丝毫的闪失,尽管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木火阵停止运转。不过,他紧紧的控制过体内的木灵力,以使其远离木火阵,不再进行灵力转化。   知趣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总之在木火阵终于自动消散时,他跟着心下一松,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知趣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的起身时,竟觉得寒意浸骨。知趣出不了屋子,不过,窗子还是在的,他能隔着窗子感受一下外面的冷热。抚摸着冰凉的窗棱,知趣心道,如今大概是冬日了。   如知趣所料,外头已是大雪漫天,苍茫一片。   知趣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件厚裘衣,还未披在身上,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嘎嘎嘎”的叫声,黑豆儿已冲到窗前,使劲儿扑扇着翅膀,将窗子扑的呼呼作响,一阵一阵的凉意被黑豆儿的大黑翅膀撵进了知趣的屋子里。顿时,知趣觉着更冷了,鼻间一阵痒意,他张嘴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黑豆儿叫的更加欢实了,知趣睁眼醒来,竟然见到了自家儿子。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黑豆儿,但这也足以令知趣高兴的眼眶微红,大嗓门儿的跟黑豆儿说话,“黑豆儿,你怎么回来了。罗妖精这么好心,把你放回来啦?”话间,已是欢喜至极。   只是,还未等知趣高兴个够,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罗妖精可没这么好心,黑豆儿的赎身灵石你还没给呢,就开始发白天大梦啦。”   正是罗妖的声音。   知趣深恨自己口无遮拦,刚起床脑袋不大清楚,怎么就忘了罗妖与罗水仙之间不清不楚的小暧昧了呢。随口一句坏话,竟被事主听个正着,真个晦气。   知趣自己呵呵笑了几声,赔礼道,“师叔祖莫怪,我一时口误。师叔祖就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不要跟我计较啦。”   罗妖还是那幅没睡醒的腔调,“今天听了知趣你的肺腑之言,我深感欣慰。”   知趣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反正天塌下来罗水仙不会不管他。他抓紧时间跟黑豆儿说话儿,再三请求让罗水仙把黑豆儿放进来,好让他们父子团聚。奈何罗水仙冷心冷情,毫不理会知趣的慈父心肠。   其实罗水仙不让知趣见黑豆儿是好意,如今黑豆儿的情况并不十分好。它被知趣宠着长大,自幼没离开过知趣的身边儿,开始被留在流华峰,知趣总会去看他。结果这次知趣闭关,黑豆儿等了许久都没见到知趣,肉干儿都吃光了还是没见到知趣。   黑豆儿虽口不能言,灵性却非比寻常,他就是想自己爹了。想爹想的,无精打彩,食欲全无,已经许多天不曾吃过东西了。若不是罗妖怕饿死黑豆儿,只得带黑豆儿来水仙谷走一趟。   黑豆儿呱啦呱啦的叫唤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知趣听得简直心都要碎了。   ******   罗水仙在煮茶。   罗妖披一件华彩熠熠的大氅,长发披散,盘坐在罗水仙跟前儿,懒洋洋的斜支着身子,一面拿话儿为难知趣,一面欣赏罗水仙煮茶的优雅美态。修真界出美人儿,罗水仙又是上品人物儿,煮茶本身就是极风雅之事,故此,颇有看头儿。   若是叫知趣瞧见此景,还不得眼珠子掉出两颗来呢。   想当初,他一个月三十来沏出三十种不同花样的茶水来伺候罗水仙,罗水仙都不满意,时不时的就要讽刺打击挑剔于他。哼哼,此情此景说明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瞧瞧,如今罗水仙的报应不就来了吗?   其实,从罗不仙的性格分析来看,这煮茶之事,绝非他所愿。   水仙谷禁制全开,却拦不住罗妖。而朱鹤对于罗妖,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等闲不愿意见罗妖的面儿。知趣在关小黑屋儿,这个时候,罗妖来了,不给喝茶他就不走。   若是罗水仙打得过罗妖,早将罗妖屠宰了一千回,奈何打又打不过,撵又撵不走,为了及早的打发掉罗妖,只得亲自煮茶给罗妖喝了。   “你现在学会妥协让步儿了。”罗妖接过一盏茶,对罗水仙道。   罗水仙没说话,再倒一盏茶,自己握在掌中,慢慢品尝。    38、团聚   罗妖要带黑豆儿走的时候,那真叫一个生离死别,人间惨剧。   黑豆儿是死都不肯走了,挥着翅膀死命的朝罗妖嘎嘎狂叫。知趣那颗慈父心鹫,就别提了,心疼的知趣理智全无,狠狠的一拳砸在玉棱木做的窗子上。   知趣完全忘了,他的屋子被罗水仙用灵符下了禁制。他一拳下去,整个屋子光华一亮,接着一阵巨大的反弹力就将知趣摔回地上。此时,知趣方想起禁制的事儿。听着黑豆儿在外面嚎叫,知趣心都要碎了,刚要求罗水仙放他出去,就见玉棱木窗上泛起细细的碎纹,瞬息之间,坚若精铁的玉棱玉竟碎成粉末,随风化去。   北风兜面而来,知趣顾不得想别的,黑豆儿已经撞到了知趣怀里,一阵嚎叫之后,黑豆儿的两只黑豆儿大小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两滴泪来。   知趣本就易受感动,此时见黑豆儿身子也瘦子,毛羽也不鲜亮了,小眼睛里泛出委屈的泪水。知趣心疼的直抽抽,抱着黑豆儿呜呜呜的闷头哭啊。   此情此景,连罗妖见了,都在内心深处觉着自己要再带黑豆儿走是造孽,知趣心疼的也不想让黑豆儿去罗妖那里学本事了,抽抽鼻子,红着眼睛问罗妖,“师叔祖上次不是说一千块上品灵石就让黑豆儿回来吗?我拿灵石给师叔祖。”反正抄足了朱家兄弟的老底儿,知趣现在富有的很,而且哪怕这个价钱绝对是罗妖有意拿刀子割他肉呢。为了黑豆儿,知趣宁可大出血一回。   罗妖仰起头,一粒雪珠儿落在眼睫上,带出一丝湿意迷离。罗妖道,“上次是一千块儿上品灵石,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没有一万上品灵石,休想赎回黑豆儿。”   知趣知罗妖是有意为难他,在慈父心肠作祟之下,知趣对着罗妖那张漂亮的惊心动魄、每每都要流鼻血的脸,竟然毫无反应,反是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怒道,“师叔祖,你也忒不讲理了!”果然心灵美要比容貌美重要一千倍,现在他看罗妖,就觉得完全是只地地道道的吸血鬼,再没有半分美丽可言。   “都是师叔祖了,难道还要讲理?”罗妖深觉不可思议,眨眨眼睛,故作明媚。   知趣气的说不出话,搂着黑豆儿一径伤心。   罗妖随手一展衣袖,依旧仰着头,拿捏着架子道,“不过,如果要是有人邀请我,我倒可以暂时留在水仙谷做客。”   知趣立码望向罗水仙,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央求着,“师父,就暂且让师叔祖住几天吧。师父放心,师叔祖由我来伺候,吃喝拉撒绝不会烦着师父半点儿的。”   罗水仙不说话,两只眼睛打量着知趣。知趣捧起黑豆儿,心疼道,“师父,你就看在徒孙的面子上吧。你看黑豆儿都瘦成什么样了,好歹让黑豆儿留下来滋补几日呢。”   “随你。”罗水仙转身回房。   罗妖立时跟了上去,笑吟吟道,“水仙,晚上我与你同榻共眠。”   知趣顿生不忍之心,觉着自己想留下黑豆儿,但也没有要把师父卖了的意思啊。知趣抬脚就追过去,大嗓门儿地喊道,“师叔祖,我师父从不跟人一起睡!你来我屋儿吧!我不嫌你。我、师叔祖、黑豆儿,咱们爷儿仨一张床!”   知趣向来是言出必行,他是死命的拽住罗妖的袖子往自己屋儿里拖。罗妖是何等修为,他分毫未动,随手将袖子往回一抽,连知趣一道拉到跟前儿,啧啧两声问道“你这死皮赖脸的劲儿,是跟谁学的?水仙可不这样。”   “我,我这不是仰慕师叔祖么。”知趣赔笑,“师叔祖,你不是喜欢我做的饭么?你过来,我做饭给你吃。”   罗妖眼尾飞出几抹笑意,“看你心诚,只得成全你的一片痴意了。”遂去了知趣的屋子。   罗妖往知趣的榻上大咧咧的一坐,瞧一眼被知趣一拳击碎、现在呼呼往里头灌风的窗子,问他,“你就让我住这样的破屋寒室?”神采飞扬的眼睛依次落在知趣屋里的木头桌椅上,最后瞟知趣一眼,“你觉得这屋子配得起师叔祖?”   知趣忙从心灵上奉承罗妖,道,“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再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师叔祖只看我的诚心吧。”   罗妖左右扫了几眼,瞧着屋子里实在简陋的很,没半点儿看头儿,再问知趣,“你不是说要做饭吗?打算做什么孝敬师叔祖啊?”   知趣往储物袋里一摸,才想起来,自己储存的食物都给朱鹤搜刮走了,如今储物袋里除了些被褥用品,半点儿吃的都没有。知趣念头儿转的快,笑道,“我知道师叔祖不喜欢吃肉,我家湖里有新鲜的鱼,黑豆儿也喜欢的很,我去逮两条现烤了,给师叔祖尝尝。”   见罗妖没反对,知趣道,“师叔祖先歇着,我这就去抓鱼。”好吧,不知不觉间,人家罗妖没费吹灰之力,知趣自己跳坑里都不知道,欢欢喜喜的带着黑豆儿抓鱼去了。留下罗妖在水仙师父的隔壁。   外头茫茫大雪,滴水成冰的天气。   知趣修为不高,尚不能用灵力御寒,外头披一件狐裘大氅,倒也添了三分贵气。黑豆儿站在知趣的肩上,四下张望,偶尔叫上一两声,欢快的很。   知趣从不把黑豆儿当成一只普通的灵禽看待,当初,他把黑豆儿从灵兽庄带回来,黑豆儿还不会吃固体食物儿呢,都是知趣做了好吃的,嚼碎了再喂到黑豆儿嘴里。黑豆儿自小是在知趣枕边长大的,对知趣亦极是依恋。   “黑豆儿,这次回来,咱就不走了。”知趣一面走,一面与黑豆儿唠叨道,“我虽然盼着你有出息,唉,不过你还小呢,过几年再学也一样的。我天资不高,这辈子能结丹就不错了。黑豆儿,咱们爷儿俩只管开开心心的活他几百年,只要日子过的顺心,就算没成仙的机缘,也快活似神仙了。”   “原先,我一心盼着你化形为人。现在想想,是我狭隘了,我自己是人,就觉得做人是顶好不过的了。”知趣趟着半尺高的大雪,眯着眼睛看这天地苍茫,感叹道,“以前我看书,书上有句话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灵鸦,也不大了解你们灵鸦家族的事儿。不过,我想着那么多的灵鸦,化形的能有几个呢。虽不能化形,也不一定就过得差了。”   黑豆儿忽地飞到知趣头上,爪子一挠就抽掉了知趣头上的发簪,再挠一把知趣的头发,然后嘎嘎的飞远了去。一面飞,一面回头,嘎嘎怪叫着,一幅得意的要引知趣跟他玩儿的模样。   知趣再摸出一根缎带,抓两把头发,草草束起,抬脚就去追黑豆儿,一面笑骂,“看我抓住不打肿你屁股!”   黑豆儿愈发欢快,大嗓门儿的叫声响彻整个水仙谷。   罗妖将知趣打发走,抬脚就去了罗水仙的静室。不顾罗水仙的脸色,笑嬉嬉的请功道,“当初我就把小白鹤给你调教出来,你听黑豆儿这嗓门儿,前来前途无量啊。”   罗水仙道,“看知趣的样子,舍不得黑豆儿的,师叔就不要为难他了。”   “真是个心软的小子。”罗妖看罗水仙一眼,“青炉鼎你研究多时,可摸着门路了?”   罗水仙淡淡地,“我炼了几炉丹,成药皆是上品,其余的暂时倒看不出来。这青炉鼎,也没有人说的那样难用。”   罗妖一笑,“若每炉丹皆是上等品相,这青炉鼎已是难得的法宝了。我看,好处定不止于此。毕竟,青炉鼎可是曾炼出大乘丹的宝贝呢。”   “看看再说吧。”   水仙谷占地极广,知趣有神行符在身,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惯常打鱼的小湖边儿上。整个湖面已经落满积雪,知趣搬了块儿石头往湖面一砸,咚的一声,湖面根本没动静,冻的结实。   这样厚的冰层,能难坏了凡人。不过知趣毕竟是修士,他直接一个火球喷出去,火球落在湖面,迅速的融出一个圆洞来,直通外面的空气。里头的鱼早憋闷坏了的,纷纷头挤头的往外跳……不必知趣吩咐,黑豆儿一个旋身,闪电般的低空掠过,将那些跳出头呼吸的大鱼一个个的叼起来扔到岸上,知趣哈哈大笑的全用都玉苇草串起来,再搁回储物袋里,直收了几百条大鱼,知趣方道,“黑豆儿,够了够了,走,咱们去你鹤师叔那里瞧瞧。”水仙谷灵气浓厚,不论果疏药草、还是鱼虾野味儿,都长的很好,譬如这鱼,就肥厚的很,身上带着淡淡的灵气,若有机缘,过几百上千年兴许就能长成海灵兽儿也说不定呢。不过,如今他们的机缘儿是做了知趣的盘中餐呢。   与知趣这种死求白赖的住在罗水仙隔壁不同,朱鹤原身为白鹤,他生性喜水,化形之后自己在水仙谷的小瀑布旁搭了屋子。因着罗妖的到来,朱鹤闷在自己房子里不愿出去。   “师兄出关了?”见着知趣来访,朱鹤有几分稀奇。难道师兄真的筑基了?朱鹤往知趣身上细看一眼,心下疑惑更甚。   因暂时夺回了黑豆儿,知趣心情好的很,以前的事也不跟朱鹤计较了,眉眼欢喜的说,“你跟师父又在唬我,哪里要筑基期啊,我一下子就出来了。”   朱鹤的修为方式虽与人类不同,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摇头道,“不可能,师父的符儿,哪回失灵过呢。你若没有筑基期的灵力,断然出不来的。”   知趣皱巴着眉毛想了一时,忽地一喜问,“师弟,那你瞧我是不是筑基了?”   “没。”朱鹤很肯定的回答知趣,“我虽不大懂你们的修炼,不过筑没筑基还是瞧得出来的。”   “你没又唬我吧?”知趣现在都不大相信朱鹤的话儿了,这个放羊的小孩儿哟。   “要不是师兄先捉弄我,我能去唬你吗?”朱鹤眼里浮起一抹浅笑,看一眼黑豆儿,对知趣道,“罗妖师叔祖虽然为人奇怪,不过,黑豆儿在师叔祖那里受益颇多,我看他较以前更有灵性了,开窍儿就在眼前了。”   知趣摸摸黑豆儿没毛儿的脑袋,眼睛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拿脑袋去蹭知趣的脸。知趣并没有再说黑豆儿修炼的事儿,反是笑问,“鹤师弟,先前你把我储物袋里的吃的都搜刮走了,油盐酱醋都没给我留下。罗妖师叔祖要留下吃饭,调料还我,我得去给罗妖师叔祖做饭。”   一听说知趣要做饭,朱鹤心下有几分馋了,偏又不好开口,担心知趣记恨他,再吐口水什么的。朱鹤忍着没说,直接把剩下的食物连同调料都还给知趣,知趣就带着黑豆儿走了。   知趣冒着大雪回到自己屋里,推门一瞧,顿时惊的愣在门口。 39、疑惑   这,这还是自己的屋子吗?   他不过是出去片刻,怎么屋子就给人翻天覆地了啊!   墙壁上镶着明亮的云石珠,他惯用的玉榻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张灵气隐隐的玉石铺就的大床,床上悬着银羽纱做的帐子,隐隐绰绰的看不清床间的景象。   另外,桌椅案几,他惯用的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极奢华考究的物件儿。整个房间还隐隐的透出一股子异香来,好闻的很。仔细一回味,平日里罗妖身上就这股味儿。   可是……他,他的家当呢?   正在此时,银羽纱里探出一只美仑美奂的手掌,罗妖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正为知趣解惑,“你那些破烂儿,实在碍眼的很,我替你丢出去了。好容易收拾了一番,这屋子勉强也就能住人了。”   知趣真想问一句,你丢哪儿了啊?   罗妖看不上他的东西,知趣却觉得用着极舒服。再者说了,现在这些明显是人家罗妖的私有物品,将来罗妖走时,定要带走的。界时屋子一空,知趣岂不是还要重新置办家当。   又是一笔开销!   知趣顿时满肚子的抱怨。   “鱼好啦?”罗妖问。   知趣条件反射的答了一句,“没呢。”   罗妖的声音中有几分不满,拉长了声音道,“那你傻站着做什么呢?唉,就算你仰慕师叔祖绝代风华,想着偷窥师叔祖小憩时的无上姿容。不过,师叔祖挑剔的很,是断然瞧不中你这黑面皮的。”   知趣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板着脸道,“师叔祖想多啦。”除了黑豆儿,他从没看到过一只可爱的妖精。以往都听人说罗水仙难相处,现下看来,跟罗妖这大自恋狂一比,罗水仙简直就是平易近人的典范了。   为了不被罗妖噎死,知趣只得出去做烤鱼。   知趣的手艺一流,不多时,就有诱人的鲜香味儿传来。知趣先烤了一大条鱼给黑豆儿吃,黑豆儿多时没吃过知趣做的热乎儿菜了,一顿欢喜的“嘎嘎”声过后,埋头大吃起来。   瞧着黑豆儿吃的开心,知趣的嘴角儿不由浮起一抹浅笑,自己也跟着撕一些来吃,同时又切了几个朱鹤还回来的土豆儿茄子肉片儿鲜菇啥的,刷了醮料儿一道烤来吃。   黑豆儿如今的饭量越发大,一连吃了十来条的大鱼才打了个饱嗝儿,飞到知趣的肩上,喉咙里咕咕唧唧的发出些模糊的音节,知趣知道黑豆儿这是想睡觉了。这小子向来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懒得很。知趣取出一几只玉盒,将烤好的鱼跟果蔬分别装好,叠放起来,再用玉苇草系结实,对黑豆儿一通的唠叨,“这些,你拿去送给鹤师弟,回来再睡觉。别总是吃了睡的,饭后百步走,活到九百九,小心睡出小肚子来。本来脑袋上就没毛儿,再身材不好,将来哪只凤凰会要你呢。去吧。”   黑豆儿不大情愿,嘴里又叨走一条烤鱼,这才抓起玉食盒儿当快递员去给朱鹤送餐。   在知趣看来,罗妖肯定是非常仰慕罗水仙的。   吃饭的时候不必人叫,就在罗水仙屋子里等着呢。罗水仙不好撵他,罗妖在罗水仙跟前倒格外的规矩不少,起码不会说那些不正经的话呢。   以罗妖的地位,若非已经仰慕罗水仙到一定的境地,哪里会这样做小伏低、死皮赖脸呢。   知趣将烤鱼摆上,又配了他自己酿的果酒,给二人品尝。   “这酒倒是酿的不错。”罗妖尝一口道。   罗水仙淡淡地,“若是修炼有这劲头儿,早就筑基了。”话中带了三分不满,吃起知趣的烤鱼却没有半分不满。   说起筑基的事儿,知趣忙问,“师父,先前你不是说我不到筑基根本出不来房间吗?师父,我是不是筑基啦?”虽然朱鹤说他尚未筑基,不过知趣偷偷试了试,他觉着自己体内的灵力较以往更加凝实,而且不论丹田还是经脉,能容纳的灵力数目较以往增加了一倍不止。   罗水仙道,“没有。”   知趣就不明白了。   罗妖喝了一盏酒,持壶自斟道,“你这样的倒也奇特,丹田经脉都拓开了,怎么偏又未筑基呢。来,说说看,师叔祖指点你一二。”   知趣并不愿将自己修炼上的困惑说给罗妖听,他总觉得罗妖虽然人生的漂亮,不过举止间总是带着三分邪气。何况他修为颇深,就是罗水仙也惹不起,知趣向来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心底暗下防范着罗妖呢。   不过瞧罗水仙没啥表示,知趣这才把自己在丹田内结木火阵以此转生灵力之事跟罗水仙讲了,说到一半儿,罗妖就忍不住笑起来,瞟知趣一眼,“倒不知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罗水仙这样淡定的人都忍不住叹口气,“知趣,你说你在丹田以木灵力结阵,由此转生为火灵力是吧?”   知趣点头。   罗水仙惋惜道,“若是当初你将所有木灵力完全转生为火灵力,当时就能筑基了。”   “筑基,说明白就是筑就修仙的基础。”罗水仙吃饭讲道两不误,抿一口甜酒道,“炼气期修为浅薄,修内灵力稀少,说是修士,仅比凡人略强一二罢了,故此,炼气期的修士寿数不过一二百岁。哪怕炼气九层,都极少有活过两百岁的。”   “对修士而言,只有步入筑基期,才算是真正的踏入的修仙的门槛儿,获得了修仙的资格。”罗水仙盏中甜酒喝光,罗妖自发为他斟了一盏,罗水仙继续道,“你先时也说过,炼气、筑基,不比金丹、元婴,人体内有外物生成。故此,炼气与筑基之间的差别只是灵力多少的差别。”   “这句话,很中肯。”酒水自能放松精神,罗水仙话间带了三分暖意道,“你现在应该察觉到了,你的丹田与经脉均被拓宽,如今可以容纳更多的灵力。其实,筑基修士与炼气修士的差别就在于此,丹田更深经脉更宽,自然可以容纳更多的灵力,施展更高阶的功法。结果这样好的机会,你却错过了。”   “为啥?”知趣完全不能理解,他迷惑的问,“师父,既然我身体里可以容纳与筑基期相同的灵力,我怎能不算筑基呢?”   “在筑基期,除了丹田经脉较炼丹期更为宽广外,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灵力的变化。”罗水仙望向知趣,淡淡道,“如果先前炼气期的灵力是雾的话,筑基期的灵力就是水。”   “你丹田经脉都被拓宽,但是,你体内的灵力仍是雾态,故此,算不得筑基。”   “那我为什么能破开师父的禁闭符儿呢,师父不是说,我非到筑基,不然断不能破开此符儿走出房门的。”知趣问。   罗水仙长眉轻皱道,“这正是我也不明白的地方。按理说,纵使你丹田经脉都被拓宽至筑基期的水准,但是你体内的灵力的精粹度是完全无法与筑基修士相比的。简单来说,你的水平尚未到筑基,根本不可能破开我的灵符禁制,从屋里出来的。”   知趣顿时一脸瞎欢喜道,“师父,说不得是你的灵符失灵了呢?”   罗水仙淡定地,“这绝无可能!”   知趣挠挠头,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呢?“那是不是师父看差了,或许我的确是筑基了呢?”   罗妖一声轻笑,说的话可恶至极,“不错,我与水仙都是瞎的。”   40、青炉   知趣是个很有自信的人。   譬如准元婴期的罗妖真人、金丹期的罗水仙、以及准元婴期的朱鹤,这三人出去,在罗浮界也是数得上的人物儿。三人都认定知趣并未筑基,知趣却认定:不是罗水仙的灵符失灵,就是他已经筑基,然后三人眼瞎看差了,否则他断然不能从禁制的屋子里出来。   反正,知趣一意认为:从禁制中走出来的事儿,完全是别人有问题,他自己是绝对没问题的。   罗妖神采飞扬的凤眼半眯着细细的上下打量知趣,知趣被看的浑身发毛,不禁双臂环胸做出防卫的姿势来。   罗妖完全忽略知趣面色尴尬,手朝知趣伸了过去。知趣早防着他呢,故此反应迅捷,滋溜就蹿到了罗水仙背后,扬着下巴对罗妖道,“你,你可别乱来。我誓死不从的。”坚信罗妖意图对他不轨。   罗妖简直是无奈了,心道这黑小子还真是自信的过头,罗妖摇头叹道,“就你这样的,黑皮黑肉黑炭头一样的,白给我我都不要,瞎寻思啥,难道我会拉你双修、做炉鼎还是怎地?”   罗水仙完全没有推卸做师父的责任,护了知趣在身后,问罗妖,“师叔有话可以直说,不要吓唬知趣,他是个正经人。”   罗水仙的话,素来是不大好听的。   罗妖倒是很给罗水仙面子,直接道,“黑炭身上有蹊跷,让他过来给我瞧瞧。”   “有什么?”知趣是死活都不肯过去的。还有黑炭啥的,你说谁呢,啊?黑炭?他只是稍微有一点儿黑而已,正经的小麦色皮肤,这没见识的罗妖精,竟然叫他黑炭?想当初在前世,他这种肤色在男人里是最是流行,小白脸什么的,最遭人唾弃了。知趣嘴上惹不起罗妖,心里对于罗妖叫他黑炭,可是不大痛快了。   罗水仙想一想,对知趣道,“别怕,去给师叔瞧瞧。”   知趣磨磨蹭蹭地,伏在罗水仙耳根子处悄声嘀咕,“我储物戒里有师父给我的宝贝呢。”   罗妖对于知趣这种明显当他聋子的事儿非常不满,讽刺道,“一只小玉钵、一根小藤鞭而已,怎么,还担心我贪你东西不成?”   别说,知趣还就是怕这个。听罗妖这意思似是对他的宝贝瞧不上眼,知趣这才放心了,赔笑两声走过去,嘴里还掩过饰非,死不承认,“哪儿能呢,师叔祖品性高洁就像蓝天上的白云一样啊,我怎么会那样误会师叔祖呢。”   罗妖懒得听知趣的啰嗦,直接将人抓到手里,在膝上一按,就上下其手的摸索起来。知趣惊的大呼救命,罗妖他……他……就算人生的漂亮,也不能往人家衣服里乱摸吧。   人家知趣好歹还是未开苞儿的小处男呢。   当然,修真界处男并不少见,别说知趣这样的,有的修士一活活到上千岁,也没啥双修经验,那样的就是千年老处男。   对比一下,知趣三十来岁,在修真界还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啊。被罗妖这么上下其手,传扬出去,哪里还有清白名声可言啊。   知趣实在受不了罗妖的作派了,挣扎着大喊,“我,我,我,我,我还要娶媳妇啊!”   罗妖终于从知趣怀里摸出一段朱色藤蔓,这才放开知趣。   知趣连滚带爬的起身,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脸颊绯红,瞪了罗妖一眼,躲回罗水仙身边,就见罗妖问,“这是哪儿来的?”   “朱藤啊,买的,要六颗下品灵石呢。”知趣见罗妖手里拿的正是当初他与朱鹤去罗家城里买药种时,在小修士的摊子上挑出来了那段朱色藤蔓,小修士一直以为这是朱藤,很便宜的价钱就卖给知趣了。   知趣当时是觉出这根藤蔓有几分古怪,才买了回来,原本打算给罗水仙瞧瞧看的。结果那天回来的路上遇到朱家兄弟截杀,一路惊险,回到水仙谷又分脏了大半夜,知趣得了好几件宝贝,就把这根藤蔓忘到了脑后去。这会儿被罗妖从储物袋里摸出来,知趣顿时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不过可惜被罗妖发现了,想再要回来,怕是不易。   “黑炭运气真是不错。”罗妖将枯藤递给罗水仙,罗水仙接过,细观量一时,惊道,“是养魂木。”   罗妖忽然张开五指,莹白的指尖儿泛出五彩华光涌向养魂木,此时养魂木微微一亮,两道白光自养魂木中逃逸出去。罗水仙并未有任何动作,五色华光已自成牢笼将两道白光拘禁起来。白光迅速化为两个清晰的人形,不是别人,正是当时截杀知趣与朱鹤的朱家兄弟——朱晴朱雨。   罗妖笑睨知趣一眼,“身上有两位金丹的魂魄,怪道你能破开水仙的禁制呢。”   知趣现在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住着两只鬼呢。一想到朱家兄弟附在养魂木上面这些时日,知趣就吓的浑身冷汗直冒。   只看知趣这怂样,就知道他定是不知晓朱家兄弟存在的。   朱晴朱雨的魂魄已经极为凝实,两人看罗水仙一眼,还是做大哥的朱晴先说话,“水仙,只望你看在以往相识一场的份上,容我们兄弟自行散去魂魄。”当初,朱家兄弟既然截杀朱鹤、知趣,他们与罗水仙之间早无交情可言。后来为朱鹤所杀,朱家兄弟却在机缘巧合之下,附生养魂木,蛰伏多日,修养魂魄,无非是想着待日后方便夺舍做准备罢了。   而在朱家兄弟计划中夺舍的对象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眼下情形,罗水仙又不是啥善男信女白莲花儿,他们兄弟会有何下场,几乎不问可知。   罗水仙望着朱家兄弟凝实的魂魄,忽然想到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依罗水仙的见识,他非常明白朱家兄弟魂魄凝炼至此,他们先前悄悄躲在养魂木中,要夺舍不过炼气九层的知趣,成算极高。   朱家兄弟如意算盘,却未料到今日知趣因着黑豆儿受了刺激,莽撞的一拳击在窗棱上,激活罗水仙的禁制。在禁制灵力的反作用力之下,知趣本身为灵力所激荡,跌回房里地上。他身上的所有的法宝受此灵力影响,产生一丝灵力对抗。养魂木亦是如此,这种灵力对抗其实微乎其乎,但是对于寄生养魂木的以灵体存在的朱家兄弟却不亚于一场九级地震。他们险些被震出养魂木,不得已之下散出金丹威压。   当然,如今他们是魂魄之身,修为远不能与先前相比,不过兄弟二人联合威压,总有筑基水准。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破开罗水仙的禁制,知趣见着儿子黑豆儿,光顾着高兴了,还曾短时间内误以为自己筑基了呢。   不想,原来是他身上住了两只鬼。   每每想到朱家兄弟不吭不响的在他的储物袋里住了这么久,知趣就有些不寒而栗。   朱家兄弟倒是爽快的性子,如今都我为鱼肉了,他们先时好歹是金丹修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儿,魂飞魄散前,亦想留得体面。   罗水仙淡淡开口,“等一下。”   知趣摸着身上倒竖的汗毛,对罗水仙道,“师父,让他们赶紧魂飞魄散吧。我的天哪,差点儿被他们夺舍。”知趣并不笨,拜朱鹤所赐,他对夺舍啥的有一定的了解。如今一瞧这兄弟俩鬼鬼祟祟的藏他身上,绝对没安好心哪。对这俩刚开始截杀、后又准备夺舍自己的兄弟,知趣生不出半分同情心来。对知趣来说,朱家兄弟是早死早好。甚至知趣都想着煮一锅艾灵草,泡个澡烧两张黄纸去去晦气啥的。   没理会知趣,罗水仙看向朱家兄弟道,“青炉鼎缺器灵,你们若是愿意成为青炉鼎的器灵,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青炉鼎?”朱晴声音中带出一丝疑惑道,“水仙,青炉鼎在我们兄弟身边几十年,只不过是比一般的丹炉成丹品质更好罢了。”   “青炉鼎是传了数万年的宝物,品阶远远高于一般的法宝。”罗水仙的眼神在朱家兄弟的脸上掠过,“我研究了青炉鼎的来历,据说当年青炉鼎为青炉仙人的弟弟所炼制,毕竟是几十万年前的事了,罗浮界对于青炉仙人的弟弟的记载廖廖无几,不过,他既然能炼制出青炉鼎这样的宝物,断然不是无名之辈。我寻遍古籍,才找到一段记载,说是逍遥仙人未成仙时,曾在鬼界受了重伤,甚至连常用的星月刀都遗失鬼界,不复寻回。故此,逍遥仙人想找一位名望极高的炼器大师为他铸一把宝刀,却不料逍遥仙人寻之未果,最后,逍遥仙人在一本手札上写:以身祭器,叹哉叹哉。”   罗水仙没有错过朱晴脸上的那一抹愕然顿悟,淡淡道,“逍遥仙人与青炉仙人的年代有所重合,故此,我怀疑,这位以身祭器的炼器大师,就是青炉仙人的弟弟。”   面对着罗水仙的眼神,朱家兄弟死鬼之身,竟生出凉意逼人之感。就听罗水仙继续道,“青炉鼎当年之所以成为不世法宝,或者正是因为青炉仙人的弟弟在炉鼎成型时,自愿献祭青炉鼎,成为青炉鼎的第一代器灵。”   罗水仙所言,俱是推断猜测,但是,朱家兄弟明显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朱晴惨然一笑,连说两句,“怪不得怪不得。”   朱家兄弟已是魂魄之身,做器灵的事并不难以抉择,朱晴直接道,“水仙,我愿意做青炉鼎的器灵,但是,我有条件,你要为朱雨找一具适宜夺舍的身体。只要朱雨夺舍成功,我立时消去记忆,进入青炉鼎,一心一意做你的器灵。”   别看朱家兄弟做杀手杀了不少修士,名声极臭,是出了名的恶人。彼此兄弟之间感情却极深,朱雨哪里舍得哥哥去做器灵,抢着道,“我做器灵,你让我哥哥夺舍。”   朱晴轻叹一声,想握一握朱雨的手,不过,两人皆是灵体,朱晴的手伸过去,却与朱雨的灵体交叉而过。朱晴一派心酸,心中已有决断,转头对罗水仙道,“我们兄弟自幼为师父收养,教我们长大成人,修仙悟道,都说他对我们兄弟恩重如山。水仙肯定也不知道我们兄弟为何会叛出师门吧?当初我也不明白为何师父会把我骗入青炉鼎炼化,那时我只以为他要杀了我,故抵死反抗。”   那是朱晴最不愿回忆与面对的事,如师如父的长辈,一夜之间变为怪兽,要致他于死地。一个养育教导自己的人,朱晴对师父有孺慕有感激,甚至在那件事之前,朱晴多次想过,天下能让他为之赴死的,唯有师父一人。   但是,被骗入青炉鼎险些生生炼化时,朱晴方明白,别人的性命永远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兄弟二人联手杀了丹鼎门的前掌派真人,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也是杀。   若是不能削弱丹鼎门的实力,兄弟二人纵使逃出门派,亦后患无穷。事情已经做下了,何不做绝!朱家兄弟的实力那时在丹鼎门已是门中翘楚,他们联手,将门中长老十去其八,门中至宝,一扫而空。   接着,便是数十年的逃命杀手生涯。到如今,朱晴才了悟,当时前丹鼎真人为何要他死。苦笑一声,朱晴道,“如今我方明白,或许师父当初就是想炼我为青炉鼎的器灵。”   朱雨听到此时,已是面色大变,想要阻止朱晴的话,却又毫无办法。   “当初,他定是明白了:青炉鼎缺少器灵,故此灵性大失的道理。”朱晴自嘲一笑,他将此事告知罗水仙,无非是给弟弟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但是,此事既然告知罗水仙,朱晴亦要为自己加几分筹码,“水仙,你是当世天才人物,仅凭推断就有这种判断。不过,你不是丹鼎门之人,对于青炉鼎的研究,你肯定不如我师父更加深刻。当年,那么多的丹鼎门弟子,为何他偏偏选了我作器灵,我虽不知道是何原由,想来总不是偶然。”   “我与朱雨叛出丹鼎门后,辗转多年,到了今天,依旧是要做器灵,或许世间真有所谓的命数存在。”朱晴道,“待朱雨夺舍成功,我立时进入青炉鼎。”   “我情原与兄长一道成为器灵。”朱雨沉声道。   朱晴看向弟弟,“我们修仙,所为者不过是长生。身为器灵,虽为灵体,介时若有造化,未必不得长生。而如今你有夺舍的机会,莫要忘了重新修炼,很不必做这种牵扯之态。”   修真之人,天生的心冷情淡,哪怕朱家兄弟相依为命多年。到底是几百岁的金丹修士,不缺决断,毕竟有如今的结果已比魂飞魄散强上百倍。   听了朱家兄弟的话,罗水仙仍是淡淡地,“夺舍之事,有伤天和,我不会去做。若是朱雨想重塑人身,不如改为鬼修,介时能突破元婴,既可肉身再生。若是他天资不够,纵使为他夺来肉身,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罢了。”   朱晴断然拒绝,寸步不让,“不行!罗水仙,你若是不能为朱雨夺舍,我情愿现在就散去魂魄!”   罗水仙是可以威胁的人吗?从朱晴嘴里得知这许多信息,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是不是一定要朱晴做器灵,罗水仙也只是一个提议而已。   眼瞅着两方就要一拍两散,罗妖懒洋洋道,“我为朱雨重塑肉身。”   41、惊吓   知趣将养魂木送给了罗水仙,这么容易招鬼的东西,哪怕再值钱,白给他,他都不想要了。   当然,知趣也不是白送礼的,他还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不为别的,他的屋子给罗妖住了,给知趣八个胆子,他都不要去跟罗妖同床共枕的。于是,知趣就把主意打到了罗水仙头上。   知趣抱着黑豆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师父,自从弟子拜您为师,您是生活上关心我,修炼上指点我,我对师父您的敬仰就如同罗浮山的山峰一样高耸云端啊。”   这叫什么烂比喻,不过对自己的弟子,罗水仙身为师父,得有些耐心,遂忍耐着听了。又听知趣道,“师父您对有照顾周全,我却没能在师父跟前一尽孝心,故此,这些天来,一直非常惭愧。”   罗水仙听知趣啰嗦这半日还没说到重点,直接烦了,“没事就去修炼,这些废话以后不必再说。”   “别别,师父,我是想说。”知趣吭哧半日,才说道,“师父,不如今天我给师父守夜吧。师父也知道我本事有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来报答师父呢。”   罗水仙并没有直接拒绝,知趣说这话的原因,他一想就能明白。否则凭白无故的,这小子拜师好几年了,怎么早没想过要来尽孝,偏这会子要尽孝了。罗水仙道,“闲屋子还有许多,你自己挑一间就是了。”跟罗妖这种大变态同室,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儿。   知趣又凑到罗水仙的耳朵边儿,悄声道,“师父啊,你不知道,罗妖精对我有那个意思呢。”   “唉,上次的事儿我没敢跟师父说,我差点儿吓死,师父不知道,我头一遭去流华峰,就被他色诱了一回。鼻血流了好多,他,他还亲我了呢。”知趣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别了别手指,方继续道,“唉,这回师父是亲眼见到的了,他竟然在师父面前就摸我呢,还摸了那么半天。我都知道,他这是有意占我便宜呢。师父啊,你堂堂天才符篆师,我身为你的大弟子,难道师父要眼睁睁的看我被那妖精糟蹋了吗?”说着,知趣还摆出一幅倍受蹂躏的模样,看的罗水仙实在想出去吐上一吐。   饶是罗水仙,素来自信、目中无人的罗水仙,这次也开了眼界,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外人人、天外有天了,相对于罗水仙的自信,知趣完全是青出于蓝了。   罗水仙忍不住轻咳一声,虽然并不想打击自己的大弟子,不过,身为师父,罗水仙觉得自己有必要教知趣认清现实。罗水仙温声道,“知趣,你不要误会,师叔对你绝没有那个意思。”   知趣向来就很有些自说自话的本领,凡他认准的事儿,想让他改变观点看法,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知趣一派唏嘘可怜,“师父,我实在是怕死了。就算罗妖精没那意思,他这样有事没事的摸我两把,我也受不住啊。”跟着央求道,“我想了半天,除了师父这里,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师父,我跟黑豆儿睡外间儿,你就当多个伺候茶水的人,让我在你屋里凑合几日吧。若是罗妖精再占我便宜,师父你不能干看着吧。我的清白,就是师父的脸面呢?”   罗水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知趣说,在罗水仙看来,知趣绝对是想多了。倒不是他菲薄知趣,只是凭罗妖的修为与眼光,顶多是捉弄知趣一下,再怎么着也不会……   罗水仙不说话,沉默就是默许。   知趣心下一喜,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铺盖行礼,在罗水仙外间儿的榻上铺好,再拿出两个新枕头摆上去,黑豆儿就配合的跳过去,占了里头的那个。知趣厚着脸皮道谢,“多谢师父收留。”   罗水仙还能说什么,只得一句,“晚上不许让黑豆儿乱叫。”   知趣咧嘴一笑,“放心吧,师父,我绝不会让黑豆儿吵着你的。黑豆儿睡觉沉的很,像我一样,雷都吵不醒。”   黑豆儿应景的“嘎”了一声,跳到褥子上,直接两腿儿一伸,光头倒在枕头上,还是侧躺,等着知趣拿出小被子来给黑豆儿盖上,黑豆儿又“嘎嘎”两声,明显声音中带了几分欢喜。   知趣哄儿子似的,说黑豆儿,“别叫唤了,你师爷怕吵,快睡吧,明天我给你褒汤喝。我家黑豆儿都瘦了,可得好生补补。”   黑豆儿一阵呱啦,知趣连连点头,“嗯嗯,给你炖猪脚汤,知道了,睡吧。”   罗水仙回了里间儿,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听着外面知趣与黑豆儿你说一句、我呱啦一顿,最奇异的是,两个种族竟然交流无障碍。罗水仙的头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直接使了一个隔音咒儿,否则今晚真是不用睡了。   罗水仙向来起的很早,何况他从未跟人同处一室过。哪怕知趣是睡外间儿,但是在罗水仙看来,照样是睡了他的屋子,故此,罗水仙比平常醒的要早。   知趣与黑豆儿还在熟睡,罗水仙出门,知趣睡得跟猪一样打着小呼噜,倒是黑豆儿警醒的睁开眼睛。见是罗水仙,黑豆儿立时就把眼睛闭上了,脑袋蹭蹭柔软的枕头,一幅打算睡个回笼觉的样子。   罗水仙的眼神不禁柔软了几分,要不说物肖主人呢。当初朱鹤灵窍初开,一门心思就是修炼化形,哪里似黑豆儿这样惫赖娇惯。   罗水仙出了屋子,并未惊动知趣。   谷中早有人先到一步,罗妖那张俊美的近乎妖异的脸,仍是一袭华彩辉煌的大氅,在冬季的风雪中肃立。罗妖修为高深,却并不以法力避开风雪,反是任由其洒落身上发间,眉目间凭空添了几分清冷。罗妖似是站了许久,肩头落了不少积雪。   “重塑肉身之事,你有几分把握?”罗水仙问。   “试一下而已,反正成功你就赚了。失败也没什么,不过是两只小金丹的生魂而已。”罗妖懒洋洋的抖了抖身上积雪,问罗水仙,“你怎么不问问朱家兄弟是谁买凶杀你弟子呢?”   “问与不问有何差别?”罗水仙一幅淡然。   罗妖一勾红唇,突兀的转身,两指捏住罗水仙的下巴,迫其抬起。罗水仙怒视罗妖,断声喝道,“你敢!”   罗妖俊美过的人脸上浮起一丝可恶的浅笑,声音性感动听,“这么多年,还是这幅德行。”说着就俯过身去,随着罗妖的动作,元婴修士的威压弥散开来。就在此时,罗妖头上蓦然浮现五张银色灵符,罗妖脸色微变,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罗水仙召回灵符,指腹在秀美白皙的下巴轻轻划过,被罗妖捏出的两枚指印随即消失。罗水仙转脚欲回房,就见知趣蓬头垢面的抱着黑豆儿站在门口,完全是一幅惊掉下巴的模样,知趣完全忘了早起放水的事儿,他追着罗水仙不停的问,“师父,你跟罗妖精的事儿是真的啊?”   “师父真要让罗妖精做我们的师娘吗?”   大嗓门儿不要紧,关键是知趣的大嗓门儿一声不落的落在了赶来的朱鹤的耳朵里。要说谁受的刺激最大,非朱鹤莫属。朱鹤刺激过大,在半空的身影蓦然一滞,接着晃了两晃,翅膀失衡,吧唧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直接一个狗吃屎。   42、异人   知趣一通乱嚷嚷,惊吓坏了朱鹤。   眼瞅着朱鹤自半空中掉下来,摔个狗啃泥。知趣是个热心肠的性子,三两步跑过去,一把将鹤师弟自地上拖起来,一手抱着黑豆儿,一手拖着朱鹤,跟在罗水仙屁股后头就进屋去了。   知趣顾不得梳洗,他自认为对师父的终身大事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一迭声的问,“师父,你不会是真看上罗妖精了吧?”   一听这话,朱鹤立时脚下不稳,又一个趔趄。知趣只得先把刺激地度的朱鹤放椅子上,自己也找把椅子坐了,喘着气道,“师父,你不能这么识人不清啊,师父就是生气,弟子也得给您提个醒了。”   罗水仙恨不能割了知趣的舌头,冷声道,“你闭嘴。”   “我不闭。”知趣理由充足,“师父你结婚可不是小事,直接受影响的就是我跟朱鹤,间接受影响的就是我家黑豆儿。这不只是师父的终身大事,还与弟子们以后的生活息息相关,于情于理,师父总该跟我们说一声。”   说着,知趣又是一通抱怨,“先时师父还亲口对我说,您没跟人双修的意思呢。这会儿,又一大早上的起来,跟罗妖精偷偷摸摸的在外头亲嘴儿。怪道我没听到师父起床前的声音呢,原来是出去偷腥啦。”   真难为知趣能这样腆着脸一脸正气的追问罗水仙的私情。至于亲嘴儿的事儿,完全是错位的问题。知趣站在罗水仙身后,罗妖别看生的形容俊美,人家半点儿不娘。相反,罗妖身量高大魁伟,标准九头身,瞧着比罗水仙还要略高一些,罗妖捏住罗水仙的下巴,迫其上扬时,两人交互的姿势,就跟接吻一样。   以至于使知趣产生了极大的误会,接着知趣那异于常人的大脑里直接脑补出罗水仙与罗妖之间无数不可说的奸情来……   知趣自觉逮着天理,遂大胆相问。   罗水仙心里直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不收个哑巴做弟子呢?起码清静。   见罗水仙不语,知趣自动理解为这是罗水仙心虚的表现。知趣更觉有理,大声道,“师父,你就是不理会罗妖精屡次三番吃我豆腐的事儿,也该为鹤师弟想一想啊。你没发现,鹤师弟对罗妖精早情根深重了吗?”   朱鹤险些一口老血喷满地,顾不得腿软脚软,朱鹤当即大怒,“吴知趣,你胡说什么?”   知趣不理会朱鹤,只看罗水仙,“瞧,鹤师弟被我说中心事,都恼羞成怒了,连师兄也不叫了。”   其实知趣得庆幸白鹤是最要面子的鸟儿了,因生得仙姿出尘,就格外的注重体面身份。否则若是像翎火鸟儿之类脾气暴躁的,早一口将知趣吞了。   朱鹤气的不行了,知趣还苦口婆心的跟罗水仙念叨,“师父啊,那罗妖精有什么好的。俗话说,师徒如父子,双修如衣服。咱们师徒父子在水仙谷住着多好,一家三代同堂,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万不能因罗妖精一人就此反目啊。”   “我倒不是格外的关心师父的终身大事,只是此事,关系着咱们师徒父子的前程,不能不小心啊。”知趣一脸凝重,深思远虑的脸孔,对罗水仙道,“师父,我不是说罗妖精人品不好。师父您想着,若他真是个好的,就不会先招惹了鹤师弟,然后又夺走我的小黑豆儿蹂躏多日,还对我又亲又摸的勾搭我,不过好在我立场坚定,断不能中了他的美人儿计。”知趣先表白了一番心志,最后才满是忧心的劝罗水仙道,“这会儿,他又反过来与师父晨间私会,只看他一人勾搭我们师徒三个,就知这人品性了。”   “师父,纵使您想双修,碍于脸皮儿薄不好说什么的,也不能随便就找这么一个人哪。”知趣叹了又叹道,“若师父同意,我愿意代师父招亲,罗浮界的女修,多的是敬仰师父的。若是师父喜欢男修,那个罗妖精就皮相好看些,论心灵美,连我都不如呢。师父万不能误信的歹人哪。”   罗水仙不擅言辞,他直接就一句话,“我说了,我没有与人相修的打算。吴知趣,你可以闭嘴了!”时至今日,罗水仙方觉得慕仙夫人给知趣起的这名儿,当真是贴切的很。吴知趣吴知趣,当真是不知趣的很呢。   没有双修的打算?   那你跟人家亲啥嘴儿,又勾搭个啥呢?要是你俩没奸情,罗妖精他能一见到我知趣就立码消失不见吗?心虚成那样子,还说没奸情?   知趣完全是就看了一半错位误会版,而且此人最擅脑补,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听罗水仙此话,知趣顿露惊容,不可思议的望着罗水仙,“难道师父情愿与罗妖精这样勾勾搭搭,没名没份的,做对野鸳鸯。”   罗水仙忍无可忍,怒道,“你脑袋有问题吗?你今天看错了,我跟罗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听到没!”   平日里罗水仙都是冷冷淡淡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会儿歇斯底理的,知趣就有些怕,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记得自己的话才好。就算想要给我们找师娘,也得睁大眼睛,看清人品,才好双修的啊。”   罗水仙冷哼一声,没再理会知趣。   知趣瞧朱鹤一眼,问罗水仙,“师父,那朱鹤跟罗妖精的事怎么办啊?与其看鹤师弟对着罗妖精用情已深,我们不如为鹤师弟招亲吧。待有了新人,罗师弟自然而言的就会忘记罗妖精了。   罗水仙实在没力气与知趣生气了,他叹口气,努力想往知趣的脑袋里塞进一些正常的认识去,“知趣,你别胡思乱想,朱鹤根本……”   不待罗水仙说完,知趣已经识趣道,“知道了知道了,鹤师弟其实对罗妖精半点儿意思都没有,是不是?”一幅你们解释就是掩饰的意思。   朱鹤气地,“本来就没有!”   “是是,没有没有。”知趣好脾气的安抚着朱鹤,那一脸善解人意的笑哟,都恨不能给朱鹤揉胸顺气以示安抚了,“我知道,啥都没有,你跟罗妖精是清白的,是吧?”   朱鹤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知趣,索性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别看知趣在修炼上不大精通,没啥天分的样子。不过于恋爱一途,知趣认为曾经身为凡人的自己,对于情爱,肯定比修真界这些一意修仙的呆瓜们要好一些。   想来情之一道,神仙灵怪都有悟不透的折在上面的,要不然七仙女也不能眼瘸瞧上董永,白娘子更不会报恩报到雷峰塔下面去。大神们都会栽跟头的事,何况罗水仙与朱鹤呢?俩人都是极要面子的性情,偏又与同一个男人有了私情,碍于师徒之情与情侣之爱,一番爱恨交织再所难免,岂是他一时半会儿能劝得开的?   这样一想,知趣只得暂时将此事放下,遂不再提起,反是笑问,“师父,早上我煮灵谷粥,切一些酱菜给师父下饭好不好?”   罗水仙及不可待的想打发了知趣这颗与众不同的脑袋,随便一点头,“你看着办就好。”   “师弟,我给你炸小鱼吃,好不好?”   不得不说朱鹤与罗水仙一道生活多年,关键时候,俩人心意相通,“有劳师兄了。”   知趣抱着黑豆儿出去准备早饭,出了门就与黑豆儿唧咕上了,“豆儿,啥叫死鸭子嘴硬,看到了吧?不过一个罗妖精,就把你师爷跟师叔闹的面和心不和啦。”   “唉,自古以来,漂亮的女人就是祸水儿。在修真界,漂亮的男人也了不得呢。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啊,就算看上了哪家的小美人儿,也得先跟你爹我说一声,不许私订终身。更不许娶了媳妇忘了爹,听到没有?”伴随着知趣的话,黑豆儿“嘎嘎嘎”的一阵欢叫。   罗水仙与朱鹤道行高深,怎会听不到知趣的话呢。师徒两个顿觉无力,朱鹤更是哭笑不得,叹道,“师父,唉,师兄他真是……”想了半天,竟没有一个合适的词来恰当的形容一下知趣这诡异的性格。   罗水仙毒舌道,“天地生人,总有几个异种的。”在罗水仙看来,知趣绝对是异种之中的异种。略顿一顿,罗水仙对朱鹤道,“早饭后,罗妖师叔要为朱雨重塑肉身,你跟着瞧瞧,总有好处。”   提起罗妖,朱鹤总有几分不自在。不过,如罗水仙所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何况这会儿他都已经化形,罗妖不可能再将他怎么着,朱鹤略带感激的应了。   明白了朱鹤、罗水仙、罗妖之间混乱复杂的恋爱关系,知趣这会儿对着罗妖倒没什么不自在了。   罗妖在看知趣做饭,灵谷粥已经煮上了。接着,知趣洗出几条大鱼,刮鳞去腮然后剁成细细的鱼葺泥,又取出一些野猪肉,剁细了搀在里面,还放了磨细的灵谷粉、野灵菇,用老汤调好了味儿,一个个的团成拇指大的团子,放在玉盒里。   罗妖从知趣的储物袋里摸出肉干,自己吃一块儿,再喂黑豆儿一块儿,一人一鸟儿吃的不亦乐乎。   “黑炭,你手艺挺不错的。”罗妖闻着谷香道。   知趣瞧也不瞧花心的罗妖精,看鱼丸摆好浅浅的一层,立时再往上加一层屉子,揉了新的丸子,再依次往上放。听了罗妖精的话,知趣抿着嘴角儿笑笑,“那是。师叔祖早上吃什么,我做给师祖叔吃。”   罗妖道,“我吃不吃早饭都行。”   “那还是吃吧。不然我们都吃,就师叔不吃,看着会眼馋的。”知趣摆了好几屉子的鱼丸,最后扣上盖子后,用玉苇草系牢,对黑豆儿道,“豆儿,拿出去冻上。”   黑豆儿嘎嘎两声,直接张嘴,哗地喷出一堆的冰渣子将装满鱼丸的玉盒埋了起来。知趣吓了一跳,既惊且喜的围着黑豆儿转了半圈儿,摸摸黑豆儿的秃头,啧啧叹道,“唉哟,儿子,真长本事了啊。啥时长出这么大的本事来着?太了不起了。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吴知趣的儿子啊。”   罗妖听着真叫一个不爽,伸手拿肉干丢了一下知趣。知趣被砸,回头瞧罗妖一起,这才想起来,似乎黑豆儿跟他三年也没啥本事,变大变小还是跟朱鹤学的,否则连当坐骑都不合格儿。跟罗妖在流华峰住了大半年,就然能口吐冰块儿了,知趣欢喜不禁,连忙对着罗妖行一礼道,“多谢师叔祖教黑豆儿修炼,实在麻烦师叔祖了。”   罗妖还是那幅懒懒的样子,听知趣向他道谢,倒是露出几分满意,嘴里谦虚道,“有什么?黑豆儿本就是寒鸦属性,现在不过是喷点儿凉气而已,待他日后长大,张嘴冻住一座山是绝对没问题的。”   知趣更欢喜了,忍不住抱住黑豆儿的秃脑袋狠狠的亲了一口,赞道,“我儿子就是有本事啊!”黑豆儿嘎嘎嘎一阵得意的叫唤。   接着知趣非常谦逊的跟罗妖请教,“师叔祖,那依您所见,我家黑豆儿什么时候能变凤凰呢?”   罗妖淡定如罗水仙,说了一句再经典不过的话,“等下辈子吧。”     43、生怒   在罗水仙与朱鹤的眼里,觉得知趣思维诡异的可以。   殊不知,在知趣看来,修真界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修士们都具有很神奇的性格。   譬如,先前知趣很为罗水仙、罗妖与朱鹤之间的三角儿恋苦恼,现下人家三人安然若素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餐,苦恼的似乎只有知趣一个。   人家三人大方的很,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似这种淡定修养,知趣怕是下辈子都做不来。   想到下辈子这词,知趣那叫一个恨呐。   他不过是向罗妖打听一下黑豆儿变凤凰的时间,罗妖竟然说要下辈子,简直欺人太甚。知趣跟罗水仙打听,“师父,我听说几十万年前,逍遥仙人身边儿养了一只普通的朱鸟儿,后来那朱鸟儿很有灵性,唤醒了自己身体里远古的凤凰之血,就变成了凤凰,是不是?”   罗水仙微讶,道,“你竟知道这事儿?从哪里看来的?”知趣基础教育太差,如今看来,难道在暗地里自学了。   “灵兽园里的一位姐姐告诉我的。”知趣瞧一眼黑豆儿喝粥的模样,眼睛里满是爱怜之色,指尖儿搔一掻黑豆儿的颈窝儿,黑豆儿顺势蹭蹭知趣的手指,还啄了一个灵谷做的包子送给知趣。知趣愈发满意,对黑豆儿更加有信心,继续道,“那位姐姐还说,凤凰是百禽之母,大多灵禽体内都有凤凰的血脉。只是大部分的血脉远了,稀薄了,故此不复神鸟儿威仪。若是有造化的灵禽,如逍遥仙人身边儿的朱鸟,若能唤醒体内的凤凰之血,就能化身为凤凰呢。师父,你向来有见识,这是不是真的?”   罗水仙点点头,“不过,有此造化的灵禽,千万中不足唯一。”   知趣笃定道,“我看我家黑豆儿就像有此机缘的。”   其实连罗水仙都不知道知趣哪里来得这种把握,不过,徒弟有这种向上的志向,总不该打击的。罗水仙刚想鼓励知趣一二,就听知趣道,“哪怕我家黑豆儿变不成凤凰,将来也要娶个凤凰做娘子,将来给我生一窝儿小凤凰。是不是,黑豆儿?”   黑豆儿正在闷头喝灵谷粥,闻言,抬头嘎的一声,算是应了。   知趣赞道,“好儿子,有志向!”   朱鹤险些一头跌到粥碗里去。   罗妖非常诚恳的问,“知趣,你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吗?知道黑豆儿吃几碗饭吗?”   “当然知道。我吃两碗,黑豆儿以前也吃两碗,自从从师叔祖那里回来,就吃的更多了,现在有多少饭黑豆儿都吃得下。”知趣正在感激罗妖对黑豆儿的教导,对罗妖的问题并未提防,反是对答如流,得意非常的宣布,“有本事的人饭量都大!”   罗妖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要不怎能管那种人叫饭桶呢。”   平日里知趣反应都是极快的,这次是一心都放到让黑豆儿变凤凰的事儿上去了,就没反应过来。此时方明白先前罗妖问他吃几碗饭,是讽刺他没自知知明呢。现在又拐着弯儿的骂他家黑豆儿是饭桶,若是只骂他也就罢了,知趣向来能忍。   但,人皆有逆鳞,知趣的逆鳞就是黑豆儿。   听到罗妖骂他的黑豆儿,知趣顿时大怒,也不管罗妖有多高的修为、占着多高的辈份、与罗水仙朱鹤之间有多少奸情未遂了,知趣怒道,“等着瞧着,我家黑豆儿肯定比你这只坏嘴的八哥儿有出息!待我家黑豆儿变了凤凰,你就嫉妒去吧!”   罗妖长眉一挑,知趣再恶狠狠的撂下狠话,“走着瞧吧!”说完饭也不吃,抱着黑豆儿就出门去了。   知趣是真的生气了,一路抱着黑豆儿跑了老远,一直到了最常去捕鱼的小湖边儿。知趣没用神行符儿,一路跑来,脸上泛红,头上散发着腾腾热气,知趣抱着黑豆儿大口的喘气。   周围仍旧是白雪皑皑,入眼苍茫,好半天知趣才说,“黑豆儿,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最了不得的神仙,你就是最了不得的灵禽。到时侯,我就拔了罗八哥儿的舌头,给你下酒。”   黑豆儿的秃脑袋转悠了两下,嘎嘎两声,从知趣怀里直接跳到地上去,陡然变大,回头看看知趣。知趣非常舍不得骑黑豆儿,他把黑豆儿自小养大,在知趣眼里,黑豆儿就像他的亲人一样,并不是普通的灵禽,所以等闲知趣并不拿黑豆儿当坐骑。但凡不是啥急事儿,他都宁可自己用腿走的。   见知趣不动,黑豆儿又嘎嘎叫了两声,抬翅膀就挥了知趣一脑袋的雪渣子。知趣气的,一面抖着脖子里进去的雪粒子,一面踢黑豆儿的屁股,骂他,“你再淘气,我可真揍你啦。”说着就坐在黑豆儿背上。黑豆儿扭嗒扭嗒走了两步儿,才慢慢飞起来。黑豆儿飞的并不快,在空中知趣见整个水仙谷都仿似被雪埋起来一般,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黑豆儿,以后等我有了神通,咱们爷儿俩就这么飞遍道天境的一百零八界,吃遍一百零八界的美食,看遍一百零八界的美女,好不好?”知趣畅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在黑豆儿耳边唧唧咕咕的说着,黑豆儿时不时叫上两声,叫声响彻水仙谷。   大雪天在天上飞,哪怕黑豆儿飞的不快,风也不小。知趣忙从储物袋里拿出件毯子裹身上,然后他直接趴在黑豆儿的背上避风。瞧着黑豆儿的秃脑袋,知趣发愁道,“豆儿,等回去后,我给你做顶皮帽子吧。要不大雪天儿的往天上飞,怪冷的。”   黑豆儿嘎嘎两声。   “不愿意啊,没事儿,就在水仙谷戴着,没别的小鸟儿看到。就一个朱鹤,以前我倒是想把你许配给他,哼,现在不行啊,朱鹤瞧上罗八哥儿了。”知趣又开始为黑豆儿的姻缘操心,用大毛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知趣跟黑豆儿念叨,“黑豆儿你这么聪明漂亮的摆在跟前儿,朱鹤跟瞎子似的视若无睹,结果却去喜欢那只徒有其表的八哥儿,你说朱鹤是啥眼光呢。罗八哥儿就生的俊些,人品就跟茅坑里的烂狗屎似的。那种人,白给我,我都不要。”   “一个人的眼光局限了一个人的发展,朱鹤眼光不济,日后也有限的很,怎么能配得上我家黑豆儿呢。”知趣唠唠叨叨的没个完,其实黑豆儿背上极舒服,念叨了一会儿,知趣就迷迷糊糊起来,黑豆儿听后面没了声音,飞得更平更稳。   知趣被黑豆儿叫醒时,完全不知身在何地。   知趣裹着大毛褥子睡的正香,就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嘎嘎嘎嘎的叫声,知趣险些耳朵给黑豆儿震聋。黑豆儿见知趣自己叫都不醒,还用自己的喙啄了知趣的脸颊一下。   第一次化出原型干这事儿,黑豆儿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啄去了知趣一块油皮,痛的知趣直抽抽,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黑豆儿的鼻子骂,“你毁老子容呢?妈的,以后老子娶不上媳妇怎么办?”   黑豆儿嘎嘎两声,知趣还没反应过来,只觉面前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条件反射的一搂黑豆儿,直接一个驴打滚儿,堪堪避了过去。   抬头时见自己刚刚所站之处,冰消雪融,连地皮都被烤得焦黑一片。接着一阵腥臭灼热的气息传来,脚下大片的积雪开始融化。黑豆儿反应极快,将知趣一叨就甩到自己背上,旋空而起。   知趣自闻到那股子腥臭就有些不大舒服,直接摸出数粒解毒丹服下,这才稍稍好受了些,顺便也给黑豆儿送了几十颗。搂着黑豆儿的脖子,知趣眯着眼睛方看清下面那东西是什么,竟是一条几十米长有水桶粗的黑金色蟒蛇。黑蟒头生一只半米长金色珊瑚状的独角,两只眼睛如探照灯一般大,白天看都觉得炽亮逼人,两道金色竖瞳带着凛凛杀意看向天上旋飞的黑豆儿!   只瞧那蟒蛇的模样,知趣哪怕不知其品种,亦知这不是容易打交道的东西!   黑豆儿驼着知趣在半空不停的回旋飞翔,并没有固定的路线,黑蟒的竖瞳不离黑豆儿半步儿,仿佛随时会发动攻击,却又会不轻易出手!知趣修为不济,脑子却极是好用,只看黑蟒这种笃定,就知这妖兽定不好相与!   最后还是黑豆儿先沉不住气,张嘴喷出一阵冰箭,知趣完全不知黑豆儿还有这一手儿,只见那阵冰箭带着锐利的反光,密密麻麻的向蟒蛇射去。   那只蟒蛇极其机敏,偌大的身形灵动至极,甚至没有半分臃肿笨重,它在地上不断的游移,黑豆儿喷出的冰箭,只有寥寥几支射到蟒蛇的身上。冰箭一到蟒蛇身上,发出哧儿的一声,冰箭迅速的融化为烟汽,最终只是在蟒蛇身上落下一个小小的白点而已。   蟒蛇似是被黑豆儿击怒,张嘴就是一连串的火球攻击。幸而黑豆儿在天上,身形灵敏,并未吃什么大亏。现在知趣终于明白黑豆儿这是想杀了蟒蛇,虽不知黑豆儿与蟒蛇什么时候结了冤仇,不过事到如今,他家黑豆儿都动手了,再说什么仁义礼智信也晚了。   知趣直接一打爆破符扔下去,巨大的爆炸声中知趣对黑豆儿道,“趁机把我放下去,我在下面牵制他,你趁机取他的七寸。”   至于黑豆儿明不明白“啥叫七寸、七寸在哪里”这种问题,知趣根本没来得及想,黑豆儿已经迅猛的穿过无数热浪烟雾雪渣烈风,霹雳闪电一般直取黑蟒要害!   44、胜利   这是在罗水仙的地盘儿,知趣自来了就是自愿或者被自愿的一门心思的修炼,竟不知水仙谷内竟有这样的恶兽儿。   其实要是以知趣原本的性子,他肯定要逃跑求援以保命为先叫的。不过今日不同往时,今天受了罗妖的刺激,知趣心里憋着一口气,瞧见这只妖蟒,就想着把妖蟒杀了,拿回去给罗妖开开眼!叫他再不能小瞧自己与黑豆儿!   还有,别看知趣自己脸皮厚,被人说几句从不放在心上,但是,他对黑豆儿的教育就很当回事儿。眼下见黑豆儿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本事,知趣对黑豆更加信心十足。再者,黑豆儿总不能一辈子在自己怀里撒娇,知趣觉着在有他帮忙的前提下,也该锻炼一下黑豆儿的捕猎的本事。   他虽疼爱黑豆儿,却也不愿意让黑豆儿做没牙的老虎、没爪子的凤凰、失了灵禽的威风,毕竟修真界危机重重,以实力为尊,稍不留神就可能送命。   别看罗妖、朱鹤他们都觉着知趣修为平平,在黑豆儿的心目中,再没有比他的知趣爹更能干的人了。   知趣身上爆破符儿最多,一连十几张,就是黑蟒也有些吃不消,整个身子迅速后退,没入积雪之中。黑豆儿乘胜追击,俯身疾冲过去,直逼黑蟒之际,千钧雷霆之时,只见黑蟒的竖瞳闪过一丝得意,尾梢向下一拍,大地微颤,黑蟒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巨大的头颅不知何时竟回过身来,一柱带着浓烈腥臭味儿的烈焰瞬间袭向俯冲而上黑豆儿。知趣已经感到了烈焰的高温,驼着他的黑豆儿就更不用说了。   知趣几乎闻到了毛羽烧焦的味道,顿时两眼烧红,一踩黑豆儿的后背,鬼藤鞭闪电飞出,在空中打个卷儿直接勒住黑蟒腾空的身体。知趣借势攀到蟒身,一手拽住鬼藤鞭,另一手举起朱藤直劈刺入!   知趣担心极了黑豆儿,这一刺没有任何灵力保留,但却连一个白印儿都没在黑蟒身上留下,倒是知趣被自己灵力反震出去,若非一手拽着鬼藤鞭,知趣险些从黑蟒身上摔下去。知趣顿知自己实力不足,接着知趣一振手中鬼藤鞭,整个鬼藤鞭咻的变得无限长,沿着黑蟒的身体盘旋而上,将黑蟒几十米的身子都捆缚起来。   黑蟒的巨大的如探照灯一样的眼珠儿里闪过一抹讽刺,肌肉绷起间,鬼藤芨芨而危。知趣顺着鬼藤,手脚并用,灵巧的如一只山地里的猴子,迅速的攀到黑蟒头顶。   这条黑蟒已生出独角,知趣手一碰到黑蟒独角,就见黑蟒一声狂叫,啪的一声,紧缚住黑蟒的鬼藤鞭断为数寸,掉到地上,再不能用。知趣爬树一样的姿态,双脚别住独角,双手再次举起朱藤,瞄准黑蟒生角的地方,迅猛刺入。   扑——   小小的声音传来,那样坚不可摧的黑蟒,竟自独角根处涌出一丝玄金色的血液。知趣指尖儿无数烈焰花的种子洒入黑蟒的伤处,青木诀的灵力迅速的催生烈焰花种。   烈焰花五行属火,是有名的七品灵花。   这样高等的灵花花种,还是在知趣打理灵药园时私自贪污留下的。   烈焰花非在火性灵气浓郁之地不能生长,当初在灵药园,还是请人布的烈火阵,硬生生的人工培植出一块儿火性药田,里面种的就是烈焰花。   整个烈焰花的药田里,知趣只见过一株成型的七品烈焰花,其余的都是七品以下。借职务之便,知趣收集了不少烈焰花的花种。   见这只黑蟒张嘴便是喷火,定是火性妖兽无疑。   知趣从没想到烈焰花这样厉害,乍一扎根,就听黑蟒一声惨叫,整个身子竟自半空摔下,知趣整个人只管攀住黑蟒的独角。不论黑蟒如何在地上打滚儿翻腾,知趣跟着撞到了不知是木石泥块儿无数东西,身上痛的眼前发黑,但是知趣仍旧紧紧的扣牢独角,死都不肯下来。   他死抱住黑蟒的独角,低头就见烈焰花竟以肉见可见的速度在黑蟒独角处扎根生长,直至开花结籽,甚至在一株最大的烈焰花苞中间生出了一枚赤红间带了三道黑金色闪电纹的烈焰果儿来。   知趣眼见烈焰花儿生长成熟开花结果直到枯萎。   此时黑蟒还在地上翻滚,知趣生怕被黑蟒甩飞出去,一只手别住独角,一只手迅速捞起烈焰果儿塞回储物袋内。其余的烈焰花种奈何不得,有些随着黑蟒的挣扎舞动随风飞落,还有一些重又落入独角伤处,知趣身上所有的青木灵力催生开来,再接着又是一茬烈焰花生长开花结果枯萎……   一切只在瞬间完成,黑蟒挣扎的更加厉害,几番腾空之后又落回地上,它巨大的探照灯一样的眼睛里闪过极大的痛楚,及至黯然绝决!它的尾鞭再次高高扬起,猛地击打地面,轰的一声巨响,黑蟒整颗头朝一处雪丘撞去。   知趣自不能跟着黑蟒陪葬,他双脚一蹬黑蟒独角,随手再捞了两颗成熟的火焰果儿,翻身自黑蟒身上跃下。   知趣自己还没有飞行的本事,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飞雪刮开伤口,手里朱藤再次迅疾的生长,朱藤柔韧性最好,只待知趣落地时藤尖往地上一撑,就给知趣一个缓冲,以免他直接掉到地上摔个半死。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低空掠过,未等知趣落地,就被黑豆儿接到了背上。知趣闻到黑豆儿的气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果见黑豆儿半张数米长的羽翅被燎焦了一半儿,顿时心疼不已。   前面黑蟒生生的将一处雪丘撞得山崩土裂,天摇地动,整个天空卷起无数的雪浪,雪块儿、雪渣、雪粒兜头的砸了黑豆儿与知趣一头一脸。   黑豆儿驼着知趣,悄不闻声躲在这些崩起的雪块儿泥土里,老练的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知趣被烈风刮的几乎睁不开眼睛,黑豆儿的一双黑豆儿眼却是眨都不眨,紧盯自己的猎物。黑蟒将整只金珊瑚一样的独角撞飞开去,洒落无数玄金血液。那些烈焰花儿却如同找到了最肥沃的土壤一般舍不得离开,它们在黑蟒的头上扎根发芽,甚至在最不适宜的天气里绽放结果。   黑蟒自断独角,已是痛不可当,巨大的身子在地上翻滚拍打,试图减轻痛楚。黑豆儿瞅准时机,猝不及防间一头啄向黑蟒露出的柔软七寸!   黑蟒一声惨叫,再次以尾撑地,猛然直立,剧大的身子禁不住的痉挛颤动。黑豆禽身向前,尖如玄铁的双爪紧扣住黑蟒颈间柔软之处,秃头猛然一撞,整个身子向前几寸,铁喙更深的插入黑蟒七寸之处。   待黑豆儿迅疾的将铁喙拔出之时,一股玄铁融融的热浪随之涌出,黑豆儿喉间微动,遂将一颗玄金似铁的内丹吞了进去。   黑蟒的惨叫陡然而绝,巨大的身子摔落地上,击起一层雪浪。   黑豆儿随之发出一声响彻水仙谷的叫声,知趣此时满心满意只有剩利的喜悦,完全感受不到身上伤痛,搂着黑豆儿的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黑豆儿愈发得意,伴着知趣的笑声,嘎嘎嘎的叫个不停。   待黑豆儿在知趣的吩咐下落到地上,黑蟒已然死绝。   知趣正要收拾战利品,就见捡落儿的人远远到地。朱鹤与罗水仙面儿还有几分关切之意,罗妖完全是闲庭散步,一片悠然。知趣瞧见罗妖就气不打一处来,立时指着黑蟒,高声宣布,“这是我跟黑豆儿打死的!”   罗水仙根本没理会知趣的话,倒不是罗水仙清高,只是罗水仙向来以为水仙谷是他的地盘儿,啥都是他的。知趣身为他的弟子,住着他的房子占着他的地在他的地盘儿上打了战利品,还敢口称是自己的,这不是找死么?   不过看在知趣刚辛苦的打了一仗的份儿上,没与他计较而已。   朱鹤蹲下来看了黑蟒一眼,对罗水仙道,“师父,是黑线蟒。头上生角,腹内定已结丹了。”瞅黑豆儿一眼,修为如朱鹤都觉着挺遗憾,这只黑线蟒品阶不低,若能吃了黑线蟒的内丹,的确有极大的好处,看来黑豆儿运气不错。   知趣脸上带着不少的伤痕,身上衣衫在地上滚的破破烂烂,知趣立时替黑豆儿争取福利,“师父,这东西臭哄哄的,咱们也不能吃。我想着,黑蟒肉也给黑豆儿留着,让他慢慢吃。不过,这两只眼睛可以给鹤师弟吃一个,独角给师父,剩下的都是黑豆儿的。他修为最低,为了杀黑蟒又伤了元气,翅膀都给烧焦了,很该补补。”   合着说了半天,知趣这不是在防罗水仙跟朱鹤,他完全防备着罗妖呢。   罗妖摸摸鼻子,小声说一句,“真不是一般的记仇啊。”   45、聪明误   知趣与黑豆儿杀了金线蟒一事,倒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知趣盘算得挺好,为黑豆儿争取了极大的利益。不料,罗水仙瞅一眼在大雪天在金线蟒头顶怒放的烈焰花道,“烈焰花品阶不错,你用青木诀温养,它们寄生金线蟒内,摄取金线蟒体内大部分灵力。除了黑豆儿吃下的内丹,余者,那根独角倒还可用,其它皮肉的灵力已没有多少,就是黑豆儿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效用。倒不如直接用来养育烈焰花,这几株烈焰花不错,若能结出烈焰果,其价不菲。”   知趣顿觉可惜,再三问,“师父,我听说妖兽浑身都是宝贝,这条金线蟒别的地方都不能用了吗?”   “有灵力才算是宝贝,你在它身上催生烈焰花。”罗水仙对于知趣的战斗力还是挺满意,也就有耐心解释一二,“烈焰花素来霸道,会将金线蟒身上的灵力渐渐摄尽,没有灵力,这条金线蟒还有什么用?”   知趣从储物袋里摸出颗烈焰果儿给罗水仙瞧,罗水仙眉眼微动,不禁赞道,“果然好东西。”兴许是见着宝贝,罗水仙心情极是不错,对知趣道,“你把黑线蟒收拾了,这就回去吧。”   知趣问,“能暂时放在储物戒里吗?”   储物戒可以保鲜,但是,并不能养育活物儿。简单的话,就是存放烈焰果没问题,但是不能在里面种烈焰花。   罗妖直接一挥衣袖,金线蟒瞬时没入其袖间不见。知趣虽有些防备罗妖,不过见罗水仙并未说什么,知趣自然不会不自量力的去找罗妖的麻烦。   知趣还想把那些落在地上的烈焰花种收集起来,罗水仙道,“天地有天地的造化,这片地界儿被金线蟒的血液浇灌过,火性灵力已生。那些烈焰花种能在此生长,未必不是福气。知趣,适可而止。”   人家罗水仙几人都是神通过人,不必用啥坐骑,一晃就能回去。知趣黑豆儿与金线蟒一番苦斗,都很狼狈,尤其黑豆儿半个翅膀都给燎伤了,知趣哪里舍得再骑黑豆儿呢,就把主意打到朱鹤头上,央求朱鹤道,“鹤师弟,你瞧黑豆儿伤着了,我又不会飞。不如你载我们一程。”   朱鹤不大情愿,“黑豆儿那点儿伤,根本不要紧。”   没同情心的家伙,知趣又跟罗水仙打商量,“师父,你有没有什么飞行法宝,要不先借弟子用一用?”   罗水仙明显就很有做师父的风度,随手掷出一张碧色符纸,那符纸随风就涨,知趣忙抱着黑豆儿坐上去,与罗水仙一道回去。   知趣这才知道黑豆儿带他飞了多远,想到黑豆儿彪悍的战斗力,知趣不禁笑道,“师父,黑豆儿跟着师叔祖,果然学了不少本事。”   罗水仙依旧是那幅淡淡的表情,“罗妖师叔于灵禽修炼一途极是精通。”   “师父,我要不要把烈焰果给师叔祖一个,当做他教导黑豆儿的谢礼啊。”知趣问。   “随你。”   知趣神神秘秘的对罗水仙说,“师父,我得了三枚烈焰果呢。”   “没事,你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就行了。”罗水仙道,周围又没别人,若是有人想探听他们的谈话,罗水仙定有感应。   “鹤师弟多小气,叫他载我跟黑豆儿一程都不肯,我想给师父一枚,给罗妖师叔祖一枚,我自己留一个,不给鹤师弟了。”知趣素来是极记仇的性子,虽然他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不过罗水仙都说是好东西了,那自然是极好的。   罗水仙道,“你的东西,随你。”以罗水仙的眼界,所关心者自然不是区区三枚烈焰果儿的分配,罗水仙问,“那条金线蟒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是黑豆儿驼我去那儿的。”知趣摸着黑豆儿的头问,“豆儿,你是怎么发现的?”   黑豆儿嘎嘎嘎的一阵叫唤,知趣翻译道,“黑豆儿说他觉得那边儿热……哦,应该是黑豆儿感觉到了金线蟒的火系灵力,才带我过去了。”   罗水仙看了黑豆儿一眼,的确是只不错的灵禽,他原以为他养朱鹤已经是有一无二的了,不想知趣在豢养灵禽上有这样的天分。   “师父,那条金钱蟒是几品的妖兽啊?我看它都结丹了,妖兽结丹,是不是就相当于人类的金丹修士啊?”知趣眼睛亮亮的问,莫不是他与黑豆儿联手杀了位准金丹?此时知趣完全忘记了自己与黑豆儿同金线蟒决斗时九死一生的危险。   “怎么可能,金线蟒顶多算是四品妖兽,虽然结丹,也不过是人类筑基期的修为,怎能与金丹修士相比。”罗水仙道。不过,金钱蟒的内丹与独角的确是难得的宝贝。   知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句,“师父在外头住了几年,谷里怎么就有妖兽了呢?”水仙谷是罗水仙修炼的地方,又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荒山野林,人类修士的地盘儿,尤其是像罗氏家族这种一占就是一条山脉一座城,不大可能会有高阶妖兽儿出现。   罗水仙并未说话,知趣也就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前面水仙斋已到,待知趣抱着黑豆儿跳到地上,罗水仙收起碧色符纸,率先回了静室。   虽然有知趣黑豆儿合杀金线蟒的插曲,对于三尊大神而言,实在是小事一桩。若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强大的陌生灵力,估计罗水仙他们都不会过去瞧一眼。   知趣现在对罗妖的态度儿忽而又改变了,他送了一枚烈焰果儿给罗水仙,见罗水仙没别的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给罗妖送礼。   “师叔祖,你在吗?我能进来吗?”知趣在外头笃笃笃的敲门,他声音不敢放高,怕吵着罗水仙。罗妖一时没应,知趣又笃笃笃的敲了几下,继续问,“师叔祖,你在吗?我能进来吗?”   门终于无风自开。   若在前世,知趣得以为是闹鬼呢。在今世,这实在是修士们最寻常不过的手段了。   做修士的,谁还用手开门啊,太老土了!   罗妖坐斜倚在玉床之上,握着一本玉简看,并不理会知趣。   不说罗妖人品如何,只论相貌绝对是有一无二啊。不知是璧上云石珠的原因,还是怎地,这房间给罗妖一住,就显得格外亮堂。知趣算是明白什么叫蓬筚生辉了,行个礼,知趣笑着道明来意,“黑豆儿跟着师叔祖这些日子,承蒙师叔祖对它的教导,黑豆儿长进极大。不瞒师叔祖说,若是跟着我,黑豆儿这会儿还懵懂着呢。”   “我知道师叔祖古道热肠,您这样用心的教导黑豆儿,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先时,对师叔祖不恭敬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一片慈父心肠的面子上,别跟我计较。”知趣啰嗦半天,从储物袋里拿出个普通的青玉盒。   玉是修真界最常用的东西,玉盒玉碗玉杯玉筷,不为别的,玉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它能保持灵力不散。故此,知趣早将烈焰果儿放在了玉盒中保存。   知趣双手捧着,对罗妖的态度已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正色道,“我实在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是刚得的,师父说是好东西。虽然在师叔祖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不过,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我把它送给师叔祖,感谢师叔祖对黑豆儿的教导,让他长了本事。”   罗妖眉毛都未动一下,青玉盒就从知趣手里飞到他的手上。   “你很聪明啊。”罗妖蓦然开口,依旧是懒洋洋的声音。   知趣心道,早上还讽刺他跟黑豆儿是饭桶呢,怎么这会儿又说起他聪明来了。莫非八哥儿精都这么善变来着。   罗妖神采飞扬的眼睛看向知趣,脸上却没有寻常的那种戏谑,反是带着一种审量,对知趣道,“你看出来了,对吗?”   “师叔祖指的是什么?”知趣心里没底,索性先摸罗妖的底牌。   罗妖微微一笑,“送我枚烈焰果儿,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没有。”知趣认真道,“这就是为了感谢师叔祖教导黑豆儿的事。”   “人类是非常奇怪的一个种族。”罗妖看一眼知趣,淡然中带了一丝怅然道,“说你们心机深重吧,偶尔倒也有几分真。刚觉得你们真吧,又忽然露出几多虚假来。这么多的面具,总是叫人看不清楚。”   人类?   这句话就很值得琢磨了,知趣歪着头问,“师叔祖,人族与妖族、魔族、鬼族有什么差别么?”   罗妖笑着摇头,一缕青丝顺着俊美的脸颊滑落,“我自幼就在流华峰修炼,并不知外面如何。”   “我看玉简上说,道天境以人类修士为主,天妖境里多是妖修,而魔神境则是以魔修为主,阴阳境多为鬼修。师叔祖,你不会是……”想去天妖境吧?知趣这话只说了一半,没敢说完。   罗妖将玉简放在膝上,呢喃似的叹道,“你果然是在试探我呢。”   不知为什么,罗妖这话一落地,知趣顿觉寒毛倒竖,一阵心悸中,知趣高声道,“你,你可别乱来!我是我师父的徒弟!”   罗妖轻笑两声,“在我的房间里,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呢。”   伴随着罗妖的笑声,知趣只觉身上一紧,接着他就不知怎么被罗妖压到了玉床之上。除了嘴,黑豆儿浑身连根指头尖儿都动弹不得,他连忙道,“黑,黑豆儿。”   罗妖随手就把黑豆儿收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笑笑,“也是,别当着孩子,省得你面儿上不好看。”   “师,师叔祖,有话好好说,你总不想跟我师叔决裂吧?”别看知趣修为低,满肚子的心眼儿,他张嘴就戳中罗妖的软肋。   “知趣,你知道你什么地方露了破绽么?”罗妖俊美妖异的脸逼近知趣,暖融融的鼻息扑在知趣的脸上,知趣不可抑制的开始脸红,一股异香萦绕脑间。   “你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了,连罗仲康在你手里都讨不到便宜,亲侄子被关到思过谷去。你对青一、落英都恭敬的跟条狗似的,怎么就单在我面前三番四次的挑衅呢?”罗妖的声音密密的传到知趣的耳膜里,“聪明人忽然变笨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是个聪明人,我与水仙走的近,你早就生疑了吧?生疑后却不相问,只把疑问搁肚子里。看到我与水仙在门外,你倒先编出一段胡言乱语来。”罗妖灼热的手指摸上知趣细细的颈项,知趣心下一颤,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罗妖的声音软的似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蛊惑,“这是为什么呢,知趣?”   知趣眼睛有些发眩,他觉着有些不对劲儿,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儿,嘴里尝到血腥味儿,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只是还未待知趣说话,罗妖俊美的面容再次在他的眼球儿中放大,知趣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大脑开始放松,近而变得混沌,模模糊糊的呓语道,“我怕你们密谋谋反呢。”   “谋反?”   “是啊,水仙师父跟族长不合……我听朱鹤说,族长上次暗算水仙师父,险些至水仙师父于死地。就是这次回来,青一峰是族长那边的人,落英峰跟流华峰倒是瞧着亲近,罗妖精又不是人……师父,水仙师父跟罗妖精走的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罗妖精、罗妖精肯定有求着水仙师父的地方,不然,他能为水仙师父养鸟儿吗?我家黑豆儿也跟着沾光……我怎么得罪他,他也不恼……肯定有猫腻……”   “哦,那你是怎么打算的,知趣?”     46、聪明人   知趣的确是个聪明人。   这种聪明,还不是一般的小聪明。   运气加上聪明,造就了如今的知趣。   外门弟子成千上万,但能拜一个金丹师父,然后顺利成为内门弟子的,只有知趣一个。   知趣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非常能忍。   先时罗水仙初到灵药园,一个月打发了三十位过去服侍的弟子,最后就知趣留了下来。罗水仙那般挑剔,知趣都能忍了,可见其忍功一流。   如今是同样的道理。   他只抱怨罗水仙偏心眼儿,对朱鹤比对自己好。其实知趣也明白,情份不是一天就能培养出来的。朱鹤自幼跟在罗水仙身边,罗水仙自然会更信任朱鹤。   或许正是因此,知趣在罗水仙身边其实总会有几分小心翼翼。不同于朱鹤的直接,知趣其实会暗地里揣测罗水仙的心思。   不过,知趣非常明白,不论谁被这样的揣测小心的对待,都不会是很愉快的感觉。就是古代帝王给大臣定罪,常会有个“私窥圣意”的罪名儿呢。再者,知趣非常明白,不论谁都不会喜欢心机深的人。   所以,知趣除了心机城府,自幼还练就了一身装傻充愣的本事。想当初,罗老二收养了他,每次都会把灵庄分到知趣头上的炼气丹私扣了送给自己的儿子吃,知趣在罗老二家吃饭,其实心里什么不明白呢,结果知趣就能装出一幅毫不知情的模样。   寄人篱下是什么感觉?   别人高兴,你就得高兴;纵使不高兴,也得装出高兴的样子;不但要装,还要装得像,不能扫别人的兴。   别人不高兴,你自然不能高兴;纵使心里暗喜,也得面带愁容,万不能碍别人的眼。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活得更好。   其实心机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在许多时候,心机是本能。   像知趣,他拜了罗水仙为师。罗水仙于俗务向来鲜少开口,于是,知趣只有自己琢磨。他越琢磨越是心惊。   罗妖虽然在家族内身份尊贵,独居流华峰。   但是,罗妖并不是完全的人类,并且,流华峰是三峰之中唯一一个未收弟子的山峰。是罗妖不想收,还是有别的原因?   罗妖的身份,总是让知趣多了三分思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带着一些狭隘的色彩。   但事实上,这句话又是大多数人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罗妖身上有一半妖族的血统,罗水仙与罗梦仙早就面和心不和,那么,罗水仙与罗妖凑到一处儿,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知趣大早上撒尿,看到罗妖与罗水仙在院中挨的挺近的,那姿势,既像接吻又像在说话。其实知趣说的罗水仙与罗妖亲嘴儿,那完全是胡诌。   罗水仙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事无不可对人,一派坦诚。就算真要跟罗妖亲嘴儿,也不会偷偷摸摸掖着藏着,直接双修就是了,偏罗水仙没有双修的意思。   以往罗水仙起床都要叫春的,这天早上知趣啥都没听到,罗水仙就起来了,可见罗水仙是刻意早起的。这样的刻意,与罗妖在院中又是这个姿势,否定俩人亲嘴儿的可能。那么,肯定是在密谋。   知趣根据自己许多天的分析与观察,直接确定,罗水仙与罗妖肯定在密谋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知趣完全吓着了,炮灰听到人家密谋的都是啥下场啊?   别,别看他是罗水仙的徒弟。到底这徒弟有没有什么分量,知趣其实自己也不大清醒。还,还有黑豆儿呢?若是他死了,也没啥,反正他活了两辈子,虽然时间都不长,加起来也够本儿了。但是,黑豆儿还年轻呢。   知趣其实啥都没听到,但是,他怕罗妖与罗水仙误会他听到什么。好在知趣脑筋转的极快,他直接一通胡搅蛮缠,污蔑罗水仙与罗妖有私情,偷着亲嘴儿啥啥啥的,还把赶来的朱鹤吓个半死……之后的事,不必说,大家也知道了。   知趣能在瞬息间判断形势,然后有这样的迅捷反应,脑瓜子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就是罗水仙与朱鹤暂时也被他糊弄了过去。   知趣担心的不得了,罗水仙与罗妖在密谋,至于密谋的内容,他半点儿不知道。罗水仙也从来没有透露过,罗水仙不想说,知趣也没胆子去问。   一条藤儿上的蚂蚱儿,不是好当的。   要说知趣对罗水仙,的确有感激有尊敬,不过,这种感激尊敬,完全没到让知趣给罗水仙陪葬的地步儿。   知趣得为自己打算,所以,他试探了罗妖。   罗妖在罗氏家族有着超然的地位,只看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的脾气排场,就能知道罗妖的地位了。这样修为高深地位不凡的真人级长老,对于他的挑衅,竟能一笑了之?   若说这里头没啥因由,知趣是死不能信的。   想到罗妖一见他,就留下了黑豆儿,还把黑豆儿教导的这样好,送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他一个小炼气期修士,有什么值得元婴修士另眼相待的地方吗?   知趣从不会自作多情,知趣很快明白:罗妖这个人情不是给他的,而是给罗水仙的。而他之所以会沾光,完全是因为罗水仙徒弟这个身份。   知趣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当然,知趣很有自知知明,他并不是阴谋的主角,而是再合适不过的炮灰的角色。   知趣简直心神不宁。   “我得罪了罗道和……水仙师父若是失败,罗道和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水仙师父对我那么好……我怕他被罗妖精利用,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水仙师父说呢……”   知趣迷迷糊糊跟倒饺子似的把肚子里的那点儿事儿全都倒出来了,罗妖接着问,“你觉得罗妖精有什么恶意么?”   “他肯定有要命的东西被家族控制住了……”   知趣说完这句话,罗妖就没再问下去,任由知趣睡了过去。   待知趣醒来,自己正跟罗妖同床共枕同榻而眠呢。   忽略到心中的惊诧,这张床还挺舒服的。玉床上头铺了不知道是什么褥子,软极了,还异香异气的。知趣悄悄动了动手脚,完全没问题。   然后,他皱眉想了想昨晚的事,发现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知趣顿时脸色大变。他先是菊花儿一紧,并没有不适的感觉,看来这妖精并没有乱来。   “黑炭,醒了?”罗妖的声音有一些疲倦,抱怨着,“真是烦死了,打了一夜的呼噜,赶紧滚,我还得再睡一觉。”   知趣问,“你,你对我做什么了?”若是罗妖做一些可知的事情,知趣倒是不怕。但是,罗妖完全可能做一些知趣想像不到的事,再消去他的记忆什么的。   罗妖没有半点儿良心去同情一下担心受怕的知趣,反是带了一丝兴灾乐祸的味道,懒洋洋道,“我做了什么?你那么聪明,自己猜去吧。”     47、抄家   对着罗妖那张以往看了都会大流鼻血的漂亮脸蛋儿,知趣头一遭有了杀人的心思。忍一忍心中的恶气,知趣简直是忍气吞声地,“师叔祖,你把黑豆儿还我吧?”   “黑豆儿刚吃了金线蟒的内丹,必然要闭关修炼,你不必担心。”话里话外,没有半点儿要还黑豆儿的意思。   知趣想了想,倒没强求。罗妖总是真真假假地,不过,他有求于罗水仙是一定的,只要能把住这一点,知趣就不怕罗妖对黑豆儿不利。故此,知趣行个礼,就一个人出去了。   出门就遇着朱鹤。   朱鹤听说了三枚烈焰果的事儿,那叫个后悔啊。其实依他的修为,要带知趣一程完全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必化出原形驼知趣啥的。   不知为啥,或许是出自白鹤天性中的傲娇劲儿,他就是不乐意叫知趣师兄简单的使唤自己。   结果,错失一枚八品烈焰果儿。   知趣并不知道,他送给罗水仙的烈焰果儿远远的超过七品的品阶,已至八品。朱鹤见了真叫一个眼馋,这会儿大早上的看到知趣垂头丧气的自罗妖的房里出来。   朱鹤过去打招呼,“师兄早啊,黑豆儿呢?”   “闭关修炼呢。”知趣无精打采,他跟儿子还没团聚几天呢。   朱鹤笑着安慰道,“黑豆儿吃了金线蟒内丹,的确应该闭关,好好消化内丹的灵力,对他大有益处。”   知趣撩眼皮瞧朱鹤一眼,问他,“这会儿不跟我摆臭架子了,说吧,是不是打我烈焰果儿的主意呢?后悔了吧,叫你不驼我!”话到最后,颇有几分解气的意思。   “师兄也忒记仇了,后来不是有师父带你了。再说了,我哪次就真的撂下师兄不管了呢。”朱鹤强词夺理道。   要不当初灵兽园的师妹都说白鹤难养呢,就现在朱鹤的脾气也挺要命的别扭,知趣道,“来晚了,烈焰果儿我都分配完了,还有就是在金线蟒头顶上长着的那几株烈焰花儿。介时再结了果子,我给你一枚,成了吧?”   朱鹤心愿达成,笑眯眯地,“那我就多谢师兄了。”   知趣拉着朱鹤的手走了老远,悄悄道,“你带我去昨天猎杀金线蟒的地方,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呢。”   朱鹤心眼儿不少,问,“什么东西?”   “别问那么多,你只说去不去吧?”知趣抄着袖子,仰起下巴朝天看,一脸莫测高深。这也就是朱鹤了,虽说朱鹤也已化形,修为高深。不过,并不是说有了人类的外形就是人类的。许多人类的智慧手段,朱鹤只知皮毛罢了。   否则若是哪个人类修士有朱鹤的修为,哪里容得知趣如此放肆,早弹指灭了他。故此,从某方面而论,朱鹤还是相当单纯的。   朱鹤自从错失烈焰果儿后,对知趣倒有了几分心服,一挽知趣的胳膊只在瞬间就到了先时金线蟒的老窝儿。   知趣瞅着被积雪掩埋的金线蟒的老巢,对朱鹤道,“昨天只杀了金线蟒,忘了抄家。说不定窝儿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鹤师弟,咱们进去瞧瞧。”   朱鹤闭眼感知片刻,摇摇头,“我看没什么了,里面并没有灵力波动。”要知道知趣是带他来干这种无聊事,朱鹤定是不会来的。   “眼见为实。”知趣酝酿片刻,张嘴喷出一团火球,积雪迅速消融,不一时就露出漆黑的洞口。知趣问朱鹤,“你要不要进去,你不去,有什么宝贝休想我分给你半个。”   朱鹤只得认命的给知趣做保镖,抱怨道,“师兄,你就我这么一个师弟,还真是小气的可以。”   知趣从怀里摸出一颗云石珠将路照亮,对朱鹤道,“现在是一个,等以后师父再收了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什么的,你也就不稀罕了。还不趁着现在,赶紧讨好儿我,也不知道你矜持个什么劲儿呢。”   朱鹤在某方面绝对继承了罗水仙的毒舌,道,“什么时候等师兄筑基再说吧。”炼气期的大师兄,说出去真没啥脸面。   蟒蛇喜阴暗潮湿的环境,偏金线蟒又是火属性灵兽。知趣走了一段,就觉着一股子硫磺的味道传来,整个洞里即湿且热,知趣不一时就闷出满头的汗来,将身上的裘衣脱了去,放回储物袋中。   擦擦额间的汗珠儿,知趣道,“闻着里头像是有温泉的样子。”   “师兄,我真没感觉到里头有灵力波力。”白鹤生性爱洁,并不喜欢这种暖湿到汗流颊背的环境。   知趣举着云石珠,胳膊都酸了,索性拔下头上玉簪直接串过云石珠,再插回头上,以此照明。听了朱鹤的话,知趣道,“这条金线蟒都生出内丹来,在水仙谷竟没人发现,只有两种可能。其一,金线蟒是师父外出的时候进来的。其二,这条金线蟒早就生长于此处,不过是几百年里没人发现。但是,不论哪种可能,金线蟒伏于这里,一直到昨天才被咱们发现。可见这条金线蟒必有隐藏灵力的法子,鹤师弟,金线蟒既有这种办法,若是它有什么宝贝,自然也会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所以,我才叫你来呢。”   知趣回头瞧朱鹤一眼,“师兄还会没事糊弄你不成?”   朱鹤笑辩一句,“我是担心师兄白费工夫。”   “鹤师弟,你虽然修为远胜于我,不过,智慧就远不如师兄了。”知趣得意的晃晃脑袋,对朱鹤道,“修士,并不能把修为看为一切。更不能因为修为高深,就过于自信。昨天罗八哥儿与师父定也是觉着这里没有宝贝,才没再搜查。若非他们自信过头,哪里会有落儿让咱们捡呢。”   相对于知趣信誓旦旦的推理分析,朱鹤还是更相信罗妖与罗水仙的判断,嘟囔一句,“真有落儿才好。”   “放心好了。”   有时候朱鹤真心不理解,他家大师兄哪里来得这些过人的自信。   这条洞非常长,俩人直走了大半天,还未到尽头。知趣再抹一把脸上热滚滚的汗珠子,叹道,“还真长啊。”朱鹤拽住知趣的胳膊,轻声道,“师兄,有些不对劲,先别走了。”   知趣顿时反应过来,“难道是鬼打墙?”   什么鬼打墙朱鹤不知道,朱鹤随手打出一个繁奥的符咒,知趣就见前面泛起一片红色瘴雾,朱鹤优雅的挥一挥衣袖,瘴雾瞬间散去,前面的洞口忽然一分为三。   知趣暗叹,果然把鹤师弟带来做保镖是对的。   “鹤师弟,要走哪条?”   这次朱鹤走在了知趣前头,选了最左边的洞口。才没走几时,两人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朱鹤更加谨慎,每落一步都要再三思量,知趣小心的防范着身后,俩人颇具默契。   直到蛇洞尽头,除了先时迷瘴,并未见什么危险。直至洞底,空气越发湿热,朱鹤还好,面上一滴汗都不见,衣衫洁白,依旧是那幅温文隽雅的模样,知趣却是连外头的单衣都穿不住,脱了半件上衣挂在腰间,露出赤膊。   知趣的身材颇是不错,不同于罗水仙等人的白净高贵,知趣自幼在灵庄干活,常年锻炼出来的结实肌肤上铺一层汗渍油光,在云石珠的光芒的照射下,反射着幽幽的蜜色光泽,衣衫堆罗在结实窄瘦的腰间,尤其知趣闭嘴不啰嗦时,很有几分模样。   见到眼前的情形,知趣都有些吃惊。   昨日猎杀的金线蟒,知趣只以为洞里可能会有别的宝贝,但是,他从未料到,这里还有另一条巨蟒。   那条巨蟒遍体金色,头角峥嵘,威武非常,此时却是眸光黯淡,身上灵力匮乏,眼瞅着就要咽气儿的模样。朱鹤眼中闪过一抹炽热,低声道,“金蟒在产子。”   昨日知趣杀金线蟒,完全没有半点儿心理压力,但此时,他看到金蟒眼中的神色,忽而心生不忍。朱鹤完全没有知趣复杂的心情,他身影一晃,化为一道白线直扑金蟒。那条金蟒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整个庞大的身体金光一闪,金蟒竟化为一位大腹便便的少妇模样,堪堪避开朱鹤的攻击。   那少妇一身金衫,额角汗渍沾湿发丝,眼中闪过痛楚。   “鹤师弟,罪不及妻儿,那个……”知趣正想多说两句,朱鹤纵身直逼金蟒,一面拆台道,“师兄,你杀了他丈夫,还想着留下后患不成?”   “原来,是你们……”金蟒一时竟难以维持人形,双眼化为竖瞳,张嘴一条巨大的蛇信飞卷向朱鹤,朱鹤手中一道白炽刀影劈下……   两人你来我往,神通无数。   知趣是真的心软了,他觉得自己跟朱鹤比当初强制要分开白娘子与许仙的法海和尚还要可恶一千倍啊。朱鹤不愧是化形灵禽,单枪匹马便将金蟒打的溃不成兵。金蟒面色更加惨白,浑身冷汗浇透衣衫,勉强维持人形,随手一拍洞壁,人既消失不见。   朱鹤正要去追,就见知趣将人家洞里的东西,大大小小的都收拾到储物戒里去了,那势头儿,恨不能掘地三尺的搜罗!   朱鹤心里那股子气啊,一拽知趣,怒道,“师兄见我苦战也不来帮上一帮!”   “算了算了,我也找了不少好东西,咱们回吧,人家生孩子呢。”   朱鹤气地,“你杀人家丈夫,将来金蟒跟她儿子饶不了你!也不知道现在发什么鬼慈悲!”   “师弟,你略等一等,她那肚子等不及了,肯定现在就要生。产妇产妇,未生产前,你死活要她命,她为了儿子也得跟你拼命。女人、雌性动物儿,母爱会产生奇迹的,你这会儿想杀她,不容易。”知趣心下矛盾,却并非没有决断之人,眉间闪过一抹惋叹,道,“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元气大伤,纵使有心,也已无力。”     48、取舍   想当初,还不是多遥远的事儿,就昨天,知趣为了帮着黑豆儿杀金线蟒,连命都能豁出去。及至到他朱鹤,虽然朱鹤也明白自己在知趣心中的重要性,完全不能跟黑豆儿相比。   但是,这种他流血流汗的杀敌。知趣完全不管他死活,一门心思搜罗东西的事儿,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要说知趣师兄,气人是真气人。   但,有时候,朱鹤也得承认,在时机的把握上,知趣师兄具有超一流的眼光。   知趣不知道金蟒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金蟒已然恢复原身,双眼紧闭,眼角尚留几许金色残泪,生机却已全无,金色的血液铺满了整张大床。只是在金蟒身旁,蜷缩着一条湿漉漉的小金蟒,尚未睁开眼睛,只是靠着本能在母亲的尸身旁游动,旁边还有几片碎去的金色蛋壳。   知趣心下暗暗一叹,又有些惊讶,“这只小金蟒头上竟有双角诶。”虽然那角极是细小,不过凭着知趣的眼力,看的一清二楚。珊瑚一样的,小小的双角。   朱鹤已伸手将将小金蟒笼入手中,清秀隽雅的脸上浮起丝丝笑意,道,“金蟒死前将自己的内丹强灌于蛋内,促使蟒蛋早日孵化。灵兽产子,子嗣素来霸道,这条小金蟒早在母体内就夺取了母体大半灵力,如今又得了金蟒内丹灵力,故此头生双角,已不能称之为蟒了。若有机缘,造化不凡哪。”   知趣瞧着朱鹤的脸色,问他,“师弟,你要吃小孩儿吗?”   “这不过是条金蛟而已。”像人类修士修炼,虽然危机重重,高阶修士杀低阶修士更是寻常,但是,总得来说,并没有修士吃修士的习惯。但妖修主不同了,朱鹤张嘴就吞了小金蛟,接着朱鹤雅致的面容掠过一抹金色,一声清唳鹤鸣直逼云霄,巨大的灵力波动在蟒洞中回荡开去,知趣只觉一股飓风飙过,他脚下不稳,吧唧就摔到了地上去。   “朱鹤,你故意整我的吧。”竟然让师兄趴在自己脚底下,简直无法无天。知趣摔的不重,但是自尊心很受伤。   朱鹤连忙俯身扶起知趣,他得了巨大的好处,此时怎能忘记知趣呢,笑着道歉,“我一时忘形,没伤着师兄吧。”   知趣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儿,扫一眼四周狼籍,忍不住教训朱鹤,“你看看,多少东西都被你震坏了。”   朱鹤心情正好,笑将金蟒尸身收起,递给知趣道,“金蟒给师兄,这是极好的宝贝了。”   知趣虽是贪财的性子,却并未接过,叹道,“还是将金蟒葬了吧。”   朱鹤知知趣心软,温声道,“修真之路,向来是你死我活。我们杀了金线蟒在先,若是今日放过金蟒母子,他日后患无穷。”   知趣最终也没要金蟒,朱鹤只得自己收了起来,跟着知趣排检洞府里的东西。   这处洞府与先时的地方不同,竟是桌案床几俱全,四周墙壁连同洞顶都绘满了繁奥的符纹,知趣道,“我瞧着以前像有人住过的模样。鹤师弟,刚刚那金蟒神通如何?”   “若非她产子,与我不相上下。”   “跟罗妖师叔比呢?”   朱鹤道,“金蟒岂能与罗妖师叔相提并论。”   “这就奇了。”知趣眼睛扫过洞府,对朱鹤说,“昨天,罗妖师叔竟也没发现金蟒,岂不古怪?鹤师弟,你去请了师父过来,叫师父帮着看看,这洞府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鹤点头,莹白的指尖儿微拈,一根莹白的鹤翎蓦然浮现于掌中,朱鹤信手一投,鹤翎陡然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知趣瞧的稀奇,问朱鹤,“鹤师弟,你就这样给师父传信儿么?”   朱鹤又拿出一根鹤翎交给知趣,笑道,“师兄拿着,若有什么急事儿,只要用灵力输入鹤翎,我就能知道。”   “这么神奇。”知趣欢喜的接过,见这支鹤翎似玉似金,洁白无瑕,灵力隐隐,宝光莹莹,便知并非寻常,知趣小心的收起来,笑道,“那我谢过鹤师弟了。”   “师兄有好事记着我,以后师兄有什么事,也尽管跟我说。能办的,我一定为师兄办。”朱鹤昨天就挺眼红黑豆儿吃了金线蟒的内丹,不过金线蟒的内丹如何能与这条小金蛟相比呢。若非知趣心思缜密,他断无此机缘的。而且依知趣的缜密,他岂能不知金蛟的价值,却能任由朱鹤吞食金蛟,可见知趣是有意相让。   故而,朱鹤修为虽高,对知趣却是越发服气。   而且,知趣师兄更好的地方在于,金蟒也不要,岂不是也归了他么?这样有智慧还大公无私的师兄,哪怕修为低些,也是值得人尊敬的。   罗水仙与罗妖来的很快,知趣将心中的疑惑说了。   罗水仙细细查看过洞府,过一时方叹道,“若我没猜错,这洞府在建成时就布了锁灵阵之类的阵法儿。”   “师父,这里虽铺砖弄瓦的,可是以往有修士住过?”   罗水仙的眼睛落到多宝阁上的一处玉盒,随手召过,将玉盒打开来,即便玉盒已空,仍能闻到一丝灵药异香,罗水仙道,“此处地暖融融,应该是有一处火性灵脉在此。不过,多年来,这处灵脉应该已经废了。这两条蟒蛇,或许是当初的仙人留下的,得了些机缘。”   “师父,当初住在这里的人很厉害吧?”知趣问。   罗水仙点点头。   “比罗妖师叔祖还厉害吧?”   罗水仙没说话,默认。   知趣浑身上下那股子劲儿就别提了,他立时将罗水仙手里的空玉盒收起来,这屋子里的东西,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儿一水儿的搬走,连同那张大床,知趣一个人搬不动,还使唤朱鹤,“来,鹤师弟,搭把手儿。”   白鹤是很要面子的鸟儿,朱鹤略一犹豫,知趣已道,“不听我的,是吧?”话中颇是不满。   先前自己说的漂亮话还冒热乎气儿呢,倒不好不帮忙,朱鹤将人家蟒夫妇的大床给知趣搁储物戒里,知趣扫一眼空空如也的洞府,从储物袋里竟取出两把玉锄,递给朱鹤一把道,“鹤师弟,看这四周上下的墙壁屋顶地上都有这样繁奥的符文,既是仙人留下的,咱们敲下来,拿回去给师父研究,也有好处。”   知趣如此细心,罗水仙暗暗点头。先时他已试过用玉简刻录,奈何玉简上仍是一片空白,可见布阵者法力高深,远在他之上。   朱鹤见罗水仙并未反对,就跟知趣埋头苦干起来。   知趣生怕破坏了玉石砖上的符文,做的极是精心,身上不时有细密的汗珠儿顺着密实的肌理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玉砖之上。罗水仙释出一阵灵力,洞中温度渐渐降下去,知趣稍一回头,桃花眼里带着一丝流光,对着罗水仙微微一笑。   罗水仙忽然道,“小心。”   知趣只见自己锄下红光大盛,腰间一紧,已被罗水仙拽回身边,只是眼瞅着一块儿符砖就要被红光吞落,知趣飞出玉锄,将手一捞,将玉锄符砖一道耧了回来。   符砖揭开,红光破出之际,竟将洞顶击破尺大的一个窟窿,直通外面星空,连同水仙谷的禁制也发出一声震荡尖啸,良久方缓缓平静下来。   “好厉害的机关。”罗妖抬眼望去,符砖之下有热力融融,一枚灵气隐隐的金蛋正静伏其间,透出无数安然宁和。   知趣恍然,看向朱鹤,“难道金蟒所诞竟是双生?”用内丹将一只催生为金蛟,不过是引开知趣等人的注意力。余下的一枚悄悄的藏起来,若非知趣仔细,哪里会料到还有一枚金蛋藏在地砖之下。   这条金蟒生下双子,自知难以保全,竟在无数凶险之时,想出这样壮士断臂的取舍法子,舍弃一个,来保全另一个。   一时间,知趣不知是该敬还是该叹了。   若非他要敲地砖,或许在许多年之后,这只养于温热之地的小金蟒就会破壳儿而出了吧。      49、入鼎   金蟒蛋。   朱鹤见到这只金蟒蛋,眼睛又热了,不过碍于罗妖在一侧,朱鹤老实的很。   知趣腰里还缠着罗水仙救他时抛出的一根银鞭,银鞭上符光点点,一看就知是宝物。知趣生怕还有机关,对罗水仙道,“师父,我去瞧瞧,若有万一,你立时把我拽回来。”说着,举步过去捧起金蟒蛋,温温热热的浅金色,有一只足球大的模样,搁在手里似乎能感觉到里面小金蟒的脉动。   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知趣捧了金蟒蛋回去给罗水仙看。朱鹤忍不住偏过头瞧一眼,知趣立时护住金蟒蛋道,“这个不能给你吃。”   “嗯,那你等着小金蟒长大后找你报仇血恨吧。”朱鹤一语戳中知趣死穴。   知趣想了想,对罗妖道,“师叔祖,你不是说要为朱雨重塑肉身么?能不能把他的魂魄放到这蛋里来,这是金蟒啊,将来修炼,未必就不如人类修士。我来跟朱晴沟通一下,他应该会同意的。”   罗妖并未想到知趣会有这样的提议,重塑肉身并不是容易的事,若是朱家兄弟不介意以夺舍金蟒蛋,罗妖更没意见。罗水仙亦未多说,只有朱鹤好容易升起的对师兄的敬意,随着金蟒蛋彻底无缘,对师兄的敬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去。   不过,再转念一想,自己吞了一条小金蟒,已是大有机缘。朱鹤笑道,“这样倒好,也全了师兄的慈悲之心。”当然,在朱鹤的内心深处,他完全认为知趣这种善良完全没啥用处,完全是伪善。   知趣把人家蟒蛇一家四口宰了三口,并将人家蟒蛇夫妇的家一扫而空后,抱着一枚小金蛋,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尽管非常喜欢小金蟒蛋,知趣只是抱了一路,适当的给小金蟒蛋输送一些火性灵力,一回到水仙居,知趣立时就让罗水仙放出朱晴,知趣与朱晴谈判。   他拿出小金蟒蛋给朱晴看,问,“你认识吗?”   朱晴哪怕身为魂魄亦给感受到金蟒蛋里丰沛的灵力波动,朱晴看知趣一眼,“待这只金蟒血统不凡,孵化出来,必是四品以上的灵兽,将来若专心修炼,化蛟成龙,也不是没有可能。吴道友实在运气不错。”   像黑豆儿,刚孵化时,身上灵力淡的,人家都拿不准他是不是灵禽一类。如朱鹤,原本不过二品灵禽。朱晴以往在丹鼎门是炼丹的,眼力不缺,他既断定最低是四品灵兽,那么很可能金蟒孵化之时,品阶只高不低。   知趣叹道,“朱晴,我修为不深,见识亦有限。听说罗妖师叔祖要为朱雨重塑肉体,罗妖师叔你认识吗?”   朱晴道,“我虽不大认得罗妖真人,不过,罗浮界大名鼎鼎的妖修,还是听说过的。”   “那你了解再塑肉身之事么?”知趣再问。   朱晴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看着知趣没说话,这炼气小子既然特意提起这事,就不会是无地放矢,他索性听知趣接下来要放什么屁。知趣继续道,“我不了解重塑肉体之事,不过,我想着,若是再塑肉体很容易的话,人也就不必怕死了。但是,自来夺舍再生者多,重塑肉体再生者则罕见,为何?你想过吗?”   “何况罗妖师叔祖是妖修出身,妖族手段,是否适用于人类修士,也在两可之间。”知趣抚摸着膝间的金蟒蛋,温声道,“再说夺舍吧,如今在罗浮界,单双灵根的修士哪个不是门派的宝贝,炼气修为者,摸都摸不着。若是五灵根,朱雨不见得能有我的运气,拜这么个好师父。再者,我师父是绝不会答应帮你们夺舍的。”   “那你们现在是反悔了吗?”朱晴眸光冷冷,逼视知趣,原本做杀手时的幽默细胞早就荡然无存了。   “不是反悔,我是想着,若你们愿意,不如着眼于眼前,将你弟弟的魂魄打入蟒蛋之内,以灵蟒之身修炼,日后修成飞龙,未必不能成神成仙。”知趣抚摸着灵蟒蛋温润的外壳,叹道,“什么东西,只有看得见的才是最稳妥的,不是吗?肉体再塑,到底再塑肉体如何,适不适合修炼,与他的魂魄是否契合,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知道的。”   “而这只金蟒蛋,是你看得到的高品灵兽。我师父的人品,你应该也是信得过的,不然不会拿自己与兄弟的性命来做交换。”知趣叹道,“我是想劝你,让朱雨走妖修一途,只要有罗妖师叔祖在,有我师父在,护他化形肯定没问题的。”   朱晴没立时答应,只道,“我要考虑考虑。”就又回养魂木中去了。   知趣有着一流的谈判能力,屁都不懂还能忽悠金丹。   当然,知趣做为甲方,而朱家兄弟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不过,知趣能把人说的动了心,总比罗水仙那种一言不合一拍两散的结果要强许多了。   罗妖对罗水仙道,“若是这小子修为再高一些,推他做族长也不错。”   做族长?做族长被你这罗八哥儿不知用什么邪术就消了记忆!岂不成了你罗八哥儿的傀儡!知趣一脸正气道,“师叔祖可别乱说,族长正当年轻力壮,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你现在当然不成,一个小炼气,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罗妖瞥知趣一眼,一幅瞧不上他的样子。   知趣自己翻个白眼,对罗水仙道,“师父,等小金蟒的事弄好。我想让鹤师弟跟我回一趟家,去看看我娘,等我回来,就闭关准备筑基。”总是被人鄙视,他吴知趣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   罗水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朱鹤实在不知晓为啥知趣看娘的事儿要牵扯上自己,刚要拒绝,知趣恶狠狠的说,“你要是不愿意,就把小金蛟吐出一半来还我!”   朱鹤连忙话音一转,笑道,“我哪里不愿意呢。只要师兄差谴,刀山火山,我都去得。”不就是给知趣做保镖么,这个活儿,朱鹤都快习惯了。   知趣这才表示满意,对朱鹤笑说,“乖,你听话,明天我烤些五香鱼片出来给你做零食。”   朱鹤唇角抽了抽,没理会知趣,等事后背着人才跟知趣道,“师兄,你再给我做吃的,可不好做什么手脚啦。”   “得看你听不听话了。”知趣还拿乔起来。   朱鹤道,“你要再干那缺德事,我立时去吞了金蟒蛋。”反正朱鹤眼馋许久了。   “知道啦知道啦。”知趣懒洋洋的应一声。   朱鹤十分遗憾师兄未跟他翻脸,以至于他找不到个怒吞金蛋的理由来。   因为知趣已有了闭关筑基之心,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知趣很谦虚的请教了罗水仙。罗水仙想了想,对知趣道,“以往人们习惯性的将炼气期的修为分为九层,你现在丹田经脉的广度与深度都已是筑基期的程度,偏偏灵力粹炼度还远远不及筑基修士。我看,你现在并不是简单的炼气九层。”   知趣心下一喜,接话道,“师父,那我现在是不是勉强也可以称为筑基了呢。”   罗水仙面无表情的看知趣一眼,淡淡地给知趣定位,“炼气十层。”   这,这叫啥修为啊?炼气十层,自来也没这个等级呢!知趣真叫一个郁闷!   朱鹤憋笑憋得难受,安慰知趣道,“师兄,异人有异事,师兄在修行上根基打的牢,将来必然造化不小。”   知趣瞧一眼朱鹤兴灾乐祸的嘴脸,瞪着朱鹤教训道,“眼见师兄正在为修为苦恼,你还有脸笑呢,这还是亲师弟呢!是人就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朱鹤对于知趣的指责完全不恼不气,依旧隽雅温文,“我本来就不是人哪,师兄忘了,我本体是白鹤。”   知趣给噎了一回,又道,“但凡善良的白鹤也不会这样。”   “师兄,修真界弱肉强食,善良有啥用?能成仙?还是能得道?”朱鹤闲闲道,“师兄是心好,对我跟师父也好。不过,师兄的好心用在自己人身上就行了。譬如什么金蟒蛋啥的,给师弟吃了还能增些修为呢,何必白给那孤魂野鬼糟蹋了。”合着朱鹤还在惦记着金蟒蛋的事儿呢。难道让朱雨夺舍就不是杀小金蟒么?魂魄不存,留下肉体不过是行尸走肉!似知趣这种,让别人夺舍了小金蟒,然后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保全了小金蟒的性命,在朱鹤看来,伪善二字莫过于此了!   朱晴决断力非常,第二日就答应了知趣的条件。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朱鹤时时去知趣那里踅摸,瞧着金蟒蛋就是一脸垂涎欲滴的可耻模样,朱晴非常担心什么时候朱鹤控制不住,张嘴把金蟒蛋吃了,那他弟弟岂不是少了一个选择。如同知趣所言,朱晴自己对于肉体再塑一事亦不是非常了解,到底结果如何,也没啥把握。与其如此,还不如以灵兽之体,再行修炼呢,将来灵兽化形,与人无异。   不过朱晴有个条件,他要将来知趣亲自抚养小金蟒。   这件事,知趣张嘴就应了下来,罗水仙亦没啥意见,就是朱鹤有些隐隐不乐。凭着知趣对黑豆儿的宠爱,将来这条小金蟒若是得了宠,他岂不是没了下手的机会。   这种将魂魄打入灵兽体内的事,于罗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伴随着朱雨魂魄进入蟒蛋,一条小而虚弱的淡金色幼蟒的魂体自蟒蛋内浮现出来。幼蟒魂体尚未成型,只是浅浅的一团金色,隐约能看出其蟒形而已,虚弱的仿佛随时就要飘散。   知趣早从罗水仙那里借了养魂木,还学了一手简单的拘魂术,将幼蟒魂放于养魂木内,幼蟒魂体方略略凝实了些,并未随风化去。   朱晴见朱雨已经夺舍成功,对知趣道,“朱雨记忆全消,如若新生,你若不愿养他,还求你放他自去。”随后消去记忆,转身投入青炉鼎内。   朱晴一入青炉鼎,原本古朴笨重的炉鼎,周身顿时泛起一阵青色流光,朱晴的魂体蓦然化为万千银色流莹,没入青炉鼎身,接着一篷五色火焰自鼎内燃烧起来。   整个水仙谷的禁制发出一声尖啸,崩碎开去,罗妖脸色,陡然大变!     50、后悔   正是冬日,大雪苍茫。   但是,此刻,只要在外面的修士就能看到,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阴霾,金乌陡现,洒下万道金光。   接着一柱金光自天空降落,穿过水仙谷崩坏的禁制,直接没入青炉鼎内。青炉鼎中五彩焰火更加炽烈,如知趣竟不能接近一二,连退数步。罗妖将手一伸,扯下知趣挂在颈间的储物戒抛给罗水仙后,罗妖微微错步,双腿分开,腰身下沉,摆出稳扎马步的姿势来,接着双臂蓦然一沉,转而将青炉鼎虚托起来。   储物戒中,知趣自蟒洞中撬来的数块刻满符篆的玉砖,接连出现在罗水仙的手中。罗水仙面色冷峻,与罗妖默契十足,只要瞬息之间,所有玉砖按照蟒洞中的情形依次排列,在罗水仙的静室之中再次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罗妖举托着青炉鼎,额角竟浮现一丝汗迹,朱鹤一声清唳随罗水仙出了静室,果然外面异象全消,云层重新拢起,金乌掩于其后,光柱亦消失不见。   罗水仙一把灵符散出去,光华闪动中,水仙谷禁制再生。   静室之内。   罗妖俊美的脸上滚落一溜汗珠儿,沿着尖尖的下巴砸在地上,留下一粒小小的水渍。   罗妖素来慵懒精致的脸庞此刻没有半分往日的随性敷衍,他的脸绷的极紧,甚至额角可见一丝青筋鼓起,虚托住青炉顶的双手缓缓的下移,五色火焰映得罗妖原就俊美过的人脸上浮现一丝妖异,甚至刹那之时,一抹禽影迅速闪过。   只是那影子太快,知趣并未看清,定晴望去,瞳仁间依旧是罗妖妖异冷艳的面容。   罗妖如托千斤重鼎,烈焰炙烤着罗妖的五官,知趣依稀闻到了一种焦味儿,只见罗妖胸前随意一抹青丝竟受不住烈焰高温,焦化而去。罗妖眉宇间闪过一抹痛楚,脸上浮现一抹潮红,但此时,青炉鼎依旧未曾落地。   知趣的心呯呯乱跳,此时室内温度极高,脸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滂沱如雨。知趣在最角落之处避开青炉鼎。只是再这样下去,怕是罗妖得先化成灰了。   不管怎么说,罗妖是好是坏暂可不提,在现阶段,起码罗妖与罗水仙交好。在罗家,罗妖与罗水仙互为助力,还帮他养了黑豆儿。知趣一咬牙,直接从怀里拿出金蟒蛋,兜手将金蟒蛋投入青炉鼎内,知趣大吼一声,“朱晴,你要烧死你亲弟弟朱雨吗?”   朱晴是消去记忆化为鼎内,在罗妖面前,他断然糊弄不过的。   消去记忆的朱晴,哪里还记得朱雨呢?   此时,化为青炉鼎的朱晴恐怕连自己是朱晴都已忘了,又哪里还记得一个朱雨?   知趣也是毫无办法,他修为低,只要静室之中都险些受不住,帮不上半点儿忙。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罗妖被烤死,知趣只能冒险一试,哪怕最终冒险的结果是金蟒蛋跟朱雨一道灰飞烟灭,但在此时,知趣早顾不得他对朱家兄弟的承诺,以及对金蟒的良心了。   知趣别无选择。   却不料,金蟒蛋入鼎之时,原本焚天焰势竟是诡异的缓了一缓。罗妖何等人物儿,这等良机岂能错过!他稳健有力的双手蓦然下沉,一步迈出之际,将青炉鼎稳稳的安放于阵心之中。   罗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侧望知趣一眼。眼见罗妖无碍,知趣咧嘴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罗妖刚刚脱险,立时又恢复了以往可恶的德行,望着知趣再三摇头,啧啧道,“真个傻X,这样大好的良机,不趁机修炼,还磨唧个什么呢?”   知趣好意救了罗妖一回,不料一句感谢的话没听到,罗妖半点儿谢礼全无,竟然张嘴就奚落于他。知趣纵使善于隐忍,毕竟不是面团儿脾气,心下大怒,暗回一句,死八哥儿,你才是傻X!忘恩负义的臭鸟儿!   “师叔祖,我师父他们不会有事吧?”知趣忍下怒气,问起正经事,他还惦记外头的罗水仙呢。   罗妖懒洋洋地,说出的话愈发可恨,“就算有事,你一个小炼气,能帮上星点儿的忙么!”   此时,知趣只有一个念头儿,他恨不能剁了自己的双手,刚刚怎么自己就犯贱的去抛金蛋救妖孽了呢!贱!叫你贱爪子!   见罗妖不再理会于他,知趣扒眼瞅瞅青炉鼎内,五色火焰之中,金蟒蛋隐隐还能看到个影子,知趣觉着自己刚刚手贱的救了罗妖一条鸟儿命,仗着救命之恩,知道问,“师叔叔,你能帮我把金蟒蛋拿出来吗?”   罗妖指尖儿绕过一缕被烧剩下的青丝,回答的很痛快,“不能,我怕死。”   知趣气闷不已,思量了一会儿,罗妖尚且不能,他这点儿实力,怕一近青炉鼎就得化灰了。看一眼金蟒蛋,知趣刚刚回来的良心发出一声叹息。继而整理身姿,耐住热力,盘腿静坐,一心一意吸收起这室中灵力。   罗妖见知趣入定,指尖儿往青炉鼎一探,拈出一缕五色烈焰,把玩片刻后,罗妖将五色烈焰没入眉心,再看指尖儿留下一抹灼痕,罗妖轻声一叹。   外头罗水仙与朱鹤亦不太平。   金光异象,长眼的都看见了,尽管许多人难以确定方位,不过此事断难以瞒过就近的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   两位真人来访,罗水仙独自一人出现在水仙谷的禁制之上。脚踏灵符,衣袂翻飞,白茫茫的大雪之中,罗水仙似乎比这天空中的冰雪更加冷上三分。罗水仙一惯的面无表情,罗英真人亦不是善谈的性子,故此,三人见面只得由修为最高深的青一真人率先开口。   青一真人感觉到水仙谷上方破碎禁制的残余灵力,心下更有把握,一脸关切的问,“水仙,刚刚我与罗英师弟听到你这边儿动静极大,可是出了什么事?”   罗水仙淡淡地,“无甚大事,不过是朱鹤突破了而已。”   朱鹤化形尚未满一年,相当于元婴初期。要知道有些人元婴初期能滞留几百年,如罗英真人吧,无婴初期已经有两百年的时间了,尚未出破至元婴中期呢。朱鹤这种化形未满一年,就要突破,说出去谁信呢?   反正两位元婴真人是不大信的,只是罗水仙这人虽然性子骄傲脾气亦不大好,却并非会满嘴谎言之人。   青一真人未掩面上震惊,脱口道,“这么快?”   “朱鹤得了机缘,吞了一条金蛟,故此稍快了些。”罗水仙依旧是一幅淡淡地模样。   这回连惯向冷峻的罗英真人亦不免动容,“金蛟?”   “对。”   其实罗家除了青一、罗英、罗妖这三位元婴修士外,还有一位太祖在世,太祖说起来是罗水仙的太爷辈儿了。修真之人长寿,这倒不算什么。   太祖真人如今为无婴后期,寿元已近八百岁,若不能突破,眼瞅寿元将近。于是,百多年前,太祖真人就离开家族,寻找机缘去了,具体去哪儿,连罗水仙早死的爹都不知道。   太祖真人当年就有一头座骑,在罗浮界都大大的有名——七品青蛟。   如今这头青蛟亦随着太祖真人寻找机缘去了,并不在罗家。但是,修真界的人都有常识,青蛟已是难得的极品灵兽,何况金蛟?   这样的宝贝,若是留下来,养在族内,将来化形,必能为家族再添一大战力。结果,结果竟然给朱鹤吃了!   若非此时二人面对的是罗水仙,定然要训斥几句的。   罗水仙名声在外,何况青一真人对罗水仙与罗梦仙、慕仙夫人之间的纠割心知肚明,此时若是责备罗水仙,怕是要引得罗水仙不满。至于罗英真人,虽觉可惜,到也能理解,他一直在寻求突破的契机,若是他得了金蛟,怕也会炼成丹药服下,以求突破。   虽然二人心中犹有怀疑,譬如都知道水仙谷师徒在闭关,他们哪里来得金蛟呢?不过纵使他们满肚子的疑惑,罗水仙却不像那等会为人释疑之人。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并未再说什么,见罗水仙没有留客之意,便主动告辞了。   静室之中。   知趣心下已是后悔之迭,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听了罗八哥儿的鬼话。青炉鼎为青炉上仙留下的东西,能炼制出大乘丹的宝贝,怎是普通法宝可比?   此时,青炉鼎燃起的烈焰散发出无数的灵力,这种灵力自五色烈焰中挥发,却被玉砖上的阵法紧紧的锁在室内。随着时间的推迟,室内灵力越发浓厚,可这该死的灵力无处不散发出一股难耐的炽热来。吸入体内,更是灼热难挨。   吸取片刻,知趣就意识到不对,灵力的热度已经烤得他丹田生痛,知趣当即就要起身离开,却发现罗妖将自己死死的锁钉在室内。   罗妖声音略带了一丝得意,“黑炭,这五色灵力可不是一般的灵力,相信你也感受到了,它的霸道远在一般的灵力之上。嗯,如果你不能筑基,恐怕就要被化成灰了。”罗妖咯咯咯、母鸡下蛋似的笑了几声,“我这样神明一样的人物,竟然被你这块儿黑炭救了,实在是耻辱啊。这是我送你的机缘,若是能筑基,算我报了你的救命之恩。若是不能筑基,你安心的化灰吧,我在内心深处会记得你呢。至于我被小炼气相救一事,亦不会有人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的耻辱,当然就不能算是耻辱了。”   好人不长命啊,知趣给罗妖气的头脑发晕,再三发狠,以后绝不乱发慈悲!   此时,知趣亦猜到,罗八哥儿与罗水仙定是关系不菲,不然,俩人为啥都用这种锁钉的办法助他修炼啊!!!   51、筑基   房间内的灵力粘稠的几成固态,知趣只要吸食,就是这种灼热到不行的五色灵力。唯今之计,也没什么好法子,即便丹田经脉如被火烧,知趣只管固守丹田,没有分毫的动摇,尚可挨得一时三刻。   五色灵力入体,知趣根本不敢吸收,他直接就将这些灵力在经脉丹田中运转一圈,然后如数释放出去。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知趣倒渐渐的适应这种灼热。   知趣是个心活的人,他思量着先时五色灵力入体,只觉得生不如死,现在倒不是那样难受了。可见身体并非不能适应这种痛楚,既如此,他就试着留了一股五色灵力在丹田之内。却不料这种灵力霸道的很,以往知趣存在丹田里的五行灵力一遇到五色灵力竟有要燃烧溃散的迹象。   知趣别看修为不高,控制灵力很有一手儿。   他想起罗水仙说的,炼气期体内的灵力像雾,筑基期体内的灵力如水。如今看着五色灵力在丹田内扎根,仿似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倒不知是什么情况。   知趣用最笨的法子,他试着将里面的五色灵力中的各种灵力剥离开来。知趣最熟悉的莫过于青木诀,待他试着祭起青木诀,丹田中五色灵力的火焰蓦然一抖,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扯动着,生生撕裂出一缕青木灵力来。   知趣心中一喜,五色灵力中的五色瞧着与他体内原有的五行灵力颜色相仿,看来,这五色本就是五行。他是天生的五灵根,如此说来,这倒是难得的机缘了。   知趣修为虽低,耐心却较常人要好许多,他既找对了法子,便安下心来,一心一意的分解这五色灵焰中的灵力来。   同处一室的罗妖却不似知趣这般小心翼翼痛楚难当,罗妖简直是如鱼得水,无数的五色灵力被他鲸吞一般吸食入体,整个静室却变得更加灼热。直到罗水仙回到静室,罗妖妖异的脸上闪过一抹餍足之色,方没事人似的优雅的停止了这种无耻的灵力掠夺行为。   罗水仙看一眼正坐在角落入定的知趣,罗妖心满意足的建议道,“趁此良机起一炉丹吧。”随手将几枚烈焰果递给罗水仙。   无庸置疑,当初知趣与黑豆儿合力猎杀金线蟒,在金线蟒头顶种了不少烈焰花,此花吸食金线蟒体内火性灵力,当时就结出三枚烈焰果被知趣收了起来。   后来,知趣没办法将金线蟒连同金线蟒头上生长的烈焰花带回,罗妖出手相助。结果,这几天忙忙叨叨的,知趣一时忘了跟罗妖要回金线蟒了。结果,这些后来结出的烈焰果就都流入了罗妖之手。   幸而如今知趣在入定修炼,若是亲眼瞧见,还不得心疼的抽过去呢。   罗水仙一想到知趣的抠门儿,眼中不禁浮现一抹浅笑,接了罗妖手中的烈焰果。以烈焰果为主药的丹药,最有名的莫过于烈火丹。   罗水仙现在跟罗梦仙翻脸,族中供奉大不如前。好在以前还有些积蓄,炼制烈火丹的东西还是有的,纵使罗妖不说,他也正有此意。只是刚近青炉鼎,罗水仙眉毛轻皱,问道,“怎么蟒蛋在这里头。”   罗妖睁眼说瞎话,“黑炭见青炉鼎里热闹,金蟒五行属火,正好能在里面粹炼一番,得些机缘。若不是黑炭肉体凡胎,就不定他自己也要跳进去沾沾光呢。就这么着还死活不肯离了这屋子,黑炭入定前说了,这屋里灵力充足,死也要死在这里呢。”   罗水仙瞧一眼金蟒蛋的蛋壳已近透明,灵力较以往更盛,隐隐能看到里面灵蟒。罗水仙弹指打出一道灵符分开五色焰,灵鞭随之而上,鞭鞘一卷便将金蟒蛋勾离青炉鼎,转而看向罗妖。   不待罗水仙说话,罗妖已道,“灵兽什么的,倒是一道好菜。”罗妖对灵禽有感情,不一定对灵兽有感情。   罗水仙只得自己将金蟒蛋暂时收放起来。   旁观罗水仙炼丹绝对是一种享受。   与一些低阶的小修士炼丹要劈柴生火控制火侯弄得满脸乌漆嘛黑的不同,青炉鼎高级太多,人家自生五色烈焰,罗水仙先将几枚烈焰果投下,烈焰果乍一入鼎,五色烈焰猛然一收,竟化为一团圆形,如同彩色流火一般紧紧的将烈焰果包融其间。   罗水仙眼晴眨都不眨的观量着青炉鼎内的烈焰果的变化,若用寻常丹炉,炼一味烈火丹,起码要三月方成,青炉鼎只用了一个月便将烈焰果分解为一团融融的朱色药浆,罗水仙拿捏着时间,迅速的再投入一味玄朱草,一味紫萝果。   其实在罗水仙看来,炼丹无非有两样要紧,一是火侯,一是时间。   只要这两样拿捏好,丹药并不难炼。   罗水仙以天才之姿,向来无往不利。   知趣却是如同在炼狱中挣扎,他五灵诀的功法,知趣只修炼过青木诀与锐炎诀,一主木,一主火。故此,哪怕进程缓慢,知趣分离木灵力与火灵力却是最顺当不过。   但是,除了木火灵力外,尚有土灵力、金灵力、水灵力纠缠一处,不能为知趣所掌控。而偏偏好容易从五色焰中分离出来的木火灵力,此时又有一分不对劲。   这种自五色烈焰中剥离出来的灵力,看上去与知趣往日常用的灵力一样。不过,直正剥离后令它们融于丹田之中时,却又有许多不同。譬如,自五色灵力中分离出来的木灵力,就比原本知趣体内的木灵力要霸道许多,两种木系灵力竟不能融合相契,甚至偶一碰撞,五色灵力中的木灵力就会将原本的木灵力吞噬掉。   丹田中的灼痛没有半分减弱,灵力之间又有了你死我活之争,知趣将心一横,索性任由灵力吞噬。如今他丹田之中,一股三色灵力稳稳扎根,再有就是一段青木灵力与一段朱火灵力静伏丹田。   自五色灵力中,每剥离出一种灵力,丹田中的灼痛之感似乎就要增强三分。甚至知趣觉得,他吸入丹田之内的五色灵力称之为五色灵力并不合适,实在应该叫五色烈焰才对。   接下来,知趣就要分离水性灵力。   除了青木诀与锐金诀,凝水诀是知趣最早接触的功法。而且,当初凝水诀完全是知趣自学的,尽管没学会。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知趣现在对灵力的了解早非昨日阿蒙。此时,他丹田灼痛,却不想意念中一旦运转起凝水诀,竟然自灼热中蓦然升起一股沁凉之意,那种舒适,就好像沙漠中快要晒死的人遇到绿洲,然后痛快的泡了个冷水澡一般。   在灵庄中困惑了知趣整整五年的凝水诀,竟然在此时令知趣开了灵窍,周身的水性灵力自如舒畅的运转,尤其一过天灵之处,知趣的头脑更加清晰,身体更加舒泰。   相对于水性灵力带给知趣的清凉,随着知趣将木、火、水三性灵力自五色焰中剥离,此时仅余金土双性灵力的烈焰似乎温度更胜一筹,整个丹田被炙烤的犹如龟裂的大地。知趣不由自主的运转着水灵力,整个凝水诀的功法,知趣早在十年前就烂熟于胸。   当初连最初级的章节都不得其门而入的凝水诀,知趣只在瞬息之间就完成了由一层到九层的灵力转变。丹田的灼热痛不可当,甚至知趣毫不怀疑,再继续下去,他的整个人就要被烧成灰了。   知趣只得一遍又一遍的运转着凝水诀,加快水灵力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高温的丹田与经脉,初时如浅溪薄雾,渐渐的,随着知趣不间断的运转,水灵力竟渐渐的厚重起来,丹田里雾状的水灵力竟渐渐凝结起来,似液态般沉了下去。   但,这样的丰沛的水灵力,落到双色烈焰之上,竟似水珠遇到热铁一般,哧的一声,再次化为薄雾散去。而此时,双色烈焰的焰锋仿若被浇热油一般,陡然上扬,竟成燎原之势。   知趣的额间沁出一颗颗巨大的汗珠儿,他浑身仿似要被烧焦一般,甚至知趣觉着当初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的情形,大约就是如此吧。   丹田之内已是双焰燎原,无处不在的双色烈焰燎烧着丹田里被剥离开的灵力,知趣整个人仿佛快要爆炸一般。他一咬舌尖儿,喷出一口热焰,双目赤红中露出一抹狠戾非常,接着知趣一声怒吼,竟然啪的一声挣开罗妖的禁制,紧跟着,知趣的双手结出一个又一个重复的印咒。   罗水仙看得清楚,那是凝水诀第九层化雨诀的手印式。   罗妖啧啧叹道,“不过是筑个基而已,黑炭倒搞得像要杀人一样,风度全无,比起水仙你来实在差远了。”   罗水仙还在思量着,他记得知趣并不会凝水诀啊,怎么倒使出化雨咒的手印?不想罗妖干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在此兴灾乐祸起来。罗水仙淡淡地瞥罗妖一起,淡淡道,“师叔过奖了,这要是杀个人就能筑基,那修真界的人倒不必修炼了,直接去杀人,多简单。”   “水仙,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为个黑炭给我脸色瞧。”罗妖一派受伤的模样。   罗水仙懒得理他,一心都在知趣的身上。   知趣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但是他此时顾不上思考。他完全是凭借本能行事,这种难以忍受的、令丹田几乎要崩溃的炙热让知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化雨诀的手式。   知趣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挣开了罗妖的禁制。在本能的驱使下,原本略略生涩的手式,已经重复几千几万次,知趣的手越来越快,灿烂如花开。相对应的,他丹田里的水灵力愈发充沛,屡屡撞击于双色烈焰之上,然后被击溃飘散,消失无踪。但是,随着知趣化雨诀手式的加快,丹田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水灵力,这些水灵力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整个丹田经脉,开始压制了双色烈焰的炙热,给知趣的身体带来一丝清凉的舒缓。   但是知趣对这种改变仿佛未有丝毫察觉,他的手越来越快,直至连罗水仙亦只能看到一片虚影,知趣丹田之内,澎湃的水灵力将双色烈焰完完整整的包裹起来,无数的水灵力被双色烈焰烤为薄薄的灵雾,带着一丝热力上升,而更多的新生的水灵力则是冷的凉的,冷热摩擦交替间,终于,一丝水灵力化为液态,沉于丹田最底处。   接着,有更多的灵雾化为灵水,缓缓的汇集成溪,溪流成河……最终澎湃如江涛一样的水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地涌向知趣的每一条经脉每一寸丹田。   那种舒畅的感觉,知趣完全形容不出。但是,身体上的舒服,并不能抵消知趣心灵上受到的伤害,他一声怒吼,“罗八哥儿害我!”然后吧唧一下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阖,打起鼾来。   他实在太累了。   他想睡一下。   当然,若是他一睡不醒,仇人的姓名他已经告知罗水仙了。若是罗水仙有良心,该会替他报仇吧……   再远的事,知趣没来得及想,已经一梦香甜。   52、 释疑   知趣这一觉足睡了一个月方醒,朦胧间先是听到一声呻吟的声音,知趣条件反射的立时明白水仙师父这是醒了,连忙穿衣起床,想着去给罗水仙做饭煮茶。待知趣收拾停当一脚踏出门,只见地上积雪全消,枝吐新芽,远远望去,一片绿意初现。   这种感觉,颇有些一梦千年的意思。   知趣摸出镜子照了照,见自己仍是旧时模样,这才放下心来。又转脚去罗水仙的屋子里说一声,“师父,我醒了,我睡了很久吧。”   “没多久,一月而矣。”一个月在修真人眼里实在不能算太长的时间。知趣却有些后怕,问道,“师父,万一我一睡不醒,成植物人怎么办?”   “植物人?”   知趣跟罗水仙解释了一通啥叫植物人,罗水仙纠正道,“这叫入定,并不是什么植物人。”   知趣道,“若是一辈子醒不了,岂不就死了。”   罗水仙像看白痴似的瞧着知趣,“一辈子醒不了?那必是闭关失败,直接往生了,有甚奇怪。”这睡的时间久了,果然脑袋不大清楚,罗水仙索性打发知趣道,“去煮盏茶来。”   知趣亦觉得跟罗水仙这修真脑袋说不清楚,索性就煮茶去了,临出屋还扭脑袋问,“师父,我睡这么久,你也不担心我啊?”   罗水仙懒得理会知趣,“再做几样小菜。”这是要吃早饭了。   要说知趣,别的好处没有,做饭的手艺一流。   知趣先跑到小湖边儿上洗了把脸,这才去给罗水仙煮茶做饭。直到煮灵谷粥的时候,知趣运转锐炎诀,指间拈出一团火煮粥,才发觉这回的火与以往似是不同,瞧着竟是睡前丹田里的双色烈焰的模样。不过炙热程度远不能与先时相比。   知趣这才回神,想起检查一下自己的丹田灵力,他稍一内视就吓了一跳。丹田之中,灵力汇涌成一片汪洋,于经脉内川流不息,更在这灵力汪洋之间,有双色烈焰飘浮其间,不过此时的双色烈焰远不比先前炙烈,故而知趣未有半分不适。他念头微动间,灵力翻涌,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比起炼气期来绝对是,天地之别。   鼻息间传来灵谷香味儿,知趣连忙收回意识,抑制住心中狂喜,一心一意的准备起早饭来。   知趣熬了灵谷粥,切了两个自己腌的五香灵鸭蛋,一碟酱脆瓜,一盘子油炸小银鱼,一道清炒碧玉笋,而且笋是知趣自己在竹林里挖的,小银鱼是在湖里捞的,皆新鲜的很。   时久未吃知趣做的饭菜,罗水仙脸上露出几抹柔和,先时他自辟谷后就少再进食。不过自从收了知趣为徒,这小子在做饭上非常用心,且非常会拿捏罗水仙口味儿,罗水仙给他伺候的竟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   知趣一面摆饭一面道,“师父,这灵鸭蛋还是我闭关前腌的呢,你尝尝味道。刚开春,竹林里冒出好些新笋呢,咱们吃不了多少,一会儿我挖出来,一部分晾成笋干,一部分做成酸笋,等冬天还能吃呢。小银鱼是我从小湖里逮的,这种鱼就开春儿时才有,鲜嫩的不得了,师父你尝尝。”   “师父,鹤师弟也在闭关么?”朱鹤先时吃了一条小金蛟,想要把金蛟的灵力都消化掉,并不是容易的事。   罗水仙点头,“坐吧。”   知趣在罗水仙下首坐了,脸上有掩都掩不去的欢喜,瞧着罗水仙一个劲儿的傻笑,还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小小声道,“师父,我有一件大喜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喜事?”罗水仙拿起玉筷搅了搅灵谷粥,闻着饭菜香,食欲更盛,罗水仙心情大好,就顺势问了一句。   “你猜。”   罗水仙从来不做这种白痴的事情,索性夹了半个咸鸭蛋放到知趣面前的碟子里,意思很明了,不想说就闭嘴吧。   知趣虽说早习惯了水仙师父没啥幽默细胞,不过还是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遂咧着大嘴,喜上眉梢,手舞足蹈的对罗水仙宣布,“师父,我筑基了!”   罗水仙默默的看了知趣片刻,直到那张喜庆的脸稍稍安静了些,罗水仙方道,“知趣,你觉得师父是瞎子么?”早在一个月前,知趣筑基后一头倒地的时候,罗水仙就知道知趣筑基了好不好?   如今看着知趣兴高采烈的把一个月前的事当成新闻跟他分享,罗水仙喝一口灵谷粥,鲜少这样善良的说了一句,“没事,你就把师父当瞎子吧。”   夹一筷子腌脆瓜,更觉合口,罗水仙简直善心大发,学着蠢人的模样淡淡的给知趣捧场,“哦,知趣你筑基了,很不错啊,什么时候的事?”   知趣羞的只想一头扎进粥碗里淹死算了!   待用过早饭,歇息片刻,知趣又煮了灵茶来与罗水仙一道用,至于先时丢脸的事,早被知趣选择性的忘记了。知趣又忍不住跟罗水仙讲了自己吸食五色灵气后的事,至今心有余悸,“我当时想着这五色灵力混在一起,索性按着师父以前给我讲的,将五种灵力剥离开来才好控制,结果那灵力跟我以往修炼时吸取的天地间的灵力倒不一样,热的很,跟火烤似的,我每分出一种,温度就高了一成,到后来,险些被烤死呢。就是现在我丹田里,还有土金两种灵力未曾剥离呢。”   罗水仙淡淡道,“幸而你还算有自知知明,若是将土灵力与金灵力都自金乌火中剥离开来,哪怕以你筑基期的修为,也抵挡不住金乌火的热度,必然会被烧死的。”   知趣不解,“我身体里怎么会有火呢。”   其实那天的事,罗水仙也多有怀疑,他不过是出去片刻重布禁制顺便打发了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回来时就见知趣入了定。知趣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哪怕要入定筑基,肯定会先请教了他,才会入定。   结果罗妖说的信誓旦旦,罗水仙就没再多想。后来知趣筑基之后昏睡之前犹不忘告罗妖一状,可见罗妖定是干了什么。罗水仙追问罗妖,罗妖就一句话,“要不是我,黑炭岂能这么快筑基?”   反正知趣筑基是事实,罗水仙就没有多加追究。如今看来,知趣完全是误打误撞的捡了一条小命。   罗水仙并未多言当日之事,只是淡淡解释道,“当日朱晴入鼎为器灵,你也是眼见的,青炉鼎觉醒之时沟通天地,引来金乌之火,锻烧五行灵气。五行灵气为金乌火所炼,融为一体,故此,这相融的五行灵气间自然就带了金乌火力。”   “你在静室中吸食五色灵气,灵气入体化为灵力,仍是五色融融之态,内含金乌火力。五色灵力因金乌火而融为一体,你强行将各种灵力剥离,自然要知道,五行灵力分离之后,剩下的自然是金乌火。”罗水仙看向知趣,深觉知趣命大,道,“金乌火为七品灵火,霸道无匹,别说你筑基期,就是普通金丹亦难驾驭。”   知趣给罗水仙说的脸都白了,问道,“师父,那有没有法子把那东西暂时从我丹田里弄出去。”   罗水仙摇头,“只要小心些就是了,虽然有金乌火入体,你不也没死么?还筑基了呢。将来结丹亦需要一种灵火,如今你已有了金乌火,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待日后结丹会有大用。”   既然知趣已经筑基,罗水仙索性就顺势给知趣讲了些结丹的事,他淡淡地问,“知趣,你知道修真界为何把筑基之后的品阶称为结丹么?”   知趣想都没想便道,“我听人说结丹就是丹田里生出一枚金丹,日后这金丹化为小孩儿就是化婴了呢。”   “那你知道这粒金丹是怎么来的吗?”   知趣虽刚刚迈进筑基期的门槛儿,不过,他对于事物向来很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儿。他虽没有结丹的经历,想了片刻,知趣面露恍然,不可思议的问,“师父,结丹时是不是要这种灵火烧来烧去啊?不对,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修士结丹,就如同寻常炼丹一样,需要灵火辅助的。”   罗水仙的眼中透出一抹欣慰,“不只是辅助,若无灵火,断不能结丹。”   知趣有几分好奇,““师父体内也有金乌火吗?”   “我是六品符火结丹。”   这样说自己还比罗水仙高一个等级呢,知趣一面担心自己的小命儿,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体内的小火儿火化成灰,棺材都省了;一面又得意自己身体里的金乌火竟比罗水仙体内的符火还要高一个等级,那是不是说他日后结丹会比罗水仙还厉害呢。偷乐了一回,知趣素来是个爱占便宜的,听罗水仙说这金乌火厉害至此,想来亦是难得的很。知趣深觉自己占了大便宜,不过他素来会做人,恭敬的说,“我听师父的。”   罗水仙根本没理会知趣肚皮里的小心眼儿,对他叮嘱道,“你体内的金乌火暂时不要动他,尤其你现在不过是筑基初期。待你修为稳定,再试着抽离金土灵力,降伏金乌火,他日你结丹之时,定有大用。”   知趣响亮的应了,他连忙又问,“师父,黑豆儿呢?黑豆儿还在罗八哥儿那里闭关吗?师父,你能不能帮我去把黑豆儿要回来啊?”   黑豆儿在罗妖那里,知趣并不担心,毕竟罗妖跟罗水仙很有些猫腻。但是,知趣有些想黑豆儿了,却不愿再跟罗妖打交道,故此做饭煮茶的伺候好了罗水仙,才好跟罗水仙开口呢。      53、聒噪   罗水仙完全不能理解知趣对于黑豆儿这种时时刻刻牵肠挂肚的惦念,只要黑豆儿没啥生命危险,罗水仙懒得为知趣出头儿。   故此,对知趣这种要求未曾理会,反是道,“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刚被拒绝又有差谴,知趣不大乐意。   罗水仙不理会知趣的脸色,手里出现一个足球大小的浅金蟒蛋。罗水仙还没说话,知趣的眼睛已经微微亮起来,自发过去接过罗水仙手里的金蟒蛋,一面抚摸着灵气氤氲的金蛋,一面笑问,“师父,金蛋没被烧坏啊?”   “你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金蟒蛋放到青炉鼎内呢。”   知趣新仇旧恨填满胸膛,忍不住把自己好意牺牲金蟒蛋救人、结果反为罗妖恩将仇报之事跟罗水仙说了,最后知趣对罗水仙道,“师父,罗八哥儿真是只鸟儿精呢,那天他举着青炉鼎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个鸟头的样子,就是没看大清。”   罗水仙不以为然道,“师叔体内本身就有妖族血统,这有什么奇怪的。”   知趣脸上露出一抹忧心道,“师父你不知道,鸟儿向来花心的很,就是鸳鸯,鸳鸯师父知道吧?情人之间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别看鸳鸯总是一对一对的出现,其实在发情的时候,一只公鸳鸯会跟好几只母鸳鸯求偶交配呢。师父想,世人以为最忠贞的鸟儿尚且如何,何况罗八哥儿呢?”   “以前我就总觉得他来找师父是有什么事儿呢,现下看来,他时不时就要把我的黑豆儿弄了去,谁知道他是不是瞧中了黑豆儿,有意扣了黑豆儿在手里,拿黑豆儿当童养媳呢。”知趣忧心忡忡,眉头拧成个小疙瘩,怀里抱着金蛋,守着罗水仙长吁短叹起来。   对于罗水仙而言,再艰奥的符篆他都能研究透彻。但是,知趣大脑的构造,罗水仙却是想不明猜不透。就黑豆儿那二百五的秃头样子,除了知趣,究竟还有谁会喜欢呢?   当然,罗水仙会这样想,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还在记恨当初被黑豆儿喷饭的事儿。   罗水仙瞧不上知趣愁眉不展的模样,毒舌道,“要是师叔留下黑豆儿做了童养媳,你就是现成的流华峰的老丈人,这也不错。”   “师父,黑豆儿可是你徒孙呢。”   罗水仙懒得与知趣多说,只淡淡道,“黑豆儿在流华峰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   知趣哪肯死心,他另找个理由,继续磨菇道,“师父,哪怕不是为了黑豆儿。师父别忘了,那会儿我跟黑豆儿杀了金线蟒,是罗八哥儿把金线蟒连带烈焰花收了起来。那烈焰花当时就有好些开了花呢,如今不知道结出多少烈焰果来,那都是咱们的东西。若不去要,岂不是白便宜了罗八哥儿。”   知趣素来精道,哪时会忘了烈焰花一事。罗水仙递出一只紫气氤氲的玉盒给知趣,知趣接过,满心不解的打开问,“这是什么啊,师父?”只见玉盒里安放着两枚用五色灵气包裹的丹药,这种五色灵气的模样知趣再熟悉不过,因外有五色灵气包裹,丹药的药香竟是半丝不闻。不过,罗水仙拿出手的,定不是普通物件儿。   罗水仙道,“这是由烈焰果炼制的烈火丹。烈火丹五行属火,这种丹药除了可以辅助筑基后期的修士结丹以外,还有一样好处。”   见知趣听得认真,罗水仙倒也没卖关子,直接道,“烈火丹可催生灵力,故此,服食烈火丹之人,在两个时辰之内,修为会提高一个品阶。”   知趣忍不住惊叹,他问道,“师父,那我现在要吃一颗烈火丹,岂不是就与师父一样了?”   “蠢材,你现在不过是筑基初期,即便吃了,也不过是强行提高到筑基中期罢了。且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而且待药效过后,修为会自动降三个品阶,时间至少要持续两年。”罗水仙道。   知趣一撇嘴,“这不是坑人么?我吃一颗烈火丹,做两个时辰的筑基中期修士,然后接着就得做两年的炼气七层。谁会吃这药啊,又不是傻的。”   罗水仙淡淡地瞥知趣一眼,“当初在古洞府,若非我身携一颗烈火丹,必定性命难保。”   知趣深恨自己嘴快,不会说话,虚虚抽自己一记嘴巴,赔笑道,“师父,我可不是说你啊,你别对号入座诶。”   罗水仙淡淡地,“你说我也没关系。”直接把烈火丹又收回去,不打算再给知趣了。   知趣还没捂热乎呢,哪怕他说这丹药有些傻,不过到底是值钱的好东西,纵使自己不吃,就揣怀里,知趣就觉得跟揣着满满的灵石似的,暖人心呢。   结果,他说错两句话,不知怎地,手上盒子一晃就重回到了罗水仙掌中。知趣顿时竖起眉毛,炸毛儿道,“师父,你不会是想要回去吧?”   “这,这……”刚想说两句好话哄哄罗水仙,知趣却忽然醒了闷儿,立时道,“这肯定是师父从罗八哥儿那里得了烈焰果儿炼的丹药,师父,当初猎杀金线蟒,弟子可是拿命去拼的啊。你既炼了烈火丹,也该分我两颗嘛,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怪道呢,他还说怎么罗水仙这样好,主动给他丹药呢。原来羊毛出自羊身上,这本来就是用他的烈焰果儿炼的。   知趣一想到自己跟黑豆儿搭上半条命,结果罗水仙只肯给他两颗烈火丹,顿时不大服气。而现在,就这两颗烈火丹,罗水仙还要再要回去。   知趣满心的不服气还要加个更字了,他撅着嘴巴,对罗水仙道,“师父,当日是我跟黑豆儿一道猎杀了金线蟒,再者,黑豆儿如今正在学本事,这烈火丹也要有黑豆儿的一份儿吧。师父给我两颗,一视同仁,也要给黑豆儿两颗吧。”   罗水仙记仇地,“你们师徒又不傻,怎会服用烈火丹呢。给你们,你们也是无用的,不如我另选了别的宝贝给你们吧。”   知趣此人生性多疑,罗水仙这样一说,他愈发疑神疑鬼地,“不不,谁说没用的。用来救急最好了,我现在跟在师父身边儿,遇事有师父帮我,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日后谁说的准呢。修真界里危机重重,师父又不能眼睛不错的跟着我保护我,若是遇到什么事儿,说不得就会用到烈火颗救命呢。”   “刚刚的话,是我短见了,师父您不要跟我计较,就给我四颗烈火丹吧。”知趣不像罗水仙要面子,对知趣而言,说两句道歉的好话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何况这样说起话来,知趣越发觉着烈火丹效用不凡。如今,他早改了主意,他不但要烈火丹,还得寸进尺的与罗水仙讨价还价的多要两颗呢。。   最终,罗水仙敌不过知趣的啰嗦,给了知趣三枚烈火丹。知趣再料不到的是,许久之后,正是这三枚最为他唾弃的烈火丹,救了他一条小命。   其实三颗烈火丹的成绩,知趣不大满意,他不停的跟罗水仙念叨着,“就黑豆儿这么一个徒孙呢,隔辈儿亲隔辈儿亲的,师父您只给黑豆儿一颗,叫黑豆儿知道不定怎么伤心呢。”   “你一颗,黑豆儿两颗。”   话不再多,有用就行,罗水仙一句话堵了知趣的嘴。知趣不再纠结于三颗烈火丹的事,转而醋兮兮的要求,“师父你既然只给我一颗烈火丹,也只能给鹤师弟一颗,不然就是师父偏心眼儿,向着小徒弟。”   知趣重又提起黑豆儿的事,他如今换了主意,在罗水仙耳根子旁嘀咕,“师父既然不肯帮我要回黑豆儿,那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流华峰啊。”   知趣睡着时不觉什么,如今知趣刚醒,恨不能将先时几个月未说的话都找补回来。罗水仙给知趣聒噪的实在受不了了。罗水仙指间蓦然出现一根灵气纵横的黑色的羽毛,他双手合十,将羽毛扣于掌中,默然念了几句,黑色羽毛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看一眼喋喋不休的知趣,罗水仙淡淡地,“一会儿师叔就来了,你出去侯着吧。”把目瞪口呆的知趣打发出去,罗水仙才得了一时安宁。   天天管别人叫八哥儿,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舌头有多长。罗水仙叹口气,揉一揉额角,露出几分疲惫。     54、   罗妖来得很快,他虽然送了根羽毛给罗水仙,不过这羽毛早送了许多年,从未见罗水仙用过。这会儿忽然收到罗水仙的信儿,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儿呢,急忙屁颠颠儿的来了。   不料到了才知道,请他来的人是知趣。   罗妖那种失望就别提了,坐在水仙谷里的一块儿大青石上,没好气的瞧着知趣,“你叫我来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刚筑基的小黑炭,我也是你说请就能请的?有事你该滚到流华峰三跪九叩的哀求,还敢叫我过来,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知趣本来还想跟罗妖好生说话,听罗妖这种态度,一时间旧仇新恨纷上心头,知趣的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竟然翻成了三角眼,恨不能吃了罗妖的肉,问他,“我的金线蟒呢?”   “什么金线蟒银线蟒的?不知道。”两条长腿叠起,罗妖闲闲的扫一眼知趣气鼓鼓的脸颊,稍稍解闷儿。   看罗妖这种油盐不进的模样,知趣只得暂缓了口气道,“你也是祖宗级的人物儿呢,难道还要贪小辈的东西?这要传出去,名声就坏了。”   “名声好不好的,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师叔祖不在乎。”罗妖完全不打算讲理了。   “名声怎会没用呢?师叔祖想一想,青一真人待人和气,罗英真人处事冷峻,故此青一真人门下弟子就比罗英真人门下弟子多呢。”知趣素来能屈能伸,爬到大青石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床狼皮褥子,对罗妖说,“石头上凉,你暂起来,我铺好了,咱俩一块儿坐着。”   罗妖真人的身体立时就悬空起来,知趣将厚褥子铺好,罗妖一屁股坐下了,知趣跟着坐在罗妖一侧,说道,“名声说来无用,却也是最有用的东西。譬如一个坏人,就因他有这名声,只要有了坏事,人们第一个怀疑就是他做的。反过来说,若一个人名声极好,纵使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不会有人想到是他呢。”   罗妖找茬,“你是说我名声不好啦?”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当初师叔祖替我把金线蟒收起来,这会儿不肯给我,也不大好吧。”知趣唧咕一句。   “那些烈焰花早把金线蟒身上的灵力吸尽了,我还留着一条小蟒蛇的尸体做什么,随手扔了。”罗妖懒懒的解释一句,只是真假难辩。   知趣立时追问,“那结出的烈焰果儿和烈焰花种呢?”   “给水仙了啊,好容易青炉鼎引来金乌火,自然要趁机炼一炉丹的。”罗妖瞧知趣一眼,“难道我还真会贪你几颗烈焰果啊?”   罗妖的话,此时知趣倒信了三分,“师父已经给我了几颗烈火丹,师叔祖,你就只收了烈焰果儿,没有收一些烈焰花的种子吗?”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烈焰花都能结成烈焰果的,大部分的烈焰花并不能结出烈焰果,反是会结成一粒一粒赤金色的花种呢。   “谁有那耐心?”罗妖就瞧不上知趣的小家子气,鄙视道,“看你这抠索劲儿。叫我来,就这么点儿屁事儿?”   “我还想瞧一瞧黑豆儿呢。”知趣赔笑道。   “不成,黑豆儿闭关正在要紧时候,你不能去打扰他。”罗妖见知趣一张笑脸顿时僵了,遂善心的解释道,“你对黑豆儿而言最是要紧不过的人,禽类对于环境的敏感远高于人类,你去了,他察觉出你的气息,心不能专,会影响他闭关的。”   “我入定的时候,外头地震都不受打扰。”   “人岂能跟妖族比。”罗妖脸上带了几分自豪,“人类修士学着修炼,不过是学着沟通天地。而妖族,自诞生起就有沟通天地的本能,妖族修炼的进境也远快于人类。别看你比黑豆儿还要大几十岁,再过几年,黑豆儿就能超你一大截呢。”   罗妖这样说,知趣半分不恼,反极是欢喜,奉承道,“这都是师叔祖你肯提点他啊。”   不想罗妖却是说了句公允话,“黑豆儿在灵禽中算不得出挑儿,我看他有一半凡鸟儿的血统,不过却又比一般的灵禽早通灵性,可见你养的好。”   “那是。”知趣倒不谦逊,对罗妖道,“黑豆儿就像是我儿子一样,他从小是吃灵谷饭炼气丹长大的,我说的话,他都能听懂。黑豆儿说的话,我也能明白。”   “我们在灵药园的时候,吃饭睡觉都在一处儿,我收拾药圃的时候黑豆儿都会在一边儿陪着我,等那些药草成熟了,黑豆儿就会飞过去叼很多灵药的种子来给我。”知趣翘起唇角,“那些烈焰花的种子,就是这样得来的,就凑巧救了我跟黑豆儿一命呢。不然凭我们两个,再怎么也杀不了金线蟒的。”   罗妖想了想,摸出一个织花绣锦的锦囊来丢给知趣,“拿去吧。”   知趣打开来一瞧,满满一袋烈焰花种,因为是从金线蟒身上种出来的,个顶个儿的灵力饱满,散发着红宝石一样的光华。知趣连忙揣回储物袋里,两只眼睛满是怀疑的盯着罗妖,“烈焰果儿你肯定还有私藏呢。”   “真是块儿不识好歹的黑炭。”罗妖将眼睛一横,风情万种的瞪了知趣一眼,“不要就还我。”   “要,要。”干嘛不要,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结果给这只罗八哥儿给密下了。唉,奈何敌强我弱,且黑豆儿还要仰仗罗八哥儿照顾,能讨回这一点儿,已经是意外之喜,知趣很知足了。   “师叔祖,你中午在我们这儿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知趣得了一大袋的烈焰花种,对罗妖就恢复了一些好感。   罗妖问他,“你打算做什么?”   “做个油焖笋,水仙师父喜欢吃。还有清炒野萝菜,珍珠丸子,丸子用小野牛的肉做的,还有胡萝卜木耳炒肉丝。”知趣起身要去准备饭食,罗妖索性跟了他去。   俩人一直溜达到竹林中,水仙谷占地极广,这片竹林已有了成千上万年,竹身望如碧玉,击之有金玉之声,透出清润的灵力来。罗水仙的屋子就是用这种竹子做的,原本在罗水仙住进来之前,水仙谷也不叫水仙谷,而是叫碧竹谷。   结果罗水仙这个没情调的家伙,住的屋子叫水仙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改成了水仙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住这里似的。   知趣对从储物袋里取出把小玉锄,张嘴往上面喷一口灵力,这种碧玉笋吃起来鲜嫩无比,挖的时候却不大好挖。知趣将一个个小嫩笋挖出来丢到一畔,额角沁出汗珠儿来,抬袖子擦了擦,又将挖出的嫩笋收到储物袋里,顺手揪了几把野萝菜,一并拿到湖边清洗。   罗妖站在湖畔道,“我想吃鱼。”   知趣随口笑问,“师叔祖,是不是鸟儿都喜欢吃鱼啊,黑豆儿跟鹤师弟也都爱吃。”   罗妖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知趣,知趣笑,“那天我看到了。其实,师叔祖也不用不好意思啊,妖族存在的时间比人类要长久许多,世界上还没人类的时候,就已经有飞禽走兽了。虽然人类一直拿灵禽灵兽驱使,其实在妖族的四方镜,人类修士一样地位要低于妖族。要我说,这只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还真没哪个就格外的高贵。”   “师叔祖,你说我把黑豆儿养的好,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把黑豆儿当成坐骑来养。我母亲是凡人,我灵根驳杂,资质又差,一直被人瞧不起。我去灵兽园领灵兽,灵兽园的管事特意把一半身统是凡鸟儿的黑豆儿给我,其实就是嘲笑我呢。我看到黑豆儿,就如同看到我自己一样,哪里能让它受委屈呢。”知趣的手灵巧的剥开一根根带泥的嫩笋,再把浅碧色的嫩笋泡在冰冷入骨的湖水里。若是凡人,定受不得这种冷意,知趣现在勉勉强强算个小筑基,他只感到微微凉意。一根根的笋洗干净,整齐的码在玉笸箩里。   知趣是个很会说话的人,罗妖身上有一半人族血统,听知趣这话,心下微叹,问知趣,“以前你是不是灵庄里的厨子?”这么会做菜。   知趣道,“当然不是,你以为谁都可以当上厨子的?想做厨子,得先跟管事打好关系,不然,哪里轮得到?我又没灵石送礼,修为平平,且没那个运气呢。就是当初我去灵药园伺候师父,还花了十块下品灵石托了个小管事,轮了三十个外门弟子才轮到我。”先点出自己是修士与凡人的混血,由此跟罗妖这个人妖混血扯上一点儿关系,知趣转而提起罗水仙。   罗妖对罗水仙的事就比较感兴趣了,果然兴致更浓,“怎么,在灵药园有三十几个人伺候水仙啊?”   知趣哈哈一笑,“不是。是水仙师父挑剔,一个月换了三十个服侍的弟子都不满意。结果我一去,水仙师父就瞧着我好。”   罗妖轻声一叹,竟露出几分怅然,“水仙那时金丹破碎,修为激退,他脾气又差,难得你能把他服侍好。”   察觉到罗妖对罗水仙的关心,知趣笑,“那会儿水仙师父其实也不难伺候,他话不多,顶多就是摆个脸色,其实比一般人要好打交道。而且,他收我为徒,就一点儿不藏私的指点我。要不,我也不能这样快筑基呢。”   “以前他就每天喝一盏灵茶,天天关在屋子里,不爱说话,也从不出来走动。后来,觉得我做的饭菜好吃,他才开始吃饭。”知趣笑眯眯地说着,对罗妖道,“师叔祖,你喜欢吃什么鱼?大鱼还是小鱼?”   “大鱼有什么好吃的,肉糙的很。”   罗妖还挺有架子,想吃却不肯自己动手,知趣将笋洗好,一样根根的码排整齐,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只小玉盒,拿出一些压烂成絮状的东西,随手抛入小湖内。不一时,就见水下银光闪闪,一条条寸长的银色小鱼翻出湖面抢食。知趣手里拢着浅黄色的细网,扬手抛开去,待网沉下,知趣一拉一拽,就见许多小银鱼被笼入网中。   知趣掂着份量,笑道,“师叔祖,这里得有十来斤了,一顿吃不完,我做五香小鱼干给你当零嘴儿。”罗妖倒没拒绝,知趣拎着滴滴嗒嗒往下滴水的鱼网,呶呶嘴儿,对罗妖道,“你帮我端着笸箩。”   罗妖跟知趣说了这半晌的话,没觉什么,就顺手端起笸箩来,随知趣去了厨房才后知后觉:自己竟被个筑基期的小黑炭使唤了。   察觉到知趣的厉害之处,罗妖眼睛微眯,对知趣的言行多了三分警惕。   这种小银鱼吃起来味道鲜美,肉极嫩,做起来也简单,只是处理起来极麻烦,要一个个的捏着去了内脏。   因鱼小,收拾起来格外琐碎,一斤鱼就有大几十条了。   知越把鱼洗干净用清酒与细盐腌好,再把紫萝菜在水里焯了,与罗妖念叨着,“记得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条浅溪,溪水里也有鱼虾,我娘刚生下我时身体虚弱,家里也没什么银钱买补品吃,我舅舅就常去溪里钓了鱼虾,没别的调料,就收拾干净了放在粥里煮,只借鲜味儿,也很好吃。师叔祖你多留一天,明早我做磨茹鲜虾粥,你肯定也喜欢吃。”   罗妖已对知趣心生警惕,这会儿更察觉出不对劲了,索性直接问知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知趣有一种本事,纵使给别人看穿心中的小算盘,他也能脸不红心不慌的应下。知趣弯起眼睛笑笑,“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了,我想去看看我娘。师叔祖也知道我修为一般,上回去了一趟城里,就遇到金丹杀手,现在鹤师弟在闭关,师父得守着他呢。我想顺便邀师叔祖去我家里做客。”   罗妖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我就说嘛,要是没啥算计,你能这么殷勤?”   “看师叔祖说的,哪怕师叔祖不陪我去,难道我就不做饭给师叔祖吃了?还是对师叔祖不恭敬了?”知趣见油热了,用灵谷粉裹了小银鱼下油锅去炸,一面道,“我家离这儿并不远,以前我用神行符,只一天就到了。”   小银鱼炸得酥透,罗妖也不怕烫,拈起一个搁嘴里尝尝,觉得味儿还不赖,知趣开始嘀咕起他家里的好处来。知趣若是叨烦起来,连罗水仙都甘败下风,罗妖也给他烦的两耳朵冒油儿,最后一盘子炸小鱼儿吃光,罗妖将空盘子一推,心下已有主意,痛快的点头,“好吧,就陪你走一趟。”   连罗水仙都得承认知趣颇有几分本事,竟能请动罗妖做他的保镖,陪他一道儿回家去。   以罗妖的本事,瞬间就能到知趣家。原本知趣是想沾些光来的,结果罗妖此人生来怪癖,非但不肯带知趣一程,连知趣也不准用功法,天马也不能骑,结果一个元婴真人一个筑基修士,竟要靠脚底板走去。   罗妖躺在凡间客栈的榻上,使唤知趣道,“做些吃的来?”   “师叔祖既然要体验一遭凡的生活,就叫些凡人的饭菜来吃吧。”知趣天天靠两条腿走,也很累的好不好。   “蠢才蠢才,那凡人的东西没有半分灵气,哪里能入口。”罗妖眼中神采熠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储物袋里有的是吃的,我看吃一年都够的。”在罗妖眼里,知趣完全像是逃荒出来的。知趣对食物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储物袋里大半都是吃的。   没办法,知趣只得道,“这么深更半夜的,就不做太麻烦的,咱们一人下碗馄饨吃吧。”   “什么馅儿的?”   “虾肉的。”   罗妖一幅大爷相的点头,“倒还罢了。”   知趣拿出一只小玉锅,取了些随身携带的小湖里的水,有现成的放在冰盒子里冻着的虾肉馄饨,知趣煮了满满的两碗,末了点了两滴青果油提味儿。   罗妖已经端正的坐在桌旁,闻着馄饨的鲜香之味儿,不禁赞道,“要说黑炭你修为不咋地,又没个相貌,嘴又碎,性子又啰嗦,若非这一手好厨艺,实在无可取之处啊。”   知趣翻罗妖一个白眼,真想将这两碗馄饨扣罗妖脸上去。贱人,这个贱人,吃饭都堵不住他的臭嘴!罗妖一见两碗,还自作多情道,“虽说我不是很饿,不过勉强还是能吃下两碗的。”   “难道我不用吃的?”知趣已经后悔将罗妖带出来了,屁都不懂还要人伺候,烦的很。   说罗妖不通人情世故吧,他偏又敏锐的很,含笑道,“黑炭,你可真是用着朝前用不着朝后的,怎么,路上没遇到杀手要你命,看我没用,立时就换了嘴脸。”   知趣递了柄小玉匙给罗妖,撅嘴抱怨道,“我虽然修为不高,对师叔祖可有不尽心呢。你却总是笑话我,难道我除了会做饭就没好处了?”知趣搅了搅热腾腾的馄饨,哼哼两声,“我又不是特别黑,再说了,男人就是要黑一点儿才显得有男子气概。我长的也不丑,有多少人能像师叔祖这样因长得太俊出门要用幻颜丹的。还有,我嘴也不碎、性子也不啰嗦,我这是周全妥当。师叔祖完全可以夸我,相貌俊朗,处事周全。虽修为不高,却勤能补拙。再者,为了孝顺长辈,练了一手好厨艺,可见品性上佳。”   罗妖险些笑厥过去。      55、真人不露相   吃过馄饨,知趣收拾了碗筷,又自己烧了水泡脚。罗妖瞧着知趣一双脚道,“面皮黑,脚到不黑。”   “这话说的,我黑是因为在灵庄里干活儿,日头底下晒的。”知趣绝不会告诉罗妖自己在用珍珠粉美白的事儿,知趣随口道,“这脚又不用天天晒着,怎么会黑呢。我屁股更白。”   妖族在性事上素来豪放,何况罗妖本就有些轻佻,闻言摸了知趣的屁股一把,对他道,“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瞧一眼。”   知趣拍开罗妖的手,擦干脚就上床去了。   因只开了一间房,罗妖与知趣同床。   知趣给怀里养魂木上输送了一段火性灵力,罗妖问,“你带着它做什么?”   “金蟒蛋已经被夺舍了,我想着趁着回家,若是哪里有怀孕的妇人,将金蟒的魂体打入孕妇体内,算是帮它转生了,也不枉那条大金蟒一番筹谋。”知趣叹口气。   “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哪。”   “倒不是多愁善感,算是力所能及吧。”知趣时时不忘提醒罗妖自己的救命之恩,道,“那天我看师叔祖举着鼎费力,还不是不管不顾的把金蟒蛋丢青炉鼎里去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要紧的时候,总会牺牲不重要的东西。现下是顺脚儿,自己安心。”   只要不是闭关,知趣作息正常,这会儿夜深,刚吃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更加困了,没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罗妖没睡觉的习惯,长夜无聊,翻身细瞧知趣的睡颜,不觉有些出神,的确不算丑,只是知趣为人活泼,平日里眉眼生动,时常做些怪样子出来,倒不大留意他的容貌。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退了客房重新上路。   罗妖用了幻颜丹,如今不过是位稍稍俊俏的书生罢了。只是他生来那幅神采飞扬的气韵却不是幻颜丹可以遮去的,一路上又无避讳,若有大姑娘小媳妇的瞧他一瞧,他必然对人家乱抛媚眼,轻薄挑逗。为这个,险些惹出乱子来。   若罗妖果真是凡人书生,这番举止,定要挨揍的。   罗妖问,“黑炭,为何我对妇人笑,那些男人们就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那是笑吗?分明在调戏人家小媳妇儿,人家男人还不找你拼命啊。”知趣提点着罗妖,“不论生的丑俊,都不能乱盯着女人瞧个没完。”   罗妖转眸笑笑,捏出条小鱼干来吃。忽而头上掉下一块手绢儿,罗妖随手接了,见绢子上绣了一对文采绚丽相偎相依的小鸳鸯儿,抬头时入眼一派桃红柳绿、燕瘦肥环,正有几个穿戴风流的女人倚栏而笑,其间一位着红的,握着一柄香色团扇,露出一截丰润莹白的腕子,掩唇而笑,眸光盈盈间,欲说还休。   罗妖拿起这帕子放到鼻间闻了闻,与红衣女人展眼对望。其他几个女人已经咯咯的笑了起来,娇媚又清脆,那红衫女子扬起声音妩媚,“奴家的罗帕不小心掉了,官人既捡了,能不能还与奴家,奴家置了酒席谢官人。”   罗妖低声问知趣,“她这是想与我搭讪吧。”   知趣着紧抢了罗妖手里的帕子,向上斜飞一掷,轻飘飘的罗帕带了一股子劲风砸在那红衫女人的脸上,直将人砸的唉哟叫痛。知趣已拉着罗妖远远跑开,找了个僻静处儿,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对罗妖道,“那是妓院,笨蛋!”   罗妖曲指敲了知趣额头一记,这一下子敲得可不轻,直鼓了个青包出来,罗妖脸一板,“你说谁是笨蛋呢。”   “我还不是为你好,你知道妓院是什么地界儿?”知趣疼的直皱眉。   “与人双修的地方呗,这谁不知道。”   知趣倒有几分惊奇,“你不是没出过罗家吗?”   罗妖不说话,知趣问他,“那你是想与那些女人去双修啦?”修真界美人儿多的是,罗妖自己也相貌出众,该不会看上几个妓女吧?   罗妖摇头微叹,“修真界虽有那么多的女修,罗家女弟子也不少,依我看来,还是凡世的女人比较有趣。”   有趣,有趣个头啊?   知趣摸着额角的青包,想用些术法治一治,奈何他又没那本事。若为这点儿事儿求罗妖,必然要赔笑说好话,知趣哄了罗妖出来,却不料事事要按着罗妖的心意办,心里早郁闷的不成了,哪里还想再做小伏低,哼唧两声,顶着个大青包,不再理会罗妖。   罗妖慢悠悠的踱着步子,问知趣,“你是不是吃醋了?”   未待知趣说话,罗妖便道,“我常见罗家一些弟子为天遥争风吃醋,天遥若是跟谁多说一句话,余者必定不悦。你这样子,倒像是吃送我帕子女孩子的醋了。”   知趣头一遭给人气的说不出话来,罗妖再叹道,“其实我早该察觉出来了,你总是有事没事的要缠着我,借着黑豆儿的名头儿要见我,与我说话,还会做好吃的讨好儿我。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心里,只有水仙一个,我就是眼睛瞎了也绝不会喜欢一块儿黑炭的。”   知趣怒吼,“从现在开始,不用你陪我回家了,分道扬镳!”   死自作多情、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妖精!   知趣往自己腿上贴两道神行符,开足马力,没半天的时间就到家了。他久不回来,不过,借知趣这半神仙的光,吴家日子依旧丰盈,现在还请了门房。   知趣已经有了些神通,直接就出现在堂屋儿,睁开一看,却不由愣了。此时堂屋儿上首正坐有一人,此人一袭银衫长袍,文秀脸庞,谈吐儒雅的与知趣他娘、他外公、他外婆、他舅、他表兄们说话儿呢。关键是此人还一脸叫人恶心的慈祥长者状,“知趣这孩子啊,如今越发出息了。他生的俊俏,为人也好,又懂得孝敬我们这些长辈,我是很喜欢他的。临到家时,我想着两手空空的很不像话,就让他去置办些礼物,也算是这么个理儿。我就先到一步,叨扰了。”   说着,罗妖抬头瞧一眼呆站在门口的知趣,笑问,“礼物置办好了?”   知趣仿佛从未认识过罗妖一般,打量他两眼,面上不动声色的笑,“娘,外公、外婆、大舅、小舅,我回来了。”   知趣他娘吴氏满眼的高兴,顿时坐不起了,拉着知趣上下打量,一家子的亲人围着知趣问寒问暖。虽然早先知趣在灵庄时没啥本事,不过他常往家里带些略含灵气的瓜果儿,那些东西,修真之人可能嫌灵力微弱有些瞧不上,凡人吃了却能强身健体,故此吴家人身体都还不错。就是知趣的外公外婆,眼瞅着将将八十的人了,依旧是耳聪目明,身体硬朗。   吴大舅瞧着知趣依旧是一幅少年人的模样,赞叹道,“果然是做神仙的,竟不会老似的。知趣,算着你今年也将将三十的人了,可有娶妻生子啊?”   “是啊,咱们村儿好些人打听你呢,只是你这几年总不回来,人家姑娘哪里等得起,都嫁了。”吴小舅惋惜的叹一声,又问自己的兄长道,“哥,知趣做神仙的人,不是说仙凡不能私通么?”   吴大舅一巴掌落在吴小舅后脑勺儿上,骂道,“可真是屁话,仙凡不能私通,那知趣是哪儿来的。”   吴氏如今已年近五旬,瞧着仍是身姿窈窕,宛若三十许人,听到兄弟这话,竟羞红了脸,嗔道,“大哥,小弟,你们说什么呢?其实要我说,只要知趣瞧得上,是仙女还是凡女,我都欢喜的很。”又跟罗妖打听,“仙长,我们知趣生来老实,不大会哄女孩子开心,不知可有仙女青眼于他的?”   罗妖眼中含笑,瞟了知趣一眼,满嘴谎话随口就来“知趣这样的俊朗,有的是女孩子喜欢知趣呢,说不定下回来,知趣就能把媳妇给你们带回来了呢。”   吴家顿时一派欢天喜地,吴大舅吴二舅甚至商量起彩礼的事来,吴氏跟吴老娘拉着知趣打听着心上人的年纪出身。知趣瞪罗妖一眼,拉着母亲的手道,“娘,你别听师叔祖乱说,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儿。做神仙的人,一般不成亲,大家都要一门心思的憋着劲的修炼呢。”   吴氏拍拍知趣的手,却是不信,“你别哄我,若神仙都不成亲不娶妻,你是哪儿来的?你父亲还好吗?”   “好,好的很,你惦记他做什么。”   吴氏轻叹,“我与他缘浅,不过既然生了你,顺嘴儿问一句罢了。”   罗梦仙这个渣渣,还很有些哄女人的本事,自打罗梦仙将知趣周岁后带后,就再未来过吴家庄。也不知道罗梦仙是怎么跟吴氏说的,吴氏对他竟半点儿不怨不恨,每每见了知趣还要问一句。且这许多年来,吴氏再未出嫁。   知趣回家,又给吴家放下了不少的瓜果蔬菜,并没什么贵重东西。   怀壁其罪的道理,知趣还是懂的。且吴家都是凡人身体,又没什么特别的本事,纵使有宝贝,怕是要招来祸事的。   吴家在三乡五里都是有名气的,就是因为他家里出了个半神仙的外甥。这次知趣回来,不少人听了风声上来巴结,还有人带着闺女上门儿准备联姻的。   知趣过的忙碌无比,最后还露了一手儿呼风唤雨的把戏,把人们看的一愣一愣的,吴小舅啧啧叹道,“知趣,你这本事,比龙王还灵呢。就是龙王爷也没你这样随叫随到啊。”接着吴小舅又去招呼来贺的亲戚们,直把知趣的本事吹到了天边儿去。   晚间,罗妖对知趣道,“你这性子,跟你小舅倒有几分相似。”   知趣没提防,随口应了,“外甥像舅么。”   “都爱吹牛的很。”   知趣拉起晒的暖融融的被子,这才偷了空问罗妖,“你怎么倒先来我家了?”他当时是十分受不了罗妖,才打算自己回家的。不料罗妖竟先一步到他家,知趣是个心细的人,自然多想。   罗妖将头发散开,映着窗外月光,纵使幻颜丹遮去了罗妖的九成姿色,仅余的一成还是很要人命的。罗妖似真似假的叹道,“我想着,你对我一片痴心。虽碍于水仙,我不能回应你。不过到你家来帮你撑撑场面,还是无妨的。”   知趣“切”了一声,虽然碍于罗妖的修为,知趣对他总有几分忌惮。不过罗妖这性子,实在叫人尊敬不起来,知趣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会喜欢你?你们这些鸟儿们,连上鹤师弟,我只喜欢黑豆儿。”撇撇嘴,知趣又好奇起来,“师叔祖,你本体是什么鸟儿啊?”   罗妖没理会知趣,阖上眼睛睡觉。   知趣在吴家住了小半个月,就要回去了。   走前自然又有一番依依不舍,吴氏给知趣做了许多衣罗鞋袜,叹道,“你们做神仙的,想必穿不惯凡人的衣物。你带了去,若是想娘了,就拿出来瞧瞧。”知趣初次回来时还是十五岁那年,虽然每次知趣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不过吴氏是做母亲的人,怎能察觉不出儿子的处境?先时回来,手脚上茧子都是有的,知趣是去修仙,又不是去种田,吴氏忖度着,或许因自己是个凡人,故此知趣做神仙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如今回来,有罗妖相伴。罗妖不论言谈举止,其风姿仪态竟比罗梦仙还要强上许多,而且知趣此次回家,神采气韵也较以往大为不同,想来日子过得不错。吴氏也能稍稍安心。   罗妖很会给知趣做脸面,他一握知趣的手,祥云自脚下升起,另有紫气东来,衣袂翻飞,神仙之状,世人皆叹。   知趣不由偷乐。   罗妖随手取出知趣怀里的养魂木,一道金光打入吴氏腹中。   自此,知趣对于罗妖那些不着调的看法儿全消,笑道,“师叔祖什么人情世故都明白,还骗我说没到过凡世呢。”   “凡世与修真界并无什么差别,我以前虽没到过凡世,却也听人说起过。”罗妖眉目恬淡,倒有了几分高人气象,“你母亲瞧着还年轻,再生个孩子,也就不会孤独了。”   “多亏了师叔祖。”知趣不由又问,“师叔祖,我娘没怀孕呢。”   “很快就会有了。”   罗妖这趟跟知趣去吴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完全是把知趣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知趣回了水仙谷,私下对罗水仙叹道,“以往我真是坐井观天了。”   罗水仙并未多问,淡淡地,“难得你从井里跳出来了。”   以前知趣只以为罗妖修为高超,其行为却颇有些不着调、令人讨厌的地方,如今看来,人家心里门儿清,完全是真人不露相。想到罗妖常以妖族自居,却偏要留在罗家,多少不得已之处呢。   只是罗妖既有这番心计修为,又怎甘心困于罗家呢?   知趣自己与黑豆儿皆生受了罗妖的好处,就是朱鹤也是在罗妖的指点下开了灵窍儿,进而化形的。再者,罗妖与罗水仙早是旧日相识,交情不错。若是罗妖真有离开罗家之意,定有用到水仙谷的地方。这样一想,知趣不禁又担心起来。     56、 符篆   知趣满腹心事无人能知。   罗水仙道,“若没别的事,你就去修炼吧。再有八年就是家族弟子比试,接着就是罗浮界秘境开放的日子,胜出的弟子都有机缘去秘境试炼。”   知趣却没什么兴致,“打打杀杀的,若是运气差,小命儿都得丢了,去干那个呢?没事儿找死。”他现在已经筑基,寿数有三百年之久,哪怕一辈子不结丹,平平安安,悠悠闲闲的过三百年的光阴,也是福气呢。   罗水仙一句话就挑起了知趣的兴头儿,“里头有不少宝贝。”   知趣顿时两眼放光,跟罗水仙打听,“师父,都有什么?”   “这说不好,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上次去秘境,也是筑基之后,自那里回来,就顺利结丹。”罗水仙微微一笑,“若说得的物件儿,实在太多了。奇花异草,法宝珍品,若有机缘,不知能带回多少呢。”   “师父,难道只有筑基修士能去吗?像金丹、元婴,个顶个儿的神通广大,那里既有这些宝贝,难道你们反倒不能去了。”知趣虽有些贪财的毛病,警惕性也高。   罗水仙道,“对,秘境每三十年开启一次,唯有筑基修士能去。你在本家没有相熟的弟子,贸然去了,怕要吃亏。不过,你对修行一途倒有些自己的见识,这样的机缘,并不易得。你去了,只管小心行事,宝贝倒在其次,长长见识也不错。”   “唉哟,那我这十年,还不能结丹了呢。”   罗水仙倒不是瞧不起知趣,听知趣这话,罗水仙点点头,“你有此雄心就好。”   知趣嘿嘿笑两声,问,“师父,那进去了,得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啊?”   “三个月。”罗水仙道,“三个月一到,秘境自然把活着的人送出来。”   真是机遇与危机同在啊,知趣想了想,“师父,到时你可得给我画一幅地图之类的,把你上次进秘境的经验传授于我些呢。”   “这倒不必。”罗水仙淡淡地,“秘境并没什么固定的地点,看你机缘,有倒霉的一下子碰到高阶妖兽,立时死了的也有。有人运气好,直接碰到法宝珍品,揣怀里捡回来的也有。端看你的运气了。”   知趣刚生出来的那点儿夺宝的雄心又缩回去了,“那个,万一我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干什么事没危险,你修炼进阶,难道没危险?”罗水仙很是瞧不起知趣这等贪心怕死之态,看这德行,就不敢把要紧的事交予他。罗水仙道,“修士的生命中,无时无刻都有无数的危险存在,想要长生,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知趣对秘境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反说起不相干的事道,“师父,我走时晾在外头的笋干,你帮我收了没?”   想到这事,罗水仙就一肚子的火,“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晒好什么是没晒好,都收起来了。”将一大包晾的半干的碧玉笋递给知趣。   知趣打开储物袋瞧一眼,笑道,“多亏了师父,再晒晒就好了。”   “以后少在这些事物上分心,有时间多学些符篆本事。”罗水仙语重心长道,“你要在修真界立足,总要有些自己的手段,不然总这样单独出门都提心吊胆的要人陪,并不是长法儿。我别无长处,唯符篆之学还算精通。你资质不差,在这上面多用心,日后自有成就。”   罗水仙所言,俱是为他着想,知趣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何况他对于罗水仙与罗妖之间的关系总有些隐隐的担忧。若是罗妖有叛出罗家之心,凭他本事通天,罗家这样的家族,不说其势力之广,本就有青一、罗英两位元婴真人坐镇,想要离开罗家,谈何容易。若事有不祥,自己总要有些保命的手段才好。   知趣正色应下,又道,“师父,上次你教我的木火符,难学的很。我想着,还是从简单的符篆入手,这样由浅入深,对我来说或是容易些。”   罗水仙点点头,递给他一本初级符篆的书,“你先拿去看,哪里不明白,再来问我。”   知趣以前有些自卑,觉着自己灵根差,脑子也不是很聪明,但是,自从他拜了罗水仙为师,罗水仙符篆师出身,对灵力的了解向来胜于常人。罗水仙对于知趣深入浅出的教导,让知趣这位炼气三层,竟在四年的时间内筑基了,这不得不说是个了不得的成绩。   知趣自己也是有些隐隐的自豪的,就是青一真人,听小女儿说起知趣筑基的消息,都不免叹道,“水仙的本事,远胜同代修士,将来大乘飞升,唯他可期。”   天遥忍不住轻声一叹,她与罗水仙青梅竹马的长大,且罗水仙悟性一流,闻一知十,虽然不大会哄女孩子开心,但越是这种冷淡的性子,越是讨女孩子的喜欢。起码向来顺风顺水的天遥就很喜欢,要不她也不能在罗水仙走后,住到水仙谷去。   结果自古洞府归来,罗水仙身受重伤离开本家,宁可住在灵药园也不回来。那时人人都以为罗水仙金丹破碎修为倒退,此生进境无望,谁能料想人家只用了三年就重结金丹。只是,再回到罗家的罗水仙明显疏远了罗梦仙夫妇,连同对青一峰,亦不复往日亲密。   天遥眉间隐现愁容,青一真人道,“你若是心系大道,就当斩断与罗水仙之间的情份;若是还想与罗水仙双修,我看机会不大。水仙的心不在儿女之情上。”   其实天遥也很难形容对罗水仙的感情,虽然面儿上做一幅痴情姿态,还真没到要生要死的地步儿。青一真人能让大女儿与罗梦仙联姻,看重的并非罗梦仙本人,不过是罗梦仙屁股底下的族长的位子罢了。   青一真人并不准备自己做族长,他不姓罗,而是以散修身份入赘罗家。他支持罗梦仙,与罗梦仙联姻,自然是为了保住自己在罗氏家族中的地位。   要知道,同是元婴长老,亦有高低之别的。   在罗氏家族下一代中,金丹也有数人之多,只是资质最出众者,莫过于罗水仙。   放任天遥对罗水仙发生感情,做出一幅痴情儿女态,青一真人不过是为了拉拢罗水仙罢了。其实在最开始,青一真人并没有下定决心让天遥嫁给罗水仙。   毕竟天遥是有名的纯阴体质,最宜双修。罗水仙当时早早结丹,虽有天才之名,青一真人仍是有些犹豫。   不过在罗水仙自古洞府死里逃生出来后,青一真人再不敢小觑罗水仙,这样的人物儿,若能拉拢,自然再好不过。   可惜的是,罗水仙对天遥全无此意,甚至连先前面儿上的情分也一丝全无,令天遥好生没脸。   青一真人虽然对罗水仙有意拉拢,但是罗水仙这样不上道儿,青一真人只得另行筹谋了。   知趣并不知他筑基的消息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不过,筑基一事却是带给了知趣无比的自信。他觉着自己虽然比不得罗水仙这种天才中的天才,却也不算太笨,不然也不能这么快的筑基。   故此,看起罗水仙给他的初级符篆的书,知趣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找出最基础的神行符前来自学,原本知趣想着似木火符那样的中级符篆学不会,像这种最基础的符篆肯定容易上手儿。却不想,知趣足忙了一夜未睡,却一张神行符未曾画成。   一夜未睡,知趣早上做了极丰盛的早餐。   刚想着跟罗水仙打听打听诀窍,罗水仙不待知趣开口,就一句话,“我早说过,符篆的关键在于沟通灵力,你始终不能悟,故此屡屡结符不成。”话毕,罗水仙拿筷子吃饭,不再理会知趣。   知趣憋的真叫一个难受,“师父,你也好生与我讲讲,要怎么沟通灵力。”   “要点早给你讲过,先时我给你讲木火符,你不是把我的话都录下来了吗?”罗水仙道,“自己去琢磨吧,没别的好教你。若木火符,还有些东西可讲解,神行符,实在不知有何可讲?”这么简单的东西。   知趣捏着个灵谷粉蒸成的小花卷儿,换种说话儿继续磨罗水仙,“师父,我要是跟你似的,脑子好使,不用人教,也就不会犯愁了。要不你给我演示一遍也好呢。”   罗水仙应了。   知趣目的达成,连忙递了个小水葱鸡蛋饼过去,罗水仙接了,细细吃了一餐。   知趣下工夫做的一顿早饭,非但丰盛,更胜在用心。罗水仙吃的可心,一不留神就吃多了,离开餐桌时肚子就有些撑。罗水仙淡淡地,“以后倒不必如此,照往常就是。”起身吩咐一声,“晚一时再煮茶。”摆摆手出门遛食儿去了。   知趣好容易央求着罗水仙给他讲了一遍神行符的画法儿,知趣拿着罗水仙送他的灵笔鸣翠,对罗水仙说自己的难处道,“师父,我每每在鸣翠上输入灵力,但是灵力一出笔尖儿就会溃散,并不能成形。”   罗水仙握着鸣翠,只见鸣翠笔尖儿透出滴翠一点儿的灵力,隐隐发光,这灵力蕴入笔尖之中,半含微含,半露不露,只如嵌在笔尖儿一滴凝碧似的翡翠。   罗水仙讲解道,“神行符是最基础的符篆,基础的符篆也就意味着,它成行的符阵比较简单,所需灵力不多,故此,不需要太多的灵力,笔端只要稍稍运出一些就好。简单的符阵,它所能承载的灵力是有限的。你若是一大坨的灵力喷出来,不说你能不能沟通灵力,这么多的灵力,符阵难以承载,纵使你能沟通灵力,这符阵承载不了,必会溃败。”   鸣翠往普通的符纸上落下一点,只是这一点,仿若带着无限的生命力,随着鸣翠的笔端绘出简单的阵形,罗水仙一面讲解道,“你说无法沟通灵力,我听说许多符篆师都会遇到这种问题。什么叫沟通呢?我画符篆时从未感觉灵力需要沟通,灵力本就与我是一体,心转意动之时,自然如臂指使。”鸣翠笔往上一挑,灵墨首尾相接时,灵力在灵墨间自行流转,整个符阵微微一亮。   罗水仙看知趣眉毛紧锁的模样,将鸣翠笔往笔托儿上搁起,抽身要走,知趣忙拽住罗水仙,自己拿起鸣翠,“师父,我画一张你瞧瞧,我是哪儿做的不对?”   罗水仙只得坐下看知趣画符儿。   知趣醮了灵墨,也学着罗水仙的样子,运一点灵力于笔上,但不知为何,他的灵力刚一到笔端,笔端毫无预兆的啪的炸开,炸了知趣一脸的墨点子。   罗水仙将袖一挥,袭到面前的墨点子被罗水仙拢合成滴,重又飞回墨盒中。   知趣抬袖子抹一把脸,对罗水仙道,“我每次将灵力置于笔端,都是如此。”   罗水仙见知趣的脸抹的跟乌漆嘛黑,轻轻一叹,“以前你总以黑豆儿的爹自居,并不觉着你们有父子像,现下看来,果然是像了。”   知趣气地,“也就是我做了师父的徒弟,这要是师父收个小心眼儿自尊心强的,早给师父刻薄死了。”好在如今知趣有神通,他直接用凝水诀召来一注清水,抬手洗了脸,忽生出几分淘气的心来,趁罗水仙不备,将自己的洗脸水哗的泼向罗水仙。   罗水仙直接伸手一挡,水未至前就被一道无形的劲力反击回去,半点儿没浪费的砸到知趣脸上。知趣立码摆着双手,赔笑投降,“开玩笑开玩笑。”   罗水仙那心眼儿小的,竟不肯罢休,召来一小片乌云悬在知趣头顶,接着乌云上一片电闪雷鸣,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知趣给浇个落汤鸡,跳起脚唉哟乱叫,“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啊?”   罗水仙学着知趣的话,淡淡地,“开玩笑开玩笑。”   知趣直接噎死。      57、孔雀   罗水仙记仇的本事,跟他符篆上的本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趣想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化去那片乌云,只得好声好气的去找罗水仙说好话,谁知罗水仙在门口下了禁制,知趣竟然连房门都进不去了。   知趣撑着把油纸伞,头上乌云罩顶还在哗哗下雨。知趣大嗓门儿的在人家门口说好话,“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就发发慈悲把乌云去了吧。”   罗水仙淡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什么时候学会的神行符,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话。”   知趣再央求,罗水仙没声音了。   知趣只得揣着一肚子骂娘的话,撑着伞转身回了房间,先把门槛儿拆了好方便往外排水,这样一只手撑伞也没法子做饭了,知趣只得吃些肉干鱼干的充饥。   他想着,是不是支个矮棚,这样总还能睡一觉什么的。   但不料他矮棚刚支起来,脑袋还未沾枕头,就听乌云之上一声霹雳,知趣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矮棚竟给霹了个稀巴烂,这次掉下的就不是雨点子了,竟是鸽蛋大小的雹子,顿时将知趣砸个满头包。   知趣手脚慌乱的跳起来,忙又撑得伞来,冰雹才停了,转而暴雨倾盆。知趣一面用锐炎锐烤干了头发衣裳,一面曲指敲着墙壁,跟罗水仙商量道,“师父,我也不能不休息吧。我这一只手得撑伞,怎么画符儿啊。”   罗水仙没有半点儿声响,气的知趣好一顿唉声叹气。   一时,罗妖又来做客,看到知趣头上乌云罩顶电闪雷鸣,很是笑话了知趣一番,又从知趣身上将小鱼干肉干的全都搜刮完毕,跑到罗水仙的屋子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时又往知趣房里笑话了一通,直把知趣气的咬牙切齿,罗妖方大笑着扬长而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本就连觉都没的睡,罗妖一来,索性连吃的都没了,真是雪中送炭向来无,落井下石从来多。   人性凉薄啊。   知趣两个月没吃没睡,就是偶尔打个盹儿都将鸣翠握在手里,他自己都不知何时一落笔竟拖出一段长长的灵墨,笔端非但未曾炸开,反是蕴出隐隐的灵力来。   知趣趁机小心悬笔,万般谨慎,一道最基础的神行符,竟累出知趣满头大汗。   符纸上有微弱的灵力一亮又一暗,如同呼吸一般。知趣知这道符儿算是成了,喜的哈哈大笑,还不待他开口,头上已是云消雨散。   知趣欢天喜地的去敲罗水仙的房门,这回连禁制都没了,知趣过去给罗水仙报喜,“师父,你瞧瞧这是啥?”   罗水仙扫一眼知趣手中那道笔迹生硬,灵力微弱的神行符,语重心长道,“真难为你了。”   知趣摆摆手,一脸骄傲,嘴里习惯性的假谦虚,“不算什么。”   罗水仙毒舌道,“真难为你了,画出这样的烂符还好意思高兴成那样,还有脸拿出来显摆呢。”看一眼知趣半焦的神色,罗水仙继续道,“幸而这是在自己的地界儿,也没人给你往外传,否则若是给人知晓,两个月费了那些好符纸好符墨,画了一张不能用的神行符儿,唉,以后可怎么还有脸出去见人呢。”   知趣发现罗水仙平日里惜字如金,装得半神仙一样的高贵,唯独讽刺他的时候,那叫一个语出恶毒、不留情面。   “若是脑皮儿薄的,早羞死了。知趣你不必再跟我说了,什么时候能有个样子,再给我来看吧。”   好在知趣素来是听惯了罗水仙的挑剔,依旧是满脸高兴,“这虽然比不了师父画的,瞧着难看,其实也能用,就是里面灵力不多,怕起走不大远。不过第一次做的成品,也算不错了。”在罗水仙的锻炼下,知趣的心里素质日渐强横。   “师父,我这好几个月没做过饭了,师父想吃什么,我来做。”知趣自己一阵傻乐,还殷勤的问他吃什么饭,这真是叫罗水仙觉着一身的刻薄劲儿使错地方,叹一声道,“越发没个脸皮了,自己看着做吧。”   知趣乐颠颠儿的去做饭了。   如今正是暮春三月,湖畔花树盛开,好不漂亮。知趣忙了两个月,一直也没梳洗啥的,索性先脱了衣裳去湖里洗澡。他兴致上来,还骚包了一回,弄了许多花瓣飘落到小湖里,香喷喷的,权当洗了花瓣澡。   知趣一面搓澡,一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又一时踩着水划来划去,直玩儿了大半个时辰,知趣才从湖里上来,找了衣裳来穿,就听一阵轻笑传来,“屁股果然很白啊。”   知趣正在低头套大裤头,陡然听到这话,脚没套进去,反是被大裤头儿绊了一下,立脚不稳,一头又栽回了湖里。罗妖在一棵花树下现了形迹,抱着肚子笑的直哆嗦,指着知趣,“唉哟,黑炭,不想你还挺臭美的,弄了这么些花瓣做什么?莫不是想洗得香喷喷,勾搭什么小姑娘不成?”   “春天果然是个发情的季节啊,连黑炭也发情了。”   知趣咬牙切齿地,我发你娘个纂儿。   罗妖叹道,“这湖水都给你糟蹋了,还怎么吃里面的鱼呢。”   知趣在水下摸索着套上衣裳,罗妖不停的催他,“快点儿去做饭,我都饿了。”   从水里爬出来,知趣用锐炎诀烘干衣裳头发,瞪着罗妖,“中午吃蒸小鸟儿煮小鸟儿烤小鸟儿炸小鸟儿,没你吃的东西。”个臭流氓,偷看他洗澡,若他是个女的,清白都没了。知趣气咻咻的披头散发的往回走。   罗妖随后跟上,逗他,“真气了。”   “今天我可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瞧你这样,白费了我一番心意啊?”罗妖道。   知趣虽有些不高兴,还是脚步一缓,黑着脸问,“什么啊?”   “你不是一直要给黑豆儿找媳妇儿吗?”罗妖自袖子里摸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白鸟儿,给知趣看,“你瞧着如何?”   知趣瞥一眼,“我家黑豆儿是要孔雀或是凤凰才行呢,这是什么啊,小白鸡啊。”   “就你这眼力,哼,孔雀摆跟前儿还瞎着呢。”罗妖将小孔雀放在肩上,大摇大摆地,“你也就能给黑豆儿找个黑老鸹配对儿了。”   知趣顿时不记恨罗妖偷窥他洗澡的事了,且心胸宽阔的表示,大家都是男人嘛,看就看了,又不会少块儿肉。知趣追上罗妖,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瞟向站在罗妖肩上的白色的小绒球儿,啧啧叹道,“这真是孔雀啊,师叔祖。”   “那是。”   知趣谨慎的问,“你真肯把孔雀给我?”   罗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知趣一眼,“当然有条件。”   “什么条件?”知趣道,“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可不干。”   罗妖笑了笑,转而将孔雀掂在指尖儿,挑挑眉毛,扬长而去。   知趣中午做了一大桌子的河鲜,清蒸河鱼、灵茶炒虾仁、香葱爆小虾、糟溜鱼片儿、炒贝壳,再加一道虾仁儿豆腐羹。   至于之前说的炸小鸡儿蒸小鸟儿之类的菜,知趣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   知趣蒸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灵谷饭,问罗妖,“小白喜欢吃什么啊?师叔祖喜欢吃鱼吃虾,小白应该也喜欢吧。”   知趣专门给孔雀设了位子,各色菜专门儿给孔雀夹了一些单独拼盘,另外又给孔雀备了一盅清水。知趣顺手摸了小孔雀的脑袋一把,温声道,“小白啊,别拘谨啊,多吃点儿。”   哪知小孔雀丝毫不领情,回头就在知趣的手背上啄了一口,直接啄去了知趣手上的一块儿油皮,然后低叫两声,开始吃饭。知趣顿时有些发愁,对罗妖道,“这么凶悍,将来我家黑豆儿肯定要吃亏的。”   罗妖瞧知趣一眼,“你还能在罗浮界找出第二只孔雀?放心,这会儿不必忙着讨价还价,孔雀我还没打算给你呢?就黑豆儿那二百五的大秃头,孔雀还不一定愿意不愿意呢。”   “我家黑豆儿胜在人品好。”知趣摸着自己的手背,心道,孔雀的灵性实在远胜灵鸦,黑豆儿像孔雀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一下子啄伤人的本事。何况知趣如今已是筑基修士,可见孔雀资质不凡。   罗妖道,“孔雀先放你这里养两天。”   知趣顿时喜笑颜开,“没问题,师叔祖就是一直养在我这里都行。”   “那不得美死你。”罗妖看一眼小孔雀,见他正巴唧巴唧的吃葱爆虾,还吃的非常巧,一会儿就吐了一堆的虾壳,时不时的喝两口水。知趣惯来会照顾人,何况他亲手把黑豆儿养大,这会儿看孔雀喜欢吃葱爆虾,忙又给他舀了几勺子放盘里。孔雀傲慢的瞟了知趣一点,微微点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知趣唇角抽了抽,对罗水仙道,“师父,孔雀这种鸟儿真是傲骄的很哪。”   罗水仙道,“这只白孔雀是四品灵禽。”   “难怪难怪了。”知趣搓搓手,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高品阶灵禽,就是朱鹤,当初不过是二品灵禽,就一脸假仙相了。何况孔雀呢,四品灵禽,纵使傲骄一些,也能理解。知趣来回打量着孔雀,欢喜不尽,“不论从出身、灵性、相貌、品格,怎么看,怎么跟黑豆儿是天生的一对儿啊。”   罗妖笑一声,“别叫我恶心啊,孔雀只是暂时放你这里,你别给我动歪门邪道的脑筋。”   “放心放心。”知趣想着先把孔雀弄到手再说,到时候生米成熟饭,罗妖能怎么着呢。趁着孔雀年纪小,养成童养媳。待孔雀黑豆儿一化形,立时就让他们双修。   接下来孔雀的排场,知趣算是见识到了。   罗妖弄了一堆东西出来,“这是孔雀洗澡用的白玉砂,产自天海界,砂质细腻如脂,洁白如玉,这样一盒子就要一颗上品灵石。孔雀一天得洗两回,白玉砂用过一次后,就给他换新的。我先给你放下六十盒,一个月的量。”   “这是孔雀睡觉的碧丝草编的窝,你在屋子里临窗的地方挂起来。”   “孔雀的零食。”罗妖将一大包的松子交给知趣,“青蒙山上那株百万年的老松树上的松子。每天不要给他吃太多,下晌午睡醒后给他吃十到二十颗就行了。”   “孔雀喝水的玉杯,吃饭的玉碗。他得喝新鲜的水,就你们外头的小湖里的水就成,不过要喝湖心的水。”   “嗯,他每天吃过午饭得睡一个时辰的午觉,你看着点时间,若是不到一个时辰,他没睡够就被吵醒,一天心情都不好,很会发脾气;若是过了一个时辰,他睡过了,晚上失眠要闹腾。”   罗妖絮絮叨叨的一通交待,知趣深觉得,他这不是给黑豆儿找媳妇儿,他这纯粹给黑豆儿找祖宗来着……   那个,能不能退货啊?   不过,四品孔雀,真的好值钱哦。      58、待价   知趣从罗妖那里接手孔雀,原本是想着给他家黑豆儿当童养媳的。真正养了两日,知趣算是明白一个道理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以往知趣觉着朱鹤是满嘴的口不对心、一脸假仙儿,就很够呛了。如今瞧着孔雀方明白,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假仙儿之外有傲骄。   就说知趣住的屋子吧,他按罗妖讲的,在临窗的地方给孔雀把窝挂上,结果也不知道孔雀不知是哪里不爽,转而把知趣的被褥桌椅全都啄个稀巴烂。   知趣气的一面换新的摆设,一面骂孔雀,“败家婆娘,以后成了亲也这样糟蹋东西不成?我家黑豆儿有多少东西供你糟蹋?这样的不懂过日子,以后黑豆儿变心,有你哭的时候。”   孔雀展翅从窝里蹦到知趣的头上,两只爪子连带利喙一并上手,把知趣连抓再挠,家暴了个满脸花。知趣手忙脚乱的把孔雀抓在手里,刚要教训一二,就见孔雀眼珠子往上一翻,两腿一蹬,竟昏死了过去。   这,这可是四品灵禽啊!   又,又是罗妖寄养在他这儿的!若是有个好歹,罗妖还不得要黑豆儿抵命呢!   知趣急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捧着孔雀冲去找罗水仙救命,罗水仙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虚瞧了孔雀一眼,往孔雀身上输送了一段灵力,淡淡地,“孔雀是四品灵禽,自然娇贵些,你要小心养育。”   “我,我也没怎么着啊,你看他把我挠的,都快破相了。”知趣见孔雀在罗水仙掌中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有几分心疼,“师父不知道,他把我的家俱摆设全都啄坏了,我就说了几句。”   罗水仙送知趣一瓶药膏子,不再理会,“你自己要答应师叔的。”   知趣只得捧着孔雀又回了房,小心的把孔雀放回窝里,自己拿着药膏子擦脸上的伤,唧咕道,“看你这气性大的,说都不让说了。我这些家俱摆设都是花灵石买的,灵石你知道吗?现在你还小,有师叔祖财大气粗的供养你,等以后你大了,跟黑豆儿成亲。我这里当然是会给一份儿彩礼的,不过,你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啊,还要找些赚钱的营生才是。”   “俗话说的好,男人是水,女人是缸。男人呢,管着赚灵石养家,女人呢,就得知道算计着过日子。你这样糟蹋惯了,以后黑豆儿有的辛苦了。”知趣叹口气,又要继续唠叨,结果不料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孔雀怒而飞起,浑身绒毛儿炸起,喉间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只见房间新换家俱摆设俱呯的一声,碎成粉末,连同水仙居都跟着晃了三晃,眼看就要崩溃。罗水仙及时施了一个加固符,房子才险险的没塌。   知趣两手堵着耳朵,被孔雀身上散发的劲气撞得后退三步方稳住了身子。   知趣脸色大变,望向孔雀。孔雀扬起脑袋,冷冷的瞥知趣一眼,纵身一跳,跳回窝儿里,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知趣连惊带吓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孔雀这样的厉害,知趣想着惹不起咱躲得起,想着将这间屋子让给孔雀,自己另换一间屋子住。结果他刚要搬家,孔雀就跳到他头上去。   知趣琢磨着孔雀有这样的灵性,问他道,“你是不是想跟我一道住?”   孔雀不情愿的点点头。   知趣趁机道,“那你就不能再弄坏我东西,不然就分开住。我可不是罗八哥儿,事事都肯迁就你。”   孔雀别开脸。   知趣自己给自己铺个台阶儿,一面叹道,“你还这么小,把你一人放屋里我也不放心。若是进来个山猫狐狸之类的,一口把你吃了怎么办。”   知趣随手给他在湖里召来一杯清水,从储物袋里取出张破桌,将孔雀专用来喝水的玉杯放到破桌上,温声道,“喝点儿水吧,看你刚刚那一嗓子喊的哟,可别把嗓子喊破。”   孔雀喝了几口水,又去啄知趣的桌子,知趣皱眉寻思了一会儿,问他,“小白,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桌子啊?”   孔雀脑袋点了点。   知趣一拍大腿,啧啧道,“了不得啊,你毛儿还没长齐呢,就懂得审美了。”知趣知道这孔雀难缠的很,品性傲骄脾气暴躁,偏又珍贵难得,只得迁就些个。   将储物戒里的家俱摆设都拿出来,知趣问,“你挑吧,我就这些东西,你喜欢哪个,我摆哪个,以后你可不许乱啄了。”   不料四品孔雀颇有不凡之处,挑捡的几样,竟然全都是知趣从金蟒洞里搬回来的桌椅案几。知趣赞道,“果然不愧是名门出身啊,眼光就是好。”   知趣将旧的收起来,重摆了新的,结果就是什么东西摆什么位子,孔雀都要发表意见。待知趣收拾好,孔雀才算安生了。   其实屋子摆设如何,知趣根本不大在意,他一草根儿出身,也没那些审美挑剔。结果几日后,罗水仙凑巧瞧了一眼,赞许道,“你这屋子倒有些模样了,孔雀眼光不错。”   知趣与有荣焉,“这些事,本来就应该是女人学的,孔雀很有天分哪。”一语未毕,孔雀又将知趣挠个满脸花。   知趣现在早学乖了,眼疾手快的捏住孔雀的脖子,将他拎起来,一根手指去戳孔雀的屁股,孔雀立时气个半死,两只小翅膀往后一捂,羞得跑开了。   知趣哈哈大笑。   孔雀虽龟毛一些,当初知趣既然能把罗水仙伺候舒坦,孔雀更不在话下。渐渐的摸透孔雀的脾气,知趣倒不觉什么,只是日日练习神行符。初始并不顺遂,屡屡有画废的,及至一年之后,渐渐的很有些模样了。知趣便将自己积攒下的神行符拿去族中铺子里寄卖。   知趣倒不是好高骛远的性子,既学会了神行符,他也不急着再学其他的符篆,只管将神行符画得更加圆满。一时知趣去将新画的一批神行符给管事弟子送去,管事弟子笑道,“整个罗浮界,水仙师叔的符篆都是有名的。如今师兄出手,师兄的神行符在铺子里的神行符里也是一等一的。”   知趣笑道,“那都是多亏了你们会做生意。”   管事弟子奉承道,“这怎么一样,师兄画的神行符,就格外的好用。”说话起来,实在是满心羡慕,“师兄得水仙师叔器重,只管一心修炼,哪似我等都要在族内领些事务,方能勉强生活。”   知趣知道大部分修士修炼时都要许多丹药辅助,仅靠族中供给根本不够,故此要另接了族中任务赚些灵石再买丹药,以助修行。偏罗水仙对丹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只这一样,知趣修炼就省了一大笔,族中发的丹药虽不多,知趣不用,以前都是给黑豆儿吃,如今喂孔雀,孔雀也喜欢。所以,知趣修炼,以前真没什么花销,倒是现在学习画符篆,要用些笔墨纸砚,好在如今知趣学会了神行符,多少也有些进项。   且知趣不要灵石,将神行符卖的灵石直接在铺子里换了灵墨符纸来。罗水仙向来眼界高,给知趣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知趣舍不得用来画神行符,故在管事弟子这里买些普通的来用。   知趣见管事弟子对他颇是羡慕,笑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而走了。当初在灵药园,许多人都有服侍罗水仙的机会,奈何这些人受不了罗水仙的挑剔,纷纷起了退意。知趣抓住这鲜有的机会,方有今日。   其实就是如今罗水仙也不是多好伺候,好在知趣脸皮厚,多日相处下来,自然拿捏得准罗水仙的脾气。   知趣就要往回走,刚出了管事弟子的屋子,就见一位着外门弟子衣衫的女修迎上来,行一礼道,“请问可是知趣师叔?”   一听这称呼,知趣细瞧,果然见这位女弟子是炼气修为。在家族之内,外门弟子都是被当作仆役使唤的,知趣笑着点头,“有什么事么?”   “若是知趣师叔有空,天遥师叔想请知趣师叔过去一叙。”女弟子瞧着知趣的眼睛里颇有几分焦切,生怕知趣会拒绝的模样。   一听是天遥有请,哪怕先时知趣很为天遥的美貌惊艳了一回。不过,后来在落英峰发生的事,知趣早对天遥没有任何兴趣了,何况论及美貌,见识过罗妖的风情,天遥虽美,远不及罗妖风仪。   故此,知趣只管道,“我师父还有事情,我得赶紧回去了,就不去天遥师姐那里打扰了。”   这位女弟子相貌不差,楚楚可怜,恳切相求,“天遥师叔就在前面的亭子里相侯,断然不会耽搁知趣师叔多少时间。”   知趣几乎可以想得到天遥所为何事,更是半点儿兴致都无,虽然这位女弟子满脸的为难恳求,知趣也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抬脚就走。女弟子在身后唤了几声,见知趣没有停脚,只得做罢。   天遥的满腹烦恼在慕仙夫人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慕仙夫人是看着天遥自幼长大的,直接道,“世上又不止是罗水仙一个男人,你这样上赶着,有什么意思?”   天遥绞着手里的云锦帕子,低声道,“我跟水仙哥哥一道长大,他人品上佳,嫁他,总比嫁不知根底的人好。”   慕仙夫人淡淡地,“现在是他根本不想娶你。”   “其实也没人逼你现在嫁人,你何必这样焦切,莫不是父亲有什么别的打算?”慕仙夫人随口一句话,看向天遥时,只见天遥面色微变。   慕仙夫人思量片刻,淡淡道,“无非也就是这几家子罢了。”慕仙夫人对于青一真人非常了解,略一想便明白青一真人的打算。看天遥没个准主意,却也没有表现出极大的抗拒,慕仙夫人道,“不论你想嫁谁,都不要失了自己的体面身份。若是不想嫁,直接跟父亲说就是了。你这样摇摆不定,是什么意思?纵使待价而沽,你也得明白,你要嫁的不是普通人。如今你对罗水仙这样流连难舍,他又不肯娶你,自降身价不说,事情传出去,日后谁娶你谁能痛快!”      59、道   慕仙夫人直接去找青一真人谈了谈关于天遥联姻之事。   “她这个摇摆不定的样子,并不是联姻的好人选。”慕仙夫人道。   青一真人倒持不同的意见,“天遥只是缅怀一个她得不到的男人而已,实际上,她比谁都现实。也就是如今,罗水仙不爱她,不要她,她才有此深情。不然,前些年间,他们在一处儿的时候,你就对她提过与罗水仙的联姻之意,那时,她反来问我。可见,即便深情,亦是深情有限。”   “父亲大可以等她结丹之后再说联姻之事,那时天遥道心初稳,与人双修对她修行亦有些益处。”天遥是纯阴体质,不过筑基修为,即便男女双修,也要修为相当才好。   青一真人对这件事与大女儿倒是有相同的看法儿,“不急,待秘境试炼之后再论此事,亦不急。”修真之人有大把的时间,天遥父亲为元婴修士,姐姐为金丹后期,她自己也是筑基修士。若能顺利结丹,联姻的档次自然更高一层。但是,若天遥久不结丹,寿数不过三百年之久。而筑基修为的天遥,终不能为青一真人带来更大的帮助,她最大的价值无非就是联姻了。   青一真人目光柔和的看向大女儿问,“你现在如何了?”   慕仙夫人道,“总觉得还差些机缘。”   青一真人含笑道,“你如今不过七十几岁,就已是金丹后期,倒不必急于化婴,将根基打牢,将来化婴自然水到渠成。”   慕仙夫人微微点头,对父亲道,“论及悟性手段,无人能出水仙之右。知趣五灵根之资,跟随水仙四年就从炼气三层筑基了。如今竟与道和不相上下,那日我远远看到知趣,纵使筑基初期,根基打的相当不错,可见水仙是真的在他身上用心。”   青一真人微笑,颇是遗憾,“可惜水仙现在不肯与天遥双修。”   “我听说他与罗妖师叔走的很近。”   “他们以前的关系就不错。”青一真人道,“不过,罗妖师弟的身份,并不适合在罗家掌权。”   慕仙夫人微微叹道,“现在我们说的话,水仙是不会信的。”   知趣回去后对罗水仙说了天遥的事,“我跟她能有什么话好说,估计还是为了师父你。”   罗水仙对此毫无反应。   知趣回房继续画神行符,神行符一画就是三年,现在知趣闭着眼睛,都能将神行符画的没有丝毫差错。每一分灵力的运行,由丹田至经脉再至笔端,灵力与灵墨相融融,蕴合为一体,着落于符纸之上。   知趣一笔收回,整个灵符跟着微微一亮。知趣叹了口气,就听到两声不大动听的叫声,接着孔雀飞到灵符之上,在知趣的手上轻啄了两下。   知趣点点头,“知道了,这就去做饭。”   孔雀这挑剔的家伙,一日三餐都得按时按点儿的来,而且拒绝吃剩饭,哪怕是提前做好保鲜在储物袋中的都不成。   有时知趣画符太过投入,孔雀就会提前叫醒知趣,给它做饭。   知趣摸摸孔雀的头,现在孔雀跟知趣熟了,心情好的时候倒是肯让知趣摸上一摸。知趣笑道,“我去瞧瞧有没有笋冒出来,给你做油焖笋吃。”   在知趣看来,孔雀是只很有志气的灵禽,知趣特意在水仙谷种的梧桐,如今已经长的颇有些模样,这本来是给黑豆儿种的,奈何黑豆儿幼时就对梧桐没啥兴趣,如今随着罗妖闭关,也没回来。致使梧桐已是冠盖亭亭,除了水仙谷里常见的麻雀斑鸠长尾鸟儿,并无灵禽光顾。   但自孔雀来了,有事儿没事儿的,孔雀就喜欢在梧桐上坐一坐。   并且,以前知趣为了培养一下黑豆儿的凤凰食性,专门采来竹实给黑豆儿吃,黑豆儿是死都不肯下嘴的,好容易被知趣连逼带哄的吃上几颗,不知是脾胃不调还是怎地,黑豆儿每吃一回,就会放上半夜的臭屁,能把知趣薰个半死。   如今人家孔雀,虽然对竹实亦无兴致,不过,人家对竹笋很有兴趣。   孔雀非常喜欢吃新鲜的春笋,不管是清炒油焖凉拌,每次都能吃下一大盘。如今天凉了,哪里还有新鲜的笋可吃,知趣索性织了许多厚草垫子铺在竹林里,借着蕴起的地暖,倒能发出一些新笋来。   知趣时不时的得感叹一声,血缘的伟大性。   人家孔雀生就高贵,非但吃的东西讲究,就是吃饭的模样也非常讲究,喝水就是喝水,吃饭就是吃饭,绝对没有黑豆儿那种头先忤进去洗个头,继而喝洗头水的事。   知趣养了孔雀三年,也没见孔雀长大个一星半点儿。用午饭的时候,知趣不由的跟罗水仙打听,“师父,你说孔雀怎么总长不大呢?还是这么一身绒毛儿的模样,黑豆儿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出羽翅来了,小白还是这样,日后怎么跟黑豆儿成亲呢。”   罗水仙微点头,“孔雀长大后会直接化形,故此,幼儿的时期会长一些。”   知趣赞叹,“果然是不愧是四品灵禽,师父,那孔雀得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啊?”   “起码得一二百岁上吧。”   “我靠。”知趣颇是不满,“我家黑豆儿几十岁就能化形,那不得等小白一百多年才能成亲吗?我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我的凤凰孙子呢。”   罗水仙听这种黑豆儿化凤凰的事儿听得耳朵里长茧子,不由反问知趣道,“就黑豆儿那模样,他能变成凤凰?”就是几十岁化形的事儿,罗水仙觉着也不一定就靠谱儿。   知趣虽然有些不乐意有人瞧不起黑豆儿,不过如今他脑子早变得活络了,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师父,你没听说过吗?凤凰生孔雀与大鹏,可见孔雀与凤凰血缘接近,我现在是不指望黑豆儿了,我瞧着小白就很有志气,以后没准儿能唤醒体内的凤凰神血,变成凤凰呢。待小白成了凤凰,与黑豆儿双修,我不就有凤凰孙子了么。”   “若是小白能变成凤凰,别说一二百年,就是一两千年,我也让黑豆儿等着她。”知趣轻声一叹,“可惜我就不一定能看到孙子了,只得叮嘱黑豆儿,到时带着我的凤凰孙子到我坟前多烧几张纸钱。”   以往知趣每一提孔雀与黑豆儿成亲的事,孔雀必定恼怒,要教训知趣一番。无奈知趣嘴碎的可以,几乎天天要念叨一回,孔雀如今实在懒得理他,只当知趣在发梦。   罗水仙亦聪明的不与知趣讨论什么孔雀变凤凰的事,罗水仙问,“我看你神行符画的很是不错了,怎么不学些其他的符篆。”   知趣道,“我现在鸣翠笔用的很熟,只要握住鸣翠笔,就觉得它与我是一体,灵力与灵墨的融合也没问题,但是我总觉得神行符我虽画的好,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师父,你说当时首创神行符的人,是根据什么,画出了第一张神行符呢。”   罗水仙对于知趣能有此问异常满意,脸色柔和,温声道,“你能有此问,可见这几年的神行符就没有白画。”   “你先说说自己对神行符的看法儿吧。”   这个问题,知趣早想过几千几万回,他不假思索,直接道,“开始我用神行符的时候,只要将灵符贴到腿上,就觉得身体变轻,两条腿跑得很快,并且不觉得累。画神行符这些年,我观量着,神行符其实分为三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减轻身体重量的,还有一部分是加快腿上频率的,譬如原本我一个时辰能跑十里地,用了神行符,就能跑百里。其实我们跑起来的时候,步子的大小基本上是固定的,同样的时间,跑的更远,那肯定是步子频率加快。跑的快且远,身体不可避免的会产生疲劳,但是我用神行符,并不觉得累,故此,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减轻身体疲劳的。”   “我研究神行符许久,倒是将这三部分都分解开来,其中减轻重量的那部分,我单独刻到桌椅上,果然搬抬桌椅时就觉得手中轻省许多。”知趣道,“另外一个加快频率的符阵,我自己画在手臂上,做狮子头剁肉馅儿的时候就很省力。另外减轻身体疲劳的符阵,我看只是一部分灵力透过符阵进入到使用者的体内而已,以灵力舒缓疲惫,这也是修士们常用的手段。因着使用神行符的一般都是最初级的修士,这些修士修为浅显,本身没有多少灵力,故此,有限的灵力补充就能让他们觉着舒适,解除疲劳。”   罗水仙点头,赞许道,“你已经能从神行符里化出三个符阵,很不错。”他看中知趣,就有耐心这一项。当初知趣在灵药园,不论他如何挑剔,都能厚着脸皮子忍下来,不然,罗水仙也不能收他为徒。像如今,知趣早就掌握了神行符的画法儿,却能耐得住寂寞,一画就是四年,直到能分解符阵。   其实到了能从神行符中分解符阵的地步儿,知趣已经够得上初级符篆师的眼光,如今知趣还有事情要请教,倒让罗水仙有些期待。   知趣道,“我虽能化出这三个符阵,只是再研究时,这三个符阵从何而来,又不大明白了。”   罗水仙眉目温和,端起手边的温热正宜的灵茶,浅呷一口道,“知趣,虽然修真界习惯性的将符阵分出等级来,一品灵符、二品灵符、三品灵符,直至极品灵符。且每种灵符有每种灵符的价码,不过,在我看来,不论是哪种灵符,是何等级,首先,能创造出灵符的人,必然是世间一流的符篆师。我在符篆一事上向来自信,如今能自创的符篆,不过是有限的几种。”   “且如今我是在符篆资源如此丰富的条件下,对符篆的理解亦不过如此罢了。”罗水仙不紧不慢的为知趣讲解道,“神行符被视为初级灵符,原因有三个,一是它的画法容易被人掌握;其二,它所用的材料都是寻常的材料,并不难寻;其三,它的适用面儿很广。”   “创造出神行符的符篆师在整个修真界的历史中都大大的有名,他就是道天门第一代掌门天符上仙。”罗水仙知识渊博,对于种种名人逸事,信手拈来,“天符上仙早在百万年前就已飞升而去,他留下了许多极品符篆,但是很多符篆因艰涩难懂而失传,唯独神行符,数百万年以来最为修士青睐,一直使用至今。”   “你如今能从神行符中化生出三个符阵,已是难得。”罗水仙不吝赞赏道,“这三个符阵,能使身体变轻的符阵通常被称为轻轻符,神行符里面的轻轻符是简化的,一品轻轻符常被用在储物袋内,这也是为何储物袋存放许多东西,修士却不会感觉到它里面物件儿的重量的原因。加快身体频率的符阵叫万里符,另外的一个补充灵力的符阵为补灵符。这三个符阵,俱是经过简化的,而且是最为基础的符阵,若是你能弄懂这三个符阵因何而来,不要说金丹元婴,就是大乘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厉害?”知趣颇觉不可思议。   罗水仙笑笑,“天符上仙在未大乘飞升时已是首屈一指的符篆师,我看了一些修真界的历史,在那个年代,能与天符上仙在符篆上一较高下的人几乎没有。在天符上仙的记录中,他留下了上万种灵符,但是神行符,却是天符上仙在飞升前最后的一张灵符。”   “许多人不解为何天符上仙在最后会画这样一张简单的灵符,我亦不解,但是,我想,天符上仙能大飞升仙界,与这张神行符定有着极大的联系。”罗水仙有着过人的悟性,自然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敏锐。   知趣生怕伤了罗水仙的自尊,小心翼翼的问,“师父,这么说,你也没参透神行符的奥秘了?”   罗水仙坦诚的摇头,“未曾。”   知趣着实被雷了一下,心道,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了,还在拉拉扯扯的说出这么些没用的话来。当然,也不是没用的话了……   知趣郁闷,“师父,那是不是我就不要再研究神行符了。”知趣现在虽有些自信,不过他并不乏自知知明,罗水仙这样的见识都没弄明白的东西,他死闷在神行符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对。”罗水仙的回答很肯定。   “知趣,我当年画的第一张符也是神行符,在画神行符的一个月后,我分离出了四个符阵,之后,我研究神行符有十年的时间,甚至,一度我以为,只要研究透了神行符,或许我也可以像天符上仙一样飞升仙界。”罗水仙温声道。   一听到罗水仙的记录,知趣倍受打击,不过还是很好奇的问,“师父,你学神行符学了多久啊?”   罗水仙奇怪的问他,“这么简单的东西,还用学多久吗?”他直接一画就成了,完全没费任何力气。   知趣抚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继续问,“怎么是四个符阵,明明只有三个的。”   罗水仙微微一笑,提点道,“你有没有想过,轻轻符、万里符、补灵符,三个符阵是如何构成神行符的,若是这三个符阵单独拿出来,都有一定的效力,但是这三个符阵并不是简单的组合,三个符阵相辅相成,才有了最终神行符的效果。使得这三个符阵达到融合为一的效果的,还有一个符阵,这个符阵就是融融符。”   “故此,四个符阵,以成神行符。”   知趣此方恍然大悟,对于罗水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罗水仙学识渊博不说,遇事还能旁征博引、深入浅出的讲解,别说知趣,就是坐在知趣膝上的孔雀懵懵懂懂的听得亦有些入神。   知趣恭敬的问道,“师父这样的资质悟性,研究神行符十年之久,莫非一点效果都没有?”先时他还觉得罗水仙有些装,明明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有扯七扯八的扯一大堆,忒不实诚。但是现在,知趣觉着,罗水仙中断对神行符的研究,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罗水仙淡淡道,“那时,我一心想破解神行符,却不想无意中筑基成功。在筑基成功时,我似有所悟。神行符由天符上仙所创,我研究它、想破解它,无非是想着追随天符上仙的足迹,大乘飞升而已。但是,我忽而想到,我纵使破解神行符又能如何?神行符为天符上仙所创,里面包含的是天符上仙的道,我破解了,看到的无非还是天符上仙的道,并不是我的。”   “若一直芨芨于神行符,模仿天符上仙的道,那么我罗水仙的道又在何处?”   罗水仙神色恬淡,话中却有说不出的骄傲,“我是罗水仙,并非天符上仙,纵使要成仙成道,成就的也是自己的道,而非别人的道。”   “故此,我停止了对神行符的研究。”   60、心动   这是罗水仙第一次对知趣提起道心之事。   罗水仙自己是在筑基时明悟了自己的道心,如今知趣业已筑基,且资质尚可,罗水仙提点知趣一回,是想让他早日明悟道心,专心修炼。   知趣听罗水仙说了一通关于符篆与道心的话,不由问道,“师父,那我的道心是什么呢?”   “你的道心,自然只有你自己知道。”竟问出这等蠢话,罗水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知趣想了想,罗水仙这等天才人物都是筑基时明悟道心。像道心这种事,他倒是不急,反正他再怎么折腾也到不了罗水仙的境界,知趣有些好奇,“师父,那你的道心是什么?”   罗水仙没理会知趣。   知趣开始学习别的符篆。罗水仙给了他六本符篆玉简,里面有上万种符篆的画法儿与介绍。知趣偏爱实用型的符篆,譬如可以用来冷冻食物的寒冰符,贴在玉盒之上,整个玉盒迅速结冰,里面就可以存放速冻水饺、速冻小笼包儿、鱼丸、虾丸、蟹棒、贡丸、冻豆腐什么的。   还有一种照明符,虽然修真界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有很多,譬如最为珍稀的天然就会发光的云石珠,这是一夜类似于传说中夜明珠的东西,镶在墙上或是什么地方,夜间一室通明。但是,要知道云石珠的价钱非常的昂贵,一颗上品灵石才能买到一颗云石珠,这样昂贵的价位,并不是一般修士可以负担的起的。   像知趣这等筑基期的内门弟子,每个月家族给的供奉不过是三十斤灵谷以及三十颗下品灵石,这点东西对于一个筑基期弟子不过是杯水车薪,勉强饿不死而已。故此,一般囊中羞涩又无后台供应的弟子都要去领取门派任务,以换取灵石或是别的奖励,以此增助修为。   而一颗上品灵石可以换取五百颗中品灵石或是五千颗下品灵石,由此,就可以看出云石珠的昂贵程度。   云石珠的价码决定,除非是家族或是门派、豪门,否则,寻常的修士断难消费得起。故此,修士更青睐于照明符。   这照明符非常便宜,十块下品灵石就可以买一张,而且,照明符不是如同神行符那种一次性的灵符。照明符是可以循环使用的,充入一些灵力,贴在房间就可以发光照明,其效果完全不比云石珠差。若是灵符里的灵力耗尽,完全可以继续充入灵力,循环使用。   知趣想到当初罗妖住自己的屋子,就在他屋子的墙壁上镶了不少的云石珠儿。那会儿知趣还小心眼儿的盘算着,罗妖把他这屋子装潢的这么好,虽然罗妖在他屋子里睡觉有鸠占雀巢之嫌。不过,待彼时罗妖一走,这屋里的装修是带不走的,到时岂不便宜了他,他也不算亏呢。   结果知趣没料到,罗妖的精明小气远在他的想像之上,不要说家俱摆设,就是当初镶在墙璧上的云石珠儿,也全都抠下来带走了,除了半墙的圆窟窿,屁都没给知趣留下一个,把知趣恨的牙根儿痒痒,肚子里痛骂罗妖三个月才算了事。   如今知趣学了照明符儿的画法儿,他直接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块不大值钱的玉石,比照着当时墙壁上镶云石珠留下的窟窿的大小,打磨了一些圆珠子,然后知趣在圆珠上镌刻了一道隐形照明阵。   这阵法说来简单,就是照明符与隐形符相结合的一道符阵。   隐形符已经是初级符篆中的二品灵符了范畴了。   灵符的分类比较简单,大体上说分为三类:初级灵符,中级灵符,高级灵符,还有传说中的极品灵符,极品灵符知趣只听过没见过,实际上就是中高级灵符,他见的也不多。   但是,灵符再细分的话,还有九个品阶。   譬如,初级灵符中又包括:一品灵符、二品灵符,三品灵符。同样的道理,中级灵符则是四品灵符、五品灵符、六品灵符,当初罗水仙教知趣的木火符就是一道六品灵符。高级灵符则是对七品灵符到九品灵符的统称。   隐形符没什么大的作用,在知趣看来,最大的作用就是装神弄鬼、粉饰太平。比如修士身上贴一道隐形符,身形立时消失。   这种隐形符偶尔流落民间,就会生出许多装神弄鬼之事来。   再者,隐形符偶尔也会用在符篆上,有些符篆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符篆是怎样的画法儿,故此都会在符篆之上加一个简化的隐形阵,这样做出来的符篆自外面看就是一张干净的符纸。   知趣在普通的玉石珠上镌刻了隐形照明符,从外表上看,玉石珠圆润无暇,但是注入一道灵力后,玉石珠就开始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知趣喜滋滋的把先时罗妖留下的镶云石珠的地方都镶上了玉石珠儿,晚上一试,果然与云石珠儿没啥差别,知趣得意的对孔雀道,“小白,怎么样,以后你跟黑豆儿的新房,这些玉石珠儿我免费送你们,装修就能省很大一灵石呢。”   孔雀鄙视的瞥知趣一眼,撇过头,阖上眼,闭目养神。   知趣是个有心人,他直接给自己这种镌刻了隐形照明阵的玉石珠儿取名为夜明珠,然后很有眼力且自作聪明的趁罗水仙出门,给罗水仙往墙上也装了几颗夜明珠。   知趣热情的为罗水仙讲解这种夜明珠的用法儿,罗水仙瞅一眼道,“照明阵加隐形阵而已。”其实到了金丹修为已可夜视,晚上根本不必什么照明,不过瞧着知趣一腔热情,罗水仙也没说什么。取下一颗夜明珠道,“照明符原本是依托于符纸之上,因照明符只是一品灵符,所用符纸不过是普通的白符纸,纵使照明符可以循环使用,不过白符纸所能承载的灵力有限,最多只能重复的用上十次,白符纸必然就会失去效用。你这个法子倒好,将照明符刻在普通的玉石珠儿上,玉石与灵力具有天然的亲和力,且玉石不易损坏……”   罗水仙说着,知趣忽然想到了个主意,两眼放光的对罗水仙道,“师父,咱们能不能往铺子里寄卖夜明珠啊,既然它比照明符耐用,而且成本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玉石刻两个阵法。”   “随便你。”罗水仙对这些事向来兴趣不大,道,“不过我得告诉你,照明符与隐形符都只是普通的符阵,初级的符篆师就会画。你这东西,刚卖的时候能讨得几分巧,待得大家都学会了,也就没什么了。”   “没事没事,赚一点是一点儿。”知趣笑呵呵地。修真界完全没有专利保护这一说,知趣也不大介意。   罗水仙叹口气,“之前有收缴朱家兄弟的灵石并未怎么动用过,咱们并不缺灵石花用,你还是把心思主要放在修炼上。”   “嗯嗯。”知趣笑应了,对罗水仙道,“灵石总不嫌多,起码灵石里面是蕴含灵气的,关键时候能救急的东西。”   罗水仙对于弟子向来不约束,就随知趣去了。   知趣托相熟的管事弟子罗子杰买了一批普通的玉石珠子,罗子杰还纳闷儿呢,笑问,“这些玉石珠便宜的很,师兄买这么多用来做什么?”   知趣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将玉石珠子装进储物戒,知趣神神秘秘的走了。   在罗水仙看来,知趣的聪明与悟性,更多的体现在生活上。   譬如,罗水仙对灵茶的要求极高,这么些年,唯知趣煮的灵茶最合罗水仙的口味儿,不论是灵茶的温度、还是灵茶的浅香、以及灵茶在冲泡时灵力的释放,知趣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再譬如,罗水仙吃饭的口味儿。   罗水仙是个话很少的人,且生性矜持,他是绝不会告诉你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但知趣就能看出来,罗水仙是喜甜还是喜酸,是喜素还是喜荤,每次知趣做的饭,都最合罗水仙的胃口。   这些事,看着不过是仆役的本分。不过罗水仙为人与常人不同,当初在灵药园时知趣煮得一手好茶,在煮灵茶时对灵茶灵力的释放拿捏得分毫不差,罗水仙就觉着知趣的天赋不错。   但是如今看来,知趣的天赋,并不仅仅是不错的程度。   在上一世,只要沾个玉字的边儿,东西就卖得很贵。如今在修真界,这些没有灵力的玉石,奢侈如罗妖还用来盖宫殿呢。其它的,多是用来做器物儿,毕竟玉石有很好的保存灵力的作用。知趣买了一千颗普通的玉石珠子,统共也就花了一颗中品灵石。   知趣对于灵石有一种天性中的热爱,这一点儿恐怕是罗水仙不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毕竟罗水仙生而富贵。但是,知趣直到拜罗水仙为师前,他的存款从来没有超过十颗下品灵石。   当初为了能去灵药园做活,知趣用全部的财产贿赂了一位小管事,终于在罗水仙刻薄走了三十位灵庄的外门弟子后,知趣顶了上去,从此运势大改。   所以,不论储物戒里有多少灵石,在知趣看来,他绝不介意再多一些灵石。   对于知趣,灵石的吸引力绝对比长生的吸引力要大许多。   以前知趣闭关什么的,都是被迫的,罗水仙间接的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知趣才会顺利入定啥的。但是现在,若非有孔雀要一天吃三餐,且孔雀脾气暴躁,不给他吃饱很可能会产生一系列不可预估的下场。所以,除了做饭,知趣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给玉石珠儿镌刻隐形照明阵上。   现在知趣也不强调一天八小时的美容睡眠了,他已是筑基修士,不睡觉也不会死。为了不影响孔雀晚上休息,大冬天的,知趣搬到院子里做夜明珠。   先时知趣怕冷,冬天都要身披裘衣,穿得跟个狗熊似的,如今一道暖暖符就解决了,这种暖暖符,绝对比前世的暖宝宝啥的好用一千倍。于是知趣头顶着一颗自己做的夜明珠照亮,身贴一道暖暖符,手握符刀,在玉石珠儿上不知疲倦的镌刻着符阵。   罗水仙得感叹,若是知趣在修炼上有这等苦功,结丹都并非难事。   许多灵感都是从灵石中产生的,一想到自己即将赚到的灵石,知趣的脑袋立时变得无比的灵光。他直接在一些玉石珠上改刻隐形暖暖阵,这样若是有怕冷的居士,直接就可以把这种暖石珠镶到房子里,从而取暖。   知趣在早饭时跟罗水仙说了一下自己的暖石珠的事儿,罗水仙点了点头,这种改进并不困难,不过修真界的修士大都将心思放于大道之上,哪怕符篆师,多是将符篆师当做一门谋生的技术,更多的心思仍是在修炼之上。似知趣这种喜欢做改进的人,当真不多。   罗水仙点拨知趣道,“现在你做的夜明珠与暖石珠都是要在里面注入一流灵力方可使用,其实,你还可以在上面刻一道简单的聚灵阵,由此就可以自动引聚灵力,发光发热,岂不更省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知趣不顾自己还抓着小笼汤包儿的手,激动的给了罗水仙一个熊抱,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道,“唉哟,要不说您怎么是师父呢。聪明,太聪明了。”   知趣是高兴的过了头儿,一不小心把手里的小汤包儿能捏破了,一滴汤包的油点子落到了罗水仙雪白的颈子里。   罗水仙这种洁癖人士,当时也不顾自己为人师的矜持了,三两下把知趣揍成猪头,踹到屋外,自己用了净尘咒都觉着不大干净,大冬天的硬是去小湖里泡澡,非要洗一洗才能洗掉心理障碍。   知趣揉着脸上的伤,心里觉得罗水仙小题大做,不就是不小心的弄了滴油点子在他身上么,至于嘛。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一张猪头脸,知趣颇是不服气。   不过转而一想,罗水仙本就是这幅脾气,有什么办法呢。   知趣就将此事放开了。   罗水仙与知趣饭吃了一半俱都离席,倒是便宜了孔雀,把知趣蒸的两屉蟹黄小汤包吃的一干二净。这种蟹黄小汤包儿是孔雀的最爱,不过知趣近些天学符篆跟入魔似的,并不常做。逮着一次机会,见室内无人,孔雀不顾形象吃的险些撑死。待他吃完也不见有人回来,孔雀就腆着圆滚滚的肚皮,摇摇摆摆,一幅大爷相的回窝儿里睡觉去了。   知趣暂停了手里的夜明珠与暖石珠,毕竟罗水仙的提议非比寻常。   但是,聚灵符是四品灵符,已属于中级符篆的范畴。   知趣还从来没有画过中级符篆,甚至他对于中级符篆并不了解。知趣现在急于赚灵石,他盘算着不如请罗水仙出马,弄个简化的聚灵阵,他刻在玉石珠上,待这批玉石珠卖出去得了灵石,起码亏不了本了。   这么想着,知趣又担心罗水仙还在生气,毕竟在知趣看来罗水仙心眼儿着实不大。   知趣这人赔礼道歉的很有一套,只要他觉得值,做小伏低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知趣出去往罗水仙的屋子里瞧一眼,罗水仙还没回来,知趣索性就去湖畔找人。   然后,知趣看到了此生都不能忘了场景。   其实修士没几个是脏兮兮的,像红楼梦中出来的癞头和尚、跛足道士,反正在修士界,知趣从没见过那样的修士。毕竟,净尘咒是最简单不过的符咒,炼气期弟子就能施用。   有了净尘咒,不必洗澡,身上永远是一尘不染。   但是,罗水仙有洁癖,他在心理上就不能接受汤汁沾上肌肤的感觉,必须要洗一洗,才能过了心里那道洁癖的坎儿。   天一直是阴的,知趣去找罗水仙的时候,天空中撕棉扯絮的扬起大雪。   这是冬季的初雪。   知趣身上有暖暖符,故此只一袭青衫。雪地里很安静,水仙谷占地颇大,但实际上就两个人两只鸟儿而已。孔雀在打盹儿、朱鹤在闭关,罗水仙洗澡未归,只有知趣一人走在雪里,发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罗水仙整个人都泡在湖水里,金丹修士,这点冷并不算什么。雪下的很大,却不能沾染罗水仙分毫,整个小湖上空的雪尚未落下就被蒸腾为水汽,如云如烟的缭绕在湖面之上,让人看得清,却又看不清。   知趣透过水雾缭绕,看到罗水仙如同一尾银鱼,一时畅游于湖面,一时又钻到水下,待罗水仙终于尽兴,清碧的水珠儿顺着罗水仙的眼角眉梢滚落至湖畔积雪,罗水仙用手抹一把脸上水珠儿,侧首露出一味浅笑。   看到罗水仙那个微笑,知趣只觉得心呯的一跳,陡然加速。然后,喉咙发干,眼神发直。   知趣的眼睛一直在罗水仙漂亮的胴体上胶着,在知趣的印象中,罗水仙一直是淡淡的、优雅的、龟毛的、挑剔的、毒舌的,虽然罗水仙有一幅好相貌,但是,罗水仙的性子实在不好相予,偏偏修为又高,只有他欺负人,没有人欺负他的。   先时,知趣真的不大喜欢罗水仙。   后来,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罗水仙虽然脾气不好,人品却佳。指点他修炼从不藏私,更兼罗水仙学识渊博,知趣对于罗水仙渐渐的有了一种敬服的钦佩感。   这是第一次,知趣看到如此美貌的罗水仙。   罗水仙论相貌不及罗妖,但是,在知趣的认知里,罗妖同样比不得罗水仙的渊博、睿智、强势、骄傲。一个人的魅力,并不仅仅来自于他的相貌。   平生头一遭,知趣有了心动的感觉。   知趣的心跳的极快,同时,他大脑的运转速度也绝对不慢。   罗水仙是何修为?   依着罗水仙的修为,知趣临近他就应该能感觉到了。再者,凭着罗水仙龟毛的性子,怎会任由知趣走到湖畔看他洗澡。   唯一的解释就是,罗水仙并没有发现他。   但,怎么可能?   知趣的脸色陡然一变,张嘴大喊,“师父!水仙师父!”   果然湖畔的罗水仙已经穿好衣服,却仍无所觉。知趣情急之下,一把爆破符丢出去,只见爆破符在空中打个旋儿,并未爆炸,反是直接发出轻轻的“扑”的一声,就化为了灰烬。   知趣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了?他不知为何,气的满面通红,怒道,“罗八哥儿,你偷看我师父洗澡,安的什么心?”   罗妖含笑的出现在知趣面前,眼中带了一丝鄙薄,仍是懒洋洋的声音道,“黑炭,休要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偷窥水仙洗澡,看得一幅要发情的模样,爽的很呢。怎么,只许你看,就不许别人看。你知道我与水仙是什么关系吗?没剜了你的眼珠子,就是看在水仙的面子上了,你还敢质问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知趣给罗妖说破心思,脸上一热,并不理会罗妖话中淡淡的杀气,反唇相讥道,“罗八哥儿,若是我师父对你有双修的意思,他可不是会掖着藏着的性子。你跟在我师父屁股后面发情多少年,我也没见到他回应一下你啊?可见某些人发情也是白发情?”这个时侯,绝对不是筑基与元婴之间较量,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知趣见罗妖眸中寒光一闪,立时道,“我动心怎么了?师叔祖元婴修士都不禁对我师父动心呢?我师父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如今他又没说要跟你双修呢,反正师叔祖也不能宰了我以除情敌。大家各凭本事就是!”   罗妖唇角一勾,眼中流出一抹刀锋似的锐利,转而离去。   知趣抬脚追上。      61、冤家   罗妖这次是带了黑豆儿来。   尽管俩人初成情敌,知趣也得明白,黑豆如今比起三年前更显神骏,这多是罗妖的功劳。知趣向来恩怨分明,抱着黑豆儿,向罗妖道声谢。   男人嘛,情敌而已,又不是仇敌,知趣并不是个小器的人。   罗水仙看知趣一眼,知趣道,“师父跟师叔祖先聊着,我去煮茶。”识趣的离开静室,给俩人私聊的空间。   罗水仙问罗妖,“你又逗耍知趣了?”   罗妖脑子里还在回味着罗水仙的好身段儿,懒洋洋地,“我逗块儿黑炭又有何趣?”   罗水仙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温声道,“我看师叔风仪不同以往,想来近年定有突破。”   “这又如何?”罗妖看向罗水仙,眼中带了三分关切,问,“秘境试炼之前,有把握化婴吗?”   “若无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在去古洞府前,罗水仙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士,若非金丹破碎,他如今早已化婴。   罗妖点了点头。   这边罗妖正想再跟罗水仙说几句私房话,就听外面嘎嘎嘎嘎的叫声此起彼伏,连同罗水仙的屋子的禁制都在闪烁着微光,这是受到攻击的表现。罗水仙隔窗子喊一声,“知趣,你管管黑豆儿跟孔雀。”   知趣大叫,“妈呀,挠死老子了。”   罗水仙不得已,只得自己出门看去,只见黑豆儿跟孔雀一个喷冰一个吐火,一个飞到半空,一个站在梧桐树上,正斗的难解难分。知趣一脸的血道子,正仰头劝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黑豆儿,小白是你媳妇儿,你一个大男人,得有绅士风度,知道不?你知道什么是绅士风度不?”   “小白,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黑豆儿,你相公。女人三从四德啊,你怎么能对自己男人出手呢。”   黑豆儿与孔雀打斗得更厉害了。   “没用的东西。”罗水仙斥知趣一句,直接两道灵符飞出。   黑豆儿与孔雀似是感到了灵符极度的危险,默契的暂停打斗。黑豆儿一挥翅膀,半空中筑起一道冰墙。孔雀将头一仰,身前蓦然闪现出一只巨大的成年孔雀的虚影。这只成年的孔雀与现在小白鸡一样的孔雀完全不同,一样是白孔雀,成年孔雀有着绚丽的羽冠,睥睨天下的傲态,那眼神明明是虚的,却仍能让人感觉到仿若实质的威压。   罗水仙的灵符尚未至黑豆儿面前就被冰墙所挡,黑豆儿得意的嘎嘎嘎的叫了几声,冲着知趣不停的眨眼睛。他至今都没忘记当初喷这人一脸灵谷饭粒子,结果被吊梧桐树下三天,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如今自己挡住了这人的灵符,黑豆儿已经想到了接下来要如何报仇了,他一定要把这人挂到梧桐树下三十天方能解心头之恨哪。   灵符一挨冰墙,这冰墙似是活的,直接将灵符吞噬,冰冻在冰墙的最中央。黑豆儿愈发得意,嘎嘎嘎的叫个不停。罗水仙的神色没有半分的波动,黑豆儿得意的叫声尚未落地,就见已被冰墙所吞噬的灵符陡然间红光大盛,只是瞬时,那厚重的冰墙呯的一声爆炸为碎冰碴子,自天空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冰雨。   黑豆儿一见形势不对,挥翅欲逃,只是尚未来得及逃跑,灵符已至跟前,挨身即入,直接打入黑豆儿的身体内部。黑豆儿刚刚修炼回来,正想跟知趣显摆一二的神骏身体立时变小,直到打回原形,甚至连在半空中飞翔的能力都被狠狠的压制了。两只爪子在半空虚抓几下,黑豆儿嘎的一声凄厉惨叫,自高中跌落。   还好有知趣眼疾手快的将黑豆儿接到怀里。黑豆儿死里逃生,眨着两只黑豆儿眼,一幅庆幸又委屈的小眼神儿,瞧得知趣好不心疼。黑豆儿惫赖的伸着两只小爪子躺知趣的怀里,用小秃头蹭蹭知趣的掌心,然后轻啄了一下,嘎嘎嘎的跟知趣说起话来。   知趣摸摸黑豆儿的秃头,一面听黑豆儿撒娇诉苦,一面看孔雀这边的情形。相比黑豆儿的战斗,孔雀这边儿更有看头儿。   罗水仙的灵符在罗浮界都是有名的,如今知趣也在学习符篆,对灵符着了些微的认识,其实知趣并不大清楚罗水仙降伏孔雀是用的什么符篆,但是自这种威压来看,绝对是中级符篆。   灵符与大孔雀虚影,仿佛是战场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般,隔空对峙。   这道灵符与打入黑豆儿身体的那道明显不同,黑豆性属寒鸦,罗水仙用的是火性灵符,如今对付孔雀,用的应该是水性灵符。   灵符散发出炽烈的银光,大孔雀的虚影更加凝实,一根根的灵羽纤毫毕现,大孔雀的眼神愈发的凝重。   知趣看不出谁更强一些,但是,随着对峙时间的加长,大孔雀拢起的尾屏忽而绽放,整个屏羽发出比灵符更加绚烂的光芒。   这是一只白孔雀,而非颜色更加亮丽的蓝孔雀或是绿孔雀。但是,当白孔雀绽开尾屏之时,这种流动的银光,这种带着无以伦比的高贵与雍容的美丽,会让你有一种说不出的圣洁之感。此时,哪怕知趣没有见到过其他品种的孔雀,但是他就是认为,绝不会再有别的孔雀能比这只白孔雀更美了。   天空仍在搓棉扯絮的扬着大雪,白孔雀尾屏之光映亮了水仙谷的上空,整个水仙谷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下。两相比较,罗水仙的灵符就黯淡许多。罗水仙仍是静立于风雪之中,漫天的风雪并不能沾染他分毫,罗水仙风眉心都未动一下,双手结出一个繁奥的咒印,直接再打出两道灵符。   三道灵符连续的威压终于让白孔雀眼中露出一抹黯然,他眼睛微阖,瞬间化作无数银色流光重飞回小孔雀的身体之内。接着小孔雀被罗水仙的灵符打了下来,知趣一手搂着黑豆儿,屁颠颠儿的跑到梧桐树下接住掉下来的小孔雀。   别看小孔雀是败了,不过他跟黑豆儿的仇还没完呢,一挨知趣的怀抱立时蹦起来,伸爪子就挠了黑豆儿一下子。   这回黑豆儿忽然不怒不叫不争宠不吃醋了,他还非常有绅士精神的涎皮笑脸的往小孔雀那边儿蹭了蹭,嘎嘎嘎的跟人家说说话套近乎。小孔雀那脾气,鸟儿都不鸟儿黑豆儿,接着又挠了好几下子,黑豆儿摆出完好的绅士风度,任咬任挠绝不还爪。好在小孔雀刚刚战败,精神委靡,挠了几回出口恶气,小孔雀也老实了。   知趣抱着两个小的上前跟罗水仙说好话,“师父,看在黑豆儿跟小白还小的面子上,就算了吧,把他们身上的灵符拿出来吧。”   罗水仙随手把两个小家伙倒吊在梧桐树下,淡淡地,“三十天。”然后,转身回房。   院中响起黑豆儿嘎嘎嘎的惨叫之声。   黑豆儿叫了一顿,可能是觉着凭着他的知趣爹实难改变罗水仙的心意,也就识时务的不叫了,反是跟知趣要吃要喝,补充元气。知趣喂了他许多肉干儿,又给孔雀吃了些小鱼干儿,叹道,“你们就好生的反省吧。跟我这儿撒撒娇也就行了,还敢跟我师父较劲,我看你们是嫌活得太舒坦了吧?上回还三天呢,这回就是三十天了,你们再犯,下次就得变成三个月了。这吊着的滋味儿好受不?”   知趣一径唠叨,黑豆儿吃饱喝足,完全不理他的家长了。虽然是倒吊着,但是他现在怎么瞧怎么觉得小孔雀顺眼,嘎嘎嘎的跟人家说话人家不理。黑豆儿被朱藤拴住两腿,他索性就屁股发劲,一晃一晃的去撞人家小孔雀,占人家便宜。   小孔雀气的,只要黑豆儿过来,必要啄他两口的。黑豆儿非但不气,反是同吃了人参果儿一般,受用的不行,那一脸的荡漾的贱相哦。   知趣都不忍再看,深觉没脸见人,将袖子往脸上一蒙,半遮着脸回屋去了。   他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小流氓哦。   真是白糟蹋人家小孔雀了。   罗妖倒是对知趣刮目相看,与罗水仙道,“黑炭虽然没啥优点,不过在养灵禽上很有一手。孔雀给他养这么几年,竟然开了灵窍。”   罗水仙没说什么。其实在罗水仙看来,别说是有灵性的禽类,就一块儿石头被知趣天天面对面的唠叨着,也有可能开了灵窍,变成石精。   当然,知趣照顾人也很有一手儿。别看小孔雀个子没啥变化,但是给知趣养这几年,至少肥了一圈儿,屁股都大了许多。   “知趣与灵禽有一种天然的缘份。”罗水仙看向罗妖,“师叔祖也很喜欢他。”   罗妖顿时一幅吞了活苍蝇的模样,神采飞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水仙,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就算你不回应我,也不必将我推给一块儿黑炭吧。”   罗水仙淡淡地,“我的心只在大道之上。”   “再者,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师叔可以自行判断。”罗水仙不欲多谈此话题,眼中含了一丝笑,“我看孔雀资质非凡,绝不止于四品灵禽。”   罗妖叹道,“你看他一幅小白鸡的模样,实际上孔白出壳已经有两百年了。妖族寿数长久,两百年并不算什么,但是孔雀在灵禽地位不凡,一般来说,孔雀出壳五十年就可以化形,若是早的,二三十年化形也并非不可能。孔白却一直不能化形,不想他的机缘在这里。”   罗水仙道,“那就让他继续在知趣身边呆着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盼着他能早日化形。”   罗妖是吃过晚饭才走的。   虽然黑豆儿刚回来就被罗水仙罚倒挂,不过,知趣瞧见黑豆儿回来,心情极好。故此,晚饭备得很是丰盛,丰盛到罗妖身为知趣的情敌都没舍得走,反是厚着脸皮留下来蹭了顿晚饭。   知趣心想,怪不得人们用来形容坏人都会用禽兽来形容呢,看罗妖,明明与自己不睦,还硬要留下来吃自己做的饭,这得多厚的脸皮才干得出这样的事啊。   知趣腹诽着,先端着饭菜去院子里喂黑豆儿跟孔雀吃饭。   这吃饭时又有趣了,孔雀生就傲骄,若是知趣先喂黑豆儿,他就要绝食。倒是黑豆儿好脾气,也不与孔雀争这个,反倒是很肯让着孔雀。只是黑豆儿现在的毛病是,人家孔雀吃啥,他就吃啥。   而且你吃就吃呗,他还一面吃一面用两只小黑豆儿眼朝人家孔雀抛媚眼儿,直气的孔雀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看这两只打打闹闹的日子,知趣已经可以想像今后生活的鸡飞狗跳了。     62、摊牌   罗妖将黑豆儿还给知趣,用了顿可口的晚饭,便又走了。   知趣倒没急着请教罗水仙聚灵阵的事儿,他非常罕见的失眠了。外头黑豆儿与孔雀虽然难挨,不过它们都是有些道行的灵禽,倒挂完全是小意思,折腾了一阵子,这会儿也都偃旗息鼓的安生下来。   知趣却是没有丝毫睡意。   他的脑袋像一台不听使唤的回放机,不停的回放着罗水仙赤裸着身体在湖水中畅游的情景,以及罗水仙站在湖畔,侧脸一笑的风光。   只要想想,知趣就浑身燥热的没有半分睡意,下身蠢蠢欲动。修真界人特有的冷淡的身体开始苏醒,可惜心仪的人是在隔壁,看不见摸不着,哪怕看得见的时候,知趣也没那个贼胆子去摸。他只能在脑中想一想,想一想而已。   当然,知趣想的不只是罗水仙没穿衣服的模样,他还想了今后要何去何从。既然他对罗水仙很有些那个意思,知趣就不想再靠着罗水仙吃饭,不然,那岂不是叫爷们儿吃软饭么。   哪怕能把罗水仙追到手的机率是亿万分之一,知趣也不想什么事都依靠罗水仙。否则,他一面得益于罗水仙的庇护,一面又想把罗水仙追到手,这样卑鄙的事,知趣做不出来。   他是真的对罗水仙动心了,他是想与罗水仙正正经经的谈一场恋爱,然后长长久久的在一处儿。   但,期许如此之高,知趣也明白难度有多大。   哪怕以罗妖的道行与地位,罗水仙都不曾动心,何况于他呢?   他有什么?   论修为,不过是遍地可见烂大街的小筑基。   论地位,罗水仙的大仇人罗梦仙的私生子,非但血统不好,现在还要得益于罗水仙的庇护才能活着。   哪怕在俗世,俩人结亲还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呢,如今知趣一想己身,竟无一样可以配得上罗水仙的,不由十分自卑,哪里还有向罗水仙请教聚灵阵的心呢。   知趣辗转反侧一宿,第二日更加用心的做了早饭。   知趣想过了,现在他虽然没别的太显眼的优点,不过好在他守在罗水仙身畔,而且罗水仙喜欢吃他做的饭。俗话说的好,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待日后罗水仙吃惯了他做的饭,一日不吃,就能馋死。介时,罗水仙因仰慕他知趣大人的手艺而下嫁,岂不是一桩美谈。   当然,后者只是知趣做梦YY而已。   巴掌大的玉碟子里,放着两张烙的略带些焦黄的烧饼,两碗灵谷鲜虾粥,一碟椒盐炸兔肉、一碟凉拌金针菇,一样香炸小黄鱼,再加一碟香拌紫萝菜。   份量都不多,却是样样精致。   其实比起以往的菜色,现在并不算丰盛,只是罗水仙一入筷子,只觉似更合乎口味儿。   知趣时时刻刻注意着罗水仙的神色,见罗水仙面露温和,这才放下心来。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伺候起来最是简单。偏罗水仙大多时候脸色淡淡地,故此要仔细琢磨。   今天这几道菜看着平平,却是知趣费心准备的。兔子是他早上在谷里逮的,金针菇与紫萝菜是知趣用青木诀中的温养诀现种出来的。罗水仙偏爱肉质细嫩的鱼虾,现在冬天,无处去捉新鲜鱼虾。灵谷粥里的虾是以往知趣存的虾干剥了壳,香炸小黄鱼则是早先做好放在储物戒里准备贿赂罗妖的。不过现在俩人成了情敌,知趣又对罗水仙有些不能与人道的小心思,故此拿出来先给罗水仙吃。   罗水仙对于格外合口的早餐自然没什么意见,而且人吃饱了,吃得舒坦,心情都会不自觉的好上几分,主动问知趣道,“我听你昨晚似睡的不踏实,是不是在想聚灵阵的事。”   知趣摇一摇头,“师父,我想着开个铺子。”   罗水仙没说话,就听知趣道,“师父,这样把咱自己做的东西交给家族寄卖,家族要抽一半的油水。若是自己能开个铺子,依着家族的庇护,按规矩,只要给家族两成的抽成就行了。”   “其实赚灵石倒在其次,我是想到了师叔祖的事情。”知趣叹口气,望着罗水仙的眼睛,认真又坦诚道,“黑豆儿这次回来,更加神骏了。师叔祖肯这样照顾黑豆儿,我非常感激。可这世上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呢,师祖祖施恩于咱们,必是有所图。我没啥本事,鹤师弟见着师叔祖就要躲的。师叔祖所为谁来,不言而喻。”   知趣要跟罗水仙走的更近一些,他就得首先想法子能触动到罗水仙的内心,参与罗水仙最核心的决策,成为对罗水仙有影响有帮助的人。故此,先时那些随时带着黑豆儿抽身保命的小算盘自然就不能再有了。   罗水仙知知趣精细善谋,却不料他想得这么深。   见罗水仙并没有否认,知趣稍稍有了些底,继续道,“我跟着师父的时间短,但是,我活了这几十年,没有哪个人像师父这样用心的教导我。师父对我不藏私,我也不想师父将来有什么危险。我琢磨着,咱们也不能总在这谷里闭关,鹤师弟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黑豆儿与小白还小呢,暂且指望不上。这个时候,师父若是跟师叔祖有什么计划,难免要做些准备。我在外头开个铺子,一是能打听些外头的消息最好;二则灵谷灵石的都要备下一些,有个铺子也能做遮掩;三则罗家这么些人,少不得有眼明心明的,师叔祖一直往来于咱们谷里,若是给人瞧出些什么。我毕竟是师父的大弟子,开铺子做生意,家业张罗起来,兴许能安一些人的心呢。”   “这样,外头的事交给我,师父你只管放心准备自己的事就成,若师父有什么事,也只管交给我去做。”知趣神色坚定,没有半分以往的圆滑,显然对此事已是深思熟虑过。   罗水仙望向知趣,心里并非没有动容,只是面上依旧淡淡地,“知趣,修真界是讲究实力的地方。一力降十会。你或者聪明,但是聪明人有很多。你或者努力,但是勤奋的人也有很多。”   “你在灵庄过了许多年,当明白,这个世界,讲的不是道理,而是实力。”罗水仙容色浅淡,“其实你也知道,先时我并没有收徒的意思,机缘巧合,方有今日。”   “不过,知趣,收你为徒是我修行中一件重要的事。你勤奋、努力、有天分、有灵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器。”罗水仙道,“现在生活稳定,你修行上有哪些不明白,我都可以指导于你,这是你最好的修炼的时机。你本身就尘念繁杂,若是还要一意执著于身外之事,修为上怕是要有所耽搁了。将来我是否能全身而退都没有多大把握,即便想要再教导你,怕也是有心无力。”   罗水仙说了这许多,都不肯透露他与罗妖的秘密,显然仍是不大信任于他。知趣皱皱眉,问道,“师父,是家族控制了师叔祖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罗水仙当真要对知趣刮目相看了,能猜到他与罗妖有一些秘密协议,倒不算什么。毕竟他与罗妖走得很近,知趣面儿上偶尔有些不着调,内里却是再精明不过,给他猜到一些,罗仙并不意外。   但是,能几乎猜到事情的核心,这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知趣一五一十的道,“以前我听师叔祖说他从未出过家族,就是那回我央求师叔祖陪我家去,族长都特意嘱咐了我一回。我就想到,师叔祖这样的修为,竟鲜少出家族,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罗家这么多人,比师父修为高的有青一真人、罗英真人,与师父同级的金丹修士也有十几个呢。偏偏师叔祖这样肯照顾咱们水仙谷的人,或许别人不知晓师父与族长之间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形同陌路,师叔祖却是知道的。他既知道,还不避嫌疑的与我们交往,可见他对家族不满已久。”知趣条理极是清晰,对罗水仙道,“以罗妖师叔祖的性情与修为,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既然不喜家族,哪怕不必叛出,远远的离开,云游四方,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应该可以做到的。结果师叔祖竟然说他从未离开过家族,可见必有其不得离开的原因。”   “以前我听师父说,师叔祖有一半的血统来自妖族。而那日朱晴入青炉鼎为器灵时,我侥幸看到师叔祖脸上一现而过的原形,虽然我没看清那是什么鸟儿,不过,我确认,那是灵禽,而非人类。”知趣叹道,“人类素来狭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听说师叔祖与师父年岁相当,以师父的天才之姿,修为尚比不得师叔祖,可见师叔祖修为之高深了。但是,若我没有猜错,师叔祖修为进境之快,主要得益于他妖族的血统。”   “甚至连师叔祖的名子里都带了一个妖字,可见家族对于师叔祖妖族血统忌惮之深了。”知趣侃侃而谈,神态自若,此时他脸上完全没有半分往日的涎皮笑脸、偌厚脸皮、没个正经,反是言谈间自有一番自信风采,“师叔祖对黑豆儿都肯这样尽心,对师父自然是要加个更字的。而在罗家,师叔祖高居流华峰峰主之位,哪怕家族防范于他控制于他,对他的供奉却是没有半分儿的马虎。故此,我以为师叔祖将来想要师父出手相助,为的,不过是自由罢了。”   “若我没有猜错,师叔祖已生了离去之心!”   知趣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未引得罗水仙的共鸣,反是外面传来击掌赞叹之语,“以往我只觉得水仙收你为徒,实在是糟蹋了。如今看来,黑炭你倒也并非百无一用啊。”     63、内情   知趣对于罗妖这种无处不在的鬼魅形为,表现出极大的怀疑,是不是罗妖在他们水仙谷埋伏下了什么东西,要不怎么屁个事儿罗妖都能恰到好处的赶过来呢。   罗妖一瞅知趣的脸色,就能猜出他肚子里在转什么主意,冷笑道,“我是过来吃早饭的,不想你们倒比平日早许多。”   这叫怎么说的,难道他吴知趣专门是你罗八哥儿的厨子啊,他是听着罗水仙的叫床声来准备早饭滴。罗水仙叫床叫得早,他就做饭做得早;若是罗水仙叫床叫得晚些,他自然就准备得晚些。   知趣腹诽一回,干巴巴道,“那师叔祖下次赶早吧。”   罗妖对罗水仙道,“黑炭一向对我成见颇深,他既猜到这些事,会不会去找罗梦仙告密什么的。不然,我们先是先除了后患吧。”   知趣立时就炸了,指着罗妖道,“你个坏嘴八哥儿,自己黑心烂肠就把别人也都想成黑心烂肠。我管你是死是活,我是担心我的水仙师父。”   “什么是你的?水仙是你的吗?”   “师父是我的,难道不是我师父,还是你师父。”知趣气哄哄地,竟然被人怀疑人品,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罗妖以一种心知肚明的眼神瞧了知趣一回,懒懒的收回目光,“既然你猜都猜到这个地步了,也只得把事情告诉你了。”   “明白的跟你说,我的内丹被族内控制住了。”知趣认识罗妖这么久,他是头一遭看到罗妖露出这种淡淡的神态,“我的内丹一直被家族锁在七星阵中,七星阵,每五十年要加固一次。上次是水仙的父亲八卦真人亲自布下的七星阵,如今八卦真人已经死了,族中子弟,除了水仙,没人对符阵更为了解。所以,加固七星阵的事,一定有水仙参与。我要趁这个机会,夺回内丹。”   知趣再没想到竟是这种事,他消化了一会儿罗妖带来的重磅消息,不禁道,“这个,师叔祖,你既然体内有一半的人类血统,怎么还会有内丹呢?”   罗妖道,“是罗家人说我有一半的人族血统,我可从没这样说过。”   知趣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你不是人,妖族的内丹对于人类修士向来是大补之物。罗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怎么还会留着你的内丹呢?”以罗妖的修为,绝不像凡鸟儿出身。品阶越高的灵禽,其内丹的品质自然越高。   内丹的诱惑,只要看当初黑豆儿生吞金线蟒内丹,朱鹤迫不及待吞食小金蛟就能知晓了。   罗妖现在的修为就能住到流华峰上,那他的内丹,绝对比金蛟更高。这样的宝贝摆在罗家,竟无人吃来大补,岂不蹊跷。   只见罗妖冷冷一笑,“他们倒是想吃,就是没这个本事罢了。”   知趣倒是不关心罗妖内丹啥啥地,反正又轮不到他去垂涎三尺,知趣强势的介入罗水仙与罗妖的交易中,问道,“我师父帮你夺回内丹,罗家是呆不下去了。再说,其他罗家人也不是傻子,加固七星阵一事,难道他们会放任我师父一人去做不成?这里头危机重重,若有万一,当如何是好?你要如何保证我师父的安全?还有,事成之后,我们要何去何从?这些,你总该给我们个交待吧。”   罗妖冷冷的看知趣一眼,“若我能夺回内丹,罗浮界之内再无敌手。就算不能夺回内丹,凭我的实力,送你们到传送阵还是没问题的。”   知趣心下稍安,自己圆话道,“师叔祖别嫌我说话直,我这人性子本就直,再加上担心我师父的安危,又有些着急,冒犯了师叔祖的威严,还得请您老多担待呢。”   罗妖根本不吃知趣这一套,“我知你本性奸猾,如今你把话说到明处儿,倒也无妨。既然你说要开家铺子,那就去开吧,我正缺这么个人在外头当幌子呢。”   凭这一句话,就能看出内外之别了。   他要开铺子,罗水仙先担心他的修为,到了罗妖这儿,这八哥儿只嫌利用他不够彻底呢。   不过,知趣并不担心被人利用。   你有价值,别人才会利用你。   若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才是当真可悲。   知趣并不好相与,问道,“既要拿我当幌子,师叔祖总要先透露一些具体的事宜予我,我才能把幌子当好呢。”   罗妖半点儿不买知趣的账,冷冷道,“若是你连幌子都当不好,还有何用?知道这么多,偏又没有什么用处,你自己也知道下场是什么吧?”   见罗妖不肯透露更详尽的内情,知趣怎肯轻易罢休,冷冷的哼了一声,“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虽修为不怎么样,到底脑子并不算笨。师叔祖不过是信不过我罢了。”   罗妖是半分面子都不给知趣,直接道,“你明白就好,非要说不出来,也是你自己没脸。”   知趣斜瞪罗妖一眼,不再说话,打算待一时罗妖走了,他再问罗水仙比什么都便宜。   不料,罗水仙已道,“知趣,师叔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既要出门做生意,遇到的人就不会少。离开水仙谷,我不一定能护你周全。修真界内,隐秘手段无数,有时你或无所觉,就已被人搜去记忆。”   知趣顿时想到上次他被罗妖不知施了什么术法,第二天醒来,头一晚记忆全无,顿时脸色大骇,不禁问道,“师父,这种术法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罗水仙看知趣一眼,有些不明白知趣为何这样问,淡淡道,“譬如搜魂术吧,低端的搜魂术,被施此术者,轻者变白痴,重者失去性命。若是施术者是高手,那么被施术者只是失去一段记忆而已。”   知趣新仇旧恨,瞪向罗妖的眼睛险些没喷出火来:看来上次他是被罗妖施用了搜魂术。   罗妖淡淡一笑,他虽然瞧不上知趣的修为,不过如知趣所言,这小子还是有几分智谋的,这个时候,倒不易与知趣的关系闹得太僵。罗妖道,“放心吧,我又不是人族修士,搜魂术什么的,我根本不懂。”眼见知趣脸色稍缓,罗妖说了句更加可恶的话,“我是用的魅魂术。这种术法对被施术者没有任何危害,只是一样,被施术者要对施术者心存爱慕,否则不论如何是不能施术成功的。”   知趣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罗妖的脸,气喘如牛道,“我会喜欢你?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也不看看知趣大爷是哪个,岂是你小小的美人儿计就能诱惑得了的!”   罗妖又露出那种慵懒风情,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流转着无数风情,淡淡往知趣那里一瞥,随即离开。妈妈的,知趣一面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一面暗骂,这骚包儿贱人,屡屡勾引于我,所为者何?实在不言而喻了。不过,他吴知趣早有了心仪之人,故此,知趣执拗道,“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一只八哥儿的。”   见知趣并没有喷鼻血啥的,罗妖遗憾的摊摊手,嘴巴恶毒无比,“其实我的仰慕者无数,多一块儿黑炭或是少一块儿黑炭倒无所谓。你能看清现状,主动约束一下自己的感情,这是再好不过了。”   知趣与罗妖斗了半日嘴,彼此刻薄了一回,堪堪算做平手,知趣才想说起正事,问罗妖,“既要开铺子,师叔祖可有人手借给我。”   罗妖摇头叹道,“蠢才蠢才,我是叫你出去给我做幌子,现下你又要从我这里要人手儿,岂不是明摆着你这铺子与我有关系么?”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知趣正色道,“师叔祖手下一个门人皆无,不过师叔祖既早有叛出罗家之心,相信不会无所准备吧。且师叔祖在罗家多年,我就不信,莫非家族里就没有师叔安插进去的人不成?只需把这样的人给我两个,如此,既挡了外人的眼,我用着还能放心。”知趣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试探罗妖的虚实的。   罗妖断然道,“没有。”   知趣气了一阵子,思量着他与罗妖既是情敌,又是初初合作,此事关系到罗妖的身家性命,人家不信任他也是人之常情。知趣最终道,“那我自己想法子。”转而又盘算起罗妖的身家来,“我这都是为了师叔祖,如今师叔祖既不愿意出人,出些灵石总无妨吧。”   罗妖财大气粗的直接给了知趣十块儿上品灵石,问知趣,“够了吧?”   知趣所有的被罗妖带来的愤怒与轻视,瞬间被十块儿上品灵石治愈了。虽然知趣非常想表现出一线矜持,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唇角上扬,满心满眼的浮现出欢喜的模样,将这十块上品灵石在手中把玩了一时,方小心翼翼的揣回储物戒,心满意足的点头道,“够了够了,师叔祖为人实在敞亮。”   罗妖撇一撇嘴,非常不放心的对罗水仙道,“瞧这小子爱财如命,我这不过是给他十块儿上品灵石,就乐得找不找北了。若是有人给他一百块上品灵石,估计连祖宗都能卖了。到底稳妥不?”   知趣闻言恶狠狠的瞪向罗妖,还未来得及说话反驳,就听罗水仙道,“知趣不是那样的人。”   见罗水仙肯如此信任他,知趣也懒得与罗妖计较了,一脸欢喜的望向罗水仙,甜甜蜜蜜的说了一句,“知我者,师父也。”瞧他与罗水仙的感情进境多快啊,已经由师徒增进为知己了。知趣禁难自禁。   罗水仙眼中浮起一丝笑意,“一百块上品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可以请动元婴修士出手了。哪里有人会用这么高的价钱来收买知趣呢,师叔你想多了。”   知趣险些一个跟头跌死在地上。     64、讹诈   知趣把开铺子的话撂下,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颗钉,罗妖就等着看好戏了。   结果,左等右等,眼眨着大半个月都过去了,知趣没动静了。   十颗上品灵石,就是砸地上也能听个响儿呢。一到知趣手里,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罗妖蹭饭的时候自然要问一问自己灵石的去向。   知趣懒懒地,“急什么?就那么十颗上品灵石,看你这急的?钱要花在刀刃上,你既然给我,就莫要啰嗦。”   罗妖修为虽高,无奈自出生就困于罗家,等闲人他瞧不上眼,性子又带了些妖气,故而,实在没啥朋友,说得上话儿的人也不多,对一些庶物的了解远不如知趣,偏生他又有几分好奇,忍不住问,“我看人家开铺子,人手、铺面儿、货品都要齐全的,给你灵石就是要你去花的,你死抠个灵石,一个子儿不用,那铺子莫不是就自己能开起来了?”   知趣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地卖关子道,“铺子已经有了,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知趣是个谨慎而精明的人,而且,原本他对庶物的兴趣就比修炼大多了。之所以不急,自然是因为他要先成算在胸,才好入手做事。   如罗妖所言,要开铺子,铺面儿、人手儿、货品皆要齐全。如今一样都没有,知趣既不急铺面儿,也不急货品,他先招人手儿。   修真界招人手,自然有修真界的规矩。   如罗家,家族内有自己的任务榜,说白了就是个交易中心。你要什么,只要在任务榜的办事处去登记,交一颗下品灵石,你的任务就能在任务榜上显示出来,为期一天。若有人愿意做你的任务,直接去任务榜上标下来,俩人就可以直接联系了。   其实知趣觉着,这有些像前世的报纸上登广告的意思。   知趣是个聪明人,罗水仙在水仙谷闭关,严防死守的连罗梦仙都进不来。但是,打水仙谷主意的人定是不少的。不说别的,就是青炉鼎,就不知有多少人觊觎了。   水仙谷里就三个人,朱鹤在闭关,罗水仙死宅在家,知趣乍一露面,定能惹得各方关注。   故此,他把招人的事儿往任务榜上一登,真有不少弟子前来应聘。   还没等知趣把人招好,罗梦仙先叫了知趣去关切的问询了一回,知趣早有对策,“我修炼上资质也就这样了,能筑基,我也没啥别的心愿了。我师父不擅长打理庶物,正好我来接手,也算报答师父的提携指导之恩。”   罗梦仙温声道,“知趣,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跟我讲,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知趣善解人意地,“上次罗道和险些打死我,我哪里敢过来。您也不必为难了,反正现在有师父照顾我,不愁吃不愁喝的,倒也没什么事。”   “道和是被宠坏了,知趣,你为人大度,别与他计较。”   知趣哼哼两声,“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可是一点儿不大度,我不跟他计较,是因为我修为不如他,打不过他。等我什么时候修为上去了,看我不抽死那小崽子。”   罗梦仙这样能说会道的人都给知趣噎了一下子,罗梦仙的脸皮厚度,就是知趣亦有所不能及之处,他笑了笑,抚额叹道,“凡世人说儿女都是债,如今看来,可不就是这样。做父母的,莫不希望子女和睦,你们这样一个个的脾气大到不行,唉,最为难的还是我哪。”   “我可看不出您哪里为难。”知趣撇撇嘴,“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帮忙,倒也许多忙可以帮,我想开个铺子,就是现在地界儿还没着落呢,您能不能给我个铺面儿。还有,我想卖符篆,进货也没渠道呢。”   罗梦仙只觉好笑又好气,“啥都没有,你急着招什么人呢?”弄了半天,老子还以为你万事俱备了呢。罗梦仙客套一句要帮忙,结果知趣真就实诚的弄出一堆的事要他帮,一招不慎跌坑里去了,罗梦仙也只得认栽。   知趣不高兴道,“我好歹也叫了您一声爹呢,您就舍不得给我个铺子。您这么抠门儿,以后别想跟我打听我师父的事儿。”   知趣一下子戳中罗梦仙的死穴,罗梦仙呷口灵茶,笑叹,“你们兄弟三个,属你最精明啊,知趣。”   “诶,您这不是夸您自个儿么。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罗梦仙给知趣逗乐,“既然你要铺子,索性里面的伙计也给你,日常动作,他们都熟,收入多少都算你的。”   “那敢情好。”知趣目的达成,遂欢喜起来。   “不过,有条件。”   罗梦仙还没开口,知趣已摆摆手道,“我可是不做奸细的。”   罗梦仙握在手里的茶盏险些没一下子砸知趣脸上去,这死孩子,先时还说会透露水仙的事儿给他知道呢,铺子一到手,立时改口。这是个啥玩意儿啊。   “您给就给,不给就算了。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没我师父,我能这么几年就从炼气三层飙升至筑基么。他待我这样好,我可不能给您做奸细。”知趣转眼又是一幅嘴脸,直把罗梦仙恨的牙根儿痒。   罗梦仙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斥知趣一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关心水仙罢了。”   “放心吧,我师父好的很。”知趣搪塞着罗梦仙,刁钻问道,“铺子是给还是不给啊,您不会是瞧着我嘴严又心实,从我这里得不到我师父的情报,就不给我铺子了吧。”   “放屁!”罗梦仙斥一句。   “要不就是把原来准备给我的大铺子换成了小铺子?”   罗梦仙正有此意,准备随便给知趣个犄角硌拉的小铺子堵了知趣这张巧言令色的臭嘴算了,不想知趣先一步把话说出来,倒挤兑的罗梦仙不好给知趣太差的铺子了。知趣哼哼两声,挺直了腰板儿,以退为进,硬气道,“同样是私生子,我也不想跟罗道知比,不过您也想想,您对我是不是太偏了。爱给不给,我还不稀罕你那三瓜两枣呢。以前就对我不理不睬的,现在我给您个机会补偿我,不过是要个铺子而已。您这么家大业大的,一个铺子都舍不得?行啦,我现在捡着高枝儿啦,以后我再不上您这门儿啦。”   “罢了罢了,我一句话没说,倒惹得你这么些话来。那铺子,你先看过,再来跟我叽歪。”罗梦仙只得大出血,忍痛斥道,“你还少跟我摆谱儿,叽叽歪歪的婆娘相。你们兄弟几个,有哪个敢像你这样跟我要铺子的?”   知趣毫不知羞的自我赞美,“罗道知罗道和有我这样的才干的?”   “看他们一个个的下巴抬到天上去,就知道不是干庶物的料儿。”知趣白眼斜过去,对罗梦仙道,“您自己心里也有个谱儿才好,虽然罗道和是大夫人生的。您这些家底子,全给了他,他守得住不?修为再高有什么用,庶物不通,早晚给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您也别打算让我帮着他,罗道和那小兔崽子,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他算了。”知趣撂下两句狠话,就欲起身走人。罗梦仙早给他气的不行了,遥指着知趣的鼻子骂,“你说谁是小兔崽子呢?”   知趣没半分骨气,厚脸皮道,“说我,说我行吧,我是小兔崽子,爹。”   罗梦仙给知趣气晕。   知趣一个灵石没花,空口白牙的从罗梦仙手里讹了个铺子,罗妖当时想把自己那十块上品灵石再要回来,知趣哪里肯给,“这十块上品灵石是我的辛苦钱,我辛辛苦苦的给师叔祖在外头做幌子,得担多大的风险。师叔祖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道天境罗浮界罗氏家族不世出的天才符篆修士罗水仙大人的首席大弟子知趣大人!以我现在的身份,若不是看在香火情面上,就是师叔祖给我一百块上品灵石我也不会去给人做幌子的。但是碍于师父的面子,只得去了。打折收师叔祖十块上品灵石,已经是跳楼大减价了。你要是敢抢我灵石,咱们就一拍两散!”   罗妖见知趣呲着牙,瞪着眼,把放灵石的储物戒紧紧的攥手心儿,一幅谁要抢他灵石,他就立时咬人的模样。罗妖面对这样的知趣,还是退了一步,对罗水仙道,“凡人有句话叫做,爱财如命,如今可见得真的了。”   管罗妖怎么说呢,反正知趣是把灵石保住了。   罗妖对知趣的人品不大信的过,问他道,“罗梦仙就这么白给你的?”   “瞧师叔祖说的,族长当然是有所图谋了。师叔祖想想,您一个可靠人不给我,我这铺子纵使是自己开的,到时要招用人手儿,也免不了被安插奸细进来,反正就是做个幌子,索性就直接用他们的人好了。”知趣把储物戒藏好,一面说道,“我本身有什么可图谋的,他们不过是图谋我师父罢了。想从我这里打听师父的消息去,既如此,我随口应付两句,也就成了。总比他们啥都听不到,再想尽办所,无所不用其极的好。”   “再者说了,我身为师父的首席大弟子,我师父也说了,修真界,实力才是第一要紧的。我也不能太耽于庶物,若自己开铺子,盘铺面儿、招人手、进货、打理生意,各色多少事情,我哪里还有时间修炼呢。”知趣眼珠子在罗妖脸上打个转儿,含糊道,“总不能比某人差太多啊。”   罗妖笑笑,“真看不出黑炭你志向不小啊。”   “那是。”知趣耸耸肩,万分自豪道,“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的徒弟呢。是吧,师父?”说完,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朝着罗水仙眨啊眨。   罗水仙眼中透出一丝笑意。   罗妖不爽,直接去锡知趣的老底,笃笃然,含笑问罗水仙,“水仙,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对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别看知趣两辈子活了一把年纪,在这事儿上,硬是纯情的要死,当下脸就红了,好在他生就面皮微黑,纵使红了脸也不大看得出来。只是恨不能去堵了罗妖的嘴,怒道,“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眼儿。”   罗妖冷笑两声,威胁之意尽显。   知趣何人,平生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当下他趁机一把搂住罗水仙的腰,恶人先告状,大义凛然道,“师父,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这个禽兽糟蹋你的。”   要糟蹋也得是我吴知趣来糟蹋啊。知趣美美的摸了一把罗水仙的腰。   罗水仙淡定的拍开知趣的爪子,眼睛在罗妖与知趣的脸上走了个来回。   罗妖威胁不成被反咬一口,心下岂能痛快,冷笑的揭穿知趣的老底,“水仙,你不知道黑炭已对你生出爱慕之心了吧。”   原本以为罗水仙起码要惊讶一下的,哪知罗水仙镇定非常,略一点头,“知趣早对我表白过了,只是,我也早告诉了他,我绝无与人双修之心。”   这小子下手竟这样快,怎么看都不像光明磊落之人哪。罗妖狐疑的看知趣几眼。   知趣顿时想起自己上次被朱鹤糊弄,乌龙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握着罗水仙的手交待遗言的事,看来罗水仙是当真了。   反正是错打错着,为了煞一煞罗妖的锐气,知趣挺了挺胸膛,算是把事情认下了。      65、聚灵符   知趣得了罗梦仙的铺子,这事儿在罗家也是不大不小的新闻。   知趣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有天才修士之称的罗道知与嫡子罗道和啥还没有呢,知趣先分了处产业去。   这等手段,一些志在修仙大道的修士当然瞧不上。不过,许多务实的修士则对知趣手段暗生钦佩之心。要知道,整个修仙界,能成仙的修士,百万年来,还没有一百个。   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要死的。   再除去那一小部分能修至元婴或元婴以上的,绝大多数修士其实要庸碌的过一生。   修士的生活与凡人的生活有何不同,在知趣眼里,其实是一样的。   凡人要赚钱养家糊口,修士的生命里也不能缺少灵石。灵药、灵符、吃用、甚至修炼的洞府,哪一样不需要灵石。   有些见识的修士都知道灵石在修真生涯中的重要性。   故此,甭看知趣修为只是筑基,他直接从罗梦仙手里得了产业,罗家之内不少人当真对知趣刮目相看了。   知趣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他给罗梦仙叫了几十声的爹了,难道这爹是白叫的?既然有机会,他当然不会客气。反正不要白不要。   知趣正在研究聚灵符的画法儿。   他想参与到罗水仙的决策核心,就必须有自己的用处。开个铺子,他已经做到了。但是,知趣更不会忘了自身实力的提升。   当初,若非灵根低劣,他绝不会被罗梦仙扔到灵庄自生自灭。这些年,因修为低下吃的苦,知趣已经吃够了。   开铺子虽要紧,提升修为更要紧。   不然,别的不说,人家罗水仙修为金丹,罗妖是元婴,他吴知趣是筑基。依修为而论,金丹得寿六百年,元婴可至千年,而筑基只有短短的三百年。   先时,知趣未对罗水仙生情时,觉着三百年也不短了。现在他非但对罗水仙有些别个意思,还有了罗妖这么个大情敌。说是情敌,若知趣修为一直无所寸进,罗妖啥都不用干,直接耗上三百年,把知趣耗死完事儿,自己就可以独占罗水仙了。   每每想到此情此景,知趣的一颗心啊,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有了荷尔蒙的动力,知趣还不得拼了小命儿的修炼啊。   就是罗水仙对于知趣的进度亦感到惊叹,四品聚灵符,知趣在屋子里闷了半月,自己琢磨出来了。知趣瞧着罗水仙的脸色,得意非凡道,“师父,你别瞧着罗八哥儿修为高,他不过是比我起步早而已,先时我没开窍儿。如今在师父的教导下,我的进步已经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追上罗八哥儿是早晚的事儿了。再者,我非但修为上的天分不比他差,人品更胜他百倍,而且我还会做饭,照顾师父。罗八哥儿除了相貌比我稍好一些外,有甚优点?但以师父的思想深度,绝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啊。”   知趣现在落下一个毛病,只要逮着机会就会不遗余力的念叨罗妖的坏话、挑罗妖的毛病,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罗妖与罗水仙之间的感情。   罗水仙看着知趣画的聚灵符,点了点头,“不错。”   停止对罗妖的批评,知趣认真的与罗水仙讨论聚灵符的事,“我看聚灵符难画的很,也未标明是什么属性,又不是低品灵符。我对木灵力最熟悉,就用木性灵力来画,结果也能结成灵符。我又用火灵力跟水灵力又试了两回,倒也成功了。只是这三个聚灵符,聚灵效用不是很好,我瞧着,到不了四品灵符的品质。”   知趣的天资就是表现在他凡事多思多想多试,脑筋灵活,方法多变,故此,更容易取得成功。罗水仙听知趣说完,温声道,“我画一个聚灵符,你看着。”   说着,罗水仙取了一支知趣从未见过的白玉笔,这只笔很特殊,知趣竟从上面感受不到半丝灵力波动。甚至,罗水仙用的墨,也是最寻常的灵墨,符纸是一张烂大街的黄萝纸。当然,从罗水仙手里拿出来的东西,见虽常见,品质却极高。   罗水仙用白玉笔醮饱灵墨,知趣就见罗水仙捏着笔管的三指间闪现出五色灵光,这是五行灵力的颜色。那白玉笔虽然瞧着普通,与灵力的契合度却是极高的。五色灵光在罗水仙的指尖儿一闪,迅速的没入白玉笔内,然后在毫端结成一粒光华隐隐的五色灵力珠。   这是罗水仙有意放慢了动作,知趣才能看得如此真切。   聚灵符对于罗水仙不过是一挥而就之事。   整个符形与知趣所画并没有分毫差别,待罗水仙收笔后,知趣将罗水仙所画聚灵符捧在手中,聚灵符本身灵力澎湃,光华闪烁,依知趣的眼力,这道聚灵符肯定已经有五品的品阶。   知趣稍微输入一段灵力,只见聚灵符中五色光华流转不息,接着整个水仙谷灵气一滞,然后疯狂的被聚灵符席卷其间,知趣做为使用聚灵符的人,只觉一股巨大的灵气直冲体内,当下经脉震动、丹田不稳、面色一红,喷出一口血来,聚灵符脱手飞出。   罗水仙在聚灵符上一点,刚刚还光华大作的聚灵符瞬间归于黯淡,缓缓的落在罗水仙的掌中。   好在修士身体结实,吐口血啥的是小意思。知趣召来一股清泉漱了漱口,见衣襟也沾了血迹,直接脱了,再从储物袋里取了套干净的换上。继续跟罗水仙讨论聚灵符的事,心下还有些暗喜:歪打正着,正可以借机在水仙面前秀一下爷的身材,不知道水仙注意到爷的好身段儿没有?   知趣细察罗水仙的表情,罗水仙淡淡道,“以后不要这么鲁莽。”显然没把知趣吐血的事儿放在心上,倒不是说罗水仙不关心知趣。修士的生命较凡人悠长,同时,修士在修炼过程中遇到的危险更是不计其数。吐血啥的其实在小意思,想当初罗水仙在古洞府,九死一生、金丹破碎的回来,不比知趣吐口小血的厉害百倍么。   故此,吐血啥的,在罗水仙看来,实在不算个事儿。   “我没事。”知趣自作多情的说了一句,继续把精力放在聚灵符上,叹道,“师父,刚刚那道聚灵符有五品的品阶吧。”   “这是一道七品聚灵符。”罗水仙道。   竟是一道高级灵符!知趣骇然,“难怪这样厉害。我瞧着当初灵碧真人强夺朱藤山的灵气也莫过如此了。”   罗水仙面露赞许,“难得你将两件事想到一处儿去。”   知趣笑笑,不以为意,“这聚灵符是将周围的灵气聚到一处儿,当年灵碧真人是把朱藤山的灵气强聚己身,说来说去,都一样的。”   “这里面又有不同。”罗水仙温声道,“聚灵符是聚灵,所聚只是空气中的灵气。而灵碧真人当年是夺灵,强夺朱藤山灵气,所包含者不仅是朱藤山此处灵气,更包含朱藤山草木之中的灵力。所以,当初,朱藤山才会刹那之间草木尽枯。”   “故此,聚灵符相对应的,还有一道夺灵符。”罗水仙道,“夺灵符居九品灵符之首,一旦祭出,不要说枯藤山,整个罗浮界的灵气都会被强夺一空,成为废墟。”   知趣唏嘘,不禁好奇问道,“师父,那你会画夺灵符吗?”   罗水仙摇头,“就算待我结婴,都没把握能结九品灵符,何况夺灵符为九品灵符之首。”   知趣叹道,“这种灵符,说来霸道无匹,但是想想,真就结成,也有些作孽。若是整个罗浮界的灵气被强夺一空,那罗浮界这些修士要怎么办?还有罗浮界这些花花草草们,不全都完了吗。”   罗水仙浅笑道,“你倒操这没用的心呢,夺灵符百万年间也只有两人结成过。要知道,结灵符有伤天和,结成之际都会天象大变、降下天谴,故此,并没有人真正用过。夺灵符的效果也只是传说中的只言片语罢了。”   知趣机敏无比,顿时想到,“那当初灵碧真人要师父帮他以五灵行力温养枯藤山,莫不是要补偿先时罪孽。”   罗水仙轻声一叹,“在凡世,以人为最高尚的存在,举凡树木花草飞禽走兽,在凡人的眼里,它们的性命并没什么要紧。但是,在修真界,要知道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若有机缘,均可得道。”   “修真之人,只要修为进阶,生命漫长,看起来比凡人要强上许多,但是,有一点,凡人死时,魂魄自动离体,转世投胎。在修真界,修士枉死很多,许多修士因生前有些微道行,魂魄较凡人凝实,反不容易再入轮回,极少的一部分修士可以夺舍成功,大部分则会魂飞魄散。这样想来,修仙之事,倒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罗水仙看向知趣,“其实修仙之人在未踏入修仙之途前,也只是凡人身躯。”   “碌碌凡人,一世最长不过百载。而一旦修仙,哪怕是炼气弟子,至少也有百年好活,且修仙之人不老不衰,情欲冷淡,一心一意,只为能悟道长生。”罗水仙容色恬淡,坐于玉榻之上,一手搭在手边儿的小玉桌上,淡淡道,“近来,我时常想,什么是道。修仙之人常言天道,天道是何?以人为例,似乎如凡人这般顺其自然、轮回转生方是天道?修仙之人与凡人相反,执意于长生,而长生若为天道,焉何此漫漫仙途又有这许多危机四伏?一脚踏错,便会魂飞魄散,消泯于天地间?”   “是顺为天道,还是逆为天道?知趣,你明白吗?”   知趣挠挠耳朵根,这样复杂的问题……   “师父,我觉着吧,不管是顺为天道,还是逆为天道,只要我们所作所为,对得起良心就够了。”知趣想了想道,“至于是顺是逆,其实不必计较太多。就像这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有鱼就有虾,有阳就有阴,一样一样的,五行也是相克相生,如此才能圆满。故此,有顺才有逆,有凡才有仙。”   罗水仙大为赞赏,眉宇间一抹笑意晕染开来,“唉,我芨芨于大道之上,竟不比你看得更宽阔圆满。知趣,你天资实在非同一般。”   知趣美的晕头转向,不禁上前握住罗水仙的手,捻一把罗水仙的掌心,深情款款道,“师父,修仙虽好,但世上还有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呢。我看,师父修仙非一时一刻之功,不如咱们先双修为好,体验一下快活似神仙的滋味儿吧。“   罗水仙险些一脚将知趣踹出门去。   知趣厚着脸皮围着罗水仙调戏两下,又挨了两句呵斥,屁股上被踹了俩大脚印,知趣厚着脸皮坐回原来的位子,紧挨着罗水仙,敛去面上轻浮,正襟危坐地请教,“师父,依您看我这聚灵符要怎么改进才好?我也想学着师父那样用五行灵力画符,只是屡屡不能成功。我琢磨了这些时日,也没琢磨出是何缘故来?”   瞧着知趣瞬间又是一幅谦谦君子、恭敬谨切的模样,罗水仙心道,还真是罗梦仙的种啊,遗传的力量实在强大。罗水仙在符篆一途颇是自负,在这变脸功力上,差知趣三条街去。叫他,他就做不出这种转瞬之间两张皮的事儿。   当然,知趣心机虽多,并未用在自己身上,这点,罗水仙是清楚的。所以,罗水仙瞧着知趣,总比罗梦仙有几分可爱之处,遂为知趣释疑,“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你结成的这三张聚灵符。”   罗水仙随手拈出一张木灵力所结成的聚灵符,输入些许灵力之后,这张聚灵符泛起浅浅的青色光华,接着室内灵气产生微微的波动,一缕缕的被聚灵符吸取过来。只是聚灵之力微弱,故此聚灵效果也很是一般。与刚刚罗水仙所结聚灵符比,绝对是莹烛之火与皓月之光的差别。   不过,知趣并没有半分的气馁。他只是筑基初期,罗水仙已是金丹仙士。再者,罗水仙是公认的天才中的天才,岂非寻常人可比的?   据知趣所知,能结成高级灵符的符篆师,整个罗浮界也没一个半个的。刚刚的聚灵符虽是七品灵符,初初步入高级灵符的范畴,但是,罗水仙结此符时挥洒自如,没有半分艰涩,可见七品灵符对罗水仙并没有多大难度。   且如今罗水仙不过是金丹修士,将来结婴,更是无可限量。   也难怪罗家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罗梦仙明明与罗水仙不睦,还半点儿不敢得罪罗水仙,时不时的来说些好话,以期修复与罗水仙之间的关系。   就是在罗家,金丹修士有十几个,不过大家公认罗水仙是仅次于三峰峰主的人物儿,哪怕是青一真人的爱女、罗梦仙的大老婆、金丹后期的慕仙夫人,在金丹中的地位,都要让罗水仙三分。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人们对于罗水仙实力的敬重。   知趣亦是如此,与罗水仙接触越深,你越是觉着,这个人如同一眼清泉,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他的底蕴到底有多深,简直难测。   或许,这就是罗水仙的天资吧。   收回繁杂思绪,知趣按罗水仙说的,仔细观察自己所结成的聚灵符,实在没啥特别之处。要说特别,知趣道,“这张聚灵符因是我用木性灵力所制,所聚灵力有限,我自己在屋子里试过,由木系灵力所制聚灵符聚集的灵气,一入体多是转变为木性灵力。”   “不过,师父你说过空气中的灵气是无属性之别的。按理说,我灵符既成,应该啥灵气都可吸聚的。”   “灵气虽无属性,但是,你不要忘了,空气中的灵气是如何生成的。”罗水仙道,“你的身体里有五行灵根,天地万物皆是五行相生而来,灵气亦是如此。譬如拿你所种的梧桐树来说,这棵梧桐生于谷里,为灵力浓郁之地,它本身也渐渐的吸食灵气,树体之内有一些灵力产生。”   “知趣,万物皆有灵性,哪怕是你用来晾菜干的大青石,若得机缘,都有可能开窍化灵。”罗水仙淡淡道,“任何天然之物,都是有生命的。像梧桐树,更是活的。只要是活的生命,就会呼吸。不过,像这种微有灵气的树种,未开灵窍,它们的生命还多是一种本能。本能是什么?简单而言,能吸食灵气,自然就能产生灵气。对普通的生于灵气浓郁之地的树木花草,就是这样简单。”   “我说过,灵气入体会转化为灵力,再根据人体内灵根不同,从而转化为不同的属性的灵力。”木性聚灵符稳稳的飘浮于半空,罗水仙道,“树木吸食灵气,亦是如此。如树木,灵气入内自然会转身为木系灵力,然后再由树木将木系灵力分解为灵气,释放出来。灵气一出一进间,虽然只在树木体内有属性分别,但是,只要你注意观察,你就会知道。这些刚刚被树木释放出来的灵气,格外的亲近木系灵力。”   知趣皱眉,“既然这种灵气格外的亲近木系灵力,难道不具备木系属性吗?”   罗水仙摇头,“不具备。这种亲近只是短暂的亲近,一旦离开树木本体,就会与空气中的其他灵气相融融。另外,还有很明显的一点,灵力是有颜色的,而灵气是无色的。再者,你素来抠门儿,拿着灵石当命根子,就应当知道灵石之所以为修士青睐,正是因为灵石里蕴藏着大量的灵气,关键时刻,若己身灵力不足,直接就可吸食灵石之中的灵气以为补充。”   “你日日睡前要摩挲一遍师叔给你的那十块上品灵石,也该知道,灵石均是无色的。”   “若灵气分出属性,那岂不是有些灵石只能给相对应的灵力属性的弟子吸食了?”罗水仙道,“世间断无此事的。”   知趣更加不明白了,“那为何我的聚灵符的效果这样差?”   罗水仙解释道,“其一,你本身修为不高,灵力有限;其二,聚灵符正经是五行灵力所结最好,你强用单性灵力去结聚灵符,成则成矣,品阶不足;其三,用单行灵力所结聚灵符,因为你本身给灵符拟定了属性关卡,所以灵符只能吸收那部分与灵符本身属性亲近的灵气。所以,这空气中,绝大部分的灵气,并不能为单属性的聚灵符吸收。”   “那我这聚灵符岂不是废了吗?”知趣失望至极。   “只是成符效果稍差一些,并不算废。”罗水仙微微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不能用五行灵力凝结聚灵符呢。”   苦巴熬了大半个月,原本是想着在罗水仙面前显摆一二的,结果原来是张仅比废符稍微强上一星半点儿的灵符,有何用?先时他还在罗水仙跟前儿自吹自擂了大半日,如今想想,实在丢脸。   听罗水仙有问,知趣颇有些无精打采的,闷闷道,“我现在体内五行灵力,唯木、火、水三行尚且好些,其余土灵力与金灵力大部分要用来压制金乌火,我都不敢轻动。这五行灵力,我用起来,并不是很得心应手。”   罗水仙道,“先时我就与你说过,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符篆师,最好是五行灵根齐具。这会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若无五行灵根,单单一个聚灵符,就能难倒一大半的人。”罗水仙淡淡道,“聚灵符只是一个代表,有许多中高品阶的灵符,都是要用五行灵力才能绘制。”   “可我现在五行灵力也用不了啊,光这金乌火就能要了我的命。”知趣带着几分苦闷道。   罗水仙瞧知趣一眼,“就算你体内没有金乌火,这聚灵符,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聚灵符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其一,要用五行灵力绘制;其二,你要晓得,聚灵符本身要用到五行灵力,但,五行之力,相克相生,方能达到平衡。故此,绘制聚灵符所用五行灵力的份量纯度必须不差分毫,如此,聚灵符方能成功。”   知趣来的时候神采飞扬、自信满满,走的时候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偏罗水仙唤住他,“等一等。”   “什么事啊,师父。”知趣给聚灵符快愁死了,所用五行灵力的份量纯度不差分毫,这种要求对于现在的知趣而言,简直难于登天啊。知趣觉着他这辈子结成聚灵符的机会不大了,更不用说罗水仙一出手就是七品聚灵符的品阶等级了,那对于知趣不过是白日发梦。   俩人之间的差距这样大,知趣近而对自己与罗水仙之间的恋爱也不抱太大希望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知趣自尊心强,不愿意上赶着入赘吃软饭啥的。   谁知罗水仙自储物戒里取出一套里衣递给知趣道,“拿去穿吧。”   知趣心中刚刚险些熄灭的对罗水仙爱慕的小火苗儿,此时腾得又燃烧起来,并且有烈火熊熊的趋势。啥人之间才能会赠送内衣啊!知趣欢喜的接过,红光满面地,“水仙,多谢你这么惦记我。”   罗水仙淡淡地,“刚你换衣裳,我看你里衣后面都磨出洞,露出屁股,着实不大讲究。要是给人知道,还以为我水仙谷穷成这样了呢。”   知趣顿觉脸面全失,羞个半死,拿着里衣一挡屁股,嗲声嗲气发颠,“讨厌死啦,竟然偷看人家屁股!原来你早钟情于我啊,水仙!”   不待罗水仙再刻薄于他,知趣抱着里衣跑了。   他,他又不知道里衣破了!   这,这完全说明他有节俭持家的好品质!水仙应该能由此看到他的美德吧!   知趣颠颠儿的跑回屋里,刚把罗水仙送他的里衣换上,就接到了罗梦仙的传讯。   第六六章   罗梦仙答应了给知趣铺子,结果铺子早准备好,知趣倒不见了影子,这才传讯给知趣,问一问缘故。   聚灵符一时间也结不成,知趣收拾收拾就去了罗梦仙那里。   罗梦仙问他,“你是不是不要铺子了?这么些天怎么也没信儿了。”   知趣刁钻道,“您这么明白,怎么还猜不透我的心呢。我这是试您呢。”不待罗梦仙说话,知趣便眉飞色舞道,“那日我看你给我铺子时唠唠叨叨、不大情愿,我是故意不主动来您这儿呢,免得您以为我是上赶着死皮赖脸的来要铺子。这样,我不来,您若不是真心给我,定会顺势不提此事。若是真心给,肯定要问我一声。这样才能试出您的心意呢。”   知趣这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哦,罗梦仙头疼,“你这满肚子的心眼儿,倒是多用在修炼上的才好。”如今知趣拜于罗水仙门下,短短四年便自炼气三层筑基,罗梦仙对知趣并不像以往那般无视。这一打交道才知这小子出奇的奸猾,难弄的很。   知趣得意的哼了两哼,问罗梦仙,“您打算给我哪个铺子,地契房契的都准备好了吧,还有伙计掌柜都通过气儿了吧。”   “真是欠了你的。都弄好了,玉契予你。”这契也非凡世以契纸所制,而是一块巴掌大的雪白玉简。   知趣扫了一眼,见这铺子果然在罗家城中正街之上,上百平的铺面儿,知趣便知罗梦仙没有敷衍于他,更加欢喜,于是,起身行一礼道,“多谢爹相赠我铺面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经营店铺,绝不会丢了爹的脸。”   知趣脾性刁钻古怪,心机筹谋摆在明处,行事讲话却又张弛有度。如今识礼致谢,倒又哄得罗梦仙心下一乐,笑道,“你别在叽叽歪歪的念叨我偏心就好。道知道和谁都没有,这铺子就先给了你。”   知趣笑道,“这是爹您圣明,心下明白我之才干,远胜于他们,这才给我铺子的。不然,你就是给了他们,难道他们就能打理好,不过是白赔了去罢了。”   罗梦仙忍不住噎知趣一句,“可不是,这天下就你一个精干人呢。”   知趣贫嘴,“哪儿啊,我远不及父亲大人多矣。”   绕来绕去的,又把自己绕了进去,罗梦仙索性不再与知趣做口舌之争,笑问,“你师父可还好?”终于点了正题。   不过,知趣却是没给他好话,“好着呢,我师父说了,只要您少惦记他,他就很好。”   “这叫什么话。”罗梦仙长眉微皱,说话罗梦仙与罗水仙既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相貌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罗梦仙为人圆滑,往日间与人言笑温和,不似罗水仙冷淡毒舌,故此,寻常并不觉着他们有何相像之处。如今罗梦仙皱起眉毛,倒有了几分罗水仙的影子。   知趣唇角一抿,说道,“爹,您也就在我面前装吧。您这每每都要向我打听我师父的消息,却不肯告诉我内情。当初大夫人偷袭我师父,让他在古洞府险死还生、金丹破碎、修为倒退,您又怕老婆,对他没个交待。如今总是通过我打听他的事儿,您叫他怎么想呢。”   一说起此事,罗梦仙便是一脸伤感,“看来水仙还是在怪我。”   知趣半点儿不同情罗梦仙,还落井下石,“瞧您说的,谁遇上这事儿还能大大方方的当做不计较?我师父没上门找你报仇,已经是大度的不得了了。如今他还教我画符呢,不计较我跟您的关系,已经是难得的宽宏大量了。您这心呐,唉……”   罗梦仙叹道,“我跟水仙的事,你知道什么。”   “我啥都不知道。”知趣斜弋着眼道,“只是我一看您这张心虚的老脸,就知道定是你干了对不住我师父的事儿。”   心虚的老脸。   这五个字绝对刺激了罗梦仙,以至于罗梦仙跳脚痛骂,“滚滚滚,养你有什么用,我是叫你来噎我的?还是叫你来气我的?不指望着你们恭敬孝顺,再这么散漫不识礼数,小心挨鞭子。”   知趣抗打击能力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他硬是挺住没滚,好好儿的依旧坐罗梦仙下首,暗道,果然花心之人一般臭美,若无这一张道貌岸然的好皮,罗梦仙也不能勾搭一个再勾搭一下。知趣也不想把罗梦仙得罪到底,哄他道,“瞧您哟,什么年纪喽,还跟我生气呢。不过玩笑几句,若非有您这样风流倜傥的爹,怎么有我这样风流倜傥的儿子呢。唉哟,都快做爷爷的人了,还这样气性大,要不赶明儿我送你几张清心宁神符,如何?”   罗梦仙看知趣一眼那黑皮的油猾嘴脸,丝毫不觉得知趣在相貌上与他有哪里相似,唯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尚可入目,不过知趣这眼睛却是肖似其母,与他没半分关系。故此,知趣的话完全不能安慰到罗梦仙,罗梦仙将脸一拉,撵人道,“铺子也给你了,还要怎么着?滚吧。”   知趣掸一掸衣襟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哪儿能呢,还有事儿没完呢。”   “您老行事,向来漂亮。今天给我这玉契,定是铺子掌柜也在呢,正好让我一道儿见见,有您给我压场子,我借一借您的威风,也好弹压人呢。”   其实上苍对人向来公道,给了你这样好处,就难给你那样好处。   譬如知趣,同父异母的兄弟三人,他灵根最为驳杂,当初被罗梦仙弃于灵庄之上。结果呢,兄弟三人,最精道者莫过于知趣。   罗梦仙一时倒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冷瞪一眼,斥知趣道,“就显着你个猴精了。”   知趣嘿嘿一笑,罗梦仙叫了铺子里的大掌柜进来。   大掌柜也是罗家人,姓罗,单名一个田字。   修真之人素来看不大出年纪,只是瞧着中年人的模样,唇上留有短须,瞧着温文雅致,倒不似生意人,反像个文士。   罗田亦是筑基修士,不过比知趣高些,筑基中期。   在这厅里,知趣虽顶着罗梦仙儿子的帽子,却并不托大,与罗田互相见礼。罗梦仙心下暗暗满意,暗道,百人百性,真不是教的。知趣这小子在灵庄摸爬滚打的长大,倒格外的识得进退。罗梦仙笑道,“阿田在铺子里多年了,一应事务都是熟的。以后你多跟阿田学着些。”   罗田忙道,“知趣少爷有事尽可吩咐。”   知趣哈哈一笑,摆一摆手,豪爽非凡,“可别这么叫,我又不是正路子少爷,叫我知趣就行啦。我就是仗着我名不正言不顺的爹的势,才能得个铺子呢。以后,您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听谁的就听谁的。”   罗梦仙为人精明圆滑,到底是出自修真世家,自小接受的教育也比较体面,哪里似知趣这般啥话都往外倒。有些事,大家心底清楚就得了,何必非要说出来。   将话摆在明处,倒让大家难堪。   罗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铺子虽然罗梦仙早说了给知趣,但是,罗梦仙毕竟是一族之长,罗田到底还要看罗梦仙的脸色过活。   罗梦仙却明白知趣的意思,不得不表明姿态,斥知趣一句道,“你说什么浑话,这既是给你的,就是你的。罗田,你既在这铺子里做大掌柜,有事,只管去问知趣。遇事,也只要听知趣的吩咐。这是本份。”   罗田自然听命行事。   知趣含笑听了罗梦仙的表态,笑问,“大掌柜既然来了,可有将铺子的账一并带来?”   罗田立时有些懵,心道,咱虽早得了信儿,您一直不肯现身,哪里会将账带来?   “那大掌柜可有将铺子里的账准备好?”知趣再问。   罗田当即知道这位知趣少爷不同别人,这位对庶务可不是一般的精明,新官上任先查账,这是要烧三把火还是怎地?罗田能做大掌柜,自然是个机警的,立时道,“铺子的账按月按年均有记录,因这月还未到月中,故此上月的账未盘出来。除了上月的账,少爷均可查看。”   知趣俐落的自椅子里起来,对罗梦仙道,“爹,那我就跟着大掌柜去铺子里瞧瞧。”   罗梦仙点头,知趣忽而面露难色,又道,“爹,我身上没啥法宝,连一件用来代步的法宝都没有呢。”   真个讨债鬼。   罗梦仙身为一族之长,是断然不肯在下属面前掉面子的,随手往储物戒上一抹,知趣面前就出现了一柄宝剑。   罗梦仙一脸慈爱的微笑,“这剑是我以前用过的佩剑,名曰银霜。既可防身,又可代步,你拿去用吧。”   知趣道了谢,往银霜剑里打入自己的一缕神识,喜滋滋的带着罗田走了。   罗田是个聪明人,他与知趣坐在银霜剑上,恭维道,“这柄银霜剑还是当年老族长赠于族长的,如今族长将银霜剑赠予少爷,可见对少爷的看中。”   这些渊源,知趣是不知道的。想到罗梦仙的心眼儿,给他银霜剑,定不只是为了在罗田面前加重他的身份这样简单。   知趣嘴里却道,“我祖父也做过族长吗?”   “是啊,老族长是在化婴之后方辞去了族长之位,于流华峰,一意修炼。”罗田先时对知趣虽无轻视,但也不怎么看好。罗梦仙有三子,天才修士罗道知是人尽皆知的天才,不过罗道知早年拜于罗浮真人门下,再回罗家的可能性不大。再有就是嫡子罗道和,罗道和倒是偶尔帮着罗梦仙处理下族中事务,不过,罗道和对庶务的兴趣不大。如今,知趣横空出世,直接就把罗家城里朱雀大街上的铺子要走了一个。   别看罗道和与罗道知名声较知趣响亮百倍,他们还真没像知趣这样得了这天大的实惠。   这个卖灵符的铺子,在罗梦仙的私产中也是排得上号儿的了。突然之间给了知趣,罗田先时还有些犹疑不定。   不为别的,知趣这出身就很成问题。   私生子。   当然,罗道知也是私生子,但人家罗道知是啥天资来着。与罗道知天生单火灵根同样出名的是知趣的驳杂五灵根,先时罗梦仙根本没把人当回事儿,扔灵庄,一扔多少年。哪怕知趣回到家族,也是沾罗水仙的光,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运道,罗水仙在灵庄养伤,这小子竟然寻了门路,拜了罗水仙为师。   如今更不得了,还从族长手中挖走了一处铺面儿。   以往罗田认为,罗梦仙给知趣这铺面儿兴许是看在罗水仙的面子上。但是今日,见识了知趣的精明与罗梦仙亲手相赠的银霜剑,罗田彻底的收起了轻视之心,对知趣愈发恭敬起来。看知趣对家族的事情似有兴趣,转念一想知趣在灵庄多年,罗水仙又是众所周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必然不会与知趣多说家族之事。知趣是个心系庶务之人,必然喜欢听的。   于是,罗田笑道,“老族长卸去族长之位时,族长尚且没有出世呢。是当时还未化婴的青一师叔接任族长,青一师叔做了几十年,化婴之后,是其座下大弟子罗少灵师兄接任的。后来罗少灵师兄不幸过逝,才是族长接任。”   知趣果然面露和悦之色,笑道,“原来青一师叔祖还做过族长呢。青一师叔祖今年有几百岁了吧。”   “是啊,青一师叔祖已经八百岁了,元婴后期的修为,在罗浮界都罕有敌手。”罗田笑道。   “那不是,我听说,在咱们罗家,罗英师叔祖是剑修,战斗力最强。”   罗田笑道,“罗英师叔祖一柄玄冰剑,使出来时能将整个落英峰一瞬之间冰封雪凝,自然厉害的紧。只是罗英师叔是元婴初期,又不比青一师叔元婴后期灵力深厚。”   知趣点头道,“这倒也是。”又问,“师兄是筑基后期么?我一见师兄就觉得师兄灵力浑厚,非我可比。”   罗田笑谦,“我不过是筑基中期,虽眼下比少爷稍稍强些。不过,我已经一百有二了,少爷正当盛年,且又拜得名师,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自叹呢?”   说到知趣的修为神速,这也算是罗浮界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了。当然,被讨论的对象虽是知趣,大家说的却是罗水仙。知趣的资质,是众所周知的烂,修炼了十几年的炼气三层。罗水仙的调教手段,却是让人开了眼界,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嘛。   知趣断然不知他是别人眼里“腐朽”的代名词。不过听罗田的口气,就知道他能拜罗水仙为师是一件多么的令人羡慕嫉妒恨的事儿了。   知趣心里美滋滋的,暗道,现在不过是拜罗水仙为师,就能叫人羡慕至此。待日后他娶了罗水仙为妻,这世人还不得嫉妒的都得了红眼儿病呢。   知趣正在胡思乱想,就见远处天空陡然泛起一团炽烈白光。正是在煌煌白日,但这团白光之耀眼,竟然遮过了太阳的光芒。整个罗浮界的灵力都跟着一颤,知趣与罗田均脸色微变,知趣道,“去瞧瞧。”   罗田见天生异象,知必有异事,自然不想错过,忙道,“听少爷的。”   知趣鼓足灵力,银霜剑化为一道银光,直向白光耀眼之处飞去。   银霜剑大有渊源,何况罗梦仙既当着下属之面送出的,定然不差。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知趣就到了水仙谷外。   之前远着看不清,此时知趣才看明白,水仙谷上方的天空仿佛被生生撕裂,然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灵气自漩涡中倾倒而出,这种灵力散发着淡淡的银光,自天而落,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瀑布。先时知趣看到了炽烈白光,就是灵气所发。   知趣这辈子再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场面,修士为在修炼上有所成就,往往费力心机所求的就是一个灵气充沛之地。   水仙谷已是难得的灵气浓郁的地方,但是与这自天而降的灵气瀑布相比,水仙谷的灵气贫瘠如同沙漠之于绿洲了。水仙谷外已经来无数看热闹之人,罗妖、青一、罗英三人俱站于高空之上,静静的看着这天之异象,知趣再祭出银霜剑,上去行一礼问,“给师叔祖们请安,师叔祖,不知这是怎么了?”   “水仙在化婴。”青一真人面上几许和气,笑道,“知趣,你也进去吧,这是难得的机遇,你趁势修行,当有所进益。”   知趣正在记挂还吊在梧桐树上黑豆儿跟孔白呢,听到这话,正对心坎儿,再行一礼,转身回了水仙谷。   青一真人温声道,“水仙不过四旬出头,就已化婴,资质之高,我看在道天境都是极罕见的。咱们罗家,后继有人了。”   罗英点了点头。   罗妖懒洋洋地,“回啦回啦,我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   青一真人笑道,“罗师弟别这样说,水仙之于罗家,比任何的宝物都要重要。”   水仙谷禁制犹在。   这禁制是防外人进入攻击的,于灵气并没有影响。   此时此刻,罗水仙居住的竹屋已被浓厚的灵气所包裹,连同整个水仙谷,甭看是在冬天,竟因灵气大增之故,重现春暖花开之景。   知趣匆匆跑到梧桐树下,就见一个五六岁的锦衣小孩儿,正在拿着草木棍儿戳黑豆儿的屁股,黑豆儿依旧被倒吊在梧桐树下一面悠悠的晃着,一面嘎嘎嘎,叫的凄厉又淫荡。   知趣以前常听人说,化婴化婴,就是人体内出现一小孩儿。   此时,正巧这孩子回过头上,生的翠眉凤目朱唇瑶鼻,那相貌,就不必提了,知趣见了就想抱起来亲香几口。偏生这孩子眉宇一片冰冷,不大好相与的模样,见知趣过来,又戳了黑豆儿屁股一下子,才把手里的木棍儿丢开了。   知趣摆出一幅和颜悦色、慈爱无比的问,“你就是我师父化婴出来的小孩儿啊。”这相貌,近看更好,更仿佛比罗水仙还要出挑儿几分。知趣不犹犯愁,他喜欢的是罗水仙,如今这小孩儿算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也算罗水仙身体的一部分吧。将来他娶罗水仙的时候是不是得连这小孩儿一并娶了呢。可这样,不就是3P了吗?   这可不大好。   他吴知趣可是再专情不过了。   锦衣小孩儿冷冷的瞟知趣一眼,没说话。   倒是黑豆儿嘎嘎嘎的对着知趣一通叫唤,知趣忙把黑豆儿从梧桐树上放下来,黑豆儿翅膀一挥,化为一道黑色闪电,不知去了何处。   锦衣小孩儿纵身跃至梧桐树上,漂亮的眼睛微微阖起,眉宇间隐现一支翎羽印迹,肉眼可见的无数灵气蜂拥而至,自翎印之处被吸卷入体内。   知趣心下一动,这才想起来,他进来大半晌了,还没见着孔雀呢。此时瞧见小孩儿眉宇间的翎印,不禁惊道,“天哪,你这小白啊!小白,你变人啦!”   白痴!   孔白心下暗骂一句,轻哼一声,不再理会知趣,只管一心修炼。   知趣并没有如青一真人所言,借机修炼什么的。如今罗水仙是在化婴,而不是已经化婴,且如今谷中,罗水仙与朱鹤都在闭关,黑豆儿定是不知跑哪儿去修炼了。孔白一幅不大好相处的模样,知趣哪里放心的下,不停的在水仙谷巡视,生怕哪里出了问题。      第六七章   水仙谷占地面积极大,若是以往,知趣想巡视一圈儿,即便有神行符在身,也得将将两个时辰,如今有银霜剑代步,只要半盏茶的时光。   知趣多精细的人,今水仙谷有天降异象,许多灵花异草纷纷趁此良机吸食灵气,开花结果。知趣却也顾不得收集那些宝贝花果,一门心思的专心检查水仙谷的禁制。   其实即便水仙谷的禁制出了啥事,他也不会补救,但是,这样巡查着,知趣就会莫明的安心。   就是夜里,知趣也没有分毫睡意。   知趣刚从银霜剑上跳下去,就见自己屋子亮出昏黄灯光,不禁心下大骇。知趣手握住银霜剑,敛气秉息,轻手轻脚的近前,心下已经恢复冷静,他屋子里镶了许多夜明珠,但是夜明珠光华明润,并非这等昏暗之光。   知趣往眼上加一道透视符,透视符上符光一闪,知趣睁大眼睛,只见一只狰狞怪兽、眦着雪白利齿,瞪着铜铃大的双眼,张牙舞爪,朝着自己扑面袭来。知趣几乎能闻到怪兽齿间腥膻的臭味儿,他当下双手紧握银霜剑,身体的全部灵力都灌注于银霜剑之上。银霜剑在夜色下散发着凛凛银光,知趣瞅准怪兽,一声怒吼,举剑直劈——   却不想那怪兽厉害的很,一只爪子挥下,直直的撞上银霜剑,就听“呯”的一声,银霜剑自知趣掌中脱手而出。知趣倒退数步,虎口撕裂,流出血来。知趣顾不得这些小伤,掌中再现一根朱藤长鞭,知趣随手一挥,朱藤鞭飞卷而出,直接捆住怪兽的身体,此时知趣并没有不自量力的去杀怪,他一声大吼,“小白,快来助我!”   知趣这里动静颇大,孔白就坐在梧桐树上修炼,再加上知趣的大嗓门儿,孔白觉着自己就算是个死人,也能给知趣吵醒。   孔白眼睛微睁,瞟知趣一眼,暗骂,白痴。之后,继续闭眼修炼。   此时捆住怪兽的朱藤鞭已被怪兽挣得寸断,知趣逃命不及,被怪兽一蹄子压在地上,眼瞅着就要葬身怪兽腹中,知趣不禁悲从中来,喊了一声,“娘诶——”   怪兽硕大的头颅俯身,就要将知趣生吞进腹,谁知这怪兽只是伸出舌头舔了知趣的嘴脸一口,接着“扑——”的一声轻响,化为一根黑色羽毛,插在了知趣鼻孔。   知趣死里逃生,但是却没有半分庆幸的喜悦。他从鼻子眼儿里拽下黑羽毛,气急败坏的从地上跳起来,怒吼,“罗八哥儿——”   知趣跳脚的踹门进屋。   罗妖正倚在榻上自斟自饮的喝酒,锦衣华服,好不自在。见知趣进来,罗妖那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就你这三招五式,还瞎巡视个啥,真来个人,不够人家一指甲弹的。”   知趣气得了不得,衣裳上尽是泥土,手上还血淋淋地,瞧见罗妖再没半点儿好气,刚要找罗妖麻烦。结果看到被吊到屋顶当照明灯的物件儿,顿时吓得手脚发麻,结巴的问,“你,你怎么把金蛋挂屋顶啦?你是不是人啊?”说着,忙踩到桌子上把金蛋从屋顶放下来,小心翼翼的抱怀里。幸而金蛋命大,不然有个好歹的掉地上,就只能做荷包蛋了。   “哦。”罗妖手拈碧玉盏,天鹅般的颈项微仰,一盏美酒入腹,有说不出的潇洒风流。罗妖道,“你这屋里又没有照明的东西,难道摸黑啊。我看这金蛋在发光,就暂且借用一下。”   知趣自然也注意到金蛋不同以往的沉寂,周身竟散发着灿烂的金光,不知底细没见识的人真的容易误认为金子铸的蛋。知趣摸了摸小金蛋,转身把小金蛋放回以往常放的竹篮里去,那里头还垫着软软的小褥子,绝不会硌到金蛋啥的。   把金蛋安置好,知趣心里的火气也暂时熄了些。如此他连罗妖的一根羽毛都打不过,实在不是争长短的好时机。   知趣随手一道淡淡的灵力打入壁上夜明珠,夜明珠便自发的亮了起来,而且这种光芒温和柔软,并不刺眼。   室内光亮如白日,知趣问,“你怎么来了?”嘴里虽这样说一句,知趣在心里对罗妖完全是前嫌尽弃,并不计较罗妖拿羽毛戏弄他的事。相反,他巴不得罗妖在他们水仙谷住下呢。他自己实力有限,若是罗妖肯帮忙护一护水仙谷,实在是在好不过。   罗妖薄唇上挑,微微一笑,倒还拿捏上了,“若你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可恶的很。   知趣哪里肯赶罗妖走,径自坐到罗妖跟前儿,自己从储物袋里摸出只小玉盏,倒了盏酒。虽说他此刻急需罗妖支援,知趣却没有半分迫切。须知谈判之中,有时候气势比实力都重要,否则稍一弱势,便容易被人趁机而入。知趣只管端着酒盏,气定神闲,不卑不亢道,“我们水仙谷的禁制,除了我们师徒三人跟黑豆儿外,也就师叔祖能自由出入了。只要师叔祖觉得现在走的话对得走我家水仙的信任,尽走无妨。”其实知趣明白罗妖会来的意思,罗水仙修为越高,在将来七星阵上越能有所作为,对罗妖拿回内丹的把握就越大。   罗妖怎么会走?   若是罗妖会走,他根本就不会来。   知趣明知此事,犹再提一提罗水仙对罗妖的信任之情,自然是想罗妖在维护水仙谷的治安上多多出力。   知趣从没喝过修真界的灵酒。   修士不善于享受,灵茶灵酒啥的也贵。一般修士,有了灵石还去买丹药法宝呢,哪里会浪费在灵酒之上。   这回沾了罗妖的光,正好借机尝上一回。   谁知酒刚入喉,知趣一张黑面皮腾的便红如融铁一般,两只水灵灵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感受到灵酒中的苦辣与充沛的灵力,嘴巴抿成一线,知趣将心一横,一口灵酒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罗妖哈哈大笑,拍腿嘲笑知趣,“真个笨蛋,这是我自酿的烈酒,你也敢喝。”   知趣两眼直瞪着罗妖,一句话未说,脑中神智已被灵酒烧得模糊不清,咣唧一声摔到了地上去。罗妖笑了一阵,又觉无趣,知趣这一醉酒,倒没个消谴说话儿的人了,岂不寂寞。   这样一想,罗妖指尖儿微曲,凌空一弹,一道灵力射入知趣眉心,知趣遂悠然转醒,但是后脑勺儿痛得很,往后一摸,一个大包。   知趣忍气,从地上爬起来念叨罗妖,“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戏弄我就这么高兴啊!”   “自然是高兴的。”罗妖非常欠扁的回了一句。   三番四次的被罗妖戏弄,知趣简直快要气炸了,索性不理会这妖孽。自己往榻上一倒,就要休息,却又忘了脑后大包,压得一疼,心下更恨罗妖,却也没法子报仇血恨,只得侧身生闷气而已。   罗妖岂能看不出知趣的气闷,他倒也知道适可而止,弹指为他将脑后大包给消了,唤知趣道,“过来陪我喝酒。”   “我又不会喝。”罗妖主动示好,知趣想着罗妖大有用处。何况罗妖主动来水仙谷帮忙,虽然性子恶劣,知趣只当这是鸟儿类通病,黑豆儿小时候也淘气的很呢。于是,翻身坐起来,“我炒几样菜,咱们用来下酒如何?”   罗妖点头。   知趣对于烧菜颇有心得,不仅是味儿美,经过知趣的实践与在厨艺上的天分,知趣还能最大程度的保持饭菜中的灵力。   不大工夫,知趣就烧了几样小菜,一样红烧鱼块儿,一样焦炸小黄鱼,一样油炸花生米,一样小炒肉,外加一大碗鱼丸紫萝汤,以及一大锅香喷喷的灵谷饭。冬天也没有新鲜蔬菜,于是,一桌子的鱼肉。   罗妖随手一挥衣袖,室内的油烟味儿荡然无存,倒是多了一缕花草木香。   知趣盛了两大碗灵谷饭,与罗妖一人一碗,说他道,“光喝酒对身体不好,吃点儿正经饭菜吧。”   罗妖举筷各尝了些,对知趣道,“你手艺虽好,奈何食材不佳,待什么时候猎几头有品阶的妖兽与你做菜,那才好吃。”   说到妖兽,知趣又想到一事,“师叔祖,小白化形了,你看到了没?”小白到底是罗妖带来的,当时也没说要送给知趣。早先未化形时就是四品灵禽了,如今化了形,品阶更佳,怕罗妖非要回去不可。   罗妖点了点头,出奇的通情达理,“让孔白继续在你身边儿吧,我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我就让小白跟黑豆儿订亲啦。”孔白有这样的本领,知趣想着先给黑豆儿占下才好。   罗妖唇角一抽,骂知趣,“你别白日做梦了。幸亏这会儿孔白在修炼,若是叫他听到这话,不得活吞了你。”   “哪有,小白脾气虽然有些大,其实心眼儿不坏。”以前孔白未化形前,知趣就天天在孔白耳根子旁念叨孔白跟黑豆儿的亲事。刚开始孔白还会挠知趣个满脸花,慢慢的硬给知趣烦得没了脾气,随他说啥。   “那你也甭一厢情愿,孔白是男孩子,万一黑豆儿化形也是男人,这怎么处?”罗妖极力想打消知趣脑袋里非要将黑豆儿与孔白配对的幻想。   知趣不以为然,“我是男的,水仙也是男的,师叔祖也是男的。再说了,我家黑豆儿还可能化形为女孩儿呢。”说着,知趣将话锋一转,问罗妖,“小白不会是女扮男装吧,看他生的那样漂亮,哪里像男孩子呢。”   “懂什么?我们妖族生就相貌极佳,根本没丑的。何况,孔白的原身是孔雀呢。”   知趣亲自为罗妖把盏,笑嘻嘻地趁势打听,“师叔祖,你既认识孔雀,那有没有认识的,与我家黑豆儿同龄般配的小凤凰,我也愿意替师叔养上一养呢。您瞧,外头的梧桐树我都种好了。”   罗妖嘲笑奚落道,“就算有凤凰,瞧见你这幅尊容,也得吓得不敢来呢。”   “你知道啥?凤凰可是上古神鸟儿,难道还像你这样羽毛长见识短不成?”知趣自己又倒了盏灵酒,小口小口的抿着,“你别瞧我修为不高,相貌亦比不得你妖气纵横。但是,我自出生之后,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亏心的事,我心里坦荡,品行一流。再说,我家黑豆儿,也算是师叔祖看着长大的,这样才貌双全的孩子,师叔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成?”   罗妖想一想黑豆儿的秃头,再对比一下知趣嘴里的“才貌双全”四字,才算明白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   其实,罗妖对知趣的印象并不差,还有些回转。罗妖早就到了,见水仙谷里不管是罗水仙还是几只灵禽,都在趁机修炼,唯知趣忙忙碌碌的在检查水仙谷的禁制。   知趣或许修为平平,但,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连青一真人都说了,机遇难得,让知趣趁机修炼,于修为大的裨益。   知趣却情愿坐视机会消逝,一心都在水仙谷的平安之上。   着实难得。   尤其知趣体内还流着一半的罗梦仙的血液,却有这等良心,实在比罗梦仙强上百倍。   一时,知趣与罗妖用过晚饭,又喝了些酒,眼睛饧软,呵欠连连,忍不住对罗妖道,“师叔祖暂替我守会儿夜,我先睡一觉啊。”他也不跟罗妖客气,拉开锦被,倒头就呼噜上了。   有罗妖在水仙谷坐镇,知趣完全放了心,这一觉他就睡到了第三天早上。   眼开眼睛时,知趣只觉得浑身灵力充沛,精神抖擞,就是肚子那里沉沉的,低头一瞧,罗妖的脑袋正枕在他肚皮上。   要说亏得现在的床大,若以往知趣用的小床,断然不能这样横七竖八的躺来睡觉,面积不够。这还多亏了孔白的好眼光,因孔白的窝就挂在知趣的房间,孔白这小子挑剔的紧,先时嫌知趣屋里的家俱摆设不好,还折腾了一场。后来知趣没办法,就让孔白挑的家俱,如今一屋子俱是当初金蟒夫妇所用过的。   连同这张大床。   别说只躺他与罗妖两个,就是再多两个也躺得开。   知趣摸了罗妖的脸两把,原意是想拧两把把人叫醒,奈何罗妖这妖精,脸蛋儿不光看着好看,摸起来也好摸的很,一把年纪,还既滑且嫩,水豆腐一般。知趣的手一挨着罗妖的脸,当下心软,立时自发的改拧为摸了,还摸了一回又一回。罗妖睁开眼睛,含笑问,“黑炭,你这是在调戏我、吃我豆腐、占我便宜呢?”   “你快压死我了有没有?”知趣搬开罗妖的脑袋,给人抓个正着颇有些没面子,知趣输人不输阵的唧咕着,“你还躺我肚子上了呢?跟我同床共枕的,莫不是看中我了?我可告诉你,我正室的位子一定是水仙的。”   知趣自床间起身,知会罗妖一声,“你看着点儿我家水仙,我去谷里转转。”   “真个没羞没臊的,水仙是应过你什么,就你家水仙,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罗妖刺了知趣一句,翻个身准备再睡一觉的模样。   知趣回头催他,“你可别睡死过去。”   “滚吧滚吧,啰嗦死。”   罗水仙化婴,在罗氏家族都是头等大事。   整个水仙谷的异象,别说罗家人,就是罗浮山也给惊动了。罗浮真人与灵碧真人叹道,“罗水仙之天姿,世所罕见。”   灵碧真人倒不觉什么,他跟罗水仙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他本就天姿出众,掌门师兄又不是头一遭知晓。”   罗浮真人轻叹,“话虽这样说,但是有几个金丹破碎之后还能重结金丹,之后不过四年就能化婴的人呢?朱牧已经两百岁了,若再不能结丹,此生无望。”   说到心爱弟子,灵碧真人亦有说不出的感叹。朱牧以往也是难得的天才,二十几岁就筑基了,他是单系冰灵根,罗浮山的重点培养对象,故此一进山门就安排在灵碧真人门下修炼。谁知朱牧自到筑基后期,几次结丹不成,至今已蹉跎至两百岁。   若非朱牧灵根出众,罗浮真人亦不会有此感叹。   灵碧真人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有关结丹的要点早已经与朱牧讲解过了,连带各项供给,均是上上等,奈何朱牧屡结金丹不成。   罗浮真人忽道,“灵碧师弟,你与罗水仙交情不错,待罗水仙结丹后,要不跟罗水仙商量一二,让朱牧去罗水仙那里住些日子。”   灵碧真人道,“师兄是想起吴知趣的事情了吧?”   罗浮真人倒不否认,先是嗔一句,“这罗梦仙也是,好好的孩子,取这么个名儿。唉,这吴知趣我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先时不过炼气三层的五灵根,罗水仙调理几年就能轻松筑基。朱牧灵根难得,资质亦是一等一的,这样放弃,未免可惜。”罗浮真人并没有说灵碧真人不如罗水仙的意思,朱牧一直结丹不成,罗浮真人都亲自教过他几年,亦无效果。   灵碧真人道,“罗水仙并不是好说话的人,暂且一试吧。”   罗浮真人点一点头,“若罗水仙提出什么条件,尽可答应。”不只是为了朱牧,亦是为了结个善缘儿。罗水仙这等本事,只要不早死,将来前途无可限量。罗家这一代子弟,无人能出其右。   罗水仙尚未化婴成功,便已被无数人打了主意。   罗浮山算是善意的,自然还有咬牙切齿,嫉妒到不行的。譬如,崔家邵宁真人。   邵宁真人与罗水仙不睦的原因有许多,非常重要的一点是,罗水仙与灵碧真人交情极佳。而邵宁真人与灵碧真人是死敌。   当年邵宁真人与刚刚化婴的灵碧真人于朱藤山苦战,灵碧真人强夺朱藤山灵力,使得朱藤山一夜之间灵气枯竭,草木成灰。当时人人皆道灵碧真人此举太过,有伤天和,唯罗水仙站出来说了一句,“伤天和,总比伤己身要好许多。难道为了不伤天和,自己去死不成?”   罗水仙说话一向毒舌的很,很会拉仇恨。偏邵宁真人是个小心眼儿的,面上虽不好与罗水仙计较,心下却一直记恨多年。当初罗水仙自古洞府逃命出来,得知罗水仙金丹破碎,邵宁真人心下好不开怀,满心以为罗水仙这辈子也就这样苟延残喘了。不想祸害遗千年,罗水仙竟重结金丹,近而化婴,实在是苍天无眼!   邵宁真人心下一叹,依旧得让弟子去准备贺罗水仙化婴的礼物去。   话说回来,凡是能化婴的元婴修士,哪一个在年轻时没有天才之名呢。   如今出了一位天才中的天才,倒引得颇多喟叹。   元婴修士尚且如此,何况余下道心尚且不如他们的金丹修士、筑基修士呢。其实倒有一人,对此虽叹了两口气,却没有多余的羡慕嫉妒恨。   这人并非别人,正是罗水仙的冤家大哥——罗梦仙是也。   罗梦仙得知罗水仙在化婴,没有半分多余的反应。不为别的,他一手将罗水仙养大,早看惯了罗水仙那种不点就通的天姿。   人啊,对着比自己强个一星半点儿的,兴许还能羡慕嫉妒恨不一回。对强出自己三座山的,只有认命一途了。   若非古洞府之事,罗水仙早能化婴。如今罗水仙都能在金丹破碎之后重结金丹,继而化婴又有何出奇呢?   罗梦仙只是淡定的命族中管事筹备罗水仙的化婴大典。   水仙谷。   这几日,知趣收入颇丰。   灵气浓郁,水仙谷里的灵花灵草们全都该开花的开花,该结果的结果,知趣天天出去晃悠着收果子,每次回来必然是笑容满满,然后更加殷勤的做饭给罗妖吃。   饮水思源,若非有罗妖坐阵,知趣哪得这样的空闲去搜罗宝贝呢。   用过午饭,知趣抱起金蟒蛋,往里面打入一股火性灵力,金蟒蛋竟然往知趣怀里蹭了蹭,亲近异常。知趣大叫,“唉哟,是不是小金要出壳了。”   罗妖哧哧的笑,“说不定是饿了,找奶吃呢。”   知趣瞪罗妖,不得已还得跟罗妖请教,“要不我去抓只兔子来,让他帮着孵蛋,你看小金都会动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出壳了呢。”   罗妖除些笑晕,指着知趣道,“你就算找,也去找条蛇来呢。让兔子来孵,亏你想得出这种馊主意。”   知趣怒,“现在冬天呢,蛇都在冬眠,哪里找去?没常识就罢了,还乱笑话人。”   罗妖一笑,拽过知趣的手,指甲尖儿往知趣手指肚儿上一掐,知趣觉得手上一疼,血珠儿滚下正滴到金蟒蛋上,只见血珠儿一挨金蟒蛋壳儿,立时没入其间。那蟒蛋金光一闪,蛋壳轻轻的“啪”的一声,化为无数流金,消散于空气之中,接着知趣膝上出现一条金色小蛇。   小金蛇用冰凉的身子蹭蹭知趣的手指,一路游攀到知趣的脖颈,去舔他的脸。知趣瞪着眼睛,把小金蛇拽下来,问罗妖道,“唉哟,蛇喜欢吃什么啊?现在也没青蛙给他吃啊?。”   一通忙乱后,知趣用前世炒面的经验,在灵谷粉里放上芝麻和糖,用青果油炒了,之后再用开水调开,给小金蛇当饭吃。   倒不是为别的,只是知趣听说蛇的牙不是很结实,他实在不敢给小金蛇吃啥不好嚼咽的东西。万一把牙能硌掉了,总不能去镶俩假的。   不过知趣好奇地,待小金蛇吃过灵谷糊糊,忍不住对他道,“小金,张开嘴来给我瞧瞧。”   小金蛇灵性非常,竟真的张开蛇嘴,吐出信子来又舔了知趣的脸颊一下子。知趣趁机细瞧,果然是一嘴密密的小金牙啊。   凭这一嘴天生的金牙,也得值老钱啊,知趣更加欢喜。   小金蛇非常粘知趣,寻常没事就挂知趣身上。相对的,他对罗妖就敬谢不敏的,有一次罗妖一摸小金蛇漂亮的蛇身,小金蛇直接晕死过去了。   搞得知趣以为罗妖在小金蛇身上做什么手脚了,还跟罗妖呛了几句,自此更加宝贝小金蛇。   原本知趣以为化婴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结果不料一二十天过去了,罗水仙还没动静呢。他总是有些担心,忍不住跟罗妖打听一二,罗妖瞧着知趣头顶上盘着的一团小金蛇,对知趣道,“你把小金蛇送我吃,我就告诉你。”   知趣扭身就走。   不过,这谷里除了彼此,也没第二个能说话的人了。罗妖并不像罗水仙那样冷淡的性子,一年一年的不说话也无妨。   罗妖可能是在流华峰闷的久了,尽管跟知趣还有情敌的关系,此时倒也不介意跟知趣聊天解闷儿,顺便给知趣普及一下修真界的基础知识,“这化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听说当年青一化婴足足化了三年才憋出来,罗英好一些,也憋了一年。”   “师叔祖,那你呢,你化婴化了多久啊?”   “我?”罗妖懒洋洋一笑,映着夜明珠的光泽,眉目之间顾盼生辉。   知趣见罗妖不答,不知想到什么,轻声叹道,“也是哦,话说妇人怀孕生子还得十个月呢。这化婴,在我看来,体内忽然变一小人儿出来,跟单性繁殖差不多……”顾不得罗妖理不理解啥叫单性繁殖,知趣想到,前世科学家克隆出一只多利羊,就轰动成那幅田地。其实想想,修真界的修士化婴,同样是身体里自己修炼个小人儿出来。与自己一样的神通广大,法力非凡。   但是,在那个世界,科学并不认同修真之事。结果,到最后,科学其实却是一直沿着神迹在发展。   那么,这一切,仅仅是出于巧合吗     第六八章   罗水仙在屋里折腾着生孩子化婴,一时半会儿的没个结果。   知趣琢磨着这总是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又开始自学画符儿,偏如今有个罗妖在身边儿,半点忙帮不上,还总是找他麻烦,分他心神,直叫知趣恨的牙根儿痒,梦里都想扒了罗妖的鸟毛儿,吃了他的鸟儿肉,啃了他的鸟儿骨头才算是解气呢!   小金倒极是乖觉,只是这孩子生来胆子小,见着罗妖就蔫蔫儿地,一步儿不肯离了知趣。大小便都在知趣身上解决,常把知趣挂累的要去湖里洗澡洗头。   小金倒是喜欢水,知趣在湖中游泳,他也跟着游,身形灵活,阳光下灿灿金色,漂亮的紧。知趣心道,莫非小金的品种是条水蛇?   后来还是在知趣的细心呵护、屡番教导之下,小金才肯在知趣的守护之下在他专用的小玉箱子里解决一下排泄问题。若没有知趣的守护,他就直接拉知趣身上。   刚养大个黑豆儿,现下又来了这么条大小便不能自理的小奶蛇,知趣简直愁死了。   虽有罗妖在一畔捣乱,知趣还是借着有限的时间练习符篆。罗妖好容易安生片刻,又在一畔瞎指点,“你并没有水仙的天分,自然也没有水仙那种抬手之间布下符篆大阵的本事。若是寻常筑基修士,总有几分防身的本领,我看你除了鼓弄些花柳藤蔓,实在有些不够看。”   知趣灵笔略停,他自己的问题,自己更清楚。想了想,知趣有意套罗妖的话,遂道,“水仙师父又不会别的,我跟着他,学符篆最是方便。”   果然,罗妖默然一笑,眉梢轻挑,素白的指尖儿指了指自己,“真个蠢才,好歹你叫我一声师叔祖。你若肯求上我一求,我传你一二保命的法子,也非难事。”   知趣颇有骨气,“你若诚心教我就教,若没那份儿心,我求也是白求,你也不过是敷衍塞责,我还傻着呢,不过白给你取乐。”   不过,罗妖忽生善心,知趣不知这善心是由来。但是,罗妖的身份在这儿摆着,知趣总要给他留三分面子,又道,“再说了,连师叔祖都说我天资不比师父。”知趣修为上虽进度缓慢,心性却较常人更为坚韧,认真道,“但是,像师父这样的天才,都只能执着于符篆一途。何况于我呢?我论天份不及师父十之一二,若再贪多嚼不烂的,学一点儿剑术、学一点儿刀法,更是分心,最后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都不成。”   “我想过了,我就安安分分的画符儿呗,哪怕比不得师父厉害,琢磨一二保命的本事还是成的。”知趣最终还是委婉的拒绝了罗妖。   罗妖上赶着给人做师父,不想还被人家回绝了,臊一鼻子灰,颇是没面子,冷冷一哼,刚要发作,就见知趣嘿嘿笑了几声,将手搁了灵笔,亲亲热热的挽起罗妖的手,亲亲热热地,两眼放光道,“说来,我还真有件事要求师叔祖。就怕我面子小,求不动师叔祖呢。”   罗妖给他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推开知趣的手,掸一掸华美的衣袖,嫌弃的直皱眉,“离我远点儿,一股子大便味儿。”自从罗妖知道小金常在知趣身上大小便的事情后,就鲜少肯让知趣近他身。   知趣唇角抽了一抽,强辩道,“小金还小呢,一天就拉一次,小孩儿的便便又不臭,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往玉箱子里拉了。你别瞎说,倒给小金留下心理阴影呢。”   说着摸了摸挂他肩上的小金。   罗妖不理会知趣,知趣笑两声,径自道,“师叔祖也知道,上回我师父给了我一根不错的鬼藤鞭,结果呢,嗯,不小心给弄断了。”考虑到小金在呢,纵使里面的魂儿不是原装,知趣还是不想多提蟒蛇一家,问罗妖道,“师叔祖珍藏众多,能不能赠我件灵鞭之类的法宝啊?”   闹了半天是给他要东西呢。这小子,真是贼不走空,略软和一点,立码就能算计到你头上去。   罗妖三根手指撑着光洁漂亮的下巴搔了搔,思量半晌道,“上次我的羽毛不是被你私藏了么?这样吧,什么时候你能完胜黑羽幻化的兽影,我就送你一根灵鞭。”   知趣被罗妖点破私藏人家羽毛的事儿,半点不觉羞愧。当时知趣想着,一根羽毛都能这样厉害,定是宝贝,他被罗妖捉弄了一番,羽毛就当是罗妖给他的精神肉体上的补偿了。   故此,知趣自认为拿的理所当然。   如今罗妖旧事重提,知趣张口应下道,“一言为定。介时师叔祖可不要随便弄跟灵鞭糊弄我,起码得配得上师叔祖身份的灵鞭才好呢。”   “放心。以为人都跟你一样。”罗妖相当看不上知趣小抠儿的模样,不过,这小子倒是眼力不差,知道他的羽毛是好东西,再或许黑炭是真的在暗恋他也说不定呢。一想到此事,罗妖倾国倾城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来,唉,哪怕黑炭再如何暗恋他也是要注定失恋的啊。   知趣瞧着罗妖不怀好意的微笑,心道,这坏嘴八哥儿不知道又要憋什么馊主意呢,一看那嘴脸就知道不是啥好鸟儿。   小金乖巧的蹭蹭知趣的脸,灵兽生来敏感,何况小金是经过知趣滴血认主的,自然对知趣的感知更胜别人一筹。他不明白,明明知趣爹跟面前这大鸟儿不怎么喜欢对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呢。   唉,若是小金再通灵一些,知道一些人类的人情世故,就当明白什么叫皮笑肉不笑了。   其实知趣一直是个非常务实的人,有宝贝在眼前,他就比往时更加努力。晚上也不睡觉了,只管在灯下研究罗水仙给他的记录着初级符篆的玉简。   在知趣看来,能把初级符篆学会已经是相当难得了。这里面的记载的初级符篆不下万种,知趣此时只想战胜那只幻兽,自然是对症下药,专门研究战斗型的符篆。   知趣这样用功,偏还有人不体谅他,一日三餐的要饭吃。就这样,罗妖还不断的挑知趣的毛病,“我看你以前伺候水仙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周到,水仙略皱皱眉,你都能明白菜是咸了还是淡了、茶是凉了还是烫了?怎么到我这儿,煮杯灵茶都煮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呢?”   知趣自己端着灵茶喝,慢吞吞道,“你又不是我的水仙。再说了,我跟水仙日久生情,故此灵犀相通,所以他皱眉我就能明白。我跟师叔祖也有这感情吗?”   小金也跟着时不时舔一口小玉碗儿里的灵茶,反正知趣养灵禽灵兽的向来秉承一个原则,他吃啥,一般也不会少了小家伙们的。只是小金年纪小,牙不结实,要格外注意弄点软烂的东西给他吃。灵茶倒没关系,反正是一股子水,喝了顶多多撒几回尿。   罗妖一口将灵茶喝光,杯子弹回知趣面前,挑剔,“可见你侍奉我心不诚呢。”   知趣向来口才一流,哪里会被罗妖问倒,直接道,“师叔祖也看到了,同样的灵茶,我也在喝,小金也在喝。师叔祖就算不信我,小金可就像我的儿子一样呢,我待小金难道还会有外心不成?偏师叔祖一大早上的就挑我的刺,不知道是不是答应给我灵鞭的事要反悔了呢。”   “师叔祖还总嫌我对您不像对师父那样尽心,师父可从来没有这样污蔑过我的真心呢。”   “你有个屁的真心。”罗妖斥知趣一句,对他道,“午饭做得丰盛些,外面的碧竹林里出了许多新笋,你也采了许多,怎么不见你做一二道菜呢。”   知趣含糊道,“我这不是想着待小白修炼结束后,大家一道吃吗?”   没想到,他在这黑炭心中的地位犹在孔白之下。不识好歹的黑炭!罗妖冷笑三声,“中午叫我吃不痛快,我就把小金蛇吃了!”说道,目光如电,恶狠狠的盯了小金蛇一眼。小金蛇似乎感觉到罗妖眼中射出的杀气,当下身子一僵,吧唧一下子,一脑袋扎进了灵茶里。然后,顾不得再继续喝茶,甚至没来得及擦干头上的茶水,小金动作灵敏,哧溜钻知趣的衣服里去了,只留下尾巴尖儿在外头颤啊颤的。   知趣气地,忍无可忍,指着罗妖的鼻尖儿道,“看你这点儿出息,也就会威胁小金啦。”   “哪里,我是在威胁你。”罗妖半分不觉羞耻,此时他也不嫌弃知趣煮的灵茶不好喝了,再取出一只碧玉盏,捞过茶壶倒了一盏灵茶,一入口只觉味道适宜、芳香正好,罗妖笑悠悠道,“若不是看在你黑炭的薄面上,我早吃了他。”   “好啦好啦,出去准备午饭吧。”罗妖发现自己并不是觉着灵茶难喝,他就是看知趣天天忙叨叨的不大顺眼。如今见知趣一张黑面皮更加黑的彻底,两只水灵灵的桃花眼充满怨念的瞧着自己,罗妖这颗心哪,竟然出奇的舒泰顺畅。   眼瞅着知趣气哄哄的走了,罗妖哈哈一笑,还在知趣屁股后头道一声,“黑炭,千万表气得厥过去哦。一块儿黑炭,气性还这样大。唉,天地之大,往哪儿说理去哦。”   叔可忍婶不可忍。   知趣就是鳖精投胎,此刻也忍不得了。他腾得转身,冲回房间,气的眼珠子都红了,竟然忘了用灵力,冲到罗妖面前,大臂发力,小臂抡起,一拳头袭向罗妖那张可恶的脸。   罗妖哈哈一笑,亦不用灵力,伸手握住知趣的拳头。哪知罗妖瞧着一幅小白脸的模样,却不料,即便未用灵力,力气竟也大的惊人。他一只手掌松松的握住知趣袭来的拳头,知趣手上竟不得动弹分毫。好在知趣向来灵动,任凭罗妖钳制住他的拳头,脚下狠狠一踢。   这一踢,知趣未留半分情面,直接目标就是罗妖下身要害。罗妖将握住知趣拳头的手往旁里一带,知趣一脚踢出,只剩单脚独立,端得是姿势潇洒无比。但,罗妖力道无穷,只这样一带,知趣顿时脚下不稳,踢出的一只脚尚未挨到罗妖就要失衡跌倒。罗妖坐于榻上,屁股都未动一下,趁着知趣往斜里跌去的势头,反是放开了钳制知趣拳头的手,转身抓住知趣飞起的单脚,另一手也没闲着,竟往知趣下身一探,还恶毒的摸了一把,轻笑一声,“这有啥好摸的呢。”   知趣单脚独立,却使不上半点儿劲儿,上身斜叉到罗妖的背后,偏一只脚还被罗妖握在手里,腰半拧着,整个身体勉强维持平衡。罗妖却是仍优雅的坐于榻上,甚至还保持着刚刚吃茶时悠闲安然的神态,只是眼中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又往知趣下面摸一把,笑问,“没啥好摸的啊。”   知趣死的心都有了,赤红着脸,怒吼,“姓妖的,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对我,还不如杀了我!”   “少跟我来这套,你舍得死的?”罗妖轻易的戳破知趣的谎言,“在灵庄过了几十年都没死,如今日子渐渐好了,难道你就要死啦?”   “当然,你要死要活跟我半根羽毛的关系都没有。要死自己去死就是,不必通知我,我又不是你啥人。”罗妖一面说话,一面将知趣的屁股隔着裤子摸了一遭,摸得知趣浑身发毛,心道,这妖孽不会是想吸他的阳气?或是夺他精元?   “说,还敢不敢跟我放肆了?”罗妖唇角含笑,没甚诚意的审问知趣。   知趣这会儿倒是气平了些,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也不是真就想死,与其被罗妖捉弄,不如嘴巧些认个错儿,倒少吃些苦头儿,遂道,“不敢了不敢了,师叔祖,我知道错了。你就当我一时撞克儿了,鬼上身才会对你不敬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放过我吧。”   知趣屁股上当即就挨了一下子,疼得他一哆嗦。罗妖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指点知趣,“你刚刚不是硬气的很么?我最讨厌软骨头了。你不是嘴巧会说话么?另说句我喜欢听的。”   知趣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他怎么就不能忍一下子,何必一时冲动得罪这鸟儿人呢。如今要在鸟儿人手里吃这种苦头儿,实在气闷的很。知趣哭丧着脸,“要怎么说啊,师叔祖,您倒是指点我一下吧。”   罗妖又给了知趣一下子,知趣被他打得身下一颤,忽而慧从中来,眼珠儿微转,先敛闭了呼吸,肚子里忽然咕噜几声,声音惊惶失措,“哎哟哎哟,我得拉屎了,唉哟,我闹肚子了,拉,拉裤裆里了。”接着也不知哪儿就钻出一股子恶臭来。罗妖生性喜洁,哪里受过这个,当下松开知趣的脚踝,掩鼻退出三里地,不见了踪迹。   知趣重获自由,正想显摆一二,就见小金僵直着小身子,自知趣的衣衫里吧唧掉了出来,显然是被知趣身上的臭味儿薰晕了。   知趣掩着鼻子挥散臭味儿,抱着小金出去透气,瞧着不见罗妖踪影,不由哈哈大笑。   孔白却是在梧桐树上睁开眼睛,奶声奶气跟知趣生气,“你这是弄的哪门子邪功,快臭死啦!”正修炼呢,硬生生的能薰得不能入定了。   知趣哈哈大笑,得意非凡道,“这叫臭鼬符,输一点儿灵力就能臭死两口子。”说话间,知趣随手洒落无数九香花的种子,如今水仙谷的灵气浓厚,知趣一道温养诀打出,九香花刹那间生长绽放,清郁的香气总算驱逐了些刚刚臭鼬符的臭气。   孔白依旧是有些受不了,抬袖子闻闻自己的衣衫,冷着脸跑去洗澡了,心里盘算着,说不得衣裳也要重换一套了。可是,死知趣见他化形,也不说给他做几套新衣裳穿,只顾着那小金崽子。看他什么时候,吃了那小金崽子才算解气呢。      第六九章   知趣把罗妖臭没了,眼见孔白也掩着鼻子跑了,知趣自己也没得着什么实惠。这种臭鼬符是从他身上开始发臭的,都能把抵抗力尚差的小金臭晕,可想而知知趣身上是个什么味儿了。   没办法,知趣带着小金去湖里泡澡。   知趣真没有偷看的意思,只是碰巧了,他到的时候孔白正脱衣裳而已。孔白当下大怒,瞪着知趣,声音还是奶啊奶的,“你干嘛来偷看我洗澡。”   “冤枉死了,以前我都是在这儿洗的。我还带你来过呢,你不记得啦,小白。”知趣说着,不着痕迹的扫了一把嫩生生的小小白,心下不是不遗憾。他先后给黑豆儿相中了朱鹤与孔白两个,不想两个都化为男身,如今也只得盼着黑豆儿将来变个女身了。本来知趣自以为做的很隐蔽,不料却给孔白发现了。孔白当下气红了小嫩脸儿,两只小白手一捂下身小鸟儿,骂一声,“臭流氓。”雪雪白的跟个雪团子似的,纵身跳湖里去了。   知趣笑呵呵地脱衣裳,只当孔白是犯小孩子脾气,说他道,“你这么一丁点儿,我流氓谁也不流氓你啊。再说了,我天天光着睡觉,你跟我一个屋子,难道你没见过我的。你要是个丫头,羞涩就羞涩了。明明都一样,我有的你都有,还瞎讲究个啥?”晃了晃自己的大鸟儿,带着小金也下了水。   孔白气鼓鼓的憋了会儿气,见盘在知趣颈间的小金迷迷糊糊的醒来,当即冷眼瞪过去,小金一个哆嗦,两眼翻白,眼瞅着又要晕菜。   知趣无奈,摸摸小金的头,小金这才稍稍好些。知趣瞅孔白一眼,“小白,不准吓唬小金啊。你是做哥哥的,不听话打你屁股。”   孔白哼了一声,自己在一边儿甩着小手搓搓洗洗,一边洗澡一边瞪知趣。知趣伸手拽他过来,拿出块毛巾道,“我帮你擦背吧。”   孔白再哼一声,倒也没拒绝。   知趣心道,莫非这些鸟儿们都是这样天生的不实诚,有话不直说,只管攥在手心儿让你猜去。知趣道,“唉,你如今变成人啦。是不是就住在梧桐树上啦?”   孔白板着小脸儿,“我也有睡觉的时候呢。”   “那你睡觉是人形睡,还是鸟儿形睡啊?”若是鸟儿身休息,知趣就省事儿了,直接把孔白的鸟儿窝给他挂梧桐树上去就行。   孔白自尊心甚强,两百岁才开窍儿化形,本就觉着丢人的不行了,知趣还要再提他的鸟儿形,顿时气个半死,一双上挑的大凤眼怒瞪知趣,气苦的问,“罗妖睡觉时会变成鸟儿吗?”   “你怎么能跟师叔祖比呢,他道行深着呢。”   孔白哼一声,将话挑明,“我得睡床。”   知趣把这雪团子从头到脚的用布巾擦了一遍,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再另布置一间屋子给你吧。”   “家俱要上好的。”   知趣拍孔白屁股一记,斥道,“小孩子家,不能养成奢侈的习惯。”   孔白爬上岸,板着脸问知趣,“我还没新衣裳呢。”   知趣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儿,“有的有的。”从储物袋里翻出了好几套小孩儿衣裳给孔白,“你拿去试试,看哪个合适就穿哪个。”   孔白见面料儿平平,倒也没说啥,他早就知道臭知趣穷得很,拿灵石当命根子,没出息的不行。不过,现在有的穿总比裸奔好,孔白挑了一套银白织锦的换了。把其他的衣裳自己收了起来,对知趣招招手,问他,“你这么喜欢偷瞧别人洗澡,要不要去看一下罗妖洗澡的模样。”   “看你这小刁钻样就知道没安好心眼儿。”知趣哪里会上孔白的当,平日里傲骄的不行,不是哼就是哈,忽然之间提议让他去干罗妖洗澡,定是有所图谋。孔白这些心眼儿,在知趣跟里明显有些不大够看。   见知趣不肯上当,孔白甚憾,依旧板着脸,嘴里道,“不去算了。”说着,一双小嫩手忽地袭出,狠狠的掐了小金的尾巴尖儿一下子,不待知趣反应过来,他早倏地不早了。留下小金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瞧着知趣,一幅受尽委屈没本事报仇,只能找家长诉苦的模样。   知趣气地,对小金道,“下次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咬死他们。”   小金哪里有这个胆子,抖抖索索的团成一团,吭都不敢吭一声,知趣这叫一个郁闷,摸着小金直叹气,“这样胆小,可如何是好呢。”   小金舔了知趣几口,四下扫一眼,见湖里再没有那些可怕的鸟儿们了,就略略放开些胆子,围着知趣在湖里游泳。过了一时,小金才算真正放松下来,还在水下捉了两条鱼给知趣。知趣回去时,头上顶着盘成一团的小金,手里拎着两条冬天肥美的湖鱼,心下觉着,小金这贤惠的会过日子劲儿,真跟他有些相像呢。   知趣晚上就熬了浓浓的鱼汤给小金喝,在做饭上,知趣很肯下工夫,他新学了一个炼火阵。这个阵法威力不大,但是在阵法之内火势不绝,用来炖粥炖汤却非常合适。知趣将小玉锅摆在炼火阵上,把鱼处理好,连同葱姜蒜一并放锅里去,再倒了一些罗妖自酿的灵酒去腥。水用的是湖心的清水,待鱼汤开了之后,将炼火阵的火势调小,只管小火慢钝,一直钝到汤里的鱼连骨带肉都融到汤里面去,略放一些盐,调一下咸淡,待晾一晾,温度适宜时盛给小金喝。   这样精心炖出的鱼汤,别说小金了,罗妖跟孔雀都喜欢喝。俩人一面端着碗喝鱼汤,一面虎视眈眈小金碗里的东西,知趣大嗓门儿吼一嗓子,“你们谁敢抢小金的饭,以后别想再吃我做的菜!”   孔白遗憾的收回目光,摆出一脸不屑,问罗妖,“难道咱们会看上丑小金碗里的东西?”   罗妖早换了一身新样华服,扬起俊美到可恶的脸孔,应道,“这怎么可能,跟一条丑小金抢吃的,也太丢咱们灵禽一族的面子了。”   两个家伙迅速的解决晚餐,然后手拉手的不知道去屋子里密谋什么了。知趣心道,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儿,一个个的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刁钻古怪的很。   知趣对于孔白与罗妖的密谋根本也没兴趣,现在睡觉,罗妖跟孔白睡床上,小金胆子小挂在知趣身上睡,知趣彻夜研究如何才能打败罗妖羽毛幻兽的法子,根本没有星点儿睡意。   直过了一个月,知趣提出要比试一场。   罗妖没意见,诸人到了屋子外面,找块空地。罗妖曲指一弹,黑羽再次幻化为一个幻兽,如同上次一样直扑知趣而去。   知趣有了上次的对敌经验,并不紧张。直接丢出一张灵符,这张灵符迅速变大,迅速的凝结成一张青色灵盾,结结实实的迎上了幻兽的一击。只听呯的一声,幻兽后退数步,青盾的光泽跟着一黯,却并未溃散。那幻兽眼中浮出恼意,再次兜头撞来,眼瞅着就要撞上青盾,只见青盾灵光一闪,竟忽地平空消散。   即便幻兽是罗妖的羽毛所化,如今一个扑空,脚下不稳,也是直接跌个狗吃屎。待他自地上跳起来,不料四周已渐渐升起带有腾腾热力的灵力牢笼。   这一张符,亦是有名的初级符篆,火牢。   火牢将幻兽牢牢困住,幻兽仰头,带着一声不甘的怒吼,直扑到火牢里由灵力形成的栏杆之上。幻兽力大无穷,拼尽一撞竟撞得火牢灵力扭曲,隐有崩溃的迹象。知趣脸色凝重,他迅速的将五张灵符洒在五方,这五张灵符只是最普通的五灵符,分别为:金灵符、木灵符、水灵符、火灵符、土灵符。   五张灵符散发着五色灵光,初级符篆,再怎么也没有那种遮天蔽日之光,只是光华雅润而已。   罗妖与罗水仙关系密切,对于符篆之术也稍稍懂一些。五灵符不过是用来储存不同属性灵力的符篆而已,正经没有任何攻击力,更比不得火牢鼎鼎大名,这个时侯,知趣用来做什么呢?罗妖一时想不透了。   罗妖并没有困惑多久,随着五灵符就位,知趣一注灵力打入火牢最中心,只见五灵符互相连结,勾勒出一个五芒星的阵形,接着水仙谷灵气一滞,无数灵气被席卷至五芒星的阵眼。再自阵眼补及火牢阵,此刻,罗妖只见被幻兽撞得几乎要变形的火牢蓦然间灵力大盛,灵力凝结的栏杆似是坚不能摧,竟将冲撞不停的幻兽反弹开去。   接着,随着火牢灵力愈发凝实,整个火牢的灵力栏杆上幻化出炽烈火焰,端得是威风凛凛,霸道至极。   此时罗妖已经完全明白了,不禁对知趣刮目相看,问他,“你能结聚灵符了?”话刚出口,罗妖忍不住皱眉,迅速的自我否认,“不对,若你会结中级符篆,想来此时定能结丹了。”   知趣眉眼中带起一丝得意,往火牢里瞟了一眼仍在不停折腾却徒劳无功的幻兽。罗妖愿赌服输,这点人品还是有的。他曲指一弹,幻兽重化为一根黑羽,飘落于火牢之中。   知趣也识趣的收起火牢,连带地上的五灵符一并收好,方回答罗妖所问,“我虽不会画聚灵符,不过却会摆聚灵阵。”   罗水仙曾为他讲解过聚灵符的要点,知趣现在对灵力的使用尚且生涩,且体内灵力多少不一,精粹不同。故此,一时半会儿,他真的画不出聚灵符来。但,知趣是个心活的人,聚灵符弄不出来,聚灵阵竟给他捣弄出一些眉目。   符阵符阵,两者同出一源,不过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罢了。   由符化阵,对知趣并没有什么难度。   聚灵符的要点是,要用五行灵力画符。且此五行灵力必须在数量精粹度完全相同,才能结出成功的聚灵符。这就需要画符者,对于自身灵力有着精准的掌控与使用了。   现在的知趣,尚无此本事。   这一次,与幻兽对阵,知趣是下了苦功的。   他研究过,他与幻兽最大的差别之处就是,他能调动的灵力太少。而且,知趣能用的都是一些初级符篆,杀伤力不强。一张符篆上能使用的灵力是有限的,譬如青盾符,里面的灵力只够幻兽撞一回的,若是撞第二回,青盾符必败无疑。   知趣只懂初级符篆,他挑了许多天才挑中了火牢符。   火牢符已是初级符篆中很不错的灵符,注入灵力就可循环使用。但是,火牢符具有一般初级符篆共同的缺点,它能承载的灵力太少了。   即便能循环使用,也需要不断的注入灵力方可。可是,本身,知趣一个筑基初期的灵力是有限的。且,硬碰硬的话,知趣是绝对干不过幻兽的。   这个时候,知趣想到了聚灵符。   要命的是,一时之间,他又学不会聚灵符。   灵机一动时,知趣才想到了聚灵阵。   聚灵符的难处放在聚灵阵身上就不算啥难的,精粹度与数量一样多的五行灵力,让知趣随手使出,他没这个本事。但是,将一样多的灵力储存在五灵符里,知趣还是勉勉强强能做到的。   于是,知趣做了五张一模一样只是属性不同的五灵符。用五灵符来填补聚灵阵所需要的五行灵力,以成聚灵阵。再用聚灵阵聚集外界之灵气,把这些灵气再经一个化灵阵,将聚灵阵所聚之灵气化为火性灵力,以此补足火牢阵所需灵力。   由此,只要外界灵力充沛,可循环使用的火牢阵就可一直运转下去。幻兽灵力虽足,但面对水仙谷如今磅礴充沛的灵气,自然不值一提。   故而,在聚灵阵成阵之时,幻兽的胜负一定!      第七零章   知趣费尽心思的战胜了罗妖的一根羽毛,自然从罗妖那里得了一件上好的灵鞭。   这根灵鞭的鞭身是青金色,不知是由什么制成,只见上面隐隐有青光流转,精巧非常,握在掌中轻灵如无物。罗妖介绍道,“这叫青月鞭。”   一听这名子,就真够娘气的。想当初,罗水仙给他的鬼藤鞭,名子一听就比这啥青月鞭有排场、有档次。虽然心下不大喜欢青月鞭,知趣面儿上不露声色,反是装出一脸好奇的模样问,“师叔祖,这青月鞭可有啥神通没?”   罗妖道,“你五行灵力,青木诀修炼得最好。这根青月鞭,每日要用青木诀温养,自然最宜为你所用。”   知趣一听就苦了脸,不过他现在灵鞭尚未到手,并不想就翻脸得罪罗妖,只管挑剔道,“师叔祖,我要是战斗的武器,又不是要养花草。若你这鞭子缺人温养,交给我也无妨,我为师叔祖尽心出力是应当的,只是你该另给我一件称手的灵鞭呢。”   这样说,倒不是知趣不喜欢青月鞭,能让罗妖拿出来的,纵使罗妖对他存了戏弄之心,不过,知趣相信这根青月鞭定也有自己的好处所在。只是,好容易让罗妖开口送他东西,不多要两件儿,实在不符合他吴知趣的人生准则。   知趣这样一说,罗妖神采飞扬的凤眼瞟向知趣,冷笑道,“少跟我讨价还价,你懂什么,这青月鞭,哪怕灵碧真人用尚且是他的福气呢。个没眼力的小子,你若不喜,我另换一件黑灵鞭给你。”说着就又取出一件通身玄黑,散发着阵阵凛寒之气的灵鞭。   知趣一面跟罗妖赔笑赔礼,一面道,“师叔祖宝物众多,您也知道我修为不济,法力平平,若无一二法宝傍身,将来丢了小命儿事小,丢了师叔祖你的面子岂不事大了。师叔祖既然疼我,不如就将这黑灵鞭与青月鞭一并赠予我吧,我定好生修炼,绝不辜负师叔祖对我的一番期待啊。”   这个时候就显出知趣与罗梦仙的血统关系了,罗梦仙也素来喜欢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听着是动听的很,实际上没啥屁用。一招不慎,就容易被他们坑一头。   罗妖活了几十年,还不至于被知趣糊弄了。只是心下更添谨慎,冷冷一笑,“你自己挑吧,就一件。”   知趣哪肯死心,与罗妖商议,“以后师叔祖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天天给师叔祖炖鱼汤,师叔祖就两个都给我吧。”   罗妖不同意,奚落道,“不过是些吃的,我就是什么都不出,只要招呼一声,有的是厨子愿意来流华峰伺候我。”   知趣不依不挠的强调,“他们跟我能一样嘛。师叔祖想想,抛开祖孙关系不论,咱们同样是水仙师父的追求者,师叔祖不过是多跟我一根灵鞭,就能驱使我为你做饭烧菜。这在水仙师父面前,多长面子啊。而且,师叔祖既得了脸面,又能打击到我的自尊心。如此一来,师叔祖追求到水仙师父的机率就更大了。”   知趣这样一说,罗妖倒有几分欢喜,笑道,“看你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有啥自尊啊?我看你没皮没脸惯了的。”   “那是,我怎比得上师叔祖才貌双全、法力高强、德行高尚,个子高挑呢。”知趣胡乱奉承着罗妖。   罗妖斜瞟知趣一眼,不遗余力的打击情敌道,“就你这德行,还敢跟我抢水仙?”   “您真是误会了,我这德行,跟抢不抢水仙没啥大的关系啊。”知趣正色道,“我虽自知不能与师叔祖相提并论,但我对水仙师父也是一片真心哪。这喜欢二字,说来容易,却最是身不由己、情愫暗生呢。若师叔祖是真心喜欢水仙师父,自然能明白我的难处与苦楚了。”   知趣的确是喜欢仰慕罗水仙,巴不得罗水仙与他双修。但是,知趣一直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哪怕他喜欢罗水仙,率先想到的是“门当户对”四字,而非你侬我侬之情事。   知趣有罗妖这样的情敌,自然早已将敌我优势各分析尽了。   罗妖瞧不上他,认为他不配喜欢罗水仙。知趣此时虽然一心一意想得到两根灵鞭,他自薄可以,却不能接受罗妖对他的鄙薄。而且,他们虽是情敌,但依罗水仙的心情,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步入情关呢。   所以,在当下,他与罗妖不仅仅是情敌,更是同命相连的、苦苦追求罗水仙而不得的可怜男人。   知趣承认罗妖强于他,但是,他说喜欢罗水仙是真的。不能因为两根灵鞭,就立时改口。并且,哪怕他现在改口,除了证明他是个对感情不认真的人外,没有任何好处?依罗妖古怪的性子,难道就会欢喜吗?   知趣向来秉承的行事原则是,他可以做个微不足道的人,却不能做个卑鄙小人。   知趣的话,竟是引得罗妖一叹轻叹,接着眉宇间浮起淡淡的落寞之色。随手将两根灵鞭都丢给知趣,罗妖转身走了。   知趣握着两根灵鞭,心下窃喜的同时免不得有些目瞪口呆,以往他觉得罗妖对罗水仙实在不像真情,现在看来,难道他随口一句话竟戳了罗妖的心窝子不成?   难道,罗妖果然对罗水仙动了真心不成?“   知趣心下生出些个意思,不敢去打扰罗水仙,先将灵鞭收好,问坐在梧桐树上的孔白,“小白,师叔祖这是怎么了?”   小白声音中带了三分同情,“失恋了呗,这都看不出来?”   “我师父又没答应跟他搞对象,不至于吧。”知趣明知罗水仙不喜欢自己,也不会怎么样啊。   小白收回自己的目光,仰头嘘叹一声,“能养出黑豆儿那种二百五来,你还能瞧出什么啊,臭知趣。”   知趣看孔白一眼,正色道,“小白,你可以叫我公公。”   孔白冷笑,然后,他红彤彤的小嘴巴一张,脆脆的叫了声,“岳母。”险些没把知趣噎死。   知趣心道,自己一把年纪,给孔白这小屁孩儿调戏了,也就不必再活着了。当下,知趣唇角一挑,嘴边儿荡起一抹笑意,问孔白,“你这是同意跟我家黑豆儿的婚事了吧。也好,等我家黑豆化身为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我就让黑豆儿招赘你做个小女婿如何?”   听着臭知趣这一连串丢脸的话,孔白却很聪明的偃旗息鼓。他虽然很会噎人,平日里却并不是伶牙俐齿的性子。话说的少的人总不及话说得多的人口才好,跟成日里唠里唠叨的臭知趣比口才,孔白不会做这种蠢事,反是转移话题,提醒了知趣一回,“青月鞭是难得的宝贝。”   知趣再想顺势多打探几句青月鞭的事儿,哪知孔白却是阖上眼睛闭上嘴,摆出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死都不肯开口了。知趣气呼呼地想:这世上除了他家黑豆儿、他家水仙、他家小金,再没一个好人、一只好鸟儿了!   罗妖情伤发作,孔白修闭口禅,只有知趣新得了宝贝,心下欢喜,带着小金驾着银霜剑在水仙谷巡视。这次,知趣是想着找个猎物练练手。   可惜的是,水仙谷毕竟是修士居住的地方,之前那对金蟒夫妇,完全是托了上古神仙留下的密室的福气,方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知趣走了大半个水仙谷,除了收集了一些花果的种子,连带他前些天趁机种下的瓜菜也有一部分成熟了。知趣都仔细的收到储物袋里,甚至还在谷间看到几株野桃儿树。水仙谷灵气充沛,桃树上都结出了拳头大小的桃子,闻着便有一股子鲜美甘甜之意。   知趣摘了两个,随手召来一股泉水洗干净,递给小金一个,自己吃一个,果然入口甜美,非同一般。虽然修真界许多东西为修士所不屑,但是,经历过前世,那是个吃个馒头喝口牛奶吸口空气都叫人不能放心的年代。如今,知趣对于修真界天然无污染的东西都很喜欢。   哪怕没啥灵气,他也觉着鲜美可口。   小金细细的啃着,牙口不大得劲的模样,知趣干脆取出一张灵符,一只玉碗,将此灵符往桃子上一贴,只见符光微闪,水蜜桃里的汁水迅速的自果皮沁出,接了小半碗后。灵符的光芒减弱,再细观水蜜桃儿,只剩了干涩的果皮包裹着里面的果渣果核之类。知趣随手扔了,将挤压出的桃汁给小金喝。   这亦是一道初级灵符,名叫缩压符。   名子很偏,在修真界并不流形,知道此符的人也很少。   知趣会留意,完全是这道符用来打包行礼非常实用。像一些被褥,贴上一道缩压符,体积起码能减少三分之一。这样放在储物袋里就不是非常占空间了,其实效用跟前世的真空机有些相似。   前世因为天朝居住面积狭小,狗窝都能当宝,自然对空间利用尤为留心。   但在修真界,地方有的是,屋子有的是。哪怕真要搬家,多备几个储物袋、储物戒的啥都有了,这个符,并无甚大的用处。   不过是因为知趣脑筋灵活,偶尔用来榨汁,效果竟也不错。   小金吸溜吸溜的喝完桃汁,竟然还用小脑袋不停的在知趣的脸上蹭啊蹭,尾巴梢儿朝着结满果实的桃树晃啊晃的。知趣哈哈一笑,对小金道,“你年纪还小呢,不能多吃桃子,省得闹肚子。我把熟的摘下来,搁储物袋里,等明天再吃,如何?”   小金蹭蹭知趣的脸,催着知趣去摘桃子。知趣取出个大些的玉盒,将熟透的桃子都摘下搁玉盒里,小金这才满意了。   知趣把水蜜桃放好,摸着小金的头,叹道,“我养你们这几个孩子,唯小金你最像我啊。”瞧见好的必然要揣自己兜子带回去,天生的会过日子。   小金又去舔知趣的脸,开心的在知趣身上爬来爬去,欢喜非常。   水仙谷并没有啥大型灵兽,知趣为了试一试手中灵鞭的威力,远远瞧见一只半大野羊,取出黑灵鞭,斜飞一卷,只见黑见鞭迅速变长,野羊尚未来得及反应已被黑灵鞭无声无息的缚住。知趣心下暗喜,果然是只不错的灵鞭,只是尚未待知趣将野羊收回,黑灵鞭的鞭尾发出呯的一声,灵力陡然爆炸,野羊碎成血雾。   知趣吓一跳,啧啧两声,喜道,“果然非同一般。”当时他用的鬼藤鞭断然没此功力效果。   小金似是不忍见此场景,连忙将头扎进了知趣的肩窝儿里。知趣安抚的摸了摸小金,心道,朱雨与朱晴做赏金杀手,不知杀了多少修士,怎么抹去记忆夺舍之后,性情会变化这么多呢。   知趣见小金害怕,就不再找活物练习,随意的再卷起一块山石,黑灵鞭再次爆炸,山石碎成粉末儿。知趣暗暗自得,黑灵鞭这样的威力,实在是捡了大便宜呢。   黑灵鞭都这样好用,孔白还说青月鞭是好东西,那口气仿佛根本没把黑灵鞭放在眼里的模样。知趣再捡一块儿石头去试青月鞭,只见青月鞭的鞭梢乍一落在山石之上,就分化出无数股绿色藤蔓,迅速爬满,将山石包裹起来。知趣手腕轻抖,青月鞭松松的收回,连同那块一人高的山石都仿佛没有任何份量一般,轻省的很。   知趣抚摸着青月鞭泛着绿意的鞭身,心道,怪道罗妖让他用木灵力温养,这鞭子瞧着竟仿佛如同活物呢。   知趣带着小金在水仙谷走了一圈,不仅收获了若干猎物,还顺便采摘了不少成熟的灵花灵药的种子果实,虽然品阶并不多高,知趣依旧将其分门别类的收起来。   知趣发现,相对于肉食,小金似乎格外的喜欢瓜果蔬菜,待回家之后,小金又闹着喝了半碗蜜桃汁。孔白这鬼头,不理会知趣的时候就去梧桐树上装模做样的打坐,偏偏心灵眼灵,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见小金喝蜜桃汁,他也要了一大碗喝。   自己喝不算,还叫了罗妖过来,明明一幅奶娃子相,硬是装出一幅大人口吻安慰罗妖,“罗水仙虽好,你看得见摸不着的,尝尝臭知趣挤的蜜桃汁,甜的很。”   小金喝蜜桃汁,用的是知趣给他的普通的青玉碗。孔白就讲究一些,一只灵气隐隐的白玉碗,罗妖比起孔白更加讲究,取出一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五色七彩高脚盏杯,用此盏盛了蜜桃汁,方才优雅的倾起盏杯,优雅的啜了一口,微微颌首,点评道,“倒有些野味儿。”   那模样,那姿态,知趣硬是觉着不跪下谢主隆恩,很有些失礼呢。   切,穷讲究个屁啊!   知趣好脾气的笑笑,“师叔祖喜欢就好。”又趁机跟罗妖请教两根灵鞭的用法,知趣道,“那黑灵鞭霸道的很,什么东西被他卷住,竟会爆炸呢。”   罗妖笑笑,“没见识的黑炭。只有被黑灵鞭制住的东西,黑灵鞭才会炸。若你本身实力不济,黑灵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师叔祖,那只青月鞭我瞧着倒有几分神通,仿佛是活物一般呢。”   “算你有眼力。”罗妖斜着身子倚着软榻,微尝一口蜜桃汁,浅浅说道,“这根青月鞭的鞭身是用一株万年的青月藤所制,青月藤你知道吗?”   知趣点点头,怪道他一听青月鞭的名子就觉得不大霸气呢,原来跟青月藤有些关系呢。在罗水仙的薰陶下,他每日都会读些玉简,丰富内涵,以求早日配上罗水仙。青月藤只是一种修真界里很寻常的藤蔓,寻常到烂大街的那种。不过,玉简上有记载,青月藤最多活十个年头儿,必然枯死。罗妖说青月鞭是用万年的青月藤所制,这倒有些稀奇了。   说到青月藤,知趣立时想到朱藤,他最熟悉的藤类亦是朱藤。朱藤在灵植界品阶亦是不高,不过相对于青月藤,适用面儿却极广,修士用朱藤做绳子、编萝筐、制藤床、做藤椅啥的,且知趣还喜欢用朱藤来做个陷阱捕个猎,没啥大的杀伤力,极实用是真的。   但是,青月藤显然没有朱藤的本事,相对于朱藤,青月藤只是名子更加好听罢了,青月藤最常见的用处的便是被女修用来做篱墙修饰。因青月藤生得碧如翡翠,清如澈水,非常漂亮。而且,青月藤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开出月白色的花朵来,衬着皎洁的月光,青碧的枝蔓,美丽异常。   反正,简单来说青月藤就是修真界灵植中藤蔓类里的大花瓶儿。   不过,很显然,罗妖送给知趣的这根青月鞭并非等闲青月藤所制,罗妖淡淡道,“这株青月藤本是依附着流华树而生的,在灵力的滋养之下竟活了万年之久。后来偶然间,我发现青月藤竟已然通灵,趁我闭关之时,偷偷的摄取流华树的灵力。我本想将他一把火烧了,他苦苦哀求,言道万载光阴,修行不易。于是,我剥夺他的灵智,抹去他的修为,取其本体,炼此灵鞭。”   知趣是头一遭体会到罗妖的强大,咂舌叹道,“那这青月精是死了没?”   “这根青月藤本体极其强韧,除非用涅槃之火煅烧才可能真正化灰。涅槃之火难寻,不过,我已将他的神识抹去,灵体击溃,再加封印。如今这根青月鞭,只能发挥出青月藤本能的一些功用罢了。”罗妖看向知趣,微微笑道,“不过,如你所言,青月藤还是活的,若有机缘,重新修炼,未必不能再化灵体。”   果然是难得的宝贝。   知趣将青月鞭绕在掌中,心道,他原还以为罗妖会随便弄根鞭子来打发他,不想随便一出手就是青月鞭这样的宝贝。知趣自知有些小人之心,误会了罗妖,心知罗妖心性之磊落犹在他想像之上,不禁对罗妖添了三分好感,笑问,“师叔祖,那我能不能在青月鞭里放上我的神识。”   “这倒是无妨的。”罗妖道,“这根青月鞭上有我所设禁制,待你金丹之后,既可打开一层禁制。化婴之后,还有一重禁制可解。介时,才是青月鞭真正的威力呢。”   知趣真心实意道谢,“多谢师叔祖赠我宝贝。”   罗妖不以为然的笑笑,虽然知趣从他手里多要了一件黑灵鞭,不过那黑灵鞭在罗妖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宝物。   再者,知趣这抠门儿的家伙,只得占了便宜才能高兴,小气的紧。看知趣这样努力学符,反正许多东西罗妖自己用不到,纵使给知趣一两件,算是奖励了。毕竟这小子若是出门一股子破落寒酸,他这师叔祖脸上也无甚光彩呢。   把知趣哄得欢喜了,知趣晚上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既有孔白喜欢的蟹粉小汤包儿,又有罗妖曾点名要吃的油焖鲜笋,还有香浓的鱼汤,小金爱喝的果汁,其余知趣又做了几样荤素得宜的好菜,将从湖里捞出的螃蟹蒸了二十几个,原本打算自己吃的,竟然也很得罗妖与孔白的喜欢,就是小金自己没本事剥壳吃蟹黄,也闹着知趣喂了他几壳子蟹肉。   知趣道,“原本螃蟹是秋天才正肥呢,如今借师父生孩子的光,湖里的鱼虾蟹都肥嫩的很,这螃蟹一个得有一斤多了。”   原本知趣拿出蟹八件儿,想显摆一下,不料罗妖见他使得巧,直接抢了过去使。孔白自认为是抢不过罗妖的,不过孔白瞧了一眼蟹八件儿的模样,自己随手一划落,手中就出现了一套更精致的,有样学样吃得欢实。   知趣今日心情好,倒也不恼,只管自己掰着吃,顺便照顾小金。端起清水喝一口,知趣笑道,“其实要我说,小白,你跟师叔祖都是鸟儿,把嘴化为鸟喙,直接一啄,什么蟹黄蟹肉的,简单的很,哪里还要用蟹八件儿呢。”   孔白瞪知趣一眼,剔出一壳子蟹黄搁知趣碗里。知趣顿时受宠若惊,不再打趣孔白,反是欢喜非常的对罗妖炫耀道,“瞧瞧,女婿知道孝顺我啦。”   知趣这样一说,孔白似是受到鼓励一般,再剔出一壳子肉给知趣搁碗里,知趣又是一通得意,他养了孔白这些日子,尽管孔白脾气不大好,知趣自认为是全心全意的在养孔白。如今孔白知道孝顺他,知趣再没有不高兴的,那欢喜的话更是没个完啦。   直待知趣说到口干闭嘴,端起玉盏,喝着清水润嗓子,罗妖方轻声一笑,“那是孔白拿吃的再堵你的嘴呢,个笨蛋黑炭哟。”   知趣脸色一僵。   孔白闷头哧哧的笑了起来。   知趣在水仙谷里研究符篆,抽空用灵犀草与罗田联系了一回,让罗田安心管理铺子,只管照正常运行,待罗水仙化婴成功,他再出去安排具体事宜。   罗田以往还觉得跟着知趣委屈,如今却是巴不得将知趣的话当做圣旨供起来。如他们这些修为不高的管事,自然也要各靠各的山头儿。   先时他跟着罗梦仙,今罗梦仙将他连铺子带人的送给知趣使唤。知趣虽无甚出奇之处,不过罗水仙的鼎鼎大名现在还有谁不知呢?   天上的异象依旧继续,浓郁的力气似不要钱似的倾落。不要说灵气正中心的水仙谷,就是旁边儿挨着的青一峰、落英峰、流华峰都跟着受益,灵气较以往浓郁一倍不止。   罗水仙在化婴,沾光的不只是奇花异草、灵禽灵兽,更有许多弟子借此机缘有所突破。尽管这些弟子多是修为不高,但是他们还年轻,将来,若无意外,他们都会成长为罗氏家族的中流砥柱。   而知趣,原先籍籍无名,有个名儿,还可笑的不得了的,罗梦仙的私生子。此时,却一跃为诸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不为别的,就单为知趣拜了个好师父——罗水仙。   罗田看中知趣,亦是有此而来。   知趣擅庶务,这在罗田看来没什么不好。   修士要修炼、要进阶,前提是,你得有命活着,才能干这些事。但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活着一天,就离不开庶务。不说别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吃喝拉撒,修士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不再有这些困扰。但是,衣食住行,谁离得开呢?而这四件事,说来都是庶物呢。   再者,从小的方面说,似罗田这种管事掌柜是处理庶务的;从大的方面讲,如罗梦仙这一族之长,亦是处理庶务的。两者之间的差别,不过是所处理的庶务重要性的差别而已。   知趣有罗水仙撑腰,又与罗梦仙有血缘关系。罗田是亲自看到罗梦仙将银霜剑交与知趣手里的,起码这对父子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有这样的靠山,还怕知趣没有前途吗?   这间铺子是知趣拿到手里的第一份产业,而他罗田,是跟在知趣身边最早的人之一。将来知趣出息了,还怕没他的好处吗?   罗田美滋滋的想像着诸多美好前景,非但对铺子更加用心,对知趣亦是倍加用心。   罗田是个机伶人,他想着知趣在水仙谷里闭关,一时间无瑕铺子里的事情。但是,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注重的除了人脉,就是消息往来了。   他既认定了知趣是有远大前程的人,为了表忠心,每次用灵犀草传消息给知趣,非但有铺子生意上的事,连同家族中的一些大事,亦写在灵犀草中,传给知趣知道。   知趣对于罗田的颖悟很有几分满意,只是心下纵使满意,知趣并不说出来。不过偶尔略略的提点一句,给罗田涨薪水,反正铺子是罗梦仙给他的,知趣自然做得了主。   对罗田而言,灵石薪水倒还是小事,关键是自灵犀草得来的消息可以知道,知趣对他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知趣满意,就证明他用的法子是对的。   既然这法子是对的,罗田就按着这法子继续做下去,并且做的更加的认真,努力。   这些家族中的消息来往,知趣并未瞒着罗妖。   毕竟这铺子的用处,罗妖是一清二楚的。   罗妖修为再高,家族供俸再好,却始终是防着罗妖的。只看流华峰只有侍奉的弟子,而没有罗妖的亲传弟子就能知一二了。罗妖对这些事,其实还没有知趣熟练。不过,此时罗妖对知趣的眼光却表示了一定程度的信服。   他没想到,知趣随便从罗梦仙手里要了个铺子来,就有这样大的用处。   知趣看到天遥要订亲的消息,很有几分吃惊,不禁道,“罗卜,这人是谁啊?”知趣对于家族中人向来不大熟悉,不过能让青一真人许之以爱女的,想来并非普通弟子。   罗妖想了想说,“好像是罗英的弟子吧,曾被挑去了家族作战部队培养。”   知趣挑眉,“家族还有作战部队?里面都是什么人哪?”   罗妖对知趣的无知有些唾弃,不过仍是为知趣解释道,“在凡世,一国之中尚有军队要维护和平呢。家族之中,是同样的道理。这么些产业,修士,弟子,怎么能没有维持规矩的手段呢。”   罗妖简单一说,知趣就明白了。他在这方面颇有些闻一知十的天分,完全不似画符时,偶尔恨不能愁死的模样。   知趣垂眸思量一时,抬眼对罗妖道,“不知是青一真人,还是罗英真人挑得头儿,青一峰与落英峰联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天遥那丫头倒也奇怪,先时爱我师父爱的死去活来,倒贴的住到水仙谷来。如今说变心就变心,竟与别人订亲?算什么?怪道我师父看不上她呢?”   “说这些有什么用。天遥本就没有几分真心。”罗妖讥诮道,“倒是青一那老东西对水仙有几分真意,只可惜水仙瞧不中他那张老脸老皮。”   先时罗水仙与罗梦仙关系融洽时,青一真人身为罗梦仙的岳父,与罗水仙走的也近。只是罗水仙做事颇绝,与罗梦仙斩断关系之后,他跟青一峰亦完全冷了下来,不复来往。   故此,青一真人颇是遗憾。   这种遗憾在罗水仙化婴之时终于促使青一真人做了一个决定,他为小女儿天遥联姻落英峰弟子罗卜。     第七一章   罗卜的大名有些滑稽,故此非常好记。   知趣甚至恶意的想像着,大约罗卜的出身跟他有的一拼呢,亲爹似后爹,才会给儿子取个菜名儿呢。   反正在知趣看来,罗卜最大的好处,就是让知趣觉得世上还有比他名子更丢脸的名子,以至于知趣心气平静许多。甚至在罗卜名子的衬托下,知趣觉着自己这名儿还挺不错的。   总而言之,知趣与罗卜未曾见面,便自罗卜的名子上得到了诸多快感的种种阴暗心理,暂可不提。只是用灵犀草让罗田多收集些罗卜的消息给他传过来。   在知趣看来,青一峰与落英峰联手,无非是看水仙谷与流华峰走的太近,从而联合起来抗衡罗水仙与罗妖而已。   不过,天遥那样的女人,真的是联姻的好对象吗?   如果知趣见过罗卜,定会做出一个结论:其实大多数的天才都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孔。   罗卜生得并不丑,只是在俊男美女无数的修真界显得略是平凡了一些。尽管罗卜亦是族内被着重培养的弟子,但天遥自幼是何生长环境,何况一个罗水仙便将罗氏家族的天才都衬成了凡品,连罗道知这样的人物儿都在罗水仙光芒的衬托下不再为人所提及,何况一个筑基期的罗卜。   天遥并不了解罗卜的价值。   她看到的是,罗卜与她年纪相仿,修为相仿,出身却差她一大截,甚至如今暂时她还看不出罗卜会有何了不得的前途。相对的,她纯阴之体,青一之女,即便嫁不得罗水仙,但,怎么能嫁一个这样平凡的男人。   天遥为此事,险些跟自己的亲爹翻脸。青一真人道,“可以先交往看看,罗卜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   先稳住天遥的情绪,青一真人再道,“罗水仙你就不要再想了,他是绝不可能娶你的。”提及罗水仙,天遥脸色微动,青一真人只作未觉,继续道,“既然罗水仙与你无缘,我看你无心于修炼,不如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天遥抱怨着,“那父亲也为我选个妥当的人,这个罗卜……”提到罗卜的名儿,天遥就打心底不喜。青一真人却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觉着,我会害你?”   天遥道,“当初父亲是如何为姐姐择婿的,到我这儿,却这样的偏心。”   “我如何为你姐姐择婿?”青一真人淡淡道,“当初你姐姐与族长成亲之时,族长也是筑基期修为,那时,梦仙还不是族长呢。如今,罗卜与你,也未有不般配的地方。”   “我纵使嫁不得罗水仙,也要嫁世上第一流的男人。”天遥虽无甚本事,却是个有青云之志的人。   青一真人实在不明白依他的智慧,既能教导出梦仙夫人这样争气的女儿,怎么天遥就怎么教都教不好了呢。青一真人在罗氏家族中地位显赫,受人恭维顺从惯的了,见天遥不肯受教,青一真人亦无甚耐心。再者,乱世用重典,公主病也要用狠手才能治得一二。青一真人当下冷冷道,“你想嫁第一流的男人,也要自己照照镜子,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认清现状,你可配得上第一流的男人!”   “你不过是纯阴之体,就觉着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但是,别忘了,你只是筑基修为。若非有我与你姐姐护着,你这样不识好歹,早被强人掳去做了炉鼎。”青一真人讽刺道,“你虽有些姿色,族中亦有弟子奉承追求于你,但,他们有几个是为了你这个人?有多少是为了你特殊的体质,为了你的身份而来?”   “天遥,你莫要被人几句好话就昏了头脑,真以为自己是仙女来着。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心智,这样的愚蠢,哪怕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得说,第一流的男子,除非脑袋发昏,不然绝不可能看上你!”青一真人半点儿不留情面,狠狠训斥了天遥一番。   天遥自小到大哪里听过这个,当下就哭了起来。   青一真人眼中没有半分怜惜之色,继续道,“流泪有什么用?只有最无能的人才会流泪!你既看不上我为你找的亲事,那你就自己找去!以后有事,莫要来问我!也莫要来找我!我只当没你这个女儿,倒也干净!”   青一真人先软后硬,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倒是将天遥给镇住了。   修士不同于凡人,七情六欲都是淡淡的,儿女情亦不似凡人那般强烈。青一真人可以没天遥这个女儿,但天遥却不能少了青一真人这个父亲。   虽然仍是不情不愿,天遥还是同意了与罗卜的订亲。好在她往日间就是一张仙女冷淡脸,如今仍是如此,倒也无人计较。   罗卜对于与天遥的亲事,其实也并非无所顾虑,他把话说在了前头,“青一师叔的德行,向来为人所佩服。天遥姑娘是您的爱女,我出身寒微,只怕配不得天遥姑娘。”   罗家是修真世家,罗卜别看名儿有些好笑,其实出身并非如知趣所想,人家父母在罗家亦是排得上名号儿的。罗卜的父亲罗青山亦是金丹修士,家中产业颇丰,而且当初罗青山给儿子取这么名儿,是有缘故的。   罗卜自幼于修炼上只是中上水准,但此人极是聪明,闻一知十尚且是小节,有时甚至是智而近于妖。故此,罗青山为爱子单名一个“卜”字,乃是占卜的卜字,意为未卜先知之意;并非萝卜的卜字。   只是卜为多音字,再配上罗家的姓氏,故此人们多称之为萝卜。   没办法,误打误撞的,反正罗卜就叫这名儿了。并且,他为人旷达,半分都不介意别人怎么称呼于他。   如今青一真人相中他,要许之以爱女。罗卜权衡利弊,又请教过自己的师父罗英真人后,还是应下了。只是,应虽应下,他还是要给青一真人打一打预防针的。   罗卜一说配不上天遥,青一真人自然安慰了他几句。罗卜继续道,“天遥姑娘的美名,罗浮界无人不知。今,师叔瞧得上我,许之以爱女,我欣喜之时又有几分难安。”   “我知道,先时天遥姑娘倾心于水仙师兄。在罗浮界,能与水仙师兄相提并论的修士能有几个,我自认还是有些自知知明的。”罗卜不卑不亢道,“我虽是仰慕天遥姑娘,不过,却也不想天遥姑娘不情愿的下嫁予我。若师叔允准,我与天遥姑娘先订亲,交往试试。此事,还以天遥姑娘的意愿为主。”   青一真人焉何能看不出罗卜的心思,只是笑笑,“你们年轻人想的就是多,这是你们的亲事,自然要依从你们的意思。”罗卜可以有手段,天遥也应受些教训。只要罗卜仍在罗家,且罗卜又是个聪明人,就不会亏待天遥。青一真人将天遥内嫁,亦是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亲自看着,倒也省得天遥会吃亏。   就这样,罗卜与天遥订亲。   罗青山提醒儿子,“莫要拿捏得过头了。”   罗卜笃定,“如今是青一峰要与落英峰联姻,我纵使拿捏一二又如何?天遥修为平平,不过纯阴之体还有些价值,若无青一师叔的身份,并非良配。倘不能婚前将她收服,纵使娶了来,又有何用。”   第七二章   罗卜尚不知知趣这样关注他。   不过,知趣不知道的是,罗卜对他也很是关注。   罗卜对自己的老爹罗青山感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不过往战部里混了几年,非但水仙师兄要化婴,连带着吴知趣也跟着横空出世了啊。”   罗青山实在受不了儿子的口气,明明世家出身的修士,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三分不正经,叫人无端觉着轻佻。罗青山跟老婆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也不知怎么养出了这样的儿子来。   罗青山道,“你既然跟天遥订亲,就少跟水仙谷往来吧。”   “这是哪儿的话,爹。”罗卜一手拿着个朱果儿啃,一面道,“我是娶老婆,又不是卖身。难道跟天遥订亲,就成了青一峰的奴才了?要是这样,天遥就是天仙我也不能娶的。”   罗卜拍拍屁股,遛达着不知道去哪儿了。留下罗青山在自家呆着直叹气,聪明有个屁用啊,从不知勤加修炼,一个小筑基,拢共撑死也就活上三百年,罗卜自己挺满意,殊不知罗青山简直快愁死了。   罗卜去瞧了瞧罗梦仙给知趣的铺面儿,虽然只是在外扫了一眼,罗卜对于水仙谷在罗梦仙心中的地位已经有所了解了。   知趣在水仙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灵气这样浓郁,知趣索性取出先前罗水仙给他的青玉钵来。只是他还不大会用,只得去请教罗妖,结果又被罗妖笑话了一回。   好在知趣已经被罗妖笑话惯了的,心里明白鸟儿类除了黑豆儿,大都有些刻薄的毛病。他生来脸皮厚,待罗妖笑得心里舒坦了、得意了,从知趣手里接过青玉钵,问知趣,“你打算种什么?”   知趣道,“灵谷灵药,我都有许多种子,反正师父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如今气侯也好,借着好时候,我想多种些东西。”   罗妖道,“你想在哪儿种,先把地界儿收拾出来。”   水仙谷有大片的土地,但是,开荒并不是容易的事。   只靠知趣一个人并不现实,现在朱鹤跟黑豆儿都在修炼,知趣无人可用,只得将主意打到罗妖跟孔白头上。这两人,一个个都是充大爷的主儿,生来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哪里能跟着知趣开荒种田呢。   关键是,知趣还真敢想敢做。   对这俩人,知趣也不拐弯儿抹角的用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反正再如何委婉修饰,这活儿依旧不大好听,索性直接说了,“光吃饭不干活儿,没这样的道理。我天天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如今要种灵谷种灵药,你们得搭把手儿。”   孔白瞅知趣一眼,沉默,只当臭知趣在发梦呢。   罗妖一脸的矜贵优雅,懒洋洋地,“我可是过来保护水仙的,怎么,得了我的庇护,不谢我一声倒罢了,如今竟还使唤起我来,天下没这个道理。”   知趣似笑非笑地,“行啊,不愿意就算了。”没再说多。   只是接下来,知趣带着小金,一个人扛着小玉锄开荒去了,再不理会罗妖跟孔白,更不必提一日三餐的事儿了。   其实原本人家罗妖跟孔白也没吃饭的习惯,人家道行高,吸点儿灵气就能活,都是知趣惯的。知趣对厨艺有一种天生的热爱,心情好时一日三餐再加夜宵的折腾,平白养刁了人的胃口。   难道吃饭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这么简单么?有时候,这更是一种享受!   何况知趣非但不再做饭给罗妖孔白吃,甚至也再不理会他们了,有话只对着小金一人说,把俩人憋的啊。   譬如孔白,寻常只嫌知趣啰嗦,烦的能要人命。但知趣忽然不啰嗦了,剩下孔白跟罗妖大眼瞪小眼的,更烦。   孔白极好面子,他也不跟罗妖商量,趁罗妖不在,偷偷去瞧了回知趣。知趣正汗滴禾下土呢,孔白忽地来了,知趣也不理他,孔白两只小白手背后身后,跟着知趣走了一会儿,才板着脸道,“你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啊。”   知趣从储物袋里拿出把小玉锄递给孔白,修士本身身体强悍,只是修士所在的地界的土石也较凡世坚硬许多,所以开荒之时须在玉锄上施以灵力,方能破开土地,之后才好种东西呢。   孔白接了小玉锄问,“中午有没有饭吃啊?”   知趣笑,“嗯,中午咱们吃好的。”   孔白其实心里老大不高兴,撅着嘴道,“我还没锄头高呢,亏得你好意思使唤我。”   “化形就相当于人类的元婴修士了,你要是罗家一员,我得叫你声师叔祖呢,这么高的道行,就锄几锄头地,还能累着你啊。”知趣一面抡起玉锄如飞,一面念叨,“要我说,光闷着头子修炼,那都是傻瓜们才干的事儿。你想想,修炼是为了感悟天道。天道是什么?难道天道是闷着脑袋空想就能想出来的,那都是糊弄傻子呢。”   孔白问,“那你说天道是什么?”   知趣哼哼两声,“我要知道我就做神仙了,还会在这儿开荒不成。”   孔白直接噎死。   孔白跟知趣干了一上午,手心儿磨出五个水泡,知趣瞧着孔白被磨得通红的掌心,心疼的直念叨,“唉哟,就干这么一会儿,怎么就磨成这样啦。”弄根银针出来,再用锐火诀召出一团火焰,银针火上一烤,直当消毒。然后知趣哧哧哧五下,给孔白挑破水泡,敷上药膏,裹上白布条儿,打个蝴蝶结,安慰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孔白眼中浮现一丝水光,衬着那白玉一般可人的小脸儿,别提多讨人心疼了,知趣叹口气,“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干吧,真是天生大少爷的命。”   孔白非常有良心的坚持,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那怎么成?臭知趣你一个人得多累啊。”   “算了算了,好好养伤吧。”知趣又问孔白喜欢吃什么,中午做了一桌子孔白喜欢的菜。   孔白手上有伤,拿筷子都不方便,知趣只好给他换勺子。孔白捏着小玉勺,那小眉头皱的硬是拧了个小疙瘩出来。知趣一问,他就懂事的摇头说,“没事儿,臭知趣,我手不疼。”   知趣平生最喜欢懂事的孩子,像小金就乖的很,每天长在知趣身上,知趣天天做好吃的给他。如今瞧见孔白这样,知趣使出千百般的耐心来,喂孔白吃的午饭。   孔白吃过午饭,就被知趣打发着睡午觉养伤去了。   知趣一个人继续去开荒。   罗妖打量着孔白的睡颜,啧啧稀奇,“你还真睡得着啊?”   孔白就像睡死过去一样,保持其挺尸状。   罗妖曲指一道灵力弹向孔白,原本挺尸的孔白抬手一挡,从床上坐起来,不高兴道,“你干嘛,我得睡觉呢。”   罗妖笑得不善,“你这伤,最好明天自动好了啊。”   孔白没理会罗妖,继续躺下睡觉。   罗妖施施然出去了,孔白在其背后撅撅嘴,唧咕道,“只许他自己天天欺负臭知趣,就不许别人偷个懒儿,简直没天理啦!”孔白气得被子蒙住头,在床上打个滚儿,忽然起了个心眼儿,跳起来整理下衣裳,跟着罗妖出去了。   罗妖到的时候知趣还在垦荒呢,要不说罗妖是流华峰峰主的身份呢。知趣累个半死还没垦一半的田地,罗妖挥了几下袖子,全都办妥了。之后,罗妖随手召来一团水云,灵田之上便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这雨里散发着淡淡灵气,洇湿土地。   接着,罗妖单手托起青玉钵,也不见有何动作,原本只有碗大的青玉钵就渐渐变大。罗妖一撤手时,青玉钵自己浮在半空,随着体积愈大,青玉钵缓缓下沉,直到青玉钵一挨灵田,整个青玉钵忽然散出一阵淡淡的青碧之光,只是一瞬,青玉钵便彻底的消失不见,灵田之中灵气更盛。   灵田上方依旧是小雨淅沥,罗妖道,“播种吧。”   随着田间发出一片新绿,知趣就与罗妖和好了。   繁星满天的夜晚,孔白端着盏玉灵蜂产的蜂蜜水,坐在梧桐树上与罗妖对饮,孔白道,“臭知趣平日里瞧着像个面团儿似的,发起牛脾气来,连你都要低头啊。”他还为先前罗妖威胁他的事儿生气呢。   罗妖喝的是自酿的灵酒,闻言淡淡的瞟孔白一眼,“你都已经化形了,差不多就回家吧。”   “你别管了。”   “我不管,我若不管,你早给人炖了。”   孔白瞪罗妖一眼,“我会还你人情的,一点子小事儿,还要记一百年不成!”说罢就跳下树,找知趣说话儿去了。   知趣见孔白端了个空玉盏回来,说他道,“大晚上的喝蜂蜜,小心蛀了满嘴的牙。”   “我牙结实的很。”孔白瞄一眼挂知趣怀里的小金,问,“他什么时候才断奶呢?”   “说什么呢,我家小金从不喝奶的。”先时小金出壳时赶上冬天,动物生产一般是春天,哪里有奶给小金喝,都是知趣用灵谷糊糊喂大的。   孔白扬起下巴,“我是说,你太宠他啦。”   “宠他?难道我不宠你?”知趣瞧孔白一眼,“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弄满手水泡偷懒儿呢。”   孔白有些尴尬,嘴硬道,“我说了要去的,是你不叫我去。”   知趣笑,“你怎么了,看着心神不定的。”   “哪里有。”孔白是死都不会承认的,憋了一会儿,实在又憋不住,孔白道,“臭知趣,若是黑豆儿一直不能化形,你会不会讨厌他啊。”   “怎么可能?”知趣是个机敏的人,孔白这样问,肯定不是关心自己与黑豆儿的终身大事。知趣心如电转,已有了主意,笑道,“黑豆儿是刚出壳就被我从灵兽园里带回去的。我听灵兽园的管事说,黑豆儿的母亲是一品灵鸦,父亲只是普通的乌鸦,所以那时灵兽园的人对黑豆儿是不是灵禽都拿不准。他现在已经通些人性,比一般的灵禽都要机伶。修真界的灵禽灵兽,能化形的寥寥无几。黑豆儿跟我儿子一样,我养他长大,并不是因为他以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出息。何况他现在也没什么大的出息,难道我就对他差了。”   “要是他一直不能化形呢?”   “不能就不能呗,反正现在我跟黑豆儿说话他都能听得懂,他说话,我也能明白,化不化形,不也是黑豆儿么。”知趣奇怪的看孔白一眼,“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黑豆儿不能化形,你就不打算嫁给黑豆儿啦?”   “臭知趣,我才不会喜欢那黑秃子呢。”说完就躺床上去了。   “嘿,个没眼光的小孔雀,你知道啥。看人怎么能只看外表呢,以貌取人最肤浅不过了……”知趣的话还没念叨完,孔白已经呼呼入睡了。   瞧着孔白俊俏的小脸儿,知趣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两把,正好给进屋来的罗妖瞧个正着,罗妖笑着打趣,“你这好色的毛病,连小孩儿都不放过啊。”   “胡说什么,我是瞧着小白生的俊俏。”知趣笑望一眼孔白俊俏的五官道,“他人小,心思倒重,是不是小白的父母不大疼他啊?”   罗妖道,“怨他自己不争气,像朱鹤四十来岁就化形了,他身为孔雀一族,仅次于凤凰的灵鸟,两百岁都不能化形,脾气比天还大,不讨喜是一定的。”   “这叫人话吗?”知趣听得不顺耳,反驳罗妖道,“这不小白已经化形了么?人跟人哪能一样,都是人,就有我家水仙这样四十几岁化婴的,也有人四百多岁化婴呢,各有各的造化。难道就非得分个三六九等出来不成?还有,若是外人势利也就罢了。难道父母因孩子资质不同,就格外的疼资质好的,忽视资质差的?看小白肯定受了不少苦,算了,本来我就不想把他还给他父母呢。就让他跟着我吧,省得回去受委屈。”   罗妖一脸不可思议,“你还真敢想啊。”   “怎么啦?小白本来就是我家的童养媳。”   “他可是……”   罗妖话没说完,直接去了靴子,也上床休息,推孔白一把,“里面去点儿,这么大床,非占个边儿上。”   “刚睡着就把人弄醒,小白还小呢。你抱他一下能累着你啊。”知趣道。罗妖暗地里撇撇嘴,只得把孔白抱到大床的最里面去。   一时,知趣也睡了。   知趣摸摸怀里的小金,忽而发神经的对着一畔的罗妖感叹一句,“罗八哥儿,有没有觉着咱们这样特像两口子带着孩子们睡觉啊。”   罗妖险些吐出来,奚落道,“你还真会给自己往脸上贴金啊。”   已而“睡熟”的孔白忽然道,“臭知趣比你强多了。”   知趣吓一跳道,“小白,你还没睡着呢。”还偷听大人说话来着,幸亏没说这小子的坏话。   孔白淡定地,“睡着了,梦话。”   知趣无语。   后来,罗妖无数次的感叹,别人恋爱莫不是花前月下,独他与知趣,恋爱过程中永远充斥着没完没了的拖油瓶,若不是知趣养孩子有瘾,罗妖真想拎过来一个个捏死才算清静!   当然,这是后话,暂可不停。   当下之事,在知趣的灵谷获得了三次大丰收的时候,天空的异象终于消失,罗水仙从静室里出关啦!      第七十三章裤裆   知趣正叫着罗妖、孔白一道收灵谷呢,见天空异象陡然消散,知趣还没回过神呢,接着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自罗水仙闭关的静室扩散开来。   罗妖优雅的往罗水仙静室的方向望了望,孔白修为不及罗妖,被此灵力波动一激,身上锦袍如风鼓荡,孔白面色微凛,定住小小的身子。几人当中,知趣与小金修为最低,知趣就觉得一阵灵力飓风飙过,他脚下无根、立足不稳,咣唧就被刮到了地上去。知趣在地上滚了个跟头,他离罗妖最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罗妖的裤腿,这才稳住了。   罗妖低头,知趣灰头土脸的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织,知趣讪笑,“唉哟,师叔祖又救了我一回。”说着往上摸索着罗妖的裤子,知趣努力想站起来。但这灵风也邪门儿,一挨罗妖就偃旗息鼓、风消云散,但是落在知趣身上,知趣觉得脸都要给刮的变形了,头发挡住眼睛,衣裳哗啦哗啦响,然后,他站了半天都没站起来。   罗妖本身外头罩的是华美袍服,袍服下面才是衣裤,知趣也不知是走的什么心眼儿,当然在罗妖的心目中,这小子好色惯了的,想占他便宜是由来以久的事儿,现在趁着机会,没个不揩油的。罗妖就感觉知趣的一双臭贼手先是抓着自己的裤腿,然后作贼一样的一路往上摸摸索索,那一张黑炭脸,恨不能钻到他袍摆下面去瞧瞧呢。   罗妖淡定的问,“你这是想把我裤子扯下来吗?”   罗妖在这种灵力飓风下依旧优雅如闲庭信步,知趣却觉着抓着罗妖的裤子也不保险,小金将小小的身子盘缠在知趣的胳膊上也被刮得七晕八素,眼瞅就要晕菜了。知趣不知道这风啥时才能停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低头往罗妖袍摆下一钻,唉哟,这才算安生了。   外头在刮灵力风暴,罗妖这袍子下面就跟个安乐窝儿似的,知趣喘了一回气,摸了摸小金,小金僵硬的身子也渐渐的的缓了过来,知趣又担心孔白,唤道,“小白,你要不要进来躲一躲。”   孔白多有志气的人,尽管抵挡罗水仙的灵力风暴颇有些吃力,但是,躲去罗妖的裤裆里,实在太丢脸了。身为一只有志向的白孔雀,孔白死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知趣拿了一粒炼气丹给小金吃,以前都是给孔白吃的,现在孔白化形,早不吃这个的,就便宜了小金。炼气丹下肚,小金这才恢复了原本的灵动,蹭着知趣的脸撒娇。   知趣叹口气,对小金道,“也不知这鬼风什么时候才能停呢,唉,晚饭可怎么着呢,总不能在师叔祖的裤筒里生火做饭哪。”还摸一把罗妖的裤子道,“这料子真漂亮,摸在手里滑滑的,小金,等以后你化形,我就找这种料子来给你缝衣裳。”   罗妖就想一脚把知趣踹到天边儿去,不过想想,罗水仙就要出关了,刚化婴出来,他一脚把人家大弟子踹飞,不大地道啊。   于是,罗妖辛苦忍了。   谁料得,知趣躲人家袍摆里都不安生。   修士眼力都好,起码夜视是没问题的。知趣研究了一下罗妖裤子的面料儿,男人么?其实都有一些别的毛病,譬如,知趣忽然想起上次他跟罗妖翻脸,然后被罗妖摸JJ占便宜的事了。知趣脑袋伶俐,记得清楚,当时罗妖摸了他两回呢。   知趣眼珠子一转,狠狠的朝罗妖的裤裆下视奸了一段时间。其实他从内心深处来讲,非常想伸手捏两把,好把先时被占的便宜再占回来。   不过,思及如今还要在罗妖这儿避风呢,知趣就只是多瞄了几眼,没做别的。但是,不要忘了,罗妖可不是死的。他虽然不知道知趣在朝他的裤裆研究,但是这小子呼哧呼哧的总朝他那地界儿喷气是什么意思?弄得倒……热腾腾的……   要说修士吧,修为不同,则本领有高低。   如知趣,小筑基,可夜视。   但人家罗妖,完全已达到了透视的地步儿。裤裆里那东西给知趣呼哧呼哧喷气喷的都要有反应了,罗妖低头一瞧,好家伙,知趣正盯着他那地界儿,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呢!那模样,很有些要扑过去啃两口的兆头儿。饶是罗妖道行颇深,都给知趣盯得心里发寒、后脊梁起了一溜儿的鸡皮疙瘩。   要知道,不论道行如何高深,那地界儿终归是娇气的很呢。   罗妖面儿上自不会露出怯来,刚要质问知趣,灵力风暴却陡然停了。当下,罗妖再无客气,一脚将知趣从袍摆下踹了出去:这小王八蛋,竟敢趁机轻薄爷的裤裆,抽空定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遭!   知趣拍拍屁股上的灰,就听罗水仙闭关的静室里传来一声叫春的呻吟,他当即精神大作,不再理会罗妖,带着小金就往罗水仙的静室跑,一面跑,一面呼喊,“水仙,你生啦!”欢欣鼓舞的好似他是孩子的爹。   知趣腿脚再快,也没罗妖的速度快,待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罗妖已经在罗水仙的静室里了。知趣到时,罗妖与罗水仙正在相互对视,再煽情一点儿,估计都要无语凝噎的,看得知趣那叫一个堵心。   知趣只作未觉,大咧咧的挡在罗妖面前,满是欢喜的瞧着罗水仙,眉眼活泼的问,“师父,孩子呢?”   罗水仙刚刚元婴,周身气度自不比往时,见着知趣一脸兴冲冲的样子,就不再为知趣不着调的话生气了,反正知趣早就是这德行,看一眼知趣头顶的小金蛇,罗水仙问,“金蟒破壳了?”   知趣点头,跟罗水仙道,“非但小金出壳,连小白也化形了。诶,小白呢?”   孔白这会儿刚慢吞吞的走到门口,不急不徐的迈过门槛儿,不待知趣介绍,孔白瞧了罗水仙一眼,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一举一动,大牌的很。   知趣笑道,“唉哟,咱们水仙谷里又多了个师弟,我得多做几样好菜庆祝庆祝。还有,师父既然已经元婴,肯定有不少人过来到贺。小白,你先别修炼了,这些天跟着我,也学一学打理庶务。”   “没空!”孔白脸色不大好。   知趣心情好,早知孔白脾气差,刚要劝说几句,孔白一闪不见了,知趣只得暂时停下此话题,复又殷勤的问,“师父,你这一年多都没吃过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饶是谁闭关一年多,被人如此殷勤欢喜的问候,心情也不会很差。何况罗水仙一口气元婴了,品阶再进一步,这世上,十万个修士里也不一定有一个元婴呢。罗水仙饶是素来淡定,此时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先煮些茶来喝吧。”还真有些想念知趣的手艺。   知趣舍不得离开罗水仙,而且茶香清雅,索性当下就取出家什来煮茶。一面煮茶,一面跟罗水仙絮叨水仙谷里的事儿,“鹤师弟还没出关呢,黑豆儿也去修炼了。罗妖师叔祖怕咱们谷里不安全,从师父化婴刚开始就来坐阵啦。”   罗妖的确是帮了大忙,起码罗妖在,知趣就觉得心里有底,不然,只凭他一个小筑基,实在悬心。   罗水仙看向罗妖,“多谢了。”   罗妖,“不客气。”   知趣将茶分好,朝外喊了一嗓子,“小白,进来喝茶——”   孔白刚刚耍过大牌,现在倒也不扭捏,坐在知趣身畔,小身子板得笔直,小口小口的喝着。知趣单给小金放了张高度适宜的小玉桌儿,摆上清碧的茶汤,小金大半个身子都趴小玉桌儿上,尾巴尖儿依旧卷在知趣的手腕上,探着脑袋,吸溜吸溜的喝灵茶。刚刚的灵力飓风让小金觉着,本能中有些畏惧,故此半点儿不肯离开知趣。   饿死的厨子八百斤,知趣喝了一碗,又喝一碗,嘴巴不停的跟罗水仙说着家族中事,“青一峰跟落英峰要联姻啦,是罗英师叔的弟子罗卜要娶天遥。”因罗水仙已经元婴,辈份自动上一个台阶儿,以前称师叔祖的,现在叫师叔就行啦。以前叫师叔的,现叫师兄就成了。   “罗卜啊。”罗水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知趣不禁打听道,“师父认识罗卜啊?”   “嗯,挺不错的,也难怪青一师兄会相中他。”罗水仙淡淡道,“青一师兄的眼力一向不差的。”哪怕是罗梦仙那混球儿,若没本事的话,也坐不到族长的位子的。   罗水仙很少夸人,听到罗水仙赞这萝卜,知趣很是醋了一口,不高兴的问,“不就是筑基吗?跟我也差不多,难道比我还好?”   罗水仙淡然道,“还凑合吧,你们各有长处。不过,他又不是我的弟子,你跟他比个什么功啊。我看着青一师兄也挺好的,你要不要再跟他比啊。”   知趣小声唧咕一句,“我这不是怕你移情别恋么。”   罗妖适时的给知趣泼一瓢冷水,“水仙根本对你没意思,你就收了那一肚子的痴心妄想吧。”   孔白也跟着落井下石的附和,“不相配。”   “你们知道什么,般配不般配,难道是用嘴巴说的吗?现在能看出啥来,日子长着呢,水仙明明对我有意,偏他害羞,被你们搅和的也不好意思表白了呢。”知趣大嗓门儿的反驳。   罗水仙淡定地,“师兄与孔白说的很对,知趣。”   知趣气呼呼的再灌了一盏灵茶,“看以后吧,我就不信,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摆在你面前,除非你一辈子不动心,不然,动心就是跟我动。”   罗水仙的淡定都有些敌不过知趣的厚脸皮,换个话题,“我闭关这一年多,你又学会什么灵符没?”   知趣道,“你给我的初级灵符的玉简,还没看太多,不过也学了将将一百个初级符篆了。”说起这个,知趣非常自豪,他虽然是自学,进度也不算慢。   罗水仙看到孔白跟小金就明白,他元婴之时,这两个都得了不小的好处。知趣没借机闭关,怕是担忧水仙谷的安危。罗水仙点了点头,“一会儿把你画的灵符,拿来给我瞧瞧。”   知趣点了点头,又问,“师父,你都已经无婴了,肯定要有人来贺的,我听说还有元婴大典什么的,除了收礼,要不要准备别的事啊。”   这才多大工夫,知趣已经提了两次“收礼”的话儿的,罗水仙对知趣的财迷简直有些无可奈何,道,“这种事,族中会派人安排的,不必你虾虾蛰蛰的,有空多想想修为的事儿。”   知趣心道,再没几年就要跑路了,现在还不多搜刮点东西,以后跑路时吃啥喝啥。他家水仙啥都好,就是清高的过了头,完全视灵石如粪土,长期以往,大为不妙啊!   知趣心里嘀咕着,禁制外有人求见,不出意料,定是来贺罗水仙元婴成功的。   罗水仙吩咐一声,“知趣,你去瞧瞧吧。”   知趣于庶务向来拿手,很快不失礼的将人打发了,傍晚,知趣又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大家吃的极是满足,孔白一面啃着蟹黄汤包儿,两丸黑水银似的眼睛往知趣跟罗水仙面儿上打视着,暗道:看来臭知趣以前都在敷衍我啊,罗水仙一出关,这东西做的也较平常好吃呢。   罗水仙元婴,这绝对是水仙谷的一件大喜事,知趣还从罗妖那里要来灵酒,大家都喝了几杯。原本罗水仙、罗妖、孔白都不是啥热乎儿性子,不过,有知趣活跃气氛,晚饭吃得相当痛快。就是,就是太痛快了,知趣修为又浅,一不留情就喝多了。   满肚子的话没来得及跟罗水仙说呢,知趣就被罗妖扛回房间,扔回了床上,连带小金也成了一条小醉蛇,倒还本能的挂知趣身上。   罗妖这死不吃亏的,因记恨知趣视奸他裤裆的事,趁机又捏了知趣两把,知趣醉得跟死人一样,只是喉间咕唧了两声,翻个身子,抱着小金睡得更沉了。   孔白倒是将一切收入眼中,不过,他也没阻止罗妖。因为罗妖就摸了两把,之后没再继续摸,孔白眼珠儿转了转,自己脱衣裳也睡了。   只是在第二日早上,孔白在知趣做饭的时节,站在知趣腿边儿,一面瞅着知趣做饭,一面奶了巴唧的问知趣,“臭知趣,你蛋疼不?”   被罗妖那样捏,肯定会疼吧~      第七四章   得罪厨子会有什么下场?   反正孔白在内心深处暗暗决定:以后,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得罪臭知趣的!   然后,一整天,孔白用怜悯的眼光望着罗妖,深为罗妖的不知情而庆幸。同时,不知怎地,孔白又有些坏心眼儿的跃跃欲试的犹豫着要不要跟罗妖透露一点儿实情呢。   唉,还是算了。臭知趣早就恶狠狠的挥舞着做饭的玉铲威胁过他了,“你敢跟罗妖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暗地里打小报告的事儿抖擞出去。敢多嘴,以后包管你跟罗妖吃一个档次的饭菜!”   孔白一脸无辜的怒色,“臭知趣,不识好人心。”然后扭嗒着小屁股就跑了。   那会儿知趣还略略自责过,觉着自己疑心过大。若是知道孔白真有去跟罗妖告密的心,知趣心里那些许不强烈的自责立刻就会消散无踪。   再望一眼罗妖,孔白微微的叹口气,悲天悯人的踱着步子,跳到梧桐树上修炼去了。   还是提高实力最重要。   起码不会像臭知趣那样,被人捏了蛋还要他提醒。   当然,保持道心稳固也很重要,起码不会像罗妖那样,嘴上恋着罗水仙,手里捏着臭知趣,唉,人类的世界好奇怪哟。罗妖一直在人族中长大,也染上了人类的恶习。如果在他们灵禽界,喜欢谁,直接去求欢,再生个蛋就好啦。   哪里有这样复杂!   果然,人类都是难以理解的动物啊!   孔白一面感叹着,一面静静的入定。   知趣私下报复了罗妖,然后就将精力转移到了罗水仙的元婴大典上。   在修真界,炼气扫街、筑基寻常、金丹珍贵、元婴寥寥。像一些小的门派,三五个金丹坐镇也就够了。如大一些的家族门派,像罗家吧,金丹修士也才十几位。元婴修士,那更是少见。   故此,一旦有人元婴,对于家族门派都是了不得的助力。家族实力更上一层楼,自然恨不能召告天下,何况是罗水仙这样前途远大的天才修士呢。   以往,罗水仙有什么庶务都是族内代理的,现在收了弟子做了师父,自然有所不同。知趣主动找上罗梦仙商量元婴大典的事儿。其实知趣再精道,他也不可能一手撑起元婴大典,这是族中大事,知趣很有自知知明。他过来,不过向罗梦仙要求一件事,“把我师父的元婴大典挪到三个月后吧。”   “为何?”尽管现在两兄弟的感情完全不能与以往相比,罗梦仙脸上依旧是喜色难禁,笑道,“下个月初八是极好的日子。”   知趣笑,“没啥,我是想着您一直挺照顾我,给我的铺子也不错,罗田非常能干,我赚了不少的灵石。您对我好,我就想着,寻个机会孝顺报答您呢。”   尽管明白知趣这话里七分假三分虚,罗梦仙还是觉得异常顺耳,罗道知罗道和均是寡言鲜语的性子,知趣是一肚皮的心眼儿,不过话说回来,真正奉承起人时,句句都能落人心坎儿里,令人开怀。罗梦仙不禁笑道,“咱们是血亲父子,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知趣究竟有没有这孝顺的心另说,但他本就是罗梦仙的骨血,虽然以往二十几年没联系,不过在如今罗梦仙有意拉近父子感情时,知趣说这样的一番话,罗梦仙怎能不生熨帖之心呢。   不过,罗梦仙就是罗梦仙,知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他一清二楚,瞧知趣一眼,罗梦仙亲自给知趣铺台阶儿,笑问,“有事就直说吧,还要先给我灌迷魂汤不成。”   “这怎是迷魂汤呢,我句句真心实意呢。”罗梦仙这样上道,知趣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我问过罗田,他说父亲手里也有卖玉简的铺子。我正好过俩月要写本玉简,打算弄个十万本,得找铺子寄卖,想跟父亲商议一二呢。”   罗梦仙给知趣说的有些发懵,疑惑的问,“你要写玉简?”一般来说,市面儿上卖的玉简不少,多是功法之类,还有地理杂学之类也不少。但是,心是写玉简来卖的,一般都是有些道行的人才会做的事儿。不然你没名没姓的,没理你啊!知趣说了要自己写,罗梦仙不由心道:您老啥学问啊,就敢出书了?   知趣眸中含笑,露出几分坏相,往罗梦仙脸上浅浅一瞟,神秘兮兮道,“我跟父亲说,父亲可不能泄露出去。”   知趣这相貌,放到凡世是中上品,在修真界真不算突出,跟罗道知罗道和比,亦有不如之处。但,今日知趣这大大的桃花眼飞起一抹神韵,整个人就格外的透出一抹讨喜的机伶来,罗梦仙瞧着也有几分喜欢,故意问道,“你写玉简?你才筑基几天呢,就敢写玉简了?还要制十万本来卖?你真是风大不怕闪了舌头啊。你且别搁我铺子里呢,这玉简,就是最便宜的风土人情地理杂记,也要十块下品灵石一本呢,本钱也得三块下品灵石,你狮子大开口的就要十万本,少着算来,还要三十万下品灵石。”   罗梦仙不愧是族长出身,门道儿极清,一五一十的为知趣算来,“三十万下品灵石,就是三万中品灵石,六十块上品灵石。”说着,罗梦仙的眼里透出一丝笑意,老谋深算的问,“知趣,就算水仙已然化婴,这些年的家底也没六十块上品灵石吧。”   “我这还是往最少里算呢,你成本就拿不出来,还敢在我面前捣鬼。本是盘算着要割我的肉呢,还敢说是孝顺报答我,你这嘴也忒巧了些。”罗梦仙眼中含笑,端起盏灵茶呷两口,也不看知趣,只管啧啧两声道,“打得如意算盘哟。”   知趣见心里的主意给罗梦仙看穿,暗道这老鬼果然精明的很。不过知趣贵在脸皮厚实,且他心里早有对策,遂腆着一张老脸,半毕愧色皆无,笑道,“父亲这样精道,我哪敢算盘您呢,正是难得财路,我才来找您一道发财呢。若父亲不信,只管听我给父亲算笔账。您想,我这个十万本卖出去,就算一本卖十块下品灵石,十万本起码能赢利一百二十块上品灵石呢。哪怕父亲视灵石如粪土,财大气粗,也不会把到手的灵石往外推吧。”   “人不大,口气不小。”罗梦仙不见兔子不撒鹰,断不会听知趣鬼扯几句就能入毂的,只管摇头,半句不应。   知趣抬抬屁股,由下首第一把交椅,坐到了罗梦仙的榻上,在罗梦仙耳际嘀咕几句,问道,“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时机?”   罗梦仙再精明不过的人了,反问知趣,“水仙能同意么?”   “我可是我师父的首席大弟子,若无把握,我能过来跟您开口的。”知趣拍拍胸脯做保,眯着眼睛跟罗梦仙商议道,“现成的一笔横财,父亲想想,您可有三个儿子呢,将来分家,我是要平分的。现在就不为自己,也为罗道知罗道和考虑一下,那俩货除了花灵石,他们赚过一个钱没?你还不攒下些个,以后给他们当饭钱呢。”   罗梦仙笑斥,“放屁,老子还没死呢,你惦记分家产了。”   不过,知趣说的事,倒也可行,罗梦仙道,“那水仙的元婴大典就暂往后推一推吧,你把玉简写出来,拿来我这里,我来安排族里出售。亲父子明算账,现在还是先把分成的事说好。”   知趣点头,“很是应该。”   “这样,一般族中弟子的东西往族里铺面寄卖,族中也要抽两成的。像你这样的,数目比较大,涉及的灵石也比较多,我作主,只抽一成。”罗梦仙道,“再者,你没本钱,又需要族中出来帮你复制玉简,十万本可不是小数目。这样吧,除了族中应抽的一成,我辛苦些无妨,但底下人不能白作工。若你这十万本都卖掉,在利润里抽两成,若只能卖五万本,我得抽四成;五万本以下,咱们利润平摊。若是不能收回成本,你一个灵石也别想拿到。”   奸商啊!   不见罗梦仙,不知道啥叫奸商!   知趣咬牙切齿,“你也忒黑了!”   罗梦仙微微一笑,灵茶喝的更有滋味儿了,“知趣,你不知外头行情,我在这儿敢打包票,我给你的价钱是最优厚的。你完全空手套白狼,上下嘴皮儿一动,不费一点儿力气。我这里要出工出料的忙活,知道这底下得调谴分派多少人吗?”   “你想一想,玉简哪怕卖不掉,也能重新清空为空白玉简,还是可以用的,要说赔呢,也赔不了多少。”罗梦仙悠然道,“若不是我觉着你这法子尚可,我也不能凭你这一句话,就动用这些人工灵石呢。”   知趣眼珠儿一转,唇角往上一勾,脸上眼中俱是浮起笑意,已然换了一张嘴脸,爽快笑道,“行啊,父亲说的,我完全没意见。若十万本都能卖掉,我再多抽一成,算是孝敬父亲的。”   罗梦仙瞥知趣一眼,挥挥手道,“行了,别在我这里甜言蜜语的了,有这时节,先把玉简弄出来给我,我好命人复制呢。水仙的元婴大典就推迟到三个月以后,再晚的话,我不管你玉简有没有弄出来,都得以大典为要。”   “知道了。”知趣道,“到时你派个妥当人收礼,界时我可是要按单子对的,若有疏漏,我可不依的。”   “滚吧。”再没有这么刁钻古怪的小子了。罗梦仙笑骂一句,瞧着知趣走了,又暗暗思量:如今罗水仙已经是元婴修士,虽只是元婴初期,不过罗水仙的天分人尽皆知,将来修炼到罗婴后期,并非难事。青一真人渐老,罗水仙是后起之秀,又与罗妖交好,知趣虽是五灵根,有罗水仙调教,倒也开了些灵窍。偏如今青一峰与落英峰联姻,那罗卜与知趣年纪相仿,修为相仿,就是背后的两尊元婴,与知趣的背景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将来之事,实在难以预料。   罗梦仙虽然把知趣舍在灵庄二十几年死活不理,但如今知趣有机缘回来了,罗梦仙与知趣相处起来,并不觉知趣讨厌,相反,知趣对庶务颇有一套。公允的说,三个儿子里,最像他的莫过于知趣了。   哪怕罗梦仙与罗水仙关系不咋地,罗梦仙也不是很情愿将来的族长之位会落到罗卜头上。   与罗卜相比,再怎么说,知趣都是他的血脉呢!     七十五章 番外 罗妖的恶梦   许多年以后的某日,罗妖终于想尽一切办法把黑豆儿这只超级电灯泡儿打发走了,刚想与知趣过几日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小鸳鸯儿生活。却不想自黑豆儿走的头一日,知趣就开始念叨,“不知道黑豆儿现在怎么样了……吃得饱不?穿得暖不?”啥啥啥有用没有的啰嗦一堆。   罗妖恨不能黑豆儿死外头算了,嘴里却又得假仁假义的安慰知趣,想着再寻些物件儿讨得知趣开心,过些日子知趣或许就能把那秃头的黑小子忘了。   不想罗妖尚未找到让知趣展颜的法子,某日回家,黑豆儿就一脸欢喜的迎出来,拉着罗妖的手道,“快过来,黑豆儿托人给我送了好东西来。”   不知为何,罗妖顿时心生不祥之感。   随着知趣到了内室,只见他们那张奢华舒服的大床上,枕边摆了一只竹篮,竹篮里垫着柔软的小褥子,小褥子里正躺着一枚晶莹洁白的蛋。   知趣已经欢喜的说道,“这是黑豆儿托人给我送来的,说是他在路上得的,已经认了当干儿子,孵出来就是我孙子啊,哈哈哈,八哥儿,高兴不?咱们要有孙子了!哈哈哈!”   罗妖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自此,知趣除了孵蛋,完全没别的兴致了。   罗妖扫一眼一脸爱怜正在抚摸白蛋的知趣,对黑豆儿恨的咬牙切齿,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及至夜间,罗妖已然入睡,忽听到一阵笃笃的声音,惊然起身,就见位于两人枕头中间的放蛋的竹篮里,晶莹洁白的蛋被啄开一角儿,露出小小的黑色的喙角儿,蛋壳上的裂纹逐渐延伸变长,终于,一只湿漉漉的小脑袋顶开蛋壳儿。   一看到这只脑袋,遇事沉着冷静,向来八方不动的罗妖竟双眼呆滞,如遭重击!   不为别的,那只小黑鸟儿的脑袋竟是秃的,脑袋上两只黑豆儿眼机伶伶的向他望来,忽然鸟儿嘴里吐出一句人言,声音最熟悉不过,带着一丝小人得志的得意在里头,“想把我从我爹身边儿撵走,做梦去吧!”   罗妖额角暴起青筋,杀气腾腾,“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小黑鸟儿顿时装模做样的惨叫起来,“爹,爹,罗八哥儿要杀我——”   “八哥儿八哥儿,怎么了。”在一阵重力摇晃下,罗妖睁开眼睛,见到知趣,连忙道,“我可没要杀小秃鸟儿的意思。”   “你怎么啦?”知趣又问。   罗妖这才回了神,见外面灯火微暗,正是半夜,一低头,放蛋的竹篮依旧放在他与知趣枕头中央。而那颗黑豆儿送来的蛋,依旧晶莹如玉的静伏在小褥子里。   “怎么了你?做什么梦了,还咬牙切齿的。”   罗妖揽住知趣的腰,叹道,“一个恶梦而已。”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把这只插足碍眼的蛋打发出去才好呢。     第七十六章   辞了罗梦仙,知趣就回了水仙谷。此时正是傍晚,知趣心里的念头儿一个字都不漏,只管做了晚饭。   用过晚饭,罗妖回了流华峰,借机请教灵符的机会,知趣道,“师父,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如今师父已经是元婴修士了,罗妖师叔内丹的事儿,我有些想头儿,想跟师父念叨念叨。”   罗水仙微微颌首,“说吧。”知趣修为不高,脑袋却十分灵活,是个可以商议事情之人。现在提起这个,自然不是无地放矢。   知趣正色道,“我想着私下买些灵谷灵药的,先屯积起来。再者,虽然师父、罗妖师叔、鹤师弟还有小白,修为颇深,但是罗家毕竟有几十万年的底蕴,不可不防。除了药粮,还有,我想现在先寻摸着,将来再拿出一笔灵石雇些赏金修士帮忙。”   罗水仙并不笨,问知趣,“是灵石不够使了吗?”   知趣对罗水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笑,“暂时还够用,不过现在有个赚灵石的法子,我知师父是个清高的人,因要师父帮忙,怕师父不肯呢。”   罗水仙算是明白知趣的来意了,轻斥道,“忒个啰嗦,有的没有转这么一大圈儿,直接说就是。”   知趣一笑,“我想替师父写本书。”   不待罗水仙问,知趣已知机的解释道,“我已经查过了,在咱们罗浮界十万年以内,师父是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再者,师父并非天生单灵根,而是五灵根之姿,却能在金丹破碎后重结金丹,再化元婴。师父想想,得有多少人想知晓您修炼的秘密呢。书名儿我已经取好了,就叫‘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我想过了,趁着师父元婴大典,弄他十万件玉简拿出去卖,咱们岂不是要大赚一笔的。”   罗水仙有几分犹豫,问,“这个真能卖出去?”   “铁定能卖出去。”知趣信誓旦旦、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笔的灵石在向自己招手呢,沉声道,“咱们先写第一部,致筑基修士:天才是怎样炼成的,这本是指导如何结丹的。先把这本试着卖一卖,若是卖得好,咱再出第二部,致金丹修士:天才是怎样炼成的,再指导人元婴。用第一部试水,无妨的。”   罗水仙微微沉吟,眉宇凝重,“写一本玉简可不是小事,若是整理我这些年的修炼心得,需不少时日呢。”   “无妨无妨,师父,你只跟我说就行了,你口述,我替你写,包管一个月写好呢。”   罗水仙在修炼上虽有天才之姿,干这等文化贩子的事就不比知趣灵光了。   知趣向来会胡诌,他先把大纲列出来,然后往里填内容,因为灵石在前面哗啦哗啦的招手,知趣干得格外起劲儿,二十天就把玉简弄出来了。然后拿去给罗梦仙,还叮嘱一句,“别背着我多复制了玉简,偷赚我的利钱。到时候玉简复制好,爹,你着人跟我说一声,我来瞧瞧。”   “知道了。”罗梦仙翻着看了几页,觉着上面写的神神叨叨,都让人一看就如坠梦中的话,不禁问知趣,“这是水仙写的。”   “我师父哪有这空儿,都是师父口述,我整理的。您还常说跟我师父亲近呢,怎么倒连是不是我师父的字都认不出来啦。”   怪道弄出这些个鬼神不知的胡诌话来呢,罗梦仙笑笑,“我只是不认得你这满篇的狗肉字。”一挥袖子,打发知趣走了。   知趣一心忙活卖玉简的事儿,眼瞅着大笔的灵石要入库,知趣心下怎能不喜呢。且罗梦仙仿佛有些栽培知趣的意思,待邀请罗浮界的卖玉简的大商家前来订购的时候,还叫知趣跟着去开了开眼界。   知趣其实对这个没啥兴趣,他琢磨着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跑路呢,哪里还对罗家的家族事务上心呢,他就是每天晚上巴拉着算盘珠子算一下自己将要多少灵石的入账而已。   每每想到那一大笔灵石,知趣能高兴桨胍故摺   知趣心情好,一时兴起就叫了孔白来教孔白拨算盘,孔白板着小脸儿,一脸的不乐意,“臭知趣,学这有什么用?”   “笨,这世上比修炼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得学会赚灵石。要有一技之长。”知趣语重心长道,“现在你还小,待日后成亲成家的,总得有个算计,别到时候被骗了还在帮人家数灵石呢。”   “成日打算盘的,那叫账房。”孔白撇着小红嘴唇儿,对知趣道,“臭知趣,我到时候做就做一界之主。”   “要我说,做就做一境之主。”知趣嘿然一声,“吹牛谁不会,以后我还做神仙呢。”   “神仙有什么稀奇,凤凰生下来就是神鸟。我们孔雀,也算半神啦。”孔白大言不惭,小脸儿上满是傲气。知趣将信将疑的跟孔白打听,“我以前在书上看说,凤凰生大鹏与孔雀,小白,你是不是凤凰生的?”   孔白不屑,以一种极无知的眼神瞥知趣一眼,深觉知趣的知识储备有些惨不忍赌,“这都是什么邪书啊,要是凤凰生孔雀,那孔雀生啥,孔雀生乌鸦啊?这你都能信,臭知趣,你也忒傻了吧。”说着,两只大凤眼担忧的望着知趣的桃花眼,咂舌道,“就你这凤凰生孔雀的脑袋,还算账跟人家做生意哩,没赔死吧。”   知趣深觉没啥面子,弹孔白脑门儿一记,找补着面子训孔白道,“你懂个啥?赶紧的,脱衣裳睡觉,没个这样啰嗦。”   “恼羞成怒。”孔白摸着脑门儿作此评价,这几日没罗妖在,小金占不了什么地界儿,孔白跟知趣的被窝儿挨着。   知趣将小玉算盘往枕头下一放,抽出夜明珠里了灵力,房间归于黑暗,知趣忽然问,“小白,那以后你要是跟黑豆儿成亲,生的是乌鸦还是孔雀啊。”   孔白就没理会知趣。   知趣继续念叨,“其实只要是你们生的,别管是乌鸦还是孔雀我都喜欢。唉,你是白的,黑豆儿是黑的,这要万一生个孩子是黑白花儿可怎么好哟……”   什么叫黑白花啊!   灵禽有这个品种吗?   孔白气的,抽出软枕一把砸在了知趣的脸上,还狠狠的闷了两下子,才撒了手。   知趣喘过气来,伸手去掀孔白的被子,孔白早两条腿曲起来,隔着被子就踹到了知趣的肚子上。当然,孔白没狠踹,不然以他的修为,得把知趣踹出屎来。孔白腿下留情,知趣却已经扑将下去,直接把孔白压在身下,就去扒孔白的裤子。   孔白大惊:原来罗妖骂臭知趣是色胚不是假的,先时轻薄了罗妖去,现在又要来轻薄我。遂死死的抓住裤头儿不放,誓保贞元!   知趣肚子上挨了两脚,又去扳孔白身子准备打孔白屁股给他立规矩!哪知孔白瞧着豆丁相,身子却似有千斤重一般,知趣扳不动,遂改去搔孔白的痒,偏人家半点儿不怕痒,只一双大大的凤眼恍然大悟的望着知趣,忽而奶了巴唧的道,“臭知趣,原来你还是个流氓哩。”   知趣又往孔白的胳吱窝里搔了一回,见人家果然半点儿不怕痒,郁闷的问,“小白,你怎么不怕痒啊。”   孔白白眼道,“你以为我们孔雀像人类这样没用啊,痒什么,一点儿不痒。”并义正严辞道,“流氓趣,你再对我图谋不轨,我可要翻脸啦。”   “屁,毛都没长齐呢,我会对你流氓?!”说着,捏孔白的小脸儿一把,知趣生给他盖上被子,道,“睡吧,不逗你了。”   孔白撅撅嘴,搁裤头儿上的手才放开来,心道:流氓趣掀他被子摸他全身,竟然还不承认对他耍流氓,简直没有比这更流氓的了!不过,他要不要像罗妖那样偷偷的捏知趣的蛋,然后流氓回来啊?   想一想流氓趣对罗妖的报复,孔白识时务的打消了此念头儿,他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胆的吃流氓趣做的饭。   不过,吃亏又不是孔白的性子,他思量片刻,伸出手往知趣脸上也捏了一把,然后学着知趣的口吻道,“睡吧,不逗你了。”   罗水仙的元婴大典准备得很隆重,罗梦仙似乎因罗水仙化婴而对知趣愈发的热络起来,竟直接到水仙谷去了一趟,对罗水仙道,“水仙,我想着知趣于庶务上颇有才干,如今你的元婴大典要邀罗浮界各门派家族亲临庆贺,正是借此机会让知趣熟悉一下族中长老弟子与各门派家族的杰出子弟。”   罗梦仙面上一派诚恳,“这机会十分难得,不如让知趣暂且在我身边学着分担一些家族事务,可好?”   罗水仙并没有一口应下,漆黑的眼珠儿静静的打量罗梦仙半晌,最后道,“你去问知趣吧。”   “行。”说服知趣,对于罗梦仙并没有什么难度。   待罗梦仙离去,罗水仙对知趣道,“你要留心。”   知趣不大明了的眨眨眼睛,罗水仙脸上露出几分慎重,“我跟罗梦仙认识几十年,每当他摆出这种真善美的嘴脸来,定是心有算计。”转眸看向知趣,“你要留心。”   算计?   现在水仙谷的实力强悍如斯,连青一峰都要与落英峰联姻才能与水仙谷对抗,罗梦仙能算计什么呢?灵石?   不大可能,卖玉简的那点儿灵石,虽然对于水仙谷是一笔不得了的小财,但是罗梦仙身为一族之主,不会为这些玉简来开罪水仙谷?   再者,难道罗梦仙不满意青一峰与落英峰的联姻?当然,罗梦仙与慕仙夫人的感情平平,不然也不能左一个私生子右一个私生子的往家带。   那也就是说,罗梦仙与青一峰其实关系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样好。   如今青一峰与落英峰有联手的趋势,罗梦仙若是有抬着水仙谷流华峰与青一峰落英峰打擂台的念头儿,也很正常。   所以,罗梦仙让他参予到家族事务中去。   这种手段,倒也常见。   知趣是个机敏人,而且,他毕竟不如罗水仙这样自幼跟着罗梦仙长大,对罗梦仙更加了解。故此,知趣将自己的两种推测都与罗水仙说了,罗水仙淡淡道,“罗梦仙的心思向来诡谲难辩,不必猜了,他这样郑重其是的来叫你去帮忙,你只管去。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多加小心,界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先时未元婴时我尚且不惧他,难道如今还要对他的小心眼子猜来猜去不成,没得浪费光阴。你且去吧。”   罗水仙是个神鬼不惧的人,知趣却是谨慎周全的性子。罗水仙这样特意提醒他留心,何况他不是没有跟罗梦仙打过交道,别看罗梦仙寻常都是乐呵乐呵,见谁都笑眯眯的模样,越是笑面虎,越不好相与啊。   罗梦仙能娶了青一真人的亲闺女,还敢在外寻花问柳的折腾私生子扫青一真人的脸面;算计得罗水仙金丹碎裂修为倒退恨意深沉却不能离开罗家;更有,罗梦仙可是筑基期就做了一族之长;这样一想,罗梦仙何止是不好相与,简直深浅难测!   怪道罗水仙有意要给他提个醒儿呢。   第七七章   罗梦仙手下有的是长老管事,纵使他亲自与罗水仙说叫了知趣过去帮忙,实际上知趣以往二十几年在灵庄生长,在族中没几年,大都窝在水仙谷,族中人尚且认不大熟,不过是跟着打个下手而已。   罗梦仙倒也不偏不倚,笑对诸长老道,“瞧着他们小一辈的也起来啦,我举贤不避亲,罗卜知趣,都是族中子弟中的侥侥者。如今适逢水仙的元婴大典,正该借此机会学着做事。”这正显现了罗梦仙处事周全,若罗卜知趣他只唤其一,今日定有人要说话的,偏罗梦仙忒个公道,把两人都叫了来,如此青一峰、落英峰、水仙谷、流华峰都照应到了,诸人也就无话可说。纵使有什么,也多是赞二人少年英才。   罗梦仙笑望着二人道,“你们都不是外人,勿必要用心学习,方不负家族栽培之意。”   知趣与罗卜均垂手应了。   这屋里除了侍奉的弟子,其余都是金丹长老,除了应一声,实在没有他俩说话的余地。   分配下去,知趣跟了着罗润仙长老,学着迎来送往、待客之道;罗卜因为在战部呆过几年,便随着罗堇仙长老管理这次元婴大会的布防事务。   实际上,不论是罗润仙还是罗堇仙,知趣都不熟。   倒是罗梦仙将事务各司其职的分发下去,就命诸人散了。罗润仙与罗堇仙关系倒是不差,知趣与罗卜相互介绍后,罗卜笑道,“说来咱们的辈份也够乱的,我倒不知该称你为吴知趣师弟呢,还是你唤我一声小姨夫呢。”   听罗卜连名带姓的称呼他,知趣唇角一弯,亲热的凑过去,两根手指摸着下巴,瞧着罗卜坏笑道,“叫什么都无妨,罗卜你娶了天遥,实在是解了我们水仙谷的一桩烦难呢。哈哈,我师父说了,介时你们大婚,我们水仙谷定会包个大红包给你。多亏你大义凛然,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哟。”   罗卜面皮儿都没动一下,笑道,“天遥怎么说都是你姨妈,吴知趣,你这名儿取得还真没差。”   “还好,总算不是个菜名儿。还有,我是纯种爷们儿,实在没大姨妈那东西。”知趣笑眯眯地往罗卜下身扫了一眼。小王八蛋,罗梦仙可从没在公共场合认他做儿子,且修真界并不似凡世嫡庶之间泾渭分明,要认嫡母做亲娘啥的。   哪怕罗卜面皮厚些,这样被一个男人扫视下半身,也有些不自在。罗卜正想再说两句刺知趣呢,罗堇仙已冷脸道,“走了。”   罗卜来不及说话,只是眼睛便往知趣胯下一扫,算是把便宜占了回来。哪知知趣无耻惯了的,见罗卜看他,只管提臀挺胯显摆了一回,罗卜给他噎了一下,见罗堇仙走远,来不急在说什么,忙追了上去。   罗润仙摇头叹道,“何苦争这一时长短。”   知趣笑道,“师叔,这是在族长的地盘儿,我若是被他个罗卜干儿要了强去,再不用活了。”罗润仙一把白胡子,浑身的仙风道骨,知趣尊老爱幼地去扶罗润仙的手臂,“师叔,我扶着您走。”   罗润仙一拂袖子,“去去,我不比你结实硬朗,倒用你来扶?”   知趣抬脚跟上去,笑道,“您老走慢些,我刚筑基没两日,对家族也不熟,这万一要迷了路,我就做个扩音符找你您,岂不是要丢您的面子么。”   罗润仙忍俊不禁,“你跟水仙性子可不一样,像族长多一些。就你这贫嘴劲儿,水仙是怎么收你为徒的。”他本就与罗水仙交好,当然在族里混,能够干些迎来送往的事儿,罗润仙与罗梦仙关系也不差,故此看知趣挺顺眼。   “我这相貌、我这品性、我这悟性,我师父一见我如见珍宝,爱不释手,死活要收我为徒咧。”   罗润仙给知趣逗得笑出声来。   另一畔,罗堇仙与罗卜则是一人冷脸,一人叨咕。   罗堇仙是个话少的人,罗卜嘴上不停,道,“不知趣嘴皮子倒俐落,半点儿亏不吃。若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是族长嫡出的儿子呢。”   罗堇仙冷冷道,“修为才是一切。”   在罗堇仙看来,斗嘴无甚用处,只要修为高,看不顺眼,一巴掌拍死就够了,啰哩八嗦的有啥用。罗卜却是咬牙切齿的想着知趣讽刺他名子难听的事儿,难道他的名子不比不知趣好听一千倍么!   罗梦仙特别的将知趣安排给罗润仙,自然有其用意。   罗润仙对知趣并无藏私之处,拿着参加罗水仙元婴大典的名单道,“其实安排人倒也简单,只要注意一下,将关系好的人安排在一处儿。把关系差的,尤其死对头那种,勿必要让他们离的远远的,别在咱家发生冲突才好。”   知趣脑袋非常灵光,“我只知道灵碧真人跟邵宁真人关系不咋地吧,上回我师父帮着灵碧真人温养枯藤山,邵宁真人那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哟。师叔,他们为啥这么死对头一样啊?”   罗润仙拈一把胡须,笑道,“说来话长啊。”   知趣最有眼力,忙捧了一盏茶上去,笑道,“那师叔先润润喉咙再说。”   知趣连罗水仙都能伺候好,罗润仙更不在话下,笑着接过灵茶道,“那还是几十年前,我还只是金丹中期,当时,许家有一位女修,名唤灵珍。”   “他们都看上了灵珍姑娘啊?”   “不是,灵珍真人相貌平平,但修为极高,百多年前就已是元婴后期,罗浮界内,无人能敌。不知为何,灵珍真人在两百岁的时候偶动凡心,想找人双修。”   “难道灵珍真人是想采补?”   “胡说,灵珍真人虽然脾气古怪了些,却是地地道道的是正派修士。”罗润仙皱起两道白眉道,“或许罗珍真人就是想试一试双修的滋味儿,然后,她在罗浮界的元婴修士中挑了许久,挑中了灵碧真人与邵宁真人。”   “两个啊?”难道是3P?这些修士还真开放呢。   “灵珍真人觉着他俩各有各的好处,一时间倒犯了难,不知要弃哪个,选哪个?”   “莫非他们谁赢了,就可与灵珍真人双修?”   “非也。”罗润仙一笑,鹤发童颜之上竟有几许风流之意,“当时灵碧真人与邵宁真人均是刚刚元婴,各有各的傲气,灵珍真人修为虽高,他们却并不情愿与灵珍真人双修。”   “后来,灵珍真人在一次秘境中杀了一头八品妖兽,救了灵碧真人与邵宁真人的性命,遂再提双修之事。这回灵珍真人很善解人意,直接说他们可以比一场,然后留下一人陪她双修就是了。”   “灵珍真人实在不懂男人心哪,她应该委婉一些、小鸟依人一些,像她这样强势,有本事的男人大都不会愿意的。”在知趣看来,灵珍真人就差没强抢良男了。   罗润仙瞧知趣一眼,笑,“知趣,你很懂男人心哪。”   “过奖过奖,师叔,我是男人,自然懂男人心。”   “你虽懂男人心,却不懂灵珍真人的傲气。若是能做小伏低、婉转求爱,那也就不是灵珍真人了。”罗润仙道,“之后就是灵碧真人与邵宁真人在枯藤山大战,枯藤山灵气尽失,灵碧真人险胜邵宁真人。”   “唉哟,原来邵宁真人有这样厉害的一个老婆啊。”   “灵珍真人又未嫁他,哪里谈得上夫妻呢。”罗润仙笑道,“当晚邵宁真人去了许家,与灵珍真人双修。三日后,灵珍真人称双修无甚趣味,就打发邵宁真人回了崔家。”   知趣的唇角抽了抽,艰难道,“这位灵珍真人真是不拿邵宁真人当回事儿啊。”阖着是叫邵宁真人侍寝去了。   罗润仙拈着胡须,弯着唇角一笑,“要我说,以灵珍真人的修为,与邵宁真人双修,并不算辱没了邵宁真人。不过是灵珍真人太过强悍,倒叫邵宁真人的脸上过意不去了。”   “师叔,我怎么没从客人名单上看到灵珍真人的名子啊。”   “灵珍真人早离开了罗浮界,四处游历,寻求机缘去了。”罗润仙道。   这位真是一牛人。知趣不禁又问,“诶,我师父也是有名的天才修士啊,怎么灵珍真人就没看上我师父啊?”   罗润仙哈哈一笑,“水仙当时还是少年,尚未筑基。”   罗润仙对于知趣是知无不言,照顾有加。   知趣这人吧,天生的小人之心。别人对他好,第一反应不是感恩,而是怀疑,是不是人家别有所图?但知趣左思右想的,觉着他本身没啥好图谋的,至于罗水仙……   算了,罗水仙很有主见一人,若是罗润仙想打罗水仙的主意,那是罗润仙与罗水仙的事,与他无干。按下心思,知趣只管跟在罗润仙身边打下手儿。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神奇了,不说罗润仙,罗梦仙能让罗润仙带着知趣,就证明起码罗润仙对知趣没啥恶意。知趣又是个伶俐的,故此,两人相处愉悦,亦是情理之中。但,其他的金丹修士,见着知趣,也是一幅长辈关怀晚辈的意思,还有人给了他见面礼,知趣虽然贪财,也觉得事情不对,哪怕心里喜欢的紧,依旧委婉拒绝,没敢收。   无功不受禄啊。   知趣左右琢磨着,难道罗水仙成就元婴,就能让金丹折腰啥的?其实这些金丹,哪个是简单的,尤其是家族之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多了去,谁怕谁啊?何况罗水仙在家族人缘儿很一般啊!   而且,连青一真人门下的金丹弟子都过来对他关爱有加,这也太诡异了吧?   反常必为妖啊。   知趣找罗梦仙探了探口风,罗梦仙这死狐狸,是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罗梦仙这里问不出个好歹,罗水仙在水仙谷里看孩子,知趣是个谨慎的人,孔白还好,虽然是死傲娇,好在是化形的孔雀,修为不低。但小金胆子又小又爱撒娇,等闲不离知趣的身。知趣自己本身有限,小金不过刚刚出壳,知趣并不带小金出水仙谷。   原本,其实让孔白照看小金是最合适不过的。大小孩儿看小小孩儿么。   不过,孔白这小子,现在倒不吵吵着要吃小金啦,不过,时不时的恐吓欺负一下是寻常,小金一见孔白就浑身僵直。知趣不放心,只得把小金托付给罗水仙照看。   再说,哪怕罗水仙不看孩子,他对罗家的事儿也没兴趣。   周围气氛如此诡异,连罗卜干儿的爹罗青山都过来跟知趣念叨了几句,“你们都是年轻的家族子弟,多交往,别生分。”言语之中好像在拉近知趣跟罗卜干儿的关系。   待罗青山一走,知趣忽然有了主意。   吃过午饭,知趣又去罗润仙那里帮着打下手儿。一时闲了,知趣眉毛轻拧,淡淡的嘘了口气。罗润仙笑问,“怎么,累了?”   “不累。”知趣勉强的扬起一抹笑意,“能认得这么多德高望众的前辈,机会难得。就是……”一语未了,知趣又叹了口气。   罗润仙并不直来直往的问,反道,“知趣,你可不像会发愁的人哪。”   知趣叹,“将心比心,若师叔处在我的位子,那事儿,能不愁么?我看,族长都在愁呢。”   话到此处,罗润仙不疑有他,雪白的眉间透出三分冷静,道,“也是,僧多粥少,我看,是要有一番说道儿呢。”   僧多粥少?   听到这四字,知趣心下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再道,“师叔想想,以往谁瞧得上我,现下不过是沾我师父的光,大家都拿我当个人似的。为的,无非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神色过后,知趣脸上透出几抹傲气道,“昨日,我遇到了罗卜干儿的爹,哼,还跟我说好话来着。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罗卜干儿还要充我的大辈儿,现在又来说好话拉关系,晚了!也不想想,哪怕有族长插手,还得听一听我们水仙谷的意见呢!”   这些天,罗润仙跟知趣相处下来,虽有提点知趣之意,到底心里也有些小念头儿,就格外的注意知趣身边的动静。因此,罗润仙知晓知趣所言非虚。   面上露出一抹苦色,罗润仙叹道,“知趣,不瞒你说,似我已经将将五百岁,若是再不突破,寿元将近。近些年来,高品阶的灵药倍加难寻,先时慕仙夫人想炼制元婴丹都因灵药不全而未搁浅。不说别人,似我如今,若有两枚元婴丹,我已有七成化婴的把握。”   元婴丹?   哪里来的元婴丹呢?他们水仙谷又不产这玩意儿!   知趣心下三分清楚七分模糊,真相怕就在眼前了。知趣依旧稳着心神,他神色没有半分柔软,反是透出几分不忿来,“按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过,这与我们水仙谷有甚好处呢?我不过筑基,用不着那东西。我师父已经化婴更用不到了。”   罗润仙软语道,“知趣,那青炉鼎不过是传得神乎其神,其实我早打听了,只名声在外的法宝罢了。现下炼丹,弄不好还要炸炉子呢。就是丹鼎真人都不大用他,朱家兄弟先时盗了此鼎,不过是用来砸砸人,并无甚大的用处。如今丹鼎门肯出十颗元婴丹换它,我琢磨着,若是再谈一谈,未必不能多要几颗元婴丹呢。知趣,你现在虽是筑基,难道日后就不化婴了不成?元婴丹不易得,你拿着,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一不提防,罗润仙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给知趣套了出来。   知趣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罗梦仙,这都几年了,竟然还没对他家的青炉鼎死心哩!      第七八章   知趣马上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罗水仙。   别说现在青炉鼎已有器灵,就算青炉鼎啥都没有,还是以前的模样,知趣宁可拿来蒸灵谷饭,也绝不会去还给丹鼎门的。   “让他们做梦去吧。”这是罗水仙的态度。   知趣点头,“嗯,是这个理儿,别说就十颗元婴丹了,就是一百颗都不能换。只是现在我看族里的金丹们大都知道丹鼎门要用元婴丹换咱们宝鼎的消息了,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咱们虽不怕他们,不过蚂蚁多了咬死大象,咱们也得想个法子应对才好。”若是真把整个家族的金丹都得罪光,以后怕是步履维艰了。   罗水仙道,“你去想一个吧。”危机公关并非罗水仙的所长。不过,有徒弟就不怕了。徒弟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是为了给师父分忧啊,何况知趣是他的首席大弟子。若是解决不好,就是知趣无能。罗水仙完全不觉得有任何压力,反正宝贝在他手里,若是知趣办不好这事儿,大不了就来硬的。   是得想个法子。知趣心下很是认同罗水仙的看法。   知趣还在为丹鼎门犯愁呢,外头不知道哪个混蛋散发的小道消息,竟是板上钉钉了一般:诶,不知道这十颗元婴丹要给哪个金丹长老服用,咱们家族又要多出几位元婴真人啥啥的。   待知趣听闻这等风声,整个罗氏家族,只要长耳朵的,基本上没不知道的。   若非心里早有成算,知趣得给这种缺德消息气晕过去。   虽然外头已就青炉鼎换元婴丹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知趣愈发不急了,反倒是换了鲜亮的衣衫,摆出翩翩风度,积极的投入到迎接到贺贵宾的事务中去。   罗水仙四十五岁时化婴,且化婴时引来天之异象,人人得见,天才之名享誉罗浮界。这一次元婴大典,罗浮界有头有脸的修士都来了。   譬如庄家新任的族长,金丹修士庄何欢以及一位广有名声的行嘉真人;许家族长许佑修士;崔家族长与邵宁真人;罗浮门掌教罗浮真人与灵碧真人;丹鼎门丹鼎真人与刚刚化婴的师弟丹朱真人以及一些罗浮界中等门派的修士真人,多有到贺。   这是有名有姓的,还有随侍在师长身畔跟着来开眼界长见识的弟子若干,罗家的接待工作并不轻松。好在修真界,别的不说,地方够大。   罗家又是占地为王的家族,有的是地方接待。   不少人到了罗家,也听说了丹鼎门与罗家关于青炉鼎的交易,这些老怪们自然不会这样容易被糊弄。譬如,庄何欢提及此事时,行嘉真人便道,“青炉鼎在罗水仙的手里,纵使真换了元婴丹,也是罗水仙的东西,罗水仙难道会任由自己的东西分予他人?没这么简单。”   庄何欢不过二十几年,比知趣年纪还轻,身为金丹修士,他并非是罗道知那样的天才,能结丹,完全靠的是运气。当初罗水仙险死还生的古洞府就是庄何欢发现的,不知道这小子在古洞府吃了瓶子什么丹药,稀里糊涂的就结丹了,那运气能让人恨的眼里滴出血来。   庄何欢道,“不论元婴丹在谁手里,只要是在罗家之手,如今罗水已有四位元婴修士,十枚元婴丹,足可以为罗家再添两位元婴真人。现在罗家的实力已居四家族之首,日后……”   行嘉真人道,“我们作此想,许家、崔家也不是傻瓜,罗浮门更不是。”   庄何欢道,“倒是听说丹鼎门请了罗浮真人来促成此事……”   “那老货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的道貌岸然,满肚子的阴谋诡计,我们只消看戏就是了。”哪怕庄家想插手,也得掂量掂量己身。不比英才倍出的罗家,不论是自元婴真人还是金丹修士的数目,庄家都没有办法与冉冉上升的罗家相的抗衡,何况这是在罗家的地盘儿上,想插手罗家内务,一个不慎,就会得不偿失,还是谨慎为上吧。   在某种程度上,庄家的态度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态度。   但是,对于身处事件中心的丹鼎门,如何取回青炉鼎,是丹鼎门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过丹鼎真人还真是有了几分把握,不怕罗家人对元婴丹动心,只怕罗家人对元婴丹不动心呢。   来之前,丹鼎真人早做足了功课。   罗水仙的元婴大典非常隆重。   只有元婴修士,才能被称为XX真人。   且,唯有元婴修士,才算是修真界的大能。甭看先时罗水仙早有天才之名,或许那些金丹筑基修士会仰慕于罗水仙的天才之名。但是,罗水仙一日不化婴,一日不得入元婴修士之眼。   直至今日,罗水仙于罗浮界才算真正有了一席之地。   为罗水仙主持元婴大典的是罗妖,罗妖在家族向来是异类中的异类,他修为绝高,哪怕青一真人亦不敢说自己的修为高过罗妖。   不过,罗妖在罗家不收门徒,独居流华峰,特立独行之人,鲜少参加这种公共活动。哪怕罗浮界的人,对于罗妖,亦是闻名多于见面。   今日,罗妖一身玄色华裳,玉冠云履,神色庄严。他本就是俊美非凡之人,此时长身玉立,不必有任何动作,只消一个眼神就能秒杀在场九成九的修士了。知趣从未见过罗妖这般威严端重之时,罗妖身上独有高阶修士的威压霸道,让知趣不禁心生敬仰之意。   其实元婴大典非常简单,只有一个过程,罗妖身为元婴真人,说几句赞语,把个代表元婴身份的小玉牌交给罗水仙,这也就成了。   本来是罗水仙的好日子,奈何罗妖的出场太过惊艳,很是抢了些罗水仙的风头儿,让知趣偷瞧罗妖美色的同时,心下稍稍有些不满。   孔白不肯在家带孩子,知趣只得带着他跟小金出来见世面。大凤眼斜扫过知趣张着大嘴瞪着大眼的一脸蠢相,孔白小声唧咕道,“流氓趣,以后等我长大,不会比罗妖差到哪儿去的。”   知趣心不在焉的应一声,“那黑豆儿可有福了。”   孔白哼一声,扭开小脖子,不去瞧骚包的罗妖,对着挂在知趣腰间的小金狠狠的眦了回小奶牙,小金吓得一哆嗦,哧溜钻知趣脖领子里去了。   孔白这种死傲骄,以及小金这金灿灿一看就很值钱的模样,自然早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事实上,只要不是瞎的,都忍不住瞧几眼。   待大典正式结束,知趣拖家带口的跟在罗水仙身畔,青一真人正在含笑的跟罗水仙说话,见了孔白跟小白,不禁赞道,“好一条小金蟒。”   知趣与真一真人行一礼,笑道,“谢师叔夸奖,小金刚出壳,有些害羞。”   青一真人笑笑,不以为意,眼睛落在孔白身上。灵禽身上的气息自然不与人类同,不过一时之间,青一真的亦瞧不出孔白的原身,知趣摸摸孔白的头,笑,“小白刚化形。”   青一真人忙道,“白师弟有空还是去族中登记一下,领了身份令牌,日后走动起来也方便。”   孔白背着小手儿,瞧知趣一眼,大模大样说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刁话,“有臭知趣伺候我,倒还便宜。”   知趣曲指敲孔白大头一记,孔白气呼呼的鼓着苹果脸瞪知趣一眼,大为不满:流氓趣竟然拆他的台,下他面子,简直太坏了有没有!   青一真人瞧着水仙谷这一堆,忍不住心生无力之感,原本想抗衡罗水仙与罗妖就已不易,如今又多了只化形的灵禽,水仙谷实力大涨啊。   这时又有不少修士过来寒暄,罗水仙本就不擅交际,认识的,他就说两句话;脸儿生的,直接颌首;若是早不对付的,直接无视。   就罗水仙这种交际方式,知趣算是明白罗水仙为啥能得罪这一老堆的人了。   哪怕你是个天才,咱也生受不了这气啊!   尤其是丹鼎真人来打招呼时,罗水仙将头一偏,看向一畔的灵碧真人,“灵碧,你晚一时再走,我有东西给你。”   丹鼎真人那脸色,就别提了。   还是青一真人适时过来,拉着丹鼎真人说话,算是圆了场。   知趣又明白了一个道理,青一真人之所以能在罗浮界混个人人称道的好名声,这其间,罗水仙居功至伟啊。   罗水仙不给丹鼎真人面子,丹鼎真人也不打算给罗水仙面子了。   罗浮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大家刚坐下要喝杯灵茶的时节,丹鼎真人起身高声道,“先时我丹鼎门叛逆朱晴朱雨兄弟为水仙道友的弟子斩杀,为罗浮界与我丹鼎门除些祸患,丹鼎门感激不尽。我亦知晓,斩杀朱氏兄弟之后,丹鼎门至宝青炉鼎落于水仙道友之手。如今,我丹鼎门愿出十颗元婴丹,算是对水仙道友的谢资,不知水仙道友何时归还于我门派重宝?”   此时罗水仙的手中正端着一盏灵茶未饮,瞟丹鼎真人一眼,罗水仙微呷一口灵茶,淡淡道,“不还。”   好在丹鼎真人早领教过罗水仙的脾气,做足心理准备,就这样丹鼎真人仍是险些给罗水仙噎死。丹鼎真人忍住怒火道,“天下皆知青炉鼎为我丹鼎门所有,水仙道友,当初青炉鼎为朱家兄弟所盗,亦是我丹鼎门之物。罗家身为名家正派,难道要强吞我派至宝不成?”   丹鼎真人能在众目睽睽下发难,自然是有把握的,就听罗浮真人劝道,“水仙,青炉鼎并没有传说中的威力,丹鼎门要回去,就是为了做个念想。”虽然青炉鼎是知趣的战利品,不过这东西太有名了,丹鼎门在罗浮界也算有些地位的门派。如今丹鼎门用十颗元婴丹想换回青炉鼎,并不为过。   罗浮真人这一表态,风向立时就变了,青一真人亦劝了罗水仙几句,连族中与罗水仙交情不错的几位金丹都跟着附和起来,就是罗梦仙都道,“水仙,若是青炉鼎在你手里,于情于理,都要还给丹鼎门主。若是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说出来。”这就看出罗梦仙的狡猾之处了,青炉鼎可以还,但是若能多要些好处,就更完美了。   本来依知趣的修为,在这大厅之内根本没他站的地儿的,罗水仙一句话,“我的大弟子。”于是,知趣有幸站在罗水仙身后服侍。   这会儿就体现出寡言之人的弱势了,哪怕罗水仙天纵之姿,元婴之位,在集体意志的作用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知趣嗓门极大,看诸人围攻罗水仙,他高声道,“我师父不擅言辞,但是之前,我师父早把要说的话跟我说了,就由我代我师父说吧。”   大家正在争论青炉鼎的归属,哪里会有人注意个黑不溜秋的小筑基。此刻,知趣头顶小金蟒,颇有些横空出世的意思。知趣先声夺人,他两只大大的桃花眼半眯着,含了一丝笑,高声问,“丹鼎前辈,您说青炉鼎是您的,哪怕朱家兄弟盗走了此鼎,这东西也是您的,对吧?”   “自然如此。”跟这么个小筑基对话,丹鼎真人有些不满,颇觉掉价。   知趣在罗妖跟前尚未有过半分惧色,养孔白跟养儿子一样,哪里会因丹鼎真人的修为就心生惧意,他神色从容,淡定问道,“那么,丹鼎前辈,据我所知,青炉鼎在朱家兄弟手上伤人无数,怎么不见你们丹鼎门为青炉鼎伤人事件负起半分责任。倒是一得知青炉鼎在我师父手上,就这么急吼吼的来要东西了!丹鼎门此举,未免太趋利避害了些吧!”   “是朱家兄弟用青炉鼎伤人,与我丹鼎门何干?”罗水仙话少噎死,如今换了个弟子,倒是口齿伶俐,却是个胡搅蛮缠,一样不是啥好鸟儿!   “非也非也,朱家兄弟叛出丹鼎门,你们丹鼎门召告天下,您说朱家兄弟所为与丹鼎门无关,这是有迹可寻的,我也信了。但是,您刚刚一直说,青炉鼎是你们丹鼎门的宝贝,难道你们丹鼎门的宝贝伤了人,就不需你们负责了吗?”知趣道,“既然青炉鼎伤人于你们无干,那么青炉鼎落于何人手又于你们有干系呢?恕我不能理解其中事理。”   丹鼎真人压下一口恶气,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友斩杀朱家兄弟的辛苦,当初朱家兄弟自我丹鼎门盗走青石镜、青玉钵、青炉鼎三件法宝,不知除了青炉鼎,道友可见着其余两件法宝?”   “见了,青石镜给我青一师叔了,青玉钵我用来换了小白,小白现在都化形了,再正宗不过的准元婴修士,丹鼎前辈可以称他一声白道友。”知趣直接认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强词夺理道,“我听说青石镜以前是丹鼎门祖师自青石界幻镜门得来的宝贝,青玉钵是丹鼎门第二十代掌门从一个叫万植门里抢来的。追根溯源,俱非你们丹鼎门原创,现在它们既然与我们家族有缘,自然就是我们罗家的了。”   难道当初宝贝白白送给青一真人的吗?   知趣位低皮厚,大咧咧的说出来不觉什么,青一真人一惯的仙风道骨惯了的,这会儿真不好说要不要还出青石镜。不过,既然知趣说了这东西原也不是丹鼎门的,如今是罗家的,那么他青一收下又有何妨?   丹鼎真人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只是再未见过知趣这等脸厚心黑的货,当下给知趣顶得血压飙升、眼前发黑,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朱砂真人扶了一把掌门师兄的胳膊,温声的接过话头儿,继续道,“既然三件宝物都为道友所得,就是道友的缘分。青石镜可复制功法,青玉钵用来种植五品以下灵植,百年灵药,在十年之内既可成形。千年灵药,亦只需百年时间既可成熟。青炉鼎广有盛名,无非就是因为我派祖师青炉上仙的缘故。实际上,早在青炉上仙飞升之后,青炉鼎就已不复往日风光。甚至,我们用它炼不出一炉融合丹,现下用十颗元婴丹换回青炉鼎,不过是为了一些祖师的念想罢了。至于青石镜与青玉钵,既然由道友所获,那么,这两件宝物加上十颗元婴丹,相换青炉鼎,道友觉着如何?”   若是丹鼎真人那样急赤白脸的说话,知趣真不怕他,但是丹砂真人如此慢调斯理的说理,知趣也不好眦牙咧嘴的恶言相对。   妈的,这师兄弟二人真会软硬兼施哪。   这个价钱,怎么说都不能算低了。   罗家毕竟不是强盗出身,知趣原本是打算跟丹鼎门一拍两散,给果丹鼎门蓦地放低了身段儿,知趣没掐到丹鼎门,倒好似自己身子一歪,一脚踩进了沼泽泥潭。   青一真人温和的脸上闪过一抹笃定,目光温和的望向眉宇紧锁的知趣,脑中却不由响起罗卜的话来。   罗卜道,“我与不知趣没打过交道,只是寥寥的说过几句话。我观此人自尊心极强,尤其如今水仙师叔化婴,他在水仙师叔的庇护,自然无所畏惧。依我看,水仙谷若是想交出青炉鼎,当初就不会把青石镜献给师叔了。”   “再者,现在水仙谷并不十分需要元婴丹。需要元婴丹的是族中的金丹修士,青炉鼎在水仙谷,即便要换东西,水仙谷亦是要为自己打算,与族中其他人有何相关?”罗卜双目冷然,“第一步,我们需要迫使水仙师叔同意这次用元婴丹换青炉鼎的提议,先把元婴丹换了来,不论在谁手里,哪怕在水仙师叔手里,只要水仙师叔在罗家,就有法子使得他交出一部分元婴丹。”   “水仙师叔不擅谋略,原本此事不难,但是现在他身边有个不知趣。不知趣口齿伶俐,腹有机谋,并不好对付。此事,我认为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元婴大典后的品茗会上提及。罗浮界的头面人物都在,青炉鼎是丹鼎派的镇派之宝,罗家是名门世族,做事须有德可依,只要丹鼎门提出的条件足够优厚,交换势在必行。”   “并且,我们还要借此机会,把青石镜的事情砸到实处,以正其名。”   罗卜的话句句落在青一真人的心坎儿上,青一真人温和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小女婿,颌首道,“你说的很是,不过,我看知趣与水仙并不是个肯吃亏的脾气。”   “师叔,水仙师叔不擅言辞,若我所料不错,介时,定是不知趣出面周旋此事。不知趣不肯吃亏,介时我们先造势,联合众人逼迫于水仙谷。不知趣定要跳出来说话的,迫于情势,他也会把青石镜的事情说出来。”罗卜眼中闪过一缕寒芒,“青石镜为朱氏兄弟所盗,丹鼎门怎能不知?但他们只提出要换回青炉鼎,对于青石镜,已有心放弃。我来说服他们,若想换回青炉鼎,必须要舍了青石镜,他们定能同意的。”   “青石镜加上十颗元婴丹,若是水仙谷仍旧不能答应交换青炉鼎,那么,基于道义,水仙谷如何在罗浮界立足?”   “就算水仙师叔一惯孤执惯了的,不知趣却不是这样的脾气。他是个聪明人,只要他软了,水仙师叔修为在高,亦不过孤身一人耳。我们再借不知趣之口,说服水仙师叔交出青炉鼎,事当可成。”      第七十九章 反将一军   知趣有些犯难了。   事情到此地步儿,他刚刚又承认青石镜青玉钵都曾在他手里。虽然他胡搅蛮缠的说了,青石镜青玉钵也是丹鼎门从别人家里抢来的。   但是,这种话其实有点强词夺理。若是双方翻脸,这种理由还稍稍占得住脚,现下,丹鼎门是低声下气忍气吞声的说了:我们丹鼎门的三件宝贝都落你手里,两件给你再加十颗元婴丹,换回一件来,行不行?   知趣心下庆幸,幸亏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然,今日断难收场。   虽然罗水仙跟罗妖早有造反的计划,但是,短时间内他们还要在罗家生活。要在罗浮界立足,人品上先要立得住。   无视于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知趣看向罗水仙。   罗水仙收到暗示,撂下茶盏,淡淡道,“不是不能给,而是现在这鼎,不会跟着你们丹鼎门走。”说着,罗水仙手中蓦然出现一只巴掌大小的青色古鼎。   与最初被知趣缴获回来时的青炉鼎不同,那时的青炉鼎还是一种淡淡的砖青色,无甚灵气,只能变大变小,蠢笨至极。如今在罗水仙掌中的鼎已呈现一种玉水之青,整个鼎灵气氤氲,圆润碧透,宝光微闪,任谁也能瞧出这是件了不得的宝物。   丹鼎真人与朱砂真人均面色大变,“这是——”两人四目相对,心下骇然。   罗水仙将青炉鼎往外一送,青炉鼎便飘浮至大厅中间。接着,罗水仙指尖儿遥遥一点,青炉鼎内猛然燃起一篷烈火。这种烈焰炽热难当,当下烤得知趣面皮疼痛起来,小白也微微的有些不舒服,见知趣受不住热退了一步,小白嫩嫩的小手儿拉住知趣的掌心,知趣只觉得一股冰凉的灵力自掌中进入体内,浑身一阵清凉,舒服至极。   知趣对着孔白微微一笑,孔白斜飞的大凤眼飞了知趣一个眼神后,孔白就别开脸,扬起头,骄傲似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哼哼,流氓趣还要靠他才行呢。   小金倒是极喜欢这种温度,他长长的身子在知趣身上舒服的扭了扭,接着陡然飞出,化为一道金色闪电迅疾的飞入青炉鼎内,知趣心下大为担忧,可别把小金烤熟了啊。   这种高温,金丹与元婴尚可支持,但是,屋内摆设的玉石桌椅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熔化。   再怎么看,这可不像丹鼎真人与朱砂真人嘴里说的,没啥用的宝鼎的模样。   罗水仙淡淡道,“青炉鼎的器灵已经认主,它不会跟你们走的。”   “器灵?”尽管丹鼎真人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但是,真正听罗水仙说出来,面色仍禁不住一白。别人不知晓青炉鼎的秘密,丹鼎真人是知道的。   罗水仙面色淡然,直接道破丹鼎门的机密,“若我没猜错,你们这些年之所以不能用青炉鼎炼丹,就是因为青炉鼎没有一个合适的器灵的缘故。我听说,青炉上仙飞升时,留下此鼎,就已失灵。那么,当时青炉上仙飞升时应该是带走了青炉鼎的器灵。”   丹鼎真人死死的盯着青炉鼎,说不出一句话。   罗水仙唤一声道,“朱晴,出来吧。”   罗水仙的声音一落,青炉鼎熊熊烈焰中从容的走出一人,当然,此人只是灵体,但是那眉眼模样,没有几人真正陌生。   罗浮界通缉的赏金杀手,朱晴。   朱晴面色冷淡,只是一现,继而身体幻化为万千火焰,消散于烈焰之内。   倒是在青炉鼎里打滚儿的小金瞧见朱晴后,尾巴一勾,啥都没勾到,朱晴又不见了。小金伸长脖子,四下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于是,继续在青炉鼎的烈焰中打滚儿。   “当年,你们前掌门就是想将朱晴炼化为青炉鼎的器灵,结果为朱家兄弟所察,于是朱家兄弟叛出丹鼎门。机缘巧合,知趣与朱鹤杀了朱家兄弟,他们的魂魄附身于知趣的养魂木之上,被带回了水仙谷。”罗水仙淡然道,“朱晴成了青炉鼎的器灵,别说他已认主,哪怕他未曾认主,就凭你们丹鼎门对他们兄弟的所做所为,他也绝不会想回去的。”   随着罗水仙话音一落,青炉鼎猛然落在地上,整个宝鼎嗡的一声如晨钟作响,巨大的威压自青炉鼎上扩散开来,整个房间,除了罗水仙与罗妖依旧优雅的喝着灵茶,就是青一真人都是一声轻喝,方定住身体,未曾出丑。罗英真人一柄长剑竖于身上,堪堪挡住了青炉鼎的威压。   至于其他人,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孔白刚化形没多久,还要照顾知趣,一时没防住,咕咚一个屁墩儿坐到了地上去。知趣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直接跌了个跟头。忙又跑回来抱起孔白,给他掸身上的灰,关切的问,“没事儿吧?屁股摔疼了吧?青了没?”那模样,恨不能现在就扒了孔白的裤子一看究竟。   孔白正觉丢了面子,偏偏知趣还没个眼色的问个没完,当下气的小脸儿通红,狠狠瞪知趣一眼,气哄哄道,“我没事!”   原本流氓趣这样害他丢面子,孔白是不想再理会流氓趣的,不过,室内温度更高了,瞧流氓趣热的汗流浃背的蠢相,孔白想着日行一善吧,又拉住了知趣的手。   罗水仙显摆了一回青炉鼎的威力,便将青炉鼎重新纳入掌中,不再说话。   知趣抬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缓了缓语气对丹鼎真人道,“事已至此,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当初你们前掌门为了炼朱晴为器灵,不顾师徒之情,反陨落于朱家兄弟之手。如今朱晴自愿为器灵,却是甘愿奉我师父为主,可见此物与你们丹鼎门无缘哩。”   “至于青玉钵,那东西先时我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来要。有人用小白跟我换,我就换了。现下只余一枚青石镜,不过我已经将此镜献给青一师叔了。”知趣并非傻瓜,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何人在暗处算计他。不过,定少不了青一峰的一份。先时,朱砂真人这般容易说青石镜青玉钵加上元婴丹交换青炉鼎,这样大手笔,竟然不与身为掌门的丹鼎真人商量一下,就能越俎代疱的做这样的决定!   可见,此师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原就是商议好的!   舍弃青石镜与青玉钵的决定,亦是二人早有的默契!   他们兄弟同意将青石镜青玉钵给了罗家,一是知晓想要回青石镜青玉钵是千难万难的;二则这师兄弟二人一唱一和里头,难保没有罗氏家族里头有心人的提醒。   知趣并不是蠢人,他心思极快,已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只是修真界,实力为尊。   算计他之人,虽然心思缜密手段一流,却是再也未料到青炉鼎器灵已生。法宝认主,器灵跟着谁,这东西就是谁的。若是丹鼎门想强行索要青炉鼎,除非重炼器灵,不然,此鼎再不能为丹鼎门所用。   但是,要知道,器灵虽是灵体存在,不过,在其所属法宝之内,器灵便犹如神灵一般。说到底,现在是朱晴听罗水仙的,青炉鼎听朱晴的。   丹鼎真人的面色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如丧考妣。   知趣现下完全不是刚刚如狼似虎的模样,反是换了一幅关切嘴脸,对丹鼎真人道,“现下,也就青石镜还在青一师叔那里,青一师叔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你们愿意,跟青一师叔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用元婴丹将青石镜换回来呢。”      第八十章威风、本事、霸道   漂亮!   虽然仍是一幅笑面虎的模样,罗梦仙对于知趣的所做所为,亦忍不住心下赞赏。   别看如今知趣还是半迷糊着,对来龙去脉只猜度三分,还有七分是云里雾中的不清楚。但是,罗梦仙是件件门儿清的!   罗梦仙虽然清楚,他也早知道罗卜要算计知趣的事儿,不过,罗梦仙半句话都没提点知趣,只管坐在一畔看好戏。   反正罗卜与知趣斗的越狠,他这族长的位子坐得愈稳。   至于谁输谁赢,罗梦仙只管坐山观虎斗,却没有下场帮偏架的意思,哪怕知趣是他的骨血,没本事,也只好叫他去死一死了。当然,罗梦仙对知趣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修真之人,罗梦仙修为不算高深,看事情却是透彻。修真界的伤亡率本就极高,稍微本事不够的早晚死路一条,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罗梦仙给自己找了个适当又充分的隔岸观火理由。   眼见如今因青炉鼎一波三折、风云变幻,转眼之间,知趣便将事头引到了青一峰头上,罗梦仙保持着标准的笑面虎的笑容,并不开口,只看青一真人如何应对。   要说青一真人能居元婴之位,如今表现出的风度,别说知趣,就是罗梦仙亦是佩服之至。青一真人宽袍广袖的端坐于上首之位,此时,他的面色依旧有说不出的温和雅致。听到知趣带着挑衅的话,青一真人眉尖儿都未动一下,便四两拨千斤的开口道,“当初知趣将此镜献于我,因此事事涉家族与丹鼎门,那时我并不方便处置。如今既然丹鼎道友旧事重提,青石镜当如何,我就还给知趣,由知趣处置吧。”   青一真人话音一落,不容知趣作出反应,一枚古青色的圆镜便落在了知趣手上,险些烫了知趣的手。   倒不是青石镜会发热,只是这东西现在,真个烫手山芋了。   刚刚知趣祸水东引,说了“青一师叔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看能不能用元婴丹将青石镜换回来”的刁话。当时,他是想为难一下青一真人,却不料,青一真人当真是舍得,竟反手将青石镜送还于他手,同时,亦将这桩烦难落到了知趣头上。   罗家金丹因何要极力支持青炉鼎还予丹鼎门一事,并非说他们真就大公无私、高风亮节什么的,为的无非就是元婴丹。   但现在的事情是,青炉鼎明显不可能给丹鼎门了,青玉钵的去向,知趣早把话撂前头,说用来换了小白,也没了。   如今,人家丹鼎门的三样宝贝,就剩一青石镜了。   要不要还?   丹鼎真人与朱砂真人都一脸死了亲爹的模样了,且今日罗浮界里的头面人物俱在,知趣虽然财迷了些,进退还是知道的,他是决定要还青石镜给丹鼎门的。   但是,就这么还了,一颗元婴丹没弄回来,家族里那些对元婴丹虎视眈眈的金丹会怎么想?   虽然东西都是知趣跟朱鹤的战利品,哪怕真的换了元婴丹回来,按道理讲,这也是他们水仙谷的东西,与他人何干!但人就这么奇怪,一旦生出贪鄙之心来,事理什么的就得放到旁处去了。   若是一颗元婴丹没有,这些金丹如何会罢休!   知趣手里摩挲着青石镜,一时没有说话。   丹鼎真人的养气功夫实在差劲儿,一时忍耐不住,牙眦欲裂,眼底逼出血来,冷冷问,“怎么,单剩这面青石镜,知趣道友还要我们丹鼎门付出何等代价,只管提?”   朱砂真人声音虽温和,脸亦是冷的,淡淡道,“譬如说,一个小偷偷的一户人家的东西,偏有人将小偷逮住了,交给罗浮门处置,那么依咱们罗浮界的规矩,是不是这小偷偷的东西,就是该缉拿小偷之人得了呢。”罗浮门是罗浮界的最大门派,故此罗浮界的治安,大都是由罗浮门维持的。朱砂真人此话是要拉罗浮门下水的,想想也是,罗浮真人最开始就为丹鼎门来说项,必是收了丹鼎门的好处的。   既已受禄,便要施功。   朱砂真人都点出罗浮门了,奈何罗浮真人当真是面皮了得,只管闭目端坐,一幅打禅入定的模样,倒将丹鼎朱砂师兄弟二人气个死。   丹鼎朱砂这席话出口,知趣还未想好要如何周全,故此,也没有反唇相讥。罗水仙却是受不得这个气,当下便道,“修真界的规矩,修士之间生死斗,败者的法宝自然归胜者所有。东西是知趣九死一生得来的,同意换那是知趣给你们丹鼎门面子。就是我们不换,你们要怎么着?”大不了撕破脸打一场,罗水仙真不怕丹鼎门。   眼见丹鼎真人的脸再黑了一层,罗水仙好话不会说,噎人向来是他所长,又道,“别再跟我说朱家兄弟怎么叛出丹鼎门,他们原就是你们丹鼎门的人,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如今倒弄出这一脸无辜相来,叫我说,一门心思要把徒弟炼作器灵的门派,能是什么名门正派不成?先时我说你们前掌门死得其所,你还记恨我,现下看来,他死的半点儿不冤!”   丹鼎真人与朱砂真人的脸色就跟从墨池里捞出来的一般,若非在罗家的地盘儿上,怕就要动手的。   知趣眉宇一松,忽然道,“且听我说一句,我再决定青石镜的去向。”   抬步走到大厅中央,知趣脸色冷然,一双眼睛望过诸人,沉声道,“自从我师父的元婴大典开始,家族中就开始流传着丹鼎门要用十颗元婴丹换青炉鼎的消息,这事儿,在罗家几乎是人近皆知。就是诸位前辈来了罗家这些日子,耳聪目明的,想必也早知道的。”   “我并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得真真儿的,但我想,传此消息之人,定是个有心人。是啊,十颗元婴丹,青炉鼎是我们水仙谷的,我师父已经化婴,我暂时用不着元婴丹。这些元婴丹,水仙谷是用不了的,那么,总有法子换给族中其他金丹修士们服用。”知趣眉心轻拧,冷声道,“我听说服了元婴丹,就能化婴。现下,若是元婴丹忽然没了,那些自以为必有元婴丹以助修行的人,定会心生怨憎,恨毒了我们水仙谷吧。”   知趣这样赤果果的说话,倒让罗梦仙这一族之长有些下不来台,不得不出声圆场道,“知趣,莫要这样说,再没有这样的事。”   “是啊。”罗润仙苦笑道,“知趣,虽然元婴丹有助于我等修为,却不至于此的。”   “元婴丹事小,但是,道心事大。”   知趣话音一落,数位金丹修士已是面色微变,若有所悟。   修真讲究什么,道心。   道心比一切丹药功法宝贝都要重要。   修真亦讲究沟通天地、明悟天机,修真需要极强的韧性,但是,这种韧性要放在自己的道心之上,而不是偏执于某物。   修士连七情六欲都淡淡地,偏执,则易入邪,易入魔。   能结丹的,起码天资悟性都不会差。知趣直点道心,灵碧真人不禁面露赞许之色,对罗水仙道,“怪道你收了知趣做弟子呢,你的眼光一向都不会错的。”   罗水仙微微颌首,对灵碧真人此话,矜持的表示了同意。   知趣接着道,“哪怕换来十颗元婴丹又如何?诸位可听过一个故事,就叫二桃杀三士。”先把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讲了一遍,知趣高声道,“先借着元婴丹一事,先引得急于化婴的金丹师兄们道心动摇,再者,家族中现有金丹修士一十三位,这十颗元婴丹要如何分,怎么分?依我看,不论怎么分,嫌隙再所难免!只要挑拨得当,二桃杀三士之事,未必不会重演。”   “我也是修士,虽然修为浅显,诸位前辈若是知道我的,就会知道我天资平平,驳杂五灵根,先时我在灵庄修炼了二十五年,才是炼气三层。后来拜了师父之后,四年之间,我就由炼气三层筑基。不敢瞒诸位长辈,由炼气三层到筑基,我并没有服用什么灵丹仙药,这一切,都得益于我师父的指点。”知趣见家族金丹们的面色渐渐回转过来,他心下稍安,神色愈见从容,侃侃而谈道,“就是我师父,于古洞府中九死一生,金丹破碎,修为重回筑基期,但是在短短四年之内,我师父非但重结金丹,还一举化婴,顺便点化了我。我师父也是五灵根,也从未吃什么丹药。”   “与其迷信这几颗不怀好意的元婴丹,不如听我师父讲一讲他修炼的秘诀。”知趣正色道,“我师父是族长的亲弟弟,自幼在家族长大,他的脾气大家都清楚的。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常因此得罪人,但他从不打逛语。大家都是家族子弟,骨血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师父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更不是小气狭隘的脾气,若是谁有所请教修炼事宜,我师父不会不说。同是亲族道友,互相交流才能有所进益。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同族道友,不能互相切磋以求进益,反是为着一些祸水丹药争得面红耳赤,究竟有何意趣?只怕修为未成,反中离间之计啊!”   “今日这青石镜,在我手,青一师叔让我处置,我还给丹鼎门,哪怕丹鼎门无所感念,这是咱们罗家做为罗浮界修真世族的气度。”知趣再次抚摸了青石镜一回,举目间神光湛然,淡淡道,“至于元婴丹,我不要。这种贪妄,我不能要。”   说着,便捧起青石镜,双手递还给丹鼎真人。   知趣把事情圆满的解决了,同时还给自己赢得了一个好名声。灵碧真人跟罗水仙关系好,都直接开口赞了知趣一回,其余人,大都也觉得知趣挺不错。   若说先时知趣把事情引到青一真人身上还只是占了圆滑一节,现在一席话说服罗家的诸位金丹,将青石镜还给丹鼎门,此节,所看到的就是知趣的智慧与悟性了。   没有悟性,断说不出“道心”的话来。   若无道心之说,罗家的金丹们不会口服心服。   但是,知趣把事情做得太漂亮了,以至于,原本非常占理且请了诸多帮手自以为胜算在手的丹鼎门现在反处于了一个弱势的位置。   知趣双手将青石镜递到面前,丹鼎真人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还是朱砂真人知机的扶了掌门师兄一把,丹鼎真人才未跌到地上去。   朱砂真人欲上前替师兄接了这青石镜,哪知丹鼎真人伸手将他一拦,非要自己去接。偏他是个气性大的,只要多看知趣那张贼脸一脸,就恨不能吐出两口血来。   丹鼎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举步去接自家宝贝。偏未待丹鼎真人一脚落地,知趣已上前,握住丹鼎真人一只手腕,将青石镜放到他的手里去。想说什么,终是未说,欲言又止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知趣物归原主,就重回到了罗水仙的身后,继续站着。   知趣只是微声一叹,若是凡人定是听不到的,但修真之人耳聪目明惯了的,这声叹息落在丹鼎真人的耳朵里却是如同巨雷轰鸣一般,丹鼎真人忽而心下大痛,竟面色一红,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诸人无不面色大变,唯孔白仰着一张精致白嫩傲骄的小脸儿仰慕的看向知趣,心里喜滋滋地:流氓趣今天可真是够威风、够本事、够霸道的啊!   第八一章 黑豆儿归来   丹鼎真人吐了血,好在修士生命力顽强,不至于就要了老命。不过,在座的皆是修真界的一流人物,大都能瞧出丹鼎真人脸色灰败,这次吐血,怕是于修为有碍。   眼见丹鼎诸人遭此大劫,在座诸人,除了同情丹鼎真人的,就是羡慕罗水仙的。   看人家罗水仙,除了悟性高的遭人恨之外,随便在灵庄捡个徒弟,还有这样的口齿手段,硬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只两片利嘴就能把个元婴修士说的吐了血,这是何等的功力啊!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熟知内情的人是同情罗梦仙的,罗梦仙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时瞎了眼,好好儿的孩子硬扔到灵庄去,白白的倒叫罗水仙捡了落儿。   反正是琢磨啥的都有。   不管怎么说,丹鼎真人得了青石镜,朝着诸人一抱拳,再没有呆下去的欲望,带着朱砂真人与座下弟子走人了事。   成王败寇。   此真理非但凡间适用,修真界亦是一样的。   大家寒暄一阵,看够了热闹,就没人再提及丹鼎门,反是一派恭维罗水仙之声,连带知趣亦得了不少赞美。   元婴大典已经结束,及至午后,诸人纷纷告辞离去。   知趣已做了几十张扩音符,安排了数位低阶弟子在诸位贵宾离去必经的大门口拉了横幅扯开嗓子、声情并荗的吆喝,“想知道天才的秘密吗?想知道水仙真人是如何修炼的吗?想在十七岁筑基、二十三岁结丹、四十五岁化婴吗?尽请来看天才修士水仙真人独家修炼秘籍——天才是怎样炼成滴!”   凭借这样无耻的宣传方式,罗水仙又在罗浮界广有名声,如今他刚刚化婴,借此东风,这玉简不火也难。   且罗梦仙定了个中等价位,三十块儿下品灵石一本,当场就有不少筑基弟子掏腰包买了玉简以求机缘。知趣在几个宣传摊子上晃了一圈儿,看这些经他培训过的弟子倒还算机伶,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回了水仙谷。   罗水仙正在跟灵碧真人说话,知趣煮了两盏茶送进去,灵碧真人客气的接了茶。说起来,在五年前他还见过知趣呢,那会儿知趣代罗水仙去灵碧峰送灵符,油嘴滑舌,没啥修为,跟个小狗腿子似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几天,以往的小狗腿子似的小修士筑了基成了名。其实,按灵碧真人的修为,哪怕筑基修士等闲亦不大入灵碧真人的眼。只是现在知趣这种本领,才筑基就能把元婴修士搞去半条命,若是待这小子化婴,这修真界真不知是谁的天下哩。   做为一个能把元婴说走半条命的筑基,纵使是灵碧真人也觉得,结个善缘儿很有必要。   知趣问一声,“师父,小金还在那鼎里吧?”   “嗯,让他暂时呆在里面。”   知趣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临到门口问一句,“真人要留下用饭吗?那我晚上多备几样小菜。”   罗水仙点了点头。   灵碧不知道知趣还兼着水仙谷的厨子,其实他不吃饭的岁月,久矣。   罗水仙并没有特意要请灵碧真人吃饭的意思,罗水仙本不是个会体贴人的,他习惯了知趣的手艺,只要不闭关,都不介意用饭。既然灵碧真人在,就请灵碧真人一道吃好了。   还是知趣问了一句,罗水仙便顺嘴儿应了。灵碧真人道,“会不会太麻烦了。”以往罗水仙可不是热情的人。   罗水仙呷口灵茶,淡淡道,“是知趣做,我不麻烦。”   灵碧真人闭嘴了,转而与罗水仙说起了自己的天才弟子单系冰灵根的朱牧的事。灵碧真人叹道,“灵根实在难得,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屡次结丹不成。”   罗水仙对于别人家的事向来没啥兴趣,既然灵碧真人特意提了,罗水仙道,“一会儿叫知趣送本玉简给你。”   灵碧真人给噎了一下,甭看罗水仙的玉简卖得好,灵碧真人向来不以为那里面真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若不是朱牧灵根百年难遇,灵碧真人绝不会张这个嘴。当然,要想请动罗水仙,自然不能是寻常价码,灵碧真人郑重许诺,“水仙,你带着朱牧在身边儿十年,算我欠你人情。这个人情,你什么时候来要都可以。”   罗水仙思量一时,唤来知趣,对知趣道,“讨价还价的事我不大擅长,你来跟灵碧谈吧。”   知趣正在炸肉丸子,炸到一半儿,被罗水仙抓来做谈判代表,身上还有些许油烟味儿。知趣自倒了盏灵茶喝两口道,“若是真人想着叫朱道友结丹,倒不必十年之久,五年足够。”   若是别人叫个筑基来跟他谈,灵碧真人定要恼怒的。如今知趣名声在外,且是他有求于罗水仙,灵碧真人并不计较身份不对等之事。且乍一听知趣此话,饶是灵碧真人向来性情冷淡都都忍不住面露欢颜,可见对朱牧的看中。灵碧真人不禁问道,“竟有这等把握?”眼睛却是望向罗水仙。   知趣嘴皮子俐落,修炼上却不比罗水仙悟性上佳。要想弟子开窍结丹,还得指望罗水仙呢。   罗水仙摇头,“我没把握。”又不是大罗金仙,知趣也吹得忒没谱儿了些。   知趣跟着解释道,“我是这样想的,其实结丹的道理就那么多,估计真人都给朱牧道兄讲过了。且罗浮山能人无数,我师父虽然悟性好,有天才之名,但实际上,结丹的过程大家都差不多,跟天不天才的没什么关系。且朱道兄是天生单灵根,按理,修为一日千里不为难事。如今久不能结丹,定不是因为修行,或许有别的原因哩。”   灵碧真人不是傻瓜,知趣说的道理他早就想过一千八百回了,且他也问过朱牧,朱牧且说不上什么。灵碧真人叹道,“朱牧天姿罕见,若不能尽早结丹,待寿元耗尽,未免可惜。我想着,不如让朱牧一直住到秘境开启,不论他能不能结丹,水仙,我都承你的情。”   知趣没啥意见,只是添一句,“他到了水仙谷,就得依水仙谷的规矩办,若是摆臭架子不服管教,随时能退货。”   “这是自然,我会提前交待好朱牧的。”   谈妥条件,知趣回去继续炸牛肉丸子。   原本他早炸了一锅,足有半盘子呢,到了灶前,只剩下空盘子了,丸子一个不剩。知趣四下扫一眼,往外一瞅,孔白正装模作样的坐梧桐树上装入定呢。知趣想着灵碧真人在呢,小白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不好直接说小白偷嘴吃,知趣眼珠一转,继续用锐炎诀生了火,待玉锅里的青果油有五成热,便团出丸子入锅炸,一面笑着唤道,“小白,过来尝尝我这丸子咸淡。”   孔白心道:流氓趣这是要逛我过去问我丸子的下落呢,他明明刚回厨房,闻着香味儿也知道丸子没出锅呢。再者,咸淡他早尝过了,不咸不淡正好呢。这时若去了厨下,流氓趣若是问起丸子的下落,他也不好为这点儿小事儿糊弄流氓趣呢。但是,偷嘴的事儿,孔白是头一遭干,说出去怪没面子呢。   于是,孔白继续装成入定太深的聋子模样,动都不动一下。   知趣见孔白还在装,心下忍笑,只管在屋里小声念叨,“小白一入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这蟹粉狮子头还做不做呢。”   孔白是个沉得住气的,哪怕心里想吃的要命,也不去搭知趣的话。哼,当他不知道呢,流氓趣这是拿吃的来试探他呢。蟹粉狮子头虽然好吃,但总不能因一点子吃的东西就在流氓趣面前露了怯呢。否则,他威严何在哩。   知趣见小白不肯应,锅里的丸子炸好,捞出来,拈起一个尝尝,趁着热,的确味道正好。   知趣做了一桌子好菜,虽然灵气淡淡,不过入口味道颇是不错。   饶是灵碧真人见多识广,此时也得佩服罗水仙眼力极佳运气极好。收个徒弟,既会煮茶做饭,还是谈判养家,哪怕修为差些,这样的徒弟,实在不嫌多啊。   正经吃饭的只有三人,罗妖回了流华峰,孔白被知趣发了认真卡。知趣做好饭,就在梧桐树下感叹了一回,“唉,小白修炼实在太用功太认真了,竟然连饭都不吃,将来定大有出息。”一句话把孔白憋树上不好下来了,只能板板的坐在梧桐对上听着屋内三人吃饭聊天的声音,闻着一阵阵的香味儿,孔白愈发觉着饿了,若不是碍于面子,他真想跳下去吃饭呢。   孔白正在为面子发愁,忽然面色一动,听就远处传来一阵嘎嘎嘎的欢悦叫声。   知趣已经从屋里跳出来,遥望着远处的小黑点儿,挥舞着胳膊,笑喊道,“黑豆儿黑豆儿,你回来啦!”那满心满眼的慈父心肠落在孔白眼里不知道有多可恶呢。   黑豆儿挥舞着翅膀,如一道黑色闪电,转眼即至。不过,他只是对着他的知趣爹欢呼的嘎嘎两声,就一头撞进了梧桐树上,整个身子死挨在人家孔白怀里,一颗秃头还不断的朝孔白的脸上蹭啊蹭的。   孔白就是真入定也能给黑豆儿恶心醒,何况原本孔白就是在装模作样呢,瞧黑豆儿这一脸亲呢劲儿,孔白立时想到未化形时死黑豆儿被吊在梧桐树下还色不死来回撞他占他便宜的事儿了。   孔白精致的小脸儿当即浮出一丝浅笑,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儿伸到黑豆儿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把,黑豆儿顿时发出一声销魂又痛苦的嚎叫。   知趣在树下咬牙切齿的道,“拧得好!”不见你老爹出来迎你呢,就知道腆着脸巴结美人儿呢!你个见色忘爹的玩意儿!   第八二章   黑豆儿给孔白一顿欺负,终于委委屈屈的扑到知趣的怀里抱怨求安慰,至于抱怨的内容,若不是知趣拦着,孔白非拔了黑豆儿的毛儿不可。   黑豆儿是个率直的家伙,虽然有些好色,不过,他知趣爹说了孔白是他未来的媳妇,他灵窍初开,觉得跟自己媳妇亲亲我我的没啥不对。结果孔白把他屁股拧肿,黑豆儿打又打不过孔白,伤心半死,于是找他知趣爹投诉孔白的家暴。   知趣本来挺生气黑豆儿有了媳妇忘了爹的事儿,结果看黑豆儿满腔热情却惨遭家暴,顿时啥心思都没啦,一面给黑豆儿揉屁股,一面扫一眼孔白恶狠狠的小脸儿,识时务的劝黑豆儿,“你跟小白,还没成亲呢。这会儿是先让你们恋爱,彼此培养一下感情,人家还不是你媳妇儿呢。黑豆儿啊,你得矜持一些呢。”   黑豆儿呱啦呱啦一顿嚎,知趣忙又安慰了一篇好话,黑豆儿这才不情不愿的朝梧桐树上瞧了一眼,跟知趣要吃的,准备暴饮暴食以疗此情伤。知趣抚摸着黑豆儿漂亮的毛羽,喊道,“小白,你既然不修炼了,下来吃饭吧,我做了你喜欢的狮子头啊。”   孔白倒也不拿捏了,跳下树,偷空狠狠瞪了几眼被知趣抱在怀里咕咕唧唧撒娇的黑豆儿,跟知趣去了厨房。   知趣重新支了张桌子,从储物袋里又装了一盘炸丸子摆桌上,另一只小玉锅里正咕嘟咕嘟的炖着狮子头,知趣又炒了个小蘑菇,盛了三碗灵谷饭,带着孔白与黑豆儿一道吃饭。   吃饭时,知趣坐正中,孔白跟黑豆儿一左一右。知趣心里美滋滋地想,儿子媳妇都在,过个几百年,就等着抱孙子啦,忍不住说孔白一句,“小白,黑豆儿是姑娘家,你身为男子汉,对姑娘得温柔一些呢,哪儿能动不动就掐人家姑娘的屁股呢。这可不是男子汉该有的风度啊。”   黑豆嘎嘎两声表示赞同,眼瞅着孔白就要喷火,知趣忙给黑豆儿夹个丸子堵黑豆儿的嘴。却不料,孔白见了,脸色更是难看,瞪知趣一眼,拿小尖下巴点了点丸子,知趣何等机敏之人,顿时知道孔白这是吃醋了,忙给孔白也夹了一个。   孔白面色微缓,见知趣先用小玉碗儿盛了个狮子头给他,心中闷气稍平。接了玉碗,一脸傲娇相奶声奶气的指点知趣道,“流氓趣,你也睁大眼睛看看,死黑豆儿哪里是姑娘,分明是公的。看他这蠢样,哪怕将来化形也是男滴!”   知趣受到的打击跟晴天霹雳也差不多了,险些一脑袋抢到桌间盛放狮子头的玉汤锅里去。   孔白得意的看一眼摸不着头脑的黑豆儿,喜滋滋的捞了狮子头来吃。   黑豆儿完全不知咋回事,至于男女之说,他当然是希望化形成像知趣爹一样的男人啦,这不是好事么?真搞不懂知趣爹诶,莫不是听说他是男滴,高兴得要晕过去啦!   肯定是这样滴!   黑豆儿自己那不太发达的大脑里做了一番合情合理的推断后,欢快的嘎嘎两声,开心的吃起饭来。   知我者谓我心忧。   知趣看一眼兴灾乐祸的孔白,再看一眼一门心思吃饭好似饿死鬼投胎的黑豆儿,只得捧着一颗倍受打击的小心肝儿继续发愁黑豆儿的亲事。   挑起几颗灵谷饭粒,知趣食不知味,末了怅然一叹,“一谷的男人,个个光棍儿,长期以往,该如何是好?”   孔白吃的小脸鼓啊鼓的,待咽下嘴里饭食,方安慰知趣,“放心吧,流氓趣,你要是喜欢丫头,我看小金蛇可能是母的。”   “真的?”知趣两眼放光的问。   “你看它那不要脸的粘人劲儿,男人哪里会那样子啊。”孔白完全是推断的,他对禽类熟悉,哪里知晓蟒蛇如何辩雌雄呢。   知趣更加失望,心想朱雨夺舍小金蟒,哪里可能是女人哩?   “看来以后得去四方境走一趟了。”知趣道。   孔白道,“你要去哪儿啊?四方境大着呢。”   “哪儿漂亮的鸟儿多就去哪儿。”知趣忧郁的喝口汤,“眼瞅着你跟黑豆儿也长大了,鹤师弟现在闭关,将来也得想想成亲生子的事啊。看师父也不像会给你们操持亲事的样子,还不得我来操心呢。”   孔白不说话了。   流氓趣想得还真长久啊。   他们妖族可不似人族这般无用,只要开了灵窍,修炼化形后,只管成千上万年的活着去。这么长久的岁月,成亲还不容易啊。   忽然想到流氓趣肉体凡胎的,孔白道,“流氓趣,你还是赶紧修炼去吧,我听说筑基什么的只有三百年好活呢。”   知趣道,“这急什么,有三百年好活呢。”   孔白见流氓趣根本没体动到他的良苦用心,眼珠一转,说道,“若是不用急,怎么里头那冰块脸要把自己的白痴徒弟送来呢。”   要知道,修士都是很强大的。   别的不说,起码孔白在厨房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灵碧真人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到的。于是,正在罗水仙的房间里用餐的冰块脸灵碧真人筷子一停,哭笑不得的看罗水仙一眼。罗水仙自然也听到了,道,“你叫他小白毛吧。”意思是,骂回去也就扯平了。   灵碧真人能有元婴修为,自然有元婴的心胸,并不计较这个,只是想着罗水仙这里一窝子的灵禽个顶个儿的嘴尖爪利,灵碧真人不由为自己的徒弟担起心来。   朱牧来的时候,知趣去了铺子里查看生意,不在水仙谷。   朱牧一个人来的。   都两百多岁了,断奶多年,这点儿路程,不至于要师父相送了。   朱牧相貌气质与灵碧真人有些相似,以至于很多年后,虽然未能得到证明,知趣都执意的认为朱牧其实是灵碧真人的私生子啥的。   但是相对于灵碧真冰冷强大的气场,朱牧明显有些不够看,冷是冷,冷中又带了几分阴郁。想想也是,原本是天才之姿,却卡死在了金丹上,朱牧只是偏于阴郁已是心理素质不错的了。   知趣不在,朱牧拜见了罗水仙,自己挑了间屋子收拾收拾就关上门打坐,一幅凡事不理的模样。   孔白在树上修炼,直到傍晚知趣带着黑豆儿归来,孔白坐在树上,晃着双腿,待知趣路过梧桐树下时就喊一声,“流氓趣。”   知趣抬头,孔白纵身跳下,知趣向来疼孩子,生怕孔白摔着,忙伸手去接,孔白就稳稳的落在知趣的臂弯里。   当然,孔白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他只呆一小会儿,就忙推开知趣的手,自己跳到地上去,还要反复强调,“幸亏你机伶的避开了,要不我得踩暴你的头啊,流氓趣。”   知趣唇角抽了抽,“多谢你了啊,没踩暴我的头。”   “这不算啥。”孔白一幅大度的不得了的模样,手臂变长,弹一下黑豆儿的屁股,问知趣,“赚到灵石啦?”   知趣不禁一扬眉,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那一脸高兴的财迷,也能猜得到哩。当然孔白是不会说的,知趣越问,孔白越是装B,只管微扬着小脸儿做高深莫测状。   装了会儿莫测高深,孔白奶了巴唧的说,“晚上我想吃蟹粉小笼包。”   “早上不是才吃过么,没有一天三时都吃那个的。”   “中午你又没回来。”想了想,孔白退而求其次,“那就吃烤鱼吧,你好久没做了。”   “嗯,你跟黑豆儿去河边抓鱼去。”   孔白一掐黑豆儿的屁股,把嘎嘎怪叫的黑豆儿捞手里,抓鱼去了。   到晚间,罗妖又来蹭饭了。   鸟类大都对鱼情有独钟,知趣做的烤鱼,连罗妖都很喜欢。罗水仙亦并不似知趣前世听说的那些菇素的修道人,当然,知趣烤的鲜蘑菇,就是孔白都险些咬掉舌头。   知趣挥舞着刷香脂料的小刷子,得意的介绍道,“这可是二品的白玉菇,市面儿上一百块下品灵石一斤呢,在外头饭庄里吃,得两百块下品灵石才能吃得到巴掌大的一小盘。”知趣私下用青玉钵种了半亩,愿怎么吃就怎么吃。   黑豆儿也很喜欢,耐何他只有喙,吃起饭就不如化形的孔白得劲儿,眼瞅着好吃的都进了孔白的肚子,黑豆儿现在也不讲什么美不美人儿了,他嘎的一声低叫,一口口水喷到了知趣烤出的白玉菇上。   孔白抓着黑豆儿一顿打,黑豆儿狠狠啄了一口孔白的手背,挣开孔白的手后,满院子乱飞,知趣连忙劝架,“诶,还有好多呢。”黑豆儿你又出贱招了啊。   罗妖一拉知趣的手,指了指烤架,“继续烤吧,别理他们。”他老人家也还没吃过瘾呢。   但凡烧烤,趁热才好吃,知趣一意服务人民大众,自己屁都没吃着,也饿的很,使唤罗妖,“喂我一串。”   要说知趣,除了一手好厨艺,在罗妖看来实在没啥可取之处。不过,眼瞅着这一屋子人,除了知趣肯做饭,余下的宁可饿死也不会下厨的人。   一招仙,吃遍天。   知趣有此拿手的本事,罗妖只得纡尊降贵的拿了一串烤出的蜜汁小牛肉喂知趣。罗水仙自顾自的倒了半盏蜜桃酒,微啜一口,见知趣又烤了一大盘子的白玉菇出来,不理会正在打斗的孔白跟黑豆儿,仙风道骨的拿了一串,优雅的叨了一朵灵气满满的白玉菇,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知趣见罗水仙的模样,肚子里偷笑:想到最初在灵药园里那个龟毛叫春洁癖毒舌浑身香气的罗水仙,还有这样烟火气十足的时候呢。   星子漫天,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边几人吃的正是开怀,正闷在屋子里闭关打坐的朱牧已被吵的几乎要发疯,奈何此处并非灵碧峰,他更是借着灵碧真人的面子才到了水仙谷。   朱牧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却不知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朱牧被刀插的好不难过,拉开房门,准备透口气。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倾国倾城的罗妖与往日里冷淡若仙的罗水仙笑语相谈,知趣架起烧烤的家什不停的往肉串肥鱼白玉菇紫灵薯上刷着配好的香料与蜂蜜、青果油,头顶上孔白跟黑豆儿还未分出胜负,空气里一阵阵引人垂涎的香味儿袭来。   朱牧一时间竟忘了心头的烦躁,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第八三章   知趣还不认识朱牧,不过水仙谷凭空出现个陌生人,且罗水仙孔白并没有什么异色,知趣是个聪明的,稍一推断也就知道朱牧的来历了。   知趣热情的招呼,“唉哟,朱道友,你来啦?我也不知道,一起吃饭吧。”   朱牧过去,见也没他的椅子坐,便有些多心,客气道,“不了,我回去修炼。”   知趣笑着烤出更香的味道,“还修炼个啥,这么大好时光的浪费去修炼,人生都蹉跎了。来,尝尝我的手艺。”   孔白已经跟黑豆儿休战,坐回自己的高脚椅上,瞟都不瞟朱牧一眼,凉凉道,“这白痴是嫌没人给他搬椅子倒茶擦前蹭后的伺候,拿捏架子哩。流氓趣,你可真够笨的。”   黑豆儿嘎嘎两声也跟着发表意见。   朱牧被孔白两句话讽的脸都红了,知趣说孔白,“小白黑豆儿,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天拿捏臭架子的就是你们两个。”   孔白咬着烤得喷香的紫灵薯,不以为然,“难道罗妖跟罗水仙就没架子啦?你怎么只说我跟黑豆儿啊!”欺负小孩儿啊怎么滴!   黑豆儿嘎嘎两声投赞成票。   朱牧的社交能力实在够呛,虽然有些羞愤,不过,这不是在自己地盘儿,也不能扭屁股就走。知趣给他递个眼神儿,朱牧才去搬了椅子来一道吃东西。   朱牧刚才瞧着水仙谷这一群坐在一处很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真正坐下,朱牧却觉着刚刚好像是错觉了。其实,水仙谷里的人相当不好相处。   罗水仙是罗浮界的知名人物,与他的天才之名一样有名气是罗水仙得罪人的本事。基本上,罗浮界有些名头的都被罗水仙讽刺挖苦过。罗妖更不必说,妖里妖气,让人瞧一眼就不由脸红,一看就不像正经人。至于孔白,更是个傲骄大别扭,凡人不理。黑豆儿就晓得嘎嘎叫,朱牧完全听不懂禽语。   排除法之后,朱牧得出一个非常让他受益终身的结论,水仙谷唯知趣是个平易近人的。   知趣一面给这些吃货烧烤吃,一面吩咐罗妖喂他吃东西。   罗妖正想借此机会勾搭上罗水仙,无奈知趣这个大麻烦,饿死鬼投得胎,少吃一口就要造反。罗妖恶狠狠道,“知趣,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死的最快吗?”   知趣巴唧巴唧的吃着东西,一脸无辜,“应该是一面吃我的饭,一面挖我墙角的家伙吧。”   罗妖讥诮,“你的墙角?真个好大的脸。”   “多谢师叔夸赞,我脸是不小。”   罗水仙只管惬意的捏着只碧玉盏喝灵酒,对罗妖跟知趣的话里官司半点儿不理会。   罗妖正要说几句刺一刺知趣,却见知趣转手一大盘烤鱼端上来,罗妖立时就忍了,捏起一双玉骨长筷,极有良心的招呼知趣,“过来一道吃吧,大脸趣。”还学着孔白给知趣起个外号儿。   知趣从储物袋里拿出张玉凳,就要放在黑豆儿旁边。   孔白立时不乐意,用筷子头戳一下黑豆儿的屁股,不必说话,黑豆儿就心领神会了孔白的意思,立时飞到知趣新搬出来的椅子里,将自己的位子空出来。   于是,知趣坐在孔白跟黑豆儿中间,孔白不着痕迹的给了黑豆儿一个赞许的眼神。黑豆儿欢喜的嘎嘎叫。   知趣拿了一串烤鱼抽掉串鱼的签子给黑豆儿搁盘子里,忧郁的叹了口气,道,“豆儿啊,以后得给你讲讲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了。”简直对美人计没有半点儿抵抗力啊。又给小白递了一串,自己才开始吃。   孔白说,“什么是孙子兵法?给孙子讲的兵法?黑豆儿不是你儿子么?差辈儿了吧?”   知趣当下就想吐血。   罗妖笑,“知趣,你这也是左拥右抱了啊。”颇有几分兴灾乐祸。   知趣眉毛一扬,打叠起精神道,“那是,小白这样漂亮,黑豆儿这样神骏,我现在就差两个儿媳妇了。师叔若是认识小凤凰,尽管介绍给我。我最开明不过,也不包办婚姻,可以先让黑豆儿小白跟小凤凰相亲,成不成的,我都记着师叔的情。朱道友,多吃点儿,别客气啊。”一谷的性情怪癖大别扭,只得知趣出面招呼客人啦。   朱牧闷不吭气的吃着烧烤,觉着是在听外星人交谈,如果朱牧知道什么是外星人的话。   好难理解这些人说的话呦。   凤凰啊。   凤凰是什么?   那是天地间的神鸟,生出来就是神明。   怎么,怎么听知趣道友的语气,不像是在说凤凰,倒似说田野间的雉鸡一般寻常。还有,朱牧悄悄的打量了孔白与黑豆儿一眼,虽然都很神气,不过,哪里好跟凤凰比呢。   朱牧一肚子的闷声闷气不好说,直到烧烤会结束,罗水仙回屋子睡了,罗妖懒洋洋的起身往罗水仙隔壁的屋子去,跟在罗妖屁股后面的是孔白与黑豆儿。往日里孔白是不耐烦理会黑豆儿的,今天不知为何,竟然允许黑豆儿变小站在他肩上。   知趣收拾残局,朱牧想帮忙,又不知道要怎么帮忙。   知趣见朱牧傻站着,笑道,“朱道友,我来收拾就成了,你去歇着吧。”   朱牧不由道,“我帮你吧。”   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个大的青石桶放地上,接着,知趣比划了个简单的控物术,桌上的碟碟碗碗的依次飞起来,里面的残羹剩饭倾倒于青石桶里后,按大小顺序叠放起来。   然后知趣引来湖水,再将碟碗冲洗干净,最后一个锐炎诀将碟子碗的烘干,仔细的收放在一个更大的玉箱里,再搁回储物袋里。   修士大多都懂些术法,所以基本上除了拉屎放屁吃东西这等必须要亲力亲为的事,大都为术法代劳。知趣用控物术收拾碗碟,凝水诀刷洗碗筷,锐火诀烘干,其实都很常见。   但是,朱牧看得出来,虽然只是简单的术法,知趣运用的纯熟程度颇令人惊叹。拿凝水诀来说,即便是他,也不一定有知趣熟炼。   知趣用凝水诀冲洗碗筷时,为了冲去油污,水流的速度非常快,水流快也就意味着压力大,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引水容易,但是水流过快,就易使得水流反射四溅。但是知趣洗碗的整个过程,高速的水流卷走油污的同时却并未溅出一滴水珠,而是温驯的流到青石桶里去。这就说明,整条被引来的水流都在知趣的控制当中,而且,知趣的控制非常的精准稳健。   再者,朱牧更搞不明白的是,知趣如何一手用控物术将碗放到半空,另一手用凝水诀控制着水流洗碗呢?同时用不同的术诀,哪怕是基本的低端术诀,其间难度也不亚于老顽童让小龙女同时一手画圆另一手画方啊。   知趣算是水仙谷修为最低的人了,却也有这样让人敬佩的本领。   一时间,水仙谷在朱牧的眼里愈发的莫测高深起来。   带着一肚子的敬仰,朱牧正式在水仙谷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晚上打坐,第二天一大早听到一声甜腻的呻吟后,接着是黑豆儿满谷的嘎嘎怪叫,水仙谷的大大小小们就都起来了。   朱牧根本没睡,估量着时辰,也跟着出了房门。此时天色尚早,金乌未出,而天阴沉,瞧着像要下雪的样子。   孔白依旧是一身雪白锦袍,头束玉冠,脚踩云靴,标致漂亮的贵公子模样。黑豆儿精神也不错,由于昨天他配合了给知趣让座的事儿,孔白大发慈悲的允许黑豆儿睡他以前的碧玉草编的窝。   黑豆儿躺孔白的窝里睡了一晚,睡的浑身粉泡泡乱飘,一大早就引亢高歌,恨不能召告天下他跟孔白用一个窝的事儿。   知趣洗漱好端水进去伺候罗水仙早起,孔白站在门口眼珠子乱转,心道:什么时候大脸趣若是这样伺候他一回,啧啧,不知是何滋味儿哩。   孔白正胡思乱想的瞎琢磨,罗妖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摸一摸孔白的小脑袋,笑问,“在想什么呢,一脸淫荡。”   “你才淫荡呢。”孔白瞪罗妖一眼,鼻子眼儿里哼哼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罗水仙眉来眼去的事儿。”抬脚,迈着小小的四方步去喝蜂蜜水了。   罗妖摸摸鼻梁,笑一笑,伸个风情万种的懒腰,跟着过去了。   以前刚来水仙谷的时候,知趣是在谷里找到野蜂的蜂窝,冒着被灵蜂蛰个半死的危险,从里面割了蜜出来吃。现在这两年,知趣自己抓了玉灵蜂来养,已颇见成效。   色如黄翡,味同金桂,正是秋天割的桂花蜜。   知趣用尺来高的大玉壶,调了整整一大壶的蜜水,随口问,“朱道友呢?”   孔白一撇粉嘟嘟的小嘴唇,“那白痴站在院子里等着你去请呢。”   黑豆儿嘎嘎附和。   知趣一直没空跟黑豆儿讲一讲美人计是怎么回事,以至于黑豆儿就这么色令智昏的,现在不论孔白说什么,哪怕孔白是放个屁呢,黑豆儿都要无条件的附和一下。   种种没原则的贱相,知趣是异常的看不顺眼啊。明明以前黑豆儿只这样无条件的附和他的。小白这才来了几天,才跟黑豆儿见了几面儿说了几句话啊,就把他家黑豆儿的处男心给勾搭走了。   怎能叫人不郁闷呢!   朱牧脸色很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在水仙谷格格不入,更有不友好的孔白总是叫他白痴,朱牧脾气并非上佳,心里有气,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知趣见朱牧站在门口,遂笑眯眯的请他进来,问,“朱道友,你有没有惯常用的杯子。来,早上喝杯蜜水对身体好,这是生命之水哪。”   朱牧道,“昨天给摔碎了。”   “没事,我送一只吧,新的,就不是什么好玉做的。”知趣多取了一只玉杯,倒了六盏蜜水,对朱牧道,“你尝尝,是这我自己养的玉灵蜂。借我师父生,呃,化婴的光,现在的蜂后是一只二品玉灵蜂,产的蜂蜜比以前我跟黑豆儿在外头寻来的野蜂蜜好多了。”   朱牧尝了一口,随着蜜水入腹,丝丝灵力渗入体内经脉,当真舒服的很。朱牧赞了两句,主动找了个话题,“我看谷里种了不少蔬菜瓜果,都是道友种的吗?”   “是啊。”知趣不急不徐的喝着蜂蜜水道,“野味儿好寻,就是冬天灵蔬难找,若是在城里集市上去买,花费不少呢。还不如自己种些,吃着放心,还节约灵石。”   喝完蜜水,知趣笑,“正好朱道兄来了,帮我打个下手吧,早饭还没张罗呢。”   朱牧欣然应下。   朱牧的社交能力不大好,不过,智商不低。此时,他明白这是知趣的好意,不然,余下这些性情古怪的大能们,哪个会纡尊降贵的指点他谷里的状况呢。   知趣的温室是用水晶做的。   水晶这东西,在凡世也不是多值钱,在修真界,根本没人要。   知趣是去城里时看到有人用水晶造房子筑围墙,一打听,便宜的很,基本上只要出个人工采矿钱就够了。   知趣遂在水仙谷造了这处足有三亩大小的水晶房,用来种菜。   在凡世的一些问题,放到修真界根本不算什么,譬如什么恒温控制,直接一道恒温符就能搞定,照明更不必说,有知趣的夜明珠,打入一缕灵力能支持三个昼夜。   故此,哪怕外面已是风北呼啸,万物凋零,这水晶房里依旧是暖如三春,生机盎然。朱牧一脚踏进,不禁脱口赞道,“好浓郁的灵力。”   “师父隽刻了小型的聚灵阵。”   “早听说水仙前辈的符篆之术出神入化。”朱牧真心赞叹。聚灵阵是有名的中级符阵,用途极广,但是成阵不易。罗水仙随便用在温室上,可见其对聚灵阵的熟炼程度了。   “师父就是瞧着冷淡,实际上再好不过的人了。”知趣有意为朱牧介绍,笑道,“我以前在灵庄,修炼了十几年还是炼气三层,若不是师父指点我,我万没有今天的。你要是修行上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尽可以去请教师父。”   “我师父也这样说。”朱牧道。   知趣笑笑,“常驻人口除了师父,就是小白、黑豆儿、我跟鹤师弟了。小白年纪小脾气大,你不要睬他,黑豆儿还未化形,没事儿喜欢嘎嘎叫,觉着烦就叫他闭嘴。鹤师弟还在闭关,不知道啥时候出来。至于罗妖师叔,他不定时的过来串门子,那个家伙,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三亩的地盘儿,知趣两亩用来种菜,余下的,挖了块不小的池塘,池塘边种了一小片竹林。这种竹子不高,竹竿拇指粗细,是漂亮的紫色,名子很普通,就叫紫竹。   紫竹是一品灵植,用处颇广,且紫竹笋味道鲜美,享誉罗浮界。   知趣把背上的玉筐递给朱牧,取出把玉锄,挖了三五根紫竹笋,又割了一小茬香葱,挑挑捡捡的摘了不少青菜、蕃茄、胡萝卜、土豆、新鲜的蘑菇,未开的金针花,还有一大盆的草莓、蓝梭果。   最后,知趣往池塘边儿上扫了扫,一张细网洒下去,捞上一网活蹦乱跳的鱼虾,俱都放在玉盆里用水养着,知趣一面收拾着细网,一面问,“道兄喜欢吃什么?”   “我都喜欢,没什么忌口。”事实上朱牧自筑基后,不食人间烟火久矣。   知趣很会做菜。   不但烧烤做的好,家常菜色也极不错。   这些养在水晶房里的灵蔬多是在一二品之间,知趣每天摘完菜都会顺便用灵力施用温养术,故此,还有一些植株品级更高。   知趣并没有什么事,大多时间都在谷里,除了画几道低品灵符外,就是张罗一日三餐。以至于朱牧烦恼多多。   知趣是个很热情的人,哪怕是刚到水仙谷的朱牧也觉着,知趣是水仙谷最好相处的人了。知趣也认为,既然是灵碧真人相托付,且人家灵碧真人是付了大价钱的,不必特意的照顾朱牧,但起码,也不能慢怠了人家。   故此,每每有好东西吃、吃饭什么的,知趣必然要喊一嗓子朱牧的。   而人家朱牧,现在急的真不是吃饭的事儿,人家现在急的是性命倏关的大事,再不结丹,他寿元即尽。   但,结丹这种事,真不是能急的来的。   朱牧折腾了上百年、屡战屡败、拿失败当饭吃,犹未能成功结丹。他虽然听从师父的安排到了水仙谷,但水仙从也不是啥福地洞天,住上几日就结丹什么的,纯粹白日做梦。而且,天天跟着知趣惦记着一日三餐吃啥喝啥,天天热闹的跟过节似的,还有心情结丹吗?   别说结丹了,在水仙谷住了俩月,朱牧现在入夜就想睡觉,起床就琢磨早饭,连打坐修炼的心都没了,更别提冲击金丹的事儿了。   朱牧懊恼之余,不禁问知趣道,“知趣,我看你每日懒怠修炼,依你这速度,什么时候能结丹呢?”现在混得熟了,朱牧也就不道友长道友短的说话了,没的别扭生分。   知趣正在试一道新羹,唤了孔白进来尝味道,孔白说不够甜,知趣又往里放了一些糖粉,才有空回答朱牧的问题,“啊,不都说筑基能活三百年嘛,我才三十出头儿,还有两百多年好活呢,不急。”   这话实在是往朱牧心上插刀子啊。   孔白翻知趣白眼道,“大脸趣,你不急,白痴朱急啊,不都说他没几年好活了吗?”   对孔白这种脾气跟本事一样大的家伙,朱牧既然气死也是白气,故此,闷头气了一会儿,也就不气了。知趣又盛了一小碗给孔白尝,转而对着朱牧大言不惭道,“成仙的事儿,我还真有几分心得,你算问对人了。”   孔白巴唧巴唧甜羹,“可以了。”就捧着碗出去蹂躏黑豆儿了。   实在听不下去了。   其实孔白对知趣颇是推祟,觉着大脸趣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人好、又会做菜、对他也好,即便啰嗦一些,不过他孔白心胸宽阔,也不会计较大脸趣这些缺点啦。   但今天这话,孔白实在听不下去。   什么叫对成仙颇有心得啊!   你一个小筑基,连仙的屁股都没摸到呢?根本不知道成仙的大门往哪边儿开,就敢说对成仙颇有心得,脑子有病吧!   啥叫风大不怕闪了舌头啊!   孔白算是明白牛是怎么上了天的!   除了牛精能上天外,就大脸趣这口气,把牛吹上天也不稀奇了!   第八四章 大忽悠   朱牧发现,知趣真是浑身的优点数不清。   知趣不但人品好,手艺佳,并且知识渊博,十分的真人不露相啊。   午饭依旧十分丰盛,朱牧却有些食不知味,直待一谷子老老小小吃饱喝足,知趣才有空跟朱牧说一说成仙之道。   太阳正好,知趣收拾了下就带着朱牧到了他常用来晒笋干晾咸菜的大青石上,取出一床狼皮褥子铺好,知趣坐上去,对着朱牧一伸手,示意,“牧兄,过来坐。”其实以前知趣是管朱牧叫朱兄的,或许是由于孔白总是称朱牧为白痴朱,以至于朱牧窝火的同时对于自己的姓氏相当的敬谢不敏,故此私下强烈要求知趣称他为牧兄。知趣是个好说话的,于是照做。   朱牧跟着上去坐了,褥子厚实柔软,非常舒服。   知趣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灵酒,随手倒了两杯,见朱牧只是握着不喝也并不多劝,只是自己抿了一口,笑道,“修士与凡人是不同的,凡人一世不过百载,修士若是修炼得当,成仙成神,长生不老,何等逍遥。”   “十个修士里,九个都做过成仙的美梦,但是,我要问一句,既然都想成仙,可有认真想过,如何筑就仙体?”知趣一手捏着只五彩七色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流光溢彩的酒盏,面容异常严肃,神色冷然的望向朱牧,问道,“牧兄出身名门,可有想过此事?”   朱牧别看屡次结丹不成,到底是名门子弟,对这些理论自然不陌生,认真道,“若要成仙,自然是要一步步修练的,自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最后飞升成仙。这还是简单的步骤,其实炼气就分九层,筑基、金丹各有三个品阶。但从元婴开始,又有所不同。自元婴到大乘只是笼统的说法,实际上,元婴之后,还有化神、炼虚、合体三层境界,方至大乘,在大乘之后犹有渡劫一说,才能飞升为仙。“   原来竟有诸多讲究,若非朱牧说出来,知趣自己混混沌沌的也不大清楚呢。   知趣将朱牧普及的修真界的基础知识默默记下,抿一口灵酒,摇一摇头,一幅神棍嘴脸道,“这些只是表相罢了,恐怕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人都会这样说。除开这些,牧兄有没有想过,譬如灵禽妖兽、树精木怪,焉何有了修为,第一件事是化身为人呢?而不是人有了修为,化身为妖灵异兽呢?”   知趣此问,真把朱牧给问着了。   朱牧想了想,不大确定道,“大约是人的身体最好修炼吧。”   知趣嗔然一笑,“人族要靠汲取天地自然中的灵气方能有助于修为,妖族则是另一种修炼方式,它们能直接吸取日月精华,沟通天地,更胜于人族。更有,以妖族而论,只要化形,避过天劫,便可以成千上万年的活着去,成不成仙的,都比人族修士更加逍遥自在。妖族在修仙一途上有着远胜于人族的天资,怎可说人族的身体更适于修炼呢?”   知趣有理有据,顿时将朱牧驳得体无完肤,好在朱牧此人脾气不错,回头认真与知趣请教,“那依知趣你说,是何缘故?人族总有妖族羡慕的种种好处,不然,何以要幻化为人呢?”   知趣微微一笑,“牧兄说的有理,人族自是有妖族羡慕的好处,不然,他们也不会幻化为人,学着人类的方式生存了。只是这样好处,妖族看得到,人族看不到,非但看不到,且身处宝山而不自知,且当宝山是毒药呢。”   知趣换了个飘渺的眼神,轻声一叹,无比怅然。虽然此刻知趣身上还有几许炝葱花的香味儿,但是配合着那老神棍一样高深莫测的面孔,即便知趣生的不是那么英俊,在朱牧的眼里却是愈发的神秘睿智起来。   前面做足了铺垫,先将朱牧问个哑口无言,再勾起朱牧的求知欲好奇心,一整神色,知趣开始了他的修仙演讲。   “其实修仙一事,纵使人妖精怪,族类不同,但是多年修炼,都为成仙,也可谓是殊途同归了。”知趣见朱牧露出思索之态,也不理会于他,继续道,“眼光决定命运,若无高屋建瓴之深瞻远瞩,道心坚定,怎能在这修仙之途上成百上千年始志不渝的走下去。”说着,知趣冷冷一笑,“牧兄不会以为那种今日朝东、明日朝西之人能修得正果成就金仙之身吧?”   “自然不能。”朱牧不加思量便脱口而出。   知趣满意的点一点头,“牧兄有此悟性,前途不可限量也。”得意之时,他还知乎者也上了。   “自来大能讲经,多是艰涩难明,我们水仙谷之人说话却向来是由浅入深、由易入难,再不做那神秘莫测之态。我承师父教诲多年,今日便将往日师门教诲皆道与牧兄一听,若牧兄别有高见,尽可畅所欲言。”知趣又摆出个诚恳温润的神色来,随手一指那叶已落尽只剩枝桠荒凉的连小白都不乐意在上面修行的梧桐树,道,“譬如此树,植在谷中,千万年之后,或可开窍化形,修为人体。”   “如今此树种在这里,虽亦有灵气入体,不过是树木本能而已,它不会说不能动,甚至它本身亦没有说与动的想法。”知趣眼神放空,带着一丝繁奥道,“何为灵窍?拿人来说,刚刚降生,无非只是吃与睡两事而已,吃不好睡不好便要哭闹不休,此时的人,一切行为都是出自本能。但是,随着我们长大,思想并不停留于本能之上,逐渐有了别的欲望追求,超脱于本能之上的思想,便是灵窍。”   “有一些人,终身只有本能而无灵性,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傻瓜。”   “人的灵性好开,但是对于精怪妖魔则并非如此。”知趣侃侃而谈道,“虽然妖族在修炼上有先天的优势,但是那多是出于本能。譬如一只翎火鸟,养上一二年便有喷火神通,人类即便是天才如我师父,一二岁的时候除了吃奶也没别的本事呢。”   朱牧见知趣拿一向仙风道骨冷漠淡然的罗水仙来作比喻,不禁一笑,就听知趣继续道,“人生而为人,但是,灵禽妖兽若想化形,则非一日之功。牧兄也看到黑豆儿了,初时我从灵兽园带了黑豆儿回来,只要喂饱他的肚子,他就每天都欢喜满足。如今黑豆儿习得术法,略懂一些人言,淘气活泼还上赶着想跟小白谈场恋爱,你是赞他还是骂他,他模模糊糊的都能明白。牧兄见的灵禽不少,黑豆儿之灵动,并不多见吧?”   说到养灵禽,朱牧实在佩服知趣,连忙道,“听说黑豆儿不过六岁,已神骏至此,将来不可限量。知趣,你是怎么养的,好生叫我羡慕。”   知趣道,“养灵禽不过是小道而已,暂可不提。牧兄既知黑豆儿灵动,亦当明白,灵禽开窍是怎么一回事了吧?”说着,知趣正色凛然道,“当一只灵禽明白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便是他灵窍大开之时。人与兽,最大的区别并非外形,而是感情。”   “精怪都欲幻化为人,并非人体更利于修炼,而是人族是世界上感情最为丰沛的种族。因为感情丰沛,一喜一怒一哀一乐,都有带给我们不同的感悟。有感悟才有悟性一说。”知趣一手执华丽酒盏,抿一口灵酒,话语间竟有几分罗水仙的淡然之态,“领悟了人生天地七情六欲,方能超脱凡体,以成金仙。”   知趣这一顿大忽悠,朱牧听着仿似有理,却又似无理,至于哪是有理哪是无理,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个较真儿的人,于是默不作声拧眉思量。知趣也不催他,只管远望山脉起伏、静观冬雪飘落。   的确是下雪了。   明明刚刚还是大好的太阳,不料一阵乌云飘过,金乌隐没,北风乍起,天空中渐渐飘起细碎雪花。   只要是鸟,没有多少会喜欢冬季的。   自从梧桐树上叶子落尽,孔白觉着再继续坐在梧桐树上修炼,未免太过凄凉。再加上节气原因,孔白有些懒得动弹,故此除了吃饭,多是在屋里猫冬。   孔白与罗妖闲敲棋子,瞧一眼窗外雪势渐大,心道,晚上叫大脸趣做火锅吃才好呢。随手设一个禁制,嘴上说道,“大脸趣这传道的,也不回来暖暖,只在外头得啵得的没个完,别冻个好歹出来。”   “好歹也是筑基,下点儿雪就冻死了,这死的可够丢人的。”罗妖落下棋子,唇角一勾,“别说,知趣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呢。”   孔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夹着一枚玉制云子道,“大脸趣还写过玉简呢,我看他肯定卖了不少灵石,天天眉开眼笑,做梦都说自己发大财了呢。”   黑豆儿嘎嘎两声附和,孔白瞧黑豆儿一眼,道,“黑豆儿,外头雪大了,去叫大脸趣进来吧。”跟白痴朱有啥好说的,也没见大脸趣这么关心过他修为上的事儿呢。孔白愈发对朱牧没好感。   谁知向来百依百顺的黑豆儿却是另一顿嘎嘎叫,孔白听得两条淡淡的眉毛都皱起来,扫一眼站在椅中看他与罗妖下棋的黑豆儿,唏嘘惊讶道,“你真个色胆不小啊,叫我变成原身跟你一道在窝里睡,美的你。”一幅二百五的秃头相,还挺有色胆,若非看在知趣的面子上,孔白得拔了黑豆儿的毛再戳烂黑豆儿的屁股。   黑豆儿见孔白不肯陪他睡觉,只管扭屁股飞上孔白的窝,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孔白,更不肯替孔白去叫他知趣爹进来。   按下云子,孔白眼珠一转,想着再思量个别的主意把大脸趣叫进来,别耽搁了晚饭才好。   朱牧一心只在修仙之途上,对风雪并不在意,认真请教知趣道,“知趣,那依着你的意思,人竟是要七情六欲皆在,凡心凡性才好?但,若这般,仙与凡又有何差别?再者,修炼之时,最忌道心不专,若凡心太过,怕于修行上不利呢。”   知趣早有腹稿,反问道,“我们与凡世之人比,有术法有修为,凡世之人无甚见识,称多们为仙。然我们自是清楚,与神仙之流比,我们依旧是凡体肉胎。要我说,正是因为我们是凡体凡心,明白了凡字何解,才能知晓仙机何在。再者,若无凡心,如何超脱凡人?若无凡体,如何修为仙体?”   “正是因为我们是凡人,才一意一心想着修炼为仙人。”   “至于凡心凡性七情六欲。”知趣单手一拍坐下青石,洒然笑问,“此石无情无欲,在此千年万年,若无意外,只管长长久久的存活于天地间。牧兄,你说,与人类修士战战兢兢的修炼之路比,此石算不算长生呢?”   “人与石头怎能类比?”朱牧道,“且此石并未开启灵窍,半分修为也无。”   知趣一笑道,“那牧兄再想,倘若此石开启灵窍,修成石精,能走能跳,满身修为,一日天劫降下,粉身碎骨。试想成精之后万劫不赴之结局与之做这日复一日的顽石相比,谁更长久?若叫这青石选择,他是选择开窍通灵,还是只做这一块普通顽石呢?”   “这怎能知道,我又不是石头。”   “是啊,你不是石头,我也不是石头,我想着,神仙更不是石头。”知趣一笑问道,“若是神仙无情无欲,与此顽石又有何差别。断七情绝六欲,一门心思只为修炼,莫非成仙成神,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做一块石头吗?”   “这怎能一样?”朱牧急忙辩道,“即便神仙无情无欲,也不是跟石头一样的。”想一想,朱牧机智的反问道,“若依你而言,若神仙满腹七情六欲,与凡人又有何差别?”   知趣哈哈一笑道,“可见牧兄并未细听我言,我说神仙超脱于凡人,自然更要超脱于凡人的七情六欲。但,超脱,并非没有。我且问你,若不解何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如何超脱此情此欲。若不能超脱,则仙与凡有何差别?”   朱牧已经被知趣绕晕,既驳他不得,只管继续追问于他,“那依你所言,又要如何超脱?”   说到底,知趣修为还不如他,这些话,若是罗水仙教导于他,朱牧只有听着的份儿了,纵有不解,只当罗水仙修为太高,自己资质有限,不能明悟,还得细细思量反复琢磨为要。可,若知趣这样说,朱牧就要问个明白。   知趣道,“这话问的不好,如此简单之事,我竟不必多言。”随手取出一本玉简递给朱牧,“如何超脱凡心之法,皆在此中,牧兄一观既知。”   朱牧见知趣连玉简都准备好了,顿知知趣待他之心甚是诚恳,连忙接过,感动的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道,“知趣,多谢你。”   “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漫天雪花中,知趣淡然一笑,举起酒盏,颈项后倾,一盏美酒入腹,似有说不出的写意风流神仙之态。察到朱牧看他的神色亲近中更添几分敬服,知趣心下正是得意,就听孔白在不远处,一惊一乍的尖着嗓子喊,“大脸趣,你完蛋啦!这可是罗妖最心爱的杯子,你敢用他的酒盏喝酒,啊啊,你完啦!”   第八五章 十八摸啊十八摸   孔白惊天动地、乍乍呼呼的一嗓子,险些要了知趣的老命。   不过,有朱牧在畔,知趣只管维持着自己的神仙风流之态,淡然道,“罗妖师叔神仙中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微末小事。”淡定的收起酒盏酒壶狼皮褥子,一振身上飞雪,对朱牧道,“雪势渐大,牧兄,咱们回去吧。”   朱牧正一心想看知趣给他的玉简,再加上他也不觉着一只酒盏是啥大不小的事。反倒是孔白,还会阴阳怪气的给他取外号,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讨人厌的很。朱牧特意与知趣说了声不吃晚饭,就去了屋子里参悟玉简。   看朱牧回了自己的屋子,知趣敲了小白的脑门儿一下,低声骂,“个捣蛋鬼,鬼叫什么。”   孔白摸摸头,一幅好心没好报的模样,撅着嘴道,“这可是罗妖的宝贝呢。”说毕,不再理会知趣,自己进屋了。   知趣一脸没事人儿的样子跟着进去,见罗妖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知趣心里没来由的突的一下,忙殷勤的问,“师叔,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师叔你不是最喜欢吃油焖鲜笋么,晚上做这个好不好啊?”   罗妖仍是一幅高深莫测的嘴脸,知趣复又嘘寒问暖、问茶问水,其姿态之谄媚,倒把孔白气了个好歹:大脸趣可从没这样对过他,刚还敲他脑门儿哩。   个欺软怕硬的大脸趣!   小白冷哼一声。   罗妖终于肯开尊口,“认打还是认罚?”   知趣道,“不就用了用你的杯子,看这小气劲儿,还认打认罚呢?我天天做牛做马的给你做菜吃,没见你谢我一句,就用下杯子,还要打要罚,干脆你杀了我算了。”接着,知趣无赖一般,将脖子伸外一伸,见罗妖不肯杀他,复强词夺理道,“你搁我那儿,可没说不让用。”   罗妖没在口头上与知趣一较长短,直接吩咐,“不早了,去做晚饭吧。”   罗妖不计较,知趣反倒有些气短,立时作保道,“一准儿让师叔吃得满意。”   知趣是拿出了混身解数,忖度着鸟儿类的口味儿,做了大半都是鸟类喜欢的东西,不说罗妖,就是孔白也非常喜欢,心里那点儿因没吃到火锅的郁闷也渐渐的散了。   知趣做了一道松仁玉米,一道宫爆牛肉丁,一道酥炸银鱼,一道灵酒醉灵虾,另外再配了一道白玉菇菜心,一道火腿鲜笋汤。   这一桌菜拿出来,知趣的罪就轻了一半。   孔白一手舀着松仁玉米,小嘴吃的鼓鼓的,为知趣跟罗妖求情面,“你把大脸趣打坏了,可就没人做这些好吃的了。”   知趣深以为然,暗道,罗妖敢动他一下,他就直接在饭菜里下毒毒死这妖孽。   罗妖不置可否,只管慢调斯理的夹菜吃饭,时不时的就用一种微妙的眼光打量知趣片刻,直看得知趣心里发毛,才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如此反复数次,知趣又是个具有发散形思维的人,一顿饭的时间,知趣就想像了上百种罗妖会用来对付他的手段。   人家罗妖还没怎么着,知趣自己已是食之无味,叹口气,一会儿还是找罗妖谈谈,把话说开的好,省得这样提心吊胆,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有了决断,知趣一颗心就放松了许多。回头一瞧黑豆儿瘫在了椅子里嘎嘎怪叫,知趣大惊,连忙抱起黑豆儿,急的脸梢儿都变了,“豆儿,你怎么啦?啊?”咋突然瘫了啊,小小年纪的,还没娶媳妇生娃呢。我可怜的黑豆儿啊!   孔白见知趣急成这样,戳戳黑豆儿的屁股,打个小酒嗝道,“黑豆儿吃你做的醉虾吃了半盘子,肯定是醉啦。”   刚刚知趣只顾着急,反没察觉,低头一闻,果然黑豆儿身上好大的酒气,气的掐黑豆儿屁股两下子。黑豆儿嘎嘎两声,抬脑袋见是他知趣爹,又是一阵嘎嘎嘎过后,用秃头不断的蹭知趣的脸,知趣搔搔他下巴,黑豆儿顿时露出非常舒服的模样,眨眨眼,就阖上了,听话的躺在知趣怀里。知趣温声道,“睡吧,下回可不敢做醉虾了。”   “小白,你也少吃醉虾,唉呀,已经醉了一个,别一会儿弄一对小醉鬼啊。”知趣伸出一只手摸孔白粉粉的小脸儿,孔白翘着嘴,不服气道,“你以为我跟黑豆儿似的那样没用啊。”   “能不能喝酒跟有没有用没直接关系。”知趣胳膊一伸,把剩下的醉虾一股恼的夹到了罗妖碗里去,调了一大壶蜂蜜水,给孔白倒了一杯,“喝点蜂蜜水。”   孔白见知趣小瞧他,哼哼两声,拒不合作。   知趣又给罗水仙倒了一杯,温柔体贴地,“师父,你也喝一点吧,解一解酒气,睡觉舒服。”   “师叔,你酒量虽好,也莫多饮。”这个时节,哪里敢落下罗妖呢。   在知趣看来,孔白完全是小孩子脾气,叫他朝东,他朝西,让他打狗,他骂鸡。蜂蜜水一口不喝,果然就醉了。   孔白醉了倒没什么撒酒疯的不良嗜好,只是浑身酒气熏天,把黑豆儿搁窝里睡着,知趣先得给孔白洗澡。   知趣弄了只玉桶,召来湖水,再用锐炎诀加热,往暖石珠里注入灵石,待整个屋子开始暖和起来,这才给孔白脱衣裳。罗妖靠在大床上,长发半散,懒洋洋道,“你就现在直接把他扔湖里去,也冻不死。”   “那怎么成,冻坏了怎么办,小白还小呢。”知趣抱着孔白,轻轻拍他小屁股一下,把人放到温热适宜的水里面。孔白咕哝两声,险些一头栽水里。   “诶诶,坐稳坐稳。”知趣忙又搁了只小玉杌子到浴桶里,孔白这才坐好了。知趣叨咕道,“给蜂蜜水还不喝,下回再这样,定要挨揍的。”一面念叨孔白不听话,一面迅速的给孔白洗了澡,擦了脸,这才用厚毯子将孔白一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知趣将浴桶收拾好,自己去湖边沐浴。   知趣一走,罗妖笑两声,“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孔白只当罗妖在说梦话,并不理他,只管嘴角弯弯地沉浸在被大脸趣伺候的美好回忆中:大脸趣给他洗澡时手脚可真轻,生怕弄疼了他哩。   罗妖见孔白不理,唇角一挑,恶劣的问,“黑炭有没有给你洗小JJ啊。”   孔白到底修为尚浅,连腮带脸,立时红的跟块儿斗牛的大红布似的,两只耳朵更似火烧:唉呀,不但洗了,还洗了好几回哩。   他那会儿正装醉,也不好推开大脸趣啊。而且大脸趣还赞他呢,“哪儿都长得好。”,可见,他的小JJ也比别的人要生的俊俏哩。   当然,孔白并不知晓,知趣也就给他一个小孩儿洗过澡。   过一时,知趣带着外面的寒气进来了,雪势未停,自午后一直下到现在,知趣踩着积雪进屋,去了外头的狐皮斗篷,收拾收拾也要睡了。   孔白原本都是自己一个被窝儿的,知趣刚上床就见孔白的一只小肉脚儿钻了出来,知趣忙给孔白塞回被子里,见他脸红红的,摸了摸,果然热乎乎的。   知趣刚把孔白的小肉脚塞回去,接着另一侧又踢了条小肉腿出来。   小孩儿么,虽然孔白不胖,但也是肉肉的,一见就让人喜欢。   知趣手忙脚乱的把人塞回去盖好,念叨,“可别冻着了。   罗妖见状道,“干脆你抱他睡好了。不然,半夜谁知他是死是活。”   知趣实在有些不放心孔白半夜踢被子,想了想,颇觉罗妖说的有理,先把自己的被子暖了暖,才把孔白挪到了自己被窝儿里。孔白一入知趣的被窝儿,立时自发贴着知趣的身子去,于是,知趣只好搂着他。知趣将夜明珠里的灵力抽出来,悄声问罗妖,“师叔,小白还有没有父母啊?”   “做什么?”   “没什么。”罗妖警觉性这样高,知趣没好意思说想私藏孔白不还人家父母的事儿。   小孩儿的身子又软又香,知趣一个大男人,即便平日里啰嗦了些,也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他头一遭抱着孩子睡觉,倍觉新奇,想着孔白醉的狠了,也不可能知道。于是,知趣一时戳戳孔白软软的肚皮,一时又摸孔白软软的屁股,一时捏人家胳膊,一时摸人家腿,过一时,知趣又摸了摸小小白,担忧的问,“睡前也没让小白撒尿,他这会儿想不想尿啊,可别半夜里尿床啊。”   孔白给知趣摸的险些要破功。   罗妖唯恐天下不乱,“你给他把把尿哩。”   “算了,别再把小白闹醒,看他小鸟儿不胀,估计是不想尿的。”知趣把孔白圈怀里,做了个令孔白安心的决定。   要知道孔白是个不吃亏的性子,知趣这样十八摸的把他身上摸了个遍,他心下想着浑身便宜都给流氓趣占尽了,若不再占回一些来,实在不符合他们孔雀一族的行为准则。   孔白将脸往知趣怀里蹭了蹭,一双小肉手还往知趣怀里乱摸索。知趣大惊,连忙叫罗妖,“唉呀,糟了,小白这是想摸大胸还是想吃奶了啊。”   罗妖支起身子一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里却正尔八经道,“兴许是想他妈妈了,应该是又想摸大胸又想吃奶吧。”   若知趣是个女人,有胸可摸,给小白摸摸也就算了,反正知趣是拿小白当儿子的。结果,知趣是有心无力啊,好在知趣此人颇有些机伶,他当下就从床头搁着的储物袋里摸了两个灵谷蒸的发面大馒头,加热松软之后又降到适宜温度,直接塞到小白在他胸前胡乱摸索的手里面,嘴里还引导小白,“乖,来来,这是大胸,抱着摸吧。”   罗妖再了控制不住,喷笑出声。   而抱着两个灵谷大馒头的孔白,恨不能立时一口咬死这可恶的流氓趣!     第八六章 黑豆儿救父   知趣是个神人。   孔白抱着两个大灵谷馒头,若还能装得下去就也是神人了。   事实证明,孔白还未修炼到知趣这等境界。他直接将灵谷馒头按到知趣脸上,气哄哄的滚回了自己被窝儿里,恼羞成怒的只肯给知趣个后脑勺,并且暗下决心,三个月不再理会流氓趣!   知趣傻了一时,也回过闷了,背着孔白偷笑,“小白,原来你是装醉啊。唉哟,太坏了,骗我给你洗澡服侍你呢。哈,还摸我胸,怎么,占我便宜啊。”   孔白气红了脸,尖着嗓子道,“你还不是摸了我半天,还摸我小鸟儿哩。”   知趣知孔白要面子,厚着脸皮道,“要不你再摸回来罢。”   听到这种无耻话,孔白只想吐血,倍加不想理会知趣。   知趣想孔白是个心思重的,装醉跟他睡一被窝儿,无非是想跟他亲近罢了。小孩子,若有父母疼,哪里会被罗妖带来水仙谷给他养呢。像他养黑豆儿,先时黑豆儿被罗妖弄到流华峰,知趣几日不见黑豆儿就担心的不行,一千个放心不下。   孔白这来了水仙谷,有好几年的工夫了,也没见他家大人来问个冷热好歹。虽然孔白来的时候排场大,一应东西都是上好,但,对于小孩子而言,你给他一座宝山,都不若多疼疼他呢。故此,知趣对孔白很是照顾。   如今见孔白抹不开面儿,知趣忙道,“小白,你就跟我睡吧,来,过来吧。”   孔白依旧不理。   知趣直接把人抢到被窝里来,搂着孔白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啾啾的亲了人家孔白的小脑门儿两口,笑眯眯地,“小白,就当陪我了。”   孔白别扭片刻,摆着臭架子道,“明晚你做火锅吃,我才肯哩。”   知趣自然满口答应。   孔白自觉找回面子,就伏在知趣怀里睡了。   罗妖看着知趣搂着孔白睡觉的模样,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法子来惩治知趣胡乱用他酒盏吃酒的事儿。   原本,孔白在知趣怀里美美的睡了一晚后,想着跟流氓趣睡觉的感觉真好,有人搂着抱着呵护着宝贝着,跟母亲睡觉也就这个滋味儿吧。孔白睡的格外好,早起之后跟着流氓一道去湖边洗漱。待喝过蜂蜜水,他还跟着知趣去水晶房里摘瓜菜逮鱼虾,给流氓趣做早饭使。   孔白的心情别提多舒畅自然,就琢磨着在他长大前,以后顺势都跟流氓趣一个被窝睡才好呢。   结果孔白这个理想,在用过早饭后得到了无情的扼杀。   罗妖从知趣的储物袋里取出自己五彩七色非金非玉的高盏杯,对知趣道,“你知晓此杯的来历么?”   知趣摇头,心道,不就是一只喝酒的杯子么。   “孔白,你知道么?”   孔白早细看过此盏,道,“我以前在龙神那里看到过一只,听说这杯子是一对来着。”   知趣微惊,“小白,你还认识龙神啊。他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听着好像很威武的样子。”   听知趣向他请教,孔白很有些得意,倒也没拿捏臭架子,见知趣没甚见识,就细细的跟知趣说了,“四方境中,凤神的梧桐城掌九十界,龙神的水晶城掌九十界,麒麟王的麒麟城掌九十界,玄武兄弟的双生城掌九十界。龙神是四神之一,他这宝贝,我只见过一次,瞧着跟罗妖的有些相像。要说来历,我也不知。”   知趣唏嘘,“小白,原来你还是富二代哩。”   “什么是富二代啊。”小白问。   知趣解释,“就是说你爹很有钱,你也很有钱。”   孔白想了想,“那又不是我的。”   想着流氓趣素来喜欢钱的,孔白道,“流氓趣,等以后我赚了钱,都给你花。”   知趣感动的搂住小白亲了好几口,孔白拍拍知趣的胳膊,小脸儿红扑扑的,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行啦,不用太感激我,也别撒娇啦。”   知趣唇角抽了抽,“中午还做松仁玉米如何?我看你挺喜欢的。”   “嗯,比昨天的再多加些糖粉,我觉着昨天的不够甜。”   眼瞅着话题就知趣跟孔白带跑了,罗妖只得自己扯回来,他单手高握住此杯片刻,就见嘭的一团三彩火焰自此盏中跳将出来,空气无端添了三分炽热。   知趣只当这杯子看着好看,却不知竟是一件法宝,顿时看直了眼。罗妖握住高盏,见知趣鼻尖儿热出汗来,红唇一吹,三色火焰的焰锋猛然一蹿,扑向知趣。   知趣动作也不慢,凝水诀召来湖水挡在身前,一手推开孔白,退后数步。   水能克火。   水火不融。   知趣想着这湖水起码能挡个一时三刻,却不料湖水一碰到三色焰,顿时哧的一声被蒸腾为无数水汽。三色焰却幻为一只火鸟直逼知趣面门,知趣情急之下就地一滚,避开火鸟锋芒,掌中青光一现,祭出青月鞭。   青月鞭一出,室内顿生无限生机,它本就是活的,在知趣掌中迅速生长蔓延密密的织成一面青月藤盾。当初罗妖予他此鞭时曾言:青月鞭的本体是一株活了上万年岁月的青月藤,若想毁去此藤本体,非涅槃之火不可。涅槃之火难寻,罗妖方炼就此鞭。   果然不出知趣所料,青月藤盾堪堪挡住了火鸟,知趣微松一口气。   却不料,罗妖对着高盏杯中的灵焰再吹一口气,火鸟一声鸣叫,分作两只,一只竟绕过青月藤盾自知趣后方袭来。   孔白眼见罗妖为难知趣,心里虽然为知趣担心,倒也没去帮把手儿。反正罗妖就是教训一下流氓趣,若不让罗妖出这口恶气,以后还不知要怎么着哩。   倒是黑豆儿因昨夜醉的厉害,本来还在睡觉,因室内热的厉害,黑豆儿是寒鸦,对热度非常敏感。黑豆儿乍一睁眼,见罗妖在用火烧他知趣爹,顿时急眼,一声大叫之后,嘴里喷出无数冰晶拦住攻向知趣身后的火鸟儿。   很明显,这次冰晶虽在融化,却比先时的湖水有用的多,竟拦了火鸟儿片刻。   这片刻工夫,于知趣已是足够。知趣指尖拈出一叠灵符,随手散开,只见知趣面前生出两方寒气凛凛的冰砖来。   火鸟对上冰印,身上三色焰火陡然一炽,火苗蹿出三尺高,威风凛凛,红色长喙呯的啄上冰砖,一溜火星夹杂着冰晶迸碎开来,冰砖之上陡现一丝裂痕,却未碎裂。   知趣一抖衣袖,更多的灵符飞出,无数冰砖纷纷落下,在知趣周围砌成了一座小小的冰房子,饶是火鸟再如何鸣叫燃烧,外围的冰砖融化了,知趣再加一层就是,反正他灵符有的是。   罗妖优雅的对孔白道,“知道什么叫无赖了吧。”   孔白为知趣辩驳道,“流氓趣本就打不过你哩。”   灵符也是要成本的啊,知趣自知本事不济,故此早琢磨了无数防身法子,灵符战就是其一。他近水楼台,虽然现阶段只会一些低级符阵,不过,符阵之术贵在变通。   譬如此冰砖阵,就是知趣自己琢磨出来的。   冰砖阵的基础符篆幻冰符。冰砖其实是灵体,灵力通过幻冰符幻出冰雪的效果。当然普通的幻冰符,多是幻化雪花冰晶,图个漂亮好看。知趣师承罗水仙,做出的是三品幻冰符,虽然仍属于低品符篆的范畴,不过,此时幻化的冰雪已可使人感受到强烈的寒意,甚至连触感都与实体无甚区别。   自幻冰符本身论,这已是相当不错的低品符篆。   当然,若仅仅是三品幻冰符,是拦不住罗妖的火鸟的。   知趣在三品幻冰符的基础上加了冷冻符,冷冻符亦是一种基础符篆,它的作用就是迅速降温。譬如在普通玉匣外贴个冷冻符,这就是冰箱啦,知趣常用冷冻符保存鱼丸蟹棒什么的。   依知趣的能力,现在还做不出中品符篆,不过,他是个喜欢研究的人,凡事都喜做到极至。知趣早对战斗做过无数想像,譬如遇到善使火的修士要怎么办。   翻了无数符篆,知趣就瞧中了幻冰符。   三品幻冰符,用于战斗,颇有不足之处。   于是,知趣在三品幻冰符的基础上加了三品冷冻符,两者合一,他做了一道强力幻冰符。而且知趣减少了幻冰符幻雪幻雾的花梢,直接就幻化冰砖,今日一试,果然威力尚可。   知趣心下略有得意,反正他就躲这冰房子里头了,罗妖不能抓他出去,就算他胜啦。   罗妖似是看出知趣的无赖心理。   看出知趣意思的不只是罗妖,黑豆儿没敢去寻罗妖的麻烦,他看自己的知趣爹躲冰房子里不出来,索性嘎嘎大叫两声,不停的喷出冰雪来埋在冰房子外头,以境加冰房子防御力。   知趣心下暗赞:儿子,做的好。   孔白去瞧罗妖,见罗妖面色依旧,想着知趣怕讨不得什么好处,遂道,“差不多就算了,我看流氓趣都在套大棉袄了,可见那里头冷的厉害。”   果然,在一堆冰块儿的冰房子里,知趣抖抖索索的自储物袋里拿出棉袄裘衣的往身上裹呢。   罗妖放任两只火鸟在外飞翔,威胁震慑知趣,并没有别的动作,只管摸了把松子儿,分给孔白一小把,又扔了一袋肉干给黑豆儿。然后,三只鸟儿,两只嗑松子,一只嚼肉干,端得惬意无比。   只余知趣在冰房子里冻得眉毛结霜手脚发僵,身上贴了三张暖暖符,都不觉着暖,再看外头几人看活猴似的看他好戏呢,知趣瞪了不义气的黑豆儿孔白两眼,识时务的举了白旗,好言好语的跟罗妖商量,“师叔,本是同门生,相煎何太急。有话好好说么,师叔是个讲理的人,我也是个讲理的人。我不该没经师叔同意就拿了师叔的宝贝去喝酒。师叔就看在我不知此盏来历的面子上,不知者不罪么,原谅我这一回吧。”   罗妖低笑一声,对小白讲解道,“看到没?这就叫巧舌如簧。”单手撑着榻上玉桌,罗妖仍是那种懒洋洋的腔调,问,“那你打算怎么跟我赎罪啊。”   赎你娘个纂儿,知趣心里回骂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道,“这得看师叔的意思了,只要师叔说出来,我再没有不应的。”好冷好冷,这符的效果当真不错。   罗妖道,“晨间要如伺候水仙一样伺候我,晚上要如伺候孔白一样伺候我。”   知趣打了个喷嚏,上下牙都开始嗑巴着抖了,连声音中都带出三分寒气,啥都肯应了,“成成,师叔赶紧撤了这火鸟儿吧。”   罗妖随手一个响指,只听两声长鸣后,两只火鸟重新融合成一只,然后火鸟翎羽飞舞势如破竹,轰的一声撞上知趣的冰屋子。   知趣这边儿除了黑豆儿喷出的冰晶就是知趣用灵力幻化的冰砖结成的冰屋子,实际上都是灵体,此刻,灵体爆炸赤焰滚滚,知趣冰雪烈焰加身,竟来不及祭出青月鞭,就被炸到了屋顶,将罗水仙用碧玉竹支成的屋顶都撞出一个洞来,整个人飞将出去,投入了天空的怀抱。   无数积雪伴着寒风自屋顶破洞中落下,吹了孔白一头一脸。黑豆儿嘎的一声嚎叫,闪电般掠出,救他知趣爹      第八七章   黑豆儿天性中有一种使命感,在以往与知趣相依为命的岁月里。那时黑豆儿还是一只未开灵窍儿的小灵鸦,知趣连黑豆儿是寒鸦的属性都不知道。其实灵禽与人类不同,人类是以相貌五官识人,灵禽却是靠气息辩识。在黑豆儿的眼中,最初始,他并不能分清知趣与其他人的区别。只是懵懂中总是有人跟他说话,喂他好吃的丹药,然后做好吃的饭菜,跟他着急生气叨咕数不清的心事。   黑豆儿其实并不懂,却依旧很亲近这股气息。   后来,黑豆儿灵窍儿渐开,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也早忘记了在灵兽园的日子,他只记得这股亲近舒服的气息,黑豆儿觉着,他身上的气息与知趣相似,或许,他就是知趣生的哩。   尽管在水仙谷里,黑豆儿长了本事,越发的能明白人类的语言,还认识了漂亮的小孔雀,他也很心仪人家孔雀的漂亮。虽然孔雀不大喜欢他的样子,不过知趣爹说了,追求男孩子要有决心有恒心,要死皮赖脸的占便宜。于是,黑豆儿开始恋爱了。   恋爱的黑豆儿将精力大半都给了孔白,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一定理,并不仅仅适用于人族,灵禽界同样适用。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黑豆儿能看着他的知趣爹被人欺负。   黑豆儿看到知趣被炸翻到了天上去时,心里的气愤与担心就不必提了,他顾不得找罗妖报仇,利箭般冲出屋顶破洞,身体随风变大,神骏无比,将半空的知趣驼到背上,转而一个盘旋把知趣爹送到了罗水仙的房里。   知趣被炸得烟薰火燎,头发燎去大半,心下庆幸,若非有个龟盾符在身,非炸个好歹出来不可。知趣咳了两声,鼻子眼儿里冒出两股黑烟,一双黑黢黢的手抓住罗水仙的手,满腹心酸的跟罗水仙告状道,“师父,罗妖精实在欺人太甚啊。”   罗不仙打量了知趣一眼,道,“没伤着,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回来我给你说说你用的这几张符。”   “师父不替我报仇血恨。”知趣大是伤感,他在隔壁被欺负个半死,罗水仙竟然不闻不问,实在叫人心里难受。   “你是伤着哪儿了,要报仇血恨也得有个由头儿。”罗水仙瞥知趣一眼道,“你这个随便用别人的杯子喝水的毛病,是该改改。”当初知趣用他的茶杯偷喝他剩下的灵茶,那是罗水仙平生头一次见人有这种作为,当下被刺激的走路不稳,摔个狗吃屎在地上。现下想想,丢面儿的很。   如今看知趣是死性不敢,不要命的去撩拨罗妖,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么。罗水仙轻易都不会得罪罗妖呢。若是知趣真给罗妖揍去半条命,罗水仙身为师父,为徒弟找回场子是理所应当,还能去跟罗妖一较长短。如今知趣就是面儿上狼狈了些,分毫未曾伤着,难道他要因着徒弟偷用人家杯子,再去找人家麻烦。   哪怕罗水仙是个护短儿的人,也干不出这种没天理的事儿来。   知趣黑糊糊的脸翻个白眼,问,“师父,你不会还记着我用你茶杯喝茶的事吧。”   罗水仙对知趣的那点儿同情立时就烟消云散了,毒舌道,“真个活该。”把自己的手从知趣的黑爪子里抽将出来,罗水仙朝门口一呶嘴儿,撵人道,“去收拾干净。”   知趣气哼哼地,“您这记性可真好。”   “我记性是不坏。”要不怎么你飞屋顶时我撤了禁制呢,哼哼,叫你偷用我茶杯!   小心眼儿!   不男人!   龟毛洁癖娘娘腔的香水毒舌男!   知趣在心底深处很是回了罗水仙几句好听的,阿Q一下,遂抱着黑豆儿去湖边收拾洗澡去了!   罗妖的确下手很有分寸,虽然把知趣炸飞,却未伤到知趣的一根手指尖儿,就是很缺德的把知趣的头发烧了一半去,知趣没法子,只好剪成短的,倒跟前世差不多的发型。   理发师不是别人,正是孔白。   孔白很有些审美眼光,再加上知趣给他画出了大概发型,孔白遗憾道,“烧成这样,只得剪短啦。”还安慰知趣几句,“流氓趣你别担心,就是头发短,你也很好看。”   知趣欣慰地,“不用拍我马屁啦,我不会计较你吃着松子看我挨打的事儿的。”   孔白脚下踩着短凳,手里捏着把匕手帮知趣削头发,翘着嘴巴道,“罗妖又不是要杀你,不然,他那杯子,开始就能烧你个半死哩。”   知趣忍不住跟孔白打听,“有那么厉害?”   “那是,龙神的那个杯子从不轻易拿出来的。罗妖把杯子交给你保管,是没把你当外人呢。”孔白跳下去,看知趣头发的整体造型,接着给知趣修修改改地,“再说了,罗水仙就在隔壁,哪里会放任不管呢,罗妖就吓唬吓唬你。”   知趣也知罗妖没甚恶意,顶多就是戏弄于他,不过,知趣还是很小心眼儿的撩拨孔白道,“他要我晚上像昨天伺候你一个的伺候他,以后,都不能跟小白你一块儿睡了啊。”   孔白叹口气,“只恨我修为低,还打不过罗妖。”竟不上知趣的鬼当。   知趣想了想,自觉有些不地道,“也是,你别跟他较劲,他那人,三天半的新鲜景儿,等戏弄够了我,就没事了。”   孔白奶声奶气道,“我觉着罗妖像是喜欢你呢,流氓趣。”   知趣险些给自己的口水呛死,斥道,“别胡说。”   “我们妖族人很坦诚的,喜欢谁就直接说。罗妖是在人族里生活的久了,才这样有话不实说哩。”孔白上下左右前后瞧过一遍,觉着知趣帅帅的挺精神,点了点头,伸出小嫩手儿摸摸知趣毛刺一般的头发,眨着大凤眼,一脸认真的说,“你看他说喜欢罗水仙,还没提出要跟罗水仙一个被窝睡觉哩,现在就这样威逼着你跟他一个被窝儿睡觉。怕是他想跟你下个蛋吧。”   知趣头皮发麻,去了脖子里围的布巾,拎起孔白拍他屁股一记,“下个屁的蛋,两个男人,能下出蛋来!个没常识的小白!”   孔白想了想,摸着小尖下巴道,“也是哦,其实生不生蛋也无所谓啦。”   知趣不再理会这满脑子淫秽思想的小白,抬脚去找罗水仙讲灵符。   孔白却是就罗妖与知趣的关系问题陷入深思。   罗水仙拈了一张幻冰冷冻符细看,点了点头,“威力倒不错,远超一般的三品符篆,算是三品符篆中的中上品。”   知趣短短的头发支棱得跟毛刺似的,身上一袭青衫,修士并不惧寒,知趣身量高挑,倒也有几分英俊帅气。罗水仙打量一时,微微笑道,“短发也不丑。”   “我这是底子好,啥样都好看。”知趣大言不惭,调戏罗水仙一句,“师父有没有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因师父心里喜欢我,就看我什么样都好呢。”   罗水仙不耻下问,“西施是什么?吃的吗?”   “不是,是大美女。”知趣顺带跟罗水仙普及了一下地球界的知识。   罗水仙奇怪道,“你又不是女人,因何自比为女子?”摇摇头,颇是不能理解知趣之心思变化,心想,知趣本就是个啰嗦的,既喜厨事,又宠孩子,莫非是个女扮男装不成?这样想着,罗水仙多打量知趣几眼,心下又道,倒也不至于,罗梦仙总知道自己生的是男是女呢。   再者,以知趣的面目,若是女扮男装,这女子生得也忒愁苦了些。   知趣并不了解罗水仙复杂的心理变化,一径问道,“师父,你看我这符可有加强修改之处。”   罗水仙将心思收回来,捏着幻冰冷冻符道,“这符纸是用的五行符纸,你要知道冰属性并非五行属性之一,哪怕你用一张水性符纸,都比五行符纸要好的说。对于幻冰冷冻阵而言,最上佳的符纸是寒冰符纸。再说你绘此符所用灵笔,鸣翠当初借你用时,是用了让你画木火符,鸣翠是木属性之灵笔,最亲近木灵力。你既画冰系符篆,就该改用冰系属性的灵笔,同样灵墨的选择也不大对头,这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琢磨。”   “笔纸墨三样用对,你这道符还能提升三成的威力。”罗水仙淡然道,“还有,你这符画的累赘了些。其实是将三个符阵合于一张符纸,一个冷冻阵、一个幻冰阵,还有一个融融阵。三阵合一为幻冰冷冻符。这里,我给你修改一下,你自己先去思量我改的与你画的有何优劣不同之处。”   说着罗水仙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冰气四溢的白色符纸,正是刚刚罗水仙所言的寒冰符纸。一盒灵气氤氲的白色灵墨,一管通体雪白唯笔锋一点淡蓝的灵笔。罗水仙一点灵力蕴于笔锋,连同那点点灵力都似乎散发着冰寒之气,知趣不由面色微变,讶然道,“师父与我一样是五灵根,体内怎会有冰灵力呢?”   罗水仙未曾说话,笔锋流转间,一道灵气隐隐的幻冰冷冻符就此生成。   只要近于此符,就似乎有无限冰寒之气扑面而来。知趣捏在手里感受片刻,心服口服,“比我的灵符要高出五成的威力。”   罗水仙一脸淡然,“三品灵符是低级灵符中的顶峰了,你既学符篆,就要学精。更不要小家子气,怕花用灵石而节俭凑合。你昨天遇到的是罗妖,若是真是遇到恶意之人,今日凑合,明天就可能丧命。”   知趣正色道,“我记得了。”   罗水仙略一点头道,“把这道符画好后,去找罗梦仙说一声,先时说的你过继于我名下之事,让他办妥,不要再拖拉了。”      第八八章 比大小   过继之事,先时罗水仙不过是在灵庄时提过一句罢了,并且,据知趣目测,那时罗水仙明显是想搪塞罗梦仙,估计真正未上心,不然也不会回到水仙谷这么久都不提一句。   这突然之间提起,莫不是罗水仙忽然意识到他貌似潘安才逼子建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种种好处了。知趣一愣,当即应下。   他虽然心下颇是疑惑,却不好多问,若问的多了,倒似他不乐意过继给罗水仙似的。倒是知趣拇指一捻食指,涎脸一笑道,“师父,这我要是过继给你,改口叫爹,可是要有改口费见面礼的。”   罗水仙瞥知趣一眼,“知道,还用得着你特意提醒我。”个贪财东西。   知趣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着您向来懒怠俗务么,怕您忘了么。”想到有宝贝可收,知趣心下大喜,一瞅外头天色,“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去跟族长说。”   忽又想到一事,知趣满是苦恼的对罗水仙道,“我向来对师父颇存爱慕之心,若是我过继给师父做儿子,这父子相恋,冒似有些乱伦哩。”   罗水仙直接一挥袖子把知趣飞出门外去,小无赖!   知趣笑嘻嘻跟罗妖、孔白、黑豆儿说了他要给罗水仙做儿子的事,罗妖上下打量知趣几眼,啧啧道,“唉哟,我竟多了个儿子哩。”   如今知趣颇觉有了靠山,哼哼两声道,“有种你往我水仙爹面前说呢。”   一提罗水仙,罗妖自然是没种的,不过他使唤起知趣来,倒非常有种。   先时迫于罗妖的修为法力,知趣被戏弄的头发都烧焦一大半,不得已应了要早晚伺候罗妖之事。不想,这妖精拿起架子来颇是气人。   原本之前大家沐浴都是去湖里游游泳就成了,反正修士不惧热不畏寒,只有昨夜小白喝醉了,知趣才弄了个大浴桶给小白洗澡。结果这妖精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知趣一进屋子,见屋里玉榻后凭空多了一道青纱帐,青纱帐后水雾袅袅,一时看不清是何情形。   知趣连忙过去,掀起纱帐一角,顿时吓了一跳。   羊脂白玉铺砌而成的浴池中,碧波微漾,水上有热雾飘渺,如临仙境。但,更要命的是,在这仙境之中,一人长发如瀑半披在脊背胸前,巧夺天工的侧颜带着一股子逼人的霸道的俊美直接烙进知趣的瞳仁,知趣一时怔忡,看呆。   罗妖早察觉了知趣的声响,侧脸看知趣一眼,唤道,“过来。”好个蠢相。   好在知趣是见惯了罗妖的美色的,虽然罗妖洗澡是头一遭见,知趣的抵抗力就稍稍差了些,听到罗妖的声音,知趣稍稍回神,暗叹:古人说美色误国,诚不欺我。且美人计做为三十六计之一,果然是非常有道理滴。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前往走,知趣的大脑明显有些不够用,走到浴池边也没防备,当下一脚踩空吧唧摔了进去。   孔白光着屁股游过去,忙扶了知趣一把问,“流氓趣,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啊,摔坏了没?”   知趣跌手跌脚的挣扎着站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儿,笑,“没事。”总算清醒了。见小白踩着水,知趣笑道,“来,我给你擦背吧。”   小白道,“温泉里暖和,你先给罗妖擦吧,我再游会儿。”然后,扑通扑通的跟条小白鱼儿似的游走了。   竟半点儿不知知趣的心呢,知趣顿时黑线。   罗妖瞟知趣一眼,妖气纵横的问,“你还等什么呢?”   知趣只得蹭脚过去,罗妖瞧着知趣那满脸不情不愿的劲儿,顿时心生不爽道,“又不是要强奸你,看你这怂德行。”   孔白仰泳,奶声奶气道,“罗妖,咱们灵禽族,就是要生蛋,也要你情我愿的,你可不能强迫流氓趣哦。”   罗妖没理会孔白,知趣脱了衣裳就过去了,见这妖精一丝不挂的临靠玉池璧坐着,只得拿着细纱给罗妖擦背。难怪自古帝王多求修仙长生,不说别的,就拿修真界的奢侈,实在远胜于凡世。这还只是修真界,至于传说中令修士都极为向往的仙界,就更不知是何模样了。   知趣的手法不轻不重,罗妖舒坦的叹口气,“黑炭,你伺候人果然很有一手啊。”   知趣不想跟罗妖吵架,问罗妖,“这浴池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小的术法而已,青纱帐其实是通道,这是我流华宫的浴池,你掀开青纱帐就能进来了。”罗妖一只胳膊给知趣拉起来擦了一遍,暗道罗妖虽然妖里妖气没个男人相,神通却是不小。知趣又有些担心,“那会不会有人通过你这浴池直接摸到水仙谷来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修为白痴。”罗妖不客气的奚落一句,知趣手下用力,软纱在罗妖胳膊上哧拉一声擦出一道血痕。罗妖看向知趣,问,“你这是在报复我呢?对我心存不满。”   知趣赔笑,“师叔,您老误会了。凭您老的修为,我怎能伤到您呢,您又是在戏弄我吧。”   罗妖轻哼一声,尾音欠抽的颤了两颤,表示了对知趣谄媚的不屑之情,臂上血痕渐渐消失,又恢复那细如白玉的模样,知趣悄悄一对比自己小麦色的胳膊,顿时心生豪迈之感:果然自己是纯爷们儿啊!   知趣做事手脚俐落,不大工夫就把罗妖脊背胳膊都擦好了,罗妖接着一条长腿搭知趣肩上,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腿。”   知趣心下暗恼,不过被罗妖教训过几次,自知不是这妖精的对手,寻常手段怕是治服不了罗妖。于是,知趣不声张,只管摆出一幅温顺模样,别说罗妖的腿了,连罗妖的臭脚丫子知趣都给他擦了一遍,然后罗妖又伸出另一条腿,知趣索性跟罗妖并排坐,将罗妖的腿放自己膝上,水下摸索着给罗妖擦,然后擦啊擦的,知趣顺手就摸到了罗妖的大鸟儿。见罗妖惊讶的模样,知趣手下稍稍用力,凑上脸去得意的抖动着自己的两条小眉毛,咬牙切齿的磨着牙挤出一抹笑,道,“师叔,我给你洗一洗大鸟儿吧。”   罗妖人生的俊,哪怕是双唇微张目露出讶意之色,亦是好看的紧。那唇是粉唇,那目是星目,带着几分水气氤氲,知趣手下握住罗妖的命根子,都忍不住吞了回口水。   强定心神,报仇第一!   知趣自觉已握住罗妖的命门,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怕这个的。   要知道天下第一贱招就名:猴子偷桃儿呢。   知趣还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心道,罗妖人生的娘了些,个子高挑,鸟儿也生的俊伟,真个老天没眼,这样的坏家伙,阖该让他长个三寸丁才好呢。   知趣自以为得势,谁知罗妖将手一抬,指尖儿对着知趣遥遥一点,知趣浑身便似被什么锁住一般,半分都动弹不得,待要呼救,竟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当下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大鸟儿从知趣的手里拿出来,反手插入知趣裤裆之内,一声轻笑,“你服侍了师叔这么久,师叔也服侍你一回吧,黑炭。”   这是知趣漫长的人生中最不愿意回忆的场景之一,以至许多年后,罗妖再次提及,知趣总会借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死不承认啥的。   若非小白游累了过来叫知趣给他擦背,知趣觉着自己非死在这妖孽手里不可。   小白游过来,罗妖便知机的放开知趣,只一手体贴的扶在知趣后腰。果然小白把自己专用的小布巾递给知趣,奶声奶声道,“流氓趣,你帮我擦背吧,我够不到。”   “诶,流氓趣,你脸好红啊,怎么啦,不是很热啊。”   “没事。”知趣接过小白的布巾,悄悄的挪动屁股,离罗妖远了些。心下恨不能吐血三升,俄的大神哪,真个活妖精,就是有九条命也架不住罗妖精那样勾搭他啊。知趣有些不自在的夹紧双腿,孔白已经自觉的坐到了知趣的膝盖上,结果屁股还是被戳了一下,孔白还不大明白呢,忙跳下知趣的膝盖,想着是不是流氓趣膝上突然长出钉子扎伤他屁股哩。   孔白钻水里一瞧,哗的再钻出来,叹道,“流氓趣,你的鸟儿好大哦。”   知趣给罗妖折磨了一通,欲望尚未平复,好在孔白年纪尚小,也不大知晓这些事。再加上孔白对他真诚的“赞美”,知趣不自觉的拔一拔胸道,“不算啥,以后小白你长大了,小鸟儿也能变大哩。”   知趣取出只玉凳放在浴池中,与小白道,“白,你站这上头,我给你好好擦擦。”   小白依言站上去,正好罗妖歇息够了调戏够了,心满意足的起身,准备出去。妖族向来开放的很,不似知趣,这等姿色洗个澡还要着条大裤头儿,杞人忧天的很。却不料,罗妖这一起身,赤裸的站于玉阶之上,身体修长,肩宽腿阔,再配上那俊美五官,回眸间并无邪佞之意,反透出惊人气势。   孔白瞪圆了一双大凤眼,再惊,“哇,流氓趣,罗妖的鸟儿比你的还大哟。”   罗妖嗤的一声轻笑,带有那么三分戏谑的隔着温泉水扫了知趣下面一回,继而取出一件玄色袍裳,往身上一披,抬脚出了浴池。   知趣掐了孔白屁股一把,脸黑如锅底,心下恨恨的骂一声:妖孽!   孔白挨了一回掐,开天辟地的竟也没恼,反是好意安慰知趣,“流氓趣,你是不是嫌自己的鸟儿没有罗妖的大,伤心了啊。其实这也正常啊,你本就没他高,鸟儿比他小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么。”   知趣唇角抽了又抽,郁卒的看向孔白,十分怀疑的问,“小白,你这是在安慰我么?”      第八九章   知趣万分庆幸罗妖没要求一个被窝儿睡觉,不然,哪怕他内心深处再如何仰慕罗水仙,恐怕也敌不过这妖精的美人儿计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知趣就去找罗梦仙了。   如今罗梦仙待知趣的态度,那简单是比亲儿子还要亲三分。他知知趣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禁笑道,“怎么有空来了,莫不是又看上了我什么产业?”话中亲呢之意显而易见。   其实罗梦仙并不是个抠门儿的,现在知趣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哪怕知趣真的是为他的产业而来,罗梦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尽管他与知趣的感情并不够亲密,不过,知趣人品不坏,关键是知趣有足够的本事,产业给了他,起码不会被败掉。   知趣笑,“我哪里敢再要,怕您急眼呢。”   说了几句废话,知趣便将罗水仙交待的事与罗梦仙说了。   晴天霹雳啊。   罗梦仙这样机敏圆滑之人,听到知趣的话竟愣了半晌,方道,“你说什么?过继给水仙?”一副老年痴呆失忆相。   知趣对罗梦仙的演技简直是佩服到极点,这要真是个不知情的,铁定以为是罗水仙出妖蛾子要仗势强抢良家儿子呢。这种无耻之徒,知趣有的是法子对付,当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玉盒,默不作声的递给罗梦仙。   罗梦仙有些好奇,“是什么?”接了过来。   打开玉盒,里面是一颗龙眼大的火红的丸药。   知趣解释,“我师父给的,说是治失忆的。”   罗梦仙当即摔回知趣手里,笑骂,“水仙再也想不出这样促狭的主意来的?”一看就知道是知趣的手笔。说来罗梦仙与知趣虽然相处时日较短,其实很有些父子缘份,哪怕未曾在罗梦仙身边言传身教,知趣也很有罗梦仙的狡猾风范。   一报还一报,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罗梦仙望向知趣并不算英俊的五官,吴氏虽是凡人,却也是个美人儿,不然不可能令罗梦仙心动,继而诞下知趣。   知趣却并未遗传到父母姣好的外貌基因,不过,知趣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与罗梦仙却是极像的。   罗梦仙问,“想好了?”   知趣眨眨眼,反问,“这是早已经决定的事,怎么,您后悔了?”   “我已经失忆了,不是吗?”罗梦仙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知趣唇角抽了又抽,赶紧打个雷劈死他吧!虽说修士的生命极长,罗梦仙怎么着都是七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会有这种类似于少年天真无辜的模样,叫他这做儿子的情何以堪!当然,罗梦仙是正经的金丹修士,年轻的仿若知趣的兄弟,偏又比知趣俊俏百倍,即便装嫩也装的挺可爱。   罗梦仙自玉座中起身,拍拍知趣的肩膀,“跟我出去一趟,过继的事,回来再说。”   罗梦仙代步的法宝是一条银色的小船,罗梦仙带知趣上去后,发现这船外头瞧着小巧,船舱里却是相当宽阔与奢华,一应用具皆是玉制,榻上铺阵着锦褥门上悬挂着珠帘,罗梦仙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坛香气四溢灵气氤氲的灵酒,知趣立时配合的摆出四碟下酒小菜。   罗梦仙微惊,知趣道,“自己做的。”   罗梦仙笑,“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吃儿子做的菜。”   “这有什么,我在水仙谷天天做。”知趣摆出两只玉杯,接过罗梦仙手里的小酒坛,往玉杯中倒满灵酒,“你要喜欢吃,随时可以过来。”   知趣深明反客为主之道。   罗梦仙接过酒盏,很优雅的喝了一口,就放在了玉桌之上,接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凉拌白玉菇,罗梦仙挑挑眉毛,“三品白玉菇,味道很不错。不过,用三品白玉菇做家常菜,相当奢侈了。”   修士并不重于享受,但也并不是说绝对,不过灵药市场要比瓜菜市场繁荣一千倍这也是真的,毕竟绝大多数修士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用于修炼尚且不够,谁会有心思耽于一日三餐口腹之欲。   罗梦仙是鲜少的懂得享受生活的修士之一。   罗梦仙又夹了一颗牛肉丸子,皱眉看一眼知趣。直待罗梦仙将四样凉菜都尝过了,方道,“青玉钵,还在你手里,对吗,知趣?”   知趣捏住玉盏的手微微一滞,抿了一口灵酒,云淡风清道,“没有的事,你又听什么小道儿消息来诈我了。”   罗梦仙指着一道凉拌白玉菇一道凉拌紫萝菜道,“白玉菇与紫萝菜都是三品灵蔬了。知趣,你知道市场上三品灵蔬的价钱吗?”   知趣没回答。   罗梦仙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那么,这些东西是你自己种的。”   “让我猜猜,大冬天的能种出新鲜的灵蔬,起码要有春季的温度,不过,这对水仙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不是重点,知趣,你常来往于凡世,你说说凡世与修真界的区别是什么?”   知趣未料到罗梦仙机敏至此,若非罗梦仙是他的血亲爹,他真想杀人灭口哩。好在听罗梦仙的口气,并不似有恶意。再者,罗梦仙既然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就应当不会泄露出去,不然,他就是第一可疑之人。若是缩手缩脚的,反是更令罗梦仙起疑。   稍一思量,知趣已有主意,“凡世里凡人多,修真界里修士多。”   “只知其表。”罗梦仙纵使猜不透知趣的心思,也能摸到三分,他知知趣防着自己,不过,罗梦仙非但不生气,还相当欣赏知趣这种态度,温声道,“凡世里的生命都是短的,修真界里不论是人还是别的生灵,活的岁月都远超凡世。”   “凡人与修士的差别就不必我说了。就是其他的东西,凡世的菜蔬,几个月就可以成熟食用,但是在修真界,普通的一品灵蔬至少需要十年才能长成。拿这道三品白玉菇说吧,起码三十年才能成熟。青玉钵是件奇宝,虽然只能在里面种五品以下的灵植,却能大幅缩短种植的时间,提高灵植的品质,若是种得得宜,甚至会超出原有品阶。凭你小气又抠门儿的秉性,能这样大方的拿出来一起吃,可见你种的还不少呢。”最后,罗梦仙笑着打趣一句。   知趣一笑,眉眼灵活,带了丝丝狡黠,“虽说您的推理很有道理,不过,我还得说您推断错了。我是有件宝物,却不是青玉钵。”   罗梦仙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倒与知趣打开了口头关子,“我不信。”   “是罗妖师叔给我的。”   提到罗妖,罗梦仙的眉毛一跳,心下明白知趣在混淆视听,嘴里却问,“罗妖师叔缘何给你宝物?”   罗梦仙绝非一般之人,你放个屁不对了音量,他都能琢磨出你是吃错了啥东西。多说多错,知趣当即收口,神秘一笑,欠扁道,“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罗梦仙险些给知趣噎的闪了腰,笑骂一句,“刁钻的小子。”   知趣哈哈一笑,腹中又起了算计,“说起罗妖师叔,他人虽古怪,不过我从小到大见的这许多人,男女老少的加起来,也抵不上他万一之风情哩。”说着,还咂摸一口小酒,眉眼中流出三分好色的模样。   罗梦仙笑,“你能见过多少美人。”将话一转,“不过,罗妖师叔,嗯,美虽美的难得,你还是莫去招惹他的好。”   “他对我好的很,我们还一道洗澡哩。”知趣一句话,令罗梦仙将灵酒喷了一地,罗梦仙英俊的面容古怪的扭曲着,突着俩眼珠子盯着知趣的脸庞问,“双修了?”   “没,就是双修,也得待双修大典之后呢。”   罗梦仙实在没料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虽薄有几分风流之名,一般却是从不招惹比自己厉害的女修。不料知趣有这等本事,跟罗妖勾搭上了。罗梦仙完全没有普通家长认为自家孩子所恋非人的忧郁,他啧啧两声,赞叹道,“知趣,不料你还有这等手段哩。”   知趣一笑,“哪里,跟爹您比,我还嫩着哩。”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罗梦仙想着知趣春心大动,于双修之法怕不太熟,索性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二珍藏与知趣,道,“男女双修与男男双修,秘法各有不同。再者,你已是五灵根之体,双修之时,只需体会欢愉之美妙,切勿走了邪道邪心,更不要打双修以助修为的主意。”   知趣略一瞧那两本玉简,果然是春宫秘术,忙双手接了,又谢罗梦仙,“爹您尽可放心哩,我不是那等人,双修只因我们情谊相投,哪个要用双修来修炼哩。”说起这个,知趣不禁疑惑,“我听人说平遥师姐是纯阴之体,这种体质最宜双修呢。”   听到天遥的名子,罗梦仙的笑就先浅了三分,“我虽有风流之名,不过向来认为两人欢爱皆因发乎于情止乎于情。纯阴之体,处子之身,与之欢好,辅以秘法,就可大幅提高修为。只是,修为哪里会无缘无故的提高的道理?”   知趣一面为罗梦仙把酒,一面感叹,“唉,我真想不到,爹你竟还算是个好人哩。”罗梦仙提点他双修之事,的确是未存恶意。   罗梦仙忍无可忍的给了知趣脑袋一巴掌,斥他道,“没大没小。”   知趣给自己也添了些灵酒,“青一师叔没把天遥往外聘,想来也是虑到此处了。”又一琢磨,知趣道,“既是青一师叔为天遥着想,那天遥纯阴之体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罗梦仙冷笑不言,知趣心里就有了答案了。原本他觉着罗梦仙是个渣渣,不想,给青一真人一比衬,罗梦仙竟是渣渣中的好渣渣呢。   真是,渣比渣,出好渣哪。   罗梦仙与知趣都是能言善道之人,罗梦仙不拿捏着爹与族长的架子,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与那些一心修炼的修士不同,罗梦仙精于享受,偏他产业颇丰有权有势,故此更不肯委屈自己,且是个极考究的人,就是酿灵酒的方子,都有许多。   知趣喝的这坛灵酒,就是罗梦仙自己酿的。   罗梦仙还指点知趣,“你如今也大了,且有本事,出去行事就要讲究一些,譬如这穿戴,不必上好,也要霓裳坊里的衣物才成。”打量着知趣这一身内门弟子的青衫,摇头叹道,“真不晓得罗妖师叔那样讲究的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你要知道了,我还怕你挖我墙角呢。”知趣弯着眼睛笑,又与罗梦仙哭穷,“霓裳坊里的衣衫,最便宜的也要几百灵石,哪里穿得起呢。”   罗梦仙笑,“少跟我说这些刁话,你还能少了灵石用。”   “灵石总不嫌多滴。”知趣厚着脸皮笑,“我师父每年都要往霓裳坊订衣裳,小白也要穿霓裳坊的,幸好鹤师弟在闭关,不然又是一笔开销,没一个知道节俭持家的道理。”   罗梦仙面儿上有一分淡淡的矜持,“水仙的穿用,无一不是顶尖,你每年总要往上头花用一颗上品灵石的。不过,凭他的本事,别说一颗上品灵石,就是一年百颗上品灵石,也有的是家族门派奉他为上宾。”   “这倒是。”知趣道,“以往我在灵庄修炼,家族中也有派弟子下去传法,我总听得不甚明白,自己修炼路子又不对。结果经师父略一指点,就仿若开了灵窍一般,他见识是一等一的。”   罗梦仙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又问,“水仙很不好伺候吧?”   知趣笑,“一个月的灵茶不能重样,各种灵茶冲泡的温度都不一样,稍微有一点差,他都能尝出来。慢慢熟悉了,师父人很不错。”   “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福缘。”罗梦仙道。   “我也这样想。”说到底,修士还是以修为来论高低。知趣的手段盘算,若没有罗水仙强悍的实力做后盾,谁肯鸟他?人家直接一力降十会,肉体毁灭,介时,任你智深如海,又有何用?   罗水仙不遗余力的指点他的修为,信他用他,知趣才有今日。   灵力小船走的很快。   不一时就到一条水波粼粼的河中,感受到稀薄的灵气、喧嚣热闹的声音,知趣向外看去,果是凡世。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婉儿。”罗梦仙用这样深情缱绻的声音唤出他母亲的闺名,知趣真给他麻了一下。罗梦仙似是瞧出什么,笑问,“怎么,觉得我薄情寡幸。”   “谁有您多情呢。”知趣揶揄一句。外面停着数艘华美的画舫,周围莫不是歌舞管弦之声,知趣已然明白这是何等场所,不禁问,“我妈出身烟花之地?”   罗梦仙摇头,“听婉儿说先时闹饥荒,她被卖为大户人家为奴,因生的标志碍了主母的眼,继而被再次发卖,她是四灵根之体,若误入风尘,未免可惜。既有缘一见,我买了她为侍女。”   知趣叹道,“跟着你,总比流落风尘要好的多。”情情爱爱之类的,也不能不讲理。吴氏能有如今的日子,多亏遇得罗梦仙。   “我并不知道我娘也是身具灵根之人。”   “那时我已经与慕仙结成双修道侣,其实纵使我单身一人,我也不能将她带回修真界。”罗梦仙坦然道,“最后将她送回吴家,算是一个交待。”   外面靡靡之声入耳,知趣不禁问,“你为何将我带回修真界呢?我听说慕仙夫人很是不悦。”   “凡世与修真界有又什么区别,凡人与修士都是人,将你放在凡世,你就能事事顺遂么?婉儿当年亦是为亲生父母所卖。”罗梦仙的眼中有一种透悟之色,“当然,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看到过凡世之人,灾荒战乱,人吃人的时候都有。卖了婉儿,她为奴为婢,反是一条活路。我听说,你原有三个舅舅,估计你只见过两个,其中一个就是被饿死的。将你带回修真界,在罗家,起码你不会被饿死或被发卖。”   “至于慕仙,她悦是不悦,在她,而不在我。”   “水仙是五灵根,在初始,他与你一样,并未得到家族多少看重。不过,他在八岁时就无师自通的画出一张神行符,之后修炼,悟性出众远超常人。你也是五灵根,自来五灵根的修士,能筑基者都是凤毛麟角。罗家出一个罗水仙已是天之眷顾,若你不能筑基,一辈子都是炼气修为,人生不过百载,在灵庄里族长私生子的身份能保你平安,在本家,则不一定。再者,炼气有炼气的活法,筑基有筑基的活法。纵使我现在为族长,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族长,灵庄的环境,相对简单。即便我日后去了族长之位,你也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小炼气,谁会去为难你?”罗梦仙淡淡道。   知趣道,“你的思虑很周全。”不论如何,他平安长大,没半道枉死,总有罗梦仙的功劳。   罗梦仙一笑,“这可真是废话,若连这个都拖泥带水弄不拎清,怎么做族长。”   “不过,我对你的关照也就到那为止了。”罗梦仙懒洋洋的起身,“唉呀,追求美女尚且来不及,哪里有空管你们这些小子的死活。既来了胭脂江,就别浪费了这天赐机缘,走,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知趣颇有几分扭扭捏捏踟蹰不定,搪塞罗梦仙,“那个,我已心有所属啊。”   “又不是叫你去与人双修,听听曲子,看看歌舞有甚要紧。”罗梦仙一拉知趣的腕子,就把人拽了出去。   知趣中午没回水仙谷,于是集体饿了一顿,到了傍晚,知趣还是没回来,孔白捏着囊袋里的炸小鱼儿吃了会儿,抬脚去问罗水仙,“流氓趣去了哪儿啊?”   “明天就回了。”罗水仙跟罗梦仙生活了几十年,再熟悉不过罗梦仙的技俩,如今知趣才华初显,罗梦仙哪里甘心将知趣送他做儿子,定是想法子诉深情忆往昔去了。   孔白想到今天吃不到流氓趣做的饭了,竟隐隐有些怅然,不过,也没啥法子,只得回去打坐修炼了。   黑豆儿围着孔白嘎嘎叫了几声,孔白知晓黑豆儿也是饿了,想了想,很大方的拿出自己的小酥鱼儿分给黑豆儿吃了些。   知趣的确很得罗梦仙的意,不只是知趣性子圆滑与罗梦仙相似,俩人在欣赏美人上也很有共同语言。别看在先时罗梦仙叫他开眼界时,知趣扭手扭脚的似不乐意,实际上去了画舫,点了舞娘,起了歌舞,知趣也看得有滋有味儿。   知趣时不时的与罗梦仙探讨人家舞娘的舞姿与歌女的歌喉,俩人说的乐呵,及至夜深方回到灵力小船休息。   第二日,知趣又顺便去瞧了一遭吴氏。   灵力小船停在半空,因有隐形阵,并不能为凡人所见,知趣临去前试探的问,“你要不要一道去瞧瞧我娘。”   罗梦仙闲倚美榻,执一盏美酒,形容俊俏,抬眸间有掩不去的意态风流,洒脱淡然,“我与婉儿,缘份已尽。”   已尽就是已尽,不纠缠不见面,给她一个安宁的生活。   半月后,知趣正式过继给罗水仙为嗣。      第九零章 报应来的这样快   知趣是个嘴很甜的人。   想当初,他与罗梦仙二十几年没见,灵庄初初见面,知趣就能立码张嘴叫爹。且叫的情深谊长,仿佛比罗梦仙养在膝下的嫡子罗道和更加亲呢。其实那会儿,罗梦仙是第一次见知趣长大后的模样,碰到私生子认亲,且认得这样欢喜亲切,罗梦仙并非心冷如铁石之人,也就含糊的认下了。   那时,知趣叫爹,完全是形势所迫,有所图谋。   如今,他过继给罗水仙做儿子。   虽然罗水仙没生他养他,却教他许多,且知趣与罗水仙相处这几年,当真有了几分师徒情分。何况罗水仙本就是他血缘上的叔叔,如今既然过继了,知趣改口更没有丝毫压力,马上亲亲热热的叫起爹来。   那语气,比唤罗梦仙时尚要亲近三分,当下把罗梦仙麻得够呛。罗水仙心里也很是麻了一麻,不过,他面色淡然惯了,倒叫人看不出心理活动。   罗水仙不费吹灰之力就白得了个大儿子,而且是这样有用的儿子,当下羡慕罗水仙的不是一个两个。   有羡慕罗水仙的,自然有同情罗梦仙的。   青一真人望着罗梦仙,目光温和,道,“何必如此,咱们修士与凡人不同,不计较那许多繁文孺节。先时道知之事怎么办,知趣既然天资不差,照旧即可。他既是你的儿子,大大方方的认下,慕仙并非不通情理的性子。”   这些话,若是个天真无邪的听了,定要感念青一真人的宽厚。不过罗梦仙是何许人物,他当下就明白青一真人这是在探究知趣过继的原因了。罗梦仙早有说辞,“原是在灵庄的时候就说好的。”   说着,罗梦仙眼神微凉,“那时本是想着水仙受伤不轻,修为激退,又执拗着不肯回本家休养,只在灵庄呆着。我与慕仙的心意,是想让道和去服侍水仙一段时间。不想去时,知趣已在水仙身边服侍。后来,水仙收知趣为徒,与我提了过继之事。”   这些事,青一真人是尽知的,“此一时彼一时,我看知趣这孩子实在有出息的很。且水仙是五灵根之体,他悟性非凡,比我们更熟悉五灵根的修炼方式,知趣经他一指点,修为上一日千里,假以时日,必成器侯。再者,知趣于庶务之上也颇具你的聪明才智,我对他前程的看好,远胜于道知与道和啊。”   罗梦仙道,“他现在不过是筑基初期,以后难说。不过,水仙这样急于将他过继膝下,无非就是想为知趣正名罢了。”看一眼青一真人,罗梦仙淡淡道,“先时,知趣毕竟不姓罗。”   说了这些话,最后一句方是直中青一真人的心坎儿。   青一真人道,“水仙并不是这样多心的人。”   “那大约是我多心了。”   像罗家这种大家族的族长,虽然不要求修为元婴,但是一般都是由金丹修士担任。毕竟元婴已称得上修真界的大能,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担任家族震慑性的太上长老级的打手。而且一般元婴修士都很少出手,譬如灵碧真人与邵宁真人初化婴时枯藤山一战,直接导致枯藤山灵气尽失。这种结果实在有些作孽,所以非到万不得已,元婴修士很少出手,他们的主要事情就参悟天道,以求修为上的突破。   而族长一职事涉诸多庶务,庶务多了,难免分心,于修行上不能专注,元婴修士不大看得上。偏偏族长又是代表着一族体面的位子,故,一般由元婴以下筑基以上的金丹修士出任。   罗梦仙在筑基时就能坐上了罗氏家族族长之位,绝对不仅仅在于他过逝父亲的威名以及他是青一真人大女婿的原因。   罗梦仙的本事,不在于他的修为。   当然,他现在修为也不错,七十岁结丹,不与罗水仙比量,这个年纪已经相当年轻。   关键是,罗梦仙还是这样有谋略的一个人。   青一真人望着罗梦仙,他当然是欣赏罗梦仙之才干方许之以爱女的。但是,很可惜,慕仙夫人在修炼一途很有天分,却并不能驾驭罗梦仙,甚至与罗梦仙的感情也很一般。不过,幸好还有罗道和。   青一真人依旧是一幅温厚长者的模样,“梦仙,你不是外人。在凡世,女婿被称为半子。我没有儿子,你就如同我的儿子一般。水仙是你一手教养长大的,几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若是真弄来彼此防范相疑的境地,未免令人感伤。再者,知趣总是你的骨血,纵然先时他在灵庄多年少有接触,纵然他现在过继给水仙,你的骨肉就是你的骨肉。知趣是个聪明人,有他在你与水仙之间转寰,你与水仙的关系未必没有缓和的余地。”   如同罗梦仙很知青一真人的心,青一真人同样很明白罗梦仙的心。甚至青一真人觉着,比起自己的女儿慕仙,还是他更了解罗梦仙多一些。   青一真人的一席话亦是正中罗梦仙的心肝儿。   抛开先时不论,自从与知趣相认,其实罗梦仙对知趣不能算差了。知趣要开铺子要卖玉简,罗梦仙并无二话。这其中,自然有父子脾性相投的关系,其次,罗梦仙未必不是想借着知趣缓和一下与罗水仙的关系。   罗梦仙并不算好人,但是要说坏,他也坏不到哪儿去。   可惜的是,罗水仙似乎是真的铁了心的与他恩断义绝,或许也有知趣并没有替他与水仙说和的意思。   青一真人这话,别有滋味儿,的确也动了罗梦仙的心。不过,罗梦仙就是罗梦仙,他微微一笑,“岳父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究竟罗梦仙是怎么想的,青一真人心里又是一番寻思。   翁婿二人又说了些别的事,罗梦仙就告辞了。   直待罗梦仙离开,青一真人感叹,当初真不该任罗梦仙把知趣放到灵庄去。与其他修士将修为的高低视为一切的作法不同,青一真人从来不认为修为就是一切。尽管元婴修士地位尊祟,但是,元婴修士是服务于一整个巨大的利益集团的,或是家族,或是门派。   其实,元婴修士就仿似一把神兵利器。   很可惜的是,这把神兵利器,许多时候的掌控权并不在元婴修士自己手里。   青一真人从来不曾小看可以左右元婴修士的利益集团的掌门人,故此,他当初才会挑中行事圆滑修为中等的罗梦仙为婿,然后一心一意支持罗梦仙登族长之位。   如今,又选了罗卜为小女婿。   其实,现阶段,最合青一真人心意的人并不是罗卜,而是知趣。   尤其是知趣将丹鼎真人说的吐了血后,青一真人忌惮水仙谷的同时,对知趣又有一层激赏之意。   可惜的是,知趣是罗梦仙的儿子,与天遥的辈份实在不大对。   不管青一真人这边是如何的思虑万千,知趣却是满心的欢喜。过继只是一个很小的典礼仪式,若非罗家是以家族为单位,其实根本没必要举行这种仪式。   别看知趣是个抠门儿,罗水仙却是个大手大脚的,这回给知趣的见面礼,险些没把知趣乐到天上去。   知趣脚踩凌云靴,来回走路疾如闪电,就是孔白这等修为也只见到一道青影闪来闪去,闪得孔白眼晕,孔白有气无力的,”流氓趣,你别耍巴了,赶紧去做饭吧。”   知趣终于肯住了脚,然后金鸡独立,单翘起一只臭脚来,给孔白看自己玄黑色的靴子道,“小白,知道这是什么靴子吗?这可是让元婴大能都垂涎三尺,天上地下仅此一双的灵靴,凌云靴!”知趣得了宝贝,委实高兴,偏偏水仙谷里,罗水仙他不敢去打扰,罗妖他惹不起,于是,只得找孔白炫耀一二。   “你都问我三十三遍啦!”孔白原就脾气不佳,这些天知趣一直忙过继给罗水仙做儿子的事,无心准备三餐,导致孔白已经半个月没好好吃过饭饭了。如今知趣啰里叭嗦的显摆靴子,终于把孔白惹火。孔白尾羽倒竖,脸颊鼓起,深吸一口气,然后呼的喷出一道烈焰烧向知趣的凌云靴。   烈焰烧过,凌云靴百事没有。   知趣更加得意了,眉开眼笑的跺跺脚,一个劲儿的显摆,“看来没看到没,刀枪不惧水仙不侵,这就叫宝贝。”   孔白小脸儿一板,脸颊鼓的更加厉害,粉粉的小嘴唇嘟起来,对着知趣的裤裆就喷出了一团大火球,知趣正好想试一试经罗水仙改良的幻冰冷冻符,随手拈出一叠白色灵符,随着无数符光闪过,接着啪啪啪在知趣面前筑起一道冰墙,正挡住火球。   孔白大凤眼往知趣脸上一斜,嫩白的小手结出一个繁奥的咒印,孔白一双小白手虚虚的往冰墙一推,就听哗的一声剧响,冰墙直接幻化为一个巨大的浪头将知趣打出三米远。   知趣浑身上下湿得有如落汤鸡一般,然后裆处更是一阵炽热袭来,知趣连忙捂住裤裆跳起来,就见刚刚那篮球大火珠变成拳头大的小火球正危险的停留在他胯下裤裆的位置,蠢蠢欲动。知趣一手护着下面,一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子,见小白冷着一脸俏脸,无奈道,“小白,你这是做什么诶。我还想着等以后我死就把这宝贝靴子传给你跟黑豆儿呢。”   孔白冷着脸不说话,直盯着知趣裤裆的位置瞧个没完。   知趣给孔白那小眼神儿瞧着裆下发寒大鸟儿发颤,忙道,“我这就去做饭,做你喜欢吃的松仁玉米、炸小鱼儿、甜羹、白灼灵虾……”一面说着,知趣过去拉起小白的小手儿。孔白冷哼一声,夺了回去。知趣又厚着脸皮去拉,孔白又夺了回去。知趣再拉,孔白再压。   俩人一拉一夺、拉拉扯扯、别别扭扭的直走到厨房门口,孔白这才白了知趣一眼,哼了两哼道,“再做一道炸天紫豆儿。”   “嗯嗯。”知趣好脾气的都应了,笑着指了指下面。孔白这才收回火球,复又恶狠狠的奶声奶气的威胁知趣,“你再敢让我饿肚子,下回我就把你下面的毛儿都烤焦了。”   知趣正张罗着去摘灵蔬捕鱼虾做饭菜,就见罗妖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两只漂亮的眼睛里跟带着无数把小钩子似的在勾搭着知趣的一颗忠贞老心啊。知趣尚未说话,就听罗妖问,“黑炭,谁在外头瞎嚷嚷,说我要与你双修来着?”      第九一章 何去何从   知趣真没想到这事儿会传得这样快,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眨巴眨巴一双纯洁的大眼,天真无辜的问,“师叔,你说啥?双修?谁跟谁双修啊?我跟你?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哈哈哈,造谣的吧,太扯了。”   “师叔,你确定是在说我跟你双修,不是说我跟水仙爹双修么?你没听错吧?”   这一脸童叟无欺的花言巧语啊。   罗妖认识知趣也非一天两天,他早知知趣狡猾,自然有应对之策,见知趣一径装傻,罗妖冷冷一笑,“既然你也不清楚,我就叫罗梦仙来问个明白。若是叫我知晓谁在外面坏我名声,我非绞了他的舌头不可。”   罗妖那一脸的阴险狠辣倒是将知趣震了一震,知趣琢磨着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他死不承认,瞧罗妖这不查个水落石出不肯罢休的模样,顺藤摸瓜下去,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反是他没趣。这样想着,知趣就如同忽然间恢复记忆的失忆症患者一样,他一拍脑门儿,哈哈一笑,厚着脸皮自铺台阶道,“唉哟,师叔,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儿啊,啊,我想起来了,估计是族长误会了。是这么回事。”遂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跟罗妖说了。   罗妖当下就想把知趣的舌头割了,孔白拦着罗妖,替知趣说了句好话,“罗妖,其实你跟流氓趣双修也不吃亏啊,虽然流氓趣修为一般,可他年纪还小呢。又会做菜烧饭,又会赚钱过日子,长的也帅帅的,还会照顾小孩儿。你不是还喜欢让他帮你洗澡擦背按胳膊捏腿的,流氓趣很不错的。将来生了蛋,流氓趣也会仔细看顾,不会弄丢啥的。行啦,罗妖,双修的事以后再说,先让流氓趣做午饭。”   罗妖也有些想念知趣做的菜了,遂将路让开,只是在知趣经过门口时,罗妖拎着知趣的后脖领子,磨着雪白的牙齿,伏在知趣耳际,轻声道,“一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知趣缩缩脖子,拉着小白的手去了水晶房。   小白问,“流氓趣,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罗妖啊?”   “哪儿啊,我就随口一说,不想让族长误会了。”   小白却是不信,脑袋里不知在寻思什么,忽而眼睛一亮,拍着小手问,“诶,流氓趣,这是不是叫霸王硬上弓啊。”   “上个头,我能有那个本事能把罗八哥儿给上了。”知趣敲一记小白的额头,“不懂成语就不要乱用。”   小白纠正道,“罗妖又不是八哥儿,你为什么叫他八哥儿啊。”   “诶,对了,罗妖的本身是什么鸟啊?”   “这可不能随便告诉人。”   “有啥不能说的,我又不是外人。”知趣跟孔白打听,还用了激将法,“不会是你也不清楚吧?”   孔白小脸儿微红,扭捏了两下,小小声道,“我修为不比他深厚,自然是看不出他的本体的。”   原来是不知道,知趣不禁笑问,“那你怎么会找到他的。你们四方境离罗浮界远的很呢。万一,他不是灵禽,若是个老虎精之类的,吃了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虽然看不出罗妖的本体,不过我们身上的气息都是一样的。”孔白认真道,“而且,罗妖年纪轻轻的就有这样高的修为,血统肯定不会差的。”   知趣笑,“你也还小呢,我看你以后肯定不比罗妖差。”   “那是的。”小白毫不谦虚的挺直了小腰板儿。   中午知趣大展厨艺,做了一桌子好菜。知趣不停的劝菜,“水仙爹,尝尝这凉拌的青瓜。黑豆儿小白,吃慢点儿,嚼烂了再咽。师叔,呐,汤给你。”   罗妖吃着知趣精心准备的午餐,心道:这黑炭别的本事平平,倒真是一手的好厨艺。   待大家吃过饭,知趣煮了灵茶给大家消食,又趁着罗水仙在,把罗梦仙误会他与罗妖双修的来龙去脉说给罗水仙知道。   知趣道,“我这也是为了遮掩一下青玉钵的事,不然,青玉钵的消息传出去,难保丹鼎门的人不再来要。”   罗妖不肯罢休,“我的名声呢。你坏了我名声的事要怎么算?天底下这么多人,你缘何单说我与你双修,不污蔑别人呢?”   “师叔想想,水仙谷这些人,我倒是想跟水仙爹双修,这不是乱伦么,传出去也不好听。鹤师弟在闭关,黑豆儿还没化形,就剩小白了,他这么小,我就说了跟小白双修,有人信么?”知趣反问。   孔白双手捧着盏青山洞顶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奶声奶声的发坏水儿道,“流氓趣,你要非死求白赖的跟我传绯闻,我也不是很介意啦。”   孔白不介意,黑豆儿可是介意的不得了,当下对着孔白的耳朵根子嘎嘎嘎一顿嚎,孔白险些给黑豆儿的大嗓门儿吵成聋子,揉揉耳朵,掐一把黑豆儿的屁股,俩人咕唧起来。   知趣根本没理会孔白的话,又道,“再说了,我也是冰清玉洁的一人,师叔跟我传绯闻,也不算委屈了师叔吧。”   罗妖冷笑,“你以为只是传传就算了不成?双修大典呢?你还打算跟我洞房花烛了不成?”一幅知趣要死皮赖脸占他便宜的模样。   “怎么会?只要师叔不怪我,双修大典的事我来解决。”被罗妖的眼神儿伤害到了,知趣哼哼道,“行啦,我还不喜欢你呢。我的梦中情人是水仙爹。这是权宜之计。”   罗妖这才不说什么了,到了晚上又狠狠的使唤了知趣一回,才算身心舒坦。   刚解决了罗妖,第二日,朱牧自房里出来,脸上颇有些迷惘怅然。   知趣在包饺子。   马上就是除夕,知趣还保留着前世过节吃饺子的习惯。修士们对节气什么的一向不在意,毕竟有许多修士一闭关几十年是常有的事,哪里还记不记得年不年节不节的。   知趣却很喜欢过年过节,不论什么节日,他都会做些好吃的庆祝一番。以往独自一人在灵庄时,他是悄悄的弄些酒肉吃。后来有了黑豆儿,即便是他跟黑豆儿两个,知趣也从不马虎。现在人越来越多,知趣光饺子馅儿就调了六样之多:有虾肉、鱼肉、牛肉、猪肉、三鲜、白玉菇。   知趣起了大早把面和好,吃过早饭,就开始弄馅儿包饺子,中午没做饭,在手边烧锅水,就着新鲜包好的饺子下了两锅当午饭。   小白吃的满嘴流油,对着罗妖叹道,“以后谁跟流氓趣双修,谁就赚了。”   罗妖不以为然:他要找的是恋人,又不是厨子,当然,黑炭这手艺是越发的好了。瞧罗水仙一眼,虽然还是面无表情,明显眼神愈发柔和。   黑豆儿嘎嘎嘎的跟小白说了一串话,大意是,以后他娶小白,然后俩人啃老,赖着知趣一辈子,就有一辈子好吃的了。   孔白没理会黑豆儿这没脸没皮的嚎叫,倒是帮黑豆儿把饺子从中间夹开,凉的快,也好让黑豆儿下嘴。黑豆儿愈发感动孔白的温柔体贴,拿一颗秃头去蹭孔白的脸,被孔白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出了鼻血来。黑豆儿甩着鼻血,叫的更加得意,连在厨房包饺子的知趣都笑出声来。   知趣端着碗饺子醮着香醋吃,也吃的津津有味。   朱牧到了跟前,知趣才觉出来,不禁微讶,“牧兄,出来了,吃饺子不?”   这味儿实在香,朱牧在水仙谷习惯了一日三餐,闻言点头,却道,“我自己来吧,知趣你接着吃,不要管我。”说着,拿出筷子碗,在知趣旁边坐下,一道吃饺子。   “知趣,你给我看的玉简,我都看完了。”朱牧本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食欲不佳,不料知趣这饺子味儿实在好,一入嘴就开了胃口。胃口好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朱牧道,“我自幼就跟着师父修炼,二十岁筑基后,我以为我会在五十岁之前结丹,不想一直蹉跎至今。”   知趣道,“我听说修士都很喜欢出外云游,寻求机缘,牧兄怎么一直没出去过呢。”   朱牧虽然一直未能结丹,不过只是略显阴郁,心境并不算扭曲,亦不隐瞒此事,“想必知趣你也听说了,我因是天生冰灵根,一直被师父器重。在我筑基后,原本是想与同门出去历炼一二的,不想还未出罗浮山就遇到我师父的大仇人上鬼真人前来寻仇,我因是天生单灵根,险些被上鬼真人吸去元神强取灵根。后来,就没出去。师父说还是待我结丹后再去历炼不迟,我也是这样想的。”   “知趣,你也知道元婴真人的实力,上鬼真人已是元婴后期颠峰状态。那时我刚刚筑基,年轻气盛,说句目中无人也是有的。又因是单系冰灵根,我对冰系术法的掌控远超常人。但是,上鬼真人只是一个眼神,所散发出的寒意威压就将我压制的动弹不得任他宰割。我那是第一次知道筑基与元婴的差距。后来,我一心想着结丹,却是屡屡结丹不成,一次次失败,我几乎成了门派中的笑话。”朱牧叹道,“师父亦请掌门真人指点过我结丹的要诀,结果还是一样。这次,水仙前辈五灵根之体,四十几岁化婴,震惊罗浮界各大门派,因我再不结丹寿元将尽,师父方千方百计的为我寻了来水仙谷的机会。”   “若是以往,碍于面子,这些失败搓折,我也不愿对人提及。”朱牧笑一笑,面上倒多了几分豁达,“不过,好似寿元即尽,许多以往看不开的事,现在也能看开了。我并不是骄矜的性子,但是,因我是天生单灵根,且冰灵根为五行灵根之外,极是罕见,门派对我也很重视,我修炼起来更较常人进境快,心下不是不得意。后来,屡屡结丹未成,许多先时不如多的师兄弟们都已结丹,我还是筑基后期晃当。我也听许多人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只是,我这人嘴笨,不过是干生气罢了。心里也很着急结丹,并不想计较那些。可是,越着急,越不成。就到了现在。”   “知趣,是不是我应该去历炼一番,寻一寻机缘?”      第九二章 窦娘娘投胎   朱牧这样问知趣。   知趣却是不好直接回答,今年朱牧已经两百多岁了。一般筑基修士,哪怕是筑基后期,到了这个年纪,再不结丹,基本上就没戏了,等死就成。   结果,灵碧真人宁可欠下罗水仙的一个大大的人情,都要把朱牧送到水仙谷来碰碰运气,可见灵碧真人对朱牧的器重绝不是假的,而且,也说明朱牧在灵碧真人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朱牧既是灵碧真人的小心肝儿,知趣就得悠着些,拿捏好分寸。若是知趣真把朱牧忽悠的外出历炼,就凭朱牧这没二两心眼儿的呆劲儿,完全白给,估计是有去无回,非交待在外头不成,界时人情不成反结冤仇,当真是不划算的很。知趣眼珠一转,问朱牧道,“你很怕死吗,牧兄?”   “怕,也不怕。”朱牧嘴里咽下饺子,用丝巾擦了擦嘴巴道,“没人不怕死,虽然死了也可以像上鬼真人那样以鬼身修炼,但是,像上鬼真人那样厉害的人没几个。以往我一心都在修仙大道上,自然也是想着长生的。后来,屡屡受挫。知趣,我不是有多大出息的人,经过几百年的挫折,我有时会想,干脆死了算了,也算解脱。”玉筷又夹了个饺子,朱牧忽而玩笑道,“不过,若是死了,估计就吃不上你做的好菜,还有这么好吃的饺子。”   知趣于修炼上悟性一般,于人情上的敏锐却是远超常人,知趣笑道,“牧兄初来水仙谷时,可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的。记得那时叫你一道吃饭,你都是饭菜略沾唇,不过礼貌而已。”   朱牧又大口的吞个饺子,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我自筑基就已辟谷,往日最多是喝些灵茶,多年不食烟火之物。现在才体会到知趣你的好手艺,也是刚明白原来吃饭也有许多乐趣。”   “如果再无结丹的机会,牧兄,余下的时光,你打算怎么做?”   朱牧脸色微白,微声一叹,“若无结丹可能,我想着跟你学学做菜的手艺。然后,像你这样服侍水仙前辈一样,也去服侍我师父些许日子。不瞒知趣,我师父对我关爱有加,我以往只专注于修炼,也是到了水仙谷才明白,原来徒弟要像你一样恭敬有礼殷切周全的服侍师父呢。”   “行,那赶紧吃饭,填饱肚子后一块儿包饺子。”   于是,知趣多了位免费的小工。   朱牧甭看是传说中的天生单灵根的天才修士,做起事情来笨手笨脚,原本想帮着知趣包饺子,学了半天包出来的饺子都是趴着的。   知趣递给朱牧一只浅底的大玉匣子,“你包的放这里头,晚上现吃。”   朱牧小小声地,“其实就是难看了些,馅儿还不是一样。”   “譬如两个姑娘,都是一样的心灵美,你是喜欢漂亮的还是喜欢丑的?”知趣问。   朱牧不说话了,只是更卖力的包饺子。   于是,到晚上,大家吃了一顿卖相惨不忍睹的饺子。孔白俩眼珠子险些掉到碗时里,拿筷子尖儿戳戳盘子里奇形怪状的东西,一脸挑剔的问,“流氓趣,这是啥?”   “饺子,牧兄专门包的。”   孔白将嘴一撇,白了朱牧一眼道,“你偏叫白痴朱包,他笨手笨脚的,能做啥?”看就没胃口,小白连提筷子的欲望都没了。   朱牧脸憋得通红,受气包一样的辩白道,“以后会包的好看些的,馅儿还是一样的。”   孔白傲娇的扬起下巴,根本不给朱牧面子。   黑豆儿这没有是非观,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跟着嘎嘎叫。罗妖自恃身份倒没说什么,还是罗水仙有法子,摸出两道灵符,啪啪贴装饺子的盘子上,只见先时还歪瓜劣枣状的饺子顿时个个精神饱满如半月,神气完足的漂亮。   知趣大为赞叹,虚心请教,“师父,这是什么符啊?”   “幻颜符。”罗水仙道,“效果与幻颜丹差不多。”人用了可以变得更漂亮,饺子用了,那个,也可以变得更漂亮。   知趣愈发佩服罗水仙,两眼呈水滴状的,一面吃饺子,一面祟拜的直勾勾的望了罗水仙足有一顿饭的时间。那小眼神儿,罗水仙视而不见,罗妖见了,甭提多堵心。死黑炭,一脸蠢相,野心不小,竟然还在打水仙的主意。罗妖心里不痛快,决心晚上再好生的使唤知趣一番才好。   知趣就这么水深火热的熬过了新年。   朱牧仿若是真的将修炼的事放下了,一心跟着知趣学厨,知趣有什么事,朱牧也常帮着打个下手。哪怕真是笨蛋,多练几次,时间久了,总能学会。   譬如,朱牧现在很会煮一道雪域圣山茶。这茶,听名子就不简单,产生幻雪界圣山之中。煮这道茶有个讲究,非极寒灵火不能烹出此茶的妙处。   知趣甭看是五灵根,他体内的灵火是正经的金乌火,以知趣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改发动金乌火,否则很容易被直接烧成骨灰。且金乌火为至阳之火,根本不适合烹煮雪域圣山茶。若用普通五行灵火,亦难烹出此茶的味道。   如今来了朱牧,天生冰灵根,且朱牧体内灵火为四品银冰火。释放出的火苗是纯正的银白色,寒气凛凛,正适用于烹煮此茶。   故此,若是哪天罗水仙来了兴致,想喝雪域圣山茶,一般都是朱牧动手来煮。更有甚者,夏天来了,水仙谷也热得可以,知趣常常会煮一些乌梅汤之类的饮品。朱牧一过手,直接就成冰镇的了,方便又好用。   朱牧结丹其实具有一定的传奇性,虽然水仙谷再次因朱牧这万年老筑基突破结丹一事扬名罗浮界,但是,朱牧能结丹的确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情。   此事,还须从灵碧真人说起。   要知趣说,灵碧真人与罗水仙交情不错。俩人在性情上其实有几分相似,那就是,对徒弟都极好。灵碧真人把朱牧送到水仙谷一段时日,心里也记挂,就打着拜访罗水仙的名头儿来瞧一瞧自己的宝贝弟子。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朱牧在灵碧峰的时候,多老实的一孩子啊。这老实,是真老实。基本上朱牧除了修炼,对别的事漠不关心。   也就是说,朱牧除了会修炼,别的一窍不通。   结果灵碧真人还没与罗水仙说几句话,就见朱牧端了茶来,笑着捧上两盏雪域圣山茶,道,“这是弟子煮的灵茶,师父也尝尝。”递上茶,朱牧就退下了。   灵碧真人很有些吃惊,罗水仙淡淡道,“这道雪域圣山茶,朱牧煮的最好。”   别说是一道灵茶,就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酿,灵碧真人也尝不出滋味儿了。他,他把宝贝蛋儿一样的弟子送过来,是为了结丹,可不是为了给罗水仙煮茶啊。   这样想着,灵碧真人心下有几分不悦,若是在别人跟前,灵碧真人定要问上一问的。不过,罗水仙的脾气比灵碧真人只大不小,若是稍稍露出不悦,怕罗水仙会直接撵朱牧走人。再者,灵碧真人虽然不悦宝贝弟子被人当仆役使,不过他有留意朱牧的气色,的确比在灵碧峰时好了许多,甚至以往眉间那几许郁结之气,也已散尽。   呷一口凉爽透顶的灵茶,灵碧真人道,“水仙,多谢你肯开导朱牧。他是个心细的孩子,一直因未能结丹而闷闷不乐。其实都到这个时节,结不结丹,已在其次。他跟了我两百多年,我想着,哪怕不能结丹,我亦盼着他日子顺畅,也算没白在人世走一遭。”   灵碧真人在别人面前再如何冷似玄冰,说到自家弟子,那语气口吻已是不由自主的软和下来。罗水仙道,“我并没有开导他什么,或许,他与知趣投缘。”这是实话,依罗水仙的冷淡个性,他怎么可能去上赶着主动指点于人情上笨拙的朱牧。凭罗水仙的地位,朱牧若有修为上的事请教,瞧着灵碧真人的面子,罗水仙为朱牧解惑,已是难得的了。至于朱牧的心理问题,更不归罗水仙管。   灵碧真人道,“知趣是个不错的孩子。”灵碧真人身为一峰之主,对朱牧的处境不会不知道。朱牧做天才时日子自然好过,后来屡结丹而不成,闲话多了,受到排挤是一定的。在自家地头儿上尚且如此,到水仙谷,朱牧更是外客。知趣身为罗水仙的大弟子,尽管在水仙谷的修为是倒数第二,不过知趣能在水仙谷做得了主、说得上话,若非知趣肯主动接纳朱牧,恐怕朱牧的日子不会比在灵碧峰时强多少。   朱牧的气色已说明一切。   灵碧真人与罗水仙说法论道,到中午,还吃到了自己弟子亲手做的菜,灵碧真人走时见朱牧不似在灵碧峰时冰冷孤傲,身上寒意竟有消散之意,便知他已有段时日未曾修炼。   这世上,结丹的方法有许多,但是没有一种不经修炼便可结丹的。   灵碧真人将朱牧送到水仙谷,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是未曾没有期待朱牧结丹的想法。如今朱牧懒怠修炼,定是将结丹之心去尽。灵碧真人望着朱牧,眼神是难得的温柔,他拍拍朱牧的肩头,温声道,“朱牧,做你想做的事。”   “是,我明白,师父。”朱牧一直送灵碧真人出了罗家,这才折送回水仙谷,帮着知趣做了晚饭,用过晚餐收拾毕,朱牧回屋子睡觉。   他现在修炼的时间很短,自从知趣问他若不能结丹要如何过之后,朱牧就死了结丹的心。在朱牧的心里,知趣并不是个鲁莽之人。这样的话,定不是知趣会说的。   而知趣之所以会说,自然是奉了罗水仙的意思。   天才修士罗水仙都认为他没有结丹的希望,这对朱牧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直接熄灭了朱牧愈发绝望的结丹之心。   既然结丹无望,朱牧干脆就如自己所言,踏踏实实的跟知趣学着如何过日子。   朱牧减少了自己修炼的时间,由原本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减少为现在的一天一个时辰,基本就是洗漱后打座一个时辰,然后睡觉休息。   朱牧完全不知道自己进入了何等状态,但是,大六月的,知趣已经换了薄被,却在半夜被冻醒。连孔白都迷迷糊糊的往知趣怀里钻,嘟囔着,“流氓趣,冷。”   知趣伸出一只胳膊,把贴墙上的恒温冷冻符给收了回来,结果还是冷的要命,知趣唠唠叨叨地,“贼老天,怎么忽地这么冷了。”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床厚毯子,一床自己跟小白盖,另一床给罗妖盖上。   罗妖道,“朱牧正在结丹。”   “我的天,冰灵根结丹都跟过冬似的,这要是单系火灵根结丹,还不得跟过火焰山一样啊。”知趣随手往屋里镶嵌的暖石珠里送了一缕灵力,暖石珠开始发热,屋子渐渐的暖和起来,知趣一面搂着小白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慢慢睡了。   第二日,知趣抬脚出门,险些惊掉下巴。   他是真的开了眼界,啥叫六月飞雪啊!俩眼珠子往朱牧的屋子里一斜,知趣暗道,这小子不会是窦娥娘娘投的胎吧!      第九三章 金丹初成   明明六月天,远望去仍是繁花似锦,绿意盎然,独水仙居寒霜笼罩,围周飞雪环绕,连碧玉竹林都结了一层冰霜。   知趣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耳朵,咂舌道,“这要是有朝一日牧兄化婴,还不得把灵碧峰冻成石头啊。”   “蠢才,灵碧峰本就是石头。”罗妖伸个美态无限的懒腰,望着周身飞雪,“不愧是冰系单灵根,结丹就有这种气象。”知趣正想多听几句,罗妖却不欲多说,反道,“去,打水来伺候师叔洗漱。”   知趣小声唧咕,“师叔自己举手之劳,非要使唤我。”   罗妖一眼看过去,知趣召来湖水,弄得温热适宜后,搁罗妖跟前,罗妖这才满意的洗了脸漱了口。知趣听到罗水仙在隔壁叫春,连忙精神抖擞屁颠屁颠的的伺候罗水仙去了。种种谄媚姿态,叫罗妖看得好不顺眼。   所有结丹的修士,一般都会对结丹有所感悟。   但是朱牧结丹后,有人想问一问朱牧结丹的窍诀,朱牧却是傻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怎么着就结丹了呢?   朱牧自房里出来,满脸不可思议,听到餐厅有说话的声音,再望一望日头,应该是在吃午饭。朱牧几步去了餐厅,望着知趣,既惊且喜道,”知趣,我,我,我结丹啦?!”   “哦。”知趣从火锅里捞出滚了的羊肉片给黑豆儿放碗里,招呼道,“牧兄,要不要一起来吃涮锅啊。”   知趣此时是理解不了朱牧喜极而泣的心情的,就见朱牧两眼泪花,不敢相信的问,“水仙前辈,你看我是真的结丹了吗?   一听这话,罗水仙内心深处顿时觉着朱牧天生单灵根之姿两百多年都结不了丹一点儿不冤。虽说天姿好,奈何智商有问题哩。   连结丹与否都不知道,你还结个屁的丹啊。老天爷真是瞎子,竟让个蠢才结了丹。对于朱牧这种蠢问题,罗水仙不屑于回答,只是略点了下头。   朱牧看到罗水仙点头,眼中滚动的泪花再了控制不住,哗的夺眶而出,泪流满面。   朱牧现在还不能很好控制迥异于筑基时的庞大灵力,眼中滚出的泪珠竟然直接凝成冰粒,不一时就落了一地。   知趣忙劝道,“唉哟,牧兄,你这是怎么啦。就结个丹,看你这高兴的,将来化婴要怎么办,你还不得厥过去啊。”   孔白撇嘴,“别理他,看他这白痴倒霉相也不像能化婴的。”因朱牧结丹成功,外面冰雪已消,七月天真的很热,孔白被火锅薰得汗珠都下来了,瞪朱牧一眼,怒道,“白痴朱,快点下雪降温,不该下雪时瞎下雪,该下雪时你又不下了,想热死我啊!”   朱牧早知孔白脾气臭,他现在刚刚结丹,心里高兴,心境也开阔了,并不把孔白的臭脾气当回事,连忙用玄冰诀将整间屋子的温度降下去,孔白的臭脸才稍有缓解。   朱牧哭了一阵,抹抹眼泪道,“水仙前辈,我,我想回去跟我师父说一声。”   罗水仙再点头。   朱牧转身要走,知趣从怀里掏出一只玉匣子递给朱牧道,“牧兄,怎好空手回去。这是我送给灵碧前辈的礼物,你顺手带上吧。”   朱牧因急着去见师父,不疑有他,只是想着知趣不禁人品好,做事还这样周全,还记着给他师父准备礼物。在心里愈发觉着知趣是个大好人,朱牧将玉匣子放在储物戒里,又辞了一回罗水仙,方急脚的回了灵碧峰。   孔白吃的小脸红彤彤,大凤眼瞟知趣一眼,“流氓趣,你还真好心诶。”不但助白痴朱结丹,还有礼要送给灵碧真人,烂好人一个。   知趣露出圣父般的微笑,“人好是天生的。”   罗妖切一声,“你还真信他,不定里头是什么呢。”   知趣喜滋滋捞出虾丸来吃,夹一粒递到小白嘴边,笑眯眯的问,“小白,我好不好?”   “好!”小白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张大嘴巴把虾丸吞下。   罗妖瞥小白一眼,几百岁的人了,为个虾丸子就失了原则。   小白脸上微烧,强辩道,“流氓趣本来就是好人。”   “好人好人,天下哪里还有比黑炭更好的人呢。”罗妖阴阳怪气的奚落几句,认真吃火锅。   朱牧泪流满面一串冰珠子的回了灵碧峰,不知内情的弟子还以为朱牧师兄被水仙谷欺负回来了呢。悄悄的唏嘘道,“水仙谷看来不好呆啊。”   还有幸灾乐祸地,“朱牧师兄几百年都结丹未成,寿元即近就在眼前了,何必瞎子点灯白费蜡。水仙真人虽然是天才,毕竟不是神仙,难道竟能点化顽石不成?”   朱牧急着去见自己的师父,虽听到这话气恼,却不想与同门弟子浪费时间,随手一挥,遥遥一记大耳光将这名阴阳怪气的弟子抽出三米远,牙齿都掉了几颗。听到呼痛的声音,朱牧心里果然痛快许多,知趣早跟他说过:不得不忍,那只好忍。但是若自己有实力,自然要抽还对方耳光,方是人之本色。   朱牧以往装了几百年冰冷孤傲的圣人,这是头一遭干抽人耳光的事,心下痛快真是前所未有。   跑到灵碧宫,灵碧真人远远已知晓朱牧的到来,不仅是朱牧自己激动的泪流满面,实际上灵碧真人都想泪流满面了。多么的不容易啊,朱牧是他金丹时收的弟子,自幼养在身边,即便灵碧真人往日里冷的像块儿石头,几百年处下来,与朱牧的感情也极深厚。   眼瞅着弟子不能结丹都要玩儿完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的送到水仙谷,求一线侥幸之机而已,不想朱牧大半年就结丹成功。灵碧真人实在有些佩服罗水仙了,心下也很为朱牧高兴。   朱牧眼中不停的往下掉冰珠子,奔到灵碧真人面前,哽咽道,“师父,我结丹了。”   “我知道了。”灵碧真人鲜有的绽起一抹微笑,拍了拍朱牧的脊背,“你境界未稳,接着稳固一下吧。”   朱牧点了点头,拭泪道,“我结丹了,师父不要再为我担心。”   灵碧真人与朱牧俩人师慈徒孝的说了半天的话,朱牧才想起将知趣给的玉匣子交给灵碧真人,道,“这是知趣让我送给师父的礼物。”   灵碧真人心里也赞知趣办事周全,打开一看,是一卷玉简,拂开玉简的禁制,灵碧真人一目十行的阅过,不禁笑道,“真个精道小子。”   朱牧疑惑的望向灵碧真人,灵碧真人将玉简递给朱牧。朱牧一看,更是哭笑不得,玉简之上,知趣明言朱牧大夏天的结丹,给水仙谷里制造了一场大雪,使得水仙谷里许多瓜果灵蔬的受冻减产,各样损失罗列的清楚明白,明显是要赔偿的。   朱牧嘟囔道,“知趣真是的,我也不是有意六月结丹的。”   灵碧真人取出一袋子灵石给朱牧,“拿去给知趣吧。”   朱牧本想自己赔,一想自己穷得很,好像没什么灵石,只得接了灵碧真人的储物袋,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样大了,不能孝顺师父,反连累师父为我赔灵石。”   “只要你能结丹,这些不算什么。”你不知道我还欠罗水仙一个天大人情哩,不过朱牧能结丹,一切都值了。   灵碧真人起身道,“你有今日,我与你一并到水仙谷道声谢总是要的。”   朱牧刚跑回灵碧峰,水还未喝一口,就又跟灵碧真人去了水仙谷。   刚出罗浮山,经罗浮镇时就见明晃晃的条幅已经打出来了,且伴有好听悦耳的宣传声:想知道结丹的秘密吗?灵碧峰朱牧修士于水仙谷九个月成功结丹,水仙真人亲述结丹奥秘!   朱牧一听这宣传口号就知道是知趣的手笔,罗水仙向来不理凡事,水仙谷的一切都是知趣在打理。朱牧这刚刚结丹,伴随着第一本玉简《天才是怎样炼成滴之金丹篇》的热度未散,知趣趁热打铁,依罗水仙的名义出了第二本玉简《天才是怎样炼成滴之金丹心境修行篇》,价钱较头一本贵了十块下品灵石。   见这玉简铺子外人头攒动的景象,朱牧把灵碧真人给他的灵石又塞回了灵碧真人的手里,朱牧道,“知趣趁我结丹赚了大笔的灵石,还给他赔什么,没叫他分卖玉简的灵石给我就便宜他了呢。”   朱牧以往可不是这种会计较的人,灵碧真人眼神温和,并未说什么,依旧将灵石给朱牧,温声道,“你既已结丹,于世情上亦大有长进,这些留着零用。”   想了想,朱牧就收下了。   到了水仙谷,灵碧真人自然是去寻罗水仙与罗妖说话。   朱牧拉着知趣道,“知趣,我可是看到你又卖新玉简了,玉简还跟我有些关系。知趣,你还拿我宣传哩,是吧?”   知趣一脸正气凛凛,“这是正常的啊,牧兄。你想想,你结丹的事完全可以分享给修真界的道友们知道,若有道友能在牧兄你结丹的过程中有所感悟,以助修为,这都是咱们的功德呢。”   朱牧道,“既然知趣你从我身上赚了许多灵石,怎么还要给我师父要赔偿。我还没给你要玉简分成哩。”   这家伙,现在学精明了么。   知趣哪里肯把到兜里的灵石掏出来分成,不过,他是另有打算,拽着朱牧的手在竹林的玉桌旁坐了下来。虽然是七月中,天空烈日炎炎,竹林里却是竹影婆娑,时不时有微风吹过,发出簌簌声响,且带来一丝清凉。   知趣倒了两盏乌梅汤,微微一笑道,“玉简是我水仙爹写的,这其中牧兄可是没帮上什么忙,怎么能要求从里面提成呢?”   朱牧到底是单系冰灵根的天才,先时灵碧真人不会养孩子,才把朱牧养得呆笨。如今朱牧既已开窍,自然不好糊弄,朱牧想了想,“若是我自己亲自写一本玉简去卖,肯定会影响知趣你的生意吧。当然,我都不会这样做,这是缘于咱们之间的朋友情谊。”   朱牧握住酸梅汤喝一口,举目笑道,“若没有这几个月知趣你的开导,我没有今日。我在心里,是把你当成最亲密的朋友的,知趣。”旁观者清,知趣定是看出他的问题,才有意引导他,不然他也没这样快结丹。   朱牧勾着知趣的脖子,笑道,“所以,你的玉简里我就不抽成了,不过,你给我师父要的那些赔偿损失,就在玉简里抵了吧。”   知趣感叹道,“牧兄现在不但食人间烟火,且精明许多。唉呀,既如此,我有个计划,不知道牧兄有没有兴趣。”   “什么计划?”   “赚灵石的计划。”知趣眼尾闪过一丝狐狸的神色,游说朱牧道,“牧兄也想赚些灵石吧,门派供给哪里够用。再者,牧兄一把年纪,总不好还要靠师父补贴吧。灵石在手,就是想孝顺师父些什么,才有能力去做,这方是咱们做弟子之道呢。”   朱牧给知趣忽悠的来了兴致,知趣俯于朱牧耳际,嘀咕一顿,朱牧犹豫的问,“这样真成吗?”   “放心吧,趁热打铁,咱们二一添作五,五五分成如何?”知趣大方道,“至于你结丹时给我造成的损失,我一笔勾销。”   朱牧道,“原本都是一界的道友,用这种法子赚灵石……”   “这话说的,咱们跟他们又不认识。若依牧兄这样说,都是罗浮界的道友,我那些玉简还不该收灵石了呢。”知趣先时那满脸的正义凛然早烟消云散,眯着眼睛,满腹盘算,笑道,“这世上有谁愿意把自己进阶的经验拿出来说呢。咱们不过是稍微收一点入场的晶石而已,又不是重利盘剥,干啥伤天害理之事。”   朱牧正想说着去要不要去问问师父,就听知趣坏笑的问,“牧兄一把年纪,不会还要灵碧前辈给你拿主意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个主见哩?”   原本朱牧就给知趣说的动了心,只是犹豫未决,此时给知趣一激,朱牧头脑一热,直接点头,“成。”   知趣笑,“行,那咱们就说好了。”   孔白在梧桐树上睁开眼睛,心道:果然罗妖的话是对的,流氓趣还真狐狸诶。      第九四章 天大的误会   若是可以,灵碧真人真想问问罗水仙是如何点拨朱牧开窍的,不过一想,这可能是罗水仙的独门密诀。故此,灵碧真人只是认真的表达了谢意,而没有进一步刺探人家水仙谷的机密。   外头,朱牧给知趣三两句说动了心,到灵碧真人离去时就没跟灵碧真人回灵碧峰,反是留下来听知趣商量出去讲学的事儿。   “我口才不好,反应也不机伶,这次结丹,也未悟出什么天机要诀。知趣,我不知道上台要讲什么诶。”朱牧笨虽笨了些,好在有自知知明,如实的跟知趣交了底。   意料之中的事,知趣淡然一笑,“无妨,演讲的稿子,咱俩一起写。至于到时候有人问问题,我们也可以先准备一下别人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没关系,这很好猜。”   知趣一笑,朱牧蓦然安心许多。   吃过晚饭,朱牧照着俩人合写的演讲稿先试着在水仙谷演讲,底下听众有两人,知趣与孔白。   孔白时不时瞪朱牧几眼,流氓趣非要叫他听这白痴演讲,讲个屁哟,瞧这结结巴巴满头大汗的欠扁劲儿,真个叫人瞧不上,傻子才会花灵石去听这蠢货演讲呢。   朱牧说了半个时辰,实在说不下去了,擦一把额头的汗道,“知趣,你能不能别叫孔白瞪我,他一瞪我,我就啥都记不起来了。”   “牧兄,介时你将面对着成百上千的修士演讲,小白这眼神儿不算什么。”知趣笑,“小白,爱怎么瞪怎么瞪,瞪得好,一会儿我给你做草莓砂冰吃。”   孔白大凤眼再白朱牧一眼,小嘴巴一撇道,“我要是把他瞪死了,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知趣哈哈笑道,“从没听说有人会被瞪死的。”   朱牧擦着额头的汗,脸上烧得连脖子都红了。孔白道,“这可不一定,看白痴朱这副挫样,到时人家一问,他答不上来,再一着急,说不定就得厥过去了呢。”   “乌鸦嘴。”知趣笑骂。   孔白捏一把黑豆儿的屁股,小小的尖下巴对着黑豆儿一点,“这才是乌鸦嘴呢。”   黑豆儿立时应景的嘎嘎嘎的嚎叫起来,知趣斥,“你也闭嘴,黑豆儿。”取出一盏乌梅汤给朱牧,“牧兄,你先歇歇,别急。”   朱牧抓一抓后脑,抱歉的笑,“我单对人说话没事,这么对着许多人演讲,就,就紧张。”接过乌梅汤,随手冰镇后,灌了一口,拉张椅子坐下休息。   知趣摸摸孔白的头,“小白,你去演讲,给牧兄示范一下。”   孔白哼了一声,不乐意道,“这种简单到只有白痴才做不好的事,还要我示范,晚上草莓砂冰要做一大碗啊!”   “一定一定。”知趣满嘴应下。   孔白简直连演讲稿都不用,他听朱牧哆哩哆嗦的说了这半天,背都背下来了,板着腰站在知趣与朱牧面前,下巴抬起来,脸恨不能仰到天上去,那一脸的目中无人哪,与朱牧先时的紧张结巴形成鲜明对比。知趣不禁偷笑,朱牧的脸更红了。   知趣握住朱牧的手,无声的望向朱牧。朱牧红着脸,点了点头,就见小白拿腔做势的遛达两步,方道,“诸位道友来这里听我说一说结丹的感悟,想来是知道我的。记得少时,我也曾有天才之名,只是后来两百多年,屡屡结丹不成。不瞒诸位,我试图结丹的次数,足足失败了五十三回,这个记录,在罗浮界也算鲜有了。及至如今,在筑基大限来临之际能结得金丹,首先少不得水仙真人的点拨,且于此间,我颇有些微不足道的见解,想说与一样与我结丹艰难的道友听,希望能对道友们的修为有所帮忙……”   知趣与朱牧道,“小白气势虽足,却不够谦逊,看,脸都朝天了,多讨厌。”   朱牧偷笑,孔白斜飞着大凤眼瞪向知趣,撅着嘴道,“喂,流氓趣,你是不是找抽呢。”   朝小白安抚的笑笑,知趣一拍大腿,对朱牧道,“牧兄,你再练几次。小白,我给你做砂冰,你在这里看着牧兄演讲。”说着,知趣从湖里召来一注清水落入碗中,“牧兄。”   朱牧指尖儿轻点,碗里的水结成冰块。   知趣握住玉碗,稍用灵力,冰块碎成冰粉。知趣再从储物袋里舀里一大勺酸奶浇在冰粉上,再随手摆上几颗草莓与紫酸果,浇一勺蜂蜜。孔白接过,开心的吃起来。   朱牧在一畔练习演讲,眼见下头没反应,他略停了一停,咬了咬下唇,小声的请求道,“小白,你瞪我几眼吧。”   “干嘛,没事找瞪玩儿!先时你不是还说我一瞪你,你就变白痴啥都想不起来了么。”孔白瞬间变脸,态度真叫一个恶劣。   朱牧脸红红的赔笑,“这倒不是,我觉着小白你瞪人时很凶,我估计应该没有比你眼神更凶态度更差的修士了吧。这要是能克服了小白的眼神态度,我才有信心呢。”   朱牧话还没说完,小白嗷的一声把整碗的冰砂倒在嘴里,劈手将碗扣到了朱牧脸上去。朱牧随手洗巴了回脸,看向小白,厚着脸皮好脾气道,“小白,麻烦你了。”   “小白,你就尽情的蹂躏牧兄吧!”知趣总结。   其实要知趣说,蹂躏人也是个苦差事啊,为了犒劳小白,知趣晚上还给小白按摩了一番。   小白洗的香香软软,白嫩嫩的光屁股趴床上,知趣给他从头到脚的按了一遍,连孔白的小脚丫都给他按了按,孔白笑眯眯地,“流氓趣,你按了之后,我还真的舒服了很多诶。”   “你要每天都能给我按就好了。”   “美得你。”知趣拍拍孔白的屁股,“等我发了财,小白,我给你做次精油全身超豪华按摩。”   孔白钻被子里,“我看你现在就有很多灵石啊。”   “谁还会嫌灵石多呢。”   “流氓趣,你可真财迷。”   朱牧在水仙谷练习演讲,知趣去联系罗家城里的大玉简商,实际上就是罗梦仙手下的玉简铺子。大掌柜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见着知趣比见着亲娘还要亲切三分。罗奇笑着将知趣迎进来,“知趣少爷怎么有空来了,是不是有新玉简啊?知趣少爷,这些天你的玉简卖的最好,若有新玉简,一定要交给我们来做啊。”说着就命伙计端来灵茶。   知趣接了一盏,笑道,“我是有件事想着跟奇师兄商量。”   “知趣少爷尽管说。”罗奇与罗梦仙关系不错,在他看来,罗梦仙三个儿子,就知趣最合人意。为人客气不说,于生意一途也非常精道。   知趣呷口灵茶道,“是这样,第二本玉简出来,依照着咱们的宣传攻势,朱牧道友本就是有名的修士,原本大家都以为朱牧道友结丹无望。如今朱牧道友结丹,自然有一些不一样的体会,我想着,能不能找个地方,容纳千把人也就够了,然后朱牧道友想做一场演讲,为时两个时辰,一个时辰用来做整体的结丹要诀的演说,一个时辰用来回答各位道友的问题。”   罗奇笑,“唉哟,这可是大好事,我们得配合着宣传一下啊。”   “朱牧道兄经验何等宝贵,自然不能白白演说,得收灵石。”知趣加了一句。   罗奇的笑容僵了一下,转念应道,“这是当然。不知少爷准备每人收多少灵石才能听朱牧道友一场演说呢。”   “我想让师兄帮我定。”知趣谦逊道,“师兄较我见多识广,就是租用场所,宣传之类的,还得师兄帮忙,这里面,纯收入的三成,是师兄的。”   罗奇顿时笑靥如花开,“知趣少爷实在太客气了。”   “这是应当的,在商言商。奇师兄,我们不是头一遭打交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叫我知趣就是。师兄若看我还行,若我有疏忽的地方提醒我一声,咱们一道把事做周全才好。”知趣说话永远熨贴人心。   知趣从不倚仗身份就吆三喝四蛮不讲理之类的,反之,知趣向来是有灵石一起赚,从不令人吃亏。罗奇是极乐意与知趣打交道的,当下就跟知趣商量起演说过程中的一些细节问题。   譬如气氛暖场,治安维护,禁制设计之类。   一直到中午,罗奇请知趣吃饭,俩人一直说到下午,知趣方回了水仙谷。   别看朱牧嘴笨,也没什么演讲的经验,但是,演讲的才能却是完全可以练习出来的。一个月后,朱牧脱胎换骨,哪怕小白再怎么瞪眼黑脸提刁钻问题并伴以黑豆儿嘎嘎怪叫,朱牧都可以视可不见,开始自己声情并茂装B无数的结丹经验的演讲。   实际上朱牧真的没什么结丹的经验,他根本不知晓自己是缘何结丹,反正就是打坐打坐的就结了丹,稀里糊涂的。   当然,知趣早说了,若是朱牧敢这样说,一定会被人从演说场打出去的。   朱牧说的话,都是知趣早有准备排练好的,朱牧先时觉着有欺骗的嫌疑,知趣就会一脸正气凛然道,“牧兄对结丹并无所感,现在牧兄将说的,都是我水仙爹这些年修炼的感悟。我水仙爹的性子,牧兄也有所了解,待人坦诚,就是一样,喜欢宅在家里研究灵符。这种演说的事,我水仙爹是绝对不会干的。于是,只得借牧兄之口造福众生,何等大功德之举。牧兄怎能说是欺骗呢?你这话不仅是伤害了我的感情,更伤害了我水仙爹的感情啊。难道在牧兄眼里,我是为了灵石去行骗的人吗?”   “自,自然不是。知趣,你别误会。”给知趣这巧舌如簧的一通说,朱牧顿时什么怀疑的心都没了,到了日子,乖乖的跟知趣去了罗家城里演说。   仅一场,知趣就赚了九万下品灵石。分成之后,朱牧就有三万多的下品灵石入账。   这是朱牧这辈子得到的最大的一笔灵石,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必说了,跑回灵碧峰找师父孝顺去了。   知趣得了灵石,整天的心情都是极好的,特意从市场买了一只三品海灵蟹,回家烹炙了美食给大家吃。不仅是向来喜食鲜虾的三只鸟儿吃的开心,就是罗水仙也表示了对知趣手艺的赞美。   一家子用过晚餐,知趣眨眨眼睛,悄悄问罗水仙,“水仙爹,要不要我给你做个豪华型精油全身按摩啊?”   “全身按摩?”罗水仙有些不解。   知趣解释一番,“我看你每天研究灵符太累了,不如泡个澡,我帮你擦背,然后再做个按摩,缓解一下股肉疲劳,对身体有好处的。”   罗水仙当下拒绝,“不必了,你去给孔白按吧。”泡澡擦背的,罗水仙一听就知道知趣安的是什么心。   知趣贼心不死,再三央求,“水仙爹,你真不用啊。我很想孝顺你诶,给我次孝顺的机会嘛。”   不待知趣说完,罗妖直接拎着知趣的衣领走人。混账小子,敢在他面前挖他墙角,不要命了吧。   引诱罗水仙未果,知趣被罗妖拎回房间,孔白已经自己把睡衣收拾出来,就等着知趣一道去洗澡,然后就是知趣的豪华型精油全身按摩了。知趣自然记得当初的承诺,还真拿出香气满屋的精油来替孔白按了一回,直接把孔白按着按着按睡熟了。   就当知趣刚把孔白放回被窝里,收拾东西想休息时,罗妖一身水汽的进屋,身披玄色袍服,依旧华丽无匹。知趣怀疑罗妖是故意这时候进来的,因为罗妖直接下巴一抬道,“先别收拾,替我按按。”   知趣道,“那你可别诬陷我想占你便宜啊。”   “你也得有那本事。”   罗妖虽然嘴贱,但相貌模样真没的挑,就是知趣一心仰慕的罗水仙,论美貌也是不及罗妖的。再说罗妖的身材,知趣每每伺候罗妖洗澡擦背,也有就近瞧过,端得是好皮好肉。   这回,给罗妖按摩。   知趣一面腹诽罗妖使唤人的同时,双手按在罗妖细如凝脂的脊背上,这种真实的触感与先时隔着一层布巾给罗妖擦背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自宽阔的肩头,顺着肌理细致的脊流,一直到紧致的腰身,接着就是盖了一层雪白柔巾的双丘。流畅漂亮的脊沟隐没在柔巾之内,挺翘的双丘之下,就是罗妖笔直修长的双腿。不知不何,此情此景颇是惹人心痒。知趣刚洗了澡,其实也就下身围了块布巾,双手在罗妖腰下揉捏了半日,罗妖完全放松下来,有些昏昏欲睡。   知趣觉着自己是鬼上身了,反正知趣向来是认为自己正大光明,完全没有任何龌龊思想的,尤其是对罗妖,真的是半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   那时,知趣就想着给罗妖从腰到屁股一直到腿的按下去。   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何况,他揭开柔巾时罗妖也没反对。但是,不知为何,知趣一只手拽开柔巾,眼睛心脏就不再听使唤了。他两只手按在罗妖屁股上,按啊按的,脑中一片迷糊,他自己也不知按了多久,反正就一直按到罗妖冷冷问,“你摸够了没有?”   罗妖突然一句话,知趣仿佛受到莫大惊吓,低头一看,罗妖的屁股都给他按出红印子了,连忙起身刚想解释,也不知怎么起身时没站稳,脚下一绊,知趣扑通一声跌了回去。   且更惨的是,知趣跌得四脚投地,一张黑脸正趴到罗妖的屁股上,然后,鼻息间尽是香甜的花香,与脸直接接触的就是罗妖比玉脂还在细软柔腻三分罗妖的屁股。知趣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阿呜”一声,就咬了下去。   罗妖浑身一颤。   孔白原本睡的极熟,但这样大的动静,孔白修为极高,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知趣将脸埋在罗妖屁股上。饶是孔白两百多岁的老孔雀了,到底内心纯洁,只一眼就瞧得他脸色发红耳朵尖儿发烧,连忙又将眼睛闭上,心道:口是心非的罗妖与流氓趣哦,看来是真的要生蛋了啊。      第九五章 这坑爹的二舅啊   知趣觉着自己冤死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还是罗妖精主动要求他按摩,他才会去给罗妖精按的啊。至于咬罗妖精屁股的事,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之中啊。   自己生的蓝颜祸水不知收敛些,偏要露给人看。他可是正常的男人,咬一口怎么了,又没咬下肉来。而且,他根本没用力咬好吧。   但是,罗妖精你也忒恩将仇报大惊小怪了吧吧吧吧!!!   小白跑到罗水仙屋子外头,咣咣咣凿房门,惊天动地的大叫道,“罗水仙,不好啦,罗妖要宰了流氓趣啊!”   深更半夜的,罗水仙正在睡觉,门口的禁制被人触动,罗水仙自然有所察觉,听到是孔白尖利的嗓音,便将禁制撤开。孔白推开门,跑到罗水仙的卧室里,大大的凤眼里满是焦急,“罗妖把流氓趣绑到流华峰去啦,说要剥流氓趣的皮啊啊啊!”   罗水仙刚从床间起来,身上一袭白色丝衣,头发散在脑后,只有几缕发丝调皮的落在胸前,带出一丝缱绻慵懒之色,罗水仙倒不似孔白这样大声小话的毛噪,他静静的问,“总有缘故?”无缘无故的,罗妖怎么会去剥知趣的皮。   孔白一愣,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大知道,我就看到流氓趣的脸埋在罗妖屁股上,我以为他们在生蛋呢,结果罗妖爬起来把流氓趣揍个半死,就把流氓趣拎去了流华峰。唉呀,我看罗妖气的不轻啊,像要杀人的样子。”   罗水仙心下有数,淡定地,“你回去睡吧,不会有事的。”   “万一流氓趣有个好歹,罗水仙,你就没儿子了啊。”以后谁做饭也是个问题啊,小白忧伤的想,很为一日三餐担忧。吃惯了流氓趣做的饭,真不习惯再过吸食灵气的日子哦。   “你还小,不懂,有句话叫打情骂俏。”罗水仙依旧淡定如风。   “打情骂俏?”看罗妖凶狠的恨不能一口咬死流氓趣的样子,怎么还情啊俏的?   罗水仙略一点头,耐心的为小白解释,“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小白耸耸肩膀,叹口气,眨着一双大凤眼,依旧不能确信,奶声奶气的问,“罗水仙,还有靠揍人增进感情的啊。”   “自然有。”   “那我就放心了。”看罗水仙笃定无二的样子,孔白把心搁肚子里,然后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孔白起床还没见知趣回来,估计早饭也没着落了。孔白洗过脸后,就跳到梧桐树上修炼。黑豆儿找不见知趣嘎嘎嘎的叫了一通,被孔白制服后,乖乖的跟孔白一道在梧桐树上修炼。   罗水仙习惯性的叫床后,过一时没等来知趣的服侍,这才想起来,知趣被罗妖抓走了。罗水仙不乐意管罗妖与知趣的事,在罗水仙看来,除死无大事,知趣的确是很会挑衅,偏偏修为有限,吃些苦头儿也在情理之中。   过了两天,知趣还没回来。孔白吃不到知趣做的菜,那叫一个不习惯,遂儿挑拨着黑豆儿围着罗水仙的屋子嘎嘎叫。   罗水仙一道静音符贴屋子里,仍是专注于灵符,不理外事。   没办法,孔白只得自己带着黑豆儿去流华峰找知趣。结果,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孔白认识知趣这几年,还是头一遭见到知趣这样狼狈的模样。   别看知趣修为有限,不过,他为人灵活,极为观量形势,从不轻易得罪人。尤其是在跟了罗水仙之后,称得上一帆风顺。就是罗妖,以往虽放些狠话,到底没干出什么狠事儿来。   大家都是男人,知趣实在没料到罗妖一个大男人这样放不开,大不了他给罗妖咬回来么,随便咬脸咬屁股,他都不介意啊。结果他初提此议,罗妖在盯着知趣的脖子半晌后,直接把知趣吊到了流华峰顶登天柱上。   这流华峰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在峰顶最高处,可能是面积有限,并没有盖房子,倒是凭空矗立了数根合抱粗的石柱,罗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腕粗的锁链将知趣绑在石柱上。然后,知趣天天遭雷劈。   孔白带着黑豆儿到流华峰时,正赶上天雷降临,知趣哪里顾得小孔白跟黑豆儿,他闭上眼睛,调动全身的灵力,在头上织了个类似于龟壳似的灵力盾甲,接着天雷降临,呯的一声,知趣的灵力盾甲就在天雷的攻击下碎成点点流光散去,随之一个天雷落在知趣身上,知趣瞬间半死过去。   电闪雷鸣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知趣被霹的浑身焦炭一般,知觉全无,独两只鼻孔里往外冒着丝丝黑烟,以证明此人尚且气息未绝。   黑豆儿嘎嘎两声就冲了过去,利喙瞬间变长,对准捆绑知趣的锁链狠狠的啄下去,一声尖锐的撞击声后,锁链中隐隐玄光流转,黑豆儿全力一击,竟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黑豆儿不死心,连啄数次,没把锁链啄开,倒是知趣给这呯呯呯的声音吵醒了。   前世时,一般,什么人做了啥坏到极点的事,人们常会说,“不怕天打雷霹么。”   天打雷霹。   虽然知趣自认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但,天打雷霹的滋味儿,他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勉力的睁开眼睛,知趣先是看到黑亮的乌羽,好在雷霹虽然厉害,还没霹坏知趣的脑子。知趣瞬间明白,这是黑豆儿来了。   “豆儿啊,你怎么来了。”知趣嘴角咧开一缕笑,衬着知趣炭黑的脸庞,露出雪白的牙齿。   黑豆儿不停的用自己的秃头蹭知趣的脸,嘎嘎嘎的跟知趣说起话来。   小白也走过去,望着知趣破烂的衣裳焦黑的面庞,这半天才确认,柱子上绑的真的是流氓趣没错,被雷霹久了,都快认不出来了。小白紧皱着小眉头问,“流氓趣,你跟罗妖不生蛋了啊。”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哟,知趣气苦,“没常识的小白,男人跟男人生不出蛋来!”知道孔白跟罗妖熟,知趣道,“小白,你倒是替我去跟罗妖说几句好的,让他把我从柱子上放下来,枉我平时那么疼你。”   小白围着知趣走了一圈,握住捆绑知趣的锁链拽了拽,奶声奶气的安慰知趣道,“流氓趣,你放心吧。罗妖没打算要你命呢,就是被雷霹一下。唉,看来罗妖是不愿意跟你生蛋呢,你啃他屁股把他啃生气了呢。”   知趣怒道,“我又不是故意咬的。”   小白瞪大眼睛,“难道是罗妖让你咬的?”   “这倒也不是。”知趣气的,“生得那么好看,光着身子诱惑我,我是男人,男人,你知道不,小白!只要是男人,看着他那样,谁不动心啊!”   难怪黑豆儿一脸二百五的流氓相,就是跟流氓趣学来的。“我也是男的,黑豆儿也是男的,罗水仙也是男的,我们都没啃罗妖的屁股啊。”小白振振有辞,现在也不同情知趣了,反道,“流氓趣,你可真够胆子,你这么低的修为,敢去流氓罗妖。”啧啧两声,一摊两只小肉手道,“罗妖没宰了你,你就知足吧。”   黑豆儿听得懵懂,对着小白一顿嘎嘎嘎,孔白咕咕呱呱的用禽语跟黑豆儿交流了一通,黑豆儿看知趣的眼神儿就由担忧转为同情了。在黑豆儿的心里,他知趣爹这种对罗妖追求不得的心情,跟他对小白追求不得的心情,估计是一样一样滴。   但是,他知趣爹的运气,明显不如他黑豆儿好啊。他吃小白的豆腐,顶多会被掐屁股,而他知趣爹,竟然要遭雷霹。   天哪,他知趣爹实在是遇人不淑啊!   黑豆儿一方面同情他知趣爹的眼光,一方面也庆幸,小白跟罗大妖比实在太温柔了。自己的命运貌似比知趣爹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哦。   虽然在知趣爹刚被雷霹之后表现出高兴有些不大地道,不过黑豆儿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将头在小白脸上蹭蹭,嘴巴啄了小白的手背一下,挨了一记掐屁股后,黑豆儿引亢高歌的在流华峰顶飞了一圈儿后,对着知趣嘎嘎几句,半点事都没了。   孔白看知趣实在够惨,决定去跟罗妖谈一谈。   流华峰奢华的寝宫里,罗妖正在一人喝酒。   孔白过去,在罗妖身边坐下道,“你把流氓趣绑来挨雷霹,都没人做饭了呢。”   这是来给黑炭求情了,罗妖瞥孔白一眼,“你对他倒好。”   孔白道,“原就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啃了下你的屁股么。都是男人,计较这个呢。流氓趣说,都是因为你漂亮,他才没忍住的。”   “要你说,这都是我的错。”罗妖语气不善。   甭看孔白在知趣跟前傲骄,其实挺识时务,小嘴巴一撇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你也不能把流氓趣霹死吧,总得有个期限。”   “期限?什么时候霹死什么时候算。”   孔白刚化形没几年,虽然进步神速,到底不大明白人族的事,遂道,“一点儿小事,你又不是母的,至于嘛,大不了跟流氓趣双修生个蛋,慢慢就有感情啦。”想了想,孔白眼睛一亮道,“对了,这就是流氓趣说的,生米做成熟饭。”   罗妖因被知趣咬了屁股心生不悦,听孔白这没边际的话,更是来火,怒道,“闭嘴,你懂什么?”   孔白在罗妖面前虽压着些脾气,不过,到底本性摆在那儿。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孔白当下也火了,奶声奶气尖着嗓子,指着罗妖的鼻子尖儿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儿,别以为化形早几年就能没大没小。论辈份,你得叫我一声二舅呢!”      第九六章 太卑鄙了有没有   孔白没能跟罗妖谈妥,二舅的面子没保住,于是,气哄哄的带着黑豆儿回了水仙谷。   罗妖这个家伙,脾气怪不说,还不敬长辈,目中无人,二舅都不认了。孔白去的时候原也没想着一定就能把知趣救出来,结果在罗妖态度其实气人,以至于孔白生出一小肚子的邪火,暗暗决定非要把知趣从罗妖手里弄出来不可。   偏他又打不过罗妖。   孔白脾气臭,也不会去拿鸡蛋撞石头。   如今,只得求助罗水仙了。   孔白自流华峰气鼓鼓的回来,把知趣的惨样夸大了百倍,自编了一套说辞说与罗水仙听,试图借刀杀人,“罗妖说了,什么时候流氓趣死了,他再召来秃鹫把流氓趣的身体分吃了,介时叫你断子绝孙。”   罗水仙与知趣相处这几年,知趣只要有空,每日晨昏定醒一日三餐的伺候他,又要操心水仙谷的大事小情,使得罗水仙能够安心修炼,且往日里一口一个水仙爹叫的亲热。罗水仙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哪里真会晾了知趣在流华峰不管呢。   尽管对孔白的说辞并不全然相信,罗水仙仍在第二天去了一趟流华峰。于暗处耐心的观量着知趣被雷霹的全过程后,罗水仙方显出身形,扶起知趣的后颈,喂知趣喝了些水。知趣自半昏中回了神,喘口气,见是罗水仙来了,自觉见着亲人救星,顿时两眼泪汪汪,“爹,你终于来救我了。”   罗水仙看知趣喝完水,有了些精神头儿,才撒了手,淡淡道,“这里有个名子,叫天诛台。这些石柱,被称为登天柱。以前我父亲住在这里时,有犯错的弟子,就会被绑到这里来,接受天谴。天雷怎么会每天都有呢?实际上,这里其实有个引雷阵,所以,只要用这种玄铁链将人锁住,就触发了引雷阵,然后,绑在登天柱的人就会每天被雷霹。”   知趣抽了两抽,哽哽咽咽的委屈道,“爷爷没料到有一天自己孙子会在这儿挨雷霹吧,报应到自家人头上了啦。师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罗水仙略点点头,“我跟罗妖商议商议,就霹你三个月算了。”   “三个月?”知趣惨叫,震耳欲聋。   听这音量就知道知趣身体还不错,罗水仙皱眉,“不然,半年?”   “一个月一个月吧,我快被霹死了,你是不是我爹啊。我死了,你可就没孙子抱啦,没孙子抱,你也就没重孙啦。”知趣眼泪哗哗的掉,在炭黑的脸上冲开两道小泥沟,可怜至极。   罗水仙不为所动,“半年。”   “不不,三个月好了。”知趣倍觉凄凉,天底下有这样的爹嘛,太狠了!   知趣绑在外头多日再加雷霹,身上灰泥满身。罗水仙随手召来一阵微雨,给知趣引了个无根水的澡。知趣眨眨眼,这是落井下石么?罗妖用雷霹他,水仙爹就跟着用雨水浇他!天哪,没法儿活啦!知趣咧着嘴大哭起来。   罗水仙随手捻了个烘干咒,知趣身上一暖,连破烂的衣裳带头发都干了。罗水仙给他整了整衣领,拍了拍知趣的肩头道,“坚持住。”   给知趣鼓了鼓劲儿,叫知趣信心百倍的迎接天雷后,罗水仙就去了罗妖那里。   别看罗妖对罗水仙有几分意思,不过,妖性无常,他虽瞧罗水仙顺眼,有那么一两分难言的心思,但是,也不至于为着罗水仙就没了原则。   尤其知趣这混账,他没直接拧断知趣的脖子,就很给罗水仙面子了。   罗水仙其实心里深觉有几分好笑,知趣干的这事儿吧,一般人真干不出来,可要是将事往外说,怕罗妖面子上过不去。罗水仙道,“知趣得罪了师兄,过些日子,师兄出了气,我让他给师兄赔礼。”   罗妖眼神不善,“你要为黑炭说情?”   “不是。”罗水仙淡定道,“天诛台上,从没有一位弟子熬过三个月。让知趣在上头呆三个月,能熬过去是他命大,若是熬不过去,就是他命该如此。以此谢罪,师兄总能出了这口恶气。”   罗妖桃花眼缓缓的眯起来,上下打量罗水仙的神色,问,“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罗妖倒是有几分不忍,他虽然痛恨知趣无礼色魔耍流氓,当时也气得不行,嘴上说的狠,不过也绝没到要知趣性命的地步。但是,罗水仙都这样说了,罗妖自然随他去。   于是,知趣接下来三个月的悲惨命运就被这两人确定下来。   罗水仙走时又跟知趣告别了一回,若不是知趣接下来的日子难熬,罗水仙绝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心肠。   知趣以眼神送走罗水仙,连忙开始吸收灵气。现在他被该死的罗妖精困住手脚,半分动弹不得,除了还能调动体内灵力,没有半点法子。   初时只能被动的挨雷霹,每每都会内伤吐血,经脉血肉都被劈得焦黑。知趣除了死死护住丹田,完全处于挨打一方。唯有挨过雷霹后,马上以灵力修复体内经脉伤势。   现在慢慢的被劈出经验,知趣在每次雷霹到来之前,就将灵力铺满经脉,丹田内留下适当的灵力,然后其余的灵力输出体外,织成一张灵力盾网抵御雷劈。   雷电是什么?   知趣不禁想到罗水仙说的话,这是个引雷阵。   雷电皆由此来。   跟罗水仙学了这么久的灵符,罗水仙对知趣向来是倾囊相授、素不藏私。罗水仙很清楚的讲过:灵符灵符,实际上就是以灵力催动阵法。   引雷阵,哪怕能引下天雷,亦是属于阵法之流。   既是阵法,必要有灵力才能催动。知趣只是一直不明白,这个引雷阵是用什么灵力来催动。难道罗妖为了报复他,天天往引雷阵里注入灵力不成。   但是,他又没见罗妖精出来催动阵法。   莫非是元婴大能独有的手段,现阶段,知趣也只得这样想了。   知趣在外面流华峰外面经受风吹日晒,连口水都没的喝,更别说吃的了,偶尔倒是有只小鸟儿在他头上拉屎撒尿,嚣张的很,非常之不像话。   只此一件,就能看出罗妖这鸟儿人的作派!   不必多说,知趣早在肚子里怀疑那往他头上拉屎拉尿的臭鸟儿是罗妖手下的狗腿子。   知趣又是个嘴碎爱说话的,在这天诛台上,除了天雷,没人肯理会知趣。于是知趣就对着把自己脑袋当厕所的长尾巴小黑鸟儿唧唧咕咕,“你是罗妖精派来的吧,我早就知道了。哼哼,有胆子就在我头上作耗吧,等我脱身,我非把拔了你的鸟毛,扒了你的鸟皮,敲了你的鸟骨头,抽了你的鸟筋……”   知趣话还没说完,天雷随之而降。知趣头上微光一闪,连续出现数十个巴掌大小的灵力砖。知趣闭上眼睛,他看到金色的闪电随之落下,灵力砖瞬间分开,各迎向不同方位的闪电。   知趣有认真研究过,雷电落下时并不是以面覆盖,而是仿似一把极快的灵力利刃直劈下来,所以,雷电的落下时,就如同被刀砍过,伤虽深,却是呈线型。知趣想过,哪怕灵力盾做得再大再结实,以灵力盾宽阔的的盾面迎接雷电,实际上对灵力有很大的浪费。   于是,知趣改灵力盾为灵力砖,切面增加,厚度减小,以最凝实的灵力砖的最窄面迎接雷电的灵力,两相撞击,削减雷力威力。   当然,这需要极高的灵力控制。否则,若是灵力砖撞不到雷电,就完全没效用了。   一块灵力砖很简单,向东向西向左向右,知趣运用自如。两块三块也凑合,但是到了五块以上,知趣就非常吃力。   尤其是闪电到来的方位无所预测。   但是,在知趣用灵力砖削减了部分雷电攻势后,他明白,这种方法是对的。   只要方法对,接下来就是勤加练习,熟能生巧。   反正暂时雷电也霹不死他,至于受伤的事,挨了这些日子的雷霹,知趣已经习惯了。   已是九月份,天气渐渐凉了,周围花木渐凋,知趣身上的衣裳本就不厚,如今更是花子一般。且这些天来,他在流华峰遭雷霹,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们,也无一人来看他。   好在,知趣被雷霹的,灵力运用愈发的自如,倒不惧冷热。   知趣动弹不得,倒是对灵力的控制愈发自如,他如今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周围的景象。一抹青木灵力温养着几株胡萝卜,使得胡萝卜散发出比以往更香甜的气息。这种气息,人类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傻傻的胖兔子却闻得到。   在胖兔子的埋头挖胡萝卜的时候,一抹金系灵力随之潜伏过去,及至逼近胖兔子,锐金诀中幻刀术施展开来,金色灵力陡然化为一柄巴掌大的灵力短刀,未待这胖兔子反应过来,就割断了胖兔子的喉咙。胖兔子后腿蹬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知趣再用一只灵力网将胖兔子捞到身前,一面用灵力吊起胖兔子,一面用灵力短刀给胖兔子开膛剥皮,然后知趣找了找,荒山野地实在没什么调料,就稀落落的长了几颗野葱,知趣弄了来,团巴团巴塞兔子胖子里。直接喷出一团火焰将胖兔子包裹其中,慢慢的烤炙起来。   尽管没啥调料,肉香味儿慢慢的弥散开来,知趣馋的直吞口水,一面将地上的兔皮兔血啥的扫到一畔,再挖坑埋了。   如今知趣不仅可以用灵力捕猎,还可以用灵力变幻出扫把、铁锹之类,方便的很。   胖兔子还没吃到嘴,就听到小白的声音,“好香啊,我还担心流氓趣过的不好,看来罗妖对他还不错哩。”抽抽鼻子,小白将将一个月未闻到饭香了,当下也有些馋,登上天诛台见知趣正在烤肉子,俩眼珠子都放出光来。   黑豆儿嘎嘎的飞过去跟知趣一阵亲热,小白也笑眯眯地表示问侯,“流氓趣,你还好吧。”   知趣哼哼着,“你们也不说来瞧瞧我,万一我被雷霹死,没个人在跟前,多荒凉。”   “罗水仙说啦,我们一个月只能来看你一回,若是看得多了,罗妖且不能放你回去呢。”小白久未看到知趣,话也格外的多,瞅着烤得滋滋流油的胖兔子道,“流氓趣,我好久没吃过饭了啊。”   知趣心道:我也好久没吃过了呢,头一顿就叫你们赶上。唉,人有福气是天生的。看人家小白跟黑豆儿,就有这口福。   想到什么,知趣忙问,“小白,你带了盐没?”   “盐?”孔白不解的眨眨眼。跟知趣在一处的时间久了,孔白倒不至于说不知趣盐巴是什么东西?但是,根据孔白贵公子的作派,他身上怎么可能有盐呢?   知趣早看出孔白一脸馋相,瞧着他的烤兔子两眼放光哩,遂叹道,“没调料,这烤兔子估计味道不会太好呢。”   孔白问,“你的储物袋呢?”流氓趣的储物袋仿若百宝箱一样,什么都有呢。   “给罗妖收走了。”   孔白一拍小胸脯,义气道,“我去给你要回来。”   这回罗妖倒没说不给,反正他又不可能贪图知趣储物袋里那些破东烂西,很爽快的将储物袋还给孔白。孔白拿去给知趣。   知趣往常拿黑豆儿跟孔白当活宝贝一样宠着,想着孔白说自从他被绑架,这些天两个小的都在饿肚子,知趣顿时非常心疼。想当初,他在时,是如何一千一万个仔细的养孩子。如今他才离开几天呢,孩子们过的又是什么苦B日子,知趣心疼的要命。让孔白找出盐巴来,知趣控制着盐巴粉抹在烤得焦黄的兔肉上,并且用灵力将盐粉透入兔肉里面,以免咸淡不匀。   知趣望着孔白盯着胖兔子的饥饿眼神,心疼的叹道,“小白,你看看,里面有个圆圆的玉盒子里放的是油炸过的小酥鱼,小酥鱼下面的盒子里是黑豆儿喜欢的肉干,一会儿你们带回去,饿了就慢慢吃。等我回去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孔白顿时感动非常,“流氓趣,你真好。”说着,就翻腾着储物袋找小稣鱼和肉干。   结果孔白埋头找了半晌,搬出两个空匣子给知趣瞧,“流氓趣,是这两个匣子吧?是空的诶,你是不是记错了。”   知趣是掌管水仙谷财政大权的脑袋,怎么可能记错!   他当即明白:原来他的小稣鱼和肉干都被罗妖精这小偷儿给偷吃光了!   孔白、黑豆儿、知趣,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除了懵懂的黑豆儿,知趣与孔白心有灵犀的愤怒了:罗妖精,你忒卑鄙了有没有!!!!      第九七章 前来复仇的牛魔王   待兔子烤好,小白喂知趣吃了些,自己跟黑豆儿吃了些,结果,三人都没吃饱。小白用丝巾细细的擦着手上的兔子油,大方的赞美道,“流氓趣,你烤的兔子也好吃的很呐。”一幅没大吃够的模样。   孔白已经会拐弯抹脚的说话,黑豆儿却不管这些,肚子没填饱,于是一面拿秃头蹭知趣的脸,一面嘎嘎叫着撒娇,还想吃东西。知趣只得道,“小白,你看看周围有没有大的猎物,打些来,我给你们再烤些吃。”   孔白顿时来了兴致,身子一闪而出,再一闪而回,接着一头小牛犊摔到了知趣跟前,孔白指着地上的小牛犊道,“流氓趣,就烤头牛吃吧。”   个小孔雀,胃口比天还大。   知趣盯着那头小牛犊,一头黑线。   孔白兴致勃勃,搓着两只小肉手道,“流氓趣,我再去捕些鱼来吧。”   “鱼要一条一条的去鳞,哪里来得及。”知趣再操持着灵力刀杀牛,不忘吹散周围的血腥气。孔白笑,“没事没事,不是已经过了你要挨雷霹的时间了嘛。一天就霹一次吧。”   小没良心的。   孔白眨着大眼睛道,“流氓趣,其实你这样煅炼着用灵力做饭也不错。灵力说白了,就是在于使用啊。用来做饭也是用,用来杀人也是用,没什么差别。流氓趣,你要趁这个机会修炼哦,不然筑基三百年很快就过去啦。黑豆儿化形后起码能活两千年,估计你是抱不上孙子啦。”   知趣将不同部位的肉各分开来放好,笑道,“唉呀,小白,你同意嫁给黑豆儿啦!”   小白立时竖眉毛瞪眼睛,精明的辩驳道,“公的跟公的怎么生蛋啊!”   知趣挑眉一笑,花里糊哨的脸显得异常滑稽,“要是你答应嫁给黑豆儿,其实有没有孙子抱我也不介意啦。是吧,黑豆儿?”   黑豆儿嘎嘎两声附和知趣的话。   孔白立时去掐黑豆儿的屁股,黑豆儿挨了一回掐,旋身飞起来拿嘴巴偷啄小白漂亮的脸蛋儿,然后嘎嘎的飞跑了,孔白纵身去追。一人一鸟儿玩儿得开心。   知趣操控着灵刀把牛腩切成方块儿,召来一注湖水将牛腩泡在玉盆里。然后开始剁牛肉馅儿。   知趣虽然对修炼不怎么热心,但却是个活学活用的人。剁肉馅儿不比切肉块,若是靠这样操纵灵刀,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知趣往时经常是在手上贴一道加速补灵符,这样不仅效率高,且不会累。如今,知趣不能用手直接剁馅儿,索性直接用灵力幻化出十几把灵力菜刀,然后在这十几把灵力菜刀上,再用灵力布一个加速补灵阵。   别看孔白修为堪比元婴,但是,此情此景,若不是跟着知趣,怕他大乘飞仙时也不能看到呢。   孔白只见十几把灵力菜刀在铺满牛肉块儿的砧板上疯狂的剁起来,不消片刻,牛肉块已糊烂为肉糜。收起肉糜,十几把灵力菜刀随之化为点点流光,再次幻化为一支灵力棒,待知趣在里头放足调料,开始调丸子馅儿。知趣再去切牛肉粒,孔白惊道,“流氓趣,你一下子能控制这么多灵力啊。”   “多什么,我才是筑基,哪里有多少灵力。”   孔白张着小嘴儿道,“你修为是不高啦,但是,这样一下子控制十几把灵刀,也很不简单哪。”   “行啦,给你做好吃的,不用拍我马屁了。”   孔白翘着嘴巴道,“你又不是马,我也没拍你屁股。”说着,孔白忽然起了坏心眼儿,他绕到柱子后头,瞪着眼睛观量一时,不禁捂着嘴巴咕咕唧唧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孔白个子矮,还没到知趣的腰呢,他伸出一根小肉手指,戳戳知趣裤子上的破洞,正戳到知趣的屁股肉上,孔白一手捂着嘴巴笑个没完,“流氓趣,你裤子都破洞了,露出屁股来了。”   “你再不老实,我可不做好吃的了。”   孔白立时缩回手指,嘴里不饶人道,“流氓趣,你可真小气!我这是开玩笑啦!”   储物袋放在地上,知趣便能用灵力探入取东西。他知道孔白跟黑豆儿没吃饱,就找了几块没被罗妖精偷走的年糕泡在水里。待年糕变软,与牛肉粒一起炒,最后又放了些鲜玉米粒与玉青豆。   光闻着味儿,孔白就得用强大的意志力来控制嘴巴里的唾液分泌了。黑豆儿是个实诚鸟儿,口水哗哗流了知趣一脖领子。好在知趣天天被雷霹,身上也不大干净,再说,他从来不嫌弃黑豆儿。黑豆儿小时候都曾拉到他身上呢。   牛肉粒炒年糕一出锅,孔白对知趣的屁股也就没兴趣了,有眼力的从储物袋里搬出张小玉桌小玉椅,与黑豆儿一人一大盘的牛肉粒炒年糕,二话不说,就埋头大吃了起来。知趣找出几颗没给罗妖搜割去的桃子,虽然品阶低也是灵植,放在玉盒里保鲜,如同刚摘下来时粉里透红的新鲜模样,接着挤出两杯桃汁,微微加热后给孔白跟黑豆儿喝。   孔白看看知趣被绑在登天柱上一脸乌黑面目憔悴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盘子里香喷喷的牛肉粒炒年糕与流氓趣朝他们咧嘴傻笑的模样,哪里吃得下去。孔白想了想,把小玉椅搬到知趣旁边,自己端着盘子站上去,舀了一勺子炒年糕递到知趣嘴边,一脸傲骄大爷相,“呐,吃吧。”   “真没白疼你。”知趣赞道,“小白真是太懂事啦。”   孔白实在不想听知趣用这种夸小孩子的方式夸他,将嘴一撇,自己啊呜一大口,再舀了一勺子给知趣吃,“快吃,话真多。”   知趣跟孔白,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一大盘子炒年糕。   吃过牛肉粒炒年糕,知趣又做了一大锅的牛腩烧笋干,蒸了一锅灵谷饭,然后炸了几十斤的牛肉丸,煮了一锅牛骨汤,把先前肥兔子没挖出来的胡萝卜挖出来,添个炒胡萝卜,算是荤素得宜。   孔白跟黑豆儿如同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般,那个吃相,那个饭量,知趣忧心的问,“别撑着啊。”   孔白摆摆小手,一脸骄傲道,“你放心啦,流氓趣,现在多吃点,放在肚子里慢慢消化,就可以半个月不吃东西啦。”   孔白跟黑豆儿吃得开心,就是知趣也喝了两碗牛骨汤来暖身,且不知还有一人,闻着自峰顶散开的肉菜香,牙根儿发痒,恨不出现在立时就引下天雷霹死知趣。   罗妖也算在流华峰住了些年头儿了,还是头一遭见有人被捆在天诛台还能抽空生火做饭的。   孔白跟黑豆儿填饱肚子,陪着知趣说话到天黑,才跟知趣告别,然后带着许多好吃的回了水仙谷。   虽然知趣千叮咛万嘱咐的,把他做的东西分一些给罗水仙吃,孔白当面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孔白回到水仙谷,根本没提这事儿!   开玩笑,这些尚不够他跟黑豆儿吃呢,还要分给罗水仙?   罗水仙,罗水仙是谁啊?不熟!   知趣吃了顿饱饭,从身体到心理都觉得暖和许多。   再练习了一段时间的灵力控制,夜深风寒,知趣从脚下的玉盒里取出下午炸的牛肉丸,放到盛着牛肉汤的锅里,简单的加热后,就是牛丸汤。   用灵力幻为一张高脚桌,将一锅牛丸汤搁到灵力桌上,闻着味儿就香的很。   只是知趣还没吃,就见那只以往常把他脑袋当厕所的黑尾巴小鸟儿又来了,踩着知趣的头蹦达一阵,忽然俯身冲下,衔走一枚牛肉丸,站在知趣的头上就吃了起来。   知趣大叫,“诶,黑尾巴,你晚上也不睡觉啊,闻着味儿来的吧。”   知趣只顾话多,却不想那黑尾巴小鸟儿吃东西贼快,不待他话音落地,接连又衔了两颗牛肉丸吃。知趣哇哇大叫,一只灵刀飞出,恨不能戳死偷嘴的小鸟儿,一面顾不得汤热,化出一柄长勺,忙忙了舀了肉丸来吃。   知趣动作再快,与长翅膀的小鸟儿比都是蠢慢如牛,尤其那小鸟儿似乎格外的痛恨知趣用灵力飞刀对付他,转瞬间就把汤里的肉丸叼光,然后欢快而挑衅的一阵婉转喜悦的歌唱之后,围着知趣飞了一围儿,挥着翅膀隐没在山峰从林之中。   知趣一锅牛丸汤,到嘴的只有一粒牛肉丸,余下的还有大半锅热腾腾的牛肉汤在深秋的夜里袅袅的散发着热气。   什么是龙遇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如今看他落难,连这种不知名的黑尾巴鸟儿都来抢他东西吃!知趣一面喝剩下的骨头汤,一面骂骂咧咧足有大半个时辰,诅咒黑尾巴的祖宗十八代。   他说到兴处,不觉已是子夜时分,周围灵力微微波动,知趣脸色大变,头顶浮出数十只小灵砖,转瞬天雷已至。   幸而现在知趣对灵力的掌控更加纯熟,但是,知趣很快发觉这次的天雷不比以往,威力更强,时间更长!所有知趣用来抵消雷力的防身小灵砖被劈得粉碎,知趣情急之下用为数不多的灵力勾起玉锅扣在头上,接着玉锅碎成齑粉。   周身再无避雷之法,知趣固守丹田,迎接天雷。   炙烈的雷电落在身上,如同数十刀尖刀刺入身体割裂经脉,雷电进入身体,肌肉开始痉挛,但,事情远未结束!无数雷电灵力如同闻到腥味儿的鲨鱼一般,顺着经脉直逼丹田。   丹田仿若形成一场小型雷暴。   金色的闪电与守护丹田的五行灵力相撞,在雷电灵力天生强悍霸道的攻击力下,五行灵力很快溃不成军!要命的是,知趣体内与金土二灵力相交缠的七品金乌火蠢蠢欲动,整个丹田仿似要崩溃一般。   知趣明白,若不能将丹田里的灵力往外输出,他的丹田根本承受不了这源源不断涌入的雷电之力。痛楚之下,知趣大吼一声,两只眼睛瞪到极致,整个身体绷紧,捆住他的锁链发出铮的一声轻响。知趣不管丹田里到底是雷电灵力还是五行灵力,直接混作一团顺着经脉被知趣强行排出体外。   现在,再不往外输出灵力,丹田崩溃在即。   但,他的经脉已经在遭雷霹时受伤,这样强制性的通过经脉输出灵力,且大部分是雷电灵力,经脉在遭受重创时再受重创,丹田虽能保住,但是,若经脉寸断,虽能保命,估计也和落个全身瘫痪。   知趣此时什么都顾不得,幸而先时他有些准备。   一缕混乱的灵力点亮知趣在地上布下双重聚灵阵。   这个聚灵阵是知趣一个月来的成果,他并不能直接布聚灵阵,反是要借助五行阵方能成就聚灵阵,这样一来就格外的消耗功力,饶是知趣,也是足足苦干了一个月。   好在知趣此人,向来是未虑胜先虑败。知趣做事,亦是有备无患才能放心。   他知道自己本身修为有限,所结聚灵阵自然无法与罗水仙相比。故此,他连绘了两个聚灵阵使之融合为双重聚灵阵,以此增进聚灵阵的效果。   果然此阵刚一触动,天诛台周围的五行灵气蓦然增多,这些灵气入体,迅速的修补被雷电劈伤的经脉。甚至到最后,知趣一面由下吸收五行灵气,一面自丹田往上输出丹田里的雷电灵力。经脉随伤随补,直待雷电结束,知趣堪堪保住半条命,还未喘上一口气,就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抬头就见黑黢黢的夜色下,一只巨大的黑糊糊看不出是什么的妖兽,闪着两只铜铃大眼,腰身微弓,伴着哞——的一声吼叫,杀气腾腾的奔着知趣袭来。   知趣此刻,经脉伤势未愈,丹田内空空如也,眼见妖兽已然逼近,知趣一声惨叫——   你个臭小白,从哪儿弄来的小牛犊啊!牛魔王来报仇啦啦啦!!!      第九八章 可怜的鹤师弟   知趣眼瞅着那头疯牛俯头冲过,手上竟是连一件防身法宝都没有,丹田内更是灵力空空。此时此刻,哪怕知趣往日很有些聪明谈吐,但是,碍于牛不通人语,知趣再如何的巧舌如簧完全不能发挥星点儿作用。故此,除了束手待死,别无他法。   此时,雷电过去,夜空一轮弯月,偶有几颗星子闪烁。秋风微凉中,知趣大义凛然如同前世电视剧中大无畏的烈士,心里咬牙切齿恨不能宰了罗妖:你妈,不就啃了下屁股么,就把他往死里整,若今日他吴知趣侥幸不死,一朝得势,定要收了罗妖的鸟命!   疯牛四蹄刨地,携风雷之势,一对牛角带着凛凛杀气,瞬间逼近!知趣自觉死期将至,顿时心生凄凉,想他拼死拼活的筑基,原本三百年好活,膝下儿子尚未成亲,没能见着孙子的面儿,竟要丧生于牛角之下。   果然是英才天妒红颜薄命啊啊啊!   疯牛已至身前,知趣闭目待死,却听呯的一声,疯牛一声痛楚长嚎,知趣油皮都没伤一块儿。唯有捆在知趣身上的锁链,玄光流转,似有生生不息之意。   而那头攻向知趣的疯牛已经跌落在天诛台外,撞倒数棵花草树木。疯牛挣扎着站起来,再次冲向知趣。知趣捡回一条小命,庆幸非常,却也心生疑惑。转眼间,疯牛再至跟前,知趣只见那困住他身体的锁链里,玄光微闪间似含有无上霸道,瞬时就将疯牛打飞出去。   原来如此。   知趣微微放下心来。   要知道牛是一种很执拗的动物,人们常用“牛脾气”来形容一个人脾气犟,一条道走到黑什么的。   这头牛,很好的诠释了牛的脾性。   他不知疲倦的屡屡撞向知趣,屡屡被玄光打飞之后,爬起来再撞,撞了再弹,弹了再撞,一直到身上伤痕累累,犹不肯罢休。   知趣先时只是猜着小白弄来的小牛犊怕是有什么来历,如今不必猜,知趣已经确定了,那头被他们吃了的小牛犊的确有问题。吃了人家儿子,人家老子来报仇啦。   深仇大恨已经结下,哪怕是头牛,在修真界也不能小看于它。既然一时半刻的死不了,知趣开始拼命的吸收灵气,他顾不得修复受伤极重的经脉,直接将灵力吸入丹田,凝炼为五行灵力。在天边出现一抹青云微光时,大青牛仍是两眼凶光,站在林中,冷冷的打量着知趣。   知趣眼神冷静,淡淡的开口,“小牛已经被我剥皮吃了。”   大青牛似是明白知趣的话中之意,仰头一声咆哮,震飞无数鸟雀,铁蹄落在地上,竟有几分地动山摇之感。大青牛再次冲到知趣面前,再次被玄光弹飞出去。此次知趣已有准备,大青牛飞起的同时,一根灵力套索随之飞出,稳稳的套在大青牛的脖子上,然后,猛得收紧!   通过灵力套索,知趣就能感觉到大青牛的力道。幸而他现在被锁链绑于石柱之上,不然,非被大青牛带飞不可。   灵力套索勒得大青牛颈间生疼,大青牛哞的一声长叫,身子蓦然涨大数倍,仿若小山一般,灵力套索禁不住青牛身上的力道,啪的一声碎为流光,无数灵力流光围绕在大青牛身边飞旋。再着,灵力流光再次拿拢,化为一把长刀,猛然砍向大青牛的脖颈。   大青牛动都未动,铜铃大的眼中露出一抹讽刺,灵力长刀溃败。   竟是铁骨钢筋!   知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道:好厉害的妖兽。   杀心顿起!   这跟小金时可不一样!   小金只在蛋中,朱鹤还要吃了他已绝后患呢。   至于朱雨夺舍小金蛋的事,还是知趣主动提议。   人,永远是一种矛盾的生物,既仁慈又残忍,既善良又自私。   知趣即便有几分心软,也得分对象来说呢。   虽然是误吃了大青牛家的小牛犊,但吃都吃了,即便吐出来,小牛犊也不能死而复生。大青牛如今非杀他为子报仇,当下也只有宰了大青牛才除此后患。   在性命面前,什么道义世理都是狗屁!   知趣看着大青牛再一次重整精神的冲过来,浑身灵力暗藏,只待大青牛再次契而不舍的傻撞上来,玄光反弹之际,知趣嘴巴微张,一抹利光随之喷出,大青牛实不料眼前小修士竟能伤他皮肉,只觉颈间一痛,一注粘稠的血液喷了知趣满身后,大青牛沉重的身体随之跌飞,一路浓血洒落,空气中血腥气刺鼻。   知趣在寻一个上好时机。   他先是用套锁灵刀试出大青牛皮肉结实,等闲伤它不得。但,要知道哪怕是真正的铜皮铁骨,亦有消融之法。何况这牛还未化形,行事一味蛮干,颇具兽性,修为不会太高。故此,知趣认为,只要方法得宜,弄死这大青牛不为难事。   关键是,要寻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知趣修为虽低,却有一双好眼。   这大青牛每次冲撞,皆是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玄光之厉害可见一斑。若论大青牛最为虚弱之际,自然是它撞上玄光之时,只要抓住这个时机,取它性命并非难事。   知趣自从筑基,就懒怠修炼,他每日忙的很,非但要种菜做饭,还要赚灵石养家。修真界的人都讲究修炼,且一说到修炼就是闭关打坐增加修为感悟天理。知趣却并此持不同意见,其实修为的增加与打坐时间的长短并没有直接关系。   看罗水仙就知道。   知趣自从跟了罗水仙,拢共就见罗水仙闭关两次,一次是结丹一次是化婴,其他时节,罗水仙多在是屋子研究灵符。   在知趣看来,修士修炼的过程,应该是把灵力纯熟应用的过程。这种应用,打打杀杀也是用,种田做饭也是用。知趣每天将灵力耗光之后,晚上佩着先时灵碧真人送他的聚灵玉佩,再重新吸纳灵气。其实知趣能感觉到丹田里灵力缓慢的增长过程,他盘算着,靠这种增长速度,再过百年,应该能到筑基后期,到时再图结丹,也不过是一百几十岁而已,并不算晚。   而且,如今日日遭雷霹,知趣也有所了悟。身体里能储存的灵力就这么多,为防雷电,知趣想了无数法子。其实若他真的修为高些,倘有罗水仙的修为,他哪里会怕这小小雷电呢。说到头,还是修为不够。不过,现今抱怨这个有什么用。   即然灵力不够,就要将每一丝灵力都要用在刀刃上。   知趣被霹了一个月,于灵力掌控运用上很有长进。   这次为了斩草除根杀了这疯牛,他将身体里所有灵力压缩为一核,含在嘴里,只待时机到来。知趣学了著名武林高手裘千尺吐枣核的本事,这枚凝缩着知趣全身灵力的尖核在疯牛被玄光所弹最为虚弱的最佳时机,以极高的速度与尖凝的灵力破开大青牛的颈间皮毛直穿动脉血管,再从另一侧旋飞出去。知趣其实可以在近距离内控制输出体外的灵力,不然,他也不能被缚住手脚还能给小白黑豆儿做顿饭吃。   但是,这枚灵力尖核打穿大青牛颈间之后,竟没能停下来,知趣想再将灵核吸回体内,却不料大青牛颈间喷血并未立时就死,反是大眼怒睁,身体瞬间缩小至原状,颈间伤口隐隐发光,血流渐缓。大青牛眼珠一动,望见知趣用来伤他的灵核,当下牛嘴大张,怒风忽起,竟是要将此灵核吸入体内。   知趣在前世听说,若是人颈间大动脉被刺伤,此人活不过三十秒。   不知是牛的生命力格外的强悍,还是修真界的牛与众不同,总之大青牛一时未死,反对灵核生出野心,誓要将灵核吞入体内!   聚灵阵能为知趣提供的灵力渐渐的稀薄起来,他浑身冷汗如浆,用尽力气都只能看着灵核往大青牛的方向飞去。   要说知趣虽然偶尔伪善,时常心软,但,生死关头,并不缺少决断。   在灵核已到大青牛面前时,知趣眼睛微眯,口中吐出一个字:爆!   这是他体内的灵力,论亲和性,自然最亲近知趣。即便收不回来,引爆灵力并不难。   压缩到极致的灵核突然爆炸,哪怕知趣只是筑基期,仍是不亚于一场小型的灵力风暴。知趣只听得呯的一声巨响,接着耳朵一聋,只见以灵核爆炸为中心,十数米方圆之内草木尽数荡为灰烬,甚至连那头大青牛都被炸飞出去,牛头血肉模糊的落在知趣面前,牛身远在别端,竟是身首异处,丧身此地。   先时知趣刚遭雷霹,强吸灵气,唯靠一股杀牛的意志力才撑下来。如今见青牛已死,知趣心下一松,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知趣再次醒来是被黑尾巴鸟儿啄醒的,这鸟儿不知是何品种,不过,怎么看都不像啄木鸟。知趣不晓得这该死的黑尾巴是何时又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但是,他是被满头包生生疼醒的。   知趣纵使手脚不能动弹,也是知道疼的,当下破口大破,“黑尾巴,操你大爷的,你想啄死老子,去跟那妖精邀功是不是!”   黑尾巴也不理会知趣,只管在知趣头上跳来蹦去。啾啾叫了两声后,俯身衔了一颗牛头上拳头大的眼珠,绕着知趣飞来飞去。   知趣看这牛身死之后,两只眼珠仍是晶亮有神,隐隐发光,可见是一样宝物。知趣辛辛苦苦的杀了大青牛,当时力竭神昏方没注意到大青牛身上的宝物。此时被黑尾巴衔出,很有些心疼,好声好气与黑尾巴商量,“你要一颗,给我一颗,行不?”   黑尾巴围着知趣飞了两圈,将牛眼衔到知趣嘴角,知趣虽然嘴巴不小,但哪里能吞得下这拳头大小的牛眼去,何况还是生的!   可是,若不张嘴,又怕这坏脾气的黑尾巴反悔。知趣只得配合的将嘴一张,黑尾巴将嘴微外一甩再对着知趣的嘴巴一投,正中!   知趣只觉得那牛眼塞进嘴里顺溜着食管就往肚子里溜了下去,虽然有些噎得慌,体内却觉冰凉舒畅,灵台清明,如浸灵泉,这对于灵力溃乏的知趣实在是雪中送炭一般。   知趣一只牛眼下肚,转眼黑尾巴又衔起另一颗牛眼,知趣感动的,“黑尾巴,先时是我不好,你真是只好鸟儿啊。”不过,好鸟儿俩字,怎么听,也不像好话是真的。   不过,知趣想着黑尾巴大概也听不懂人语,没啥关系。   黑尾巴果然将另一只牛眼也给知趣吃了。   知趣认真觉着,看人看鸟儿都不能只看表面啊。譬如这只黑尾巴,以往在他头上拉屎拉尿,恨的知趣牙根儿痒,这回却肯衔了牛眼给他吃,可见并不算坏。   知趣吃了两颗牛眼,身体的灵力渐渐的恢复了些,也有了力气。   他想着牛眼都这样大补,不如将这牛炖炖吃了,兴许对身体有益哩。   知趣有杀小牛犊的经验,这头大牛更不在话下,只是苦于没有锅子烧肉,更无调料增香,怕口感会大打折扣。   不过,此时哪里还讲究得了这许多。   知趣正闷头剥牛皮,一只云纹金线靴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抬头一看,竟是罗妖。   罗妖一幅高深莫测的神色,两只眼睛冷若寒钉,稳稳的落在知趣的脸上。知趣现在对罗妖也无甚好气,撇撇嘴道,“我逮了只大青牛,你要不要一道吃。”   罗妖不知从哪儿弄来张玉凳,坐在一畔,并不说话。   知趣见罗妖没落井下石的把他的大青牛一脚踢飞,就知此事有门儿,试探的对罗妖道,“那个,没盐,没调料,做出来怕不大好吃。”   罗妖将手一伸,白晳如玉骨雕成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圈,知趣就见那圆圈竟散发着淡淡的银色灵光,然后罗妖一只手探入银圈之内,不一时就听到孔白唉呀怪叫之声,孔白就算是奶娃子样,也是正经的化形灵禽小孔雀,竟被罗妖随手抓到了天诛台上。   黑豆儿做为孔白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坐在孔白的肩上,一并来了。   这是知趣第一次见识罗妖的神通,竟有让人惊心动魄之感。   孔白满脸不高兴,自从上回失了二舅的面子,他已经决定跟罗妖绝交,嘴巴里气呼呼的问,“叫我来做什么?”两脚落地时看到知趣又在杀牛,孔白顾不得介意罗妖把他抓来的事了,瞪大眼睛问,“流氓趣,你真有本事,这牛是你找来杀的?”   “还说呢,你昨天的小牛犊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只大青牛半夜寻仇找上我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儿,满山的没几个能吃的灵兽,就那只小牛犊还不赖,我就弄来了。本来想弄这只大青牛的,怕惊动了人给你惹麻烦,我才弄了只小的呢。”孔白颇是有理,并不觉着自己有错,笑嘻嘻地,“流氓趣,你昨天也夸小牛肉嫩啊。”   吸吸鼻子,孔白垂涎三尺,“这只大青牛是四品灵兽啦。”吃起来肯定更带劲儿。   想到罗妖特意叫他来吃好吃的,遂不欲再计较罗妖失礼于他的事。孔白腆着小胸脯在罗妖面前溜达两圈道,“罗妖,人族都讲究大人有大量,我就不生你气啦。”   罗妖瞧着孔白挺胸凸肚在他面前充大辈儿,“那可得多谢你大人有大量了。”   孔白硬是没听出罗妖语气中的不对劲,极是大度背着两只小肉手道,“你知道就好。”   孔白与罗妖扯皮。知趣费了血劲方破开大青牛的牛皮剥下,黑豆儿旋飞过去,铁喙倏的变长,自大青牛的腹腔中衔出一只拳头大小的圆珠来,孔白惊道,“原来这头青牛竟已生出内丹,果然不简单。”   知趣道,“黑豆儿,你赶紧吃了吧,好早日化形。”   黑豆儿递到知趣唇边,一个劲儿的往知趣唇边蹭,知趣已能感觉到这内丹里充沛的灵力,想想,还是不忍心,笑道,“黑豆儿,你吃吧。我吃不吃,都是人,你吃了,才能早日化形呢。”   孔白看知趣这样啰嗦,奶声奶气道,“流氓趣,你赶紧吃吧。罗水仙说了,这里的引雷阵啊,头一个月一天霹一次;第二个月,一天霹两次;第三个月,一三天次。而且是雷电威力渐渐增强,唉,以前金丹都被霹死过,你一个小筑基,再不滋补滋补,怕会没命哩。”   知趣恨恨的瞪罗妖一眼,罗妖似有所觉,淡淡一眼瞟回去,知趣忙收回视线,吞下青牛内丹。又怕罗妖找他麻烦,忙问,“小白,这灵兽结丹不就相当于人类的金丹期么,我看这青牛也无甚法力呢。”   人族的事儿孔白不大明白,灵禽灵兽啥的,孔白家学渊源、清楚的很,当下便道,“灵兽与灵兽也不同,要看血统的。譬如牛羊,生就蠢笨,修炼起来倍是艰难。这头大青牛,四品已是顶天了,除了皮肉结实些,估计也无甚本领。再者,灵兽生出内丹,与人族结丹又是不同。人族筑基就算迈进修真大道了,灵兽的标志则是生出内丹方勉强称得上灵兽呢。有内丹的灵兽也就与人族的筑基相仿,不然,你哪里能杀死大青牛呢。”   知趣烟薰火燎的折腾了许久,有小白带来的储物袋里的调料,又是一桌美味。且昨日小白回水仙谷前被知趣嘱托,勿必要去水晶房里把成熟的灵蔬摘下来放在玉盒里保鲜,故此,这回除了牛肉,还有几道素菜。诸人久未食知趣的手艺,闻着味儿就觉着美味无比。   满桌美食刚刚摆好,罗水仙蓦色出现在天诛台畔。   罗水仙依旧是一袭丝质长衫,身带异香,俊美淡然,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哟,我来的巧了。”   还真是巧啊!   切,谁信呢!孔白瞥罗水仙一眼,给黑豆儿摆好高凳跟小碗,又拼了两大盘的菜,一大碗灵谷饭,一大碗牛骨汤,放到知趣跟前以灵力幻化出的高脚桌上。   罗水仙瞧一眼知趣,微微点头,“长进不小。”遂入坐用餐。   一群在在天诛台野炊,吃得身心愉悦,殊不知水仙谷里,朱鹤临水居闭关之所,一阵剧大的灵力波动后,朱鹤红光满面的自房里出来,正想跟师父师兄的小小的炫耀一番闭关成果,但是……   朱鹤四下撒望,人,人呢?      第九九章 青牛成精啦   若非水仙谷禁制还在,朱鹤非得以为家里老少出事了不可。   直等到晚上,罗水仙、孔白、黑豆儿三人才从罗妖的流华宫里出来,又去天诛台瞧了一回被雷霹后的知趣,这才回了水仙谷。   朱鹤见到罗水仙非常高兴,迎上前行一礼道,“师父。”   罗水仙眼中露出几分喜悦,“这次倒没白闭关。”朱鹤的修为增进,罗水仙可以真切的感觉出来。   朱鹤笑道,“是我沾师父化婴的光。”其实朱鹤本来前几年就能出来的,结果罗水仙化婴时灵气浓郁至极,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就多闭关了几年。   见到罗水仙身边儿的孔白以及站在孔白肩上的黑豆儿,朱鹤并不认得孔白。黑豆儿十分热情的嘎嘎嘎的给他们彼此介绍了一遍,大意是,“这是我以前的喜欢的鹤哥哥。鹤哥哥,这是我现在喜欢的小白。”   孔白白黑豆儿一眼,心道:一脸蠢相,还会移情别恋哩。   朱鹤能感觉到孔白身上的灵禽气息,一时之间,却看不出孔白的本体,便知孔白来历不浅,想着什么时候跟师父打听一下才好。朱鹤不禁又问,“师父,师兄呢?”   罗水仙轻描淡写,“哦,知趣去天诛台了,过两个月就回来。”   朱鹤又是疑惑,好端端的,大师兄去天诛台做什么?难道是去跟罗妖师叔修炼不成?但是,大师兄是人族,跟着罗妖师叔修炼明显不对路啊。   看来,自他闭关这几年,着实发生了不少事啊。   知趣咬罗妖屁股的事,还是几天后朱鹤才辗转从黑豆与孔白的话中拼了个大概其。乍听闻此事,朱鹤完全不敢相信,大师兄竟然有这等本事。待心潮平静之后,朱鹤自心底升起一股对大师兄的敬佩之情。   太厉害了,果然不愧是大师兄啊。   竟敢去咬罗妖师叔的屁股!   虽然很佩服大师兄,再加上朱鹤几年未见大师兄,很有些想去流华峰探望大师兄的意思。但是,一想到那里住着罗妖,朱鹤混身一哆嗦,决定还是不去了,乖乖的在水仙谷等大师兄回来吧。   朱鹤与孔白同是灵禽出身,在人族的修士的世界中,天生就带着几分亲近。孔白虽然傲娇些,并不抠门儿,就是觉着朱鹤真的好会来哦,每每他跟黑豆儿吃肉干时,朱鹤就凑巧的来了,孔白真不好不给他吃。于是,经常是三只鸟儿在一起分吃肉干并一块聊天增进感情。   朱鹤觉着这肉干里灵气颇是浓郁,听闻是大师兄所制,不禁对大师兄愈发的思念起来,遂叹道,“大师兄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小白,你有没有吃过大师兄炸的小酥鱼,就是一般的饭庄里都没大师兄做的好吃。”   孔白问,“你在饭庄里吃过饭?”   “那倒没有,我猜的。”以前他都不大吃饭的。   真个废话!   孔白一脸骄傲道,“饭庄里算什么,哪里比得上流氓趣的手艺。”最后奶声奶气的高调宣布,“我可是在饭庄吃过饭的!”   朱鹤别看年纪没孔白大,他自幼跟在罗水仙身边,是在人族的地界儿长大,心眼儿比孔白多的多,忙满脸笑意的恭维道,“小白,你可真厉害。什么时候,你请我吃饭吧。”   “我干嘛要请你啊。”孔白瞧着朱鹤吃东西极快,一个顶他跟黑豆儿两个,遂捏紧储物袋,不往外拿肉干了,道,“我连流氓趣都没请过。”不过,这里的人在外头吃饭都得花用灵石呢,流氓趣那样的节俭,要是出去花钱吃饭,流氓趣不定得怎么心疼呢。而且,又没有流氓趣做的好吃。   孔白眼珠一转道,“正好,你出关啦。以后水晶房里的灵蔬灵果的,你记着每天去瞧瞧,有熟的就摘来给我。”   朱鹤不乐意,笑着提醒道,“小白,这是大师兄交给你干的事吧?”然后语重心长,“随便推卸责任可不是好习惯。”   孔白立码道,“谁让你天天来吃我的肉干呢。”   朱鹤笑,“这不是凑巧么,你要不想给我吃,我也不介意的。”   “那我给你吃,你就要吃啊。”小白伶牙俐齿的很。   “咱们这不是朋友么。”   “哦,那我请朋友帮忙去摘瓜菜,朋友去不去啊?”小白斜吊着大凤眼,刁钻的问。   朱鹤摸摸鼻梁笑,决定不跟这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小孔雀一般见识,“帮,帮。”于是,这件民生大事就落在了朱鹤头上。   孔白这才高兴起来,又拿出肉干,大方的叫了朱鹤黑豆儿道,“来,咱们一道吃吧。”   朱鹤打趣,“小白,我要不替你干活,你以后就不会给我吃了呢。”   “我可没这么说。”   水仙谷的日子宁静淡泊,并无特别之事可表。就是知趣亦找到了抵挡雷霹之法,先时杀的那头大青牛,端得一身好皮骨,雷电再来,知趣只把牛头骨往头上一顶,再披一张牛皮,扮作牛精的模样,任凭雷霹电打,竟完好无损,再无昔日苦楚。   知趣正因此暗暗庆幸,却不料只悠哉了一日,竟惹上了官司。   罗妖正在流华宫里喝酒,有家族弟子求见,述明原因却是为庄家族长灵兽丢失一事,罗妖冷笑,“他丢他的灵兽,与我有何相关,问到我头上,莫非是我偷的?”   这件案子是灵兽园的管事罗三在查,说来真是打脸的很。   庄家族长庄何欢的坐骑是一头四品青牛,这庄何欢与天遥姑娘早便相识。因马上便是青一真人的寿日,庄何欢前来为青一真人祝寿,天遥姑娘就瞧上了庄何欢的大青牛,庄何欢很有些绅士风度,笑与天遥道,“阿青年纪已大,给你怕是难以驯服,前些天,阿青产下一子,不如我送你。养上几年,便能当坐骑。”   天遥高兴的应了。   庄何欢就命人往族中带了小牛犊来,准备讨佳人喜欢。   却不料祸从天降,小牛犊尚未到天遥手中,就忽然消失了。接着第二日,大青牛也不见了,岂不奚跷。原本,一头四品青牛也不算什么,罗家比这高阶的灵兽不是没有。但,大青牛偏偏是庄何欢的坐骑,人家好心好意来贺寿,结果坐骑在你罗家给丢了,罗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故此,罗梦仙严令灵兽园管事罗三彻查此事。   皆因小牛犊初来罗家,准备在灵兽园驯养几日再送到天遥手里。结果,小牛尚未送去,反是连个大牛一并丢失不见。   灵兽园难辞其咎。   罗三已经受到家族训斥,若是找不到青牛母子,怕是管事之位难保。这几天,都在心急火燎的满山满野的找牛。   牵着几头二品灵犬,灵罗一路顺着找到了流华峰。   但,流华峰可是罗妖的居所。   罗妖于罗家本就是个异数,就是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于他。这回,好不容易的寻到青牛的踪迹,偏又碍于罗妖的面子不好上山搜寻,于是,再三思量之后,罗三决定先上山给罗妖请安。   听罗妖这不阴不阳的几句话,罗三自知事情难办,忙道,“弟子万不敢怀疑师叔祖的。只是弟子想着,灵兽兴许是闷头闷脑的撞到流华峰来,怕是要惊扰到师叔祖修行。”   罗妖姿势都未换一下,只管倾了玉壶斟满灵酒,薄唇一翘,冷冷道,“少跟我说这些废话,今日若是给你搜了流华峰,日后我再不必出去见人。滚!”   罗三早对罗妖的脾气有所耳闻,听说当初有位金丹师叔对罗妖真人不恭敬,直接被罗妖真人捆到天诛台上,被雷霹了两个月就劈得魂飞魄散。自此,人人绕着流华峰走。   罗妖“滚”字一出口,罗三不敢有片刻停留。否则,真惹怒了罗妖,小命儿交待在流华峰,怕族中也无人敢替他出头儿。   罗三悻悻而去,事情却不能不交待,索性直接去找族长拿主意。将灵犬寻到流华峰,然后他被罗妖撵出来的事一并与罗梦仙说了,只待罗梦仙给个指示。   罗梦仙看向罗三,他对罗三倒不陌生。罗三的年纪与罗水仙差不多,水火二灵根,初时也是族中倍受关注的子弟。不料,他们这一辈人中,一个五灵根的罗水仙横空出世,夺了所有弟子的光华。   罗三早与罗水仙不对付,少年时,俩人还别过几次苗头。只是,那时年纪都小,大人们并不当回事。   如今看罗三行事,倒非罗梦仙护短挑剔,实在是不成样子。既然灵犬寻到流华峰,事涉罗妖,那是家族坐镇四位元婴之一,你一个小筑基上去要搜查流华峰,真正不知高低好歹。   就是知趣,也绝做不出这样鲁莽之事。   罗梦仙心里瞧不中罗三行事,只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   罗三行一礼退下。   罗梦仙略一思量就去了青一峰。   庄何欢只是金丹修士,不过,却是庄家族长之身份。庄家族长的灵兽放在罗家灵兽园给丢啦,这要传出去,罗家面子何在?   青一真人想了想,道,“我去跟罗英师弟说一说,总归要给庄族长一个交待的。”   最终,青一真人、罗英真人与罗梦仙,再加上罗三,带着几头灵犬再次上了流华峰。青一真人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利害之处与罗妖分说了小半个时辰,如今这个阵仗,罗妖便点头允了。   几人在灵犬的带领下到了天诛台,此时,正是午时,气候不宜。   刚迈上天诛台,就见电闪雷鸣之下,一只头骨森然的青牛被捆在登天柱上,此时雷电正猛。罗三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结结巴巴道,“罗妖师,罗妖师叔祖,把青牛劈死了……”   知趣脑袋顶在青牛森白的头骨里,身上蒙着青牛皮,远看倒似青牛被缚登天柱一般,倒把罗三吓处好歹。知趣从青牛两只牛眼窿里看到这一群人上来,想着无缘无故的,这几位大神来做甚?顿时心生不妙,张嘴叫了一声,哞——   罗三扑通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成,成精啦!!!      第一百章 知趣的风度   知趣顶着个牛头骷髅,披着牛皮作怪,罗三给他吓去半条命,就是其他几人也是一怔。   罗梦仙皱眉瞥罗三一眼,愈发看他不上,道,“里头是个人。”   只待雷电停下,罗梦仙挥手掀飞牛头骷髅,仔细瞅了两眼,方认出这是知趣,不禁惊问,“知趣,你这是怎么啦?”被绑到天诛台受这雷电之刑,莫不是得罪了罗妖师叔不成?   知趣顿时两眼泪空悬,哽哽咽咽地,“没啥。”却不肯多说。   罗梦仙瞧这雷电的程度,想来知趣已被劈了不少时日,只是当着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的面,罗梦仙不好多问。青一真人倒无罗梦仙的顾虑,直接温声对罗妖道,“师弟,知趣必竟是水仙的儿子,你与水仙素来交好,总要给他留些颜面。知趣修为尚且不深,现在这种雷电程度,会伤到他的。”   罗妖淡淡地,“难道我是请他到天诛台玩儿的?”   青一真人被噎了一下,就知趣的闭了嘴。心下想着前些天外头风言风语的说是俩人要双修呢,怎么一转眼,知趣又被绑到天诛台遭雷霹呢。果然罗妖性情诡异善变,不能做寻常推论。   罗梦仙忙转移话题,指着牛头牛皮问,“知趣,这牛是怎么一回事?”   “哦,半夜里过来,疯了一样的要撞死我,幸而我命大,就把这妖兽宰了。”知趣照实道。   “你把四品青牛杀了?”罗梦仙知道知趣于庶务上颇有才干,不过,知趣的修为在这儿摆着,四品青牛论修为与知趣不相上下,何况如今知趣被绑在登天柱上,分毫动弹不得,竟有杀青牛的本事,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知趣道,“只要方法得当,杀一头妖兽算什么?”说着,一脸迷惑的问,“大伯,您问我这个做什么?”   大伯。   听到这称呼,罗梦仙反应一时才回神知趣是叫自己呢,当真是好不习惯。罗梦仙一时走神未说话,青一真人问,“知趣,你有看到一头小牛犊么?”   “看到了,我饿了,有啥吃啥,就逮来吃了。”   知趣这样坦诚,罗梦仙一时倒不知要说什么好。倒是知趣皱眉道,“无缘无故的,师叔跟大伯怎么问起两头妖兽来,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知趣直接把话说到明处,又主动问及原由,一举一动都称得上坦荡至极,又符合知趣一贯的心思缜密。一时间,连青一真人也看不出知趣是有意还是无意,是真不知青牛来历,还是装成如此?   没人再说话,罗梦仙只好将青牛母子的来历与知趣说了。   知趣听过之后也哑了口,过半晌道,”我在天诛台,除了能说话,手脚都动弹不得,就是捕食来吃,也是在周围用灵力来捕猎。既然这两头牛是庄家族长的坐骑,怎么会好端端的来了天诛台呢?”   这话,在情在理。   罗梦仙亦虑到此处,听知趣明晃晃的点出来,罗梦仙不由陷入深思,是啊,知趣动弹不得,若无人将青牛母子引到天诛台,他又如何能猎杀来做食物呢?   若是深究其中原由,里头的猫腻与联想就多了去。   就连青一真人都是思量万千。   罗英是个直性子人,直接问,“你是如何捕猎的,我不信你这样能杀一头四品青牛。”   知趣闭上眼睛,秋日正是猎物肥美之时,知趣散开神念,就感觉到周围有十数只野兔野鸟,甚至还有一头野猪。知趣如今对灵力的掌控愈发熟炼,他直接一丝灵力探出去,迅速化为套索,勒住野猪的脖颈后,灵刀劈落,野猪发出受伤的嚎叫。知趣收紧灵力套锁,将野猪拽到近前,嘴里啪的吐出一抹流光,流光直接打在野猪的头上,打出一个对穿的血洞。野猪随之四蹄一蹬,毙命当下。   知趣娴熟的运用灵力,很快将野猪剥了皮,除去内脏,斩去猪头,分割四肢,剔去骨头,随之再用灵力幻出一张灵力网,将野猪肉铺在灵网之上,再一口灵火喷出,熟练的烤起野猪肉来。   知趣虽手脚不能动,这些事做起来却是熟炼的很,可见是做了许多回了。   这一下子,连罗英真人都不好再怀疑什么了。   青一真人赞许道,“知趣虽只是筑基期,对灵力的掌控远超出同阶弟子,他日必成大器。”   一时之间,这事倒不知该如何解决了。   知趣虽然把青牛母子杀了,其先却并不知情,算是误杀。   但,此事,说来说去并不是罗家内部之事,总要给庄何欢一个交待。   最后,知趣道,“我虽然事先不知情,到底青牛母子被我吃了。我的责任不能推卸,我想着,若是方便,能不能请庄族长移步至此,我亲自向庄族长解释,也省得诸位长辈犯难。”   知趣目光坚毅,主动承担责任,其担当绝对令人心生好感刮目相待。哪怕因着知趣的出身与水仙谷的地位,几人对知趣很有些别的想法,但是,知趣不论是自品性还是本领,都能令人生出赞许之心。   唯罗妖肚子里嘀咕,真会装啊。   知趣主动把事情担下来,虽然几人少不得暗中调查,譬如,是谁把青牛母子引至流华峰?但,此事已过三天,是时候该给庄何欢一个交待了。   “既如此,”罗梦仙沉吟片刻,为知趣求情道,“罗妖师叔,是不是先放知趣下来,省得让外人看了咱家的笑话。我这就着人请庄族长过来。”   罗妖不为所动,“笑话也不是笑话我。”   这是不肯了。   罗梦仙别无他法,只得令人请庄何欢上来一叙。   庄何欢还是头一遭来流华峰,他年纪极轻,与知趣相仿。上次罗水仙的元婴大典,早见识过知趣的本事,这次一见知趣被绑在石柱上,形容颇是狼狈,不由心下颇惊。   此时,天诛台上早摆上桌椅,罗梦仙让座之后,庄何欢便坐了。   知趣装B起来,很有些罗水仙风度,他仿若丝毫不觉周身狼狈,只管淡然一笑,“如今我行动不便,只得请庄族长上山一叙,实在失礼了。”   “知趣道友太客气了,虽是第二次见面,我对知趣道友却是仰慕的很。”庄何欢微微一笑,知趣这样被绑着,犹能在两位元婴与罗梦仙在见证下与他见面,可见知趣的本事了。庄何欢的眼睛落在玉桌上的牛头骨与牛皮之上,笑意一滞,看向知趣。   知趣坦然的将事再与庄何欢说了一遍,苦笑道,“我虽是误食庄族长灵兽,两只灵兽到底是命丧我口。事已至此,我不知该如何致歉方能令庄族长原谅我的疏忽。”   庄何欢瞪大眼睛,他身为庄氏家族的族长,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深知此事不简单。知趣筑基修为,被绑在这里,再怎么也不能把他的灵兽偷到天诛台来宰了吃。庄何欢是个极聪明之人,他知此事定事涉罗家内务,知趣怕是白担了骂名。   “不瞒知趣道友,阿青跟在我身边这几年,倒也颇得我意。只是,既然是误会,阿青已死,再追究起来也无甚意义。”庄何欢洒然一笑,“我一见知趣道友就觉得脾性相和,知趣道友既然想补偿我,不如就先记下欠我一次,将来我想到,知趣道友再补偿我如何?”   知趣道,“多谢庄族长。都说庄族长心胸豁达,为我辈楷模,如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庄何欢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莫要恭维我,也就是知趣你,我信你,故不怪你。若换个人,且试试看。”   知趣只得承庄何欢的情。   一场风波,就此消弥。   就是罗梦仙也未料到,知趣在庄何欢的眼里是这等地位。   庄何欢早见识过知趣的本事,先时知趣还姓吴,如今虽然过继给罗水仙,却是再正宗不过的罗家人。罗梦仙三子,天姿最高者莫过于罗道知。结果罗道知早早的被罗浮真人收入门下,将来是好是歹,都是罗浮门的事了。   余下罗道和与知趣,哪怕庄何欢也能看出知趣于人情世故上颇具智慧,将来哪怕不能做族长,就凭水仙谷的地位,知趣如今在罗家已有一席之地。   现在就算追究,估计罗家也有的是法子搪塞,最后得一笔赔偿,于庄何欢又有何益处?庄家并不缺那点东西。倒不如趁机令知趣欠下他人情,拉近与知趣的关系,兴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呢。   知趣这样的人物,与之交好,百利无一弊。   庄何欢的盘算,并不难猜。只是,庄何欢大度至此,知趣不得不承庄何欢的情。就是在罗梦仙等人看来,庄何欢能就此罢手,亦为幸事。   之后再怎么彻查青牛母子上流华峰之事,也是罗家人自己的事了。   可惜的是,庄何欢就接受了知趣的解释,却是顺手将牛头与牛皮都带走了。知趣刚刚得到了避雷之物就这样落于庄何欢之手,及至午夜,天雷降下,知趣试着把野猪头顶脑袋上,结果,直接给天雷霹去半条命。   悲惨至极。      第一零一章 误会的天雷   失了牛头牛皮,知趣不得不另外想着避雷之法。   好在如今雷电虽然加强,且一天霹两次,实际上,在知趣精细的计算过抵御雷电的方式后,他虽然会受一些伤,却不会致命,现阶段看来,还能支撑一段时日。   不过,知趣也明白,现在虽然无虞。但是,哪怕他每天除了雷霹的时间都在修炼,也是挨不过一天三霹的。   看来,得想个别的法子呢。   于是,知趣炖了付猪脑汤吃。   不想,猪脑汤刚炖好,黑尾巴又来偷吃,知趣如今也不再防着黑尾巴,反叫了黑尾巴一道吃,黑尾巴啄了一口,两只灵动的眼睛呆愣片刻,忽然头一歪,呕吐起来。   好,好难吃!   知趣哈哈大笑,“黑尾巴,你吐个啥,是不是有了?要做妈妈了吧?”   黑尾巴大怒,当下扑到知趣脑袋上,啄了知趣满头包,待知趣连连求饶,黑尾巴方才罢休,歪头对着知趣的猪脑汤啐了一口,知趣嘴贱的调戏,“唉哟,黑尾巴,里头有你的口水,咱俩这相当于亲嘴儿了啊。”   黑尾巴撩起翅子,拍知趣个头晕眼花。   知趣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反倒是看黑尾巴生气倒霉,他忽地胃口大开,高高兴兴的喝光了猪脑汤。   填饱了肚子,才有心思琢磨好的避雷方法呢。   身体吸收着周围灵气,知趣望着湛蓝冰凉的天空,陷入深思。   罗水仙曾跟他说过,这里是一个引雷阵,故此,每天定时开启引雷阵,就能引下天雷。知趣在思考,天雷也是雷。他前世虽说不是啥高智商人群,不过,基本的科普知识还是知道的。譬如风是地表热量分布不均,引起的空气流动;云是由水凝结形成的;然后云层相互碰撞摩擦形成雷电。   知趣又想起,记得先时有一回他小小唐突了罗水仙一下,罗水仙就在他头上布了个小阵,刷刷刷的下雨,害他撑伞很长时间。罗水仙举手之间就有这样的本事,知趣实在恨自己木讷,当时怎么没跟罗水仙请教一下呢。   现在懊恼也晚了。   知趣望着天空琢磨,呼风唤雨对修士而言,并非不可能之事。   罗水仙曾经说过,符阵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引导灵力按一定方式运行的方法。   譬如,知趣现在依旧可以用青木诀温养花木。   那么,他能不能学着起风唤雨?   正经的修真界呼风唤雨的理论,知趣是没有的,现在他也没法子找罗水仙来给他补习。不过,他有前世的科谱知识。   不过,知趣又不是科学家出身,即便有些小科谱,一时间也琢磨不出个好歹来。好在他这人有一桩好处,脑子想不明白的,便试一试,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知趣散开神念。   流华峰,与青一峰、落英峰不同,除了罗妖与山下几个守门伺候的弟子,再无他人。故此,流华峰上,飞禽走兽颇为丰盛,花草树木极是繁茂。甚至还有几处清泉流瀑,端的是好风好景,唯一可惜之处是,好端端的地方,没住个好人罢了。   在最初始,知趣的神念只能在周围数米扩散,如今随着他勤加修炼,百米方圆内,一草一木,尽付于心。   附近就有一处小小的湖泊,知趣自此湖中召来一注清水。   知趣用灵力幻化出个半球的密闭的空间,然后将水放进去,半球由用了恒温符原理,底部灵力层设定于百摄氏度,而外面半球的温度则拟于零度,清水很快化为水蒸气飘浮于密闭空间内,望去如同薄雾笼起,于灵力空间里飘来浮去。   知趣瞧着有点儿门。   但是,要怎么成云化雨、电闪雷鸣,知趣折腾了大半日也没折腾明白,反倒是又等来了天雷滚滚。保命尚且来不及,实验只得暂时中断。   既然实验不成,知趣认真的感知着引雷阵引来的雷电。   天空中,隐隐的灵力波动,这种灵力知趣并不陌生,是水灵力。罗水仙曾对他说过,他体内,木灵根最优,水灵根次之,一本凝水诀,知趣不知炼得多熟炼。   此时,神念散开,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水灵力的波动。   要知道,引雷阵虽然厉害,但每次都只是在知趣头顶数米处进行,而不是直接从天空引下的惊雷 ,故此,受此雷霆之苦的唯知趣一人而已,分毫牵涉不到流华峰的其他飞禽走兽,花草木树。说起来,这也是一人作孽一人扛了。   浓郁的水灵力在知趣的头聚集,记得罗水仙曾与他讲过,空气中,灵气无属性之分,灵力则有属性之分。知趣可以将灵力散于体外,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修为神通。但是,这些水灵力是怎么来的呢。   一时间,知趣想不通些事,只好暂不去想。   对了,还有水的味道。   知趣的神念感受不到云层,只是一团团蕴含着水灵力的水汽。水汽团的数目极多,然后,知趣头顶方寸之地,这些蕴含着水灵力的的水汽团发生疯狂了摩擦碰撞,雷电随之落下。   这一切,只是瞬间完成。   早先知趣也试图研究引雷阵里雷电形成的原由,但是,那时,他的神念是看不到这些水汽团的动态的。这时,他竟然可以看到了。   或许,修为是真的是在增长。或许,是他习惯了天天雷霹的过程。   总之,知趣看到了。   而且,他看明白了。   雷电落下之际,知趣依旧闭着眼睛,那颗被吞下的青牛内丹依旧在他的丹田中,知趣并未炼化青牛内丹,他等的就是此刻。雷电灵力压迫丹田,源源不断的木系灵力自青牛内丹中流泻而出,充实着知趣的身体,每一条经脉,每一丝血肉中都迅速的铺满青木灵力。   修士的修炼主要以灵力在经脉丹田中运转为根本,但是,知趣如今并不做此想。日日经受雷霹,除了经脉受伤,皮肉亦吃了不少苦头儿。知趣如今修炼,完全是皮骨经脉一起修炼。   人的身体,内视之后,看到的不仅是丹田经脉,还有血管中流转不息的鲜血,鲜活的五脏六腹,森白的骨骼,甚至连汗孔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下万物,无不亲和灵气。   那些传说中品阶极高的奇花异果,无一不是灵气浓郁之物。   人属万物之一,修士修炼,皆是倚靠灵气而行。同理,人体内,不只是经脉丹田亲近灵气。血肉皮骨,无一不亲近灵气,只是它们并不在灵力经脉丹田流转运行之内,少被灵力滋养。   修真之人将皮肉视为外物皮囊,禅家亦是讲究红颜枯骨。   知趣并不这认为,他试着用体内灵力滋养身体,就可见皮肉愈发细腻,骨骼莹白有光,汗孔之内可以排出许多不合于体内的废弃之物,脏兮兮的灰黑色,知趣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每次灵力滋养身体之后,非但那些被雷霹的伤会急速的痊愈,甚至会有一种身轻如燕之感,舒畅的很。   于是,知趣几乎养成了习惯,他每次灵力在经脉丹田流转之后,亦同时用一部分灵力滋润身体。   雷电依旧来的轰轰烈烈,知趣对于灵力的凝炼更上一层楼,先时他便能将全身大半灵力凝炼为一只灵核 ,用以偷袭大青牛,如今更不在话下。   原本,知趣计划着,他但凡有空就吸纳灵气,丹田灵力满仓后,知趣便将灵力凝炼为灵核,藏在丹田之中以备急用,并且可以空出丹田的地界儿,再多多的吸纳灵气,多多凝炼灵核。结果,丹田内容纳一枚灵核后,哪怕看着颇有空闲地界儿,都再禁不得多一丝的灵气进入。   知趣琢磨着,这丹田能容纳的灵力,应该是有一定的数量的。好比一件藏东西的箱子,最大的限额是50斤,若是放51斤,箱子就得塌了。   认识到丹田的这个限制,知趣颇是惋惜。不过,好在青牛内丹里的灵力并没有被丹田算在之内,也是一桩奇事了。因此,知趣更舍不得炼化青牛内丹,他索性将青牛内丹留在身体里修炼,专就用来灵力储存,很是不错。   而且,知趣个心灵之人,丹田之内只要吸纳满灵力,他就凝炼出一枚灵核含于口中备用,然后再将丹田与青牛内丹填满备以抵抗雷霹。   如此比起先时,也强了许多。   并且,知趣早就敏锐的觉察了,引雷阵弄来的雷电,其实是有规律的。   就好比他在一本玉简上看到过天雷的介绍,话说天雷也是有讲究的,有威力略小的,亦有威力极大的。譬如,若是霹个阿猫阿狗,且用不着九重天雷呢,随便一个雷就能解决;若是霹天妖神魔,天雷轻了完全是给人家搔痒,没个屁用。   引雷阵未尝不是如此,就说先时头一个月的雷电,比现在要轻许多。   知趣分析过,现在的雷电比起先时来,每次雷电的时间并未加上,难挨的是,每到最后知趣最虚弱之时,总有一道威力极大的雷电霹落,知趣身上的重伤,多由此雷而来。   今日,知趣有所准备。   体内的青牛内丹在外缓缓的释放着灵力,流转于身体的同时,也与落到身体里的雷电之力相抗衡。知趣如同一位最老道的猎手,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就是在此时,耀眼的闪电落下,随之是轰轰的雷声,知趣已民经感受到那迫人的压力。他下巴微抬,张嘴飞出一抹流光,灵核向上旋飞正与雷电相撞,就只呯的一声剧响。   犹如两柄绝世宝剑相撞,整整一丹田灵力凝结而成的灵核遭遇了引雷阵中威力最为强劲的一道雷电,实力相当,狭路相逢时,会发生什么?   灵力爆炸形成一个小型的风暴,绑住知趣的石柱竟然啪的断了一截,重重的摔到地上去。知趣猜到了开始,却猜到结局。   他的确是消弥了威力最大的一道雷电,却不料灵力风暴这样厉害。知趣再如何的修炼,如今身体也没有石柱结实。   他的身体如同处于飓风的中心,身体被绑登天柱还好,起码动弹不得,但是,脸被吹的变了形,甚至知趣觉着他的脑袋像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揪住,整个头似要被人随时拧下来,与身体分离一般。   知趣大吼一声,体内青牛内丹光芒一炽,更加丰沛的灵力流转于体内,知趣喘过一口气,就这一瞬,灵力风暴终于过去。   知趣歇口气,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吐沫,心道:你妈,我还不如安安稳稳的遭雷霹舒服呢。   还有,这青牛内丹相当好用啊。   雷电终于过去。   知趣暂时安下心来,他伤的不重,想着有六个时辰的太平时间,要不要先弄只肥兔子吃。今日阳光普照,流华峰上猎物丰盛。   知趣还未逮到一只兔子,就听到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空气无端的闷热起来,知趣远眺一眼,还未看清天边如何,天空一个惊雷炸开。刚刚还耀眼的太阳被浓厚的阴云遮蔽,知趣心下忽生不祥之感。   只是,还未待知趣反应过来,雷电已携风云霹落。   至于,后面的事,知趣完全不知道了。   什么时候醒的,知趣不大清楚。   他只是神思渐渐的清晰起来,却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更是分毫的动弹不得,只是隐约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罗水仙,“我是想着叫知趣趁机收心修炼,你怎么不看着些。”   罗妖,“我要不看着,他早被霹死了。谁叫他自作聪明的引来天雷,别人吃了妖兽内丹,无不是赶紧将内丹炼化。他倒是独辟蹊径,自作聪明,放着那牛的内丹在丹田里,全当成自己的金丹了。非但不炼化,还要用青牛内丹炼纯灵力。天上肯定误以为黑炭是青牛化形成精呢,不然也不能降下这三重天雷。”   罗水仙,“我带知趣回去养伤。”   “放他在我这儿吧,你若是想他,可以过来瞧瞧,咱俩也增进一下感情什么的。说来,黑炭是你的继子,也就是我的儿子啦。”   谁是你儿子啊啊啊!   听着罗妖这不要脸的刁话,知趣恼怒之下,神智再次昏迷了去。至于后面罗水仙与罗妖说了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第一零二章 知趣的秘法   知趣自认是个心胸宽大的人,所以,即便他被罗妖欺负,实际上也不怎么记仇。当然,关键是他打不过罗妖,想报仇完全是白给。故此,对于他与罗妖精那些不得不说的新仇旧恨,知趣选择藏在心里,并且默默的鼓励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啥的。   但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   知趣能暂时不与罗妖计较自己的事,不代表他能容忍罗妖在充大辈占他便宜的时候,还觊觎他的水仙爹。   水仙爹明明是他知趣的。   罗妖这个混账,竟然还在贼心不死的打水仙爹的主意,知趣只恨自己现在重伤动弹不得,否则定要跳起来跟罗妖打上一架。叔可忍婶不可忍,自己怎么受欺负没关系,但是有人打自己爱人的主意,不报此仇,枉为男人!   于是,知趣偶尔短暂是神智清醒都在自己的YY中度过了。   直待他真正的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老天疼贱人,他刚一睁眼,罗妖这修为极深的混账就感知到了,然后去瞧知趣。原本知趣想着,若是罗妖跟他说几句赔礼道歉的好话,以往的事就一笔勾销,反正他是个心胸宽阔如大海的纯爷们儿。不想,罗妖站在他床前,静静的审视了知趣半晌,忽然一笑,兴灾乐祸的问,“天雷的滋味儿如何?”   此时,知趣真正意识到,人,空有皮相美是不够的。譬如,以前他看罗妖还总有几分失神啥的,如今知晓罗妖倾城的皮相下一颗恶毒的心脏,知趣看他,完全就红颜枯骨了。哼唧两下,知趣没答理罗妖,舌尖儿舔巴下嘴唇,渴了。   罗妖没错过知趣那嫩乎乎的小舌尖儿,多瞧几眼,嘲笑,“别说你现在这人棍的模样,就是以前完好无损时的尊容,也休想勾引我。”   知趣险些给罗妖再气得厥过去,不想这贱人还有些良心,随手召来一注清水,知趣张开嘴,水落入喉中,知趣渴极了,直灌圆了肚皮,混个水饱。   罗妖收了清水,奚落道,“你倒真个不吃亏,水都要给你喝干了。”   “刻薄妖。”知趣大胆的回了一句。他现在真不怕罗妖,罗妖敢碰他一下,待罗水仙来了他定要罗妖好看,嗯哼!   罗妖望着知趣半晌,“赶紧趁现在过个嘴瘾吧,反正凭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我看在水仙的面子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万一一碰,你突然没了命,岂不是要赖在我身上了。”   知趣的心思被罗妖一语道破,并不觉羞耻,反道,“你知道就好。”既然罗妖把他救回来,总不能再把他弄死。   确定知趣醒来,且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罗妖拂袖出去。   知趣躺在床上,尽管被褥柔软,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知趣又不是那种铁血汉子,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定律,对他并不适用。所以,知趣喉中总是发出一种极难形容的哼唧声,而且,他是连续的提着一口气不间断的哼唧。   罗妖并没有与知趣在一个房间,无奈修为奇高,这个时候又不好撂下知趣凭他去死。故此,这种叫魂儿一样的哼唧声直烦得罗妖一颗头两个大。   罗妖怒道,“给我闭嘴!”   知趣挑衅的接着哼唧,委屈的小音儿断断续续鬼叫似的从房里飘出来,“疼啊疼啊,哼哼哼哼哼……”   罗妖一个禁音咒过去,知趣倒是不哼唧了,他直接两眼往上插,一幅要翻白咽气的模样。罗妖还真怕刚捡回命的知趣断送在自己手里,小不忍而乱大谋啊。   于是,罗妖忍了。   凭这黑炭哼唧去吧。   有一种人,你非常想把他掐死,却又不能把他掐死,那是怎样一种濒临临界线的忍耐力啊,罗妖终于体会到了。   没多久,罗水仙就来了流华峰。   罗水仙是带了疗伤丹药来的,知趣一见罗水仙,犹如深陷妖精窝的唐僧看到救驾的孙行者,两眼泪汪汪,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水仙爹,你可来啦。我险些给这妖精害了性命啊。”关键是挽救了知趣的修为,否则丹田一破,非但几十年修为毁于一旦,知趣再不能修炼,直接与凡人无异。由此论,罗妖的确是尽了心的。   兴许是瞧知趣如今的模样实在够可怜,罗水仙的眼中带了几分温情,“你胡乱修炼引来三重天雷,多亏罗妖师兄及时护住你的丹田,方救了你性命。”   知趣完全不信,“这么多灵禽修炼,也没哪个就引来这样厉害的天雷。小白化形也没这事儿啊,怎么单我倒霉。我一向积德行善,兴许不是来霹我的呢。”说着,俩眼珠子不停的瞟向一畔的罗妖。他十分怀疑那天雷是霹错了主儿,他是代人受过,冤死个人哩。   罗水仙心下深觉好笑,面儿上却不露出来,见知趣精神不错,与他解说道,“你本是人族修士,丹田里又有青牛内丹运转,天上兴许是把你当成夺舍的青牛精了,故此降下天雷。至于孔白化形,因那时我正在化婴,祥瑞之下,自然不会再降天雷,也是孔白运气好。”   知趣气哼哼地小声道,“这该死的贼老天,哪天我成仙非要把这随便往下降雷的雷神说个理,没长眼睛瞎霹。霹他娘个纂儿呢!”   罗水仙微微一笑,把丹药交给罗妖,“知趣就麻烦师兄了,一日一颗。待丹药服尽,我再来瞧知趣。”又叮嘱知趣,“你丹田受了些伤,这些天,别妄动灵力。”   知趣正想趁着受伤与罗水仙培养下感情,当然,若感情能发展成奸情,就更合知趣的心了。见罗水仙要走,且丝毫不提接他回水仙谷的事,知趣顿时大为伤心。如今他混身上下被裹的跟个粽子也差不离了,脸上更是看不出模样,只是一层层的白布缠着,唯露出一双眼睛、两只鼻子眼儿,外加一张嘴。结果,知趣就是这样神奇,他完全可以用两只眼睛传神的表达出自己的爱恨情仇来。把两只眼睛调整为水滴状,知趣可怜巴巴,声音中带了三分央求,“我想跟水仙爹回家。”   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水仙爹,家。   饶是罗水仙都有些不忍心,看一眼罗妖。罗妖早给知趣哼唧得整宿失眠,眼瞅就要内分泌失调往更年期发展了,原是想着待罗水仙来就把知趣撵出去,他耳朵根子也能清静些。如今看知趣这么心心念念的想回去,罗妖心下忽又改变了主意,对着棕子趣一脸狰狞的笑,“回去做什么,你只管安稳的住着,师叔好为你疗伤呢。”   罗水仙不欲在这件事上与罗妖扯皮,当即立断的舍了知趣在流华峰。且依罗水仙看来,水仙谷虽然亦是灵气浓郁之地,却不比流华峰上流华树有聚灵之力,多少人想在这里修炼尚且无此机会。知趣倒是得此机缘,于是,罗水仙温声道,“你现在伤的重,不易移动。放心吧,你先时引来天雷,我并不知晓,若非师兄仗义相救,哪里还有性命在。”意思是知趣不必担忧性命之危。安慰了知趣,罗水仙又与罗妖告辞,衣袂翩然的离去。   知趣望着罗水仙远走的背影,当下,除了咬死罗妖的心,什么心都没有了!   罗水仙带来的丹药很管用,知趣用了,只觉得身上渐暖,就是那些疼似乎也消减了些,懒洋洋的睡了过去。只是,睡在中途,有一件人生之在事要解决。   “唉哟唉哟……”深更半夜的,知趣突然唉哟起来,罗妖以为有何不妥,急忙来看。知趣眼珠转过去瞧罗妖,很有些难堪的开口,“罗妖师叔,我,我,我……”   “怎么了?”罗妖快步到床前,拉起知趣的一只手握住,知趣就觉着有一股浑厚的灵力自掌心游走于身体之内,竟比他服了丹药还要舒服三分。   若非知趣被包裹的如同木乃伊,罗妖定能瞧见知趣浑身上下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知趣体内的伤势比起先时倒是减轻了些许,可见不是身体的事,罗妖盯着知趣,眼神逐渐发冷,莫不是这小子半夜醒来故意折腾他!   若是如此,哼哼!   罗妖已在脑中过了上百种在不伤害知趣性命的前提下教训知趣的法子。   知趣终于讷讷的开口,“我,我想撒尿。”   撒尿?   罗妖过了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知趣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吧,修真界的人也是人,那些低阶的修士不能辟谷,一样的得吃喝拉撒。但是,一入筑基,譬如知趣,往日一日三餐汤食饭菜的没少吃,不过,灵蔬产生的废料不一定要通过拉屎撒尿的过程排出。修士以灵气入体,既可炼化体内废料。   拉尿撒尿的事在罗妖幼时的记忆里当然也是存在的。   想一想,知趣受伤极重,如今不能动用灵力,自然也是有此需求的。罗妖皱皱眉,道,“那你就尿吧。”   知趣悲愤地,“我这么躺着,怎么尿啊!难道尿一床!”   罗妖莞尔,“尿一床也无妨,无非就是把你尿床的被褥送到外头去,叫你好生的出个大名儿。”说着,一指知趣,知趣的身体缓缓的腾空而起,如同僵尸一样的被罗妖带出寝宫。   迎着初冬的小夜风,知趣悲愤地问,“你把我带哪儿去,我就是想尿尿而已。”   罗妖不慌不忙地,“总不好让你在我宫里尿。”   俩人瞬间已到一处小瀑布旁,罗妖指了指,“我从不喝这里的水,你尿吧。”   知趣快憋死了,怒吼,“我这么裹着,怎么尿?”   罗妖嫌弃而无奈的比划了几下,知趣下面就露了出来。形势不如人,知趣迎着小北风儿,听着悉索的虫鸣,伴着瘆人的狼嚎,凄凉了尿了一回,倍儿是伤自尊的抽了抽鼻子,随着热腾腾的一注水流落在地上,知趣很是滴了几串辛酸的小泪珠儿。   罗妖虽然看知趣一百个不顺眼,这会儿听到知趣抽抽咽咽的哭,心里真有几分别样滋味儿。往时黑炭都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凭你怎么蹂躏,他都是生龙活虎,乐观的叫人心头生暗火,蹂躏之后只想再蹂躏。   这样的人,忽然伤心了,哭了。   若罗妖是黑豆儿,跑过去撒个娇卖个乖,就能把知趣哄回来。偏罗妖不是那样的性子,知趣尿完之后,还悬空的站在瀑布旁心酸着。罗妖过去,给知趣收拾了下下面,半天说一句,“下回让你在寝宫尿,行了吧?”   知趣伤心地,“一点儿尊严都没有。难道我乐意在你寝宫尿吗?这不是没办法吗?这回是我受伤了,动不得才求你。你就能保证一辈子不受伤,什么时候你受伤被捆成个木乃伊样,你要撒尿,我也把你搬出老远在荒山野岭方便,你是什么滋味儿。”说着,愈发伤感,一抽鼻子,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知趣天生的大嗓门儿,这一嚎啕起来,真可谓声震四野,音传八方,原本正对月嚎叫的野狼也给他吓的没了声息。   罗妖真恨不能自己是个聋子,他本就不会哄人,摸出个披风把知趣一蒙,又带回了寝宫。知趣嚎了一路,直躺回床上,又嚎了小半个时辰,把心里那些伤心委屈都哭了出来。   罗妖见知趣歇了腔,谢天谢地的服了软儿,“这回是我不好,以后再不这样欺负你了,行了吧。”   知趣抽咽着,眼泪打湿了绷带,含糊道,“我想我妈妈了。”   “我小时候,我妈妈常搂着我睡觉。”   罗妖心道,听说黑炭自襁褓就被罗梦仙带到灵庄,吴氏哪里会有机会搂着他睡觉呢。不过,罗妖为了使知趣收了眼泪,忽地福至心灵,抬腿上了大床,躺在外侧,学着别人的模样将知趣搂在身上,问,“可是这样。”   知趣并不是个挑剔的人,见罗妖肯低头说好话哄他,就把那伤心收了几分,揶揄道,“就是没大胸,一点儿不软。”   罗妖随手变出两个灵谷大馒头,塞到知趣胸前,问,“这样软了吧。”   知趣想到先时他拿灵谷馒头搪塞小白的事儿,噗哧笑了。   第一零三章 小白的叮咛   罗妖实在给知趣嚎怕了。   他好不容易把知趣逗的破涕为笑,还要模仿知趣妈妈的样子搂知趣睡觉。   罗妖毕竟非人族出身,虽然化形早,但是由于罗妖的出身地位,他对于人族的了解,完全没有知趣深。故此,也没看出知趣早就心里恢复健康,啥事没有了。   知趣见罗妖一软,立时就挺直了腰板顺竿儿上爬,非但要罗妖天天陪他睡觉,还要罗妖念玉简给他听,用灵力给他梳理身体,待罗水仙再来之时,见知趣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笑道,“果然青炉鼎炼出的丹药不错。”   罗妖心道,老子耗费了多少灵力在黑炭身上,若还不好,就有问题了。   罗水仙带了孔白、黑豆儿、朱鹤一道来,黑豆儿一见他知趣爹大变样,吓了一跳,嘎嘎嘎的对知趣说了一通话。知趣安慰了黑豆儿几句,孔白看知趣的僵尸样,语气中带了几分担忧,当然,小孔雀的担忧依旧是高傲的,“流氓趣,快好了吧?”   朱鹤也问候了知趣一番。   罗水仙替知趣把身上的绷带解下来,知趣身上还裸着呢,给罗妖递个眼神,“师叔,先让他们出去吃果子吧。”   孔白心下不大乐意,嘴巴里道,“流氓趣,你是怕看吧。咱俩都一块儿洗过澡哩。”话还没说完,被罗妖拎着脖领子拎出去了。孔白再一次失了二舅的面子,狠狠的瞪罗妖一眼,奶声奶气的教训人,“你再没大没小,我可不客气啦。”   黑豆儿向来跟着孔白走,朱鹤不会去得罪罗妖,于是,直接清场。   罗水仙眼中含笑,手下小心又仔细,“跟罗妖师兄处的不错吧。”   知趣谦虚地,“马马虎虎。”   虽然他之前讨厌罗妖,罗妖也喜欢欺负他。不过,谁没优点呢?   其实若知趣在正常的状态下,哪怕三重天雷也不会给霹得那么惨。实在是引雷阵刚霹过,他体内灵力不足,又对天雷没有防备,才险些丢了性命。罗妖毕竟救了他,且,在流华宫里养伤的日子,罗妖虽说偶尔不耐烦,知趣支使他做个什么事,罗妖也都做了。   这世上,没有谁天生就该对谁好。   凭罗妖的身份,若是真瞧不起他,绝不会哄着他。   而且,罗妖还亲自用灵力给他治伤哩。   知趣对罗妖已经微微的改观,待绷带解下,知趣到桶里去泡药浴。里面不知放了多少灵药,知趣觉着浑身每个毛孔都是舒畅的,他闭上眼睛,试着内视。   伤痕累累的经脉与丹田,整个身体饥渴的吸收着灵药中的药性,慢慢修复身体里的伤痕。丹田里空空如也,唯有一颗血红的珠子飘飘荡荡,悬于丹田之内。知趣心下大喜:莫不是结丹了?   只是,金丹金丹的,即便结丹,也应该是金色的吧?怎么自己这个倒是血红的?或许是异人有异象?别人是金的,他是红的,兴许这就预示着他将来成就不凡呢?   知趣胡思乱想的做着美梦,为了证明美梦成真,知趣小声的唤罗水仙进来,悄悄的跟罗水仙说自己的小秘密,“水仙爹,我结丹了呢。”   罗水仙微讶,“结丹?”   “是啊,我丹田里有颗红珠子,岂不是结丹么?”知趣浑身上下都浸在乌漆嘛黑的药水里,独一颗大头在外,欢喜自眼中流溢出来,跟罗水仙道,“总算没白被霹一回。”竟然结丹了?哈哈哈,以后他就是金丹修士啦?   罗水仙脸色古怪起来,于心下实在不忍打破知趣的欢喜,不过,罗水仙还是决定要告诉知趣实情。轻咳一声,罗水仙道,“知趣,那颗红珠子里是被下了禁制的金乌火,不是什么金丹?”   “你想想,金丹,定是金色的。”   “那也不一定啊。”知趣很具备怀疑精神,“大青牛的内丹就是青色的。”   “人与灵兽,怎能相提并论?”罗水仙正色道,“当时你被天雷打得失去神智,丹田受伤,体内灵力紊乱,再压制不住金乌火。罗妖师兄及时将你体内的金乌火封印起来,待你到了筑基后期,自然可以解开封印。”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知趣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打击,下巴趴着桶璧,无精打彩的跟罗水仙说话,“我现在可以内视了,水仙爹,什么时候才能重新修炼啊。”   “这药浴泡一个月就应该可以了。”罗水仙道,“你经此劫,应该有些长进吧。”   “嗯。”知趣道,“我学会怎么打雷了,等伤好了,得试试。”   孔白很不爽的给罗妖拎出去吃果子,不过一见罗妖这里的果子是极少见的五品紫荷果,鲜灵灵的还带着露水,似是刚摘下来。孔白已经闻到紫荷果香甜的灵气,立时没啥意见了,也没再赌二舅的气,先递了一个给黑豆儿,自己也拿着吃起来。唯朱鹤有些难安,不过瞧着罗妖的神思并不在此处的模样,遂大了些胆子,跟着安心的吃起果子来。   知趣足泡了一个时辰,才从浴桶里出来。   这回倒不必再缠绷带装木乃伊了。   只是,外头的伤好治,内里经脉丹田之伤,一时之间不能好,只得靠丹田与药浴慢慢调理了。待知趣换了身新鲜的衣裳出来,孔白先是眼睛一亮,大凤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讶,赞道,“流氓趣,你变白了诶。”   知趣心下得意,虽然告诫自己做人要低调,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仰头道,“我早就不黑,以前是晒的。”其实这些年,知趣一直没间断的用珍珠粉美容哩,又用绷带捆着做木乃伊,会白也正常。   “白一点儿更好看。”孔白郑重其是的评价。   知趣对罗妖百般挑剔万种心眼儿,却偏偏是个娃娃控,摸摸早飞到自己肩上的黑豆儿,过去俯身抱起孔白,笑问,“小白,想我没?担心我没?”   真个流氓趣,就不会委婉些,偏要这样搂啊抱的。虽然他有些不习惯,但是流氓趣受伤了啊,唉,只好随流氓趣啦。   孔白一脸不情愿的被知趣抱在怀里,两只小肉手环住知趣的脖子,乖乖的趴在知趣怀里,嘴里却道,“行啦,给你抱一下就好了,快放我下来。”还要问那种肉麻的让人脸红的话,叫人怎么好说嘛。流氓趣真是的,要是不想他,不担心他,他怎么会跟着罗水仙过来呢?   知趣把孔白放下,孔白心下大翻白眼:让放就放,多抱一下难道他会生气吗?流氓趣还真实在!哼!   翘着红红的小嘴巴,孔白很是不满的瞪了知趣一眼。   知趣重伤未愈,精神虽不若先时充沛,倒也还好。及至午时,罗水仙提出告辞。   知趣道,“我看湖里有很大的螃蟹,一直没空吃,吃了饭再走吧。”知趣是个怕闷的人,哪怕是僵尸状,也不影响他指挥着罗妖带他出去参观流华峰的风景。   流华峰唯一的建筑就是这一片宫殿,其余的地方并没有徒子徒孙的过来破坏原有的环境。故此,鸟兽繁多,鱼虾丰富。   知趣早就馋的想吃东西,只是罗妖虽然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但是,要说洗手作羹汤啥的,完全是做梦。知趣自从被罗妖捆到天诛台,除了中间的青牛母子,诸人已许久没吃过东西。   知趣做出挽留,朱鹤一惯的体贴,“大师兄身体还没好呢?待大师兄养好了身体,再给我们做好吃的,是一样的。”   孔白本就喜欢吃螃蟹,听朱鹤的话,虽然嘴巴馋了,但是,也觉着在理,奶声奶气的教育知趣道,“流氓趣,你还是先恢复修为吧。看你,半点儿灵力都没啦!”   知趣故意道,“要不你们回去,我跟罗妖师叔吃。”   孔白立时改了主意,大声道,“那我也要吃!”收到流氓趣笑望自己的眼神,孔白倍觉没面子,掐一把黑豆儿的屁股,拉黑豆儿下水,“黑豆儿,你说是不是?”   黑豆儿傻呼呼的嘎了一声,无原则的附和孔白。   这下子,孔白觉着黑豆儿比自己更加丢人,有了垫底的,孔白自觉找回面子,高傲的抬起头问,“谁去抓螃蟹啊?”   最后,朱鹤跟黑豆儿跑腿。   螃蟹做起来简单,洗过后,直接隔水蒸,掌握好火候,鲜美至极。然后,知趣拿出储物袋里的香醋,调了姜丝,吃起来极是带劲儿。   直待大大小小的填饱肚子,罗水仙瞧着再不走,怕得留下吃晚饭了,再次起身与罗妖告辞。   知趣送罗水仙几人到流华宫门口儿,孔白忽然道,“罗水仙,你们先回吧,我有事跟流氓趣说。”   罗水仙遂带着朱鹤黑豆儿先走一步,孔白随手画出一个禁制,方拉低知趣的身子,踮起脚尖儿凑到知趣的耳际,两只小白手儿护在嘴旁,凑到知趣耳际,小小声道,“流氓趣,我想你呢,也担心你,你可要快点好哦。”   知趣不禁弯起嘴角,“知道了。”   孔白说了后,又很有些不好意思,斜着大凤眼,左脚尖儿踩右脚尖儿,叮嘱知趣,“你可不许往外说。”   知趣一扶额头,做迷茫状,“唉哟,我忘了,竟然失忆哩。”   周围没旁人,孔白给知趣逗的咯咯咯笑了一阵,小小的身子一掠飞过,抬脚去追罗水仙的大部队了。   第一零四章 百花园里的小花精   养伤的日子过得飞快,知趣先时还闹着要跟罗水仙回水仙谷,谁晓得后来罗妖主动服软儿,知趣向来心软似豆腐,又自诩心胸宽阔如天空,当下改变主意,决定在罗妖这里多住些时日,好报以往罗妖欺负他的仇呢。   知趣既然决定留下来,他现在体内半分灵力全无,于是衣食住行全指望罗妖了。现在俩人完全换了个个儿,早上知趣洗脸,找罗妖弄水。晚上知趣泡脚,找罗妖弄水。更有知趣隔一天就要泡一次药浴,也要罗妖来给他操持。   没办法,谁让知趣受伤了,动用不了灵力呢。   到晚间,知趣挽起裤腿,在玉盆微烫的温水里泡脚,见罗妖曲指在玉简上刻画着什么,伸长脖看半天看不到,好奇的问,“罗妖妖,你干嘛呢?”   “我看你是皮痒找揍呢。”   脚丫踩着水,过一时,知趣拿布巾擦脚。一面擦一面叹气,罗妖这败家破业不过日子的玩意儿,一块儿擦脚布竟然比以往他衣裳的料子还要精细。真个让人鄙视的奢侈货,所以自来了罗妖这里,知趣连大裤衩都要穿罗妖的,他当然不是为了臭美啥的,知趣是想从根本上消灭这种腐朽的特权阶层。   抬脚上床,知趣凑过去瞧罗妖写字。修士在玉简上记录东西非常简单,直接用手划写就是,有灵力在,根本不用刻刀之类。   罗妖先时嫌知趣,相处时间长了,也渐渐习惯。虽然知趣聒噪一些,不过往时这偌大的流华峰,这偌大的玉宫,除了那些低阶的灵禽灵兽,只有他一人。现在忽然多了个人说话聒噪什么的,似乎也不错。   知趣把脑袋扎罗妖胸前,往玉简上一扫,顿时脸色大变,瞪着两只大眼睛,指尖儿哆嗦着指向罗妖手里的玉简,尖声问,“这是什么?帮我召洗脸水一回,洗脚水一回,抓野鸡一只野兔一只野獐子一只,这,这,这是啥意思。就求你干点事,还值当都记下来。”   罗妖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向知趣,“自然要记下的,我这样伺候你,难道你以后不打算报答了?”   “什么伺候,不过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也是劳。”   知趣气哄哄的咬着雪白的牙齿,话都是自牙缝里挤出来的,冒着冬日森森的寒气,“我还做东西给你吃呢?怎么没见你报答我?”   “野味儿都是我抓来的啊。”罗妖振振有辞。   知趣万没料到罗妖是这样小气的人,当下气得头晕脑胀,躺床上揉着胸口叫唤不舒服。罗妖先时并不在意,无奈知趣叫唤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罗妖去摸他的脉象,知趣把手往回一缩,哼哼唧唧地装虚弱,“没用,我这病吃仙丹也没用。唯一生机就系于师叔身上,不知师叔能否帮忙?”   罗妖听这刁话,就知知趣又在出妖娥子,还是忍不住问他,“什么法子?”   知趣一手捂着胸口作西施捧心状,一面拿两只眼睛去瞧罗妖的脸色,刁钻古怪的开口,哼唧道,“老话说的好,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是看了你这玉简才心里不好的,不如你把玉简送给我,我心里兴许能好点儿呢。”   罗妖淡淡地,“随你去死。”   知趣原就是与罗妖闹着玩儿,反正不管罗妖记啥,他根本没打算还这人情。哈哈一笑,只当没这回事儿。且说自从受伤,知趣就有些惧寒。这会儿夜已深了,知趣脱了衣裳,往软软的透着阳光味道的被窝儿里一钻,侧脸看着罗妖将玉简收起来,说,“睡吧。”   罗妖这等修为,哪里用得着睡觉,只是原本在水仙谷他常入乡随俗的睡上一睡,如今跟知趣同床,这该死的前黑炭还非要他抱着才肯睡,唉,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凑合着睡了。   话说原本知趣做木乃伊时,罗妖直接搂着个木乃伊睡,也没啥。今日罗妖照旧去了外袍,拉开被子,一条腿刚进去,知趣就哇哇大叫,“干嘛干嘛,我光着呢。”   罗妖也发觉这个问题了,但是,他都没嫌弃,前黑炭这是啥意思!   原本罗妖并没有与知趣一个被窝儿睡的意思,不过,听到知趣呜哇怪叫,罗妖没的心头不爽,直接两条腿都进去了,屁股往下一滑溜,整个人与知趣紧贴着了。   “唉呀,你干嘛呢,就这一床被子不成?”   罗妖淡定地,“又没要强奸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两个大男人,多挤的慌啊。”知趣找理由,跟罗妖这样比他高比他壮的大男人挤一个被窝儿里,别提多不舒服了。要是小白谁的,香香软软的,知趣还能乐意。知趣遂劝罗妖,“还有被子呢。”   “就这床晒太阳了,以为我不知道。”要罗妖说,知趣完全是一肚子没用的小心眼儿。譬如这种晒被子只晒一床的事,是个男人就干不出来,偏知趣就能干出来。   见罗妖死活不肯出去,知趣眼珠一转,一脸奸笑的拿脸贴上罗妖细如脂玉的脖颈,两只胳膊搂住罗妖的腰,嘴巴里还占罗妖的便宜,“其实你生的这样俊,跟你一个被窝儿,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多呢。等我伤好了,我就再写本玉简,各子我都想好了,嗯,就叫,我与罗妖师叔被窝儿里的那点事儿。到时赚了灵石,我请师叔吃好吃的,行不?”   我与罗妖师叔被窝儿里的那点事儿。   听这名子,要多下流有多下流,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罗妖给知趣恶心了一回,不过,输人不输阵,若是这样出去了,岂不叫前黑炭得意么?罗妖一只手摸到知趣的屁股,直摸的知趣浑身寒毛倒竖,皮肉绷紧。罗妖自然察觉到了知趣的紧张,狞笑道,“前黑炭,你非要得寸进尺的尝尝我的手段,是不是?”   知趣立时软了,赔笑,“开玩笑开玩笑,师叔,来,咱们睡觉吧。”说完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肚子里骂娘,什么叫前黑炭啊!叫他高富帅也行啊!   知趣精力不若以往充沛,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到这会儿,的确是困了,阖上眼睛,带着一肚子的腹诽,没多久就发出轻轻和鼾声。罗妖并无睡意,有知趣在身边,真跟个天然的暖炉似的。而且,被子晒过,的确是十分的松软。   知趣生的虽然不够漂亮,却也与丑不搭边,先前黑了些,与修真界的美人儿比自然有几分土气,如今变得白了,就变得格外的顺眼起来。   其实叫罗妖说,就是先时知趣黑土黑土,又黑又土的时候,也没什么不顺眼的。   不过,如同小白说的,知趣变得好看了是真的。   罗妖不禁用指尖儿描绘着知趣的眉眼,知趣论容貌不及罗梦仙与吴氏,但是,这一双眼,在睁开时是多么的灵动璀璨,罗妖嘴里不说,其实心里挺喜欢知趣的坏心眼儿。当然,罗妖最喜欢的是知趣发了坏水儿之后被他残酷无情镇压时那一脸的郁闷。   罗妖脑子里胡思乱想,一时神思走远,不知何时竟也悄悄的睡着了。   养伤的日子没啥好说,反正有知趣在,流华峰也多了几分热闹。尤其小白时不时带着黑豆儿来看望知趣,一般是起床就来,吃过三餐才走。   知趣挺想留小白黑豆儿住在流华峰的,小白却是死命要回水仙谷。不为别的,小白完全是为了二舅的面子。如今罗妖愈发没个大小,既不尊老也不爱幼,小白二舅一时还没想好教导罗妖的法子。但是,为了小白二舅的尊严,他是绝对不会留在流华峰住罗妖的房子的。   就是来流华峰,小白也完全是为了看望知趣。若不是为了流氓趣,罗妖请他来,还得看他高兴不高兴呢。   小白一面啃着獐子腿,小嘴巴上油光油光滴,还给知趣带来了朱牧的消息,“白痴朱来过好几趟了,知道你遭雷霹了,带了许多丹药给你疗伤。罗水仙说那些药不如他炼的好,我就跟黑豆儿分着吃了。”   黑豆儿就是被知趣用丹药喂大的,孔白也喜欢吃人族炼制的丹药,知趣问,“丹药别乱吃,问问水仙爹看合不合你们吃呢。”   “问过啦。”小白正跟知趣说话呢,手背突然被黑豆儿啄了一下,一看黑豆儿盘子里的烤肉吃光了,小白又撕了些给黑豆儿吃,一面撕一面嘀咕,“本事不大,吃的真不少,饭桶。”   黑豆儿嘎嘎两声,得意至极。   小白纠正他,“不是夸你呢,瞎高兴啥。”   黑豆儿甩甩没毛儿的脑袋,又是嘎嘎嘎一顿说,最后说的嗓子有些冒烟儿,脑袋扎到水杯里喝了几口泉水。   知趣笑,“小白,你现在还会照顾人了哪。”   “黑豆儿又不是人。”小白说完,昂着头,自豪非常的宣布,“黑豆儿现在是我的跟班儿了,我当然得看着他。”   也不知道这两只是个什么关系,反正黑豆儿是吃饭喝水睡觉都跟着小白,小白就这一个跟班儿,也宝贝的很,除了使唤黑豆儿抓个鱼虾打个猎啥的,非常肯照顾黑豆儿。   转眼一月过去,知趣的伤大致痊愈。   他每天坐在流华树下修炼,吐纳吸收灵气,再以灵力滋养全身。除了画符,知趣并没有学过特别的本领,关键是罗水仙除了会画符,炼丹,别的刀剑啥的也不精通。   知趣在天诛台呆了一个半月,不是没有长进的。   因为流华树的原因,整个庭院的灵气都极是浓郁,甚至百花园里的奇花异草都是凌冬不凋,依旧开的别样鲜艳。   罗妖在室内与罗水仙下棋,就听到外面不时传来轰轰雷声。正是知趣在练习自己独创的天雷大法。名子非常威武,实际上就是模仿引雷阵,弄了几团带着水灵力的汽团啪啪碰撞,形成人工天雷而已。   知趣折腾了一个上午,效果不咋地,用罗妖的话说,跟放个屁的威力差不多。把知趣气的,险些真放两个屁给罗妖吃。   中午吃过午饭,知趣又开始试验自己的天雷大法,屡败屡战,一直到晚上。   知趣恢复了修为,这是特意留在流华峰修炼,自然不会像以往那样懒惰。他晚上不睡觉的在流华树下苦修打坐,正冥想昏昏,忽然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就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软软的唤他,“上仙上仙。”   知趣没理,这声音就跟叫魂儿似的唤个不停,“上仙上仙,上仙能听到我说话吗?”   “上你个头啊。”知趣盯开眼睛,左右没见人,依旧能听到那软软的声音,“上仙上仙,我在这儿呢?”   “哪儿啊?”知趣心下一寒,大半夜的,不会是见鬼了吧?当然,就是见鬼他也不怕,他是筑基修士。而且,凭罗妖的修为,流华峰的地盘儿,有鬼敢来么?那鬼得吃了豹子胆吧。   “这儿呢。”   知趣起身去寻,觉得脚下什么东西一绊,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哭声传来,“踢死我了,呜呜呜,上仙踢死我了。”   循着哭声,知趣往地上瞧去,竟见一三寸大小的娃娃正屁股坐在上咧着嘴哭呢,两只袖珍小手一个劲儿的抹眼泪,随着他眼泪落地,花香愈发浓郁。知趣大为惊奇,两根手指把人一拎就拎到了掌心,放轻了声音问,“你谁啊?”   那娃娃远着看跟个团子似的,近着瞧,也是个团子。不过,眉目皆分明,尤其身上一袭精致的紫裳,花香浓郁。娃娃声音软软地,“我是园中花妖,紫媚。”说着,小手指了指园中一株灵气氤氲的紫媚花。   知趣更为惊叹,不禁问,“你是紫媚花精啊。”   “嗯。”娃娃重重的点头,雪白的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知趣,一幅有话想说的模样。   知趣瞧一眼紫媚花,再回头瞧一眼这紫衣服的娃娃,觉着世界真是玄幻,他竟然看到了花妖。“有什么事啊,你大半夜的来找我。”   紫媚软软的央求道,“上仙今天打了一天的雷,把我们吓坏了。我们都不敢睡觉了。”   唉哟,花精也会做梦啊。   我们?   知趣问,“这园中花精还不只你一个呢。”   “嗯,有青荷姐姐、魏紫哥哥、朱漪哥哥,还有我。”   “那怎么他们不来,叫你来跟我说呢。”   “哥哥姐姐们说我长的最好看,叫我来跟上仙说好听的话,求上仙能不能换个地方打雷呢。”   真个小笨蛋。   人家一问,啥话都往外说,笨死啦!   又是一阵别样芬芳袭过,面前微光一闪,一个与知趣身量相仿,眉目极是艳丽的少年凭空出现。少年对知趣施一礼道,“花妖魏紫,见过上仙。”   知趣不过是个小筑基,这会儿被人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上仙,唉哟,那滋味儿,别提多爽了。   知趣端正身姿,摆摆手,“不必多礼。”   紫媚高兴地朝魏紫挥手,“魏紫哥哥,你怎么来啦。”   魏紫没理会紫媚,与知趣道,“是这样,园中碧玉桃花修炼多年,这几日就可化形。我们花妖,化形前总有一场天雷。碧桃早有准备,只待天雷降下就是。今日上仙练习仙法,雷声不断,碧桃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天雷哪个是上仙的仙法了。”言下之意,你别没事儿瞎打雷行不?碧桃险些给知趣弄出心脏病来。   原本来雷就够受的了,知趣时不时来一两声雷响,把个碧玉桃花折磨的,每到雷响就要绷紧心弦,生怕是天雷降下。结果这一天下来,碧玉桃花大为神伤,给知趣的雷声恐吓的去了半条命。   知趣向来是个好说话的,哈哈一笑,“嗯,知道了,以后我不在这儿练习天雷大法了,你们安心的修炼吧。”   魏紫连忙郑重谢过,知趣忍不住好奇,“你叫魏紫,你是牡丹花儿么?”   “正是。”   知趣望着魏紫艳丽的脸庞,以及喉间若隐若现的喉结,倍觉可惜,“那你们花木是如何分男女的?”   “化形之后就知道了。”魏紫看一眼在知趣掌中坐着的紫媚,道,“上仙,紫媚修为尚浅,还需要回到本体继续修炼。”   “平常怎么没见你们出来过啊?”知趣问。   “我等道行浅显,只能偶尔化为人形,大多时间都要在本体修炼。”若非紫媚实在笨蛋,魏紫也不愿意露面儿。   知趣一笑,并不以为魏紫失礼。将紫媚花精还给魏紫,知趣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魏紫再施一紫,抱着紫媚一闪便消失了,百花园里几株灵花随风摇曳,花香四溢,舒服的很。知趣不觉北风寒凉,随手一个温养诀落在百花园内,只见夜中灵花微光闪烁,似是在向知趣致谢。唯那株大大的紫媚花上,冒出一颗小头,娃娃紫媚自花苞中钻出来,小脸儿上笑出两个小酒涡来,朝知趣挥了挥手,一隐而没。   第一零五章 即将远行   在罗妖看来,知趣完全是个没文化的土包子。不过是见到两个小花妖,就惊奇的跟开了多大眼界似的。真土,即便现在变白了,仍旧是土包子一个。   非但土,还无甚见识。   这一夜,知趣在罗妖鄙夷的目光中入睡,第二日,他找了处清静地界儿练习自己的天雷大法。   到新年时,知趣的天雷大法已经练的有模有样。   临新年,知趣就打算收拾收拾回水仙谷了。   要说知趣,来的时候是被抓来挨雷霹的,浑身上下根本啥都没带。如今要走了,却是大包袱小行礼的,无他,都是罗妖送他的衣裳。   知趣大好年华,能偷偷摸摸的用珍珠粉美白,自然是个臭美的。往日里,知趣是舍不得花灵石打扮,才衣着简朴,啥便宜穿啥。如今来了流华峰,他原来的衣裳早被天雷霹没了。他也不能光着,于是,就找罗妖要衣裳穿。罗妖不知从哪儿给知趣弄来的,还挺合身,知趣天天换了新衣穿,除了修炼,没事儿就临水照影,瞎个臭美。   知趣收拾着衣裳,喜滋滋的朝罗妖道谢,“师叔,你跟我一道去水仙谷过年吧。”   “不必。”   “去吧去吧,人多热闹呢。”   “还是算了。”   “我包鱼肉馅儿的饺子给师叔吃。”知趣笑嬉嬉的将衣裳挂到他玉制的大衣柜里,回头朝罗妖笑,“师叔去吧,我想跟师叔一道过年。”   罗妖拿捏够了架子,彰显了身份,心下熨贴的松口,“罢了,就给前黑炭一个面子。”   “师叔可以叫我名子的。”   “前黑炭难道不是名子。”   算了,看在这些衣裳的面子上,就不与这妖精计较了。知趣把衣柜放进储物袋里,“多谢师叔送我这些衣裳啊。”   罗妖笑而不语。   朱牧年前来瞧了知趣一回,拉着知趣说了好半天的话,朱牧决定年后出去历炼,已经得到灵碧真人的允许,这次是想着邀知趣一道去的。   知趣却没这个心思,人生这样漫长,他所求的从来不是长生。不过,朱牧要去,知趣好意提醒道,“穷家富路,多带些丹药和灵石,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着呢。”   “嗯。”朱牧是打心底里想拉知趣一道去的,不为别的,他跟知趣相处这些时日,知趣对他颇是照顾,又拉着他赚了一大笔的灵石。在朱牧眼中,知趣实在是除他师父之外的第二大好人哩。   朱牧走时,知趣装了一大盒子的冷冻水饺送给朱牧。   朱牧再三谢过,带着饺子回了灵碧峰。朱牧是个孝顺的孩子,大年三十的时候拿出来与师父一道吃,“知趣每年过年都捏许多饺子,有五六样的馅儿。师父尝尝。”   在水仙谷呆了大半年,朱牧身上添了不少人气,就是人情世故上,也懂事许多。朱牧端来煮好的饺子,又拿出香醋倒了两碟子,师徒两人一并吃饺子过年。   “虽是凡世的节日,倒也有些意思。”灵碧真人面色温和,挟来尝了一口,赞道,“这个知趣,厨艺真是没的说。”罗水仙收这么个弟子,实在是得了大实惠。   不同于灵碧真人与朱牧俩人过年,水仙谷的除夕夜格外的丰盛热闹,这次知趣照样烧了一大桌子的菜。不过,所有的菜都来自一个动物,那就是鲶鱼。   这条鲶鱼也有些来历。原本知趣是在百花园练习天雷大法,因着小花精害怕,知趣就换了地界儿。他的天雷大法需要水汽才易施展,于是,知趣选在了曾经夜半撒尿的小瀑布旁。   知趣轰轰的打雷,一打就个把月,而且这雷是越来越响威力越大,偶然一日,知趣正在小瀑布旁阖目修炼,忽然瀑布下的水潭里水面泛起涟漪,接着一条巨大的青黑色的大鱼自水潭蹿出,袭向知趣。   其实这大鱼战斗经验不算丰富,虽然此时知趣刚刚施展过天雷大法,体内灵力不足。但是,要知道修士静坐修炼之时,其实是心最清明之时。故此,早在水中有灵力微动之际,知趣就有所察觉。只是,他这人平日脑电波与常人不同,想着那日晚间遇着小花精,今日是不是遇到只小鱼精啥的。   不料,的确是鱼精,却不是温温柔柔的小鱼精,而是一条水腥气十足的大鱼。   大鱼风势强劲,知趣便知是劲敌,掌中青月鞭猛得一鞭抽向这条大鱼。啪的一声,青月鞭落在大鱼身上,直抽得此鱼身子一缓,仍是口吐冰箭袭向知趣。知趣就地一滚,避开数支冰箭。得此良机,正好试验一下自己的天雷大法,随手召来一道雷电,直霹此得鱼身子猛颤,身上泛出炭焦之味儿。   大鱼见知趣法宝在身,又道术高强,他偷袭未能得手,知趣实难对付。于是,大鱼身子一跃就想重回水潭。知趣怎能如他所愿,青月鞭再次袭卷而出,却不料此鱼身上实在滑溜的很,青月鞭竟没能困住这条大鱼,由他哧溜一声落回水潭。   水潭里溅出一篷浪花,大鱼的身体一隐而没。知趣站于岸上,望着清碧的潭水思量,这鱼其实没什么道行,估计不过是刚开灵窍而已。不然,也不能这样快的败在他的手上。知趣此人性子很有几分邪性,以貌取人的厉害。论理,大鱼与花精其实无甚区别,都是妖物,只是小花精娇娇软软,可爱讨喜,知趣就对小花精格外心软罢了。   到了大鱼这儿,此鱼生的既大且蠢,一身腥味儿,满是凶狠,知趣便横生出几分杀意。   不过,知趣既不会游泳,也无避水的本领。此水下定是大鱼的地盘儿,且,在岸上想捉此鱼还被它逃了,在水下,更是不易。   知趣继续坐回岸边修炼,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   他再取出青月鞭,令紫鞭缩为几乎细不可见的青丝,唯在青丝丝最末系了一颗香气四溢的丹药,接着,将饵抛入水中。接着,知趣将呼吸渐缓,整个人慢慢的变为透明,直到完全隐没于空气之中。   知趣一直等到月上西天,青月鞭忽地发出剧烈的抖动,知趣便知鱼已上钩,他双手握住青月鞭,运足灵力猛的往岸上一甩,果然刚刚那条大鱼被青月鞭钓上岸来,又重重的摔回岸上,知趣趁机引下一串雷电,直把大鱼霹去半条命。接着知趣没有半分犹豫,取出凝霜剑,一剑要了大鱼的性命。   此时细看大鱼模样,方知是条与人等高的大鲶鱼,估摸着定有百十来斤,不知在这潭中生长了多少年。   知趣当下收回青月鞭,用灵力剖开鱼腹,挖出内脏掏掉鱼鳃,引水将鱼冲洗干净,切成几段,用细盐揉腌起来,放进玉盒里保鲜。知趣已经能感觉到鱼肉里丰沛的灵力,他在水仙谷里养的鱼虾也好吃,偶尔还有二品鱼虾出现。那时,黑豆儿与小白总要为吃食吵几句嘴,再不顾念你是我跟班儿、你是我意中人的情分。   而这条大鲶鱼,只从身上这灵力判断,起码是三品。   知趣刚要走,就见地上一团鲶鱼内脏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的动弹,捡出来冲水一瞧,竟是一只小龟。此时,小龟的绿壳发出碧玉一样的微光,整个身体炽热的很,四只尾巴往外摊开,没大精神的模样。知趣摸了摸小龟的肚子,很快明白,原来那粒灵药进了小龟的腹中。   知趣前世吃过鲶鱼,这是一种很凶残的鱼类,以食其他小鱼为生。这条鲶鱼既然开了灵窍,又为他所伤,丹药入水,香气诱人。或许是阴差阳错的什么原因,丹药被小龟服下,鲶鱼吞食了小龟。只是这鲶鱼不曾算到,今日他还未来得及消化小龟与丹药,就已命丧于此。   既然遇到,就是一场机缘,知趣指尖儿逸出一丝细细的灵力落在小龟腹中,为他舒缓灵丹的药性。小龟果然露出舒服的模样,小尾巴尖儿动了动。知趣把小龟往袖中一放,回了流华宫。   经罗妖鉴定,此鲶鱼果然是三品妖鱼,灵窍初开无甚神通,估计是被知趣的天雷大法折磨的受不了了,这才冒险上岸一犯。   要知道,妖族普遍怕雷声。   知趣在百花园折腾一天,小花精就要出来与他谈判。何况他现在长驻水潭边的折腾,鲶鱼精是拼死一博了。   结果,的确是一搏就死。   当夜,知趣烧了一道鱼头汤做夜宵。   年夜饭,知趣做了一桌子鲶鱼宴。   虽然三品的白玉菇现在常常吃到,不过三品的鱼类还是头一遭,似孔白、朱鹤、黑豆儿,本就喜食鱼虾多于灵蔬,此时见知趣弄了条三品的大鲶鱼来吃,险些口水流出来。   在知趣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孔白就派了跟班黑豆儿几次偷食,朱鹤见黑豆儿把偷来的鱼肉分给孔白吃,颇有几分羡慕。不过,朱鹤品性与罗水仙有些相似,只是罗水仙是真淡定,朱鹤的淡定,嗯,大部分的时候是装的。   他瞅了孔白几眼,孔白却不说分他一些来吃,就知这孔雀又在抠门儿了。   待知趣将鱼烧好摆上,就是罗水仙都赞了几句。   这条百多斤重的大鲶鱼,几人只吃了三天就吃掉了。其间孔白还埋怨知趣,“流氓趣,我有啥好的都想着你,你逮了鱼,不声不响的先与罗妖吃了半个鱼头。”   “哪有的事儿。”知趣不承认。   “当我傻呢,你蒸的鱼头,还有鱼头汤里的鱼头,加起来只有一半。现在鱼吃完啦,你说那半个鱼头哪儿去了?”孔白翘着嘴巴振振有辞有理有据的问知趣。   知趣惊叹,“小白,不料你竟这样心思细密呢。”   小白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哼哼两声,“别以为奉承我就算完啦?鱼头呢?”   现下知趣修炼时间愈久,愈是明白修真之人对于高阶灵花异草或是高阶妖兽喜爱的原因。就拿知趣烧菜来说,品阶越高的灵蔬,烧出来的菜越是鲜香。   同样的道理,逮住鲶鱼的头一日,因这鱼生的巨大,其实知趣只用了四分之一颗鱼头烧汤,就烧了很大一锅。鱼汤鲜美中透出丝丝灵气,入口滋味儿极赞。俩人把汤喝光后就觉着肚子更加饿了,于是知趣又烧了一锅白玉菇炖鱼头,蒸了一大锅灵谷饭,与罗妖半夜吃了。   由此,俩人大半夜的吃了半颗大鲶鱼头。   本来,谁知道这事儿呢。偏小白这小人精就注意了,知趣当下非常没良心的将事往罗妖身上一推,“唉,小白,你知道我住在流华峰,吃师叔的用师叔的,师叔想吃,我有什么办法呢。好在,我好说歹说的,师叔只吃了半颗鱼头,也不算什么啦。你就别为这个生气了。”   小白眼珠一转,往上斜知趣一眼,还是信了知趣的话,一肚子火只管往罗妖身上喷,“怪不得呢。我就说流氓趣你不会撇下我偷偷吃好的呢。”这个罗妖,实在太不像话了。有东西谁都不想着,就知道自己吃。   二舅对此,大为不满。   连续好几天,孔白见着罗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瞪罗妖一眼,一句话不说,哼哼两声,转身就走。罗妖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小白素来性子不大好,也就没说什么,不与他小孩子一般计较。   吃光了大鲶鱼,罗水仙忽将知趣叫到跟前,淡淡道,“再过几年就是族中筑基斗法大会,胜者,就可以去秘境一探。知趣,你于斗法没什么经验。正好族中润仙他们要去子夜山狩猎,我跟润仙说了,你与他们一并去吧。”   知趣惊讶不小,“我去狩猎?那家里怎么办呢?谁来给水仙爹做饭呢?还有小白黑豆儿他们。”   “小白黑豆儿你可以一并带去。”罗水仙道,“至于做饭的事,辟谷之后,不吃也饿不死。等你回来再吃也是一样的。”   知趣一时难以消化这等劲爆消息,“让我想想吧。”   “去收拾东西,三天后出发。”别看罗水仙平日里好像挺好说话的模样,实际霸道的很,根本不给知趣拒绝的余地。   知趣只得应了。   第一零六章 离家的第一个夜晚   知趣实在不想去狩猎啥的,不过,看罗水仙那不容变更的神色,这事儿,算是没啥回转的余地了。为此,知趣颇是郁闷。   不过,知趣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他想着,水仙谷这么些人,他可以动员一下孔白朱鹤罗妖,若是他们三个死活不要知趣去,罗水仙也不会不通情理非要他去的。   这三人中,知趣与小白关系最好,反正不管小白有没有亲爹,知趣只当自己是小白的亲爹。他还没想好怎么叫小白挽留自己,小白已兴冲冲的找了知趣来,劈头就道,“流氓趣,咱们要去子夜山了啊,把我衣裳啥的都收拾好啊。”又问,“子夜山,远不远啊?”   “当然远,路上就要走一个月。”知趣道,这还是以修士的脚程。知趣叹口气,无精打采地,“听说凶险的狠,有许多吃人的妖兽啊。”   “怕甚!我保护你!”小白胸膛一振,颇有些气势,心道流氓趣还真是胆子小诶。提醒知趣道,“那你可得多备些吃的啊,流氓趣,路上吃。”   “知道。”   正巧朱鹤找知趣,道,“大师兄,你要去子夜山,这是我收集的一些关于子夜山的玉简,大师兄路上没事拿着看吧。”   朱鹤永远是这样体贴,当然,他的体贴不是没有目的的。待知趣收下玉简,道谢之后,朱鹤笑,“大师兄临走前能不能帮我做些小鱼干啊。”   怎么朱鹤也不留他一留呢,知趣郁闷,“你去抓鱼。”   朱鹤自然满口应下,实际上鱼他已经抓好了,当下交给知趣。半句没提不舍知趣走之类的话,叫知趣好个憋闷。   罗妖道,“前黑炭,趁着还没走,多做几日好吃食。”   知趣满腹机谋没使出来就给这些混球们憋了回去,吃,吃,就知道吃!他就要走了,难道就没一个人会想他!舍不得他走!   只要有一人舍不得,他,他就再去求求罗水仙,能不能不去啊!   结果,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们!   知趣气哼哼的走了,由于知趣实在气狠了,走的那天没伺候罗水仙起床梳洗。罗水仙叫了三回春,仍未看到知趣的影子,只得自己起身梳洗。待知趣到他房里辞别时,罗水仙叹道,“不过是叫你去跟着狩猎,长些见识,一年半载的就能回来,看你这儿女情长的模样。”   知趣有些不满,摆臭脸给罗水仙看,“我看你一点儿不惦记我呢,听说子夜山危险的很,若有去无回,水仙爹你可绝后了啊。”   罗水仙取出一摞灵符与一瓶丹药递给知趣,“拿去防身吧。”   看来罗水仙还是记挂着他的。这个认知让知趣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他,他立时不摆臭脸了,浑身骨头被抽了去一般扑到罗水仙面前,抱着罗水仙蹭了两蹭,没脸没皮的撒娇,“我能不能不去啊,水仙爹。”知趣根本没啥大的志向,哪怕只能活三百年,他觉着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每天活得开心,生命就值了。   但是,现下看来,罗水仙的人生理念与知趣的完全不同。罗水仙心道,我可不想像灵碧一样,到时为你死活结不了丹,再去低头卖脸的求人什么的。   “不能。”罗水仙态度强硬,拎着知趣的后脖领子,把人推开一段距离,道,“我就不去送你了。”于是,死宅知趣只得带着孔白黑豆儿,包袱款款的上路。   这次狩猎,是罗润仙打头。   除了罗润仙是金丹后期外,还有一位金丹初期的长老罗方,余下是二十位筑基弟子,还有知趣、小白黑豆儿,算是后来加上的。   知趣曾与罗润仙共事,俩人早就相熟,何况有孔白这位化形孔雀,罗润仙对孔白的尊敬更胜于知趣。孔白并未领罗家的身份玉牌,只是以客人的方式暂住水仙谷。此时出来,罗润仙称小白为白前辈,把知趣酸了个跟头。倒是小白很撑得起场面,他素来傲骄惯了的,就是在罗妖面前都很会摆谱,对罗水仙向来是直呼其名,一个金丹后期的罗润仙在小白看来实在不算什么。且看罗润仙修为尚可又与知趣熟识,小白很矜持的点了点头,道,“看你突破在即了。”   罗润仙道,“此次去子夜山,我也是想寻一寻机缘。”   孔白道,“机缘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等装B话,哪怕傲骄小白也说不出来,完全是听知趣胡诌时,他记性好,现在拿出来穷显摆。听小白此话,罗润仙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借前辈吉言。”   知趣从未去过子夜山,不禁问,“润仙师兄,子夜山有许多妖禽妖兽么?”   罗润仙对知趣印象不错,何况孔白亦是住在水仙谷的,故此,罗润仙愈发的和气,笑道,“要说许多,倒也没这样夸张。子夜山里多是低阶妖兽,一品二品较为常见,若是品阶再高,三四品的,偶尔也能遇着。五品以上,就是凤毛麟角了。”   “那为何狩猎要去子夜山呢。”   “子夜山与寻常山脉不同,那里地处偏僻,且是罗浮界最边缘之际。刚刚我说,子夜山五品妖兽则不多见,实际上,有人在子夜山看到过九品妖兽。”   “九品?”知趣惊道,“那是个什么境界,妖兽最多就是十品。就是我家鹤师弟,不过是七品仙鹤而已。”   罗润仙微点头,“妖兽突破十品,既可临登仙界。”   知趣拧眉,“那就是说子夜山有高阶妖兽了?”   “说不准,子夜山是罗浮界最北,山脉绵延长达万里,山峰直插云霄。自子夜山脚往山峰上走,温度渐由高入低,仿如四季变幻,直至峰顶,终于积雪不化。”罗润仙早去过子夜山,对那里的情况最为熟悉,此时见不少筑基弟子在听,遂借机普及一下有关子夜山的知识,道,“子夜山石之硬,难以建造房屋,再加上那里灵气稀少,为修士所不喜,故此成为妖兽的乐园。”   “灵气稀少?妖族不也要借助灵气才能修炼么?”   不待罗润仙说话,孔白已满脸骄傲道,“流氓趣,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妖族,哪怕没有灵气,只要沟通天地,吸取日月精华,照样修炼。”   到晚间,知趣悄悄问孔白,“去狩猎,小白你不会伤心吧。”   孔白道,“人族会杀人族,妖族自然也会杀妖族。难道只有子夜山的妖族才算妖族,平日里吃的鱼虾猪牛,哪怕品阶低些,也是妖族呢。若不吃,岂不是要等着活活饿死呢。流氓趣,这次咱们多逮几只品阶高的妖兽吃。上次的鲶鱼就很好吃。”话到最后,小白不禁馋了起来,自囊袋里摸出小鱼干来,与黑豆儿你一个我一下,再往知趣嘴里塞一下,三人吃的不亦乐乎。知趣心里那些被迫出门的郁闷,总算是稍稍消散了些。   这回孔白跟了知趣来,晚上只管把他碧玉草编的窝往房顶上一挂,黑豆儿睡那里面。然后,他就可以跟流氓趣一起睡了,还没有罗妖那个讨厌的家伙跟着搀和,多好。   说来,罗家是罗浮界数得着的大家族,啥设备都是好的,尤其代步工具。以往知趣见到罗梦仙的灵力小船就很吃惊了,这次诸多人同行,干脆罗润仙弄了一艘大飞船代步。   的确是飞船。   会飞的船。   比罗梦仙的船更加结实气派,初登此船时,罗润仙就非常自豪的介绍过,“这船是经过水仙师叔的符阵加固过的,往时需一月的时日才能到达子夜山,如今约摸二十日就能到了。”罗润仙明白罗水仙对知趣的看重,若非知趣同行,罗水仙缘何会主动帮着修改飞船上的阵法呢。   依孔白的级别,原本是可以单独分到一间房的,不过,孔白一摆手,端着架子,奶声奶气道,“嗯,不必给流氓趣安排房间了,他得在我屋里伺候。”   听到这刁话,知趣好半天才控制住唇角的抽搐。   至于黑豆儿,他既不想离开他心爱的一直未追到手的小孔雀,又不想离开他知趣爹。于是,一人二鸟,仍是同屋。   孔白早早的洗了澡,坐床上,摸一把被子挑剔,“这被子,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晒过了。冷的很。”   亲,人家修士一般都不睡觉,即不惧寒也不怕热,被子枕头完全是摆设。这船上,除了他们三,估计没人会浪费时间用来睡觉了。孔白这等修为,喊冷叫热的,一看就知在撒娇。知趣坏笑,“没事儿,冷的话,一会儿我进去给你暖暖。”   孔白立时翻白眼,口是心非道,“流氓趣,你还真流氓诶。”过一时,又催知趣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暖被窝儿么?”   知趣泡了脚,这才上床,从储物袋里拿了床新被子换了,对孔白道,“只这一床新的,就委屈小白跟我一起睡吧。”   孔白哼哼两声,屁股蹭啊蹭的,小身子挪到知趣跟前,“如果你伺候我脱衣裳,我就同意啦。”   “哪儿学来的臭毛病,还伺候上你了。”知趣说着给孔白去了外头的衣裳,问孔白,“你爹也这么伺候你的。”   孔白吹牛,“他想伺候来着,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哩。”   这个,小自大狂。   不过,知趣琢磨着,凭小白这臭脾气,估计鲜少有人能消受。这样听着,小白似乎与家里关系不咋地。想到此处,知趣就忍不住开心哪。   太好了,只要小白跟家里不好,他就有法子把小白留在自己身边当儿子呢。   孔白自是不明白知趣的心思,反正只要知趣搂着他睡觉,给他暖被窝儿,他就没啥意见啦。唉,只是可惜流氓趣胸太小,不然还能客串一下妈妈呢。   孔白无不遗憾的想,渐渐入睡。   这是知趣在外面过的第一个夜晚,知趣带着孔白黑豆儿一走,水仙谷蓦然清静下来。没人张罗一日三餐,没有时不时飘来的饭菜香气,更没有黑豆儿小白聒噪吵架的声音。   其实,很早以前的水仙谷就是这样的安静。   但,此时此刻,罗水仙竟然有些不习惯这种安静了,拈着一粒玉子白棋,罗水仙的神思一时走远。   罗妖坐在罗水仙对面,含笑的瞅罗水仙一眼,“心不静啊。”   第一零七章 知趣的计量   于这飞船中过了一夜,既然出门已成定局,知趣也就认了。第二日一大早,与孔白黑豆儿用过早饭,知趣就带着二小去了船中舱厅说话。   二十位筑基弟子,别人哪怕不相熟,也是认得了。唯知趣,除了罗润仙,两眼一摸黑。好在,他早有准备,只管坐在一角,听着诸人高谈阔论。   知趣的地位,现在想低调也难。他修为只是筑基初期,不过,他方三十出头儿,这样的年纪,再加上有罗水仙那样的师父爹,绝无人敢小瞧于他。   相反,有人看黑豆儿神骏,倒是跟知趣拉起交情来,“记得我是与师兄一拨到灵兽园领的灵禽,我那只朱鸟还是笨头笨脑,黑豆儿已是灵窍初开,化形指日可待,当真令人羡慕的很。”   这话里,当然有奉承知趣的意思,别说化形,黑豆儿虽然很会嘎嘎叫,但是至今未炼化喉间横骨,不能口吐人言,离化形还早的很呢。   知趣笑的客气,“成日聒噪的很。”   黑豆儿正站在小白肩上,听见知趣说他,立时二百五的嘎了的一嗓子,以示不服。   知趣笑指黑豆儿,“看吧,但说他一句不好的话,就要叫唤。”   黑豆儿气的飞到知趣跟前啄他耳垂一记,又拿秃头蹭知趣,扭着屁股嘎嘎嘎的跟知趣说了半天的话。知趣拿出块肉干给黑豆儿吃,黑豆儿这才不说了。知趣摸摸他的羽翅,黑豆儿便又飞回了小白的肩头。   先时大家不过是奉承知趣,如今见黑豆儿这样伶俐,不禁大为诧异,心道:果然水仙谷的人不一般哪,那朱鹤的年纪也不大,便已化形,现下黑豆儿,虽是个秃子,这才几岁呢,就有这等灵性。   便又拐弯抹角的跟知趣打听豢养灵禽的诀窍,知趣对自己人虽好,对外人可是满肚子的心眼儿,想从他手里赚得便宜来,也得看他乐不乐意呢。知趣端起灵茶呷一口,只管笑道,“我求了罗妖师叔,将黑豆儿送去流华峰调教了些许时日,待黑豆儿回来,就格外的懂事了。也不知罗妖师叔用了何等手段呢,只是一样,族中发下的丹药,我常与黑豆儿吃些,也有些效验。”   这两条,说说简单,却并不易做到。   其一,流华峰可不是那么好上去的,更遑论与罗妖攀交情、让罗妖替他们调教灵禽了。谁不知罗妖真人调教灵禽好手段呢,当初罗水仙的白鹤,也是在流华峰住过的。就是族长罗梦仙也曾拐弯抹脚的想请罗妖真人去灵兽园看看啥的,罗妖真人只当罗梦仙在白日发梦,根本不做理会。   其二,族中发下的丹药,于他们不过杯水车薪,自己吃尚且不够,若非家中有贴补,都要四处做任务赚来灵石买丹药哩,哪里有多余的丹药给灵禽吃。   这两样,于他们难上加难,如今被知趣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颇有点拉仇恨的意思。只是,知趣靠山极大,旁边还有个孔白在椅中闭目打座,诸人皆是明白的,虽心下有些小小的嫉妒,却也不会因找知趣麻烦,否则就太失筑基修士的风度了。   毕竟哪怕不论知趣的后台,且知趣还有一样名声:听说这位只靠上下两片嘴便把个元婴修士丹鼎真人说得吐了血呢。   可见,知趣的嘴巴比他的修为更厉害三分。   知趣似乎丝毫不觉旁人心思,反是拿捏起架子,要多讨厌有多讨厌,要多装B有多装B,语重心长道,“其实豢养灵禽如同我们己身修炼,哪里有捷径可走。族中发下丹药有限,给他们吃了,咱们就必然吃的少了。不过,灵禽一出壳就被咱们养在身边,情分不同,堪比父子之亲。若是对自己的儿子,什么好的不能相予呢,只要怀有此心,不怕自己的灵禽不开窍呢。”   知趣在一畔跟族中弟子三分真七分假的摆出派头儿说着豢养灵禽之事,那边孔白闭目打坐,实际上啥都听到了耳朵里,心道:族中发的那些丹药,流氓趣向来不吃哩,都是便宜了他跟黑豆儿。偶尔,流氓趣还要从罗水仙那里磨了丹药来给他跟黑豆儿加餐呢,这里跟这些人却是另一种说法。看不出流氓趣还挺有心眼儿哩。孔白默默记下:对外人不能全说实话。   有知趣言传身教,孔白日后的成长,颇是,令人头痛。   知趣真真假假的说出这一番话,便有一人笑道,“师兄说的果然有理。”修真界的辈份一向乱,尤其罗家,除了沾亲带故,还要考虑修为高下。譬如知趣,他自己不过是个小筑基,皆因罗水仙的原因,他也可以跟金丹修士以师兄弟相称。但是,若以修为论,他跟筑基的才算是一辈呢。所以,大家各论各的,也无妨碍。   知趣见有人接话予他铺下台阶,连忙去看是谁,结果脸上笑容一僵,知趣脱口问道,“罗卜,你怎么也来啦?”   孙子诶,你就装吧!妈的,还敢弄出一幅先前不知道老子蠢样!打第一天罗卜见了知趣就想跟知趣打声招呼啥的,无他,虽然他与知趣较量一场惨败,罗卜并非就心胸狭窄之人,倒很想与知趣结交。不料知趣这小子,除了跟罗润仙说了几句话外,谁都不理,带着俩鸟儿回了屋。明明知趣的眼神往他脸上扫过来着,这会儿偏又装作没昨天没看到他的模样,端得叫人好气!罗卜再如何圆滑,听知趣这话,亦免不得笑容一僵,亲切万分的讽刺知趣道,“我是跟着润仙师叔来的,不想知趣师兄竟没看到我。”   好吧,知趣本就是情不愿的上了这飞船,除了打头儿的罗润仙与罗方外,知趣昨日并未与其他人应酬,就跟孔白黑豆儿到屋子里宅着去了。   此时,一见罗卜,知趣倒是来了三分精神,笑着牵过罗卜的手,很是亲呢的拍了拍又摸了摸,直摸得罗卜受不住知趣这死肉麻、不着痕迹的将手夺出来缩回了袖子里,知趣方道,“自我出生起,从未远行过。这几年又一直跟着家父在水仙谷居住,乍一离开,心里颇是挂念,精神不济。直待昨天休养一夜,方缓过劲儿来。实在失礼于诸兄了。”说着,起身行一礼。   其实能跟着罗润仙与罗方出来的,大都是有些名头的筑基弟子。虽然罗水仙修为不凡,但是诸位的师父家族也不是无能之辈,都是姓罗的,都有靠山后台,谁怕谁啊?哪怕知趣带了个孔白上来,即便因此礼让知趣几分,到底心下拿捏着,不肯失了身份。   尤其知趣虽也是姓罗,到底是私生子出身,少时抚于灵庄,比他们大为不如。只是这小子的运气好到爆棚,如今要与知趣做小伏低的赔笑脸拉关系,诸人中颇多不乐意的呢。   知趣性子聪慧,手段圆滑,又有心机,为人处事不在话外。他既有这等天资,偏又有一种怪癖,若非必要,他宁可在水仙谷做饭混日子,也不想出去折腾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当然,知趣铺子的生意颇是红火,他的玉简卖到脱销,已经加制了两回呢,赚灵石赚到手软。   知趣左一出右一出的出些风头,虽不同于当年罗水仙以天才之名夺众人之辉,但是,知趣在罗家乃至整个罗浮界都大大的有名气哩。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知趣有了名气,诸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免不了心里再酸上一酸哩。偏知趣上得船来,只与罗润仙寒暄几句就回了房屋,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知趣瞧不起人的证据。   如今知趣一大早的拿捏着架子胡扯豢养灵禽之法,那口气态度愈发叫人看不上。   可以说诸人对知趣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小小的高峰,偏此时,知趣借罗卜之语起身团团一礼致歉,知趣这一礼,倒好似一根尖针戳破了诸人心里的那点儿郁气,纷纷道,“知趣师兄多礼了,昨天看师兄不大有精神的模样,我们还担心哩,只是怕唐突师兄打坐,方未去打扰。”   既已铺了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   知趣将姿态放低,恳切笑道,“既如此,容我治一席好菜赔罪。你们若不肯入我席面儿,就是不肯原谅我失礼之处呢。”他这样一说,哪里还有人不肯呢。   知趣向来是好手艺,他来之前不仅是给朱鹤做了几百斤的小鱼干,顺便也做了许多鱼干肉干的给孔白黑豆儿做零食。并且,知趣将水晶房里产的灵蔬瓜菜的带了许多在储物袋里,及至牛羊猪肉,亦是放在玉匣里保鲜呢。   诸人见知趣拿出来的都是二品灵蔬,光闻着味道感受着饭菜中的灵力,已令人垂涎。接着,知趣又取出从罗妖那儿摸来的灵酒请大家品尝。孔白黑豆儿不能饮酒,知趣调了两盏花露给他们喝。   其实孔白很想喝点灵酒啥的,知趣一个眼神望过去,孔白就没提这事儿。孔白本就是个机伶的,再兼之他离家出走,吃了不少苦头儿,也生了几多心眼儿。更兼跟着知趣这几年,知趣凡有得意之事,不好对外炫耀,便拿来教导给孔白黑豆儿听,以期他们多长几个心眼儿,免得日后受人欺负。   收到知趣的眼神,孔白只管板着小脸儿,莫测高深的乖乖吃饭,顺便照顾黑豆儿,话都没讲几句。   倒是知趣与这诸多筑基修士推杯换盏间,添了几分熟悉。   譬如罗润仙新收的小弟子罗非凡,以及罗方的弟子罗一。因是罗润仙与罗方领头儿,除了罗卜、知趣、孔白、黑豆儿几人,多是罗润仙与罗方的徒弟或是徒孙相随。   这其中,又以罗非凡与罗一算是领头羊了。   罗非凡赞道,“师兄的手艺当真好。”   知趣便道,“往日里伺候父亲惯了的,自在灵庄时,我就在他身边服侍。做多了,便也练出来了。”   罗一八卦的打听,“师兄如今已然筑基,莫不是还要做这些仆役之事?”   “家父规矩甚严,早间伺候梳洗晚间伺候沐浴外加烹茶温酒一日三餐,皆是我份内之事,哪个能懈怠哩。”知趣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诸人心中听知趣过得这等苦B日子,心下不知怎地,倒格外的熨帖起来,纷纷道,“水仙真人一向规矩严明。只是师兄这样忙碌,要什么时候修炼呢?”   “夜里总有空打坐,凡事总要以家父为先呢。”知趣谢音刚落,就听孔白冷着一张俏脸,奶声奶气的吩咐,“流氓趣,我的花露喝完啦。”   知趣忙又给他倒了一盏,温声道,“也别一下子喝太多。”这花露还是他去流华妖看小花妖时,小花妖紫媚送予他的,足送了知趣一坛子,知趣自己都没舍得喝呢。   孔白将大凤眼一瞪,将杯子往桌上一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脸臭臭的质问,“你管得着我的?”   知趣赔笑,“我哪里管得着白前辈呢。”   孔白哼了一声,此方作罢。   诸人却暗道,知趣于水仙谷的日子怕真是不大好过呢。心下更爽,待知趣更加热络三分,一顿酒饭,实在拉近了彼此距离。   到晚间,酒尽菜冷,诸人各自散去。知趣收了残羹冷炙锅碗瓢盆,罗卜静静打量知趣一时,知趣露齿一笑,“罗卜兄,可是有事?”   罗卜微笑,“只是想问,知趣师兄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罗卜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琐事,我还料理得来。”知趣弯着眼睛笑。   知趣收拾完了,要回房间,罗卜却是挡着知趣的去路。知趣看向罗卜,罗卜咬着牙,皮笑肉不笑滴,“让知趣师兄看清楚我些,别明天再忘了。”   知趣滴水不露,满是诚恳,“罗卜兄实在误会我了。”   罗卜将路让开,只是在知趣与他擦身而过时,唇角动了动,却未发出声来。须臾之间,知趣已将罗卜的唇语看得清楚,罗卜说的是,“青牛的事,与我无干。”   知趣身子一缓,点了点头,随之回了房间。   小白早在房间里布了禁制,知趣一回来,小白就邀功的扬起下巴,得意非常的问,“流氓趣,我演的可像不?”   话又要往回说,知趣本就是个心有机谋之人,他于罗家大部分人不熟。就是罗润仙,也不过是与之共事过几日而已,更别提队中还有罗卜这等敌友难辩之人。   知趣的确是早就看到了罗卜,他没理罗卜,一是没精神,二则故意就是要气一气罗卜呢。   这些人,都是筑基修士,同样的修为,各有来历,相处起来,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再加上百人百脾性,知趣不耐烦挨个的去结交,但也要想个法子融入进去才好。不然,子夜山危机重重,他与小白黑豆儿到底力量有限。   但,如何融入团队也是个问题。   知趣早注意到那些人看他时眼中的矛盾,既羡慕又嫉妒,想结交又矜持。知趣想了想,索性来个先倨后恭,反正他身份已经有了,修为也不差,靠山明摆着。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譬如知趣,若一开始就谦恭有礼,诸人视为常态,反不易觉出知趣的好来。   反之,知趣一开始失礼,再赔礼,设一席宴请,接着说些自身艰难的话,反倒是能突出性格,同时抚慰诸人嫉妒的内心。   今日之事,原就是知趣有意而为。至于孔白,准元婴的修为,知趣必然要请孔白端着架子帮帮忙的。   孔白本色出演,获得了知趣送他的一尊小玉人。   孔白看了又看,问,“这是我吗?”   “嗯,我雕的,喜不喜欢?”   孔白瞧着小玉人眉目俊俏的贵公子模样,的确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心下欢喜的摸了又摸,嘴里道,“就是这玉质差了些。不过,也还好啦。”实在是太欢喜了,再傲骄也说不出挑剔的话来啊。孔白欢喜的又瞧了瞧,学着黑豆儿的样子蹭蹭知趣的脸,“那我就收下啦,流氓趣,你快点儿泡脚给我暖被窝儿啊。”   知趣是个七情六欲皆全的人,孔白跟在知趣身边这几年,耳濡目染的,很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这次随知趣出来,可以自己独享流氓趣的被窝儿不说,还得了流氓趣送他的小玉人,孔白心下别提多高兴了。心里又起了一样心思,小肉手摸着知趣的下巴,关心的问,“流氓趣,你喜欢罗水仙,罗妖也喜欢罗水仙。你这回出来,罗妖还不趁机挖你墙角呢。”   知趣一只手揽着孔白软软的小身子,心下好笑,“小白,你还知道什么是挖墙角呢?”   “切,小看我,是不是?”   “哪儿能。”知趣拍拍小白的屁股,唇角一翘,眯着眼睛道,“罗妖能不能挖我的墙角,不在他,也不在我。”   小白在被窝里拱了拱,“那在谁?”   “自然是水仙了。”知趣道,“依我家水仙的本事,若他不愿意,谁还能强了他啊。”   小白想了想,道,“罗水仙的确是挺有本事的。”当初被罗水仙倒吊在梧桐树反省的事,小白记忆犹深,斜着眼看知趣道,“那你可得好好对我啊,不然等以后我法力无边时定要报当年之仇的。”   “什么仇啊。”   小鱼给知趣提个醒,“就是那年,他把我倒吊在梧桐树下的事儿。”   “八百年前的事儿,你还记着呢。”   “哪里是八百年前。”小白拿脸在知趣胸前蹭了蹭,嘴里嘟嘟囊囊的,“不过,你要是对我百依百顺,我看着流氓趣你的面子,就不与罗水仙计较啦。”   连罗妖精都不敢跟我家水仙硬碰硬,个奶巴小孔雀,口气大过天。知趣拍拍小白的脊背,“快睡。”   小白再拿脸蹭知趣的衣裳,其实他早就想这么蹭了,上次在水仙谷刚蹭了两下,罗妖就笑话他说是想吃奶了,实在叫二舅失了脸面。这次出来,没那个讨厌的妖妖外甥说些讨厌的话出来,二舅愿意怎么蹭就怎么蹭,实在太幸福了有没有!   第一零八章   修士狩猎并没有知趣想像的那样简单,更不同于前世电视上,某一道士腾云驾雾的驾临某地,眉头一皱,掐指一算,便道:此地妖气纵横,啥啥啥地。   实际上,那些都是电视剧的鬼扯。   妖气什么的,修士尚且明白收敛灵力不予外漏,难道妖就格外傻X缺一窍么?妖气一说,那些低等妖兽,他们不收敛妖气,非不为也,实不能也。若是高品妖兽化为人形,走个碰头儿,认不出来的有的是。   而那些低阶妖兽,虽然身上有传说中的妖气,但,除非到了近前,否则很少说离着八百里就能闻到妖味儿的。故此,修士狩猎较凡人狩猎也无甚不同,一样要钻林子找妖怪,苦B的很。   密林之中,有一股特有的潮湿腐败的气息,阳光只能偶尔自交错的枝叶中漏下,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光斑。若不是罗润仙带着指路的法宝,他们都有可能迷路。   一路很艰辛,但,这对黑豆儿来讲却是如鱼得水,就是小白,瞧着黑豆儿挥着翅膀自由的飞来飞去,心下也不是不羡慕。若不是有这么多讨厌的人跟着,他也能化出原形走路呢,比现在可轻松多了。   知趣唇角微抿,露出几分凝重。   子夜山,多妖魔。   这是知趣看了朱鹤给他的玉简后得出的结论,但实际上,到了子夜山,众人从山脚起,除了偶尔一些常见的野兔雉鸡松鼠蛇之类的小动物,啥都没看到。而且这些小动物一丝灵气皆无,连灵禽灵兽的资格都够不上。   知趣实在想问问罗润仙,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第一天过的平淡无奇,至晚间,知趣随手猎了两只兔子,剥皮烤了与黑豆儿、小白一道吃。因这兔子无甚灵力,诸人都是筑基以上的修为,辟谷有些年头儿,除了灵谷灵蔬灵酒灵药,似这些没灵力的东西,他们是不屑于吃的。   知趣一面烤一面在兔子上青果油与调料,也不知知趣是怎么烤的,总之是烤得香飘三里,那味道,就是久不食凡谷的修士们都有些馋了。   不过,知趣先时做饭宴请,那是打了“赔礼”的名头儿,如今无缘无故的,知趣能伺候小白黑豆儿,与旁人可就不相干了。   好在修士多矜持,即便有些馋,到底是凡物,馋两眼,也就罢了。   知趣把兔子肉削成薄片,拿出两张用灵谷粉烙的饼,再用灵火烤得焦黄后,裹了肉给小白递一个。黑豆儿只有两只爪子,只得分开来吃。   小白一口气干了三个小圆饼,知趣也吃了三个,剩下的兔子骨头切了切,搁玉锅里煮了一锅骨头汤。知趣在周围寻了一把鲜嫩的野菜,放汤里一调味儿,倒也颇能入口。   知趣几个又吃又喝,罗卜笑嘻嘻的蹭过来,跟知趣搭讪,“夜风怪冷的。”   知趣怎能不知罗卜的意思,他并不是个小气的人。男人家,恩怨情仇暂放一旁,真要计较一碗汤就惹人笑话了,知趣一伸手问,“有碗没?”   罗卜尴尬,“我就带了灵谷跟锅来。”子夜山灵气匮乏,既然无灵气可吸收,修士就得带足灵谷或是灵石用以补充灵力。似罗卜,蒸灵谷饭完全是为了这次远行。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因此连碗都没带,反正将灵谷蒸熟,守着锅吃是一样的。   知趣遂自储物袋里取出只玉碗,盛了汤递给罗卜。   有罗卜这厚脸皮的打头儿,大家一并分了汤喝。不得不说,即便没啥灵气,味道也不错。尤其在夜间,修士不惧寒暑,完全是因为自身修为的缘故,而修为是要靠灵力支撑的。在子夜山,最好每一分灵力都不要浪费,故此,知趣只肯给他们喝汤,但是,像他的灵谷饼,是绝不会给别人吃的。   倒是孔白与黑豆儿在此并不受影响。   知趣借着烤兔子的余火升起一堆篝火,篝火上吊着个热汤锅。知趣抱着小白坐在火旁,黑豆儿是寒鸦属性,并不惧冷,自发的蹲到树上去放哨。   罗润仙趁机道,“在外头,尤其是灵气不足的地方,得养成节约每一分灵力的习惯。像现在,宁可用凡火取暖,也不要再浪费灵力。只将神念散开,用于防范危险就可以了。”   听说知趣也未出过门,准备的着实充分。罗润仙微微笑道,“白前辈、方师弟、知趣、罗卜,咱们这头一回在外过夜,是不是说一说守夜的事。”   孔白直接道,“这些事,你们跟流氓趣商量。”   其实也没啥好商量的,无非就是一人一夜的来,一个人散开神念监视四周,如此其他人放心的休息。就是排个班的意思,除了黑豆儿,大家轮着来。今天第一夜,就由罗润仙开始,诸人并无意见。   罗润仙又与诸人说了些在子夜山的注意事项,忽然诸人脸色微变,黑豆儿却是先一步疾飞掠出,不多时就听到一阵怒吼,山林震动,知趣扭头望去时,黑豆儿两只铁爪下抓了一头吊睛白额虎回来。黑豆儿的身形并没有变大多少,但,他双翅修长有力,双爪隐隐发出冰寒白光,抓着老虎归来,简直神骏至极。这头老虎已经成年,怎么也有二三百斤的模样,黑豆儿抓着似是半点力气不费,一个旋身,黑豆儿将那头奄奄一息的老虎扔到知趣身边,得意的嘎嘎叫了一阵子。   知趣击掌赞道,“好!黑豆儿,明天咱们就吃老虎肉了。”这虎身上透出薄薄的灵力,知趣往时常逮些微带灵力的牛羊来吃。这回对老虎也没客气,当下杀虎放血,剥皮剔骨,两眼晶亮的虎眼给黑豆儿吃了,将肉腌好保存,皮也存起来,内脏挖坑埋了,取出几根骨头搁汤锅里煮着,明天就可以喝虎骨汤了。   知趣收拾好方想起来问,“润仙师叔,那这猎物该怎么分呢?”   罗润仙满头黑线,你都已经装储物袋里了,还问我怎么分。不过这也是早有章程的,罗润仙道,“若是自己猎的,就归个人。若是几人一并猎的,商量着来。”   兴许是知趣这锅虎骨汤煮得太香,到晚上,罗润仙发现了几只低品阶的妖兽,因其品阶实在太低,罗润仙并未在意。   倒是有筑基弟子想逮来了也烧锅汤啥的,但是烧汤并不是把妖兽打死就可以扔锅里烧汤这样简单,除了剥去剔骨的料理之外,油盐酱醋一样不能少。他们出来,唯带了些盐而已,哪里有知趣的手艺,想了想,将两头野猪搁储物袋里,到第二日,这位弟子凑热闹喝了碗虎骨汤后,取出两头野猪送予知趣,笑道,“我不擅厨艺,扔了又可惜,就送给知趣师兄吧。”   知趣认得这位家族弟子,姓罗,罗天佑。收下罗天佑的野猪,知趣道,“吃野猪时,我叫你。”   罗天佑欢喜的应了。   有罗天佑这样甘愿打猎来换取食物的,自然也有人不屑。知趣并不理会,他们一行人,连走数天,途中遇到的皆是低品妖兽,最高的不过是一品,就是黑豆儿抓来的那头老虎了。   已有弟子在私下怀疑,是不是两位金丹师叔带错了路,还是怎地?诸人当中,罗一最是性急,当下对罗方道,“师父,我往上头去瞧瞧。”   罗方想了想,道,“小心。”   罗一纵身向上一跃,破开交错的树木枝桠,然后,就没动静了。   随着等待时间的增长,气氛逐渐变得紧张,罗方的脸也彻底的黑了起来,罗一是他的弟子。罗方对罗润仙道,“我上去看看。”   罗润仙拦住罗方,先一步道,“我们暂去船里说话。”   罗润仙性子温和,脸上时常带笑,最平易近人。此时,罗润仙眉宇间却是出现了一种不常见的凝重,放出飞船后,罗润仙招呼众人到了舱厅说话。   罗润仙坐于上首之位,这个位子,方便他打量众人。自然,他自己也在众人的打量之下。罗润仙正色道,“我自开始修炼到现在,子夜山来过不下十回。从没有遇到过现在的情形,我们走了大约一个月,竟连一只高品妖兽都未看到。不要说高品,二品之上的都没有。”   罗方看向小白,“白前辈,您修为不凡,不知可看出有何蹊跷之处。”   孔白冷着脸道,“我要看出来,早跟流氓趣说了。”   罗润仙问,“知趣,你觉得呢?”   知趣摇摇头,“各种可能性都有,不大好说。”知趣看向罗卜,罗卜当即道,“有三种可能,其一,也许我们从踏入子夜山开始,这周围有一部分是幻象,我们被蒙蔽了。其二,这里有一只高阶妖兽,并且他知道我们的路径,让其他的高品妖兽都避开了。其三,我们进入的地方,的确是没有高阶妖兽的。”   知趣暗暗点头,罗卜的分析不无道理。   罗非凡不禁道,“连白前辈都看不出的幻境?”   孔白脸色更冷,知趣淡淡地,“若是子夜山有九品妖兽,其修为堪比化神修士。”   知趣此话一出,罗润仙的脸上再添凝重。这里的人,除了罗润仙罗方这等金丹外,筑基弟子们也不是傻瓜。若六七品的妖兽,已经非常难以对付。若真是遇着九品妖兽,他们这行人完全是白给。   孔白脸色稍缓,淡淡道,“擅长幻境的妖有许多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当年,一条八品人鱼曾用幻术将化神修士蓝岄困死在云海界两百年。”   人鱼?   还真有这种生物啊?   又一位罗方的弟子,罗安道,“幻境不幻境的,现在要怎样才能把一师兄求回来呢?”   知趣道,“不如坐船到山林上面看看。”   罗梦仙冷声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在舱厅,不准单独行动!”   诸人心下一沉,齐声应下。   知趣暗暗道: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身边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第一零九章   罗一向上一飞,结果把自己飞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知趣的提议是,大家一道坐着飞船去上头看看,毕竟抛弃生死不知的同伴有些不合道义。哪怕是死,也死一块儿呢。起码做鬼不孤单。   罗方无甚表情的看知趣一眼,望向罗润仙,道,“师兄说呢?”   罗润仙不愧为领导者,此时颇有头领风范道,“现在的危机,大家都该清楚了。我们可能是遇到了高阶妖兽,连白前辈都得谨慎以待。这个时候,若不能团结一致,恐怕,我们谁都走不出子夜山去!”   “当初,崔家便有两位元婴大能葬送在子夜山。”罗方冷冷的添了一句。   知趣当即表明姿态,“我听二位师叔的。”   罗卜道,“敬听师叔吩咐。”很明显,这次狩猎是罗润仙与罗方打头儿,余下人不是他们的徒子徒孙就是身边随从。再说,除了孔白,就是罗润仙与罗方修为最高辈份最高。孔白并非罗家人,自然还是要以罗润仙罗方为首。   罗润仙再次确认了首领地位,直接道,“去盾舱。”   盾舱是整个飞船最牢固的地方,也是飞船的动力与指挥系统所在。   飞船的动力就是灵力,供己飞船动力的是灵石。   知趣一进盾舱就看到舱顶上闪闪发光的灵石,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嗬,竟是上品!当下,知趣的眼睛跟着一亮,手就有些发痒,恨不能将这些灵石立时抠下来揣自己兜里去。除了舱顶灵石,还有漂亮的操作台。   罗润仙特意介绍道,“盾舱也是经过水仙真人加固的,除非化神修士亲至,否则即便元婴大能亦不能摧毁盾舱。”   知趣那颗小心肝儿立时软成一摊水,原来,原来水仙在背后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许多事啊。真是的,也不告诉他,害他险些就误会水仙了。水仙实在太害羞太不擅于表达情感了。不过,知趣的记忆一向非常好,他记得好像罗水仙是接过一单外快,还赚了不少灵石呢。当然,灵石后来都交给他收着了。哦,原来是这艘船,难道在那时水仙就有让他来子夜山的意思了?知趣不禁胡思乱想。   整个盾舱看不到半分符阵的痕迹,看来罗水仙应该是用了隐形阵。当然,更完备的设施是,盾舱的操作台上面有六块尺见方透明的水晶一样的屏幕,每块屏幕显示一个方位的外观景象,东南西北,及上空的枝繁叶荗,均看得一清二楚。简直比前世知趣见的监视器要高明的多。   知趣瞧了一回,见罗润仙要驾驶飞船上行,忽然道,“师叔暂歇,还是先换了上面的灵石再说。”   罗润仙看一舱顶的高品灵石,“知趣,这些灵石还有一半的灵力在。”   “只余一半了。”这就好比要上战场,枪里子弹只有一半。知趣坚持道,“有备无患,总是要的。”   罗方着急弟子生死,心下不耐。罗润仙到底听从知趣的建议,换了新的高品灵石。这才操作着整个飞船缓缓向上升起,飞船非常结实,直接破开密林的枝叶。阳光普照,知趣已经可以通过监视屏看到远空的白云,以及下面的密林。   知趣手一紧,就见孔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他的手。孔白对知趣使了个眼色,冷冷提醒众人道,“注意防卫。”   孔白声音刚落,整个飞船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那种晃动,跟地震时的地动山摇还不同,现在,完全是天翻地覆。实际上如果知趣能看到监视屏上的情形,就会看到整个飞船如同孩子的玩具,似被谁捏在手里,用五品紫玄精铁打造的船身脆弱如同纸片,一扯一拽间分崩离析,操作台上的一块块的指示灯瞬时熄灭十之八九。解体的船身纷纷掉落密林,或许N多年后,会有一队人发现此事故现象,列为十大未解之谜啥的。唯有盾舱自解体的船身中显露出来,银白色的,圆球状的舱室。   知趣觉着自己像被装在火柴盒里的火柴,而这只火柴盒正被人上下左右的剧烈摇晃。所有的人,连同孔白都只能紧紧的拽住知趣的手,然后天上地上的一通乱撞。此时知趣非常痛恨这盾舱里竟然没有类似于保险带的东西系系啥的。电光火石间,黑豆儿瞬间变小钻进知趣怀里,手里抓着嘴里咬着,反正是紧紧的拽住知趣的衣襟,死不撒手。知趣将小白往怀里一拽,小白双手牢牢抱住知趣的腰,整个人身上发出一层融融的白光,将知趣罩在白色光茧里。   此时,诸人都找到了防身的办法。   但是,情况很不乐观。   知趣扭着脖子道,“小白,咱们去操作台。”   孔白带着知趣飘了过去。知趣立时一张强力粘粘符把自己粘在操作台上,然后瞪大两只眼睛看着六个监视屏。   之前那艘威风奢华的大船早不见了踪影,六面监视屏中,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位都在闪烁着强力的绿光,那感觉,完全就是盾舱掉进了灵网里。而且,舱顶高阶灵石的灵力在飞速的流失,知趣马上意识到,困住盾舱的网在急剧的吸收盾舱的灵力。   而在监视屏中,一位碧衫衣裙少女悬浮于半空,这少女有着雪样的肌肤,鸦翅青的长发,精致到难以描绘的五官,一双赤足,有说不出的魅惑之意。此时,她翡翠一样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盾舱,十指张开间,无数的碧丝涌向盾舱,只在须臾,监视屏就除了片片惨绿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舱顶灵石的灵力流失更快!   知趣大吼,“润仙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罗润仙正头晕眼花,给知趣大嗓门的一吼,耳朵里铮的一声后,除了嗡嗡嗡的耳鸣,啥都听不到了。罗方纵身过去,冷声道,“果然是遇到了高阶妖兽。”偏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罗方往中间一按,监视屏中一阵耀眼的炽光过后,知趣听到一声闷吭,接着监视屏中再次浮现周遭景象,那位碧衫少女已是不知去向,只余半片碧丝网在空中飘飘荡荡,风一卷,碧丝网消失不见。   盾舱终于悠悠的浮于白云之上,知趣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出来了。   知趣脑门儿撞了个大包出来,孔白让知趣坐地上,他踮着脚尖儿拈着袖子给知趣揉脑门儿,时不时吹上两口,趾高气昂的问,“流氓趣,还疼不疼?”   “好多了。”知趣从怀里把黑豆儿拿出来,黑豆儿眨巴着两只还在转圈圈的黑豆儿眼,蹭蹭知趣的脸。   罗方道,“暂时修养,一会儿我们再下去瞧瞧。”   知趣盘腿坐在地上,问,“方师叔,看来是人只了不得的妖兽。”   罗方脸色微凛,“应该是的,大家都小心行事。”   知趣对孔白道,“白前辈,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一步。我有些不好的预感。黑豆儿,你也是。”再淡淡的看一眼脸色微暗的罗卜。   黑豆儿嘎了一声。   至于孔白,以他骄傲的性情,除了流氓趣跟黑豆儿,他完全看不上这些人。   略一思量,知趣淡淡道,“诸位师叔师兄弟们也小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盾舱虽然结实,防卫也不错,但,盾舱的运转是需要灵石的。”指了指舱顶上的光芒暗淡的灵石道,“我总觉着我们遇到的这只妖不简单,刚刚从密林里逃出来,新换的灵石要消耗光了。要驾驶这种盾舱,必需得高品灵石才行,润仙师叔,你身上还有多少高阶灵石。”   高品灵石极其珍贵,一千块下品灵石等于一块中品灵石,但是,五千块中品灵石,才能兑换一块上品灵石。所以,这一块上品灵石就相当于五百万的下品灵石。如今水仙谷的家当,也抵不上一块上品灵石呢。   知趣永远能一语戳中事情的要害,罗润仙叹道,“灵船本是用来代步的。除了刚刚换下来的用了一半的高品灵石,我这里没有高品灵石了。”   “罗方师叔呢?”   罗润仙叹道,“这些上品灵石,本就是我与方师弟凑的。”   罗方面无表情,“若非这次是来猎高品妖兽,也不会特意请水仙师叔加持盾舱的。”   知趣问,“刚刚的女妖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人虽多,倘没有盾舱的防卫,谁能打得过她呢?”   罗润仙道,“这是一只难得的高阶妖兽,若我们合作得当,应该可以拿下。”   果然,他们打得是这个如意算盘。   知趣当下起身道,“我退出。”   此话一出,诸人无不脸色微变。   知趣本就是个聪明人,别看他修为平平,但善于观察,对于揣摩人心,有着天性中的灵敏。很早,知趣就已经起疑了。罗润仙说他来子夜山来过十数次,那么罗润仙应该对子夜山极其了解了。   对子夜山这样了解的人,对于可能遇到高阶妖兽的事,在先前,竟然无一示警,这不是太可疑了吗?若是罗润仙真能提个醒,罗一就不能轻率的丢了性命!   人,就是这样。知趣心下生疑,现在再看罗润仙,怎么看都觉着那张素来和气的脸上暗藏狰狞,眼角眉梢尽是算计!   罗润仙没料到知趣会直接这样不留情面,只得劝他道,“知趣,不瞒你说,我想请白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罗润仙自然是想借小白之手的,非但如此,知趣甚至怀疑他是在见到小白之时才改变了行程。不然,依罗润仙的谨慎与修为,知趣根本不相信他敢到这种大妖的地盘儿上来挑衅!   知趣语气虽淡,话却掷地有声,“不行。”   “为何?”被知趣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饶是罗润仙亦有些下不来台。   知趣道,“我只是可惜罗一师兄。”   罗润仙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罗方看向罗润仙的眼里似是多了些什么。罗润仙道,“我虽然想借白前辈的力量,但此心,我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知趣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来过子夜山十数次的人不是我。”   第一一零章   诛心之言。   知趣的话虽不多,但,一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罗润仙的脸色不禁变了,不过,他素来有涵想,轻叹一声道,“既然知趣不愿信我,多说无益,你想留想走,全由你。”   知趣淡淡地,“多谢润仙师叔了,劳师叔将我送到山脚下。”   “好。”罗润仙再叹一声,颇有些“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意思。   知趣铁石心肠,完全无动于衷。   盾舱里的气氛冷凝滞涩,一时无人说话。知趣阖目打坐,就听一人结结巴巴道,“那,那个妖女又来了。”   无巧不成书。   事情就这么寸,这话尚未落地,就听啪的一声轻响,盾舱里的十几颗上品灵石蓦然一阵炽光后,彻底的化为齑粉。同时,整个监视屏归于黑暗,只余盾舱壁上嵌的数颗云石珠散发着幽幽光华,衬出一张张惊惶的脸孔来。   同时,盾舱开始受到攻击。   盾舱的材料高于六品,乃是正经的七品玄铁打造,哪怕没有加持符阵,这也是相当结实的一件东西。可以说,整个灵船,最贵、最核心、造价最高、防卫最好的就是盾舱。   知趣将黑豆儿揣怀里,盘腿坐于盾舱内,再把孔白抱怀里揽着,孔白身上再次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将自己与知趣笼罩起来。   看这模样,也知道知趣是不会出手的。   罗润仙与罗方很有战斗经验,他们先是将之前换下的用了一半的上品灵石再换到盾舱上勉力支持,同时命令弟子按方位站好,准备迎敌。   盾舱的震荡越发厉害,灵石很快再次被完全消耗。突然,一股劲风钻入盾舱,接着,盾舱轰的一声剧响,外层玄铁炸开,瞬时灰飞烟灭。幸而早有防备,原本躲在盾舱的家族子弟并未受伤,个顶个的踩着不同法宝悬于半空。   罗润仙当仁不让,大吼一声,脚下踩着一本玉简模样的东西,手持一把玉色长剑,转瞬即到女妖跟前。碧衫女妖周身涌现出更多的碧丝,远望去如汹涌而来的碧色潮涌。罗润仙双手握住玉剑剑柄,并不见有何动作,就见自玉剑之端生出漫天烈火,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袭卷碧潮而去。   知趣脚上有罗水仙送他的凌云靴,携着孔白再次退远。孔白道,“这是五品红莲业火。”   随着孔白话音落下,烈火果然幻化为无数盛开的红莲,以一种无可抵挡的纵横之势将碧色潮涌吞噬。知趣微惊,“红莲业火这样厉害。”   “红莲业火本就是以焚烧一切为修士所喜。”罗卜脚踏一柄长剑,蹭到知趣身畔,热情的解释道,“不过,那女妖的碧丝也很厉害。”   知趣当然也知道女妖厉害,只要看罗润仙凝重的脸色就知道女妖远在他之上了。   红莲业火将天空焚烧成赤红色,女妖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但是,罗润仙的额角却是渐渐的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罗润仙温雅的脸庞,打湿前襟衣处。   罗润仙力有不逮,最急的自然不是知趣,有孔白在身畔,他不信这女妖能打得过小白。再说,哪怕小白力有不及,他亦有脱身之法。   最急的人,是罗方。   罗方心里其实已被知趣挑起疑心,毕竟死的是自己的弟子。   但,在此刻,罗方顾不得分辨到底谁是谁非,他与罗润仙共事多年,若非彼此关系好,也不会一道来子夜山狩猎。罗方看一眼知趣,知趣牵着小白的手,静静的观量这场厮杀,分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如孔白这等修为,已经很会收敛自己的气息,故此,女妖根本也不知道这队修士中还有孔白是化形灵禽。倒是罗润仙,虽已是金丹后期,但,金丹就是金丹。金丹与化婴的差距,如同天地之别。不到化婴,永远不知道化婴的强大。   罗润仙的脸色已经接近青灰色,若罗润仙出事,队伍中就只剩罗方一个金丹。知趣业已翻脸,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罗方看向知趣,知趣对着罗方微微一笑,将孔白往怀里一抱,孔白两只小肉手夹住一张银色灵符,灵符银光微闪间,一道青影扑将过去,知趣与孔白凭空消失不见。   似乎,随之消失的还有……罗卜。   罗方顾不得知趣等人,眼见红莲之火势见缓,于火势之下,碧丝如同活物,缓缓蠕动,罗润仙面色一白,罗方已纵身跃过,一只手抚住罗润仙的后背,温声道,“润仙师兄,接下来教给我。”   罗水仙既然让知趣出来长些个见识,自然要尽力做好万全的准备。   罗水仙与识人上差些,譬如,当初拿罗梦仙当成最亲近不过的人,结果不料罗梦仙忽然反水,险些把罗水仙害死在古洞府;再譬如,让知趣跟着罗润仙等人一道来狩猎,却不料罗润仙等人别有用心,起了贪念。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罗水仙在符篆上的造诣,起码在罗浮界,是无人能出其右。   知趣临走前,罗水仙给了知趣不少灵符,包括许多高品灵符。为何罗水仙要知趣将孔白带上呢,实在是罗水仙考虑过知趣修为忒有限,高品灵符给了他,他不一定能催动。只得让他把孔白带上,哪怕帮着催动灵符也好呢。   刚刚孔白所用的,是一张千里瞬移符。   知趣尚未反应过来,一阵透骨的冷意侵透肌肤,冰雪吹到脸上,知趣鼻尖儿发痒,俯身一个大喷嚏喷了出去。   “不知趣,你真是……”知趣的大喷嚏,不偏不倚正落在罗卜脸上。   没理会躺地上的罗卜,知趣一看周围白雪皑皑,当即呆了,赶紧从储物袋里找出皮裘给孔白裹上,自己也披了一件熊皮袄。黑豆儿自身有毛,倒是不怕。   罗卜了抹脸上,从地上爬起来,庆幸道,“幸亏我跟紧了你。”   孔白唾弃的看罗卜一眼,骂他道,“什么叫跟紧,死拽着我的脚,踹两脚都踹不下去。”孔白与之相处过的修士并不多,朱牧算一个。朱牧向来脸皮薄的很,若是给孔白这样骂,早涨红了脸呢。罗卜只是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知趣皱眉盯紧罗卜的脸,问孔白,“小白,你脚有没有不舒服?可得小心,这世上有的是鬼魅手段,譬如取你一滴血、往你鞋上按俩手印用以追踪、偷偷往你鞋底下放诅咒啥的。”   罗卜苦笑,“知趣,你是太高估我,还是太低看元婴前辈了。”他就算有千种心思,也得看有没有实施的本事呢。这世上,一力降十会。孔白元婴修为,并不是罗卜一个人能算计的了的。   知趣不为所动,“小心无大错。罗卜,你若是想跟着我们也不难,发个毒誓吧。”   罗卜展眼望去,亦看到了冰封千里之景。他死皮赖脸的跟了知趣一行人过来,完全是权衡之后觉着跟着知趣的生存可能性会更高一些。如今在冰山雪岭之上,若只靠他一人,实在难以走出去,罗卜问,“要怎么发?”   “你是个聪明人,就看怎么发让我满意了?”   罗卜举起三根手指,沉声道,“若未回本家之前,我有加害知趣、白前辈、黑豆儿之举,愿受天惩。”罗卜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脑后劲风袭来,他刚要躲开,却发觉身上半分动弹不得,接着脑后一阵剧痛,罗卜眼睛一闭,再次栽到冰雪之中。   知趣接着又捞起罗卜,补上两下子。罗卜呜哇叫痛,“你爷爷的,不知趣,你别太过分啊!”   “我就知道这孙子是在装晕。”知趣恶狠狠道,“小白,你给他来下子狠的,别打死,打晕就行了。”   孔白板着脸,十分认同知趣的话,“早在他拽我脚不撒手时,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知趣,知趣大爷,你说吧,叫我干啥,我都干!”罗卜深深觉着,他还不如跟着罗润仙他们等死呢。落在知趣手里,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孔白评论,“非但狡猾,还没骨气。”小肉手一闪而过,罗卜是彻底没音了。   知趣问,“小白,你会不会下禁制?”   “会。”孔白眨着大凤眼,道,“不过,那得等罗卜清醒的时候才成呢。”   知趣一噎,接着怀里黑豆儿钻出来,黑豆儿是寒鸦属性,最喜冰寒世界,当下喜的嘎嘎嘎一阵狂嚎。知趣耳朵一动,听到远方轰轰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漫天积雪携着万钧雷霆扑天盖地倾泄而来。   知趣大吼一声,“黑豆儿,往上飞。”接着,他左手拎起昏迷不醒的罗卜,孔白伶俐的蹿到知趣的脊背上,知趣凌云靴一踩地面,随之跃到半空,下面已是冰涛雪浪。   知趣吓出一脑门子冷汗,黑豆儿还屁事不知的继续嘎嘎叫。的确,知趣前世看多了雪崩的惨剧,但实际上,雪崩之事对于能飞能跑的修士,根本不算啥大事。随着黑豆儿欢快的嚎叫,更多的积雪崩塌翻滚,地上飞起一阵阵的冰渣雪雾。孔白伏在知趣背上,两只小肉手搂着知趣的脖子,微凉的小脸儿蹭着知趣的脖子,软软道,“流氓趣,我饿了。”   “黑豆儿,别嚎了,找个结实的地方,咱们吃饭了。”   黑豆儿早就模模糊糊的能明白知趣的意思,他非常喜欢这个雪白冰冷的地方,转着圈儿,美的冒泡儿的嘎嘎叫,拍拍翅膀示意知趣坐到他背上来。   当然,黑豆儿是不打算驼着罗卜的,他一只爪子抓着罗卜,只肯驼知趣跟小白。然后,双翅挥展,驼着知趣去找结实平坦的地方。   峰顶的风极大,但,起码不会有雪崩的危险。   在这冰雪的世界,头发眉毛上都结了冰渣。知趣把孔白放下来,观察了下风向,慢吞吞的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然后,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把玉锄,开始在背风的冰面上凿洞。   孔白问,“流氓趣,你干嘛呢?”   “从里面掏个宽敞的冰洞出来,这应该是子夜山顶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怕得在这里修整一段时日了。”   孔白不禁问,“住在冰里面,不会被冻死吗?”孔白是火属性,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长年积雪的冰峰了。   “不会,住冰洞最暖和。”   孔白咕咕唧唧的用禽语跟黑豆儿交流了一下,黑豆儿对着知趣嘎嘎叫了两声,知趣指了个地方,就见黑豆儿变出长长的喙,突然摆个头朝下的雄姿,然后整个鸟身跟着旋转的电钻似的旋转起来,黑豆儿周围,冰沫旋飞。只瞬间,就不见了黑豆儿身影,黑豆儿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直径约摸一尺的洞口。   知趣往里看看,啥也看不见,只得等着黑豆儿出来。   结果,左等右等,等了大半个时辰,仍不见黑豆儿回来,知趣开始着急了,对着冰洞喊了两声,从里右传出浅浅的嘎的一声,知趣稍稍放心。孔白扒着洞口唧唧咕咕的跟黑豆儿说话,过一时,对知趣道,“没事儿,黑豆儿说有些头晕,过会儿就上来了。”   头晕。。。   知趣立时想到刚刚黑豆儿电钻一样的高速旋转,当下除了叹气,说不出话来。   黑豆儿除了二百五外,非常能干。   冰洞,就是黑豆儿弄好的。   孔白一进冰洞,赞叹,“果然比外头暖和。”起码没风。   知趣从储物戒里取出一间小玉屋,小玉屋有门有窗,到小玉屋里面去,知趣自储物袋里取出桌椅床榻一一摆上,收拾做饭。   罗卜是被生生馋醒的,肚子咕咕叫,身上盖着毛毯子,屋子里尽是香浓的肉香,罗卜的嘴巴里开始无意识的分泌唾液。   知趣捞了一筷子的羊肉给黑豆儿搁盘子里,孔白嘟着嘴给碗里烫的滚滚的白玉菇吹凉气,知趣道,“黑儿,等我给你剥虾壳啊。”黑豆儿已经囫囵个儿的把虾子吞肚子里去了,知趣又是一顿唠叨,黑豆儿嘎嘎叫着反驳。   罗卜还未起身,孔白已道,“流氓趣,罗卜醒了。”   知趣吃的双颊粉红,鼻尖儿沁出汗珠儿,回头招呼一声,“醒了就过来吃饭吧。”   罗卜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知趣又摸出张凳子递过去,罗卜忙接了坐在小白跟黑豆儿中间,知趣又给了他个碗,顺便调个芝麻酱,“东西烫熟后,醮着酱料吃。”   鲜美可口的饭菜入腹,淡淡的灵力在四脚中流转,罗卜舒服的叹口气,很是拍马屁的满口盛赞知趣手艺仙界第一凡世无双。   孔白不客气的拆罗卜的台,“你又没去过天上,哪里就知道天上神仙做饭的手艺呢。可见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罗卜笑嬉嬉的反问,“我虽没去过天下,难道白前辈就去过不成?白前辈也没去过,怎么就知道知趣师兄的手艺不如天上神仙的手艺呢?”   孔白想了想,再次给罗卜下了评语,“巧言令色,不是好人。”   到晚上,知趣煮的浓浓香香的灵谷粥,主食灵谷饼,再加上红焖羊肉、白玉菇炒菜心、长紫瓜炖肥鱼,另外一大碗的鱼圆紫萝汤。   知趣对孔白黑豆儿道,“不知道啥时能回去,咱们得节俭着吃饭啦。”   孔白黑豆儿完全没意见,反正这些事向来是知趣做。若是知趣不做饭,他们就要饿着,有的吃就好。   罗卜笑,“挺丰盛啦。”这已经是罗卜这些天来吃过的唯二的丰盛饭菜了。当然,唯一那顿就是中午吃的涮锅。   知趣白罗卜一眼,“吃饱了让小白给你下个禁制,等回到本家再放你走。”   罗卜痛快应下,“没问题。”他可不想再挨揍了。而且照现在的情形下,别说是下个禁制,就是不知趣撵他,他也不能走。   实在是,他身上带的灵谷也不多了。   用过晚饭,罗卜很有眼力想帮着收拾一二,厚着脸皮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灵谷交给知趣,“虽然不多,能贴补一些,是我的心意。”   知趣没说什么,直接收了。   罗卜心下稍安。   孔白跟知趣泡过脚,上床睡觉。黑豆儿跟知趣说了一声,跑到外面去感受暴风雪的洗礼了。罗卜自己有一张单人床。   被子下面,孔白两只小肉脚不时在知趣身上挨挨蹭蹭,翘着嘴巴问,“流氓趣,罗卜那袋子里根本没有多少灵谷了,看他饭量大的很,他得跟着我们吃多少东西啊,太亏了。”俗语说的好,跟啥人学啥人,守着巫师跳大神。耳濡目染的作用,此时显示出来了。因知趣很会算计利害,孔白也沾染了一二知趣的风范。   知趣耐心道,“灵谷虽少,却是罗卜的投名状呢。”   “什么是投名状?”   “在这冰山之上,灵气匮乏,凡鸟不渡之地,仅筑基修为,若无灵谷补充灵力,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知趣温声道,“罗卜把他仅剩的灵谷给咱们,意思就是说把的性命交到咱们手上,让咱们信任他,不要再怀疑他。”   “我已经给他下禁制了。”   “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知趣道。   孔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流氓趣,今天罗润仙那些人是不是想我出手把绿蜘蛛打死啊。”   “原来是只绿蜘蛛,怪道那样会吐丝织网呢。”知趣将小白搂在怀里,“嗯,你跟他们屁交情没有,凭什么替他们出力打妖兽。再说了,就算真的降伏了绿蜘蛛,我看他们也不会把绿蜘蛛给你。你若万一受伤,咱们可就危险了。”   孔白悄悄的对知趣道,“流氓趣,以后你要是看上什么妖兽,跟我说,我替你抓住。”   想一想这艰难的世间,知趣忧心的叮嘱孔白,“小白,你得记牢,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会想在你身上索取什么的。”      第一一一章   其实罗卜很想诚恳之后再诚恳的跟知趣解释一下自己这次真的是没啥别的想法,他就是在家呆的无聊,想顺道跟着来狩猎啥的。谁知道,狩猎还能出这样大的变故。   罗卜的脑袋不比知趣的差,所以,他很能理解知趣的疑心。   所以,叫禁制就禁制,还乖乖的交了粮食。   罗卜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幅子夜山的地图,知趣瞟一眼问,“你能从地图上看出咱们是在哪儿么?”   罗卜摇摇头,“完全不能。”他又不是神仙。   知趣满意的点点头,依旧准备一日三餐,现下也不提离开的事儿了。知趣不说走,罗卜也不好提这话头儿,自己闷头琢磨两日,终于琢磨出了些个意思:如今黑豆儿与孔白日日在外修炼,看来不知趣是要等着这两只鸟儿修炼好了再动身罢。   罗卜不禁道,“知趣师兄,从本家到子夜山,乘灵船都要二十日,如今我们只余法宝代步,断不能与灵船相比。再这样下去,不说别的,灵谷够否?”   知趣道,“不够就把你吃了。”   罗卜闭嘴了。   因黑豆儿与孔白日日勤于修炼,知趣身边没个说话的人,也闷得慌。于是也只得找罗卜说话打发时间,罗卜看孔白黑豆儿天天一道修炼,很有些眼馋。知趣对他可没这样大方,直接一句话,“没那么多灵谷供你。”   潜台词:以为你是老几啊!   就是知趣自己,都只是每日参悟罗水仙给他的灵符玉简,为了节约灵力,不肯轻易画符呢。知趣决定留在这里,皆因黑豆儿孔白不必灵气亦可修炼,环境刚好适宜。对黑豆儿,如鱼得水。对孔白,亦是难得历炼的机会。   知趣对黑豆儿跟孔白完全是对亲儿子的态度,直接表现是,因黑豆儿孔白在冰雪中修炼,顾不上吃饭的事儿,于是知趣就把他跟罗卜的饭食减了。   每天就是一人一碗灵谷饭,罗卜吃了两天,想着央求知趣做些好的。知趣白眼道,“昨天还担心灵谷不够吃呢,今天又挑吃捡喝。行了,在这里用不着消耗灵力,一天一碗灵谷饭还不够你吃的?”   罗卜此人有绝厚脸皮,心里理解知趣的用意,毕竟,知趣与他每日的饭食相同,从不会厚己薄彼。罗卜觉着知趣人不错,忍不住套近乎,笑道,“知趣,咱们也是同族子弟呢,说起来,咱们还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呢。”   知趣可不管什么堂兄弟表兄弟的,撂下碗筷,就出了小玉屋。他在洞里空地上洒下许多雪莲的种子,每日用青木诀温养。罗卜很有些学识,跟在知趣身后,颇是不解道,“知趣,这些三品雪莲起码要三百年才能长成呢。”总不会在这里呆上三百年吧。   知趣收起青木诀,不以为意的笑笑,“不一定做什么事都会获得报酬。我们去别处碰到灵药,那些灵药也不是专门为我们而种的。凑巧有这些种子,若雪莲能长成,谁有机缘谁来采吧。”   罗卜闲了问知趣,“去秘境的事,你找好同伴儿没?”   知趣道,“不是说要族中弟子先作比试么,我才筑基初期,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罗卜微讶,道,“水仙师叔祖是元婴真人,你是他的大弟子,还用比什么,直接就能去。不过,那里面危险的很,最好组队,结伴而行。”   哦,原来罗水仙直接有名额。知趣问,“当年,我爹也组队了么?”   “嗯,水仙真人与族长是一队。”   原来这坑爹的组合早就存在了,难怪罗水仙当年能被坑去大半条命呢,金丹都给坑没了。罗卜对知趣道,“你且放心吧,我知你缘何疑我,无非就是我跟天遥姑娘的婚事。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躲一躲羞,天遥与庄何欢要成亲了。”   知趣瞪大眼睛,竟有这等八卦!   罗卜一摊手,无奈,“我也没料到这次狩猎竟会危机四伏。”   “天遥竟会嫁给庄何欢?”知趣颇觉不可思议,那女人的智商竟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低。虽然知趣不喜青一真人,但是在修真界人伦淡薄的情况下,青一真人对两个女儿其实很不错。当年青一真人为大女儿挑中了罗梦仙这支潜力股,如今又为天摇挑中了罗卜这匹千里马。   看罗梦仙就知道,在外如何风流花心,外面的女人半个都不敢带回来碍眼,慕仙夫人的地位牢牢的。甭以为真爱比地位重要,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放屁,在任何时候,地位才是一切。因为若是真爱都不能带给你相应的地位,那么这些真爱想来也有限的很。   慕仙夫人虽然相貌是平平中的平平,但智商很够使,平常一意修炼,罗梦仙半分不敢惹她。天遥论修为论智商,完全不能跟其姐相提并论,竟然要外嫁到庄家去?   知趣啧啧两声,看着罗卜,一径唏嘘道,“人要作死,拦都拦不住的。”其实这对罗卜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罗卜叹道,“我也庆幸这事是在大婚前发生。”他家在宗族中小有地位,但是并不能跟青一峰相提并论。哪怕天遥干下那等不名誉之事,就罗卜家来说,也不能将青一峰怎样。无非就是低调的退了亲事,罗卜顺势躲出来而已。若是婚后天遥干下这等昏头的事,罗卜实在不知要如何处理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就罗卜来说,依罗卜的个性,其实对公主病的天遥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他会同意跟天遥的婚事,大半是出自男人的野心,简单而言,图的就是青一峰的势力。   当初会帮着青一峰在罗水仙的元婴大会上联合丹鼎门逼恳知趣,罗卜亦是为了青一峰的立场。这世上,想借人家的势,自然要替人家卖力。   罗卜是个明白人。   但,罗卜没料到,知趣胜得那样漂亮。   罗卜道,“我以前是身在井底而不自知呢。”   “看来确定你的死讯后,天遥就应该与庄何欢大婚了。”知趣一针见血。   罗卜苦笑,“你可以稍稍的给我留些脸面。”   知趣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来,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知趣是个很有情义的人。   看他对小白、对黑豆儿、对罗水仙、对朱鹤,就能明白此人的性情了。青一真人叹道,“天遥不争气,棋差一着,只得让她嫁到庄家去了。”   “既然知趣要一道去狩猎,给润仙提个醒吧。”青一真人道,“知趣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惜先时忽略了他,大好人才哪。”   “罗润仙不过是与知趣共事几日而已。”   “你不了解知趣这种人。有一种人,从未被关怀过,所以,他会抓住每一分对自己的好,然后加倍的报答。你以为知趣的那只秃头鸦真有什么奇异之处么?不过是生生被丹药堆出来的。知趣对灵鸦好,是因为他得到灵鸦时,唯有能对灵鸦好,所以知趣对灵鸦如同亲子。瞧瞧,水仙不过是指导过他几日,知趣就对水仙忠诚的像狗一样。”青一真人感慨着,其实知趣这样的性子,他也喜欢,只是可惜,知趣注定不能为他所用。略顿一顿,青一真人道,“上次梦仙让润仙带着知趣学理族中事务,润仙颇是尽心,前已有因,运作得当,不怕收获不了果实。”   “知趣啊,是个心软的人呢。”   知趣的确心软,但青一真人未料到的是,知趣的敏锐远超常人。若非心计颇深,照知趣这种心软,断活不到现在的。尽管先时知趣对罗润仙心生好感,但,远未到轻信的地步。   罗润仙的盘算其实很简单,当初罗润仙一心一意的指导知趣族中事务,本就是存了化婴丹的心思在里头。   十颗化婴丹换青炉鼎。   金丹后期的罗润仙笃定有化婴丹相助自己定能化婴,但是,罗润仙未料到,青炉鼎已经认主。丹鼎真人被知趣一番羞辱,喷血三尺,惨败而归,化婴丹的事再不必提。   当时知趣就说了,别为着三两颗化婴丹搞出心魔来,能不能化婴不要紧,坏了道心,方是大事。   罗润仙早在知趣刚上灵船时就直言是来子夜山寻一寻机缘,依罗润仙的修为,自然是寻化婴之机缘了。   这本无可厚非,知趣亦未生疑,反是想着,罗润仙先时待他不差,若能帮一把,知趣其实不吝于帮一把。   但是,知趣没料到,罗润仙行事这般阴暗鬼祟。   面对这样的罗润仙,知趣怎么会让小白去打白工。其实帮他们打个把妖兽并非大事,但知趣非常担心小白的安危。万一小白受伤,他修为比不上金丹,介时岂不是要任人宰割。要知道,小白是化形灵禽,本体上,与罗润仙他们合力对付的蜘蛛女妖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罗润仙的人品值,在知趣的眼里早就靠不住了。   心软的人,不一定就是烂好人。   知趣本就对罗家没什么感情,看着罗润仙他们苦战蜘蛛女妖,知趣没有半分同情。感情充沛的人,必然是爱憎分明之人。   虽然不知晓罗润仙到底有没有害小白之心,但是,知趣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就恨不能这一群人干脆都死在蜘蛛妖手里算了。   知趣没料到的是,罗卜竟是个炮灰的角色。   若罗卜与天遥的婚约仍在,青一真人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守寡。故此,知趣一直以为,此次子夜山行程之事,乃是罗卜一手策划,罗润仙投诚青一真人而已。   但是,他没想到罗卜已经与天遥取消了婚约。   知趣并没有听到消息,若罗卜的话属实,想来是青一真人有意把事情压下,不叫外传。罗卜上了这趟车,罗润仙心心念念的要猎到高阶妖兽以备化婴之用,这是趟危险的族程啊。   危险,就存在无数可能。   若是罗卜在狩猎中炮灰了,退婚之事秘而不宣,大家只以为是罗卜命短而已,天遥另嫁良人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青一峰的脸面正好得以保存。   就是知趣也得为青一真人的如意盘算叫一声好!   太厉害了!   想通整件事情的原委,知趣半眯着眼睛,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食指:青一真人虽然厉害,不过最厉害的人还不是青一真人,而是那个让天遥脑袋发昏与罗卜解除婚事执意嫁给庄何欢的人!   真是个天才!   釜底抽薪之术,用到极致了。   看到知趣的神色,罗卜不禁苦笑,他是当局者清。罗卜比知趣更早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与知趣不同,他自幼在罗家长大,甚至在先前来过一次子夜山,那次带队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亲爹。   罗卜知道子夜山有一些地盘儿,最好不要碰。譬如当初葬送了崔家两位元婴大能的地方,这要是去了,不是找死么。   所以,罗卜更早的觉出不对来。   但,罗卜与知趣有着相同的问题,脑袋虽然好使,无奈修为不够。好在罗卜是个脸皮厚的,他完全是逮住时机,求得一线生机。   而且,尽管知趣对他不太友好啥的,可不论如何,知趣不会要了他的命。毕竟,罗润仙罗方那一行人生死未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跟着知趣一行消失的。   若他真有个好歹,知趣交待他的去向也要费些口舌。当然,这种想法非常卑鄙。不过,性命当前,罗卜也顾不得卑鄙不卑鄙了。接下来知趣所为,的确证明他的推论非常正确。   哪怕知趣对他百般生疑,也只是对他下了禁制而已。   暂时捡回一命,罗卜谢天谢地。   冰原上的日子转瞬即逝,转眼已过三月,知趣蒸的腊肠饭的香味儿飘满整个小玉屋,罗卜闻着就饿的很。不仅有腊肠饭的香,还有烤鱼炖菜的香,罗卜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知趣做得这样丰盛,自然是因为黑豆儿与孔白会回来吃午饭,不然若只是他与罗卜,知趣懒得伺候。所以,哪怕罗卜的肚子响得跟擂鼓似的,知趣照样充耳不闻。   不但充耳不闻,知趣还要发表一下感慨,“一个连自己的肚子都控制不好的人,还有什么前途哟。”   罗卜刚锄完洞口的积雪,正搓头上的冰渣子呢,闻言道,“什么叫控制自己的肚子,知趣,你说这话,好像我怀孕了一样。”   “你要有那本事我也不介意哦。”知趣一面与罗卜斗嘴,远远的听到黑豆儿的叫起,知趣脸上绽开一抹欢笑,“唉哟,黑豆儿跟小白快回来了。”   再仔细一听,不对,黑豆儿这声音不对。知趣脸色一变,将手里的锅铲一丢,急忙跑了出去。     第一一二章   要知道孩子的成长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前世,各种青春期、叛逆期啥的奇葩事,屡见不鲜。故此,知趣自认为是个见多识广的。   不过,修真界与凡世是不同的,修士要专注于修为,灵禽生长期漫长,所以,这种青春的烦恼之类的很少见。   知趣没料到黑豆儿这样的早熟。   黑豆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黑豆儿一道回来的还有位头上两只毛葺葺耳朵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生的乖巧可爱,两只毛耳竖在头顶,知趣当时就想过去摸上两摸。不过碍于黑豆儿凄惨的嚎叫,知趣只得先问,“黑豆儿,怎么了,你又闯祸了?”   黑豆儿嘎嘎嘎一顿嚎,知趣瞪大眼睛盯着毛耳朵小男孩儿,“小白给你家大王偷走了?”   毛耳朵撇撇嘴,“是这只黑秃子跟那只小孔雀偷看我家大人洗澡哩。我家大人说了,请你过去评个理。”   偷看人家洗澡,知趣顿时脑袋发昏,狠狠的瞪黑豆儿一眼,黑豆儿自知闯祸,不敢说啥,只耸拉个脑袋蹭蹭知趣的脸,小小声的撒娇。   知趣气的,“一会儿再跟你算账!”看向毛耳朵时,知趣又换了一幅再和气不过的脸孔,“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去。”   知趣心里急的蹿火,就要跟着毛耳朵过去,小白给人扣下,想来此人修为还在小白之上呢。罗卜随手在门口设了个简单的禁制,跟着知趣黑豆儿一道去了。   路上,黑豆儿不停的嘎嘎诉说着对孔白的担忧,知趣听得心烦气躁,愈发担心,拧他屁股两下子,黑豆儿仰天嚎哭起来。毛耳朵头顶的两只竖耳倏的折起来,堵住耳朵眼儿,以免被黑豆儿嚎成聋子。   黑豆儿眼泪巴嗒巴嗒掉,知趣又心疼他,摸了摸他的头,黑豆儿愈发伤心,脑袋往知趣的脖子里一钻,哭的更加大声。   “行啦行啦,咱们这就去瞧小白了。”黑豆儿一向调皮,想想实在不算啥大事,但是妖怪性情各异。这个还要叫他去说理的,真不知是个啥妖呢。不过,既然能叫毛耳朵跟着黑豆儿一道来,想来小白应该没啥大恙。   黑豆儿哭了一阵子,抽咽两下,蹭蹭知趣的脸,见知趣没怪他的意思,这才止了泪。然后突然变大,拿翅膀蹭蹭知趣,让知趣坐到他背上来。   毛耳朵的速度竟一点儿不比黑豆儿慢。   罗卜踩着灵剑远远的跟在后面。   来冰川这些时日,知趣不是没往周遭巡视过,只是竟不知附近有这么一座华美的冰晶洞府,可见此洞主人修为之高,瞒过了他们的耳目。   小白的模样很狼狈,身上沾着泥土,脸上还有青紫的伤痕,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知趣一见之下,眼中闪过心疼。小白脆生生道,“流氓趣,我没事!”   知趣稍稍放心,见主位宝座上坐了位衣饰华美眉目美艳的男子,忙行了一礼道,“我们初来此地,不知大人在此,未来拜会,实在失礼。”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算不得强龙,知趣向来很识时务。   “我姓胡,单名一个狸字。”男子一派闲适,左手放于宝座扶手之上,随意的敲击出悦耳的冰玉之声。   知趣忙自报了姓名,连罗卜与黑豆儿的名儿也一起说了。   胡狸指了指一畔的椅子,温声道,“都不是外人,知先生坐吧。”   啥叫不是外人哪,若是胡狸喊打喊杀,哪怕杀上门去,知趣也不奇怪。修真界就是如此,即便他修为不如人,任人鱼肉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一死而已,知趣虽然会遗憾自己三百年未过完便夭折,不过,他并非怕死之人。如今胡狸摆出一幅客气有礼的模样,倒叫知趣心里发悬,有些摸不着头脑,遂谨慎的坐了,诚恳道,“听说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唐突了胡先生,他们年纪都小,尚不知礼,冒犯之处,还得请胡先生恕罪。”   “无妨,我已决定跟孔雀成亲,我是不会怪他的。”   知趣瞪大眼睛,“小白年纪尚小,而且小白是男人,这,这,这不合适吧?”胡狸脸色微沉,眉梢浮现丝丝杀气,知趣不明白哪里冒犯了胡狸,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问道,“莫非您是……是……是女的?”   古语说,妖性无常。   刚刚还摆一张和气脸呢,结果知趣不过是说错一句话,险些被胡人妖掐死。   小白气白了脸,怒道,“臭狐狸,还不放开流氓趣!”   胡狸也就给知趣个下马威,冷冷的瞥知趣一眼后,对知趣道,“我与孔雀成亲,你既然有烧菜的本事,就暂且留在我这里做个厨子吧。”   知趣看小白一眼,道,“大人这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不过,大人也看到了,小白性子烈,不如让他跟我回去住几日,我也好劝劝他,叫他听大人的话,别再冒犯了大人才好。反正在大人的地盘儿上。依着大人的修为,应该不会怕我们会逃跑吧。”   “怕?”胡狸对此字颇是嗤之以鼻,长眉一挑,“激将法对我无用。”说着,伸出一只玉一般的手掌,悬空一抓便将知趣抓到掌中,一根葱白的指尖儿按住知趣的眉心,知趣觉着一股寒凉之气入体,眉间一痛,胡狸松开知趣,一滴嫣红的血珠在胡狸掌中悬浮,胡狸随之一握,冷冷道,“不要试图逃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是允了知趣几人回去住。   “您放心吧。”知趣恭恭敬敬的,看一眼小白身上的绳锁,依小白的本领都解不开,他更是白搭。于是,知趣望向胡狸。胡狸不过是指尖儿遥遥一点,凌空召回绳锁,小白才算得以自由。   “三天之后,就成亲!”胡狸给出期限。   知趣满口应下,给小白使个眼色,小白只是愤愤的瞪胡狸一眼,乖乖的跟着知趣回去了。   回到自家的冰洞玉屋后,知趣才算明白了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黑豆儿与小白在外头修炼,因这气候最宜黑豆儿,黑豆儿的修为颇有些进宜。黑豆儿无意中发现了一处温泉,想着讨好小白,盘算着悄悄的带着小白去,就他跟小白两个一起洗白白,岂不乐哉。   当然,这是黑豆儿难以诉之于外的小心思了。   谁晓得俩人去时,温泉里竟先有人在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胡狸。   说到此处,小白捏着黑豆儿的屁股愤愤道,“那姓胡的一身骚臭味儿,死黑豆儿两只眼睛都看呆了。本来我想着,既然有人就走的。死黑豆儿偏要看个没完没了,就给姓胡的发现了。”话到最后,颇有几分懊恼。   知趣不禁问,“不过是看他洗澡,就要跟他成亲?”瞧一眼黑豆儿,知趣又问,“这也有些说不通啊,怎么他就瞧上小白你,没说要娶黑豆儿啥的?”   小白颇是愤怒,小巴掌招呼黑豆儿的屁股,“黑豆儿这么丑,谁会跟他成亲啊!”   黑豆儿顿时伤心了,嚎叫着在小白的膝上打起滚儿来,种种姿态行径,知趣都不忍看第二眼,心道:个没出息的,老子教你那么多恋爱招术,咋只记得这一哭二闹的泼妇本领啊。   黑豆儿在小白怀里打滚儿干嚎,直到小白以禽语怒冲冲的吼了黑豆儿几句,黑豆儿立时眨巴眨巴眼,止了声音,听话的躺在小白怀里。小白摸摸他的秃头,黑豆儿受用了扭扭屁股蹬蹬腿,伸长嘴巴去啄小白的手指头儿。小白软软的手指戳他一下弹他一下,黑豆儿就会美的嘎嘎叫。   知趣对黑豆儿简直无语了。   “小白,那位胡大人是男是女啊。”   “当然是男的。”孔白脸色一黑,“你还真要我跟他成亲啊!”   “不是不是。”知趣摆摆手,心说,看黑豆儿这死黏着小白的样子,他怎么能把小白许给胡狸呢。知趣道,“我是想着,他一见你就想跟你成亲双修,肯定是有缘故的吧?”   知趣一时不能明白胡狸执意要与小白双修的用意,倒是罗卜道,“我看无非有两种图谋。其一,因权势;其二,因修为。知趣,兴许是与白前辈双修能给胡大人带来一些好处呢。”   知趣想了想,道,“我听说,咱们人族修士双修一般都要灵根互补的。”   罗卜点了点头,知趣问,“小白,那位胡大人是什么属性啊?”   “他跟死黑豆儿一样,使冰的。”孔白捏着黑豆儿戳来戳去,“应该是只幻冰狐。”   一家子还没商量出个对策,毛耳朵又来了。   毛耳朵还是那幅老实模样,他个头儿跟孔白差不多,被孔白狠狠瞪一眼后,低头看看自己脚尖儿,声音更小了,“我家大人让我来看着你们,免得你们偷跑。”   这真是瞌睡了送来枕头,知趣热情的拉着毛耳朵的手到屋里来,热情的问,“唉哟,我屋里有刚烤好的灵鱼,小哥要不要吃一些。”   毛耳朵早闻见香味儿了,人家是个老实人,深觉不好意思,嘴巴里拒绝着,“这不大好吧。”   “没事没事,有啥不好的。”知趣去拉毛耳朵的手,笑眯眯笑眯眯的跟人贩子似的将人往屋里带,“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哩,小哥莫要与我们客气呢。”   毛耳朵兽形未褪尽,有些道行,鲜少与人族修士打过交道,见知趣和善,就傻傻的跟着进来了。知趣的鱼本就要烤好了,毛耳朵吸吸鼻子,赞道,“真好闻。”   罗卜稍稍加热后,盛了五碗腊肠饭,又端来闷在锅子里的白玉菇烧鹿肉,知趣添了个洋葱土豆片,再继续将鱼烤好,最后一小锅的排骨玉米汤。   黑豆儿窝里横的冲毛耳朵叫了两声,知趣狠狠敲了他屁股两下,黑豆儿终于肯安静的闷头吃饭了。   毛耳朵吃饭慢吞吞的,跟知趣说,“这个黑秃子可凶了,先时要不是孔雀护他,我家大人早拔了他的毛儿。”   知趣夹了一大块鱼肉给毛耳朵,温声道,“小心鱼刺啊。”又道,“黑豆儿性情直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其实心眼儿不坏。”   毛耳朵认真的看黑豆儿几眼,摇摇头,“看不出黑秃子心眼儿好哩。”   知趣替黑豆儿说好话,不想毛耳朵这样较真儿,给噎了一下,无语了。   毛耳朵吃东西细嚼慢咽,相比之下,黑豆儿一门心思的狼吞虎咽,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似的,时不时还瞪毛耳朵两眼,毛耳朵根本不理他。   毛耳朵一顿饭没吃完呢,就又被人找上门来。   那人生的,嗯,也是一双毛耳朵,且模样竟跟毛耳朵一模一样,高矮胖瘦,无不相同,就是……毛耳朵一见他,高兴的招着手道,“小弟,你来啦,过来过来,知先生请我吃饭呢。好好吃哦。”   其实知趣很想强调一句,老子不姓知好不好!   小毛耳虽然模样与毛耳朵无甚区别,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小毛耳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夺过毛耳朵的碗就骂他,“谁给你东西你都吃,你瞧他像好人哩?万一有毒,毒死你可怎么办?”   毛耳朵还是那幅慢吞吞的模样,慢调斯理,一派天真,“没毒啊,我吃好久了。”   小毛耳气个半死,对毛耳朵道,“你先回去吧,大人也真是的,叫你来监视他们。人族修士很坏的,你得防着他们点儿。”   “要怎么防啊?我看知先生很好啊。”   “看能看出个屁啊。”小毛耳霸道的一指知趣,命令道,“你先把饭菜尝个菜。”对毛耳朵讲解道,“这样,有毒也是先毒死他。”   毛耳朵老实的点头。   小白却是忍不了了,一摔碗,一抹嘴儿,腾的站起来,指着小毛耳的鼻子尖儿骂,“你是找揍来了吧!”   知趣还没来得及劝架,俩人两道白影飞出玉屋冰洞,在外面厮打起来。      第一一三章 十万八千里的远亲   小白跟小毛耳打了一场,其实叫知趣看,小毛耳肯定是打不过小白的。不过,先时小白在胡狸那里吃了不小的亏,被揍得灰头土脸。如今再跟小毛耳打,俩人基本上不分胜负。   俩人斗法之后,又上肉搏,直接拽头发抓脸,你踢我一脚我给你一拳的在地上翻滚。一面厮扯,一面互相言语攻击,小毛耳尖着嗓子骂,“白毛儿鸡,别以为大人娶你,你就无法无天啦,我家大人才不喜欢你哩!”   “死狐崽子,一窝的骚毛狐狸,白给老子暖床,老子还不稀罕哩。”   “等我告诉我家大人,看我家大人拔了你的鸟毛儿,炖一锅好肉汤哩。”   “看我扒你的皮,做围脖儿哩。”   最后,还是知趣死活把俩人拽开,小毛耳往地上啐了一口,拽着毛耳朵走人。且走时再三威胁,要知趣等人好看。   毛耳朵吃人嘴短,对着知趣抱歉的笑了笑。没办法,他虽是哥哥,不过一向很听弟弟的话,只得跟着小毛耳走啦。   知趣看小白身上一层冰渣子雪粒子,脸上又添了伤,心疼的把小白抱起来,唠叨着,“赶紧洗个澡,我给你上药。疼吧?”   “没事!就不能受那狐崽子的气!”小白气哄哄的说。   知趣拿出大浴桶弄热了水给小白泡澡,里面放了不少灵药,小白闭着眼睛泡一会儿,惊喜道,“流氓趣,里面的灵药很不错啊。”   “上回我给雷霹后,水仙拿去给我泡药浴的,有些个没用,我就收起来了。舒服你就多泡会儿,别浪费了药力啊。”   孔白笑嬉嬉的应了。   别看孔白生的俊俏,一幅贵公子的模样,实际上半点儿不娇气,知趣给他上药,孔白一声疼都没喊。倒是黑豆儿,大惊小怪的嘎嘎叫,不时的跟孔白撒娇。孔白骄傲铁抬起下巴,搔掻黑豆儿的翅膀,带着一丝被人崇拜的小得意道,“这也没啥啦,谁叫你是我的随从呢。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呢。”   黑豆儿又对孔白表白了一番自己的忠贞之心。   晚上,知趣召集一家子人商量对策,总不能真叫小白嫁过去啊。尚未有啥好主意,忽然就觉着一阵霸道的威压袭来,冰洞瞬时不稳,竟有断裂声响起。小白一声怒吼,左手拽知趣,右手抱黑豆儿,强大的灵力自小白身上弥散开来,直接破开屋顶冰层飞到冰川外面来。   知趣见一个白衣服男子站在高处,冷冷的望着他们一行人。   此男人生得威武高壮,络腮胡子,国字脸,高鼻阔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与胡狸的美艳瘦削完全不是一类型。大胡子男人的两只眼睛冷冷的扫过诸人,冷厉的目光最后落在豆丁孔白身上,问,“你就是孔雀?”   孔白一脚踢开死拽着自己裤腿的罗卜,抬高下巴,反问,“你是哪个夯货?”   大胡子见孔白并不否认,眼中直射出凛凛凶光,二话不说自腰间抽出一把大砍刀,凶气腾腾道,“别管我是哪个,今天就要你的鸟儿命!”   未待知趣问个清楚明白,大胡子劈山一刀砍来,知趣被此灵力一震,马上顺势退出数米,以免小白牵念于他,反分了心。   那刀势直逼孔白而来,孔白却是不避不让,直到刀势凌至跟前,孔白突地不见,瞬息之间便至大胡子头顶上空,小手往屁股后面一摸,摸出一根银光四射的翎羽,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清冷的冰峰,“大孔雀之冰火舞。”   原本孔白初来时是喷火的,现在不知怎么改使冰了。知趣颇是不解,但是孔白这招威力着实不小,就见以孔白为中心,蓦然燃起纯白色的火焰,但这火焰所过之处,却是凭生出一座极寒冰峰来。   那来挑衅的大胡子就被孔白冻在冰峰里面,成了冰棍。   孔白冷哼一声,冰峰随之化为齑粉,就是里面的冰棍儿大胡子也跟着消失不见,身死道消。   这是知趣头一次见识孔白的手段,不说知趣,就是罗卜亦看得目瞪口呆。知趣正想过去与小白庆贺,就见小白脸色一变,猛然半空一个旋身退出数米,就见依旧是那个大胡子,站在更远处,又是一刀落下。落刀处冰雪飞溅,竟成一处数丈深的沟壑。   孔白回身将雀翎轻灵一扫,便是一阵狂风飓浪,大胡子再次在风中消失不见。   孔白索性在空中盘起腿来,俏生生的小脸儿很有几分庄严之色。天空中,慢慢的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透骨。   夜风吹过,雪花漫天飞舞。   不过,这雪似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自四面八方往一处旋飞而去。   “不愧是阿狸看上的人,年纪虽小,倒有几分能耐。”一样的大胡子再次凭空出现,细密的雪花围绕在他周围,速度越来越快,雪花越来越多,甚至自知趣的角度望过去,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是无数旋飞的雪花织成了一个雪色的茧。   知趣听到大胡了的话,心下一动,急忙道,“误会误会,我家小白从没有要跟胡狸成亲的意思。”   知趣本以为正中大胡子心事,不想,大胡子与小白无一动容。小白手里的翎羽猛然涨大,天空飞雪狂舞,雪中似有无数杀意弥散,雪茧外已然结出层层坚冰。   “你本事不错,只是道行尚浅,并非我之对手。”大胡子似乎颇是自信,话音未落,茧外坚冰已出现丝丝蛛网似的裂痕,似乎大胡子男马上就要破茧而出。   小白面上没有半分焦急,他将翎羽往眉心一按,翎羽顿时消失不见。接着小白手里出现四张银白灵符,小白手一抖,四张灵符疾速向冰茧飞去。   大胡子在茧中似乎就感觉到了欲来的危险,冰茧呯的一声,碎成冰粉,大胡子男破茧而出,却不料四张灵符已至跟前,空悬于其头顶之上,发出灿灿银光。   大胡了面色一变,无比凝重。喉中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双手似托举千斤重量,灵符一寸寸的逼近,大胡子男额间却沁出浅浅的汗珠儿来。   小白冷笑:叫你小瞧本少爷!   小白只待灵符收了此妖,他就可报仇。   却不料凭空出现一美艳男子,此男子并非别人,正是要强娶小白的胡狸,胡大人。   胡狸一见大胡子为灵符所困,脸上神色颇有几分难以形容。倒是知趣一见胡狸立时迎上去,笑眯眯的抓住胡狸的手,亲热万分道,“阿狸啊,你不是说要跟我家小白成亲么。这么晚了过来,是不是要跟我商量喜宴的事儿啊。还有喜福喜酒喜帐喜被,都要准备哩。”   知趣啰啰嗦嗦的一堆,困于灵符中的大胡子却是浑身一震,再承受不住灵符威压,啪的一膝跪于冰雪之上。胡狸心神一震,看向知趣,淡淡道,“把阿白放了,我解你的禁制,与孔雀的婚事,自不再提。”   果然两人中间不清白啊。   知趣看小白一眼,“小白,听阿狸的,收了灵符吧。”   小白道,“灵符一出,概难收回。”   真上道!知趣心下赞小白机伶。   胡狸冷冷的勾起一抹不善的笑,对小白道,“知趣的魂血在我手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若不收回灵符,我立时捏碎他的魂血,管叫他魂飞魄散!”   小白亦学着胡狸的样子勾起一抹笑,学着胡狸的口气道,“你先放了流氓趣的魂血,再发个誓,不与我们为难,我就想法子收回灵符。不然我可告诉你,这符下去,你这姘头是活不成了!大不了我陪流氓趣一道死,你看我怕是不怕!”   胡狸冷哼一声,倒也俐落,将知趣魂血打回知趣体内,知趣身上一松,犹如卸下一幅枷锁,对孔白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听胡狸道,“待你解开阿白灵符,我再不为难你们。”   孔白只是随手一召,既将灵符收回。可见之前搪塞,都是鬼话。   胡狸隔空一脚将这大胡子踹个跟头,薄怒道,“还躺在地上装死不成?”   大胡子男一跃而起,飞奔到胡狸面前,激动的问,“阿狸,你真不跟小孔雀成亲啦?”   “你管我?”   “阿狸,我早后悔了。我不该跟你生气。”   “滚滚滚,别叫我看到你。”   “阿狸,我真个急死咧。”   “你不是喜欢小兰花儿么,滚去跟她好吧。”这话酸的,真个能拧出醋汁子来呢。   “阿狸,你误会我了。”   “别叫我名子,看你就来火。”   “阿狸阿狸。”胡狸一飞千里,大胡子男亦趋步过去,只是声音渐远,逐渐听不清了。   几人都不是笨的,哪怕黑豆儿也听出了些门道儿,嘎嘎嘎的跟孔白说着话。孔白气的,对着胡狸跟大胡子男消失的方向指了指,奶声奶气的脱口而出一句国骂,“他妈的——”   真个情人吵架,别人遭秧。   知趣本想趁夜离开这该死的雪山,只是夜间方向难识,于是把破了房顶的屋子修了修,又坚持了一夜。第二日刚要走,就见大胡子男带着毛耳朵笑嘻嘻的守在他家门口,一见知趣便道,“昨天实在失礼。说来,大家都是亲戚哩。孔雀,你在家排行老二吧。”   大胡子男笑呵呵地问。   孔白道,“干嘛。”   大胡子男套交情道,“说来,我大伯的妈的姥姥的表妹的娘,就是孔雀你祖母的太姥姥的表嫂子的堂妹哩。这一论,可不是亲戚。我年纪略长,你叫我一声阿白哥哩。”   知趣几乎要晕过去,这亲戚远哟。   大胡子男道,“难得他乡见亲人,孔雀,后日就是我与阿狸成亲的日子,你就留下来喝杯喜酒吧。”   孔白板着脸,“你这么好心?”   大胡子男不好意思的笑笑,“阿狸害羞不愿请人来贺,正好碰到你们。听说,这位知先生还一手好厨艺,想托知先生为我们整治一桌酒席哩。人多也热闹,又不是外人。”   孔白看知趣一眼,“流氓趣可不会白替人做工哩。”   “放心放心,我有好东西送你们。”      第一一四章 小白长大了   认过亲之后,知趣才知道大胡子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姓白,名幻熊,字大幻。而且白幻熊带着一丝小甜蜜小自豪的跟知趣等人显摆,大幻俩字,还是胡狸学着凡世人族取名子的方式想了三天三夜给他想出来的。   知趣认为,仅取名一项,就可见胡狸此人的文化程度。   有了胡狸这文盲在前,知趣暗下决心,一定得把他家黑豆儿小白教育得文武全才文治武功才色双全才成啊。   白幻熊是个很精明性格很好的熊妖,罗卜与知趣同是人族修士,白幻熊对知趣明显比对罗卜亲近。在吃过知趣做的饭后,在知趣小八卦的对白幻熊与胡狸的爱情的探究下,白幻熊为知趣讲述了一个跨越千年的爱情故事。   “那还是一千多年前了,阿狸刚刚化形,很喜欢吃我家的蜂蜜烤肉。”白幻熊一面吃着知趣做的蜂蜜烤肉,一面感慨着,“我妈每次烤好肉后,我都挑最香最嫩最好吃的给阿狸送去。阿狸那时乖的很,见着烤肉就喊我‘熊熊哥熊熊哥’……”   直待一个时辰之后,白幻熊还没讲究蜂蜜烤肉的事儿,知趣不得不打断他,直接跨越千年,问及现在,“你先前怎么得罪胡狸啦,看他气得狠啦,都要强抢我家小白呢。”   说到这个,白幻熊一脸冤枉,“三百多年前,阿狸说他喜欢雪莲,我想讨他欢心,就想种些雪莲给他看。唉,你不知道,我们幻熊族不大会种花。于是,我就找了山下的小兰花儿上来教我种雪莲。没想到……”   不待白幻熊说完,知趣已自作聪明的推断出后续情节,瞪大眼睛问,“你跟那小兰花儿勾搭上了!出轨!小三!”爆炸性的新闻啊,要不说这男人长得越安全,其实越不安全。就这一脸熊样,还敢出轨呢。   白幻熊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敢里会呢,是小兰花喜欢上了阿狸,我一生气,就做了对不住阿狸的事。”说着,白幻熊很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还是一只绝不简单的熊妖啊。知趣在内心默默的感慨。   知趣兴致勃勃的打探,“你做啥了?是不是跟胡狸洞房啦。”   “嗯。”白幻熊思量一时,点了点头,“凡人管这个叫洞房。”白幻熊叹口气,“要是知道阿狸那么生气,我就不做了。他这一气,就气了五十年,我隔三两天就来瞧他一回,回回被他撵出去。胡小跟我说他要跟孔雀成亲,我一时就没忍住。”说到这儿,白幻熊又跟知趣诚恳道歉,知趣虚心接受,深觉白幻熊是只讲理的好妖。   白幻熊悄悄加了一句,“我跟孔雀打架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孔雀的爹提啊。”   知趣眼睛一眨,白幻熊说,“看在我送你那些三品雪莲的面子上。”   原来小白是拼爹党呢。知趣满口应下,其实他对这种认知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什么亲爹啊,小白明明是他的宝贝儿子!哪里还有别的爹啊!虽然,嗯,那个,好像他没啥权势的样子!但是,难道有权势才能做人爹么!知趣甚至在内心深处认为,小白如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跟他完美的家庭教育息息相关呢。   于内心深处巩固了一下自己的地位,知趣眼珠一转,对白幻熊道,“白大哥,这回你跟胡狸成亲,他怎么就同意啦。”   “他没同意,不过也没反对就是啦。我就当他同意了。”白幻熊叹口气,“那次之后,其实我有些后悔。再怎么说,阿狸不愿意,我也不该强来的。”   “错!”   一字掷地有声,知趣眼睛半眯,唇角上翘,断言道,“白大哥,你最大的错不是不该强来,你是不该强来之后就提裤子走人哪!”   “不是我要走,是阿狸赶我走的。”   “唉,小受心,海底针啊!白在哥,你实在不知胡狸心啊。”知趣当下决定日行一善,传授白幻熊一些攻君经验,正好一石二鸟,也好借白幻熊之后狠狠的收拾胡狸一番。知趣眉毛一挑,唇角一挑,信誓旦旦地,“这世上有一种人,于这事儿上生就口是心非。嘴里说讨厌,其实是喜欢。嘴里说不要,其实是要。嘴里说叫你滚,其实是让你亲。你真是我实在的大哥啊,你想想,你刚压着人家爽过,还不许人家生个气撒个娇来着。撵你你就走,那先时人家说不要,你怎么也把事儿给干了。”   白幻熊眼睛浮出一丝尴尬的笑,心想,人族就是很会说大道理呢,给知趣这样一说,他觉着阿狸对他其实颇有情谊呢。不过,为求保险,白幻熊再三跟知趣确定,“真的?阿狸没生我的气?”   “他气也是气你不解风情呢。”知趣一摊手道,“叫我说,你要……”知趣往白幻熊的耳朵根子出了几个馊主意。   白幻熊瞪着眼睛问,仍是怀疑,“有用?”   知趣一拍胸脯,“晚上我给你收拾一桌好菜,你吃了之后按我说的法子,包管你把胡狸收的服服贴贴。”   “对了,白大哥要成亲,这是我送白大哥的亲婚贺礼。”知趣处储物袋里摸了只玉简送给白幻熊。白幻熊瞧了一眼,嘿嘿笑了几声,捶知趣肩头一下子,憨笑,“先时我还当你是个正经人哩。”   晚上,知趣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胡狸仍臭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即将成亲的喜庆,不知道还得以为是谁逼他的呢。不过,依知趣锐利的眼神,仍是从胡狸冰封的眼神下面看到熊熊热烈的火种,以及时不时扫过白幻熊脸上的冷厉中带了一丝深情的目光。   知趣暗自咂舌:这得是何等闷骚的品种啊。   除了即便成为有夫之夫的胡狸,与兴奋到紧张说话都语无伦次的白幻熊,大家对知趣做的一桌子好菜都非常给面子,就是小毛耳都暂时抛开了与小白的仇恨,一心扑在了美食上面。   由于胡狸的臭脾气,吃过晚饭后,把想闹洞房的几个一脚一个踢了出来,往门上下了禁制,新房禁入。知趣放轻了手给小白揉屁股,回到他们的屋子才悄然问,“放好没?”   小白臭着小脸儿点下头,对知趣叫他干的事儿非常不满。   知趣咕咕唧唧一阵怪笑,啾的在小白脑门儿上亲了一口,小白小脸儿微微红,见旁边没别人,大凤眼瞪知趣,嗯哼两声,“流氓趣,快去给我暖被窝儿。别以为亲我就没事了,以后我可不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小孔雀还是非常要面子滴。   “你还小呢,知道啥。”知趣坏笑着,摸摸孔白的头。过一时待孔白睡下,知趣做贼一样的起身,跑到冰天雪地里,设个小小的结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灵符,往里面稍稍打入一缕灵力后朝半空一掷,半空中陡然出现一个光幕。   知趣瞧了一眼,险些七窍喷血而死哩。   大床之上,胡狸两条长腿挂在白幻熊的肩上,那张以往冰冷而美艳的脸上染着丝丝红晕,艳逼桃李,精致的眉宇间浮现一种痛楚而又沉醉的神色。白幻熊那高大强健蕴含着无数力道的精壮身躯,胯下那绝对XXXL码的欲望,伴随着他蛮横的进出,胡狸喉中难以自逸的发出一阵阵媚色呻吟。   知趣顿时鼻血与口水横飞,多少年没看钙片,知趣乍一看真人洞房壮攻美受版,那种小兴奋小猥琐的心理就不必提了,结果,看得太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后面跟出的一个小小身影。   孔白是个心眼儿多的,知趣出门时他就察觉了,他以为知趣是有啥秘密活动呢,于是按兵不动悄悄的尾随而出,结果……   原本,依着孔白纯洁高贵的心性,骂知趣一顿都是轻的,但是……悄悄看了几眼,孔白实在受不了了,内心崩溃的同时,扭身嗖嗖嗖跑回了屋去。   流氓趣,还真的好流氓哦。   孔白将小脸儿压在软软的枕头上,默默的郁卒:好丢脸,平常看着像个好人,却看那种东西。   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孔白毕竟不是真的稚龄幼童,小脑袋瓜子里模模糊糊的想了许多事情,然后,还没想清楚,一股倦意袭来,孔白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了半宿活春宫,流了半盆鼻血,青着眼圈儿回到屋子里,知趣再次受到了惊吓,望着面前一身白锦的高瘦少年,知趣打了个嗑巴,问,“你,你是小白?”      第一一五章 好讨厌哦   孔白突然长大,落在知趣眼里不知是惊多还是喜多了。   反正,总的来说,孩子长大了,怎么都是好事吧。但是,如果你真的做过父母就不会那样想了,孩子长大,欣慰自然是欣慰,可是欣慰中,好像还有一种难以诉说的酸楚哩。明明睡觉前还是香香软软、白白嫩嫩婴儿肥的包子样呢?一夜之间,就抽条儿成麻杆儿少年了?   这打击,换谁,谁接受的了啊?   知趣呆了片刻,任凭心酸将自己淹没,真想问一句“你怎么长大了啊?”。可是,小白素来性子别扭,知趣又担心这样说叫小白多心,只得别过脸,悄悄的红了眼睛。   孔白成长的并非只有身量,似乎智商也有飞速的发展,虽然内心深处很鄙视流氓趣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偷看人家洞房。可是,看流氓趣眼睛微红的模样,孔白叹口气道,“我长大,你不高兴啊,流氓趣。”   声音也这样难听,以前像黄鹂鸟,啾啾啾;现在像鸭子叫,嘎嘎嘎。知趣默默吐了回槽,终于从这巨大的灭顶一样的打击中回过神,垂头丧气如丧考妣道,“哪儿啊,我高兴,高兴的很呢。”说着,还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回嘴。   孔白上下打量知趣一回,挑剔道,“你这高兴的模样,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知趣到床边把昨天给小白穿的衣裳叠起来收好,又回忆了一遭昨天包子样的小白,忽然问,“小白,你哪儿来的衣裳啊?”这套小的,肯定是穿不来了啊。而小白那傲骄脾气,他的东西,都是知趣收着呢。   孔白依稀还是幼时的眉眼,却是添了几分少年的明朗的线条,不以为然道,“一件衣裳而已,随便都可以幻化出来。”   知趣恍然大悟,上下打量着孔白身上的锦衣华服,“原来是你用毛变得啊。”   什么叫用毛变的?真不会说话。   知趣又好奇万分的问,“那你身上的毛都变成衣裳穿,若是脱了衣裳,你再变成原形,不就是只秃毛孔雀啦。”想到那个情形,知趣顿时伤感全消,自己前仰后合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真是……孔白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招呼一声黑豆儿,转身出去了,不再理会知趣。   孔白的变化不止于外形这样简单,待用过早饭,孔白便道,“流氓趣,收拾一下行礼,咱们这就下山。”   知趣道,“我想着,问一下胡狸地形再下山比较好吧。”   “不必,我识得路。”孔白跟毛耳朵与小毛耳交待了一番,并未打扰还在洞房中胡狸与白幻熊。知趣早把东西收入储物袋,在孔白的要求下,诸人下山。   知趣显然有不同意见,没完没了的唠叨,“难得这里的环境适合黑豆儿修炼呢,就是小白,你先时不过是修炼三个月,就长高一大截。再修炼三个月,说不定能长得跟我一样高呢。”   孔白如今是少年模样,论个头只差知趣半颗头而已,肩膀尚且稚嫩,但是,他觉得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啊。尤其是,他竟然有这样一位不正经不靠谱的养父时。   瞥知趣一眼,孔白道,“我长大的事跟在这里修炼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为啥,难道是吃了高高乐?”知趣为此颇是不平,他好想念昨天以前的可以抱抱香香的小白哦。现在长大了,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天天板张臭脸,说话像鸭子,做事又独裁,哼,一点儿不可爱了!   孔白懒得理知趣这等白痴话,知趣盘腿坐在黑豆儿背上,淡淡的忧伤着。   罗卜坐于飞剑之上,与知趣齐驱并驾,他向来眼活心活,自然看出知趣的心思,只笑一笑,并不多话。   有孔白带路,果然没几日就出了雪山,渐渐的看到一丝绿色。知趣强烈要求休息,当然,并不是他累,但是,他心疼黑豆儿。   孔白看知趣一眼,倒没反对知趣的提议,他只是用禽语问了黑豆儿几句,黑豆儿兴奋的伸长脖子嘎嘎叫了几声,然后双翅一振,陡然提速。孔白悠然的跟了上去,再悠然的看知趣一眼,不必说话,知趣就能从他险恶的小眼神儿里知道是啥意思:瞧,黑豆儿一点儿不累。   被孔白委婉的驳了面子,知趣气的拍了黑豆儿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联合姓孔的来拆你爹的台,你还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不?   黑豆儿挨了一掌,以为知趣嫌他飞的慢呢,愈发的卖力飞起来,险些把后面跟着的罗卜累瘫。孔白早对罗卜说了,“跟得上你就跟,跟不上,什么下场,你也别怪我们。”   到了孔白允许休息的地方,黑豆儿累得险些吐了白沫儿,直接两腿朝天、双翅抽搐的躺地上了。知趣心疼的脸都变色儿了,赶紧抄起黑豆儿抱在怀里,怒问孔白,“你看看把黑豆儿累的,黑豆儿自打出了娘胎就没飞过这么远的路,何况他还驼着我呢。”   孔白根本懒得解释,知趣抚摸着黑豆儿翅膀,搔搔黑豆儿的下巴,一幅慈父多败儿的模样,瞪孔白一眼,见孔白没反应,只得抱着黑豆儿,凄凄惨惨地,“黑豆儿啊,你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小白哥哥啊。亏你有好吃的想着他,有好喝的想着他,日日与他做牛做马……”   孔白默默的拿出一粒幽香的丹药递到黑豆儿嘴边,黑豆儿登时精神了,嘎的一声,张嘴把丹药吞了。孔白从知趣怀里捞出黑豆儿,淡淡道,“让黑豆儿修炼去吧。”再指挥道,“罗卜,你趁机休息。流氓趣,做饭。”   不知不觉,长大后的孔白竟有了一家之主的气场哩。   知趣虽然不服,但是,好像,小白安排的很有条理啊。何况,知趣搔搔脸,小白能有现在的出息完全都是他的功劳好不好。再想一想,好像孩子成长中是要有这么一个想当家做主的过程的。算啦,为了让小白早日成长为小男子汉,就让让他吧。   为了不打消孔白长大的积极性,知趣取出锅碗瓢盆收拾晚餐。   知趣蒸了一大锅灵谷饭,烧了个油爆灵虾,素炒白玉菇,只有两个菜,不过量都很大。考虑到小白长大了,知趣不断的给小白布菜,劝他,“多吃些多吃些,锅里还有虎骨汤,御寒又补钙。小白,一夜之间长高半米,骨头疼不疼啊?”   知趣的话永远不大着调,不过孔白还是感受到了流氓趣对自己浓浓的关心,脸色缓和了些,心想,流氓趣就是有些流氓,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唉,流氓趣的流氓他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流氓趣能流氓到那个程度而已。   罗卜闷头吃了三大碗灵谷饭,长时间驾驭飞剑,他急需补充灵力。   今天大家都很饿,孔白突然长大,胃口自然变大了。黑豆儿与罗卜都是出力飞行的人,唯有知趣,坐在黑豆儿背上,念叨的无聊了,还趴黑豆儿背上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的很。   因为吃到了久违的灵虾,孔白的心情很是不错,遂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从明天起,开始狩猎。流氓趣,你这几天都歇着了,准备一下吧。”   “准备啥?就是狩猎,也得有妖兽可狩啊。”知趣掀起锅盖看一眼开了的虎骨汤,用勺子舀了一点,习惯性的递到孔白面前道,“尝尝咸淡。”为啥总是让孔白尝呢,一家子就他最挑,以往刚化形吃知趣做的饭时,臭毛病可多啦,不是咸就是淡。故此,知趣就养成了让孔白尝菜的习惯。   这会儿,孔白都长大了。在孔白骄傲的内心里,自然是不想在像个小孩子似的纠结于一口吃食,不过,他也知道流氓趣好像挺纠结于他长大的事的,为了不伤害流氓趣脆弱的自尊,孔白板着脸尝一口,问,“还没加盐的吧。”   “加了。”知趣暗暗嘀咕,“看来长大了,口味儿也变重了。小白,刚刚的菜,有没有觉着淡了些?还都是按着你以前的口味儿做的呢,忘了给你尝尝了。”   “还行。”孔白板着脸,现在说咸淡有什么用,吃都吃光了。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啦。   知趣看了回汤,才又想起孔白的话题,继续问,“哦,你说打妖兽啊,哪里有妖兽可打啊?”   “明天就有了,四品妖兽,你别睡觉了,好好调息吧,准备明天的打妖兽。”孔白道。   “你怎么知道有妖兽的,小白?”   孔白露出一个傲倨的表情,沉默又臭屁的表示:有什么是准元婴期的孔白大人不知道的呢?   望着孔白那不可一世的姿态,知趣唇角抽了抽,硬是啥都没说出来,身心只有一种感觉:长在的小白,好讨厌哦。      第一一六章   孔白现在的本领,他说有四品妖兽,就绝不是五品妖兽。   白狼纵身扑来,一爪带着烈烈火焰直逼知趣咽喉,知趣凌云靴点头,身子猛然后移,这才避开白郎一爪。不料白狼半空中腰身一拧,折身再次纵扑而来。   知趣避之不及,左掌间浮起一层冰寒之气,劈手一搏,当下掌心一阵灼烧刺痛,烤肉味儿传来。知趣顾不得手痛,白狼血口已至跟前,眼见就要咬断知趣的颈项。黑豆儿嘎的一声就要展翅驰援知趣,谁知孔白随手画出一道无形屏障,黑豆儿竟被困其间,进一步不得。黑豆儿心焦知趣安危,却出不去,当下大怒,回身对着孔白狠抽了一翅子,那模样,竟要与孔白翻脸。   孔白化去黑豆儿的攻击,温声道,“流氓趣能应付得来。”   白狼眼瞅就要咬断知趣的细脖子,知趣手中突的闪现一把弯弯匕首,猛的往狼嘴一送,那狼反应极快,半空无借力之处,竟凭空后退三尺,避开知趣的偷袭,且自嘴里再喷出一篷烈火。知趣面前倏的出来一堵冰墙,这冰墙显然与先时掌中冰霜寒气不一样,白狼烈火,竟不能攻破。   白狼已避至远处,一双眼睛,犹自虎视眈眈。   知趣见自己左手已被烧得乌漆嘛黑,不过,他也明白,此狼有些道行,但是与筑基修为的自己相比,还是差些。不说别的,自然万物,凡得道之始,必要幻为人形,所为何哉?无非是人形更易于施用术法矣。白狼乃正经的四品妖兽,论修为也能与筑基的知趣相比的,只可惜,它修炼多年,仍未化形,于狼形,所能施用的术法并不多。   知趣有的是耐心,对战这白狼,别说孔白罗卜,就是黑豆儿都未相帮。知趣虽然辛苦些,性命是无虞的。   倒是白狼一声怒吼,知趣周围忽地燃起熊熊烈火。知趣立时祭出凝水诀,此术他用的纯熟无比,无他,每天刷盘子洗碗的都要召水呢。天空瞬时落下绵绵细雨,雨不大,火热却是渐缓。白狼愈发谨慎。知趣却不想再给他机会,知趣两只手,一黑一白,瞬间打出无数繁奥的手式,随之,知趣身上释放出一阵巨大的灵力,未等诸人看个明白,白狼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他战斗经验非常丰富,自然不会坐以待毕,且并不逃蹿,反是弓身直扑知趣,大有同归于烬的意思。只是白狼尚未到知趣面前,一片闪电落下,并伴之轰轰雷响。妖兽对于雷电有着天然的恐惧,白狼身形一滞,就是要跑,只是这片闪电弥漫天空,似是无穷尽一般。纵逃,亦无处可逃。   白狼再次怒吼,浑身燃起烈火,意欲就此对抗雷电。知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见白狼不再动弹,知趣微微一笑,一道巨大的闪电随之落于白狼身上。   白狼一声痛嚎,漂亮的皮毛之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只可惜白狼头骨坚硬,知趣奋力一击,竟未留下白狼性命。   此全力一击之后,雷电随之散去,知趣已是脸色苍白,灵力不济。白狼身上皮肉翻卷,鲜血直流,一双苍眸望向知趣。白狼性已通灵,自然明白知趣此刻正是虚弱之时,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一道白光扑来,知趣脸色惨白,体力不支,避之不及,脚下一绊,扑通坐到了地上去!此际,除非知趣会土遁之术,否则断然逃生狼口。   罗卜心惊肉跳就要出手,黑豆儿再次扑过去救主,却不想一人一鸟都被孔白的结界拦了下来。孔白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知趣,就见千钧之时,知趣坐于地上,白狼纵身扑来,知趣仰头,口中蓦然吐出一道灵核,竟啪的一声打穿白狼颈项动脉。   狼血喷将满地。   但此时,白狼仍未气绝,倒是巨大的狼身自空中坠落,知趣一个翻身跃起,手中匕首一闪而过,直接将狼头割裂开来。   至此,战斗结束。   知趣真正的灵力全无,体力不支,一句话没说,就躺到了地上去。   此时,孔白方撤去结界,黑豆儿顾不得与孔白算账,嘎嘎叫着冲了过去,站在知趣脸旁,不断的用头去蹭知趣的脸,知趣伸手摸摸黑豆儿的秃头,唇角扬起一抹笑,黑豆儿这才放了心,开始嘎嘎嘎的跟知趣告状。   罗卜亦近前笑道,“知趣,打的漂亮。”知趣并非剑修,他跟着罗水仙,算是符修。符修在初期的战力并不强,知趣并未用刀剑,就能单打独斗杀了一头四品白狼。知趣如今是筑基初期,这种战力,放在剑修中,亦不低了。何况还有黑豆儿未上手呢。   知趣虽然胜了,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是满腹心酸。此刻,望着一张冷脸的小白,知趣深觉自己养的不是白孔雀,而是白眼儿狼啊。而且,很可能与自己猎的这头四品白狼是兄弟呢。简直是铁石心肠。知趣打架,向来是以打群架为荣,管他几品妖兽,大家一起上,省时又省力。看孔白吧,竟不许别人插手帮他!   知趣大为不满,想着孔白如今本事虽然见长,奈何心眼儿不比从前,竟旁观知趣一人独战白狼!全没有先时的体贴可爱!   孔白上前,蹲下去握住知趣被烧成黑炭的手,只待片刻,知趣那只手就已恢复原状,身上恢复了三成灵力。知趣哼哼两声,有些心软,若是小白不说两句好话,他绝不轻易原谅这小子。言下之意,只要小白说两句好话,他就原谅小白。   孔白提醒知趣,“你再不起来,狼血都要流光了呢。”惋叹一声,“四品狼血,就是做血豆腐吃也很好吃啊。好浪费哦。”   孔白与知趣生活几年,自然了解知趣的性情,一语就直中知趣死穴。知趣瞬间如食仙丹,立码从地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将白狼放血剥皮抽筋扒骨,一一放入玉匣里保存。取出白狼的隐隐发光的内丹递给黑豆儿,“黑豆儿,给你吃。”   黑豆儿刚要去吃,就被孔白揪了回来,孔白淡淡道,“流氓趣,你自己拿着,到时让罗水仙炼就丹药,或者你自己吃。黑豆儿想吃,让他自己去猎。”   知趣累个半死,伤身伤心,对孔白也没好脸色,“我愿意给黑豆儿吃。”   孔白义正严辞,“不能让黑豆儿养成不劳而获的毛病,是吧,黑豆儿?”   黑豆儿还在气孔白先时不让自己去帮知趣爹的事,又看知趣一张冷脸,当下毫不犹豫,就啄了孔白一口,然后挥翅飞到知趣肩头,拿秃头去蹭知趣的脸。   孔白走到知趣面前道,坚持道,“筑基只能活三百年,流氓趣,你没想过结丹的事情啊。”   “结丹也不是说结就结的。”知趣拉过孔白的手,语重心长道,“小白啊,我知道你长大了,现在是小小男子汉。不过,做事啊,得张弛有度才行呢。你想想,我筑基不过区区数年,连筑基中期都没到呢,现下还用不着这些妖兽内丹。倒是黑豆儿,他才多大呢,又没什么本事,我盼他化形心切,给黑豆儿吃也是一样的。要不是你道行太高,用不着四品妖兽的内丹,我还想给你吃呢。”   孔白道,“朱鹤要四十年才能化形,黑豆儿现在的修炼速度并不慢,何况依黑豆儿现在的修为,活个三五百年根本不成问题,难道三五百年还不能化形。你若是不尽早结丹,只能活三百年呢。何况现在修为低,万一有个不测,或许三百年都活不到呢。”   知趣完全不理解孔白忧郁的内心,摆摆手道,“你放心,六十岁之内我肯定能结丹。”   “你有把握?”   “自然。”知趣说得笃定。   “不是骗我就好。”孔白终于被知趣说服。   知趣把内丹与狼眼都给黑豆儿吃了,立时做了一餐狼肉烧烤,狼肉并不够细腻,不过,这是四品狼肉,里面灵力充沛,等闲哪里吃得到呢,尤其知趣厨艺一流。他将一部分狼肉切薄,放到白石上,滚了椒盐烤炙。另外,又用香料糅进狼腿,直接烤了狼腿吃。余下的做汤的做汤,炖肉的炖肉,再蒸一大锅灵石饭,饶是知趣这等灵力不济之人,也将失去的灵力补足了十成十,更不必提其余三个。   罗卜深觉知趣大方爽快,实在是可交往之人。不说别的,四品内丹自己不用,反喂了灵禽,狼肉亦不藏私,直接大家分食,何等洒脱之人。   罗卜有心与知趣亲近,不禁道,“知趣,你对灵力控制非常厉害,只是符修在初期,战力不比剑修,不如去找几本术法修炼,战力再提升三成不成问题。”   知趣端着肉汤细细喝了一口道,“这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呢。我倒也想找本剑术看看,只是我五灵根之身,还没找到合适的。”   “叫我说,五灵根才好呢,不管什么灵力的剑术都能驾驭。”罗卜能被青一真人看中,自然天资不差,罗卜道,“单灵根为门派家族所青睐,不过是因为单灵根修炼速度极快而已。可是,若同样的修为,我倒觉着单灵根的优势不是太明显。就像你对上白狼,白狼是火性妖兽,你用冰用雷正好克他。冰雷都来自于水性灵力,若非你有水灵根,断难施此术法。再比如,若你是单木灵根,在天然灵力之上就输白狼一筹,就是胜,恐怕也胜不了这么痛快。”   “而且,水仙真人照样是五灵根,这样年轻便已化婴,多少人羡慕。”罗卜笑道,“你的玉简能卖得那么好,全赖水仙真人的名气呢。”   知趣道,“本就是我师父写的。”   罗卜了然的笑望知趣一眼,也不反驳于他,反是与他说起家族之事。   “家族弟子,五岁时就要接受灵根的测试,灵根好的则各拜入师门教授术法,若四灵根五灵根,多是放于外门修炼,待筑基后再纳入本家。”罗卜道,“筑基之后,可自行出去历炼,又可进入族中担任事务。”   知趣对家族事务还是很好奇的,问罗卜,“那依你所见,若是我,也能在族中任职么?”      第一一七章   族中任职?   罗卜略显惊讶,“族中职务繁琐,不能静心修炼,一般都是短时间历炼,挣些灵石丹药门派奖励而已。知趣,族中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好运。水仙真人只有两位弟子,朱鹤是化形灵禽,是太上长老的待遇。只待你修炼至金丹,就可任门派长老,轻闲又尊贵。”   知趣挑挑眉毛道,“空有修为,若无权柄,终究不过是个高级打手而已。”   知趣这样坦白,倒叫罗卜有些意外。罗卜反应极快,笑道,“依我看,你若有雄心壮志,最好的去处无非就是管理族中产业,或是战部了。族中这些弟子长老太上长老,甚至战部,说白了全靠灵石供应。谁掌握了族中产业,谁就掌握了家族心脏。不过,反过来说,空有产业,若无战部震慑,产业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所以,二者相辅相成,至于其他,都是小节。”   “产业那里,有族长照应我,不是问题。”知趣笑笑。   这就是官二代的好处了。   当然,他不仅仅是二代那样肤浅。   罗卜撇下嘴,颇有几分羡慕的模样,“你若是想跟在族长身边学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的玉简现在卖得很火,为族中赚了不少灵石。其实,有许多长辈很看好你。”   “意料之中。”知趣这种不知谦逊的自大模样让罗卜唇角不禁抽搐几下。知趣坏笑,“以前你就是这样,一幅自信的不得了,天老大你老二的模样。”   罗卜不信,“我有这么讨厌。”   “比这还讨厌。”   罗卜笑起来,他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对知趣道,“你若是对战部有兴趣可以跟我说,我家里叔伯兄弟大都在战部里任职。先时我去战部混了两年,若非族中大比将近,我还想多呆些日子呢。”   知趣问,“你以后想往战部发展?”   “近水楼台先得月。”罗卜眉目安然,坦率道,“不仅是因着我家于战部有些关系,我也喜欢战部,那是与本家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抛开那次丹鼎真人的恩怨不提,罗卜与知趣很能说到一块儿去。在许多事情上,两人有相同的看法儿。再加上罗卜如今是恨透了青一真人,自然希望能与知趣交好,故此,两人愈发投机。   倒是孔白与黑豆儿那里充满别扭的风情,黑豆儿向来很喜欢小白,皆因今日小白不近人情不许他帮着知趣对付白狼,黑豆儿很是气了一场。一面吃肉,一面拿两只黑豆儿眼翻孔白。   孔白视而不见,并不理会黑豆儿。黑豆儿一肚子气没处发,遂去挑衅,伸脖子啐人家一口啥的。孔白以前就不是啥好脾气的人,何况如今长大,更严肃不说,还添了几分大家长的气质,连知趣都要听他的分派。黑豆儿这没完没了的没事儿找事儿,孔白哪里会客气,当时就要揍黑豆儿,给他些教训。   眼见孔白要动手,黑豆儿也不叫唤求饶啥的,反是两只翅子一捂脸,巴嗒巴嗒的掉起泪来。以往黑豆儿未开灵窍时,哪里懂得流泪呢。如今今非昔比,黑豆儿是说哭就能哭,说笑就能笑,两只眼睛跟自来水龙头儿一般收放自如。先掉一阵眼泪,黑豆儿才开始控诉孔白的恶行,大致是说:他这样喜欢孔白,孔白还要欺负他、欺负他知趣爹,他不要活啦。   黑豆儿这种近乎无赖的作为,孔白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而且黑豆儿刁滑的很,见孔白并不揍他,他就一直叨烦孔白,直待孔白答应让黑豆儿钻他怀里修炼,黑豆儿才算消停下来。   黑豆儿刚吃了白狼内丹,正好修炼的好时机,故此第二天知趣得知黑豆儿在孔白怀里修炼的事时,知趣眼睛亮的跟大钻石似的,“唉哟,小白,你果然长大啦,情窦初开啦。”一阵欢笑之后,知趣拍拍孔白宽阔的肩头,径自道,“不要急,待黑豆儿化形,我就给你们成亲。”   听这话,孔白恨不能直接把黑豆儿从怀里揪出来扔出去,奈何一对上知趣满是笑意的双眸,许多话好像就说不出口呢。再说了,黑豆儿虽然丑了些、刁滑了些、聒噪了些,其实,总得来说,还不错啦。   孔白冷着脸,没理会知趣的话。反正在知道流氓趣有多流氓后,孔白就决定了,以后他亲自来养黑豆儿,否则黑豆儿在流氓趣身边耳濡目染的,还不得成长为小流氓豆儿啊!   一夜修整后,一行人继续往山下走。   孔白这次找了条五品鲤鱼妖,轮到罗卜出手。知趣在湖畔放出小玉屋,拿出锅灶来,道,“我这里准备调料了啊,鲤鱼红烧最好。罗卜,你快点儿啊。”   罗卜跳水里折腾了个把时辰,才把鲤鱼妖搞定。知趣顺便叫罗卜在湖里抓些虾蟹,吸着口水道,“好久不吃新鲜的鱼虾啦。”   尤其这湖里的鱼虾鲜有人来捞,不知长了多少年,据知趣看,虾蟹品阶大都在二三品之间,虾都有巴掌长,蟹似有知趣的脸大小。因是野生,比之家养的似乎味道更足。   知趣先把螃蟹用水清洗干净,直接上锅隔水蒸煮。又开始处理灵虾,只管挑去虾线,一只只的丢到大锅里去。   待罗卜把鲤鱼妖的内丹取出,拔下两条鲤鱼须,两粒鱼眼睛,并割掉鱼鳍剐掉鱼鳞后,知趣开始收拾鱼肉。雪白的鱼肉或是斩块儿或是切片儿或是剁成肉糜混了肥猪肉包灵谷饺子。   总之,为了这一湖的美味,几人硬是在湖畔停留了五天左右,个个吃的肚皮溜圆,心满意足,方恋恋不舍的离开湖畔,继续下山。   这五天,知趣是最忙的。在离开湖畔时,知趣储物袋里的玉匣里存放着数不清的虾干鱼干,亦有许多新鲜保存的灵鱼灵虾,直待回到本家的一路上,他们都不缺河鲜吃。   这一趟狩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孔白知趣黑豆儿罗卜就回到了本家,其间,在路上花用两个月,子夜山呆了一个月。   这种速度当真是惊呆了本家诸人,尤其是去了那一大帮子人,只回来了三个(黑豆儿尚未化形,不算人)。   知趣一到水仙谷就闷着不出来,没人敢到水仙谷去要人。不过,罗卜就有些惨了。罗卜既然回来了,那领队的罗润仙与罗方等人呢?罗润仙与罗方并非无名小辈,自然要问一问罗卜关于二人的去向。   罗卜很坦诚,直言相告,“我们在子夜山遇到了一只化形妖兽,灵船被妖兽拆了,盾舱不保,逃命时大家就散了,我跟知趣师兄白前辈碰巧在一处。”   “化形妖兽?难道白前辈都力有不逮?”   罗卜冷笑,“白前辈是罗家人吗?无缘无故,凭什么出手?”   第二日,罗卜就把天遥与庄何欢生情、近而双方解除婚约之事都透露出去,顿时流言满天,青一真人虽然略失颜面,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罗父罗青山总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太鲁莽。”明明先时青一真人是希望低调处理的。   罗卜眼中透出一股子狠戾,道,“青一真人最要颜面,近期他为着名声也不会为难于我们。”   “以后呢?”罗青山问。   “以后?”罗卜啃了口手里的朱果,笑道,“爹,谁知以后?难道我们要为一个不可预知的以后做缩头鳖不成?”   罗青山看向自己的儿子,知子莫若父,哪怕修真界父子情缘淡薄一些,罗青山自认为对儿子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看来,这次在子夜山发生了不少事情。   水仙谷里。   罗妖对于孔白的超级进化表示了祝贺,孔白瞥罗妖一眼,他可没有忘记先时罗妖外甥对于他这个二舅的诸多不敬的举动哩。   朱鹤一直对孔白很客气,见孔白不过三个月就长高一截。当然,孔白增长的不仅是身高,还有隐隐的独属于大妖的霸道气息,朱鹤相信,孔白的修为同样的极大的突破。   知趣尚未与罗水仙汇报此次行程中的种种危机与收获,就见一条金蛇自罗水仙袖子里飞出,紧紧的缠在了知趣身上。知趣哈哈大笑,抱住小金的脑袋狠狠的亲了一口,“小金,你从青炉鼎里出来啦。”   “爸爸,爸爸。”缠在知趣身上的小金忽然口吐人言,伸舌头舔了舔知趣惊呆的脸。   “会,会说话啦!”知趣险些惊掉下巴。   当然,小金会说话没啥稀奇,虽然知趣养黑豆儿的年头儿更久,迄今为止,黑豆儿只会嘎嘎叫。但是,知趣知道,论血统自然是小金更胜一筹。小金会说话,很正常。   但,但,但,为什么是小女孩儿的声音啊啊啊啊!      第一一八章 争宠   小金不只是会说话这样简单,人家还能短时间的化为人形。这种修炼速度,就是孔白都忍不住多看了小金几眼。   知趣惊道,“小金,你真厉害啊,这就化形啦。”   小金散着头发,身上一件金色的裙子,眉目精致至极,睫毛又翘又长,大眼睛一闪一闪,坐在知趣腿上,细细的说,“是水仙爷爷给我的化形符。”   水仙爷爷?   知趣不禁偷笑,摸摸小金的头发,看罗水仙一眼。罗水仙不待知趣问,便道,“起码要炼化喉间横骨,会说话时才能用化形符。”就是说黑豆儿还不能用。   黑豆儿嘎嘎嘎的叫了几声,过去拿翅子抽小金。以前他知趣爹抱着小白,黑豆儿因为对人家小白存了不可说的心思,所以,小白占据知趣爹的怀抱,黑豆儿是可以容忍的。但是,现在小金坐在知趣爹怀里,黑豆儿哪里看得过眼,遂过去找小金干架。   小金双腿迅速的化为蛇尾,啪的接了黑豆儿一翅子。黑豆儿脑袋一伸,在小金的尾巴上狠啄了一口,小金吃痛,嘤嘤的哭起来,知趣气地,“黑豆儿,你做哥哥的,能这么欺负妹妹吗?”手下赶紧给小金揉尾巴。   黑豆儿嘎嘎两声,往小金身上狠啐一口,气鼓鼓的回到小白肩上,嘎嘎嘎的仰天一顿嚎!完全没有半分男子汉的风度!   人家小金哭起来很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意思,黑豆儿只打雷不下雨的干嚎丧仿若嘈音污染,知趣秉承着重女轻男的思想,就想骂黑豆儿一顿。不料小白摸摸黑豆儿的秃头,风凉话一阵一阵的往知趣身上飘,“黑豆儿,快别哭啦,你爹已以不是你原来的爹啦。”   知趣怒,“小白,你别挑拨离间。”   孔白瞥知趣一眼,抱着黑豆儿道,“流氓趣也不是以前的流氓趣啦。”   知趣道,“你们两个多大啦,小金年纪比你们小,又是女孩子,你们做哥哥的,难道不该让着她。”   黑豆儿愤愤然的嘎了一声,扭过头不理知趣。小白摸着知趣的翅羽,明显与黑豆儿是一个战槽的。知趣想着孩子大了,纵使要做思想工作也要私下来,就没再训斥黑豆儿与小白,只是威严的瞪了俩人一眼,转而与罗水仙说起罗润仙与罗方的事情来。   罗水仙听过之后道,“生死由命,你们回来就好,其他的不必理会。”   知趣问,“师父,我猎了一头四品雪狼,有狼爪狼牙还有狼头,能不能炼化为武器什么的?”罗水仙实在是全才,炼丹炼器啥都懂一些。   罗水仙道,“炼也只能炼小件东西。”   “就要小的,师父不知道我现在有一杀招,啪一下就把雪狼打死了。”知趣比划道,“师父给我炼成一种可以含在口中的枣核一样的东西就成。”   罗水仙点了点头。   待知趣将狼牙狼爪狼头交给罗水仙,罗妖催促道,“前黑炭,去做饭吧。”知趣出去三个月,谷里诸人就饿了三个月。   其实也并不是饿,反正大家食灵气也不会饿,但是,吃饭有时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吃饭更是一种享受。   知趣去水晶房转了一遭,看菜蔬长势不错,遂摘了些新鲜的以备晚餐。小金挽着个篮子跟在知趣屁股后面,举得高高的,乖巧的说,“爸爸,放这里。”   知趣欣慰地,“再没有我家小金这样懂事的女孩儿啦。”   小金欢喜地,“爸爸,你不会让黑豆儿哥、孔白哥欺负我吧?”   “不打断他们的狗腿!”知趣威武至极。   小金咯咯咯一阵笑,趁机跟知趣告状,“还的朱鹤哥,他还想吃了我呢。”   朱鹤是知趣的师弟,小金叫哥,这是啥辈份哟。知趣纠正一下小金的辈份观,道,“下次不给他做小鱼干吃啦。”   知趣看小金只上身幻为人形,下身依旧是蛇身,不禁问,“小金,你不喜欢用腿走路么?”   “我蛇身比人身好看。”小金仰着小美脸儿道,“不过,我又想帮爸爸干活儿,没有手,怎么帮爸爸呢?所以暂时化为人形。”   知趣顿时觉着小金简直是天下第一懂事的孩子,比之臭脾气的黑豆儿与傲骄的小白,小金就是孩子的楷模哪。知趣问,“小金,你喜欢吃什么,我来做给你吃。”   小金眼睛弯弯,“我已经把它们养在水晶房里好久啦。”说着蛇尾在地上一拍,数十只田蛙排着队出现在知趣眼前。小金指着它们解释说,“除了爸爸,也没人会做饭,我烤过一回,都烤成焦炭啦。爸爸,你做给我吃吧。”   虽然前世的观念是田蛙是益虫啥的,如今在小金殷切孺慕的眼神儿下也顾不得了,知趣满口应下。不过这些田蛙个个有小金的脑袋大,知趣抓了三五只,就把其它的放了。小金悄悄对知趣道,“爸爸,我也喜欢吃野鸡。可是知趣哥小白哥都是鸟儿,我就不吃鸡啦。”   这闺女,太贴心了有没有。   当然,持此看法的,只有知趣一个。   孔白捏着黑豆儿屁股,眯着眼睛教导黑豆儿,“知道什么是马屁精没?”   黑豆儿嘎的一声:知道了,就是死小蛇这死德行!   朱鹤脸上依旧是那幅淡雅的笑,心说:这死小蛇平日里跟个泪包儿似的,原来啥都明白滴,老子的确是想再滋补一番,不过,估计大师兄死都不会同意的!只得忍了!不想却在背后告他黑状!   罗妖与罗水仙优雅的喝着灵茶,小金品阶不高,故此,罗妖对她并无胃口。   生活在一群天敌之中,小金还能活得安稳滋润,其实是相当有本事滴。   到晚饭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以前的话,罗水仙坐上首之位,罗妖于罗水仙右首,朱鹤于罗水仙左首。然后知趣坐罗水仙对面,于知趣两侧的分别是小白和黑豆儿。   现在小金能化形了,她用嫩嫩的小白手帮着知趣端饭盛菜,之后,待知趣忙完了,小金才拉着知趣的袖子,怯生生的与知趣一道进去。   也不知这一群鸟是个什么心思,知趣的位子依旧未变,不过是在黑豆儿与朱鹤中间摆了张高椅,很明显是给小金留的。   小金一声不吭,也不挑剔,哆哆嗦嗦的过去坐了。   知趣生怕黑豆儿再不老实,道,“黑豆儿,你坐我这里。”   黑豆儿翻个白眼,嘎嘎两声,死都不换。   知趣只得说黑豆儿一句,“不许欺负小金。”   黑豆儿哼了一声,明显不服。知趣舀了一勺子虾仁给黑豆儿,黑豆儿这才算稍稍痛快,瞪小金一眼,呱唧呱唧吃起虾仁来。   “小金,尝尝看,我头一遭做田蛙。“说着,又给小金夹了一筷子白玉菇烧田蛙,菜还没到小金的盘子里,因小金与知趣中间隔着黑豆儿,黑豆儿瞧见知趣筷子里的烧田蛙,长喙一伸就抢了去,呱唧呱唧下了吐。   知趣气的,当时真想把黑豆儿挑衅的光脑袋拧下来。小金细声细气,体贴地说,“爸爸,我自己夹的到。”   小金话音未落,黑豆儿大嘴一张,对着那道白玉菇烧田蛙呸呸呸三口,顿时,除了黑豆儿,没人对那道菜再生食欲了。黑豆儿得意的扭扭屁股,一个人吃的开心至极。   小金实在受不了这等欺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黑豆儿饭没吃成,挨了顿屁股掌,被知趣挂到梧桐树下反省。   小金委委屈屈的被知趣哄着吃过饭,知趣道,“小金乖,等明天我再给你烧田蛙吃。”收拾过餐厅后,就带着小金回房睡觉。   卧室里,小金坐在床上犹自气愤,还是懂事的劝道,“爸爸,你要是心疼黑豆儿哥,就把黑豆儿哥从树上放下来吧。”   知趣得感叹一声,人的知慧真是天生的。黑豆儿那点小心思,知趣一清二楚。别说小金,就是孔白初来时,黑豆儿也是狠狠的吃了回小醋。后来,他瞧上人家小白的美色,这才罢了。现下,黑豆儿对小金可没有那份宽容。他吃独食惯了的,一时哪里容得下小金分宠。   倒是小金聪明又懂事,看小金说这话多有水准:要是心疼黑豆儿,就把黑豆儿从树上放下来。   本来知趣是想把黑豆儿放下来的,听了小金的放,知趣恶狠狠道,“吊他一夜反省反省!”   小金立时露出欢喜的笑容来,抱着知趣一只胳膊道,“爸爸,那明天就把黑豆儿哥放下来吧,要是时间长了,黑豆儿哥不定怎么记恨我呢。”   知趣捏捏小金的脸,小金化出原形,爬到知趣的身上,细声细气的撒娇,“爸爸,我看别的女孩子头上都有漂亮的珠钗,你也给我去买好不好?”   “嗯嗯,明天我亲自给小金做一幅,保准好看。”   “爸爸,我还要漂亮的裙子。”   “都有,都有。”   “爸爸,我比黑豆儿哥要乖要听话,你最喜欢我吧。”   “都喜欢。”   孔白站在梧桐树上,托着一大碗灵谷饭,还有一大盆被黑豆儿口水光顾过的白玉菇烧田蛙,喂黑豆儿吃饭。黑豆儿吃几口,就嘎嘎嘎的骂小金一顿,孔白训道,“还不长记性呢,知道什么叫阴险不?”   黑豆儿早听到了小金在屋里跟知趣亲亲热热说话,气愤的嘎了一声:就是死小蛇这死德行!   第一一九章 玉简的评价   养孩子是个智勇双全的活儿,好在知趣两样不缺,总有法子摆平黑豆儿、小白、小金一干儿女。   深更半夜的,知趣溜出去瞧了黑豆儿一回。   别看黑豆儿是被倒掉在梧桐树上,他睡的还挺香,口水流了一地,还巴唧嘴儿嘿嘿哈哈的嘟囔梦话。知趣摸摸黑豆儿的头,扯开绳子,将黑豆儿往怀里一塞,去了湖边。   黑豆儿睡得正香,蓦然换了地方,若不是熟悉知趣爹的气味儿还得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哩。黑豆儿虽然心里还有些生知趣爹的气,却是忍不住习惯性的蹭了蹭知趣爹温暖的胸膛。   也不知晓知趣给黑豆儿如何洗的脑,反正第二日,黑豆儿虽然还时不时的瞪小金一回,却不再干那种往人家菜里喷口水或是挥翅膀打架的事儿了。   小金在一堆鸟儿里过日子,巴不得黑豆儿别找她麻烦哩,自此更缠知趣爸爸缠的紧。黑豆儿却是转变态度,嘎嘎着要单独跟小白住一个房间。   小白早在昨天就把知趣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他自认为已经长大,绝不愿意再跟知趣一张床睡,要求独立。知趣昨晚一直在忙黑豆儿与小金的事,就应了。今天过去一看,小白那屋子收拾的……不是知趣夸张,绝对比罗妖精的寝宫不在其下。   黑豆儿要求跟小白一间房,知趣帮着黑豆儿说好话,“小白,你看黑豆儿跟你感情一直好……”生怕小白不乐意,不想小白痛快的点头,“行,以后就叫黑豆儿跟着我吧,反正流氓趣你已经有了新人啦。”忍不住酸知趣一句。   “这叫啥话。”知趣一面抚摸着小金的细细凉凉的身子,一面道,“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小白,你要愿意,再跟我一个被窝儿我也乐意啊。”   孔白嘴角抽了抽,他素来要面子,自然没那个脸皮再提跟知趣一个被窝儿的事。   知趣叹口气,怅然若失,感叹着,“不过,小白,你自从长大后,既不香也不软,不如以前可爱了。”   不香也不软!   孔白额角青筋跳了两跳,一言不发,起身出去了。   知趣自言自语,“是不是我说小白不香也不软,打击到他了呢。其实,现在小白也很俊俏,就是比小时候稍微差一点儿啦。”   孔白终于忍无可忍,门外冷冷道,“实在对不住了,我既不香又不软!”   知趣忙哈哈哈,干笑三声道,“小白,不要吃醋啊,爹一样喜欢你啊。”   谁会吃醋啊!流氓趣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啊啊啊啊!!!!孔白控制住敲开知趣脑袋的冲动,回自己屋里修炼去了。   知趣并没有轻闲几天,转年,家族大比就要正式开始。   因为修士的生命漫长,故此,家族大比都是十年一次。每次大比,都只有筑基弟子参加。罗家对于家族大比非常看重,故此,不只是家族长老、太上长老都会参加,就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战部亦会有高层人士观看,借此机会吸纳杰出弟子。   依罗水仙的身份,知趣其实不必参加家族大比亦可去秘境。不过在罗水仙看来,知趣的临战经验太少,执意要求知趣去打几场。   知趣跟罗卜打听了一下,罗卜早参加过,对此门儿清,“这次人数估计会有一千左右。”   “家族有这么多筑基弟子?”   “自然,要不然罗家怎能成为罗浮界四大家族之首呢。”做为罗家人,罗卜引以为傲,与知趣细细解释道,“在外面任职的筑基弟子,或是出外历炼的弟子,大多都会回来。虽然人多,其实淘汰起来相当快,拿一千为基数,第一次比试可淘汰五百人;第二次大比再淘汰一半;第三次只余一百二十五人;待四次之后胜者约在60人左右。然后这60人进入家族后山,再淘汰三分之二,余下二十人参加秘境历炼。”   知趣琢磨了下,问,“那不是很容易作弊,若是有人一路遇到的都是筑基初期弟子,岂不是太好打。若人有其实修为不错,偏遇到硬骨头……”知趣暗暗想,是不是去罗梦仙那里走走后门儿呢。   “全部抽签进行。”罗卜道,“每个人有编号,写在玉牌之上。这些玉牌是经过刑堂长老、战部高层、族长、以及太上长老层层检查过的。若说真有人手眼通天作弊到这个地步,其实根本不必参加家族大比就可以去秘境的吧。”   知趣叹道,“我水仙爹本就有名额,可是他非要我去比,万一我输了再用名额,岂不是太叫人嫉妒了么。”   罗卜斜眼看他,“你现在就挺让人嫉妒。”说起来,一位太上长老也只有一个名额,偏偏罗水仙就知趣一个筑基弟子,着实叫人眼红。   既然要去比,知趣想了想,问,“战部也会派人参加么?”   “嗯,每年都会派人参加。”罗卜叹道,“战部的人是先经过选拔才来参加的,最难缠的莫过于战部了。单打独斗时还好,尤其是进入家族后山,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知趣点点头,“这也正常,战部的协作战斗本就应该是一流的。”他忽然福至心灵,问,“我听说每次战部都会在家族大比中挑人,上次你去战部历炼,是不是就是从家族大比被挑上去的。”   罗卜笑,“当然啦,难道我还真是走后门去的啊。”战部有熟人,罗卜自身实力亦不容小觑。   知趣眉毛微挑,跟罗卜打听,“你跟战部的人还熟吧?”   罗卜道,“得看派来参加的人是谁了,战部那么多人,哪个就一定熟,一定不熟呢。看运气呗。”   “上次战部派了多少人。”   “二十个。”   “最终去秘境的有他们多少人?”   “十六位。”   我操!   饶是知趣也想在心底骂人了,这他娘的明显是不想给他们这些人活路啊。知趣对罗卜愈发刮目相待,“罗卜干儿,真看不出你这么有本事啊。”能在成百上千的弟子中排到前二十名,相当不简单。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罗卜一准儿不当回事,但是,自知趣的嘴里说出来,罗卜就觉着格外受用。眉宇中带了三分笑,半谦虚半自得道,“好说好说,师兄我到底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呢。”   自罗卜那时回来,知趣对于家族大比又生出一种别样的郑重心思来。   既然要参加大比,知趣自然要做足准备。除了一日三餐,知趣就闷在屋子里画符,罗水仙早说了,一张灵符都不提供给他,全靠知趣自己,若是败了就不必去秘境了。罗水仙有名额也不给知趣用。   这样怎样无私到绝情的一家人哦。   知趣除了准备灵符,更加叫自己铺子里的大掌柜罗田出去打听此次家族大比的消息,时时提供给他参考才好。罗田同样是筑基修士,不过,罗田并不准备参加家族大比。按罗田的话说,他有自知知明,依他的修为绝对到不了家族前二十,与其浪费精力,不如打理铺子生意。   知趣开发的夜明珠与暖石珠给店铺带来了极好的口碑与生意,他对手下人素来大方,故此罗田这几年收入颇丰,对知趣愈发忠心。   罗田动作很快,没几日就给知趣送来了一本名为“家族大比必备之筑基弟子排名篇”的玉简。   知趣抽空一阅,的确是长了不少见识。玉简里将罗家实力强劲的筑基弟子搞了个排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趣看的相当认真。   其中排名第一位便是落英峰罗英真人的弟子罗剑。这位罗剑师兄,知趣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为别的,罗剑师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历炼,据说在筑基中期时,便曾斩杀六品妖兽。罗剑如今不过三十岁,已在五年前便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擅使剑。为此罗英真人亲为其煅造了一柄五品弱水剑,罗剑所修炼的剑诀也是有名的五品剑诀——弱水诀,威力直逼金丹修士。别看剑名剑诀不大威风,死在这柄弱水剑下的人妖不知多少。   排名第二位的依旧是罗英真人的弟子罗刀。   靠,原来罗英真人单有批弟子是以兵器命名的吗?知趣默默吐槽。   一目十行的看过,罗刀之下第三名还是落英峰弟子,罗宏。   落英峰实力不简单哪。   知趣再往下看,第四名罗一妙出自青一峰,第五名柳深海。   柳深海,姓柳,竟不是姓罗的。   知趣一路向下看,发现前十名竟然不是剑修就是刀修。甚至,前二十名里,也没有一个符修。知趣想一想自己符修传人的身份,顿时觉着人生实在寂寞如雪啊。   在第五十名,知趣竟看到自己的名子。略略惊讶意外的同时,知趣心中暗暗窃喜,心道,原来小爷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啊。顿时睁大眼睛,细细看来,生怕漏掉一个赞美自己的字眼儿。   结果……   玉简中对知趣的评价是:水仙真人亲传大弟子兼过继嗣子,罗梦仙族长前私生子,罗妖真人传闻中的双修道侣。知趣道友鲜少出手,并无战绩记录在案,因其背景着实彪悍,故此暂排第五十位。   真个魂淡啊!   哪个不长眼的魂淡做的排名啊!      第一二零章 知趣——智慧   时光飞逝,展眼已是家族大比。   这次家族大比的规模更胜以往,足有一千两百七十三位筑基弟子参加。按规矩,凡是抽到相同字号玉签的弟子同台斗法,胜者进入下一场大比,败者则自动淘汰。   知趣看大比的人数是奇数结尾,心想定有一个能轮空呢,说不定就是他哩。于是抽签前,知趣先朝东方拜了拜,祈求上苍保佑他抽到个轮空,好自动进入下一轮。若是四次轮空,靠运气晋级,这就是老天爷帮忙啦。运气太好,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到这等美事,知趣咕咕唧唧的笑了几声,两根手指拈住一枚玉签,抽出来,瞧一眼,交到刑堂长老罗十年手里。刑堂长老相貌威严无比,满脸不知道从哪里落下的伤疤,看一眼就令人心下发寒,总之是个相貌非常符合身份的长老。   罗十年道,“四百四十四号。”便有弟子将知趣的身份玉牌号与所抽玉签号记录在案。   直到晌午,六百三十六对需要对战的弟子的名姓都公布于众。   因知趣要准备午饭,此消息是孔白与黑豆儿带回来的。孔白道,“流氓趣,你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知趣一手揉着面团,准备蒸馒头,面上既惊且喜,“莫不是我轮空了?”   “不是。”孔白掏出一把松子喂黑豆儿,一面漫不经心道,“你的对手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叫罗非白的。”   筑基后期?   知趣眼前一黑,咬牙问,“这叫运气好?”   孔白道,“直接被打下来,省得再去遭罪了啊。”说着,抱着黑豆儿转身走开了。   知趣无比确认,孔白绝对是进入了叛逆期啊!自从有了自己的房间,除了修炼,小白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各个层次不遗余力的打击知趣的自信。幸而知趣是个心宽的人,不然,早得被这小子埋汰死呢。   罗非白。   罗非白在家族筑基弟子中被排在第二十位,剑修,师从青一真人的弟子金丹长老罗少良,所修炼剑诀为四品快剑闪电。据说,罗非白所有对手,基本上与他的战斗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第一次大比就在三天之后进行。   罗水仙考虑到知趣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比试就要来到,用过午饭后鲜少这样体贴道,“这几日不必准备饭食,你好生调息,准备大比的事吧。”   知趣问,“水仙爹,你真不让我用那名额啊?”   “秘境中危机重重,你如果不能在大比中胜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罗水仙道。   罗水仙以为知趣是想偷懒,不去大比。不料知趣眼珠转了两转,笑道,“爹,你有个名额不给我用,白撂着可惜,不如咱们卖了吧。”   “卖?”   “是啊,谁出价高,咱就卖给谁。”这事在知趣肚子里转悠好些时日了呢。   罗水仙再没有见过知趣这等满脑门子灵石的人,送知趣一个字,“滚!”不知所畏的东西,卖个名额是小,名声是大。真把名额名码标价的卖了,罗水仙觉着自己以后出门真个要戴面具了。   知趣哪肯死心,继续道,“爹,咱们可以匿名拍卖啊。不会有人知道是咱们卖的呢?”   “别人都是傻的。”罗水仙奚落知趣一句,不愿听他叨咕,直接斥道,“赶紧去修炼,你敢第一场下来叫我没面子,有你好看!”一挥袖子将知趣撵了出去。   知趣一片好心不为罗水仙理解,转而去游说罗妖。   罗妖上下打量知趣一番,并没有如罗水仙那样一口回绝,啧啧叹道,“前黑炭,你这时机选的不对啊。”罗妖伸手一握知趣的腕子,拉他坐在榻畔,“现在大比尚未开始,你就要卖秘境名额。实际上,那些有些实力的筑基后期,哪个不是踌躇满意以为自己能得胜呢。这个时候卖,哪里能卖出好价钱呢。”   “我这不是先盘算盘算么。”   “再说了,依我跟水仙的身份,怎么能卖名额?”罗妖轻叹,“你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就是我不喜欢理会这些人,每年因名额之事找上门儿的不知多少。到时只看他们谁的礼物合心,看谁顺眼,给谁就是,哪里还用得着盘算?”   “竟是这样。”知趣不知有此内情,原来早有先例啊,叹气,“水仙爹也不跟我说一声。”   “水仙哪里会关注这个。”罗妖微话,话音一转道,“所以我说,你最好自己比进去,这样有两个名额,你是想换人情还是想换东西,都可。若是你自己废物被人打败,就只剩一个能用了。”   知趣哼唧道,“水仙爹说了,我要是出局,也不给我名额用,还叫我好看。”   罗妖神色一振,来了精神,抚掌笑道,“以往我总说水仙心软,不想这回倒做了件明白事。”   知趣险些没给这落井下石的话气晕,没好气的瞪罗妖一眼,心下暗暗发狠,想着一定要弄个好名次出来,叫这些没良心的家伙对他的实力刮目相看才好!   知趣大比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知趣强烈要求水仙谷老老小小要去给他当啦啦队。   罗妖跟罗水仙商量,“外头都在传前黑炭要跟我双修,他若是给人揍得鼻青脸肿,第一场就被人揍下来。咱们可够没面子的。”   罗水仙沉思,与罗妖一味打击知趣不同,知趣叫了他几年的师父几年的爹,罗水仙对罗妖道,“孩子终归是自家的好,知趣本就不擅长比试,就是输了,也没啥。兴许他就这一场呢,错过怪可惜的,还是去吧。”   知趣气的直翻白眼,“你们不去,以后我再不做饭给你们吃!”   一听这话,朱鹤这素来没啥立场的家伙立时表明立场,“去,我去给大师兄加油。”   小金也从青炉鼎里爬了出来,缠在知趣身上,细声细气地说,“爸爸,我给你推演了一回,你一定能打败那个罗非白的。”也不晓得小金从哪儿学来得这等本事,竟会算卦。   黑豆儿嘎嘎嘎的一顿演说,对知趣爹充满信心。   故此,在知趣的强烈要求下,家族大比第一场比试就出动了无与伦比的啦啦队兼观察团。   罗水仙与罗妖朱鹤孔白,都是元婴修为,自然有专门观看大比的地方。不过,知趣要朱鹤孔白带着黑豆儿在自己大比的台下观看,同时到来的还有店铺里的大掌柜罗田与铺子里的伙计。   罗田随风一抖抖开一面玄色镶金边儿大旗,北风猎猎,大旗随之飘舞,上书四个光辉灿灿的金色大字:知趣必胜!余下八个伙计分成四组,分别抢下比武台下最宜观战的四个方位,然后两人拉一横幅,横幅上分别写着:知趣第一!知趣无敌!知趣最帅!知趣最棒!   这几个伙计掌柜一来,朱鹤与孔白当即就琢磨着要不要带个帷帽遮遮脸啥的,虽然修真之人性情特立独行不算啥,但知趣此举太丢脸了有没有。   唯黑豆儿不觉得,它嘎嘎嘎的欢喜至极,只恨自己不能口吐人言,为知趣爹加油呢。   罗水仙带着小金与罗妖去了观战厅里。   观战厅汇集了罗家所有位高权重之人,其中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自不必说,罗梦仙也在,刑堂大长老罗十年,还有就是战部两位金丹战将,罗梅英、罗危亭。   其实,罗水仙与罗妖是头一次来,这俩人都属于对家族事务漠不关心的类型,不过这回有知趣参加大比,俩人一到,诸人纷纷起身,互相见礼。   比武场有罗水仙设的斗转星移阵,通过此阵,在观战厅就可看到比武场的情形。   青一真人笑着寒暄,“知趣这几年,长进颇大。”   罗水仙淡淡地,“符修初期,战力稍差。”   罗梅英在演武场上瞧了一时,笑问,“水仙,好多人举大旗的那场,就是你弟子的那场吧?他是叫知趣,对吧?”旗上都写上名子了。知趣这脾性与罗水仙可大是不同,罗梅英不禁看了罗水仙一眼。   罗水仙自然也看到演武场上的情形,淡定的点了点头。   比武很快开始。   知趣一身黑色劲装,两手空空。罗非白一身锦白衣衫,手握一柄金色长剑。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空气中似有一番无形的气场,乃至比武场下鸦雀无闻。   知趣忽然道,“你一定要与我比试么?”   罗非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知趣面上浮现一丝悲悯之色,“必输之场,比之何益。”他眉毛一挑,原想摆个风流倜傥的POSE,奈何五官不争气,反倒显得坏小子一个,对着罗非白眨眨眼睛,“你师父是金丹,我师父是元婴;你爹是筑基,我爹是元婴;你爷爷是金丹,我爷爷是元婴;你连个媳妇都没有,我非但有媳妇,而且我媳妇还是元婴。你觉着,你能打得过我?”知趣的确是对罗非白做了一番细致的调查,连人家父祖都扒落了出来。   罗非白大怒,“你敢羞辱我?”   “我是在陈述事实。”知趣满是无辜,愈发让罗非白恼恨愈狂,当下怒吼一声,持剑刺去。一股强大的灵压对着知趣扑面而来。知趣几乎看不到罗非白的剑,只见无数道金光带着迫人的杀气笼罩在自己周围,知趣神知散开,竟无可退可避之处。   当然,他早有准备。   罗非白来势汹汹,知趣这里扑的一阵白烟过后,无数剑影隐没于白烟之内,只听一阵金玉碰撞之后,罗非白后退一步。待白烟散去,只见知趣周身连同头顶浮起五面龟甲一样的虚影。这虚影待罗非白收剑之后,迅速的变得无比凝实,将知趣牢牢的护在里面。   罗梅英不禁问,“水仙,这是什么符?”   “三品盾甲符。”罗水仙道。   罗非白一击未中,凝眉冷视知趣周围防身的盾甲,他是筑基后期修士,战斗经验丰富,此时被知趣激怒的心亦渐渐的冷静下来。他早对知趣也做了调查,其实不必刻意调查,知趣在罗家名声极大。   虽然知趣师从罗水仙,但,罗水仙天才不一定知趣也是个天才。尤其,知趣不过是筑基初期。   罗非白向来不喜拖延战斗,他冷冷道,“我所修炼剑诀名为闪电,你知是何意吗?”   知趣冷冷的望着罗非白,并不说话,却是严阵以待。   四品闪电,最后一式为仰天,他这把剑,亦名为仰天。   罗非白双手持剑,剑身逐渐弥散开淡淡的金色,天空陡暗,浓云密积,罗非白的剑身似有闪电流转,电光飞溅。在此时,这把剑似有撼天之能,强大的灵力几乎要撼动比武玉台。   这一剑,快到极致。   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到他的影子。   恍恍然如一道金色闪电破开长空,头顶雷声炸开,密云之中,淅淅沥沥的掉下雨滴来。   比武玉台本为最坚固的岩玉所建,此时竟不禁此一剑威力,骤然轰塌一半。   观战厅中,诸人心内一紧。   谁也没料到,这一场斗法比武竟能精彩至此。罗英真人道,“罗非凡是雷电金三灵根。”   青一真人含笑,“是啊,虽然略有驳杂,不过,雷电灵根非常难得。非白所修剑诀,很适合他。”三品灵符断然禁此一剑,眼见知趣就要落败,青一真人正想跟罗水仙寒暄几句,以免罗水仙下不来台。罗水仙盯着比武玉台,冷冷的,“还没结束。”   知徒莫若师。知子莫若父。   罗非白此惊天一剑下去,连知趣所在比武玉台都能轰塌,知趣那小小的盾甲符更不在话下。此龟甲符扑的又冒了一阵白烟,罗非白忽觉背后灵力波动,他并不回头,反是凌空骤然飞起,却是不及知趣青月鞭更快。   此一鞭结结实实的落在罗非白背上,筑基初期全力一击,并不足以要了罗非白的命,但是刚刚他施展仰天剑,灵力耗费大半,尚未来得及补充灵力,忽然被袭,罗非白体内灵力一滞,气血翻涌,背上剧痛传来。虽然不知知趣为何无事,但罗非凡反应极快,护身灵甲散发莹莹浅光。   知趣随之断喝,“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   随着这一连串的爆字出口,罗非白周边轰的一声巨响,浓烟过后,罗非白乌漆嘛黑的趴在地上,背上血肉横飞,可见白骨,身上防身的灵甲早不知去向。   主持比试的金丹长老飞过去一探罗非白的鼻息,一枚丹药塞入罗非白嘴里,唤了一畔筑基弟子将罗非白送去治疗。然后起身宣布:此战,罗知趣获胜!   观战厅里,面对如此惊天逆转,诸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句老实话,哪怕罗水仙是罗家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但是,知趣修为摆在这里,先时,真没人以为知趣能胜了罗非白。   此战,峰回路转至此,罗水仙眼中浮现一丝温和笑意。   青一真人涵养最佳,赞道,“知趣智谋无双。”这话说的也巧,不赞知趣修为,反说他智谋,算是为徒孙罗非凡找回一些颜面。   罗梅亭此时也反应过来,“一开始知趣就用了傀儡符吗?”   罗水仙心情好,话也就多了起来,准备为这些凡人讲一讲符篆的妙处,遂道,“不是一开始,傀儡符并不能说话。刚一开始说话时,还是知趣。他应该是在罗非白第一击后,才用的傀儡符、盾甲符、迷踪符,同时激活隐形符。之后附在青月鞭上的是强力爆破符。”二十张强力爆破符,亏得罗非白修为高,若是换个修为低的,直接被轰成灰也有可能。   罗危亭是个冷若岩石的家伙,此刻不禁道,“即便是用隐形符,罗知趣是筑基初期,罗非白是筑基后期,我看他仰天一剑,距离筑基大圆满已经不远。以罗非白的修为,应该可以发现罗知趣的。毕竟隐形符也有灵力波动。”   罗水仙道,“罗非白只是没料到知趣会把盾甲符用在傀儡身上。”   罗英面无表情道,“其实罗非白一开始就不该听知趣说那些废话!”知趣成功的把罗非白激怒,以至于罗非白大意的没发现知趣用了隐形符。   罗英提及知趣那张嘴的威力,除了罗梅英与罗危亭,诸人不由想起当初丹鼎真人吐血事件来,遂对罗非白充满同情。丹鼎真人都能在知趣手里吃了亏,你一个筑基后期,被他算入縠中,实在正常不过。   观战厅里人心各异,比武台下却是热火沸腾。   底下知趣的拉拉队由罗田带领,一面挥舞大旗,一面高声大喊,“知趣最强!知趣最棒!知趣第一!知趣无敌!”并伴之以黑豆儿嘎嘎嘎的叫声,黑豆儿早展翅冲上台去,死命的拿秃头蹭他的知趣爹,同时表达了对知趣爹无比深刻的仰慕之情。   知趣让黑豆儿坐他肩上,面对台下,一手做了个往下一压的手式,淡淡的装B道,“低调低调,做人要低调。”   然后,挺胸抬头收腹提臀,拉风非常的带领着大部队离开了比武场。简直把罗非凡的亲友团气的能吐出三升血来。   此刻,有不少弟子握着音简跑过来采访知趣,纷纷问道,“知趣师兄,知趣师兄,你获胜后的感想是什么?”   “知趣师兄,这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么?”   “知趣师兄,非凡师兄受了重伤,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吗?”   “知趣师兄,你有什么获胜的秘诀与大家分享吗?”   “知趣师兄……”   知趣一言不发,只管向前走去。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曾经琢磨了数百遍的罗非凡的资料:罗非凡,筑基后期,剑修,其剑仰天,四品剑诀闪电。为人暴燥……   为人暴燥……   知趣唇角一勾,他坚信自己会一路胜下去。   修为虽然重要,但是,比修为更重要的是,智慧。     第一二一章   胜不骄,败不馁。   这句话明显不适用于知趣,若知趣有尾巴的话,罗水仙估计他早翘到天上去了。   知趣回水仙谷的时间明显比罗水仙早,罗水仙回来时,知趣正在跟孔白朱鹤以及黑豆儿说话,确切的说,是知趣在批评孔白与朱鹤,“哼,叫你们去是干啥的啊,我打的那么辛苦,叫好不会,鼓掌总会的吧?笨得跟木头桩子似的,就知道干站着。你们看罗田他们,多卖力。再看黑豆儿,全程从头叫到尾的为我加油!”   孔白翻个白眼,他险些被死黑豆儿聒噪到耳聋好不好。   朱鹤默默地,虽然他不怎么看中太上长老的身份,不过他们白鹤一族向来脸皮薄、要面子好不好。   黑豆儿嘎嘎嘎的叫着,知趣爹得胜,黑豆儿比谁都高兴。他虽然不会说话,却能感知危险,罗非白强大的灵压,以至于先时黑豆儿很为知趣爹担心。后来,知趣爹把罗非白打到地上去,黑豆儿高兴的嚎叫了一路。   现在一会儿往知趣头上飞一圈儿,一会再嘎嘎嘎的说几句话,那模样,比自己得获胜还要开心。   知趣挑剔了孔白朱鹤一回,一搂黑豆儿,“乖儿子,中午吃啥,爹给你做好吃的。”   黑豆儿立时说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菜,知趣一一应承。罗水仙一回水仙谷,小金顿时闪电般飞出,缠到知趣身上,细声细气的狂拍马屁,“爸爸最帅!爸爸最强!爸爸第一!爸爸最棒!”   知趣抱住小金的蛇脑袋亲了一口,小金羞羞的盘成一团,挂在知趣的脖子里。黑豆儿见知趣去亲小金,嘎的一声怒叫,醋意横生,恨不能一口咬死小金。   小金懒懒地甩甩尾巴,根本不理会黑豆儿。虽然爸爸说了,这黑秃儿是她哥哥,不过小金自以为智慧非常,她才不喜欢这个总是叫嚣着威胁自己要吃了自己的笨蛋哥哥呢。   黑豆儿对着知趣一顿控诉后,叮嘱知趣爹要做他喜欢的菜,就飞去找孔白啦。   朱鹤笑,“师兄很久没做酥炸小银鱼了。”   孔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加道醉灵虾。”   “知道啦。”知趣连忙翘着下巴问,“水仙,看到我在比武台上霸气侧漏的英伟身姿没?”   罗水仙点了点头,“盾甲符做的不错。”能抵御筑基后期的盾甲符,算是三品符篆中不错的了。   说到盾甲符,知趣收起炫耀之色,道,“只是勉力才接了罗非白一剑,若是他开始就用仰天那一式,不一定接不接得住呢。”就是知趣也得承认,论纯粹战力,他绝对不是罗非凡的对手。   罗水仙道,“下午有罗剑的比试,你没事就去看看。柳剑悟出剑意,是你们这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哦,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知趣心儿飞扬,喜气盈腮。   罗妖道,“蜜汁煎鱼。”   又没问你。知趣心下腹诽,想到罗妖手里还有个名额可以换东西哩,无利不早起的家伙也高高兴兴的应了。罗水仙道,“随便烧两个素菜吧。”这一家子俱是肉食生物,罗水仙觉着,还是荤素得宜的比较好。   知趣带着小金准备食材。   知趣刚吃过午饭,罗卜就来找他了。   罗卜也是上午比试,很悲催的碰到了硬茬子,他获胜的时候,知趣已经回水仙谷了。由于知趣那前无古人的华丽亲友团啦啦队,再加上知趣是以筑基初期战胜筑基后期家族排名第二十位的罗非白,种种惊艳早经无数人口耳相传,传遍了罗家上下。罗卜回家只是稍适调息,草草用过午饭后,就来找知趣一道去看下午的比试。   知趣带着小金与黑豆儿,一个站他肩上,一个盘他头顶。   这是知趣第一次见到罗剑。   罗剑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他下巴略尖,标准的瓜子脸,眉飞眼细,高鼻薄唇,漂亮的过分,有些像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但是,只看此人一眼,知趣就情不自禁的从心底升出一种危机感。   罗卜与罗剑是同辈子弟,自然相熟,笑着打招呼,“剑师兄。”   “罗卜。”罗剑眼中露出一丝温和,看向知趣,不待罗卜介绍,便道,“这是知趣师弟吧。”   黑豆儿在知趣耳边小声的叫了几声,大至是说这人很厉害。知趣摸摸黑豆儿的头,露齿一笑,“剑师兄好。”   罗剑一笑,点头道,“上午我去看了你跟非白师弟的比试,很精彩。”   “侥幸一胜而已。”知趣嘴上谦虚道。心下窃喜,原来罗剑早就关注他啊,可见他知趣大人的本事已经引起这位家族排名第一的弟子的注意啦!   罗剑是个很认真的人,道,“修为高下并不代表绝对的胜负,我们修炼术法,感悟天地的话不必说,活学活用上,知趣师弟是其中翘楚。师弟获胜是意料之中,合情合理,并非侥幸。”   知趣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好容易谦虚一回么。”   罗剑不禁莞尔,他人生得漂亮,微笑时眼睛仿若流溢着融融春光,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罗剑笑问,“是怕我对你打出‘知趣第一’的大旗记恨吗?”   “刚刚会,现在不会了。”   知趣向来很会说话,罗剑心胸潇洒,两人哈哈一笑,意外的非常投机。   知趣觉得,不论罗剑的剑术是不是家族第一,首先,罗剑有这样的心胸,就值得人尊重。这样的人,才配做大师兄。   罗剑的对手是来自战部的修士,罗雁来。   罗卜道,“罗雁来是在筑基初期被吸纳进战部的,现在看来,他已经是筑基后期大圆满的境界了。”   罗雁来眉目冷漠,面色微黑,肩宽臀窄,整个身体线条流利,只是在比武台上一站,便有一种无哥忽视的冷峻气势迫人而来。   知趣问,“罗雁来是剑修么?”   “嗯。”罗卜道,“当年我还是炼气修士,那一年的家族大比,罗雁来是唯一一位以筑基初期的身份进入秘境的人。从秘境出来后,直接被吸纳入战部。”   知趣正想多听罗卜说两句有关罗雁来的话,就见又有一群人蜂拥而来,四周还有不少女修,看向比武台上时面露桃花之色,想来是倾慕罗剑之人。   “知趣,这是罗刀师兄、柳深海师兄,罗琴师兄。”罗卜对家族子弟的熟悉,远非常人可比。   知趣今日大出风头,再加上他本就是家族名人,往日间深居简出,认识的人并不多,当然,真正见过知趣的也没几个。故此,一听知趣大名,诸人不禁多瞧他几眼。知趣笑着打招呼,不想罗刀与柳深海只是对他微微颌首,并不说话。说这两人傲慢吧,神色上又看不出来,就是不说话。   知趣正觉奇怪,罗琴已笑道,“知趣,罗英真人与门下弟子说了,家族大比结束前,不准随便跟你说话。想论交情,也待家族大比结束。”   知趣目瞪口呆,“这是怎么说的,歧视我啊?”   罗琴眉眼温雅,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来,“这谁知道呢。”   知趣心中早明白罗英真人此举何意,不禁道,“罗英真人可真是……剑师兄就跟我说话。”   罗卜同情的拍拍知趣的肩,哈哈笑,“没事,知趣,我陪你说话就是。”   知趣眼睛扫罗刀与柳深海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别有用意的笑意来,转而道,“咱们这么多人来,得给剑师兄加油啊。”   因着罗刀与柳深海才是罗剑同门师兄弟,知趣着实想问一问他们的意见,不过这俩人刚刚不理会于他。知趣直接从储物袋里找出六面大旗来,这六面大旗比之知趣比武时所用更加威风惹眼,一水儿的大红色。上面尚未写字,知趣随手将大旗抖开,想了六句标语写上,譬如:两剑相逢,罗剑必胜!两剑相逢,罗剑必赢!两剑相遇,罗剑第一!两剑相遇,罗剑无敌!一见罗剑,必要完蛋!罗剑罗剑,天才之剑!   然后,知趣将旗子自己一面,罗卜一面,又分给罗刀、柳深海、罗琴,与一位眼生的家族弟子,指挥道,“不能成堆儿的站在一方。呐,罗刀师兄,你在东面去。柳师兄、罗琴,你们在西面;这位弟子,你在南面去。”   这位弟子生就一幅路人甲的模样,闻言自我介绍道,“知趣师兄,我叫罗星河。”   知趣拍拍他的肩膀,点头,“知道啦,小星,你一个人能不能守得住南面。罗卜,你跟小星过去吧。”   柳深海悄声对罗琴道,“难道叫我们像那些给知趣加油的人一样舞大旗啊。”   罗琴唇角抽了抽,“我可干不来这样的事。”   柳深海悄然道,“还有知趣写的这些话,好个肉麻咧。”   罗琴心有戚戚蔫。   知趣才不管他们是何心思,对着那些瞧一眼罗剑就面生桃花的女修们挥手喊道,“师姐师妹们,到这边来一块儿给剑师兄加油吧!!”   女修们虽然对罗剑有些花痴,大部分是仰慕罗剑的修为与为人,并不是前世知趣所生活世界里的白痴。甭管知趣在家族中多么的小有名气,女人心,海底针,并不能以常以度之。故此,这些女人只是瞥他一眼,纷纷道,“那头发跟刺猬一样的小子是谁啊?”   “听说是水仙真人的弟子,叫罗知趣的。”   “哦……”   明显对知趣的提议没啥兴趣。   知趣再喊一嗓子,“谁过来我这边为剑师兄加油,免费赠送我爹水仙真人亲自炼的驻颜丹哦。”   一阵花粉脂香袭过,知趣面前出现了各式各样美态逼人的脸孔。知趣立码道,“得剑师兄比完后才有驻颜丹可发。”   “知道啦。”   “是水仙真人用青炉鼎炼的驻颜丹么?”   “当然啦。”知趣洋洋得意,身后一层娘子军助阵,他想着调节一下气氛,往比武台上喊一声,“剑师兄,一定要干掉这小子啊!”   罗剑却并没有听到知趣的话,他的眼睛落在罗雁来的脸上。两人各自站于比武台一角,却未急于动手,仿佛是在忖度彼此的能力。   知趣这样热心,罗刀于内心深处默默吐槽:妈的,这姓知的上蹿下跳,好像他才是剑师兄的同门师弟一样,当真是讨厌的很。   罗剑的眼睛一直盯着罗雁来的眼睛,他一直相信,若一个人有什么动作抑或想法,所有的一切都会有这人的眼睛中露出端倪。   罗剑自信没有露过罗雁来的一个眼神,但是,他错了。   没有半分征兆,罗雁来直接出手。   罗雁来的侧脸依旧冷峻,眼神依旧冷凝,没有半分变化。只有罗雁来的剑势所至,竟幻化出无数雁影,雁影凝实之处,翎羽根根毕现,杀机凛然。在知趣看来,罗剑失了先手,不过罗剑亦是百战之身,漫天威压凌空而至时,罗剑面上不见半分慌乱。   罗剑的剑唤弱水,弱水出鞘之时,竟隐隐有一阵龙吟之声,知趣并未看到罗剑的剑式,只见罗剑周身涌起一张水幕将罗剑护于其中,水幕光滑如镜面,有浅浅涟漪静静的散开,那些飞雁一遇水幕,一声哀鸣后纷纷化为灵力碎片。   罗雁来面色不变,腕间微抖,长剑挽起一朵剑花。空中的灵片瞬间凝炼为一只孤雁,孤雁陡然高飞,于空中盘桓数息,猛然如流星坠落。   知趣忽然道,“好热。”   那孤雁借高空之势坠落,尖啸的破开气流,及至罗剑的护身水幕,陡然化为一只火雁,水幕发出哧的一声轻响,俱化为水汽散去。火雁势不能止,两只雁爪灵动至极的画了个火圈套在罗剑身上。   罗雁来不愧是战部出身,得此良机,怎肯放过。他身后浮现一只巨大的雁影,整个人势同孤雁,一剑如流星,直刺罗剑命门。   这一剑是聚集了罗雁来毕生修为的一剑,赤色灵力汇积于剑尖凝成一枚鸡蛋大小的烈烈火球,此火球像一枚耀眼的炮弹飞向罗剑。及至罗面眼前,火球已变得人高,强烈的热力使得脚下的岩玉竟有液化的迹象。   一切,只在瞬间完成。   就是台下的知趣亦不禁为罗剑捏一把冷汗。   罗剑既有家族第一的名声,自然有非同寻常之处,他灵机应变远胜常人。那火圈困住罗剑,却未困住弱水剑,罗剑一面以灵力抵抗火圈的炽热,左掌牢牢的握紧弱水剑,腕间灵活一抖,一条银龙现于当空。   知趣还未细瞧个究竟,小金已自知趣头顶上立了起来,两只金光灿灿的眼睛盯着空中银龙片刻,便又懒洋洋的盘了起来。   空气中浮起淡淡的水气,困住罗剑的火圈已淡淡消散,但此时,罗雁来一剑使出的大火球已至罗剑跟前。银龙头微扬,身子于空中一闪,便挡在了罗剑的面前,整条龙化为一篷水浪铺满整个比武玉台。这水说来也奇异,涌至比武玉台的边缘时便自发回旋,没有一滴流溢出来。仅这种对灵力的控制,知趣就无比的叹服。   火球一遇水浪,顿时热浪一缓,但是,缓势亦只是一瞬,火球再次燃起滔天火焰。   空气之中,半为滔天热力,半为温润水汽。   一时之间,天下半分。   知趣看得口干舌燥,目不转睛。   他虽然是罗剑的亲友团,不过,罗雁来亦是难得一见的强劲对手。   两人皆浮于半空,冷冷相对。   这一对峙,就是一个时辰。   知趣站的腿都麻了,从储物袋里取出个小玉凳来坐下来歇歇。   这一次,是罗剑先动手。   罗剑的身姿轻灵之至,还带着一丝飘逸的幻影,更兼他人生的漂亮精致,一招一式,养眼至极。罗雁来却是肃杀至极,剑剑杀机凛冽。   比武玉台之上,水波之中幻化出一柄水剑,直劈火球而去。此一剑下去,火球呯的炸开,灼热的火光似能映红傍晚的天空,罗剑与罗雁来的身上都染上的淡淡的赤红之色。   火光爆炸之时,整个演武台上的水浪自四面八方涌向爆炸的火球。龙吟之声再现,怒浪化出龙头淹没火光,但只是瞬息,自怒浪波涛之下,一只只赤色的火雁鸣叫着飞出水面。   银龙整个身子自水中蹿出,带着无数的水浪盘旋而上,水浪随着银龙的盘旋上飞形成高速的旋涡,大部分的火雁被卷入旋涡消失不见。只有侥幸几只逃出升天,飞向罗雁来。   罗雁来停驻于半空,罗剑的脸色微微泛白,面色无比凝重。   知趣看得出,罗剑已经有些灵力不济。但是,罗剑比任何人都明白机会的重要。他剑势没有半分停留,丹田所有灵力伴随此一剑刺出。银龙呼啸着扑向罗雁来,罗雁来甚至来不及避退一步,银龙便已将他吞没,他整个人感觉似被一股巨浪淹没,接着身上灵力迅速流失,龙吟之声再次传来。   罗雁来心知不妙,他素来冷静,当下固守丹田,使出秘术,强锁灵力,想法子破水而出。但,这水邪门的很,不论罗雁来如何挣扎,竟是如身陷泥淖,越是挣扎,越有一种往深水处坠落之感。   非但如此,水波侵入口耳舌鼻,罗雁来渐渐生出窒息之感。   更让他绝望的是,灵力依旧在渐渐的流失。   弱水剑。   罗雁来早对罗剑做过调查,五品弱水剑。   弱水,飞鸟不渡,鸿毛不浮的弱水,原来竟是此意吗?   罗雁来身在战部,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危机。但没有哪次像如今这样,让他有这样漫长的时间来体验死亡的滋味儿。   别以为家族大比无性命之忧,每次的家族大比,都有人不慎死去。正是因为这种残酷的斗法方式,家族弟子才无比的重视,个个都拼尽全力。否则,即便稍稍手下留情,很可能死的就是你了。尤其是修为相近的家族弟子,更是如此!   罗雁来心下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心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但也该堂堂正正,痛痛快快的去死。既生此心,罗雁来反是灵台一片空澄,身体里的灵力迅速向丹田汇聚……   罗雁来的心境变化,诸人不得而知。   知趣只见罗雁来被罗剑的银龙吞噬,罗剑的脸色亦是惨白至极。大家都以为罗雁来是死定了,做裁判的金丹长老正待上台宣布胜负,只见一只小小火雁尖叫着破开银龙的脊背,飞到半空。这只火雁似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只威风的银龙轰的散为无数水雾,随之化去。   此时此刻,罗剑竟禁不得水雾间淡淡的灵力,后退数步,唇角滴下血来。   随着银龙散去,罗雁来的身体呯的掉回了比武台上。那只火雁亦露出孱弱之态,眼神微微疲倦,转身飞入罗雁来的身体。   火雁本就是灵体,此时入罗雁来之身滋润着罗雁来身体的暗伤,罗雁来神智渐渐回转,竟挣扎着站了起来。   罗剑手握弱水剑,拄地而占。罗雁来手握雁鸣剑,缓缓的走向罗剑。   知趣丝毫不怀疑,此时,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推倒罗剑。但是,罗雁来的情形同样不乐观,若是罗雁来尚有余力,根本不必亲上前去。   两人,一样的强弩之末。   知趣腾地起身,大吼一声,“剑师兄,坚持就是胜利!”   要知道,知趣的嗓门儿在水仙谷是出了名的。他在流华峰嚎一嗓子,连罗妖都有些受不住。此刻,知趣情急一吼,他话音未落,罗落来与罗剑竟不约而同的啪的倒地,昏死过去!   再无动静!   面对如此结果,诸人无不瞠目结舌!   无数目光看向知趣,知趣顿时脸皮厚如城墙,也有些受不住,讪讪地,“这个,那个……这个,那个……”   第一二二章   金丹长老跳上台试了试两人的鼻息,还好仍有气在。但是,这胜负要怎么判!金丹长老为难之下,迁怒知趣,指着知趣的鼻子大怒,“谁让你乱吼乱叫了!”   罗趣无辜地摸摸鼻子,“你还不是在大喊。跟我有什么关系哟。冤死。”   观战厅里,罗英真人暗叹:知趣这张嘴,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最终,观战厅讨论出个结果:判定两人平手,一并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罗刀等人连忙把罗剑从比武台上抬下来,知趣将大旗收回到储物袋,热情道,“等剑师兄的伤好了,我去看他哦。”   罗刀心道:你不来也没人怪你啊。   柳深海等人深觉罗英真人的命令简直是高瞻远瞩,若是剑师兄先时没有跟知趣说话,那么知趣就不会这么自作多情的来给剑师兄加油。若知趣不给剑师兄加油,不吼这一嗓子,说不定剑师兄能正大光明的战胜罗雁来呢。   当然,这样说未免武断。罗雁来的实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战部几人背走罗雁来,走前,还有一人深深的打量了知趣一眼,知趣和善的挥手笑笑,“不用太感谢我,大恩不言谢的。”   那人气的胸口灵力一滞,心说,泥妈哪只眼睛看到老子这是要感谢你啊!   知趣含笑的送走两拨人,罗卜、罗琴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有黑豆儿嘎嘎嘎的跟知趣说话,小金细声细气道,“爸爸,你那一吼好厉害哦,震得我头晕。”   黑豆儿顿时得意起来,嘎嘎叫着,大意是他一点儿不觉着吵。   小金瞧着黑豆儿那幅目中无人的笨样子就气闷,心道,死黑豆儿哥的嗓门比爸爸只大不小,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嘎嘎嘎嚎个没完噪音污染,哪里会怕爸爸的大嗓门呢。   知趣得意的谦虚着,“不算啥?真男人就要大嗓门儿,小金,以后你找男朋友,就要找像爸爸这样优秀的男人。”   小金羞羞的扭了扭修长的身子,不理知趣了。   知趣从储物袋时取出一瓶子丹药,分给那些啦啦队的女修们,嘴里笑道,“我的丹药铺子就要开张,这是免费送师姐师妹的。”接着知趣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叠子金光闪闪的VIP会员卡道,“这是免费送的,以后师姐师妹去我铺子里买东西,不论什么丹药,都打九折。”   知趣相貌一般,开口闭口都是卖东西,女修们对他没有半分兴趣,收了驻颜丹与会员卡后,潇洒的离开。   知趣也给罗卜几人发了几张会员卡,“有空去照顾我生意啊。”   罗卜真服了知趣,道,“这个时候还不忘了你的生意。”   知趣笑,“这些天家族大比,一应丹药是少不了用的,我趁机赚些个零用。其实都是些人家剩下的。”   罗琴笑着相邀道,“天还早,前些日子我得了些上等灵茶,不如去我那里喝茶。”   知趣正想借此机会结交些家族子弟,罗卜与罗琴本就有交情,就一道去了。   罗琴自己也有个小山谷,不过论地段儿论大小皆不能与水仙谷比。正是冬日,谷里并无胜景可赏。   罗琴人生得俊雅,谷里亦是小桥楼阁一应俱全。罗琴谷里还有两个负责洒扫的炼气弟子,这也是常例了,一些没有根基的外门弟子,为求内门弟子庇护或指点修为,甘愿为仆。   虽是冬日,罗琴这草亭里没有半丝凉气,及至罗琴拿出灵茶,知趣问,“这是什么茶?”   罗琴道,“暗月银树茶。”   “这茶倒是不多见。”知趣赞一句。   “我也是偶然得了些,一时没找到好的灵泉水,搁到今日还未曾饮过。”罗琴取出一套紫玉茶具,于一玉壶中倾了些灵气氤氲的泉水出来。罗卜道,“真个好水。”   罗琴微微一笑,只管烹茶。   知趣不禁提醒一句,“阿琴,你可多煮些,我这里还有黑豆儿跟小金。”怕罗琴误会,知趣道,“在家里,他们都是跟我水仙爹一个桌子吃饭的。”   罗琴笑道,“怪道黑豆儿灵性非常。”   “阿琴,你不知道,上次我们在子夜山,知趣拼死拼活猎了头四品白狼,内丹自己舍不得吃,倒给黑豆儿吃了。”罗卜笑,“知趣对儿子也就这样了。”   小金细声细气的开口道,“黑豆儿哥本来就给爸爸叫爹的。”   给爸爸叫爹。   当然,小金觉得爹这种称呼实在太土了,还是叫爸爸时髦些。不过,臭黑豆儿哥本来就生得又土又笨呢,她才不会提醒黑豆儿哥呢。   小金倒不是头一回说话,灵禽灵兽一旦通了人语,那道行就相当不错了。罗琴道,“知趣是个真性情的人。”其实擅长豢养灵兽的人并不少见,但灵兽灵禽在知趣手里,非但修为进境极快,且性情活泼,并没有多少规矩约束,就是喝杯茶亦记着他们,可见知趣待这些灵禽灵兽何等样妥帖周全。   一时,罗琴的灵茶煮好,知趣拿出三个杯子,黑豆儿与小金便下来喝灵茶。   知趣礼数周全,自储物袋中取出几样小点心出来,微微加热后笑道,“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的。”如今知趣的厨艺并不仅仅停留于一日三餐了,他还开始研发各样小点心,什么花瓣饼、花露糕、千层酥、肉松卷,这样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的滋补,以至于水仙谷诸人都养的流光水滑,气色一流。   罗卜是尝过知趣的手艺的,拿起一块小酥饼,咬一口赞道,“知趣,你手艺更精进了。”   知趣笑,“过奖过奖。”   罗琴也尝了一个,知趣这些糕点都是灵谷粉添了各样食材所制,里面灵气充沛,味道又佳,饶是不贪口腹之欲的罗琴也赞了一声,略显讶然,“知趣,你做的?”   小金心想:这些没有见识的凡人哟,爸爸给你们吃的都是我们昨天剩下的,我只吃爸爸刚做出来的最新鲜最香甜的糕点。   黑豆儿没小金这些小心眼儿的瞎讲究,不嫌什么剩不剩的,也啄了一个来吃。   罗卜已经开始跟罗琴说起知趣的厨艺如何如何好,做过多少美食,美食的味道如何天上有人间无。知趣一面喝着灵茶,一面美滋滋的听着罗卜对自己的赞美。   罗卜打趣道,“知趣,其实要我说,你卖丹药,不如开个饭庄,肯定能发财呢。”   知趣笑眯眯地,“说的容易,哪里有空。这不是要家族大比么。一千多人里选二十个,你们全都是筑基后期,自然不怕,我每次大比都是殚精竭虑,就是丹药铺子也是别人来打点,我真没那个精力亲自来管。”   “非白还不是败在你手里。”   “那不过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罢了。”知趣小口的呷着灵茶道,“既有先例,第二轮斗法时人家定有防备,我再故技重施就是找死呢。”   罗琴温声道,“说起非白,当初非凡与罗方师叔同去子夜山,如今犹不见他们回来。非白与非凡是同胞兄弟,如今仍是心挂此事。”   知趣看罗卜一眼,“这个真不好说,当时我跟罗卜也是勉强逃了出来。”   罗琴叹口气,“是啊,只盼非白能想明白。”   好端端的,怎么罗琴忽然提起此事,知趣不禁深思。   从罗琴那里喝茶回家,知趣心下添了几分凝重。以往他并不将家族大比当回事,如今看过罗剑与罗雁来这一番龙争虎斗,知趣心里那微不可见的斗志还真有几分蠢蠢欲动。   罗妖瞟知趣一眼,似能看穿知趣的内心,“看来给罗剑刺激的不小啊。”   知趣鲜少的没有吹牛,叹口气,实诚道,“是啊。若我第一场遇到的是罗剑,那些小把戏肯定不够看。”   “罗剑不过是筑基修士。”打击知趣,罗妖简直是乐此不疲。   知趣并不轻易自薄,“剑师兄是筑基后期,比我高两个境界。”   “不过,筑基后期跟筑基后期也不一样啊,当初,我跟罗非白斗法时虽然也能感受到罗非白远比我强大,我真不怕他。罗剑却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一力降十会的锐气。”知趣皱眉,“我若是想在家族大比中胜出,只有手段是不够的。”   罗妖点了点头,认真的刺了知趣一回,“难得你还知道世上有实力这回事呢。”   在罗妖看来,知趣在修炼上的灵窍已经被罗水仙打开,但是,这些年,知趣一直懒怠修炼,其中原由,纵使知趣不说,罗妖也能明白一二:聪明人总是更自负些。别看知趣一幅老妈子的模样,实际上水仙谷里大事小情都在他手里,他想干啥事,偶尔罗水仙都拗不过他。知趣对元婴修士都是平等的姿态,自然不会把筑基修士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是开了眼界,受了刺激。   知趣不理罗妖,看向罗水仙道,“距第二轮大比还有三个月,水仙爹,我想闭关。”家族大比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尤其这么多筑基弟子比试,家族长老、太上长老、族长、战部都极为关注的事,那真是一场一场的看过,故此,每天最多有十组弟子比试。这也导致,第一轮大比要进行三个月。知趣能在第二日与罗非白比试,完全是因为罗非白抽了个十五的次数,按斗法的规矩,斗法次序以小组弟子中序号小的为准。   所以,知趣很早就比完了。这也导致在第二轮比试到来之前,他有将将三个月的空闲时间,原本知趣想趁此机会发笔小财,现在他却是改变了主意。   知趣难道这样上进,尽管会有三个月吃不到知趣做的菜,罗水仙从来都分得清轻重,直接道,“去吧。”   “那个,我想借借青炉鼎。”知趣道。   罗水仙问,“用青炉鼎做什么?”罗水仙是天才型人物,自然是照着自己来培养知趣,因他略通炼丹,故此也指点着知趣炼过几炉丹。   还真别说,知趣在炼丹上的天分一点儿不比符篆差,甚至罗水仙隐隐觉着,知趣于丹药一途的天分更胜于他。一些基础的丹药,譬如炼气丹、筑基丹,知趣只失手数次便炼成了,如今还能炼一些驻颜丹之类的三品丹药,进步神速,远在符篆之上。   知趣正色道,“我想过了,我与筑基后期的差距主要就是在灵力上,筑基后期能调动的灵力远胜于我。何况如今依我在符篆上的修为,想对抗筑基后期的剑修,非常困难。这种差距,不是短时间能补足的。我也不可三个月的时间就突破到筑基后期,所以,我想炼就一味丹药——补灵丹。”   “补灵丹?”罗水仙微微皱眉,不得不给知趣解释,“知趣,补灵丹不过是二品丹药,所能补充的灵力有限。”   “当然不是普通的补灵丹,而是里面蕴含着巨大灵力,起码要有相当于筑基初期的灵力的补灵丹。”   罗水仙听着知趣这没边儿的话,深觉知趣的脑袋出了问题,淡淡道,“恕我无知,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灵力强绝的补灵丹。”   知趣淡然道,“现在是没有,等我炼出来,就有了。”   哪怕依罗水仙强大的内心以及天才的风范,都没说过这样自大的话。   从某方面说,知趣也是青出于蓝了。   罗妖啧啧两声,问道,“前黑炭,当初庄何欢的青牛,其实是被你一口气吹上天之后又掉回地上,摔死的吧。”   第一二三章 调情调错人   因家族大比的重要性,知趣闭关的事得到了全谷人民无条件的支持。   当然,这支持中也有遗憾的声音。   譬如,朱鹤就暗自嘀咕,他存的小鱼干不多了,大师兄一下子闭关三个月,实在不怎么够吃啊。孔白想的事与朱鹤差不离,心道,流氓趣也不早些说,他还可以多存一些吃的,提前叫流氓趣给他做些虾干鱼脯呢。   唯小金不存在如此烦恼,她属火性灵兽,平日里最喜欢在青炉鼎里修炼。哪怕就是炼丹时亦不例外,说话小金这么快能说话,倒不是她就真的天赋异禀到如此地步,实在是罗水仙炼丹时这家伙经常偷吃。这样说吧,朱晴成为青炉鼎器灵后,青炉鼎的成丹率较一般丹炉高的多。同样份量的灵药,放普通丹炉,只能出十粒丹,在青炉鼎就能出十二粒到十三粒的丹药。每炉丹,小金总会偷几颗。   普通的丹药,啥炼气丹、筑基丹的倒不要紧,皆因这些丹药内灵力有限,即便小金偷吃了,不过是稍助修行而已。结果在知趣孔白黑豆儿去子夜山时,灵碧真人托罗水仙炼一炉灵寂丹。灵寂丹的效力,仅次于元婴丹,是助人结丹的宝贝。   灵碧真人不过是凑齐了三颗灵寂丹的药量,且跟罗水仙说过,“只要能炼成一颗灵寂丹,就可。”   罗水仙忙了三个月,一炉子出了四颗灵寂丹,结果给小金偷吃了两颗。小金吃完就倒在青炉鼎神鬼不知了,罗水仙恨她贪嘴,这时候纵使掐死小金也换不回两颗灵寂丹,于是只得认命。   小金得此机缘,神鬼不知的在青炉鼎死了几个月,再活过来时,就会发话了。   不过,罗水仙亦得了教训,再炼丹药时定把小金贼撵出青炉鼎去。   知趣是个没原则的,并不惧小金偷吃。   虽然依小金的道行,现在不大看得上三品以下的丹药,不过,有且聊胜于无吧。一听知趣要炼丹,小金也挺来劲,二话不说就钻到了青炉鼎去。   知趣另收拾了一处静室,就带着小金一道进去修炼。   补灵丹是低品基础丹药,最适宜炼气弟子服用,知趣早就会炼,如今是想弄出个将补灵丹灵力增强的方法。知趣做事,向来很低调。但这回,他是想低调都低调不来啊。小金跟着知趣爸爸进去,原本是盘算着青炉鼎起火炼丹时跟着沾些光,不料她知趣爸爸这遭是想炼出一种亘古未有的新丹药。   要知道,发明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而成功的到来,往往要先经过成功他老母——失败那一关。   故此,自知趣闭关开始,水仙谷就时常弥散着一股子烟熏火燎的炼丹失败的味道,给水仙谷5A风景区的空气质量造成了很大的污染。这还是自外而看,可想而知处于青炉鼎之中的小金是何感受了。   其实小金啥感觉没有,早在知趣第十炉失败品产生后,小金就被熏的晕了过去,躺在青炉鼎里生死不明。   但很可惜,这一切,知趣并不知晓,故此,就没有及时的救小金出鼎。   好在小金此蛇福缘不浅,青炉鼎的器灵朱晴虽然被抹去记忆,但是,他看到小金的第一眼就觉着很亲切,会不由自主的想对这条小金蛇好一些。所以,朱晴对于小金在青炉鼎偷食丹药一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不然,小金也不能得手多次呢。总的来说,小金偷丹药一时,朱晴算是半个帮凶。   这回知趣用青炉鼎炼丹,眼瞅着丹药既成,小金闭着那香甜无比的味道,舒服的躺在熊熊燃起的金乌火中打个滚儿,守在一畔虎视眈眈,只待丹药大成之刻偷几颗来解馋。不料,蛇算不如天算,在灵药即将大成之时,青炉鼎内呯的一声,接着一股焦臭味儿传来。小金干呕几声,急忙躲开去,依旧被熏成了蚊香眼。   这是知趣第一次失败,小金被熏的恹恹,却仍盼着知趣炼成丹药时,她好能偷吃些个。小金这种死都要偷吃丹药到嘴的特性,镌刻在其基因深处,很久之后传给了她的子子孙孙,并且在一条白蛇身上发扬光大。令人惋惜的是,那条白蛇虽然继承了祖宗小金偷丹盗药的天分,却没能继承祖宗小金挑夫婿的好眼光,以至于非常眼瘸的看上了个白痴凡人,以至于日子越过越过不下去,后来被个和尚压在塔底若干年,最终沦为蛇界笑柄。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小金被一炉臭丹熏个半死,若是黑豆儿早嘎嘎叫着跑出去,但是,小金不是黑豆儿。她虽然年纪比黑豆儿小,但自忖智商远超于黑豆儿。   聪明人,往往自负。   罗妖这话,用于妖身上同样合适。   小金在青炉鼎里等了好些日子,丹药没偷吃到一颗,却颇受苦楚,这时出去,她怎能甘心。小金琢磨着,知趣爸爸以往也不是没炼过臭丹,忍一忍,待知趣爸爸成功,她就是把一炉子丹药全吃了,知趣爸爸也不会怪她的。到时,她受的这些苦就能都找补回来了。   小金打的如意算盘,却未料到,知趣一口气出了十炉废丹。待小金熬不过去想出去时,她已经被毒的脑神经高度麻痹,想出却,却动弹不得了。   若非朱晴瞧着小金可怜见的护了她一护,小金非死在知趣的臭丹毒气中不可。   知趣以为小金在青炉鼎里如鱼得水呢,只管实验他的新丹药,却是屡炼屡败。终于在一天夜里,水仙谷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后,整个山谷的禁制晃了三晃,光芒微暗,罗水仙一身俏白里衣冲出碧竹斋,双脚鞋都未穿一只,装空站于水仙谷上方,举手弹出一张银色灵符落于禁制之上,禁制方光芒凛凛,很快稳固下来。   整个碧竹斋十几间房子却如同地震过后的危房一般,歪歪斜斜,其中知趣炼丹的那一间,爆炸之后,只余一片乌黑。   孔白好容易从一堆焦炭里扒出昏迷不醒的知趣来,黑豆儿飞在空中盘旋片刻,依冲下去,爪子扒啦扒啦的找出一条长长的烧焦的黑绳一样的东西,嘎嘎嘎的问孔白,大意是:臭小金死啦,能不能吃掉?   小金莫名感受到了一阵杀气,哆嗦两个,咳了一声,嘴里喷出两团黑烟,有气无力道,“臭黑豆儿,我还没死呢。”   黑豆儿顿感失望,爪子一松,小金啪唧摔回地上,顿时身上一疼,晕了过去。晕之前,小金咬牙切齿的想:死黑豆儿,咱俩的仇,算是结下了!   青炉鼎给知趣炼崩了。   朱晴一身青衣盘坐于月下,身体只有隐隐的一道轮廓,他的手里打出无数繁奥的符咒,那些碎落于各个角落的青炉鼎的碎片仿佛受到召唤般迅疾的汇聚于朱晴面前,虚虚的凝成青炉鼎的模样,只是这鼎身犹存千万条细碎的裂痕,并非一日能消的。   朱晴一字未说,只待青炉鼎拼好,他便飞身入鼎,罗水仙将青炉鼎收起来。   知趣半死不活的躺在自己的卧室,罗水仙拿来丹药给他服了,知趣一口气缓过来,握住罗水仙的手,凄凄惨惨道,“水仙爹,我险些就看不到你了啊。”   罗水仙道,“好好歇着吧,炼丹的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爹,你陪我睡吧。”知趣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亲近罗水仙的机会的,说着还坏笑的捻了下罗水仙的掌心。   罗水仙面无表情,那只手却是悄悄握住知趣的手,在知趣掌中亦是一捻。知趣暗笑水仙爹闷骚,看来也是对他有感觉的嘛。   “好吧,水仙爹,你就陪我睡一晚上吧,就一晚上。”知趣放下脸皮央求,善解人意的给罗水仙铺就台阶。   罗水仙依旧面无表情,“好好休息。”只当知趣在说梦话,转身走人。   知趣死握着罗水仙的手不叫人家走,却见罗水仙已至门口,半步未停,潇洒地离开知趣的卧室。知趣这才觉出不对,拽起自己握住的那只手一看,罗妖唇角微绽,笑道,“黑炭,你对我果然是一往情深哪,又偷偷占我便宜了。”   知趣调情调错人,那种尴尬就甭提了,懊恼之余,知趣自暴自弃:给罗妖精拿住把柄,还不如让青炉鼎炸死算啦!     第一二四章   知趣摸错了手,给罗妖逮个正着,真个把知趣刻薄的将脑袋揣回了裤裆里才肯罢休。知趣伤的不轻,小金也给烤个半熟,于是,父女两个都窝在床上养伤。   小金一身金皮被烧得乌漆嘛黑,以前的灿灿金色,现在只剩下锅底黑。知趣心疼个半死,指尖儿溢出淡淡的灵力,一遍遍的梳理小金的身体,问,“可舒服些了?”   小金舒服的恨不能嗷嗷叫,其实青炉鼎爆炸的时候朱晴将她护在怀里,只是伤了些皮肉。现在爸爸对她这样好,小金扭了扭细长的身子,懂事又体贴的道,“爸爸,我没事了。”   “女孩子,千万不能落下疤呀。”知趣又拿出香喷喷的药膏给小金抹在皮上,小金觉着凉滋滋的舒服,趁机跟知趣告状,“爸爸,其实我那天本来不会伤得这么重的。黑豆儿哥把我从灰里刨出来,以为我死了,就要吃我呢。后来我醒了跟他说我没死,黑豆儿哥见吃不成我,就把我从天上扔下来了。我灵力不济,就掉在地上摔晕啦。”   知趣摸着小金的头,安慰道,“放心吧,黑豆儿不会吃你的。”知趣喜欢小孩子,对小金他们的性子了然于胸。要说小金孔白黑豆儿这几个,别看黑豆儿最喜欢嘎嘎叫,像多嚣张似的,实际上黑豆儿最听他的话,傻乎乎的没啥心眼儿。   小金道,“爸爸,你可一定要再跟黑豆儿哥说一遍哦,别叫他吃我。”   “嗯。”知趣温声道,“你们兄妹,在谷里打打闹闹的没啥,在外头,可得团结起来。若有人欺负你们,你们一起动手干掉他。”   小金点点头,“记得啦。外头没人欺负我,就是在谷里黑豆儿哥总欺负我。”不叫黑豆儿得些教训,小金心里这气,一时半会儿的半不了。   知趣唇角微翘,“行啦,一会儿我说说黑豆儿,看你这记仇的。”   “把我摔的可疼了。”   俩人一句一句地,知趣的心思渐渐飘远。   补灵丹的配方是没错的。   只是他强把十份灵药的灵力非要压缩到一颗灵丹中,这样才引起的爆炸。   知趣从来不会轻易死心,修真之人肉体强悍,只是炸伤,又不是内伤,三五天就好俐落了。知趣想再借青炉鼎,罗水仙直接把破破烂烂拼一起的青炉鼎给知趣瞧,知趣惋惜一叹,“看来青炉鼎是用不了了,水仙爹,你有没有其他的丹炉给我用啊。”   罗水仙从储物戒里取出个古铜色的丹炉,递给知趣,淡淡道,“这个丹炉是我少时常用来练手的,就送予你吧。”也省得知趣总来借青炉鼎,这样的宝贝,虽然炸了还可以复还,罗水仙也很心疼的好不好。   知趣现在急于炼丹,并不讲究,抱着丹炉就走了。先时他的静室炸飞,朱鹤又补修了一间,知趣依旧在那里炼丹。炼丹前还特意问了小金一声,“小金,要不要跟爸爸一道炼丹啊?”   小金立时摆出一幅虚弱的神色来,摆摆尾巴,细声细气道,“爸爸,不用了,我再养两日。”又说一句,“爸爸炼出丹药来给我吃哦。”   “知道啦。”   知趣这回当真是炼出了一炉丹,但,此一炉丹里只出了一枚丹药。   此丹香甜无比,灵力隐隐,望之不凡。   罗水仙极力才忍住没喷笑出声,罗妖却没这样客气,笑的快要厥过去了。朱鹤眼中亦是隐隐笑意,孔白唇角一翘,问,“流氓趣,你这是啥丹啊?”   “大力补灵丹。”知趣双手捧着拳头大小的碧绿色的补灵丹道,“这一颗补灵丹,抵得上五十颗补灵丹。”   孔白道,“这么大的补灵丹,你是不是拿五十份的药量直接炼了一颗丹药啊。”   知趣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新丹药哦。孔白问,“这补灵丹比你拳头只大不小,你怎么吃啊,难道一口一口的啃。”斗法的情势,瞬息万变,若想补充灵力,这样大的一颗补灵丹,想吃完也得小半天呢。待啃完这颗巨蛋补灵丹,早给人干掉了。   “你们不要笑,我已有了新法子。嗯,小金黑豆儿,你们要不要吃啊?超级补灵丹哦。”知趣不遗余力的推荐自己的新丹药。   黑豆儿闻了闻,兴趣缺缺。小金心眼儿多,眼睛一扫黑豆儿的神色,遂大声喊道,“我要吃我要吃!爸爸,给我吃。”   黑豆儿向来跟小金不对付,一听小金要吃,当下猛然将身子变大,张嘴吞了下去。无奈知趣此丹实在个儿大,竟噎在喉中下不去了。黑豆儿顿时给噎得两眼翻白,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叫都叫不出声来,只是发出几个模糊痛苦的音节,眼看就要蹬腿玩完。知趣急的,急忙从储物里取出一瓶灵气非常的花露来,抬手就给黑事儿灌了进去。   花露属性温和,与补灵丹相融。好半天,黑豆儿打了个大嗝,这才将补灵丹吞了下去。   小金瞧黑豆儿给噎的眼角挂出两滴泪珠儿,心下悄悄得意,暗道:臭黑豆儿哥果然笨蛋啊,稍稍一激就中计啦。   补灵丹灵力微薄,于小金好处有限。就是黑豆儿现在的修为,也不怎么看得上补灵丹,只是为争一口气,才抢先下口,却不料正中小金算计:既骗得臭黑豆儿哥挨了噎,又给爸爸的巨蛋补灵丹捧了场,一举两得。   小金瞧着黑豆儿的倒霉相,顿觉气顺不少。   知趣如今却是不再炼丹,将罗水仙送他的丹炉收起,转身画起符来。   要说罗水仙也是一奇人,甭管知趣如何折腾,他都不说一句。那幅淡定的模样,不知是真有把握呢,还是已有万全之策。   待家族第一轮大比结束,获胜者的六百三十八人要重新抽签分组斗法时,知趣从闭关的静室里出来。   这几个月闭关,除了知趣的巨蛋补灵丹外,再未见他拿出什么丹药新品。不过,知趣出关时可谓是神彩飞扬,颇有些不可一世的意思。   轮到他抽签时,知趣随手一抽,一百三十三号。   这一次,知趣的对手是家族排名三十五位的筑基后期弟子,罗湘天。   罗田第二日就找了罗湘天的资料玉简给知趣看,知趣略翻了翻,惊道,“女的?”   “是啊。”罗田道,“湘天姑娘在女修中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了。”   何止是一等一,家族上千筑基第子,罗湘天能排到第三十五位,可见其本事。知趣对于女人的谨慎更胜于男人,男人在修炼或是身体素质上,总是优于女修,故此,一些能在男修的世界中争出名头儿的女修,绝对比男人更厉害三分。   知趣回去再一翻罗湘天上一场的战绩,更是头都开始疼了。第一轮,罗湘天的对手是原本家族排名第十位的弟子罗君悦。   罗湘天是打败了罗君悦,由此进入第二轮家族大比。   面对这样一位实力超群的女修,知趣忽觉自己那些小手段不怎么够看。   他与罗湘天的比试,安排在一个月后。   知趣思量数日,临阵磨枪的学了些术法,就到了与罗湘天比试的日子。   这是知趣第一次见到罗湘天的真人,与玉简记录中肃杀冷峻的模样相比,简直要再加上一个更字。知趣从未见过这样气势凌厉的女人。   罗湘天的个子比知趣不矮,或许是女人显得高,总觉着论个头略猛于知趣。论相貌,知趣跟人家更差出三座山去。   因罗湘天容貌出众,即便这样冰冷淡漠,亦有很多追求者。   知趣秉承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原则,笑嬉嬉的与罗湘天打招呼道,“湘师姐,师弟给你见礼了。”   回答知趣的是铮的宝剑出鞘的声音。   如知趣所料没错,女人心思缜密,向来更胜男人。   罗湘天能打败家族筑基弟子中排名第十的罗君悦,修为不必说,斗法的手段与处事的心机更是不缺。何况,知趣本就是族中名人。   若是他人与她打招呼见礼,罗湘天兴许还理上一理,换了知趣,她唯有用剑来回答。   她可不想重蹈罗非白的复辙!   长剑出鞘之时,知趣顿时感到一阵细碎剑意迎面而来,即便他躲得再快,仍是半片袖子被割裂,飘落在了地上去。知趣大惊的同时,脑中蹦出一个词:断袖之癖!   第一轮家族大比中,罗湘天与知趣都是由弱胜强的代表人物,这二人于第二轮中相遇,不知吸引了多少眼球。就是罗剑都站在了比武玉台下,前来观看。   “凌云靴果然厉害。”罗刀沉声道。   这就是有一个好师父的好处了,各种资源绝对丰沛。罗湘天的剑很快,但知趣的身法也不慢,自一开始罗湘天削掉知趣半片衣袖后,再没有挨到过知趣的半个衣角。   罗琴温声道,“凌云靴是六品法宝。”   即便六品法宝,这种速度也实在太惊人了些,罗剑道,“应该凌云靴上还有符阵之类的东西。”   说到符阵,诸人更是羡慕知趣。   寻常符修很少,不为别的。符修在初期的战斗力实在太差劲,是很容易夭折的职业。但是,成长起来的符修,譬如罗水仙,那绝对是彪悍的存在。   有罗水仙这样的师父,六品凌云靴绝对能发挥出七品法宝的威力。   剑修向来是很高傲的存在。   他们生就祟尚战斗,因战而生。   很少有剑修会在战斗面前逃避,即便罗湘云一个女人,骨子里对于战斗亦有一种特殊的狂热。   战,便要战个痛快!   罗湘天见知趣一味躲闪,她想尽法子连知趣的衣角都摸不着半片,当下怒道,“罗知趣,你还是不是男人!”   知趣袖子掉了半截,露出里面的护身软甲,气喘吁吁的无耻一挺胯道,“师姐若是喜欢,当我是女人也成啊。”   罗湘天冷笑,“看我剁了你的贱根子,好成全你!”   知趣头一遭见这样的泼辣女,噎了一下,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知趣没脸没皮的朝罗湘天一招手道,“来啊来啊,来剁我啊。”   魂淡啊!   若不是规则所限,罗湘天的追求者非往台上扔烂菜叶臭鸡蛋不可!   观战厅里。   罗水仙依旧淡定如山,心下叹道:早知知趣要行无耻招术,我不该来的。     第一二五章 巨蛋灵丹   愤怒是一种特殊的情绪。   它往往能激发出人体内最大的潜能。   当初罗非白被知趣激恼,一剑下去将比武玉台劈塌一半。   如今罗湘天怒上心头,此生再没见过知趣这等没脸没皮的家伙。本来家族弟子斗法,不过是分个输赢。深仇大恨、你死我活啥的,实在谈不上。但,罗湘天却是头一遭在比武玉台上生出杀人的欲望来。   以往,在罗湘天看来,胜败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到她这等修为,经过无数战斗,有今天,完全是一剑一剑拼出来的。   胜与败的胸襟,罗湘天还是有的。   但是,今日对着知趣,罗湘天以为,她不一定要胜!但是,她绝不能受这贱小子的气啊!   知趣脚尖虚点演武玉台,身体左飘右移,随时准备逃跑。   罗湘天冷冷一笑,撒手向上投出一张灵网悬于上空,断了知趣往上逃的路。然后,罗湘天突然幻化出三个幻影,加上本体,分站于比武玉台的四个方位。   “幻影术?”罗卜道。   “是分身术。”罗剑道,“知趣能把罗湘天逼到用分身术的地步,委实不简单啊。”   罗刀冷冷道,“这对知趣简直是轻而易举。”他跟知趣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一句话都没说话,不过,知趣是他平生仅见的很能惹出别人杀人欲望的修士。要是他碰到知趣,若不能一刀砍死这小子,估计也得给这小子气死。   知趣也看出来了,这是分身术,而不是幻影术。   要说知趣别的本事或许不出众,但是,他对灵力的掌控度与敏锐度却胜于常人,这是烧菜做饭带给知趣的好处了。知趣本身抠门儿,出去买东西,能用一块灵石,他绝不会用两块。同样的道理,在日常使用灵力的地方,他绝不会多用一丝灵力的。   由此,造就了知趣对灵力超常的掌控力。   灵力稍稍有半丝波力,他就能察觉出来。   幻影术不过是造就虚影,所用灵力有限。而分身术则是用自身灵力形成灵体,两样术法的差别就是在于灵力强弱之上。   罗湘天硬生生分出三个灵体,各站一方,上有灵网,以此先绝知趣逃跑的之路。   罗湘天布下天罗地网,绝对是要知趣的命。知趣却是半点儿不慌,他惧罗湘天,无非是罗湘天修为高过他。如今罗湘天使用分身术,分出三个灵体出来,她修为再高,也不过是筑基后体.知趣打不过罗湘天,但是他不信对付不了罗湘天四分之一的修为。   罗湘天脑袋发晕,自出昏招,自寻死路,知趣趁此良机,率先发动,左手青月鞭右手银霜剑,对准罗湘天的一个灵体便杀了过去。   罗湘天眼过闪过一抹冷色,四位一体同时持剑,各剑却是闪烁出不同的的灵力光华。知趣心下微惊,忽然想到罗湘天所习剑诀为四灵剑。罗湘天本身灵身并不出众,是木金火水四灵根,这样的灵根,修行四灵剑却是如鱼得水!   四灵剑!   知趣顿知上当,此时撤手却是来不及了,罗湘天四剑已合一剑,凌空直劈知趣而来。知趣身子在半空一拧,凝霜剑脱手,腾出右手一拍储物袋,数张盾甲符拍在身上,连同护身软甲一道闪烁着幽幽光芒。   罗湘天一剑霹下,正中知趣脊背。知趣只觉得浑身灵力激荡,背后剧痛传来,喉间腥甜如火烧,一口血在半空喷出来,知趣整个人跌到地上去。   这一剑,没把知趣劈成两截。   罗剑赞道,“知趣的防卫实在一流。”罗湘天已悟剑意,这一剑,纵使他来接也绝不轻松,何况知趣是最不擅战斗的符修。更有,知趣只是筑基初期。   必死一剑,都能逃生。   知趣已颇是令人刮目相看。   罗湘天一剑把知趣从半空砍到地上,砍出两口血来,却不肯就此罢休,秉承着打落水狗的原则,罗湘天接着又是一剑刺来,却是瞄准了知趣的命根子,准备让知趣断子绝孙,付出贱舌贱嘴的代价。   知趣掌中青月鞭飞速盘旋,直接落地生根,形成一个半圆的球形,将知趣护在其中。   罗湘天一剑剁在青月鞭形成的护身半球上,连道印子都未留下。知趣一张聚灵符拍在这半球顶上,稍稍松口气。   知趣只管坐在自己这青月小屋里打坐调息,嘴里啃了两颗拳头一样大的补灵丹,这才稍稍好过些。外面人却是看呆了去,大有都以为知趣败局已定,却不料知趣突然弄了件龟壳一样的东西,死躲在里面不出来。   这,这要怎么打?   黑豆儿嘎嘎嘎的问孔白,孔白淡定道,“放心吧,流氓趣一准儿赢。”   黑豆儿这才嘎了一声放了心。   知趣既避过罗湘天第二剑,诸人都打齐精神,准备着看一场精彩斗法。罗湘天亦是全身戒备,以防知趣突然出来反击。   却不料知趣竟是缩在里面不肯动弹,直到夕阳落下,同一天比试的几场都分了胜负,知趣这里还没动静。   其间罗湘天又砍了几剑,结果灵力落到青月鞭上完全被吸纳进去,白白便宜了知趣。   罗湘天被此无耻战术弄的暗火四起,连观战做裁判的金丹长老都忍不住问一声,“罗知趣,你是不是要放弃斗法比试?”   知趣在里面应一声,“斗法有时间限制吗?有说在半天或是一天比完吗?”   金丹长老给噎了一下,“这倒没有。”   “若是湘湘师姐肯认输,我没啥意见。”知趣把最后一枚丹药吃下肚,丹田仍隐隐发痛,他灵力最充沛时犹胜不了罗湘天,何况如今。谁要是现在出去,谁就是傻X!   这等无耻之话,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金丹长老只得继续观战。   直到夜色吞没夕阳,也没见知趣出来,倒是观战诸人皆累的两腿发酸,黑豆儿肚子咕咕叫。倒是那青月半球里隐隐透出一股子饭菜香,黑豆儿一阵欢快的嚎叫。孔白心里也觉着流氓趣不地道,他们在外面给流氓趣加油呢,流氓趣这家伙,自己做起饭来。   饭菜香一股股的往外飘,直惹得诸人饥肠辘辘,知趣很有良心的在里面喊一声,“诸位师兄弟、师姐妹们暂回去吧,今天不打了,明天再接着。小白、黑豆儿、鹤师弟、罗田,你们也回吧,明天再来看我神威。”   “湘湘师姐,你就凑合着陪我在这儿睡一夜吧。”   罗湘玉盘腿打坐,不发一言。   底下有个观战的同门师妹都快气疯了,怒吼吼的喊道,“玉师姐,待这王八小子出来,一刀剁死他!”   知趣在里面一躲就是半个月,继知趣以弱胜强战胜罗非白后,知趣再一次成为族中名人。这一回,知趣成了无耻与赖皮的代名词。同样的,人们对于知趣的对手罗湘云女修表示了极大的同情。   得多走背字,才会遇到知趣做对手啊!   罗湘云倒没啥,知趣一日不出来,她只管在比武玉台上打坐一日,面上没有半分焦急不平之色。有知趣的反衬,人民大众对于罗湘云不禁生出几分另眼相待。   只看这份心性,罗湘云就非同一般。   过了半个月,其余三百多组都比完了,知趣还在里面不出来,观战厅里诸位长老、太上长老,尤其是罗湘云的师父——刑部长老罗十年,实在是忍不住了,道,“这个罗知趣,第二轮除了他们都比完了,第三轮的斗法还得继续呢,他这一味的躲在里头,要怎么打。”   若非罗水仙在观战厅,罗十年这话定没有如此客气。   罗水仙淡淡道,“比试原本也没有时间限制,唉,看来,是我们虑事不周啊。”知趣躲在青月藤鞭生成的半圆小屋里,是一日三餐的按时吃饭,据说中间好像还炼了两炉丹。其无耻行径,早传遍罗家上下。亏得罗水仙素来是个淡定人,竟没有一丝异象。   不过,知趣虽然无耻,但,你也不能说他不按规矩办事。毕竟谁也没规定过,这比试要在多长的时间内完成。   再者说来,修士的修为境界战力高下自然重要。同样的,保重的手段同样重要。有命在,才好谈修仙大路。知趣打不过罗湘天,却能保住性命,与罗湘天形成对峙之局,这要是判知趣败,明显不公。   可是,要任知趣这样拖延下去也是不妥的很,他要是在里面住个一年半载,下一轮大比怎么办?秘境的人选怎么办?   三峰之中,青一真人居长,故此,青一真人道,“不如这样,我看知趣不出来,多半是因为伤势太重的缘故。他又身怀异宝,罗湘天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依知趣的伤势,一颗玉雪丹也能痊愈。”   “就由族中拿出两枚玉雪丹,罗湘天与知趣一人一枚,知趣出来后,限他们五日之内结束比试。你们看,如何?”罗一真人问。   若知趣知晓青一真人此议,他定不能从青月小屋里出来。   实际上,知趣也算计着时日。   对于青一真人玉雪丹的提议,诸人尚未有结论,罗英真人突然冷冷道,“出来了!”   知趣修养半个月,将体内暗伤养好,他此次出来,犹如哪吒临世。青月藤彻底包裹成一颗大绿球,飞速的朝罗湘天撞去,罗湘天从不敢小看知趣,她四灵剑再次出手,空气中充斥着强悍的剑气,一剑落在绿球上。   绿球应声炸开,伴随着知趣喷出一口狼牙暗器。   强烈的爆破符令罗湘天退了三退,当狼牙暗器迫面而来时,罗湘天长剑挽起一张剑网,狼牙迅疾如闪电,外用灵力包裹,直接破开罗湘天的剑网,眼瞅着就要袭上罗湘天的面门。   罗湘天腕间疾抖,长剑四色灵光微闪,缷掉狼牙上的力道。   但转瞬间,知趣的第二波攻势又到。   知趣静站于比武玉台中间,双眸微阖,天空北风疾卷,乌云翻滚,正是冬日,却有雷声轰鸣,闪电隐现。   罗湘天周身四方亦升起四色灵力的光柱,光柱之上,青龙、麒麟、朱雀、玄武的身形微显,强烈的灵力波动自罗湘天为中心延展开来。忽然四色光柱合为一体,罗湘天一剑直中知趣所引雷电上面。   “依知趣的修为,竟能引得雷电。”罗剑不禁赞叹,知趣能胜罗非白,绝非侥幸啊,到现在,竟然还藏着这等绝学。   此时,第二轮比武只余知趣罗湘天这一场,他们这一场拖的时候最久,这时候大家闲了来,慕名而来。故此,比武台外围已是人山人海。   罗雁来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看一眼叹道,“罗知趣手段不错,奈何境界不足,灵力浅薄,他是拼不过罗湘天的。尤其罗湘天已悟剑意,尽管这剑意未至圆满,剑修在战斗上总有着天然的优势。”   “是啊,这天下,也只一个罗水仙罢了。”罗水仙是符修,却是以战力出名。当初罗水仙筑基时,参加家族大比,除了一手画符的功夫,绝对没知趣这种口喷狼牙手引天雷的种种手段。但,那时的罗水仙就已经可以举手之间布下大阵,家族筑基修士,无人能敌。   如今看来,罗知趣虽是手段百出之辈,不过,与罗水仙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知趣的确灵力不够,这个问题,困扰知趣绝非一日。   天雷闪电的确令罗湘天的四灵剑一滞,但,此引雷阵,知趣真正全力以赴,浑身灵力只得一击,一击之后若不中,知趣就面临着灵力枯竭的境地。   这一点,外人都能看出来,知趣自然更清楚。   一柱雷电过后,大家都以为知趣必死无疑,却不料知趣左手一翻,掌中出现一颗拳头大小的灵丹,知趣嗷呜一声就塞进了嘴里。随之,第二道闪电降下。   知趣连吃了二十颗巨蛋灵丹,漫天闪电非但耗尽了罗湘天四灵剑之威,直接把罗湘天霹地唇角逸出一缕血丝。   趁你病,要你命!   知趣的闪电是一道连一道的往下降,绝不给罗湘天半分喘息的机会。知趣行事狠辣,罗湘天亦是个狠人,拼着体内暗伤,一粒丹药吞下,将长剑举手掷入云层,暂且抵住雷电之威。接着,罗湘天修长十指翻飞出花,打出无数繁奥的手印咒术。知趣周身,东南西北四方,忽然出现四只威风凛凛的灵体兽,龙、朱、麒、龟杀气腾腾的自四方扑向知趣。   知趣举手扔出四颗灵丹。   四灵兽皆是灵体模样,灵丹带着强烈的灵力香气,四灵兽灵性非常,张嘴将灵丹吞下,知趣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喝一声,“爆!”   四灵兽尚未至知趣面前,便在空中炸成灵力碎片。知趣掌中青月鞭啪的一声凌空抽过,一道鞭影袭向罗湘天,罗湘天身形迅疾至极,流星一般闪过青月鞭,掌中突现一把短匕,瞬间已到知趣跟前,罗湘天举手刺下!   青月鞭未抽到罗湘天,在空中打个旋儿,追风一般追逐着罗湘天。不想,青月鞭的速度竟然慢了一筹,罗湘天短匕已割向知趣的咽喉。   知趣一拳击向罗湘天的小腹,罗湘天皱眉痛吟,手下动作没有半分滞缓,一亮刃光划过知趣咽喉。知趣忽然一人分作两个,罗湘天匕首所过,刚刚分化出来的分身咽喉被割一刀,瞬间倒在地上。知趣项颈生凉,逃出生天!此际,青月鞭已至罗湘天身后,直接勒住罗湘天的脖子,重重的往台下一甩。   罗湘天被摔晕在比武玉台之下。   这场比武,中间耽搁了大半个月,却不想知趣真的逆转局势,一举拿下罗湘玉。   一时之间,比武场上下,鸦雀无闻。   知趣又拿出颗巨蛋灵丹吃了,神气完足的等着金丹长老宣布结果。   金丹长老宣布完结果,不禁好奇的问,“知趣,这是什么丹药啊?”金丹长老活了几百年,见过的灵丹也有成百上千种,只是再未见过这等巨型丹药。   “巨蛋金丹。”知趣道。   听这名儿就古怪,金丹长老想着,这种丹药能在短时间内补充修士体内灵力,又这样眼生,知趣或者是未说实话呢。   做此想的不止金丹长老一人。   这世上,能为修士被充灵力的丹药很多,譬如低阶的如炼气丹、补灵丹、甚至筑基丹,这些丹药里面蕴含的灵力并不算强大,价钱也不贵。像知趣吃的巨蛋金丹,人们看的真真儿的,一个灵谷馒头可以支持知趣引一次天雷,这就说明,巨蛋灵丹里面所含灵力起码是一个筑基初期的水准。   其实这样的丹药,修真界也有,譬如刚刚青一真人提议的玉雪丹就是一例。   不过,玉雪丹所用灵药极是昂贵珍惜,就是青一真人刚刚为了大局提议,也只是一人一颗而已。   知趣刚刚随口塞了二十几颗巨蛋灵丹,若是他早有这等灵药,为何开始不拿出来呢?反倒是在那青月半球里呆了许多,突然出来就有了这等奇物?再者,知趣躲在青月半球里时,传闻曾有丹药香外溢,或许,是那时炼出的新丹药。   青一真人心思缜密,生怕触及水仙谷的机密,不好多问。罗英真人向来是个真率的,不存在这些心思,直接道,“知趣这丹药不简单啊。水仙,你教他的吗?”   “或许是补灵丹。”罗水仙淡淡地,先时他见知趣炼过一颗噎死人的巨蛋补灵丹。   青一真人见此话题展开,这才道,“瞧着倒不像补灵丹,补灵丹是低品丹药,纵使一炉补灵丹只炼一颗,也不一定有此效果。再者,刚刚我看知趣能把这丹药捏的变了形,想来是个软乎物件。”   战部罗梅英提议,“倒是有趣,不如找知趣来问问。”   罗水仙微微一笑,“也可。”知趣连胜两场,实在给他这个做师父的长脸不少。不过,他还想着私下还要提醒知趣一二,比武时除了胜负,亦要讲究些脸面啥的。比如先时那种满嘴喷狼牙的事,罗水仙就不忍继续看下去。俗话怎么说的,啥嘴吐不出象牙啊!知趣往外喷狼牙,实在不大讲究。   罗水仙心情上佳,并无异议。   于是知趣刚从比武玉台下去,就被引至观战厅。   罗水仙鲜少这样给诸人面子,温声问,“知趣,你与湘天斗法时吃的丹药,是什么丹啊?我们都没见过,你这几位师叔师伯师叔祖都好奇的紧。”   知趣坐在玉凳之上,深吸一口气,肃颜道,“说起这种丹药,那实在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来啊。”   “你长话短说吧。”罗水仙道。   “哦。”知趣立刻道,“那得从我被湘天师姐重伤说起。我趴在地上,全身灵力都灌注到青月鞭上,浑身无力,只得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粒补灵丹来吃。但是,我伤的实在太重了,直到我把身上的丹药全都吃完,伤还未好。”   “唉,我知道斗法之时,时间不能拖得太长。丹药吃完,我只好想再炼些丹药才好,于是,我就炼了一味新丹药,我给它取名叫巨蛋灵丹。”   知趣倒是没啰嗦,但是,你这说了跟没说,有啥区别么?重点一句话没提?你小子也忒狐狸了吧!   知趣感受到几人不满的目光,摊手一笑,“灵丹的方子自然是秘密,这是我保命的法子,哪能告诉人呢。不但方子不能说,灵丹我既不送也不卖。”   一句话绝了几人后路,罗水仙嗤道,“真当你那噎人丹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给筑基修士用的东西,这屋里,除了你,没人看得上。”   “行了,走吧。”罗妖起身道。   知趣一行人走后,罗梅英忽然道,“若是灵丹,怎么被灵体兽吞噬后,还能爆炸呢?”   这小子,又在耍花枪啊!     第一二六章 亲嘴亲错人   胜了罗湘天,知趣简直是自信心爆棚。   一回到水仙谷,黑豆儿就嘎嘎嘎的扑上来,一面嚎叫着拍知趣爹的马屁,一面要知趣爹给他做好吃的。知趣躲在青月小屋里大半个月,孔白每天都会带着黑豆儿去看一回,故此,每天都能闻见知趣在青月小屋里烧菜的味道,黑豆儿早就快馋死了。   知趣从储物戒里摸出个巨蛋灵丹给黑豆儿吃,黑豆儿上回被噎了一下,这回本来不想吃,可是,巨蛋灵丹里的灵力香味儿一阵阵的往外冒,黑豆儿有些忍不住,张大嘴就吞了下去。这回,丹药半分不卡,顺着嗓子眼儿滑溜儿的到了肚子里。黑豆儿的一双小黑豆儿眼转悠两下,忽然又做出翻白眼,要噎死的模样。   知趣自己都觉得奇怪,自语道,“难道又噎了,我吃着不大噎啊?”   知趣不说话还说,一说话,黑豆儿立时从知趣的肩上滑下来,叭唧摔到了地上,两腿朝天蹬了两蹬,眼睛翻白,做晕厥状。知趣连忙取出一瓶香甜的花露来喂给黑豆儿喝,黑豆儿开心的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瓶花露,受用无比。一翻身,从地上蹦起来,黑豆儿精神抖擞的扇扇翅膀,飞回知趣的肩头,又嘎嘎的叫着给知趣要巨蛋灵丹吃。   小金将脑袋伸在知趣的另一耳边,小小声的跟知趣道,“臭黑豆儿哥是装噎的,他就是想骗爸爸的花露吃。”   黑豆儿耳朵又不聋,听小金说他坏话,立时嘎嘎嘎的骂了小金一顿。   黑豆儿这点心眼,知趣早看明白了,扭黑豆儿的屁股一记,知趣道,“还敢骗我花露喝。”   黑豆儿嘎嘎嘎的叫着,大意是,这回不要花露喝了,只吃巨蛋灵丹就可。   “还有不多几个,小白,给你吃一个。”知趣请大家吃他的新丹药,又给了小金一个,小金舔一口,细声细气道,“爸爸,好甜,外头是蜂蜜吗?”   “嗯。”还剩四个,分给罗水仙、罗妖、朱鹤,多出的一个出来进了黑豆儿的大嘴。小金尾巴绕着知趣的脖颈,看黑豆儿张大嘴巴将巨蛋灵丹入了肚,颇有些小嫉妒。臭黑豆儿哥真是的,比她还大呢,一点儿不知让着她。   知趣做了一桌好菜。   其实,菜色还是那些菜色,但是,味道比以往更加鲜美可口。饭菜一入口,伴着饭菜的香甜,灵力在口腔炸开,那滋味儿,就是罗水仙都不禁赞道,“手艺大有长进。”   知趣得意的挑挑眉毛道,“那是。”他长进的可不仅仅是做饭的手艺。   在与罗湘天对战时,知趣受了重伤,吃光丹药都没调理过来。知趣明白就仗着厚脸皮,他也不能在青月小屋里躲太久。伤势单靠调息很难痊愈,好在知趣身上带了不少吃食,除了用灵谷灵菜补充身体灵力外,知趣试着炼了两炉丹药。   就是这两炉丹药,让知趣开启了另一扇大门。   当初知趣一直寻求一种灵力丰沛的丹药,这种丹药不是没有,譬如玉雪丹就是有名的高品丹药。但是,像玉雪丹之类,是无法长时间大量服用的,不说别的,知趣舍不得花那灵石。   所以,知趣想炼一种新的,价钱低廉,又能补充灵力的丹药。   知趣就此做了许多创新,很可惜的事,这些创新均以失败告终。   知趣躲在青月小屋里生火做饭。   要知道,知趣是个个对生活品质很讲究的人,哪怕身处绝境亦是如此。暂时想不出对付罗湘天的办法,知趣就将心思放在一日三餐上面。   很偶然的,知趣蒸了一屉灵谷馒头用以裹腹。   很偶然的,知趣吃灵谷馒头时,忽然福至心灵。   要知道,修真界的灵植与凡世的植蔬是不同的。凡修真界的灵植,保存必要用玉。   修士都知道,玉有锁灵之力,可以最大限制的防止灵气流失。   所以,修士食用灵谷时,同样为了防止灵谷里灵力流失,多是蒸食。   若是做灵谷馒头,将灵谷碾成粉,蒸成馒头。这个过程,因为破坏了灵谷原有的结构,若不施以手段,灵气会直接消散。   所以,甭以为蒸灵谷馒头是简单的事,其实从灵谷碾成粉到蒸成馒头,这里面至少用到三次锁灵咒。   锁灵咒是修真界很常见的咒术,无非就是用来锁住灵植或是灵蔬中的灵力,不令其溃散。   普通的锁灵咒,简单而实用。   知趣随着罗水仙学习符篆,符篆中这次是锁灵符。且锁灵符由一品至九品,等级不同,难易不同,自然威力更不同。   捏着灵谷馒头咬一口,知趣琢磨着,他一时之间是炼不出什么包含巨大灵力的丹药的,那能不能将灵力压缩,封存起来,以做不备之需。   灵力看得见,摸不着,想封存灵力,必然要有封存灵力的载体。   有许多事,一旦开了窍门,灵感便如决堤之水,汹汹而来。   知趣很快找好了载体,不是别的,就是他蒸的灵谷馒头。   知趣长于厨艺,在他看来,灵谷馒头绝不只是馒头这样简单。灵谷馒头,更是厨艺界的艺术品。当初把灵谷碾成粉做出馒头且不令其灵力溃散的修士,肯定是个天才。   知趣放出神识,细细观察灵谷馒头的内部。   别看外面是白白胖胖的一个圆,其实,灵谷馒头有着非常整齐规律的内部结构,灵谷本身的灵气附着于被蒸熟的灵谷粉中,灵谷粉膨胀柔软中带着一个个细小的圆型的小空间。   仿若蜂巢。   这些细小的圆型小空间,若是都填充以灵力,不知道是个很么结果。   知趣试了一试,灵力乍一进入便会导致灵谷馒头崩溃。   知趣很快明白,灵谷馒头里虽然有储存灵力的空间,但是,这些小空间不够稳固。   很快,蒸好灵谷馒头被用光了。   知趣只好再蒸新的灵谷馒头,这回,知趣并未用普通的玉锅蒸灵谷馒头,他第一次选用了丹炉,用丹炉之火来蒸灵谷馒头。   要知道,丹炉有一样好处,凡是进入丹炉炼就的灵药,在灵药生成之际,丹炉会自发在灵药外面生成一个锁灵阵。   果然,这一次,有锁灵阵相助,灵谷馒头的结构稳固很多。   知趣整整在青月小屋里用丹炉炼了十天的灵谷馒头。   在他人眼里,知趣斗法完全是无耻的代明词。这种话,只有不了解知趣的人才会说。实际上,知趣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他的丹炉版灵谷馒头虽然成功了,但是,在外面,人家往嘴里扔丹药,他往嘴里塞馒头,只要一想到这个情景,知趣就觉着脸上隐隐发烫。   再者,知趣心眼儿多,他是绝不能让人发现丹炉版灵谷馒头的妙用的。为掩人耳目,他往丹炉版灵谷馒头外头抹一层蜂蜜,外头瞧着金灿灿的,跟寻常人们吃的丹药颜色差不多。更兼,知趣给他的丹炉版灵谷馒头取了个威风霸道的名子——巨蛋灵丹,以此混淆视听,果然蒙了一群人。   非但如此,知趣还炼成了爆炸版灵谷馒头。   就这样,身携新式秘密武器,知趣一举击败罗湘天,成功晋级第三轮家族大比。   这还只是表面的好处。   从这次丹炉版灵谷馒头的事件,知趣发现,他完全不必追求创造新的丹药,实际上,一件小事上的一个微小的创新,很可能就会帮上大忙。   知趣开始更加细致的观察身边的一切,他五灵根之体,其间,木灵根最为出色。知趣的青木诀也用的极好。散开神识时,他能观察到灵蔬里淡淡的灵力,哪种灵蔬是灵力正丰沛之时,适合采摘。不同种类的灵蔬要如何烧炙才能最合此灵蔬的属性,在最大的限度内保持其灵蔬身上的灵力。   这一切,让知趣的厨艺获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得益者,自然是水仙谷这一谷的大大小小。   诸人吃过午餐,知趣收拾了桌子,就去了罗水仙的房间。坐在罗水仙的榻上与罗水仙说了他的巨蛋灵丹的炼制方式,罗水仙温声道,“偷了个巧。”不过,正常人真想不到用灵谷馒头来储存灵力。   知趣不满,“就这一句话,你也不赞我一赞。”   “用我赞么。”罗水仙摸了摸知趣的头,“外头赞你的人已经够多了。”   知趣暧昧的朝罗水仙眨眨眼,“外面的人,又不是你。水仙,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吧?”   “知道。”罗水仙唇角一翘,眼中露出一抹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生动起来。   见罗水仙未并着恼,知趣开始心尖发痒,就想着去摸罗水仙的手。由于上回调错情,被罗妖刻薄的好几天抬不起头,这回知趣四下瞧瞧,尽管屋里没第三个人,知趣还是谨慎的确认了一回,才拉起罗水仙的手。屁股在榻上微微蹭了蹭,离人家更近,几乎可以闻到罗水仙身上淡淡的香,知趣小声道,“水仙,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平日里挺爽快一人,关键时候,知趣却扭捏起来。   罗水仙只管微笑的望着知趣,论相貌,罗水仙不及罗妖,但,不知为何,知趣就是喜欢的很。   沉一沉心,知趣凑到罗水仙跟前。   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   近的可以看清罗水仙飞扬的眉毛,翘起的睫毛,细腻如同美玉的肌肤,以及那双深邃如碧潭的眼睛。知趣呼吸加快,心呯呯乱跳,下巴微抬,嘴巴往前一撅,就在罗水仙的唇上偷香一吻。   偷香一口,罗水仙竟没拒绝,知趣眼中露出欢喜之色。   罗水仙鼻息喷在知趣脸上,唇瓣微张,探出一抹舌尖舔在知趣的唇上,随之扣住知趣的颈项,俯身吻了下来。   知趣一面沉醉着,心里又隐隐觉着不对。他对罗水仙示爱,不是一回两回了。罗水仙高洁的仿佛冰山之上的雪莲花,无一例外都是拒绝,这回怎么……   依罗水仙的见识,若是知趣炼出大乘丹之类的来,惊讶之余接受知趣的感情,倒有可能。这回,知趣不过是改造了回灵谷馒头,罗水仙却……   这可不像罗水仙的作风。   那只手已经解开知趣的衣襟,缓慢而又暧昧的摩擦着知趣腰上柔韧的肌肤。知趣浑身发烫,却是狠狠的一合牙,咬了嘴里的那条舌头一口,血腥味儿弥散开来。罗水仙倒吸一口冷气,离开知趣的唇。   知趣大吼一声,将人推开,怒道,“你敢变成我家水仙,占我便宜!”   “唉呀,前黑炭,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罗妖很是吃惊,脸上模样一变,已是倾国倾城色。   知趣心道,我倒不是看出来的,我是诈出来的!但是,对于罗妖这种,这种,行径!知趣气的再狠推了罗妖一把,系好衣带道,“你干嘛啊!化成我家水仙的样子,占我家水仙的屋子?”   罗妖懒洋洋的坐在榻上,衣袖一挥,幻术散去,哪里是罗水仙的屋子,分明是知趣的卧室。   知趣左右瞧一回,瞪着眼,“我明明记得是去了水仙的屋子!”   “这还不简单,一个小小的迷踪术就解决了。”罗妖完全没有半心虚,奚落知趣道,“你也真够笨的,迷踪术都没发现。”   “只有千年防贼的,哪里有千年做贼的。”继上次调错情后,知趣又表错情,气的呼哧呼哧如牛喘气,怒道,“何况是只老贼!”   罗妖悠闲的摆摆手,“在外头,擅长幻术迷踪的妖不知道有多少。若是遇到一只有恶意的,早在你嘴巴伸过来的时候,早吸干了你!”   “我不过是提前给你提个醒儿,哪晓得你先跟我表白求爱哩。”   “我又不是跟你!”   “是啊,上次叫着罗水仙的名子,趁机摸我手。这回又叫着罗水仙的名子跟我表白心意。”罗妖漂亮的凤眼含了一丝笑,问,“哦,还有很久之前,某人还在外头传谣言要跟我双修哩。”   “知趣啊,这一次两次,我倒是相信你是弄错了。”罗妖玉骨一般的手捻住知趣柔软的耳垂,笑问道,“这回,我还相信你是弄错了。那你是不是提前跟我说一声,你什么时候还会弄错呢?”   知趣耳朵被捏得痒痒的,瞟一眼罗妖那俊美到近乎邪异的脸蛋儿,知趣心下有些愤怒,但是这愤怒也不是很强烈啦!虽然罗妖精趁机亲了他,可,谁叫这妖精生的这样俊美哩。   给个美妖精占便宜,从男人的劣根性讲,并不是难以忍受的事啊。   知趣再瞧罗妖一眼,竟不争气的脸上一红。   咳一声,知趣打掉罗妖的手,义正严辞道,“别摸我,我可是个正经人。”   罗妖微微一笑,“可不是么,常占我便宜的正经人。”   知趣正想骂罗妖几句,罗水仙站在门口叩一叩门道,“知趣,若是不洞房,到我静室里来一下。”   知趣大惊失色,脱口问道,“水仙,你都看到啦?”   “看到什么?”罗水仙淡淡地问,“摸手?还是亲嘴?系衣带?”   知趣顿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咕咚一声,左脚拌右脚,一个狗啃泥,摔到地上,昏死过去!      第一二七章   知趣进入第三轮家族大比,再去抽签时,抽得八十七号。   这回,知趣的运气来了,他的对手是筑基中期弟子罗关山。   知趣很顺利的进入第四轮家族大比。   灵谷馒头的成功,给知趣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于炼丹之上得到了突破性的进步,一日,知趣炼就一颗四品烟螟丹,半个月后,知趣成功的进入筑基中期。   到了筑基中期,知趣才明白,原来同是筑基修士,初期与中期竟然相差这么多。整个丹田扩充了一倍有余,所承载的灵力更加淳厚精粹。   就是神识所触及的范围也增大了一倍不止。   知趣开始疯狂的炼丹,同样的一品丹药,也有高低之分。怎样才能将丹药炼的更加灵力饱满精粹,既然一时之间发明不出新的丹药,知趣就在基础过程中下足工夫。   每样灵药的提纯,分解,整合,直到成丹,知趣没有半分马虎。   那颗烟螟丹被知趣送给罗水仙留作纪念,在知趣的要求下,用精美的巴掌大的玉匣子摆在罗水仙房间的案头,暂时不准罗水仙收入储物戒,而是要摆足三十天供人瞻仰。   实际上,在水仙谷,算得上人的,就只有罗水仙知趣二人而已。   知趣这样干,其实是有自己小心眼儿的。   上次知趣亲嘴亲错人,除些被罗妖精宽衣解带,给罗水仙瞧个正着,知趣实在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于是,知趣另想他法,打算用自己超凡的才华来收服罗水仙那颗水晶心。于是,他将自己炼出的四品烟螟丹摆在罗水仙的案头,日日提醒罗水仙,他是多么的富有才华,虽然可能较天人之姿的罗水仙差一些。但是,这世上,除了他知趣,还有谁更配得上罗水仙呢?   不知知趣是如何得出的这一结论,不过,知趣坚持如此,罗水仙只好由他。   每每看到那颗烟螟丹,罗水仙就明白,知趣于炼丹上的天分,更胜于符篆。   待青炉鼎修好后,罗水仙直接给知趣来用。   有了青炉鼎,知趣如虎添翼。   第四轮家族大比时,只余一百八十号人,这些人之中,还要再淘汰一半。   罗卜找了知趣一道去抽签,这回,知趣却未能延续了第三轮大比的运气,他的对手是筑基后期修士谢竹桥。   谢竹桥亦非罗家人,他是金丹长老罗三百在凡世游历时遇到的小孩儿,瞧着灵根实在出众,于是爱才之心顿走,收为入室弟子。   要知道凡世与修真界是不同的,修真界的灵气远胜于凡世,在凡世,一二百年稍带灵气的人参在凡人的眼里已是了不得的宝贝。放在修真之人的眼里,那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修真界的孩子,修仙的素质也大都高于凡人。再加上修士面对凡人时,本身傲倨的性情,鲜少有修士会收凡人为徒。   谢竹桥被罗三百收为徒的年纪已经有十五岁,如今谢竹桥不过五十岁,便已是筑基后期,可见其资质不凡。   而且,谢竹桥并非以剑修闻名。   谢竹桥以炼丹术在罗家广有盛名。   知趣拜罗水仙为师,走的是符修的路子。符修的战斗力低下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比符修战力更差的,便是丹修。   这也是丹鼎门即便有元婴修士坐镇都不能升格为大门派的原因。   战斗力太差了。   谢竹桥以丹修的身份闯入第四轮家族大比,知趣觉着,此人可能比剑修更难对付。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罗卜证实了。   罗卜亲自给知趣送来了谢竹桥大比时被人录下的玉简,罗卜道,“真个了不得,这个谢竹桥以前不显山不显水的,斗法时连罗刀师兄都拜在他手上。”   请罗卜坐了,知趣取些灵茶,召来一注清水煮起茶来,听此话,不禁眉毛一动,略显惊讶,“罗刀败了?”罗刀可是家族排名在第二位的筑基弟子,哪怕这个排名有些水分,起码罗刀也要有些实力,别人才能把他排到前十。   “是啊。”罗卜双腿交叠,道,“罗刀师兄在第三轮遇到的谢竹桥,我还以为罗刀师兄必胜呢,结果罗刀师兄在比武台上未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被谢竹桥解决了。”   “他这么厉害?”知趣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罗卜送来的玉简,但是,玉简上……一团白烟转啊转……待白烟渐渐散去,比武玉台上出现了一位坐在轮椅中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   知趣从玉简上抬头,盯着罗卜许久才问,“你确定没拿错玉简?”   “怎么会?”看灵茶煮好,罗卜自己倒了盏灵茶,呷一口道,“我去看了他跟罗刀的斗法,也不知道谢竹桥弄了颗什么丹药,比武玉台上一片白烟腾起,待白烟散尽,罗刀就躺比武玉台上起不来了。谢竹桥轻松胜出。”   “不,我是说,谢竹桥双腿有残疾?”   “哦,这个啊。”罗卜叹道,“这事说来话长,听说谢竹桥在外历炼时被妖兽所伤,如今体内犹有残毒,腿不良于行,故而一直以竹椅代步。待日后他成功结丹,排出毒素,便可行走了。”   知趣点了点头,“看来他这烟里像有毒似的。”   罗卜亦是这个意思,“还是能毒倒罗刀师兄的毒烟呢,你要与他对战,小心一些。”   罗卜一番好意,知趣自然承他情谊。   谢竹桥战胜罗刀,称得上此次大比最大的黑马。   知趣一个筑基初期闯入第四轮家族大比,而且凭手段击败两位筑基后期的弟子,不管怎么说,知趣勉强也是实力派的代表人物呢。   知趣与谢竹桥这一场,来观战的人很多。   为了准备与谢竹桥的大比,知趣颇费工夫的做了件新衣。   知趣跳到比武玉台上时,做裁判的金丹长老忍不住皱眉,底下观战的家族弟子亦有些无语,有人直接喊道,“蒙头又蒙脸,不会是有人代打吧?”接着,无数人附和看热闹。   知趣浑身上下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在外面,纵使在特立独行的修真界,这身仿若知趣前世的恐怖分子的装束也颇是让人无语。说起来,还不如恐怖分子的蒙脸头套装呢,人家起码还露俩眼,到知趣这儿,他修真啊,眼都不用露,直接透视。知趣道,“等我比完,你们尽可验明正身。”他这声音,轰的一声传遍比武玉台上下里外,不为别的,知趣穿了一身防毒服装,太严实的后果是,他的声音很难传出去。于是,知趣只得在衣服上贴了张扩音符。   谢竹桥依旧稳稳的坐在竹子做的轮椅中,面色苍白,一双眼睛湛若寒冰。   谢竹桥的战术没有什么变化,直接一枚白色圆球抛出后,演武玉台迅速被浓烟笼罩。知趣四下望去,周身除却浓烟,再望不到其他,更不知谢竹桥身在何处。   “这烟,并没有毒。”谢竹桥一双眼睛极冷极清,声音却是温和宁静。   知趣问,“这是什么烟弹吗?”   “我的身体不良于行,这是我设的苍烟阵。”   “你不是丹修么?原来还懂符阵。”   “世间万物,一通百通。”   “你跟我水仙爹很像,他虽是符修,似乎炼丹也懂些。他炼的丹药很不错。”   “我怎能与水仙真人相比,他是真正的天才。”   “天才啊。”知趣笑一笑,“以往我在灵庄时,没人瞧得起我。后来,我跟了水仙爹修炼,也有人这样称呼我。”   “我跟水仙爹学了十来年的符篆,说句实在话,我不如你。”白烟氤氲,流转不息,知趣仔细听着谢竹桥的声音,再引谢竹桥说话,道,“你虽是丹修,符篆上比我强的多。若你愿意,等咱们比试结束,我介绍你给水仙爹认识。”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知趣心下一动,继续道,“我们不过是在这里斗法而已,又不是仇人。你在符阵上这样厉害,他肯定会愿意指点你一二。当然,只要你师父不介意。”别以为修仙之人就如何的大度,实际上,在知趣看来,修士在某方面与凡人没啥不同,照样有阶级之分,照样是弱肉强食。更有些修士面儿上豁达,心下却是正经的小人,平生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   谢竹桥沉默了许久,知趣以为他要有啥动作呢。知趣正想用爆破符探路,看这苍烟阵有何神奇之处,就听谢竹桥道,“向右迈五步。”   知趣警觉性极高,问,“干嘛?”   “照我说的做,我告诉你怎么出苍烟阵。”   知趣走了五步,嘴里不服道,“你就这么肯定我破不了你的苍烟阵?”   谢竹桥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前走十步。”   知趣掌中暗捏爆破符,心道,若这小子耍奸,老子就跟他同归于烬。   谢竹桥一句一句的引导着知趣,最后道,“用你掌中的爆破符,扔在前面。”   知趣自作聪明的问一句,“不会炸着你吧?”谢竹桥这么个残疾人,万一炸个好歹怎么办。   谢竹桥道,“炸不死。”   知趣觉着这样有作弊的嫌疑,犹豫道,“其实,纵使我败了,我也会把你引荐给水仙爹的。”   “不为你,单是我不愿意去秘境。”   知趣顿时啥心里压力都没了,劈手一把爆破符洒出去,整个比武玉台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谢竹桥整个人被炸飞出去,屁股底下的竹椅更被炸成破烂,烧了几下,只余灰烬,春风一卷,了无痕迹。   待浓烟散去,知趣稳稳的站于比武玉台上,举手脱下头罩,露出知趣标志性的板寸头来。   谢竹桥一盏茶的时间胜了罗刀,知趣一盏茶的时间胜了谢竹桥。   这是怎样神一样的战绩啊!   难道知趣竟强悍到这种地步!   他只是筑基初期而已!   谢竹桥受伤颇重,倒也没晕过去,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有其他弟子忙背了谢竹桥回去疗伤,金丹长老上台宣布胜负。   罗卜上前捶了知趣一拳,啧啧道,“行啊你,不知趣。”   知趣鲜有这样的谦虚,“什么行不行的,侥幸而已,侥幸而已。”望向谢竹桥离开的方向,知趣心里颇多思量。   知趣就要回水仙谷,罗刀寒着一张脸挡在知趣面前,冷声道,“什么时候有空,比一场,如何?”   知趣眨眨眼,“现在不行啊,这马上就要去家族后山了,我得养精蓄锐的准备去秘境的事呢。”   其实,这话说出来有些挑衅。罗刀做为被排在家族筑基弟子榜第二名的修士,原本胜出的可能性极高,却是止步第三轮大比。若是个心胸狭窄的,听到知趣这话,定会恼怒。   而且,罗刀在知趣刚刚战胜谢竹桥后,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当众向知趣挑战,可见是个非常执著于胜负的性子。   知趣话中带刺,罗刀面上却没有半分恼怒,反是面露了然,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那这场比试就排在你从秘境出来后。”   说完,罗刀将长刀往肩上一抗,大摇大摆的走了。   知趣张了张嘴,喊道,“我可没应!”   罗刀头都未回,只是举起胳膊摇了摇,言下之意,不说知趣也明白。罗刀的潜台词定是:老子管你应不应!   与罗刀一比,罗剑简直就是通情达理的代名词,罗剑笑道,“刀师弟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知趣若是为难,到时我代你跟刀师弟说。”   罗刀出奇的坦诚,倒让知趣的心情缓了缓,笑道,“再说吧。”其实完全是罗刀运气不好,换了知趣,也没有必然的把握战胜谢竹桥。谢竹桥这样的实力,突然认输,难道就为了能跟罗水仙请教符篆吗?   知趣再次胜出,就成了八十位进入后山的家族弟子中的一位。   罗卜叫了知趣去喝酒,罗剑、罗琴也一道去了。   四人去了罗琴的小谷里,罗卜偷了自家老爹珍藏的灵酒,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几碟下酒的凉菜。罗卜道,“先时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了谢竹桥,如今看你胜了,事情就好办。”   “我先说说家族后山的情形,其实家族弟子去后山不少见,采摘灵药或是猎一些低品妖兽什么的。不过,我们这次要去的是后山最深处。”罗卜早有盘算,此时也并不啰嗦,直入主题道,“进入后山前,每人会有一件传送符,若遇危机,自愿放弃时,只要开启传送符,就可以平安回来。但,那样也就意味着放弃比试。”   “在后山的时间是三个月,介时,看谁猎的妖兽摘的灵药最多,取前二十位,进入秘境。”   知趣不问既知,“看来,除了打妖兽采灵药,还要防备自相残杀了。”   “对。”罗卜正色道,“每次后山比试都会有弟子枉送性命。所以,若想平安,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不然,哪怕猎了再多的猎物,都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知趣一琢磨就明白了,“那不是战部最有优势。”战部那地方,跟军队差不多,军队最讲究协作,从来都是团体战优于个人战的。   罗卜叹道,“上一次,战部二十人进入后山,将家族弟子清空四十人,自己损失四人。”   “我们若不团结起来,遇到战部,哪怕有剑师兄这样的高手,结果也很难说。”   “可就我们这几个,也打不过战部那些人啊。”知趣忽然问,“这回战部有多少人进入后山。”   “十五人。”   “那家族弟子就有六十五人。”知趣耸耸肩,“可惜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哪怕知趣再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领导这些弟子的本事。   这些胜出的家族弟子,不说别的,一千二百多人中挑出这六十几个,几乎每人都是师门中的侥侥者。当惯了领头羊的人,哪里愿意去听别人的领导。   “剑师兄,你们师门胜出的人不少吧?”罗英真人毕竟是三峰之一。   罗剑露出一抹苦笑,道,“你看我只一个人来,就明白了吧。”他拜罗英真人为师,但其他落英峰上进入第五轮家族大比的弟子,多是罗英真人的徒孙。换句话说,修为一样,但在师门中委实不是一个辈份的。   这其中的猫腻,就很不足与人道了。   罗卜道,“其实,就我们四个,也不是没有胜出的可能。”   “我们人虽少,剑师兄是悟出剑意的高手,我也是剑修,阿琴是乐修,知趣你是符修,还精通炼丹。每人擅长的方向不一样,不过,后山深处那些妖兽们攻击的手段也是多种多样,不一定就遇到什么呢。有知趣在,我们就有后勤保证,灵符或是丹药还有灵食补充上面,没人比知趣更擅长这些。”罗卜早有盘算,“你们若是愿意,我有个四人阵型,在去后山前,咱们练习练习,必有大用。”   四人都不是傻瓜,斗法时单打独斗,到了后山再不抱团儿,那就是想死了,故此,均点头同意。   有了共同的目标,这顿酒喝的相当畅快。   待回到水仙谷时,已是夜间。   知趣面对孔白、黑豆儿、小金因没吃晚饭而郁卒不满的小眼神儿,忙煮了顿宵夜安抚诸人。后,又去了罗水仙的屋子,跟罗水仙说了谢竹桥的事。   苍烟阵?   罗水仙仔细思量,“我倒没见过这种阵法。”   孔白道,“那阵法倒有几分意思,白烟起时,以我的修为,也看不透阵中情形。”   朱鹤跟着道,“的确,当时我还为大师兄捏把汗呢。”   “我看谢竹桥完全没有去秘境的意思,不然,也不能我一提水仙爹的事,他就主动放水认输呢。”这也是知趣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哪怕谢竹桥现在不良于行。但是,谢竹桥绝对不是一般的残疾人,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能摆出苍烟阵打败罗刀,谢竹桥绝对有家族前二十名的实力。   朱鹤不解道,“师兄,你怎么知道用师父的指点来跟谢竹桥讲条件呢?”   “你不知道那苍烟阵,进去之后周围都是白茫茫烟雾,前后左右,啥都看不清。我是想着跟他说说话,看能不能顺着谢竹桥的声音,试探出谢竹桥的方位,然后给他一剑什么的。谁晓得我一说,他就动心了呢。”那会儿知趣完全是胡扯,谢竹桥立时表态,颇令知趣惊讶。   何况知趣又挺想去秘境的……顺势而为,也是正常抉择。   罗妖忽然道,“那个谢竹桥,开始是个剑修。”   知趣看向罗妖,罗妖却是望着罗水仙道,“罗三百就是出名的剑修,他收的徒弟,怎么可能是学炼丹?”   知趣心下很有些小气愤罗妖还在打他家水仙的主意,即便罗妖不理他,知趣仍问,“那谢竹桥怎么会改去炼丹呢?”   “这就不知道了。”罗妖将手一摊,终于将脸转向知趣,道,“天下收徒的都是一个想法,水仙收你为徒,也是教你符篆。至于刀剑之术,倒不是他不想教,实在是他不大会。同样的道理,我从没听说过罗三百会炼丹,再者,谢竹桥是罗三百自凡世收的弟子。自然是罗三百擅长什么,就教谢竹桥什么了。”   知趣道,“谢竹桥身上颇多隐秘,待我去瞧瞧他再说,反正现在他受伤,怎么着都要养几天的。”   “谢竹桥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罗妖根本没放在心上,“别说一个谢竹桥,就是水仙在筑基后期时,也不可能与元婴修士一较高下的。”   “我还是去瞧瞧他吧。”知趣也有自己的坚持,“这样我放心。”罗水仙罗妖自然无事,孔白修为也高,可是黑豆儿小金这两个还小呢,虽然有人看着,但知趣向来周全,不弄个清楚明白,他是不会让谢竹桥来水仙谷的。至于食言啥的,除了天知地知,只有他跟谢竹桥知道的约定,就是食言,谁又知道呢?   天知地知,天地又不会说话,怕甚!      第一二八章 教授罗星河   尚未来得及去看望受伤的谢竹桥,倒有一人令知趣吃惊不小。   这人知趣不熟,却是认识。   罗星河。   知趣第一次见罗星河是在看罗剑与罗雁来斗法之时,那会儿瞧着罗星河一幅路人甲的模样跟在罗琴身边,知趣没太留意。   不想,罗星河实在是个奇人,修为虽然一把烂,但此人对于家族各类消息灵通无比。这次知趣、罗卜、罗剑、罗琴要练习四人队型,罗星河给他们带来了成堆的玉简。并且在四人休息时,给他们介绍如今的家族形势,“这次进入家族后山的人数是史上之最,一共八十位筑基弟子。家族弟子六十五位,战部十五位。筑基后期五十八位,筑基中期二十二位。很遗憾的是,战部罗雁鸣在经与剑师兄一战之后,悟出剑意,上次他与剑师兄斗个平手。如今怕是胜剑师兄一筹,若无意外,自秘境出来,罗雁鸣就可以冲击金丹修为了。”   罗剑并不意外,“罗雁来本就是筑基后期大圆满的境界。”   “不过,罗卜师兄是家族榜第三位,罗琴师兄是第八位,就是知趣师兄,这次也挤进了第二十位。”罗星河道,“所以,我们小组虽然人少,却人人实力强悍,若求自保,应该没问题。”   知趣忍不住插嘴问,“小星,这个什么家族榜,究竟是谁排出来的?”   罗星河并非回答知趣的问题,反问,“怎么,知趣师兄对家族榜的排名有什么异议吗?”   “当然。”知趣简直在疾言厉色了,愤愤不平的对几人道,“你们不知道这排榜的多神经,上回家族大比开始时,把我排第五十名,我一看,简直高兴坏了。结果再一看我上榜的理由,完全跟我修为无关。”那些上榜原因,知趣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罗星河淡淡道,“水仙真人亲传大弟子兼过继嗣子,罗梦仙族长前私生子,罗妖真人传闻中的双修道侣。知趣道友鲜少出手,并无战绩记录在案,因其背景着实彪悍,故此暂排第五十位。”罗星河顺溜的将知趣第一次的上榜评价背出来,眼神略沉,问,“知趣师兄是说这个吗?”   “你记性还真好。”   “知趣师兄过奖了。”罗星河淡淡的收拾着手里的玉简。   知趣见几人一幅兴灾乐祸的模样,并未反应过来,哼一声道,“这排名的肯定脑子有问题,看我不顺眼。不然,写几句什么不好呢,偏要写这些没边际的东西。”   罗星河略是严肃地,“这里头,句句话都是实话,真知灼见不过如此。知趣师兄的挑剔,完全是个人感情作祟。”   知趣多么警醒的人啊,眯着眼睛瞧着罗星河问,“小星,你不会认识写排行榜的人吧?”   “不才,正是我编的家族排行榜。”   罗卜闷笑出声,罗剑与罗琴亦是满含笑意,没良心的看知趣的笑话。   知趣呆了片刻,问罗星河,“你完全可以写‘仅次于水仙真人的符篆天才,水仙谷的大师兄,虽然没有战绩记录在案,但知趣道友的实力与潜力,只要长眼的都明白’,这样写,不也挺好。”顺便偷偷刺罗星河一句,实在没长眼啊,难道罗星河看不到他的实力么?   竟然有人质疑家族排行榜的正确性,罗星河深觉受到侮辱,不客气的反驳道,“且不说先前知趣师兄在符篆上没什么过人的表现,就是这次家族大比,除了那些毫无美感且粗爆无比的爆破符,以及龟壳一样的盾甲符,小把戏一样的隐身符外,知趣师兄有什么拿的出手、引以自得的灵符吗?水仙真人十七岁就因画出三品灵符而筑基,在筑基初期便能举手间用灵符布下符阵,一举击杀两位筑基中期一位筑基后期。这还只是在水仙真人家族大比前的战绩。水仙真人家族大比之时,以符修之名傲视所有剑修弟子,最终以家族筑基弟子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秘境。”   轻淡的扫知趣一眼,罗星河咄咄质问,“有水仙真人这样的战绩在前,知趣师兄嗑嗑拌拌走到第五轮大比,而且前四轮,从未与家族排名前十位的弟子交手。就是现在,我问一声,知趣师兄敢自称为继水仙真人之后的符篆天才吗?”   “就是我敢写,知趣师兄敢接受吗?不觉得羞愧吗?”   这就是质疑别人专业的下场了,知趣被骂的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老虎不发威而已,一发威……关键是他完全不知道罗星河是老虎好不好?他,他完全是误中雷区啊!   见知趣老实了,罗星河将颇具压力的目光自知趣身上挪开,非常有大学教授风范的转至正题道,“好了,既然知趣师兄已经没有疑,我们继续说家族后山的事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要与专业人士在他的专业上较劲,那纯粹是找死呢,这是知趣从罗星河身上得到的教训。   就因为知趣怀疑了一下罗星河家族排行榜的正确性,受一番奚落不说,整个晚上,罗星河也没啥好脸色给知趣。   好在知趣这人自来心胸宽广,回水仙谷的时候有一程跟罗星河顺路,搂着罗星河的肩道,“小星,你还生我的气啊?”   “我哪里生你气了。”罗星河一掸知趣的手,知趣却是揽的更紧,笑嬉嬉地跟人家瞎亲热,“行啦,来,给你好东西吃。以后你愿意把我排第几位就排第几位,我啥都不说。”说着塞给罗星河一包东西。   知趣这才松开罗星河的肩头,自以为潇洒的摆摆手,踏上凝霜剑回水仙谷去了。   罗星河看知趣走远了,低头打开知趣塞给他的包袱,里面是只玉匣,玉匣里装了满满一匣子的香酥小鱼干。罗星河捏一个搁嘴里嚼巴嚼巴,心道:莫非知趣师兄把他当小孩子哄了。   第一次见面就目中无人的很,现在看来,知趣师兄依旧没把他当回事呢。罗星河心下愤愤。   三天后,知趣抽空去瞧谢竹桥的伤势。   此时,谢竹桥除了脸色苍白,也瞧不出什么。但,谢竹桥那脸色吧,知趣头一遭见他时,就挺苍白的。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好坏不同来。   谢竹桥不是个爱说爱笑的人,不过,他声音温和,待人有礼。收下知趣带来的礼物,谢竹桥道,“实在太客气了。”   知趣在一畔的竹椅中坐了,他跟谢竹桥不大熟,捡着客套话道,“我听说你喜欢喝茶,就给你带了些来。”其实他倒不担心谢竹桥的身体,必竟修士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强悍,当初他给罗湘天打的吐血,调息几日就全无大碍了。只是,那会儿他用爆破符攻击谢竹桥,为了不让人看出他们之间的放水猫腻啥的,知趣下手并未留情面。不过,话说回来,谢竹桥应该有所防备才是。   但,谢竹桥的腿……   “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碍,只是腿还要养一段时日。”   知趣稍稍放了些心,谢竹桥主动说他腿还要修养,看来并不急着去水仙谷找罗水仙请教符篆呢。谢竹桥苍白的手指停留在玉茶罐上,苍白的指尖儿染上淡淡的玉色,问,“这玉罐里是什么茶?”   “青山洞顶茶。”   “好茶。”   “你还没喝呢,怎么就知道是好茶?”   谢竹桥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只深紫色的玉罐,将知趣送他的青山洞顶茶取出来,用一缕青木灵力将灵茶裹在其间,缓缓的放入紫色玉罐里。谢竹桥道,“青山洞顶茶是五品灵茶,想要让灵茶灵力无失,最好有这种媚紫玉来保存。”   知趣笑,“媚紫玉太贵了,我也只有不多的几个,哪里舍得送你。就用普通的玉罐给你带来了。”   谢竹桥眼中流露出一分笑叹,“五品青山洞顶茶已是难得。”罗水仙财大气粗,就是他师父罗三百,也不是经常享用青山洞顶茶,何况是拿出来送人。   谢竹桥是罗三百的爱徒。   他行动不便,住处与罗三百离的也很近,在同一处山谷。   山谷不大,但,如果用来盖房子就相当的宽敞了。谢竹桥有自己的房屋院落,与一般修真界喜欢的精屋楼阁不同,谢竹桥盖的是竹屋茅舍,一溜五间的房屋,带一处小院儿。院子里并未养什么珍禽灵兽,倒是几只鸭鹅,一畦菜蔬。   阳光正好,谢竹桥与知趣在院中煮茶吃。   谢竹桥爱茶,不过条件所限,喝过的上品灵茶有限。青山洞顶茶,还是知趣来煮。   “你在凡世的家就是这样的吗?”知趣熟炼的控制着火侯。   “大概是吧,离家几十年,其实我记不大清了。”谢竹桥轻描淡写道,“凡人无甚本领,生活多辛劳,我家里虽有茅屋草舍也没这样干净整洁。当初遇到师父,我只以为遇到仙人。”   看来是记得很清呢,知趣打趣道,“现在你也是仙人了。”   谢竹桥闻着茶香,赞道,“五品灵茶,果然名不虚传。”   “水仙爹也很喜欢喝。”   待一时茶好,知趣分出两盏,与谢竹桥共品。   喝了回茶,知趣就告辞了。   他并没有直接说请谢竹桥去水仙谷的事。   倒不是知趣多心,他本就是个机敏的人,谢竹桥都说了腿上的伤还要修养,知趣自然明白谢竹桥话中之意。其实,修士其实比起凡人,大多坦诚。谢竹桥话不多,但每句话都似话中有话似的,这样聪明的人,当初知趣既然许诺,他想要时,不必知趣说,都会自己动手来拿。   知趣完全不怀疑这一点。   所以,哪怕谢竹桥三番四次的赞青山洞顶茶好,知趣也没豪爽的说再送他灵茶的话!   谢竹桥的事暂抛脑后,知趣除了忙着与罗卜几人练习阵型,还趁此机会发了笔小财。他跟罗星河合作,用知趣的话说,“小星你既然对家族弟子这样熟悉,咱们干脆弄几本玉简来卖吧。”   开始罗星河不大愿意,不过,在知趣巧舌如簧的劝说下,罗星河勉勉强强的才点了头。就这样,由罗星河主笔写了本——第五轮家族大比,家族弟子分析大全。再由知趣主笔写了本——论如何在后山胜利的活着出来。   罗卜看的嘴角直抽抽,奚落知趣,“你连后山去都没去过,还能写玉简呢。”   “没事,我在玉简上署的是你的大名。”知趣不待罗卜发飙,直接一袋子灵石塞罗卜手里,笑眯眯地,“署你的大名,自然有灵石分。”   罗卜掂了掂分量,眯着眼睛问知趣,“你这是在收买我?”   “哪儿啊,罗卜哥是能被这么几块灵石收买的人吗?”   罗卜心下稍稍熨贴,知趣又分了三袋灵石给罗剑、罗琴、罗星河,“咱们这是合作,怎么能说收买了。顶不济,也算狼狈为奸么。”   拿人手短。反正大家都拿,于是玉简啥的,谁还去提呢。知趣爱怎么写怎么写呗,其实,知趣写的还挺有道理的,尽管他没去过后山。   知趣道,“得在后山呆三个月呢,多准备一些灵谷。”   话题顺利的转移到了后勤准备工作上,说到购买灵谷,知趣建议大家一起买,这样可以去灵谷店讨价还价,会有一部分优惠。   他们几人,说到修炼都各有所长,但买灵谷啥的,还是交给知趣来办吧。于是,在知趣巧舌如簧的劝说下,那些还没在自己储物戒里捂热的灵石又交回了知趣手里。   待一切都准备好,就到了去后山的日子。   家族对有能力的弟子向来非常大方,第五轮家族大比明文规定,这次去后山历炼的时间为三个月,所有弟子采摘的灵药、猎到的灵兽,都归弟子自己所有。   当然,若弟子将来想出售,家族拥有优先购买权。   别外一人一块的传送玉符发下来,便有大型的传送阵直接将这些进入第五轮大比的家族弟子传送至后山深处。   八十个人全部被传送到一处空地上,知趣脚下刚刚站稳,便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故作神秘的道一句,“唉呀,现在不会有人暗自下黑手吧?小心些啊。”   后山比试已是去秘境的最后一道门坎,这三个月,除了猎妖兽采灵药,更免不了家族弟子的内斗。但是,知趣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倒叫人面儿上有些过不去呢。毕竟同属于一个家族,往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往上数N代,可能有同一个祖宗哩。   面儿上过不去还是小事,知趣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家族弟子都戒备起来。哪怕没有偷袭之心,也要防备被偷袭呢。   知趣笑眯眯的眼睛没有漏过这些人的小动作,既然他的话见了效,知趣便顺势引出下文,道,“后山历炼,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里头,除了家族弟子,还有战部的兄弟,现在都聚在一处。离得近了,难免有摩擦,若是不想就这么开打,不如大家商量个事如何?”   能进入后山的,筑基后期就有六十二个,你一个族长的前私生子排第几个?俺们都没说话呢,怎么就轮到你大放厥词了呢?   老虎尚且在,猴子想称王!   做梦去吧!   对知趣的话,人们大多不屑。   知趣半分不恼,给了罗剑一个眼色。   罗剑没立时开口,反是到了战部罗雁铭跟前,温言笑道,“雁师兄,既然都在一处,我听说后山地方大的很。这次来,大家都是想着有所斩获。不如先分了狩猎区,倒省得麻烦。”   “怎么分?”   “按方位分如何?”罗剑道,“其实也不是分,这么大的地方,若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走,碰到妖兽,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刚到后山,我还不想跟自己人打个你死我活,雁师兄以为呢?”   第一百三十章   家族弟子可以有竞争,在一定范围内的内斗也可以存在,但如果视彼此为仇人,非要杀个你死我活,那绝不是家族愿意看到的。   再者,同一个家族,九成以上的人都是姓罗的,随便扯扯就有血缘关系,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真就撕破脸。   知趣提议分地盘儿狩猎,没人理会他。并不是因为这个主意不好,而是因为知趣虽然在家族中薄有名声,但,他份量不够。   大佬都没说话呢,你一个蚂蚱蹦哒蹦哒的算什么?   不过,罗剑就不同了,落英峰入选十几名弟子,罗剑辈份最高修为最高。同样,罗雁来是战部的头领。此时,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眼光落在青一峰罗一妙的头上。   罗一妙的身份与罗剑有些类似,他是青一真人的弟子。青一峰的实力绝不逊于落英峰,这次后山八十位弟子中,青一峰就占了二十个席位。   青一峰与落英峰不同,落英峰不是刀客就剑客,剑修刀修多桀骜不驯,喜独来独往,不大抱团儿。罗剑这样的修为要找知趣罗卜等人组团,而不是落英峰弟子。当然,性情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青一峰则很有同门风范,青一峰弟子罗一妙修为最高,自然以他为首。   另外余下的三十来位家族弟子,既没有显耀的师门,也没有抱团行事,自然视为游兵散勇,不足为虑。这时候,他们的意见直接被忽略。   罗一妙很痛快,“我同意二位的意见。”   知趣立码道,“抓阄。”   对于知趣屡次三番插嘴以求曝光率的事,大家都默默的忍了。最终,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知趣几人去了南面儿,罗雁来一行是东方,罗一妙带人往北走,其他弟子多转身向西。   战部的速度很快,行军中,罗东华不忘说话,道,“那姓知的真会算计,怕是来之前早想好了。”自从在罗剑与罗雁来斗法时,知趣大张旗鼓的为罗剑加油,就把战部这一批人得罪了个精光。尤其最后,知趣一嗓子吼晕两个。自此战部就以“姓知的”来称呼知趣。   罗雁来为人冷峻,对知趣的感觉倒没有队友这样强烈,淡淡的纠正道,“人家姓罗,不姓知。”   知趣罗卜一组只有四人,他们人少,现阶段看,这四人小组是断然无法与罗一妙队与战部争锋的。这样按知趣的意思,大家分了地盘儿,短时间内,起码知趣几人不会遭遇到罗一妙队或是战部。至于其他三三两两凑在一处的家族弟子,没有团体纪律可言,罗雁来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罗东华犹自唠叨,“怎么着也该难他一难?”   罗雁来懒得说话,倒有一人对罗东华道,“现在急什么,有三个月的时间呢。”如今虽分了地盘儿,也不是没有走串的可能。若是走个对头,那也只得各凭本事。   知趣完全不知道他的威名已经烙在了战部同仁的心间,若是知此消息,知趣定会心里悄悄窃喜一下啥的。   在丛林中,绝对不可以贸然的高空飞行。不然,很容易被妖兽或对头当成赤果果的靶子。   知趣一行人的野外战斗素养,虽然比不上战部,但,在来后山之前也是做过充分的训练。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见识。   很快便有修士与妖兽斗法的灵力波动传来,还有巨大的杀伐爆炸声,以及妖兽的怒吼声。知趣几人充耳未闻,只管闷头赶路,一直出了这片密林,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带。知趣摸出几张灵符布于四周,周围一阵淡淡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   知趣随之支起小玉屋,摆出桌椅,取出一套茶具,随手召来一注清水灌入玉壶,指间捻出一枚火球,一面煮茶,一面道,“外头我布的是三品迷踪幻影八卦隐形阵,可以防范三品以及之下的妖兽。走了这一整天,先歇歇吧。喝杯茶,商量一下后面的事。”   罗剑闻着灵茶香,暗道,难道当初罗卜执意要拉知趣加入呢,有知趣在,吃喝啥的,简直不用愁啊。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草长莺飞,花木绚烂,地上点缀着许多不知明的小花。夕阳西下,微风拂来,伴着茶香,罗琴忍不住弹了一首非常动听的曲子。   这,这哪里还有家族大比的样子哟。简直悠闲的像在度假……罗剑怀抱长剑,闭着眼睛调息。   罗琴的琴声刚一结束,知趣的茶也煮好了,分出四盏灵茶。知趣又拿出几碟灵谷做的小点心道,“尝尝我的手艺,虽然不大新鲜了,味儿还不错。”   现在知趣做点心,经常是黑豆儿小金一人守一边儿,点心一出炉,这两个家伙先吃个肚皮溜圆,然后,小金才捧上一碟去做人情巴结罗水仙,黑豆儿也会嘎嘎叫的让知趣帮他装一篮子,好拿去讨小白的喜欢。由此可见知趣手艺之不凡。   就是罗剑这等不喜享受的人,每次吃知趣做的茶点都禁不住赞上一赞。   知趣喝茶吃点心,话入正题道,“我想着,咱们不用急着去找妖兽。不如想个法子让妖兽来找咱们。”   罗卜问,“难道知趣你还认得妖兽不成?”   知趣呷一口灵茶,摸摸下巴,望着远处傍晚红霞道,“不瞒你们说,我倒是常见罗妖真人的,论对妖兽的了解,整个罗家上下,都无人能跟罗妖真人比。”   罗剑默默的看知趣一眼,就是他师父罗英真人说起罗妖真人的修为都是佩服有加。   “所以,来之前,我特意向罗妖真人请教了一番,捕猎妖兽的法子。”   这话说出去,实在招人恨的很。幸而几人各有背景,并非心胸狭隘之流,不然,想一想知趣这种随时随地守着两个元婴真人的修炼条件……就是罗剑号称为罗英真人的亲传弟子,其实许多时候,罗英真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指点他的修炼。相比之下,知趣这种与元婴真人同吃同住的待遇,简直幸运的令人发指,难怪这小子区区十来年就可以为炼气三层提升至筑基中期呢。   “罗妖真人的一番话,给我很大的启示。”知趣拈了块酸果糕放入嘴里。他无意间在水仙谷发现的一种酸果,味道跟前世的山楂有些像。不过,个头儿远比山楂要大,有知趣拳头大小,酸的很,平日里除了有身孕的妇人,很少有人吃它。知趣摘了来,去了里面的核,剥了外面的皮,把果肉打成泥,搀了灵蜂蜜,放在灵谷粉中做成糕点,很受欢迎。   “罗妖真人说,对于大自然的花草树木,其实我们并不比生活在这山林中的妖兽更了解它们。后山有多大呢,罗妖真人说依着我的修为,一刻不停的飞,估计得飞个一年半载才能把后山转个遍。再者,我们四人,除了罗卜干儿曾经十年前来过一回,咱们三个都没来过。罗卜干儿,后山的地形,你知道多少?”知趣问。   罗卜汗,“都过这么久了……”   “看,罗卜干儿也不记得了。”知趣就因罗卜不记得后山地形,不能出本后山地形简介的玉简搭着卖,而少赚了很大一笔灵石,郁郁数日。此时终于能拿出来扫一扫罗卜的面子,知趣的因灵石受伤的内心终于得到了些许安慰。   知趣咽下糕点,敛去面儿上微笑,道,“凡事,想胜利,需三大要素: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我们,论天时,远不比生活在后山的妖兽;论地利,罗卜干儿啥都不记得了;三大要素,唯一‘人和’尔。”知趣正色道,“故此,若非已备万全,我们不能轻率的去狩猎妖兽。”   罗卜给知趣忽悠的,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才算已备万全?莫非我们死守这里不动,妖兽自己会找来?”   “然也。”知趣一幅得道高人的脸孔。   要说装B,没人比知趣更擅长。   他天天守着罗水仙、罗妖、朱鹤、孔白,一个个的哪个不是装B高手。罗水仙瞧着冷冷淡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挑剔又归毛,灵茶每日不能重样不说,就是知趣做饭,若桌上没有罗水仙喜欢的菜,他定然要寻个啥理由斥知趣几句,才能罢休;还有罗妖,在外头顶着张倾城脸,神人不理,生人勿近,其实花心又讨厌,没事儿就爱占知趣的便宜,在水仙面前落知趣的面子;朱鹤更不必说,外头温文尔雅,实际贪吃又小心眼儿;孔白呢,天生的大傲娇,口是心非的代言人。   就是小金还时不时装个天真可爱跟黑豆儿争宠呢,说话回来,也就黑豆儿是个实诚人,现在还无师自通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偶尔装噎骗花露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知趣生活在水仙谷,绝对是装B能手。   知趣仙风道骨的绉起战争理论,就连罗卜都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知趣继续道,“如今想要猎到妖兽,我们还缺天时、地利两个条件。曾经,我师父说过一句说,有条件,上;没有条件上,创造条件,也要上。”   “天时之事,非人力可求,就暂不说他了。再说地利,我们在这儿落脚。”夕阳在知趣身上染了一层金边儿,就连带指尖带着一丝浅色光华,他随手一比划周遭的环境,脸上傲气似在指点江山,“方圆数里之内没有密林,地势平坦,很方便我们布阵做陷阱。我们把这里布置好了,待妖兽过来,这就是我们的主场。那时,我们就有了地利之便。”   “那么,问题就变成了,我们如何能让妖兽乖乖的过来给我们打。毕竟,妖兽也不是傻的,对吧?”   罗剑略一沉吟,“知趣莫不是学了什么引诱妖兽的法子?”   “然也。”知趣道骨仙风的又是一句。   罗卜瞧着知趣的模样,心里一面琢磨着知趣说的话,一面手心儿发痒,暗道:虽然这小子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不过看到厨子来装B,真个手痒的厉害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知趣明摆着是有大杀招的。   饶是先时觉着知趣不是那么靠谱的三人,此时都忍不住洗耳恭听一回了。   知趣倒没拿捏,直接三个字,“逍遥丹。”   逍遥丹。   这三个字一出口,罗卜三人皆是一头雾水。   说起来三人在同辈中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寻常丹药即便没见过,名子大概也知道。结果,知趣说的这味丹药,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罗卜开口,问,“知趣,你确定是逍遥丹,不是销魂丹?”   “什么销魂丹?销魂丹是春药,我能炼那种不正经的丹药。”知趣哼哼两声,“你们没听说过也正常,这味丹药的来历,说出来得吓死你们。”   罗卜将耳朵凑过去,嘲笑,“赶紧着,快点吓死我吧。”   “这可是我祖父八卦真人传给水仙爹的古丹方,听说是八卦祖父珍藏多年,临死前传给了水仙爹,都没叫族长大伯看上一眼。”知趣两只眼睛眯出闪闪灵光,神秘兮兮道,“你们可不准说出去,丹鼎真人每每寻我水仙爹的晦气,为的啥?他们丹鼎门不知从哪儿知道水仙爹手里有本古丹方,想尽法子都要借去一阅,我水仙爹怎能叫他得逞?因这个,丹鼎门与我们水仙谷老不对付了。”   知趣说的有鼻子有眼。虽然几人有些怀疑知趣话中真假,不过知趣这话说出来也是有理有据,罗水仙十几岁时就跟丹鼎门不对路,那会儿罗水仙才不过筑基初期,丹鼎门前掌门以元婴修士之身份与罗水仙不对路,及至现在的丹鼎真人,更不必提,生生在罗家吐了血。虽然吐血之事是知趣出头办的,但要说这里面没有罗水仙的支持,谁都不能信。   莫非丹鼎门与罗水仙之间真有古丹方的渊源来着?   虽知知趣的话不能全信,但,这话在三人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儿。   其实知趣的话可不可信还在其次,罗水仙在少时便展现了难得的天资,而罗梦仙族长,论资质,的确远不如罗水仙。八卦真人毕竟是元婴真人的身份,先时八卦真人活着的时候,还轮不到青一真人冒头呢。想一想,八卦真人那么些珍藏宝贝,除了捐献给族中的一部分,就是给两个儿子了。   八卦真人过世时,罗水仙年纪尚幼。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罗水仙日后修真之途绝非等闲,八卦真人给罗水仙留下些古丹方啥的,实在太正常不过。   一时,诸人竟觉着,知趣的话或许不是完全的胡扯。   知趣笑嘻嘻的叮嘱一句,“你们可不要说出去哦,这是我们水仙谷的秘密。我们是朋友,我才告诉你们的。”   罗卜搓搓手,这个,这个,真的好想说诶。这种八卦消息,憋着不说,实在太难受了有没有?   剑乃君子,罗剑正人君子出身,当下一诺,“知趣放心,你既然跟我们说了,就是信我们。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断不会外传。”   罗琴与罗卜也同样许诺。   知趣是个爽快人,立码道,“那吃过晚饭,明日我就开始炼逍遥丹。”   听这话,罗卜险些跌到地上去,合着,您老人家的丹药还要现炼啊。罗卜忍着喷血道,“你没带现成的丹药来。”   知趣一摇头,“没。水仙爹不叫带。”   “水仙爹说了,我想去秘境,啥都要自己来。先时我都忙着画符,还没来得及炼丹呢,就到了来后山的时间。”知趣展示了一下水仙谷非同寻常又光风霁月的门规。   罗剑听得此话,大为赞同,“我们修士,若想于修仙之途走得长远,必要想方设法的锻炼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全靠师门长辈的提携指点。水仙真人光明磊落,虑事长远,难怪知趣你进境神速。”若非罗水仙有着天才之资,他在罗浮界的名声其实非常一般。不说别的,就罗水仙那张嘴,想起啥说啥。先时罗梦仙很护短的把罗水仙宠坏,导致罗水仙仇人一堆。   那会儿尚且有罗梦仙与罗家为根基,纵使罗水仙四下拉仇恨,别人除了心字头上一指刀外,也没啥好法子报仇。及至罗水仙自古洞府重伤逃出,直接与罗梦仙翻脸,罗水仙委实吃了不少苦头,最后不得已与罗梦仙妥协住到灵庄上去,这才有了与知趣这一段师徒之缘。   好在罗水仙实非凡人,金丹破碎犹可重塑,到如今罗水仙修至元婴,更没人敢来招惹他。   这人哪,只要有了实力,同样的行为,就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先时罗水仙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痛快的到处竖敌,别人说他年轻气盛,不识好歹。及至罗水仙落难,诸人落井下石,犹要幸灾乐祸的道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到如今罗水仙化婴,先时所作所为就成了特立独行、高人风范、光明磊落、胸怀坦荡。   这些赞人的话,知趣素来不放在心上,何况又不是赞他的。知趣道,“那我们吃过晚饭,休息一夜,明天我开始炼逍遥丹。三位师兄都做好迎战的准备,估计会引来很多妖兽。”   不知不觉的,知趣竟拿下了团队的领导指挥权。   既然知趣有这样的计划,三人也没意见。   要按罗剑以往,不过是吃些灵谷裹腹,补足灵力既可,晚上盘腿打座,亦不必休息。   结果,知趣做了满满的一桌大餐,小玉屋里有床有被,知趣裹起被子就呼呼的睡了一夜。第二天,用过早餐,知趣开始炼丹。   罗剑与罗卜是剑修,罗琴是乐修,三人还是头一遭这样近距离的看修士炼丹。   知趣取出一只古铜色的双耳丹炉,这个丹炉是罗水仙随手给他的,后来才知晓原是八卦真人送给罗水仙的。大概是八卦真人留了许多宝贝给罗水仙。知趣要来后山,生怕怀璧其罪,故此,没带青炉鼎,就带了这只丹炉。   逍遥丹的名子大家都未听过,但是逍遥丹的效果很快的展现出来。   几味灵药一入丹炉,知趣神识全开,小心的操控着炉下灵焰。第二日,丹炉里飘出淡淡的香气;第三日,知趣所布阵法异动。罗剑扑将出去,过一时,带回了十几只的噬灵鼠,这种噬灵鼠对宝贝的敏感度极高,有许多修士喜欢驯服噬灵鼠为灵宠,专为寻宝。听说,几十万年前,曾出现过一只十品噬灵鼠,把当时的修真界搅的风云变幻、苦不堪言。不为别的,天地间有啥宝贝,修士苦寻不着,这只噬灵鼠随便动动鼻子就能知晓。因十品噬灵鼠的原因,修真界十万年未曾出一位大乘修士,究其原由,实力很令人吐血,皆因灵药仙草都给噬灵鼠先一步弄走了,而修士没有灵药仙草相助,想要步入大乘,难于登天。   后来,这只十品噬灵鼠在飞升之时,不幸被九重天雷霹的魂飞魄散。修真界这才缓过了一口元气,有了现在的繁荣。   罗剑身上并未有伤,只是衣衫稍带灰尘。   罗琴看一眼道,“不愧是后山,这些噬灵鼠都是三品妖兽。”   罗卜道,“这只是刚开始,后面怕会有高阶妖兽过来。”这逍遥丹的味道,别说是妖兽,就是他闻着,都有些意动心痒,太像灵草仙药成熟时那一瞬间的芬芳了,难怪妖兽会上当。   罗琴将这些噬灵鼠收好,罗剑继续调息,知趣布的那阵法,说不上多高妙,但对于低阶妖兽还是可以防上一防的,否则纵以罗剑的修为,也没这么快打下十几只三品噬灵鼠。   这种逍遥丹,虽然知趣吹的神乎其神,又是古丹方,又是八卦真人、水仙真人的一通扯,不过罗卜觉着逍遥丹的品阶不会太高。不说别的,高品丹药的炼制,一般需要较长的时间。知趣这味逍遥丹,三天就出炉了。   其间,知趣还把噬灵鼠扒皮挖内丹后,直接烤了肉吃。   在逍遥丹出炉那一刻,那种芬芳的灵力香味儿就别提了,饶是罗剑这样的稳重、罗琴这样的儒雅,都禁不住大吞口水,罗卜一抹唇角,问,“知趣,你炼了多少逍遥丹,能不能吃的?”   知趣不理,抬手一道灵符扔出去。瞬间,天空风卷云动,艳阳隐没,风雨欲来,及至狂风骤起,闪电隐隐,雷声轰鸣……伴随着炉盖一掀,天空一阵炸雷响起,逍遥丹的芬芳仿佛渐渐的渗透至每个人的骨血里一般,心尖儿都开始痒痒的。好在三人见多识广,并不会为这等丹药所迷,渐渐的沉静下来。   知趣并未收起丹药,直接起身道,“咱们先退出去,远远观望着,估计很快就有妖兽过来了。”   四人隐身匿行,刚刚离开,天空就电闪雷鸣的下起雨来。   知趣几人是想来个守株待兔、黄雀在后的勾当,自然未曾走远,只是在数里外的密林里用隐身遁灵符藏了起来,知趣手里握着本玉简,随手在玉简上一抹,玉简一阵微光之后,展现出玉屋旁的情形。   知趣这一手,实在叫人欣羡,罗卜问,“知趣,这是斗转星移阵?”   “差不多吧。”知趣不客气的吹牛皮。当初家族大比时,比武玉台周围,就有罗水仙布的斗转星移阵,故此,在观战厅既可看到比武场的情形。但知趣这个,不过是个简单的移形换影阵而已,亏得他有脸含糊一下。要说移形换影阵与斗转星移阵的差别,不通符篆的人很难理解,简单的打个比方吧,这就好比马车之于汽车,其间差距绝非一星半点。   三人对于符篆都是门外汉,看不出个好歹,还当知趣真就了不得呢。   第一个闯进知趣的迷踪幻影八卦阵的是一只蝙蝠妖,此时,雷雨已歇,空气微湿。蝙蝠是个瞎子,全靠声波辩识方位,故此,知趣这烟雾缭绕的小阵没啥看头,蝙蝠妖直奔丹炉而去,感受到丹炉里的丹药,当下流出一串口水,兴奋的俩翅膀直哆嗦。   只是还未待蝙蝠妖去吃掉丹药,一股毒液真喷过来,蝙蝠妖此刻心里只有丹药,未及防备,待到要躲之时,毒液溅到半个翅膀。当下蝙蝠妖嘴巴张大,于半空跌到地上,垂垂待死。   那杀了蝙蝠妖的不是别个,正是一条细长的棋子蛇。这种蛇生就一身黑白皮,像布满黑白棋一般,却是剧毒之蛇,只看蝙蝠妖沾之即死,就能知此蛇的厉害了。   棋子蛇尾巴一甩抽在丹炉之上,丹炉发出嗡的一声响,棋子蛇的蛇尾缠在丹炉之上,细长的身子迅速的蜿蜒而上。它尚未看到逍遥丹一眼,便猛然转身,迅速的隐入迷踪幻影八卦阵中。不消片刻,疾风掠起,一只人高的苍鹰陡然一个俯冲,强健有力的双爪抓住丹炉双耳,苍鹰一个盘旋,直飞天际。   苍鹰身若闪电,直冲云端,奈何不知何处疾射出三箭连珠,带着炽烈浓焰的流光箭直逼云霄,尾随苍鹰而至。苍鹰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扭头张嘴喷出一阵云雾,三箭没入其间,不见其影。苍鹰见自己拦住风雨箭,得意的仰头叫了几声。却不料只是片刻,流光箭破开云雾,化为一道流光,穿透苍鹰颈项。苍鹰的鸣叫嘎然而止,连带着丹炉重重的摔落地上,溅起几丝泥土几许毛羽,青草间染出一片血色氤氲。   罗剑悄声道,“是云雨箭罗可音。”   罗可音的大名,罗星河早与他们介绍过。   罗可音擅箭术,与他的箭术一样出名是此人独行侠一样的脾气。   独行侠的智商都不会太低。   一个人独来独行,若没有智商,很容易被炮灰。罗可音既没有被炮灰,还活出一些名头,可见此人颇有些本事。   罗可音引弓张箭射死苍鹰,此时见丹炉啥的都掉在地上,心道:刚刚闻到异香异气的味道,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灵药一般。现下看来,不是灵药,莫不是有人炼丹?   稍一思量,罗可音就明白了。大多数没队伍的修士都去了西面,罗可音想了想,选择了与知趣等相同的方位,其实是存了一些小念头的。此时一见丹炉,罗可音便知道,这丹炉怕是知趣用的。   罗可音既然来后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要了解一下其他家族弟子的资料。纵使他的资料没有罗星河的全面丰富,但,一些大概的基础的资料,罗可音还是有的。罗卜、罗剑、罗琴、知趣的四人小组,前两位是剑修,罗琴是乐修,唯有知趣勉强算符修加半个丹修,这丹炉定是知趣留下的。   想到此处,罗可音不禁皱眉:莫不是这一队遇到什么危险?怎么丹炉都未带走,人就不见了,反倒被只苍鹰捡了便宜?而且,这只苍鹰看来,不过四品妖禽。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没有打斗的痕迹!   罗可音顿时心生不妙,刚要退开,却不料身后一阵厉风袭来,罗可音动作极快,就地一滚,反身张弓引箭,便是三道流光射出。   流光箭能以流光命名,速度可想而知。但,罗可音身后此物反应更快,黑光一闪,便避开了罗可音的流光箭。待罗可音定晴一瞧,顿时头皮发麻,几百只尸鸩寻香鸟黑压压的扑面而来。   面对这样大规模的妖禽进攻,只怕罗可音得变成千手观音方来得及用流光箭来对付吧。当然,除了流光箭,罗可音还有其他的手段,他随手洒出几十张的强力爆破符,身子疾退数十米。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知趣有些小得意的与罗卜等人介绍,“听这响动,就知道这爆破符是在我铺子里买的。”凭罗水仙大弟子的名声,知趣铺子的符篆一向非常好卖。   罗剑从玉简中看到罗可音与上百只妖禽大战的身影,手里颇觉痒痒,心中战意陡升,道,“可音为人不差,要不咱们上去帮他一帮。”   知趣忙拦道,“不急不急,这才到哪儿呢,刚开始刚开始。”   想做黄雀的人,结果反而螳螂,偏又境遇狼狈,眼看不抵。罗可音的怒吼声传来,“姓知的,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知趣微惊,“咦,罗可音认得我?”   要说明明是四人组,怎么罗可音就死抓着知趣骂呢。   罗卜意有所指道,“家族里,不认识你的人,少。”   知趣一叹,将手一摊,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炫耀,低调不能的感慨道,“果然,出名,就要趁早啊。”不知不觉,竟成了知名人士,这事儿闹的……多不好意思啊!      第一三二章   尸鸩寻香鸟,体型小,速度快,喙尖硬有力,疾飞时破开虎豹的皮毛都是寻常。   这说的还只是普通的尸鸩寻香鸟。   如今这几百只的尸鸩寻香鸟,品阶也没有多高,不过三品,但是,几百只的尸鸩寻香鸟带给罗可音的麻烦肯定远远超过那只四品苍鹰。   罗可音吼了一嗓子,并不见人出来,心知这是知趣不肯援手相助了。八十名筑基弟子,最终入选的只有二十位。这种选择,在后山再正常不过。   不,准确的说,只有十六位。因为还有四个名额是要留给元婴长老的,虽然元婴长老一向很少干涉比赛结果,但,每个元婴长老都有一个名额,这是规矩。   故此,对于没背景的弟子而言,想要出头,最稳妥的事情就是成为十六人中的一个。   此时,后山明争暗斗之激烈,可想而知。   罗可音与知趣并无交情,知趣不来救援,乃人之常情。哪怕知趣在此刻落井下石,罗可音也不会感到奇怪。   其实罗可音与知趣并无交情,他喊那一嗓子,喊的并不是知趣,而是意在罗剑。   人不实在就容易这样,像罗可音,心里明镜似的,罗剑是君子。君子欺之以方,罗可音先喊破知趣的算计,依罗剑的性子,断难看他不管的。   眼见命悬一线,罗可音肚子里还能转这么九曲十八弯,可见其心机不凡了。   若往日,罗剑定要施以援手,奈何,今日不实在的罗可音碰到了比他更不实在的罗知趣。简直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剧重演,甭管罗可音说啥,甭管罗剑多想上场猎妖救人,知趣硬是的拦住罗剑,没叫罗剑动弹。   等不到援手的罗可音,身上开始出现细小的伤痕。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尸鸩寻香鸟此刻更加兴奋起来。这种鸟,天生对各类气息敏感,尤其是血腥味,对于尸鸩寻香鸟而言,简直就是兴奋剂一般。   尸鸩寻香鸟喜食腐肉,淡淡的血腥味扩散开去,便如同苍蝇遇蜜屎。尸鸩寻香鸟的攻击欲发激烈,无数的羽箭一重又一重的呼啸着,携着风声而至。罗可音十根手指的指尖儿泛出淡淡的灵光,唇角抿出一个坚毅的弧度。   知趣尚未看清罗可音的动作,就见以罗可音为中心,爆出耀眼的灵力炽光,甚至知趣能听到灵力彼此碰撞的轻微的“噼啪”声,尸鸩寻香鸟发出数声悲鸣后,终于领教到了这位人族修士的厉害。   尸鸩寻香鸟攻势一缓,就想逃走,此刻却要问一总要罗可音答不答应了。   罗剑道,“流光箭。”   知趣很想问一句,原来流光箭还有群发技能啥的。   但是,未待知趣说话,罗可音已淡然喊道,“剑师兄若在,还请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依罗剑的性子,此时知趣再想拦,却是再也拦不住的。   罗剑一跃出去,很快帮罗可音杀光的尸鸩寻香鸟。   罗可音身上只有些许小伤,并不严重。他为人冷漠却并不傻,与罗剑道谢之后,直接道,“若无剑师兄出手相帮,我今日性命堪忧。”再次道谢,罗可音并不谈这些尸鸩寻香鸟的归处,直接抬腿走人。   罗剑给罗可音这声谢弄的心里很有几分难为情,先时他看罗可音遇袭,本是想出手相帮,不想知趣拦着。虽然知趣自有知趣的道理,不过,他本身为人洒脱磊落,本就觉着见死不救有些不地道。如今罗可音诚意十足的道谢,反叫罗剑心里有着不好受。罗剑忙道,“本是同族师兄弟,音师弟不必客气。这些尸鸩寻香鸟虽然品阶低些,数量不少,师弟好好收起来吧。”   “剑师兄与我有救命之恩……”罗可音道,“若剑师兄连这些尸鸩寻香鸟都不要,就是嫌我了。”   罗剑哪里肯收,与罗可音推让多次。最后,罗可音见状,趁机道,“剑师兄,后山危机四伏,今日既有并肩作战之情,若剑师兄不嫌弃,我想与剑师兄同行。这些尸鸩寻香鸟,就当是我们共同猎的,如何?”   罗剑当下就痛快应了,一方面,罗可音战力不差;另一方面,就涉及到罗剑对罗可音私下的认知了,他总觉着,罗可音为人也不差。   罗剑同意罗可音入伙,自然引着罗可音去见知趣几个。   几人互相见礼后,知趣握着罗可音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音师兄,我姓罗,不姓知。”   罗可音故作惊奇,“啊?原来知师弟早就看到我被尸鸩寻香鸟围困的事了?”这话一出,罗剑当真有些尴尬。罗剑心情率直,方有此反应。像罗琴与罗卜,眉毛都未动一下,看到又如何,没看到又如何?他们与罗可音现在是竞争关系,寻常见死不救的事不是没干过,何况是如今有你没我的情势下呢。他们没上去砍罗可音一刀,已经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了好不好。   “自然看到了,剑师兄想去救你来着,我还拦了好几回呢。”罗可音装傻,罗琴罗卜两个家伙肚子里对罗可音平平,一个个精豆儿似的不肯出面得罪人。知趣实诚的叫人脸上难堪,“这些尸鸩寻香鸟,本就是我们设计引来的。原还想着你与尸鸩寻香鸟斗得两败俱伤后,直接送你出后山,这样一来,不论尸鸩寻香鸟还是四品苍鹰,都是我们猎物。同时解决了音师兄,除一强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罗可音并不觉难堪,转而道,“早听说知师弟精于谋算,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音师兄过奖了,我这引蛇出洞的计策,想来早被音师兄看穿了,不然,音师兄怎么刚刚一语道破我的名子呢。”知趣浅笑。   这会儿再装傻充愣的可就不合适了,罗可音眼睛微眯,因他所习为箭术的原因,罗可音的眼神非常有神,他看人时,总会带给人一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感。罗可音道,“是啊,初始我以为你们落难了,但是转念一想,剑师兄他们三个都是筑基后期,哪怕真的落难,地上也不可能没有打斗的痕迹。那时我就知晓,这可能本身是你们设的一个计策。而我,误打误撞,误入此间。”   罗可音怅然一叹,“知师弟若是愿意,尽管与我一战。你们四个人,我并无胜算可言,不过,我身为修士,绝没有不战而退的可能!“   罗可音这样说,倒叫罗剑顿时心生不忍,唇角一动,就要代罗可音说话。不料,知趣先一步拦住罗剑,有意相问罗可音道,“我与音师兄并无交情,音师兄既猜到这不过是引妖兽的计策,既猜到我们都是平安的,怎么音师兄先时不喊剑师兄、不喊琴师兄、不喊罗卜干儿,单喊我的名子呢?这是何意,我竟不解哩?”知趣此话一出,别说是罗卜罗琴,就是罗剑都不由微微皱眉,看向罗可音的眼中多了几分思量。   罗可音早知知趣眼睛毒辣,不想这片刻之间,自己的心思竟已被这小子看透。奈何前路艰难,罗一妙是青一峰的人,人多势众;战部更不必提,这两者,哪个都不缺人,纵使厚着脸皮加入,也不过是给人做个炮灰差谴。反倒是知趣这一行,人虽少,实力都不差,罗可音对自己的战力有着充分的了解,何况罗剑素来胸襟坦荡……   只是,知趣这关难过。   罗可音无奈道,“我的心思,知师弟不是早猜到了么?”   知趣笑笑,他早猜到,却并不道破,反是让罗可音自己说出来。罗可音明白,姓知的这是在给他下马威,若不让这姓知的如愿,后面反而多事。罗可音的脸皮倒是比知趣想像中厚的多,叹道,“知师弟修为只是筑基中期,不过你长于谋略。再者,我从未听说过剑师兄他们会炼丹,反倒是知师弟在与湘天师妹斗法时,借助一种新型丹药战胜了湘天师妹。所以,我猜,那粒芬芳四溢的丹药是知师弟所炼。既然丹药是知师弟炼的,想当然,这个引诱妖兽、渔翁得利的计划也是知师弟想出来的。这个时候,我自然是想求助知师弟的。”   “知师弟虽不应,我知剑师兄向来义薄云天,也会出手一助。”罗可音虽然始终在谋算知趣等人,难得的是,他话间全是光明正大,丝毫不以为耻,“就是最后,我想着,知师弟拒不出面,我求一求剑师兄,剑师兄定然会助我一助的。剑师兄是君子,我更想借此与你们同行,互相总是照应。再者,先时我的战力,知师弟也看到了。你们四个人,纵使比如同我这般一人狩猎的弟子强些,不过,我想你们人太少,若是遇着青一峰罗一妙他们,或是战部,别说想从他们手里占得便宜,怕是脱身都难。自来家族大比,后山中丢掉性命虽少,却也不是没有。”   “我既有用处,又苦于势单力薄,若是各位师兄弟不嫌弃,我想加入你们。”   把互利的小心思摊到日头底下一晒,罗可音倒也并不显得鄙薄。对于罗可音的要求,知趣唇角一勾,搂住罗可音的肩笑的亲热,“行啊,想入伙,音师兄是不是忘了啥?”   罗可音心下一沉,暗骂,这该死的吸血鬼,莫不是还想敲他一笔怎么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始罗可音只以为知趣要敲诈他一笔,毕竟知趣是出了名的精明,有这等良机,知趣必不会错过。但,罗可音没料到,知趣干的事要比敲诈更加可恶一千倍。   知趣从地上捡起那些芬芳四溢的逍遥丹,要罗可音吃到了肚子里。   知趣再三保证,“无毒无害,有益身体健康。”观量着罗可音的面色,知趣纯良无比的补充一句,“罗卜干儿想吃,我还不给他吃呢。”   罗卜见知趣现在拿逍遥丹喂罗可音,顿生一脸同情。   罗可音肚子里骂娘,你他妈的还是给罗卜吃吧。这样想着,罗可音还是接过逍遥丹,不为别个,依知趣的精明冷酷,想不付出代价就进入这四人小组,是绝不可能的了。纵使罗剑是君子,不过,经过先时他对罗剑的种种算计,罗剑没翻脸已是难得的好人了。其次,按现在的情势,罗可音很清楚的明白,单打独斗是没前程的。其三,知趣并未敲诈他身上的任何东西,反是叫他吃这鬼丹药,明摆着现在知趣还不会有宰了他的心,既然性命未受威胁,一粒丹药还在罗可音承受的范围之内。至于为啥罗可音就这样符定丹药、而知趣不是打毒死他再搜刮的主意的问题……就得再次归功于罗剑的道德品性之高了。有罗剑在,罗可音根本不担心知趣会毒死他!   “唉,怪我先时行事偏颇,未能得到师兄弟的信任。”罗可音露出悔意。   知趣唇角一勾,“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两只眼睛精光闪闪的盯着罗可音手里的丹药,丝毫没有将丹药收回的意思。   罗可音只得乖乖服下。   知趣笑眯眯地拍拍罗可音的肩,随之一道灵符贴在罗可音身上,知趣道,“遮香符不要取下来,今天音师兄也累了,咱们休息一天,明天继续逮妖兽。”   遮香符?   罗可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吃过知趣做的美味晚餐后,变为事实。   知趣道,“明天把遮香符取下后,逍遥丹的芬芳会从音师兄的身体往外散发。妖兽很难抵御这种香味,到时音师兄就坐在我设的迷踪八卦阵里,装出虚弱快死的样子,引妖兽上钩。”以丹药为饵突发状况太多,像先时的苍鹰,直接抢了丹药飞走,若是追不上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好的丹药。换言之,换个人躺地上做饵,总会好许多。   说白了,知趣就是叫罗可音做诱饵。   这他娘的……   先时知趣把丹药当诱饵摆在外头钓妖兽,起码还得自己最后把妖兽打死。现在倒好,有了罗可音这个超级劳力,直接诱饵战力合一体,知趣完全可以不劳而获,做足了吸血鬼资本家的无良嘴脸。   到此时,知趣的小算盘,已经暴露无疑。   说句老实话,纵使罗可音小小算计了他们一回,但知趣此举,比之罗可音,那真是赚足了利息。一个坏人,碰到一个比他更坏的,用反衬手法,坏人反倒显出可怜可爱来。   何况大家都姓罗,一个老祖宗的子孙。   哪怕同族间亦常会争的你死我活,不过这种事大家习惯在私下进行,如知趣这般大喇喇赤裸裸的拿同族师兄弟做引妖诱饵的,当真少见。   知趣不以为然道,“音师兄,甭以为你真就吃亏了。你看剑师兄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是真想干你这活儿。”果然罗剑正面露欣羡的看着罗可音呢。   罗可音汗。好吧,罗剑的好战在族中亦是大大的有名。剑修都是用实战有积累经验,提升修为,罗剑在同代筑基第子中鲜无敌手,与他善战好战的性子分不开,否则也不能罗可音一求救,罗剑就忍耐不住的跑出去帮罗可音杀尸鸩寻香鸟。   罗剑笑的坦诚,“可音,你若是累了倦了,就换我来。你放心,咱们这些人,知趣并不是叫你去送死,妖兽来了,还是大家一起杀。”   罗可音郁卒的心稍稍好受了些,微微一笑,“我明白。”是啊,知趣这小子再如何奸妰狡猾,当时也没死拦剑师兄救他。或许是那姓知的根本拦不住想畅快大战一场的剑师兄。反正,不论哪种原因,于罗可音都没有半分坏处。   何况,这小子做饭当真美味啊。   罗可音想通了原委,就乖乖的去一畔打坐休息,恢复灵力。只可惜,罗可音再如何精道的人,想凭短暂的相处就猜出知趣的心思,这种想法实在有些不大现实。   第二日用过早饭,知趣让罗可音躺在昨日与尸鸩寻香鸟大战的地方,再把那些尸鸩寻香鸟的尸体弄了几十只摆出来,悄悄递给罗可音一粒丹药,知趣小声道,“假死药。”装死得看演技,有假死药就不必担心演技是否精湛了   事已至此,也不差这粒丹药,罗可音痛快的吃了。知趣见他服下丹药,那张不太俊俏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罗可音顿时心生提防,暗提灵力,却发现浑身灵力瞬间消散,丹田空空,未待罗可音死前问个明白,知趣已是反手一掌落在罗可音胸口。罗可音再未料到知趣真的下此黑手,他想说什么,却再无此机会,在神识关闭之前,罗可音只看到知趣远远跑开的背影。   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落在罗可音的眼里,有说不出的可恶、狡诈、猥琐;罗可音最后的念头是,想我罗可音也算半世英雄,不料竟葬送在姓知的手里。   知趣跑回监控地,罗剑有些担心的小声问知趣,“你不会真把音师弟打死了吧?”   “没,我是怕他装死不像,帮他一回。”知趣正色道,“我怎么会对同门师兄弟下手呢。”   瞧知趣那义正严辞的模样,罗卜肚子里的早饭就一阵阵的往上反,别开脸,没话找话问,“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昨天已经猎到了十三只三品噬灵鼠、一只三品蝙蝠、一只四品苍鹰、一只四品尸鸩寻香鸟、五十只三品尸鸩寻香鸟、一百三十六只二品尸鸩寻香鸟。我看就是战部现在也没咱们的猎物丰富呢。”知趣道,“咱们到后山才五天,不必急。”   罗剑抱着弱水剑,无意识的抚摸着剑鞘,话间充满遗憾,“就是品阶有些低,若是有五品、六品的妖兽……”   “五品妖兽已相当于人族修士筑基后期,六品等同于金丹修士,要碰到六品妖兽,啥都别说,咱们直接逃命才对。”知趣对罗剑道,“剑师兄,你虽然想挑战自己修为的极限,不过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后山大比中胜出,你想想,后山这些东西有啥意思,到了秘境,什么妖怪没有呢。别说六品,说不定有十品大妖呢。”   罗剑唇角抽了一抽,“十品,十品……”他并非不自量力之人,想单挑六品妖兽,那是因为此妖兽只高他一个品阶,有胜算的可能。十品啥的,罗剑真没做过这样的美梦。   罗琴忽道,“有人来了!”   三人忙看向玉简。   果然,这次来的不是妖兽,而是修士。   玉简里面的两位修士有些面善,一时间,知趣想不起此二人的名子。罗卜提醒道,“是罗归云罗望雨兄弟。”   罗归云罗望雨都是筑基后期,他们是双生兄弟,同是水性单灵根,修炼速度比起罗道和稍有逊色,不过,这兄弟二人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儿就已是筑基后期,也是极为难得的天才。   故此,知趣布的那小小的迷踪幻影八卦阵是拦不住这兄弟二人的。   罗归云罗望雨自然看到了倒在尸鸩寻香鸟中的罗可音,很显然,这兄弟二人是认得罗可音的。看到罗可音这幅模样,罗望雨眼中可没有半分怜悯,直接俯身检查了罗可音的身体,起身道,“罗可音这是死在尸鸩寻香鸟的手里了。”   “正好便宜了我们。”罗归云直接将周遭的尸鸩寻香鸟收起来,对罗望雨道,“找一找罗可音身上的传送符,同门师兄弟一场,送他回家族吧。”   “等一等。”罗望雨手法极快的将罗可音身上的储物戒取走,查看一翻,略显讶意,“他的传送符不在了。”   罗归云心细如尘,当下道,“那我们赶紧走吧,不要理罗可音了。”   这兄弟二人不可谓不谨慎了,想原路回去却发现阵势已变。   其实,不过是个小阵,知趣名曰:出奇不意八卦迷宫阵。   罗卜心道:老子就算对阵势不大了解,也知道这就是个破烂的幻影阵。当然,知趣的幻影阵绝不是寻常的幻影阵可比。由于生就心眼儿多,知趣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的话绕个九曲十八弯翻译成复杂堪比密码的话叫人来猜;同样的,知趣同样擅长把简单的阵势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延伸再创造弄出个顶级复杂的阵势来。   品阶依旧不高,但是,很缠人。   罗归云罗望雨地利人和两样不占,败于同样是筑基修士的罗剑、罗琴、罗卜之手情有可原。不过,碍于同族香火之情,还有罗剑这样的代表着正义与公理的大侠,纵使有着幻颜丹,也不好把云雨兄弟都宰了。   最后,云雨兄弟重伤逃跑,知趣出现在最关键的一节。   知趣一身青衫的挡在云雨面前,随手召来一阵小风吹吹衣摆,于衣袂翻飞中,知趣自恋的觉着自己很有些神仙中人的风范。实际上,他这幅形容姿态落在云雨兄弟眼中,唯有四个字最为恰当:小人得志。   这个成语用在如今知趣的身上分外恰当,知趣掸一掸衣襟,他既未用幻形符也未用隐身术,直接光明正大的挡在云雨兄弟面前,咳咳两声,优雅的开口打劫,“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云雨兄弟互搀互扶,气血不畅,灵力不济,天之骄子面对筑基中期,竟然无法可寻无处可遁,于是兄弟二人顿时心生悲凉:龙遇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世无英雄,致使竖子成名!     第一三四章   知趣开心的把云雨兄弟打倒在地,开心地把兄弟二人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一人只留一条内裤。   罗卜几人自知趣的出奇不意八卦迷宫阵里出来,都已恢复原本形容。罗剑道,“先明我们用了幻颜丹,想来二位师弟也都认出来了。”罗剑并未多解释,却是不想知趣独自担当云雨二兄弟的仇恨,所以这时出来露个脸,道,“知趣,都是同族兄弟,胜负已分,把他们送回家族吧。”   知趣感知罗剑用意,微微一笑,“也好。”痛快的用传送符将云雨二人送走。   刚刚恢复些许神智却没有半分力气动弹的罗可音躺在地上默默地:这他娘的要躺到什么时候啊!   当然,此时的罗可音也明白,原来姓知的真的没要他命的意思。   云雨兄弟成为了被送出后山弟子中的第一名,并列第一。   而且,他们的形容颇是有些狼狈。   守在传送阵的弟子先是用了保命丹给他们疗伤,又找了套内门弟子的衣服,不然,光溜溜的一条大裤头,尽管二人容貌俊俏,这样光着也实在有些不雅相。   依云雨兄弟的实力,竟然这样狼狈的出来,这是碰到啥狠人了啊?族中长辈自有一番问询,得知是知趣几人所为,诸人不约而同的默默了。   知趣是水仙谷的人,罗剑在族中同样享有盛名,他还是罗英真人的爱徒。得知云雨兄弟的遭遇后,罗英真人冷冷道,“后山大比,本就是有你无我。败就是败,怪只怪自己修为不够!”他可不认为罗剑有错,起码未害云雨兄弟的性命呢。   云雨兄弟也猎了几只妖兽,多是三到四品之间,让人讶意的是,里面竟有一头五品珍珠豹。知趣笑,“这打劫人比打劫妖兽快多了。”   几人又继续在这里又守了五天,其间自然有不小的收获。不过,来的妖兽越来越少,知趣提出换个地方诱妖。罗剑等并不反对,于是,躺在地上的罗可音终于被获准起身了。   罗可音嘴里被塞了一粒丹药后,灵力汹涌而至。他倏地从地上跳起来,直扑知趣,嘴里叫嚣着,“我不掐死你!我不掐死你!”   罗剑拦腰将罗可音抱住,好脾气的劝架,“音师弟,音师弟,这些妖兽也有你的一份啊!”   闹归闹,尽管罗可音是恨不能咬死知趣,也明白这个时候要宰知趣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他僵尸一样的躺地上装了五天死人,而且意识清楚,其间不停的有小爬虫小飞虫的爬到脸上,他却是动都却不得。明明活着,又与死人有何区别!   若非罗可音毅力惊人,疯了都有可能。   知趣嘿嘿嘿的笑了几声,安抚罗可音道,“今天咱们大吃一顿,把珍珠豹吃了,我再做可音师兄喜欢的糖醋鱼脯,算是给可音师兄赔罪啊。”   罗可音怒,“五品珍珠豹,不论是皮是爪、眼睛、牙齿、内丹,还有珍珠豹的骨骼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各有用途,你竟然要暴殄天物的吃掉珍珠豹!”还有,他只吃过这小子两顿饭,这小子是如何看出他喜欢糖醋鱼脯的。混帐小子,眼还挺尖!   “没事,有用的不吃。珍珠豹的肉,就算用锁灵匣存放也难免灵力流失,不如吃了,咱们补充灵力。”知趣好脾气的赔笑,倒叫罗可音心气稍顺。   做饭向来是知趣的事,珍珠豹以喜食珍珠为世所知。   在知趣看来,这是一种奇怪的物种。   从珍珠豹的体形来看,它有着尖利的爪子,浑身覆满珍珠一样光泽的皮毛,而非前世看到海豹圆纺缍的外形与鳍蹼一样的四肢。珍珠豹的外形完全继承了猫科动物的特征,不过,它却可以在水中自由出入。   知趣用灵刀取出珍珠豹的内丹,里面有丰沛的水灵力的感觉。   珍珠豹的肉并不似虎肉紧而粗糙,它的肉鲜嫩细腻至极,既没有水里生物的腥气,也没有陆地生物的臊气,知趣先是烧了一锅骨头汤,再将四条豹腿揉进盐粉与香料,直接用灵火包住了烧烤。最后添了几个小炒。   只闻着这种罕见的灵肉香味儿,四人嘴里的唾液就开始急剧的分泌。   这几日不是打妖兽就是打同族,别看罗可音要躺地活死人装死,其余几人也不轻松,大家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   待知趣的大餐烧好,无不是大快朵颐。   只有四条豹腿,知趣道,“以后还是师兄们是主要战力,你们吃。”   罗可音拿了一条豹腿啃,那酥嫩香辣的口感,罗可音一时间竟没顾得上讽刺知趣几句,直到豹腿下去大半,罗可音方有空表达意见,“下次我不当饵啦!”不然,早晚给这姓知的整死。   知趣点了点头,手里握着根珍珠豹的排骨啃的有滋有味儿,“好吧,一会儿抓球,谁抓住谁当饵。”   几人都是大男人,这一头珍珠豹虽然体形不小,奈何知趣做的有汤有菜有烧烤,拼着撑个半死,几人硬是吃光了这一整头珍珠豹。   当然,珍珠豹身上那些宝贝都被知趣妥善的收拾起来,放进了储物袋里。   顺着西面一路走下去,这一回,运气不佳当饵的人是罗剑。   罗剑却是不必吃假死丹,他只服了一枚逍遥丹,不消片刻,身上便如同罗可音当初一样散发着浓烈的灵药的芬芳气息。   罗剑盘腿打坐,一幅正在修炼的模样。   其余四人躲在暗处待妖出洞,罗可音郁卒地,“为什么剑师兄不必吃假死药?”   “剑师兄德高望众,修为高强,人品一流,自然不必吃假死丹。”知趣笑嬉嬉的瞟罗可音一眼,“不似某人似的,心眼儿忒多。”   这几日相处下来,罗可音对知趣满肚子意见。不过,他又对知趣充满忌惮,知趣修为一般,却有的是手段令人不寒而栗。想一想活死人的那五日,哪一刻哪一秒不是度日如年……罗可音正在出神,知趣伏在罗可音耳畔,悄然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修为又精进了哦。”   罗可音面色一凛。   知趣故作俏皮的眨眨眼睛,“在我阵中,我什么不知道。”他是想暂时收服罗可音,自然要给罗可音些厉害瞧瞧。话说回来,他并没有在弄死罗可音的意思。   罗可音冷哼一声,“天天说别人心眼儿多,那不是你的专长么。”做活死人时,罗可音身上散发着灵力药香,能寻来并非只有妖兽,就是些小虫小蝇的闻到这味儿也爱在他身上蹭。甭以为蝼蚁就不可怕了,当你直挺挺的植物人一样,一个指尖儿都动弹不得,那些小小的生物当你是食物爬满你全身,难道不可怕?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不会了解那种感觉,纵使以罗可音心志之坚,也几欲疯狂。罗可音的可贵就在此处,他并没有疯掉,而是固守丹田,坚守神念,慢慢的,他竟然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那些在他身上曼爬的小虫子似乎完全不存在,待知趣解了他假死的丹药,那一瞬间自丹田涌出的灵力,纵使罗可音也难免大吃一惊。   那时,罗可音就清楚的明白:他,他的修为竟然精进了!   知趣斜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瞟罗可音一眼,咕咕叽叽的笑了一阵,“音师兄终于看到我身上的闪光点了啊!”   什么闪光点!   这无耻的混账!   纵使他修为精进,他也绝不会感激这姓知的的!   其实,其实罗可音也不是很介意继续做活死人的。他甚至觉着,那是一种不错的修炼方式。但是,他为了掩饰自己修为上的进步,做出恨不能将知趣剥皮剔骨的模样。   他说“死都不要再当诱饵”的话,是想着依这姓知的缺德劲与记恨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强迫他当诱饵呢。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偷偷的修炼而不必承姓知的人情。   不想,这姓知的竟然看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趣异常受用的感受着罗可音的郁闷,先闯进迷踪阵的是一头牛角猪。   牛角猪的模样很是可笑,牛身猪脸,下生四蹄,头上两只弯弯牛角。那头牛角猪冲到罗剑面前时,突地幻化为一个身高八尺的赤身汉子,着实吓了知趣一跳。不过这牛角猪虽能化形,头上牛角却依旧弯弯未能完全化形。   牛角猪手中突地闪出一张银钉钯,抡圆了就朝罗剑头上挥去。   知趣心下“靠”了一声,猪八戒投胎啊你!   罗剑刚欲起身,却觉着身边似被什么东西粘粘的胶住,竟不得动弹。牛角猪一靶落到罗剑头顶,弱水剑忽然飞起来,挡在罗剑头顶,正与银钉靶相抗。这一瞬间,罗剑已挣脱身上的束缚,将身一跃,反手持剑,闪电般与牛角猪打了上百招。叮叮叮一阵剑靶相撞的声音后,周围开始浓聚起淡淡的水汽。   牛角猪也觉出罗剑并非易与之辈,望着脚下渐渐升起的水波,牛角猪宽阔的唇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纵身一跃就当凌波,罗剑早看出牛角猪的意思,此时罗剑早已凌空,一剑劈下时,巨大的水浪淹没牛角猪高大的身躯。   罗剑此举非常明智,牛角猪是正经的陆地生灵,它并似珍珠豹那般水陆双生。   此时,用弱水剑对牛角猪,有着天然的属性上的克制。   从知趣等人的角度看,牛角猪似被放在一个水箱里,他几次试图自弱水中破水而出,但弱水乃是飞鸿不度,鹅毛不浮的黄泉之水,牛角猪几次努力,除自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它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变。   此时此刻,罗剑是占了上风的。但是,看罗剑的脸色,就知这个上风的维护实在艰难。   罗剑却并未求援。   牛角猪仰头一声怒吼,化出原身,身型猛的涨成一座小山,破水而出。罗剑当空一跃,倾天一剑劈下,知趣恍惚看到一注滔天巨浪带着水声的呼啸自天而降。牛角猪再次一声怒吼,这怒吼声中却充满了暴戾与痛楚,鲜血淹没了牛角猪的左眼。   原来罗剑一剑竟斩去了牛角猪头上的一只牛角。   牛角猪愤怒的屁股一摆,钢鞭一样的尾巴带着霹雳声抽向罗剑。罗剑再次以弱水剑相抗,却不料牛尾坚若玄铁韧,弱水剑未能伤猪尾分毫,反是猪尾直接将人带剑扫出数里。   罗剑堪堪落在地上,唇角逸出一丝血迹。   牛角猪的痛嚎尚未停止,四蹄如飞,小山一样的身体没有半分笨重,反透出一丝轻灵,此刻,它最想干的就是将这个砍他牛角的小修士踏成肉泥。   这会儿,就是知趣也看明白了,这头牛角猪,起码是六品妖兽。   知趣擅谋略,不过在直面战斗上,知趣就差远了。罗琴率先跃出,盘膝坐于当中,他的姿势无比美妙,七弦琴平放于膝,十指如同莲花绽放,在七弦琴上奏响。但离奇的是,知趣几人却听不到任何琴声。此时,罗琴的声音响声,他薄唇微启,淡淡道,“七弦之音缚。”   罗琴话音一落,牛角猪攻向罗剑的身形竟然一缓。   知趣一踩凌云靴,闪身到罗剑跟前,接连三个巨蛋灵丹就塞进了罗剑的嘴里。罗剑平生头一遭吃这传说中的灵丹,没啥心理准备,他没给牛角猪一尾巴抽死,却鲜些给知趣的巨蛋灵丹噎死。   趁你晕,要你命。   牛角猪一时停滞,罗可音做了个挽弓的动作,两簇流光箭带着疾光直入牛角猪的眼睛。接着罗卜一剑直刺牛角猪的颈项。   这一次,知趣着实见识到了六品妖兽的厉害。   流光剑一入那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牛角猪被罗琴的琴声所迷惑的心智猛然惊醒,流光箭消失不见,牛角猪的眼睛流下两行血来,却并非真就射瞎牛角猪。   但,再次负伤令牛角猪出奇愤怒,接近疯狂。身上灵光闪起,罗卜掌中的穿云剑竟未能破开牛角猪的皮毛,反被牛角猪一蹄踹飞去。若非罗卜逃的快,这一次,怕是小命危矣。   三个巨蛋灵丹迅速的补充了罗剑体内的灵力,罗卜与罗可音接连失利,想要逃命,这头牛角猪亦能腾云驾雾,他们能不能逃得掉!罗琴刚挑动一个音符,牛角猪张嘴吐出一串雷电,罗琴长袖一卷,袖起自己的宝贝七弦琴后,翻身逃开。接着,雷电在罗琴先时所在的地方炸裂开来!牛角猪吃了大亏,怎能轻易放过这几人。罗剑当仁不让,再次上前。   弱水之龙吟!   罗剑掌中弱水剑幻为一条银龙,带着波涛的怒吼,自高空冷冷的俯视着高若小山的牛角猪。   龙本就是四灵之一。   天生的神灵。   牛角猪哪怕是六品妖兽,对于龙这种生物却有天生的血统里的惧怕。牛角猪疯狂的攻势出来了一瞬时的滞缓,但是,这只是在一刹那,接着牛角猪就明白这条银龙不过是面前这位可恶的人族修士的把戏,而非真正的神龙。   牛角猪怒吼着冲过来,他一定要把面前砍他牛角的修士踩成肉泥。   却不料,罗剑久战之人,最熟悉就是把握战机。这头牛角猪虽然极是厉害,哪怕力有所不及,但,最好的时机,罗剑绝不会放过。就是牛角猪迟疑的那一刹那,弱水剑再次斩下。   龙吟比猪叫好听一千倍。   这是知趣的直观感受,不过,战斗并不乐观。银龙撞上牛角猪,牛解猪嘴里喷出无数雷电球打在银龙身上,银龙尚未至牛角猪跟前就爆成无数水珠,罗剑脸色随之一白。正当此际,罗琴再次奏响琴声,此时的琴声却是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心头,有说不出的悦耳动听,仿佛罗琴直接拨动并非琴弦,而是人的心弦。   七弦之心缚!   罗琴并非有意要对他们用琴声,正常情形,在罗琴的控制下,除了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任何人都听不到他的琴声。但此时,罗琴的琴声这样清晰的传到几人的耳中。   罗琴曾说过,“能控制时,我会控制住琴声。”   能控制时。   现在罗琴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控制琴声了吗?   牛角猪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知趣对罗剑罗卜罗可音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他轻轻的一踩凌云靴,轻灵的凌空而上。   要知道凌云靴是金丹修士都要羡慕的法宝,此刻,知趣闲适的脚踩虚空,他的身姿左摇右摆,在知趣指尖弥散开来的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青木诀之温养术。   别看知趣只是筑基中期,在温养术上,知趣比其余四人都要纯熟。精纯的青木灵力自知趣的指尖儿流泻而出,笼罩着脚下的土地,随之掉落的还有一些微不可计的黑色的东西。   眼瞅着要没命了,好不容易罗琴用七弦琴拦了牛角猪一拦,这样大好时机,不用来杀猪,莫不是知趣要做布施!   牛角猪形似牛,单就长了一张猪脸。   知趣在玉简上看到过对这种猪的介绍,这种猪已经是杂食动物,并非像牛一样喜食草木,而是草木肉食一道吃。但,总的来说,牛角猪的体内还是体持了一些牛的特性。   譬如,牛角猪对青木灵力有着极高的亲和性。   青木诀之温养术。   说明白了,就是用青木灵力温养草木的术法。   由于牛角猪喜欢青木灵力,何况牛角猪已经受伤,在罗琴琴声的安抚下,知趣散出无数的青木灵力,牛角猪甚至舒服的闭上眼睛,并且本能的吸食青木灵力来愈和伤口。   琴声淙淙动听,罗琴俊雅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苍白,额角滴下汗来。   知趣的情形亦不大好,他不过是筑基中期,施用温养术本用不到多少灵力,但此时牛角猪反而吸食青木灵力以疗伤。牛角猪毕竟是六品妖兽,知趣并不能支持多久。   罗琴的手越来越快,但,沉浸在这琴声中的牛角猪显然并无此觉察。罗琴的手幻化为一片玉色的影子,刚刚悦耳的琴声不知何时竟化为一片杀机。   罗琴闭目奏琴,他的形容依旧雅致,薄唇微启,声若玄冰,“七弦之心杀。”   同时,知趣一股细细的青木温养灵力悄然而迅速的钻进那只断裂的牛角。饶是罗剑这等见多识广之人亦不禁呼吸一滞,牛角猪的断角之上竟然钻出数株黑色藤蔓。   他们并不知道牛角猪受了怎样的苦楚,但,那声猪嚎惨叫,音波所到之处,知趣自半空中被一股强悍的灵力击落,他原本站在牛角猪的正上方,这次直接摔到牛角猪的脊背,再跌到地上。若非牛角猪痛到极致,竟未能抓住此等良机一脚踩死这拿他脑袋当花盆的小子。   同样,罗琴的情形亦不乐观,不过,他修为高,勉强比知趣好些,抱着七弦琴勉强的自空中回到地上,反手一粒丹药入口,将琴往膝上一横,罗琴闭目调息。   饶是罗剑这等修为,都被牛角猪的声波震出数米远。罗卜与罗可音身上无伤,现在情势最好。   眼瞅着知趣躺在牛角猪身畔昏死过去,罗可音第一反应是:这小子终于受到报应啦!很遗憾的是,罗可音马上明白:这小子现在还不能死啊。   罗可音当即道,“我去引开这头猪,你把姓知的救出来。”他的流光箭适合远攻,最适宜引敌诱敌的事。   罗卜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罗可音的安排极为合理。   此刻,牛角猪却是忽然幻为人形,但,他头上的黑色藤蔓已开出花朵来,花朵灿金,在阳光中摇曳绽放,愈发灿烂。牛角猪的人形是个铁汉的形象,此时此刻,头生独角的铁汉的脸因极度的痛苦而极度的扭曲着。他单手握住断角上的金色花朵,一声怒吼就拽将下来,血液再次喷涌而出。此刻,牛角猪却是再也难以保持人形,再次化为原形。   未待罗可音与罗卜开始施救计划,牛角猪将掌中花往嘴里一塞,身形一晃,随之消失不见。   知趣在牛蹄下捡回一条小命,罗剑心下一松,长剑拄地,险些摔倒。罗卜连忙上前扶住罗剑,罗可音亦上前拎起昏迷不醒的知趣。   的确是拎。   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家。   他单手两根手指拎起知趣的后脖领,直接把人往上一扔抗在肩上。   走!      第一三六章 我有一只小肥羊   牛角猪好容易走了,罗可音抗着知趣,罗卜带着罗剑与罗琴,一行人正要找地方避一避,却是不料转身就遇到一行人。   自然,这种相遇,并非偶然。   “大堂兄好。”为首的一人罗可音绝不陌生,正是罗可音本家的堂弟罗可明。罗可明一行早就远远的缀在罗可音后面,他是想借机收拾了罗可音,不想罗可音防范之心甚重,罗可明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罗可音又遇到罗剑等人,直至现在……那头牛角猪实在来的恰到好处。   罗可音的眼睛扫过这五六位修士,都是本家人,很明显,这些人以罗可明为首。罗可音单肩抗着知趣,只是淡淡的瞟了罗可明一眼,明知罗可明来者不善,还是要与之周旋,争取时间,“有事?”   罗可明狭长的眼睛含着几分冷意,唇角却是上翘,一脸愉悦,“我们在后山这么些天,一无所获,想请大堂兄照顾一二。”   这话,一听就是鬼话连篇。罗可音面无表情,“若是我不给呢?”   “不给?”罗可明露出一抹讶然道,“你们五人,伤了两个,昏死一个,现在的战力只余大堂兄与罗卜兄了。我们这边六个,三个打一个,难道我们会输?”   无耻到这种程度……   罗可音只恨知趣现在昏迷,不然依知趣的无耻,远在罗可明之上啊!纵使输人也绝不输阵呢!   罗可音淡淡地,“看来,你是要打一场了。”   “若大堂兄这样想,我也没办法。”罗可音此话正对心坎,罗可明却是一幅无可奈何的伪君子模样。好在罗可音早就司空见惯,只是脸色愈发冷峻。罗卜却是忍不住数声冷笑,“来前我就听说有人在家族大比暗箱操作,某人四场,都是靠灵石财势收买对手,才侥幸晋级。如今一看,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啊。”   家族大比尽量严明,但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罗卜消息最是灵通,一句话就揭了罗可明的老底。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叫门。罗可明是如何进的后山,他自己心知肚明,此时被罗卜一语道破,颜面何存。   当然,罗可明是绝不肯认的。他唇角泛起一抹冷笑,道,“我是不是有实力,想来你一试便知了!”   罗卜掏掏耳朵,“怎么,你要与我单打独斗,好啊。”   罗可明的修为,说低也低不到哪儿去,与知趣平级,是筑基中期。他也曾在比武玉台上击败过筑基后期,但,那到底是因何缘故,别人不知,罗可明是一清二楚的。   罗可明怎会与罗卜单打独斗,他直接将手一挥,冷声道,“上!”   罗可明此话未落,罗可音掌中流光箭已化为一片箭雨,瞬时而至。接着罗卜一把迷魂散吹过去,两人配合的极是默契。不待罗可明等人回击,罗可音一行人扭身就逃。   罗可音的流光箭便是以速度闻名家族,实际上,他逃跑的速度,也够流光的。罗卜与罗琴罗剑在前,罗可音抗着知趣垫后,时不时放出冷箭逼退罗可明几人,罗卜一面跑路一面道,“想个法子把知趣弄醒,他那里有巨蛋灵丹。”罗剑与罗琴的伤并不重,关键是灵力不济,现在哪里有时候恢复灵力,只得用巨蛋灵丹救急。   巨蛋灵丹并非啥灵丹妙药,但是,这种丹药对于修士灵力的补充极为迅速。当初知趣借此击败罗湘天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向他购买巨蛋灵丹,知趣一个都没卖,就是备着后山大比时用的。   罗可音早想弄醒知趣了,关键是知趣死活弄不醒。他干脆一扯知趣颈间挂着的储物袋,想自己去储物袋寻巨灵丹。不想,他手刚碰上储物袋,储物袋忽地冒出一阵金光,罗可音手上剧痛,连忙缩了回来。   这该死的,竟然在储物袋上弄了禁制。   罗卜马后炮地,“他储物袋上有水仙真人设的禁制。”否则他早翻了,哪里轮得到罗可音呢。   罗可音的手疼的直哆嗦,怒,“你怎么不早说!”   早我也不知道你要摸人家的储物袋啊!罗卜腹诽。罗可音瞧着罗卜的脸色,愈发来火,“我是想找些巨蛋灵丹!”又不是要偷知趣的东西!   罗卜忙道,“又要追上来了,放箭放箭。”   罗可音的手哪怕针扎一样的疼,却依旧非常稳,一篷流光箭出去后。罗可音往知趣眉间一点,一股清凉的灵力度入知趣眉心,知趣依旧没反应。   远远望见罗可明一行又追赶过来,罗可音冷冷一笑,把知趣往罗卜那里一扔,对罗卜道,“你们先走。”   罗卜道,“剑师兄跟罗琴都跑不快,知趣还昏着。能走多远?不如拼了!”他不是没想过分兵跑路,只是现在伤兵太多,又不能就地扔了。现在情势,不宜分兵啊!   罗琴对着知趣的脑袋拨弄了下琴弦,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反正知趣是晃悠悠的揉着脑袋醒了过来。罗可音立时过去对着知趣的大脑袋啪啪两下子,问他,“醒没?”   “唉哟,干,干嘛!”知趣晃晃脑袋,不待罗可音等人为知趣介绍一下形势,罗可明已带人到了跟前,一脸欢畅,“大堂兄这是准备与我们一战了吗?”   知趣不知前事,迷迷糊糊的晃着脑袋问罗可音,“这贱人是谁啊?”   听到“贱人”二字,罗可音这一肚子的火啊,忽地烟消云散,浑身上下,自内到外,无不是受用至极,淡淡道,“我叔叔暗箱操作花了大笔灵石弄来后山大比机会的堂弟。”   “哦~~”这一声,知趣拉的很长,笑眯眯地,“原来是罗小羊啊。”   能暗箱操作得到后山大比的机会,这一家子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唉哟唉哟,啧啧,在知趣的眼里,那位肯为儿子暗箱操作的罗叔叔真跟个大肥羊一般。嗯,罗可明自然是小肥羊。   说到小肥羊,知趣忽然想吃火锅了。   知趣一瞬间就给人家父子两代人改了名,其思维之诡异,一时间无人能了解。还有,你这满眼晶光的从头到脚打量人家罗可明,是啥意思哈?   断袖啊你!   罗可明也给知趣看得满眼不舒服,若是这样看女人倒罢了,他堂堂的一介男儿……还有,罗小羊是啥意思哈!   知趣再没说别的话,自储物袋里取出一串巨蛋灵丹送到罗剑等人的手上,然后自己嘴里连塞三个,知趣一张灵符扔到上空,艳阳之下,瞬间风起云涌,雷云汇聚,接着便是电闪雷鸣,霹雳横生。   知趣大吼一声,“天诛阵!”   天诛阵!   这是啥阵!   甭管是罗可明一行,还是罗剑一行,都是闻所未闻。   不过,瞧这情形跟以往知趣在比武斗玉台上与击败罗湘天的那招倒是很像,但,那时是知趣引出天雷,而非用灵符召雷。气象排场上看,绝对是今非昔比啊!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都知道,知趣在家族广有名声,但,比知趣更广有声名的便是知趣的师父——水仙真人。水仙真人对符篆的修为,莫说罗家,就是整个罗浮界都无人能出其右。   这时候知趣弄个不知名却名头极其威风的阵势出来,诸人直接想到的就是,这可能是水仙真人给知趣的灵符。毕竟,知趣是代表水仙谷出面。知趣又是水仙真人的大弟子,水仙真人赐一二灵符护身,合情合理,再正常不过。   而且,此符上天时是散发出强烈的银光。大家都有常识,普通符篆七色光都有,唯有上品符篆,才会散出银光!   这样一推断,诸人便知晓,此符大是不妙!   接下来的发展,也证明,天诛阵的厉害!   罗可明几人仿佛置身于雷电森林,连续三道闪电霹在罗可明的头上,罗可明自然也有护身法宝,且因他实力有限,家族为他准备的护身之物皆为上品,此时三道雷电将他霹了个头晕脑胀,却未伤根本。   其余五人皆上前,准备护罗可明一护。不过,罗可音等人也不是傻的,有了知趣的巨蛋灵丹,起码体内灵力恢复一部分。   而且,这天诛阵中的雷电似是通灵一般,照准了这六颗脑袋狂霹,而与他们近战的罗战、罗卜并不受其影响。知趣只管不停的摸了巨蛋灵丹来吃,罗可音时时放出冷箭。   这一战,虽是艰难,到底是留下了罗可明四人,其余两个见势不妙,直接脑底摸油跑了。虽然他们收了罗可明家的一些好处,答应了在后山护一护罗可明。不过,也不能把前程搭上不是。而且,这回是罗可明家族内斗,你不信?有罗可音参与啊,怎么不是内斗?   既然是家事,咱一个外人瞎掺和啥啊?   故此,那二人心有灵犀的跑了。   知趣几人拎着战利品,寻了处隐蔽的山洞,把里面的住户——一头老熊留做晚餐后,就鸠占鹊巢的占了老熊的洞府。然后,知趣磨刀霍霍,准备扒皮。   “我有一只小肥羊,一只小肥羊……今天我要吃掉他,我要吃掉他……”知趣哼着怪异的调子,哈哈哈三声大笑之后,把罗可明胸前青衣一扒,露出肌肉匀称的胸膛,将罗可明欺身压下,悍然一笑,“说!想怎么死!”   堂堂黄花修士,几十年处男之身,莫不是要葬送于这强人之手!罗可明悲从中来,嚎哭道,“我死都不从的——”   “哈哈哈,你不从也得从!”知趣随手一张灵符贴在罗可明的丹田,猬琐的上下其手,继续哼吱,“我有一只小肥羊,一只小肥羊……摸到许多小灵石,许多小灵石……哗啦啦哗啦啦……”   饶是罗可音对罗可明多年来积恨颇深,此时瞧着罗可明衣衫半裸满脸鼻涕眼泪横飞的模样,那陈积了数年的积怨之心中,竟对罗可明产生了些许同情。   好可怜哟,前世不修哟,竟然落于知趣之手。   这要是个女滴,都不用活啦!   甚至当天夜里罗可音在梦中都不停的被知趣的肥羊曲魔音穿耳,然后,恶梦惊醒,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他认真决定,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罗知趣啊!这肥羊曲,比起啥假起丹,绝对是大      第一三七章   知趣自罗可明身上收获颇丰,非但有大量的灵石灵谷妖兽,还有罗可明那一身的装备,件件都是好货啊。知趣取了件护身灵甲,罗琴得了罗可明的踏云靴,虽然比知趣的凌云靴差了些,也是难得的宝贝。罗剑收藏了罗可明的灵剑,罗卜则是一根精铁发簪。至于罗可音,取了罗可明的护腕。五人算是各有所得。   这回罗可明四人被送回家族,皆是周身只余一件大裤头外,罗可明的额上三个大字:后门货。其余三人则是得了个“狗腿子”的记号。   罗可明家里虽然有权有势,能收买打擂斗法的弟子放水,却禁不了别人的嘴。饶是他们如何自辩此事,八卦却是传的比风都快,一时间,丢尽脸面。自此,罗可明与罗可音仇恨愈深,不过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原本罗可音触动禁制时,罗水仙有所察觉,还以为知趣吃了亏,听近罗可明的遭遇后,罗水仙算是放下心来。至于罗可明口口声声说罗水仙给了知趣上品符篆,金手指开的如何如何大,以至于罗可明家族对此颇有微词,在家族会议上隐讳的提了一句。罗可明之爹罗山苍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意见,譬如纵使给门下弟子些帮助,也不要过火啥的。罗水仙直接一句,“我不过是给了知趣几张上品灵符,不比某人,直接能为儿子买通进入后山大比。看来,我这个师父做的还颇有不足之处啊。”狠狠的堵了罗山苍的嘴。   这些天,罗山苍因这抹风捉影的流言吃尽苦头,闻言冷声道,“水仙师叔说的是我吗?”   “谁操纵家族大比,我说的就是谁。莫要对号入座哦。”罗水仙依旧淡淡地,罗山苍却是气的变了颜色。   罗英真人直接道,“介时胜出弟子去秘境,我们要不要有所帮助?若完全靠弟子自己去与别门他派的精英去拼命,人家法宝无数,咱家弟子身上光秃秃的。这样光明磊落,何异于让弟子去送死?”知趣与罗英没啥关系,不过罗剑可是罗英真的入室弟子。冷冷的看罗山苍一眼,罗英真人问,“罗山苍,难道你儿子身上就没几样宝贝?”若没有,也不能给知趣扒光呢?现在被送出后山的弟子不少,其中很显著的一批有着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周身只余一条大裤头。究其原因,原来是被知趣几人洗劫一空。   如今知趣“知扒皮”的名声已经在家族弟子中传播开来。   罗山苍再如何有权势,也不会不自量力到与两位元婴修士抗衡,当下无语。   青一真人打个圆场,转而说起别的事来。   一场争执,到此为止。   当然啦,他根本没给过知趣什么上品符篆,他也不会认为知趣会自己画出上品符篆。罗水仙猜度,估计罗山苍家那蠢货是给知趣糊弄了。不过,他为什么要跟那些蠢货去解释啊!   误会!让他们误会去吧!   罗妖依旧住在水仙谷,捧着茶盏道,“以前你就挺会得罪人的,前黑炭比你还会得罪人啊。”把人打出后山就够了,还要往人家脸上刻字,无不无聊啊!   罗水仙异常护短,“知趣这是脾性率直。”   脾性率直?   罗妖险些给知趣呛个半死,掖揄罗水仙道,“是啊,前黑炭脾性率直,这世上实在是没有不率直的了。”   罗水仙不理会罗妖,说起正事,“家族希望把加持七星阵的时间提前。”   罗妖脸色微冷。   “我跟他们说灵符还未准备充分。”罗水仙道,“你约束一下内丹,如果内丹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就算没有我,家族也要有所行动的。”   难道他不想约束?罗妖甚至许久不曾修炼过了,但身体里的力量以一种澎湃的速度在苏醒,他已经竭尽全力在克制。   罗妖沉思片刻,道,“或许,他们是在试探你。”七星阵依旧将他的内丹死死的留在阵内,若是真的到需要提前加持,他不会没有感应。   罗水仙道,“是与不是,我都是这句话。随他们琢磨去吧,若是不想用我,可以另选他人。”他倒想看看,谁人能有他的手段。   罗妖与罗水仙为七星阵的事合计了一番,知趣几人却是在熊洞里住下来。   尽管罗剑与罗琴的伤势并不严重,知趣还是决定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再重出江湖。这期间,不断有弟子被送出后山,而留下来的,多是抱团的弟子。   最着眼的,依旧是罗一妙的青一峰派,罗雁来的战部,以及知趣的五人小组。   知趣修为最低,却很明显的占据了小组的中心位置。   有罗可明的教训在前,知趣把巨蛋灵丹一人分了二十颗,再将能分的猎物都按人头儿分了。不然,再有知趣昏迷的时候,来不及补充灵力,会耽搁大事的。不过,灵谷与灵石还在知趣那里,罗剑四人不过是带了三五日的灵谷,以防万一罢了。   知趣很聪明的地方在于,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从不做让同伴误会的事,然后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信任。纵使罗可音都觉着,知趣此人可交。   待罗剑与罗琴伤势平复,几人都给知趣养的红光满面。尤其罗可音吃熊掌上瘾,哪怕休养的时候也不忘出去猎几头熊来给知趣做食材。   这熊掌味道虽好,做法却是复杂,需三煮三炖,配以干贝、海米、冬笋、火腿,其实若能再加些肥鸡肥鸭是最好不过。只是,自有了黑豆儿孔白,知趣就不再吃鸟类,故此,并未放鸡鸭,反是用先时留下了些许珍珠豹的肉与三品白玉菇放进去,加以各色调料,那滋味儿……能把打坐修炼的罗剑与罗琴馋醒。   要知晓,熊掌虽为难得,罗可音独自出去,所猎者不过是二三品的熊罢了,而知趣珍藏的干贝、海米,皆是上次在子夜山得的好东西;冬笋则是水仙谷碧玉竹林产的鲜笋,一直在玉匣里保存。至于火腿,更要细细说来。   知趣做事精细,他所烹之食,火侯必然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熟,少一分则夹生。而知趣为了腌出好吃的火腿,翻遍玉简,终于在一本珍藏中寻到一古方,按古方配以二十余味调料,专选了一种乌灵猪,且此猪的关键并非其修为高低,而是肉质是否鲜嫩。按乌灵猪的生长周期,最好是三十年到五十年的二品乌灵猪,若未到二品,则肉过嫩;若是过了年头儿,则肉生臊。而三十年到五十年的二品乌灵猪是猪最好的生长期,此时的乌灵猪,皮薄骨细,精多肥少,肉质细嫩,灵气精粹,就是个头儿,也是不大不小,约摸百斤左右。   这时候取了猪腿,还要经过十余道工序,历经四时,反复腌制,直待三年,方算小成。若是有时间,能将这猪腿腌三十年,据说那时的火腿烧制起来便可香飘千里,引魂夺魄,馋死个人不偿命哩。   知趣所用火腿便是三年腌成的乌灵猪腿,用这种火腿配以各色配料来烧熊掌,实在是这道熊掌的福气啊。当然,更是罗剑几人的口福。   吃了最后一顿烧熊掌,五人摸着肚皮继续赶路。   知趣还会时不时的用灵犀草与家里报平安啥的,低调的炫耀一下他威风的战绩,于信中,知趣常把自己形容为天神一样的男人。   小白会给大家念知趣用灵犀草送来的信,小金细声细气的问罗水仙,“水仙爷爷,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罗水仙淡淡地,“再有两个月就回来啦。”   小金小小声害羞地,“我好想吃爸爸烧的菜哦。小白哥哥,熊掌好吃不?”   哼,流氓趣就是讨厌,在信里馋他们呢。小白亦为此大是不满,竟然还会给那些无聊的凡人烧熊掌啥的,他还没吃过流氓趣烧的熊掌呢。   没能从小白这里得到答案,小金准备悄悄的爬到罗水仙的袖子里去修炼,就听孔白一声怒吼,“死黑豆儿,你口水滴我肩上啦!!!”   小金慢慢的往罗水仙的袖子里爬去,一面想,臭黑豆儿哥好丢脸哦,虽然爸爸信上写了那么多好吃的,也不至于流口水吧。小金听着黑豆儿惨叫,小心的把嘴巴里的口水吸回去咽到肚子里,绝不能滴到水仙爷爷身上哦,不然会挨揍滴。   更重要的是,好丢脸哦。   小白再一次把黑豆儿的屁股掐肿,一人一鸟,鸡飞狗跳的回了房间休息。   很快,知趣收到回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还歪歪扭扭地:爸爸,我想你了,早点回来吧。落款是小金。   知趣那颗奔波不停的心脏立时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唉,这么一大家子,这么一群孩子,就小金是个懂事的。想一想罗水仙等人诡异的性格,等闲是不会给知趣回信的。只有小金,向来贴心可爱,不想竟然在学认字了,这孩子真是进步神速啊。   不过,经知趣细细观察,别看信上只有一句话与一个人的落款,实际上这信是俩人写的,不为别的,除了小金歪歪扭扭的字迹外,还有一大团干了的水渍。据知趣目测,那绝不是一般的水渍,而应该是儿子黑豆儿的口水。   想到黑豆儿流口水滴在信纸上的模样,知趣。。。   知趣尚未想好下一封家书要如何写,就见罗琴将手一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温声道,“前面有很强烈的灵力波动。”      第一三八章   知趣五人中,罗琴是很少见的乐修。   这种修为方式极特别,连带罗琴战斗的方式,都与众不同到令人心生忌惮。好在,他与罗琴是同一个战壕的。知趣觉着有些像前世的“催眠”啥的,而且,罗琴是最好的侦察兵。   周围的灵力波动总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反馈于罗琴的琴中,罗琴与七弦琴心意相通,便能知晓。至于当初罗可明等人因何没被发现,完全是因为罗可明身怀异宝——遮星所至。   此时,遮星正挂在知趣的脖子里。当然,他暂时保管,到时再分赃。   还未待知趣等上前,已有一个弟子嚎叫着狂奔而来,不待这位弟子到知趣等人的面前,一阵黑风尾随而至,将这弟子团团围住。短暂的嚎叫过后,淡色灵光涌起,这位弟子平地消失,看来是自己打开传送符逃命去了。   知趣瞪大眼睛,浑身不自觉的打个寒颤,低声道,“黄蜂!快快快,土里来!”知趣五行之体,啥都会一点,脚下一踩就土遁了。留下罗剑等四人面面相觑,那个,他们,他们没一个有土灵根啊。   知趣等了半晌,不见人下来,连忙又露个头出来,催促道,“那个,你们倒是快点啊。”   罗剑道,“你在土里,莫出来。”   知趣脑袋灵光一闪,瞪大眼睛,“你们不会土遁啊!”   没有土灵根,自然不会厚土诀,无法修习土性法术。面对四个筑基后期,知趣心里俱是满满的感骄傲感……都化作了一阵咕咕叽叽的怪笑隐没在了泥土里。   罗卜嘀咕,“竟然被不知趣笑话了。”   飞到罗剑几人跟前的黄蜂群并不算大,约摸数百只,虽然没有土灵根,罗琴却是正宗的火灵根。再者,这几人正是灵力完足之时,哪里惧怕区区百只三品黄蜂,很俐落的便将黄蜂解决掉。知趣从土里钻出来,他觉得自己有点像土行孙。   当然,他比土行孙要高富帅的多。   知趣从连忙将黄蜂的尸体收好,道,“这可是味好药。”   其实罗卜觉着,在知趣眼里,就没不好的东西。一草一木他都能叨腾出个说法来,地里抓把菜随便煮煮都份外的鲜嫩甜美。   罗剑素来好战,已经飞身前去帮着杀黄蜂。知趣又钻土里去了,这土遁之术其实没啥稀奇,不过是知趣学会的日子浅,也没咋大用过。这回忽地有了施展炫耀的机会,他就钻土里不出来了。   要说在土里行走,除了有些空气流通不畅,倒也遇到不少小生灵。知趣现在堂堂筑基中期,是看不上这些土拨鼠、蜈蚣、沙蚕什么的。但是,知趣再没料到,他能兜头碰到个穿肚兜的胖娃娃。   这混身的灵气香哟,知趣伸手就把胖娃娃抓在手,夹胳吱窝里,冷笑三声,“往哪儿跑!”   胖娃娃脸憋的红,手脚乱摇,使尽力气也挣不脱知趣的钳制,又气又急,哇一声大哭起来。   知趣拍他屁股两下子,笑,“逗你呢,快别哭啦。”哄半天不见效,知趣唬他道,“再哭,就吃了你!”   胖娃娃两眼一翻,直接吓的晕死过去。   知趣在这娃娃身上狠狠的闻了两口,一股子灵气香,诱人至极。知趣琢磨着,应该是啥灵药仙草的幻化人形。他真是走大运啊,在土里都能捡着宝贝。这完全是人品问题啊,要不怎么别人就遇不着呢。   虽是难得的宝贝,只是不论啥东西,若是幻化人形,开了灵窍,知趣其实是不怎么狠得下心来吃了。干脆从储物袋里捏出粒丹药塞进胖娃娃的嘴里,一丝青木温养术度进胖娃娃的眉心。娃娃只是受了惊吓,灵药入体时,他就醒了。   见知趣给他吃丹药,又抽嗒起来,奶声奶气的央求,“你别吃我成不成?”   “吃吃吃,吃个头啊。”虽然是做好事,但依知趣“知扒皮”的性子,这好事做的当真有些割心割肺啊。不过想想,就是把这胖小子弄回去,也吃不得,反要费些口粮养他,明显着要亏本。现在已经亏了一颗丹药,若再不放他走,亏的更多。   知趣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赶紧回家吧,不吃你。”   到手的宝贝要撒手,知趣一年也做不了这么件好事。   谁知他不提则好,一提此事,胖娃哇的一声又开始嚎,“猪大王要吃我爷爷!猪大王要吃我爷爷!”   什么朱大王朱二王的!   小孩儿的声音既尖且细,嚎起来不晓得累。知趣给他烦的两眼冒油,只得问个详细。一打听不得了,原来这胖娃嘴里的猪大王竟是那头牛头猪。知趣眼珠儿一转,心道,原来那牛头猪还算个小头领呢。思量片刻,知趣道,“不如你带我过去,我宰了那牛头猪。”   胖娃娃虽有人形,却是在山野长大,并不通人情事理,两只软软的小手儿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你打得过猪大王么?”   知趣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玉匣子,打开给胖娃娃开眼。胖娃娃惊的小嘴巴合不拢,“啊,猪大王的犄角!啊,是神仙哥哥打伤了猪大王啊!”此时看向知趣的大眼睛里满是倾慕。   神仙哥哥!   知趣心里那叫一个受用,笑嘻嘻地,“信了吧?”   胖娃娃低头脑袋,盯着两只光脚丫儿,犹豫道,“我听爷爷说,人族可坏了,会吃了我们的。”   “我吃你啦?”   “那你也不吃我爷爷?”   “不吃不吃。”知趣糊弄这胖娃娃是不费吹灰之力,“你再磨蹭,你爷爷可真就给牛头猪吃啦!”   胖娃娃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只觉着知趣的话十分有理,就点了头。知趣问,“除了牛头猪,还有其他的妖怪没?”   胖娃娃抽嗒两声,“有,猪大王有好多手下呢。”   “正好,我叫几个帮手来。”   知趣一手抱着胖娃娃出去,倒把罗卜几个吓一跳,怎么倒弄了个小的出来?闻着胖娃娃身上的香味儿,罗卜垂涎三尺的问,“这是什么灵草啊?”还化形了,这可不是普通灵草仙药。   知趣一个遮香符贴到胖娃娃的屁股上,灵香立时消失。摸摸胖娃娃头上的朝天小辫安抚着,对两眼冒光的罗卜道,“不管是什么灵草,都化形了,不能吃。”   胖娃娃两只白胖如嫩藕的胳膊抱住知趣的脖颈,知趣往前望一望,“剑师兄打好没?我知道牛头猪住哪儿了,咱们准备准备抄家去。”   胖娃娃贴着知趣的耳朵说,“我爷爷。”   “知道知道。”   罗剑与罗一妙几人正在与一头人高的黄蜂斗法,知趣道,“咱们一起上,先解决了这黄蜂怪!”   胖娃娃胆子小的很,见个大黄蜂都吓地直哆嗦。罗卜直接道,“你别动了,看孩子吧。我们去就行。”罗卜几个一拥而上,纵使黄蜂再如何修为高妙,到底未曾化形。在十数人的筑基后期修士围攻下,迅速落败。罗一妙几人均面带疲色,与罗剑等行礼道,“多谢师兄们援手。”   罗剑道,“不算什么,举手之劳。”   俩人寒暄数句,罗一妙并不提大黄蜂的归处,知趣不欲听他废话,直接道,“我有牛头猪的下落,剑师兄,咱们过去吧。”   罗剑还摸不着头脑呢,知趣已道,“一妙师兄要不要同去,难得六品妖兽,还负了伤,听说周围还有不少别的妖兽,倒可趁机猎上一猎!反正我们也打不光。”   六品妖兽!   罗一妙有些心动,转念一想,水仙谷与青一峰素有嫌隙……知趣又是个心机深沉的……罗一妙并没有立时回应,知趣也不去理他,直接一拉罗剑的手,踩着凌云靴,按着胖娃娃指引的方向飞去。   知趣二话不说走人,罗一妙与诸位师兄弟交换个眼色,远远的缀在知趣几个身后跟了过去。   这胖娃娃原是个人参精,知趣抱了他许久,早连人家祖宗八代打听出来。   人参是最没用的灵药,连凡人弄根红绳,都是一抓一个准。修为再深厚,也没啥厉害的法术,不过有一样,这种灵药最易幻化人形。千八百年的就能化人。   参小胖自幼生活在后山,认路的本领一流,不消多时,知趣就到了牛头猪的洞府。其实就一山洞,知趣远望一眼,并未近前。   知趣跟罗琴使了个眼色,罗琴将琴一横,先行催眠术。   不消多时,牛头猪便自洞府出来。此时,牛头猪仍是原型之身,两只眼睛大如参小胖的拳头,闪闪发光,呼吸间带着浓重的煞气,头上一只断角,已经止血。   知趣带着遮星与罗剑几个躲在暗处,牛头猪妖气腾腾的自洞府出来,踱走两步,忽然四蹄奔起,朝罗一妙几人藏身的地方冲过去。罗一妙暗叫一声“糟糕”,低声道,“中了那姓知的计了,快走!”   知趣冷笑:妈的,剑师兄没有半分嫌隙大公无私的去帮你们杀黄蜂妖,你们跟在后面想捡落,这就叫你们捡个大落!   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一三九章   罗一妙等人与黄蜂恶斗多时,身边损失了不少同门,就是现存的几个,灵力也消耗大半。这牛头猪,纵使受了伤,知趣几个都不敢轻视大意,何况现在牛头猪的伤已养了几日,实力定有恢复。   牛头猪疯了一般朝罗一妙几人撞去,时不时喷出雷电,罗一妙身边为数不多的师兄弟再次重伤三人,知趣几个只管冷眼旁观,罗剑侠义心肠,知趣道,“刚刚罗一妙可是想坐山观虎斗的,剑师兄。”   罗剑虽好战,却并不傻。   罗一妙这边左支右绌,力有不逮。知趣悄声道,“我去猪窝里看看。”   “小心些。”   直接抄了牛头猪的老巢。   这猪窝里还有几只黄鼠狼看家,都修为不过三品,知趣两剑便解决了。参小胖皱鼻子闻闻,胖出肉窝窝儿的手往里一指,“那里面有爷爷的味道。”   知趣跑进去一瞧,好家伙,一尊人高丈宽的金光闪闪的紫金色的大鼎矗于面前,鼎下燃着柴火。再近前一瞧,紫金大鼎里满满的一鼎热汤水,一株人形老人参正在热汤里唉哟唉哟直叫唤呢。   老人参见着自己孙子坐在人族修士怀里,人参上浮出浅浅的五官,老人参顿时泪洒汤锅,吸溜溜的哭道,“我可怜的傻孙子哟,你怎么给人族逮着啦。”掩一行泪,又续哭道,“我苦命的孙子哟,也是个作汤的命哟。”   参小胖倒不这样看,他原本年纪小,生就天真,奶奶声的道,“爷爷,神仙哥哥是好人。”又央求知趣,“神仙哥哥,你赶紧救我爷爷吧。”   知趣取出凝霜剑,一剑劈下,硬没在这鼎上留下个白印子。知趣赞叹,“好宝贝!”   老人参道,“烦劳大仙先把紫金鼎下面的柴禾去了。”快被煮熟了。   知趣仔细观量这紫金鼎,曲指敲一敲,有琅琅之声。知趣琢磨着直接把这鼎推倒在地,也就把老人参救出来了。不想,这鼎却是沉的很,知趣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紫金鼎纹丝不动。老人参快急死了,呜呜直哭,“大仙啊,这是古仙留下来的宝贝,重有八千八百八十八斤,就连猪大王都推它不动哩。快抽柴禾吧,熟啦……”   知趣心说,看这么精神,老人参短时间内没啥大碍。   知趣把柴禾抽了,然后取出一个大玉瓶,一只汤勺,慢慢的把这锅汤都收了起来。锅里降了温,老人参灵光一闪,就化为了个干巴老头儿,央求道,“还得劳烦上仙为我打开这锅里的禁制。”   “哪里有禁制?我舀汤没事情啊?”   “上仙有所不知,这紫金鼎是只进不出的。只要在里面的东西,别想拿出去。”   “屁,人参汤我不就捞出来。”   “那汤又无甚灵气。”老人参急死了,“上仙想想法子吧。”   知趣抗着参小胖围着紫金鼎转了两圈,忽听外面示警,面色一沉,抬头时已见牛头猪狂放的奔向他而来,后面追着罗剑几个。知趣反应极是迅速,右手一摸储物袋,瞬间抖出一面大红布,在牛头猪面前抖啊抖晃啊晃,贱兮兮的挑衅,“来啊来啊!来顶我啊!来撞我啊!”   牛头猪没啥文化,不知道用何等语言才能形容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故此,他只有用实际形动来表示,一连串的雷电咆哮着飞向知趣,知趣灵巧的一飞一跳,脚下一个转折,雷电球跟着拐弯,璞的没入紫金鼎中。   真的是“噗”的一声。   很轻,若非知趣离的近,怕是这点儿声音也听不到呢。   雷电球并未如知趣所想与紫金鼎相撞爆炸,反是被紫金鼎吞了。知趣大开眼界的同时,更加确认这紫金鼎是难得的宝贝。   牛头猪手段单一,除了喷雷电球外,就是扭屁股甩尾巴,知趣就抖着大红布围着紫金鼎与牛头猪周旋。反正他脚踩凌云靴,速度一流。   牛头猪完全给知趣挑衅到半疯狂状态,罗剑几人一拥而上,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牛头猪一介六品妖修,竟命丧筑基修士之手,实在是妖修界的耻辱啊。   参小胖瞧着知趣一面把牛头猪剥皮收拾了,分门别类的储存起来,自己吓的直哆嗦的同时,于内心深处对这位厉害的神仙哥哥产生了深深的敬仰之情,还不忘小小声的嘀咕,“神仙哥哥,我爷爷,我爷爷。”   “嗯,这就想法子。”   知趣对罗剑几个道,“这紫金鼎是难得的宝贝,咱们把它弄出去,也不必再猎妖了,家族大比肯定是第一。”   罗剑与罗琴、罗卜、罗可音在筑基弟子中皆是翘楚,围着紫金鼎瞧了半日,也没瞧出个门道来。若说强制性的把这东西搬回去,就合五人之力也办不到啊。说修士有移山填海之能,那起码得等到大乘修为才行呢。普通的小筑基,哪怕是筑基后期,搬个几百斤没问题,这八千八百八十八斤的紫金鼎……   罗剑道,“但凡宝物,总有些使用的诀窍。老人家,你可知晓?”问的是老人参。   老人参苦笑,“我若知晓,就不会被困于此了。”   知趣道,“阿琴,你对它弹弹琴,看它能不能听懂?”   这实在时,对鼎弹琴,还不如对牛弹琴呢。起码,牛是活的呢。   知趣强烈要求,罗琴死马当作活马医,弹了几下子,紫金鼎并无动静。倒是罗琴唇角一抿,侧脸向外看去,不多时,就见罗雁来与罗一妙等人进来。   知趣眼珠一转,抱着胖娃,嗖就跳到了紫金鼎里。罗卜反应稍逊于知趣,这时也明白了知趣的意思,跟着跳了进去。五人就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全进了紫金鼎。   罗雁来是被罗一妙给叫来的。   罗一妙吃了知趣几人的大亏,怎肯善罢干休!   不过,他们的人手早在斗黄蜂妖时就折损了不少。后,又给知趣引来牛头猪,再折损几人,若非知趣中途触动紫金鼎,给牛头猪知晓。牛头猪为了紫金鼎,弃了罗一妙几人跑回洞府,否则青一峰连现在的四五人都剩不下。好容易捡条命,罗一妙几人得以脱身,只是心里恨知趣奸诈,偏又碍于自己力尽神疲,不敢去招惹知趣几个。在后山行动时,偏又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遇到了罗雁来一行。   相对于这些临时抱团的家族弟子,战部的组织性是最好的。同时,战部的损失也最少。到现在,战部不过是折损两人而已。   尽管战部实力强悍,罗一妙绝不是束手待缚的蠢人。   知趣能祸水外引,罗一妙自然可以背地下刀,遂将罗雁来一行引至这牛头猪的洞府处。   罗雁来未存善意,但,这不过一照面儿,知趣几个嗖嗖嗖跳一大鼎里去,这个反应……真是有些伤人心哪。   “雁来师兄,别来无恙啊。小弟给你见礼啦。”知趣在鼎里道。   罗雁来叹,“知师弟实在误会我了,我是听说你们在这里遇到六品妖兽,过来帮忙的。”   知趣哪里肯信罗雁来的鬼话,笑嘻嘻地,“我还以为雁来师兄是来帮着罗一妙来打劫的呢。牛头猪不过是六品妖兽而已,雁来师兄瞧瞧这鼎,我包管整个罗家也没这么好的宝贝呢。”   罗雁来见过的宝贝不少,一时倒也看不出这紫金鼎的来历。不说别的,凡宝物,总有些记号。就这紫金鼎,啥都没有,光突突的紫金色,富丽的耀眼,带了几分暴发气。说实话,只凭看的,完全看不出玄妙之处来。   知趣指点战部道,“你们甭管谁,尽管发招。要能伤这鼎一分一毫,我就服他。”   “给一个筑基中期佩服,难道我们战部很有面子?”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明显对知趣的话没啥好感。   知趣悠闲的拿了些香酥小鱼干分给大家当零嘴儿,又榨了一大杯桃汁给参小胖喝,悠悠然道,“若是连我这筑基中期都看不上你们战部,想必你们战部会很有面子。”   突然插嘴的那人瞬间被知趣秒杀。   老人参闻着桃汁的香味儿,抽抽鼻子,眼巴巴的瞧着孙子把一大杯三品碧桃汁喝光,咕唧咕唧咽了两口口水,然后可怜巴巴的盯着知趣,也不说话。   老人参年纪大了,又瘦又矮,背还有些驼,三寸胡,两只细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知趣见老头儿馋成这样,便又榨了一杯桃汁给老人参,老人参顿时欢喜起来,客气至极地,“上仙实在太善良了。”咕咚咕咚喝光了,祖孙两个喝果汁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祖孙俩。   参小胖最后还恋恋不舍的舔了舔杯子,搂着知趣的脖子,小小声地,“神仙哥哥,我还想喝。”   老人参客气至极地把杯子递过去,拍马屁,“上仙实在太善良了。”他也想喝。   接下来,人参祖孙的行为让知趣怀疑这人参祖孙俩上辈子是饿死的,且这辈子长期处于赤贫的饥饿状态。      第一四零章 弹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人参祖孙每人喝了三大杯桃汁,仍是眼巴巴一幅没吃饱的模样望着知趣。知趣只得从玉匣里取出桃子、草莓、紫萝果、朱果等洗净后去皮去核,再切成小丁,用花露煮了,待放的凉些,上面浇一层灵蜂密,做了一大碗糖水给参小胖吃。   参小胖生就老实,又很懂事,有个馋嘴的爷爷,哪里会吃独食哩。祖孙两个,一个一个小玉勺,头对头的吃了一大碗水果糖水。参小胖肥肥的肚子胀的溜圆,参老头儿跟着打个饱嗝,发出无比满足的声音。参小胖刚刚化形没几天,还不能控制身上的灵气浓香,很容易被妖兽寻到,人参法力低微,为了保住孙子,这些年,参老头儿一直带着参小胖东躲西藏的过日子。的确是好些天都没正经的吃一顿好的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参老头儿是个好祖父的评价啊。   外面罗雁来等人先是想法子把知趣几个从紫金鼎里弄出来,不过,参老头儿的话果然不错,紫金鼎只进不出。纵使罗雁来用尽了各种法子,非但不能把知趣几个从紫金鼎里弄出来,就是紫金鼎,他们都动不得分毫。脸色深沉的同时,罗雁来自然也意识到了紫金鼎的价值。   里面知趣已经打算烧水做饭了。   罗一妙微微冷笑,“我倒是个有法子,可以令他们出鼎。”   知趣早一只耳朵竖着留意外头的动静,不待罗一妙接着说话,知趣便抢先道,“是啊,在这紫金鼎里添几桶水,往下面架了火,不多时,我等皆葬身紫金鼎。不仅罗一妙大仇得报,雁来师兄想想,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就是剑师兄,也是罗英真人的爱徒,你听信罗一妙的话,把我们活烹至死。正好与落英峰、水仙谷结了仇,那我可得恭喜你了,不知不觉就当了他们青一峰的枪呢。”   “战部是什么,战部是家族的利器,而非青一峰所有。后山大比,纵有意外伤亡,也没见活烹同门弟子的。雁来师兄,战部本就是为了保护族人而存在,您若是真想烹了我们,就烹吧。您不必担心会寒了家族弟子的心,更不必担心我做鬼记恨你,我知道,你不过是受了小人的蛊惑。家族的老老小小,最终也会明白,你是中了小人的奸计而误杀同族的。”   知趣大嗓门嚷嚷出去,战部看罗一妙的脸色就有些不妙了。   其实罗一妙纵想借刀杀人,也不见得就想这么多,但是,绝对架不住知趣这样架桥拨火的挑嗦啊!知趣这么一延伸,罗一妙尴尬不说,就是罗雁来,起码不能真火烤知趣几人了。   罗一妙生的俊秀,以往仗着青一峰,也是家族的体面人,这回给知趣接连算计,他话还没说,知趣又一个屎盆子扣头上。罗一妙气的脸都青了,咬牙道,“我是说,待我调息恢复毕,我愿意亲入紫金鼎,擒拿这小子!”   “说的真个好听,你拿什么来跟我们打?”知趣问罗卜,“罗卜干儿,青一峰还剩几个啊?”   罗卜知知趣的意思,扬声道,“连上罗一妙,还有五人。”   “我们现在是七个,罗一妙,你拿什么跟我们打啊?”知趣无耻的把参小胖也算了进去,再笑道,“雁师兄不知道吧,青一峰收获颇丰。他们跟你们没交情,战部虽然不会伤害家族弟子,不过,抢猎物的事又不出格。”   “雁师兄,你不会以为罗一妙真就如何信任战部吧?先时他中了我的算计,遇到你们,他不过是想借刀杀人,保存己身,才把你们引来这牛角猪的洞府来的。”知趣喝口白水,润一润嗓子,慢悠悠道,“我不信,雁师兄就没看出罗一妙的算盘来。”   “雁师兄当然看出来了,只不过雁师兄是将计就将,想来这六品妖兽的洞府来捡落才暂且容了罗一妙而已。我们五人,一见雁师兄尚要跳到紫金鼎来保存己身,何况实力不如我们的罗一妙呢。”知趣唇角微勾,“雁师兄想想,到现在,你肯定也知道这紫金鼎是只进不出的。罗一妙进来,他当然想进来。他在外头,是一定打不过你们战部十几人的队伍的。但是,在这紫金鼎里,待他调息结束,恢复实力,与我等一战,自比与战部一战,胜算来的大呢。”   “雁师兄,尽管放他进来吧,待我们解决了罗一妙,这后山也只余咱们这几人。咱们就是后山的胜出者。”知趣眼睛微眯,“怎么样,雁师兄,咱们先磨合磨合,待去了秘境,自然更有默契。”   知趣发散思维,东拉西扯的展开延伸能力是一流中的一流,他由罗一妙的一句话引申到了他们与战部之间的合作事宜。且,知趣不无光明正大道,“雁师兄,想必你现在也明白了。我们在这里,罗一妙他们也在这里。我这人实在,向来有啥说啥,从不会唧唧歪歪想着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干捡便宜不吃亏啥的。雁师兄若觉着我这人还可以,若觉着我这提议还有些价值,就有劳雁师兄慎重的考虑一下吧。”   饶是罗卜这素来有心机之人,也对知趣这一席话听的目瞪口呆,更何况是向来耿直的罗剑。罗剑干脆不去想这些费神之事,直接抱着剑调息,反正一会儿听知趣的指挥就是。   罗剑自然不是无脑之人,不过,知趣人品可靠,且知趣愿意在这些心机算计上下功夫,罗剑乐得专心修炼。   知趣这些话,倒真是入了罗雁来的心。   罗一妙心中的不祥之感则愈来愈浓。   不过,罗雁来身为此次战部挑选出的头领,尽管罗雁来亦觉着知趣说的有些个道理。但,战部自有战部的风范与立场。罗雁来冷声道,“战部向来不掺合家族事务,更与三峰没有任何联系交情。”   这话,其实有些假。战部里不少人便是出自青一峰与落英峰,战部本就出自家族,自然与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罗雁来并非三峰出身,又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要懂得把握大局。不论知趣还是罗一妙,均是实力与背景并存,得罪谁也不好。尽管紫金鼎珍贵无匹,是难得的宝物,不过,待他们分出胜负,再来取鼎,才是上策。   知趣似是看出罗雁来的心思,直接道,“雁来师兄,我知你们战部素来公正。只是雁师兄想想,你若是因此便离开这洞府,留下罗一妙几人。我们是在紫金鼎动弹不得的,介时不需别的,只要罗一妙几人用火攻。底下架起柴禾,我们有死无生。雁来师兄若为避弃是非而袖手,与直接将我等置于死地又有何差别。”   “我不信,雁来师兄是这种人。”知趣笃定道。   给知趣把利害道破,罗雁来等又不好抽身了。   “照你这么说,只要你们在鼎中一日,我们还不能走了?”还是先前被知趣秒杀的声音。   知趣道,“这位师兄此言差矣。师兄想一想,这紫金鼎是何等宝物,我等见识浅薄,不能认出此宝,但是,我跟在我师父身边数年,再没见过这种异宝。这一件紫金鼎,岂不比我们储物袋中所狩妖兽珍贵一千倍。谁将这件异宝带出去,谁就是这次后山大比的第一名。难道你们要视异宝于无物,弃异宝而去?”   “这样的宝贝,纵使日日守在眼前都不能放心。师兄们还想走到哪儿去?这后山,既有六品妖兽,难保没有七品妖兽。师兄们就这么放心,把宝贝白白的放在这里?”就是没七品妖兽,给知趣忽悠恐吓的,也不能轻离宝鼎了。   罗雁来并非缺少决定之人,他略一思量,看向罗一妙,温声道,“妙师弟,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商量个万全之策出来?”   说是商量,不过是面子上好听罢了。   罗一妙最识时务,“敬听师兄吩咐。”   “两条路,第一,留下你们身上的猎物,我可以放你们离开;第二,你们可以去紫金鼎里与知趣几个打一场,若是你们胜了,在紫金鼎里,我没办法动你们分毫。介时,将紫金鼎带出后山时,自然你们也可以一起回到族中。”罗雁来道,“这或许不是最好的法子,不过,我想,却是最适当的法子了。”   罗一妙果然非同凡人,他道,“我选第一种。”妖兽没了可以再猎,现在,他们几个身上带伤,的确没有战胜知趣几人的把握。   罗雁来点了点头,待罗一妙几人放下储物戒中的猎物后,便放他们离开了。   知趣在紫金鼎里道,“恭喜雁师兄提前胜出后山大比。”   “后山大比远远没有结束,知师弟,你这话说的太早了。”罗雁来道。   “有紫金鼎,还有谁能与雁师兄争呢。”知趣非常识时务,“这紫金鼎,我们根本搬不动,自然是谁搬出去就是谁的。”   对知趣的识趣,罗雁来还是有几分满意的,且深觉知趣这名子取的好。   知趣道,“我只有一件事想求雁师兄,参小胖与参老头并非普通灵草,他们原是我家亲戚,还得请雁师兄别与他们为难。”   两株化形人参,自然也挺招眼,不过知趣在紫金鼎归属上的明智,罗雁来投挑报李道,“既然是你家亲戚,便由你作主的。”知趣是正经的人族,竟与人参有亲戚关系,这话假的罗雁来都不屑于揭穿他!   罗雁来给知趣个面子,亦是出自别个考虑。他不认为罗一妙一行人还有获胜的可能。罗雁来是战部之人,若是罗一妙真的跳到紫金鼎里与知趣等拼死一战,不论胜败,罗雁来也敬他们一敬。罗一妙交了猎物走人,罗雁来心中已选定知趣为合作对象,知趣有这样的心机城府,三言两语逼退罗一妙。现在给知趣个面子,将来到了秘境,自然更好合作。故此,罗雁来绝不会就两株人参与知趣不快。   知趣心满意足的同罗雁来达成共识。参小胖懵懵懂懂的,倒是参老头儿感激的望了知趣一眼,谄媚地,“上仙实在太善良了。”   知趣受用地,“你可以换句话来赞我的。”   参老头儿道,“若是上仙再做碗糖水给我吃,那就更善良啦。”老人参自然比小人参食量大,刚刚让着小孙子吃,参老头儿只得个半饱。参老头儿的阅历比之参小胖,那完全是天上地下,早瞧出知趣心软,参老头儿就舍了脸面死要吃的。   知趣唇角抽了又抽,他忽然意识到,既然紫金鼎能进不能出,那就必须把这人参祖孙带回去。但是……看一眼手指叼在嘴里吸吮的参小胖,再看一眼小细眼里冒馋光的参老头儿,知趣觉着,他可能做了人生历史上最赔本的一桩买卖。   他竟然要带回一双穷鬼吃货人参祖孙!      第一四一章 人品啊人品   知趣逼退罗一妙,得到战部的合作。短时间内,安危无虞。坐在紫金鼎内,知趣悠哉哉的准备晚饭。   因外头有那么多战部兄弟在,知趣不好满汉全席的折腾,就地取材,除了一大锅灵谷饭,就是简单的干锅蒸肉。   当然,这干锅蒸肉也颇有些讲究。   正好刚猎了牛头猪,知趣取牛头猪肚子上的五花肉,切方块,只加甜酒、青果油入玉钵内,再细细的把钵口封严,用文火干蒸。因知趣封的严实,外面半丝味道不闻,待将肉蒸好,乍一揭盖,那满满的肉香啊,正在外头啃干粮的战部同志们生理心理产生了一系列剧烈的反应,暗暗咽下情不自禁的口水,纷纷侧目,都在猜知趣几个在里面折腾什么好东西吃。   实际上,罗剑几个吃惯了知趣做的各色美食,眼瞅知趣只是蒸肉,心里还稍稍有些遗憾。结果,待肉蒸好,且不必去尝,只消闻一闻味道,几人便纷纷接过自己的玉钵,各舀了灵谷饭扮在里面,一言不发的埋头大吃起来。   人参祖孙是素食主义呢,知趣做了一大锅的水果羹给他们。实际上,他们还喜欢吃知趣做的点心,红豆沙、绿豆沙、花露糕、藤萝饼、碧玉卷、酸果酥,人参祖孙是来者不拒,吃的是肚皮溜圆。填饱肚子后,参小胖就开始打哈欠,三个哈欠后,就滚参老头怀里呼呼上了。   知趣跟罗雁来等人瞎客气,“等出去之后,我做顿好的大家吃。不是我吹牛,别看兄弟修为平平,我的厨艺比修为高的多。等闲只有元婴修士能吃得到,不过,咱们都是兄弟,就不讲究这些了。”知趣豪爽似侠客。   战部的人其实不似罗一妙罗琴这等弟子讲究,他们大都性情粗放,有啥说啥。知趣这一开头,就有人问,“知兄弟,你做的啥,香的很。”   “神仙肉。”知趣吹吹嗒嗒,“把猪肉切块,放钵里,不要放水,只加灵酒与秋油,封严了文火钝,两柱香的时间就能好。别看简单,这味儿,能把神仙从天上馋下来。”   这样一说,战部的人更馋了。   知趣絮叨着,“以后去了秘境,做饭啥的就交给我,包管兄弟们吃的比神仙都好。”   别以为吃饭就不重要发,若是罗一妙身边有知趣这么个人,定不会出现灵力不济的情形。要知道知趣的才能不仅仅限于做饭,他还有巨蛋灵丹。   这不,立时就有人跟知趣套近乎,“知师弟,你跟水仙真人是学的符修,不想在炼丹一途,知师弟也是天分惊人。你炼的巨蛋灵丹,就是家师都十分欣赏啊。”然后,这人自我介绍,“我叫罗随远,我师父是金丹修士罗千顾。”   知趣如数家珍地,“哦,原来是千顾师叔。我听水仙爹说,在咱们罗家,若说炼丹,唯两人最厉害。一位就是罗英真人。不过罗英真人醉心于剑术,于炼丹一途不过是偶有涉猎。再有一人,就是千顾师叔。千顾师叔在炼丹上见解极深,假以时日,定成一代炼丹大家。只可惜千顾师叔一直在战部效力,未在本家,不然我定登门求教,聆听教诲。”   知趣是个非常会说话的人,且,他虽然不是非常文雅,不过胜在谈吐真诚。知趣跟罗随远不大熟,遂死命的赞美罗千顾。罗随远与有荣焉,声音和悦道,“正好前些日子家师来信,想跟知师弟买些巨蛋灵丹,不过听说知师弟此丹禁售……”这事,罗千顾是交待给弟子罗随远了,他十分好奇知趣的巨蛋灵丹。实际上,巨蛋灵丹一露面,想跟知趣买的就不是一个两个,知趣谁都没卖。   “哈哈哈,咱们兄弟何必外道。他日得闲,我带着巨蛋灵丹去拜访千顾师叔。”知趣道,“先时不卖,我是为了后山大比,随远师兄想想,我这灵丹,别的好处没有,补充灵力快的很。若是人人都揣上几十颗,得是多大的助力,我岂敢轻卖呢?”知趣细细的解释道,“先时未入后山前,咱们是对手。此一时彼一时,这巨蛋灵丹,我还对兄弟们保密做什么?不信你问问剑师兄他们,我对他们可有保密,我们都闲了吃着玩儿的。”   闲了吃着玩儿?   这话听着,当真欠扁啊!   在紫金鼎里呆着无趣,到夜间,知趣又做了些夜宵吃。煮了水果汤团,甜乎乎的,除了知趣和人参祖孙,没人爱吃。   参小胖吃了一碗水果汤团,就继续滚参老头怀里睡觉去了。参小胖悄悄跟参老头商量,“爷爷,咱们就跟着神仙哥哥走吧。神仙哥哥有好多好吃的。”   参老头拍拍参小胖的屁股,抬头就见知趣一道眼刀射过来,里面就俩字:甭想!   这祖孙两个,实在太会吃啦!   恨不能一天六顿饭的支应,且参小胖别的本事没有,偏很会撒娇,饿了就两只圆圆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盯着你,奶声奶气的央求,“神仙哥哥,想喝花露。”“神仙哥哥,想喝桃子汁。”“神仙哥哥……”   知趣是颜控,以貌取人的厉害,对老头或是长的丑的十分狠得下心,偏遇到这长的漂亮的、可爱的、会撒娇的就全无抵抗力,这才不过一天,就给这人参祖孙坑去了好些吃的。知趣多精明的人哪,往日间都是他坑别人,哪里遇到这种情被坑吃亏的时候。   故此,哪怕知趣非常喜欢香香软软的参小胖,他也不准备带这祖孙两个回水仙谷。   参老头朝知趣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的把参小胖往知趣怀里的递,悄声道,“老头白天伤了元气,实在抱不动了。求大仙帮我抱一时如何?”话毕,也不管知趣同不同意,就把参小胖塞知趣手里了。   知趣死命想推托,可,这是参小胖啊。   小白小时候虽然也很可爱,不过,不如参小胖长的肥肥的,小胳膊小腿白胖如鲜藕嫩节,小手小脚丫上还有一个个小小浅浅的肉窝窝。再加上参小胖脾气好,笨笨的,随你怎么捏怎么摸,只要给他吃饱了,他就天天乐呵呵地。   参老头已经闭上眼睛养神,知趣心里极矛盾的接过参小胖,见他睡的直冒鼻涕泡,就从储物袋里找了床小被子把参小胖裹起来,取出一张小床挤巴挤巴支开,让参小胖在床上睡。   参老头悄悄睁开半只眼睛瞟一眼,又急忙闭上,唇角抿出个细不可见的弧度,遂安然的打坐调息,修炼起来。   第二日,罗雁来决定,把紫金鼎弄出去。   八千八百八十八斤。   十二个修士,分在每人头上就是740.6666666667斤。这些重量,单分到修士头上,并不算多重。但是,要十二个人一起抬,这就很有难度了。   所以,抬,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   尤其是在随时可遇见妖兽的后山,危险性太大。   故此,罗雁来只好另想他法。   结果,罗雁来这法子还没想好,家族中青一真人、罗英真人,连同罗水仙都到了,后面还跟着几个金丹长老、筑基弟子啥的。跟在青一真人身边的是罗一妙,罗雁来一见罗一妙,顿时眼睛都刺痛了。   金丹长老罗十年道,“一妙传信回家族说,后山现异宝,我们来瞧瞧。”   知趣抢先道,“明明是我们跟战部发现的,罗一妙这信传的倒快。”   罗一妙忙道,“后山大比之事,我自愿放弃。并非要与诸师兄弟竞争什么,只是昨日走后,想来想去,我十分不放心。我知师兄弟们不肯信我,就自作主张通知的家族此事,知趣放心,我早已言明紫金鼎是你发现在先。”   “唉呀,我错怪一妙师兄了。”知趣变脸极快,脸皮又厚,丝毫不以为耻,反笑嘻嘻道,“一妙师兄不了解我这个人,我对胜负在意的不得了,遇事较真,心又实诚,你别怪我心直口快哈。”   真遇到臭不要脸的,就是圣人也得闭嘴。何况罗一妙离圣人还有一段距离。   青一真人活了几百岁,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学识广博,此时竟也看不出此鼎的来历,看向罗英真人与罗水仙道,“我于古籍中,并未见到类似此鼎的记载。”   罗英真人掌中落英剑一闪,仿佛无数落花桃瓣带着无限杀机旋转着将紫金鼎包裹的密不透风。知趣实未料到罗英真人这么男人味儿的一人,所用剑术竟这么的……嗯……唯美……紫金鼎光华一闪,落花桃瓣瞬间静止,然后,如一阵薄风袭过,这些暗带杀机落花桃瓣细碎碎的被吸纳入紫金鼎内。   罗英真人将剑意控制的非常精准,唯限于紫金鼎,所以周围未有天塌地陷之忧。这也更说明了,罗英真人剑术一途的修为,实已到随心所欲之境。   紫金鼎的好处,已不言而喻。   罗水仙想,连罗英师兄的剑意都能拦下,要解这紫金鼎的禁制,看来非一日之功啊。   知趣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哭丧着脸问,“水仙爹,我们还能不能出去啊?”   罗水仙淡淡地,“不必急,先回家族再说。”反正知趣平安,又未吃亏,罗水仙摆足了仙风道骨的风范。   知趣哼吱了两声,委委屈屈地,“那好吧。”又跟罗水仙打听,“家里都还好吧?”其实罗水仙是惦记他的吧,不然,依罗水仙凡事不理的性子,怎么会跟着到后山来呢。   “嗯。”罗水仙淡淡地应了一声。若非知趣是个机伶人,等闲真看不出罗水仙这冷淡中的关怀之意。   有罗水仙在,知趣也有说不出的安心。   一时,紫金鼎里飘出清逸的茶香,知趣煮好茶,一人分了一盏,连参小胖与参老头也不例外,七人吸吸溜溜的在紫金鼎里喝茶,知趣还一个劲儿的感叹,“亏得这鼎是只进不出,以后没吃的,族里人还能给咱们送些来,总不至于饿着。”   这话,纵使罗英真人听了,也有些个抽抽,不自禁的瞥了罗水仙一眼。罗水仙依旧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已大骂知趣:拿着他的茶作人情就算了,师父还在外头滴水未进呢,这小子倒有心情煮茶了!哼!   罗水仙颇有几分小心眼儿,只是他这个生来话少,有事没事的爱装个深沉相,等闲叫人看不出喜怒,也就没人察觉,实际上罗水仙心里已是不大痛快。不想,他这不大痛快还是刚刚开始。   知趣喝了茶不算,还絮絮叨叨的做起早餐来。   要说知趣这心理素质,真是没的说。   罗水仙一闻,嗬,做的不是别的,正是春饼。   其实这春饼正经算不得啥新鲜难得东西,但,架不住知趣手艺佳。那一张张春饼,真个薄如蝉翼,细若绢丝,里面抹上知趣自己做的甜酱,裹一些脆生生的青玉瓜条、银针菜、碧叶卷,就已是美味至极。若有喜荤食者,现烤了新鲜焦香的肉来,切成薄片放进春饼里,咬一口,更是甜香满嘴。   如此,罗剑等吃裹肉的。   人参祖孙吃素的。   知趣是一个肉的一个素的,再一个素的一个肉的,混合搭配着吃。   那一串串的香味儿啊,一个劲儿的往外飘,飘的罗英真人又情不自禁的瞥罗水仙一眼,暗道:知趣的脾性虽与常人不同,不过颇是能干,还有这一手好厨艺,水仙真个享福了。   有福的水仙真人待知趣等吃饱喝足道,“先回家族吧。”转而一张银色灵符落在紫金鼎上,罗水仙随手一拎,轻省的很,不过瞬间,便回了家族。   罗水仙这一手符篆本事,当下便瞧得战部等人心生暗服。   知趣本就是个聒噪的,一路上不停的跟罗水仙说,他猎了啥啥啥妖兽。罗水仙心道,这些事,知趣早在信中说过一遍了,这会儿又拿出来瞎炫耀,真个天生话唠,没的治!   要说这紫金鼎,说是宝贝,无人有二话。   但,这宝贝摆在当下,动又动不了,用又不会用,只得当个摆设好看而已。这跟看着宝山不能动,有啥区别呢。   因知趣与战部发现了这宝贝,这可是连元婴修士都看不出门路的宝贝,家族自然要给奖赏。何况他们本就猎物极丰,后山大比之事,已八、九不离十,只待后山弟子全都出来了,再宣布结果既可。   只是苦了知趣几个,在紫金鼎里枯闷着出不去,除了修炼,就是做饭,逗参小胖。倒是小白带着黑豆儿,还有朱鹤、小金、罗妖都来瞧了知趣一回,参小胖给一群妖怪吓个半死,悄悄的问知趣,“神仙哥哥,你有好多妖怪朋友啊。还有,神仙哥哥不是人族么,怎么小金蛇给神仙哥哥叫爸爸?神仙哥哥成亲了吗?是娶了一条母蛇吗?”   “哟,你还知道成亲啊?”知趣笑。娶母蛇啥的……知趣只当没听到。   参小胖认真道,“当然知道,我还认得字呢。”   知趣最爱逗小孩儿,参小胖又是一把撒娇卖萌的好手,缠着知趣磨了小半个时辰才知晓,原来小金不是神仙哥哥亲生的。连那只聒噪的黑灵鸦,也跟神仙哥哥没血缘关系。参小胖掰着小胖手指,皱着两条淡淡的眉毛,抿着肉嘟嘟的嘴巴,用他那颗大头,思考了足足一个晚上,在第二天得出一个伟大的结论。参小胖板着小脸跟知趣宣布,“我也要做神仙哥哥的儿子,以后,我给神仙哥哥叫爸爸。”   做的好!   果然是他的宝贝孙子啊,生就承继了他们灵参一族的聪慧血统,不用点拨就有这种觉悟。知趣是很喜欢参小胖,不过,水仙谷里已经一堆掐尖要强的吃货了,再加上人参祖孙……知趣连连摇头,“不成不成,这可不成。”又使眼色给参老头儿。参小胖笨笨的,参老头儿是很明事理的。   结果,参老头儿很是不好意思滴,“唉哟,这不是白叫我虚长上仙一辈么。”   知趣咬牙切齿,恨不能当下就煮了参老头做汤。参小胖已经拱进知趣的怀里,蹭脖子蹭脸扭屁股的撒娇,奶声奶气的撒娇,“爸爸爸爸。”   参老头儿添油加醋,“可怜我这孙子少年失父又失母,唉,我法力不济,叫小胖子吃了不少苦诶……想当年……”参老头儿又是一番祖父心肠的诉说,最后得出结论,“遇着上仙,这都是天上缘份啊。”   “缘份缘份。爸爸爸爸。”说参小胖笨,他又很会答腔。   “前些年我卜过一卦,说是我跟孙子命中注定要遇贵人哩。原来就是说的上仙啊。”   “贵人贵人,爸爸爸爸。”参小胖开始鼓掌拍手。   很久之后,知趣才晓得,参老头儿的确是卜过一卦,不过那卦象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天知晓,那时知趣前世今生都没投胎呢。所以,贵人啥的,绝对是参老头胡扯。   “怪道我一见上仙就觉面善,上仙救我于水火(还真是水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让我们祖孙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以身相许,爸爸爸爸。”这笨小胖知道以身相许的意思么?知趣怀疑。   很久之后,知趣才晓得,这参老头儿除了修为差,他最大的兴趣就是翻话本子,从话本子中提炼出人族与众不同的精神世界,然后一出出的讲给参小胖听,导致参小胖越听越笨。   很久之后,知趣通过现象看本质,参老头就是个老骗子。但,这老骗子现下却送了知趣一份大礼。又是一夜醒来,睡前还在紫金鼎呢,给罗卜的巴掌抽头上,睁开眼睛。知趣吓一跳,倏的从地上跳起来。   咦,紫金鼎呢?   知趣四下扫看,看着罗剑等人问,“鼎呢鼎呢?”   罗卜一根手指死戳知趣眉心,磨牙问他,“我可是眼见一道紫光钻你眉心去了。”   “有这种事?”知趣连忙摸摸眉心,啥都摸不到啊。   参老头儿轻咳一声,提醒道,“上仙,你看一看自己的识海。这样的宝贝,非在丹田,便在识海。”   知趣闭目细细感受,果然在识海之中,一尊小小的紫金鼎静持其间。知趣大为吃惊,“这怎么说的?难道紫金鼎与我格外有缘?”   罗卜是个心眼儿多的,往参老头儿脸上一扫,问,“投名状?”昨儿个小的找着知趣叫爸爸,老的也打算跟着知趣过了,想投奔水仙谷获得庇护,让知趣得些好处,倒也说的通。   参老头儿谦虚地,“这都是上仙的机缘。紫金鼎业已认主,旁人是使它不动的。”却没否认他的功劳。   知趣细一思量,便啥都明白了。当初,他一动这紫金鼎,牛头猪就有所觉,从外面奔回洞府。可见,当初这鼎前任之主是牛头猪。也是牛头猪把参老头困于紫金鼎内,那么当初他们杀了牛头猪,参老头既知紫金鼎认主之法,自然可让紫金鼎认主,然后自己脱身。结果,参老头却是不动声色,骗他们到现在。   是啊,就是知趣也没料到参老头竟然知晓紫金鼎认主之法。因为在知趣的认知中,参老头若是知道,早该抢了紫金鼎逃命去了。但,参老头比他想像中的精明一千倍。人参法力有限,参老头连牛头猪都干不过,若身怀异宝被族中得知,族中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宝鼎找出来啊。何况参老头还带着混身灵香的参小胖呢,更难逃脱。   这老头儿心眼儿真多啊,不仅心眼儿多,且自己不贪异宝,反将此宝给了他,单就这份取舍,等闲人、妖都做不到。   毕竟,参老头儿知晓紫金鼎认主之法已非秘密,若传出去,他们祖孙安危难测。再者,参老头儿把紫金鼎给他,他若是不管人参祖孙,于道义就说不过去。还有知趣本身的性子,先时都不忍吃了这对人参祖孙,何况现在?   反正,这样一来,知趣是照顾定了人参祖孙。   紫金鼎是难得的宝贝,谁人不动心呢?先时知趣不动心,不过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等机缘而已。   现在,紫金鼎真到手,知趣当然欢喜。   罗卜几人并非圣人,见紫金鼎归了知趣,心里不是没有落差。好在先时,几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有得到异宝的可能。只是想着知趣修为还不比他们,偏这小子就有这个运道,怎不叫人羡慕?   罗剑最先放下,他看一眼人参祖孙,再望向知趣眼神温和,温声道,“一饮一啄,早有前定。”   是啊,若非知趣有怜惜人参祖孙的善心,断无紫金鼎的机缘。罗琴笑,“什么时候,知趣你定要请客的。”   “一定一定。”知趣满口应承。   罗卜捶知趣肩头一拳,“等闲不发善心,乍一发善心,就有这运道,服你了。”   “人品,人品问题!”知趣嬉嬉笑着,又看向罗可音,“我这得先回水仙谷,还有咱们猎的妖兽,得再分一分。到时再说啊。”   知趣得了宝贝,抱着参小胖,拽着参老头儿,撒欢儿的跑回水仙谷跟罗水仙报喜去啦!   第一四二章   人要是走了狗屎运,是挡都挡不住的。   不说战部这么些人,就是罗剑几个与知趣同进同出同在紫金鼎里困了这么些天,怎么就知趣有这运气得了紫金鼎呢。   这,真是……没处说理了。   宝贝啊,这样连元婴修士都眼红的宝贝,竟然就归了知趣了!   天理何在!   罗一妙心急火燎的把这事儿通知青一真人,无非就是想在紫金鼎上分一杯羹罢了。要知道法宝啥的向来有规矩,若是没主的,谁先发现就是谁的。   这宝贝,自然是知趣先发现的。但战部实力非常,知趣只得算战部一份。这样一来,除了家族的奖励,紫金鼎的使用权就要优先水仙谷、落英峰与战部。   毕竟后山大比前,家族宣布过:从后山得的东西,都归弟子个人所有。   罗一妙后山大比的成绩不要了,通知青一真人。青一真人大头蒜似的装无辜,反正到处都跟着搀一脚,非要说这鼎跟青一峰没关系,又有些不大合适。   这些人正使出浑身解数折腾紫金鼎呢,不想宝贝突然认了主!   这是何等的落差啊!   哪怕是罗水仙得了紫金鼎,他们也不会觉着心里不痛快啥的。毕竟罗水仙的天分本事是众所周知,结果,偏偏是知趣!   究其原因,还偏偏是……   谁不会养孩子啊!   参老头这不长眼的,把紫金鼎给他们谁,他们照样保人参祖孙一生一世的平安。   结果……   竟便宜了这姓知的!   罗雁来对战将罗危亭罗梅英的解释是,“知趣说这人参祖孙是他家亲戚。”   罗剑对罗英真人的说法是,“知趣对那人参祖孙没的说,要我是老人参,我也把宝鼎给知趣,起码知趣可靠。”   罗卜跟他爹罗青山道,“狗屎运啊狗屎运。”   罗一妙默默地: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宝贝是归了知趣了。   这要是个寻常的筑基中期弟子,哪怕得了这宝贝,叫他让出紫金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一筑基中期,拿得起这宝贝么?怀璧其罪的道理明白吧?   偏偏是知趣!   水仙谷里那些妖怪,个顶个的不好招惹啊!   还有罗水仙,比妖怪更难招惹!   故此,背负着满族人嫉妒羡慕的目光,知趣欢欢喜喜的带着人参祖孙回了水仙谷。   罗水仙略提点一句,“既有此机缘,就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宝鼎。”   知趣连忙点头,又跟罗水仙说了人参祖孙的事。罗水仙没啥意见,反正又不是他养,他对吃人参啥的,也没兴趣。水仙谷地方宽阔,知趣想养,就养呗。   多养个胖娃老头儿,对知趣来说并不费啥事,不过是下锅时多添把米罢了。知趣所担心者,无非是黑豆儿几个罢了。黑豆儿几个被他娇惯坏了,当初小金过了多少提心吊胆的日子啊。就是现在,黑豆儿小金也不大对眼。   参小胖这么呆呆笨笨的,知趣先时还担心参小胖被欺负呢。   结果……   别看人家参小胖笨笨的,却天生有一种不得了本事——拍马屁!   吃饭时,参小胖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的跟知趣说话,“爸爸爸爸,黑豆儿哥好厉害啊,嘴马一张就喷出好多冰来!小金姐姐好威风啊,喷出这么多这么多的火。”两只胖胳膊还带比划的,“黑豆儿哥跟我说,小白哥比他还厉害呢。鹤哥哥说妖妖爷爷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有本事。”参小胖就这样天真无邪、赤果果又真诚的把诸人都拍了一遍。知趣随便一扫,就见一桌子受用的脸。   最后,参小胖握着小拳头,高兴地说,“这下子,我就不怕有人欺负我啦。以后谁再欺负我,我就叫黑豆儿哥、小金姐、小白哥、鹤哥哥、还有妖妖爷爷去打扁他们!”   小金在参小胖面前终于找到优越感,问他,“以前你还常被欺负啊!”可真没用。   “是啊,山里好多妖怪要吃我呢。”参小胖脖子里挂着知趣给他做的遮香符,小手握着小玉勺,嘴巴里填得满满的灵果羹,两颊鼓来鼓去,直待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参小胖才继续道,“以前我可没有这么多有本事的哥哥姐姐帮我撑腰啊!”他还知道撑腰是啥意思。   小金道,“你这么笨,可不要随便出去。我虽然不会吃你,外头的人可坏了,逮着你非吃掉不可!”   参小胖乖乖的点头,“嗯!”   黑豆儿立时嘎嘎叫,意思是:不仅外头的人坏,小金更坏!   小金撇撇嘴,不理他。   参老头儿直乐。   小白瞥人参祖孙一眼,没说话。   知趣把人参祖孙的屋子安排在小白与黑豆儿屋子旁,对小白道,“小白,你是做哥哥的,多看着点儿参小胖啊。”   小白哼哼,“你这三五天就捡个孩子回来,哪里管得过来。”黑豆儿小金就罢了,比他来的早,且黑豆儿是他的随从,小金惯又狡猾,不大好对付。这个参小胖……笨头笨脑的家伙,也不知道流氓趣看上他哪儿了!还有参老头,瘦的跟鱼干似的!一看就是老油条!   “现在不光捡娃娃,连人家爷爷你都捡!”小白长大后,很有几分罗水仙成日面无表情的装B风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大呢。知趣常偷笑,心知孩子都有这种小心思。如今小白气哼哼的都忍不住了,可见是对知趣捡孩子一事非常有意见。   “就那紫金鼎,也算不上啥异宝。”就流氓趣这没见过世面的才给这人参祖孙拿紫金鼎讹上了呢。   知趣拉着小白的手,语重心长道,“小白,你是最大的孩子,我有事也只能跟你商量了。”   “只能跟你商量”,这话一说小白心里就有几分欢喜。就听知趣道,“其实不仅仅是紫金鼎的关系,唉,老人参没啥法力,险些被牛头猪放在紫金鼎里炖成参汤。参小胖你也见了,笨笨呆呆的,法力更差。他们已经化形了,跟人有什么差别呢。我是不忍心吃化形的灵药,外头却有无数人等着拿他们当盘中餐碗中羹呢。”   “紫金鼎虽算不上至宝,族中可是有不少人动心呢。我也不知道参老头用什么法子让紫金鼎认主,不过,他既然知晓这个秘密,若是真不让他住水仙谷。现在出去,参老头儿与参小胖定无活路的。”小白自以为是小小男子汉,知趣就拿他当个大人似的跟他商量,“你说,咱们能叫他们走吗?”   小白并不笨,寻思一二,依旧不大高兴地,“那你以后可不许再往回捡娃娃了!”   “诶。”知趣摸摸小白的头,欣慰地,“也就小白你能帮我了。”   这句话再次戳中小白的心思,小白带着小小的骄傲,“那是!”   知趣拉着小白的手,“来,帮我看看,怎么给参小胖跟参老头布置屋子呢。我审美不如你好。”   “你也叫有审美呢。”小白奚落知趣一句,还是跟着知趣去了参小胖与参老头的屋子。   人参祖孙不愧是在土里活着的,完全是土包子。   知趣手里那点儿好家俱就是从金蟒夫妇那里搜刮来的,现在都给小白搬自己屋里去了。如今知趣房里的东西多是从罗妖那儿讹来的,现在轮到参小胖他们,实在没啥好东西。   知趣把以前自己在灵庄用的拿出来给参小胖他们用,参小胖喜欢的不得了,高兴的脸蛋红扑扑地,一个劲儿的说,“爸爸,这是给我的嘛。爸爸,这个也是给我的啊!”完全没有小白初到水仙谷时嫌家俱不好啊、嫌摆设不好啊的种种挑剔。   参小胖欢喜的跑来跑过,一会儿就把小金和黑豆儿都叫到自己屋子里来参观。黑豆儿嘎嘎嘎叫几声,大意是参小胖的屋子不如他跟小白的屋子好看。   参小胖乐呵呵地不妒也不恼,“我是做弟弟的,有好东西当然要给哥哥们用啦。我用不是很好的就行。以后,我有了好东西,也先给哥哥和姐姐用;有了好吃的,先让哥哥姐姐吃。”   小金是女孩子,天生心软,而且小金觉着,参小胖简直比臭黑豆儿哥好一千倍,拉着参小胖的小胖手道,“小胖,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吧。我带你去爸爸的水晶房,里面有很好好吃的。你喜欢什么,就摘下来,让爸爸做给你吃。”小金一面扭动着金色的蛇尾,一面拉着参小胖的小胖手,俩人姐姐弟弟、亲亲热热的出去玩儿了。   黑豆儿斜着眼睛往小金离开的方向啐一口,跳到小白肩上,死皮赖脸的跟小白亲热去了。   就听参小胖在外面跟小金说话,“小金姐,黑豆儿哥跟小白哥成亲了吗?昨天我看到黑豆儿哥亲小白哥啦。”   小孩子说话,也不晓得避人。小白听到,脸上微微发窘,瞪黑豆儿一眼:死黑豆儿,也不知道背着人呢。   黑豆儿蹦蹦哒哒的瞎高兴,嘎的叫了一嗓子,又拿着臭嘴去蹭小白的脸,被小白掐了记屁股。   知趣忍笑,打趣道,“小白,你快把黑豆儿屁股上的毛都掐没啦。”本来就是个秃头,若再秃了屁股,黑豆儿这模样……   孔白大凤眼瞪向知趣,“黑豆儿是我的随从,我爱掐就掐。”   “掐吧掐吧。”知趣贼笑,“我看黑豆儿给你掐的爽死了。”黑豆儿立时应景的大叫两声,似在说:爽啊爽啊!   小白气的:死黑豆儿真是二百五!   知趣与参老头已经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四三章 教育精英参老头   参小胖有个毛病,因他本体是人参,天生擅长土遁啥的。水仙谷里有禁制,参小胖也不往外跑。不过,他年纪小,虽呆呆笨笨的,也有几分孩童的淘气,时不时的钻别人屋子里串门。而且,他不走门,直接从地下钻出来。叫知趣说,简直是天生的谍报人员。   有时,知趣早上醒来就见参小胖在他被窝儿里睡的正香,也不知这小子啥时过来的。   小金时常说参小胖,“天天光着屁股到处跑,也不嫌丢人。”   参小胖揪揪自己肚皮上土黄色的肚兜说,“小金姐,这就是衣裳啊。”   小金拎着自己漂亮的裙子显摆,“这才叫衣裳呢,你那叫兜兜。前面勉强能盖住小JJ,后面露着屁股,怎么能叫衣服呢?”小金这色女,才化形几天,连小JJ是啥都知道了。一面说参小胖,一面伸手去捏参小胖的胖胳膊胖腿。   “又不冷,我不喜欢穿人族的衣裳。我觉着小金姐的原身更好看。”参小胖眼睛落在小金金灿灿的蛇尾上,羡慕的说,“尤其是小金姐的尾巴,往阳光下一甩,金光四射,我都睁不开眼。”   小金欢喜的翘翘唇角,拉着参小胖,俩人排排坐的坐在榻上,说,“你长的也好看,就是太胖了。”   参小胖可不这样认为,他歪着大头道,“我现在还瘦了呢。小金姐,我是刚化人形,身上的香味儿掩都掩不住,在山里时,有许多妖怪会寻着我身上的灵气香味儿找到我呢。爷爷带着我东躲西藏的,都是往荒僻的地界儿,没的灵气吃,也没有灵泉喝,我就瘦了。”   “姐,你看我这脸,多憔悴啊。”参小胖张着五根窝窝儿的小胖手指摸着自己的圆润的圆脸问小金,“是吧,姐姐?”   对上参小胖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小金这样伶俐的人,硬给参小胖问的不知道该怎么答。   参小胖每日除了吃饱喝足,就是跟小金、黑豆儿玩乐,再没有烦心的事,转眼就胖了一圈,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参老头欣慰的宣布:他的宝贝孙子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   参小胖无忧无虑,参老头儿则格外的心眼儿贼多。或许是格外的多活了一些岁月,参老头心思格外缜密,他除了日常修炼,跟罗水仙、罗妖、知趣关系都不差,有空还帮着知趣打理水晶房。甚至在水仙谷寻了块地皮,跟知趣说待明年可以在这里种人参云云。   参老头这样能干,知趣的那些别扭的小心思也就渐渐的丢开了。他本就是个好相处的人,水仙谷里大小妖怪,虽然性情各异,奈何参老头与参小胖是一对拍马屁的好手,险些把诸人的屁股拍青。在这祖孙两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的奉承下,大家很痛快的接受了祖孙两个成为水仙谷的新成员。   知趣跟罗水仙乐呵,“参老头说明年就能种一大片的人参,到时咱们天天拿参汤漱口。”   罗水仙完全不能体会用参汤漱口有什么好乐的,瞥知趣一眼,未附和知趣个一句半句。倒是罗妖嗤了一声,“这要是跟种萝卜似的种一大片,绝对不是灵参,不过是普通的人参罢了。灵气有限,用那种参汤漱口,还不如天天喝灵茶呢。”   知趣道,“人参就是人参,还有什么差别不同?”   罗妖看文盲的眼神去瞧知趣,啧啧叹道,“有啥不同?”   “你不会以为参老头跟参小胖是普通人参化形吧。”罗妖唇角一翘,对知趣倒是不吝赐教,“若但凡人参年久了就可化形,这漫天遍野岂不都是人参精了?”   “人参虽是灵药的一种,却也不算啥少见的灵药。在凡间,这是大补之物。在修真界,人参不过是灵药的一种,并不出奇。且人参也分品阶,普通的人参不过是稍带灵力,一品人参,生长期三五年,就到头了,灵气浅薄似有似无,与路边杂草无异。哪怕有些人参可生长三五百年,也并不能化形。真正化形的人参,都叫灵参。”罗妖呷口茶,对知趣说道,“譬如我送你的青月鞭,它的本体是一株青月藤,青月藤万载岁月方能化形。植株的修炼较与灵禽妖兽更加艰难,等闲开窍通灵都要千年往上。”   “人参中有一种异种人参,这种人参极为通灵,三五百年便可化形。修炼速度并不逊于灵禽妖兽。”罗妖见知趣听的认真,心里有几分满意,瞥知趣一眼道,“这种人参被称为灵参。”   “灵参修炼速度虽然快,不过,他们并不擅于术法打斗。而且,灵参在化形时,会散发出强烈的灵香,这种香气对于灵禽妖兽抑或人族修士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许多灵参,都是折损失化形之时。或被妖兽所吴,或为修士所采摘炼药,真正成长起来的灵参的并不多见。”罗妖道,“你运气着实不错,若是我所料不差,参老头与参小胖都是灵参之体。他们死求白赖的跟着你,约摸就是想寻个安身之所,不然,参小胖这样香喷喷的到处走,想保住小命可不容易。”   知趣啧啧两声,挑着眉毛道,“要不说是人品问题呢。若非我人品好,参老头也不跟我回来呢。”   罗妖没理会知趣,倒是过了两日寻了本青木云天术给参老头,道,“你一把修为,也该学些保命的本事了。”   参老头道谢不迭,植株修行不若灵禽,似黑豆儿等,一旦开窍便有血统中最相宜的术法继承,直接修炼就好。植株即便有了道行,多是遵徇本能,会一些简单的小术法而已。真正的战斗能力极差,参老头空有阅历,实在没啥厉害的术法防身,如今罗妖所赠,无异于雪中送炭了。参老头怎会错过这等时机,时常拉着参小胖修炼法术。   参小胖现地忙的很,他又交了新朋友,有一次知趣带着他去流华峰搬东西,参小胖就认识了花妖紫媚,连百花园里的碧玉桃花都很喜欢参小胖,送了他许多花露吃。   说起碧玉桃花,还有一桩故事呢。   因知趣每来流华峰,都会用青木温养术温养百花园里的植株。百花园里的大小花妖对知趣的印象都不错,时常送些自酿的花露给知趣。知趣带回水仙谷,大家偶然一用,唯黑豆儿最喜欢喝花露。   不过,这花露并不常有。   黑豆儿从他知趣爹那里打听了是从流华峰百花园里弄来的,要知道流华峰跟水仙谷是有空间通道的。黑豆儿趁人不注意,就从空间通道去了百花园。张牙舞爪、一幅黑社会老大收保护费的架式跟小花精们要花露吃。   小花精们不过是偶尔能化为人形,持续时间都不长,真刀真枪的折腾,不一定就打得过黑豆儿。黑豆儿也是跟他知趣爹打听过百花园的情形才过来的,做足了准备。黑豆儿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知趣爹对百花园也不大了解,知趣就认得两个小花精,一个是娃娃紫媚,另一个是牡丹花魏紫。这两个,论修为法力,肯定不如黑豆儿啊。   黑豆儿以为自己稳胜,不料百花园却另有高手。   高手不是别人,正是百花园是另一位花精——大姐头碧玉桃花!   碧玉桃花化形,可不是紫媚他们那种短时间的化形。这株碧玉桃花在流华峰生长已有几千年,受灵力滋养而生灵性,受天雷粹炼以化人体。只是碧玉桃花不喜人体,依旧依桃花的模样在百花园居住。却是实实在在的百花园里的大姐头。   黑豆儿来百花园打劫,把小花精紫媚吓的哇哇大哭,碧玉桃花当下化为一个妖俏玲珑的女子,把个黑豆儿揍个满头包从流华峰逃了回来。自此,再不敢踏进百花园一步。   黑豆儿这种未经准许私自行动的强盗行为,非但挨了知趣一顿臭骂,还在窝里头将养了约摸一个月,那一头一脸被碧玉桃花捶出的伤才痊愈。   小金听闻此事,央求知趣带她去百花园见识了回碧玉桃花的威风,还嘴甜似蜜的跟碧玉桃花结拜了姐妹。日后,黑豆儿再有欺负她,小金常拿她的碧玉桃花姐姐威胁恐吓黑豆儿。   黑豆儿吃了次亏,最诡异的结果是:他粘小白粘的更紧啦。   很久之后,黑豆儿对自己断袖的解释是:雌性生物太凶猛,小时候给吓的断了袖。   这回,参小胖来到百花园。参小胖是灵药出身,算起来跟百花园里的灵花是同类,他一来就钻到百花园里跟紫媚嘀嘀咕咕起来。待参小胖走的时候,不说小花精们送参小胖的礼物,就是百花园的大姐大碧玉桃花,都送了一颗大大的碧玉桃子给参小胖吃。   待知趣跟罗妖把东西都收拾好,抱着参小胖回去。参小胖把脖子里挂着的储物袋拿给知趣看,懂事的说,“是哥哥姐姐送我的,爸爸,我都送给你。”   知趣往里一瞧,惊道,“唉呀,小胖,你可真有人缘儿。”   参小胖抱着碧玉桃子吭哧吭哧的啃的满脸桃汁,笑嘻嘻地,“我答应了桃花姐姐,让爸爸每半个月就去给他们用一回温养术。”   怪道得这些好东西,原来是把他给卖了。   参小胖完全不觉知趣郁闷,把自己啃了两口的碧玉桃子往知趣嘴里塞,脸上大大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都要灿烂三分,“爸爸,你吃。我尝了,甜的很。”   知趣就着参小胖的口水咬了两口,果然灵力充沛,甜美无比。知趣让参小胖抱着自己吃,参小胖问,“爸爸,你会去吧。紫媚哥哥说你是天下最好的人呢。”   “哦哦,会的。”这对知趣不过是举手之劳。   参小胖高兴的笑弯了眼睛,把剩下的大半个桃子放回储物袋里说,“剩下的,回去给黑豆儿哥和小金姐吃。”   知趣的心瞬时软成一瘫泥,唉哟唉哟,天底下竟然有参小胖这样懂事可爱的好孩子哟!简直是孩子里的楷模啊!不行,回家他一定得跟参老头取取经。   人不可貌相,参老头实在是一把育儿好手啊!   教育界的精英人士啊!   知趣正在琢磨如何与参老头交流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就听罗妖在身畔道,“后山大比的结果,恐怕有变!”   知趣脸上一冷,望向罗妖。      第一四四章   紫金鼎归了知趣,这些时日虽然有些别的声音,譬如,紫金鼎纵使认主,这也该是隶属于家族啥的。譬如,你知趣不过是筑基中期,哪怕是得了紫金鼎,你会用不?凭那筑基中期的修为,当真是玷污了宝鼎。   这些话,知趣不是没听到过。只是知趣已经得了实在的好处,不与这些流言蜚语计较罢了。这些人就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流言仅限于流言,家族并未对此多说一句话。   不过,明至今日,知趣才明白,原来家族对此也不是没有意见啊。   知趣很快知晓罗妖所说的变数是什么。紫金鼎既已认主,归了知趣,故此家族便将紫金鼎只算到知趣一个头上,知趣几人的猎物并不算多,但是加上紫金鼎,凭紫金鼎的价值平摊到五人头上,绝对能占到前十六位的。如今家族只将紫金鼎的价值给知趣一个人,至使知趣的排名高悬家族榜第一位,其余罗剑几个纷纷是二十开外。   知趣拉出家族榜看了一遍,战部倒仍是名列前茅。当初知趣几个必须随着紫金鼎被带出后山,战部并没有跟着出来,人家继续留在后山狩猎。所以,战部收获颇丰。排在战部之后的是家族弟子柳深海、罗宏,这就是后山大比前十六位的排名。   另外还有四张晋级票是给四位元婴修士预留的。   若是元婴修士有推荐弟子,可以直接与排名前十六位的弟子进入秘境。   知趣琢磨一二,随之给家族的长老会写了申诉,大意是:我家鹤师弟化形久矣,家族既给其太上长老的位子,那么家族元婴长老应是五位,所以,朱鹤手中也应该有一张后山大比直接晋级票。   化形灵禽本就是准元婴的修为,家族也需一碗水端平,否则便是种族歧视。   若家族不给朱鹤以元婴修士的合法待遇,恐令家族其他灵禽寒心啥啥。   知趣这话,合情合理。   家族倒不是怕那些充当坐骑的灵禽寒心,家族是怕罗妖寒心。   把人家内丹困于七星阵也要将其留下,可见罗妖的价值远非朱鹤能比。最狠的是,申诉之后,不待长老会给出申诉结果,知趣直接拽上罗妖与朱鹤去长老会要个说法,“我家鹤师弟,辛辛苦苦的修炼多年,为啥啊?难道不是为了太上长老的尊荣与地位?”   知趣道,“若是空有太上长老的名头,而不给鹤师弟太上长老的待遇,那以后,轮到太上长老为家族效力的时候,是不是就不必算鹤师弟一份啦。”   “再者说了,咱们谁没灵禽啊。以后你们的灵禽化形,也这样有名无实的区别对待,将心比心,这事儿合适么?”   既然占着理,他是绝不会让家族拖延此事的,否则若是去秘境的名单定下来,错过了这张元婴修士的晋级票,纵使赢了这次申诉,又有何用处?知趣只管拿出舌战群儒的本事,且有冷眼旁观的罗妖与温文尔雅的朱鹤在畔,长老会的压力啊,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最后没办法,家族长老会决定,给了朱鹤一张晋级票。   这事,在家族引起了不少反响,知趣又弄了一千本玉简卖,名子就叫:如何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署名:朱鹤。   朱鹤打趣,“大师兄可以出本玉简,就叫,如何写出大热的玉简。”知趣自己名气不够,文化产业又一向利润丰厚,知趣以前就打着罗水仙、罗卜、朱牧的名号写玉简,如今有机会,连朱鹤的名头儿都拿来一用。   “等我把账算好,分你灵石。”知趣向来很有原则,借谁的名头赚了灵石,各人都有分成的。除了罗水仙对这些没兴趣,灵石都是交给知趣保管。   朱鹤向来心思缜密,笑道,“那要不我把我那张晋级票也卖给大师兄?”   知趣的眉毛都竖起来啦,“卖!卖啥!我天天给你们做吃做喝,你们谁给过我一颗灵石啦!说吧说吧,你打算卖多少灵石!”知趣从没打算出这个钱,在知趣眼里,他死命的为朱鹤争取这张票,当然是要等到这张晋级票的使用权。这死朱鹤,这是要跟他算钱呢!   朱鹤笑眯眯地欣赏着知趣炸毛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笑,说笑而已。大师兄好长时间不做小鱼干啦。”   “知道知道,你把鱼逮来,我就给你做。”   太坏了,越来越坏!知趣内心深处决定从朱鹤的玉简收入中再扣一部分。   朱鹤道,“我的灵石师兄帮我收着吧,反正我也没啥花销。等我有花用时,再跟师兄要。”   唉哟唉哟,这小子怎么突然这样懂事啦。   知趣的脸迅速笑成一朵花,痛快的应下,“行,你什么时候用,跟我讲就行啦。”知趣天生就喜欢灵石装满储物戒的感觉。   朱鹤这次足足逮了半年份的鱼来给知趣做小鱼干,除了鱼,还有不少虾蟹,虾的话同样烘烤成虾干。蟹的话,知趣给他做了醉蟹。   朱鹤往日里温文尔雅,那叫一个会装,实际上闻着醉蟹的香味险些没流口水出来。知趣道,“现在还不能吃,起码明年才可以吃。”这些被朱鹤养起的蟹多居于一二品之间,大都是朱鹤去流华峰捉来的。知趣用灵酒配了香料来腌,至少要一年才能真正腌好。   “多谢师兄。”只有这个时候,朱鹤的道谢才有那么几分对师兄的敬意。   知趣摆摆手,他本就擅长厨艺,朱鹤是自己人,能做些让自己人开怀的事,不算什么。   知趣依朱鹤的名义给家族多要了一张晋级票,水仙谷的强悍实力再次进入人们的眼里,原本罗水仙与朱鹤做为新晋的元婴修士就十分惹眼,罗妖又一向与罗水仙交好。   这回知趣不知是出于啥考虑,还大咧咧的把他跟罗妖双修的事嚷嚷出来了,并将他与罗妖双修大典的时间定了下来。知趣说了,待他从秘境出来,便与罗妖举行双修大典。   一出出的鲜事新闻,导致知趣足足一个月占据了罗家八卦的头版头条。   不过,在一些老狐狸的眼里,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并非是沸沸扬扬的罗妖知趣的双修大典,亦不是朱鹤名符其实的太上长老的待遇落实。此时,在明眼人眼中,最深藏不露的另有其人——水仙谷罗水仙是也。   他们现在才明白,罗水仙不仅仅是修炼的天分惊人,罗水仙还有伯乐之能啊。   先时,知趣被扔在灵庄,有谁理会?人家罗水仙一去,没几天就把知趣收作了徒弟。这才几年,知趣现在,修为虽不是筑基弟子中最高的,但,名声一定是最响亮的。   关键是,知趣的本事竟不局限于修为谋略之上。甭看人家其貌不扬,偏生魅力非常,连向来眼高于顶的罗妖真人都给知趣拿下了。   瞧瞧,罗水仙收了个徒弟,十项全能不说,还能和亲。谁家徒弟有这本事啊,怪道罗水仙急吼吼的把知趣过继到膝下为子呢,原来早有盘算!   唉哟,罗水仙不简单啊。   咱们以前只当他除了修炼上天分惊人外,完全没有任何优点。现在可是看走眼人,人家罗水仙非但修为非凡,人家还会相人。   知趣就是他发掘的。   甭说男人跟男人双修啥啥啥的,修真界没这些讲究,你要是能拉个元婴真人来双修,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只要有这本事,咱就够你三分!   现实吧!   修真界就是这么现实!   知趣拿着三张晋级票,当然是三张,罗妖眼瞅着就要与知趣双修了,谁还敢罗妖晋级票的主意!知趣直接把罗卜、罗琴、罗可音都放进了二十名弟子之内,至于罗剑,有罗英真人那里呢。   不过,因知趣打着朱鹤的名义多要了一张票,家族的元婴修士是五人,而不是先时的四人。那么,前十六名就要再刷下一个名额,位于第十六位的青一峰的罗宏。   要说青一峰这事也好笑,罗宏在家族排名中要优于罗一妙,不过在后山大比时,青一峰弟子明显以罗一妙为首。罗宏是单独行动。   世事难测,罗一妙等人运气不大好,先是遇着一群黄蜂,折损了不少人手,后又被知趣算计,损兵折将后偏倒霉催的落到战部的手里,后为了紫金鼎,罗一妙因声名计,不得不提前出局。更让人吐血的是,紫金鼎的事,青一峰连一杯羹都未分上,简直让人郁闷的想撞墙。   跟着罗一妙的弟子折了戟,独行的罗宏却是收获颇丰,位于第十六名。   若是给家族糊弄过去,没有朱鹤的那张晋级票,青一峰凭着一张晋级票,完全可以再塞一人进去,而且凭青一真人对罗一妙的偏爱,那张票多半是要落在罗一妙头上。   结果呢,罗宏被挤下来了。真一真人手里这张晋级票到底给谁,也成了问题?   青一真人左右为难,知趣正是春风得意。   知趣现在出门都是纨绔风范,眼角眉梢透出的意思都是:这就是俺们水仙谷的实力!   要多招人恨就有多招人恨。   而且,不只男修看不上他那幅纨绔模样,就是女修也是酸葡萄心理:罗妖真人那样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眼瘸才看中这没身段没品貌的小子啊!   罗妖真人啊,你眼瞎的吧。   世事就是如此,好白菜难免被猪拱,鲜花偏要插牛粪。   为着知趣与罗妖双修的事,罗梦仙还亲自拜访了水仙谷。      第一四五章   罗梦仙为人精明自不消说,不然也不能凭着筑基修为就做了族长。   但,这样精明的罗梦仙却做了一件此生最是亏本的生意:他把知趣过继给了罗水仙。   当然,罗水仙提出过继知趣时,知趣才是个小炼气,还没这么大本事呢。后来真正过继,罗梦仙就不是很乐意,可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他早就应了的事,岂能反悔?罗梦仙虽非一诺千金的人,也要看对象是谁了。对着罗水仙,罗梦仙本就心虚,自然不敢轻易悔诺。更兼知趣一幅要高高兴兴准备给罗水仙做儿子的模样,于是,罗梦仙只得顺势成全他们。   可,谁料到,知趣有今天啊。。   若早知晓知趣有今日的出息,那个,那个,罗梦仙照样阻止不了知趣过继给罗水仙的事啊。每每听人谈及知趣如今的锋头,罗梦仙那颗老心哟……   不过,让罗梦仙更意外的是,知趣与罗妖双修的事,竟然是真的。   先时,他以为知趣是说说玩儿的。   知趣欢欢喜喜的煮了茶给罗梦仙吃,一口一个大伯,知趣叫的别提多亲热,罗梦仙听的不知有多郁闷。知趣笑,“我跟妖妖商量过了,待我从秘境回来就办喜事。介时,我就是流华峰的二峰主啦。”   “就是双修大典的流程我跟妖妖都不大熟,要请多少客人,摆多少桌酒宴,我水仙爹更是一问三不知。”知趣笑的眼睛弯成月牙,满脸要做新郎官儿的喜色,“先时我给您叫了那么些日子的爹呢。大伯,要不您派个人帮我筹算筹算?”   罗梦仙着实给知趣对罗妖的呢称给寒到了,好肉麻啊,难怪能把罗仙师叔追到手呢。腹诽几句,罗梦仙倒是极乐意帮知趣的忙,“水仙于庶务不通,罗妖师叔更是神仙中人,你又要准备去秘境,抓紧时间修炼是正经。这事,便交予我吧。”   “诶。”知趣响亮的应了,“要不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虽然现在我是给水仙爹做儿子,可我有事拿不定主意时还是先想到找大伯你帮忙呢。”   罗梦仙拍拍知趣的肩,意味深长道,“有你在,罗妖师叔安心的住在流华峰,甚好,甚好。”   知趣撇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妖妖内丹的事啊。”   纵使身为族长,罗梦仙对此事也不愿多说。知趣悄声与罗梦仙打听,“我说,咱们族中人真没见过世面,拿人家内丹当宝贝。还都说我家妖妖是祖父八卦真人的私生子,从外头带回来的。这种话,我是不信的。”话到最后,知趣眼里已是精光闪闪。   “别胡说。”罗梦仙轻斥一句。   知趣偷笑,“怕啥,这是在水仙谷。我是谁,水仙爹是谁,您又是谁,在什么话不好说的。再者,我一看您这脸色就知道有鬼呢。”   “举凡做父亲的,就说您吧,当初还把我妥妥当当的放在灵庄呢,我少时也算平安长大。再看看你跟水仙爹,说祖父坐化前留了不少好东西给你们呢。若说妖妖也是祖父的儿子,哪怕私生子呢,倒被人取出内丹镇于阵中?这事儿,就不是一个父亲能干出来的事。”知趣观量着罗梦仙的脸色,笃定道,“所以我说,妖妖绝不是祖父的孩子。”   罗梦仙皱眉,并未否认,“这事,你自己知道就成了,别到处乱说。”凭知趣的脑袋,想通这一点并非难事。   “大伯,我是真有事跟你商量呢。”知趣叹口气,“不知大伯知不知道,七星阵的事,青一真人有意要请天符界的高人过来助阵呢。”   这事,罗梦仙是知道的,他也不在知趣面前装傻,“这不是担心水仙一人力有不逮吗?”   “力有不逮?”知趣冷笑,两颗眼珠子黑亮黑视的盯着罗梦仙,讥诮道,“这话是骗鬼呢。大伯,我没出去历炼过,活的年岁也短,自然没啥见识。大伯你做族长多年,凭水仙爹的修为天分,就是天符界有几个能像他在四十岁的时候化婴的。若他都力有不逮,我看,把天符门的掌门请来都无用!还是说天符门有大乘修士愿意来罗家走一趟呢?”   罗梦仙其实是乐意看到水仙谷与青一峰之争的,他没甚诚意的劝道,“青一真人也是好心,知趣,你说话也忒刻薄了。请个元婴期的符修来,能为水仙分担一些,并不算坏事。”   知趣眼珠往上一挑,斜盯着罗梦仙的脸,干瞧不说话。罗梦仙偌厚脸皮都给知趣看的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问,“你瞧什么呢?”   知趣原就与罗梦仙挨的极近,这会儿又将身子往罗梦仙的身旁凑了凑,肩挨肩,脸对脸,知趣悄声坏笑,“人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是想透过大伯的眼睛来看一看大伯邪恶的心灵哩。”   罗梦仙镇定地回视知趣,“那我也看一看,知趣你是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我差大伯远着呢。”知趣小声哼哼,伸出两根手指平放于几上,低声道,“您老不过是想着制衡之道,其实叫我说您多虑了,我水仙爹的脾气,别人不知,您还不知,他能跟青一峰言归于好?这是做梦呢。”   “唉。”知趣长叹一声,转了话题,对罗梦仙道,“你把水仙爹养大,几十年呢,哪怕都是虚情假意,这几十年的虚情假意做下来,我就不信,没点儿真心实意?”   罗梦仙并不是好人,但要说他多坏的流油,也有些牵强。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是怎么做怎么错。   “当初他从古洞府逃出命来,修为大退,又与你翻脸,你怎么没一不做二不休的宰了他呢?”这话说的声音极低,伴着知趣手刀斜落,唇齿间带出一抹狠戾,“起码斩草除根!”   罗梦仙平生最不喜别人提的莫过于古洞府之事,尽管所知实情者极少,但,罗梦仙就是不想人提古洞府。此刻,知趣在罗水仙的地盘儿重新提起,罗梦仙唯有默默。   “是心软了?还是后悔了?”知趣吁叹,“我也养了许多孩子,我跟妖妖也是情深意重。”这话说的,知趣在内心深处抖了三抖,面上依旧满是深情,“若真是处在你的境地,我也想不出圆满的万全之策。慕仙夫人不过是代你做了选择,这并不是你的错。”如同前世那道古怪的选择题,老婆老妈一并掉水里,你先救谁?   先救谁?   先救谁都不合适。   罗梦仙摇一摇头,“这就是我的错。”   “我应该留下来,陪着他。”罗梦仙道,“水仙在少时就天分惊人,那种不点就通的天资,我其实非常嫉妒。后来,你祖父去逝,我尚未筑基,水仙年纪还小,我们那时明里暗里的其实受了不少欺负,是青一真人庇护了我们。”   “我知道,青一真人是看中了水仙的天分,才能关照我们。”罗梦仙看向知趣,“你以为先时我把你放在灵庄,任你摸爬滚打的长大就是委屈了?知趣,你还未曾受过真正的委屈?”   “你祖父的确是留了许多东西给我和水仙,你在水仙这里应该知道,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法宝,我也一样。那些东西,早在我们少时就孝敬了别的长辈。别人肯照看你,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水仙天资佳还好些,起码别人怕他将来有所成就会回头算账。我在同龄弟子间却是平凡无奇,于是,我只得走另一条路。”此时,罗梦仙冷淡的神色与罗水仙倒有几分神似,“我与慕仙的婚姻,是各有所得了。”   “在族中获得了一些地位后,我用一切的资源来培养水仙,对他百依百顺,宠爱有加。我当然有自己的目的,我是希望他有出息,将来能帮我助我。”罗梦仙道,“我还希望他只听我一个人,只对我一个人好。   知趣点头,“这并不是什么错处,每个父亲对儿女都有期待。”父母对儿女的期待从来不单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罗梦仙长罗水仙十几岁,养罗水仙长大,待罗水仙远比对自己儿子好的多。   “是啊。”罗梦仙苦笑,“但没有哪个父亲会为了自己活命牺牲自己的孩子。”   略停一停,罗梦仙轻叹,“我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知趣握住罗梦仙的手,劝他道,“你已经受到报应了,别总为这事烦心了。你看,你险些没要了水仙爹的命,他也没把你怎么着呢。”   “你这劝人劝的可真别致。”罗梦仙没好气的刺知趣一句,一个劲儿的往他心上捅刀子,就算铁石心肠都吃不消知趣的毒辣,何况罗梦仙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铁心石头肠呢。   知趣弯着眼睛笑,“您哪里需要我劝。啥事,您心里比谁不清楚。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水仙爹再讨厌你,从没威胁过你,迫你做过什么不喜欢的事吧?您心里清楚。更别觉着我跟妖妖成亲双修,就是对族长的位子有兴趣了?”   “实话跟您说吧,我对族长的位子没任何兴趣。再者说了,就凭妖妖的出身,族中人也不能叫我上位呢。”知趣道,“你是我亲爹,水仙爹的亲哥哥,虽说相看两相厌,我们也都没忘呢。”   罗梦仙再次道,“你这是来替水仙报仇血恨来了吧。”死小子不把他的心捅成马蜂窝看来是不会闭嘴消停了!      第一四六章 参小胖,干的好!   知趣与罗梦仙好一番的父子交心、挑拨离间。最后,罗梦仙顺势留在水仙谷吃晚饭。   虽然罗水仙的神色冷淡如冰,倒也没直接抽袖子走人或是将罗梦仙撵出去啥的,知趣不停的活跃气氛,然后顺便跟罗妖肉麻一把。其实知趣也不大做得出太肉麻的事,无非就是给罗妖夹夹菜之类的。倒是参小胖很给力,不停的问,“爸爸,你跟妖妖爷爷成亲,那以后我就要给你叫妈妈了吗?”   知趣险些给参小胖的白痴话呛死,不待知趣说话,小金先道,“小胖,你笨死啦,有小JJ的是爸爸,没小JJ的才是妈妈呢。”(好吧,这是石头对JJ不定时抽搐的深度怨念)   参小胖歪着大头,舔着勺子,一幅不大明白的模样,“可是,可是,爷爷跟我说,两个人成亲后,就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   参老头忙纠正孙子,“小胖,我不是跟你讲过,公的是爸爸,母的是妈妈吗。你看知趣跟罗妖真人都是公的吧?”   什么公的母的,知趣>_<|||,人族都是分男女的,个没文化的参老头儿!   参小胖仔细想了想,点头,“是哦。可是,爷爷不是说,只有公的母的在一起,才能生出小娃娃来么。爸爸跟罗妖爷爷都是公的,也能生娃娃吗?”   参老头笑眯眯的忽悠孙子,“你不就是知趣的娃娃么,他们有你、有黑豆儿、有小金,有小白,都这么多娃娃了,哪里还用再生娃娃啊。”   “是哦。”问题宝宝参小胖终于被说服,又问,“爷爷,那我以后是不是要给妖妖爷爷改叫妖妖爸爸了。”   “对哦,我家小胖子可真聪明啊。”参老头舀了一大勺芝麻花生藕粉羹,高兴地,“来,张嘴,爷爷喂你一大口,看小胖子能不能吃的下啊!”   参小胖立时张圆了小嘴巴,嗷呜一声全吃了。   参老头摸摸他的小朝天辫儿,“快吃吧,别等凉了。”   “嗯,凉了也好吃。”参小胖对罗梦仙,很有礼貌地,“大爷爷,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你多吃点哦。”   罗梦仙夹了一筷子凉拌嫩藕给罗水仙,罗水仙皱皱眉,真想摔到罗梦仙脸上去。不过,满桌的孩子呢,身为长辈,要时时注意长辈的风范,给晚辈做出榜样。于是,罗水仙就忍耐了罗梦仙一回。   只是,这世上,并非忍耐就能换来别人的适可而止,反是精通得寸进尺之道者甚多,罗梦仙就是一个。   见罗水仙并没有把他夹的菜扔出来摔回他脸上,罗梦仙脸上那份欢喜,就甭提了。立时刷刷刷几筷子,给罗水仙的碗里堆了半碗菜。且于内心深处悄悄暗喜:哼哼,你不吃我夹的菜就吃不到下面的灵谷饭了。   罗水仙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以免手一抖,把整个碗扣到罗梦仙的脸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罗水仙淡淡地吩咐,“知趣,重新给我盛一碗饭来。”其实罗水仙给罗梦仙恶心的已经没啥胃口的,不过,这个时候,他若是真给罗梦仙恶心的离了席,就输了!   罗水仙硬生生的忍住这份恶心,接过知趣盛来的饭,继续吃。   罗梦仙见罗水仙嫌自己,虽然忍不住心下黯然,脸上也不大显,他在罗水仙这里碰壁碰的多了,早碰出茧子了,抗打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就在此时,罗梦仙忽然做了一件让知趣喷饭的事,他迅速的吃光了自己碗里的饭,还大肆赞美,“知趣的手艺就是好啊。”   “大伯,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不用,已经七分饱了,一碗吃不下。”   “行,我知道,给你盛半碗。”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行,别糟蹋了东西。”然后,罗梦仙面色平静且理所当然的伸手抄起罗水仙先前嫌弃的半碗饭,慢调斯理吃了起来。   知趣那两只大眼睛瞪的哟,若不是有眼眶拦着,眼珠子险些掉地上去滚三滚。天哪天哪,好有种啊!果然不愧是族长啊!知趣清晰的看到罗水仙细腻白晳的额角倏的蹦出两根隐隐青筋,然后,那两根青筋隐隐的跳啊跳跳啊跳。   罗水仙多洁癖的人啊。   从来受不了跟人用同一个杯子同一个碗啥的,当初在灵庄时,知趣用罗水仙的茶盏喝罗水仙的剩下的灵茶,此事被罗水仙知晓后,罗水仙不得不把那一只杯子送给知趣使。   就是现在吃饭,罗水仙也有自己专用的玉碗。   而且,罗梦仙抚养罗水仙长大。罗水仙这些小习惯,罗梦仙肯定比他知道的更清楚吧。   那么,罗梦仙啊罗梦仙,你真的是想跟罗水仙重归于好,而不是故意挑衅于他吗?   无耻啊,太无耻了。   知趣真是服了罗梦仙,能叫水仙爹这样憋出满肚子火气又不得爆发,罗梦仙果然有本事啊,要不怎么能做了族长呢。   罗水仙并非不想爆发,他是不能爆发。罗水仙虽然对人情世故不大通,不过想一想,罗水仙有这样的修炼天分,智商肯定不低啊。如同罗梦仙对罗水仙的了解,罗水仙对罗梦仙的性情也深知一二,譬如现在,罗梦仙就等着他爆发呢。只要罗水仙一动,不论是把碗扣罗梦仙脑袋上,还是怎么着,他只要一动,罗梦仙能立时装死给他看,然后死皮赖脸的赖在水仙谷,住上十天半个月的,继续一天三顿加夜宵的恶心死你!   与其被恶心死,罗水仙宁可现在气到爆也要死忍,绝不能给罗梦仙任何发挥的机会!   见知趣一直盯着罗梦仙瞧,罗妖夹了一筷子葡萄酒蒸肉给知趣,凑到他耳际,暧昧无比地,“你是看到梦仙给水仙夹菜,嫌我对你照顾不周么,趣趣。”这回往外嚷嚷双修的事,完全是知趣的主意。不过,罗妖也不反对就是。   前黑炭对他那点儿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天生魅力有什么办法呢,前黑炭这样死命的追求他。唉,随他去吧。只是,刚开始时,罗妖实在给知趣对他的呢称给麻了一麻,自此之后,只要前黑炭喊他“妖妖”,他必定要叫知趣“趣趣”。   连罗水仙都有些受不了这俩人,只有参小胖瞎高兴,对知趣道,“爸爸,以后你不要叫我小胖了,你叫我胖胖吧,胖胖比小胖好听。”   参小胖这审美哟,知趣表示非常忧虑。   罗妖给知趣夹菜,知趣乐得有人伺候,心里却是嘀咕,这死妖精,看着比他还入戏三分呢,不会这妖精早就相中他的美色,想借机假戏真做,生米成熟饭吧。   哼哼,他虽然长的不似罗妖妖里妖气,不过,知趣相信,他是个内秀之人,满身的优点要相处过就会知道,然后不论是人是仙都会无法自拔的深深陷入到爱慕他的泥潭沼泽中,不可自拔……果然连罗妖精都无法拒绝他的魅力么。   知趣一直在思量着罗妖的用心,一时间倒把时时挂在嘴边的对他水仙爹的爱慕给忘到了脑后。   罗妖夹菜,知趣吃掉。   罗妖再夹菜,知趣再吃掉。   他为罗妖精出人出力出智谋,难得享受一回罗妖精的服侍,知趣这顿饭吃的简直是身心愉悦、受用无比。相对的,罗水仙简直是食不知味、食之恶心,他的眼神已经将罗梦仙凌迟处死了一千回。   知趣连吃了三大碗饭,最后实在吃不下,又不想浪费,瞅一眼罗妖,这妖精今晚好像吃的比往日少啊。实不知罗妖正满肚子火气:死黑炭,光知道享受他的服侍,怎么不知道给他夹些菜过来!不是一向很有眼力很会揣摩人心么?故意装傻的吧!   若非有罗梦仙在场,罗妖早讽刺知趣一千回了。   知趣笑眯眯地问,“妖妖,你还没吃饭吧?”   罗妖眼皮一挑,眼尾流出一丝笑意,看出知趣的用意,问,“吃不下了?”   “是啊,你要不要吃,我分你半碗。”   罗妖漂亮的眼睛中蕴着融融的光华,随便怎样都是倾国倾城之姿啊,知趣忍不住眼神朝罗妖瞟去,就听罗妖道,“你喂我,我才吃你的剩饭。”   “什么是剩饭啊,这叫爱的饭饭。”知趣嘴巴往罗梦仙那里一呶,“你看,大伯就等着吃水仙爹爱的饭饭呢。”   爱的饭饭。   好想出去吐一回啊。罗梦仙夹菜的手一抖,瞬间又恢复镇定,继续享用晚餐。   罗水仙未待发作,知趣与罗妖已经拿肉麻当有趣的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起饭来。先时,罗水仙已经被罗梦仙恶心的已经食不知味了,不过是为了颜面,稍稍用些。   结果,强中更有强中手,看到知趣与罗妖,罗水仙彻底的吃不下去了。罗梦仙顺手给罗水仙盛了碗雪柳紫萝汤,温声道,“里面调了醋,清清淡淡,很开胃。”   罗水仙别开眼睛,忽听参小胖天真无邪的问,“爷爷,爸爸和妖妖爸爸为什么要互相喂着吃啊?”   “恩爱的情侣就要这样吃饭啊。”参老头仿佛伟大的诗人在歌诵美好的爱情一样的咏叹调。   参小胖丢开汤匙,两只小肉手搓搓圆润润的胳膊,迷惑万分的问,“可是爷爷,我看到爸爸和妖妖爸爸互相喂饭,觉着好冷啊。”把一只胳膊递给参老头儿看,参小胖万分不解地,“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啦!”   知趣与罗妖偌厚的脸皮被参小胖这童言稚语闹的一人一张大红脸,知趣恼羞成怒,“冷的话回屋穿皮袄!”好丢脸哦!   参小胖,你是成心吧!你一定是成心的!你是敌方打入我军的小间谍吧你!你怎么不去拆别人的台,专拆我的台啊!   参小胖还眨着大眼睛,认真的回答知趣的话,“爸爸,你们一喂饭我才冷的。你们不喂,我就不冷了,不用穿皮袄。”   知趣一脑袋抢到了餐桌上,他干脆想直接撞死算了!   罗水仙满肚子的憋闷,看到知趣这幅囧相,唇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意。   活该!活该!   他可是绝对不会同情知趣与罗妖两个的!   参小胖,干的好!      第一四七章   为了奖励参胖胖在晚餐时的出色表现,罗水仙送了参胖胖两道灵符,参胖胖欢欢喜喜的放在自己的储物袋里。   罗梦仙离开后,罗水仙咣唧就把罗梦仙用的碗摔地上砸了个粉碎,才算出了口恶气。   知趣劝罗水仙,“爹,爹,你就暂且忍忍啊。”   罗水仙心说,我要是不忍,早宰了罗梦仙!   “水仙爹,我看你晚上吃的不多,不如我给你做两道小菜,一道清粥,当是宵夜了。”知趣说着,“嗯,一道白芹炒春笋,一道凉拌藕片,粥的话,放些白玉菇和虾子,就做白玉菇鲜虾粥,清淡又鲜美,如何?”   原本罗水仙晚上就没吃好,他性子虽龟毛挑剔,却从不会故意折腾人。只是知趣说的都是罗水仙喜欢的菜色,罗水仙点了点头,待吃过宵夜,填饱肚子,罗水仙心里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知趣宵夜从来做的多,不为别的,水仙谷这些家伙们,鼻子一个比一个的灵,黑豆儿过来瞧一眼,喝了两碗粥,其间,黑豆儿还因为想要小白喂他吃饭而小白不肯发了顿脾气,觉着小白不爱他了,自己伤心大半夜。最后跑去梧桐树上嘎嘎嘎的嚎了一顿,以被小白揪回屋睡觉而告终。   朱鹤自己端了一份回自己的屋里用,罗妖也狠狠的喝了三碗粥,悄悄对知趣道,“险些没给你恶心死。”晚饭只吃个半饱,幸而有宵夜垫补,只是前黑炭只知讨好水仙,也不问问他的口味儿。当然,他也不嫌弃前黑炭就是了。   知趣歪着嘴,“哼,还说我,你还不一样,妖妖。”最后两字似从舌尖儿里卷出来似的,温柔又缱绻。   罗妖似笑非笑,“趣趣,要不要我喂你啊。”   知趣翻个白眼,自己端起碗来,呼噜呼噜,两口喝光。   小金去了参胖胖屋里睡觉,一个劲儿的叹气,“以后就不能跟爸爸在一起睡了。”   参胖胖不解,“为啥?”   “你可真笨,爸爸跟罗妖真人成亲后,当然要他们俩个一起睡的。”   “可是,我看以前爸爸和妖妖爸爸就是在一起睡的啊,小金姐也在一起睡啊。”参胖胖说,“爸爸又没说不叫我过去,晚上我去找爸爸睡。”   小金伸出嫩嫩的指尖儿戳参胖胖的额角,说他道,“以前爸爸跟罗妖真人没成亲,我们当然可以跟爸爸一起睡啊。现在成亲,就不行了。你想想,以后你成亲,难道不跟自己的老婆一起睡吗?”   参胖胖其实不大明白小金的意思,不过,小金一说他要娶媳妇的事,倒叫参胖胖害羞起来,一时忘了要问个明白:为啥爸爸成亲后,他们就不能跟爸爸睡了。   参胖胖满肚子心事,半夜里又跑到知趣的房间,参胖胖一看,哇,怎么爸爸跟妖爸爸睡一个被窝里去啦!   此事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来了。   因为俩人肉麻恶心了大半夜,到睡觉时,罗妖眉毛一挑,“要不要一起睡?”   “你这是在挑衅我?”知趣怕个甚,他论相貌论本事论修为论地位,都远远比不上罗妖啊,即便一起睡了,也不吃亏。   罗妖笑而不语,知趣向来是输人不输阵的性子,脱了裤子硬是挤进罗妖的被窝里,还捏一把摸一把的占罗妖便宜。罗妖问,“要不,咱们今晚就双修?”   知趣的胆量还是稍稍差些,输了罗妖一筹,凭现在俩人实力上的差距,在知趣无所准备的前提下,双修就是白送给罗妖去吃。知趣底气稍逊,“这,这也忒快了点儿!”   “你再摸我,把我摸出事情,后果自负。”   “我,我这是在煅炼你的忍耐力啊,妖妖。”嘴里硬的很,知趣到底不敢再乱动了。镇压了知趣后,罗妖就开始摸知趣的腰知趣的腿知趣的屁股知趣的嘴,一面摸一面嘴贱,“哟,前黑炭,看不出你身条还不赖啊。”   知趣咬牙切齿,“你把我浪出火来,我跟你没完。”   “无妨无妨,正好借势双修。”   知趣气个死,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会儿参胖胖来找爸爸睡觉,只见两个爸爸在一个被窝里,妖妖爸爸还抱着爸爸,好像,爸爸的怀里没他的地方了呢。   参胖胖一冒头,罗妖就醒了,假装不知而已。   参胖胖光着脚丫在知趣与罗妖的床头溜达了好几趟,皱着小眉毛想了半天事,忽然若有所悟,轻轻的哦了一声,兜头又钻土里回了自己的屋子。   原来,成亲的意思就是,以后爸爸的怀里只能抱着妖妖爸爸,而妖妖爸爸的怀抱只能属于爸爸啊。   参胖胖的新烦恼是:什么时候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媳妇,让媳妇抱着他睡呢。   参老头儿:啊啊啊!宝贝孙子要早恋啊!知趣罗妖,你们教坏小孩儿有没有!   自从知趣与罗妖双修的消息散播出去,人们对于水仙谷的好奇啊,就甭提了,住了一谷的妖怪不说,知趣竟然要跟罗妖真人双修!   天哪天哪!   甭说罗家上下震惊,就是罗浮界得了这消息的,也没有一个不惊掉下巴的。   知趣跟罗卜几个喝酒,笑嘻嘻地,“以后不要管我叫知趣啦,都改口啊,叫我流华峰峰主!”   罗卜央求,“我求求你了,不知趣,你让我好好的喝酒啊,不然万一我这喷你一脸,多过意不去啊。”   罗剑忍笑,不说话。罗琴问知趣,“知趣,你要什么双修礼物,我提前备下。”   “嘿嘿,什么都行,越值钱越好,给我包个大红包直接送灵石我也不嫌弃啊。”酒是罗剑带来的,菜是知趣做的,除了罗可音,还有个蹭饭的罗南星。   罗南星一肚子的八卦好奇,跟知趣打听,“知趣师兄,那你们双修之后就住在流华峰么?”   “半个月流华峰半个月水仙谷。”   “这是为啥?”   知趣一幅好笨的神情道,“当然是为了男子汉的尊严,若不是妖妖哭着喊着要嫁我,我可是不会答应双修的事呢。你们也知道,我家妖妖小有资产,我也不是吃软饭的,我们水仙谷虽然比不上流华峰地界儿大,不过我做为堂堂男人,当然要表现出男人的雄厚资本来。”   罗南星的牙当下酸倒一半,悄悄打量知趣一眼,就这模样,还是罗妖真人哭着喊着要嫁?   这种鬼话,甭说罗南星,就是罗剑几个也不信。   罗可音直接一撂酒盏,往旁里呕了几口,漱漱口,才回头继续喝酒。   知趣笑着打听,“小音,你这时不时恶心,莫不是肚子里有了?”   罗可音寒着一张俏脸,强忍着没把酒盏扣知趣脸上:罗妖真人就喜欢这样的?口味当真与众不同的很!   知趣这次来是给大家分灵石灵谷的,猎来的妖兽,各人用不到的,都交给知趣卖掉,换了灵石灵谷,以备秘境之行。   其实秘境之行,家族本身就会发许多物资给弟子,不过大家也会各自准备,毕竟有备无患。   原本后山大比的排行榜一出来,几人以为都没戏了,结果架不住知趣后台资本雄厚啊,硬是弄来三张晋级票,虽然是走了后门,不过他们本就是家族中出挑的弟子,实力没的说。故此,也不人觉着走后门是多么难堪的事。若非紫金鼎只进不出,恐怕他们的猎物也不只这些呢。   大家喝了一巡酒,知趣脑袋微薰,看天色稍晚就告辞了,他还得回去给一家子老小做饭呢。   知趣摇摇晃晃的走了,不料当晚就传出知趣遇袭事件。   这事,说来玄性。知趣并没有出家族的地盘儿,当然,罗家是罗浮界的五大地头蛇之一,他们地盘儿不小,即便是在家族里活动,知趣也得用凌云靴赶路。大家住的太远,也是没办法的事。   知趣当晚有些醉,幸亏也没醉糊涂,躲在紫金鼎里捡了条小命回来。只是,知趣伤的极重,他本就是刚刚步入筑基中期,这回被人偷袭,直接又跌回了筑基初期,知趣醒来,险些没哭死。   将将十年的修炼啊!就这么没啦!   更要命的是,展眼就是去秘境的时间了。   最忧心者莫过于罗剑等人,他们一个小组,交情不错,说好一道去秘境,不想知趣出了意外,几人都来探望过知趣的伤势,连罗梦仙都亲自来了一遭,袭击家族弟子,并非小事,且知趣原本是要去秘境的。看过知趣的伤,罗梦仙少不得问一句。   罗水仙淡淡地,“现在这样,也没好办法,秘境,知趣就不去了。”   “不去了。”这个结果,说惊讶倒不至于,罗梦仙一点头,“也好。”家族大了,哪怕身为族长,罗梦仙也只能做到表面的公正。类似于知趣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这种事,最难调查。   既然有人敢在家族内动手,想来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能把知趣从筑基中期打回筑基初期,这人的修为至少是金丹一级。家族派去调查的人,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何况,若是个交际简单的人,此事兴许还好查些。偏偏知趣锋头正盛,且知趣得罪的人,罗水仙得罪的人,当真是海里去了。就拿知趣在后山大比时,知扒皮的脾性发作,贪财贪到把人家扒光扔出后山,这种行径,难保没人记恨。   知趣这样行事,给人脑后敲板砖,其实太正常不过。   知趣受伤,直接退出秘境之行,这多出的一个名额,足以让筑基弟子们再次沸腾一次。   知趣挨了闷棍又丢了修为,哪里肯善罢干休,一天三趟的追问家族刑堂对他遇袭事件的调查结果,把刑堂的长老罗十年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而且,知趣遇袭,大怒之下,那些原本答应平价卖给家族的巨蛋灵丹,知趣决定,巨蛋灵丹我不卖了,改拍卖!   整个罗浮界,谁要需要巨蛋灵丹,价高者得!甚至知趣都打算直接拍卖巨蛋灵丹的配方,当下,家族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第一四八章   知趣手里握着巨蛋灵丹,其实依罗氏家族的地位,巨蛋灵丹也算不得什么珍惜东西,这东西就是新鲜罢了,又正对筑基修士使用,关键价钱也不是很贵。   知趣肯卖,当然最好不过。   但,没有巨蛋灵丹,罗家人照样去秘境,知趣也威胁不了家族。   偏偏,知趣就有这种邪招,他要拍卖丹方。   这巨蛋灵丹,饶是罗家人暂时不用,罗家人也不希望落到别的家族手里。知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家族一军,当真是又准又狠。   长老会与罗梦仙商量,“说起来,知趣还是族长的儿子。纵使过继给水仙真人,也是骨肉至亲。”诸长老集体遗忘了当初在古洞府,罗梦仙这位骨肉至亲是如何对待罗水仙的了。见罗梦仙面有难色,长老会愈发道,“不如族长去劝劝知趣,家族弟子若有新丹方愿意出让,家族亦会出适当的价码,何必要便宜外人。”反正不管怎么说,知趣原本是罗梦仙的儿子,而且据说俩人关系还不错呢。现在水仙谷锋芒正盛,知趣又是要与罗妖真人双修的,否则凭他一个小筑基就敢威胁家族,那是白日发梦!正是因为知趣身上牵涉颇多,家族才不得不与之周旋。   罗梦仙略一思量便能明白知趣现在的心态,叹道,“想来,知趣这是因不能去秘境心里不大痛快。”   这,这完全是他命不好行不行,为这个跟家族较劲,家族也忒冤了。不过,话说回来,知趣也够倒霉的,原本妥当当的秘境之行,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啊……主要是水仙谷的人太会得罪人了,简直是无从查起啊。   于是,罗梦仙一脸为难的再次拜访水仙谷。   知趣很有话说,“我被人打的半死不活,族中查了这么些天,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现在我一说要卖丹方,族中反应倒快的很。若是对我被袭击的事有半分用心,也不至于现在还糊涂着呢。”   “你这就多心了。”罗梦仙语重心长道,“知趣,你是我儿子,你被人暗算,不说管别人怎么样,我就得一查到底。你就放心吧。”   知趣哼哼两声,“我既去不了秘境,不知是谁补上呢。”   罗梦仙道,“自然是按后山大比的名次来。原本罗宏是第十六位,没他的份,青一师叔用自己手中那一票让罗宏进入了秘境名单。现在你不去,罗宏自然往上进一位,青一师叔就让罗一妙去了。”   知趣冷笑两声,“原来是便宜了青一峰啊。”   “要依我说,哪怕我不去,这个名额也应是我的,我叫谁替我,谁才能替我。”   “这是哪里的歪理来。”罗梦仙真是服了知趣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本事,对他道,“别说你,就是我,也无权干涉秘境人选的,除非是元婴修士,他们也只是一人一个名额而已。”   知趣眼睛半眯,靠在被褥上冷笑,手里把弄着一只玉环。良久,知趣长长吁一口气,“我为什么?难道真就为这么一个名额?当初,三个名额我也送出去了!哼,大伯,你什么不知道,别叫我把话说破,倒显得大家彼此脸上难看。”   罗梦仙正色道,“不着影的事,你就不要说。”   知趣再哼一声,“既然大伯是来谈丹方的事,那咱们就谈谈吧。”   罗梦仙微微一笑,按住知趣的手道,“此事,你还是跟族里人谈吧。你只要给我个面子,先答应族中有优先购买权就成了。”   “大伯行事周全。”   罗梦仙不与知趣谈丹方价钱,那是因为不论他谈出什么价,因着他与知趣的关系,难免会落下偏颇的名声。罗梦仙怎么会做这样废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是要将此事交给他人来做。   知趣这样配合,罗梦仙自觉很有面子。结果,第二日,知趣便又生出一桩事来,简直让罗梦仙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知趣又给家族长老会写了封申诉,言明,是他主动放弃秘境名额,那么这个名额当由他处置,而他,打算将秘境名额让给自己的堂兄罗道和。   这回罗梦仙倒不担心知趣会抢了他族长的位子,罗梦仙简直恨不能直接把族长之位让给知趣做算了!   太会生事了!   知趣天生就擅长这个。   知趣跟罗道和,那简直是生就不对眼,先时罗道和还抽过知趣耳光,后来罗水仙又替知趣抽打回来,自此,罗道和与知趣嫌隙更深。   罗道和也去了后山大比,结果给黄蜂群蛰个半死,提前落败。   这回,也不知道知趣脑袋里在想什么,倒把罗道和拉了出来。知趣的回答,假的厉害,“我们有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我自然要照顾和堂兄了。”   这话,叫罗道和听到,恐怕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回答知趣这声“堂兄”了。   而且,知趣还把罗梦仙拉下水,因为罗梦仙前脚从水仙谷出来,后脚知趣就往长老会递了申诛,而且,知趣还指名道姓的要把名额让给罗道和。这里头要说没罗水仙的事,慕仙夫人都不能信。   慕仙夫人对罗梦仙道,“这事,你事先也该与我商议一二。父亲那里已经择定一妙了,道和与一妙以往交情也不错。若因此事,两人生出嫌隙,反不好。再者,也叫父亲为难呢。”   罗梦仙自不会对慕仙夫人说知趣完全是先斩后奏,他事先也不知情呢。罗梦仙道,“跟你说,一面是道和,一面是岳父,难道你就不为难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人心本偏,涉及到自己亲生子和利益,饶是慕仙夫人也不能不动心呢。   罗梦仙道,“知趣虽有此心,不过,这事难成。知趣是因受伤退出秘境之行,若是这个名额让他支配,以后再有弟子受伤退出呢。再说了,先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单知趣就要特殊对待?这不合规矩。道和那里,你好生安抚安抚吧。”   慕仙夫人心中那万分之一的侥幸彻底消失,她本就是个冷静的人,抿一抿唇道,“你既能想通,知趣难道不知晓其间利害,他又何必把道和搅进来,难道是成心让青一峰难堪?”   罗梦仙未直言,只道,“本来他这回是后山大比的第一位,又得了紫金鼎那样的宝贝,少年人意气风发,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想必是心里不大痛快吧。”   “不大痛快?”慕仙夫人道,“难道他以为他遇袭与青一峰有关?”   罗梦仙摆摆手,“不至于,他仇家本就多。要依我说,原本他就跟青一峰不大对付,只是不想罗一妙入选秘境之行罢了。”   慕仙夫人没再说什么。   水仙谷这一出一出的出事,青一峰青一真人也颇是关注。   青一真人自知清白,可是,做为知趣退出秘境之行的最大受益者,青一真人面上做出一幅心底坦诚的模样,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能为人所得知了。   后来,知趣明言要把秘境名额“让”给罗道和。   先不说知趣有没有“让”的权利,这件事也给青一真人造成了微微的困扰,不得不找慕仙夫人来解释一二,以免慕仙夫人想偏。   慕仙夫人倒不必父亲劝慰,她本就是个极明白的人,连带罗梦仙说的那些话,一并对青一真人讲了。   青一真人赞叹,“果然还是梦仙哪。看事清楚,遇事也明白。”罗梦仙有罗梦仙的心机算盘,不过就此事,罗梦仙说话中肯,并非就此事对青一峰落井下石,称得上仁义了。   其实想一想,罗梦仙尽管一直在水仙谷青一峰的中间俳佪,不过真没做过不利于青一峰的事。青一真人叮嘱慕仙夫人道,“你小心一些,我看,水仙谷要跟咱们翻脸了。”   慕仙夫人微显惊讶,“这么快?”当初她在古洞府出手偷袭罗水仙,本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致罗水仙于死地,不想罗水仙逃出命来。   修士也是人。   自然讲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慕仙夫人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并不后悔,也并不惧罗水仙的报复。   只是,她没料到,这么快!   青一真人叹道,“族长三十年一选,慕仙做族长,也快三十年了吧。”   罗水仙与朱鹤毕竟是新晋的元婴修士,论根基,远不能与青一峰相比。但是,知趣这与罗妖双修,水仙谷就有三位元婴修士。   能不能做族长,元婴修士的支持非常关键。   且,知趣对庶务极擅长,他与落英峰的关系也很不错。   有时,青一真人时常想,知趣遇袭一事,是不是他自导自演出来就为了给青一峰泼脏水的!这个时候青一峰的名声坏了,对知趣争族长一位,关键非常。   不过,依知趣的性子,若此事是他自编自导,知趣素来抠门小气,怎肯送出那三张晋级票?又怎会直接伤到境界滑落的境地,那是十来年的修炼岁月呢。   这么一想,青一真人又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青一真人在猜知趣,知趣同样在研究青一真人。   他之所以会放出与罗妖双修的消息,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原本知趣是打算去秘境的,不过当他得知七星阵青一真人请外援的事,知趣当即立断:不去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秘境虽难得,三十年开启一次,有的是机会。但罗妖的内丹,青一真人既请了外援,这次若不能拿回来,知趣怕会生变哪。再者,内丹对灵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凡修士捕捉到妖兽,第一件事就是取其内丹。   抛开秘境之行,知趣遂开始着手布置夺回内丹之事。   修真界虽然讲究弱肉强食,但,人族与其他种族的不同就在于,人族是有秩序、讲伦理、有规矩、知是非、拥有智慧的种族。   首先,知趣就是在名份大义上下工夫。   要知道,罗妖其实跟罗家没有任何关系,罗妖是灵禽出身,并非人族。他更不是八卦真人的私生子,这些事,早是罗氏家族高层公开的秘密。不然也不能他一试探,罗梦仙便承认呢。   水仙谷相要为罗妖拿回内丹,便要师出有名。有这个立场,你才能插手这件事。知趣思量许久,既然与罗妖没血缘关系,只好从别处下手。最后,知趣就出了这样的主意,双修。水仙谷与流华峰联姻,这样,才有了同进同退的理由。   双修的主意刚一说,罗妖立时道,“行啊,我与水仙双修吧。”   罗水仙是谁?   那是知趣的梦中情人!   知趣早知罗妖打他家水仙的主意已久,怎肯让罗妖如愿。知趣当下便道,“不行,你可不能坏了水仙爹的名声!”知趣坚决不同意罗水仙与罗妖假意双修的事,最后,没办法,知趣只好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把自己搭了进去。因为水仙谷除了他跟他家水仙,再没有“人”了。   知趣的原话是:他宁可坏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损了他家水仙的清名誉。   种种深情厚谊叫罗妖足足恶心了三天。   双修的消息放出去后,虽然诸人表示惊讶,不过也渐渐的接受了此事。知趣比起罗妖自然是差了一些,不过,知趣在筑基弟子中也是佼佼者。何况,他与罗妖早有八卦流出过。   再者,水仙谷的实力在那儿摆着,与流华峰联姻,倒也门当户对。   先完成第一步,知趣身为罗妖的双修对象,自然有权利管一管罗妖的事了。不然,夺回罗妖内丹之事,难免被视为反叛来着。   不过,知趣并不急,他并不急于露出自己的目的。   知趣现在要做的事是:如何整臭青一峰的名声。   青一真人为七星阵的事请了外援,知趣是绝不会让青一峰得逞好过的。   知趣多肯下本啊,他死命的争取到三张晋级票,二话未说大方的给了罗卜几个,做出要去秘境的模样。还自编自导一出遇袭之事,为的,就是抹黑青一峰。   甭管青一峰是不动声色还是怎么着,知趣遇袭,谁都没得着好处,就青一峰得着了。哪怕现在人们嘴里不说,心里也自有一笔账。何况知趣还有后面的手段在等着青一峰!      第一四九章   知趣的丹方卖出大好价钱,不过,家族总觉着有些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这是食谱,还是丹方啊?   要说知趣坑了家族,也有些不大合适,毕竟这里头是有一部分炼丹的内容的。但是,若说是丹方,前面有大篇幅详尽的介绍做灵谷馒头的过程。   家族的炼丹师们虽擅炼丹药,但不会蒸灵谷馒头的。会蒸灵谷馒头的,不会炼丹。   由此可见,知趣实在是罗家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葩。   去秘境历炼的家族弟子,无一不是家族精英,他们的装备,自然要是最好的。这巨蛋灵丹,早就被列入物资名单中的东西。   买了丹方,炼丹师一瞧,自觉受到侮辱,他们是炼丹师,可不是厨子。   家族有的是聪明人,便有人寻来厨子,命他按知趣所提供的方子先做出馒头来。厨子一瞧,连连赞叹,“了不得了不得,这是哪位大厨想出的法子。不错不错,先用灵力将灵谷温养一遍,的确是可以保持灵谷的灵气不失。嗯,碾压成粉时,连用三个锁灵阵。嗯,最后还有一次灵力温养灵谷粉。更难得的是这位大厨竟对灵谷馒头的内部结构都有调整,这就更需要细致强悍的灵力控制了。这样做出的灵谷馒头,必定灵气丰盈,味道非同一般哪。”   这厨子并不简单,他也是姓罗的,只是家里善疱食,世代都是做厨子的。据说他原是叫罗惊涛,因其擅长蒸包子,便改了名子,叫罗包。   罗包一见知趣这半拉食谱,当下就从储物戒里取出砧案灵谷,开始磨粉蒸馒头。罗包连蒸了三天的灵谷馒头,摇头叹道,“这位大厨对灵力控制之细腻,远非我所能及。我这馒头,勉强做成了九分,师叔可一试。”   刚揉成的馒头由黑着脸的炼丹师接手,放进丹炉之内。甭嫌人家不高兴,丹炉便是炼丹师的道,自然珍贵无匹。平日间人家都是用来炼丹的,这回搁俩灵谷馒头进去,若非这丹方是花大价钱买的,炼丹师定不能允。   家族折腾的半个月,炼丹师的丹炉里不知道爆了多少个灵谷馒头,直爆的炼丹师脸色铁青、印堂发黑,眼瞅着就要跟灵谷馒头一道炸了。负责此事的长老罗千回见巨蛋灵丹总是不成,便命人暂停巨蛋灵丹的炼制,转而琢磨着:要不去水仙谷,麻烦一回知趣,否则这巨蛋灵丹总是炼不成,倒是不好跟族中交待。   族中花了大价钱买了个馒头丹,出不了成品,这脸上可就难看了。当然,若知趣不肯指点,他就告知趣个讹诈,再没见过用灵谷馒头炼丹的。   罗千回去了水仙谷,倒也见着知趣了。   听罗千回说完巨蛋灵丹之事,知趣叹道,“丹方是我的,我也姓罗,能帮家族的地上,我岂能推托?”   罗千回见知趣这样通情识理,不禁大喜,连忙道,“那不如咱们现在就过去。知趣,这巨蛋灵丹毕竟是你的首创,你去示范指点他们一回,他们兴许就能明白了。”   “唉,若是我今还有这等灵力,就是我手把手的教,又是什么难事呢。”知趣将一只手腕伸到罗千回面前,道,“师叔修为高明,且看一看我的身体。自从上次我遇袭,虽侥幸逃出命来,经脉里灵力紊乱,至今仍未调理过来,闭关疗伤尚且不能,怕是炼不得丹了。”   罗千回将中指往知趣腕上一搭,便知知趣所言不虚,心道,怪不得水仙谷对知趣遇袭一事颇有微辞,原来知趣受了这样的重伤。这样一来,巨蛋灵丹之事怕要另想他法了,罗千回颇是为难。知趣温声道,“不如这样,我去瞧一瞧,看他们炼丹过程是不是哪里不对。能不能帮上忙,总是我的一片心呢。”   罗千回大喜,“若能如此,再好不过了。”外头都说知趣难缠,要依罗千回看来,知趣相当的通情识理啊。   知趣对一畔趴在他床上玩儿的参胖胖与小金道,“去把小白叫来,让他陪我去一趟丹谷。”   参胖胖向来听话,往地里一钻就去叫人了。知趣道,“我现在灵力不济,师叔莫怪我太过小心。”   “你如今,凡事都该小心才是。”罗千回诚意十足,“刑堂一直在追查此事,你且安心,将来必定有一结果。”   小白来的很快,黑豆儿蹲在小白的肩头,跟了知趣一道去。   罗包一见知趣,便知那灵谷馒头是知趣蒸出来了,连忙迎上去,笑着见一礼,“这位先生,您那馒头蒸的实在开了灵谷馒头的先河啊。”   知趣心下一乐,见罗包亦是筑基修士,遂还一礼,“莫如此,倒羞我一羞,叫我知趣就行了。不知师兄姓名。”   丹谷是需要高度的保密性的,故此,罗包并不知晓蒸出灵谷馒头的人是知趣。知趣在罗家广有声名,纵是罗包这个一心埋头蒸包子的人也有所耳闻啊。罗包既惊且叹,“不想知师兄神仙一流的人品,竟精通疱厨之事。师兄,您看看我揉的这灵谷馒头,我瞧着与师兄的总有九成相似了,师兄看,是否我有哪里做的不到的地方,别耽搁了炼丹。”   便有弟子送来软椅,知趣坐下,指尖托着一只软软的未入丹炉的灵谷馒头,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流进了灵谷馒头之中。直待片刻,知趣方道,“灵谷粉与灵气的融合不是很好,不如你再做个灵谷馒头给我看看。”   罗包见知趣肯指点于他,欢喜的应了。他本就是个厨子,修真界中人人一心向大道,似罗包这种一心向厨的少之又少。他既专于此,如今碰到个同样擅厨艺的知趣,自然高兴能有机会交流一二。故此,罗包重取了灵谷来碾碎成粉,知趣一看便道,“锁灵阵用的不对。”   一般灵谷碾成粉,多是用带有锁灵阵的玉磨盘来成粉。   知趣道,“一颗灵谷你看着小,其实它里面有完整而稳固的结构与充沛的灵气,灵谷破碎,必然会导致灵气溃散。我们厨子要做的是,如何保证灵谷成粉时,灵气依旧完好的保存在灵谷粉中。换言之,把每一粒微小的灵谷粉当做另一个稳固的结构,让灵气进入灵谷粉,保持灵气与灵谷粉之间的稳定,这样蒸出来的灵谷馒头才能灵气充沛,味道丰美。”   罗包点了点头,知趣继续道,“玉磨盘,纵使有锁灵阵,也会导至部分灵气的损失,所以,我磨灵谷粉用的并不是玉磨盘,而是灵力磨盘。”   “灵力,是可以化形的。”知趣往嘴里塞一粒丹药,指尖流逸出丝丝精纯的灵力,这些灵力迅速的幻为一只磨盘的模样。他另一手微张,抓了些灵谷放在灵力磨盘之中,知趣道,“让这灵力磨盘依照锁灵阵里灵力运行的方式来碾碎灵谷,这样,灵谷成粉,便没有灵气溃失之忧。”   知趣话音一落,掌中的灵力便溃散而去,他别开脸,低低的咳了几声,脸上泛起一抹潮红,用帕子擦了擦嘴,轻声道,“你做做看。”   修士都是五感极为灵敏之人,他们很清晰的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心说,知趣现在极少出水仙谷,竟不知他伤重到如此地步。也难怪呢,不然怎么会连秘境之行都去不了了呢。倒是旁边一低阶弟子很有眼力,倒了盏温水给知趣漱口。   罗包见些碾谷磨粉之法,大开眼界,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表示自己对知趣的仰慕。他因兴奋而脸色微微泛红,尚未开口,就见知趣咳血了,顿时大为焦心,连忙道,“都是我笨拙,知师兄身子不好,暂歇歇,若我有哪里不对,知趣提点我一声就是了,切莫再用灵力了。”   其实罗包能被家族请来做知趣这方子上的灵谷馒头,其厨艺是相当不错的。知趣一点,罗包这里就通了,不过先时不熟炼,多做了几次,罗包做出的灵谷馒头便很能看了。   接下来就是入丹炉炼成巨蛋灵丹一事,这炼丹连换了七八个都不能领会知趣的意思,知趣既烦又累,脸梢泛白,一口血喷出去,一口气没上来,翻个白眼,厥了过去。   孔白一声冷哼,那脸色就甭提了,二话没说,抄起知趣,并不理会罗千回那些啰嗦的话,直接带知趣回了水仙谷。   一路上,孔白偷着掐了知趣好几回,知趣都跟个死人似的没动静,孔白心里寻思:流氓趣不会是真给那些笨蛋气晕了吧。   这么想着,孔白还有些担心知趣,连忙提速,回了水仙谷。不想,他脚刚落地,知趣嗖的从孔白怀里蹦下来,一个劲儿的揉腰揉屁股,骂小白,“死小白,你死命的掐我做什么?”   孔白实话实说,“我看你是真晕假晕。”过去替知趣揉了几下,赞美知趣,“流氓趣,你装的可真像,我那么掐你,你动都不动。”   知趣险些气晕,“废话,我动不就诈尸啦!”前面功夫岂不白废?   “这也怪你,不事先跟我套好路子,倒吓我一跳呢。”孔白自从长大,就十分不好对付了。看流氓趣没啥大碍,孔白就带着黑豆儿悠哉哉的回了房间休息。   知趣晚上跟罗水仙显摆他的智慧,“想炼成巨蛋灵丹,非一人不可。”   原本知趣想着,他这一说,罗水仙满脸好奇,捧着脸,星星眼的央求问他,“是谁是谁?”他该多有面子啊!不过,罗水仙早就是淡淡的装B相,想跟他比耐性,那是妄想。知趣自己瞎显摆,罗水仙只淡淡的瞟他一眼,就继续捧着玉盏喝茶,一言不发,把个知趣给急的啊。人家不问,他自己险憋死!   知趣搔一搔头,自己给自己铺就台阶,问,“水仙爹,你就不好奇?”   罗水仙容色依旧淡淡地,完全看不出他有半分好奇地,应一声,“好奇。”   知趣就有这种自为自抬轿的本事,他立时欣喜万分道,“哈哈,好奇吧好奇吧,好啦,我就告诉你——”   知趣拉长音调,刚要宣布答应,就听罗妖面无表情地,“战部罗千顾。”   知趣摆足架子作足姿势就要揭露答案,不料罗妖先一步说了出来,当下把知趣惊的险些闪了老腰。知趣两眼一瞪,双后扯着罗妖的衣领晃,怒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我谁都没说过!”   罗妖优雅的别开知趣的手,一掸衣衫,“此事啊,说来话来。”      第一五零章   知趣多细密的心思,他非常怀疑罗妖是不是背着他对他用了什么摄魂术之类的邪法,否则,罗妖怎么可能知晓他的计划。   知趣当便没有跟罗水仙抖聪明的心思了,揪着罗妖的脖领子回房里跟罗妖算账。   罗妖倚着床头,一手搭在腿上轻拍了拍,扬下巴示意,“来,坐边儿上,我跟你细说,免得你误会于我。”   “有什么误会的,哼,你可别对我用什么妖法邪术!”放两句狠话,知趣还是坐了过去,听罗妖解释。   罗妖道,“我们灵禽,与人族是不一样的,素来情深谊重。但凡要跟谁双修,必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能得知你心中所想,又有何稀奇?”   “放屁,咱们可什么都没干,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啦?”又没真的双修。这么想着,知趣不禁打量了罗妖一遭,忽想到罗妖当初洗澡时叫他给擦背的情形,啧啧,真个活妖精啊。   罗妖笑了两声,“怎么,又想我洗澡的事了?”   知趣惊的大叫,“还说没对我用妖法?”   罗妖轻轻的压住知趣要往上蹿的身子,“都跟你说了是双修的缘故。”   “胡说,咱们还没睡觉呢。”知趣向来精明,哪里肯信。   罗妖轻笑,“这就是人族与灵禽族的不同之处了。”   “我跟你说,我们灵禽族要行双修之法,除了睡觉之外,还会行血之盟誓。”罗妖拍拍知趣的手道,“这血之盟誓,与你们人族喝的交杯酒又有些相近,是要在交杯酒中滴入彼此的血液,然后互饮。因你体内有我的血,你又对我动了双修之念,我便能知你的心思。”   知趣听的毛骨悚然又目瞪口呆,讷讷地,“我,我哪里喝过你的血酒啊?”   “啊?你竟忘了?”罗妖一幅嗔怪的模样,美态至极,知趣的心脏不争气的加速蹦哒两回,就听罗妖道,“第一次见面你就咬了我嘴巴一口,你忘了?当时你还咬出血来了。”说着,罗妖语重心长道,“那时,我就知你这前黑炭对我心存爱慕了。”   知趣惊的都不知该有何反应,“那,那会儿你就知我心里在想什么了?”那这妖精不是在十年前就开始监控他了么?   罗妖摇一摇头,正色道,“是打你偷偷意淫我,我才知晓的。你若对我无意,我便不能知你心。”   罗妖精生的这般美貌,知趣自认为身为正常男子,意淫啥的?不算什么。反正是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又不会给罗妖精知道。   故此,知趣有事没事的常会意淫罗妖。   不想,原本以为天知地知自己知的事,却是给罗妖人证物证的拿个正着。当下,知趣原本满肚子的火气,此时都只剩下尴尬了。   罗妖忽然仿佛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惊奇万分,“唉哟,前黑炭,你果然变白了啊。以往你脸红我都看不出来的,现在脸红,便能瞧出来了。”   “行啦,别害羞了,我还不知道你么。”罗妖一只手捻住知趣的耳珠儿,低笑出声,“你肖想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嗯?”   知趣本就心虚的不行了,罗妖又调戏于他,知趣鲜少的气弱了,小声问,“那个,能不能把你的血取出来啊?”   “倒不是不行?”罗妖唇角噙着一丝笑,“只是先时你遭雷霹的那回,体内金乌火反噬,险些把你烧成灰,若非我用我的血将金乌火压制住,你小命可就没了。现在若取出我的血,金乌火就得把你直接火化。”   言下之意,取血知趣就是一个死。   知趣向来惜命,遂不再提取血的事了。不过,知趣哪里肯吃亏,他丹田里那颗珠子,红中带金,微光融融,先时知趣还误以为自己结丹了呢,后来才知晓是罗妖封印的金乌火。此刻,知趣忍不住再次探查了丹田内的珠子,带了三分好奇问,“那层红气就是你的血么?”   罗妖笑面不答,知趣眼珠一转,聪明伶俐的问,“那如果你吃我两滴血,是不是,我就可以洞悉你的心事了?”   “自然是的。”罗妖眼神一闪,脸色不大自在,“咱们双修又不是真的,我可不必吃的血吧。”   “什么叫不必!”知趣哪里肯叫罗妖干占他的便宜,眉毛一竖,将脸一板,正色道,“哪怕是演戏,也得十成十的投入呢!看,我都吃你的血了,你怎么就不能吃我的,啊?”知趣当即用灵力化出一根细针,对准自己指尖儿戳了一下,顿时流出血来,知趣反手一掐罗妖的下巴,直接把自己的手塞人家嘴里去,嘴里道,“快,多吸两口,多吸两口,不收你灵石的。”   知趣在人家嘴里搅了两下,罗妖将牙一咬,知趣唉呀一声,把手指夺出来时,果然一圈血牙印,给这尖嘴长翅的家伙咬出血来啦。   知趣并不计较这点儿小伤,随手一拂,指间伤处便已愈合。知趣立刻心里憋足了劲的来探查罗妖的内心,结果……啥都探查不到?知趣瞪罗妖,“你不会骗我吧?我怎么啥都感觉不到。”   罗妖叹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先时我也不能探知你的心意的,直到你对我产生双修之意,我才能知你的心事。”   这么说,这妖精是没有完全没有对他产生过双修的意图啊?知趣闷闷地,“那我不是白给你咬了一口?”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今日罗妖似乎格外的会吊知趣的胃口,知趣催他,“快说,还叫我一句句的追问啊!卖什么关子呢。”   “双修即可。”罗妖叹道,“倒不是我挑剔,只是我光靠看的,实在对前黑炭你没啥欲望。欲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再生气,我对你没那意思就是没那意思。你又非要透过血誓之盟探知我的心事,唉,不如我就牺牲一回。灵禽一族,只要双修过,再结血誓之盟,便能互知心意。”   知趣听前半截儿十分生气,什么叫对他没啥欲望啊!他这么优秀的人,对他产生欲望是很难的事吗?以貌取人的家伙,肤浅的魂淡啊!不过,当知趣听到罗妖的后半截话,当下头发都竖起来了,连连道,“不成不成。”感情没到位,怎么能一起双修呢?知趣向来是有色胆而无色心,嘴巴里说的如何大胆,终究是个保守的人啊。   “你就没别的法子了?”知趣激将法都使出来了,翘着嘴巴,一脸鄙视,“可真够无能的。”   罗妖再叹一口气,“倒还有一法,有一种术法叫同心印,结了同心印,你就能探查我的心意了。”知趣有些犹豫,罗妖亦是满面为难,“我对水仙的心事,你也知道。还是别弄这个了,叫水仙看出来,倒害了我与水仙的情分。”   罗妖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以退为进,知趣果然立刻道,“什么情分!什么情分!我家水仙可是一心向道的,他连我这样优秀的人都不肯,哪里会跟你双修!我现在牺牲名声,还不是都为了你,你就连个同心印都不肯与我结,你对得起我的?”   罗妖只得服软,“行了行了,结就结吧,急什么眼啊。”   知趣满意的哼哼两声,就见罗妖咳了一声,别开脸,“结同心印,身上不能着寸缕。”   知趣狐疑地,“你不会戏弄我吧?”   “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孔白,他也是灵禽族。”罗妖一脸正大光明,劝知趣,“要我说,还是不要结同心印了。以后我不探究你的心事就成了。”   “你说不探究就是不探究啊,我信你?”事后回想,知趣觉着肯定是罗妖精给他下了什么蛊,他稀里糊涂就着了这妖精的道。只是知趣再不是会吃亏的人,挑眉看向罗妖,“那俩人都不能穿衣裳,你先脱,你脱一件,我就脱一件。”   罗妖捉着衣襟,紧了紧,道,“还是不要结了,我想来想去,都觉不大妥当。”   知趣懒的再与罗妖磨唧,扑过去压在罗妖身上,七手八脚的就扒了罗妖的外袍,流氓一样的把人家脱光。见罗妖小媳妇一样的不反抗,知趣自信横生,还流氓一样的吹了两声口哨,瞅着被褥间罗妖白玉一雕琢而出的精美绝伦的身体时,鼻尖儿一酸,险些再喷了鼻血。知趣连忙念了几遍清心咒,色眯眯的叽叽咕咕的怪笑三声。自己痛快的脱光,再把罗妖抓起来,催他道,“快些弄那啥同心咒吧。”   罗妖不禁打量知趣一回,赞道,“前黑炭,穿着衣裳瞧不出来,你脱了之后还蛮有料的啊。”罗妖温暖的手握住知趣的腰侧,“腰细。”又摸一把知趣的屁股,掐了掐道,“弹性也好。”   知趣占别人便宜时没个够,别人略占他些,警觉性极高,吊着眼睛道,“我是叫你来摸我的,快些弄那啥印。”   “同心印。”罗妖纠正。   知趣点头,“快点吧,怪冷的。”   罗妖道,“还得摆个欢喜禅的姿势。”   “你们这些鸟儿真色情。”   “我们灵禽对情爱一向坦诚。”   “不要乱摸乱动。”   罗妖漂亮的手指在两人中间结了一道知趣看不懂的咒印,知趣只觉着一道炽热的灵力缓缓的流经他的身体,心间不受抑制的一阵悸动,忽就感到一阵淡淡的欢喜。然后,知趣脸一红,扑过去掐罗妖的脖子,怒叫,“你想什么呢?你想什么呢?”魂淡,竟然意淫他!   罗妖轻松的制住知趣,挑眉一笑,“你想过我多少回了,我只想你一回,你就这样?可公道?”   “谁叫你生的漂亮,我想一想是人之常情。”   “无妨,我也不嫌前黑炭你生的丑就是。”   “你刚刚不是还说对我没那意思么?”说到底,知趣很介意被嫌弃的事。   “你穿着衣裳挺一般的,不过,脱了之后,我就勉勉强强的有些那个意思了。”   “我用得着你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心甘情愿,知趣你魅力无限。”   知趣发现罗妖精论口才也半点儿不差啊。最后,知趣完全不讲理的宣布,“总之,只许我想你,不许你想我!”   “好啊好啊。”罗妖敷衍着,教导知趣,“只要你不刻意探查,就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情人之间,心意想通自然是好事。不过,若事事相通,则又缺了一分不可预知神秘感,少了许多乐趣。当然,你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非要知晓我的心事,我也不反对。”罗妖笑眯眯地。   知趣翻个白眼,哼唧道,“我喜欢的人可是我家水仙。”   罗妖拍拍知趣的脸蛋,笑,“要不说咱们有缘呢,前黑炭,我与水仙生情在先。”   知趣气哄哄的哼吱两声,一拉被子,睡觉。   知趣心里有些小小的别扭,不过一想,自己也不算吃亏。直至数年之后,知趣才知晓自己哪里是不算吃亏,他的亏吃大了,简直是无异于把自己卖给了这罗妖精。   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话说第二日,知趣晨起,脑袋比起昨夜清醒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他脸未洗牙未刷,先拉着罗妖,作贼一般的悄声问,“那个,以后我丹田里你那血,还能取出来吧?”   罗妖很是痛快,“自然能,将来金乌火破开封印,用金乌火一烤,万物全消,你不必担心。”   知趣的心刚放下一半,忽又悬了起来,半眯着眼睛,警醒的问罗妖,“你又唬我。要是金乌火有那威力,你的血根本封印不住金乌火,还说什么一烤就没了的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罗妖眼睛一弯,笑道,“前黑炭就是心眼儿多啊。嗯,这个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我们灵禽,双修之时必要有血誓之盟。若是将来有人变心,不想双修了,梧桐城有一清潭,这潭叫各自飞,只要俩人一并在这潭中沐浴一回,血誓之盟自然消去。”   知趣咋舌,“我的天,这要是离婚,还得跑去梧桐城离啊。”又问罗妖,“梧桐城远不?”   “三五年总能到的。”   知趣顿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埋怨罗妖,“你怎么不早跟我讲!”   罗妖手中一柄玉骨鲛销扇,轻轻敲了知趣额角一记,“你也没问啊!”   “狡辩!”知趣气哼哼。   正赶参胖胖自地底钻出,瞪着大眼睛问,“爸爸,你跟妖妖爸爸在吵架啊。”   小白带着黑豆儿也起床了,小白一见知趣,点头道,“刚结了同心印,吵架不吉利啊,当心成怨侣。”   知趣原本是想着悄不声的把事情做了,哪里料得小白一眼就看出来了,顿时大惊,问,“小白,你怎么知道的?”   小白不解的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流氓趣,就在你眉间摆着呢。”好心的为知趣释疑,“无妨,同心印的虽会留下咒印,一个月也就消了。”   知趣从储物袋里摸出面小镜子一瞧,惊怒交加,险些挠死罗妖。   他还没跟罗妖把账算清楚呢,丹谷罗千回带着战部的炼丹大师罗千顾来水仙谷拜访。如今水仙谷的实力,纵使罗千顾也得来跟罗水仙打声招呼。   知趣脸色依旧不大好,罗千回一见知趣额间的印记亦难免吃惊,还是罗妖道,“知趣自遇袭以来,身体虽在调养,我却是再经不起这种惊吓了。结同心印,他有什么危险,我便可知晓,也好护他周全。”   这个奸人。   知趣微微一笑,“早听过千顾师叔的盛名,原该我去拜访师叔,不过听说战部规矩严明,不可轻进。不想如今有这等机缘,师叔若不嫌我笨拙,我于炼丹上有几处不解,还望师叔指点。”   罗千顾于丹药一途极是痴迷,修真界虽时常有新丹药出现,不过近年来没有哪一种有知趣巨蛋灵丹的名气。罗千顾对巨蛋灵丹亦是好奇已久,若非族中以巨蛋灵丹的丹方相邀,罗千顾是不会来的。这次见着知趣本人,且知趣于丹药上颇有几分独辟蹊径的意思,罗千顾自然乐得与他交流,笑道,“你说说看。”     第一五一章   凡世上人,多是无利不早起之辈。   战部亦是如此。   甭看罗千顾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来了水仙谷,跟知趣说丹方论丹药,殊不知,罗千顾来这一回,家族便要把巨蛋灵丹以极低廉的价码向战部公开呢。   若不然,人家战部的炼丹大师凭什么来这里听你家族差谴啊。   战部谈妥价码,罗千顾便来了。   罗千顾擅炼丹,修为也高,战力却不及同等修为的剑修抑若是刀修之类。故此,还在家族停留的战将罗危亭贴身保护着罗千顾。   不过,在水仙谷,有四位准元婴修士在,罗千顾的安危是无虞的。   反正修士也不用吃饭的,罗千顾与知趣整整谈了一天,至傍晚,罗千顾方起身告辞,知趣支撑着身体送了罗千顾出门。   出了水仙谷,罗千回自有住所,罗千顾则与罗危亭去了战部的驻地。   罗危亭问,“那馒头丹,你会炼了没?”   罗千顾唇角噙笑,“什么馒头丹,也忒刻薄了。”   “我是听外头人说,这巨蛋灵丹说白了就是个灵谷馒头。”罗危亭道,“不过,寻常的灵谷馒头可没这么好的补灵效果。”也没这样高的价码。   罗千顾道,“知趣的炼丹之术别具一格,再加上他性情明爽,又有明师在侧,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罗千顾是技术型人才,说话也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罗危亭与他相交,还未听他对谁有这样高的评价,不禁问,“照你这么说,知趣比罗水仙的天份还要好?”   “那倒不是。”罗千顾笑叹,“罗水仙乃不世出的天才,几乎是无师自通,天资神授。知趣呢,是块璞玉,若有人点化,早晚能大放异彩。”   “更幸运的是,知趣遇到的人是罗水仙。”   罗危亭问正事,“那馒头丹你可会了?”   罗千顾点头,“并不算难,明日再去丹谷就好。”罗千顾不解,“巨蛋灵丹丹炉部分倒也不难,怎么丹谷里就炼不成呢?”   罗危亭浅笑,“知趣若不想他们炼的成,他们怎么炼得成呢?”示意战部就巨蛋灵丹跟家族讨价还价一事,还是知趣暗中送给罗危亭的人情。罗危亭为战部立一小功,心中有数,却并不将此内情往外道,只是转眸看向罗千顾,“你平日里只在丹术上用心,对知趣,别什么都与他讲。”凭罗千顾这种学者心思,断然算不过知趣的。   谁晓得罗千顾摇头,不赞同道,“危亭,你是看错了知趣。他是个鲜有的爽明之人,与他交流炼丹术,我亦所得颇多。我金丹后期已有百年不得突破,如今似有突破的迹象,待巨蛋灵丹之事一了,我便要闭关了。”   罗危亭大喜,“可是真的?我这就让他们将你的洞府准备好。”   罗千顾道,“不急,战部的事也要交待一下呢。”   “化婴哪里有不急的。”罗危亭喜上眉梢,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准备冲击元婴的不是罗千顾而是他罗危亭呢。不过,也难怪罗危亭喜不自禁,再增加一名元婴修士,不论是对家族,还是对战部而言,都是难得的大喜事!   罗千顾温声道,“危亭,你若有机缘,不妨多去水仙谷走走。”   罗危亭心下疑惑,莫非罗千顾真在水仙谷里得了什么机缘。不过,罗千顾只是跟知趣谈了些丹药之道,知趣一个筑基中期,不,筑基初期,哪里就能点拨金丹后期的炼丹大师罗千顾呢。   送走罗千顾,小金与参胖胖已经摘好灵蔬菜植,且懂事的都拿到湖边洗干净了,就等着知趣调治晚饭呢。参胖胖围着知趣的腿转来转去,不停的说,“爸爸,你额间的纹迹真好看。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个?”   “你还小呢,等娶了媳妇就有了。”   参胖胖做大人模样,遗憾的叹口气,“爷爷说我还小,得好几百年才能长大娶媳妇呢,我都要急死啦。”又跟知趣说谷里的趣事,“今天有条大青蛇跟小金姐求亲来着,小金姐一脚把他给踹飞了。还骂那条大青蛇是,是,癞蛤蟆想……想……”吭吭哧哧的,参胖胖急的直挠头,后头的话,他怎么忘了呢?好像小金姐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吃爸爸给他做的糖渍蜜豆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对,小金姐就是这么说的,说大青蛇是癞蛤蟆想天鹅。”参小胖不明白地,“爸爸,小金姐又不是天鹅,大青蛇也不是癞蛤蟆,为什么小金姐要骂大青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小金这是说大青蛇痴心妄想呢。”   参小胖悄悄跟知趣道,“好多蛇都喜欢小金姐呢,前天一条大花蛇给小金姐送了好多菜蛙来,小金姐都养在水晶房了。”   知趣一面用灵火做饭,不禁笑,“参胖胖,你现在胆子大了么?”刚来水仙谷里,参胖胖还挺怕这些蛇虫虎豹之类的呢。   参胖胖得意的一腆小肥肚皮,“我现在会术法了,当然不怕他们啦。再说了,有小金姐在。”参胖胖跟小金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小金因参胖胖听话,很肯罩他。   过一会儿,参胖胖让知趣给他榨了一大杯葡萄汁,寻了两根苇管,就去找小金了。   到晚饭时,知趣一看,参胖胖白净的额头间画了一朵浅绿色的小花,问,“参胖胖,你脑门儿是怎么回事?”   参胖胖瞎臭美,“是妖妖爸爸给我画的,爸爸,好看不?”   知趣一想到罗妖那把自己坑的七晕八素的同心印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这同心印其实是可以用隐形咒隐去的,罗妖不告诉他,自己偷偷隐了,导致知趣后知后觉的给水仙谷的老老小小都看道了。当时,罗水仙看他的那神色就甭提了,知趣觉着,他家水仙的心肯定都碎了。   这会儿瞧见参胖胖瞎凑热闹,知趣哼一声,评价,“真丑。”   原本,依参胖胖的呆笨,说他丑,定要小哭一下了。不想人家参胖胖非但没哭,反是两眼放光的对罗妖道,“妖妖爸爸,你猜的真准啊!”   罗妖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小金问参胖胖,“罗妖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罗妖爸爸说爸爸一定会说我的人参花画的难看的,实际上是爸爸在嫉妒我好看。”参胖胖欢喜的在椅子上扭扭屁股,眉开眼笑的安慰知趣,“爸爸,你不要嫉妒我啦。其实,爸爸也很好看,就是,就是不如我胖。所以,爸爸才没我好看的。”   知趣狠瞪罗妖一眼,参胖胖已经欢欢喜喜的埋头吃起饭来,时不时跟小金头对头的叽叽咕咕的笑一阵。知趣心里那叫一个气闷。   黑豆儿嘎嘎嘎的问小白什么时候他们也结个印啥的。   罗妖晚间寻了机会跟知趣解释,“我又不是有意不提醒你的。再者,依水仙的修为,你纵使用隐形咒除去同心印的纹迹,难道他就看不出来了?”   “再说,有这个纹迹,家族中人谁还会怀疑咱们双修的事呢。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倒笨了?生这没必要的气呢。”罗妖握住知趣的手,给他往掌中塞了一个物件儿。知趣低头一瞧,是个金澄澄的果子样的东西,罗妖笑着示意,“你尝尝看。”   知趣嘀咕着,“什么啊?”   罗妖直接握着知趣的手往他嘴里送,知趣咬一口,那滋味儿就别提了,他此生再未吃过这样可口的果子。知趣虽然有些气罗妖坑他,不过想想罗妖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一谷的妖怪都修为不低,哪怕他用了隐形咒,估计也瞒不过罗水仙。知趣觉着这果子实在味儿美,问罗妖,“这是什么?”   “黄金果。”   知趣惊叹出声,他如今早不是先时的土包子了,对一些奇珍异果很有些见识。这黄金果早在古籍中就有记载,是有名的七品灵果。这果子最出奇的地方并不是人吃了就能成仙成道或是修为进阶啥的,黄金果在于服食之后对调理经脉有奇效,珍贵的很。   对着这等宝贝,知趣真心不忍吃啊,心道,这得多少灵石啊!罗妖提醒道,“你再不吃,灵气散尽,可就白糟蹋了。”   知趣嗷一声,连果核都吞了下去。   罗妖目瞪口呆。   知趣又后悔不迭,跌足叹道,“唉哟,不该把核吃了的,该把这黄金果的核种到土里,过个几百年就是一树黄金果啊。我这就把果核吐出来。”   罗妖眼中含笑,忙制止道,“行了,若都这么容易种,天下就尽是黄金果了。”   知趣虽难免失望,不过也就不打算再把黄金果核吐出来了。   知趣问罗妖,“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还送这样的宝贝给我吃?”   罗妖慢调斯理的换了睡袍,取下玉簪,落下一头乌发,回眸一笑问,“怎么,以前我对你不好?”   知趣的心突突地蹦哒,嗑巴一回,“也,也不是不好。”要说罗妖对他哪里坏,知趣真说不出来。但是,这家伙时常戏弄他,还把他捆到天诛台去挨雷霹,这些事,知趣可从来没忘记过。   罗妖搂住知趣的肩,微微浅笑,“快睡吧,一天一天的操劳,不累么?”   知趣一时就忘了质问罗妖的事,稀里糊涂的睡下了。      第一五二章   罗千顾并没有很顺利的炼出巨蛋灵丹,当然,知趣早把炼制巨蛋灵丹的诀窍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告诉了罗千顾,巨蛋灵丹对罗千顾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不过,也是知趣要求罗千顾,拖延个三两天再炼出巨蛋灵丹,免得丹谷人生疑。   罗千顾与知趣很投缘,自然应允。   罗危亭在一畔瞎着急,私下问罗千顾,“馒头丹这样难炼制?”   罗千顾摇着羽扇,呷口灵茶道,“那倒不是,知趣说他是有意送人情给你,方让战部占了个大便宜。若是轻轻松松的炼出巨蛋灵丹,岂不是叫家族疑上你早与知趣勾结在先么。故此,叫我拖个三五天再炼出巨蛋灵丹。”   什么叫勾结啊?说的这样难听,明明是知趣先找上他的,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罗危亭白急了一回,“你不早跟我说,倒叫我担心。”   罗千顾好整以暇地侧头瞧着罗危亭,“你不也没跟我说么。”与知趣交易的事,罗危亭并未与他提及半个字,只是叫他防着知趣些,焉不知知趣早釜底抽薪的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知罗千顾,倒是罗危亭枉作小人。   罗危亭牙疼地,“头一回见面,你们倒一见如故。”这回却是不敢说知趣哪里不好了,毕竟人家白送他个人情,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知趣不地道、不可靠啥的,就是他自己不地道、不可靠了。   “这有什么奇怪,白发如新,倾盖如故。”罗千顾完全被知趣洗脑的模样,笑眯眯的拍罗危亭一记,“有新炼的几炉丹,我先给你,别到时忙忙哄哄的忘了。”   罗危亭与罗千顾私交很不错,战部的人一向不敢得罪炼丹师,何况罗千顾在炼丹师前面还得加一个“大”字。罗危亭忙跟了去,不忘吐槽,“可不是,赶紧给我吧,别到时再给人一忽悠就给了别人呢。”   在罗千顾面前,罗危亭鲜有外头的冷峻模样,反而兴许是在外面装面瘫装的累了,这会儿话极多。其实也不怪罗危亭抱怨,罗千顾就是这种人,除了炼丹上见地不凡,罗千顾别的事不大过心。先前有一回,罗危亭跟罗千顾订了些丹药,结果罗危亭晚去了两日,罗千顾就被罗千年这个贱人三言五语的忽悠的把丹药给了罗千年救急,把个晚去的罗危亭郁闷的没当场吐了血。   罗千顾脾气极好,也不恼罗危亭揭他短处,反道,“那之后,凭千年再如何哭诉,我再没把你的丹药给过他了。”   说来罗千年也是一奇人,天生的泪包,泪点低,遇上点事就容易悲天悯人的洒一把热泪,哭一鼻子啥的。这样一说,听着仿佛倒像个心慈意软的人似的,但,罗千年的行兵之道却是猥琐下流占全了都,一时不妨便叫人栽跟头。叫罗危亭说,罗千年绝对是贱人中的贱人。结果,这贱人偏偏还是罗千顾的堂弟,常仗着堂兄弟的关系在罗千顾那里得些好处,厚颜又无耻。这样的东西,偏又与罗危亭同级别,罗危亭深以为耻。   罗千顾倒是个天生善心,很疼爱这个堂弟。   罗千顾将巨蛋灵丹的事料理妥当,手把手的教会了丹谷诸人,跟战部打了申请之后,就要闭关冲击元婴。罗千回是罗千顾的亲哥哥,颇为惊喜。罗千顾并无所隐瞒,道,“我得益于知趣,忽有所感。大哥若有闲暇,不妨多多拜访水仙谷。知趣是难得的爽明之人,就是水仙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有罗妖真人、朱鹤真人,都是元婴修士,与他们论道,定有所得。”   罗千回知弟弟好意,心说,我与知趣认识比你还早,怎么就没你这缘法?不过依知趣的修为,不大可能是在修行上指点罗千顾的……一时之间,饶是罗千回也想不能究竟是知趣干了啥,然后能让罗千顾有所了悟,近而闭关。   亲弟弟要闭关冲击元婴,罗千回一把年纪,不可能去嫉妒,他就是很好奇,也很羡慕:他也好想闭关冲元婴好不好?   罗千顾闭关了。   罗千顾闭关倒并不算什么大事,金丹修士,有事没事闭闭关,太正常了。但,不得不说罗千顾是个大大的好人。他本就是率直的性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别人一问,罗千顾就把闭关的理由一五一十的说了。   罗千顾的脾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从不会说谎啥的,是个天生的好人。   所以,不知不觉间,罗千顾给水仙谷做足了宣传。   因为罗千顾对着每个关心他闭关的人都会说一句,“在水仙谷与知趣论道,叫我茅塞顿开,故此闭关冲击元婴。”   叫知趣说,罗千顾就是水仙谷最好的宣传部长兼形象大使啊。   水仙谷的名声因为罗千顾的闭关再次响亮起来。当然,这完全是意外之喜了。知趣对此的解释是:这是他行善积德所带来的福报。   至于他行了哪些善积了哪些德,罗妖问时,知趣这样回答,“唉哟,这可就多了,一时之间哪里说的完呢。我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杀罩灯’。我好像从没做过坏事,这样一排除,可见我做的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对知趣此语,那些知趣的仇家就不知是做何想了。不过就罗妖本人,当天晚饭没吃下多少去就是了。   知趣想着趁水仙谷声名正好,再顺水推舟的再做些有益名声的事才好呢。却不料,这一日,水仙谷有客到访。   这客,知趣虽经年未见,却是熟悉的很。   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灵庄收养知趣的罗老二,罗老二后面还跟着罗老二的儿子罗志高。罗志高早被罗梦仙带到家族,机缘巧合下,罗志高拜在青一峰门下。罗老二到水仙谷拜访,罗志高陪伴在侧,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跟着罗老二的还有一人。先时知趣只是觉着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这人的姓名,这人生就一张喜庆脸,见着知趣亲热无比地,“知趣哥,我如今也筑基了,今天刚到家族。因罗二叔来城里办事,我们就一道结伴来的。”   哦,知趣想起来了,正是当初他在灵庄时的室友,喜来。   喜来姓什么,知趣并不知晓。喜来并非罗家本族修士,他是外来散修,先时被罗家收为外门弟子,于灵庄修炼。那时正赶上知趣的前室友宝来倒霉催的被罗道知的翎火鸟烧死,知趣的房间空出床位,喜来就做了知趣的室友。   其实“修炼”不过说的好听罢了,就是一并在灵庄劳作,当然,也有一定的时间给外门弟子用来修炼,家族也会定期的派筑基弟子下去讲经传道,只待你修炼至筑基,便可进入家族,荣升为内门弟子。   知趣后来跟在罗水仙身畔服侍,就搬到了灵药园住,与喜来渐渐疏远了,年久未曾来往。更不必提罗老二,知趣自从在灵庄里有了自己的屋子,就鲜少再回罗老二家。   罗老二虽养知趣长大,不过,那多是一场交易。罗梦仙破例带着罗志高回家族,条件就是罗老二抚养知趣长大,何况知趣自小到大的炼气期弟子每月该得的丹药,罗老二一粒不剩的全都扣在手里,悄悄的给罗志高送去以助儿子早日筑基,知趣一粒都没吃到过。   知趣自幼虽在罗老二家里长大,说到恩义……知趣又不是烂好人,若真想提携罗老二一家,不会等到现在。   其实,他们也是久不见知趣了。   罗老二一开始就没认出知趣来,印象中那黑铁蛋一样沉默的小子,真的是面前这位眉目俊秀、肌肤白皙、风姿随意又带着几分疏懒的修士?若非眉眼间还有几分仿佛,罗老二真不敢认。   随着修为的增加,修士的形容气度的确会有一次程度的改变。幸而这是在修真界,若是在知趣的前世,人们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刚从某国度挨完刀回来的呢。   喜来端着知趣煮的灵茶,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小口,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喝灵茶呢。”在灵庄这些年,喜来也听说过知趣的大名。并且,知趣已经成为他们灵庄里外门弟子奋斗的榜样与楷模!见知趣随手就拿出这些灵茶待客,喜来心想,看来,知趣的确是混的极好。当初,知趣在灵庄里就近伺候罗水仙,尽管那里的罗水仙不过是筑基修为,喜来仍是羡慕的不得了。   如今知趣有现在的地位修为,一切都与罗水仙有脱不开的干系。而且,知趣还有那样一步登天的身世。甭看许多人因知趣私生子的身世而垢病于他,喜来却并不这样看:他是外来的散修,自知晓散修的苦处与艰难。知趣私生子的身份虽惹人垢病,实际上只要能把该拿的好处拿了,是不是私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修真界看的并不是你的出身,而是修为!   喜来来的时候已打定主意,笑道,“知趣哥,我初来家族,还未拜师呢。知趣哥,咱们都是灵庄出来的,你可不能不收留我。”喜来因是凡世散修来的修真界,他颇通人情世故,早先在灵庄时,他修为与知趣一样是炼气三层,因知趣比他在灵庄资历老些,喜来初见知趣时便是一口一个知趣哥,叫的亲热。后来,知趣回到本家,喜来倒不是不想与知趣来往,只是灵庄距本家极远,喜来修为有限,也不知知趣的通信方式,是没办法来往,才生疏了去。   知趣笑一笑,并未应承喜来,“你也说了是才来家族,这急什么呢。二叔也难得来一趟呢。”看一眼罗老二与罗志高,知趣轻巧的将话题转移,笑道,“少时,大伯将我托予二叔抚养,俗话说的好,生恩不比养恩大。我随着父亲回水仙谷这些年,一直想去瞧瞧二叔,偏家族事务多,水仙谷也离不开人。这回二叔来了,定要给我个面子,多住几天才好。”   罗老二有些拘谨的看罗志高一眼,罗志高笑,“因我有几日闲暇,想着父亲年迈,接父亲来走一走看一看,父亲听说你受伤,一直惦记着你,我就陪父亲过来了。”   这种鬼话,知趣是一个字也不信的。若真是惦记,怎么他在灵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时没人惦记,怎么在家族发炼气丹的时候,罗老二不惦记他呢。知趣唇角一翘,道,“虽受了些伤,好在有父亲和妖妖为我调理,千顾长老也送了我不少丹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志高兄也是,二叔要来,这样大的事,竟不先告知于我。不然,我定派人去接二叔一程的,灵庄与家族这么远,没人接怎么成呢。”知趣亲热无比道,“我已告知族长大伯了,大伯一会儿就到,正好,难得今天好日子,中午就在水仙谷用饭吧。”   “你身子还未大好,就别张罗着待客了。”罗梦仙修为金丹,在罗水仙罗妖面前自然是个渣,不过跟屋子这半屋子人比起来,却是高了一大截,故此,谁也没察觉罗梦仙近前,罗梦仙已挑帘进来。   罗梦仙一袭云锦赤蚕衣,头束玉冠,脚踩宝靴,端的是风姿俊朗,形容不凡。再加上他为族长多年,修为金丹,身上自有一种雍容挺拔之气度。诸人一见,无不起身见礼。   罗梦仙面含三分笑,身带七分威,大刀阔斧的往上首一坐,先时热闹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第一五三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白无故的,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因何而来,知趣还是能略略猜得到一二的。   只是,知趣现在,哪怕知晓他们的来意,却也不得不与之打打太极了。毕竟,不管怎么说,罗老二给他一口饭吃,他平安长大。此时罗老二来了,人家又没说啥,只是来瞧瞧你,知趣除了热情待客,并不宜有其他的动作,否则就真是小人之心了,倒叫人鄙薄。   知趣请罗梦仙来的目的,无非是不想在水仙谷待客罢了。水仙谷不比别处,这是知趣悉心维护的地方,尤其谷里黑豆儿、小金、参胖胖都年纪尚小,参老头儿又无甚法术,小白刚刚长大,知趣不愿意不速之客来打扰水仙谷的安宁。   罗梦仙是他生父,先时知趣幼时也是罗梦仙安排知趣住到罗老二家的。罗梦仙又是族长,善交际,不论喜来罗老二为何而来,此刻由罗梦仙来处置,都是最好不过。他就不信,罗老二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家族,罗梦仙的脸上就好看了不成?   罗梦仙的脸上倒是瞧不出好看难看,倒是罗老二一见罗梦仙先气短三分。他虽养育了知趣,不过他心里也明白,那多是一场交易,何况他家对知趣真说不上恩情,倒是他儿子罗志高因罗梦仙的关系拜入青一峰门下,如今已是筑基修士。   单独对着知趣,罗老二还有几分底气,如今见了罗梦仙,罗老二先怯了,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罗梦仙直接对罗老二道,“你我两家也算颇有渊源,既来了,不妨多住两日。水仙谷就罢了,知趣受了伤,尚未大好。这水仙谷是我兄弟水仙真人的居处,水仙自前几年化婴,久不理俗务,不见外人。不如到我那里去,地方宽敞,人手也充足。知趣,你就陪着一道去说说话吧。”   知趣自然笑允。   罗梦仙的处置,不论何时,都是极恰当的。知趣本不就不愿在水仙谷待客,偏又碍于名头不能碾人,罗梦仙开口,把人相邀过去最好不过。而且,依罗梦仙的身份,抬举罗老二的同时又震慑了他。   小白照旧跟在知趣身畔,做侍卫的工作。   喜来小声的询问知趣遇袭的事情,知趣道,“尚且没有眉目,只有防着些罢了。”   喜来初来家族,家族所在,无一不是灵气浓郁之地,水仙谷是其中翘楚。何况这些年来,水仙谷给知趣的打理,草木荣发,山石峥嵘。喜来初进水仙谷,只觉着眼睛不大够用,水仙谷带给他的震憾,与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也差不离了。他是多么向往、期冀的能有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地,从此拥有更高的修为,更高的地位。   喜来自认为不比知趣天分差,知趣自跟了罗水仙,名师指导,再加上手边充沛的资源,如今不过是筑基初期。哪怕未受伤时,知趣也不过筑基中期。喜来一个人在灵庄摸爬滚打,照样顺利筑基。若是他有知趣的际遇,他相信,他的修为绝不止于此!   其实,依喜来灵庄出身,这样的弟子,一般很受家族金丹长老的看重。无他,能在灵庄的条件下筑基,尤其是年轻弟子,这完全从侧面印证了该弟子资质不凡。所以,喜来绝对不会少了师父拜,却是先来水仙谷,无非是想要更进一步罢了。   或许喜来要的,不仅仅是更进一步这样简单。   人总是贪心,两条路或许都是好路,但,一人只有两条腿,不可能把两条路都占全的。知趣只管听着喜来说着以前在灵庄的事,时不时附和一二声。不多时,诸人就到了罗梦仙的住处。   罗梦仙是个讲究的人。   他的住所,无一不富丽奢华,来往还有许多侍童侍女的服侍。   这些侍童侍女,多为炼气弟子,罗梦仙偶尔会指点他们修为,亦不失为一个好的靠山。   罗梦仙一来便命传了酒宴,一席好菜好酒,皆是极富灵气之物。知趣身体不好,罗梦仙并未让他饮酒,倒劝罗老二喝了两杯,罗梦仙道,“当初我将知趣托你照看,倒未料到他有今日出息。”   罗老二一生修为都是卡死在炼气二层上,这还是第二遭与罗梦仙打照面,颇有几分战战兢兢,话也不怎么会说,心里扑通半日,喉间只憋出一个字,道,“是。”   罗志高顿时满面孺慕之色,连忙道,“我在青一峰,亦多亏师叔照看,志高心中对师叔的恩情,感激不尽。”   他这样说了一套,知趣刚要开口,却是面色微一潮红,开口咳成一团,并未来得及说什么。多亏侍女进上一盏灵泉水,知趣饮了,才稍稍好受些。   罗梦仙眼睛扫过罗老二罗志高父子,微微笑道,“这有什么可感激的,先时我看你父亲为人老实,知趣少人照顾,便托于你家。相对的,我将你带到家族,拜得名师,是我应该做的。。如今看来,你果然是极有出息的。”罗梦仙是什么人,岂是谁都可以来打秋风的。这无外乎是提醒罗老二罗志高,照顾知趣,可不是什么恩义,而是一场条件交换。   罗梦仙此话,不甚客气。罗志高面色微窘,低声道,“不论如何,师叔的教导与恩义,我时刻铭记在心。”   知趣静静的喝一口灵泉水,浅笑道,“志高兄果然是有良心的人,只是也莫忘了二叔之恩。记得少时,每月炼气丹发下,二叔一颗都舍不得服用,风雨无阻送来予你,只望能助你一臂之力,盼你修为有所进益。若没有二叔这分拳拳爱子之心,志高兄岂有今日?”罗老二虽对他无恩,不过对自己的亲生子,罗老二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罗志高今又把罗老二接来做这些事,知趣真替罗老二悲哀。   “是。我,我……”罗老二很想说几句客气话,只是他此生多与炼气弟子厮混,这样有金丹期的族长、筑基期的罗志高、喜来、知趣,还有冷冷的小白在一桌吃饭,罗老二心中难免激动拘谨,一时竟忘了说辞。   罗梦仙淡淡一笑,“我明白。”   一桌酒吃到中途,知趣便犯了伤病,咳出两口血来。孔白迅速的自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塞了两粒丹药到知趣的嘴里。罗梦仙已道,“既然身上不好,白前辈,烦你送知趣回去吧。他身上伤未大好,说了这半日话,倒别累着他。”   孔白依旧是冷冷的模样,未答罗梦仙的话,直接抄起知趣,消失不见。   罗梦仙叹道,“水仙谷事务多,知趣这伤一直养不住,你们莫怪他失礼才好。”   这话,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喜来忙道,“我们不知知趣哥伤的这般厉害,若知道,就是心里再记挂,也不能来扰了知趣哥的休养。”   “这话就外道了。”罗梦仙微微一笑,“知趣素来好客,是喜欢你们来的。若你们来了不去瞧他,他反是不喜。”   喜来自以为也算个伶俐人,一进家族却委实觉着一峰更较一峰高,如今罗梦仙一句话就将他们定位于“客”的位置上。喜来心下警醒,再不敢多言。   一时,酒宴散去。罗老二修为不过炼气二层,不禁灵酒之力,此时已醉了一半,罗志高忙道,“家父醉了,难免失态,我先带家父回去休息。”   喜来亦随之告辞,罗梦仙并不挽留,任他们离开。   回了水仙谷,孔白方道,“何必与那些人多费唇舌!”他终究是灵禽出身,并不是很能理解人族的人情世故,只是觉着知趣跟别人这样口不对心的应酬,还要装个半死,忒是无聊。   知趣想着孔白年纪渐长,也该教他长些心眼儿,遂把事情掰开揉碎了与孔白分说利害,“罗老二不过炼气二层,喜来刚刚筑基,就是罗志高亦不过是筑基修为而已。他们本身并无厉害之处,不过,你想想,我少时在罗老二家长大,在灵庄时又曾与喜来共居一室。若是他们来了我不理会,不知内情的人知道了,要怎么看我呢?定说我薄恩寡义。这名声若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我呢?”   “流氓趣,我看你对他们挺不耐烦的,还装出要死的模样。”   知趣忽然问,“你给我吃的什么丹药啊?”   “没什么丹药。”小白转移话题,问知趣,“以前是不是那个罗老二和喜来都对你不大好啊。”   知趣哪里是能轻易被瞒过的性子,追问,“到底是什么?”   小白见瞒不过,只好如实说了,“是参胖胖给我的人参果果。”说起来,小白颇是义愤填膺,“参胖胖笨的要命,险些给那只小绿龟骗了。因着你与罗妖双修,参胖胖想媳妇快想疯了,小绿龟说当参胖胖的媳妇,还要参胖胖给他聘礼。参胖胖就把他以前攒的人参果果串成项琏要送给小绿龟,幸亏叫我发现了,我就没收了。”自己拿来吃。   知趣大惊,“哪里来的小滑头龟,敢骗咱家参胖胖!”这事儿怎么也没听参胖胖提起。其实人家参胖胖也很有自尊的好不好,先是被小绿龟骗,又被小白哥骂了一顿,还把他的人参果果没收了,参胖胖觉着超没面子,就没跟知趣念叨这事。   小白瞥知趣一眼,“就是先时你从流氓华带回来的那只啊,你把他搁屋里,他偷偷爬到水晶房的池塘里去,天天偷吃那里面的虾子和小鱼。参胖胖常跟小金去水晶房里摘果子吃,小金一时没看住他,他就给小绿龟给骗了。”   知趣当时把小绿龟带回来,后来事务忙,就忘了理它,不想小绿龟竟去了水晶房,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些骗术。   “这可不成,参胖胖老实,也不能骗他啊。”知趣扫孔白一眼道,“人参果,你留一半,还一半给参胖胖。”   孔白不乐意地,“给他也是被骗走。”   “我教参胖胖长些心眼儿,就不会被骗了。”知趣催孔白,“小白,你去把小绿龟叫来,我问问他干嘛要骗参胖胖。”小油条龟,不教导是不行啦。   孔白道,“现在小绿龟不在,他已经拜朱鹤做师父了。这会儿肯定在流氓华给朱鹤抓螃蟹呢,朱鹤那些做小鱼干、虾干的鱼虾都是他差谴小绿龟替他抓的。朱鹤正憋着劲儿叫小绿龟抓螃蟹,好叫你多做些醉蟹给他呢。”   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鹤师弟收了个龟徒弟,水仙谷竟有这么一只低调俊杰骗子油条小绿龟,他竟然一无所知。知趣惊的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能塞下鸭蛋去,同时知趣决定,去拜访一下他俊杰的鹤师弟。   朱鹤正在自己的屋子里避暑。   小绿龟现在颇有些神通,背着个湿漉漉的大包袱,直接投到朱鹤屋子旁的水潭里去,小绿龟的声音清清脆脆地,“师父,我又捉了些螃蟹来,放水潭里了。待攒得够了,咱们就叫大师伯做醉蟹吧。”   朱鹤点一点头,说,“你也累了,歇一歇吧。”   小绿龟打量着朱鹤脸色挺好,商量道,“师父,我这总是躲着做师父的地下徒弟,也不是个长法。师父你什么时候也叫我去拜见师爷、大师伯呢。我听笨胖胖说,大师伯做的饭可好吃了,可怜弟子一口都没尝过呢。”小绿龟以前是在鲶鱼精手下讨生活,颇是精明。好不容易做牛做马的替朱鹤抓了小二年的鱼虾,朱鹤才答应收他做弟子。小绿龟明白,他这弟子的身份,得过了明路才真正算水仙谷的一员呢。   朱鹤哼一声,威严十足地,“修道之人,岂可成日想着吃吃喝喝,大师兄就是因着把心思放在做饭吃饭上,修为才一直上不去。见你大师伯栽这上头了,你还惦记着吃饭呢。”   小绿龟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朱鹤再道,“还不是你,无缘无故地,你去骗参胖胖的人参果做什么。还叫小白看到了,我大师兄最是护短,让他知道,别说认你做师侄了,龟壳都给你揭了去!”   小绿龟的脑袋钻龟壳里去了,再不敢提过明路之事。   知趣伏在小白背上,偷听了一回墙脚,心里对朱鹤简直佩服到了五体投地:实不知朱鹤有这种本事,实在是太,太会调教徒弟了有没有?     第一五四章、番外   水仙谷诸人如何过七夕。   萌物版:   知趣,“做一桌子好吃的,然后给参胖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为什么只给参胖胖讲?嗯嗯,偏爱是一方面,另外……”   黑豆儿痛苦地两只翅膀抱头,对着小白嘎嘎叫,“爸爸又要讲牛郎织女的事儿了。讲十好几年啦,每年七月七都要讲这个。”愁死啦。   小白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因为每年七夕知趣都会讲一遍,所以,纵使小白比黑豆儿晚几年到知趣身边,他也早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啦。   黑豆儿,“什么叫门不当户不对啊?”   小白,“就是你跟我。”   黑豆儿不停的拿秃头蹭小白的小嫩脸儿,被小白一巴掌拍飞,复又飞回来,围着小白安慰,“放心吧,我只爱你一个,你不用担心配不上我的,白白。”水仙谷情人间的呢称,在知趣与罗妖肉麻的带领下,都用叠字以示亲呢。   这个死秃头黑无赖,还敢说他配不上他,小白直接把黑豆儿的屁股掐肿。   龟小绿飞速的跑回朱鹤的洞府,跟师父报告,“大师伯做了好多菜,好多点心。现在点心要出炉了,师父,你再不去,参胖胖肯定抢了先的。”   朱鹤抄起龟小绿往袖子里一塞,照一照镜子,掸一掸袖子,风度翩翩,凌空而度,过去与师父师兄一道过七夕。   果然,朱鹤带着龟小绿到时,参胖胖已经一手拿着果子,一手握着糕,吃得满脸糕饼屑。参胖胖一见朱鹤,就高兴的迎上去,两只小手举的高高的,粉礼貌的打招呼,“鹤叔叔,你来啦,给你吃果子吃糕!”   朱鹤慈爱一笑,摸摸参胖胖的头,“乖,自己吃吧。”   龟小绿从朱鹤的袖子里探头颗小龟头,喊道,“胖胖胖胖,我跳下去啦,你接住我。”   “好啊,出来吧,小绿。”参胖胖嘴里叼着桃子,把糕往小绿嘴里一塞,伸出双手,准备接着龟小绿。龟小绿扑通就往外跳去,参胖胖两只小手正要接龟小绿,就听小金唤他,“参胖胖,过来喝甜羹。”   “哦。”参胖胖这孩子,生就有些笨,这是水仙谷诸人都知道的。他一个脑袋一个时间只能专注一件事,小金喊他喝甜羹,参胖胖转身就跑过去了,将跳在半空的龟小绿忘在了脑后。   待捧着碗喝了大半碗的甜羹,参胖胖忽闪着两只灵气氤氲的大眼睛,满脸无辜道,“唉呀,我忘了接龟小绿啦。”放下碗,参胖胖就要去寻龟小绿。   小金往旁里一指,“那不是龟小绿么。”   参胖胖扭头一瞧,果然,龟小绿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正趴在桌子上满脸郁卒地咬着新鲜的炸小鱼吃呢。参胖胖拿出帕子来给龟小绿擦脸擦龟壳,一面好脾气的教导他,“龟小绿,你是大孩子啦,不能再这么脏兮兮的来吃饭。爸爸说了,饭前便后要洗手。你看,你手多脏啊,这样吃东西,是要生病的……”   龟小绿气地脸色铁青,好在他浑身都是绿的,生不生气的基本上看不大出来,尤其参胖胖并不是个会看脸色的。参胖胖没完没了的教导龟小绿,龟小绿怒,“还不是你没接住我,害我摔地上啦!”   参胖胖“啊”了一声,想了一时,心平气和又奶声奶气道,“原来是这样啊。”伸手把龟小绿抱起来放跟前,参胖胖摸一摸龟小绿被他擦的油亮的小龟壳,道,“现在好了吧,我请你喝甜羹。龟小绿,我们都是男子汉,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太小气太计较的。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快,喝甜羹吧。喝完甜羹,你就别生气啦。下回,我不会忘了接你就是啦。”   龟小绿又被参胖胖教育了一通,那郁闷,就别提了。   过一时,一阵香味儿扑面而来。   参胖胖连忙跳下椅子,与小金手拉手的跑去厨房,跟着端菜端点心。   晚饭过后,知趣果然把参胖胖抱在怀里,一面喂参胖胖吃点心,一面给参胖胖讲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参胖胖听的眼泪汪汪,说,“王母娘娘好坏哦。”   小金化为原身盘在知趣身上道,“参胖胖,你可真够笨的,王母娘娘是气织女眼神不好呢,且天上那么些神仙看不上,偏看上个放牛的,你说,这叫个什么眼光哦。不过,眼神不好倒另说。你想想,先时牛郎是怎么把人家仙女留在凡间的,人家仙女去湖里泡澡,他偷看不说,还偷人家衣裳。仙女没衣裳穿,回不去仙界,被迫留在凡世。这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吗?别说是不是那头老牛精鼓动牛郎干的,那牛精又没逼他迫他,完全是人家牛精一提议,牛郎当即就干了。因仙女看上他了,跟他生孩子成亲啦,所以这偷衣裳看洗澡的事也就流芳千古啦。设若仙女不乐意呢,牛郎不过登徒子之行。”   “再说了,仙人长生不老,凡人一世不过区区百载。仙人青春永驻,凡人白发枯骨,一瞬而已。王母娘娘也是笨,何必拦那笨织女,待牛郎鸡皮鹤发,难道织女依旧爱他?纵使爱他,过百年,牛郎一死,织女自然回归天庭。”   参胖胖舔一口冰碗里的甜冰问,“那牛郎还有转世呢,爷爷跟我讲过一个仙人与凡人的爱情故事,就是说仙人爱上凡人,找他每一世的灵魂,再次相爱,好感动好感动哦。”参胖胖为啥笨,总算找到根儿了。   “这就更简单啦,牛郎一死,悄悄的驱散他的魂魄,管保他魂飞魄散,织女何从找起。若织女再不依,那就是找死呢。”   参胖胖目瞪口中呆,轻轻的“啊”了一声,转而问知趣,“爸爸,还可以这样啊……”   龟小绿的绿豆眼转了两圈,也跟着发表意见,“胖胖,上次不是有条大花蛇偷看小金脸洗澡,给小金姐一脚踩个半死,都给踩成断袖啦。”   “真的啊?”参胖胖有些不信。   “后来那条大花蛇伤好后,再不敢找母蛇谈情说爱啦,最后,他遇着了以前被小金姐打跑的大青蛇,俩人同病相怜,现在一块儿搭伙过日子了。”龟小绿说的有鼻子有眼,“所以说,可不能随便偷看女孩子洗澡,碰到个笨仙女好骗,要是碰到小金姐这样的……”   小金尾巴一甩,啪的把龟小绿抽的在桌上滚了三滚,小金怒,“我这样的怎么啦!”   龟小绿将头一缩,不敢乱再说话。   参胖胖呵呵傻笑,天真无邪的拍小金马屁,“小金姐,你最厉害啦!”   小金摇摇尾巴晃晃头,其中得意,自不必说。   龟小绿默默地:参胖胖个马屁精哟。   参胖胖睡前记了日记,在知趣送他的空白玉简中写道:爸爸说了,不能随便偷看女孩子洗澡。备注:笨女孩洗澡可以偷看,厉害的不能偷看(像小金姐那样的,打死都不能看)。   龟小绿的教训:唯女子(小金)与小人(参胖胖)难养也。   成人版:   小的们都打发去睡去。   知趣收拾了桌椅碗筷之后,准备先洗个澡再去休息啥的。   其实修真之人有一样好处,储物袋在身,啥都是全的,直接去湖边就成。   七月七,天空一轮半月,水中半湖莲花。   周围并无他人,知趣脱光后,对着夜色很是自恋的摆了几个臭美的姿势,才一跃跳入湖中,微凉的湖水驱散暑热,知趣舒服的呻吟几声,双脚踩着湖水,痛快的游了几圈。   其间,知趣随手扯了几个莲篷,剥开吃了莲子,直待泡的身心俱畅,这才跳上岸去。   结果,知趣一瞧……   他,他的衣裳呢?还有,他,他放在湖边的储物袋呢?   啊!   招贼啦!   知趣先用寻影觅踪术探查一番,也没寻着贼踪,愈发犹疑起来。正在此时,就听耳边一个熟悉又可恶的声音响起,“这位小美人,若是答应做我的妻子,衣裳就还你。”   知趣一声这可恨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死妖精,快把衣裳给我!你小孩儿啊,还玩儿这个!”当然,知趣为了不叫罗妖占他便宜,扑通一声,又跳回湖里。   罗妖的身形出现在湖畔,银衫玉冠,云履宝靴,衬着幽幽月色,微微凉风,俊美若神仙中人。知趣仰头,一时看呆。   罗妖俯身,伸出一只优美无比的手掌。知趣不由自主的便将自己的手放到罗妖的掌心,罗妖握住知趣,微用力便将人拽了上来,俯在知趣耳畔轻笑,“这是答应嫁我了。”   知趣咳一声,高声道,“要嫁也是你嫁我啊!”嘴上说着,不知为何,脸却微微热了起来。      第一五五章   知趣在朱鹤的门外头听了回墙脚,稍一寻思,知趣就知晓自己露馅儿了,凭朱鹤的修为,他这样躲在门外偷听,朱鹤哪能不知道呢。   这小子,早就虚头巴脑的不实在。有事不直说,有话不明讲,偏要隔着层门装模作样的说给他听。   知趣偷笑一回,整肃了面容,曲指叩门。朱鹤连忙去开,一见知趣,还摆出一幅惊喜的模样,亲热的把人让进来,“师兄,你怎么来了。有事,叫师弟过去吩咐一声就是了。”   “唉呀,难得你这么懂事啊。”若非知道是他来,朱鹤怎会亲自来开门。知趣已经十分确定朱鹤知晓他偷听的事,笑眯眯地,“本来是有事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溜哒到这儿,跟你打声招呼,我这就回去了。”   好容易有这机会,朱鹤哪里肯让知趣走,忙拦了知趣,一声吩咐,“师兄难得来一回,小绿,给你大师伯上茶。”   龟小绿激动地,连忙划动四肢跑去煮茶。知趣只见一道绿影闪过,接着绿影又一闪,桌上摆好两杯茶,一只小绿龟趴在地上,歪着小脑袋偷偷瞧知趣一眼,怯怯的唤了声,“大师伯好。”   知趣赞道,“好个行动迅速的小绿龟啊。”要是叫小绿去跟兔子赛跑,非把兔子累吐血不可。   朱鹤笑,“师兄还记得小绿不?”   “他还是我从流华峰的水潭里钓上来的,我能不认得?”知趣道,“当时他吃了颗筑基丹,不想现在连话都会说了。”   朱鹤恭维知趣,“还是大师兄好眼力,小绿原就是在水潭修炼,别看他个头小,实际已经有五百岁了。只是当初在水潭,鲶鱼精凶悍,小绿不得已被鲶鱼精驱使而已。当初阴错阳差的被大师兄钓上岸,又吃了大师兄的筑基丹,倒也是一桩缘份。我看他还算勤快,就收他做了弟子,大师兄,你看小绿如何?”   知趣点头,“挺好的,除了藏在水晶房偷吃偷喝、骗参胖胖人参果果,都挺好的。”   龟小绿愧死了,他家大师伯果然是来找他算账的啊。他当时怎么就一时眼馋,要去骗那笨胖子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龟小绿觉着,他可以改名叫失足龟了。   朱鹤这腹黑,当即便叫龟小绿跟他的知趣大师伯赔礼道歉,然后就是知趣正式认下了这个师侄。最后,知趣朱鹤一道带着龟小绿去见了师爷罗水仙。   朱鹤收了龟小绿一事,知趣不知晓,罗水仙是早就知道的。这会儿见了龟小绿,罗水仙未多说,给了龟小绿见面礼后,就算认下了这个徒孙。   知趣这个做大师伯的,从储物袋里翻了半日,取出个碧玉的镯子来给龟小绿道,“这个镯子还是青一真人送我的,可以抵挡三次金丹修士的攻击,我用过一回,送给你防身吧。”说着,知趣抹去上面自己的神识,递给龟小绿。   龟小绿道谢后,就收了起来。   有其师必有其徒,朱鹤天生肚皮黑。龟小绿也是个滑头,收了见面礼后,龟小绿又去跟参胖胖道歉,参胖胖笑呵呵地,“没关系啦,我不生你气啦。小绿,以后你可别骗我了,小白哥说了,你再骗我他就把你炖成一锅鳖汤给我喝,我不吃荤的。”   龟小绿默默地:笨胖胖,你确定你不是在威胁我么?   参胖胖生性开朗,人又热情,带着参小绿去跟小白黑豆儿小金打招呼,小白哼哼两声,黑豆儿这家伙向来是小白咋样他咋样,人云亦去,也跟着哼哼两声。小金瞧龟小绿一眼,道,“臭黑豆儿哥就够丑了,小绿比臭黑豆儿哥还丑啊。”   黑豆儿嘎嘎嘎大叫,立刻冲过去跟小金打了一架。   龟小绿瞅瞅冷冰冰的小白,再看一看正在干仗的小金与黑豆儿,最后,龟小绿很识趣的蹲在乐呵呵的参胖胖脚边:他是和平人士啊。   龟小绿过了明路,自此正大光明的在水仙谷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龟小绿的性子跟小白、黑豆儿、小金、参胖胖都不同,龟小绿是只非常勤快的小龟。每天除了服侍他那黑肚皮的师父外,还会在知趣身边帮忙,余下就是刻苦修炼,把时间安排的井井有条,知趣委实叹为观止。   若不是罗志高再次到访水仙谷,知趣险些要组织一回“向龟小绿同学学习”的茶话会呢。   罗志高这次依旧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两人皆是容色憔悴,满脸祈求。知趣一看便知是肉戏来了,知趣做出微微惊讶的模样,“二婶也来了。”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罗老二的老婆。尽管同样是出自修真家族,但是,既嫁给罗老二,女子的修为亦不高,只是一直服用驻颜丹,故此,容颜依旧清秀俊俏,只是脸色不好,眼中带了几分焦急。   罗二婶一见知趣“扑通”就跪了下去,抱住知趣的双腿道,“知趣,救命啊!”一声嚎啕,大哭开来。   知趣道,“二婶,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吧。”   罗二婶哪里肯起身,涕泪横飞的嚎,唯恐他人听不到呢,“你二叔就要不行了,知趣,你就看在小时候的面子上,救一救你二叔吧。”   知趣道,“既然二叔身体不好……”   知趣正想周旋几句,罗水仙不知何时出现,冷冷道,“去刑堂,请青一师兄,罗英师兄一并过去。我倒要看看,罗家还没有规矩!”   罗志高面色一变,正要说话,罗水仙一张灵符过去,已将这母子二人困住,凭你是哭是啕,外面竟听不到半分声音。   知趣实未料到罗水仙忽然出手,且一出手,就是狠的。   突然三尊大神驾临刑堂,罗十年连忙出来迎接,罗梦仙收到消息也过来了。   罗志高与罗二婶自然一并被带来了。   罗水仙冷冷道,“罗志高是青一峰的弟子,故此,请青一师兄一并来了。罗英师兄就做个见证。十年,你是刑堂长老,审官司断案,最有经验不过,如今就替我断一断这案子。”   罗十年还迷糊着呢,小心翼翼的问,“水仙师叔,可是有人触怒了师叔。”   罗水仙冷笑,“我也正奇怪呢,一大早上的就有人去我水仙谷鬼哭狼嚎,这样天大的胆子,我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来寻仇呢。不想一看,竟是个小小炼气期弟子。现在真个怪了,是不是我规矩不够严明,还是家族教导无方,养出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来!”   这么说着,罗水仙随手就解了罗志高与其母的束缚。罗志高再也没料到事情闹的这样大,而罗二婶,毕生第一次见到这些元婴修士,元婴修士无形之中的威压下,罗二婶再泼辣的性子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罗志高忙跪下道,“水仙真人恕罪,我母亲是头一次来家族,并不熟悉家族规矩,扰了真人的清修,我愿意替母赎罪,任由真人处置。”   “她不懂规矩,看来你也是不懂的。不然,你怎么能陪着你母亲来我水仙谷吵闹呢?”罗水仙除了修炼上的天分非同一般外,他得罪人的功力亦是不凡,这就说明此人其实非常善于找茬。   罗志高敢到水仙谷来,自然有所准备的,何况他本就是个机伶人呢,“实在是家父突然病重,我找了师叔为我父亲诊视,需要知趣师兄救命。我与母亲心焦之下,就失了规矩。”   罗水仙道,“这事真奇了,知趣难道是大夫,怎么要找知趣救命?让我来猜猜,想必是什么东西,别处没有,单我水仙谷才有吧?非但是水仙谷有,怕还是珍贵的不得了,你们生怕知趣舍不得往外拿呢。”   罗志高低头道,“水仙真人神算,的确,要救我父亲性命,非一味灵参不可。我听说知趣师兄有灵参,特意找知趣师兄救命的。”罗志高抬头看了知趣一眼,急切道,“只要一些灵参须就可以了,知趣师兄。”   知趣沉默一会儿,道,“给罗二叔看病的大夫是哪位师叔?”   “罗千回师叔。”   “事已至此,水仙爹,不如就请罗千回师叔一并过来,我想问一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救罗二叔的性命?”   罗千回来的很快,他手头的事虽然多,总不好叫三位元婴真人等他,故此,匆匆赶来。一听事情原由,罗千回心里当时就觉不大好,他并不知道罗志高与知趣还有这种关系。   罗千回道,“病人是炼气二层修为,常年辛劳,体内有一些暗伤,如今暗伤发作,身体衰弱,若有灵参调养身体,的确可以延年益寿,甚至修为亦会有所进益。”   “千回师叔,非灵参不可吗?”   罗千回心下一叹,“灵参是最好的。”   知趣点了点头,看向罗志高,“志高兄,罗二婶,虽然二叔等着灵参救命,不过,很抱歉,我不能把灵参给你们。就是参须也不成。”   罗志高顿时眼眶微红,哀求道,“知趣,真不能予我些参须么?”说着,罗志高掉下泪来。   “大家都知道,灵参祖孙俱已化形,他们跟着我,是信我可以庇护他们,而不是把他们当成灵药送人做人情。他们已经通灵窍,化人形,一心向道,潜心修炼,与人族修士并没有差别。我不会让他们当做谁的药材,今天我不给你,他日,谁求到水仙谷都一样,灵参祖孙是水仙谷的人,我绝不会为了标榜自己是个道德圣人而牺牲自己人。”知趣神色淡淡地,“志高师兄,二叔二婶若是有空,来家族逛逛,我欢迎。我少时的确是在二叔家住过,不过,十二岁那年我在灵庄干活,就搬到灵庄住了,自此再未回去过。”   “我能在二叔家长大,是因为我的生父罗梦仙将我托给罗二叔,条件就是带你到家族培养,不然,依志高师兄的家世出身,不可能在未筑基时便拜入青一峰门下的。”知趣道,“本就是条件交换,真说恩情,远谈不上。”   “我从一出生,就是有丹药配额的,虽不多,也是外门弟子的份例。那些炼气丹,我一颗都没吃到过,俱被罗二叔一并送到志高师兄的手里。”知趣微声一叹道,“罗二叔以为我年纪小,便不记得了。其实,我都知道。你是他亲子,他对你付之全部的心血,爱子之心,皆是如此。我不说,当做不知,只是不愿计较罢了。我想,相对而言,志高兄这些年在青一峰的待遇远好过我在你家的环境吧。”   “我在你家长大,你同样因我父亲的原因在青一峰长大。这之间,谁也不欠谁。若说情份,我与你家的情份远未到我要为罗二叔牺牲化形灵参的程度。你们要取他的参须,无异于割他血肉,损害他的修为。”知趣看向罗志高,淡定道,“我虽不通医理,但也知晓一续命之法。古籍记载,以自身修为续他人性命,渡厄术。志高师兄若是不晓得渡厄术如何施展,我倒有此术珍藏,若志高师兄需要,派来来说一声,我自命人给你送去。”   罗二婶虽是泼辣,到底未见过什么世面,连忙道,“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割别人血肉便行,割到自己儿子,就不行了。”知趣一句话羞红了母子二人的脸,罗志高暗暗一咬牙道,“既有这等办法,一会儿我就去取渡厄术的玉简。”   罗二婶已经凄厉的哭起来。   知趣叹,“这事,先前绝不可对二叔言。否则依二叔的爱子之心,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来阻志高兄尽孝呢。”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子谁见了。若罗志高真有孝心,断不会把父母弄到家族来折腾这一遭了。渡厄术什么的,纵使罗志高拿到手,知趣也只怕罗二叔没命享。   “还有,如今我仇家不少,先时还有人偷袭我,只恨我不死呢。志高兄,你要注意二叔二婶的安危。人若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前我与你们交好,自然有人想杀二叔二婶给我颜色看。如今,两家情分已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报复到你们身上,近而嫁祸于我什么的。”知趣对罗十年行一礼道,“若有人想透过他们报复我,兴许能查到些许线索。十年师叔,不妨多留意罗家叔婶在本家的安危,兴许能有所得呢。”   罗十年只得应下,心想,知趣这小子,一口一个为他的案子着想,无非是想用刑堂的人暂时保护罗志高父母在本家的安危罢了。这样,但凡出事,刑堂总难脱开干系。   知趣再为罗志高母子求情,“水仙爹,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莫与志高师兄与罗二婶计较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水仙谷了。”   罗水仙不悦的点了点头。   一场闹剧,就此终结。   罗二叔果然没活几日,倒不是被人暗杀,只是听闻儿子要用渡厄术救他,悄悄自尽了。罗二婶与罗志高带着罗二叔的骨灰回家安葬。   其实,修真之人最是洒脱,何处青山不埋骨,并不是很讲究丧葬。只是,先时闹的这一出,罗志高怎么着也要做足孝子的本份。   不过,罗二叔也算没有白死,第一,解了罗志高是否要用渡厄术的困境;第二,总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出来指责知趣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什么的。再加上水仙谷仇家的有心运作,知趣的声名,到底受了些许影响。   不得已,知趣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本由自己名子署名的玉简——《族长私生子的奋斗史》。   此玉简之火爆,连罗英真人都买了一本看,尚未翻阅,罗英真人抚摸着玉简外面的书名,微声一叹,“太无耻了。”   罗剑倒是很为知趣说话,“师父,都是外头有些不明真相的人污蔑知趣的名声,知趣才写本玉简辟谣呢。”   罗英真人语重心长道,“筑基弟子,比无耻,谁比得过知趣呢。罗剑,你就是太正直,这方面,你多跟知趣学。”   罗剑默。   他师父夸人的方式,很特别啊。   第一五六章 族长就是族长啊   族长私生子的奋斗史。   若是一般做人亲爹的,被儿子爆出这种秘闻,别的不说,吐两口老血是轻的。罗梦仙筑基修为时就做了罗氏家族的族长,便绝非寻常人可比。这种搁别人身上一准儿吐血的事,罗梦仙丝毫不以为意,而且人家还捧着知趣大卖的玉简看的津津有味。   其中有几段,罗梦仙觉着精采异常,还反复看过。   玉简是这样写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爹是罗氏家族的族长,他高高在上,而我只能生活在破败的罗二叔家。那时,我还没有见过他。于是,很多时候,我都在幻想,我的生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心情好的时候,我会想,他或许高大威武、威风八面;心情差的时候,我会想,或者獐头鼠目、猥琐下流。   当我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我仍是忍不住的吃惊。他真的是非常英俊的一个人,身量高挑魁伟,穿的衣裳也很考究,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带着一种让人倾慕的雍容的优雅。我当时就知道他是我的生父,然后扑上前去行礼叫爹。   叫爹倒不是因为我有多孺慕于他,只是当时,我的处境太艰难了。我希望能通过这样一个不大光彩的身份来改变一下我的处境,我想,他总是个要面子的人,虽然我一直觉着他有些惧内。   后来,我顺利的拜师,这与父亲当然有很密切的关系。   血缘是很复杂的一种关系。   我的体内流着他一半的血,他的正妻是个很厉害的女人。那个女人不喜欢我,这是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的事,因为,据说我的名字就是那个女人取的。后来,我在师父身边见到了那个女人,她夸我茶煮的好,问我要不要跟她回去做个茶童。   我当然拒绝,甚至认为她是在侮辱我。不过,她当然可以侮辱我,我那时不过炼气四层,我师父因伤病,境界大跌直至筑基。而她,已是金丹后期修士。我们惶恐不安的生活在灵药园里,朝不保夕。   不过,与父亲相认的事带给了我一些生活上的改变。灵药园里的人开始对我变得客气,每个月,我能得到一些有助修为的丹药。我内心的感觉非常复杂,有一些辛酸、开心、感激或是屈辱。   父亲不只我一个儿子,亦不只我一个私生子,但是,因为本身资质有限,唯独我不被承认。我从小从未见过他,亦未相处过,自然感情淡漠。我上赶着认他,是为了得些好处,而非父子情深。但是,当我得到这些好处,我又觉着心酸而悲凉。   我想,在内心深处,其实我是期待能有一份父爱的,甚至,我是期待能因为父子之情而唤他一声父亲。而今,我将此当做筹码来换取好处以改善我的处境与生活,不论是这种艰难,还是别的从未得却已经永远失去的东西,都带给我深深的感伤。   生活这样的艰辛,而我,是这样的卑微。   有时,我会深深的羡慕罗二叔的儿子罗志高。那时,我尚未见过罗志高。不过,我知晓,因为父亲将我寄养在罗二叔家,作为交换,他将罗志高带到家族培养。   我时常听罗二叔与罗二婶自豪而激昂的谈起罗志高,他们对他充满期待,罗二叔家每月发下的炼气丹,他们从来舍不得吃,连带我的那一份,总会在月初的时候被罗二叔带到家族去送给罗志高服用,以期能助他修为。   罗二叔并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终生的修为都止步在炼气二层,所以别人都叫他罗老二;罗二叔甚至不算个光明磊落之人,寄养于他家时,我从未拿到过自己那一份丹药,都被罗二叔悄悄的带给了自己的儿子。亲疏有别,实不为过。   但是,我是这样的羡慕罗志高,他有一个爱他入骨的父亲。   我的父亲,论地位、论修为,都强罗二叔百倍。但是,我从父亲身上得到的父爱,不及罗志高的千分之一。   我正式获得父亲承认是在随师父入住水仙谷之后的事了。   那时,我终于筑基,或许父亲看我尚还可以,并不算辱没他的姓氏。于是,我终于恢复了父姓。   后面依旧是知趣极为煽情的描写叙述,罗梦仙看的有滋有味儿,心道,真看不出知趣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幅心肠呢。   接下来还有知趣对于自己与朱鹤怎样与朱家兄弟大战八百回合,夺得青炉鼎。朱家兄弟如何透露丹鼎门内幕,如何朱晴自请为器灵,重现青炉鼎之光采。还有,罗水仙化婴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以及罗水仙元婴大典时丹鼎真人欲使十颗化婴丹换青炉鼎,如何以化婴丹惑动罗家金丹修士的道心,再如何被知趣识破,进而吐血、溃败而归。再有,罗浮门灵碧峰灵碧真人的弟子朱牧前来水仙谷求道结丹、知趣于子夜山狩猎遇险、家族大比层层通关,他侥幸中炼就巨蛋灵丹,以至后山大比之事,玉简中均有记录。难得知趣文采一流,把自己写的是临危不惧,智计百出、惊心动魄又有情有义。   罗梦仙觉着,知趣这本玉简,比凡世的话本子好看多了。   最后,罗梦仙归纳了一下,这本玉简之所以会大卖,里面涉及的热点颇多,譬如,化婴、结丹、异宝、历险、狗血的私生子事件,样样夺人眼球、引人注目,不火简直没天理了。   这本玉简会火还有一个原因,里面知趣并不避讳的剖析了自己,并且将自己定位于: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心计有无奈又一心向上的形象。   人们会觉着,这是个人,活生生很真实的人。并且,这样的人,曾经卑微却不卑鄙,他尽量的改善着自己的生活,一步步的奋发向前。简直是教科书版的小人物奋斗史啊,此书一出,知趣就不仅仅是在罗家小有名声了,一下子,整个罗浮界对他罗梦仙前私生子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啊。   为此,在这一年的罗浮界十大青年修士的评选活动中,知趣以筑基修为荣登十大青年修士榜,获得一玉质奖章以及一件五品法宝。   与知趣同获此殊荣的还有罗浮门的天才弟子,罗梦仙另一私生子,罗道知。   罗道知对知趣的感觉那叫一个复杂啊,同为私生子,实在是同人不同命,知趣自幼被扔灵庄,罗道知因灵根出众而被罗梦仙宝贝蛋儿一样的带回家族、悉心栽培,就是慕仙夫人对罗道知也很不错。罗道和跟这个哥哥的感情也好,前几年俩人还一道出门历炼呢。   相对的,知趣算啥哈。   罗梦仙先时根本不想认他,他死皮赖脸认的爹。然后,这么一路的,算是,后来居上了吧。   知趣的大作,罗道知也看了。不过,罗道知也拜读了。此玉简事关罗梦仙,罗道知是罗梦仙的儿子,知趣此玉简大卖,人们对罗梦仙的感觉就有些复杂了。   罗道知看过后,对知趣还真有几分另眼相待。知趣的起点太低,甚至,知趣的资质并不是很好,但是,知趣的智商绝不能小觑。   尽管罗梦仙、慕仙夫人一直待罗道知很不错,罗道知知晓自己的身世,心里也不会没有想头的。只是,罗道知从未被辜负与慢待,他的想头,多是感恩。如今知趣有这样的出息,又是同父兄弟,罗道知对知趣也挺热情,道,“有空,咱们多聚聚。道和的脾气被宠坏了,你们年纪差不多大。以后我说说他,就没事了。”   总的来说,罗道知非常有大哥的风度。   罗道知这样的修为,又主动示好,知趣怎会把这示好往外推,自然是满口应下,说笑道,“以前二堂兄看到我就想砍死我,现在瞪我一眼就过去了。我估摸着,再过几年,二堂兄就能想通了。”   罗道知笑,“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是争宠吃醋的小孩子了,知趣,论身世,我们是一样的。”其实以前真没人知道罗道知原来是私生子来着,实在是罗梦仙与慕仙夫人对他很不错,大家都以为罗道知是慕仙夫人亲生的呢。还是知趣的玉简里一披露,大家才知道,哦,原来罗道知也是私生子啊。   只是,罗梦仙,同样是私生子,你实在是差别对待啊。哪怕知趣资质差些,这做的也有些过了。事实证明,人家资质根本不差,完全是你罗梦仙看走了眼。   “什么时候我设宴,你也来。我叫上道和,上辈人之间的事,没有咱们置喙的余地。母亲对你平平,对我却是有恩有义,各有各的情分。只是,兄弟之间,莫要生疏才好。”罗道知握着知趣的手,“还有,先时在灵庄,翎火鸟闯祸,烧死了一个外门弟子,我知是你的室友。那时,我给他家送了些东西,只是,人家死了儿子,送多少东西怕也是无事无补,我便让一个交好的师弟收他的弟弟做了弟子。将来,他是想抱仇血恨还是什么,都是因果之数。”   知趣未料罗道知忽然说起这些,温声道,“都过去很久了,说这个做什么。”   罗道知苦笑,“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知趣。就是从翎火鸟闯了祸,你去为朋友收了骨灰,日后,我再去灵庄,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时,我还不知你的身世。我说这个,是想跟你解释,别误会我,把我看成那一类是非不分、只知恃强凌弱的人。”   “以前或许会,现在不会了。”罗道知特意解释,知趣怎会不领情呢。先时,知趣只以为罗道知只是在修炼上极具天分,不想他心细至此,连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都记得这样清楚。   罗道知不过比罗道和年长五岁,其心志之成熟深远,远非罗道和可比啊。   知趣的名声重新响亮起来,他的玉简却是给罗梦仙带来了些许麻烦。罗梦仙不愧是做族长的人,先时他也不急,只待罗浮界十大青年修士评选结束,罗梦仙也跟风的写了本玉简卖,名子就叫——《十大青年修士,两个是我儿子》。   副标题:罗梦仙族长亲自传授给你的教子秘诀。   知趣一听这书名,当即茶水喷一地。   罗英真人又买了一本珍藏,感叹道,“族长就是族长啊。”     第一五七章 青一真人   甭以为族长是个简单的交差,瞧一瞧罗梦仙处理危机的手腕,你不服都不行。   罗水仙虽然修为高,但是,处理这些事,他绝对没有罗梦仙的手段与智慧。当然,罗水仙并不觉着这有任何智慧可言,他只觉着罗梦仙简直是无耻透顶。   这无耻的东西,知趣明明是他的儿子!   罗梦仙还来水仙谷得瑟,“这出玉简真是赚,难怪知趣你写了一本又一本,原本我还想写一本《我的元婴弟弟》,不过想着水仙是个低调的性子,就算了。”   罗水仙终于不淡定了,撂下茶盏,阴恻恻道,“你敢写,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罗梦仙忙道,“不敢不敢。”   罗水仙白生一回气白发一回狠,于是更气了,直接拂袖离去。   罗梦仙在其背后偷笑。   罗水仙第一千零一次的克制住自己想要诛杀族长的冲动与欲望。   罗梦仙之所以会来水仙谷,是跟知趣商量着公众场合,他们父子情深的出去走一走,再加上他玉简的宣传作用,才能在外辟谣,以此证明: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与知趣的父子关系啊,现今好的很。   擅于做戏这一点,知趣简直是遗传了罗梦仙十成十的天分,俩人联袂出现,父慈子孝,肉麻兮兮,收获了一地鸡皮疙瘩之后,直至诸人纷纷表示:知趣你们父子情深了,略收一收吧,实受不了了。这俩人才结束了肉麻的表演。   知趣与罗梦仙这样作势又作态,在很大程度上拯救了罗梦仙身为族长的威信。不过,最不痛快的人并非是与罗梦仙有前隙且过继了儿子又被抢回一半的罗水仙,而是青一真人。谁不知道罗梦仙是他女婿呢,他闺女,嫁给罗梦仙几十年,半点过失没有,现在蹦哒出个私生子,倒叫他女儿成了罗浮界的笑柄。   罗梦仙两个最出色的儿子,都不是青一真人的亲外孙,这不能不说是非常打脸的一件事。   就是罗道和,在知趣与罗梦仙一系列恶心又无耻的作态下,险些直接抄刀往水仙谷去宰了知趣,这一回,罗道和之所以没去砍人,倒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被母亲拦下了。慕仙夫人道,“你上赶着去,在人家的地盘儿上,不会有你的便宜占。道和,你要学着理智的处理事情了。”   罗道和恼怒不已,“母亲,都到现在了,还要怎么理智?父亲也真是的,搞出这样的野种来丢人现眼!母亲,你怎么忍得下去?”   “不能忍也要忍。”   “野种也是你父亲的儿子。”慕仙夫人面色平静,未起半分波澜,“去看看知趣写的那本玉简,他在灵庄多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是一路忍过来的。忍到现在,他也算有了出头之日。”   “修仙之人,岁月长久,一时输赢不算什么。你现在打杀他不得,就要忍,忍到那一日,你可轻松的除去他。如果那时,你还恨他,就一刀杀了他。”慕仙夫人淡淡地,“世事多是如此,莫要冲动。如你这样给人送上门去,除了被羞辱,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罗道和与知趣同年,也出去历炼见识过,并非以往冲动的少年,见人就去抽耳光。于是,罗道和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咬牙切齿的忍了,未曾在外发作。   算一算时机,青一真人着人请罗梦仙到青一峰说话,青一真人同样不赞成罗道和冒失冲动的做下什么有失颜面的事来。只是,若此事就这样算了,实在是太便宜罗梦仙了。   罗梦仙早知会有此行,倒也做足准备。   以往罗梦仙上青一峰,每每都是有茶有果,青一真人待他温和慈爱,做足长者风范。这次来,却是无茶又无果,就是青一真人也容色寡淡,失了先时的温和,道,“先时,看你跟慕仙情投意合,我才为你们主持了双修大典。梦仙,我也只有两个女儿,慕仙是长女,我自然对她更疼爱一些。她性子虽冷,心却是热的。这么多年的夫妻,想必你也是了解她的性情的。到现在了,再说先前也没意思,不如借此机会,你们就分开吧。”   可以结婚,自然可以离婚。   罗梦仙面上微惊,忙道,“岳父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我跟慕仙一直挺好的,道和都这么大了,怎么忽然要……莫不是我哪里叫岳父大人不满意了?还是因着近些天来玉简的事情,岳父生气了?”   “你三个儿子,两个非慕仙所生,偏还要大肆宣传,引以为荣,这叫别人怎么看呢。”青一真人质问。   罗梦仙满腹苦水,叹道,“岳父大人是看我长大的,我并没有什么雄心,不过是想着一世顺遂的过去罢了。慕仙修炼上远胜于我。说到感情,我与慕仙是少时一起长大的,情分自不同于别人。我知道,当初,她肯嫁我,是因为我们灵根合适。自双修大典之后,她就开始闭关,一闭便是五年。我略说一说,她总是不高兴。岳父大人,在修真界,侍姬侍妾的事并不少见。慕仙也是应允的,我知她性子高傲,为不碍她眼,纵使外面的女人,也从不带回来。至于道知与知趣的事,大肆宣传,也是为了我如今的声望着想。您也知道,知趣自幼并不在我身边,现在瞧着亲热,其实我不大管得动他。”   “我这个族长,说来也快做到头了。”罗梦仙叹道,“若是慕仙因此恼了我,要与我分开,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只是道和那孩子,得劳烦岳父多照看于他了。”他还顺势托孤了。   当时把爱女配予罗梦仙,青一真人看中的就是罗梦仙处理庶务的才干。如今青一真人听罗梦仙巧舌如簧,一咏一叹一无奈的将苦处诉来,何等的张弛有度、圆滑自如,青一真人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最终,青一真人点了罗梦仙几句,也没死逼着女儿女婿离婚,反是将话一转,转到邀请天符界古天真人来罗家的事,罗梦仙道,“离七星阵的加持尚有一段时日,我想,还是先问问水仙的意思。岳父也知道,水仙是自家人,七星阵非同小可。”   青一真人道,“梦仙,你们年纪尚轻,不晓得七星阵的威力,上次为启此阵,你父亲、我与罗英师弟一并合力开启,都力有不逮,不然,七星阵并不需加持。如今我欲请古天真人来,也是想,水仙虽在符阵上天分极高,到底是刚刚化婴,论实力,与你父亲当时没的比。所以,加持七星阵一事,我总有些不放心。再者,朱鹤虽是准元婴修为,七星阵之事,到底不易令他多知。故此,我方欲请古天真人过来。何况他与水仙皆是符修,到时若有什么事,两人商量着,总是把握大些。介时,不过多给古天真人一些谢礼罢了。凭咱们罗家,这样的代价,还负担的起,关键是七星阵一次性加持成功,莫要出了差子啊。这样,罗妖师弟也就能安心的呆在咱们罗家了。他安下心来,与知趣双修一事岂不更妥帖?”   罗梦仙微微一笑,“岳父想的周全。”就是赞同此事了。   青一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这些天的事,不必我说,你自明白的。慕仙并非不通情达理的性子,只是,你知圆自己的面子,也该为她圆一圆脸面。你这样周全的人,怎么不想一想,还有道和呢。道和与道知、知趣,都是同父兄弟。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他们更亲近的人。你啊,别让道和误会了才好。”   “道和是我的外孙,我看着他自幼长大,性子虽偶有娇纵,却并不难相处。你想一想,道和与道知,一母同胞也不过如此了。知趣也是个伶俐的孩子,比道和聪明又明白。下个月是慕仙的寿辰,何不借此机会大办一回,第一,圆了慕仙的脸面;第二,正是借机让他们三兄弟聚上一聚呢。”青一真人满脸慈容笑貌道,“不瞒你说,这三个孩子,道和虽与我是血亲,道知少时是我为他启蒙。不过,我最看好的却是知趣,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又不乏仁义,将来在修仙路上啊,我看,比我们走的都要远。再有,你跟水仙呕气这几年,还是缺一个和好的契机。”   “这样一算,咱们都是骨肉至亲,我想着,正是一家子亲近的时候呢。”青一真人笑问,“你看,这件事如何?你若说好,我命人在青一峰操持,家族也热闹一回。”   罗梦仙笑,“先时我也想了慕仙寿辰的事,只是我尚未说,岳父就先说了。我与岳父倒想一处去了。”   “慕仙是我的妻子,自然是我为她张罗。若是在青一峰为她贺寿,难免再有小人诟卒谣啄,说些有的没的。”罗梦仙笑道,“岳父放心吧,我亲自为她庆寿。介时,我来请岳父过去吃酒。”   青一真人哈哈大笑,十分欣悦,连说三个“好”字,道,“行,那就这样定了。”   翁婿二人,相谈尽欢,至晚,罗梦仙方归。   知趣听到为慕仙夫人寿辰大肆庆祝的消息,半点不吃惊。先时,他与罗梦仙一唱一和,落尽了慕仙夫人的颜面,如今慕仙夫人自然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只要罗梦仙还不想跟慕仙夫人一拍两散,他就得维护慕仙夫人的体面。   给自己老婆难堪,叫老婆在外面没脸,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呢?   罗梦仙是个聪明人,他是绝不会干蠢事的。   接下来,在家族会议中,请天符界古天真人过来的事也就此定下了。尽管罗水仙极力反对,罗英真人赞同青一真人所言,于七星阵上,朱鹤与罗妖未参加此次讨论投票。最终,少数服从多数,古天真人来罗家的事已成定局,罗水仙也没办法,只得待古天真人来了再做计较。   反手之间,青一真人扳回两局,其间利害,知趣深知。      第一五八章 罗十年的猜想   不得不说青一真人还是颇有手段的,非但七星阵的事要请古天真人来做外援,还顺势定下了慕仙真人寿诞。更加不得了的是,青一真人还在短时间内把罗道和给调教出来了。   自从那次罗道和被罗水仙抽了耳光,再见到知趣时,罗道和倒不会喊打喊杀了,只是也难免冷脸之后丢两个白眼给知趣瞧瞧。依知趣的心理素质,甭说你丢白眼了,你就是丢地雷,他也能笑嘻嘻的照单全收。   结果,青一真人在区区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就把罗道和调教的大面儿上很能看得过去了。   罗道和瞧见知趣,虽无甚亲热,到底也不是拿知趣当仇人的眼神啦。   不过,知趣做戏的境界,远非罗道和可比。知趣站在中间,左边拉着罗道知的手,右边握着罗道和的手,笑嘻嘻地,“大堂兄二堂兄,我们一道过去给大伯母祝寿吧。”那语气、那口吻、那脸色、那神态,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知趣的亲娘过大寿呢。甭说罗道和这样的直性子,就是罗道知素来圆滑仔细,也给知趣这过分的热情闹的有些不适应。   罗道和事后这样对罗道知形容,“那小子握着我的手时,我半个身子都给他麻的汗毛倒竖。我真宁可一只鬼来拉我的手,我也不想再叫知趣来拉了。”   知趣见着慕仙夫人,那模样,更是比罗道和这亲儿子来的更亲切。慕仙夫人不动如山惯了的人,依旧非常庆幸:幸而这小子少时不在我眼前长大啊,简直太碍眼了有没有?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幅碍眼相呢。幸而早早的过继出去,若是这小子亲亲热热的喊一声妈,非当场吐了不可。   慕仙夫人与罗道和看不惯知趣这幅八面玲珑、言谈尽欢的模样,青一真人与罗梦仙看的不知道有多顺眼舒畅,青一真人就喜欢知趣这知情识趣的性子。人生哪里能处处如意,青一真人能有如今的地位,也不知经过多少摸爬滚打。俩人虽不大和,却不碍青一真人对知趣这类人的欣赏。   罗梦仙更不必说,早过继出去的儿子,他还能在口头上抢回来再当是自己亲儿子一样,完全不考虑水仙爹的心情。   以往水仙爹见着罗梦仙就来火,现在不必见,只要一想到此人,水仙爹就恨不能有没有什么咒术,直接隔空咒死罗梦仙算了!   为民除害!   以至于,家族诸人见到了一幅神奇的场景。青一真人、罗梦仙、知趣三人正亲热、友好、亲密的交谈言笑,俄的天哪,有人全身都麻了,刑堂长老罗十年都忍不住心下腹诽,这要不知道的,还得以为知趣是青一真人的亲外孙呢。   当初,那个啥,慕仙夫人,您没抱错儿子吧?   甭说,这种荒诞的想法在脑中一过,罗十年忽然警醒了。他在刑堂多年,见过的千奇百怪的事多了,甭看此人一张脸生毁的可怕,其实在可怕的容颜下面,颇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心灵啊。对家族各种八卦消息尽知的罗南星,就是罗十年的徒弟。   罗十年落在三人身上的目光就渐渐的变了,抛开罗梦仙的才干不提,罗梦仙亦是有名的美男子,不然也不能在外面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风流。据说罗道知的母亲颇有些来历,只是罗梦仙保密工作做的好,无人知晓罢了。   想一想,罗梦仙不过是三灵根之姿,在罗家,这是相当平凡的资质。罗道知却是单一火灵根,数遍罗浮界也没有几个这样的好灵根啊。若非罗道知母亲不凡,怕难有这样出挑的孩子。譬如,知趣的生母据说是个凡人,呐,知趣就是五灵根,也难怪罗梦仙开始就把他扔到灵庄养活呢。   但是,话说回来,就相貌论,罗十年推断,一介凡女,能令在修真界看遍美色的罗梦仙动心,近而诞下一子,这个凡女,想来定是容貌不凡的。   容貌不凡的凡女与英俊的罗梦仙,虽有可能产下一个五灵根的孩子,要知道,灵根有所遗传,相貌亦是能遗传的啊,谁家孩子不似自己的爹娘而似别人的爹娘,不必说,这孩子定是捡来的。但是,知趣的相貌……怎么说呢,放到凡世,知趣的相貌勉强能称得上一个清秀,不过,在修真界,真的有些不够看。说句难听的,除了罗十年这等毁了容的,就数得上知趣容貌最是普通了。   说到容貌普通,罗十年又将眼睛落在慕仙夫人的脸上。   慕仙夫人是很少见的高阶女修,不过七十几岁就已是金丹后期,依慕仙夫人的心性与天分,罗家人一向认为,慕仙夫人冲击元婴的机会非常大。   修为上非凡,慕仙夫人的相貌却极是普通。说句客观的话,尚不及今日端茶递水、服侍在侧的侍女。不过,慕仙夫人气质沉静,修为高明,其气度弘毅,无非是寻常侍女可比。总结一句,慕仙夫人使人敬,却难使人爱。   罗十年内心深处非常八卦的以为:慕仙夫人的容貌气质与罗梦仙总是在外面风流是有很密切的关系的。因为,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与这样的慕仙夫人恩爱,实在是一件相当有压力的事情。   慕仙夫人五官平庸,唯一双眼睛生的妙,眼神清宁如水,冷漠如冰。再看,知趣脸上,经过知趣常年累月的用珍珠粉美白防晒,知趣现在还有几分看头,知趣脸上,生的最好的亦莫过于那一双眼睛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的生根、发芽、近而开花、结果。罗十年这种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言,但是,罗十年硬是将猜测当做事实,瞬间,罗十年兴奋了……   “想什么呢,一脸猥琐相。”罗英真人不知何时过来,在罗十年耳际突然低语,把罗十年惊的险些跌了手中的玉盏。   若非来人是罗英真人,罗十年非给来人好看不可。   不过,罗十年怎么敢给罗英真人好看呢。罗十年稳住酒盏,略沉一沉脸,他毁了大半的脸变的更加威严狰狞后,罗十年道,“这灵酒味道极好,一时走了神。倒是罗英师叔好兴致,今天大概只有水仙真人与罗妖真人未到吧。”   罗英真人依旧是那幅冷峻的模样,“水仙谷只来了知趣一个。”   想到水仙谷那一谷的妖怪,罗十年浅尝美酒道,“慕仙夫人的寿宴已这样热闹,介时知趣与罗妖真人双修大典,不知要如何排场呢。”   罗英真人道,“准备好礼物就行了。”排不排场又不干他的事。   略说了两句话,罗英真人就一脸冷峻的寻了个清静地界儿喝酒去了。罗十年对着罗英真人离开的身影很有些咬牙切齿,甭看罗十年这脸毁的有些可怕,其实他当真年纪不算大,跟罗英真人差不离。俩人自幼一处长大,罗十年非常清楚,刚刚这道貌岸然的东西,就是故意来吓他的。见他没跌杯摔盏、失态出丑,这道貌岸然的家伙觉着无趣,遂滚开来去。   真个老天无眼,单叫这等人化婴。   罗十年内心深处腹诽老天一顿,继续思考知趣的“身世之谜”。   知趣应付完青一真人,对罗梦仙道,“我去外头找年轻的喝酒。”   罗梦仙好笑,打发人道,“去吧去吧,我们都是老了的。”   知趣端着酒盏去了,青一真人笑,“跟他们小孩子一比,我们可不就是老了的么。”   罗梦仙勾唇一笑,眼若明星,忽然做个俏皮的神色来,“还记得上次跟岳父一道出去,漂亮的小姑娘一把一把的得往你怀里扑。我那叫个没面子,自此暗中发誓,再不与你一道去游湖了。”   青一真人哈哈大笑,嗔道,“别的记不住,偏这事记得清。”   “那是那是。”罗梦仙眨眨眼睛,“第二日我都恨不能蒙了脸再来见你呢。”   能被青一真人许之以爱女,罗梦仙自然与青一真人情分不错的。偏青一真人没个儿子,虽说修士感情淡薄些,这些年相处下来,摩擦自然有,情份也不少。   忆及往昔,二人愈发融洽。   知趣在外面跟自己的朋友说笑,除了罗可音,罗剑、罗琴、罗卜、罗南星都来了。知趣是个不懂客气的,反正罗梦仙的地界,他全当是自己的地方,就借此招待朋友,命侍女再摆一席酒来。   自从知趣遇袭受伤,几人见的不多,眼瞅着就是去秘境的日子了,知趣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借此机会,聚上一聚,倒也痛快。   罗卜也见到了天遥,慕仙夫人的寿宴,天遥没有不到的理。俩人原本就没什么情谊,不过是青一真人欣赏罗卜的才干,方欲召为爱婿,无奈天遥不知惜福,反去引诱庄何欢,为此与罗卜解除婚约。如今再见罗卜,罗卜倒没啥,他答应与天遥的婚事,本也不是为了天遥这个人。倒是天遥的眼睛,有几次都落在罗卜的身上。   罗卜连续两次都能入选秘境名单,本身实力已说明一切。   知趣几个喝酒,罗一妙与罗宏也凑了回热闹。罗一妙和罗宏亦在秘境的名单上,大家都是同一家族,在家族如何的争强好胜无妨,到了秘境,就是几大家族门派之间的竞争了。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这个道理,在凡世适用,到了修真界,同样适用。   家族愿意看到弟子之间的竞争,但是绝不愿意看到弟子之间的自相残杀。哪怕在后山,知趣他们抢了同族弟子的猎物衣裳,却是不敢杀人的。因为一旦被家族查出,处置绝不会轻。在秘境,更不必说,若真有家族弟子在秘境厮杀,一旦被家族知晓,后果……自行想像。   其实就家族弟子本身,只要没深仇大恨的,在外头总会顾及些体面。   如今罗一妙与罗宏主动亲近,知趣等求之不得呢,大家都是男人,抛开后山的恩怨,很快喝起酒来。   罗道知远望知趣一桌上推杯换盏,言笑不断,转面问罗道和,“知趣来本家不过十年吧?”   罗道和哼了一声,在兄长面前,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脾气。罗道知亦不以为怪,笑道,“不过十年,知趣就已经进家族弟子的核心了。”一拍罗道和的肩膀,罗道知道,“阿和,你要加油啊。”   慕仙夫人的寿宴,非但排场空前,热闹非凡,最难得的是夫妻恩爱、结束圆满。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在慕仙真人的寿宴里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重新为慕仙夫人罗梦仙与三个儿子梳理了血缘关系。他,“发现”了族长家最大的秘密。   在心底深处那无人能知的神秘地带,罗十年隐隐的激动了整个晚上,甚至他因为这“绝世八卦大秘密”,难以自制的喝多了。   罗南星只得背他家师父回家休息,喝醉了的罗十年却不是那样好背的。毕竟罗十年是金丹修士,醉后颇有蛮力。罗南星只好鼓着腮梆子,气鼓鼓的跟在家师身后,看家师七扭八歪的走蛇形路线。   罗英真人于高空经过时见到这靠两条腿行路的修士师徒,一个急转弯,停在了罗十年面前,伸手一点罗十年的肩,罗十年便似陀螺一般,原地转了三百个圈儿,终于转的头晕脑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罗英真人把人往肩上一抗,对罗南星道,“可怜的孩子,知道你孝顺你师父,我带他回去就行了,你也快点赶路回家吧。”因大家脚力好,修士一向住的远。   说完,罗英真人抗着罗十年,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罗南星尚且未应一声,师父便被人给抗走了。尽管那人是家族中德高望众的罗英真人,但是,罗英真人性情冷峻如同落英峰夜晚的石头,从来不会说这么一长串又安慰人心的话啊……罗南星那颗善于发散思维的脑袋里就不是停的想像着,那个带走师父的罗英真人,不,不会是假的怎么办?万一假的罗英真人欲对师父不轨可怎么办?哦,不,凭师父的相貌,没人“敢”对师父不轨……但是,但是……   罗南星懊恼地把头发抓成狗窝,师父,师父不会出意外吧吧吧吧!      第一五九章   宴会渐渐散去,知趣留到最后才告辞,做戏就要做全套,知趣笑眯眯的看着慕仙夫人道,“大伯与大伯母这样恩爱,着实令人羡慕。大伯俊朗体贴,大伯母雍容尊贵,一眼望去,犹如璧人。以前我常听人讲神仙眷侣,先时还觉着人是扯谎呢,如今见着大伯与大伯母,我方信了。”   知趣说的不知有多诚恳,就是没一句实话。   其实这话哪怕搁以前说,尚还好。尤其搁现在,搁这个宴会上,着实是一种赤果果的讽刺。   慕仙夫人依旧是老样子,淡淡道,“借你吉言。”   “本就是事实,哪里用借我吉言。”知趣唇角一翘,对二人道,“大伯、大伯母,夜深了,客人都走了差不多了,我也要回了。”   罗梦仙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还是留一夜,明天再回也不迟。”先前知趣遇袭一事尚未有个论断,知趣刚刚又说了那么一番挑衅找死的话,罗梦仙委实不放心知趣一人回水仙谷。   知趣回身指了指,笑,“妖妖已经来接我了,那不是?”   果见罗妖一袭玄裳远远的站于夜色间,未曾走近。知趣道,“妖妖不喜欢人多,我就先走了,大伯。”   罗梦仙点点头,遥见知趣凌空踏去,罗妖握住他的手,展开一袭披风为知趣披好,两人便携手走远。   知趣摸索着身上滑滑软软的披风,也摸不出个甚料子,笑嬉嬉的问罗妖,“你怎么知道来接我了?”   “有人在肚子里念叨了一千八百回,我敢不来。”乘着夜风月色,罗妖愈发形容俊美,知趣看了多少回都忍不住小心肝儿呯呯跳,仗着二三分醉意,知趣不老实的调戏人家道,“真好看,你就是生的太好了。”   罗妖心下觉着好笑,问,“这话怎么说?”   知趣嘲道,“真个笨,这还不明白,就是夸你长的好呗。好的,让人觉着没人能配得上呢。”要不说酒壮怂人胆呢,要搁以往,知趣哪有这个胆子跟罗妖这样说话。   “前黑炭,我并不嫌你丑。”罗妖顺势摸上知趣的肩。知趣斜愣着眼睛瞅他,哼哼道,“你敢嫌我?你嫌我,我就通过同心印射一千只箭,射到你心里,戳死你。”   罗妖低低笑道,“同心印可没有这种功效。”   “我新开发的。”知趣拍开罗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怅然一叹,“你虽长的好看,我也不喜欢你。”   “你既不喜欢我,还长吁短叹做什么?”   “我是为你以后的老公担心呢。俗话说,红颜祸水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好端端的并没有任何过错,但是,如果他有一件稀世珍宝,这就是过错了。”知趣胡言乱语,“你生的这样好,谁不喜欢你呢?喜欢你的人太多了,得到你爱的人就有了过错。唉,妖妖啊,我随便给你算了一卦,发现你哪儿都好,就是命不好。这么一算,你猜你是什么命来着?”   “什么命?”   “真是笨死了,我夸你生的好看,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啥命?桃花命呗!”   罗妖失笑,“我可不是桃花命,你这卦算的不准。我倒知一人,才是桃花命呢。”   “谁?”刚刚不让搂,知趣现下又脚下发软,脑袋发旋,七扭八歪,走不稳路。罗妖揽住知趣的腰,笑道,“这还用问,碧玉桃花呗,她本体就是一株桃树,不是桃花命,是什么命?”   “母老虎命。”想到前事,知趣叨咕着,“上回把黑豆儿揍的我都险些认不出了,快心疼死我了。黑豆儿才几岁呢,明明知趣黑豆儿脑袋秃,还打黑豆儿的头。要我,我只舍得打黑豆儿屁股。碧玉桃花这么凶悍,以后哪个男妖精敢喜欢她。”   知趣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回的水仙谷,第二天一早,知趣睁开眼睛时,险些吓尿了。他,他跟罗妖手脚交缠的抱在一块儿……然后……俩人都是光溜溜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以前他跟罗妖也一个被窝睡过,但是……连大裤头也没穿,这还是第一次啊啊啊!   知趣心里素质还是很好的,自己菊花一紧,并无异状。然后,知趣的眼睛落在罗妖身上,这妖精好像……脖子上一颗颗的小草莓,是啥哈?往下看,胸膛上也有好多……他,他昨天好像喝醉了,什么印象都没了……悄悄的唤了罗妖几声,罗妖没啥动静。知趣将手脚从罗妖怀抱中轻轻的移出来,好容易恢复自由,知趣两只眼睛直往罗妖的屁股上瞧,这一瞧不要紧,知趣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   他,他……他怎么干了禽兽一样的事啊!   完啦!   但是,他,他一个小筑基,哪能把准元婴的罗妖精给日了啊!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以知趣之圆滑伶俐,一时之间也懵了。   “黑炭。”在知趣把头发揪秃之前,罗妖不得不睁开眼睛,他可不似孔白似的情愿守着个秃子过,所以,罗妖对知趣的头发份外关心。伸出一只手握住知趣的手,罗妖道,“你不必自责,昨天的事,亦不必放在心上。我修为远胜于你,若我不愿意,你定不能得手的。”   “你,你醒着啊?”知趣嗑巴地。   “醒着,从昨晚就一直醒着。”罗妖坐起身来,眉心不易察觉的一皱,知趣忙递个软枕给他放在腰后,说,“你靠,靠着吧。”   罗妖握住知趣的手,温声解释道,“昨晚,你喝醉了。一时糊涂而已。我一直仰慕于你,就顺势成了好事。这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干,你不必放在心上。”   知趣觉着一个天雷霹下来都不能形容他现下震惊的心情,他目瞪口呆,半晌才问,“你,你,你不是喜欢,喜欢水仙么?”   “开始是喜欢水仙,后来,我觉着你可爱,就移情别恋了。”   “这,这样也行?”移情别恋的好干脆哦,他个当事人竟然完全不知道。   罗妖叹道,“自然是真的。有许多事,以前不觉得,后来想想,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待你不同。你咬破我的嘴,还吸了我的血,我竟然没烧死你,反是将我的血封存在你的体内。后来,我还替你封印了金乌火。”   “知趣,我与水仙早就认识。但是,自从你来了,我才起了搬到水仙谷的心。而且,在水仙谷,我一直跟你一个房间睡觉,难道你无所察觉我对你的心意么?”   还,还真没察觉。   知趣翘着嘴巴道,“你,你,你就是想,想跟我水仙爹在,在一个房间,他,他也不要你呢。”   “是啊,那我又有什么理由跟你这只前炭在一个房间呢。难道水仙谷没有空屋子?”罗妖问。   有人喜欢自己,还是罗妖精这样优秀的人,知趣心里不是不欢喜,只是,他口是心非惯了的,断不能承认。且,正是因为此人是罗妖,俩人在外头装恩爱装双修,知趣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但是,现在罗妖精口口声声说倾慕他已久,知趣心下暗喜的同时,却是不敢相信。先前,先前他什么样子呢?   先前他从灵庄来到家族,其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修为低,身世又很不讨人喜欢,甚至,那时知趣很担心罗水仙会突然之间不要他了。若是罗水仙不要他,他要怎么办呢?所以,那时知趣竭力的想表现出自己如何的有用处。   他还想变的好看些,可是他在灵庄种了许多年的灵谷,晒的肉皮漆黑……那会儿,知趣在偷偷的用珍珠粉美白呢。   罗妖那时却已是高高在上的三峰峰主之一,第一次见罗妖,知趣流鼻血流到晕倒,罗妖常拿这事刻薄他,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前黑炭,你伤心了?”罗妖摸摸知趣的脸。   知趣别开脸,“我,我去给你弄些水来,你泡个澡吧。”   罗妖点头,“好。”   知趣有些呆呆的,他完全忘了,从此地出去,经空间通道就是流华峰罗妖的浴池,完全不必他摆个大木桶,再出去湖边一桶一桶的往屋里提水。   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具法术,乃修仙中人。   可见,罗妖一事,带给知趣的刺激有多大。   把水弄好,知趣问,“你,你能不能走?”   罗妖淡定地,“怕是不能。”   此刻,知趣的魂魄已渐渐归位,嘀咕道,“不,不是元婴么?那么,那么一点小伤,不至于动,动不了吧?”这么说着,知趣还是上前,把罗妖抱到浴桶里,问他,“要,要不要我帮你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对着罗妖,一开口就结巴。知趣悄悄揪了好几下自己的脸,依旧结巴。真是愁死他了。   “你替我擦擦背就行了。”罗妖还是有几分矜持的。   知趣拿着一块纱往罗妖背上擦啊擦,一面发愁,思绪又开始飘远。   他不是很相信罗妖是真的喜欢他,可是话说回来,罗妖有什么必要骗他个小筑基呢?就是骗,也是骗罗水仙比较有价值吧?   而且,哪怕真要骗他,也不必这样……那样吧。   死妖精,死妖精,摆迷魂阵的吧!   知趣心下又一阵气,手下用力,擦!擦!擦!   罗妖叫痛,“前黑炭,又不是叫你擦地!轻点儿!”   知趣忽然想到一件事,怒吼吼道,“还说喜欢我很久了,那次我就不小心咬你屁股一下,你就把我绑到天诛台上要用雷劈死我,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若是罗妖精真喜欢他,给喜欢的人咬一下屁股算啥哈,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这妖精竟然把他绑去挨雷霹。   罗妖长眸如刀,微微眯起,语气温柔似水,却叫知趣听的一个哆嗦,“上赶着给罗水仙做豪华型全身精油按摩,人家不稀罕你。我叫你给我按一下,就不情不愿。你既不情不愿,还咬屁股做什么?”论记性,罗妖半点儿不比知趣差,“把你绑到天诛台是轻的,你再去对着罗水仙发贱,我直接引个天雷劈死你!”   或许是罗妖气势太足,知趣,“你,你,你……”,结巴半天,没说出个俐落话。   窝囊透顶。   罗妖静一静心,想着也不能逼知趣太狠,复又一脸温柔体贴道,“知趣,没事,你不要对现在觉着有负担,慢慢来。不论你喜不喜欢我,都无妨。这完全是我心甘情愿的。你继续喜欢水仙,也无妨。”   刚刚还威胁说要引天雷霹死人家,现在又无妨了。   知趣默默无语两眼泪,唉,妖若成精,简直比人还厉害一千倍啊。   算,算啦!   什么爱不爱的,眼瞅着古天真人就要来啦!罗妖精的内丹还没弄出来呢,哪里有空考虑爱不爱啊!   知趣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找好充足的理由,全身心的投入到对付古天真人的计划中去,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原本罗妖想趁热打铁的顺势加固一下俩人的感情,结果,竟难摸到知趣的影子。   唯有晚上,知趣是回家睡觉的,但是,知趣常把自己折腾到,一挨床沿儿、两眼一阖就能睡成死猪。罗妖就算想干些什么,他委实没有奸尸的兴趣啊。   罗妖摸摸下巴,好,好的很……     第一六零章   罗剑等人去秘境之后,家族终于迎来了古天真人。   古天真人是知趣见过的最有高人风范的修士,他眉毛胡子都是雪一样的白,胡子足有一尺长,两条眉毛因着岁月的久远自眉梢垂落下来,有风时,会随着胡须缓缓飘动。   若非青一真人介绍说是古天真人,知趣得误以为这是天上的寿星老头儿下凡了呢。   知趣会见到古天真人,没有别的原因,古天真人主动上门至水仙谷拜访罗水仙,想与罗水仙论一论符篆之道。   知趣身为罗水仙的大弟子,自然要招待客人。知趣将茶煮好奉上,古天真人笑道,“茶香怡人,早闻此茶香,我就险些坐不住了。茶煮的这样好,小道友如今修为虽是筑基,他日金丹、元婴亦非难事啊。”   “您真是过奖了。”知趣笑笑,“前辈这样赞我,待一时我飘到天上去,您可得记得拽一把,再把我拽回地上来。”往日都是他对别的糖衣炮弹,现下风水流轮转了,有人竟然对他糖衣炮弹。不过,幸好知趣早有准备,哪怕古天真人乃元婴修士,赞他几句,他也不至于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古天真人对罗水仙道,“气度也好。”   知趣行一礼便欲退下,罗水仙道,“知趣,你坐在一畔服侍,难得有此机会,听一听,不求你有什么进益,也能长些见识。”   古天真人并未反对,知趣便在一畔坐下了。   古天真人是真心的称赞知趣,他修为深远,见多识广,知趣一个筑基弟子便能烹出这样香的灵茶,的确令古天真人微微吃惊。   别以为烹茶是件简单的事,灵火的控制,时间的掌握,甚至是灵泉与灵茶之间相合性,什么样的水、什么样的火侯煮出的茶更香,这里面的讲究能写出一部书去。知趣烹的好茶,古天真人的确略显惊讶。如今罗水仙又留知趣在一畔听他们论道符篆,可见对这个弟子是极为看重的。   古天真人不知晓的是,罗水仙其实就俩弟子,朱鹤对符篆一窍不通,知趣自然就成了衣钵继承人。在这种情势下,别说知趣还有那么几分天分,就是天资平平,罗水仙也只有知趣一个弟子可看重。   古天真人生长于天符界,又有这样的修为,自然非等闲之辈。不过,罗水仙天才之姿,四十出头便已化婴,且于符篆之道完全是自学成才,纵使古天真人亦有所不如之处。   俩人一路说到天黑,才算中止了学术讨论。   罗水仙道,“那一年,我去天符界,曾与天符真人论道。天符真人欲收我为徒,只是可惜我的符篆之道与他的符篆之道大不相同,这经年未通音讯,不知天符真人身体可好?”   古天真人笑,“我亦是自天符师兄那里得知道友大名,师兄对道友颇多推祟,有此机会与道友论道,亦是我来此的原因之一。”   罗水仙温和的点一点头,问知趣,“听懂多少?”   知趣摇头,“水仙爹与古天前辈说的大都艰涩难懂,我听的不大懂,不过好在我都记下来了,待日后细细揣摩就是。”   古天真人头一遭遇到这种论道时有人在旁做笔记的情形,想一想,入乡随俗,也就罢了。   待古天真人告辞离去,知趣在一畔问罗水仙,“水仙爹,这个古天真人到底如何?”   “不过彼此试探虚实,他岂能把真实的底子露给我知趣,纯属浪费时间。”罗水仙不欲在这些庶务上耽搁,道,“日后他再来,就说我没空,在清修。”   知趣微微一笑,“知道了。我去做饭,水仙爹,你想吃什么?”   “只要不是鱼虾就好。”罗水仙打量着知趣,问他,“你做了什么对不起罗妖师兄的事啊?看你这几日心虚的很。”连做饭都只挑着罗妖的口味儿做,罗水仙吃鱼吃的想吐。   “哪,哪有。”知趣不仅是心虚,如今更添了一桩毛病,一涉及到罗妖的事,他还开始结巴了,没出息的很。   罗水仙道,“看来还不是小事。”说的知趣添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夺路而逃,“我,我去做饭了。”   心虚到这种地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罗水仙默默思量。   究其原由,哪怕罗水仙天才之姿,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的。不过,好在他这个水仙爹当的还是颇有地位,晚饭时,总算见着几样清淡菜色,颇能入口。   算了,心虚成这样,肯定不是知趣吃亏,罗水仙对这些事向来不怎么过心,索性就随知趣去了。   古天真人就在青一峰住了下来。当初罗水仙极力反对古天真人来罗家的事,现在水仙谷没了动静,别人心里想什么不知道,但是罗英真人脑中所想的东西,绝对是别人想不到的。   罗英真人命弟子把罗十年找上山来,悄声问他,“你把那事儿跟族长他们说了?”   “什么事?”罗十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英真人低声道,“就是知趣其实是青一师兄亲外孙子的事。”   罗十年险些给罗英真人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这次是惊的跌杯碎盏,滚了半身的茶水,罗十年顾不得抖干衣襟,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罗十年这种一喝醉就往外叨叨醉话的习惯,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真真儿的。罗英真人平日里冷峻惯了的,还不说实话,反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原来果然是真的。两相误会,罗十年只觉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先择清自己,道,“我哪里会去多这个嘴。”   “那可就奇了。”罗英真人心说,水仙谷安静的诡异啊。   罗十年走时还提醒罗英真人一句,“这事,你别往外说。”   闹明白此事与罗十年无干,罗英真人放下心来,脸冷的像块石头,不动如山的找茬,问罗十年,“你是谁,谁是你?”   罗十年不得不赔礼,“是我唐突了,请师叔恕罪。”   罗英真人道,“罢了,恕你无罪。”   罗十年再次于内心深处默默的腹诽:真个苍天无眼,竟叫这等贱人化婴。   罗十年走后,罗英真人不停的在思考,此事,要不要告诉青一峰、水仙谷。   相对于青一峰、水仙谷的别有算盘,罗英真人虽是剑修,生性好斗,却是始终希望家族能和平发展。如今罗家的势头虽比不上罗浮门,却已隐为四家族之首。青一峰与水仙谷小有争执还好,若是真因什么事翻脸动手,不论是损及哪一方,对罗家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只是罗英真人尚未拿准主意,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六一章 风雨欲来   青一真人是正经的元婴后期,实力超群,众所周知。   修炼到青一真人这个地步,早已是心如静水,身若闲云。这是元婴修士应有的档次水准。但这些年,青一真人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愉悦的时候了。   甚至,青一真人悠然的烹了一壶灵茶。   上好的青山洞顶茶,若知趣在这里,定会为青一真人所烹出的茶香而沉醉。   实在太香了,一流的灵茶,一流的灵泉水,火侯、时间,拿捏的分毫不差。纵使是元婴真人,若非真就喜爱茶道,断难烹出这样芳香可口的灵茶来。   但实际上,青一真人并不经常饮茶,甚至在许多时候,来流华峰的客人会被招待一盏灵茶,而青一真的杯子里只是一杯干净清澈的灵泉水而已。   不常饮茶的青一真人却有一手常人难以企及的好茶艺。   灵茶入口,那丝丝温婉的灵力渗入经脉,进入血液,温养着身体的一点一滴。青一真人轻轻的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温和的唇角微微绽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愉悦来。   的确,很久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当然,青一真人的日子并不难过。   身为罗家三峰之首,连罗妖都要乖乖的唤一声“青一师兄”的人,青一真人的日子若难过,其他人都不必活了。   日子并不难过,但是,日子也就是这样过去了,平淡如水,宁静无波。   许多时候,欢愉需要痛苦来反衬,得意需要失意来比较。前些时间屡屡失利,即便是素来平静的青一真人,在心里也不是不恼怒的。   如今扳回一成,青一真人缘何不欢喜呢?   说到底,青一真人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此时此刻,罗水仙亦在喝茶。   罗水仙喝的不是普通灵茶,而是奶茶。   说来话长,知趣不知从哪里弄了头羊回来,这羊生的不高,通身雪白长毛,跑起来时,长毛飘啊飘,远望去仿佛再给飘柔做广告一般,别提长的多俊秀了。这羊没别的优点,就是会产奶,是修真界独有的三品白玉奶羊。   只要喂的好,每天产的奶那真是……让前世喝惯了不放心牛奶的知趣垂涎三尺啊。   不过,羊奶有一种淡淡的腥膻味儿。但是,凭知趣的心灵手巧、以及在厨艺方面的渊博学识,只要煮羊奶时加入一点灵茶,非但腥膻味儿俱去,且奶中带一丝茶香,纵以罗水仙的挑剔都爱喝这种羊奶茶。   奶茶通常被知趣用来做下午茶,配了点心,有饿肚子的垫补些。   除了参胖胖参老头儿祖孙只喝纯净的灵茶外,罗妖、朱鹤、小白、黑豆儿、小金,连带着龟小绿都是奶茶的推崇者。   一家子老小又吃又喝,趁此机会,知趣惯常的跟几个小的来吹嘘自己的厨艺,顺便为他们普及一下每天给他们做饭烧菜的知趣爸爸的辛苦与伟大。知趣捧着一杯奶茶,看黑豆儿脑袋都要扎杯子里去了,忙用帕子给黑豆儿擦擦脑袋,内心很忧郁的望一眼小白。小白坐的随意而优雅,垂眸时,两只小扇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少年特有带着一丝单薄的手掌握住一只羊脂玉杯,那手生的骨节分明,白皙完美的似能与这羊脂玉杯相映成辉。黑豆儿抖抖没毛儿的脑袋,两只黑豆儿转两圈儿,就厚着脸皮的往人家小白跟前儿凑。   小白哼哼两声,骂道,“馋死你吧。”把自己剩下的少半杯奶茶倒在黑豆儿空空如也的杯里,给黑豆儿喝。   黑豆儿欢喜的嘎嘎叫两声,在诸人面前炫耀一回他跟小白的恩爱,高高兴兴的喝掉了小白“送”他的奶茶。   小白无奈的翻个白眼。   知趣心酸地,人家小白这样优秀,黑豆儿这模样、这修为、这死皮赖脸二百五的性子,怎么看都配不上小白吧?可是,可是,黑豆儿这么喜欢小白,知趣还是想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啥的,感情总是慢慢培养的嘛。   再说了,黑豆儿虽然外在条件差一点儿,不过黑豆儿的性子像他,为人实诚又痴情,正经的心灵美。这样一琢磨,黑豆儿跟小白简直是天作之合啊。甭看品种不一样,毛色也大不同,但是要知道,就是阎王爷的属下都是黑白无常这样配呢,可见黑白配简直是黄金组合啊。由此及彼,小白黑豆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知趣一时愁眉苦脸,一时又眉开眼笑。孔白暗暗叹气,自从跟罗妖结了同心印,臭知趣就明显有些不对劲了。他偷偷问过罗妖,罗妖说臭知趣是因为要嫁人,然后激动的有些情绪失常,婚前综合症啥的。   唉,其实臭知趣不知道,他们灵禽族,优秀的灵禽多的是,不独非要在罗妖这棵老歪脖树上吊死不可啊。何况,不就双修么,也值得失常到这份儿上!哼,臭知趣可真没见过世面!真土!   当然,边儿上还有个比臭知趣更土的,黑豆儿喝完奶茶就将长长的臭嘴凑过去。见臭知趣没反应,小白只手拿块帕子出来给黑豆儿擦擦嘴,不然,厚脸皮的黑豆儿定要拿嘴蹭他脸上来的。   说起来,黑豆儿不仅是脸皮八丈厚,还一根筋死心眼儿。别看平日里黑豆儿都肯听他的,若是黑豆儿认准的事,不论小白怎么掐他屁股都没用,气人的很。   孔白正欲给罗妖使个眼色,叫罗妖说一说臭知趣,可别再露出这幅婚前综合症的神态来了,好丢人哦。孔白还未知会罗妖,参胖胖已跑到知趣跟前,双手举起玉盏,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乖巧的瞅着知趣,脆脆的说,“爸爸,我喝完了,我还要再喝一杯。”   知趣笑着接过参胖胖的茶盏,给他添了一盏茶。参胖胖不停的赞美知趣的手艺,“爸爸,你煮的灵茶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灵茶了。”其实参胖胖是到了水仙谷后才尝过灵茶的滋味儿的,所以说,实际上,他平生只喝过知趣煮的灵茶好不好!   知趣高兴地,“那是,我煮的茶,可算得上是罗浮界第一了。”   参胖胖倚在知趣身畔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第二盏灵茶。   罗水仙今日心情不错,浅浅一笑,“这话说的,当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本来就是事实。”知趣不服气地,“水仙爹,想当初你可就是因为仰慕我这手茶艺,才对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嗑巴一下,知趣悄悄扫一眼一畔似笑非笑的的罗妖,立刻没敢再臭贫,言归正传,“正因为我茶煮的好,水仙爹你当初才会收我为徒的吧。”   罗水仙道,“说你茶煮的不错,也只是中上水准罢了。不说罗浮界,单就罗家而言,茶煮的最好的应该是青一师兄吧?”最后一句,罗水仙是对罗妖说的。   罗妖一嗔,“他是煮茶童子出身,自然擅于此道。何况,他是元婴修为,前黑炭不如他,也是情理之中。”   知趣生就一幅八卦心肠,耳朵一动,就知定有八卦啊,连忙问,“怎么说怎么说?青一真人竟然是煮茶童子出身?”   “这有什么稀奇的。”罗妖道,“我听说当年青一真人不过是凡世散修,几百年前,罗家老祖出外游历,在一处山庄歇脚时,遇着青一在青山一畔的山泉旁煮茶,罗家老祖闻其茶香,虽是凡物,却若仙香,遂讨了一盏茶解渴。后来罗家老祖喜青一煮茶的手艺,便将他收在身边做了个煮茶童子。“   知趣知青一真人并非罗家人,却不料青一真人是这番来历,想一想青一真人如今在罗家地位,叹道,“英雄莫论出处啊。”   罗水仙微笑,“老祖外出游历多年,不见回来,青一师兄化婴后居青一峰。当初青一峰并不叫青一峰,那原是老祖的居所,因老祖道号千水,那峰便叫千水峰。那时,许多老祖的弟子并不同意青一师兄一介茶童出身的修士居青一峰。我们晚生几百年,未见当时千水峰清理门户的场景。听说,自此之后,千水峰就成了如今的青一峰。”   知趣咂舌,“真看不出青一真人还有这样杀伐决断的时候。”   实际上,知趣料不到的事还有许多。   当晚,麻烦就找上门来。   古天真人在罗家遇刺,罗十年奉命调查此事。罗水仙当初极力反对古天真人来家族,此时,水仙谷便成了重点观察对象。   当然,没人敢大喇喇的站出来说:古来真人遇刺是罗水仙一手安排啥的。   不说两人皆是举足轻重的身份,无人敢乱说一句。证据呢?一切要用证据说话。   没证据的话,此事事关两位元婴真人,最好闭嘴。   但是,大家在心里到底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青一峰。   与当初知趣遇刺一模一样的情形,只是大家立场已悄然转换。青一真人优雅的呷一口灵茶,优雅的牵起一缕笑:有口难辨的滋味儿如何,水仙谷应当尝到了吧?   水仙谷的确是尝到了有口难辩的滋味儿,但是,青一真人实未料到,水仙谷的反应这样快!这样狠!这样的,一刀直中要害!     第一六二章 罗水仙的另一项本事   古天真人遇刺,最头疼的人除了罗十年,就是罗梦仙了。   罗梦仙乐意看到青一峰与水仙谷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但是,这并不意味产丰罗梦仙愿意看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两方互下黑手,这就有些过了。   何况依古天真人的身份,竟在罗家遇刺,这事传出去……   罗梦仙正在等罗十年的调查结果,哪怕可能并没有什么结果,罗梦仙也需要刑堂拿出一个结果。只是,还未待罗十年回来,便有弟子来报,“族长,族长,不好了,有人触动七星阵的禁制。”   罗梦仙脸色一凛,发出族长令之后,取出代步法宝直奔镇古峰。   罗梦仙的修为只是金丹初期,不过,速度绝对不慢。他到时,青一真人、罗英真人已在镇古峰,罗水仙与罗妖、朱鹤刚刚赶到,在家族的九位金丹长老亦匆匆而来。   罗梦仙问,“青一师叔、罗英师叔、水仙,七星阵没事吧。”   青一真人道,“只是触动了家族大阵外围的阵法,我们已经检查过,并无大碍。”   镇古峰只是座小小的山丘,上面生了些普通的树木花草,望去,颇有些其貌不扬,说是山峰实在是罗家人吹牛了。不过,在罗家,这座小山丘有着比之三峰更加超然的地位,因为,这是罗氏家族护山大阵的所在地。   镇古峰上倚山势建了一所小院,罗梦仙道,“既然大家都到了,不如去别院中暂且歇息,我正有事与大家商议。”   罗水仙忽然道,“青一师兄,古天真人的伤有无大碍,会不会耽搁加持七星阵?”   青一真人温声道,“古天道友乃元婴后期,纵有宵小,亦难伤他。水仙师弟不必担心七星阵之事。”   “我猜也是。”罗水仙别有意味的笑笑,“古天道友福泽非常,像我那傻弟子,就没古天道友的福气。我早教导知趣用心修炼,对咱们修仙的人而言哪,修为才是一切。看,两人同是遇刺,这结局大不相同啊。古天道友修为无碍,实在是幸事之中的幸事啊。”   罗水仙先前因这张嘴,能把半城的人得罪光。所以,叫罗水仙唱赞歌,那绝对是为难他。若是叫他为难个把人,那绝对是罗水仙的专长。尤其罗水仙那种带着别有意味儿的关心、别有意味儿的叹息、别有意味儿挑衅的音调,若非天生我才,凡人即便想学也学不来的。   其实,罗水仙所说,亦是罗十年心中所想。   罗十年是古天真人遇刺事件的调查者,古天真人虽然遇刺,但是,完全没被人刺到啊。再一对比先时知趣遇袭,直接境界大跌,再经罗水仙这样别有意味的一咏一叹,古天真人的遇刺事件不由的令人多思多想啊。   相对于罗水仙的别有意味,青一真人格外的风度翩翩,道,“能杀元婴者,亦为元婴。古天道友身体无碍,这实在是侥幸中的侥幸。水仙不这样认为么?”   罗水仙半分不让,反问,“是啊,能杀元婴者,亦为元婴。能刺元婴者,是谁?”   罗梦仙不爱听他们打这种口头的官司,直接打断道,“古天真人之事,自有刑堂调查,若是二位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刑堂长老。”   这座小院久未有人用,已经落满尘埃,不过,这对于修士完全不是问题。罗梦仙略一挥袖,整座小院已是焕然一新。   罗梦仙请青一真人在议事厅的右上首之位坐下,自己在左上首的另一把玉椅中坐了。罗妖、罗英真人、罗水仙、朱鹤与九位金丹长老分按次序落坐,罗梦仙方道,“古天真人的修为无甚大碍,实在再好不过。水仙,加持七星阵的高阶灵符,你准备好了吗?”不论罗水仙再如何的修为高深,两人一母同胞的兄弟,罗梦仙直呼其名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了。”古天真人的到来的确给罗水仙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于灵符之事上,罗水仙不敢再拖延什么。   罗梦仙转头问,“青一师叔,古天真人既然修为无碍,现在可以加持七星阵么?”   “现在?”青一真人微显惊讶。   “三天后。”罗梦仙沉声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就绪,三天后,请四位入住镇古峰,开始准备参详七星阵,一月后,正式开启家族大阵,加持七星阵。”   青一真人沉吟道,“是不是太仓促了?”   “青一师叔、罗英师叔、水仙,你们皆是元婴修为;古天真人亦是元婴后期。水仙的灵符已经备好,古天真人既然来罗家,此行的目的,相信青一师叔早与他交待过了,给古天真人的礼物,家族早已准备好。加持七星阵的灵符,相信古天真人亦有所准备。这三天,请四位准备入住镇古峰之事。”罗梦仙行事一向圆滑自如,鲜有这样强势之时,竟完全不给任何人拖延之机。罗梦仙冷声道,“你们一进入镇古峰,我便开启镇古峰的护峰阵法,四位元婴修士在一处,相信古天真人的安危绝对可以得以保障。再者,加持七星阵之事一了,古天真人便可自行离去。他是好是歹,再与家族无关。”   罗十年第一个赞同罗梦仙的提议,率先道,“古天真人在罗家遇刺,刑堂会全力追查此事。幸好这次古天真人安危无虞,不然,家族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既然诸事齐备,我同意族长的意见。”   罗卜的父亲罗青山亦道,“我附议。”   罗琴的师父罗九音道,“附议。”   罗危亭与罗梅英交换个神色,道,“我代表战部六位金丹战将,附议。”   谢竹桥的师父罗三百脸色微微苍白,掩唇轻咳几声道,“弃权。”   罗英真人的首席大弟子罗伯康道,“附议。”   青一真人的弟子金丹长老罗千回道,“附议。”   慕仙夫人淡淡道,“附议。”   罗梦仙看向五位元婴,水仙谷没啥意见,落英峰亦无意见,青一真人温声一笑道,“全由族长做主。”   罗梦仙快刀斩乱麻,“既如此,事情就这样定下。三日后,我率家族金丹长老恭请两位元婴师叔、水仙、古天前辈入住镇古峰,同时开启镇古峰大阵。一个月后,正式开启家族大阵,加持七星阵。”   罗梦仙当即立断的把加持七星阵的事定下来,不仅仅暂时中止了青一峰与水仙谷之争,更在很大程度上稳住了家族人心生乱的形势。罗梦仙脸色冷肃,沉声道,“话不说不明。我希望各位牢记,有罗家,才有我们。罗家在,我们才有如今的地位、权势、说一不二!”   罗梦仙又问,“青一师叔,还有什么事么?”   青一真人看向罗英真人、罗妖、罗水仙、朱鹤几人,道,“没有了。”   罗梦仙随之解散会议。   众人尚未走出镇古峰,就见青一峰方向爆起一束炽光,空中飞来一道流莹,青一真人随手一抓,落在手中的正是一片银光闪烁的灵犀草,正是修士常用灵犀草传递消息。青一真人看过之后,脸色微沉,“有人偷袭青一峰。”   罗梦仙随即道,“我随师叔一道去瞧瞧。”   青一真人几个闪身赶回青一峰,因此事赶的巧,青一峰身为三峰之首,罗英真人、罗水仙一行也跟着到了青一峰。此时,银霜月色下,古天真人正凌空站于青一峰外,长须飘飘长眉飞扬,一身的仙风道骨、神仙风范,青一真人连忙问,“古天道友,可有伤着?”   古天真人哈哈一笑,“区区几个小贼而已。”   罗水仙亦微微一笑,“我猜,古天真人的身体也是无妨碍的。”   凡话,自罗水仙的嘴里说出来,就能叫别人听出别的意思。   罗梦仙道,“既然古天前辈未曾伤着,我就放心了。师叔,余下弟子可有伤亡?”   一时便有弟子来禀报,伤了两个筑基弟子。   罗水仙叹,“先是古天道友遇刺,再有人触动家族大阵,趁我们都到了镇古峰,这时候再去青一峰杀人,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啊。”   青一真人温声道,“有劳水仙师弟费心了。”   “并没什么费心之处。我只是感叹这幕后之人,明知古天道友是元婴后期,前一次失手,这一次竟不派高手来。费了血劲调虎离山,到头来只伤了两个筑基弟子,实不知该说这幕后之人是聪明还是蠢了。”罗水仙似笑非笑地,“还好有千回在,丹谷灵药丰富。千回,勿必为这两位弟子用心诊视。”   还好罗水仙早就有嘴贱的名声,偏罗水仙又有元婴师叔的地位,纵使受一回讽刺,罗千回也只有认命听着的份儿。毕竟在罗千回看来,他所受之嘲讽,比之师父青一真人绝对是小乌见大乌。师父能忍得,他有什么忍不得的。   罗水仙心下痛快了,刚要告辞离去,罗英真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水仙暂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罗英真人一向很少参予家族事务,忽然拦住罗水仙,罗十年脸色微变,似乎明白罗英真人要说什么。罗英真人冷峻的脸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刚想说,面上又闪过一丝犹豫,最后一叹道,“无事,你走吧。”   罗水仙心下虽疑惑,却未多问,三人随之在青一峰消失不见。   罗梦仙与青一真人商议,“师叔与古天真人到镇古峰,要不要请战部派些人手过来,以保青一峰之安危。”   这一夜,青一真人实在受够了罗水仙的冷嘲热讽。并非他不想发作,只是罗水仙偏就有这样的本事,话不明说,人家就是弄些阴阳怪气,你即便发作还找不找他的话柄。纵以青一真人之圆滑,亦只能在内心深处干生闷气罢了。如今,罗水仙一走,青一真人冷笑,“不必了。我与古天到镇古峰,相信这青一峰也就安全了!”   罗梦仙道,“那不如这样,介时让慕仙回青一峰住些时日。”   罗梦仙的安排永远合情合理,又让人推辞不得,青一真人便也未曾反对。   罗梦仙辞了青一真人,转而拜访了罗英真人,他是个精明人,并不若罗水仙那般随意淡泊,能让向来冷峻的罗英真人露出那样犹豫的神色来,罗梦仙相信,罗英真人想对罗水仙所言之事,定非小事。     第一六三章   罗水仙、罗妖、朱鹤回水仙谷时,知趣已经备好宵夜,孔白、小金面前一人放了个小玉坛子,不知道里面煮的啥,异常鲜香。   俩人一见到罗水仙等人回来,不约而同的捧起小玉坛子,连里面的汤都喝的一干二净,优雅的一撂小玉坛子,再优雅的用丝帕擦一擦嘴巴,不约而同跟罗水仙几个打声招呼,“睡觉啦。晚安啊。”眼角眉梢带着那么一丝得意,往常不大对眼的俩人,竟然亲切友好的一并出门,然后迅速的消失在罗水仙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视线中。   朱鹤敏锐地,“大师兄,你给他们做啥好吃的了?”孔白多要面子的家伙啊,还有小金,明明是暴力女,往日却最会装小淑女,刚刚他们一进来,这两个家伙连坛子都捧起来了,明显很怕别人抢吃的。以至于,朱鹤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大师兄趁他们不在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给那两个东西吃。   知趣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没啥,一点子宵夜,还有呢,你们要不要吃?”   罗水仙淡淡的点头,罗妖指指那两个空了的小玉坛,吸吸鼻子,“要一模一样的。”   “给他们小孩子做的,就那些了。”知趣端来两叠包子,道,“睡前吃太多,对胃不好。”   朱鹤心里那叫一千个不服气,刚刚他可是看到孔白吃的肚子都圆了。不过,由于水仙谷只有知趣会做饭,一招鲜,吃遍天,在饮食上,还真没人敢得罪知趣就是了。看师父和罗妖都没说啥,朱鹤只好闷头去拿包子,知趣递给他一个,“这是蟹黄汤包。那边的是白玉菇馅儿的。”   朱鹤咬一口,亦是满口流香。于是,朱鹤啥也不说了,心满意足的吃起包子来,并且,他还打算给龟小绿打包两个回去。   知趣煮了壶灵茶打听,“水仙爹,去镇古峰,会不会有危险?”   “有罗英师兄呢。”罗水仙对自身安危并不担心,毕竟是元婴修士,保命手段总不缺,罗水仙反是问,“你怎么知道罗梦仙会要求提前加持七星阵。”   知趣浅笑,“对于族长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家族族长之位。若是七星阵出事,他想连任族长,便是妄想。他之所以让古天真人来家族,无非是不信你,想在加持七星阵一事上多一重把握罢了。古天真人一到,青一峰便生出事端,这古天真人遇刺一事,不过是开个头而已,青一峰定有手段在后面等着咱们呢。”   “不过,族长不信水仙爹,难道族长就信青一峰么?族长,玩儿的就是个制衡之道。就如同落英峰,正因为青一峰与水仙谷之争,落英峰才能两头讨好,两不得罪。”知趣分出四盏灵茶,道,“族长是绝不会让事情超出他的控制的,青一峰再有后手,咱们水仙谷也不是死人哪。”   “与其等着青一峰与水仙谷斗成乌眼鸡、你死我活,七星阵的事更加要紧。”知趣笑悠悠地,“动一动镇古峰,只是给族长提个醒,告诉他,再袖手旁观,事情便要出格了。”   知趣握着一盏灵茶浅呷一口,笑道,“我之所以会猜出族长要将七星阵加持时间提前,更无甚出奇。因为若我是族长,我也会这样做。”   罗妖眉毛微挑,“前黑炭,你还想做族长,野心不小啊?”   “哪儿啊。”知趣笑的眉眼弯弯,“这夹心板的族长做的有什么趣?我想在这事结束之后,咱们能找个安生的地方住下来,快快活活的过日子,等黑豆儿他们长大成亲,再给我生两个孙子抱,我也就没别的愿望了。”   罗妖微微笑,“还有咱们的双修大典呢。”   知趣向来偌厚脸皮,竟然会因为罗妖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热。知趣于内心深处认为,这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纯洁,绝非这妖精一类,拿双修就这么随便的说来说去,哼哼,个轻佻的家伙。   吃过宵夜,罗妖拉着知趣去睡觉。   以往,睡觉是多么纯洁的事啊,可是,身边多个妖精,偏就叫人有了些不纯洁的想法。知趣闻着罗妖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有些小紧张,嘴上便开始胡言乱语,“你本体是什么鸟啊,怪香的,往日里也不见你用香,是不是本体的香?”   罗妖揽住知趣的腰,“你猜猜看?”   知趣想了想,“我看古籍的时候说有一种鸟儿,名唤离香,体含异香,你是不是离香鸟?”   罗妖笑,“你说是就是呗。”   知趣现在已经很会用同心印了,不乐意的哼哼,“不是就不是,还在心里笑我笨来着。”   罗妖道,“知趣,你想不想知道,水仙为何要帮我?”   “想的不得了。”难得罗妖会问,知趣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忙道,“早我就觉着,虽然有族长做事不地道在前,不过,现在水仙爹已经是元婴了,家族捧着他都来不急呢。而且,先前虽然在古洞府时,族长有些绝情,但是,水仙爹在灵庄时,他修为只是筑基,不管怎么说,家族是护了他一护的。妖妖,你别嫌我说的难听,你想弄回内丹是情理之中。可是,若是因先时的事,我总觉着水仙爹为你做的有些过了。罗家毕竟是水仙爹的家族呢。”   “你也姓罗啊?”   “切!咱家都结了同心印了,你还不信我?”知趣坦荡的很,如同他可以探知罗妖的心意,罗妖也可以探知知趣的心思,不然,知趣也不能恰到好处的让孔白跟小金去偷袭了青一峰。   罗妖垂眸浅笑,那一笑的光辉,竟比月华尚且高贵三分,知趣又是一阵小心肝儿乱跳,瞪罗妖一眼。罗妖将知趣往怀里揽的更近些,薄削的唇贴近知趣的耳朵,鼻息喷了知趣一耳朵眼儿,直闹的知趣痒的要去揉,罗妖方温声道,“那是因为我救过水仙的性命,那次古洞府之行,我也去了,我将他救出古洞府。”   知趣瞪大眼睛,他完全不知道罗妖与罗水仙之间竟有这等渊源,知趣不解,“家族这么多元婴,怎么就派你去?”   “没有人派我去,那个洞府,修为越高,对修士的限制越大。譬如青一,他连古洞府的门都进不了。最终进的都是金丹。”罗妖悄声道,“不过,那限制对我无用。我是特意进去,救了水仙出来。救命之恩,他自然要报答。”   知趣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把这内容消化进肚子里。罗妖自然不肯错过这等机会,瞅准时机就把舌头伸进了知趣嘴巴里去,知趣急吼吼的狠拧罗妖的腰眼一下子,罗妖亲够了才把知趣放开。   知趣也不是木头,何况他本就是凡世之身,七情六欲那叫一个旺盛,有个活妖精又亲又啃的招惹他,知趣下面就要蠢蠢欲动了。迁怒之下,一脚踢妖精出被窝,知趣气鼓鼓道,“早说了现在还不能干这事儿呢,你别老招我。”   罗妖泥鳅似地再钻进去,贼笑的往知趣下面摸,“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臭流氓。”知趣一把擒住罗妖的贼手,唧唧咕咕的教训了罗妖一顿,罗妖不知在知趣耳畔小小声说些啥,知趣又咕咕叽叽的捂着嘴巴一阵笑,过一时,俩人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水仙谷一夜好睡,青一峰就没这样的好心情了。青一真人这一夜吃够了罗水仙的冷嘲热讽,送古天真人去休息后,青一真人召来弟子问一问今日青一峰被偷袭之事。   “修为极高,弟子看竟能跟古天真人交手。”   那就不会有别人了。青一真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水仙谷的那只化形孔雀,修真界有些凡种孔雀,无甚灵气,不过是给人做观赏用。但,灵禽之中,孔雀从来是珍品。那只孔雀,青一真人有幸见过几次,第一次是在罗水仙的化婴大典上,孔雀虽化形,还十分幼小。这才几年,在家族大比时,孔雀已是亭亭少年,可见其进境之快。青一真人几乎可以确定,单从灵禽品种而论,孔雀绝对高于朱鹤。   水仙谷这样一闹,罗梦仙执意要求加持七星阵的时间提前。可惜了那么多手段未出,倒是便宜了水仙谷,哼!   青一真人特意召来慕仙夫人一问,“昨天,梦仙没有见过知趣或是水仙吧?”   慕仙夫人道,“并没有。”垂眸思量片刻,慕仙夫人道,“虽说他是喜欢两面讨巧的性子,不过,联合水谷对青一峰出手,这不是他会做出的事。”   青一真人道,“现在这种时节,万不能出任何意外。小心总无大错。”   “我明白。”慕仙夫人脸色冷静,最后忍不住道,“父亲,即便没有罗妖内丹,父亲仍是罗家第一人,罗浮界数得着的修士。何况罗妖不过亦是元婴修为,您哪怕真的得到他的内丹,难道就有十足的把握迈入化神期?”   化神绝没有这样简单。再说,罗妖出身妖族,他的妖丹本就是天下至宝。青一真人纵使是罗家修为第一人,也不能强抢罗妖妖丹。罗家之中,元婴不止青一真人一个!哪怕罗家不能阻止青一真人,介时只要将青一真人身怀异宝的消息传扬出去,有的是家族里的元婴愿意冒险一试,强夺异宝。而背叛罗家的青一真人,便是身怀异宝的众矢之地!   慕仙夫人并不愿意冒这样的危险。   青一真人忽而一叹,“到这个时候,我不瞒你,慕仙。罗妖内丹虽不凡,于我也不是非它不可。我并非要取他内丹这样简单,你知道罗妖的本体是什么吗?”   慕仙夫人没说话,青一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我要他一颗内丹做什么呢?他的内丹,若可用,当初不会被八卦师兄用七星阵锁起来。八卦师兄尚且不能用,我更不会用。”青一真人轻声道,“我们想锁住的,根本也不是他……”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四位元婴真人入住镇古峰的事情非常顺利,镇古峰的护峰阵法开启,纵是元婴修士也很难自外面攻击镇古峰。同理,罗水仙他们若想出来,也须内有元婴之功,外具玉锁之力,方能关闭护峰阵法,自内而出。   罗水仙等人进入镇古峰之后,罗梅英亲自率领战部进入家族,守在镇古峰之外,种种森严守卫,当真是一只蚊子也休想进去。知趣不禁为罗妖夺回内丹之事添了几分担忧,罗妖一笑,握住知趣的手,与朱鹤一并回了水仙谷。   知趣对罗妖道,“我看族长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今天瞅了我好几回呢。”   罗妖道,“梦仙常年就那副笑脸,亏得你能看出他有心事来。”   “这怎么看不出来,以前他可没这样频频的看过我,我又不是生的多貌美如花。”知趣问罗妖,“一个护峰阵法都这样厉害了,那家族大阵岂不是更了不得。”   罗妖坐在榻上,闲闲的捞了只白玉朱丝果,剥了皮递给知趣,“据说罗家的家族大阵是许多年前身具大乘修为的祖先所设,除非大乘修士来攻,否则断难以触动大阵分毫。”   “我的乖乖。”知趣露出土包子嘴脸,咂舌叹道,“罗家还出过大乘修士啊?”   “这有什么稀奇,罗家浮浮沉沉总有几十万年的历史了,出个大乘修士也不算啥。罗浮门还曾有尊长羽化飞升呢。罗浮门的禁制更加厉害,当年,人族、妖族、魔族、鬼族四族混战,罗浮界为妖族所占领,亏得有罗浮门的禁制,大家躲入其间,才侥幸逃得一命。”罗妖淡淡道,“比之罗浮门,罗家这点儿家底也不算什么。”   知趣也顾不上吃果子了,汁水流到手上,才想起咬一口,道,“我是担心你呢。加持七星阵时必然会开启家族大阵,若是你得回内丹,因逃不出家族大阵而被家族逮住,再把内丹挖出来,重新放回七星阵,可如何是好?”   罗妖微微一笑,面上露出一抹傲然,“只要得回内丹,罗浮界之内,再无敌手。”   知趣松口气,又说罗妖,“话别说的太满,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到时,咱们最好先占个道德上峰,除非万不得已,先不与家族翻脸。”   罗妖点点头,笑,“嗯,咱们的双修大典还未举行呢。”   “屁。”知趣翘着嘴巴道,“等你拿回内丹,双修大典的事儿以后再说。我总觉着,你还不够喜欢我呢。”他还拿捏上了。   罗妖当即握住知趣干净的那只手,搁在自己心口上道,“赶紧着,把我心肝儿掏出来看看,是不是上面满满都是我对你前黑炭的仰慕之情啊。”   好肉麻哦。知趣给罗妖哄的眉开眼笑。   孔白在屋里与黑豆儿修炼完,到中午了,还没见流氓趣做饭,就准备去催催饭。刚到屋外,就听到流氓趣咕咕叽叽的笑声,孔白暗叹,流氓趣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自从要与他那妖妖外甥双修,如今连笑声都越发像鸡叫了。   不过,他是不是要提醒流氓趣一声,他家妖妖外甥固然是灵禽之体,但,绝不是小鸡啥的。流氓趣学鸡叫,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啊。这要是去了他们灵禽族,岂不叫别的灵禽笑话么。   孔白忧郁的敲开门,知趣脸上笑意未褪,手里捧着未吃完的果子。孔白眼睛扫了知趣手中的果子一眼,知趣笑眯眯的招呼小白,“过来过来,给你吃个果子,挺好吃的。”给孔白手里塞个最大的,知趣问,“修炼好了?”   “嗯,流氓趣,你什么时候做饭啊?”孔白问。   知趣“啊”了一声,从榻上跳起来,手里的半个果子塞罗妖嘴里,急慌慌的跑出去了。都怪这妖精,一说起话来,害得他连做饭都忘了。   知趣跑出去做饭,小白板着脸问罗妖,“你这白玉朱丝果哪儿来的?”   罗妖慢调斯理的吃掉知趣喂他的半颗白玉朱丝果,哼哈两声,懒洋洋地没个外甥样,“你管我哪儿来的,把你手里的给我撂下,这是我给前黑炭吃的。”   因为从未在罗妖这儿获得晚辈对长者的尊重,小白又是个要面子的,故此对这个没礼貌的外甥异常不满,在罗妖面前从来没好脸色。小白道,“信不信我嚷出去?”   罗妖斜小白一眼,“给你一个,把嘴闭严实了。”   小白伸出一个巴掌,五根修长俊秀的手指,“要收买我,起码五个。”   “哈,狮子大开口啊,你嚷嚷出去吧。”他还一个不给了呢。   小白想一想,自己做舅舅的人,何必跟个晚辈一般见识,主动降价,“那就四个吧。”   罗妖正色道,“你跟黑豆儿,一人一个,多一个也甭想,这是我特意给前黑炭吃的。”加重“特意”二字。   有,总聊胜于无啊。   小白乃俊杰之人,就再挑了个好的,最后给罗妖个评语,“咱们灵禽族,再没你这么抠巴儿的了。”把两颗白玉朱丝果仔细的揣怀里,找馋嘴的黑豆儿分吃灵果去了。   罗妖将剩下的白玉朱丝果收起来,省得一会儿那一群吃货找上门儿,个顶个的没脸没皮,一门子吃心,讨厌的很。前黑炭在外头一万个心眼子不止,对着这些吃货们就呆笨呆笨的,没个算计,一点儿不知道为自己考虑。   水仙谷一家子老小刚吃完饭,罗梦仙差人来请知趣过去说话。   其实自打四位元婴去了镇古峰,家族便太平起来。如今出门,知趣也不必小白做侍卫了,倒是罗妖道一声,“小心无大错,小白,你就跟知趣走一趟吧。”哼,他的白玉朱丝果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孔白瞥罗妖一眼,再次认定罗妖是他们灵禽一族最小气巴啦的灵禽。就算罗妖不说,他也会跟着流氓趣一道去的。哼,他不比罗妖更对流氓趣好!   如今不必再为水仙谷与青一峰着急上火,罗梦仙又恢复了以往的悠然自如,见到知趣满面含笑,“原本想叫你过来一道用午餐,不过想想,水仙谷又离不开你做饭。过来尝尝,这是我令他们买的五品珍珠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知趣惊奇地表示,“大伯,你找我有事?”同时不忘拿了珍珠果吃。   “看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罗梦仙笑着,挑个话头儿,“难得你懂事,知道分寸,如今消停了,不再给族里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罗梦仙这话,知趣是一个字不认的,反道,“唉,被人欺负的无还击之力,大伯你不说给我发点慰问品,还说这样的话,你这话说反了吧。”   罗梦仙一笑,“还跟我来这些花胡哨。叫你来,我是特意嘱咐你一句,青一师叔去了镇古峰,我派了战部留意青一峰的安危。”   知趣笑嘻嘻地没个正形,“很该如此,您跟慕仙夫人那是伉俪情深。要我说,大伯你搬到青一峰去才好呢。”   罗梦仙笑容转淡,叹道,“知趣,有许多事,你现在不懂,以后会懂。我如今是一族之长,持中持正,断不会偏颇于谁。”   “你看你,大家说笑几句。”难得罗梦仙不知出自何种目的的找他来谈心,知趣哪里会错过这等机会,一幅善解人意的模样道,“你就是偏着慕仙夫人,我也能理解,何况你又没偏。我是担心水仙爹呢,你也知道我们跟青一峰不对付。水仙爹正直惯了,他才是元婴初期,青一真人与古天真人可都是元婴后期。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不挑拨两句,简直不符合知趣的做人原则。   “都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罗梦仙道,“咱们亲父子,有话只管说。若能为你解的,难道我会偏着外人。”   知趣小声道,“我是担心妖妖,你也知道我跟妖妖的双修大典就在眼前了,等水仙爹加持七星阵结束后,我们就把事儿办了。我就是对青一真人不放心,他不会对我家妖妖的内丹起了别的念头儿吧?”   “没影儿的事,不许乱说。”罗梦仙斥知趣一句。   知趣眼珠一斜,嘀咕道,“我是乱说?你想一想,等闲遇着个把妖兽,甭管三品五品的,哪个修士不是立刻取了内丹以助自己修行。妖妖在罗家,那是高居流华峰的人物,他的内丹,岂是凡品?难道就没人心动?”   罗梦仙望向知趣,正色道,“你别胡思乱想,罗妖的内丹,纵使有人心动,也不会有人自不量力。我告诉你,当初你祖父,也就是我父亲——八卦真人与青一师叔以元婴后期的实力都无法炼化他的内丹,何况现在。”   知趣惊的连珍珠果的果核吞进了肚子里都未觉,良久才回过神,不解的叹息道,“那家族是图的啥哈?辛辛苦苦的弄来人家的内丹,又不能为己所用,还要供着我家妖妖。这是想结恩呢,还是想结仇呢?”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罗梦仙语重心长道,“知趣,你是我儿子。你与罗妖师叔结了同心印,相信,你是对他是真上心。在罗家,罗妖师叔的待遇是顶尖的,并不比青一师叔差。没人会亏待他,也没人敢亏待他。你们好生过日子,水仙谷其势已成,将来,我退了,族长的位子,就是你的。”   知趣良久没说话。   罗梦仙拍拍他的肩,“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   知趣抬头,望入罗梦仙的眼睛里,轻声道,“爹,我倒不是怕你亏待我,我是怕你亏待我之后,会后悔。”   走之前,知趣抱了抱罗梦仙,“你有这么多儿子,我只有你一个父亲,你对不起我,我就没有父亲了。”      第一六五章   知趣与罗梦仙狗血一番后,回了水仙谷。   其实,叫知趣说,罗梦仙绝对多虑了,他怎么会现在找慕仙夫人的麻烦呢。罗水仙还在镇古峰呢,就是找慕仙夫人的麻烦,也得待罗水仙安全之后啊。   同样的道理,家族的元婴修士都去了镇古峰,慕仙夫人坐镇青一峰,水仙谷里却还有三位元婴修为的灵禽,这时候,水仙谷不去寻青一峰的晦气,慕仙夫人又不傻,自然更对水仙谷客气三分。   总的来说,大人物不在家,余下人即便想蹦哒个啥,也蹦哒不起来啊。   让知趣微惊的是,宝来拜在了谢竹桥的师父罗三百的门下,成为了谢竹桥的师弟。谢竹桥的师门,谢竹桥不必说,一直在轮椅上生活。而罗三百,据说身体也不是很好,常年有病,鲜少见人,就那日有人触动镇古峰的家族大阵,罗梦仙发出族长令时去镇古峰露了下脸,余下时间,概不见客。知趣都不晓得宝来是得了啥机缘,入了罗三百的眼。   宝来一入师门,只来过水仙谷一回,大意是告诉知趣他拜罗三百为师,日后多加走动啥的。其实两人原没啥过深的交情,宝来一直跟水仙谷来往,不外乎是想借水仙谷的余威好在家族立足罢了。宝来这种心情,知趣再了解不过。   不过,来过一次之后,宝来再未出门,坚决秉承了其师罗三百闭门锁户的师门作风。   如今家族之中,罗剑等去了秘境未回,罗水仙等进了镇古峰,知趣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心,面儿上却不能显露出什么,只得静待镇古峰的消息。   其实不仅是知趣,整个家族似乎都似乎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情绪。   罗妖倒是潇洒依旧,还安慰知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莫急,莫慌。”   知趣就是站不住脚了,他整整一个月,不是在做河鲜干货,就是给参胖胖晾果子干,一样样的搁在储物戒里,据罗妖目测,足够十年的口粮都没问题。   不仅如此,知趣还炼了许多丹药。   怎么看,都是要跑路的征兆。   还是罗妖在被窝里细细的劝导了知趣一番,知趣才略略好些。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开启家族大阵那日,知趣也去了,他是头一遭看到那样壮观的景象。原本小土丘一样的镇古峰猛然自地上拔起,一波又一波的灵力飓风震荡过后,再抬头时,镇古峰已然高耸入云间,那种巍峨雄伟,家族三峰,无一能及。只要仰头一观,便能叫人打心底生出敬畏之心来。而自镇古峰散发出的威势,整个家族中心都被隐隐的护持其间。   一面青古山门出现在镇古峰脚下,上书四个大字:震古烁今。   知趣恍然才觉好像自己做了白字先生,他一直以为此“镇”非彼“震”呢。   镇古峰。   地宫之下。   长长的地下长廊两侧都镶着经久不灭的云石珠,云石珠的光芒下,可以清晰的看到石壁上镌刻的繁奥阵法。于阵法一途,罗水仙是内行,忍不住仔细望去。   青一真人上次参加过七星阵开启,自然较寻常人更加熟悉。青一真人温声道,“这都是家族先贤所设阵法。”   罗水仙点了点头,的确繁奥难懂。   地宫之中,几人都未用速行术法,经过一个又一个宫室,终于到达七星阵中心所在。   罗水仙即便有心理准备,仍是被七星阵中那颗烈焰腾腾的内丹所震,古天真人明显比罗水仙更加震惊,脱口而出道,“这就是朱雀内丹。”   罗英真人瞥了古天真人一眼,并未说话。   只是在七星阵外围,内丹所发炽热已将几人烤出汗来。   古天真人似是难以抑制心中激动,连连道,“好一个涅槃之火,非朱雀内丹,断难见到这等神火。”那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似现在就要弄些涅槃之火珍藏似的。   罗英真人心中已是不满,看青一真人一眼。   青一真人道,“这是罗妖师弟的内丹,当初为镇此处大妖,不得以取罗妖师弟内丹一用。如今七星阵灵力似有枯竭之意,若不及时加持此阵,阵底大妖脱阵而出。不说族人,先受波及者,必为我等。”   罗水仙并无惊诧,淡淡地,“原来还有这等内情。”   青一真人看了罗水仙一眼,罗水仙道,“我在家族多年,不至于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罗英真人道,“开始加持阵法吧。”   四位加持阵法的人,有三样异心,这阵法,不出问题才有鬼。   一月之后,罗水仙等人并未按照先时约定出镇古峰,反是镇古峰顶陡然出现一轮惶惶烈日,不,不,不,不是烈日,是罗妖的内丹。知趣还未回过神,便被罗妖挽住手臂,瞬间到了镇古峰上空。   知趣一靠近,眉毛头发就要焦,连忙一手挡脸,对罗妖道,“把我放下去吧,快烧死我了。”真的是那种靠近火焰的感觉,知趣深怕毁容。   罗妖一身玄裳,玉冠云履,长袖微飘扬,眉宇间一片淡漠。   内丹散发的焰烈,似比当空烈日更加炽烈三分,知趣清晰的看到镇古峰上葱葱郁郁的树木花草瞬间枯萎一大半,而位于山脚下的修士仿若一个个小小的黑点,早看不到面目。   知趣连续给自己身上加了十二道降温符,这才稍稍好受些,一脸焦急的催促罗妖道,“赶紧,把内丹收回来。”   “不急。”罗妖冷冷盯着镇古峰。   一声龙吟之后,家族大阵的笼罩之下,镇古峰竟有天摇地动之感,被携风带雨的飓风扫过,知趣险些自高中跌下去,幸而罗妖及时抱住他腰。知趣很有自知知明,对罗妖小小声道,“要不,我先下去,一会儿打起来,别再让你分心。”   “无妨,不站在高处,你怎么能看清楚你家男人的威武。”   知趣给罗妖这话酸出一身鸡皮疙瘩,心说,不定谁是谁男人呢。哼哼,他可是用事实说话滴!心里腹诽一句,知趣眼睛眨都不眨的盯在镇古峰上,不敢再胡思乱想的令罗妖分心。   知趣是两辈子头一遭看到龙。   平生第一次,活的龙,蛇身、兽腿、鹰爪、马头、鱼尾、鹿角、鱼鳞。远古四灵,为何凡世帝王独选龙为己身代表,这一切,在青龙腾空之际,知趣不必想已然明白。   青龙盘旋而上,带出无数氤氲水汽,若非有朱雀内丹之威,相信定会来个天降暴雨啥的。但是,由于朱雀内丹在上,水被蒸发为水蒸汽,伴着头顶烈日,知趣只觉得桑拿天提前来到了。   青龙直奔朱雀内丹而去,罗妖此时将手一伸,朱雀内丹就通灵一般向罗妖飞来,知趣两眼翻白,心道:老子一世英明,竟然因为这妖精死活要在老子面前耍帅,落个被烧死的下场么?果然是天妒英才啊啊啊啊!   未待知趣被朱雀内丹烧死,罗妖衣袖一卷,知趣再睁开眼时,已然身到了流华峰百花园。黑豆儿、小金、参胖胖、参老头儿、龟小绿都在这儿。   “俄的个神哪,妖精手段果然非同一般啊。”知趣感叹一句,其实心里很想去镇古峰瞧个热闹。   镇古峰外。   青龙见朱雀内丹已失,并未冒失上前,反是随而将龙尾一摆,化作一位青衫男子。该男子额角峥嵘,俊朗非凡,眼睛半眯,望向罗妖,道,“非朱雀内丹,无以令本座化蛟为龙。说起来,你我同是上古妖神,是友非敌。”   罗妖往日里听惯了知趣满嘴的天花乱坠,青龙拉关系这话,实在唬不住他。罗妖道,“青龙内丹,足可以复活你的主人。”   青龙眼中露出一丝渴望,道,“青龙之威,并无朱雀涅盘之力。”   罗妖淡淡地,“你这是要与我一较高下。”   青龙正色道,“你虽是天生朱雀,却年纪尚小,并非我的对手。我只需再借你内丹一用,将来复活我的主人,你要如何报答,罗家均无二话。”   “那我要你的命!”      第一六六章   修真界、妖界、鬼界、魔界,自来信奉强者为尊,一言不合,即便开打,这是常有的事。罗妖与青龙当即开战。镇古峰下的家族修士,连同战部,皆退避三舍。   青一真人、古天真人、罗英真人与罗水仙、朱鹤、孔白自觉不自觉的形成了六人对峙之势,这六人皆是元婴修为,寻常即便金丹也不敢上前。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秧,若弄个意外枉死,就有些划不来了。   其实,纵使罗家人,也是头一遭一天之内见到妖神之二,着实开了眼界。妖神强悍的气息笼罩着罗家每一处角落,孔白瞧着这些人脸上惊叹的模样,心下颇是骄傲又不屑:他家妖妖外甥还小呢,若是长到三五百年,包管吓死这些凡人。   青龙随手划出一道结界,他们皆灵力强悍、法术高强,若是打着打着,把罗家打没了,这就不好了。故此,诸人于结界之外,倒没啥危险。   罗梦仙脸上很快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上前打圆场道,“师叔前辈们辛苦了,水仙,你也累了吧。我知大家必放心不下罗妖师叔与青前辈之间的争执,不如暂且坐下稍等,也好稍稍调息,暂歇息一二。”   罗水仙看到罗梦仙这德行就没好心情,倒是青一真人为人和气,温声道,“如此,就全赖梦仙安排了。”   罗梦仙谦道,“都是应该的。”   罗水仙几人在七星阵里足足忙了一个月,没人不累,故此,未拒绝罗梦仙的提议。   朱鹤忍不住问,“族长,此青龙因何而来?”   罗梦仙淡然道,“这是老祖的坐骑,青蛟。老祖在世时,青蛟已是七品灵兽,后来,他一直在镇古峰修炼。”   朱鹤问,“那老祖呢?”   “老祖,已经坐化了。”回答朱鹤的并非罗梦仙,而是青一真人。青一真人淡淡道,“老祖过逝后,青蛟伤心过度,有些神智失常,曾血洗千水峰。哦,千水峰,就是曾经的青一峰。因之前是老祖的居所,老祖道号千水,故而峰从老祖道号。我们合力擒住青蛟之后,惜他千年道行,又是老祖坐骑,惜上苍之好生之德,故未取他性命,一直将他镇于镇古峰下。”   朱鹤未曾再问,心道,那天他明明听师父说是青一真人因为人阻拦他入住千水峰,而血洗同门,现在青一真人却又将事栽到青蛟身上,不定是怎么一回事呢?说不定是青蛟蒙了大冤屈呢!相对于青一真人,朱鹤肯定更相信自己师父的说法。   罗水仙未理会青一真人这些话,反问,“如今青蛟化龙,他与罗妖师兄这怎么算?我们是准备他们打出个胜负,再出去站队么?”   罗梦仙嗔一句,“水仙,你永远这样直率。”却是表明了墙头草的立场。   青一真人淡定道,“水仙师弟不必担心,罗妖师弟早是我罗家人,当初,青蛟在镇古峰渐渐转醒,我与八卦师兄实不知其是善是恶,故此,不得已取了罗妖师弟的内丹一用,以朱雀之威镇慑青蛟。不想,青蛟倒因朱雀内丹得以化龙。不论如何,罗妖师弟对罗家的功绩是不容抹灭的。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青一峰,是绝不会撂着罗妖师弟不管不帮的。”   “哦,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管,怎么帮?”   这一声,不高不大,但是,却清晰的穿透青一真人所设的元婴结界,传入每个人的耳际。罗水仙等脸色微变,却是不及青一真人反应之激烈。青一真人猛然自玉椅中站起来,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具,一丝丝破裂开来,露出苍白惊愕的脸孔。   这是头一次,青一真人连一丝得体的符合身份的神态都难以维持。   青一真人的瞳孔中映出自远方而来的一个小黑点,只几个瞬间,那小黑点便已近至青一跟前。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来者,并非一人,而是两人。这两人,也不是外人或者妖怪,而是谢竹桥与他的师父罗三百。只是,今日的罗三百,脸色不若以往那样的苍白病弱。罗三百站在谢竹桥轮椅的身后,按理,谢竹桥没办法坐在轮椅之上。不过,罗三百总是他的师父,怎么着,也不该师父站在徒弟身后的。   但此时,谢竹桥静谧的眼神望过来时,所有人都觉着,罗三百,就应该站在谢竹桥的身后。   青一真人片刻失态过后,并没有再坐回椅中,反是叹道,“我实未料到,你还活着。”   “你未料到的事有很多。”谢竹桥惋惜一叹,“未出师就要灭祖,青一,当初,你托大了。”   “胜王败寇,我有两个女儿,不知师父要如何处置她们?”   “有梦仙在,你……”谢竹桥话音刚落,青一真人与古天真人同时出手,两位元婴后期的全力的攻击下,罗水仙掌中符鞭一卷罗梦仙,与罗英真人、朱鹤、孔白几人迅速的退避开来。同时,两道元婴闪电般向两个方向逃去。   但是,谢竹桥只是简单的竖起一只手掌,两根玉竹骨一般的手指微微一弯后,曲指一弹,两位元婴灵体在半空呯的爆炸开来。巨大的灵力风暴形成飓风,横扫之后,盘旋而上,被空中大阵吸收在内。   谢竹桥缓缓的自竹椅中站起,同时,他薄削苍白的脸庞迅速的变幻为一个龙睛凤目的少年,甚至,脸上犹带着三分少年的稚气,但是,这张稚气脸庞上的那双眼睛,却犹如沉寂了宇宙间年万年的浩瀚与神秘。   只是呼吸之间,两位元婴后期便已陨落于此人之手,罗水仙的心中陡然升出一阵不能自抑的寒意。   罗梦仙似乎感觉到罗水仙的紧张,他轻轻的握住罗水仙的手,似是想给罗水仙带去一些安慰。谢竹桥已缓缓开口,“梦仙,你去安排家族弟子,镇古峰三百里内,不要留人。”   罗梦仙恭身领命,不放心的看罗水仙一眼。   “元婴弟子,与我一道留住朱雀。”   罗水仙已迅速的沉寂心情,淡淡问,“你是千水老祖?”   罗千水微微点头,赞许道,“水仙,你的天分较我少年时更胜三分,他日修仙之路,罗家后辈,你当是第一人。就是知趣,也很不错。”   罗水仙道,“罗妖师兄曾救我性命,我欠他一命,曾许下心魔誓,定要助他得回内丹,回归自由之身。”   罗千水眼中隐现惋惜之意,“我实在喜欢你与知趣,你们都是罗家人。”   罗水仙轻声一叹,并未说话。在罗千水面前,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容易的事。不过,罗水仙已然做出选择。   罗梦仙倒是先急了,忙代罗水仙求情道,“老祖,水仙他就是这样的怪脾气,脑子时而不大清楚也是有的,不如我来劝一劝他。”   罗千水轻一摇长袖,罗梦仙便不知去了哪里。   罗千水并未直接对罗水仙出手,他的身形忽而消失。罗水仙当即立断,“你们去罗妖师兄那里。”将身挡住罗英真人的去路。   罗英真人委实不愿与罗水仙一战,他与罗水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依罗英真人的脾性,他还挺欣赏罗水仙。只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论情不情愿,总归是要有一战。   罗英真人有罗英真人的立场,他在罗家出生、成长,罗家没有半分对不住他的地方,他绝不会背弃自己的家族。   罗英真人并不是多话的人,落英剑一剑斩下,罗水仙似是身在三千锦绣桃花境,周身皆是飘旋的桃花瓣,锦重重的铺陈开来,遥望不到天边。四张银色灵符蓦然出现在罗水仙四方,灵符的光华甚至穿透这一重又一重的桃花瘴,直射九霄。   罗英真人空中俯身疾走三步,一剑刚落,随之第二剑刺了出去。   罗水仙瞬间已自桃花瘴中脱身出手,劈手一鞭抽出,符鞭上符光大盛,竟一鞭抽去罗英真人的剑势。罗水仙借势纵身而上,符鞭化为一柄长剑,瞬息之间,二人已交手上千式。   罗英真人与罗水仙交手愈深,愈是心惊,长久以来,他以为罗水仙是符修之身,并不懂剑术。不料,罗水仙却是使出一手好剑术,且,因他符篆之术极精,转手之间布下大阵。故此,纵使罗水仙年纪小罗英真人极多,论经验也远逊于罗英真人,一时之间,罗英真人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   孔白朱鹤与青龙亦是打的激烈。   孔白朱鹤皆是七品,青龙以往虽是蛟身,历经多年化龙,早已今非昔比。若是单打独斗,孔白、朱鹤二人皆不是青龙对手。只是刚刚罗千水的气息一出现,青龙激动的嚎了一嗓子,被罗妖得手,此时青龙身上已而带伤。再加上孔朱二人联手,孔白近战,朱鹤远攻,便是青龙想一时间吞了孔白朱鹤,也绝非易事。   罗妖、罗千水倒未急着打杀,二人不过于空中对峙而已。   罗千水道,“我听说朱雀以赤色为尊,以玄色为不祥。你虽是天生妖神,却是在壳中便被灵禽族视为不祥之身,纵使回归妖族,你又能得到什么位子?何以非要离开罗家?“   罗妖并不为之所动,淡淡道,“什么祥、不祥的,我是朱雀,当自由自在翱于九天之上,岂能为人族所驱使。更何况,你应该明白,那头蠢蛇不过是得了我赐予的一丝神力,暂且化龙而已。赐他神力,不过是我不欲再为人族所困,借他之手,脱阵而出。若想他真正化龙,附非炼化我内丹为他所用。”   “那头蠢蛇一直以为要用我的内丹才能复活于你,你本就活着,倒是可惜了蠢蛇的一片痴心。”   罗千水眼神中闪过一丝温和,“阿青……自来就是这样呵。”   “我与你本无冤仇,只是,你让阿青暂且化龙,龙神之力,本就非青蛟能驾驭。为了阿青的将来,不得已要取你内丹了。”罗千水淡然道,“水仙这些人,本就是罗家人,你不必担心。”   罗妖的脸上没有半分动摇,罗千水暗叹,这朱雀年纪不大,心志之坚,实难撼动,如此,只得用强力降伏于他了。   他殊不知,罗妖在罗家这些年,早已不会轻信罗家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罗千水的名子,如今在罗浮界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甚至在罗家人提起他时,都习惯用罗家老祖代称,实在是此人活的岁月太过久远,辈份极高。但是,搁千年以前,罗千水之名,与如今人们提起罗水仙之名,种种钦慕敬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千水漫声威喝,“千水。”   伴随着那晨钟暮鼓的一声断喝,罗千水的身影如同山峰的巨人一般高耸于家族上空,家族大阵不知何时已悄然关闭,天空中艳阳被疾卷的乌云吞没,整个罗浮界雷电弥漫,雨水倾覆。   化神修士引发的震动甚至波及了秘境之中战斗小组,罗剑原就是水性单灵根,秘境中忽然电闪雷鸣,罗卜道,“这真奇了,刚刚日头还在呢。”   罗剑任雨滴落脸上,掩不住的震动,“是有修士在作法。”   罗雁鸣拧眉,“不可能,筑基期的修士,断无这等规模的引雷降雨之能。”这不同于知趣那种头顶巴掌大的一片天弄两个干雷下来,实在是整片天空瞬间被雷电吞没,转眼暴雨便至。若非有大神通,谁能做到?能进入这秘境的,唯有筑基而已。   罗剑默默,半晌道,“可能是秘境外有大能施法。”   几人不算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罗雁鸣出了秘境就要准备闭关冲击金丹了,罗剑的师父就是罗英真人,正经的元婴修士。但是,罗剑真不能确定,若是他师父拼尽全力,有没有这样的能为?   罗剑再道,“元婴,或是,元婴以上的大能。”   一行人脸色剧变。   罗千水引得天地变色,雨水漫天。罗妖如置身于海上,无数波涛巨浪幻为水龙自四面八方向他袭来。罗妖脸色凝重,左掌中忽现一只五色七彩看不出材质的高盏,若是知趣在这里,定能知晓,这就是罗妖常用来饮酒的杯子,知趣还偷偷的用过几回呢。   这只杯盏在罗妖手中陡然变大,罗妖的声音响彻九霄,“以凤神之名,借我九天之火。”   漫天雷电被一声凤唳喝断,天空黑云一滞,甚至连倾天暴雨都逐渐转小,罗妖手中那只五色七彩的杯中流溢出无数五色七彩的流焰,流焰一出,迎上水龙,幻为朱雀,龙凤争锋,一时胜负难定。   此刻,整个罗浮界都被雨水倾覆,唯一光明普照之地便是流华峰百花园,甚至出现了一处极为特别的景象,百花园中阳光明媚,百花园外暴雨倾盖。   望着百花园外大雨倾盆,知趣这一生,都未像此刻这样担忧过。      第一六七章 远走   知趣望着外面的水幕,默默的把怀里的几个小储物戒一个个的交给黑豆儿、小金、龟小绿,连同参胖胖和参老头儿都一人一个。   几个小的都不过刚通灵智,并不明白知趣的担心,只是直觉上感觉到知趣爹今天心情不大好,故此不敢来闹知趣爹。倒是参老头儿化形已久,阅历不大丰富,到底年岁长久,把几个小的叫到一处教给他们储物戒的用法。   知趣还准备了些储物袋,想给碧玉桃花。   碧玉桃花往日里不喜欢化为人形,此时却站在知趣身畔,并未收知趣的储物袋,微微一笑,“这些东西,我们要来无用。”   “怎么没用,有备无患总好。”   碧玉桃花因是桃树本体,生就眉目艳丽非凡,她忽然一笑,便有说不出的风情,何况身具桃花香,便是知趣,若非此刻心下焦虑担忧,想来亦是免不了一醉的。碧玉桃花忽然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自然是流华峰百花园。只是此刻,知趣不敢这样草率的回答,反道,“是不是这百花园里,妖妖设了结界,所以,这些雨水波及不到此处。”   碧玉桃花微微摇头,“我不知你们人族是怎么说修仙之道的。但,百花园不染雷雨,非是因结界,你看到的空中艳阳,亦非真正的烈日。”   “知趣,你看到的,天空中的太阳,其实是主人的内丹。”   知趣从未听过这种论断,不禁惊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碧玉桃花轻松一跃,便坐到自己本体的桃花枝上,她脸颊微仰,阳光洒落在她洁白的脸颊,映出一丝桃粉晕色,娇媚又漂亮。   碧玉桃花一袭粉色衣裙,衣裙上亦绣了深深浅浅的无数桃花瓣,裙摆下两只着绣着桃花瓣的绣鞋的脚晃啊晃,只要站在碧玉桃花身边,便有淡淡的桃花香弥散开来。   “这里,是主人修炼出来的百花境。”碧玉桃花道,“只是,主人年纪还小,百花境也只有这方寸之地。我听说,若是成年朱雀,修炼出的百花境下犹有百花界。”   听到此处,知趣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结结巴巴的问,“妖妖,妖妖,是,是凤凰啊。”   碧玉桃花面上露出一分傲然,道,“自然。若非主人是朱雀,内丹早被罗家人生吃了呢。不然,罗家人何若这样巴结着主人呢。”   知趣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他竟然,竟然找了只小凤凰双修啊……他,他梦想中的小凤鸟儿啊……这妖精也真是的,不早点告诉他,叫他高兴高兴。话说回来,他还没见过凤凰长啥样呢……知趣胡思乱想着,就听碧玉桃花一声轻叹。   “主人虽是天生妖神,可惜朱雀向来以赤色为尊,以玄色为不祥。主人因毛羽为玄色,在壳中时便为羽禽族嫌弃,不然,朱雀蛋是不可能那样容易落在人族之手的。”   知趣勃然大怒,“这群没见识的长毛畜牲,懂个甚!人还有黑有白呢!难道非洲人就比欧洲人低一等!看来种族歧视不只是人族啊,鸟儿们也是一样的啊!黑怎么啦!我家黑豆儿也是黑的!先前,我,我也不白呢。”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用珍珠粉美白了。若是他家妖妖多愁善感,或是多心啥的,以为他嫌弃黑毛儿,这可就误会了,多影响俩人的感情啊。   碧玉桃花最后道,“你不必担心,百花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主人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知趣自百花境出去时,罗妖已经身在界河畔,只是罗妖脸色惨白,唇角不停的滴下浓稠的血来。罗水仙等人俱在,朱鹤与孔白尚且保持着人形,黑豆儿、小金、龟小绿、参胖胖、参老头儿也已经被百花境放出。还有,还有站着许多知趣不认得的人。   知趣过去扶住罗妖,按理他跟罗妖不过是玩笑打闹盘算着各种情势说出双修的话近而结了同心印,真没啥情深似海,但,知趣心里就是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难过。难言的伤感弥散在心头,止都止不住,知趣忍不住流下泪来,望向罗妖苍白的脸问,“你怎么样了?”   “我无事。”罗妖勉力一笑,却有更多的血滴落在地。抬手,轻轻的拭去知趣脸上的泪水,罗妖叹,“前黑炭,你随孔雀王渡界河,去妖族吧。”   知趣没理会啥孔雀王之类,他抬头望向空中,一个陌生少年驭青龙于高空俯瞰界河。少年与青龙身后,是罗英真人与罗家战部。知趣与罗妖结同心印,家族的事,他隐约感觉到了些,轻声道,“这就是罗千水么?”   孔雀王掷出一枚雀翎,雀翎于界河化为一艘大船,孔雀王沉声道,“先上船。”   罗妖握住知趣的手微微发抖,眼神温柔如水,温声道,“你先上船,我随后就来。”轻轻一送,知趣已身在大船之上。罗水仙等人亦无拖延,纷纷上船,大船乘风开启。知趣只觉得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他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知趣从脖中扯下一枚储物戒,塞入罗水仙手中,把黑豆儿放到孔白怀里,回头纵身往船舷一踩,青月鞭出手,啪的落在河面,打开一串串水波,知趣借力回到界河河畔。   黑豆儿嘎的一嗓子就要跟着知趣追过去,孔白一记手刀,把黑豆儿砍晕。   知趣跑过去,擦擦脸上的泪,抽咽着大声喊道,“我一出声,就被父亲抛弃!水仙师父,是我求来的!黑豆儿,是家族给我的!黑豆儿,小白,小金,参胖胖,我视他们为子,他们视我们为父!那些情义,一果一报,他们走,我放心!我从来就希望,能有个人,不嫌弃我的相貌,不看中我的资质,不因为我的手段,来喜欢我!你怕我有危险,把我放到百花境。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总之,你不辜负我,我定不辜负你!”什么是爱呢?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把你最珍惜的人藏到你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你最珍惜的人面前,让他求生,自己赴死。   如果这都不是爱,知趣实在不知晓,什么才算爱。   “你别担心,黑豆儿,我交给小白了。小金,自己也能活的好。龟小绿有鹤师弟。参胖胖参老爷还有水仙师父呢。”知趣抱住罗妖痛哭,“你别伤心,你还有我呢!”   “你的家族嫌弃你,我的家族也嫌弃我。我不嫌弃你,我喜欢你。黑毛算什么!你还叫我黑炭呢!只有那些没长眼睛的人才会不识我们的好处!叫他们后悔去吧!”知趣的大嗓门,即便孔雀王一行人业已走远,都隐隐的传到孔雀王的船上。   孔雀王遥望前方水天一色,温声问孔白,“那是与朱玄结同心之人么?”   孔白抱着黑豆儿,情绪极坏,只是“嗯”了一声。   孔雀王望着已经将将要成年的儿子,温声道,“朱玄的眼光很不错。”   罗妖为知趣擦去眼泪,轻声问,“哭什么呢?”   “我是为你难受。”知趣狠狠的抽泣着。朱雀生出黑羽就是不祥,在妖族的纵容下被人族盗走;他五灵根参差不齐亦被亲生父亲嫌弃,一住灵庄二十几年。   他们本身,究竟有何错处?   原本,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些事、这些伤害。却不料,这些早已忘怀的记忆,其实一直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心底,他的委屈,他的伤心,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其实一直想伤心委屈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先前,有谁能听他哭一声,有谁能明白他这哭声。   而他,又能对着谁痛哭呢?   现在,终于能有这么个人了。   知趣再一次痛哭出声。   罗妖却不想哭,他的脸上透出苍白的脆弱,但,微微一笑时,犹是倾城之色。罗妖望入知趣的眼睛,柔声道,“你能陪着我一起死,我很高兴。”   知趣又抽了一鼻子,两只眼睛已哭的肿成烂桃,回望着罗妖,大声道,“生不同寝,死则同穴,我也高兴!”   罗妖道,“我马上就要涅槃。知趣,若不能带我走,毁去朱雀蛋。我是朱雀,上古妖神,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绝不为人所炼化驱使!”   “我记住了!你放心!”   知趣记得,他刚刚得到黑豆儿时,因别人的灵禽都是朱鸟,独他的是黑鸦,许多人暗地里嘲笑于他。他心里不知有多少不服气,听信了灵兽园里使女的话,只天真的期盼着有朝一日黑豆儿身体里的凤凰之血复苏,好变成一只凤凰来给那些笑话他的人开开眼界!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只凤凰。   这只凤凰还爱上了他。   明明是做梦都梦不到好事,知趣依旧心痛欲裂。   罗妖的身体燃起黑色的烈焰,所有那些罗妖流在地上的血都仿若听到主人的召奂,从不同的地方飞回,甚至,罗妖身上的那些伤都被这些黑色的烈焰迅速的修复。   百花境缓缓的出现在罗妖的脚下,瞬间,地上百花绽放,那些小小的花精只是在绽开的花朵上一现而没。碧玉桃花对知趣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转身隐入本体,满树桃花绚烂如火。   这个在火中静站的人仿佛又回到了知趣初上流华峰之际,罗妖坐在流华树上对他微微一笑,他立刻鼻血喷满地。   知趣伤心的难以自抑,眼泪哗哗的流了一串又一串。   百花境之中百种灵花绽放,花香弥漫在整个罗浮界。其实各大家族的高阶修士早在罗家大战之际就纷纷出外哨探,只是大家一时难以消化罗家竟出现化神修士的消息,都忘了如何反应。   此时,灵花之香再现,罗浮界的高阶修士忍不住跑来一看。只是,有罗家人在前,余者并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花香愈发浓重,罗妖静坐其间,双目微阖,不断的有毛羽漂亮的不知名的鸟雀衔来灵花灵草放到花百境,鸟喙往下微微一点,便又飞离开去。   罗妖身上的烈焰不知燃烧了多久,知趣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罗妖,就听一声凤鸣响彻九霄,罗妖忽然消失,再看时,一只烈焰流光的黑色朱雀飞翔至当空,如同一位高傲的王侯神邸俯视着世间。朱鹤之威下,罗千水驭着青龙退出数里之地。   朱雀在空中轻盈的飞翔,尾羽华丽的难以言喻,那种自在悠然,看的知趣心下发酸。朱雀围着知趣盘旋数次,用尾羽划过知趣的脸。知趣半点儿感觉不到炽热,只觉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继而,朱雀落在知趣肩上,将脸凑过去,在知趣脸上蹭一蹭,雀喙啄了知趣的嘴巴一下。   知趣抹一把泪,骂道,“死妖精,要死了,还这么煽情。”捞过朱雀的头,知趣撅起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一连亲了十几下。   朱雀再一声鸣叫,流连的蹭蹭知趣的脸,展翅高飞。   百花境随之盘旋而上,无数的灵花异草围绕在朱雀周围,当空,犹如出现第二轮太阳。   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后,朱雀九声凤鸣之下,空中所有异象瞬间消失,一枚洁白的朱雀蛋出现在知趣的怀里。   罗千水瞬息便至知趣跟前,温声道,“把朱雀蛋交给我,知趣,你依旧是罗家人。”   知趣冷声道,“我要带妖妖走。”   “何苦,何必。”罗千水叹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知趣把朱雀蛋往识海里一塞,随之紫金鼎出现,知趣已身在紫金鼎,再往嘴里塞了一把烈火丹。烈火丹一入腹,知趣丹田猛然扩大无数倍,紫金鼎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知趣于鼎中祭出最常见的夺灵袂,周围无数灵气以一种浩瀚之力填入他的身体丹田。罗千水温声道,“三百,你去试试。”   罗三百尚未至知趣眼前,便被一道天雷止住了脚步。   这紫金鼎实不知是何宝物,天雷之下,犹不能憾动此鼎分毫。   撼动罗浮界的灵气都被席卷至界河畔,知趣丹田里迅速的将灵力精炼到难以想像的程度,精炼的灵力随之结出金丹。金丹闪烁丹田,但是,丹田的灵力依旧在不停的增加,金丹吸取了更多的灵力,丹田进一步的扩大膨胀。然后,仿佛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金丹上忽然爆开一丝缝隙,一个小小的幼童破丹而出。这个幼童透过丹田汲取更多的灵力,转瞬之间,幼童生长成人。   那模样,竟与知趣一模一样。   灵体自知趣体内轻松的走出来,知趣亦自紫金鼎走出,灵体与知趣合为一处,天空再降天雷。知趣轻一挥袖,那天雷之力被轻松化去。望向罗千水,知趣冷冷一笑,“你留不住我。”   罗千水一叹,“水仙已是难得的天才之姿,不想,你的天分毫不逊色于他。若非己身了悟,纵使有烈火丹相助,你亦难以化神。只是,烈火丹乃禁药,你依靠烈火丹的药力瞬间提升修为至化神,待将来,烈火丹药性一去,怕你性命亦是难保。”   “当年,梦仙将你弃于灵庄,实大谬矣。”   知趣微微冷笑,脚踩紫金鼎,抱着朱雀蛋,转而凌空渡远。   ——第一卷终   【第二卷:人间界】      第一六八章 水生   水生作贼似在芦苇塘边寻摸着,直到太阳当空照,水生才收拾收拾战利品,背起竹篓,踩着草鞋下山回家。一路上,他时不时的停下来,薅两把野菜,摘两只野果啥的,总归是老天爷赏饭。   刚下山拐进村里拖泥带水的土道上,水生就看到一老头儿站自己家门口。水生并不是临水村的人,其实连临水村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总归是有一天,河水暴涨之际,水生抱着一口“大锅”出现在临水村的河畔。   当时,他整个人完全没有意识,还是水伯,哦,就是站在水生家门口的那老头,救了他。据说当时水生从河里出来时,肚皮涨的有怀胎十月的孕妇那样大,水伯把他放在村里的磨盘上,按着他的肚子,按了三天三夜,损失了无上法力,给他排出满肚子的河水,才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哦,忘说了,水伯在临水村是三乡五里出了名的活神仙,反正大概就是这身份。据说是,既会跳大神,又会扑小鬼,连带看相卜卦,风水算命,无一不通。   水生清醒后,自己姓谁叫谁,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还是尿尿时,脱裤子一瞧,哟,有小JJ啊,那时,水生才确定自己是个男胎。   水伯既是水生的救命恩人,便很顺利的成为水生在临水村的监护人,更加很顺利的为他取了个据说极符合他八字面相以后定能大富大贵的名子——水生。   但是,日后在水生请教水伯是如何知道他的八字,然后再依据八字为他取名啥滴,水伯就忽然仿佛患了跟水生同样的病症——失魂症一般。当时,水伯的口气是这样滴,“啥八字啊!啥八字啊!我啥时侯说过你八字啊!孩子哟,病还没好吧!唉哟,我可怜的娃,来,水伯给你兑碗神水喝哟!”   水生为了从水伯那烧张草纸灰、化水里的“神水”中脱生,他自山上逮了头小野猪,送村长半拉野猪后,央求村长在村边找了块闲地。有水伯的面子在,村里人帮忙搭把手,水生在村边盖了三间草屋。后来,水生又从河里逮了几条大河鱼,叫了水伯一起拿到村长家送礼,自此,水生正式在临水村落户,成为临水村的一员。   水伯因是活神仙之体,要知道仙凡不通婚,故此,水伯一直是单身。因为他是神仙,也就无甚兄弟姐妹,他的亲人,都在天上呢,所以,水伯在凡世,其实很孤单,很与这些凡人没有共同语言。   直到,他遇到了水生。   按水伯的话说,水生其实是河中龙王投胎,不然,也不能怎么淹都没死。而且,水生是龙王派到村子里来继承他水伯的神仙衣钵的。   将来,水伯回归仙界,这么一大摊的事业,总得有人继承接手吧。   水伯,就认定水生了。   所以,他们都是水字辈儿的!   水生一见到水伯就头疼,水伯一见到水生倒是欢天喜地,笑嬉嬉的迎了两步,“回来啦。”   水生只好眼睛一弯,唇角上翘,装出欢喜的模样与水伯一道进了院门。要说水生啥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生就伶俐圆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水生这院门就是几根棍子捆了个门的形状,真正连头野猪都拦不住,亏得水生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再加上村里人头儿熟,世代住一起,谁家谁啥样,大家知根知底,也没那不识好歹的来作贼。   水伯帮着水生缷下背篓,不必水伯开口,水生问他,“一大早的,阿伯,吃饭没?”   水伯装模作样,“凡间之物,无甚可吃!”一把胡子的凑到水生耳朵边嘟囔,“昨天我做了个梦。”   “梦到你天上的爹了。”水生掻搔耳朵,被水伯胡子蹭到,有些痒。   “唉哟,水生,你都可以看到阿伯的梦啦。果然不愧是龙王投胎的神种啊。”水伯鼓掌赞美着水生。   水生歪歪嘴角,掀开锅盖锅里的米饭,莹白的米饭上铺了一层切好的红吱吱的往外冒油的腊野猪肉,甫一揭锅盖,肉香饭香扑面而来,水伯不禁吞了两口口水。水生盖好锅盖,从背蒌里拿出野菜,掐去里面老根、择去杂草,搁到瓦盆里浸水清洗。水生道,“说吧,这次你天上的爹叫你干什么来着。”   水伯笑眯眯地,“天父说必须你继承我的衣钵,我才能功德圆满,回归天界啊。”   水生没说话,从背蒌里拿出六个野鸭蛋来,啪啪两相一碰,嗑到碗里,捏一缕粗盐洒进去,滴两滴米酒,抄起两根竹筷啪啪啪的打起蛋液来。   水伯咽了口吐沫,继续跟水生应承,“水生,回家吧。我再不叫你喝神水了。”   水生哼哼两声,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水伯这一点,每次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时,就叫他喝那些草纸灰的神水。水生一喝必拉肚子,水伯还说他这是水土不服,必须加大剂量。水生一气之下就搬出来自个儿过了,不然,他一个外乡人,自己过日子,其实总有艰难之处。但为了不被水伯的“神水”拉死,水生坚持自立更生。   倒是水伯,他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把水生救回来,不过是那时他偶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年轻的后生,淹死了怪可惜的。救人一命,总是功德。   救回来之后,水生在他家,没少帮老头儿干活做家事。甭看人家水生得了失魂症,许多事一点就通,再加上水脚勤快。怎么看,水伯都不亏。   只是,或许是水伯一个人过惯了,过的有些独了。尤其他那些仙法神术,别人敬他为活神仙,水生偏偏拿他当老骗子,时不时的问两句他的神仙道法,就能把水伯问的哑口无言。   其实,说句良心话,人家水生真不是有意的。是水伯他爱显摆,偏总叫水生戳穿。   要知道,迁怒的力量是无穷的。   后来,水生就搬出了水伯家,自立门户。   水生一走,水伯只痛快了两天,忽又觉着百般不适应了。   水生在的时候,他以往那媲美荒郊野岭的院子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生在的时候,一日三餐老头儿只需坐着张嘴吃就成了,还顿顿不挂重样的;水生在的时候,虽然常戳的他心肝肺疼,但,有这么个人说说话,似乎就不那么寂寞了。   要知道,神仙在凡世久了,好容易能遇着个龙王投胎的半神,总算也是他乡遇故知吧。   总结以上原因,水伯决定,说两句好话,再把水生叫回去,爷儿俩一道过日子得啦。   谁知,人家水生看着好脾气,实际倔的很。水伯不知三顾茅芦的典故,这是他第五回来顾水生的草芦啦。   而且,次次打着天父的招牌。   水生院里盘了两个小灶,一个用来煮粥,一个用来炒菜。   原本水生刚来临水村,哪里有这等财力盖屋自立呢。这就要说到水生的本事了,他力气极大,水性又佳,人也聪明,不论是在岸上用鱼叉捕鱼,还是去河里摸鱼,水生总比别人得的多。还有去山上,有一次,水生抗了一头三百来斤的野猪下山。   他有这样的本领,又正当壮年,力气使不完,总不会挨饿。   把野鸭蛋的蛋液打出一些细沫,再将野菜切碎,搅在蛋液里,待锅里油一热,水生迅速的把蛋液在锅里均匀的倒了一半,再握着锅柄斜飞着晃一圈,一扣锅盖。回头时,水伯已经在院子里支好桌椅,就等着水生的菜好下饭了。   水生摊了两个鸭蛋饼,又用开水烫了个野菜汤,捏两粒粗盐调味儿,又滴两滴香油,水伯已忍不住大嗓门叫道,“水生,香死个人啦。”   水伯这等年纪,眼力自然不缺,他又是诚心想叫水生回去,帮把手的盛了饭,端来汤,还一脸讨好的朝水生笑笑。   他年纪大了,能有水生这样的后生愿意跟他过日子,以后再能给他养老送终,水伯打的好算盘,故此,越看水生越觉着顺眼。   水生夹个鸭蛋野菜饼给老头儿搁碗里,老头儿立时给他来个热泪迎眶,一面用粗糙的手指抹泪珠子,一面道,“水生,我再不叫你喝神水了。”   “行啦,哭个甚。”水生皱眉,哼哼两声道,“要我回去也行,非但不能再叫我喝神水,家里的事,你也得听我的。”   水伯张大嘴巴,他实在没料到水生的“野心”这么大哩,竟妄想做他家的户主!   水生低声道,“你年纪这么大了,我打猎捕鱼都来得,你莫再翻山越岭的出去折腾了。山路那么好走的?不差那几个钱。”   原来水生是担心他的身体哩,水伯心下感动,呜呀一声,眼泪唰就下来了,抱着水生直喊,“水生哟水生哟,我的龙孙哟。”   水生对水伯给他捏造的龙王投胎的身世最是脸红,不过,看水伯呜呜呀呀哭个没完,他也就没再说龙王投胎的事儿。水伯哭一阵,水生戳他肩膀道,“你再不吃饭,腊肉可就冷了。”   人老了,嘴就馋。水伯的哭声嘎然而止,一张满是皱纹的菊花脸上,两只细细的小眼睛里透出精明的光芒,再三问水生,“你这是答应回去跟我过了吧?”   “嗯,应啦。”若不是水伯忒多怪招,水生也不愿搬出来。或许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在他空白的大脑里,水伯是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他对水伯,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   水伯高兴之下,吃光了水生多半锅米饭,又把水生从山上采的野果吃了大半,坐在床着上督促着水生整理东西,然后,他跑去村子里叫人来帮水生搬家。   其实水生没有多少家什,无非就是几件衣裳几双鞋子,一些锅碗瓢盆外加两床被褥,这些还大多是从水伯那里搬出来的。老头其实并没亏过他,这也是水生肯再搬回去的原因。   水生一脚迈进老头儿重新荒芜的院子时,忍不住叹口气:别说,老头儿其实真有几分不凡。水生就不明白,一个人,咋能长年累月的生活在狗窝呢?      第一六九章   水生搬回水伯的家,立时狗窝大变样,重新恢复干净整洁。   不仅如此,水生还专门砌了猪圈鸡窝,养猪又养鸡,每天趁着一早一晚天气凉爽时去田里干活,水伯不跳大神的时候也会跟着水生去田里,指导水生如何种田。   水生上手极快,且麻利的令人发指,别人侍弄三分地时间,水生已经把两亩水田都料理好了。所以,水生不过是在村里一个年头,在秋收时,便有媒婆上门给水生提亲了。   “村东头儿夏员外家的闺女,他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可是个宝贝疙瘩。跟寻常村儿里的土妞儿可不一样,夏家姑娘自娘胎生下来学的就是琴棋书画,唉哟,那手上的小嫩肉皮儿哟。还有那一脸的福气,以前我就说么,不知哪家的后生有福才得了这个福份哩。不想,这有大福的人正是咱家水生哩。”媒婆并不姓夏,只是嫁到临水村来,这媒婆的男人姓夏。因这婆子平日里就爱干个说媒拉奷儿的营生,故此,人们便从她家男人的姓儿,叫她夏媒婆。基本上,临水村里,九成人都姓夏,姓水的只有两位,水伯与水生。   夏媒婆生的眉目锐利,一挑眉一撇嘴,都带着死鱼眼珠的势利,“还有夏家的家资,唉哟哟,他家里可是常年有丫环婆子服侍哩。村儿里多少后生想着入赘,人夏家还瞧不上哩。瞧瞧,咱家水生就有这么大的福分哩,一到夏家,哪里还用你每天下地做活,只管做少爷吧。”说到兴奋处,夏媒婆不禁声音拔高,带了一丝亢奋的尖锐。絮叨半日,夏婆子也渴了,正好水伯端来一壶水生晾好的用初春野花苞晾干后的沏好的花茶,夏婆子自倒了大半碗喝了。撂下碗,一双粗糙的手狠是一拍大腿,两眼放光盯着水生那张窘异于村里土巴小子的俊脸,夸张的赞叹,“叫我说,这龙王爷投胎的种,就是不一样哩。”   夏媒婆还欲再得啵些啥,就叫水伯给打断了,“哟,老嫂子,我瞧瞧,怎么你这印堂色儿咋不大对哩?嚯嚯,还有这眼里,我瞧瞧,气晕啊……”   水伯在巫神界的地位,与夏媒婆在媒婆界的地位有的一拼。再加上,这年头儿,人多少都有些迷信。夏媒婆一听,脸梢露出三分犹豫,斜的觑着眼瞅向水伯,将嘴一撇,“遭瘟的老水头,我怎的啦?老娘好的很!”   水伯默默的摇头,没说啥,只是一声微叹。他并不上赶着去给人除妖去祟,半吐半露之后,水伯便静静的端起柳叶茶,不紧不慢的喝起来。   给水伯这么一打搅,夏媒婆给水生说媒的心都淡了许多。不过,秉承着对业务的认真负责,夏媒婆还是问一句,“水生,成不成,给我句话儿?要我说,夏家真是难得的好人家儿。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又是个没根的人,入赘也没啥。到了夏家,还不是拿你当亲儿子待么。”   “咱再说句实在话,你去了夏家,老婆儿子爹娘父母家业田产,就啥都有了。真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啥好犹豫的。”见水生一径沉默不语,夏媒婆拍一拍大腿,善解人意道,“知道了,你定是个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应。我跟夏家说一声就是,他家早说了,只要你应,给你五十两大银锭做聘礼哩。”   两只灵活的眼珠子往水伯脸上一扫,夏媒婆嘴角噙笑,半羡半酸地,“就是老水哥,夏家人也不亏待你咧,你也有五两。算是夏家人谢你收留水生哩。若是你们情愿,叫水生认你个干亲,以后水生也有个娘家走动。”   水伯猛咳一声,往地上啐一口吐沫,哼道,“行啦,我还不知道你,死的也能给说活咧。我水生是田里好把式,闲了山上打猎、水里捉鳖,使不完的气力,挣不完的银钱。我们稀罕你那银锭子哩,现在就是叫我拿五十两,我也拿的出来的。用得着叫我水生去给别人做儿子哩!”   “再说了,我水生是龙王爷投的胎!夏员外平常里拜神求佛心诚的很,怎么就有了这等野心,敢要龙王爷投胎给他家当上门儿女婿,他个好大的胃口!”水伯大哼一声,“也不怕报应!”   秋老虎犹有余热,夏媒婆用帕子抹一把脸上的汗,脸上泛出一层油光,斜着眼睛道,“我说他水伯啊,人家水生虽说跟你一个院儿里过活,人家又不是你儿子。再说了,后生这个年纪,不娶亲,难道一辈子光棍伺候你!亏你干的出来!你咋不怕报应哩!”   水伯急道,“我哪里有说让我水生打一辈子光棍儿哩!你问问水生,稍有个志气的爷们也不会给人做上门女婿哩!”   两人一句带一句的,最终炮口还是对准了水生,以同样“凶悍”的眼神儿瞅着水生,定要他立断拿个主意出来。其间,水伯还悄悄给水生挤股眼儿、使眼色,被夏媒婆瞧见,又是一顿奚落嘲笑。   水生仿佛没听到两个人的争吵,眼睛呆愣愣的发神。   夏媒婆捅水伯一下子,悄声问他,“水生这是咋啦?”怎么瞧着这孩子倒像不大精神的模样哩!   “咋啦咋啦?没咋啦?”水伯大巴掌一拍水生的肩,水生似被惊醒,水伯没好气的问他,“夏婆子问你呢,要不要去给村东头儿的夏员外家做上门女婿?”水伯自然是不愿水生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偏他这心思不好在明面儿上说出来,于是,恶声又恶气。并且在心底暗暗决定,如果水生这么没出息去给人入赘,他就在村子里说:水生不是啥龙种投胎,水生原是河底的大王八转世啥的。并且,还要跟水生收一笔“救命费”之类的费用。   “上门女婿?入赘?”水生的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惊诧。   夏媒婆一瞧,似是有门儿,连忙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夸,那期待的模样,恨不能她直接替水生点头哩。   水生刚明白夏媒婆是什么意思,忽而心中一阵心酸疼痛,眼睛一涩,便掉下泪来。   水伯顿时把肚子里的那些小算计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吼吼的慌手又乱脚,一面问水生,“这是咋说滴?这是咋说滴?掉啥泪珠子哈!不愿意咱就不愿意,干啥去给人做上门的儿子哩!”一面又转头,不客气的数落夏媒婆,“瞧你把俺水生都逼成啥样了?知道的说你是媒婆子,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是人贩子哩!”   夏媒婆气的不成了,指着水伯的手指颤了三颤,恶狠狠道,“遭瘟的老水头!再上你这门,我就不姓夏!”   水伯打了胜仗一般,在夏媒子一扭一扭的身后笑喊,“你本也不姓夏,俺大虎哥才姓夏哩。”   夏媒婆回头,狠往地上啐一口,怒吼吼的走了。   水伯成功的击败了夏媒婆,那叫个志得意满,自有大好心情安慰水生,“不愿意就不愿意啦,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水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心酸难过,抹去眼泪,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水伯“咦”了一声,挑高了一双漆黑的眉毛,咂摸着点了一袋子旱烟,皱眉问,“水生,你想没想起以前哪?这两句话,听着怪文气呢,倒像是念书人说的?”   水生望向晚霞满天,淡淡道,“我觉得,我以前可能是有妻子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水生抬手抹去,又是一行泪下来,“不知为何,一听到娶妻的话,我心里就会无端的难过。”     第一七零章 梦境   做为一个失魂症患者,水生时不时会想像自己未失忆前的日子,或许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或许他是驰骋杀场的大将军、或许是某个倒霉的受人嫉妒陷害的皇子……反正,胡思乱想又不用钱,所以,水生在一个别人所不了解的精神世界里,尽情的展现了他漫无边际的想像力。   当然,水生也明白,若自己真有个显赫身份,肯定会有人来寻他下落的。但是,他在临水村一年有余,并没有人来寻他。   故此,以上这些,不过是水生无事时胡思乱想罢了。   但是,第一次,水生觉着,自己的以前或许是个被女人伤害的体无完肤、进而投河自尽、怀才不遇的可怜书生。   不然,为何一想到妻子成亲之类的事,他就会无端的伤感难过呢?   这其中,肯定不会无缘无故。   水生第一次,觉着这回的分析可能是靠谱儿的。   摸摸还是有些酸楚楚的心脏,因为流了许多眼泪,眼睛依旧胀胀的肿热着,水生第一次觉着,或许,他该找回自己的记忆。   水生是个极聪明的,尽管他清醒后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但是,他就是有一点就通的资质,为人做事的伶俐劲儿就不用提了。   把找回记忆的话跟水伯说了,水伯嘴里心里都有几分不乐意,他早将水生将半个儿子待了。俩人一道过日子,多好,何必要想忒多呢。这,这万一,人家水生还有亲爹亲娘,被人要回去,或是水生离开,可怎么办哩?   不过,水伯到底是个心软的人。   沉默半晌,水伯方道,“水生,你以前约摸不是个普通人。”   水生半条眉毛挑起来。   水伯打发水生,“去把咱院里门锁上。”   然后,水伯把水生叫到自己屋里来,叹口气道,“我说你不是个普通人,自然是有道理的。”水伯从箱子里刨了半日刨出几件衣裳,摊开来给水生看,“你瞧瞧,这是捡到你时,你身上的衣裳。”   水生从未见过这样华美的布料,在光线微暗的屋子里,衣料似乎自己便能发出幽幽光泽。水伯叹道,“好看还在其次呢。”他把衣裳铺到地上,从煤油灯里倒出些灯油浇在衣服上。水生当即心疼个半死,拦道,“这烧了多可惜呢。”   水伯不理会水生,摸出火石,啪啪两下,火石敲出火星蹦在衣服上,借着灯油,烧成一片跳跃的火焰。水生心疼的险些从地上抢出衣裳来,水伯按住他的手,过了片刻,火自熄灭,衣裳却依旧完好的没有半分被燎烧的模样。   水伯再衣服上踩两脚,上面立刻印俩大泥巴脚印。结果,水伯拿起来一抖,泥土全无,光鲜亮丽的仿佛刚从成衣铺子出来的一样体面。   水生已经惊诧的忘了反应,接下来,水伯又试了譬如菜刀砍、剪刀剪,衣裳依旧完好无损。   水伯望向水生,低声道,“原本我是叫村里的豹子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你身上原有块儿玉,叫豹子顺手拿走了。当时我瞧着你这衣裳新鲜,扯了个谎,没叫人动。后来我穿着去楼家村捉鬼,我的乖乖,亏得这衣裳救我一命哩。”水伯到底阅历丰富,“自来财不外露,知晓这衣裳的神通,我就不敢再动了。”若非水生这衣裳神通无比,水伯也不敢随便捏造水生是龙王爷投胎的事呢。   水生已经彻底的平静下来,沉声道,“非但衣裳不能动,豹子哥拿走的那块玉,也得要回来。”   水伯倒没想这么多,不过,水生说了,水伯眼珠一转,道,“弄两块腊肉去豹子家,他肯定能还你的。”   水生点了点头,不禁问,“水伯,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穿这样的衣裳么?”   “龙王爷。”水伯这话一出口,水生不禁给他个大白眼看。   水伯嘿嘿笑两声,挑着两条漆黑的眉毛道,“反正我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谁家有这种料子的衣裳。我琢磨着,你大概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   “怎么不会啦?”水生道,“你就没觉着,我比村里那些小子们俊多啦。”   水伯咯咯直乐,“先时我也觉着你以前兴许是个体面人,不过,你又很会种田,摸鱼打猎也是一把好手。水生啊,不是我说话难听,你纵使是天上的神仙,估计在天上也就是个种田的。”   “要不,等以后我功德圆满,替你问问天父去?”   水生当即便有“送”水伯回归天堂的冲动。   水生将他原来的衣鞋看了一遍,最后很流连的摸了摸那双黑色的貌不惊人的靴子,水伯在一畔评价道,“这鞋,我穿着有些大。”他早就试过啦。   水生没说啥,但是,他一看到这双鞋便觉着喜欢并珍惜。   衣服鞋袜,看过一面后,水生便又放回了箱底,对水伯道,“不要再给人看到。”   水伯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水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与水伯一道去豹子家想要回豹子取走的那块玉时,豹子说已经带到镇上当铺里当掉,不知下落。   水生无功而返,倒也不觉什么。   只是,在当天夜里,他做了个很神奇的梦。   他正在睡觉,忽而被窝被人拽开一角,一个温暖的恰到好处的身子挤了进去。那人似乎很高,很轻松的便将他揽到怀里。水生很有些小害羞,心里又有些小得意,暗想,谁家小妖精,这样热情,还自荐枕席哩。   唉哟,皮肤也好个滑溜。   “黑炭,别乱动。”   声音亦有说不出的低沉动听,但,但,但是,为什么,这,这,这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啊啊啊啊!   水生惊的想大叫,瞪大眼睛,却看不到那人的模样,只听那人一声轻笑,问,“黑炭,你忘了我吗?”   “我,我,咱们,咱们……”咽了口吐沫,水生终于问,“咱们是啥关系?”   “啥关系?”那人又是一声笑,笑的水生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不过又得承认那该死的笑声还挺好听来着。   那人温暖的手摸住小水生,依旧是悦耳至极的声音,“你说,我们是啥关系?”   水生拍开那人的手,斥道,“别不正经。”   那人倒是听话,立时就不摸了。结果人家不摸,水生心里倒有几分闷闷,索性另问他,“你是谁?我是谁?”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胡说。”水生嘴里不信,心里却觉着对这人有说不出的亲密与伤感。他有着骨子里的狡猾,挑着眉角道,“今天有人给我提亲来呢,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人声音转淡,似含有无数叹息,“我听到你哭,才醒过来。你若是娶别人,我就走了。”   “我可没说要娶别人。”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水生有天生的敏锐,瞪着眼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哭的?你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傻,黑炭,我就在你心里。”   “难道,你是鬼?”水生一惊一诧,开始疑神疑鬼,不然怎么看不到这人的模样呢。不过,水伯说鬼都是死凉死凉的,这人的身子却是暖暖的。秋夜已有些冷,水生忍不住又往人家怀里靠了靠。那个,他可没有别个心思,只是想着两人挨得近,可以暖和些而已。   “你怕鬼?”   这倒没有,水生哼哼两声,翘着嘴巴反问,“你看,我像怕鬼的?”   水生眼珠转了转,便开始动心思,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听你的声音,就觉着熟悉。今天有人给我说亲,不知为啥,我一想到成亲,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你是……”那声音带了几分关切,原本想说啥,却偏偏将话音一转,调侃道,“你给我做一回,我就告诉你,你是谁?”   “做?做什么?”水生一时没明白声音的意思。   接着水生便被人仰面压住,双腿被迫曲起,然后,小菊花被人一碰。水生条件反射的大吼,“死妖精,想造反啊!”   那声音里带了几分惊喜,“你想起我了?”   水生怒吼吼地,“想啥想啥?你再碰我一下试试,不踢死你。”   水生觉着那人是畏惧他的凛然正气,故此放开了他。   那声音许久没再出现,水生忙问,“还在不在?”   “在。”   “我是谁啊?你还没说呢。”   “你又没给我做。”声音也狡猾的很,最无耻的事,里面竟然还带着一丝委屈。   水生气苦道,“做个啥?我可是正经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跟人做那种事,现在让你在我被窝里没踢你出去,已经是大度啦。快说,我到底是谁?”   “不给做,你给我摸摸也成?”   水生直接怀疑在自己被窝里摸得着看不见的家伙是个色鬼。   “你给我摸五天,我就告诉你,你的身份。”   水生火大,“你现在不是摸啊!都跑我被窝儿来了,还要怎么摸啊!”   “那,也要给我摸小黑炭哦。”   水生不乐意的讨价还价,“三天。你不同意就算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以前的事。”   “三天就三天吧。”声音倒是很好说话,水生整个人被抱入另一个怀里,声音在他耳畔低语,“黑炭,我喜欢你。你忘了我,我也喜欢你。”   水生强调,“我不是忘了你,我连自己都忘了。”   “我不怪你。”   明明还不知道跟声音是个啥关系,听到这话,水生还是不禁暗暗高兴起来。他暗暗想,或许,我跟这色胚以前关系很好吧。不然,怎么我一听他的声音,就无端觉着安心可靠,就是心里的伤感也渐渐的淡了些去。就是,就是连这家伙死活要抱着他睡觉的事儿,好像也不是很难忍受。   水生没有记忆,却很懂的顺从自己的感觉。   只是,在梦里被人摸了一宿小弟弟,水生骨子里还很要面子要,再加上天性中的谨慎,这个怪梦,水生谁也没说。      第一七一章 三天   水生气个半死。   别人生气,总得有个理由。知道为啥生气,总能劝说一二的。偏偏,水生气的那个理由,别说叫人来劝他了,他就是想倾诉还怕把人给吓到呢。   其实,也不为啥了不得的事儿,就是,就是那说好了要占他三天便宜的色胚,只来了一天,就没个影了。   那啥?   明明都说好了的,摸他三天,就告诉他以前的事情。   结果,只摸了一天,就不来了。   这个,这个没信用的色胚。哪怕不来摸,总要把他的前尘往事告诉他,才好消失的嘛!   每天,水生入夜便钻被窝,闭上眼睛等色胚,结果,一等三天,色胚硬是不见了踪影。把水生急的啊……吃不好睡不香的,心里,那叫个憋闷,心道,是不是色胚摸了一宿觉着他不大好摸,然后改去摸别人啦!   死色胚,摸了他之后,还敢去摸别人!哼,要是叫他知道色胚敢对他始乱终弃……不,用这个词好像不大合适,但是,他都给色胚摸了一宿,就算色胚敢移情别恋,也得给他摸回来再说!   但是,水生觉着,色胚移情别恋的可能性不大,看遍临水村的土巴小子们,没一个比他更俊的。只要色胚的眼不瞎,断不能看上别人的!   挽镜自赏时,水生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还有,为啥那色胚要叫他黑炭啊!   这名儿,土的能掉出二两渣子来,还不如水生呢。   其实,他哪里黑啦。说他黑,完全是色胚没见过世面好不好,不说别人,水伯就跟田里的泥土一个色儿。叫那色胚看一看水伯,就知道他水生是才色兼备、秀色可餐的优秀青年啦。   还有啊,别的情侣之间的呢称,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什么小乖乖、小宝宝、小可爱、小英俊……随便叫个啥也比叫黑炭强吧!   难道,真如水伯所说一样,他上辈子或许不是天上种田的,而是天上挖煤的?或是天上烧炭的?所以,色胚才会给他取这么悲催的呢称:黑炭!   水生一想到这个称呼,心里就有一千个不服气!哪怕他真是天上烧炭的,也可以叫他小火火、小红火之类的呢称吧。比黑炭这种名子,强上一千倍呢。   因人家晚上没来,水生腹诽了足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不过,到了夜晚,水生仍是早早的钻被窝儿里去。结果,依旧是一夜无梦!   妈的!   这不是耍人么!   死色胚,到底是哪儿去了啊啊啊!也不提前捎个信儿回来,害他这样担心!   不知不觉的,水生竟对人家有了“担心”这种情绪。   色胚不来,水生也不知去哪里去找,于是,只好闷闷不乐。   水生面有郁色,水伯以为水生还在为记忆的事不乐,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水生叹口气,色胚不来,他日子还是要过的。   先时夏媒婆来给他说的那家闺女,不知为啥,硬是看上他了,还非他不嫁啦。夏媒婆前儿撂下狠话,再不踏进水家大门儿,这才几日,夏媒婆就如同失忆一般,又满面桃花开的登了水家门。   拉着水生的手,一口一个“咱家孩子”啥啥啥的。夏媒婆的话是这样说的,“唉,知道水生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愿给人当上门的儿子去。乡亲们几十年住在这村里,夏员外的品格儿,水生你或许不清楚,老水哥可是明明白白的。夏员外可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哪,人家说了,啥都不图,就图你小伙子能干,有出息,情愿让夏家小姐嫁过来。只是一样,将来生了儿子,得过继给夏家一个,不然这万贯的家私给谁呢?”   “我的水生哟,你若再不同意,可就真是个傻孩子了。”夏媒婆劝水生一阵,又去跟水伯絮叨,“我说老水哥,哪儿来的这样的好事啊。真个天上掉馅饼儿,亏得咱家孩子这一表人才,我看遍了三乡五里的后生,再没有咱家孩子这样出息的。”   “看惯了咱家水生啊,再回家看那两个猴崽子,就不由的心下上火!土驴子一样,不要说跟水生比啊,能跟得上水生一半,我就得谢天谢地啦。”夏婆子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对水伯道,“人夏家也说啦。水生跟你老水哥一道住,你是水生的救命恩人,水生又是这样的有良心知道感激你哩。老水哥,待水生成亲后,你们若还一处住,夏家姑娘也是把你当亲公公一样的孝顺哩。”   “唉,要不都说老水哥你是个活神仙哩。除了活神仙,谁有你这福分运道哩。捡了咱家水生回来,你这儿媳俱全啦。”夏婆子笑,“要我说,干脆就叫水生入了你的户,给你做儿子。你跟夏家做了亲家,等咱水生发达了,给你雇上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伺候你,老太爷的福气哟。老水哥哟,你还有啥可愁的事儿哟。”   夏媒婆说的天花乱坠,水生没啥感觉,水伯倒是颇有几分意动。不说别的,夏家不要水生入赘,还要把他家闺女许给水生。夏家是临水村有名的大户了,家里就一个独生闺女,夏家宁可把闺女嫁给水生,这就是真心想结这门亲。   不过,水伯并未一口应下。这些日子与水生相处,水生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人,相反,水生聪明至极。家里的事,大半都是水生做主。婚姻大事,水伯自然更要问一问水生。   水生正色道,“夏婶子,你也知我是被水冲到咱们村儿里来的。以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了。只是,夏婶子,你看我生的这相貌,如今年岁有多少?”   夏媒婆瞧水生一眼,暗想,这后生果真是生的极好,眉目俊俏,就是成日下田晒的黑了些,不过,即便这样,水生的气度依旧是迥异于村里的土生土长的小子的。夏媒婆打量着水生,迟疑道,“得有个二十三、四岁吧。”   水生当即道,“这就是了。咱村里的小子们,哪个不是十七八就成亲呢。我这个相貌身量,纵使年纪有出入,也得二十好几了。二十几的大男人,纵使我记不得先时的事,也明白,我大概在家早成过亲了。”   夏媒婆当即哑了口。   水生来临水村有一年多了,因他生的好,干活俐落,为人处事也讲究,村里人都得赞一声好。而且,这么些天来,并不见有人来寻水生。村里不少人家都对水生动了念头,在村儿里,富户少,大都人家嫁闺女相女婿,图个啥,无非就是小伙子正经能干罢了。   像水生,夏天在河里摸鱼,冬天去山里打猎,春秋两季种稻种菜,家里养鸡养猪,只消一年,水伯都不用再走街串巷的去做活神仙揽活计干了。   水生的本事,村里人瞧在眼里,看他单单一个人,有眼光好的,自然想把这年轻后生召为女婿来着。   夏媒婆半晌叹道,“水生啊,你别嫌婶儿说话难听啊。你在咱村儿里也有一年多了,也没见有啥人来寻你呢。”   应付夏媒婆,水生淡然自若道,“夏员外厚爱,我心里高兴的很。只是婶子想想,夏员外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夏家小姐也是人家捧在手心儿长大的宝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若是将来我记起以往的事,想起自己有妻有子,那时,夏家小姐要如何自处?”   “若是一径贪图夏家家私好处,我贸然应下这桩亲事,岂不是坑了夏员外、害了夏小姐、也连累了婶子你的名声哩。”水生眼神诚挚至极,“我自来了咱们村儿,阿伯待我跟亲儿一般,婶子乡亲们也从不外待我。越是这样,我越不干不地道的事哩。”   水生起身,恳切的行一礼,“就劳婶子替我在夏员外面前分辩一声,别叫夏员外误会了我呢。”   夏媒婆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这三乡五里的后生,她认得九成,只是,再无一人有人家水生这口齿这气度,水生一揖至地,夏媒婆慌的从小杌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水手扶起来,连连道,“这孩子真是的,真是的……”半晌,夏媒婆才定了神,脸上微微发红,声音也没了先时的爽俐,笑绵绵的赞道,“真是懂事啊。”又似自给自打气一般,声音陡然高亢嘹亮起来,大嗓门儿道,“你放心吧,水生!你这样懂事明理,我去跟夏员外说!他定不能怪你哩!”   水生再奉上无数好话,待夏媒婆要走时,水生送了她一碗儿自家烧的肥猪肉。夏媒婆死活要推却,水生执意要给,夏媒婆只得接了。   送走夏媒婆,已是傍晚,水生水伯两个吃过晚饭。水生依旧早早的钻了被窝,他本就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尽管水生自认为自己优秀的很。不过,他初来临水村,虽有力气,唯种田略比别人好些罢了,到底只会侍弄庄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纵使生的略好些,也是相对于这村里的土小子们而言,怎么说也不至于叫夏员外就另眼相告、死求白赖的要许以爱女吧?   左右思量一阵,水生定下心来,照旧闭着眼睛等色胚!   结果,这色胚依旧未曾入他梦来。   梦里没有色胚,倒是有一枚洁白晶莹的蛋,散发着微微暖意。在初冬的夜里,水生抱着蛋一夜好睡。据水生醒后回忆梦境,那蛋比鹅蛋还要略略大些呢,不知是啥鸟儿才生出这样大的蛋来。生蛋时,会不会菊痛啊?   水生有的没的想了一篇,虽知色胚八成是不会来了,还是免不了一番气!   人品不好,是个色胚就罢了!还这样没信用!   说好了要摸三天的!个没信用的死妖精!说三天就三天,少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一秒钟都不算三天!   他,他又不是不让摸!      第一七二章 夏员外   夏员外倒没料到水生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啊,他一心想给爱女谋个好前程,倒是忘了一事:在凡人看来,依水生的年纪,怕早就成亲生子了。   不过,若水生真是他知道的那种身份,怎么可能成亲生子呢?   夏员外听到夏媒婆婉委的回绝,还有几分闷闷不乐,夏太太见状,冷笑道,“一个没名没姓的乡巴小子,他是有家资有祖产还是有啥天大的本事?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山炮!三番两次的去托人说媒,好像咱家闺女没人要似的!”   “我的老爷哟,你也想一想,咱家兰儿,自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长大,说好了给他招个女婿上门儿。一来传承咱家的香火;二来,就这一个闺女,放在眼皮子底下犹不能放心怕她吃苦,何况是叫她嫁到那穷家破户去给人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我的心肝儿肉啊,她哪里做的来哩。”夏太太一行说,一行泪的控诉,“老爷忒个狠心。若真是个有啥大本事的后生,我也认了。可这个水生,姓名来历尚不清楚。听一听,人家都说以前是有妻有子的了,老爷还打算怎么着,要让咱家兰儿去给人做小么?”   夏员外给妻子哭的心烦,斥道,“什么做小?你想啥?莫非我不是兰儿的亲爹?我不比你宝贝闺女!”夏员外哼了一声,咳了两声,清一清嗓子,压低声音对妻子道,“你懂什么?就是水生现在得了失魂症,咱才好定下亲事呢。他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你个不识货的老娘们儿,难道我会把咱闺女把火坑里推?”   夏太太拭一拭眼泪道,“什么身份,你也说出来给我听听,难道我还会往外乱说不成?你只管自个儿拿主意,可知我这心里真个焦切的跟火烧似的。”   夏员外看妻子一眼,低声道,“说不准,水生是天上的神仙哩。”   夏太太当即便想一茶盅子砸破夏员外的脑袋,气苦道,“什么神仙!像村西头儿的水老仙儿说的,莫不是龙王爷投胎!这等胡言乱语,老爷也信哩!我就是没念过几年书,也知道鬼怪之事不能轻信哩!亏得老爷还是读书人!”   夏员外握住妻子的手,斥道,“你小声些。”   见妻子闭了嘴,夏员外方道,“此事,我谁都没说过。你看看这块玉佩。”自怀里千万珍重的取出一枚碧莹翠透的玉佩来,那玉佩是极正的碧色,碧汪汪的,看一眼,似能把人的心神吸进去。因夏家略有家资,夏太太对珠宝首饰还算有些见识,讶然叹道,“好一块玉佩,这起码得百十两银子呢。”   “百十两?”夏员外冷笑,“就是万两银子,怕也没处寻到这样的玉佩来。”   万两银子?   饶是夏家身为临水村的富户,亦不过千两家资,百亩水田而已。   夏太太惊的拿不拢嘴,夏员外道,“这不过是那后生身上的一件随身物件儿而已,亏得咱们夏家算是有些根底的人家,我也算略见过些世面。这才从豹子手里哄了来,与他些银两,又封了他的嘴。”   夏太太此时早没了挑剔水生的心,只管问丈夫,“那,水生出身肯定不错吧。”   “妇人见识。”夏员外道,“你可知咱们夏家这些基业是如何来的?夏家的祖上是做什么的?”   夏太太哪里知晓这些,其实,夏员外也没打算夏太太知道。不待夏太太问,夏员外已径自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当年太祖皇帝起兵开国、征战中原时追随太祖皇帝逐鹿天下的军师夏秋冬,夏大人吧?”   饶是夏太太是个足不出户的妇人,也听过几出“夏军师飞符召将,天祈坛布阵求雨”的戏文呢。只是,夏太太往日间都以为他家祖宗不过是跟人家夏军师正好同姓而已,哪知,俄的个妈诶,原来他家丈夫竟是名门之后啊!   夏太太当即一阵难抑的激动,再三问道,“老爷,那这样说,咱家都是夏公的后人哪。”   夏员外到底有祖上遗风,并未这般小家子气的一惊二诈,按住妻子的手拍了拍,叹道,“你听戏的也该知道,夏军师并无子嗣。咱们祖上,与夏军师是嫡亲的兄弟。不过,夏军师的后人又如何呢?夏军师早算出立国之后,太祖皇帝必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为了族人后嗣计,我们这一支早就由夏军师安排,远远迁至此处山坳,虽无甚富贵,到底保全了族人性命。”   夏太太不解,“老爷啊,既然夏军师早知太祖皇帝鸟尽弓藏,怎么还去帮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哩?”   夏员外一声感叹,“天命难为啊。”   涉及到了天命的高度,夏太太终于不再作声。   夏员外则继续道,“夏军师之能,在我们如今看来便是神通广大如同天上神仙。实际也是如此,夏军师即便不是天上的神仙,也差不离了。”夏员外摩挲着掌中的玉佩道,“若非祖上有些缘法,我亦不能知道世间竟真有这种大神通之人呢。”   夏员外微敞颈领,扯出随身所佩一玉玦,观此玉玦气象,远不比掌中此佩相比。夏员外叹道,“此玉,便是先祖夏军师所留,乃咱们夏家传家之宝。”   “夫人哪,你想一想,咱们只兰儿这一个女儿,若非水生确有不凡之处,我怎会把女儿随便许人呢。”   经丈夫这一篇话的解说,夏太太早转换了心肝儿,先时嫌弃水生那些话,此刻再没有了,只是一味跟着丈夫发愁,“可是,那水生说的也有理。这要万一他早有妻儿,纵使他真是天上神仙,我也不能叫闺女吃这苦处哩。”   夏员外摇头浅笑,“不能。我听父祖说过,那一类修仙之人,生就冷于情爱,等闲不动俗心。就是夏军师,亦是终身未娶。介时,咱们只需先把好事做就,留下水生来。你想想,咱家也算有几分家私。虽不能与祖上相比,不过,修仙之人,向来也不在意这些凡世金银。凭水生的本事,将来博个王侯,亦非难事。”   夏太太又担起心来,“老爷,如今水生连自己的本名本姓都不记得了,怕是也没啥神通了。”   “你懂什么,这些修仙之人,寿数极长。你看水生,瞧着不算壮硕,却气力极大,空手便可猎狼伏虎。若不趁着他现下落难,他如何能看得上咱家闺女哩。”夏员外深为自己的如意算盘而自得。   做父母的,总希望儿女有个更好的前程。夏太太女人家,心却更细,虽然对丈夫的提议很是心动,但是,夏太太也不认为自家闺女能配得上神仙。夏太太忧心忡忡,“照老爷说的,若是水生有那样的神通,万一日后看不上咱闺女,可怎么办?到底是闺女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哩,咱还要慎重些才好。老爷细想,若是人家愿意,焉能这样三番两次的回绝呢。”   “人家把话说的委婉,那是照顾老爷的面子哩。”   “老爷细想,可是不是这个理。”   夏家的邀请,在水生的意料之中。   甚至,水生隐隐觉着,或许是夏家知道了身上的某些事,才会起了结亲的心思。正巧,他还想找个机缘来试探一二呢。故此,夏员外派家仆传个话,水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去了夏家。   夏员外已是五十几岁的人,面目保养的极好,甚至身上的气晕与这临水村里的人亦不大相同。水生奉上自己带的几样干果,礼数十足地,“头一回拜访员外,些许粗劣果品,不成敬意。”   夏员外笑的亦是客气,“坐,坐。”又唤丫头上茶。   自己受邀而来,水生狡猾的不动如山,只等着听夏员外的吩咐。夏员外喝了两口茶,忽而叹道,“我听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正是这个年纪,若是遗忘了从前,未免颇多憾事。都是一个村里,我亦留意你的事,托朋友帮忙打听,看能否帮得上忙哩。水生,不瞒你说,我家世代在临水村里,这三乡五里的人,我也认得大半。年轻时,我也去过州府,算是见过些许世面。水生,我看你相貌,并不似附近的人。”夏员外能说出这话,肯定就与一般的乡屯里的人不同了。的确,一个地域的人有一个地域人的面貌特征,同一个地方的人自然不觉。若是两地相距较远,气候民俗差异较大,就相当的明显。   夏员外这样说,水生脑中依旧有些模糊,却是打心底对夏员外的话多出一份认同,甚至,对夏员外多了一份尊重。   水生正色道,“自来了村里,颇得乡邻们照顾。那依员外的见识,我像是哪里人呢?”   夏员外笑笑,微摇头道,“水生,你这气度,就不像是小地方的人物。”   水生叹道,“自从身体养好,得闲时,我亦回想过先前,只是,脑中混沌一片,想不起什么。不过,我想,若是先前真有什么显赫身份,哪怕我不幸落难,亦该早有亲人前来寻我下落。如今,我在咱们村儿里一年多了,并没有人来寻我。可见,我并非显赫出身。”   夏员外温声道,“话不能这么讲,天下的水同出一源,你顺着河水来到临水村,那么你落水的地界就不好说了。或许离的远,或许是有什么阻碍,一时没能寻到。”   安慰了水生几句,夏员外转入正题道,“你来咱们村的这些日子,咱们虽见的不多,我却常听人赞你。因我已是五十几的人了,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我渐老了,并没有别的心愿,不过是想着,能寻个可托附之人给女儿寻个日后依靠。”   水生目光沉静,夏员外心中更喜欢他这气度,温声笑道,“你莫多心,今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的难处,夏婆子跟我说了,我也明白。你是个有良心的小伙子啊,先时,还是我虑的不周全。你莫因此事就远了我,我喜你这后生人品出众,纵不论亲,咱们做个忘年之交,亦为不可啊。”话到最后,夏员外脸上透出几分亲切。   水生连忙道,“您这样抬举我,恭敬不如从命。只要您别嫌我粗鄙,能时时来聆听您的教诲,皆是我的荣幸。”他虽不记得以往的事,但这些话似乎不必思考,倒能脱口而出呢。   见水生上道儿,夏员外心里愈发愉悦,问水生,“我在外头总有一二朋友,空口白牙的跟人打听,总有许多不便。若是你来时身上有什么可辩身份的物件儿,倒可让我一观,或是绘了图影,叫人带去,托人在外头打听着,总是一条路子。”   不论内心想啥,水生就有这种不动声色的本事。他孤身一人在临水村,若非心眼儿多,断难把日子过好的。要知道,这年头儿,人们的乡族意识重。换句话说,就是,排外。   救水生是一回事,水生在这村子里过活,便是另一码事了。   没名没姓没家族的人,总难免受些排挤来着,偏水生就有本事过的人人赞他敬他。虽此处不过是一小山坳,临水村不过百八十户人家,由小见到,可见水生之聪明城府了。   水生早在水伯那里见到了自己来时穿的衣裳,已知自己的身份不简单。这时,夏员外问他证明身份的物件儿。往好里想,是夏员外想帮忙。往他处想,水生早就怀疑夏员外这样急不可切的想招他为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若是夏员外猜到些什么,偏又不能确认,这个时候,再要几件能证明水生身份的物件儿,这种可能性,极高。   水生为人,谨慎至极。   他穿那样的衣裳,那么,他先前定不是个没本事的人。既有本事,怎么倒跌落河里、险死还生?这里面的原因,就极多的可能性了。   但是,不论哪种可能性,水生是不希望在自己找回身份之前有别人提前知晓自己的身份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夏员外既有问,水生忙答道,“唉,说来,倒是有一件东西。我听阿伯说,豹子哥把我从河里捞回时,我身上是有一块玉佩的。救命之恩,豹子哥当时取走玉佩。后来,我想着,我不记得以往的事,这玉佩,总是我的念想。想找豹子哥要回时,听豹子哥说已经卖去了镇上的当铺里。还是死当,断难寻回了。”   夏员外心下微动,继续问,“可有衣服鞋袜之类?”   水生脸上一片落寞道,“我那些衣裳,听阿伯说,他还穿过一回,料子倒是极好。只是后来看我神识昏迷,他想我可能魂魄不全,丢在了水里。夜里,阿伯拿我衣裳在河边叫魂,俱是烧了。”想搪塞人,也得有理由。这理由,更不能假的叫人听出来,必要有鼻子有眼有因有果才好。   夏员外有说不出的遗憾,水生苦笑几声,又与夏员外说了些话,便起身告辞了。   水生从夏员外家出来,他虽然察觉了夏员外的一些小心思。可惜,夏员外不肯对他明言,一时间,水生也没啥好法子叫夏员外把实话说出来。只是,他未料到,他从夏员外家回来不过数日,夏员外家忽地闹起妖来。   夏太太哭哭啼啼的求到活神仙水伯这里,央求水伯去帮着除妖捉鬼。   水生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第一七三章   夏太太那一肚的后悔哪,就甭提了。   开始出问题的不是夏员外,而是夏家。半夜里听到有人在屋子外窃窃私语,着丫头去瞧,并不见人。渐渐的发展到,睡觉前夫妻两个睡床,一觉醒来,夫妻两个就躺地上去了。   接下来,稀奇古怪的事更是多。夏员外夫妻早觉着不对劲了,因夏员外家有些家资,特意花大价钱悄悄的从山上请来了崔道长下山,帮着观一观家里气象,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崔道长摆香案做法术的折腾了半日,哪知崔道长前脚刚走,当晚,夏家养的鸡就死了大半。第二日,夏员外也不对付了,一日三餐,啥都不吃,单单要吃鸡肉,甭管是炖是煮是小炒是烧汤,总之,夏员外除了鸡不吃第二样东西。   夏太太再请崔道长来,谁知夏员外突然发狂,险些把崔道长的脖子咬穿。崔道长受惊之下给夏员外下了诊断书,说夏员外是给鬼怪上了身,基本上没的救了。   夏太太几乎要哭瞎了眼,瞎猫碰死耗子的来水伯这里求救。要知道,以往夏太太并不大信水伯这位“活神仙”,只是如今病急乱投医,再加上先前夏员外说水生身份不得了,夏太太就哭哭啼啼的上了水家门。   水生交待了水伯几句,便与水伯一般换了件花里胡哨、据说是作法时穿的衣裳。水伯很高兴水生穿上巫师袍,这些日子的相处,水伯早将水生视为自己仙法的不二继承人。不过,水伯依旧很欣慰水生能有此自觉。   二水装扮停当,拿着大堆的法器去了夏家。   水伯一番作法后,捏着自己打理的干净整齐的花白胡须,拉长声音道,“看你家这宅院,背靠青山、前临碧水,乃气运平稳之象,怎会无缘无故引来邪祟?倒是稀奇啊。”   夏太太妇道人家,此时一颗心全都系在丈夫的安危之上,再者,妇道人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识就少。水伯这样一问,夏太太的脸上就露了些形迹出来。   水伯干这一行,本就是把察颜观色的好手,装模作样的一番掐算之后,摇头叹道,“不妙啊,不妙啊。”   夏太太心急火燎地,“老水哥,哪里不妙了?”   水伯再叹一声,只摇头,不肯说话。   夏太太快急死了,攥着帕子连声问,“老水哥,到底是咋回事哩?”   连叹三回气,水伯吊足了夏太太的胃口,方问,“夏太太,一开始,咱这院子里,除了夏员外反常,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反常?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   水生心里偷笑,暗道,水伯好生狡猾,明摆着在套夏太太的话么。   夏太太惊道,“老水哥,你怎么知道?”当下便将院子里如何闹妖请崔道长,然后崔道长说了啥,一五一十的与水伯说了个底儿掉。   水伯叹道,“非也。唉,夏太太,咱们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夏员外生病的事,我也早听说了。我是说,是不是你家里新近添了什么物件儿?无为则无果,这山中精怪、地里妖魔,亦为世间之物。只是,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无缘无故的,并不作祟人间。我等受天父之命,得授神仙之术,为的便是调理阴阳两界、肃清乱世妖魔。”   “不过,在除妖之前,总要清楚来龙去脉,要知,妖魔鬼怪,无故附身人体,是要损道行折修为的。夏太太,是否家里进了不清白的东西,或是做了什么事,扰了妖怪的清静,以至于妖怪们盘桓不去啊。”   夏太太抹了一把伤心泪,眼瞅着丈夫的性命就不保。夫妻多年,总有情分在。何况夏家因小有家资却无儿子,族人早虎视眈眈已久,这个时候,若丈夫有个好歹,夏太太实在不敢想以后的日子。   夏太太一咬牙,便将水生那块儿玉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水伯正色道,“夏太太,不是我说,我家水生乃河里龙王爷投胎,他的东西,岂是凡人能压的住的。怪道夏员外这病来得古怪呢。先时豹子拿了这玉,后我觉着不妥,管豹子去寻,豹子说是拿到当铺里当了。唉,我一直系心此事,就怕这玉惹出祸事来。不想却是防不胜防啊。”   夏太太召来丫环问一句,“老爷可睡了?”   要说夏太太倒也有几分本事,夏老爷成日间不吃鸡就咬人,夏太太便命人往夏老爷喝的鸡汤里下了些蒙汗药。虽然夏老爷妖怪附体,到底是肉体凡胎,一剂蒙汗鸡汤下去,夏老爷能一觉睡足十二个时辰。   知晓丈夫已经睡了,夏太太道,“这玉,尚且在我家老爷身上。等闲人动不得,只要一动那玉,不管是不是睡了,老爷都能立时惊醒。”   水伯与水生只得起身去夏员外的卧室。   与上次见夏员外时间相距不过区区半月,夏员外却已憔悴的令人心惊。即便躺在床上,犹是双眉紧锁,脸颊深陷,脸色焦黄,印堂带黑。如今夏员外两鬓业已全白,先时的干净温和早已消失不见,一眼望去,仿若七旬老人一般。   水生挡在水伯面前,道,“阿伯,你也传授了我不少仙法。不如,暂让我一试。”水伯年纪已经不小了。夏员外这模样,一看便知不妥。若叫水伯做个法事,跳个大神,这是文戏,水伯完全胜任没问题。但是,如今夏员外的情形,水生不想水伯冒险。他年轻些,且身体强壮,总比水伯强。   水伯给水生一个“不行就退”眼色,道,“也好。你暂且一试。”   夏员外衣领微敞,颈间露出一段红绳,听夏太太说,他身上那块儿玉就系在红绳上。水生俯身牵起红绳,微微一挑,夏员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两道凶光射到水生脸上。   水生当下一扯,却是一玦一佩落在他手上。伴随着他扯断红绳,夏员外发出一生兽的怒吼,水生直觉什么东西向自己扑来,掌中匕首立现,凭空猛然刺下,一只看不到的利爪在水生颈间抓去。   话说水生当真是个狠人,水伯与夏太太只见水生在空中挥舞着匕首,便有一串串的血珠子落到地上、溅在墙上。   几个回合打斗下来,水生身上带了些伤,倒激起了他的血气来。忽然,一道黄光破开窗子便往外逃去,水生冷声道,“哪里逃!”掌中突然出现一条碧青的鞭子,浑身自丹田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鞭子瞬间卷了出去。一只皮毛油光的黄鼠狼被长鞭绑成个粽子拖了回来。   夏太太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水伯的面色表情,比夏太太也强不到哪儿去。   “我的乖乖。”水伯咽下一口吐沫,使劲拍了水生后背一掌,赞道,“水生,你果然有我的风范啊!”   水生本是无意识的使出青月鞭,这被水伯一拍一喊,立时坏了水生境界。丹田如遭重创,淡淡的灵力随之溃散,水生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水生又做了一个梦。   好多模糊的片断在他的脑海里飘浮游荡,他看到一只黑色的大鸟,在九天之上,自由自在的飞翔。最后,这只黑色的大鸟化为了一只圆滚滚白莹莹的蛋,静伏于一处灰濛濛的混沌天地。   这蛋的模样,水生看一眼就熟的很,他每晚都会抱着这蛋睡觉,他还在蛋壳上做了记号,写了两个字:妖妖。   原来,我的妖妖是只大黑鸟啊。   水生醒来前,这样想。   水生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一声娇呼,“大仙醒啦!水老爷,大仙醒啦!”   没两秒钟,水伯跑进来,一张老菊花脸伸到水生面前,关切的问,“水生,我是谁?还认得不?”   水生一只手掌推开水伯的老菊花脸,就要挣扎着起来,皱眉问,“咱们不是在夏员外家捉妖么?怎么回来了?”   水伯一见水生神智无碍,顿时放下了虚悬了两天的心,喊道,“春妮子啊,去把炖着的人参鸡端来!给我水生补身子。诶,吃了晚饭你就回夏员外家吧,跟夏太太说,我水生没事啦,好啦!”   春妮子在外头响亮的应一声。   水伯又大嗓门的喊,“师父,你快进来,给我水生瞧瞧,身子骨可好些没?年轻的后生,可不能落下啥病根哟。”   进来的是位四十岁左右,气质温文、双眸深邃的中年人。这人一进来,水生脱口问,“你是修士?”   中年人微露讶意,“我听阿水说,你得了失魂症?”坐在水生床边的椅子中,中年人拍拍水伯的手,温声道,“阿水,你先去吃饭吧,我给水生疗伤。”   水伯很肯听这人的话,嘱咐水生两句,“别忘了吃人参鸡,连汤一并喝了,补补身子。”走到门口,水伯才想来给水生介绍这中年人的来历,“这是我师父,那个,我先去吃饭啦,一会儿我再跟你说说我师父的神通哟。”   水伯走后,水生打量着中年人的面貌,摇摇头,“我还是记不起从前,只是一见你,就感觉是这样。”   “我姓夏,你可以叫我夏先生。”夏先生面貌气质一流,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夏先生似乎能看出水生的想法,并不瞒他,直接道,“你受了很重的伤,丹田受损,灵力溃败。因你在夏家强行提用灵力,伤到经脉。”   水生道,“这么说,我先前也是修士。”   夏先生点头,“我看过你的玉佩,那是一块不错的聚灵玉佩。正是那块玉佩,夏员外家才召来山精山怪作祟。你的衣裳,我也看了。很可惜,从衣裳上分辨不出你的身份。不过,你应该是来自修真界。”   水生道,“多谢你。”   夏先生道,“我听阿水说,你们相处的不错。以后,我也会住在阿水这里。”   水生是个伶俐人,忙问,“先生的屋子收拾出来没?要不要我帮忙?”   “有阿水的屋子,冬天,一起住,暖和些。”   水生心下觉着奇怪,他跟水伯在一块儿的时间并不短了。水伯这人,很有些大炮的意思,平日里颇会吹牛,基本上水伯已经把他从出生到现在几十年的事儿都跟水生吹遍了。只是,水生从未听水伯提及过这么一位师父。   能一来就跟水伯同处一室的师父,水生自然明白,这人与水伯的关系很不一般。   不过,水生很有把握,依水伯那存不住事儿的性子,不出三天,必然要来跟他絮叨一番,有关他这位“师父”的事情的。   但是,这一回,水生料错了。水伯还真忍住了,他直憋了三个月才来找水生絮叨一番:年轻时,那些与夏先生有关的日子。   这一日夏先生外出,水生把屋子里的咸鱼腊肉拿出来晒,趁着天气好,满满的挂了半院子。   早在水生搬进水伯家,家里的事,水伯就很少沾手了。如今夏先生一来,水伯没有半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的意思。相反,师父一来,水伯这做弟子彻底解放了。就是偶尔有人请水伯捉鬼拿妖,也大都是夏先生代劳。   水伯围着水生转悠了大半个时辰,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水生道,“要是有关夏先生的事,你最好别说。”   “为啥?”水伯正想跟他家水生念叨念叨这个呢。   水生开始准备午饭,头都未抬说一句,“我怕夏先生误会,以为我有意跟你打听呢。”   “你管他呢。”水伯搬了个小木杌坐在水生身畔,问,“水生,你相信天上有神仙吗?”   “信。”   水伯叹一口气,“我也信。以前我小时候,师父就这模样;现在我都老的掉渣了,师父还这样。后来他有事走了,一走就是四十年,现在又突然回来了。要我说,天上神仙也就这样了吧?”   “大约吧。”   “你跟他是一类人吧?”   “我不大记得了,不过,夏先生说,应该是的。”   水伯又问,“水生,那你信不信,人的前世?”   “信。”   水伯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天,你突然倒在地上,摔了夏员外家的玉玦,我好像突然想起了许多事。后来,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夏春秋就来了。”   “夏先生的名子叫夏春秋啊。”   水伯点点头,又有几分骄傲的模样,问水生,“你知道夏春秋是谁不?”   水生老实的摇头。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哪里会知道夏春秋是哪棵葱!   水伯压低了嗓音,像是在跟水生说啥绝世大秘密一般,“夏春秋你都不知道,戏文里必唱的‘夏军师飞符召将,天祈坛布阵求雨’,说的就是他呢。”   水生忽然福至心灵,问,“唉哟,水伯,你跟夏先生,不会是前世有啥牵扯吧?”   水伯瞪大眼睛,一时没说出话来。不过,观此表情,水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淘米。   水伯气的哼了一声道,“这年头儿的后生啊,可不比我们那年头的人实诚了。”   水生一笑,“你与其跟我在这里嘀咕,不如直接问夏先生呢。若不是有何缘故,他不会这么前尘后世的不忘你呢。”   水伯叹口气,“能有何缘故。几百年几千后之后,他依旧是如今温文尔雅的模样,我却是弹指便老,一世世的轮回。这一世能记得他,下一世或许就忘了呢。”   “你忘了,苦的是被你遗忘的人。”水生道,“如同现在,我忘了许多事,其实我并不觉着苦。我担心的是我的亲人因为我的失踪而伤心难过呢。”   “你心里有什么话,就去跟夏先生说去吧。”   “我如今这个模样……”水伯还是有几分踟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水生只是忽而感叹,脑中想起这首诗,便随口念出来,谁晓得正戳水伯心肝儿,水伯眼睛一酸,当场泪如雨下。   这一幕,给托着紫金鼎回来的夏春秋瞧个正着,夏春秋当下气的没一鼎扔过去砸死水生。这作死的失魂小子,有事没事的你念啥酸诗啊!就显得你有文化还是咋地!   水生挨了顿冷嘲热讽后,于内心深处给夏春秋取了个“夏双面”的外号。外头瞧着温文尔雅,实际不分青红搭皂白,闷骚又小气!     第一七四章   夏春秋来的很突兀,当然,夏春秋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人家几场小小的法事之后,便被当地人奉为活神仙,而且,这个“神仙”的含金量,远远超过水伯“活神仙”的含金量。之后,夏春秋带着水伯、水生搬了家。   用夏春秋的话说,身为“神仙”,当然不能再住在凡人堆儿里。于是,一番整理之后,他们搬到了山上的一所破庙里。   为此,水生与水伯颇多意见。   水伯含怒道,“好好的青砖大瓦房不住,专往这破庙里钻!瞧瞧,在屋里就能仰头望青天,这屋顶修修得多少钱,你知道么?还有这地,一步三个坑,重铺青砖地,得多少钱,你知道不?跟你说,我一个钱都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讲究呢。”水伯一面抱怨,一面跟水生收拾破庙。   水生挥舞着大扫帚扫能媲美蜘蛛洞里的蜘蛛网,道,“阿伯,你有本事,倒是当面儿说呢。我看,你在先生跟前,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呢。”   “你说啥!”水伯当即立眉竖眼,威严无限,断喝道,“这要搁在当年,你敢跟我这样说话,非拖出去暴打屁股不可。”   水生嘿嘿两声,“好汉不提当年勇啊,陛下。”   夏春秋与水仙那些事儿,他早从水伯那八面漏风的嘴里打听出来了,一个不知哪辈子是开国太祖皇帝,一个自修真界偷跑到凡世过军师瘾的修士,不知因啥谱出一段相爱相杀来的断袖情来。用水伯的话说,“那时给姓夏的骗了,其实我没打算宰了他,是他早打算回去,不跟我实话,还一个劲儿的招惹我。他病了,我叫太医去给他瞧病,谁晓得他第二日就遁死了呢。后来,人人说我鸟尽弓藏杀了他。真个哪里没有冤死鬼呢。”   水生则暗暗的想,水伯这种人品值往上数几辈子都能做开国皇帝,那他前世,说不定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哩。   水伯嘟囔着,“堂堂皇帝陛下,龙子龙孙们坐着龙椅吃着山珍,老子在这里扫地修屋子。”   “行啦,谁不知道你是要饭的出身呢。当年莲花落都唱过,还敢嫌弃这屋子不好。”水生给他嘟囔的心烦,扫帚挥两圈道,“要我说,你该觉着亲切才对。”   水伯气的,“英雄不论出处,你懂个屁!”   “就懂个屁皇帝。”水生瞅着水伯发根生出的黑发,缓了声音劝他道,“你看你现在,头发越长越黑,皱纹越来越少,今年五十,明年四八,你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住在村里。先生一片好心,你真不知道啊。”   水伯难得老脸一红,“我就是气他啥都不跟我商量,自己做主。”   水生笑笑,“我去河里打些水来擦地。”   水生抱着自己的紫金鼎去河里打水,他如今灵力术法皆不在,倒是留下了一身好气力,寻常的木桶太轻,倒是这被夏春秋寻回来的紫金鼎是难得的好物。外头瞧着不大,实际上夏春秋说若是他有朝一日能恢复修为,这紫金鼎轻轻松松便能装下一条河去。现在,也能装几百斤的水。   而且,这紫金鼎,只听他使唤。水伯使出拉屎的劲儿,也撼不动紫金鼎分毫。夏春秋能将紫金鼎捞回来,是他道法高深。不过,紫金鼎只有在他手里时,才轻松的仿若无物。   水生已经不晓得紫金鼎的神通如何用,就是瞧着亲切,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水生常用来紫金鼎打水。   水生私下亦觉着,紫金鼎这样宝贝,夏春秋从河里捞回来,却没有私吞,把紫金鼎还给他,他心里是暂时认可了夏春秋的人品的。   夏春秋已经开始为水伯调理身体,在水生看来,夏春秋手段不凡,水伯是正经的凡夫俗体,在夏春秋一日一碗汤药的调理下,兼着修炼道法,水伯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的年轻,甚至连去年掉的一颗槽牙都开始重新长出了新牙。   先时水伯那张老迈的菊花脸,如今已恢复了几分壮年时的轮廓。当然,论相貌,总是不能与夏春秋相比的。   不过,能有这样的变化,水伯早是欣喜不已。   水生也替他们高兴,夏春秋能一世一世的寻了水伯来,已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水生灌了几百斤水,单手一举,便往回走。纵使是他,几百斤的水也不轻松,不过,现在灵力术法皆无,水生还是愿意煅烧一下身体,打好底子,总无害处。   水生回来时,夏春秋正在跟水伯说话。   水伯问夏春秋,“水生的伤,你能治不?”   夏春秋刚自山下回来,把水伯那些家什一件件的自储物戒中取出来,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他身负高阶法宝,丹田伤的千疮百孔,而且……”夏春秋略顿一顿,方道,“他这伤,靠凡世的药,是不成的。”   “那就是能治了。”水伯心里明白,夏春秋给他吃的那些药,没一样是凡世之物。   “很难。”夏春秋道,“他的伤,不是普通手段能治的。哪怕化神修士出手,也不一定有把握。要我说,他在这里就挺好。能伤成这样,说明他仇家不一般。何况,他现在还失忆。住在这里,最安全。”   水伯道,“相逢既是有缘,何况你想想,每年河里淹死那么多人,我都没救,怎么就单救上他呢。你一走多年,要不是水生打碎了玉玦,说不定你还不晓得回来呢,我又得死一回,你还得找我的转世。”   “救不救得了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   夏春秋望一望窗外,水生放下紫金鼎,走进来,朝水伯一揖,嬉嬉笑,“阿伯,你果然是我的亲人哩。”   水伯将嘴一撇,“以为我不知道呢,看我越发年轻俊俏,你那小眼神儿,满满的都是羡慕啊。”   水生望向夏春秋,正色道,“我不敢求先生出手救我,只想求先生闲暇之时,能指点我一二就好。”   夏春秋看向水生,亦端正了颜色,道,“水生,你是个聪明人。在这里,指点你些个没问题。不过,回到修真界,你不能说是我的弟子,也不要跟我与阿水扯上任何关系。”   水生双眸湛湛,道,“为何?难道先生就这样肯定我是输的那一方?”   “对。”夏春秋回答之干净俐落,很令水生噎了一噎。   水伯给水生使个眼色,水生连忙干净俐落的应了下来。   从此,水生便开始了与水伯一并修炼的日子。   水伯进境极快,很快就有了炼气的底子。水生炼起来也不慢,他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但是,别人灵气一入体是存在丹田,他吸收的灵气,一入丹田便烟消云散。   夏秋春的解释是:你丹田伤的太厉害,存不住灵力是一定的。   水生请教有没有疗伤丹田的法子,夏春秋许久没说话,半晌方道,“丹田是修士的根基,看你丹田的伤,非化神修士出手不能治愈。”   “化神?”水生听到这两字,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夏春秋并未错过水生眼中的神色,唇角一翘,问,“想起什么了?”   “没,就觉着这两字很讨厌。”   夏春秋道,“整个修真界,化神期的老祖,不超过一掌之数。你何得何能让化神老祖出手?再者,若是我所看不差,你的伤,可能就来自化神修士。”   水生道,“看,化神修士也没能把我怎么着,可见,兴许我以前也是化神修士呢。”   夏春秋一笑,眼尾化出一丝奚落,“你放心,化神老祖,大约我都见过,并没有你这相貌的。”   水生咕嘟下嘴,终于不说话了。   水生的聪明往往令人心惊,他的丹田存不住灵力,但是,水生发现了个绝好的修炼地界——紫金鼎。   他不负以往的记忆,不过,水生依旧是善于思考的。他的聚灵玉佩,还有从夏春秋那里见到过的灵石,他的紫金鼎,无一不是灵气充沛之物。水生甚至总结出了个极朴实的经验:什么是法宝,法宝就是灵气丰沛的宝物。   譬如聚灵玉佩,便能聚集灵气。   夏春秋给了水伯一串聚灵手珠,水伯戴在手上,他们这座小庙便成了整座山灵气最丰沛的地界儿,甚至有许多山上的动物悄悄的靠近小庙,想着沾些灵气,以便修炼。因有夏春秋在,动物们并不敢过分,反是将夏春秋视为山上的大能一般,时不时悄悄送些猎物瓜果来孝敬,倒省了水生去打猎。   话归正题,水生想着一块聚灵佩、一串聚灵珠都有这样的效果,他的紫金鼎这样阔气,经夏春秋鉴定,说是了不得的宝贝,岂不比聚灵玉佩与聚灵珠厉害许多。   开始,水生背靠紫金鼎修炼,效果并不非常明显。   过几日,水生干脆跳进紫金鼎去,水生惊喜的发现,他的身体虽然存不住灵力,但是,紫金鼎能存的住啊。灵力一入紫金鼎便不会往外逸一丝半缕,换而言之,紫金鼎是可以储存灵力的。这个发现,简直令水生惊喜的难以形容。   他邀请水伯一块儿进鼎里修炼,只是水伯进好进,但是出来时,真是费了血劲。   水生无辜地,“我进去出来,方便的很。谁知道水伯出不来呢。”   水伯哭丧着脸,“这是啥子妖鼎哟,灵气还是要靠自己吸的,比我往日里快不了多少,这还出不去啦。水生,先给我扔两块肉干来,我快饿死啦。”   夏春秋黑着脸,“有吃饭的心思,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转头又逼水生回想使用紫金鼎的法子,水生道,“我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三人折腾了三天三夜,夏春秋放了狠话,“你再不能把阿水放出来,我就宰了你,让紫金鼎重新认主。”   “你以为紫金鼎认为这样容易,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个认法。只有我家……”水生猛然住了嘴,拽着夏春秋的袖子道,“我有个法子,我身体就是存不住灵力。你,你在我身体里输送一段灵力,我试试,能不能令紫金鼎把阿伯放出来。”   夏春秋那澎湃的灵力进入水生的身体,经脉与丹田如同干涸已久的土地受到突如其来的一阵雨水的滋润,灵力欢快的在经脉里跳跃奔跑,水生顺其自然的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双手握住紫金鼎的边缘,说了声,“出!”   水伯瞬时被弹出紫金鼎。   身体里的灵力随之散去,水生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往他觉着自己能徒手降狼伏虎,他的力道,在临水村里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二。   但是,这种力气与刚刚灵力满身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降狼仗虎,力气终有极限。而刚刚灵力充斥着经脉,甚至让水生觉着,他仿佛是有撼天之能的。   原来,这就是修士与凡人的不同之处。   紫金鼎可以储存灵力,但是,紫金鼎本身的聚灵效果并不突出,甚至还比不上聚灵玉佩,故此,在紫金鼎修炼,对于水伯没什么效果。倒是对水生这种只能吸收灵力而存不着灵力的人非同一般。   反正紫金鼎够大,水生索性就住到了里面去,他勤于修炼,每天经由身体释放出满满一紫金鼎的灵力后,水生就用这些灵力反复的冲刷着自己的经脉、丹田、血脉、骨骼。而且,水生发现,他在外面不能用术法,那是因为他丹田伤了,身体里存不住灵力。   但是,这个问题,在紫金鼎里是不存在的。紫金鼎别的本事,水生还没试出来,但是,仅就储存灵力这一项,就是夏春秋都未见过这等异宝。   水生是个脑筋灵活的人,即然丹田不中用了,他索性就把紫金鼎当做自己的丹田。   很快,利用紫金鼎里储存的灵力,水生都能用个小小的术法了,譬如,凝水诀啥的。   并且,水生觉着,就是他的妖妖蛋也更喜欢他呆在紫金鼎里。每天晚上,妖妖蛋必定能入梦来,自从他在紫金鼎里修炼,他的妖妖蛋似乎变的更加晶莹漂亮起来。   一个蛋的变化,要中换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出来。   不过,妖妖蛋怎么能跟那些凡蛋一样呢。他的妖妖蛋,高兴时会拱到他怀里来,要是心情不好,就离水生八丈远。水生捞他到怀里,他还是会滚出去,不理会水生。   久而久之,水生发现了一个规律:哦,原来蛋也是有脾气的啊。   譬如,水生夸他一句,“哟,蛋妖妖,一天没见,你又变俊了啊。”这颗蛋就会随他摸随他亲。   要是水生夸别人一句,譬如“夏春秋那家伙,虽然人品值差一些,长的真不赖”啥的。那就把妖妖蛋得罪光了,耍起脾气能三天不理水生。   本来,蛋妖妖理不理他,水生也不太在意,反正是梦中么。结果水生发现,蛋妖妖好像在梦里也能对他发出攻击,他就夸了夏春秋那一回,蛋妖妖非但三天没理他,而且在梦里用蛋砸了水生脑袋一个大包。第二天醒来,果然是脑门儿一大包。水伯问他时,水生还不敢说实话,只说是自己睡觉不老实在紫金鼎里撞的。   当然,若是别人遇着这种梦中被妖蛋砸大包的事,早吓疯了。水生却不觉着有半点恐惧害怕,他每每想到蛋妖妖,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涌出,他就是打心底想对蛋妖妖好。   许多不能对别人说的话,他在梦境中都会告诉蛋妖妖。   甚至,水生认为,蛋妖妖其实是很仰慕他的。因为有时候,蛋妖妖会滚到他脸上,蹭他脸蹭他嘴来着。   因为有蛋妖妖这一片深情,水生觉着,虽然他跟蛋妖妖的种族有些不同,但是,蛋妖妖这么小就懂得欣赏他的好,要是以后蛋妖妖对他痴心不敢,他也不介意先考虑一下蛋妖妖追求他的事啊。   水伯对水生睡前的美容事件异常不解,嘀咕道,“捯饬的这样光鲜做啥,是不是看上谁家闺女,晚上要去偷情啊。”   水生白水伯一眼,“你还不是天天睡前换新衣梳新髻。”   水伯前辈子做过皇帝的人,哪里还要脸呢,得意道,“我是给我家小秋秋看的,你呢?你这样捯饬,打算给谁看啊?”   当然是给我家蛋妖妖看啦,水生哼哼两声,不理会水伯,跳紫金鼎里钻被窝去了。他非但捯饬的光鲜,其实水生还偷偷的做了两件性感睡衣来着,每天晚上他换了性感睡衣,他家蛋妖妖就对他格外的热情,百依百顺。他还能糊弄蛋妖妖叫蛋妖妖在他背上滚来滚去,权当免费按摩了。   不过,蛋妖妖有些怪癖,似乎很喜欢往他屁股上滚来滚来。结果有一次很悲剧地,蛋妖妖刚滚到水生屁股上,水生刚好那天吃了些炒豆子,穿性感睡衣有些肚子着凉,当下一个屁崩了出去。   然后……   反正,每天抱着蛋妖妖,水生便会睡的格外的安稳香甜。   他从心底,喜欢他家蛋妖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很久以后,知趣与罗妖吵架时通常是这样滴:   知趣:要不是你在蛋里就死求白赖、死皮赖脸的追求我,你以为我会跟你好?别忘了当年小爷是多么的万人迷!追求小爷的人能填山倒海哩!   罗妖:不知道是谁呢,我还在蛋里没出壳呢,就天天把我抱怀里又亲又啃,占我便宜。清白都没啦,不娶你怎么办?   知趣怒吼:不知道是谁圆滚滚的从我脸上一路滚到小JJ的占我便宜,流氓都没这样的!早知道当初就一个屁崩死你!给你取名叫流氓蛋才恰如其分呢!只恨我当初没识破你的险恶用心!   罗妖笑眯眯的挑衅:流氓趣流氓趣。   知趣扑过去,十分不君子的挠罗妖个满脸花。   第一七五章 有关爹的传说   失忆本身是件很悲催的事,这要搁个心里脆弱的人身上,还不得哭天抹泪、心理崩溃?人家水生,半点都看不出失忆给他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   水生思考的事情是:看他如今修炼进境极快,在修真界,他兴许是个万人瞩目的天才哩。   水生拿这种可能性去问夏春秋,夏春秋给出的回答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天才,我大都见到过,单没见过你这号的。”   说完这句话,夏春秋觉着打击水生的力度还不够,剥了颗水生新炒出来的糖炒山栗子阁水伯手里,夏春秋将水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道,“若你这样的都能腆着脸说是天才,修真界的天才,当真是多如狗啊。”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水生多么机伶的人哪,他当即就回了一句,“哈哈哈,阿伯修炼,还不如我哩。”   水伯恼羞成怒下,把一大盘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摔了两人满脸。   水生倒是不怕水伯生气,现在他跟水伯还未辟谷,做饭的事都是水生的活,只要做几道水伯喜欢的菜色,水伯是不会跟他计较滴。   而且水生还有一杀手锏,夏春秋三令五申不许水生拜师,更不许水生在外面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水生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就没脸没皮的认了水伯做干爹。水伯前辈子虽说是皇帝,现在龙宫里的龙子龙孙也不认得他,这辈子更是无儿无女的光棍一个,水生谄媚的喊声爹,水伯就啥气都没啦。   不仅如此,水生还在私下跟水伯吐槽,“先生总是嫌弃我呢。”   水伯因为被说“不如狗”,对水生也没啥好气。水生从暖烘烘的灶灰里扒出两颗烘的香喷喷的土豆,递给水伯一个,继续道,“我觉着,我就像被亲爹带在身边改嫁给不良后妈然后倍受各种摧残的拖油瓶。”   水伯剥开烤土豆的皮,咬一口道,“我说水生啊,等过年吃饺子时你再说这话吧,省得醮醋了。”真酸死个人咧。   水生装哭,“果然有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水伯给他逗的烤土豆喷满地。   水伯跟夏春秋打听,“你看我水生像不像修真界里有头有脸的人哪。”虽然夏春秋狠狠的打击了水生一番,水伯却觉着水生挺不赖的。他天天吃夏春秋给他的灵药仙丹,还有夏春秋把修真道法是掰开了嚼碎了给他细致讲解,就这样,水伯都比不上水生在紫金鼎的进境。   夏春秋道,“他不过是失忆,又不是变成傻子。以前根基不错,现在又找到修炼的法子,哪怕我不指点他,凭着身体的记忆,他比你快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五灵根有这样的进境,不算一流,也勉强算个二流资质了。”   水伯郁闷地,“你不是说我是双灵根么,我水生还是二流,我呢?”岂不是还不如二流。   “勉强也算个二流吧。”夏春秋不想伤情人的心,不过,他还是要给水伯提个意见,“你什么时候能说‘我春秋’,而不是‘我水生’呢?”   水伯理所当然的答,“水生给我叫爹,你也给我叫爹么?”   说到认爹的事,夏春秋又是一肚子火,他早就把话说在前头,不想水生跟他们扯上关系。结果这小子转头就把水伯忽悠的认了干爹。夏春秋一张黑脸,水生还小小声的狡辩,“没事,在外头,我还叫阿伯。没人在的时候,再叫爹。”   水伯这种枉做过开国皇帝的家伙,对水生的话还乐呵乐呵的表示了赞同,独把夏春秋气个半死。   夏春秋道,“要我说,水生手脚勤快,脸皮八丈厚,又会攀交情。哼,出身不会太好的。不过,依他这脸皮,混的也不会太差。”   水伯眯着两只越发有神的眼睛,怪声怪气道,“是哦,我水生出身不好,哪个能比得上你呢。哼!”水伯自己唱莲花落出身,最恨别人以出身论英雄。水伯道,“知道你为啥只能做个军师了吧?”   夏春秋知道自己一时嘴里没个把门儿的,捅了水伯的肺,他生怕自己再说啥出来,彻底把水伯得罪光,于是闭嘴。水伯自问自答,“就因你心眼儿窄,你也就是个做军师的料了!”   “谁没个落难的时候!老话怎么说来着,龙到浅滩!虎落平阳!我看我水生将来就是有大出息的,说不定将来我能享上我水生的福咧!”   夏春秋忍不住奚落,“就水生这没脸皮的劲儿,现在用得着你认你个爹,他长这么大,不定认了多少个爹呢。等他出息了,这些爹他孝敬的过来么!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不得不说,夏军师啊,你真相啦。   很多年后,水生的确是功成名就。但是,应夏春秋的乌鸦嘴,水生与许多功成名就的大能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大能们因为活的年岁太过长久,多是没爹没娘、孤身一人。水生则不同,他有两多,一是儿子多,二是爹多。   儿子多的事情还好解释,水生说自己有爱心,就喜欢小孩儿来着,而且自己不生,到处去捡。他捡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同,个顶个的有出息。   不过,有关爹的事情,水生的公开宣言是这样的:这世上有许多的孤寡老人,他们很孤独,很缺少人来关爱。而我,恰好有许多的爱,于是,我去关心他们,照顾他们,给他们一份来自子女的爱。从这份大公无私的付出中,我相信,我得到了爱的升华!   这话说出去,把一干人给恶心的哟,就甭提了!其间,夏春秋的反应尤为激烈,恶心的夏春秋把大前年的饭都吐出来了。   私下,水生对妖妖是这样说滴:爹又不是啥值钱的玩艺儿,多认几个有啥不好,何况他们个顶个的高富帅。就是以前,在我前世,我们那儿也流行认爹来着。爹越多,就说明后台越硬哩。   好了,爹的事情暂放一段落,水生因为偷偷认了水伯做干爹,夏春秋心里不顺,坏心一起,遂打发水生去山下捉妖。   第一七六章 妖妖的释疑   真是过份呐。   水生确定,他此生再未见过比夏春秋更心眼儿窄的人了。他不过是跟水伯走的近了些,夏春秋就要借妖杀人了。   水生跟水伯打听,“干爹,你这样厚道的性子,那些戏文里说你当皇帝时把跟着自己打天下的文臣武将杀了个精光,我看你不像这样的人呢。”   水伯拉着水生的胳膊,恨不能剪了水生的舌头,道,“你还说他。唉哟,真个不怕死哩。快闭嘴,自己知道就行啦,叫春秋听到,就不只是叫你去捉妖啦。”刀山火海都能让你去走一遭。水伯正色道,“那会儿我是皇帝,他是军师,当然是我做主,你别瞎想。”   水生怀疑的小眼神在水伯脸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后道,“那我就去捉妖啦,做好的饭菜我都让先生放进玉匣里,让先生热一热就能吃啦。”   水伯跟水生一直关系不赖,叮嘱水生两句,“小心点哟,要是妖怪厉害,你就先回来,保命最重要,我再叫夏春秋去是一样的。”   水生换上了自己的装备,带着紫金鼎就下山去了。   水生也早想出门转转了,不为别的,他家蛋妖妖会说话了,在梦境中,蛋妖妖常跟水生说话,那小音儿,还奶了吧唧怪好听的。不过,只有在紫金鼎时,蛋妖妖才肯跟他说话,如果在外面,蛋妖妖怕被夏春秋知道,都是装哑巴的。   水生想着,出来走走,也好跟他家蛋妖妖培养一下感情啥的。   水生最好奇的就是,“妖妖,你是在我身上哪个部位呢?”   远离了土地庙,蛋妖妖也就敢青天白日的冒个头说个话啥的。不过,蛋妖妖的回答十分欠扁,“你猜。”   水生完全不吃这套,道,“这有啥好猜的,你就是个蛋妖附了我的身呗。以前你不敢出来,是不是怕夏春秋收了你?”   蛋妖妖给水生提个醒,“你不用把话说出来,在脑子里说我就能听的到。别搞的跟个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   “切,死蛋妖妖。”水生咳了两声,改为了意念交流,“妖妖,你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啊?”   “起码一两百年吧。”   水生惊叫,“那我不是一两百年都不能成亲啦?”   蛋妖妖立时翻脸,在水生的脑袋里尖叫,“你打算跟谁成亲?人家夏春秋已经有水伯啦,你想娶谁?啊,想嫁谁?难道想跟山里的黄鼠狼谈情说爱!”   那种幼儿的声音,奶了巴唧时别提多惹人爱了,恨不能叫人抓在怀里亲两口摸两把。但,一旦抓狂,让水生恨不能立刻直接变聋算啦。不过,水生还是很有两巴刷子滴,他笑眯眯地,“当然是跟你成亲啦。你天天晚上跟我睡,不跟我成亲,谁要你啊。我总不能娶个蛋吧,好歹得等你出壳才能谈婚论嫁哩。”   蛋妖妖立刻在知趣的识海里由安静平躺啪的改了个立正的姿势,然后原地转三圈儿,激动的一时结巴了,“那个,那个……我就答应你求婚了啊。”   蛋妖妖在水生的识海里欢快的滚来滚去,水生扶着脑袋,“你别滚了,我头晕。”   蛋妖妖安生下来,还跟水生说,“黑炭,你跟我好,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是啊,以后不怕了,饿急了还能吃个蛋花汤哩。”刚说完这句话,水生立刻敏锐滴,“你叫我啥?黑炭!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是绝不能忘记那说好摸他三天,结果摸了一天就没再来的色胚的!当时,那色胚就叫了他一晚上的黑炭!   蛋妖妖此时才回神,兴奋之下说漏了嘴,不过,他跟黑炭是啥关系啊,也不怕黑炭发火,反是笑了,“你知道了啊?”   若是蛋妖妖在他面前,依水生的暴脾气,能一脚把蛋妖妖踹飞!水生气呼呼的骂了蛋妖妖一顿,审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说实话,以后休想再跟我一块儿睡觉!”   蛋妖妖开口,刚奶了巴唧的说了一句话,“说来话长啊……”   水生立刻怒吼,“明明是个大男人,装啥装,装奶呢!给我正经放!”   蛋妖妖忙换了成熟性感男音,水生细品后方点了点头,哼一声,“就是这流氓味儿,说吧。”   于是,蛋妖妖给水生讲述了一个凄美无比的人鸟恋的故事。   水生听的眼泪汪汪,问蛋妖妖,“那我以前是叫罗知趣啦。”   “嗯。”蛋妖妖道,“以前咱家有只特讨厌的小孔雀,嘴很坏,还给你取外号叫流氓趣呢。”   水生敏锐的问,“怎么啦,我流氓他啦?”   “当然没有。”蛋妖妖打保票,“你什么品格,自己不知道吗?哪里流氓啦,再正经不过。再说了,以前咱俩恩爱的很,你怎么会喜欢只乳臭未干的小孔雀?”   “我说也是。”水生心胸还是很宽广滴,“算啦,你也说孔雀年纪还小啦,小孩子都这样,淘气的很,不要跟他们计较,等他们长大就没事啦。”   水生的回答让蛋妖妖狠狠的噎了一下,就听水生说,“还有啊,孔雀生的那样漂亮,哈哈哈,淘气一点也没关系啦。”   这下,蛋妖妖险些直接噎死。   个死黑炭,哼!!!   水生未觉蛋妖妖郁闷的心情,反是跟蛋妖妖打听,“除了咱家谈恋爱,我家里还有别的人没?”在蛋妖妖的描述里,除了男男CP,好像没别的人啦!别的不说,水生觉着,自己肯定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爹?他娘?他的家呢?怎么妖妖提都没提一句啊?   蛋妖妖叹口气,“唉,我不说是不想你伤心啊。”   “你爹跟你娘根本没成亲,你是私生子。你一出生,你爹就把你带走了,因你灵根差,不适合修仙,被放到灵庄里干了二十几年的庄稼活,晒的比炭还要黑。后来,你苦巴苦巴的拜了个师父,唉哟,你那师父更别提了,修为虽说不差,为人可不怎么样。说起话来,比夏春秋还刻薄三分。把你带回自己的山谷,就是为了叫你做牛做马。你师父修为不比我高,所以矮我一辈。”哼,叫你花痴罗水仙!!!蛋妖妖完全忘了人家罗水仙为了他内丹自由流血流汗的事儿,只管绘声绘色,爱意绵绵说CP,“你去我山上代表你师父给我请安送礼,你一看到我,就喷了满地鼻血,还咬了我一口,把我嘴咬出血来呢。后来,你有事没事的就来找我,跟我搭讪,套近乎,做好吃的给我,追求我。我觉着你人品好,咱们就在一处了。咱俩的大床,比你现在的屋子还要大。睡觉时,你不在我怀里就睡不香。吃饭时,咱们都是你喂我,我喂你,这样吃。你还强烈的要求跟我结了同心印哩。”   水生忙问,“什么叫同心印啊。”   蛋妖妖又跟水生解释了一番同心印的效果,“现在我灵力微弱,你又受了重伤,等咱们恢复实力,你就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了。”   水生对于他以前追求蛋妖妖的事,还有些小害羞哩。什么第一次见面喷鼻血、扑上去咬人家嘴、睡一个被窝摸摸摸,水生心里小小的窃喜,深觉自己占据主动位置,果然是纯爷们儿的表现。   水生又问,“那我以前除了爹娘师父,就没别的朋友么?”   “以前咱们一条心的就想着夺回内丹呢,你朋友不怎么多。倒是在你师父的山谷里养了一堆没用的家伙们,你这人心眼儿实诚,常被骗呢。”蛋妖妖不遗余力的抹黑,“有一只叫黑豆儿的乌鸦,是小孔雀的相好,俩人啥都不干,就瞧着你心实,跟着你骗吃骗喝,每天还会挑饭菜不新鲜哩。你说多可恨?”   “还有一条小金蛇,是条孤儿蛇,没爹没妈,你看她可怜收留她,她就死皮赖脸的不走啦。在你面前就乖巧懂事,转脸就跟小孔雀小灵鸦的干仗,最是两面派。”   “还有两只灵参,一个老头,一个胖孙,没啥本事,就是会吃饭。”   水生摸摸下巴,嘿嘿笑,“小孔雀怎么会跟小灵鸦成相好啊?哈哈哈!还有灵参啊,都变成人啦!是不是跟年画儿上的胖娃娃一样,参老头儿干瘪干瘪的。小金也没啥,她就是心眼儿多,还有龟小绿……”   水生猛的一瞪眼,惊道,“我好像想起什么呢,妖妖。”   “真的?都想到什么了?”蛋妖妖比水生还要紧张:他正黑的起劲,万一这时候黑炭恢复记忆可怎么好诶?   水生敲敲头,“不太清楚,就是你跟我说以前的事,我会很高兴呢。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   蛋妖妖哼唧道,“有啥可高兴的,除了我真心对你好,没人对你好。”   水生是失忆,又不是变傻,骨子里的精明是不变的,反驳道,“不是啊。一开始我刚到临水村,有人给我提亲,我突然难受极了。现在我就明白了,我想,虽然我暂时忘了你,不过在心里,我一直没忘记咱俩的情谊。所以,听人提亲,我想起你,才会那样的伤心呢。”   蛋妖妖及时表白,“黑炭,我也喜欢你。”   水生笑,“不过,你刚刚说小孔雀、小灵鸦、灵参祖孙、小金蛇、还有我师父,我都感觉很开心啊。我觉着肯定不像你说的那样。”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黑炭?”蛋妖妖信誓旦旦。   水生笑眯眯地,“这不一样啊,你说起罗千水的时候,我就很讨厌。我师父、小孔雀他们是不一样的。”   蛋妖妖气的哼了一声。   水生笑着安抚,“我还是最喜欢你啦,妖妖。”   “那是,你不喜欢我,谁会喜欢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数年后,知趣的儿子们这样评价罗妖:   小白:虽然不想大义灭亲,不过,在我那不争气的外甥眼里,除了他,这天下就没好人啦。   黑豆儿:最讨厌抢走知趣爹还说我跟小白坏话的人。   小金:我有心机?我有心机还会被某人黑呢。   参胖胖:我就会吃饭,也是爸爸做给我吃啊。妖妖爸爸啥都没给过我吃,还嫌我吃的多,好坏哦。      第一七七章   收妖路上,水生跟蛋妖妖一路调情一路说笑,中间还野餐一顿。   蛋妖妖对水生道,“我看,夏春秋那人不简单。”   “这可真是废话,他要是简单,我早一拳揍扁了他。”水生将紫金鼎放一旁,往小溪里灌了一葫芦水,喝了两口道,“我现在伤成这样,没啥法术,偏我身上还有几样不错的法宝,要是不跟着夏春秋,被人抢了也处说理去呢。”   蛋妖妖道,“黑炭,你别总是扛着紫金鼎了,可以试着把紫金鼎放到识海里来。”   “识海?那是哪儿啊?”   蛋妖妖道,“你每次看到我在一处混沌之地,那就是你的识海了。”   水生恍然大悟,“原来你就在我的识海啊?”   “嗯,你散功之前把我放进去的。”蛋妖妖情义绵绵地,“所以,咱俩一直在一处儿呢。”   水生的思维永远是发散的,“那咱们还能回去修真界么?你说的,我师父、小孔雀、小灵鸦、小金蛇,还有灵参祖孙,还能找到他们么?”   蛋妖妖不大高兴,“找他们做什么?”一个个的大电灯泡,聒噪又讨厌。   “一家人住在一处多热闹。”水生没觉的有什么不好。   蛋妖妖没说话。   水生又问他,“到底能不能回去啊?”   蛋妖妖道,“不好说。你当时灵力散尽,身体重伤,若我有余力,定不能看你险被淹死的。实际上,我也不晓得这是哪里,离我们离开的地方,到底有多远。”   天已近傍晚,水生在外面燃起篝火,烤了两张饼,裹上牛肉,就跳到紫金鼎去休息。紫金鼎里满满的灵力,浸在其中,甭提多舒服了。水生咬一口大饼,舒服的一叹,“没事,就算回去,也得等我实力恢复的差不多。不然再碰到罗千水,咱们照样是死路一条。”   蛋妖妖道,“你放心吧,黑炭。等我出壳化形,就能帮你把丹田补好的。”   水生摸摸嘴巴的油,不乐意,“别总叫我黑炭,我又不黑。”   蛋妖妖不动声色的调戏水生,“我毛羽为玄色,你从夫姓,自然要姓黑的。”   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以及夫夫二人在家族中的地位问题,水生顿时急了,叫道,“谁是夫啊!你搞清楚没有!你才应该从夫姓,就姓罗好啦,以后不叫你蛋妖妖,叫罗妖妖吧。”说着,水生就跑到识海里,把蛋妖妖壳上的“妖妖”两字上,添了个“罗”字。   蛋妖妖一时没说话,水生想想蛋妖妖在罗家的经历,觉着他可能不太喜欢“罗妖”这个名子。于是,水生主动退一步,征求蛋妖妖的意见,“你要是不想叫罗妖妖,就改名叫罗蛋妖,怎么样?”   “嗯,要是不想姓罗,就姓水,叫水蛋妖?”   “水蛋?”   “蛋水水?”   水生绝对是个民主的人,不过,罗妖适时的打断了水生的话,“罗妖就很好。”   水生好奇,“你在妖族有没有名子啊,妖妖?”   罗妖道,“妖族以羽色为命,我的话,应该叫朱玄。”   “那你不如叫罗朱玄?”   “罗朱蛋?”   “罗朱水?”   “罗朱妖?”   这是人取的名子么?罗妖深觉黑炭侮辱了他高贵的血统,怒,“就叫罗妖!”   “罗妖就罗妖呗,发什么脾气啊。”水生大度的不与计较,还是念叨罗妖几句,“先时叫你罗妖,你闷头不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水生吃饱喝足,躺在紫金鼎里摸着肚皮,“妖妖,你用奶了巴唧的音儿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装嫩。”   装嫩?   这俩字落到罗妖耳朵里,别提多堵心了!孔白那家伙两百多岁化形个豆丁,死黑炭还把孔白搂一个被窝睡觉睡了好几年!哼!到他这儿就是装嫩了!相比于妖族漫长的生命,他本来就不老好不好!   罗妖说水生,“你先给我装个嫩瞧。”   水生立刻捏细了嗓音,嗲声嗲气地,“妖妖,妖妖,我的小妖精。”   罗妖不理会水生,水生又道,“你不装嫩给我听,嗯,那跟我讲讲,怎么把紫金鼎放进识海?”   先前明明对他不知道有多好,还是罗妖主动说要教他的,结果这么没耐心,水生顶着满脑袋“笨”“笨死了”“真是要命,世上怎么有这么笨的人”“你脖子上长的真是脑袋,不是木墩子吗?”种种一系列恶毒又伤自尊的评价,终于在午夜十分,学会了如何把紫金鼎收到识海。   水生郁闷的问,“以前,咱俩真的好过?”   “这还用说。”这回改罗妖蛋舒服的躺到紫金鼎里,这满满的灵力哟,好不舒畅。   水生暗自琢磨,自己不会是受虐狂吧!守着这么毒舌的家伙,竟然还能爱成人鸟情未了!实在不科学啊!怀疑尚未有个结论,水生忽而大怒,“个死妖精,你把我紫金鼎里的灵力都吸光啦!”   罗妖理所当然,“教了你一整天,难道不用束脩的?”   束脩!   竖你妈个头!   水生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若是他戴着帽子,完全可以诠释一下啥叫“怒发冲冠”了。水生跳脚,“个死妖精,我全靠着紫金鼎里的灵力收妖呢。你把灵力用光,现在怎么办?碰到妖怪,必死无疑!”   “不行你就再把紫金鼎里的灵力修炼满,再去捉妖也不迟啊。”罗妖建议。   水生逼罗妖,“把灵力给我吐出来。”   “没听说过还有吐出来的。”罗妖老神在在,“就像你吃饭,都吃到肚子里了,难道还有往外吐的?”   水生不想冒险,准备在外头过一夜,然后往回走。灵力都没啦,还收哪门子妖啊!   罗妖这回倒是发了善心,“我把紫金鼎给你放出去,你在紫金鼎里睡吧。”   水生道,“这是我的鼎,我自己弄。”   “你现在又没灵力。”罗妖温声哄着水生,“咱俩有同心印,我也能驱使此鼎。”   水生怒,“你再敢偷吸我的灵力,下回,我就把你做成水煮蛋!”   罗妖将紫金鼎放出来,水生虽然气罗妖偷吃他的灵力,不过,他也没死犟着不进鼎休息啥的。毕竟,荒郊野外,紫金鼎里是难得安全的地方。水生跳进鼎里,拉开被子盖上,阖上眼睛,罗妖蛋自发的滚到水生怀里。   水生余怒未消,不理他。   反正也没外人,暖融融、光莹莹的蛋在水生怀里滚啊滚、蹭啊蹭地,罗妖还换个小奶音儿,“黑炭,你真生气啦?”   水生反问,“你说呢?”   蛋又滚了一回,水生就没啥脾气了,抱着罗妖蛋道,“我是担心这路上遇到妖怪,我又用不了法术,可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呢。”   你一个蛋,顶啥用?水生腹诽。   罗妖提醒水生,“妖怪来了。”   水生还没明白过来呢,就听外头有人敲他的紫金鼎,水生探头往外一瞧,就见一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跌坐在鼎外,可怜巴巴的两只杏花眼滴溜溜的往上瞧,一见水生,立刻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滚,凄凄惨惨地,“奴家夜遇强盗,逃到此处!大哥救命啊!”   水生悄悄跟罗妖道,“夜遇美娇娘,这桥段,太傻了。早被人在书里披露过几千回了,这是啥妖啊,脑子贸似不大好使啊。”   罗妖没说话,外头的小媳妇哭诉道,“大哥若不援手相救,奴家唯死路一条矣。”最后那哭腔,绝对是一咏三叹,悲情无限。   水生毫无同情心,在紫金鼎里喊一句,“那就死去吧,妖怪。”   小媳妇满眼血泪,“大哥好狠的心呐!”   “多谢夸奖。”   “大哥,大哥——”   这小声,听起来真跟杜鹃啼血有的一拼。   “哈哈,喊吧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滴。”紫金鼎里的灵力都被罗妖吸了,水生向来惜命,再说了,凭水生的伶俐,这样低俗的骗术,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小媳妇没喊几声,紧跟着后面一对男女驭剑而来。这对男女绝对是男的俊女的俏,活生生的一对璧人。小媳妇一见此二人,立刻不哭也不喊了,腾的自地上跳起来,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尖儿骂,“越明月,自己没本事,看不住男人,反赖别人狐狸精,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女人生的并不差,眉目清灵,只是少了这小媳妇眉间的一丝水润媚意。那男人更是极品,枉费了一张俊脸,一见到小媳妇,立刻对越明月解释道,“师妹,实是这妖孽勾引于我。”   小媳妇立刻冷笑三声,“勾引?是啊,我勾引着你给我买首饰、置大屋?我勾引着你跟我上床睡觉、生儿育女?都是我勾引的?越明峰,真难为你了啊,这么容易被勾引?”   “唉哟,越明月,你把这贱人找回去,可是得千防万防,防好了,别叫这贱人再被勾引了。”小媳妇讥诮冷笑。   越明月被气的脸色铁青,狠瞪越明峰一眼,越明峰深情款款,“月妹,你相信我。”   越明月冷笑,“好啊,叫我相信你,你就把这妖孽除了去!”   越明峰没有半分犹豫,当下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祭出,对着小媳妇就杀将过去。这小媳妇也不是善茬,手中两把弯刀舞的密不透明,当下,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越明月瞅准时机,一剑偷袭成功,到底以二对一,小媳妇略输一筹。背靠紫金鼎,脸白如金纸,眼瞅就不行了。   越明峰就要上前杀人,紫金鼎里忽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当着我老人家这般放肆,你们眼里没人,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越明峰脚下一滞,他们来时这大鼎就在了,先时他只以为此鼎是凤鸳的东西呢,不料里头竟有人。越明峰颇识礼数道,“不知前辈在此。我与师妹奉家师命除此妖祟,惊扰了前辈,是我的们不是了。”   “这可真是巧了,这只小鸳鸯原是我的坐骑,他趁我醉酒,偷下凡界,为害世间。我刚刚寻到他的下落,就要带回去处置。”这声音有说不出的悠远,“我乃凌云峰修炼的凌云真人,若你师父有话,只管叫他来凌云峰找我。你们暂且回去吧。”   越明峰并不好骗,悄悄朝越明月使一眼色,面儿上并不与紫金鼎翻脸,只管拖延时间,道,“凤鸳身上,尚有我师门至宝,将她放过亦无不可。不过,还得请前辈责她将我师门至宝还来。”   刚刚的小媳妇,哦,凤鸳立刻道,“什么叫你师门的至宝?明明是我妖族的东西!真个不害臊!你师门难道是妖族出身!”   越明峰冷声道,“凤鸳,此宝落于我们栖凤山,自然是我们栖凤山之物。”   “哈,那现在它在我手,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凤鸳还没说完,身体一晃,再抬头已在鼎里,只是他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水生扑过去一拳砸晕。罗妖驭此鼎,只一晃,便消失在越氏师兄妹跟前。   倚翠山土地庙。   夜间,水伯换新衫挽新髻的躺在床间,夏春秋身体半倾,抬手抽掉水伯髻上玉簪,还未褪掉情人身上新衫,就听外面一阵疾风,土地庙刚修好的大门便被呯的一声撞飞。   水伯猛然从床间坐起,一只紫金大鼎杀气腾腾的落在水伯的床上。水生从紫金鼎里跳出来,急道,“夏先生,大事不好啦!”      第一七八章   水生乍乍呼呼的一嗓子,当真把水伯惊到了。   待水生把凤鸳拎出来,跟夏春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水生道,“我听说这家伙身上有不得了的宝贝,就把他给弄回来了,先生你瞧瞧,有啥宝贝都?”   春宵被扰,夏春秋心里虽不大痛快,还是先看了昏迷不醒的凤鸳一眼,道,“一只野鸳精而已。”抬手在凤鸳眉间一点,凤鸳便醒了。见到夏春秋,先时在越家师兄妹面前的嚣张半分不见,凤鸳娇滴滴地一福身道,“多谢上仙救我性命。”   水生踹他屁股一脚,“野鸳野鸳,明明是大男人,装什么伪娘呢。”   凤鸳扫一下屁股上的浮土,摇身变成个俊俏公子,抱拳作揖,“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水生没空跟凤鸳绕弯子,直接过去充当狗腿子的角色,问他,“你以为救你是白救的!有什么宝贝,赶紧交出来!”   水伯说水生道,“哪里有这样说话的。”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水伯对着凤鸳微微一笑,先礼后兵,“这位妖怪朋友啊。你看,春秋修为如何?”   凤鸳冷眼望向夏春秋,甘败下风,道,“我远不及这位上仙。”   水生得了水伯的指点,改变狗腿方式,委婉的问,“现在即便放你出去,你能活命?”想死想活,给个话吧!   凤鸳脸色微凛,半晌方道,“我的确身负异宝,只是这样东西,我也不知有何用处。”说着,凤鸳自怀里取出一颗四角方方的血色印鉴,道,“以前,我住在栖凤山。一日,在山中嬉戏时,见天空落下此印,整个栖凤山都被此宝映的红了半个山头。我还没碰到此宝,只在红光里呆了片刻,就稀里糊涂的化了人形。栖凤山的修士越凤栖也发现了此宝,他较我快了一步。只是,此宝妖气纵横,应是我妖族之物。”   夏春秋眉毛都未动一下,血色印鉴便自凤鸳手中飘起来,落到夏春秋的手上。夏春秋仔细端量片刻,忽而面露讶色,看向凤鸳,“听闻在妖族的传说中,每逢朱雀临世,便有朱雀印现。”   凤鸳脸上,惊诧之色更甚于夏春秋,当下险些跳起来,脱口问道,“这是朱雀印?不可能,我并没有看到凤神哪。”   朱雀印灵光一闪,便消失在夏春秋掌中。夏春秋亦双眉紧锁道,“凡世虽有几处灵气丰沛之地,不过,并不足以孕育妖神朱雀。”   水生忍不住插嘴问,“先生,我看人间也蛮多山精灵怪的。”   夏春秋不禁一笑,“那些凡俗妖物怎能与朱雀相比。朱雀是天生的妖神,灵禽之主……”更多的话,夏春秋并未继续说,只道,“朱雀印竟然会在人世出现,我得回师门说一声。”   接着,夏春秋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水生兴奋的搓搓手,打听道,“先生,能不能顺路带我回修真界啊?”   看到水生那些谄媚的脸,夏春秋恰想到刚刚被打扰到的春宵,道,“还是罢了,等你身体养好,再回修真界吧。水伯修为不高,我带他一道回去,你与这只小鸳鸯暂且守在这里。外面我设好结界,你们放心,非元婴修士断不会攻破的。”   水生嘀咕一句,贼心不死,“干爹修为不高,说的我修为多高似的。若你门派有化神修士,先生代我求一求情,说不得化神修士能将我身上的伤治好呢……”   水生的话尚未说完,夏春秋已道,“莫再多言,我还会回来的。”   水生依旧不大放心,“小鸳鸯呢,我可没啥法力。这要万一制不住他,怎么办?”   夏春秋抬手一道白光射入凤鸳体内,凤鸳面色更白,却是咬牙未吭一声。夏春秋道,“他的法力,我封了六成。你放心,他绝不能伤了你的。”   水生再道,“这万一有啥危险,有没有啥及时能通知你的办法?”   夏春秋只得将一枚玉玦交给水生,“若有事,打碎这玉玦,我立时便知。”   水生啰嗦个没完,收起玉玦,依依难舍,“先生,阿伯是我干爹,你跟阿伯好,也是我的长辈。你可不能因着阿伯跟你去了修真界,就不回来了啊。”   水生这没完没了的聒噪,终于,夏春秋还没抬脚走呢,外头叫阵的人就到了。朱雀印,可不是这样好拿的!   越凤栖来的很快,只是越凤栖的道行,比之夏春秋实在是天上地下了。越凤栖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士而已,实在不够夏春秋一个指甲弹的,故此,越凤栖惨败。   夏春秋看着手下败将,道,“你在凡世修炼,能有此道行,算不错了。”   水生在一畔给出主意,“先生,我看书上说,咱们修道之人,凡事最讲究机缘。如今朱雀印出现,咱们都算是与朱雀印有机缘,这越凤栖更是发现朱雀印之人,不如先生一并带咱们去你师门那里,凭咱们几个,若是机缘大的,说不定能发现朱雀啥的。”   夏春秋面露赞许,“是啊,水生,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水生立刻满脸喜色,“那,我去收拾东西,总,总得给各位长辈们带些特产啥的,才不缺礼数啊。”   夏春秋道,“我带越凤栖一行回去交差就是了。你,还是看家吧。”   水生满脸颓丧,夏春秋深觉快意,拎起越凤栖几人,带着水仙,衣袂翩翩离去。   水生静待片刻,转个头知会凤鸳,“自己寻间屋子住吧。”自己抄起紫金鼎,摇摇摆摆的走了。   水生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明显感觉到罗妖蛋听到朱雀印的时候有着不小的震动。其实,他并不是很信任夏春秋,他的妖妖就是小凤凰呢。照凤鸳的说法,朱雀印是他家妖妖的东西,但是,水生不敢说,甚至不敢在夏春秋面前露出一丝半点的形迹出来。   跳到紫金鼎里,水生才问妖妖蛋,“那印,是咱家的吧?”   “咱家”两字让罗妖听在耳里美在心里,“嗯,是朱雀印。”   “暂时拿不回来了。”一得到朱雀印,夏春秋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师门,可见朱雀印的重要。其实水生明白,夏春秋带着越凤栖,明摆着是打算先去栖凤山探查一番的。这样的事,夏春秋提都未提,根本不想带他。如同夏春秋防备水生,水生对他,亦是如此。   罗妖道,“无妨,朱雀印,即便他们拿到,也用不了。”   “只是,我们该怎么办呢?若是现在下山,倒露出形迹,夏春秋回来,定会起疑。但是,若不走,倘夏春秋发现了你,怕他会动别的心。”水生分析道。   罗妖很有一家之主气派的拿了主意,“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你不要露了痕迹,夏春秋是无法探查到你的识海的。只要我气息不泄,谁也不会察觉到。”   水生极大胆又极细心,点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紫金鼎这样显眼,我怕夏春秋顺藤摸瓜摸到我的身份。”   “你本身有什么价值?夏春秋早知紫金鼎是难得的宝贝,也没立时就抢了去。这个人,是个有水准的人。哪怕他知晓你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你来寻找我。”罗妖淡定道,“我们朱雀,可不是那些朝三暮四的禽鸟,一旦动心,生生世世皆难忘此情。何况,你曾与我结同印。哪怕我们现在不在一处,待我苏醒之时,我亦能经由同心印忆起前尘,寻找到你。”   除了商量对策的夫夫二人,外面凤鸳像一根柱子一样,静驻了三天三夜。   水生勤于修炼,还是肚子饿时想起凤鸳来。过去一瞧,仍在水伯屋子里静站呢。水生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捅凤鸳一记。凤鸳僵硬的回神,呆滞的看向水生。   水生问,“吃饭不?”   凤鸳神情恍惚,“朱雀印被人拿走了么?”   “是啊。”水生大咧咧地,“来吃饭吧,那啥印的,不当吃又不当喝,有啥用。”   凤鸳脸色惨白,没理会水生,倒是默默的流下一行泪来,抽咽着不说话。庙里也就凤鸳能说说话了,水生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子,“喂,至于么,小鸳鸯?”   “你知道什么?那可是朱雀印!”凤鸳激动的一声大吼。   水生心道,老子啥不知道,那还是老子家的东西呢!水生掏掏耳朵,“行啦行啦,啥也不值得你这么哭天抹泪。我警告你啊,你别嚎丧。不老实的话,我就把你炖了鸳鸯汤。”不理凤鸳,水生一个人吃饭去了。   凤鸳自个儿哭了三天三夜。   水生实在受不了那无处不在呜呜哭声了,时断时续,白天还好,大半夜的听了,跟闹鬼似的,瘆人的很。   水生此人,放两句狠话犹可,只是他这水平,也就处在放狠话的阶段了。凤鸳这样哭丧似的没个完,水生只得去劝他,“我说,你这哭个没完,那朱雀印就能回来啦?”   凤鸳实在憋屈的很,苦于没个人哭诉呢,哽咽一声,咽下一口泪,道,“若我知道那是朱雀印,死都不能交出去的。”   “这真是废话,你若不是因为怕死,还不能交呢。”   凤鸳眼泪流的更急了,水生跟凤鸳打听,“那啥印,有啥用啊?是不是法力无边哪?”   凤鸳含泪的瞅水生一眼,那眼神,跟看白痴差不多,大声道,“你懂什么?那是凤神的东西,除了凤神,没有第二人能驱用!”   “那你有什么可伤心的,你就一小鸳鸯,就算有朱雀印,你也用不了啊。相反,用一件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换了自己性命,岂不是一件好事么?”水生开导凤鸳。   凤鸳面生怒色,“你这凡人,知道甚!凤神是我们羽禽之主,我虽然只是凡世一只小野鸳,也该对凤神忠心耿耿。我得到凤神的东西,这是凤神赐给我的机缘。结果,你们这些凡人贪得无厌,竟取走凤神之物,将来,就不怕凤神震怒么?”   水生好笑,无甚诚意地,“怕死我了,可是怕死我了!”   凤鸳气的,直接撸胳膊挽袖子的跟水生干了一仗。   凤鸳很为自己的凤神好一番伤心,不过,他这伤心,好的比较快。半个月后,夏春秋还没回来,水生发现,凤鸳跟山里的小黄鼠狼,勾勾搭搭的,成了相好。   凤鸳对此的解释是:只有爱情,才能治愈我的伤痛。   水生恶心的同时判定:凤鸳其实是一只文艺又花心的小鸳鸯。   山中无甲子,每日除了修炼,似乎没什么事好干,在这寂寞的岁月里,凤鸳从小黄鼠狼身上移情别恋到一只毛羽斑斓的野雉精。而水生,终于等回了夏春秋。     第一七九章   夏春秋面色如同往昔,水生欢喜的迎出来,未见到水伯,不禁问,“先生,阿伯呢?”   “哦,他正在师门闭关,就没带他回来。”夏春秋眼中终于透出一丝惋惜,还未说话,就听水生嘀咕,“这几年,阿伯一定进境很快吧。”   夏春秋没答这话,他的眼睛落在小小的土地庙上。依旧是不新不旧的小庙一座,他几年未归,水生在庙里的空地上种了几畦瓜菜,还移植了许多漂亮的野花,正是暮春时节,瓜菜丰盛,花草怒放,让这小庙里多了几分生机勃勃。晾衣竿上搭着几床被褥,夏春秋眼神很好,有一床最大的正是他与水伯的双人被。   屋里亦是窗明几净,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俱器物,却一样样的摆到恰到好处。   水生捧来一盘凡世瓜果,给夏春秋吃,“阿伯没回来,先生,晌午我做些好的吃。你们屋子,我天天打扫呢,被褥在外头晒的暖暖的。先生,你这回回来,能呆多少日子?我去山下买些好吃的点心吧。”   水生的脾性,夏春秋跟他住了些时日,有所了解。   聪明,伶俐,会做人。   但此时,夏春秋知道,水生心里,是真的拿他与水伯当成了亲人。   夏春秋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知埋头修炼的修士。若非亲人,没人会天天收拾你的屋子,不会在不知你归期的时候,将被褥拿出来晒一晒,省的潮凉。   水生,或许一直很想念他们吧。   “一会儿,凤鸳也就回来了。先生不知道他有多花心,这几年,山上的男妖精女妖精,都给他调戏了个遍了呢。”水生一径跟夏春秋说着山上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   夏春秋修为惊人,他回来,山中精怪都能感受到。凤鸳跟漂亮的野雉精调了会儿情,便赶了回来。水生从屋里的小匣子里取出一锭银两给凤鸳,打发他道,“去山下镇上那家仙味斋里买他家招牌点心。”   凤鸳对夺走他朱雀印的人没啥好感,一句话没说,拿着银子就去买点心了。   水生捅开炉子,烧开水,泡了盏野茶给夏春秋尝,笑嘻嘻地,“我自己炒的茶,先生尝尝?”   夏春秋只闻其香,不禁赞道,“好茶。”   “那是。”水生很有不几不禁夸的模样,眉飞色舞的炫耀道,“你是不知道呢,我又找了一处修炼的好地方。那里长了几株野茶,我每年在清明雨前在野茶最嫩时采了来,细细的炒好。这水也不是门前的溪水,是山间的泉水,清冽甘甜,用泉水煮茶,比溪水更香。”   夏春秋喝了一巡茶,定下心神,方道,“水生,你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水生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哑了,他呆了一时,瞪大眼睛,继而激动的捉起夏春秋的袖子,“先生知道了?在哪儿打听到的?我,我以前是……”先时,水生没少跟夏春秋嘟囔,想托夏春秋替他在修真界打听一二。但此时,水生激动的同时,却又生出几分怯意。   夏春秋抿一抿唇,撂下粗瓷茶盏,望着水生的眼睛,温声道,“打听到了。你是修真界的人,你本姓罗,双字知趣,是罗浮界罗家子弟。”   “还,还有呢?我,我爹,我娘,先生,我家呢?”   夏春秋微微一叹,“罗家是罗浮界不大不小的家族,你父亲,是罗氏家族的族长,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了。你生母,乃凡世之女,前几年兵荒,你生母的家族各自离散,找不到人了。你自幼一直在罗家灵庄长大,后来,回归本家后,你遇到了一只朱雀,那只朱雀,名唤罗妖。”   “朱雀?”水生震惊的神色难以形容,他双眼一红,怔怔的流下两行泪来。   “水生?”夏春秋轻轻唤了一声。   水生急忙抬袖子拭泪,抽咽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就很难过。”   夏春秋有几分怀疑,问,“那次说朱雀印的时候,也会难过吗?”   “没有。”水生摇头,很快擦干眼泪,就听夏春秋继续道,“你与朱雀相爱,不过,那时,朱雀的内丹为罗家人所控。你们为了夺回内丹,与家族产生分歧。你的伤,是服用烈火丹所致。烈火丹是修真界的禁药,服此丹药可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境界,但是,过量的服用烈火丹,会毁了修士的道行。朱雀夺回内丹,并未逃出罗浮界,不得已在罗浮界界河畔涅槃。当时,你带走了朱雀蛋,后面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水生突然大声道,“他叫罗妖!”   “对不起。”水生眼中满是泪水,“我心里难受的很,我不喜欢听人喊他朱雀,他是有名字的。”   夏春秋没再说什么,水生半低着头,浑身轻轻的颤抖,只片刻,膝前襟衫湿了一片。半晌,知趣擦擦眼泪问,“你们找到他了吗?”   夏春秋点头,“找到了。”   知趣猛然抬头,眼睛微红,说不出话来。难道……被发现了吗?不可能啊,这几年,他自问没有半分破绽。   夏春秋道,“你放心,我若有恶意,不会来跟你说这些。”   “知趣。”夏春秋的声音仿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以后,我还是叫你知趣吧。罗家人一直在找你,你现在在凡世,比在修真界要安全。我不知为何,朱雀会转世为凡人。不过,你与他前世相爱,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保护他。”   知趣悄然放下心来,面上很有几分意动,不过,他谨慎的率先问道,“你们不想得到他吗?朱雀印都那样宝贝,何况是他?”   夏春秋淡然道,“朱雀化神为凡,若是朱雀的神识不能觉醒,他也只是个凡人。知趣,如果你不想我们得到他,就一定不要让他妖神的神识觉醒。否则,幼年时的妖神,纵使是我,也会动心。”   知趣冷笑中带着一丝愤怒,“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打着让我保护他的名义,加大他神识觉醒的可能性而已。毕竟我跟他前世有极大的牵扯,不是吗?”   “对。”夏春秋并不否认,双眸坦荡,问,“那你,去是不去?”   知趣断然,“去!”   “但我有条件!”   “你并没有与我讲条件的资本。”夏春秋淡定道。   知趣强硬无比,“凭你们想得到他,这就是资本!若你们有别的办法能让他觉醒,大可以不必来找我!”   夏春秋唇角微翘,“调查的结果,说你在罗家时就长于权谋,如今看来,虽然失忆,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知趣眼圈通红,他硬是将一口泪咽回去,深深的吸一口气,努力平静着心情,“先生,你一定不知道那种感觉吧。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的心,一听有人提起,就有说不出的疼。明明不记得有没有相爱过,我就是想拼了命也要保护他。”   “他现在转世为人,是不是就像我如今这个样子,不记得我,不记得曾经有人跟他相爱过,也不知道有个人,纵使不记得他,还是会因他心疼。”   夏春秋发现,知趣非但长于权谋,他还非常擅于演讲,懂得以情动人。就听知趣道,“我不会唤醒他,我守着他,你们不许派人过去。也不能在我与他身上用什么手段监视我们,不然,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管叫你们鸡飞蛋打!   事实证明,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手段,只能对着在乎你的人使。   夏春秋冷然道,“知趣,你唬不到我。你就是现在死在我面前,依我的手段,拘了你的魂魄,毁去你的记忆,再将你打入凡胎,你照样会按着我安排的路子走。”   “那你为何不这么干?”知趣问。   夏春秋叹,“我们总有些缘法,知趣,我并非无情之人。再者,我不想阿水伤心。”   知趣冷笑,“这些话,我不信。你若在乎先时的情分,放我走,又如何?情分,总不比他重要,不是么?你纵使拘我魂魄,抹去记忆,令我重新到别人的身体里活着。那时,纵使魂魄无改,我也不再是我。你就有把握,这样的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比我更适合照顾他吗?你就有把握,一个由你塑造出的我,会让他再次爱上我吗?”   夏春秋敲敲膝盖,“我想,你总不希望鱼死网破?”   知趣道,“我就这么两个条件而已,难道依夏先生的手段,还怕我耍什么花招不成?”   “激将法,对我无效。”夏春秋不急不躁,道,“若是换个傻一点儿的,就无此担忧了。不如这样,我就不在你身上做神识印迹了。不过,你们身边,还是要派人。不仅仅是监视,现在朱雀的境遇,不大好。若没有可靠的人,我担心他活不到成年。”   “你派的人,要听我的调遣。”   夏春秋痛快的应下,“在你的要求合理的情况下。”   知趣再道,“你解了凤鸳身上的禁制,我要带着凤鸳一道去。”   话至此处,已是情到尽处。   先时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谊,俱已烟消云散去。知趣走至门口,忽然回头问,“先生,为何不把他的转世带回修真界,而是让我去他身边。这样,不利于你们控制他,不是吗?”   “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知趣。”   做了一场大戏,知趣躺在紫金鼎里,身心俱疲。   但是,那被夏春秋误以为是罗妖转世的人,究竟是谁呢?     第一八零章   买点心回来的凤鸳,给要随着知趣保护凤神转世的消息砸的有些头晕,“凤,凤神转世了?”   知趣脸色不大好,懒懒的应一声,径自收拾着东西。   凤鸳倒没什么要收拾,只是他对着镜子,捯饬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待凤鸳出来,知趣险些不认识这妖了。那一身的花里胡哨啊,知趣气地,“又不是叫你去杂耍,难看死了!”   凤鸳平日里对穿衣裳打扮本是很有自信的,要不然,也不能勾搭了那么多小妖精。只是,这次不同以往,他是要去见传说中的凤神哪,难免有些紧张,问知趣,“真的不好看?”   “难看的要命!”   “这是我化形时的衣裳呢。”凤鸳捏捏衣裳,又摸出小镜子照啊照的,对知趣道,“你不懂,我们羽禽族,是以羽色绚烂为美的。素不拉唧的,没啥看头的。”   知趣没好气地,“没跟你说么,已经转世了,现在是凡人,凡人哪个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鸟呢。你觉着,他还停留在鸟族的欣赏水平上?”   凤鸳笑眯眯地,“那也说不定啊。”   知趣索性不再理他,交待凤鸳,“你去了,不许跟他说什么凤凰不凤凰的事。现在夏春秋他们虎视眈眈,恨不能他立刻觉醒神识,然后捉了他去炼丹炼药呢。我们去了,就保护他就好,让他平安的过一世就成了。”   凤鸳一听凤神有危险,也顾不得梳妆打扮了,连问知趣原由。知趣遂大致跟凤鸳说了,凤鸳一时怒一时恼,一时又望着知趣感叹,道,“知趣,以前我都以为你不是好人哩。不想,你以前还救过我们凤神呢,你就是我们羽禽族的恩人哪。”   “没救成。”   “话不是这样说。”凤鸳鲜有跟知趣说这么多,“凤神是我们羽族的神邸,纵使涅槃重生,也不能供与凡人驱使。”   在庙里住了这几年,许多东西都用惯了,知趣是个节俭的人,看来看去,都舍不得扔掉。由于东西太多,夏春秋送了一只储物袋给知趣装东西,还大方的教给知趣怎么用。   凤鸳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到个储物袋就一惊一诈,“唉呀呀,以前我见越栖凤也有一个,宝贝的很呢,天天挂在腰间显摆。”   “那你怎么没偷了来?”   凤鸳着手一叹,颇是遗憾滴,“也得偷得到啊。”   知趣把储物袋给凤鸳,“你拿着吧,也过过瘾。”   凤鸳高兴的接了,跟知趣商量,“以后我都帮你拿吧。”   “美不死你。”   凤鸳“切”了一声,偷偷打量着知趣的眉目,唧唧咕咕的悄声问知趣,“诶,知趣,我看你生的挺一般的,凤神是怎么看上你的啊。”   知趣吊着眼睛看凤鸳,“难道你家凤神就生的好看了?”   “肯定的啊。”凤鸳自豪道,“我们羽族跟你们人族是不一定的,妖魔的相貌与修为有很大关联。像凤神,是天生的妖神,妖族之首,自然是俊美无比的。”凤鸳虽然感激知趣对他家凤神的用心,还是忍不住道,“你心肠不赖,就是这相貌,还不如我呢。真是有些委屈我们凤神了呢。”   知趣气吼吼的回凤鸳俩字,“放屁!”   有这么个多嘴八哥一样的家伙在侧,知趣倒是打起些许精神来,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就带着凤鸳去了夏春秋给他们安排的地方。   一处农庄。   周围无山亦无水,只是大片农田。   他第一次见到林央时,林央正坐一块高高耸立的大青石上,手里挥舞着根柳条,指挥着自己的狗腿子,对着面前一排受惊兔子似的小孩儿吆喝,“挨个儿排队,这要是不教保护费,你们下个月的平安,可就不好说了啊!”   声音中犹带了一分稚气,脸孔却是精致的难以形容,知趣看到林央时不禁一愣,不过十岁的少年,竟生出这样的绝色。他不禁想像,纵使罗妖少时,也就是如此了吧。   林央亦望见了知趣一行人,见知趣身边还有农庄的管事陪着,林央朝那管事勾勾手指,管事过去,惊天动地地一通抱怨,“二少爷,您又淘气了。这是做什么!啊!赶紧回家去!”管事驱散那些孩子,又去扯林央的手臂。   林央手腕一晃,柔韧的柳条啪一下,便在管事的脸上抽出一溜儿的红印子。管事面露怒色,倒是凤鸳这小子反应极快,跑过去问侯他家凤神转世,点头哈腰表白忠心,“少爷好,我叫凤鸳。少年若有差谴,您吩咐一声,小的定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林央晃一晃手中柳条,指向那些还未收完的保护费,“等收完保护费,把铜板数清楚交给我。”   凤鸳连声应下,正式升级为林央手下的狗腿甲。   知趣遥望林央,一时没说话。管事只以为人家先生是给这无法无天的二少爷给吓着了,连忙跟知趣解释道,“二少爷年纪小,因他命数不大好,自降生就一直养在庄子里。咱们做奴才的,也不敢教导主子,好赖的,只随主子高兴罢了。”   “我看先生文质彬彬,莫要与二少爷计较啊。拜师的礼数,二少爷大概也是不大知道的。”管事挨了一鞭子,纵使不能打还林央,但是,依管事的阅历,有的是法子叫林央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这些话头,若是落在不知情人的耳朵里,林央少不得落下个“跋扈”的名头,又能讨得什么便宜去。   管事对知趣很客气,因为知趣是被家族送来“教导”二少爷的。   知趣听了管事的一篇话,脸上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对许管事道,“我的住处,许管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管事姓许,圆脸,爱笑,“罗先生,您日后就唤我许东就成了。什么管事不管事的,没的生分。”先一步引知趣去他的住所,“咱们庄子,到底是简陋了些。最好的院子,就是二少爷住的了。那院子也宽敞。”   知趣道,“我是林大人聘来教书的,岂可与二少爷共居一院,不妥。”   许管事却是打的如意算盘,一面走,一面笑劝,“我是个粗人,未读过几本人,也听说过师父师父,待师如父呢。先生来教二少爷念书,住在一处,正好言传身教呢。先生放心,此事,我已请教过夫人了。夫人,也是允了的。”   知趣这才不说话了。   知趣正在用午餐,林央与凤鸳有说有笑的回来了。这才小半天,凤鸳跟林央已好似一人一般。凤鸳欢喜的提起食盒,对知趣道,“少爷特意买来给先生加餐的。”因为知趣现在的身份是林央的课业老师,凤鸳伶俐的称知趣为“先生”。   林央都混到收保护费的份儿上了,还会花钱买好吃的来改善师生关系?一看,就知道是凤鸳的主意。知趣看凤鸳一眼,对林央道,“二少爷若不介意,就一道用饭吧。”   林央当然是不介意的,收保护费也是力气活啊,林央闻着饭菜香,早饿了。出去洗了手,坐下来招呼凤鸳一道吃,凤鸳当即感动就要热个泪迎个眶啥的,知趣指着凤鸳的激动莫名的脸,对林央道,“看到没?这就是收买人心的好处。”   林央傲倨道,“我叫阿鸳坐下一道吃,并不是为了收买他。”   凤鸳更加感动了。   知趣一笑,递给林央一幅竹筷,“知道你不是。不过,待人好些,总没坏处。”   林央哼两声,翻白眼道,“别来教训我!”抓着筷子,端着碗,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一顿狼吞虎咽、风卷云残。   林央很瘦,个子在同龄人中却不算矮的。脖子细长,肩膀单薄,若不是生的一幅好相貌,这顿狂吃可真够看的。   看到自家凤神过的这般苦日子,凤鸳一颗忠诚的狗腿心,如同浸于黄连水里一般。   知趣没啥感觉,只是觉着这孩子苦了些,时不时的给林央夹些菜,盛碗汤。   这顿饭,显然是很合林央胃口的,吃饱喝足后,待他知道这饭菜是知趣自己烧的,连称赞了知趣两回,“你做饭可真好吃。”   知趣笑笑,林央吃的大多是他自烧的饭菜,买来加餐的菜,林央没动几筷子。   凤鸳一面收拾桌子,一面暗自琢磨:莫非知趣以前就靠好厨艺把他家凤神给勾搭住了么?   不得不说,小鸳鸯,你真相了一半哪。   夜半,知趣躺在紫金鼎里问,“感觉出林央的来历没?”   “的确是朱雀的气息,不过,夏春秋应该在林央身上做了手脚,他身上的朱雀气息淡了许多,若不是我,寻常人定难以察觉的。”罗妖道。   “难道世间还有第二只朱雀?”   罗妖不确定地,“我也没在羽族生活过,倒不大清楚这事。”   罗妖谨慎的叮咛知趣,“若不是在紫金鼎里,不要跟我说话。即便是朱雀转世,身上灵性也是异于常人的。若他真是朱雀,同族之间,很容易感知到。”   知趣道,“不管林央是不是小凤凰,这孩子也怪招人喜欢的。”   罗妖危机感顿生,提醒知趣,“你可不许背着我偷人。”   “偷!偷!偷!偷你个脑袋!”知趣说罗妖小气巴啦小肚鸡肠小人之心,复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喜欢吃什么,看瘦的哟,叫人一见就心疼。”   罗妖,“吃个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看他就没不喜欢的东西!”   知趣叹一声,“这世上,竟然有比你混得更惨的小凤凰。唉,梧桐城不定啥破烂样呢,真是担心小白啊。”   罗妖敏锐地,“你想起孔白他们啦?”   知趣唇角翘起来,“一点点。”      第一八一章   这十来年,自从遇到夏春秋,知趣从未停止过修炼,哪怕倚翠山的灵气远不及修真界,知趣在倚翠山的勤奋,却是远非当初在水仙谷时可比。   丹田依旧跟个筛子似的,但是,在紫金鼎在,在灵力的滋养下,知趣经脉的伤却是好了大半,就是血肉骨骼在灵力的淬炼下,也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命力。最显著的改变是,比起刚刚到临水村时,知趣的力气更大了。   不过,让知趣惊喜的是,随着他不断的修炼,他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渐渐的回来了。最开始是关于罗水仙的记忆,夏春秋指点他修炼的时候真的不多,但是,知趣修炼起最基础的五行诀,看到每一句功法,脑中就能浮现一个人的教导,那种感觉,让知趣无比的熟悉。   后来,伴随着他想起罗水仙,黑豆儿、小白、小金、鹤师弟、龟小绿、参胖胖、参老头,知趣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只是,他常常把前世的事与今生弄混,脑子里常常会一时高楼大夏一时仙天宝境,一时飞机大炮一时飞剑术法。脑袋混乱至此,知趣没被搞疯,还把自己的记忆一点点的理顺,并且兼顾在夏春秋不在倚翠山时,都要做出一幅思念的衷肠来。若非知趣连续几年不间断努力,夏春秋刚回倚翠山时,不会被知趣的用心感动。   可见此人心志之坚,绝非常人能比。   而且,知趣恢复记忆的事,罗妖到现在才知道。   罗妖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不跟我讲呢。”   “跟你讲?听你黑我家小白嘴巴坏、黑豆儿没本事、小金心机深、参胖胖是笨蛋。诶,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连水仙爹的坏话都说,亏你先前还喜欢他呢。”知趣揶揄。   罗妖没好气地,“我从来没喜欢过罗水仙!笨死了,这都不明白。”   “怎么可能?有一年冬天早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要亲水仙爹,结果给水仙爹的灵符打跑的。”知趣随口就摆出证据来。   “说你笨还不承认。”既然知趣啥都想起来了,罗妖也没那厚脸皮去装嫩卖萌了,奚落道,“你是不是还觉着以前我跟你争水仙呢!蠢才,我那是在追你!”   知趣被此神理论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说,你追求水仙爹,千方百计占水仙爹的便宜,其目的是为了要追求我!”   “是啊。”罗妖大方的承认,“要不是你死皮赖脸没眼光的看上罗水仙,我干嘛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啊。”   以往知趣觉着自己虽不算绝顶聪明,但也不是个笨人,尤其在人情世故这块儿,他更是擅长。但是,真恕他眼拙了,他竟然没能看出来:罗妖追求罗水仙,实际上间接是为了追求他!   你妈!   这是啥神逻辑!   不待知趣有问,罗妖已径自说起自己那些年的辛苦,“看你天天围在罗水仙身边狗腿似的转悠,就来气。你说说,罗家那种地方,有谁比我更好看、更有本事?罗水仙,罗水仙能跟我比吗?”   “每天早上屁颠颠的去服侍他梳洗,你怎么不服侍我呢?还天天煮他喜欢的茶,你都没问过我喜欢什么茶?他夸你一句,你能上了天;我赞你一句,就怀疑我另有目的?”罗妖那一肚子的不满哟,“我要是不喜欢你,能叫你上我的床?要是不喜欢你,能跟你一处睡觉?要是不喜欢你,会跟你结同心印么?要是不喜欢你,能时时担心你的安危,把你藏到百花境?要是不喜欢你,我才不会理蠢黑豆儿、笨参胖、坏小金、怪老头儿呢!”   一大串文采不咋样的排比句过后,罗妖问知趣,“你自己说,我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喜欢。”知趣真被罗妖说的有丝心虚哩。   罗妖稍稍气顺,对知趣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那些烦人的家伙,讨厌的很。”   知趣还是有些不确认,问,“妖妖啊,你说你追求水仙爹,你不怕他应了你呢?”   “他应了更好,他一应,我立刻把他甩了。好叫他知道被你喜欢的下场!”罗妖恶狠狠地。   知趣直接无语,后跟罗妖打听,“诶,妖妖,你们羽族人都这样追求人么?”喜欢谁,不是直接追求自己喜欢的对象,反是去追求自己的情敌!   这,这真是在追求爱人,而不是要跟爱人结仇么?   听知趣有问,罗妖傲然道,“他们怎么能与我比,我可是上古妖神。”   你妈就是个脑抽!知趣在肚子里默默回了罗妖一句。   这一夜,因着罗妖忆起先时种种知趣“对不起他辜负他”的事,而要求知趣亲他的蛋亲了足有二十回,又叫知趣换了性感睡衣,在知趣屁股上滚了一圈儿,这才罢休。   知趣怪害羞滴,“一把年纪了,还要穿这个。”   “行啦,光光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先时没恢复记忆时,也不见你害羞呢。”   很是腻歪了一番,妖妖蛋才在知趣怀里安生的睡了过去。   其实还是元气大伤了吧。   知趣记得,先时在罗家,罗妖从不需要睡觉的。抱住妖妖蛋,知趣悄悄啾了下,这才打个呵欠,闭上眼睛。   林央是个让知趣刮目相看的孩子。   没来时,知趣听人委婉的说过,“二少年自幼长于灵庄,没念过什么书,还得请先生费心了。”   知趣也过过倍受家族冷落的日子,但是,知趣在灵庄时的日子决不同于林央。林央是林家的二少爷,农庄上的人,自然不敢明面儿上欺负他。不过,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林央却能长这样肆意飞扬的性子,用凤鸳拍马的话说:这才是我们凤神的气派!   知趣向来是天不亮就起,凡世的灵气虽然稀薄,但也不是没有,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知趣向来不嫌肉小。他正在屋子里打座,门被敲了两下后推开,林央也已经穿戴好,看知趣盘腿坐在床上问,“什么时候念书啊?昨天忘问你了。”   知趣睁开眼,指了指桌上的一壶温茶,“醒来一盏茶,对身体好。吃过饭再开始念书,你起的真早。”   “没你早。”林央自己倒了盏茶,巴唧两下,赞道,“挺好喝。”   自己拉把椅子坐下,林央问知趣,“你现在有空说话吗?”   尽管林央的话不是很好听,知趣也明白林央话中的客气,点了点头,“有空。”   “那个,你都会什么?你不是家里派来教我的先生么?看你怪年轻的,你会武功不?”林央问。   知趣笑,“文武双全。”   林央哼道,“你可比我还会吹牛呢。”又倒了盏茶,林央仰头喝下,道,“那你早上教我武功吧。”   知趣眼睛弯起来,“还是先做饭,把你喂饱再说功课的事。灌一肚子茶水去练武,不是好主意。”   林央漂亮的眼睛瞪的溜圆,脸却悄悄红了,嘴里要强,“谁饿啦!我可不饿!”   自床间起身,知趣穿上鞋,挽起林央的手道,“我从山上带了不少腊肉,你喜欢吗?尝尝怎么样?”   林央想把手挣出来,结果竟发现自己的力气比不上知趣,只得作罢。于是,歪着头撇起嘴巴,“我最讨厌吃腊肉了。”   结果,这天早上,最讨厌吃腊肉的林央同学,伴着一大盘腊肉,足干掉三大碗白米饭。   吃到十二分饱,林央捧着肚子道,“以后你别自己做饭了,叫下人去做。”   “他们做的,不合胃口。”知趣在小炉子上烧水,准备煮壶茶来喝。   林央好奇地,“你来之前,不会是个厨子吧。”庄子上没啥好厨娘。尽管林央常被克扣,不过,他也有法子弄到钱去外面乡间的小饭馆吃。但是,不得不说,知趣的手艺,比那些小饭馆的手艺要强许多呢。   知趣微微一笑,“为什么这样说?”   林央晃晃脑袋,“你当我傻呢。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么年轻,哪里能来做夫子?要是家里有心,早把我接回去请那种长胡子的老先生了,怎么会找你来呢?”   真是绝佳的资质啊。   知趣能从灵庄出头,那是因为他有前世的记忆,人情炼达,又肯吃苦,抓的住机会。林央没有知趣的运气,他一个人在农庄,与管事的关系成那样子,不可能有人特意来教导他,他却能有这种通透。   林家人的眼光,远不及罗梦仙哪。   泡出一壶茶香,知趣道,“林家招聘西席,胡子长的全被淘汰了,我之所以会被你家录用,因为我学问最差。”   林央脸上露出怒色,知趣递他一盏茶,“不过,我学问虽差,教你还是没问题的。”   “你小看我!”茶没喝,林央啪的撂桌上,两道长眉竖起来,眼露怒光。   凤鸳刚要跑过去劝架,尚未至前,就被林央身上的气势所压,距离凤鸳还有三步远,凤鸳停下来,脸色微白,劝道,“少爷,罗先生可不是这个意思。”   知趣没啥反应,淡淡道,“据我所知,先前从未有人来庄子上教过你学问。我怎么就教不得你了?就算长胡子的老先生来,教的也是启蒙而已。我不但能教你启蒙的学问,还会教你武功,教你做人,教你行事,教你顶天立地。你觉着,我不能做你先生?”   林央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虽然他年纪不大,不过,他的智慧远胜于成人。他明白学识的重要,所以,纵使在外面有收保护费的嘴脸,林央从没打算跟知趣过不去。他还打算着跟知趣学些本事呢。   但起,听知趣不咸不淡的说起这些内情,林央仍然控制不住的想要愤怒。   知趣淡然问,“你跟我翻脸,能有什么好处呢?我走了,你家里会说,你不懂事,跋扈,气走了先生。界时,再派来的人,难道就比我好吗?而且,说不定人家就借你不识好歹,再不派人来教你。那么,你嫌我不好,却是连跟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好不好,能不能做你的先生,起码听过我的教导后,再做论断,这才是聪明人的作法。林央,你外头看着聪明,实则一颗蠢透了的脑袋,怪道你活的这样惨。”   林央呼呼的喘着粗气,脸都气白。   想当初小白在他手里都乖乖的,林央这性子,知趣有的是手段。非但不劝林央消气,反火上浇油,“你若是气晕了,扎人中就能醒。若是气死了,不过一幅棺材板。”   林央没气晕也没气死,他一脚把知趣的小茶几给踢飞,茶水还洒了知趣一袍子。   知趣掸掸衣袍,扫一眼翻在地上的茶几以及摔的粉碎的茶具,点一点头,“很好,今天就先习武吧。”   一天操练下来,林央连伸腿儿的力气都没了,躺在床上直哼哼。狗腿子凤鸳忠心耿耿的给他家凤神捏腿松筋,以免第二日他家凤神爬不起床。   知趣在院中合欢树下用饭,许管事听说新来的先生有自己下厨的怪癖,遂来问候一番。说了一套客气话后,许管事关切的问,“怎么不见二少爷?”   “大概是累了,屋里哼哼呢。”   许东早听说二少爷被知趣教训了一整天,都瘫了,心里早兴灾乐祸了不知多少遭,还装出一幅关心的模样,“二少爷实在太用心了。”   “谁说不是呢。”知趣漫应一声,就听屋内林央一声惨叫,“你他妈轻点儿!”   许东在庄子里,看管林央是他份内之责,他此生从未见过比林央还讨厌的孩子了,但是,林央的性情,他也了解,臭硬臭硬的,他从未听过林央如此惨叫,当下心里一个哆嗦。   知趣给许东倒了杯酒,温声道,“小孩子,不管教是不成的,你说呢,许管事?”   许东望着知趣淡然温雅的面孔,端着酒,陪着笑,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凉:这回夫人派来的,可真是个狠人哪!   当天晚上,知趣坐在林央床头为他讲解,“当你不如人时,示威不如示弱。一味示威,别人永远警惕你的杀伤性;只有示弱,别人才有可能放松对你的警惕,你才能从他人的放松中得到变强的机会与时间。”   林央趴床上,不服,“我要是服软,早被欺负死了。”   “那你想想,你在庄子里是不是硬的过了头了?”   林央哼道,“什么叫硬的过了头!对许东那种人,我若软,他只当我好欺负,难道会因为我服软就会放过我吗?才不会呢!我给他些厉害,他才会怕。”   知趣道,“知道什么是收买人心吗?”   林央瞪知趣一眼,口齿伶俐至极,“像你这种白天把我摔的浑身青紫,晚上又摆出先生嘴脸来教导我,就叫收买人心。”   知趣笑,“我用得着收买你个小刁钻。”   “不如打个赌,我先教你个法子,把许东收服,怎么样?”   “你不如教我个法子弄死他才好。”   “你宰了他,还会有别的人来。新来的人,为了立功给上头的主子看,只会对你更苛刻。若你杀了新来的,仍会有别人来。最终,杀来杀去,你杀的都是狗腿子,依旧动不得那个视你为眼钉肉刺的人。”知趣道,“知道一劳永逸的法子是什么吗?”   知趣冷声道,“只有自己变强,别人才奈何不得你。那些想对你不利的人,因为不如你,最终会屈服于你。”五指斜斩下去,“那时,要生要死,于你,不过一念而已。     第一八二章   知趣收服林央,完全小菜一碟。   他对林央道,“想要收服一个人,就要对这个人有所了解,这就是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对付许管事,你了解他吗?”   林央道,“看到他那张臭脸就讨厌。”   “没脑子的人都这样说话。”知趣噎林央一句,道,“你不了解许管事,许管事却很了解你,每次你出去收保护费、打骂农庄里那些欺负你的人、甚至连你最讨厌的人、最讨厌的东西,他都一清二楚。他了解你,才会无所顾忌的收拾你。”   “至于通常怎么被收拾,想来你感触颇深,就不必我说了吧。”   林央倒也不是个笨蛋,昨天被知趣收拾的趴床上睡了一夜,今天就比较识时务了。想了想,林央道,“我知道秦二的跟姓许的不大对眼呢。上次秦二的喝完酒,在路上骂骂咧咧的说姓许的坏话,被我听到了。”   知趣问,“秦二是谁?”   “也是庄子里的管事,许东是大管事,秦二是二管事。”   知趣微微一笑,“知道为何他们不对付么?”   林央伶俐至极,“姓许的啥都要拿大头,秦二只能吃剩下的,肯定不对付啦。叫我我也不乐意呢。”   “还有一个原因。”知趣坐着木杌,慢悠悠的喝着茶,道,“如果许东被撤了,那么顶上来的就是身为二管事的秦二。秦二难道不想再进一步?只要他有这个想头儿,许东就是他的绊脚石。因为许东是大管事,是轮不到秦二出头的。秦二不得出头,如何往上爬?哪怕没有分脏不均的事,只要许东还是大管事,秦二这个排行第二的,哪怕面儿上做的如何到位,心里也不是不嫉恨的。”   林央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   知趣继续道,“你若想成为大人物,就要先学着把拳头收起来。就是山中的野兽,捕猎时也要观察好地形,瞅准时机。一言不合用拳头说话,那都是蠢货才干的事。”   “你说就是了,只要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如何?”林央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不要把话说太满的道理了。   知趣满意的点了点头,方言归正传,“以前都念过什么书,拿来给我看看。”   林央翘着嘴巴道,“你还不知道么?你之前根本没有先生来过,我哪里念过书哩?”   知趣眼睛半眯,“少跟我来这套,你又不是笨蛋,没先生来,我就不信你没想法子学过。跟我绕弯子,你还嫩了些。”   “刚刚还骂我是蠢货,现在又说我不是笨蛋啦。你变的可真快。”抱怨两句,林央跑自己屋里去,不一时就拿了两本破破烂烂的书出来,看着知趣,“你可别笑我。”   知趣接过,见都是启蒙的书,问林央,“都会背了没?”   林央点头,“简单的很,我早就会背了。我就是弄来瞧瞧字怎么写,总不好当睁眼瞎啊。”   知趣道,“既然会了,这两本就不用再学了。每天早上卯初起床,教你武功。吃过早饭后,开始给你讲功课。午饭后,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是依旧习武,晚上随你自己安排。有问题没?”   林央道,“我中午不休息也没事的。”   “你不休息没事,我得休息。”   林央说知趣,“真没见过比学生还懒的先生。”   知趣淡淡一笑,“未行拜师礼,你还算不得我的学生,别跟我攀交情。就你这智商,我得考虑一下呢。”   林央吊起眉毛,“我智商怎么了?我念书都是过目不忘的!”   “爱炫耀,爱显摆,一看就轻浮。”知趣评判。   林央有话说,“我是怕你不知我的好处哩。”   “昨天踢我小茶几时,你的好处,我已尽知了。”   林央终于被噎的没了话说,不大得劲的坐了一会儿,最终起身对着知趣一揖,含糊着,“那个,是我不对了。”   知趣展开自己手里的折扇,扇来几缕凉风,端起茶喝两口,“啥?没听到,也没听明白。”   林央自己直起腰来,抬下巴冲着知趣,“你别忒过份啊。”   知趣指指小茶几,好整以待,“踢吧,随便踢。”   林央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不得已,只得郑重再一揖到底,高声道,“先生,是我不对,昨天我太放肆了,踢坏了先生的茶几,我知错了。”   知趣头一遭体会到做先生的乐趣,合起折扇,敲敲几面,“后面呢?”   简直比女人还津津计较!林央在心里狠狠的奚落了知趣一遭,认命道,“我错了,请先生责罚。”这一套,他还是从村里秀才处学来的呢。   林央刚说完,知趣一拽林央的胳膊,他力道极大,林央一个趔趄后转了半个圈,知趣扬起扇骨对着林央屁股就是啪啪啪一阵敲。   大夏天的,林央穿的薄,他刚觉着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知趣已经手脚俐落的打完了。未待林央翻脸,知趣已正色道,“有脾气,对着东西发,那不叫本事!昨天你踹翻的茶几,今天还能用,但打碎的杯子茶壶,就得换新的了。那些,都是用钱买的。等自己有钱了,再来糟。现在自己还靠收保护费过活呢,还敢摔东摔西。”   “昨天摔我东西,今天是不是还要跟我道歉,打的就是你这没脑子的蠢才!不自量力!”知趣一指旁边的木杌子,“坐,开始念书了!”   林央折腰道歉,道来一顿揍,他本就是个有脾气的人,已是要翻脸了。不过,看知趣脸比他的还臭,又想到知趣的功夫,林央决定,暂时忍辱负重吧!   一畔在院里开荒种菜的凤鸳,看的胆战心疼:他家血统尊贵、高高在上的凤神啊,就这么被人打屁股啦!知趣,你哪里像对待爱人啊!你,你,你也忒狠了!   凤鸳暗自想,这样不成啊,得准备些好的药膏给他家凤神了。不然,凭知趣这心黑手狠的劲头,他家凤神有的是苦头吃呢。   凤神啊凤神,你是哪辈子做的孽啊,上辈子这样的眼瘸,怎么就瞧上这姓知的呢?你要是心仪我小鸳鸯,我一定对您千依百顺啊。   惊觉自己竟然对凤神起了不敬的心思,凤鸳轻轻拍了拍自己脸,暗暗提醒,切莫做白日梦啊。   知趣给林央讲一段书,先命他背了来,背熟了再写。笔墨纸砚,农庄里并没有为知趣准备,好在知趣在倚翠山时颇会经营,常使唤着凤鸳下山做小贩,夏天卖瓜果,冬日卖皮毛,故此,知趣手里有些积蓄。   林央知机会来之不易,挨知趣的揍都忍了,学起来格外的认真。知趣看了会儿林央习字,就去瞧着凤鸳犁地了。知趣从屋里取出种子,顺着陇洒下去,漫上土,再舀了水来浇上。   一时,林央跑过来问,“先生,种啥菜呢?”   知趣悠悠然,“我记得,你是在抄文章吧?”   林央忙道,“我去撒尿,撒尿。”长腿长脚的跑开了。   凤鸳握着锄头,一手捶腰,悄声跟知趣打听,“知趣,上辈子,我家凤神就被你这么打啊打的就看上你啦?”   “难道你家凤神天生欠揍?”知趣反问。   凤鸳立刻板了脸,“不许你对凤神不敬!”   知趣无辜地,“你非要问我啊。”   凤鸳见林央撒尿回来,顾不得再理会知趣,一扔锄头,上前嘘寒问暖,“少爷,渴不渴?我煮了绿豆汤,里面还放了饴糖,可解暑了。”   林央看看知趣,知趣漫不经心的问,“写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   “嗯,歇一刻钟。”知趣道,“凤鸳,去盛绿豆汤吧,都喝一碗。”   林央到底年纪小,见知趣允了,眼中透出欢喜来,鲜有这般乖巧的道,“我去帮凤鸳哥盛汤。先生,喝完绿豆汤,我就去接着写。”   知趣笑笑,林央才去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林央非但聪明,还十分刻苦,晚上都抓紧时间勤学苦练。知趣给他又添了支蜡烛,林央道,“先生,你还没睡啊?”   “不急。灯暗的话对眼睛不好,以后会近视眼的。”   “什么是近视眼?”林央对知趣渐渐心服,起码,知趣跟他比,本事大的多。而且,知趣对他也好。林央自幼生长在这种环境,敏感远超普通人。他长这么大,基本上没长歪,就说明林央在好与坏上有着深刻并清醒的判断力。知趣虽然常讽刺他、打击他,还会揍他,但是,也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教他认字习武、人生道理,林央自尊上有那么一点儿小受伤,其实并不讨厌知趣。   “灯暗的话,眼睛容易疲倦。像人累了,还要休息呢,眼睛也是一样。若是不让眼睛休息,以后就会逐渐看不清东西。看东西时,就会像这样眯着,才能看清。”知趣立刻把眼睛眯成眯眯眼给林央看。   林央忍不住笑,“真的?”   “骗你做什么?”知趣道,“知你用功,晚上看书的确对眼不好。不如以后改改法子,晚上给你讲新文章,你闭着眼睛背就行了,省的用眼。白天再抄书练字。”   “好啊。”林央一口应下。   知趣放下蜡烛就出去了。   晚上。   罗妖在紫金鼎里抱怨,“你对那小崽子可真好,深更半夜的还去看他。”   知趣早摸准了罗妖的脉,叹道,“跟你是同族呢。你当我无缘无故的对谁都好啊,又不是烂好人。我一见到林央,就想起你当年。只恨我那时还不认识你,帮不到你呢。”   罗妖勉强算是接受这个说法,口气骄傲,“黑炭,本来该我保护你的。”   “我又不是女人。”   “那我也想保护你。”   知趣美滋滋的笑,又道,“明天,夏春秋安排的人就要到了。能护着林央,咱们就护着他些。不为别的,我就单就看不惯这种不拿人当人的事!”   罗妖立刻啥意见也没了。      第一八三章   林央对于突然出现在知趣身边的女人有些惊奇,悄悄问凤鸳,“先生成亲了啊?”   “不是。”凤鸳给林央整理下衣领,道,“那是先生的丫头。”   “长的挺不赖的。”   凤鸳摸摸下巴,打算要纠正一下他家凤神的审美。这种女人就算不赖?他家凤神当真是没见过好女人啊。   苏云微一身浅碧衣衫,头挽随云髻,除了一支碧玉钗,周身并无其他饰物,但那种清冷无双的气韵,一举一动无不透出淡淡高华,远非一般凡女可比。   所以,林央悄然赞苏云微容貌好,亦在情理之中。   不说林央小小年纪没见过几个女人,就是这庄子里见多识广的大管事许东,一见苏云微尚惊为天人,久不能回神,恨不能口水流出三尺长。   知趣轻咳一声,与许东介绍,“这是我身边小婢,姓苏,名唤云微。”修真界的人都像木头,知趣见苏云微不知礼数,只得提醒他一句,“云微,见过大管事。”   苏云微何等身份,听知趣令他对一介凡人见礼,顿时面露不悦,俏颜含霜。许东虽是凡人,察颜观色远胜苏云微,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苏姑娘是先生爱重之人,切莫折煞我啊。”   知趣眉毛一皱,冷斥道,“滚你房间去!”   这话正合苏云微的意,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知趣歉然道,“路上买来的官奴,就是这么一幅不识好歹的脾气,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大小姐呢。也怪我未好生相待,失礼了。”   许东哈哈一笑,贼兮兮的对知趣使个眼色,“越是烈马,骑起来越有滋味儿么。”   知趣亦笑,挽着许东的手,如同亲兄弟,“大管事这话,话糙理不糙。”   自此,人人皆知新来庄子的二少爷的先生有一绝色坏脾气侍女。   夏春秋怎么派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来呢?知趣并未将清冷孤傲的苏云微放在眼里,只是忧虑夏春秋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用心……   林央对苏云微的印象不大好。   虽然初见苏云微时颇令少年惊艳,但,这位侍女,既不懂得服侍人,亦不会洗衣做菜,天天关在屋子里,偶有露面也是那幅冷清相,切,装给谁看呢?而且,据他夜里观察,这女的也没给他家罗先生红袖添香啥的。   林央巴唧着吃一条清蒸鱼,给知趣提意见,“下人不懂事,你得给他们立规矩。这种什么都不干,天天吃闲饭,就一张脸能看,还不知替你温床暖被的奴才,要来何用?”   林央话音刚落,脸上啪的挨了一巴掌,这耳光抽的极重,林央咣唧摔到地上去,半边脸都肿了。昏头转向的,林央还以为是知趣打的呢。随之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林少爷,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你若自己管不好,我替你管如何?”   林央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他虽是少爷出身,却是在农庄长大,什么乡下粗话都听过,当即破口大骂,“欠操的小婊子,你敢打我!”   苏云微房间又是接连三道掌风挥出,凤鸳出手去挡,无奈修为有限,挡去两道,第三道却是力不从心,眼看就又要落在林央脸上去。知趣随手抛出一块玉玦,玉玦应声而碎,当空一声龙吟后,苏云微失态的自屋里冲出来,怒视知趣。   知趣是断袖,何况有他家妖妖在前,苏云微这等颜色真有些不够看。知趣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冷声道,“苏云微,你别给脸不要脸!”   凤鸳已将林央从地上扶起来,心疼的给他家凤神擦脸上的伤。   夏春秋几乎瞬时便至,院中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林央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苏云微倒是知道先下手为强,指着林央告状,含泪道,“师叔祖,是这小子先对我语出不敬!”   对付苏云微,都不必知趣自己出手,直接道,“凤鸳,跟夏先生说一说来龙去脉。莫要冤枉了苏姑娘。”   凤鸳何等机伶之人,他也没添油加醋,就是活灵活现的演说了一番,一言一语无不异常合乎知趣的心思,“苏姑娘既然是以罗先生的侍女进来,就当谨守侍女的本份。只是,大概苏姑娘是瞧不起这凡世之人的,罗先生尚且要与这农庄里的管事周旋,苏姑娘高傲仿若九霄仙子,对罗先生的话充耳不闻、没有半分尊敬。自来之后,就在屋子里不出门。罗先生也不敢得罪苏姑娘,只得随她去。”   “苏姑娘的身份,我跟罗先生知道,自然要让着她。不过,我家少爷哪个知道?再说了,就算知道,莫非我家少爷的身份还不及一个小筑基了?我家少爷说她失礼?难道说错了?侍女该做什么?无非就是服侍主人、洗衣叠被、端茶倒水,我家少爷不过是说苏姑娘不懂侍女的规矩本分,这话,哪里有错?苏姑娘就能掌掴我家少爷!”   “夏先生,恕我多句嘴吧。就算你们掌门亲自来了,我家少爷肯与他平起平坐,都是他上辈子的造化!给他面子!这姓苏的,算是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学过三两天术法,就欺我家少爷凡人之身!难道这姓苏的如今已羽化成仙了不成!说到底,大家都是凡胎凡种,就这般目中无人,简直可笑!”凤鸳毫无绅士风度的朝苏云微啐了一口,回去站在林央身畔。   知趣正色道,“夏先生,苏姑娘是不喜欢这个差使的。麻烦你换个伶俐些的来,苏姑娘这样的,咱们伺候不起。而且,也得请夏先生遵守约定,来的人,要听我的差谴,而不是来这里充仙女当大爷!”   夏春秋看一眼两眼怒火腾腾盯着苏云微的林央,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知趣,最终还是点头,“好吧,我暂带云微回去。”   知趣抛给夏春秋一个包袱,“给阿伯的。”随之,不再对夏春秋说一句话。   倒是凤鸳上前道,“夏先生,你看我家少爷给打的,这医药费可怎么办?”   林央肿着半张脸过去,斥凤鸳道,“真是丢脸,要什么医药费。”未待凤鸳跟他家凤神解释追讨医药费的重要性,林央突然出手,咣唧一个大耳光抽还了苏云微。   苏云微正在暗自垂泪,也无防范,竟被林央得手。   要知道修士对凡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凡人的眼里,这些能腾云驾雾的修士,已不敕于活神仙。苏云微出身不错,就是在修真界也是被人追捧的时候居多。此时被林央咣唧打了脸,种种羞愤,就不必提了。   苏云微怒烧神智,一时竟忘了有夏春秋在侧,掌中突现一柄飞剑,就要斩杀林央。   夏春秋自然不会让苏云微动林央,直接一拂衣袖,苏云微消失不见,夏春秋对知趣微微点头,凭空离去。   林央出了这口恶气,凤鸳狗腿的连连大拍马屁,“少爷,你刚刚真是威风霸道啊!”   林央此人,向来是吃得了苦受不得气,摆摆手,谦虚又炫耀的一笑,“不算啥。”   知趣赞,“大有汝师之风啊。”   至此时,知趣已明白夏春秋的用心。他说要换苏云微,夏春秋应的容易,走的漂亮。只是夏春秋走时未曾封印林央这一段记忆,而知趣,是没有封印他人记忆的本事的。明摆着,夏春秋是借苏云微之事捅破知趣修士的身份,依林央的聪明,又怎不会对知趣与凤鸳的来历生疑呢?   林央敏觉地,“怎么,你也挨过人耳光?”   “怎么可能?”知趣哪里会把自己丢脸的事往外说,正色道,“我是说你这不吃亏的性子像我。”   林央得意地扬起精致的下巴,“我可还没拜你为师呢。”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凤鸳取出药膏给林央敷,林央由凤鸳给他处理脸上的伤,果然问向知趣,“先生,刚刚那两个人是有仙法的人吗?”   “不只他们,我与凤鸳也都是修道之人。”   凤鸳抓紧时机跟他家凤神介绍自己的身份,嘿嘿笑,“我不是修士,我本体是鸳鸯,偶得机缘化形为人。”   林央大惊,“凤鸳哥,原来你是妖精啊。”   “是啊。”凤鸳眯着眼笑,“少爷,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林央看一看凤鸳,再看一看知趣,最后神经大条的得出一个结论,“妖精就是比人生的好看哪。”   凤鸳笑的朵朵桃花开:他家凤神夸他俊了诶。   林央胆子之大,远超凡人。若是凡人得知自己身边住着只妖精,会有啥反应,请参考白素贞与许仙就知道了。人家林央,惊讶过后,直接坦然的接受了凤鸳的身份。   林央不仅胆子大,他还非常聪明。他马上觉出事情不对,问知趣,“但你们是有仙法的人,怎么会知道我,还来庄子里教我念书呢?”   知趣道,“我与你前世有些渊源。”   “前世?”林央的心呯呯直跳,他毕竟年纪还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许多话,甚至不知该从何问起。   凤鸳已经嘴快道,“是啊,少爷,你前世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我愿意做您的奴仆,鞍前马后的伺候你、照顾你,只要你别嫌我烦。”   林央不禁道,“难道我前世也是妖精?”   “不是妖精,是妖神。”凤鸳嘴之快,知趣恨不能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林央张张嘴,半天才问,“我,我,我是不是凤凰啊?”   “少爷,你都想起来了?”凤鸳左右扫一眼,生怕夏春秋忽然出现,把他家少爷捉走。   林央摇头,脸微微发红,“不是。我以前常做梦,会梦到凤凰。”凤凰在人世,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令世人敬仰的神明。只是说自己前世是神明,饶是林央也有些不好意思。   知趣淡然道,“如果你想平安活过这一世,就不要试着忆起前世。”他握住林央的手,温声道,“你的身体里,有凤神在沉睡。苏云微就是来监视你的,如果你凤神的神识觉醒,你会立刻化形。但,刚刚化形的凤凰法力低微,若为人族捕获,他们会挖去你的内丹,将你炼成丹药,用于己身修行。”   林央听的心里发寒,望着知趣淡定的脸色,讷讷的唤了声,“先生?”   他,他这只小凤凰,好像处境不大妙啊!   凤鸳却是不管这些,他单膝跪下,执林央一只手,深情款款道,“少爷,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少爷,不论刀山火海,我凤鸳绝不说一个‘不’字。”   知趣默默:凤鸳,你真的是在表忠心,而不是在求婚吗?   林央已尽知自己的身份,那么,接下来,夏春秋,你还有什么手段,来刺激他神识觉醒呢?      第一八四章   刚刚获知自己的新身份,林央有些神思不属,念书习武时明显心不在焉。   知趣叹道,“先停一天吧。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   林央其实很想再问些事,只是,他在心里真有些怵知趣。边儿上正好有个狗腿子凤鸳,于是,林央就把凤鸳叫到他屋里去。   凤鸳正乐颠颠的想跟他家凤神表忠心,非但有问必答,且问一答十。可惜的是他一介在凡世长大的小鸳鸯,就是想答十,也无十可答。不过,凤鸳把知趣与林央前世的纠割都大嘴巴的说了,“罗先生是您的爱人。”   当即,林央险惊掉下巴。   “爱人?”林央面色惨白,“难道我上辈子是女的?”大胸跟馒头似的那种!   “不不。”凤鸳连忙解释道,“少爷,您上辈子绝对是爷们儿。在修真界,这个无大妨碍的。”像凤鸳自己,也是雌雄通吃。   见林央面色微缓,凤鸳继续道,“听说当初罗先生修为高明,已经是筑基修士,为了带您从修真界逃出来,罗先生服用了过量的丹药,修为跌至谷底。他知道少爷有危险,又过来保护你呢。”   林央刚庆幸自己上辈子非女人的事,又听凤鸳说起他跟知趣来,顿时结结巴巴地,“你,你,你看他对我的态度,像,像是在对爱人?”话到最后,林央纯情的脸都红了。不过,他生的俊俏,又正是少年,唇红齿白,纵使脸红也漂亮非常。   凤鸳安慰林央,“他爱您,毕竟是上辈子的事了。再说了,兴许罗先生就是这别扭脾气。面儿上对少爷严格一点,还不是煮茶给你喝,就是做饭,也多是照顾少爷的口味呢。”说到恋爱一事,凤鸳可谓经验丰富,“人跟人也不一样,有些人热情如火,有些人则内敛深情。”   “那,他还骂我笨说我蠢来着。”以前不怎么在意这些事,但,自从知道自己上辈子跟知趣是那种关系,林央就罕见的在意起来。   凤鸳信誓旦旦的歪掰来着,“这都是打情骂俏来着,以前我跟个小黄鼠狼在一处,那小黄鼠天天拈着兰花指说我‘坏蛋、笨蛋’,其实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呢。后来,我跟小雉鸡好了,小黄鼠狼险没把眼睛哭瞎哩。”   林央眨眨漂亮的大凤眼,“你不是鸳鸯么?怎么还跟黄鼠狼相好?”雉鸡总算还同是禽类呢。   “嘿嘿,都是修道妖族,不讲究那些。像少爷,前世是凤凰,罗先生是人族,你们还不是好的要死要活。”   林央想想,也就接受了这种解释,又问凤鸳,“那我是不是以前也常被他打啊。”还记着知趣敲他屁股的事呢。   凤鸳哪里知晓林央与知趣的“以前”,不过,他自有解释,笑道,“我的少爷哟,打是亲骂是爱,打骂不得还拿脚踹呢。咱们大老爷们儿,还在意这些小事呢。你想想,罗先生若是不喜欢你,能为你受了重伤,还千里迢迢的来保护你么。”   于是,在凤鸳的开导下,林央终于放开了曾被知趣“欺负”的事。   林央的确是不同寻常的孩子,纵使知道与知趣这段“关系”,接受之后,他琢磨了一整天,打算找知趣去谈谈。   推门没见人,倒是一只大鼎矗立于当屋。知趣这屋子,林央也来过两回,从没见过有这大鼎,他喊了两声,“知趣知趣!”   “干嘛。”   知趣正躺鼎里休息呢,他刚坐起来,就见林央脑袋探进来,手还在紫金鼎上敲两下,“这是个宝贝吧,你怎么在里头睡觉啊?”   知趣没来得及拦一拦呢,林央就伶俐的脱鞋跳了进去,四下打量一番,赞道,“嘿,别说,外头瞧着不大,里头真不小。”   “饿了?”知趣问,以为林央是肚子饿找他做饭呢。   “我来看看你,不行啊。”林央有些害羞,一双漂亮的大凤眼眨了两下,才说,“凤鸳哥已经跟我说了咱俩的关系了。”   知趣忙道,“你别多想。佛家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现在转世,如同我儿子一般。”   林央多要面子的人哪,想着自己还没说啥呢,知趣先拒绝他,当下气的扭开脸噘起嘴,刻薄地,“我也是这意思,看你跟老树皮似的,我也啃不动呢。”   知趣哪里会跟林央计较这个,非但不气,反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好心来看你。”林央怒视知趣,他忽然觉着知趣虽然生的不比凤鸳俊俏,但知趣笑起来,就是别有味道。不过,他现在小屁孩儿一个,也不大懂爱不爱的。林央自己生了回闷气,还是跟知趣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凤鸳说,你为了我,受了重伤。”   知趣笑,忍不住摸摸林央的头,“现在没事了。”   林央任知趣摸了摸,问,“知趣,你是不是嫌我不如上辈子威风,就不跟我好了?”   林央的来历,知趣并不清楚,只是,为了保护罗妖,林央是最好的挡箭牌。知趣用心教他,一是对林央的确有几分对晚辈的喜爱,二则,无外乎是想能在最大的限度上补偿林央。   他怎么能再利用林央的感情呢?知趣若干出这样的事,与夏春秋等人又有何区别呢。知趣温声道,“林央,你也说我是老树皮。现在,你还会再爱上我吗?”   林央被问的一时无语,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忙忙道,“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行啦。别让自己压力太大,爱不爱的,是过去的事。对于我,我只希望你能平安的度过这一世。你的安危,最重要。”   知趣只是平平说了几句话,林央却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拉着知趣手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面对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罗妖险些从知趣的识海里跳出来:哪儿来的野鸟儿啊,还敢拉他家黑炭的手,占他家黑炭的便宜!   林央对凤鸳道,“虽然我不记得知趣啦,不过他对我还是很好,我也得对他好才行。”   凤鸳感动地:他家凤神深情又有良心呢。   知趣却开始发愁,少年人,心地纯净,看林央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若对知趣生了情,日后再知晓知趣是拿他给罗妖做个挡箭牌,一怒之下不知要做出什么事呢。   知趣这里发愁,罗妖酸溜溜的吃醋,“有了新人忘旧人哪。”   知趣真个要愁死了,这些个尖嘴长翅的家伙们,他真是上辈子造孽,才会看上只凤鸟儿。   好在罗妖只是酸了一酸,实际上对知趣的情谊并无怀疑之处,只是再三叮嘱知趣,“你可收着些,不要对那小子太好,若是他当了真。跟你说句老实话,羽族寿命本就极长,若他真是朱雀之身,不老不死,纵使涅槃,也能记得你,生生世世的来纠缠。”   不必生生世世,如今林央就对知趣千依百顺了。啥事也不跟知趣拧着来了,教啥学啥,做啥吃啥,心里还瞎美,偷偷对凤鸳炫耀,“知趣就是知道我爱吃鱼,你看,他每顿饭都会烧鱼给我吃。”   “是啊。今晚的鱼头豆腐汤鲜的很。”凤鸳也很喜欢知趣的手艺。   林央笑,“凤鸳哥,知趣就是像你说的那样,不大擅于表情感情呢。许多话都是憋在心里,不肯说呢。”   凤鸳偷笑,在林央耳边嘀咕,“这就叫闷骚。”   林央笑一阵,又说凤鸳,“以后可不许这样说知趣,他对咱们多好啊。”   “少爷不知道他以前怎么奴役我呢。现在,我是沾少爷的光。”   林央听了,十分高兴,找知趣说话去了。   林央自幼生活在农庄,他见惯了人情凉薄,从不知道世上有知趣这样情深意重的人。哪怕他现在不知晓什么是爱,但是,他向往这样的人。   他真喜欢听凤鸳对他讲知趣破釜沉舟带他逃出修真界的故事,其实大部分都是凤鸳自己添油加醋的想像,不过,事实总不能否认,有人曾为了他不惜性命呢。   如今,这人知道他生命受到威胁,再次来到他身边,守护他。   他多么喜欢这种被守护的感觉。   不管知趣怎么说,林央每天晚上都找知趣夜谈,若不是知趣死活不允他过夜,他非跟知趣同床共枕了不可。   知趣当时说的那话,叫林央每每想起就有说不出的不服气。知趣是这样说的,“人不大,想的不少。干脆,你认我做干爹吧。以后少想些有的没有,除非我恋童,不然,对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真没啥兴致。”   被前世的爱人这样嫌弃,林央纵使再厚的脸皮也没脸留下过夜。不过,林央心道,难道他不会长大么?等以后他长大了,必要知趣好看!   不论知趣怎么撵,林央就赖上知趣了。不管知趣给不给他好脸色,晚上总要过去说会儿话。反正凤鸳说啦:对自己喜欢的人,非但要有耐心,还得脸皮够厚才行。   林央还发现知趣那里有许多好吃的,肉干鱼干,还有小点心。然后,他来的更勤了。   罗妖这样评价林央:比当初死皮赖脸挤在他家黑炭怀里睡觉的孔白还要讨厌一千倍。   夏春秋这回派的人与上次来的苏云微完全不同,那知情识趣、八面玲珑的模样,在凡世都是极少见的。这人叫苏云殊,面目平平,据他自己说,乃是苏云微的远房堂兄。   当然,这个远房不是一般的远,据说,苏云殊往上数二十代的祖宗跟苏云微往上数二十代的祖宗好像是同一个爷爷的重孙子。   苏云殊以前不叫苏云殊,他原名苏平,后来认了修真界苏家这门亲,自己也跟着改了个洋气的名子:苏云殊。   苏云殊颇会做人,还带了修真界的瓜果来送礼,寒暄道,“若有什么事,知趣、林少爷,你们尽管差谴,只要能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辞。好听的就不多说了,这是三品朱果,知趣,你尝尝!林少爷,你也吃。鸳兄,别客气。”   凤鸳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热情的修士,他虽因朱雀印的机缘得以化形,不过内心深处依旧是那只在山中自由自在的小野鸳。筑基修士对他而言,级别有些高,一时间,土包子凤鸳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央看向知趣,现在他知晓夏春秋等人对他别有用心,戒心十足,非常担心这果子有没有下毒啥的。知趣先给苏云殊面子,道,“多谢苏兄了。”拿一个递给林央,“尝尝看,这种果子,在修真界很寻常,修真界有一种鸟唤朱鸟,最喜欢吃。”再给个小小的难堪。   苏云殊尴尬,“知趣,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一个小筑基,在修真界,也买不起太好的灵果。这朱果,我自己也很喜欢吃,才带来的。”说着,自己先塞了两个在嘴里。   看来,苏云殊真是草根出身。知趣奚落道,“拢共就这几个,苏兄想来真是穷的,趁机吃俩,免得亏本。”   林央咕咕直笑,咬开尝尝,味道自是极好。凤鸳也跟着吃,苏云殊笑,“等我有了灵石,再请你们吃更好的灵果。”轻轻松松的揭过,还表白了自己的诚意。   “不敢,你别自作聪明就成。”   苏云殊这种人,本身就聪明,并不用自作聪明。   苏云殊对人客气,对事勤快,每次回修真界必然会带灵蔬灵果来,虽不值钱,也是苏云殊的心意,就是林央,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并不讨厌苏云殊,渐去了几分戒备之心。   苏云殊出格一点的事都没做,但,事情却在渐渐的脱离知趣的控制。   知趣对此,心知肚明,却一言未发,一事未做。   苏云殊的确啥都没干,不过,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种诱惑。   林央已经十二岁,他一直非常有自控力,但是,尝过修真界的果蔬后,再吃凡世的东西,总会觉着涩滞难以入口。在见识过苏云殊的神通后,他会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神通,会如何?   直至林央悄悄问知趣,“我能不能也修习道术,知趣?”   知趣叹口气,林央懂事道,“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不学了。”他虽羡慕修士的神通与生活,不过,哪怕他现在并不似初见苏云殊时那样防备于他。但,这庄子里,他最信任的人便是知趣。他一直非常在乎知趣的意见与看法。   “如果你不学,将来我遇到危险,被别人抓走,你为了救我,也会学。”   林央十分伶俐,“这是他们打定主意要我学道术么?”   “敌强我弱,总有办法控制你的人生。”   “那我不学了。”林央靠在知趣的肩上,“我就是觉着,我这样没用,我真担心会给你带来危险。”   “只要你平安,我就不会有危险。”知趣道,“诱惑无处不在。林央,你平安,哪怕日后转世,还有来生。若是你神识苏醒,被人抓去,我不知能不能救你出来呢。”   林央眼圈微红,看着知趣,郑重道,“知趣,你放心吧,我不会学道法的!”   苏云殊的修为现在要高过知趣、凤鸳二人,自然将知趣房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微声一叹:两年来,他润物细无声的作为,还是无法诱使林央入觳么?   知趣这样精明,甚至连他的另一手打算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么,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罗妖亦在纠结林央的事,问知趣,“一计不成,苏云殊必会再施一计。”   知趣轻笑,“无妨,我已有打算。”   “虽然我不知道夏春秋为何会将林央留在凡世,不过,留在凡世,也不是没有好处。”知趣的脸上鲜有露出这样轻松的神色,竟让罗妖不禁想起在水仙谷的时光。知趣微微一笑,眼中自然流溢出浅浅的灵动之光,尽管五官普通,仍是令知趣看起来极具魅力,“妖妖,你记不记得,夏春秋曾说过依凡世的灵气并不足以孕育朱雀蛋。”   “嗯。”罗妖道,“这本就是事实,凡世灵气稀薄,远不能与修真界相比。”   “这就是了。”知趣道,“我们自修真界来,对此自然深有体会。你想,凡事不能与修真界比,那么,修真界跟仙界比呢?是不是就如同现在凡世对修真界的情形?若非仙界去处更好,为何修真之人心心念念只为成仙呢?“   罗妖一时没说话,知趣道,“这两年,我时不时的想,自来修士想去仙界必须修炼多年,成仙方可。那么,什么是成仙呢?太高深的道法我不懂,不过,在我看来,无非是修为到了能打开去仙界之路的境界,去了仙界,方叫成仙。难道现在的修士不想成仙?只是,他们修为有限,无法破开通向仙界的通道,故而不能成仙。”   “你这种说法,倒是新奇。”   “我以同理推测凡世,修真界对凡世而言,别的不说,哪怕最寻常的瓜果吃食也不敕于仙珍异果,凡人敬畏修士,却从未想过去修真界,为何?”   “凡人不具术法,如何去的了修真界?”这种道理,简单异常,罗妖不信知趣想不透。   知趣唇角噙笑,双眼闪闪发亮,“那咱们再反着说吧,凡人对于修士渺小如蝼蚁,但,修真之人相对于仙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有没有想法,为何修真之人得道必然成仙,飞升成仙之后,不见那些人回修真界探个亲传个道什么的,不为别的,总能惠及子孙后世呢?”   罗妖没说话,知趣已径自道,“我猜,那是因为一旦成仙,必然有什么缘故使得仙人不能下世。他们去了仙界,便不能再回修真界。所以,修真界有得道成仙的事迹,却不见仙人下界来。”   “同样的道理,夏春秋亲口说凡世的灵气不足以孕育朱雀,妖妖,你有没有想过,修真界对于仙人有限制,那么凡世对于修真之人是不是有同样的限制?”   罗妖明白了知趣的意思,却不大赞同,道,“夏春秋的修为并不低,他是元婴修士。夏春秋来往凡世,稀松平常,而且,你别忘了,先时,你还常回家呢。”   知趣再问,“上次,你是跟我一道回家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罗妖,罗妖毕竟是妖神之体,立刻反应过来,当下道,“对了。我一直觉着不大舒服,除了凡世气息浑浊外,我压制了修为,并不吸收凡世气息。”   知趣笃定道,“你当时元婴的修为如此,相信夏春秋在凡世不会比你舒服多少。凡世灵气既然稀薄,连朱雀都不能孕育,而修士修为越高,所需灵气就越多。丹田里的灵气总是有限的,用完之后呢,修士没有灵气,与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夏春秋把我们放在凡世,打的如意算盘!殊不知正是在凡世,我们才有胜算!”知趣断然道,“林央一直在意他凡人的身份,殊不知,就是这凡人的身份,我们才有生机!”   “凡世,是凡人的世界!”      第一八五章   知趣照旧教导林央,上午习文,下午练武,作息不变。   凤鸳在院子里给知趣的菜畦除草烧水,把熟了的茄子豆角西红柿摘下来,放在竹蒌里。知趣隔窗子道,“凤鸳,一会儿昨天钓来的鲫鱼给杀了。”   “红烧着吃吧,再放点辣椒,我喜欢吃辣的。”林央抬头说一句,脑袋就挨了一下,连忙又将脖子缩了回去,继续写字。   将将晌午时,苏云殊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一竹篮,从竹篮外可以看到几样菜蔬,喊一声,“知趣,买回来啦。”   知趣再敲林央一记,“歇会儿吧,过来跟着做饭。”   林央是真心不喜欢烧菜做饭,却不敢违抗知趣的话,嘀咕道,“知趣,你不会是想把我培养成厨子吧。”   “懂什么?”知趣道,“技多不压身,甭以为认两个字会些拳脚就了不得了。你想想,难道你一辈子时时都有人端茶倒水的伺候你。谁没个遭难的时候呢,多学点生存技能没啥不好。你看,苏云殊苏筑基还要隔山三差的去集上买菜修行呢。”   明明是他不敢反抗你好不好?林央腹诽的同时,颇是兴灾乐祸了一回。苏云殊不仅隔三差五的去买菜,还要按照知趣说的,隔一段时间给知趣庄子里的庄稼用啥温养诀温养,这样庄稼才能长的更好,以后卖出好价钱来。   教导林央这几年,知趣的积蓄逐渐增加,就寻机会在附近置了个百十亩的小庄子,他们现在吃的粮食都是知趣庄子上自己产的。因为这些稻谷被灵气滋养过,格外香甜。知趣拿出当年养黑豆儿、小白他们的劲头,这两年,林央个头猛蹿,如今只差知趣半颗头了。   而且,林央还知道,知趣在城里还有铺面呢。一共三间,一间米铺、一间药材铺、还有一间是专卖皮毛的铺子。   米铺是因为知趣自己有个小庄子,附近也都是农庄,倒卖米粮方便。药材铺跟皮毛铺就更好说了,知趣常会差谴凤鸳与苏云殊去山上采药打猎,据林央观察,知趣就没让他们闲着过。知趣私下对林央的教导是,“这叫物尽其才。”   林央想着凤鸳与苏云殊现在的苦B相,完全不羡慕修仙的人啦。   当然,林央也不能闲着,每天做饭烧的柴都是林央买来、林央劈好,然后,林央早上还要扫院子,自己收拾屋子,夜里还要帮知趣算账理财。所以,林央才对知趣的财政状况了解的那样清楚。   想想自己,林央觉着,同样苦B。   为啥大家都要听知趣的调谴呢,知趣对此的解释是:智慧比一切的事情都要重要。   这句话,把凤鸳、林央、苏云殊三个酸的险些没把当天吃到肚子里的饭再呕吐出去。有没有搞错,说得他们好像多笨似的。   知趣指挥着林央,“牛肉切块、羊肉切片,黄鳝斩段。”又对凤鸳道,“把菜洗了。”   一切收拾停当,最后苏云殊生火,知趣方烧菜烧饭。   其实在林央看,知趣的事情最简单,大家把杂工做好,他就把各类菜往锅里一丢就是了。当然,只有知趣丢的才好吃。林央试着丢了一回,那味道,在确定林央自己也吃不下去之后,知趣直接扣了他半个月的零用钱。然后把林央做的菜喂了狗,结果那狗吃了后,几天恹恹。   知趣不忘讽刺林央,“幸而不是人吃,狗万一吃死了,不用偿命。若是给人吃出人命,你就惨啦。”   知趣啊,算是最大牌的厨子了。   林央抱怨两句,还是很欢快的去干活,因为知趣答应他了,说他练了几年武功,也学了弓箭,过几天就带他去山上打猎。   打了猎,他就能把猎来的皮毛卖给知趣的皮毛铺子,然后,小赚一笔,增加自己的存款数目了。   如今林央积蓄的来源有三种,一种是收保护费,这交差,他一直没扔,知趣也不管;第二种是替知趣干活挣钱,什么给知趣收拾屋子、给知趣洗衣裳、还有每天打扫院子、或是星期六星期天去知趣的铺子里做工,这都是有偿服务;第三种,院子里种的瓜菜物产丰盛,他们吃不了的,除了送人,林央都拎到集市上去卖钱,卖的钱,都是林央自己的。   当然,不论林央干啥,都有狗腿子凤鸳在一畔护航。只是,忠心耿耿的凤怨瞧着他家凤神混成这苦B样,那叫一个心疼啊。   虽然凤鸳因心疼他家凤神而对知趣一肚子的不满,奈何,凤鸳受知趣的欺压最久,早在倚翠山时就被知趣收拾的敢怒不敢言了。   吃过饭,知趣就回房间午休了。   洗碗的差事是苏云殊的,苏云殊第一次用凝水诀洗碗时,可是把林央看呆了三分钟,那种艳羡,完全是赤果果的,整整三日心神不宁。但是,隔两年再回头看苏云殊数年如一日的洗碗工作,林央则充满同情。知趣是这样跟苏云殊商量的,“咱们修为都不如你,凤鸳你也知道,我若想施法得跳紫金鼎里去。”   所以,一直想跟知趣几人搞好关系的苏云殊就同意了洗碗的事。   开始,苏云殊觉着林央见着他的神通,少年人,好奇心最重,定会想着来学道法的。结果,人家林央把好奇憋的都不好奇了,苏云殊这洗碗工的工作却是遥遥无期。   苏云殊洗了碗后去凤鸳的屋子里跟凤鸳谈心,“知趣就准备让林少爷一辈子这么着?”   凤鸳正挽镜自怜呢,他虽然对知趣有点儿意见,不过,苏云殊这话,他可不爱听,“瞧你说的,我家少爷是有大出息的人。”   “劈柴、做饭、收拾院子、去铺子里做伙计?”   凤鸳横苏云殊一眼,“劈柴、做饭、收拾院子、做伙计,起码不会被人害死。”   苏云殊笑,缓和了声音道,“阿鸳,你误会我了。我是说,,咱们也不必窝在这种小地方。依林少爷的资质,再加上你、我相帮,功成名就并不算难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哪怕做一辈子凡人,何等快意。”   “你别多想。”见凤鸳犹不信他,苏云殊苦笑,“我真是买菜洗碗的做怕了。起码,请几个丫头帮工什么的,也行啊。凡世与修真界比,原就灵气淡薄,我们修士出身,哪怕要保护林少爷,也当珍惜时日,将时间用于修炼上,方不负光阴呢。”   凤鸳问,“你有钱去请丫头帮工?”   苏云殊总有这个底气,笑,“凡世的金银对于我们有何难处?”   “那你去跟知趣说吧。”凤鸳心道:看他不骂死你。   苏云殊一想就明白了,若知趣真想用道法弄钱,根本不用买田庄、开铺子啥的折腾。苏云殊其实有些怵知趣,不过,他还是打算去跟知趣谈一谈。   “买丫头奴才?”知趣看苏云殊一眼,非但未曾震怒,且目光温和,唇角带笑,和气至极。老话说的好,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苏云殊心中不由升起丝丝警觉。就听知趣问,“苏兄,是不是买菜洗碗做的烦了?”   苏云殊实话实说,“有一点。”   知趣长叹一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知趣自榻间起身,对苏云殊道,“苏殊随我来。”   苏云殊见知趣进了紫金鼎,夏春秋已与他讲过紫金鼎的厉害,不过,他也不会怀疑知趣要对他不利。若是他有个万一,知趣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何况,知趣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随知趣进了紫金鼎,苏云殊发现里面有床有榻,面积不比知趣住的屋子小,当真是神奇的很。紫金鼎里灵力充沛,知趣随手施一个凝水诀。苏云殊感觉到紫金鼎里有轻微的灵力波动,就听知趣道,“苏兄出去看看院中菜畦。”   菜畦上空一阵淅沥微雨,足下了一刻钟。   苏云殊惊讶的说不出话,他很确定知趣的修为还在炼气期,但,知趣施用出的凝水诀,竟与他不相上下。   知趣道,“苏兄系出名门,不过,我确定,苏兄的师父不一定有我的师父好。”   苏云殊诚恳至极,“我听说罗兄的师父四十几岁就化婴,即便放在道天境,也是难得的天才人物。”苏云殊与苏云微不同,苏云微一言不合,再回苏家就是。但,苏云殊极珍惜这个差使,他来前做足了功课。   “我的凝水术,就是在师父的指点下,做饭时炼出来的。”知趣浅笑,“苏兄不必多疑,修道之上,我全盛时也不过是筑基中期,断难糊弄于你的。”   苏云殊忙道,“我绝不会这样想。我知罗兄修炼天分绝不在我之下,若咱们能彼此无芥蒂的交流修炼心得,我求之不得。”   知趣一笑,“修士常视凡人如草芥,但是,据我所知,不说修士会时不时的来凡世走一遭,在凡世,甚至还有仙人的传说。而在修真界,只有成仙的传说。苏兄,你有想过这之间的不同吗?”   “我们本身会些许术法,不屑于凡世金银,在凡世,轻而易举的就能功成名就,高人一等。”知趣反问,“但,这有什么意义吗?苏兄?”   “若是苏兄干累了烦了,请仆佣亦无妨。”知趣云山雾绕的说了一堆,任苏云苏望着湿润润的菜畦,转身回房。   凤鸳与林央把放在窗子上的耳朵收回来,凤鸳使个眼色,再替林央把合不拢的大嘴巴合上:如何?我说的没差吧?苏云殊完全不自量力,自己作死!   林央拍掉凤鸳的手,心道:知趣真个厉害,苏云殊修为比知趣更高,却完全不是知趣的对手啊。   苏云殊最终没买丫头帮厨,相反,他话渐少,做事情更比以往细致。连林央都说,“我觉着现在的菜吃着更新鲜了。”   那是,苏云殊筑基修为,知趣让他去采购,无非就是利用苏云殊的眼力挑选更新鲜更肯灵气的食材。甭以为凡世的菜蔬就没灵气了,只是相对于修真界的瓜果而言,凡世菜蔬的灵气淡薄的可以忽略不计而已。不过,知趣还是创造一切条件,给大家一个好的环境。   知趣笑笑,一日,把苏云殊叫到房间,温声道,“我知苏兄的差使,断不会叫苏兄难做。下次回去,苏兄可以跟夏春秋说,虽然我拦住了林央学道法之事,不过我计划过几年让林央去考科举。林央纵使一辈子做凡人,我也不会让他泯于众人。”   “若是夏春秋还有什么计划,可以让他先做好准备。这样,苏兄回去也好交差。”   “若林央这一世得以平安,日后,我再重谢苏兄。”   知趣目光透澈,向来八面玲珑的苏云殊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在与夏春秋静默的拉锯战中,知趣终于第一次,反客为主,占了上风。   间接得知这一切的林央,对知趣,彻底的心服口服!      第一八六章   苏云殊再一次回修真界汇报工作,他本就是个聪明人,更兼因为林央的事,越级的搭上夏春秋这一层关系。如今在门派之中,苏云殊也算小有地位。   但,每一次,汇报内容都不够劲爆,苏云殊对此,很有些惴惴。这一回,总算能说一说知趣接下来的动向了,苏云殊算是有了颗定心丸。而夏春秋似乎也很满意苏云殊的工作,温声道,“云殊,你做的很好。既然林央想功成名就,适时的,你帮一把也无妨。”又问,“林央与知趣的关系,还好吗?”   “非常好。”苏云殊又补充一句,“林央非常信任知趣。”   夏春秋目光温润,点一点头,掌中忽现一件灵气氤氲的紫色玉瓶,命身边的弟子拿给苏云殊,“这两年你虽在凡世,身上气度越发超脱飘逸,想来你自有感悟。这是瓶灵寂丹,将来你结金丹时,倒能有些用处。”   苏云殊大喜,连忙叩谢夏春秋赏赐。   苏云殊走后,站于夏春秋身畔的弟子江山不解道,“师父,朱雀既已化为凡人,唤醒他的神识的法子有千万种,何必要兜这样大的圈子。”   夏春秋温声道,“江山,凡世有凡世的规则。你知何为天道?在我看来,规则即天道。到我这个修为,你就会明白,天道虽看不见、摸不着,但他无处不在的干涉着这个世界,不论是修真界,还是凡世。”   “朱雀本是天生妖神,涅槃之后又转为凡胎,如今在凡世,他也不仅是朱雀转世,恐怕更有天命在身。”夏春秋道,“修士术法高深,凡人在修士面前渺小如草芥。但,有一类凡人始终是例外的,在那一类凡人面前,哪怕修士亦要俯首恭敬。你知道,这是什么人么?”   江山能追随在夏春秋身畔,自然是夏春秋的心腹弟子,闻言,眉心微动,脱口而出,“凡世帝王。”   “对。”夏春秋目光幽远,“所谓帝王,是天界派谴到凡世的神明。天子有百灵护体,这句话并不是空话。正因为有凡世帝王在,凡世才能在修真界的强势下保持独立,而不是沦为修真界手中的玩具。”   “以前有位大能,他在凡世时见人间帝王有帝王气在身,十分羡慕,便想着若是夺此帝王气,对己身修为定大有益处。那位大能,当时已是元婴后期,他计划严谨、行事周全,甚至将帝王掳至修真界,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尚未夺走帝王气,便被突然而降的一道天雷轰的魂飞魄散。”夏春秋温声道,“几百年的修为就此付之一炬。”   “所以,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对于天道感悟越深,越不会率性行事。”   江山皱眉,“师父是说,朱雀会成为凡世帝王?”   夏春秋一笑,“这话好笑,堂堂妖神转世为凡,即便有凡人肉身对妖神的种种压制,那仍是妖神。除了九五之位,其他位子也配不上妖神。”   “那,朱雀一直是凡人,并非我们不想动他,而是不能动他了。”江山思量道,“苏云殊将将三年都未能使朱雀修道,若不修道,朱雀则一直是凡人……”   “当初罗家为了得到朱雀蛋,生生折损了一名元婴修士。朱雀最后虽未能离开罗浮界,但,在那一战中,罗家再损一名元婴、更使得天符门古天真人因此命丧罗浮界。最后,即便罗家化神修士出手,都未能留住朱雀。”夏春秋一笑,“若朱雀都能轻易得到,江山,你就太小看这上古妖神了。”   苏云殊不在,知趣受不了林央的央磨,便跟林央、凤鸳普及修真界的知识,“凡人向往修真界,无非是那里的人活的长久些,吃食较凡世,也略好一点。”   林央并非贪口舌之欲的人,道,“这个其实是小节,我觉着最重要的是修士有许多术法要强于凡人的武功,所以,修士才瞧不起凡人。”   知趣道,“其实,修真界虽超脱于凡世,说白了,修士心心念念只为成仙,可见,修士也是凡人。”   “修士的生命是长于普通人,但,修士若想提高修为,除了要购买各色丹药,还得时不时的闭关。修士的寿命长,闭关的时候也长,等闲三五年;还有的,一闭眼,转眼上百年过去,都是寻常。”知趣温声道,“修真界的食物好吃,但,修士辟谷之后就很少再吃东西了。纵使吃,也是各式各样的丹药。”   林央咋舌,“那,仙果奇珍也不吃吗?”就林央本身,他极喜欢吃知趣做的菜,哪怕他并不是很讲究这个,但若是不吃东西,多可惜啊。   “哪有那么多奇珍仙果。”知趣失笑,“就算有,譬如你得了一个宝贝,若是叫人知道,不必什么理由,只要别人强于你,杀人夺宝也没处说理。”   “那,修真界没有官府衙门么?”   “修真界有管理这一界的门派或是界主,但是,修真界本身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知趣淡然道,“死了,只怨你不够强而已。”   “修真界的秩序,没有凡世这样井井有条。修真界的人,其实同凡人一样,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一样不缺。”知趣笑,“神明赋予修真界较凡世更多的灵气与更优越的自然环境,修士也多生的俊俏貌美,可惜,修士生活枯燥并不因为就强于凡人。”   林央有些不大认同,“怎么会?修士在凡世常被认为仙师呢?凡人想出名想成功,要努力几十年,修士随便一个术法,就能让皇帝陛下视他们为仙人,毕恭毕敬请入宫廷,自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知趣一笑,“首先,凡世之所以被称为凡世,就是因为这里是凡人的世界。简单的说,凡世的环境并不利于修士修炼。修真界的天才,是不会来凡世沉溺于这些功名利禄的,他们急着将修为提升至更高处。而来凡世入宫廷享仙师供奉者,大都修为平平,似我这般。林央,你知道我修炼多少年了吗?我如今已经四十几岁了。”   “寻常的修士修炼几十年,大都如我这般。但实际上,天资好的凡人,一步一个脚印,不论是科考还是武举,到四十几岁时,不一定比在宫廷里做仙师的修士差。”知趣侃侃而谈,“再者,那些会星点儿道法就迷惑皇帝的人,时不时的炼些不成熟的丹药给帝王服用。朝中大臣多有不屑,视他们为小人妖孽,就是他们自己,下场也不一定有多好。”   林央思量片刻,问,“知趣,那依你的意思,难道做凡人比做修士要好?”   “修士本就是凡胎。所以修士才心心念念的想超脱凡体,羽化成仙呢。”知趣拍拍林央的手,笑道,“我明白,你羡慕的无非是修士远胜于凡人的力量。可以驱使这种力量是一回事,自己拥有这种力量又是另一回事,对不对?”   被知趣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林央很有些不好意思,再次应诺,“知趣,我是不会修道的。”   “我相信。”   知趣不禁想,修士千万年来心心道道的只为成仙,一代又一代人忍耐着修士枯燥的生活、飞蛾扑火的投入修仙大业,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生,或者有之。   再有一种原由,或许是出自对更强大力量的向往吧。   人类,是需要力量才能证明安全感的动物吧。   知趣正色道,“林央,不要修道。哪怕有人用任何人任何事威胁你,我宁愿你一刀自尽死了,也不想你日后沦为别人刀下鱼肉,任人宰割。你是朱雀,你的先祖们,都是九天之上的妖神,是世间最骄傲的种族。”   “我知道,知趣。”林央心里有小小的激动,不禁想,前世,是不是知趣就是这样爱上他的呢。两只耳朵不小心变的红彤彤,林央小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苏云殊啊?”   “不急,总要等咱们的援手来。”   “援手?”   “是啊,援手。”   援手尚未来,倒是等来了凤鸳的一身风流债。   大年初一一出门,知趣惊觉院子里成了动物园,倒吓一跳。这些小动物们,大都开了些许灵窍,模模糊糊的能表达出自己的意识来。而且,人家来也不空手,颇有礼数,给知趣带来了过年的礼物,若干大大小小的猎物,其中一只小松鼠还弄了一大口袋的松子来给知趣做干果。   他们是来找凤鸳的。   这个,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知趣十分大方地,“凤鸳,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你就陪人家出去玩儿一遭吧。”   凤鸳这两年跟在林央身边做牛做马,除了偶尔调戏调戏枝头小鸟,也没出去风流。如今相好儿们找上门,一向风流多情的凤鸳也不好意思拒之门外,知趣又肯放他假,他家凤神也没意见,于是,凤鸳就左拥右抱的带相好们出门玩耍了。   这一日,凤鸳直到大半夜才回来。凤鸳那个脸哟,守着林央呜呜的哭到天明,林央好心的拿药给凤鸳抹了,见他哭个没完,林央道,“你还是大男人呢,没听说过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那群没良心的家伙,我这脸,我这脸……”凤鸳拿脸当命,脸被相好咬的几近毁容,他都不想活啦!   林央忍笑,问他,“走时不是好好儿的么,怎么突然就翻脸啦。”   “少爷哪里知道,翻脸不认人哪。”凤鸳满肚子苦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快别哭了,眼泪把药冲走,再一泡那些伤,肿的更难看了。”林央还很会劝人,知道凤鸳在意相貌,就拿凤鸳的相貌说事儿。   果然,此话一出,凤鸳的眼泪立时止了。他不知从哪儿弄来块儿帕子遮脸,低声道,“少爷别看了,快睡去吧。”   林央把凤鸳的枕头放在自己床上,“来,一块儿睡吧。你也真是的,要是只跟一个好,哪里会有这事儿。挨这打,也不冤。”   自家凤神肯跟他一个床上睡觉,这是何等的荣光啊,凤鸳立刻就把挨揍至险些毁容的事撂一边儿去了,屁颠颠的上了林央了床。   躺在他家凤神的床上,凤鸳欢喜的心里直冒泡泡,觉着自己肯定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小鸳鸯了,不然,怎么能得到凤神的青睐呢。凤鸳悄悄的跟林央说,“少爷,我能求你件事么?”   “什么事,你直接说吧,什么求不求的。”林央虽然早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凤凰的事,凤鸳在他面前也一直以奴仆自居。不过,凤鸳有一点好处,在知趣的教导下,他并没有强烈的等级观念。   凤鸳挺不好意思的小小声道,“少爷,以后,你能不能别叫其他的鸳鸯上你的床。”   “我就认识你一个鸳鸯。”   “就算少爷认识了其他的鸳鸯,也别叫他们陪你睡啊。”   “哦。”听凤鸳哭哭啼啼大半夜,林央阖眼就要睡去,迷迷糊糊的就应了。   凤鸳心下窃喜:这样,他就是鸳鸯界里唯一一只跟凤神同床过的鸳鸯啦。这得是多么无上的荣光啊,完全可以载入羽禽族的史册啊!!!   连标题的名子凤鸳亦想好了,就叫:史上最幸福的小鸳鸯——凤鸳。   知趣就凤鸳挨揍事件教育林央,“这就是花心的下场!”   林央暗想:若是他以后万一喜欢上别人,知趣会不会也这样揍他啊。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知趣,就是知趣对他一点儿不亲近,现在都不肯跟他一个床睡觉,还不如凤鸳对他呢。   林央对此,其实很有些不满。      第一八七章   罗妖瞧着林央看他家黑炭的小眼神儿,非但是醋坛子翻一地,更兼心里那小火苗是噌噌噌的往外冒啊,把知趣烤的啊,嘴巴外面一溜儿燎泡,现在除了喝稀粥,就只能喝开水,降火!   要不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呢,哪怕现在罗妖不美人了,起码也是一颗美蛋。知趣在紫金鼎里很有耐心的给罗妖做工作,“我看林央,就跟看咱儿子似的,你莫多想。”   罗妖阴阳怪气,“我没生,你也没生,哪里来的儿子?”   “莫非你还不信我?”   “信。”美人妖妖蛋在知趣的识海大摇大摆的溜达了一圈儿,知趣刚放下心来,他一句话又令知趣提心吊胆,“以前信,现在不信。”   知趣喝着降火的汤药,嘟囔道,“不管你信不信,再敢给我无故发热,晚上弹你小JJ啊。”这又得说到知趣的恶趣味啦,人家罗妖都惨兮兮的变成蛋的状态了,他偏能在人家洁白晶莹的蛋壳上画出眉眼五官,还是有腰有屁股的裸体画,有事没事就调戏人家,高兴了摸人家小JJ,生气了就朝蛋壳咔咔咔弹几下。反正凤凰蛋结实的很,知趣估量着力道,也不会弹坏。   罗妖趁机提条件,“今天让我在你屁股上滚一滚,我就暂且原谅你一遭。”想当初他倾城倾国时,也没人追求他啥的。倒是这黑炭,别看眉眼平庸,总是有人惦记,叫人不放心的很。   “滚吧滚吧,你要有手,捏两把都行。”知趣跟罗妖商量,“你顺便再把我腰滚一滚,兴许年纪大了,腰酸。”   好容易用美男计让罗妖消了气,知趣嘴里这火气也渐消下去,并且,接下来,罗妖表现出了极大度的男人胸怀,知趣对此表示非常满意,还大方有让罗妖在他屁股上多滚了几回。   但是,在某一天,知趣起床后,惊的险些没摔了镜子!   知趣咕咚又跳回紫金鼎,咬牙切齿的问罗妖,“我脸是怎么回事!”   妖妖蛋悠闲的躺在识海里,转个圈儿,再转个圈儿,直到知趣闭上眼睛,到识海里戳罗妖的小JJ,并且义正严辞的威胁,“再不说话,我就给你剪了,把你画成太监!”   罗妖早听知趣介绍过太监这种莫名的生活,方懒懒道,“可能是火旺吧。”又装模作样的安慰知趣,“没事,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一样喜欢你,黑炭。”   知趣气的咬了半天牙,还是林央早上起来不见知趣过来叫门,知趣才气咻咻的从紫金鼎里跳出去开门,把林央吓一跳。知趣没好气地,“叫什么叫,不就脸上长了几个疙瘩么。”   林央一颗少年心,完全是关心知趣,见知趣心情不好,也没把知趣的恶言恶语放心上,好脾气的问,“昨天不是好好儿的么,怎么突然就发疙瘩了。”   知趣摸着癞蛤蟆皮一样的脸,含糊道,“兴许是过年吃的太好了,火旺。”   “可能是哦。先前你还起了一嘴的燎泡呢。”林央劝知趣,“以后别吃辣的了,我不吃,你也别吃。”知趣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听这话,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为了圆自己这突发的一脸的疙瘩,只得应了。   林央看知趣闷闷不热,牵着知趣的手,极有良心地,“知趣,你放心吧,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辜负你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林央不似以前,谈到感情的事还害羞啥的,经过几年的适应,他渐渐坦诚开来。虽不明说,已有了几分暧昧。   借着这张看不清颜色的脸,知趣没说话。罗妖在识海里狠狠的瞪了林央几眼,恨不能剥了这小崽子的皮!太会花颜巧语了有没有!   凤鸳被小相好儿们一顿连抓带挠带撕咬,几近毁容,这才刚好,知趣又生出满脸疙瘩来,把以前那勉强的三分俊俏糟蹋的一分不剩。   林央跟凤鸳商量着要不要去抓些药给知趣吃,凤鸳十分有养颜经验的对林央道,“我听人说,但凡年轻人,十五六岁发育的时候,脸上都会长痘痘、变声啥的?”   林央问,“知趣十五、还是十六?”   凤鸳咳一声,“人族修士可能发育的比较晚呢。”   “谬论!”   凤鸳摸着自己皮光肉滑的脸蛋儿,再瞧他家凤神越发俊美的形容,心中满满是身为妖族的优越感,宽慰林央道,“少爷,你就放心吧。罗先生自己就有药铺呢。要吃什么药,他自己清楚。再者说了,这些天罗先生有些火旺,前儿那一嘴的水泡,这是火气转移了。”   林央道,“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吃辣椒了。”   “那东西是对皮肤不好来着。”   林央暗自思量:其实知趣这样子也没啥不好,他一点儿也不希望有别人发现知趣的好处呢。   唉,可惜罗妖一番算计,若是知道林央作此想,不知罗妖该做何想了?   知趣顶着这么一张脸,把归来的苏云殊都吓一跳,险些误以为知趣这是易容了呢。不过,知趣现在顾不上理会苏云殊,他正在紫金鼎里搞建设。   随着知趣记忆完全恢复,他抓紧一切时间在紫金鼎里修炼。知趣是个仔细的人,他渐渐发现了一件事,只要他修为略有增加,紫金鼎的空间也会有所增加。把这事跟罗妖说了,罗妖道,“看来,我想的没错,这件紫金鼎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依罗妖的身份见识,竟说出“了不得”三字。知趣顾不得因脸的事情跟罗妖呕气了,连忙细听究竟。罗妖为了防止别人打他家黑炭的主意,使出这样缺德的手段,也知知趣心里不高兴,正想做一二事讨知趣开心呢。现成的机会卖好儿,罗妖半点儿不拿捏,直接道,“黑炭,你记不记得,当时这紫金鼎,罗家竟无一人识此宝。后来,就是夏春秋也只说这件宝贝,并未具体说什么?那么我猜,其实,他也不认得此宝,所以才会走眼,将这宝贝轻而易举的还给了你。”   知趣被罗妖吊足胃口,心痒难耐,催促道,“快说,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界。”   啊?   知趣一时没明白罗妖的意思。   罗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藏都藏不住的欢喜,“傻黑炭,你还不明白么?这紫金鼎,是完全独立于这个世界的一界。像罗浮界、天符界、道天界、人间界一样,只是这紫金界,现在还小的很,小到,没有人发现。”   “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罗妖笑道,“你是去过我百花境的,妖族与人族的修炼方式不一样,我才一时没想到紫金鼎的妙用。从我说吧,我自修炼始,百花境不过是星点地界儿,我修炼四十几年,百花境一点点变大,方有了百花园的规模。你想一想,你修为旦有寸进,这紫金鼎便会较先时变大一些,里面能存储的灵气也逐渐增多。这分明是一处还未成长起来的小界啊,而紫金鼎,就是这一界的容器。你想一想,这是何等难得的宝物。别说整个罗家,就是罗浮界、道天境也不会有第二件了。”   知趣本就聪明过人,罗妖一解释,他立刻就明白了,激动的直搓手,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罗妖道,“黑炭,你可不能糟蹋了这异宝。”   “这,这要怎么办啊?”许多修道上的见识,知趣并不如罗妖丰富。   罗妖道,“你可知当初我为何把百花境放流华峰?”   知趣十分灵光,“这还用说,流华峰上那株流华树都有百万年了,灵气何等浓郁。”   “孺子可教也。”罗妖声音含笑,“只可惜这是凡世,黑炭,你听我的,现在紫金鼎里面已经不小了,咱们去弄些泥土,你攒下的那些灵种,拿来试种,看看有什么效果没?”先时,苏云殊为了做人情,常带些修真界的瓜果来,知趣素来会过日子,瓜果吃了,种子全都留了下来,悄悄搁在紫金鼎里用灵力温养,并不浪费。   知趣一笑,“与其种这些灵果,不如把先时倚翠山的那几株茶树移来,还可以不令苏云殊生疑。”   罗妖道,“苏云殊见识有限,断不想不到此处的。要防的也不是他,而是夏春秋。”   “夏春秋那里,我自有对策。”知趣笃定道,“只要水伯一来,夏春秋不是问题。”   罗妖提醒知趣,“你莫把人都看得如我这般深情,夏春秋对水伯,若真是有心,怎么会在水伯少年时他一走几十年,若不是你碰巧打破夏家那块玉玦,夏春秋还来不了呢。再过几年,水伯非入了土不可。夏春秋那些花言巧语,能信三成就不错了。”   知趣眼睛半眯,唇角一翘,“我信的是水伯。”   水伯正式升任为林央的第二任老师,相对于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大叔,林央更喜欢他前世的恋人——知趣好不好。不过,知趣说了叫他跟着水伯学,虽然不情不愿,林央也答应了。   水伯一来,先找知趣夜谈,“春秋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前几年我在闭关,以前没做过修士,我以为闭关也就个把月,不想一下子十来年,耽误了不少事。水生,不,知趣,你放心吧,我是站在你这边儿的。春秋这事儿,不地道。”   知趣悄声提醒,“你小声点儿,叫苏兄听到,不好。”   “管他!”水伯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先时老骗子的模样,他气度宏阔,笑声爽朗,笑起来时眼睛十分明亮,“你放心,夏春秋那里有我呢。我在一日,不会叫他动你一下。”末了,水伯拍拍知趣的肩,感慨道,“你以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是个有情义的人。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有情义的人。”   知趣默然一笑,“人这一生,总有一个人是不能辜负的。”   水伯转而与知趣说起林央的教育问题,“这你就是外行了,咱自家孩子,那些啥诗啊文的,学了没啥用,认得字就够了。武功倒是多练练没啥不好,毕竟造反之初,得自己真刀真枪上阵,别人才能服你呢!”   “别,阿伯啊。”知趣忙拦了水伯的话头,“我可没说让林央造反做皇帝啊?”   水伯皱眉,“不做皇帝?那干啥?去官场往上爬,封侯拜相?”不待知趣回答,水伯一摆手,“短见短见。咱孩子本事搁这儿,去朝里做官,遇着个明君,算是运气好吧,殊不知明君也有兔死狗烹之时呢。”兴许想到自己当年,水伯哈哈一笑,并不否认,“我当年,也是这个想头儿。再者,你以为明君就疑心小了。底下人没本事,做皇帝的视你为无能,一辈子不能出头儿。太有本事吧,还得防着你本事过了要造反呢。”   说了一串,水伯自倒盏温茶喝了润嗓子,“这要万一倒血霉,遇着昏君,不做小人根本活不下去。知趣啊,这功名利禄场,你可是远不如我的。”   “这世上,不论文臣武将,无不是求名求利,真正胸怀家国天下的没几个!要说最在乎家国天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九五帝王。因为家国天下就是帝王自己的,帝王不在乎,谁在乎?”水伯一笑,“那些口口声声百姓庶民的,在涉及到自己利益时,谁还记得黎民百姓是哪根葱。你以为谁是天下的最大利益体,帝王么?那你就错了,无外乎官员耳。这天下就这么大,东西就这么多,皇帝一人,再加宗室,所食所用所占所有总是有限的。再者,皇帝宗室多占一分半毫,大臣便会上谏说是皇帝与民争利。其实这话假的很,自古以来与皇帝争利并非天下子民,而是金銮殿那些日日站班之人哪。”   水伯说到兴处,颇有几分神采飞扬,“这天下,除去皇帝宗室,余下的简单分两部分人,官员与百姓。知趣,做官是在做什么?天下的东西,帝王分一块,余下的就是官员与百姓分了,举国能有多少官员,但是,他们所分得的那巨大的利益,远超黎庶。”   “官员,无非是行教化、统治之能而已。”   “文官武将,无甚分别!”   “我做皇帝时,杀了许多人,其实心里并不觉可惜。我给他们功名利禄,他们不好好干活,这把刀不顺手,自然要换一把。”   水伯笑呵呵,“咱孩子,何必去做人家手里的刀,而不去做持刀人呢!”   “再者,知趣,你想想,春秋这么痛快的让我来,无非是听苏云殊说,你想让林央去做官,所以他才让我来。”水伯摆一摆手,笑道,“春秋这人,我跟他相处几十年,对他的心思,我还是能猜得几分。”   “我跟你说的也是实心话,与其做官,不如争霸天下!”   “知趣啊,凡世有凡世的好处!”最后几字,水伯轻轻划在知趣的掌心。   知趣点头,“我听阿伯的。”      第一八八章 罗妖的推测   水伯豪气万千的一番演讲,知趣突然想到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提醒道,“阿伯,那个,现在的皇帝是你龙子龙孙吧?”   水伯叹道,“一个王朝运势总是有限的,由我开创,由我终结,最好不过。”   其实,倒不是知趣寒碜水伯的后代,反正昏君那点儿事儿是做全了,时不时的就有一二老臣,凄厉并怀念的大吼一声,“太祖啊,你在天之灵——”然后,咣唧撞柱子死了。   知趣一看,得,皇帝做到这份儿上,他都不用安排个妲己妹妹啥的了。   凡人的生命远远短于修士,但是,凡人一样善于等待机会与创造机会。   水伯虽是打定主意要林央造他家子孙的反,不过林央年纪尚小,水伯很有耐心,只管在庄子里给林央做先生,且一做就是三年。   水伯到了农庄,夏春秋时不时的过来跟水伯聚上一聚。要说这二位也是奇人,水伯的脾气,当夏春秋的面儿都骂夏春秋行事阴损,却也不会将他赶出门去,反是有吃有喝的,只要夏春秋不嫌弃,还能一个桌子上吃饭。   林央对夏春秋的印象可就没那么好了,水伯趁机教导林央,“男人就得有这种胸襟,那天,知趣说啥来着,山陵崩于前而面不改其色。你呢,没见识过山崩,起码仇人坐于前而不改其色,这才叫本事。来来来,小央,坐着。”   大冬天的,反正修士不咋怕冷,午睡起床,天空正降大雪,衬着雪色,院中几株梅花开的正好,于是大家一并挪至廊下赏梅花。林央正是年轻,身体好,火力壮,穿着棉袍裘衣,也就不冷了。知趣收拾了炭炉,调了香料,准备各色肉块、菜蔬,大家一面赏雪,一面团团坐着烤肉吃。一畔敞着火炉,上头座着铜水壶,壶嘴突突的冒着热气,里头的水已是滚滚的。   自从记忆恢复,知趣就不再食禽类,故此准备的多是一些牛羊肉,还有苏云殊特意去山上猎的一头獐子一头鹿,河里捞出来的肥鱼,都洗涮干净了,一面烤一面往上面刷油刷香料,不一时就满院肉香。   水伯当人不让,在临水村里他就极爱吃知趣做的饭,那会儿知趣失忆,不过是循着本能烧菜,就已是味道不凡,如今更不必多言。水伯先狂吃一顿,忽然道,“春秋,我想到一事,有些不明白啊。”   “什么事?”夏春秋端起知趣酿的果子酒,漫饮一口,温声问。   “你们这天天惦记着吃小凤凰,我觉着你们这吃凤凰的原理有些不对啊。”水伯一本正经道,“你们想吃小凤凰,其实跟我们凡人想吃点千年人参万年灵芝的心是一样的。记得有一回,那会儿我刚做了皇帝,底下有人孝敬我一株老人参。那人参长的,气派!”   水伯啪一拍大腿,随手扔一铁签子出去,绘声绘色道,“真是人形诶,胳膊腿儿的全齐活了。嗬,我想着,这可是件宝贝。当晚咱就着御膳房添只老母鸡炖巴炖巴吃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不待别人猜个怎么着,夏春秋已道,“拉了足有半个月。”   诸人一顿大笑,凤鸳嘴里的烤肉喷了一地,呛个半死,林央递给他一杯水漱口,凤鸳以目递送感激:世上还有比他家凤神好的人么?没啦!   水伯并不觉怎么着,反道,“我当时也不知道那大补的东西不能多吃哩,好端端的一株人参,进了肚子,换个模样,又全拉出来了。”   “自从我知道你们要吃小凤凰的事儿后,我就百般的思量啊。”水伯问夏春秋,“我说春秋,你觉着吃凤凰的事儿靠谱?”   “再者说了,咱平时吃个鸡啊鸭的,也不会吃了鸡鸭就变成鸡鸭啊。难道你们吃了人家小凤凰,自己就能变成凤凰啦?”水伯又抄起一串烤好的土豆片,在夏春秋面前晃一晃,“我吃土豆,也不会变成土豆啊。”   夏春秋道,“你这样貌,比土豆也强不到哪儿去。”   水伯哈哈一笑,“那你也就配个土豆啦。”   夏春秋立时给他噎死。   知趣道,“元婴修士并不能从朱雀内丹得到多少好处的,想来夏先生别有手段。”   夏春秋只管漫饮酒水,不再说话。水伯也时不时的喝两口,林央挺有眼力劲儿的给水伯斟酒,自己也喝。凤鸳非常担心他家凤神酒力不佳,坐一边跟老母鸡似的时时关注他家凤神。尤其是有夏春秋在,凤鸳伺候他家凤神的同时,还得时时准备扑将出去保护他家凤神安危。忠贞之心,世所罕见哪!   经水伯提点后,林央神态自苦,时不时劝水伯两句,“阿伯,你配得上更好的人呢。”夏春秋一来就往水伯的房里钻,林央又不傻,自然早看出俩人的关系啦。   水伯一叹,“你以为谁都像我知趣似的,这样情深义重。”随手一拍林央的头顶,“你小子有福哟。”   夏春秋道,“阿水,我等你几百年。”   水伯翻个白眼,不予理会。   一顿烤肉吃到傍晚,酒足肉饱,就各回各屋了。   知趣到紫金鼎里泡澡,现在紫金鼎已今非昔比啦,外头看着无甚出奇,似一口粗笨大缸,里头已是别有洞天。知趣弄了许多肥沃的泥土进来,种上花草瓜菜,还弄了个小小池塘,里面种荷花养鱼虾,还兼职做知趣的泳池。   知趣泡在水里,罗妖在识海里絮絮叨叨的调情,“黑炭,我瞧着你屁股更翘了。”   “我屁股什么时候不翘了?”知趣闭着眼睛,自信满满,“男人哪,就是有宽肩细腰屁股翘。前两年,还有庄子上的小丫头们偷看我呢。”当然,现在没啦,被罗妖把脸毁成这样,不吓着人家小姑娘就是好的。   妖妖蛋自发的从知趣的识海里跳出来,倒把知趣吓一跳,低声道,“夏春秋在呢。”妖妖蛋道,“无妨,现在我可以自发的收敛气息了。”   妖妖蛋在水里畅游了一圈儿,忽然一个猛子扎下去,在知趣的胯间撞了两下,知趣倒吸凉气,手忙脚乱的把妖妖蛋从胯下捞上来,骂,“死妖精,你别做怪啊。”   罗妖声音带笑,“黑炭,你为我守身如玉,我是担心憋着你呢。”   知趣抽他屁股两个,忽然想到个绝妙的主意,咕咕叽叽的笑一阵,从储物袋里取出支细细的眉笔,在妖妖蛋的裸体画的屁股中间,妙笔添了朵含苞待放的小菊花。   妖妖蛋多要面子啊,死命的从知趣手里挣脱出来,咚的向上撞知趣脑门儿个大青包,跑回识海里,大骂知趣流氓。   “我又没流氓别人。”知趣嘿嘿嘿笑几声,乐呵呵的哼起小曲儿来,还问罗妖,“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宠幸你的,还记得不,跟我说说?”   妖妖蛋伤了脸面,根本不再理会知趣。知趣很有几分得意,“害羞什么,老夫老妻了都。”   不过,罗妖很会转移知趣的视线,说起正经事,“黑炭,你知道道天境有几个化神修士么?”   “几个?”知趣问。   “道天界道天门是整个道天境的老大,门派里有两位化神修士;余下,雪域界一位,天符界一位,寒阴界一位,再加上罗千水,一共六位化神修士。”罗妖如数家珍。   知趣先赞一句,“妖妖,你还对修真界挺了解的么。”   罗妖矜持的默认了知趣的赞美,道,“我看夏春秋,不是来自道天界,就是天符界了?”   “这简单,我问问阿伯就知道了。”   “水伯的认知不一定是正确的,而苏云殊那里,更不必去与虎谋皮,等一等吧,人族向来藏头露尾,你心里有数就成了。”罗妖对人族可没什么好印象,除了他家黑炭,没啥好人。   知趣仰泳在碧波之中,叹道,“我看夏春秋对林央争霸天下啥的,根本反应平平啊。”   “他要有何反应?”罗妖嗤道,“凡世间,一个皇朝长也不过几百年的运势,修士生命漫长,何曾将凡世富贵放于眼中。何况,夏春秋要的是朱雀,又不是皇朝,谁做皇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提点一下水伯。”   “什么?”   “人世帝王常被人称为真龙天子,帝王是有妖神之气在身的,水伯前世既为开国皇帝,按理即便过身之后,魂魄也不会在凡世停留,因为妖神气息是在帝王魂魄之中的。水伯一直在凡世轮回,若我看的没错,他的妖神之气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他身上只有一丝真龙气的残留。”罗妖无视知趣惊诧的神色,“这肯定与夏春秋有极大的干系。”   知趣呆了半晌,“难道在夏春秋身上?”   “没有。夏春秋是正经的人族修士,身上并无妖神气息。”   “你确定,不会看错了吧?”知趣怀疑。   罗妖对此深为不满,郑重道,“我与青龙、麒麟、玄武同为四妖神,彼此之间是有感应的,怎么能看错!”   知趣理亏,小小声道,“就问一下,就问一下,值当发火的?”妖神有啥了不起的,就一肚子的小心眼儿呗。   罗妖沉声教导知趣道,“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怀疑你家男人的能力!”   知趣挑眉回他一字,“屁!”   俩人斗几句嘴,知趣继续问罗妖,“那啥?那你说,若是夏春秋夺了水伯的真龙气,自己也不用,他图的什么啊?弄手里自我欣赏?这种理由也说不过去吧?”   “或许是有别的用处。”罗妖也不能确定。   这就不好猜了,像罗家当初取了罗妖的内丹,没人敢吃,结果只能锁于七星阵中,寻常人哪里想的到呢。而夏春秋这家伙,更是心思难猜。   知趣想了想,“寻个机会,我问问阿伯。”   知趣又不禁担心道,“妖妖,你说,咱家林央本是小凤凰,这身上又没真龙气,有皇帝命么?”   “你怎么倒笨了?林央身上有极浓郁的朱雀气息。”虽然很讨厌林央那小鬼,不过,说到自家种族,罗妖异常骄傲,“朱雀是与青龙同级的妖神。而且,我们朱雀是不老不死、可在涅槃之火中重生的,单就这一点,岂是青龙可比?有朱雀气息,自然可以做皇帝了。”   “你确定是皇帝,而不是皇后?我都听人说龙凤成祥,用龙来形容皇帝,凤凰指皇后呢?”虽然林央的爱慕叫知趣有些苦恼,不过,他也不想自家的小林央嫁出去啥的啊。   “蠢才蠢才,这都是凡人以讹传讹的瞎说。”罗妖略顿一顿,问,“不过,这又要涉及到上古机密事件了,你确定,你要听?”   一听罗妖这音调,知趣就知这妖精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哼哼道,“行啦,又想占我什么便宜,直说就是了?”   罗妖轻笑,“什么叫占便宜呢?黑炭,咱俩都什么关系了,还这样生分。先时你也说了,那一夜你宠幸我啥的。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咱们得先说定了,等我再次化形,你可得先让我一回。”   知趣一个激灵,脑袋无比清醒的盘算起来,依这妖精的道行,现在是蛋的时候,知趣只能画朵小菊花弹弹小JJ,过过干瘾。化形之后,知趣估计自己也奈何不得罗妖。反正已经抢先了,知趣很通情达理地,“一人一次,最公平,怎么样?”   罗妖很好说话,“行,那上次你先了,下次可轮到我了。”   勉勉强强的,知趣应了,催促道,“快说吧,啥上古机密事件啊。”   “哦。”罗妖的心情格外好,也不卖关子,“要说这上古机密啊,还得从人间界说起。”   罗妖很有长篇大论的意思,“人间界分四大洲,分别为东云洲、西玄洲、南炎洲、北宁洲,这四洲其实与我们妖族的四方境相仿。四方境里,朱雀统治羽族,青龙统御水族,玄武与麒麟兄弟分治兽族。同理,凡世四洲之上,亦各有帝王。”   “不过,你也知道,凡世地域其实不小,同一个时间段,同一大洲内,可能有许多国家存在,但是,这当中能称得上帝王的只有一个,其余的小国的君主,只能称为国王,而不能称帝,你想过这其中的缘故么?”   “这还用说,肯定是有真龙气的只有一个呗。”   “这又是你狭隘了,凡人喜欢称他们的帝王为真龙天子,我都跟你说了四洲如同四方境,你也该明白,其实四洲之上的四位帝王,只有一位身上有真龙气,其他三位,则分别带着妖神朱雀、玄武、麒麟的气息。”   知趣恍然大悟,“那岂不是说,人间界其实是在四方境的统治之下了。”   妖妖蛋左右摆了一摆,摆出个摇头的姿势,叹道,“并非如此,凡世帝王身上的妖神气息并不来自四方境的妖神,而是来自仙界妖神。”   “妖神还分地界儿啊?”   “当然。”罗妖并未细说四方境妖神与仙界妖神的不同,言归正传,“但有一年,仙界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在同一个大洲上,凡世同时出现了两位才气纵横的帝王。一个身带真龙气,一个则是朱雀气息。”   知趣迫不及待地问,“难道其中一个投错了胎?”   “仙界的事,我也不大清楚。”   知趣摸了摸下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凡世还不得翻了天啊。”   “没啊。”罗妖一笑,“他们打小就认得,早八百年前就跟咱俩似的互生情愫了。不过因二人身具妖神气息,彼此不甘居于下方,故而自己打出自己的江山,登基为帝后,就结百年之好了。”   知趣惊掉下巴。   罗妖道,“他们一人信仰青龙,一人信仰朱雀,因他们开创了盛世,凡间才会有龙凤成祥的传说。至于后来,凡人用青龙喻男人、以朱雀喻女人,这都是浑说呢。我们朱雀,可是与青龙一样地位的妖神哪。”   知趣听了一耳朵的无聊八卦,深觉受骗,嘀咕道,“这算什么上古机密事件哪?”   罗妖可不这样看,他马上引出正题,“你想想,仙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话至此处,罗妖很有几分得意,“我也是从林央身上想到了这件古事,从而推测出林央的身份来。”   知趣都听傻了,这跟林央有啥关系啊!   罗妖信誓旦旦的宣布自己的推测结果,“你要知道,仙界的妖神与我们相比,有更强大的力量。人间帝王带了仙界妖神的气息,其实就相当于妖神的分身下界,你觉着,妖神难道会迷路,本该往东走,结果去了西边儿?”   “这个,这个,也说不准呢,有人天生转向。”   罗妖不理会知趣这种强词夺理,“那一年的青龙、朱雀,肯定有一人,是违背了仙界的法旨,在凡世结出一段情缘来。而今,我断定,违背仙界法旨的那位妖神是朱雀。”   罗妖径自一叹,“青龙、朱雀虽是开创了盛世,但只相对于他们所在的大洲而言。现在一想,龙凤成祥的传说,的确是起源于东云洲。当年,东云洲因为出现了两位雄才大略又情深似海的帝王,而兴盛至极。相对的,原本该去南炎洲的朱雀到了东云洲,故此,南炎洲没有身负朱雀炎的帝王坐镇,才真是群龙无首、刀弋四起、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知趣,你没发现么,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南炎洲。”罗妖自信道,“之所以林央身上会有朱雀之气,完全是因为他就是朱雀转世,但,他并非四方境的妖神,而是仙界的妖神。所以,即便凡胎也压不住他身上的浓烈的朱雀气息。”   知趣皱眉思量片刻,并不同意罗妖的观点,反驳道,“这也不对,水伯是开国之君,你先时不是说他身上曾有真龙气么?这是在南炎洲,既然水伯曾做过皇帝,那么,有也是该有朱雀气息吧。”   “这还不简单,先时朱雀不去南炎洲,反跑过东云洲,与青龙鬼混。仙界定有仙界的规矩,朱雀既被罚转为凡胎,青龙也讨不得便宜。东云洲的兴盛昌隆,本就有朱雀之功,如今着青龙来南炎洲支应,也不算啥。”罗妖思路并不慢,且前因后果,他起想的极为清楚。   “那,咱家林央原来是这样的来历啊。”知趣啧啧两声,“林央以前,岂不是比你还厉害?”   “这有甚出奇,日后我修炼圆满,自然也可以去仙界的。”罗妖道,“再说了,林央亲近你,其实并不是亲近你,而是亲近我的气息呢。”   妖妖蛋不停的前摇后摆,蛋前是小JJ,蛋后是小菊花,晃啊晃了,那叫一个得瑟可爱。知趣看了,心下笑翻。不过,他知罗妖素来要面子,忍笑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自作多情了啊。”   “那是。”想到林央其实并不是真正喜欢知趣,人家早有相好儿,罗妖心里轻松许多,“我们同为朱雀一族,本就气息相近呢。”   罗妖一轻松,又想到知趣说他不如林央以前厉害,他生怕知趣小瞧他,略一思量,跟知趣得瑟的解释道,“其实大家都是妖神,本来没什么差别。但是,拿我来说,刚出壳化形时,力量虽远胜于凡人修士,但与仙界妖神比,还差的很远,所以,在一段时间内,我都会停留在修真界或是凡世,待我修为更高时,才能去仙界。”   知趣反应冷淡,只“哦”了一声。   罗妖不高兴地提醒知趣,“你就没听出来,以后我会回仙界的,难道对此,你没什么想法吗?”现在知趣他有多难得了吧?黑炭这个被妖神眷顾的家伙,难道不应该有什么表示么?亲他几口、滚屁屁啥的,他也不介意的?而且,黑炭不该更加爱他才对吗?   “有什么想法?你回仙界,不带我啊!想自己回!仙界有你小相好吧!还天天疑神疑鬼的说我招蜂引蝶哩,你呢?我在哪儿不带你啊!你回仙界,难道要自己回!”一经罗妖提醒,知趣勃然大怒,红眉毛绿眼睛的撂下狠话,“你敢背着我偷跑一步,看我不拔光你的鸡毛!打断你的鸡脚!”   因罗妖一言不慎,非但挨了顿削,连原来知趣答应的化形之后让他的事也收回去了。妖妖蛋悔的啊,第二天知趣醒来抱起妖妖蛋准备亲两口时,发现他给妖妖蛋画的眼睛下面,自发出现两行泪珠子,连之前笑呵呵的嘴巴都成了往下撇的苦情姿势。   知趣啾啾亲两口,恶狠狠道,“好好反省!”把蛋塞回识海了。   此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得瑟一定要有个限度啊!      第一八九章   林央觉着,知趣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水伯也察觉到了,问林央,“知趣这是有什么事吧?”   “不知道,好奇怪哦。”林央瞅瞅水伯那张大叔脸,没啥改变,跟以前一样难看啊。   水伯到底比林央历世更久,寻机拉住知趣,悄声给知趣打预防针,语重心长道,“知趣啊,你认我做干爹,我是拿你当亲儿子啊。你可别觉着干爹生的样貌好,就对干爹有啥不好的想法啊。咱爷俩儿可不好乱伦的哟。干爹虽然眼神儿不大好,还就看上夏春秋那棵歪脖子老树了呢。”   知趣听的浑身发冷,不住的抚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不知道该用何等表情面对水伯。知趣认真道,“干爹,我求你啦。你这是在说啥啊,求您了,别自作多情啊。”   林央不知从哪里绕出来,靠门框上,诚恳至极道,“阿伯,你误会了吧。”说着,林央走到水伯身畔,俩人站一处,林央眼睛往水伯眼尾的细纹上一瞟,再摸摸自己的水豆腐脸,“你觉着,知趣能放着我,看上你?”   水伯自信非凡,“你懂啥?乳臭未干的小儿!就是我这个年纪,才正是有内涵的年纪哩。你瞧瞧庄子上的丫头们,瞅我一眼,那眼就粘我身上拔不出来呢。”   林央道,“那肯定是跟我并排走的时候吧。”   水伯笑抽林央后脑勺一记,“去去,想个法子怎么叫你老子把你弄回家族去。这年头,没个出身来历,可不好造反。”   下午,知趣见凤鸳捏着鼻子端了碗红乎乎的东西往林央屋里去,知趣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唤住凤鸳问,“这是什么?”   凤鸳道,“猪血。”   “干嘛使的?”   “我家少爷说他现在的祖母快过大寿了,他现在的爹是大孝子,又重名声。文人爱名,少爷准备抄着血经送回去,也好叫老头子把他接回去,谋个出身呢。”凤鸳素来爱美,身上每天都熏的香香的,哪里受得了这猪血味儿,已经皱眉N次。   知趣摆摆手,凤鸳就去给林央送猪血,抄血经书了。   不知何时,林央已经长成了与知趣一样高的男人,少年的稚气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宽阔的肩膀。林央很顺利的回了林家,分分秒的斗败林家那些寻他不是的人,再让水伯客串老神棍,戳穿了当年有人造谣说林央命数不好的阴谋,从而成为林家最出众的男丁。   的确出众。   林央身高八尺,宽肩细腰,高大矫健,只是他一张脸实在生的姣好如花,初时难免受人轻视。不过,林央徒手便可伏虎杀狼,他身上带着些淡淡杀伐之气,故而使人不敢有半分轻视。   有出身有本领的林央,很快谋了个差使,带着知趣一行去了南炎洲西北关防,职位不高,妙在军中任职,有点儿小小兵权。   水伯道,“刀枪,就是地位。”   水伯造反经验丰富,但有句老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连水伯都得说,“林央天生就是这块料。”   能狠能忍,对于他人的弱点有极敏锐的观察力。   林央第一次令知趣刮目相看在于,他杀死了一个“仙师”。   这个“仙师”自然不是神仙,大约是凡世的修真者,约摸炼气二三层的样子,凝水诀、锐炎诀摸了门,口喷火球,手送清风,被来犯的敌军引以为“神仙”。   林央亲帅大军,杀尽来犯敌军,再引重弓,连珠三箭!“仙师”用术法避开第一箭、第二箭后,第三箭时法力不济,一箭穿心而过,钉死在地上!   此一举,全军震动!   林央身上的戎装半边披红,凤鸳尽心尽力的服侍他家凤神换去重甲,再打来温水,给林央擦去皮肤上的血迹。林央喝过半壶温茶,见知趣进来,咧嘴一笑,“知趣,你看见没?”   知趣点头,“看到了。”   林央利箭一样锐利的眼神轻轻的扫过苏云殊的脸,未有片刻停留,淡淡道,“仙师,也没什么可怕的。”   苏云殊自知自己修为远胜被林央射死的小炼气,但不知为何,听到林央这话,苏云殊心中一阵惊悸,竟连笑都笑不出来,头微微一低,道,“这次大胜,又要升职了吧?”   林央已换了便服,问苏云殊,“不是西南有人反了吗?”   “不回,回去也是做皇帝掌中的刀,难道拿我的人去跟西南硬碰硬,叫别人捡便宜。”林央摸着木椅扶手,“想的美。”   林央二十五岁时,已是国家瞩目的将领,手握重兵。   为了拉拢他,朝中公主下嫁至西北。林央看都没看一眼,反是跑去知趣的屋子,拉着知趣说话。如今的林央早不是先时说到感情便面红耳赤的毛头小子,他坦荡非常地,“知趣,咱们上辈子就好过。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我这辈子会变老,不过,我是朱雀,总有转世。夏春秋虽是个小人,可有一点我服他,他等了阿伯几百年,也找了阿伯几百年。知趣,先时,你都肯陪我死。我们,我们……”   紧紧的攥住知趣的手,林央掌中有淡淡薄汗,他郑重无比地,“知趣,我们在一起吧。”   罗妖在知趣的识海轰的爆发了,林央不禁皱眉,“知趣,你怎么突然这样热?”   知趣脸烧的跟红烙印似的,在识海中不断的安抚罗妖后,方道,“我,我,我有话,一直想跟你说,阿央,就是不知要如何说。”   林央以为知趣是害羞了,接下来要跟他表白爱意呢,遂一笑如花开,“说吧,我听着呢。”   知趣把林央拽到紫金鼎,一五一十的将罗妖的推测跟林央说了,“以前我脑子受过伤,失忆了一段时间,后来才渐渐想起的。阿央,你或许是我的爱人转世,还有一种可能,你或许是仙界朱雀转世。”   “如果,你是我的爱人,咱们能在一处……但,如果你是仙界妖神,那我们不能。不然,你命中注定的是青龙,而我的爱人也许在什么地方等我。我们若现在在一起,那他们怎么办?”知趣推托道。   林央漂亮的眉宇皱出个小小的川字纹,“怎么可能?”   “我,”林央急的嗑巴了一下,将知趣的手攥的更紧,“我,知趣,我说这话,并不是胡说。其实,在我第一次看你时就觉着眼熟亲切,就情不自禁的想对你好。你不喜欢的事,我一件都不做,就是担心你不高兴。知趣,若非我上辈子与你生情,怎会初次见面就觉着你熟悉?”   “前世的事,我是记不得了。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会忘的。”林央脸上没有半分含糊,他郑重到了极致,“知趣,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想想,若非前世之情,我今世怎会一样的爱上你!”   “阿央,你觉着亲近,是亲近我,还是亲近他?”说着,知趣从怀里取出一根黑色的翎毛,这支翎毛是正宗的玄色,漂亮至极,近看仿若玉雕,周身有淡淡的光华微耀。   “这是什么?”   “凤凰毛。”知趣道,“是以前,我的爱人留给我的。你前世是朱雀,这上面也有朱雀的气息,你们是同族,你是亲近我,还是亲近这上面的同族气息呢。”   林央眉间闪过一丝厌恶,别过脸,“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我,才找出这些理由”   知趣并不给林央留什么遐想空间,当断则断,道,“我说过,对你,犹如对我的儿子。”   林央怒道,“我又不缺爹!”一把推开知趣,直接起身,跳出紫金鼎去。   知趣微微叹口气,罗妖气地,“他再敢打你主意,我非烧死他不可!”   “说这没用的做什么,我又不会应他。”   罗妖稍稍气平。   林央作战更加勇猛,他麾下聚集了更多的能臣武将,甚至不乏有同道中人,人族,或者妖族。   林央的地盘得到了极迅速的扩充,   因为是同道中人,知趣跟这些人算是熟悉,其中一个女修,名唤凌云,与知趣的关系尤其好。知趣道,“修士多是与世无争,倒不是争不过这凡世,实在是凡世无甚可争之处。你们怎么还特意涉凡,莫不是日后想留在朝中做官?”   凌云生的很漂亮,拢一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与知趣并肩坐在草地上,笑,“谁说凡世无甚可争之处,知趣,你是修真界来的人。凡世与修真界比,灵气浓郁之地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同样的,凡世的修士也不多。这些地方,有的是人争。我们涉凡,倒不是为做官,结交好凡世帝王,给我们一片清静之地,足矣。”   知趣很快明白,“看来,你们现在住的地界儿不够好。”   凌云哈哈一笑,“非也。”   罗妖在知趣识海里道,“真个笨,这些修士是两头下注。同一门派,有帮朝廷的,自然有帮林央的。这样,不论哪边胜,与人家都不影响。洞府是修士的根本,哪里有换来换去的。”   知趣没理会罗妖,继续跟凌云说话,凌云望着跟在林央身后的凤鸳,笑道,“我们凡世修士,也就这点儿小心思了。来的妖族朋友,才是尽心竭力报君王。”   凤鸳喊知趣,“罗先生,凌姑娘,有贵宾到了。”   知趣拍拍屁股从草地上站起来,顺势扶了凌云一把,两人一并朝林央走去。林央握住知趣的手,淡然道,“是孔雀王的儿子。”   知趣惊喜的叫了一声,“唉呀,小白来啦!!!!”挣开林央的手,知趣急吼吼的朝会客厅跑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小白与黑豆儿了,他的孩子们!     第一九零章 番外:结婚记上   知趣细心时是真细心,有些事,大条起来时,也大条的令人发指。   当然,发指者并不是别人,正是知趣的爱人,罗妖罗凤凰。   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个的成亲的成亲、恋爱的恋爱、做事业的做事业,有了自己的世界,就不乐意总是跟着知趣爹住了。对于孩子们的离开,知趣很有一番小小的感伤。不过,对于他们搬出家独立的事,黑豆儿有自己的解释,“要是不走,天天看罗凤凰酸白菜一样的脸色,饭都吃不香,堵心的很。”   这话,黑豆儿也只敢私下说说,嘿嘿,为了能让他跟他家小白这对万年钉子户搬走,罗凤凰还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滴。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跟知趣爹说。要是让知趣爹知道,依知趣爹的抠门,再抢回去都有可能滴。   万年钉子户都搬了,罗妖的心情啊,就如同天宫的金乌一样,只能用俩字来形容:灿烂啊灿烂!每天跟知趣腻腻歪歪、亲亲热热,没了那些碍眼的吃货,那小日子,别提多美多甜了。   不过,日子虽甜美,罗妖却又生出一桩心事来。   罗妖这人要面子,他还不直接跟知趣说,反是不停的用同心印跟知趣发信息。   知趣给他闹的心烦,道,“老夫老妻的,都在一处几千年了,办什么婚礼啊?叫别人知道,咱们之前没办婚礼,岂不是无媒苟合了。多丢脸!”   “怕什么?谁敢说嫌话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妖妖。”总归,知趣就是不想办婚礼,他嫌麻烦。   罗妖眼珠一转,早成竹在胸,搂着知趣的肩道,“黑炭,你想想,凭咱俩的地位,这婚礼要是一办,谁敢不送大礼呢。这一场婚礼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哪。”   知趣有些动摇,罗妖再道,“还有,你前儿不是念叨黑豆儿他们么,咱们成亲,孩子们也正好回来聚上一聚。”罗妖口是心非、面目僵硬地,“说起来,我还真想他们了呢。”   知趣痛快的应下,“好!办吧!”   罗妖把知趣忽悠的点了头,接下来,接下来……就没他啥事了,反正庶务啥的,知趣比谁都在行。这些,罗妖却是不懂的。   于是,罗妖只等着做新郎官儿便好。   知趣已忙的团团转,他先是跟自家的孩子们透了个信儿,大意是:你们老爹要成亲了,回来吃喜酒吧?   接下来,知趣的儿女们反应如下:   黑豆儿惊的啊啊叫两声,险些从榻上跌下去,问小白,“不是早就在一起睡几千年了么?成啥亲啊?”   小白大凤眼微眯,“这还用说,上次咱们回去,流氓趣根本没提成亲的事,肯定是罗妖弄的花样,生怕流氓趣甩了他呗。”   黑豆儿很会往自己身上扯,将脸凑过去在人家小白嘴巴上香一口,欢喜万分的对小白道,“肯定是知趣爹他们看到咱俩成亲,心痒了呗。”   小白一把推开黑豆儿的大脸,“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做甚!”   “小白小白,我喜欢你嘛。”   小白整理下衣袖,高傲的一扬下巴,“我知道就行啦,不必天天说。”   黑豆儿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要是回晚了,好吃的肯定都被那参胖子吃光呢。”   “笨蛋,参加流氓趣的婚礼,怎么着也要准备礼物呢。要不然,罗妖不定又怎么在流氓趣耳边挑拨呢。”   小金对镜理妆,漂亮的蛇尾蜿蜿蜒蜒静伏于地上,灿灿生光,对身畔的凌云道,“把我酿的百花酿取两坛,做贺礼。我走后,宫里的事暂且你来打理。”   “金皇,要去很久么?”   “罗凤凰靠美色上位,又没啥本事,以为成亲的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行了么?”小金怅然一叹,“喜酒、席面儿、请贴、各种规矩礼仪,都是要操心的事呢。要我说,知趣爹这样的人,偏在姻缘上差了一点,被罗凤凰得了先手,他一向重情重义,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只得随他高兴罢了。”   凌云默默腹诽:金皇,你真不是在记恨先时被凤帝说心机深的事么。   小金已说道,“唉,以前也没有先例,知趣爹的身份,要成亲,恐怕典仪仙君那里,还有一番纠缠呢。知趣爹一个人哪里操心的过来。知趣爹就我们几个子女,我粗粗一算,黑豆儿不添乱就是好的了;孔白就一张嘴脸自大,实际不顶大用;水仙祖师、鹤师叔跟龟小绿离的远,估计现在还没收到信儿呢;再有参胖子,那就是个吃货;参老头儿更不必提,到哪儿不占点儿便宜,他得糟心的晚上睡不好觉了,若是他去了,不把知趣爹坑个半死才怪呢。余下两个,更不必提。唉,还是我先过去看看吧。”   想到知趣爹养的这些没啥用的家伙们,小金发一时愁,想着能为知趣分忧的,除了自己,竟已无可用之人。当天便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赶去天帝宫。      第一九一章   知趣恨不能腾云驾雾的过去,奈何会客厅很近,有腾云驾雾的折腾灵力的时间,他跑跑更快。   站在会客厅门口,知趣呆了。   这,这……   林央已跟上来,再次挽住知趣的手,带知趣进了会客厅。林央坐在右上首之位,知趣于左上首,与林央平起平坐。林央介绍道,“这是梧桐城孔雀王的大公子,孔蓝。”   知趣望着孔蓝俊美魁伟的容貌身量,方从来者不是小白与黑豆儿的失落中回过神来,勉强笑笑,“真是巧,上回见到孔雀王,有些狼狈,也没来得及与孔雀王说话打声招呼。时久不见,孔雀王身体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孔蓝长发是幽幽深蓝,夜空一样的颜色,发束玉冠,笑容得体。眉宇与小白有几分相似,知趣却觉着很陌生。   知趣迫不及待的问,“小白还好吗?”   “很好。”   “黑豆儿呢?”想一想,可能人家不大认得黑豆儿,知趣道,“小白身边儿有一只灵鸦,脑袋上毛儿不大多。”   孔蓝微微一笑,“一会儿,我再跟你细说他们的事吧。”   “好。”   知趣在林央军中地位特殊,又与孔蓝早有渊源,大家厮见毕,知趣就请孔蓝去了自己的房间,神思不属的找茶出来给孔蓝吃。   “哦,你喜不喜欢吃松子,小白以前很喜欢。”知趣去拿桌上的干果匣子,才却突然一滑,一匣子松子、榛果、葡萄干、瓜子摔到地上,洒了一地。   孔蓝温声道,“不必忙了,知趣。”   知趣别开脸,眼眶有一点红。   孔蓝轻轻叹了口气,自怀中珍重的取出一封信,递向知趣,声音暗沉,“这是父王命我交给你的信,很抱歉,黑豆儿在梧桐城出了事。黑豆儿已经死了,孔白带着他离开了梧桐城,我们也一直在找他。”   知趣怔怔的接过信,喘息既轻且急,他看向孔蓝,张张嘴,没说出话。孔蓝有些难以面对知趣那双眼睛,再次道,“知趣,对不起。”   知趣一手握着信,一撑榻板,刚起身,还未送客,忽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   知趣现在依旧没啥修为,虽然他在紫金鼎里勤奋修炼,奈何先时伤的太重,如今不过是炼气五层。初遇林央时,知趣自然是林央仰慕的对象。但是搁到现在,林央身畔的修士,金丹都有,何况孔蓝是真正的化形灵禽,这样一比,知趣实在有些不够看。   但,这些人都明白,知趣是林央最重要的人。   他修为不高,却是林央的师父,平日里,只有知趣能与林央平起平坐。   知趣突然昏迷,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林央。林央连忙请了金丹修士沈流白帮知趣诊视,沈流白来自凡世,一握知趣的腕部,便道,“将军,罗先生体内灵力有些紊乱,我替他梳理了一番,并没有大碍。”   林央摸了摸知趣的额头,命手下好生照看知趣,送走沈留白,方私下问了孔蓝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儿,孔蓝也是苦主,孔白是他亲弟弟呢。   林央问,“知趣待你弟弟与那只灵鸦很好吧?”   “是啊。”孔蓝感慨,“很好。”   令孔蓝去休息,林央独自守在知趣床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却觉着知趣离他越来越远,或者知趣的确是不喜欢他的吧。   知趣不知道,林央从苏云殊的嘴里打听到了许多知趣以前在罗浮界的事,可惜苏云殊所知亦是有限。林央只听说知趣以前养过许多小动物,什么孔雀乌鸦乌龟白鹤小金蛇的一大堆,但是,林央不知道,知趣对他们的感情这样深。   林央不禁想,若是他出了事,知趣也会这样为他牵挂为他伤心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   知趣从来不肯与他亲近,甚至,知趣从未爱上他。   知趣不知道,他是……   多么的喜欢他。   林央俯下身,在知趣的唇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若不是林央躲的快,他非被火烧死不可。林央手猛一撑榻,头猛然一偏,一道烈焰斜擦着林央的鼻尖儿射出。烈焰的高温,只是一瞬,都几乎要点燃他。林央目眦欲裂,腹中忽然一道温暖的力量涌出,堪堪卸去烈焰的高温。   但这房间强大的灵力波动已经惊动了林央身边的修士,孔蓝来的最快,“将军,你可好?”   林央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淡淡一点头,“我很好。”   孔蓝本是想问问刚刚的灵力波动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林央的模样,并不想多说。孔蓝低声道,“将军,请务必控制住你体内的力量。待回到羽族,才最为安全。”   林央淡然道,“这一世,我只是个凡人。”   林央一挥手,孔蓝与沈留白便退下了。   林央盯住知趣闭目沉睡的脸庞,忽而一勾唇角,再次俯下身去,于知趣耳畔低声问,“你就是躲在知趣体内的那个东西么?原来,我的感觉并没有错。”   罗妖的虚影在知趣脸上一隐而没,冷声道,“知趣不是你能碰的人,他并非你的命中之人。”   林央冷笑,“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们修道之人不都讲究缘法吗?若是我与知趣无缘,就不会有这一世的相遇。若无缘,上苍不会让我爱上他。”   罗妖反问,“你觉着,他爱你?”   “他会爱我的。”林央咬牙低语,“倒是你,看在知趣的面子上,看在我们同族的面子上,你乖乖的给我藏好!不然,给夏春秋发现,谁也保不住你!”   罗妖微惊,“你恢复了朱雀的记忆?”   “若我恢复了朱雀记忆,你以为你还能安生的躲在知趣的身体里!”林央冷声低笑,“能诱发我体内朱雀力量的,只有同族的朱雀!知趣一直不接受我,无外乎另有爱人!你以为我现在才知道我并不是你吗?早八百年前,我猜也猜着了!”   林央不是一般程度的难对付,罗妖道,“难道你不想找到青龙么?”   “命运,指引我爱的人,是知趣。”   “可笑,你竟不知,青龙早就在你的身边。”   林央一愣,罗妖随之道,“青龙就是水伯,他才是你的命中之人。”   饶是林央也被这消息惊到了,罗妖淡淡道,“你也知道,水伯曾是开国之君,他身上有真龙气息。”   林央讥诮一笑,反问,“如果水伯是我命中之人,夏春秋又是怎么回事?”   “夏春秋夺了水伯身上的真龙气。”   林央早不是当年那个由人教导教导的少年了,他低声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罗妖?青龙朱雀之间,并不是良缘,而是孽缘。天命?就算知趣先时跟我说的是真的,难道是天命让朱雀青龙在一起的吗?是他们违逆了天命,才在一起!”   “青龙朱雀身上,本就没有天命!”   “所以,这一世,即便有青龙出现,我们也没有彼此生情!我与青龙之情,早已了断!”林央沉声道,“天命给我的良人,是知趣!”   “而你与知趣,你想一想,你们在一起,如果是被天命祝福的,知趣不会被你牵连的一身伤痛,沦落至此!你得到他的爱,但这份爱却是你们厄运的开始,罗妖,如果你要跟我讲天命,还是先想一想自己与知趣之间有没有天命吧!”   林央平日里话并不多,以至于罗妖并不知他有这样的好口才。   罗妖也非等闲之辈,他声音充满甜蜜的味道,“难得,你也承认他爱的人是我。生死面前,知趣放弃一切,陪在我身边。那时,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听这话,林央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继而讥讽道,“如果是我,我永远不会沦落至如此悲惨无能的境地,叫知趣陪我一道去死!”林央再一次握住知趣的手,温声道,“我会把他保护的无微不至,即便我死,我也不会让知趣受一星半点儿的伤。”   “爱一个人,是让他好好活着,而不是令他如何陪伴自己悲惨的死去。”林央反客为主,好意相劝罗妖,“罗妖,你确定你是爱知趣,而不是占有欲作祟么?”   “说起来,正是因为你带累的知趣跌落人间界,才会让我们相遇。”林央悠然的整理下黑色的袖口,淡色的唇角绽起一抹笑意,双眸灼灼的盯着知趣的脸,“罗妖,你还不明白么?你并不是知趣的天命之人,你只是我与知趣爱情中的引子。正是因为你的悲惨,才成全了我与知趣的相爱。”   林央能生拉硬扯自作多情到此地步,罗妖冷笑三声,正欲反唇相讥,知趣眉心一皱,缓缓的睁开眼睛,林央立刻将与罗妖的争执抛到九霄之外,摆出一张深情关心的脸孔,轻唤一声,“知趣,你醒了。”   知趣腾的坐起来,问,“我的信呢?”   林央自袖间取出孔雀王的信,默默的递给知趣。   知趣接过信,手抖的厉害,撕了几下都未能将信撕开,一时竟难以启封。林央叹,“知趣,你节哀。”   知趣喉间逸出一道难抑的悲泣,陡然痛哭失声!      第一九二章   林央从未见过知趣这样的伤心痛哭,除了陪知趣坐着,好像他什么都做不到。   罗妖在识海里对知趣道,“黑豆儿的事,待找到小白问问再说。”   林央道,“知趣,有谁对不起你,以后,我帮你报仇。”   罗妖道,“黑炭,别伤心了啊,我也怪难受的。”   林央,“知趣,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罗妖,“……”   林央……   俩人一里一外,一句跟一句的絮叨,知趣大吼,“都给我闭嘴!”   林央立时不说话了,只是看知趣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自怀里摸出块儿香香软软的小手帕,温柔似水的给知趣擦去眼泪,罗妖在识海里看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罗妖也挺为黑豆儿可惜,黑豆儿灵性非常,远胜一般灵禽,不想出了意外,知趣如今又正是伤心,所以,对于林央无耻的行为,罗妖便忍了,未跟知趣抗议。   知趣从早上哭到晚上,从晚上哭到半夜,一直哭的双眼肿似烂桃、精疲力尽,这才一面流泪,一面昏昏睡了过去。   林央给知趣拉上被子,当然他原本是想替知趣把衣裳脱了的,不过罗妖那要抓狂的口气,林央还是给彼此留了几分余地。又打来水给知趣敷一敷眼睛,以免知趣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难受。   罗妖道,“你差不多就行啦。”   林央不放过任何机会置疑罗妖对知趣的爱,道,“你现在照顾不到知趣,难道看着他受苦?你真爱他?八成是假的吧。”   “眼睛敷完就赶紧滚。”   “粗俗。”林央刺罗妖一句,给知趣掖掖被角,起身道,“我在外间榻上睡。”   妈的,竟然趁机登堂入室了。罗妖道,“知趣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林央优雅万分地掸一掸衣袖,“我同意你暂时躲在知趣的身体里,是因为,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我与知趣的爱情,从此对我家知趣死死。”   什么叫你家知趣?罗妖道,“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林央的确有许多便利条件,罗妖现在在蛋中不能出壳,虽然日夜与知趣在一处,却不能如林央这般近身照顾知趣。更可恶的是,这小子做事还那般周全。   知趣没啥精神,林央早上出与将士一道晨练后,就过来同知趣一道吃饭。   亲自给知趣盛碗香浓的白粥,林央道,“知趣,我跟罗妖叔叔昨天说过话了。”他还自发的给罗妖长了一辈,见知趣微惊,林央继续转移知趣的注意力,“叫他叔叔,应该没错吧。”   知趣没什么胃口,用调羹搅了搅碗里的粥,“别说出去。”   “哪儿能呢。”林央道,“罗妖叔叔现在不方便照顾你,知趣,我来照顾你。”   知趣刚要说什么,林央已鸡贼的先说在前,“知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心。自从你跟我说过我以前的事,我虽然还没想通。不过,咱们总是师徒呢。你以前不也说么,我就跟你儿子一样。”   说到儿子,知趣想到黑豆儿,不禁悲从中来,红了眼圈儿。   罗妖暗骂:这小子究竟会不会劝人哪,明知他家黑炭伤心,还总戳他家黑炭的心。   林央却是别有看法,知趣这伤心,最好一次性把哀伤发泄出来,省的存在心里,坐下病来。见知趣掉泪,林央忙递给知趣一块帕子,知趣擦了擦眼泪。林央问,“黑豆儿哥很威武吧?”为了接近他家黑炭,还自发的认臭黑豆儿做哥了!哼!罗妖顶看不起林央这种两面三刀的家伙。   知趣抽了一声,摇头道,“不威武。”   “那,黑豆儿哥长的很帅吧?”   “不帅。”   林央想了想,“黑豆儿哥很聪明吧?”   “不聪明。”   林央问,“那,那黑豆儿哥很懂事?”   “不懂事。”   林央终于哑口,他实在不明白,黑豆儿这素质,知趣到底喜欢这黑豆儿哪一点啊?   知趣捏着汤匙,眼泪一滴滴掉在碗里,轻声道,“黑豆儿修为平平,不够威风,长的也不好,还挑嘴吃,尖头,又笨的很。可是,那有什么关系,他是我的孩子。”   林央一时说不出话。   林央平日里公务繁忙,罗妖在识海里道,“现在哭也与事无补,小白离开梧桐城,还不知怎么着了呢。”   “其实都是我心太高的缘故,我一直想给黑豆儿找个最好的灵禽配对。小白来了之后,他们又挺好,所以那天在孔雀王的船上,我才把黑豆儿交给小白的。”知趣抽咽道,“我看到孔蓝,就知道出事了。否则,肯定是小白亲自来的,小白不会忘了我的。”   罗妖问,“知趣,你是不是在怪孔白?”   “嗯,他怎么没照顾好黑豆儿呢?小白比黑豆儿厉害的多,人也聪明,有心眼儿,黑豆儿怎么就出事了呢?”知趣躺在紫金鼎的竹林里,眼泪肆意流下,“我又担心小白,他向来要面子的很,这回黑豆儿出事,他肯定是觉着没脸来见我呢。他一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万一被人捉去炼了丹药,可怎么办哪?”   罗妖想着知趣可能伤心过度,安慰他道,“你忘了,还有罗水仙呢。”   “师父不会去妖族的,他那种性格,哪里会去寄人篱下。”   林央晚上陪知趣用过饭,磨茹着还想在知趣外间凑合一宿,知趣道,“我已经没事了,阿央,你回自己屋里睡吧。”   “好。”林央脸上没有半分不自在,只是满心关切,“知趣,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咱俩院子挨着,我耳力好,听得到的。”   知趣应了。   林央刚出知趣的院子,遇到水伯来看望知趣,林央道,“知趣已经睡了,阿伯,去我院里坐坐吧。”林央想做一番事业,表面功夫不能丢下。他对知趣那是真心实意的尊敬爱慕,当然,水伯在他心里就差了那么一点。   尤其是听罗妖说他跟水伯上辈子啥啥啥的,饶是林央颇有心机城府,心里也有些个别扭: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水伯呢,真是荒谬!   水伯问,“知趣好些了吧?”   着侍女献了茶,林央面上仍有忧色,叹道,“一场伤心是难免的。”   水伯感叹,“知趣啊,就是太重情谊了。”   “阿伯,重情谊难道不好?”   水伯似叹非叹,“要看怎么说了,重情谊的人,对家人朋友爱人都好,只是对自己,多情则易伤。”看林央一眼,水伯道,“黑豆儿啊,原不过是知趣养的一只灵鸦。你知道,修真之人多有灵宠,似沈留白的朱鸟,就是自修真界购得的。黑豆儿,就是知趣的坐骑。”   林央想一想追随在沈留白身边的朱鸟,一只红色大鸟,有漂亮的尾羽,因性情温和,为修士所喜,多用来当坐骑。   坐骑的意思,林央也很明白,说白了,跟凡人养马一个理。   水伯已道,“沈留白的朱鸟,不过时不时的喂点儿吃的,养在身边代脚而已。哪个像知趣似的,把坐骑养成儿子。”   “说来啊,阿央,知趣对你也很用心,你莫伤他的心啊。”   林央一笑,“怎么会?我喜欢他都来不及,只怕他有哪里不如意。”   水伯点了林央一句,“有些事,上辈子发生了,这辈子不一定会发生。感情,也一样。”依水伯的阅历,自然看出知趣对林央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且他耳聪目明又不聋,林央昨夜在知趣院里歇的消息,早传遍了全军上下,无数人觉着林央尊师重道,师父有疾,林央亲侍师父于床榻之侧,简直是圣人在生,道德楷模啊!水伯是少有的知内情的人,明白林央这是忍不住要对知趣出手了。   林央对水伯这话倒是很赞同,回望着水伯的眼睛道,“我明白,阿伯。的确,有些感情,今生前世或许早已是面目全非。并非,有些感情,或许并不如我们表面上看到的一样。”   水伯听出林央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拍拍林央的肩,“小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央笑,“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阿伯,你别客气。”   “先管好你自己吧。”水伯起身,林央送客,至门口,水伯叮嘱一句,“不要令知趣伤心。”   林央心道,自己眼瘸看上个夏春秋还当宝贝呢,何况他家知趣,比夏春秋强一千倍,他哪里会舍得令知趣伤心呢。   一时,有侍女进来回禀:已备好洗澡水。   林央去沐浴,他身材矫健,高大俊美,服侍的侍女总会情不自禁的脸红。林央并不留心这些琐事,他泡在宽大的浴桶里,双目微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以前,林央时常会想,他到底是怎么爱上知趣的,到底喜欢知趣哪点?   虽然有天性中对知趣的好感,但随着林央眼界愈发宽广,他身边聚集起无数优秀的人,比知趣俊的、比知趣有本事的、比知趣脾气好的,不是没有?   但是,好像,他的眼睛只有落在知趣身上时,才会被深深的吸引。   如今,林央恍然明白,或许知趣深深吸引他的,便是知趣的情义。   水伯的话,“谁家养坐骑跟养儿子似的呢?”   其实这世上,有许多人,养儿子还不如养坐骑呢。   林央虽然未举反旗,不过,随着他的势力逐渐坐大,原本于帝都的林氏族人都成了朝廷的肉票、人质。可是,谁在乎呢?   反正,林央是不在乎的。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林家人的存在,一直是知趣,知趣教他念书习武处事做人,哪怕后来他明白,知趣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另一只鸟。   当时,林央有一瞬时的愤怒,但,那愤怒很快被他压下去,他并非没脑子的人。知趣若只为了掩护罗妖,拿他当个挡箭牌,根本不必那样用心的教他,更不必对他那般周全细致。   一只坐骑,知趣养成儿子。   那么,他这个挡箭牌呢?      第一九三章   知趣伤心了大半个月,才打叠起精神看孔雀王的信。   果然,信中没啥有用的话。其中还有几句话颇令知趣气恼,找来孔蓝一问,“你爹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小白早有婚事,我也没说要把黑豆儿嫁他!怎么,有婚事就了不起啦!是谁家的臭鸟儿,我家小白还没答应娶她呢,她就敢朝黑豆儿下手!”伤心过后,知趣只余满肚子报仇血恨,也不孔雀王长、孔雀王短的客气了。   孔蓝道,“说来也是孔丹不懂事。孔丹就是小白的未婚妻,这亲事,还是在孔白出生时,我父亲给他订下的。后来,孔白回到梧桐城,似乎不太满意孔丹,就提出退婚。”   “孔丹家在梧桐城也是名门之家,黑豆儿听说孔白有婚事在身,一见着孔丹就破口大骂,各种羞辱,孔丹脾气不大好,就,就出这事。”   “岂有此理!”知趣绝不能接受他家黑豆儿是死于情杀,怒问,“怎么,挨两句骂就要杀人啊!世上有这个理吗?难道孔丹杀了我家孩子就白杀了?”孔雀王怎么连孔丹的处置都没提一句。   孔蓝道,“孔白把孔丹打成重伤,我出门时,孔丹还没醒来……”   “谁不知道是装的呢?说不定过几天还要诈死遁走!”知趣一幅绝不罢休的模样,“今天你们不给我个交待,将来我一定亲去梧桐城给我家黑豆儿讨个说法!到时,你们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孔蓝倒不是怕知趣,只是他弟弟在人家知趣这里养的化了形,怎么说,知趣对他家也是有恩无过。而且,还有朱玄的关系,知趣对朱玄可是有着无以伦比的影响力。孔蓝忙道,“孔丹是真的伤的挺厉害,知趣,我父王是亲自去看过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父王的眼力?”   “我倒不是信不过你爹的眼力,我是信不过你爹的良心!”   除了小白,知趣对孔雀这一家子没有任何好感。   知趣最是讲理的人,问孔蓝,“你别嫌我说你爹,小白是怎么跑到罗浮界去的?那会儿他可没有化形呢?你们就那么放心,叫他离家出走?”   说起这事,孔蓝也是一肚子火,对知趣道,“唉,知趣,你是不知我们梧桐城的事。我弟一出生,因是罕见的白孔雀,整个梧桐城都因此大为庆祝。那会儿,孔丹家是打败了无数竞争对手,才跟我弟订了亲。”   “我们灵禽,注重血统。我二十几岁就化了形,我弟是白孔雀,人们都说肯定会更早化形,结果直到二百岁,我弟都未能化形。”孔蓝道,“原本孔白在家里呆的好好的,就因孔丹家来退亲,孔白才离家出走的。”不幸中的万幸,孔白遇见罗妖,方得化形机缘。   知趣已按捺不住道,“瞧瞧,你爹是什么眼神,给我家小白订的叫什么狗屁亲事,这种势利眼的人家儿,早就该退了!”   “是啊,叫我说,孔白跟孔丹也不相配。就是孔丹家见我弟化形回来了,又后悔了,找了不少人去说合,在这节骨眼儿上,就出了黑豆儿的事。”   孔蓝的话,知趣并不全信,问,“就你家那势利眼的劲儿,难道没看不起我家黑豆儿?”   孔蓝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真没有。知趣,你对我弟有恩,就是对我家有恩,我家哪里会恩将仇报。再说了,黑豆儿是昼夜跟孔白在一处。孔白对黑豆儿真没的说,我说句放肆的话,孔白对黑豆儿比对我爹都好,还叫黑豆儿睡他的以前的窝,蹭他脸,以前,谁敢对他的东西啊?他的毛,连我爹都不能摸一下。”   知趣是个极难糊弄的精明人物,道,“若是你家真喜欢我们黑豆儿,早退了小白以前的亲事,让他跟黑豆儿订亲了!”   孔蓝有些尴尬,黑豆儿的确不赖,知趣对他弟也有恩情,但是从孔蓝的角度上,一半凡鸟血统的黑豆儿确实有些配不上他弟啊。知趣一见孔蓝这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势力家伙,以为我家黑豆儿是什么?有眼不识泰山,我家黑豆儿可是有凤凰血统的!”   孔蓝大惊,正想问个究竟。知趣没理会他,继续道,“我家小白呢?你俩一个娘生的吧?他不是你家捡来的吧?”   这叫什么话哟,孔蓝沉默了。   知趣怒问,“那你们怎么就看着我家小白走啦?万一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被人逮去煮煮吃掉怎么办?”   知趣一片真心关心孔白,孔蓝还是能感觉的到的,故而忍着知趣的质问,低声道,“孔白去给黑豆儿报仇,孔丹上头还有俩哥呢,他俩哥护着孔丹,孔白先把她俩哥给杀了,又去杀孔丹,把孔丹打成重伤。这怎么算,孔白罪责也不轻啊。孔丹她娘白鹤是我爹的两姨表妹,我娘跟白鹤是死对头,未等城主府来人过问此事,我娘当即立断安排孔白去外婆家躲上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后来,我外婆家来信儿,说没见孔白去,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呢?”   知趣心酸地,“要是有我在,绝不能发生这种事。”   “是啊,家父也一直非常自责。”孔雀王自己都说,早知如此,就叫孔白跟黑豆儿订亲了。   知趣大致问清楚孔白跟黑豆儿的事,又问孔蓝,“我师父是在哪儿跟你们分开的?”   孔蓝道,“水仙真人在寒山界下的船。”   知趣没再说什么,孔蓝取出只玉匣子送给知趣,“这是父王令我带来的,你伤了根基,血丝白玉果对修复经脉有奇效。人族修士都喜食此果,不过,这果子只在我们羽族生长。知趣,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知趣直接收下了,问孔蓝,“我听说你们羽族还有毛色歧视,之前嫌我家妖妖是黑毛儿,就说他不祥。如今,怎么你们倒又来人保护他呢?”   “这都是谬传。”孔蓝连忙分辩,“我们羽族与人族不同,从没有两只朱雀同时临世的情况。而且,朱玄被人族盗走时仍在蛋中,尚未出壳,谁知他的毛色呢。是城主大人在朱玄降生之时为他卜过一卦,说朱玄的机缘不在羽族。且朱玄在蛋中时就有模糊的意志传出来,说他跟着人族走了,到了时候自然会回来,我们才没找他。”   “有啥机缘啊?”知趣不信,“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妖妖在罗家吃过多少苦头,内丹都被人弄去了。”   孔蓝丝毫不担心,摆摆手道,“这都是人族妄想,朱雀是上古妖神之身,人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朱雀的神力。朱雀内丹是世间至坚至热之物,连天上金乌火,也不及朱雀涅槃火之威。人族肖想朱雀,不过是因为朱雀妖神的力量,只是人族也不细想,朱雀既为妖神,若神明能为凡人所食,也就不配称之为神明了。”   “这次我带着鹰弟他们过来,倒不是怕朱玄有什么危险,实在是人族目中无人,迫使朱玄涅槃,浑然没把我们羽族放在眼里。”孔蓝颇有几分气愤,“若非道天境给了我们妖族一个交待,城主大人已联合了青龙大人、玄武大人、麒麟大人,准备撕毁人妖二族的和平协议,大战一场呢。”   知趣忙问,“那这件事最终是如何处理的?”   孔蓝身为羽族高层,对此门儿清,“道天境道天门掌门赔理道歉,罗浮界罗浮门的掌门已经因咎辞职了,罗家族长撤职,罗家那位化神修士去了沉血狱,还有就是赔了些东西。”   问完了孔蓝,知趣去紫金鼎里修炼,打开孔蓝送的玉匣子,满满一匣子的白玉朱丝果,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知趣把妖妖蛋拿出来,问他,“当初你不是被罗家人偷走的么?”   “是啊。”妖妖蛋跳到玉匣子上去,在白玉朱丝果上打个滚,整整上面一排灵气充足的白玉朱丝果就只剩一层皮了。知趣气地,“你怎么全吃啦?”   罗妖道,“一共十颗,我吃五颗,给你留五颗。”   知趣细瞧,果然下面还有一排五颗完好的白玉朱丝果,他连忙盖上匣子收起来,道,“不是不给你吃,要放着慢慢吃。”   罗妖说,“上回我一盘子给你吃,你就吃一颗。”   那还是在水仙谷时候的事了,知趣道,“我是想着,留几颗给小白、黑豆儿、还有参胖胖、小金他们吃呢。就是鹤师弟跟小绿,也馋的很。”说着,又叹一口气。   “总想着他们做甚!”罗妖道,“你还没看出来么,这世道,光有好心哪里活的下去。我们要是修为高明,总不至于落在这般境地。赶紧着,别小气巴啦的攒着了,该吃就吃,提升修为比任何事都重要。”   知趣忽然道,“我丹田又存不住灵气,吃了之后,怕灵气就漏出来了。”   罗妖道,“你在紫金鼎里吃,漏也是漏在紫金鼎。”   “也只得这样了。”   知趣又问罗妖,“孔蓝说你在蛋里时就有意识了,是你自己跟着罗家人走的,而且,还留下信息不叫妖族找你呢。这是真的?你为啥这么干啊?自己找虐啊?”   “不为啥。”妖妖蛋平躺在知趣怀里,正好小JJ朝上,道,“说来话长,我母亲是孔雀王的长女。你要知道,朱雀跟孔雀本为近亲,我母亲化形时体内的朱雀血苏醒,毛羽化为赤金色,连城主都很喜欢她。她战力超群,因功被封为赤金王,羽族追求她的人很多。孔雀生性风流,她情人不少,却未曾大婚。八卦真人游历到梧桐城,因他相貌俊俏,能言善辩,为我母亲所喜,故此被我母亲招为入幕之宾。后来,我母亲腹内有了孕息,所以,八卦真人一度以为我母亲怀的是他的孩子。只是,朱雀是羽族妖神,体内不可能有人族血统。”   “再后来,我母亲另有新欢,就与八卦真人分手了。因我母亲诞育我之时有涅槃之火的气息,城主卜得我为朱雀之身。八卦真人离开起了他念,就把我带走了。”   知趣不禁问,“那你当时也没反抗?”   “我那会儿还没破壳呢。再加上八卦真要模仿了我母亲的气息,我也算被骗过去的。”   知趣不信,“难道他带你离开梧桐城,你也未曾生疑?妖妖,你还想糊弄我?赶紧给我说实话,不然有你好看!”   罗妖无奈,只得道,“其实跟你说吧,兴许你不信,得以为我胡扯呢。当时我出生时,城主大人就曾为我卜算过,说我的机缘在人族。在我出生后,我总会感觉到远方有一种召唤,这也是我跟八卦真人走的原因之一。但是,后来内丹被骗走,就不在我的计划当中了。我没想到,刚出壳时力量那样小,一时不妨,着了人族的道。”   知趣哼了两哼,“神神叨叨的,谁在感召你啊?在罗家,也没见你得到什么好处,反是蛋来蛋去的,白白化形几十年。”   罗妖甜言蜜语地,“兴许就是你在感召我呢,黑炭。我一见你,就特安心。”   “行啦,不用哄我了。”   “真的,以前我觉着,兴许是你黑的缘故,格外的能给人以安全感。后来,你变白了,我还是照旧喜欢你呢。”   这,这是夸人的么?知趣气道,“还嫌我黑,自己还不是一身黑毛儿!”   “所以我们才是绝配么。”   知趣正想骂罗妖几句,就听外头人有进来,知趣忙将妖妖蛋塞回识海,跳出紫金鼎一瞧,罗妖已在识海抱怨,“我就知是这讨厌鬼。”   来人正是林央。      第一九四章 改变   林央形容颇是狼狈,一身玄衣重甲,却是衣破甲烂,更兼头脸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尘土鲜血,目光疲惫。知趣心下微惊,忙迎上前问,“打败仗了?”   “一场恶战。”林央自倒了盏凉茶灌下去,舔了舔干涸的唇,方道,“胜了。”   知趣放下心来,“我还以为得收拾家当准备逃跑呢。”   “这丧气话说的。”林央看知趣一眼,再倒盏茶,“逃跑你也不用怕,直接揣起紫金鼎就能跑了,反正你家当都在里头呢。”   知趣道,“你这是说什么呢?”   林央漂亮的眼睛赤果果的打量了知趣片刻,知趣给他看的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看你今日气色好些,我就放心了。”林央道,“知趣,我有事跟你商量。”   知趣问,“什么事?”   林央脸上带出几丝不悦,“是这样,我今日打仗,因对方有个术法高明的修士,我们胜的颇是艰难。待我着凌云去捉那修士时,凌云反倒把人放了,说是她族人,求我饶那修士一命!她放都放了,还求什么?我便是想杀,也没处杀去!”   因林央有个求贤纳才的名声,陆续来投奔他的修士并不少,不过,质量上就有些良莠不齐了。   林央并非缺少杀伐决断之人,军中之事,他向来独断专行惯了的,独凌云这件事来请教知趣,无外乎是看知趣与凌云关系好,想着先知会知趣一声,看知趣是个什么说法,免得到时他不打招呼便处置了凌云,倒叫知趣多心不悦。   林央专门为此事来请教知趣,心思缜密,不可小觑。   林央的心思,知趣却是一望即知。   略一思量,知趣道,“你杀了凌云,虽暂时得以立威,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凡间修士,两头下注的并非少数。似沈留白族中,还三头下注呢,南方叛军也有他们沈家人,朝中也有沈家人,沈留白又来了你这里。凌家呢,凌云在你这儿,跑的那个既然是她族中人,想必是南方叛军的人了。”   林央略一点头,沉声道,“我发愁也是发愁这些事,若是杀了凌云,怕其他人要多想。若是放了她,将士们的血,岂不白流了?”   知趣望着林央,微微一笑,“修士因有几分术法,战力远超常人,故此,不论他们在哪里,都是被奉为座上宾。你以国士待之,他便应该以国士相报,若不能以国士相报,你何苦供养这些人去!”   林央眼睛亮了几分,“知趣,那依你说,要如何处置凌云?”   “她既然来投奔你,甘愿在你麾下任职,犯了错,自当依军法处置!”   林央不料知趣这般痛快的说出这番话来!   当然,知趣在他心中是大好人,他喜欢知趣喜欢的紧。但是,在林央看来,知趣实在心软,跟谁处个三两天就能处出些交情,以后就有些心慈意软。   修士之中,知趣与凌云走的最近,他原以为知趣要为凌云求情来着,不想知趣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知趣,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林央忽然对自己的来意充满信心,他拉住知趣的手,“知趣,我们去你的紫金鼎里说吧?”   罗妖在识海里道,“别叫这小子进去,他没安好心。”   知趣没理会罗妖,抓住林央的手给他擦了擦,道,“脏死了,你也喝得下茶去,茶杯也给你捏脏了。”   林央咧嘴一笑,将脸凑过去,拿眼瞅着知趣,“这儿也给擦擦。”   知趣直接把他扔进了紫金鼎的池塘里去,林央许久不来紫金鼎,赞叹道,“知趣,你这里面房子也盖起来啦,有树有花有水的,真是大变样啊。”   “那是。别往外说哦。”叮嘱一句,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套衣裳给林央挂池边竹枝上,“你先穿我的吧,我去屋里等你。”   “知趣,你等我一下,给我擦擦背,这儿又没侍女。”林央好言相求。   罗妖道,“别过去,这小子要耍阴招占你便宜呢。”   知趣心道,“切,我要是给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去,就不必活了。”   罗妖依旧不高兴,“你还真喜欢看他那没啥看头的裸体啊!”   “闭嘴。”知趣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   林央大方坦诚的很,全全脱光了,一丝不挂没在水里,叫知趣给他擦背。知趣岂能看不出林央那几分小心思,知趣也不动声色,给林央擦过背后,只管在岸边儿摆张榻靠着,时不时欣赏下美男子沐浴图。   过一会儿,美男子赤果果的自池水中走出来,标准九头身、宽肩、细腰、赤脚、长发、妥妥的八块腹肌,身上眉眼间挂着清透的水息,知趣乍一瞧,不禁心惊肉跳:我的乖乖……于心下问罗妖,“你确定林央是小凤凰,不是小水妖?”   罗妖一千个看不上知趣这德行,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林央转身取下衣衫,线条流畅的脊背腰臀长腿、生生烙进知趣眼中去,知趣顿时口干舌燥。   林央抱着衣衫到榻上,俯身于知趣耳边低笑,“知趣,你若喜欢,我便不穿衣裳也是无妨的。”   知趣摸摸被林央的鼻息喷的痒痒的耳朵,唇角一翘,手里拈着一柄竹骨折扇,眼睛融融有光,笑着评判道,“你这姿色,比我家妖妖差远了。”   识海里原本气的已经半晕厥挺尸状的妖妖蛋啪的立起来,精神顽足。   林央满腔热情哗的被泼了盆冷水,浇熄一半。不过,他相当有自信,拿起知趣的衣衫换上,林央道,“我不信。我的容貌,比之孔蓝犹胜三分。”妖族向来以美貌著称。   知趣眼中满是回忆的光彩,“我第一次见他,他正坐在流华树上,那株流华树已长了百万年,枝叶繁茂,正挡住了他的脸。那时,我地位低微,不敢抬头看他。不想,没说两句话,他忽然从树上跳下来,我突然一见他的脸,当时鼻血喷到晕倒。”知趣自然一笑,眼中满是幸福的颜色,“在晕倒前我吓的不行了,以为他给我施了术法,要害我性命,我拼死扑过去,在他嘴上咬一口。”   “你看,我们头一回见面就接吻了,你说,是不是缘份?”   “当然啦!”罗妖在识海里回应知趣,“你是故意占我便宜的吧,黑炭?”   林央满肚子的酸水儿,道,“这算什么缘份,流血流到晕倒,这是血光之灾。怪不得你跟着他,就处处倒霉呢。”   罗妖大怒,“小子无礼!”今世人家林央一句话都听不到,罗妖不过白气一场!   “好了。”知趣同时安抚二人,问林央,“阿央,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知趣,我一见你就喜欢。”林央老实道,“我最喜欢你有情有义。”   知趣道,“若是我因你喜欢我就跟妖妖分手,这还算有情有义么?彼时,若我遇到个比你更优秀更爱我的,是不是我就要离开你,去跟别人好了?”   林央顿时哑口。   知趣温声道,“说起来,妖妖虽然比你生的好些,其他本领还真不一定比你强。阿央,你没地方输他,不过是我早一步遇上他。我这人是个死心眼儿,爱上谁,就不会改变,除非对方变心在先。”   罗妖见疑插针的表忠心,“那是不可能滴!”   知趣没理会他,拉着林央的手道,“我家阿央,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以后我给你找个最般配的小媳妇,你生一打孙子给我抱,多好。”   若林央这么好说服,他也就不是林央了。林央反手握住知趣的手,顺势再添一只手上去,改为双手合握知趣,深情款款,“知趣,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也不要说那些给我找媳妇的话来伤我心。你不喜欢我,我接受。但是,你也不要阻止我喜欢我,我不求你回应,我就天天的看着你、爱着你,没事,你不必觉着对不住我,只要你能允许我默默的守在你身边喜欢你就成。”   “知趣,反正我又不是修士,总会老会死,我爱你,能爱多久呢?不过几十年,到时我死了,自然忘了你,所以,你不必为此苦恼。”林央悲凉一叹,“你说,你一见罗妖的面儿流血流到晕倒,就说这是缘份。那我一心倾慕于你,就不是缘份了?”   “不过是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缘份罢了。”林央黯然道,“上苍偏叫我们相遇,偏叫我对你动心,可惜你不爱我、不信我。知趣,你留在我身边吧。哪怕只有几十年,我也想让你看看,我是否是真的爱你。”   罗妖在识海里道,“苦情记。”   知趣没理会罗妖,就听林央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知趣,你喜欢把我当成儿子,就把我当成儿子。只是,你别拒绝我,防着我,行吗?”   饶是知趣这等八面玲珑之人,面对着林央这双满是恳求与委屈的大凤眼,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还是林央自己涩涩一笑,自责道,“看,我又令你为难了吧?”   知趣忙道,“不是。阿央,我一直把你当成儿子。或许是我平日里喜欢做菜,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妈妈了?”接着,知趣驴唇不对马嘴的一通扯,“说话以前我看儿童教育心理学,说是孩子都有恋母情结呢。”   林央一番情谊表白,遇到知趣的“恋母情结”,饶是林央心理素质超群,此刻也险些给知趣噎死,闷声问,“那以后我都叫你知趣妈妈好了?”   “可别可别,多丢脸。”知趣嘿嘿嘿干笑几声,总算缓和了下气氛,问林央,“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么?”   林央动之以情刚到高潮就遭遇了知趣的天雷,无奈只得说起他事,道,“是这样的,我总归是凡人,那些修士个顶个的满肚子小算盘,若是我手下将官,我早收拾服帖了。他们本领大、人数少,又个顶个的职位不低,有自己的心思,现在有些尾大不掉了。”   “先时,我留下他们,是想着壮大门面,所以,好的赖的,都留着敬着。如今凌云的事一出,再不加以约束,恐怕日后这天下打下来,还不知是谁的呢?”林央认真道,“说来说去,这军中,我最信的人,无非就是你了,知趣。”   “阿伯也教过我,也是我的先生。不过,第一,他前世是开国皇帝,皇城里龙椅上坐的是他前世子孙,阿伯想助我便助,不想助我,我也不能强扭着他;第二,他总归与夏春秋有些个关系,我倒不是疑他,实在是为了保全我们的师徒之情。”林央道,“偏我又是凡人之身,且每日事务极多,若是一个两个的恃才傲物之类,我有时间去一一收服。现在个顶个儿的不服军规约束,我哪里有时间去找他们一个个的谈心。再说了,他们不比我明白?不过是心下不服我罢了!”   林央看向知趣,“知趣,你是我的先生,又是修士的身份,跟他们算是一类人。我想着,你帮我把他们收服了,好令他们乖乖的为我所用。”   “以前咱们在积蓄力量,现在南方反军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若是他们这群人仍是三心二意、首鼠两端,将来恐怕非但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反是要扯我后腿呢。”   听完林央的话,知趣并无异色,道,“我想着,约摸也就是这件事了。”   林央见知趣约是早有成竹在胸,不禁道,“知趣,你既知道修士中有这短处,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早了,要怎么说?”知趣一笑,温声道,“阿央,你也说了,先时是充门面的。你初来西北时,敌方请个炼气三层的小修士都能动摇你的军心,那时,军里少修士助阵,自然是来一个咱们要一个。非但要,哪怕他修为再不济,我也是建议你高高的供将起来,是吧?”   林央点了点头,的确,在早期,为了吸引修士前来投奔,知趣没少给林央出谋画策。知趣道,“那时,咱们没这种人才,我记得,第一个来的修士是章瓒,他至今不过是炼气四层。其实现下看来,章瓒自投奔你,并未有什么显著功勋,是吧?”   林央笑,“章瓒第一个来,这就是最大的功勋了。若非有他,我何以招来现在这么多的修士?”   “是啊,这就是‘千金买马’的原理了。”知趣道,“如今修士越来越多,先时不管,倒不是不想管,只是时机未到。”   “阿央,大乱方能大治。对修士,亦是如此。”知趣半倚着榻上软枕,一手把弄着竹骨扇,一面对林央道,“若是他们刚一来,你就令他们居我之下,你想想,我与你关系够近,偏生一样不好,我修为不高。”   “修士,可是以修为高低来论资排辈的。同一门派之中,只要无血亲关系,不管男女老少,譬若一老朽与一青年,若青年修为高,老朽便要恭恭敬敬、充为晚辈。”知趣似笑非笑,“只与你关系亲近,偏生修为不能压人,再者,我们虽同为修士,他们多来自凡世,投奔你而来。而我,是早便与你有师生之分的。这样,来历又不同。如此,他们因来历相同,反容易抱团儿。更兼我修为平平,怕是难以服众。”   “不过,就算放着他们又如何?譬如一园子的花木,凌冬之时,百花凋零,自然辩不出哪种是名花异草,哪种是野花杂草。我们只需等着,春天到了,自然一目了然。”知趣道,“这些修士,未尝不是如此,来了这些时日,哪个是真心想出力,哪个是混饭吃的,你心里也大概有个数了。”   “再者,阿央,不要忘了,修士术法再高明,他们是来投奔你的。你才是那个最终说了算的人,是好是赖,是生是死,最终都要由你决定。”   林央以往觉着知趣离他渐远,不想今日一席话,知趣句句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心下难抑感动之情,原来知趣从没有远离他,知趣,一直在看着他呢。   “知趣,那,凌云的事要不要你来处置,这机会挺难得。”新官上任三把火么,林央又道,“若是你不忍心,我来做是一样的。”   知趣笑,“放心吧,凌云的事,我来办就好。”   林央急道,“知趣,那你这就与我一道去大营吧。凌云正在那里请罪呢。”   知趣笑而不语。   林央亦是绝顶聪明之人,一拍额头,贼笑,“瞧我,这都忘了。我先回去,待晚间再来。”   果然孺子可教。只是临走时,林央偷往知趣脸上狠亲了一大口,还亲出响来,罗妖当下便是一道烈焰自知趣眉心喷出,在知趣的纵容下,林央腿脚麻俐的逃了出去。   罗妖足足骂了林央大半个时辰,又往知趣脸上蹭了又蹭,险些给知趣蹭破了皮,知趣抱着妖妖蛋亲两口,“你跟林央计较啥?我对他,就像对儿子一样。”   罗妖哼道,“看见就讨厌。”   知趣笑笑,轻轻的摸着妖妖蛋,又拿手碰自己的眉心,说,“你往外喷火,我眉心怪烫的,你可别给我烫个三只眼出来,不然,岂不成二郎神了?”   罗妖问知趣“二郎神”是谁?   知趣与罗妖说了,罗妖道,“真个胡扯。”却是不信。俩人斗了阵嘴,罗妖道,“黑炭,你先时不管这些修士的事,不仅仅是因为时机不到吧?”   知趣对罗妖并无隐瞒,叹道,“阿央是要做皇帝的人。他性格霸道,又聪慧过人,军中之事独断专行惯了,偏又极信我,对我也好。我一直在想,如何善始善终,保全我与他这段情分。他现在不是小时候了,那时,他不懂的东西多,我能直接去教他。现在,他懂得独立思考,又不是个笨人,与其去教他,不如去引导他。”   “再者,我不想因权利上的事与阿央有冲突。他若是愿意,自去降伏这些修士,亦无妨碍。若是他想用我,我帮他一把,至于帮到什么地步,还是要看他的意思。”知趣道,“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啊,要保持一个度,适可而止。什么是真正对他好呢?该帮的帮了,该退的时候退了,不令他为难,让他心下顺遂开怀,这才是对他好。如此,也更能保全彼此的情谊。”   妖妖蛋在知趣手里晃啊晃的,提醒知趣道,“那小子鸡贼的很,你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了,更不要上他的当。要记得,你可是我的人。”   “知道啦!”知趣啾的亲妖妖蛋一口。   妖妖蛋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黑炭,你这人心软,对谁都好。不过,我只对你好,我也只爱你。”   知趣眉眼弯起来,喜滋滋又喜滋滋。   罗妖先表白完,等了一时,只见知趣傻笑,也不肯回应他一句,不禁抱怨,“黑炭,你对我呢?你喜不喜欢我,倒是说一句啊。”   知趣嘀咕,“不喜欢,不喜欢我能叫你天天滚我屁股么?”   “还有,我也不是对谁都好。唉,小白黑豆儿他们,我是拿来当儿子的,我可不会叫儿子来滚我屁股的。”说到黑豆儿,知趣仍难掩感伤。   罗妖不欲再说这个,便道,“今天我给你滚一下腰。我还能变小到你菊花里滚一滚呢。”   知趣顿时脸上火辣,骂,“死流氓,滚!”   “那你是答应啦!”   知趣不理人,直接将蛋塞回识海。   与罗妖逗了一阵,一人一蛋开始修炼,其实有些话,纵使罗妖,知趣也没说出口。以前不管林央手下修士的事,是因为他真的不在意。   现在,知趣却并不这样想了,若是先时他能更有能力,黑豆儿就不会离开他。如果黑豆儿不离开,就不会出现意外。   他每每想到黑豆儿,就难禁心下沉痛。黑豆儿跟小白他们是不一样的,在知趣最艰难的时候,黑豆儿刚出壳便被知趣养在身边,知趣从未把黑豆儿当成过坐骑……   外面,林央眉间带上一丝轻愁回了自己院中,孔蓝迎上来,问,“将军,如何了?”   林央叹口气,“先生待我仍如往日,见我形容狼狈,倒也颇心疼于我,找了新衫给我换,只是我一提那事,先生便将话题轻轻转移开去,并不应承。”   孔蓝笑道,“将军不必担心,知趣是个心软的人,他又素来疼你,再加上前世他对你用情极深。将军早有尊师之名在外,便多去几次,知趣总会答应的。”   “只得如此了。”林央面上带出几分亲近,笑道,“如今我是凡人,倒不知该如何跟你称呼。”   孔蓝一笑,“朱雀纵使历凡依旧是朱雀。”   林央的确是亲近之意,他刚要认个舅舅来着,不过转念一思量,他虽然与罗妖打交道不多,但观罗妖性情,高傲自负的很,若是这样轻易的认了舅舅,倒有违罗妖的性情了。故此,林央只是对着孔蓝一笑,道,“我知道了。”      第一九五章   凌云触怒林央,但凡消息灵通些的,都知道了。   不为别的,凌云已经自己去牢里住着了。   修士于军中地位超然,这是不争的事实,牢里没接到通知,凌云自己住进去,必有其原由。人们稍一打听,口耳相传,便传出流言纷纷。   这其间,沈留白还在林央面前为凌云求情几句,“同族之人,血脉之亲,凌女修一时心软,法无可恕,情有可原。”   林央直接道,“我知道了,沈先生请回吧。”   接连三天,林央去知趣那里,却是门儿也未能进得,这不禁又令人颇多猜想。譬如章瓒同沈留白道,“莫不是罗先生与将军因何生了嫌隙,若如此,我们合该去帮着劝和一二。”   沈留言温声道,“只怕并非如此,将军约摸是想请罗先生出来主持事务吧。”   章瓒思量一时,就明白了。   章瓒与别的修士是不同的,他是第一个投奔到林央军中,林央、知趣对他颇多客气。后来,越来越多修为高深的同道中人前来投奔,不过,林央知趣待他仍是不同的,这一点,章瓒感受的到。这也就导致修为不算高的章瓒在林央身边的修士之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不然,依沈留白的修为,哪里愿意理会章瓒呢。   章瓒叹道,“将军待我们以上宾之礼,我们当不负将军才是。凌云所为,的确不妥。罗先生与我们乃同道中人,更兼得是将军的启蒙恩师,德行高尚,他出来主持事务,倒也没什么不好。”   沈留白道,“是啊。”沈留白贵为金丹前来林央军中,可见对林央是极为看好的,不过,林央身边还有一位同为金丹的修士文斐然。   这世上的东西,以稀为贵,多了就要贬值。   金丹也是同理。   更何况,如今孔蓝带着妖族的人一到,单就孔蓝的修为,更压诸人一头。且,妖族与人族不同,孔蓝来后并未有什么架子,反是一心一意辅佐林央,倒让平素摆惯了高人嘴脸的人族修士面儿上有些不好看了。   沈留消息更灵通些,他知道,先时知趣那番伤心就是因妖族的缘故,知趣与妖族早有交情,这是一定的。但是,孔蓝来到军中之后,知趣与之并不亲近。   再怎么说,知趣也是人族,与知趣打交道,总好过去与妖族打交道。   既然人族修士没有能与孔蓝相抗衡者,干脆就请知趣出来主事,怎么都好过令妖族一支独大。   沈留白早想明白这其中利害,对章瓒道,“将军既生烦恼,我们这些人,都是来助将军平定世间的,怎能不为将军分忧。不如咱们去文兄那里瞧瞧,若文兄也是这个意思,将军既在罗先生那里吃了闭门羹,咱们一并代将军去劝上一劝,亦是咱们的本分。”   章瓒遂与沈留白同去文斐然那里,文斐然更不是个傻的,三人一拍即合。   文斐然略一沉吟,“如今既要请罗先生出面主事,那凌云怕是性命难保。”这话,无疑是对沈留白说的。沈留白与凌家有几分交情,不然也不能替凌云在林央面前求情。   沈留白一叹,“皆是命数,端看将军与罗先生要如何处置吧。”   “此事,我们还当先请示将军为好。”总得提前跟林央打个招呼,即做人情,便做到十二分方好。依林央的性子,背着他行此事,未必就真能合他心意。   “自然。”沈留白亦是通透之人。   三人当中,文斐然口才最好,学识最深。   这学识,不仅仅单指道法方面,就是人世这些之乎者也,文斐然也是随手拈来、毫不费力,依文斐然的功力,就是现在出去考个状元,亦不费吹灰。   要说修士,咱有空也是精研道法,哪里有时候理会人世这些道德文章,偏文斐然是个例外。当然,这就要从文斐然比较传奇的经历说起来。   文斐然并非出生在修士家族,亦无什么高人奇遇,他家原是书香门第,文斐然自幼便天分过人,读书识字有过目不忘之才,十六岁便高中了状元。人家之所以会走上修道之路,完全是凡世文章读透,世间情理看破,没啥玩儿的了,空虚了寂寞了,故此,人家开始研究玄学。   这一研究不要紧,凭着一本市面上随处可见的破烂道术经书,就走上了修真道路。文斐然为官二十年,三十六岁道法小成。那时他已年近不惑,却依旧是面白如玉、光彩照人,为世人所罕。后,文斐然筑基时动静太大,引来修士驻足,一见此子乃天赐良材、地生美玉,遂死皮赖脸将其收入门下。文斐然因此辞官,从此走上修仙大道。   一入修仙之门,文斐然为官时早历炼的人情世故极通,再加上他天资过人,倍得师长喜爱,他因此阅读了大量的道法书籍,如此十年,文斐然继而结丹,成为凡世修士中数一数二之人。   相对于沈留白已经三百岁的高龄,文斐然年轻的过分。   三人既商议妥当,便先去了林央那里。果然,沈留白稍一询问,林央就满腹苦水倾诉,沈留白适时的表白忠心道,“我等与罗先生相处日久,自明白罗先生行止高明,远胜常人。将军既便不说,我等还想谏然于将军,罗先生这等高明之人,若能指点一二,结束这天下战火,亦是造福苍生之功德啊。”   文斐然继续道,“我等久受将军恩德,若将军不弃,我等愿为将军说客,代将军陈明心意,为将军分忧。”   章瓒亦道,“愿为将军效力。”   林央做足表面文章,深深一揖道,“央先在这里先谢过各位先生了。”   诸人又是一番客套。   此事,既已禀明林央,又得林央首肯,文斐然、沈留白、章瓒三人便联袂去了知趣那里,知趣拿出好茶好果招待。   文斐然嗅一嗅茶香道,“知趣这茶,比之灵茶也不惶多让了。香,实在是香。”因为出身的缘故,文斐然较寻常修士更为爱茶,只是灵茶不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凡世,都是相当奢侈的东西了。文斐然有门派供给,一年所得也是有限。而且,他每得到灵茶,定会在当月喝光,余下十一月空叹怀念,同时等待下一年的灵茶配给。   知趣笑,“我这不过是野茶,文兄若是喜欢,一会儿我送你一罐。”不是他吹,这茶虽是倚翠山野茶出身。然而在倚翠山时,知趣就是因这几株茶树的灵气引至当前,待第一茬野茶采下,知趣自己试着炒过后,用山泉水一泡,已是茶香四溢。   如今知趣早将几株野茶挪至紫金鼎内,且将灵碧真人送他的聚灵佩埋入茶树底下,近些年,这几株野茶长势愈发喜人,产的茶自然更是绝佳。   文斐然的话虽带着几分恭维,却也的确是此茶已非同凡品。   见知趣赠茶,文斐然连忙至谢,又配了点心吃,文斐然道,“罗兄这里的点心都有茶香。”   知趣笑,“这不过是后来的粗茶,取其茶香做了点心。”   文斐然笑,“那不如一会儿罗兄再送我一匣子点心吧。”   知趣本就是个爽快人,有人喜欢他的点心,他也高兴,遂一口应下。   沈留白已忍不住侧目,并且内心深处非常怀疑文斐然的门派是不是时常虐待这位同仁,怎么一来人家这里就跟八百辈子没吃过没喝过似的,这嘴脸,当真有些不雅啊。亏得文斐然传说还是状元出身呢!若状元都这素质,怪道凡世一代不如一代了。   文斐然吃过喝过之后,浅浅一笑,“先生也知我等因何而来吧?”   知趣不动声色,“若我有意军中事务,不会等到现在。”   的确,这也是文斐然对知趣有好感、并同意与沈留白一并来知趣这里的原因之一。依知趣对林央的影响力,他完全可以在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呢,知趣从不插手军务,哪怕与他们这些修士,交往的也不是很多。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闲人启蒙老师的模样,诸人对知趣的尊敬,亦多因林央而起,看着林央的面子,不去得罪他的老师。   或许有人心中小瞧知趣,文斐然却对知趣刮目相看,他做过官又为修士的人最明白,不是谁都可以守在权利旁边而不动心意的。   若非如此,焉何天下有变,修士都要跟着凑一脚呢。说来说去,所为者,无非二字:权势。   甭以为修士就真的清静无为了,就是庙里的和尚,还有成佛的追求呢。   当然,知趣一直悠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或许有人会说他外做高尚内藏奸狡,瞧瞧,今天不是连林央与修士们都要亲自登门请他出面主持事务么?   若是如此,若是知趣从一开始就料定今日局面,任局势发展,他自逍遥以待……若知趣有此神鬼之才,他文斐然更得服气!   文斐然开门见山,知趣从容以对。   文斐然不慌不忙,继续道,“我听说将军少时,因其父信术士之言而倍受冷落,自幼在农庄长大,颇是艰难。”   知趣换了个闲适的姿态,“这话又是谁传的。”   “并非谁传的,乃将军亲口与我等说的。”文斐然见知趣面上有丝动容,再道,“将军说,若非先生不弃,他断然有今日。先生于将军而言,如师如父。将军说,他年纪渐长,反不如少时能承欢膝下、时听先生之教诲,将军心里,满腔孺慕之情无处倾诉,常因此郁郁。”   罗妖已经忍不住在知趣的识海里发出呕吐的声音。   文斐然继续道,“将军知先生是闲云野鹤一样的人物,不愿为俗事所牵绊。只是,将军非但与先生有父子之情,更知先生有匡扶天下、经天纬地之才,将军想着,倒不为私心请先生帮忙,为的是天下苍生啊。”   “先生与我等同是修道之人,凡世百载于我等不过是匆匆烟云,于寻常世人却是整个人生呢。这战火继续一日,便不知有多少血肉之躯要葬送其间。”说起这些,文斐然满心惆怅也不是假的,他做过官做过凡人,于此感触颇深。   文斐然一张嘴的确好使,不过,知趣仍以,“诸位皆是俊杰之才,我很放心……”之类的理由拒绝了。   三人走的时候倒是收获颇丰,知趣送他们每人一锡罐茶叶外加一匣子糕点。三人出门就去了文斐然那里,文斐然在知趣那儿说的口干舌燥,回屋赶紧灌了一大壶水,道,“差不多了,待妖族那些家伙们再去一回。就齐活了。”   沈留白微微一怔,继而释然,妖族毕竟也不是傻子,他们人族已经占了先手,应该知足了。   人家妖族非但不傻,实际上,占先手的也非人族,而是妖族,孔蓝。   先时出了凌云的事,孔蓝就意识到了,修士与妖族不能无人领导。当然,林央就是所有人的领导者,但是,林央要保持其光大公正高尚无私的形象,这就需要一个能折服人妖二族、同时能下狠手、立规矩的人出来主事。   孔蓝不论在人族还是妖族,修为最高。不过,孔蓝聪明又有自知知明,他直接向林央推荐了知趣。孔蓝是这样说的,“知趣本是人族,不过先时他对我弟有恩,就是将军,前世也与知趣有极深渊源。妖族对知趣,再没有不服的。再加上知趣是将军的启蒙恩师,他本就颇具手段,完全能压的住。”   然后,才有了林央破衣烂甲、满面灰尘的去知趣那里这一遭。   听说人族已经去过了,孔蓝带着他的小弟苍鹰、凤鸳再去造访知趣,说的话与文斐然相类,只是孔蓝私下提了一句,“是我看将军实在艰难,这才多了句嘴,知趣你不怪我就好。”   知趣心下啧啧稀奇,对罗妖道,“这鸟儿比人还精呢。”   罗妖道,“孔雀王的大公子,若无意外,他就是孔雀王的继承人。”   知趣问罗妖,“你说,小白跟孔蓝之间有没有矛盾啊?譬如,因我家小白资质出众,继承权在孔蓝之上啥的?”   “孔雀血统珍贵,一族也没有多少纯血孔雀。似孔雀王,千年时光不过三个子女,孔蓝虽较孔白差一些,他年纪长孔白几百岁,阅历也广,你看他行事,并不似心胸狭隘、头脑昏馈之辈。”罗妖道。不然,依孔蓝的修为,妥妥的压人族一头,若是他想在林央麾下拔个尖儿,是轻而易举之事。孔蓝却是未与人族争高下,反顺势推出知趣。由小及大,孔蓝绝不傻。   知趣想一想,“现在小白没个影子,我担心的很。”   “每人有每人的路要走,放心吧,先时他化形都没有,就能一个人从梧桐城跑到罗浮界,现在起码化形了,修为不低,哪里就会吃亏呢。”罗妖放心的很。   俩人正说话呢,人族文斐然、沈留白、章瓒与妖族孔蓝、苍鹰、凤鸳一并来拜访知趣,知趣再三推辞不过,才答应在林央军中任职。林央非常大方,直接就拜知趣为国师,地位在诸修士、妖族之上。   知趣刚一上任,林央便将凌云之事交到知趣手里。   知趣未有半分犹豫,直接道,“凌云既知法犯法,无视将军命令,私放敌军,按律当斩。既如此,不必拖延,挑个良辰吉日,拉出去斩了,也好让凌云早日投胎。”   再有人求情,知趣便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放了凌云,日后谁在敌场遇到亲戚故旧,个顶个儿的讲交情、不忍心,那这军中,还有法度可言么?”   “还是大家以为,将军求贤敬贤,就是为了让人自发善心,扯他后腿?”知趣面色寡淡,“若说发善心,与人为善本无错。只是大家想一想,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将士、染红的鲜血,难道就白流了吗?”   话已至此,求情无用,凌云既要斩首,按知趣的意思,林央素来敬重修士,凌云即便死,知趣还是令文斐然算了个易上路的日子。   并且,知趣令文斐然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文章送到南方叛军那里,言明凌云触犯军纪,就要斩首。知趣大庭广众之下问凌云,“你放了族人性命,你说,你就要死了,你的族人会因感激你来救你吗?或是,过来替你赴死?”      第一九六章   凌云默默的看知趣一眼,并没有说话。   到了监斩凌云那一日,知趣坐在凌云身畔,烹一壶香茶,为凌云送行。凌云垂眸道,“他们不会来的。”   待泉水滚了,知趣来烫杯,袅袅热气随之升起,隔着水雾,彼此面目都有些模糊,“我料到了。”   临死之前,凌云面色反是愈发恬淡,心内空灵,“我只有一半人族的血统,我父亲是凌家人,母亲是山中一只成精的狸猫,他们很早就过逝了,我在凌家长大。”   “我有一半凡人血统,一半修士血统。先时在家族时,家族特意赐我一只半是凡鸟血统、半是灵禽血统的灵鸦。”知趣道,“结果,我家黑豆儿比同期的灵禽都出色,如果不是他出了意外,百年之内便可化形了。”   “再观己身,我比我那便宜爹的其他两个儿子都要强百倍。”轻嗅茶香,知趣大言不惭,“所以我得出一个真理,混血就是比纯血优秀。”   凌云一笑,却不禁红了眼圈儿,知趣递给她一盏茶,“喝了好上路。”   凌云接过茶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她尝一口茶,慢慢的恢复了平静,道,“好茶。”   “后悔吗?”知趣问。   凌云俏丽的脸庞微泛凄色,她望一眼蓝天白云、花草树木,再看一眼知趣与为她送行的修士们,空气中有凉风送来花香,她轻轻的呼吸着带着花香味儿的空气,道,“我救人,原不该求其回报。但是,我还是希望在我被囚的时候,能有人来救我。哪怕是陷阱,我也希望有人能为了我往下跳。我以为会有这样的人,其实,并没有。”   凌云喝完这盅茶,接着便被军前处斩,头颅悬在城门口。   其实杀凌云的事,大家早心照不宣了,必竟知趣刚刚主事,凌云撞在他手里,必是要从重处置的。故此,大家便默认了凌云之死。   但是,这种把脑袋挂城门外的事,在修士看来,就有些过了。   沈留白道,“凌云既死,按规矩,送她的尸身回凌家,也算礼数。”   文斐然也跟着说了一句,“即便普通将官犯罪斩首,也不至于将尸身示众。凌云以死赎罪,此事已了,军师就给他个体面吧。”不论如何,修士自然是想保有其超然地位。   知趣打个手势,将他们二人招至跟前,说了两个字:伏击。   知趣的计划很简单,“凌云是为凌家人死的,她活着时,凌家人连营救都不敢。她死了,你们猜凌家人会不会来给她收尸?”   沈留白、文斐然一时都沉默了,知趣道,“在城外挂上十日,若凌家人敢来,你们去伏击。若凌家人不敢来,也没什么损失。”   的确没损失。   非但没损失,知趣自有其用意所在。   修士几头下注,稳赢不输,今日,知趣就是要借凌云之死来警告他们。那些在他们看来稳固的家族同门关系,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善心放人送人情没关系,只要自己不怕死!   再者,若放个有良心的子弟朋友,算是没白放一场。若是碰到凌家这样的,凌云因私自放走族人而被斩首,结果直到现在,那个被凌云放走的族人,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豁出命救这样的人,到底值是不值?   让凌云豁出命去救的,自然是凌云认为值得为其豁出命去。不必说,交情肯定是好的。   结果呢?   你自以为是的好交情,到头来就是凌云的头都挂城门口了,交情好到令凌云冒生死之危相求的同族都不会来瞧她一眼,甚至不敢冒一些危险替她收尸!   这些自以为是的好交情,凌云有,别人有没有?   知趣哪里是在杀凌云哪,知趣分明是借凌云以杀修士之心!   知趣客气道,“城门伏击之事,就拜托二位了。”   沈留白、文斐然领命。   文斐然在城门口隐身匿形,半空摆张榻,再撑把玉骨云锦伞,当然,玉骨是带有灵气的玉石所制,云锦上面有织有防护阵,这玉骨云锦伞还是文斐然自修真界买来的。以前,他去过修真界,那里是与凡世完全不同的地方,灵气更加浓郁,灵花异草、丹药灵符都更齐全,当然,竞争也更激烈。   文斐然的资质,修真界亦有门派向他伸出橄榄枝,不过,文斐然最后还是回了凡世。他生于凡世,长于凡世,尽管凡世不能与修真界比,他还是喜欢这里。   文斐然与沈留白轮班在城外守了十天,连只鸟毛都未见到,最后,凌云的尸身头颅被合葬于城南山林之中。知趣还抽空去悼念了一番,哪怕文斐然也深为凌家人这种乌龟精神所叹息,不禁与沈留白打听,“凌家我打交道的不多,倒是很能忍哪?”这话说的当真客气。   沈留白什么都没说,文斐然道,“这回,恐怕再没人敢效仿凌云所行所为了。”请知趣出面,文斐然是双手支持的,不过,他委实未料到,知趣手段凌厉至此。   沈留白道,“虽是禁了人情风,不过想让修士出全力,却不大容易。”   “他肯定有后手的。”只看知趣处置凌云这一箭三雕的手段,这三把火,定要烧的旺旺的,文斐然不必猜都能知道知趣有后手等着他们呢。、   ******   杀了凌云,虽然在修士妖族之中得以立威,不过,知趣心情并不太好。他本身并不是喜欢杀戮的人,何况,他先时与凌云关系不差。   林央却是看的过瘾,私下忍不住赞叹,“以前,我只觉着知趣做饭好吃,不想他手段凌厉至此。厉害厉害!”仅一个凌云,知趣便能杀鸡儆猴到这般境界,哪怕林央自己,也不一定做的比知趣好。   孔蓝笑道,“这对知趣,小菜一碟。知趣在罗浮界时可是罗浮界的十大青年修士,其余九个都是金丹,就他一个是筑基修士。”孔蓝早从孔白嘴里听过一千百八遍关于知趣的种种不得了的事迹,真是听的耳朵生茧、烂熟于心,想忘记都难。   林央很喜欢听知趣以前的事,对孔蓝道,“知趣从不提起这个,我也不知道。”   孔蓝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道,“要说知趣在罗浮界扬名,这事如今还是罗浮界的传奇哪。当初知趣筑基初期修为,这种修为,在修真界基本上就是烂大街,但是,知趣就在筑基初期时,仅靠言辞如刀,便将一位元婴真人生生说的口喷鲜血、修为下降、闭关疗伤数年,如今还没见出关呢。”   “元婴真人?”林央面露惊色,问,“我听说元婴真人极是厉害,知趣那时不过筑基初期,难道那元婴真人就任他说的吐了血,也没杀了知趣?”   孔蓝挑起林央的兴致,这才将罗水仙元婴大典、丹鼎门如何想换回门派至宝,如何被知趣还击的事经过文学渲染后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林央听。   林央听过之后心里那兴奋劲儿,就不用提了,与有荣焉的同时,林央更加下定决心:果然他没看过人哪。他家知趣真是内外兼修,霸气十足啊!   林央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跑到知趣的院里去找知趣说话。   知趣正在烧菜,他这人,甭管啥环境都十分注重生活品质,且知趣有空都是自己烧饭吃,林央偶尔来蹭饭,顺带着他忠实的狗腿子凤鸳也会跟来。   凤鸳脸上一个大血手印子,肿了半张脸,形容颇是可怜,知趣一见便问,“凤鸳,你这是怎么啦?又是哪个相好儿找上门抽你啦!”   凤鸳帮着盛饭,无精打采地,“没事。”   “他看上了孔蓝身边的苍鹰,去跟人家搭讪,说啥‘一见到人家就感觉到了命运的召唤’,苍鹰脾气暴,当下一记大耳光,凤鸳在床上养了好几天,我找文斐然给他开了伤药,这才下床呢。”林央道。   知趣听到那句“一见到人家就感觉到了命运的召唤”不禁笑出声来,先时罗妖就与他说过类似的情话,知趣不禁心下悄问,“罗妖妖,你跟凤鸳没啥亲戚关系吧?”   罗妖被问个哑口无言,最后强辩,“我是真心的。”   凤鸳已辩道,“谁知晓他脾气那样呢。”   知趣摆好饭菜,对凤鸳道,“你伤还没好,别吃鱼,那是发物。多吃点素的,喝些汤。”   “其实叫我说,梧桐城那些家伙们,个顶个儿的眼高于顶,除了他们自己,眼里有谁呢。”知趣想到黑豆儿的事便意难平,对凤鸳道,“我认识有别的灵禽,像我师弟,化形白鹤,相貌俊俏,举止优雅,一流的灵禽。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   凤鸳扭曲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欢喜道,“那我先谢谢你啦,知趣,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心上。”   “一定。”知趣给林央夹筷子菜,对凤鸳道,“只是一样,你得收收这风流花心,我家鹤师弟四十几岁便化形了,修为极是厉害。当初他刚刚化婴,便一人力斩两位金丹杀手。要是你跟他好后,还敢出去风流,可就不是挨耳光这样简单啦!”   凤鸳立刻道,“不敢不敢。”   用过饭,林央主动说起凌云的事来,道,“经知趣你这么一整顿,肯定没人敢像凌云这样无视军规军纪了。不过,还有一样,若是遇到同族或相熟之人,我只担心他们不能尽全力迎敌。”   知趣早虑至此事,道,“这事,说简单也简单。”   “阿央,你可以许下诺言,在你征战过程中,不论人族还是妖族,谁出力最多,将来便请旨封他们门派为道术正宗,永享朝廷供俸。”   修士参与凡间事,难道真是为了天下苍生?   说明白了,不过逐利而已。   修士在力量上虽远胜于常人,但是,在数量上就差的远了。且修士信奉弱肉强食,能顺利平安终老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哪怕修士再强大,凡人渺小如蝼蚁,却要知道,蝼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故此,修士亦要结交好世间王朝。   如今,不过是把话说在明处,把好处摆在明处而已。   林央此令一颁,修士妖族均有不同程度的震动。   只是不待知趣第三把火烧起来,南方叛军主动出战了,林央带着麾下修士将士迎战,知趣对打仗没啥兴趣,想一想,遂去了文斐然那里。   文斐然金丹修士,战力却是平平,他长于医术。   当初,之所以能凭一本破烂道经便走上修真道路,就得益于文斐然对人体内经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如今,他已是金丹修士,医术更是今非昔比。   文斐然在军中是最好的医师,他炼丹术一流,修士有哪里受伤,通常就是去他那里求个药啥的。更兼文斐然为人恬淡,来的时间不长,已经帮林央调教了一批不错的外伤军医出来。   知趣对文斐然的脾性相当了解,这家伙有事没事就是在药房里忙活。现在不适于炼丹,文斐然并不介意为凡人医治,话说当年他做官时就兼职神医的差了。   文斐然一身的药香,泡了一壶知趣送他的茶,念叨着,“你这茶实在香的紧,我拿回来后,日也喝夜也喝,喝着喝着,就没多少了。”   知趣十分大方地,“等我回去,着人再送一罐过来。”   文斐然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我算了一下啊,平均我一月得喝两罐茶。唉,知趣你有所不知啊,我们门派小又穷,一年只供应一罐灵茶。就这么点儿灵茶,我是省啊省的、一壶茶喝六泡也只够喝一个月。”   知趣此来,心有所请,一咬牙,“行,日后文兄的茶,我包了。”   文斐然面露喜色,“知趣,你果然是个爽快人哪,我平生最喜欢你这样的人。”   俩人开始喝茶,文斐然不经意的一低头,顿时两眼放光的赞道,“唉呀,你这双靴子不得了啊,亮堂!好法宝好法宝!”   “可真是废话,就我这件靴子,不知有多少金丹都眼红。”知趣坐着呷一口茶,一笑打消文斐然的野心,“休想我送给你哦。”   文斐然一笑,跟知趣商量,“那我出价钱,租来穿两天过瘾。”   “不行,这是我师父给的。”   “知趣,你师父肯定是个厉害人物吧。”文斐然再依依不舍的瞧一眼知趣的凌云靴,“还很有钱。”   知趣道,“你怎么不想,我才是有钱的那个。”   “这倒也是。”文斐然好奇至极,“知趣,我看你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施法的。还是你门派道术这样特别诡秘。”   “人家门派的秘密,哪里好这样打听的?”   文斐然猛的坐直,不满至极的问,“第一,你不给我宝贝;第二,又不与我坦诚相待!知趣,有你这样来收买人心的么?”   知趣忍俊不禁,“我这刚升任军师,你不给我送礼以后叫我罩你,还敢要我送你东西!”啧啧两声,知趣道,“不得了啊,现在人胆子比天还大啊。”   文斐然笑着捶知趣肩膀一拳,“说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定有事要说的。你送我好茶,我已是拿人手短,八成要应了你的。”   知趣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是有事拿不定主意,想请文兄帮我参谋参谋。”   “请说。”   知趣一叹,“现在咱们修士的心,还是不够齐啊。”   文斐然道,“你用凌云严明军纪,再谏言将军下令,对修士诱之以利,如今修士比之先前,强了百倍。”听到鸣鼓收金的声音,文斐然挑挑眉毛,往上晃晃手指,“看,你两把火已经起到作用了。如今,你所虑着无非是修真门派多头下注、鼠首两端之事了。毕竟,哪怕有军纪约束,若是面对着同族挚友,能下狠手的毕竟是少数。之所以请将军颁下先时的命令,用意亦在此处。只是约束修士容易,想要他们为将军的事业尽之以全力,就不容易了。”   文斐然笑问,“我说的可对?”   知趣道,“看来,我与文兄早已灵犀相通。只是,我对凡世修真家族门派不大了解,文兄虑至此处,想来定有应对之策。”   文斐然含笑看向知趣,“这事啊……”      第一九七章 编神的由来   文斐然既然虑到此处,自然是有所准备。   他明白知趣的来意,未直接说自己的办法,先是与知趣介绍了凡世几大修真门派,“我所在的门派,因身处千凌峰,故此就地取材,就叫千凌派。我师父,也是金丹修士,现在依旧在千凌峰坐镇。我们门派,算是凡世还不错的门派。再有就是沈兄的门派,他们门派叫天玄派,因其一部五品剑诀天玄剑诀而闻名凡世修真界。沈兄的师父已是金丹后期修士,正在准备冲击元婴。还有玄空门,这两年玄空门有些落败了,他们门主千幻道人坐化后,门中再无金丹修士。因为有许多人打玄空门那株七品赤炎树的主意,玄空门干脆开启门派大阵,现在谁都找不着他们了。”   “这话怎么说?”知趣不解,问道,“护山阵一开启,等闲人进不了山,但是,门派肯定还在山里面呢。”   文斐然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扇子,随手摇一摇,“这就得从玄空门的门派传承说起了,如今凡世修真界,有五大门派三大世家,玄空门即便落败到门中再无金丹坐镇,依旧是五大门派之一,自然是有其渊源的。其实,现在说的五大门派三大世家,只有玄空门是自远古时传下来的门派。其实我很奇怪,按理说这样有历史渊源的门派,多是在修真界立足,结果玄空门偏安于凡世。不过,他们很少与别的门派来往,我只听说玄空门的道术千变万化、诡异难测,起先我琢磨着应该是幻术一类。后来,我又觉着不对。因为就自护山阵说,唉,修仙之人在门派所在地设俩阵势是常事了,一是以免俗人打扰,二则也可略保平安。但是,这么多门派世家的护山阵中,唯玄空门的护山阵最令人匪夷所思。他们的门派大阵一旦开启,整个门派洞府,直接消失不见。”   “那是不是隐形阵之类的阵法所至?”   “不是。”文斐然极有把握,道,“我专门去过以前玄空门所在的赤炎山,气象平平,灵气稀薄,根本不像有修真门派驻足几百年的模样。”   知趣灵机一动,问,“莫不是赤炎山灵气为人强夺,至使赤炎山灵气不足。”   文斐然笑,“果然我与知趣心有灵犀,我思量许久,才推测出这个原由。后来,我思量着,玄空门的道术应该是很特别的一种,譬如空间术法之类,而他们的护派阵法也偏于此类,所以,一旦开启阵法,整个门派洞府才会凭空消失。”   “只是,他们这一走,就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去向了。”   既然天玄门已经失踪,知趣现在也不欲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问,“那还有两派三世家呢?”   “还有两派是天机门与药神谷了。这两派,一个擅长天机演变,堪舆星象;另一个则擅炼丹炼药、救死扶伤。我跟药神谷的人比较熟,他们门派并不因己为修仙人便对凡人鄙薄,反是弟子多来凡世历炼,造福平民。说来也是缘份,我的医术有一些是自学,有一些是得益于药神谷的师叔指点,方才茅塞顿开。原本方师叔是打算收我于门下的,后来他门中有事,就暂离了几年。我那时也并不知晓他是修士出身,等他回来时我已经拜了师。”文斐然呵呵一笑,“天机门,比较受皇室的喜欢,一般皇室中观天象、看风水的官员,都是出自天机门。”   知趣道,“既如此,为何天机门不来我们这里呢?难道他们认为阿央没有天子气象?”   “那倒不是。”文斐然作为千凌峰杰出弟子来林央这里,自然是看好林央。说到天机门,文斐然叹道,“人都说‘天机不可泄漏’,天机门却擅长演变天机,不但擅于演变,他们这代掌门还是个大嘴巴,嘴上没个把门儿,推演到啥天机不说憋心里,反是恨不能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兴许就这样遭了报应,晴天白日的,没来由的一个旱雷砸下,正落在天机道人的脑门儿上,把人给霹的失了忆。我跟方师叔都去给天机道人看过伤势,得且养着呢。”   “天机道人病还未好,故此一直未推演天机,也搞不清谁是下一任真命天子来着。他们门派因推演天机,一般算术都比较好,为人严谨,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所以,因这个缘故,天机门的人除了有几个外门弟子仍在皇室任职外,天机门哪边都没派人。”   这种奇葩门派奇葩掌门,还能在凡世混成五大派之一,啧啧,知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天机啥的,不咋可信,知趣倒是对药神谷这名字俗到不能再俗的修真门派很有兴趣,不禁问,“听文兄说,药神谷是悬壶济世的门派哪。如今天下战火迭起,药神谷向来有慈悲之心,既然文兄与他们相熟,何不请他们出来行医救人呢。佛经上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岂不是无上功德。”   文斐然默然一笑,折扇轻落于知趣手上压了一压,“药神谷从不参与任何战争,他们有一门掩饰身上修士气息的功法,异常厉害。他们是真有一颗济世安民之心,只是他们左右不了天下战火,一意只知埋头医人。他们纵使出现,也只是在诸多医师之中,并无意显露身家姓名。”   知趣赞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药神谷当真是名医风范。”文斐然的意思,知趣很明白,药神谷的人既然以行医救人为本,无意显露身份,那么,他们的人,估计是哪里都有。只是,药神谷并没有下注的意思,不过为救人耳。   不过,知趣难免吐槽,“诶,你有没有发现,凡世门派的口气都挺大的。”等闲个小门小派就敢叫天机门、药神谷,都称神了,何等威武霸气。   文斐然哈哈一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哪里哪里。”知趣笑,“其实我很能理解,换我组建门派,就叫王霸天下。”   文斐然大笑。   俩人一面品茶,文斐然继续道,“三大世家是指幻雪峰薛家、碧寰岛凌家与千佛城的佛音寺。佛音寺是禅修,确切的说,他们算不得世家,不过他们世代居千佛城,势力庞大,绝不逊于薛、凌二家。佛音寺在千佛城有许多信徒,架子拿捏的比天上的真佛还要大。说是禅修,一点儿出家人四大皆空的风范都没有,行事小心眼又记仇,一星点儿小事能记千八百年。所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佛音寺的禅修,否然,你就等着瞧吧,附骨之蛆、没完没了就指这类人。”   知趣好奇的问,“文兄,佛音寺是不是与你们千凌峰有啥过节?”   文斐然讪笑两声,“门派机密,不好外漏。”差开一句,文斐然肃然道,“我不大懂禅修的修炼方式,但是,佛音寺的悲苦大师修为高深莫测,远胜于我们几个金丹。好在佛音寺弟子平常只是外出传经布道,与其他门派鲜少有刀戈之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平安了事。”   “至于薛家、凌家,他们是死对头,两家家主每次见面必定小战一场,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两家家底雄厚,门下弟子也大多有出息。”文斐然叹道,“三世家的地位远在我们五派之上,故此,纵使皇朝对他们家族弟子亦多厚待。先时凌云私放族人,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关系。你斩了凌云,凌家难免不悦。”   知趣正色道,“我亦是修士出身,不过,凡世是凡人的天下。不论修士视凡人如何渺小,这都是事实。任何修真门派想凌驾于凡世帝王之上,都是痴心妄想!凌家不悦便不悦吧,他们若不识抬举,便是作死。”   “说到这事。”知趣道,“我正想写封信送去凌家讨个说法。文兄以前做过状元,文笔好,来,我说你写,顺便帮我润色润色。”   文斐然挑眉问,“你确定?”   知趣尚未说话,就听到门外禀报,林央带着孔蓝、沈留白还有跟班儿凤鸳到了。   知趣与文斐然刚起身,四人已进了屋,知趣笑,“刚刚我听到鸣鼓收金的声音,这一仗倒是速战速决。”   话间,林央已长腿往榻上一盘,几人皆围着茶几坐了。林央道,“穆流年未出战,是穆流年手下的大将秦初与凌家一个修士打着为凌云报仇血恨的名头出兵,凌家修士被晏小小斩于剑下,秦初便退兵了。听人说你在文先生这里,我过来瞧瞧。还有一事,知趣,连着两位凌家修士死于我们之手,我听沈先生说,凌家在修仙界很有些地位。”接过文斐然递上的新茶,林央呷一口。   沈留白已道,“凌家人很有些护短。”   孔蓝并不了解凡世修真界的事,于是默默品茶而已。   知趣道,“这倒是巧了,我正想就凌云的事给凌家去信讨个说法呢,既然他家又死了一个,一并把事办了,也没什么不好。”   林央沉吟问,“这信,要如何写呢?”   “凌云本就有违军纪,死得其所。至于这位被晏小小斩于剑下的凌家修士,更好说了,就说是穆流年为了抹黑咱们与凌家的关系,自己不亲自出战,唯令心腹将官代战,惨败你手。最后却是凌家修士丢了性命,结果是自己的心腹将官逃回大营,如此,无非是令我军与凌家嫌隙加深罢了。”知趣道,“至于凌家做何想,随他去吧。阿央,你是将来的天下之主,不需对一个修真门派低头!”   沈留白有些忧心,“凌家势力不容小觑,若是他们因此全力相助穆流年,对我们是不小的威胁。”   知趣眼尾一挑,唇角微翘,“难道凌家就认定这天下是穆流年的?”话音一顿,知趣顺势谈起这乱世英豪来,“如今天下,乱象已成,阿央虽未举反旗,但坐拥西北十二城。南方叛军穆流年,坐拥由南至北十八城。朝廷掌帝都周遭七城。再有,就是东面东睿宁王,我听说东睿宁王已悄然控制了东部十城。”   “不过,话说回来,穆流年也姓穆,他父亲南安平王,去帝都为皇帝贺寿,因所献一对玉瓶不慎在运送途中出现裂纹,以大不敬之罪为皇帝鸩杀,穆流年大怒之下起兵,甚至连个‘清君侧、诛小人’的名义都不愿打,可见穆流年恨朝廷恨到何等程度。说来,天下四分,三分犹在姓穆的手里。这或许是许多人认为穆家天子气象犹在的原因。”   “然而,在我看来,形势并非如此。”知趣换了个悠闲的姿势,“当今皇帝的昏馈是不消多说的。依我看,他不仅昏馈,更加心胸狭隘至极。否则,不会做出鸩杀南安平王的事。当初,他容不下南安平王,难道如今就能容得下东睿宁王吗?”   “皇帝与东睿宁王之间,必有一战!”知趣道,“穆流年有十八城,阿央你占十二城,皇帝与东睿宁王加起来一共十七城。这二人,胜者独享帝都中东部十七城。如此,你、穆流年、帝都,则成三足鼎立之势!”知趣眼睛望向林央,“那时,才是战争真正的开始!”   “恐怕到那会儿,天下人看来,你的势力犹要弱于穆流年与东睿宁王。其实,这话大错特错。”知趣微微一笑,望向林央道,“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谋差使,依你家的地位,南面繁华,东面富庶,帝都尊贵,唯西北条件最是艰苦,我们还是谋了西北的差。”   “是啊,你说南面繁华,兵将于繁华处多年,大都被这繁华养的疲软。东面富庶,却多因盐铁而起,再者,东睿宁王早有贤名,去不得。”林央笑,“西北虽艰苦了些,不过,将士多年抗击关外游匪,更兼西北人身量魁伟,战力一流,远胜南方繁华与东面富庶。”   知趣温声道,“亏你吃得了这苦,多年经营,方有今日基业。”   文斐然暗中一算,唏嘘道,“知趣,你与将军早那么早就想着谋夺天下了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知趣并不否认,“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哪代开国之君不是谋夺的别人的天下呢?话说回来,天下,从来不是哪个人的。”   文斐然道,“唯愿将军将来善待天下苍生。”   林央肃容道,“固所愿也。”   沈留白将话题扯回去,问知趣,“既然朝廷与东睿宁王之间嫌隙颇深,若有个两败俱伤的法子岂不于我们有益?”坐山观虎斗,现成的便宜,谁不爱捡?还省得打打杀杀伤和气。   知趣摇头,“这就不好说了,诸位别忘了,东睿宁王的封地在宁州,而三大世家之一的薛家所在幻雪峰,正是在宁州境内。天下兵戈已起,并不见薛家人动静,若是我所料未错,依东睿宁王的聪明,早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有薛家人帮忙,东睿宁王胜算极大。”   林央皱眉,“薛家我并不惧,我身边的诸位先生也非等闲。若如知趣你说,东睿宁王胜算极大,若东睿宁王真的干掉皇帝,自己登基,他又早有贤名,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呢。”   “再有,穆流年也姓穆。”林央道,“如今皇帝昏馈狭隘,方使得穆流年起了反意。若是皇位上换了东睿宁王,他可不是个蠢人,穆流年会不会……”   “不会!”知趣目光坚定,断然道,“杀父之仇,穆流年怎能忘?杀南安平王的虽是当今皇帝,但,幕后那只手出自东睿宁王!换言之,正是东睿宁王用计,借当今皇帝之手除去声望极高的南安平王!”   “东睿宁王此举,就是为了除去能与他比肩的南安平王,为日后的谋反做足准备。”知趣痛心疾首,“所以,确切的说,当今陛下于南安平王之死一事上是被冤枉的!陛下他,完全是中了东睿宁王的毒计啊!”   诸人听的目瞪口呆,凤鸳忍不住问,“先生,既有此内情,你怎么不早说?”   知趣哈哈一笑,“先时我不是没想起来么?”   林央熟知知趣性情,顿时笑出声来。孔蓝唇角微翘,文斐然性情随兴,击掌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朝廷日渐式危,东睿宁王日渐坐大,陛下心胸有限,此消息传出去,帝都定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沈留白:亏得老子听得天花乱坠,还以为是真的呢,原来俱是知趣自己编的。这造谣编排功力,真个编神哪!   知趣完全不晓得自己克制性的发挥,就成神了:编神。   其实,这不过是知趣牛刀小试,接下来,才是他的正常发挥。      第一九八章   一般,修士对于这种争霸天下、勾心斗角的事,不大感兴趣。   尽管他们会投入不同的阵营,但是,很少有修士会升出类似于自己打个天下玩儿的念头。所以,他们对政治,并不太敏感。   当然,文斐然这样的除外。   文斐然做了二十年的官,所以格外了解知趣这挑拨离间手段的厉害。   不过,这件事如何实施,还是个问题。   与穆流年与东睿宁王不同,这两者都出身显赫,手中势力早与帝都有千思万缕的联系,要说帝都没他们的奸细,   知趣却已似成竹在胸,向林央使个眼色,林央已然全然明白。   知趣继续分析天下大势,“对于穆流年和东睿宁王,其实,我并不太担心东睿宁王。首先,东睿宁王哪怕在与帝都的争斗中取得胜利,但,薛家全力支持东睿宁王,所图自然不小;其二,帝都,是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那里,充斥着各个派系门阀贵族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所有陈朽的腐化都是从帝都开始的。东睿宁王先时广有贤名,但,有贤名与有魄力是两码事,他能否有魄力从这种腐化的堕落中杀出一条血路?还两说。”   “反观穆流年,其人胆量气魄能力,远超常人。我常说南兵疲软,穆流年在起兵之初也的确在朝廷大军手里狠狠的吃了几场败仗。不过,他军事才能过人,竟然短短几年之内,带出一支虎狼之师。”知趣道,“阿央,将来,能与你一争天下者,非穆流年莫属!”   林央洒脱一笑,手中茶盏啪的撂于几上,朗声道,“天下之大,若无一二对手,何等寂寞!”虽然知趣一直说他前世为朱雀妖神,初时,林央也羡慕过修士的法力高超,但,征战这些年,林央更喜欢这快意的沙场征战。   林央豪情一起,室内人心皆振奋,饶是文斐然、沈留白亦脸上露出坚定的容色,孔蓝笑意更深,凤鸳则是一幅狗腿子的激动相。   知趣趁机道,“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冷眼旁观许久,穆流年有六点是不如你的,阿央。第一,他这样急切的想获得凌家人的帮助,是因为他熟知自己的短板,其麾下修士的力量远不如你。”这话,并不是诳语。穆流年心计不缺,这样容易的将凌家修士牺牲掉。凌家人接连死在他们手里,穆流年所谋,必在凌家。   “第二,穆流年立身不正。陛下为君,南安平王为臣。臣为君贺寿,寿礼出了瑕疵,本就是大不敬之罪。南安平王有过在先,哪怕陛下处置过重,身为臣子,难道说反就能反么?不要以为名分大义不重要,读书人最看重这个!我们始终未打反旗,亦是缘于此处。没一个好时机,叫谋反;时机一到,叫顺应民心!”似知趣前世的陈胜吴广还知道往鱼肚子里塞个纸条儿代表天机呢。刘邦更夸张,给自己换了个龙爹。穆流年哪怕打个“清君侧”的旗号,他的路便能走的更顺畅。   结果呢,人家不屑!就妈反你!   就是知趣,虽未曾见过穆流年此人,心下对此人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第三,穆流年声名不佳,他久攻永州城不下,后来终于破城而入,一夜之间屠尽永州官民,为此,天下多有诟病。”这种铁血手腕,知趣以往只在史书中见过,如今见着活的魔王,真正开了眼界。有时,知趣会时不时的幻想穆流年的容貌,应该是力大无穷、铁面虬须一类,不过,又听凤鸳说,穆流年容貌俊俏不输他家凤神。令知趣颇觉上天不公,否则,似他这样心地善良的,怎么倒生的相貌平平呢。   话归正传,知趣继续道,“第四,穆流年麾下,文臣远逊于你。文官治国,武将安国,接下来,你、穆流年、帝都,三方定有一段时间的对峙。这一段时间,就是考验文臣功力的时候了。”   “第五,由穆流年所行所为,便可知,穆流年此人骄傲的过了分。再加上他显赫出身,这种人,是永远不会低头的。此人,能让他低头时,怕只有断头之时了。”知趣神棍一样的惋惜叹道,“穆流年当初之所以能在朝廷的大军下活下来,且一朝翻身,连夺十八城,必是得益于他这种个性。但是,刚而易折。古来成就霸业者,无不是能屈能伸之辈。穆流年此人,无帝王性,做一方诸侯便到头了。”   “第六,诸位有没有想过,论实力,穆流年现在并不比我们差,但是,他那里的修士最少,这是为什么?”知趣眼中露出一丝神秘的意味,低声道,“凡人不懂天机,修士在这方面的敏感可是远胜于常人哪。”知趣眼睛半眯,大仙儿一样的口气,“譬如我,不瞒诸位,小弟在师门曾学过几手,一见阿央便知他有九五命数呢。”   知趣的口才,直把凤鸳听的目瞪口呆,就是林央,经知趣这样一分析,亦觉信心百倍。当然,这也归功于知趣本身的气质,甭看知趣生的相貌平平,但他一开口就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十分奇特。譬如,同样一句话,从凤鸳嘴里说出来,人们十有八九不信。不过,自知趣嘴里出来,便没有多少人怀疑。   这是天分,怪只能怪老天了。   当然,很久之后,知趣成为人世的传奇,他的事迹,总是屡屡被人提起,尤其这一次品茶会,更成为青史中一页流芳千古的传说。   趁着兴致,诸人索性一道用了晚餐,即便是文斐然、沈留白这两位心境坚固的都对林央多了几许信心。毕竟,他们再如何不屑凡世之事,但,若林央取得天下,他们这些追随林央的人都能得到不小的好处。   伴着月色,林央送了知趣一程,知趣叮嘱他几句,便打发林央回去了。   知趣跳进紫金鼎,照旧去池塘里泡澡。   妖妖蛋自发从知趣的识海里出来,沉到水下去蹭知趣的小咪咪,知趣曲指轻敲他一记,“每回不耍流氓就难受啊。”   “黑炭,有孔蓝在,告诉他事实,我们就可以离开人间界了。”妖妖蛋飘在水上,对知趣道。他对凡事种种并没有兴趣,何况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十分不利于妖妖蛋修炼。   “我并不完全相信梧桐城的人。”知趣淡淡道,“上次在界河河畔,孔雀王虽带了人来,他也救了师父他们的性命。不过,我也记得他身上纤尘不染,就你战斗的最是惨烈。”   罗妖道,“孔雀王若是动手,会演变成两个种族之间的争斗,再者,罗浮界毕竟人族的地盘儿,孔雀王即便相帮,也不一定能胜。”   “但,也不一定败。”知趣脸色微沉,“黑豆儿在梧桐城不过十来年,就出了意外。你也听孔蓝说了,黑豆儿跟小白昼夜不离,那么,黑豆儿是怎么出事的呢?孔蓝根本没有细说。”   “他不说,我也不想知道。即便他说了,我也不一定信。”知趣平复一下情绪,忍住心头微痛,道,“叫孔蓝来,不过是震慑一下夏春秋。让他不要以为有个元婴修为就不得了,为所欲为。”   知趣捧住妖妖蛋亲一口,“妖妖,我知道,凡世灵气不足,你在这里怕是难以破壳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万全之策,只静待数年,你就能破壳了。”   罗妖并不瞒知趣,叹道,“先时,八卦真人将我带回罗家,放在流华树下养了整整二十年,我方吸收到了足以破壳的灵气。”   “这个我早有安排,不成问题。”知趣望着白莹光洁的朱雀蛋,轻声道,“以前我只想着,把日子过好,修为不必急,慢慢修炼,自然水到渠成。这一世,活个三五百年也是赚了。现在看来,那种念头多么傻。”   罗妖心里那叫个不落忍,许诺道,“黑炭,以后我肯定修炼成仙,让你在三界横着走。”   知趣咧嘴一笑,抱起来再亲一口,“放心吧,你只管慢慢在我识海里养着,离开人间世之前,我定能让你出壳。妖妖,你叫我声老公吧。”   “公?老公?”罗妖从未听过这等奇怪的话,问,“什么意思啊,老公?老公公,是不是老头儿的意思?”罗妖脑子转的很快,道,“黑炭,你不是说宫里的太监才叫公公的么。你又不是太监,虽然你前面也没啥用……”   “什么叫没啥用!”知趣先时的伤感全都烟消云散,气的横眉竖眼,恨不能一拳把妖妖蛋捶遍,大吼道,“没用!没用我把你的小菊花都险些宠幸残了呢!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无知的妖精,老公就是相公的意思,知道了吧?”   罗妖闲闲道,“那也该是你给我叫。”   知趣道,“你今天不叫,休想我再给你滚屁股。”   在罗妖看来,他家黑炭的屁股本来就是他的,滚一下而已,难道还要黑炭同意啊?罗妖道,“要我叫也行,你得让我连你的菊花也滚一滚。”   “放屁崩死你。”   罗妖笑出声来,过一时,情意绵绵道,“黑炭,其实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永远做一颗蛋,我也高兴。”   知趣嘀咕,“你还真想永远做蛋啊。就不想那个事?”   “哪个?”罗妖兴致勃勃的问。   知趣闷骚闷骚地,“就是用我的大黄瓜点击你小菊花的那个事儿呗。”   妖妖蛋往上腆了腆,壳上的小拇指瓜晃啊晃,自信满满,“以后咱们走着瞧啊。”   知趣给他翻个个儿,对着画的那朵小花骨朵儿,戳啊戳,戳啊戳……放心吧,这次他绝不会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半分伤害!   回修真界的事,知趣也想过。   但是,自从黑豆儿出事以来,知趣不愿意再相信自己没把握的人或事,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还是靠自己的双手吧。   凡世有凡世的好处,他要给那些觊觎朱雀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知趣令人传信予凌家,算是对凌云与那位在战场牺牲的修士,给凌家一个交待。不过,并未见凌家人回信,倒是过了几日,凌家往穆流年那里增派了人手。   凌家的选择,已不言而喻。   知趣开始对林央麾下的修士进行洗脑活动,知趣的口才,就是沈留白、文斐然听了都难禁心下动容,其他修为不如沈留白、文斐然者,知趣声情并茂的一通忽悠,还建议大家,“我知有的门派,虑事深远,三头下注,稳赢不输。其实,我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唉,只是凌云之事让我感触颇深。凌云所救的是自己的同族,不过,战场上也不是玩儿的啊,那是生死场。真遇着朋友同门亲人族人,不忍心下手是人之常情。”知趣道,“我想着,九五之尊只有一位,咱们跟着将军也非一日。将军之雄才伟略,一没有穆流年的背景,二没有东睿宁王的几十年的经营,但如今,将军已可与他们三分天下。甚至东睿宁王几十年的经营,如今都远不如将军。”   “倒不是让先生们去做说客,只是,令朋友同仁晓得,谁才是天下之主。先是尽了自己的本份,全了彼此的情份,哪怕他们不来咱们这里,云游四方,总比战场上刀枪无眼的好。”知趣说完后,一笑道,“这也是我偶然之念,好不好、对不对的,想到了,我这人存不住事儿,拿出来念叨念叨。”体贴万分道,“诸位先生莫多想。”   莫多想,莫多想,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别人还能不多想么!狡猾的家伙!   文斐然主动给知趣抬轿子,过两日道,“我送信给家师,家师正在外云游,想来咱们这里看一看,不知方不方便?”   什么方不方便?简直不能再方便了好不好!   知趣笑,“仙师驾到,求之不得。”   沈留白暗暗瞥文斐然一眼:奸鬼。   只是不待千凌道人驾到,自帝都传出来的南安平王为东睿贤王陷害而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知趣的耳内,知趣尚未因此事得意三两日,接着一个令天下震动的消息传来:当今皇帝陛下,薨了。   还未待天下回神,再一个重磅消息传来:经朝廷公议,皇帝陛下无子,传位于东睿宁王。   召天下重臣回帝都奔丧的旨意已在路上,有关帝都方面,每天都有无数消息传来。东睿宁王已经灵前继位,开始了血洗帝都城的进程。   至于前皇帝陛下的丧礼,那是啥?大家心照不宣的低调处理了。   一时之间,帝都血流成河。   东睿宁王之魄力手段,可见一斑。   先时知趣的信誓旦旦的形势分析,似乎有些,不那么靠谱了……   水伯找上知趣,道,“这是春秋的手笔,知趣,你要小心。春秋,可远比东睿宁王更厉害。”   知趣没有半点儿颓丧,勾唇一笑,道,“先时我还奇怪呢,他躲到哪儿去了。原来,薛家背后的人是他。阿伯,你说,接下来,咱们要如何做呢?”   水伯呵呵一笑,“现在不是我的战场了,我不管那些。我只等着渔翁得利,到时,你帮我抓住春秋就成。别杀了他,留给我好好调教。”   知趣的眼睛望向远方:夏春秋,我是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第一九九章 暂时安全   看着东睿宁王恭恭敬敬的退出去,夏春秋阖上眼睛,继续打座。尽管进展顺利,但,其实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计的计划在发展。   从孔蓝到人间界的那一刻,夏春秋就明白,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夏春秋与水伯纠缠多年,他对于妖神气息的了解,更胜于常人。他不是罗浮界那些粗暴的家伙,以为靠蛮力就可以夺取妖神的神力。妖神之所以被称为神,并不仅仅是源于他们强大的力量。就是寻常妖物在危急之时都可以自爆内丹,更不要说朱雀有涅槃之能,稍一不慎,便是鸡飞蛋打。   想得到朱雀神力,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妖族,妖族的人来了又如何?   林央现在不过是朱雀转世,又非朱雀之身,只要稍避嫌疑,他对林央出手,就是妖族也无话好说。   唯一可惜之处,这次人间界之行,远不比当年与水伯并肩作战驰骋杀场来的快意,想到东睿宁王那满幅担忧的模样,夏春秋不禁冷笑:这还是无数人仰慕的东睿宁王呢?视贤名如性命。可笑!贤名有什么用!实力,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实力,不贤也是贤!名声,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蠢货!   夏春秋成竹在胸,只是,他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心理素质。   继“东睿宁王用计借先帝之后鸩杀南安平王”的流言再次兴起之后,再有“东睿宁王杀先帝篡皇位”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当然,此事若想传的天下皆知,少不了穆流年的配合。   穆流年能有如今的势力,其智商是无庸置疑的。知趣在得知东睿宁王登基为帝之后,立刻促成了林央与穆流年之间短暂的合作。   很显然,穆流年对东睿宁王没有半分好感,于是,两种流言在林央与穆流年的有效运作下,给东睿宁王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压力。   这个时候,依东睿宁王的意思,自然是施恩于朝臣百姓以稳定人心。偏偏,夏春秋并不做此看,在夏春秋的眼里,朝廷百官已糜烂腐化至无可救要,军队里各方势力交错,想要稳住帝都形势,只有,血洗,血洗,再血洗。   与修士合作的东睿宁王却不敢违抗夏春秋的命令。   终于,等不到朝廷合理解释先帝之死的林央,在先帝发丧之日,打着“为先帝报仇,诛东睿宁王”的名义正式对朝廷举兵。并且,林央不承认自己是反贼,他坚称先帝死于东睿宁王之手,先帝待他恩重如山,他要给先帝讨个公道云云。   总之,这一系列带有知趣鲜明个人风格的举措,让穆流年看完一遍从林央那方流过来的“讨逆檄文”后,穆流年险些没将昨天的晚饭给吐了。   “阿初,你说,这恶心东西是林央那个做军师的先生给弄的,还是那位夏春秋的后人编排出来的。”穆流年问。   秦初是与穆流年一并长大的发小,初就跟随穆流年谋反,如今自然是穆流年的头号心腹,道,“要我说,应该是罗军师的手笔。”   “是啊。”穆流年道,“不过,看来林央他们早有准备,不然怎么夏家后人说出现就出现呢。”说到夏家后人的出现相当有传奇色彩,说话就在前些日子,就在先帝死后没几天,当年追随太祖皇帝逐鹿天下的军师夏春秋的坟忽然从中间裂开了,坟里跳出一石碑,上面一行字,颇令人心惊肉跳:夏氏兴之,夏氏亡之。   然后,夏春秋的后人突然打着先祖之命的旗号造访林央大营,受到林央的热烈欢迎。听闻林央的启蒙恩师,先时被任命为军师的罗先生罗知趣一见夏先生,一番谈吐对答之后,罗先生对夏先生的学识是仰慕有加,自愧不如,主动让出军师之位。   这一系列的把戏,但凡如穆流年、东睿宁王等是死都不能信的,一看就知是林央在装神弄鬼,大人物不信,架不住天下愚民何其多也。   最令人火大的是,当初史书记载夏春秋之死与太祖皇帝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后来传说夏春秋有神鬼之能,他的坟是东一座西一座,全国上下有十几座,成为了游客的悼念祭奠的胜地,要说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谁也没大把握。   于是,十几座坟同一天开裂,纷纷往外喷石碑,石碑上有天机。   这效果,比知趣费了血劲的发传单,散播流言,侮辱东睿宁王的名誉,要有效用的多。因为,这时候的百姓,十有八九是不识字的。有关东睿宁王的流言,百姓胆小,他们只敢私下叨咕叨咕,相对国之大事,他们更关心自己的一日三餐。   但是,百姓对神鬼之事,天性中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敬畏。否则,也不会有“不问苍生问鬼神”之言。   知趣此举,就是夏春秋也狠狠的骂了回娘,这个阴损小子!   秦初道,“看林央在战场上的风格,与罗军师并不相似。”   穆流年道,“沙场之上的本事,不是谁教的。是自己打出来、自己悟出来的。这位罗军师,还真是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秦初想说什么,尚未开口,就见穆流年身边的谋士任晓何进来回禀:将军,朝廷的使臣到了,就在城外,属下让他们进来了。   穆流年点了点头,接见使臣。   其实就俩官老头儿,后面还带着一串被锁着双手、身穿囚衣的人。远路而来,官员尚且面目憔悴,何况犯人。   穆流年一看这排场,猜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几人皆是东睿宁王送来给他的,说是当初调唆先帝杀害南安平王的人,送来给穆流年处置。   穆流年冷冷一笑,半分不领情,“东睿宁王尚且活着,怎么能说犯人都在这儿了呢!你告诉他!他一日不死,我一日绝不罢休!将来,我必定攻入帝都城,亲自取他项上人头!”   任晓何对这两位官员道,“先帝死因尚且不明,奸王已然登基,你们也是读过圣贤书之人,焉何为虎作怅、以助暴虐!”   身为使臣,别的不好使,嘴皮子肯定是好使的。   东睿宁王派他们来,这俩人已经做好穆流年一个不悦要他们脑袋的准备。好在穆流年暂时并无此打算,还听他们废话辩白几句,大家都是读书人,使臣与穆流年手下的谋士种种唇枪舌箭之后,天已近黑。两国相交,不斩来使。   穆流年早自立为王,倒也守规矩,没要这俩老头的命,命人带他们下去安置,第二天滚蛋。那些被使臣带来领罪的人,穆流年根本未曾理会。听使臣讲,路上来的途中已死了三人,当然,人死了,尸身也到了。这些人,怎么来的,穆流年令他们怎么带回去。   事到如此,他反都反了,再无后路可退!不论他父亲的死与东睿宁王有无关系,东睿宁王都不配坐到那个位子之上!   同一时间,林央也见到了朝廷使臣。   林央一身银盔软甲,袖系黑纱。虽然不大擅长哭功,林央还是按知趣的建议很悲切的悼念了一回先帝,并表示,“暗杀先帝的反贼一日不服诛,他林央一日不答应!”   接着,夏氏后人夏军师出来晃了一圈,装模作样道,“昔日先祖与太祖皇帝辗转十三年得此天下,先祖临去时,曾有话留下,道‘十三载取天下,必十三代亡之’。如今再看先祖之言,句句真知,字字灼见哪。”   然后,夏军师神棍似的一抬头,仰望,怅然一叹,“难道你们没看到,随着先帝崩天,新的帝星已在西北方冉冉升起。”   俩使臣肚子里骂娘,老子抬头见房梁,哪里看的到帝星啥啥的。不过,给夏军师神棍一忽悠,此二人也心下无底了。   迷信多年,到底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夏军师满面忧国忧民的叹息着:   “先帝之死,真的无蹊跷吗?”   “东睿宁王坐在帝位之上,真的不心亏吗?”   “如今帝都血流成河,那些各种方法死去的人,都该死吗?”   “如果不为堵悠悠之口,帝都焉何至此啊!”   “观东睿宁王如今所作所为,实不配先时贤王之名!”   俩使臣也是有些口才的人,结果他们的口才完全不敌夏军师禀天意承祖志的神棍表演,很快败下阵去。着两位使臣下去歇息,夏军师还念叨呢,“助纣为虐,何处是岸哪?”   直到两位使臣走远了,林央忍不住笑出声来,知趣瞪他一眼,林央笑的更大声了。   把夏员外他们弄到林央营中,无非就是做个人质,林家人还在帝都,若是夏春秋敢以林家人威胁林央,知趣保管让老夏家断子绝孙。   甭以为夏春秋真就不在乎夏氏族人的安全了,修士也是娘生爹养的,若不在乎夏氏族人,何以在当初夏春秋死遁前安排夏氏族人去了临水村呢。临水村的位置,背山临水,现下想来非常不错,定是夏春秋悉心安排所致。   其实,林家人死活,林央哪里会放在眼里,不过是为个名声罢了。难道当初刘邦“分吾一杯羹”的事很好听吗?   这天下,关乎到许多人的生死存亡,甚至关系到他与夏春秋之间的胜负何分!知趣是不会有半分大意的!   知趣提醒林央,“派个人给穆流年送信,他那里会有高阶修士偷袭,让他防着些。”   凤鸳忍不住道,“难道夏春秋会亲对穆流年出手?”高阶修士!如今凤鸳眼界渐开,他因朱雀印的机缘化形,实际修为并未提高多少。但是,见识到孔蓝的强悍气息,凤鸳已是仰慕的不得了了。   知趣道,“不是夏春秋,若是几个金丹同时出手偷袭,穆流年身边不一定有足够的防御能力。”   “当然,他死了对我们而言并不是坏事。”知趣唇角噙着一丝别样意味儿,“可是,万一他死不了呢?有今日提醒,他日或者穆流年就是我们的盟友也说不定。”   穆流年与东睿宁王实力相仿,客观的说,西北出身的林央稍逊一筹。知趣与夏春秋是死对头,散布东睿宁王是穆流年的杀父仇人,这次又给穆流年提个醒,知趣的用意,无非是暂时交好穆流年,这样起码在某些方面可以减少穆流年与东睿宁王结盟的可能性。   至于,到底夏春秋会不会令修士偷袭穆流年,知趣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是,从夏春秋对帝都的处置来看,此人杀伐决断,手段之凌厉,远超常人。   知趣可以确定,这是个擅使快刀的人!   以往夏春秋对他这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是,自孔蓝到来之后,再不见夏春秋出现。那么,夏春秋应该是感受到孔蓝的威胁了,毕竟,孔蓝还带着苍鹰,苍鹰修为不及孔蓝深厚,却也是化形灵禽。   夏春秋快刀斩乱麻的稳住了帝都的形势,在知趣看来,一系列手段堪称精彩至极!只是不晓得东睿宁王知不知夏春秋的情了?   哼,依东睿宁王贤王面具下的勃勃野心,他会甘心只做一个傀儡吗?   夏春秋虽有杀伐决断之能,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如今,早不是太祖时期了。东睿宁王也远不能与水伯对他的信任相提并论。   孔蓝的到来给夏春秋带来了威胁感,夏春秋极迅速的稳住帝都的形势,但是,知趣依旧猜测,夏春秋不愿将林央的事拖的太久,并且他绝不愿意林央脱离他的掌控。   那么,夏春秋会用最快的速度获得天下。   他此举,倒不是为了东睿宁王。   只是现在,林央身边的修士不少,夏春秋再想像以往那般单纯以修士之力来对付他与林央,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夏春秋不在乎南玄洲谁胜谁负、谁成王谁败寇,但,南玄洲的修士在乎!他们久居此地,谁不在乎自己的门派洞府?   夏春秋哪怕是修真界元婴,想以一人之力号令人间界修士,这是妄谈!修士的骄傲,不只修真界才有!   如今,夏春秋再想擒获林央,要先过了孔蓝、文斐然他们这关。哪怕夏春秋再加上整个幻雪峰薛家之力,知趣相信,这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况,薛家并不一定愿意这样硬碰硬,再者,还有想争霸天下的穆流年在一畔虎视眈眈。   事情到此处,想要抓住林央,唯有争霸天下!   击败林央,文斐然这些人自然散去,孔蓝再厉害,独木难支,依夏春秋的聪明,单单一个孔蓝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夏春秋,我怎么会如你所愿呢?   林央争霸天下为的什么?   你以为,我真就看重这凡世天下吗?不,文斐然等人才是我的意图所在!   “妖妖,我们暂时安全了呢,你说呢。”      第二零零章 三寸之舌   知趣是个可以安定人心的人。   自林央请知趣出马,他整个阵营的凝聚力增强了一倍不止。   知趣先私下与罗妖商议,接着再同孔蓝、文斐然、沈留白讨论后,给林央制定了二十四小时最严密的保护措施。知趣相信,哪怕夏春秋亲来,也动不得林央分毫。   甚至,哪怕在知趣先时的一番分析天下大势略有差错的情况下,修士妖族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在他们看来,知趣比他们任何人都擅长谋夺天下。想一想吧,在林央十五岁到西北时,人家对天下大势已了然于胸了。   这么精心于造反的修士,文斐然、沈留白、孔蓝,没一个不服的。   知趣同时也跟他们介绍了夏春秋的情况,“夏春秋是从修真界来的,不过,我还没有打听出他的来历。但,此人修为极高,约摸是元婴修为。”此言一出,文斐然与沈留白都不禁面色微沉,知趣道,“在我们这里,暂时不必担心夏春秋,他虽是元婴,孔蓝与苍鹰同样的是化形灵禽。人妖二族一向和平共处,这个时候,孔蓝、苍鹰是我们共同的战斗伙伴。”   文斐然是个极敏锐的人,他问,“按理,修真界的人多不屑于人间界的权势之争,夏春秋因何而来呢。”   “不瞒诸位,以往我曾听家师说过,人间界的凡人,论力量远逊于修真界的修士;人间界的灵气,亦远不及修真界浓郁。所以,人间界的修士并不多。但是,让人间界在修真界面前保持其独立平等的原因,是因为人间界的帝王,身负仙界四灵之息。譬如,东云洲帝王为青龙之息,西玄洲帝王为玄武之息,北宁洲帝王有麒麟之息,而南炎洲帝王身上,必然是朱雀之息。阿央,我说他是真命天子,就是因为他身上有朱雀之息。”知趣沉声道,“孔蓝苍鹰正是收到仙界旨意,前来保护身负朱雀之息的阿央的。”   知趣有关帝王之言,文斐然他们虽然没有知趣知道的这样清楚,但是,知趣的话,他们却是认同的。他们活的岁月长久,自然见过人世帝王,不论昏庸贤明,帝王身上的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仪。就是他们,见了凡世帝王,亦要俯身以待。   如今,知趣一点,他们顿时明悟。   文斐然皱眉,“夏春秋此举,可是逆天而为了。”   知趣点头,“可不是么。人间界、修真界,均在仙界法则的统御之下,我等既为修士,当顺天道而为,潜心修炼,积攒功德,时机一到,自登仙界。夏春秋人族之身,竟然打人间界帝王身上的四灵之息,观其行止,定是已生魔念,已坠魔道!否则,怎会生出此逆天之心来。”随口一扯,知趣就把人家夏春秋定义为魔道修士了。完全不是先时失忆时在倚翠山一口一个夏先生的央夏春秋教他修炼的时候了,就是知趣也得感叹一声物非人也非了。   “若夏春秋一人如此,并不可怕。我们人多,且我可经阿央请孔蓝助咱们一臂之力,哪怕夏春秋修为再高,也有法子除此魔修,以安天下苍生。”知趣面露忧色,“我所忧者,幻雪峰薛家也。”   知趣能想到此处,文斐然、沈留白亦早想到了,他们还曾私下谈及薛家,如今知趣说到薛家,二人更巴不得听一听知趣的意见呢。   知趣道,“南炎洲修真者,以六大门派三大世家为首,玄空门已经消失,药神谷只知行医救人,天机门的天机道长还病着呢,佛音寺不理凡世纷争。余者,三大世家之一的凌家尚且因不知天下落于谁人之手而三头下注,唯薛家,全意支持东睿宁王。”   “文兄,沈兄,要说这里面没有夏春秋的缘故,我绝不相信。”知趣随之抬起右手,三指向上发个毒誓,“我罗知趣对天起誓,若林央身上无朱雀之息,甘受天谴,永世不得成仙。”   修仙之人,拿成仙发誓,这誓,相当毒了。   知趣突然发个毒誓,倒把文斐然、沈留白吓了一跳。   文斐然忙道,“罗兄,何至于此,你的话,我们都信的。”   知趣正色道,“这一场天下之争,不同以往。文兄、沈兄留于此处相助阿央,我们,既为同僚亦是朋友。我不能坑了你们哪。”   甭看知趣生的相貌平平,人家这平平相貌,生就可信。他的话又异常朴实动情,文斐然道,“薛家倾族相助东睿宁王,难道他们就有这种把握东睿宁王一定能得到天下么?薛家又不是天机门。”   “夏春秋毕竟是元婴修士,上次听文兄说,人间界除了佛音寺的悲苦大师,修士中尚未有元婴修为。而悲苦大师,并非道修,而是禅修,修炼心法与我等完全不同。”知趣道,“薛家将宝押在东睿宁王身上,想必是另有原由,只是我等暂不能知罢了。”   “但,我所忧心一点是,夏春秋与薛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薛家是不是夏春秋在人间界的傀儡家族,抑或二者相互利用?”知趣看向文斐然、沈留白,问道。   文斐然沉吟片刻,道,“薛家在南炎洲幻雪峰,也有三千多年的时间了。夏春秋即便是元婴修为,其寿数也不能超过千岁,要说薛家是夏春秋在人间界的傀儡家族,可能性不高。”   知趣立刻道,“据我所知,夏春秋身后亦有其门派所在,甚至他并不是门派第一人。”   沈留白不禁动容,道,“那他所在门派,在修真界也算得上一流门派了。”夏春秋这样的修为,能长时间的停留在人间世,难道是受其门派驱使么?   知趣心下一动,叹道,“这也是我所忧虑者,咱们心中透亮,人间界的修士与修真界比,数量上相差极大。若真有名门大派出动,怕是,危险性很高啊。”   “这一点,我不瞒二位。”知趣坦陈,“天下谁不怕死?我也怕。只是,我与阿央有师生之情、渊源极深,我绝不会弃他于不顾。恕我小人之心吧,若是二位兄长有离去之念,我绝无二话。就是阿央那里,我也可以代为转圜说服。”   文斐然立刻将脸一沉,“知趣,你这是什么话!我虽非视死如归之人,却也非贪生怕死之辈!我生于人间界,长于人间界,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儿。哪怕修真界的人来,也得分得清主宾才好!”   沈留白话少,也不大中听,意思却很明白,“怕死,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追随林央征战天下就没有危险吗?如今打仗,向来是修士与修士问,凡人与凡人战,凡人有伤亡,修士亦如此!   特别是知趣怒斩凌云之后,修士斗法,都是以命相搏!   知趣得此二人许诺,感激的话并没说,只是三人六目眼神交汇,自有一些说不清的别的意味儿在里头。让在知趣识海的罗妖暗自琢磨:黑炭这样跟人对眼儿,不会移情别恋吧!   小试二人一番,知趣心下稍安,就听文斐然道,“知趣,要我说,把夏春秋想的太过了些。”   文斐然眼神柔亮,声音温暖如阳光下缓缓流动的溪水,无比动听,让人不由沉浸其间,道,“你说夏春秋身后另有门派,且他门派中怕有比他更厉害的大能,既如此,焉何不见其门派派人过来相助于他,而夏春秋反要借助薛家之力呢。”   “据我分析,有两点可能。第一,夏春秋是私自行动,他的门派并不清楚这事,所以,他所用人手有限。第二,夏春秋所行之事,他的门派一清二楚。但,这是逆天之事。朱雀身为仙界四灵,代替仙界统御人间界,行此逆天之事,他的门派不敢声张,所以,非但藏头露尾,更不敢大规模行动,而要借薛家之力。”文斐然向来温和的眼睛带上了一丝冷意,“还有第三点,夏春秋这等修为,薛家倾族配合,与虎谋皮,所图必定不小。”   沈留白道,“看来,此次,非人间界之危,更是我等修士之危!”   这等时机,知趣自不会错过,附和道,“我所忧心者,亦在此处。”   “咱们想一想,夏春秋要逆夺朱雀之息,必要有阿央在手,而现在阿央身边非但有精兵强将,亦有我等相助,连妖族都因得到仙界法旨前来相助,所以,夏春秋须借东睿宁王的兵马击败阿央的兵马、同时联合薛家对我等出手,这样,他的野心才有可能得逞。东睿宁王呢,他早有贤名,更因幻雪峰正位于他的封地之内,所以,我猜测他与幻雪峰薛家早有联系,若想登基为帝,东睿宁王少不得修士相助,故此,东睿宁王是利用夏春秋与薛家谋杀了先帝,篡夺帝位。而薛家,文兄也说了,薛家同夏春秋合作,是与虎谋皮,所谋不小,那么,薛家谋图的是什么呢?我猜,薛家正是要利用东睿宁王的铁骑与夏春秋的元婴修为,一扫天下修真门派,统御南炎洲的修真界。”   知趣所言,句句砸在文、沈二人心头。   尤其最后一句:薛家正是利用东睿宁王的铁骑与夏春秋的元婴修为,一扫天下修真门派,统御南玄洲的修真界。   简直是如雷贯耳,心生警醒!   文斐然已经坐不住了,道,“我立刻传信给家师,让家师小心防备。”   知趣很了解人间界修真门派的傲气,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别看这些门派不大,且有个金丹修士已自觉很了不起,但,他们在人间界享受惯了凡人的仰慕,当真是把自己当半个活神仙的。   为何人间界的修真门派不去修真界,并非是去不得,大都是不愿意去。   要知道,修士也是有虚荣心的。   在凡世,他们数一数二,说一句话,能惊半个天下。但,在修真界,他们算什么呢?立刻泯然众人。且修真界危机四伏,远不如人间界安宁祥和。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句话,不论是人间界,还是修真界,都是无比适用的。   人间界的修真门派能为了虚荣与傲气长留于人间界,这样的他们,怎么愿意为别人所统御,何况是与他们同在人间界的另外的修真门派!   薛家若真有此举,定犯众怒!   知趣这一番话,令文斐然、沈留白都对薛家心生警惕。但是,文、沈二人都不是傻瓜,尤其知趣对薛家的猜测关乎于人间修真门派的生死存亡,更不能不小心应对,怎么说,薛家都是三大世家之一,其势力不容小觑。   沈留白忽然问,“知趣,你拿我当朋友,我亦喜你性情坦荡。恕我直言了,你与夏春秋似乎早便相识,据我所知,你也是来自修真界的修士,将军则是凡世之人,且将军少时并无几人保护。就是将军在西北之时,我听说夏春秋都曾来过,那焉何夏春秋那时未在将军身上取出朱雀之息,偏要等到现在,还要与东睿宁王、薛家做交易,这样麻烦呢?先时的大好时机,难道夏春秋就白白错过了吗?”   瞧见了吧,凭你知趣口灿生花,人家也不是傻子呢。   既然要与夏春秋有一场大战,知趣早做好坦诚的准备,与其日后让夏春秋胡说八道、动摇军心,他先把话说在前头,一可去文、沈二人心上的怀疑,二则早安人心。只是,知趣没料到这样快就说到了他来历之事。   知趣道,“依文、沈二兄的眼力,自然可看出我身上没有半分灵力吧。文兄还曾问我是不是修炼心法异于常人,其实并非如此。先时我亦是筑基中期修为,现在这般境地是因为,我曾经身受重伤,丹田旧伤不愈,不论怎样修炼都存不住灵力。”   “说到我的出身,也普通的很。我的家是罗浮界一个不大不小的修真家族,罗家。”知趣微微一笑,“少时,我因天资普通被弃开灵庄,后来辗转回到本家。在本家,我遇到了我的爱人。我之所以会认定阿央身上有朱雀之息,正是因为阿央是我爱人的转世,我的爱人,正是一只化形朱雀。”   文斐然、沈留白皆惊的说不出话来。   知趣道,“世人皆知,修真界、人间界加起来,从没有两只朱雀同时临世的情形。不过,我的爱人,的确是朱雀。后来,我听妖族人说起,方明白事情原委。这其间,又涉及到许多年前的一件仙、人二界、有关龙凤二灵的往事。”   接着知趣又将罗妖对他说过的“龙凤成祥”的由来与文、斐二人说了,不过,知趣有意混淆视听,道,“我的爱人,就是那只曾在仙界犯了过错的朱雀。他因犯了仙规,被打入凡世以赎其罪。但是,朱雀天生灵物,何况又是仙界朱雀,陡然转世为凡胎,凡人的身体根本禁不住他的神力。故此,在转为凡人之前,他先于修真界重新生为朱雀之体,以削弱其天生神力。在罗浮界,我们吃尽苦头,他身后重伤,无奈在罗浮界的界河河畔重新涅槃为朱雀蛋。最后,我不甘心朱雀蛋落于他人之手,用烈火丹强行提升修为,自界河逃生。那时,其实我已是抱着必死之心了。烈火丹的效力只有两个时辰,结果,我没死,反是坠入人间界为水伯所救,但因伤的太重,我失去了以往的记忆。而他,经罗浮界一难,神力再次被削弱,大概是坠入人间界的时候转生为凡人,依天道以赎万年前的罪过。”   为了罗妖的安全,知趣又给自家妖妖身上渡了层仙界的天道神光。   接着,知趣又将在凡世为水伯所救之事说了,且一并将水伯前世为开国太祖皇帝,夏春秋如何接近水伯、如何夺水伯之龙息,添油加醋,并加以己之无数想像,成功的将夏春秋塑造为一个堕入邪魔之道的无耻小人的形象!   文、沈二人想像力再丰富,也未料到此事涉仙界二灵、且由仙界龙凤成祥之事算起,时间跨度之久,世所罕见。   知趣叹道,“先时,我们时时受着夏春秋的威胁。你们与夏春秋接触的不多,不瞒你们,四灵之息,既来自仙界,绝非凡人可用。哪怕修士,亦未超脱凡体,水伯真龙之息,我并未在夏春秋身上见到。至于,他到底把真龙之息藏到什么地方,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就不知道了。”   “要说先时他对阿央,并非不想出手,而不能出手。否则,当年他何必要化身为谋士追随于水伯身边多年,最后才夺了真龙之息呢。”   “正是因为夏春秋,在阿央少时,我们就已经在盘算争霸天下之事了。”知趣唏嘘,“倒不是一定要做皇帝,而是为了保护他。”   文斐然忽然欲言又止。   “不过,先时,我尚有一桩事不明白。在水伯时,夏春秋明明很耐心的等到了水伯正位天下、又待水伯天命已了,方趁机夺了水伯的真龙之息。而如果按水伯的法子,他也应该等阿央了却此世天命方好动手呢,怎么又忽而急不可待了呢。”知趣说出了文斐然心中的疑问,道,“若我所猜测没错,如水伯,先时魂魄中不过是有真龙之息,而阿央,是朱雀转世。夏春秋的图谋,应该远胜于当年对水伯所做所为。”   “更有,或许夏春秋原本是想等的,只是孔蓝他们接到仙界之命,过来保护阿央。他慌了、急了、迫不可待了。”   文斐然凝眉思量一时,看沈留白一眼,道,“人间界皇帝登基,都会给我们门派送请帖,我还去过几回。说句老实话,一个人,我们能说他可能有天子气象,不过,真正正位龙椅,其气象完全不同于先时未登基之时的。”   “着龙袍临天下之气势,纵使我们,亦要退避三舍。”文斐然道,“天子之气,登基后与登基前的确不可同日而语。似我们修道之人,虽说有些许修为,不过,哪怕帝王无缚鸡之力,也无人敢对帝王不敬的。”   “将军既为朱雀上神之身转世,身上灵性更胜寻常帝王,若是我估量没错,若等到将军登基为帝时,饶是夏春秋也不敢动将军分毫的。”文斐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他道,“至于将军少时,夏春秋不出手……”   知趣沉声道,“阿央出世之时,曾有一枚朱雀印随之临世。”   文斐然一声惊叹,连声问,“那印可在?”   “不在了,被夏春秋夺去了。正是因此印,夏春秋才寻到阿央。他不知何故,非但未对阿央动手,还把我送去阿央身边保护他。”   “可惜可惜,传闻朱雀印乃凤帝之印,若将军有此印在手,哪怕凡人之身亦不必再惧夏春秋了。”文斐然合掌轻击,断然道,“朱雀印已现,将军必是承天命之人无疑。”   “夏春秋不会亲自出手对付将军的。”沈留白淡定道,“将军既是承天命之人,前两世均非凡身,夏春秋动水伯都要待其天命将近之时,对将军,他怕是要借他人之手了。”   文斐然脱口而出,“薛家。”   沈留白淡淡点头,“约摸就是这样,薛家野心不小。知趣,我们先去通知各自门派,若有可能,尽量多请同门前来保护将军。”   知趣大喜过望,“我就代将军先谢过二位兄长了。”   文斐然不禁打趣,“知趣,将军可知自己前世与你之缘?”   知趣微叹,“他虽知晓,只是他身份特殊,赎前世之过后,必然回归仙界。依我如今的情形,焉能配得上他呢?”   文斐然忙安慰了知趣几句,就去办正事了。   知趣晚上将林央叫进紫金鼎里把与文斐然、沈留白商议的事情告诉了林央,林央再三感叹,“知趣,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说的就是你了。”   其实薛家与夏春秋只是先帮东睿宁王坐上帝位而已,接下来,人家啥都没干呢,偏知趣就能由此分析出薛家要统一凡世修真门派的勃勃野心来,且分析的有理有据,连文、沈二人都紧张到要通知门派,同时拉人来增援林央。   这是何等非人类的功力啊!   哪怕身边这么多的能人,林央衷心觉着,知趣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见林央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知趣笑,“看什么呢?”   罗妖在识海大吼一声,“防色狼!”   知趣啪的一抬手,正好将林央飞过来的臭嘴挡在手上。虚惊一场,知趣气地,随手抄本书敲林央的头,骂他,“你再偷袭我,看我不打扁你!”   林央被知趣追打着逃出紫金鼎,知趣回池塘泡澡,罗妖在识海大骂林央一顿后,又埋怨知趣没有防人之心。   知趣问罗妖,“妖妖,你说,为何罗家与夏春秋都对你生出邪念,要夺你内丹吃你血肉。而文斐然、沈留白却对有妖神之息的人这样恭敬以待呢。”   罗妖道,“那你有没有发现,道观佛寺,唯凡世最多。”   “嗯。”   “凡世之人信神信佛,他们焚香祈祷,其实是一种沟通神佛的方式。他们祈求神佛的眷顾,听信神佛的指示,所以神佛在凡世有着许许多多的传说。”罗妖道,“而在修真界,从无庙宇道观存在,就是在禅修的拈花界,禅修多住在庙里,而庙里有的并非凡世这些被念到烂的经书,而是各种禅修的法门玉简。禅修的寺庙里,并无佛像。修真界的修士,信奉的并非神佛,而是他们自己”   “要我说,人间界与修真界,他们所走的道路是不一样的。一顺一逆,其实皆为大道。”   知趣搂着妖妖蛋,美美的睡了一觉,在第二日,知趣就收到了好消息:穆流年被刺。   第二零一章   穆流年遇刺。   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知趣去了林央那里,却是见到了穆流年送来的问罪的书信,上面说刺杀他的金丹修士正是林央派去的,还指名道姓了,不是别人,就是文斐然与沈留白。   知趣一笑,“这招栽赃可不怎么高明。”   林央道,“是东睿宁王没料到咱们会先提醒穆流年呢。”   知趣敲敲膝盖骨,道,“穆流年来信不过是试探我们,回封信跟他说,第一,谁会在行刺前先跟他打招呼呢?难道让他有所准备,我们的暗杀行动的成功率会提高么?第二,如果他手下的修士认定刺杀他的人是文兄与沈兄,那只能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他手下修士修为有限,被人晃了都不知道,反错怪了好人;第二种可能,他手下的修士已经被东睿宁王方面收买了,叫他小心吧。误信了奸细,被人挑拨离间,别送了性命方好。”到最后,知趣犹不忘挑拨一下。   穆流年收到林央的信,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将信递给任晓何。   任晓何一目十行的阅过,露出讶然之色,道,“林央答应近期不对我们出兵。”   “这有什么奇怪,他若是出手,就坐实了他派人暗杀我之名。再者,他的意思是与我结盟,这个时候,给我个情面不算什么。”穆流年捏一捏眉心,面露倦然,任晓何道,“王爷,既然林央承诺近期不对我们出兵,您先将伤好生养好。”   穆流年未说什么,打发任晓何退下了。   林央既有结盟之意,自然要付出些许诚意。穆流年随之又与林央通过几次书信,在知趣看来,穆流年是个行动力超强的人,双方既然都有结盟之意。穆流年甚至几次派自己的军师任晓何与心腹大将秦初去林央那里商讨结盟之事。   但,结盟尚未谈拢,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将整个天下震的晃了几晃。   知趣仿佛没听明白林央的意思,“你说啥?穆流年是女人!”天哪天哪,这是什么世道。知趣听凤鸳形容过穆流年,凤鸳是这样说的,“虽然我家少爷已是人中龙凤,不过从凡人的角度看,穆流年亦不惶多让。知趣,你是没见过穆流年在战场上的模样,那真是战神转世,他人一到,后面那些南军就跟疯了似的进攻,咱们这边,也就少爷能跟他拼个平手。”依凤鸳对他家凤神没原则的狗腿子,竟能说出这番话,可见穆流年战力之强。   今天忽然传出消息,说穆流年是女人!   真是……   知趣眼睛扫过凤鸳,见凤鸳正是一幅瞪大眼张大嘴的蠢相,再看林央,林央亦叹,“不能想像。”幸好天下只有一个穆流年,不然天下男人真不必混了。   知趣忙问,“哪儿传来的消息,准确吗?”   “帝都。”林央道,“帝都已经承认他们行刺穆流年之事,穆流年就是因此被认出女儿身。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知趣,我们得准备出战了。”   如果穆流年是女人,是绝对保不住他手里的城池的,帝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林央同样不会放过。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穆流年出来辟谣。但是,现在并未看到穆流年有什么反应。   “等一下。”知趣道,“这消息既然是自帝都传出来,帝都的兵肯定走在我们前面了。东睿宁王暗中掌控东部十城,由来已久。相较于我们从西北出来,东南东南,东睿宁王本就有地利之便。何况他布置在先。穆流年是数一数二的战将,东睿宁王不会由帝都出兵来寒沙城与穆流年硬碰硬的,我估计东睿宁王会着人自东一路南下,抄穆流年的老巢南安州。”   “我们与穆流年一在栖凤州,一在寒沙城,对峙已久。现在,我们南下追不上东睿宁王的兵马,与穆流年硬碰硬,不一定结果如何。必竟依穆流年的本事,别说他就是个女人,就是他突然变成了人妖,也能稳住寒沙城的形势。”知趣劝林央道,“先不要打,我去穆流年那里,与他谈一谈。”   林央一千个不放心,“不成,这个时节,万一穆流年抓了你当人质,可如何是好。”   知趣笑,“那到时你就喊‘分我一杯羹’就对了。”   林央冷了脸,“知趣,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行了,我有把握,穆流年不是那样的人。”知趣极有自信,“帝都能传出这样的话,我看,穆流年八成是个女的。若能收服她,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半天下,方有与帝都一较高下之力。”   这个诱惑实在不小,林央道,“让孔蓝陪你。”   “不必。叫孔蓝去,倒像威胁人家似的。”   知趣只带了两个亲兵,便叩开了寒沙城的城门。   此时,穆流年正在与凌雁书冷目相对。   凌雁书的神色依旧冷漠,做为凌家派到穆流年身边的修士头领,哪怕对着穆流年,凌雁书依旧保持着修士的高傲。穆流年半倚着榻,手里把玩着一块儿温润的玉玦,淡淡道,“凌先生这时候来,约摸是有话对我说的。”   凌雁书冷声道,“王爷,你令我很为难。”   “为难?”穆流年锋利的眼神扫过凌雁书那张除了淡漠没有第二个表情的脸,道,“这话说的不对。你们选择我,有你们的考量。依凌家人的高傲,林央处死你们的弟子,这是比战死还要羞耻的事,你们不会去林央那里。而东睿宁王,早有薛家在其背后多年,你们去帝都,争不过薛家。何况,我听说凌薛两家早有嫌隙,还是说你们宁可去卑躬屈膝的舔薛家的脚趾头,从此换取在东睿宁王身边的生存之地。或者,你们更愿意去辅佐早对你们心存鄙薄的林央。”   这话着实不大好听,还好凌雁书修炼多年,心境早修炼的清静无波。凌雁书道,“你总该提前将实话告诉我们。”   “就算我告诉你们,你们认为,除了我,你们有别的选择?”穆流年淡然道,“凌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听说你们修士都有洞悉天机之能,若非我身上有此天机,难道你们凌家会将宝押在我身上么?”   凌雁书道,“古往今来,从没有女人为帝!这只能说明当初凌家人算错了!”毕竟不似天机门,人家专业出身呢。   穆流年面上不动分毫,反是傲气横生,“以前或者没有,我在,便有了!”   “难道君临天下还要分男女么?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君!”穆流年冷声道,“凌先生,我就是个女人,怎么了?你们凌家若算错了,后悔了,现在离开,我穆流年绝没有半个‘不’字!”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知趣到了。   穆流年依旧是半倚于榻上,一双眼睛冷若寒星,面色已看不出苍白,可见身体上的伤已无大碍,但穆流年身上那种迫人之势,似乎比林央更盛三分。   知趣行一礼,“见过南安宁王。”穆流年的父亲死于帝都,穆流年造反时就自动继承了父亲的王位,世人皆称其为——南安宁王。   “罗先生请坐。”   下人搬来方凳,知趣道谢之后,从容坐下。   “罗先生是大忙人,来我这里,定有要事的。”穆流年开口问。   “是,我听人说王爷原是女儿身,东睿宁王野心勃勃,我家将军深为王爷担忧不已。”知趣的眼睛,不自觉带上一分柔软。穆流年哪怕女扮男装,能有今日势力,已经说明一切。一个这样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极令人敬佩的!   穆流年面无表情道,“自罗先生为军师后,林央行事倒有几分样子了。”她不屑于阴谋诡计,却并非不懂这些。   “王爷过奖。”知趣正色道,“我家将军曾说过,如今天下,能称雄者,唯他与南安平王而已。不论将军是男是女,在下都对将军佩服至极。将军一人,足以愧杀天下男子!”   事实证明,拍拍马屁,比凌雁书一张冷脸有用多了。   尽管明白知趣在恭维于他,穆流年的面色仍是微微和缓了些,一摆手道,“莫说这些没用的,罗军师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   知趣道,“东睿宁王已经由东而南下,若我估计不错,其意定在南安州。现在,将军为女儿身的流言已经天下皆知,世人皆短见,偏以为女子不如男。甚至有那一等迂腐之人,更认为女人不能为帝。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些狭隘偏颇之论。但,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现实。”   观量着穆流年的神色,知趣道,“东睿宁王的行动,王爷应了然于胸。我来此,正是代表了我家将军之诚意,想襄助王爷一臂之力。”   “哦,说说,你要如何助我。”   “首先,此流言天下纷纷,王爷未出来辟谣,想来流言是真的了。”见穆流年未曾驳斥此话,知趣继续道,“第二,王爷天赐其才,远胜当世豪杰,王爷之败,并非你不如人,而是天下人的偏见所致。”   “哦,你就这么断定我就败了。”   “王爷,战场上流血的都是男人,日后掌权的自然也是男人。尽管狭隘,这是事实。”知趣诚恳道,“第三,若我所料无差,王爷并未回援南安州,一则是因寒沙城距南安州千里之遥,即便驰援,也不一定能不能赶的及;二则,王爷若回南驰援,还会担心我家将军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偷袭寒沙城。如今王爷安于寒沙城,并非不担心南安州,并非王爷不担心南安州,而是王爷已腹有良策。”   “只是王爷此计,须联合我家将军方好施展。王爷尚不知我家将军的意思,今我前来,王爷心中定已有此把握了吧。”知趣笑问。   穆流年正色望向知趣,知趣直接说出穆流年心中考量,道,“王爷与我家将军联手,一路北上,直取帝都城,以我们双方的力量,东睿宁王没有不担忧的。难道他宁可因南安州而失了帝都城么?如此,南安州之危自解。”围魏救越,便是如此了。东睿宁王兵马南下的破绽便于此处了,但是,这有个前提,穆流年林央须结盟方可促成一并进攻帝都城的条件。   东睿宁王兵马已然南下,而在此时,偏偏爆出穆流年女儿身的事,这个时候,林央还愿意与穆流年结盟吗?难道林央不觊觎南安宁王的地盘儿!林央是趁火打劫,而是在此危机之时,与南安宁王结盟?   林央是争霸天下的将领,而不是谈情说爱的才子,江山比一切都重要!   东睿宁王正是有林央不会与南安平王结盟的把握,方才放马南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东睿宁王一句“女儿身”令穆流年元气大伤,他却算不到,林央身边有知趣,知趣在已失先手的情况下,是情愿与南安宁王结盟的,毕竟,南安宁王身为女人,已没有争霸天下的可能!   当然,或许并非东睿宁王方面没料到此际,或许人家另有安排也说不定!   南安平王之豪爽,远胜男人,她道,“说说你的条件。”   “王爷愿不愿意与我家将军联姻?”知趣问,“王爷但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联姻?”   “对,这是最稳固最密切的合作方式。”知趣道,“这天下,若说有谁能配得上王爷,非我家将军莫属!”   穆流年一笑,“合着罗军师是来给林央做媒来着。”她人生的俊俏,长眉凤目,只是身上带着丝丝杀凛之气,霸气十足,这样一笑,倒在这霸道中带出三分慵懒。不过,知趣瞧的分明,穆流年之笑,并非心情愉悦,而是她觉着这个提议相当好笑罢了。   “对。”知趣一张铁嘴,继续游说南安宁王,“王爷若与我家将军联姻,您仍然掌有自己的军队,亦可征战四方。日后这天下,属于王爷的儿子。将来,王爷与我家将军共治天下。”   “若我没记错,林央早便成亲了吧?”   “是啊,还是先帝为我家将军所赐婚事呢。说来自先帝过逝,公主殿下日夜为先帝哀伤,已决定出家为尼,日夜为先帝与苍生祈祷。”知趣见穆流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仍道,“弱小的一方总是会先被牺牲的一方,当年,若王爷没有当即起兵,亦没有今日驰骋天下的南安平王。”   穆流年淡淡的眼神望向知趣,“林央如此行事,颇令我不能心安啊。”   “干什么没风险呢。”知趣道,“还是说征战天下的南安平王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穆流年似笑非笑,根本不吃知趣这一套,道,“激将法对我无用。罗先生回去,叫林央亲自过来,我要跟他谈谈。”   知趣一听便知有门,大喜过望,“罗某回去,一定转答南王的意思。”   穆流年眼尾扫向凌雁书,忽然道,“凌先生代我送一送罗先生吧。”   凌雁书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并未影响到知趣的发挥。当然,知趣也并未多说,他明白,似凌雁书这样的人,多不喜听人絮叨,何况凌家二人皆死于知趣林央之手。   知趣只在路上与凌雁书说了两句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凌云之事,按军规,理当如此。”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凌雁书并未多说,知趣再道,“薛家已有一统人间界修真门派之意,凌兄若是信在下的话,不妨知会门派小心应对。”   凌雁书盯住知趣的眼睛,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薛家已与修真界联手。他们有元婴真人相助。”知趣不再与凌雁书多言,带两位小兵从容的离开寒沙城。   知趣骑马走在路上,两位亲卫对于罗先生的胆量十分警佩,在路上恭维知趣,“罗先生,南王杀人如麻,听说当年他攻打碧柳城,生生将守城的李将军吓死过去。您一个人进去见南王,他未对您失礼吧。”   知趣忽然道,“树上的蝉,怎么不叫了呢?”   他话音刚落,凭空一股巨大灵压传来,两位亲卫一句话未曾说出,瞬间已化为血沫齑粉,淡淡红雾,飘于空中。知趣口鼻中随之溢出鲜血,他心念微动,眉心透出淡淡的紫金色灵光,只在瞬间,知趣已身至紫金鼎,那漫天灵压被牢牢的挡在紫金鼎外,似从未存在一般。   罗妖道,“是金丹。”   知趣冷笑,“蠢才,若无所准备,难道我真会一人赴险!”   紫金鼎的灵气在任何时候都是满的,知趣指尖儿一点灵力弹出,正落在紫金鼎鼎璧之上,顿时,嗡的一声,声传千里,响彻四野,惊醒人心!     第二零二章 穆流年的对策   知趣连续三道灵力在紫金鼎之上,隔一时,再连击两下。于紫金鼎内,不过是叮铛金玉之声,颇是悦耳,于外已是洪钟大吕。那偷袭的修士一掌尚未落到紫金鼎上,已被震的双耳轰鸣,灵气震荡,他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心神一定,体内灵力一掌击出,落于紫金鼎上。   想当初,在罗家后山时,罗英真人倾力一剑尚伤不得紫金鼎分豪,何况是如今金丹修士这一掌,只见紫金鼎金光一闪,落于鼎上的灵力威压便已消失不见。   这刺客修士已自知不敌,一击未中,远方又有隐隐灵力波动传来,刺客修士疾速远退,瞬间消失不见。转瞬,苍鹰已与文斐然赶到。   苍鹰面上带了一丝焦切,问,“罗先生,你没伤着吧?”   知趣自紫金鼎里钻出来,擦去口鼻上的血,道,“没事。”刚刚只是灵力威压突至,一时不防流些血而已。   苍鹰一道灵力输入知趣体内,为知趣修复了下体内轻伤,知趣道,“我身体存不住灵力,不用浪费了。”   苍鹰脸上有个标志性的鹰勾鼻子,前世时,知趣常听人说,人生鹰勾鼻,这样的人都不好对付呢。苍鹰除了象征的鹰勾鼻外,却是一双灰褐色纯真的眼睛。他平时话少,坚持给知趣治好伤,方闷闷道,“用不了多少灵力的。”   一行人正要说走,远处灵力震荡再起,一阵剧烈的灵力爆炸后,凌雁书手里拎着具修士的尸体踏空而来,道,“听到这边有动静,南王派我过来瞧瞧,正遇上了,罗先生带回去吧,也好查查来历。”随之将修士尸体交予文斐然。   知趣忙道,“多谢凌先生援手之恩。”   凌雁书淡淡地,“都是南王的命令。”转而踏空离去。   知趣眺望两眼,叹,“可惜了两个亲卫,早知这样,我就自己来了。”   文斐然温声道,“你只带两个亲卫,将军担心极了,听到示警之声,连忙派我们过来了。”   苍鹰道,“不如我驼先生回去吧,省得令将军着急。”   化形灵禽的骄傲,知趣是深知的。想当初朱鹤还未化形呢,第一次,知趣不过是沾罗水仙的光骑了一回,朱鹤就很不高兴的不顾知趣恐高,险些把知趣吓出心脏病。后来,朱鹤化形后,是死都不肯让知趣骑的。   朱鹤还是坐骑出身呢,他的同门师弟,他平日里不知做了几千斤香酥小鱼干给朱鹤吃呢。结果呢,朱鹤在驼人这方面,除了罗水仙,谁的账都不买。   而苍鹰,人家并非坐骑出身,来自梧桐城,那里是灵禽的天下。苍鹰突然提出驼知趣一程,知趣虽然心下略惊,却并未拒绝,道,“那就麻烦你了,阿鹰。”相对于孔蓝,知趣还是比较喜欢寡言鲜语、眼神纯净的苍鹰。   苍鹰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随之背起知趣,只一晃,便回到了林央大营。   林央正在院子里转圈儿呢,身边守着孔蓝与沈留白,知趣虽然示警,但他们同时担心是人有想调虎离山,于是,苍鹰与文斐然去救援知趣,孔蓝、沈留白留下保护林央。   林央见到知趣,快步迎上前,拉住知趣的手问,“伤着没?”见知趣衣衫上有滴落的血滴,林央大惊失色,“知趣,你受伤了?”   知趣忙道,“阿鹰已经为我治好了。是一时的血不归经,并无大碍。”   林央正色一揖,“多谢两位先生救知趣回来,苍先生,多谢你为他疗伤。”   苍鹰道,“不用谢。”就没话了。   文斐然道,“将军不必担心,一会儿我再给知趣开两幅药,喝上几剂,包管将军放心。”   林央道,“有劳文先生。”脸上浮出一丝压抑的怒色,问,“偷袭知趣的人,可抓到了?”   “在这儿了。”文斐然将刺客的尸身拎出来。   沈留白与文斐然对人间界修真门派更为熟悉,于是俩人去验尸。   知趣跟林央保证N遍自己身体没事后,与林央说起穆流年要见他之事,知趣道,“让孔蓝与沈兄陪你去,再点五千兵马。阿央,能不能折服穆流年,就看你了。”   林央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目光沉沉、如化实质的压向知趣,“知趣,你让我与穆流年联姻?”   “这是最好的法子。”知趣叹口气,“你先别急呢。听我说,这主意现在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对于别的女人而言,你自然是上好的夫婿,只是,我看穆流年的神色,实在看不出她对你有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你们皆是当代英雄,按理,没有什么不般配的。不过,有时,爱与不爱,也并不是由身份地位来决定的。”   林央面色稍缓,“去见一见她倒无妨,但,联姻的事就不必想了。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穆流年。”   知趣瞥林央一眼,“你别这样自信,人家不一定看不看得上你呢。”   林央道,“这世上,看不上我的人,也就你一个了。”听听这自大到没边儿的口气吧,还真有几分他家妖妖的味道,知趣心想,莫非朱雀都是这种自大嘴脸。   林央多有主见的人哪,他平日里肯听知趣,是因为知趣说的话合他的心,能将他说服。如今触碰到原则性问题,林央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不过,他有必要去见一见穆流年了。若是穆流年不肯结盟,他就不客气了!   林央当天便去了寒沙城,如知趣所言,身畔有孔蓝、沈留白护卫,外带五千兵马,不为别的,这是林央的气派气场,若如知趣似的三人造访,不符合林央的身份。   林央下午去,傍晚便回。   林央一回来,脸色就不大好,知趣先递给他一杯温茶,悄声问他,“穆流年答应没?”   林央的俊脸顿时臭一半,横知趣一眼,道,“难道我会看上个男人婆?”明显是被人拒绝了,而且最苦逼的是,林央拒婚的事尚未开口呢,俩人见面,斥退侍从,穆流年当头一句就是,“联姻不必想了,我这一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当然,林央对穆流年,也没那意思。人家林央喜欢的是知趣,但是,身为一个男人,身为像林央这样地位的男人,被个女人当面拒绝,打了脸,扫了面子,很下不来台的好不好!   最让人不爽的是,屋里就他与穆流年,穆流年先拒了林央,占了先机,叫林央失了颜面,也没个人主动递个梯子给林央,好叫林大将军的面子缓一缓呢。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绝的林大将军,在粉儿没面子的时候,竟然大失水准,毫无风度,如三流毛头小子死要面子似的回了一句,“你以为我喜欢你,哈哈,别做梦了。”   穆流年看林央的眼神,就不必提了,赤果果的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幼稚!   林央接连丢了脸面,只得生硬的转移话题,自己挽回颜面,“说一说结盟的事吧?”这才说起正事。   知趣问,“到底怎么着的说?”   林央缓缓的自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怨念颇深,“这死男人婆,真是……”顿一顿,知趣道,“穆流年要聚夏军师的孙女儿。”   知趣顿时被穆流年的条件给震住了!   这,这……   这实在太妙了!   哪怕穆流年此举与林央并没有太大的益处,但知趣仍要说,穆流年此举,绝妙至极!   “她还要你做大媒,成全她与夏小姐的亲事,以此双方结盟。”林央道。   知趣叹,“还是我小看了穆流年哪。”余下的话,林央不说,知趣也能猜得到了。穆流年虽被帝都将了一军,使得她军心动摇,但是,穆流年的天下,是她一兵一卒一刀一枪自己打下来的。哪怕有军心动摇,穆流年仍是穆流年。   穆流年不喜阴谋计策,不过,她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在知趣到访穆流年之时,穆流年就抓住了先机。不要看穆流年处于劣势,劣势也是势。   依穆流年的战力,若她豁出命去,她与谁结盟,谁就是将来的天下之主。   的确,穆流年就曾这样威胁林央,“我手中十八城,东睿宁王现在自东而南下,奔袭南安州。我在寒沙城不动,林央,咱们在战场上交兵多次,我不动,你也休想动。虽然这无意中中了东睿宁王的计策,做了他的枪,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也确定,这对你更没有分毫好处,不是吗?”   “哪怕我失尽城池,兵败身死,我穆流年也绝没有一个‘怕’字!”穆流年冷声道,“你以为我是在求你吗?这同样关系到你的生死存亡,我劝你不要拿出拯救我的嘴脸跟我谈结盟!当初我起兵时,就知道自己是女人!现在与当年,没有任何改变!”   林央与穆流年的谈判,的确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过林央还是答应了穆流年的条件。   自流言兴起时,穆流年想做的就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与谁弄什么狗屁联姻!不过,她一直没有寻到一个好的契机!   幸运的是,知趣主动给她送来了契机。   帝都得此先手,将她是女儿身之事传的天下皆知,哪怕穆流年想出来争辩一二,可信度也没多高。不说别人,就是知趣在听此流言时,就悄悄下令人往外飞传,绝对的落井下石,为的就是不能叫穆流年在“女儿身”一事上翻身。   却不料,穆流年还有这一手!   甚至就是知趣也得道一声:好个如意算盘!   夏军师是啥人哪,那是知趣命人往十几个地方让夏春秋的假坟往外喷石碑现天机,从而捣弄出来的“夏氏兴之,夏氏亡之”的夏氏天机。   现在,夏军师的孙女儿,就是天机的孙女儿。   这个时候,还要知趣这个林央的启蒙恩师做媒,让夏军师的孙女儿“嫁”给南安平王。   穆流年根本什么话都不必说,此事一出,她男人身份是坐定了。不然,代表天机的夏军师怎肯许之以孙女?不然,贵为林央启蒙恩师的罗知趣罗先生怎会做此大媒呢?   甚至,将来若再有人拿穆流年的性别说事儿,那就是在打夏军师与知趣的脸,那就是在打林央的脸!   其实,林央不是没有姐妹,他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都在帝都做人质呢,林央在寒沙城时还试图糊弄穆流年,“我家中有绝好的姊妹,若南王喜欢,我可先代姐妹与南王订下婚姻。”林央此举,无外乎拖延之策而已。   穆流年这等精明之人,如何肯同意。俩人一刻不停的说了整整两个时辰,到最后,林央同意将夏军师的孙女“嫁”穆流年,而穆流年,借此机与林央正式结盟。   林央对知趣道,“知趣,你以往对我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看来,真是至理名言。”林央深受其苦。   知趣笑,“你还有脸跟我拽文呢。堂堂大丈夫,竟然在一女人手里讨不得半分便宜,你真是白生了这张俊脸。关键时,使个美男计什么的啊,笨。”   林央啧啧两声,“你可别说这样的话。甭管穆流年是男是女,那都是穆流年呢。”说着,林央正色道,“正因为她是个女人,才更不能小瞧于她。不过,她到底是个女人,我不信她最后能登基为帝。所以,与她联盟,仍是上上之选。”   知趣点头,“话是这样说,只是,日后,你防她之心,万不能因此就减少。这女人的厉害,远胜常人。”   “我知道。”这一次与穆流年见面,林央已深知这女人的厉害。   在林央心里,似穆流这样的女人,根本不能称之为女人好不好!   穆流年经林央林大将军的启蒙恩师罗知趣罗先生的搓和,要迎娶承祖志奉天机而来的夏军师的孙女的消息,以席卷天下的速度传播开来。   话说夏员外夏军师,当年想招赘知趣未成功后,终于最后还是给女儿扫了个赘婿,结果倒霉催的,女儿也只生了一个女儿。   如今,这位年轻的“夏姑娘”,不得不承担起“和亲”的重任了。   这时候,知趣自然早命人停止了关于“穆流年是女人”的流言的扩散。   穆流年一经大婚,整个穆家军人心振奋。   穆流年大婚之日,亲率五千亲兵,一袭玄甲之外再披一件大红披风,胯骑枣红神驹,气派万千的到凤栖城迎亲。   穆流年能扮男人十几年而不为人洞悉,不仅仅是因为此人心思缜密,武功超群,更兼穆流年身量高挑,依知趣目测,绝一七五往上。更因她眉目俊俏,身带淡淡杀气,一举一动并无半丝女儿之态,穆流年给夏军师行过礼,伸出修长粗糙的手掌,握住新娘子白白嫩嫩的小手,对知趣与林央微微一笑,“栖凤城栖凤城,这城的名子取的好。如今,本王将凤娘娶走了,还得多亏林将军与罗先生的做此良媒啊!”   世间早有“龙凤成祥”之说,要命的事,夏员外的孙女,小名儿中的确有个凤字,就叫阿凤来着。穆流年一语双关,简直没把知趣的鼻子气歪。   知趣心道,无知的女人,你还不知道两只小凤凰均钟情于我吧。知趣哈哈一笑,指着林央道,“南王难道忘了,我家将军,姓林名央,字凤来。怎么,早听说南王风流多情,难道竟钟情于我家将军不成。”当然,林央这字,还是知趣能取的。那时是林央官职渐高,没个字,人家问起来,不大好听。林央就叫知趣给他取个字,知趣是想让林央叫“梧桐”来着,凤栖梧桐么。不过,当时林央听到“梧桐”两字,俊脸扭曲的厉害,后来,知趣就另选了两个俗不可耐的字“凤来”。   有“梧桐”珠玉在前,“凤来”二字就显的无比好听了。   于是,林央,字凤来,就这样定了。   如今一语提及,知趣当真有些宿命的感觉。   穆流年反应极快,轻松的将夏姑娘拦腰抱起。夏姑娘显然未经得如此阵仗,大头盖头之下,一声娇呼传来,穆流年哈哈一笑,眼角眉梢皆是风流之意。若不是知趣清楚穆流年的底细,真不能相信这身皮下面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瞧瞧,身畔就有几个女修悄悄红了脸。穆流年朗声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本王得夏军师青睐,得以许之爱女。如今虽林将军倾幕于本王,奈何本王已经有美在侧,只得辜负林将军之美意了!”   底下亲兵一阵起哄,鼓乐奏开来,穆流年将新娘子送进喜车,随之飞身上马,对着诸人潇洒的略一抱拳,朗声道,“今日本王得娶娇娘,林将军,此生此世,你一日不负盟誓,我穆流年绝不有负盟誓!”   穆流年一招手,手下随之呈上已经行过印的盟书。   林央这方,也呈上盟书。   再互相行印后,交换盟书。   穆流年带着迎亲队伍,扬扬洒洒离开栖凤城。   此次盟约,就是史上著名的——凤寒之盟。   凤寒之盟后,南安平王穆流年与林央正式结盟,同时吹响朝帝都进攻的号角!      第二零三章   穆流年与林央结盟的消息带给东睿宁王巨大的压力,他已经犹豫着要不要从东南撤兵。   夏春秋看一眼薛白云,“咱们的人都回来了吗?”   薛白云道,“回来了。”   “结果如何?”   薛白云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天玄派的天玄道人与凌家家主凌罗当场身死道消,千凌峰的邵千凌遇到了佛音寺的悲苦大师,抢了一部分弟子,逃了。天机门早空了。”总的来说,结果并不是非常理想。   夏春秋皱眉,“怎么会遇到佛音寺的人呢?”   说到这个,薛白云更是满脸晦气,道,“邵千凌原本是禅修出身,悲苦大师的嫡传弟子。几百年前,邵千凌初出茅庐,到处降妖除魔,在人间界闯出小有名气。邵千凌除妖到兴处,颇有几分飘飘然,更兼他修为凑合,决定打只大妖来除,然后,邵千凌就打听到了千凌峰。千凌峰原是一只九尾狐的居所,邵千凌原是去除狐妖的,结果到了千凌峰,一见到狐妖的相貌,邵千凌没把九尾狐降伏了,倒叫九尾狐把他给降伏了。邵千凌当既蓄发还俗,与千凌峰的九尾狐做了夫妻。悲苦和尚得知此荒诞事,当下气的佛也不念了,一怒之下找上邵千凌,要清理门户。不想这悲苦和尚也不过是个嘴把式,清理门刻的话说出去了多少年,也没见他把邵千凌给清理了。不过,每隔百年,悲苦和尚总要去千凌峰走一遭寻邵千凌的晦气。这跟上回还未到百年呢,也不知怎么悲苦和尚提前了呢。”   夏春秋没兴趣知晓这些八卦,何况悲苦和尚与邵千凌已经逃了。夏春秋道,“铲除了天玄派与凌家,也是好的。那些俘获的弟子,若能收服,也是有用处的。”   薛白云恭敬道,“多亏前辈援手。”   夏春秋微微颌首,并未多言。   过一时,东睿宁王满头大汗的进来,眼中满是焦色,“夏仙长、薛仙长,大事不妙,穆流年与林央大军已经压近天阙关了。”   若攻破天阙关,过西嘉城、经玉寒州、跃双桃山,就是帝都城了。展眼大敌将至,而东睿宁王的大军已经在夏春秋的指示下南下远攻穆流年的南安州,如今除了护卫帝都的兵马,东睿宁王手里的兵马已所剩不多,是断然无法与穆、林二军相抗衡的。   在东睿宁王看来,似薛白云、夏春秋这些修士仙长,高来高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利落的很。但,这江山,可是他们老穆家的啊!   东睿宁王并不关心夏春秋与薛白云统一人间界修真门派的计划,他关心的是自己芨芨可危的半壁江山!   夏春秋并没有回答东睿宁王的话,反是淡淡道,“陛下,不论何时,哪怕帝都破城,您都不该失了一国之君的风度。”气数将尽哪,想当初他与阿水驰骋天下之时,阿水少时唱莲花落出身,但当年阿水龙御天下,那风范那气概那令人不敢为之直视的英雄霸气,至如今,夏春秋犹不能忘却。如今素有贤名、学贯古今的东睿宁王,遇着丁点小事便惊惶至此,不说人君之气,怕是王霸之气,都犹有不足。这东穆王朝,实在是气数已尽哪。   夏春秋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东睿宁王直接羞窘到脸红,好在东睿宁王一把年纪不是白活的,他迅速的整理下仪态,恢复往日的笑意,“是朕太急了。”   接着,东睿宁王道明来意,“如今大部分的将士已经去了东南,帝都御林军要护城,不能外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朕得跟两位先生请援了。”   夏春秋道,“陛下不必担心,自有百万雄兵供陛下驱使。”   ******   时机。   作战,最讲究的就是时机。   本就是三足之势,穆流年与林央结盟,这俩人不打了,联手了,打的自然是第三方,帝都东睿宁王。首当其冲的便是挡在前面的天阙关。   知趣特意往身上贴了张隐形符,踩着凌云靴与文斐然、苍鹰、凌雁飞三人站在半空,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血衣南王穆流年征战杀场的气概。   不过,知趣私下觉着,穆流年这绰号血淋淋的叫人听着心里发寒。   天阙关前,数万兵马如潮涌般狂奔而至,哪怕在此人潮之中,知趣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一袭玄裳铁甲的穆流年。天阙关为直取帝都城的天险所在,东睿宁王已登帝位,守此天关的自然是东睿宁王的心腹大将,此人亦是出身宗室,穆流年的远房堂侄——穆寻!   穆寻也是当今天下名将,东睿宁王出兵南安州,都没舍得将穆寻派出去,而是将天阙关交予穆寻,可见对穆寻的信任。   穆寻通身盔甲,遮的严实,故此知趣并不大看得清穆寻五官模样。不过,自穆寻所露不多的五官看,这孩子生的也不错。穆寻持一杆银色长枪,腕间微动,银枪轻灵一抖,枪尖直指穆流年,穆寻满脸愤恨,“穆流年,你也穆氏子孙,如今贤王登基,焉何你冥顽不灵,助纣为虐!”   穆流年的兵器亦是一杆长缨枪,只是穆流年偏爱玄爱,此枪亦是玄铁所铸造,她将枪向天一指,吼道,“我不管哪个狗屁登基,谁杀我父王,我就杀他全家!”   穆寻还想再阵前谴责穆流年一二,不过,穆流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玄枪一振,一声断喝,“杀!”她胯下神驹已然四蹄飞走,穆流年劈面一枪刺向穆寻!   穆流年此人,当真是有万人之勇,那种悍勇杀气,纵使知趣远在高空之上,也看的心头热血激荡。更遑论那些追随于穆流年身边的将士,更是无不生出誓死追随之心!知趣观望一时,回头见苍鹰亦是满脸赞赏之色,知趣问,“觉着穆流年如何,阿鹰?”   苍鹰道,“厉害。”   这言简意赅的……知趣道,“是啊,虽说穆流年一介凡人,其悍勇恐怕连一些寻常修士都不如她的。”   苍鹰道,“若穆流年为修士,必是一流战将!”   知趣点头,完全认同苍鹰的话。   当然,出身西北战场的林央也不遑多让。   穆寻此人,亦是当世名将。   战场之上,转瞬之间,已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浓烈的血腥气升至空中,天空阴沉的令人窒息。知趣却能看到,无数魂魄的光球自战场上的尸身中升起,在空中如同飘泊不定的蒲公英,继而化为无数流光,消失不见。知趣观量一时,便觉着事情不对,一指天阙关道,“怎么这些魂魄都是往天阙关飞去呢?难道都是往那边投胎啊!”   苍鹰道,“应该是有人在用鬼邪之术在做法。”   文斐然脸色微凛,道,“我去看看。”说着,便朝魂魄消失的方向飞去。   望着文斐然衣袂翩然的背影,知趣心下暗自感叹,怪道凡人皆想成仙,不要说种种凌驾于凡世的优越感,单就这份逍遥悠然,就足以令人心生向往了。   文斐然去的时候仙衣飘摇,回时……那个,满头狗血……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狗血,就是血迹淋衣,文斐然脸色泛白道,“让南王与将军暂且收兵,天阙关里有鬼修在用招魂嶓招魂!”   招魂幡啥的,知趣并不是很懂,只单看文斐然这份狼狈,就知不是好惹的。   这仗,打的不痛快!   穆流年与林央鸣金收兵时脸色平平,因要攻打天阙关,两军大营就设在天阙关外不远处。穆流年与林央先吩咐各自将士下去歇息,该吃饭的吃饭,该治伤的治伤,然后才听文斐然汇报招魂幡的事。   文斐然已经换了件新衫,道,“不是普通的招魂幡,我估计会有上百万的阴魂。”   连孔蓝都面色慎重,人族就是这样卑鄙,连死人都不放过。   凌雁书冷声道,“若是有用招魂幡的修士,咱们得防着他们用阴兵了。”   凤鸳观量着他家少爷的神色,不解的问,“人死了,魂魄被收入招魂幡,难道这些阴魂就会听招魂幡的调遣么?”   文斐然学识渊博,对一些极偏门的鬼修邪术都有了解。文斐然道,“说起招魂幡,一般修士都认为是邪术。但,这种术法,在古籍中早有记载,并且招魂幡的修炼方式于寒阴界是极寻常见的。”   “因为寒阴界多鬼修,鬼修本就是以鬼魂之身修炼。招魂幡就是鬼修的法宝,鬼修习惯以招魂幡驱使厉鬼或是炼化厉鬼为己所用。招魂幡有三种等级,最高为玄色招魂幡,其次为赤、血二色,一般能持玄色招魂幡的鬼修,都是元婴能别的鬼修了。不瞒诸位,刚刚我在天阙关内见到的招魂幡,就是玄色。我只与他幡内两只厉鬼交手,就险些吃了大亏。”   文斐然已知不敌,沈留白虽然剑术上很有一手,不过,他也不会不自量力到认为自己能与元婴鬼修一较高下。   凌雁书转而问,“我等皆不敌,不知孔、苍二位先生之意?”   孔蓝道,“未曾与鬼修交过手。”   苍鹰没说话。   知趣忽然道,“我有个法子。”   见众人都看向他,知趣咳了一声,泰言自若,侃侃而谈道,“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我们不敌这位元婴鬼修,一是道行修为不足;二则,人鬼殊途,打起来费劲,不顺手。”   “其实鬼修自有克星。”知趣道,“想一想,人间界但凡死人总要找和尚道士前来超渡亡灵的。要我说,找几个和尚道士,应该足以对付鬼修了。”   知趣本来以为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就算得不到大家的鼓掌相赞,也不至于是这等冷淡模样吧。知趣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不说话,是个啥意思?”   文斐然与知趣最熟,于是,由文斐然开口给知趣普及些个常识,道,“知趣,你忘了,我们就是修道中人。等闲那些超渡亡灵的道士,还是咱们的徒子徒孙呢。那些单个亡灵怎能与鬼修相提并论呢,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水准啊。”如今祖师爷都不是对手了,何况是徒子徒孙呢。”   罗妖在知趣识海里念叨,“是禅修,不是和尚道士!寻常和尚道士能与禅修相比吗?笨蛋!知不知道什么是禅修……”   知趣“哦”了一声,一脸平静淡定听完文斐然的常识普通与罗妖的出谋划策,再与文斐然等人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请禅修出马。”他一字一句,声情并茂的叙述罗妖的话,“据我所知,禅修的修炼方式,与我们道修是不一样的。他们修炼的并非灵力,而是念力。阴魂厉鬼,无不是以怨恨成形。鬼修,以招魂幡招鬼炼鬼驱鬼驭鬼,同时,他们以鬼养鬼。招魂幡里的厉鬼,是要以低级的阴魂为食的。厉鬼吞噬低等阴魂,吸收阴魂的念恨之念,以此来强大己身。所以,招魂幡里的厉鬼,是有强烈的阶级高下之分的。”   “其实,刚刚文兄已经说了招魂幡的三个等级。如文兄所言,持玄色招魂幡的鬼修已是元婴修士,同样的,持赤色与血色招魂幡的鬼修则分别为金丹与筑基鬼修。但,玄色之上,还有三个等级,分别为白色、银色、以及五行五色招魂幡。”   “鬼修与人族的修炼方式并不相同。鬼修至元婴时,招魂幡由赤色进化为玄色,里面至少有一只准金丹修为的厉鬼坐阵。至元婴后期,招魂幡里准金丹修为的厉鬼增为三只。元婴鬼修若想再进一步,则须炼化玄色招魂幡内的万鬼怨气,如此,招魂幡化为白色。元婴鬼修亦随之跨入出窍大能之列。鬼修出窍修为,此时招魂幡内的厉鬼已不能称为厉鬼了,他们怨气散尽,纯净仿若新生魂魄。这个时候,鬼修要为招魂幡择一灵气丰沛、山明水秀之地,以天地灵气配合己身神通倾心温养招魂幡内万数魂魄,为其渡魂。如此,数年之后,魂魄生灵,则成灵魂。白色招魂幡里万鬼生灵,则白色招魂幡更进一步至银色招魂幡,鬼修的本体自动生出灵血灵肉,此时的鬼修,便是半灵之体,以至化神修为。”   知趣谈吐从容,不说文斐然、凌雁书、沈留白,就是苍鹰、孔蓝,亦听的入了神、深觉大开眼界。其实,知趣自己也难掩心中惊讶,深觉罗妖见识广博,知趣继续道,“化神时期的鬼修,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鬼修了。至于后面的五色招魂幡,就是传说中的事了,不提也罢。”   文斐然天姿极为出众,他原以为自己已算是有见识了,不想天外有天,知趣修为不比他高,学识却远胜于他。文斐然当即对知趣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原本我以为鬼修已经邪魔之道,不想他们也自有一套修炼方式。”文斐然感叹。   知趣微微笑,“世间皆是大道,不过是道道不同,自成因果而已。天下既有鬼修,自然有其存在之理。”这种装B的话,知趣不必思量便脱口而出。   文斐然不敌装神弄鬼的老狐狸,深觉受教。   罗妖已经在知趣识海里邀功,“你家男人厉害吧?”   知趣暗暗回一句,“别甩鸟儿了。”成天腆着个圆蛋肚子,显摆那根被画出来的小拇指棍儿是啥意思啊!   凌雁书道,“我们凌家与佛音寺倒是有些交情,不如让雁飞与雁春一道去佛音寺走一趟。”   穆流年与林央交换个神色,道,“我与林将军写一封亲笔书信,让两位凌先生一并带去。”能出力的地方,穆流年从不吝惜。她虽然没这些修士的神通,不过,她很明白自己的优势。何况,甭管什么寺什么庙,只要想讲经说法,就得跟他们这些掌权者合作!   凌雁书点头,“好。”   哪怕知道穆流年女儿身之事,凌雁书一阵气后,仍然没有痛弃穆流年。穆流年自然给予他们更多信任。   只是未待凌雁飞、凌雁春出发,便有亲兵进来回禀:外面一位自称千凌峰峰主的邵姓仙长带了许多仙长,与一位和尚师父来寻文先生了。     第二零四章 妖妖蛋的宣言   正要找和尚,和尚直接送上门,诸人个个大喜过望,只是文斐然的神色古怪了些,不过听到他师父到了,文斐然亦是心下一喜,迎出门去。   邵千凌原是带着老婆孩子与死对头来投奔徒弟,当然,他徒弟早就传信给他,说林将军是个难得的礼贤下士的好人,不过,咋这么多人来迎他哟,真的好客气哟……   林央、穆流年等人满心“瞌睡有人送枕头”的迎出来,结果……   邵千凌面色惨淡,若非旁边一个绝美妇人搀扶,恐怕站都站不住了。边儿的一位和尚师父,容色倒还从容,就是袈裟几处破败,若非大师一双眼睛清宁无波,气度过人,十分容易叫人认成布施不成挨饿受冻的苦B和尚,其实,主要还是悲苦大师这相貌,还真够悲苦的。   更招人眼球的是,邵千凌脑袋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毛葺葺的红色小狐狸,后面还跟着两只个头儿稍大的狐狸,尺来长的身子,也是毛葺葺的,正抬起尖尖的脑袋,四只狭长的眼睛机警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些人。   邵千凌一见文斐然,立刻一声悲泣,“徒弟啊,为师险些见不到你了啊啊啊啊!”这一咏三叹的悲啼后,邵千凌跨步上前,猛的双臂抱住文斐然,那一通的哭诉,“你给为师的信,为师见了,想着收拾收拾东西就过来的。偏正赶你小师弟要出世,你师娘胎位不正,一时走不得啊。幸好还有你师爷肯帮忙,为师求你师爷来跟你师娘念几遍产妇平安经,这才平安的生出你小师弟来。可怜你小师弟小小年纪,一出生就遭遇刀枪战火,到今儿个还不会开口叫爹呢。兴许是心灵受到了啥伤害啊,你可怜的小师弟哟……徒弟啊,你的上融丹还有没有,赶紧给为师吃上两颗,不然,为师怕是性命难保啊。”   知趣穆流年等人想着文斐然一派文质彬彬潇洒气,应该有其徒必有其师,再也未料到五大派之一的千凌峰峰主是这种风范,无不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   沈留白、凌雁书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文斐然亦极为平静,一把握住邵千凌的腕脉,从袖出取出一只玉瓶,拈出两粒芳香四溢的丹药,却只递给邵千凌一颗道,“吃一颗上融丹疗伤。”余下一粒上融丹,文斐然送至邵千凌头顶小狐狸的唇畔,小狐狸舌头迅速一舔,便卷进了肚子里。邵千凌一脸肉痛,文斐然对自己的师父很大方,再取出一瓶丹药道,“师父再用这个巩固一下,就无妨了。”   邵千凌顿时一改先时那惨淡面色,再一掸身上灰尘,顿时又是翩翩佳公子一枚。他一旁的绝美妇人已经与诸人打过招呼,自称“胡氏”,并且,很为自家相公分辨,“我家相公就是这样直率的人,诸位莫见怪。时日久了就知道,他是再好不过的人。”   悲苦大师宣一声佛号,唤回诸人神智,穆流言与林央均道,“大师、邵仙长、胡夫人,里面请。”   进去之后,由胡夫人再重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我与你师父一收到你的信,你师父就觉着事情十分要紧,遂又传信给天机道人、药神谷、凌家与佛音寺。我们本就要过来,你知道,千凌洞里还有咱们些家当,尤其一株六品狐惑草就要成熟了。机缘难得,我倒不是为自己,因我怀你小师弟时正遇上千年雷劫,身上受了些伤,你小师弟在我腹中,灵力非常微薄,我想着服下狐惑草,以狐惑草的灵力补于他身,对他有不小的好处。而且我产期将近,偏就这样巧,我刚服下狐惑草要生产,薛家人就来了。幸而悲苦大师援手,方救了我们性命。”胡夫人一叹,“只是可惜千凌洞,几千年的住处,毁于一旦。”   文斐然安慰胡夫人道,“师娘,待将军日后得胜,咱们总有再重回千凌峰之时。”   林央道,“日后,有我林央在,一定将千凌峰替您夺回。”   胡夫人摇摇手,眉心微蹙的模样颇是令人心疼,“并不是说这个,与我们打斗的人直接夺了千凌峰的灵基。如今,千凌峰已经灵气溃散,不过寻常山石而已。”   文斐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悲苦大师道,“来者修为极高,有元婴之能,施道家五行夺灵诀,将千凌峰灵气悉数吸尽。唉,就是山上灵草异兽,也难逃此劫啊。”   文斐然面色异常难看,虽然邵千凌不是啥靠谱的人,不过,这些年师徒之情,文斐然早将千凌洞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听到家破,文斐然如何能心安。   知趣道,“千凌峰如此,那天玄派、天机门、药神谷、凌家、佛音寺呢?”   沈留白与凌雁书的脸已经变了,千凌峰虽毁,好歹邵千凌携妻带子的逃了出来,他们的门派家族呢?怎么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呢?   沈留白冲动之下起身道,“我回门派看看。”   知趣本能相拦,只是他还未开口,凌雁书已经拦住了他,“莫急。”   沈留白心绪激荡之下,眼眶都红了,他明白凌雁书的意思,事至如今,门派可能不在了,但是,好歹,他们还在。   他们,仍是自己门派自己家族的弟子。   沈留白明白凌雁书的话,他不仅明白,并且认同,但是难以抑制的一股酸楚之意猝不及防的自经久宁静的心底升起,沈留白阖上眼睛,紧咬银牙,睫羽微微湿润。   屋子之中,修士自不必提,十之八九都是的有家族有出身才会被派过来参与凡世之事,如今听说自己门派家族出事,没有不伤感的。   就是林央、穆流年听到这个消息,亦难免心下黯然。这些都是亲近他们的门派,他们原打算再拉着帮手来,如今看,帮手也就这些了。最终还是沈留白道,“刚刚我们正在商议鬼修招魂幡一事,知趣说兴许要禅修出手,方可解招魂幡之危,大师可有什么办法?”一刹那的伤感酸楚之后,沈留白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替门派报仇血恨了!   “招魂幡?”悲苦大师的宁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悲苦之色,叹道,“不虑多年之后,犹可听到招魂幡的消息。”   一听悲苦大师的口气,就知这事有门儿。   知趣道,“文兄曾与那鬼修交手,那鬼修持玄色招魂幡,里面的厉鬼厉害非常。”   悲苦大师一叹,再宣一声佛号,“玄色招魂幡里,至少有百万阴魂。不过,这百万阴魂,能用者,不过万数。余者几十万阴魂,皆为这万数阴魂的食粮。”   知趣觑着悲苦大师的神色,跟着一叹,“是啊,这些阴魂,死则死矣,偏不能转世投胎,即便成为鬼魂,犹在受人驱使,受这煎熬苦楚。更不幸的是,那些沦为厉鬼食粮的阴魂,若阴魂一消,则连来世都没有啊。”   知趣再叹,“我即便非禅修,也有慈悲之心,深觉其苦啊。”   悲苦大师望知趣一眼,道,“施主有慧根。”   知趣一笑,“人谁无灵性,有灵性者皆有慧根。”   悲苦大师道,“这话,对也不对。天下万物皆有其灵性所在,只是,有灵性者,时因灵性而忘了谦卑自然之心。施主不同,施主慧心慧性,来日必定仙途长远。”   以往通常是知趣装神棍,忽悠别人。现下遇到个专职神棍,饶是知趣也得乖乖认输,道,“大师过奖了。只是不知,这招魂幡如何破法,还得大师指点我等一二。”   悲苦大师道,“招魂幡是鬼修的本命法宝,鬼修的基本是鬼魂,有一些鬼魂,死后因故未入轮回之道,反是飘泊世间。若机缘巧合,得到一些阴灵之力,便初初获得了一些法力。譬如,人世偶有些小鬼吓人、整人,就是如此。当然,也有些厉鬼,吸人阳气,害人性命。其实,他们皆属鬼修之流。”   “但是,这些都是弱小的鬼修,真正的鬼修,是从身体中修炼出招魂幡才算。”悲苦大师道,“鬼修到筑基修为时,身上阴灵之气会凝结出鬼修的本命法宝,便为招魂幡。”   “这根招魂幡,绝非普通法宝,它与鬼修心灵相通,鬼修使用招魂幡,心念一动时,招魂幡便如臂指使。事实上,招魂幡由鬼修本体的阴灵所化,本就是鬼修身体的一部分。”悲苦大师面露悲悯之色,“因为鬼修多为厉鬼所化,厉鬼之所以成为厉鬼,多因死时结怨毒之气所至。”   悲苦大师不愧为高僧,一语道及根本,“说来也是天道之下一桩难解奥妙,其实佛门修炼之道与鬼修修炼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佛门修炼与寻常道门不同,我佛门是以念力为根本。如我佛门,秉持渡化众生之念,此念一起,则念力生。而鬼修,因怨毒之力生,这怨毒之力,在我佛门看来,亦是念力的一种。”   “如今,既让老衲遇到此鬼修,便是一桩因缘事故。老衲理应效力,只是有一事……”   穆流年道,“大师有话,尽管说来,只要我等力所能及。”   悲苦大师面露温和之色,单掌竖起,对穆流年微微颌首,“老衲与千凌峰一场苦战,要稍适歇息,另外,老衲尚要唤几位弟子,前来相助,方好与元婴鬼修一点。且彼时,怕要南王助老衲一臂之力。”   穆流年道,“我武艺尚可,只是并不通仙法道术。”   “无妨。“悲苦大师道,“南王身上血煞之气,远胜常人,即便修士亦有不如之处。如南王这等煞气浓重之人,便是神鬼都要惧你三分的。”   穆流年豪爽应下,“到时就听大师吩咐!”   知趣的眼睛悄悄的往穆流年与胡夫人的脸上一扫,心下暗叹:我的乖乖,与婉媚绝美的胡夫人一比,穆流年绝对是个男人呐!   因今日诸人情绪稍显低落,既事情忆商议毕,穆流年与林央就欲解散会议。悲苦大师忽然出声,“老衲有一事要郑重声明。”   林央对悲苦大师颇为客气,温声道,“大师请说。”   悲苦大师一脸郑重之色道,“老衲与邵千凌早无师生之分,请诸位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乱攀关系。当初,他身为佛门弟子,而六根不净,迷失于美色。唉,苦海无边,千凌,你何处是岸?”   文斐然默默的看向他处,邵千凌一拄额角,半个身子塌在自家娘子身上,唉哟唉哟的,“不行,怎么突然头这样疼啊?徒弟啊,你那丹药是不是受潮过期了?唉哟唉哟,不成了,赶紧的,回去给师父细诊一下啊。”说着话,邵千凌与胡夫人连带自家小狐狸迅速消失不见。   文斐然一脸平静,悲苦大师的面色,嗯,那个,更加悲苦了。   原本林央要单独为邵千凌与悲苦大师安排住处,结果邵千凌先拖家带口的跑了,林央只得将此事交给文斐然办,文斐然道,“我与师父师娘师弟们多时未见,正好同居一院。”   最后,悲苦大师要了一所清静院落,就独自参禅去了。   知趣想着邵家的三只小狐狸毛葺葺的可爱至极,忍不住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玉匣子递给文斐然,笑道,“我自己做的肉松,给三位小胡师弟吃吧。”   邵千凌忙跟知趣道谢,知趣瞅了几眼小狐狸,才走了。   知趣泡在紫金鼎微带灵气的池水里,第一千零一次的赞美邵家的小狐狸们,“真可爱,都是小红狐,毛色也好,油亮油亮的,唉,就是不能摸一摸,不知道有多软呢。晚上我再做些好吃的,明天拿去给小狐狸们吃。等他们跟我离了,兴许能让我摸摸呢。妖妖,你看到没,那只刚出生的,才巴掌大小,跟小松鼠似的。”   这叫什么狗屁形容,说狐狸跟松鼠似的!哼!瞎眼黑炭,爷这么美艳赤裸的站在你面前,难道你是瞎的,看不到爷的美色么?   “唉,可惜跟小红狐们不熟,不然叫他们过来玩儿,我给他们做许多好吃的呢。到时,再趁机抱着他们睡一觉,就美死了,嘿嘿嘿。”知趣不停的念叨,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咯咯”的笑声,罗妖已经快气炸了,终于忍耐不住,梆的一蛋弹到知趣脑门儿上,撞他个大青包。   知趣捂着脑门儿唉哟唉哟直喊疼,直骂罗妖,“你这又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撞我做什么?”   罗妖根本不理知趣,他直接沉到水底下,一蛋撞到知趣的菊花上,知趣一声怪叫,菊花一缩,并紧双腿,大叫道,“你干嘛啊!干嘛啊!”   要说朱雀蛋,实乃神奇至极。若说罗妖以后破壳而出,有了神通,千变万化倒不奇怪。人家朱雀蛋,现在还是蛋形呢,亦可变大小。   妖妖蛋往他菊花儿上撞,知趣本能的使劲缩紧菊花儿,别过身子一只手往屁股后面捞妖妖蛋。那姿势那模样,就不必提了,也就在紫金鼎里没第二个人瞧见,不然,哪怕知趣脸皮厚如墙城,这场景若给人撞见,知趣撞墙自尽的心都得有了。   知趣把小菊花缩的贼紧,妖妖蛋撞了两下子,又因知趣夹紧双腿,硬是没撞着门。本来,这样防卫挺成功,结果,知趣非要举着抓子往屁股后抓妖妖蛋,他抓的急了,池塘底都是软泥,一脚没踩实,知趣唉哟一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叭唧一下子……   许多年后,知趣都拒绝回忆该事。   甚至,在当场当下,他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就听妖妖蛋在他小菊花里高傲的发表宣言,“我进来啦!”     第二零五章 缱绻   妖妖蛋的得意欢喜之情,完全可以通过高声宣言后,紫金鼎的回声显示出来。   知趣一瞬时的僵硬之后,满脸火烧,脸红的跟烧红的炭似的,整个脸、脖子、肩膀、屁股、全身上下,均红彤彤红彤彤的。知趣大吼,“给我滚出去!不然,我马上放屁啦!”   “你敢放,我就给你堵回去。”妖妖蛋完全不怕不受其威胁,反是耀武扬威的往里面走了两步。知趣腿一软,险些霜到池塘里去。   在知趣不论如何威胁,妖妖蛋死活不出来的情形下,知趣不得不答应了妖妖蛋苦干个丧权辱国的条件,妖妖蛋才肯出来。   这家伙一出来,知趣立刻追过去捶打,妖妖蛋在半空飞来晃去,一时前一时后,灵活的很,就在知趣周围挑衅的飞啊飞,还不让他得手。知趣裸奔了半日也没追上,倒把自己累个半死。罗妖还这样威胁知趣,“你再闹,我可还进去啦。”   知趣恶狠狠的指着半空中冲他甩小鸟儿炫菊花儿的家伙,骂,“混蛋臭蛋王八蛋!”一扭身,走啦。   妖妖蛋跟在知趣头顶上空,说他,“我又不是王八,你怎么能说我是王八蛋呢,黑炭,你太瞧不起我们朱雀了吧?再说了,黑炭,我也不臭,虽然我刚从你菊花里出来,不过,我一点不嫌弃你。”   上一回,是他先的。因为罗妖对上次的事念念不忘,时不时的就拿出来念叨。知趣也不是禁欲主义者,他本来想着,等以后罗妖化形,俩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风正好、情正深,纵使让罗妖一回也无妨。   但是,知趣哪里会料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小菊花的第一次就没啦!   听罗妖在他脑袋顶苍蝇似的絮叨,知趣已经快被气疯了,怒吼,“我就瞧不起你了!我就侮辱你了!怎么着怎么着?”   罗妖一下子飞到知趣怀里,蹭他一蹭,“没事没事,我知道黑炭你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开个玩笑么。”   知趣看到罗妖的蛋形又觉着很心疼,还有,这家伙一直往自己脸上蹭,是啥意思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刚从什么地方出来啊!知趣大吼一声,“别蹭啦!”   妖妖蛋不高兴地,“以前,那一夜,我的身子,你可是哪儿都去过了。这回,我又没真做,看你这小气的。怎么,还不叫蹭啦。”   知趣怒,“你不会洗洗再蹭吗?”   “我不洗。我刚从黑炭你菊花里出来,为留纪念,十天不洗澡。”   知趣给他气晕。   当然,依罗妖对知趣的了解,他能把知趣气的晕头转向,自然有法子能把知趣哄的眉开眼笑。   知趣回屋里擦干身子,气的也没修炼的心了,钻被窝里睡了。罗妖换了温柔的能滴出水的声音,“黑炭,你这么优秀,我现在又是这样子。其实我嘴上不说,心里可自卑了,我一时半会儿的不能破壳,真担心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花心客啊。”知趣啥人哪,一听就知这混蛋在用哀兵之策,哼,他才不吃这一套呢。非但不知这一套,知趣还挑刺儿来着。   “你不花心,但是,架不住心软哪。”罗妖往知趣的怀里挤进去,声音中满是忧心,“你喜欢我,但是,你对谁都好。我喜欢你,我只对你好,我也只想你对我好。”   知趣忍不住曲指敲罗妖蛋一下,“你这是不正常的占有欲作祟,心理问题,是病。”想一想,知趣道,“我对谁都好,可是,我只肯跟你一起死。”   罗妖蛋安静的伏在知趣怀里,“我知道,但,我总想黑炭你更喜欢我一些,不要忘了我。你刚到临水村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听到识海里有人说话,以为是妖怪。那时,我就担心你会不会永远都不记得了。我真担心,你会忘了我,然后喜欢上别人。”那小音小调的,别提多凄凉了。   知趣素来心软,听了非常不落忍,忙道,“这怎么可能?我不是马上想起你来了吗?”   “你要是想不起来呢?”罗妖道,“你这么好,你忘了我,很快就有别人来喜欢你。可是,我们朱雀,与谁结下同心印,生生世世都不会忘了自己的爱人,也不会爱上别人。一想到你忘了我跟别人好,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的疼。”   知趣本就是个感情丰沛,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听罗妖这样表白心意,直听的眼泪汪汪,紧紧的抱住罗妖蛋,知趣小声说,“我怎么会爱上别人呢?就算我失忆了,我也不会爱上别人。我就喜欢你。”   俩人互诉衷肠表白一番情谊后,知趣满肚子的火气烟消云散,不过,最后还是把妖妖蛋按在水盆里,给他搓了三遍花瓣澡才罢,而且知趣郑重的警告罗妖: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   罗妖大方坦诚的,“我的菊花里,你又不是没去过?”   唉哟唉哟,这小朱鸟儿啊,这种事,怎么就就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半点不害羞呢!知趣强调,“以后,你化形了才可以。”   “还说你不嫌弃我呢。分明就是嫌弃。”   知趣看罗妖很有几分屡教不改、强词夺理的意思,又有点生气了,问他,“那以后等你破壳,我也找个蛋塞你后面去。”   “你又不能变成蛋。”罗妖哼唧着,“行啦,你不喜欢,我就不进去了。我什么时候会做你不喜欢的事儿呢。”   知趣咧嘴一笑,从花瓣水中捞起妖妖蛋,用细软的布干包起来擦干,再响亮的亲上一口,揣怀里搂着,“妖妖,当时真把我吓坏了,我险些以为一屁股把你压出蛋黄来了呢。”说着,知趣自己也笑了。   罗妖笑道,“你也不想想,先时我在流华树下二十年才可破壳而出,可见朱雀蛋蛋壳之坚硬了。别说你坐一下,就是你躺我上面,我也不会有事的。”   “那也得小心些。”知趣道,“你可是我的大宝贝,我舍不得。”   蛋壳上面泛起一层淡淡莹光,罗妖深情道,“黑炭,我只喜欢你。”   “我也是。”   情到浓时,夜已深沉,两人深情缱绻,相依睡去。      第二零六章   晚上那一夜的小甜蜜,罗妖一觉睡醒都是浑身舒畅,浑身如泡在蜜汁里,喜滋滋,甜蜜蜜。   结果……   吱啦——吱啦——   大清早的,谁这么不长眼的来挠门哪!   打扰情人之间的甜蜜蜜,会遭雷霹的知不知道!   罗妖一肚子的不满,洁白晶莹的蛋往知趣肚子上蹭啊蹭的,“别管,挠一会儿就不挠了。”   “肯定是有事。”知趣忙起身穿衣裳,刷牙洗脸后,把罗妖连带紫金鼎都塞识海里,忙去开门,左右扫一眼,“没人哪。”倒有股淡淡的香味儿,不知从何而来。   知趣吸吸鼻子,又瞧了一回,的确没人。罗妖在识海中满是不高兴的提醒知趣,“讨厌鬼在地上呢。”   知趣一低头,惊喜漫上眼角眉梢,“唉呀,小小狐,你怎么来啦?!”昨天一直蹲在邵千凌脑袋上的那只巴掌大的小狐狸正屁股蹲门外,扬着尖尖的小脸儿,朝知趣看呢。   小狐狸小脑袋晃一晃,依旧看着知趣。   知趣昨日就肖想人家小狐狸很久啦,今天小狐狸一大早来找他,知趣心里美的直冒泡,他俯身把小狐狸抱在怀里,一面抚摸着人家蓬松柔软的狐狸毛,一面问,“你怎么来了?你爹娘知道不?”   小狐狸乖乖的任知趣摸了会儿,摇一摇脑袋,伸出小小软软的舌头舔一舔知趣的掌心。   知趣给他舔的怪痒的,玩笑的问,“你是不是饿啦?”   小狐狸狭长的眼睛眯起来,露出笑的模样,朝知趣点了点头。好有灵性的小小狐啊!知趣摸着小绒团儿,一颗心柔软的如同刚出炉的热豆腐。他一想就能明白,肯定是小小狐喜欢吃他的肉松,这才找了来。灵兽的灵性非同寻常。知趣想了想,道,“我煮肉粥给你吃吧。”   小狐狸仰着小脑袋瞧知趣一时,后腿一踩知趣的掌心,嗖的跳到知趣的头顶上去,蜷成一团,又伸出小爪子搔搔知趣的头发。   知趣连忙屁颠颠的去做早饭了。   罗妖在识海里大为不满,“昨天才答应我不抱别人的。”   “小小狐多可爱呐。”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含着淡淡灵气的大米,用紫金鼎里的水淘过后,放到灶上慢慢煮。   罗妖道,“我可告诉你,狐狸都很臭的。你把他招来,在你身上染上臭味儿,一年都洗不掉。”   “胡说。”知趣根本不信。   “你没听人说过么,狐臭狐臭,能不臭么。”   “乱讲,我家小小狐香喷喷的,一点儿不臭。”这是实话,开门是他就闻到淡淡的香味儿,刚刚小小狐在他掌心,这香味儿更浓了。   罗妖冷哼一声。哪个是你家的!他罗妖妖才是你家的呢!没事儿就乱认亲,还说自己不花心呢!昨晚竟然被这黑炭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早知这样,他以后就长驻黑炭的菊花里,看黑炭还敢不敢花心!   知趣早餐从来不简单,他先是煮了一锅白米粥,在粥快煮好时,又取出以前炖好的排骨,将排骨上的肉剔上来,剁的碎碎的,放到白粥里,直待白粥完全煮好,透出浓浓的米香与肉香,蜷在知趣头顶的小小狐眼睛亮起来,忍不住探出小脑袋往锅灶的方向看一眼。   然后,知趣又烙了几张薄饼,拌一碟新藕,切一盘牛肉,洗一把香葱,调两块豆腐,最后,再烧一样酥骨鱼一样香菇菜心。只是还未等知趣把菜摆上,他发觉头顶已经开始下雨啦,小小狐伸长脖子,口水流了知趣一脸。   知趣天生喜欢孩子,并不生气,哈哈一笑,随手用布巾擦去。盛好粥后,小小狐口水满地的跳到桌子上喝粥。知趣连忙道,“慢着,这粥烫的很,等等再吃。”   罗妖哼哼地,“红毛的是天生火狐,哪里会怕热。”   小小狐恨不能一张脸埋进粥碗里,知趣不停的说,“慢慢喝,别呛着。”   他跟小小狐早饭刚吃了一半,就听一个幼儿的尖叫声响彻四野,“娘!娘!找到我弟啦!他给人偷走啦!我找着偷我弟的贼啦!”   听这一嗓子,知趣险些从椅子里摔地上去。   小小狐一听到这声音,小脑袋立刻从粥碗里抬起来,舔舔唇边的肉粥,对着知趣呜呜两声,继续低头喝粥。   邵千凌与胡夫人、文斐然,后面还跟着两只小狐狸,其中一只小狐狸抬起前爪指着知趣道,“肯定是他把我弟偷走的。”   邵千凌踢大呼小叫的小狐狸的屁股一记,小狐狸道,“是我找着我弟的。”旁边儿另一只小狐狸啪的给了邀功的小狐狸一爪子,骂他,“要不是你昨天把小小的肉松都抢光了,他也不会气的离家出走。”   “难道你没抢!”两只小狐狸谁也不服谁,话间已经在地上撕打起来了。   胡夫人看一眼小儿子在人家饭桌上埋头大吃不肯抬头的模样,就能明白事情经过,对知趣抱歉一笑,“罗先生,对不住。小小一早就来打搅您了。”   幸好他先时见识过罗妖的美貌,知趣在胡夫人面前还是颇有定力,一笑道,“无妨,小小狐很可爱。你们吃饭没?一道吃吧。”   胡夫人客气地,“不打扰罗先生了。知道小小在您这里,我就放心了。”瞅一眼正撅屁股吃的带劲儿的小儿子,胡夫人叹,“我身上不好,也没奶喂他。小小比他两个哥哥出生时要孱弱的多。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的吃过饭了,罗先生,实在麻烦你了。等过一时,我再来接他。”   知趣自然求之不得,相送胡夫人一家子,问,“我做了些肉粥给小小吃。他年纪还小,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胡夫人温声道,“我们天狐一族,出世便比寻常灵兽强悍,小小不挑食,平常你吃什么,给他吃什么就行了。”   小小狐从饭桌上回头,呜呜两声。   胡夫人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乖乖听罗先生的话。”   小小狐又回头继续撅着小屁股喝粥了。他的两只打架打的灰头土脸的狐狸哥哥,被文斐然大师兄一手一个拎着后颈软皮拎在手里,嘴里还不停的嚷嚷,“我也要在罗先生这里吃饭!我也在罗先生这里喝粥!”伸长脖子瞧一眼,“啊啊啊!还有鱼!”   邵千凌淡定地,“小子们太没规矩了。”   知趣十分大方,“我早饭做了许多,不嫌弃的话,一起留下用早饭吧。”   胡夫人还是告辞了,两只小狐狸每个屁股上挨了几下巴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父母走了。小小狐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叽叽叽的声音,眼睛弯起来,非常高兴。他可是一点儿不想让讨厌的哥哥们吃这些好吃的呢。昨天的肉松,他就闻了个味儿,便被两个馋嘴的家伙给抢光了,气的小小狐一个晚上失眠,天一亮他就离家出走来挠知趣的门啦。   小小狐一碗肉粥迅速下肚,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知趣,又去舔知趣的掌心儿,一幅没吃饱的模样。知趣摸摸小小狐的肚子,说,“你这么小,别吃撑了才好。等中午再吃吧。”   小小狐咕噜咕噜的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奈何知趣不通兽语,他想着小孩子肠胃有限,还是不肯再给小小狐吃。小小狐委委屈屈地,一面流着口水,一面把个粥碗舔的光可鉴人。那模样,知趣心疼的直抽抽,自言自语道,“要不,再喝半碗。”   罗妖实在看不下去,道,“没事,这是灵兽,他又不傻,吃饱了自然就不吃了。这都馋的要吃碗了,一看就知道上辈子是饿死来的。”   知趣才又给小小狐盛了一碗肉粥,小小狐眼睛弯起来还叨了一条骨酥鱼放到粥里一道吃。知趣发现,小小狐真是不挑食,他连凉菜都要吃两口,当然,小小狐更喜欢鱼肉荤菜。像香菇菜心里面的青菜,小小狐就碰都不碰。   直吃到肚皮溜圆,小小狐自己舔舔嘴,再用前爪摸了摸,擦干净后,小小狐跳到知趣膝上,蜷成一个绒团儿。昨天失眠一宿,今早跳人家院墙,挠人家大门,小小狐吃饱喝足,倦意上来,很快睡熟,不一时,还打起小呼噜呢。   知趣一颗豆腐心,哗地软成了豆腐渣。   罗妖暗道:强敌来袭啊!   其实,罗妖不知道的是,强敌,不过刚刚开始!      第二零七章 当鬼修遇到和尚军团   胡家小狐狸迅速代替水仙谷的那一群吃货,成为罗妖最讨厌的家伙。   一般情况下,罗妖对小小狐的称呼是:那臭狐狸。   知趣对此深为不满,跟罗妖沟通了几回,希望能说服罗妖做一只心胸宽广的小朱雀。罗妖狠噎了知趣几句,还威胁要再往知趣菊花一日游,知趣就不敢再念叨了。   但是,罗妖逐渐发现,相对于小小狐,他那两个聒燥的哥哥更是烦人。狐大狐二是双胞胎,大名邵胡一、邵胡二,到了小小狐这里,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叫邵胡小。   不过,知趣习惯性的叫他们大狐、二狐、小小狐。   小小狐其实很要面子,为狐也比较讲究,他还不会说话,平日里是以喉咙里不同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总而言之,这孩子话比较少,又很乖,非常让人喜欢、令人心疼。   大狐二狐不一样,灵禽灵兽的生长周期非常长,大狐二狐也活了一百来岁,却还似小孩子。两人除了天天打架撕扯外,就喜欢来知趣这里要吃的。   小小狐不喜欢两个哥哥,幸好知趣都会把吃的亏门给小小狐留出一份来,小小狐就更加不爱理睬两个土巴狐狸哥哥了。   而且,与大狐二狐对妈妈胡夫人的依赖不同,小小狐很喜欢呆在知趣这里,一大早就过来,大半夜的文斐然来接他,他才肯走。有时候,他跟妈妈说一声,还会来知趣这里小住几日,把个罗妖烦的啊……   白天,通常知趣一出门,就是头顶上蹲着一只小小狐,屁股后面跟着大狐、二狐。因为小狐狸们总往知趣那里跑,知趣同文斐然交情不错,邵千凌与胡夫人也跟知趣熟悉起来。   第三日,佛音寺的和尚们就到了,知趣随着林央、穆流年去迎了一迎,邵千凌出身佛音寺,跟寺里的和尚们也认识,一通师兄师弟的招呼,把个悲苦和尚郁个半死。   要知道,和尚都是非常有毅力的生物。譬如,悲苦和尚站出来,一千零一次的警告邵千凌,“你背弃佛门,留你一命,已是我佛慈悲。莫要再攀亲带故,不然,老衲也是要生气的。”   邵千凌没脸没皮的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逐我出师门,咱们不是师徒了,您就做我爹吧。”说完,还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爹。”   大狐二狐没心没肺的起哄,“爷爷!爷爷!”   悲苦和尚的模样,更加悲苦了。   还是胡夫人斥责了父子三人,打圆场道,“您别理他,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悲苦大师带着和尚徒弟们回屋商量破招魂幡的事,佛门的原理,知趣是不懂的。倒是罗妖道,“我们以天地灵气滋养己身,提升修为,以登仙途。佛门以天下念力加持己身,以念力破万法,念力不死则佛门不破。这些和尚,难缠的很。”   想了想,知趣道,“和尚们的念力,也就是自己的信念吧。其实,修仙之人也有信念。苦无成仙信念,这漫漫仙途,如何走下来的呢。”   “念,是生灵万物最基本的东西。佛家常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要我说,这念,就是指人心。”知趣道,“佛门修炼,炼的是心志、心念。他们的法门,是以心念为基础,故此门槛极底,并不似道门需要弟子先体生灵根,方可修仙。所以说,佛道两门,其修炼根本完全不同。”   罗妖笑,“是这个道理。”   得到罗妖的肯定,知趣心中小小的自得了一回:看来他的忽悠大法,又有提升啊。男人啊,还得靠内涵。若非他富于内涵,怎么能得到小凤凰罗妖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呢。   这几天,穆流年收到几封战报,脸色愈发难看,虽然没催促这些大和尚,不过看穆流年的脸色,也知他大后方可能出了一些事故。   对于穆流年,知趣总有些个怜惜,觉着这女人忒不容易。知趣悄悄炖了盅燕窝差苍鹰给穆流年送去,苍鹰对知趣言听计从,这虽然是亲卫的差使,苍鹰也没嫌弃拒绝。待苍鹰回来,知趣递给他肉脯匣子,道,“来,阿鹰,吃肉干。”又倒茶给苍鹰喝。   苍鹰捏着肉干吃了两块儿,眼圈儿忽然就红了,忙低了头道,“南王说多谢你关心他。”   知趣多机伶的人,怎么能没看出苍鹰神色不大对头,问,“怎么了?阿鹰,你怎么哭啦?”   苍鹰道,“没事。先生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知趣留客,“中午留下一道吃饭吧。”更想弄明白苍鹰这样反常的原因。   “不了。”苍鹰起身告辞。   苍鹰快步离开,知趣问,“妖妖,你说阿鹰是不是有点儿怪哪?”   “何止有点儿怪。”罗妖提醒知趣,“你忘了,上回他还驼了你一程呢。我们灵禽,可不是什么人都肯驼的。”   “难道他喜欢我?”知趣自言自语,又觉着不像,“就算阿鹰喜欢我,也不至于叫他吃块肉脯,就感动的红了眼睛吧。”   罗妖没好气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欠的风流债?”   “诶!”知趣拍着胸脯表清白,“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什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   “在灵庄时,没闲着养只鹰啥的吧?”罗妖问。   “哪有,就是黑豆儿了。”说到黑豆儿,知趣伤感一叹,忽然,他思维一发散,问罗妖,“你说,阿鹰有没有可能是小白啊?会不会小白觉着出了黑豆儿的事没脸见我,变幻个模样来帮我呢?”   罗妖说的肯定,“不可能,苍鹰身上就是鹰族的气息,没有使用术法幻形。”   知趣却是思维一发散就收不回来,心想,现在罗妖是蛋形,看走眼也是有的。若不是真对他好,怎么肯驼他、还听他差谴呢?苍鹰可是化形灵禽,就是知趣没受伤时,跟苍鹰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当初,他给鹤师弟做了十来年的小酥鱼,也没见鹤师弟这样听话呢。对他这样好,灵禽里除了小白,还有谁呢?   就这么着,知趣认定了苍鹰就是小白。   确定此事后,知趣幽幽一叹,他为黑豆儿伤心,但是,小白这个样子,他更是不好受呢。   自此,知趣对苍鹰更是关心了。   苍鹰也时常来知趣这里吃饭,陪知趣说说话,谈谈心,两人相处非常融洽。   很快,以悲苦大师为首的和尚们已经准备好破招魂幡的办法。   知趣第一次见识到禅修的厉害。   这次是林央率大军攻天阙关,以悲苦大师为首的和尚们在天阙关上空,悲苦大坐随意盘膝而坐,余下弟子与他对坐。然后,悲苦大师就开始带着小和尚们念经。   悲苦大师一张嘴,顿时,声如洪钟,发人心脾。   知趣只觉心下一震,忙往战场上看去,那些亡魂一个个的往上空飘过,他们甚至能穿过这些和尚的身体,然后,然后魂魄球上渡一层淡淡佛光,最后化为一个个光点,四方散去。   知趣心道:这些和尚念经,还真厉害。   和尚们念经念的正起劲,天空陡然阴沉起来,今日并没有半丝风,但是,却无端让人觉着从骨子里透出丝丝凉意来。   再过片刻,黑云将天空遮的透不出半分光,白昼已成永夜。   整个天地,唯以悲苦大师为首的禅修,身上透出静宁佛光,这佛光,远望如指路之灯。   而且,天地愈发昏暗,和尚身上的佛光则越为炽亮。   直至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有一人缓缓自浓稠的夜色中走出。确切的说,其实就是两团鬼火,因为此人黑衣黑帽黑靴黑发,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色,唯眼中两团跳动的鬼火发出莹莹秾碧之色。   “这就是佛音寺的佛音么?真动听啊。”明明只是低语自言,偏能扩散到天地间每个角落,且竟一下子压住了悲苦大师的佛音。此话音一落,鬼火周围反散发出淡淡佛光,秾碧色跳跃的鬼火渐渐缩小,直致消失不见。随着佛光愈发明亮,此人的身体似被夜色中的灯光映亮,露出完整的轮廓。   这男人周身度上淡淡佛光,黑色连帽抖篷,帽幨压的很低,遮住了大半个鼻梁,只能看到男人半个高挺的鼻梁与薄削血色的唇。男人只是远远的立于夜色之中,别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从他的站姿上知道,他在凝望佛音寺的一众僧人。   男人身上佛光愈亮,则悲苦大师等人身上的佛光仿佛被这男人夺去,微弱暗淡不说,且佛光中似乎被染上了一丝玄黑之色。   悲苦大师面色没有半丝变化,他原是虚空盘座,只见他座下忽然绽出一瓣瓣碧色莲花,伴随着碧色莲花盛开,悲苦大师之宝相庄严,难以形容。忽然,悲苦大师一开口,空中一声洪大的佛号响起,这一声佛号犹如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剑,直接剖开浓浓夜色,自黑云后,射出耀眼的阳光。   这一束天际之光,正落在了该鬼修身上。   此时的,这一束破天浓稠夜色的天际之光,令知趣不禁想起创世纪中所言:神创造了世界,第一日,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在知趣看来,这一束天际之光,同时也是生命之光。   光,就是生命。   原本,知趣以为鬼修弄啥子招魂幡,一听这名儿就鬼气森森的,鬼修啥的,肯定都是阴沉阴毒之辈。但,此鬼修出场太过气派,且气场一流强大。此时,哪怕在阳光之下,鬼修亦没有如传说中的鬼一见光就灰分烟灭啥的,人家根本半丝惧意。他微微抬头,缓缓的举起双臂,长长的衣袖微微飘摇,整个人沐浴于这一束阳光之下,如同舞台中间被追光打在身上的男主角。   鬼修忽然伸出猩红的舌头,缓缓的舔过自己薄削嫣红的唇,声音低沉的叹息道,“阳光的味道,久违了。”   鬼修忽然自宽大的衣袖中伸出右手,那是一只精致惨白的手掌,这只手,映于阳光之中,仿佛也染上了阳光的颜色,露出玉的光泽。这只手,只是对着高空轻轻一抹,就抹去了浓云之中的这一束阳光。   天地重归于永夜。   鬼修右手化掌为拳,伴随着他一握成拳,身上原本轻染的淡淡佛光如同易碎的琉璃,啪的一声,化为齑粉。   但,即便化为齑粉的点点佛光,依旧固执的围绕在鬼修周围,不肯离去。   鬼修的身影忽然消失,却又陡然出现在悲苦大师面前,传说中威风无比的招魂幡并没有出现,鬼修手里持一柄玄色长刀,威武万分,一刀砍向和尚军团。   悲苦大师的佛音不断,在鬼修一刀劈来时,佛光大盛,自发挡住了鬼修的长刀。   长刀落于佛光罩之上,该男子一声冷笑,长刀之上滚起团团墨汁一样的黑云,黑云翻滚着将佛光之中的和尚军团包围起来。甚至那长刀所落之处,犹如劈进佛光之中,黑云化为无数厉鬼,桀桀怪叫着扑向佛光之中的和尚。   坐于悲苦大师面前的佛门弟子很快力有不支,顾不得念经,与恶鬼缠斗起来。   悲苦大师面不更色,他手中敲木鱼的一只鱼木棰随意一掷而出,鬼修腾空而起,手中长刀一抖化为一件阴云腾腾的玄幡,自佛光中抽身,避开悲苦大师这一袭。   鱼木棰又回到悲苦大师的手中。   几次交手,除了和尚们的念经声,犹如一出被拉长的默剧,知趣在紫金鼎里看的急死了。   这个时辰,连林央与穆寻都已经各自收兵,修为稍差的修士都不能上来,生怕遭了秧。知趣修为不济,原本并不够观战的资格,不过他有先天便利——紫金鼎。   知趣已经早早的带着凤鸳、胡夫人与小狐狸们躲在紫金鼎里,如今随着知趣修为增加,他也开发了紫金鼎许多功能。紫金鼎唯供知趣驱使,如今他在紫金鼎里也能看到外面的事物情形,倒是紫金鼎外的人除了这宝鼎,啥都看不到。   胡夫人是刚刚生产后的孕妇,邵千凌疼老婆,死活舍不得老婆出战。胡夫人又不放心丈夫,于是,跟着知趣在紫金鼎里观战。   倒是小狐狸们见紫金鼎里有花有树有水有菜,早跑去玩儿了。   凤鸳只知道知趣有这个鼎,当初在倚翠山时,知趣常在这鼎里睡觉,他并不知紫金鼎内竟别有洞天,很是惊讶赞叹了一番。   胡夫人天狐一族,见多识广,赞,“真是好宝贝。”心里有数,并未多说。却很承知趣的情,这样的宝贝,不是谁都舍得拿出来借人躲一躲的。   紫金鼎是元婴修士都动不得的宝物,用来观战,再方便不过。只是知趣是个急性子,心道:这老和尚打架也跟念经似的,慢悠悠的急死了,要是换了他们道修,早风雨雷电的来了个遍,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还有,这鬼修一上场先耍帅,老和尚慢腾腾的念经,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急惊风遇到慢郎中,真是急死个人呐。      第二零八章 小白黑豆儿   知趣正腹诽佛鬼打架太拖沓,要知道主角身上的光环与金手指,往往是有不可思议之效果的。   知趣不过心念一动,就见向来以守为攻的悲苦大师身后陡然出现一尊大慈大悲佛陀之像,那佛陀为阖目慈悲之相,恍然一望,竟与悲苦大师的面貌仿佛。悲苦大师再宣一声佛号,接着悲苦大师双眸缓缓睁开,连还他身后佛陀亦睁开双目,眼中一派慈悲,同时两道佛光如利箭射向鬼修所在。   鬼修脸色微凛,脸上鬼火再起,且秾碧的鬼火迅速化为玄黑之色,鬼修的身影再次隐没入夜色之中,就是两团玄色鬼火都是若隐苦现,若有若无。佛光所至之时,鬼火腾的如烧热油,燃的更旺。   悲苦大师面色庄重,接着手中木鱼击出,鬼修长刀劈出,长刀与木鱼相击,发出一声剧响后,鬼修后退数步,悲苦大师的木鱼上留下一道深裂刀痕。   鬼修随之一扯身上斗篷,那斗篷飒飒卷起,随之另成一面招魂幡,悲苦大师面色凝重,脱口而出,“你竟有两面招魂幡。”   鬼修冷冷一笑,招魂幡一抖,三只厉鬼随之飞出,他刀锋所致,厉鬼朝着和尚军团攻去。鬼修以长刀锁定悲苦大师,那些被厉鬼所缠斗的佛门弟子很快力有不支,败下阵来,所能苦苦支撑者,不过一二。   悲苦大师似乎对弟子的狼狈视而不见,并无动容之色。   邵千凌忽然纵身而上,他出身佛门,尽管娶妖生子,他修炼的法门亦是佛门功法。邵千凌脚踩虚空,每行一步,竟生出浅浅莲花幻影。   邵千凌身法极快,几步就到一位青年和尚身畔,这位青年和尚正被两只厉鬼缠斗,唇边已隐现血迹。邵千凌空空掌中突现一根金色禅杖,他一杖劈过,破空之风遂起,两只厉鬼被禅杖金光所袭,欲发击起斗志。邵千凌选了比较弱的一只,道,“小圆师弟,厉害的留给你了。”   青年和尚道,“师兄不仗义。”面上却是轻松许多。   悲苦大师打起架不急不徐,其以前的徒弟邵千凌却与悲苦大师的风格完全不同。邵千凌一根金色禅杖,挥舞起来,绝对是大杀四方之风范。且他以前就斩妖除魔无数,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这只厉鬼虽极厉害,却终归不是邵千凌的对手。   邵千凌见厉鬼要逃,冷笑道,“还没有哪只鬼能从我手里逃走的。”禅杖随之虚虚一划,空中蓦然浮现一只金色光圈,将厉鬼困于其间。邵千凌唇间不停念出细碎的佛音,这佛音中加持了无数念力,寻常人并不能听到。知趣只见无数淡金色的佛光飘向厉鬼,那厉鬼面露极端痛楚之色。本来就长的更骇人的,这再一扭曲,就更骇人了。   邵千凌只管念经,厉鬼身上被佛光浸染,原本的鬼怪之色渐去,逐渐露出一层虚虚人影。   正在此时,鬼修手中招魂幡忽然无风自摆,自招魂幡里发出无数鬼哭鬼嚎之声,那于邵千凌光圈中的厉鬼猛然一振,虚虚人影随之化去,厉鬼身上鬼气更盛。邵千凌见状,禅杖一指厉鬼,无数佛光随之爆开,厉鬼化为一把飞灰,随风消散。   邵千凌瞅一眼那两道与鬼火对峙的佛光箭,于空中闲适踱步,转眼已至悲苦大师座下莲台之上,随意摆出一个单掌支头的闲卧身姿。邵千凌双目微阖时,悲苦大师莲台之上佛光更胜。悲苦大师身后的佛陀,更是有若实体。   悲苦大师腕间一串菩提佛珠纷纷飞旋而起,菩提珠发出碧透之光,围拢于鬼修周围。鬼修长声一笑,还在外面与小和尚缠斗的两只厉鬼迅速回到招魂幡里,鬼修手中招魂幡往高中掷去,招魂幡卷起浓云,挡住菩提之光。   悲苦大师莲台之上随之再绽开一重莲花,这莲花并非碧色,而是淡淡粉色,美丽精致至极。   悲苦大师与邵千凌同时念出无数慈悲佛音,菩提之光倏然穿透鬼修之招魂幡,形成一个圆形佛光牢笼,将鬼修困于佛光之中。   佛光一破招魂幡,里面万鬼倾泄而出,顿时天地皆是鬼哭鬼泣之声,其万状之恐怖,难以形容。唯有悲苦大师与莲台之上的邵千凌不动声色,继续念出无数慈悲佛音。   那些阴魂一出招魂幡,有些被佛光度化,一些则被佛光化为齑粉。另外,还有许多阴魂逃向下方逃去,然,此佛阵下方地面早有穆流年持枪以待。穆流年杀人无数,屠城的事都做过,管他是人是鬼,绝对是人来杀人、佛挡弑佛的主,一些阴魂尚刚到地面,便被穆流的血煞之气缴杀!   鬼修右手虚空一抓,已经被佛光打成筛子的破烂招魂幡忽然消失不见,连同鬼修手中的长刀,亦已消失。佛光牢笼中,鬼修面目清晰,要知趣说句心里话,人家虽然是做鬼的,但是,比大多数人都要帅上几分呢。   鬼修身上墨云再起,佛光牢笼一瞬时的扭曲虚化,眼看鬼修就要脱身而出。悲苦大师与邵千凌忽然异口同声宣出一声佛号来。   那佛号声如洪钟大吕,其势却如霹雳雷霆。   鬼修一声怒吼,天地间的黑云扭曲震动。   就在此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尖利呼啸,此一声呼啸中灵力雄浑至极,更要命的是,这雄浑至极的灵力明显是冲着悲苦大师来的。   这一声呼啸阻断了悲苦大师的佛音,鬼修趁此机会,啪的挣开佛光牢笼,化为墨云,消失不见。   罗妖忽然道,“是孔白的气息。”   知趣身子一震,他恍然听到嘎嘎嘎的一阵让他心酸的叫声。   知趣大吼一声,“黑豆儿!”按照罗妖说的方位,驱动紫金鼎,追了过去。   只是,孔白的气息迅速消失。   知趣站在一处荒地,从紫金鼎里跳出来,罗妖道,“先前孔白应该是在这里的。”   知趣看四处荒无人烟,唯野地山林而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知趣忽就一声嚎啕,放声大哭起来。   知趣站在荒地之上,哭的伤心欲绝,一直哭到天黑。   不知何时,暮色月光之下,一银发青年抱着一只秃头黑鸦,出现在知趣面前。   知趣怔怔的望着青年与灵鸦,他注意到黑鸦脑袋上浮着只红色的小旗子一样的东西,而青年神色悲伤又宁静。知趣浑身都在颤抖,他想伸出手去抱抱自己的孩子,只是,颤抖的手臂尚未摸到小白与黑豆儿的脸,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从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滚落下来。      第二零九章   知趣哭的伤心,黑豆儿嘎嘎嘎叫着从小白的怀里飞到知趣爹的肩上,拿秃头去蹭知趣的脸,还嘎嘎嘎的跟知趣说话,显摆红色的小招魂幡给知趣看。   知趣摸着黑豆儿的秃头翅羽,像冰一样的冷,知趣心都要碎了。   黑豆儿拿秃头去蹭知趣脸上的泪,蹭的自己脑袋上也湿湿的。   罗妖突然提醒知趣,“孔白要走啊。”   知趣正在伤心,听到此话,见孔白果然是要转身的模样,登时大怒,“你敢再跑一步,我非打断你的鸟儿腿!”   知趣是行动派,三两步上前,揪住小白的衣领,直接把人拽到紫金鼎里去才松手。小白也没反抗,知趣得意道,“知道紫金鼎的厉害吧,以后你别想再离开我一步!”再恶狠狠的凶上一句,“你就给我在这儿住一辈子吧!”   虽然黑豆儿由灵鸦变成鬼鸦,知趣心疼是心疼,如今一见小白这模样,哪里还舍得责怪他。知趣一肚子话要问,就是不知该先问什么,最后问了一句最没用的,“饿不饿?”   小白摇摇头,“不饿。”   那边黑豆儿已经嘎嘎嘎的嚷起饿来,知趣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几碟菜,盛了两大碗米饭,微微加热后,递给小白一双碧竹筷,“不饿也吃点儿。”又摸摸黑豆儿的头,黑豆儿一阵欢快的嚎叫后,甩着秃脑袋大吃起来。   还说不饿呢。   小白一连吃了三大碗饭,喝了一大盆汤,啃了一大盘子的排骨,吃了三条大黄鱼,剔了一大盆的螃蟹,剥了一盆知趣现煮的大虾,最后吃光了知趣现烧的一大碗松仁玉米后,小白才算打了个满足至极的饱嗝。   当然,这么多东西,也不单是小白一个人吃的,小白现在很会照顾黑豆儿,连鱼都会给他剔去鱼刺,黑豆儿只管埋头猛吃,间或拿自己的油嘴去亲人家小白,小白也不再嫌弃他。   知趣既欣慰又觉心疼,黑豆儿已经嘎嘎嘎的跟他知趣爹说当初知趣爹给他们的东西,他早吃完了,他家小白如花似玉,就是烧菜不大好吃云云。知趣大惊,“小白,你还会烧饭了哪。”   小白填饱了肚子,瞥黑豆儿一眼,“饭庄的东西,他又挑嘴。我做的,还嫌不好吃呢。”   黑豆儿嘎嘎嘎一阵叫,大意是小白常会烧糊的饭给他吃,菜不是咸就是淡。小白最要面子,见黑豆儿揭他老底,顿时恼羞成怒,“那你还吃的嘎嘎叫呢。”   黑豆儿飞到小白的肩头,蹭蹭小白的脸,唧唧咕咕的在小白耳边说些个甜言蜜语,小白一笑,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知趣心中暗道:黑豆儿这几年是跟谁学的哟,这样油嘴滑舌的。   知趣见小白的脸色渐渐好了,问他,“小白,你们怎么跟鬼修在一起啊?”   小白摸摸黑豆儿的翅羽道,“黑豆儿出事后,我将它的魂魄附在养魂木上,就去了寒阴界,想着寻一门鬼修的法门给黑豆儿修炼。后来,我听上鬼真人说人间界在打仗,他手下有人要来人间界收集阴魂。因黑豆儿这里我欠他一个人情,就跟着来瞧瞧。那些和尚念经念的黑豆儿快受不了了,我就出手救了离望真人。离望真人是上鬼真人的手下大将,算是还了上鬼人神,两清了。”   原来那只帅的不得了的鬼修叫离望啊。知趣又问,“养魂木早我就给水仙爹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罗水仙下船前给我的,他说以后我或者有用,我就收了。”小白也有不解,道,“若是罗水仙知道黑豆儿以后出事,应该会提醒我一声的。”   “这个先不用想了,等以后找到水仙爹他们再说吧。”知趣抱抱小白的肩,叹道,“真是担心死我了,你头发怎么白了呢。”   小白道,“我本体是白孔雀,力量苏醒后,头发就会变白。”   “流氓趣,你呢,你怎么到人间界来了呢?”在回到梧桐界之后,留在罗浮界的梧桐城弟子有传回消息,只是并没有找到知趣与罗妖。   知趣道,“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是从界河飘到人间界来的。”   “你身上没灵力了吗?”知趣在外头一哭小半天,其实孔白并没有走远,他早感觉到知趣身上没有灵力,与凡人无异。   “丹田成筛子了,不过,我把灵力存在紫金鼎,一样可以修炼。你觉出紫金鼎里灵气丰沛了吧?”   “还行。”   知趣看看小白,再看看站在小白肩头的黑豆儿,大声宣布道,“以后,咱们再不分开了,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们在身边!”   黑豆儿嘎的一声大叫,响应他知趣爹。   小白没说话,低头摸摸黑豆儿的秃头。知趣大为不满,“小白,我的话,你听到没?”   “听到了。”   真是的,流氓趣还是一样笨,他就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默认嘛。   知趣一下得回两个儿子,虽然黑豆儿成了鬼鸦,不过在见识过离望真人的帅气气派后,知趣对鬼修完全没有芥蒂了。回去的路上,还拿着黑豆儿的招魂幡研究了一番。   黑豆儿很大方的放出他招魂幡里的鸟雀阴魂给知趣看,知趣大惊,问小白,“小白,你哪里给他找的啊?”   “饭庄里。”   知趣“扑哧”一笑,想着小白素来讲究,竟然带着黑豆儿去饭庄收鸟雀魂魄。小白给知趣笑的脸色发窘,板起脸道,“有什么好笑的。我是羽族,哪里能无故杀同族呢,寻常又没有那么多魂魄。”   黑豆儿嘎嘎嘎的一顿说,他跟他家小白还做过饭庄的老板呢。   小白说黑豆儿,“嘴里没个把门儿的。”   黑豆儿嘎嘎嘎反驳,知趣爹又不是别人。   过一时,知趣心绪稍稍平复,才请胡夫人进来,把小白、黑豆儿介绍给胡夫人、凤鸳与小狐狸们认识。知趣是这样说的,“我的两个儿子,以前失散了,好容易才又聚在一起。”   胡夫人在知趣带孔白、黑豆儿进鼎时,就带着凤鸳与小狐狸们避开了。此际闻言,胡夫人一笑,善解人意道,“既然有此喜事,先生还是先回去,一是让大家一道欢喜欢喜,二则也免得林将军着急。”   “哦,我都忘了。”知趣一拍脑门儿,忙驭使紫金鼎往回走。   他原以为鬼修与和尚军团打完了,今天的战争就到此结束了。不想回去时,越发觉着不对劲,到了栖凤城,整个天地已是银装素裹、冰雪一片。原本是初春时节,万物萌发之际,如今积雪已有半尺深,花木草树已成冰雕,天空中犹自大雪纷扬。   其实下雪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今正是初春时节哪。知趣叹道,“真是做孽,眼看就是开春了呢。这一场雪下来,哪里还有夏粮可收。”   林央、穆流年与修士们正在商量对策,见知趣回来,林央忙问,“知趣,你去哪儿了?”刚打跑了鬼修,知趣也跟着不见了。关键是他啥时候不见的人,也没人留意,林央早急的心头蹿火了。   知趣笑着将胡夫人、凤鸳与小狐狸们放出来,最后道,“给你们介绍我儿子,小白与黑豆儿。刚刚我是去接他们了。”   小白那银发如雪的半仙模样,还是很能唬人的。黑豆儿站在小白肩上,头顶上的小小血红招魂幡一飘一飘的摇动。   孔蓝面露喜色,起身上前握住小白的手臂,“孔白,刚刚我听着就像你的声音,原来真是你。”   小白叫了声哥。   “黑豆儿,你成鬼鸦啦?”孔蓝笑着与黑豆儿说话。   黑豆儿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孔蓝。   孔蓝重新对诸人介绍,“孔白是我弟弟。”   知趣哼一声,就孔雀王那不会养儿子的劲儿,哪里配当他家小白的爹呢?   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已经激动的难以自抑。黑豆儿转动着小脑袋,看到苍鹰后欢快的嚎了一嗓子,飞到苍鹰的头上去。   苍鹰眼睛红红的,声音发颤,“黑豆儿,你还在。”他一伸手,黑豆儿就跳到苍鹰的手上,低头啄他手背一下子。   苍鹰怜惜的手指刚碰到黑豆儿的毛羽,还未跟黑豆儿说话,就听小白一声冷哼,道,“黑豆儿,回来!”   黑豆儿忙又飞回小白的肩上,对着苍鹰嘎嘎嘎的说了一顿。此时,苍鹰与孔白已是四目冷对,剑拔弩张之势!   彼此那模样,恨不能当下就撂开膀子打上一场。   知趣有些看不明白了,忙劝和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孔蓝也跟着劝架。知趣又问侯悲苦大师,“大师还好吧?刚刚有没有伤着。”   悲苦大师温声道,“老衲一切安好。”   不过知趣注意到悲苦大师眉间难掩倦色,腕间的一串菩提子也光泽黯淡许多。知趣又问,“外头怎么下起雪来了呢?”   文斐然道,“应该是幻雪峰薛家人来了。”   知趣对小白道,“当初朱牧冰灵根结丹时,也不过是咱们水仙谷一谷被冰雪覆盖而已。我回来时,见咱们两座城都落雪不止。这气象,远超金丹了吧。”   悲苦大师叹,“不止于此,这股冰寒之气依旧在向更远方蔓延。当初,薛家人奇袭五大派与凌家,强夺各地洞府灵气,其用意就应在此处了。聚人间界之灵气,使得南炎洲永成冰雪天地。”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知趣皱眉,“若是天地皆冰雪,百姓吃什么喝什么?土里种什么长什么?难道人们全都冻死饿死,这南炎洲只剩薛家人存在,又有什么意思呢?”   悲苦大师道,“如果有玄门空在,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此话怎么讲?”知趣忙问。   “玄空门镇派之宝为一株七品赤炎树,赤炎树是天生宝树,将此树植于灵壤之上,以此树之灵息,应可退这天地冰雪。”   “可是,不是说玄空门不知去哪儿了吗?”   诸人一片沉默。   穆流年道,“那么,现在我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修士之间的战争了。冰雪一来,将士们的保暖已经捉襟见肘。这场大雪之下,夏粮绝粒,若冰雪继续,再天下再无四季之分,那秋粮也不必想了。接下来,很快就是饥荒了。饥荒一到,如果军中亦无粮供应,就只有人吃人了。”   “三天之内,若没有破天阙关的办法,马上退兵。”穆流年当即立断。   林央问,“退到哪儿去?悲苦大师说冰雪将覆盖整个天下。”   穆流年道,“先暂时退到冰雪未至之地,掳夺粮草衣物,带领军队保存实力,总比坐以待毙强。”   林央道,“不过一个早死一个晚死而已,薛家既能施法,我们便能破此术法。”   穆流年与林央第一次发生意见分歧。   知趣面色非常差,他明白,比这冰雪天地更大的危机已经到了。   夏春秋,你应该已经在帝都皇宫里微笑了吧。   夏春秋的确在微笑,尤其是他想像知趣接到传单之后的反应,夏春秋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即便有心理准备,知趣看到城中传单时,仍气的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桌几。   传单上开头便是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冰天霜地雪纷纷,千载凡尘断此春;欲问天下谁人救,凤凰转世将军林。     第二一零章   知趣狠狠的问候了夏家的十八辈祖宗。   然后,知趣马上把林央叫到紫金鼎里来商量事情,又特意再次把小白黑豆儿郑重的介绍给林央认识,同时,也对小白黑豆儿道,“阿央是我弟子,也是你们的师弟啦。都不是外人,你们好好相处哦。”   黑豆儿嘎嘎嘎的对着林央说了几句话,又瞅知趣爹,意思是叫知趣爹当他翻译。知趣点点头,对林央道,“说起来,黑豆儿是你师兄啊,阿央。”   林央打量黑豆儿一眼,不乐意道,“他还没化形呢。”叫他管一只小鬼鸦叫师兄,林央如何愿意。他可是打定主意要做黑豆儿师爹的人呢。   黑豆儿哗地飞到林央跟前,挥舞着翅子嘎嘎嘎一顿嚎叫。嚎完之后,又到林央耳朵边儿咕咕咕一阵轻声细语,再转回头,对小白说了几句。小白便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玉匣子,道,“这是一颗五品落玉果,黑豆儿叫我给你,是师兄给师弟的见面礼。”   现在,不必知趣翻译,林央也知晓黑豆儿对他嘎嘎嘎是啥意思了,先时嚎叫,肯定是威胁他呢。后头轻声细语,又送他东西,是威胁后的甜枣,想着收买他呢。林央不经意扫见黑豆儿咕碌碌正往他脸上瞧的小黑豆儿眼,心下深觉好笑,就收了小白送他的东西,唤了黑豆儿一声,“黑师兄。”   黑豆儿立刻欢喜的一顿演讲,还不停的拿翅子拍胸脯,腆胸凸肚的骄傲模样。   小白不解的问,“流氓趣,罗妖怎么会转世为凡人呢?”   “哦,阿央不是妖妖。”说着,知趣就要把罗妖从识海里取出来,罗妖死活不肯出去,道,“你看你把我身上画的。”   知趣想想,也是呢,这前JJ后菊花的模样,是不好给别人看。于是,知趣对小白道,“妖妖现在在我识海里呢,他不肯出来。”   小白银色长眉微挑,问,“朱雀蛋?”   知趣点了点头。   小白早就对罗妖意见不小,觉着这个外甥对二舅不大恭敬,见如今罗妖又藏头露尾的没个朱雀样,小白带了几句长辈的口气奚落给罗妖听,道,“还躲什么羞呢。我们羽族,都是从蛋里出来的,难道躲你识海,就不是蛋啦?”又对知趣道,“当年,大姐姐生了他,他就是蛋形,我还去瞧过他呢。”   知趣哈哈笑,“小白,说来你还是妖妖的二舅呢。”   小白微微扬起下巴,矜持的骄傲,“那是。”   知趣活跃了下气氛,这才言归正传,说正事。   自从家人被迫失散后,又经历了黑豆儿之死的事,知趣反省了自己以往的教育方法。现在,既然有事,就把小白、黑豆儿当成一份子,大家一起商量。   知趣先把传单拿出来,放到桌上,问,“阿央,你有没有看到过?”   林央点了点头。除了开篇的一首破烂打油诗,上面还有详细的解释,大意是他是朱雀转世,帝都有仙师,可为他觉醒朱雀神力,从而使林央用朱雀之力祭祀朱雀之血,以此便可恢复四季秩序,重现南炎州天地太平。   “这件事,小白,你跟黑豆儿兴许还不大了解。不过,你们先听着,记在心里。以后,你们若遇到这种事,就照着我的法子办。”知趣转头问,“阿央,你觉着我们要如何应对?”   这事关系到己身,林央早心里思量过,对知趣道,“我手下的军队,我能控制。孔蓝与苍鹰、凤鸳,都是咱们这边的。在营中,我不放心的就是修士了。”   “恕我小人之心吧。若是因我不肯为天下牺牲,他们便背叛于我,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孔蓝、苍鹰实力无损,悲苦大师经过苦战,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其他的文斐白等人,并没有绝顶高手。所以,绝对实力上,我并不担心。”   “但是,有一样,如果真撕破脸,我虽然不惧他们,恐怕他们就要投奔穆流年了。”林央道,“我减而彼增,穆流年并不是善茬。故此,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和平解决。”   知趣点了点头,“说的对,刀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最后一步,不要用武力解决。”   “不过,阿央,有句话,你也要记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天下大势为敌。”知趣面色淡淡,“人,是最自私的生物。他们只对自己与自己的亲人朋友,才有爱心。对我而言,天下万民不过是狗屁,老子根本不知道他们是甲乙丙丁,凭什么要老子的亲人为他们的天下太平付出生命!但是,对于那些天下万民而言,你也不过是陌生人。牺牲你一个,对于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尽管你于他们无怨无仇,但,有利益的驱动,他们焉何不盼你死呢?他们根本不在乎,这到底是不是夏春秋的阴谋,因为,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对于别人生命的漠视、与做旁观的圣人一事,简直是轻车熟路!”   知趣望入林央的眼睛,认真道,“天下万民,南炎州的太平与否,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现在,有孔蓝、苍鹰、小白在,我们已经有了离开南炎州的实力。南炎州是好是歹,若力所能及,做些好事,没问题。可是,做好事也是要有限度的。咱们可以做好人,但,绝不能做圣人。”   知趣一番分析表白,林央面色无甚变化,耳朵却悄悄热了。与知趣四目相对时,林央重重的点了点头,“知趣,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小白眼睛多尖哪,他可是没错过林央两只红彤彤的耳朵,心道,不会是流氓趣嫌罗妖现在是个蛋,就别找了别的情人吧。   看吧,罗妖这个一向对二舅没什么礼貌的家伙,终于受了报应,要流氓趣抛弃啦!   不过,流氓趣这样优秀,也难怪会有很多追求者了。不说流氓趣,就是死黑豆儿,一颗秃头,还乱招蜂引蝶呢。   黑豆儿站在小白肩上,抖抖翅子,拿脸去蹭小白漂亮的银发。   知趣已然道,“阿央,如果我所料不错,明天就会有人来劝你去死一死了。而且,所劝你的不是别人,第一个肯定是自己人。当然,他们不会直接劝,或是侧敲边鼓,或是反其道来诈你的意图。”   “就是你手下的兵,他们会怎么想呢?”知趣问,“你觉着有把握。但,如果像穆流年说的,此雪不停,夏粮绝粒,秋粮更不必提了,漫漫雪季,士兵拿什么裹腹。先死的肯定是平民,最后才是军队。但是,当军队也到了人吃人的时候,你手下的兵,会不会想着,只要你去死上一死,这天地就立刻冰消雪融,恢复四季。然后,人们就可重新种上稻谷,养植蚕桑,他们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而不必冻饿而死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一样想着叫你去死呢?”   知趣见林央面色冷凝,继续道,“再者,我们现在的确可以离开人间界。不过,夏春秋既然设此计谋,那么,他不会想不到此节。为了令你体内的朱雀力量觉醒,他都可以做出以冰雪逆转四时的事来,全当这南炎州的百姓是蝼蚁,浑然未将这亿万生灵放在眼里。那么,他会不会在我们离开人间界的路上设下关卡,这是肯定的。”   这不行,那也不行。林央并不是原地待毙的性子,道,“知趣,两条路,我们总要走一条的。”   知趣唇角一勾,“不,这两条路,都是夏春秋为我们设计好的路。我们要走他设计给我们的路,岂不是正中他的圈套!即便要走,我们也是走自己的路!”   林央一时没明白知趣的意思,知趣换个方式,引导性的问,“夏春秋用什么来对付你的?”   林央毕竟是个聪明人,“无非就是万民性命,天下平安。”   “不对。”   林央想到知趣刚刚说的话,忽而福至心灵,道,“一则万民性命;二则,他手里的修士。”   知趣点头,“此二者,就是我刚刚说的夏春秋为我们准备的两条路。那你说,我们选哪个为突破口?”   林央稍有不解,“知趣,你不是说,我们不走夏春秋为我们安排的路么?”   “这并不是说我们要入夏春秋的圈套。”知趣细细的与林央分析道,“你想一想,夏春秋此计已成。我们若想破他计策、以得平安,就得知道他的弱点。”   原本,林央看了这传单后,当真是一肚子的邪火,只恨不能立时变成凤凰,烧死夏春秋才好。不过,些年沙场历炼,林央早不是当初的莽撞少年。何况,听知趣这样一分析,他已有茅塞顿开之感,道,“知趣,我觉着,这天下万民倒比夏春秋身边的修士要好对会些。”   “说说看。”   林央道,“不为别的,其实,说句老实话,虽然我身边来了不少修士,悲苦大师他们为我,也竭心尽力。但是,我对他们不是很有信心。长期以来,修士之间的战斗,我们都是处在下方。如今五大派与凌家的根基,也被薛家人夺了,以后如何,真不好说。何况,我不大懂修士的事儿。”   “不过,天下万民就不同了。”林央将嘴一咧,笑,“我握着枪,就有能征霸天下的信心。”   知趣补充一句,“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我们舍修士而以万民为突破口,不只因为修士方面,我们略逊于夏春秋,还因为,这天下万民,易鼓动,易驱使。我们以万民为突破,是因为,这天下万民,足够蠢。”   “天下进入冰雪期,夏春秋发个传单,说你死上一死,就能救世。为了他们自己,他们觉着牺牲区区你一个是理所应当的。当然,他们会在活命以后为你塑碑立像,视你为神为仙为佛祖为菩萨为天地圣人。他们认为,为群体牺牲个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我才说,他们蠢!”知趣冷声道,“这世上,没有这许多的理所当然!”   “既然他们认定你一定要苏醒朱雀神力,死上一死,才能救世。与其与天下做对,我们何不顺应天下之势……”知趣话音一折,道,“当然,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救万民的前提,不仅是你体内的朱雀力量要苏醒,还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你必须得先登上帝位才行。”   “只有这样,朱雀的力量才能完全苏醒。”   “夏春秋不是想要你复苏朱雀神力么,很简单,叫他先拿帝位来换!”   商定事宜,知趣文采一般,不过,诌两首打油诗的本事还是有的,知趣仿照夏春秋传单的模式,开篇写道:飞雪连天春意迟,祈首苍天问谁知;待得凤于九天日,便是春暖花开时。      第二一一章   与林央把事情提前商议好,待第二日,这师徒二人,好一番的精湛演技。   既然夏春秋把传单发的天地都是,知趣都看到了,没理由别人看不到。   不出知趣所料,第二日,诸人看林央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唯穆流年还是老样子,因为气候反常,又流言纷乱,穆流年加强了对军队的训练管理,出操比以往更勤,对将士的训练更狠,同时,军纪更加严明。   林央自然不会输给一个女人,穆流年怎么炼兵,他照样。   待出操结束,林央将上午的事交待下去,用过早饭后,先是悲苦大师就到访了。和尚脸上带着一丝慈悲,宣一声佛号,悲苦大师道,“先时只觉着将军身上气息与常人不同,依我佛门论,似将军这等霸绝天下之人,前世必有因果。只是,老衲不知将军为四灵上神降世,如今看来,一切皆有定数。”   林央目光坚定,道,“此事,我已尽知,为天下,何惜央一人之身。央今日征战天下,为的无非就是天下太平,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   悲苦大师未料到林央这样通情理献己身,再宣佛号后道,“将军慈悲之心,苍生之福。”   林央肯为天下牺牲自己的事,未至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全军上下。诸人心惊敬佩的同时,亦有许多人不同意林央这样做。   穆流年把话说的分明,“你死了,薛家人还在,东睿宁王还在,难道这天下就能太平了?这回弄几场雪,就逼死一位权倾天下的大将军。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天上飘雪,反正只要一飘雪,对头自发去死。啥事都解决了,岂不比动刀动枪的好。”   穆流年锐利的眼神往营中修士脸上一扫,诸人顿觉似如刀剑刮骨,不自禁的添了几分警醒,就听穆流年道,“我倒不是瞧不起诸位,不过,诸位想一想,他们不叫别人死,怎么偏叫林将军死。是啊,林将军是神明投胎。这神明投胎都能叫逼死了,怪道你们个顶个的家破人亡呢。”   穆流年一记大耳光,抽掉了所有修士的脸面。   邵千凌道,“要我说,南王说的在理,若按着这传单上说的,叫林将军牺牲己身,倒正中人家奸计。”   文斐然师徒同心,亦道,“薛家一日不除,天下不得靖宁。”   沈留白道,“同门之仇,总要报的。”这些人对林央忠诚有限,不过薛家此举犯了众怒,修士素来高傲,怎肯就此罢休!   凌雁书亦冷声道,“南王的话虽不大中听,理不差。”   至此时,林央已经完全明白知趣要他以退为进的妙处了。林央道,“此事,我也细想过。这传单,既然是自帝都传出来的,自然是东睿宁王的把戏了。”   “东睿宁王此人的品行,想必诸位都心里有数了,先有谋害南安平王之事,后倚仗幻雪峰薛家,更有弑君之行。薛家做的事,更不必我多说了。东睿宁王与薛家相勾结,江山交到此等小人手里,我是一千个不放心的。”林央正色道,“不瞒诸位,昨日,我就看到了这份传单。传单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晓。不过,暂时,也没有解除这冰雪的办法。我与知趣倒是商议了个法子,现下说出来,请大家一并参量,看看是否可行?”   接着,林央便将令帝都相让帝位,他再觉醒朱雀神力的事说了一遍。   知趣补充道,“关于朱雀上神之事,以往家师曾对我说起过。再者,我与阿央前世之渊源,我并没有瞒过诸位。对朱雀上神的了解,我还算知道些。”   既然知趣把话说开,文斐然就跟他师父邵千凌普及了下“罗先生知趣与前朱雀上神投胎的林将军前世之种种生死相随的感人事迹”。同时,悲苦大师垂眸静听了一耳朵八卦,悲苦大师抬眼望向知趣,知趣朝他微微颌首,露出圣父一般皎洁的月光色的微笑,悲苦大师同样回以颌首,光秃秃的脑袋叫知趣看的好不亲切。甚至,知趣发散性思维了一下,是不是他家黑豆儿上辈子是和尚啥的。要不,怎么小小年纪就把脑袋上的毛儿烫没了呢。   待诸人对他与林央的“前世”、以及关于夏春秋对朱雀的种种险恶用心了解之后,知趣道,“我明白,这是夏春秋以天下为计,再威胁阿央呢。但,有什么办法呢。若冰雪一日不止,百姓怎么办?有时候,明知是坑,也不得不跳。”   “不过,阿央能为天下牺牲,却不能如了夏春秋与薛家的愿。不然,阿央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纵使苏醒朱雀之力,也不过为他人窃取神力以行方便而已。试问,薛家与诸位已成血海深仇,若薛家与夏春秋勾结,实力上再进一步,我们可有与薛家一拼之力?打不过人家,难道去做人家的狗?”知趣色正声沉,“再者,阿央毕竟只是前世为朱雀,如今凡胎肉体,最大限度的压制了他体内的神力。诸位应该知道,没有哪位神明是肉体凡胎?”   “夏春秋一意想唤醒阿央体内朱雀的力量,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唤醒朱雀神力的办法。”知趣冷声道,“朱雀既为仙界上神,就非凡胎可驾驭。若盲目苏醒朱雀之力,可能尚未开始,阿央便要灰飞烟灭了。”   “或许真是上苍的安排。”知趣如同莎士比亚附身一般,微声感叹,“上古时的罪孽,终归今日要还。命运的安排,总是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妙之处。”   “在凡世,只有一种人以凡身称神。所以,若要阿央觉醒朱雀神力,必要位登九五。”知趣沉声道,“因为,只有人王帝主,在凡世被称为天子。”   “天子者,天之子!”   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稍微鼓动一下诸位血海深仇加身的修士,计划很快被敲定,穆流年与林央同时行印一份书信,差信使送至帝都城。   其实这份书信的真实内容,就是知趣起草的那份传单。位随着信件送到帝都城,效仿夏春秋的手段,同时传单撒的天下皆知。   此时,在冰雪中瑟瑟发抖的百姓都知道:朱雀之神转世的林大将军为了他们的危难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林大将军只有登上帝位,方能解除危难。当下之首要,便是已经称帝的东睿宁王主动让贤!   东睿宁王乍一看到这份行过印的书信,当下眼前一黑,险些没从龙椅上跌到地上去。   这位从来温雅和善、面如冠玉的贤王,登基不过数月,却似已老了十岁。眼角眉梢的皱纹一重又一重的垂下来,堆积出一层又一层的暮气沉沉。   东睿宁王一刹时的面色大变,他身边的宦官阿右是其自幼一道长大的伴当,情分非比寻常,宦官阿右悄声问,“陛下,若事有不协,是否请教仙长一二。”   仙长?   哈,仙长?   东睿宁王一时苦笑,直待片刻,他方收回心神,淡淡的问,“阿右,你跟着我有四十五年了吧。”   “是,奴婢有福,与陛下同龄呢。”阿右躬着身子答道。   东睿宁王一摆衣袖,“不要称我陛下了。”他随手取下头上帝王冠,阿右大惊失色,膝行上前相拦,“陛下,您,您……”   “我,其实从来不是陛下。”东睿宁王将手从宝光璀璨的帝王冠上挪开,轻声道,“我向往这个位子,但,其实,我一直只是宁州的东睿宁王而已。”   “阿右,还有我以往的王服吗?”   东睿宁王这样反常,阿右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抽哽着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登基以来,无不兢兢业业,为谋天下盛平哪。在奴婢的心里,你是最好的陛下。”做为贴身近侍,阿右怎能不晓得自家主子登基来的种种艰难呢。   东睿宁王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我是你的主子,不是陛下。”   “我想送你离开,阿右,你跟在我身边几十年,只是怕,有人不能放你离开了。”   东睿宁王自言自语道,“穆寻在天阙关,那傻孩子,要平安才好。晏英去了南平州,应该能得以保全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东睿宁王却是人之将死,心中一片空澄,所有以往那些不确定的事,现在终于明白了。夏春秋令他的大军远袭南平州,为的是反臣穆流年吗?   不,夏春秋或者只是单纯的要削去他的臂膀,好摆布于他罢他。   东睿宁王并非不懂用兵,他与薛家联系多年,甚至对修士也有着深刻的了解。在他看来,修士的确有远超凡人的能为,但是,修士也不是不能战胜的。   如山中虎豹,照样猛于常人,但,虎豹为人盘中餐耳。   东睿宁王的办法很土,却是他想到的唯一之有用的法子了,只是,可惜……   当夜,东睿宁王自尽于四方宫。   此时,距东睿宁王登基之时,尚不足三个月。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啊,这样就自己去死了。若是换了阿水,有人想他死,他先得叫人死的不能再死。子孙不肖,奈何奈何?   夏春秋将空中一缕龙息收回,暗道:果然非天子命数,纵使他在东睿宁王身上加了真龙之息,此人也不过是在龙椅上坐了七十三天而已。   那么,知趣,接下来,你要如何做呢?   当初,我能夺真龙之息,今日,便同样能取朱雀之息。   知趣实未料得夏春秋有这等魄力,竟令东睿宁王自裁于帝宫。此时,知趣尚不知东睿宁王已死的消息,他正在给小白黑豆儿调节矛盾呢。黑豆儿未经小白同意,叫来苍鹰一道来吃知趣爹做的饭,简直把小白气个半死。   待苍鹰走后,小白狠骂了黑豆儿一顿,还要敲黑豆儿的屁股呢。   黑豆儿再三强调,他跟苍鹰是哥们儿。   小白气地,“晚上你跟他睡去吧!”   黑豆儿无精打采的,连以往脑袋上甩来甩去威风无比的小小红旗招魂幡也无精打采的垂了下来,直到晚上睡觉了,小白不准他睡自己枕边,黑豆儿的委屈终于忍不住暴发了,扯开嗓子一顿嚎,险些没把隔壁的知趣爹震成聋子。   为了夜里能安生,知趣不得不在妖妖蛋的抱怨声中爬起来,过来给儿子们调节矛盾,顺便打听一下黑豆儿与苍鹰的八卦啥啥的。      第二一二章 朱雀的传说   知趣发现,黑豆儿现在很有些鬼心眼儿。   第二天早上,知趣正在池塘边做饭,黑豆儿早早起床,找他知趣爹要了好些干果子,屁股蹲地上,清风中,黑豆儿头上的小小红色招魂幡还一飘一飘的,用两只鸟爪子灵活的给他家小白剥松子,剥一小搓就放到小白的锦囊里。知趣笑,“黑豆儿,你还挺体贴的么。”   黑豆儿欢快的叫一声,叽叽咕咕的跟知趣爹说起话来,大意是,以前在小白家里有好些照顾小白的漂亮鸟儿,就有一只小黄鹂,专门剥松子给小白吃。后来,小黄鹂被他赶跑了,就都是他给小白剥了吃。当然啦,他家小白也会喂他一起吃。   连知趣都为黑豆儿的痴情感动了,又很心酸,明明自己儿子是土肥圆,偏偏要给儿子说个高富帅,若早知小白家里那种情形,当初知趣说啥也不能叫黑豆儿去追求小白的。   知趣还没感叹完,黑豆儿又叽叽咕咕的跟他说起梧桐城的事,什么小白的床又香又大,什么小白天天抱着他睡觉,什么梧桐城有好些漂亮的鸟儿,那些鸟儿还笑话他唱歌不好听……还有譬如小白家做的饭不如知趣爹做的好吃……最后,不必知趣爹打听,黑豆儿就说起他的朋友苍鹰的事来。   在黑豆儿看来,苍鹰是他在梧桐城最好的朋友,他是通过小白认识苍鹰的。苍鹰的身世也非常可怜,黑豆儿说,他虽然没娘,还好有知趣爹啊。苍鹰是无父无母,而且在孔雀王府时,苍鹰很照顾他,他也常大方的把自己的肉干分给苍鹰吃。   还有,苍鹰也很讨厌孔丹。说到孔丹,黑豆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生气很生气。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他跟苍鹰就越发要好,后来,他还常叫苍鹰装成他的追求者来给小白吃醋,当然,小白吃醋的后果经常是黑豆儿屁股挨揍,还要低头道歉。   不过,黑豆儿啊,你个自做聪明的笨蛋,苍鹰不会假戏真做吧。想一想苍鹰看黑豆儿神情,知趣爹非常怀疑。   黑豆儿十几年没跟知趣爹见面,心里的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何况他现在灵性非往昔可比,许多话,黑豆儿都能表达的很清楚。知趣听在耳里,不乏有心疼之处。不过,看人家黑豆儿却浑然没这种感觉,人家说的眉飞色舞,还时不时跟知趣爹说他的小心眼儿,然后叽叽咕咕的偷着乐。   过一时,把松子剥好,黑豆儿就把锦囊上的珍珠扣系好,屁颠颠的跑回去叫小白起床了。   知趣爹叹口气,决定不干涉儿子们的恋爱了。不过,当知趣爹转头扫到那一地的松子皮时,脸色都绿了:没良心的臭孩子!知趣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你,你剥了有小半斤的松仁儿,你,你,你就惦记着小白吧!怎么不说问问知趣爹要不要吃啊!   知趣爹养你十几年,还没吃过你半个松仁儿呢!   知趣爹绝不承认,他吃醋啦!   知趣把饭收拾好,喊两个小子跟小小狐过来吃饭。黑豆儿与以前在水仙谷的时候比,除了还是大嗓门的性子外,其实也改变了许多。以往在水仙谷,黑豆儿哪里容得下别人哪,就是小白刚来的时候,黑豆儿还跟人家打了一场呢。   还是后来,黑豆儿对人家小白起了色心,爱慕人家,这才跟小白好了。至于小金、参胖胖,黑豆儿还往人家小金的菜里吐过口水,被知趣吊在外头一个晚上反省自己的“霸王行为”。参胖胖有一手极精湛的马屁功夫,把黑豆儿拍的身心舒泰,黑豆儿才没寻参胖胖的麻烦。   以前的黑豆儿,像是独享父爱的独生子,看所有给知趣爹叫爸爸的小家伙们都不顺眼,更讨厌有他不喜欢的人来吃知趣爹做的饭。   如今十几年的分离后,知趣发现,变化最大的就是黑豆儿,见小小狐过来一起吃饭,黑豆儿非但没有吵闹并强调我才是这家里老大的样子,反是递了条烤鱼给小小狐吃。   知趣的心无端的一抽,继而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是的,他的教育方法是有问题的。   他希望他的孩子平安快乐不受到半点伤害,他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受到半分委屈,他以为他可以护到他长大。   他以为,他的孩子有足够的时间长大,获得智慧与生存的能力。   可实际上,第一,他没有把自己的孩子保护好;第二,他没有把自己的孩子教好。   以前,他总是想着,有他在,黑豆儿漫可无忧无虑,慢慢长大。   他不舍得让黑豆儿去面对外面世界的残酷,他总觉着,黑豆儿还小。   人的一生只有一个童年,他希望黑豆儿能快活的度过自己的少年时期。   但,世界不是他希望。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   他没能在黑豆儿少时把他教的聪明一些、机伶一些,他把他宠坏了。然后,他将黑豆儿直接从他创造的纯真国度放归到这个冷酷的世界。   他不忍心教给黑豆儿的东西,全部由这个冷酷的世界教给了黑豆儿。   “黑炭黑炭。”罗妖在识海里唤的知趣回神。   黑豆儿正对着知趣嘎嘎叫呢,一幅担心的模样,还问他怎么突然哭了。知趣一摸脸,原来,他真的哭了。   知趣抽一鼻子,抹去眼泪,问,“黑豆儿,你怎么只给小小狐夹鱼,不给我夹啊?”   见知趣爹没事,黑豆儿嘎嘎嘎一阵笑,抓了两条烤鱼给知趣爹放到盘子里,还笑话知趣爹像他家小白一样,好喜欢对他撒娇哦。   小白悄悄拧了黑豆儿个屁股,黑豆儿才不往外喷俩人的事了。   知趣立刻收了眼泪,高高兴兴的同孩子们吃起饭来。   用过早饭,知趣收了锅碗瓢盆,又去池塘边把黑豆儿剥的一地松子皮扫干净了。黑豆儿又飞来跟知趣说,以后在紫金鼎里种两株松树,这样就可以产了松子给他家小白吃啦。   黑豆儿往池塘里拽了两个大大的莲蓬,扯一朵开的正好的荷花,扣自己脑袋上,跟知趣爹说了他跟小白中午要吃的菜,就顶扣荷花晕头转向的飞走了。   罗妖似是明白知趣的心思,安慰他道,“孩子长大,总是好事。”   “我对不住黑豆儿。”知趣默默道,“我把他宠坏了,却没把他教的学会聪明。早知这样,我应该少疼他一些的……”   “一个人,如果从没有得到过爱,他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如果你给他很多很多爱,你就应该为这份爱负责到底……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罗妖忽然问,“黑炭,你知道朱雀的传说吗?”   知趣不是很有兴致,“什么传说啊?”   “这世上的第一只朱雀是如何出世的,你知道吗?”   知趣随口道,“被朱雀妈妈给生出来的呗。”这话刚说完,知趣就明白自己说了傻话。   好在罗妖并未笑话他,罗妖道,“朱雀是集天地灵气所成,以前这个世界并没有朱雀。传说是一位修道的少年,孵化出了第一只朱雀。”   “那朱雀蛋是哪儿来的?没有朱雀妈妈,怎么生出朱雀蛋啊?没有朱雀蛋,少年往哪儿孵朱雀啊?”知趣反问。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么。哲学家都搞不清,他就不信罗妖能分说明白。   “你听我说,第一只朱雀,当然是不一样的。”罗妖开始讲古,“那少年来自一个很小的修真门派,少年资质平平,门派也又小又穷。少年攒了很久的灵石,想买一只灵禽当坐骑,可惜的是,灵禽的价钱太贵了,少年根本买不起。少年想着,买不起,看一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于是,他常去卖灵禽的灵兽园。”   “你知道,人族多势利。灵兽园的伙计也知道少年没灵石,买不起他们的灵禽。后来,有个伙计心机一动,就糊弄少年说,灵禽这样贵,你也买不起,不如买只灵禽蛋,回去自己孵,将来把灵禽细心养大,是一样的。”   知趣已经猜出下面的情节,问,“这少年不会买了只凤凰蛋吧?”   罗妖没理知趣,继续道,“伙计是早算计好的,少年自己修为平平,门派也没什么势力,而灵兽园是那一界最大门派的生意,即便他糊弄了少年,相信少年也不敢来找他麻烦。然后,伙计卖给了少年一颗灵禽蛋。”   “少年高高兴兴的把灵禽蛋拿回去,每天以微薄的灵力灌入灵禽蛋里,还按着伙计骗他的话,夜间就把灵禽蛋揣在怀里放在肚皮上,希望能早日孵化出灵禽来。”   “其实少年不知道,伙计不过是为了戏弄他,那颗所谓的‘灵禽蛋’根本不是‘灵禽蛋’,而是伙计随手取了灵兽园的一块石头,随手用术法所化。少年修为平平,并没有看出伙计的把戏。”   “石头?”知趣心想,难道从石头里孵出凤凰来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少年直到第三年石头上的术法失效,才知晓伙计骗他的事,他愤怒之下去找伙计评理。伙计自然不认,灵兽园把少年赶了出去。不仅如此,少年所在门派因为惧怕少年得罪了灵兽园,怕会引起灵兽园背后门派的不悦,于是驱逐少年离开了门派。”   知趣叹道,“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门派也忒没担当了些。”   “少年无处可去,浑身伤痕累累的坐在路边,如同一个乞丐。他满心伤痛委屈,身无分文又无甚本领,满心仓皇如丧家之犬,摸遍全身,只有那块石头在。少年抱着石头流了一夜的眼泪,后来,他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   “不过,他首先面对的问题是,要如何活下去。因为要生活吃饭,他只得去外面做工。修为平平的少年偏没有一技之长,于是,只得去卖苦力,替人扛东西。后来,他发现,哪怕替人扛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优势。因为一般扛东西都是低等的禅修,禅修力气意念要远胜于道修。”   知趣已经听的累了,问罗妖,“要什么时候才到朱雀的情节呢,说重点,不要拖沓啊。”   罗妖道,“你听我说。天地间第一只朱雀,你以为这么容易来的?”   知趣只好继续听罗妖念叨,罗妖道,“为了维持生活,少年用一颗下品灵石买了一卷禅修的入门玉简,从此改学禅修。禅修以意念为本,于是,少年对着石头许下自己的意念:这块石头会孵化出世间最为强大的灵禽。他有着最绚烂的毛羽、最强大的神力、最忠贞的信念,他是所有羽族的王者。在他化身之时,所有的羽族都会为他的出世而欢唱。他是天地间的神明,拥有不死之身,轮回于涅槃之火。他将以涅槃之火的颜色而命名,他的名子叫做——朱雀!”   或许是罗妖低沉性感蛊惑的声音作祟,知趣听的心下微微激动,就听罗妖道,“这位少年,就是朱雀的父亲。在他成佛得道之时,石头里孵化出了天地间第一只朱雀。后来,他成为了创世之神。”   知趣听的目瞪口呆,这,这简直比孙悟空的出身还要传奇啊!   罗妖道,“在我们羽族的血统里,有天生对爱的向往。其实,一块石头能生灵,都是因为少年对灵禽的爱与信念。不然,孵化出的朱雀就不是灵禽而是妖禽了。”   “如今的梧桐城传说就是父神为羽族所建。”罗妖对知趣道,“黑炭,我跟你讲这些,就是想对你说,你对黑豆儿,你心疼他,觉着以往该少疼他一些,其实,恰好是你对黑豆儿的疼爱,才唤醒了他的灵性。”   “创世神用他的爱,诞生出世间第一只朱雀。你对黑豆儿的爱,让他成为了今天会哭会笑会伤心会欢乐的黑豆儿,而不是一只懵懂无知为人驱使的坐骑。”   “黑炭,你对黑豆儿的爱,从来都没有错。”   半晌,知趣微微一笑,“谢谢你啊,罗妖精。”原来,说这么多,妖精是为了安慰他呢。   罗妖“切”了一声,高傲的没理会知趣的蠢话,只是在识海里晃了晃他蛋壳上的小小拇指棍儿:他们之间,哪里还用谢来谢去的啊!   知趣心绪稍宁,还未来得及做午饭,林央就咣咣的来敲他的紫金鼎,同时给知趣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东睿宁王死了!      第二一三章   夏春秋预料到了东睿宁王之死,但是,他错估了东睿宁王的人格魅力。   东睿宁王能有今日,尽管他不是个成功的皇帝,但,东睿宁王久有贤名,人格魅力还是有的。端看夏春秋都要调开东睿宁王的大军南下,才能完全掌控东睿宁王,就可见,东睿宁王不是没有号召力。   东睿宁王的死讯传来,天阙关的守将穆寻险些没悲痛的厥过去。   穆寻虽出身宗室,只是皇朝到他这一代,远房宗室的日子并不好过,是东睿宁王收养了他。东睿宁王对他,恩重如山。   很快,薛家人撤走,朝廷的旨意也到了。   穆流年与林央率大军进驻天厥关,穆寻一身重孝,脸色憔悴,全无当日战场上的当世名将之风。知趣叹道,“东睿宁王有东睿宁王的情义。”   他特意找穆寻说了几句话,“南王与东睿宁王有杀父之仇,阿央是要做皇帝的人,所以,都不能为东睿宁王服孝,穆将军不要介怀。”   穆寻漆黑深沉的眼睛望知趣一眼,纠正道,“你应该尊称皇帝陛下。”   “并非登基就是皇帝的。”知趣回望穆寻,正色道,“东睿宁王想必也喜欢别人唤他东睿宁王吧,毕竟在那时候,他还是自己,而非别人的傀儡。”   穆寻默默。   “我记得许多年前,有一次我与阿央去碧波泉汲水,遇到在那里煮茶东睿宁王。我记得,穆将军那会儿还是东睿宁王身边的侍卫。碧波泉是皇室人专用的水,我们去那儿,本就不妥,王爷却没有斥责我们,反是让我们装满水离开。”知趣温声道,“后来,再过两日,王爷出门微服,路遇大雨,恰好到我的庄子上避雨,我煮了一壶茶给王爷喝,用的就是当日碧波泉的泉水。”   穆寻脸上渐露惊色,知趣道,“当年偶然两面之缘,区区算来,距如今已有二十年的时光,穆将军也由少年人长成了一方名将。”   “原来,原来……”穆寻亏得记忆力非同寻常,才模模糊糊的忆起些个影子。   知趣微微点头,道,“我每每想起当年的两面之缘,便知东睿宁王贤王之名其实名不虚传。或许将军觉着我这样说是伪善了。”果然,知趣一抬头就看到穆寻微微冷笑的脸,穆寻被抓个正着,亦无所畏,所正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在我看来,贤王不一定能做个好皇帝。”知趣叹,“事实也证明,王爷被人架空了,他成了皇位上的傀儡。”   “争天下,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林央也遭人设计、要身死以救天下。”知趣道,“若不是给林央让位,东睿宁王不至于现在就死。”   “其实你也不必为此不平,一则,东睿宁王要为现在的冰天雪地负责任;二则,东睿宁王要的是天下,而薛家与夏春秋自始至终就没把这天下放在眼里。他们辅佐东睿宁王,为的是林央。林央是朱雀转世,有帝王命,东睿宁王想坐稳帝位,自然是想除去有帝王命的林央;而夏春秋与薛家想得到朱雀之力,就要将林央控制在手上。东睿宁王与虎谋皮,技不如人,今日身死,怨不得谁。”知趣抬头看着穆寻,“冰雪已经南下了,很快这天地都会冻成一个大冰坨,现在粮食的价格已经一天一个价,再过一个月,就得开始死人。两个月后,人吃人。”   “穆将军,薛家人在天阙关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知趣冷声问。   穆寻面色微沉。   知趣沉声质问,“争霸天下是争霸天下!他们修士怕什么?大不了离开人间界,还有修真界容身!你呢?这天下百姓呢?还有你的军队,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将来,他们都因你的不作为而冻死!饿死!”   “我一直以为穆将军天下名将,尽管道不相同,你总有名将可敬之处,但,我实未料到,穆将军是非不明至此。”知趣道,“穆将军,你为了争霸天下坐视薛家用这种丧尽天良的办法,非但东睿宁王的性命与名声毁于一旦,就是将来,史笔如刀,也饶不了你!”   知趣冷冷起身,“穆将军对东睿宁王之死愤愤不平,哀伤刻骨,那就不如好生想想,逼死东睿宁王的人到底是谁?”   “这天下,从来不少纷争!没有穆流年与林央,也有别人!将军是宁愿将这天下交到凡人之手,还是修士之手?想来将军心中自有论断!”   林央得知知趣去找穆寻之后,道,“穆寻迁怒于东睿宁王之死,恐怕不会与我们合作。”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知趣道,“他最好识趣些。”   知趣又问,“文兄他们还没回来?”   文斐然、凌雁书、沈留白为首的修士军团去查看气候变异的原因,哪怕薛家会施妖法,也得有迹可寻。以登基为由,得以拖延了些个时日。知趣希望能利用这段时间寻出解决方法,这样两全其美。林央得以登基,又不必被人逼迫觉醒朱雀神力。然后,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解决掉夏春秋。   直到晚间,文斐然几个才回来,虽然他们个顶个的有修为在身,如今却都身着皮裘,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节约灵力。   薛家破坏了各洞府门派的灵基,南炎洲地脉已坏,灵气愈发稀薄,若不节约着用,修士到了无灵力可用之时,与凡人无异。   而妖族就不必有此烦恼,妖族生就沟通天地,不论灵气是否浓郁,都不会影响他们修炼。   文斐然扫去发间雪花,搓一搓冰冷冻僵的手,道,“薛家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幻雪峰的镇峰之宝七品玉尊幻冰树移到了天阙关凌霄峰。再以这株宝树为阵眼,设了一个大阵。这阵,我们进都进不去。但,这冰雪天气,估计与他们设的大阵有很大关系。”   见文斐然他们并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头,知趣问,“我听文兄的话,这树像是个宝贝。不过,但凡灵树灵花,总要生活在灵气充沛之地。现在南炎洲的灵气欲发稀薄,文兄觉着凌霄峰的灵气如何?”   文斐然摇一摇头,“虽然这阵我不大明白,但,肯定有锁灵的效用,玉尊幻冰树长势极好,阵里面的灵气肯定是丰沛的,就是半丝不往外露。”最后,文斐然气的骂了一句极粗鄙的话。   沈留白道,“破阵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得另想办法。”   凌雁书道,“我们时间不够。”其实不只是时间,还有灵力,人间界日益枯竭的灵气,已经不适合修士居住了。何况,他们对这个阵法根本不了解。   几人正在商量这不知名的鬼阵要如何破,就见邵千凌欢天喜手舞足蹈的进来,手里还拉着一个,笑道,“你们看看,这是谁来啦?”   知趣放眼一瞧,邵千凌手里,嗯,拽着的,好像,大概,是个叫花子吧。   这破衣烂衫的哟。   文斐然打量了片刻,恍然道,“天机前辈?”   天机道人这模样,当真是给修士抹黑。天机道人此时却顾不上别的,苦着脸,一摸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先问,“有吃的没?”   知趣心里对这五大派掌门之一的天机道人彻底幻灭了,原本以为卜算天机的,兴许是个老忽悠,像以前水伯的样子。如今看来,还不如老忽悠呢。看这惨样哟。知趣面儿上依旧是笑脸迎人,热情非常,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包冷切牛肉,又有几张烙饼。烙饼微加热后,天机道人大饼裹牛肉一顿狂吃,那模样,还不知道饿了多少天呢。   东西都是知趣在紫金鼎里做的,烙饼的面粉是紫金鼎里的稻谷,就是这牛肉也是从小在紫金鼎里养大的小牛,天机道人本就是修士出身,一吃就吃出了滋味儿,大饼牛肉里的灵气虽然并不及灵食丰沛,比起寻常食物,也强许多。   天机道人吝啬的将食物里的灵气经过肚子储存在空空的丹田里,灵气一入丹田犹如久旱遇甘霖,天机道人随之气度一变,忙与知趣道谢,“多谢道友赠食啦。”现在这时节,甭说这等有灵气的食物,就是寻常的米面也是天价了。   “道长何须客气,我久闻道长大名。”   天机道人摆摆手,填饱肚子后,端起温茶喝一口,道,“总算找到你们了。我接到邵兄的传书,就知事情不妙了。冒死又卜了一卦,果然是大凶之卦,我们天机门,以趋吉避凶闻名于世,战力平平。于是,我令弟子各自散去逃生,就要来找你们。我上次占卜,灵力用去一大半,天机谷地方也偏。走到半路时,天地灵气愈发稀薄,我就觉着不对劲了,就又卜了一卦。结果灵力没了,赶路也用不得术法,好在这贼老天总算长了回眼,让我在城外遇到了邵和尚。”   天机道人先从怀里掏出个金色小锅,对文斐然道,“斐然,给我点灵力吧?”   文斐然指尖儿一点天机道人的小锅,那小锅随之变的脸盆大小,天机道人提醒道,“你们都离我远些,别一会儿打雷连累你们。”   真个奇葩。   知趣与诸人避开数步,天机道人方道,“我从卦象中卜的,南炎洲气数犹在,林将军万不能觉醒朱雀之力,南炎洲是凡世之地,是雀神之血所化,断难禁朱雀神力的。卦象说,将军只需找到南炎洲雀神地宫,便可解冰雪之危。”   “雀神地宫?那是什么?”知趣话刚问出口,就听雪天一声霹雳巨响,天机道人一个哆嗦,正准备用金锅抗天雷,结果,天上却没动静了。   过一时,天机道人哈哈一笑,把金锅从脑袋上摘下来,笑道,“我明白了,林将军为朱雀上神转世。再怎么霹,天雷都不会伤到将军的。所以,老道与将军同处一室,也算沾光啦。”   泄天机还没挨霹,天机道人高兴至极,打算以后大嘴巴泄天机时总拉了林央在身边才好,这比他的抗雷小金锅好用多了。   诸人都在等着听天机道人细说天机呢,就听亲卫来禀:穆将军想见一见      第二一四章   穆寻只与知趣说了一句话,“具体的话王爷并没有与我说过,不过,王爷多次提到过四方宫。”   四方宫?   这是什么地方?   好在知趣身边还有前开国皇帝水伯,知趣与水伯一请教,水伯道,“四方宫啊,那是祭祀祖先的宫殿。每年年头年尾都会在四方宫祭祀……嗯,祖先。”   其实,如今四方宫灵位上最大的祖先就是水伯了。   别人做皇帝,哪怕是始皇帝也能把自己爹、爷爷、老爷爷的追封成皇帝。水伯却是没这个命,他自小就入了丐帮,唱莲花落的主儿,爹娘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就是穆这个姓氏,也是随便取的。当年水伯在丐帮小有地位时,琢磨着自己得有个威风的名子才好管理手下的丐帮弟子。恰好他升职那天喝多了,又一门心思绞尽脑汁的在给自己想个威风名子,因水伯自小也没念过书,这事儿可愁的他脑门疼。大概是想名子想的太入神了,刚刚升职的丐帮小管事一脑袋撞在了大树上,脑门儿撞个大青包,水伯一警醒,就姓了穆。   穆,通木。   木,在水伯心里就是那棵撞他一大青包的大树。   所以,因为出身的缘故,水伯登基后也没个祖先好追封来做皇帝。   其实在水伯看来,有没有祖宗有甚要紧,他的天下又不是祖宗给的。偏偏做了皇帝后,凡事不能自专,还有一帮子礼部官员在他耳朵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叫他早定祖宗。堂堂皇帝,怎能没个来历,这关系到将来史书的编纂呢。   水伯灵机一动,便叫人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弄了块大大的灵牌,那块灵牌之大,据水伯对知趣说,反正能从供桌直通四方宫的房梁屋脊。   在那块巨型灵牌上,水伯用自己的蹩脚字大书两字:天地。   然后,水伯自己跟史官说的,他是天生地养,故此就供奉天地为祖。至于他的来历,水伯又跟史官讲了一个神话故事,解了史家编纂史书的为难。   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是在一个茫茫雨夜,电闪雷鸣,天地震动,一条公龙与一条母龙生下了他。他的龙爹龙娘,因为还有自己的差使,就先回水晶宫了。而他,东穆国的开国天子,因秉持天命而生,故此要留在世间走一遭。   这样一来,爹娘出身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更荒谬的是,史书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知趣不过是问一问水伯有关四方宫的事,水伯恨不能把他的开国史都给知趣普及一遍。知趣顺便叫水伯一道去听听天机道人说天机。   水伯就跟着知趣一道去了。   天机道人此时已经泡了个热水澡,换了新衣,重梳长发,笑眯眯的坐在椅子里捏着几枚瓜子磕瓜子。知趣乍一看,真没敢认。   俄的乖乖。   这眉目清颖,这灵动天成,这慧黠可人的娃娃脸哟,哪怕天机道人正在没形象的边磕瓜子边与邵千凌、文斐然满嘴鬼扯,也让人觉着少年机伶可爱,而不是八婆猥琐。   相貌太加分了。   天机道人见知趣与水伯进来,轻扫水伯一眼,起身道,“陛下怎么尚停留在凡世?”   水伯摆手一笑,“说来话长。我记得以前的天机道长是一把长胡子的模样哪?天机谷换人啦?”   天机道人性情非常活泼,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没几把胡子怕被人小瞧。我现在灵力不济,变不出胡子啦。”   天机道人还很热情,同邵千凌、文斐然等介绍水伯,“陛下前世是东穆国的开国太祖皇帝,说来,上次辅助陛下开国,千凌,咱们与陛下也算是老相识了。”   邵千凌完全不知水伯的来历,此时听天机道人一说,诸人重新见过,倒添了几分热络。   其实,知趣早对文斐然、沈留白提及过水伯的来历。只是知趣未料到两个皆是信人,并没有往外传,尤其文斐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没说,品性一流。   这时候,最别扭的就是穆流年了。   水伯当年无爹无娘无兄弟姐妹,开国之后,至现在宗室里,所有姓穆的子孙,其实都是水伯的子孙了。   穆流年突然见着了老祖宗,这感觉……   好在,穆流年是个极大方的人,她起身对水伯行一礼,就又坐回了原位。什么祖宗不祖宗的,早多少年过去了。何况水伯只是她祖宗的转世,现在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再说了,就是祖宗也无法阻止现在的形势了吧。   见人到齐了,天机道人这才开始说他的天机。现在他更不怕雷霹了,前后两代天命帝王都在他身边呢,吼吼吼,终于能痛快的说话啦。   天机道人道,“我们天机门的传承便是洞观天机,故此,对一些事知道的比较清楚。”   “薛家人掳夺各派灵气之事,我听邵和尚说了,若是南炎洲的气脉这样容易被破坏,南炎洲早就不存在了。”说到专业问题,天机道人脸色郑重至极,不过配着他那张娃娃脸,怎么看都有些装相。天机道人道,“传说,南炎洲开始不过是一片没有灵气的荒土,草木不生。是朱雀上神用上神之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自此,这块土地就有了灵气,开始有了生灵。我们所居洞府门派,更是灵气丰沛之地,其实地下灵脉,便是上神之血所化。”   “薛家夺山脉灵气,其实并没有动摇灵脉的根本。”天机道人叹,“其实叫我说,我们修道中人,百年苦修俱为仙道。想一想,仙在哪儿呢?仙就在天上。逆天而为,就是逆仙而为,这样,又如何能成仙?薛白云也忒不讲究了。”   文斐然不禁问,“前辈,那朱雀地宫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机道人将手一摊,无奈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没听说过朱雀上神地宫的传说,不过,我卦象上又显示着的确有这个地方,而且,卦象上直指,转机就在朱雀上神的地宫所在。”   “我冒死又问了一卦,就是想知道朱雀地宫的方位,卦象直指帝都。”天机道人话音一落,天上又响了个旱雷,却没砸下来。天机道人粉嫩嫩的唇角一翘,得意之情写上眼角眉梢,衬着他的小娃娃脸,别提多可爱了。   水伯忽然道,“是不是那个地方?”   “以前我在朱雀台登基时,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水伯咂巴了下嘴,“反正在万民朝拜之时,我心里就觉着,我的确是天命之身。连春秋都说我那会儿,霸气十足。”   知趣提醒他道,“阿伯,你先等会儿再自夸,说正事。朱雀地宫!朱雀地宫!”还春秋呢。哼,春秋把你的龙息都夺走啦!真不知当时怎么色令智昏做的皇帝,这点心眼儿都没有!听到水伯提春秋二字,知趣就是一肚子的腹诽。   水伯灵机一动,问,“知趣,你说,朱雀地宫会不会在朱雀台下面?”   知趣目瞪口呆,直觉的反对,“不太可能吧,这也忒简单了。”   水伯将手一摆,却不认同知趣的话,道,“你不知道,虽然大地上皇朝更迭无数,但是,那朱雀台却是自来有之了。当初,皇城并不在朱雀台的位置,这事儿,跟上陈国开国陈太祖皇帝还有些关连。陈太祖比较倒霉,他攻进帝都城时,姜国末帝一把火把自己的皇城烧了。后来,陈太祖进了帝都,没地儿住,只得另建皇城。这么着,陈太祖命人另画的皇城图,另行择址,建的现在的皇城。在陈太祖建皇城时,将朱雀台圈进了皇城。”   “朱雀台的历史,就更久远了。要具体有多远,我就不太在行了,但是,就我知道的,不论哪个朝代,所有的皇帝都是在朱雀台上登基的。”水伯道,“你们没做过皇帝,登基时,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水伯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与众不同的感觉,又道,“但是,在别的地方,哪怕我在重炎宫,坐在龙椅上,跟在朱雀台的滋味儿,也不一样。而且,我每年都会往朱雀台祭天。”   经水伯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水伯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行事却很会抓重点,问天机道人,“天机,当初上陈太祖建皇城,是不是你们天机门给寻的址?”   天机道长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当年,我刚刚出师,正是我为陈太祖寻的皇城地址。朱雀台那个地方,的确古怪。因为陈太祖嫌以往皇城的位置不祥,当初我算了很久,唯有朱雀台的位置最佳。其实,当初我的建议是,以重炎宫龙位建在朱雀台的位子,这样,新的皇城坐享四方风水,最好不过。只是这样需要推倒朱雀台,结果后来陈太祖还是绕开了朱雀台。我当时没多想,只是按陈太祖的意思,将皇城的位子稍稍移动些许,不过,还是将朱雀台迁进了皇城之内。这样,才有了今日皇城。”   这样商量,其实也只是猜测。   孔白道,“是好是歹,去帝都瞧瞧就知道了。”   黑豆儿无原则的嘎嘎叫,表示赞同他家小白的意见。   “其实还有个法子,就不知道成不成。”天机道人习惯性的去抚胡须,想做个高人相,结果却忘了,现在自己早没胡须了,结果一摸摸个空,好不尴尬。天机道人的小嫩手忙转个弯,摸了下自己的嫩豆腐脸,道,“林将军既然是朱雀转世,必然是下一个皇朝的开国之君,在他登基之时,东穆皇朝的气数最终散尽,而新的王朝有新的气数。新帝登基,尤其林将军与朱雀上神颇多渊源,他登基时可能会感知到朱雀上神遗留在南炎洲的气息。或者,朱雀帝王之气,会引发朱雀地宫里动静。在林将军登基之时,我再卜一卦,看能不能卜出朱雀地宫的具体方位?”   林央与知趣交换个眼神,最终拍板,“就这么定了。”又对穆流年道,“南王,你看要留谁镇守天阙关?”两人早商议好,林央去登基,天阙关由穆流年的人驻防。   穆流年道,“秦初。”   林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第二一五章 军师与军师的较量   甭看天机道人一张娃娃脸,精道的很。   他来的最晚,一样要随大军往帝都赶路。然而,天机道人十分体贴的拒绝了林央单独给他安排营帐的提议,然后,他死皮赖脸强烈要求跟知趣一块儿住。   不为别的,知趣这里吃的丰盛。   现在军中都开始限粮,修士们以前不屑于凡世之物,如今为节约灵力,也要靠凡间之物裹腹,却也只能得到一些凡世的食物,而且并不丰盛。唯知趣这里,不但吃的尽有,且,都是含有灵气的吃食,味道也比军队里的大锅饭要强百倍。   天机道人是这样说的,“我出门前给自己卜过一卦,今年我有大灾啊,命中贵人就姓罗。如今看来,可不就是罗先生么?卦象上显示,若避此劫,须长期守在贵人身边。”说着,还换个可怜巴巴的模样,小脸儿皱成一团,问知趣,“罗先生,您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白私下跟知趣嘀咕,“看他晚饭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什么命中灾劫啊,就是专门来蹭吃蹭喝的。”在小白看来,天机道人,就生了张漂亮脸,没半分优点,还能吃的很。又没本事又吃多,要多讨厌多讨厌,还吃东西贼快。最令小白火大的是,今天晚上的螃蟹,大都进了贪吃鬼天机道人的肚子,他跟黑豆儿就没摸着几个,更别提小小狐了,小小狐也就闻了个螃蟹味儿。   知趣笑笑,“天机道长体内灵力溃乏,他是想多吸收些饭食里的灵气,用以修炼呢。看你晚上吃的不多,炉子上我煮着蟹肉粥,要不要喝?”   小白心里一喜,流氓趣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他。然后,小白挺要面儿的强调,“我是看天机饿死鬼抬胎一样,只有让着他吃了。黑豆儿也没吃饱,我叫黑豆儿来。流氓趣,咱们一块儿吃夜宵。”天机道人吃饭快,小白不是抢不过他,只是在食物充沛的情况下,小白一向是保持其矜贵的贵族风范的,才不会像天机道人一样乱没形象的那样吃东西呢,好丢脸哦。   过一时,小白把黑豆儿抱来,知趣又蒸了一屉蟹黄汤包儿,小白一闻那蟹黄汤包儿的味儿,嘴里的口水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分泌,黑豆儿已经滴滴嗒嗒了,小白拿帕子给黑豆儿擦擦,说,“黑豆儿,你可真丢人。”   黑豆儿嘎嘎嘎的解释,他好久没吃蟹黄汤包了,好馋哦。   小白莹白的指尖儿压住黑豆儿的嘴,小小声对黑豆儿道,“小声点儿,别把那贪吃鬼吵起来。不然,咱们又没的吃了。”   说话再小声也没用,天机道人是狗鼻子,他穿着里衣就爬起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睡眼模糊的不停打瞌睡的小小狐。   “好香哦。”天机道人揉揉眼睛,往灶台上看一眼,眼睛立时亮了,惊喜的问,“趣兄这是在做宵夜啊?”   知趣笑,“是啊,孩子们有些饿了。”   听到有吃的,小小狐立时也精神了,三两步跳到知趣的肩上,拿自己毛葺葺的小脸儿蹭蹭知趣的脸,知趣笑着搔搔他的小肉下巴,说,“是蟹肉粥,和小笼包。”   小小狐跳到知趣头上蹲守。   天机道人赞一回饭香,腆着大脸就在一畔的椅子里坐下了,道,“趣兄,那我就打扰了啊。”   知趣从不是小气的人,“机兄,我做了很多,不用客气。”   还好这次知趣真的做了很多,天机道人吃的险些走不动路,扶着肚子瘫椅子上,自来熟地跟小白开玩笑,“白兄,你背我回去吧,我可是动不了了。”   孔白填饱肚子,对大吃货天机道人的怨念就小了些,不过,于内心深处,他还是非常的看不上天机道人的。摸摸黑豆儿的毛,孔白问,“黑豆儿,你说我背不背机兄啊?”小白腹诽,机兄,通鸡兄。   黑豆儿立刻嘎嘎嘎的朝天机道人一顿喷,大意是,他家小白的身心都是属于他的,他家小白的背上除了他黑豆儿,谁都不能碰。   然后,黑豆儿跟知趣爹道了晚安,就叫着小白回屋睡觉了。   天机道人无耻地把主意打到小小狐头上,商量地歁负人家小小狐,“胡小小,要不你背我一程?”   小小狐正蹲在桌子上用爪子洗脸,根本不理他。   天机道人性子活泼,现在稍有灵力就开始得瑟,伸手把小小狐捞手里一顿揉,用自己的臭脸又亲又蹭,占人家小小狐的便宜,“真可爱,比你俩狐狸哥还好玩儿呢。”   小小狐浑身漂亮的皮毛都给天机揉乱了,两只半眯的狐狸眼飘出一阵冷光,然后,他蓬松的小尾巴一摇,啪的一个雷落在了天机道人的脑门儿上。   天机道人当下一个抽搐摔到了地上去。   知趣吓一跳,把被雷霹黑了脑袋的天机道人扶起来,还说他,“看,你又乱说话,遭雷霹了吧。”不过,天机道人刚刚是在逗小小狐,不涉及天机吧。那么……   知趣看向小小狐,满脸惊艳的问他,“小小狐,是你召来的雷啊?”   从天机道人怀里挣脱自由的小小狐,对着知趣矜持的点了点头,甩了甩蓬松的小尾巴,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小小狐从来就独立,他向来是一个屋,因为常在知趣这里睡,胡夫人还特意反小小狐的被褥送了一套过来。   知趣十分同情的看着被雷霹过的天机道人,“小小狐可不喜欢开玩笑,你要对他尊重一点儿。”小小狐还小,其实召来的雷没多大威力。据知趣目测,也就跟他前世过年放的二踢脚差不多。   但是,天机道人好容易恢复的些许灵力都在抵御小小狐的二踢脚雷中消耗光了。   欲哭无泪的天机道人也不叫嚣着让谁背他出去了,自己捧着被雷霹的乌漆嘛黑脸,两眼泪汪汪的回房去啦。   知趣偷乐,于内心深处还是颇有些兴灾乐祸。   天机道人性情很有些乐天派,每天有吃有喝就乐呵呵的,全无烦恼。知趣的脸色却愈发深沉起来:夏春秋与薛家以皇朝的名义邀请其他三洲的修士来参加新君的登基大典。   逐渐被冰雪覆盖的大陆,再一次热闹起来。   林央与穆流年的大军终于到了帝都城,按知趣的意思,所有帝都防卫均换了林央与穆流年的人。皇城里面,更是要加重防卫。   他并不介意让夏春秋或是薛家人接触到林央,但是,这一切要在保护好林央安危的前提下。   帝都城,知趣再一次见到了夏春秋。   自林央进帝都之日起,帝都的雪已经停了,百姓更加确信林央就是朱雀转世,是能结束这场冰灾的神。不少百姓会自发的到皇城外叩首祈祷,祈祷新帝登基,解救他们出苦难。   夏春秋主动邀约,知趣不去,倒像是怕了似的。当然,知趣是带着孔白与五千军马来的。   相对于知趣的慎重与小心,夏春秋愈发显的悠然自得了。而且,修士的容貌,千百年都是一个样,所以,在知趣看来,夏春秋还是那幅奸相。   夏春秋的住所在京效的一所别院,离皇城并不远。   别院里积雪微深,似是从未有人打扫过,几株花木上都挂满串串积雪,寒风中,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景象。夏春秋修为高明,脚下靴子踩在积雪之上,却并不曾留下半分痕迹。他转身微一挥袖,满树梅花尽开,便有幽幽暗香袭来。   夏春秋设榻以待,依旧是许多年前的长者风范,“知趣,许久未见,你比以前更添光彩。”   知趣不动声色,“在夏先生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是个可怕的对手。”夏春秋温声道,“我不过是占了修为与年龄的先机,如果你到我这个年纪,成就一定远胜于我。”   知趣的眼睛落在夏春秋那张雅致温和的脸上,道,“夏先生认为,你一定是胜者吗?”   “我从未失败过。”   知趣头微歪,唇然一翘,“我不如夏先生,我以前险些丧了性命,败的很惨。”   在他面前,知趣犹有如此谈笑风范。尽管知趣修为平平,夏春秋心里对知趣已有几分欣赏,道,“你可放心,有阿水的面子,我不要你性命。”   知趣没兴趣理会这自大狂,转而问,“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想得到朱雀神力,这样宝贵的东西,你拉上薛家人就罢了,毕竟薛家为你做了苦力。只是,你焉何要请其他三大洲的修士来呢?自己的东西,叫别人来分一杯羹,这可不是夏先生的脾性。”   夏春秋温声道,“知趣,你不明白的事不只这一件。”   “你虽是个难得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觉得,你漏掉了许多重要的信息吗?”   “譬如,在最初始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依人间界的灵气是不足以孕育出朱雀的。”夏春秋温声道,“那么,我早就知道人间界并不能承担朱雀觉醒时的神力,若朱雀在人间界觉醒,人间界立码灰飞烟灭。那么,我为何还会同意让林央登上帝位呢?知趣,朱雀地宫的事,并非只有你知道。”   “而且,朱雀地宫的位置,只有林央登基之时,天机道人才能卜算出来,对吗?”   夏春秋淡淡两句,知趣脸色陡然大变,他身边,有夏春秋的人!   面对知趣的失态,夏春秋依旧风度翩然,甚至,他侧头看一眼院中盛开的红梅,温声建议,“知趣,我是带着很大的诚意,与你见面的。”      第二一六章 地宫之门   夏春秋很淡然的望着失态的知趣,那种稳操胜券的温和眼神令人作呕。   依知趣的心志,哪怕失态,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的恢复平静,冷声道,“任何以林央的安全为交换的条件,都不可能。”   夏春秋唇角逸出一抹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知趣。”   夏春秋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在你推动林央登基得到帝位时,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让林央去死的。”   “哪怕这天下人都葬送在这场冰雪中,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而林央,前世是你的恋人。”夏春秋道,“你看着是个心软的人,实际上,再狠心不过。”   知趣冷冷道,“夏先生,要不要我提醒你,这场冰雪究竟是谁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弄出来的?”   夏春秋温声道,“自然是薛家人。”   “那当初夺阿伯龙息之人呢?又是谁?”   夏春秋淡淡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两次进攻都被夏春秋挡了回来,知趣一手随意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换了个更悠闲的姿势,往这座小院里扫了一眼,讥诮一笑,“我听阿伯说,当初你与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这许多年,你还保留着当初的院子。夏先生,你还在怀念什么吗?”来之前,知趣已经尽可能的做了许多功课。   “你与他保持着情人的关系,却夺走他的龙息,让他轮回于凡世。恕我直言,若是你真有打算让阿伯忆起前世,那么在他少时,你就不会离开他。”知趣能来赴夏春秋的约,自然是有所准备,他望入夏春秋的眼睛,问,“我大胆猜测一下,若是我没有去夏员外家捉妖,若不是正巧打碎了那块儿玉玦,水伯根本不会恢复前世的记忆,你也不会再回来,引他入修仙大道。那么,他将再一次沉沦于轮回,对吗?”   知趣的目光极具压迫性,但,夏春秋的眼睛依旧是深邃无波、宁静如深海。   夏春秋之难以对付,犹在知趣想像之上。   夏春秋淡淡道,“知趣,不要仗着你对凡人的了解,就妄加揣测我与阿水的事。这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夏春秋竟然会反驳此事,看来,只要是人都是有弱点的。知趣抓住此机,往死里捅,道,“我只是不明白,谁会爱一个人爱到夺了他的龙息,让他永堕轮回之苦。想来夏先生应该是明白的,所以才来请教夏先生。”   但,不论知趣怎样想激怒夏春秋,夏春秋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最后,夏春秋淡淡道,“知趣,你去说服林央,让他以皇朝帝王的名义邀请其他修士去朱雀地宫,我放林央一条生路。”   “你要的,也只是林央性命平安,不是吗?”   知趣问,“那这南炎洲呢?”   夏春秋轻声道,“你不是这南炎洲的人,我也不是。南炎洲最终如何,与你我并无相干。”   知趣没说话。   夏春秋知知趣并非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于是,换了方式问,“知趣,你亦是修仙之人,那我问你,你知道何为仙吗?”   不待知趣回答,夏春秋已道,“天道天道,这些年,我亦一直思量何为天道,何为仙道?”   “拿修士与凡人来说,其实在我看来修士与凡人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实际上都是凡胎。修士芨芨多年,为的就是成仙。凡人难道不想成仙吗?只是他们没这个本事罢了。”夏春秋的声音依旧淡然,像在与你聊家常,像在说一些很随意的无关紧要的事,而不是在说修仙大道。   “人间界的人讲究顺应天道,但,什么是天道呢?依天道来讲,凡人就该生老病死,永世轮回。但,若这是天道,又何来的修仙一说?”   “知趣,你还不明白吗?修仙,本就是逆天而为!”   “知趣,你知道何为仙道吗?”   “如果你当初有绝世修为,何以被人逼迫的九死一生?痴儿,你竟不明白,仙道,本就是强者为尊之道!”   “知趣,你见过凡人如何消灭家里的蝼蚁吗?见到蝼蚁窝,一瓢开水下去,蝼蚁就被生生烫死。”   “知趣,人,何曾在意过蝼蚁的性命。”   回去时,知趣的脸臭了一路。虽然可能别人看不出知趣的脸臭,反倒会以为罗军师生就威严啥的。但,小白跟在知趣身边多年,知趣是喜是怒是装B,小白还是能看出来的。   小白悄悄问知趣,“在姓夏的手里吃亏啦?”   知趣道,“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内奸之事,知趣只与孔白、林央说了,其余人提都未提。   林央的登基大典已迫在眉睫。   天机道人亲自卜算的的大吉大利的日子。   林央身量高挑,形容俊美,换上吉服与帝冠之后,那种耀眼,竟让知趣有一瞬时的恍惚。黑豆儿忽然嘎的一声拍着翅子对着知趣爹叫了起来,他强烈要求要回紫金鼎去,说看着林师弟头晕,还犯恶心,喘不上气,好像在犯心脏病。   知趣气地,心道,你一个小鬼鸦,心脏早不跳啦!有个屁的心脏病呢!   不过,知趣觉着,大概真有天子气这种东西。黑豆儿是鬼修,性属阴寒,所以黑豆儿才会不适吧。待知趣取出紫金鼎,黑豆儿马上跳了进去,又在里面喊他家小白。   小白没兴趣参与这些登基的事,便一道去紫金鼎里陪黑豆儿了。   林央看知趣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安慰知趣道,“知趣,内奸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来想法子。”   知趣拍拍林央宽阔的肩膀,微微一笑,“待你登基之后,就没人能动你了,阿央。”林央平安,他是真的高兴,也欣慰。   “你会离开我吗?”林央垂下眼睛问。握住知趣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   “阿央,你是仙界上神,我不过是一个修为平平的修士。再者,我已经有定情之人。”知趣把话说的分明,“即便我陪你这一世,我们也只能是师生关系。”   林央将下巴搁在知趣肩上,不舍之心已生,“知趣,你对我这么好。以后,大概没人会对我这样好了。”其实,征战这些年,见惯了尔虞我诈、战场厮杀,林央早不是当初的小小少年,他曾经想过许多留下知趣的方法。但是,他不忍心,他舍不得,他也不能,这样对待知趣。   除了知趣,没有人再对他这样好了。   他怎么舍得辜负这份情谊?他更不能辜负这份情谊!   知趣温声道,“阿央,你以后做了皇帝,要想着怎么对别人好才行。”   “知趣,地宫的事解决了,你多陪我几年再离开,成吗?”   知趣心头一软,“好。”   过一时,典仪官进来禀告:大典的时辰就到了。   林央由侍卫将龙袍整理妥当,孔蓝等人穿的是侍卫服,大典时就站在林央身畔,近身护卫林央。知趣与文斐然、天机道人、水伯在室内等着天机道人卜算朱雀地宫之事。   在正午那一刹那,外面皆是山呼万岁之声,哪怕知趣等人并未亲临现场,依旧觉着天地似有一瞬时的震动,然后只听一声极悦耳的鸣声,知趣脱口而出,“是凤鸣声。”当初罗妖涅槃时,他听到过这种声音。顾不得看天机道人占卜天机,知趣跑了出去,展眼便见朱雀台上,一只耀眼无比的凤凰在空中展翅飞翔,凤凰的光辉映亮了整个阴霾的天空。甚至,客观的说,这只凤凰比当初罗妖涅槃所化更有气势!   不过,这只是一个虚影,因为凤鸣九声之后,凤凰便化为一道影子钻入林央的身体。   神迹啊!神迹!   整个皇城瞬间被万岁之后淹没!   林央站于朱雀台之上,整个天空的乌云似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容的拨开,阴霾的天空在冰雪多日后第一次露出了太阳的颜色。   阳光落于林央耀眼的皇袍之上,那一瞬时,林央身上的气势,竟让知趣不禁生出臣服之感。   难道,这就是帝王之气吗?   这一次,不只是整个皇城,整个帝都城都沸腾了。   薛白云脸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逆天而行,并非没有报应。   夏春秋望着桌间的卦象感叹,“不愧是朱雀上神转世,登基便有这种气象。”同是开国之君,比当初阿水登基时,林央更胜一筹。   “夏先生……”   似乎知趣薛白云要说什么,夏春秋温声道,“你放心,我的话是算数的。朱雀地宫的东西,绝非玉尊幻冰树可比。”   薛白云暗暗放下心来。   夏春秋起身道,“我们这就去吧。”   “现在?”   “对。”夏春秋道,“今天,是打开朱雀地宫最好的时间。”   林央的登基大典是精简到最简的大典了,因为先时冰天雪地的事林央被传为救世神祇。各方面同意林央登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指望着林央登基后觉醒朱雀之力来救赎天下。   所以,重点是救天下,而非登基。   大典并没有多余的庆祝活动,但,这已经足够说天下人兴奋了。   因为他们确信自己见到了,神明。   同时,他们也确认了,他们的帝王,的确是神明之身。那么,也说明,他们的大地,有救了。   这冰雪之危,可以解了。   回到宫中,林央衣裳未换,召来天机道人问,“朱雀宫的位置,确定没?”   天机道人点头,“依我的卦象看,就在朱雀台下。陛下已是万乘之尊,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你们应该发现了,天又开始阴了。”林央看了眼窗外,只是在他登基时稍晴片刻而已。林央道,“罢了,我既是万乘之尊,就应该没人伤的了我。道长告诉我开启朱雀地宫的方式吧。先时诸位助我多矣,诸位的洞府门派间接因我而毁,若有能帮诸位洞府门派重现灵气的法子,我绝不负诸位就是。”   有其师必有其徒,知趣是个厚道人,林央亦如此。   文斐然等面上皆露出感激之色,俯身致谢。就是悲苦大师亦欣慰的想,有这么一位厚道的天子,是天地之福了。   天机道人道,“具体开启朱雀地宫的法子,卦象上没有显示,不过陛下既为朱雀上神转世,站在朱雀台上,应该有所感应。”   林央看向穆流年道,“南王,朝中事,就交由你处理了。”   穆流年点了点头,“陛下尽可放心。”   “凌先生,你留下来保护南王。”林央对凌雁书道。   凌雁书颌首,“让雁飞与雁雪随陛下一道去吧。”   林央再三叮嘱凌雁书道,“一定要保护好南王。”   知趣行事直接,拉过穆流年嘀嘀咕咕了好久。穆流年虽是领兵多年,到底是女儿身,知趣又是拽人家袖子,又是凑人家耳边说话,穆流年感知知趣一片好心,才没说什么。   之后,一行人随林央去了朱雀台。   穆流年调五千精兵围在朱雀台。   林央站在朱雀台正中,谁也不知道林央是怎样与神明沟通的。只见林央阖目静静站立,过一时,林央自腰间拔出削铁如泥的匕首随意戳了自己的小指一下子,一滴血自林央的指尖儿落下。   但,这滴血并没有落入尘埃,反是虚虚悬浮于半空。   林央沉声道,“以我之血,祭之凤神。地宫之门,开!”   此话一落,林央面前就浮现一面灵光闪烁的光幕形成的大门,门上有飞动的朱雀虚影,仙气凛然,气象非凡。尽管林央看多了修士之间的斗法,这种自己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他看了知趣一眼,突然不知何处飞来一修士,哈哈大笑,“原来南炎洲真有神迹!我胡子福抢先啦!”这位修士身形极快,猝不及防时,孔蓝都没来得及拦住他。但是,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刚一触到大门,就被巨大的灵光反弹到了天边,消失了去,根本不必文斐然等再费心对付。   知趣笑,“蠢货!”   有这个蠢货先出来碰了璧,林央的心情稍稍放松些,他伸出手,按在灵光大门之上。刚刚那个胡子福被灵光反弹到了不知去向,但林央只是轻轻一碰,那门便开了。   知趣上前,握住林央的手,对林央微微一笑,其间福祸相依之意,不言自喻。林央亦是一笑,反握住知趣的手,两人一并走入光幕大门。   孔蓝等人随之跟上。   地宫大门消失。   穆流年望着以夏春秋为首的修士,五千精兵强弓劲弩已将朱雀台围的水泄不通。   夏春秋温声道,“南王殿下,凡事以和为贵,动刀动枪总伤和气。”倒不是说怕了几千兵马,只是林央等已先生一步,夏春秋不希望耽搁时间,被人抢了先。   “地宫之门已经关了,道长来晚了。”穆流年道。   夏春秋淡淡地,“我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本事再开地宫之门。”   穆流年退开一步,“道长请吧。”   夏春秋扫周围精兵一眼,穆流年道,“道长不要误会,这些人不是来威胁道长用的。是来保护我的,不然,你们这么多仙长高来高去的,我如何自安呢?”   夏春秋道,“南王是个聪明人。”林央若出不来,天下就是南王的了。他们进去,肯定要与林央一行发生冲突,等于间接做了穆流年的枪。若林央出来,夏春秋看一眼这些精兵悍将……遇到穆流年,就得看林央的运气了。   夏春秋身形一晃就到了朱雀台上。   夏春秋一直是个讲究的人,他的衣裳是浅浅的玉水青色,没有半丝花纹装饰,却无处不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来。此时,宽大的衣袖无风自摆,甚至逸出一股淡淡冷香。忽然,夏春秋衣袖间陡然飞出一条青龙。夏秋春眼中流出一丝眷恋之色,一手抚了抚青龙的头顶,温声道,“真龙之息,归魂!” 第二一七章 朱雀地宫是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知趣没啥想像力,不过,他琢磨着,地宫地宫,肯定是建在地下的。 但…… 知趣四下打量着,这天高云阔,白云朵朵,云淡风清,外加草碧花香的模样,怎么着都不像地下的景象啊! “阿央,这真是朱雀地宫?”知趣问。 林央道,“我也没来过。” 水伯忽然道,“春秋来了。” 知趣四下扫一眼,没见着人哪。 见众人都在看自己,水伯自发解释,“那种叫真龙之息的东西,我感觉到了。” 知趣连忙催他,“那赶紧收回来啊。”机会难得。 水伯摸摸鼻子,“春秋又抢走了。” 知趣义愤填膺,怒,“还叫什么‘春秋’!以后就直接叫‘姓夏的’,或是‘夏渣渣’‘夏人渣’!” 说渣渣,渣渣到。 水伯笑眯眯的扬起手跟夏春秋打招呼了,“唉哟,渣渣,你来啦。” 夏春秋再好的涵养,面对水伯这种称呼,唇角还是抽了一抽。知趣眼睛极尖,看到夏春秋身边一个男修绑着穆流年站在一畔,冷声道,“夏先生,修士之间的事涉及到凡人,这不大好吧。” 夏春秋道,“南王伤了人,自然要付出代价。”原本他以为穆流年是识时务的俊杰,不想却是辣手的很。 孔蓝身形一闪,再回来时,穆流年已经在他手里了,而刚刚捆住穆流年的修士已经倒在了地上,颈间一滩鲜血,犹在芳草间静静流敞。穆流年手中一把短刀,尚在滴血。 穆流年掌中刀影一闪,还刀入鞘,眉毛都没动一下,扫一眼修士的尸身,轻描淡写道,“哦,原来你们也会死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成真神了呢。”话间不无讽刺之意。 真个蠢材! 这修士自信过头,自觉有术法在身,不必在意区区凡人,擒住穆流年后连她身上的刀剑都未缴。他却是小看了穆流年,此人征战多年,杀人无数。当初悲苦大师与鬼修大战时都要借助穆流年的煞气镇鬼。果然,孔蓝突然出手相救,穆流年觑得时机,一刀斩杀了修士。 手段之干净俐落,黑豆儿在紫金鼎里都嘎嘎的说,这位姐姐好帅好帅。小白掐他屁股,黑豆儿忙改口拍小白马屁:当然,再帅也比不上他家小白。 孔蓝负手而立,一身夜空深蓝色的精美衣袍,他陡一出手,连夏春秋都未来得及阻止,委实震慑了夏春秋身边的修士。 夏春秋身边死了一人,其余修士怎肯罢休,尤其一位蓝衫修士,誓要为那死去修士报仇血恨的模样! 孔蓝淡淡道,“在人间界,有天地法则的压迫,金丹以上修士所发挥的实力有限。这里,已非人间界,我们倒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一瞬间,化形灵禽浩瀚的气息弥散开来,强大的令人心惊。 夏春秋方面修士虽多,但,高手有限,除了夏春秋与鬼修离望真人,其他并没有元婴修士。孔蓝对于这些人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的作为,已经厌恶透顶了。 何况,这是朱雀地宫。 在身为羽族的孔蓝眼里心里,这是属于他们羽族人的财富。 夏春秋尚未回答,就听那蓝衫修士一声惨叫,孔蓝望过去,不禁眉梢微皱。惨叫的蓝衫修士倒没出什么事,只是他旁边那个刚刚被穆流年一刀杀掉的家伙,不知何时竟血肉尽失,如今只剩一张人皮覆于枯骨之上,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饶是见惯生死的修士,竟被吓的失声惊叫起来。 一阵带着丝丝草木清香的和风袭来,人皮枯骨遂化作一阵轻灰,飞散开去,未留下一丝痕迹,柔软的土地上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悄然绽放。 那位死去的修士,竟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众人的心倏的一下子沉到谷底。 这下子,诸人没了打斗的心,知趣道,“不如分开来走。” 夏春秋决断非常,在这草地上,放眼看去,都是一样的风光,甚至东南西北都分不出,且此地诡异非常,夏春秋直接带人走了另一方,知趣并未急着走,先是问穆流年怎么被抓起来的。 穆流年道,“你们走后,夏春秋就带着那些来参加登基大典的修士上了朱雀台。我不懂术法,他从袖子里放出一条青龙,不过,朱雀台上出现的并不是林央弄出的门,而是一个光洞一样的东西,我待夏春秋进入光洞后,就命人放箭,射杀了几个修士后,被刚刚那人给抓了起来。” “南王神勇啊。”甭管你修士能上天还是能下地,这位完全不带怕的。听穆流年云淡风清的说“射杀了几个修士”,知趣佩服至极。 “不过,”知趣将话音一转,“这里诡秘之处颇多,我们要用术法赶路,南王就先到我紫金鼎里暂歇,如何?” 穆流年爽快应下,又谢孔蓝救她性命。 知趣问水伯,“阿伯,你要不要也到紫金鼎来?” 水伯点头,“我估计春秋肯定会跟在我们后头的,他用那个啥龙息的就能找到我。” 知趣纠正,“夏渣渣!” 水伯嘿嘿一乐,也进了紫金鼎。 诸人皆御风而行,知趣修为平平,不过,他有凌云靴,速度并不慢。而且,他穿的是自己以前在罗浮界修炼时的衣裳,就是他被水伯从河里捞出来时穿的那一套,其实那原是罗妖的衣裳,华丽的很。如今粗粗一看,也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 孔蓝带着林央在飞,温声道,“陛下若有什么特别的感知,一定要告诉我们。” 诸人不知飞了多少,四周仍是相同的景象,浅碧的青草地,地上有着零星盛开的小花,带着草木香的风,但是,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鸟一棵树都看不到。 知趣暂停了脚步,道,“咱们歇会儿吧,这么赶路,不是个办法。” 邵千凌倒是有个法子,拉着天机道人道,“天机,你卜上一卦。”反正有林央这个天然避雷针,也不用担心好友会挨雷霹。 天机道人从袖子里取出一片碧幽古朴的龟甲,对文斐然道,“斐然,给我一点灵力,我体内灵力不够。” 文斐然对于自己“灵力充电机”的身份略有不满,不过,他与邵千凌倒是师徒同心,这个时候若天机道人能占卜出前路,输出一些灵力也是值得的。 天机道人合掌一握龟甲,便见有幽碧色的灵光自天机道人的指间逸出,天机道人阖目静待片刻,猛的撤出双手,龟甲上点点碧莹之光闪烁。知趣伸长脖子一看,却是啥都看不懂。 天机道人摇头道,“怪哉,竟是个无解之卦。” 接着,天机道人连卜三卦,皆是如此。甚至天机道人都要怀疑自己的碧古龟甲是不是出了问题。 知趣劝,“既然如此,就先别算前路了。机兄,你干脆随便算个天机,天上降下罚雷,兴许能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天机道人眼尾余光见穆流年自紫金鼎出来,再起一卦,摇头道,“不得了啊不得了。” 诸人都等着他泄天机挨雷霹呢,天机道人连忙先将金锅扣在脑袋上,知趣让林央与水伯暂且躲紫金鼎去,这回不必他们避雷了。然后,诸人退开数步,就听天机道人悲愤的将天机喊出口,道,“林央有帝王命,却无帝王身,将来,万里江山均要落入南王之手!” 说完,一声霹雳雷霆之声响起,瞬间,天象大变! 伴着雷光电闪,万里晴空仿佛被人生生撕裂开来,一个巨大的黑洞创口出现在天空,狂风乍起时,知趣大吼,“进紫金鼎!” 第二一八章 虽然知趣没特意显摆过紫金鼎,不过,大家也都知道知趣有这么个宝贝,里头能藏东西藏人。只是,真正进去过的人并不多。 天空出现一个巨型的黑色旋涡,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在痛楚的扭曲着,知趣一拽凤鸳,迅速的跳入紫金鼎。穆流年正经凡人,哪里承受得住这种力道,她一个趔趄摔到地上,周身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她撕扯着卷进去。穆流年在地上滚了几圈,迅速的拔出腰间匕首,狠狠的插入地里,去势稍缓时,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条腿,死不松开!待到了紫金鼎她才发现,她是扒着凤鸳的大腿进来的。 凤鸳脸色扭曲地,“南王,能不能先放开手。” 穆流年放开凤鸳的大腿,从容起身。凤鸳重新将腰带系过,毫无绅士风度的跟他家少爷嘀咕,“裤子险些被扯下来。” 穆流年道,“无妨,我会不计较你险些在我面前掉裤子的事情了。” 凤鸳噎死。 知趣关心的看着外面,孔蓝拽上一个文斐然,苍鹰携着沈留白迅速的回到紫金鼎。余下邵千凌跑过去救刚被雷霹过、灵力不济、正处在旋涡中心的天机道人,自己却随之与天机道人一道陷在黑色的风暴间,邵千凌一手紧握禅杖,一手拽紧天机道人,眼瞅着俩人就要支撑不住了。悲苦和尚腕间一串菩提佛珠陡然延伸至风暴间,正拴住邵千凌与天机道人。只是悲苦和尚自上次与鬼修离望真人斗过一场,元气尚未恢复,一时竟救不出邵千凌与天机道人来。胡夫人见状,娇叱一声,身后陡然出现一条尾巴,漂亮的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的毛色,蓬松的狐尾迎风摆动,紫金鼎里狐大狐二急的吱吱叫,小小狐瞪大眼睛瞅了一眼,便懒洋洋的又闭上眼睛。 胡夫人一条尾巴甩过去,卷起陷在黑风暴中的二人,与悲苦大师共同发力,硬是拔萝卜一样的将邵千凌与天机道人自风暴中拔了出来,躲进紫金鼎。 邵千凌心有余悸,“好险好险。” 天机道人感激地,“多谢大师、邵兄与嫂子,救命之恩。“ 邵千凌豪爽的一拍天机道人的肩,“说这见外话,咱们是朋友。” 天机道人眼圈儿微红,对邵千凌道,“千凌,以后你找我卜卦,我再不会因怕遭雷霹就随便糊弄你啦。” 邵千凌顿时瞪眼,“靠,我说呢。我家宝宝怀孕的时候,我问你是儿子还是女儿,你告诉我是女儿,害我准备了一堆粉色的小包袱小被子,结果小小是个小子,他最讨厌粉色啦。” 天机道人一感动说了实话,见邵千凌瞪他,厚脸皮笑,“只要你跟嫂夫人恩爱,还怕生不出闺女么。我只说你命中有闺女,可没说小小是个女儿,是你自作聪明的领悟差了我的意思。” 邵千凌捶了天机道人两下子,又执起胡夫人的手,情意绵绵的问,“宝宝,刚刚你真威武,没伤着吧?” 胡夫人抿嘴一笑,“没事。” 悲苦和尚宣一声佛号,“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见邵千凌冥顽不灵,观量着紫金鼎内的气象道,“罗施主这个鼎,真乃绝世宝物。” 知趣笑,“不算啥不算啥。” 邵千凌也跟着四下看看,见近有屋舍,远有荷塘,果树累累,稻有芳香,甚至知趣还辟了地方养牛养羊,若不知这是紫金鼎,还得以为是什么世外桃源呢。 邵千凌道,“我看在这里住上几日都没问题的。” 知趣笑,“我有的是粮食,别说几日,就是几年都成。”水仙谷遗留下的毛病,有事儿没事儿的,知趣就爱囤货。而且,这紫金鼎是个天然的保鲜库,因为一丝灵气都不往外漏,粮食菜蔬肉食存在鼎里,半丝都不带坏的。 鼎里暂时安全,诸人就格外的关注鼎外的世界。 天空的旋涡依旧在,但,忽然好像一只无形的手,三两个便将旋涡抹平,空间瞬时恢复了安宁。被风暴肆虐过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柔软的青草与零星的小花。 展眼,又是一个宁和天地。 知趣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知趣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他怔怔的回过头,见别人也是一张迷茫的脸。 最后,知趣道,“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咱们先吃饭吧。” 胡夫人道,“我来烧吧。” 最后,是知趣、胡夫人、林央、凤鸳,一道收拾的饭菜,知趣与胡夫人是主力,林央凤鸳打下手。关于林央竟然对厨房事也能帮把手之事,诸人嘴上不说,心里颇是惊奇,都暗想:莫非当初罗先生除了教皇帝陛下文章武功,还负责教皇帝陛下烹饪做菜。 再瞅一眼冷肃端坐的穆流年,对比一下柔媚绝艳的胡夫人。晕,不论与男人还是与女人比,穆流年这就是个纯爷们儿啊! 水伯看着穆流年,当真思绪翩然。虽然他已经转世了,不过内心深处对穆氏子孙不是没有感情的,尤其穆流年,水伯对这位重了不知多少代的孙女,很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穆流年优秀归优秀,不过水伯很为这位晚辈发愁:难道就一辈子做剩女不成? 因为心情有些郁闷,知趣做了一桌子好菜,期间黑豆儿嘎嘎嘎的去侦察美食,偷吃了不少,还给他家小白私藏了好多。 林央倒是心情不错,对知趣道,“黑师兄是个活泼的人哪。” 知趣道,“你别惯着他,偷给他吃的。大家都要吃呢。” “黑师兄年纪还小呢。”林央刚刚偷给黑豆儿装了一小碟子的炖肉,黑豆儿吃的嘎嘎叫。林央的年纪与黑豆儿相仿,不过,妖族生长期漫长,论心智,就是十个黑豆儿也比不上一个林央啊。 知趣看着林央长大,基本上林央的心思,他都摸的清,不禁笑问,“天机道人说你有‘有帝王命,无帝王身’,你就这么高兴。” 林央不掩其愉悦心情,“我其实并不想做皇帝,先前是咱们没办法,要对抗夏春秋。知趣,哪怕做一辈子的凡人,如凡人一样的变老,直到老死,我都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愿在凡世陪着我,就让我到修真界去陪着你。” “这一世,我想跟你在一起。” 知趣捏了条炸小鱼塞进林央嘴里,唇角逸出一缕笑,并未多说。 原本知趣还打算要不要单独为悲苦大师准备一些素斋,谁知人家和尚根本不忌荤腥。 这个…… 风俗完全不同啊。 与前世相比。 罗妖不得不在识海里提醒知趣,“你可不许给我爬墙!” 知趣心下回道,“你这是又吃哪国的老陈醋呢?” “哼,那小子句句甜言蜜语往你心上使劲儿呢,当我瞧不出来啊。” 知趣道,“放心吧,这辈子,我也只爱过一个人。” “谁?”罗妖心里很有些雀跃。 “当然是你啦,大醋桶。” 虽然被叫大醋桶,罗妖也并不生气,妖妖蛋在知趣的识海转了几圈儿,喜滋滋的说道,“黑炭,你就是会拿花言巧语来哄我。” 知趣向来嘴甜的很,情话大放送的把罗妖哄的眉开眼笑,罗妖心里痛快了,提醒知趣,“你要小心那个叫天机的小子。” “你也觉出来了?” 罗妖道,“林央身上的朱雀气息愈发强烈,之前夏春秋放在他身上的掩饰朱雀气息的封印已经完全失去效用了。天机道人不该说‘有帝王命,无帝王身’的话。林央并非修仙之人,凡胎是承受不住朱雀之力的。哪怕他修仙也是一样。” “林央对你一直有些个意思,天机道人的话,会让林央误会他可以觉醒朱雀之力。”罗妖道,“虽然我看那小子不怎么顺眼,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声,叫他长些心,别蠢兮兮的,人家说什么都信。” 知趣顺手把油里炸好的丸子捞出来,道,“不过,天机道人的两句话中,总有一句是天机。不然,他也挨不了雷霹。” 黑豆儿将嘴凑过来,知趣敲他脑袋一记,捏一个丸子塞他嘴里,黑豆儿嘎嘎嘎的叫了几声,十分欢喜。知趣又在心底道,“若是林央有帝王身,也轮不到穆流年掌这万里江山吧?” 林央做了皇帝,依林央的身体,哪怕不做修士,活个百八十年总是没问题的。穆流年与林央年纪相仿,百八十年后,哪怕林央死穆流年前头,知趣不相信,那时候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的穆流年还能掌权。 罗妖一时也想不明白,道,“还是要防着天机些,我看他非常可疑。” 又有两张长毛的嘴往前递,还未等胡夫人训斥狐大狐二,知趣已经两颗丸子塞了进去,两只小狐狸摇摇尾巴,朝母亲做个狐狸鬼脸,然后,你打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打打闹闹的跑啦。 胡夫人叹口气,对知趣道,“罗先生,你这样会把孩子们惯坏的。” 知趣完全忘了刚刚他说林央的话,笑,“没事没事,树大自直,是金子总会发光滴。”又跟胡夫人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我家黑豆儿,以前不怎么懂事,现在长大了,就慢慢懂事多了。”黑豆儿变的懂事后,知趣狠狠的反省了下自己教育方式,结果是,更宠爱孩子了。知趣舍不得对孩子不好。 又拿狐狸三兄弟举例,“狐大狐二就活泼些,你看小小狐,就非常耐的住,一举一动都有规矩,跟我家小白小时候差不多。唉,所以我说,人的脾气真是天生的。” 胡夫人悄悄问知趣,“罗先生,小小有没有跟你撒过娇啊?” “舔手心蹭脸算么?” 胡夫人一脸羡慕,“这孩子,自生下来就不像他两个哥哥似的缠我。我觉着小小懂事难得,心里又觉着他好像不是很依恋我。” 知趣道,“夫人,你想多啦。其实是小小狐生就矜持要面子啦,他有一回闻到粥香就口水流了我一脑袋,吃饭时,他还会舔碗呢。” 胡夫人听到小儿子的趣事,不禁笑出声来。胡夫人不禁也想到小小狐许多趣事,说与知趣听。 坐在自己屋子里修炼的小小狐闻着饭菜香竖着耳朵听到知趣与自己亲娘在互爆自己的糗事,心里郁闷地直想吐血:真好讨厌哦,竟然被笑话了,难道小小狐就没有隐私么?看来以后要更加努力的做一只高贵的小小狐才行呢。 小小狐把自己的目标定位清晰,就听两个土巴狐哥哥在外喊他,“胡小小,胡小小,吃饭啦吃饭啦!” 切,高贵的小小狐怎么能这样大喊大叫呢,小小狐抖一抖身上的狐狸毛,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去了餐厅。 这一桌子,佛、道、妖、鬼,算是齐全了。 知趣张罗着众人用饭,他向来是个极擅察颜观色之人,此时自然注意到诸人的脸色有些个别有意味儿。知趣并不多问,却也明白他们要说什么了。 第二一九章 用过这一餐饭,知趣又煮了两壶茶,大家分喝。 知趣向来众生平等,黑豆儿跟他惯了的,小小狐也跟知趣住了一段时日,唯两狐大狐二,见喝茶还有他们的份儿,高兴的吱吱叫。 喝过茶,大家开始商议这地宫之事。 其实说商议,知趣开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听文斐然解释,他明白,在他准备饭菜的这段时间,肯定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文斐然道,“知趣,你觉不觉着我们所处的这片天地与你这紫金鼎有些相仿?” 文斐然道,“紫金鼎里有房屋竹舍、有花草虫鱼,若是紫金鼎里你只植花种草,想一想,是不是也如同如今鼎外风景?” 虽然人间界的修士修为并不算高,如文斐然这等资质也只是金丹而已,但,其天资是无庸置疑的。能在人间界修炼出些个名头的修士,一般绝非等闲之辈。 不过,文斐然能想到。知趣的资质再不逊于任何人,他点了点头,认同文斐然的说法。 文斐然叹口气,“在这紫金鼎,你是主人,我们知道这是紫金鼎,所以并不惊慌。而外面的世界,我们怀疑,是不是也是误入了某件法宝。而在这法宝之外,有这法宝的主人在观望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如同人站在鱼缸外观量着缸内的金鱼。” “只是可惜,很可能我们现在成了被人观望的金鱼。” 做惯了高人一等的修士,忽就落到如厮境地,委实有些可悲可叹。 知趣斟酌着文斐然的话,不过,他只是让文斐然开了个头儿,并不打算继续让文斐然说下去。知趣接过文斐然的话头儿,道,“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譬如,或者我们看到的一切皆是幻境呢,也说不定。” 说着,知趣将手一摆,“猜测没有意义,要如何能离开这鬼地方才是重点。这个我也想过了,刚刚天机兄泄露天机时,天界雷罚依然能到达此处。而且,刚刚诡异的天象也说前,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天界雷罚。” 顿一顿,知趣道,“所以,我琢磨着,能不能请天机兄多算几回天机。天界雷罚之下,不论我们所处是幻境,还是‘鱼缸’,怕也都难禁此力吧。” 这个法子…… 天机道人直接苦了脸。 知趣兴致勃勃的望向天机道人,道,“我正有几件事想请天机兄帮忙算,一是你刚刚说阿央‘有帝王命,无帝王身’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请天机兄再继续帮着问卜一卦。再者,我家黑豆儿何时成仙?我家小白何时成仙?我何时成仙?天机兄都帮我算算。” “你算好了,不要立时说,待四卦都算好,你一并说。”知趣诚挚至极,“以前我听我师父说过,这算卦,越是算的事情不得了,受到的天谴越重。我估计这几个雷下来,不论我们身处是什么地方,或是什么幻境,都能霹没了。” 听知趣说完,天机道人脸都白了,知趣微微一笑,安然淡定的劝道,“天机兄莫怕,你想一想,方才那雷霹下来,其实威力并不很大。只是破坏了头顶这片天空,雷罚之所以威力减小,就是因为这片天空的缘故。如果直接从天界落下的雷罚,威力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刚刚注意到,落到这里的雷罚明显威力被削弱。”知趣笃定的往上一指,沉声道,“所以,我断定,头顶的蓝天白云并非真正的蓝天白云,而是禁制所幻化而成。” “如今,禁制虽难以解除,不过,方法总算找到了,借力打力。借天界雷罚,以助我们出此天地,岂不是一举两得。” 邵千凌犹豫道,“这不大妥吧,天机如今灵力不足,我真担心几个雷下来,他小命难保。” 天机道人却似下了某种决心,“无妨,总要试一试。” 沈留白是个直接了当的人,他问,“能不能让陛下现在苏醒朱雀之力?”或许是见知趣直接冷了脸,沈留白多解释了一句,“我们是想着,这里是朱雀地宫,若是陛下苏醒了朱雀神力,依朱雀上神之力,定能掌握地宫的主动权。” 知趣道,“凡胎难以承受朱雀神力,阿央若行此事,性命难保。” 孔蓝道,“朱雀本就是天生灵体,以朱雀神力重结灵体,并非难事。” 知趣侧过脸,谦虚的去请教孔蓝,“您结过?” 孔蓝脸上一窘,“我并非朱雀之身。” “那就闭嘴吧。”知趣噎孔蓝个半死,端着茶盏道,“万一出个意外,阿央啪唧死了,没结不成灵体,反成了阴鬼,你们拿什么赔我?” “再说了,谁说他苏醒朱雀之力就能掌握地宫的主动权了?这又不是他建的地宫。人与人之间还是你争我斗、尔虞我诈呢?何况鸟儿跟鸟儿呢?” 孔蓝纠正,“知趣,那是朱雀上神,我族王者。”什么叫“鸟儿跟鸟儿啊”,真个粗俗。 “朱雀也是鸟儿。”知趣回孔蓝一句,扭脖子继续道,“你们想一想,依我推测,林央是上界犯过朱雀被贬至此,得了人胎。现在人胎的事儿还没忙完呢,又要苏醒朱雀之力。若天上真要他做朱雀,他也落不到这步儿。好容易得个赎罪的机会,偏又野心勃勃肖想神力,若我是天帝,直接一个雷下来霹他个魂飞魄散,好杀一儆百,叫些不听话的神仙也长个记性。” 虽然知趣的话亦在情理之中,不过,知趣那句“若我是天帝”,真个把人酸去了半嘴的牙。在座诸位,就是站小白肩上的黑豆儿,如今修为都胜于知趣这小炼气。 你说你一个小炼气,有些个小聪明喜欢显摆就罢了,啧啧,真个狂的没个边儿啦你!怎么啥话都敢说啊!真个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的! 天机道人心下暗叹:知趣说这等狂话,老天也没收了他。而他,不过说几句实话,就要被霹去半条命,可见天地何等不公啊! 知趣歇一口气,呷一口茶,转而问天机道人,“天机兄,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在天机道人说出那句“有帝王命,无帝王身”的话时,知趣就疑上了天机道人。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接下来定是想法子引诱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了。而夏春秋那死渣渣,身上有真龙之息的定位仪,随时找到水伯完全不成问题。那么,在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之时,以夏春秋的野心勃勃,焉能不来占些便宜。 知趣做饭时早把事想的分明,所以未等文斐然把话引至林央身上,知趣先将解决方法落到天机道人身上。 他明白,人间界的这些修士,人家早相识几百年,各有各的情谊。 相比之下,与之相处不过几年、十几年的知趣,就是个外人了。 不过,这些人不是没有弱点。在知趣看来,这些人的弱点就是:良知犹存,尚还不算个坏人,还要脸面。 故此,这些人是可以引导的。 天机道人可以巧妙的将他们引导至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上面,他铁嘴知趣,自然也能把他们引导至天机道人的雷罚上面。 而且,知趣还占了先手。 这两种方法,都有危险。 尤其知趣对于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之事表示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大家想一想,夏春秋随时会来,他手里有真龙之息。若有机会,他绝对是会对阿央下手的。” 天机道人再次道,“知趣说的有道理,我来试一试。你们放心,我被雷霹惯了的。若是夏春秋他们敢出来,我直接往他们那边跑,好叫雷霹死他们。” 天机道人态度坦荡,倒又叫知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的疑错了人。 事关自己生死,天机道人对知趣道,“我再算一算陛下‘有帝王命,无帝王身’的事,余下就不为你算了。知趣,我道行有限,算一算凡间帝王已是极限了,若是算到天界去,估计真就给霹个魂飞魄散、以儆效尤呢。” 又千万叮嘱知趣,“雷下来,你就赶紧用紫金鼎来救我。若迟个一时片刻,我可能就完蛋了。” 知趣俱都应下。 天机道人再一次站在紫金鼎外,他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地,空气里弥散着淡淡花香。一片幽碧色的龟甲悬浮于天机道人面前。 天机道人双手合握住龟甲,指尖流逸出古幽沉碧的灵光。 天机道人身为天机门的掌门,曾占卜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天机道人极其慎重,他衣袖轻扬,发丝飘摇,娃娃脸上郑重至极。忽然,天机道人撤去双手,幽碧色我龟甲猛然涨大数倍,上面莹光闪烁,如同繁星,天机道人唇齿微启—— 就在此刻,一阵远古浩瀚之气升起,一声凤凰鸣叫声响彻大地,接着一头耀眼至极的凤凰在空间翩然飞翔,自紫金鼎中透出七彩之光来,眼瞅着凤凰就要展翅朝紫金鼎飞去。 夏春秋陡然现身,随手一挥就见一座五色灵力牢笼落下,正将那凤凰困于其间。夏春秋这等修为之人,此时竟不禁心头之喜,微微一笑,“上神之息,果然非凡一般。” 他双手打出无数咒印,灵力牢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诸人皆看到夏春秋出现要窃取朱雀之息,孔蓝再按捺不住,飞身出了紫金鼎,却只见夏春秋已将五色灵力牢笼收入袖间。 一切只在瞬间发生。 一切都来不及反应! 唯有一件事,天机道人的天谴真言刚刚落地,只见天边一阵雷霆剧响,天机道人与夏春秋同时被一片天界雷罚笼于其间,连带孔蓝等皆不例外。 知趣在紫金鼎,一面挽着林央的手,一面抚摸着怀里的凤凰毛,望着紫金鼎外被霹的飘飘欲仙的三人,感叹,“看到个凤凰的影子就说是凤凰,唉,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哪。” 第二二零章 鸡贼趣 孔蓝几个被雷霹的够呛,天机道人脑袋上的金锅已经成筛子了,饶是夏春秋修为高明,也露出狼狈之相。 孔蓝毕竟的孔白的亲哥哥,孔白拿手指捅知趣的肋条骨一下子,邵千凌也着急躲筛子底下的天机道人呢。知趣这才驾驭着紫金鼎在狂风中把被雷霹去半条命天机道人捡回来,孔蓝也识机的逃回紫金鼎。 知趣瞟孔蓝一眼,心里乐灾乐祸,颇觉解气,面儿上极关切地,“我还没说呢,那凤凰是假的,看你这急的哟。瞧瞧,挨霹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是这个理哟。”最后,知趣竟无耻的端出长者风范。 孔蓝看向知趣,心知知趣故意整他,不然,这紫金鼎是认主法宝,若知趣不放行,他根本出不去。孔蓝淡淡地,“在下今年五百八十岁。”意思很明了,你连老子个零头儿都及不上,算个屁的长辈。 知趣叹道,“心理不成熟的人才会比较生理年龄呢。再说了,现在谁还比年龄人,咱讲究的是智商、情商、财商。” 跟知趣较口头长短,纯粹找虐呢。孔蓝转而问,“你怎么能幻化出凤凰的?刚刚那明明是朱雀气息。”不然他不会急着出去与夏春秋抢夺朱雀之息,孔蓝以为林央的朱雀之力觉醒了呢。 知趣握住林央的手拍了拍,“我与阿央是什么关系,嗯?”他怀里还有凤凰毛呢,那上面就有凤凰的气息,幻出个凤凰不算啥。至于那朱雀之息,更简单。以往知趣叫罗妖不能露馅儿,是为了保护罗妖的安全。这回是为了用朱雀之息钓夏春秋,令罗妖稍稍露出些朱雀的气息来,有林央在知趣身边给罗妖做挡箭牌,亦可避免让人怀疑到罗妖的存在。 林央知孔蓝平白吃此大亏,担心他对知趣生出嫌隙来,便道,“刚刚知趣不说,是怕打草惊蛇。他化出凤凰,为的就是在天降罚雷之时引夏春秋入觳。” 这一阵雷,饶是夏春秋也给霹的灰头土脸,不过,夏春秋就是夏春秋,知趣见夏春秋在罚雷之中犹能全身而退,心道,看来人间界那点儿灵气全落在这姓夏的手里了。 林央亲自为知趣说话,孔蓝也就没再揪着这事没完没了。当然,即便他一定要揪着知趣没完没了,知趣也有一肚子好话在等着他呢。 这一次的雷罚非同以往,紫金鼎外的整个空间扭曲着,那些地上的碧草碎花已经开始大块的崩裂、飘浮、然后被这扭曲的空间绞的粉碎,接着,一瞬时巨大的爆炸声后。 知趣在鼎内如遭重击,张嘴喷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昏了过去。 紫金鼎嗡的一声,光华大盛。 没有办法形容那种震荡,哪怕身处紫金鼎,也仿佛会有一种随时支离破碎的感觉。紫金鼎的主人——知趣已经率先晕了,在这震荡之中,林央死抱着知趣,生怕知趣会摔着。偏林央凡人之身,自顾不暇尚且不及,想照顾知趣,有心也无力。 小白一脚把林央踢到自己哥哥那边儿,自己护着流氓趣,黑豆儿已经眼疾腿快的钻他家小白衣裳里去了,一张臭嘴,还顺便在人家小白胸前舔两口,小白怒,“死黑豆儿,你又皮痒了是吧?” 余下天机道人在邵千凌那里,三只小小狐被胡夫人抱在怀内,苍鹰一边一个拽紧凤鸳与水伯,直待这天翻地覆的震荡结束,诸人被撞的鼻青脸肿不说,身上也湿淋淋的,大约是知趣池塘里的水在震荡中倾覆了出来,其余就更不必提了,牛啊羊的鱼啊虾的,死伤无数。总之,紫金鼎里弥漫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而且,黑漆漆的没有半丝光。 还是孔白自怀里取出一枚云石珠,映亮紫金鼎的天空,他们发现,屋子树木已经在头顶了。 孔白道,“紫金鼎被翻了个个儿。” 孔蓝自头顶抓下一条鱼扔出去,随之恢复了贵公子的气派,道,“能不能叫醒知趣。”这紫金鼎,只有知趣会用。 孔白心疼地,“流氓趣受伤了。”还是一指点入知趣的眉心识海,一入识海不要紧,把孔白吓了一跳。 妖族与人族不同,人族修炼丹田,妖族修炼识海,譬如妖族常说灵识觉醒,灵识中的识,就是指识海。所以,孔白要唤醒知识,便往知趣的识海度了一缕妖力。 孔白如今的修为,早今非昔比了。他这一指点在知趣眉心,便看到了知趣识海里那颗古怪至极的——朱雀蛋! 上面画着鼻子眼,下面还画着…… 罗妖其实很想找个地方躲一躲,遮遮羞啥的,但,知趣识海空荡空荡的,也没处可躲可遮。于是,罗妖只好淡定地、面朝上的躺在知趣的识海。虽然前面的小拇指棍儿也不大好看,不过,总比后面的菊花儿强些。 孔白瞧一眼就算了,罗妖也不打算与他计较。结果呢,孔白是头一遭见这西洋景,还不停的往知趣的识海里瞧个没完了,罗妖不大高兴地,“看什么?” 孔白心里一阵偷笑,心想,怪道罗妖不敢出来呢。堂堂朱雀蛋,瞧瞧这画的哟,流氓趣还真够流氓的,大概是想罗妖想的要命,偏现在罗妖是蛋形,只能画上两笔过个干瘾了。孔白没理会罗妖,见知趣悠悠转醒,便退出知趣的识海。 知趣哼哼唧唧的醒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 好在紫金鼎里灵气犹在,知趣心念一动,紫金鼎里凌乱的灵气一滞,继而向知趣那里蜂涌而去。知趣的丹田已经留不住灵力,不过,他照旧可以让灵力经由身体经脉愈合伤势。 知趣伤势转好后,他指尖一缕灵气弹向上方,紫金鼎倏地又翻了回来,整个紫金鼎的天地也亮堂了,小白收回云石珠。知趣瞅着满地狼籍,心疼的要命,“这鱼啊牛啊羊的,只能做成鱼干肉干了。” 孔蓝道,“能不能先出去啊。” 知趣靠在小白怀里,深觉儿子没白养,瞧,现在就指上了呢。知趣懒懒的提醒并揶揄一句,“小心挨雷霹啊。” 说着把诸人放了出去,唯小白、林央、凤鸳、水伯、三只小狐狸与伤势严重的知趣与天机留了下来,知趣贼兮兮的看到孔蓝等人出去后没啥危险,这才带着小白几个出去透口气。 一出去不要紧,知趣的眼睛迅速的落在墙间高悬的一幅画上,那画已破损了大半,不过余下部分犹可见其间景象,正是蓝天白云,轻花碧草、明明是一幅春意融融之美景,却偏让人无端生出三分寒意来。 文斐然站在知趣身畔,道,“看来先时我们应是在这幅画里了。” 知趣抬头望向这大厅四周,道,“四方无损,天雷是从哪里进来再落到这画里去的呢?” 这是一座大厅,或者说宫殿更合适。 丹樨之上摆着一张宽大又威风宝座,宝座之上的墙壁悬着那幅破败画卷,凤鸳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傻傻的说了一句,“这幅画肯定是个宝贝吧。” 知趣扫一眼大厅里几处玉架空空,淡然问道,“看来夏春秋已经把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凤鸳,你说,夏春秋为何没取走这幅画呢?” 经知趣这样一说,凤鸳对于宝贝的垂涎之心立时少了七分。 知趣随意一摆手,表态道,“这里的东西,我不要,诸位谁要谁拿。” 文斐然倒是对这幅画卷很有兴致,不过,知趣的话,文斐然也添了几分凝重,夏春秋都没拿的东西……文斐然一狠心,“罢了。”也不要这画儿了。 余下就是一张椅子,几个空空的架子。 诸人皆表示没兴致,知趣再问,“你们都不要?”接着,他眼中迅速闪过一道贼亮贼亮的光,一搓手,财迷似的眼睛都笑弯了,豪气大发,“小白,装东西,他们不要,咱们要。总都不要,总不能糟蹋了啊。”那幅画虽然破了一半,不过,修理修理兴许也能卖上大价钱。还有那丹樨上的宝座,空了的玉架,据知趣目测,都是粉儿值钱的东东啊! 诸人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活活气死! 赶情你刚刚是言语恐吓加心理施压,待咱们都松了口,你妈来包圆儿啦! 真妈的! 这是人干的事吗? 个鸡贼趣! 知趣喜滋滋地:发财啦发财啦!!! 第二二一章 知趣指尖儿抚过玉架子,上面犹有淡淡的灵力残留,刚刚那样剧烈的爆炸,紫金鼎炸个跟头,这间宫殿里的东西,却没有半点损伤。 知趣先张罗着收拾已经空了的玉架子,好在知趣如今有紫金鼎,草草一放,容后再整理。除了这空了的玉架子,还有些桌椅架台,知趣了一并收到了他的紫金鼎里去。 小白看知趣收的起劲儿,忍不住拉他袖子问,“流氓趣,你刚刚自己还说呢,雷罚把那画儿都霹一半儿了,这间屋子也没事。会不会是幻境啊?”流氓趣装东西,小白倒是没啥意见,反正流氓趣早就这财迷病。以前他在水仙谷的屋子里那一屋子的家俱物什,当然,那都是小白从流氓趣的屋子里搬的。不过,听黑豆儿说,那些东西原也不是流氓趣的,而是流氓趣从小金家搜刮来的。 而且,黑豆儿还跟他说小金也不是以前的小金,至于怎么个不是法,黑豆儿少时记性有限,也说不大清了。 小白拦着知趣,是担心他白废力气,干的热火朝天,将来若都是幻化出来的,岂不伤心。 知趣对小白眨眨眼,弯着眼睛乐,“放心吧,是不是幻术所化,一入紫金鼎我就能知道。”知趣在人间界与紫金鼎寸步不离,他对于紫金鼎的了解早已今非昔比。他之所以会放心将孔蓝等这些道法高深的人放进紫金鼎里,是因为紫金鼎已经认主,知趣从未对人说过,其实只要是在紫金鼎里的东西,知趣心里就会有一种很清楚的认识。譬如,在胡夫人第一次到紫金鼎时,知趣就知道,胡夫人是九尾狐之体,不过,胡夫人的道行,才修炼出了两条尾巴,离九尾之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还有诸人的修为,譬如,同是金丹,文斐然的境界其实比沈留白要高一些…… 这些东西,知趣也不晓的为什么知道,但,他就是知道。 所以,这里是幻是真,只要一入紫金鼎,知趣即可全知。这些事,知趣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不过,说给小白知道就没啥了。 再者,知趣放心的收拾这些货架桌台,是因为他从这些货架桌台上感知到了夏春秋的灵力残留。 修道中人修的都是灵力,灵力有属性之分,但是,哪怕是相同属性的灵力,每个人使出来都是不一样的。知趣修为平平,不过,论及对灵力的理解与熟悉,他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并且,由于知趣曾经长时间的停留于炼气期,要知道,在炼气期,吸纳灵气的力量是非常微小的。知趣又是个非常吝啬的人,所有进入他身体的灵气,他一丝都不会浪费。而且,他多少次内视丹田,想着是不是有法子修复。 虽然修复丹田的事没有成功,不过,知趣对于灵力的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灵敏的发觉,每个人的灵力是不一样的,这种不同,更多的体现在灵力的凝炼程度上。 譬如,一个金丹,一个筑基,他们所施用出来的灵力,其凝炼程度完全不同。而且,哪怕两人修为相同,所使出的灵力仍然有着细微的差别。若想鉴识这种差别,就要看各人对灵力的敏感度了。 别人有没有这种本事,知趣不晓得。反正,知趣是可以凭着对灵力残留的敏感度,辩识出这残留的灵力来自何人的。 夏春秋已经拿走了这里最贵重的东西,知趣很有些心疼,于是,他更要捡个落才好。 知趣道,“咱们最后再取那幅画与宝座。”他细细检查过,这宫殿里,唯有两样东西未沾夏春秋的灵力,一是墙上那幅画卷,二则就是丹樨上的宝座。 知趣是个财迷,不过,他很有自己的一套寻宝准则。知趣自觉是智慧型的寻宝人,别人是一上手先抢值钱的。知趣是反着来,值钱的东西,肯定抢的人多,他都是先挑不值钱的往兜里塞。 再者,抛开他的寻宝准则不提,夏春秋都没动的东西,他当然要更加小心对待了。 知趣与小白,把地上的玉砖全都拆了搬回紫金鼎,种种扒皮行为,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剩下的,就是宝座与画卷了。 知趣打算先试一试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孔白却没叫知趣费这力气。 小白伸出一只完美宛如玉雕的手,指尖儿浮现淡淡银色光芒,带着银色光华的五指在空中一抹,随之抹出一面银色流光镜。小白轻声道,“时光回转术,镜现。” 小白的声音并不高,却是带着一种难言的庄重。他发光的指尖儿再于银色流光镜上轻轻一点,流光镜上顿时浮现出宫殿的情形。 知趣一时惊的说不出话,乖乖,他家小白以前是往屁股上拔毛打仗,何时学来的这样厉害的本事! 小白很满意流氓趣眼神里对他赤果果的祟拜,不过,正事要紧,享受了一会儿流氓趣的祟拜,小白悄悄捅了知趣的一记,知趣回神赞道,“小白,你现在当真厉害。学会了许多我不知道的本事吧。” 小白露出一抹低调高贵且矜持的微笑,“还好。”可惜在这种鬼地方,若是在别处露一手给流氓趣瞧,流氓趣肯定能夸他夸满两天呢。 孔蓝心道: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算啥,他弟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呢。 知趣心里小小的兴奋一下,这才开始看流光镜的景象。 流光镜里,先是紫金鼎转个跟头被炸了出来,最后,紫金鼎转了几个圈儿头朝下的落在了地上。但是,在紫金鼎的鼎靠下接近最底部的位置,却附着着一只小似蜗牛壳的东西。待紫金鼎稳当后,那只蜗牛壳倏然变大,里面先是钻出几个修士,最后才是夏春秋走出来,夏春秋随之将蜗牛壳收回袖中。 “亏得师兄料敌于先师,咱们避在这鼎上,才躲过一劫,逃了出来。” 夏春秋永远是那幅云淡风清的温雅模样,“知趣之狡诈,远胜常人,不然,我也不能上了他的当。”哪怕夏春秋实力非凡,被雷霹的滋味儿也不是非常好过的。 “师兄,薛家人怎么办?他们大概还在那画里。” 夏春秋淡淡地,“这是天谴。薛家人擅动天地气脉,致使南炎洲四时逆转,冰雪封地。如今,正是薛家人的天谴到了。” 一直在夏春秋身边奉承的修士急于表功,“师兄,这画瞧着像件宝贝,我为师兄取来。 夏春秋并未反对,只是衣袖轻摇,玉台玉架上的瓶瓶罐罐的就进了夏春秋的袖管子,而那位取画的修士,飞身刚至画上,他手指刚碰到那画卷,画卷却仿似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修士大吼一声,“师兄救命!” 夏春秋掌中一道玄鞭飞出,却是未来得及卷住师弟,这倒霉的师弟便被再次吸入画中。 夏春秋脸色微凛,冷声道,“不要靠近那幅画。” 夏春秋非常有威信力,他身畔穿着统一的弟子皆俯首听令。 知趣忍不住骂一句,“妈的,原来人家是组团来的。” 穆流年道,“当初在朱雀台,我并没有见过夏春秋这些师弟们。” “不奇怪,我还有紫金鼎呢。依夏春秋的本事,有件藏人的宝物并不足为奇。”知趣道。 文斐然皱眉半晌,忽然道,“好险好险,幸亏咱们没碰那幅画。”文斐然一指流光镜中画的一角,对知趣道,“知趣,你看,自从夏春秋的师弟被画吸了进去,这画破损的地方似是自发补好了一些似的。” 知趣扭头瞅一眼墙上那半幅春意融融的画卷,忽然陡生寒意。 流光镜中,夏春秋就要带着同门离开宫殿,苏云殊轻声提议,“师叔祖,何不依旧附于这紫金鼎上,待最后便可趁知趣等人不备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者,咱们于紫金鼎上,林央有任何动静,咱们都能知道。”说起苏云殊,也是知趣与林央的故人,此人先时是夏春秋放在林央身边的监视者。后来,随着林央步步做大,苏云殊在林央身边身份尴尬,夏春秋便将苏云殊召了回去。 不想,这回夏春秋又将苏云殊带在身边,看来,苏云殊还真是得了夏春秋的青眼。 夏春秋淡淡道,“雷罚之时,情形危急才暂且在紫金鼎上躲一躲。这鼎不简单,是知趣的本命法宝。当时,因着雷罚他才没发现我们。若继续附着于紫金鼎上,断然逃他的眼睛。” “无妨,有阿水在,他们的行踪我随时可以探知。”夏春秋道,“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便带着同门晚辈的离开了宫殿。 之后,就是知趣他们从紫金鼎里钻出来的事了。 小白一挥衣袖,流光镜化作点点流光散去。 知趣原是打算借着雷罚把夏春秋霹死,不料此人竟借着他的紫金鼎从画里逃了出来,还卷走了这殿里大多物件儿。 若是知趣未引蛇出洞雷霹夏春秋,估计现在夏春秋还在画里呢。不过,那贱人向来花招多的很……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知趣定一定神,收回紫金藤,掌中青月鞭飞出,正勾住丹樨上的宝座,知趣往回拽时,却觉着这宝座仿若有千万斤的重量,知趣憋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拽动这宝座分毫。 小白搭一把手,仍未能撼动宝座。 知趣随之把青月鞭收回,罗妖在知趣识海道,“用的办法不对。” 知趣问,“怎么说?” 罗妖道,“这张宝座是用来镇压墙上这幅春意图的,你若把宝座取走,春意图里的画灵一得自由,怕要作祟。” 知趣微惊,“还有画灵啊?” “有甚奇怪。”罗妖道,“这画鬼气森森,噬灵夺魄,我看,不一定是画灵,说是画妖也不为过。夏春秋定是看出这一点,才没取这画。行了,你也装了不少破烂,往别处瞧瞧,看有没有——”罗妖急道,“快,拦住穆流年!” 知趣正在听罗妖说话,也没注意旁的动静,回头时正见穆流年一脚踢开林央,闪身跃至丹樨之上,知趣大叫,“穆流年,你快下来,那幅画已经成妖了。” 凤鸳已经把他家少爷从地上扶起来,心里大骂穆流年,死男人婆,突然发疯就算了,踹他家少爷做什么! 穆流年淡淡道,“我就是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我耳边聒噪。” 知趣提醒,“你可别碰它。” 穆流年真是狂人中的狂人,她拔出短刀,对着那半幅残画咣咣两刀。知趣心道,完了完了,穆流年肯定要被吸进去了,谁知再望去,人家穆流年百事没有,倒是那幅残画,在穆流年砍过的地方,蜿蜿延延流出两行血来。 穆流年冷声道,“你再敢找我聒噪,要你命!” 那画突然说话了,声音还委委屈屈地,“不敢了。”又委委屈屈的解释,“我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听不到,就你听的到,我才找你说话的。” “放屁,那你现在怎么能出声说话了?”穆流年何等人物,岂是好骗的。 那画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又呜呜的哭起来,“我,我,我出声了吗?我说话,你们全都能听到啦?我终于可以出去啦。”说着,画上微光一闪,一个满面泪痕的少女出现在穆流年面前。 少女生的貌美如花,身量高挑,一身翠碧衣裙,眼睛微红,还带着同分楚楚可怜。回身望着那幅画半晌,少女忽然嚎啕大哭。 知趣在识海问罗妖,“这是怎么说?这不是画妖,是哭妖吧?” 哭了一阵,少女嘴里喷出一口碧色火焰,半幅残画在这碧焰之中灰飞烟灭。少女擦干眼泪,转过身问,“你们来我的城做什么?” “你的城?” 少女缓缓的坐在宝座之上,她身上翠碧衣裙发出幽幽光华,瞬间化作一身王服,长长的裙摆垂落于丹樨之上,那种说不上名子的衣料上有着精美至极的刺绣。少女头束王冠,高贵雍容至极,她目光所至,被知趣挖地拆墙的宫殿,瞬间恢复原状。 少女再次开口,“我的,城。” 知趣已觉事情不妙,在识海里吐槽罗妖,“你说的那个,没有半点儿对!还说画妖呢,这是人家的家!” 第二二二章 知趣不知这女人的来头,于是,他朝穆流年使了个眼色。 这也是知趣的聪明之处了,穆流年此人,神鬼都惧她三分。她两刀将这女人从画里放了出来,也算有恩于这女人了。 穆流年道,“这是你的城。” 女人回眸一笑,“姐姐,我叫幻空。这里,是我的幻空城。” 知趣微惊,“这儿不是朱雀地宫吗?” “什么朱雀地宫?”幻空起身,握着穆流年的手走下丹樨,“我不知道朱雀地宫的事。倒是你们,自我被禁幻春图,这幻空城就关闭了,你们是如何来的幻空城?” 知趣道,“说来话来。城主可知道,这城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呢。” 幻空明眸流转,微微一笑,“不过些蝼蚁而已。” 幻空随手在空中一拨,像是在拨开一重看不见的珠帘,诸人回神时,便发现自己换了天地。夏春秋与众同门正在一间宫殿内收拾宝贝呢。 猛然看到幻空与知趣等人,夏春秋脸色微凛,却没有半分惧色,而是反问,“知趣,你把她放出来了?” 知趣侧脸看幻空一眼,大义凛然,“夏春秋,摸东西摸到人家里来,总是不好的。”对幻空谏言道,“城主,这就是闯入你家里的贼了。”知趣其实心里打的如意算盘,他听这女城主的口气,琢磨着这人可能能耐不小,若是此人能帮他们直接收拾了夏春秋这一伙,岂不省事! 夏春秋何等聪明之人,听这话歪能不知知趣的打算。夏春秋勃然大怒,指着知趣的鼻子尖儿骂,“你个笨蛋!它是看守朱雀地宫的妖兽幻空兽!” 知趣心下微沉,面上仍是淡定自若,扭头看向幻空,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等灵兽呢?索性直接问,“城主,你是幻空兽吗?” 幻空漂亮的脸上露出三分愉悦的欢喜,反问知趣,“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难道你觉着我是坏人?” 夏春秋继续揭幻空的老底,冷声道,“幻空兽传说就是被朱雀降伏镇压于幻春图,连朱雀上神都杀她不死,只能将她囚于幻春图。凡是进入朱雀地宫的人,都会被幻春图里的幻空兽吞噬。你以为那幅幻春图为何会噬灵,就是因为她想挣脱幻春图的禁制,需要积蓄足够的灵力!”讥诮的望向知趣,“你以为你真救出了什么仙女神子?这是一头食人无数的上古妖兽!林央可是朱雀转世,他身上的朱雀味儿,是人就闻的到,你想借剑杀人,别一个不当,砍了自己的脑袋才好!”知趣如意算盘,夏春秋立刻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夏春秋这话,知趣已心生不妙,忍不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幻空城主,同时打算把林央他们装回紫金鼎才好。 幻空长眉舒缓,一笑间,诸人周围已经又是轻草浅花之象,知趣想去拉林央的手,把林央放入紫金鼎。明明林央就在他身旁,知趣伸手,却如何也摸不到林央的脸,顿时急出一脑门子汗来。罗妖于他识海道,“这是幻空的幻术空间,你莫急,林央还在,我感觉的到。” 幻空看向夏春秋,“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夏春秋道,“几十万年的镇压,我不信你还有先前的实力。“ 幻空道,“你可以试试。” 幻空声音刚落,夏春秋脚下花草疯了一样的迅速的生长,夏春秋似是早有防备,衣袂翩然已至半空。但,他刚至半空,幻空往上一指,倾天雷鸣转瞬又至。 夏春秋十指打出无数繁奥符咒,沉声道,“金乌离火术。” 知趣从未见过夏春秋真正出手,这是开天劈地头一遭。 尽管他内心深处认为夏春秋不过一人渣,还在私下给夏春秋取了外号叫“夏渣渣”。但,此时,知趣得承认,做渣渣也是要资本的。 知趣很难形容如今夏春秋的情形,他仿佛单独于一处空间来面对幻空的术法。幻空降下漫天雷鸣,夏春秋双手托举起一个极大的火球,巨大的灵力震动让这个空间微有扭曲。夏春秋陡一松手,那火球倏然升至当空,如同太阳普照大地,夏春秋头上雷鸣迅速消散。 幻空的王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挽弓的姿势,明明幻空手里是空的,但,知趣就是听到啪的一声弦声响。夏春秋托到天空的天阳应声落下,地上燃起腾腾烈焰。在这烈焰之中,花草没有半分枯萎燃烧,反是草愈翠花愈艳。夏春秋那些同门已在花草地上化为了一幅幅人皮覆枯骨,清风徐来时,便随之飞灰去。 夏春秋脸色极是凝重,他掌中再现一柄长剑,一剑动乾坤。夏春秋倾天一剑,天空陡然为夜幕覆盖,幻空脸色不变,她顺手将水伯轻轻一推,推向夏春秋的剑势。 知趣未料到幻空行此卑鄙之事,虽然夏春秋说幻空是妖兽,知趣对幻空生出些许防备之心,但,知趣对妖兽并没有偏见。 可是,幻空出手用水伯来挡夏春秋的剑,知趣登时大怒,不管是不是在幻空的幻境中,他立刻唤出紫金鼎,驭鼎飞向水伯。知趣修为有限,再快也快不过元婴修士的剑!眼瞅着夏春秋的剑就要落在水伯身上,一声龙吟忽起,夏春秋袖间飞出一头青龙,青龙卷起水伯,夏春秋一剑劈开幻空的整个幻境。 知趣紫金鼎落地时,周围既无碧草也芳花,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台上,石台中间立一高鼎。 知趣还未看清这石台的景象,转眼间,他已身处茫茫雨中,周围空无一人。知趣浑身已是湿透,道,“这是哪儿?” “幻空兽的幻境。”罗妖回答。 知趣想到水伯的事,恶狠狠的骂,“那臭婊子,我还当她是个好的呢。” “看来我的推测并没有错,幻空兽原是被囚画中,那幅画被损坏,无意间放出了幻空兽。”想到先时被知趣吐槽,罗妖就有几分不服。 知趣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幻空兽幻空兽,这是什么妖兽啊?” 罗妖道,“幻空兽是上古妖兽,不过,许多年没见过他们的影子了。这种妖兽天生擅用幻境,他们少时便是制造出幻境来捕食。成长后的幻空兽,更是厉害无比。许多人死在他们的幻境中都不自知呢。” 知趣心里焦切,大雨之下也没回到紫金鼎,反是问,“那个挂着幻春图的房间也是假的么?我往里装的东西都是真的。” “幻空兽有一个习惯。”罗妖道,“他们用幻术捕食,譬如杀一人后,幻空兽从来不要这些人身上的东西,反是一样样的存放起来,放于他们幻化出的空间内。那些,都是幻空兽的战利品。” “你装的东西,夏春秋装的东西,都是。” 知趣咋舌,罗妖继续道,“其实,刚刚我们所处的空间,也可以说是幻空兽放诱耳的地方。人族天性贪财,无数人都会见宝心喜。见着这种地界儿,哪里肯放过。但,只要他们进来,就难逃幻空兽之手。反成了幻空兽的盘中餐。” 知趣皱眉,“我们不知这地宫有幻空兽就罢了,倒是夏春秋,明明知情,怎么也跟着进来了。他就这么有把握幻空兽不吃了他。” “幻空兽有一个习惯,他们吃饱肚子后会迅速的陷入沉睡。”罗妖提醒知趣,“你没发现么?夏春秋带来的那些人间界的修士都不见了,那些人,大概成了夏春秋献给幻空兽的祭品。” 罗妖道,“若是我所料没错,如果你不用天机道人引来天雷,夏春秋也自有出幻春图的办法。不过,夏春秋应该未料到,天雷霹毁幻春图时,惊醒了吃饱后沉睡的幻空兽。” “这个狗杂种!”拿别的修士做祭品,这种事,夏春秋做出来完全不为怪。 知趣嘀咕,“看来封印幻空兽的凤凰也道行有限,杀人不死不说,就是封印也不说找个结实的物件儿,都禁住雷霹两下。如今幻空兽可不又出来害人了么。” 罗妖忍不住为同族辩白道,“真个不懂装懂。封印也是有时效的,随着漫长的时光过去,封印的效果总会减弱。漫长的封印期,幻空兽的力量也被削弱许多。” 担心知趣轻敌,罗妖又道,“但,虽然幻空兽的实力有所下降,却也能困住夏春秋了,我们也不能小瞧于她。” 知趣拧眉道,“现在不必管夏春秋死活,我是担心林央。你听夏春秋说,幻空兽明显是与朱雀有仇的,咱俩在一起不必怕,林央的身世,夏春秋已经捅给幻空兽知道了。刚刚我想把林央挪回紫金鼎都没能成功,幻空对林央已经起了心,她要是万一吃了林央可怎么办?” 罗妖道,“我可以用朱雀之火破除幻空兽的幻境,不过,我现在灵力有限,朱雀之火只能用一次,之后,我会沉睡很长的时间。” 知趣忽然想出一邪招,问罗妖,“以前我听说屎尿破万法,你说,我要是在幻兽的纪境中撒泡尿,咱们能不能出去。” 罗妖都不知道知趣怎样的脑袋想出这样的不靠谱的招术来,不过,罗妖也知道知趣心里的担忧,如今的情势,半分耽搁不得,罗妖道,“虽然那小子碍眼的很,不过,那小子上辈子好歹与朱雀有几分渊源,也不好看着他被幻兽吃掉。” “黑炭,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了。” 罗妖说完,知趣只觉得一缕精纯的妖力在他的识海升起,妖妖蛋幻为罗妖的相貌,盘膝坐于知趣识海,周身升腾起玄色火焰道,“朱雀之炎,镇邪。” 知趣身上散开一阵浩瀚炽热之神力,知趣耳边响起一声怒吼,一道绿光他扑来,知趣就地一滚同时化出紫金鼎,他心有余悸间。见夏春秋、孔白、孔蓝一现身,此时顾不得先前的恩怨情仇,不约而同的对攻向幻空。 三人皆是元婴期大能,幻空再厉害,到底是刚出幻春图,实力尚未恢复。 堪堪逼退幻空,三人皆是一身狼狈,邵千凌伤痕累累,胡夫人面色惨白,三只小狐狸均被胡夫人护在怀里,一声不敢哼。悲苦大师闭眸坐于一畔,没了动静。苍鹰护着凤鸳亦坐倒于一畔,文斐然躺在地上,死活不知。沈留白与水伯、穆流年均不见了踪影。 林央被幻空攥在手里,知趣喊道,“胡夫人,你们先来我鼎里来。” 邵千凌去抱起文斐然,携妻带子去了紫金鼎,苍鹰将凤鸳扔进去,自己仍于外面,知趣试图与幻空谈判道,“幻空,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幻空美眸半眯,盯着知趣,“你身上怎么会有朱雀的气息?” 知趣道,“幻空,你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当逍遥而去,何苦与我们纠缠。” 夏春秋轻咳几声,直接替幻空做了解释,道,“她现在早非实体,朱雀地宫尚有禁制,她若得不到足够的灵力,依旧离不开地宫。” 幻空捏住林央的脖子,缓缓收紧,于林央耳边低语道,“朱雀,你欠我的,该还回来了。” 知趣大叫,“错了错了!幻空,朱雀在我这里,你手里那个,不过是个挡箭牌。你就是掐死他,也得不到朱雀之力的。”能拖一时是一时,知趣总不能看着林央去死。 幻空缓缓一笑,猩红的舌尖儿于林央耳际轻舔了一口,“天道轮回,南炎洲帝王身上不都有朱雀你的灵息么?今日,我就要抽你灵息!朱雀,你在天上,就仔细看着吧!” 幻空随手往高台上的青色巨鼎一点,鼎内腾起幽碧色的火焰,幻空抓着林央,纵身至高台之上。对着知趣等人展颜一笑,便将林央投入鼎中。正当此时,一蓝一白一黑,三道光影纵身疾至,孔白抢回林央,孔蓝与那黑影呯的对了一掌,此时孔蓝才看清这黑影正是鬼修离望真人。 小白刚刚落地,夏春秋一剑刺出,就要抢夺林央,小白掌中一柄银色的雀翎剑,刹那间与夏春秋打的天昏地暗,苍鹰一把长刀,跃至小白身畔,与他并肩共战夏春秋。 知趣正暗暗着急,想着要如何才能帮上忙呢。但,正当此际,一柄冰冷的锋刃无声无息的压在了知趣的颈上,薛白云鬼魅的出现,对幻空道,“主人,已经到手了。” 幻空于空中朗声一笑,“人族不过如此。”隔空一抓,便将知趣抓在掌中,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朱雀蛋在你的识海么?那个冒牌儿的,我从不稀罕。”刚刚,不过是用林央调虎离山罢了。不然,如何能调开孔家兄弟抓到知趣呢。 说着,幻空一只手点入知趣的眉心,知趣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无边的恐惧,他大吼一声,“不要!”眼中一行泪滚下。 此时,孔白哪里还顾得上林央,一撤手,丢开林央立刻来救知趣,幻空随手再现一片幻境,挡住孔白脚步。林央站在地上,知趣的眼泪犹如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心头痛不可当。 薛白云站于林央身畔,虚伪的谦恭道,“陛下,对不住了。”说着就要擒住林央。 林央冷冷看他一眼,那一眼,没有任何感情,如同看一块静止的没有生命的石头。林央并无术法在身,但,就是这一眼,薛白云生生将脚步一顿。继而,薛白云心下自嘲,不过是帝王而已。帝王,也是凡人。我怕他做什么? 夏春秋耍了薛家,薛白云若不是听从幻空的吩咐,早已命丧九泉,想到那些死于幻春图的弟子,薛白云更加心冷如铁。 事到如今,他早已没有后路可退! 薛白云正欲上前,林央身上腾的燃起透明火焰,这种火焰,如同浅浅流动的火焰,不仔细看绝难看到。但此焰之炽烈,让薛白云连退数步。林央感觉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心中破土而出,那种感觉让林央有说不出的难过,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帧又一帧的景象来。 十二岁,他坐在大青石上与少年们收保护费,头一歪,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知趣与凤鸳,管事说这是家族为他请来的先生。 十五岁,他带着知趣、凤鸳到了西北。 再就是十三年的征战,他登基为帝。 他与知趣,整整在一起十六年,他明白知趣爱的另有其人,但是,他还是爱他。 幻空惊觉林央的异样,不过,她只是轻轻一瞟,继而一指点入知趣识海。正当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只幻空兽也敢对我罗水仙的弟子下手。” 先是一阵冷香不知何处袭来,接着罗水仙凭空出现,幻空脸色微凛,罗水仙三张银色灵符悬空,灵符强烈的灵光映亮罗水仙雅致的脸庞,罗水仙虚虚的将灵符往前一推,声音清冷如同玉磬,道,“幻真符,天禁。” 三道银符迅疾的飞向幻空,幻空直接将知趣往前一挡,罗水仙微微一笑,“还是幻空兽呢,蠢才,后面才是真的。” 不待幻空回首,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幻空身后的三道灵符瞬间打入她的身体,幻空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身上碧光大盛。正趁此时,罗水仙掌中一道银色灵鞭卷住知趣,飞快的将自己的大弟子救了下来。 知趣死里逃生,见到罗水仙万年不变的雅致面容,嘴巴一撇又一撇,一句感动的话没说出口,嗷的一嗓子,大哭起来。吓死他了! 罗水仙看着知趣不体面的模样,秀雅的眉毛皱起来,真个哭包。 正当此际,就听林央一声痛楚嘶吼,他整个人化为一团赤焰,赤金色火焰之中,林央的五官渐渐隐没,一头闪耀着赤金色火焰的朱雀发出一声鸣叫,展翅向石台掠去。 苍鹰轻声惊叹,“林央,化形了。” 孔白摸摸怀里有些不适的黑豆儿,道,“只是朱雀灵体。” 惊觉自己竟搭了苍鹰的话,孔白冷哼一声,别开脸去。心里大是不悦,竟然跟这讨厌鬼说话了!还有,罗水仙真是假仙儿,怎么偏来的这样恰到好处!众所瞩目! 哼,肯定是故意的! 抢大家风头! 第二二三章 朱雀一声鸣叫后,展翅掠向石台。幻空一见朱雀,眼里恨不能滴出血来,那真是新仇旧恨,说不清的冤冤相报! 水仙将知趣捞起来放回紫金鼎,参老头参胖胖与龟小绿已经早自己跳鼎里去了,参胖胖见知趣爹坐在鼎里嚎丧个没完,十分担心,就要上前劝。参老头自作聪明的跟孙子解释,道,“知趣这是高兴的,喜极而泣啊。” 参胖胖道,“爷爷,那你守着爸爸,我去看看,好些人受伤了,我去给他们治伤。”在知趣不知道的岁月里,参胖胖已经成了小大夫。他从脖子里解下个小葫芦递给参老头儿,还叮嘱参老头儿一句,“爷爷,爸爸哭这么久,肯定会口渴的,一会儿爸爸不哭了,你把我的紫竹露水给爸爸喝。” “知道了。”参老头悄声对孙子道,“给那些人治伤,把你洗脸水给他们喝两口就行了。” 参胖胖响亮的应了,颠颠儿跑去给人瞧病。 在外面,朱雀已经与幻空打的死活难分。 朱雀有着燃烧一切的烈焰,幻空化出四方水龙大海,将朱雀困于其间,幻空冷声道,“幻境,水牢。”同时,水间浮起无数蔓长的水草,沿着朱雀的身体,将朱雀牢牢缚绑起来。 朱雀低头,嘴里喷出一道烈焰烧穿幻空的幻境。 幻空悬于半空,冷眼望着朱雀,她抬首望向这阔大的地宫,上面百鸟繁花之景,活灵活现。幻空展开双臂,身上碧幽灵光凛冽耀眼至极,于这碧幽灵光中,幻空冷冷道,“天祈弱水术。” 整个地宫被汹涌而至水潮淹没,甚至连幻空自己都在灵光中化为这水涛之中的一分子。一条水龙呼啸着张嘴扑向朱雀,朱雀瞬移至地宫顶端。但是,水潮涛涛而至,似无尽头。 水龙张嘴咬上朱雀的翅膀,朱雀一爪子抓向水龙,却是抓个空。 水是无形之物。 但,水龙这一嘴,咬的可是结结实实。朱雀翅上的焰火扑簌簌的飘落于弱水之中,所到之处,弱水化为水汽,飘散开去。 水龙一朝得势,龙头一变,竟幻化出幻空绝美的面容。幻空驾驭着弱水,双手扼向朱雀的颈项,朱雀回头一口烈焰喷出,幻空面容支离破碎,但随之弱水汹涌,幻空再一次凝实身体,无数涛浪扑向朱雀,幻空张嘴咬住朱雀的颈项,那模样,竟是不咬死朱雀不罢休了。 罗水仙等人俱已悬空于高处打斗。 孔白孔蓝共战离望真人,离望真人放也两只厉鬼,三鬼对战孔家兄弟。三人打的正是激烈,这无边无际的弱水似是没有尽头了,禽类没有多少喜欢水的。尤其人族有一词“落汤鸡”专门是来形容羽禽族落水惨相的。 孔白眼角余光见朱雀被逼迫的似是束手无策,一脚踹开厉鬼,吼道,“笨蛋,化出人身与幻空兽打!” 朱雀似是不晓得自己还能化为人身,孔白一语点醒朱雀,朱雀身上赤焰更盛,连波涛汹涌的弱水都被朱雀身上的赤焰逼得退了一退。 赤焰一耀一熄,再看时,朱雀所在位置出现了一个赤金衣袍的俊美男子。细观其容,依旧是林央之貌。 林央抬起空空的右手,呼唤道,“朱雀印,归位。” 夏春秋袖间散开五色之光,朱雀印已去林央之手。幻空一见朱雀印,脸色更加凝重,道,“你一介灵体,竟能使用朱雀印。” 林央不理会幻空,朱雀印在他掌中逐渐变大,林央将朱雀印在空中一掷,沉声道,“朱雀印,镇邪!” 朱雀印散发着灵耀之光,整个地宫之水便被朱雀印鲸吸至尽。 弱水一空,幻空亦随之消失不见。 朱雀印在朱雀大厅之中高悬,林央不见幻空,轻皱长眉。罗水仙指尖儿一缕灵力弹出,沉声道,“幻真符,天禁。” 只见罗水仙弹出的那缕灵力带着淡淡灵光朝往某处飞去,接着幻空一声闷吭,于半空现出人形。林央自不肯错过这等时机,他将手一挥,再次道,“朱雀印,镇邪!” 幻空感觉头上的阴影迅速变大,她奋力的结出一重又一重的幻境,但是在朱雀印的威压下,幻空不甘心的怒吼道,“朱雀,你——”话还未说完,幻空褪去人身,化出原形,被朱雀印牢牢的压在下面。 另一面,夏春秋早在林央化形、罗水仙突然出现的时候就想要脱身,无奈另有一个化形灵禽拦在他的面前。 朱鹤身上的气息远不如孔家兄弟强悍,但是,经过与幻空苦战后的夏春秋,再对阵朱鹤,绝不是愉快的事。夏春秋捏开一块玉玦,里面庞大的灵气被夏春秋鲸吞入腹,夏春秋提剑再战。 非但夏春秋战之勉力,离望真人面对孔家兄弟亦是左支右绌,离望真人招魂幡中的两头厉鬼皆被孔白所斩的魂飞魄散。 孔白是极为罕见的白孔雀,白孔雀本就有镇邪去祟之能,简直是鬼怪的克星。不然,上鬼真人也不会屈尊与孔白称兄道弟,实在是这么个家伙去了寒阴界,杀又杀不死,打起来又费劲,没办法,只好拉拢着他。 孔蓝五百几岁的蓝孔雀,其修为更在孔白之上。离望真人狼狈之下大吼,“孔白,亏得我家老大对你待之以兄弟,你如今忘恩负义,亏不亏心!” 孔白道,“之前在天阙关,我一声长啸打断老和尚的经音,你方逃得性命,我救你一命,已经还清了上鬼的人情。现在,你又来与我做对,自己找死,怨得了谁?” 罗水仙忽然道,“这东西鬼气森森的,留之无用,再给上鬼一个人情吧,放他走。” 风头全都给罗水仙抢光了,如今罗水仙干干净净的站在这里,只管发号施令,别提多刺孔白的眼了。孔白哼了一声,没说话,心里对罗水仙大为不满,想着一会儿定要在流氓趣前告罗水仙一状。 他们做鬼修的不比人,人死了能做鬼修,鬼死了,可就只有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一途了。离望真人平空捡了条鬼命,连忙溜之大吉。 夏春秋一剑格开朱鹤的攻势,他此刻早看出来罗水仙是打头儿的,夏春秋道,“以往我与知趣多有误会,我愿与道友赔情致歉,至此化干戈为玉帛,道友看如何?” 罗水仙摇一摇头,“你不成,你若是走了,岂不枉费了这朱雀地宫的一番布置。” 夏春秋此人心机极深,他立时将水伯自袖间放出来,低声道,“阿水,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呢。” 水伯衣裳皱巴巴的,抬眼看向夏春秋,他正色道,“春秋,你放心,日后,我定会找到你的转世,与你再续前缘。” 夏春秋的心,顿时凉作一片。 水伯整理着衣裳,起身罗水仙,自我介绍,“不才,在下是知趣的干爹。” 罗水仙微微颌首,“我是他亲爹。” 水伯一拍大腿,自发认亲道,“唉哟,咱们还是兄弟哩。” 事已至此,夏春秋只得拼命。 解决了离望真人,孔白、孔蓝腾出手来,与朱鹤同战夏春秋。 想打败一个元婴修士,这并非难事。但是,想杀死一个元婴修士,这就要另说了。 夏春秋看求和不成,人家一心想要他命。既是你死我活之势,夏春秋浑身气势随之一变,他连续再捏碎两块玉玦,随着灵气入腹,夏春秋身上所有伤势在瞬间愈合,他双眸湛然,手提灵剑,衣袂翩然。 夏春秋袖间青龙飞出,但是,青龙并没有回到水伯之身。水伯几次想收回龙息,皆未果。罗水仙淡淡道,“你魂魄一经转世,命数全改,龙息即便对你熟悉,也不会再重回你身。” 夏春秋微一笑,“我听人说你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闻名不如见面。” 罗水仙淡然,“客气。” 夏春秋的手爱惜的抚上青龙的头颈,低吟道,“青龙,化剑。”青龙一声龙吟,化入夏春秋的灵剑之中,这柄本就灵气氤氲的宝剑顿时添了三分雄霸之气。 夏春秋道,“这剑,名龙吟。” 没有任何一句恰当的语言可以形容夏春秋这一剑,这带着真龙之息的一剑,连朱雀地宫都为之晃了一晃。夏春秋当初倾天一剑劈开幻空的幻境空间,如今再一剑落下,饶是孔蓝、孔白、朱鹤一并围攻,都抵挡不住夏春秋这一剑的撼天之气势,败下阵来。 夏春秋亦不轻松,但,此刻的夏春秋,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宝剑,以无可抵挡之势道,“纵使你们一道上,也拦不住我。” 孔蓝与孔白使了个眼色,他先持一柄雀翎剑迎上夏春秋,夏春秋剑如游龙,势若雷霆,剑意所化水龙凶悍无比的对上孔蓝剑中所化孔雀。 孔白身上银光一炽,身后忽现一只巨大的白孔雀的虚影,孔白掌中灵剑化为一支耀眼无比的白色孔雀翎,孔白冷声道,“大孔雀之化冰!” 整个地宫瞬时蒙上一层冰霜,夏春秋之水龙的攻势也为之一缓,正当此处,朱鹤于半空张弓一箭,灵箭带着丹火之势,一箭射入水龙瞳孔。水龙一声长吟,陡然扑向空中朱鹤。孔蓝化剑为刀,长刀正剁龙首,水化瞬间崩碎。 夏春秋气势一退,此三人再联手围攻,夏春秋一声长啸,地宫震动,青龙环于夏春秋周身,仰天一吼,青龙灵力迸发,夏春秋周身仿若有一张无形的灵力之盾,三人皆不能再进半步。 夏春秋朗声一笑,“想杀我,可没这么容易。” 林央自高台之上跃下,他一只手覆于这张透明灵盾之上,周身再次燃起赤色灵焰。夏春秋道,“林央,你是朱雀灵体,青龙亦是上神灵息,除非你耗尽己身朱雀之力,否则,你断然破开这张灵盾。” 林央一试便收回手掌。 这一张灵盾,真是难倒数人。 连罗水仙都不禁长眉轻蹙,夏春秋不死,罗妖何来灵力化形。 正当此际,水伯忽然道,“你们让开。” 水伯,即便他修炼神速,如今亦不过是筑基修为,勉强比知趣强些。如罗水仙等人尚且束手无策,水伯却忽然上前。 望向灵盾之内的夏春秋,水伯沉声道,“春秋,你放心的死吧。你转世后,我会再找到你,得到你,收服你,调教你。” 话毕,水伯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样巨大的东西。 其实,依水伯在修真界的地位,哪里有灵石买储物戒这样的东西。这些,他身上的东西,都是向夏春秋勒索的。他说的话,夏春秋从来都会满足于他。 夏春秋一见水伯掌中的物件儿,顿时脸色微凛。 水伯手中所持之物,罗水仙等还真不大认识。夏春秋与知趣却是知道的。 水伯曾与知趣说过,他不知父母出处,自幼在丐帮长大。做了皇帝后,史官一直在追问皇帝陛下的来历,好备史料记载。水伯便命人寻一块极气派的金丝楠木牌位来,他亲笔于牌位上书“天地”二字,以示自己来历。 如今,水伯掌中所持,便是这块写着“天地”二字的灵牌。 “春秋,何为天子气?”水伯望向夏春秋,沉声道,“我的天子气,从来不在这青龙之中。”话毕,水伯举着灵牌,呯的一声撞了上去! 灵盾应声而碎,青龙一声长吟,化入灵牌之中。 孔蓝一剑刺入夏春秋的心脏,夏春秋唇角流下一缕鲜血,在孔白的化冰术余威的作用下,夏春秋急促的呼吸冒出丝丝白气。 夏春秋站在那里,除了心口多了一把杯,他依旧俊雅如昨,眼神安宁静谧,但,一眼望去,你又觉着他似乎是静如渊海、深不可测。 夏春秋的眼睛似望向远处,他轻声问,“阿水,前世之仇,你已尽报了吧?” 水伯未说话。 “阿水,你爱我吗?”随着夏春秋说话,他的唇间涌出更多的鲜血,一滴滴的落于他玉水青的衣衫之上,似是碧草上开出的新花。 水伯反问,“你喜欢我什么?是我身上的龙息,还是我这个人?” “我知道,你不是以前的春秋了。”水伯轻声一叹,对夏春秋道,“你放心的死吧,我会再找到你,得到你,收服你,调教你。” 夏春秋微微一笑,应道,“好。”话毕,夏春秋阖目已逝。 夏春秋一死,顶间忽然蹿出一道灵影,罗水仙打出一道灵符,道,“囚灵。” 那灵影本就虚弱,被罗水仙一道灵符打在身上,顿时被定于地上,动弹不得。罗水仙将这小小元婴灵体收入青炉鼎内,小金将拍晕的薛白云送到罗水仙面前问,“这个有没有用?” 罗水仙道,“他本来已经死于幻空兽的幻境中了,不过是幻空兽未夺其魂魄,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活人呢。烧了吧。” 接着,罗水仙对林央道,“把幻空兽取出来。” 小白忍不住道,“诶,罗水仙,你排场可真够大的。连我族的朱雀都要听你吩咐啦。” 罗水仙侧脸道,“我是要为罗妖化形,你要是会这本事,我听你吩咐。” 小白被问个哑口无言,别开脸,心里大骂罗水仙说话愈发刻薄,不给人留面儿。哼,罗妖化不化形,他根本不关心,关键是面子,男人的面子! 第二二四章 孔蓝没见过罗水仙,只是在自己弟弟的嘴里偶尔听到过罗水仙的名子。 真是久闻其名,初见其人。 罗水仙挥袖放出青炉鼎,随之一道灵力打进青炉鼎,青炉鼎立刻燃起熊熊烈火,朱晴的身影在青炉鼎里一闪而没。罗水仙淡淡道,“小金,你出来。” 竟不知何时,小金又自己跑青炉鼎里准备沾光去了。 见罗水仙看破她的行动,小金甩着漂亮的蛇尾自青炉鼎里跳出来,淡定的解释道,“我是跟哥哥知会一声,叫哥哥用心帮着罗妖破壳呢。”不知是不是生前之因,哪怕小金重投蛇胎,朱晴抹去记忆,这二人依旧天生投缘。且两人早知会诸人,结拜了干亲,以兄妹相称。认干亲时,小金从外面叫了桌不咋地的酒席请大家吃酒,同时还要求其他人送礼给她与朱晴,以贺她与朱晴结拜。 当然,即便送礼,水仙谷这些人也没啥值钱的好送,朱鹤命龟小绿给小金送了一坛子醉蟹,一匣子干贝;参胖胖与参老头儿送的是果子干;唯罗水仙,送了小金一道锦绫,威力极大,女孩子系在身上也漂亮,小金喜欢极了。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收了罗水仙的东西,与罗水仙更亲密了,时常帮着罗水仙做事。在外面这些年,小金已经成了罗水仙的左膀右臂呢。 罗水仙深知小金性情,并不理会小金的话。想当初,若不是趁罗水仙不备,小金提前躲青炉鼎里,待罗水仙炼丹时偷吃了灵丹,她也不能这么早炼化喉间横骨,口吐人言后,罗水仙又给了她化形符,借助灵符之力,小金化出人身。不过,小金一向认为,她的蛇身要美于人身,这也是有强有力证据的。天底下的蛇,母蛇嫉妒她,公蛇仰慕她……所以,纵使有化形符,小金也只是将上身化为人形,下身依旧保留着漂亮的蛇尾呢。 见被罗水仙识破,没便宜占,小金便跳去紫金鼎里瞧知趣爹去了。 不过,知趣爹大概是见到他们太激动了,还咧着大嘴嚎呢。 小金围着知趣爹转了几圈儿,就听罗水仙道,“知趣,把罗妖的蛋取出来。” 别看知趣嚎丧个没完,耳朵机伶着呢,罗水仙一叫,他立时应了,抹一把泪,这才珍而重之的从识海中取出静莹美好的朱雀蛋来。知趣眼睛被泪水洗的明亮至极,他低头,在妖妖蛋身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这才淌着泪出去,把妖妖蛋交给罗水仙。 罗水仙一见妖妖蛋上画的怪模怪样,唇角忍不住抽了又抽,长袖一裹妖妖蛋,便将妖妖蛋送入了石台之上的高鼎之中。 知趣忙跳上石台守着他家妖妖蛋。 林央走过去,站在知趣一侧。 罗水仙先将定于地上的夏春秋的元婴投入青炉鼎,掌中三道灵符错落有致的悬于青炉鼎上方,罗水仙道,“金乌炼灵术。”青炉鼎上灵符之光大作! 元婴灵体发出一声悲鸣,极力要挣脱青炉鼎内的金乌火,却被青炉鼎上的灵符压制着动弹不得,元婴在金乌火中大呼,“阿水,你当真不念及我们当初的情分么?” 水伯抱起地上夏春秋的尸身,走至青炉鼎前,淡淡道,“我会找回你,与你再续前情。春秋,这就是我的情分。”说完,水伯双手将夏春秋的尸身投入青炉鼎。 元婴灵体满是不甘,于金乌火中化为一缕缕精纯的灵力,罗水仙再一张五色灵符落下,轻声道,“五行转生。”随着他灵符落于青炉鼎上,青炉鼎内那一缕缕精纯的灵力卷起汹涌的灵力风暴,在灵力风暴的旋涡之中,灵力迅速化为五行灵气。 罗水仙虚点青炉鼎内,五行灵气仿若生出灵识,随着罗水仙的手,再次转度至石台上的巨鼎内。五行灵气乍一入鼎,妖妖蛋发出一阵圣洁光华,映亮整个石台。 罗妖曾对知趣说过,“我化形需要庞大的灵气。” 知趣一直想,要多么庞大数量的灵气呢?夏春秋步步紧逼之时,知趣就已生此念,甭看他跟夏春秋以往对上时还能言笑晏晏的说上几句话,输人不输阵。实际上,知趣早已恨夏春秋欲死。 哪怕夏春秋与水伯有情人的关系,知趣也从未想过要放过夏春秋。 以往,他一直以为只要人不犯我,一家人好好生活,岁月静好,便是神仙日子。但,这世上哪儿来的神仙日子?罗浮界一战,知趣侥幸未死。 但是,他的家散了。 他的孩子伤了,死了。 他带着罗妖,如同怀璧其罪,时时有无数人要打他们的主意! 知趣的恨,没有人知道。 那时候,他多么害怕夏春秋发现真相,夺走罗妖。 日复一日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为活着。知趣早已明白,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人,人就会吃你。 他恨极夏春秋。 夏春秋要朱雀之力,那么,罗妖何不能借助夏春秋化形。 他的确早定下此计,所为,就是要借势诱夏春秋入觳,逼死夏春秋,夺夏春秋的元婴灵体!然后用元婴灵体中的灵气以助罗妖化形! 夏春秋洋洋自得,以为在知趣身边安两个细作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 笑话! 知趣何等多疑,在林央身边的这许多人,怎会没有怀疑过? 想要胜过你的对手,就要永远比他多一张底牌。 知趣的底牌,便是罗水仙! 其实,他早联系上罗水仙。 当初,罗妖赠他一根凤羽,而罗水仙手中,也是有一根凤羽的。 以往,罗妖曾告诉他,有事,用凤羽找他,他既知。 实际上,同样持有凤羽的两人之中,是可以传递信息的。 一直等了十几年,等到现在,夏春秋终于身死。知趣望着高鼎之中光华流转的朱雀蛋,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下来。 妖妖,元婴灵体的灵气,够你用吗? 朱雀蛋对灵气有着一种近乎渴望的需要,大量的五行灵气由青炉鼎进入到高鼎之内,不知过了多久,高鼎之中,罗妖道,“黑炭,我没事。” 知趣“啊”的一声惊叫,忙将脖子伸长,踮着脚往高鼎里瞧去,见妖妖蛋静栖于五彩灵气之中,如祥云绕体,散发着淡淡光泽,映的蛋壳上知趣画的简笔画更加清晰了。知趣抹一把老泪,“你醒了?” “早醒了。”就是没知会你。他喜欢看黑炭为他高兴,也喜欢黑炭为他伤怀担忧,黑炭所有因他而产生的喜怒哀乐,他都喜欢。 知趣已经抱怨,“那你不早吱声,我快担心死了。” 罗妖悄悄问,“你就这么把我抱出来了?”私底下给黑炭画着玩儿,全当夫夫情趣了,结果这傻黑,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把他拿出来,不定有多少人看到了呢? 罗妖正在纠心于这个问题,小白已经为他释疑了,道,“流氓趣给你画的挺好看的,要不是流氓趣标明,前JJ后菊花的,还真不大好分前后啊。”嘿嘿,上回他只看到了妖妖蛋前面的拇指棍儿,不想后面更加精彩。小白开发眼界,心情大好。 参胖胖抢先伸着小胖胳膊发言,“我觉着,应该再给罗妖爸爸画个肚兜兜,要是没有肚兜兜,小肚肚容易着凉的。还有,小绿说,小JJ也不能随便给人看呢。” 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跟着凑热闹。 龟小绿机伶的跟在他朱鹤师父屁股后面,不说话。他在流华峰居住多年,深知流华峰大王不是好得罪的,也就傻胖,啥都敢说!怎么还把他私下的话说出去了!这傻胖,是不是成心给他上眼药啊!当然,根据参胖胖的智商,龟小绿不大相信参胖胖有故意给人上眼药的本事。但,越是这种无意眼的眼药行为,越是可恨好不好! 小金对于这种问题极是不屑,扭头当做没听到。 罗妖在巨鼎之中,死的心都有了。 面子啊面子…… 小白于心底自得:这就是对二舅不敬的下场。 在罗妖百般要如何挽回面子的思考中,朱雀蛋上散出发一阵五彩之光,巨鼎之中腾的燃起五色涅槃之火。 朱雀,自火中轮回。 涅槃之火起,象征着罗妖破壳开始。 涅槃之火的威力,饶是罗水仙,也需退避三舍。参胖胖喊了一嗓子“好热”,跟着参老头儿祖孙两个“扑通扑通”跳回紫金鼎了。 龟小绿也有些不适,也跟着回去了。 小金舒服的伸个懒腰,她还是更喜欢金乌火。 罗水仙倒堪堪能抵挡的住,孔蓝、孔白、朱鹤、苍鹰皆露出庄重无比的神色。连同紫金鼎里喝了几口参胖胖的洗脸水而清醒的凤鸳,此时亦忍不住让知趣放他出鼎,迫不及待的来静待凤主涅槃化生。凤鸳还时不时的望向石台之上的林央,很有些欲言又止。 整个朱雀地宫,唯二不受影响的便是知趣与林央。 林央是朱雀灵体,他自然不怕涅槃火之危。但,知趣也完全不受影响。 知趣还深觉奇怪呢,罗妖心道,真个傻黑,与他结同心之人,自然不必怕涅槃之火。否则日后朱雀情欲勃发时,很容易放出朱雀之炎的。若是不与朱雀结同心结,便有可能被烧伤烫伤,所以,朱雀通常会先与心爱之人结同心印,再行欢好。否则,万一欢好之时一激动把爱人烧死了,真个哭都没地方哭去。 知趣不怕涅槃火,便一直守在高鼎之侧。 青炉鼎中灵气已然用光,罗妖于高鼎之中道,“朱雀印!” 原本镇压着幻空兽的朱雀印携幻空兽自动飞起,落于高鼎之中。朱雀印一遇朱雀蛋便化于蛋中,幻空兽一声哀鸣未发出来,便已被烈烈火焰吞噬其间。高鼎之中,火焰轰的一声大盛而起,整个朱雀地宫仿佛被染上淡淡五色。 参胖胖已经看傻了,跟回到紫金鼎的小金道,“小金姐,罗妖爸爸好威风啊。” 小金眼珠一转,道,“当初我破壳,是在青炉鼎内呢。不过,用的不是涅槃之火,而是金乌火。” 参胖胖立刻拍着巴掌,对小金姐满心祟拜道,“小金姐,你也好厉害啊。” 小金满意的听参胖胖拍着她的马屁,心里别提多舒坦啦。 参胖胖一直是个非常有爱心的孩子,跟小金说几句话,他跑去不发一语的穆流年身畔,软软的问,“姐姐,你还不舒服吗?” 穆流年再凶悍的人,对上参胖胖两只圆圆的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也不由心下一软,摇头,“我没事了。”自从幻空兽被压朱雀印下,穆流年便自幻空兽的幻境中回到了朱雀地宫。 参胖胖自脖子里挂着的小小储物袋里摸出一只淡淡灵气的果子递给穆流年,说,“姐姐,这是一品紫梭果。姐姐是凡人,吃这个顶好不过了。爸爸在外面守着罗妖爸爸化形呢,一时没空给咱们做饭了。姐姐吃一颗果子,就不会饿了。” 穆流年弯起唇角,接过参胖胖手里的果子,问他,“给了我,你还有吃的么?” “有!”参胖胖眼睛弯成两只小月亮,嘴角一边一个小酒窝,“爸爸给我的东西,我省着吃,还没吃完呢。”这是参胖胖非常得意的事情之一,小金姐就馋的很,早早的把自己的吃完了。鹤二叔要侍奉水仙爷爷,还有徒弟龟小绿要养,所以,鹤二叔的醉蟹啊、小鱼干啊、虾干啊啥的,也早早吃完了。参胖胖笨笨的,容易被骗,但是,参老头儿可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所以,这爷孙俩一直滋滋润润的过到现在。 因为参老头儿的抠门,小金跟龟小绿暗地里给参老头儿起个外号儿,就叫参老抠儿。 小金扫一眼,不大看得上参胖胖手里灵气淡淡的果子,就没想法子跟参胖胖要。参胖胖与穆流年两个有说有笑的吃起果子来。 要说穆流年杀人无数,竟与笨笨的参胖胖投缘,也是一种缘份了。 知趣守着高鼎之中的罗妖。 林央守着高鼎旁的知趣。 时光飞逝,转眼,八十一天已过,罗妖出壳,就在此时! 第二二五章 涅槃之火已经整整烧了八十一天,想到当初罗妖于罗浮界界河之畔涅槃,再对比如今,知趣心情之焦切,恨不能拿眼将高鼎望穿。 高鼎之中火焰渐熄,知趣扒着高鼎的边沿往里瞧,连声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一望之下,知趣惊道,“怎么会?” 高鼎底部,妖妖蛋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绿色的毛葺葺的长着两只长耳朵与兔子有三分像的小动物儿,知趣大叫一声,惊诧之下没扒稳高鼎边沿,一屁股坐在地上,捶地喊道,“妖妖,怎么一把火就把你烧的变了种了啊!” 由,由飞禽变成了走兽。 知趣破口大骂,“这是哪里来的妖火啊?” 知趣这种反应,孔白几个也连忙飞身至石台之上,罗水仙学识渊博,伸手将高鼎之中的绿毛小东西取出来,瞥向坐在地上的知趣一眼,心里真叫个无奈,对知趣道,“这是幻空兽。” 知趣更伤心了,问,“那,我家妖妖呢?被烧没,没啦?” 林央“切”了一声,扶起知趣,“大概是不大好意思吧,没穿衣服啥的。”林央话中带了三分讥诮,“身上又不是没毛,怕个甚呢。要不我们都出去,容你先适应一下再现身。” 林央不给他留面子,罗妖一肚子闷火,还是现出身来,跳到知趣怀里去。知趣捧着一只黑色的仿若刚出壳的毛葺葺的小鸡样的小家伙,不确定的问,“妖妖?” 罗妖矜傲的一点头,“灵气不大够,只能先破壳了,日后再图化形之事。” 知趣响亮的应了一声,大嘴不由自主的咧开,拿脸蹭蹭罗妖软软的毛,“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没事就好,化形不必急。” 罗妖点了点头,只要黑炭别嫌弃他,他就开心。 罗妖正暗自高兴呢,孔白揶揄一句,“流氓趣,你都急的往蛋上画菊花了,还口是心非的说自己不急呢。”这要是急了,得啥样啊? 知趣嘿嘿笑两声,宝贝的摸着罗妖身上绒绒鸡毛,脸皮八丈厚地,“起码现在不用画了啊。” 罗妖两只眼睛狠瞪向孔白,孔蓝说孔白,“不许对朱玄无礼。” 罗妖尽管变成了小鸡样,依旧是骄傲的朱雀,他对孔蓝道,“多谢孔雀王施以援手,我已无事,你们可以暂回梧桐城。” 羽族是个很讲究血统的种族,按辈份,孔蓝是罗妖的大舅。但,朱雀血统之高贵,远在其他灵禽之上,故此,孔蓝视罗妖这份矜傲为朱雀的气度,并不以为怪,反是点了点头,“若有事,您尽管知会父王。” 罗妖漫应一声,“好。” 知趣忙拦了道,“好容易妖妖破壳,一家人团聚。阿蓝阿鹰,你们千里迢迢来帮我们,哪能这么说走就走呢,怎么着也要容我尽份心才好。” 孔白跟着帮腔,“流氓趣做的菜,比城主府的还要好吃。上次我去城主府,送城主一匣子肉干,城主回送我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后来还夸我送的肉干好吃,跟我打听是谁做的呢。” 孔白身为羽族唯一的一只白孔雀,城主对他颇有些另眼相待。要说城主府,一般人真不好没事常去,毕竟那是城主府,梧桐城最高贵庄重的地方,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小白就常没事去溜达一圈,当初,刚带着黑豆儿回梧桐城,小白还领着黑豆儿去城主府参观了一遭,城主也由他。 苍鹰最讨厌小白这种傲骄不自知的模样,天生不会低调做人,就是因为孔白爱到处炫,还得城主青眼,所以孔丹家的婚事才退不掉,由此连累了黑豆儿。 罗水仙也开口留客,孔蓝是个圆滑的人,自然顺势留下。 知趣趁机往这朱雀地宫瞧了一圈,随处可见浮雕玉砌,精致也是真精致,只是这地宫空荡荡的,除了石台之上的高鼎,就啥都没了。 知趣财迷的心又犯了,问罗妖,“这大鼎是宝贝吧?” 罗妖道,“南玄洲气脉能否恢复,全指望着这鼎呢。你收收你那财迷心吧。” 知趣被罗妖点中心事,不服气的辩白道,“我这是会过日子,怎么能说是财迷呢?” 罗妖不理知趣,知趣又道,“阿央怎么办?以后都是灵体吗?”如今知趣对于生命的看法早非同以往,不管灵体鬼体,只要在就成。林央唤醒朱雀之力,虽失了肉身,依旧在他身边,知趣非常高兴。 想到一件事,知趣又担起心来,道,“阿央是天上的朱雀,万一以后被天上知道……”知趣尚未说完,就听到林央一声轻笑,反之再观罗妖,正别着小黑脑袋看他方呢。 知趣一听林央这笑,就知道有问题啊? 林央问知趣,“知趣,当初什么龙凤成祥,天上朱雀下凡间的话,是罗妖跟你说的吧?” 知趣点了点头,替罗妖说好话,“妖妖可担心你了。” 林央伸了个懒腰,“我真是,怎么会……”这话并没说完,林央对知趣道,“知趣,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那是当然啦。” 林央一笑,指了指巨鼎,“还是先恢复南玄洲的气脉吧。” 邵千凌忙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知趣,你切莫与我们客气。”人间界的修士在人间界过惯了半仙的日子,但是,这些天,又是朱雀又是元婴又是远古幻空兽的折腾,邵千凌等着实大开了眼界,同时,亦难免生出些谦卑之心来。 林央道,“这并不难,只需南王点燃朱雀鼎中的朱雀上神之血就可以了。南玄洲的灵气皆是朱雀上神的灵血所化灵脉供给,如今南玄洲山川灵气被夺,四季逆转,正因如此,朱雀鼎之内的神火已熄。南王本无帝王之命,不过,她若有点神火之功,得此因果,当可权掌天下。” 知趣发现,林央化为朱雀灵体后,好像懂了许多东西。他还以为要费一番事呢,不想林央随口便将法子道了出来。 知趣婆妈的问,“不会有危险吧。” 人家穆流年已经沿着玉阶一步步走上石台了,穆流年一身玄黑色王服,虽在这些天的战斗时偶有破损,但丝毫无损穆流年之霸气风范。 黑豆儿似乎格外对穆流年有好感,还嘎嘎两声为穆流年加油呢,还是小白掐他屁股,他才肯闭嘴。 穆流年走至朱雀鼎旁问,“没有火把,怎么点?” 林央沉声道,“用心火点神火。” 水伯最激动了,怎么说,穆流年都是他家子孙啊,姓穆的啊。水伯挥舞着手里的天地大灵牌,喊道,“丫头,加油加油!” 水伯的呼声,朱雀地宫这些人,就一个笨笨的参胖胖附和,参胖胖把两只小胖手合拢在嘴巴处,奶奶的喊,“穆姐姐,你最厉害啦!” 穆流年没理会水伯,朝参胖胖一笑,回身面对朱雀鼎,静阖双目,没了动静。 过一时,知趣小小声的跟林央打听,“这是不是很难点啊?” 林央道,“这是朱雀之火。”穆流年一界凡人,要点亮神火,自然是有困难的。 林央这话尚未撂地,穆流年大吼一声,“天上地下,唯我是主!”此话一落,穆流年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刀啪的落在朱雀鼎上。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击生火的原理,还是连朱雀亦是欺软怕硬?穆流年一刀落下,朱雀鼎溅起一缕火星,然后,那火星飘起,并未着地,反是直接烫入穆流年的眉心。穆流年浑身一颤,脸色微白,可见滋味儿并不好过,只是她向来是个狠人,咬咬牙也便忍过去了。 朱雀鼎中,一篷赤焰跳动着燃烧开来。 知趣看的惊心动魄,心道,朱雀鼎这样的宝贝,若搁他手里,还不知道要怎样珍藏呢,穆流年咣唧一刀下去,可别把宝鼎砍坏啊。 在知趣的心里,朱雀鼎朱雀鼎的,他家妖妖、他家阿央,全都是朱雀,这鼎,他不拿,那是因为,他早认定这鼎是他家的呢。 现在,看着穆流年咣唧咣唧的砍他家的东西,知趣别提多心疼了。只是穆流年的脾气,知趣欺软怕硬,还不大敢说人家。 随着朱雀鼎中雀神之血再次点燃,一股温润的灵气弥散开来,邵千凌等人皆面露喜色。 穆流年转身时,眉间一颗小米粒大小的赤金色红痣闪耀当中。 得痣,得志。 知趣深切的感受到,罗妖登基时那种霸道的天子气概已经在穆流年身上重现。 黑豆儿蔫蔫的嘎了一声,躲紫金鼎去了,最后临进鼎,黑豆儿还对穆流年表达了他的钦慕之意。 参胖胖张着小嘴巴围着穆流年转,一个劲儿的说,“穆姐姐穆姐姐,你又变厉害了啊。”具体怎么样个厉害法,参胖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感觉的到。 穆流年一笑,摸摸参胖胖的头。 知趣抱着罗妖又跑回石台上瞧了一回,这才跟大家集合,参胖胖不解道,“爸爸,你去看什么了?” “没啥。”知趣哪里肯说实话,随意糊弄了参胖胖一句。 孔白狡猾一笑,瞅着知趣道,“流氓趣肯定去瞧,看那鼎有没有被穆姑娘砍坏?” 知趣气的瞪孔白一眼,孔白笑弯了眼。知趣与穆流年啰嗦着,“南王啊,以后可要爱民如子。”见穆流年点头,知趣又说一句,“节俭着过日子啊。”别什么都砍,也就是他家的东西质量好,结实,没留下永久性伤害。 穆流年道,“林央,你不回去了吗?” 林央道,“我已是灵体,就不搀和天下之事了。” 穆流年点了点头。 知趣又问罗水仙,“师父,你有没有遮灵符啊,给阿央两张吧。我还是担心,万一他被天界发现可怎么办?本来该是皇帝命,结果偷偷变回朱雀,万一遇到个小气的天帝,阿央岂不是要遭秧么?”因为林央熟知恢复南玄洲气脉之事,知趣更是认定林央是天界朱雀被罚下界赎罪啥啥的,要不,林央怎么对地宫朱雀鼎之事这样清楚呢。知趣是个周全的人,这眼瞅着要出朱雀地宫了,焉能不担心呢。 林央无奈一笑,道,“知趣,你我皆给罗妖鬼扯的龙凤成祥之说骗了。我根本不是天界朱雀。” “那你是……哪儿的朱雀啊?” “我并不是朱雀。”林央身上忽泛起五彩七色之光,待光华散尽,一只奢华无比的五彩七色灵气氤氲的高盏落于知趣之手,知趣失声道,“凤神杯?” 第二二六章 葡萄架子 知趣再也未料到,林央的原身是凤神杯。 手里捧着凤神杯,知趣震惊的几乎不能言语。 林央对他说,以后就跟着他了。 那,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宝贝凤神杯就是他的啦! 当然,本来凤神杯就是他家妖妖的,也就相当于是他的。但是,这种感觉,又有一些不一样。 知趣正握着凤神杯瞎惊喜呢,罗妖头顶已经冒黑烟儿了,鸡爪子挠知趣一把。知趣此方回神,将凤神杯往怀里一揣,招呼大家,“咱们先回去吧。”林央与南王陷于地宫这么久,南玄洲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呢。 罗妖见知趣竟然把凤神杯揣怀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刷就红了,恨不能直接啄死知趣,啥都敢往怀里揣! 不过,在外头,罗妖还是非常要面子滴,一口嫉妒的老血硬生生的憋回肚子里,没当场发作。罗妖将朱雀地宫封印之后,一行人迅速的回了南玄洲。 刚到南玄洲,罗妖还未抗议知趣把凤神杯往怀里揣的事,却被凤神杯抢先,对知趣那叫一番情谊绵绵的表白,险些没把罗妖恶心吐了。 凤神杯是这样说的。 “初时我懵懵懂懂,只是一件上品法宝而已,并无神识。是你把我放在怀里,日日赞赏于我,我便觉欣喜。在一日,我记得大雪茫茫,你卧于青石之上与他人论道,我听你论道,忽有所感,就此神识初开。” 罗妖的脸都绿了,怒问知趣,“这是怎么回事?” 凤神杯一说,知趣还真想起来了。 小黑鸡醋的毛儿都竖起来了,知趣不得不做出解释。虽然说来话长,但,知趣认为,这事不能全怪他。说起来,都是罗妖不好。 罗妖那时贵为流华峰峰主,手里宝贝忒多,知趣又是个财迷的,虽然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去算计罗妖的宝贝。但,闲时脑袋里想一想,YY一番,并不犯法吧,还能过过干瘾。 于是,知趣经常有事没事阿Q一下。 罗妖那么些宝贝中,知趣最喜欢的就是五彩七色的凤神杯。 那时,知趣还不知道凤神杯的名子,不过因罗妖喜欢用凤神杯饮酒,知趣瞧过两回,他对这杯子一见钟情,实在心痒的紧。后来,知趣就趁着罗妖喝酒后大意忘收回凤神杯,他自己收起来宝贝了几日。 初得凤神杯在手,知趣爱不释手,天天揣怀里,偷着瞎乐。知趣又是个天生爱絮叨的人,罗水仙曾说过,凭知趣的啰嗦,哪怕对着块石头,他都能把石头啰嗦的开了窍,变成石精。 凤神杯怎么着也比石头有灵性,也不知是机缘凑巧还是啥,反正这凤神杯在知趣絮絮叨叨的赞美之下,就生出些懵懂的意识来,但说开窍,远不到此地步。 凤神杯真正开窍,是朱牧到了水仙谷寻求结丹契机,知趣为了忽悠朱牧,好一番装B神侃。那会儿,知趣为了营造气氛,于飞雪中卧青石上,手执凤神杯,笑饮百花酿,将天下大道侃侃而谈。 后来,也不知是知趣的大忽悠效果奇好,还是怎地,朱牧结丹成功。 如今看来,知趣一通神侃,得益者不只朱牧一个,还有被知趣握于掌中饮酒的凤神杯,竟在知趣的神侃之中忽开灵窍,化出神识。 凤神杯因此而倾心于知趣,待之后罗妖败于罗千水之手,被迫于罗浮界界河畔涅槃,知趣服食烈火丹,强提修为带走罗妖,那时,凤神杯与朱雀印随罗妖化于朱雀蛋之中。 但,随着烈火丹效力失去,知趣受伤极重,跌落界河,连带朱雀印现于栖凤山,而凤神杯,因生出一缕神识,阴差阳错间,转投人胎。转世的凤神杯,更因身上带有浓烈的朱雀气息,被夏春秋误以为是朱雀投了人胎。 这一切,就是这样巧妙的不可思议,却偏偏又顺理成章。 凤神杯深情如海,对知趣道,“知趣,以后,你愿意用我喝酒就用我喝酒,愿意把我揣怀里就揣怀里,我只跟着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他是死的不成! 小黑鸡张开嘴,嗷一声就把凤神杯吞到了肚子里,知趣目瞪口呆,连忙扑运去掰小黑鸡的鸡嘴,“唉呀,妖妖,你怎么能乱吃东西啊!饿了的话,我给你做饭吃!快把阿央吐出来!” 小黑鸡尖尖的嘴啄知趣的手背一记,道,“凤神杯是我的本命法宝,与朱雀印一样,我收起来怎么啦。” 知趣罗妖不是胡乱吃东西,知趣这才放下心来,他对罗妖的那几分小心思清楚的很,对罗妖道,“阿央已生神识,跟朱雀印也不大相同。再说了,难道你还不放心我?我是个认死理的人,有你喜欢我,我都要烧高香了,不知哪辈子积的德呢,哪里还会对别人动心。” 罗妖岂能轻易三言两语就被知趣说服,小黑鸡傲骄的跳到知趣的肩上,啄一记他肉肉的耳垂,道,“既然你不喜欢他,我把他收起来又怎么啦?” 知趣说尽好话,罗妖都不肯把林央放出来,知趣大怒,捞过小黑鸡质问,“识相的赶紧把阿央放出来!我还没问你呢!你先时跟我说的龙凤成祥的鬼话,原来全是骗我!害我到处跟人嚷嚷,丢尽脸面!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到这个,罗妖坚持道,“我当时力量微弱,凤神杯又经转世,投胎人身,我一时没认出他来。龙凤成祥,可是确有其事,并非胡说。” 知趣“切”一声,“不是胡说,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天上神仙的事的?” 小黑鸡抬起下巴,道,“实话跟你说吧,龙凤成祥之渊源,可是城主告诉我的。这你总信了吧。” “城主?梧桐城主?” 小黑鸡矜傲的一点头,“是啊,城主学识渊博,岁月长久,羽禽族的事他都知道。就是这回孔蓝他们来保护你,也是我知会了城主,孔雀王才派了孔蓝、苍鹰来。” 知趣好奇,“你不是早早离开梧桐城了么?还跟梧桐城主有交情啊?” “瞧你这话说的,天地间唯二朱雀,就是我与城主了。”小黑鸡道,“虽然那时我还未出壳,不过,我早就有意识存在,常与城主交流。龙凤成祥之事,就是城主跟我说的。” 知趣瞧着小黑鸡挺胸凸肚来回溜达的模样就暗觉好笑,问,“你真确定,那城主不是胡扯编故事哄你睡觉随口说的?” 罗妖正色道,“你以为城主是你啊。” 知趣弹他屁股一下,罗妖现在体形娇小,顺势坐在知趣掌中,“城主的话,向来别有深意,我甫一出世,他为我占卜过,说我将来要去人族,人族有我最重要的人。后来,我跟八卦真人到了罗家,可不就遇见了你么。” 知趣勉勉强强接受罗妖的解释,不过,他也认定罗妖思维逻辑一派混乱,推理能力十分低下,七拉八扯,半丝不沾边儿。当初硬是将龙凤成祥引至林央身上,害他出好大个笑话。 知趣又催罗妖,“赶紧着,把阿央放出来吧。他现在已经是人了,你不能总把他放在肚子里憋着他。” 罗妖不高兴,“你看过谁家法宝总往外头晃啊,朱晴天天在外头溜达的?” “阿央跟朱晴一样吗?咱们可是同患难过的。” 罗妖吐出个赤红疙瘩,放到知趣手中,“这是朱雀印,跟凤神杯一样的法宝,你拿着朱雀印吧,是一样的。” 知趣气的,“阿央是个人知不知道?你得给他人的尊重!”还真以为他见着好东西就走不动路啊! 罗妖冥玩不灵,就死心眼儿跟知趣较上劲了,另寻理由,“不行,凤神杯是城主给我的,你拿着不合适。” 知趣立刻抓住罗妖话中破绽,“一会儿说是本命法宝,一会儿说是城主给你的?你拿我当傻瓜!到底怎么回事!” 罗妖倒没拿这个当个事,道,“本来是城主的,城主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凤神杯是我们羽族至宝,与水晶宫龙王的青龙杯齐名,因凤神杯里有朱雀之力,也只有朱雀能使的动。我在里面融入了我的神识,凤神杯早认我为主。我与凤神杯心意相通,他就是我的本命法宝了。” 知趣问,“那你现在听听,阿央跟你说什么呢?” 知趣这样一问,小黑鸡的步子一僵,哼,管他林央说什么,他不理会就是了。也就罗妖如今是个小鸡相,浑身毛绒绒的,看不出个脸色好坏。只是,罗妖以“让凤神杯安心修炼为要,你别婆妈的打扰他”为由,坚决不肯把凤神杯吐出来。 知趣说破嘴皮子,罗妖就是不交人,知趣气的,揪起小黑鸡在屁股上招呼了几下。 罗妖是谁啊。 堂堂朱雀。 你以为毛儿黑的都是黑豆儿啊,罗妖被人敲了屁股,当下扭头,嘴与爪子一起上,瞅准了知趣的脸就是一顿挠。 罗妖一时恼羞成怒,失了神智,等他挠完,看知趣脸东一道西一道的,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喷出灵力给知趣疗伤。一面为知趣疗伤,一面问,“黑炭,疼不疼啊?” 知趣盯着他不说话。 罗妖把知趣挠的险些破了相,自知理亏,犹豫一时,将凤神杯吐出来,推给知趣,道,“行啦,我把林央放出来就是了。黑炭,我把他收走,也不单是吃醋。你想想,他毕竟是灵体,与幻空兽那一场恶斗,也该休养生息。我才将他收起来的!”流氓趣不吃硬的,只好来软的。 这才像样,知趣抱起小黑鸡道,“你不早说。” 凤神杯一出现,立时幻为人形,林央丝毫不领罗妖的情,“我根本不累。” 罗妖瞪向林央。林央还是不想被收回到罗妖肚子里去的,于是道,“我出去瞧瞧凤鸳。”脚底抹油,跑了。反正他有大把时间陪着知趣,以后日子长了,他就不信争不过罗妖。哼,不争一时长短,不计一时胜负,这才是他凤神杯的风度呢。 见林央识趣,罗妖便没与他计较,转而心疼的瞅着他家黑炭脸上的伤,拿绒绒的小脸儿去蹭知趣,再三问,“黑炭,疼吧?”这伤非同寻常,因为是朱雀挠出来的,罗妖想尽法子,一时也消不去。 知趣拿着镜子瞧了又瞧,道,“疼倒是不疼。”将脸一黑,知趣怒,“可我明天怎么出去见人哪!” 小黑鸡别开毛葺葺的小脑袋,唧咕道,“这就是花心的下场。” 其实不必等到明天,当晚,一群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们就来找知趣爸爸了。知趣粉儿要面子,把门从里面锁好,隔着门道,“我跟妖妖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死活不让进。知趣是这样想的,过一夜,这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再出门,也无损于他男子汉的尊严了。 知趣爸爸死活不开门,找知趣爸爸说话做饭的事只能暂搁了,参胖胖笨笨的问,“爸爸,这么早,你怎么就要睡觉啊!外头还有太阳哩。” 小金瞥参胖胖一眼,说他,“你可真笨,爸爸是跟罗妖爸爸一道睡,他们是夫妻呢。” 参胖胖眨着大眼睛,不解,“罗妖爸爸现在是只鸟儿呢,这样也能睡啊?” 小白咋舌,“流氓趣不会饥渴成这样子了吧。”想像一下罗妖如今的情形,这怎样睡都有不小的难度吧。 龟小绿在地上悄声道,“会不会像小金姐这样,挂个化形符,就可以化形了。”龟小绿也不认为罗妖的小鸡相有可睡性,但,化形后还是可以的。 小白道,“罗妖化形,顶多是跟参胖胖差不多,也忒小了啊。” 黑豆儿还嘎嘎嘎的说上几句。 一群小混账,知趣气的正要开门给小混账们立立规矩,谁晓的这几个见知趣不开门,低声讨论了几句,便结伴走啦。 知趣一口恶心撒罗妖头上,“都怪你,把我挠成这样。” 小黑鸡往桌子上遛达几步,对知趣道,“黑炭,那咱们就早些睡吧。”讨厌鬼们好容易走了呢。 知趣担心的问罗妖,“你说我这脸明天能不能好?” “这谁知道,我又没挠过别人。” 知趣忧心忡忡半夜,直待第二日一大早起身,揽镜一照,伤倒是淡了许多,却并非一时半刻能好的。知趣脸黑一半,侧耳就听到罗水仙屋子里一声呻吟叫春声。 知趣忙跑过去服侍罗水仙起床,罗水仙见知趣如此勤谨,心下还挺感动,只是一瞧知趣这脸,怔然片刻,问,“你脸是怎么了?” 知趣脸一红,含糊道,“葡萄架子倒了,不小心砸的。” 第二二七章 葡萄架子倒了。 知趣这话,没人信。 尤其早饭时,罗妖气知趣大早上的抛下他去伺候罗水仙,闹脾气不吃早饭,搁屋子里不出来。罗妖不露面,知趣一脸伤,再联想到昨日知趣爸爸死活不开门的种种诡异情形,诸人看知趣的眼神就很有些别有意味了。 参胖胖倒是笨笨的没觉的啥,因为隔了十几年才又吃上了知趣爸爸的早餐,参胖胖直撑的肚皮溜圆,才放下了碗筷。 小金与龟小绿向来心眼儿多,深为知趣爹的威武而惊诧,俄的天,就这么把朱雀给攻的起不来床了!太厉害了! 小白心道,流氓趣可真流氓,罗妖还小呢,怎么下得去手呢。唉,兴许是流氓趣等的太久,太饥渴了吧。 林央心下冷哼,心道,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驰。可,可关键是,他娘的,朱雀是不会色衰的啊!倒是林央觉着他总是慢罗妖一句,处处叫人抢先,简直太衰了有没有! 朱鹤:大师兄是真人不露相啊。 孔蓝苍鹰凤鸳消息慢些,并不知晓其间内情,只是觉着几个小家伙脸色各异,纷纷暗自琢磨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吧。还有,知趣这手艺,当真不是吹的。 罗水仙脸色淡淡,用过一餐饭,再享用了知趣煮的灵茶后,递给知趣一瓶伤药一张化形符,私下点知趣一句,“莫太心急。” 知趣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他心里记挂着罗妖,也未多问,便拿着灵符与伤药,回屋去看罗妖了。 自从早上知趣一出门,小黑鸡就随手用法力化出一面宝镜,自镜中看知趣,这会儿见知趣要回来,小黑鸡赶紧撤去宝镜。待知趣一进屋,罗妖立刻义正言辞,“你是我的人,以后不准再去伺候罗水仙!”简直太给他丢面儿了! “好了好了,也不算伺候,就是煮茶大家喝而已。”知趣摸摸小黑鸡的毛,道,“妖妖,其实你不化人,就这么原形也挺好看的。” “那是,我可是朱雀一族。”晃晃光秃秃的还未生出翎羽的屁股,罗妖自信非常。 知趣把化形符拿出来,“我知道你觉着原形出去没面子,这是水仙爹给的化形符。” 罗妖一见那符,立刻衔至嘴边,自己挂脖子上,接着,他身上灵光一闪,再看床头,就是个约摸四五岁的娃娃,一身小黑袍,眉目精致难以形容,正瞪着眼睛瞧知趣呢。 知趣最喜欢孩子,一见罗妖这小模样,立刻两眼放光,抱在怀里就啃了两口,问,“妖妖,这就是你小时候的模样么?” 黑炭主动亲他,罗妖心花怒放,面儿上还淡定地,“约摸就是这样吧。” “真好看。”知趣摸摸罗妖小小的手小小的脸,掐一下捏一下的,喜欢的不得了。知趣何等细致之人,想到小黑鸡见着化形符急不可耐的模样,轻声道,“妖妖,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欢你。” 罗妖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又敢紧扯回来,抿了抿,正想着听黑炭跟他说更多的情话呢。结果,知趣只说了这两句,就不再说了,反是满脸关心的问,“你早饭没吃,我单再给你做些吧。” “不必了。”在罗妖看来,吃饭哪里有听黑炭说情话好啊。这黑炭,一点儿不懂人心。 一恢复人身,罗妖之前那装B相,全都回来了。 知趣丝毫不以为意,就罗妖这漂亮的小模样,知趣早心软如春水,笑着给罗妖铺台阶,“我早上也没吃多少,就是想留着肚子回来与你一起吃呢。” 罗妖一听,这才点头,“好。” 罗妖喜食虾蟹,知趣取出储物袋,笑道,“水仙爹又把储物袋还我了。里头还有好些吃的,因是生的,他们也不会做,放在玉匣子里,灵气流沛的很。咱们煮白粥,我再做一锅蟹煲,怎么样?” 刚刚从宝镜里看到黑炭与那些家伙们一道用早饭,罗妖是又饿又气。这会儿知趣专门回来哄他,单独做东西给他吃,罗妖满意的不得了。他心里早有主意,盘算着菜式,立刻道,“再添个灵茶炒虾仁。” 知趣从储物袋里取出厨具做饭,罗妖施法结界,知趣开始淘米,一面问,“你做什么呢?”他是做饭,又不是做法,还弄什么结界啊。 “没什么。”罗妖心道,万不能叫那些讨厌鬼闻到味儿,不然全都找来,打扰他与黑炭的二人世界,要多可恨有多可恨。 罗妖从床上跳下去,到知趣身边,“黑炭,我帮你做点儿。” 知趣取出一匣子寒气四溢的大虾,道,“妖妖,你剥虾壳吧。吃多少剥多少。” 罗妖根本不必动手,对着一匣子大虾呼地吹口气,匣子里就只剩虾仁了。知趣满眼羡慕,忙又将螃蟹拿出来,教罗妖如何洗螃蟹,其实就是告诉罗妖,去掉哪部分,留下哪部分。罗妖一只嫩嫩的小白手,对着螃蟹比划两下,螃蟹就收拾好了。 知趣已经把灵谷粥煮上,先用盐、高汤、淀粉一并将虾仁腌上,静置待用,再将洗净的螃蟹斩开,裹上面粉,入青果油中热炸,再切一块嫩嫩的豆腐,放入煲中小火细煲。 蟹煲与灵谷粥慢慢逸出极香的香气,罗妖悄悄的吞一吞口水,不过,他可是不会叫黑炭看出来的。罗妖只是掩耳盗铃的问一句,“黑炭,你要炒虾仁了吧?” 知趣应一声,泡一壶香茶,待蟹煲与灵谷粥做好,三五下将灵茶虾仁炒好出锅。 罗妖已经把蟹煲与灵谷粥都盛好放在桌子上了,知趣笑眯眯的端上灵茶虾仁,问罗妖,“饿了吧?” 罗妖嘴硬的很,“我早辟谷了,啥都不吃也不会饿,我是怕你饿。”还翘着嘴巴,眨着大大的桃花眼,掖揄知趣一句,“你不是没我就吃不下饭么。” “是啊是啊。”知趣给罗妖递了把玉勺子,“我可是饿死了。” 罗妖板着小脸,不高兴地,“我用筷子。” 知趣随口道,“你现在这么小手,拿筷子不方便吧。” 罗妖自尊心强,最不喜被人小瞧,坚持道,“我用筷子。” 知趣只好给他筷子。 知趣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吃灵茶炒虾仁肯定是用勺子方便啊,他一心为罗妖着想,明明就两个人吃饭,还这么装。 递给罗妖一个热腾腾的灵谷馒头,知趣与罗妖开始用早饭。 两样菜,不论是蟹煲还是灵茶虾仁,都适合用勺子吃。罗妖坚持用筷子,知趣不要那没用的面子,他用勺子,还吃的呼噜呼噜的,舀一大勺虾仁,搁嘴里,嚼的巴唧巴唧…… 罗妖饿是不饿,但,他好喜欢吃知趣做的菜好不好?尤其知趣,嘴巴唧的山响,听着这响动也觉着这菜好香好香。罗妖用的是玉筷子,玉质细腻滑润,再去夹虾仁,那真是……饶是罗妖术法非凡,要用玉筷子夹起虾仁,也非常有一些难度。而且,黑炭时不时的就瞅他的筷子一眼,罗妖还真不好用术法夹虾仁。 但,黑炭这巴唧的山响,肯定是故意馋他的。而且,虾仁儿,真的好香哦……于是,吃不到虾仁的罗妖更饿了。 一般小孩儿,馋他一馋,他自知筷子不方便,肯定主动换勺子使了。但,罗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儿。他才不会主动掉面子的去换勺子用呢,他,智慧的朱雀,另有绝招。 罗妖抬起小胳膊,夹了一块大大的蟹肉放到知趣面前的空碗里,体贴的说,“黑炭,做饭辛苦啦。”他给黑炭夹菜,黑炭也会给他夹吧。黑炭这么聪明,肯定会给他舀虾仁吧。罗妖小屁股在椅子上悄悄的扭了一下,别扭的看一眼灵茶虾仁,给知趣以暗示。 知趣装作不知道,舀了一勺子蟹煲给罗妖,道,“你不是喜欢吃螃蟹么。” 罗妖“哦”了一声,以为知趣没看懂他的暗示呢,话中带话地,“我看着,你炒的虾仁也不赖啊。”知趣还没动静,罗妖又纡尊降贵的说了句,“我也喜欢吃虾呢。”这回,黑炭该听懂了吧,他都说的这样明白了。 知趣舀了一勺子虾仁,看罗妖一眼,没立刻给他。罗妖机伶至极,立刻双手捧起小盘子,奶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故作大人样的郑重,说,“碗里有蟹了,虾放盘子里吧。” 知趣真服了他,把虾仁给罗妖放盘子里,又劝道,“用勺子吧。” 罗妖嘴还硬呢,“不必,我使筷子。” 知趣直接拿走罗妖手里的筷子,给他放个勺子在碗里,道,“我叫你用勺子。” 罗妖愉悦的拿起勺子,脸上却板着,小嘴里叹一口气,无奈的看向知趣,“我就是太好说话,把黑炭你惯坏了啊。不过,家里的事,你做主就是啦。”说完,罗妖开开心心的舀起虾仁吃的小嘴巴鼓来鼓去。吃完知趣舀给他的,罗妖又自己舀来吃。不过,他每舀一勺,就要用一幅无可奈何迁就的眼神看知趣一眼,嘴里还说,“我听你的,可不是怕你哦,黑炭。” “黑炭,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哦。” 知趣真想直接一盘子虾仁摔到罗妖脸上去。 只是,面对那样一张漂亮可爱的小脸儿,知趣不禁心软。 谁天生就喜欢装呢? 有多少时候,是不得不装,不能不装呢? 装的久了,就成了一种习惯,改不了,忘不掉。 知趣正与罗妖吃饭,就听门外“吱啦——吱啦——”的响,一听这声,知趣起身道,“小小狐来了。”连忙过去开门。 果然小小狐正坐在地上,仰着小小的狐狸眼瞧知趣,一见知趣,两只狐狸眼弯成一条线,知趣笑,“小小狐,你来啦?” 小小狐嗖的跳到知趣肩上,拿软软的脸蹭知趣,知趣道,“正好,来,一起吃饭吧?你早上吃过没?” 小小狐摇头,他就是过来找知趣吃饭的。 但是,当知趣一转身…… 餐桌上,一大盘子虾仁、一大锅蟹煲、两碗灵谷粥……全,全都空啦! 罗妖也没坐在餐桌旁,而是在床头,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持一卷玉简,漂亮的脸上全是惊讶,“黑炭,咱们不都吃完早饭了么?你还要请小小狐吃什么啊?” 第二二八章 值得 对于罗妖这种小孩子吃醋的行为,知趣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着小小狐的面儿,还要维护罗妖的面子,知趣也没说他。小小狐伸出毛葺葺的小脑袋,站在知趣的肩头,一个劲儿往餐桌上看,见桌上的空盘子空碗,没吃的了,顿时一脸失望,喉咙里发出几声奶奶的撒娇的声音。 人家小小狐是很有理想很有心胸的贵族狐,虽然没饭吃,觉着挺遗憾,不过小小狐也没撒泼打滚的闹腾,只是蹭蹭知趣的脸,蜷一团,不说话了。 知趣摸摸小小狐的头,往锅里瞅瞅,还剩下些灵谷粥,知趣摸着小小狐蓬松的尾巴道,“小小狐,我煮肉粥给你吃吧。” 小小狐立刻高兴的点点小脑袋。 罗妖装模做样的对小小狐招招手,说,“小小狐,过来,我念玉简给你听,教你修炼法术。” 小小狐便跳到床上去了,罗妖很满意小小狐识趣,没死缠着他家黑炭,还真就念玉简给小小狐听了。小小狐才刚出生,还没一岁呢,也不知听得懂是听不懂,反正他很乖的蜷在床间听罗妖念玉简。罗妖喜他懂事,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块肉干喂小小狐。 小小狐伸嘴吃了,跳到罗妖膝上,罗妖摸摸他的毛,小小狐舒服的打个哈欠,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从朱雀地宫回来后,妈妈就把他接回去住了。但是,吃惯了知趣做的饭的小小狐,实实的不喜欢吃妈妈烧的饭。早上闻了闻胡夫人准备的早餐,小小狐就要来找知趣。胡夫人虽然是狐狸出身,但,狐狸的智慧丝毫不比人差。譬如,胡夫人就用她的智慧把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禅修给驯服的还了俗并娶她为妻。 可见,胡夫人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有智慧的胡夫人明白,知趣一家子好不容易师徒父子的团聚,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呢,便把小小狐接回去,不叫小小狐去打扰知趣。小小狐一大早就要来找知趣吃饭,胡夫人出于礼貌,没让儿子去。结果,小小狐勉强吃了两口,趁妈妈不备就跑了出来。 过一时,知趣发现,小小狐当真了不得。罗妖是个醋桶,心里很嫌弃小白、黑豆儿、小金、参胖胖他们。但是,罗妖竟然不讨厌小小狐! 知趣把肉粥给小小狐端上去的时候,罗妖捅捅小小狐的屁股,小小狐睁开眼睛歪着脑袋瞧罗妖,罗妖朝餐桌呶呶嘴,小小狐舔下罗妖的白嫩嫩的手指,跳到餐桌上去喝粥。 罗妖只是拿帕子擦擦手指,竟然没嫌弃小小狐。知趣递给罗妖一只巴掌大雕工精美的玉盒子,罗妖接过,“什么啊?” 知趣就着罗妖的手打开盒盖,一颗颗玫瑰红色的龙眼大的丸子,拈一个塞罗妖嘴里,知趣道,“山楂丸,消食的。”一口气吃那么一大桌子东西,知趣都担心罗妖消化不良。 罗妖道,“我根本不撑。”宣称不撑的罗妖,这一天,就吃了一顿早饭,到晚上洗澡时,知趣摸他小肚子还是鼓鼓的。 知趣心说,这要万一罗妖成为史上第一只因撑死而不得不再次涅槃的朱雀,脸可往哪儿搁啊。 因为要跟知趣洗鸳鸯浴,罗妖晚上心情一直不错。 知趣心情也很好,罗妖现在化形小小的模样,除了不太肥令知趣有些遗憾外,其他知趣满意的不得了。浴涌有些大,知趣抱着罗妖在水里,给他搓搓小手泡泡小脚捏捏小屁股弹弹小JJ,占尽了人家罗妖的便宜。 罗妖翘着嘴巴,让知趣流着口水给他擦干身上,道,“黑炭,你还真色啊。”摸个没完,只是有一样,怎么只知摸他,不亲亲他呢?罗妖偷瞧一眼知趣噙着笑的嘴角,真好看,他家黑炭真好看。他第一次与黑炭见面,就喜欢黑炭的嘴巴,不薄不厚的,亲起来感觉非常好。 知趣笑眯眯地,“我又不色别人。” 罗妖凑上去亲亲知趣的嘴,知趣拍他小屁股一记,“被窝里去吧。” 罗妖催知趣,“快点快点。” 知趣正要跟罗妖钻被窝了,咣咣有人敲门,把罗妖气地,对知趣道,“开门甭客气,一刀捅死这不长眼的。” “这时候来,肯定有事。”知趣披件衣裳开门,是林央。 林央身为罗妖的器灵,俩人还真有些心里相通的意思,好像闻到了罗妖的杀气,林央聪明的没进屋儿,在门外道,“知趣,穆流年请你过去。” “啊?这时候,什么事啊。”林央都不做皇帝了,穆流年的性情,肯定不喜别人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故此,知趣虽然在南玄洲短暂停留,却没打算干涉人间界的事。 林央道,“是那些去朱雀地宫的修士,那些来自东青洲、西玄洲、北安洲的修士,不是死幻春图里了吗?他们的家族门派来人问询,穆流年请你过去商议,怎么给人家个答复。” 知趣一听就明白,这哪里是请他过去商议事情,分明是让他过去凑个数出个面啥的。南玄洲之前有五大门派三大家族,经此天下争霸,修真门派元气大伤,怕再难与其他三洲抗衡。穆流年心知肚明,其他三洲来问罪,穆流年自然要借一借知趣之力的。 知趣尽管心知肚明,他并没有半点推脱,回头对罗妖道,“妖妖,那你先睡……啊?都穿好衣裳了。”知趣一笑,“我们一道去瞧瞧。” 罗妖踱着步子过去,握住知趣的手。 知趣一笑,三人一并去了。只是,走在两人身边的林央,怎么都觉着自己像个第三者,心里那个郁闷,就不必提了。 穆流年此人,冷是冷了些,话也很少,但,其心性之聪明,亦是世所罕见。在诸人自朱雀地宫出来后,穆流年直接留客宿于皇宫。 且,因前世渊源,水伯也帮穆流年说话,对知趣道,“好歹住几日,让流年一尽地主之谊。再者,她也有许多事想请你帮忙呢。知趣,我们相识于人间界,我们的情分,来自人间界。之前冰雪覆城,有多少地方颗粒无收,我做过皇帝,我知道,人饿了,饿疯了,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死人还是小事,我们在战场上,没少见死人。但,饥荒不一样。已经入夏了,天也晴了,先时的冰雪融化成水,山洪涝灾,伴随饥荒,已经饿死许多人了。处理不掉的尸体,大批因饥饿而产生的流民,怕就怕瘟疫呀……我不是贪慕子孙富贵,现在我又不姓穆,我是可怜这些百姓,我以前什么出身,你都知道。百姓没什么大志大愿,他们平凡如同地上蝼蚁,他们就一个目的,好好活着。” “连悲苦和尚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水伯诚挚万分,“如今,天下好容易安定了。我想,咱们这些人,在南玄洲生活过的这些人,既有南玄洲这一份机缘,咱们并不是要做救世主,咱们只是尽一份心,待大局稳定,咱们再走。那时候,不论谁执政,起码,都是太平江山。” 水伯话都说到这份儿了,穆流年的话就比较简洁了,道,“还望诸位暂时留在宫里,助我一臂之力。” 其实,具体拍板留下的人并不是知趣,也不是罗水仙,而是罗妖,或许是因朱雀地宫的一分渊源,罗妖道,“那我们就暂时留下吧。” 罗妖很少参予世俗之事,但,他能做得了知趣的主。而罗水仙,对这些事,向来是可有可无的,随他们去了。知趣一行外来的和尚都留下来了,如文斐然他们这些本土和尚,自然要送佛送上西,听从穆流年的差谴。 其实刚从地宫回来没几天,尽管知趣未刻意打听,也知道帝都形势复杂无比。他们一去朱雀地宫三个月,许多人等的都绝望了,甚至在他们回来时,龙椅上已坐了新人。 最可笑的是,坐江山的人还跟林央一个姓,竟是林央的生父,林大人。 这倒不是无理可循,毕竟林央与林大人是血缘上的父子,且林央是正经登基为帝的。之前夏春秋逼林央苏醒朱雀之力,便把林央说的天花乱坠,救世主一般。 救世主是用来做什么的,救世主就是用来死的! 知趣与夏春秋一番博弈,将最终的决战地点定于朱雀地宫,林央也一并去了地宫,且一去三个月没动静,外面的冰雪渐渐停了。当太阳重新照耀大地时,大家都以为,他们的救世主皇帝林央,已经死在朱雀地宫。 原本林央离开时令穆流年主政,谁晓得穆流年突然对修士动手,被夏春秋一方人抓到了朱雀地宫。穆流年与林央接连去了朱雀地宫,且一去再无音信。 国不可一日无君。 于是,新君——林央之爹就此诞生。 穆流年何等野心勃勃,她争的就是天下! 如今林央肉胎已去,别说她在朱雀地宫自有机缘,哪怕无甚机缘,林央无缘帝位,她也要争一争这天下的。 穆流年一回来,便将心腹大将秦初自天阙关召回,把帝都城严严实实的控制起来,鸩杀了林大人。此时,朝臣中颇多不服者,责穆流年手段狠辣,穆流年方拿出林央的传位诏书堵诸臣之嘴。 接着,穆流年把林家人连同林家的裙带关系一并撵出朝廷,接手了帝都的烂摊子。 如同水伯所说,那一场冰雪,虽然时日并不长,并没有扩散到全国,但,受灾地方自天阙关起,一直绵延至帝都周围,便有十一个州府。 十一个州府春粮无收,朝廷先时一团乱麻,三足争霸,财力透支。此时,早出现了流民饥荒。朝廷会扶林大人上位,虽然各有考量,但,最大的原因是,他们需要一个领头人来主持帝都事务。 不过,说句老实话,林大人并无帝王之才。 从他先时听信术士之言将林央扔到农庄十几年不闻不问就看得出来,这人,气量格局有限。 穆流年是什么人。 这是一刀一枪打下大半个江山的人,不要说那些江湖术士,就是正经的修士,穆流年也从不惧于他们。当初,就是穆流年恨极了夏春秋才会下令强弩进攻,杀了几个修士后被逮去幻春图,这才有了穆流年的地宫之行。 穆流年,生就有种天不怕地不怕,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气概! 帝王,天下之主,就是这种气概! 尽管许多人觉着,穆流年有传位诏书,但,把老林大人鸩杀,这事儿,做的太绝了。毕竟,老林大人也是上一任皇帝林央之生父呢。 不过,林家尴尬的地方是,他们老林家的确出了个皇帝。 凡做皇帝之人,譬如水伯,无父无母还要编个龙父龙母弄个天地牌位与史官交差呢。林央倒有父母,只是,他做皇帝的时日太短,也没来得及把祖宗往上追封三代,更未惠及家族兄弟,给兄弟弄个王当当啥的。 所以,纵使林央登基为帝,林家,仍如以往书宦之家,而无任何改变。 何其尴尬! 好容易林大人因缘际会的做了几个月的皇帝,林大人为官久矣,一朝为帝,非但追封了祖上三代,连带儿女老婆也是太子公主皇后的一通加封,其余的族兄族弟,更不必提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鸡犬好容易上天,还没享受两天的天上生活过把瘾呢,万万没料到的是,穆流年突然回来了,还带回了诸多修士。 林大人原本是打算重赏穆流年,叫她回南安州继续做他的逍遥南安平王。虽不是执掌江山,但,凭穆流年之兵力,亦是一方霸主啊! 但,穆流年如何肯甘心,如何能甘心!穆流年如何肯罢休,如何能罢休! 哪怕江山已是疮痍百孔,哪怕江山已是疲惫不堪,这,仍是她穆流年的江山! 那些被林大人加封的公主太子王子皇后,通通被撵出皇城,这些人刚刚抗议,穆流年直接一盏毒酒赐给林大人。再有人不服,可没有林大人喝毒酒的好运了,直接人头落地。 没有政变不流血。 非但会流血,血流成河都是常态。 穆流年铁血手腕,迅速斩开乱麻,强有力的控制了帝都的局势。 其实,说句老实话,穆流年也沾了夏春秋的光。当初夏春秋支持东睿宁王登基,为了掌控帝都,在夏春秋的操纵下,东睿宁王抄没了一大批朽败的世家豪门。如今穆流年当权,哪怕有林家闹剧小丑的事情在先,总的来说,帝都比先时东睿宁王登基,起码朝廷干净了许多。 夏春秋与东睿宁王虽然败了,但,二人均非庸才。 如今的受益者,便是穆流年了。 知趣几人到时,穆流年正在试穿明日登基大典上要穿的皇袍礼服。 穆流年生的高挑俊秀,连续的忙碌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有半分疲倦,反是精神熠熠,气势正盛。这样的人,往往能给人以无限的信心。 见到知趣几人,穆流年微露出一分笑意,道,“凤神,罗先生,林央,坐。” 文斐然、凌雁书、水伯已经在了,诸人打过招呼。 穆流年并不是个喜欢啰嗦寒暄的人,直接说事情,“当初,我们还没有进驻帝都城,夏春秋打着朝廷的名义,请了东青洲、西玄洲、北安洲的修士来观礼林央登基。我们都知道,那些人已经死在朱雀地宫了。先时,三洲的修士门派无甚反应,今我们自朱雀地宫回来,独他们的人没了踪影。他们所在的门派家族,总要来问个一二的。” 穆流年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椅子上的飞凤扶手,道,“再说,他们消息灵通的很,我们一回来,他们就知道了。这次我要登基,三洲的帝王已经各谴使臣来问询上次受邀来参加林央登基大典的修士的事了。这件事,要怎么解决,还得你们给我支个招。” 知趣毕竟不是南玄洲的本土修士,还是文斐然率先说话。当然,文斐然是做过官的人,对于帝王的心思,起码能猜得三成准。并且,文斐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并未直接回答,反是问,“陛下以为呢?” 文斐然谦恭道,“我们虽是修士,然,于南玄洲修炼,亦是陛下之臣,陛下有事,尽管吩咐。” 穆流年并不是没主意的人,实际上,她早有成竹在胸,见文斐然上道,穆流年并不客气,道,“我的意思,修士事,修士了,我不干涉。但,此事因是朝廷发的邀请涵,尽管夏春秋为逆臣,不过,事因朝廷起,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朝廷尽一切之能相助。” 穆流年就是这样的人,她非常公正,凡事都摆在明面上。但,这并不是说她这个就没心机,她将事摆在明面,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怎么做。 因为,路,她已经决定要如何走了。 文斐然道,“陛下有令,我等必以赴全力。” 穆流年看向知趣,知趣亦道,“愿为陛下效劳。” 穆流年一笑,“你们都是世外高人,不必说效力不效力的话,是我有事托于你们。你们给我面子,我记着你们的情。” 知趣心道,虽然与林央风格不同,但,这驭人之术,穆流年并不缺啊。 出乎知趣意料之外,待文斐然等人告退,穆流年还有事与知趣相商。穆流年道,“是这样的,我们离开这几个月,冰雪过后,天气放晴。那场冰雪,把田里春粮都冻伤冻死了,好几个州府已经出现流民了。现在朝廷在不遗余力的赈灾。” “比饥荒更可怕的是,寒沙城出现了瘟疫……” 知趣一惊,穆流年继续道,“当初,冰雪就是自天阙关开始,寒沙城、凤栖城都在天阙关一带,冰冻最严重。春粮颗粒无收,甚至冰雪将树木都冻死了,以至于,回暖之时,草根树皮都没的啃,饿死了许多人……入夏又是冰消雪融,连续的暴雨……” “我听参胖胖说,他会治病。”穆流年恳切万分,道,“知趣,你们修士,是有神通的人。我是想说,能不能请参胖胖看一看,瘟疫可有办法遏止。我虽然命帝都的医士在研究药方,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神药。” 知趣倒不是拒绝,不叫参胖胖帮忙,实在是他深知参胖胖的底细,对穆流年道,“流年,你知不知道参胖胖的本体是什么?” “人参吧。”听名子也能听的出来。 “不错。”知趣点了点头,“他本体是一株化形灵参。其实,他说的给人看病,就是把自己洗脸水给人喝。”见穆流年面露古怪,知趣道,“你可别跟人说去。因他本体便是灵物,在修真界,许多修士拿灵参是炼药的。其实,我们平日里吃的参汤,也是人参的洗澡水啊。” “这些年,我没在他们身边,参胖胖也明白了许多事,他就常把自己的洗脸水留下来给人喝。其实,治病的效果如何不知道,只是灵参本是大补之物,就是他的洗脸水,寻常人也要斟酌服用。”知趣道,“我这里还有许多灵参汁,不是参胖胖的,是参老头儿的,效果肯定比参胖胖的洗脸水好。你要用,我都给你。不过,我建议你,找药神谷的人来,他们是专业人士。”当年参老头险些被牛头猪炖了汤,那些参汤,知趣细细的收起来,都放在储物戒里。如今见着罗水仙,罗水仙早不耐烦理这些事,都还给了知趣。 穆流年道,“我听说,药神谷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寻的很。” 知趣一笑,“你若不介意,这事我来办。” 穆流年想了想,对知趣道,“我与修士不大相熟,知趣,若你请出药神谷神医,万望知会我一声。他们即便不愿与皇室发生联系,也容我表达一份谢意。” “好。” 回去的路上,罗妖对知趣道,“穆流年的确有帝王气概。” 知趣道,“不只是帝王气概,关键是,她知进退,大节上,光明磊落。”当初,林央登基,穆流年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有很多原因,但,穆流年的实力,并不比林央差。 帝位只有一个,林央登基,穆流年便只能为臣。 穆流年明白,林央去朱雀地宫,朝事只能托付于她。并非林央没有心腹之人,而是穆流年自信,只有她才能担起帝都之事。 在那时,知趣也赞成林央将帝都事尽托于穆流年。在知趣看来,穆流年有这个才干,而且穆流年是最好的选择。但,知趣同时也担心,留于帝都掌权的穆流年会不会趁林央不在,便于朝中弄权。 让知趣未料到的是,穆流年会胆大到他们去朱雀地宫、身边只有一个凌雁书的情形下,直接抓住时机对夏春秋一行人偷袭。 尽管穆流年最终为人所擒,但,穆流年的胆量胆略,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这样的人,值得人相帮。 第二二九章 穆流年的眼光非常精准,手段也跟得上。首先,她与水伯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近,水伯在情感上很愿意帮助穆流年。譬如,水伯开口挽留知趣暂住皇城,若说这里面没有穆流年的意思,长脑袋的人都不能信。 通过水伯的关系,留下知趣,这当中,对穆流年的帮助,不是一星半点儿。 同样,对南玄洲的本土修士也有很大的益处。 当年,穆流年、林央、东睿宁王三分天下,南玄洲的本土修士亦是三分各为其主。如今,东睿宁王一边的以夏春秋、薛家为首的修士都已全军覆没。穆流年身边,就一个凌家,而且,凌家祖宅经过薛家的清扫,哪怕后来又救回不少弟子,亦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现往日辉煌。 再有,就是林央身边的知趣、邵千凌为首的修士派。 不客气的说,林央虽然与帝位无缘,但,这一派的修士实力最为雄厚。 不过,以往,在去朱雀地宫前,穆流年与邵千凌等人却无交情。 以穆流年的自尊与强势,叫她对修士低头,那是不可能。 而依修士的清高傲气,叫他们如朝中臣子一样侍奉帝王,亦是痴人说梦。 不论文斐然说话何其客气,修士的头颅是永远不会向人间帝王低下去的。 这一点,穆流年清楚,文斐然更清楚。 同样孤傲的双方,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极具润滑作用的人。 此人选,非知趣莫属。 在穆流年看来,知趣是个非常不一样的人。 在凡人中,他显的特别。 于修士中,他同样是非同一般的。 这样市侩于人情世故的修士,太特别了。人情世故倒还好说,关键,穆流年发现知趣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凝聚力,他与谁都能说上话,许多事,都是在他的斡旋下做成的。 更重要的是,知趣不是南玄洲的人,他的利益,并不在南玄洲,这就让知趣在很大程度上具备了中立的立场。而且,这人,还有一幅极为柔软的心肠。 穆流年希望能通过知趣与南玄洲的修士达成一种比较融洽的关系。 邵千凌、文斐然等人,未尝不是打着如此主意。 依知趣的聪明,许多事,不必说出口,他已是闻弦歌知雅意。 药神谷的事,知趣直接找了文斐然与凌雁书商量,外加经天雷加身后苏醒的奸细天机道人。其实要说天机道人是奸细,这种话并不算太准确。知趣会怀疑天机道人,实际上从天机道人出现太过凑巧他就怀疑了。天机道人也的确是受了夏春秋的威胁,不过,夏春秋给天机道人的命令比较奇怪,夏春秋只是要求天机道人依知趣的命令行动,其余并没有要天机道人做什么。 在薛家横扫四大派一世家的过程中,实际上,天机谷是最早的受害者。天机谷的人特长是算天机,战斗力就完全渣渣了。薛家人一来,天机道人立刻率徒子徒孙无条件投降,后来,夏春秋把他的徒子徒孙当人质,医好天机道人的伤,叫天机道人去林央那里做事。 先时文斐然都与知趣说了,天机道人挨雷霹,伤重之下都没能算一算下任帝王到底是谁,故此天机谷才没参与到这三足争霸中来。 结果,天阙关大危时,天机道人篷头垢面身体倍棒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其实,天机道人惹人怀疑的地方太多。首选,夏春秋医好天机道人的伤,让天机道人来他们这里泄天机就非常有鬼。药神谷都医不好的伤,以至于天机道人未能卜算出帝王命定之人。结果,这才几日,天阙关时,逃荒一样前来投靠的天机道人除了灵气匮乏,竟然伤势全消,卜算天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知趣生就一幅疑神疑鬼的心肠,不怀疑他才有鬼。 在幻春图时,天机道人两遭雷霹,可是吃了大大的苦头,这其中多半是知趣的功劳。若不是参胖胖给他喝了一大碗洗脸水,天机道人还醒不过来呢。 参胖胖非常好心,在天机道人的央求下,每天都把自己的洗脸水送给他。后来,瞧天机道人的模样,知趣还送了他一小瓶参老头儿的洗澡水。 说洗澡水也不为过,当初牛头猪的确是要把参老头儿给煮了汤的。 天机道人一醒,便一五一十的把他跟夏春秋的事交待了,天机道人苦逼的表示,他也是没办法,徒子徒孙都被抓了,夏春秋叫他做事。而且,是叫他听知趣的话做事,天机道人瞅着知趣道,“开始,我还以为知趣你是夏春秋的奸细呢。” 知趣道,“你就这嘴,怪不得挨雷霹呢。” 天机道人心情其实不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结果,天雷又没霹死他。而且,薛家之前扫荡四门派一世家,除了天机谷,余者莫不拼死反抗。结果,只有天机谷,因有天机道人这等没骨气又会审时度势的掌门存在,保存了最大的元气。 而且,天机谷的人是这样子的。俘虏的修士,薛家都安排他们住在一处。天机谷的人因为没啥骨气,早早投降,叫干啥干啥,薛家人也没太为难他们。但,其他门派家族的人就不好说了。 在被俘虏期间,天机谷的人其实充当了很好的纽带的作用,往往他们负责调节薛家人与其他门派俘虏之间的关系。有受伤的同道中人,好说歹说甭管怎么没脸没皮的弄些伤药来,其实也惠顾了其他门派的同道中人。 邵千凌、文斐然、凌雁书等,自朱雀地宫一回来就去薛家救人,救回最多的就是天机谷的弟子了。 天机道人养着伤,见自家的徒子徒孙都回来了,感动的热泪迎眶,当然,他也为自己没骨气啥的表示了忏悔。 如今,药神谷之事,天机道人主动帮忙。 天机道人道,“药神谷的具体位置,卦象显示不清楚。不过,药神谷大概的地方,我以前算过。”天机道人拿出一张地图,将手一指,道,“斐然,你跟药神谷的人熟,你亲自去,把事情说明白。药神谷向来以入世救人为己任,不过,他们力量单薄,总不如借助朝廷之力,把瘟疫遏止住才好。” 穆流年写了张手札递给文斐然道,“文先生一道拿着去,兴许有用。” 穆流年从来不会推却自己的责任,文斐然郑重接过,道,“不能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了。” 穆流年飒爽一笑,“我一直在。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天下之主。” 文斐然行一礼,“陛下,我立刻出发。” 穆流年颌首。 穆流年有着冷静非常的大脑,药神谷的事既然有所安排,她便将心思放于登基大典上。 穆流年的登基大典非常简单,按穆流年的话说,国难当头,灾荒不断,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搞登基大典。不过,说说回来,穆流年的登基算是大多数人的众望所归了,她手段虽然辣,但,朝廷官员也得承认,穆流年的归来比沐猴而冠的林大人要能安定人心。 最基本的感情,大家觉着跟在穆流年身后,能看得到希望。 长久的战争,不仅仅是国家疲弊,就是官员,也累了。 穆流年的登基,是绝大多数人愿意看到的事。 南玄洲之内,已经没有人敢对着穆流年发难。但,这并不包括南玄洲之外的人。登基大典之后,百官行宴,包括各国使臣,皆在其位。 罗水仙对这种场合是没兴趣的,他现在的兴致在知趣的紫金鼎里,索性带着一大家子住进紫金鼎。参胖胖倒是很想凑个热闹啥的,他又不喜欢凡世的气味儿,于是,知趣将紫金鼎变小放于桌案之上,参胖胖就在紫金鼎里看热闹。 知趣却是穆流年的座上宾,只是,知趣为人谦逊,位居邵千凌与悲苦大师的下首。 穆流年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酒宴正当时,东青洲的修士忽然说话了,而且人家说的相当直接,很是不解的问,“陛下,我对陛下的功绩非常敬佩,只是有一事颇为不解。” 穆流年执酒盏的手一顿,道,“仙长有何不解,说出来,朕也听听。” 修士道,“我不解,因何陛下为女子之身,偏要做男子装扮呢。我还听说在外传陛下为男人,陛下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穆流年将手中的酒往案几上一撂,换了个悠然的姿势,望向那位年轻的修士,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朕发问呢?是你们东青洲皇帝使臣的身份,还是你自己门派的身份?” 那修士未料穆流年有此问,稍一思量,没立刻回答穆流年的问题。穆流年已觑了机会道,“东青洲皇帝的使臣不是你,所以,朕认为你们的皇帝没有赋予你这个权利。至于,你的门派,朕看你并非门派掌门,你此问,经过你们掌门同意了吗?朕看你们掌门给朕的信,你们掌门都要尊朕一声皇帝陛下。在朕面前,朕让他坐他才能坐!” 穆流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不过,她绝不丑,她生的眉目清朗,脸部线条微有棱角却绝不突兀,下巴一处小小的凹陷,让她看起来英气十足。何况,穆流年掌天下权,本就是个气势惊人的人物。此刻,她下颌微扬,淡淡道,“年轻人,你们修士,不懂政治,不懂国事。朕劝你,话前三思,莫要为他人枪,莫要为人嫁衣裳,更莫要为门派招祸惹非。” 话间,穆流年雍容起身,皇袍在她身上合体至极,衬着她英气十足、年华正盛的脸庞,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视她的威仪。穆流年走下丹樨宝座,言词犀利而镇定,“你问朕是男是女,那朕就告诉你,不论朕是男是女,这万里江山,是朕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谁送给朕的!更不是朕继承于祖宗基业!” “朕,今日能站在这里,靠的不是别人,而是朕自己!” 正午的阳光正照射进来,穆流年一身灿灿皇袍,有说不出的辉煌炮眼。南玄洲本就以凤为尊,此刻皇袍之上的精美的凤鸟似要破衣而飞。知趣不着痕迹的往紫金鼎上轻叩两下,林央就要飞出去给穆流年弄个凤凰加身的祥瑞出来。但,未待林央出手,绿兔子样的幻空兽先行动了。 以穆流年为中心,宫殿地上忽就生出百花之景,百花之中,一只高傲尊贵的凤鸟发出一声嘹亮悦耳的鸣叫,绕着大殿飞翔一圈后,没入穆流年的身体。 随着吉兆一现一灭,神明给了所有人以定心丸,山呼万岁之声穿过重重宫殿飞向九霄之内。 穆流年微微一笑。 第二三零章 穆流年并没有刻意羞辱东青洲的修士,但,那位言语放肆的东青洲修士为自己的放肆付出了轻狂的代价。 接理说,修士的岁月较凡人长久,其智慧上应当远胜于凡人才是。 不过,在知趣看来,修士大致分两种,一种世事炼达如他自己,另一种就是闷头修炼如罗水仙。但,罗水仙与那位放肆的年轻修士完全不同。罗水仙对庶务没兴致,因为没兴致,他鲜少插手庶务。自从有了知趣这位大弟子兼大管家,罗水仙的身家都是交给知趣打理。 对没有兴致的东西,罗水仙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罗水仙这种性情,被知趣识认为聪明人的一种表现。 修士并非神仙,哪怕你真就是神仙,还有“术业有专攻”之说呢。何必要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发表不成熟的看法,纯粹是自取其辱。 宴会结束,穆流年开始接见这些外洲修士。 知趣与邵千凌、悲苦大师、凌雁书出面,负责解释朱雀地宫之事。 这四个人,邵千凌说话没谱儿,悲苦大师惯会念经,凌雁书向来寡言少语,偏偏能言善辩的文斐然去了药神谷。最终,交涉之事落在了知趣头上。 知趣是这样说的,“当初,我国朝廷发邀请涵请诸位同门来观礼先帝登基,这是众所周知的。”林央的登基是世人都承认的,且在南炎洲百姓心里,林央就是为解救天下而死,故此,林央的帝位是坐实了的。因为林央现于常人对生死的认知上是死了的,故此,称先帝。 “观礼结束之后,先帝为救天下,以帝王之力启地宫之门,当时,数千人在场,均可证明此事。”知趣问,“请问,诸位道兄有疑义吗?” 来的十几位修士不约而同的默认,知趣道,“那我接着说了。” “当时,朱雀地宫之门开启,我与邵道友、凌道友、悲苦大师奉先帝之命随先帝同入地宫。而那时,先帝并没有邀请诸位的同门同族同入朱雀地宫。先帝,从未有这样的命令。”知趣再问,“请问,对这件事,诸位道兄有疑义吗?” 见诸人不说话,知趣轻描淡写道,“待我们到了朱雀地宫,后才知晓原来夏春秋竟与前来观礼的诸位的同门强行破入地宫。陛下当时奉先帝之命严守朱雀台,见有人擅闯我南炎洲禁地,遂以重弩制止,结果,陛下为人擒获,一道强掳至地宫。这是事情的经过,诸兄有不解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我等为诸兄释疑。” 率先出来说话的修士看着并不年轻了,长脸长须,细眼细眉,说话时先自报家门,“在下是东青洲岳家岳凌波,道友先时所说的事,我细听过之后也思量一二。我家孩子受邀来你们南炎洲,就算是跟着夏春秋去了朱雀地宫,那夏春秋总是你南炎洲的人吧。我家孩子跟着你南炎洲的人,现在没了踪影,你们总要给我们个合理解释,才能服众。” 知趣略一点头,“道友说的有理。只是我想问道友一句,你家孩子今年多大年纪了,是何修为?” 岳凌波一时没明白知趣为何有此问,不过他依旧答道,“一个一百三十岁,筑基初期;一个两百岁,筑基中期。” “都是一百多岁两百岁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了。那我要问岳道友,你家孩子既是受邀来参加我朝帝君登基典礼,那帝君有邀请他去朱雀地宫吗?”知趣反问,“既没有帝君之邀,他怎能轻易相信夏春秋的话?夏春秋是什么人?他并非南炎洲之人。此人忤逆非常,人人得而诛之。” “再者,我们且不论夏春秋是好是坏,就说两位岳家小友,他们来了南炎洲,是代表你们东青洲的修士门派而来,他们的目的应该非常清楚,就是来参加帝君登基大典。在没有受到帝君邀请的前提下,他们私自接受了修士夏春秋的邀请,强行开启地宫之门,强入我朝至宝之地,并在此期间失踪。”知趣道,“我看岳道友并非是非不明之人,难道岳道友还认为,你家孩子失踪是我朝的责任?” 岳凌波冷冷一笑,“这可稀奇了,我家孩子在你们地盘儿失踪,不是你们的责任,难道是我们的责任?” “若岳道友这样说,那我也得说了,你们的人,没有经过我朝帝君同意擅入我朝禁地,那我朝禁地失了至宝丢了东西,是不是还要问你们个偷窃之罪呢?”知趣冷冷一笑,道,“我还怀疑,是不是朱雀地宫丢的东西就是那些擅入地宫的人偷了去拿了去,然后悄无声的遁隐了去!如今诸位过来,行贼喊捉贼之事!为的,就是掩饰从朱雀地宫得来的宝贝!” 岳凌波登时大怒,“你血口喷人!” 知趣一甩袖子,当人不让,“你还无理取闹呢!” 知趣正色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一滴,我都与你们说了。当时,在场见证之人不在少数,若是你们不信,自可去查证!” “朱雀地宫是什么地方,不必我多说,诸位皆是才学渊博之辈,自然清楚。”知趣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自家的禁地,是不是让人随便进的?若没有各自门派掌门长老的应允,禁地能不能进!” “少跟我说夏春秋如何如何?夏春秋让他们去朱雀地宫,他们就去?夏春秋让他们去死,他们怎么不去呢?”知趣面上陡生怒色,怒道,“一个个百八十年的活过来,谁还没个是非判断,若不是打着主意沾光占便宜,仅凭夏春秋之邀,没有我朝帝君允许,他们怎么敢去朱雀地宫?” “行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动贪鄙之心,何至今日之地步!”知趣冷声道,“朱雀地宫门外有凤神的亲笔手书,四个大字:擅入者死!他们如今只是失踪,这已经是凤神的仁慈了。现下诸位还有脸过来找我们要人,我真是奇怪,诸位哪儿来的这样天大的脸面!怎么张的开嘴,问的出口!”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诸位若因此问罪于我们,那也不如等你们各自上神地宫开启之日,请我们去开开眼。只要能让我们去,在你们各自上神地宫,不论是死是活,遇到任何危险,我们绝无任何怨言,如何?” 知趣态度强势,半分不曾相让,岳凌波的气势被生生压制下去,且又有一青衫修士小声劝说岳凌波,岳凌波竟将怒火强忍,不再发作。知趣不禁多看此青衫修士一眼。 青衫修士亦回视知趣,他温文一笑,道,“我是北安洲双阙门谢天歌,并非来问道友问罪,只是我们各家族门派子弟前来为你朝帝君以贺登基,结果全部失踪,家族门派难免挂心,这才有此一问。道友既为我们做了解释,我还有几个疑问,万望道友代为解答。” “请说。”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越是这样一脸温文尔雅要跟你讲道理的人,一般越难对付。知趣警醒的打起精神。 “据我所知,我双阙门弟子并非死于朱雀地宫,而是在随夏春秋入地宫时,当时还身为南王的陛下突然令人以强弩偷袭,我门弟子不防,被射死于朱雀台上。”青衫道友笑意一敛,眼中带出几分凌厉,语气依旧温和,不紧不慢的道,“先时道友说,南王是看守朱雀台的。既然夏春秋不得入朱雀地宫,我就不明白了,南王既然忠贞,合该拦下夏春秋,光明正大喝斥逆贼。毕竟,我们远在北安洲,并不熟悉南炎洲之事。但,据说,南王先时未有任何示警,而是突然偷袭。南王如此行事,我们的弟子怎能知道夏春秋是逆贼,而帝君并不允许他们进入朱雀地宫呢?毕竟帝君也没有明令禁止。且南王行此偷袭之事,难道不是有失光明磊落么?” 知趣眼睛微眯,扭头看向穆流年,这位是偷袭事件的领袖,知趣问,“陛下,请问,当时,追随于夏春秋身后的修士有多少人?” 穆流年早跟知趣通过气了,自然有所准备,直接令人出示一份名单,道,“这是你们受邀前来参加的修士的名单,一共是十五人,加上夏春秋,十六人。” 皇帝是不需要说太多话的,冲锋陷阵自有旁人。知趣接过穆流年的话,道,“据我所知,这十五人中,筑基修士十人,金丹修士五人,加上元婴后期修士夏春秋,一共十六人。” 知趣再问,“陛下,当时你身边有几位修士?” 穆流年看凌雁书一眼,凌雁书道,“当时只有我在陛下身边。” 知趣点点头,“而当时看守朱雀台的士兵,一共是五千人,五千凡人。” “要我解释为何陛下会偷袭吗?这在兵法上非常简单,敌强我弱,自然要奇兵取胜。哪怕不能奇兵取胜,也要给敌以重创。”知趣正色道,“谢道友说让陛下当时阻止夏春秋,谢道友,陛下是凡人之体。不要说陛下,就是我们这里人加起来,能不能阻得了一个元婴后期大能?” “何况,当时还有你们各门派家族的十五位精英弟子尾随于夏春秋身后,陛下看他们与夏春秋如此亲密,还当他们是夏春秋的后援呢!这种阵容,你让陛下要如何光明正大的对阵示警!”知趣道,“对于以军人出身的陛下而言,他的责任是保护朱雀台保护南炎洲,而不是拿鸡蛋碰石头!” “谢道友门派的弟子死了,我也为此表示惋惜。我想请问谢道友,你认为,你门派弟子之死,究竟,谁的责任更大?” 谢天歌道,“我认为,陛下当时偷袭有失光明磊落,必须在为此事付一半责任。” 谢天歌明确表态,西玄洲的修士余霜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并不知晓你们南炎洲的事。夏春秋若是忤逆,怎么你们早不提醒,非要在朱雀台上偷袭。难道我们的弟子就只来南玄洲一日吗?你们早不说,现在我们的人出了事,你们就说夏春秋是叛逆,这如何能让我们心服口服?” 当时为何不说夏春秋为叛逆,因为当时被薛家扫荡的四派一世家的弟子都在夏春秋手里! 知趣绝不会对这些人讲太多南炎洲的内情,他直接道,“正因夏春秋不顾帝君之命强行进入朱雀地宫,我们才知他狼子野心。” 谢天歌抓住机会,当即道,“总有失察之过。” 此际,知趣已深知谢天歌之狡诈,只是,他怎会让谢天歌如意,知趣再道,“谁也不能保证谁就一辈子的眼明心亮,失察也只是我们南炎洲自己的事情,与诸位是毫不相干的,相信,诸位对我们南炎洲的内政并不感兴趣,对吗?” 谢天歌半分不让,道,“南炎洲之事与我们无干,不过,若因你们失察而导致我们弟子生死不明,这就与我们相干了。” 知趣唇角一抿,道,“谢道友若这样想,就大错特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谢道友刚刚说,你们的弟子并不熟悉南炎洲之事,并不知夏春秋为我朝叛逆。”知趣摇一摇手里的羽毛扇,道,“但是,他们应该知道,夏春秋从未在我朝担任过任何职务。当初,你们的弟子来南炎洲是朝廷所邀请,而他们去地宫,是受夏春秋邀请,这完全是一种私人邀请。我不认为,我朝要为你们的弟子接受了谁的私人邀请而负责。” 谢天歌如何肯罢休,他依然坚持,“我需要你们为我门弟子死于你朝弓箭之下做出合理解释。” 知趣反问,“那依谢道友要如何?” 谢天歌道,“不是我要如何,是你们要给我合理解释。” 知趣沉声道,“这就是合理解释。” 谢天歌跟着沉下脸,“我的门派绝不接受。” 不待知趣继续周旋,穆流年冷冷起身,“接不接受随你们,这就是解释!”直接走人。 第二三一章 仙 知趣不明白穆流年为何这样没有耐心。 政治谈判便是如此,想一口价把事情解决,那是不可能的。 在动用强势手段之前,本就要有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知趣这种外行尚且耐心犹存,他并不认为穆流年是个缺乏耐心的人。知趣认为,穆流年直接抽身离开,实在太反常了。 哪怕穆流年真的不耐烦,这种表现,并不符合穆流年的个性。毕竟,现在南玄洲修士的实力,是无法与其他三洲相抗衡的。 之前,知趣与穆流年在这方面都有默契。 如今穆流年抽身而去,一言不和,已然翻脸。知趣有些不明白,穆流年是要干什么了。 知趣并不介意帮穆流年一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蒙在股里做穆流年的枪。 穆流年直接离去,与三洲修士不欢而散。知趣不知穆流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皇帝不急,他又不是太监,也不必跟着瞎急。于是,装了半天诸葛亮的知趣,摇着用鹤师弟脱下的鹤毛做的羽扇,知趣摇摇摆摆的回去给大家做饭吃了。 今日与往时不同,知趣回到紫金鼎,险些吓一跳。 罗水仙正指挥着参胖胖、小金、朱鹤、参老头儿、小白、黑豆儿收拾知趣这紫金鼎呢。 俄的乖乖,他的紫金鼎经罗水仙一收拾,这气象,啧啧,绝对没的说啊。以前,这紫金鼎里被知趣种满瓜菜养着牛羊,活脱脱就一乡下地主老财的菜园子。现在……摸摸下巴,知趣觉着,他的紫金鼎已经由地主老财的菜园子升华到苏州园林的境界了。 不过,知趣四下瞧了瞧,还是有些意见的。知趣惯会做人,水仙爹这样主动的帮他收拾紫金鼎,知趣先跟罗水仙道了谢,方道,“水仙爹,我东头儿是要种菜的,你怎么种上花了。还有,我西边是要种稻谷的,你也种花。我的茶树,你怎么给我移了地方啦。花草虽好,不能当饭吃啊。” 不待罗水仙说话,罗妖先道,“黑炭,你可真是个乡巴佬。” 知趣摇摇他的鹤毛扇,做出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吊着眼睛瞧罗妖,“恭喜你了,乡巴佬的婆娘。” 罗妖一听这话,一蹦三尺高,挥着小拳头捶知趣大头一记,抢了他的鹤毛扇,“不定谁是谁的婆娘呢。” 知趣嘿嘿一笑,抱罗妖到怀里揉了两把,厚脸皮道,“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成不成?”是男人,就要拿出真功夫。 虽然罗妖很喜欢知趣亲他抱他,不过,在外头,罗妖还是很要面子的,哪里能叫知趣这样抱小孩儿一样的抱他呢。手肘一捅知趣的肚子,罗妖从知趣怀里跳下来,板着小脸与罗水仙并排而站,道,“说你没见识,还不承认。我不大熟悉人族的事,也知道水仙这阵法不简单。你就没觉着,紫金鼎的灵力更充沛了?”真个笨蛋!罗水仙这样要面子的人,甭说人家一片好心替你收拾菜园子,哪怕罗水仙就生出心思想种个花花草草,也不好挑剔折他面子的。何况,罗水仙天才之名,岂是平白就有的? “咦,这还有阵法啊?”知趣仔细看了看,才发觉罗水仙给他这紫金鼎收拾的不简单,阵法啥的他不大懂,但这些花草,虽然品级不高,不过皆是灵花异草,且花草是按五行种植,颇有规律。知趣不懂阵法,花草却是认得的。粗粗一看,便有烈火花、耀金草、流碧花、春眉花以及黑桑草,知趣连忙请教,“水仙爹,这可是有什么讲究?” 罗水仙淡淡地,“讲究是有,只是不想与你这等笨蛋浪费唇舌。”瞟知趣一眼,罗水仙道,“你修为现在勉强算个炼气,炼气者,寿数不过百年。你现在也五十好几了吧,嗯,慢慢活吧,有一日活一日,你这也不枉了一辈子呢。” 知趣大惊,“我以前是筑基呢。” “难得,你也知道是以前。”罗水仙的话,就没几句动听的,“我听说你以前靠烈火丹还化神了呢,照你这理论,你还有几万年好活呢。那就更不急了,慢慢活吧,万岁万万岁了。” 关系到身家性命,知趣也不敢大意,道,“水仙爹,你总这样说。我丹田受伤,现在又存不住灵气,如今修炼起来,真是费了血劲,也没啥效果。人间界的灵气又不充沛。” 罗水仙道,“既然人间界灵气平平,何不离开人间界?” 知趣犹豫了一下,道,“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了穆流年,待这件事结束,咱们就走吧。” 罗水仙满意了,递给知趣一本玉简,道,“这里面有些阵法之事,你自己瞧瞧,甭连收拾个院子都不会。我倒不是怕你无知,实在是你这幅无知的嘴脸出去,叫我脸上也跟着无甚光采哪。” 知趣哈哈一笑,接过玉简,大嗓门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道,“知道啦,我就知道水仙爹你心里满满的都是我啊。” 这叫什么狗屁话,罗妖不高兴的冷哼一声。 知趣美美的把玉简揣怀里,问,“水仙爹,你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去做?”罗水仙表达善意的方式是冷嘲热讽,有话不好好说。不过,他知趣大人一向心宽如海,并不介意就是啦。 罗水仙心情不错,道,“随便烧两个清淡的。”几十年没吃东西,一见知趣,天天山珍海味的,有些腻。吃饭还是要荤素得宜才好呢。 知趣应一声,跟罗妖道,“妖妖,咱们一道去吧。”罗妖术法高明,知趣正好想让他帮着处理食材呢。 罗妖将大大的桃花眼一斜,对知趣道,“你自己去吧,我又不会做饭。与水仙时久未见,我们说会儿话。” 待知趣去张罗晚饭。 罗妖方问罗水仙,“黑炭如今,真只有百年可活么?” 罗水仙依旧是那幅云淡风清的模样,“要看怎么说了。若无紫金鼎,他连百年都没的活。” “这些年,我于修道之上,又有了些别的心得。”望着紫金鼎里的碧草繁花,罗水仙道,“先时我并不知百花园是你修炼出的一界,在你涅盘之时,我若有所感。” “师兄,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何为道?” “人族妖族的修炼方式是不一样的,人族的传承是在玉简之上,而妖族的传承在血统之中。但,实际上,不论人族还是妖族,想要修得大道,最重要的并非不是传承,而是修道者的天资。”罗水仙看向罗妖,道,“你看,尽管走的路不同,但,大道对于人族与妖族的要求是一样的。非天资卓绝者,无以踏入大道。” “后来,我看到你的百花界,那一界虽然极小,且于你涅盘之时尽归于涅盘之火。我却忽然明白了一些事。”罗水仙道,“我于金丹之时,丹田之内除了五行灵力,便是悬于丹田之中的金丹。金丹与筑基最大的不同在于,筑基期灵气入体经由灵根炼化为五行灵力。但,金丹期,实际上灵气是经金丹炼化而生灵力。初结金丹时,我一直认为金丹实际是由人体内灵根炼化生成。之后,师兄也知道,我在古洞府时,金丹碎裂,修为直接跌至筑基。” “其实,那时的修为,是由金丹到筑基后期,再经筑基后期,至筑基中期、筑基初期。我一度以为,我会跌落到炼气修为。我受伤极重,一时无法继续修炼。我以为,金丹是为灵根生成,金丹破碎,那么我体内灵根不复存在。想来,日后,是无法再继续修炼的。” “但是,当我伤势稍有好转,强行修炼时,我突然发现灵气入体后依旧可以炼化为灵力。那么,灵根其实依旧存在的。所以,我对于灵根生为金丹的推测,是错的。” 罗水仙是很特别的人,别人对于修道之了悟,恨不能捂在心里一辈子,非心腹弟子不能轻传,哪能叫他人知道呢?要知道,修仙大道上,多少回是有你无我的独行之路呢。 罗水仙却似乎并不介意此事,他继续道,“化婴之后,我对于修道之事,似乎比金丹之时更加明白了一些。如今,我并不需刻意修炼,婴灵便可自发吸取天地灵气以助修行。” “修炼,从来不是坐在洞府里枯坐便能有所了悟的事。”罗水仙道,“化婴之后,还有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五个境界,之后,方是成仙。” 说到“成仙”,罗水仙静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何为成仙?” “见到你的百花界时,我朦胧似有所感,却犹如隔雾望山。如今,见到知趣的紫金的鼎,我才算明白了。”罗水仙一字一句,犹如箴言,“对于紫金鼎,知趣已是仙。对于百花界,师兄就是仙。如我,若要成仙,所修炼,仍在己身。” “紫金鼎是知趣因缘际会所得,但,百花界却是师兄己身修炼所致。那么,我若想成仙,将来体内必然会炼生一界,而对于我所炼生的一界而言——” “我,就是仙。” 第二三二章 一手好棋 罗水仙之天资,饶是罗妖也要赞叹。 并非罗水仙所说之事,罗妖不明白。正因为罗妖明白罗水仙所言对于他如今的修为而言是如何的难得,他才更为赞叹罗水仙的天分。 说罗水仙为数十万年以来最为出色的修真者,半点不为怪。 罗水仙看向罗妖,“这两天,我都在想。如师兄,修炼出百花界,将百花界化为百花园于流华峰之上。但其实,师兄依旧身在罗浮界。再往大里想,人族居道天境,妖族居四方境。如同知趣之于紫金鼎,谁又是这道天境、四方境的主人呢?这,是不是就是神的由来呢?” “我又想,神之外,神所居住的世界,又是由谁所修炼而来?” 罗妖道,“或许,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吧。” 这个问题,实在是个哲学问题。 知趣在灶台上忙活,其实早竖着一只耳朵听水仙爹跟罗妖说话呢。听到此处,知趣遥遥喊一声,“想这个做什么?鸡生蛋还蛋生鸡呢,没听过一句话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罗水仙当年收知趣为徒,不过是形势所迫。只是,他也未料到知趣天资卓绝至此,或许知趣自己不觉,但,知趣的一些话往往能给罗水仙以了悟。罗水仙微微一笑,“人外之人便是仙了,天外之天呢?” 知趣捏块小酥肉塞黑豆嘴里,黑豆儿嘎嘎两声,知趣挥舞着锅铲将菜盛出来,道,“天外之天啊,那得等我造个大火箭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据说天外之天,也都是跟我们这里差不多的地方。” 知趣道,“小小狐,饭菜烧好啦。” 小小狐张嘴将灶下火收了回去,打了个火星嗝。他是天生火狐,会打雷。而且,小小狐的自尊心很强,不想吃白饭。现在,小小狐学会喷火,就开始帮着知趣做饭了。做饭他不会,但,喷火小小狐很在行。 所以,知趣烧饭,小小狐管着喷火、做烧火工,而且小小狐可以控制火侯大小,不论是大火、中火、小火,小小狐现在都把握的非常好了。 因为有付出劳动,小小狐在知趣这里心安理得的住下去了。 而且,他性子安静,闲了也不乱跑,除了在屋里修炼,就是偶尔自己学认字、念书,他不懂的,还常请教参胖胖。参胖胖心眼儿实,以前他最小,常被小金说他笨。现在有了小小狐,小小狐还跟着他学认字,这让参胖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参胖胖本身就脾气好,非常乐意照顾小小狐呢。 见小小狐烧完火,参胖胖忙把他抱起来,用胖胖的小手摸摸小小狐身上柔软的皮毛,给小小狐喝一杯自己的洗脸水,把小小狐搁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小狐实在太小了,别人都是坐在椅子里吃饭,就是黑豆儿,虽未化形,也有几分神通,将身形变大,一样坐在椅中。只有小小狐,得趴在桌子上吃。参胖胖很会照顾人,而且,私心里,参胖胖觉着他是教小小狐念书识字的小师父,当然得在各方面表现出师父的样子啦。 知趣把饭摆好,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入座。 知趣天生就是个话多的,以往罗水仙还有食不言的规矩,不过,遇到知趣这样的话唠徒弟,如今又有了这么一家子老的小的,罗水仙也就不大讲究那些了。 想到刚刚水仙说的成仙的话,知趣问,“水仙爹,那我有紫金鼎了,是不是我就已经成仙了啊。” 罗水仙抬眼看知趣一眼,他真很奇怪,知趣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脸啊。一个臭炼气,修真界里的最底层,就敢说自己成仙了?屁个仙啊你!罗水仙略略点头,道,“嗯,你算是仙中异类,道号我送你一个,就叫炼气短命仙吧。” 讨了个没趣,知趣为了挽回颜面,开始跟罗水仙说他前世火箭升空之事,凭知趣的口才,那实在是说的天花乱坠,听得人瞠目结舌。知趣又露出无耻的大忽悠嘴脸,道,“其实万有引力的定理还是准确的。譬如,我们的脚都是踩在地上,而不是飘到天上去。我们要在天上飞,得有法术才行。我觉着,修为法术的界限就在于,炼气期,我们飞的比较低。等大乘飞升,我们就能飞的很高了,直接能飞离我们所在的境界,到达另一重境界,仙境。等到了仙境,再修炼,就能再继续往高处飞,到达神界。” 说完,知趣还朝罗水仙挤股挤股眼,问,“水仙爹,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罗水仙拿筷子轻点知趣所做美食,道,“把你做饭的热情用于修炼之上,知趣,你以后的成就会比我更胜一筹。” “那是!”知趣嘿嘿一笑,大嗓门儿道,“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这种不懂得谦逊二字做何写的家伙,真的好想一筷子戳死他哦。罗水仙默默的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在知趣碗里。 知趣欢喜地,“水仙爹,你比以前更关心我了啊。” 罗水仙再夹两块小排给知趣,知趣简直受宠若惊,今天水仙爹怎么这样关心他啊。知趣笑,“水仙爹,我自己会夹的。你也吃。”说着,他还挺知礼的给罗水仙布菜。 罗水仙淡淡的瞟知趣一眼,罗妖忍无可忍,“黑炭,水仙是叫你闭嘴!”还真以为人家是给你布菜呢,笨黑炭! 小白已经忍不住喷笑出声了,黑豆儿瞎跟着嘎嘎嘎的起哄。 小金小淑女似的一抿嘴,朱鹤眼睛弯弯,龟小绿笑的一口饭噎喉咙里,噎的直翻白眼,朱鹤敲敲他的龟壳,不管用,只得一碗汤给龟小绿喂下去,龟小绿这才一口气缓了过来。 参老头儿笑的直哆嗦,小小狐眯起狐狸眼,参胖胖不明所以,不懂装懂的跟着傻笑几声。 知趣老脸一红,什么嘛,是水仙爹非要夸他以后会比水仙爹更有成就,他只是没大谦虚的回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的,水仙爹就记仇了。还拿菜堵他的嘴,害他以为水仙爹是在关心他呢,白白的自作聪明了一回。 好在知趣是个脸皮厚的,欺软怕硬的指着小白他们,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笑个甚!跟你们说,阿央之前就是一只杯子,他是听我讲道就开了窍,成了神杯呢。” 罗妖纠正,“凤神杯,本就是至尊法宝。是听你讲了几句废话,开了灵窍。”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啦。”知趣道,“可见我说的话,虽然简单朴实,里面却蕴含着天地之理、人间大道。别人想听,我还不说给他们听呢。再说我这个人吧,从外表到内涵,没有一样不丰富的。守着我,就如同守着个无穷尽的宝库一般。你们……” 知趣还没自夸完呢,这回,连罗水仙都忍不住笑了。 轰堂大笑中,知趣气的直翻白眼,他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 待用过晚饭,参胖胖特意找到知趣,认真的说,“我觉着,爸爸就是宝库啊,爸爸有好多好吃的东西,爸爸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在我心里,爸爸,你最好了。” 虽然参胖胖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完全不能安慰到知趣。不过,知趣还是很感动,塞给参胖胖一大包果子干,捏捏参胖胖的胖脸胖胳膊道,“我也最喜欢胖胖了。拿去吃,小心牙。” 参胖胖跟知趣爸爸道谢,高高兴兴的找小小狐吃果子干去了。 小金早看到参胖胖拍知趣的马屁,特意在半道上等着参胖胖,参胖胖一见小金,笑着举出知趣爸爸给他的一大包果子干说,“小金姐,爸爸给了我好些果子干,咱们一道吃吧。” 见参胖胖不吃独食,小金心下稍稍平衡,甩一甩金灿灿的蛇尾,“不要了,我又不喜欢吃甜的。” 参胖胖又把果子干揣回了储物袋里,说,“小金姐,咱们去找小小狐玩儿吧。” 小金道,“不如叫上小小狐,去看林央与绿兔子打架。他俩已经打一天了,水仙真人说了,分不出个胜负,不叫他们吃饭。” 参胖胖说,“那我把果子干给央哥哥和绿小幻吃。”人家幻空兽就两只长耳朵像兔子,小金很敌我分明,想着在朱雀地宫,幻空兽险些害了知趣爸爸,对幻空兽没有半点儿好感,还给幻空兽取名叫绿兔子。参胖胖叫幻空兽为绿小幻。 小金多么聪明伶俐的心性,悄悄的对参胖胖道,“不要给绿兔子吃,揍她几回,饿她几顿,她才能知道咱们的厉害!以后就不敢不听咱们的话了!等她服了咱们,再给她东西吃。” 参胖胖立刻道,“那我先把果子干藏起来。” 小金点头。 于是两人又叫上小小狐,去看林央与幻空兽打架了。 幻空兽以往虽然被封存于幻春图,虽是被囚,但幻春图中,她也是老大,不知吃了多少不长眼的修士。 但,自从被这群人俘虏之后,幻空兽吃尽苦头。 那个叫罗水仙的修士用灵符将她困于这个地方,方寸之地,她出也出不去。还有林央时不时的来找她麻烦,哼,打就打,难道她会怕这姓林的不成? 参胖胖抱着小小狐与小金跑到幻空兽住的地方时,幻空兽与林央已经灰头土脸的改武斗为文斗了,林央正指着幻空兽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哼!你真个胆子贼大,敢肖想穆流年,你也不瞧瞧自己这蠢兔子相!真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幻空兽怒,“那也比你强,恋谁不好,偏要恋父!自小缺父爱吧!” 一人一兽又是乒乒乓乓一通打。 参胖胖与小金一来就听了惊天大八卦,惊的小嘴巴张开都合不上,对小金道,“小金姐,绿小幻喜欢穆姐姐啊。” 小金捏参胖胖的脸,“你就没注意,绿兔子说话是男人音。” 参胖胖后知后觉的,“是哦。原来绿小幻是男孩子啊。” 小金也不看他们打架了,一拽参胖胖的胳膊,“赶紧,咱们把这事儿告诉爸爸去。” 有一些孩子,有事没事的喜欢跟大人告状。其实不一定是孩子多喜欢告状,或者是天生就这脾气,或者是想借此引起家长的注意。要说知趣的魅力,绝不仅仅在会做饭方面,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像小金、小白、参胖胖这一群,都喜欢知趣爸爸。 孩子多了,知趣爸爸就一个,饶是以小金的聪明伶俐,也得动些心思,才能得到知趣爸爸更多的宠爱呢。小金刚刚出壳时,就受到黑豆儿要吃她的威胁,后来,小金会说话啦,她就常常找知趣爸爸告臭黑豆儿的状。 时间久了,小金就养成了凡事都要告诉知趣爸爸的习惯。 因小金爱把许多事跟知趣讲,她又是女孩子,贴心,知趣很疼她。而黑豆儿、小白都很讨厌小金这一点,私下给小金起外号,就叫告状金。 小金把绿小幻的底细伶伶俐俐的与知趣爸爸一说,知趣惊,“绿小幻竟然是男的?” 罗妖瞟一眼前来跟知趣爸爸说秘密的小金、参胖胖与小小狐,又回头望向知趣,懒洋洋道,“我还以为你早看出来了呢?怎么,你竟然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要不是小金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知趣问小金,“绿小幻真喜欢穆流年啊?” 小金吃着知趣爸爸给她的小鱼干,点了点头,“我听林央说的,他跟绿兔子对骂了好半天,互揭老底呢。”小金很聪明的没提绿小幻说林央恋父的事。 参胖胖坐在小椅子上细细的吃果子干,他还跟小金要了小鱼干喂小小狐。小金真不乐意给参胖胖,不过,参胖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眼睛里满满是对小金姐的信任,参胖胖是这样说的,“小小狐不喜欢吃果子干,小金姐,我拿果子干跟你换小酥鱼干吧。” 又当着知趣爸爸的面,小金也要面子的很,哪里会要参胖胖的果子干,就白送了参胖胖许多小酥鱼干给小小狐吃。看参胖胖眉开眼笑喂小小狐吃小酥鱼干的傻样,小金心疼个半死。 若是幻空兽真对穆流年起了心思,知趣唇角一翘,倒是不错的一手棋。 知趣在紫金鼎里安稳的睡了一夜,第二日,水伯就上门了。 第二三三章 水伯来的时候,知趣正在对着绿兔子模样的幻空兽唱戏,戏词是这样的: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我本是男儿郎, 又不是女娇娥…… 幻空兽听的直翻白眼,这该死的家伙在笑话他呢。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幻空兽两只长耳朵往下一垂,正好堵住耳朵眼,以示抗议。 知趣翻来覆去的就哼哼这四句,从起床叠被到洗脸刷牙,一直去罗水仙那里煮茶,知趣还在哼哼,幻空兽已经忍不住想跳起来咬死知趣了。 但是…… 粉粉的小舌头舔着玉杯里的灵茶,幻空兽心道:我堂堂上古妖兽,妖兽中的贵族兽,何必与这个无知的人族一般计较。 知趣盯着幻空兽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叹不已,“幻小绿的舌头竟然是粉色的啊!” 幻空兽忽然对着知趣一声咆哮,知趣捂着嘴巴咕咕叽叽的笑了一阵,摆了摆手,“不说不说,我绝不往外说。”话说,那个幻空兽的小JJ是浅浅的绿色的诶。 罗妖白知趣一眼,想到知趣昨晚做的事就气个半死。这死黑炭得知人家幻空兽是雄性,竟然急吼吼的跑到人家住的地方,再加上林央这个没立场没原则的家伙,俩人把人家幻空兽小小的身体摁在床上,知趣扒开人家双腿,硬是把到人家幻空兽腿间小小的家伙,还无耻的摸了好几把。幻空兽反抗不得,为尊严计,直接气晕过去。知趣就把气晕的幻空兽抱回自己房间了。 幻空兽醒来就要咬死知趣,知趣一声大吼威胁,“不听话就捏小JJ。” 幻空兽立刻生不如死的颓了,他并不是真想去死。但,做为一只上古妖兽,哪怕只是灵体,幻空兽也须保持自己上古妖兽的尊严,如果真的每天被捏小JJ,他除了自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受到这样无耻的人族的威胁,幻空兽偷偷的哭了一夜。 不过,令幻空兽稍稍气平的是,因为这个无耻的家伙偷捏他的小JJ,被朱雀捶出满头包。当然,死对头朱雀肯定不是为他出气,朱雀是在吃醋。 话说回来,朱雀的品味一直不怎么样,这只尤其差。 且朱雀这只没品味的家伙,还来威胁他,罗妖是这样说的,“把你那恶心的东西藏起来,下次再敢让黑炭摸着,我直接给你剁了!” 什么叫恶心的东西? 说的好像是朱雀自己没有一样! 觉得恶心?觉得恶心,朱雀你自己怎么不自阉了啊!明明是嫉妒他们妖兽一族在兽形时亦可以尽情的享受鱼水之欢,这只没品味的朱雀,肯定是在嫉妒他! 知趣还在哼哼《思凡》中的唱词,罗水仙对黑豆儿道,“黑豆儿,唱首歌吧,好久没听到你唱歌了。” 黑豆儿本就是个人来疯的脾气,而且,他本就在梧桐城的时候学会许多歌,一直苦无机会炫耀。如今罗水仙叫他唱,黑豆儿精神一震,抓起玉盏,将大半杯灵茶一股脑的灌进嘴里,用翅子一抹嘴儿,张嘴便嘎嘎嘎的引吭高歌起来。 黑豆儿那大嗓门,与知趣完全是同出一辙,所以他唱起歌来那叫声震四野,知趣先受不了了,说黑豆儿,“声音小点,声音小点。” 黑豆儿完全具备歌唱家的素质,他沉浸在自己悠美的歌声中,完全没有听到知趣爹的话,直到黑豆儿一曲结束,知趣爹都要口吐白沫了。 黑豆儿唱完后自我感觉极是良好,罗水仙拿出一颗香气四溢的丹药来,黑豆儿嘎的一声飞过去衔了丹药吞了,并且强烈要求再为大家演唱一首新歌。 知趣忙道,“黑豆儿,你唱吧,我出去做饭了。”说着就要遁走。 黑豆儿嘎嘎嘎的说,接下来是一首歌颂父爱的歌,一定要唱给知趣爹听。罗水仙建议,“黑豆儿,知趣要出去做饭,你干脆跟着他出去唱吧。” 黑豆儿立刻觉着这是个美妙无比的主意,追在知趣屁股后面专门唱歌给知趣爹听了。知趣简直愁死了,他很疼爱黑豆儿,而且黑豆儿在梧桐城受了很多委屈,现在又是鬼鸦,知趣真不忍打击儿子的表演欲望。知趣不忍心打击黑豆儿,于是知趣想另找个人打击黑豆儿,知趣道,“小白,黑豆儿唱歌很不错啊。” 小白慢悠悠的呷口茶,看知趣一眼,出乎知趣意料之外地,“比流氓趣你唱歌好听多了。” 参胖胖立刻发言,“我觉着黑豆儿哥唱歌跟爸爸比,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知趣只说过一回,好学的参胖胖就会活学活用的。但是,此话用在这里真叫人无比郁闷。 小金这种长期在知趣面前扮乖巧的家伙都忍不住说,“爸爸,你还是让黑豆儿唱吧。黑豆儿不唱,你就要唱了,你看,你都把小小狐唱的厥过去了。”其实小小狐一点事都没有,但听到小金的话,小小狐立刻摆了个四脚朝天翻白眼的姿势,摇了摇篷松的大尾巴,以表达自己对于知趣唱功的抗议。 知趣==||| 他又不是故意唱的,实在是幻空兽男儿身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么。 知趣不忍心打击黑豆儿,结果自己受到了无情的打击。这些家伙们,越来越不可爱了。吃过早饭后,水伯来访,颇有些老生常谈的意思。 知趣道,“阿伯,我跟水仙爹说了,待朱雀地宫之事一了,我们就要回修真界。阿伯,你打算一直留在人间界吗?”水伯在人间界并无根基,穆流年也只是人间帝王,她再强悍,寿数不过百年。水伯已经步入修真者的行列,除非他不想于修仙之路上有所建树,愿意一直留在人间界守侯穆流年的皇朝。否则,水伯势必要回到修仙者的队伍中。 水伯倒未露出太过意外的神色,只是道,“以前,我听春秋说你在罗浮界惹了麻烦,才会阴差阳错的来到人间界。知趣,离开人间界,你们要去哪儿呢?人间界并非没有灵气充沛之地。” “的确,人间界并非没有灵气充沛之地,不过,在我看来,人间界仍不是非常适合修士修炼的地方。”知趣道,“阿伯,人间界的修士太少了。哪怕有合适的洞府,实际上修士修行,所需者甚多,并非只有灵气一样需求。再者,修道,并非闭门造车就能有所成就的。其三,还有天道规则对人间界的限制,连夏春秋都得承认,元婴在人间界是完全不能发挥其修为的全部实力。这也说明,人间界,其实并不适合修士居住。” 水伯灵机微动,问,“知趣,是不是就是由此,人间界才没有元婴修士的?” “元婴修士要压制其修为。” “我的意思是,不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人间界修炼的修士才没有化婴者。”水伯道。 “兴许吧。”反正若不是在朱雀地宫炼化夏春秋与幻空兽二人的灵力,就是他家妖妖想出壳也不是短时间的事呢。 水伯心下忽然生出个不错的主意,对知趣道,“知趣,我不瞒你。陛下,是想均衡一下人间界修真门派的实力。” 知趣微微挑眉,“这要如何均衡?” “南炎洲的修真门派,不说三足争霸时相互残杀,就是朱雀地宫,也折损了沈留白与凌家两位修士。现在,南炎洲的修真者廖廖几人。其实,陛下倒不担心他们是多是少,毕竟,他们是修仙之人,顶多占一个山头,又少与外界来往,于皇权并没有威胁之处。”水伯一叹,“但是,自朱雀地宫开启,这个消息传出后,许多外来的修士就打上了朱雀地宫的主意。他们认为地宫里有无数宝物,可令他们修为一日千里、直接成仙。” “尽管这十分可笑,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时候,人们宁可相信一些虚无飘渺的宝藏传说,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理智。”水伯道,“陛下,所担心者,是修士对于朱雀地宫无休止的觊觎,会动摇皇朝的统治。朱雀地宫的开启之门就于朱雀台上,现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那些外来修士打着寻查门派弟子下落的旗号,来这里喋喋不休,未尝不是打朱雀地宫的主意。”水伯道,“陛下是想咱们想个法子,一举斩杀这些人对朱雀地宫的勃勃野心!” 知趣索性不去猜穆流年的心思,直接问,“穆流年是打算怎么做?” 一旁,幻空兽的耳朵悄悄的竖了起来。 知趣自然没有漏看幻空兽的反应,他不禁又哼哼起来: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我本是男儿郎 又不是女娇娥…… 幻空兽默默地,他平生第一次这么想咬死一个人哦。 不过,幻空兽不理会知趣哼哼着世上最难听的调子,而是比知趣更认 第二三四章 知趣有些难以形容现在的感觉。 修士原本是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 虽然知趣向来秉承着众生平等的心态,但,在听到穆流年的计划时,知趣仍感到震惊的心惊肉跳。 太狠了,这个女人实在太狠。 她,她竟然妄图用朱雀地宫葬送人间界的修士! 与知趣同样震惊的幻空兽,与知趣对穆流年的评价完全不同。幻空兽激动的两只小前爪子一个劲儿的挠桌子,太帅了,穆姐姐实在太帅了! 那些贪婪的人族本就该死,一劳永逸,穆姐姐太帅了! 听着幻空兽把他的桌子挠的吱啦吱啦响,知趣掐他屁股一记,幻空兽才略略收敛了自己的感情,同时还给予了掐他屁股的知趣一记不留情的白眼。 水伯道,“陛下此计,虽然有些毒辣,却不失为一招好棋。知趣,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修士的贪婪吗?他们来之前并非没有准备。他们甚至是打听着直到孔蓝与苍鹰离开,才成群结队的来南炎洲叫嚣。” “如今你们尚在,他们就要争个是非对错。若是你们一走,没有水仙真人的震慑,他们根本不会再费此唇舌。”水伯叹道,“修士毕竟不是靠舌头来吃饭的,介时,凭南炎洲这些人,根本无力保护朱雀台之安危。” 知趣默然半晌,道,“穆流年很讨厌修士吧?” 水伯道,“知趣,我是修士。我曾经也做过皇帝,做皇帝的人,厌恶一切自己难以掌控的东西。” “自来帝王尊祟神佛,但,若真有神佛降临,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喜欢头顶上多一层管束。” “神佛的世界与凡世本就不同,凡世有凡世的地盘,凡人多于神佛面前卑微,那也得神佛高高在天上时才成。哪怕神佛入凡世,也应该遵守凡世的规矩。”水伯语气淡淡,却无端生出一种霸绝天下的气势,水伯道,“知趣,也许你觉着我如今成为修士,实在不必为穆流年的江山这样操心。其实,我帮她,并不是因为她姓穆的缘故。” “穆流年根本未将这丝香火情放在心上,何况于我,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帮她,并不为了帮她稳固皇朝江山,而是为了凡世凡人。”水伯望向知趣,“我是凡人出身,哪怕我如今是修士,我也痛恨修士面对凡人高高在上的嘴脸。” “修士是什么?不过是修炼几年,稍微比凡人多活几日的凡人而已。可,他们就因为有了些许术法本领,便自以为是半仙了,便视人间界凡人如蝼蚁一般。”水伯道,“这种理所当然高高在上、予取予求,丝毫不考虑凡人死活的修士,都让我深深的无比的恶心。” “不论我是凡人,还是修士,我从来不曾轻视我曾经生活过的凡世。我曾于凡世称王,我爱这片疆土,所以,我厌恶一切视凡世为卑微的修士。” 不得不说,水伯颇具口才。 尽管以往像个老骗子,但,水伯若想说服谁的时候,那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已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接下来,再诱之以利。哪怕知趣没有当下应允,水伯却已有了五成把握,此方告辞。 能将知趣说服动心五分,水伯对知趣相当了解,且游说功力不凡了。 在外面,水伯当然更是不遗余力的开始自己的布置。 知趣与罗妖当然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但,有些话,知趣不能对罗妖讲,便偷个空找罗水仙商量。 “我不知这样做是对不对。”知趣很有些矛盾,“这又是难得的机会,毕竟又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 罗水仙淡淡,“有什么可犹豫?狼吃羊,羊吃草,难道草就该被羊吃,羊就该被狼吃?且于凡世中,人族自以为为万物之王。到修真界试试看,四方镜妖族与道天境人族平起平坐,已非一日。人类自以为是的建立种种规矩秩序,实际不过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暴行。” 知趣犹犹豫豫的,“那咱们,咱们就干了?” 罗水仙评价知趣,“伪善又窝囊,没个决断,简直不像个男人。” 知趣自尊碎一地。 罗水仙又唤住知趣,提醒他一句,“此事关系甚大,不能总听水伯的,叫人牵着鼻子走。” “我明白。”下定决心,在实际操作上,知趣还是很靠谱的。 知趣走后,罗妖现出身形,脸色莫测。 罗水仙淡淡道,“也不知你哪儿来的福气,知趣百般为你算计。” 罗妖大大的桃花眼瞟向罗水仙,道,“羡慕也没用。” 罗水仙面色依旧,端起灵茶呷一口,“知趣是我的儿子,你若是想与我儿子成亲,对家翁还是恭敬一点的好。” 罗妖哼一声,“罗水仙,莫以为我不知你的底细,你给我收着些。更别仗着我家黑炭实在,就总奚落于他。”什么叫伪善又窝囊啊,在他心里,再没有比他家黑炭更心软更善良更聪明更有趣更招人喜欢的了。 罗水仙一笑,罗妖身形一闪,找知趣去了。 罗妖以为知趣去找水伯了呢,结果知趣还在鼎里呢,正在看参胖胖种人参。 参胖胖拿着自己的人参果果,细细的埋在阴凉处,再弹一缕灵参特有的灵气灌入人参果果中。过一时,参胖胖召来一缕清泉自己胖胖的小手洗干净,跟知趣说,“爸爸,等以后小人参出来,你别吃他,叫他慢慢长哦。等过上几百年,我就有儿子了。爸爸,你就能当爷爷了。” 知趣响亮应一声,“不吃不吃,哪里舍得,那我不是吃自己孙子了么。” 参胖胖咧嘴笑着扑到知趣身上,抱着知趣的大腿,脸一个劲儿的往知趣大腿上蹭,小小声的说,“爸爸,你好久没抱我了呢。” 知趣心下一软,笑着把参胖胖抱起来,托住他屁股,叫他坐自己胳膊上,参胖胖一只胖胖的小手拽着知趣的衣裳,呵呵直笑。到中午,参胖胖给知趣爸爸洗菜帮忙,最懂事不过。 中午吃过饭,罗妖与知趣睡了午觉。 到下午,知趣修炼两个时辰,傍晚做了晚饭后,想着就要中秋,用灵谷粉坚果仁青果油做了许多月饼给大家吃。 小白尤其喜欢五仁馅儿的,强烈要求知趣做几百个给他慢慢吃。 黑豆儿喜欢吃火腿的,参胖胖偏爱黑芝麻,小金喜欢豆沙,朱鹤与龟小绿偏爱肉松,罗水仙比较高雅,桂花、玫瑰馅儿,不但好吃,味儿也好闻。 小小狐蹲在参胖胖面前的餐桌上,两只爪子抱着个月饼,啃的满脸渣。 至于罗妖,哼,他家黑炭从头到脚都是他的,至于什么月饼糕点,也就是那些没见识的家伙才贪吃个没完呢。他喜欢吃什么?哼哼,不论他喜欢吃什么,他家黑炭都会给他做呢。 罗妖捏着个五仁月饼细细的啃着,看着这些家伙贪吃的嘴脸,真是……有些不爽啊。都是他家黑炭辛辛苦苦的做的呢。 眼尾余光一扫,诶,那绿兔子样的家伙,你在吃啥啊? 罗妖对于幻空兽闷头吃月饼的事非常不爽,不过,罗妖在外面很会装,有啥心里不爽的,他自己不说,反是看了林央一眼。 林央现在是灵体了,按理不用吃什么也没事,结果这家伙还是一天三顿加夜宵的吃。真是个吃货,罗妖看林央一眼,心念微动。 林央心下挺瞧不上罗妖这种小家子气,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凤神杯的器灵,罗妖是凤神杯的主人。他也只得听罗妖的,林央正要找幻空兽的麻烦,知趣笑眯眯的摸摸幻空兽的毛,温和的问,“小绿,好不好吃?再尝尝这个冰糖馅儿的,有点甜哦。”说着,还递给幻空兽一只小月饼。 幻空兽许多年没吃过东西了,再说,月饼这东西,他以前也没见过,更不用说吃了。这并不是说身为古妖兽的幻空兽见识短啥的,实在是幻空兽从来没遇到过像知趣这样会张罗吃食的修士。 幻空兽咬着月饼,时不时喝两口灵茶,道,“有事就直说,突然对我这么好,肯定是要使唤我的。” 知趣嘿嘿一笑,“大过节的,先吃月饼,吃好月饼,咱们再说事。” 听知趣这样说,幻空兽就不理会他了,这个家伙无事献殷勤,他可得多吃些,还不知能不能回本呢。 其实幻空兽不大担心知趣要把他怎么着,当年,朱雀也不过是灭了他的肉体,将他的灵体封入幻春图。现在,他仍是灵体存世。倒不是说幻空兽不怕死,只是,他不晓的如何去死。涅盘之火中,他灵体犹在。 活了无数岁月,幻空兽虽然未能成仙成神,修炼上的阅历倒是不缺。除了罗水仙与朱雀,其他人,他不是很放在眼中啦。 待大家吃过月饼,知趣特意找了幻空兽谈心,“你喜欢穆流年是吧?” 幻空兽一抹嘴巴上的月饼渣,用爪子洗洗脸,扬起下巴道,“不要用人类浅薄的情感来形容我对穆姐姐的仰慕。” “哦,你不浅薄,一把年纪还穆姐姐长穆姐姐短的来装嫩,真不嫌寒碜。”见幻空兽在炸毛,知趣曲指敲他大头一记,“谈个条件,我可以想法子让你跟在穆流年身边。” 幻空兽不为所动,“只要我出了紫金鼎,我自己也有法子。” “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俘虏。” “好吧,你说吧。”幻空兽懒懒地,“人族没好心眼儿,肯定不是叫我去做好事。” 知趣嘿嘿一笑,“唉哟,幻小绿,你可真聪明,一猜就对啊。”有好事,老子自己去做还来不及呢,何必要找你呢。 “我还有个条件。”幻空兽道。 “说吧说吧。” “你把各式月饼给我每样做一千个。” “你还是继续在紫金鼎呆着吧。”一千个?疯了吧。 幻空兽看知趣不乐意,只得退而求其次,“那,各种一百个成了吧。晚辈。” 知趣一挥手,“各样拼拼,一共一百个送你。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你知道灵谷粉多贵,还有馅料油盐,都是工本呢。”知趣想想就肉疼,现在光吃不进,他的财产一直在减少哩。 幻空兽一挥爪子,“好吧。” 知趣这里事情还未与水伯谈妥,去药神谷的文斐然回来了。 第二三五章 肥屁屁妖 文斐然带着药神谷的神医回到了帝都。 这就体现了皇权的优越性,哪怕药神谷以悬壶济世、行医救人为己任,但,一个药神谷能活千人百人,能活万人否? 修士再有本事,神医哪怕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他们整体的力量资源犹是不能与皇权相比的。 穆流年正对瘟疫一事颇为心焦,药神谷的神医一到,穆流年便迫不及待的接待了神医。 事实上,在知趣看来,穆流年对一切不会动摇她统治的人或事物都持一种客观而友好的态度。 药神谷的人既然肯出面,瘟疫之事,穆流年已经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其实,穆流年所担心的,并非药神谷,而是知趣。 药神谷在南炎洲,总要给皇室几分颜面。倒是知趣一行人,水伯虽然代为说客,但,知趣态度犹豫,叫穆流年有些隐隐的担忧。 穆流年并未直接去找知趣,既然此事经水伯之手,穆流年就再找水伯商议。水伯道,“这并非小事,哪怕知趣可以从中得到好处。他是个心软的人,犹豫也是正常。不如陛下亲自去找他谈谈。” 犹豫也就证明知趣不是不动心,穆流年道,“也好。” 穆流年与水伯亲自去了知趣的紫金鼎。 与上次在朱雀地宫,紫金鼎天翻地覆的情形不同,哪怕穆流年是个凡人也觉着紫金鼎花木扶疏,气象胜胜以往。 知趣煮了三盏茶,接过知趣递来的灵茶,穆流年将灵茶平举,沉声道,“自我立朝始,罗先生对我帮助颇多,我在这里,以茶代酒,先谢过罗先生了。” 知趣一笑,“陛下客气了。夏春秋一事,皆因我而起,我多留几日,也是应尽之道。” 穆流年饮一口灵茶,道,“先生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又有这样的本领神通。有本领神通的人,我见过许多,但如先生这样肯为凡人尽心尽力者,万中无一。” “我佩服先生的人品气度,视先生如长辈。”穆流年眸若明星,恳切道,“先生若有指点我之处,我必洗耳恭听。” 知趣道,“陛下太客气了。”对于掌权者,知趣向来很小心,伴君如伴虎,虽然与穆流年没有利益纠分,知趣从来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而且,对于穆流年,绝不能因她是凡人来轻视于她。 有本事的人,不论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知趣温声道,“陛下的计划,阿伯已经与我说过了。我未应承陛下,实在是我另有考量。” “先生请说。”穆流年并不是个啰嗦的人,知趣能直接说正事,再好不过。她对知趣的印象,一直非常好。说句良心话,虽然知趣说夏春秋之事因他而起,但知趣有这样的本事,朱雀地宫里,已将夏春秋彻底解决,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何况知趣的确是打算回修真界的,结果,知趣却继续留下来,帮她震慑其他三洲咄咄逼人的修士,这一切,都令穆流年心存感激。 虽然穆流年对修士一向没什么好感,不过,对于值得尊敬的人,穆流年自然要给予应有的尊敬。 “陛下是希望人间界再没有修士,还是希望借机杀了其他三洲的修士?”知趣问。 穆流年坚毅的唇角微抿,没有说话。 知趣道,“紫金鼎是我的法宝,陛下有话,尽可直言。” 穆流年握着渐渐冷去的灵茶,淡淡道,“修士是什么?在我看来,修士有血有肉,亦是凡人。” “但,他们又不同于一般的凡人。”穆流年叹,“先生明白那种感觉吗?明明都是凡人,偏有特定的一种人会活的比你长久,有着传说中的仙术,心念一动便可杀人。可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仙,他们只是与我一样的凡人。” “我并不是嫉妒修士,不怕告诉先生,我少年时,因先父交好于修士,那修士说我是双灵根之体,亦可修仙。”穆流年道,“我并没有修仙,是因为我从来不羡慕修士的生活。” “在我看来,修士有修士的世界。他们视人间界的凡人庸庸碌碌,但,庸庸碌碌有何不她?庸庸碌碌,才叫凡人。这个庸碌的世间,是属于凡人的世间。” “修士居秀川丽水,饮朝风夕露,有修士的悠然淡远。但,他们不能,一面悠然淡远,一面插手人间界,对人间界予取予夺。”穆流年声音渐冷,道,“先生说,南炎洲之乱,皆由夏春秋而起。夏春秋贪图朱雀之力,将南炎洲视为儿戏,逆转四季,冰雪覆城,只这一样,多少人饿死病死。如今,又有人成群结队的觊觎朱雀地宫。” 穆流年冷声道,“朱雀台,就在我皇城之内。我,就是在朱雀台登基。” “我若由着他们亵渎朱雀台,我何不将帝位让于他们这些修士!” 慢呷一口茶,穆流年稍稍平复心中怒火,继续道,“先生问我是不是想借机杀了三洲修士?难道我不该杀他们以绝后患!” “先生问我是不是希望人间界再没有修士。”穆流年抬眼望向知趣,静静道,“是,我是希望。我希望,人间界,这四洲土地,归凡世于凡人。” 知趣道,“还凡世于凡人,这对凡人有什么改变吗?” 穆流年眉毛一挑,“起码不会有人逆行四季,冰雪覆城。先生,纵使我为帝王,想以一人之力藏送数城百姓,也是痴人说梦。” 知趣沉默,穆流年道,“据我所知,即使重启朱雀地宫之火,这些修真门派所处之地想恢复昔日光景亦非一时一日之力。” 原来,穆流年不只是想设陷阱杀掉那些为朱雀地宫野心勃勃的修士,她是真的希望能将所有修士赶出人间界。 这所有的修士,也包括文斐然、邵千凌等人。 哪怕微微心寒,至此时,知趣也得承认,穆流年实在是个狂人。 她甚至是狂人中的狂人。 凡人见之修士,莫不顶礼膜拜。 哪怕如林央,在少时见识到修士的本领,也不是不羡慕的。 但,穆流年明明白白的说了,她不羡慕修士的生活,她以凡人帝王之尊要将这些视凡人为蝼蚁的修士赶出人间界。 知趣道,“我也是修士哪。” 穆流年道,“但,你有一颗比凡人还要柔软的心。” 知趣从不知道穆流年这样会说话。他看错了穆流年,不过,知己知彼,穆流年却早深深的了解他。知趣的确心软,但是,知趣绝不是那种心软到可以让人欺负的人。 夏春秋犯到他头上,都得去死上一死。 穆流年想用知趣,自然明白,知趣是个吃软不吃确的人。 穆流年道,“而且,你是最不像修士的修士。” 哪怕穆流年非常会说话,知趣依旧没有答应穆流年。 这关系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这不是一件小事。 穆流年从容告辞。 晚间,知趣搂着罗妖的小嫩身子失眠。 罗妖闷闷地,“黑炭,你睡不着也别总揪我屁股肉成不成?” 知趣微惊,“妖妖,你还没睡呢。”他以为罗妖睡着了才捏的。 “睡着也要被你给揪醒了。”罗妖苦于身型,小胳膊只能搂到知趣的脖子,劝知趣道,“穆流年那些事,应就应,不应就不应。就人间界这叁瓜两枣的修士,哪怕都炼化了,也没有多少灵气的。” “啊?你都知道了啊。”知趣也不是很吃惊。 “早知道了。”罗妖拿着白嫩嫩的小手指戳知趣的嘴,知趣张嘴咬住,罗妖道,“人间界这些事,想管就管,不想管咱们直接走,也没人说咱们的不是。” 知趣舔一口罗妖的小手指头,道,“相识一场,再说,我早答应穆流年要把朱雀地宫的事完结才走。”捏两把罗妖肥肥的小屁股,知趣道,“你也是朱雀啊,你都说了第一只朱雀是从石头里化生而出的。那么,天下朱雀就是一家了。我也不想让那些人随便就把地宫破坏掉。” “地宫里还有咱家的大鼎呢。”知趣嘀咕,“我都没舍得搬出来。若是叫人发现,搬走咱家神鼎,不得心疼死啊。” 罗妖笑起来,说,“财迷趣。” 知趣拍拍罗妖的屁股,“肥屁屁妖。” 罗妖握着小拳头去堵知趣的嘴,板着脸,“你可不许在外头这样叫我。” “那得看我心情啦。” 罗妖捶知趣一顿。 反正罗妖现在小小的,也没啥力气,俩人闹了一会儿,知趣摸着罗妖的屁屁,罗妖捏着知趣的小咪咪,呼呼睡了去。 至第二日晨间,知趣起床后,见罗妖还呼呼呢,拍罗妖屁股,“起啦。” 罗妖露出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昨天你吵的我失眠,我再睡会儿,你先去吧。” 修士,不睡觉也不会如何。 知趣是因为修为低,且一直保持凡人的生活习惯,所以才需要睡眠。 罗妖完全是喜欢腻着知趣,也就跟着睡。 说句通俗的话,人家罗妖是享受睡觉的过程,而非本体需要补充睡眠。 今天硬说没睡醒,怎么听怎么可疑,肯定有事! 知趣也没揭穿罗妖,捏一把这妖精的小屁屁,知趣准备早点去了。 待知趣出门后,罗妖立刻睁开眼睛,大大的桃花眼里哪有半分睡意。罗妖立刻跳下床,随手化出一面镜子,光着小屁股扭着小身子往镜子里瞧。 小孩子不都这样么,小胳膊小腿小屁股小腰。 不过,好像他屁股是有些大哦。 但是,参胖胖的屁股更肥更胖更大好不好? 臭黑炭,竟然管他叫肥屁屁妖! 妖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 罗妖召来衣服穿上,踩着金线靴,身穿玄锦袍,头束小玉冠,再往镜子里望去,哪里有肥啊,他屁股一点不肥好不好! 比成天光屁股到处跑的参胖胖强一千倍! 哼! 第二三六章 知趣是紫金鼎的主人,换言之,这鼎里人的一举一动,知趣若想,便能感觉的到。 这件事,他谁都没说。 结果,知趣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看到了罗妖自己光着小屁股照镜子嘴里还嘀嘀咕咕抱怨他的事,险没笑晕。 “一大早就笑的这么淫荡,流氓趣,你想什么呢。”小白一身银色锦衣银色长发、肩上站一只黑色的小鬼鸦,俊美的脸庞映入知趣的眼里。 “你管我想啥。”知趣摆开平底锅,开始烙荷叶饼,对小白道,“把桌子上的熏肉切了。” 小白真不乐意做厨事,参胖胖也起了,光脚跑过来,他一向勤快,又很懂事,笑呵呵地,“爸爸,我帮爸爸切吧。让小白哥哥歇会儿。” 小白直接抬抬下巴,熏肉就切好了,看参胖胖一眼,“你不是吃素的么。” 参胖胖贴心地仰着小脸儿望向小白,“我帮小白哥干活啊。” “哦。”小白看参胖胖拿出生菜去洗,小小狐很卖力的喷火……真是的,一个个这么勤快。做为高贵的白孔雀,怎么能叫这些家伙们抢了风头啊,小白鲜有这样主动,“流氓趣,我帮你做点啥吧?” 黑豆儿头顶红色的小旗子迎风飘飘,跟着嘎嘎两声。 知趣欣慰地: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过一时,早饭张罗好,罗妖掐着点,踱着步子一脸严肃并不苟言笑的过来用早饭。知趣见他就乐,揭一张薄薄的荷叶饼,抹上甜酱放上翠翠的早上新摘的生菜、细细的胡萝卜丝、两片灵气淡淡的熏肉,一并裹好,递给罗妖。 罗妖大模大样的接了,自己也用小嫩手给知趣裹了一个,还不暗暗的给知趣使眼色:行啦,在外面不要太肉麻。哼哼,他就知道黑炭爱他爱的不得了呢。总是在公开场合向他示爱,真叫向来爱面子的朱雀有些烦恼多多啊。 用过早饭,罗妖把知趣、小白、罗水仙叫到一处,商量事情。 罗妖板着小脸,道,“人间界的事,黑炭答应穆流年要把朱雀地宫的事彻底解决。穆流年是想把人间界的修士彻底解决,她要借助朱雀地宫,设下陷阱,创造机会,我们就可以把那些觊觎朱雀地宫的修士炼成灵气,提升修为。” “不过,我看,还是不要这么干了。”罗妖大大的桃花眼瞟向知趣,道,“黑炭心有不安,昨晚都失眠了。” 知趣瞪罗妖,啥都往外说啊,怎么。 罗妖没理知趣,继续道,“平白没冤没仇的,杀这么多的修士,也有伤天和。我看,不如另想个法子,反正按穆流年的意思,把修士弄出人间界就成了。” 知趣道,“南炎洲的这些人还好说,毕竟如今南炎洲的灵脉一时之间恢复不了,不利修炼。若是其他三洲的人,人家家在这里呢,人离乡贱,若是愿意走,这些人早走了。” 罗妖道,“不愿意,就用哄的、骗的,只要待他们一走,毁了由修真界通往人间界的传送阵,修士想要再来人间界,千难万难。只是有一点,若是人间再有修士想去修真界,也十分不易。”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知趣还真没想过破坏传送阵这种办法,一时倒觉着,这法子比起杀了修士炼灵气来,很是不错。 罗水仙道,“其实只要破坏人间界的传送阵,依人间界修士的道行,是不可能重建传送阵的。” 知趣十分机伶,一勾唇角,道,“至于人间界传送阵要如何破坏,就由穆流年操心吧。”反正那是个狂人,又厌恶修士,哼哼,他也是修士呢。 罗妖,“事就这么定了。” 知趣没想到他愁眉不展好些天的事,就被罗妖三言两语的解决了。知趣不禁捏罗妖的小脸一把,笑,“妖妖,你还真灵光啊。” 罗妖打掉知趣的手,“这就是智者与笨蛋的差别。” 小白忍不住大翻白眼,二舅也有好多话要说好不好。今天两次被人抢风头,小白心里不爽,提醒知趣道,“夏春秋可是有门派的人,这回,他们门派全军覆没。当初在朱雀地宫,我们放走了离望真人,他是被夏春秋请来助阵的。现在,夏春秋的门派肯定已经知晓全军覆没的事了,咱们离开时,最好小心些。” 这年头,修士出行虽然各有法宝。但,界与界之间,因路途遥远,一般要用到传送阵或是灵船渡界河。人间界是独立于修真界存在的,故此,只有传送阵一条路可走。 如知趣这种不知怎么从界河死里逃生掉到人间界还能活下来的,凤毛麟角。 小白所担心者,倒不是夏春秋的师门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人间界为夏春秋报仇血恨,他是担心,离开修真界时,他们是要走传送阵的。若是夏春秋的门派预知消息,派大批人手守在传送阵,来个守株待兔,他们不是要吃大苦头么。 知趣转眸一笑,“这个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 既然要把这些修士骗出人间界,知趣老神在在,搔搔下巴,“是得想个好法子呢。” 知趣这里稍有头绪,还未与穆流年通气呢,穆流年已经第二次拜访知趣。 而且,穆流年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来了邵千凌、天机道人、文斐然、胡夫人、凌雁书。并且,令知趣大跌眼镜的是,穆流年竟然说服了这五人搬出人间界。 文斐然道,“陛下说的也在理,若想修为更进一步,恐怕非要在修真界修炼不可。如今洞府的灵气已经不适合我们修炼,不如出去看看。” 邵千凌道,“知趣,我们对修真界不大熟,待去了修真界,还得你多指点我们。” 凌雁书话最少,一抱拳,“有劳。” 知趣看穆流年一眼,狐大狐二两只小狐狸已高兴的围着知趣的脚边欢呼起来。小家伙们对于能出门总是开心。 穆流年淡淡道,“树挪死,人挪活。有天道法则制约,人间界的修士很难突破元婴,待诸位元婴归来,朕亲自为众仙长接风洗尘。” 知趣第一次有一种甘败下风的感觉,这个女人…… 合该男人婆一辈子。 这样厉害,哪个男人能消受的起呢。 知趣顺着穆流年的话,一笑道,“说哪里话,咱们都是朋友,本就该相互照应。只是不知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文斐然辈份最低,他与知趣的交情也最好,于是,率先由他开口,文斐然道,“我们是这样想的,知趣,能不能在修真界找个固定的洞府。也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修炼。日后,人间界再有出息的弟子,到了金丹修为,亦可去修真界冲击元婴。” 看来,穆流年话只说了一半,难怪文斐然、邵千凌几个这么痛快的答应去修真界呢。 知趣并未揭穆流年的老底,反正最后的坏人是要穆流年来做的,知趣顺势引出他的目的,道,“恕我直言,咱们这些人还是少了些。人少则势单,在修真界立足,恐怕没这么容易。” 南炎洲的修真门派,经过自相残杀,的确已经七零八落。 知趣建议,“不如联合其他三洲修士,总是同出于人间界,如今虽略有争端,到了修真界,就是他乡遇故知呢。不亲也亲了。界时,四洲修士同建修仙基地,同枝连气,人多势众,总好立足。” 见文斐然等人略犹豫,知趣道,“若能将他们说服,亦能解朱雀地宫之危。” 边上站着穆流年,邵千凌终于拍板,对天机道人、凌雁书道,“总要试一试才好。” 穆流年微微一笑。 知趣心下一叹:女人若都似穆流年,男人也只有去爱男人了。 穆流年又往前走了一步,知趣便与她交了一半底。 穆流年一口应下,“传送阵的事,我来办。日后去了修真界,先生也只管把事往我身上推,事情本就是我主导,我也不怕他们记恨。” 知趣毫无绅士风度,“那是自然,肯定会往你身上推的。你放心吧,传送阵一坏,出去的修士不会再回来了。” 终于得到知趣的帮助,穆流年心下稍安,知趣忽然道,“幻空兽很仰慕你,想跟在你身边,你的意思呢?” 幻空兽抬头望了穆流年一眼,穆流年道,“我不过是凡人,寿数百载,如昙花一现,匆匆而过。待我死了,他留于人间界,岂不寂寞。” 幻空兽忙用女音道,“穆姐姐,我不介意。我就是仰慕姐姐,想守着姐姐。” 穆流年不禁一笑,伸手摸摸幻空兽柔软的皮毛。 知趣心下再次叹息:女人若都似穆流年,也只有上古妖兽敢爱她了。 第二三七章 幻空兽这没脸没皮的家伙,当天就屁颠屁颠的跟着穆流年走了。 知趣开始跟水伯商量,怎么把其他三洲的修士忽悠过来。 最终邵千凌以南炎洲修士协会之名邀请东青洲、西玄洲、北安洲的道友来南炎洲参加化婴道法大会,而且邵千凌是打着交流道术以期化婴的名义,并说明自己等人在朱雀地宫颇有心得云云,总之在文斐然这位状元出身的弟子的生花妙笔的润色下,邀请函写的,那叫一个蛊惑人心哪。 水伯出面对已对皇城的三洲修士道,“不瞒诸位道友,我们于朱雀地宫,的确所获颇多,正想请诸位的同门师长一并过来参悟参悟。” 东青洲岳凌波、北安洲谢天歌等本就是打着寻找失踪弟子的招牌为了朱雀地宫而来,如今南炎洲忽然把朱雀地宫之事挑明,又要新邀别的门派修士来南炎洲参悟道法,南炎洲打的什么主意,一时倒把这一行人闹懵了。 难道南炎洲真就大公无私至此,要分享他们于朱雀地宫所得?这,这怎么瞅,怎么不像啊? 穆流年也一改先时的强硬,道,“朱雀地宫之事,朕一定给诸位一个交待。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是高来高去的仙长,朕是南玄洲的帝王,你们若要查朱雀地宫,这关系到我南玄洲之根本。朕不会轻许,但是,总归是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且,朕会当着天下人之面,给你们一个交待。” 当然,这话也不大软和就是了。 只是,穆流年的强硬,他们都见识过了。能有这种言辞,已是难得。 穆流年都这么说了,且南炎洲修真门派没落,偏又搞了个什么“修士协会”,到处撒帖子的张罗,又打着朱雀地宫参悟元婴的名义,有志于修仙大道且够资历的修士,谁人不心动。 不说那些获邀之人,就是岳凌波、谢天歌也有些意动。 谁不想获得更多的信息,利益作祟之下,谢天歌、岳凌波也一改先时咄咄逼人的嘴脸,与水伯、知趣、邵千凌等攀谈起来。 这其中,最先与知趣套近乎的是西玄洲的修士莫非常,莫非常说话斯斯文文,他这种斯文与谢天歌的心计深远尚不同,莫非常是个非常温和的人。他代表西玄洲修士而来,在岳凌波与谢天歌一文一武一黑一白的逼迫南炎洲修士时,莫非常一句话都没说。 而且,莫非常对知趣的态度一直非常好。确切的说,他对谁都好。 甚至,连跟随莫非常一道来的门派弟子,也不是很看得上他。不为别的,莫非常的修为低,相较于同是金丹的岳凌波与谢天歌,莫非常只有炼气修为。 他这炼气,甚至还不如知趣这种由筑基跌落炼气、再重新修炼到炼气七层的小炼气,莫非常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不过,他尚不足而立之年,是个非常年轻的修士。他之所以会代表门派出使南炎洲,是因为他爹是一派之长。 更悲催的是,莫非常一派之长的爹在他出使前刚刚坐化,如今当家的是他同门师叔。这次出使南炎洲,便是莫非常刚升任掌门之位的师叔钦点的莫非常的名子。 莫非常为人温和,道,“不知是谁建议成立‘修士协会’,这人真是聪明绝顶。”莫非常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小看南炎洲的道友们。只是如今南炎洲的实力,的确是易聚不易散。” 莫非常的话相当的委婉了,实际上却是拍了知趣一记大大的马屁,因为提出“修士协会”的人,非别人,正是知趣。 如今文斐然等人,天机谷的实力虽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但,当下情形,各门派洞府一时半会儿的恢复不了灵气,已与凡世无异。诸人要何去何从,实在是个大问题。且,天机谷所擅者,乃占卜天意,而非刀枪作战。真正擅战的高阶修士,只余邵千凌、凌雁书、胡夫人三人,就算文斐然,炼丹是一把好手,打架就差远了,何况还有不如文斐然的天机道人。 这种情势下,若不加以力量联合,南炎洲修真界,就当真要散了。 或许,这也是文斐然等人的意思,故此,知趣一提,大家纷纷赞同,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便组成了“修士协会”。 知趣一笑,“这也是情势所迫。” 抬眸望向莫非常,“其实,把话说开了,朱雀地宫一事泄露,四洲修士没有不关注的。不论是打着什么样的理由与旗号,总是对朱雀地宫有些想法。说到这个,我倒是敬服莫兄,未曾对我们落井下石。” 莫非常尴尬地,“我,我说话也不怎么顶用。再者说了,我是想着,跟在岳前辈与谢前辈后头,捡些便宜占的。” 知趣哈哈一笑,“莫兄是个实在人。” “有自知知明罢了。”莫非常舒一口气道,“过些日子,掌门师叔就要到了,我总算能放下肩头重担。” 相对于岳凌波、谢天歌恨不能打听些内部消息,莫非常就是偶尔与知趣说说话、聊聊天,从未旁敲侧击的谈起朱雀地宫任何事,一时间,知趣也搞不清莫非常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罗妖道,“莫非常是聪明是傻,到最后就知道了。” 修士协会广发邀请函。 东青洲、西玄洲、北安洲有头有脸的修士大很快就到了,穆流年专门挪出郊外皇家别院给一众修士居住,且别院内不留任何凡人。 四洲修士聚在一起,当真是人数不少,不论修士高低,拢共加起来也有两百多人。 这阵仗别人或许觉着大,知趣并不觉什么,想当初知趣与朱牧出去讲经大忽悠赚灵石,再大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 如今这几百个人间界的修士,对知趣而言,掌控场面根本没任何问题。 不过,为了招待这几百人,知趣还是费了些力气。 幸好知趣是个善于储存的人,当初在罗浮界,知趣手里有灵石,存了大量的灵食。熟的都给几个小的吃完了,剩下的都是食材,对知趣并非难事。这次,穆流年将行宫里侍从与侍卫撤走,知趣准备了一场灵食宴。 当然不是真正山珍海味的宴会,知趣所备,更似茶话会。 就这样,也做了许多点心,费了许多灵茶。 不过,看的出来,前来的修士对于这种招待是非常满意的人,听闻知趣与孔白是来自修真界时,人间界的修士对他们稍稍另眼相待。 喝过灵茶,文斐然方道,“我们同是人间界修士,今天请诸位前辈道友过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略顿一顿,文斐然道,“诸位也知道,先时我们曾有机缘一入朱雀地宫。此次,在朱雀地宫,因缘际会,我们有缘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此事,若不与诸前辈道友知晓,就枉为同道中人了。” 修士,一般个性沉静,不同常人。但,见文斐然说的这样严重,诸人也不禁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究竟,有何事,值得南炎洲之人这样大张旗鼓的邀请天下修士一并相商! 别宫屋顶之上,一只毛毛的绿兔子不时抖抖两只长耳朵,两只爪子抱着个小酥点吃的正香。绿小幻一面听着屋内知趣、文斐然说话,一面暗暗感叹:可惜这一手好厨艺,竟然生在一个这样机谋满胸的讨厌鬼之手。 真好吃啊。 绿小幻藏了两个小酥饼到自己的小储物殿里,打算回去给穆姐姐吃。 第二三八章 当文斐然说出,人间界在天道规则的制约下并不能化婴的时候,所有修士都震动了。 若不是有长生的野望,谁豁出命的去修仙啊。 真以为修仙的日子多么美好? 这是围城外的人的看法。 “文道友,可是真的?”问此话的是东青洲鼎鼎有名的岳氏家族的族长,金丹后期修士,岳仲秋。在座诸人,附去禅修悲苦大师,就当属岳仲秋的修为最高了。先时代表岳家来南炎洲质问家族弟子下落的岳凌波,正是岳仲秋的侄子。 岳仲秋震动太大,方有此问。 待他回神,看到邵千凌、凌雁书等皆是面容肃然,岳仲秋直觉认为,这事,是真的。 文斐然道,“我们人间界,鲜少有元婴大能。据我所知,最近的一位元婴前辈当是西玄洲辰星门的一位老祖——华辰真人。不过,听说华辰真人亦是在修真界化婴,不知可属实?”既然要说此事,文斐然素来是个有心人,自然早早做足准备。此时,文斐然看向星辰门的新掌门,莫非常的师叔,金丹修士姜江落。 姜江落面色沉肃,听文斐然有问,叹道,“老祖华辰真人的确是与友人在修真界因缘隙会化的婴。只可惜老祖之后未能突破元婴初期,之后因寿元耗尽而坐化于洞府。” 姜江落问,“不知文道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说来也是一桩巧事,诸位道友也知我南炎洲近来不大太平。之前有一修真界的元婴修士来此作祟,幸上神庇佑,我们成功除去此元婴修士。人间界灵气不足,不能化婴之事,正是自这位元婴修士口中得知。因为在人间界,元婴是无法发挥元婴实力的,人间界的规则,制约元婴与元婴以上修为的修士。若非如此,凭我等金丹,焉能灭一元婴呢。” “有一利,自有一弊。”文斐然叹,“不瞒诸位道友,我等苦修多年,所为何事?得知此事后,我向师长请教许多人间界修士之事,经我查证,咱们人间界,可考的元婴大能,史书记载的,只有六位。可惜的是,这六位大能,均是于人间界之外化婴。由此,我方能说,我的推论是没错的。” “因此事事关重大,我特意请罗知趣罗先生,请来了罗先生的授业恩师,元婴大能水仙真人。我尤其向水仙真人请教了化婴之事。”文斐然道,“水仙真人如今年近七十,已是元婴初期修为。其实,水仙真人早在不惑之年便已化婴,实在是修真界不世出的修仙天才。” 修仙之人,以实力为尊。 譬如知趣,皆因实力不济,遇事不知枉费了多少唇舌。 如今文斐然将罗水仙的实力往外一搬,诸人皆惊叹不已,忙问,“既有元婴前辈在此,不知我等可有机会拜会一二。” 文斐然道,“水仙真人素喜清静,拜会之事倒是不急。不过,水仙真人听说有道友到访,言道相遇既是有缘,令我将一些水仙真人的修炼心得赠予诸兄。若能使诸兄于化婴之事有所了悟,也就不枉这一场相识了。”说着,文斐然将一些玉简,各掌门发了一卷。 这些玉简自然是知趣的手笔,啥子罗水仙元婴的修炼心得,其实都是知趣弄的一些玄而又玄的大忽悠。 这些人虽然于凡世称半仙,到底人间界修士与修真界没有可比性,再加上这是“元婴修士”所赠,诸人连忙起身致谢。 文斐然先送了东西,继续说人间界天道规则之事。 文斐然叹道,“唉,近些天来,自知人间界不能化婴后,师长日夜忧心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先是联合凌道兄、天机师叔组建了修士协会,为的就是协商此事。” “我们虽世代居人间界,但人间界对我等修为有如此束缚,这可如何是好呢?”文斐然道,“我们倒是商量了个法子出来,这会儿说说,诸位道友暂且一听,看是否可行?” 文斐然便将组建人间界修士联盟,然后一道往修真界设立个洞府基地,专为日后化婴修炼所用。甚至南炎洲修士协会已经打算迁出人间界,不知他们三洲是什么意思? 文斐然将事情说出来,一时间,三洲诸掌门无不是议论纷纷,此事非同小可,并非一时之间便可拿定主意的。 倒是岳仲秋道,“文道友,组建四洲联盟之事,这倒并非坏事。人间界修士本就有限,但有事,咱们互通有无,于彼此有益。譬如就拿人间界化婴之事来说,若非文道友点破,我等还蒙在鼓中,岂不耽搁大事。”哪怕组建联盟,凭他与岳家的实力,定能于联盟国占据一席之地。 岳仲秋其实很想问问朱雀地宫之事,不过,他老谋深算的,朱雀地宫是人家南玄洲的根基,岂能说去就能去的。而且,现在文斐然等人背后有元婴大能,人家元婴大能先赠他们以书,他们也要客气三分才好。 朱雀地宫一事,待结成四洲联盟,再提不迟。 何况到时有了结盟的面子,打听打听,总不为过。 岳仲秋道,“我倒是不反对结盟,就是不知诸位道友的意思。” 姜江落一捏胡须笑道,“不如我们回去商量一二,再说结盟之事。门派里长老弟子什么的,总要知会他们一声,不然岂不是显的咱们霸道了。” 文斐然一笑,“理当如此。” 第一次四洲修士会议到此结束。 间谍绿小幻跑回皇城给他家穆姐姐打报告,这些修士都说了啥,都什么反应,绿小幻说的详细至极。穆流年摸摸绿小幻柔软的皮毛,道,“辛苦你啦,小幻。” “不辛苦不辛苦。”绿小幻从自己的小储物殿里拿出两块酥点,放到穆流年的手里,小爪子朝穆流年晃一晃,“姐姐,你吃,这是知趣做的,好吃的很。里面有一点灵气,也不是很多,味道很好。” 穆流年一笑,先拿起一块酥点递到绿小幻的嘴边,“一人一块。” 绿小幻幸福的险些没晕过去,他也不用爪子去接穆流年递给他的酥点,就仰着个小下巴直接就着穆流年的手啃了起来,一面啃,一面掉了人家穆流年一手的酥皮。 绿小幻吃完才发现,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小脑袋,穆流年一笑,“没事。”就要将酥点的渣皮扫到地上去,结果还未等她打扫酥皮,绿小幻伸出粉粉的小舌头,直接给穆流年舔干净了。 穆流年也没嫌他,摸摸他的小脑袋,又将另一块递给了绿小幻。绿小幻摇摇头,“这块是给穆姐姐吃的。” 穆流年再分给绿小幻一半,自己吃了一半。 绿小幻幸福的身上直冒绿光。 穆流年微惊,绿小幻忙将身上的幽光收了,说,“我开心就会这样。” 时已不早,穆流年宽衣睡觉,绿小幻先一步跳到穆流年的凤床之上。嘿嘿,穆流年在知趣眼中是狂人中的狂人,不过,说到底,穆流年也是女人。谁都不知道的是,穆流年是个活脱脱的绒毛控,她还偷偷的在自己房间养猫哩,但是,自从绿小幻来啦,就一脚把那只霸占他家穆姐姐枕边的臭猫踹了出去,自此,绿小幻睡在穆流年的枕边。 当然啦,为了怕穆流年看出他的真身,绿小幻早把小JJ变没啦。 他家穆姐姐不仅是绒毛控,还每每抱他在被窝里睡,绿小幻每次都幸福的想哭呢。 穆流年有了绿小幻这个超级助手小间谍,对于修士的行动一清二楚,再不用依靠水伯或是知趣的途径。而且,水伯与知趣仿佛是约好了似的,不再向穆流年汇报修士的事。 穆流年一笑,这二人皆是绝顶聪明之人,看来,早已经料到她会用绿小幻办事。 而绿小幻,也不介意为穆流年出力。 其实,穆流年将绿小幻带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把话跟绿小幻说的分明。穆流年道,“我不喜欢修士。” 绿小幻趴穆流年修长的大腿上,“我也不喜欢,人族虚伪的很。哼,妖族也没几个好的。”绿小幻完全是恐怖分子的口气。 “你跟着我,难免要被我利用的,小幻。”穆流年用粗糙的掌心摸摸绿小幻的长耳朵,小动物柔软的毛皮会让她从内心变的温暖起来。 绿小幻难得豪迈一回,“只要我心甘情愿,说不上利用不利用的。穆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说着,绿小幻叹一口气,“唉,穆姐姐,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岁月了吗?” “不知。” “我自己也忘了。”绿小幻难得露出迷茫之色,“那时,南炎洲刚有生灵,尚无人族,是飞禽走兽的乐土。我只记得,当初我与朱雀大战数日。朱雀之炎,燃烧的半个天空都是血红血红的。后来,朱雀涅盘之火也只能毁去我的肉身,他将我的灵体封入幻春图。在幻春图里,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幻境陪着我。偶尔进来的修士,没怎么玩儿呢,就死翘翘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岁月。”绿小幻道,“修士芨芨多年,以求永生。其实,我已是永生。有时,我想死,都死不了。肉体已去,灵体犹在。在朱雀地宫你也看到了,他们将我投入凤神鼎都无法炼化我。” “我想,以后无止尽的岁月,估计我也是这样过了。”绿小幻抬起下巴,望着穆流年,“修士视凡人如蝼蚁,其实,在我看来,他们才是傻瓜。凡人一世,匆匆百载,不论甘苦,何其快哉。” “我想跟着穆姐姐,就是倾慕你,喜欢你。”绿小幻声音中带出几分笑,“穆姐姐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咱们既有这百载缘分,我就不怕被姐姐利用。” 绿小幻真是对了穆流年的脾气,再加上穆流年是个绒毛控,在她看来,绿小幻生的无比可爱,对绿小幻种种温柔,就不必提了。 绿小幻时时侦察修士们的动静,回来对穆流年道,“那些修士,还没对朱雀地宫死心呢。现在在知趣与水伯、文斐然的推动下,四洲修士联盟刚刚成立,就开始打朱雀地宫的主意了。” 穆流年心下微动,“这样啊。” 绿小幻跳到穆流年肩上,在他家穆姐姐雪雪白的小耳朵旁边嘀嘀咕咕好一通。说完之后,绿小幻问,“穆姐姐,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 穆流年道,“主意虽好,只是你一个人,哪里打的过那些修士呢?” 绿小幻自信满满,道,“我在朱雀地宫多年,只要他们敢去朱雀地宫,我包管他们有去无回。”绿小幻能对穆流年的脾气,说来说去,性情相投是主要原因。 与知趣这等婆妈又心软之人完全不同,绿小幻是上古妖兽,在上古年代,一言不和就咬死你,是常有的事。再说了,哪里有这么多的善啊恶啊。在绿小幻的眼里,胜者,就是善。败者,便是恶。 再者,这些人觊觎朱雀地宫,朱雀地宫可是他家穆姐姐的地方。这么多修士跑到他家穆姐姐的皇城来抢东西,便是强盗了。 既是强盗,打死白死。 穆流年道,“我去与罗先生说一声。” “我去吧。”绿小幻道,“罗知趣还欠我东西呢,我正好一并要了来。”一百个月饼啥的,绿小幻可是从来没忘记。 绿小幻主动请缨,穆流年便让他去了。 再去紫金鼎,绿小幻完全不是先时做俘虏的灰头土脸的模样了。他是雄赳赳、气昂昂,恨不能把脸腆到天上去的劲头。 知趣一见绿小幻的嘴脸,隔夜饭险些吐出来,这叫一个狗仗人势啊。 不就投靠了穆流年么,你至于么?堂堂上古妖兽,也太丢面儿了。 绿小幻脸朝屋顶,浑身皮毛翠绿欲滴,一幅高傲模样把他跟穆流年商议的事与知趣说了,“有想与你们一道去修真界的,你尽管应下。有要去朱雀地宫的,你也应下。到时,你把去修真界的人带走,胜下的事不用管了。” 知趣道,“穆流年还是要一意孤行。” “这就不关你事了。”绿小幻问,“我一百个月饼呢?做好没?” 知趣不喜绿小幻狗仗人势的态度,道,“现在哪里有空做月饼呢?” “那我为你解了疑难了,你赶紧把月饼做出来。”绿小幻瞟知趣一眼,“离开人间界后,赶紧修炼修炼你这修为,不然,你可没几日好活了。” “唉哟,真难得你这样好心。”知趣噎绿小幻一句。 绿小幻扬一扬下巴,“我这是看在一百个月饼的面子上。” 他年岁久远,早看出知趣不乐,对知趣道,“万物血统里都有贪婪的因子,你劝也劝过,就是尽力了。他们非要一意孤行,这就是天意,你也不必心里过意不去。” “你这样心软,对谁都留一丝情面。当年,你自啥罗浮界被人追杀的将死之时,那些曾经对你不错的人中,可有人为你出头?”绿小幻淡淡的劝知趣几句,小爪子摸摸嘴巴上的毛儿,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多为自己想想吧。天天操这没用的心,怪不得修为也这样没用呢。唉,这样好的鼎给你,真是糟蹋了。” 前面几句,知趣还对绿小幻印象不错,听到后面的话,知趣一脚把绿小幻踹出紫金鼎。 绿小幻出鼎前还提醒知趣,“过三天我来拿月饼啊,你别忘了。” 知趣哼哼两声,私下对罗妖吐槽,“你看绿小幻那兔子样,还说自己是上古妖兽呢。我就没见过那样没见识的上古妖兽,连月饼都跟八辈子没吃过似的。” 罗妖板着小脸,“你理他呢。”其实在认识黑炭之前,他也没吃过月饼好不好?看黑炭对没吃过月饼的人这样鄙视,死都不能跟知趣漏了老底啊!不然,在黑炭面前,岂不是抬不起头啦! 知趣是个心软的人,他一直想改变什么,但是,直到离开人间界之前,他方明白,其实,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二三九章 四洲联盟商议之后,随知趣等人去往修真界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且皆是修为不高的弟子。 岳仲秋是这样说的,“叫他们先随着诸位道友出去开开眼界,待寻好落脚地界,咱们再商议买洞府之事。”意思是这一拨人就算是探路的,大主意以后定。 这一次四洲联盟,虽是邵千凌等人发起,选为盟主的却是岳仲秋;一来,岳仲秋的修为名望都到了这个资格;二则,大家并没有推举邵千凌,就是仍在打朱雀地宫的主意。 盟主非南炎洲之人,再以四洲联盟的名义向南炎洲的修士施压,当然,岳仲秋等人打出的口号是,去朱雀地宫寻一寻失踪弟子的下落,绝不会亵渎朱雀地宫啥啥的。岳仲秋等人强烈要求,邵千凌等收到穆流年的暗示,与穆流年同演一出被迫同意的大戏后,岳仲秋等人终于得愿以偿。 不过,为了表示对岳仲秋等人的强烈不满,邵千凌一行断然拒绝了与岳仲秋等人同去朱雀地宫的要求。 岳仲秋心里虽有些异样,只是,一想朱雀地宫于南炎洲的地位,便也释然了。 莫非常便是随知趣去修真界的人之一。 莫非常在门派里还有个女朋友小师妹,莫非常再三劝说,而小师妹断然拒绝与他一道同行去修真界后,莫非常一人做为门派代表跟随知趣去了修真界。 与知趣等人一道离开人间界的还是悲苦大师,悲苦大师说去修真界历炼云游,反正以悲苦大师的道行,知趣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一并同行。 走之前,绿小幻没忘了来向知趣讨他的月饼。 知趣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上古馋嘴妖兽简直无语,除了一百个约定给绿小幻的月饼,知趣还多送了绿小幻四百个。绿小幻眉开眼笑的收了,心情大好的同时,从自己的小储物殿中捡了几样东西回送知趣。当然,绿小幻的话说的不大中听,“以后别来人间界了啊,这是我家流年的地盘儿。”绿小幻与穆流年的关系发展真是一日千里,现在都是“流年流年”的了。 知趣没理会绿小幻。 知趣其实还有些不解,与罗妖道,“穆流年也能打开朱雀地宫?”要不怎么将朱雀地宫之事与岳仲秋等人交待呢。 罗妖道,“若是人人都能打开朱雀地宫,朱雀地宫哪里留得到现在?”罗妖小短腿还要叠起来,翘成二郎腿的模样,小白手里捏着几颗松子,咕唧咕唧的磕了几颗松子下肚,方道,“凭幻空兽的本事,弄个假的地宫幻境出来,那些蠢材们也不一定能识别出来。” 知趣不说话了。 第二日,穆流年出面,率百官,并有仪程相送,总归是礼数周全的走完这一道程序。知趣等人就凌空云端,一派神仙气象,奔传送阵而去。 参胖胖已经在紫金鼎里跟知趣爸爸念叨了,“我的小桃树不知道长多高了。爸爸,我在你屋子前种了两棵梧桐树,是给小白哥和黑豆儿哥住的。” 小白道,“多谢你了啊,参胖。” 参胖胖嘿嘿直笑,“没事没事,我还给小白哥种了好多松树,我们来人间界前每年都能收好多松子。我给自己种了桃子树,是以前碧玉桃花姐姐给我的大桃子,留下的种子。” “小绿哥还挖了池塘,在池塘里养了鱼虾,就是小绿哥不会做饭,他烤的鱼,把小金姐吃吐了都。” 小金白参胖胖一眼,小话痨,啥都往外说。 就在参胖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他们的新的居住地——山云界,终于到了。 小白提醒过知趣,要小心出传送阵时的安危。知趣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传送阵的另一畔就是他们的新家。 罗水仙天才之能,在山云界买下的洞府里设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正好对接人间界的传送阵。 自罗浮界分别之后,罗水仙并没有随小白云梧桐城,相反,罗水仙与朱鹤带着小金几个来到了山云界。山云界地处偏小,是道天境的边陲小界。 罗水仙之所以来到山云界,正是看中了山云界的小。 整个山云界,灵气不大丰沛,修士也不太多,因山云界是道天境的边陲小界,又与妖族所居四方境相临,尽管道天境与四方境来往并不容易,山云界仍然成为了妖族与人族混居的地方。 罗水仙来到山云界后,用中等位价的灵石买了一处灵气中等的福地洞天,便带着参胖胖他们低调的住了下来。那时,经过罗浮界的苦战与一路的奔走,罗水仙朱鹤两个急需修整,就是参胖胖、参老头儿、小金、龟小绿,也不能成天清闲了,罗水仙定了规矩,全部勤加修炼。 所以,买了洞府之后,罗水仙便关闭了洞府,外布阵法,一路修炼了十几年,直待收到知趣的消息。 如今,再次回到山云界。 说山云界的灵气不丰沛,其实也远胜于人间界了。 罗水仙这次是买的洞天福地,说白了,就是一个山头儿。 一到山云界,参胖胖呼啦啦的跑出去看他的果子树去了,知趣畅然的呼吸着空气中的灵气,跑出去四下观望,因洞府建于山峰,很有些白云缭绕的仙境之感,知趣笑问,“水仙爹,你怎么没买个山谷啊。山谷好种东西。” 罗水仙道,“灵石不够。” 知趣想一想口袋里的灵石数目,罗水仙已道,“这次从人间界到山云界,我为了设此传送阵,花光了大半灵石。来往两次,所需灵石数目极大,如今,我这里已经没有灵石了。” 知趣倒并不担心,勾住罗水仙的肩,咧嘴一笑,“没事,我来想办法。” 罗水仙点了点头,告诉知趣财政状况,无非就是罗水仙把家底交给知趣。但是,知趣这种搂水仙爹的动作,却是让罗妖醋的头顶要冒酸烟了。 罗妖并没有当场发作,道,“黑炭,我听参胖胖叫你了。” “啊?没有啊?” “你现在又无甚修为,哪里听的到。” 知趣想一想,也是这个理,便去找参胖胖了。罗妖给小白一个眼色,“小白,你也是刚来这山上,带着黑豆儿转转去。小金,你陪着小白,别叫他迷了路。” 小白心下不满:明明该叫二舅的,竟然直呼他的名子!当然,妖妖外甥没礼貌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白暂不与他计较。还有,他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这么个弹丸大小的山头儿,哪里会迷路啊! 不过,小白已经不是先时不通世事的小白了,他忍下一口气,就与小金往山里转悠了。罗妖回头看向邵千凌与莫非常等四洲联盟之人。 罗妖道,“既来了修真界,有些事,我想提前与诸位说清楚。” 黑炭素来心软,这些得罪人的事,还是他来做吧。 为自己的小受分忧解难,是一个优秀小攻应该具备的品质。罗妖暗想。 【第三卷:山云界】 第二四零章 龟小绿在前面引路,很快众人到一处待客厅中。 上首两把交椅,交椅之下,两排玉椅雁翅般排开。罗妖与罗水仙上首入座,并且,罗妖不客气的坐了右首之位。 罗妖并未与这些修士多说,是对着朱鹤微一颌首,示意道,“小鹤,把陛下的信拿给几位道友吧。” 甭看罗妖如今是个奶娃子相,朱鹤照样恭敬的很,将一封穆流年的亲笔信递予了邵千凌、邵千凌接过,粗粗一看,脸色微变,但也有限。邵千凌为人豪爽,道,“原来陛下是打的这般主意,明说么,我也不会怪她的。” 说完,邵千凌将穆流年的信传阅下去。 悲苦大师道一声佛号,凌雁书庆幸,幸亏把家底都带来了,这穆流年真是…… 天机道人早算出来了,故此,人家有心理准备。 文斐然没啥反应,其实隐隐的,他早有所察觉,何况,他师父也没意见,他更没意见了。至于胡夫人与三只小狐狸,就出嫁从夫、在家从父了。 三只小狐狸啥都不懂,狐大狐二吵着要出去玩儿,小小狐瞟这两个没气质的哥哥一眼,哼,他才不会到处乱跑、到时滚的的似泥猴子一般呢。这绝对不符合小小狐做为贵族狐的人生准则。 胡夫人为难的看向罗水仙,罗水仙道,“无妨,山周围我都布了禁制,他们出不去的。” 胡夫人点点头,狐大狐二撒欢儿的跑出去玩儿了,小小狐依旧趴在他爹的头顶上打瞌睡。 穆流年的书信传到其他三洲修士手上时,这些人颇是恼怒,其中一位青衫修士简直是怒不查遏,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诳我们出来,然后把人间界的传送阵被破坏掉,那我们岂不是再不能重回师门了?” 罗妖淡淡地,并不否认,“对,就是这个意思。” 青衫修士大吼,“什么叫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你们,你们这样做,我师门绝不罢休!” 罗妖瞟这位青衫修士一眼,他与人族打交道的时间不短。罗家那些人,可是个顶个的人精,纵使有笨的,如参胖胖,也笨的可爱。倒是如青衫修士这般蠢才,罗妖是头一遭见。 罗妖一声冷笑,“他们不罢休,就让他们来找我吧。”一拂袖子,“好走,不送!”直接撵人。 那青衫修士也有几分骨气,当下起身,怒腾腾就要拂袖而去。 跟着青衫修士一并起身的,还有两个与青衫修士服饰相同的修士,看得出应该是同门。这位青衫修士原是恼怒之下行了鲁莽之事,待行了两步,忽然心下一静,当下一身冷汗就出来了。然,这修士还有几分急智,反是问同是修士联盟里的西玄洲与北安洲的修士道,“这些人诳我们出来,不知有何目的,道兄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留在这里任人摆布不成!” 这青衫修士一言不和,已是翻脸,此时煽动其他修士,也是打着“抱团儿”的意思。 其他修士听这青衫修士一说,还真有几分意动,便有一人道,“若没个合理的解释,我等就此离去,日后再不敢登贵峰之门。” 罗妖心下冷笑,这些修士还真是在人间界当的太久,被些凡人恭维坏了脑子。殊不知此话正对罗妖心坎儿,罗妖道,“正合我意。”一个个的修为最高不过筑基,这等修为,罗妖还真不放在眼里。 罗妖一个台阶都不肯给,这些修士当又下不来台。此时,莫非常温声道,“既然我等再回不去人间界,不知师门现下如何了?” 罗妖半丝口风不漏,“那我就不清楚了。” 莫非常便不再说话。 倒是之前吵着要走的修士见罗妖至今给不出一句痛快话,当下气个半死,若不是畏惧罗妖与罗水仙的修为,早撸袖子上去干架了。 罗妖只令朱鹤拿出穆流年的信,其余一句话不多说,这些人暗中被算计,心里有气,又不能发。此时要走,大家还不知道往哪里走。偏罗妖还不发话留他们,种种境地,这叫一个尴尬难言。 偏这时,眼明心明的龟小绿慢吞吞的上前,伸前浅绿色的龟爪,往门口一指道,“庙小难留真佛,便不留诸位道友了。”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再不走,不过是徒增羞辱。不得不说,在凡间的修士,大都挺要面子的,视面子比性命都重要。这事儿要搁知趣身上,肯定死都不走。结果,青衫修士冷冷一哼,带头出了待客厅。 三洲修士怒冲冲的离开,唯莫非常坐椅子上不动,有相识的小声叫他,“非常,你怎么还不走呢?” 莫非常坦然道,“我留下,不走。” 那位相识看莫非常一眼,“你……”想说什么,还没说,便被同门拉走了。 一下子走了十几位修士,留下的只有一位莫非常。莫非常起身,对着罗妖与罗水仙行一礼道,“非常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我修为不高,还算勤谨,若有什么活计吩咐,我愿听从差谴。” 罗妖虽然平日里爱吃些没影的飞醋,不过,他能在罗家成为三峰之一,就不是个笨人。何况,莫非常此人,果然不出他所料,竟是个极其聪明之人。 罗妖眼尾余光见邵千凌等人颇是动容,想着这些人统统来自人间界,对莫非常总是几分香火情。此时,总要给邵千凌等人面子的,罗妖便道,“好,那你便留下吧。” “多谢。”莫非常再行一礼,坐回原位。只是,如今他左右皆空空,三洲同来修士,如今只余他一人,罗非常心下一叹,穆流年既然敢写出这样的信,想来人间界的传送阵在他们离开后便被破坏了。非但如此,传送阵本有修士看守,穆流年此举,已公然与四洲修真界翻脸,那么,那些去朱雀地宫的师长们,想来已是性命堪忧了。 其实,莫非常早觉着事有不对,而且,他也将心中怀疑与掌门师叔尽数讲了。 朱雀地宫是南玄洲之根本,虽然先时邵千凌等人百般不愿,最后是在修士联盟软硬相逼之下才不得不点头开启朱雀地宫。但是,邵千凌等不陪同一道去朱雀地宫,这就太可疑了。 偏师长已被朱雀地宫迷花了眼,莫非常之父刚刚过逝,要知道,莫非常的父亲是从自己的父亲手里接过掌门之位的。其实依莫非常的修为,本就不足以承接掌门之位,但,新接任掌门的师叔心里对罗非常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别个意思。他刚接任掌门,原本想借着朱雀地宫一展掌门雄风,此时,哪里听得进莫非常相劝之言,反是阴阳怪气的刺了莫非常两句,“你既怕地宫有危险,便随着他们去修真界吧,危险什么的,我来扛。” 莫非常别看修为低,真是个有老主意的。若是别人听到掌门拐弯抹角的说自己胆小啥的,还不得立刻殿示自己不惧生死啥的。偏莫非常就顺势道,“遵掌门令,我就与罗先生去修真界了。” 新掌门气个半死,倍加看他不上,一甩袖子,“去吧去吧。” 殊不知,莫非常这一走,却是走出了唯一的一条活路。 知趣并不笨,他找到参胖胖的时候就明白了罗妖的用意。既然罗妖出面,知趣乐的松快一下。待与参胖胖看过他桃树上结的青桃,知趣叫着林央凤鸳、由参胖胖带路去龟小绿的池塘里捕鱼。 凤鸳正在跟一只羽毛斑斓的鸟儿说话呢,听到知趣叫他,只得先跟鸟儿道声再见,下池塘给知趣捞鱼。 知趣望着碧青的湖面,嘴角泛出丝丝笑意,“好久没吃过新鲜的鱼了。” 林央道,“阿鸳,抓几尾肥的。”因为林央的本体是凤神杯,或许是受朱雀食性的影响,林央也很喜欢吃鱼。林央对知趣道,“知趣,晚上做个酱烧肥鱼吧。”这是林央的最爱,当然,凤鸳也喜欢。 知趣响亮的应下,凤鸳已经一个猛子扎到池塘里去抓鱼了。凤鸳这只没见过世面的小野鸳,在初初认为林央是凤神的时候,一片真心都献给了林央。后来,凤鸳在朱雀地宫获知林央的真实身份。并且,凤鸳也知晓了罗妖的本体才是朱雀时,虽然对罗妖非常恭敬,不过,他还是一口一个少爷的称呼林央,守在林央身边,如同最初那般。 这一样,倒是让知趣对林央很有些另眼相待。 凤鸳在抓鱼,另一边小金带着小白与黑豆儿逛山,也捎带捉几只大肥的菜蛙。那个,半路上还有条二愣子大花蛇冲出来向小金示爱,被小金一尾巴抽到天上去,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黑豆儿嘎嘎两声,跟小白说小金凶悍。 小金虽然听不懂禽语,也大致感觉的出来,瞪黑豆儿一眼。小白忽然问,“小金,咱们分开时,你为什么叫罗水仙把引魂木给我?” 小金回头望身小白,头上的玉步摇一晃一晃的漂亮至极,小金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啊,黑豆儿有灾呗,要不,我干嘛让水仙爷爷把引魂木给你呢。” “你怎么知道的?” “算的。”小金道,“水仙爷爷说要分开时,我就给你跟黑豆儿各算了一卦,黑豆儿命不大好。” 小白险些忘了,小金在水仙谷时就给知趣算过卦,那会儿是知趣在家族打擂台,争取进后山的名额。小白以为小金是装模作样的瞎胡闹呢,不想人家真有几分道行。小白道,“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呢?”若是小金跟他说一声,或许黑豆儿就不会死。 小金叹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天命?” “我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小金道,“不过,黑豆儿命中就这一次大灾,过了之后便事事顺畅,仙途平坦。” 小白通情达理,绝非往日可比,道,“引魂木的事,多谢你了。” 小金唇角一翘,“记着你欠我个人情就行啦。”她关心臭黑豆儿么?当然不是,她是担心臭黑豆儿出事,爸爸会伤心。 小白心道,欠就欠,反正我死都不还! 晚上这顿饭,是诸人在水仙峰吃的第一顿丰盛无比的大餐,知趣使出浑身解数,给小金烧了菜蛙,为参胖胖、参老头儿做了果子羹,还有罗水仙喜食清淡,知趣便烧了一道白玉菇菜心、一道清炒紫萝菜。再有,林央点名的酱烧肥鱼,小白喜欢的松仁玉米,鹤师弟偏爱的炸酥鱼、清蒸蟹,小小狐的牛糜羹,狐大狐二的炸丸子,另外再有罗妖偏爱的几道菜。 总之是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鹤师弟吃一口炸小酥鱼,心里感动的险些哭出来:果然万里迢迢的把大师兄救回来是没错的。 邵千凌夹一口菜,心下认定:死都不走了,反正就死皮赖脸的跟着知趣。 悲苦大师宣一声佛号,这都是缘分啊,是佛指引他来到了这里。 凌雁书冷着一张脸吃菜,他也没有单独行动的计划。 莫非常拿了个碗,拨了一些鱼肉搁碗里,再将碗放到了地上,接着,从莫非常怀里跳出一只小狸猫来。狸猫一闻到鱼香,就自发的趴到地上吃了起来。 知趣望向莫非常,莫非常解释道,“是在皇城里捡的,猫猫一直跟着我,我就带她在身边了。” 凌雁书那张扑克脸微变,道,“是凌云。” “啊?凌云?”知趣微惊,“我记得已将凌云处斩。” “猫有九命。”胡夫人身为灵兽一族,对此非常了解,看趴在地上乖乖吃饭的小狸猫一眼,眼中带出一丝怜悯,柔声道,“你既然斩去她一命,她定是元气大伤。那一命被斩去,狸猫能保住性命,但先时的道行与记忆便已不复存在。如今,她不过是一只稍带灵性的小狸猫而已。” 知趣忙道,“既然是凌云,非常,就不要让凌云在地上吃了。抱她上桌。”那时,斩凌云是形势所需,要说知趣与凌云本身,真没啥深仇大恨。相反,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莫非常便抱了小狸猫到自己旁边的桌上,摆上小狸猫的碗。灵兽总比寻常兽类多几一个灵字,小狸猫非常乖巧,莫非常在她碗里放什么,她便吃什么。 九命狸猫与九尾狐好像还挺合的来,既然凌云侥幸得生,她又是凌雁书的亲戚,知趣没有理由不让凌云留下来。 凌云前尘尽忘,如今不过是只天真烂漫的小狸猫而已。不过,说天真烂漫,也不尽然。小狸猫有小狸猫的辛酸事,因她现在只会说兽语,知趣等人也听不懂,倒是小小狐是懂的。与小小狐说起前事,小狸猫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她在皇城里逮老鼠为生,有一次,她进去了一间又大又气派的屋子里。那屋子里,住着一位很漂亮的姐姐。那位姐姐对她非常好,每天都会给她好多好吃的,她就再也不用去逮老鼠了。而且,姐姐帮她洗净皮毛后,晚上还会抱着她一起睡觉。待白天,漂亮姐姐就吩咐侍女们好好照顾她。 那是小狸猫最幸福的时光了。 结果有一天,漂亮姐姐抱回了一只绿兔子一样有家伙,小狸猫的恶梦便开始了。那只像绿兔子一样的家伙看到她睡在漂亮姐姐的床上,扑过去,不由分说的就踹了她好几脚。接着,把她赶出了漂亮姐姐的房间。后来,她再想回云找漂亮姐姐,绿兔子总会张牙舞爪的威胁她、恐吓她、欺负她……她又成了没人要的小野猫。 最后,是一位修士哥哥收留了她。 小狸猫说的惨淡至极,小小狐听着小狸猫过去的遭遇,不禁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真是好可怜的小狸猫啊。 话说这世上竟然还有比绿小幻更讨厌的动物啊,小小狐心下思量。殊不知这件缺德事,正是绿小幻所为。 因为小小狐非常同情小狸猫的遭遇,在日后的相处过程中,小小狐完全体现贵族绅士狐的风度,对小狸猫照顾的很。 小小狐与小狸猫正一个同情一个伤心的对视流泪,参胖胖与小金忽然来了,参胖胖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抱起小小狐,轻轻的给小小狐擦去眼泪问,“小小,你怎么哭啦?”又看趴在床间的小狸猫,“唉呀,小狸猫也哭了呢。小金姐,你快看看小狸猫,是为什么伤心啊?” 参胖胖的小胖手摸摸小小狐的头,“小小,你跟小狸猫吵架了吗?” 他才不会跟小狸猫吵架呢,小狸猫好可怜。小小狐多愁善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小金本体是金蟒,蟒亦是灵兽的一种,小金用兽语问了小小狐几句,小小狐还要面子不肯说,倒是小狸猫把事情跟小金说清楚了。小金对参胖胖道,“没啥?是小狸猫在说以前被欺负的事。” “哦。”参胖胖放下一颗心来,忽然又叹了口气,“在没有遇到爸爸之前,我跟爷爷也常被人欺负啊。以后就没事啦,爸爸会保护我们的。我们以后有了大出息,也要对爸爸好!” 参胖胖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慨,抱着小小狐说,“小小,今天我还没教你认字呢。正好,小狸猫,你也跟着小小一道学吧。” 参胖胖做小师父做的还挺起劲儿。 另一边,邵千凌正式与知趣提出,想一道住在水仙峰之事。 邵千凌本身是个没啥架子的人,道,“从人间界出来,也没什么门派不门派的了。实际上,门派早被薛家扫荡没了。知趣,我以往也来过修真界。俗话说的好,独木不成林,在修真界,再强的本领,一个人也是寸步难行。你若是不嫌弃,我们跟着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知趣谦道,“我修为平平,再说了,咱们本是朋友,也说不到‘吩咐’不‘吩咐’的份儿上。” 邵千凌摇一摇手,“话不是这样说。修为低,可以修炼。我是看中你人品,穆流年行事狠辣,咱们这些人能活着从人间界出来,你肯定在后头帮了我们。这些事,你不说,我也猜的到。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你干脆组建个门派,你做掌门,我们都听你的,岂不好?” 邵千凌等人可不是那些愣头青,一言不和,转身走人。哼,在修真界,没根基没修为,还敢充大爷,真当这是人间界呢。 邵千凌推举知趣,纵有私心,也的确是看中知趣的人品。起码,将余下三洲的修士放走,这就非常难得了。那些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心怀怒意,放他们走,虽远谈不到放虎归山,只是也算小小的麻烦。这时候,依罗水仙罗妖等人的实力,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十几人宰了,岂不是正除了后患? 结果,罗妖放他们走了。 再有便是他们来修真界之事,穆流年的确是说服了他们,南炎洲灵气不丰,他们决定搬至修真界。但,若非知趣的面子,穆流年帝王之尊,心狠手辣之人。尽管他不大了解,但,如今穆流年既然有灭杀修士联盟的计划,那就是她有这样的把握。 修士联盟中,不乏有如岳仲秋这样的金丹后期的雄厚修为,穆流年连岳仲秋都不惧,何况他们? 结果,穆流年费尽唇舌手段,说服他们随知趣离开修真界……难道穆流年是看他们的面子?邵千凌可不敢这样想。 他们也没这样天大的面子。 邵千凌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邵千凌这样一提,凌雁书道,“我看,可行。”凌家也没啥人了,就他与凌云这只小狸猫。 悲苦大师道,“阿弥陀佛,先生众望所归,就不必推辞了。 天机道人道,“我算了一卦,知趣,你就是做掌门的命。”时不时还拿天意说事儿。 文斐然与莫非常都表了态,知趣左看右看,心里拿不定主意。罗水仙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 竟然被罗水仙这个狡猾的家伙抢了先,罗妖连忙表示对他家黑炭的支持,道,“黑炭,我看,你做掌门很好。” 小白道,“可不是,就是有些惨,咱们这门派,掌门还得兼职厨子。” 知趣瞪小白一眼,小白眉眼弯弯的乐。这些年,小白鲜少这样笑过了,知趣心下一软,跟着也乐了。一片笑声中,诸人纷纷起身给知趣掌门见礼,心中却是想的相同的事:终于傍上长期饭票了。 过一时,闻讯而来的参胖胖听说知趣爸爸做了掌门,高兴的抱着小小狐围着知趣转圈儿。小小狐在参胖胖怀里,脑袋发晕中,就听参胖胖不停的问,“爸爸做了掌门,爸爸,明天咱们做好吃的庆祝吧?” 小金说参胖胖,“你就知道吃,咱们得先给爸爸送礼物,祝贺爸爸做掌门呢。” “是哦是哦。”参胖胖道,“爸爸,那我先去准备给爸爸的礼物啦!”说完,参胖胖一阵风的跑了。 小金精明的扫了邵千凌等人一眼,哼哼,出血吧!出血吧!出血吧! 知趣何等眼明心亮之人,不过,就是知趣也得承认,这些孩子当中,要说最像他的人,非小金莫属了。 第二四一章 神仙大联盟 本来做这个掌门,知趣没啥兴趣。 不过一想到有礼可收,知趣从洗澡到上床,那嘴角一直往上翘啊翘的,还时不时的哼哼小曲儿。种种扭曲的调子,直听的罗妖头冒黑线。 抱着罗妖粉团儿一样的小身子,知趣啾啾亲了两口,搁被窝里捏了好几把。罗妖很忧郁地趴知趣胸膛上,小手捏着知趣的咪咪,问他,“黑炭,你是不是特饥渴啊?” 知趣==|| “我就是喜欢捏小孩儿么。”知趣一只手搁罗妖的屁屁上,软呼呼的手感,就甭提多叫人喜欢了。知趣道,“以前我也喜欢捏小白啊?他现在大了,不好捏了。好容易趁你现在小呢,让我多捏几把呗。” 罗妖亲亲知趣的嘴,“你就是再饥渴,也得等我长大啊。” “都说了不是饥渴。”闻着罗妖身上的香味儿,知趣道,“妖妖,明天咱们洗个花瓣澡吧。” 罗妖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随你。”反正都是黑炭给他洗,如果黑炭在洗的时候不要笑话他的JJ小就更好了。他现在才这么大点儿个,还是借助了罗水仙的化形符。黑炭再饥渴,他也不能变大来满足黑炭啊。只得盯得紧些,万不能叫黑炭移情别恋或是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啥的。 第二日,知趣吃过早饭收过礼后,就顺便召集大家开会,给门派取名子。 小白道,“一定要威风一些,有气派。” 黑豆儿嘎嘎两声,对他家小白的提议表示附和,头顶上的小红旗子无风飘摇。 小金打扮的伶伶俐俐地,鬓角簪一朵大大的山茶花,映的人比花还娇,慢调斯理的小淑女气质,“要有内涵,有文化,不能显的暴发。” 龟小绿表示,“得突出咱们的特色。” 狐大狐二争先恐后,“得响亮,一说出口就能吓死个把人那种!” 小小狐还不会说话,蜷在参胖胖怀里,小小狐肚子里默默地:啥门派一提名子能响亮的吓死个把人呐?哥哥们真是没文化。哼哼,现在还不如他认的字多呢。 参胖胖不甘落后,举着小胖手,大声说,“爸爸,我昨天想了大半夜的名子,想了好几个!” “说说看。”知趣一向鼓励孩子们多多表达自己的意见,从此培养孩子们独立思考的性情。 参胖胖大声道,“可以叫,胖胖门、爸爸门、水仙爷爷门、鹤叔叔门、小白哥哥门、黑豆儿哥哥门、小金姐姐门、小绿哥哥门、小狐狸门!” “爸爸,也可以把后面的‘门’字改成‘派’字,就叫胖胖派、爸爸派、水仙爷爷派、鹤叔叔派、小白哥哥派、黑豆儿哥哥派、小金姐姐派、小绿哥哥派、小狐狸派!” 听到各种派,知趣不禁笑道,“胖胖,下午我给你做个豆沙派吃。” 参胖胖欢喜的问,“爸爸,好吃不?是用红豆沙做,还是绿豆沙做啊?”顷时,把他取的各类门派名抛脑后头去了。 “都有。” 参胖胖笑弯了眼,他又问,“爸爸,我取的门派名子,好不好?” 未等知趣说呢,小白已大言不惭,“若是以我的名子命名,叫小白不好。反正我以后肯定是会得道成仙的,不如叫白日飞天门。” 黑豆儿嘎嘎两声,小白为黑豆儿翻译,“哦,那叫黑白飞天门也成?” 小金眨眨漂亮的眼睛,金灿灿的蛇尾巴尖儿翘了翘,“我觉着叫,金蛇神算门,也不错。” 龟小绿瞅他朱鹤师父一眼,没说话,其实他觉着叫“万海神鬼门”也气派的很啊。 狐大狐二伸着脖子喊,“叫‘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 参胖胖有些急,忙道,“胖胖门也好听。” 凤鸳在一边憋笑,林央等人也是满脸笑意。罗妖简直无语,这些幼稚的家伙们,都取的什么名子啊,一点身份都显示不出来。罗水仙早习惯了这种热闹,云淡风清,依旧是面上淡淡地。 摸摸小狸猫的头,莫非常直乐。文斐然唇角含笑,道,“知趣,你定一个吧。” 文斐然此话一落,小白、参胖胖几个的眼珠子都盯紧知趣,就看知趣要选谁取的名子! 知趣嘿嘿一笑,“这么多名子啊,都挺好的,都想用啊。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就叫神仙大联盟。反正大家修炼也都是为了成仙么,取个好彩头。然后在神仙大联盟里,可以有很多门派加入啊。譬如,参胖胖,你就是‘胖胖门’的门主。小白,你就是‘黑白飞天门’的门主。呐,小金,你就是‘金蛇神算门’的门主;狐大狐二,你们是‘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的门主。你们代表各自的门派加入我的神仙大联盟,怎么样?” 参胖胖想了想,他有些不大明白,但是看爸爸说他能做“胖胖门”的门主,参胖胖非常高兴,眉开眼笑地,“那我是门主,小小狐做副门主。以后,我老了,退位了,就把‘胖胖门’门主的位子传给小小狐。” 狐大狐二急的直眦牙,“小小是我们弟弟!他当然是我们‘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的人啦!参胖,把小小给我们!” 参胖胖“嗖”的把小小狐抱怀里,死都不给的架式,鼓着嘴巴道,“小小是我的弟子。” “我们的,我们的!”狐大狐二跟参胖胖吵,还眦牙咧嘴的吓唬参胖胖。 以前,参胖胖胆子小的很,但是,自从跟了知趣爸爸以后,参胖胖还在水仙爷爷的指点下学了许多神通,胆子就慢慢的变大了。故此,参胖胖根本不怕狐大狐二的恐吓,板着小脸儿问小小狐,“小小,你跟谁?” 小小狐立时将屁股对准两个土包子哥哥,谁要去什么“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土死了有没有!当然,“胖胖门”也好土!但是,再土的门派名子也比“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好听,好不好? 弟弟这么不给做哥哥的面子,狐大狐二哼哼两声,退一步强调道,“那小小也得做我们的记名弟子。”他们还知道啥叫记名弟子呢。 参胖胖不乐意的撅着嘴,对狐大狐二道,“没看到小小不愿意加入你们门派么。” 狐大道,“不成不成,一定要入!不然,我们门派就没人啦!” 小白摸摸黑豆儿的毛羽:幸好有黑豆儿给他做副门主,不然,光秃秃的多难看。 小金眼珠子一转,尾巴一伸便将小狸猫从莫非常怀里卷到自己跟前,声音清脆的宣布,“凌云就是我们金蛇神算门的人啦。”也没跟人家小狸猫商量一声,小金先捞个属下,省得出门没有排场,丢面儿。 几个小的折腾了一通,最后,狐大狐二在抢不到弟弟小小狐充数的情况下,撒泼打滚的要求妈妈胡夫人做他们的副门主。胡夫人无可奈何的应了。但是,拉大人凑数的狐大狐二受到了参胖胖等人的一致唾弃。 龟小绿也很想组建个门派,看人家小金、小白、参胖胖、狐大狐二都扯起门派大旗,何等神气……但,龟小绿已经是有师门的人啦,他瞅了自己朱鹤师父好几眼,师父也没给他个暗示,于是,龟小绿只得带着无尽遗憾,默默的忍住了组建门派的野望。 最后,还是参胖胖的“胖胖门”最威风,因为参胖胖不仅有弟子小小狐做副门主,他的“胖胖门”还有长老哩,不是别人,正是爷爷参老头儿。 为了庆祝神仙大联盟以及四大门派的成立与加入,当天,知趣做了一桌子好菜。 参胖胖第一次当门主,兴奋的小脸儿发红,他还在知趣爸爸的允许下喝了一小杯果子酒。结果,参胖胖不禁酒力,一杯果子酒下去,就醉的不省人事,被参老头儿抱屋里去了。 倒是不一时,水伯扶着额角从屋里出来,一见院子里这样热闹,水伯四下瞧瞧,去找知趣,“知趣,这是哪儿啊?” “山云界,咱们是新家。”知趣正在烤肉,刷上一层野蜂蜜后,肉串在灵火之下滋啦滋啦的冒油,随手递给水伯一支烤的鲜香四溢的肉串,“阿伯,你醒啦?好些了吧。” 水伯精神还有些萎靡,在烤肉架子旁找了个杌子坐下。唉,从没听过有人晕传送阵的,水伯以前也没见识过传送阵,谁晓的他一经传送阵立刻晕的昏天黑地,直到了山云界,他都没清醒过来。知趣便让凤鸳把水伯安置在房间里,到现在,水伯方醒。 水伯啃了两根肉串,这才稍稍恢复元气。 狐大狐二跑过来,递给水伯一杯果酒,问道,“阿伯阿伯,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 水伯问,“这是什么门派啊?这么长的名子。” “我们刚成立的门派,你过来的话,给你当副门主。” 水伯眼尾余光瞥见知趣忍笑的脸,摆摆手道,“不用了,我是无党派人士。” 狐大狐二不高兴的哼哼两声,伸爪子抢走果酒,蹦蹦跳跳的跑了。 待大家酒足饭饱之后,罗妖高声宣布,“从明天起,黑炭就要闭关修炼啦!” 此消息一出,朱鹤暗叫糟糕:他还没来得及叫大师兄帮着做些小酥鱼干存着吃呢。不过,大师兄的修为,的确是要抓紧时间修炼啦。不然,万一大师兄因修为太低歇菜,这辈子他也吃不到大师兄的小酥鱼干啦!唉,算了,忍忍吧。 龟小绿反应极快,立刻开始偷偷的收拾席面儿上还没有吃完的吃食。 小白道,“流氓趣是要赶紧修炼啦。”还没给孩子们备些吃的呢。 知趣担忧地,“那我修炼,你们吃饭怎么办?” “不吃又不会死。”小白无所谓,他有好几大口袋的松子,还有先时流氓趣给他做的月饼,足够他跟黑豆儿吃了。 小小狐:他不吃就会死,好不好?看来又要吃妈妈做的饭了。唉,真没食欲啊。小小狐忧郁的叹了口气。 总之,知趣闭关修炼的事就被罗妖定下来了。 参胖胖第二天早早起床想帮着知趣爸爸做早饭时才知道,知趣爸爸闭关啦!没早饭吃了! 小小狐看着参胖胖失望的模样,极力邀请参胖胖去自己家里吃饭,参胖胖是个热情的孩子,便去了一趟。回来后,参胖胖决定,他也跟着知趣爸爸一道闭关,这样就可以不用总想着吃东西了。 不仅参胖胖自己决定闭关,他还建议小小狐也闭关,因为小小狐拒绝加入两个哥哥的“火狐天赐神通无敌杀杀门”,现在狐大狐二看到小小狐都会哼他,参胖胖担心自己闭关后,保护不了自己的副门主小小狐。 可惜的是,小小狐还是太小了,并不适合闭关修炼。最后,参胖胖把自己的副门主小小狐郑重其是托付给了水仙爷爷照看。 第二四二章 临去紫金鼎修炼时,知趣把刚升任盟主收的礼与自己口袋里的灵石都交给罗妖保管,对罗妖道,“若是日子艰难,就把这些法宝卖掉,别叫孩子们吃苦。” “知道啦。” “谁买了咱家法宝,你记着,以后我再买回来。” “嗯。” “妖妖,你也不要太想我。” “你就在紫金鼎,我想你看看紫金鼎就成了。” “那,也不许跟别的小鸟儿们说话。”知趣平日很有些恶趣味,专就爱看罗妖为他吃醋,真正自己一闭关,又有些不放心罗妖了。 其实,知趣这个不放心也是有缘故的。古有百鸟朝凤之说,罗妖是朱雀本体,纵使未刻意显露朱雀之息,那些小鸟儿们就跟通灵似的爱围着罗妖转,还叽叽喳喳的叫唤呢。以往在流华峰,知趣也知流华峰鸟雀多,但那时知趣只以为是流华峰人族稀少导致。后来他们在人间界,罗妖以朱雀蛋的模样躲在他的识海,灵力有限,那时身上带有朱雀之息的林央倒是挺招小鸟儿的。如今罗妖已经破壳化形,身上的气息遮都遮不住,就有好些毛羽华丽的知趣说不上名子的小鸟儿们一大早的就在他们窗户外头唱歌儿。具体唱什么,知趣也不大听的懂。 事实上,除了黑豆儿嘎嘎嘎的叫唤,知趣听不懂别的鸟儿们的禽语。但是,知趣听得出来,那些鸟儿们的叫声中,赤果果的都是对他家妖妖的倾慕。 哼哼,他家妖妖有他倾慕就够了。知趣根本不喜欢那些热情过度的小鸟儿们。 他这次闭关,不知要闭到何年何月呢,知趣为以防万一,先得给罗妖打打预防针。 “哦,哦。”罗妖漫不经心的应下。 大晚上的,知趣又去瞧了回小白黑豆儿,嘱咐他们,“好生相处,别吵架。” “知道啦。”流氓趣还当他是小孩儿呢,小白道,“流氓趣,你别瞎垫记我们啦。自己好好修炼,别着急出来。咱们山上的人,也就小小狐、小狸猫与莫非常修为比你低啦。” 知趣偷偷的给了小白黑豆儿一大包肉干,说,“省着点儿吃。等我修炼出来,再多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白欢喜的收啦,他就知道流氓趣肯定记挂着他们呢。 知趣又私下对小白道,“小白,你是大人啦。我交给你件事啊。” 瞧知趣这郑重模样,肯定是了不得的机密吧。小白睁大眼睛问,“什么事?” 知趣悄声道,“你帮我看着妖妖点,可不许他背着我勾勾搭搭的。” 小白眉毛一跳,问,“罗妖外头有人啦?”转念一想,“不能吧,咱们这才来水仙峰没两天呢。”哪能勾搭的这样快。再说了,罗妖每回瞧着流氓趣对别人好,他还不高兴哩。一张醋脸,讨厌的很。 “没有。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知趣说出心中忧虑,“我这回丹田伤的很重,在人间界修炼了小三十年才修炼到炼气七层。这回再想筑基恐怕不容易,起码得好几年呢。你不知道,有好些鸟儿天天围着妖妖转呢。俗话说的好,烈女怕郎缠……” “罗妖又不是女的。”小白吐槽。 “我就说这个道理。”知趣心道,当初我把黑豆儿说给你,看你死活不乐意的嫌弃黑豆儿,结果在黑豆儿豁出命的追求下,不也动心啦。 “总之,你给我把妖妖看好了。”知趣总结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白真是服了知趣,莫须有的事都能担心成这个样子。看罗妖那张醋桶脸,怎么可能去喜欢别人啦。 小白眼珠一转,忽然道,“罗妖若是看不上你,我们梧桐城有好多单身的灵禽呢。光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不逊于罗妖的呢。流氓趣,他要是敢背叛你,我立时给你说个更好的,气死他。” “切~”知趣还有几分死心眼儿,“我就喜欢妖妖,你把玉皇大帝说给我,我也不稀罕。” 小白道,“我倒是不认识玉皇大帝。”问,“谁啊,这是。” 知趣,“天上的神仙。” “这名儿怪俗的。”小白评判。 跟小白说了一通话,知趣又去瞧了小金。大晚上的,小金正在打劫龟小绿呢。 龟小绿缩在龟壳里不说话,小金坐在一大块山石上,漂亮的蛇尾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金光,小金的蛇尾蜿蜒于花木之中,唯尾巴尖儿翘起来,指向龟小绿一点一点的教训,“爸爸做了那么些好吃的。剩下的,你就都收起来啦?” 龟小绿狡辩,“我这不是为大师伯分忧,帮着大师伯收拾桌子么。” 小金何等伶俐之人,她又不是参胖胖,哪里会轻信龟小绿这一套,问,“你倒是会帮忙,你怎么只帮着收拾吃的,没帮着爸爸洗筷子洗碗哪?” 龟小绿道,“也想帮着来着,大师伯嫌我碍手碍脚。” “屁!”此刻,小金毫无淑女之风,尾巴尖儿指着龟小绿,教训道,“你心里那点小算盘,我早看的一清二楚。跟我这儿抖机伶,你是班门弄斧啊!”班门弄斧四字,小金还是跟知趣学的呢。 龟小绿虽然不大明白“班门弄斧”之意,但也听的明白,小金是在讽刺他呢。龟小绿道,“那些吃的,我都交给师父了。”关键时候,拿朱鹤师父做挡箭牌。 小金一扬下巴,“少废话,我早算出来了,吃的还在你身上。识相的,你就赶紧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龟小绿一时忘了,人家小金是天生的神算。想说谎糊弄小金,那是做梦! 龟小绿还真有些怕小金,不为别的,小金别看年纪小,道行硬是比他高。譬如,罗水仙的化形符,小金用了就能化形,到了龟小绿这里,龟小绿察颜观色,伺候他师父朱鹤倒是挺伶俐的,修炼上天分比他察颜观色的功夫差远了。他在流华峰的水塘里修炼了五百年,最后还被条四品鲶鱼精给制住了。若不是阴差阳错的吃了知趣的丹药,恐怕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呢。 但是,龟小绿口吐人言之后,按理说用化形符便可化形。结果,他就是死活化不了形。只得这样龟形的爬来爬去。 好在龟小绿虽然是属乌龟的,但是速度绝对不慢。 不过,论修为,龟小绿真不是小金的对手。 小金死活要打劫,龟小绿终于不情不愿地,“小金姐,你好歹也给我留点儿。” 小金颇有大姐大的风范,“我,小白、黑豆儿、参胖胖、狐小小、还有狐大狐二,你,平分。” 龟小绿的财产顿时少了7/8,龟小绿心如刀绞,干脆撒泼,“你杀了我吧,本来就没多少,你还要这样分。” “杀了你无非就是做个乌龟干,到底分不分!”小金脸一冷,“你不要逼我发火啊!” 龟小绿两眼泪珠子的把他从晚饭席上收到的好吃的拿了出来,小金真的好凶啊,这个坏婆娘!小金从龟小绿的手里把吃的摆出来,迅速的分了七小份与一大份,递给龟小绿一份大的,道,“看在你动手收拾的面子上,给你大的。以后不许吃独食,听到没?” 龟小绿连忙把吃的装起来,“听到了。” “记住没?” “记住了。” 看龟小绿服了,小金这才放龟小绿走人。 龟小绿一道绿影的跑了,小金往知趣藏身的地方一瞟,蛇尾闪电般卷了过去,知趣忙道,“小金,是我。” 小金笑着跳下山石,扑过去,“爸爸,你怎么来了,你来找我吗?” 知趣揽住小金,笑,“我明天就要闭关啦,来看看你。” 小金笑眯眯的带着知趣到她的屋里去,一路上,还跟知趣告龟小绿的状,“天生的小心眼儿,就知道吃独食。爸爸你放心吧,你闭关的时候,我代爸爸看住他们、管教他们。” 此时,小金已经渐渐展露她的大姐头的气派。 知趣点头,“诶。”又叮嘱小金一句,“也别管的太严厉,参胖胖心眼儿实,你多看着他一点。” “放心吧,参老头儿精明的很,参胖哪里会吃亏啊。” 尽管参胖胖喝醉了,知趣还是看了参胖胖一遭,又去看了水仙爹、鹤师弟、邵千凌等人,反正知趣这依依不舍的模样,不像是要去闭关,反像要远行一般。 罗妖悄悄的于暗处跟了知趣一道,最后忍无不忍的显出身形,把知趣拖回屋子,塞到紫金鼎去,且在外头极度不爽的危胁一句,“敢再出来啰嗦,不揍扁你!快点闭关!” 知趣在紫金鼎里探个头,“还有一件事,妖妖,给你的肉干,当零食吧,吃肉干时别忘了我。”知趣扔出个囊袋,这才隐入紫金鼎,开始修炼。 外头,罗妖摸着囊袋微微一笑,臭黑炭,他还说呢,给小白送、给小金送、给参胖胖送、给朱鹤、罗水仙送,怎么就没有想到也要给他准备些吃的呢。害他不爽了大半宿,原来黑炭早惦记着他呢。 罗妖一肚子的郁闷烟消云散。 泡个花瓣澡,躺在床上,身上香喷喷的,却没人揪他的屁屁肉,真的好不习惯哦。 随着知趣闭关,水仙峰诸人大都进入了闭关状态。 第一个是参胖胖,果子干啥的,现在已经不足满足参胖胖了,他拿出一点自己储存的果子干,连带小小狐,一并托附给水仙爷爷后,参胖胖开始修炼。 第二个是龟小绿,因为受到小金的危胁,被迫交出自己辛辛苦苦收来的吃的,龟小绿伤心的哭了一宿,第二日决定奋发向上,再不受那金婆娘的气!于是,龟小绿开始闭关! 接着邵千凌、文斐然、凌雁书、悲苦大师、莫非常,闲着也是闲着,现在又没人天天给做饭了,不如闭关,餐风饮露的也不会觉着饿。再者,初来修真界,不如人间界,修士乃凤毛麟角。在这里,哪怕是山云界这个小界,有本领的修士也不在少数。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压力的。 胡夫人要看着孩子们,每天带领着狐大、狐二修炼。 小白督促着黑豆儿修炼,俩人一道闭关。 小金原本打算着趁知趣爸爸闭关,她好确定要众小中的独一无二的大姐头的地位,结果,一个个的都去闭关,唯剩一个小小狐一只小狸猫,一个安静一个乖巧,小金在这二小面前,纵使说一不二,也没啥成就感啊。失望的小金也随大溜的跑到了青炉鼎去修炼。 由知趣所引导的修炼大军,让水仙峰呈现出奋发向上的气象来。 罗水仙暗暗地:看来,以后得叫知趣常常罢厨才成。 小小狐在罗水仙的膝盖上拱了拱,罗水仙自袖中拈出一粒香喷喷的丹药来,小小狐舌头倏地一伸,卷了去。自从参胖胖把他托附给罗水仙,小小狐就在罗水仙这里安了家。因为小小狐年纪尚小,并未辟谷,小小狐是要吃东西的,罗水仙哪里会做饭,于是就用丹药来喂小小狐。 知趣的饭,再美味可口,也不及丹药中的灵力。受罗水仙的影响,知趣鲜少服用丹药,罗水仙自己也吃的少,他手里倒是有不少丹药,就便宜了小小狐。 小小狐在罗水仙丹药的喂养下,其进境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半分不为过。 虽然小小狐仍是巴掌大小的模样,但那一身火色皮毛,远望如熊熊燃烧的烈焰。有一次,狐大狐二在外头见小小狐捏着肉干吃。他们两个也得了小金分的吃食,结果,这两个家伙不知储存的重要性,一早吃光了。 小小狐吃东西却很有节制,所以,人家小小狐现在还有的吃呢。 狐大狐二瞧见小小狐手里的肉干,就有些馋,想上去讨些来吃。小小狐不给,狐大狐二就要抢,结果,小小狐尾巴一摇,咔咔两声巨雷,险些把狐大狐二给霹着。 现在小小狐召来的雷,可不是以往二踢脚的威力了。 狐大狐二闪的快,回头望云,刚刚他们立足的一块大青石就给小小狐的雷霹成石粉。 狐大狐二没抢着肉干,险些挨了雷霹,于是,更加不喜欢这个弟弟了。 知趣于紫金鼎中,并不知外面的事。 他日复一日的从水仙峰吸入灵气,再炼化灵气为灵力,整个紫金鼎气象更胜一筹。但知趣的进境并不块,如同他所说,丹田受伤极重,这些灵力一流经他的丹田便会溃散开去。 以往只需一日修炼就能达到的效果,现在往往要五日十日才成。 知趣并不气馁,修炼本就是一件枯燥的事。他依旧是日复一日的苦修,昼夜不息。 知趣发现不对劲,是在某一天。 话说知趣修炼数年,虽然修为最高不过是到了筑基中期,但是,知趣修炼,非常精道。其实,这跟知趣的性情有关,他本身就是个非常精道的人。 譬如,知趣花用的每一块灵石,他都会花用的恰到好处,绝不会有一分的浪费。 同理,知趣是修道中人,他修炼五十来年,对灵气最熟悉不过。所以,知趣对于自己吸入紫金鼎的灵气,不论数目还是质量,他都一清二楚。 如今,他的丹田是不能储存灵力,但是,知趣对于紫金鼎里的灵力数目,心里是有数的。 可,为什么,他紫金鼎里的灵力会每天按量的减少! 什么?花木吸用了? 不可能! 灵花异草虽需灵气,却是有限的数量,知趣清楚的很。 知趣觉着,紫金鼎不对头! 知趣先是激将法,“哪家的妖魔鬼怪,既在我这宝鼎之中,怎么倒藏头露尾的行此鬼祟之事!真叫人一千个看不上啊!” 没回应。 知趣再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貌似无盐,还是形如鬼魅!不问而取,谓之窃!”想着此人躲在他的紫金鼎里,他竟然没有半分察觉,定非等闲之辈,知趣一改嘴脸,笑道,“也非前辈之风范哪。” “若是前辈仍不肯露面,我只好请我师父进来了。我师父你见过吧,那可是元婴大能,到时迫不得已再露面,怕有伤前辈脸面哪。” 知趣絮絮叨叨,软硬兼施,直灌了两壶灵茶,说的口干舌燥,鼎里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兀那小辈,我看你修为浅显的很,不想你竟能发觉我的存在。看来,你我还是有几分缘法的。” 说着,一个白眉白胡白发的老头儿出现在知趣面前。 知趣心下生出些防备,不过,他面儿上仍是淡定自若,反是一伸手,做了个请了姿势,递一盏茶予老者,道,“你是什么人哪?在我的紫金鼎里做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唇角翘起来,白发童颜之上,眼角眉梢之中,竟流露出几分风流之相,“你的紫金鼎?凭什么说这鼎是你的?这分明是我的居所。 第二四三章 凭什么? 知趣道,“紫金鼎可是认了主的。” 老者呷口灵茶,道,“这青山洞顶茶平平。” 知趣眼角一抽一抽地,平平你还喝了一口又一口呢,老者道,“你既自认为紫金鼎之主,怎能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知趣眉毛微挑,道,“我若感知不到,怎能叫你现身?”他当然不会告诉老者,他是经由灵力的减少量分析判断出来的。 老者却精明至极,极难糊弄,一语道破知趣的心思,“我取用紫金鼎的灵力,被小友发觉了吧。不然,小友也不会说我是不问自取。” 既然被看穿了,知趣也没在这等小事上计较。 老者微笑道,“当初,你们击杀了牛头猪,数人躲于这鼎内,唯你照顾灵参祖孙。我观你心善,才令你暂掌紫金鼎。” “原来,你一直都有意识。”看来,偷他灵气不是一日两日了,哼!怪不得他修为一直上不去呢。家里养只贼,哪里还能发得了财呢。 老者似能看穿知趣心思,道,“小友莫怕,我此生,最喜有情有义之人。若非我相救,你怎能携朱雀由界河到人间界去。人间界虽然亦不太平,较之修真界,也算乐土了。” “难道不是我被界河之水冲到人间界去的?” 老者一笑,“界河里有无数妖兽,平常非灵船法宝不能渡,你一个昏迷的修士,莫非运气这般好,一路经由数界,最后到达人间界?” 好吧,算老头儿说的有理。知趣道,“多谢救命之恩了。”但是,这老头儿藏他鼎里,不知道偷了他多少灵力呢。他也算还了老头儿的人情。 知趣目光灼灼的问,“难道老人家是此鼎器灵?”说句老实话,自从知道林央是凤神杯的器灵后,知趣也挺想要个器灵的。但,器灵生成是要看机缘的,哪怕凤神杯如此至宝,都是偶然生出器灵,何况知趣没啥好宝贝。若是老头儿是紫金鼎器灵,他不是平白得个帮手。若这样的话,知趣也就不计较老头儿偷他灵气的事了。 不想,老头儿将头一摇,“这鼎……你若是称它为鼎亦为不可……不过,叫它紫金鼎不合适,应该叫丹鼎。丹鼎是我肉身所化……”说着,老者眼中流出一抹泪光。 知趣大惊失色,“肉,肉身所化?” “这怎么可能?人的身体,能变成大鼎?” “有甚奇怪,似你那位师父,若修炼到渡劫之期而陨落,肉身化出一二件法宝,并不为奇。”老者微微一叹,泪光隐去,面上恢复平静。 知趣实在按捺不住,问,“那你原来是渡劫之期的大能啊?” 老者未说话。 他竟然到了人家的身体里来了,知趣脑子极快,道,“难道,你就像水仙爹的婴灵一样?”由于罗水仙小气,知趣至今没看到他家弟弟的模样呢。 “汝子可教。” 没差了,爹死儿继承,紫金鼎是人家的产业,他一个不小心把人家的东西搬自己家占为己有了。知趣其实没啥太高尚的德行,只是,这老头儿精明的很,看着并不像好打交道的人。 于是,知趣先下手为强,问,“那你干嘛不早出来,还偷偷吸用我的灵力?” “不瞒小友,丹鼎自从陨落至山林,已有无数岁月。初时,我受了极重的伤,勉强保了一条小命,只得缓缓的吸食灵气以疗伤势,近些年来方有好转。”话至此处,老者面上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我并不能离开丹鼎,丹鼎自身并没有吸用灵气之能。故此,只得取用些许小友的灵力了。” “我做的颇是小心,不料还是被小友发现了。” 知趣何等聪明之人,念头一转便全都明白了,脸上带出几分薄怒,“看来你每次给紫金鼎换主人,就是为了利用我们来吸用灵气吧?”这老贼,若不是他发现的早,以后真是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钞票呢。 老者却是半点愧疚皆无,反是幽幽一叹,“话虽如此,我却从未害过一人。似先时牛头猪,他抢了丹鼎来不过是煮煮东西吃,他每有灵花灵草放入丹鼎,我稍稍取用一些灵花灵草的灵气而已。” 老者望向知趣,狡辩,“小友,你租人家的房子住,也没有不付租金的理啊。” 租金?! 知趣看向老头儿那张狡猾的脸孔,问他,“你不觉得你收的租金太高了吗?” 老头儿一拈胡子,道,“先时,我可是曾修炼至渡劫期的强者,小友在我这里可以得到无数经验。不是我吹牛,我在修炼上的心得,放眼如今大陆,无人能及。先时,我听你们说,现下最高的修为便是化神了。”老头儿嘴角一撇,露出三分不屑,“化神算什么?你若有我在身边,日后大乘渡劫犹可期。” 老头儿卖力的说服知趣,“若是别人有福缘能得我的指点,还不得仙药灵珍的供奉了来。如今,我为身体计,稍稍取用小友一点灵力,已经是给小友优惠了呢。小友想想,可是这个理?” 以往,都是知趣忽悠别人,如今,倒叫他碰上了个老忽悠。知趣并不好骗,指着紫金鼎道,“我初得此鼎时,这鼎里只有薄薄灵气。如今,又是何等气象?” 老头儿见知趣并不好糊弄,只得一叹道,“小友这样精明,我也只有实话实说了。” 哼,早该如此。 知趣洗耳恭听,便听老头儿道,“我之所以显身一见小友,并不因为小友激我的那些话。实因小友五灵根之体,与我这丹鼎最相契合。” “世人皆以五灵根为修仙的最劣灵根,其实,此言大谬。人本是五行之体,非五行无以成世界。”说到修炼,老头儿面上多了几分郑重,道,“我见到的五灵根最好之人,便是你的师父,他五灵根均衡,又天资绝艳,悟性非常,将来定能成就大道。只是,你师父已经化出自己的灵婴,并不需要我了。” “小友的灵根在五灵根之中还算勉强,不过,小友胜于悟性,再兼小友身受重伤,丹田已伤。”老者眼中透出一丝悲悯,“恕我直言,小友丹田之伤,若想康复,难于登天。” 尽管明知老头儿可能在唬他,知趣仍不禁心下一沉。 “烈火丹药力霸道,小友当时服用烈火丹过多,你借烈火丹之力直接到了合体之境,我也是自此看出小友资质超群的。”老头儿解释道,“烈火丹虽然有提升修为之力,不过,并不是吃了烈火丹的人便都能提升修为。许多年前,我见过一个笨蛋,服用烈火丹之后体内灵气暴涨,他却并不能悟到更高境界。因不能了悟,修为并未上走,反倒是体内灵气剧增,最后,他的身体承受不过太多灵气,最终灵气爆体而死。” “小友服食许多烈火丹,瞬间将修为由筑基提至合体,一并越过了金丹、元婴、化神、炼虚,直接到了合体之境。若非小友当时伤心太过,便是一举击杀罗千水,亦非难事。”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马后炮。其实知趣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修为到了什么地步,他就是觉着灵力震荡中,给他无穷信心。当时,他真不惧罗千水,他根本没打算活着……怪道罗千水没当场跟他打一场呢,原来他竟然到了合体境界。 知趣道,“说正事。”总说些陈芝麻烂谷子,他早知道的事,有什么用。 老头儿温声道,“小友丹田既损,又一意修炼,我倒是给小友一个建议。其实,与你那位朱雀朋友说的也差不多。这鼎之所以叫丹鼎,便是我先时的丹田所化。” “丹鼎以前,便是我修炼出来的一界。小友丹田受伤,借丹鼎之力修炼,是非常恰当的作法。且,小友也发觉了,随着小友修为上升,丹鼎内部是逐渐变大的。”老头儿道,“日后,待小友修为愈深,再次修炼到合体境界时,我可助小友重塑丹田,将丹田补好,小友便可以继仙途。” “待小友修炼至渡劫之时……”老头儿话音一顿,轻叹道,“待小友到渡劫之期,望小友助我重塑肉身。” 知趣有些不明白,“我虽然修为不及你,但也隐隐知道。似婴灵,虽然是化于人体,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思维。就像你了,跟人也没有差别。而你的本体,那也是独立的人。你本身是灵体,为什么要塑肉体?” 老者冷冷道,“我的主人虽然陨落了,但我还在!我就是他,我要代他重新修炼,到时去了仙界,好为我的主人报仇血恨!” 知趣大惊,“怎么,你在仙界还有仇人?”俄的天哪,他不仅是养了个贼,且这贼还有仙界的大仇人。 老者根本没理会知趣,犹气愤难平,“当然,我就是要去看看,当年是谁把天雷落到我家主人头上,害我家主人身死道消!叫我知道是哪个混账害我家主人,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砸碎他的骨头炼化他的阴魂!”其愤恨之意,溢于言表。 知趣小心劝道,“你也想想,渡劫渡劫,人家降下天雷也是情理之中吧。” 老者大怒,指着知趣的脑袋道,“你懂什么!”一句未了,老者仿佛有无限辛酸,忽就一声嚎啕,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知趣真是愁死了。 第二四四章 知趣真叫愁死了。 不但碰到个偷灵力的贼,且这贼还是个爱哭鬼。 知趣这人吧,其实很有些颜控。若是个小可爱小美人哭一哭,兴许他能心软,可你一个糟老头子,虽然是鹤发童颜,但这眉毛胡子的,该白的也都白了。哭起来既不可怜也可爱,干扯着嗓子嚎。 知趣给他吵的脑仁儿疼,不过,他真没哄老头儿的兴趣。 老头儿嚎半天,知趣也没说句话,他皱着眉头思量一阵,忽然眉毛一挑,眼睛一瞪,看向老头儿,道,“不对呀。” 老头儿还闭着眼嚎呢,嚎一会儿就喝盏灵茶补补水啥的。知趣一拽他手,不叫他再喝灵茶,道,“你先甭嚎,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眉毛胡子一大把的,还学人装嫩,竟嘟起嘴来,似对知趣打搅他哭嚎一事非常不满。 知趣道,“照你刚刚说的,我修炼到合体之时,才能把丹田补好。那我从现在到合体,中间还得经筑基、金丹、化婴、分神、出窍,才到合体呢。那中间,我丹田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办法结丹、化婴吗?” 老头儿喉间一哽,“哦,结丹、化婴的事啊。” 知趣道,“我记得我服用烈火丹后,是自灵根生出金丹,再由金丹化出灵婴。这样看来,金丹正是我丹田内灵根所化。” 若知趣没有烈火丹强性提升修为的经验,他说不出这番话。但,他既然说出这番话,老头儿想蒙他,就不好蒙。 老头儿道,“你若是想结丹、化婴,那得等丹田补好之后了。” “那我连结丹都不能,哪里又能到合体的境界呢?你莫不是在说梦话吧?”知趣此时,对老头儿不禁升起些许疑心来。 老头儿连忙解释道,“我说的合体,意思是令丹鼎到达合体之境。” “我这样说,不知你能不能明白。”老头儿道,“如今你丹田破裂,换言之,你的丹田是存不住灵力的,所以,按常理来说,你的修为并不能再继续增长。这个明白吧?” 知趣点了点头,老头儿继续道,“不过,你很幸运,遇到了丹鼎。丹鼎其实没有什么神通,但,我肯定,这是世间最坚固之物。而且,灵气在丹鼎里一丝不外逸,你用丹鼎做你的丹田,借以修炼丹鼎来修炼己身。” 说到丹鼎的好处,老头儿还是非常骄傲的,“听说之前,你的修为到达过筑基中期。不知,你有没有察觉,炼气期丹田的容量与筑基是不一样的。你筑基时丹田大小与你当时强行用烈火丹提升修为至合体之境时,更是没有可比之处。” 这倒是。那时虽然知趣并不晓得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什么境界,但是,丹田之广阔,仿若无边无际。 知趣默认了老头儿的说法,老头儿继续道,“若没有丹鼎,你现在就是一界凡人,生老病死,不过百载。你借丹鼎,不断的以灵力粹体,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修炼的过程。因为丹鼎的灵力都是你粹炼所得,故此,丹鼎里灵气愈丰,你的身体就越好。” “在我看来,这就是修炼的真义所在。” “凡人与修士其实都是人族,并未有什么不同。凡人之所以寿数短暂,便是因为凡人没有掌握粹炼身体的方法。这种方法,被修士称为道法,被和尚称为禅法,在妖族看来便是妖法,其他还有鬼术魔功,其实万法同源,皆出一道,都是粹炼身体的方法而已。”此际,说到修炼之事,老头儿方有了几分高人气象,他侃侃而谈,“你修炼的过程,便是粹炼身体的过程。” “人要长生,长生的缘法从哪儿来?”老头儿道,“凡人食五谷,故生老病死。修士到辟谷便可餐风饮露,引天地灵气入体,以灵根炼化灵气为灵力,灵力于体内粹炼经脉血肉……何为仙,仙者焉何长生?无非是凡人将自己的血肉骨骼五脏六腑粹炼为灵体血肉,那时,凡人的身体血肉的本源其实与游移于天地间的灵气已没有任何差别。” “灵气是什么?”老头儿微微一叹,“说白了,灵气是这天地的本源所在。人族需要有灵根方可修炼,妖族讲究开启灵窍,就是和尚,说是世人皆可修行禅法,实际上禅法也得讲究个悟性呢。这悟性是什么,说穿了,还是对灵性灵根的要求。” “再往远里说,如果你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你就会明白,这世间,先有灵气而后生万物。故此,只有当人修炼至于天地本源同为一体时,人才能长生。”老头儿淡淡道。“那时,人才算真正的超脱凡胎,带上了一个仙字。” “这,便是成仙。” 知趣早听过罗水仙论道,道,“我水仙爹也说过,其实我们所在世界也是别人修炼出来的。这紫金鼎既是你家主人的丹田所化,莫非,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帝的丹田?” 老头儿赞许的一点头,“你灵根虽然寻常,悟性却远胜常人。这道天境、四方境,实际都是天帝的道场。” 幸而知趣有上辈子,接受能力强,惊叹了一时,知趣又问,“那我就奇怪了,天帝的道场生出这么多生灵。我那会儿暂时到合体境界时,丹田里啥都没有啊。” “你那不过是因烈火丹的药性,短暂提升修为,跟正常的修炼进程自然不一样。其实,哪怕没有烈火丹的原因,你以为是人就能修炼到天帝的程度的。”老头儿斜着眼睛,傲倨的很,“百万人修炼,你以为个个都能修炼出自己的道场的?” 知趣心下一动,问,“那你主人修炼出自己的道场没?” “当然。”老头儿斩钉截铁,“我的主人天赋奇才,方能开辟天地,成就道场。不然,如今怕也没有丹鼎了。”说着,老头儿惆怅的叹口气。 知趣好奇地,“前辈,那您说说,这道场如何形成的。”掰手指一算,“你看咱们这天空,有星星有月亮有太阳的,您主人的道场,也有日月星辰?” 老头儿道,“天妒英才,若非主人渡劫之时不幸陨落,日月星辰又有何难?” 知趣难掩失望,“那你说的道场,就是你家主人的丹田呗。”刚刚吹的牛皮到了天,原来就是丹田换个名儿,改叫道场。切,那他以后管自己丹田叫天宫,还能自封个玉皇大帝做做呢。 “蠢才蠢才。”老头儿摇头道,“丹田不过是灵力混沌之场所,怎能与道场相比一二?”想着知趣无甚见识,老头儿问,“如今,你的丹田,可有天地之分?” “我现在丹田不是伤着了么。” “狡辩。”老头儿道,“别说你现在,就是你用烈火丹至合体境界时,你丹田仍是混沌一片。而当年,我家主人度大乘期时,便已将丹田分出天地,假以时日,便有万物将生。只有丹田分化出天地,才能称之为道场,不然,你以为什么小元婴小化神的丹田,都能称为道场的?”老头儿一幅你没见识的模样,很是奚落的瞥了知趣一眼。 知趣摸摸鼻尖儿,“天地很难分啊?” 知趣的气弱助长了老头的脾气,他傲倨异常,道,“开天辟地,你说难不难?” 知趣最瞧不上这种摆架子的家伙们,吊着眼角道,“你有什么好神奇的,不管开天辟地,还是神通无敌,都是你家主人的事,与你也无关啊?” 老头儿嘿然一声,嘴一撇,再次表达了对知趣无知的鄙视,“这你可错了,我是自主人身体里修炼出的婴灵,随着主人的修炼,我一点点长大。主人到合体之境时,其时我们已是一体。何况主人之于自己的丹田,所为有限,反不如我生于丹田,长于丹田。故此,将丹田开辟天地之事,是由我来做的。” 说到当年荣光,不必知趣问,老头儿就得啵得的往外喷了,“想当年,我用主人所授道法,破开丹田之混沌,再以五行灵力塑山川、生河海,若非主人忽遇九天劫雷,我必可捏星辰,悬日月……” 话到最后,老头儿再次怒意横生,“要是让我知道当年是谁把天雷落到我家主人头上,害我家主人身死道消!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砸碎他的骨头炼化他的阴魂!” 老头儿生了一顿气,说了一顿想当年,知趣也听了满耳朵的八卦。不过,知趣最关心的还是,“那叫你这么说,我得拼命的把你这丹鼎修炼到合体的境界,你才能把我的丹田补好。那把我丹田补好,那会儿我算什么境界啊?” 老头儿低声嘟囔了一句,知趣仿佛没听太清,又问了一遍,“你说啥?” “其实你也不必太介意。”老头儿道,“你将丹鼎修炼至合体境界,你的身体血肉都是合体境界的标准。丹田的话,再重新修炼就是了。你都有修炼到合体境界的经验了,再修炼也快。” 知趣何等精明之人,心道:好个老杂毛儿,这是想糊弄我呢。骗我给他出苦力,修炼紫金鼎,他好渔翁得利!想糊弄傻小子! 老头儿觑知趣神色,眼珠子一转,道,“你要觉我坑你,就凭你这小炼气,没了丹鼎活不过百载。要不,你还能找到比丹鼎更适合你修炼的宝物?” “或者,你还有别的延寿法子?” 知趣狠狠的瞪老头儿一眼,老头儿立刻,“你也甭想对我下黑手,当时九天玄雷都没霹死我……” 知趣忽然牙痒。 第二四五章 老滑头 知趣遇到过无数精明的人,但,这种无赖的老滑头还真不多见。 尤其是,现在的情形如老头儿所言,知趣如今还真离不开紫金鼎,尤其他若再不修炼,眼瞅着就要走到头儿转世投胎了。 知趣心里唧咕人家老头儿滑头,实际上,他心眼儿也绝对不少。当务之急,倒不是计较做苦力修炼紫金鼎的事,他得赶紧修炼到筑基,这样寿数增至三百,才能图将来呢。 “唉哟,瞧您说的。”知趣眉眼一弯,透出几热络,抬手给老头儿添了盏茶,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变,“就像前辈说的,您经验丰富,我请教您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嫌弃您呢,何况您以后还得为我修补丹田呢。我现在就有件事,想麻烦前辈指点我一二呢。” 老头儿呷口茶,已是闻弦歌知雅意,“筑基的事。” “要不说是前辈呢。您猜我心,一猜一个准。”知趣恭维一句,又忍不住掖揄老头儿,“像我现在,修炼三天才比得上以往修炼一天的进度,你还有事儿没事儿的偷我灵力,更是雪上添霜了。” “按前辈的意思,咱们是长期合作,您这也不能涸泽而渔啊。我若到不了筑基,再过几十年就没命了。我就不信,你这样容易就再找一个有我这样资质、我这样厚道的人,怕是难了。”知趣看向老头儿,问,“您说呢?” 老头儿小声唧咕一句,“不就是不让我用你的灵力么。” 知趣两只眼睛盯着他,老头儿一脸割他肉的模样,继续唧咕,“不用就不用呗,等我这鼎到筑基气象时,我再用。” 这还差不多。知趣稍稍满意。 知趣又道,“前辈,你在这鼎里偷窥我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你对我的修炼有没有指教我的地方啊?”知趣颇是虚心,“没事,前辈的话尽管说,你给我指出来,我也能修炼的快一些,是不是?” 这样两相得益的事,老头儿并没有拒绝。事实上,当他决定现身之时,就存了指点知趣的意思。不为别的,老头儿是修道上的行家,错过知趣,他再想找一个丹田受伤不得不在紫金鼎修炼且天资如知趣这样的五灵根,实在是难于登天。何况,知趣是个厚道的人。 知趣得此紫金鼎,已有三十载的时光,老头儿硬是憋着不露面,就是想瞧一瞧知趣的品性。 哪怕老头儿也得说一句,精明到知趣这种地步的人,还能这样厚道,实在罕见又珍稀。老头儿是想求存,并不是为了跟知趣比机灵。故此,对于知趣的提议,老头儿认真道,“要说指点,我就不客气了。我修炼多年,也算有些心得,便与你说说。你且听听,看我说的可有道理。” 老头儿突然转变态度,知趣顿时便明白老头儿的心思,一笑应道,“诶,您说。” 不得不说老头儿态度的转变实在对了知趣的胃口,知趣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只要老头儿诚心教他,知趣并非不知感恩的人。 老头儿道,“我之所以说你师父的天资最好,便是因为他天生五灵根均衡,故此,只要灵气入体,你师父体内的五行灵力也是均衡的。想当年,我听主人说过,五行生天地。而天地中,五行相克相生,只有五行均衡,方能筑就最衡稳天地。” 知趣不禁问,“那,若是单灵根,就不能修成大道,成就道场吗?” 老头儿拈须一笑,“修仙之事,没有什么不能的。只是单灵根不若五灵根天生有此资质,单灵根修士若想修成大道,成就道场,则需借灵之术。” “借灵之术?” “对。”老头儿下巴微抬,沉声道,“不知你有没有注意,修士中有许多人会娶妻嫁人,行双修之术。”看一眼知趣摸下巴的模样,老头儿暧昧一笑,“你与小朱雀双修是无妨的,你本就五灵根俱全,朱雀是天生妖神之身,你们双修,有许多好处来着。” “去!”知趣白眼,“我跟妖妖双修,可不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催促,“快说正事!” 老头儿嘿嘿笑两声,此方继续道,“其实双修是大有讲究的,除了孕育子嗣,最重要的一点是,双修是最常用的借灵之法。” “譬如,一个金性单灵根的修士,若是双修,为大道计,必要找木、水、火、土,四灵根俱全的修士。”老头儿道,“行双修之术,借彼之灵根,补己之不足。此,便为借灵之法。” 知趣皱眉,“借对方的灵根,那对对方会不会有什么伤害啊?” 老头儿微微一笑,“只要不是修行什么邪术妖法,一般来说,双修,是互补之道,并没有什么不妥。且,能借双修使得双方体内灵力达到五行均衡,是难得的妙法啊。” 瞧着老头儿一脸别有深意的冲着自己笑,知趣刁钻道,“看你这一脸饥渴劲儿,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老婆婆来,你们好成亲,做个一家。” 老头儿立刻一张黑脸斥知趣,道,“胡说什么?”别开脸道,“我一心向大道,绝不会成亲的!”更别提啥老婆婆了!哼,就算找,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也不能找老婆婆啊!端起灵茶,老头儿愤愤的喝一口,深为知趣的提议气恼。 知趣将脸凑过去,抖着眉毛坏笑,“你要是不喜欢老婆婆,那参老头儿怎么样!” 老头儿噗。。。 知趣抹一把脸上的灵茶,咬牙,强忍着没掀桌子,“你故意的吧?” “绝没这意思!”老头儿忙伸袖子给知趣擦脸上的茶,赔笑,“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来,我继续给你讲修炼的事。” 装作没看到知趣的气恼,老头儿捡起先时的话头儿,言归正传,“你现在体内五灵根俱全,惜之灵根强弱不同,如同你既然从头修炼,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时时保持鼎内五行灵力的平衡。” 这倒不是个坏主意,只是……知趣道,“保持鼎内灵力平衡,我费些力气,倒是无妨。不过,我总觉着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你也说了,我体内灵根有强有弱,若是有个法子能将弱的灵根增强,达到五灵根平衡,一劳永逸,以后岂不省事。” 老头儿啧啧两声,“你还真敢想啊?” “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吧?” “灵根的本源是什么,你清楚吗?” “我要是啥都清楚,我早成仙了,还用在这里被你喷茶水。”知趣哼了一声,揭老头儿的短。 老头儿讪笑,“好吧,我就再给你讲讲灵根的事。” “用个不大恰当的比喻吧,修士好比一棵树,而灵根,就是这棵树扎于土地里的根脉。单灵根的人呢,就好比此树在土地中只有一种属性的根脉,而你五灵根,就是有五种属性的根脉。树木靠着根脉于土地间汲取长大的营养;修士呢,引灵气入体,灵气经灵根粹炼为灵力,再用灵力粹炼身体,以此修仙。”老头儿说话,的确是深入浅入,知趣一听便能明白。老头儿看一看知趣的神色,继续道,“树木扎于土地间的根脉有强有弱,这个时候,想将弱些的根脉变强,并非一日之功啊。” 看老头儿还拿捏上了,知趣斜着眼睛问,“你家主人的天资,肯定不如我水仙爹吧?”老头儿脸上不服之气忽起,尚未反驳,已被知趣先拿话压下,“你不必诳我,若是你家主人的资质真如我水仙爹,你也不必再三感叹我水仙爹的天资了!” 老头儿一口气憋心里,道,“那我家主人也是渡劫期的强者!你师父现在不过是个小元婴罢了!” 知趣唇角一翘,笑道,“既然你家主人也只是普通的五灵根,想来,他的灵根也是有强有弱的。当初,你主人如何将灵根修炼至平衡的,你与我说一说就是了。” “你说的简单。”老头儿低头思量,不说话。 知趣追问,“看你这不痛快劲儿,难道我修炼好了,于你有害?” 老头儿依旧不说话。 知趣再道,“真个小气,男子汉大丈夫,哪个像你这样吞吞吐吐,没个痛快劲儿呢。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再这样吞吞吭吭哧哧的。我都快给你憋死了!” 老头儿终于给知趣问的恼羞成怒,“多少年的事了,问什么问!人家不记得啦!” “我不是男人,难道你是男人!哼!想当年我风云变幻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憋死啊,你倒是给我憋死一个瞧瞧!哼哼哼!”最后老头儿连哼三分,以示不满,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灌两盏灵茶,一甩袖子道,“好了,快点儿修炼,烦死了!” 知趣斜着眼睛问,“真不记得了?” 老头儿气鼓鼓地,“就是不记得啦!” 知趣扶额,无奈地,“我求您了,不要‘得啦得啦’的说话成不成?娘死了。”明明一把年纪,偏偏很爱撒娇的样子,真个叫人…… 老头儿还叫上劲了,“我偏这样说。”想了想,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光球,问,“我这里有本五行修炼术,你要不要炼的啦?” 知趣立刻两眼放光,伸手,“要。” 老头儿唇角上扬,还装俏皮的朝知趣眨延眼睛,“要说‘前辈,我要的啦’,我就给你。” 知趣==|| 向来是他调戏人,如今竟然被调戏了,有没有? 什么叫老滑头?知趣终于明白了,老滑头的意思便是,老狡猾的老头儿! 哼! 第二四六章 再次筑基 为了得到死老头儿的修炼功法,知趣干了件“自己痛,老头儿快”的事。 老头儿哈哈一笑,抬手轻轻一送,光球直接按进知趣的脑袋里,确切的说,是识海里。知趣心念微动,接着一行行的功法字迹就在识海显示出来。 知趣颇为惊奇,老头儿轻描淡写,“不过小手段而已。我这五行功法,比你现在修炼的五行诀高明一万倍不止,你好生参悟,我这就歇着了。” 知趣拉住老头儿,“你与我讲讲五行功法修炼的要点。” 老头儿道,“修炼哪里有靠人教的,都得自己悟。笨蛋。”顺势一敲知趣的大头,老头儿身形逐渐变淡,最后消失于无。 老杂毛,从不干有用的事。 既然人家不肯教,知趣也只得盘下膝来自己细观心法。 要知趣看来五行功法与五行诀最大的差别之处就在于,五行功法是一种功法,而五行诀,虽然叫五行诀的名子,其实是庚金诀、青木诀、凝水诀、锐炎诀、厚土诀,五种功法的统称。 简单的说,五行功法只适合五灵根的人修炼;而五行诀,因是五种功法的统称,既可单灵根修炼,又可多灵根修炼,故此,五行诀的适用面儿绝对比五行功法要广的多。 但是,对于如同知趣这样的五灵根的修士而言,五行功法就好像专为其打造的一般,再适合不过。 以往在罗水仙的指导下,知趣已将庚金诀、青木诀、凝水诀、锐炎诀、厚土诀都修炼过了,不过,他青木诀、凝水诀、锐炎诀较好,庚金诀、厚土诀次之。 但,说句老实话,这五行诀,最好的青木诀,知趣也只修炼到了第五层。所以,实际上,五行诀他尚未炼通。 如今再看老头儿给他的五行功法,知趣觉着二者之间颇有相似之处。只是五行功法讲究五行灵力、环环相生,而五行诀中的五行灵力面使用相对应的功法修炼,其他的,不过是小处有些微不同,五行功法更为细致。 有以前的底子,知趣瞧着识海里的功法,便开始了修炼。 他初初修炼第一层五行炼化术,外面的罗妖很敏感的觉出涌入他们房间的灵力好像增强了。他定睛一瞧,灵气是往紫金鼎的里纳入,罗妖暗暗放下心来:看来黑炭修炼的很是顺利。 林央也察觉了灵气异动,他不请自到的跑到人家罗妖与知趣的屋子里,左右瞧一眼,问,“知趣出来啦?” 罗妖根本没理林央,反是没好气地问他,“谁让你进来的?” “怎么,我还不能进啦?”林央更没好气。他进来也不是来看罗妖的,虽然很不幸的跟了这么一位小心眼的主人,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的器灵对主人就要一百一千个服从。器灵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品味好不好!如今,林央便觉着罗妖跟他不是同一个品味线上的人。 林央没理罗妖的臭脸,自己往桌上的紫金鼎里瞧了瞧,这一眼望去,林央惊叹,“好个神仙气象!” 罗妖瞟一眼,他还没来得及看呢。 林央看过紫金鼎后,知道知趣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便身形一闪,离开了罗妖与知趣的屋子。罗妖对于林央的嚣张颇是不满,想着是不是趁黑炭闭关好生收拾林央一番,教导他些规矩呢。 不过,教导林央倒是不急,罗妖也着急看看紫金鼎到底怎么了,叫林央惊叹成那副土包子嘴脸。当然,凤神杯出身的林央绝不算土包子,所以罗妖才更加关心。 紫金鼎放在桌子上,罗妖现在矮矮小小的模样,又不愿用术法,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才看到了紫金鼎里的“神仙气象”。五色灵力如同五色祥云笼于紫金鼎内,此时望过,并不能看到知趣的身影,但,透过五色灵力,罗妖隐隐看到鼎内一处如同一个灵力旋涡,不断有五色灵力旋转着涌入喷出…… 罗妖知道,他家黑炭肯定就在灵力旋涡的中心。 扒着紫金鼎望了半日,罗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从腰间的囊袋里摸出块肉干来,细细的吃了。 罗妖与知趣一并修炼,他家黑炭不在,罗妖对于水仙峰的事当真不大提得起兴致。倒是林央,以往被知趣按着皇帝的胚子培养的,原本做凡人时羡慕修士神通羡慕的要死,一心想要修仙,碍于知趣的要求,林央才死忍多年。如今他恢复灵体,可以敞开欢儿的修炼了,林央方知修炼的岁月多么枯燥。 林央正与凤鸳张罗着盖房子。 水仙峰的地方不大,当然,这是在罗妖看来。因为水仙峰不论规模还是灵气的浓郁度,与他的流华峰都是不能相比的。 而罗水仙买下流华峰时,无非就是相中了流华峰地底的一条灵脉。 修士么? 只要灵气够用,房地产之类的东西是不大管的。毕竟,修士生命力强,什么鸟窝山洞的都能当成洞府,凑合着住,所以,即使买下水仙峰后,罗水仙带着朱鹤他们草草的将水仙峰收拾了一番,但是,罗水仙绝对未料到知趣带回了这么多人。 所以,水仙峰的房子有些不够住。 一人一间当然是够的。但,一般修士都习惯独占山头儿的,如今独占山头儿是甭想了。现在大家共居山头儿,一人才发一间屋子,真个挤死了。 罗水仙生具威严,当着他的面儿,没人敢挑屋子的事儿。 不过,现在正有时间,林央就跟凤鸳商量着,另建屋舍,他跟凤鸳住。 凤鸳对林央百依百顺惯了的,抛下刚刚调戏了没几日的锦色鸟儿,凤鸳屁颠颠的跟林央一起建房子了。 其实这房子就是个简单的小院儿,如果知趣在的话,肯定很熟悉。无他,林央就是比照着在庄子时他们一道住的那个小院儿建的。 林央道,“在庄子时,我天天都想着什么时候快快长大。现在,我反而想回到小时候的时光。”那时,知趣为他张罗一日三餐,饭菜香甜可口。其实,就是现在知趣对他都是极好的,每次知趣做饭,饭桌上都会有几道他喜欢的菜。但,现在的感觉与在庄子上时是不一样的。 在农庄时,知趣的眼里只有他,唯有他。 不过,参胖胖他们也挺可爱的,一口一个林央哥的喊他,喊的人心软。 “那我们院子中间也辟块菜园,到时我跟知趣要些灵食的种子来,少爷喜欢吃什么,我们就种什么。”凤鸳比划着,“廊下种满鲜花,就种少爷喜欢的锦绣花,好不好?” 林央一笑,“好啊。” 凤鸳与林央正在商量着装修院子的事儿,莫非常忽然造访。 如今知趣闭关了,罗水仙不谙庶务,罗妖对这些事更没兴趣,故此,水仙峰的事便由知趣的徒弟、罗妖的器灵、闲的手脚发痒正在盖房子的林央接手。 莫非常这时候到访,林央指了指院子里新辟出来的石凳,“非常,坐。” 莫非常是个聪明人,他最聪明的地方是从来不显摆他的聪明。莫非常愁眉苦脸,“我今天下山,与胡夫人一并去镇上买东西,遇到了东青洲的几位师兄弟。他们想回来,求我来问你一声,能不能叫他们回来?” 林央眉毛轻挑,问,“非常,你与他们有深厚的交情?” “这倒没有。”莫非常道,“不过,都是人间界出来的,以往也都认得。” “我也是人间界出来的。”林央道,“你只从人间界带出了凌云。”自家门派里连个鸟儿都没带出来,可见莫非常在门派里实在混的不怎么样。自家门派都这样,何况其他八竿子搭不着的道友。 “事实你也知道,他们能随我们来到山云界,已是赚了。”林央对那些人没有半分同情,“他们并非没有术法在身。不论在哪里,有比他们修为更为低下的人,也能活着,端看要怎么个活法儿了。” “现在,我们也没有多少灵石可用,又怎么收留他们?”林央心里很是不屑,面上倒还平平,问,“再说了,怎么个收留法?当初走时何等决绝,如今混不下去了,便叫我们收留。那将来有了本事,是不是要重拾骨气,再与我们决绝一次?” “这样的人,非常,你觉着值得收留吗?” 莫非常道,“我明白了,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林央善解人意,“世上哪有两全法,若是为难,不必下山,他们也上不来。”罗水仙的阵法还是非常不得了的。 “嗯。”莫非常应了一声,看林央盖的院子,是很普通的民居的模样,中间一块地尚未整理,罗非常指着院中空地问,“这里是要收拾小花圃么?” “不是,我跟阿鸳是想着种菜来着。” “种菜啊。”莫非常眼中闪过怀念的神色,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小玉匣子道,“以往家父也喜欢种灵蔬,后来,家父过逝,掌门的居所换成了师叔住。师叔是要填平菜圃,我就在熟了的灵蔬上收到了这些种子。你试试看,若能种出灵蔬来,再好不过。” 凤鸳代林央接过,笑,“多谢了,非常。以后我们把灵蔬种好了,请你吃饭。” “好啊。”莫非常温声道,“那我先回去修炼了。” 其实,相对于以往在门派里勾心斗角,莫非常更喜欢水仙峰的环境。罗水仙虽然为人不苟言笑,却心地不坏。更不必提参胖胖他们啦,莫非常也很喜欢他们,不然,也不会帮胡夫人看着狐大狐二了。 莫非常衷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再久一点,能更久一点。 抛开此处小节不提,紫金鼎里,知趣却是欣喜异常,他只是修炼了五行功法的第一层,便觉出了这功法的妙处。粹炼血肉之时,五行灵力共用,效果远胜于单属性灵力运行。 知趣现在修炼,并不仅仅是靠以往的气守丹田的方式。自从他丹田已伤,罗妖便传他另一套妖族修炼之法,他如今的灵力,除了粹炼身体身肉,更加会粹炼识海,虽然他的识海并不算宽广,但知趣从不气馁。他每次都是依妖族行功方式,施人族五行功法,这般日夜修炼,终于在某一天,紫金鼎里轰的一声剧响,鼎内五色灵力倏然消失至一丝不剩。 但,知趣定晴一瞧…… 老头儿已经欢喜的跳了出来,拍知趣大脑袋一记,手舞足蹈,“筑基了!你可算筑基了!” 此刻,紫金鼎的面积较之先时,增大百倍不止。 知趣咧嘴一笑,是啊,他终于再次筑基了。正当此时,罗妖从紫金鼎上头跳了下来,正想恭喜知趣,却不料竟在鼎中看到一第三者,罗妖登时大怒,指着知趣的鼻子尖儿,“好啊,你敢背着我偷人!” 知趣俯身将罗妖抱起来,啾啾啾亲了三大口,哈哈大笑,“妖妖,你也看明白此,就他这模样,我偷了不嫌牙碜啊。” 这回,换老头儿大怒了,“屁!人家才看不上你的啦!丑八怪!” 知趣不理老头儿,直接将紫金鼎收回识海,抱着罗妖,跑到院子里,好大声宣布他出关 第二四七章 知趣出关,正式宣布筑基成功。 林央拉着知趣的手,不停的絮叨,“担心死我了,知趣,你可是出来了。” 知趣哈哈一笑,大言不惭,“担心什么,不用担心。凭我的绝鼎资质,没一下子直接结丹,我是为了给后人留些进步的余地啊。” 罗妖矮矮的站在地上,抡起小胳膊对着林央的爪子就是啪的一下子,打掉林央的爪子,罗妖对知趣道,“黑炭,去水仙那里看看吧。他也担心你,这几天总在咱们屋子外头转悠呢。” 罗水仙这人闷骚的很,有啥话都闷在心里,不说,担心也不说。知趣这在紫金鼎死不出来,近几年,罗水仙也禁不住的常往院子里来转悠两回。偶然一次,罗妖问他,“来看黑炭啊?” 罗水仙嘴硬,答,“散步。” 罗妖心道,你这散步可是越来越勤了,一看就是冲着我家黑炭来的。 当然,罗妖也担心的很,知趣一进紫金鼎便是三十年,按着知趣的年岁草草一算,这也将将百岁了。若此次真筑基不成,怕知趣就要身死道消了。罗妖担心之余,也不小心眼儿了,问罗水仙,“你说,黑炭没事吧?” “当然。” 罗妖对人族的修炼方式远不比罗水仙精深,见罗水仙答的笃定,罗妖以为罗水仙有啥高屋建瓴的想法呢。正准备洗耳恭听,便听罗水仙道,“知趣可是我的弟子。”就没下言了。 此时,罗妖方明白,阖着罗水仙对知趣的信心完全是建立在对自己超级自信到自恋的推断上的:因为是他罗水仙的弟子,所以知趣一定能筑基成功!罗妖也就是瞧着是罗水仙说的废话,忍着没刺罗水仙两句,踱着小步子回屋,往紫金鼎里瞧一眼,自己也开始修炼了。 直待如今知趣筑基成功,罗妖高兴之余,也不计较罗水仙装B的自信心了。 依罗水仙的神通,自然已知晓知趣的筑基成功的事。见知趣来跟他报喜,罗水仙面色温和,还调侃一句,“后人会多谢你给他们留有进步余地的,百岁老筑基。” 知趣狡辩,“我这不是二次筑基么?” 朱鹤闻信也来了,笑道,“当年,师父二次结丹也不过三载。” 知趣瞪朱鹤一眼,自信满满道,“水仙爹修为是高,但是,他有我茶煮的好,有我菜做的香吗?”罗水仙在修炼与毒舌上是无师自通,天才人物。其他方面,还真如知趣所言……不过,修士又不是比烹茶做菜,那是厨子该干的活儿,所以知趣的意思是:修士界,他厨艺是最棒的;厨艺界,他修为是最高的。论综合实力,知趣半点儿不觉着自己输罗水仙。 知趣的自信,俱由此而来。 知趣的话,倒给罗水仙提了个醒,吩咐道,“知趣,烹壶茶吧。”知趣闭关,便是朱鹤过来煮灵茶给罗水仙喝。朱鹤外头瞧着雅致,茶艺上天分平平,聊胜于无吧。 这也成为罗水仙热切盼望知趣出关的原因之一:实在没有比知趣更能干的弟子了。 知趣一面煮茶一面问,“水仙爹,小白黑豆儿参胖小小狐呢?”四下扫一眼,连朱鹤身边儿都是空的,“龟小绿也不在啊?” 林央代为回答,“他们都修炼呢。” 知趣点点头,赞道,“都是勤劳的好孩子啊。” 他正说着呢,小白黑豆儿就来了,知趣笑,“不是在修炼么?” 小白道,“你闭关,又没吃的,我们也就跟着一起修炼了。” 这会儿闻信的在山上闲着的人都过来了。其实,也就是胡夫人带着狐大狐二与莫非常,知趣想到什么,又问,“小小狐才多大,也能修炼了?” 提到小小狐,胡夫人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笑意,“二十年前,小小狐就去了真人的鼎里,跟小金一道修炼呢。”她九尾之身,天生灵狐。因为九尾血统强悍,故此三个儿子均为狐身。生小小狐时,胡夫人遇到了千年雷劫,导致小小狐生下后先天体弱,不过,一利一弊,小小狐天生就能引雷,这在九尾中是极其罕见的神通。因为妖兽大都天性惧雷,从这也可看出,小小狐实在天赋异禀。何况小小狐这样勤奋,胡夫人对小小狐期望颇深。 狐大狐二现在也都能化出半人了,说是半人,是因为狐大狐二能化出人形,只是耳朵尾巴一时收不回去,只好顶着两只狐狸耳朵、拖着篷松的大尾巴跑来跑去。原本狐大狐二没啥上进心,但是,弟弟小小狐的闭关修炼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为了不让弟弟追上他们,狐大狐二这几十年修炼颇是用功,当然,进步也是非常显着的。 狐大狐二化形都是五六岁的孩童,一模一样的漂亮模样,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他们围着知趣跑了两圈,活泼的问,“知趣叔叔,中午有没有好吃的啊?好想吃知趣叔叔做的饭哪。” 知趣笑,“有,做大餐。” 知趣做了大餐,众人吃的痛快,至晚间,知趣与罗妖洗了鸳鸯浴后,俩人躺在床上说一些水仙峰的事。知趣揪着罗妖软软的屁屁肉,开始琢磨,“咱们得想个法子赚灵石了。” “不必急,反正大家也不用吃饭,顶多饿着呗。”罗妖狠捏一下知趣的小咪咪,知趣吃痛,拍他屁股一记,“做什么?” “那老头儿哪儿来的?”罗妖记性好的很,他琢磨老头儿琢磨了一天,不过是想着两口子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他这一家之主没面子,才一直忍到现在。 “哦,你说老头儿啊。”知趣道,“把水仙爹叫过来一起说吧,对水仙爹以后修炼应该能有些帮助。” 知趣先悄悄的与罗妖说了老头儿的来历,罗妖方与知趣换了衣裳,去了隔壁罗水仙那里。三人一道进了紫金鼎,知趣喊两声,“老头儿老头儿,我水仙爹来啦,我家妖妖也来啦,你出来吧!” 老头儿无奈现身,说知趣,“你就不知道什么叫保密吗?”有点儿啥机密事儿马上抖出去,真个……罗大嘴。 大家在玉桌旁坐下,知趣笑,“保啥密啊,妖妖早见过你了。水仙爹又不是外人,你不是特祟拜他么。” 罗水仙与罗妖交换个眼神,罗水仙看向老头儿,淡淡地,“道友还是坦诚相见的好。” 知趣立刻一脸狐疑,问老头儿,“怎么回事?” 老头儿赞叹,“水仙真人果然厉害。” 罗妖就近狠掐了知趣大腿一记,知趣还不知哪里事呢,就见老头儿在他面前倏然变成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知趣大惊之下,屁股不稳,咣唧一下的连椅子带人摔到了地上去:竟,竟然是个女的? “人家叫朱朱。”声音甜美的不行,还天生带着三分撒娇的味道。 人家! 又见人家! 知趣真是满肚子火想问侯老头儿的祖宗八代,但,一看老头儿变成美少女娇滴滴的模样,知趣一腔怒火硬是没发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朱朱,你上辈子跟天机是两口子吧?” 朱朱嘟下嘴巴,“人家是婴灵之体,没有上辈子的啦。” 罗妖小手一揪知趣的衣领,一点儿不温柔的把知趣从地上揪起来:死黑炭,跟个小娘子在鼎里呆了三十年,还傻子一个的不知人家底细呢。也就是看黑炭不知这女人的底细,傻呆傻呆的以为人家是老头儿,罗妖才没火的太厉害。 朱朱笑嘻嘻的说罗妖,“朱雀,你可真爱吃醋。” “不这干你事。”即使面对女人,罗妖也没啥绅士风度,且又在私下狠掐知趣的腰眼一下子。知趣浑身一哆嗦:他先前实在不知情的啦。但,知趣理亏在先,挨掐就挨掐吧。 默默无语两行泪,知趣屁都没敢放一个,乖乖的坐在一畔,听罗水仙、罗妖、朱朱三人说起话来。 第二四八章 基本上,与朱朱说话,很难令人不火大。 譬如,罗水仙问,“不知道友身前是何方人物?”也就是探一下朱朱的老底了。 朱朱明眸皓齿,莞尔一笑,有说不出的娇俏动人,但,说出的话却极是气人。她头一歪,发间一支流莹似的流苏钗微微晃动,声若莺啼,道,“我家主人的名号,说出来怕吓着你们。所以,我就不告诉你们啦。” 罗水仙不恼不怒,微颌首,对罗妖道,“看来是不知何方的见不得人的家伙。” 朱朱顿时大怒,削葱的指尖儿指着罗水仙的鼻子尖儿道,“你说什么?” 罗水仙漫不经心的打量朱朱一眼,“你如今连紫金鼎都出不去,修炼紫金鼎要借助知趣之手,我劝你,最好客气一些。” 朱朱冷哼一声,收回已经伸到罗水仙鼻尖儿前的指尖儿。知趣打圆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唉哟。”腰上又被掐一把,知趣叫痛。死妖妖,不知哪儿学来的这等阴功,就捏住他腰上的最薄的一层小肉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拧他,简直痛杀亲夫也! 罗妖面无表情,“说也说不出个来历,谁知是不是紫金鼎镇压的妖魔鬼怪呢。水仙,用个原形符看看,该收就收了,省的留下后患。” 朱朱气的脸都红了,大眼睛里渐渐的弥散起微微水雾,知趣刚要劝两句,还未待他开口,朱朱已是哇的一声,涕泪四溅,咧开嘴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还告状,“主人,有人欺负我,呜呜哇哇,有人欺负人家啦。” 一想到早已死去的主人,朱朱更是伤心了,呜呜哇哇咧着大嘴哭个没完。 罗妖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之心,“听说,水族有一种妖兽,叫起跟小孩儿的哭声一样,不知本体是不是那种妖兽啊。”这么会哭。他就说一说,这还没降妖除魔呢。 朱朱足嚎了小半个时辰,眼泪哗哗的流,过一时,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人家要是被镇压在丹鼎的妖怪,干嘛要这么费心的打理丹鼎啊。你们只说人家让罗大嘴修炼丹鼎,可是,他还用人家的丹鼎来着。再说了,你们看看,丹鼎有现在的气象,难道都是罗大嘴修炼的功劳啊,还不是我日夜操心……”说着朱朱又哭起来,“你们就是欺负人家没有主人护着……” “欺负女人,不是男人……” 知趣忙道,“我可没欺负你。”还有,罗大嘴是谁啊?不会是说他吧? “你在一边儿看着,更可恨。”朱朱哭了一阵,“人家才不理你们了呢,臭男人,全都是臭男人!”一扭身,不见了。 朱朱跑了,罗水仙淡淡道,“一个小婴灵,没什么。” 知趣道,“朱朱的主人可是渡劫期的强者呢。” “若是搁百万年前,成仙并不少见,渡劫期不算什么。”罗水仙学识渊博,对修真成仙史如数家珍。朱朱的声音再次愤愤然响起,“我家主人可不是在神仙烂街时渡的劫!” 罗水仙点头,“哦,看来你家主人应该是近几万年或是近几十万年之内的大能了。” 朱朱哼哼两声,“你甭想诈我,我才不会上当呢。”又不说话了。 罗水仙仔细想一想,还真想不出哪位大能是在渡劫期陨落的,便也未追究朱朱的来历,对知趣道,“放心修炼吧,朱朱没什么恶意。对了,五行功法给我默一遍出来。” 知趣应了,罗水仙叮嘱一句,“朱朱的事,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小白、朱鹤也是一样。”倒不是防着孩子们,只是紫金鼎本就是难得的异宝,朱朱又是渡劫大能的婴灵,虽然性格诡异了些,但,朱朱本身的价值,并不比紫金鼎低。朱朱的事若是传出去,怀璧其罪,即使罗水仙不怕麻烦,他也不希望麻烦上身。 知趣就要带罗水仙与罗妖出去,朱朱忽然又出现了,眼睛还是跟兔子一样红,抬着下巴,骄傲的说,“你们若修炼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带着礼物进来请教我。”说着,手中两个光球分别送到罗妖与罗水仙手上,朱朱拍拍手,“算是见面礼啦,不用太感谢我。” 罗水仙微微一笑,道,“这种光球术是在二十万年前才有的,不过,只流传在高阶修士之中。你的话,倒还有几分可信。” 朱朱撇撇嘴,大吼道,“人家说的都是真的,爱信不信,走吧走吧,我的丹鼎才不欢迎你们呢。” 三人出去后,知趣便将紫金鼎收到了识海中,朱朱在紫金鼎道,“等胖胖出关后,叫他来看看,他的人参果果发芽了。” 知趣心中应了一声。 朱朱又嘀咕,“看你往紫金鼎里移的这些凡间土壤,一点灵气没有……” 知趣不理他,朱朱自己念叨一会儿,浇浇花松松土的,也不理知趣了。 知趣跟罗水仙道,“水仙爹,你也化婴好些年了,怎么没见你的婴灵出来过啊。” 罗水仙道,“婴灵要修炼,没事乱跑做什么。” 想到朱朱诡异的性格,知趣提醒罗水仙,“水仙爹,你可得把我弟看好了,婴灵也很有心眼儿的,你看朱朱。” 罗水仙看知趣一眼,知趣又道,“你若是没时间,不如把我弟放出来,我来教导我弟。水仙爹,你还不放心我么?一定能把他教成德智体美劳的好孩子。” “给你教,我更不放心。”罗水仙这话,着实伤了身为大弟子的知趣的心,罗水仙道,“被你教成滑头,可就改不回来了。” 知趣强调,“我那是聪明过人。以前在罗家,谁不说水仙爹眼光好呢,收我做弟子。后来,我过继给你的时候,大伯可是心疼不舍的很啊。” 说到罗家的事,罗水仙微微一叹:罗梦仙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觑着罗水仙的神色,知趣善解人意地,“放心吧,水仙爹。依大伯八面玲珑的本事,他哪怕不做族长,也不会混的差了。” 罗水仙浅笑,“这倒是。” “好了,天不早了,我跟黑炭去休息,你也早些睡。”罗妖拉着知趣就回屋了。 知趣回屋才说罗妖,“你在外头也得给我留些面子,把我掐的哟。”脱衣裳一瞧,腰上好几处青紫。 罗妖摸一把,瞪知趣,“你再敢招蜂引蝶,下回就不是掐你腰了,我就直接掐你蛋了!” 知趣嘿嘿一笑,抱起罗妖给他脱衣裳,脱到最后,把人家的小裤衩一扔,摸摸罗妖腿间的小鸟儿,罗妖拉过知趣的脖子,亲亲知趣的嘴,“这次就看在你眼瞎的份儿上,原谅你一回。” “什么叫眼瞎啊?真难听。” “男女老少都分不出来,这不就是眼瞎么。” 俩人钻了被窝儿,知趣搂着罗妖暖烘烘的小身子问,“妖妖,你早看出朱朱是女的了?” “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罗妖初初还以为知趣是故意装傻呢,不过听知趣的话头儿,像并不知情的模样。后来再去紫金鼎,朱朱由老头儿变少女,知趣直接惊到地上去,虽然此种反应很丢脸,罗妖才确信,知趣是真的不知晓朱朱的底细。凭罗妖对知趣的了解,罗妖确信:知趣是绝不会对什么怪老头儿生情的。 以此,罗妖方信了知趣的忠贞。 知趣并不知罗妖这样复杂的心思,他摸着罗妖的屁屁道,“妖妖,咱们明天去镇上转转吧?” “好啊。”罗妖对于能与知趣约会的二人行动都无比支持,根本不问去干嘛,就痛快的应了。 罗妖是打算二人世界的浪漫一下,却不料,知趣不过是提了一句去镇上,忽啦啦一堆人要跟:小白、黑豆儿、林央、凤鸳、还有两只闹哄哄的狐大狐二。 罗妖朝知趣使眼色使的都要眼抽筋的翻白眼儿了,知趣都没看到,还痛快的答应了要带这些拖油瓶一道逛街。知趣不给力,罗妖只得亲自上阵,忍住怒气,问狐大狐二,“你们今天不用修炼啦?” 别看罗妖平日里一副不问世事的姿态,实际上,他对水仙峰的事儿门清,譬如,他连狐大狐二的修炼课程都心中有数,故此,罗妖道,“看小小狐不分日夜的修炼,这次出关,肯定能化形的。”瞥虎头虎脑儿的双生狐一眼,“可不是这种带着耳朵与尾巴的化形,你们不愿意被小小狐追上吧。” 狐大狐二立刻犹豫了,要不要跟着知趣叔叔去逛街呢,天天修炼,也很枯燥的啊。这兄弟俩正拿不定主意,罗妖脸一冷,斥道,“还不回去修炼!” 狐大狐二灰溜溜的回家了。 罗妖再看向林央,林央对罗妖的打算心知肚明,先一步堵罗妖的嘴,道,“我们器灵,永生之体,修炼什么的,就不必你为我操心了啊。” “我也不会为你操心。”罗妖左边唇角一挑,眼中噙着一抹笃定,转而望着凤鸳,正色道,“凤鸳,你既有朱雀印的机缘,得以化形,便莫辜负了天道。若不好生修炼,日后焉得长久。” 凤鸳微愣,罗妖又道,“林央,凤鸳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先时,他误将你当成我,对你百依百顺。如今,他依旧对你百依百顺。你是永生不死之身,凤鸳呢?” 林央咬牙:再没有比罗妖再讨厌的家伙了,而他,竟然得尊罗妖为主人,真叫人气闷啊。 林央一拽凤鸳的手,“不去了。”俩人回自己的小院儿了。 凤鸳有些感动,道,“少爷,无妨的,这耽搁一两天,也没什么妨碍。” “闭嘴。”林央心情不大好,他当然不是为罗妖所威胁,不过,他是在盘算着,能不能让罗妖指点凤鸳修炼呢,那家伙毕竟是凤凰,应该比较有见识吧。 孔白摸摸黑豆儿的翅羽,正等着罗妖对他出招儿呢,谁晓的罗妖什么都没说,罕见的大方,“孔白,你看好黑豆儿。”不待孔白点头说句话,罗妖一拽知趣的手,下山去了。 他当然不介意孔白,反正这家伙早有黑豆儿来磨了。 孔白哼哼两声:罗妖真是没规矩到家了,这种眼中无二舅的行为实在是可恨至极啊!!! 三人一鸟一并下山。 山云界虽是边陲小界,但,边陲小界有边陲小界的热闹。 这镇子,便依山云界的名子,唤作山云镇。 知趣早与朱鹤细细打听过了,山云镇里,界主是一个叫紫陌的男人。紫陌早千年前便在山云镇了,传说中,紫陌最初是山云界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后来紫陌修为越发高明,那个小门派反倒在千年历史中烟消云散了去。 几百年前,紫陌在化婴之初,就除去了当时山云界最大的门派烟云楼,自封为一界之主。 如今,紫陌就是山云界的老大,他成为界主后,并没有组建门派啥的,而是成立了界主府。这界主府,有些像凡世的衙门。总之,这些年一直是紫陌管理山云界,说句老实话,知趣在治安很不错的山云镇与罗妖手牵手的逛着,心里觉着紫陌挺有治理才能。 知趣这逛街,完全是干逛,只看不买。大半天的时间,也就是黑豆儿看着街边的烧饼口水流一地,知趣才花了四颗下品灵石,买了四个烧饼,三人一鸟分吃了。 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说没有知趣爹烙的好吃。 知趣点点头,“这回出来的匆忙,忘记带俩饼,下回咱们自己带,省的花灵石了。”以往,知趣的储物袋里从来没少过吃的,这次是刚刚出关,他储物袋里的吃食早在闭关前就分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做呢。 小白问,“流氓趣,是不是要开饭庄啊?”小白就没见过比知趣厨艺更好的人了。 知趣道,“饭庄什么的就不必了,杂货铺子挺好。” 转悠半天,一人吃了个烧饼,天黑之前,几人便回家了。 用过晚饭,林央拿来一张帖子递给知趣,“旁边神木峰神木门的门主差人下的帖子,想邀咱们去参加他们门主神木真人的化婴大典。” 知趣摸了摸灵石镶边儿的金帖,似笑非笑地,“神木门的人倒是消息灵通的很呐。” 第二四九章 较量 神木门之邀,知趣肯定是要去的。 但,人家门主的元婴大典,这去的话,要送什么礼成了难题。 最后,知趣挑了两件三品法宝,让罗妖、小白、黑豆儿、莫非常陪他一道去。其实现在虽然灵石没剩多少,不过,他们的法宝并不少,而且大都是罗水仙化婴时收的礼。 人们送给罗水仙的东西,当然不止三品法宝这样的档次。这两件三品法宝,是知趣以往在罗家时有人背着罗水仙巴结他这罗水仙的嫡传大弟子、悄悄送知趣的礼。 知趣藏自己的小金库,谁都没说。 不过,当时在罗浮界界河分离时,他将储物戒交给罗水仙,凭罗水仙的道行,知趣储物戒的东西,罗水仙一望即知。知趣跟他从灵庄到罗家时有多少家底,罗水仙是清楚的。何况,知趣把他的小金库单独放在储物戒的玉箱子里,箱子外头还得意非常的写了一行字:知趣的小金库。 后,诸人于人间界团聚,罗水仙将储物戒还给知趣时,还打趣过知趣,淡淡地,“你小金库里的东西,看看少了没?” 当时,知趣恨不能把脑袋扎沙土里去,好没面子哟。 随着眼界的拓宽,现在,知趣也不大看得上自己小金库里的东西啦。 如今,给神木门门主送礼,知趣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取了两件不大看上眼的三品法宝,再找了个玉匣子装起来,就当给神木门门主的礼物了。 本来就没交情,送厚礼啥的也不合适。 神木门据说有一株几十万年的碧归树,为镇派之宝。神木门的名子,大约也由此而来。 看到神木门的帖子,知趣也连夜给自己做了个帖子。 且,知趣于内心深处非常看不上神木门的暴发,跟罗妖絮叨了一个晚上,“不就有俩臭钱么?看这帖子弄的,还灵石镶金呢!暴发户!没品味!” 罗妖默默:黑炭你真不是羡慕嫉妒恨么? 知趣在储物戒里翻腾半天,找了块以前做水晶房剩下的水晶,打磨过后,长方形的水晶板递给罗妖,道,“妖妖,在这面写几个字,你字好看。” “写什么?”罗妖问。 “神仙联盟。” 罗妖道,“这名子真够俗气的。” “知道什么,大俗就是大雅。”待罗妖铁划银钩的写好,知趣接过水晶板,于另一面刻了一群衣袂翩然的小神仙人儿。然后,知趣将水晶帖子四边雕出流云的图案,自己瞧瞧,雅致大方的很,比那什么灵石包金的帖子强一千倍! 哼! 等他有了灵石,直接换灵石帖子,气死这些暴发户! 第二日早间,知趣做了早饭,大家又喝了一巡茶,此方一行人启程,去邻居神木门给神木真人贺化婴之喜。 一行四人,知趣换了身以往罗妖送他的鲜亮袍子,罗妖一身玄色衣袍,小白一身白色锦袍,肩上站着脑袋顶飘小红旗的黑豆儿,还有青色衣衫的莫非常。 昨天在挑法宝送礼时,知趣还顺便送了莫非常两件三品法宝。 人间界的修士人在间界那是作为半仙儿横着走,不过,在修真界就有些不够看了。知趣见莫非常没啥顺手的法宝,就给莫非常挑了两件,一件是灵甲,穿在里面防身的,另一件是飞剑。 莫非常很是感激知趣,他三十年修炼也到了炼气九层,突破在即。莫非常觉着知趣盟主师兄送他法宝,肯定是在鼓励他好好修炼啥的。知趣私下对罗妖道,“唉,当时都觉着是好东西,现在看看,也就非常能用了。别人怕看不上。” 罗妖鄙视知趣,“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这穷病,从来就爱收些个破烂儿。”三品法宝还算好的,储物戒里至今还有知趣少时在灵庄用的被褥,多少年了都舍不得扔。 莫非常自作多情的受到鼓励,想着知趣外交之事也愿意带他,便是与他亲近之意了。故此,整个早上,莫非常精神熠熠。 一行人到了神木门,奉上礼物,知趣非常自豪地自我介绍,“在下神仙联盟的盟主。” 知客弟子摸不着头脑,神仙联盟?没听说过啊。 莫非常善解人意的解释,“水仙峰。” 知客弟子犹是满头雾水。 小白冷冷地,“边儿上萝卜峰。” 知客弟子恍然大悟,连忙把人往里面让。 知趣心里觉着萝卜峰这个名子,实在太不霸气了。虽然叫水仙峰也有些俗,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水仙爹就有这么个俗气的名子,总算比萝卜峰强也就是了。 唉,看来他们水仙峰神仙联盟的名头儿有些不够响亮啊。 知客弟子将人带进去,神木真人的大弟子吴巢行一礼道,“道友们新搬来山云界,萝卜峰与我们神木峰本是近邻。故此,家父化婴大典,便冒昧相邀,望诸位道友不要见怪。”神木真人的元婴大典,吴巢也是一身的喜气,不只是为师父修为大进而喜,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了元婴修为,多在门派中为太上长老,参悟仙术。所以,神木真人化婴,门主之位也要传给大弟子吴巢了。眼瞅着就要当家作主,吴巢怎能不喜? 知趣忙还一礼,“道友太客气了。如今萝卜峰已被家师更名为水仙峰,我们也效仿诸道友成立了个门派,界时还要请道友赏光。” “自然,我们本是近邻之好,纵使道友不相请,我也要去讨杯水酒喝的。”吴巢一笑,“道友里面请。” 知趣携罗妖、孔白、黑豆儿、莫非常就进了待客厅。 大弟子这样八面玲珑,神木真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神木真人眼力极好,他一眼看出孔白、罗妖修行极深,莫非常是个小炼气,黑豆儿是罕见的鬼鸦,倒是知趣,筑基初期的修炼,实在平平,偏偏知趣穿的最是光鲜亮丽,又站于中间之位,修为高深的那二人倒仿若成了知趣的陪衬。 知趣道,“家师正在闭关,故遣我来代为向真人道喜。”又介绍罗妖道,“这是我们神仙联盟的太上长老罗妖真人。” 指着孔白,“我们神仙联盟、黑白飞天门的孔门主与黑副门主。” “我们神仙联盟的杰出弟子莫非常。” 最后,知趣介绍自己,“不才,在下被推举为神仙联盟的盟主。” 饶是神木真人这样长袖善舞的人,听知趣这么一长串的介绍后,也有些头晕脑胀。 神仙联盟? 黑白飞天门?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名头能吓死个人哩。 知趣一脸高深莫测,罗妖冷着小俊脸,小白更是神人不理的模样,黑豆儿腆胸凸肚,唯莫非常,这孩子聪明归聪明,他实没料到知趣真把啥啥神仙联盟、黑白飞天门的往外说,还介绍他一个炼气九层为:神仙联盟的杰出弟子。莫非常禁不住悄悄红了两只耳朵。 神木真人也给这一群人高深莫测的有些找不着北了,还是吴巢附于自己师尊耳际说了一句,“师父,边儿上萝卜峰改为水仙峰。神仙联盟是水仙峰道友们新成立的门派,大约时间匆忙,尚未来得及召告天下。” 神木真人恍然大悟,心道,找个小筑基做盟主,真个……面儿上依旧热情周到,忙请知趣几人入座。 知趣看到手边儿几上有茶果,端起茶呷一口,虽然不及他的手艺,也是不错的灵茶——频惹香。此灵茶名子有些香艳,实际上在百种灵茶中,频惹香是以灵花焙干入茶,故,此茶不仅入口极佳,茶香也是久远不散。 莫非常现在每天早上也能跟着大家一并享用灵茶,频惹香是第一次遭见,不过,他生于人间界,于人情世故并不陌生,故未曾漏怯。 黑豆儿变大身形,坐于小白旁边的椅子里,他现在尚未化形,不过,黑豆儿早就会模仿人的动作,翅子一伸,卷起灵茶,伸头喝了两口,一合茶盖,便又撂回了几上,抓一把灵果来吃。 开始诸人对于黑豆儿一个鬼鸦独居一位还有几分不满,如今一见,都觉着这鬼鸦灵性非常,倒有几分可取之处。 知趣顶着个天大的名头儿坐在一堆山云界的修士中,毕竟元婴大典是一个门派的盛事,神木门请的也是山云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凡是山云界的本地门派,一般大家也都有个脸熟的交情,独知趣这一行人,跟谁也不熟。 神木真人秉持着远亲不如近邻的热情,郑重的为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神木峰旁边儿水仙峰神仙联盟的盟主罗知趣罗盟主。” 知趣朝诸人行一礼,笑道,“我们神仙联盟刚刚成立,尚未召告天下,今日受神木真人之邀,为神木真人的元婴典礼至贺,有幸与诸位道友会面,乃我神仙联盟的荣幸。” 有人听神仙联盟这名儿就很有点儿不是滋味儿,问知趣,“不知罗盟主,你们门中有几位神仙。”如今一个小筑基组建个门派都敢叫神仙联盟了,当真是风大不怕闪了舌头! “这可不少,我们神仙联盟以成仙为己任,准神仙也有十几位吧。”知趣的特长就是把没影的事说的活灵活现,“以后随着我们神仙联盟规模渐佳,相信会有更多的神仙出现。” 神木真人见知趣像在说梦话,忙打圆场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等多年苦修,所为何事,成仙而已。罗盟主有鸿鹄之志,佩服佩服。” 知趣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真人实在太客气了。我们水仙峰与神木峰相邻,真人有暇,只管去我们水仙峰作客。我们水仙峰,有太上长老五人,金丹长老五人,别的不敢说,真人若想论道讲经,不怕找不着知音。” 知趣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却也让诸人听的清楚。 不说在座的山云界有头有脑的人物,就是神木真人也微微吃惊,太上长老五人,这是何等规模?就是他们神木峰,也只有他一位元婴真人而已。故此,神木真人的化婴大典方要大办特办,无他,就是向世人宣告神木峰的实力。 却未料,神木真人的元婴大典上杀出神仙联盟这一匹黑马。 山云界是边陲小界,整个山云界诸人周知的元婴不过三人,加上刚刚化婴的神木真人,一共四人。结果呢,平地蹿出个神仙联盟,一张口,便是五位元婴修士。 知趣话惊四座,在座诸人,无不动容。 一时间,与知趣套交情的修士,不计其数。 知趣稍稍显露了下实力,便抢了神木真人的锋头,成为山云界的话题人物。 神木真人起码面儿上表现出了元婴真人的涵养,并未不悦。 至晚间,诸人纷纷告辞离去。吴巢听师尊的吩咐,将水仙峰送上的礼物呈上,见不过是两件三品法宝,吴巢皱眉,“这也太简薄了些。” 神木真人不以为意,道,“水仙峰与咱们神木峰本无交情,再说,若罗知趣所言属实,水仙峰实力,在山云界也是首屈一指的,还要给我送什么厚礼?” 神木真人再叮嘱一句,“这些天,不要让叶先愁出来。” “是。” 水仙峰。 知趣趁此时机教导小白、黑豆儿、莫非常道,“咱们已经没有多少灵石可用了,昨日去镇上,最小的铺子也要三十块中品灵石才能盘下来。既然没有灵石,就得想个生灵石的法子。” “这个时候,名声,就是灵石。” 第二日,知趣命莫非常去界主府送帖子,看界主大人可有闲暇,他要去拜会界主大人。界主府并非消息不灵通的地界儿,昨日在神木真人的元婴大典上,便有界主府的人亲去祝贺,当时知趣大出锋头,界主府没有不知晓的道理。如今,界主府已知晓神仙联盟的事,故此,莫非常刚把帖子送上云,界主府的长官池明月便接见了莫非常,不但与莫非常说了几句话,还敲定了知趣拜见界主大人的时间。 莫非常走后,池明月去紫陌阁与界主说了神仙联盟的事。紫陌正倚着池上栏杆喂鱼,闻言,微微笑道,“这位神仙联盟的盟主,是个聪明人。” 池明月久于紫陌身边服侍,笑道,“是啊,若没有神木真人元婴大典上那一出,谁知道神仙联盟呢。神仙联盟号称有五位元婴期太上长老,这样的实力,就是大人也不好不见一见他的。” 随着紫陌洒下含有淡淡灵气的鱼食,碧水池中,千尾锦鲤纷纷跃水而出,阳光下,锦鲤身上的漂亮鳞片闪耀着五色艳光,耀眼非常。 知趣来拜见紫陌界主,依旧是在紫陌阁。 紫陌正负手于紫陌阁灵花园内赏花,见到知趣时,紫陌没有半分界主的高高在上,打量知趣几眼,紫陌微微一笑,“这两日,我听了无数神仙联盟的传说。果然英雄出少年,罗盟主,我等你很久了。” 紫陌如此平易近人,知趣却未有半分失礼,他行一礼,道,“让界主久等,实在是我的罪过。因要来拜见界主,我高兴的不知穿什么好,早上换了六身衣裳才出的门,还只怕不得体哩。” 紫陌哈哈一笑,将手指一指花中玉凳,二人一并坐下,便有侍从送上灵茶灵果。 茶是好茶,果是好果。 知趣赞一回茶,说一回果,方言归正传,道,“蒙界主不弃,我们得以在山云界落脚。”知趣颇是客气,道,“我们师门还算有几个人,便想于水仙峰建一门派,因听人说开宗建派,要先往界主这里请示。我正要来给界主问安,如此正好顺道想请界主指点我一二。也不知我此行是否妥当?” 紫陌悠然问,“你们是要长期的住在山云界么?” “是。”知趣道,“我们自远方而来,便是想在山云界安家的。” 紫陌玉一般莹润的指尖儿在玉桌上轻叩几下,他抬眼望向知趣,“我听说你们是从人间界而来,自人间界带来了大批的宝物。” 知趣一笑,“这种流言,我虽然没听过,不过,我却能猜到是何人说的。若所料不错,应该是一些来自人间界的修士说的吧。” “你心底有数便好。”紫陌相当好打交道,掌中忽现一面玉牌,他递给知趣,道,“界主府如果有事,会召集各派掌门。而且,既然你们要在山云界开宗立派,便要为山云界做出相应的贡献。当然,门派也有大小之分,似贵派有五位元婴真人坐阵的超级大派,我就把你们列为一等大派,一等大派每月要向界主府交纳一颗上品灵石……” “别别,界主,您先等一等。”知趣听到一颗上品灵石,眼睛险些蹿出火来,一把扯住紫陌的袖子,道,“一颗上品灵石?” “对啊。”紫陌从容的自知趣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笑眯眯地,“如果有五位元婴真人坐镇的门派都不算一等大派,我担心许多界内门派不服啊。” 知趣笑,“看您这话说的。我们门派,论洞府只有水仙峰一座,当初这山峰因盛产萝卜,叫萝卜峰,还是我师父觉着萝卜峰这名儿不大雅致,方改为水仙峰。再论门派经营,我们更是派无恒产,远不能与诸多门派相比。三论门派弟子,不瞒界主大人,我们神仙联盟,除了太上长老、长老、还有加入神仙联盟的门主、副门主等人,就是我这位盟主与一位炼气期的联盟弟子了。所以说,都是当官儿的,真正干活儿的,就是我跟炼气弟子。” “界主啊,您让我一个月交您一颗上品灵石,就是把我卖了,我也没这许多灵石啊。”知趣哭穷。 紫陌手里捏个果子,随手剥去果皮,漫不经心,“卖你做什么,你又不值钱。” 知趣讨价还价,“界主,不如这样,您暂且就把我们神仙联盟归为微小门派的那一类,待日后我们有所发展了,再提高规格不迟。” 紫陌一笑,“无妨,现在付不起灵石,你们可以先欠着。”紫陌并不是个漂亮的人,相反,他相貌平淡无奇,但,一笑间,那双眼睛总能灵动的仿似汇聚了天地间全部的灵气一般,璀璨夺目非常。他看着知趣,露出一个不容知趣反悔的微笑,“知趣,我看好你,给你这个面子。” 知趣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啊!谁要给他一颗上品灵石,他宁可不要这面子! 这些年的岁月,知趣并不是白活的。他比先时更为老辣,心知紫陌要价太狠,不过,知趣并不急,反是一笑,不谈门派等级,先道,“我们一家老小初来山云界,唉,若是我装的穷山恶水的模样,不露声色的来申请门派,想来弄个小门小派的资格,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我知道,那样欺上瞒下、藏头露尾,不是长久之计,更显示不出我们对界主的敬重之情。”知趣恳切道,“我来前,便有人笑我傻,说我这样来,虽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过的颇是贫困拮据,但,界主碍于悠悠之口,定会将我的门派定为一等门派。” “其实,我明白界主的顾虑,也明白界主是为大局考量。界主身为山云界的一界之主,多少双眼睛看着界主,何况还有那些纷纷流言,既然都传到了界主的耳朵里,想来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或是想从我身上得到许多好处。不过,明人不做暗事,于暗处之人,定是想着渔翁得利的。”知趣温声道,“我这话,是真是假,想来界主自有考量。” 知趣道,“在人间界时,我见过权臣谋反,无一不是暗地里积蓄实力,待得时机,一举除去帝王,自做江山。” “而我,是不是光明磊落之人,界主更是一清二楚。”知趣道,“界主若是有疑我之心,您一句话,我立刻带着家小搬离山云界。” “我知界主是难得的英雄人物,与界主交恶,实非我所愿。”知趣正色道,“若是我等的到来妨碍了界主,让界主不自在,实非我等有意为之。” 话罢,知趣起身,将手中玉牌推还至紫陌面前,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知趣要走,紫陌笑语相拦,“昨日,我便与明月说你是难得的聪明人,如今看来,用聪明来形容你,实在太小看你了。” 紫陌笑叹,“知趣,你是个人物。” 第二五零章 知趣从界主府回水仙峰时,天已近傍晚。 罗妖盘算着知趣约摸午间就能回来,结果过了午饭,还没见知趣的影子。诸人饿了一顿倒是小事,罗妖实在担心知趣,飞到水仙峰顶眺望了好几遭,才远远看到知趣与莫非常驾着把飞剑,慢吞吞的往回赶。 当然,知趣并不觉着自己速度慢,他一个筑基初期,莫非常还不如他呢,炼气九层。俩人速度能快到哪儿去呢,就是这种速度,也是知趣怕家里担心,死赶慢赶的最快速度了。 罗妖有心迎一迎知趣,转念一想,叫黑炭知道我这样记挂他,黑炭该骄傲了。于是,罗妖扭身回屋,等着一会儿知趣到家后主动去找他。 再一想,黑炭可能要先去罗水仙那里呢。罗妖虽然对此有些小小嫉妒,不过,他可不想第二眼看到黑炭,于是,他去罗水仙的屋子里,找罗水仙喝茶。 知趣心里也记挂着家里呢,他养了这一群孩子,没一个继承知趣爸爸的厨艺,其她如胡夫人,倒是会烧菜,就是那味道,吃过知趣做的饭,再去吃胡夫人烧的菜,当真是一种折磨。 知趣在院子里一落脚,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林央与凤鸳跑到罗水仙的院子里,笑问,“知趣,可顺利不?” 知趣笑,“这还用说,我亲自出马。” 说着,一行人就去了罗水仙的屋子,知趣问林央,“妖妖呢?” 林央坏心眼儿一笑,道,“今天光往峰顶就飞了五六趟,估计现在成望夫石了。” 知趣呵呵直乐,到罗水仙屋子里,见到臭一张脸的罗妖,忙道,“妖妖,我一直记挂着你呢。” 罗妖瞪林央一眼,早晚得收拾了这不听话的器灵。罗妖哼道,“亏得你记挂我,这时候回来。若是不记挂我,你得往界主府过夜吧。” “哪儿能啊。”知趣随便拉张椅子就近,捉着罗妖的一只小肉手,跟罗水仙汇报,道,“跟紫陌谈下来了,我们神仙联盟是一等门派,不过因为我们是自外头来的,又没有什么根基。紫陌答应五十年之内,不用我们往界主府交灵石。” “别看紫陌这名子娘们兮兮的,人难对付的很。”知趣手指一勾,罗妖手边儿那盏茶就飞到他手上,知趣灌下大半盏方道,“五十年之后,我们得向界主府每月交一颗上品灵石。就是现在,虽然每月不必往界主府交灵石,我们若要开铺子做生意,也要正常纳税。” 罗水仙对这个并不关心,对知趣道,“你是盟主,你看着办。” 知趣道,“那,水仙爹,咱们先商量一下联盟成立庆典的事吧。” 神仙联盟成立庆典之事,知趣是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提起,不过,很显然,知趣已经是成竹在胸。 “如今咱们在山云界也算小有名声,咱们神仙联盟成立,不好不对外宣传的。”知趣早盘算好了,“主要是,咱们联盟成立,受邀之人,多多少少总得送礼,正好趁机发笔小财,做咱们的启动资金。”做生意也要有本钱呢。 当然,依他们水仙峰的实力,随便一句话,肯定有人愿意送上灵石。但,那样得来的灵石,是人情买卖,日后要还的。 若不还,便是老赖。灵石上占了便宜,人品上打了折扣。 得不偿失。 依知趣的聪明,再不会做那等蠢事。 可是,如今空有名声,又不愿向人家伸手,只得自想法子弄灵石了。 神木真人的元婴大典给了知趣以灵感,一个元婴大典,神木门就出了些灵茶灵果,却收了许多礼物。原本知趣是个低调人,正是决定要用这种法子弄灵石,知趣方在神木真人的元婴大典上大出锋头。 只有水仙峰的名声出去了,他们神仙联盟成立时,方有人来参加。 只要有人来,就不怕没礼到。 这些礼,就是灵石。 这些事,罗水仙素来不过心,任凭知趣去安排。 知趣带着莫非常、林央、凤鸳忙的脚不沾地,首先,水仙峰的房子不大宽敞,若是想宴客,首先得有个待客厅,有了待客厅,桌椅板凳茶碗果盘,都要灵石往里砸啊。 哪怕人工自己出,知趣带着大家出力气,但,置办东西,哪儿来的灵石? 好在知趣脑筋灵活,盖屋子的石头,他让朱鹤与林央就地取材。而待客厅的摆设,他也没买新的,却是叫莫非常往山云镇租来的桌椅板凳茶碗果盘,用一用,再还回去,只消出租金便可,算一算,能省下很大一笔灵石呢。 待林央、凤鸳把待客厅建好,知趣跟小白说了无数好话,从小白那里要来了一口袋松子,又从参胖胖屋外的碧桃树上摘了十几颗水灵灵的大蜜桃。灵茶的话,知趣用的是紫金鼎里那几株野茶上产的茶。甭看那是野茶,被移植入紫金鼎后,为灵气所滋养,这野茶也渐生出几分灵气,就是罗水仙都赞过此茶味道不凡。 因此茶乃自倚翠山所移来,而倚翠山多竹林。罗水仙便给这野茶取了个挺风雅的名子,叫:竹西倚翠。 一切备好,神仙联盟成立的日子便到了。 知趣又有一桩愁事,他们水仙峰的人手实在太少了,而且文斐然等人皆在闭关,其实哪怕文斐然他们出关,也不能做侍从给诸人添茶倒水啊。 罗水仙淡淡道,“一桩小事。”令知趣尽管准备别个,侍从的事,罗水仙自有办法。 来的人真不少,山云界虽是小界,也有十几个门派,知趣连界主府都下了一份帖子,紫陌当真赏光,竟然亲临。 迎客的是莫非常与凤鸳,知趣换了件簇新的袍子,站在待客厅里与诸人寒暄。见着紫陌,知趣的脸当真是笑靥如花,亲热至极的问侯着,“界主大人亲临,我们水仙峰蓬筚生辉!界主实在低调,若是我早知晓,当往山下亲迎界主大人。” 紫陌一笑,“今天是你们神仙联盟的大日子,不必招呼我,你去忙吧。” 的确不用知趣出马,罗水仙出来了。 紫陌身份还是小事,关键是紫陌如此修为,也值得罗水仙亲自招呼了。 罗妖对于人族这些事没欲望参加,故此,他自在屋里修炼。倒是朱鹤,站在罗水仙一畔服侍,做为化形灵禽,准元婴修为的朱鹤对罗水仙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师傅”,很给罗水仙长脸啊。 想一想,准元婴修为的朱鹤要这般恭敬,可见罗水仙的身份与修为了。 一时间,人人皆对罗水仙另眼相待。 山云界原有的四位元婴真人,神木真人是一早便到的,如今紫陌界主一到,转瞬间,那两位消息灵通的元婴大能也到了,一位是浮水门的浮水真人,另一位则是天火门的天火真人。 知趣这边,罗水仙、朱鹤、孔白、胡夫人四位元婴抑或准元婴修为的妖族坐陪以紫陌为首的四位元婴真人。今日,天云界元婴真人聚于水仙峰,也算是天云界的一桩盛事了。 知趣先说了几句废话,“我们初来山云界,如今我们神仙联盟开宗立派,日后还得各位道友多多照顾我们神仙联盟。” 这个时节,诸人自然纷纷应承祝贺。 说过废话后,知趣不得不露一手了。 当然,知趣说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辞,“我偶得了一味新茶,因此茶别有妙处,非我亲烹不能知此茶之香。今日正值我神仙联盟之盛事,我愿与诸位道友同享此仙茶。”水仙峰的人手实在太紧缺,连个煮茶的人都没有。故此,知趣自己包装包装,不说自家无煮茶下人,反道是自己一番拳拳盛意,要亲烹仙茶与大家同享。 能把事实歪曲到这番程度,真不知该说知趣是忒能干还是忒无耻了。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知趣特意换了身绛色衣袍,据罗妖说,这件衣裳,初做了他嫌太俗气,一天没穿过。后来,还是知趣在流华峰养伤时搜刮了罗妖许多衣裳,现在正派上用场。知趣想着大喜的日子,就得穿红,才显的喜庆,于是,知趣硬是在罗妖惨不忍睹的目光中换了这身衣袍。 如今,知趣立于待客厅中,他双臂微展,衣袖无风自舞,顷刻间,知趣面前出面一片灵力微光的平台,接着,十数把茶壶均匀的落于灵力平台之上。 接着,知趣身上出现丝丝缕缕的灵力,这些灵力打开茶壶的盖子,放入灵茶,倾入一注注灵泉之水。接着灵力平台之下燃起十数族灵火,不多时,茶香四溢。紫陌赞道,“好茶,只是茶香闻着生些。” 罗水仙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界主见笑,一些家常野茶,此茶唤竹西倚翠,是知趣偶然得之。虽是野生灵茶,却也别有些妙处。” 紫陌与罗水仙说起茶来,余下有人瞎琢磨:莫不是水仙峰以后打算开茶馆咋地? 一时,知趣的茶煮好,依旧是灵力操控着十数把茶壶,将芳香正好的灵茶分倒入数杯玉盏中。 罗水仙见状,随手往厅中掷出一张灵符,那灵符符光耀耀,于半空迅速展开为一幅一人高而十数米长的符卷。此时,大家方看清楚,上面并非符阵图案,而是十数位巧笑倩兮的佳人,佳人们明眸皓齿,栩栩如生,仿佛立时便能破卷而出。罗水仙淡淡道,“大傀儡术。”他画音刚落,指音数道灵力弹入符卷之内,符卷之上的那些女子似被注入了灵魂一般,顿时灵光大涨。未待众人回神,十数位或着红或描翠的女子已自符卷中翩然而出,这些女子微行一礼,取走知趣灵力平台上的茶盏,灵巧非常的送至在座修士的几上。 罗水仙这一手,比起知趣现场烹茶,惊艳百倍。 最终,还是元婴真人最淡定。 浮水真人道,“以往读古籍时,见古籍中记载说先时大能便有化灵符为使女的神通,此种神通为大傀儡术,不想能在水仙道友这里亲见到这等灵符神通。” 罗水仙淡淡地,“一些小把戏而已。” 此时,诸人饮此灵茶,顿觉滋味儿不同了。 知趣暗道,其实,不论修真界还是人间界,都一样,以实力为尊。 有罗水仙这一手大傀儡术坐镇,神仙联盟的开张典礼完成的非常漂亮。 至晚上送客毕,知趣清点收到的礼物时,那嘴咧的合都合不拢。给罗水仙与罗妖过目后,挑出那极珍稀难得的,知趣又找来林央、凤鸳、小白、黑豆儿、莫非常、胡夫人、狐大狐二,每人挑去一件自己喜欢的材料或是法宝。余下的,知趣打算都卖出去。他早暗地里联系好了买家,明天就可出手,赚一大笔灵石回来。 界主府。 紫陌问,“明月,你看到没?” 池明月道,“水仙真人那一手大傀儡术,相当不简单。” 紫陌露出一抹浅笑,“不说罗水仙,就是知趣,我看他修为虽不高,对灵力的理解却较常人强许多。不过,水仙峰的妖族似乎太多了些。”那位胡夫人、包括朱鹤、孔白,身上都不是人族气息。何况,水仙峰还有一些未露面的修士,似乎里面也有妖族之人。还有,知趣身上也诡异的很,明明身为人族,尊罗水仙为师,竟然用的是妖族的行功方式。 看来,水仙峰上秘密不少啊。 池明月见紫陌在思量水仙峰的事,笑道,“还有一事,界主听了定会再发笑的。” 紫陌望向池明月。 池明月浅笑,“我听人说这次水仙峰宴请修士,用的桌椅盏碟都是从镇上租来的呢。” 紫陌笑,“人间界有句话,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个时候能把成立门派有典礼开起来,已经是知趣的本事了。”转念一想,紫陌对池明月道,“明月,若是水仙峰私下卖出法宝,给他们一个合适的价位。我们买进来。”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 知趣得了一笔灵石,很快在山云镇盘了个铺面儿,就叫神仙杂货铺。 杂货铺里,啥都卖。药材法宝、灵丹妙药、灵符法器,反正,现下家里那些用不着的,知趣都拿来卖。同时,他还把先时的宝贝青玉钵交给朱朱,让朱朱用青玉钵种药种菜。 朱朱这等自认见识广博远胜世人的家伙,一见青玉钵都赞叹连连,说是难得的好宝贝。在青玉钵内,五品之下的灵花灵药皆会缩短到原成长期的十分之一,此钵本是罗浮界丹鼎门的不传之宝,是知趣与朱鹤杀了偷袭他们的朱家兄弟,巧得了青玉钵这等异宝。先时,知趣将青玉钵放在水仙谷地下,然后在上面建了水晶房,产的灵蔬,他们吃都吃不光。 当初,为夺回罗妖的内丹,知趣意识倒可能有危机,他把该收拾东西早早的收拾好,青玉钵收在储物戒内。如今方取出来再用。 主要是紫金鼎有朱朱这个成天吸用他灵力的高价劳工在,知趣绝对不会浪费的。 朱朱见着好宝贝就两眼发光,也没意识到自己被知趣使唤了,便高高兴兴的拿着青玉钵栽种灵花灵药去了。 这铺子,知趣主要是交给莫非常打理。 无他,整个水仙峰,最正常的人,除了知趣就是莫非常了。且,莫非常心细,聪明,观察入微,很适合做掌柜。 如今,铺子生意平平,但是,总算是有了灵石收入,水仙峰的窘境渐渐好转。 因为白天要忙铺子的事,莫非常修炼的时间一般都是在晚上,知趣知道他想要冲击筑基,还带了一盒筑基丹去看望莫非常。 莫非常在人间界的门派叫星辰门,知趣一直觉着这门派的名子有些大,如今看到莫非常的修炼方式,知趣心中方若有所悟。 莫非常的修炼的方式非常特别,端坐于水仙峰最高处青石上,莫非常身上为星月辰光笼罩,然后,伴随着呼吸吐纳,莫非常吸收的是笼于身上的星辰之力。 一个周期运行结束,莫非常跳下大青石,笑道,“知趣师兄,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筑基丹。”知趣把一盒子筑基丹给莫非常道,“知道你在冲击筑基,这是水仙爹炼的,质量好,别吃外头的丹药。” 莫非常高兴的收了,以往他们的门派在人间界虽然可以横着走,不过,丹药上供应并不宽裕,故此,莫非常见到筑基丹很有几分惊喜。 知趣好奇地,“非常,你修炼不是吸收天地间灵气,反是用星辰之力么?” “师兄看出来了?”莫非常并不隐瞒之处,道,“以往,我们门派叫星辰门,便是所炼功法偷天换日术的原因。” 偷天换日术。 我的乖乖,这叫啥名啊? 简直比他的神仙联盟还要暴发三分哪。 莫非常认真道,“师兄莫笑。这功法虽然鲜有弟子炼成,不过我听家父说过,祖上一位老祖炼到偷天换日术的第七层便可逆转昼夜,颠倒阴阳,夺星辰之力为己用,可是非常厉害的一门功法。” “唉。”说着,莫非常叹口气,“只是,想修炼星辰之力只能是晚上,而且,星辰之力修炼起来比修炼世间灵气更加艰难。师门之中,家父修炼的是偷天换日术。到师叔的时候,嫌偷天换日术攻击性差,已经弃之不用,而另寻功法。余下师兄弟姐妹,多随着师叔修炼其他功法。” “家父当初修炼偷天换日术到第三层时,便顺利结丹了。师叔另寻功法修炼,到第七层时方结丹。”莫非常道,“我虽然不知偷天换日术的来历与品级,不过,我觉着偷天换日术定是一门厉害的功法。何况,我少时便随父亲修炼偷天换日术。天下功法何其多,师门的兄弟姐妹觉着偷天换日术修炼艰难,进展不明显,功击力差。我却觉着,修炼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事,世上并没有一蹴而就的功法,还不如守着一门功法修炼至顶级,比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要好许多。” 听到莫非常说的这些话,就明白,莫非常能成为三洲中随知趣到人间界且日子过的最好的修士,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个聪明且清醒的人,没道理过不好日子。 知趣忽然问,“非常,你们既是用星辰之力修炼,那是用一颗星星的星力修炼呢,还是只要是夜空的星星就可以呢?” 罗非常道,“只要是星力,都可以的。” 知趣是个发散性思维极强的人,且,一发散就有些收不住,他又问,“似我们修炼灵力的,灵力有五行属性之分,甚至还有一些别的属性的灵力,如风、雪、雷、电、暗、空,这些也是灵力的属性。非常,你吸收的星力,星力有没有属性之分呢?”知趣灵机一动,又问,“天上这么多星星,我听说星星与星星也是不一样的。有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等等之分呢。月亮又称太阴星,月力与星力,是不是一样的呢?还有,月力是什么属性?” 罗非常给知趣问的脑袋发懵,老实的说,“这个,家父也未教过我。” 知趣一听,立刻摆个高深莫测的模样出来,拍拍罗非常的肩,一幅神棍嘴脸,话重心长道,“非常,你要细细的想一想。这其间,有许多不同的。把这些想通了,想透了,我估摸着,不要说筑基,金丹犹可期。” 莫非常饶是镇定非常,听知趣把金丹的牌子打出来,此时也惊喜的失了以往的从容,问,“师兄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糊弄你做什么。”知趣学着罗水仙的模样淡淡一笑,一按罗非常的肩,殷切非常地,“非常,我看好你。” “水仙爹,也看好你。” 莫非常顿觉信心大增! 与莫非常谈了谈心,而且,知趣自认为给莫非常开启了一扇修炼的大门。想当初,他就是差不多用同样的手段把万年老筑基朱牧忽悠的结了丹。 如今换了莫非常,知趣认为,不说结丹,筑基肯定没问题的。 知趣哼着小曲儿,带着三分得意回了自己跟罗妖的屋子。罗妖问,“干什么去了?不就是给莫非常送几颗筑基丹么?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知趣骄傲的谦虚着,“我指导了一下非常修炼的事。” 罗妖对于知趣没啥修为还好为人师的脾气还算知道,想当初,这家伙打着罗水仙的名义写玉简,赚进了大把的灵石。 罗妖很是可怜莫非常,鲜少的发了善心,“往外头糊弄糊弄外人就算了,你别瞎指点,叫莫非常炼歪了路数。我看他修炼,用的星辰之力,这样修炼的人族非常罕见,你知道人家功法怎么回事就去指点。” 知趣一面脱衣裳一面道,“有啥不知道的,万法同宗,我可是筑基修为,难道还指点不了炼气。想当初,朱牧结丹也全靠我给他指点呢。” 看知趣恨不能脸腆到天上去,罗妖有时也很奇怪,话说这黑炭修为平平,最高不过筑基中期,而知趣的自信,依罗妖看,那真是天下独一份儿了。 知趣就是自信,所以,在面对高阶修士时,从来都是谦而不卑,甚至人家知趣是表面谦虚,内心深处非但不谦虚,还自负的很。但,同时,知趣十分心软,故此,与不如他的修士,知趣也从不会瞧不起。 这些年,虽然知趣的修为一直围着筑基打转。不过,知趣实在炼就了一幅不卑不亢的好气度。 或者,这是就自己愈发喜欢他的原因吧。 罗妖犹记得刚从灵庄随罗水仙到本家时,那位战战兢兢、面皮微黑的小修士,如今已成长为了如今有情有义、气度非凡的男人。 这,就是时光的妙处了吧。 见罗妖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知趣一笑,问,“看我做什么?” 罗妖一吻落于知趣的唇上,忽然间,室内灵力大盛,那样强烈的炽光耀的知趣睁不开眼。待他展眸时,面前已是那个大大桃花眼,眉目精致的难以形容的俊美男子。 而此时,那位俊美的难以形容的男子,一双大大桃花眼里的目光温柔的如春江之水,似能将他包容其间,沉溺其间。知趣当即觉着心率不齐,头脑发晕,还未说话,鼻尖儿一酸,两管鼻血蜿蜒而下。 妖妖啊妖妖,不说一声,你怎么忽然长大了啊。 第二五一章 罗妖忽然之间长大,知趣瞬间鼻血狂流,以至于罗妖想那啥那啥,还得先给知趣止鼻血。 好在罗妖这次没有戏弄知趣,他直接一个止血术止住了知趣的鼻血。知趣把眼睛遮住,头歪到一畔道,“赶紧,找水仙爹要两张清心宁神符,我快不行了。” 罗妖硬掰过知趣的脸,一张俊美的让人头晕目眩的脸硬生生的烙进知趣瞳孔中,知趣再次心率不齐,罗妖道,“就头一回见面喷过鼻血,后来不是好好儿的,多看几回就没事了。” 知趣鼻子头发酸,“这么久没见了,那也得给我一个适应期啊。” 罗妖那点子心思全都写在硬梆梆的下面了,拧身将知趣按到床上,眼中冒出灼热的光来,道,“那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知趣只觉得双腿一凉,低头一瞧,正见裤子飞走。知趣嗖的合紧双腿,罗妖眼中透出丝丝缕缕的笑,知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央求,“妖妖,我可得求求你,别这么笑了,我魂儿都要给你笑没了。” “黑炭黑炭。” 罗妖俯身,给了知趣一个鼻血汹涌的热吻。知趣对罗妖的亲吻没啥感觉,他只觉着,罗妖一靠近他,他一看到罗妖那张美到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心脏就开始狂跳,耳边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果实在要问知趣,与罗妖接吻的吻后感,知趣只能用两个字回答:头晕。 的确是头晕。 不知是他喷过鼻血后失血过多还是咋地,罗妖一碰他上面,他上面就头晕目眩;罗妖一挨他下面,他下面就精神抖擞。 罗妖在他耳边唧唧咕咕的说着情话,“黑炭,我想你想的心疼……黑炭,你可真好……” 知趣觉着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冰冰凉的进去,他稍稍恢复神智,忍着头晕看罗妖一眼,问,“我现在还黑么?” “不黑不黑,白的很。”情动之时,罗妖的脸带着微微的绯红,知趣看一眼后,就想再看第二眼,看完第二眼,便忍不住想再看第三眼……直到不可自拔的沉溺在罗妖俊美的容颜之中。 一时间,连鼻血都忘流了。 真好看。 天下没有人再比他家妖妖更好看了。 而这样好看的男人,是他的。他愿意怎么抱就怎么抱,他愿意怎么亲就怎么亲。 想到此处,知趣就忍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 罗妖正欲提枪破菊,忽见知趣咯咯咯开心的直笑,罗妖不禁心下大喜,想着,他家黑炭果然大方活泼的紧,他得更加强悍善战,才不辜负他家黑炭这样欢悦的期待啊。 罗妖挺身直入,知趣正傻乐呢,忽就下面一阵撕裂的疼痛,知趣嗷的一声惨叫,“娘诶——”脸色刷的白了,罗妖攻势暂缓,抚摸着知趣突然委靡下去的欲望,温声道,“黑炭,放松些,没事,不疼的。” 知趣疼的脸梢儿都变了,也顾不上瞎美了,怒道,“合着不是你被上,就不疼啦?不疼你出去,躺下面,换我来。” 看知趣还振振有辞,罗妖也就不大担心了,一手抚摸着知趣的小JJ,一手缓和两人交合处,道,“黑炭,你别夹的这么紧,我在你里面也疼的很。” “疼就出来。”一面说着,知趣还挑衅的缩了缩小菊花。 罗妖道,“你再引逗我,我可用强啦。” 其实,那个,也不是非常疼啦。 主要是罗妖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知趣没啥准备。待罗妖耐心的挑逗起他前面的欲望,知趣哼哼唧唧的腰开始发软,罗妖见知趣动情,不客气的享用大餐。 知趣一生二世凡人出身,早一把年纪的思春思了多年,若不是罗妖中途涅盘耽搁的这六十几年,俩人早就好事成双、双宿双飞啦,断然等不到现在。 结果,直到现在……俩旷世饥渴男好事终成,干柴遇到烈火,只能是越燎越旺了。 知趣虽然是身处下面,不过,他认为这是自己让着罗妖呢。故此,知趣要求颇多,“诶、诶诶,妖妖,前头那儿……对,对……” “你倒是快点儿……不行就换人啊……” 过一时,知趣吃不消,又唉唉哟哟地,“慢点慢点……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不温柔不成啊,不温柔就换人……” 罗妖问,“你想换谁?” “换我在上面呗。” 罗妖一笑,知趣后面已软似一滩春泥,不论是冲锋陷阵还是老牛推磨,都能把知趣伺候的哼哼直叫。 修真之人么,身体总归强悍,俩人折腾到第二天早上,知趣是瘫在床上一根手指尖儿都动不了了。罗妖引来泉水,为知趣与自己清洗身体后,设好结界,二人交颈而眠。 林央凤鸳小白黑豆儿外加狐大狐二都按时按点的来吃早饭的,结果,到了罗水仙的院子,根本没见知趣的影子。 小白看林央一眼,“昨晚是罗妖的气息,嗯?” 林央点点头,“应该是彻底化形了。” 罗水仙传出话来,“今天没早饭吃,都回去修炼吧。”昨夜那半宿的鬼哭狼嚎,罗水仙用了两道静音符才得以清宁,他都怀疑,得饥渴成啥样才能一直叫到天明呢。 黑豆儿很关心知趣爹,嘎嘎嘎的问罗水仙,知趣爹是不是病了。 罗水仙声音淡淡的揭知趣老底,“纵欲过度。” 黑豆儿正想问,啥叫纵欲过度哩。小白已经耳朵泛红的带着黑豆儿回屋修炼去了,心里埋怨罗妖做事不地道。就算要跟流氓趣欢好,也要先结双修大典,给流氓趣一个名份,才对得起流氓趣对他的一番情谊呢。 结果,这么的急色鬼一般,哪里有半点朱雀的风范呢。哼,实在是给他这个二舅丢脸。 相较于小白二舅暗怪妖妖外甥不会做事,林央却是另一番别有滋味上心头了。虽然早知知趣与罗妖定情已深,甚至林央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到来时,他仍是难免失魂落魄。 他说喜欢知趣,是真的。 他对知趣的感情,也是真的。 小白早非以往那个凡事只以自己为中心的贵公子了,他注意到林央的神色,也早知林央对知趣的心意。小白心念一动,对林央道,“我这里有果子,你过来一起吃吧。” 林央哪里还有心思吃果子,“谢了,我不饿。”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哪里输给了罗妖?”小白本身也不想请林央吃果子,只是,他年岁渐长,因知趣对他极好,小白也想着替知趣分忧来着,这才起了安慰林央之心。 林央一愣,交待凤鸳自己回房修炼,便随着小白去了。 小白煮了三盏灵茶,虽不比知趣的手艺,也颇能入口。 黑豆儿站在小白肩上喝了茶,闭着眼睛休息。 小白慢呷了口灵茶,道,“要说罗妖,虽然他是我外甥,不过,我不是护短的脾气。除了他是罕有的朱雀凤主之身,实在没有别的优点了。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优点,危急关头还算有担当。” “以往我也没看出他有多喜欢流氓趣,反倒是常欺负流氓趣。但是,有危险来时,罗妖一直将流氓趣护到最安全的地方。流氓趣这个家伙也是,平常也看不出他多喜欢罗妖,偏肯陪着罗妖一道送死。”孔白叹口气,摸摸黑豆儿的翅羽,对林央道,“林央,若是罗妖与流氓趣还未彼此生情时,你插一脚进来,拿出死皮赖脸的功夫,还有可能成功。毕竟,流氓趣非常心软。” “不过,即使流氓趣心软,他也不是没有决断的人。”小白道,“跟你说这些,倒不是想劝你。只是,这些年,流氓趣过的非常不容易。他不大在意外头的人如何,若是自家人伤他一下子,他会伤心的。” 林央道,“我比罗妖更珍惜他更喜欢他。” 小白一笑,“你看到的流氓趣,是已经手段老炼、游刃有余的流氓趣。当初在水仙谷里,流氓趣很被罗家人瞧不起,他自己也爱占个小便宜之类的,既土又抠儿且市侩。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流氓趣,你还会喜欢他吗?” 林央一时没说话,小白道,“但,那个时候,甚至比那时更早,罗妖就已经悄悄的喜欢流氓趣了。”这个结论,是后来小白推断出来的。如果不是对流氓趣极端放心,罗妖不会把离家出手未化形的他交给流氓趣抚养的。 小白不大会劝人,他说了几句话,结果把林央说的更加郁闷的回去了。 小白摸着黑豆儿的翅羽,嘀嘀咕咕的跟黑豆儿商量,“流氓趣纵欲过度,要不要给流氓趣补一补啊。” 黑豆儿傻乎乎的嘎嘎嘎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故此,在知趣傍晚醒后,小白很细心很仔细的给知趣端来了一锅汤,知趣感动的问,“这是什么啊?” “神仙汤,喝吧。”小白只拿了一个汤匙,反正他又不是给罗妖做的,而且,他只打算给流氓趣一个人喝。 知趣接过汤匙尝了口,觉着有些淡了,于是知趣调了些盐进去,唤了小白、黑豆儿、罗妖一起,“小白的手艺啊,咱们一起吃。” 小白瞟罗妖一眼,再次强调,“流氓趣,我跟黑豆儿已经吃过了。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省得某外甥不识趣。 罗妖没理会小白的眼神与言外之意,就着知趣的手尝了尝,知趣问,“小白,这是什么汤啊。” “神仙大补汤。” “原材料原材料。” “乌龟王八鹿鞭汤。” 知趣险些没喷了,这东西……倒的确是大补的东西。且是小白第一次做汤给他喝,再说了,男人也不介意啥鞭不啥鞭的,知趣见罗妖没再喝的欲望了,自己捧起来呼呼噜噜的喝了一大锅。 小白见知趣喝的香,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笑意,接着又送了知趣两件法宝,还当面儿拿出二舅的架子教训罗妖道,“罗妖做事唐突,也没给你举行个双修大典啥的。流氓趣,我大姐姐也不在,这两件法宝,你先收着。等以后去了梧桐城,我叫大姐姐重新给你置办一份极好的聘礼。你放心吧,我大姐姐有钱的很,她就罗妖一个儿子,肯定会给你很多宝贝的。” 知趣挺稀罕小白送他的法宝,只是,听到“聘礼”二字,知趣有些不乐,对小白道,“就算双修,也是我娶妖妖呢,哪个用妖妖出聘礼来着。” 小白道,“流氓趣,你怎么笨了?反正你们都是男人,管他谁娶谁嫁呢。你非要弄个虚名儿,也得想想,我大姐姐有钱的势的,你若是往她府里送迎娶罗妖的聘礼,不知送多少她才满意呢,说不定她还要为难你哩。你若是不计较虚名儿,可能得很大一笔财宝哩。” “放心吧,流氓趣,我是站在你这边呢。”小白悄悄的说与知趣听,“我大姐姐有一件宝贝,叫做赤焰镯,神通的很。她早就发下宏愿,说这镯子要传给儿媳妇的。你若非要在名头儿上较一高下,这宝贝可就得不到了。” 知趣那点儿财迷的小心思,被小白一戳一个准,知趣如今也顾不得什么娶啊嫁的名头儿的事了,反是拉着小白道,“小白,你与我细说说这宝贝的神通。” ****** 喝了一锅小白送的神仙大补汤,知趣觉着稍稍恢复了些元气。 到晚上时,腰还是有些酸,遂使唤罗妖给他捶腰,罗妖道,“黑炭,你这架子越发的大了啊。” “不知道谁呢,昨晚做个没完。”知趣趴床间,歪头对着罗妖,地主老财似的吩咐道,“不许太轻没劲道,也不能太重叫我疼,总归,拿捏好力道再捏。” 罗妖微微一笑,“黑炭,你先脱了外袍,才好捏呢。” 知趣一招手,“过来伺候更衣。” 罗妖替知趣去了外袍,知趣趴在床间,罗妖两只手按在知趣腰间穴位,用一丝丝妖力为知趣舒缓疲劳,知趣舒服的直哼哼。 哼哼了一会儿,新婚燕尔的,知趣就有些意动。 这事儿吧,其实是挺自然的一件事。结果,不知为什么,知趣偏偏又讲究起面子来。他觉着,自己若总是这样喊着想要啥啥啥的,好像有些欲求不满似的,面子上显着无甚光彩。倒不如先把罗妖的欲望挑逗起来,叫罗妖起个头儿,他欲拒还迎一下,才能显出他知趣大人的身份来! 知趣忽然小心眼儿发作,于是,罗妖给他捏腰时,知趣就开始心猿意马的哼哼起来。 一直哼哼了小半个时辰,知趣也不见罗妖有啥饿虎扑食的动作,心下来气,道,“不用捏啦!” “啊?黑炭,你腰不酸了?” “不酸!”知趣声音中带了气,翻身坐起来,两只眼睛别有深意的望着罗妖不说话。当然,之所以不说话,也是有原因的,知趣就是想用自己别有深意的小眼神儿来谴责罗妖的不识风情、不懂人心! 以往多伶俐的罗妖精啊,这会儿突然傻了。罗妖问,“黑炭,你怎么了?” 知趣暗示半天,枕边人却是个木头不开窍,知趣当下大怒,质问罗妖,“我刚刚这么哼哼,你就没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啊?”罗妖满脸无辜。 知趣更气,翻身一个饿虎扑食把罗妖扑倒在床间,张嘴咬了罗妖的唇一口,恼羞成怒,“什么感觉?”说着上下其手的对罗妖又摸又捏,“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最后,知趣捏住罗妖的蛋,大吼着问,“有感觉了没?”再没感觉就捏爆它! 罗妖哈哈一笑,一个乾坤大挪移把人压在身上,轻啄知趣的唇角一记,道,“有了。” 知趣扬起小臂,啪一巴掌落在罗妖屁股上,撅着嘴道,“有了还等什么?油没加够啊!还是发动机老化了!” 尽管听不太懂知趣的话,其间的意思,罗妖还是明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知趣扬起下巴挑衅,“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男人最讨厌了。” 这一夜,罗妖完全向知趣诠释了,什么叫“既中看也中用的男人”。 知趣后半宿就吃不消了,罗妖一面九浅一深的在知趣后面忙活,一面问两腿直哆嗦的知趣,“还中用否?” 第二五二章 知趣与罗妖这两个家伙,干柴烈火碰到一块儿,均是百岁饥渴老男人,一旦解禁…… 反正妖族对这些事向来大方的很,知趣更是从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人,俩人天翻地覆的不知多少时日,除了每天小白送神仙大补汤来,知趣竟是懒的出房门一步。这一日,欢好之后,知趣有些脱力的趴在罗妖怀里,忽然问,“妖妖,我听人说,双修啥的,可以彼此功力大进的啊?” 罗妖还未说话,朱朱先在紫金鼎里叫唤了,“你们往紫金鼎里来双修啊。我告诉你们怎么修?” “我靠!” 知趣突然骂了一句,他竟然忘了,识海里还住着个女婴灵哩。 知趣问朱朱,“你不会都在看我跟妖妖做爱吧?” “有啥好看的,我还嫌长针眼哩。”朱朱嫌弃异常的撇撇嘴,往发芽的小人参果果里输入一段灵力,再浇灌一些雨露,道,“是你啊啊啊叫的地动山摇,吵得我觉都睡不好。” 知趣正不高兴呢,朱朱一个光球扔出紫金鼎,光球悬于知趣的识海,知趣意念微动,光球化为一幅长卷,知趣只瞧一眼,偌厚脸皮,忽地就红了。 倒是罗妖道,“还不错哦,都是珍藏。” 知趣大惊,“你怎么看到的?” “同心印啊,笨蛋。”妖族修炼的就是识海,罗妖与知趣早结同心印,甚至他的一缕意识能进入到知趣识海中,翻着朱朱给的双修春宫图看个没完。 知趣见罗妖看的认真,其实他也挺想看的,于是,俩人一道看,边看边探讨,“这个姿势好。” “不行,腰得多软才能折成那角度啊……” “那这个?” “屁股抬的这么高,怪丢人的。” “这个呢?” “腿张的太大了,不含蓄。” 俩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回事,知趣与罗妖就到了紫金鼎里。罗妖随便试了一宿,就发现知趣完全是谦虚啊,他腰一点儿不硬、屁股也能翘的很高、双腿大开的同时,嘴里还哼哼嗯嗯的呻吟不断,亦不含蓄。 或许是妖族出身的缘故,罗妖喜欢户外野战,在水仙峰时知趣哪里肯,就是罗妖尽管心里想,也抹不开面儿到外头去乐上一乐呢。如今于紫金鼎之天地,只有朱朱一个婴灵,罗妖不理会她,只管与知趣恣意欢好。 石台之上、花木丛中,甚至连池水之内,俩人无处不至。知趣早不知今昔何昔,罗妖正在兴头儿,朱朱在一旁啰嗦,“双修之术,双修之术。” 罗妖一眼横过去,只想拔了朱朱的舌头:这不知羞的婴灵。 朱朱对罗妖尚有几分惧意,连忙闭嘴。 罗妖缓慢的运行自己的朱雀之力渡至知趣的体内,同时引出知趣体内灵力,彼此双力同修同持。知趣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又回到了流华峰百花园,那一方花圃之中,百花绽放,如同仙境。他看到,花圃之中,有一株娇艳的魏紫,还有一棵枝叶繁荗的碧玉桃花。 风吹过时,百花之香,侵肌入骨,令人有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知趣不由忆及前事,十指灵巧的结出咒印,无数青木灵气自知趣手中弥散开去。温养术之下,温润的灵气灌入花田之内,百花迎风展颜,花香更盛。 不知为何,知趣只觉着身体里有使不清的灵力。于是,他开始不知疲倦的为罗妖温养着百花园。 于外,朱朱看到的却是令一番景象。 知趣丹田已伤,故此,知趣是以紫金鼎为丹田修炼。此时,在罗妖朱雀之力的引导之下,知趣丹田之处却忽然生出五彩之光来,这光芒先是极淡的温润之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一点点的变强。 知趣犹在百花园为罗妖温养灵花,他修为有限,唯青木诀最佳。以往种菜锄药,温养诀最熟。说来温养诀也无甚奥妙,无非是将己身青木灵力转化为细致温润之灵气来温养花木。 世间万物,无不亲和灵气。 有灵气温养,花木方能生长的愈发的繁荗娇艳。 知趣一直都知道百花园之花,终年不凋,却未料到在他灵气的温养之下,一株娇艳的魏紫花蕊之上,蕊心灵光一耀,接着,那锦重重的花瓣微微一颤,花蕊之中,一个小小的花妖揉揉惺忪睡眼,仿若大梦初醒。 知趣惊道,“魏紫?” 魏紫只有巴掌大小,见远处竟有一人,脚尖儿一踩花蕊便飞到了知趣手上,眨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你是谁?怎么会来到凤主的百花园呢?” 知趣一笑,想着当年罗妖涅盘,百花园随之葬送,如今罗妖重新修持,百花园因而再生,只是可惜,魏紫等花妖已尽忘前尘,什么都不记得了。 知趣索性便在百花园同魏紫说起话来,魏紫性子单纯,极是可爱。 倒是外面,知趣丹田之中生出五色之光,罗妖尽管对人族的修炼不大了解,不过,他自幼在罗家长大,也稍稍见识过一些。 知趣丹田虽伤,但此刻随着五色之光大耀,紫金鼎内灵力澎湃。朱朱已飞立于紫金鼎半空之内,奷奷十指如同飞花绽放,朱朱的声音清冷如同九霄传来,“召我日月,五行复生。” 紫金鼎轰的一声震荡,澎湃的灵力似乎马上就要自紫金鼎溢出一般。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紫金鼎紫金色的鼎璧之上,忽而显露出交缠纠结的五彩之光,这五彩之光绵延不绝,布满整个紫金鼎内外,然后五彩之光竟仿被注入生命一般蜿蜿蜒蜒爬满知趣全身,最终汇聚至知趣丹田之内。 此时,紫金鼎灵力之浓厚,仿佛要固态胶化一般,竟给罗妖带来了一丝隐隐的压力。 罗妖抬头,望向半空中衣袂翻飞的朱朱。 朱朱现在根本顾不上罗妖与知趣,紫金鼎蜿蜒流动的五彩之光源源不绝的涌处知趣的丹田之处,罗妖借知趣之身内视,见知趣丹田五行灵根竟与紫金鼎的五彩之灵光汇融于一体,这其中,还有一丝罗妖的朱雀之光,三种灵光互为辉映,在灵光最炽烈之处,一颗花生大小的金丹缓缓诞出。 金丹一出,紫金鼎内澎湃的灵力仿若寻到了归处,倏然一息间,鼎中灵力俱归金丹之内,连先时紫金鼎之上的五彩之色俱都消失不见。接着,紫金鼎轰的一声,面积再次扩大数百倍不止。 可惜知趣丹田受伤,朱朱道,“知趣的丹田留不住金丹,不如暂且令金丹于紫金鼎温养。” 这样说着,果然金丹已自知趣丹田飞出。朱朱飞身接住这颗五色金丹,眼圈儿一红,径自滴下泪来。 接着,朱朱隔空自知趣体内取出那颗曾经被朱雀血封印的金乌火的珠子,含泪道,“天意,真是天意。”声音中,竟带了一丝悲凉。说着,朱朱捏破封印,一束炽烈的金乌火自朱雀之血中喷薄而出,紫金鼎中的温度陡然升高几分,连罗妖亦觉出一丝炽热,唯朱朱清丽的容颜在金乌火的映照之下,反透出几分凄色。 罗妖召回朱雀之血,重新封回知趣体内。再望朱朱已是一手托金乌之火,一手持五色金丹,朱朱仰头喷出一道银白色的清迈之气,随之将金乌火加持其中。 这清迈之气也不知是何物,十分厉害。金乌火一遇此气,竟随之消融为点点赤色金芒,金芒于银色气息中飘浮不定,如同一段流动的赤色金沙。朱朱五指微动,金丹随之进入她那道清迈之气中,罗妖心头微沉。 金丹之上五色流转,却始终未曾消融,倒是金乌火化出的赤色金芒缓缓的融于金丹之内。直到赤色金芒全部消失于金丹之中,朱朱面色微白,一声轻啸,召回这道气息。 此时此刻,一颗散发着炽热金乌气息的金丹浮于朱朱的发鼎,金丹因有金乌火所化的赤色金芒融于其间,故此微微有赤金色闪耀,此刻,赤金色的光芒竟映的朱朱脸色微红。 朱朱阖上双眼,轻嗅金丹所散发的温暖气息,脸上神色似悲似喜,她静立片刻,转身消失于空气之中。 罗妖并不关心朱朱怎么样,倒是知趣,双修都结束了,知趣还平静的躺在紫金鼎,呼吸平稳,如同熟睡一般。罗妖明白知趣神识是在他的百花园内,无奈只得内视百花园,见知趣正与小花妖魏紫聊的欢颜笑语。 魏紫感觉到罗妖的气息,忙在知趣的手心里蹦哒着跟罗妖打招呼,“主人,你怎么来啦?知趣哥哥帮我化形了,主人,你看我好看不?” 因为魏紫生于罗妖道场百花园内,故此,他生性对罗妖有一种亲近。 罗妖点头,“好看,漂亮极了。” 魏紫开心的甩着小袍摆直转圈圈,罗妖道,“魏紫,你是不是该去修炼了?” “是哦。”魏紫很听话,对知趣道,“知趣哥哥,那我先去修炼了。等我修炼好了,你再来找我玩儿。” 知趣笑应下,问罗妖,“妖妖,你怎么来了?” 罗妖道,“黑炭,你已经结丹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知趣惊喜至极,跟魏紫招呼一声,欢天喜地的随罗妖的神识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知趣神识乍一回归本体,他立刻感觉到了紫金鼎里浓郁的灵力,而且,他的身体较之以往更加强悍轻灵了许多。但是,他,他的金丹呢。 知趣往自己破败的丹田里内视了许久,犄角咯拉的都寻遍了,也没看到金丹的影子啊? 知趣立刻神识退出丹田,拉着罗妖的袖子问,“妖妖,我金丹呢?没在我丹田啊?” 罗妖往头顶一指。 知趣习惯性的一眯眼,此方瞧见头顶之上,紫金鼎五色灵力缭绕之高处,一轮炎炎烈日当空而照。知趣险些惊掉了下巴,结结巴巴滴,“妖妖,这,这不是太阳么?我,我问的是我的金丹?” 罗妖淡定地,“这就是你的金丹。” 他,他,他的金丹竟变成了太阳。 知趣顿时傻眼。 罗妖还在紫金鼎里给知趣解释他的金丹是如何变成小太阳的,外面水仙峰的动静却是震惊了整个山云界。 水仙峰其实是很寻常的一座洞府,首先,水仙峰是被罗水仙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山上灵气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真正的宝贝,都是无价的,绝不会为人所买卖,所以,水仙峰绝算不上一流洞府;第二,水仙峰先时因盛产萝卜,所以唤萝卜峰,可见此峰并非寻常之处,只是普通洞府。 如今,却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了。 自从罗水仙罗知趣这一家子来了水仙峰,因为水仙峰被住进了五位元婴大能而享誉山云界。现在,山云界的修士刚刚接受五位元婴大能之事。结果,水仙峰又出了大动静。 忽然一日,水仙峰五色之光大耀,硬把个平淡无奇的水仙峰照耀如同仙境,整整个把月方歇。 人人皆猜测水仙峰之人是不是有什么大造化,不知是结丹还是化婴呢。连同紫陌都十分关心水仙谷的动静,就在此时,界主府接到了一纸状告水仙峰的诉状。 若主是一头三品野猪与一头四品灵羊,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一二品或是无品的灵兽,总之,全都是水仙峰的灵兽。 要说,这也是山云界与其他修真界的不同之处了。 山云界乃道天境的边陲小界,与四方境的妖族相临,故此,山云界颇多妖族来往。所以,在山云界,你绝不能视灵禽灵兽为下等种族,更不能轻易烹杀他们,不然,容易引起种族纷争。 所以,在山云界,灵兽灵禽也是颇有地位的。 这次灵兽前来告状,因事涉水仙峰,紫陌便亲自接见了三品野猪与四品灵羊,想问他们有何冤屈,或许能从其中得知一些水仙峰的动静也说不定呢。 三品野猪与四品灵羊的品级都不高,如今尚未化形,更不会人言。不过,灵兽自有其神识可以与人族修士交流。 尤其那头四品黄羊,眼瞅着就要升五品了,非但神识清楚,还十分懂规矩。一见紫陌,黄羊咕咚就跪下了,羊犄角咣咣咣的撞地上,给紫陌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未待紫陌有问,黄羊已经咩的一声惨叫,用神识向紫陌诉起冤屈来,“界主大人啊,俺们在水仙峰是没有活路了。求界主大人救俺们一命啊。” 紫陌道,“看知趣并非残忍之人,怎么,他欺负你们了?” 黄羊咩的一声流下两行酸楚的泪来,命底下小妖抬上两幅担架,这单架为紫藤草所编,十分结实,担架上各一头奄奄一息的黄羊,瞧着与四品黄羊生的面目相似。只是四品黄羊年纪大了,故此一把浓密的羊胡子,这担架上的两头黄羊……怎,怎么没胡子啊?而且,这两头黄羊的下身还一人兜了件大裤头。 倒不是紫陌刻薄,只是灵兽尚未化形便穿人衫,委实有些可笑。 四品黄羊却不觉有哪里可笑,他眼泪淌了一地,方堪堪的止住,一脸悲苦的对紫陌道,“界主大人啊,自从萝卜峰,啊,不,水仙峰……自从水仙峰来了仙人,我等时时小心、刻刻在意,并不敢打扰大仙们修行。谁知大仙们却说都不说一起,就逮去了我一儿一孙……”话到此处,四品黄羊悲从中来,咩咩咩的大哭起来,嚎啕咩咩之声,响彻界主府议事厅,当真是听着伤心,闻者落泪。 “竟然,竟然把我的一儿一孙捉去,活阉了羊鞭下菜熬汤啊……”老黄羊伤痛的用蹄子啪啪的敲自己的胸膛,咩的一声嚎哭道,“硬生生的断了我黄家血脉!这叫我九泉之下如何见我的列祖列宗啊……” 老黄羊哭的伤心欲绝,哭一阵,诉一阵,把水仙峰知趣等人形容的恶魔一般。紫陌才算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原由:原来水仙峰不知怎么回事,流行喝壮阳汤了。这壮阳汤无非就那几味佐料,据老黄羊说是一穿银色锦衣的恶魔抓了他同道的兄弟们,活生生的阉了,拿他兄弟们的命根子熬汤。其中遭秧的还有老黄羊的结拜兄弟黄鹿,被人割了鹿鞭不说,黄鹿的老婆嫌黄鹿不中用了,还水性扬花的踹了黄鹿,另寻了神木峰的相好儿好。结果,他的结拜兄弟黄鹿受不了这双重打击,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水仙峰断肠崖啊。 种种可悲可叹,老黄羊说的泪流满面。 更要命的是,这汤,它一熬就熬了半个月啊。 好容易停了个把月,忽然之间他一儿一孙又遭了秧。 老黄羊愤恨的难以自抑,对紫陌道,“界主大人啊,我们水仙峰灵兽,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实受不了这种赤果果的侮辱啊!” “我们天天担惊受怕,就怕哪到被抓走阉掉!” “啊——天底下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啊,老黄我宁可一死,也不受这个气啊——求界主赏我们一条生路吧,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第二五三章 界主紫陌遇到老黄羊来打官司,老黄羊那满腔血泪,叫紫陌……决定亲自去水仙峰走一趟。 紫陌到的时候,知趣刚给大家张罗好午饭。因为知趣修为更进三步,双修数日直接结丹,心里那个美,就甭提了。一颗心满满的都是炫耀之情,知趣也不跟罗妖在屋里鬼混了,迫不及待的出来跟孩子们显摆他的金丹修为。 小白照旧送了知趣一锅神仙汤,知趣问谁谁都不吃,倒是黑豆儿想喝,小白不让,于内心深处觉着,死黑豆儿平日里就很会发骚,再不敢给他喝神仙汤呢。 知趣咕咚咕咚的灌下一锅神仙汤,在小白的强烈制止约束下,黑豆儿的口水流了小白一膀子。小白气的,瞪了黑豆儿好几回,才用术法消了衣衫上的口水渍。 眼巴巴的望着知趣爹喝光他家小白煮的爱心神仙大补汤,黑豆儿嘎嘎嘎的一顿嚎叫,对知趣爹说他好久没吃东西了,叫知趣爹给他做吃的。 知趣刚喝完神仙汤,其实并不饿,不过想一想,自他开始闭关修炼筑基起,的确已经许多天没给孩子们做饭吃了。 于是,知趣决定,一定得做一顿顶级大餐。 小白、朱鹤、罗妖、林央、凤鸳乃羽禽族,喜鱼虾;狐大狐二胡夫人为兽族,喜肉食;罗水仙偏素,莫非常什么都吃。 于是,喜鱼虾的去逮鱼抓虾;喜食兽的去捕灵兽,知趣与莫非常到林央凤鸳的院子里去摘灵蔬。 如今捕鱼虾都是凤鸳的事,不一时,凤鸳就弄回来了大包的鱼虾蟹,个个都是精神抖搂,鲜活十足。知趣开始收拾鱼虾,他修为一跃至金丹,对灵力的理解更胜往日。鱼虾经他之手料理过后,本身灵气极少溃散,再伴随着知趣巧手收拾,水仙峰渐渐飘起引人垂涎的鲜香之味。 一锅干炸小酥鱼,算是开胃小菜。 小白已经忍不住先捞了一盘子,与黑豆儿头碰头的吃起来,一面吃,一面赞,“流氓趣,你手艺更好了啊。” 林央与凤鸳也未客气,倒是朱鹤没急着吃,反是在知趣旁边转悠,帮着将玉盆里的小酥鱼分放到玉色盘中,摆放至桌间。这种干炸小稣鱼,不论是做零食还是做小菜,都不错。朱鹤帮着知趣忙活,觑个机会道,“师兄,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做些小鱼干吧。鱼我给师兄逮来。” 知趣想都没想便应了,转眸笑望朱鹤一眼,挑挑眉毛,“怪道今日来帮我忙呢,原来有事求我。” 朱鹤笑,“瞧师兄说的,你要使唤我,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呢。” “不听我的也不要紧。”知趣晃晃脑袋,得意的朝罗妖飞眼过去,一语戳中朱鹤死穴,“有我家妖妖呢。” 朱鹤。。。 知趣这里的香味儿一阵阵顺着风飘散开去,一时,狐大狐二灰头土脸的跑回来了,跟知趣报告,“知趣叔叔,山上连一只兔子都没啦。倒是有野鸡,你又不给我们吃。怎么办啊?” 小白捏了个小酥鱼递到黑豆儿嘴里,“不可能,我早上才捉了两头黄羊给流氓趣做神仙大补汤呢。” 狐大狐二抖抖耳朵,化为半人形,篷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异口同声道,“我们都找遍啦,再找就是人家神木门的地盘啦!小白哥哥,我们从来不骗人的!” 小白很有做哥哥的风度,递给他们半盘子小酥鱼,说,“你们等着,我去瞧瞧。” 小白一闪便不见了,狐大狐二嘻嘻哈哈的抢着小酥鱼吃。 知趣以灵力为刀飞快的剖鱼腹去鱼鳞,然后一刀剁下鱼头,再对半劈开,切碎紫灵姜末,并灵酒、知趣自己做的酱料,一起调匀,浇于鱼头之上。知趣用淡淡的灵力包裹着鱼头,直到调料的味道丝丝浸入鱼骨,知趣方将鱼头放入蒸盘中,置于沸水蒸锅内。 知趣再将另一鱼头以灵泉之水浸于玉锅中,小火烹之。接着,熟练的将两条肥厚的鱼身剔刺去骨,用灵力刀背砸成肉泥,再加以灵谷粉、葱姜蒜沫、配以灵酒与知趣的秘制香料调入,待玉锅里水微开,将鱼肉团成丸子滑入鱼头汤内。此时,还要注意玉锅下的火势,要逐渐由小火至中火,直到鱼丸缓缓浮于汤面,加盐尝一下咸淡,知趣再切入一些鲜笋白玉菇,微微一尝,那滋味儿,真是绝了。 接着,知趣又取了两条珍珠鱼。珍珠鱼与先时只取鱼头的胖头鱼不同,胖头鱼因鱼头极大,鱼脑丰富,故此,适合吃鱼头。珍珠鱼却是肉质鲜美,享誉整个修真界。寻常好一些的三品珍珠鱼,便需三颗中品灵石才能购得一条。 水仙峰以往盛产萝卜,自然不盛产珍珠鱼。 这些珍珠鱼还是朱鹤令龟小绿养在池中的,说来水仙峰这一家子,要数最会过日子的人,除了知趣,就是朱鹤龟小绿师徒了。 别看朱鹤平日里话不多,存在感也差些,但,朱鹤绝对是心里有算计的人。 当时,朱鹤等随罗水仙与孔雀王分别后,罗水仙带朱鹤几人来到山云界,以大部分身家买下水仙峰。彼时,虽然灵石已去泰半,不过,几人的储物袋里并不缺吃的,这些都是知趣早给他们预备下的,妥妥的够他们吃用数年。 朱鹤存的东西最多,除了知趣给他的一份食物,还有先时他央知趣做的上千斤的小鱼干、虾干、醉蟹等。 不过,居安思危。 朱鹤受知趣的影响很深,他拿出自己私房的灵石去镇上买了许多鱼苗、虾、蟹养在山中湖内,如今将将百年的时间,鱼虾皆已生出灵性,味道更是鲜美无比。故此,这一次的大餐,朱鹤功居其首。 珍珠鱼不必如何复杂的做法,这种鱼,甚至连鱼鳞都没有,只用去了内脏,浇以鲜汁清蒸即可。不过,清蒸亦要注意火侯,时候不够,则鱼不熟,肉中带腥;若时候过了,则鱼已老,肉鲜已去。 所以,这鱼的做法虽说简单,却又是极不简单的。 知趣不在时,朱鹤馋了,自己偷偷烹过两条,结果,那味道,扫兴的很。以后数载岁月,朱鹤宁可饿着,也不自己烧东西吃了。 余者,知趣又挑了几条苏合鱼,做了一种很家常的烧法——红烧。 别小看家常二字,自古非经典无以成家常。 林央最喜欢红烧的东西。 小白空手回来时,知趣一桌子大餐已经摆上桌,鱼有红烧苏合鱼、鱼头砂锅、清蒸珍珠鱼、酱蒸鱼头,虾有油焖大虾、香辣虾、茄汁虾仁、灵茶虾仁、翡翠白玉卷、一大碗白灼虾、灵酒醉灵虾、三鲜豆腐,外加两大锅的清蒸蟹。再有素菜如紫萝白玉菇、清炒山笋、鲜藕木耳、碧玉豆炒腊肉、白灼菜心,又因山上萝卜长的好,知趣凉拌了一道酸甜萝卜,再炸了一大盆萝卜豆腐丸子,再加上小白最爱的松仁玉米,单单为狐大狐二切了一大盘子先时做的火腿肠,蒸了一盘子酱肉。另外汤有三种,一样上汤相思菜、一道白玉豆腐汤,一道鲜虾萝卜汤,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狐大狐二虽然爱吃肉,不过看到这一大桌子好吃的,顿时把没逮到灵兽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见小白空手归来,知趣喊道,“小白,洗洗手吃饭了。怎么,真没灵兽啦?” 小白招来一注清水,一面洗手,一面道,“这可是奇了,别说兔子,连只老鼠都不见了。” 知趣大惊失色,“莫不是要地震了?”他记得前世学过这种常识,往往大灾难前,动物们先有预警,会成群结队的逃命去。 狐大狐二齐声问,“知趣叔叔,什么叫地震啊?” 知趣给狐大狐二解释一番,很是担心。 罗妖道,“地震也不必怕,依咱们的修为,哪怕地覆天翻也不是没有保命的手段。” 此时,知趣才想起自己修士的身份,遂渐放下心来。 凤鸳唇角动动,道,“今天,我听小喜鹊跟我说了件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知趣已叫着小白坐在自己身边,大家开始享用丰盛的午餐,连罗水仙也罕见的露出温和的神色来,可见对知趣的午餐是极其满意的。 凤鸳看了小白一眼,道,“我听小喜鹊说,今天咱们山上的老黄羊带着大大小小的灵兽们下山去界主府告状去了。” 知趣嗝了一声,险些噎着,恍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岔了啥的?瞪大眼睛问,“啥?” “我也没听太清,说老黄羊哭哭啼啼了一大早上,召集着灵兽们下山往界主府告咱们的状了。好像是小白的事。”凤鸳道,“说小白阉了老黄羊家的儿孙,做什么汤呢。” 知趣反应极快,立刻想到小白送给自己喝的神仙汤,拿眼去瞧小白,小白一脸淡定。 凤鸳将从小喜鹊处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往外八卦着,“我听小喜鹊说,老黄羊家十八代单传,如今老黄羊两百岁了,家中老伴儿早亡,余下一儿一孙在身边。谁知不晓得怎地,他家儿孙被小白捉去割了羊鞭。小喜鹊说老黄羊得知此事,伤心欲绝,一大早就召集了山上的大小灵兽,抬着他家儿子,去界主府讨公道去了。” “难道,难道还不能吃啦?”知趣道,“那妖兽吃人,也从不跟人打招呼的啊。我们不打猎,吃什么呢?” 凤鸳盛了一碗鱼头汤,先给林央搁手边儿,自己再盛一碗,道,“要我说,吃些灵兽也没啥。就是听说小白他抓住了也不杀,专门个顶个的阉了人家的灵鞭给你熬大补汤,听说,咱们山头的灵兽儿,品阶略高些的,大半都成了太监灵兽……” 凤鸳正说着,紫陌就来了。 紫陌身后正跟着苦主,三品野猪与老黄羊祖孙。 老黄羊两只眼睛往席面儿上一扫,唯小白一袭银色锦衣,老黄羊愤恨之下,又有界主在侧,也不惧怕小白的修为了,两条后腿一蹬地,恶狠狠的站起身,羊蹄子朝小白一指,用神识对紫陌道,“界主,这就是害我兄弟子孙的恶人。” 小白冷眼一瞥黄羊,小白乃化形灵禽,孔雀之体,此一眼瞥过,老黄羊顿觉威压如山。想到自身修为远不如此恶魔,子孙之仇怕是难报,老黄羊顿时悲回中来,咩咩咩的老泪横流。 知趣一见紫陌,笑着放出一把椅子,在罗水仙身畔摆了个座儿,又添了碗筷道,“界主来啦,坐,坐。来了,便一道吃些吧。” 紫陌见菜色丰盛,香味扑鼻,很有些意动,不过,身为一界之主,紫陌打算先处理老黄羊的事。知趣已先一步道,“界主,老黄的事我都知道了。不如这样,先令老黄还家吃饭休息。待一个时辰后,老黄你再过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成不成?” 老黄羊咩咩咩的用神识问知趣,“我们家的根儿都断了,你怎么给我交待。” “肯定是让你满意的交待,你先回去吧。” 老黄羊还扭扭捏捏的不肯去,小白冷声道,“再不走,我立刻活烤黄羊。” 老黄羊嗖的抄起一儿一孙,一阵烟的没了踪影,留下三品野猪满头雾水的左顾右盼,见他老黄大哥跑了,野猪也扭着屁股撒蹄子跑开了。 知趣望着野猪扭屁股的跑路姿势问小白,“这猪你也阉了?” 小白捞一勺子松仁玉米,道,“天生就那么娘,我没阉他,阉的是他神木峰的姘头。” “哦,还是个断袖猪。” 第二五四章 老黄羊一跑,知趣连连劝酒,并不提黄羊告状之事,其实,这事在紫陌心里,也不算啥大事。尤其,这一桌子美食美酒,紫陌便安心享用起来。 知趣道,“这酒,是菊花酒。蟹性寒凉,虽然修士身体强悍,并不惧蟹之寒性,不过,食蟹时饮菊花酒是最好不过的了。界主尝尝这酒,年头儿浅了些,也颇能入口了。” “酒好,菜也好。知趣,你是真人不露相。”紫陌并不因知趣擅厨艺就有别的看法,相反,紫陌还相当的惊叹。甭以为厨子就怎么着了,以紫陌的眼力,自然早看出知趣气象不同以往,若是他没有看错,先时水仙峰的种种异象,定是知趣突破所至。 在修真界,金丹修士并不罕见,但,金丹厨子向来是奇货可居。 就拿山云界小桃阁来说,小桃阁是山云界第一流的高级会所,掌勺的就是小桃阁阁主燕小桃。燕小桃一年也只接一桌客人,就燕小桃的手艺,紫陌自然是尝过的。依紫陌看来,知趣的手艺并不比燕小桃差。 燕小桃长于仙味灵珍,知趣此一席尽是家常便饭,但,正因是家常便饭,才更见功力。 知趣从蒸笼里捡出一只热腾腾的母蟹,此蟹名为素娥蟹,听这名子就知这蟹生的漂亮。 的确,这素娥蟹在蟹氏家族算得上是美人蟹了。这蟹壳为淡淡的青色,那种淡水之青,十分雅致,摸上去,如玉石般温润。就拿这素娥蟹的蟹壳来说,碾碎成粉,便是一味收惊宁神的好药。再说素娥蟹长大时,八只蟹爪上便染上一丝赤金之色,就连脐腹也隐隐透出胭脂金色来。 世上蟹有百种,这素娥蟹算是母蟹中的极品了。 知趣剥开蟹壳,果然一壳大大的蟹黄映入眼帘。知趣自己不吃,先递给罗妖。 罗妖接了,用小小玉匙舀出蟹黄,在知趣调的紫灵姜沫胭脂醋中醮上一醮,便是罗妖这等挑剔之人亦不禁生出满足之心来。罗妖心情极佳,还劝了紫陌一句,“界主不必客气,我们这都是家常菜色。” 知趣天生很会照顾人,一时再给小白剥一壳子蟹,给黑豆儿盛碗汤,叫林央不要多喝酒啥的,没他照顾不到的。 最神奇的是,知趣这一圈人照顾下来,自己还不耽搁吃饭。 紫陌也跟着吃了一顿午餐,待诸人吃饱喝足,知趣还煮了灵茶,一人一盏分了去,知趣向来是众生平等,以往小小狐在时,有小小狐的,现在自然也有狐大狐二的。 诸人喝过茶,狐大狐二打个嗑睡,回窝里午睡去了。 知趣此方与紫陌说起黄羊之事,道,“不瞒界主,黄羊之事,我也是在界主来前,刚刚听说黄羊告状之事。那会儿,我一时还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之策,遂先把他哄走,拖延了这一顿饭的时间,方有了应对之法。” “他既然把状告到界主那里,我令人唤他来,连同水仙峰的灵兽灵禽们都过来做个见证,咱们一道把这件事解决了,界主看如何?” 紫陌温文一笑,“自当如此。” 不必知趣吩咐,莫非常与凤鸳去请了苦主来。 很快,便来了乌压压的一群。 山中灵兽,以老黄羊为首,还有那只很会扭屁股的三品野猪,后面就是些不入流的刚刚开了些灵窍的灵兽了。而灵禽,受到召唤,也纷纷的赶来看这场八卦。 灵禽则以一只五彩斑斓的五云鹦鹉为首。 其实这事儿与灵禽无干,知趣自从养了黑豆儿,便不再食禽类,又因水仙峰的罗妖在,隐隐的,这些灵禽血统内对朱雀的臣服与亲近,他们是非常欢迎罗妖小白住在水仙峰的。且,这些鸟儿们聪明的紧,还时不时的弄些干果儿来送礼,与知趣等人套好交情,好寻求庇护。 相比之下,灵兽就笨的很,如今看来,日子也过的相当惨淡。 待灵禽灵兽们都到齐了,知趣方道,“老黄,你说的事,我已尽知了。晌午回去,你可用了些饭食?” 老黄羊很有些精乖,哭丧着一张脸,哽哽咽咽地用神识说道,“每看到儿孙于床间受苦,我这心就跟刀割一般的疼啊,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哩。” 立刻便有小喜鹊喳喳叫着用神识拆穿了老黄羊,道,“老黄羊撒谎,他晌午吃了五十个心里美二品大萝卜,我亲眼看到的!还用萝卜缨熬了汤呢。” 老黄羊顿时恼羞成怒,他刚要反驳,谁晓得不知是萝卜吃多了呢,还是肠胃不大对头,话先没说,先“噗——”的一个响屁崩了出来,还是个带着萝卜味儿的屁。 此屁一出,顿时恶心坏了一干鲜亮爱美的灵禽,纷纷唾弃老黄羊,“你个臭屁蒌子!”“萝卜羊!” 老黄羊身为灵兽之首,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真正恼怒的跺着羊蹄子跺的啪啪响,“管天管地,管不住拉屎放屁!没见识的尖嘴长翅的小妖精们,你们知道甚!” 老黄羊话刚落地,五云鹦鹉先不干了,双翅一拍,闪电般的掠至老黄羊面前,啪的一翅子大嘴巴,把个老黄羊抽的头晕脑胀,当下跌在地上,四蹄朝上,一时半会儿的起不来了。五云鹦鹉指着老黄羊骂,“好个老流氓,你再说一句试试!” 也不知这五云鹦鹉是何来历,老黄羊被五云鹦鹉翅子指到鼻子尖儿,硬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凤鸳给小喜鹊使个眼色,想从小喜鹊跟里听些八卦。 小喜鹊虽然是个碎嘴子,也不敢当着着五云鹦鹉的面儿去八卦五云鹦鹉与老黄羊那些年啥啥啥啊。倒是三品野猪扭嗒着小屁股,两只小后蹄撑着地面,前蹄学做人样,把老黄羊扶了起来,三品灵猪一面为老黄羊揉着老腰,一面道,“老黄大哥,我早说了你们不合适。五云姐姐生的那般明媚鲜亮,哪里瞧得上你这满脸的老褶子。但是我,反正我家那个不中用了。我听说老羊大哥你腰子好使,不如咱们凑合凑合做了一家儿,怎么样?” 老黄羊一脚把小野猪踹飞。 虽然他对五云鹦鹉有些想法,五云鹦鹉的脾气也很厉害,不过,再怎么说五云鹦鹉是雌滴,比小野猪强百倍。 老黄羊冤屈未伸,颜面先扫地。 不过,老黄羊很有法子,他一屁股跌坐于地上,咩咩咩的嚎啕大哭起来,哭词还一套一套的,“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我们老黄家落了难,就全都欺负我啊。”嚎哭一阵,老黄羊再哭,“我苦命的儿啊,我苦命的孙儿——” 知趣并未落井下石,反道,“既然要说灵兽被阉一事,前怨旧恨就暂搁在一边,老黄羊,你这要嚎起来没个完,恐怕此事难解啊。” 老黄羊立刻用蹄子一抹眼睛道,“还得界主与大仙给我们一个交待。再这么下去,水仙峰的灵兽都给大仙熬了神仙汤,日后谁能繁衍后代,为水仙峰开枝散叶啊。” 知趣问,“那你们是怎么想的?” 老黄羊道,“只要大仙儿答应不吃我们,不伤害我们,并且令那锦衣魔给我们赔礼道歉,我们愿意为大仙当牛做马。”说到底,他们还是要在水仙峰过日子的。 顿一顿,知趣方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认为,人食蔬食荤腥,亦是天道。再者说了,老黄羊,你说我家小白伤了你家儿孙,可你这几百年,不知吃了多少青草蔬食,这些青草蔬食里,难道就有没灵草灵蔬,这些一样生了灵性,却为你所食,到底冤是不冤?” “要我说,一饮一啄,皆是天定。”知趣道,“自古灵兽想要修行,经多少艰难险阻。你们也不只是为人族所食,就拿黄羊而言,豺狼虎豹,哪个不能吃了你们。这些,都是你们命中的劫数。拿我们修士来讲,不说别的,死于同族修士之手的修士不知凡几,何尝又有人报怨了?” 知趣一脸悲悯,“老黄羊,你说你家儿孙冤枉,我代你中午所食的五十根二品萝卜问一句,那些被你吃掉肚子里的萝卜,冤是不冤?” “老黄羊,你自诩为灵兽,有些道行,想得窥天道。你以二品萝卜为食,是为修炼,自以为理所当然。不过,你可知晓,这世间,你是灵兽,那些萝卜,也是灵蔬。” “千万年后,萝卜未必不能得道。但是,如今它们被你吞食入腹,做了你腹中餐,你就绝了他们的生机,断了他们的仙途。”知趣问,“老黄羊,萝卜的冤屈,向谁能诉?” 老黄羊道,“那些萝卜,并无灵识。” “你不是萝卜,你怎么知晓它们没有灵识?” 老黄羊也聪明的很,立刻反问,“大仙也不是萝卜,又怎知它们有灵识呢。” 知趣拿住老黄羊的话柄,挑眉问道,“我看你那小孙子羊不过刚进一品之阶,亦尚无灵识呢。按你的意思,无灵识,便可取来食用,可是?” 老黄羊立刻两行酸楚老泪滚落,咩咩嚎道,“我可怜的孙儿啊——大仙也是有父母子女之人,怎不懂我这父母之心哪。” “什么是父母之心?”知趣道,“父母之心,便是只看得到自己,再看不到别人,对么?” “老黄羊,你能不令狼食羊,能不令羊吃草吗?” 老黄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知趣已道,“你不能。因为这是天道。” “连如此浅显之道尚未领悟,难怪你只是四品黄羊呢。”知趣淡然一叹,“今日水仙峰之事,皆是天之劫数。你们若是明白,日后大道可期。若仍执迷不悟,那不过是辜负这一场机缘。” 知趣道,“我这里有再生术一卷,你们可拿去修炼,待到你们化形为人时,所有失去的东西都能再塑重生,自此再不必烦恼。” 老黄羊本就听知趣云山雾罩的一顿说,有些不明白呢。这会儿看到再生术,老黄羊也顾不得知趣话中之意了,一张羊脸上,喜难自禁,连道,“大仙竟有此仙术,我老黄代表水仙峰的灵兽谢大仙。” 知趣将玉简交到老黄羊的蹄中,此刻,老黄羊早不计较儿孙之仇,反正他也没打算能替儿孙报仇,这样告状,不过是为了一条生路罢。如今既得了知趣的好处,老黄羊连声道谢,对知趣道,“大仙但有差谴,我老黄万死不辞。我替水仙峰的兄弟们、还有我的儿孙、还有我们老黄家以后的子子孙孙,谢谢大仙。” 知趣完美的处理了老黄羊告状事件,微微一笑,“好了,你们退下吧。” 小白很奇怪的看知趣一眼,心道:什么时候流氓趣还有什么再生术了? 事后,知趣方道,“写本玉简有啥难的,以前我也常写啊。”说起来,当初在罗浮界那些打着罗水仙名子的畅销玉简,都是他捉刀的呢。 依知趣的手事,弄本啥啥再生术的玉简,对他而言绝对是小菜一碟啊。 至于日后那些被割掉的JJ是不是能再生,几百年以后的事了,谁会追究啊。再说了,即便有灵兽追究,知趣也不怕。 总算是打老黄羊打发下去了,灵兽们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灵禽们看够了八卦热闹,紫陌也解决了这一桩事端,总之是人人满意,唯有一位…… 三品小灵猪。 小灵猪细声细气的与知趣商量,“大仙,我不要再生术。大仙,您人头广,能不能给我再介个伟岸的相好啊。” 第二五五章 老黄羊的事总算给糊弄过去了,知趣决定去买些猪牛羊的养起来,省得这些灵兽再叫嚣。 朱朱却是很不乐意,知趣说她,“紫金鼎这样大,总不能光种些花草,最好再放些灵兽灵禽来养。” 朱朱撅嘴道,“猪牛羊都很臭的啦,万一把我的灵花与小灵参吃了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笨。”知趣向来是以理服人,“你也说紫金鼎是你主人的道场,慢慢修炼,不难再成一界。你拿紫金鼎与外面的世界比一比,也该知道差距。外面有山有水有灵兽有灵禽,才算一个世界。” 论修为见识,朱朱强知趣百倍。不过在某些方面,她还真不比知趣脑袋灵光。知趣见她不说话,摸摸她头,“乖,听话。” 朱朱啪一声打落知趣的爪子,恶狠狠的说,“再敢乱碰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你脾气见长啊。”知趣啰嗦地,“养灵兽的事,就这样定了啊。” “我又不聋。” 不管朱朱什么臭脸,知趣总是笑眯眯地,拉着朱朱,煮茶给她喝,“紫金鼎里的花木都是你打理,朱朱,辛苦啦。” 朱朱翻个白眼,“你知道就好。” 茶香淡淡飘散出来,这次的灵茶是上回在神木峰喝过的频惹香,频惹香香气幽雅,久而不散。上次知趣在神木峰喝过后,朱朱在紫金鼎里念叨了好几遭,知趣只好买了些频惹香,专门留给朱朱喝。 闻着茶香,朱朱心情稍好,知趣好奇的问,“朱朱,我听妖妖说,那天我结丹,紫金鼎都变成五色的了,还有很多五色东西流到我体内去,那是什么啊?” 朱朱最会拿架子,翘翘下巴道,“说了你也不懂。” 知趣眼睛一眯,诈她,“不会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吧?” 朱朱自尊心极强,知趣此话,无疑是对她的侮辱,朱朱当下大怒,“那怎么还没毒死你啊!” 知趣咧嘴一笑,“开玩笑开玩笑。” 朱朱嘀咕,“紫金鼎紫金鼎的,难听死了。”其实朱朱也怕知趣多心,只好与他解释道,“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丹鼎是我主人的道场所化,丹鼎里是有我家主人的灵根的。于道场之中,灵根便是道场灵气之源。” 知趣一点就通,不禁问,“那像山云界,也是有灵根的?” “自然。”朱朱道,“如修士常说的灵脉,其实便是灵根所化。” 朱朱微叹道,“自主人陨落,主人的道场化为丹鼎。我只是婴灵之体,丹鼎的灵根在主人陨落时就沉寂了。这也是多年来为何我要吸用别人灵力的原因,婴灵本身依恃道场的灵气修炼,丹鼎灵根沉寂,早已不能产出灵气,所以,以前我才在你修炼时偷用一点灵力用于自己修炼。婴灵,并不是道场的主人……你别多心,因为你是五灵根,与丹鼎相契合,我就借你结丹时唤醒了紫金鼎的灵根,这样慢慢的丹鼎能自生灵气,我就不会用你修炼的灵力了……再说,你不过是小金丹,想当初我家主人可是渡劫期的强者,若不是主人太强悍,为人嫉妒,也不会陨落……要没有我家主人的灵根入你丹田,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结丹啊?” 灵茶烹开。 知趣倒了盏灵茶给朱朱,笑,“多谢你啊,朱朱。”说到这里,知趣又有些得意,问,“朱朱,你先时还说我灵根不好,不好我还能与紫金鼎契合呢?” 朱朱喝两口灵花,瞪知趣一眼,不客气地,“先时被你们打死的牛头猪,与我的丹鼎也很契合。” 知趣被噎了一句,并不以为然,反是问了一个久于心中的问题,知趣道,“朱朱,要你这么说,只有与紫金鼎契合的人,才能成为紫金鼎的主人了?” “暂时的。”朱朱可从不会承认知趣是她家丹鼎的主人的,她的主人只有一个。 知趣问,“可是,当时我能被紫金鼎认主,全是参老头儿所致。难道你与参老头儿早便认得,不然参老头儿怎知紫金鼎认主之道?” 朱朱不答反问,“你看参老头儿有多大年纪了?” 知趣略一估量,“灵草得道比灵禽灵兽更为艰难,参老头儿,得上万年了吧。” 朱朱一叹,“说来,参老头儿的确与我的丹鼎有几分渊源。有一年,我家主人去万里雪山,路遇一只尚未化形的雪鸟,那雪鸟腹中一点宝石红光不停闪耀,主人云雪鸟腹中必有宝物,待主人猎下雪鸟,果然雪鸟腹中有一粒灵参种子。” “其实,灵参种子也算不得什么至宝,主人一时没有用处,便将灵参种子收入储物戒内。时间一久,便忘了。”朱朱道,“待我开辟道场天地时,主人正逢九玄天雷,我未料到主人会陨落。主人陨落前,道场已初成,主人为了护住我,化道场为丹鼎……” 话到这里,朱朱伤心的很,细细的手指拭去眼角的泪,吸一吸鼻子道,“当时,道场天地初成,元气已生。道场化鼎之时,那一缕元气逸出主人体外,不偏不倚正进入灵参种内,灵参种子因此生灵。后来,他落入地间,潜心修炼,许多岁月之后,终于化形,就是参老头儿了。” “唉哟,那参老头儿可有些个年头儿了呢。”知趣脑子极快,又问,“那当时,参老头儿被煮是怎么回事?” “他是想来告诉我,牛头猪招惹了人族修士,怕丹鼎落入人族之手,想带丹鼎先避一避,谁晓得被受伤的牛头猪逮住,险些煮了他。”朱朱道,“灵参虽是天生灵物,到底战斗力略逊一畴。不过,他也算有运气,逃过一劫。” 知趣此时方恍然,“原来,参老头儿是你的间谍啊。” 朱朱一撂茶盏,不高兴地,“我现在都把丹鼎的灵根唤醒助你结丹,你说什么呢?参老头儿可有害过你?要不是参老头儿,你哪有丹鼎的造化来着。” 知趣连忙安抚,“别急嘛,我就这样一说。参胖胖不知道你跟参老头儿的勾当吧?” “胖胖笨呼呼的,年纪又小,哪里会告诉他。”朱朱其实很喜欢参胖胖,不然也不会那样用心的打理参胖胖种下的小灵参。 知趣问,“那现在你唤醒了紫金鼎的灵根,是不是就是说这片土地之上,已经有灵脉渐生了。” “灵脉生成要漫长的岁月,还要看你的修为,没那么容易的。”朱朱再次提醒知趣,“日后,你可要助我为主人重塑肉体。” “哦,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知趣应诺。 朱朱道,“那你随便什么时候就把啥猪牛羊的送进来吧,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为你管理喂养它们的,就找块儿地方随他们是死是活啦。” “没问题没问题。”知趣心下一动,认真的对朱朱道,“朱朱,你是个有见识的人,我有一点修炼上的小想头,不知对是不对?” 朱朱受了恭维,心情很是不错,“说说看。” “朱朱,如紫金鼎这片道场,随着我修为愈发高深,想来是愈发广阔的。”见朱朱没说话,知趣道,“再拿紫金鼎外的天地讲,你说天帝修炼这无数世界,为何这世界又生出这无数生灵呢?如人族、如妖族、如鬼族、如魔族、如这世间花木、如这世间飞禽走兽、高山河流,这所有的一切,想修仙得道,都要依靠天地灵气。而灵气为地中灵脉所生,灵脉又是天帝灵根所化……换言之,这世间一切,其实是在天帝的道场,依靠天帝灵根修炼。” “像你所说,我放了猪牛羊进来,会损及紫金鼎灵气。同理,如外面世间,修真界中,凡通灵万物,均在修炼。那这样对天帝道场灵气的损害不是更大吗?”知趣问,“依你所看,为何天帝还会令道场中生出这生灵万物,为何还要让他们修道成仙呢?” 朱朱一时真被知趣问住了。 翌日,知趣送了许多小动物进来,什么兔子、野鸡、黄羊、小马、青牛、野狼……反正都是市面儿上有的,不大值钱的飞禽走兽。知趣只花了一颗中品灵石,便买了一大堆。朱朱扫一眼,皱眉问,“这是啥?” “不是昨天才跟你说过么。”紫金鼎毕竟是知趣的东西,他意念微动,便将这些东西都安置在了山林草原之上。朱朱背后灵一样跟在知趣身后报怨,“一点灵性都没有的东西。” “有,怎么会没有。”知趣道,“就是灵性差一些。唉,现在咱们不是不大宽裕么,先养着呗,百八年过去,灵性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朱朱板着脸,“知道啦。你用心修炼才是好,就冲你这小金丹,丹鼎里哪里来的灵气养这些飞禽走兽啊。” “修炼哪里急的来的,我百岁前结丹,已经是罕见的天才了好不好。” 朱朱声音清脆的讽刺知趣,“若没有我家主人的灵根、还有朱雀帮忙,凭你想在百岁前结丹,那是做梦!” 知趣丝毫不以为耻,道,“这是我的运气。”并再次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人品好,才有这样的造化。” 朱朱给他气死,喊一句,“朱雀真没眼光!”再不理知趣,就消失不见啦! 知趣目的达到,乐呵呵的出去给孩子们做饭。 紫金鼎忽然响起朱朱的声音,“你做的那些吃的,也算我一份啊。” 知趣微惊,“你还吃饭啊?” 朱朱大眼睛瞪着知趣,理由充分,“难道为你打理丹鼎助你结丹,不累的啊!” 知趣默默地:不是都说紫金鼎是你的么?现在又成我的了。当然,知趣只是腹诽一句,面上笑眯眯地,明智的不与女人争长短,“知道啦。” 知趣自己买了牛羊,因天气渐寒,正打算做顿火锅吃,磨刀霍霍呢,昨天吵吵着要知趣给他介绍相好儿的小灵猪扭嗒着小屁股来了。小灵猪前蹄悬空,俩后蹄模仿人走路,小屁股一扭一扭,小尾巴一甩一甩,怀里还抱着东西,他可不是空手来滴。 小灵猪抱了十几根大萝卜来。 小灵猪还不会说话,只能用神识与人交流。 “大仙大仙,这萝卜是我朱小灵自己种的,种了好些年了,全是水灵灵的一品大萝卜!大仙,这是我孝敬大仙的。”小灵猪很是巴结知趣,说着,扭嗒两步,把怀里的大萝卜放到知趣面前,一咧嘴,露出个笑的模样。 知趣道,“多谢你啊。”自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小灵猪突然给他送礼,不会是又来要他给介绍相好儿吧? “大仙不用跟我客气。”小灵猪仰着小脑袋,面容严肃,“大仙,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大仙。” “什么事?”知趣并不上心,一个三品小野猪,除了央求自己给他介绍伟岸英俊的小相好,估计小灵猪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小灵猪神秘兮兮的小小声道,“神木峰的人要害大仙呢,他们说大仙有好多宝贝……” 知趣眉心微动,“还有呢?” “还有我就不知道了。”小灵猪道,“我是听大青子说的。”想着知趣或许不知道大青子是谁,小灵猪带了三分伤感,“大青子就是我以前的相好,被小白大仙给阉了。唉,其实大青子虽然有些花心……可是,我们这个圈子小,又常被人瞧不起……” 小灵猪伤感了一阵,才回神自己给歪楼了,立刻又给歪回来,“大青子住在神木峰,是在有一次他修炼时,听神木峰的大仙们说的。后来,大青子告诉了我。我想着,该跟大仙说一声。” 原来小灵猪是来给他告密了,知趣笑,“我知道了,小猪。” 小灵猪悄悄的用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偷瞧知趣,磨磨蹭蹭地,不甚委婉地提醒知趣,“大仙,我把这样重要的消息告诉你,就得罪了神木峰哦。” “哦。”知趣应一声,故意没说什么。 小灵猪扭下小屁股、甩下小尾巴,继续说,“要是神木峰的大仙们因此报复我,小灵我怕是性命不保哟。”说着,小灵猪还装模作样的用猪蹄子抹了两把莫须有的眼泪,做出个伤心的模样。 “哦。”知趣依旧没说话。 小灵猪心一横道,“若是我因为告诉大仙消息被人忌恨杀了,我丢性命是小,大仙不对我援手,怕是要寒了咱们水仙峰这满山灵兽灵禽的心哪。” 知趣心下暗笑,看不出这小灵猪还挺有些小心眼儿。 小灵猪翘起小猪蹄,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知趣,自我推荐,道,“我虽然修为不高,现在只是三品灵猪。但是,我很会种菜种萝卜,山上的灵兽灵禽,我也熟。大仙若是不嫌弃,小灵愿意给大仙做个外门弟子,替大仙跑跑腿儿、干干活儿。” 见知趣不语,小灵猪凭空抽了一嗓子,自怨自艾地,“要是大仙不喜欢我,我也没话好说了。我这就回去等死啦,反正一定会被神木峰的人报复啦。大仙就当不知道吧,我是不会给大仙惹麻烦的。”说着,小灵猪很凄凉的眨了眨眼。 知趣心下已是笑翻,正当此时,小白自外进来,问,“流氓趣,什么时候吃饭哪。”见小灵猪在,小白问,“小野猪怎么来啦?今天吃猪肉?” 小灵猪一见小白,条件反射的夹紧后腿,先护住自家命根子。又听小白要吃他,小灵猪吓的脸都白了,浑身直哆嗦,颤颤巍巍地,说话也不俐落了,“你,你可不能吃,吃我。我,我,我已经拜大仙为师啦!” 小白不信任的望向知趣,同情且怜悯地:天哪,流氓趣竟落魄到要收一只猪做弟子。 第二五六章 小灵猪趣事 知趣也没说要不要收小灵猪做弟子,但,小灵猪很有眼力,看知趣要做饭,他还能帮厨哩。 小灵猪扭嗒着小屁股,一手握菜刀切萝卜片,一面自来熟的跟知趣聊天,“我可喜欢做饭吃了,不是我吹牛,在大仙还没来前,咱们这山上,我做饭是第一。我本来叫猪小灵,因为我做饭好吃,山上的道友们都喊我猪小饭呢。后来,大仙一来,我才算开了眼界。”说着,小灵猪捞了块脆脆的生萝卜塞嘴里,对着知趣羞涩涩的一笑,继续恭维知趣,“我见了大仙才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哩。” 小灵猪嘎嘣嘎嘣的嚼着萝卜片儿,“咱们山云界,以往手艺最好的应该是小桃阁的——燕小桃大仙了。我以前在小桃阁做过厨房的帮工,闻着味儿学过两手。就是小桃大仙嫌我资质不好,看不上我,后来,我出去买菜时见到了大青子……” 话到此处,小灵猪甜蜜又辛酸的一笑,“那时,大青子还没变心,他对我一见钟情,又喜欢我烧的菜。我就为了感情放弃了事业,从小桃阁辞职回山上了。” 叹口气,小灵猪道,“谁晓得,大青心,海底针。我为大青子放弃了如日中天的帮厨事业,后来,他却喜欢上了神木峰的鹿小花,有了新情忘旧情,移情别恋啦。” “现在,我也看开啦。”吸一吸鼻子,小灵猪把切出的萝卜片放到玉盘里,雄心壮志地一握菜刀,“我就跟着大仙师父学着做菜,以后,我也要在山云界开一家饭庄。”其实,人家小灵猪说要拜知趣为师,根本不是为了跟着知趣学修仙,人家是想跟着知趣学厨来着。 说着,小灵猪悠悠一叹,感慨道,“男人啊,还是要先立业,才有底气成家。” 小灵猪把新鲜的白玉菇放到灵泉中清洗,眨着雾蒙蒙的双眸,吟诗地,“爱情啊,是如此的虚无飘渺。而我猪小灵,早已用我的慧眼将它看透、看破、看穿……”知趣浑身一阵发冷。 小灵猪不愧是有帮厨功底的,手脚俐落的很,很能帮知趣的忙。 待饭做好,小灵猪还很会装模作样地解下腰间的围裙,一面扫着围裙上莫须手的灰,一面道,“大仙师父,饭做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往饭桌上瞟两眼,很心馋的吸吸口水,口是心非的道,“我,我就先回去啦,等我晚上再来帮大仙师父做饭。” 知趣向来很好说话,道,“不嫌弃的话,就一道吃吧。” 小灵猪激动地跑过去帮着盛饭,高兴的说,“我,我怎么会嫌弃呢。大仙师父留我吃饭,我开心的要晕过去啦。” 小灵猪很乖巧很有眼力,他搬着知趣给他的小椅子坐在最下首的位子,有谁要添饭啥的,他立刻放下晚咚咚咚的跑过去帮着添饭。 小灵猪嘴还甜的很,他给罗水仙叫大仙爷爷,给罗妖叫大仙师爹,就连闹哄哄的狐大狐二,都给小灵猪一口一个狐大哥、狐二哥叫的欢天喜地。 待大家吃完饭,小灵猪帮着知趣收盘子洗碗,勤快的很。 一切收拾妥当,小灵猪细声细气地以知趣不大听得到的声音说一声,“大仙师父,我这就回去把我行礼搬来啊。”知趣耳朵灵光,还是听到了,刚想说不要急啥的,小灵猪已经扭着小屁股跑的没影了。 当过晌午,小灵猪就拖着自己的家当来了,除了家当,还有许多带头泥巴土的大萝卜,小灵猪说,“这是我种在洞府旁边的大萝卜,以后我就跟着大仙师父了,洞府没人照应,萝卜会被偷光的。大仙师父,我想移到咱们家里来种,这些萝卜很好吃的。” 知趣只好说,“小白房间旁边还有间屋子,你就睡那间吧。嗯,至于萝卜,随便种哪儿都成,你看着办吧。” 小灵猪悄悄的问,“大仙师父,小白大仙不会半夜去偷切我的小JJ吧?”扭捏两下,小灵猪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脸蛋儿,他害羞的说,“虽然我喜欢伟岸的男人,但是,我也不想变太监猪哦。” 知趣哭笑不得,“不会的。” 小灵猪这才稍稍放心,把家当往自己屋子里拖,知趣看他颇为吃力,就想去帮一把,小灵猪感动的两眼泪花打转,感动的说,“大仙师父,虽然人家很娇弱,但是,我猪小灵从现在开始要振作啦!小灵我再不能叫人小瞧!” 说完,小灵猪嗷的一声大叫,前蹄拽住大包袱,沉腰运气,后蹄发力,嗖的一个大大的包裹就被抡到了小灵猪的肩上,小灵猪撅着屁股,背着大包袱,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房里走去。到了门口,小灵猪有些傻眼,喊一声,“大仙师父,门口太小,我进不去啦!”求帮忙啊! 看来,实在不能期望小灵猪的智商啊。 知趣失笑,随手一张缩压符落在小灵猪的大包袱上,只见小灵猪大大的包袱瞬间缩小了三分之一。知趣在小灵猪身后道,“进吧。” 小灵猪背着包袱踉踉跄跄的进门,累的小灵猪娇喘虚虚,满头大汗,小灵猪一屁股坐在包袱上,也不知从哪儿摸出块儿小花手绢儿擦汗,一面擦,一面喘,“唉,身子还是虚了些啊。” 修真界的房子建的宽敞,说是一间,其实是一室一厅,卧室外还有一处小厅。知趣进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桌案床几给小灵猪放好。 小灵猪细声细气,温温柔柔地,“大仙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感动的都要哭啦。”说着,小灵猪泪汪汪的抽嗒两声。 知趣道,“你可别哭啊。”受不了这个,忒煽情。 小灵猪抽了两嗓子,才勉强的把感动的眼泪憋回去了。见大仙师父为他收拾房间,小灵猪连忙打开自己蓝底白花儿的大包袱,包袱一开,小灵猪刚憋回去的眼泪,哇的一声就飞了出来。 “怎么啦?”知趣忙问。 小灵猪从一堆家什里捧出一堆碎泥,抽抽嗒嗒地伤心流泪,“烂啦!大青子送我的定情信物,情人猪猪小泥偶!碎啦!” 知趣道,“你们不是早分手了么。” 小灵猪乌溜溜的眼睛,一抖一抖的抽咽着,“是,是哦。我一时忘了。”小猪蹄抹一把泪,小灵猪猛一下子便将碎掉的情人猪猪小泥偶摔到地上,还用蹄子咔咔踩两脚,踩的粉碎,还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猪小灵,你可得争气哦。才不要理那个负心汉呢!以后大仙师父会给你介绍一个更英武更伟岸的男人做相好儿!” 知趣真想提醒小灵猪,自己可没有收他做弟子的意思。 倒不是知趣势利眼,知趣完全是为师门名声考虑。朱鹤做为二师弟可以随便收龟小绿为徒,但是,知趣做为水仙门的大师兄,他以后是水仙门的接班人,他的大弟子就是他的接班人。 这,这小灵猪也不是不好……知趣也不嫌小灵猪出身,反正他自己出身也不怎么好,关键是,小灵猪这智商啊…… 水仙门的第一代门主是罗水仙,惊才绝艳,天人之资,世所共知;将来的第二代门主自然是他罗知趣啦,知趣觉着自己虽然比不上罗水仙,但也算悟性出众,更重要的是,人品比悟性更出众;到第三代门主……受过情伤的小灵猪蹦出来…… 知趣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就觉着十分对不住他的水仙爹。 不过,小灵猪若是想跟他学做菜,知趣是不会拒绝的。 但是,看小灵猪情伤未愈,凄凄惨惨还做作坚强的收拾屋子,有些伤人的话,知趣就说不出口。索性这事也不急,知趣帮着小灵猪把他的东西该收拾的收拾好,该归置的归置好。小灵猪很有礼貌的道谢,又问了知趣,哪儿有洗澡的地方。 待知趣走后,小灵猪先在院子里划拉个菜园子的地方,抗着小锄头把自己的大萝卜移种上,又浇了水。拿小帕子擦一擦额间的汁,小灵猪回屋收拾片刻,过一时,小灵猪就抱着个小木盆,肩上搭着条粉色碎花小浴巾,扭嗒嗒的往山上的湖里洗澡去了。 因为喜欢做菜又爱劳动,小灵猪很注意个人卫生,每天都会洗澡。 小灵猪手脚勤快,又有眼力,即使这一家子多是怪人,也没人讨厌小灵猪。就算狐大狐二有些白目没心眼儿,小灵猪还很聪明的用“你们若是欺负我,我跟大仙师父说,以后不做你们喜欢的肉肉吃了”,这样保护了自己的“贞洁”。 至于小灵猪是从哪里认为狐大狐二威胁到了他的“贞洁”,其原因非常让人哭笑不得。 这又涉及到了小灵猪的审美。 不知是啥原因,小灵猪虽然瞧着面目不咋地,但是,小灵猪自信非常,自称是灵猪族里一枝花,故此,颇爱打扮。每天把自己身上的毛用灵花精油打里的溜光水滑的还不算,自从来到了大仙师父身边,小灵猪很忌惮小白,所以,他抽空往山下做了一打大裤头回来穿,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小JJ。 先不说这事儿是小灵猪想多了,小白绝对对他的小JJ没兴趣,关键是小灵猪那极具杀伤力的审美。有天早上,小白刚出门,就见小灵猪头戴自编小花环,身穿小粉碎花大裤头,欢快的扭着小屁股哼着小曲子臭美的照镜子哩。 娘诶,就是想穿粉,也得先看看自身条件吧。 小白当即恨不能自插双目。 小白私下跟知趣商量,“流氓趣,你去跟小猪商量一下吧,让他换下那些小粉碎花大裤头吧,难看死了。” 知趣摇头,“不行,会伤害小灵猪的自尊心的。”小灵猪勤劳的很,知趣还挺喜欢他。 知趣不肯帮忙,小白打算自己找小灵猪谈谈。只是还未出手,狐大狐二也已经先受不了小灵猪的审美啦,这两个家伙向来粗暴,没啥心眼儿,扑上去就把小灵猪的小粉碎花大裤头扒了下来。小灵猪气噎倒喉,泪流满面,要死要活,险些在胡夫人屋子前的歪脖大槐树上上了吊。 小灵猪哭的双眼肿如烂桃儿,“我猪小灵,自从开了灵窍,向来本分做猪,门户清白。如今,我清白的身子竟然被这色魔兄弟两个轻薄了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不要活啦!我对不起我早死的爹,我对不起我改嫁的娘,我更对不起我们猪家上千年的清白名声!” 胡夫人揍了狐大狐二屁股一顿,送了小灵猪两件法器,安抚了小灵猪许久,小灵猪才收了要死的心,勉勉强强的活了下来。自此之后,小灵猪也发现,只穿大裤头是无法防住“色魔狐”的。故此,他禀告了自己的大仙师父一声,往山下去做了好几身的粉衫子衣裙,天天换着穿,以此保护“贞洁”。 也是自此,小灵猪苦思冥想的想出了另一个保护“贞洁”的法子,除了每天要穿的严实些,他还掐中了狐大狐二的命门:再敢欺负他,轻薄他,他就告诉大仙师父,不给狐大狐二做肉肉吃。 狐大狐二果然就不敢放肆了! 哼! 离开知趣的第一个中秋节。 其实修士根本不大过节,因为修士常闭关啥的,一闭关,百八十年过去,过啥节啊。节日啥的,都是寿数短暂的凡人才会干的事。 但,知趣这个修士中的异类,偏就钟爱于庆祝各类节日。以往在水仙谷时,连清明节知趣都不放过。虽然清明节没啥人可祭奠,知趣也会做青团给一家子大大小小吃。就更不秘提中秋这种节日了。 这是,与知趣爸爸失散后的第一个中秋节,由水仙爷爷主持。 八月十四的晚上,参胖胖就跟小金姐嘀咕,参胖胖问,“小金姐,你说水仙爷爷会给我们做月饼吃不?” 小金道,“水仙真人哪个会做饭呢。” “那我们不是没月饼吃啦?” “嗯。”小金闷闷的点头。 参胖胖瞪着大眼睛问,“那,我们吃什么啊?” 小金道,“水仙真人给我们啥,我们吃啥呗。” 第二日,八月十五晚上,中秋之月格外圆。 罗水仙令朱鹤煮了一壶清茶,他倒没啥过节的心,不过早听参胖胖偷偷的唧咕好几天了。罗水仙只好带着大家过节。 当日,罗水仙从储物戒里取出几碟瓜果,然后,瓜果中间摆着一盘子圆饼。 参胖胖一见就两眼放光,他乖乖的问,“水仙爷爷,这是月饼么?” “嗯。”罗水仙略点头,拿了一个递给参胖胖,“吃吧。” 参胖胖欢欢喜喜的接过,咬一口,参胖胖皱眉举着罗水仙给他的月饼瞧,半天,说道,“水仙爷爷,这不是灵谷饼夹桃干么?这不是月饼。”参胖胖是个较真的孩子,水仙爷爷给他的“月饼”,就是一般的灵谷饼中间撕开夹了块桃干么。 罗水仙淡定地,“月饼就是这个原理。” “根本不一样好不好。”参胖胖有些怕罗水仙,只好把这话藏在心里,直到,这一年的中秋节,参胖胖见到了知趣爸爸,才把水仙爷爷给他吃灵谷饼夹桃干当月饼的事告诉了知趣爸爸。 知趣喷笑。 第二五七章 运气 小灵猪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在水仙峰住了下来。 小灵猪对于厨艺的确非常狂热。 小灵猪爱好做菜,恰好知趣对于灵食烹饪颇有心得,他也不想自己一身厨艺无人传承,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知趣还真对小灵猪生出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在修真界做菜,与凡世做菜略有不同,修真界多是灵蔬灵食,故此,要烹灵蔬灵食,有两个要点:一是灵力,二是火侯。 这两点,仅靠领悟是不行的,重要的,还是修为。 如知趣,他对灵食灵蔬的处理,可以保持灵食灵蔬内灵气最大限度的完整,再调以配料,施以恰当的火侯烹调,这样才能成就一席上等佳肴。 知趣很早就领悟这一点,故此,他炼气期时烧的菜做的菜已是相当可口,但,随着知趣修为更深,如今金丹期已至,今日知趣所烧灵食,就是在山云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小灵猪,虽然有对厨艺的一腔热爱,无奈修为不高,想要提升厨艺,除了领悟厨艺的要点精髓,更须提高自己的修为,如此,方能有长远的发展。 为了一手的好厨艺,小灵猪拼了,每日除了帮他的大仙师父打下手做菜烧饭,就是刻苦修炼。因小灵猪极为刻骨,在他不间断的修炼下,他的皮毛更加润滑,他的肌肤更加细腻,在小灵猪每每揽镜之时,小灵猪暗自感叹:他的美貌也更上一层楼啦。故此,小灵猪心下非常得意自信,于是,更加努力修行做菜。 小灵猪热爱一切与厨艺有关的事,如今,连林央与凤鸳宅子里的小菜园,也是小灵猪来打理啦。 整个家里,小灵猪最尊敬的人,就是他的大仙师父。小灵猪最厌恶的人,竟不是曾占他“便宜”,扒他裤头,“轻薄”于他的狐大狐二,而是最喜欢勾勾搭搭的凤鸳。 小灵猪很是看不上凤鸳的花心,常常暗自嘀咕,怎么小白大仙不阉了这花心萝卜臭野鸳呢。 小灵猪就这么嗑嗑绊绊的在神仙联盟住下来了,虽然偶有些小小矛盾,大多时候,大家过的还是挺开心的。 尤其在这个冬天的夜里,莫非常忽然筑基,算是又一件喜事。 莫非常的偷天换日术,因是在夜间筑基,漫天的星光笼罩于莫非常之身,星力波动,连旁边神木峰都有所感,神木真人水禁飞到半空想一观异象因何而起。 奈何水仙峰阵法非常厉害,神木真人瞧了半日,犹朦朦胧胧、如水中观花瞧不出个原由,无奈只得晦气的回了居所。 叶先愁亲捧了一盏灵茶上去,低眉顺眼并不多言。想当初,他们负气从水仙峰离去,十数人的队伍,早因种种原由,或死或走,诸人纷纷离散。他算是运气好的,遇到神木门招弟子,因叶先愁是筑基修为,很顺利的成为内门弟子。又因为他略知水仙峰等人的底细,神木真人对他颇有几分另眼相待。 神木真人看叶先愁一眼,道,“先愁,再说说人间界的事吧。” 生活的教训早让叶先愁学会了察颜观色,他自然看出老祖的脸色不大好。于是,叶先愁愈发恭敬,道,“朱雀地宫之事,我因并非南炎洲的修士,故此并不十分清楚。但是,南炎洲修士内讧,导致南炎洲四时停转,冰雪覆城,灵脉枯竭,当时,修士们都说南炎洲已是玩了。我先时的同门寻了机会去了南玄洲的皇城,亲眼看到南玄洲的帝王打开朱雀地宫之门。只可惜,那些一道去朱雀地宫的人都没见回来,最后回来的就水仙峰那些人。” “那个神仙联盟的盟主罗知趣,便是当初南炎洲争霸天下时的帝王之师,后来,帝王为救天下陨身于朱雀地宫。罗知趣等人活着出来,之后,南炎洲冰雪消融,四季恢复正常,再次登基的就换了另一个皇帝。”叶先愁低语道,“弟子也只是一想,若朱雀地宫没有至宝,焉何南炎洲的气脉能恢复正常,山川灵秀再生呢。” 神木真人默不作声,并没有多说。 哪怕真有至宝,这宝也不是好夺的,不然,怎么会折损那许多人手。甚至,连叶先愁先时的师门都……若神木真人未料错,估计都葬送了。 神木真人还未琢磨出个所以然,就感觉一阵幽香浓郁的灵气袭来,神木真人身形一闪,再次站于高空之中,远望到水仙峰处,这次哪怕水仙峰的阵法高明也难以阻挡此异象生成,只见一株巨大的灵参带着浩渺的灵气舒展着浓碧的枝叶,灵参顶上,已结出一束碧血鲜红的灵参果果。 灵参幻影只是一闪,便不见了。 神木真人愈发惊诧,若他未看错,水仙峰是有灵参修炼化形了。 神木真人尚未从惊诧中回神,只见天边电光一闪,咔嚓一个天雷击落,神木真人暗道:灵植每每道行精进便有天雷降下,看这天雷规模,还不知这株小灵参能不能熬下去。神木真人眺望一时,摇摇头,重回居处。 谁知神木真人尚未给参胖胖操完心,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新任的神木门门主吴巢跑进来,顾不得通禀,吴巢脸色苍白,眼睛中丝丝缕缕的红血丝,凄声道,“师父,不好了,咱们的碧归树被雷霹了!” 神木真人只觉一阵眩晕,身形忽而消失,吴巢连忙用术法跟上。 茫茫黑夜,神木真人站在寒气入骨的冬雨之中,竟忘了用术法避去寒雨冷风。 神木真人望着面前被天雷拦腰霹断的碧归树,即使以他多年修炼,仍忍不住心绪波动、心下伤感:这,这可是神木门传了数万年的镇派之宝! 吴巢赶到神木峰顶,凄声道,“师父,看守碧归树的弟子说,是不知哪里飘来了一阵浓郁的灵气。碧归树正吸用此灵气,忽遇天雷降下,就此……”遭了大难!吴巢眼带泪光,话竟说不下去。 神木真人双袖展开,浩瀚的灵力自神木真人的身体里涌出,灵气包裹于地上被天雷拦腰霹断、流出碧色汁液的碧归树。神木真人幽声道,“万木回春术。” 神木真人话音一落,碧归树落于地上的树冠倏然而起,树干重新严丝合缝的恢复原状,神木真人身体里更多的灵力涌入碧归树的伤处。 碧归树如饥似渴的吸食着神木真人的灵力,树干断裂处发出幽幽碧光,良久,神木真人面露倦色,方收了灵力,回身一抓地上碧归树流出的碧色汁液,一团幽碧之光凝于神木真人掌中。再望碧归树,虽然侥幸救了回来,但,碧归树枝叶委靡,远不比从前。 神木真人于冬雨中遥望水仙峰,水仙峰依旧是星光耀耀,没有半分雷雨之象。想到碧归树无端受此大劫,神木真人银牙咬紧: 水仙峰!哼! 水仙峰。 知趣刚迎来了莫非常的筑基之喜,接着参胖胖也出关了。 参胖胖还是老样子,不过,与先时不同的是,原来的肚兜兜不见了,参胖胖身上多了一套银白色镶土黄边儿的衣裤,还挺精致的。 “爸爸。”参胖胖亲亲热热的跑到知趣的怀里,软软的撒娇,“爸爸,我修为又进步了,你看到没?” “看到了。”知趣摸摸参胖胖的胖胳膊胖脸,夸参胖胖,“这身儿衣裳也好看。”参胖胖因为是灵参之体,先时的兜兜是他本体幻化而出。灵参并不怕冷,故此,到了冬日,参胖胖也常光屁屁到处跑,知趣常觉着心疼,要给参胖胖穿衣裳,不过参胖胖说了,他们灵参如果穿衣裳会热坏的。故此,知趣只得继续看着参胖胖光屁屁的到处跑。 如今,参胖胖修炼出长衣长裤,知趣欢喜的赞了一回,“这颜色也好,高端又洋气。” 参老头儿也跟着孙子出来啦,笑呵呵地,“原本胖胖应该是幻为黄色衣衫的,大概是莫小哥儿筑基时,胖胖为星力所感,就化出了一身银色镶黄边儿的衣裳。不过,我孙子穿什么都好看。” 莫非常是个细心人,“刚刚我恍然听到雷声,还吓我一跳,我以为是冲着胖胖来的呢。” 参胖胖乐呵呵的捧着知趣爸爸给给他榨的蜜桃汁喝,大方的点了点头,“是冲着我来的啊。我们灵参,每每修为有突破,都会有天雷降下。” 参老头儿得意非常,“不过,我家孙子运气好,天雷从不霹他的。这不知落到哪个倒霉催的头上了呢。”要参老头儿说,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参胖胖小时候就笨笨的,化形后也没继承他老人家的灵光,但人家运气超好。就是参老头儿最近的一次渡雷劫,还是把参胖胖搂在怀里,才避过了雷劫呢。 一夜之间,两人突破,这个成绩,相当喜人。 罗水仙面色温文,温声道,“大半夜的,先各自回去歇着吧。非凡与参胖胖虽然都突破了,也该趁此机会巩固一下修为。” 这话,正中罗妖下怀,他正看不顺眼参胖胖钻他家黑炭怀里撒娇装可爱呢。哼,赶紧回去吧!多大了,还不断奶呢! 罗妖心情刚顺,就听参胖胖没眼色的软软与知趣央求道,“爸爸,我想跟你睡,行不行?爸爸,我好久没见爸爸了,好想爸爸哦。” 罗妖尚未来得及反对,知趣已经开怀的满嘴应下。 满室欢乐融融中,此间罗妖的心情,大概只与神木峰的神木真人相类了。 第二五八章 恶起 神木峰的至尊宝树被拦腰霹成两截,幸而神木真人救治及时,才保住门中至宝。只是,此事因水仙峰而起,若是不去水仙峰讨个公道,神木真人心中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啊。 只是有一点,到底那株化形小灵参是不是水仙峰之物,神木真人一时拿捏不准,遂找来叶先愁一问。叶先愁道,“弟子只是跟着水仙峰一行人由人间界到了山云界,如今细想来,罗知趣防我们甚深。至于,到底罗知趣身边有没有灵参,弟子也吃不准。” 神木真人心下厌弃叶先愁无用,不过,他毕意是元婴真人之修为,再怎么着,也不会迁怒于晚辈。于是,神木真人一挥手,叶先愁恭敬退下。 是啊,罗知趣心思缜密,化形灵参已是至宝,观昨日那灵参灵气之浓郁,更是极为罕见。依罗知趣的心性,纵然手中有些宝贝,也断不会拿出来显摆的。而叶先愁些许人,不过早是罗知趣心中的弃子而已。 想通了这些,神木真人依旧决定到水仙峰走一趟。 不为别的,不论那灵参是不是罗知趣的东西,昨日天雷之事,皆因灵参而起。他到访水仙峰,若灵参不是水仙峰的,他也算与罗知趣打齐招呼;若灵参是水仙峰所有,他就得道一道长短。 神木真人自以为占了理,袖子一挥,到山峰上望着脚下浮云,随手拢来一团薄云,团巴团巴,弄了个棉花团超大版的云团,神木真人便脚踏祥云而去,正式拜访水仙峰。 神木真人也实在心急了些,也没提前着人派个帖子啥的,枉做了不速之客不说,偏偏知趣并不在水仙峰。 以往都是莫非常打理着山下山云镇神仙杂货铺的生意,如今莫非常刚刚筑基,知趣想着让莫非常好生巩固修为,当然,这也是罗水仙的意思。于是,知趣与罗妖下山看铺面儿。当然,还带着小灯泡参胖胖一道。 参胖胖这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家伙,一大早上睡醒时还奇怪呢,明明昨晚跟知趣爸爸一个被窝,怎么早上就换了他自己一个被窝呢。参胖胖许多年没见知趣爸爸,粘知趣的很,不论知趣去哪里,他就跟条小尾巴似的跟着,把罗妖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参胖胖笨笨呆呆,从不会看人脸色,知趣又非常疼爱他,百依百顺的。再说了,参胖胖这么可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你软软的说话,就是罗妖也不好凶参胖胖的。 于是,只得忍了。 再说,昨天晚上…… 想到昨晚,罗妖唇角浮起一缕浅笑:参胖胖根本无伤大雅么。 黑炭这家伙,最禁不起挑逗。对美色毫无抵抗力,何况遇到罗妖这种妖孽,知趣除了乖乖投降,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知趣投降投的还是很开怀很甜蜜很心甘情愿滴。 嗯,这个,这个也就是参胖胖为何会自己一个被窝儿醒来的原因。 参胖胖懂事的听着知趣爸爸的话整理着知趣爸爸带下山的灵符、丹药,一样样的摆好,有人来询问,参胖胖还管着收灵石,卖东西,乖巧的很。 知趣与罗妖两个厚脸皮的家伙则在一畔打情骂俏,调调情啥的。 没生意时,参胖胖看到罗妖握着知趣爸爸的手慢慢的摩挲,还会捂着小嘴偷笑。知趣向来要面子,见参胖胖傻笑,问他,“胖胖,你笑个啥?” 参胖胖坐在玉石做的小椅子里,晃着两条小胖腿,眼睛弯成小月牙,认真的说,“我是看爸爸跟妖妖爸爸感情好、恩爱,为你们高兴啊。” 嗬,这参小笨,不想还挺有几分眼力劲儿啊。罗妖自得了一回,罕有的赞参胖胖,“小笨胖,你眼力还不错么。” 参胖胖撅着嘴巴纠正,“妖妖爸爸,我叫胖胖,不叫小笨胖!”笨可不是好话,参胖胖心里一清二楚呢。 罗妖一笑,“好,知道了,小笨。” 参胖胖立刻不依啦,转头跟知趣爸爸告状,“爸爸,妖妖爸爸欺负我。” “乖宝儿,来,给你吃个碧桃糕。” 参胖胖欢喜的去吃糕,也就不再追究罗妖爸爸说他笨的事了。 知趣、罗妖、参胖胖三人在铺子里吃糕说话,悠然自得。那厢,罗水仙正接待神木真人。 神木真人与罗水仙同是元婴修士,不过,元婴也是有高下之分的。神木真人早见过罗水仙,但是,却看不穿罗水仙的修为,他思量着,若非罗水仙有什么隐藏修为的术法,那么,罗水仙的修为应该是略高于他的。再加上当日神仙联盟成立大典,罗水仙那一手艳惊四座的大傀儡术,神木真人面对罗水仙时,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客气。 待小灵猪一身粉衫子的端来灵茶,罗水仙道,“神木道友突然来访,可是有事?” 神木真人与罗水仙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罗水仙这样没有半分的寒暄说话,开门见山,直言相问,令神木真人微惊。 罗水仙为人直,却并不傻,一眼便看穿神木真人的心思,他淡淡道,“我向来是直言直语的脾气,道友不必吃惊。” 神木真人忙道,“我也是直肠子,来前儿还想着要如何与道友说这事儿呢。既然道友是这样的爽快磊落人,我便直言了。”接着,神木真人将昨晚碧归树遭雷霹的事说了,又跟罗水仙打听,可看到灵参化形了。 罗水仙面无殊色,叹道,“昨日,我这山上的确是有灵参修炼出关。那灵参机缘巧合之下,曾拜知趣为师,算是我的徒孙了。说来话长,灵参修炼极为刻苦,一闭关便是几十年,原本我料他出关定有精进,奈何灵参出关,修为竟无所变化。我问其原由,才知晓,不知为何,灵参好不容易修炼出的一缕元气不知为何物趁机夺去。灵参三十年苦修,就此白白作废。” “昨日,我听得雷声,还以为是灵参修为精进,故而,天降劫雷呢。不过,转念一想,灵参闭关失败,天再不会降下劫雷的。怎么,竟是神木道友家的宝树渡劫不成?” 若是知趣在这里,肯定得为水仙爹叫一声好,哪怕知趣也并不知晓罗水仙有这一手的装傻充愣的功夫,竟一推六二五,提前一步将碧归树挨雷霹的事与参胖胖出关之事剥离出去,先断了神木真人的念头。 其实,若知趣只以为罗水仙是装傻充愣,也太小瞧罗水仙了。 罗水仙向来高傲,若非有一些把握,他是做不来知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的。 罗水仙会这样说,的确有罗水仙的道理。 参胖胖出关竟未引来天雷,参老头儿说是他家孙子运气好,罗水仙却不这样看。罗水仙向来认为,天地缘法,均是有原由的。 罗水仙于修炼之上颇有见识,乃天资绝艳之人。 参胖胖不挨雷霹之事,经过一个晚上,罗水仙已是参悟明白了。倒不是参胖胖运气多好,关键是,在参胖胖出关时,罗水仙化婴之身,很灵敏的感觉到一缕灵参元力散去,飘离了水仙峰,接着天雷落下,降在了神木峰,参胖胖自然百事没有。 罗水仙也是苦思冥想才想到参胖胖免疫天雷之因,以往,他从一本古籍中看过,说是妖族修炼与人族不同,妖族修炼,往往是汲取天地元力以助己身。 古籍中曾言:天地元力,擅取之,必引雷劫。 这也就是妖族的修仙之路上屡遭雷劫的原因。 其实,话说回来,妖族只要开窍,在修炼上,有着远超人族的优势。因为妖族天生就能感知天地自然,而人族则没有这份敏感度,全靠后天己身修炼。 后,罗水仙观遍古籍,方知一利自有一弊。人族修仙,漫漫岁月,自然不易,但,人族的修仙品阶,天谴之处,只有一道“渡劫”。而妖族,尽管妖族天生能感知天地自然,甚至能借助天地元力修炼,一日千里,生命漫长。但,妖族修炼,几乎是一步一个坎儿,步步皆有雷劫。 按理说,妖族引天地元力修炼,方能提升道行。而参胖胖本身,却弃元力于身外,依常理,参胖胖是不能修炼的,偏偏,他又能顺利精进修为。 这些古怪,便是罗水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了。 不过,这并不是今日重点,罗水仙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参悟。如今,罗水仙只需对神木真人说明白一件事便可,那就是:我家灵参修炼几十年的一缕元力定是被你家的宝树吸食进去,这天底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啊!吸了我家灵参几十年修炼而出的元力,还想不被雷霹,天下有这样的美事的? 罗水仙摆明车马,讲明道理,淡淡几句,硬是问的神木真人哑口无言,心生恼火。 他,他家的宝树,难道,就这样白白被霹一回? 罗水仙并不是个圆滑的人,按罗水仙的处事原则,若原因皆在他们水仙峰,不论如何,罗水仙都会给神木真人一个交待。但,既然神木峰的宝树得了参胖胖的好处,替参胖胖挨个把天雷,也算是因果缘法。 神木真人为此来他水仙峰来要补偿,讨公道,似乎有些不大妥吧? 罗水仙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物哦。 罗水仙脾气差,不够圆滑,更不会主动给人台阶下啥的,说白了,罗水仙就不适合搞外交。但是,除了罗水仙,小白就更不必说了,他还不如罗水仙呢。胡夫人是女人,正看着狐大狐二修炼,没空。朱鹤倒有几分机伶,奈何今日朱鹤正在小湖边抓鱼,大师兄已经答应给他做小鱼干了。再说了,朱鹤觉着,神木真人是神木峰的头头儿,叫师父接待一下,也没啥。 的确,师父是没啥。神木真人就很有些啥了,他被罗水仙挤兑的憋了一肚子气,且罗水仙连个台阶也没给神木真人铺,送客还是叫小灵猪代送…… 神木真人再宽广的心胸,此时,也忍不住暴发了! 第二五九章 知趣晚上回家才听说神木真人到访的事,罗水仙轻描淡写的一提,并未放在心上,只说神木峰的碧归树被雷霹了,神木真人以天雷乃参胖胖引来的缘故,找到家来说理。 知趣向来极是护短,当下便道,“这跟咱家有啥关系?那天雷,又不是咱家从天上往下扔的,有本事去找天帝说理,若没那本事,落谁头顶就怨谁倒霉。偏来咱家,什么意思,还真是柿子挑着软的捏呢。”天可怜见,虽然神木真人是来水仙峰讨要个说法,但是,神木真人绝没有视水仙峰为软柿子的道理啊。 知趣显然不做此想,也就是该落到他们水仙峰的天雷出了轨,砸到了神木峰头上,神木真人敢来没理找理。若这天雷是界主府引来的,不留神砸神木峰,怕神木真人屁都不敢放一个。想到此节,知趣便不服,问,“水仙爹,你没给神木真人好脸色吧?” 罗水仙淡淡的教导知趣,“为人还是要宽厚大度些。” 知趣嘿嘿一笑,反正天雷又没砸他家头上,所以,罗水仙叫他大度,他也就大度了。 知趣浑没把神木真人的事放在心上,罗水仙的性子更不可能在意神木真人,故此,自家铺子生意日日冷清下来,知趣一时竟摸不着头脑。 参胖胖这个新上任的小掌柜,都闲的在铺子里跳皮筋来打发时间了。 守了大半天也没个生意,知趣索性将铺子一关,对参胖胖与罗妖道,“咱们今天放假,轻闲一日,出去逛逛。” 参胖胖性情天真,再没有不喜欢热闹的,只是他胆子不大,也明白离开家,会有坏人打他们灵参的主意,要抢了他去炼丹药,自己又不怎么会打架,故此,参胖胖从来不会单独下山、离开家什么的。他又有几分孩子心性,如今知趣肯带着他去街上逛逛,参胖胖高兴的不得了。 参胖胖既高兴,又有些胆子小,拉着知趣的袖子,小小声的说,“爸爸,你抱着我,好不好?”除非有亲近的人在身畔,参胖胖鲜有接触人群。 知趣微微俯身,张开双臂,笑着唤一声,“乖宝儿。” 参胖胖欢喜的蹿到知趣爸爸的怀里,罗妖趁机偷揪参胖胖的屁股。 参胖胖扭下屁股,认真的问,“妖妖爸爸,你揪我屁股做什么?” “没啥,小笨。”还问为什么,当然是看你总是占着我家黑炭的怀抱小有不爽啦! “我才不笨呢。”参胖胖跟家里的人相处的都好,就是新来的小灵猪,也觉着参胖胖是难得一见的好伙伴。俩人常常早上手挽手的给菜园子锄草浇水,感情好的不行,而且,参胖胖这个没审美的,还常夸小灵猪那一身粉衫子鲜亮漂亮,把个小灵猪夸的美滋滋美滋滋,更加往审美无能的深渊坠落了去。 知趣携夫带子的出门,好在杂货铺开张有些时日,也多少赚了些灵石,路边看到一些小玩艺儿,看参胖胖喜欢,知趣还买来给参胖胖玩儿。 参胖胖得了知趣爸爸送的礼物,更是开心了。在镇子上逛了会儿,参胖胖的胆子渐渐放开,到底是男孩子,央知趣爸爸放他下来,参胖胖拽着知趣爸爸的手走路。 待三人在外面吃过午饭,虽然没有知趣爸爸烧的香甜,参胖胖还是吃的很开心。吃过饭,参胖胖就不要拉着知趣爸爸的手了,自己在前面自己迈着小步子,不时的东看看西瞅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好奇。 知趣也跟着四下观量,他初初来山云界,弄个杂货铺不过是为了赚几个零用。行有行规,知趣既然来了山云界讨生活,也要守山云界的规矩。 在山云界,这些店铺,卖些灵符、丹药的,其实各有各的行情,知趣杂货铺里也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自然是随着行市走。以往生意还可以,这几日越发冷清,买东西的多是外来修士,甚至还有人嫌他铺子里东西卖的贵了。 知趣出去看了看,便清楚了门道:有人降价,他的东西自然是贵了的。 知趣实未想到神木门来这一手。 神木门在山云界也算数得着的门派,要论门派规模或是弟子修为,虽是出挑,却也不是拔尖。但有一点,神木门大概是山云界最擅经营的门派了,山云界三成铺子产业约摸都是神木门的产业。就是他们居住的水仙峰,听说原本也是神木门想一并购下,不过是紫陌不愿意看神木门坐大,方做主卖给了罗水仙。 只是,知趣一时间根本未想明白,神木门为何要与他过不去。 水仙峰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拉拢不来,也没人愿意去得罪水仙峰。思来想去,与神木峰,约摸就是天雷那件事了。 在知趣看来,不过一件小事。 不想,神木峰却因此记恨他们水仙峰,还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对付他们了。 知趣正在琢磨神木峰挤兑他生意的事,只听参胖胖一声惊叫,知趣听音望去,正见参胖胖跌进一团黑雾之中,知趣未来得及出手,那黑雾已倏然钻入地下不见。 知趣一见参胖胖不见了,顿时红了眼,不加思索的便拍出一张灵符,随手注入一段灵力,那灵符在半空灵光一闪,便幻为一只小狗的模样。灵符小狗活灵活现,回头对知趣汪汪叫了两声,知趣道,“寻影,找参胖胖。” 灵符小狗非常有灵性,鼻子动了动,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去。知趣一踩凌云靴,连忙追着流光去。 如今知趣已是金丹修士,他意念修动,紫金鼎灵力浩瀚如海,知趣微一催动,速度远非之前可比。转瞬间,二人一狗已到了郊外山岭。 灵符小狗忽然蹲在地上不动了,小爪子往地上刨了几下子,知趣四下看,这是他第一次用寻影符,还有些不确定,“参胖胖在下面?” 知趣心急火燎,就要施术找参胖胖,灵符小狗汪的叫一声,小小的身子在空中一翻,竟跃回知趣怀里。原本灵符小狗所在之处,忽然地动山摇,一座土牢自地下破土而出,一个黑衣人被土牢紧紧的缚于其中,连嘴里都填满了土,除了眼珠子还能转悠两下,其余身体各处,难动分毫。 一株水灵灵泪汪汪的胖灵参正坐在土牢上面,有些发呆。 小灵参一见知趣便飞到了知趣怀里,呜呜呜的揉着眼睛哭起来,头上的小叶子还一抖一抖的,“爸爸,好可怕,有人要偷我。” 知趣还是头一遭见参胖胖的本体,参胖胖既已是化形灵参,灵参是最通灵的灵草了,其本体早已修得人形,细望去,胳膊腿、眉毛眼睛的样样齐全,小灵参一面说话,一面使劲儿的往知趣怀里蹭,显然是吓坏了。 知趣拍拍小灵参,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不过,知趣并没有软声安慰参胖胖,反是高兴的赞许道,“胖胖,你本事真不一般,把坏人抓住了啊!” “以后就得这样,谁敢欺负你,你就这样逮住他们,使劲儿的揍他们才好!” “来,让爸爸看看,我家乖宝真有本事啊!” 小灵参自然是害怕的,他因是灵参之体,刚刚开窍就一直担心被飞禽走兽吃掉,自己胆子又小,突然有人偷袭,把小灵参吓惨了。 可是,可是…… 听到知趣爸爸这样赞美他,小灵参心里也美滋滋的,抹一把泪珠子说,“我是想到爸爸和水仙爷爷让我修炼的法术,这才把坏人打败了呢。”知趣早在水仙谷的时候就从罗水仙那里要了适合的玉简给参老头和参胖胖修炼,不过,那时参胖胖不过是放牛吃草,练的三心二意。后来,与知趣爸爸分开后,参胖胖既伤心又难过,常常偷着哭。参老头儿安慰孙子的同时,便教孙子修行可以战斗的术法。参胖胖一直修炼的挺用心,而且他心境单一,术法进境其快。只是参胖胖脾气好,从不与人发生冲突,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术法对付坏人呢。所以,还是忍不住害怕。不过,知趣不停的夸赞他,参胖胖又的确抓住了要偷他的坏人,顿时也生出几分自信来。 “做的对!”知趣摸摸小灵参秾碧欲滴的叶子,道,“今天我家乖宝这么厉害,回家给你做红豆沙吃,好不好?” 小灵参眉开眼笑。 知趣斜瞅了地上的贼一眼,抱着小灵参亲一口,说,“乖宝儿,变回人形吧。”这样总是本体的模样,知趣都有冲动把参胖胖找个花盆种起来了。 小灵参灵光一闪,化为参胖胖的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我一害怕,就化出本体了。”参胖胖忽然想到什么,从知趣爸爸的怀里跳到地上,蹬蹬蹬的跑到黑衣贼面前,抬起小脚狠狠的跺了黑衣贼好几下,还骂黑衣人,“坏蛋!你这个坏蛋!”由于参胖胖脾气好,骂人的词汇量就不大丰富,挠头想了半日,就想起“坏蛋”二字,遂用胖胖的手指指着黑衣人狠狠的骂了好几遍。 出了一回气,参胖胖又跑回知趣爸爸身边,献宝邀功一般地,“爸爸,我是不是更勇敢了?” 如今知趣教育孩子,向来是以鼓励为主,重重的点头,“是,简直太厉害了。” 参胖胖扬起小胖脸儿,笑嘻嘻地,“爸爸,我这么勇敢,你能不能除了红豆沙,再给我做些绿豆沙吃啊?” 真个参小笨,就知道吃! 罗妖虚虚的往黑衣贼那里一指,地上的黑衣贼顿时消失不见,参胖胖吓一跳,惊讶道,“妖妖爸爸,你把坏蛋弄哪儿去了?” 罗妖不答,对知趣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知趣自然应了。 回家的路上,参胖胖坐在知趣爸爸的怀里,雄心壮志的说,“爸爸,以后我会变的更勇敢、更厉害,以后我还会保护爸爸,以后再有坏蛋要偷我走,我就用爸爸和水仙爷爷教我的术法对付他们、打败他们!” 知趣一径鼓励参胖胖。 参胖胖小嘴儿凑到知趣爸爸的耳边,还用一只小肉手儿护着,生怕别人听到的模样,小小声的说,“爸爸,那你明天再给我做些百花糕、蜂蜜花瓣酱吃,好不好?” 知趣黑线:这胖小呆,合着那点子心眼儿都长在吃上面了。 罗妖更在一畔悄悄打量知趣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参胖胖又笨又呆,小吃货一个,也不知黑炭喜欢这胖墩子哪儿呢》 知趣收到罗妖那无奈的一眼,回以默然一笑,如今他倒并不把神木真人的算计放在眼里了,只要一家人平安,其他的事,可以慢慢来。 罗妖摸一摸下巴:唉哟,青天白日的,黑炭就暗示他啥的!又有这呆胖胖在,总不好在外面就啥啥啥吧,身为朱雀,罗妖可是非常要面子滴。 知趣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心觉不大对,暗想,“一家人团聚本是高兴的事,怎么这罗妖精却是摸下巴入神思呢?”知趣心下一动,便借由同心印探知了罗妖的心意。 这一探知不要紧,知趣面目微红,恶狠狠的吼罗妖一句,“你想啥呢!”真没默契,看来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啥的,肯定是骗人的! 罗妖无端挨了一嗓子,很无辜地,“我还不是在想要怎么满足你么?”见知趣有些害羞,罗妖无奈地表达了歉意,“黑炭,外头实在不成的,何况还有参小笨在。你再忍忍,等回家去再那个,成吗?” 知趣正在半空飞呢,听罗妖这话,险些一脑袋撞山上。幸而罗妖眼疾手快的拉了知趣一把,算是救了那山一命。 第二六零章 几人终于到家。 参胖胖从知趣爸爸的怀里跳下来,小灵猪先颠颠的跑着迎出来,握着参胖胖的手,欢喜的用神识说,“回来啦。” 参胖胖笑眯眯的点头,迫不及待的跟小伙伴儿分享自己的荣耀,他眨眨大眼睛,脸上微微泛红,大声道,“小灵,今天我抓了个坏蛋!” 小灵猪有礼貌的跟知趣与罗妖打过招呼,才细细的问参胖胖怎么回事。 参胖胖便大声的把有人放黑烟偷他,然后他如何用法术把坏人抓住的事,一五一十跟小灵猪说了。小灵猪很是羡慕参胖胖的本事,赞叹道,“胖胖,你可真厉害。以前我也遇到厉害的修士抓我,只有逃命的份儿。还好我运气不错,都跑掉了。若是跑不掉,还不知什么下场哩。人族修士很坏的,像大仙师父这样的,一千个里头也没一个呢。” “可不是,爸爸最好啦!”参胖胖与小灵猪手牵手的进屋去。 听到孙子说话的声音,参老头儿已经担心的跑出来,抱着孙子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见孙子安然无恙,才放下一颗慈心。 小白也听到了参胖胖险些被绑架的事,看精神完足的参胖胖一眼,问,“是什么人哪?”这样没眼光。虽然小白对参胖胖也就那样,但是,有人要抢了参胖胖去就是另一码事了。参胖胖再没用,也给流氓趣细皮嫩肉的养了许多年,自己人都舍不得吃他。 有人竟然要抢参胖胖,完全没把他孔小白放在眼里啊。 参胖胖听到小白问他被劫持的事,连忙道,“小白哥哥,是个穿黑衣裳的坏蛋。妖妖爸爸把坏蛋收走了。” 罗妖把那黑衣人放了出来,小灵猪嗖一下冲过去,小猪蹄灵光一闪就出现了一把大大的锅铲,小灵猪抡起锅铲对着黑衣人一顿胖揍,一面揍一面骂,“好个不要脸的臭贼,你还敢打胖胖的主意!你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嗯?看我不抽死你!不抽死你!” 小灵猪先一顿揍,把人揍去半条命,才气倏倏收了锅铲,回身坐在参胖胖身边,小声的对参胖胖说,“这叫下马威,揍一顿,他就能老实了。再问口供就容易的很。” 参胖胖不解,“口供?” 小灵猪脸色微黯,“是啊,人族若抓了我们,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我们的。”担忧又庆幸的看参胖胖一眼,小灵猪的小猪蹄摸摸参胖胖的小胖手,说,“胖胖,幸好你有本事。” 参胖胖点点头,“开始我也好怕,后来,我稍微用了一些术法,这坏蛋就被我抓住了。原来,坏蛋也不是忒厉害。” 参胖胖最后下个结论,“这样没用的家伙,还敢来打我的主意,真的好笨哦。” 地上的鼻青脸肿的黑衣人简直想吐血,什么叫没用?他也是筑基后期好不好?而且,他,他也不知道这小灵参这样厉害好不好? 灵参是最没用的灵药,这是修真界的共识。 因为灵参药性平和,故此,一般灵参即使化形,也只是些本能的本领,擅于逃跑罢了,并不是修士的对手。哪里晓得,他乍一出手,竟碰到了硬茬子,倒被这小灵参摆了一道。种种郁闷,就不必提了。 而且,看如今的样子,水仙峰的人,连头小灵猪者这样刁钻狠辣,其他人更不必说,竟是不好惹的很。 知趣借机教导参胖胖道,“乖宝儿,跟小猪学着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今知趣早改变了教育方式,什么德智体美劳、仁义礼智信,都见鬼去吧。他只要他的孩子不受欺负就好。 小灵猪受到表扬,很是开心的咧嘴笑了,他就是气不过,参胖胖这样老实的好人,竟然被人欺负,实在太没天理了。 参胖胖想了想,点头道,“小灵,那等有空,照着你的锅铲,我也做一把,好不好?” 小灵猪十分义气的拍拍胸脯,“我送你一把好啦,胖胖,我们是好朋友,我有好几把呢。以后,你就用锅铲来防身,很实用的。” 参胖胖乐呵呵的应了。 连黑豆儿听说参胖胖险些对人抢走,都忍不住对参胖胖嘎嘎嘎叫了几声,以表达了自己对参胖胖的关心。 参胖胖见有这许多人关心自己,幸福的直冒泡泡。 黑豆儿又飞到知趣爹的肩上,嘎嘎嘎的叫着安慰了知趣爹一番话。黑豆儿很信得过知趣爹的本事,他嘎嘎嘎是劝知趣爹不要生气着急。 参老头儿最有心气儿,此事又关系他胖孙子之安危,见诸人有歪楼的倾向,忙道,“我看,这人肯定背后还有人指使呢。不吃些苦头,怕他不会招出实话呢。” 小灵猪先道,“不如叫小白大仙阉了他,不怕他不说实话。”小白给小灵猪实在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黑衣贼险些晕过去,士可杀不可忍,修士也是士啊,黑衣贼宁可死,也不要做太监。 莫非常闻信儿也过来了,道,“不如取他神识,炼为修奴,给胖胖用来驱使。” 狠,这个更更狠!黑衣贼想求饶却是早被填了一嘴的土,再加上参胖胖结的土牢非常厉害,这黑衣贼挣扎半日,竟连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罗水仙淡淡地,实在没兴趣审这种人,“直接杀了扔后山吧,做个震慑算了。” 黑衣贼一阵晕眩…… 罗妖点头,“也好。”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黑衣贼眼瞅着自己就要没命,听着这群人轻描淡写竟是要他性命,黑衣贼不禁十分绝望。 人在绝望之时会发生什么? 反正知趣当初打定主意与罗妖同生共死时,知趣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心头满是伤感心痛,除此之外,啥都想不到。 不过,很显然黑衣贼是个例外。 知趣历经世事多年,早非昔日心慈意软的罗知趣。知趣心里那点慈悲心,唯留了一些给自家人用的,对于想劫持参胖胖的黑衣人,知趣没有半分怜悯要饶了他的意思。见罗水仙与罗妖说解决了黑衣贼,知趣也觉着没啥不好。 黑衣贼身上却忽然升起融融的灵光来,且此光愈发强烈,黑衣贼瞪着双眼,呆滞的望着屋顶,整个人的神识已不知去了何处。 知趣见黑衣贼身上忽然放光,嗖的起身,大吼一声,“他要自爆!大家小心!” 罗妖按住知趣的手背,“不对。”罗妖感觉的出来,这并不是自爆的气象。 罗水仙依旧平静非常,道,“这是要结丹了。” 饶是知趣见多识广,此刻也有几分目瞪口呆,他们正要商量要怎样处置此人,人家竟在此时此刻开始结丹? 天哪,这是怎样的心理素质? 看穿生死还是怎地? 知趣也不过是腹诽几句罢了,既然这人要结丹,一个金丹,贸然杀了,还是有些可惜了。知趣提些兴致道,“水仙爹,不如就如非常说了,把这人炼成修奴,给胖胖做个侍卫吧。” 罗水仙并不赞同,道,“将人炼为修奴,到底是邪法,有违天和。”顿一顿,罗水仙道,“待他结丹,取他一缕神识,令他与胖胖结个主仆生死契,我在他身体里设个禁制,不怕他不听话。”参胖胖化形灵参之体,其实化形时间要比小白朱鹤早的多,修为也不错,只是缘于本体无大用,先时也无甚机缘,再加上参胖胖的性情,以至于这般修为还这般没用,抓个小筑基就得意成这模样。若是参胖胖真正将修为用于战斗上,战力绝不会逊于孔白。 不过,灵参为灵药之体,本身并不以战力见长,这个也是勉强不得的。 如今,有此机会,给参胖胖配个侍卫也不错。 心下有此成算,罗水仙也就没阻止这黑衣人结丹。 这黑衣人不知修炼的什么法门,便是罗水仙也从未见过,诡秘的很。 别人身上的灵光都是五光十色,唯这黑衣人,本就一身黑,灵光亦为黑色,待他成丹之际,阳光明媚的秋日晴空仿佛被陡然泼了一桶浓墨,整个山云界天际陡然一派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知趣一面取出云石珠照明,一面嘀咕,“也不知是炼的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呢。看这气象就不是光明正派人使出来的。” 罗水仙微微一笑,“若我没看错,倒不是术法奇特,应该说这人灵根奇特。” 灵根? 罗水仙并不喜欢卖关子,不待知趣追问,已道,“他应该是罕见的暗灵根。” 水仙峰在讨论黑衣贼的灵根问题,神木峰神木真人一张脸黑的真能拧出墨汁子来,望着水仙峰方面的夜色,神木真人骂娘的心都有了。 前些天是罗知趣结丹,弄出五色祥光有个把月的日子,叫人看的种种羡慕嫉妒恨。没几日,又一个灵参化形,天雷砸却邻居脑袋上。如今,又有人弄个天地乌漆嘛黑……尽管神木真人种种看不上水仙峰,但是,他心里自是明白,能有这种气象,定非一般人。 神木真人简直想请个浮水真人来帮忙看看,是不是他们神木峰的风水给人做了手脚,被水仙峰抢了风水啊!要不,怎么水仙峰一桩接一桩的喜事,而他们神木峰,却是一桩接一桩的糟心事。 当然,也不是完全遭心,譬如,神木峰已经挤兑着知趣的小杂货铺子关门大吉了。 但是,眼瞅着水仙峰的实力一步步的愈发雄厚,神木真人心下非但没有半分得意,反是愈发沉重担忧起来。 未过多少时日,知趣忽施雷霆手段,很成功的令神木真人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第二六一章 知趣为人精道,他到山云界这些年,除了闭关修炼,心思全用在关注山云界各方势力方面了。 紫陌身为山云界界主,界主做了千年,实力自然不消说。 余者,神木峰擅经营,门下生意遍布山云界,又与水仙峰相临,知趣自然更为关注些。这关注,不仅仅是与神木峰搞好关系,知趣连同神木峰的死对头沧溟门一并关注的。 沧溟门在山云界算不得一流门派,门中修为最高不过金丹。当然,先时神木真人未化婴时,神木门也没有元婴高手。 要说沧溟门与神木峰结怨,还是因着一件宝贝——沧溟神水。 据传沧溟神水乃人家沧溟门的至宝,这种说法,知趣是信的,听这神水的名子也知是人家沧溟门的。后来,这神水不知道怎么丢了,沧溟掌门险些没急疯,在般追查,也不知怎么查到了神木门的头上,说是沧溟神水给神木峰的人盗走,用来浇灌了他家宝树碧归树…… 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冤枉,沧溟门也没确实的证据,于官司中败下阵来,自此与神木峰成了死敌。 更让沧溟门雪上添霜的是,神木真人化婴成功。而沧溟门拢共只有三位金丹,金丹与元婴之间的差距,犹如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就他家三位金丹,加一块儿也不够人家神木真人一指甲弹的。 神木真人的化婴,给沧溟门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好在界主紫陌向来公道,饶是神木真人,也不敢轻易违背界主府的律例暗中对沧溟门做什么,沧溟门一时得以平安。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沧溟门有神木峰这个大仇人,且大仇人一日千里,进境颇快。沧溟门心下深恨神木峰偷他家门派至宝,故,自神木真人化婴日起,沧溟门的掌门沧溟对于神木峰便更多了三分忌惮,严令弟子关注神木峰的动向。 直待神木峰突然挤兑水仙峰的生意,沧溟真人虽不解神木峰怎么就跟水仙峰对上了,但,这对于一直忌惮神木峰实力的沧溟门,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敌人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这是上天送给他们沧溟门的盟友啊。 沧溟掌门欣喜至极。 沧溟能做掌门,自然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不过,聪明人也不是没有做蠢事的时候。要说沧溟也是苦心设计,他早打听了这些天都是神仙联盟的罗盟主带着罗妖真人与个小胖子下山看铺面儿。沧溟原是打算着令独子沧海出奇不异的偷了小胖子,嫁祸到神木峰,然后他再出面顺势救下小胖子,算是送给神仙联盟的人情。如此方能与神仙联盟交好,有了交情,双方又有了相同的敌人——神木峰。 如此,他们沧溟门便可借助神仙联盟五位元婴之力,一举铲除神木峰,好报当年神木峰窃宝之仇。 沧溟没料到的是,儿子偷小胖子未能得手,反被神仙联盟的人捉了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自从赔了儿子折了兵,沧溟心中的担忧,就甭提了,头发都掉了一堆。故而,沧溟实在是时时刻刻的令人关注着神仙联盟的动静,直到水仙峰再现异象。 自家儿子自家清楚,沧溟并非没见识的人,一见天昏地暗,便明白,儿子这是结丹了。 沧溟再按捺不住,独身上了水仙峰——赔罪,救儿子。 哪怕不要这张老脸,也得把儿子救出来啊。 这,这可是金丹儿子。 而且,他儿子还是极罕见的暗灵根呢。 沧溟一派之尊,要去神仙联盟赔罪救儿子,这一去,即便沧溟自负聪明,也知吉凶难料。为门派计,沧溟先将一师弟沧桑一师妹沧渟唤来,将事情与师弟妹细细说明。 沧桑沧渟先前并不知此事,忽闻此事,惊讶是一方面,但,总不能这样坐视大师兄去送死啊。那神仙联盟号称五位元婴的实力,岂是好惹的? 沧溟忧心爱子生死,去意已决,道,“海儿是我亲子,若我不亲自去赔罪,如何能显出我之诚意。二师弟、三师妹暂且放心,海儿毕竟未伤到小胖子,再怎么着,我估计神仙联盟不会害我性命的。” 沧溟掌门亲至。 知趣掌灯相迎,那黑衣贼还没结完丹呢,上上下下都得摸黑。 知趣与沧溟掌门无甚交情,不过,他明白沧溟门与神木峰交恶,再加上沧溟掌门上山的时间,知趣心里已猜着几分,面儿上却半分不露出来,言笑晏晏,“沧兄贵足踏践地,弟有失远迎啊。”修士大多相貌不差,沧溟又是掌门之尊,自然气度也是不差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脸色,略显憔悴。知趣料得沧溟无事不登三宝殿,更是不冷不热的拿捏上了。 沧溟是为了儿子而来,有短处在人家手里,再加上沧溟门的实力远不能与水仙峰相提并论,沧溟哪里敢在知趣面前摆架子。上前深深一揖,沧溟真人倒不含糊,道,“我此来,专门是为了向盟主赔礼致歉。” 沧溟真人施一礼,知趣侧身避开,心里更有把握,不由暗中来气,更是不接沧溟真人的话,只作无知道,“沧兄这是说哪里话,我们神仙联盟与你们沧溟门同在山云界讨生活,来往的都少,更是一无仇二无怨的,哪里说的到赔礼致歉上呢。沧兄这话,我可是不明白。沧兄这礼,我更不敢轻纳。” 见知趣这样说,沧溟真人叹道,“我们沧溟门原是微门小派,我一直敬仰神仙联盟的风范,想结交于盟主。想的多了,便成了魔念,走了邪意,做出错事,还企门主恕了我那小儿。如今我孤身前来,自愿归交门主处置。” 听沧溟这话,再装傻就有些不合适了,知趣冷笑,轻描淡写地,“哟,我说谁胆子这么大呢,敢绑架我家儿子,定不是无名无姓之人。” 知趣坐在待客厅的椅子里,淡淡道,“说来也多亏了你儿子,我抓了他,发现他是罕见的暗灵根,如今已取出他的灵根,为我联盟弟子享用,倒令我联盟弟子直接结丹了。沧溟主实在晚来了一步啊。” 沧溟以为是儿子结丹,方厚着脸皮来赔罪,想救儿子出去,不想突闻此晴天霹雳,当下一个趔趄,险些扑倒于地。沧溟原是一直低头赔罪之姿,听此消息,猛然抬头,眸间已尽是血丝,嘶声道,“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吧。”知趣一幅无所谓的模样。 若是知趣为他解释一二,沧溟反倒疑此事有假。偏知趣一脸冷淡,话都不说一句,沧溟虽口中不信,心中已信了七分,想到儿子大好资质,就这样没了,对知趣等人的恨意倒在其次,沧溟只觉心下大痛,张嘴一口血喷出来,面若金纸,摇摇欲坠。 知趣望了他一时,待得片刻,方面无表情道,“知道是什么心情了吗?当初,有人劫持我儿子时,我就是这种心情。” 沧溟刚闻爱子身死之事,心痛难当以致吐血,金丹之境都有几分不稳。但,再闻知趣此话,沧溟呆愣一时,忽而又漫天喜悦涌上心头,一咧嘴,又咳出一口血来,顾不得擦净血迹,也顾不得什么门主的面子,沧溟曲膝跪在知趣面前,一个头碰在地上,低声道,“谢盟主饶我儿性命。我做事糊涂,冒犯门主,在此向盟主赔罪。”说着,沧溟又叩下第二个头。 知趣面上没有半分动容,道,“如果门主是为赔罪而来,这罪已经赔了,门主可以回去了。”他又不打算放过那黑衣贼,赔不赔罪都没关系。以为没劫到他家孩子反被劫,磕俩头赔个罪就没事了,大错特错!这世上,没这种便宜事。 沧溟拭去唇角血迹,抬头道,“我此来,既为赔罪,自然要有诚意。” “如今神木峰在挤况盟主生意,以盟主的本事,自然早是知晓的,若是门主但有吩咐,我沧溟门上下愿供盟主差谴。” 知趣唇角一勾,“你们沧溟门本与神木峰有隙,如今神木真人业已化婴,论实力,你们远不如神木峰,这是要借刀杀人。这个人情,我不领。” 沧溟已知知趣手段过人,听知趣这话,他就明白,知趣对于山云界的一些事,早心中有数,想糊弄他,那是妄想。不过,沧溟亦认为,知趣既然深知他们与神木峰的嫌隙,那么,应该是考虑过联合他们沧溟门的。只怪他自作聪明,得罪了水仙峰。沧溟忙道,“些许小事,本是我们沧溟门势小派微,想求盟主庇护,哪里敢让盟主领我们人情。” 这话,倒是有几分中听了。 知趣一笑,瞬间换了颜色,带了几分懒懒的热络道,“瞧,门主来了这大半日,我竟连盏灵茶都没给门主上。” “都是同道中人,门人一派之长,纵使曾算计于我,我亦不能失礼于门主。”抬手指了指手边的椅子,知趣道,“沧门主,请坐。” 知趣又唤了小灵猪来给沧溟上茶。 虽是知趣缓了颜色,但不知因何,面对这样笑眯眯的知趣,沧溟心中更是无比谨慎。他直觉以为,笑眯眯的知趣比先时,绝对更加难以对付。 先时突听闻丧子之事时心中绞痛,如今,沧溟心中仍有几分虚弱,面对知趣,沧溟来前的底气,早已荡然无存。 第二六二章 两头坑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沧溟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 而且,他蚀的绝不是一把米这样简单。 沧溟上水仙峰时虽然心下有几分忐忑沉重,不过,他对自身安危倒是不担心。毕竟,水仙峰的小胖子也没伤着碰着。 下山时,沧溟的身体倒是没事,但他被知趣两句话说的吐了两口血,然后,再被知趣一顿钝刀子割肉,那真是刀刀见血,沧溟就这样心头淌血的回到了自己的沧溟山。 二师弟沧桑心下正惦记师兄呢,见师兄回来,连忙迎上前。小师妹沧渟递上灵茶,关切的问,“师兄,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水仙峰的人为难师兄了?” 沧溟摆一摆手,“无妨。”说为难,岂是简单为难二字?不过,罗知趣说的也有道理,风云变幻在即,若是没一个靠山,沧溟门何处何从都不好说。 虽是大出血,能得水仙峰庇户,他一颗老心也是安然许多。 沧渟问,“师兄,小海如何了?” 说到沧海的事,沧溟那叫一个郁闷,他原本是打算看看儿子的,知趣死活不让,还小气巴啦的说,“你儿子偷我儿子,害我跟我儿子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回,也轮到你受受惊吓了。不准看。” 知趣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沧溟又说了些好话,知趣死活不让,沧溟只好回来了。 待掌门师兄说完,沧渟道,“原来,你竟没有见到小海?” “却也不急,反正他在结丹,我见他倒扰了他。”沧溟开解师妹说。 沧渟道,“这怎么一样,你不亲眼见一见,万一小海被他们害了,可如何是好?”师兄妹同出一师,又都没有后人,唯沧溟有此一子,沧海又是罕见的暗灵根,故而在门中颇受长辈重视。 沧溟摆摆手,“不会,我看罗盟主不是那样人。”这点肯定,他还是有的,不然也不能自己回来。 沧渟掖揄道,“师兄刚命小海偷人家儿子不成,去了一趟,就知道人家罗盟主是啥样人了?” 沧溟脾气很是不错,一笑道,“放心吧。” 罗知趣死活不给他瞧,不放心也得放心了。沧溟倒也有自己的主意,道,“待异象消失,咱们再去瞧小海,看他结丹可还顺利,也是一样的。” 沧渟便没有多说,一点头,一转身,走了。 沧桑也要走,被沧溟唤住,“二师弟,有事跟你说。” 师兄弟向来是诸事不瞒的,沧溟把在水仙峰商议的事都说了出来,沧桑听的直点头,道,“我们原不比神木峰,蝇营狗苟之徒。嗯,神仙盟主这法子倒是不错。我这就让弟子悄悄去办。” 沧溟点了点头,又将知趣对沧海的处置说了。沧桑微微皱眉,面生不悦之色,道,“小海是我们沧溟门未来的掌门,岂能与人为仆!这也太不把我们沧溟门放在眼里了!”手指一颤,飞剑握在掌中,沧桑就要找上水仙峰去说个明白。 沧溟连忙拦住师弟,道,“我就是怕师妹冲动,才没与她讲。” 沧桑这名子沧桑,人生的也沧桑了些,脾气却极其火爆,道,“这不是冲动不冲动的事,关系到咱们沧溟门的脸面!” “师兄自来为尊为长的,哪里知道为人仆从的委屈,小海可是你亲儿子,怎么你倒半分不心疼来着?” 沧溟道,“我岂能不心疼。不过,我想来想去,这与沧海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沧溟这做亲爹的,儿子出事连忙去水仙峰赔情赔礼、任人宰割的道歉,哪个会不在乎儿子死活呢?不过是他自有另一番考量罢了!沧溟道,“师弟想一想,那水仙峰是什么地方,他们虽是刚搬来的,这几十年看下来,从没有什么不妥之事。若真是睚眦必报之人,哪里会坐视沧海结丹呢,直接了结了沧海。毕竟是咱们出手在先,就是说到界主府,也是咱们不占理。” “我也不晓得沧海为什么忽然结丹,我算着他还得再过几年呢。或者是他在水仙峰得了什么机缘说不定。” 关于沧海结丹之事,罗知趣自然不会放过,他也是当成筹码,与沧溟一番谈判。对于知趣的说法,虽然沧溟不大信,但也信了三分。罗知趣道,“沧门主,你儿子要害我儿子,我非但没宰了他,反助他结丹,难道我是助人为乐不图回报的好人?不,如果沧门主这样想,肯定是看错了我。” 虽然沧溟不信罗知趣有此好心,但,儿子能结丹,毕竟是大好事,又是在水仙峰结丹,罗知趣硬要揽功,也不是没有道理。 故此,罗知趣提出让沧海与人结主仆生死契,在水仙峰为仆赎其罪过,沧溟便也应了。 沧溟将自己的另一番考量说与师弟听,“水仙峰有五位元婴真人,这点,是咱们沧溟门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的。咱们与水仙峰结盟之事,并不宜大肆宣张。倒不如让沧海住些时日,其一,明眼人看到沧海在水仙峰,自然对我们沧溟派多几分客气;其二,我也盼着沧海能受元婴大能些耳濡目染,与他日后修为精进亦有好处。其三,师弟,主仆生死契向来用于低阶修士与高阶修士之间,沧海已经结丹,即使罗门主想让沧海给谁为仆,那人起码得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了。” “依我看,神仙盟主做事谨慎,他断然不会令沧海与金丹中期修士结主仆生死契的,这样,两人之间修为较为接近,契约约束不大。我估摸,沧海与之订立契约之人,定是元婴修士。”沧溟自有一番算计,眼神微亮,温声道,“在元婴修士身畔为仆,不为耻辱。想当初,祖师爷宇溟仙人修道之初,也是奴仆出身,到底开宗立派,建我沧溟门。一代宗师,谁不敬仰。” “修仙途中,不知多少危机险难,为人奴仆,算不得如何。”沧溟便将此事定了。 沧桑一叹,“师兄这样多的道理都摆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到时师兄去水仙峰看小海,叫上我一道。” 沧海结丹非常顺利。 他金丹初现,体内灵气骤然运行,身上的土牢啪的碎成尘土,呛的沧海打个喷嚏,连忙用灵力掩住口鼻。当下之计,还是逃命为先。 沧海意念微动,自身化为一道黑烟便往窗子处飘逸而出。只是,黑烟刚出窗子,便兜头撞到了什么物件儿,一道无形的灵网忽然灵光闪烁现出灵形,连同黑烟都在灵网中现出原形——正是沧海。参胖胖蹬蹬蹬的跑到外面看,大声喊道,“爸爸,爸爸,坏蛋要逃跑,被水仙爷爷的灵网抓住啦!” 小灵猪闻信儿围着小花围裙跑出来,对参胖胖道,“大仙师父正给你蒸糕呢。胖胖,我送你的小锅铲呢,去揍他一顿。” 参胖胖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的问小灵猪,“小灵,真要打坏蛋啊。还是,还是问问爸爸吧。” “怕什么?”小灵猪的小蹄子一晃,一只大锅铲在手,小灵猪对着参胖胖晃了两下,说参胖胖,“送你的小锅铲呢,拿出来啊。” 参胖胖小声嘀咕,“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办?”还是把小灵猪送他的小锅铲取了出来。 小灵猪义正严辞,“打坏就打坏,谁叫他是坏蛋呢。你别忘啦,当初他可是要把你偷走吃掉的!” 小灵猪拉着参胖胖的手到沧海近前,小灵猪冲着沧海的脑袋当的给了他一下子,好在修士身体强悍,沧海又是金丹修为,这一下子,倒也没啥。 小灵猪给参胖胖示范了一回,说参胖胖,“胖胖,你也跟我这样揍他!” 参胖胖很没用的举起小锅铲,轻轻的戳了沧海一下下。小灵猪纠正,“这样怎么成,一点力道没有。”抢起锅铲咣咣咣咣咣,对着沧海一顿敲。 参胖胖软软地,磨菇着,“有点下不去手啦,小灵。” 小灵猪正待教育教育胆小的小伙伴,却不料沧海被他抡着锅铲一顿敲,已经士可杀不可辱了,沧海一声怒吼在灵网里挣扎起来,虽然他灵力不能逸出灵网半分,但沧海强力挣扎,灵网带人跳出去,硬是一下子撞的小灵猪的脊背,把小灵猪咕噜噜的撞飞了出去。 参胖胖条件反射的去拽小灵猪,没拽回小灵猪,自己反闹了个屁墩! 参胖胖忙爬起来跑过去扶起小灵猪,见小灵猪有小猪蹄都出血啦,参胖胖泪汪汪的伤心:这得多疼啊。小灵猪倒没当回事,他以前在山上修炼,还少了受伤啦? 小灵猪安慰参胖胖,“胖胖,没事,不疼的。” 参胖胖忙从储物袋里取出小布包来给小灵猪洗净伤口,又给他舔了舔,洒上药粉,给小灵猪包扎好。参胖胖抽一抽鼻子,道,“天下最坏的坏蛋!”先是偷他不成,现在又把他的好朋友给撞伤啦! 参胖胖气的脸都红了! 接下来,小灵猪着实开了眼界。 他看到参胖胖举起两只肉呼呼的手臂,方才那沧海刚刚逃出的屋子陡然一晃,这本是一排房屋,但,此间屋子咔的一声响亮,便与左邻右舍的脱离开来,像被无形的力量举在半空中一般。参胖胖两只小胖手虚虚的团了一团,那间屋子的石料木材便如同手捏面团一般化为齑粉,然后迅速被捏出一只巨型锅铲形状,参胖胖隔空虚握住巨型锅铲柄,然后猛的往下一挥,这只巨型大锅铲对着地上被灵网缚住的沧海便是一下子。 沧海大吼,“误会误会!” 话刚落下,巨型锅铲挥下,沧海一声惨叫,即使金丹之身也难以承受,当下两眼一番,昏迷过去。 参胖胖还想多砸两下替小灵猪出气,知趣已经跑出来了,见好端端的一间房子不见了,天上地下的一通找,指着地上的大锅铲,问,“我房子呢?谁拆我屋子啦?” 参胖胖扁一扁嘴,牵着小灵猪上前,委委屈屈地告状,“爸爸,那个坏蛋欺负小灵啦。” 小灵猪很坚强地举起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猪蹄,“大仙师父,我没事,胖胖已经给我包扎好了。” 短暂昏迷刚刚醒来的沧海呛口土,忍不住辩白,“我就不小心撞了这小猪跟小胖子一下。” 知趣把人带灵网从土里拎起来,掸一掸灰道,“正好,丹了结了,偷我儿子不成你又撞伤我徒弟。好,来,咱们也该把账算一算了。” 沧海毕生都拒绝回忆这一日的事情,当然,直到许多年后,两父子无芥蒂的说开了今日事,沧海才明白,什么叫两头坑。 罗知趣坑了他爹还不算,还坑了他一头子。 第二六三章 沧海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宁死不屈的人,知趣不但把他给镇住了,还把沧海身上的东西都收缴了。沧海因为是暗灵根,偷东西偷人都是把好手,何况他还是沧溟门的太子爷,身上好东西不少,现在都便宜了知趣。 倒是参胖胖,刚从厨房端来热糕,听知趣爸爸说叫坏蛋给他做侍卫,参胖胖还挺不乐意。先把糕放在桌上,参胖胖攥着小拳头说,“爸爸,我不要这个坏蛋给我做侍卫。” 知趣摸摸参胖胖的头道,“乖宝,你也知道这小子坏的不行。我想着,咱们家里你最乖,最懂事,最有风度。”知趣几句话把参胖胖夸的咧着嘴直乐,知趣递给参胖胖块热糕,参胖胖很有礼貌,说,“水仙爷爷和爸爸先吃。” 罗水仙温声道,“你吃吧。” 参胖胖这才接了,就听他知趣爸爸道,“这小子这样坏,他爸爸又急又气,没办法,托我管教于他。可是,爸爸没时间啊。我想来想去,我家乖宝儿最能干了。乖宝儿,暂且让他在你身边做个仆人,你替爸爸好好管教管教他,把他管教成个好人,怎么样?” 参胖胖咽下嘴里的百花糕,歪着头说,“他这么坏,要怎么管教啊?” “平日里,你怎么做,就叫他怎么做,就成了。”知趣道,“简单的很。” 参胖胖这才看着知趣爸爸的面子,同意了帮着爸爸管教坏蛋。 沧海挨了参胖胖一记狠砸,险没砸去他半条命。他实未料到小胖子这样厉害,不过,瞧着小胖子说话笨笨的,应该好糊弄的很。 沧海正心生他念,知趣已对罗水仙道,“水仙爹,现在开始没问题吧?” 罗水仙淡淡地,“一个小法术而已。” 沧海并不知知趣的话是什么意思,罗水仙眉梢微动,便收回灵网。沧海飞身逃去,罗水仙袖间一道银色灵鞭飞出,沧海全身被捆个麻花似的拽回罗水仙跟前。 参胖胖大眼睛白沧海道,“还想逃跑,哼!坏蛋!” 罗水仙微凉的指尖落于沧海眉心,沧海怒问,“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知趣根本没理这白痴,倒是参胖胖大声道,“那你知道我爸爸的爸爸是谁吗?我爸爸的爸爸是水仙爷爷!坏蛋,谁要知道你爸爸是谁啊!” 沧海被噎了一记,接着,更让他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罗水仙那一指仿若直接按入他的识海,轻松取走沧海的一缕神识。沧海心惊肉跳至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真是两股战战、牙齿打架、浑身哆嗦,若不是修士辟谷后就不再拉屎撒尿,知趣绝对怀疑沧海能吓尿了。 好在修士的身份,保住了沧海最后的尊严。 罗水仙取出沧海识海中的一缕神识,冷声道,“以生死契,结主仆期。”一个古体的“契”字飞落神识之上,罗水仙指尖那一缕神识微耀淡光,罗水仙拉过参胖胖的手,将沧海的神识放入参胖胖眉心,继而对目瞪口呆的沧海道,“以后你就在参胖胖身边服侍,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参胖胖伤着碰着,你会感同身受。” 沧海在门派中做了多年的太子爷,哪里受过此奇耻大辱,当下两眼珠子凶悍的瞪向吃糕的参胖胖。参胖胖早讨厌透了沧海,这坏蛋偷他不成,刚刚又把他的小伙伴猪小灵给撞伤了。参胖胖在自己家里,胆子并不小,也不怕沧海凶他,反是气咻咻地,“你看什么看!坏蛋!” 沧海自己也发现瞪参胖胖有些没道理,这胖子明显是个弱智。 沧海遂望向罗水仙,道,“让我父亲来,我自然给你们一个交待。” 知趣奚落道,“你还是先把少爷的脾气给我收一收,让你给我家乖宝儿为仆的事,你爹是点了头的。不过,你爹马上也就到了,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吧。”竟把此事轻轻松松的从自己身上开脱出去,暗示是沧溟的主意。 沧海微惊,断然道,“绝不可能!我爹绝不可能让我予别人为仆!” “蠢货!”知趣冷声一笑,吩咐道,“小猪,带沧海下去。” 猪小灵连忙把手里的糕塞嘴里,噎的直翻白眼的带沧海下去了。 沧溟来的很快。 亲儿子么,自然挂心的很。 这回,知趣未阻止父子二人的见面,瞅一眼与沧溟同来的沧桑,知趣唇角一翘,“哟,沧老掌门也来啦,有失远迎。” 沧桑冷着脸道,“在下沧桑,是掌门师兄的师弟。” 知趣一愣,的确,修士与人族不同,白胡子老头一脸褶子可能比那面白无须风度翩翩的还小些呢……知趣闹了乌龙,仗着脸皮厚,他也没觉着有啥不好意思的地方,笑道,“原来是沧道友,以往未曾见过,失礼了。” 沧溟都不敢在知趣面前摆掌门的架子,更不必说沧桑了。 沧溟心里正记挂着儿子,道,“我观天空异象消失,想来沧海结丹已经结束了。就不知是否顺利,我这匆匆而来,不请自到,让盟主见笑了。” 知趣颇是善解人意,“慈父之心,有何见笑之处。我既予他结丹的机缘,自然会保他结丹成功。”见沧家师兄弟都面露喜色,知趣很不客气的将功劳揽于己身,又很不客气的算计了沧溟一回,“只是沧公子似乎不领我的情,沧掌门还是要劝一劝他。年轻人有些脾气不算什么,但若是撞了南墙仍不回头,这不是作死么。你说呢,沧掌门?” 知子莫若父。 若说自己儿子的脾气,沧溟肯定比知趣更加了解。 沧海的脾气,他做老子的能包容,但人家水仙峰与你无亲无故,反是你欠人家颇多,人家凭什么包容你呢。 沧溟世情透彻,连连道,“盟主放心,我定好生教导于他。勿必不使他于盟主面前失礼。” “那我就放心了。”知趣握住沧溟的手,别有深意道,“人间界有句老话,叫‘溺子如杀子’。在修真界,日子长着呢。沧海是晚辈,我也盼着他好呢。” 想一想知趣的手段,沧溟更不敢含糊。 早日让儿子低头,好让儿子少吃些苦头儿呢。 知趣简单的点了沧溟几句,便未拦着沧家父子相见。 这次见面并不愉悦,家里金尊玉贵的小太子要出来给人为仆为奴,叫谁谁能受得了!何况沧溟为了儿子日后安危,还不能叫儿子对水仙峰生出怨望来,遂道,“这也是我考虑再三的法子了。沧溟门的事,你也清楚,咱们与神木峰早有旧怨。如今神木老匹夫化婴,我与你两位师叔都不是那老匹夫的对手,如今好容易水仙峰肯庇护咱们沧溟门,你在此服侍几位尊长,也是应有之意。你好生服侍尊长,日后我再来看你。” 沧海既怒且悲,问,“父亲可是把我留在水仙峰做人质了?” 被儿子如此误会,沧溟难免心下伤感,面上却不露出一分,“随你怎么想!”一甩袖子,走了。 沧溟一走,沧桑还在。 其实,相对于沧海是沧溟的亲儿子,但对于沧溟的了解,还是沧桑更明白几分。沧桑素来话少,见沧海好端端的结了丹,他也就放心了。及至父子二人一语不和,师兄悲感离去,沧桑举步过去,一语未说,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直抽的沧海鼻血喷出,脸上肿破,沧桑冷眼瞪沧海一回,指尖虚点于他,沧桑也走了。 沧海一肚子的委屈还挨了俩嘴巴,心下滋味就甭提了,见四下无人,眼泪都出来了。 沧海正默默流泪呢,参胖胖过来,站在门槛处喊他,“坏蛋,你爸爸就要走了。爸爸叫我来喊你,让你去送送你爸爸。” 沧海急忙擦干眼泪,施用一些灵力令面目恢复寻常,对参胖胖道,“你就说我累了,不想去。” 参胖胖两条小短腿迈过门槛,没好气的对沧海道,“你爸爸很远来看你,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不懂事啊!爸爸说了,以后让我教导你,你不听话,我可会打你屁股的哦!” 沧海心下烦躁,眼瞅就要翻脸。因为沧海是第一个被参胖胖连续两次打败的人,所以参胖胖半点儿不怕他,反问他,“你打得过我吗?你甭自己找揍啊!” 沧海憋屈个半死,还是跟着参胖胖出去了。 沧溟其实早该走了,就想再见见儿子,还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知趣废话。又见了儿子一面,沧溟并未与沧海多说,反十分客气的与参胖胖道,“小参前辈,以后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就要你多照顾了。我在这里,先谢小参前辈了。”说着,还对参胖胖施了一礼。 参胖胖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小脸儿绯红,认真的说,“你别这样客气啦。是爸爸要我教导坏蛋的。我看他这样坏,以为你也很坏呢。现下看到,你倒不像个坏人。那坏蛋怎么这样坏的呢?” 想一时,参胖胖也想不明白坏蛋这样坏的原因,他童言稚语地,“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会认真教他的,会把他教成个好人。” 这话,真是…… 沧溟还是很能屈能伸地,“那一切皆拜托小参前辈了。” 参胖胖弯着眼睛笑,点头,“嗯,你放心吧。爸爸都跟我说了。” 沧溟再与知趣打过招呼,就要下山。沧海面无表情的,还在赌气,也不知说两句话。沧溟心下一叹,便愈离去,还是参胖胖举起小胖手打了沧海屁股一下,板着脸教训沧海,“你爸爸要走,你怎么不跟你爸爸说两句话。” 沧海没好气地,“说啥?”他爸都要他在山上给人当人质做奴仆了,还有啥好说的? 参胖胖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不知道说什么啊。”参胖胖遂认真的教导沧海,“你可以说,爸爸一路走好,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累啊。” 沧海别扭的要死。 参胖胖还总是催他,“快说哪!” 沧海不说话。 参胖胖又举起小胖手打他屁股一下,沧海怒,“你别总摸我屁股成不成?”死小胖子! 参胖胖很无辜地踮着脚尖仰着小胖脸儿,“我倒想打你脸,不是打不到吗?” 沧溟不欲儿子为难,对知趣道,“盟主吩咐之事,我俱已安排妥当,不日既可看出成效了。” 知趣一笑,“这就好。” 第二六四章 神木真人正与水仙峰别苗头。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神木峰与水仙峰就是近邻,故此,水仙峰的一举一动,神木峰不可能不关心。何况,神木峰颇是富裕,人手也很丰富,故此,神木峰派弟子密切的关注水仙峰的一举一动。 神木真人听到了沧溟沧桑去水仙峰的消息,并且,神木真人也神通广大的打听到了,在水仙峰结丹的那个,把天地弄的乌漆嘛黑的那人,不是水仙峰弟子,而是沧溟门的太子爷沧海。 吴巢有些担忧,“沧溟门的腿脚也够快的,这么快就搭上水仙峰了。” 神木真人微微一笑,“若是水仙峰真在山云界立住脚,沧溟门搭上水仙峰,还值得忧虑,如今么……”神木真人话只说一半,半吞半露没个爽快。行事却不在话下,当天下午就去了界主府拜访界主紫陌。 界主府的紫藤花开的正是绚烂,远望去,如锦似烟,灿若云霞。 紫陌坐在紫藤花架下的藤椅中,有细碎的阳光透过花架落下细碎的光斑,一卷竹简半扣在胸前,紫陌眼睛半眯,似睡非睡。 神木真人一界刚刚化婴的小元婴,自然不必紫陌亲迎。 神木真人一到,紫陌便已有察觉,白晳的手指握住那卷发黄的竹简,紫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紫陌只说了这一个字一句话,便再未多说。 即使他知神木真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紫陌也未打算给神木真人铺个台阶,让神木真人道明来意。这并不是紫陌要为难神木真人,而是紫陌身为一界之主的架子。 神木真人在紫陌面前,自然摆不起架子。而且,他也从未有摆架子的想法。 神木真人依言坐下,方道,“此次来界主府打扰界主,实在是有事与界主禀报。” 紫陌仍是闭目养神的姿态。 “不知界主是否知晓,沧溟门已经加入了神仙联盟,成为神仙联盟所属门派。”神木真人低声道,“因此,神仙联盟指点沧溟门掌门沧溟之子顺利结丹。” 神木真人打的这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紫陌一望即知。 虽然神木真人的念头是给紫陌瞧出来了,紫陌却不能说神木真人蠢。 神木真人非但不蠢,他简直是目光如炬,一眼已看穿症结所在。 水仙峰门徒弟子有限,不过,紫陌与山云界所有的人都不敢小看水仙峰。不为别的,水仙峰五位元婴修士,实在是庞然大物,实力非凡。 紫陌容他们在山云界落脚,是基于多方考虑。 知趣为了让紫陌安心,故此只在山云镇开了间杂货铺糊口,并未大操大办、广招门徒之类的。没有门徒,不过五个元婴,一些金丹,人数不到二十,紫陌还是放心的。 但是,如果有山云界的门派加入水仙峰的神仙联盟,这对于整个山云界,便都不是小事了。只要水仙峰稍有异动,那么,山云界的平衡便会被撼动。 接下来的事,就不大好说了呢。 紫陌略一点头,“只听闻沧溟之子结丹,至于沧溟门是否加入神仙联盟,神木,你小题大作了。” 神木真人道,“我也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呢。神仙联盟有五位元婴的实力,盟主罗知趣虽然修为不高,却是心机手段样样俱全。界主,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见紫陌仍未动容,神木真人又道,“不然,他也不能这短短几十年便与沧溟门交好。给沧溟门这样的好处。” 紫陌不禁失笑。 先时他觉着神木真人是个聪明人,不想,聪明人也会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前一句还能显出神木真人的心机,后一句就纯粹挑拨了。想当初,神木峰与沧溟门关于沧溟神水的官司还是他亲自给断的呢。 紫陌不怒反笑,神木真人道,“我虽然与沧溟有隙,不过,此事若无把握,我断不敢来与界主胡说的。” 紫陌微微点头,漫声道,“在山云界,不论是成立什么门什么派,还是什么派加入什么门,两派合并,一切皆要禀报于我。如今,我并未听到沧溟门来回禀此事,既然你提及此事。”紫陌扬声唤道,“明月。” 池明月是紫陌手下第一人,闻声即至,静侯吩咐。紫陌道,“明月,你便随神木去一趟沧溟门与水仙峰,问他们此事是真是假?” 池明月领命,倒是神木真人这打小报告的有些难堪。但,紫陌都吩咐了,他也不好不去。 界主使臣驾到,沧溟还是相当客气。但是,对神木真人就不一样了,沧溟冷视神木真人片刻,方冷冷移开视线,正色与池明月道,“我们沧溟门虽是微末小派,亦不敢辱没祖师名声,投奔他人门下!至于我儿沧海结丹一事,乃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水仙峰的元婴大能出手,方点化沧海,顺利结丹。” 沧溟颇是奚落的口气对神木真人道,“若神木真人着急门中弟子修为进境,不如也孝敬一下水仙峰的真人们,点化一下你们神木门的弟子才好。反正神木门财大气粗,众所周知的。” 神木真人亦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地,“这就不劳沧掌门操心了。” 沧溟纵使修为不及神木真人,气势却不肯输他,竟是半分不让,冷笑讥讽道,“若非神木真人这样关心我们沧溟门的家事,我还真懒怠去操你们神木峰的心!” 神木真人与沧溟好一番冷嘲热讽,不欢而散。 沧溟依礼送出池明月,换了一幅温文尔雅道,“有劳池大人了。大人请放心,咱们山云界的规矩,我是尽知的。” 池明月温声道,“打扰沧大人了。”便与神木真人一道告辞沧溟门,又直奔水仙峰而去。 要去水仙峰,其实神木真人就很有些尴尬了。 只是,此事因他而起。紫陌命令都下了,他也不能不去。 很明显,知趣早把功课做在了前面,知趣的话,虽然与沧溟的不大相同,但,意思大致是一样的。知趣笑道,“这些时日,我那杂货铺子的生意不大好。我就想做些兼职赚些零用,如此,帮着沧掌门点化了他家小子结丹。沧掌门看我这里修炼的氛围好,还花灵石让他家小子暂住于我水仙峰呢。” “怎么,有人跟界主说我跟沧掌门的闲话啦?”知趣摇手一笑,不以为意,“小池,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人说的啥,肯定是说沧掌门加入了我们神仙联盟,叫界主好防范我们有不轨之心呢,对不对?” 池明月笑,“罗盟主误会了,我并不在界主身边,哪儿能知道说的什么?” 知趣道,“小池,你既然来了,就给界主带个话,我当初来山云界,与界主说的那些话,现在还是那些话。” 知趣掷地有声道,“我罗知趣说过的话,永不相忘。” 就凭知趣行事之磊落,池明月觉着知趣颇有可交之处,比藏头露尾的神木真人更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气质,池明月道,“好,罗盟主的话,我记住了,定会向界主转答。” 知趣笑,“有劳小池啦。来,喝茶,尝尝我家的好茶,上回来界主也夸了又夸的。” 池明月本是来传话,哪里好坐下又吃又喝的,偏知趣是个热情好客的,拉着池明月的手不放,又半点形迹不露的劝神木真人道,“神木兄也坐,喝盏茶再走,不然来我这里一趟,连热茶都无一盏,岂不叫人说我失礼。” 小灵猪十分机伶的捧上新做的点心来,知趣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小池,你看我这徒弟如何?” 池明月在紫陌身边已久,颇会说话,赞道,“有乃师之风。” 知趣哈哈大笑。 小灵猪见没他啥事,便美滋滋的抱着托盘下去了,那种喜悦,小灵猪脚踩地上都觉着不踏实:大仙师父承认他了耶,大仙师父承认他是他的弟子了耶! 小灵猪一出门,忍不住一蹦三尺高,连忙跑去跟参胖胖说这个好消息。 参胖胖迷迷糊糊的道,“你本来就是爸爸的弟子啊,小灵。爸爸教你多用心啊。” 小灵猪看参胖胖一脸理所当然,忍不住咧嘴笑了,胖胖一直没拿他当外人呢。小灵猪心里很高兴,问,“胖胖,你在做什么啊?” “在做药啊,你上次被小海撞到地上去,手上留了疤。我给你做个消疤的药,涂上疤就能消了。”参胖胖的小胖手握着个小药杵子在玉臼里杵药,慢调斯理的说着。 小灵猪见参胖胖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还专门为他配药,顿时感动的不得了,觉着胖胖真是他的好知己。就是站在参胖胖身畔,闲的手脚发痒的沧海,唇角抽了又抽,忍不住道,“小胖子,我求求你,别叫我小海成不成?” “不叫小海,难道叫老海啊?”参胖胖认真的做药,瞪沧海一眼,“你怎么对我这么没礼貌,我又不叫小胖子。你可以叫我胖叔叔或者参叔叔。” 胖叔叔!参叔叔! 沧海险些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参胖胖很是瞧不上沧海,数落他道,“看你这不稳重劲儿,真丢脸。” 沧海额角青筋直跳,忍无可忍的磨牙,威胁参胖胖,“你不要逼我发火啊,小胖子!” 小灵猪叉腰上前,上下打量着沧海,以神识骂沧海道,“你火一个给我瞧瞧!”小灵猪口齿伶俐,胜参胖胖百倍,质问沧海,“胖胖哪里说的不对啦?你爹都要尊胖胖一声小参前辈呢?胖胖让你叫他叔叔,算是抬举你!不然,按辈份,你得叫他胖爷呢!” 沧海气个半死,正要跟小灵猪说道说道。小灵猪听到知趣唤他,没理臭着脸的沧海,与参胖胖说一声,自己忙屁颠颠的去伺候他的大仙师父了。 参胖胖听沧海咯吱咯吱的磨牙,慢吞吞的说,“你挺像小松鼠的。” 这是什么破比喻啊!沧海半点不以为荣耀!就听参胖胖道,“小松鼠就会这样咯吱咯吱的咬着果子吃呢。”又问沧海,“你是不是饿啦?” 沧海臭着脸,“不饿。” 参胖胖冲他招招小肉手,沧海臭脸不动。参胖胖板着小胖脸,硬摆出个无其神也无其形的威严架子道,“你是不是屁股痒痒啦?” 沧海还是很要面子的,总不好让这小胖子总挠痒痒似的拍他屁股,臭脸俯下身,“干嘛?” 参胖胖一只小肉手捏住沧海的下巴,说他,“别动哦。” 沧海正要问参胖胖要做什么,只见参胖胖挖出一块他刚调好的药膏就敷在了沧海的脸上,说他,“昨天看你脸上有伤,也没人给你上药,弄个避眼法,伤也且好不了呢。你乖乖的别动,我给你上药哦。还不会留下疤呢。” 沧海任参胖胖的小胖手在他脸上忙活,心里有些说不上的什么滋味儿,暗道:小胖子越来越讨厌啦!真讨厌! 参胖胖一面认真的给沧海敷药,一面小大人样的教育沧海,心有灵犀的对沧海道,“你本来就是个坏蛋,又讨厌的很,这样的人哪,很难娶到媳妇的。要万一脸上带留了疤,唉,不是更讨厌了么。” 参胖胖很可怜的看了沧海一眼,那种眼神让沧海恨不能,一口咬死面前的小胖子算啦! 简直,气死他了! 他有那么可怜嘛! 小灵猪陪着师父送走客人,就见罗妖自林央院里出来。知趣一见罗妖,欢喜的问,“凤鸳修炼的如何了?” 罗妖道,“比榆木疙瘩多口气罢了。”笨的要命。 知趣挽着罗妖的胳膊回屋,不忘了打发掉小灵猪,“自己玩儿去吧。” 小灵猪自然不是素无眼色的参胖胖,万不敢做电灯泡的,早颠颠儿的自己跑了。 知趣给罗妖调了盏蜜汁水,自己也倒了一盏喝,笑道,“阿央好容易托你这一回呢,就是凤鸳不大开窍,你也多些耐心指点于他的好。” 罗妖漂亮的桃花眼横向知趣,那一眼的风情,便如同桃花清波,在人心底丝丝缕缕的荡漾开来。知趣不自禁的握住罗妖的手腕细细的摩挲起来,罗妖似笑非笑地,当看不到知趣的暗示,只管与知趣说正事,“我还不知这个,不然,我会耐烦一只小野鸳。以前,我说朱鹤就够笨的了,不想笨中更有笨中笨,跟凤鸳一比,朱鹤还算灵光的。” 知趣笑,“你是凤凰,他们怎么能跟你比呢。” 罗妖傲然,“那是。” 知趣问他,“到底凤鸳如何了?” “闭关呢,我叫林央陪着他。”正好少个讨厌鬼,罗妖问,“神木峰呢?还在找咱们的麻烦?” 知趣一笑,“神木峰马上就自有麻烦了。” 罗妖细问,知趣便附于他耳际悄声说了。正式说完,知趣顺势舔了罗妖的耳朵一下子,罗妖微微一颤,眼中升起一抹炽热,与知趣四目相对…… 及至神木真人自讨无趣,池明月回府复命,将沧溟门与水仙峰的话均学与紫陌听了。紫陌一笑,“沧溟并没什么。倒是罗知趣,这是跟我耍赖皮呢。” 池明月一时没明白紫陌的意思,道,“我看罗知趣倒比神木真人磊落些呢。” 紫陌道,“明月,神木虽藏头露尾,行事鬼祟且颇有小心机,不过,此人的心机,你一眼就能看透,所以,此人不足为虑。倒是罗知趣,与你说生意艰难,难道不是将事情引至神木峰头上?” “我看罗知趣不过一语带过,并未多说,显然不欲以私事打扰大人呢。” 紫陌一笑,“他这一语带过不是为了不打扰我,是为了通知我却不盼我知晓……因为,他马上就要对神木峰出手了!” “不,或者,他已就对神木峰出手了。” 紫陌淡淡道,“明月,罗知趣的话,句句是真的,但是,你句句都要多琢磨。” 紫陌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但,他却有一双世上最为璀璨的眼睛,紫陌望着池明月,他的眼睛,比天边的明月更为明亮,道,“明月,要记得,这世上,能骗人的不一定是假话。有人,用真话来骗人,会将人骗的更惨。” 半月后,当吴巢发现事情不对,抽出账目与神木真人禀报时,神木真人顿时如坠冰窟,脸色陡变! 第二六五章 看到账目的那一刹,神木真人便知晓事情不对了。 知趣的神仙杂货铺不过是个小杂货铺,且连这铺子都是租的,可见水仙峰灵石之拮据。神木真人气不过水仙峰引来的天雷劈到他家宝树头上,更让神木真人不平的是,当他去就天雷一事找水仙峰说理时,却被罗水仙三言两语给噎了回去,水仙峰摆出一幅与己无干的姿态。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神木峰吃了这亏,岂肯善罢干休,于是在神木真人的安排下神木峰开始暗地里挤兑知趣杂货铺的生意。 这种挤兑,自然是打价格战。 你卖十颗灵石,我就卖八颗灵石。 哪怕亏本呢,反正神木峰底子厚,不怕亏,也亏得起。靠租房子做杂货铺生意的知趣自然不是对手,这些时日,神仙杂货铺已经是生意惨淡、门可罗雀,眼瞅着就要关门大吉。 神木真人心下有说不出的舒畅。 但,看到账目那一刹那,神木真人不禁气血翻涌,眼前发黑,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神木真人忍着吐血问,“为何会有这么多雪岩界、暗雨界的订单?” 吴巢道,“铺子里的规矩,小单是不必上禀的,结果,这些小单雪片般飞来,伙计们没心计,便一一应了,如今一月汇总上来。宋芳才觉着不对,连忙禀告于我。弟子也觉着,似有不对!” 神木真人一声冷笑,怒火再难自抑,道,“岂是不对!蠢货!这些蠢货!” 原本山云界是小界,神木真人低价挤兑知趣的杂货铺,自然要留意知趣釜底抽薪,反趁他低价收购他家的丹药灵符。故此,神木真人时时留意水仙峰的动静。 如同神木真人所料,水仙峰并没有财力与他一较高下。 然而,神木真人未料到,知趣虽然未有财力与他分个高下,亦没有釜底抽薪的反购他的丹药灵符,但,知趣令沧溟门将神木峰丹药、灵符打折的消息给他远远的传到了山云界相临的雪岩界、暗雨界去。这样便宜的东西,有所需的门派家族焉何不趁机购入呢。 在沧溟门大肆的宣传下,神木峰果然收到了许多订单。 哪怕神木峰很聪明的采取了限购的模样,那些希冀能从神木峰此次打折受益的家族、门派也采用了多单而小订单的方法购进神木峰的丹药、灵符。 看到订单后汇总的数目,神木真人想到亏进的大笔的灵石,心都微微发疼。神木真人当即立断,“快,令人去市场上广购灵药!” 吴巢领命离去。 不同于神木峰将水仙峰视为眼钉肉刺,知趣根本没空理会神木真人,他正叫着一家子在紫金鼎收药材呢。朱朱非常能干,用青玉钵种的灵药获得了大丰收。 小灵猪是头一遭来知趣的紫金鼎,好奇的很,左顾右盼的同时,还偷偷的对参胖胖道,“胖胖,大仙师父真是神通广大呢。” 参胖胖腆着小胸脯,非常自豪地,“爸爸是世上最好的人。”赞美了知趣爸爸一回,参胖胖还很长心眼儿地,悄悄的嘱咐小灵猪,“小灵,你可别把爸爸的宝贝说出去哦。爸爸没拿你当外人,才让你进来的。” 小灵猪想到被排除在外的沧海,优越感十足的点头,“放心吧,我知道的。” 参胖胖又带着小灵猪去瞧过他种的小人参,参胖胖握着小灵猪的小猪蹄道,“小灵,等过几百年,我的小灵参化形后,你就做叔叔了啊。” “是哦。”小灵猪看一回小灵参,虽然馋的很,不过这是小伙伴胖胖的儿子,也算是他的小侄子啦。见参胖胖细细的呵护浇灌,小灵猪也帮着给小灵参松松土。 知趣一面将灵药按品阶分好,一面与小白说黑豆儿的事,“小白,你看小猪现在才三品就能用神识与我们交流了。黑豆儿也是将将百岁的老乌鸦了,怎么黑豆儿只会嘎嘎叫呢,神识也不大会用的样子。”他就从来没听黑豆儿用神识与他说过话。 小白也很郁闷,“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臭黑豆儿太笨了。” 小白这样一说,黑豆儿很不乐意,嘎嘎嘎的一顿嚎。黑豆儿早通人性,就是罗妖都说黑豆儿灵性非常,说笨也忒冤枉黑豆儿了。 小白思量一时,到底也想不出原由,最后道,“没事,黑豆儿就是一直不会说话,我也不嫌弃他。” 黑豆儿欢喜的头顶的小红旗子一飘又一飘,凑到小白耳际,低声与小白说了许多情语。 罗妖道,“或许黑豆儿是不到说话的时候。” “什么叫不到说话的时候?”知趣问。 罗妖眉目舒展,微微一笑,“现在还说不好,到时你就明白了。” 知趣追问半天,罗妖也不肯给够痛快话。知趣气地,“不卖关子会死啊!” “我还不确定呢。” 知趣最讨厌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了,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罗妖,林央道,“要我说,黑豆儿会不会说话也没啥要紧,反正他嘎嘎叫知趣你也听得懂哪。” 黑豆儿立刻嘎嘎两声,非常赞同林央的话,歪头啄小白耳垂一记,小白掐他屁股一记,黑豆儿快活的叫两声,竟是声传千里,回声不绝。 诸人把灵药按品阶分好,知趣出去做了一顿大餐,刚吃过饭,沧溟便又来了。 此次,沧溟脸上写满欢喜得意,悄声与知趣道,“按着盟主的吩咐,市面上三四品的陌雪草,我已令人暗中尽数购入,连雪岩界、暗雨界,我也派人去收购了。” 知趣一笑,“现在,你收购陌雪草的价格是多少?” 沧溟道,“三品陌雪草、一颗中品灵石一斤;四品陌雪草比较罕见,要三颗中品灵石一斤。” “翻一倍,接着收购陌雪草。”知趣身上犹带着淡淡的灵药之香,望着沧溟道,“半月后,再翻一倍。” “盟主,是不是太高了些。” “高什么?不高。”知趣对沧溟道,“待一个月后,你就可以慢慢的暗中卖出手中的陌雪草了。” 沧溟自认不是个笨人,他一时竟有些不明白知趣的意图了,问,“盟主,咱们何必要把陌雪草卖出。若是咱们的陌雪草一出手,定会被神木峰购去。盟主想,若他神木峰买不到陌雪草,便做不出阑雪丹。没有阑雪丹,神木峰的生意就得黄!按咱们山云界的规矩,神木峰失信,要十倍赔偿买家。”沧溟门与神木峰早有嫌隙,寻这样一样能报复神木峰的机会,沧溟已经等了很久了。 知趣淡淡道,“老沧啊,我们把持着陌雪草,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我们是要给神木峰些教训,但,前提是,不要伤到自己。” “来日方长,急什么。” 沧溟意有所指,“我只是担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一次打不死,打两次;两次打不死,打三次;多打几回,总能打死。”知趣看沧溟一眼,道,“只望沧门主莫要忘记前盟才好。” 沧溟正色,“罗盟主尽可放心,我沧溟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知趣道,“正因为与沧门主合作愉快,我才不希望发生任何不愉快。沧门主,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沟通,但是,我绝不希望有一个擅作主长的合伙人。” 沧溟刚升起的几分小心眼被知趣一语道破,他连忙道,“我明白。” 再多的话,知趣并未多说。 沧溟并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而知趣与沧溟也仅仅是合作关系,如果沧溟不听话,知趣势必要给沧溟一些颜色看的。 至晚间,知趣于灯下算账。 罗妖将一领金碧辉煌的裘衣披在知趣肩上,问,“能赚多少?” 知趣笑,“万一赔了呢?” “赔也不是赔你的,你不是用沧溟门来空手套白狼么。”罗妖虽然不大关心这些庶务,不过,知趣在做什么,他是样样清楚的。 知趣强调,“这是正经的商业合作,沧溟门也有的赚。”剥削是要有限度的,一点甜头不给沧溟门,他们就不会这样尽心。 罗妖坐于一畔,温声道,“黑炭,过了山云界,就是四方境的地方了。城主,想让我们去梧桐城。” 知趣狐疑,“梧桐城主?” “还有哪个城主啊?”罗妖道,“若是山云界不好呆,咱们去梧桐城也一样的。”罗妖毕竟是梧桐城出身,一家子皆是牛人,回了梧桐城,起码可以保证没人敢这样明晃晃的给他家黑炭下绊子。 知趣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哪儿能寄人篱下,不去!” 罗妖正想劝劝知趣,知趣已气咻咻道,“黑豆儿的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哼!就是去,也得自己先立起来,光明正大、光彩照人的去!这样拖家带口,一腔穷气的赶去投奔,岂不让人小瞧!不去!” 知趣皱眉问罗妖,“你怎么跟那老凤凰通的信儿啊?”他竟然毫不知情。 “我们同是朱雀一族,自然有法子联系。”罗妖微微一笑,并未细说,眼中带着无数关切,“我只是担心你太过辛劳。” 知趣望着罗妖俊美无俦的侧脸,展颜一笑,“这有什么辛苦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辛苦也值得。”知趣是凡人出身,即使修道,他也从未真正想过长生。自幼生而被弃于灵庄,这些年,知趣渴望的都是能有一个家,然后大家可以欢快热闹的过日子。 想到罗妖的话,知趣心下总有几分怅然,道,“先时我将黑豆儿托着小白,是想着他俩感情不错,我自己的确是存了私心。还有,再怎么说,我也照顾了小白很久,我想着,孔雀王怎么着也得知我的情,我再未料到到黑豆儿会在梧桐城出事。”黑豆儿的事,算是知趣毕生最大的遗憾所在。 “自此之后,我就明白,这世上,永远不要去依靠外人。”知趣安然而坚定,“再辛苦,咱们也得打下自己的基业来。” “妖妖,这世上,能制约震慑他人的,并非情谊,而是利益。” 以往,他信错了孔雀王。 这一次,他绝不会轻信朱雀王。 第二六六章 不速之客 相对于神木峰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苦逼日子,知趣令沧溟门倒腾药材发了笔横财,成功的晋升为暴发户的级别。 罗暴发户的表现是,直接购买了一串儿的商铺产业。简单的说,知趣把自己先时芨芨可危,已经将要至倒闭的神仙杂货铺买下,并且财大气粗的连杂货铺周围的两个铺面儿一并买下,弄了个神仙会所。 房子推倒重建,改建为九重楼宇,建的那叫一个金璧辉煌,就甭提了。晚上哪怕没月亮,知趣这九重楼宇也能金光闪闪的自己发亮。知趣指着新楼教育参胖胖道,“乖宝儿,看到咱家这楼,想到什么不?” 参胖胖瞧了又瞧,皱着淡淡的小眉毛想许久,道,“爸爸,这么亮闪闪,是不是贴的金箔啊?” 知趣见参胖胖不上道,再次引导参胖胖,“昨天晚上爸爸刚教你的一句谚语,是什么?想一想。” 参胖胖舔舔手指,“昨晚爸爸烧的果子羹好好吃。” 知趣泄气,“不是那个。”道,“乖宝儿,再想想。” 参胖胖一脸天真无邪,“红豆沙也好吃。” 真个笨蛋!沧海面无表情,道,“是金子总会发光滴。” 知趣大为吃惊,参胖胖也想起来了,拍着小胖手道,“小海好聪明哦。” 沧海默默:被你个笨胖胖夸聪明,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好不好? 知趣这又置房产,又重建房屋,把土包子气十足的杂货铺改为高端大气的神仙会所,折腾了好一阵。 其实,卖的东西,嗯,与先时并未有什么不同。 但,这次知趣走的是高端路线。 同是二品补灵丹,别人卖一颗灵石,他卖五颗灵石。 嫌贵? 爱来不来! 俺们神仙阁走的是高档贵宾路线,还不高兴伺候穷鬼呢。 神仙阁除了卖丹药、灵符,这次还开发了各种修士课程,譬如,“调教筑基”“点你结丹”“助你化婴”,知趣只暂时开了这三门课程。其实,若是有修士想修炼化神、出窍、合体啥的境界,知趣认为,他也可以凑合着指点一番。 当然,这话,知趣也就在罗妖跟前儿显摆显摆。就是罗妖,喜欢知趣喜欢到不行的境地,听了知趣这等狂话,也忍不住送知趣四字评语:做梦去吧! 才挣了三五颗灵石,这就狂的没了边儿了呢。 知趣带着朱鹤、莫非常、参胖胖、后面跟着沧海,主持神仙会所的开业大典。 来看热闹的修士有许多,知趣拉过沧海为例,道,“这是沧海小沧道友,小沧道友乃沧溟门掌门沧溟道友的亲子,沧溟道友今天也来了啊。” 知趣还找了沧溟当托儿,道,“沧溟道友将小沧托附于我,托我点化小沧结丹,如今小沧的修为大家也看到了。” “我们水仙峰有五位元婴修士坐镇,道友们若想提升修为,不妨来我们神仙会所报名,若是道友们修为未达到先时合约的规定,我们神仙会所保证,全额退款。”知趣敲锣打鼓说了一通,而后请着来贺道友一道进去参观神仙会所。 知趣这里正热闹,又有一人来访。此人生的风度翩翩,大冬天的摇着玉骨折扇而来,见沧海站在一侧像根多余的柱子,来人摇一摇折扇,口气熟稔,“知趣呢?他在不在?” 沧海一个白眼翻出去,态度冷淡,“就在这屋子里,自己找吧。” 参胖胖打沧海屁股一记,从沧海屁股后面走出来,仰着小脸儿招呼客人,“你找我爸爸啊。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朱鹤修为高明,又眼明脚快,眼中带着几分惊讶的过来,道,“族长,您怎么来了?”罗梦仙怎么来了? 罗梦仙随手一抹便去了脸上伪装,折扇一摇,打在掌心握住。罗梦仙笑,“我已经不是族长了,游历到这里,听到有人提及知趣,我还以为是重名重姓呢,真个巧啊。” 还真是……够巧的。 朱鹤对于罗梦仙的感觉……其实没啥感觉,但,罗梦仙与他最亲近的两人都有着比较混乱的关系:他师父的大仇人并同胞兄长,他大师兄的血缘上的亲生父亲、礼法上的大伯。 朱鹤先带着罗梦仙去小厅休息,道,“您先在这里歇一歇,我去请师兄过来。” 罗梦仙十分客气,“小鹤,有劳了。” 小鹤什么的,真叫一个别扭啊。朱鹤心下暗暗吐槽,摸个小鱼干搁嘴里,去找知趣来解决这大麻烦了。 朱鹤说罗梦仙来了,知趣再三问,“你没认错吧?”罗浮界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罗梦仙怎么会来呢。 朱鹤道,“难道在大师兄眼里,师弟我是瞎子不成?”认个人都会认错? 知趣眼珠一转,悄声对朱鹤道,“让臭脸海去伺候罗梦仙喝茶,把参胖胖叫过来,别叫罗梦仙套出话来。” 朱鹤问,“师兄是要把族长挤兑走?”从朱鹤开窍之时,罗梦仙就一直是罗家的族长,久而久之,朱鹤还是习惯叫罗梦仙族长。 知趣一撇嘴,嘀咕道,“他要是肯走就好了?”凭罗梦仙的厚脸皮,既然找来,绝不会轻易离开。何况,罗梦仙现在又不是族长,知趣这个势利眼,决定先给罗梦仙个下马威再说。 朱鹤正要去吩咐一声,只见不知何时罗梦仙已经从待客小厅里出来,且自来熟的与来贺知趣开业的山云界修士寒暄起来。罗梦仙很自然的摆出主人的架式,“知趣与家弟出来历炼,如今在山云界,还望道友们多多照顾他才好。” 罗梦仙自己钻出来,又是一派熟稔口气,不免有人好奇罗梦仙的身份。罗梦仙笑眯眯的对知趣招招手,朗声道,“知趣,你过来,师兄弟有悄悄话以后再说不迟,莫要冷落了诸位道友。” 知趣真是服了罗梦仙,这人的脸究竟怎么长的哩?怎么单就长了这么张大脸!亏得罗梦仙有脸这么叫他! 知趣总不会砸自己的场子,举步过去,道,“这是……”未待知趣介绍罗梦仙,罗梦仙已大言不惭的自我介绍,“知趣是我儿子。” 知趣险些没给罗梦仙噎死。 至此时,罗梦仙完全已经反客为主,八面玲珑的与沧溟说起话来,还有到贺的池明月等人,罗梦仙修为阅历俱全,又善交际,做了多年的族长,风度气质都是有的,便是知趣长于心机城府,与罗梦仙相比,亦有不及之处。 总之,今日知趣的风头皆被罗梦仙抢了去。 知趣这样爱显摆的人,竟然被别人抢了风头,气到内伤还不能表现出来,简直郁个半死。 当然,许多话从罗梦仙嘴里说出来,格外动听也是真的。自然有人打听沧海结丹之事,罗梦仙微微一笑,“小沧道友资质出众,知趣助小沧道友一臂之力,其实不算什么。当年,我一位至交,弟子年过两百岁而不能结丹,眼瞅着寿元将近,被我那兄弟一语点化,从此结丹,如今已是金丹后期修为,眼瞅着化婴有望。” “我家因承父训,并不将修炼做为机密要事,亦无密不外传的家风。”罗梦仙挥扇一笑,优雅至极,“相反,若有道友愿意交流修道心得,这再好不过。家父常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罗梦仙不客气的剽窃了知趣曾说过的“名言”,拉过知趣的手,一派父子情深的微笑着,“知趣与我性子相仿,云游四方,最爱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然,这漫漫仙途,若无一二好友相伴,岂不是太寂寞了吗?” 沧溟笑道,“看梦仙道友对我们山云界倒是极是熟悉,是不是早来过我们山云界?” 罗梦仙怅然一叹,“此次来山云界,实是为了探望一位故人。” 知趣不禁心下暗翻白眼:故人!哼!故人! 虽然知趣对罗梦仙一千个不爽,不过,他也得承认,有罗梦仙帮着应酬,他神仙会所的开业大典筹办的相当不错。 到了傍晚,罗梦仙自然要与知趣一道回水仙峰的。 知趣还掖揄罗梦仙一回,“您是住您故人那里还是怎么着?” 罗梦仙叹,“我怎能不给你个孝顺的机会呢?” 知趣道,“没事儿,您大可不必这样体贴。”当初谁把他扔灵庄的!呸!孝顺! 罗梦仙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知趣阴阳怪气的态度,举扇子一敲知趣的头,道,“怎么,不乐意招待我?” 知趣小眼睛一眯,“我倒是没啥,就怕水仙爹有意见呢。” 罗梦仙道,“我跟水仙同胞兄弟,你懂什么。” 罗梦仙死活不走,知趣也不能放罗梦仙在山云界要饭,只好带着罗梦仙回了水仙峰。反正回家后,自有罗水仙解决罗梦仙。 罗水仙一见罗梦仙,本就冷淡的脸,更加冷淡了,半晌方问,“你怎么来了?” 罗梦仙道,“我去了族长之位后,就四处游历,在雪岩界听到了水仙峰的事,想着应该是你们,就找过来了。”难为罗梦仙一脸关切,问,“阿弟,你可还好?” 罗水仙微颌首,“我很好。” 罗梦仙放下心来,便听罗水仙问,“你何时走?” 罗梦仙摸摸鼻梁,有些没底气的说嘟囔一句,“若没意外,我不打算走了。”罗家形势复杂更胜以往,罗梦仙在外漂泊多年,并不愿再回罗家争权夺利。见着亲兄弟亲儿子,他忽然想好好的歇一歇了。 罗水仙淡淡地,“难得,难得。”难得此人竟有这种嘴脸说出“不打算走”的话来。 罗梦仙对罗水仙了解甚深,自然明白罗水仙话中奚落,摸摸鼻梁,拿出偌厚脸皮,“阿弟既然不撵我,为兄就厚着脸皮住下了。” “若是我撵你呢?” 罗梦仙腆着老脸一笑,“就算阿弟撵我,我也不走。” 罗梦仙这人吧。 要说讨厌他,也没多讨厌。 不过,喜欢更谈不上。 知趣与罗梦仙接解不多,感观都这样复杂,何况是自幼为罗梦仙抚养长大的罗水仙。 罗梦仙住下,是意料之中的事。 晚上,知趣多烧了两个菜,围桌而坐时,难免说起当年罗浮界的是是非非。罗梦仙道,“你带着罗妖走后,老祖令我等在界河畔搜查许久,还是未寻到你们下落。后来,梧桐城听说罗妖的事不肯罢休,道天界为平息事端,便令老祖去了沉血狱。不过,罗妖既已再次化形,老祖的刑期也便满了。”罗梦仙不过简单一说,但,当时风云变幻,知趣可想而知。 知趣问,“你不做族长,如今的族长是谁呢?” “我离开时,是喜来。” 罗梦仙垂眸,淡淡地语气与罗水仙有些像。不过,罗水仙冷淡是常态,而罗梦仙用如此冷淡的口气说起一个人,可见他对此人之厌恶。 罗妖夹了一筷子冬笋放到知趣碗里,不置可否,只道,“他倒是天大的机缘。”一个微末外姓弟子,不过是沾了罗家老祖的光罢了。看来,即使老祖去了沉血狱,老祖一系的人仍是于家族争斗中占了上风。 知趣亦不喜喜来,道,“他倒是真有胆子。” 或许是知趣的话说到了罗梦仙的心坎,他一笑道,“若无胆量,岂敢去做族长之位?若说如今罗浮界界主,更得吓着你。” 知趣在罗浮界生活了五十几年,尽管现在早已离开罗浮界,仍是好奇,问,“谁啊?” “天遥。” 不说知趣,便是罗水仙也难掩面上惊讶,摇头,“不可能。”天遥与罗水仙年岁相近,自幼一道长大。天遥的性子,罗水仙清楚的很。不说修为,天遥根本没那个本事。 罗梦仙自斟了盏灵酒,笑抿一口,“天遥是纯阴之体,原本与庄家订婚,后来青一师叔为老祖所诛,庄家便退了天遥的婚事。那些时日,天遥的境地非常难堪。有一段时间,她于家族失踪,再回到家族时,已是元婴修为。” “罗浮真人也为罗妖之事牵连,道天门出面,撤去了罗浮真人界主之位,直接命天遥接掌。”罗梦仙道,“这里面的事我虽然不大清楚,但,天遥的修为之所以提升的这么快,肯定与道天门的人有关。道天门是道天境之主,他们直接任命天遥为界主,无人敢不从。”这也是罗梦仙出游的原因,整个罗浮界的情势开始变的莫测起来,罗梦仙失了族长位,又失了罗水仙一系的力量。以往虽然罗水仙与罗梦仙不睦,但是,罗梦仙自始至终都相信罗水仙,像现在,他拿出死皮赖脸的本事,罗水仙也不会撵他。 在罗家,对罗梦仙而言,失去族长位并没什么大不了。罗水仙一系的离去,才是令罗梦仙远走的真正原因所在。 所以,面对许多人的挽留,罗梦仙还是以游历为名,离开了家族。就是罗梦仙亦未料得会在途中听说知趣与水仙峰的事,他是个精明人,探听了一些有关水仙峰的消息后便循迹而来,果然找到了罗水仙知趣等人。 罗水仙道,“没有哪种正派的修炼功法,能令人短短几年之内将修为由筑基提升至化婴。天遥虽是纯阴之体,除非她走的是魔修的路子,不然,她到不了化婴之境。” 罗梦仙并不认同罗水仙的说法,道,“若天遥走的是魔修之路,焉何能得到道天门的青睐,委之以界主之位。” 罗水仙拧眉,没说话。 知趣在识海里问朱朱,“纯阴之体双修,能不能从筑基到化婴啊?” 朱朱道,“你以为双修是万能的啊?” “那是不能了?” “也不一定。”朱朱道,“双修其实是互补之术,如你与朱雀双修,朱雀引导你体内的灵力运行,你为他温养百花境,由此两人修为都有提升。纯阴之体,是最适宜做炉鼎的体质。不过,如果纯阴之体找到纯阳之体修炼,那么对双方境界都会有不小的提升。” 朱朱思量一时道,“你们说的那个女人,若是遇到一个纯阳之体的化神期以上修为的男修与她双修,再有些许机缘,想化婴也不是没可能。其实,古时也有一些针对纯阴之体的修炼,只要修对了法子,化婴也非难事。至于罗水仙说的魔修,这方面的法门就更多了。” 知趣将朱朱的猜测与罗水仙说了,罗水仙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却没有说话。 罗水仙并不是个非常会掩饰情绪的人,知趣与罗梦仙都看出罗水仙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罗水仙不说,这二人也默契的没有追问。 晚饭后,知趣给罗梦仙安排了间屋子,自此,罗梦仙欣然入住水仙峰。 第二六七章 唉哟,小紫~ 要不说罗梦仙非等闲之辈呢,知趣就是个很擅长抒情的人了,而今,一不留神,他竟给罗梦仙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其实,知趣相信信罗梦仙说的话句句实言。你永远不能苛求一个感情冷淡的人,忽然之间感情沸腾、要生要死。 罗梦仙这样的性情,他不只是对知趣,其实对罗道知、罗道和、慕仙夫人,罗梦仙都不一定有多么强烈的情感。知趣自己爱憎分明,感情炽烈,这是知趣的好处,不过,到了知趣的年纪,他已经不会要求更多。 知趣便将他与神木峰的恩怨来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罗梦仙。 听完之后,罗梦仙眉毛都未动一下,道,“些许小事矣。” 罗梦仙做了几十年的族长,什么样的机谋诡计没见识过。神木峰这些事,在罗梦仙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事。 罗梦仙问,“神仙会所,你想派几个人去张罗生意?” 知趣随手召来一注清泉引入玉盆里泡着冻梨,道,“现下山上有空的,非常、沧海、鹤师弟、我,都能去帮忙。” 罗梦仙稍一思量,便有了判断,“我就先带莫非常与沧海去吧,我看非常有几分文雅,沧海愣头愣脑的,估计也就是干干力气活。” 知趣并无意见。 罗梦仙做生意,远比知趣更加精明。 知趣想走高端路线,但,无甚名气的时候,高端路线岂是好走的。 九层重宇已经盖起来了,罗梦仙便将这九层重宇的神仙会所分层设计,不同的客人,于不同的楼层接待。而且,按罗梦仙的要求,就是同品阶的丹药,也要按不同的价钱分出三六九等。 譬如二品补灵丹,市场上一般都是一颗下品灵石。罗梦仙这里的二品补灵丹的售价则分三个等级:筑基修士炼就的二品补灵丹,罗梦仙随行就市,卖一颗下品灵石;金丹修士炼就的二品补灵丹,罗梦仙卖五颗下品灵石;元婴修士炼就的二品补灵石,罗梦仙则卖十颗下品灵石。 神仙会所所有的丹药抑若灵符,都是如此分类。 知趣计谋深远,可是,于生意却不如罗梦仙见多识广且有着多年经验。罗梦仙见莫非常聪明细心,乃可造之材,有意识的培养莫非常。而且罗梦仙的培养不仅仅是培养莫非常于经商上的素养,罗梦仙时时教导莫非常,“不要相信闭门能造出车子来,修士若想精进修为,并不是在屋里闷头苦修就能修出来的。非常,做适合自己的事,将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当然,在罗梦仙看到,最适合莫非常的,就是做大掌柜了。 就是沧海,在罗梦仙手里也变得温顺听话起来,知趣对此啧啧称奇。 罗梦仙笑,“知趣,你是个非常能干的人。不过,你还没学会如何做一个王者。” 知趣最是脚踏实地,听罗梦仙这话,直觉罗梦仙要大忽悠了,知趣一摆手,“说这些不实际的话,假大空,我又不用你奉承。” “我也不会奉承你。”罗梦仙道,“只是看你做事没个头脑,提醒你一声罢了。” 知趣肚子里深知罗梦仙绝非等闲之辈。 想想也能明白,凭知趣的精明,哪个等闲之辈能把他扔到灵庄不闻不问几十年、然后家族中各种斗智斗勇、最后眼瞅着知趣险些送命、最后还能叫知趣心甘情愿的接受他? 罗梦仙并非那种惊天动地之人,但,即便知趣也得承认,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罗梦仙这样说,知趣便洗耳恭听了。 罗梦仙道,“知趣,现在水仙峰的实力,不要说在山云界,随便放在哪个修真界,都是一流的。你非常能干,而且事必躬亲,凭你这种爱捡孩子的性情,今天捡个参胖胖、明天捡个小灵猪,时时心软,处处慈悲,你能照顾百人千人,能照顾万人吗?” 知趣道,“难道我会捡一万个孩子?”那也得他看的顺眼,合他心意的,他才会捡呢。再说了,养儿防老,像他跟罗妖,又都不会生,想养孩子,自然就得靠捡啦。不过,罗妖这个没爱心的家伙,对于知趣这一窝子孩子的事儿,不顺眼多年。 “我就这么一说。”罗梦仙道,“这许多年,门派家族的形式代代相传,就是山云界的界主府,其实与门派也没什么区别。” “知趣,如果你想走的更远,就需要组建一个组织了。” 罗梦仙的话,一针见血。 这一大家子,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似罗妖罗水仙,对庶务完全没兴趣;参胖胖不必说,他倒是很有兴趣,知趣又不放心。 所以,水仙峰高手虽多,能帮到知趣的人手却是有限。 何况,知趣心里还有一个挂碍,道,“你说的事,我也想过,只是咱们这么多的高手,本来界主就有些忌惮咱们了。紫陌对我们还不错,我不想做的太过,令他心生不悦。” 罗梦仙微微一笑,“这件事,我来替你办妥,如何?” 知趣不放心,“你先跟我交个底。” 罗梦仙还卖起关子来,道,“我只是暂且有这么一个想头儿,成与不成还两说呢,待有了一二把握我再跟你说吧。”免得到时办不成,反失了为人父的威风。其实,罗梦仙心里还是有这么一眯眯的虚荣心的。尤其是对上像知趣这样精明的儿子的时候。 知趣“切”了一声,便也不再问了。 罗梦仙极擅经营,神仙会所在他手上,第二个月就实现了赢利。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名算账。 罗梦仙如今在自己儿子手下当差,他也没觉着如何,而且,罗梦仙很守规矩,每月的账目都会拿给知趣过目。 晚间,知趣看了账目,忍不住与罗妖感叹,“便宜爹还真是能干。”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不出意外的话,知趣几乎可以想像今后神仙会所的繁荣景象了。 罗妖道,“罗梦仙少时就是从管理铺子开始崭露头角的。”罗梦仙天生会做人,就是罗妖这个曾经内丹被扣罗家的人,都不怎么讨厌做过族长的罗梦仙。 知趣从储物袋里摸出个苹果,开始削皮,道,“说说呗。” “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了,罗妖简单一说,“八卦真人活着的时候,罗梦仙刚到筑基修为,八卦真人大约是想着令罗梦仙结丹再死。只是罗梦仙修炼上资质有限,八卦真人费了大力气,罗梦仙也未能在八卦真人去世前结丹。” “后来八卦真人过世,他们兄弟的生活一落千丈,那会儿水仙拮据到连画灵符的灵墨都买不起。” 薄削的果皮随着灵刀缓缓剥落,知趣不大信,觉着罗妖的话太过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先时八卦爷爷就没留下些遗产啥的。” 罗妖不以为然,“他倒是想留,凭那时罗梦仙与水仙的修为,他也得敢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只是凡人才懂。 “罗梦仙修为难有进步,索性也不在执着于修为,便去了家族铺子里打理生意。”罗妖见苹果削好,就着知趣的手咬一口,野果自有野果的香甜,罗妖半眯着桃花眼,道,“罗梦仙是从一间濒临关门的丹药铺子做起,三年便做成了家族最赚钱的丹药铺,自此入了青一的眼,平步青云。” “神仙会所交到他手里,你算是找对了人。”罗妖道,“打理店铺啥的,都是罗梦仙玩儿剩下的,我看他把莫非常调理出来,你也能腾出手修炼。” 知趣笑,罗梦仙的用处,可不止于此。 如罗妖所言,若是只令罗梦仙打理店铺,实在是资源浪费了。 不过,到了罗梦仙的年纪阅历,已不需知趣告诉他要做什么了。 罗梦仙收服了沧海,近而与沧溟门成了至交。不要说圆滑的沧溟,即使是寡言鲜语的二师弟沧桑与冷若冰霜的小师妹沧渟,亦觉着罗梦仙是个好人。 知趣不得不私下提醒罗梦仙,“您可千万别弄些烂桃花回来啊。” “说什么呢。”罗梦仙敲知趣的大头一记,对知趣道,“我为你招募了几个弟子。” “弟子?”知趣声线微高,外面在洗碗的小灵猪顿时竖起耳朵:大仙师父这是要招新弟子了么。 罗梦仙道,“是啊,我看水仙峰下面还有些土地,倒可开垦出来,叫他们种上灵谷。再者,神仙会所生意越发好,人手渐渐不足。招募些外门弟子,做些杂务,也很不错的。” 知趣不放心的另有其事,问,“可靠不?” “可靠不可靠的,反正只是外门弟子而已。”罗梦仙一笑,“放心吧,外门弟子住在山脚,没事他们都不会上山。至于可靠不可靠,拿试金石一试便知。” 在任何一个修真界,散修都是无法忽视的一类修士。 罗梦仙招募的,并非有多高的修为,多是炼气期的修士。炼气期修士因修为低,有一些尚未辟谷,生活颇是艰难,许多都是在山云镇打杂工讨生活。 这些修士未尝不愿意加入一个门派,起码生活稳定,有益于修炼。但是,若豪门大派,即便加入也是沦为外门杂工弟子,想出头千难万难。若是微门小派,就是门派本身也不是如何稳定…… 此次,神仙联盟招募外门弟子,招募榜往劳工中心一贴,罗梦仙只半天就招了十个散修。 相对于名门大派被细心呵护的灵根出众的弟子,这些修为不高的散修犹如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能活下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神仙联盟五位元婴的实力早已名声在外,而且,据说此联盟无一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的差距,修士都明白。但,即便是外门弟子又有何妨? 神仙联盟没有外门弟子,他们去了,就是头一拨,将来若得出头,先得是他们。 故此,为这十个外门弟子的名额,前来报名的散修险没打破头。 罗梦仙把其中五个派去神仙会所给莫非常使唤,另外五个让他们开地垦荒种灵谷。 知趣很大方的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瓶子补灵丹,这是外门弟子的供应。哪怕外门弟子,也没有让人家白干活的理。而且,知趣说了,这地垦荒出来,前三年的灵谷收入都归他们自己。当然,若是他们想卖,要优先卖给门派,价钱没有外面的高,不过,可以积分。对了,知趣还给他们一人弄了个积分卡。待积到一定分数,便有不同的奖励。 这些并不是知趣前世的什么先进经验,人家修真界早已应用千万年。 倒是小灵猪这个小心眼儿的家伙,早偷听到大仙师父要收弟子,小灵猪很是紧张了一阵,他自知修为不高,在灵猪里,也不算机伶的,深怕来个聪明的家伙来抢了水仙师父的欢心。 失眠数天后,见大仙师父只是招募些外门弟子,小灵猪才渐放下心来。不过,小灵猪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自此,他更加勤奋的学习烧菜做饭,种菜养花,在小灵猪的苦心钻研下,他倒是炼就出一番栽花种药的好本事。 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有了罗梦仙加入,水仙峰的日子愈发的顺风顺水。 有一日,罗梦仙说与知趣备一席好酒好菜,要宴请朋友。 知趣不乐意的问,“什么朋友啊?”倒好大的架子,还要他亲自烧菜,难道他是厨子? 罗梦仙道,“你认识的,就是小紫与小池啊。” 小紫?小池? 知趣反应好一会儿,方瞪大眼珠子问,“您老说的该不会是紫陌跟池明月吧?” “是啊。”罗梦仙很满意知趣的反应,矜持一笑,“我以往游历时与他们相识,不过,那时遇到一些事,并未来得及深交。如今再次重逢,颇是难得。请他们来家里吃顿便饭,也是咱家的待客之道。” 知趣啧啧两声,叹道,“我真是服您老了。”他折腾了几十年也没跟紫陌攀到可以随便请紫陌来水仙峰吃饭的交情啊。看人家罗梦仙,这才几天啊,山云界里大半人都称兄道弟了,就连紫陌界主,在罗梦仙嘴里都成了小紫。 唉哟,小紫~ 小紫。 瞧瞧这亲热劲儿! 当然,知趣绝不承认他是吃醋,他就是听着罗梦仙的话觉着肉麻,不得劲儿:小紫,哼! 知趣于私下对着罗水仙好一番抱怨,翘着嘴巴挑罗梦仙的理,道,“水仙爹,咱们在一处这样久,也没听他叫你一声小水,叫我一声小趣之类的。”眉目灵活的撇下嘴,知趣问罗水仙道,“水仙爹,寒心不?” 罗水仙淡淡的瞟知趣一眼,道,“你可以去修炼了,以为到金丹就能长生不老了?六百岁过过很快的。”成天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无聊事,怪道修为没进步? 知趣还一个劲儿的,“水仙爹,你要面子,嘴上不好说,是吧?其实心里也唾弃他,是吧?”话未说完,知趣被罗水仙清出房间。 知趣站在罗水仙房外,摇头暗叹,水仙爹就是死鸭子嘴硬,他就不信水仙爹不生气。 哼,小紫~ 第二六八章 知趣对着罗水仙叨烦了一肚子的唧唧歪歪,他这人心眼儿虽小、心肠却宽大,唧咕过后,这事儿也未放在心上。到了罗梦仙宴请紫陌与池明月的日子,知趣带着小灵猪收拾了一桌子好菜,大家一道吃。 罗梦仙说起以往与紫陌池明月交往的岁月,颇多趣事。紫陌亦笑道,“当年多亏了梦仙兄,我与明月方能顺利脱身。如今我方知晓知趣是梦仙兄的爱子,怪道我一见他便觉着眼熟。” 这话就有些假了。 知趣长的根本与罗梦仙不像,当然,他长的跟亲妈吴氏也不大像。天知道为啥知趣长成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尤其是在修真界这种美女俊男满大街的地界儿,知趣的相貌当真不大出挑。 知趣所好奇者,别有他事。 自从打跑了上任界主,紫陌在山云界做界主已有千年时光,知趣往日里闲了还会琢磨紫陌的修为。 一般修士,筑基三百岁、金丹六百岁,元婴千载。而紫陌,不论先时修为,做界主的时光就有千年之久了。这样算来,紫陌的修为岂不是犹在元婴之上? 这也是知趣一直忌惮紫陌的原由,他是见识过罗家老祖罗千水弹指灭杀两位元婴的本事的,故此,尽管他水仙峰数位元婴抑若准元婴,他也轻易不愿开罪紫陌。 知趣实在好奇,修为如此高深的紫陌,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罗梦仙帮忙的。不过,再如何好奇,都不好在这个时候问的。知趣亲亲热热地给紫陌斟酒,一面道,“我爹以往也没跟我说过他与小紫叔的交情,这闹的,倒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虽然心下各种鄙视罗梦仙,知趣还挺无耻的借着人家罗梦仙跟紫陌攀交情。没说两句话,就从紫陌界主过渡到小紫叔了。 其实,称人家紫陌为小紫叔,实在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紫陌并不介意,笑道,“我与梦仙是生死之交,你叫我一声小紫叔倒也没差。” 知趣本就是个机伶人,嘴甜的很,又劝紫陌的酒,“小紫叔尝尝,这是我百年前酿的。年头浅些,我觉着还不错。” 另一畔,知趣眼疾手快的拦着参胖胖,“乖宝儿,你喝果子酒,这个辣。” 参胖胖有些不乐意,眨着大眼睛,粉认真的对知趣道,“爸爸,我长大了呢,不会醉的。” 知趣只得道,“臭脸海,给乖宝儿倒一小杯,先让他尝一下。” 沧海听知趣这样叫他,脸更臭了,不过还是听话的给参胖胖换了小杯,参胖胖喝一小口,吐吐舌尖儿,觉着果然不如果子酒甜美,便乖乖的弃了灵酒,说,“小臭,给你喝灵酒吧。”把自己的一小杯灵酒送给沧海,自己捧着果子酒的大杯子喝起来了。 小灵猪给参胖胖盛了一小碗果子羹照顾他,参胖胖笑眯眯地,“谢谢小灵。”拿了芝麻豆沙馅儿的灵谷饼给小灵猪。 两个小伙伴笑眯眯的吃东西。 知趣为罗妖夹一筷子冬笋,一人不落的对池明月道,“小池哥,你尝尝我的手艺。不是我吹啊,山云界,我的厨艺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池明月不食人间烟火久矣,如今看到这一桌子美食,池明月倒也有些意动。不过,他只吃素。知趣为了待客,自然准备周到,何况他家里本就有参胖胖参老头这两个素食主义者。池明月笑,“上次界主回去还夸你手艺好来着。”因着罗梦仙的关系,池明月也去了几分以往的客套。 紫陌瞥池明月一眼,这话说的,有界主的身份,难道他还缺吃的不成?当然,像知趣这样手艺好的家伙,的确罕见。先时紫陌碍于界主的面子,不好意思为点儿吃的就往水仙峰跑,今天一来,见席面上有几样他青睐的菜色,对知趣倒颇是刮目相看。 之前,他也是凑巧在水仙峰用过一次饭罢了。紫陌不禁暗叹,知趣心机灵巧,与罗梦仙真是一脉相承。 知趣习惯性的张罗着照顾大家吃饭,在这方面,其实知趣与罗梦仙挺像的,罗梦仙也时不时的给罗水仙布菜,再更罗水仙被罗梦仙一手带大,他喜欢的东西,罗梦仙一清二楚。故此,一举一动,无不合乎罗水仙心意。 罗水仙脸上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不论如何,在外人面前,罗水仙总不至于跟罗梦仙翻脸。所以,这一餐,罗梦仙照顾罗水仙照顾的很是开心。 罗梦仙与知趣皆是长袖善舞之人,自然不可能冷场。虽然罗梦仙与紫陌几十年未见,大家还是找出无数话题来说,其中就包括神木峰找他们水仙峰麻烦的事,知趣满嘴都是理,道,“天上砸个雷都要怪到我头上,我即不是天帝,又不是往下打雷的神仙,就是认下这个雷是我扔的,也得有人信哪。” 见知趣拿歪理来说,紫陌一笑,“你见好就收吧。” 知趣笑嘻嘻地,“我听小紫叔的。”反正他没吃亏,紫陌既这么说了,他当然要给紫陌面子啦。 紫陌自然看出知趣的意图,道,“我只一说,你随意。” 知趣依旧笑靥如花,“小紫叔一说,我就听。” 紫陌头疼,知趣这是属膏药的吧。 罗梦仙见知趣一句接一句的与紫陌套近乎,忽然明白当初与知趣在灵庄初见面时,知趣扑过去喊他亲爹的心情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人家知趣只是有些过分热情而已,熟知知趣的人就明白,知趣本就是个热情的脾气。紫陌在水仙峰这顿饭吃的还是很开心的,与老友重逢,还有知趣这么个热情人待客。临走前,知趣又送了他们一大盒子酥点,笑道,“我自己做的,不值多少灵石,贵在我这一番心意。” 待回了界主府,池明月打开酥点盒子,大玉匣子里放着两只小玉匣子。分别打开后,各摆了三样糕点,分别是肉松糕、果酱酥、羊油小饼,与藤罗酥、脆皮糕、玉竹丁香糕。 紫陌喜食荤腥,口味重些,前面三样自然是按紫陌的口味备的。而池明月从不沾荤字,另外三样口味清淡,自然是给池明月的。 更因两人口味不同,知趣还细心的分了两只玉匣子来装。 池明月都不禁赞叹,“以往我觉着罗梦仙已是人中翘楚,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他是头一遭在水仙峰吃饭,知趣观察何其细致,才能送出这样周全的礼物来。 的确,礼物并不值什么灵石,但,知趣办的这事,真叫人挑不出一个“不”字来。 紫陌与池明月一道喝茶吃点心,知趣在水仙峰套罗梦仙的话。 其实,也不是套话。 凭罗梦仙的精明,等闲人想套他的话?那是做梦!哪怕知趣也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就说知趣不如罗梦仙。 关键是父子两个,一个老精豆,一个小精豆,要分高下,并不容易。何况两人是亲父子,哪怕先时立场有些不同,但,知趣与罗梦仙从来不是处在对立面上的两人。 知趣索性就直接问了,“爹,百十年前,你还是筑基修为吧?小紫叔千年前就是山云界的界主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啊?”罗梦仙一个筑基能与紫陌、池明月有恩,真是天下奇闻哪。 罗梦仙道,“不过是偶然的一件事了。”竟不欲多说的样子。 知趣哪里会轻易放过他,连声催道,“说来听听嘛,您也让我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您的想当年呢。” 罗梦仙心里有些小得意,面上依旧推托,“不过一些旧事而已。” “快说快说。” 直待知趣催了三回,罗梦仙方缓缓开口,“说来,那时水仙已经结丹,也是我做族长之前的一次游历了。我那时年纪尚轻,人情事故上也差了些。于道天境游历时,为人所骗,不巧去了神女界。” “神女界?”知趣想了想,“倒没听过此界。” “你从未出去游历,又不比水仙博览群书,不知道神女界也正常。”罗梦仙一叹,“若说我这几百年的游历,神女界算是最奇异的修真界了。” 见罗梦仙只顾遥望远方初升明月,知趣不禁催促,“那到底是怎么个奇异法?” 罗梦仙恍恍回神,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里面八成都是女修。” “那不就是女儿国么。”知趣不以为然,他前世《西游记》可是看过的。知趣弯着眼睛直乐,打趣罗梦仙,“不会是神女界的女王相中你,要你留在神女界做个国王吧?” 罗梦仙面露古怪,道,“要是如你所说,倒是我的运道了。” “那神女界里八成修士都是女修,界主人称九徽仙子,修为之高深,神鬼难测。你看小紫小池修为不差吧,但百多年前我落入九徽之手时,小紫小池已是九徽的俘虏。” 知趣惊的话都说不出,良久方道,“小紫叔做界主已有千年之久,他修为定在元婴之上的。若是他都不是九徽之手,那九徽的修为,得多高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罗梦仙脾气洒脱,对知趣没一般老子的架子,才会与知趣说这些事,“九徽修为既高,行事与常人亦有不同。她乃神女界一界之主,向来是相中了哪个男人就直接召入宫中,引为男侍。” “紫陌肯定不乐意吧?” “那是!要搁你,你能乐意?”何况紫陌还是一界之主,罗梦仙道,“当时一共百位男修被九徽抓入宫中,其中筑基的有五十六人,金丹三十八人,还有六人乃元婴修为。” 知趣已经顾不上追问九徽修为上的事了,睁大眼睛,问,“难道她修的是魔功,要吸你们的精元?” “我那时已经与慕仙行了双修大典。”罗梦仙道,“我修为虽差些,也看得出来,九徽乃正道修士。再者,若她真是魔修,道天门焉能同意她为一界之主呢。” 知趣忽然慧至心灵,问,“罗道知的生母,不会就是这位九徽仙子吧?”啧啧,罗梦仙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啊,竟然能把到一界之主! 呃,当然,九徽的情形有些特殊,说不定罗梦仙是被迫的呢。 这事闹的,堂堂一族之长,竟然被奸,传出去也不大好听的哈。 知趣瞧着罗梦仙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知趣实不知该说啥了,问罗梦仙,“难道是你舍身饲虎,令小紫叔他们逃出了神女界,从此结下的交情?”这叫啥交情啊?后宫面首兄弟情? 罗梦仙一瞅知趣那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便知这小子心里想的啥,罗梦仙曲指敲了知趣大头一记,“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事实证明,当时的情形比知趣想的更加龌龊。 许多年后,知趣都会感叹:这世上啊,没有最龌龊,只有更龌龊 第二六九章 九徽 知趣未料到的是,他会与神女界打上交道。 接罗梦仙的说法,神女界的界主尽管爱抢男人回家做后宫,但实际上,神女界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当初罗梦仙也是被人恶意引导更兼误打误撞的到了神女界。其实,即便在道天境的境图上,也找不出神女界的具体所在。 故此,知趣实未将神女界放在心上。 不过,若说与神女界的来往,其源头还是要从参胖胖身上说起。 当然,参胖胖可爱是有了,但是凭参胖胖这肥肥软软矮矮胖胖的小宝贝姿色,人家神女界的女修又不恋童,对参胖胖没那方面的兴趣,更不会抢了参胖胖去做后宫。 究其原由,还是知趣发现了参胖胖一项了不得的本领。 话说上次沧海把小灵猪推了个跟头,小灵猪跌破小猪蹄,参胖胖特意给小灵猪配了些药膏裹猪蹄,后来待伤好后,小灵猪的小猪蹄果然没有留疤。 小灵猪狠夸了参胖胖一回,把参胖胖夸的天天乐颠儿乐颠儿的。 因为参胖胖与小灵猪是好伙伴、好朋友,小灵猪又天生臭美,天天把自己的皮毛打理的油光噌亮、溜光水滑,有时还要往身上抹精油做保养,参胖胖是灵参出身,对仙草灵药很有些见识,更兼他渐渐长大,之前还教小小狐与小狸猫认字念书,参胖胖做了小师父后很知上进,问罗水仙借了好些玉简看,久而久之,参胖胖对于丹药制作就有了些心得。 参胖胖同小灵猪一起玩儿的时候,小灵猪把自己的保养密诀偷偷的告诉参胖胖,参胖胖看小灵猪有些东西用的不对,就给小灵猪指出来了,后来索性专门的给小灵猪配了保养品。 在参胖胖的指点下,小灵猪一跃为山云界名猪,人称猪小灵一枝花。 小灵猪之所以会成为山云界名猪,完全是因为他皮毛柔亮,脸色红润,在灵猪界,已是倾国倾城、美貌非常,与先时钻山窝子的小野猪早不能同日而语。 小灵猪出息了,还有不少灵猪慕名而来,在水仙峰外面嗷嗷的跟小灵猪求爱呢。只是,如今小灵猪志向远大,再不留心凡情俗爱,纷纷回绝了他的示爱者。 水仙峰这样大的动静,知趣不可能不知道啊,心里暗笑小灵猪魅力大增时,知趣敏锐的发现里面的商机——原来他家乖宝儿是开发化妆品的天才啊! 知趣先是自己做的实验,叫参胖胖给他配两样美白的丹药,参胖胖坐在知趣爸爸的怀里,小胖手摸摸知趣爸爸的脸,说,“爸爸又不黑。”就是爸爸变黑了,在参胖胖的眼里,知趣爸爸也是世上第一的大好人。 知趣小小声的问参胖胖,“我要变的跟妖妖一样白,乖宝儿,有没有这种丹药?”知趣又撸起袖子,道,“乖宝儿,有没有法子把我的皮肤调理的跟你一样嫩的?” 参胖胖忽闪着大眼睛,不大明白的样子,“爸爸又不是小宝宝,怎么能变成小宝宝呢?” 知趣解释并强调,“我是说皮肤,皮肤变好些。你给小猪吃了啥,他现在可是越来越水灵啦。” 说到自己炼的丹药,参胖胖可是来了兴致,拉着知趣爸爸去他的屋子里,给知趣看他炼制的各种丹药。知趣奇道,“乖宝儿,也没见你用丹炉炼药啊?你什么时候炼的?” 像知趣自己也炼丹,起码得升火开炉啊。参胖胖天天在他身边儿晃,有什么事知趣一清二楚,知趣是从没见过参胖胖炼丹。 参胖胖笑着拿起一个玉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浅碧幽香的丹药来,递到知趣爸爸的嘴边,给知趣爸爸塞嘴里去,参胖胖说,“我看水仙爷爷给我的玉简,炼丹也不一定要用丹炉的。爸爸,这是我自己炼的润津丹,吃了能保护嗓子。” 参胖胖认真的说,“爸爸,我的灵火是七品灵参火。”说着,参胖胖软软的掌心腾的燃起一束透明的火焰,参胖胖还给知趣摸了摸,那透明的灵焰没有半分炽热感,反是冰冰凉的舒服至极。参胖胖收了灵火才说,“爸爸,我用自己的灵火炼丹就可以了,不用丹炉。” 反正屋里没外人,知趣道,“乖宝儿,有没有吃了能变漂亮的丹药,给爸爸一瓶子。” 因为是给知趣爸爸吃的丹药,参胖胖当时并没有给知趣,反是有模有样的摸了摸知趣的脉象,然后第二天专门给知趣炼了一瓶子美美丹。 除了丹药名子带着极强烈的参胖胖风格,甭说,知趣吃了还真觉着有那么点儿变化。 就是罗妖,也私下送了参胖胖两件宝贝,奖赏参胖胖。 因为参胖胖还送了一盒子润肤膏给知趣,说了要知趣天天泡完澡用的。甭以为修士就不必美容养颜的,像知趣,为了美白花了多少心思啊。 知趣发现参胖胖竟有这种本事,立刻就给神仙阁增加了新品系列,专门为女修研发的倾城丹系列。 参胖胖的倾城丹,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再加上罗梦仙运营有方,山云界的女修跟疯了似的往神仙会所跑,知趣赚的盆满钵满,且接受了不少预定。 参胖胖见能为知趣爸爸赚钱,炼丹炼的甭提多起劲的。 知趣哪里舍得自家宝贝如此辛苦,想了想,索性把倾城丹列为高端物品,每月所售就是那些数目,多一颗都没有,有灵石都买不着,可见其珍贵了。这样一炒一捧,倾城丹的鼎鼎大名远远的传播开去,甚至有他界女修慕名而来。 知趣特意把倾城丹收入的一部分给参胖胖单独存起来,说以后留给参胖胖娶媳妇生娃用,把参胖胖羞的怪不好意思的,脸红扑扑了好几天。 参胖胖非常懂事,私下跟知趣爸爸说,“爸爸,我还得好几千年才能长大呢。现在还不能娶媳妇,就是我的小人参也得好几千年才能化形呢。我用不着灵石,爸爸先拿去花吧。” 这话体贴的,知趣险些热泪迎眶一回,深觉往日没白疼参胖胖呢。 参胖胖有炼丹药的本事,自从发现他的丹药可以为知趣爸爸挣钱,参胖胖越发用心的研究这个了。参胖胖为人虽然有些笨,不过,他人单纯,心思单一,静下心来研究此道,竟也无师自通,进境极快。 由此,参胖胖一跃为水仙峰最会赚钱的孩子。 因为有罗梦仙在,纵使神仙会所赚了大钱,山云界各方面的关系他也摆的平,故此,哪怕有人眼红,也是白眼红。 凭水仙峰的实力,只要界主紫陌不说话,谁敢去得罪他们。之前神木峰跌的大跟头,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何况,水仙峰罗梦仙与界主据说是生死之交。这样一来,就愈发的得罪不起了。 故而,尽管水仙峰颇有些横空出世的意思,人们心里难免眼气的同时,也只好默认了水仙峰后来居上之事。 待得时间长了,罗梦仙甚至觉着,在山云界悠哉悠哉的过日子,半点不比以往在罗浮界的差。 罗梦仙极有经销头脑,神仙会所在第五年便将分会所开到了相临的雪岩界与暗雨界去,水仙峰的日子更加红火,外门弟子的人数也由十人,增加至二十人。 知趣与罗梦仙行事,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加上他们性子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各方面关系都打点的到。 反正,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面上总会给水仙峰一些面子。 知趣雄心勃勃、意气风发,他再未料到此际会有祸事突来。 这些年,水仙峰顺风顺水,知趣手头宽裕了,也置了灵田千顷,买了几座山头经营,实实在在的过上了土豪的日子。 一日,知趣正在算账,只听一阵风声掠过,罗梦仙浑身狼狈的出现在知趣面前。知趣不禁大惊,罗梦仙可是去岩雪界视查神仙会所新开张的岩雪界的分会所去了,这是怎么了?罗梦仙是个极讲究形象的人,平日里头发丝儿都不会乱一根的人啊,怎会弄到这般灰头土脸? 知趣心下一沉,连声问,“怎么回事?” 罗梦仙焦切至极,“不好了,参胖胖与沧海、莫非常、猪小灵都被人抢走了!” 这几年,随着参胖胖渐渐长大,因参胖胖性子单纯,知趣有意识的会锻炼参胖胖对外界险恶的认识。因此,会让参胖胖去铺子里转转什么的,有没有效果的,反正知趣绝不能让自家小宝贝变成参小呆,否则以后被骗可怎么办呢? 更兼参胖胖接触的人群渐多,他胆子慢慢的放开了,小孩子总爱热闹,参胖胖也很乐意能帮忙打理店铺啥的。所以,这次罗梦仙去岩雪界,参胖胖就想跟着罗梦仙爷爷一道去岩雪界长长见识。 参胖胖要跟,沧海做为参胖胖的仆人,自然也要跟随。而小灵猪,也想去凑个热闹。 反正最后是张罗了一帮子人一道去,全当顺道旅行了。 谁料想,竟被人一锅端了! 这,这是碰到什么大仇人了吧! 知趣急的眼睛冒红光,还未来得及问一句,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动他水仙峰的人!就听外面“啪”的一声类似于泡沫轻轻爆破的轻响,水仙峰护山大阵的灵力波动竟凭空消失。 知趣身形一闪,便出现在空中,而罗水仙、罗妖、小白、黑豆儿、参老头儿、甚至陪凤鸳闭关的林央,他们比知趣更快一步,均已出得房来,一看究竟。 但,诸人所见之景,即便是见过大阵仗的罗妖、即便是博览古今的罗水仙,即便是岁月长久的参老头儿、即便是向来目中无人的小白,都不禁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水仙峰外,一座浮岛仙山似从天际飘摇而来。 浮岛之上有着高耸云间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木、飞檐画璧的宫殿、甚至有无数鸦发红颜的女修在青山碧水中驭飞行走……这一切,似远似近、似有似无,恍若仙境。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浮岛仙山之中飞出,打破了水仙峰的寂静。知趣听得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但,那声音里却没有半分女人的娇媚,反是透出无数庄重威严。 那声音冷冷道,“罗梦仙,好久不见了。” 罗梦仙的那个脸色,就甭提了。 反正知趣认识罗梦仙百十余年,这是头一遭看到罗梦仙露出这样古怪的脸色。 不过,罗梦仙就是罗梦仙啊,他稍微整理下头发衣衫,温文尔雅又含情脉脉的一笑,“九徽,好久不见了。”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知趣望着这座似远似近的浮岛仙山,心里知道是碰着硬茬子了。这罗道知的娘,一看就比罗道知难对付一千倍不止啊。 比起知趣这阴沉如水的模样,罗梦仙就老道的多了,他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好友相逢的口气,还带着微微的惊喜,“他日一别,已有百载,九徽,你可好?” 知趣真服了罗梦仙,九徽的厉害,知趣都知道,罗梦仙更是心里门儿清,难得罗梦仙还能这样淡定自若的与九徽拉家常,拖延时间。 只是,若是面对寻常高手,等来强援,拖延政策还有用。但,九徽这种能把紫陌都抢到后宫的女人,就是将山云界的所有的元婴都找来,也不一定是九徽的对手。 若不是参胖胖、小灵猪、莫非常、臭脸海都被人抓了去,知趣当真想留下罗梦仙在这里与九徽套近乎、忆从前、烙家常、说奸情。 但是…… 人家绑了肉票,知趣不得不留下来周旋一番了。 第二七零章 周旋! 这二字何其精确。 知趣的眼光何其精准。 从知道是九徽来找麻烦,知趣就死了硬碰硬的心。 罗梦仙滔滔不绝的对着那座似近似远的神仙嘚啵嘚的没个完,人家九徽那边应都不应一声,罗梦仙偏还能说的自得其乐。 看罗梦仙的架式,若是没人打断他,他说个三天三夜也是没问题的。 罗梦仙这样嘚啵嘚,边儿上神木峰离水仙峰最近,如今却像死了一般,没半分动静。不过,罗梦仙也没白得啵,神木峰没动静,紫陌带着池明月急吼吼的来了。紫陌身为界主,他感觉到有强大的灵力进入他的山云界,自然要出来一瞧究竟。 结果,紫陌瞧了一眼,二话没说,一握池明月的手臂,俩人嗖的不见了。 脚底溜油,跑啦! 我靠! 知趣险些国骂飙出来,这都是啥人啊! 一个个的,先时跟罗梦仙称兄道弟,知趣还叫了紫陌好几年的小紫叔呢,结果……什么叫见死不救啊! 完了! 紫陌露个头扭身便逃,那么这山云界,绝不会再有人来帮他们了。 罗梦仙自然也留意到了自己的形势,罗梦仙一直说到天黑,忆过往昔,说完今昔,直说的口干舌燥,最后,罗梦仙一叹,“九徽,我们多年不见,有事也不必打打杀杀。不如你先把几个孩子放了,我到你那边儿去,咱们细谈就是。” 倒不是罗梦仙就有这种献身精神,关键现在眼瞅着一帮人都不是九徽的对手,九徽有备而来,他想跑是难上加难。索性不如主动牺牲了,还能落下几分情谊。 九徽根本没理会罗梦仙的话,那声音再次清晰传来,道,“小朱雀、小孔雀、小白鹤,倒是不错。” 知趣险些没一头抢到地上去!这,这,这是啥意思?难道这回女魔头一下子相中了三个!都要抢回去做后宫!他,他家妖妖跟小白可是有主的!就是鹤师弟,虽然单蹦一个人,知趣也不打算把自家师弟送给女魔头做后宫蹂躏。 知趣心里那叫个怒啊,但,势不如人,再怒也得忍着,敢怒不敢言啊!非但不敢言,知趣还得摆出笑脸来,准备与九徽沟通一下。不料知趣尚未来得及开口,罗水仙已率先出手,罗水仙掌中一道灵鞭袭出,罗水仙的灵鞭带着淡淡的符光,如同一道银色闪电飞出,直取九徽声音所在。 知趣是见识过罗水仙的符鞭的,不过,知趣觉着罗水仙的符鞭绝没有他的灵符厉害啊。九徽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水仙爹怎么这样轻率呢。 罗水仙怎么可能轻率,他这一鞭直接破开虚空,甚至扫到了浮岛仙山上一位女修的脸,然后,穿朱檐过玉宫,轰的一声爆炸后,浮岛之上火光乍起。 知趣不禁乍舌:水仙爹真豪杰也! 罗水仙依旧脸色淡淡,知趣那微张的嘴还未合拢呢,就见浮岛仙山之上蓦然出现一只洁白无瑕的手,那只手只是在空中轻轻一抹,那乍起的火光、碎掉的宫檐与脸上带伤的女修,便如同被回拨的流光,恢复如初。 甚至罗水仙那条符鞭的鞭梢都被这只手轻轻握住,符鞭绷的笔直,于那手中微微颤动。罗水仙脸色微沉,随即两张银色灵符落于符鞭之中,符鞭灵光微耀,但,罗水仙仍是难以收回符鞭。罗妖见状,一口灵焰喷落于符鞭之上,这道赤色灵焰沿着符鞭一路袭卷燃过,符鞭迅速成为一道火鞭。 那只握住符鞭鞭梢的手终于有所动作,那只手轻轻一弹,符鞭倏然弹回,其势之疾,知趣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仿佛就在一刹那,被弹回的灵鞭扫的袭过罗水仙的脸,然后其势不减,轰的落于水仙峰上,整个水仙峰的山头轰然塌毁。 地动山摇之后,原本闭关修炼的凤鸳、悲苦老和尚、文斐然、凌雁书、邵千凌、天机道人都纷纷破关而出,正见罗水仙脸上一缕血痕蜿蜒而下,衬着罗水仙波澜不惊的脸,竟有几分凛然之意。 远方浮岛仙山,更显神秘莫测。 罗梦仙心疼地,带了几分责备之意,道,“九徽,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忙拿出手帕来给罗水仙擦去脸上的血迹,关切的问,“阿弟,没事吧?” 罗水仙拨开罗梦仙的手,抬手在伤处一抹,伤处已然消失不见。 文斐然几人哪怕不知原由,也明白这是遇着厉害角色了。 几人纷纷站于知趣身后。 悲苦老和尚宣一声佛号,道,“施主若有事,不妨直说,若能和平解决,倒不必打打杀杀。” 九徽显然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浮岛仙山上那只手掷出一道流光,那流光倏然近前,知趣才发现是一张极大的灵网。灵网飞旋于水仙峰上空,瞬间变的无限宏大,竟将塌了一半的水仙峰完全罩于灵网之中。 灵网于阳光下灿灿生辉、华美至极。 知趣心生不妙,问朱朱,“怎么办?” 朱朱脸色严肃的紧,道,“此人修为远在化神之上,说不定已达合体之境。” 知趣忍不住着急,“现在也没烈火丹吃啊。”上回的烈火丹,他都吃光了。 朱朱道,“你现在丹田已坏,纵使吃了烈火丹,也没用。” 知趣修为有限,这个时候帮不上忙,完全是看着干着急。 罗水仙一朝失手,朱鹤见灵网突然飞来,他立刻取出一张玄色长弓,屁股上摸一根鹤翎,朱鹤张弓引箭,一道黑尾白光的鹤翎箭啪的射入灵网之上。鹤翎箭所至之处,锐光击入灵网,灵网微颤。但,鹤翎箭并未射穿灵网,反是被灵网的灵光吸附于灵网之上,灵网灵光乍起,杀气凛凛的鹤翎箭里饱满的灵气竟被灵网瞬间吸食一空,鹤翎箭上光泽全失,悠然飘落。空中微风袭过,灵气全无的鹤翎箭化作一阵飞灰,飘然散去。 知趣灵机一动,掌中青月鞭忽现,知趣将青月鞭递给罗妖。罗妖一见青月鞭,眼睛一亮,接过青月鞭后,罗妖指尖儿一滴血落入青月鞭上,青月鞭青碧色的鞭身上闪过一道赤光。 青月鞭是罗妖以前送给知趣的,知趣修为有限,并不好斗,故此,青月鞭所用不多。知趣是见到这张灵网有吸食灵力之效时,方想到了青月鞭。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知趣的修为,青月鞭在他的手上发挥有限。 罗妖一鞭挥出,青月鞭盘旋而上,攀附于水仙峰上方的灵网之上,灵网依旧灵光闪耀,欲吸食青月之灵。然青月藤鞭之上,碧绿的藤身蜿蜒蔓长,间或长出无数灵气氤氲枝叶,那枝叶鲜灵,如同玉骨雕琢。当月上中天,月光洒落,那蔓延至灵网之上的青月藤中竟开出无数纯白花朵。 花朵浸入月光,更添三分皎洁。 青月藤上,一道碧色青影闪过。 知趣看向罗妖,问,“那是青月鞭的鞭灵?” 罗妖摇头,“青月鞭的妖体。” 青月鞭本是罗妖取材于一株万年的青月藤炼制而成。当初,这株青月藤依附流华树而生,偷偷吸用流华树的灵气,岁月久远,修出灵识。后来,青月藤竟试图染指百花园,被罗妖发现后,抹去他万年修为,炼就一道灵鞭。后因缘际会,此鞭赠与知趣。 当初,罗妖化去青月藤的妖体,而独留他的本体。 青月藤鞭本就有吸食灵力之能,如今罗妖以朱雀之血祭炼青月藤,更兼此得天独厚之机缘,青月藤妖体竟得再现! 青月藤的妖体是一个朦朦胧胧的青衫男子,其身段儿袅娜,很有几分秀美,只是面目看不大清楚。青月妖盘膝而坐,吸灵网之灵气、采月华之光辉,开始本能的祭炼自己的本体。 愈发强烈的妖力在水仙峰聚集,知趣见灵网之光竟渐渐变弱,心下不禁微喜。 罗梦仙趁机道,“九徽,不如我们坐下来好生谈谈。” 罗水仙根本不理罗梦仙的话,这个时候,还做什么好和好散的梦呢!他直接一道灵符落于青月妖体之上,那妖体得罗水仙灵符相助,瞬间变的凝实起来。知趣细瞧,果然是个眉目婉约的美人男。 而灵网之上的青月藤已密密麻麻的将灵网覆盖起来,月色下,那蔓延生长的枝叶花朵—— 叶更翠,花更白。 正当此际,那只洁白无暇的手再次出现,一手遥指夜空,水仙谷上方的天空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流云月色皆被卷入其间,青月妖体抬眸一望,顿时脸色大变,翻身欲逃,却不料那巨大的旋涡仿佛有着无限的引力,似要将他吸卷其中。 青月妖体灵光一闪,化为无数青碧光点,散入那叶翠花白的青月藤中,才算是堪堪逃过旋涡之劫。谁知好戏尚在后面,那旋涡之中,蓦然落下一道闪电。 待雷声过后,青月藤已然不见了踪影,唯有淡淡妖力散于风中。知趣几乎不能相信,他望向罗妖,结结巴巴的问,“青月鞭,没,没啦?” 水仙峰之上。 灵网依旧高悬夜空。 罗妖脸色异常严峻。 知趣的眼先红了! 青月鞭! 那可是青月鞭啊! 他家妖妖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堪称为他与他家妖妖的定情信物,如今却被人一个雷炸没啦! 知趣所有的理智在定情信物被毁后全都没啦,他气喘粗重,两眼发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着看不到面目的九徽吼道,“我家妖妖已经名鸟有主啦!跟你明说,死了你的后宫心吧!” 最后,为表气势,知趣还狠狠的哼了一声。 以示不屑。 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站着生站着死,焉能做懦夫怕死之态! 知趣掰过罗妖的嘴,啾的亲了一口,又对着那浮岛仙山吼一声,“你甭想啦,我家妖妖已经是二手货啦!” 黑豆儿见状,也非常灵光的拿自己的秃头往人家小白的嘴巴上蹭了好几蹭,直待小白受不了黑豆儿的肉麻推开他。黑豆扬起脖子嘎嘎嘎的叫了几声,极力附和知趣爹的说法:二手货!二手货!他家小白也是二手货!不让抢! 二手货…… 罗妖瞅知趣,忍无可忍地,“个二货!” 第二七一章 傻孩子 九徽的灵网在水仙峰的上方悬浮未定,不上不下的就在上面飘着,飘的人心惶惶。 知趣眯着眼睛观量一阵,悄声对罗水仙道,“水仙爹,我怎么看这张妖网越来越亮了啊?” 罗水仙道,“还算眼没瞎,这张灵网一直在吸食灵气,灵气充沛,自然不同。” 知趣咋舌,“难道还能吸食咱们水仙峰的灵气?这岂不就是活的了吗?” 知趣一句话说到了罗水仙的心坎儿里,之前的青月鞭之所以能与灵网缠斗片刻,便是因为青月鞭也是活的。与灵网的特质相同,青月鞭也可以吸食灵气、蚕食灵力。 那么就此看来,这张灵网也是活的。 罗水仙玉色的手掌平伸而出,一只古青色的炉鼎出现在罗水仙的掌中。罗水仙将青炉鼎往空中一掷,青炉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月光之下,青炉鼎投出浓重的阴影,知趣一时看不清青炉鼎的动向。 罗水仙遥指一点,冷声道,“金乌火现。” 即便知趣看不清青炉鼎如何烈火腾腾的景象,不过,他于青炉鼎之下,亦感受到了那种烈焰烤烧的炽热,只瞬间,知趣就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立刻往自己身上拍了张降温符,顺便也给嘎嘎叫的黑豆儿、汗流颊背的凤鸳与正要抬袖子擦汗的天机道人分了三张。其他人瞧着,并不像怕热的样子,尤其两只小狐狸,他们本是火狐出身,如今正喜的吱吱叫呢,还懒洋洋的往地上打了两个滚儿。 知趣忽然想起来,问,“水仙爹,小小狐与小金还在里面呢。” “不必担心。”罗水仙仰望青炉鼎变的无限巨大,只待一时,罗水仙冷声道,“收!” 青炉鼎已瞬间回到罗水仙之手,先时水仙峰上方的那张灵网已然消失不见。而巴掌大的青炉鼎内,金乌火中,一片灿灿银光闪烁耀眼,定睛细瞧,正是灵网! 竟已被罗水仙收入青炉鼎内! 罗水仙尚未有何动作,天机道人急道,“雷又来了!” 果然,水仙峰上空巨大的旋涡再现。罗水仙躲闪不及,罗妖迎身而上,当巨雷再次劈落,罗妖手中法宝全无,他直接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手中燃起玄色灵焰,竟直接将一个雷霆万钧的雷球接在掌中。 知趣当下大吼一声,“亲爱的,扔神木峰去!”妈的,叫他装死人! 说句实在话,罗妖接下此雷也颇有些吃力,闻言,手一歪,掌中雷球改变轨迹,果然朝神木峰飞去。轰的一声巨响过后,神木峰烟火之光乍起。 神木真人这才不装死了,他直接找水仙峰来说理了。 如今罗水仙顾不上神木真人,他接连三道封印落在青炉鼎上,灵网既已入鼎,绝对脱逃不得。 神木真人可是听到了知趣那一嗓子,此时气的脸都青了,怒道,“罗知趣,我敬你一派之长,你莫欺人太甚!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待,莫怪我不客气!” 知趣家里孩子都给九徽捉去做了肉票,如今大敌当前,胜负难料,哪里有心情去周旋神木真人,知趣当下道,“大师,这小子既不明事理,你就教导教导他吧。”索性也不“道友来道友去”的装客套了。 悲苦老和尚已瞧出神木真人元婴修为,知趣既然说了,悲苦老和尚上前一步,挡在神木真人面前,慈悲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自从萝卜峰易名为水仙峰,来了罗知趣这一大家子,凭白无故的,他们神木峰挨了两次雷霹,此等羞辱,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神木真人二话不说,就与悲苦老和尚打了起来。 两人一个飞剑飘摇,一个佛音悲咒,原本很有看头,只是比起九徽之神鬼莫测之能,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罗妖神勇无比的接下一记天雷,先时那只只是出现在浮岛仙山的手突然破空而至,瞬间出现在罗妖面前。 那只洁白无暇的手掌凭空一抓,罗妖便如同被一股磅礴的力量摄住,丝毫动弹不得。罗妖身上顿时燃起玄色火焰,九徽之手五指之间飞出五道白色流光,细同珠网灵丝将罗妖紧紧的箍了起来。 一声凤鸣之后,罗妖化出原身,那五根箍于他身体的银色灵丝啪的碎成点点流光,一头玄色凤凰于半空旋身飞翔,那华丽无匹的羽身,知趣瞧一眼就心跳加快,禁不住陶醉得意起来。 不料,九徽之手随而一捏,空中流光再次凝聚,一束流光朝罗妖追去,月色之下,流光迅速的化为一只银色牢笼,稳稳的将罗妖的原身困于其中。 小白将黑豆儿往知趣怀里一塞,尽管妖妖外甥几番对白二舅不敬,但是,白二舅也不能瞧着自家亲外甥在这女魔头手里吃亏啊,何况流氓趣好容易娶上媳妇,万一妖妖万甥有个好歹,流氓趣还不得哭死啊。 小白话不多,内心活动却是异常丰富,想事情也愈发周全。 小白手握一枚洁白晶莹的孔雀翎,浑身散出去圣洁的银光,眉宇间淡淡的孔雀纹显现。孔雀翎在小白手间幻为一柄宝剑,对着那困住罗妖的笼牢,便是一剑劈去。 银色的牢笼仿佛是一件活物,小白翎羽剑所到之处,银光牢笼一触即散,罗妖趁势飞出,然,夜空的旋涡再次扭曲起来,罗妖与小白如同处在飓风的中心,整个人的脸孔都被强风刮到变形扭曲。 此时,罗水仙已将紫金鼎完全封印,他符鞭再次挥出,符鞭宛若灵蛇,瞬息已至眼前,罗妖与小白眼疾手快,抓住符鞭,堪堪稳住了身形。而那只洁白无暇的手忽然变幻出无限大,随意一握,便将罗妖、小白、连带罗水仙挥出的符鞭握于掌中。九徽之手突然动了一下,拽动符鞭,罗水仙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知趣修为不高,眼睛却是既尖且利,他眼疾手快扑将过去,直接把水仙爹扑到了地上。罗水仙自出娘胎起,第一次跌的这样丢脸,完全狗吃屎的姿势。 知趣压在水仙爹身上还不算,大吼一声,“快来帮忙!” 罗水仙实在忍无可忍,当下就想一脚把知趣踢开。结果,知趣却是同手同脚把罗水仙牢牢压住,不仅如此,现在血缘的力量终于显示出来了,知趣一声大吼,罗梦仙迅速响应,跟着压在知趣的身上,罗水仙若不是元婴修为,没被九徽弄死,反要被这NC父子压死了,怒,“滚开,我没事!” 知趣与罗梦仙还未起身呢,符鞭一动,九徽之手已经提着符鞭往旋涡飞去。符鞭鞭梢上挂着罗妖、小白,另一头儿有着死不撒手的罗水仙、连带挂在罗水仙身上的知趣、罗梦仙。 完全是一网打尽之意啊! 胡夫人一口天火喷向半空那只素白无暇的手,但,向来无所不破的天火一遇九徽之手,竟然突的熄灭,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虽然形势危急,文斐然等人还是极有良心的,就连素来怕死没啥骨气的天机道人也是往头上扣个锅子加入了拽回符鞭的行列,两只小狐狸唉唉呀呀的吊车尾吊在最后面,摇摇晃晃的跟着高升。 哪怕罗水仙、胡夫人、朱鹤皆是元婴修为,但,水仙峰上空的那只手岿然不动,夜空旋涡愈发强烈,知趣两手死抱着罗水仙的腰,脸躲在罗水仙背后,听到罗梦仙唧唧咕咕的念叨,“阿弟,莫怕莫怕,有我呢有我呢。” 不知道是谁在怕呢! 做了亏心事,怎能不怕鬼叫门!罗水仙忍无可忍,怒,“这就是天天敞着裤裆的下场!”都被连累死! 知趣其实并不是个怕死的人,尤其是跟这一大家子在一起,他觉着,即使是死了,以后到了阎王殿,也不孤单。 不过,好像修士死了还可以继续做鬼修。 正当知趣琢磨着死后是直接去阎王殿投胎重做人,还是继续鬼修修炼时,一阵浩瀚妖力突然涌现,知趣只见水仙峰上,山石之中,啪的破出无数幽紫色藤蔓,那藤蔓闪电般的伸向天空,朝九徽之手奔涌而去,刹那间将九徽之手裹了个严严实实。 紫藤仿佛一株生长了千万年的老树,他无数的枝蔓交结、遮盖住轻柔的月空,甚至藤枝延伸至旋涡深处,闪电般卷住罗妖与小白,迅速的将他们二人带离夜空旋涡。 符鞭的另一畔,罗水仙一脚将死扒住他不放的NC父子二人组踹了下去,连带着扒住知趣与罗梦仙的那一串儿都落回了地上。罗水仙冷声唤道,“符灵!” 知趣一屁股跌回地上,四脚朝天的同时他睁眼就见到罗水仙头顶蹦出个巴掌大的小孩儿,那小孩儿还似模似样的穿着一身银色锦衣,头上梳着两个小鬏鬏,知趣尚未看到小孩儿长啥模样,就见小孩儿化入符鞭。罗水仙一抖符鞭,夜空中一声清透鞭响直入九霄,连同包裹着九徽之手的紫藤也跟着一颤,继而,紫藤缓缓散开,鞭梢轻染一丝血迹,而那只洁白无暇的九徽之手,已然消失不见。 罗水仙从容收回符鞭。 知趣如今再不敢有半分小瞧九徽之处,那只诡异的手忽然消失,知趣心下没有半分轻松,反是升起淡淡的紧张。 那座似远似近的浮岛仙山依旧浮于云雾缭绕之处,四周静悄悄,除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知趣只觉着一阵微风袭过,他完全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天地间蓦然出现的一只手握在了掌心。 不只是知趣,此掌一握之下,连带水仙峰老老小小、便是正打的要死要活的悲苦老和尚与神木真人都难逃过。 此掌之外,尚有另一只无暇玉手向紫藤抓去,紫藤机伶至极,飞速没入山中,消失不见。 正当此际,林央一声凤鸣之后化身为赤色火凤,融入罗妖之体,接着一枚朱雀印带着漫天朱火向九徽之手落下。同时,水伯自瓦砾中跃出,水伯双手环握一扇巨大的通天灵牌,如同刀砍斧劈,向九徽之手劈下! 两人配合,天衣无缝! 一声凤龙齐鸣之后,饶是九徽修为通天,龙凤毕竟四灵之体,生就灵力超凡,九徽之手再次散去。罗妖俯身冲下,接住半空中的知趣,以免知趣掉在地上被摔死啥的。 浮岛仙山忽然传出一声清浅笑声,“不想这偏僻小界,竟有这许多灵物。” 水伯嘿然一笑,道,“这位仙子,我们虽然修为不如你,不过也非束手待缚之辈。狡兔急了,尚有搏鹰之能。有事,咱们不妨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你说如何呢?” 夜空之中,突然泛起丝丝涟漪,接着,一座宫殿阔厅出现在诸人面前。宫殿并不华美,却极为宏大宽阔,长长的玉阶连起宏伟的丹樨,以至于知趣觉着,这并不似一座宫殿,反而似一座祭台,有着说不出的庄严神圣。 丹樨之上,只摆了一张玉椅。 玉椅之中,坐着一个女人。 知趣只望了那女人一眼,当下惊的目瞪口呆,脱口而出,“我的妈呀!”怎么,怎么会…… 罗梦仙见罗水仙等人俱说不出话来,以为他们是慑于九徽威严,不敢多言呢。罗梦仙灵激一动,一握知趣的手,深情款款的对九徽道,“九徽,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你就把那几个孩子都放了吧,你先时抓去了,是咱们的徒孙。也不要打朱雀的主意了,朱雀,那是咱们的儿媳妇啊。” 罗梦仙示意知趣,一脸慈爱父亲相,道,“傻孩子,这是你娘啊。” 我的妈呀! 知趣叫了一声妈,给了罗梦仙无限灵感,当下拽着知趣的手跟九徽介绍:这是咱们的儿子啊。 不要说知趣惊的两眼瞪圆,嘴巴大张,一脸蠢相,不可置信!便是九徽,震惊之下,整个宫殿幻境瞬间崩塌,连带高高在上的九徽也瞬间消散。 可见九徽心绪之动荡。 不过,九徽毕竟修为高深,远胜常人,她再次出现在诸人面前时,已经自高高的宝座上走下,静站于知趣面前,一双静若深渊的眼睛凝视着知趣。 知趣一句话没说,但那样绝美的脸庞直逼他瞳孔,知趣当下有些小鹿乱撞,两只耳朵先悄悄的红了。气的罗妖好一口老血哽在喉间,险没喷知趣满脸:这死色胚! 九徽一只温暖的手摸上知趣的脸庞,知趣的脸轰的红成了火炭,鼻头一酸,两管鼻血蜿蜒而下。罗妖气的不行了,怒道,“黑炭!” 知趣连忙抬袖子擦鼻血,一手揉巴揉巴脸,回头,讨好的冲着罗妖嘿嘿笑了几声。 他初见九徽就叫了一声妈,并不是要乱认亲戚,实在是九徽的相貌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知趣觉着,这到处抢男人做后宫的女人,不论修为有多么高深,肯定是饥渴的不得了变态女。而且有此怪癖,说不定是更年期症状呢。 结果,人家九徽那相貌哟…… 第二七二章 知趣这一辈子,先时也就对着罗妖的相貌流过鼻血,但,九徽这相貌,要怎么说呢。那种圣洁,那种高贵,那种美丽,那种凛然,那种……那种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为造世主偏爱的神姿仙容。不说知趣,便是素来淡定的罗水仙,不也是一时看呆么。 知趣自认为小凡人一个,有点儿人之常情的反应啥的,其实很正常。 知趣于心底深处为自己开脱。 不过,九徽这种相貌,还用得着到处去抢男人啊?不说修为,就凭九徽的姿色,随便勾勾手指,也有无数男人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吧。 怎么罗梦仙与紫陌一见九徽还跟见着鬼似的? 九徽微皱长眉,侧脸问罗梦仙,“他是我的孩子?” 罗梦仙面上看不出半分破绽,“是啊。”拉过知趣的手,罗梦仙信誓旦旦,道,“他叫知趣,知是知道的知,趣是乐趣的越,为他取名知趣,是望他逍遥如意、知人生乐趣的意思。” 罗梦仙望着知趣,再次道,“知趣,这是你母亲。” 知趣论心眼儿,可是半点不比罗梦仙少。罗梦仙先时早承认九徽是罗道知的娘,如今又叫他去认娘,明摆着在忽悠九徽。 九徽可不是好惹的。 当然,罗梦仙也实在是没法子了,一家子都不是九徽的对手,怎能不剑走偏锋,出此奇招,好歹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呢。 知趣与罗梦仙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当下之急,是先过了这一关再图其他吧。 不过,知趣自有主意,任凭罗梦仙再如何巧舌如簧的让他去认九徽做娘,知趣都不为所动,反是一把甩开罗梦仙的手,眼眶泛出一丝红,怒道,“爹不是说我娘早死了吗?怎么……”还欲言又止的露出一丝委屈来。 罗梦仙反应极快,立刻带出几分尴尬,心虚的解释,“我那不是怕你多想,才那样与你说的么。” 甭看知趣长的不怎么样,但是,知趣硬是有一双水水的眼睛,再加上,此人感情丰沛,时不时的会嚎上几嗓子。所以,嚎哭啥的,对于知趣,完全不是问题。 见罗梦仙这样说,知趣也不想再表示怀疑,否则真把罗梦仙问出破绽,九徽还不得把他们全都剐了啊。知趣那双水水的大眼睛哗的流出两行泪水,知趣狠抽了一鼻子,张着大嘴嚎了一嗓子,“这叫什么爹啊!气死我了!”然后,知趣嚎哭着转身跑了。他可实在不想配合罗梦仙这种惊天大忽悠了。 知趣嚎哭着一跑,罗梦仙只得自己啰哩叭嗦的跟九徽解释着,“孩子以前也没见过你,九徽,你莫生知趣的气啊。” 九徽抬手一记耳光,直接把罗梦仙抽飞。 罗水仙符鞭飞出,又卷了罗梦仙回来。罗梦仙已是半死过去,罗水仙弹出一道醒灵咒落入罗梦仙的眉心,罗梦仙仍是眼睛紧闭,没半丝动静。 罗水仙只得把罗梦仙交给朱鹤照看。 NC父子组,知趣跑啦,罗梦仙晕啦。如今也只有罗水仙出面收拾残局,罗水仙早恢复了冷淡如初,对九徽道,“要不要谈一谈?” 九徽怅然一叹,宽大的衣袖无风飘动,参胖胖、小灵猪、沧海、莫非常便自九徽袖中翻滚出来。参胖胖与小灵猪相互抱着,挂在沧海身上。 重见月光之后,参胖胖两只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小灵猪也是脸梢泛白,不过比参胖胖略强些。沧海仍是臭着一张脸,莫非常总算安心。 参老头儿一见自家宝贝孙子,连忙跑过去把孙子抱起来,护在怀里,参胖胖小声抽咽了一会儿,两只小肉拳头揉一揉眼睛,参胖胖小小声的说,“爷爷,我才不害怕呢。你把我放下来吧。” 参老头儿瞧着事态渐稳,便把孙子放下了。 小灵猪跑过去,悄悄拉着参胖胖的手。 罗水仙随手抹去青炉鼎的封印,青炉鼎里银光一闪,九徽身上多了条灵光流转的飘带。接着,毛皮狼狈的小小狐与金光闪闪的小金飞出紫金鼎,小小狐眦着牙,看了九徽身上的飘带一眼。 不过,他与小金都是灵兽之体,已本能感觉到九徽的威势。两个都不是乱逞能的性子,很理智的退到罗水仙身畔。 九徽望着知趣远去的那条路,眼神幽深,道,“我要再见见知趣。” 九徽要见,罗水仙自然不能不叫她见。 九徽孤立于山宇之上。 月色之中,更是犹如九天玄女一般威严难犯。 知趣出来时,就是见到这一幅景象。 九徽的眼神犹如深渊静恃,看不出深浅的莫测高深。知趣眼睛尚带着一丝水色,眼皮微微的粉,有一些肿。知趣心下有些忐忑,他实在不敢相信,九徽就这样轻率的相信了罗梦仙的话。 或许正是因为九徽这种过人的自负,才会两次在罗梦仙身上失手吧。 九徽道,“我只在你出生时看过你一眼,如今,你都这样大了。” 知趣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罗道知倒是好的很,知趣又“嗯”了一声。 九徽似乎并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知趣一直不说话,她也再未说什么,只道,“既然你尚好,我也便放心了。” 知趣低头思量一时,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玉匣子,递给九徽说,“这是我做的点心,你拿去吃吧。” 九徽伸手接过,手放在知趣头上,不自然的摸了摸,问,“你愿意跟我回神女界么?” “不用了。”知趣道,“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又忍不住为罗梦仙说情,“虽然梦仙爹做事不靠谱,你别与他一般见识,就原谅他吧。” 九徽眸光微闪,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递给知趣一块儿玉佩道,“日后你若有事,捏碎这块玉佩,我便能知晓。” 知趣点了点头,问,“你要走了吗?” “我本就不在这里。”九徽微微一笑,素手托着知趣送的玉匣子,九徽道,“你很好。” 被九徽这样的人夸赞,哪怕人家对自己的身份稍有误会,但,知趣那小小的虚荣心依旧是有些雀跃,唇角不禁夸的弯起来。 九徽一叹,“跟着罗梦仙那种贱人,你还能长的这样好。” 九徽再道,“很好。” 从九徽身上,知趣算是懂了一句俗语:孩子是自家的好。 不过…… 难道他的好是拿罗梦仙反衬出来的么? 知趣黑线。 “我走了。”在知趣眼里,九徽实在不是个会与人交流的人。 知趣实在说不出留客的话,不过,他毕竟是个心软的人。见九徽的目光在他身上露出几许流连,知趣忍不住道,“那个,我很好,会一直很好。你在神女界,也要好好的。”想到九徽的修为,实在不必他叮嘱这些废话,但,一想到九徽误信知趣身世后的反应,知趣实在怀疑,当初罗梦仙是不是把罗道知给偷回罗家的。因为看九徽种种反应,实在不像主动放弃孩子的样子啊。 按下对罗梦仙的腹诽,知趣啰哩叭嗦的,“你已经这样厉害了,修炼不要太辛苦。等以后,那个,如果有机会,我去看你。” 九徽眼神更软,“好。” 知趣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都细致,观察入微,看到的感受到的比别人多。因为感性,才能迅速作出反应。 很明显,知趣便属于这类人。 这些年,知趣长了不少见识,如九徽这种的修为,心性坚定自不必说。但,九徽在获知他身份时,竟心绪波动如此之大,可见这件事对九徽的影响。如今,九徽这样和颜悦色的与他说话,不知怎么回事,知趣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吴氏。 吴氏是凡人,后知趣出事,吴家随波逐流,不知散去何方。 人类对于母亲总是有着非常的情感,何况知趣这种感情充沛的人。 知趣忍不住上前,拉住九徽的一只手说,“我们虽然并不在一处,不过,彼此都要好好的过日子。” “好。”九徽唇角微翘。 “我还没抱过你吧。我抱抱你吧。”知趣微微一拥九徽,旋即放开。 九徽衣袂飘飞的离去,如同神女。 知趣眺望了一时,直到远方那座浮岛仙山最终消失于虚空之中,夜色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静谧。知趣微微一叹,这一百多年的时光里,九徽肯定从没有忘记过她的孩子吧。 见知趣傻站在山峰,罗妖过去,没好气的拍了知趣屁股一记。知趣回头,挽起罗妖的手,罗妖醋兮兮的问,“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知趣嘴巴凑过去要啾罗妖,罗妖一掌推开知趣的臭嘴,知趣笑嘻嘻地,“我就是觉着,九徽也不是坏人呢。” “你看谁像坏人?”罗妖脸色微冷,死黑炭,推开一回就不亲啦!以往那死皮赖脸的劲哪儿去了!不会是看上九徽了吧? 知趣眯着小眼睛,趁罗妖出神,飞快的在罗妖脸颊啾了一下,自己先美的嘿嘿直笑。罗妖一千个看不上知趣这死皮赖脸的模样,不过,谁叫他就喜欢这黑炭呢。 算了,忍了吧! 罗水仙的静室里,罗梦仙平躺于榻上,双眸紧闭,脸若金纸、气息浅浅、十分不妙。 知趣瞧一眼,微微的担心,“便宜爹没事吧?” 罗水仙淡淡地,“你们回去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瞟罗梦仙一眼,罗水仙道,“反正死不了。” 既然生死无大碍,知趣便与罗妖牵着手回房睡觉了。 待知趣罗妖两个一走,罗水仙冷声道,“要不,我给你治一治这昏迷症?” 罗梦仙立刻两眼睁开,里面透出闪闪精光,问,“阿弟,九徽走了吧?” 罗水仙懒得理会他。 罗梦仙已自己起身,脸色随之恢复正常,一抚胸膛,庆幸的叹息道,“这女人真是要命。” 罗水仙道,“我要休息了。”言下之意,该滚滚吧。 罗梦仙厚脸皮一笑,“房子塌了一半儿,林央凤鸳都是跟参老儿他们暂且凑合一间房了。阿弟好歹收留我一夜,要不,我打地铺都成。”话到最后,还透出那么几分可怜来。 罗水仙简直忍无可忍,罗梦仙已经自发的宽去外袍,褪了宝靴,于罗水仙的榻上躺了下来,还反客为主、十分热情的招呼罗水仙,“阿弟,过来睡吧。记得少时,你也很喜欢与我同榻而眠呢。” 罗水仙暗暗咬牙:怎么刚刚九徽没一巴掌抽死这个混账呢!莫非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九徽没一巴掌抽死罗梦仙,罗梦仙撵又撵不走,于是,只好凑合着歇了。 罗水仙尚未躺下,罗梦仙问,“阿弟,可有药膏,我这脸上,疼的很。” “那是你活该。”罗水仙没有半分同情。 罗梦仙不停的问,“阿弟,送些药膏予我吧?” 罗水仙为免他聒噪,只得取了一盒药膏给罗梦仙。为防罗梦仙得寸进尺的要他帮着往那张欠抽的脸上擦药,罗水仙先躺下睡了。 罗水仙刚刚躺下,尚未入睡,闻到一阵药膏清香,接着脸上伤处一凉,就见罗梦仙正坐在一畔,为他脸上鞭伤敷药。罗梦仙鸦翅青的头发垂下来,衬着认真的眉目与脸上的狼狈,去了几分往日间的风流,倒是令人觉着顺眼了些。罗水仙心里滋味儿难辩,道,“我脸上没事。” “九徽的修为比咱们都厉害,怎么可能没事?我即使看不出你的障眼法,猜也能猜出来呢。”罗梦仙给罗水仙上好药,便将罗水仙从榻上死活拽起来,将药膏塞罗水仙手里,指指自己几可毁容的半张脸道,“阿弟,我刚刚帮了你,来,你也帮我擦擦药吧。” 无事献殷勤,就知这家伙没安好心! 罗水仙一口气堵心头,握着药盒子,手心儿发痒,就想一下子砸死罗梦仙算了! 不过,砸死这混账前,罗水仙还有事问罗梦仙,“你跟九徽到底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呗。”罗梦仙强调,“当初,不是我自愿的。” 罗水仙半分不信,“凭九徽的姿色,你没跟苍蝇见着蜜似的,屁颠儿屁颠儿的跟过去,我都不能信!”见罗梦仙眼神微动,罗水仙立刻道,“休要拿糊弄知趣那一套来糊弄我!” 罗梦仙见罗水仙防备之心已起,也就不打算再含糊骗他了,叹道,“其实我也没有糊弄知趣。事情就是那样,当初,九徽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不过,她一直没选定双修的对象。于是,便抓了很多男人去挑选。我,我就是再喜她的颜色,也不能去以色侍人哪。”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问题。 “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我入了九徽的眼。”罗梦仙眼神微沉,“她既然找我生了孩子,难道孩子没我的份儿?我当然要把孩子带回自己家去。” 罗水仙尚未追问罗梦仙当时是如何手眼通天的从九徽身边偷了孩子,就听罗梦仙唧咕道,“唉,当时我随便编了个身份来历,却不想过了百多年,又撞到她手上。当真是运道不济。” “要不,我明天找天机道人改改运道?” 罗水仙实在懒得理会罗梦仙,自己宽衣睡了。 不论如何,水仙峰总算恢复了平静。 神女界,九徽宫。 九徽单手支头,闲适的卧于玉榻之上,唇角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继而,一双静若深渊的双眸缓缓睁开。那双眼睛,深邃如碧海蓝天,仿佛天地永恒,俱在此间。 旁边服侍弟子见九徽已醒,连忙上前服侍。此弟子在九徽身边日久,最悉九徽性情,察颜观色,大胆问道,“老祖睡的可好?” 九徽的眼睛似乎已看破远方虚空,温言道,“做了个好梦。” 第二七三章 折腾了大半宿,躺在床上,知趣没啥睡意。 他一面摸着人家罗妖光滑的身子,一面絮叨,“唉,要说这人会投胎啊,真是没的说。哼,像罗道知,长的人模狗样的就不说了,单系火灵根也不说了,结丹的年纪只稍逊于水仙爹,我也不想说。现在,竟然……”竟然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娘。 真个苍天无眼,怎么好事儿都给罗道知占了。 知趣倒不是嫌弃自己亲妈不如九徽威风,只是觉着怎么好像上苍格外的偏爱罗道知呢?真个叫人看不过! 罗妖问知趣,“那女人对你说啥了?” “没说啥。”知趣从袖子里取出九徽送他的玉佩,拿给罗妖看,“九徽给我的,说是我有危险,捏碎玉佩她就能知道。” 罗妖接过瞧了两眼,没说啥就还给知趣了。知趣问,“妖妖,你说,罗梦仙当时真的是给九徽抓后宫去强暴的?” “这谁知道?”罗妖兴趣缺缺。 “凭九徽的美貌,哪个要用强啊?她一句话,男人就能为她死!”知趣瞪圆眼睛,感慨道,“妖妖,以前我觉着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漂亮的人了,今天见着九徽,我才知道,唉哟,世上竟然有人能有不逊于你的相貌呢,妖妖。” 罗妖眸光微沉,问,“怎么,你看上她了?” “说什么呢?”知趣瞪罗妖一眼,“我是那种会移情别恋的人么?再说,九徽再好看,也是一把年纪了。” “一把年纪怕什么,修仙之人,哪个不是千八百年的活着。”罗妖那脸色,都直接成醋色儿了,说出的话也似刚从醋缸里捞出来一般,滴滴嗒嗒的往外冒着一股子酸气,“反正外头又瞧不出来。” 知趣嘿嘿一笑,大头压在罗妖肩上,小小声说,“有你喜欢我,我都觉着是积了八辈子德了呢。妖妖,我只爱你,你也只爱我,多好。” 罗妖揽过知趣的脊背,知趣道,“我就是觉着可能是上了罗梦仙的鬼当了,他先时明明跟我说他是被九徽抢到后宫去的呢。” 罗妖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知趣的脊背,漫不经心地,“罗梦仙大概也没骗你,不过是没把事情与你说全罢了。” 知趣平日里精灵古怪的鬼心眼儿一箩筐,罗妖却有些旁观者清的意思,道,“罗梦仙是做过族长的人,他又不傻,怎么会糊弄你?有意误导你,倒是有可能。” “奸人一个。”知趣嘀咕。 罗妖对于罗梦仙奸是不奸一点儿兴趣没有,他手已经摸到了知趣衣裳里,情意绵绵地舔了知趣的耳朵一口,“黑炭,你给我奸一回吧。” 知趣哈哈大笑,“咱们这得叫通奸。” 罗妖身为妖族,对于情事大方热情的很。 知趣又素来是个厚脸皮不知羞的。 由于如今水仙谷房子紧张,嗯,那个,即使房子不紧张,知趣也是住罗水仙隔璧的。 只是忘形之际,罗妖也忘了弄个结界之类的。 罗梦仙听了小半宿的春宫,一直听到天蒙蒙亮,罗水仙起身时,罗梦仙叹道,“阿弟,知趣他们每晚都这么折腾啊?” 罗水仙没理会罗梦仙,用个清宁咒,啥都听不到了。有谁会如罗梦仙这般,大晚上不睡觉,竖着耳朵听人春宫的。 罗梦仙感叹,“年轻人哪,腰就是好。”跟罗水仙商量,“阿弟,你看要不我也弄些神仙汤补一补?” 罗水仙冷冷地,“你最好把你的裤裆看牢靠了,再有人来寻仇,你自己去解决。” 罗梦仙披上外袍,跟着罗水仙一并起床。这一夜的休息,罗梦仙脸上的伤好了许多,他风流倜傥一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还给罗水仙提意见,“阿弟啊,你就是太严肃了。”生出来就跟不会笑似的,小小年纪便成天板着个小臭脸,修炼起来那速度,嗖嗖的能听到响儿……罗梦仙年轻时还曾为罗水仙的小脾气烦恼过,后来老爹死了,罗梦仙也顾不上管罗水仙,就坐由罗水仙长到了如今的模样。 罗水仙洗漱好,也没见知趣起床过来煮茶。 就昨夜的情事强度看,今天早上大概别不上知趣煮的茶了。罗水仙转而道,“烹壶茶吧。”这话无疑是对着罗梦仙说的。 对罗梦仙这人吧,要说罗水仙不计较先时古洞府之事,那绝不可能。不过,若说他恨不能把罗梦仙剥皮抽筋,亦远未到此程度。不然,昨晚九徽来时,罗水仙便可直接叫罗梦仙去死一死了。 既然以九徽之修为,罗水仙都会选择出手面对,当然,这并不仅仅是罗梦仙的原因,但,罗梦仙肯定是原因之一。 罗水仙有早上喝灵茶的习惯,这也是多年养成的脾性了。 罗水仙有此脾性,自己煮茶的本事却有限,少时在家,有童子专为他烹茶;后来倒霉催的去了灵庄,又遇到了心灵手巧的田螺徒弟——知趣,故而一路走来,罗水仙身边从未少了服侍他的人。 知趣贪欢未起,罗水仙只得使唤相看便生厌的罗梦仙了。 罗梦仙还挺有意见,意味深长,“使唤我时才肯与我说话啊。” 罗水仙话少,已然盘坐于榻上等着喝茶了。 罗梦仙只得取出茶具来烹茶,虽然没知趣做饭的手艺,罗梦仙于风雅事上极有天分,他烹的茶,不仅味道好,且姿态极佳,赏心悦目至极。出去骗小姑娘,一骗一大把。 想到罗梦仙的烂桃花,罗水仙暗叹:罗梦仙也就一张脸能看看了。 罗梦仙烹好茶,分了一盏予罗水仙,问,“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必。”罗水仙呷口茶,“山云界虽小,住着倒还算舒心。”罗水仙茶也喝的舒心,还有心情掖揄罗梦仙一句,“换个地方,又不知碰到你哪个大仇人呢。” 罗梦仙厚脸皮的轻轻吹散茶水的热气,一脸很不好意思地,“人太受欢迎,总会有许多苦恼。” 罗水仙看在灵茶的面子上,才没摔罗梦仙一脸。 兄弟两个正在喝茶,勤劳的小灵猪与参胖胖已经起床了。 小灵猪很有礼貌的跟罗水仙罗梦仙问安,参胖胖早忘了昨日被掳走的事,笑眯眯的一道喝灵茶,粉认真的问,“水仙爷爷,昨天有好多房子都塌了,我跟小灵早早起床,就是想问问水仙爷爷,咱们这山上要如何收拾。水仙爷爷跟我们说,我跟小灵干活就行啦。” 罗水仙一笑,“等会儿我重新设好护山大阵,若是有空,你们下山去一趟,看看几个外门弟子可有受到惊吓?” 参胖胖很响亮的应了,喝过灵茶,便与小灵猪手牵手的一道下山去了。 知趣与罗妖大中午的才起床,小金与小小狐这一对修行了几十年、许久没吃饭的家伙、为等知趣出来做饭,等的眼睛都绿了。 期间,小金还怂恿小小狐,“小小,你去瞧瞧爸爸起床没?” 甭看小小狐年纪小,心眼儿可不少,只管趴在外头懒洋洋的晒太后,头都不抬一下。 小金说小小狐,唾弃,“真个懒鬼。”于是,小金使唤她的手下小狸猫,道,“小狸,去瞧瞧爸爸起床没?” 小狸猫灵窍尚未开启,果然颠颠儿的跑到了知趣房子外面,喵喵喵的嚎了小半个时辰。知趣在屋子里给吵的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脸往罗妖胳膊上直蹭,道,“凌云是不是发春了啊?要不要给她找个公猫啥的?” 小狸猫这样不停的嚎,知趣使出一个宁音符,屋里恢复宁静,他却有些睡不着了,只得起床。 小金依旧是一幅小淑女的模样,见到知趣爸爸,小金甩了甩漂亮的蛇尾,甜甜的笑着,“爸爸,你起来啦?” 知趣仔细的打量了小金一回,道,“没啥变化啊。” 小金眨眨金灿灿的瞳孔,“这才修炼了几天,能变到哪儿去。” “女大十八变么。”知趣摸摸小金的头,小小狐嗖的跳到了知趣的肩上去。小金久不见知趣,对他格外的亲昵,还跟知趣打听,“爸爸,昨天那女修是谁啊?好个厉害。” 知趣道,“你梦仙爷爷以前的情人。” 真瞧不出罗梦仙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勾引到这样厉害的女修来。小金惊叹感慨了一回,雄心斗志地,“那位姐姐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人啦,日后我就要向那位姐姐看齐啊。” 知趣险些喷了,惊诧不已,问,“小金,你想做男人婆不成?” 小金不解,“那位姐姐生的那样貌美,哪里像男人啦?” “我是说,女人太强的话,男人不喜欢的。”知趣补充一句,“没桃花运。” 小金并不认同知趣爸爸的说法,道,“难道为了迎合那些没本事的男人的喜欢,女人就要委屈自己变的比那些没本事的男人更没本事么?” 想到知趣爸爸也是男人,小金很忧郁的叹了口气:恐怕没人能理解她的惆怅了。 第二七四章 三师弟 小金觉着,连知趣爸爸都不了解她的惆怅,恐怕世间已没有人再能了解她了。 天下之大,竟无一知己。 小金心下不禁生出一种寂寞之感,再三对知趣道,“爸爸,等以后那位姐姐再来,你把我介绍给姐姐认识,好不好?” “你喜欢她啊?”虽然知趣并不讨厌九徽,相反,他对九徽还有几分同情之意。但是,要说喜欢,也远远谈不上。 那样厉害的女人,只能令人高山仰止,若想对她产生一点凡人之情,真不容易。 小金道,“心向往之。” 知趣觉着,他已经可以预见他家闺女那令所有美男蛇心向往之,而又高山仰止的未来了。 小金有志气是好事,知趣向来不打击孩子,只是道,“小金,有空谈谈恋爱什么的,就当调剂一下,也不错的。” 小金一叹,“纵观天下美男蛇,怎么就没个顺眼的呢。” 知趣给小金介绍,“其实咱们家里也不错啊,参胖胖,又乖又可爱;还有龟小绿,勤快会过日子;大狐二狐,活泼开朗;就是小小狐,年纪虽小,你们也可以慢慢发展。小灵猪,你见过了吧?超会做菜啊。” 小金瞪着漂亮的金眸,惊诧的问,“爸爸,你是开玩笑的吧?” “参胖又笨又呆,龟小绿抠门小气,大狐二狐愣头愣脑,小小狐闷骚,小灵猪忒丑。爸爸,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掰着手指数完诸小的缺点不足,小金深为不满,“我至于要找这些歪瓜劣枣的来凑合么。” 小小狐原本蜷在知趣的肩上,听小金说他闷骚又歪瓜劣枣,实在忍不住,细声细气的回一句,“我也不喜欢霸道厉害的女人。” 小金扫一眼毛葺葺的小小狐,教导小小狐,道,“你才多大点儿,毛还没长齐呢,就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啦?” “谁说我毛儿还没长齐?”小小狐道,“你看到啦?我毛长的不知道有多齐整。”说着,小小狐抖一抖身上溜光水滑的皮毛,如同一团赤焰,低调的炫耀了一回。 小金道,“说你笨,还不承认。”不理会小小狐,小金跟知趣爸爸撒娇说,想吃知趣爸爸烧的菜啥啥的,把知趣哄的眉开眼笑,给小金烧菜蛙去了。 知趣刚要烧午餐,紫陌就带着池明月就登门拜访了。知趣拦住罗梦仙,解下围裙,打算自己先会一会紫陌。 知趣很是别有意味的打量了紫陌几遭,紫陌仍是旧时的模样,说出的话真叫一个装啊,道,“我听说水仙峰似有些争端,特意过来看看,如今见你们都平安,我也放心了。” 知趣眼睛一弯,上前热络的握住紫陌的手,笑,“唉哟,真个误会哪。哪个是争端呢,是我爹跟我娘吵架了。我娘还叫我代她问小紫叔好呢?” 紫陌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又牵扯到知趣的娘了?再说,他也不认识罗梦仙的老婆啊。知趣已笑嬉嬉道,“小紫叔还记不记得我娘?我也是才知道呢,我娘就是神女界的界主,外头人都称她为九徽仙子。说来,我娘与小紫叔还是故人呢。” “哈哈,以往我只说我爹与小紫叔是异姓兄弟,不想小紫叔与我娘也是故旧相知。我娘说了,有空请小紫叔去做客喝茶哩。” 紫陌脸色微僵,干笑两声缓和下,“原来知趣的母亲是九徽仙子哪,我以前竟不知道。”其实心里不大信,觉着知趣是胡扯。若知趣有那样威风的娘,又怎么会沦落到山云界来呢? “以前我爹也没说呢。”反正话都是罗梦仙说的,知趣已经决定了,就九徽误会他是她儿子一事,知趣认为自己也是受害者。反正罗梦仙是他爹,罗梦仙说谁是他娘、谁就是呗。再说了,有九徽这样厉害的娘,哪怕是暂时的,也很有用处呢。 以后,若九徽就此事找他麻烦,他也要装做毫不知情的模样,一切都推给罗梦仙去解释。至于九徽会不会因为被到糊弄、然后一巴掌拍死罗梦仙啥的。知趣以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再无论如何,他也左右不了天意哪。 所以,借着罗梦仙撒下的弥天大谎,知趣也要仗一回九徽之势了。 知趣竟然是九徽之子! 这件事,颇令紫陌有一些难以置信。 知趣解释了两句,紫陌在此事依旧持有怀疑。 尽管九徽会给紫陌带来一些压力,但是,九徽毕竟不在跟前,紫陌乃一界之主的身份,再怎么忌惮九徽,也不至于被九徽的名头吓到。 紫陌很快恢复从容,惊喜一笑道,“哟,这可真是大喜事。九徽仙子虽不常露于人前,不过,高阶修士哪个不知九徽仙子的厉害。不说别人,就是如今道天界道天门的老祖,当初,道天老祖的儿子道惠真人入得九徽仙子青眼,被仙子留于神女界小住。后来,若非道天老祖亲自登门,九徽仙子都不能放道惠真人回去。” 初听罗梦仙说九徽到处搜罗男人一事,知趣还有些感叹。如今再闻紫陌旧事重提,知趣早给九徽找好理由,道,“唉,当初我娘也是为了生我,才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唯一合适之道侣。找遍修真界,才找到我爹,生出了我呢。” 知趣道,“由此也可见我娘完全没有门第观念啊,道惠真人这样的出身,我娘都没相中他。” 紫陌干笑两声,简直不知该接啥下言了。 知趣瞧紫陌一眼,再叹,“话说回来,也是我跟小紫叔没缘份。当初,我娘也没相中你哈。” 紫陌再三谦道,“太客气了,我蒲柳之姿,原也配不得九徽仙子。” 知趣嘿嘿一笑,“小紫叔真是自谦啦,我娘原还打算给我生个弟弟哩,若是小紫叔有意,我跟我娘说一声如何?” 紫陌连忙道,“知趣,这玩笑可是不好开的。” 知趣眉毛一挑,脸色认真起来,“哪里是玩笑,难道我叫您小紫叔是假的?这说明咱俩还是有缘份的!再说了,我这人开明。不像有些人,死脑筋,见不得父母离异再婚啥的!” 在紫陌漫长的生命中,经历过无数的坎坷劫难,但是,最令他头疼的自然是神女界九徽。紫陌正想说些啥,好打消知趣这等荒诞的念头,知趣忽然一眨那双水水的小眼睛,道,“说来昨天也奇啊,先时我还没跟我娘相认呢。我们山上,啪的生出一株紫藤啊,那紫藤,简直是穿山碎石,甭提多厉害了,帮了我们大忙!” 知趣问,“小紫叔,你认得那紫藤不?” 紫陌倒未否认,道,“唉,说来惭愧,山云界有这样的动静,我怎能不知。” “只是,九徽仙子厉害无比。不怕知趣你笑话,我实不是她的对手。”紫陌琢磨着先时自己被九徽抢去神女界的事知趣都知道了,也就不再讳言此事,道,“先不说我与梦仙的交情,就是知趣你平日里对我一口一个小紫叔的。知趣啊,我又不是铁心石头肠,见到你们落难,我就算不是九徽的对手,能帮一把时,我也会帮一把。” “不过,你也别嫌小紫叔怕死啊。那紫藤,已经是我最厉害的法宝。” 紫陌直言相告,而且人家紫陌的确是冒险帮忙,知趣怎会不领情?实际上,他只是觉着紫陌身上颇多隐秘之处,才忍不住出言试探。 尤其紫陌宣称元婴修为,不过,知趣可不认为元婴修为能活这样久。 做界主做了一千年的紫陌,先时,知趣都怀疑紫陌的修为是不是远在元婴之上,譬如化神啥的。但,今天知趣倒不做此想了,他直接怀疑紫陌根本不是人族。 说不定,昨晚上的紫藤就是紫陌的本体呢。 紫陌既然认了昨晚的相助之情,知趣也就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旁敲侧击的问紫陌的秘密了,毕竟,于人族的地界儿,紫陌竟然做了一界之主。 这事,绝不是小事。 知趣适可而止,紫陌也就避过了昨日的话题。待罗梦仙适时出来,知趣出去烧菜,顺便留紫陌与池明月一道用午餐。 听知趣自陈身世,紫陌对罗梦仙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当初罗梦仙不止是留在了神女界,他竟然还与九徽生了个儿子! 果然世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啊。 罗梦仙与紫陌曾是共患难的交情,俩人还挺有共同语言,友好的交谈起来。 池明月以往也是个圆滑的人,在界主府,紫陌负责莫测高深摆架子,外交的工作一向是池明月负责。今日却是紫陌与罗梦仙说话,池明月在外头瞧着知趣烧菜。 这是除了小灵猪外,第二个人如此关注他的厨艺,何况池明月这样的身份,知趣那种种的炫耀得意,恨不能把厨艺史与池明月普及一遍。 知趣尚未炫耀个三两分钟,便被罗水仙夺去了风头。 罗水仙正凌空站于水仙峰上。 水仙峰昨日已塌了小半个峰头儿,罗水仙先前所设护山阵法被九徽尽数毁去。 罗水仙作惯了面无表情,如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水仙峰峰顶的风力很大,罗水仙一袭宽大衣袍,于风中飘飞,再配上罗水仙冷淡俊美的面容,真是神仙一般。 知趣却是能猜透罗水仙的心思,挥着锅勺喊一声,“水仙爹,等吃过饭再说阵法的事吧。” 罗水仙未曾理会知趣,广袖之中缓缓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罗水仙掌心朝上,素白的掌心中缓缓蕴出一团五色灵力。不过刹那时刻,那团五色灵力迅速的化为一支五色交融的灵笔模样。 知趣知道罗水仙有许多符笔,宝贝的很,寻常看都不给知趣看一回。不过,知趣先时学符,罗水仙曾“借”给知趣一支名叫“鸣翠”的符笔。 听到没? 是“借”!而非“送”! 可见,罗水仙对于符笔的珍视了。 罗水仙素手执笔。 五色灵笔散发着淡淡灵光,罗水仙随之于半空中落下一个繁奥无比的符文。符文之中五色流转,可见符文亦是由五行灵力而成。 符文初成,静静的浮于罗水仙面前,淡淡的幽光中,罗水仙身上散发出浩瀚的灵力,尽数引入符文之内。那繁奥的符文倏然变的无限大,几可将水仙峰的整个山头笼于其间。符文骤然发出强烈的光辉,光辉照耀之下,知趣都有些睁不开眼。罗水仙却如同光辉中的仙人一般,一指符文,道,“去!” 巨大的符文缓缓落下,将整个水仙峰全部包含其中,随着符文渐渐浸入水仙峰的花石树木之中,水仙峰如同被神明眷顾的地方,散发出幽雅光辉。 罗水仙掌中灵笔蓦然飞出,悬于半空中发出一暗一亮的光泽。而水仙峰的光辉似乎能与灵笔呼应相和。罗水仙头顶忽然蹿出个巴掌大的小孩儿,那小孩儿一袭银色锦衣,头上梳着两个鬏鬏,知趣尚未看清出小孩儿的面目五官,小孩儿已飞至空中,一把握住那支五色灵笔,转而一个翻身,竟钻进了水仙峰内,不见了踪影。 知趣实在想问一问,小孩儿怎么忽然变土行孙了。却不知边儿上还有个比他更土巴的家伙,池明月赞叹的问,“那就是水仙真人的婴灵么?” “哪儿啊,我弟,罗知符。”知趣随口道,反正是罗水仙生的,不论是从师门算,还是从血缘算,这都是他实打实的弟弟啊。 知趣感叹:水仙门的三师弟终于出 第二七五章 争辩与说服 知趣这顿饭做的格外丰盛,不只是有客人的原因,还有邵千凌他们出关,人口增加、也热闹了,故此,知趣做了许多菜,整整的摆了一大桌子。 参胖胖与小灵猪手牵手的自山下回来,洗过手后,就帮着知趣爸爸摆菜盛饭,有礼貌又贴心。 狐大狐二在参胖胖、小灵猪的影响下,也似模似样的做起好孩子。 邵千凌感叹,“果然有小伙伴儿是不一样的,懂事了许多啊。” 狐大狐二喊道,“爸爸,我们还学会了许多厉害的法术!”那模样,恨不能立刻就给爸爸炫耀一下,以期获得爸爸的表扬与认可。 小小狐问,“像昨天的姐姐一样厉害吗?” 狐大狐二不服气道,“昨天的姐姐,就是爸爸和妈妈也打不过呢。难道你打得过昨天的姐姐?” 小小狐一甩蓬松的大尾巴:原来还是笨蛋哥哥啊。 参胖胖道,“姐姐好凶的,我好怕她把我捉去吃掉。” 小灵猪安慰参胖胖说,“胖胖,以后咱们就不用怕了。那是大仙师父的妈妈,我们不能叫姐姐,得叫奶奶的。” 参胖胖后知后觉地,大眼睛望向知趣,“爸爸,那是爸爸的妈妈啊?”又有些不能想信,转头看参老头儿一眼,道,“可是,做奶奶的人,不是得像爷爷一样,满脸皱纹的吗?” 小金挽着把水镜照啊照啊,闻言侧脸对参胖胖道,“笨胖胖,水仙爷爷也是做爷爷的,难道也跟你爷爷一样满脸皱纹一把胡须么?” 参胖胖摸摸头,才转过弯儿来,好脾气的笑,“是哦。小金姐,你可真聪明。” “那是,要不怎么能做你姐呢。”收了水镜,小金问,“怎么不见龟小绿呢?” 黑豆儿抢着叫唤:龟小绿闭关还没出来呢。 小金左右看一圈儿,道,“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我跟小小狐在青炉鼎都能听到动静醒来,龟小绿不会是被压山下面了吧。”山头儿不是塌一半么。 朱鹤道,“山塌的时候,小绿给埋石头下面了,我昨天晚上才把他挖出来。胖胖,一会儿麻烦你给小绿瞧瞧,怎么还没醒呢。我试了试,呼吸正常,没啥生命危险。” “好啊。”参胖胖一口应下。 几个小的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水仙峰上格外的热闹。 林央与水伯也在商量,打算一块儿修炼个厉害的法术出来,昨晚他们弄的那啥龙凤合鸣,就相当的威风八面哈。 莫非常接待了几个来山上汇报的弟子,昨晚水仙峰动静不小,只要是活的,都能知晓。哪怕是神仙联盟的外门弟子,唇亡齿亡的道理,不必多讲,人人明白。自家门派是安是危,哪怕外门弟子,也是极为关心的。 莫非常早非昨日阿蒙,在罗梦仙的刻意调理下,莫非常出去独挡一面,已经问题不大。 就是沧海,面对闻信赶来的父亲、师叔们,很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又有几分不耐烦,道,“能有什么事?人家也不是冲我来的。”他完全是被殃及的小池鱼啊,好在危险已过,老爹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真叫他有些没面子哈的。 参胖胖听到沧海说话,颠颠儿的跑过去,朝着沧海的屁股拍两下。不顾沧海因被摸屁股而臭起来的脸,有模有样的教训沧海道,“沧道友担心你过来看你,看你说话的,真没礼貌。”然后,参胖胖粉儿有礼貌的对着沧溟说,“你别听臭脸海的话。昨天我们都被奶奶抓走啦。我吓坏了,臭脸海也吓坏了。后来奶奶又把我们放回来啦。” 参胖胖说了半天,沧溟也没明白,怎么是“奶奶”抓走了他们?这又是哪家的“奶奶”啊? 事后,沧溟私下又跟儿子打听一番,才明白参胖胖嘴里的“奶奶”竟然是罗知趣的生母。沧溟亦吓了一跳,“神女界界主,九徽仙子?” 看老爹一幅惊掉下巴的模样,沧海还挺有八卦之心的问,“爹,你知道神女界?” “啊。我也是听人说的。”沧溟道,“神女界鲜少露于人前,不过,听说神女界界主修为高绝,远胜世人。罗盟主的母亲真是神女界界主?” 沧海对此倒是深信不疑,九徽绝非善茬,若不是与知趣有这一层关系,水仙峰昨日定是凶吉难料。 沧溟又在水仙峰见到了紫陌界主,更是有些受宠若惊,同时确定了水仙峰在山云界的地位。沧溟下了决心,以后就跟着水仙峰混了。 这一餐饭,吃的极其热闹。 相对于平白无故挨俩天雷,又被悲苦老和尚教训的神木峰,断了小半截山头的水仙峰依旧是笑声满山,水仙峰的笑声远远传到邻居家、嚣张的落在神木真人耳朵里,顿时成了心中毒刺一般。 神木真人饶是修为元婴、涵养过人,也忍不住摔了只玉杯,咬牙切齿:水仙峰,不报此仇,我誓不成仙! 其实要知趣说的话,神木真人成不成仙,与水仙峰还真没多大关系。难道吃点儿亏就得这样要死要活的?昨天他们险些给九徽折腾死,如今房子塌了一半还未再建呢,知趣他们也没这样咬牙切死恨不能咬死九徽的样子啊! 真个心胸狭窄!天生没救! 以往知趣对神木真人也就是个心胸狭窄的评价,如今看来,神木真人不仅是心胸狭窄,他还要钱不要命来着。 当然,那两个天雷,一个是意外,一个是知趣气不过,叫罗妖扔的,神木真人记恨,也不是没理由。但,这许多年过去了,知趣实在不明白,为何神木真人还在惦记着人间界宝藏的事。 而且,宝藏魅力非同一般。 神木真人还是叫着浮水真人与天火真人一并来的。在山云界,这三位也是鼎鼎大名的高阶修士了。他们三人联手,哪怕紫陌也要给他们些颜面的。 何况,此三人来水仙峰前已去界主府请示过。若是紫陌界主对人间界的宝藏亦有兴趣,那是再好不过。哪怕界主府要分一头,但,有界主府参与,事情毕竟不同的。紫陌的修为,三人没谁敢轻视于他。可惜,紫陌已经明确表态了,对于人间界的事,他没有半分兴致。 这件事,界主府不加干涉。 于是,三人直接拜访水仙峰。 尽管除了紫陌,山云界从未有人在知趣面前提过人间界的事。不过,这事对于知趣实在是旧事重提了。得知三人要前往人间界,知趣十分干脆,“对于人间界,我无话可说。甚至人间界的坐标,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想提醒诸位一句,我便是自人间界出来的,人间界若有宝贝,我焉何要等他人去取?还是诸位认为,我水仙峰的实力不及诸位呢?” 知趣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了浮水真人与天火真人的心坎儿里。水仙峰的实力,没人可以轻视。别的门派要死要活的修炼出一个元婴,已是镇派之宝,到了水仙峰这里,元婴真人仿若不要钱的似的往外批发。 这种实力的水仙峰,自人间界而来,难道他们来前,还不把能带走的法宝都带走?还能这样好心的等着后人去取来着? 知趣是真心不想修真界的人去打扰人间界的清宁,见浮水真人与天火真人脸色微凛,知趣再问,“不知三位道友可去了界主府?若是三位真打算一探人间界,界主实力超群,能得到界主的帮助,百利无一害呢?” 神木真人淡淡地,“多谢罗道友为我等操心了。” 神木真人这种话,搪塞搪塞参胖胖倒罢了,断难糊弄得了知趣的。知趣闻言一笑,淡淡道,“我何必要操这个心。只是我想着,诸位不信我的话,肯定相信界主的判断吧。” “不过,若有人觉着,世人都是傻瓜,世上只余他这一个聪明人,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也是没办法的事。”知趣端茶送客,“除了祝福诸位好运,我无话可说。” 三人灰头土脸的被知趣冷冷的驱逐出水仙峰。 当然,知趣只是态度稍冷了一些,远不到“驱逐”的地步儿。毕竟,他虽然与神木真人不睦,但是浮水真人、天火真人与水仙峰无冤无仇的,知趣从未有得罪此二人之意。 三人一走,罗梦仙听说此事后,与知趣商议,“出去令人传谣言,说人间界有神遗所在。” 知趣瞪着眼睛,“不行。通往人间界的传送阵都毁了,人间界是凡人的地方,何必叫修士去打扰凡人的生活。” 罗梦仙微微一笑,自斟盏茶,打算与知趣促膝长谈了,道,“知趣,你知道为何人间界被称为人间界,而不是叫凡人界吗?” 知趣垂眸,话中有几分淡薄,道,“凡人?哼,修士难道不是凡人?哪怕修士常在凡人面前装神弄鬼的,自当半神,到底不是神仙,依旧是凡人呢。” 罗梦仙笑,“这就是了。” “知趣,我知你很有些心慈面软。不过,你真的了解凡人吗?”罗梦仙呷口茶道,“你也说了,修士亦是凡人。实际也如此,修士,就是凡人。” “那么,将心比心,修士心心念念、千百年苦修,为的无非就是成仙?”罗梦仙好奇的问,“知趣,你怎么知晓凡人就不想成仙呢?” “我在人间界许多时光,那里处处佛宇,无数庵堂,人们求神拜佛,寻常事矣。若不信神信佛,他们求什么拜什么呢?”罗梦仙道,“人间界的帝王,为了能成神成仙、久延岁月,何事做不出?” “知趣,人间界的凡人,其实与修士是一样的,他们对于神仙的渴慕,同样的病态的。”罗梦仙望着知趣,“区别只在于,修士有着成仙修炼的术法,能踏入修仙大道。而在人间界,他们没有修士修炼成仙的法门,没有修真界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摸不到成仙的门槛,故此,他们求神拜佛,以祈长生、祈富贵、祈平安、祈好运。” “知趣,难道你觉着,他们不想成神成仙?” “你设计毁去通往人间界的传送阵,自以为给人间界一片不被打扰的安宁、做了大好事一件,对不对?”罗梦仙勾唇一笑,“知趣,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人间界这无数岁月中,真正死在修真者之手的凡人能有几个?许多凡人,是死在凡人之手。” “厉害的凡人,可以将修真者引为己用。甚至像那位人间界的帝王,叫穆流年的,对不对?她就利用你的心慈面软与自作聪明,成功的设下圈套,杀掉了人间界大部分的修士。”罗梦仙道,“我敢说,人间界的修士,除了跟随你们来的修真界的,其余的,都已被穆流年杀了。” 罗梦仙不知从谁的嘴里,早打听清楚了人间界的事。 知趣反驳,“这都是贪心妄想之故,若是他们不一味的想寻宝,便不会落入穆流年的圈套。” 罗梦仙不以为然,“修士为了成仙得道,不说寻宝,挖坟掘墓、自相残杀,都是寻常事!先不说这是不是贪心,就是凡人,他们为了地盘儿、权势、富贵,做出的事,不一定比修士光辉到哪儿去!知趣,你想过没有,除了那些你认为贪心的该死的修士,人间界或者还有一些,类似于修真界散修的修士。” “他们没有门派,但,同样在修道。他们没有你说的贪心,并没有参予到那些人的行动中,甚至没有得罪穆流年的意思,但是,他们同样会死在穆流年的手里。这些人,又该死吗?” 知趣面色微变,“你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并不成立。” 罗梦仙打量知趣一眼,慢调斯理道,“没有证据,不一定就是错的。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自己心里明白。凡是帝王,不做则已,做必做绝!那个叫穆流年的,能设下圈套一举歼灭大批修士,心狠手辣远胜常人,其雄才大略,亦远胜常人!” “知趣,你很该跟穆流年学一学。” 知趣被罗梦仙说的心烦意乱,不耐烦道,“行啦,有事儿直说,我忙着呢。” “这不是再跟你说么。别摆出一幅救世主的模样,若我是人间界的凡人,知道有人断了我们人间界的传送阵,令外头大仙不得进来,哪里会感激你,恨死你还差不多。”罗梦仙看知趣的脸已经彻底黑了,适可而止道,“就是刚刚跟你说的,我叫人出去散播些消息啊,就让人间界有神遗之地。” 知趣简直无奈了,“你怎么就跟人间界过不去了。” 见知趣松口,罗梦仙一笑,“你歇着吧,救世主。”起身去安排,不再理会知趣。 第二七六章 知趣翘着腿在紫金鼎里乘凉。 其实,这太阳也不是真正的太阳,原是他的金丹。知趣的丹田,如同一口破烂的水缸,别说灵力,连金丹都留不住,只好将金丹暂放于紫金鼎内。 结果,正好给朱朱拿来暂时充做太阳。 只要知趣修炼,金丹内就可以源源不绝的生出灵力,紫金鼎内万物受其滋润,许多年后,若得机缘,说不定亦会生出灵窍,成妖修道啥的。 当然,现在只能空想一二。因为凭知趣的修为,若不能顺利化婴,他寿数不过六百。一旦知趣身死道消,紫金鼎内金丹消逝,无人修炼供给灵力的紫金鼎,这里的一切也只能慢慢归于沉寂。 紫金鼎内的金丹烈火腾腾的挂在半空,有模有样的装成小太阳。 知趣于一株枝叶繁荗的双生树下,支起竹榻,乘凉小憩。 正半昏半睡呢,知趣先是闻到一阵淡淡香气,接着罗妖跟着将知趣往里一推,自己翘腿上了榻,挨挨挤挤的躺在知趣身畔。 “干嘛啊。”知趣推罗妖一下子。罗妖纹丝不动,还顺势在知趣的腰上捏了一把,顺着知趣的腰线,在人家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罗妖问,“好端端的,怎么到紫金鼎来了?” 翘着脚尖儿,知趣一晃一晃地,“没看到么,我修炼呢。” 罗妖并未多说,只是与知趣肩并肩、头枕双臂的躺在知趣身畔,闻着知趣身上独有的味道,一时也昏昏欲睡起来。 倒是知趣这个肚子里存不住的事的家伙,罗妖找到他,他又满腹心事,正想找个人说一说。偏罗妖这家伙真不解人心,竟问都不问一句,叫知趣憋的够呛。 罗妖不问,知趣别扭的想着,想说点儿心事也没人给铺台阶啊。 其实,原本说不说也没啥,但是,不知为什么,知趣一见到罗妖,便想说的要命。 就算人家不问,他也想说。 偏偏人家不问,真是的…… 有些难耐的翻个身,知趣伸出手指戳罗妖的脸一下子。罗妖握住知趣的手,知趣问他,“妖妖,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这是什么?罗妖有些不懂。 知趣道,“就是将来你想干什么?” “哦。”罗妖想都未想,直接道,“我将来就想跟黑炭你在一处过日子。长长久久的过日子。” 知趣忍不住翘起唇角,反握住罗妖的手道,“我也是这样想,以后长长久久的过日子。再把小白、黑豆儿、小金、参胖胖、小小狐、小灵猪、龟小绿养大,给他们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人的嫁人,等以后,再给咱们生一堆的孙子孙女。然后,待孙子孙女长大,再给他们娶媳妇、嫁老公……” 知趣尚未说完,罗妖已经头皮发麻,忍不住打断知趣,问,“刚刚罗梦仙跟你说了什么,看你好像不高兴的模样?”罗妖不仅时刻关注知趣的动向,他还有同心印可以探知知趣的心情,知趣明白知趣情绪不高,是罗梦仙的皆有。因为从罗梦仙进屋跟他家黑炭嘀咕了一顿,他家黑炭才开始不对劲。 “没什么。”嘴里说着没什么,好容易罗妖肯问他心事呢,知趣就一五一十的与罗妖说了。 罗妖道,“一点小事,你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理会罗梦仙。” “其实,我也觉着便宜爹说的有些道理。”知趣一叹,侧脸望着罗妖道,“不过,我真是烦了那种争权夺势、处处算计的日子。妖妖,咱们若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多好。有空养养孩子、种些药材、修炼修炼、恩爱恩爱,多好。” 罗妖凑过去亲了知趣一口,道,“黑炭,不想干就别干,大不了离开山云界,去梧桐城如何?” “不去。”知趣直接否决罗妖的提议,摸摸罗妖的脸,小声道,“一窝子的势利眼,万一他们抢我的小凤凰怎么办?” 罗妖一笑,“难道谁抢我,我就要跟谁走不成?” “我是担心!”知趣哼哼两声,“还有咱家参胖胖、小白、黑豆儿、小金、小小狐、龟小绿、小灵猪他们,都是稀罕的宝贝,谁见了不眼红呢。” 知趣回搂着罗妖的腰,道,“还有我的小凤凰。” 罗妖眸间飞出一缕笑,有说不出的神采飞扬。知趣再香罗妖一口,与罗妖絮叨着,“妖妖,你说天上的神仙,是好是坏呢?” 罗妖尚未说话,朱朱先说了,声音清脆动听,“都是坏蛋!” 知趣道,“又没问你。” “我可是好心告诉你!”朱朱话中颇有教导之意,渐显露出身形来,不知从哪儿措出张椅子坐下,还非常电灯泡、没眼力的坐在知趣与罗妖的榻旁。 知趣心道:这个偷听鬼,不知道偷听了多少他与他家妖妖的情话呢。 朱朱在紫金鼎里闷了不知多少年,好容易现在有人肯听她说话了,逮着个机会,比知趣还话痨呢。知趣都没答理他,朱朱已经径自道,“想当初,我家主人,天纵英才、惊才绝艳、羞煞多少世人,原本我家主人飞升既成神,结果被仙界这帮臭不要脸的家伙们趁机陷害,真是天妒英才……”话至此处,朱朱又是一番痛哭。 知趣心说,就凭朱朱这没文化、说话颠三倒四抓不住重点的模样,能有什么高明的主人哪。 朱朱跑去哭着悼念她的主人了,知趣才得一清静与罗妖道,“我每每想到修士对人间界凡人的嘴脸,再想想仙界对修真界,其实,未尝不是一种俯视的姿态。” “妖妖,你说,人为什么要成仙呢?”知趣叹,“我觉着,如果能修炼到什么化神、出窍的境界就很好了。照样可以活个千千万万年。” “修真界已经这样凶险万分。”知趣望着双生树繁荗的枝叶、油绿的叶子,幽声道,“修真界里的拔尖儿人物成仙得道去了仙界,可见仙界更是厉害人物云集之处。” “这样的地方,怎能没有争斗?” “可见仙界也不是乐土啊。” 罗妖把玩着知趣一只手,知趣少年时在灵庄多年,尽管如今修炼小成,知趣掌中始终有着未能褪去几处老茧。 罗妖听知趣说了一通,道,“一颗种子若想发芽,必要积蓄力量,破开种子的外壳,才能生长。黑炭,没有阻碍,便没有成长。没有争斗,便没有进步。这是天道。” “天道?”知趣脸倚着罗妖的肩,轻声道,“我希望有一种生活,我不犯人,人则不犯我。人人内心充满正直,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 罗妖尚未说话,朱朱已经小哭一场回来了,捏着块手绢子,插话冷笑,“你那是做梦呢,知趣。以前我家主人给我讲过一个‘失乐园’的故事。说是天帝曾创造一个叫伊甸园的地方,那里才是真正的乐园,地上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各种树木从地里长出来,开满各种奇花异卉,非常好看;树上的果子还可以作为食物。” 见知趣都听的呆了去,朱朱深为自家主人的渊博而得意,扬着下巴道,“不过,后来,人类吃了善恶树的仙果,明白了善恶,便被天帝驱逐出了乐园,来到人世。” “不过,人族始终未曾忘却自己的来处,他们依旧从骨血中怀念着先祖曾居住过的乐园。所以,人族苦苦修仙,为的,就是重回乐园。”朱朱道,“而现在,他们习惯性的称乐园为仙界。” 听到伊甸园的故事,知趣已经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朱朱见知趣惊的话都不会说了,炫耀之心顿起,道,“我家主人还说,因人族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明白了善恶,便有了善恶之分、好坏之别。” “依我看来,知趣,你说的那些话,颇有几分痴意。”朱朱叹道,“也不知如我家主人说的,人族的先祖居住于乐园之时,是否有你说的那种人人正直的景象?不过,依我看来,难啊。” “如我家主人那天才之姿,慈悲心肠,都腰斩于成仙之路,仙界啊……”朱朱怅然道,“自主人过身之后,这许多年,我也想过许多事。若是仙界乃主人先时所言的‘乐园’,那主人因何陨身呢?我觉着,仙界,大约不是主人所想像的模样吧。” 想到自家不幸陨身的主人,朱朱再次小哭起来,口齿不清的咒骂了一通仙界后,身形渐渐隐没。 知趣心中的郁闷给朱朱三哭两哭的,倒是哭去了不少。 他,他关注的另有其事。朱朱的主人是,是不是……呢? 知趣正在琢磨朱朱主人的来历,参胖胖跳鼎里来找知趣爸爸,顺便看看他的小灵参。 参胖胖捏着颗白莹莹的丹药塞知趣嘴里,笑嘻嘻地,“爸爸,这是我新做的雪雪丹,你尝尝。” 知趣吧唧了两下,觉着甜滋滋的,有清透的灵气浸入体内,舒服的很。知趣问,“挺好吃的,这丹药有什么用处啊?” “可以变白。爸爸不是说要变的跟妖妖爸爸一样白么。”参胖胖天真无邪的围着知趣爸爸唧唧喳喳,完全没有注意到知趣爸爸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罗妖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的一笑。参胖胖还在介绍他的丹药,“不过得长期吃哦,爸爸,若要从根本上变白,变得像妖妖爸爸一样白,起码得吃个几百年。不过爸爸放心吧,我每天都给爸爸做雪雪丹吃。” 参胖胖拉着知趣的手,一蹦一跳的说着些童言稚语,罗妖伸个懒腰,道,“唉哟,饿了,黑炭,做饭去吧。” 参胖胖道,“小灵已经在做饭啦。” 这笨小呆,罗妖问参胖胖,“小呆胖,是知趣做的饭好吃,还是小猪做的饭好吃啊?” 参胖胖对于妖妖爸爸叫他小呆胖的话有些不满,撅着嘴巴道,“妖妖爸爸,我叫胖胖,不叫小呆胖。” 罗妖捏一把参胖胖的胖脸,“行啦,还不都一样。问你呢,谁做的好吃?” “当然是爸爸烧的好吃啦。”参胖胖小手一晃一晃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不留神就把实话说出来了,道,“爸爸,是小白哥跟小金姐叫我来找爸爸,小白哥、小金姐跟我说,要是爸爸没在修炼,就叫我拽爸爸做饭去呢。他们不喜欢吃小灵烧的菜。” 这群小吃货。 知趣心里又是抱怨,又是好笑,想到家里的这些孩子们,心中的些许郁闷早已烟消云散。 人间界如何?修真界如何?仙界又如何?关他什么事呢?他又不是救世主,哪怕他曾经想竭尽全力想为人间界做一些事,既然力有不逮,那么成败皆凭天意吧。 自家事尚来不及,何需忧国忧民,庸人自扰。 知趣一笑,抱着参胖胖,带着罗妖出了紫金鼎。 放下了人间界的事,知趣很威风的带着小灵猪做了一顿超级丰盛的午餐,诸人皆吃的心满意足。 罗梦仙见知趣并不对人间界的事多加以过问,便放心的自己施为,不过半个月,罗梦仙将一大笔灵石与数目可观的灵谷交给知趣。知趣吓一跳,不禁问,“哪儿来的?你这是去抢了?” 罗梦仙敲知趣的大头一记,道,“别胡说,这是咨询费。” “什么咨询费啊?” “人间界神遗之地的咨询费。”罗梦仙道,“原本还有些法宝,我给水仙瞧过,品阶不错的他留下了,其他的我换了灵石,还有一部分灵谷。你暂且收好,以后说不得有大用。” 甭看知趣没参与人间界的事,他一想便知里面的猫腻,问,“你叫着非常出去坑人啦?” “什么叫坑人?非常本就是人间界来的。”罗梦仙言之有据,凭一个莫非常,哪里能赚得这许多灵石来。罗梦仙笑道,“你既然不想沾手,就不要沾了。放心吧,最终能去人间界的没几个。” 话至此处,罗梦仙眼神慕然转冷,道,“一群饿狼面对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不争个你死我活,是不能罢休的。” 知趣道,“以后叫悲苦大师陪你出门吧,多事之秋,小心为上。”罗梦仙的手段,一般人真比不上,但是,罗梦仙的修为,知趣真有几分担心。此人无数风流,若再有个类似于九徽的强人找上门,知趣可不想三天两头的认娘玩儿。 “行啦,我的事你不必担心。”罗梦仙一笑,知趣时不时的心软,总显得婆妈,但,有时,知趣的心软却是他最招人喜欢的地方。 偶尔,罗梦仙会想,他究竟为何这样全心全意的为这小子卖力气,大约连他也留恋知趣身上这时不时心软的气息吧。 哪怕罗梦仙也得承认,知趣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而且,罗梦仙还给知趣总结了,知趣身上的这种特质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犯贱。 的确,若是感受到危机,有人威胁到这一家老小的安危,知趣出手,向来是毫不留情,不弄死弄残两口子绝不能罢休的。 可是,一旦知趣感受到安全安稳了,知趣种种婆妈的心思便立刻活泛起来了,时时不忍,处处慈悲…… 罗梦仙虽然偶尔要感叹吐槽一下,但说句老实话,罗梦仙也并不讨厌会心软的知趣。如果知趣真的铁石心肠了,他与知趣,或许不会有今日的格局。 第二七七章 罗梦仙非但不讨厌知趣的心软。 其实,他喜欢的很。 罗梦仙做人行事十分有一套,罗梦仙非常令人刮目相待的一点是:他不贪财。 而且,他非常有原则。 譬如,为知趣打理神仙会所时,每月的账目,罗梦仙必令莫非常做的清清爽爽的拿给知趣看。就是如今罗梦仙赚进大笔灵石灵谷,他也是依数交给知趣,自己不取分毫。 要知趣说,罗梦仙很像一个职业经理人。 有职场原则,敬业。 当然,罗梦仙的私生活就不必讨论了。 人无完人,谁没缺点呢。 罗梦仙为知趣赚得大笔灵石灵谷,其中还有一些很不错的法宝,罗梦仙给罗水仙挑去几件之后,还分赠予邵千凌、文斐然、悲苦大师、天机道人等,便是狐大狐二、小小狐、参胖胖、小金、小白、黑豆儿、朱鹤、林央、凤鸳、水伯,刚刚拜得师父的小灵猪与尚未开启灵窍的小狸猫,也都得了罗梦仙送的法宝或是礼物。 当然,因各人的修为不同,法宝的品阶也不相同。 罗梦仙何其会做人,由此可窥之一二。 罗梦仙一面令人将人间界神遗之地的消息散播的更远,一面与知趣商议,“拿出你以前编玉简的本事,写两本介绍人间界的玉简来。” 知趣磨磨蹭蹭的从储物袋里摸出两本玉简,递给罗梦仙,道,“写好啦。” 罗梦仙接过玉简,笑望知趣,“心有灵犀了啊。”他就喜欢知趣这一点,心软归心软,做事不磨唧。 知趣道,“做就做大。我现在就盼着整个修真界都能知道人间界的消息。”如果仅仅是几个修士觊觎人间界,知趣宁可整个修真界都来关注人间界。 抚摸着温润的玉简,罗梦仙若有所思,问,“知趣,你有没有想过再回人间界?” 知趣摇头,“没事去人间界做什么。” 罗梦仙道,“我听说朱雀地宫里颇有几件宝物,你就不想再拿回来?”知趣的财迷个性,罗梦仙还是深知的。而且,知趣在人间界的事,罗梦仙基本上也打听清楚了。 知趣道,“我要想拿,当初就能拿走,还等得到现在。”知趣根本不认为修士可以从朱雀地宫得到什么宝物。如夏春秋,在水伯身边多年,夺去水伯一缕龙息,多年也未能将龙息炼化。可见,人间界虽多是凡人,但上天对人间界的安排,并非一二修士便能撼动人间界的气运。 罗梦仙道,“知趣,我说人间界是神遗之地,其实不仅仅是胡言乱语。” 知趣眉心微动,便听罗梦仙道,“你知道罗浮界古洞府之事么?” “嗯。”其实古洞府之事,知趣最开始是在灵庄时听喜来说的。知趣道,“是庄家族长发现的那个古洞府?” “对。”罗梦仙与罗水仙交恶,便是自古洞府起。说起古洞府,罗梦仙脸上没有半分异样,道,“其实在古洞府,对于高阶修士的修为也是有压制作用的。这一点,与人间界很像。人间界的环境,对于金丹以上的修为都有压制作用。” 知趣忍不住问,“难道古洞府是神遗之地?”不会吧,他家妖妖说了,古洞府对他根本没啥作用的。 罗梦仙道,“其实那次去古洞府,我们只去了古洞府最外围的地方,里头未曾真正进去。我也只是根据人间界这样推测的。” “人间界我常去,说句实话,平淡无奇。不论灵气还是别的,都不能与修真界相比。”罗梦仙道,“不过,人间界的帝王身上的确是有一处不同于修士却又十分强悍的气息,人间界的人习惯性的将之称为天子之气。” 想一想水伯那块威风十足的灵牌,罗梦仙还是十分认同天子之气的厉害的,道,“天子之气什么的尚且不论。知趣,古洞府与人间界对于修士修为的压制是一样的,不过,古洞府对修士修为的压制更加强烈,筑基以上的修为都会在古洞府受到抑制,即使你有通天本领,也难施展。人间界相对而言,则情形好了许多。” “古洞府焉何会对修为压制,我一直未曾想透,如今对比人间界,二者倒极为相似。”罗梦仙曾为一族之长,脑子自然不笨,他早想到古洞府与人间界的相似之处,不过如今方说出来而已。 罗梦仙道,“修士大多将人间界视为自己的游历之地,鲜有多少修士于人间久长久驻留。人间界对于修士修为的压制因何而来呢?要我说,大约天帝在开创人间界时,便是想以此作为凡人的居所。为避免修士仗着其高深修为扰乱人间界的秩序,故此,人间界本能的压制高阶修士的修为。” “由人间界及至古洞府,知趣,这二者有没有一些殊途同归之意呢?” 古洞府,知趣毕竟未曾亲身经历。更兼,罗水仙就是在古洞府被罗梦仙抛下,罗水仙性情冷淡,对于古洞府是提都不愿多提。 知趣只偶尔听罗妖说过不多的几回,以往,知趣也没那个经历研究古洞府,如今听罗梦仙这样一说。知趣觉着,还挺有道理来着。 不过,知趣更关心的是,“这么说,古洞府的内里,你们都还没进去过呢?” 瞧知趣瞪圆一双眼睛,财迷的闪闪发光,罗梦仙不禁一笑,“是。当初初探古洞府,四大家族与罗浮门均是损兵折将,所得之物有限。五家便合议,暂且关闭了古洞府,对外宣称古洞府已经探究结束,以防他人打古洞府的主意罢了。” “古洞府凶险无比,哪怕有人冒险进去,也是凶多吉少。” 知趣皱眉,不解的望向罗梦仙,“但,既知是古洞府,里面有许多宝贝,即使凶险,难道,修士还怕凶险?”为了提升修为,修士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见知趣生疑,罗梦仙只得道,“其实古洞府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上次开启后,古洞府便关闭了。等古洞府再次开启,得百年光阴。” 罗梦仙这种说话留一半的毛病,叫知趣听的直翻白眼,直接道,“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别总叫我猜。” 罗梦仙笑的无辜,“你一问,我不就都告诉你了。” 言下之意,若知趣不问,那就随知趣想去吧。 知趣不禁想到罗妖对罗梦仙的评价,是啊,罗梦仙从不说谎骗人,但,这种话说一半留悬念糊弄人的功夫,真个叫人火大。 知趣问他,“跟水仙爹说了没?” 罗梦仙摸一摸高挺的鼻梁,事涉古洞府,他实不想在罗水仙面前提及。知趣更加翻他白眼,“谁叫你当初做那种事的?你跟水仙爹道歉没啊?”知趣向来婆妈,尤其罗梦仙这些时日挺不赖,知趣就关心的问一句。 罗梦仙如实道,“我道了好几年的歉,没用。” 知趣想了想,说,“这种事,也不是简单的道歉就能完的。”安慰罗梦仙一回,“慢慢来吧,水仙爹心软的很,你磨个几百年,他就心软了。” 知趣道,“道歉,也得有诚意呢。” 罗梦仙心眼儿灵活,不耻下问,请教知趣,“什么叫有诚意?” 知趣指点一回罗梦仙,“这都不明白,就是得倍加的对水仙爹好。你看水仙爹对你,上次九徽来找你麻烦,水仙爹都护着你呢。这就说明,他对你还是念几分旧情的。” 知趣好奇地,“你当初是失心疯还是怎么地?我看慕仙夫人对你挺一般,你们怎么就把水仙爹给算计了,啊?” 罗梦仙哪里会对知趣说这个,曲指一敲知趣的大头,装好知趣编写的玉简,转身走了。 知趣转而急嗖嗖的去找罗妖问有关古洞府的事。 为着保密,知趣特意把罗妖拽到紫金鼎去问询一二。 罗妖道,“哦,古洞府啊,怎么了?” 事涉大笔宝藏,知趣心急火燎地,心头蹭蹭的蹿火,“既然古洞府对你的修为没有压制作用,你就没弄些宝贝出来?” 罗妖想了想,道,“虽然有宝贝,古洞府对我的修为也没有压制作用,不过,那里面的阵法防护非常厉害,我就是进去救水仙,当时他都半死不活了,我便再未往里走。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知趣将罗梦仙的话与罗妖说了,对罗妖道,“我看罗梦仙来山云界来的忒巧,他说古洞府百年一开,如今算算,可不就将将百年了么。” 罗妖不以为意,“那又如何?罗梦仙难道还能做得了你与水仙的主?” 这一点,知趣倒并不担心。哪怕罗梦仙有啥打算,他与水仙爹并非随波逐流之人。不论罗梦仙拿什么来煽动诱惑他,他自有打算,绝不会轻易为人所动。 知趣忽然问罗妖,“那当初,你为啥要去救水仙爹啊?” “没什么,我与水仙,自幼交情便好。”罗妖道,“他为人不错,我当时在罗家也需要盟友。我救他一命,便是交好与他。” 想到罗水仙的遭遇,知趣叹,“水仙爹跟我一样,人品好,命不好,都是遇着了罗梦仙。” 罗妖强忍着没笑,真是的,头一遭听人这样一脸恬淡自然直接赞自己人品好的。 他家黑炭这脸皮啊,可是一天厚似一天了。 第二七八章 知趣编写玉简很有一手,其文字之优美流畅,罗梦仙都看的津津有味儿。 有知趣大忽悠的文笔,再加上罗梦仙诡奇多端的营销手段,实在不赚钱都难。知趣数灵石数到手抽筋,连做梦时嘴都是往上咧着笑的。 腰包鼓起来,知趣心情大好,除了时不时的往神仙会所遛达遛达,就是在山上照顾孩子们。 这几日,参胖胖烦恼多多。 上次九徽找上门喊打喊杀,折腾的水仙峰的山头儿都塌了小半个,房子啥的也毁了一半,当时,正在闭关的龟小绿很不幸的被山石压在下面,昏迷不醒许多时日。 因为参胖胖是山上的小大夫,朱鹤便托参胖胖给龟小绿瞧瞧,是不是被山石给砸出内伤还是咋地? 参胖胖做事非常认真仔细,给龟小绿做了个由里到外的全方位的检查,还采了许多灵药,捏了许多药丸子给龟小绿吃。按参胖胖的预计,前几日龟小绿就能醒来的,结果这都十来天了,龟小绿还是没动静。参胖胖急的饭都吃不香了,天天皱着个小眉头,发愁龟小绿的病情。 参胖胖生来心眼儿实,沧海却有几分小聪明。 原本参胖胖愁不愁的与他也没啥关系,但看这胖子几天都睡不好觉,小圆脸都消瘦了。沧海想着,自己只当日行一善了,就提醒了参胖胖一句,“要不要我帮小绿龟瞧瞧?包管比你天天给他吃药丸子有用。” 参胖胖非常有小大夫的素质,道,“这可不行,你又不是大夫,万一把小绿治坏了可怎么办?”自己又开始发愁,摸摸龟小绿的壳,参胖胖道,“还是我再想想别的法子吧。小绿再不醒,我就把我的灵参果果给他吃一颗,他一准儿能醒。” 沧海坐在一畔,自己拿着个山果吃,道,“你那些灵参果果,不是准备着种小灵参的么?”沧海出身名门,对各种灵药颇有几分见识,甭看参胖胖呆笨呆笨的,但是,似参胖胖这等化形的灵参,若是炼成灵药,对于修为的提升大有益处。当然,如今沧海绝没有吃参胖胖的心。而且,他与参胖胖结了主仆生死契,他还得保护这胖子,以防参胖胖被别人捉去吃掉呢。 “可不是所有的灵参果果都能长出小灵参的。”参胖胖叹口气,“我就是担心小绿。他气色比鹤叔叔刚送来时好多了,就是不醒,可怎么办呢?” 沧海瞅着龟小绿几眼,道,“你先把小绿龟放下,过来,我教你个乖,包管今天小绿龟就能醒。” “真的?”参胖胖还不大信。 沧海道,“自然是真的。”拉着参胖胖的小胖手到屋子外头,沧海俯下身,在参胖胖耳边嘀嘀咕咕几句,参胖胖瞪圆眼睛,捂着小嘴巴,过一时,气鼓鼓的找小金去了。 小金正在跟小小狐修炼呢,两人都是火性灵兽,比较对路。 见参胖胖在门外探头,小金招招手叫他,“参胖,你怎么来了?” 参胖胖本就是个实在的,从不会拐弯抹角,撅着嘴说,“我来找小金姐帮忙呢。” 小金本自认为是水仙峰诸小中的大姐头,自然应承,先拉参胖胖在自己榻上坐下,方问,“说说看,怎么了?” 参胖胖十分生气,道,“鹤叔叔不是把小绿交给我治么?我给小绿做了好多丹药吃,都是用的上好灵药做的。结果小绿现在还没醒。” 小金不禁问,“是不是你没给小绿吃对药啊?” “药是对的。”参胖胖强调,“我怎么会给小绿乱吃药呢。连爸爸和小金姐、胡姨也在吃我做的雪雪丹和美美丹呢。” 倒也是,参胖胖做的倾城丹很受好评,不但为知趣爸爸赚了许多灵石,对外还供不应求哩,可是紧俏货。因为山上只有小金与胡夫人是女人,参胖胖还给她们每人送了一份倾城丹来养颜。为此,小金格外的照看参胖胖。小金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参胖胖气呼呼的,“今天我又给小绿检查身体,海小臭跟我说其实小绿早就醒了,就故意装着不醒,来骗我的丹药吃呢。” “海小臭的话,我也不知要不要信,就来问小金姐。” 小金向来足智多谋,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道,“我自有法子。”说小小狐,“你去把猪小灵叫来。”又对参胖胖道,“到时,你躲土里面听着。” 参胖胖响亮的应了,挺着胸脯说,“小金姐,你真好。” 小金得意的捏一下参胖胖的胖脸,心里也美滋滋的,“谁叫我是你小金姐呢。别愁眉苦脸了,来,给姐笑一个。” 参胖胖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小金一哄,参胖胖咧嘴笑起来。 龟小绿还趴在参胖胖的床上装死呢,忽然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闻着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想了片刻,龟小绿才想起来,这种气息,大概是参胖胖身边的侍从,知趣大师伯经常叫这人臭脸海,参胖胖叫他海小臭。 反正不管你叫啥吧,能不能别揪人家的尾巴啊! 龟小绿苦于正在装昏迷,因此,即使尾巴被揪的很疼,也不能发声,只得强忍着。没多久,沧海就带着龟小绿到了小金的院子里。 小灵猪也来了。 小灵猪与参胖胖是好朋友,而且,小灵猪很识时务,参胖胖早跟小灵猪说过小金姐的厉害,故此,小灵猪早就一口一个小金姐的,对小金姐非常尊敬。 如今,小金姐叫他来有事吩咐,还关系到他的好朋友——参胖胖。小灵猪更是义不容辞,早已经磨了半天的刀了。 见沧海拎了龟小绿来,小灵猪又往灶下填了一把柴,将灶火燎的更旺,问,“小金姐,就是做王八汤么。” 小金点头,“嗯,参胖说龟小绿大约是醒不过来了,我跟鹤叔叔说了,帮他处理掉。唉,龟小绿修炼几百年,这么把他扔出去,免不了沦为野兽的腹中餐,不如咱们做道汤吃了。好几百年的灵龟,现在约摸还有气,皮肉新鲜,灵气充沛,吃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小灵猪掀开锅盖,见里面的水滚了,便从储物袋里取出只大盆,往大盆里淘开水,一面淘一面有模有样的说,“得先烫一烫,剥去外头的粗皮,才好下锅。” 小金道,“你看着做吧。悄悄的做好,孝敬爸爸、水仙爷爷、鹤叔叔几碗龟肉汤喝。臭脸海,你再去把小白、黑豆儿叫来,还有狐大狐二,咱们喝汤,不好不叫他们的。” 沧海为了向参胖胖证明他所言非虚,便没计较小金叫他臭脸海的事,转身去了。 不一时,小灵猪淘了一大盆开水,拎起龟小绿的小尾巴吊着瞧几眼,拿菜刀往龟壳子上咣咣咣的敲了几下子,问,“小金姐,咱们就清炖吧,味儿好,汤也鲜。” 看龟小绿仍在装死,小金道,“行,你看着办。也叫爸爸尝尝你的手艺。” 小灵猪的小猪蹄一晃,龟小绿啪的就掉进了开水里。在龟小绿入水瞬间,龟身蓦然一阵绿光耀耀,一大盆的开水瞬间结了冰,龟小绿掉在冰面上,砸在盆里砸出个小冰坑,飞溅出许多冰渣碎屑。 龟小绿并不笨,他再傻也明白,这些家伙定是看出他在装死,特意来诈他的。这个关头,可怎么办啊?若是真承认自己装死,还不得给他们唾弃死啊! 好丢脸哦! 龟小绿急的直冒汗,心里直后悔,不该为了贪吃参胖胖的丹药,就装死多日。这会儿被人瞧出破绽,进退两难啊。 见龟小绿不受教,小金呼的喷出一大束火焰。龟小绿顿觉一阵灼热,顾不得思量再三,一个翻身跃出去,龟小绿跑到一畔,暂且安全后连连求饶,“小金姐、小金姐,我醒啦,我醒啦!” 小金磨牙冷笑两声,合掌相击,啪啪两声,参胖胖从地里钻出来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睛阴郁的望着龟小绿。 参胖胖向来是乐呵呵粉可爱的团子相,如今乍一阴郁,龟小绿心虚在先,倍加嗫嚅,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参胖胖猛的抡起小胖拳头,对着龟小绿的龟脸就是一拳,龟小绿呀的一声过后,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没动静了!唯两只小鼻孔里蜿蜒而出两管鼻血,滴滴嗒嗒的流到了地上去! 参胖胖猛然发威,让正赶来的狐大狐二吓一跳,小白看小金一眼,问,“这是怎么了?” 虽然小金自许为大姐头,不过,她修为不比小白,再加上小白本体是孔雀,正好克她。故此,小金对小白许多客气,道,“龟小绿装死骗参胖的丹药吃,参胖教训他呢。” 参胖胖黑着一张小脸,从口袋里摸出龙眼大的一颗黑色丹药,捏着龟小绿的脖子给他塞了进去,最后奶声奶气的恶狠狠的说一句,“叫你骗我!哼!” 龟小绿刚悠悠转醒,喉咙里噎个半死,丹药还是下了肚,听到参胖胖这句话,他直觉不大好,刚想说两句好的跟参胖胖求情,参胖胖已经道,“小金姐,谢谢你,叫我看清这骗子的真面目。” 小金矜持地,“有事尽管来找我。” 参胖胖被骗子绿糊弄了好些日子,心情不高,跟小金、小灵猪道谢后,便带着沧海蔫蔫儿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龟小绿挖了半天喉咙,干呕半日,肚子里的丹药也呕不出,只得擦一擦鼻血,灰头土脸的去见自己师父——朱鹤。 成长的道路总是烦恼多多。 参胖胖心里不好受,索性找出新方子来做丹药,他问沧海道,“海小臭,怎么骗子绿跟你一样坏呢?” 沧海“切”了一声,“难道我很坏?龟小绿装死的事,可是我告诉你的。” “不是这样说。”参胖胖有些难过,说,“鹤叔叔把骗子绿交给我治,我很用心的给他治病,他一直不醒,还担心他来着。你说,他为什么要装病骗我呢?” 参胖胖忧郁的叹口气,“他想吃丹药,跟我说一声,我也会给他吃的啊。” 参胖胖的郁闷暂可不提,龟小绿既然醒了,见过自己师父后,又去给水仙祖师与知趣大师伯请了安。思量再三,龟小绿还是去了参胖胖屋里,打算给参胖胖赔礼道歉。 参胖胖还在气头上,理都不理龟小绿。 龟小绿这事,说句良心话,做的忒不地道。 若是他去骗别人,譬如小金、小白的,也没人说他不地道,偏偏参胖胖是水仙峰上大家公认的“乖宝宝、大好人”。人家参胖胖尽心尽力的医治他,他却装死骗人家参胖胖的丹药吃。龟小绿这样欺负老实人,着实招了众怒。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龟小绿发现,自从参胖胖给他塞了一丸黑色丹药后,他的身体就愈发的不对劲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走路时还会不自觉的扭屁股……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连朱鹤都提醒龟小绿,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往娘娘腔的道路上发展啊! 娘娘腔! 此三字如雷贯耳,砸在龟小绿心头! 龟小绿浑身一颤,实在受不了心里折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行哭,一行细声细气的将他骗参胖胖的丹药吃,后来给参胖胖瞧出破绽,被狠揍一顿不说,参胖胖给他吃了一种不知名的丹药,他就变成娘娘腔啦。 朱鹤早耳闻了风声,听到龟小绿自己说出来,气的直叹气,说他,“你可真丢脸,自来就很会耍小聪明。想吃丹药,给参胖胖要就是,他向来大方,还会不给你?你说,你装哪门子死啊?”还给人家瞧出破绽,挨顿臭揍不说,现在又变的男不男女不女。朱鹤真是给这种笨徒弟气死了。 龟小绿心里害怕的很,抽抽咽咽的哭,“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骗参胖胖了。”又央求朱鹤,“师父,你替我说几句好话,叫参胖胖把解药给我。不然,以后我变成一只女龟,可怎么办啊。”说着又是一通哭。 龟小绿实在吓死了。 遇到这种讨债的徒弟,朱鹤只好去找大师兄,跟参胖胖说几句好话。 参胖胖正守着知趣团药丸子呢,见朱鹤来说情,撅了撅嘴道,“那是娘娘丹。” 知趣大惊,问,“乖宝儿,什么是娘娘丹啊。” 参胖胖道,“就是吃了,会变成女的,我刚做出的丹药,取名叫娘娘丹。” 龟小绿吓的浑身发抖,哆里哆嗦的问,“小参哥,那,那有没有解药。” 参胖胖瞟他一眼,“没啊。” 竟然没有解药!以后要变成女龟了!龟小绿心里素质有限,一听没有解药,顿时两眼一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参胖胖给龟小绿吓一跳,忙跳下床,把龟小绿扶起来,给龟小绿喂了颗丹药,嘀咕道,“只许骗别人,我随便说一句,就吓晕了,可真没出息。” 龟小绿两眼泪珠转啊转的,小龟爪摸摸参胖胖的小胖手,抽抽嗒嗒的跟参胖胖道歉,“胖胖,对不起啦。” 参胖胖握住他的小龟爪,“以后,你可不许再骗我了。你想吃丹药,我做给你吃就是啦。你总是不醒,把我急坏了。” 龟小绿别提多羞愧了。 龟小绿与参胖胖合好,伴随着罗梦仙生意越做越大,山云界这处边境小界,逐渐成为一处繁荣的小界。随着罗梦仙不遗余力的宣传,修真界对于人间界神遗之地倍加关注起来。 当然,并非没有人打水仙峰的主意。不过,罗梦仙何等滑溜之人,为了能赚更多的灵石,罗梦仙直接与界主府合作。虽然利润要分紫陌一部分,但是,有界主府的路子,生意自然摊的更大,赚的更多。 而紫陌,面对送上门的好处,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何况如今水仙峰的锋头,与水仙峰合作并非坏事。 当然,有人要找水仙峰的麻烦,界主府亦要出面表明姿态,哪怕道天门的使者亲自到来,紫陌依旧道,“水仙峰并未有去道天门之意。” 第二七九章 罗梦仙待人圆滑,轻易不得罪人,却并不是说这人就没脾气了。 若真是没脾气没性格的人,不可能在罗家做族长,一做多年。 罗梦仙何其敏锐之人,怎能察觉不出道惠真人冷淡下的厌恶?在罗梦仙看来,道惠真人也不过是元婴修为而已。 别的金丹对元婴或许仰慕敬畏,但,罗梦仙是何许人,他自己虽只是金丹修为,但,想当初,他爹八卦真人,如今,他弟水仙真人,都是元婴修为。更不必说当年罗梦仙为族长时,便是元婴修士也要给他三分颜面呢。就是修为高深的紫陌都与他平辈相交,道惠真人不过是仗着出身好,便对罗梦仙与紫陌假以颜色,罗梦仙面儿上不显,心里早厌恶透了道惠真人。 其实,要说道惠真人对罗梦仙与紫陌二人皱眉,却并非从山云界起,而是要追溯到先时神女界之事。话说,道惠真人的老爹是道天老祖,整个道天境都响当当的人物,有这种出身,道惠真人的成长环境总比寻常修士优渥许多。再加上他天生金性单灵根,悟性非常,可以说在遇到九徽之前,从未有过什么挫折。 唉,神女界之辱,道惠真人如今想起来,都是心绪不宁。偏偏九徽修为非凡,即便是亲爹道天老祖亲自出马,也只是把他从九徽后宫里要了出来,而不能把九徽怎么着。 久而久之,神女界已成为道惠真人心头的一道伤,他最不愿为人所提及的事,如今见着当初同为九徽后宫之二的罗梦仙、紫陌,道惠真人思及当年神女界之辱,恨屋及乌,心中颇有几分厌恶。 罗梦仙还想借此与他攀交情,道惠真人不禁眉心微拧。 罗梦仙只当没看到道惠真人的脸色,热情非常,笑道,“道惠兄既来山云界,我与紫陌怎能不尽地主之宜。我在山云界业已安家,若道惠兄不嫌弃,不如去我家里坐坐。咱们兄弟小酌几杯,也叙一叙旧日情谊。” 除了在九徽后宫,道惠真人最屈辱的日子,他哪里与罗梦仙有啥旧情。要叙,也是叙当日之辱。道惠真人怎能愿意,遂冷淡道,“今日奉家父之命而来,怕不方便打扰梦仙兄了。” 罗梦仙笑,倍加热络起来,“哪里哪里,先公后私,我只是请道惠兄喝一盏灵茶而已,能耽误多少时间。” 道惠真人愈发冷淡,竟是连寒暄都不屑,直接道,“不必了。” 罗梦仙此方不勉强,笑对紫陌道,“那我就将道惠兄托于界主了。” 紫陌并非罗梦仙的性子,道惠真人冷淡,他也热情不到哪儿去,道,“道天门使者,我自当款待。” 罗梦仙笑,“既如此,道惠兄远道而来,力倦神疲,我便不打扰道惠兄休息了。紫陌,我便告辞了。”他也懒得理会道惠真人了。 哪怕道天门势力庞大,山云界却是天高皇帝远,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谁怕谁? 面儿上客气几句,罗梦仙转身离去。 倒是道惠真人身畔的一个紫衫弟子送了罗梦仙出去,这位紫衫弟子极会做人,主动解释道,“道惠师叔路途疲倦,不耐寒暄,还请道友见谅。” 罗梦仙的眼睛在这位紫衫弟子脸上略停留一二,问,“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姓周,单名殒。” 罗梦仙略点头,道,“道惠真人何等出身,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 周殒温声道,“道惠师叔一心向道,于庶务俗事并不了解。如今人间界神遗之事在整个修真界传的沸沸扬扬,门派调查之后,说是自山云界而起,故此,掌门派我等过来了解一二。若是罗道友方便,不如随我等一并去道天门,与掌门说个分明,也好解此误会。” 罗梦仙眉梢微挑,讶然,“误会?”若自认是误会,岂不是坐实了散播谣言之过? 周殒眼尾略带了一丝笑意,更添三分温雅之气,道,“可不是误会么?人间界不过是凡人居住之所,哪里会与神遗之地扯上关联呢?” 罗梦仙唇角一翘,并不吃周殒的诈,淡淡道,“既是误会,那些去人间界的道友们自然会明白,误会早晚能澄清,亦不需我亲去道天门解释的。” 周殒一笑,“这怎么一样。因神仙会所到处宣扬人间界神遗之地,现在大批不明就理的修士纷纷赶赴人间界,对人间界并非幸事,对修真界亦非幸事。” 罗梦仙回之一笑,“幸不幸的,这得问去人间界的修士,而非我们来讨论,对吗?” 周殒微叹,“道天门受修真界修士供养,自然要为整个道天境的修士考虑。若此消息是假,还要罗兄亲去道天门,出面澄清。若此消息是真,也需罗兄去道天门,神遗之地事关重要,请罗兄相助道天门,谋福于道天境,则罗兄亦是功盖千秋之人。” 罗梦仙忽而大笑,道天境如何,关他甚事!说来说去,就是要他罗梦仙去道天门了。 周殒不问罗梦仙为何发笑,依旧温文尔雅,礼数无缺的问,“罗兄是有了决断了吗?” 罗梦仙反问,“周兄可知我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周殒道,“我听说罗兄有三子一弟。” 看来,来之前人家早做过调查了。 周殒此话,说不得还有些威胁之意呢。 不过,罗梦仙何许人也,若是面对这种含而不露的威胁就软了,罗梦仙怕是走不到这一步。罗梦仙道,“是啊,我有三子。现在跟小儿子在一处,他叫知趣,周兄知道吗?” 周殒温声道,“早听说过知趣道友的本领,我对知趣道友钦佩非常。” 看来人家做的调查还不是一星半点儿,罗梦仙一笑,“有时间你可以去水仙峰做客,相信知趣也会非常的喜欢你。” “那实在是我的荣幸。”周殒礼数周全的将罗梦仙送出界主府,认真道,“门主的话,罗兄还是多加考虑一二,再给我回复。” 罗梦仙笑笑,不置可否的应一句,“好啊。” 罗梦仙回到水仙峰便将道惠真人与周殒的事对知趣、罗水仙说了。 知趣对罗梦仙道,“你怎么没给道惠两个耳刮子!还有那姓周的,竟敢威胁你,弄不死他!当这是道天门呢!”他倒不是多偏着罗梦仙,关键是罗梦仙好歹住在水仙峰上,这么威胁罗梦仙,可不就是瞧不起他们水仙峰,没将他罗知趣放在眼里么。 罗梦仙揭知趣的老底,“你过去给道惠两个耳刮子叫我看看。”在人家背后放这种狠话,有什么用? “不看僧面看佛面呢。”罗梦仙道,“若不是他有个了不得的爹,谁把他放在眼里。”忽然之间拼起爹来,罗梦仙的老爹早死了,的确没啥底气。 知趣与罗梦仙心有灵犀,嘀咕道,“你说八卦爷爷也是,死的也忒早,不然我也能仗势欺人一下呢。” 听到这等混话,罗水仙给了知趣后脑勺一巴掌,再瞟罗梦仙一眼,罗梦仙立刻转了风向,义正严辞,道,“知趣,说话真没规矩。” 罗妖给知趣揉揉脑袋,知趣道,“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小白也坐在一畔旁听呢,闻言道,“是不是那个道天老祖比罗千水还要厉害呢。” “应该是吧。”知趣也不大清楚。 还是罗水仙道,“道天老祖早便是化神修士,如今也不知他修为到了何等境界。”道天门毕竟不是什么微门小派,出个元婴化神恨不能天下皆知。人家名门大派,行事低调。道天老祖化神多年,论年纪修为,远在罗千水之上。这许多年,若说道天老祖修为无所进境,罗水仙都不能信。 黑豆儿立刻嘎嘎叫,大意是,知趣爹的妈妈也很了不起好不好? 这话深得参胖胖胖与小金的同意,想到九徽,参胖胖还有些害怕,握着小拳头没说话。小金却兴致勃勃,道,“是啊,虽然族长没有道天老祖厉害,爸爸的妈妈可是厉害的很。” 罗梦仙厚脸皮的笑,“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一个大男人,与九徽到底没有名分,不如知趣来的名正言顺。 知趣实在受不了罗梦仙了,当人家九徽是死人不成?万一日后九徽得知真相,迁怒之下,还不得活吃了他跟罗梦仙!知趣一把将罗梦仙拽到外头,低声道,“你过了吧?以后叫九徽知道真相怎么办?我还活不活啦?”罗梦仙自己找死,是罗梦仙自己的事,知趣可是惜命的很。九徽那样的人,或许会被短时蒙蔽,但,你要拿她当个大傻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罗梦仙老神在在,一脸笃定,“你娘是谁,我清楚的很。胡说什么呢?你亲娘就是九徽。” 知趣心道,老子一生下来就有记忆,谁是生母,他比罗梦仙还清楚呢。 罗梦仙并不清楚知趣心内所想,一径道,“道惠的事,还是你出去解决了他,也叫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 知趣翻罗梦仙一眼,想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法子。然,知趣却是不想再借九徽之名,一时颇有几分烦燥。 因着无耻的罗梦仙把道惠真人的事交给知趣处理,人家罗梦仙翩翩然的走了,留下知趣为此头疼脑热——烦哪。 罗妖说知趣,“既然九徽是你生母,借用一下她的名头也未尝不可。”这个时候,也不必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知趣把罗妖拉进紫金鼎,反正俩人早在一起了,知趣也没啥好隐瞒的,便将自己出生就有记忆的事与罗妖说了。知趣道,“我是谁生的,比罗梦仙还清楚呢,他这是糊弄我呢。”又叹气,“你说,我怎么这样倒霉,摊上罗梦仙这种便宜爹,一点好处没沾上他的,反要受他连累。日后九徽算账,咱们岂不麻烦?” 罗妖还是头一遭知道知趣还有这样的本领,倍觉奇异,道,“如我们朱雀,生而妖神,在蛋中便有灵识,倒是寻常。按理说人族甫一出生,无不是孱弱无比,黑炭,你怎么会有记忆的?” “这有什么奇怪,我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呢。”知趣挑挑眉毛,顺便给罗妖普及穿越知识,道,“我这叫魂穿。” 第二八零章 知趣很有学问的给罗妖解释了什么叫“魂穿”。 当然,一应魂穿原理,都是知趣自己脑补后杜撰的。最后,知趣总结道,“所以说,前一世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罗妖寻思片刻,问,“听你说,你前世所在之处,与人间界倒有些相似。”话音一转,罗妖道,“这也不大对,寻常即便修士死了,想夺舍也得天时、地利、机缘巧合,方能夺舍成功。何况你以前是凡人,并无修为,魂魄竟能从一个仿似人间界的地方到了罗浮界,这也说不通啊。” “都说了不是夺舍。”知趣强调,“这叫魂穿。” 罗妖道,“什么魂穿魂穿,黑炭,你有点儿常识成不成?”一点文化都没有。“凡人的魂魄,若不及时进入轮回,必然魂飞魄散,哪里还能由一界到另一界,这需要多大的灵力能量?即便是元婴的婴灵也不见得能支持。何况你前世只是个凡人。” 知趣脑子死犟,道,“这世上说不清的事多的很,我兴许就是碰巧穿了的那一个呢。” 对自己魂穿的事,知趣早有定论,他也就跟罗妖一说,继而摸着罗妖的手道,“你说,道天门的事咋办呢?我亲娘肯定不是九徽啊?真不好总扯着九徽的大旗。” 罗妖道,“你可以扯我的大旗。” 知趣瞟罗妖一眼,死要面子,“这岂不叫人说我是吃软饭的么。” 罗妖一笑,揽住知趣的肩,软声道,“我吃了这么多年软饭,你偶尔吃一回有什么关系。” 知趣矜持了一小下下,赚足了面子,才眯着眼睛笑,“既然你强烈要求,那我就吃一回吧。”要打发道天门,除了扯大旗,知趣也没啥好法子。 知趣与罗妖、罗水仙、罗梦仙商量了一番,便继续在水仙谷过起日子来。只管将道惠真人与周殒晾在界主府,理都不理。 道惠真人脾气素来不大好,已有些不耐烦,要求紫陌安排水仙峰一干人随他们回道天门解释。紫陌道,“虽然我身为一界之主,但,却没有强性约束界内修士行为的道理。若是水仙峰不欲随诸位去道天门,还得请道友回去多为水仙峰美言几句。”直接不买道惠真人的账。 道惠真人脾性高傲,不过,真叫他以势压人,许多话还都说不出口。所以,周殒跟来,绝不是没道理的。周殒温声道,“既如此,不如我亲自去水仙峰拜访梦仙道友,再劝一劝他方好。” 道惠真人脾气差,人家有那资本。周殒更世情通透,自然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紫陌明显不冷不热,周殒决定,还是要从水仙峰下手。 紫陌道,“使者随意。”吩咐侍从伺候好道惠等人,紫陌便走了。 道惠真人气的够呛,道,“一个边陲小界之主,便目中无人至此。”以往都是他负责目中无人的,如今竟然被目中无人,道惠真人心里那口气,就甭提了。 周殒劝道,“师叔不必气,水仙峰那一群人,个个不简单。何况紫陌本是一界之主,虽然山云界亦属道天境,毕竟是边陲小界,紫陌身为一界之主,自然有保护其界内修士的责任。” 道惠真人摆摆手,道,“你去办吧,我对这些素没兴趣。” 周殒微微一笑,“是。” 亲去拜访水仙峰,周殒还带了一份礼物。 刚至水仙峰,就见一蓝衫男子站在山外亲迎,此男子生的颇是斯文,行举不卑不亢,令人一见便不禁心生好感。只是观此人修为不高,周殒猜度,这人并不是知趣。果然,此男子一开口便道,“盟主令我在此恭侯使者。里面请。” 知趣为了表示出自己一盟之主的卓绝地位,早安排了种种排场,以免被道天门的人小瞧。 周殒温声道,“有劳。” 莫非常将周殒引至待客厅,便微一欠身,退下了。 周殒见一身着玄色锦袍肩披五色大氅的男子正坐在待客厅的上首之位,此男子通身气派,便是周殒这等见过大世面之人,都不禁为此人神采心折,忙道,“今日冒昧到访,打扰盟主了。”道天门是整个道天境的掌有者,其门派之大,自不必细说。且道天门之内,并不乏惊才绝艳之人。周殒亦非轻浮、以貌取人的性子,但,见此人第一眼,周殒竟不自禁的在心中赞了一声好。 非此等人物,焉能配得上那种种传奇之事。 罗妖神色淡淡,“知趣有些事,你先在这里等他片刻吧。”唤了小灵猪进来上茶。 周殒一听,忍不住面露惊容,道,“难道先生并非罗盟主?” “我是罗盟主的男人。”罗妖吩咐小灵猪,“找知趣过来,客人到了。” 小灵猪抱着茶盘子,细声细气道,“大仙师父在挑衣裳呢,说有贵客来,得换件鲜亮的衣裳,才不算失礼。” 这话说的,周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得道,“罗盟主实在太客气了。”还有,这位自称为罗盟主的男人的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周殒呷口灵茶,状似无意的打听,“先生文采风范着实不凡,我颇是敬仰,不知先生姓名?”周殒这样客气,自然不仅是因为罗妖风采不凡之故,还有罗妖身上令周殒越看越觉着看不破的修为。 “罗妖。” 听到这个名子的时候,周殒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他连忙放下茶盏,起身道,“实在失礼了,原来是罗先生。”朱雀竟然这么快再次化形。 罗妖摆摆手,指了指椅子,“坐。” 知趣很快就到了,为了迎接道天门尊贵的客人,知趣换了件金光闪闪的袍子,其恶俗暴发,罗妖直皱眉头,心下暗暗叹气:黑炭真是越大越不会打扮了,这个审美啊,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周殒来前做足了功课,对知趣是早闻其名,而且,他对知趣以往的事迹也是极为佩服的。当年,知趣筑基之身便能带着朱雀从化神修士面前逃得性命,周殒想着,这样厉害的人,肯定是卓尔不群的。要不,周殒也不能误将罗妖认作知趣。虽然认错了,但,周殒想着,哪怕不比罗妖神采不凡,也该差不离才是真的。 结果,不群倒是真的,卓尔么……周殒就暂不做评论了。 知趣笑嘻嘻地,“周先生大驾光临,激动的我一晚上没睡好,找衣裳又找了一大早上,生怕失礼啊。” 周殒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但,见着知趣这比路人甲还路人甲的模样,再有刚刚对罗妖惊艳的心里落差,说没啥想头儿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周殒很快收拾起心情,笑道,“罗盟主随意便好,您拨冗接待,我已是满心感激。” 知趣如同一尊移动的黄金台,大咧咧的坐在罗妖身畔,歪头对罗妖一笑,“要不说是名门大派出来的人呢,说话行事,就是叫人喜欢。” 知趣笑着介绍,“刚刚我听到你们说话,都认得了吧,这是妖妖,我的双修道侣。”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周殒心道,就罗知趣这面皮微黑的路人甲模样,竟然与朱雀为双修道侣。周殒还在这儿瞎感叹呢,知趣又来了一句,“周先生,我爹你该认识了吧?” 这罗知趣说话,颇有些没逻辑啊,好端端的提自己爹做什么?不就是罗梦仙么。不过,周殒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答了知趣的话,“先时已与梦仙先生见过面了。” “那我娘你认得吗?”知趣又问。 周殒对知趣的事情知之甚清,闻言一叹,道,“听说盟主的母亲业已过逝。” 知趣眉毛一挑,笑,“看来道天门的情报系统也不过如此啊。难道周先生竟不知,吴妈妈只是我的养母。我的生母是谁,周先生知道不?” 见知趣自陈内情,周殒只好问,“我并未听说。” 知趣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按理说,像我这样低调的人,不应该显摆长辈身份的,这样,实在是太没内涵了。不过,今日不同往时,为了我母亲与道天门之间的交情考虑,不得不先行告知周先生我母亲的姓名了。否则,若发生什么不愉之事,就太遗憾了。” 知趣这样一本正经的炫耀出身,周殒只得洗耳恭听。 知趣道,“我生母乃是神女界界主,人称九徽仙子。前些天,我方与生母相认。” 神,神女界! 九徽仙子……周殒何其圆滑的大脑,听得九徽大名也不禁忽然卡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运转了。知趣却还不算完,笑着握住罗妖玉骨雕琢的手掌,问,“周先生可知我岳父身份?” “周先生或不知晓,我岳父正是梧桐城主。”知趣低调的显摆着,“我家妖妖身为这世上唯二的小凤凰,正是梧桐城主的亲生子啊。”既然罗梦仙能给他安个娘,他就能给他家妖妖捏造个爹出来。 “周先生的来意,我已尽知。只是说实在的,我家里长辈多,若是要去道天门,得先问过我爹、我娘、我岳父、岳母,这才好动身呢?”知趣笑望周殒道,“若是周先生不急,待我问过长辈,再给周先生回复。” “周先生看,这样可好?” 周殒被知趣劈头盖脸的一堆豪亲贵戚给砸得半晕,目瞪口呆片刻,周殒才明白,原来,知趣这是在显摆自己的亲戚呢。 知趣此举,着实令周殒开了眼界。他几百岁也算见多识广,但,还是平生头一遭听到有人这样大咧咧的显摆:我爹是谁,你认得吧?我娘是谁,你认得吧?我岳父是谁,你认得吧?哦,不认得。好,我告诉你。 一般来说,出身好有身份的人,都有个特点:矜持而低调。 人家不喜炫耀,是因为人家不需要炫耀,已能得到一切。 周殒出身虽然一般,但,秉承师门教诲,也不是那等会到处嚷嚷自己爹娘祖宗、生怕别人不知他出身的人。 何况,来前周殒对知趣有许多调查,对知趣的才干极有认识,他万想不到才干手段极是出众的知趣会有这种办法来堵他的嘴。 知趣很明白的告诉他,我爹我娘我岳父我岳母还有我家小凤凰,可都不是好惹的。我可是有后台的。你要动我们水仙峰,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 这种粗暴、无礼、蛮横的方式,让周殒一时间……简直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知趣的方法粗暴却又有用,当知趣搬出九徽与梧桐城主时,周殒便明白,若想强制性的令水仙峰一行人去道天门,是不可能的。 周殒暗中深吸一口气,才能平复心情,温声道,“盟主想多了,我只是奉命而来,调查人间界神遗之地而已。因事涉水仙峰,故有此一访。若是盟主知此内情,还请直言相告,我回去也好交差。” 知趣微微一笑,十分满意周殒态度的转变,对嘛,这样才是个商量事情的样子。 第二八一章 周殒改变了姿态,知趣也非蛮横不讲理的人。 说到人间界神遗之地,知趣云山雾绕的问,“不知小周你有没有去过人间界?”显摆过亲戚后,周先生也变成小周了。人哪,就是这样势利。 小周道,“偶然走过一两遭。” “那,小周觉着人间界与修真界有何不同呢?”知趣摸着罗妖的手,看向周殒,问。 这可就多了。 周殒想了想,道,“说实话,人间界没什么地方能与修真界相提并论。” 知趣问,“小周见过人间界的帝王吗?” “偶尔见过。” “那依你看,是你厉害还是人间界的帝王厉害?” 周殒长眉轻皱,这要怎么说呢。人间界的帝王亦是凡人之体,寿数不过区区百年,但是,要说他比人间界帝王厉害,周殒也说不出这等狂话来。 人间界帝王身上的那种威势,非寻常人能及。 见周殒不语,知趣一叹,“你明白了吧。神遗之地并非谎言,人间界帝王自称天子。天子者,天之子。难道,小周以为这是人间帝王自吹自擂吗?或许,你认为这是人间界帝王编造的谎言?” 周殒道,“我并无此意。”哪怕他不在意人间界的平庸,周殒却并非没有眼光之人,人间界帝王之身,哪怕他们修士,也从不会小觑。 知趣望周殒一眼,“那,现在小周明白了吧?” “人间界比起修真界,平庸之处自不必多提。但是,小周有没有想过,既然修真界远胜于人间界,那么,为何只有人间界有帝王存在呢?”知趣脸色微凛,眸色微沉,“你们以为我们水仙峰是在放出虚假消息,只为发财吗?” “小周,你有没有想过,人间界平凡无奇,修真界这许多大神通之人,焉何没有帝王之气的人降临修真界呢?”知趣看向周殒,“小周有想过原由吗?” 周殒很有几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道,“那依盟主看,是何原由?” 知趣沉声道,“只有在神明眷顾的土地上,才有神明的使者降临。在凡世,人们称这种身带天命之人,为天子。” “小周,道天门焉何派你来此?”知趣的眼睛半眯,眯出一丝别样的光亮,他似乎能看穿周殒的内心,淡淡道,“别拿那些大仁大义来跟我讲,修真界如何,与我有何相干?与小周你有何相干?甚至,与你们道天门有何相干?” “这些年,修真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多了去,若是道天门件件追究,那也不用干别的了。”知趣淡淡道,“你们来,问的也无非是神遗之地的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能说的就是这些,人间界,是神明眷顾的地方。不过,我不会再去。你便拿着我的话回去交差吧。” 知趣一下子将话挑明,周殒面儿上多少有些许尴尬,他出身道天门,平日里并非没有遇到艰难之事,却是头一遭有人这样赤果果的不留情面的不给道天门面子。 但,知趣这姿态将这话说出来,周殒心下虽难堪,却不敢有半分怒颜,说到底还是知趣先前拼爹拼娘拼岳父拼岳母的一通显摆起了作用。 若知趣单是水仙峰的罗知趣,周殒定要恼的。不过,在知趣忽然有了这么一堆豪亲贵戚之后,他说出这样的话,摆出这样的姿态,周殒却是只觉遗憾,而未曾有半分不满之心。 不必说梧桐城的势力,便是九徽仙子,那已是连道天老祖都忌惮的人物。 有这两尊大神站于水仙峰身后,周殒本就是个谨慎周全的人,自然不会在明知知趣背景的同时开罪知趣。 抛开对知趣背景的忌惮,周殒识时务的一笑应道,“好,盟主的话,我记下了,定如实转告我们门主知晓。只是,我还想问盟主一句,我时常听人说盟主曾去过人间界一个叫朱雀地宫的地方,不知可是真的?” 知趣并无欺瞒,点头,“是真的。我从人间界出来时,当年人间界南炎洲的帝王已经将人间界的传送阵尽数毁去,而我也发下重誓,绝不会泄露有关朱雀地宫之事。你来之前,想必已经知晓传送阵尽毁之事吧?” 周殒眉间微动,看向知趣,问,“我不解盟主之意。”为何要毁去传送阵呢? 知趣并没有回视周殒,他的目光穿过待客厅的窗棱门户,落在更远的地方,轻叹,“当年,南炎洲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帝王,我迫于这位帝王的要求,离开了人间界。也是迫于这位帝王之意,立下再不重踏人间界的重誓。” “怎么可能?人间界,哪怕帝王,亦不过是凡人之身。”据周殒所知,哪怕当初知趣修为平平,但,他的师父水仙真人可是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修士,何况听说知趣身边几位化形灵禽,不乏高手。这些人,怎会为凡人所迫?哪怕那人是凡世帝王!这样的理由,一向高傲的修士怎能接受?周陨,怎能相信?知趣一行人竟是迫于人间界帝王而离开人间界! 知趣收回目光,淡然一笑,“小周,若是修士都是你这般念头,人间界帝王早已不知换过多少人了。” 一叹之后,知趣感慨道,“小周,你还不曾真正了解人间界的帝王。你并不明白‘天子’真正的含义。” 这周陨,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论起脸皮并不比知趣薄,竟欲再开口相问。不过,知趣怎会如他所愿,将袖子一挥,知趣便是一幅装B的高贵姿态,“好了,就到这儿吧。小周你远道而来,按理,我该盛情款待。只是也知你差事繁忙,我便不虚留你了。” 说着,竟已端茶送客。 周陨倒也真没死皮赖脸的不走,毕竟他知道,若知趣打定主意不说的事,凭今日这三言两语,断难从知趣这里套出话来。 此次来水仙峰不过小半天,周殒却已尽知知趣的厉害。 从知趣将那一堆亲戚以一种粗俗暴发的方式拿出来显摆的时候,周殒便已经输了。 难怪,难怪这样貌不惊人的罗知趣却能找了朱雀来做双修道侣。周殒起身告辞,知趣携罗妖相送,周殒厚颜道,“我奉师门之命而来,怕日后犹有打扰之处,还望罗盟主见谅。” 知趣微笑,“能说的,我不会隐瞒。”言下之意,不能说的,知趣自然亦不会多说。 周殒再三谢过,驭飞剑离去。 虽然知趣跟周殒拼了一通的爹娘岳父,不过,周殒毕竟出身道天门,并非很容易便被吓住。九徽之事,周殒还要调查才能有所结论,他之所以会有顾忌,却是罗妖的出身。 当初罗浮界之事,周殒是清楚的。 罗妖乃朱雀之身,朱雀本是百禽之主,动他,便是动了整个羽族。当年,罗浮界行动太过,迫使罗妖涅盘,梧桐城主找上门,便是老祖顾忌四方境梧桐城,依旧要处治了罗千水。 何况,如今他终于能确定,罗妖的确是梧桐城主之子。 罗妖既已再次化形,便不能不顾忌梧桐城之势。 再有九徽的关系,周殒不得不谨慎而为。 待回了界主府,周殒将知趣的话大致与道惠真人一说,单是听到知趣自称为九徽之子时,道惠真人脸色之僵硬,就不必提了。 周殒都担心一阵风过来,道惠师叔直接风化而去。 过一时,道惠真人方喃喃道,“真没想到,最后竟是罗梦仙……” 周殒实在想吐槽:师叔啊,你这似感叹似遗憾的口气,是啥意思哟。 待道惠真人感叹完,周殒方问,“师叔,依您看,这事,是不是真的?我听说,九徽仙子眼高于顶,非同凡俗,若追溯到知趣出生时,罗梦仙不过筑基修为,怎能入九徽仙子之眼?”甭说罗梦仙,便是当初已是元婴修为的道惠真人被抢了去,也不是多合九徽仙之的心吧。不然,凭传闻中九徽仙子之强势,必不能老祖一出面,便将道惠师叔要了回来。 周殒于内心深处默默的想。 道惠真人摇头,“这事,不好说。”若不是有所凭仗,水仙峰总不会突然撒这样的谎。毕竟有罗妖在,他们对水仙峰都会客气三分。无甚缘由,水仙峰怎会搬出九徽来撑门面。 最后,道惠真人道,“我去问问紫陌。” 虽然每每想到神女界之事,道惠真人心里便是一口郁结之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堵心难受。但,事关门派任务,道惠真人自有其担当。 周殒恭身应了。道惠师叔脾气不大好,不过,若真是将这位年纪轻轻便化婴的师叔视为蠢货,便大错特错了。 道惠一行人因知趣不得了的背景而踌躇起来,知趣却是因解决了周陨而心情大好,与他家妖妖拉拉扯扯的跑到紫金鼎里腻腻歪歪去了。 罗妖先给知趣扒了那一身土豪版的金线织的袍子,直皱眉,“你这是什么眼光?赶紧换了。” 知趣瞥罗妖一眼,反是指点罗妖道,“知道啥?但凡周殒这等人,出身好来历佳,哪怕面儿上谦虚慎行,心里不知多高傲。我穿两件好衣裳,也是要先在气势上压倒他,挫一挫他的锐气,给他个下马威。你看,今天周殒在我面前,可不就跟只小兔子似的,我说啥,他应啥!都是我这衣裳的功劳!” “土死了。”罗妖给知趣剥下外袍,见知趣里衣也是一身金光闪闪的装束,几乎能闪瞎罗妖的双眼。罗妖一并给他脱了,知趣还装模作样地耍花枪,“唉哟,光天化日的,强抢良家民男啦~人家二八一朵花,不要啦~” 罗妖直接把人压在泉边花草丛中,但,当他飞了知趣的里衣,望着知趣下身那件金光闪闪的大裤头,罗妖……知趣本想着欲拒还迎一回,结果,他一拒,人家直接没动静了。罗妖此举,无疑是对知趣魅力的侮辱。知趣气的踹他一下子,不高兴地黑起脸,“诶,傻啦!” 罗妖握住知趣的脚,正色道,“黑炭,以后你不准再自己做衣裳了。所有衣裳,我给你做。” 知趣拿眼斜罗妖一记,满是怀疑,“你行么?既不会讨价还价,又不会挑花样料子,我觉着,咱俩不是一个风格。” 罗妖祭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当即立断,“就这样定了。” 哧啦一声,知趣金光闪闪的大裤头在罗妖的掌下化为碎片,知趣迅速的一捂下面,说罗妖,“好好脱,看,又糟踏东西。” 罗妖拿开知趣的手,笑着俯身,一舔知趣的侧耳,笑,“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知趣还挺扭捏,“我这不是想保持点儿神秘感么。” 罗妖低笑出声,问,“黑炭,你怎么乱说城主是我父亲呢?” 知趣道,“这有啥,总比说九徽是我娘可信度高吧。天下就你们两只朱雀,你爹不是朱雀,难道是麻雀?” 第二八二章 相对于麻雀,罗妖还是更希望自己有个朱雀爹的。 罗妖喜欢在紫金鼎里与知趣交欢,他们羽禽族对欢好之事向来热情,何况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每当此时,同心印的作用似乎格外强烈,当轰轰烈烈的欢愉到来之时,那种在爱欲的顶峰合为一体的感觉,让知趣仿若身处仙境。 他仿佛真正与罗妖合为一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罗妖对自己的爱意,其实可以看到罗妖识海内绽放的百花园。 知趣不知道的是,当他与罗妖同赴乐境时,整个紫金鼎内亦是灵气蒸腾,气象不凡。 化身于紫金鼎的朱朱时不时瞧几眼,自己摇着小蒲扇来煮茶,心说,知趣相貌平平,还真是有手段诶。只要知趣争气,尽快修炼,日后她就能借助知趣来为主人报仇血恨了。 知趣与罗妖尽兴后,因这鼎内没别人,故此亦不急着收拾起身,而是相偎一处,亲亲热热的说起情话来。知趣瞧着罗妖的俊脸,越看越是喜欢,禁不住傻笑出声。 罗妖浅吻他唇角,轻声问,“傻笑什么?” “妖妖,你有没有听说过夫妻相的说法?”知趣笑嘻嘻的问。 “夫妻相?” “就是说做夫妻的,日子久了便会越长越像,这就叫夫妻相。”知趣在心里瞎臭美,说,“妖妖,你别看我现在还不是太俊,有你带着我,以后我会越来越俊的。” 罗妖搂着知趣肌肉匀称的脊背,笑,“谁说我家黑炭不俊的,在我眼里,黑炭你最俊俏不过。” “那是。”知趣翘翘下巴,“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又问,“妖妖,你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啥意思么?” “不知。”罗妖实话实说。 知趣道,“你可真没学问。好吧,我就告诉你啦。” 哈!这黑炭还嫌弃别人没学问! 刚刚欢好过后,罗妖实在喜欢的紧,也就没打击知趣的自信,听着知趣絮絮叨叨的与他说另一个世界的文化故事。 知趣给罗妖普及了一通他前世的知识,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了一嗓子,叫道,“朱朱!朱朱——” 朱朱并未出现,只是声音清脆,道,“穿上衣裳再叫人家!” 知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看我跟妖妖嘿咻嘿咻,出来啦,有事问你!” 朱朱撇撇嘴,自己倒盏灵茶,道,“我怕长针眼,你说好啦。我又不聋,听得到。” 知趣与罗妖道,“看,越发不实在了。”朱朱死活不出来,知趣也没啥好法子,只得问,“朱朱,你家主人是不是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啊?” 朱朱一时未说话,知趣道,“你就别瞒了,你说伊甸园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朱朱沉声问。 “我也是来自那里啊。”知趣坦诚道,“说来,我与你家主人还是老乡呢。” 朱朱忽地泪流满面,抽抽咽咽道,“难怪看你就觉着讨厌呢,你这么笨,这么丑,怎么可能与我家主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啊。真是,真是同一方水土养育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哪。” 知趣听朱朱这话倒没觉着啥,倒是罗妖许多不悦,蓦然沉下脸来。知趣安抚罗妖,笑哈哈,“朱朱就是喜欢说反话啦。你听,她激动的都哭啦。要不说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朱朱还埋怨知趣,“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是早说跟我家主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就不用憋许多年不敢出声啦。” 明明是朱朱装神弄鬼,如今倒怪他头上,女人实在不可理喻。知趣大度的不与理睬。 想到自家主人,朱朱一场小哭,这紫金鼎里竟落下一阵微雨,知趣小惊,“紫金鼎都能下雨啦?” 朱朱念叨,“果然弩钝。” 罗妖极有耐心的与知趣解释道,“这紫金鼎本就是朱朱开创的道场,在此间,她如同创世之神,一举一动,自然对鼎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当然,以往她时不时哭一鼻子,也没见紫金鼎落雨,看来,不论是她还是紫金鼎,受惠于你的修炼,在实力上都有很大程度的提升。” 罗妖眸光微沉,“不过,这也证明了你与紫金鼎的契合度非常高。否则,这许多岁月,紫金鼎经过许多主人,到你手时仍是破破烂烂一口锅,可见先时岁月都荒废了。” 罗妖的话相当不客气,引得朱朱异常不满,怒道,“什么叫破破烂烂一口锅?不是我说狂话,就你小凤凰手里的那凤神杯,也没有我紫金鼎万分之一的神通!” “若没黑炭日夜苦修,紫金鼎就是再过一万年,也不过是一口锅而已。”罗妖对知趣,向来是自己欺负可以,若是别人敢瞧不起他家黑炭,哪怕是对着女人,罗妖亦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朱朱气地,“那你怎么不随便给他找口锅日夜苦修,你看知趣能不能修炼到现在的境界!” 朱朱生就一幅娇脾气,哭道,“我可是用我家主人灵根助他修炼呢,不然,他也不能一下子就金丹啦。你们看我没主人护着,就欺负我。” 朱朱每说到自家主人,必有一场小哭,这回又自觉受了欺负,竟扯着嗓子嚎啕起来。 朱朱这一大哭,紫金鼎里哗的一阵暴雨,知趣罗妖没啥防备,哗的浇成落汤鸡。 罗妖随手取出一张大伞撑头顶,知趣还瞎庆幸呢,“幸亏没穿衣裳啊,咱们屋里去吧。” 罗妖对朱朱很不满,扶着知趣往竹屋的方向走,道,“你现在是紫金鼎的主人,很该教她个高低尊下。” “嗨,朱朱还是小女孩儿呢,对女孩子,得绅士。”知趣没觉着啥,尽管朱朱有些自己的小心眼儿,其实人并不坏。就像朱朱说的,当时他与罗妖双修,朱朱的确是唤醒紫金鼎的灵根,引入他的丹田,助他直接结丹。 同时,知趣觉着他与紫金鼎的联系好像更紧密了些。 以往,他只将紫金鼎当做身外一件法宝。但,自从结丹之后,他对紫金鼎好像多了几分血肉相连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朱朱用紫金鼎的灵根助他修炼之故。 紫金鼎的事暂可不提,待知趣一出紫金鼎,便与家里人宣布了罗妖之爹的消息。 不说别人,就是素来面无表情的罗水仙都给知趣这消息惊的怔然片刻,出身梧桐城的孔白更觉不可思议,再三的问,“流氓趣,你是说罗妖的父亲是城主大人?”那岂不是说罗妖是他大姐姐与城主生的?这样说,城主就成了他大姐夫了……孔白使劲儿的往罗妖的脸上看了几眼,别说,似乎好看的人总有几分相似,又同是朱雀一族,朱雀之息也有几分相仿……知趣笃定,“是啊。别说妖妖的亲爹,就是妖妖的爷爷,我也知道呢。” “谁啊?”哪怕出身羽族的孔白,都不清楚梧桐城主的身世。毕竟城主身份高贵,又是朱雀之身,羽族莫不奉梧桐城主为神,孔白对城主非常尊敬,并不会随便去打听城主的来历。 知趣剥个桔子道,“是天上的凤神。” 相对于被知趣拼亲戚拼的头昏目眩的周殒,水仙峰诸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孔白问,“流氓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知趣说的有鼻子有眼,递了瓣桔子给小白,道,“以后咱们出去只管横着走,怕啥?哪怕道天老祖来了,咱们都不用怕,咱家不论道天境、四方境还是仙界,都有的是亲戚!” 小白接过桔子,流氓趣这种结论,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哟。瞅妖妖外甥一眼,好像也没啥别的表情,并不惊讶,难道妖妖外甥真的是城主的儿子? 小白七想八想的,只恨自己亲爹不在身畔,不然倒可以跟亲爹打听一二。不过,估计他亲爹——孔雀王也并不清楚吧。 唉哟,大姐姐那一堆的追求者哟。 难道城主真是大姐姐的入幕之宾,平日里见到城主,多正经的一个人哪! 因为小白是知趣一手启蒙养大,不得不说,小白在一定程度上也继承了知趣的发散性思维,暗道: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城主竟然与大姐姐有一腿,城主也是的,怎么不娶大姐姐过门儿呢?大姐姐也是的,既然都给城主生了蛋,怎么还弄那么些小妖精在府里呢? 唉,真是一团乱麻啊。 这些不省心的亲戚哟,小白发愁的很,哪里还有吃桔子的心。黑豆儿拿秃头蹭蹭小白的脸,小白把手里的桔子喂黑豆儿吃了。 暂不提水仙峰众人陡然听到罗妖这等高贵出身时的种种诧异,界主府内,道惠真人很罕见的请紫陌品灵茶。 道惠真人不擅于这等玲珑交际,俩人静静的尝过茶,道惠真人便单枪直入了,问,“紫陌,不知你可知晓知趣身世之事?” “知趣身世?”紫陌眉峰微挑,问,“你是说知趣原是九徽仙子之子的事么?” 道惠真人眸光微闪,轻一颌首。 第二八三章 其实知趣到底是不是九徽之子,紫陌也没啥把握。不过,那天九徽杀气腾腾的找到水仙峰,明显来者不善。依九徽的修为,她要找谁麻烦,那这人除了死路一条,基本上不可能有别的结局。 结果,那一日直到九徽离开,水仙峰诸人安然无恙。 这里面若说没啥,紫陌都不能信。 尤其第二日紫陌去水仙峰一探究竟,便从知趣嘴里知道了知趣与九徽之间的关系。 这其间,真假尚不好论。 但,紫陌可以肯定。九徽绝不是平白无故的放过水仙峰诸人。如今,道惠真人刻意问起,紫陌与水仙峰的关系更为密切,自然一口应了,好借九徽之名给水仙峰增加些许筹码。 见紫陌毫不犹豫的承认此事,道惠真人与紫陌静静的品过灵茶,并未再多问。 道惠真人一行人彻底的安生下来,知趣找罗梦仙嘀嘀咕咕了许久,不知在计划什么。 罗水仙与罗妖乐得清静喝茶,罗妖道,“这时候倒显出是亲父子了。” “一样的六根不净。”罗水仙淡淡评价。要不说修为上不去呢,知趣与罗梦仙,都是不笨人,灵根马马虎虎,虽然不比罗水仙这等一通百通的天才,亦不比罗妖生而妖神,但,灵性也胜过许多人,起码都金丹了。但,这两人在修炼上的用心完全比不上在庶务上的兴趣。 知趣遇着罗梦仙,罗梦仙遇着知趣,真是相见恨晚哪。之前在罗家时,俩人只顾着斗心眼儿,这回突然立场统一,那种默契,那种灵犀,若不是罗妖先一步把知趣弄到手,且知趣对罗妖挺有些小痴情,罗妖非得想偏了不成。 道惠真人命周殒将水仙峰的事写了秘信,令人送了回去,他与周殒则留在了山云界。 周殒年纪其实与道惠真人相仿,只是道惠真人修为高明,周殒金丹,辈份矮上一截而已。周殒请教道惠真人,“师叔觉着,人间界神遗之地是真的?” 道惠真人道,“约摸是有点边儿。” 周殒眉毛微皱,道,“说来,修士历炼,约摸大都去过人间界,若是真有神遗之地,岂能留到现在?”他觉着知趣神神叨叨的极有心机,知趣的话,不可轻信。 道惠真人道,“人间界有四洲,朱雀地宫之事,已经可以确定了。若南炎洲有朱雀地宫,那么,其他三洲也该有地宫存在。这些地宫,便是神遗之地。” “我听说知趣等人便是自人间界出来的,他们既然已经去过朱雀地宫,那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都难说。” “那些人间界出来的修士说的分明,南炎洲四时逆转、灵气被夺,知趣等人去了一趟朱雀地宫,南炎洲的气脉方恢复正常。可见他们去朱雀地宫,并不是为了取走什么法宝。”道惠真人道,“即便他们从朱雀地宫取走什么东西,我想,最重要的东西还在。”在道惠真人看来,水仙峰一行并贪鄙之人。否则当初他们便不只是去朱雀地宫了?更何况,这群人的确是救南炎洲于危急。 道惠真人道,“你有空多去水仙峰走一走,无大碍的。”他是绝对不愿意去面对罗梦仙那张脸的。 周殒明白道惠真人的用意,却是轻叹,“水仙峰虽然直言不会再去人间界,却实在难猜水仙峰下一步会干出些什么事。” 虽然人间界的事并不是水仙峰挑的头,但,却是从水仙峰这里闹的沸沸扬扬,水仙峰从神遗之地的消息上获益颇丰。现在,他们奉师门之命来找水仙峰问话,水仙峰又突然跳出一群后台极硬的亲戚来。周殒自认为不是蠢人,可直至今日,他终于被水仙峰这些出奇不异的手段弄懵了。 “我最担心,水仙峰会不会把神遗之地的事情捅到神女界与四方境去。”只是去了水仙峰一趟,周殒觉着自己老了十岁不止。 道惠真人极是淡定,“尽力便可。” 不得不说周殒猜到了知趣的心思,他说这话的时候,知趣已经从玉佩里给九徽传了信儿,并且,他还写了封信给梧桐城主。 知趣嘀嘀咕咕的把人间界的事说给九徽听,因为罗水仙罗妖罗梦仙……反正水仙峰的所有人对九徽都有些心理上过不去吧,所以知趣一个人找个清静地儿,把人间界神遗之地的事告诉了九徽。 知趣很有些婆妈劲儿,心又软,觉着自己偷偷摸摸的装成人家九徽的儿子,沾人家光。故此,知趣对九徽挺关心,先问候了九徽的身体,才说了神遗之地的事。知趣叹口气,“你修为很高,我听说道天老祖也神通广大。道天门的人找到山云界来,他们肯定是对人间界野心勃勃。我跟你说一声,免得叫道天门得利,真是此消彼长了。” 九徽微微点头,知趣又道,“你要是去人间界,可千万小心。人间界对修士的修为有抑制作用,现在修士对人间界起了贪念,若是真动了四灵地宫,不知会不会有天谴?” 九徽静静听了,问,“你还好吗?” 知趣每次看到九徽那张漂亮的惊心动魄的脸孔禁就不住有些微微脸红,尤其是,九徽盯着他看,知趣连脖子都红了。知趣忙道,“挺好的。那个,道天门来人威胁我们,我就借你的名头吓唬了吓唬他们。” 九徽莞尔,“无妨,你想用时,尽可去用。” 知趣挠了挠脸,正想再说两句,心里忽然感到了一阵蓬勃的怒气,通过同心印,知趣竟然听到了罗妖忍无可忍的声音,“说话就说话,心跳的这么快做什么?心虚啊!” 知趣只顾得肚子里安抚罗妖,对九徽一时词穷。 九徽温声道,“上次,你给我的点心很不错。” 九徽这样说了,知趣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盒子点心,说,“快中秋了,哦,就是八月十五,这是我做的月饼,有很多种馅儿,你尝尝看,若是有喜欢的,你告诉我,我多做些给你吃。” 总的来说,知趣跟九徽聊的还挺开心。九徽收了月饼,打趣道,“跟我说话,脸红什么?” “这个,这个。”知趣又挠了挠脸,结结巴巴,道,“这个,是你长的忒好看,这个……这个,我一见漂亮的人就有些,有些紧张。” 知趣强调,“我只对忒漂亮的人,才,才会紧张。一般人,不会这样。” 九徽不禁笑问,“你就是贪好看,才跟小凤凰在一处的么?” “那,那不是。”知趣正色道,“我对妖妖是真心喜欢。唉,你不知道。你们这种特别优秀的人可能不了解我们平庸人的想法,我都怕妖妖被人抢跑呢。” “怎么会?你的好处,许多人都比不上。”九徽这样一赞,知趣没矜持住,嘴巴立刻翘起来,眉飞色舞道,“以前我挺自卑的,生怕别人瞧不起我。不过,现在好多了,有一点儿自信了。妖妖就对我特别好,特在意我,我也喜欢他,我第一回见他,唉哟,把我给惊艳的啊,当场流鼻血。是他先开始喜欢我的,他以前就喜欢我,就是我一直没敢想,觉着他怎么能看得上我呢。结果,他真就喜欢我。我跟你说话,他还吃醋哩。” 九徽一阵轻笑。 待知趣啰里叭嗦的与九徽聊完,已是月上中天,他才收起玉佩,捶一捶有些发麻的腿,跳下大青石,往回屋子的路走。刚没走两步,就看到罗妖正站于路旁,目光融融的望着他。 知趣跳两步过去,握住罗妖的手,笑问,“怎么,想我啦?特意来等我的吧。” 罗妖反握住知趣的手,低声道,“真个丢脸,跟个婆娘说咱们俩的事做什么。”其实罗妖对于知趣表白对他的爱意,还是非常开心满意的,按捺不住出来迎一迎知趣。 知趣嘟囔,“忍不住么。”望着罗妖俊美的侧脸,知趣小声道,“妖妖,你不知道,只要有人问起咱俩的恋爱,我就特想跟人说。” 罗妖道,“想说就说。” “这不是一直没人问么。”知趣遗憾非常的叹口气,结果九徽一提,他巴啦巴啦的说个没完没了。 “以后,你想说了就跟我说。” “你不会嫌我絮叨么。” “不会,我喜欢的很。” “那以后我就跟你说啦。”月光之下,山风送来一缕草木清香,知趣小声道,“妖妖,你亲我一下呗。” 罗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停下脚步,于知趣唇角落下一吻。知趣立刻美滋滋的笑起来,凑过去,啾的亲罗妖一口,说,“妖妖,你喜欢我不?” “嗯。” “特喜欢我吧?” “嗯。” 知趣给他“嗯”的直翻白眼,没好气的问,“到底喜不喜欢,嗯个屁啊,嗯?”这些鸟儿们就是心眼儿多,像他多坦诚,早跟罗妖说了无数爱语。罗妖这家伙,床上热情的很,床下就一点儿不坦诚。 磨磨唧唧的,一点儿不男人。 罗妖忽然眉毛一挑,问,“我不男人?” 知趣捶他一拳,“能不能别时时的用同心印啊?”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 “说说,我男人不?”罗妖挺在意这方面,问个没完。 知趣给他烦的,道,“男人,男人,没有比你再男人的了。别人一个鸟儿,你两个鸟儿,成了吧!” 罗妖给知趣气笑,“胡说什么。” 知趣狡辩,一个猴子偷桃摸到罗妖裤裆,笑,“你本来就是鸟儿,这个就是鸟儿的鸟儿,可不是两个鸟儿么。” 第二八四章 知趣调戏了罗妖一下子,给罗妖的老二取了个外号,就叫二鸟儿哥。 罗妖要求知趣,这外号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 俩人嬉嬉哈哈的回屋睡觉。 知趣趴在床上润色给梧桐城主的信,还时不时的问罗妖,“梧桐城主有没有什么喜好?” “干嘛?” “他要是有喜欢吃的点心,我就送他一些。若是有喜欢的别的东西,咱们找一找送给城主,也能搏个好感呢。”虽然黑豆儿在梧桐城吃了大亏,知趣礼数上仍是非常周全,“小白也说城主对他不错呢。” 罗妖小心眼儿地,“城主啥都不缺,也没啥爱好,不用准备了。写的怎么样了?” 知趣把信递给罗妖看,罗妖一目十行,知趣信件如下: 敬爱的城主大人: 你好。 见信如面。 或许你还不认识我,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罗,名知趣,字妖男。 看到这儿,罗妖很有些不解,问,“黑炭,你啥时有字的啊?” “刚取的。”知趣摇头晃脑的飞眼儿做得意状。他灵感大神附体,忽然就想出了这么个有底蕴有文化有寓意的字来。 “妖男啥意思?”罗妖觉着,不咋好听,且不威风,而且,这是正常人会取的字吗? 知趣瞅罗妖一眼,“妖妖的男人,简称妖男。”说完,知趣自我陶醉一下,悄悄与罗妖说,“还有,妖妖,你没发觉我现在越长越帅了么。等我以后魅力大增,说不定就变成一代妖男了呢。到那时,男人见我喷鼻血,女人见我眼发晕。哼哼。”最后,知趣还小人得志的哼哼两声。 罗妖实在忍受不了知趣的品味了,道,“妖男,妖男。”念了两遍,罗妖咬牙道,“你忘啦,修真界把不正的女人叫妖女,你自己取个字叫妖男,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啊?”幸亏他先看过一遍,不然还不得给城主笑话死。 之前光顾着臭美了,一时取了个比较有歧义的字,知趣忙抹了去,咬着嘴巴想了一会儿,问罗妖的意见,“要不,我就字妖夫吧,妖妖的丈夫。” 罗妖揄掖,“你干脆字奸夫好了,妖夫,通妖妇,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是女人呢。” “那妖公?妖妖的老公。” 罗妖干脆地,“听着像龟公。” 眼瞅知趣要冒火,罗妖直接在知趣的信上写了几个字,后,问知趣,“以前听你念过一句诗,很有些道理,叫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就叫一白吧。” 知趣唧咕,“好像一个白痴的意思。” 罗妖气地,“那你就当白痴好了。” 知趣向来是吃硬不吃软,见罗妖生气,他反倒好脾气地哄罗妖,“行啦行啦,一白就一白,我家妖妖给我取的,别说叫‘一白’,就是叫‘一痴’我也应。” 罗妖道,“好歹比妖男、妖夫、妖公强。” “是你名子没取好。”知趣强调,“若是你叫罗雷,我就能叫雷公了,好歹是个神仙名儿呢。” 罗妖终于给知趣气到闭嘴。 于是,接着看知趣的信。 知趣很有些甜言蜜语的本事,在信中很客气的写道: 我年岁尚小,较妖妖小十几岁,故此,修为不算高。相信,之前城主并未听说过我的名子。这样冒味的给城主写信,其一是因为有一件大喜事要与城主分享,我已与妖妖定情。因为较梧桐城山高路远,故此,只能在信中遥寄城主知晓。 妖妖曾与我说过,城主对他极是照顾,他视城主为父长。我与妖妖定情,您就是我们的长辈,故而,在信中给您请安了。 罗妖评价,“真谄媚。” 知趣不以为然,“你知道啥?我可是对外说了梧桐城主是你爹,你以往还自夸自己在蛋里就有神识了呢。那还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在这一点上,他家妖妖就不如他啦。像他,罗梦仙想糊弄都糊弄不了。 知趣心思缜密,把自己的小心眼儿尽数告知罗妖,“现在跟梧桐城主搞好关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不是他儿子。到时咱们认个干亲,也是一样的。” 当然,知趣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还想着给梧桐城主留下个好印象,以后用老头儿时候多的很呢。还有,他家黑豆儿的大仇未报! 说到干亲,罗妖立刻想到知趣在人间界认的干爹——水伯。 罗妖道,“水伯已经结丹了。” 知趣微惊,“这么快。” 罗妖看知趣一眼,“是比你快。” 知趣道,“修炼是个长期的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积累。” 后面的信上,知趣就说了人间界神遗之地的事,知趣极具煽动性的写道: 朱雀地宫,确实有之。我与妖妖曾亲往朱雀地宫,因事涉凤神之灵,故未敢轻动。人间界四洲,当皆存地宫,以固其山川地脉。若四神地宫为修士所坏,则置四方境妖神于何地? 事关重大,城主对我与妖妖如父长,故,不敢隐瞒,如实告知城主,以便城主行事。 最后落款为:罗知趣、罗妖。 知趣问,“写的怎么样?” 罗妖略一点头,“尚可。” “你要怎么传给梧桐城主啊?”知趣好奇的很。 罗妖道,“我们朱雀,心念一动便可沟通。” 知趣大惊,“那不成了同心印啦!”知趣本就是个伶俐人,凡这样的人,一般疑心都大些,他眯着眼睛仔细盯着罗妖的脸瞧,语气不善的问,“你是不是跟梧桐城主结同心印啦?” 罗妖敲知趣的大头一记,哭笑不得,“胡说什么?” 知趣道,“那你说说,为啥你们能心念相通?不是同心印,难道有什么法术?今天你不给我个明白的交待,我绝不信你。” 罗妖叹口气,无奈地,“好吧,我只跟你一人说,你不许说出去。绝不能告诉第三人,知道不?” 知趣立刻一脸神秘的凑过耳朵去,罗妖咬知趣耳垂一口,悄声道,“我这里有城主给我的凤翎。” “啊?”知趣有些失望,“就是凤凰毛呗,有啥奇怪的。”妖妖也给过他呢。 “说你没见识,还总不服。”罗妖道,“等一会儿双修时,你在我识海里瞧瞧去。” “你识海里不就只有百花园么。” “我那是刻意没叫你瞧见,怕你乍乍呼呼,大惊小怪。” 知趣不服,“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看你这满肚子小心眼儿,还有事瞒我呢。” “这不都告诉你了,还说甚!” 知趣别开脸,“心受伤啦!” 罗妖笑着凑过去,拉过知趣的手亲个没完,知趣忙抽回来,板着个脸,“别不正经啊!” 罗妖直接把人压在身下,道,“黑炭,你不是常说十指连心么。你心受伤,我给你治伤呢。” “油嘴活滑。” 罗妖立刻给了知趣一个足以窒息的吻,知趣嘴上巴啦巴啦的会说,论及实战,菜的很。知趣呼哧呼哧的喘粗气,罗妖在一畔调笑,“这叫嘴油舌滑,黑炭,我的舌头滑不滑?” 知趣还跟牛一样在喘呢,罗妖指点知趣道,“真个笨,你好歹真丹修为,别说亲个嘴儿,就是寻常闭气个十年八年的也没啥大不了的啊。” 知趣拍罗妖屁股一巴掌,气呼呼道,“你一亲我,我脑子里就一团糨糊,哪里还有空想修为的事。” 罗妖低笑出声,直接扒了知趣的裤子,在知趣的白屁股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知趣大叫,翻身与罗妖闹了起来。 知趣给罗妖流氓了小半宿,神识终于在罗妖的引导下迷迷糊糊的进入罗妖的识海,只见百花园旁,一株华彩耀耀的赤色宝树倚天而生。 乍然见到,知趣哇的一声,这,这,这是树么? 唉哟,瞧瞧这繁荗的枝桠如同珊瑚雕琢,一片片赤金色的树叶仿似宝石悬挂,更重要的是,这棵宝树之上,竟有一瓣知趣绝不认得的华彩辉煌的花朵在绽放。 知趣简直难以形容这种震憾,呆了好久,直至他的神识离开了罗妖的识海,知趣方问,“妖妖,这就是城主的凤凰毛?” “凤翎。”罗妖纠正。 还不都一样么,知趣说,“我怎么瞧着像一棵树呢?” “我把凤翎植于识海,时日久了,这枚凤翎便长成了一株凤凰花树。” 知趣啧啧两声,没听说过凤凰毛还能长成凤凰树的。知趣又问,“妖妖,那你把梧桐城主的凤凰毛放在识海,他会不会通过凤凰毛偷瞧咱俩的事儿啊?” “不会,你以为城主是朱朱呢。” 这还差不多。知趣揪着罗妖胸前的小红豆,仍是有些不放心。他,他还没送过他家妖妖什么定情信物呢,怎么梧桐城主的一根毛就在他家妖妖的识海扎根长成大树了呢。这是什么毛啊,不会是梧桐城主的鸟毛吧,不然咋这么有生命力呢!知趣胡思乱想着,叮嘱道,“妖妖,你既然跟了我,可得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不能有别的心。”等以后,他也要弄些好东西送给他家妖妖才好,还得是能把凤凰花树比下去的宝贝才好。只是,一时之间,知趣也没啥宝贝能比梧桐城主的凤凰毛更珍贵。 想了想,知趣扯过自己的一缕头发,肉麻兮兮的剪下来,珍而贵之的塞到罗妖手里,认真的说,“妖妖,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可得收好。” 罗妖感动的要命,一时竟说不出话。知趣忽又神来之笔的来了一句,“妖妖,咱俩的事儿可是早订了的,你也收了我的头发,以后可得对我一心一意,不能花心啊。” “那啥,重婚可是大罪。” 罗妖头疼死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第二八五章 知趣不仅把神遗之地的事透给梧桐城知晓,他还问小白,“小白,你跟上鬼真人还有联系不?” “干嘛?” 知趣搂着小白的肩,道,“你不是说先时在寒阴界,上鬼真人还照顾过你吗?这次人间界的事,咱们跟上鬼真人说一声,若是上鬼真人动心,正好借他搅乱人间界的形势,也算送他个免费人情。” 小白道,“我试试联系上鬼看。” 在知趣极硬的后台与他不遗余力的宣传与所有寻宝人贪念的推动下,神仙会所赚尽大把灵石的同时,人妖鬼魔四族皆为人间界神遗之地蠢蠢欲动。大家玩儿命的修炼,说到底,就是为了成仙啊。 其实,说蠢蠢欲动已经有些不大恰当了,人妖魔鬼四族,皆是行动力极强的种族,何况这是神遗之地的宝藏。 当然,也有极保守的人,着人往山云界打探消息,得知水仙峰一行人并无动静,难免对神遗之地多了几分犹豫。瞧水仙峰这行事,也不是活雷峰。若是人间界神遗之地是真,怎么不见水仙峰行事? 知趣不管人是信还是不信,他趁机又写了本玉简出去卖,玉简的名子就叫《水仙峰为何不去人间界神遗之地》。伴随着这本大卖的玉简,知趣还与罗梦仙亲自组团出去演讲。其场面之热烈,完全可以由水仙峰的拜帖由不值钱的水晶换到了灵石雕琢可窥一二。 在各家都忙着去神遗之地分一杯羹、或是犹豫着要不要去神遗之地、或是怀疑水仙峰别有用心的时候,水仙峰一跃为山云界的最富有的门派之一。 紫陌也跟着大赚一笔。 此时,紫陌再次庆幸当初同意知趣等人落户山云界之事,重要的是,他与水仙峰关系不差。 知趣正是春风得意,却突然之间接到了一份由道惠真人送来请柬,知趣当即傻眼。 许多事,知趣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些。 他的确聪明,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此事既然诸家皆想分得一杯羹,那么,这杯羹就不是好分的。尽管人间界的传送阵已经被毁,但,对于高阶大能,这完全不是问题。四境之内,能人多矣。 知趣搞出偌大排场,人间界神遗之地的事情反是胶着起来。 事到如今,由道天老祖牵头,四族之内大能组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会面。 地点选择也很有意思。 要知道,四族并非单独存在,像国与国之间相邻,四境自有分水岭,这其中便有一块儿公共区域,人称独界。 独界有些仿似三不管的地界儿,这里混居着人族、妖族、鬼族、魔族,势力繁复,纵横交错。独界就是这样特别的存在。 要说这次四族大能聚会,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大能呢? 其最低标准,便是化神。 这种聚会,按理知趣连边儿都摸不着,更别提哪里会有他的份呢。结果,就是有知趣的份。谁叫人间界神遗之地是他嚷嚷出去的呢。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依知趣的本心,他从没有将人间界地宫之事外传的意思,真正第一个将地宫之事外传的人也不是知趣,而是神木峰。 神木真人是听了人间界修士叶先愁的话才会人间界地宫产生浓厚兴趣。 神木峰将人间界之事嚷嚷出去,闹的山云界人尽皆知,但是,人间界神遗之地的说法,却是来自于水仙峰。而且,与叶先愁比,水仙峰一行人是亲身去过朱雀地宫的。更令人心惊的调查结果是,所有去过朱雀地宫的人族或是妖族,均来自于水仙峰。那些流落在外的人间界修士,都没有地宫经验。 凭这一点,就够人浮想翩翩了。 故此,虽然知趣又是卖玉简又是开演讲的,不断重申自己无意人间界神遗之地,但,真正相信他的,廖廖无几。 甚至有人认为,水仙峰之所以高调宣布绝不会再去人间界,那是因为水仙峰已经从人间界获得诸多异宝。 反正,人的疑心一旦生成,那真是说破嘴皮子也没啥办法的。 好在知趣也不大在意别人如何想,他只要有灵石入袋,心无所愧,便不多理。 但,如今这一张请柬,知趣不得不郑重起来。 来者不善。 这是知趣的第一反应。 道惠真人硬梆梆冷冰冰地,“半个月后,我陪罗盟主一并去独界。”因为九徽之事,还有道惠真人本身的性子,要他对知趣展露欢颜,现阶段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知趣问,“真人也去啊?” 道惠真人道,“我奉师门之命,负责护卫盟主。” 知趣哈哈一笑,“实在太抬举我了,我区区一介金丹,哪里好让真人保护哩。” 道惠真人不擅这等沟通,直接闭嘴不言,知趣套不出话来,只得道,“我知道了,这些天我就收拾收拾,随真人一道过去。” 送走道惠真人,知趣连忙回去与罗水仙、罗妖、罗梦仙商议,知趣道,“咱们这可怎么办?到底去不去啊?” 罗水仙依旧是冷淡模样,道,“你都应下来了,还问去不去?” 知趣挠一挠脸,笑,“那个,我是虚与蛇委。难道还用跟他们讲信用啊。”安全第一,在生命安全面前,任何信用问题都是小事。 罗梦仙道,“其实,去也无妨,九徽肯定要去的。” 知趣盯罗梦仙一眼,“你不怕九徽报仇啊?” 罗梦仙笑望知趣,“这不是有你在么?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九徽迁怒?” 知趣忽然一挑眉毛,问,“上回我听孔蓝说,既然妖妖再次化形,那罗千水的刑期也满了。不知罗千水会不会去啊?” 罗梦仙面不改色,只作寻常姿态,应一声,“这谁知道?自你们离开罗浮界,我这族长也做到头,分家之后,我也就离开了罗浮界,久不闻老祖消息?” 知趣问,“分家?” 罗梦仙惊觉失言,不过此人脸皮极厚,只当未看到知趣的脸色,道,“是啊。可惜你当时不在啊,你要在,也得有你一份儿啊,知趣。” 明明该有他一份的!涉及到财产问题,在知道自己少分了许多家产后,知趣心头蹿火,忍不住冷笑,“现在知道我在了,要不要分我一份儿。” 罗梦仙安抚笑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在罗浮界的家产,不过是些铺面产业。知趣,就是给你,你也带不走不是。再者说了,当时的情势之下,我哪里敢提你的名子。故而,委屈到了你。是我的不是了。”罗梦仙何等机伶之人,口误之后,立时出言弥补,道,“我就是愧疚此事,想着,你小时候我亏待了你,待到分家,形势所迫,又不能给你什么。我这心里十分不好受,唯有好生替你打理好神仙会所,也算是我这做父亲的一番爱子之心了。” 知趣险些给罗梦仙表白吐了。 这叫什么话,原来这家伙替他打理神仙会所,是为了补偿他啊? 知趣气个好歹,也不打算给罗梦仙留脸面了,肃着脸道,“你来山云界找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直说了吧!别再叫我跟水仙爹查出什么不好的事,你没面子!” 罗梦仙嘴硬的很,道,“能为什么?什么都不为!知趣,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偶然游历至此,听到你们也在,打听一番,寻了来。” 知趣早有把柄在手,见罗梦仙一径嘴硬,遂冷声道,“你这么聪明,自然是明白的,到底是罗千水重要,还是我跟水仙爹重要!” 缓一口气,知趣道,“你上次对不起水仙爹,水仙爹在罗家一日,你一日是族长。你找来水仙峰,咱们仍是一家人。若是换了罗千水,你算计他一回试试?” 关键,罗梦仙不知晓知趣是从何处得知老祖的消息,近而对他生出疑心。 但,不得不说,这疑心正疑到了要害之处! 罗梦仙的脸色未变,但,罗水仙的脸完全的冷了下来,一掌落在桌间,冷言道,“给我滚!” 罗水仙一句话似乎让罗梦仙心头大震,罗梦仙终于脸色大变,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罗水仙九死一生从古洞府出来,他跑去见罗水仙时,罗水仙便是这样拂开他的手,冷冷的一句——给我滚! 罗梦仙再八面玲珑之人,也不是没有弱点。罗梦仙忙道,“阿弟,你听我解释。” 知趣并未给罗梦仙说情,反是借机落井下石,“我跟水仙爹都不计前嫌的待你,你还来坑我们!水仙爹,有人拿咱们当大傻子呢!” 罗水仙袖中挥出一道流光,罗梦仙失去了踪迹。 知趣忙问,“水仙爹,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罗水仙脸色冷冷,转身回静室修炼。 过一时,小灵猪跑来报信,“大仙师父,梦仙爷爷被水仙爷爷撵到咱们水仙峰外头去啦!梦仙爷爷托我给大仙师父带个信儿!”这就是罗梦仙会做人的好处了,他跟山上大多数人的关系都不差。这会儿想仗着以往的交情使唤个把人,还使唤的动。 知趣摆摆手,拿捏起架子,“他的口信儿我不想听,你去告诉他,叫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小灵猪虽然与罗梦仙关系不差,也收了罗梦仙的一些好处,但是,谁近谁远,他还是能分的清的。闻言,也不给罗梦仙说好话,直接颠颠儿的跑下山去传知趣的口信去了。 罗妖问知趣,“你不听听罗梦仙的算计?” 知趣瞟罗妖一眼,似乎罗妖对罗梦仙的感观不差。罗妖与知趣心意相通,解释道,“罗梦仙这个人,并不是那种卑劣的性子。他即便有一些打算,也自有一些道理,其实听听也无妨。” 知趣唇角微翘,“不抻一抻他,怕他还要耍花腔!” 第二八六章 小灵猪跟知趣学做饭,不禁手艺大大提升,连为人处事都深受其影响,很是长了几分聪明伶俐。 罗梦仙跟小灵猪打听,“知趣很恼我吧?” 小灵猪道,“大仙师父气的要命,说叫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呢。您的口信,大仙师父也不听呢。” 罗梦仙又问,“知趣可曾说别的了?” 小灵猪很干脆,“没。” 罗梦仙语重心长道,“小灵,这俗话说,血浓于水。唉,知趣、水仙与我堵气,你是知趣的大弟子,知趣就你这一个徒弟,你可得为你师父分忧,才不枉你师父爱重于你呢。” 小灵猪想了想,道,“你有三个儿子,分家不分给大仙师父,难怪大仙师父生气呢。像我爹,虽然死的早,但是,我爹临死前,也把家产都给了我哩。”即便他家家产不大多,只有一筐子大萝卜,那也是家产呢。今梦仙爷爷有本事有钱,却这样的偏心眼儿。小灵猪不禁为知趣打抱不平,道,“若是您想大仙师父消气啊,我看只有一个法子了。” 罗梦仙温声道,“说说看。” 小灵猪伸出小猪蹄挠一挠耳朵,条理清楚道,“除非你把该分给大仙师父的家业给大仙师父,这样,大仙师父才能消气。大仙师父消了气,才能替你劝回水仙爷爷呢。” 罗梦仙思量着小灵猪这话里,有多少是小灵猪自作主张的馊主意,有多少是知趣的意思。一时没有结果,罗梦仙心思灵活,索性敲边打鼓的试探小灵猪,遂亲切又慈悲道,“小灵,多谢你给我出的好主意,我这就收拾收拾,待我与知趣父子和好,定让他记你一大功。” 小灵猪嘿嘿笑道,“不用啦,大仙师父对我好,我肯定得为大仙师父着想啊。再说啦,我可不是为了叫大仙师父记我功劳才给梦仙爷爷出主意的。” 看来是这小猪自作主张说的这话,罗梦仙心里有数,笑着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只玉色小钉钯,放在小灵猪的小猪蹄里,道,“小灵,你真是知趣的好徒弟,我的好徒孙哪。我看你每日早起收拾菜园,十分辛苦。恰好我得了这么个小钉钯,想一想,正好给你用来收拾菜地,你试一试,看可合手?” 小灵猪与参胖胖是好朋友,为人相对正直,忙义正严辞道,“我可不能背着大仙师父收受贿赂啊!” “我给自己徒孙些东西,哪里算得上是贿赂?”罗梦仙何等口才,何况小灵猪悄悄的瞟了小钉钯好几眼,心里很是喜欢,再加上罗梦仙几经劝说,小灵猪便收了钉钯,跑回山上去了。 小灵猪收钉钯的事并未瞒着知趣,还将钉钯拿出来给知趣瞧过,说,“大仙师父,这是梦仙爷爷给我的。我觉着他好像在贿赂我诶,大仙师父,你收着吧。”说着,挺依依不舍的瞧了两眼小钉钯,交到知趣手上。 钉钯不过是四品法宝,品阶不高,倒是挺适合小灵猪。知趣道,“给你,你就收着。他本就欠我一大笔灵石呢。”罗梦仙分家,家业本就该有他一份!想到这个,知趣就一肚子的火,对小灵猪道,“拿着!他给你啥,你就接着啥!这是咱们该得的!” 听得知趣将宝贝给了他,小灵猪不禁乐的见牙不见眼,见知趣没事吩咐,小灵猪就带着自己的新法宝去给自己的好朋友参胖胖瞧了。 知趣把罗梦仙晾在外面十来天,罗梦仙又通过文斐然等人来求情说好话,知趣才答应见罗梦仙一见。罗梦仙依旧是那幅英俊潇洒相,见到知趣先叹口气,道,“知趣,你要问我是否带有什么目的,要怎么说呢。怕你不信我,我真心没别的意图,不过,我能找到你们,的确是受人指点。” 知趣懒得跟罗梦仙啰嗦,道,“直接说重点。” 罗梦仙瞅知趣一眼,先问,“知趣,你是怎么发觉那啥的?”罗梦仙何等谨慎之人,他自问心思缜密,绝没有在知趣面前露出半分破绽,但,知趣是缘何得知他与老祖有联系?罗梦仙百思不得其解。 知趣唇角一勾,“我不过一提罗千水,你立刻把分家的事说出来转移视线,还说漏了嘴,心虚成这样,我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不对了。” 罗梦仙哈哈一笑,“难怪。”晃晃掌中的玉骨折扇,罗梦仙做惆怅状,“要不说呢,青出于蓝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不过偶然一两句错处,就给你抓住破绽。”略顿一顿,罗梦仙望向知趣,道,“小小破绽,知趣你便灵敏致此,看来,你对我一直心存防备哪。” 知趣抬眼迎着罗梦仙的视线,不客气道,“水仙爹先时对你倒无所防备,下场是什么,你我心知。”很多时候,知趣都会给人留些颜面。但,他并非不能言辞如刀,直入他人痛处! 罗梦仙脸色微冷,失了七拉八扯的闲心,难得痛快一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老祖是如何找上我的。去了族长位后,我不好在族中多留,便出外游历。偶然间,我接到老祖的传书,让我到这里来找你们。我便来了。” “其实,知趣你防备之心太重了些,除了你们的行踪,老祖并未有多余的吩咐。你也莫把我看的太轻,古洞府之事,你并未亲历,不知原委。就在本家的几十年,你想想,我可有对不住你与水仙的地方。”罗梦仙并未那种一时气愤直接甩袖子走人的脾气,哪怕知趣提及古洞府之事令他颇是难堪,罗梦仙依旧试图向知趣解释,“我若是那种会受人指使谋害你与水仙的人,也等不到这会儿了。” 知趣听罗梦仙说完,道,“那你觉着,我与水仙爹对你如何?还是说,你依旧想回罗家做你的族长?”若是罗梦仙坚持与罗千水合作,估计就是这一个目的的。 罗梦仙瞬间便恢复了以往的厚脸皮,浅浅一笑,眉目间倜傥依旧,一摸知趣的头,唤一声,“儿子诶——” 知趣打开罗梦仙的手,罗梦仙笑着起身,“我瞧瞧水仙去。” 知趣拽住罗梦仙,问他,“这回去独界,罗千水是不是又吩咐你干什么了?” “不告诉你,我跟水仙说去。”罗梦仙修为不高,金丹中期,却正好克知趣一头,轻松的挣开知趣的手,悠悠然的去了罗水仙的屋子。 知趣立刻跟出去,想看罗梦仙如何吃闭门羹,好幸灾乐祸一回呢。 结果,罗梦仙整理下衣衫,在罗水仙门外嘟嘟囔囔几句,罗水仙竟然开门叫他进去了,把知趣给郁闷的,忍不住跑到罗水仙屋子外,喊几声,“水仙爹,你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别忒实诚被骗了啊。” 罗水仙在屋内唤道,“知趣,你也进来吧。” 知趣最终还是决定去独界。 并不仅仅是由于罗梦仙舌灿生花的超凡口才,还有知趣自己的考量:独界形势复杂,去独界,总比去道天门安全一千倍。如今,他若是想保住一家老小的安全,必然要借助独界会面之利了。 道惠真人对于知趣的配合微微惊讶,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只管带着知趣、罗妖去了独界。至于其他人,都在知趣的鼎里呢。 罗梦仙头一遭知晓紫金鼎有这等神通,啧啧称奇,对罗水仙道,“当时我只以为是一口大锅呢。不想竟有如此神通。” 罗水仙淡淡地,“嘴上加个把门儿的。”他倒不是担心罗梦仙乱说,毕竟罗梦仙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他是怕罗梦仙有计划的往外说。对于罗梦仙的人品,罗水仙依旧是持观望态度。 罗梦仙为自己辩了一句,“我是那种人么。” “是。”罗水仙半点儿没给罗梦仙留颜面。好在罗梦仙脸皮够厚,心里素质也好,只是一笑,并未多言。 这回去独界,知趣其实心里还有些别的小算盘,除了一会诸位大能开开眼界,知趣还打算见一见在他家妖妖识海里留下凤凰毛的老凤凰——梧桐城主。 藏着这种小心思,知趣背着罗妖做了一柜子的新鲜衣裳,还偷偷的对罗妖道,“妖妖,介时到了独界,把你那五色大氅借我穿穿啊。” “你喜欢,就送你。”对知趣,罗妖向来很大方。 知趣笑,“那我就穿了。” 知趣挺满意罗妖的大方,但是,在独界看到梧桐城主时,知趣恨不能把身上的大氅直接摔到罗妖脸上。梧桐城主那张看不出半丝岁月痕迹的脸上晕开明珠生辉般融融的笑意,望着知趣身上的大氅,梧桐城主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动听,道,“朱玄果然疼你,我送他的衣裳都送给了你。” 知趣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梧桐城主身上一模一样的五色耀耀的大氅,脸当下就绿了:死妖妖,不是跟他说梧桐城主是个白胡子老头儿的么! 第二八七章 都情侣装啦,还敢说没什么! 情侣装的事暂可不提,知趣亦暗恼罗妖不老实,糊弄于他,明明梧桐城主是个帅的没天理的大帅哥,竟然骗他说人家是白胡子老头儿!不是心虚是什么!要说这里面没啥猫腻,知趣都不能信! 依知趣的小心眼儿,心里早醋个半死,只是他为人素有心机,面儿上并不显露半分,反是迎上前去,亲亲热热的喊了声——爹! 不顾一群人面色僵硬,知趣拽过罗妖并暗中狠掐罗妖胳膊一记,面儿上依旧笑的跟朵花似的,“妖妖,怎么见着咱爹你倒不说话了?” 罗妖可没知趣的脸皮,就算人梧桐城主真是罗妖亲爹,人家儿子还没反应呢,你一双修姘头,用得着这样谄媚不?倒是罗梦仙在紫金鼎里感叹一句:知趣之爹多如狗啊。 这认爹认的也太顺畅太容易了吧!罗梦仙不禁想到与知趣初在灵药园见面,知趣亦是这般扑上前,一模一样的朝他喊爹,如今乍然回忆,罗梦仙硬生生的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叫“知趣之爹多如狗”?罗水仙冷冷地,“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罗梦仙暂且闭嘴,知趣已将罗妖拽到梧桐城主面前,罗妖实在开不了口,同心印说知趣一句:黑炭,你别这样急着认爹,成不成? 城主对他不赖,却从未主动承认过这件事,贸然上去直接喊爹,万一人家不认,多丢脸。 知趣同心印回一句:快叫!!! 只要认了父子亲,他就不信以后梧桐城主还敢打他家妖妖的主意,给他家妖妖凤凰毛什么的?哼!就是拔光了他的鸟毛也是白给,父子要在一块,可是乱伦! 若是这两只凤鸟儿敢对不住他,包管他们身败名裂! 知趣脑袋高速运转,见罗妖死活不开口,知趣一挽梧桐城主的胳膊,笑嬉嬉道,“爹,你看,妖妖就是脸皮儿薄。来前他不知叮嘱我多少回呢,叫我对您有礼貌,我们还准备了许多东西孝敬您老呢。” 梧桐城主依旧是笑意融融,拍一拍知趣的手,于他耳际低声道,“你快别掐朱玄了,他修为不差,也是知道疼的。” 知趣不想自己的小动作竟然给人家看个正着,他也没有半分尴尬,反是捉过罗妖的手摸了几摸,厚着脸皮对梧桐城主小显摆,“您看,我们就是这样恩爱哪。” 梧桐城主拍拍知趣的手,笑道,“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知趣恭维,“要不说爹您是最开明的长者哩。” 知趣正在跟梧桐城主寒暄,一眉目俊朗一袭青衣的青年男子听到他们说话,忍不住侧脸问一句,“老凤,你啥时有儿子了?成亲怎么也不跟兄弟说一声啊?” 梧桐城主笑,“这倒不急。”对知趣介绍道,“这是水晶宫的龙兄。” 知趣嘴甜的很,“龙叔叔好。” 老龙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知趣哪里有羽族的气息来,八卦的问梧桐城主,“你跟人族生的孩子啊?”不像爹,只能随娘了。 梧桐城主但笑不语,一指凌空而来的九徽,道,“知趣,你娘来了。” 知趣惊异于梧桐城主消息灵通,不过,他跟九徽关系本就不差,见九徽望向他来,知趣几步迎上前,礼数周全地,“娘。” 九徽摸摸知趣的头,与他说起话来。 老龙险些一个跟头栽地上,瞪着一双大眼问梧桐城主,“你跟九徽仙子生了儿子?”复感叹一句,“唉哟,老凤,你可真有本事。”九徽仙子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梧桐城主笑而不语。 老龙得到这等劲暴消息,本就嘴巴生的大,又没个把门儿,不到片刻工夫,便嚷嚷的人尽皆知了。麒麟兄弟与玄武兄弟均觉着不可思议,异口同心的感慨梧桐城主真人不露相,竟然暗中与九徽仙子生了儿子、成就好事。 其实这些大能的圈子也不大,拢共就这些十来个人,四方境中几位城主向来交情极好,这梧桐城主有了儿子,而且这儿子的母亲与他们也多少有些交情,故而纷纷给了知趣一二见面礼。碍于梧桐城主与九徽的身份,这礼还不能太轻,不然,岂不丢面子么? 知趣是个财迷的,有礼怎会不收,他一面收礼,一面暗道:这些大能真是客气啊,嘿嘿嘿,简直太客气了有没有? 罗妖看梧桐城主一眼,故意的吧? 梧桐城主犹是淡淡微笑。 四方境这几位妖神对知趣这般爱护有加,便是道天老祖都有些疑惑了,老龙性情豪爽,拉着道天老祖道,“道天,这可是咱们道天境与四方境的大喜事啊。” 道天老祖心里不大明白,他一摸雪白的胡须,笑,“此话怎讲?” 老龙大嗓门道,“老凤与九徽仙子都有儿子了,可不是大喜事么?” 道天老祖愈发迷惑不解,因是大能之间的聚会,似一些服侍的人,并未进来,故此,道天老祖也不能召来儿子问个清楚。道天老祖并非是个糊涂人,问,“我倒没听说他们有成亲啊?” 就是一畔的天符界的天符老祖亦道,“是啊,之前半分消息都未闻?”这要是九徽仙子与梧桐城主联姻,可是大事。 老龙一指远处站在梧桐城主与九徽仙子身畔的知趣,笑着介绍,“看,孩子都老大了,之前我也不知道呢。” 道天老祖心下暗道:不是说罗知趣是九徽与罗梦仙的儿子么?怎地突然又成了梧桐城主的儿子啦? 要说人族与妖族,本身脾性是不同的。似老龙,人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妖神一枚,却是生来性情爽直,肚皮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人族则不同,如道天老祖,心细,缜密,老龙这样一嚷嚷,不远处耳聪目明的九徽与梧桐城主也未反对,这里面,可就很值得一思量了。 尤其天符老祖,虽然先前关于知趣是九徽与罗梦仙之子的消息也听到了一些,不过,天符老祖很有些怀疑,凭九徽的修为与眼界,如何能看得上道行浅显的罗梦仙呢?如今再听老龙这样一说,天符老祖觉着,若是梧桐城主与九徽仙子,两人不论身份还是修为,都是一等一的般配。 道天老祖瞥一眼刚出狱的罗千水,罗千水回之一笑,“我也说他们般配的很哪,道天师兄以为呢?” 道天老祖微笑颌首,应一声,“可不是么。” 就在这风云变幻之际,诸人尚未进入正题,知趣的爹妈便又有了新的解释。 这一切,知趣尚不知晓,他正拉着罗妖见家长。虽然九徽早去了水仙峰,不过,知趣觉着,正式的见面这是头一遭,故不肯失礼。 九徽与梧桐城主是老相识,这位脸上永远挂着融融笑意的梧桐城主还给了知趣见面礼,悄声问知趣,“得了不少宝贝吧。” 知趣正为这个高兴呢,一时没矜持住,咧嘴笑,“还成,长辈们都很客气啊。” 梧桐城主浅笑,道,“总不能白让你叫了爹啊。” 这次聚会,虽然有知趣身世新一轮的劲爆消息,不过正经事还是要说的。 知趣还有幸品尝了几枚高品灵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刚吃过,正要回答各位前辈的问题,知趣忽然脸色大变,抱着肚子道,“这,这果子有,有毒!” 罗妖急问,“黑炭,你这是怎么了?” “妖妖,我肚子……唉哟……疼……”知趣肚子里还一阵阵咕噜噜的动静,正怀疑灵果有毒的知趣脸色忽地又一变,撒腿就跑出席去。 罗妖连忙追上去。 知趣现在好歹是金丹初期,一口气跑到了一座山头,瞧着四下无人,知趣寻一处避风青石处,提着裤腰,小小声道,“妖妖,你离远些。那个,我要方便一下。” “方便?”罗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知趣实在憋不住了,脱裤子蹲下,小声道,“我可能是闹肚子了。” 要知道,知趣少时修为低,与凡人差别不大,吃喝拉撒一样不少。但,随着他修为越发高明,拉屎撒尿这种事便渐渐少了。 如今,知趣金丹初期,其骨骼莹润,皮肤细腻,早与凡人不同。 多少年没拉过了,一时闹起肚子,知趣竟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有人给他下毒了呢。知趣嘀嘀咕咕,“灵果肯定是坏的,这也忒不靠谱了些。” 罗妖听他唧咕,忍不住回一句,“占便宜没够,看到不要钱的东西就狠命的吃,也不看你能不能消受的了。那朱玉果,凭你现在的修为,吃一个就是造化了。叫你少吃,偏不听。”到底消受不起,这不,全拉出来了。 知趣捏着鼻子,吭吭哧哧道,“我也没吃多少。”就七八个的样子。 罗妖颇觉丢脸,催知趣,“你快些。” “这,这快慢是我说了算的吗?”知趣道,“你要觉着臭,就先回去吧。” “臭的要命。” 知趣听这嫌弃的口气,心里也不大痛快,他又不知道那果子不能多吃,按他的饭量,一顿吃一筐都没问题。而且,知趣觉着这是意外,又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就是叫罗妖没面子么,竟然这样嫌弃他。一面仰望着天上明亮的月亮,一面使劲儿往外排肚子里的灵果,知趣道,“没有大粪臭,哪有五谷香。你懂什么?赶紧滚吧,我还不稀罕你在这儿等我呢。” 知趣说了这一句,罗妖便没动静了。知趣又喊了几嗓子,也没人应他。 知趣气鼓鼓地,“没良心的长尾巴鸟儿,老子闹个肚子就躲老子八百里远,这要是哪天老子容颜不再,还不得立刻移情别恋呢。也不想老子当初是怎么掏气掏肺待你呢。没良心!”刚刚他不过是说气话,罗妖就走人,可见薄情寡义哩。 知趣兀自唧唧咕咕,不料一个松塔兜头砸他脑门儿,知趣警觉的四下张望,“谁?” 罗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道,“你嘟囔完了没?” “啊!你没走啊?” “我走了岂能听到你这些‘心里话’?” 知趣终于排清肚子里的灵果,跺跺发麻的腿提起裤子,罗妖从树上跳下来握住知趣的手,知趣道,“还没洗手呢。” “没事儿,反正已经这么臭了。”眼瞅知趣要炸毛,罗妖话音一转,含笑道,“就是再臭,也是我的黑炭哪。” 知趣立刻转怒为喜,歪头望向罗妖俊美的侧脸,温声道,“妖妖,以后我一准儿不让你在人前丢脸了。” 罗妖很会哄人,道,“我不嫌弃你。” 嘴里说着不嫌弃,却是领着知趣到一处温泉,俩人洗了回鸳鸯浴,都洗的香喷喷的,才甜蜜蜜、手挽手的回了议事厅。 第二八八章 知趣握着罗妖的手,回了议事厅。 百人百脾性。 像知趣,他就是爱显摆。或许是虚荣心作祟,他希望天下人看到他有罗妖这样优秀的伴侣,而他们还这样的相爱。 所以,不论到哪儿,知趣都喜欢与罗妖小秀一回恩爱。 这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知趣就是这样的喜欢着罗妖。 罗妖自心头感受到知趣浓浓的爱意,回望知趣,二人携手,同坐席间。 梧桐城主浅笑,问,“知趣,没事吧?” 知趣自不会如实相告,道,“一时灵力暴涨,妖妖为我疏导过了。”说着,还朝罗妖咧嘴一笑,轻轻按了按罗妖的掌心。 罗妖眼中浮起点点笑意,傻黑炭,就喜欢这样傻乎乎的笑。 知趣开始对诸位大能讲解他对人间界神遗之地的推测。 知趣此人,眉眼着实一般,哪怕用了参胖胖特制的美美丹与雪雪丹,底子摆在这儿,他也变不成倾国倾城貌。更遑论对着这些修为、气度、容貌、谈吐都是人上人的大能,比相貌,哪怕一把胡子的道天老祖,也较知趣多出三分雅致。 不过,知趣亦是个非常有气场的人。 他的气场,并不是装出来的不卑不亢,而是一种天然的自在洒脱。哪怕对着这些四境之中的老祖大能,知趣也没有半分的怯意、惶恐,他气定神闲、神态自苦、侃侃而谈。 不说这些初次见到知趣的大能,便是与知趣有过交流的九徽,也是头一遭见识知趣的风采。 哪怕相貌平平,修为不高,知趣身上那份淡定自若仍能紧紧的吸引住众人的目光。罗妖的眼睛眨都不眨的落在知趣身上,心中暗自得意:甭看他家黑炭平时有些不正经,关键时刻却是从不掉链子,总能叫人刮目相看。 其实都是老生常谈,知趣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只是,这些人问的更细些,更是连知趣的朱雀地宫之行都不放过,知趣早有准备,立刻道,“我们当时发了毒誓,若是把朱雀地宫之事外泄一字,生生世世皆不得成仙。” 梧桐城主道,“既然立过誓,不说也罢。” 道天老祖瞥梧桐城主一眼,知趣立没立誓,也只是知趣随口一说,这谁知道呢?说来说去,到底人家一家人,不定有啥内幕消息。 梧桐城主眼皮都未抬一下,已收到道天老祖的眼神,懒洋洋道,“知趣,既然道天兄不肯信你,你便发个毒誓给他听吧。” 道天老祖呵呵一笑,倒不否认,“凤兄父子情深,什么信不信的呢。” 知趣立刻举起手要发毒誓,九徽已是冷脸,“谁爱怀疑谁就怀疑去,发什么誓?难道我儿子千里迢迢的过来是给人发疑心病的。” 道天老祖望向九徽,拈须一笑,竟还有些狡黠的味道,“我不跟女人吵。” 九徽哼一声,“算你识趣。” 道天老祖不禁笑,“识趣,知趣,这名子取的好。” 老龙先“扑哧”笑了,侧过脸跟梧桐城主道,“凤老哥,你不是自称百万年以来最有学问的凤主,怎么给知趣取的名子啊。” 梧桐城主漫吟道,“笑相看,风林露草,古来有谁知趣?”转眸问,“这名子,挺好。” 老龙挠挠一头披散的幽碧色发丝,说不出话了。论学问,他的确不及梧桐城主。 知趣还不知他那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子能这样解释,心里挺高兴。 知趣明显后台强硬,他不想说的事情,还真不能强迫于他。道天老祖道,“既如此,我想着,知趣于人间界熟悉。不如就请知趣一往人间界,待神遗之地有了眉目,定不叫你吃亏就是。”说着,道天老祖望了知趣一眼。 这一眼,知趣顿觉心脑一片澄空,脑袋跟着道天老祖的目光木然的点了一点,却突然心中一阵警醒,知趣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清醒过来。罗妖已是大怒,指着道天老祖道,“你敢对黑炭用迷魂咒!” 道天老祖断然道,“没有的事,是知趣自己同意的。小凤鸟儿,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胡说,可是诬陷。”说着,道天老祖看向梧桐城主,道,“哪怕看在凤兄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不过,你也别当我好脾气啊。” 知趣已经完全清醒,握住罗妖指向道天老祖的手,按到桌间,立刻反口,道,“老祖计策高明,我十分佩服,只是人间界之事,怕我不能同行了。” “我们早就立下毒誓,若是再亲往人间界,生生世世皆不得成仙。” 道天老祖听知趣用同样的说词来搪塞他,不禁唇角一翘,道,“知趣,你这誓发的也够勤的。” 知趣脸皮够厚,笑道,“我自来一天三誓,戒律颇多啊。” 道天老祖嘿然一笑,不说话了。 倒是寒阴界上鬼鬼仙道,“既然你戒律颇多,我们就自己干吧。”上鬼鬼仙并未如道天老祖一般追紧知趣不放,他说话异常痛快,倒是诸人中第一表态之人。 罗千水瞥上鬼一眼,这死鬼真是见缝插针的跟梧桐城与神女界示好啊。原本叫知趣来,的确是想借知趣熟知人间界与朱雀地宫,令他再入人间界,帮助他们取得神遗之地的至宝的。偏偏知趣有了这诸多靠山,一个神女界还凑合,九徽仙子天大的本领,也不能与整个道天境抗衡的。道天老祖毕竟是道天门尊长,哪怕九徽也要给道天老祖些许颜面。偏偏,如今又牵扯出了梧桐城,谁料得梧桐城主与九徽仙子竟是这等关系,竟还誔下子嗣。 这样一来,哪怕道天老祖也得斟酌一二了。 上鬼便是看清形势,方抓紧时机的向梧桐城与神女界示好的。 上鬼本是准元婴修为,如今他突破元婴后期,招魂幡由玄色化为白色,此人亦浑身罩在一件纯白色的衣袍内,这长袍还带有帽子,将上鬼的半张脸悉数遮住,只露出小半张脸,能看到上鬼精致的下巴与殷红的薄唇。 上鬼这样说,梧桐城主与九徽交换个眼神,笑道,“为了去一去诸兄的疑心,我们梧桐城与神女界便不参加神遗之地的事了。我会将羽族悉数撤回梧桐城,之后,诸兄得到什么神遗宝物,便都是诸兄的运道了。” 九徽点了点头,“人间界的事,我神女界亦不参予其间。既然知趣说了风险颇大,你们也小心一些。” 道天老祖笑,“如此,那就多谢二位道友了。”他倒并不怀疑梧桐城主与九徽会私下有什么动作,毕竟到了他们这等地位修为,要做什么,直说便是,已不用耍那些无用花腔。甚至,道天真人会欣喜至此,是因为,哪怕知趣等从朱雀地宫得到了什么好处,但,据他所知,知趣所去的,也只是朱雀地宫而已。纵使知趣搬空了朱雀地宫,还有三座地宫尚未启封,这仍是一笔难以想像的财富。 故此,道天真人对于神女界与梧桐城退出之事,表示了极大的满意。甚至连知趣藏头露尾的不把话说明白,道天真人也不计较了。 梧桐城主突然退出,老龙先是一愣,纵使心里很想问个究竟,到底未当场说出口。 而此时,紫金鼎内打座修炼的水伯猛然睁开眼睛:他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第二八九章 对人间界神遗之地有了共同的认知,又没其他事,这聚会也就可以好聚好散了。 知趣却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接下来他要去哪儿? 山云界是回不去了的,有了道天门的虎视眈眈,他回山云界就是羊入虎口,知趣不会认为自己的小聪明是道天门的对手。哪怕有梧桐城与神女界做靠山,若是道天门来阴的,梧桐城与神女界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介时,他们这群人是吉是凶都不好说。 罗浮界更不必说,罗千水刚刚刑满释放,知趣亦不认为罗千水会大度到不计较从前。再说了,就知趣的小心眼儿,别看他势不如人,他心里也对罗千水憋着一口气呢,偏又不是人家的对手。故此,知趣也不会回罗浮界。 但,整个道天境都在道天门的掌控之下,除非,他去神女界…… 九徽对他的确好,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九徽认定知趣是她儿子的基础上的……一时之间,知趣真是犯了愁。 梧桐城主眼神虚虚的瞟过去,罗妖道,“黑炭,咱们都好了这些日子,你还没见过我母亲吧?” 去梧桐城? 知趣从没想过去梧桐城,主要是因为知趣自尊心强,他觉着自己现在事业平平,这样去见丈母娘,怕给他家妖妖跌面儿。穷女婿拖家带口的去见丈母娘,就是他自己脸上,也不大好看哪。 可是,如今两难之下,面子啥的就暂搁一旁吧,知趣向来有决定,点头,“好,是该给岳母请安的。”幸而来前都把家当搬到了紫金鼎里,想到手里的灵石,知趣稍稍心安。 梧桐城主与九徽又说了会儿话,方带着知趣与罗妖到了自己的飞艇上。 的确是飞艇。 知趣瞧着样子跟他前世的飞艇模样很是相似,尾翼像鱼尾巴一样,而且整个飞艇都是用软软的白云做的,看着胖胖的,很是可爱。 知趣不禁笑道,“咱爹还怪有品味的。” 罗妖道,“这算哪门子品味。”跟梧桐城主说,“你那么些好宝贝,怎么单取了这个出来代步。” 梧桐城主笑,“知趣不是很喜欢么?” 知趣已经围着白云飞艇转了一畔儿,问,“爹,这飞艇叫啥名子?” “你觉着叫什么名子合适?” 唉哟,看来是还没名子呢。知趣想了想,道,“我看这飞艇白白胖胖像棉花,不如就叫棉花艇。” 梧桐城主大笑,打开艇门示意知趣上去,知趣一登飞艇,就见飞艇里面墙璧上嵌着四个灵光闪闪的大字:棉花胖艇。 知趣笑着在罗妖耳边道,“这艘艇的小名儿肯定叫棉花胖。” 一只艇,还有什么大小名儿的?罗妖见知趣高兴,挽住知趣的手,附和一声,“是啊。” 知趣四下打量着棉花艇里的布置,有床有榻有座椅,另外诸多摆饰,皆精巧无比。更合知趣心意的是,有一整面墙都是嵌的满满的灵石,种种富丽堂皇,就甭提了。知趣赞叹,“外观低调、内含奢华,爹,你真是好品味啊。” 梧桐城主含笑道,“不如请你的朋友出来坐坐。” 知趣心下微惊,并不瞒梧桐城主,问,“你怎么知道……” “我与朱玄心意相通,自然知道。” 什么叫心意相通啊?这话说的,真不合适。知趣说,“我跟妖妖早结了同心印了。” “哦,我知道。”梧桐城主令侍从取出几样佳果,道,“我看你喜食灵果,尝尝这几样果子,可还喜欢?” 但有好事,知趣从不独享,既然梧桐城主已经知道他紫金鼎的厉害,他便自识海中取出紫金鼎,罗水仙等人出来一一见过梧桐城主。梧桐城主的目光掠过诸人,犹在罗水仙与罗梦仙流连俳徊片刻,对罗水仙微一颌首,便将目光移至参老头儿身上,最后朝参胖胖招招手。参胖胖去看知趣,知趣微微点头,参胖胖便过去,奶奶的叫了声,“城主爷爷。” 参胖胖辈份很清楚,知趣爸爸的城主爸爸,就是叫爷爷了。 梧桐城主摸摸他的头,递了个果子给他,笑道,“吃吧。” 参胖胖咬一口,甜甜的,抿嘴一笑,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黑豆儿也伸脖子朝梧桐城主嘎嘎嘎的叫了几嗓子,梧桐城主笑,“黑豆儿,过来给我瞧瞧你的招魂幡,帅的很哪。” 黑豆儿这个轻浮的,被梧桐城主这老凤凰一夸,更是美的找不着北,双翅一振,便自小白的肩头飞至梧桐城主掌间,还拿自己的秃头蹭蹭梧桐城主的脸。梧桐城主搔搔黑豆儿的下巴,黑豆儿更是受用无比,舒服的扭下屁股,挺胸凸肚的与梧桐城主说起话来。 羽族之间的交流完全没有任何障碍,知趣已经招呼着罗水仙等人品尝佳果,倒是悲苦老和尚一脸心事的模样。因在梧桐城主面前,知趣没好问,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悲苦和尚心事重重。邵千凌轻轻叹口气,给自家老婆孩子拿果子吃。 当然,心事重重的不只悲苦老和尚,水伯也有些心不在焉。 梧桐城主的东西,定非凡品,因灵果中灵力澎湃,故不能多吃,似小小狐只能吃小半颗,小狸猫碍于修为,尚还不能享用。 知趣悄悄问罗妖,“我能吃几个?” 罗妖分了半颗给知趣,知趣也没像之前不要命的吃。若是他再闹回肚子,岂不在梧桐城主面前丢脸么。 小白过去把黑豆儿从梧桐城主的手上拽下来,百鸟朝凤,古来有之。凤凰生而妖神,号令羽族,黑豆儿天性中便对梧桐城主很有好感。不过,他还是更喜欢他家小白啦。 梧桐城主目光融融的望向小白一头银发,问,“小白,你的力量已经完全苏醒了。” “没。”小白同梧桐城主坐一起,道,“只是一点点。”他能感受得到体内蕴藏的强大的妖力,不过,小白现在年纪尚小,相对于他漫长的生命,如今他不过是只小孔雀,但是,已经展现出白孔雀强大的力量。 小白摸摸黑豆儿鲜亮的翅羽,黑豆儿飞出去衔来一枚玲珑果放到小白手上,小白一面给黑豆儿剥果子吃,悄悄问梧桐城主道,“知趣很优秀很出色的吧?”在梧桐城主面前,小白就不唤知趣作流氓趣了,他是担心梧桐城主听到他这样喊流氓趣会对流氓趣有误解啥的。 梧桐城主笑,“是不错。” “什么叫不错啊。”小白有些不满意梧桐城主这个评价,正色道,“人妖鬼魔四族,能比得上知趣的人可不多。你别看他修为不高,但心眼儿好,还能干。罗妖能找到知趣做双修道侣,可是上辈子积德呢。” 最后,小白总结一句,“知趣的好处,慢慢你就知道了。” 梧桐城主道,“我不信,他就没什么缺点。” 小白想了半天,说,“要说缺点,也不是没有。” 梧桐城主来了兴致,“说说看?” “知趣的缺点,就是心眼儿忒好、为人忒善良了。” 看小白一脸正色的说出这种极端赞赏的话来,梧桐城主顿时忍俊不禁,笑,“小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小白强调道,“哪里是油嘴滑舌,我这都是大实话。” 小白并非那种狡言善辩之人,他是真心觉着知趣好。又担心梧桐里有人小瞧知趣,才先在梧桐城主面前说一说知趣的好处。而且,小白觉着,既然到了梧桐城,就该他好生照顾流氓趣,断不能叫流氓趣吃亏才是。 随着小白年纪渐长,他本就是上品灵禽,灵性非常更兼化形多年,人情世故早就通达,只因他本性骄傲,不屑与人周旋往来,故而瞧着清高些。不过,啥时该说啥话,小白清楚的很。并且,小白清高,却不笨。梧桐城主本就待他极好,故此,他才愿意跟梧桐城主说一说流氓趣的好处。 知趣是个热情的人,梧桐城主请他吃灵果,他也拿出自酿的美酒佳肴,请梧桐城主共享。就是朱鹤也拿出了早前知趣做给他的醉蟹,梧桐城主道,“好好跟着水仙,自有你的造化。” 朱鹤见梧桐城主与他说话,还激动的小小脸红了一下,叫知趣暗自啧啧称奇。 知趣特意自己坐在梧桐城主身边,叫罗妖坐自己身侧,这样他把两人隔开,省得梧桐城主对他的小凤凰暗藏不轨。 知趣的小心眼儿,当然不能叫人知道。其实,他对梧桐城主相当热情,主要是要去人家那里过日子,当然得打点好。故此,知趣对梧桐城主劝菜不断,热情如火,热情的罗妖都有些看不过去,私下同心印提醒知趣矜持一些。 知趣给罗妖剥壳子螃蟹,对梧桐城主道,“这都是在紫金鼎里养的,您尝尝味道。小白喜欢吃蟹黄包,不过那个得提前准备,等明天再给小白做了吃。” 小白唇角一翘,“不急。”流氓趣就是会时时的惦记着他,不过,不要这样当众说出来,就更好啦。 黑豆儿立刻嘎嘎嘎的跟着点菜,知趣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罗水仙倒是极其淡然,一举一动与水仙峰时无异。罗梦仙瞧着罗水仙淡定从容,心里也就有了底,遂安心的用起餐来。 这回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人的是参老头儿,那叫一通狂吃啊,不单自己吃的香,还给参胖胖吃。参胖胖是个实诚孩子,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爷爷,我已经饱了,吃不下了。” 参老头儿一顿,难得有些尴尬,自己又塞了个灵果到肚子里,说,“哦,饱了就别吃了。”虽然灵果难得,但,撑着也是得不偿失啊。 知趣试探的问,“爹,你真不去人间界神遗之地么?” 梧桐城主笑,“你不是说有诸多危险,或者会有天谴的么。” “原理上是这样。”知趣对无数人说过这样的话,但,人间界神遗之地,沾了个神字,便不知惹得多少修士前仆后继、葬送其间了。 “那就是了。”梧桐城主笑,“我掌梧桐城多年,何必在意区区人间界。” 知趣总觉着哪里不对,似乎梧桐城主答应的也太痛快了些。 知趣天生疑心大,他会这样问,就是担心梧桐城主会不会想他奇货可居啥的,才将他带回梧桐城啥的。故而出言试探。 梧桐城主滴水不露,知趣越发心疑,只是梧桐城主都表明姿态了,他若再出言相试,怕会惹得梧桐城主不悦。 知趣心里直犯嘀咕,梧桐城主忽而一笑,“知趣猜我为何去独界?” 知趣给罗妖夹了一筷子酥鱼,道,“自然是为人间界之事了。” “非也。”梧桐城主望罗妖一眼,对知趣道,“再猜。” 知趣似真似假的打趣,“不会是为了我家妖妖吧?” “一半。”梧桐城主抬眸一笑,知趣的心咯噔一声,不自禁的问,“那另一半呢。” “你猜?” 知趣心头火起的同时、开始七上八下,胡乱道,“难道是为了水仙爹?”或者是他家小金、他家参胖、他家小小狐,至于小灵猪、龟小绿、狐大狐二,资质平平,知趣觉着人家梧桐城主不一定瞧的上。但是,小金聪明伶俐、参胖胖是罕见的化形灵参,就是小小狐也是极稀罕的九尾天雷喷火狐,均是前途光明远大,不会梧桐城主对他家孩子动心了吧。还有水伯的真龙之息,还、还有他家妖妖……死罗妖,还敢说跟梧桐城主没啥?这老鸟儿都亲口承认是为了妖妖来的独界呢。 知趣一肚子的胡思乱想,梧桐城主笑而不语,不再理会知趣,反是与小白说起灵酒好坏的品鉴。 罗水仙瞥知趣一眼,知趣安生的吃起饭来。 第二九零章 除去诸人各自心思不提,这顿晚餐相当愉快。 倒是饭刚吃好,便有客到访,正是四方境的几位霸主:水晶宫的老龙、双生城的麒麟兄弟、以及玄武兄弟。 知趣本想回避,梧桐城主却极是大方,道,“不是外人,见见也无妨。” 老龙一进来,见知趣等半屋子人,顿时一愣,梧桐城主轻描淡写的介绍一句,“这是知趣的孩子和朋友。” 老龙大惊,“哟,老凤,你连孙子都有啦?” 梧桐城主道,“你是来问我孙子的事情的?” “没。”老龙瞧着半屋子的妖魔鬼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种类其全,不禁暗自称奇,有几样还挺不赖的。 难得老龙矜持了一回,倒是一身玄衫的玄蛇跑到小金面前,两眼放光的赞叹道,“好漂亮的小金蟒,那个,唐突的问一句,姑娘可有了人家?” 小金金灿灿的眼睛瞟过去,微微一笑,“我年纪还小。”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玄蛇咕咚吞口口水,迅速道,“无妨,咱们可暂且订下婚事,待姑娘长大,再行迎娶,亦不算迟。” 竟敢泡他家宝贝闺女!知趣眼睛恨不能嗖嗖飞出两团三昧真火,直接把玄蛇做成烧烤。不过,未待他发作,小金已笑吟吟的望了眼梧桐城主道,“你若想娶我,得先问过我爹,我爹还得跟我爷爷商量。不过,听你先时与城主爷爷平辈相交,若是娶了我,可就得随我唤一声城主爷爷了,你可愿意?” 梧桐城主拊掌笑道,“这倒不错。” 玄蛇未料小金竟矮了梧桐城主两辈,正待说话,已被赤龟一脚踩到地上,与梧桐城主淡淡道,“不要理会这傻瓜。” 老龙幸灾乐祸,哈哈大笑。麒麟兄弟却是矜持一些,只抿嘴一乐,话归正题,问,“凤兄,我们这次来找凤兄,便是想问一问人间界之事。凤兄焉何退出人间界之行,是否有何挂碍?若有为难之处,不如与兄弟们说一说。” 梧桐城主笑,“没什么为难的,我去独界本就不是为了人间界之事而去。” “有无数人在打知趣与朱玄的主意,若我不亲去,怕他们不能平安到梧桐城。”梧桐城主道,“人间界的几处地宫,我早年便去过。若说至宝,自然是有的。不过,东西一旦取出,人间界自此灵力崩溃,再难孕育灵胎灵物。何况人间界承接天意,若擅取地宫之物,怕不合乎天意。” 老龙讶然,“原来凤兄早去过地宫?” “说来,也是几十万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年纪尚小,修为与朱玄相仿,尚可进入人间界。”梧桐城主道,“如今你们个个修为高深,即使压制修为,也不易去人间界的。人间界地宫,本就是按照东南西北四灵而建。” 老龙眉毛微动,道,“既是咱们四灵的东西,岂能被人族抢走。” 梧桐城主微微一笑,“何所谓抢?人间界并不属于四方境。这天下,不是四方境的,而是天帝的。人族要抢的,也不是四方境的东西,而是天帝对人族的布置。” “你们若有意,人间界地宫的地图我给你们一份。”梧桐城主之坦诚大方令知趣异常惊讶,同时又深为自己的小心眼儿感到微微的惭愧。 梧桐城主洒脱至此,不一定所有人都想的透,麒麟兄弟道,“就劳烦凤兄了。”依旧未对人间界神遗之地的宝物死心。 梧桐城主似早有准备,掌中微微一亮,一幅银丝织锦的地图显现其间。梧桐城主意念微动,便复制两位,连带原样都交给了他们。 三人连连道谢,倒是玄蛇悄悄与赤龟商议,“凤兄都不去,咱也干脆别去了。” 赤龟将地图折起放于袖间,慢调期理道,“为何不去,说不定有什么美女蛇可一见钟情娶来做媳妇呢。” 玄蛇一本正经道,“跟媳妇比起来,还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好色又怕死,赤龟愈发看玄蛇不上,心道,怎么母亲给他生了这样丢脸的弟弟出来。 玄蛇却是不以为然,转而与老龙商量起道天境的事,“人间界本属道天境,咱们这样车马浩荡的过去。人族心眼儿多的很,防不胜防。” 玄蛇又问知趣,他这人自来熟,说话也是一派熟稔口吻,“知趣,你是凤兄的儿子,不是外人。你又是近年来去过人间界的,能不能跟咱们说一说人间界的形势。” 刚刚还敢调戏他家闺女,现在要他说人间界的形势,知趣还拿捏起架子来,扯大旗作虎皮,仗着梧桐城主的势,道,“我心眼儿多,你敢信不?” 玄蛇哈哈一笑,“信。” 知趣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撂自己写的玉简,免费赠送给玄蛇,道,“你若大批购置,再跟我联系,我给你打折。” 玄蛇目瞪口呆的接过。 几人都是族中头领,不可能是缺少决断之人,梧桐城主能提供的帮助也给了,寒暄两句便告辞了。知趣又凑上前与梧桐城主打听,“城主,你以前就去过地宫了啊?” 梧桐城主笑,“这有何奇怪,难道只许你去过不成?” “我可没这个意思。”知趣道,“我只是觉着城主阅历深厚,令人佩服。” 梧桐城主忽而打趣,“怎么不叫爹了。” 知趣嗑巴一下,他这人也奇怪,先前觉着梧桐城主别有用心,他就什么谄媚的话都讲的出来。如今觉着自己可能对梧桐城主有些许误会,知趣就有些叫不出口了。 梧桐城主颇是意味深长道,“这回不会觉着我把你带回梧桐城,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有关人间界的消息了吧?” 知趣偌厚脸皮竟然给梧桐城主打趣的刷一下子红透了耳根子,那叫一个尴尬丢人哪。 梧桐城主呵呵一笑,起身道,“朱玄,你与知趣带着孩子们玩儿。人间界的朋友们也莫客气。”而后,唤一声,“水仙。” 罗水仙一脸从容自若,与梧桐城主走了。 知趣立刻问罗梦仙,“水仙爹以前跟城主认识啊?” 罗梦仙也迷糊着呢,“不清楚。” 罗妖忍不住用同心印回知趣一句,“你刚刚可真丢人。” 知趣不服气,“是你爹不给我留面子,非要当面说出来,哼!看来不是亲爹。” 罗妖头疼,“以后别胡说八道,乱替我认爹!” 知趣哼哼两声,转身找邵千凌说话去了,打算问问邵千凌,可知晓悲苦大和尚神思不属的原由。 也不知梧桐城主与罗水仙都说了些什么,眼瞅着梧桐城就到了,知趣头一遭来到羽族聚居之地,又是罗妖与小白出生与黑豆儿倒霉的地方,知趣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倒是罗妖在下棉花艇前死活叫知趣换了件大方持重的宝蓝色的织锦云袍,知趣满心不愿,“要去见岳母大人的,怎好太过素淡?” 罗妖直接霸权主义,道,“你听我的没差。” 知趣挑罗妖的理,“我觉着自从到了梧桐城,你就不大尊重我啦。” “你还想不想讨我母亲的欢喜?”罗妖问。 小白抿着嘴乐,跟着道,“流氓趣,你穿蓝色好看。” 知趣说了句,“我想着孔雀羽翼炫烂,肯定喜欢鲜艳的衣裳,我特意做的呢。” 罗妖一指小白,除了白色、银色,小白从不穿别的色。知趣道,“小白是白孔雀啊。” 小白笑,“流氓趣,大姐姐是赤金孔雀,那你也是该换赤金色的袍子,而不是穿这种花里忽哨的花色啊。” “算啦。”白罗妖一眼,知趣道,“妖妖叫我穿蓝,我就穿蓝吧。万一丈母娘不喜欢,小白,你可得多在丈母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这边俩人还在争论穿什么颜色,参胖胖在另一畔被梧桐城主牵着手,站在棉花艇门口处脆生生的喊道,“爸爸,城主爷爷叫你过来啦。” 在人家梧桐城主的地盘儿,总不好讨论这些,知趣素来要脸面,拉着罗妖就跟了上去。梧桐城主打量知趣两眼,点评道,“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知趣扯下袖子,觉着衣裳倒还不错,笑,“我家妖妖的眼光。” 梧桐城主微微点头,下了棉花艇。 梧桐城内的羽族官员均来迎接城主大人归来,场面一时热闹非常。梧桐城主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淡淡的说了几句话,便令人退下了,独留下赤金公主下来。 赤金公主完全不同于九徽那种圣洁高贵的美人,她的美是迫人的,你不得不承认的一种炫烂夺目之美。见到赤金公主,知趣才明白,他家妖妖生的这样倾城倾国貌,不是没有原因的。母系遗传的重要性,在罗妖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第二九一章 梧桐城主非常倚重赤金公主,对赤金公主的倚重,犹在孔雀王之上。 知趣正打算着怎么跟赤金公主说话呢,梧桐城主倒先为他们介绍了,梧桐城主道,“这是知趣。” 赤金公主打量知趣片刻,微微颌首。 知趣是个嘴甜的,行一礼,恭恭敬敬道,“岳母好。” 一声岳母,赤金公主唇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一二,忍不住道,“不必如此称呼。” 知趣微微一愣,不禁看向罗妖,莫非赤金公主看不上他这女婿? 罗妖正想替知趣说话,梧桐城主先一步开口,道,“水仙,你先带孩子们与人间界的朋友们下去休息吧。” 罗水仙似与梧桐城主达成某种默契,竟未开口问一句,便随着梧桐城主身边的一位侍从官下去了,参胖胖等人自然跟随。知趣刚要迈步一道走,梧桐城主叹口气,“知趣,你与朱玄留下。” 知趣心里顿时打起鼓来:莫不是要解除他与妖妖的婚约不成?这,这可是休想!他是死都不会休妻的!更不能把他家妖妖让给别的小妖精! 知趣心里七上八下的发散性思维,梧桐城主根本没理会知趣,问赤金公主,“城中可还顺利么?” 赤金公主道,“一切如常。” “这就好。”梧桐城主道,“老龙他们不听我劝,定要去人间界的。鬼族魔族亦是虎视眈眈。人间界与道天境相临,道天门不是好相与的,定有一场混战。” 赤金公主道,“如此,也好。” 梧桐城主微微叹息,“以后,城中事,你多帮衬朱玄。” “我份内之责。” 梧桐城主似已无话好讲,叹道,“你去吧。” “城主保重。”赤金公主恭谨的行一礼后,转身离开。梧桐城主的目光终于落在知趣身上,那种沉思幽远感叹怀念,种种复杂情绪相加,竟把知趣看的心里更是没底了。知趣张了张嘴,话都说不俐落了,不过,结结巴巴的,他还是把意思表达清了,“我,我,我,我,我,我是绝,绝不会与妖妖分手的!” 最后一句,知趣几乎是高声喊出来的! 罗妖早感受到了知趣心里起伏不定的情绪,连忙握住知趣的手,安抚道,“黑炭,你别胡思乱想。”罗妖对梧桐城主很是有些了解,他觉着梧桐城主与他母亲都不是那种会拆散他与知趣的无聊人。 知趣向来是个很会撑场面的人,但,此刻他怕的要命。梧桐城主这人,行动诡奇多变,深沉的叫人看不透。知趣一时猜度不透梧桐城主的用意,又是在人家地盘儿,样样不如人。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刚刚赤金公主又对他那样冷淡,明摆着是不乐意他这女婿了,故此,知趣非常担心。 知趣如此失态,梧桐城主不过淡然一笑,“你与朱玄如此相爱,我就放心了。” “我们当然是相爱的,而且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此刻,知趣早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他非常担心梧桐城主会相中罗妖,近而要解除他与罗妖的婚约啥啥的。 梧桐城主实在没有知趣那些无聊心思,他高坐于宝座之上,他一身赤金袍裳,华丽无比。梧桐城主只是轻挥一下衣袖,知趣尚未回神,已经与罗妖、梧桐城主身处另一天地。 此处,花草鲜艳,微风和煦,灵兽嬉戏,禽鸟欢唱,有说不出的静好祥宁。不远处,一人翘腿躺在草地之上,听到响动,那人十分灵活的自草地上跳起来,见着梧桐城主笑着迎上前,笑,“才回来啊。” “是。”梧桐城主伸手摘掉男子头上的草屑,握住男子的手,“这是知趣。” 不知为何,知趣一见这男子便觉开心,笑着打招呼,“你好。”他不仅是觉着这男子投他眼缘儿,更是着重的往梧桐城主与男子相挽的两只手上瞟一眼,然后,心内所有的担忧皆烟消云散。 男子看知趣一眼,对梧桐城主道,“真普通。” 梧桐城主笑,眼眶却微微的红,“普通也没什么不好。” 知趣见梧桐城主眼睛都红了,不禁心下问罗妖,结果罗妖也不知原由,实在没用的很。 梧桐城主的失态也只是一息之间而已,男子问知趣,“听朱凤说你也有三百多岁了,怎么才修炼到金丹啊?” 知趣对此人的问话实在有些不爽,先是说他普通,又说他修为,简直比他亲爹管的还宽。当然,罗梦仙那样的极品爹,也不是谁都能遇到的。尽管心里不爽,知趣却有一大弱点,他是颜控。 当初没见啥世面时,初见罗妖都能喷鼻血。而此男子,年纪自不必提,修真界没几个老头儿,关键,这男人怎么说呢,那眉那眼那通身的气派,站在梧桐城主身旁竟无半分逊色之处。说句良心话,甚至不比他家妖妖差。知趣虽然不会看人的修为,不过,他观人气度颜色很是擅长。打一照面儿,他便知这男人不简单,对着不简单的人,知趣总会客气些。 欺软怕硬,亦是人之本性。 所以,尽管不大痛快,知趣也没暴发,反是静静的解释道,“我灵根驳杂,现在修到金丹,也很不错的。” 那男子摇头一叹,“也难怪,生的就粗笨,底子不好,看着俩眼珠子乱转,兴许有几分小聪明,修炼必不勤谨,能到金丹,也马马虎虎了。” 什么叫老虎不发威反被当病猫啊! 什么叫登着鼻子上脸啊! 尽管这男人说的是事实,知趣也不乐意被人这样说,正待反驳一二,他识海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到动地的嚎哭,轰的一声,险些把知趣震聋。 知趣识海都给朱朱的大嗓门儿震的隐隐发痛,连忙取出紫金鼎来,朱朱浑身发抖咧着嘴大嚎,嚎的内容让知趣罗妖都惊心不已,她嚎道,“主人,我终于活着见到你啦——主人,主人,主人,我好想你——有好些人欺负我——”这关口还不忘告状,知趣真是服了朱朱。 知趣忍不住再次看向男子,原来,这男子竟是紫金鼎的主人! 既然这男子是紫金鼎的主人,那岂不是要把紫金鼎要回去啦。知趣心里顿时非常别扭,而他此刻,才终于明白梧桐城主为何要带他们回梧桐城了。 原来,梧桐城主用意在紫金鼎。 但,朱朱的主人不是早在几十万年前便渡劫失败、魂飞魄散了么? 知趣满心的疑惑,他忽然道,“男人的婴灵也能是女孩子么?” 罗妖的脑子并不比知趣慢,他虽然与梧桐城主亲近,但,他跟知趣是啥关系啊,定不是梧桐城主能比的。此时,罗妖也挺担心梧桐城主会把紫金鼎要回去,若紫金鼎不保,知趣便不能继续修炼,罗妖满心着急,听知趣如此无厘头的一句话,罗妖带了几分怒意道,“女人生孩子还有男有女呢,婴灵当然也不例外!” 知趣摸摸鼻尖,他与罗妖心意相通,知晓罗妖为他着急呢,故此并不生罗妖的气。到这个地步儿,也没什么遮着掩着的,若人家执意要索回紫金鼎,从哪儿说他们都不占理。毕竟,紫金鼎从来不是他的东西。知趣索性直言相问,“你们是要收回紫金鼎么?” 男子微微一笑,“收回如何,不收回又如何?” “你要收回,就给你。你要不收回,不如就让我接着用紫金鼎修炼吧。”知趣跟男子商议,“你这样厉害,肯定也看出我丹田有伤了。我现在修炼,多仰仗紫金鼎呢。那个,你若是想要回去,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另想办法也是一样的。” 朱待男子开口,朱朱已是脆生生道,“我寻到主人,当然是跟主人在一起。不过……”想想知趣这些年从未亏待过她,朱朱也不是没良心,在鼎内抹着激动的泪花道,“不过,你若是暂时没别的法子,倒可以留在我主人身边做个侍童。我家主人心善,非但会指导你的修为,或许还能让你再用丹鼎修炼一二呢。你要是求一求我家主人,说不定我家主人还能帮你想个修复丹田的法子呢。” 侍童! 罗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男子未理会朱朱的主意,笑问知趣,“听说你丹田之伤都是因小凤凰落下的。” 知趣道,“我心甘情愿的。就像城主对前辈,不也是心甘情愿的么。”他向来嘴甜,只要有些许机会,知趣都不想错过。 男子一笑,对梧桐城主道,“这痴情与我很像吧。” 梧桐城主笑,“是。” “那我就放心了。”男子一笑,拍拍知趣的肩,“你随我来。” 知趣偷偷用同心印叮嘱罗妖:半个时辰不回来,你就来找我。 男子好笑,“怕什么,又不会把你先奸后杀。” 怎么同心印说话也会被人听到呢?知趣一时想不明白,嘴上却不肯再吃亏,道,“指不定谁奸谁呢?”拔腿跟着男子走了。 男子对此处环境非常熟悉,带着知趣很快到一处小湖畔,随意捡了块草地坐下来,知趣也跟着坐了,等着男子与他说些什么。这男人并未绕什么圈子,直接道,“知趣,你也修仙三百年了,应该知道了一些修仙界的常识。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如何从地球来到这处天地的吗?” 知趣并不算太吃惊,先道,“你果然也是从地球上来的,我听朱朱说起过伊甸园的故事,当时我就想着,你肯定是跟我一样,从地球上穿越来的。”又与男子打听,“你以前住哪个城市啊?”说来还是老乡哩。老乡见老乡,不会背后来一枪吧? 男子笑的无奈,“你可真是榆木脑袋,莫不是看小说看多了,至今还相信什么穿越不穿越的话。” “你既修仙,总该明白夺舍之道。每一具身体,都有自己最相契合的灵魂。若要将原有身体的灵魂撵走,让自己的灵魂占据这具身体,那么,首先,这个想夺舍的灵魂必需足够强悍。这就是夺舍的原理。”男子险手捡起块小石子抛在湖中,碧清的湖水泛起丝丝涟漪,男子道,“你在地球时应该上过学,起码万有引力应该知道的。万有引力,不仅是一个物理术语,实际上,对于一切事物皆通用,包括灵魂。地球上的灵魂若想摆脱地球的引力,到达另一个星球,所需要的能量是你无法想像的。” 知趣听的似懂非懂,问,“我们所在,是另一个星球吗?” “也可以这样说。” “那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知趣思前想后,十分笃定,“我前世并非修道之人,就是寻常人一个,要按你说,我怎么会来这里呢?” 男子一笑,“有记忆的年代,不一定就是你的前世。就好像,你所认定的母亲,不一定就是你的母亲。” 知趣脸色微变,沉下脸来,问,“这样说,是有人篡改过我的记忆了。” 男子并未回答知趣所问,转而道,“我来这里之前,也是地球上普普通通的凡人。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那是因为,我很偶然的得到了一枚凤凰蛋。” 知趣暂且撂下对自己身世的怀疑,说到凤凰蛋,知趣不禁想到妖妖蛋在他识海的情形,唇角微翘,“凤凰在蛋中便有神识,也很可爱。你得到的那颗凤凰蛋,里面不会是梧桐城主吧?” 男子浅浅一笑,俊朗非凡,知趣深觉养眼,忍不住多瞅两回,就听男子道,“那时,我并不知这是凤凰蛋。实际上,当初有许多人都在争夺凤凰蛋,凤凰蛋陨落至末法年代的地球,好巧不巧的落入我的识海,我当时被便被洗经伐脉,直接筑基。我与朱凤,便自此相识。” 天上掉下个凤凰蛋啊。 知趣心里默默吐槽,当初妖妖在他识海里也住了许多日子,怎么他也没直接筑基啥的?一切都是靠他苦修苦炼而来。 “朱凤隐于我的识海,我当时对修仙并不了解,后来还是因着他的提点,一步步走上修仙之路。”男子道,“回到这里,也是想着修真界灵气充沛,有助于修仙而已。我与朱凤修仙多年,原也是一帆风顺,只是我在开辟丹田道场时天雷忽至,我一时不慎,魂飞魄散,你如今看到的我,不过是朱凤的梦境。” 知趣的惊讶再难掩饰,“梦境?”知趣不禁接连问道,“那我也是在梧桐城主的梦境中吗?” “不,这是朱凤的百花境。”男子微微一叹,“大概是他太思念我,才会有我的出现吧。” 知趣问,“是像幻空兽的幻境一样么?” “差不多。” 知趣脑中一亮,忽然问,“妖妖是不是你跟梧桐城主的儿子啊?”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修真界,知趣觉着男人与男人说不出也能生出儿子来呢。或者赤金公主根本不是他正牌的岳母,要不然,赤金公主怎么不让他叫她岳母呢?如果罗妖是面前男人的儿子就很好解释了,梧桐城主特意带他前来,就是让他来拜见正牌岳母的。还有,这个,岳母叮嘱一下女婿好生待自己的儿子,也很符合人情世理啊。 知趣自认为这种推断已是八九不离十,却不料他尚未开口说呢,男子便低声笑了起来,“即便是神仙,男仙与男仙也生不出孩子的。” “我就随便推断一下。”知趣厚着脸皮说一句,又道,“你若是魂魄还好说,若你只是梧桐城主的梦境所化,要怎么收回紫金鼎呢?” 男子一叹,“当初,天雷之下我难以保全,身死道消之前,我将初化的道场化为一尊宝鼎,只以为,自此便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不想朱凤不甘心我就此消亡,他于天地间苦苦寻觅到我的一缕残魂,用尽心血将这缕残魂培育完善。”男子幽声道,“你以为的前世,不过是你千百世中的一世而已。培育魂魄,最好的器皿的选择便是凡人的身体。我自地球而来,我的魂魄与地球上的凡人最相契合。” 知趣目瞪口呆,指着男子,半晌方找回声音,问道,“这,这么说,我,我就是你?” “你只有一缕残魂来自于我,除却那缕残魂,你是一个完全的不同的人。” 知趣思维混乱的打了个比喻,道,“有点儿像克隆羊的原理啊。你看,克隆羊是从一个细胞弄出一头羊来,我是由你的一缕残魂重新生成的人。” 男子微笑,“你要执意这样说,也没差。” “那我以前,”仔细的打量着男子堪称丰神俊秀的相貌,知趣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原来,我以前长的这么帅啊。” “皮相而已,有什么可痴迷之处呢。” “你这种大帅哥,当然不会理解我的烦恼。”知趣道。 既有此渊源,梧桐城主当不会把他怎么样。不过,知趣又开始另外的烦恼,他悄声问,“可是,我现在已经与妖妖在一起了。我可不能辜负妖妖。” “天地间,从未有两只凤凰共同临世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罗妖的存在?”男子看向知趣,道,“你不觉着,作为朱雀,罗妖的本事与妖神的称号有些不相匹配么?” “这有什么,妖妖年纪还小呢。我听说凤凰等闲都能活几十万年,妖妖现在还是婴儿凤呢。” 男子眼神温和,“当年,朱凤同样是在蛋中,便可令身为凡人的我直接筑基。知趣,那才是朱雀妖神之威。” 男子并不吊知趣的胃口,坦诚道,“朱玄,其实是朱凤的本命凤翎所化。” 知趣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失声问,“你是说,妖妖不是人!而是老凤凰的凤凰毛!我喜欢的人是一根凤凰毛!” 男子十分平静温和,拍拍身畔的位子,“坐下。” 知趣瞪了会儿眼睛,还是坐了回去,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家妖妖素来骄傲,若是知晓原由,该多伤心呢。 男子道,“朱凤也只有一枚本命凤翎,其珍贵不言而喻。他是为了找回丹鼎,却又不便亲自出面,方用本命凤翎化一分身,寻找丹鼎。” 知趣是个心思灵敏之人,他想到罗妖数次说起,他去罗家,似乎是受到一种无形的召唤。罗妖对此的解释是,他去罗家,便是为了与知趣相遇。知趣以往只觉着罗妖甜言蜜语,讨他欢心。如今想想,或许,那种召唤便是来自丹鼎的召唤吧。梧桐城主对罗妖的用意既是寻找丹鼎,必有其手段所在。 “我倒不是嫌弃妖妖不是凤凰之身。”知趣很为罗妖难过,低声道,“我跟妖妖在一起,他是人是凤凰都没啥。我是觉着,他有血有肉有感情,万一城主把他收回去,可怎么办?” 男子一笑,“你怎么倒痴了。凤神杯都可化出杯灵,罗妖即便为朱凤本命凤翎所化,又如何呢。只要你不因罗妖本体非凤凰而嫌弃于他,这于你并没有什么差别。” 知趣想一想,倒也释然了,道,“我当然不会嫌弃妖妖,我喜欢他还喜欢不过来呢。”慢慢的消化罗妖本体之事,知趣皱眉思量片刻,道,“既然妖妖是城主本命凤翎所化,为何妖妖是黑凤凰呢。我在妖妖的识海见到过城主的凤翎,赤金色,炫丽无比。” 男子轻描淡写,“那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那,赤金公主也不是妖妖的母亲了?” “不过是给八卦真人将朱玄偷到罗家的机会而已。” 知趣沉默一时,原来,梧桐城主的计划,自那时便已开始了。如今他既然有这样的身世,梧桐城主便不可能对他有恶意。知趣问,“那,城主把我们回来,是有何用意呢?” “我以你的方式得以复生,朱凤是想将丹鼎重化道场补你丹田。”男子叹息,“你虽有我的一缕残魂,却没有我与他之间的记忆。朱雀是这世上最忠贞的鸟儿,他既爱我,宁可化出梦境来与我相聚。他在这世间几十万年的岁月,如今也快到极限了。” “朱雀是不死之身。”知趣道。 男子道,“如果朱凤再不去仙界,必然要涅盘重生。” 对朱雀,知趣还是非常了解的。重生后的朱雀都是由朱雀蛋开始,重新孵化,是朱雀漫长生命中最孱弱的时期。 知趣问,“若是紫金鼎化为我的丹田,我还有与妖妖的记忆么?” 男子唇角微翘,“又不是给你换个脑袋,自然记得。” “那,我会有你的记忆么?” “不会。” 知趣总觉着有些别扭,再三问,“城主不会爱上我吧?” 男子打量知趣一时,挑眉道,“虽说你是由我一缕残魂而生,不过,你觉着我们有可比性么?我三百岁的时候已是元婴后期。知趣,你都不照镜子的么?” 言下之意,打开镜子自己照照吧! 俩人说了这半晌的话,知趣也渐渐放开了。他知男子并无恶意,故此也不恼,反是时不时的瞟一眼男子俊秀的相貌,心里欢喜的很,想着若是他有该男子的容貌,再加上他自己的品行才干,不知有多少人得暗地里为他的无上魅力发疯呢? 知趣于心内沾沾自喜,嘴里道,“我觉着,看你便如同照镜子了。” 男子给知趣这无耻之言闹的也无语了。 知趣对人心揣摩很有一手儿,笑,“我又不喜欢城主,你吃哪门子醋呢。” “倒不是吃醋,只是觉着朱凤耗尽心血力气才令我的残魂复生,不想却生成个二百五。”由此毒舌可见,俩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知趣拍他肩,“说起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既不喜我喜欢城主,又为何不悦呢?” 男子一叹,“知趣,你虽是我,却不再记得我与朱凤在一起几万年的岁月。待紫金鼎化为你的丹田,朱凤与本命凤翎必会合为一体,我始终是一个梦境。只有待你真正成神成仙之时,才会忆起往生,那时,你方是我。” 知趣挠挠头,“这也没什么差别吧?” “你没有我的记忆,对朱凤而言,与陌生人有何差别?” 知趣想半天道,“我从罗浮界掉到人间界时,曾受重伤失去了记忆,妖妖也没嫌弃我,还一直跟着我呢。” 男子一笑,并未再多行解释,只道,“日后,你便明白了。” 这一日,男子带给知趣的冲击尤其大。知趣觉着,哪怕是遇到自己的前世,他都没这么惊讶。他竟然遇到了自己。 知趣不禁问,“那,城主什么时候会来补我丹田呢?” “待道天境与四方境的人都去人间界寻神遗之宝时。” 知趣心如电转,眉心微动,“莫非城主一直在等此机会?” 男子笑,“是你创造了这绝好机会,提前将那些会来捣乱的人引走,调虎离山,这边朱凤才能放心施为。” “难怪城主很痛快的给了老龙他们人间界地宫的地图。”知趣恍然大悟,原来梧桐城主用意在此。是的,梧桐城主并没有说假话,他去独界的用意的确不在人间界上面。 梧桐城主的用意,大概没人会猜的到吧?那么,人间界神遗之地之所以会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甚至引起道天老祖的兴趣,看来并不仅仅是神仙会所宣传到位,更重要的是,梧桐城主在这里面肯定推波助澜,起了极大的作用。 或许,连他们艰难的处境,梧桐城主都算计到了。 的确,最后,知趣除了梧桐城栖身,无处可去。不然,凭知趣的性子,是不可能这样痛快的答应来梧桐城的。 一切缜密又顺理成章。 若非这男子坦诚相告,知趣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透竟是梧桐城主在后面推波助澜、纵风止燎。 哪怕初初见面,知趣对于梧桐城主的心机手段,除了佩服已无二话。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知趣回神,道,“我还不知你如何称呼呢?” 男子温声道,“若你念过几本书,应该听说过我。我道号逍遥。” 知趣记性很是不错,他“啊”了一声,“我倒是听说过几十万年前有一位逍遥上仙,身边有只朱鸟,后来朱鸟体内的凤凰血统觉醒,最终化为神鸟凤凰,与逍遥上仙一道成仙去了。”逍遥上仙的故事,还是他去罗家灵兽园领取灵兽时,一位女弟子与他说起过的。正是因为有逍遥上仙与朱鸟化凤凰的传说,他方心心念念的想着黑豆儿哪天觉醒神鸟血统,也化为凤凰啥的。 “你,你不是成仙了吗?” 男子一笑,“那不过是世间的谎言而已。” “那,我,我也要成仙吗?” “知趣,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吧。”逍遥眼中流露出无限怀念的神色,当初,那遥远的岁月之中,他心心念念,所为成仙吗? 不,我只是想岁月长久,与相爱之人在一起而已。 何为神,何为仙呢? 知趣在一畔唧咕,“说实话,我真没想过成仙的事。我觉着,与妖妖在一起,与水仙爹和孩子们在一起。神仙日子,也就是这样了。” 逍遥淡淡一笑。 ——最终章—— 作者有话要说:嗯,虽然留言回的不多,但是,每条留言我都有看。好像每次结尾都会引起诸多争论,故此,一并在这里解释了。   修真我是打算写成系列文的,《神仙日子》之所以会完结,在我心里,的确是到了完结的时候,并不存在故意坑之类意思。   后面,还会有后续的系列文会开。   石头码字,总有石头的计划。   这篇番外,算是对一直追文的朋友的赠送吧~有对结尾不解的,看过番外,应该明白了吧^^如若再有不解,欢迎继续留言,石头会做出回复,或是解释。 番外 尽管逍遥有问必答,知趣心里也不是不发悬:哪怕他与逍遥有这种渊源,就像逍遥所言,他与知趣己经是完全不同的人。 但,在这个时候,知趣不得不相信逍遥与梧桐城主。 甚至再次见到梧桐城主时,知趣拽着梧桐城主的手道,“小凤啊,若是你有把妖妖搞失忆的打算,也顺便把我弄失忆了吧。我可不想一个人记着两个人的爱情啥的。”如今既有渊源,知趣也不叫城主了,直接亲呢的称呼人家小凤。 梧桐城主听的真叫一个寒,拨开知趣的手,一笑道,“来,再叫个爹听听,不然我手不稳,说不定发生什么哦。” 罗妖白眼知趣,这么亲密做什么? 很明显,梧桐城主也跟罗妖交了底,罗妖对于自己是凤凰还是凤凰毛倒没啥反应,主要是他自同心印感受到了他家黑炭浓烈的爱意。但是,知趣跟梧桐城主这样亲昵的说话,罗妖就有些不爽了。 知趣大咧咧的笑,“又不是外人。” 罗妖更生气了。 知趣抓紧时机的跟梧桐城主打听,“小凤,你跟水仙爹以往就认得么?” “有些渊源。” 知趣寻机问底,打破沙锅,“啥渊源啊?” 梧桐城主道,“到时你去问水仙吧,他的脾气,我不方便说。” “那偷个空,你悄悄告诉我。”知趣自来熟,凑到梧桐城主耳际嘀嘀咕咕,亲昵至此,很是叫逍遥与罗妖醋了一回。 梧桐城主不得不把知趣略推开些,保持距离。 梧桐城主与知趣罗妖交了底,具体为知趣修补丹田,还要等些日子。不过,既有了这种关系,知趣也就不拿梧桐城当外处了,完全是当自己家用。 城主府的种种奢华,就甭提了。 知趣与罗妖手牵手的躺在软软的大床上,一时都未说话. “妖妖,我觉着跟做梦一般。” 罗妖长臂微伸,将知趣带到怀里搂着,“黑炭,若是我失去记忆,你还会喜欢我么?” “谅小凤不敢。”知趣看着罗妖俊美的五官,伸手摸摸他的脸,道,“他要是敢把你搞没了,我立刻自杀,叫他鸡飞蛋打。” 罗妖不禁翘起唇角,“怎么还寻死觅活了。” “还管什么方式呢。”知趣极自信,道,“你放心,我有的是法子叫小风不敢动你的。”这个时候,就是心里再没底,为了一家之主的气概,咱也不能露怯不是? 罗妖浅声问,“若是你忆起逍遥那一世,你还会喜欢我?记得我吗?” “你怎么傻啦。”知趣挑起眉毛,中指戳戳罗妖的眉心,“我与逍遥完全是两个人的意识,即便在一个身体里存在,也得有强有弱呢.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若是小凤对我有意,不会等到现在才露面。他喜欢的人是逍遥,又不是我。” “你也离城主远一些。”罗妖道,“省得叫人误会。” “知道啦。”知趣给自己找理由,“我就探探虚实。” 事情真相如此,俩人夜间说了好些交心的话。患难见真情,第二日,两人倒更甜蜜了。 梧桐城主为此准备数年,自不会出任何纰漏。知趣、罗妖亦未外漏半字,及至梧桐城主施法之时,身上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妖力犹如浩瀚字宙,坚固无比的紫金鼎在梧桐城主手中柔软如同水波,紫金鼎再次幻为流动的五色海洋。知趣的丹田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犹如干涸的泉眼流出新的泉水、荒源生出绿树。 知趣不知过了多久,当妖力渐渐消退,知趣睁开眼睛时,便见到了梧桐城主疲倦的面孔。知趣从床间跳下来,扶住梧桐城主,眼中流露出三分关争,问,“小凤,你没事吧?” 梧桐城主摆摆手,“叫朱玄进来。” 其实罗妖正盯着静室,见妖力消退,罗妖直接进来了。梧桐城主看向罗妖,“梧桐城就交给你了。” 罗妖微微点头,梧桐城主目光柔和,身上赤光大耀,化为一头辉煌无比的凤鸟,与罗妖合为一体。罗妖好半天僵站于地上,也没个反应。 知趣唤了两声,罗妖不应他。知趣不禁心焦,守了大半个时辰,知趣凑上前,摸一把罗妖的脸,叫他,“妖妖,妖妖。” 刚叫了没几声,罗妖身上啪的一声轻响,一阵黑烟正喷了知趣一头一脸。知趣随手一抹,提高声音,拽着罗妖的胳膊,“妖妖,你怎么了?” 罗妖转向知趣,“我身上的黑色禁制,刚刚解除。黑炭,你怎么弄的……”可真是黑炭了。 知趣不在乎,“一会儿洗洗就成了。妖妖,你现在是金毛了?” 这话说的…… 金毛? “妖妖,你真是我的妖妖吧?” 罗妖笑着抹抹知趣的脸,“黑炭。” “原来,小凤没骗我们啊。”若是朱风与罗妖合体,知趣自然希望罗妖获得身体的主控权,但,依朱凤的修为,若他不主动让出,罗妖想获得身体的主控权,那是做梦。这也是罗妖先时久不能安的原因所在。 如今罗妖依然在,知趣对梧桐城主甭提多感激了。 感激的同时,知趣又多了几分关心,问,“小风还在吗?” “当然在。”罗妖握住知趣的手,两人本就心意相通,这次知趣很容易便去了百花境.大致依旧是梧桐城主百花境的模样,这次却多了几个小花妖在花从中跑来跑去的玩耍。 魏紫与知趣相熟,见着知趣便跑出来,跳到知趣的掌心,知趣与他打听逍遥与梧桐城主,魏紫热心的给知趣指明道路。 逍遥与梧桐城主正坐在小湖边说话,见到知趣与罗妖携手而来,梧桐城主朝他们招招手。 未待知趣表达一下感谢,梧桐城主己道,“没事就出去吧,赤金公主他们听到动静,定要来城主府来的,你们还有的忙。”罗妖想掌控梧桐城,可不是容易的事。 一句话没说,人家直接撵人,这叫一个没面子啊。知趣问一句,“以后,你们就住这儿了么?” “是啊。”梧桐城主握着逍遥的手,对知趣道,“你总担心我会占据身体,抹煞朱玄,这回放心了吧?” 知趣笑,“我就知道小凤你大仁大量,是个好鸟儿。” 逍遥回头瞧知趣一眼,“你这是在夸人?” 知趣瞧着百花境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绝对七星级风景名胜的标准,忽而又换了心思,建议道,“那个,咱们可以轮流着来,你们休息时,我跟妖妖在外头做事。若是你们休息好了,可以换我跟妖妖来这里歇歇。”度个蜜月啥的,也挺好。 逍遥将知趣上下打量了个遍,给了知趣四字评价,“美不死你!” 然后,将人撵出百花境。 知趣在梧桐城主与逍遥面前很失脸面,问罗妖,“你还控制不了百花境啊?” 罗妖道,“你当城主是死的?” 想到是人家梧桐城主主动让出身体控制权,知趣一声长叹,“原以为当家作主,原来只是个做苦力打工的。” ━━━━━━━━━━━━━━━━━━━━━━━━━━━━━━━━━ 本文内容由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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