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徐门娇 作者:阿狸小妃 文案: 徐昭装了无数的乖,人都说徐家四小姐乖巧软糯好颜色。 不曾想,却被某人拆穿了。 徐昭表示,定要离某人远远的。 躲着躲着,却是一路稀里糊涂成了皇后娘娘。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主角:徐昭,韩子煜 ┃ 配角:徐徽,徐瑶,徐茵 ┃ 其它:穿越时空,宫廷侯爵,宅斗 ============== ☆、京城来人   “夫人,不好了。”   一个身着宝蓝色素面杭绸褙子的婆子急匆匆走进了屋里,也顾不得行礼,禀告道。   坐在软榻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妆容精致,身着绛紫对襟立领缎褙子,头上插着一根缠丝变形赤金点翠花簪,听到声音,眉头微微皱了皱眉。   “出什么事了?”   这少妇,便是内阁大学士周正康之女周氏,随夫君外放,已经当了三年知府夫人了。   常州虽小,却也是个极为清净的地方,当家主母,不用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自是格外的舒坦。   “夫人,京城里派了人来,说是老太太病重。”   回话的婆子就是周氏的乳母薛嬷嬷,二人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瞧着薛嬷嬷脸上的神色,周氏就知道此事大有异样。   果然,薛嬷嬷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老太太说是要叫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还,还让人将表小姐送了来,说是......”   “说是老爷身边无人,叫表小姐好生的伺候老爷,改日再给老太太添个好孙儿。”不等薛嬷嬷说完,周氏就满是嘲讽道。   周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意料之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人,只是心平气和道:“说起来,表小姐在府里住了好些年,也该挪挪地方了。”   薛嬷嬷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夫人是想......”   周氏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在府里有老太太护着,若离了老太太,她这表小姐怕是还不如一个丫鬟婆子。”   薛嬷嬷知道自家夫人是个厉害的,如今听了这话,心下大安,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只是,一想到老太太让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脸色便又凝重下来。   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装的,可夫人和小姐若是不回去,就会被人说是有违孝道,坏了夫人和小姐的名声。   薛嬷嬷脸上的神色,周氏都看在眼里,只叹了口气道:“圣上以孝治天下,老爷如今又外放,此番定是得回京一趟了。”   薛嬷嬷点了点头:“是这话,只是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夫人受委屈了。”   自打嫁入徐府,自家夫人就不被老太太喜欢,好在夫人是个厉害的,又自小学规矩礼仪,老太太竟是寻不出一点儿错处来。   因着这,老太太的脸面更是挂不住,便愈发的使起绊子来。   周氏的脸上带了几分不屑,开口道:“去,安排表小姐住下,再寻两个丫鬟,好生的伺候着,别怠慢了。”   “对了,表小姐身子不好,舟车劳顿怕是折腾坏了,去外头叫个大夫来,给表小姐看看,别累着了让老太太回头怪罪。”   周氏此番,便是要给表小姐安个不好的名声了。   刚来常州,就叫了大夫,那得是多金贵的人,一个表小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再有,病了就不便凑到老爷跟前。夫人在府里这些年,恩威并重,只要夫人不想让她见到老爷,那表小姐真就见不到。   薛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下去安排了。   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依着夫人的吩咐,将人安排在了芝兰苑,又叫了大夫诊了脉,表小姐果然是个金贵的,折腾了一路,就病了,大夫开了药,说是要好生养着。”   “表小姐还问,什么时候来给夫人请安,老奴说是等表小姐养好了身子,万万不敢折腾。”   周氏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   她一个当家主母,想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   不等周氏开口,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说笑声。   “哥哥骗人,还说要陪我玩儿一天,这会儿才半天呢。”   “不满意?以后就不带你出去了。”   “满意满意,哥哥最好,最疼昭儿了。”   周氏听着,哭笑不得,对着薛嬷嬷道:“快叫那小祖宗进来,给我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很快,帘子打开,一个粉粉嫩嫩,肌肤白皙,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不等周氏开口,就自个儿起身跑到了周氏跟前,委屈道:“哥哥骗人,还说要带我玩儿一天,连珠玉坊都没去呢。”   周氏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忍着笑道:“你这小丫头,倒也学会告状了,往后可不叫你哥哥带你出去了。”   周氏说着,目光落在了站在那里长着一双丹凤眼,肌肤白净的少年身上。   “这丫头是个没良心的,往后再求你,可别应下。”   少年先是恭恭敬敬的请了安,然后才笑着应了下来。   怀中的女孩儿顿时站起身来,拽着周氏的胳膊摇了摇,很是讨好道:“才不是没良心的,我只是见哥哥整日里读书,才想着让哥哥出去散散心,免得累坏了,娘也心疼不是。”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笑了。   周氏笑道:“你呀,真是被你爹爹宠坏了。”说着,又问了面前的少年书读的怎么样,可是累了。   少年一一回过,又说了会儿话,就去了外院的书房温书了。   周氏笑着看了怀中的女儿一眼,问道:“今个儿去哪里了?”   “哥哥陪我去了云栖寺,替父亲母亲祈福,回来的路上路过珠玉坊,还未进去,就碰上了府里的人,说是京里来客人了,祖母病了,哥哥一听,就命人急匆匆赶回来了。”   “娘亲,谁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周氏收敛了笑意,严肃道:“你还小,这种事情别多问,好好的跟着嬷嬷学规矩就好了。”   徐昭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乖巧的应了一声。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叫人送她回去。   回了自己屋里,徐昭问了贴身的丫鬟,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表小姐,一表三千里,真难为祖母替她费劲了心思,将人送到这里来。   “可去给母亲请过安了?”   “还没有,奴婢听说表小姐舟车劳顿又受了风寒,一来就病了,夫人从外头给她请了大夫,说是要好生静养,等改日再见也不迟。”   说是改日,可谁都知道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徐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以娘亲的性子,自然不会给那表小姐可乘之机。   只是,老太太病重,专门赶来传话,她和娘亲定是要回京侍疾了。   徐昭想着,重重叹了一口气,这老太太,可真是能折腾。   三年前,就是她将原身罚跪祠堂,折腾去一条性命的。   如今的徐家四小姐,早就换了芯子,只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罢了。   徐家祖上并不风光,只是个小小的卖货郎,到了老太爷这辈儿,老太爷娶了秀才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崔老太太,这才转了运道,中了进士。   老太爷病逝后,府里便再无人能管束崔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也愈发的大了起来,尤其不待见他们二房的人。   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都是崔老太太所出,只有自己的父亲是姨娘董氏所出,那姨娘是老太爷中了进士后纳的,清贵出身,美貌聪慧,谈吐举止样样都不是崔老太太能比的。   这也是为何,过了这么些年,老太爷和董姨太太都去了,崔老太太还不能释怀的缘由。   再加上自家爹爹,当年高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娶了内阁大学士之女为妻。三年前外放常州做了知府,只等着期满,就能回京在户部谋个侍郎之位。   这些,都不是崔老太太三个亲生儿子能比的。   崔老太太心中的不甘,自是愈发的厉害了。   如今将自家远房侄女送来,不过是见着她们二房过的好,心里头不痛快,非要搅乱了罢了。   徐昭最不待见崔老太太这样的人,不过也知道自己顶着孙女儿的身份,不得不回去。   只是不知道,见着她这张酷似董姨太太的脸,崔老太太会不会真病了。   这些年,娘亲不止一次和薛嬷嬷议论过,说是她生的太好了,眉眼间和当年的董姨太太一个样,甚至还要精致几分,让人看一眼就能陷进去。   到了傍晚时,徐昭带着丫鬟去了正屋,进去没多久,就见着自家爹爹来了。   徐昭眼睛一亮,笑着跑了过去,转眼间就被自家爹爹抱在了怀中。   “爹爹。”徐昭甜甜喊了一声,软软糯糯的,格外的好听。   装个小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好在,这些年她都已经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宅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孺慕之情   “爹爹!”   听着闺女软糯的声音,徐秉臻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自家闺女的鼻子,笑着问道:“今个儿和你哥哥去哪儿了?”   “哥哥陪着昭儿去云栖寺给爹爹和娘亲祈福,回来的路上还要去珠玉坊的,只是恰好遇到府里的人,说是祖母病了,就急忙赶回来了。”   徐昭眼圈一红,过了片刻,才问道:“爹爹,祖母真的病了吗?昭儿要和娘亲回去侍疾,这样祖母就能快快好起来。”   见着女儿这般孝顺,徐秉臻心里颇为自豪,闺女刚满十岁,就这般懂事了,着实是天性如此。   不等徐秉臻开口,徐昭又皱了皱眉,低低道:“只是,回了京城好久都见不着爹爹了,女儿舍不得爹爹。”   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见着闺女眼泪汪汪的样子,徐秉臻心中颇为感动,闺女这是舍不得他。   徐秉臻素来最重仪态,如今却是当着丫鬟婆子的面亲了亲闺女的额头,柔声道:“昭儿别哭,等有空了,爹爹就回京看昭儿,带好多好玩的东西给昭儿。”   “昭儿不要好玩的,只要爹爹一个就好了。”徐昭抬起头来摇头道,眸子里噙着泪水,那种孺慕之情全都表现出来了。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周氏皱了皱眉,叫薛嬷嬷出去看看。   薛嬷嬷福了福身子,就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很快,就回来了,走到周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氏听了,脸色微微变了变,徐秉臻见了,便出声道:“怎么回事?”   周氏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表小姐身边的王嬷嬷,说是表小姐病了,想让老爷过去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周氏心里满是不屑,这事情,哪里是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来的。难不成她以为,自家老爷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徐秉臻被打断和闺女的亲昵,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听着这话,看了薛嬷嬷一眼,沉声道:“表小姐病了,就去外头请大夫来,纵是亲戚,也不该越了礼数去。”   徐秉臻的声音很高,王嬷嬷在外头听了,脸上立马就臊的不行,好在天色已黑,到底是没让人看出来。   徐秉臻的话音刚落,薛嬷嬷心里一喜,忙应了一声,去外头传话了。   王嬷嬷见着薛嬷嬷出来,忙迎了上去。   “老爷说,纵是亲戚,也万不能错了规矩,表小姐病了,嬷嬷和大夫好生照看着便是了。”   说完这话,又接着开口道:“旁的事情嬷嬷也不必担心,表小姐既然来了府里,便是贵客,万不会叫表小姐受了委屈。若有哪个不懂规矩的惹得表小姐生了气,嬷嬷尽管回禀了,老爷夫人定然不会饶过的。”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王嬷嬷就知道二夫人的陪房薛嬷嬷的厉害,只是碍着她是老太太跟前儿的人,平日里见着,到底有几分颜面。   这会儿几句话下来,王嬷嬷便知她还是低估了薛嬷嬷。   薛嬷嬷这话,明面儿上说是不叫表小姐受了委屈,实际上是在敲打她,告诉她表小姐有什么委屈,都合该她自个儿受着。   谁叫,她好好的京城不住,非要巴巴的来了常州呢。   若是想要告状,那好,将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发落了,看看往后府里哪个还敢去伺候这表小姐。   王妈妈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堆着笑道:“哪里的话,府里伺候的个个都是懂规矩的,表小姐又怎么会受了委屈。”   说完这话,王妈妈就告退了,一路回了芝兰苑,心里头却是愈发的不好起来。   屋里   周氏叫人将徐昭送了回去,亲自倒了一盏茶走到了软榻前。   “老爷。”   徐秉臻伸手接过茶来,看了周氏一眼:“你也坐。”   “母亲病了,就劳烦你回京侍疾了。”   周氏听了,忙道:“老爷哪里的话,你我夫妻一体,本就是应该的。”   谁知,徐秉臻却是淡淡道:“应该?我不是个傻的,老太太的身子骨好,哪里那么容易就病了。”   周氏的脸色变了变,不等她开口,徐秉臻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我夫妻一体,我虽重规矩,却也不是个愚孝的。老太太那里,暂且应付着,你规矩好,叫她挑不出错来便好了。别的,大可不必在意。”   这话说出来,着实是有些不孝了。   周氏深知自家老爷的性子,平日里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见着她被老太太折腾,也从未说过这些有违孝道的话。   “老爷......”周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徐秉臻捏了捏她的手,道:“方才见着昭姐儿那般舍不得我,我便想当年在老太太身边,纵是最亲近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孺慕之情。”   不等周氏开口,徐秉臻就笑了笑,道:“昭姐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回了京城,人前便也罢了,私下里别太拘着她。规矩太多,性子便木讷了,没得让人瞧着小家子气。”   话说的这般好,其实,是他自己舍不得让自家闺女受罪。   周氏瞧着徐秉臻说的认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平日里见着老爷疼昭姐儿,如今才知道,老爷竟是这般疼她,还好谨哥儿也惯着昭姐儿,不然心里该有想法了。”   照理说,昭姐儿只是个女儿,徐秉臻再怎么疼也不会不顾规矩。可这三年,昭姐儿成日里腻着他,拿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喊他爹爹,闯了什么祸头一个就想到来找他。有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更会惦记着他。   时间久了,慈父之情就愈发的不可收拾了,自家闺女,怎么疼都不过分。   周氏这话听着虽是在抱怨徐秉臻偏疼闺女,实际上心里头可是高兴得很。   周氏和徐秉臻说了会儿话,就歇息了。   因着过几日要去京城,好些日子不能见,二人一夜里自是好生折腾了几番。   这边,芝兰苑。   崔若盈抱着王嬷嬷大哭道:“嬷嬷也见着了,表哥这般不待见我,我还不如搅了头发做姑子去。”   王嬷嬷见着她这般样子,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小姐这是什么话,白白的作践自个儿,有老太太做主,小姐只管安心住着,等二夫人一走,有的是机会和二老爷相处,到时候......”   崔若盈虽然二十多岁,可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听着这话,立时便面红耳赤的,羞涩道:“嬷嬷可别乱说,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个不知羞的。”   她乃丧父丧母的孤女,进了徐家,有了老太太护着,便不再无依无靠,任人欺凌。   可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有护不了她的那一日。她已经熬成了老姑娘,总得替自己寻个出路。   老太太想将她嫁给表哥,虽是当个妾氏,可老太太说,不会让人欺负了她的。即便是妾,她也是贵妾,和别个不一样。   况且,表哥,表哥那人,也是极好的,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又是探花郎。若能给他为妾,也算是不辱没她了。   如此,她便应了下来。   只是,来了这常州,她才知道,她想嫁给表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着她脸色忧愁,王嬷嬷忙劝道:“天色不早了,小姐也歇着罢,免得明日起迟了。”   到底是上门为客,哪好起的迟了,让那些丫鬟婆子看了笑话。   王嬷嬷服侍着崔若盈拆下珠钗,洗漱换了衣裳,这才睡下。   .....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徐昭就来给周氏请安了。   自打穿越过来,这件事情徐昭认认真真在做,一天都没落下。   最初的时候是怕人看出异样来,到了后来,便真是她自己想尽些孝心了。   徐昭今日穿着件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梳着双丫髻,粉脸红唇,一双如水般的眸子亮亮的,整个人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周氏一见她,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来。   “女儿给娘亲请安。”徐昭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   等她请安后,周氏笑着将她拉到了怀中,又叫薛嬷嬷给她上了茶和点心。   虽说自家闺女活泼了些,可规矩却是极好的,每日晨昏定省,从来都没落过一天,可见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熟不知,当母亲的看女儿,自是哪里都觉着好,不好也是好。   “哥哥怎么还没来?可是起迟了?”没见着自家哥哥,徐昭忍不住问道。   虽然说着这话,可徐昭心里却是明白,自家哥哥最是严谨,哪里会起迟了。多半是娘亲叫人传话,让他今日不用过来请安了。   徐昭知道,娘亲是有话要和她说了。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周氏就说道:“昨个儿你爹爹和我说,到了京城万不可拘着你,免得日后多个木讷的闺女。”   自家爹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把她给宠坏了。   瞧着自家闺女脸上的神色,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道:“虽是这样,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去了京城,总不会和这里一样自在。”   周氏没有明说,可徐昭哪里会不知道,有老太太在,她和娘亲回去势必要受些委屈。   “娘亲放心,昭儿会好好孝顺祖母,不会给娘亲添乱的。”   自家闺女竟如此通透,周氏笑着将她搂紧了些。   两日后   徐昭告别了爹爹和哥哥,随娘亲周氏上京。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多多收藏么么哒。 ☆、  迎接      京城,徐府      荣欣堂。      大太太刚踏进院子,立刻就有一个穿着嫩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掀起了帘子,朝里头禀告道:“老夫人,大太太来了。”      崔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床上逗着明哥儿,听到这声音,面色微微一变,叫身边的乳母将明哥儿带了下去。      明哥儿是长房大少爷嫡出的,才刚两岁,是崔老太太的重孙,论理是不该养在荣欣堂。可崔老太太甚为疼爱大少爷,连带着见着明哥儿就欢喜的很,便将其养在了荣欣堂。      碍于孝道,孙媳房氏纵是不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每日过来请安,好和自家儿子见上一面。      王氏缓步进来,见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母亲今日可好?”      虽说是装病,崔老太太却更愿意折腾阖府上下的人,听着长媳关心的话,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吃了大夫的药,好些了,你也坐吧。”      崔老太太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丫鬟搬了个绣墩过来。      王氏道了声谢,坐了下来,却也只敢坐半边,大丫鬟素梅端着一盏茶过来,递到了王氏手中。      不等王氏开口,崔老太太就开口道:“也不知,老二家的什么时候能到。”      听着老太太的话,王氏的眼底闪过一抹了然,老太太不待见二房的人,甚至连周氏这两字都不愿意说。      周氏乃是内阁大学士之女,家世好,也难怪老太太不喜欢。      这样也好,有老太太撑腰,周氏再怎么厉害也夺不了她手中的权力。      这些年,她掌管府中中馈,好些地方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周氏纵是回来,也一时腾不出手来。      “母亲放心,二爷是个孝顺的,知道您病了,自会早早就让弟妹们进京侍疾。”王氏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再说,弟妹也有三年没回来过了,纵是母亲不说,也是想来尽些孝心的,如今母亲这一病,倒是成全了弟妹的孝心。”      崔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呀,惯会哄人,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顺耳多了。”      王氏跟着笑道:“母亲不嫌儿媳笨嘴拙舌,就是儿媳的福气了。”      才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靛蓝底子银色菊花纹样对襟比甲的婆子匆匆走了进来,对老太太道:“老太太,二太太领着四小姐回来了。”      崔老太太面色变了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王氏心里明白,看着那婆子问道:“可到门口了?”      那婆子摇了摇头:“才进了城门,派了个小厮先过来回禀。”      王氏动了动嘴唇,视线又移到崔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带着几分威严道:“别人倒也罢了,去叫人梅姨娘和茵姐儿过去接。”      听着老太太的话,王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老太太,茵姐儿还小......”      不等王氏说完,崔老太太就说道:“只比昭姐儿小一岁,不小了,她是庶女,自该前去迎接嫡母的,咱们徐家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小户人家。”      老太太这样说,王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微微一笑道:“是,母亲说得对,倒是儿媳想岔了。”      说着,就叫了一个丫鬟将老太太的话带到茗烟阁。      茗烟阁就是梅姨娘和五小姐茵姐儿的住处,三年前徐秉臻外放,只带了正妻周氏和嫡出的二少爷,四小姐去了常州,梅姨娘和茵姐儿则是留在了京城。      “说起来,茵姐儿这些年得老太太眷顾,实在是她的福气。”      这些年,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五小姐徐茵深得老太太疼爱,虽说是二房庶出的,可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着嫡女的份例。      纵是旁人羡慕,老太太说了,二老爷外任,茵姐儿不能跟着去着实委屈了她,既然留在府里,万没有叫她再受委屈的道理。左右如今二房的主子只她一个,吃穿好些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府里上上下下哪个敢说一个不字。都说是老太太慈心,茵姐儿是个有福的。      丫鬟得了吩咐,一路赶到了茗烟阁,门前的小丫头见着她,忙笑着迎了过来。      老太太院里的,纵是个三等丫鬟,阖府上下谁都不敢怠慢了。      “这大热的天,姐姐怎么过来了?”      “是老太太叫我带了话,给梅姨娘和五小姐。”丫鬟佩兰朝屋里看了一眼,问道。      “姨娘正和我家小姐说着话,姐姐快随我进去。”      徐茵正和梅姨娘说话,见着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佩兰进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奴婢给姨娘和五小姐请安。”      梅姨娘最先反应过来,忙堆着笑站起身来。      “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这些日子老太太病了,派人去了常州,叫太太和四小姐回京侍疾,她估摸着这几日也该到了。      正如梅姨娘所想,佩兰回道:“方才有人报信,说是二太太和四小姐到了城门口,老太太知道了,就叫了奴婢过来,说让姨娘和五小姐出府迎接。”      “二太太离京这些年,老太太可惦记得很。”      佩兰的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五小姐徐茵面色就不大好看了,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佩兰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是不在意道:“话传到了,奴婢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身子不好,跟前离不开人。姨娘和五小姐也快些动身吧,再迟二太太就回府了。”      “姑娘慢走。”梅姨娘叫了一个丫鬟将佩兰送了出去,这才看着坐在那里脸色难看的茵姐儿。      “姨娘,我一个女儿家,纵是太太回来了,也不该我抛头露面,老太太平日里疼我,如今怎么一病却是糊涂了。”徐茵眼中闪过些许羞辱,心里头更是难受的很。      太太一回来,她就成了叫人使唤的。这些年,她吃穿用度都和嫡女一般,如今倒是提醒她,老太太再怎么疼她,她也是从姨娘肚子里钻出来的。      梅姨娘知道她心里的委屈,抓着她的手道:“快别这样说,太太回来,你这当女儿的自是要去接的,你孝顺,太太心里头也高兴,往后也能更疼你几分。”      她是姨娘的身份,什么也给不了茵姐儿,茵姐儿一辈子可都捏在太太手里。      若是能讨得太太欢心,往后寻上一门好亲事,她才能安心了。      茵姐儿丝毫不以为然,任凭太太如何,难道能越过老太太去。      老太太一句话,不就叫太太和四姐从常州赶回了京城。      无论茵姐儿怎么不情愿,老太太的吩咐,她是不敢不听的,叫丫鬟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就随着梅姨娘出了徐府,上了马车,朝城门口去。      才走了一会儿,就见着了几辆马车,粗使的婆子已经叫唤道:“是太太身边的薛嬷嬷。”      徐茵在马车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心扑通扑通跳着,怪不是滋味儿的。      梅姨娘先下了马车,又有婆子扶着徐茵走了下来。      二人上前几步,走到马车跟前,深福下去,道:“给太太(母亲)请安。”      薛嬷嬷回禀道:“太太,是姨娘和五小姐。”      马车里,徐昭早就听到了外头的请安声,虽然过了三年,却哪里听不出梅姨娘和徐茵的声音。      如今听着薛嬷嬷的话,便知她这是故意为之了。      徐昭看了娘亲周氏一眼,周氏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掀起车帘。      徐昭见着了福在那里的梅姨娘和徐茵。      只见徐茵身着一袭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梳着双丫髻,眉目间和梅姨娘愈发的相像了。      “这大热的天,也难为你们有这个心了。”      梅姨娘听了,恭恭敬敬道:“本就是应该的,妾身听到太太回来,终于是安心了。”      周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徐茵身上,见着她那身苏缎长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却是很快就温和道:“茵姐儿出落的这样好,老爷见着了也是高兴的。”      这个时候,徐茵才重新福了福身子,道:“给母亲请安。”      “好了,都起来吧,梅氏你去后头坐着,茵姐儿就跟着我回去。”      梅姨娘身子僵了一下,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茵脸色微微一变,到底不敢露出丝毫不满来,只得任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见着被周氏搂在怀中的徐昭,徐茵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羡慕,还有嫉妒来。      虽一路劳顿,在城外周氏还是叫徐昭换了一袭绣折枝玉兰纹样的蜀锦裙,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手腕上戴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镯。      徐茵见着徐昭通身的打扮,特别是那蜀锦裙,只觉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太太   马车一路回了徐府,留了收拾行李的丫鬟婆子,徐昭就随着母亲周氏去了荣欣堂给老太太请安。   才刚踏进院子,立刻就有丫鬟进去禀告了,紧接着,两个打扮年轻的妇人从里头迎了出来,见着二人,笑着道:“老太太一直惦记着,如今可不是回来了?”   说话的便是大老爷之妻王氏,另外一个就是四老爷之妻宋氏。   周氏听了,笑道:“劳烦老太太惦记了,老太太身子可好?”   王氏看了周氏一眼,这才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吃了些药,有些好转了,只是老太太岁数大了,到底得将养着。”   不等周氏开口,站在一旁的宋氏插嘴道:“外头天热,可别站着了,进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丫鬟打起帘子,一行人便进了屋子。   刚一进去,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徐昭见着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上带着一股病态,大丫鬟素梅跪在下头给她捶着腿。   “媳妇给母亲请安。”周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道。   “快起来,一路劳顿,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崔老太太见着周氏只是福了福身子,心里堵着一口气,却又发作不得。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周氏是个极懂规矩的,难不成,她还想着让儿媳给她磕头请安?   “母亲说笑了,听闻母亲病重,老爷担心的很,如今能回京陪着母亲,老爷在外头也能安心了。”周氏直起身来,很是恭敬道。   周氏举止大方,话里透着对老太太的尊重,让人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崔老太太笑了笑,视线落在了跟在周氏身后的徐昭身上。   不等她开口,徐昭就缓步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磕头请安:“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徐昭这举动倒让屋里的人诧异了一下,当年这四小姐可没这么懂规矩,四小姐是二房嫡出,又深得二老爷疼爱,自是气性大些。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也不爱往老太太跟前凑。   如今在外头三年,倒是懂事多了。   王氏是个精明的,见着跪在那里举止大方得体,眼中又透着孺慕之情的徐昭,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   半晌,崔老太太才笑道:“起来吧,三年没见,昭姐儿也懂事了。”   老太太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徐昭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周氏身后。   才刚站定,绣着牡丹花容的大红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有婆子通报说:“老太太,姑娘们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一阵说笑声。   除了二房的四小姐徐昭和五小姐徐茵外,徐府还有五位小姐。   大小姐徐徽,年十四,二小姐徐瑶,年十三,是大老爷的长女和次女。徐微乃大太太王氏所出,徐瑶则是楚姨娘所出。三小姐徐佩,年十三是三老爷的长女,乃是莲姨娘所出,只是自小养在三太太的名下。六小姐徐淑才刚八岁,是四老爷的长女,也是四太太所出。至于七小姐,乃是三老爷的幼女,三太太所出,才满三岁,未能过来。   见着几个孙女儿,崔老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   姑娘们缓步上前,盈盈施礼,“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都起来吧。”说完这话,老太太又对站在最前头的徐徽招了招手:“外头热,过来坐吧。”   只听这话,便能知道老太太平日里多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一屋子的人,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都站着,偏叫一个晚辈坐下。   徐徽是大太太亲生的,王氏自没觉着什么,隐隐还有几分得意。然二太太和四太太可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周氏就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落在站在那里的徐徽身上。   “三年没见,徽姐儿竟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徐徽是府中的长女,自幼被嬷嬷教导着学规矩,虽老太太发了话,却也不敢放肆,错了规矩。   一时,便有些左右为难了。   如今听着周氏的话,心中竟生出一些感激来,福了福身子,道:“侄女给婶娘请安。”   周氏听了,微微一笑,亲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老太太见着这情景,脸色变了变,到底不大好露出不快来。   老太太身边的闫妈妈深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提醒道:“老太太,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好了,都回自个儿屋里吧,留徽姐儿陪着就行了。”   如此,众人才告退,只留了大小姐徐徽伺候老太太吃药。   从荣欣堂里出来,徐昭方才松了一口气。   周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一路看着外头的景色,也不歇着,怕是早就忘了回府还要应付这些事儿吧。”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扑到周氏怀中:“才没忘,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这话徐昭可不是胡说的,三年前她被老太太罚跪,醒来后只过了小半个月就随父亲外放常州了。所以她对徐府也只是了解,对徐府的小姐少爷也不过是见了面儿能认出来罢了。至于老太太,她只见过一面,还是随着周氏去请罪的。   方才请安的时候,她虽然瞧着大方从容,心里却是紧张得很。   周氏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暗恨,也难怪昭姐儿会怕,当年昭姐儿才七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便是犯了什么错处,老太太也不该那般责罚,祠堂里又黑又冷,再加上湿气重,差点儿就害得昭姐儿送了性命。   这件事情,她是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   “太太,累了一路,先回住处歇着吧。”薛嬷嬷伺候了周氏多年,知道周氏对老太太的不满,只是,这才出荣欣堂,不好再说什么。   周氏点了点头,带着徐昭一路朝锦竹院走去。   锦竹院是周氏的住处,徐昭才刚十岁,是随周氏一块儿住的,只是住在了东厢房。   徐昭陪着周氏用了午膳,周氏就叫她回屋歇着。   徐昭笑着应了:“那女儿晚上来给母亲请安。”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又嘱咐半夏和连翘好生照顾着她。   才出走出房间,就见着大丫鬟瑞珠端着茶盏,从茶水间里出来。   虽说周氏随夫君外任,走的时候二房还是留了好些仆妇的,其中就有周氏身边的大丫鬟瑞珠,瑞珠聪明伶俐,性子稳重,又是个识字的,这些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写信回禀了周氏。   “姑娘安好。”瑞珠朝她福了福身子,徐昭冲她笑了笑,她才掀起帘子进了屋里。   徐昭觉着,母亲身边再也没有哪个比瑞珠更会为人处世的了。   秋彤虽也是大丫鬟,这些年跟着母亲在常州,可到了瑞珠面前,就觉着到底有些不稳重。   “外头天热,小姐还是回屋吧,别中了暑气。”连翘见着自家小姐愣神,开口提醒道。   徐昭听了,莞尔一笑:“哪里就那么容易中了暑气。”   “小姐身子弱,这些年才将养好了,也该自个儿在乎些。”   连翘是徐昭身边的大丫鬟,和徐昭是一块儿长大的,二人的情分自是不比别人。   当年原身病重,差点儿就没命了,连翘可是夜夜守着,等徐昭醒过来,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对徐昭来说,再也没有哪个比连翘更贴心了,所以并不介意她念叨什么。   徐昭一回自己屋里,就躺在床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感觉有人推她。   “小姐,该起了,再睡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徐昭闭着眼睛,伸手想要将被子拉起盖在头上,一声轻笑传入了耳中。   然后,便是齐齐的请安声。   “太太。”   徐昭睁开眼睛,见着坐在床前嘴角带着笑意的娘亲,忍不住有些害羞起来。   方才的动作,只有小孩子才会做的。   见着闺女害羞,周氏忍着笑将她拉起来:“做都做了,还害羞什么,真该让你父亲看看你这样子。”   被娘亲打趣,徐昭反倒是不怎么尴尬了,开口问道:“母亲,今个儿怎么没见着三婶娘。”   在荣欣堂,只见了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直觉告诉她,三太太那里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女儿这样问,周氏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昭姐儿这样心细,她更觉着是那次被老太太责罚后,才转了性子。   之前,昭姐儿哪里会琢磨这些。   闺女聪慧些虽好,可如今,实在是聪慧的让她心疼。   周氏心里对老太太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你三婶娘病了,过几日再见。”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知道,三婶病了是假的,十有□□是她那三叔又做出什么不着调的事情了。   因为不着调,所以母亲才不好对她一个孩子说。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徐昭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三老爷在外头喝花酒,偏还要将那花魁纳进府中,三太太不答应,和三老爷吵闹一番,气病了。”   看到徐昭朝这边走来,两个小丫鬟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不安,齐齐福身道:“姑娘安好。”   徐昭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两个小丫鬟才松了一口气。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吩咐道:“此事你只私下里教训几句便是了,别回了薛妈妈。”   徐昭刚进了屋里,就见着站在梳妆台后,伺候着母亲梳头的梅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   ☆、庶女   屋里的丫鬟婆子见着徐昭,俱是福身道:“姑娘安好。”   周氏听到声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昨个儿睡的可好?”   徐昭一听,脸红了红,下午睡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徐昭福了福身子,就笑着跑到了周氏跟前。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丝,笑道:“知道了以后可别再赖床了。”   徐昭“嗯”了一声,觉着丢脸的很,赖床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见着闺女这样,周氏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梅姨娘却是带着几分羡慕看了徐昭一眼。   这徐府里老太太跟前最得宠的,便是大小姐,可要说在各房,她可没瞧出哪个能比过四小姐去。   老爷太太都是看重规矩的,之前虽疼四小姐,却不会惯着。如今见着太太这样,分明是把四小姐疼到骨子里去了。   当年四小姐病了一场,不曾想却是因祸得福了。   想想她亲生的茵姐儿,太太何曾这样待过她,到底不是太太亲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这些,就挖心挖肺的难受,觉着若不是自己是个姨娘,也不会耽误了茵姐儿的好前程。   徐昭早就察觉到了梅姨娘的异样,正想开口问上一句,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婆子掀起帘子道:“太太,五小姐来给太太请安了。”   说话间,就瞅见一个身着葱绿色衣裙的小姑娘从外头走了进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   比起昨日的装扮,徐茵今个儿低调了许多,葱绿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里大丫鬟的好上多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氏这个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头看了娘亲一眼,只见娘亲温和的笑了笑,道:“起来吧。”   徐茵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   “昨个儿匆匆见了一面,今个儿仔细一看,茵姐儿也出落的好了,怪不得老太太疼着。这模样,实在是招人疼。”   徐昭打心底里佩服自家娘亲,不开口便也罢了,一开口就能让人坐立不安,没见梅姨娘脸色都变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刚开口,周氏就对着一旁的薛妈妈道:“摆饭吧。”   薛妈妈应了一声,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进来,摆好了饭。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丝荷粉、螃蟹酿橙、螃蟹小饺儿、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炖蟹粉狮子头,外加一份枣儿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站在周氏身后帮着布菜。   这时候,妾通买卖,实际上也就是个物件儿,所以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成不了主子。更何况,梅姨娘原先也只是伺候人的丫头。当年周氏有孕,身子不便,才将她抬了通房。   徐昭先夹了一个螃蟹小饺,蘸了蘸碟子里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鲜美无比。在徐府,徐昭最喜欢的便是这螃蟹小饺了。   周氏见她吃的欢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给她又夹了一个,道:“慢些吃,不够再叫她们去做。”   看着面前的两屉小饺,徐昭敢肯定,自家娘亲一定是把她当做吃货了。   徐昭笑了笑,夹了一块儿藕粉桂花糖糕给了自家娘亲:“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块儿藕粉桂花糖糕,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用饭的茵姐儿,对着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谢过,这才落座,周氏屋里的大丫鬟瑞珠接着布菜。   一顿饭,徐昭吃的心满意足,身边的徐茵却是如坐针毡,难受的很。   “这些年,可还跟方妈妈学着女红?”周氏突然问道。   徐茵吓了一跳,却把眼睛转向了坐在那里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忙恭敬地道:“这些年五小姐专门给老爷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袜,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的话音刚落,徐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   徐昭想,多半是后者吧。   虽然两人相处不多,徐昭却也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庶妹是个心气儿高的,生平最恨的便是这庶女的身份。   梅姨娘方才那话,里里外外都在说她巴结讨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里的痛处?   周氏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眸子在徐茵身上停顿了一下,道:“是个懂事的。”   梅姨娘听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徐茵却是眼圈都红了。   周氏自是装作看不见,又聊了几句话,才让二人退下。   “娘亲真厉害!”   周氏一转头,就见着自家闺女满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呀,惯会哄娘开心了。”   徐昭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才没有,昭儿当真觉着娘厉害,没见五妹妹眼睛都红了。”偏偏忍着没落下泪来。   周氏听了,不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   周氏说着,转头吩咐了秋彤道:“将那条新做的粉红撒花百褶裙给五姑娘送去,别到了老太太跟前,还以为是我这个当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红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还未上过身,就被周氏赏了出去。   好在,一条裙子,徐昭还没放在心上。   周氏见着她毫不在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娘亲为何要赏她?”   徐昭想都没想,道:“五妹妹衣裳不好,丢的是咱们二房的脸。”   徐昭想了想,又继续道:“五妹妹心气儿高,可再高的心气儿,没有娘亲赏她,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的。”娘亲是在拿一条裙子来警告她。   周氏没想到她竟连这点儿都想到了,心中愣了愣,笑着道:“娘没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聪慧。”   徐昭拉着周氏的胳膊讨好道:“那娘亲往后,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昭儿了,有些事情,昭儿也能替娘亲出出主意不是?”   周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当娘不知道你背地里叫连翘打听的那些事儿,这府里,哪件事能瞒得过你去。”   好吧,她以为她很小心,没想到早就被自家娘亲知道了。   见自家闺女不做声,周氏只当她心虚,摸了摸她的头,道:“娘亲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往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问娘。”   徐昭听了,“啊”了一声,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惊讶。   这可太不像自家娘亲了,娘亲不是觉着她还小,很多事情不能脏了她的耳朵吗?   “昨晚,娘也好好想过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的多些也是好的。女儿家,只知道在闺阁绣花,一点儿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这上头。”   这京城里,她见过的听过的,可还少吗?   “那表姑姑,是怎么回事?”徐昭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   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娘亲瞪了一眼。   “你这孩子!”   不等周氏开口,徐昭就嬉皮笑脸道:“女儿还不是担心爹爹,常州只爹爹和表姑姑,娘亲离开的时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儿可不想再见着爹爹的时候,爹爹又多了一个姨娘。”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周氏,连站在那里的薛妈妈都暗自吃惊。   见着自家娘亲和薛妈妈震惊的样子,徐昭一阵心虚,知道自己表现太过。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轻重。”良久,周氏才开口道。   听周氏这么说,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娘亲的意思,是爹爹没有纳表姑姑为妾的心思。   ......   徐茵一回了茗烟阁,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旁人也就罢了,我今儿才知道,姨娘也是这般作践我。”   梅姨娘脸色一变,心痛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梅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茵打断了。   “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须戳我的痛处。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该一生出来就将我给掐死,没得叫我当个庶女,白白任人践踏。”   “我的儿,你这是逼着姨娘去死啊!太太总归是你的嫡母,你的亲事可都捏在太太手里。她若疼你,往后只有好的。”   这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姐姐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姐姐怎么来了?”外头传了一阵说话声。   徐茵忙擦了擦眼泪,就见着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秋彤进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哪个惹姑娘生气了?”秋彤一进来,就见着徐茵红着眼圈,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等徐茵开口,秋彤就笑着道:“太太叫奴婢将这件粉红撒花百褶裙给姑娘送来,说是早上瞧着姑娘穿得素淡,姑娘还小,该是好好打扮的时候。”   秋彤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小丫鬟,就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秋彤一离开,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子,想要将那裙子给剪碎了。   梅姨娘满眼惊骇,哪里敢让她这样,忙过去将那剪刀夺了过来。   “姑娘,你这样做,可是绝自己的后路。”得罪了嫡母,往后还能有好的。   徐茵也只是在气头上,纵是梅姨娘不阻止,哪里敢真的把那裙子给剪了。   如今听着梅姨娘的话,便扑在她怀中大哭了一场。   她只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白白的让人看低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见着了徐茵,身上穿着的便是昨个儿娘亲赏的那条粉红撒花百褶裙。   她正蹲在地上,给老太太捶着腿。   看到徐昭进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践   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崔老太太见着徐昭,脸色就不大好看,几位姑娘里,只徐昭生的和董氏一个模样,由不得让她厌恶。   “起来吧。”老太太冷淡道。   徐昭愣了愣,之前请安的时候她便知道老太太任由自己的性子,如今更是了然。   老太太不喜欢她,连装都懒得装。   见着徐昭愣在那里,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奚落或是同情。   老太太这般说话,真真是不给四姑娘脸了。   不等徐昭说话,大姑娘徐徽便起身,带着笑意道:“四妹妹过来坐吧,祖母一早就念着了,如今见了,心里头定是高兴的很,都不知道该怎么疼四妹妹了。”   对于徐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徐昭十分佩服,当下便莞尔一笑,上前几步凑到了老太太跟前。   “祖母若不知道怎么疼孙女儿,大可随意赏些东西,孙女儿便知祖母是真疼我了。”   谁都没有想到,四姑娘竟说出这种话来。   大姑娘一句老太太不知该怎么疼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如今四姑娘这样,倒是一点儿委屈都不肯受了。   老太太心头暗恨,却又无可奈何,真真觉着徐昭和她娘亲周氏一样的性子,瞧着软和的很,却不是谁都能任意拿捏的。   她若不赏她些东西,便失了长辈的慈爱。   老太太强扯出一抹笑意,对着一旁的严妈妈道:“你将匣子里那支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簪子拿来,给了这丫头。”   听着老太太的话,徐昭装作不安道:“这样的东西,孙女儿哪敢......”   见着她这番作态,老太太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真不敢,方才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她都叫严妈妈去拿了,自然是诚心给她的。若是此时变了主意,不是叫小辈儿们看了笑话吗?   “长者赐不敢辞,更别说是祖母赏你的,你尽管拿着。”   听了老太太的话,徐昭才接了那簪子,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太太这样疼孙女儿,孙女儿恨不得时刻能陪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挥开她的手,只恨这丫头果然是周氏肚子里出来的,这般没脸没皮,又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徐茵蹲在那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方才她还想看徐昭的笑话,如今不过一会儿工夫,徐昭就得了老太太的赏赐。   徐茵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嫉妒还是羡慕,她这四姐姐便是什么都不好,只一样就比过了她,那就是她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是二房嫡出的小姐。   一时间,徐茵心里好生难受。   徐昭见着徐茵那样子,心里了然,对着徐茵笑了笑道:“自打进了屋,五妹妹就给祖母捶腿,锤了这些时候,怕是胳膊也酸了,快停下来吧,不然祖母该心疼了。”   徐昭这一开口,老太太的面色微微变了变,见着蹲在那里的徐茵,许是时间长了,额头上冒出些许汗来,忙将她拉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累了也不知道停下来。”   这话,倒像是在怪徐茵自己不懂事。   “五妹妹想着在祖母跟前尽孝心,哪里还能想到自个儿累是不累,祖母只当是成全了五妹妹的一番孝心,别怪她了。”   说话的是三小姐徐佩,徐佩虽是莲姨娘所出,可打小记在三太太名下,吃穿用度,倒是和正经嫡出的小姐一样。   老太太原本也没怪罪,听到这话便笑了笑,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翠玉手镯来,给徐茵套了上去。   “好孩子,你孝顺,祖母都知道。”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婆子传话:“大少爷和大奶奶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一听自己最疼的长孙来了,满脸喜色的朝门口看去。   徐府大房、二房、四房都只一个儿子,只有三房有三少爷和四少爷。   说起来,府里人丁虽不单薄,却也不算是兴旺。   大少爷徐观和大奶奶房氏一进来,徐昭就和几位姑娘全都站了起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可好些了?”徐观一进来,就恭敬的请安。   见着长孙,老太太觉着自个儿的病好了大半,可碍着徐昭在场,只笑了笑,道:“那些药吃着,倒是好了些,只是身子还不大爽利,不过你也别担心,好好读书便是了。”   徐观今年二十三岁,前年秋闱中了举人,愈发的得老太太看重了。   老太太全然忘了,二少爷徐谨书读得好,是与大少爷同一年应考的,得了乙科解元。   徐观听了,应了一声,又问了老太太可吃的好,睡的好,然后就到外院去了,只留下大奶奶房氏陪着老太太。   房氏自打进屋,心里眼里就想着自己的明哥儿,如今见不着,便知道是被乳母抱到耳房去了。   房氏嘴角带着笑,与老太太和姑娘们说了会儿话,就有些坐不住了。   徐徽见着嫂子这样,便有些不忍心,对着老太太道:“明哥儿可是睡了,怎么不在祖母跟前。”   老太太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平日里宠着徐徽,不点破罢了。   “方才瞧他睡了,就叫乳母抱下去了,这会儿怕是醒了。”老太太示意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大丫鬟素梅,素梅福了福身子,就出了屋里。   一会儿工夫,乳母就抱着明哥儿走了进来。   房氏一见,眼睛顿时就湿了,恨不得上前将明哥儿抱在怀中。   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却是养在了老太太的屋里,房氏心里头自然是委屈的,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在徐府,老太太是长辈,谁都不敢忤逆了她。   更别说,她一个孙媳妇了。   乳母抱着明哥儿到了老太太跟前儿,老太太逗弄了一会儿,才叫人给房氏抱着。   见着房氏如珍如宝的抱着明哥儿,徐昭暗暗感慨,这徐府,也太没规矩了些。   只老太太一人,就能将府里上上下下弄的不安生。   这世上,哪里有将重孙养在自己屋里的,又不是当婆婆的拿捏儿媳。   又说笑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有些乏了,众人方才退了出去。   刚走出荣欣堂,徐茵就走到徐昭跟前,开口质问道。   “四姐姐就是作践我,也不该当着老太太和姐妹们的面。”   徐昭听了,心底一阵无语。   她作践她?明明是她自个儿上杆子叫人作践。   二房的小姐,纵是庶出的,也不该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   到了这会儿,她还拎不清。   几位姑娘都在,听着徐茵的话,微微变了变脸色。   大姑娘徐徽上前劝道:“自家姐妹,哪有什么作践不作践的,是你多心了。”   “大姐姐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哪里能知道我的难处。”徐茵看了徐徽眼,一句话就将徐徽噎住了。   徐徽无奈摇了摇头,和二姑娘徐瑶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二姑娘徐瑶的脸色也不大好,但凡庶出的,都不愿意提到这事。   瞧着大姑娘和二姑娘离开,徐茵才觉着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到底是二房姐妹们的事情,三姑娘和六姑娘对视了一眼,也离开了。   徐昭皱了皱眉头,对着徐茵道:“回去将《女则》抄上一百遍,改日拿给我看。”   徐茵还想说什么,丫鬟云衣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这事是自家小姐错了,便是闹到太太跟前,也是没理的,只会让太太对自家小姐不喜。便是传到旁人耳朵里,也觉着是自家小姐不敬长姐,是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   徐茵横了身旁的丫鬟云衣一眼,到底不敢闹开了,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姑娘何必管教她,她好不好,与姑娘有什么相干。”说话的,是徐昭跟前的大丫鬟半夏。   半夏还小,比不得连翘沉稳。   徐昭摇了摇头:“她好不好与我不相干,可她是二房的人,总不能叫满府的人都见着,二房的姑娘给老太太当丫鬟使唤。”   那样的话,二房的脸面何在?爹爹就是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徐昭实在不明白,徐茵虽是个庶出的,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立起来,偏要去讨好老太太去。纵是讨好,也该有分寸才是。   再说了,讨好老太太,哪里比得上讨好自家娘亲。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讨好了老太太,不过是得老太太一句夸奖,最多得些赏赐。而讨好了娘亲,娘亲替她寻门好亲事,不是更好吗?   回了锦竹院,徐昭就回了自己屋里,不曾想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娘亲耳朵里。   “姑娘,太太生了大气,半路就派人将五姑娘叫到正房了。”   “姑娘可要过去瞧瞧。”   徐昭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正房   周氏铁青着脸看着跪在那里的徐茵。   瑞珠虽和她说过,这些年她这庶女可劲儿的讨好老太太,她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知道,她竟是贴了二房的脸面去讨好老太太的。   “蠢货!老太太屋里有大丫鬟小丫鬟,哪里用得着你上杆子做那些丫鬟的活计。”   徐茵跪在那里,身子发抖,眼里噙着泪水,可愣是没敢辩解一句。   周氏见着她这样,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这个庶女,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偏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替她找了好的绣娘,原本也是想好好的教她,等她嫁人婆家也会高看她一眼。   哪曾想她不好好的学,偏偏要到老太太跟前讨好卖乖,竟然连丫鬟的活计都做了去。   只一想,周氏心里就涌起一阵厌恶来,这个庶女,真是丢尽了二房的脸面。   屋子里气氛阴沉的很,几个丫鬟小心翼翼做着手里的事情,心里却是对这五姑娘看低了几分。   自家太太不是个小气的,对待庶女虽不如自己亲生的,可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按着份例。按说,五姑娘也该是满足了。可偏偏,五姑娘心气儿高,处处想和嫡出的姑娘比,这样,可不就处处落了下乘。   所以说,人还是知足点儿比较好,别到时候失了老太太的欢心,又失了太太的喜欢,两头都不讨好,哭都没地方哭去。   “太太,梅姨娘过来了。”   周氏看了跪在那里的徐茵一眼,开口道:“叫她进来。”   梅姨娘许是才听到风声,匆匆忙忙赶过来,头发都有些乱了。   一见着跪在那里的徐茵和脸色铁青的周氏,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茵姐儿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快收藏哦,么么哒。 ☆、提议     “太太,茵姐儿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回吧。”   梅姨娘听到风声,身子一软,差点儿就晕倒过去,一路急匆匆过来,刚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氏沉声道:“这些年你没跟着老爷外任,我只当你好好的教着茵姐儿,不曾想,却是让她愈发的上不得台面了。”   听着周氏的话,梅姨娘脸色顿时便惨白了,身子晃了晃,带着哭腔道:“求太太听妾身辩解一句,太太随老爷外任,二房里只留了妾身和五姑娘,府里大太太掌管中馈,老太太又是那样的性子,累的五姑娘受了不少委屈。”   “后来,不知怎么,老太太突然待五姑娘好了,妾身只有欢喜的,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如今累得老爷太太失了脸面,太太若是怪罪,只怪罪妾身一人便好了,求太太看在五姑娘还小,不懂事的份儿上,饶了五姑娘这回。”   梅姨娘一番话说下来,周氏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   梅姨娘的性子周氏是知道的,说的好听些就是温和恭顺,说的不好听就是胆小怕事,也难为她能一下子说出这些话来。   周氏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起来吧。”   梅姨娘抬头看了周氏一眼,见她面色缓和下来,这才站起身来。   周氏又对着跪在那里的徐茵道:“你四姐姐既罚你抄《女则》百遍,我也不多罚你了。你只记着一点,你虽是庶出,却也是当主子的,别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活,丢了你父亲的脸。”   徐茵自觉不是个懦弱的人,可偏偏又不敢在嫡母面前放肆。   听了这话,恭顺地应了声是。   “下去吧。”   梅姨娘这才带着徐茵离开了。   见着二人离开,周氏揉了揉眉心,府里一个两个没个省心的,倒不如常州自在。   “太太若是累了,就躺上一会儿。”薛妈妈见着周氏这样,开口劝道。   周氏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桌上的账册看了起来。   这些,都是她陪嫁过来的铺子,地段都很好,每年下来,都是一笔很大的进项。   二房这些年除了老爷的俸禄,很大一部分便是靠着这些进项了。   临近中午,徐昭进来的时候,见着娘亲正在看账本,那认真的样子,真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周氏抬起头来,见着自家闺女,朝她招了招手:“今个儿做什么了?”   “看了会儿书,跟着方妈妈绣了会儿花,就想着来母亲这里看看。”   周氏笑了笑,对着她道:“你若是嫌闷,就去找你大姐姐玩,免得日后想在一块儿也不能。”   徐昭愣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   周氏看着自家闺女的模样,笑着解释道:“你大姐姐定亲了,等明年就会嫁过去了。”   徐昭扬着脸,眸子里满满都是惊讶。   周氏只当她是提到定亲的事情,不知如何反应。   “你如今十岁,等日后,娘亲也好好的给昭姐儿挑一门好亲事。”   徐昭嘴角抽了抽,心里只说道,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   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最为平常,就是爹爹那样的,家里都有个梅姨娘。   她可不指望这好亲事能好到哪里去。   见着徐昭不说话,周氏只当她是害羞了,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小,转眼就十岁了,再一转眼怕是不在娘亲跟前了。”   当母亲的,大抵上都有这样的感慨。   “女儿才不嫁,女儿要一辈子都陪着娘亲。”周氏的话音刚落,徐昭立刻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声音说不出的软糯,让人疼到了骨子里。   周氏被她逗笑了:“如今这样说,指不定哪日就想着离开娘亲了。”   听周氏这样说,徐昭咬着嘴唇不说话。   说起来,上辈子都没结过婚,这辈子也就不指望了。   嫁了,还不如不嫁,哪里有一个人过的快活。   只可惜,这世界对女人太过苛责了,若是成了老姑娘,流言蜚语就能将人压死,更别说别的什么了。   徐昭很明白,自己终归有一日是要面对这件事的。   想着这些,徐昭就不开心了,可这种郁闷又不能对别人说,只能她慢慢消化了。   徐昭在周氏这里吃过午膳,就去了云裳院,大姑娘徐徽的住处。   娘亲说的没错,府里姐妹们自是要走动的,免得让人觉着孤僻了。   徐昭一进了云裳院,守在门口的小丫鬟便笑着福了福身子,朝里头道:“四姑娘来了。”有婆子给她打起了帘子。   徐徽是府里的大小姐,又深得老太太疼爱,屋子里的一应摆设都是极好的。   房间里放着一张黄花梨软榻,上头铺着厚厚的绣花镶边褥子。软榻上放着一张小方桌,上头摆着一套梅花凌寒粉彩茶具。   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墙上挂着一幅牡丹图,旁边立着一个大的楠木衣柜。   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累丝镶红石熏炉、绿地套紫花玻璃瓶、   掐丝珐琅的西瓜形漱盆、螺钿铜镜,处处都透着精致。   徐徽正倚在软榻上做着绣活,见着徐昭进来,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笑着道:“只听着还以为是听错了,不曾想四妹妹真来了。”   徐昭有些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几日,一直不得空,大姐姐不要怪罪。”   徐徽平日里性子最好,听她这样说便开口道:“你和婶母才刚回府,里里外外要忙的事情多,我怎么会怪你。”   “二叔在常州可好,还有二哥哥?”   “父亲一切都好,二哥到了常州,除了读书,还经常外出游学,偏生回来的时候在我这当妹妹的跟前说各处的风俗景致,让人羡慕。”   徐徽忍不住笑了笑:“你是他的亲妹子,他自然要和你炫耀。等哪日他娶个嫂嫂,便不和你说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果然是定了亲的,说话都不一样了,一开口就是娶呀娶的。”   徐徽被她的话闹的双颊羞红,伸出手来要打她,徐昭笑着躲开:“好姐姐,饶了我这回吧。”   徐徽性子好,这些年帮着大太太掌管中馈,颇有几分见地,偏偏对底下的几个妹妹疼爱有加,很有些长姐风范,府里上上下下提到她没有不说好的。   一下子闹开了,两人便愈发的亲近起来。   “祖母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我让管家打过招呼了,十五那日准备去普化寺上香,再添一些油钱,保佑祖母能尽快好起来,妹妹可要随我一块儿去?”   徐昭听了,微微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是要去,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只盼祖母身子康健,活上百岁。”   徐徽见着她这般懂事,心里高兴,只说道:“祖母上了岁数,有时候性子......执拗些,我们当晚辈的,只需尽着孝道就好了。”   “你这样懂事,祖母知道了也只有疼你的。”   徐昭颔首道:“大姐姐的话,妹妹记着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徐昭才笑着告辞,徐徽又嘱咐了几句,叫大丫鬟紫香将她送了出去。   等回到锦竹院,徐昭便将要去普化寺的事情说给了娘亲周氏。   “大姐姐开口,又是为着祖母,女儿也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   既然是为着老太太,周氏自然是准的。   周氏笑道:“到时候多叫几个婆子跟着,普化寺香客多,想来也出不来什么事情。”   徐昭点了点头,乖巧笑道:“女儿也替爹爹、娘亲和哥哥祈福,盼着爹爹和娘亲身子康健,事事如意,哥哥能够金榜题名。”   这话,周氏自然是爱听的,尤其是从自己闺女的嘴里说出来的。   周氏将她搂在坏里,笑着道:“娘亲不需要事事如意,娘亲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你哥哥一生平安顺遂,别的就什么都不求了。”   徐昭听了,鼻子一酸,使劲儿往周氏怀中钻了钻。   ......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就听徐徽提起了去普化寺上香,给老太太祈福的事情。   “孙女儿只盼着老太太能早些好了。”   “好,好,你有这份儿孝心,祖母没白疼你。”   听着老太太这话,徐昭一阵无语,这老太太。   “你们姐妹几个可是一块儿去?”老太太又开口问道。   徐徽听了,解释道:“府里姐妹们多,一起出去光马车就需要好几辆。孙女儿觉着,各房去上一个便好了,只是六妹妹还小,婶娘怕是不放心,孙女儿想便不叫她去了,免得路上照顾不周。”   “我,三妹妹、四妹妹,这样的话,加上几个粗使婆子,两辆马车便够了......”   徐徽的话才刚说完,便听坐在一旁的徐茵道:“既然是对祖母的一番孝心,哪里非得落下我和二姐姐。既然要出去,再多一辆马车又何妨。”   “咱们不是出去玩,而是给老太太祈福上香,纵是旁人见着了,也只会说老太太慈爱,姐妹们才这般孝顺。”   这些年徐茵日日在老太太跟前讨好,对老太太的性子也摸出了□□分。   老太太最是好面子,又喜欢做些彰显名声的事情,她这样说,老太太定会变了主意。   果然,徐茵的话音刚落,老太太便开口道:“茵姐儿说的没错,咱徐府也不是少那马车,便是一块儿去也是够的。”   “你们当晚辈的孝顺,府里的名声也好。”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徐徽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从老太太屋里一出来,徐茵便凑到徐徽跟前告罪道:“大姐姐莫要恼我,妹妹只是......”   不等她说完,徐徽就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何须和我说这些,我哪里敢拦着妹妹尽孝心。”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徐徽性子虽好,却也不是一味的和气,她这一恼,徐茵便愣在了那里。   徐昭站在那里,没好气看了徐茵一眼:“母亲说的对,你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听着徐昭的话,徐茵咬着下唇,忍不住说道:“既是姊妹们,凭什么三姐姐能去,我和二姐姐却不能去。”   徐茵的话没说完,徐昭却是猜出她的意思来。   三姑娘虽记在三太太名下,却是从莲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在徐茵看来,左右都逃不过一个“庶”字。   不等徐昭开口,站在一旁的三姑娘徐佩就脸色难看道:“好好的提我做什么,左右我不去,只留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老太太总不会将我撵出来。”   “不若二姐姐也和我一样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病着,身边总不好少了人。”   “也好。”   事情的最后,就变成了徐徽,徐昭、徐茵三个去上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上香   转眼就到了十五,这一天天还没亮,徐昭正睡的昏昏沉沉的,大丫鬟连翘就推门进来,走到徐昭床前摇了摇她的身子。   自家姑娘贪睡,只喊是喊不醒的。   “姑娘赶紧起来吧,收拾妥当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徐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今个儿是要去上香的。出府前,要去荣欣堂给老太太请安。   古人的规矩,实在是严苛的很,一点儿水都不放。   半夏拿了一条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并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上衣过来,给徐昭换上。   然后就有小丫鬟打了热水,伺候着徐昭洗了脸,又拿盐粒子刷了牙。   刚收拾妥当,便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然后便是小丫鬟的请安声。   “奴婢给太太请安。”   徐昭一听,忙从软榻上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周氏跟前,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娘亲。   “起来了?”周氏见着自家闺女这一身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   “娘叫人给你炖了粟米百合红枣羹,你吃了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别去了外头又饿了。”   周氏的话音刚落,薛妈妈就端着一个斗彩莲花瓷碗走了过来。   “姑娘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薛妈妈将碗递到了徐昭手中,又拿了勺子给了她。   “有劳妈妈了。”薛妈妈是周氏跟前得力的人,徐昭和她也很亲近,谢过后便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周氏在一旁坐着,看着自家闺女一会儿工夫就吃了小半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因着昭姐儿当年是早产的,所以挑食的很,很多吃食也不大能克化,三年前病了一遭,好生调养了半年,胃口却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等徐昭吃完,周氏才开口嘱咐了几句,不外乎是到了佛祖面前要规矩,不能乱看,也不能乱说话,免得佛祖怪罪。   “娘亲放心,女儿都知道的。”她在常州的时候也上过好几回香,虽说都是自家哥哥陪着,可哪里会坏了规矩。   “你知道便好,遇上什么事就问你大姐姐,娘瞧着,你大姐姐是个稳重懂事的。”   徐昭听了,忍不住笑了笑,带着几分娇憨道:“不就是上一次香,娘亲说的好像女儿要出远门一样。”   被徐昭这么一打岔,周氏无奈笑了笑:“你呀,什么时候能和你大姐姐一样稳重,娘亲就放心了。”   徐昭丝毫没有反省,反而笑嘻嘻道:“女儿才十岁,若和大姐姐一样稳重,娘亲又该嫌我不活泼开朗了。”   听她这样说,周氏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呀,也不知道跟了谁,口齿竟这般伶俐,娘亲都要说不过你了。”   周氏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婆子传话:“太太,姨娘和五姑娘来了。”   周氏听了,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只说道:“叫人进来吧。”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很快就领着梅姨娘和徐茵走了进来。   因着徐昭和徐茵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周氏只受了礼,嘱咐了几句,就让丫鬟跟着她们去了荣欣堂。   两人进去的时候,徐瑶和徐佩已经坐在那里陪着老太太说笑了。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二人一前一后齐齐福身。   老太太见了徐昭,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道:“坐吧。”   “谢祖母。”   两人谢过,这才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   才刚坐下,大姑娘徐徽便到了。   她身着一袭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头上插着一支紫玉雕云纹玲珑簪,配银珠双蝶珠花,耳朵上坠着蝶恋花坠子,手上戴着红珊瑚手串。   这一番打扮,着实将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老太太一见着,就露出笑脸,可劲儿的夸起来。   “早该这样打扮了,你平日里穿的素淡,今个儿这身是你母亲挑的吧?”   “回老太太的话,正是呢,孙女儿还怕打扮太过,叫人说闲话呢。”   “哪里的话,女儿家打扮的好看,叫人瞧见也觉着体面,不妨事,又不是那些年轻的妇人。”   徐昭坐在那里,听着老太太这样说,差点儿就要笑出来。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女儿家在闺阁的时候就要好好打扮,不仅愉悦自己也愉悦别人。若是出阁嫁到了别人家里,再细心打扮就会被人说是不守妇道。   徐昭一阵无语,这老太太的思想,可真让人不解。   难不成那些个嫁入侯门王府,或是入了后宫的女子,嫁人后就不能好好打扮了。   有道是红颜易老,不好好收拾,不是硬生生将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吗?   徐昭不知道老太太这样说,里头有没有董姨太太的缘故。   听着老太太的话,徐徽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大抵上也觉着老太太这话,有些不对。只不过碍着孝道,不好说什么罢了。   说了一会儿话,天就大亮了,惦记着上香的事情,老太太便让徐徽、徐昭还有徐茵退下了。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出了荣欣堂,又走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经过小花园,出了垂花门,就到了外院。   候在那里的婆子一见着徐徽她们出来,便堆着笑迎了上来。   “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姑娘们早些动身吧。”   徐徽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婆子走了出去。   一共两辆马车,徐徽、徐昭和徐茵一辆,另外一辆坐着三个粗使的婆子,姑娘们出门,总是要小心些的。   马车很快就出了京城,一路朝郊外行去。   马车上虽然铺了厚厚的褥子,可到底还是颠簸的。   徐昭身子好,在常州的时候笨笨跳跳玩闹惯了,不觉着怎么,徐茵却是脸色苍白,不时拿帕子捂着嘴。   在她又一次捂着嘴后,徐昭伸手将窗户上的帘子打了起来,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包糖来。   这糖是拿梅子做的,里边更是薄荷夹心,嚼起来酸酸的吃到里边又清凉的很。   徐茵见着她的动作,愣了愣,好半天才伸出手来拿了一块儿糖小心翼翼放到嘴里。   这就完了?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徐昭觉着,自己这五妹妹也有些太不会做人了。   不管她心里多讨厌她,表面上的功夫该做也得做啊。   见着一旁得徐徽皱了皱眉,正欲说话,徐昭扯了扯她的袖子,阻止了她。   罢了,出来上香,就别把气氛弄坏了。   徐徽也猜出她心里的顾虑,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徐茵的目光却是愈发的不喜了。   她们大房也有庶出的姑娘,却哪里像茵姐儿这样,处处都上不了台面。   到底是从姨娘肚子里钻出来的,纵是当小姐养着,也免不了小家子气。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几个婆子扶着徐徽她们下来,留下车夫看车,三个婆子则是跟着进了寺庙。   因着是夏日,寺庙里郁郁葱葱,各色花草盛开,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花香。   越往里走,花香越来越淡,直至进了大殿,花香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檀香味。   徐昭跟在徐徽的身后走了进去,进了香,又上前在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愿佛祖保佑娘亲和爹爹身体康健,事事如意,保佑哥哥能金榜题名。”   过了半晌,听见徐徽起来,徐昭和徐茵才跟着站起身来。   徐徽派了身边的婆子给奉了六十斤的香油,二十根蜡烛,又叫人拿了几卷经书,紧接着就被一名僧人带到了后院的房间里歇着。   房间里简洁宽敞,只放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旁边提着佛家偈语。   徐茵一进屋里,就开口道:“方才在前院我好像见着了永平侯府的二小姐。”   永平侯府的二小姐孟雅娴是庶出的,可她的生母赵姨娘颇得永平侯宠爱,在府里永平侯夫人也要给她几分颜面。   半年前,徐茵随老太太参加宴会,就见着了这二小姐,不知怎么两人竟然聊的很是投机,便私下里交好了。   徐茵这话,便是想去见一见那孟二小姐了。   徐徽皱了皱眉,觉着此事不妥,不等她开口,徐茵便求道:“大姐姐就让我去一次,左右是在寺庙里,出不了什么事情。”   徐茵虽然语气轻轻,可相处这些年,徐徽哪里不知道她这五妹妹是个固执的,她认定了的事情,都是要去做的。别这会儿她没应下,一会儿她偷偷跑了。   徐徽想了想,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徐昭,见她没有反对,便应了下来。   “去吧,叫个婆子陪着你,别耽搁太久。”   “谢大姐姐。”徐茵福了福身子,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脚步轻快,哪里和在府里一个模样。   “你不知道,这些年五妹妹只交好了这么一个,孟家小姐一句话,比旁人说一百句都管用。”   徐昭收起了眼中的惊讶,心里有些明白,徐茵处处听那孟家二小姐的话,多半是因为两人同是庶女的身份,可那孟雅娴却活的比她尊贵自在吧。   或许,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如孟雅娴一样的日子。   徐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神色却是很平静。   过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见徐茵回来,徐徽便派了个婆子去找,可找了好久,也没见着徐茵的踪影。   那婆子回来禀告的时候,满脸的慌乱,冷汗都下来了。   五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当差的一个都跑不掉。   寺庙里很大,哪里知道徐茵到底去了哪处,于是便只能分头去找。   徐徽和徐昭各自带了一个婆子,又将门口看马车的车夫叫了进来,吩咐他们偷偷去找,千万别声张开来,免得坏了府里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初遇   徐昭带着一个婆子,四处张望着寻找徐茵,几乎找遍了整个寺庙,都没见着徐昭的身影。   “这可怎么办,五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那里如何交代?”那婆子在府里当差多年,好不容易混了个体面的差事,却是出了这样的乱子。   五姑娘虽是姨娘生的,可到底是府里的小姐,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情,她们全都脱不了干系。   “别念叨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这寺庙里哪里还没找过。”徐昭见着她慌乱,低声呵斥了一句。   “各处都找过了,都没五姑娘的身影,姑娘好好的,总不会跑到后头的林子里去。”那婆子心急火燎,早就没主意了。   后面的林子?   徐昭若有所思,目光朝寺庙后头看了看。   那婆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觉着不大可能,可偏偏又没别的法子。   两人急匆匆往寺庙后门走去。   出了一个小拱门,外头便是弯弯曲曲的小路,林子里花草茂盛,别有一番意境。   那婆子走在前头,突然脚下一停,弯下腰去。   起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绣着并蒂莲花的荷包。   徐昭面色一紧,伸手就将那荷包夺了多来,仔细看了一遍,心下一沉,这荷包,便是徐茵今个儿戴在身上的。   “姑娘,这可怎么......”那婆子才刚开口,徐昭便见着一支箭从她胸口穿透过去,下一刻,她的眼睛便睁的大大的,吐出一口血来,随即便向后倒去,再没气息。   徐昭活了两世,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脚下一软,差点儿就跌到在地上。   “哈哈,又多了个送上门来的小娘子。这个可比方才那两个漂亮多了。”   徐昭见着一前一后出来的男子,这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凶险。   徐茵和那侯府二小姐,定是落在了这些人手中,落到这些人手里,多半会卖入那些烟花之地,这辈子可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小娘子,乖乖地跟哥哥走,哥哥也不动你,不然哥哥手上的力气不知轻重,伤了小娘子可就不好了。”大概是徐昭生的太好,走在后头的男子面露猥琐,眼睛不停冒着光。   “兜住你裤裆里的东西,这可是个好货色,大哥说了,好货色留着做好买卖,比在这里睡了强。”前头的男子瞪了他一眼,厉声训斥道。   徐昭这才知道,这些人是专门拐卖女子的,而且还有同伙。   徐昭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四周,手也往荷包里掏去。   她荷包里一直都装着辣椒粉,为的就是心安,没想到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小娘子,这里可没别人,只哥哥疼你。”   见着二人靠近,徐昭满是惊愕的朝二人后头看去,惊喜喊道:“官府的人来了!”   那二人转头的瞬间,徐昭飞快的拿出一袋儿辣椒粉朝两人撒了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二人堵在了寺庙后门那儿,所以徐昭别无选择,只能往山上跑。   徐昭人小,腿也比较短,好在体力不错,又是在这要命的关头,所以跑的非常的快,只是到底跑到最后腿酸痛的厉害,有些使不上劲儿来,眼看着那二人就要追上她了。   徐昭又跑了一段,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亭子,徐昭看的清清楚楚,亭子里坐着一个男子,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带刀的护卫。   徐昭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   亭子里的男子动了动,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兴致,转眼却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徐昭又急又气,这年头,真有见死不救的?而且还是个衣着华丽,风度翩翩的男人?   “小娘们儿,敢给我们兄弟使这招,不要命了!”   两个歹徒很快就追了上来,徐昭脸色一白,一股气跑到了亭子里。   “怎么回事?”一直端着茶盏的男子终于开口道。   “这是俺家妹子,不听话骂了几句,就离家出走了,让俺们好找。”   这两歹徒,真真是睁眼说瞎话。   那男子看了徐昭一眼,又看了那二人一眼,不轻不重吐出两个字来。   “请便。”   徐昭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气死过去。   这男人,是不是脑子不对了,明明是两歹徒。分明,是不想救她。   人不救她,她得自救才是,上一辈子,父亲就告诉她,临危不乱,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阵脚,人总能想出法子来的。   徐昭的目光快速的在那男子身上打量了一遍,便看出这男子非富即贵,再加上他周身的气度,很可能出自官宦人家。   徐昭眼珠子转了转,下一刻眼泪就毫无征兆的落下来,大声控诉道:   “哥哥纵是不喜欢妹妹,也不能这般见死不救呀。哥哥放心,父亲将我养在外头,只派嬷嬷和几个丫头服侍我,妹妹定守口如瓶,不会坏了国公府的名声。”   徐昭眼泪汪汪,哭得可怜极了,偏生几句话就叫那两个歹徒心生忌惮。   国公府,京城里满共两个国公府,镇国公府和辅国公府,哪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徐昭一番话,透漏的信息可太多了。   别说是国公府的私生女了,便是国公府的一只猫一只狗,他们也不敢动一根汗毛。   徐昭见着二人面色犹豫,所幸双腿一软,跪在了那男子面前,哭诉道:“求哥哥看在妹妹的份儿上,去救一救茵儿,茵儿是父亲买来侍候我的,若是被人拐了去,日后父亲问起来,妹妹怎么向父亲交代?”   徐昭委屈不已,说到伤心处,眼泪簌簌而下。   “你可知,攀附公府是要问罪杖责的。”那男子嘴唇轻启,带着几分寒意道。   徐昭抬起头来,眼眶里的眼泪摇摇欲坠,眉目间又带着几分怯意。   “哥哥何必说这样的话?哥哥自打知道我的存在,就厌恶了我。”   “妹妹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入不了哥哥的眼,怕累得府里坏了名声,如此便罢了,今个儿只管让这些歹徒捉了我,便再也不叫哥哥心烦,府里也能清静些。”   徐昭说着,擦了擦眼泪,猛地站起身来,作势朝两个歹徒那边走去。   那二人原先还有疑心,这会儿见着她这番动作,哪里还敢怀疑什么,心思一动,脸上俱是惊骇,身子一哆嗦,拔腿便跑了。   国公府,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二人想着,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只想着回去后赶紧将今个儿绑来的那两个小娘子放了,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累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   今个儿真是倒霉,出门没看黄历,这眼看就到手的银子,见都没见着就飞了。   见着二人跑开,徐昭终于是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脚底渗出血来,定是方才跑的时候受伤了。刚才只顾着逃命不觉着痛,这会儿却觉疼得厉害。   徐昭动了动脚,看着流出来的鲜血,神色有些呆呆的。   这样子可怎么下山,方才那两歹徒显然是被她的一番话说蒙了,等回过味儿来,怕是会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徐昭抬起头来,便对上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此时这双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兴致。   徐昭不由得瑟缩一下,这人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猎物一般。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有趣有趣。”好久没发现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了,而且还生的这般精致,粉雕玉琢,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原以为会见着一个闺阁女子乱了阵脚,惧怕晕厥的场景,哪曾想会看到一场自导自演的好戏,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还是头一个,敢算计他的,而且还成功了。   韩子煜目光一冷,伸手就将徐昭拽了起来。   徐昭疼得厉害,哪里经得住他这样,立时就疼的痛呼出来。   “别,好疼!”   徐昭脸色微白,睫毛一动,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活了这些年,韩子煜从未见女人在他面前哭过,而且还三番五次的哭。   “求你,送我下山。”   韩子煜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眼睛里微微露出一抹异样,头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徐昭本想让那侍卫扶着,可不知为何那侍卫却是不敢上前。   老天,自家主子感兴趣的东西,他怎么敢上手去碰?   所以,便由着那男子扶着她走下了山。   刚走了几步,徐昭脚下一空,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因为震惊,徐昭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我自己走。”   “走到天黑?”   徐昭敢肯定,这男人嘴巴一定很毒。   不知过了多久,徐昭总算是下了山,等到了山下,就见着等在那里脸色惨白的徐徽,还有昏迷不醒的徐茵。   徐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个男人抱着,这样子被人看见,铁定会坏了名声。   正在徐昭纠结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就被人放了下来。   “我受伤了,是这......这位公子救了我。”   徐徽愣了愣,大概也没想到该如何应对。   她虽然帮着大太太掌管中馈,可到底还未出阁,今个儿遇到这事儿,没晕过去已经算是不错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徐徽福了福身子,谢道。   韩子煜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徐昭身上,不知为何,徐昭就是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多谢......”不等徐昭说完,韩子煜就打断了她的话。   “轻飘飘一个“谢”字,要着有何用?”   徐昭这个无语啊,这男人,是要怎么样?想要生气,可一想到人家的的确确是救了她,若是生气,就显得自己太没教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孽障   没等徐昭想好怎么开口,就见面前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徐昭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说要她报答吗?怎么连个姓名都不留下就走了。   果然,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思维不是她能明白的。   徐昭撇了撇嘴,然后见着面前的徐徽,叫了声:“大姐姐。”   徐徽见着韩子煜离开,也是愣了愣,这会儿听到徐昭的说话声,才连忙上前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她只是衣裳脏了些,脚受了伤,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们一路找来就见着已经死了的万婆子,身边还有昏迷不醒的徐茵和永平侯府的二姑娘孟雅娴。   五妹妹和孟家姑娘都在,偏偏四妹妹不知哪里去了。   永平侯府的人很快就来了,将孟二姑娘带走了。   万婆子死了,四妹妹怕也是凶多吉少,不然,便是被那些歹徒......   徐徽只一想,心里就满是畏惧,差点儿就晕倒过去,好在被身后的婆子给扶住了。   幸好,如今四妹妹平安回来了,不然她一辈子都没法儿心安。   “好,好,快将四妹妹和五妹妹背到马车里。”徐徽急忙道。   外头早就备好了马车,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能从正门出去,免得叫人给看出了端倪,连累了两府的名声。   好在,后山有条小路是通往山下去的,虽绕的远些,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徽的话音刚落,就上来一个婆子将她背了起来,而徐茵昏迷着,由两个婆子抬着进了马车。   “今个儿的事情,都管住自己的嘴,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徐徽上了马车,对着众婆子和两位车夫厉声道。   女儿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有惊无险,可若传出去到底不好听,难免会坏了名声,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着永平侯府的二姑娘。   婆子们自是明白,连忙称了声是,脸上也带着一抹凝重。   在徐府里当差,主子好了她们这些人未必会好,可主子若是不好了,她们一定好不了。   这些人老实本分,拿徐府银子的,自然没有那些个吃里扒外的。   马车缓缓行驶着,徐昭坐在里头,面色有些不好,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徐徽见着她这样,不免落下泪来。   “都是我不好,不该提出这事儿来,白白的叫妹妹受了惊吓。”   徐徽虽然已经及笄,这些年又帮着大太太处理内院的事情,可到底没经过什么事儿,方才也只是一味撑着,如今见着马车里的徐昭和徐茵,心里头一阵后怕,眼泪哪里还能忍得住。   见着徐徽一脸自责的样子,徐昭怔了怔,道:“大姐姐快别这样说,这种事情任凭谁也料不到的。难不成,姐姐替祖母的一番孝心,还错了?”   “大姐姐不说,我也知道,我和五妹妹不在的这会儿,大姐姐定是担忧不安,只是强撑着罢了。”   她一番安慰的话,让徐徽心里好受了不少。若说之前只是因着都是府里姐妹,她乃长姐要好好的和下头的妹妹相处,如今听了徐昭这番话,对这位四妹妹倒真生出了一些姐妹情谊。   “好妹妹,难为你受了一番惊吓,还能想着安慰我。”   “本就不是大姐姐的错,大姐姐就别一味的自责了,免得伤了身子。”   “嗯,我明白。”徐徽点点头,看着徐昭愈发的多了几分亲近。   马车从郊外一路朝城里赶去,等到天快要黑了,才到了徐府。   马车刚停下来,管家就匆匆从里头走了出来。   见着徐昭受了伤,徐茵还昏迷不醒,鹏管家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大姑娘,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四妹妹和五妹妹玩闹,不小心摔着了,管家快去请个大夫来。”徐徽开口道。   鹏管家在府里当了多年的差,听了这话自然知道有些不对,是出了大事了,可这种事情自是不能声张,于是也只应了一声,就去请大夫了。   三位姑娘一大早就去了寺庙,到这会儿还不回来,便是老太太心里也不踏实了。   大太太王氏,二太太周氏,也在荣欣堂陪着老太太等。   正心急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婆子慌慌张张进来,见了老太太,面上带着犹豫,竟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姑娘们出事了?还不快说?”老太太面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老太太。”众人心急。   “别管我,徽姐儿可回来了?”   周氏此时也满心不安,如今听了老太太这话,心里愈发的不舒坦了。   徽姐儿,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   府里三个姑娘出去,偏偏老太太只担心大姑娘一个,她的昭姐儿难道不是她的孙女儿?   “回老太太的话,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闹,受了伤。”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大太太王氏松了一口气,周氏则是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幸好大丫鬟瑞珠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人呢?可过来了?”周氏心急,顾不得那么多的规矩,厉声道。   不等那婆子回话,外头就听到一阵慌乱声。   帘子被打开,大姑娘徐徽扶着徐昭,另外一个婆子背着徐茵走了进来。   周氏见着自家闺女受伤,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几步上去拉着徐昭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着她只是脚受伤了,衣裳有些脏乱,眼圈便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等徐昭开口,徐徽当着老太太、王氏和周氏的面跪了下来。   “祖母,都是孙女儿不好,求祖母责罚孙女儿。”   这句话突兀的很,怎么一进来就请罪。   老太太和王氏听了,心里不免诧异,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闹,伤着了那是她们自己不懂事,和她这个当姐姐的有什么关系?   周氏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便见老太太面色凝重,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虽然固执些,却也不是个愚笨的,这会儿也回味过来。   四姑娘和五姑娘向来不大亲近,怎么会在寺庙那种地方玩闹,还受了伤。   听着老太太问话,徐徽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今个儿在寺庙里,四妹妹和五妹妹遇到了歹人......”   徐徽的话还未说完,众人的脸色就变了,老太太手里的粉彩花鸟茶盏也掉落在了地上。   周氏的面色惨白,满是担忧的在自家闺女身上看了几眼。   她方才细细检查了,昭姐儿就是脚受了伤,可是衣裳却是脏乱......   周氏身子晃了晃,面色立时变得惨白。   她的昭姐儿,怎么会......   “娘,我没事,是五妹妹不见了,我和大姐姐去找,又遇上了劫五妹妹的人,女儿出去的时候荷包里装了辣椒粉,当时扔出去就朝后山跑去,最后被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给救了。”   见着自家娘亲快要晕倒,徐昭连忙解释道。   她这样说,周氏一脸庆幸,却又听糊涂了:“怎么一会儿五妹妹,一会儿大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徐徽,开口解释道:   “女儿和大姐姐、五妹妹给祖母祈福后,就去了后院屋里歇着。五妹妹突然说她见了永平侯府家的二姑娘,想求大姐姐叫她和二姑娘见个面,五妹妹固执,大姐姐拗不过,只派了个婆子和她出去,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可女儿和大姐姐等了好久都不见五妹妹,只得分头去找。”   “到了寺庙后门,女儿见着了掉在地上的荷包,是五妹妹随身戴着的,然后,然后女儿就见着......”   徐昭身子颤了颤,带着几分哽咽道:“见着万婆子在女儿面前被两个歹徒杀死了。”   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徐昭心里也一阵后怕。   周氏更是一把就将徐昭搂在了怀中,将自己那庶女恨到了极点,她的昭儿,可是差点儿就......   “娘,这事不怪大姐姐,大姐姐一片孝心,哪里能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不等周氏开口,老太太就道:“昭姐儿说的没错,都是五丫头这个孽障惹的祸!”   老太太这样说,王氏自然是附和的:“可不是,徽姐儿孝顺,却哪里能料到那些个事儿。”   周氏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她虽然不满大姑娘带着闺女出去才让闺女遭了这份罪,可心里却知道这事儿怨不得大姑娘。   周氏想着,便上前亲手将徐徽扶了起来。   “也苦了你这当姐姐的,跟着担惊受怕。”   周氏一句话,便说到了徐徽的心里去,眼泪簌簌落下来。   “好孩子,你也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怎么明日再说。”   闹腾了一番,老太太也跟着受了惊吓,身子便不大爽快,王氏和周氏便趁机告辞了。   等到给徐昭上了药,细细安慰了她一番,周氏才从徐昭屋里出来。   刚打开帘子,就见着跪在那里的梅姨娘。   梅姨娘知道女儿闯了大祸,也不敢求饶恕,只安安静静跪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周氏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朝正房走去。   梅姨娘则是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家法   梅姨娘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晚上,虽然是夏日,可夜里天凉,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受得住,若不是心里想着茵姐儿,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周氏便梳洗妥当,走出了屋子,见着跪在那里面色惨白的梅姨娘,周氏心里微微有些不忍,可只一想她生的那个孽障差点儿就害得她的昭姐儿遭了毒手,她心里就只剩下了怒意。   见着周氏出来,梅姨娘重重磕了个头,强撑着身子爬到周氏跟前,求道:“五姑娘不懂规矩,妾身实在没有那个颜面求太太,可妾身总归是生了她,求太太心慈,饶过她这一回。”   梅姨娘一番话,真真是用尽了当娘的心思。   可偏偏,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氏。   她的话音刚落,薛妈妈就沉声道:“这话可不是姨娘该说的。”   看着薛妈妈满眼不屑的目光,梅姨娘心里一慌,声音愈发的哽咽了。   “太太......”   她才刚开口,就被周氏打断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便是处置,也该是老太太处置。你若想求情,就到老太太跟前儿求情去吧。”   周氏才刚说完这话,就吩咐贴身的丫鬟瑞珠道:“去茗烟阁,把五姑娘带到荣欣堂,交给老太太处置。”   “太太!”梅姨娘大惊,周氏却只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就从她跟前走过。   “太太......”梅姨娘身子晃了晃,绝望的泪水不停落下,她好后悔平日里对茵姐儿太纵容了,纵的她闯下这样的大祸。   这边,徐昭才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外头梅姨娘的哭诉声,如今见着自家娘亲进来,才坐起身来。   连翘端着热水和帕子进来,想要伺候自家姑娘洗漱,就听周氏说:“放着吧,我来给昭儿洗。”   连翘愣了愣,忙将脸盆和帕子放好,又拿了四姑娘的衣裳递给了周氏。   虽说这有些不合规矩,可太太心疼四姑娘,她们这些当丫鬟只有欢喜的份儿,哪里能拦着。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的动作,脸一红道:“女儿自己穿吧。”   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在娘面前还害羞什么,你小时候娘给你穿的还少吗?”   说着,就不容拒绝的替徐昭穿起衣裳来。之后,又亲手替她洗了脸。   见着自家闺女眼下的青色,周氏有些担忧道:“昨晚可是没睡好?”   周氏才问,不等徐昭说话,大丫鬟连翘就回道:“回太太的话,姑娘昨个儿受了惊吓,夜里惊醒好几次。”   周氏满是心疼,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   “太太,老太太那里该起来了。”见着自家太太失态,薛妈妈忙提醒道。   太太虽然心疼四姑娘,可再心疼也不好失了当家太太的体面。   “娘,女儿好好的,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徐昭知道,昨个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今早必定是要去老太太那里的,就是不知,老太太会如何处置徐茵。   知道她受了惊吓,早上天又凉,周氏就叫了个婆子背着她。   徐昭虽然觉着有些小题大做,可不管是自家娘亲还是薛妈妈,都坚持怕她受了风寒。   所以,徐昭就由婆子背着,到了荣欣堂外头脚才着了地。   刚踏进院子,就见着跪在院子里的梅姨娘和徐茵。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素梅见着二人进来,忙迎了上来。   “奴婢给二太太请安。”   “五姑娘安好。”   徐昭避了避,只受了她半礼。   “老太太可起来了。”周氏问。   “老太太昨晚一夜没睡,今个儿早早就起来了。”素梅才回话,就见着大太太和大姑娘徐徽从外头进来。   众人各自见礼后,就进了屋里。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不怎么好,愈发的显出老态来。   大太太王氏一进来,见着老太太这样的神色,面色一变,就对着老太太跟前的人问道:“老太太气色这样差,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王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道:“罢了,就是要请,也等处置了外头那个孽障再说。”   老太太开口便是孽障,面色阴沉,显然是铁了心思要责罚徐茵了。   王氏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然后才恭敬地道:“五姑娘犯了大错,自然该好好处置的。”   昨个儿她也恨了一个晚上,因着这二房的庶女,差点儿就害了自家徽姐儿的名声。   徽姐儿眼看着明年就要出嫁了,若是惹上她连累姊妹的罪名,外头那些人嚼舌根子,可不会替她的徽姐儿想。   “去,把那个孽障和梅氏带进来。”   老太太一句话,就有两个婆子出去,很快就带着徐茵和梅姨娘走了进来。   梅姨娘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徐茵则是愣愣的,老太太跟前的严妈妈一见着她这样,就示意了她身后的婆子一眼,那婆子一脚就踢了过去。   徐茵吃痛,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梅姨娘脸色惨白,却又不敢吱声。   “五丫头,你可知错了?”   徐茵听着老太太满是寒意的声音,身子忍不住发抖起来。   她昨天,昨天闯了大祸,她今早一醒来身边的丫鬟就告诉她了。   徐茵知道,事关大姐姐,老太太和大太太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二太太虽然不是个狠辣的,可她差点儿连累了徐昭,二太太哪里有不恨的。   这样一想,徐茵就觉着满心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开口,那就是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该受的责罚就该自个儿领了。”   “来人,给我家法伺候。”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愣在了那里。   徐府虽有家法,可这些年却从未在少爷和姑娘们身上用过。   少爷姑娘纵是犯了什么错,都是娇贵的,哪里能受得住。   就是寻常人家,也甚少会动用家法。   老太太这回,怕是气狠了。   “老太太,求老太太慈悲,饶了茵姐儿这一回。”   梅姨娘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都褪尽了,几步跪爬到老太太跟前,哭诉道。   “求老太太莫要请家法,五姑娘再大的错,老太太罚她在祠堂跪着,或是抄一年的经书,求老太太看在二老爷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她只生了这一个女儿,不说是打坏了,单单这动用了家法,就能叫茵姐儿一辈子在府里抬不起头来。   不等老太太开口,大太太便冷笑道:“慈悲?老太太是慈悲,可五姑娘犯了大错,差点儿害了府里的姑娘们,老太太若是再心软,往后该如何治家?”   老太太满脸威严,很快就有婆子拿了家法上来。   那是一根漆黑色的粗糙的鞭子,最后头系着一根红绳。   只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寒。   梅姨娘跪着求着,老太太却是一言不发,铁了心要动这家法。   “我也不多责罚她,就打十下吧。”   老太太示意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就扬起鞭子朝茵姐儿后背打上去。   一鞭子下来,徐茵就跌倒在了地上,后背上的衣裳已经裂开了。   梅姨娘想要护着徐茵,却被两个婆子拦住了。   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全都抽在了徐茵的后背上。   徐昭坐在那里,看着头冒冷汗,后背都渗出鲜血的徐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虽然有一瞬的不忍,可一想到就是她这个妹妹,差点儿就害得她丢了性命,心便硬了起来。   也该她受些教训,长长记性了,不然,还不定惹出什么滔天大祸呢。   十鞭过去,徐茵已经昏迷过去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梅姨娘的身上。   徐昭突然有中不好的感觉,才想着,就听老太太道:“梅氏,五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也是你平日里纵容的缘故。正好今个儿有车去庄子上,你便和五丫头跟着住段日子吧。”   梅姨娘一听这话,眼中便涌起一抹恐惧来。   老太太这是想把她和茵姐儿赶出徐府去,说是住一段时间,这一出去,怕就回不来了。   “老太太......”   “母亲,茵姐儿虽有错,可到底是老爷的女儿,她又带着伤,还是留在府里好好养着吧。”周氏打断了梅姨娘的话,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   不等老太太开口,周氏又接着说道:“老爷在任上,若是茵姐儿出了什么岔子,老爷如何能心安。”   老太太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该处置的也都处置了,母亲脸色不好,媳妇叫人去外头请大夫来。”王氏一见着老太太的脸色,忙岔开了话题道。   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就叫周氏和徐昭退下去了,屋里只留下大姑娘和大太太伺候着喝药。   出了荣欣堂,梅姨娘就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周氏磕了个头。   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道:“叫两个婆子抬了五姑娘回去,再到药房拿些上好的药,五姑娘还小,别留下疤来。”   周氏亲眼看着庶女领了家法,心里的火气也去了大半,虽然依旧不待见五丫头,可到底她是当嫡母的,不好叫人觉着她苛待了庶女。   梅姨娘感恩戴德,随着两个婆子去了茗烟阁。   见着梅姨娘离开,薛妈妈想到方才老太太的话,便道:   “还好夫人反应快,老太太这是想替表姑娘铺路呢。”   “我不是个傻的,梅氏到底是个规矩的,总不能赶走了梅氏,叫老太太有了理由,往老爷跟前安排人。”   ......   二皇子府   沈长生在案桌下,半天都没见自家主子有动静,眼睛忍不住瞟了过去。   自打昨个儿遇见那胆大的小姑娘,自家主子好像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身为侍卫,贴身伺候,自然是头一时间就将那小姑娘的来路打听清楚,交了上去。   徐府,常州知府徐秉臻嫡出的女儿,府里的四姑娘。   徐秉臻他是知道的,清贵出身,极守规矩,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出那般胆大的闺女。   沈长生一想到昨日在山上的那一幕,就觉着有些荒唐。   可偏偏,自家主子也跟着荒唐了一回,还抱着那小姑娘下了山。   案桌后的人终于动了动,随手将那张纸扔了出去。   “昭?青春受谢,白日昭只,听着倒是顺耳。”   沈长生偷偷翻了个白眼,有替那徐家的小姑娘捏了一把冷汗,被自家主子盯上,往后可有的罪受。   “主子才从南边儿回来,该进宫给皇上请安了。”   韩子煜笑了笑,毫不在意道:“急什么,父皇想见我,自会传旨。”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事   徐茵被老太太请了家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里,对外只说是徐茵没有规矩,在寺庙里打闹,害四姑娘受了伤。   一时间,徐府上上下下一阵唏嘘,不屑有之,同情有之,想那五姑娘到底是庶出的,比不得四姑娘尊贵,要怪也只能怪她自个儿没投了个好胎,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就过了半个月。   这一日,徐昭正在屋里和自家娘亲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即,就听外头的婆子通报道:“太太,老太太身边的素梅姑娘来了。”   徐昭听了,面色微微一变,自打自家娘亲阻止了老太太将梅姨娘和徐茵送到庄子上,老太太对她们二房的人就愈发的不待见了。   这半个月,她每日去荣欣堂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眼睛里总是带着一股子不快,只一味的和几位姑娘说话,闹的几位姑娘也格外的不自在。   好在徐昭脸皮厚,老太太不与她说话,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她愈这样,愈是惹得老太太不喜,然老太太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可一点儿都不在乎。   左右,她这个当孙女儿的每日的请安没落下,府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她的孝心。   如今,老太太竟然派了身边的大丫鬟过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徐昭正想着,就见素梅急匆匆走进来,朝着自家娘亲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叫奴婢传话,让二太太过去一趟。”   周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听着素梅的话,只问道:“有什么事,可是老太太身子不爽快了?”   素梅迟疑了一下,看了周氏一眼,半天才说道:“别的奴婢不敢声张,只知道老太太接了一封信,差点儿就晕倒过去。好像,是和表小姐有关。”   素梅平日里伺候老太太,却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府里四房只二老爷是进士出身,老太太不待见二房的人是老太太的事情,她一个当奴婢的却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周氏听了,目光一冷,捏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   “知道了,劳烦姑娘来一趟。”   周氏说着,就站起身来,动身朝荣欣堂去。   “娘亲,女儿和娘一块儿去吧。”   不等周氏拒绝,徐昭就开口道:“到底是咱们二房的事情,哥哥不在,女儿虽小,却也是爹爹嫡出的长女。”   周氏知道自家闺女虽然小,却是格外的聪慧,想了想便应下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亲的身后一路到了荣欣堂,还未进去,就听着里头一阵哭喊声:“这是要要了我的老命啊,我可怜的盈儿。”   “老太太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这是大太太王氏的声音。   门口的婆子见着周氏和徐昭过来,忙朝里头喊道:“老太太,二太太过来了。”   徐昭跟着自家娘亲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瞧见了碎了一地的茶盏,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大气都不敢出,气氛格外的凝重。   老太太不止是生气,而且是气到了极点。   见着周氏一进来,老太太就怒骂道:“平日里我只当你是个心慈的,如今看来却是个狠毒的,叫我那侄女受了这样的灾祸。”   老太太这一骂,屋子里的人都低下了头,就连大太太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二太太可不是新进门的小媳妇,哪里能这么骂。   对于老太太的怒骂,周氏只福了福身子,道:“儿媳不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骂道:“你不知,若不是你派人陷害,我的盈丫头怎么会和那......”   老太太说到此处,面色难堪,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氏见着老太太这样,心里也有了些眉目,老太太不将话说完,定是那表姑娘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不然以老太太平日里的跋扈,早就一股脑抖落出来了。   周氏目光变了变,脸上闪过一抹担忧:“母亲倒是将儿媳弄糊涂了,表姑娘到底如何了?”   “你,你还敢说!若不是你暗地里使计,盈丫头怎么会坏了名声?我不管,盈丫头是我疼着的,老二必须给我个交代。”   老太太故意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了。   “大嫂,你可说说,表姑娘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坏了名声?”   王氏站在那里,半天才将视线移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上。   周氏上前几步,将那信拿在了手里,打开看了起来,愈看俞有火气。   那个下贱东西,竟妄想勾引老爷,却被府里一个粗使的奴才盯上,装成老爷的样子,打算占了她的便宜,只是才脱下衣裳,就被人给发现了,赌在了屋里。   周氏心中冷冷一笑,她倒想那奴才真的占了那下贱胚子的身子呢。   “事情儿媳也知道了,表姑娘自甘下贱,做出这种事情,坏了名声也是咎由自取。”   周氏一句话,就差点儿将老太太气的背过气去。   “你,分明是你让人害了盈丫头。”老太太指着周氏,满是恨意道。   周氏当即眼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母亲这话,是要逼着儿媳去死啊。”   “那日儿媳听母亲病重,急急忙忙带着昭姐儿进京侍疾,虽不盼能得老太太一声好,老太太却也不该如此冤枉我。”   “老太太如此作践我,我倒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   周氏说着,就要朝桌子上撞去,薛妈妈眼疾手快,自然不会让她撞上去。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这样,自然是要添一把火,一下子就哭开了。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昭姐儿还要娘亲呢。”   徐昭这边哭的好不可怜,抱着周氏哭成了一团。   屋子里顿时就乱作一团,老太太看了站在那里的大太太一眼,叫大太太上前去劝。   王氏只得上前,劝慰道:“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重些,哪里就要这样了。”   如此劝了好几句,周氏才回转过来。   “母亲若是疑我,大可告了官,儿媳只一句话,此事是表姑娘自甘下贱,我是绝容不下她给老爷为妾的。母亲若强要如此,就给我一纸休书,让我归家去!”   周氏这话,分明是在威胁老太太。   她乃内阁大学士之女,幼承庭训,礼仪规矩自是样样都好,老太太还没那个勇气,为了一个侄女,逼着自己的儿子将周氏给休了。   周氏这个态度,大太太王氏早就料到了,到底人家家世好,底气足,敢拿这样的事情威胁老太太。   见着老太太脸色铁青,王氏忙上前道:“儿媳瞧着,这事情的确是表姑娘自个儿错了规矩,老太太不如给表姑娘置些嫁妆,给表姑娘挑个远一些的人家,嫁过去吧。”   王氏的话音刚落,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便不敢说话了。   虽不说话,心里却是对那表姑娘存了几分鄙夷。   之前她还以为老太太在,那表姑娘迟早都是二老爷的妾氏,可如今她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老太太就是再怎么,也拿捏不住二房的人了。   总不能,逼着自家儿子娶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   老太太若非要这样做,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时,周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母亲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儿媳便告退了,那边还有婆子们等着回话办事呢。”   老太太傻了眼,不曾想周氏竟这般不将她放在眼中。   可一想到周氏方才的话,又不好逼的她太紧了,只嗯了一声,叫她退下去了。   从荣欣堂里出来,周氏的脸色才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老太太真将那表姑娘疼到了骨子里,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娘亲,咱们给爹爹写信,把方才的事情都告诉爹爹。”徐昭突然开口道。   周氏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这样的事情,自是要告诉你父亲的。”   回了院子,很快周氏就写了信派人送出去了。   而不知怎么,徐府老太太差点儿就将二太太逼死的事情在京城里传了开来。   当年周氏在闺阁的时候也是很出名的,又是内阁大学士之女,如今竟然差点儿被自家婆婆逼死,这消息一出来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只半天的功夫,流言蜚语就传开了。   都说是徐府老太太有个远方侄女,老太太想让她侄女做了儿子的妾氏。按理说,男人三妻四妾,也寻常。可偏偏,徐府二老爷一直都没松口,这一拖二老爷就离京外任了。老太太不死心,偏将那侄女给送到了常州。   更出人意料的,是那表姑娘不知羞耻,趁着当家主母进京侍奉老太太的时间,竟然想要勾引二老爷,可好巧不巧被府里一个粗使的奴才瞧出了端倪,扮作二老爷的样子,就勾的那表姑娘解了衣裳。   两人还未尝那云雨,便被人发现,堵在了房间里。   听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徐府那老太太竟逼着自家儿媳让那表姑娘做了二老爷的妾氏。   一时间,众人只觉着徐府老太太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为了个表姑娘,竟不要自家儿子的脸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阴郁   流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脸色一白,猛地站起身来,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大太太王氏见着,忙上前拍了拍老太太的后背。   “母亲且息怒,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母亲还是听儿媳一句劝,给表姑娘置办好嫁妆,远远的嫁出去吧,表姑娘懂事,自然是答应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没那个脸不答应。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可她再疼盈丫头,也不能因着她让这满京城的人戳她的脊梁骨。   王氏见着老太太面色有些松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今事情闹开,二老爷若真将人抬进来,他们大房也跟着坏了名声,指不定会毁了徽姐儿的亲事。   王氏只徐徽一个嫡出的女儿,自是处处为她着想。   “去,写封信叫人送到常州去,将盈丫头接回来。”   王氏一听,点了点头,就叫了管家去安排了。   老太太这边刚派人去送信,二房的丫鬟就急急忙忙告诉了周氏。   徐昭正陪着自家娘亲说话,听到这消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她就知道,老太太这样的人,怎么肯为了一个远房的侄女坏了自己的名声。   “下去吧。”周氏看了传话的丫鬟一眼,开口道。   说完这话,又抬头看了一眼满眼喜色的昭姐儿,只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头:“你呀,别高兴的太早。”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有些不解的睁大了眼睛。   老太太分明是要将表姑娘嫁出去,听说已经在给表姑娘置办嫁妆了。   “老太太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这会儿有了主意,等回头见了痛哭流涕的表姑娘,怕是恨不得什么都应了她。”   “娘亲难道不能拦着,让表姑姑从常州出嫁?”   徐昭的话才刚说完,自己也觉着不大可能。   表姑娘独自在常州,又出了这样不体面的事情,亲事自是要由老太太来做主。   不然,表姑娘这辈子怕只能当个老姑娘了。   再者自家娘亲若是拦着不让表姑娘回京,难免会惹人非议。   想明白这些,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起来。   周氏却是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娘亲难道不生气?”   周氏无奈看了她一眼:“内宅之中,多的便是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个个都要生气。”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却是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口的婆子就回禀道:“太太,姨娘和五姑娘来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徐茵背上的伤总算是好了。   周氏听了,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嘴里却说道:“进来吧。”   很快,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和之前相比,徐茵几乎瘦了整整一圈,她的下巴消瘦的厉害,脸色也带着几分苍白。   “怎么瘦了这么多?”周氏只看了一眼徐茵,就将视线落在了站在那里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眼中带着几分小心,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姑娘自打受了家法,就整日整日的不说话,便是说一两句,也是说怕被人笑话。”   梅姨娘一心替徐茵说着好话,站在她身后的徐茵却是一言不发。   周氏瞧见,哪里还不明白。   见着周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徐茵终于是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昭总觉着她和平日里不大一样了,这样的徐茵,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起来吧,既然好了,一会儿去给你祖母请安。好好的认个错,往后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周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是。”徐茵福了福身子,应了下来。   周氏不待见这个庶女,只说了几句话,就叫梅姨娘带她下去了。   “五妹妹瞧着有些不一样了。”看着她们出去,徐昭有些感慨道。   她自然知道,老太太虽然不让下头的人乱嚼舌根,可自打徐茵被老太太责罚,府里上上下下便看低了她,若不是自家娘亲叫人时不时送些补品,日子怕是难过的很。   徐茵向来心气儿高,再加上骨子里的敏感和自卑,这些日子定是郁结于心,没法儿排解。   “五妹妹这样,也不是个法子。”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她虽不待见这个庶女,却并不意味着想叫昭姐儿心里存了怨恨。   女儿家,活的开朗亮堂些才好,若是心里有了恨意,日子也过不好。   “娘亲给她另外寻了个先生,女儿家,多读些书心便宽广了。”   这话徐昭听的明白,徐府原先就有个先生,教府里的几位姑娘。只是自打她从常州回来,徐茵便觉着先生只看重她这个嫡女,而轻视她这个庶出的。   因着这事儿,暗地里哭了好几次。   若是给她单独寻个先生,自然没有这种事情了。   “但愿她能知道娘亲的一番苦心。”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便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若是想不开,也只怪她自己。”   “女儿家最怕的,就是心思太过深沉,把旁人都想阴暗了。”   徐昭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话,就去了春宜园。   春宜园便是徐府几位姑娘上课的地方,教书的是位姓谢的老先生,已经五十有余。   徐昭进去的时候,大姑娘徐徽和二姑娘徐瑶已经到了。   紧接着,三姑娘徐佩和六姑娘徐淑也来了。   各自见礼后,见着先生还没来,就热络的说起话来。   “五妹妹怎么没来?”   “五妹妹身子还不大好,母亲打算给她另外找个先生,往后就不过来了。”   听了这话,几个姐妹心里都明白。   当日,是五妹妹自己嚷嚷着先生只顾着嫡出的,便看轻了庶出的姑娘,口口声声说是要另外寻个先生不委屈了。   如今,既能如了她的意,她们也安心了,总好过她隔几日就哭上一次。   “过几日,柔安县主要办个赏花会,请了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定是很热闹。”徐徽带着几分笑意道。   柔安县主是明阳长公主的女儿,出身高贵,自幼生的美貌,又极有才情,那些名门闺秀们自然个个都想和柔安郡主套上交情。   徐徽一开口,几位姑娘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姐姐可是收到了帖子?”   她们可知道大姐姐去年在一场宴会上和柔安县主见过一面,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交好了。   如今柔安县主办赏花会,自然会想起大姐姐。   “昨个儿就收到了帖子,我和祖母商量过了,祖母说叫我和妹妹们去,只六妹妹还小,这回就不去了。”   “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痛快,我也不好去。”说话的是三姑娘徐佩。   三老爷的事情府里早就传开了,三太太气病了,她这个女儿自是要留在身边侍奉的。   徐徽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往后还有的是机会,眼下还是婶娘的身子要紧。”   虽然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可她是个当晚辈的,自然不能说长辈不好。   三叔整日整日的不归家,只在外头厮混,也只祖母能说上两句。   聊了几句,先生就来了,几人站起来福身请安,之后才听起课来。   徐昭坐在下头,听的认真,先生虽然上了年纪,却不是那种迂腐的,一味的只教她们些女则女戒。每次上课,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讲各地的风俗人情。   徐昭回来后,就将赏花会的事情告诉了自家娘亲。   周氏一听便高兴起来,说是要给她新做几件衣裳。   “娘亲,我的衣裳已经够多了。”   娘亲很爱给她打扮,所以经常叫人给她做衣裳,她都穿不过来了。   “哪里够,上次做衣裳还是三个月以前,去长公主府,自然要打扮的好好的。”   见着自家娘亲有兴致,徐昭也不好再说,只陪着娘亲挑选起料子来。   很快就到了赏花会,虽说是赏花,可实际上是各家的夫人太太借着赏花的名义,将女儿家聚集到这里相看,所以这是一场变相的相看会。   徐昭从马车上下来,跟在徐徽的身后进了长公主府,果然是皇家气派,处处都是富贵奢华。   “这府里的景致可真美。”说话的是徐瑶,徐瑶平日话少,如今见了这景色,却也忍不住感慨道。   “去年府邸重修,连这铺路的石子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更别说亭台楼阁,各处都请了上好的匠师,哪里有一处不好的。”徐徽笑了笑,开口道。   才刚说着,就有一个丫鬟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县主吩咐奴婢过来给姑娘们领路。”   徐徽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可是府里来了什么贵客?”怕不小心冲撞了。   “姑娘聪慧,是二皇子从南边儿回来,今个儿正巧过来给长公主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   听着那丫鬟的话,徐徽诧异了一下,才开口道:“劳烦姑娘带路了。”   徐昭见着她的表情,总觉着有哪里不对。   几人一路跟着引路的丫鬟过了垂花门,经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绕过两个小院,便到了一个园子里。   园子里各色的花朵盛开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气。   几步外的亭子里传来一阵说笑声,徐昭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的少女,梳着流云髻,插着赤金掐丝牡丹花簪,耳朵上垂着嵌红宝石石榴耳坠,脸上带着一股少见的威仪,想来便是这赏花宴的主人柔安县主了。   “县主,徐家姑娘来了。”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道。   听到这话,徐昭便见着那柔安县主朝这边看了看,见着徐徽的时候,笑着站了起来。   徐徽上前几步,不等她福下身子,就被柔安县主拉住了。   “哪里需要这般多礼,再这样我可恼了。”   说这话的时候,柔安县主言语间透出好些亲昵。   旁边的穿着浅绿色裙衫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却被身旁看着比她略大一些的少女阻止了。   徐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柔安县主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给徐徽惹来了诸多嫉妒,徐昭的目光飞快的在柔安县主脸上划过,复又敛下眉来。   “这是......”才刚收回视线,不曾想柔安县主却是将目光看了过来。   见着她疑惑,徐徽柔声道:“这是我四妹妹,几个月前才从常州回来。”   待徐徽说完,徐昭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徐昭见过县主。”   大概是她生的太好,柔安县主的目光微微怔了怔,才笑着道:“徐府果然是个出美人儿的地方。”   柔安县主说了这么一句,就拉着徐徽赏花了。   徐昭不好跟着,可在场的姑娘自己又是一个都不认识,正发愁着,就见一个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的少女朝自己走过来,凑进些才带着几分不满道:“你这回来,也不来找我,亏我这三年还念着你。”   徐昭虽不大认识,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释道:“祖母病了,府里事情又多......”   哪曾想她才刚开口,面前女子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起来。   “天可怜见,还真是转了性子,若是这样,倒不如一直在常州呆着。”   不等徐昭开口,她就压低了声音道:“那年你被老太太罚跪,我是知道的,听说差点儿就丢了性命,我想过府去看你,母亲却是不答应。”   “母亲到底不是老太太生的,即便知道你委屈,也不好劝,怕劝了老太太愈发的待你不好了。”   到了这会儿,徐昭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是她的表姐吴敏珠,二姑母的女儿。   二姑母和父亲一母同胞,自然不得老太太喜爱。   徐昭脑子里,隐约出现一个少女模糊的身影,她和原身关系是极好的。   想到这些,徐昭心里便亲近了几分,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姑母身子可好?兆哥儿可听话?”   听着徐昭说这些,吴敏珠嘴角露出了笑意,道:“都好,只是兆哥儿愈发的淘气了,母亲安排几个婆子都照看不住,每每就跑到别处去了。”   徐昭听着,抿嘴一笑:“他再淘气,只怕你和姑母也舍不得说他一句。”   二姑母嫁到吴府多年,只得了二表姐一个,也是前年才生下了兆哥儿。   徐昭听母亲和薛妈妈私下里说过,当初老太太给二姑母寻的这门亲事外人瞧着实在不好,因为吴家公子是商户出身,家境虽好些,却也比不得那些皇商,而且,那吴家公子身子还不大好。   哪曾想二姑母嫁过去,日子过的不错,二姑父又事事都和姑母商量,几年下来,日子愈发的好了。听说,如今已经成了皇商,承接了宫廷一些采买。   如今有了兆哥儿,也算是圆满了。   吴敏珠无奈道:“可不是这样,好在见着父亲还能听话些。”   慈母严父,自是如此。   徐昭和吴敏珠聊着,说着这三年的事情,才知道自己这个表姐原来已经定亲了。   “姐夫是哪家的公子?”徐昭压低了声音笑问道。   吴敏珠脸红了红,半天才说道:“周家的三公子,读书好,去年中了秀才。”   “那是不错,姐姐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了。”徐昭打趣道。   被徐昭这样打趣,吴敏珠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瞪了徐昭一眼:“再说,我就告诉舅妈去,让舅妈好好罚你。”   徐昭一面看她,一面笑道:“姐姐真舍得让母亲罚我?”声音听起来,隐约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吴敏珠被她说的忍不住一愣,半天才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打小就是这样,怪不得舅舅疼你。”   正说着,忽然听着一声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道:“凭她,也配和县主姐妹相称,徐府祖上原先不过是个卖货郎,如今府里的老太太也只是个秀才的女儿。徐府最有出息的那个二老爷,不还是被皇上外放,指不定这辈子都回不来京城了。”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看了过去。   那身着浅绿色裙衫的少女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她身旁略大一些的少女站起身来,对着那边站在柔安县主身旁的徐徽福了福身子,满是歉意道:“我家妹妹不懂事,还请徐姐姐不要怪罪,我替她给姐姐陪个不是。”   徐徽正想说话,就听方才那少女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这样,我,我又没有说错。”   “住口。”那略大一些的少女呵斥了一句,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个时候,柔安县主带着几分威严道:“来人,方二姑娘既然没有赏花的兴致,就送她回去吧。”   柔安县主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都变了,那方二姑娘也站起身来,脸上闪过一抹委屈。   “县主恕罪,二妹妹不懂事,还请县主不要怪罪。”   这是长公主府的赏花宴,若是被人赶出去,二妹妹的名声可就坏了。   “不懂事?既然不懂事,就好好呆在府里,跟着嬷嬷们学规矩。”   柔安县主随了长公主的性子,甚有几分威严。   见她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方大小姐将视线落在了徐徽的身上。   “求徐姐姐说句话,姐姐大人大量不要怪她。”   听着她的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徐徽的身上。   徐徽脸色微微一变,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不追究只会让人觉着她胆小怕事,连徐府祖辈的名声都不顾了,若是抓着不放,又难免有心狠不大度的嫌疑。   徐昭放开拉着吴敏珠的手,走到徐徽跟前,道:“方姐姐这话好生让人为难,按说我徐家本就不是名门世家,二姑娘说的也没错。可二姑娘身为女子,却是不该随便议论朝堂之事,议论皇上。我看,此事还是请长公主处置才是。”   徐昭短短几句话,就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都想到方才方二姑娘的那番话,当真是在议论皇上,议论朝堂之事。   一时间,众人看着方二姑娘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同情。   徐四姑娘说的不错,此事还是要长公主处置才妥当。   柔安县主深深看了徐昭一眼,就派了贴身的丫鬟去了正院。   正院   长公主正问着韩子煜在南边儿的事情,突然有个婆子进来,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几句。   她微微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韩子煜淡淡笑了笑:“姑母若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正巧进宫一趟,父皇怕是等急了。”   长公主一听,有些气道:“你呀!还不快进宫去。”   韩子煜听了,毫不在意笑了笑,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才出了院子,就碰上了柔安县主一行人。   “柔安见过表哥。”柔安县主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姑娘便全都跪了下来,唯独徐昭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徐昭从来都没想过,那天救了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二皇子。   她看着他投过来的视线,心里一慌,就跪了下去。   韩子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眼睛哭的红肿的方二姑娘,淡淡问道:“出什么事了?”   听他这么问,柔安县主心里诧异,却想到她这个二皇兄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这才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既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叫人掌嘴,往后也就长记性了。”韩子煜淡淡地看了柔安县主一眼,平静道。   徐昭愣住了,柔安县主也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韩子煜说话从来都不知道轻重,自然不清楚他随口一句话差点儿让方家两位姑娘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安   柔安县主愣住了,跪在那里的徐昭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这男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招啊。   这一掌嘴,方家那二姑娘回去怕就要找根绳子吊死了。   方二姑娘受到惊吓,突然哭了起来。   她一哭,柔安县主就见着韩子煜皱了皱眉,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沉声道:“来人,还不赶紧掌嘴!”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个婆子上来,抓住了方宜雪的身子,然后柔安县主跟前的大丫鬟亲自打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方宜雪的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迹来。   方家大姑娘方宜君,死死抓着衣袖,脸色一点一点变白了。   约莫十个巴掌过后,韩子煜才出声道:“行了,细皮嫩肉的,不禁打,瞧着也没意思。”   听着这话,柔安县主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跪在那里的方宜君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二姑娘下去,让大夫给她看看。”   柔安县主说着,目光不自觉的朝韩子煜脸上看去,见他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方宜君听了,朝韩子煜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扶着方宜雪走了下去。   “柔安你进去吧,姑母怕是等急了。”不等柔安县主开口,就听韩子煜道。   柔安县主迟疑了一下,目光朝跪在那里的徐徽和徐昭身上看了一下,应了声是,才带着自己的丫鬟走进了院子里。   徐昭跪在地上,低着头,感觉到他朝自己走来,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   想到那天在山上撒谎做的那些事情,徐昭觉着自己可以找块儿墙撞死了。   总好过,落在二皇子的手里。sk   方才那一幕她清楚的知道,这男人可是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   “低着头做什么,难不成地上有银子?”   徐昭愈发说不出话来了,她慢慢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喜怒难辨的眸子。   徐昭不禁咽了咽口水。   “起来吧,府里闷得慌,陪本皇子出去走走。”   某人的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徐徽就变了脸色:“不,二皇子,求二皇子开恩。”   徐昭不知道徐徽怎么会露出那种害怕和紧张的表情,可直觉告诉她,这二皇子,一定有什么危险。   不然,徐徽那样的性子,怎么肯得罪了二皇子。   听着徐徽的话,韩子煜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徐徽害怕的瑟瑟发抖。   “二皇子若不嫌民女笨嘴拙舌,民女自然乐意陪二皇子出去。”   见着徐徽变得惨白的脸色,徐昭脑子还未思考,话就从嘴里蹦出来。   徐徽动了动嘴唇,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可碍着二皇子在,又是一句都不敢吱声。   “走吧,别耽误本皇子的工夫了。”韩子煜丢下一句话,就迈开步子朝前头走去。   徐昭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站起身来,对着徐徽笑了笑,跟在了韩子煜的身后。   看着徐昭和二皇子离开的背影,徐徽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那里。   这京城里,哪个不知道二皇子生性狠戾,又不按常理出手,一个不小心,兴许就丢了性命。   偏偏,不管他做了什么,皇上都还肯护着他。   当年,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不过是爱慕二皇子,不小心倒在了二皇子的怀中,就被二皇子脱光了衣裳挂在了城楼上。   被人救下来后,一头就碰死在了墙上,那鲜血,可是流了满满一地。   这事情,京城里哪个不知道,御史联名上书,跪在景德殿外求皇上处置二皇子。   皇上的处置还未下来,二皇子就出了京城,去了南疆,好些年都没回来。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可二皇子暴戾的名声,却是传遍了天下。   这些年,宫里更有流言传出,说二皇子当年在宫里头,打死了好些个宫女,宫女抬出来的时候,身上是一块儿好肉都没有。   四妹妹被二皇子带走,不定会出什么事,便是什么事都不出,若被人撞见了,这辈子可就毁了。   旁人只以为四妹妹是二皇子瞧上的人,往后哪个还敢上门提亲。   想到此处,徐徽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了下去。   这边,徐昭跟在韩子煜的身后一路出了长公主府,四周传来的或是震惊或是同情的目光,让徐昭着实有些不安。   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徐昭迟疑了一下,才将手递了过去,虽然是夏日,可他的掌心很凉,碰上去舒服的很。   上了马车,徐昭才发现马车里竟然还放着冰盘,正冒着冷气。   这个时候没有冰箱,这一块块的冰都是冬天的时候储存起来的,京城里的官宦人家,也不敢这样用。   好吧,谁让人家是皇子呢,这种事情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大概是她羡慕的目光太过明显,韩子煜随口道:“你若想要,我叫人送些冰块儿到府中。”   徐昭愣了愣,不知该怎么接话。   见着她不说话,韩子煜的目光就有些冷了。   “怎么,瞧不上本皇子的东西?”   徐昭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的喜怒不定。   前一刻还温声说话,下一刻就刻薄质问起来。   徐昭摇了摇头,说道:“二皇子若派人送去了,母亲会吓死的。”   徐昭才刚说完话,就发现一双眼眸正带着几分寒意看着她。   徐昭心里怕的厉害,却不知是哪里说错了,不过还是想解释道,她真没有嫌弃他的东西。   “民女只是不想惊动府里的人。”   韩子煜毫不在意道:“这不难,你安心用就是。”   “......”   徐昭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出来的冰块,可怎么解释?”   “就说,是长公主赏给你的。”   徐昭看了他一眼,明显觉着有些不靠谱,若是给戳穿了,她的名声可就完了,母亲会气死的。   韩子煜不说话,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纠结的表情,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笑意。   “随便上了男人的马车,也不问是去哪里?”   徐昭回过神来,才发现马车已经出了京城,这是要去郊外的路。   难不成,他是想把她抛尸荒野。   这念头一出来,徐昭就觉着后背一阵发凉。   这男人虽然喜怒不定,可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二皇子,那天都是民女的错,民女不该......”   不等她说完,就听他带着几分冷意问道:“不该说自己是国公府养在外头的女儿,还是不该叫本皇子一声哥哥。”   在他的目光下,徐昭的脸色有几分尴尬,咬着嘴唇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道:“您要是想责罚,民女也只能领受,可民女真不是故意的。”虽然,若是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有趣,说说看,本皇子该怎么责罚你?”   徐昭不想他这般直接就问了出来,一时愣住了,面前的男人却是意味深长道:“是将你杖责四十,还是将你挂在城门上一个时辰?”   “你说,想要前者还是后者。”   徐昭很少被人责罚,也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情。   可杖责四十,她小小的身板,大概还没撑到最后就没命了。   挂在城门上,虽丢脸些,到底还能活下来,最多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她好好攒钱,也许可以出去做个小生意,她厨艺不错,开个酒楼也好。   不过,最好远离京城,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去。   “可以商量下,挂上半个时辰吗?”一个时辰,她胳膊会断的。   她问的认真,面前的男人却是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   “别怕,本皇子怎么舍得罚你。”   “......”徐昭一路提起的心,听到这话时,才终于是放了下来。   马车停了下来,韩子煜先下了马车,徐昭才十岁,身子还小,又不好跳下去。   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把她给抱下来了。   周围一阵静默,赶车的侍卫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的惊讶。   徐昭觉着自己的脸颊热热的。   见着她突然脸红,一双大而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羞涩,像是一朵娇艳的花,盛开在这山水间,韩子煜突然就很想.....摘回去。   这样想着,他便伸出手来摸在了她的脸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徐昭反射性的想要躲开,可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躲,免得触怒了他。   方才,她可是领教过,他喜怒不定的性子了。再想到被人打的脸颊红肿的方二姑娘,她更是不敢躲了。   他的手指修长,肌肤且白,竟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几分,指尖冰凉,在夏日里竟是舒服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糯米糕   不等徐昭说话,韩子煜就将手伸了回去,方才的那一幕好像从未发生过。   徐昭松了一口气,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爬上山去,夏日里,林中树木茂盛,各色的花盛开着,空气中有股醉人的香气。   看着这样的景色,徐昭也忍不住欣赏起来。   两人一路爬了上去,便看到山顶处的那个小亭子。   见着那小亭子,徐昭表情微微有些尴尬,偷偷瞅了一眼身旁的人。   见着他脸色平常,这才放下心来。   “过来坐。”韩子煜见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开口道。   徐昭很识时务,应了声是就上前乖乖坐了下来。   也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几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丫鬟,手里提着食盒,一盘一盘的摆在了石桌上,最后还上了一壶酒。   美酒佳肴,配着山林间独有的风光,徐昭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别愣着了,用膳吧。”   徐昭回过神来,见着面前男子的动作,这才拿起筷子来。   先前受到惊吓,又爬了这么久的山,徐昭当真有些饿了,所以便低下头用心吃了起来。   韩子煜看着她的动作,眸子里闪过一抹兴致,好些年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甚至,还吃的这么津津有味。   是因为,她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吗?   可她的演技和胆色,哪里是个孩子能有的。   徐昭低着头,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目光,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见他将一盘糯米糕递到了她面前。   徐昭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觉着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沈长生站在一旁,见着自家主子的动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视线朝徐昭身上看了一眼。   小女孩儿,软软糯糯的,肌肤白皙如玉,眸子里像是藏着一汪水,偏偏又是个极有胆色的。   这些年,就连几位公主见了自家主子都紧张的很,莫说旁人了。   眼前这个,倒是个异数。   韩子煜神色一如平常,丝毫不觉着这样的动作有多么的让人吃惊。   徐昭笑了笑,开口道:“多谢二皇子。”说完,就伸手拿了一块儿糯米糕咬了一口。   甜甜的,糯米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等用完了饭,坐着马车下了山,徐昭的好心情立马就没有了,转而被满满的担忧所取代。   这会儿,徐徽怕是早回了府里,告诉娘亲她被二皇子带走的事情,娘亲定会吓到了。   马车一路朝城里驶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很,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徐府门口。   韩子煜先下了马车,又顺手将徐昭抱了下来。   幸好除了他的侍卫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回去吧。”   徐昭看着韩子煜,点了点头,却是迟迟迈不开步子。   不知道,进去后府里会不会因着她的事情乱成了一团。   见着她不安的样子,韩子煜勾了勾嘴角,甩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别怕,没有谁会知道。”   徐昭站在那里,惊讶极了。   徐昭进了门,发现府里安安静静,和平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丫鬟们见着她,只福了福身子,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徐昭一路回了锦竹院。   刚踏进院子,就见徐徽和自家娘亲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两人正说笑着。   见着她进来,徐徽立即就睁大了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   见着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昭儿回来了,可是长公主派人送你回府的?”周氏心情很好,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她的昭儿果然是好的,只去了长公主府一趟,就得了长公主的看重。   徐昭心中诧异,目光朝坐在一旁的徐徽看了看,两人对视,只见她对她摇了摇头。   徐昭便知道方才在门口,二皇子说的话是真的。   周氏问了徐昭几句,见着徐徽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家闺女的身上,忍不住笑了笑:“你们姐妹有什么话,进屋里说吧,我那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呢。”   周氏说着,就站起身来,扶着薛妈妈的手进了正屋。   徐昭则和徐徽进了屋里,叫丫鬟在外头侍候。   徐徽一进去,就抓着徐昭的手,将她身上细细检查了一遍:“二皇子可有为难妹妹?”   见着徐徽紧张的样子,徐昭摇了摇头:“没有,倒是大姐姐,怎么说是长公主将我给留了下来。若是传到长公主耳朵里,怕是牵连了大姐姐,那就不好了。”   长公主那样身份的人,怎么是她们能利用的。   “我怎么敢说谎,妹妹和二皇子刚离开不久,长公主就派人传我进去,只说是二皇子随性惯了,叫我别放在心上,怕损了妹妹的名声,才吩咐我回府这么说。”   听了徐徽的话,徐昭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毕竟,她跟着二皇子离开的时候,并未经过姑娘们赏花的地方。   府里那些丫鬟小厮,有长公主在,想来也不敢将这事传出去。   徐昭安下心来,才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二皇子到底怎么了,姐姐怎么那么怕他?”   徐徽愣了愣,才开口道:“你不知道也是有的,你还小,婶娘自是不会让人将这些事情传到你耳中。只是那二皇子,实在是个喜怒不定,生性狠戾之人,妹妹往后,最好还是不要和二皇子有什么牵扯了。”   见着徐昭诧异的目光,徐徽又开口解释道:“当年,镇国公府的大姑娘只是不小心倒在了二皇子的怀中,二皇子竟叫人脱光了她的衣裳,将她挂在了城门上。”   “女儿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活路,那大姑娘被救下来,当场就碰死了。御史联名上书,跪在殿外求皇上处置二皇子,谁曾想,皇上的旨意没下来,二皇子却是留了书,去了南疆,听说前些日子才回来。”   “这也罢了,那二皇子在宫里的时候杖毙过好些宫女,稍有不慎便动辄打骂,宫里的人都怕他呢。”   “这也是为何,二皇子得皇上看重,却是迟迟都没有成亲的缘故。”   “哪家的父母,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纵是他是皇子之尊,可若是这样的性子,嫁过去就是送了性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毕竟是皇子,总有一日皇上会指婚的。”   徐昭坐在桌前,好半天都没将徐徽的话消化了。   怪不得他问她是杖责四十还是挂在城楼上,原来,还有人曾经被他这样对待过,那个人,还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娘。   徐昭心底微微有些诧异,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竟然,是这样的,名声亦是这样的不好。   生性狠戾,这四个字,足以让他与皇位无缘。   毕竟,身为储君,是要顾及这天下苍生的。   徐徽见着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受了惊吓,忙开口安慰道:“怪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你才刚回来,怕是也受了惊吓,赶紧歇着吧。听我一句劝,这些日子最好别出府,不然真惹上了二皇子,谁都救不了你。”   徐昭呆了一下,好像,她已经惹上了。   见着她脸上的神色,徐徽突然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柔声道:“你也别怕,在二皇子眼里,咱们就是那小门小户,哪里就能惹上了。”   徐昭冲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暗想道,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惹上他了。   往后,可不可以逃开?   徐徽又和她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毕竟,在二房呆太久,老太太知道了心里难免会不好。   只是,这样大的事情,她就这样瞒下来,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可长公主的吩咐她又不敢不听,再者祖母身子不好,又因着表姑娘的事情祖母本就不大痛快了。   左右,等过了这段时日再看吧。   兴许,真和她说的一样,二皇子那样的人,怎么能记着四妹妹呢?   徐徽心里有了决定,便将此事瞒了下来,只是在看着徐昭那张精致的脸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女儿家生的太好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只盼着二皇子能尽早将四妹妹忘在脑后。   徐徽的担心徐昭并不知道,她担心的,是那即将回京的表姑娘。   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到了。   这一日,徐昭才在老太太那里请安,便听外头有婆子进来,回禀道:“老太太,表姑娘回来了,正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名分   老太太怔了一下,眼睛瞅了一眼坐在下头的周氏,然后才对着那婆子道:“快带盈丫头进来。”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很快,就领着表姑娘崔若盈走了进来。   那表姑娘一露面,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鄙夷,或不屑,老太太再藏着掖着,到底纸里包不住火,表姑娘勾引二老爷却被家奴算计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徐府上下。   “老太太,若盈辜负了老太太,万死难辞其咎,还请老太太让若盈一死。”崔若盈一进来,就到了老太太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徐昭坐在下头,目光在崔若盈身上打量着,还真是个美人,眉目如画,身姿若柳,如今泫然欲泣,更是让人打心底里心疼。   难怪老太太这般宠着她,没见着老太太眼睛里已经有些不忍了吗?   “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可不敢胡说,你才回来先歇着,有什么话等以后说。”老太太到底不忍,可一想到她已经坏了名声,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所以,只想着拖一拖时间,等私下里细细问过了,她再想法子。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周氏就开口道:“表姑娘念着母亲,自是不觉着累,前些日子母亲因着表姑娘的事情气病了,如今表姑娘来了,可得好好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见了崔若盈,心底虽不屑,可亦有怒意涌上心头。   女儿家的做出那种不要脸面的事情来,早该一头碰死了,却在老太太跟前装什么委屈,愈发的让人瞧不上了。   周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大好了,她早就答应,给盈丫置办嫁妆远远的嫁了,何必再提那些事情。   不等老太太开口,跪在地上的崔若盈就哭着道:“老太太,若盈打小就读女则女戒,后来又到了老太太跟前,自是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又怎么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老太太,您都不信若盈了吗?”   崔若盈哭的可怜,眼泪簌簌往下掉,她跪着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不住的落泪。   听了她的话,老太太面色变了变,开口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说来。”   崔若盈哭着道:“那日,若盈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带了话来,说是表哥叫我过去一趟。若盈想着来了府里这些日子,都没给表哥请安,于是便去了。哪曾想,半路的时候,若盈就觉着脑袋晕晕的,等到醒过来,就......就见着......”   “老太太,若盈冤枉,若不是为着老太太,若盈早就一头碰死了。老太太教导若盈,若盈怎么能因着自己而让老太太被人背地里笑话。”   “老太太若是不信,若盈愿一死以证清白,护住徐府的名声。”   崔若盈说着,就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力朝自己胸前刺了进去。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却哪里能拦得住,只看着她将那簪子刺到自己的胸口,顿时鲜血便流了出来,浸湿了衣裳。   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来,眼睛一翻就晕倒过去。   “老太太!”大太太王氏见着老太太不对,担心老太太闭过气去,忙上前掐着老太太的人中。   先是表姑娘,再是老太太,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老太太跟前的严妈妈忙吩咐了人去请大夫。   老太太只是受了惊吓,掐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见着胸前满是血,早就晕死过去的崔若盈,便指着周氏骂道:“你这是存心要逼死盈丫头,你若瞧着不顺眼,我这老婆子也一起跟着去算了,就能称了你的意了。”   这话,着实有些重了。   周氏再厉害,此时也只能站起身来,跪了下去。   她一跪,当晚辈的自然也不敢坐着,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受了委屈,刚想开口,就见周氏对她摇了摇头。   周氏跪在那里,任由老太太责骂,说她善妒容不得人。   徐昭看得出来,自家娘亲这是在示弱。   她想了想,便有些明白过来,这个时候,若是再将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自家娘亲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毕竟,表姑娘一死以证清白,娘亲却是咬着不放,气着老太太,旁人只会觉着自家娘亲不仅心狠,而且还不孝。   徐昭心里虽然憋屈,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多说多错,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任由老太太责骂。   老太太生了气,哪个也不敢劝,便是徐徽,也只能规规矩矩站着。   过了一会儿,就有婆子领着仁济堂的大夫过来了。   听到通报声,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周氏,冷冷道:“起来吧。”   徐昭上前,扶着自家娘亲站了起来。   表姑娘早被扶着躺在了床上,胸口扎着一根簪子,面无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断了气。   那大夫伸出手,替崔若盈诊了脉,然后仔细的看了看伤处,才说道:“姑娘命大,若再深一寸,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意思,便是表姑娘虽然伤的重,却是没有性命之忧。   老太太一听,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给开了药,又嘱咐了好些需要注意的,严妈妈才将人送了出去。   “今个儿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若盈跟在我身边多年,变着法儿的哄我这老婆子开心,如今受了这样的委屈,我就不能不替她做主了。”   “事情既然和老二有关,那往后若盈就是二房的人,等过些时候,若盈好些了,就让她去常州。”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徐昭一听老太太这话,哪里不知道,老太太是借着这事情,非要给崔若盈名分了。   徐昭转过头去,就见着自家娘亲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母亲说的对,表姑娘既然以死来证清白,媳妇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那奴才是借了老爷的名义,哄骗了表姑娘的,往后,便叫表姑娘留在二房。”   “只一点,既是给人做妾,往后府里便没什么表姑娘了,大家见了只称一声盈姨娘就是了,如此老太太也能省下一份儿嫁妆。二房可不兴什么贵妾,等表姑娘好些,从偏门抬进来也就是了。”   周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开口道:“不行,盈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便是为妾也是贵妾。”   周氏看着老太太,只说道:“母亲这话就偏心了,表姑娘若是不愿意,大可嫁到别处去,当个正经的娘子。”   老太太的脸色变幻不定,却也知道这是周氏的底线,若是逼急了她,指不定她又反悔了,到时候盈丫头又怎么办。   这样想着,老太太才点了点头。   “既是有了名分,便叫盈姨娘住到二房去,叫两个丫鬟伺候着,也省的扰了母亲的清净。”坐在那里的四太太宋氏突然出声道。   四太太出身书香世家,自然瞧不上崔若盈这样的,如今成了姨娘,哪里还能躺在老太太的房里。   “瞧我,替老爷纳了一房妾氏,都高兴坏了,忘了这规矩。”   周氏说着,便吩咐站在那里的薛妈妈道:“叫几个婆子,将盈姨娘抬到二房,仪芳阁空着,便叫盈姨娘住着吧,挑两个丫鬟好生伺候着。”   薛妈妈得了吩咐,很快就叫了人来,当着老太太的面将人给抬出去了。   老太太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又变得铁青,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对着严妈妈道:“把王妈妈给了她吧,例银从我这里出。”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周氏便说道:“这可使不得,既是做了老爷的妾氏,哪里还能继续使唤母亲跟前的人,叫旁人见了,只以为咱们徐府没有规矩。”   “依媳妇看,等过几日,从人牙子手里新买两个丫头,姨娘也能安心使唤。”   老太太心里有气,可才逼着周氏容下了盈丫头,自不好在这事上计较。   她看了周氏一眼,道:“你拿主意吧,我也乏了,都下去吧。”   听着老太太的话,众人都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徐昭跟着自家娘亲出来,一路上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心。   周氏早就察觉到了,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她能以死相逼,我自能成全了她,叫她知道给人为妾比当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难上百倍。”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愣了愣,才开口问道:“娘亲难道不难过?”   周氏听了,笑了笑:“不过是名分上的事情,她既做出了这样的事来,你父亲哪里还能瞧上她。”   徐昭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一辈子当个妾氏,还是个从无恩宠的妾氏,崔若盈得到的 ,也不过是个妾氏的名分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盈姨娘   许是如愿以偿,老太太的病也好了许多,见着徐昭的时候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这一日,徐昭正和徐徽说着话,突然听见外头丫鬟的声音:“五姑娘来了。”   徐昭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这妹妹,可是好些日子都没登门过了。   今个儿,怎么过来了?   自打上回被老太太行了家法,徐茵就愈发的不爱出门,除了每日给老太太和娘亲请安,都只呆在自己屋里,抄写女则女戒。   “大姐姐、四姐姐。”徐茵缓步进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因着上回在寺庙的时候徐茵闯了祸,徐徽对徐茵就不大待见,只是碍着姐妹情分,不好太过生疏了。   徐徽点了点头,对着徐昭道:“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徐徽说着,就站起身来。   “怎么我一来,大姐姐就要走了,妹妹可是专门来找大姐姐的。”徐   茵脸上有几分尴尬,却依旧笑意盈盈道。   徐昭坐在那里,见着徐茵这样,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她这妹妹,挨了一顿鞭子,倒是格外的沉得住气了。   若是换了往日,早该哭哭啼啼说徐徽瞧不上她这个姨娘生的,变着法儿的在作践她了。   不等徐徽开口,徐昭就问道:“妹妹有何事,大姐姐帮着伯母管理家务,忙得很。”   徐茵咬了咬嘴唇,半天才说道:“是妹妹描了些花样子,想给祖母做个抹额,不知祖母喜欢什么花色,才想着来问大姐姐。”   徐昭听了,心思有些复杂,却是笑了笑,道:“这府里就属大姐姐最了解祖母的喜好了,你问她便是问对了。”   徐昭不知道徐茵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既然她愿意讨好老太太,她也不能阻止她。   听着徐茵是想孝顺祖母,徐徽哪里能说出个不字,只让她跟着自己回了住处。   “上回惹得祖母生气,也不知祖母喜欢什么,只能想着做些女儿家的东西,我这样的身份,不知道大姐姐愿不愿意教我。”   徐茵说着,脸上便多了几分难堪,却是勉强笑道:“这府里除了大姐姐,妹妹也没别人可问了。”   见着她这般神色,徐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怜惜。   “说这些话做什么,祖母若不是疼你,又怎么会责罚你。”   “真的吗?”徐茵眼睛亮了亮,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自是真的,大姐姐怎么会骗你。”   两人在房里描了一会儿花样子,徐茵才告辞了。   徐徽跟前的大丫鬟紫香见着徐茵离开,低声道:“姑娘不觉着,五姑娘有些不一样了吗?”   “她是个庶出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再不收收性子,府里哪有她的容身之地。”   等徐茵做好抹额送给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果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姑娘熬了好几夜,想着早些给老太太瞧,眼睛都熬红了。”梅姨娘适时开口道。   五姑娘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些日子见着她得罪了老太太,又和府里几位姑娘不大走动,她愁的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   如今见着她开窍了,便是被太太怪罪,她也要在老太太跟前说句好话的。   周氏坐在那里,听着梅姨娘的话,温声道:“可见茵姐儿真的懂事了,来,到母亲这里。”   徐茵听话的走了过去,周氏赏了她一根玉兰花头的簪子。   “谢母亲赏。”   一时间,气氛格外的轻松起来。   正说笑着,就见着外头一个小丫鬟打起帘子道:“老太太,盈姨娘来了。”   听见丫鬟的通传,老太太愣了愣,笑着道:“快,快让她进来,她身子才好,别在外头中了暑气。”   老太太这话,带着明显的偏袒。   崔若盈身着一袭浅水红杭绸月华裙,略施脂粉,许是因为身子才好,身形便有些消瘦,愈发显的弱不禁风。   “若盈给老太太请安,给各位太太请安。”崔若盈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快坐吧,你身子才好,不能久站。”老太太叫人给她搬来了绣墩,开口道。   崔若盈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端坐在那里的周氏。   周氏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说道:“老太太这是疼你,还不快坐着。”   听到周氏的话,崔若盈这才坐了下来。   她这一露面,老太太就提起了纳她进门的事情。   “老二在外头,也顾不得许多,不如今个儿让盈丫头住在客栈,明日再抬进来,也算是有个形式。”   听老太太这么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周氏的身上。   老太太这是怕夜长梦多,表姑娘身子刚好,就迫不及待的定下来了。   周氏听了,微微一笑,只说道:“老太太这样说,媳妇哪里有不肯的,只是怕仓促了,委屈了姨娘。”   “那就这么定了,我这里正好有给盈丫头准备的衣裳,还有一些首饰,一并给了她,也不枉她跟了我多年。”   老太太说着,就叫严妈妈拿来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放着几套崭新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再有一个檀木匣子,里头放着一套珊瑚玳瑁贝壳头面,簪子首饰,还有两百两的银票。   崔若盈见着这些东西,眼圈一红,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待若盈这样好,若盈......”   “不说这话,你是我的侄女,虽说是做妾,也不会叫你委屈了。”   老太太都拿了东西,几位太太自不好没有表示,大太太王氏拿了一根簪子,三太太岑氏拿了一个银镶宝石的扁方,四太太则是给了一对儿紫荆花赤金耳钉。   周氏作为当家太太,自是等明日喝了茶之后才赏。   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就叫众人退下了,只留了崔若盈在屋里。   “来,到我跟前来。”   崔若盈上前,蹲在了老太太跟前。   “盈丫头,姑母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只记着,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往后才能在府里立足。”   崔若盈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扑到老太太怀中哭了起来。   “好孩子,不哭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顺了。”   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就吩咐了严妈妈,将她送到客栈去。   这边,徐昭一回去,就忍不住道:“祖母也太心急了些,难不成还怕娘亲反悔。”   周氏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早一日迟一日又有什么区别,我倒是想早一日喝了她的茶,往后府里再没有什么表姑娘了。”   徐昭听着,也点了点头,今个儿在荣欣堂,老太太的那番举动,分明不将她当成妾氏。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常州,女儿有些想爹爹和哥哥了。”   老太太折腾了这么一遭,目的也达成了,总不能还拦着她们,让她们留在京城。   徐昭觉着,还是常州更好些,离了徐府,日子也更自在些。   “等明日将崔氏抬进来,娘亲就和老太太说,想来老太太不会阻止。”   她到底是二房的当家太太,府里离了她,老爷也不得力。   徐昭嗯了一声,面上露出一抹笑意,终于是要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便起来了,由着半夏和连翘伺候着梳洗,换了身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就匆匆到了正屋。   她到的时候,梅姨娘和徐茵已经在屋里了。   只一会儿工夫,外头就有人通传,说是盈姨娘进府了,是用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来的。   “带她进来吧。”周氏淡淡道。   那婆子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盈姨娘走了进来。   因着是妾,不能穿大红色,所以崔若盈只穿了一身水红色绣着蝴蝶穿花的衣裳,脚踩一双桃红色绣玉兰花绣鞋,挽了流云髻,头上插了一支菊花折枝金簪并蓝银珠花,点翠垂珠蓝玉耳坠,手腕上戴着赤金石榴镯子。   当真是个美人,徐昭实在想不明白,这表姑娘怎么就不求老太太给她寻门好亲事,偏要上杆子给人当妾。   周氏朝秋彤点了点头,秋彤就从小丫鬟手里拿过了一个蒲团,放在了地上。   崔若盈上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从秋彤手中接过茶,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道:“妾身给太太敬茶。”   周氏本就瞧不上她,所以也没想在这种事上难为她,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就将茶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薛妈妈。   “往后你就是二房的人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你只守着规矩别给二房抹了脸面就是了。”   崔若盈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却只恭恭敬敬道:“是,妾身谨记太太教诲。”   周氏赏了她一根瑁玳镶红宝钗子,崔若盈又站起身来,对着坐在一旁的梅姨娘福了福身子。   梅姨娘站起身来,回了礼。   “妹妹不必多礼。”   这边,徐徽才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见着母亲王氏,便说起了崔姨娘的事情。   “虽不是一房的,可表姑姑成了姨娘,往后见了也尴尬。”   “担心什么,你二叔在任上,她们自是要回常州的。”   徐徽听了,点了点头,半天才喃喃道:“四妹妹能离开,最好不过了。”   王氏诧异了一下,看着徐徽道:“怎么这么说话?可是你和四丫头起了什么争执了?”   “哪有,是四妹妹跟我说,她想回常州住了。”   徐徽说着这话,心里却是在想,四妹妹离开京城,就再也碰不到二皇子了。   这样,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去   只隔了几天,周氏就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回常州的事情。   “母亲如今大好了,府里没个正经的主母,总是不大得当。再说,也不好委屈了盈姨娘。”   崔若盈这个表姑娘成了二房的妾氏,却是连老爷的面儿都没见着,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老太太本有些不快,可一听着盈姨娘,再大的不快也散了。   总不成强留周氏在京城,叫盈丫头去伺候老二。   “嗯,我身子无碍,你且放心去吧。”   “是。”周氏应了一声,想了想,才开口道:“还有一事想要回禀母亲,媳妇这回想将梅氏和茵姐儿一块儿接去,茵姐儿也有三年没见老爷了。”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又听周氏道:“茵姐儿到底还小,有老爷亲自管教,也能长进些。”   老太太有些郁闷道:“她一个女儿家,什么长进不长进,等过几年寻个人家嫁了便是了。”   几个姑娘里,老太太最瞧不上的便是徐茵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母亲说的对,只是媳妇瞧着茵姐儿性子孤僻了些,几位姑娘里也就徽姐儿和她走的近,可她若是不好,反倒连累了大姑娘。想想上回的事情,媳妇心里头还一阵后怕。”   周氏知道几个姑娘里老太太最心疼的便是大姑娘徐徽,所以只拿了徐徽来说事,笃定老太太定会应下。   果然,听了这话,老太太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府里姑娘们虽多,可到底不是亲姊妹,也该叫她和四丫头亲近些。”   少一个徐茵,对她来说不过是少个奉承的人,别叫她坏了徽姐儿就好了。   得了老太太的应承,周氏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才从荣欣堂出来。   才回了院子,就听见昭姐儿和大姑娘在屋里,笑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给太太请安。”门口的丫鬟见着周氏,忙福身请安。   “是大姑娘在?”   听到丫鬟的请安声,徐徽才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徐昭,站起身来。   饶是她动作快,也被进来的周氏见着了。   周氏瞪了一眼她身后的徐昭,轻轻握住徐徽的手:“你妹妹被你叔叔给宠坏了,你这当姐姐的可别也纵着她,让她欺负了。”   不等徐徽开口,徐昭就忍不住抱怨道:“娘亲也太偏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是捡来的。”   徐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徐昭的脑袋:“你呀,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婶娘罚你。”   徐昭上前几步,拉着周氏的胳膊,笑嘻嘻道:“娘亲舍不得罚我,是不是?”   周氏觉着好笑,嘴里却是说道:“要罚也该回去叫你父亲罚你。”   徐昭眼睛亮了亮,道:“娘亲是说,咱们要回常州了,什么时候动身?”   徐昭说了这话,才记起徐徽还在跟前,小声加了一句:“女儿想爹爹和哥哥了。”   周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徐徽一眼,才道:“才去回禀了老太太,过几日就走。”   徐徽听了,只说道:“昨个儿母亲就说婶娘怕是要回常州了,还说等确定了时间,叫人给婶娘和四妹妹送行呢。”   周氏听了,笑着道:“劳她想着了,府里事情多,你母亲是个心细的。”   徐徽知道周氏有话要和徐昭说,不好多呆着,只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徐徽一离开,徐昭就拉着周氏的胳膊问:“祖母可有说别的什么?”   周氏听了,愣了愣,半天才笑道:“你小姑娘家,不该操心这些事儿,娘亲又不是软弱的。”   见着自家娘亲这个样子,徐昭就放心了,老太太那样的性子,怒气一上来丝毫不顾及自家娘亲的脸面。   那日表姑娘回府,老太太当着丫鬟婆子的面骂了那些话,娘亲虽没说什么,心里头肯定是不好受的。   “女儿舍不得娘亲受一点儿委屈。”   自家娘亲虽厉害,可碍于孝道,在老太太跟前,总归要委屈些的。   这也是为什么徐昭想早些回常州的原因。   这徐府里呆着,她憋闷的很,娘亲也不自在。   听着自家闺女贴心的话,周氏笑了笑,将她搂在了怀中。   “这次两位姨娘和你妹妹也回去。”   徐昭听了有些诧异,不等她开口问,周氏就说道:“到底是二房的姑娘,虽是个庶出的,也不好叫人作践了。再说,她不好,丢的也是你父亲的脸。”   徐昭没有言语,总觉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一家子里多了两个姨娘,一个庶出的妹妹。   见着她不出声,周氏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就是茵姐儿去了,你父亲最疼的还是你。”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忍不住笑了,她哪里是担心这个。   她只是不习惯,家里头多了外人罢了。在她心中,常州才是她的家。   徐府怎么样,都不干她的事儿。她想让盈姨娘、梅姨娘和徐茵呆在徐府,她和哥哥,爹爹、娘亲一起过。   可她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父亲总不能一直外任,总有回京的一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周氏不知道她的想法,安慰了她一会儿,就叫人传了盈姨娘、梅姨娘和徐茵过来,将事情说了出来。   梅姨娘一听,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周氏,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太太竟然让她和茵姐儿一起去常州。   “瞧你,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周氏见她这样,打趣道。   梅姨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是想着五姑娘能在老爷跟前,心里头就高兴。”   这些年她看着五姑娘一步错步步错,只巴结奉承着老太太,自己却是忘了女儿家该学的东西。   虽是府里的姑娘,日子过的连个体面些的奴婢都不如。   若是能在老爷跟前,由老爷亲自教导,姐儿自会有长进的。   周氏知道梅姨娘说的是心里话,微微一笑,道:“茵姐儿是老爷的女儿,老爷定不会亏待她。”   周氏说着,才将目光移到了站在那里的盈姨娘身上。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的目光,目光自然也看向了崔若盈。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来给娘亲请安,站在桌前布菜,立规矩。   不说比梅姨娘做的好,可这一份儿忍耐还是让人佩服的。   从府里主子,备受老太太疼爱的表姑娘一下子成了身份卑微的妾氏,崔若盈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也不大往老太太跟前凑,见了府里几位姑娘,也都福身行礼。   为着这,老太太背地里还哭了一场,说是委屈了她。   而面前的崔若盈,徐昭却是从她眼中看不到一丝的委屈。   “新来的两个丫鬟可还服侍的好?”周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劳太太惦记,一切都好。”   周氏“嗯”了一声,又说道:“过几日便走了,你抽空也去老太太那里一趟,陪老太太说说话,免得老太太心里惦记。”   崔若盈感激的看了一眼周氏:“是,谢太太恩典。”   周氏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退了下去。   这边,徐茵回了自己屋里,见着梅姨娘高兴的样子,淡淡道:“姨娘也别太高兴了,便是去了常州,父亲眼睛里也只有四姐姐一个人。”   梅姨娘被她的话说的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这可怎么好?老爷.....”   不等她说完,徐茵就说道:“若是姨娘给我生个弟弟,女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梅姨娘被她说的脸一红,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老爷有了新的姨娘,哪里还用得着我伺候。”   再说,当年是太太恩典才让她生下了姐儿,她不是不知足的。   她这辈子,能见着姐儿嫁个好人家,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求。   梅姨娘的性子懦弱,对主母周氏又敬重的厉害,徐茵深知她的性子,只冷了脸道:“姨娘若是真疼我,就别叫我连个兄弟都没有。四姐姐有二哥哥疼,我这个庶出的只想有个弟弟,往后好有个依靠,姨娘难道都不替我想想?”   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神色变了变,她刚伺候老爷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可生下的偏是个女儿。这些年太太待她好,她知道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威胁不到太太去。   太太是个厉害的,哪里会许她添个儿子。   梅姨娘不想冒险,觉着能够将现在的日子过好便是老天爷在眷顾她了。   若是得罪了太太,往后哪里有好的?   ......   之后的几天,徐昭就看着半夏和连翘收拾着东西,来的时候东西不多,可走的时候,却多了不少。   好多,是各房送的礼物。   看着这乱乱的屋子,她恨不得立马就飞回常州去。   二皇子府   沈长生看着自家主子不说话,后背微微一凉。   难不成,是他多事了?   可自家主子明明对那徐府的四姑娘上了心。   半天,沈长生才见着案桌后的人抬起头来:“徐秉臻是钦点的探花郎,窝在常州那小地方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升迁   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日子,徐昭陪着母亲去向老太太辞行,才说了几句话,竟有婆子回禀,说是二老爷来信了。   周氏打开信,看完后脸上满是喜色,对老太太道:“给老太太道喜,老爷不日就要回京了,皇上下了旨意,将老爷调回京城,做了正二品的都察院御史。”   这是升迁了!而且是高升!   大太太一听,眼中立时就闪过一抹嫉妒,嘴里却是笑道:“熬了这些年,弟妹可算是熬出头了。”   老太太坐在那里,半天才说道:“老二最是出息。”   三太太岑氏和四太太宋氏也给周氏道喜,又问道:“二弟可说了,什么时候回京。”   “这几日就动身了,想来月底就到了。”   从荣欣堂里出来,徐昭还是晕晕乎乎的,明明要回常州了,怎么一转眼爹爹就被调回京城了。   难不成,连老天爷都想让她呆在府里。   二老爷升迁,不日就要回京入职,消息很快就在徐府传开了。   众人都在感慨,这四房里,到底是二房最风光。   大老爷虽然进了户部,可只是个六品的户部主事。三老爷成日的不着家,偏往那窑子里去,四老爷虽有功名,可身子不大好,平日里便是看书作画,闲来养花弄鸟。   原先二老爷外任知府的时候还不觉着,如今一回京,二房竟成了府里最得意的了。   梅姨娘和盈姨娘得了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太太,妾身听说老爷升迁,赶月底就回京了。”   崔若盈虽极力控制着脸上的喜色,可怎么能掩饰的了。表哥若能回京,她便不用远去常州了,府里有老太太护着,总是好些的。   周氏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淡淡道:“嗯,往后老爷回来,规矩就该立起来了,哪个犯了错处,我这里都饶不过。”   崔若盈脸色变了变,忙恭敬地应了声是。   周氏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茵,道:“你父亲回来,自会好好教导你,往后就将心收起来,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周氏的话音刚落,梅姨娘就担心的看了徐茵一眼,却见徐茵面带笑意,恭敬的回道:“是,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梅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可一想到那日姑娘对她说的事情,心里就咯噔一下,反射性的朝周氏看了一眼。   太太怎么会许她生下一个儿子。   徐昭坐在那里,看着梅姨娘脸上的一抹惊慌,心里微微闪过一抹诧异,朝站在那里的徐茵看了一眼。   能让梅姨娘这般的,也只有她这好妹妹了。   也不知,徐茵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周氏说了会儿话,才叫她们退下去,正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饭,才从正房出来,回了自己屋里,就见着连翘和半夏已经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好了。   因着自家爹爹升迁,当丫鬟的自然是高兴的很,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老爷回了京城,姑娘也能和京城里的贵女多走动,叫各家的太太门见见姑娘。”半夏的话音刚落,就被连翘轻声呵斥了一句:“可别胡说,姑娘便是去,也是跟着太太的。”   徐昭笑了起来,她才十岁好不好,哪里就这么着急要找人家了。   “外头天热,奴婢煮了酸梅汤,这会儿该放凉了,奴婢去给姑娘盛上一碗。”   徐昭身上热的慌,听了连翘这话自然高兴起来,等她拿过酸梅汤来,一口一口很快就喝完了。   徐昭还想着再喝一碗,连翘却摇了摇头:“这东西凉,姑娘可不好多喝。姑娘要觉着热,奴婢给姑娘扇一扇。”   连翘说着,就拿了扇子给徐昭扇,嘴里还说道:“如今府里哪个不羡慕二房的人,老爷升迁,连底下的奴才都跟着风光。”   徐昭听了,笑了笑,却听她又说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连翘是她跟前的大丫鬟,自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   连翘看了徐昭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之前姑娘不常在府里,和大姑娘好些也无妨。可往后既是要留在府里,也不好和大姑娘走的太近了。不然,大太太若是心里有什么,姑娘也难做。”   徐昭听了,诧异地看了连翘一眼。   “姑娘恕罪,奴婢说说错了,请姑娘责罚。”   徐昭拉住了她的手,道:“你伺候我多年,我顾及不到的,自然要你来说。”   连翘见她不怪罪,才继续说道:“姑娘倒也不必刻意疏远大姑娘,如今二老爷升迁,奴婢想大姑娘往后也不会常来找姑娘的。”   徐昭明白她的意思:“不怪大姐姐,总不好因着我叫大姐姐和伯母生了嫌隙。”   徐昭和徐徽相处这些日子,多少也有了些姐妹之情,既是如此,更不好叫她难做,尤其还有老太太在。   今个儿在荣欣堂,老太太知道爹爹升迁后,脸上的笑可是勉强的很。   想想也是,爹爹升迁进了都察院,成了正二品的官员,老太太的几个儿子里,大老爷最出息却也只是个户部主事,三老爷又是那样,四老爷性情高洁,身子却不大好。   见着别的女人的儿子比过了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心里,哪里能不难受。   她一难受,自然就不待见二房的人。   徐徽若和她走的近,老太太定会迁怒于她。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丫鬟回禀:“姑娘,五姑娘来了。”   徐昭听着,很是诧异,这个时候徐茵来找她做什么。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就见着徐茵缓步走了进来。   “四姐姐好。”   徐茵福了福身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徐昭见着她这样,也不好装作看不见,叫她坐了下来,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可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徐昭不曾想一句话竟让徐茵哭的更厉害了,她问了半天,才问明白了缘由。   原来,徐茵回茗烟阁的路上,正巧碰上两个丫鬟背地里嚼舌根,说老爷有了新姨娘,指不定过些日子,姨娘就能添个小哥儿了,到时候徐茵这个庶出的姑娘更凑不到老爷跟前了,说她是个可怜的,身份比奴才高贵,可却没有主子的体面。   徐昭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你可知道是哪个奴婢,我这就回禀了母亲,叫母亲处置了她们。”   听着徐昭的话,徐茵哭着拉着她的手:“四姐姐千万别,如今父亲回京是喜事,哪里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大动干戈,叫别人知道了,以为我小家子气,成心和下头的人过不去,往后哪个还敢伺候我。”   “我到姐姐这儿来,只是想求姐姐,等父亲回来,帮妹妹在父亲跟前说些好话,便是姐姐可怜我这个当妹妹的了。”   “我并非想和姐姐争父亲的疼爱,只是......只是不想叫人看轻了去,求姐姐帮我这一回。”   “你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心里自然有你。”见着徐茵哭的这般可怜,徐昭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她虽是她的妹妹,却不是自家娘亲生的,再加上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徐昭实在和她亲近不起来。   送走了徐茵,徐昭吩咐了连翘:“去打听打听,五姑娘方才去了哪里?”   连翘听了,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从外头回来,走到徐昭跟前回禀了几句。   “奴婢本就奇怪,太太治家严,自打前些年将两个嚼舌根的婆子赶出府去,就再也没人敢议论主子的事情了。”   徐昭听了,无奈摇了摇头。   “五妹妹若肯学好,父亲哪里会不喜欢她。”   只可惜,徐茵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些个小心思上。   连到她这里来求一句,都要弄出这些个弯弯绕绕。   她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可实际上,却是哪个都瞒不过。娘亲说的对,姑娘家要活的亮堂些,若是钻进了牛角出不来,最后害的反而是自己。   徐茵何尝不是这样,只因着自己庶出的身份,就作践了自个儿。   徐昭看了一眼连翘:“此事别叫母亲知道。”因着爹爹要回京,娘亲这些日子要忙的事情很多。   连翘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天色渐暗,徐昭梳洗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为何却是迟迟没有入睡。   突然听到窗外一阵响动声,徐昭心里咯噔一下,睁开眼睛,见着一个黑影骤然跳了进来。   不等徐昭喊出声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熟悉的很。   这香气不是寻常的花香,而是一种奇怪又很好闻的味道,香甜里带着一丝苦味儿,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寒冰珠   徐昭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到他的手掌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身子都绷紧了。   自打那次他送她回府后,她不是没有想过再次见面,却是从未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徐昭的呼吸平稳,一动都不敢动,只等着他离开,却不知她这样子更容易让人察觉出不对来。   韩子煜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摸在她的嘴唇上,然后,便不怀好意的捂住了她的嘴。   徐昭呼吸不畅,反射性地睁开了眼睛,耳边就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怎么不继续装睡了?”   徐昭听了,心里噎了噎,他半夜偷偷溜进她的房间里,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来。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微微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夏日炎热,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月白中衣,领口也有些低,被他这样拉起来,徐昭不禁有些恼怒。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她就不敢放肆了,半天才开口问道:“二皇子找民女,可是有什么事情?”   徐昭试探地问道,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来,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两人总共只见过两次,而且最初的那次她还冲撞了他。   “子瞻。”见着徐昭愣神,韩子煜又开口道:“往后就这样叫。”   好一会儿,徐昭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告诉她他的表字。   徐昭微怔,张了张嘴,眼睛里闪过一抹震惊。   古人的表字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称呼,他和她只见过两次,又有男女之别,他怎么会告诉她这些。   而且,还说的这么自然,好像她本该这样叫他一样。   徐昭觉着,她真的有点儿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您是皇子,民女不敢放肆。”徐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声道。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威严之色,徐昭纵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目光。   “冒充国公府家眷,叫本皇子哥哥的时候,本皇子可没见你有什么不敢。”   “--”所以说,他是一直抓着她的把柄不放了吗?她以为这件事情在上一回早就解决了呢。   徐昭心里暗骂一句,半天才开口叫了声:“子......子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叫出口的时候,某人好像笑了笑。   紧接着,徐昭就见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递到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   徐昭愣了愣,才将那檀木盒子打开,一股冷气就冒了出来。   徐昭瞪着眼睛,看着里头放着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拳头大小,散发着寒气。   只片刻的功夫,徐昭便感觉身上凉快下来。   “这是寒冰珠,是我从南疆带回来的,你拿着,往后就不会觉着热了。”   徐昭僵在了那里,就想到那天在马车上他说要送她冰块儿的事情,她只当他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他竟然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拿给她。   “这样贵重的东西,民女......”   徐昭才刚开口,就听面前的男人道:“给你你就拿着,不必说那些没用的。”   徐昭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是在遇上这个男人之后,她愈发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   “你父亲回京就职,往后你就安心在京城住着。”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眼中满满都是震惊。   原来,爹爹调往京城,是他的手笔。   怪不得,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下旨了,之前也不见皇上有多看重爹爹。   徐昭终于忍不住问道:“您为何这样做?”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觉着呢?”   徐昭咽了咽口水,哪里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来他是因为她,才将爹爹调回京城。   徐昭心里又是惊讶又是不安,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还在怪她那日的冲撞,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   凭着直觉,徐昭隐隐觉着这二皇子对她有些不一样的意思。   可她才十岁,他怎么会?   徐昭想了想,觉着他应该只是对她比较感兴趣,把她当成了一件聊以解闷的玩具。   所以,所以才会想将她留在京城。   徐昭前世看过好些心理学的书,那上头就是这样说的,他如今对她的不同,多半是因为那日她冒充国公府的女眷,让他觉着她是不同的,进而产生了想要接近她的想法。   若是这样,那她只要规规矩矩,和寻常的闺阁女子一样,他就会慢慢觉着她并无不同。   想明白这些,徐昭暗暗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这样身份的人,她和他有了牵连,便意味着数不清的麻烦。   “夜深了,您早些回府吧。”   徐昭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不曾想他只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徐昭叹了一口气,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徐昭的心情很是复杂,躺在床上看着手里那颗散发着寒气的珠子,越看心里越不安,不停的翻来覆去,又想到明日会被人发现这颗珠子,就起身从柜子里将新做的一个荷包找了出来,将那珠子放在了荷包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概是晚上没睡好,所以第二天,徐昭就起不来了。   连翘叫她的时候,她的眼皮沉的厉害,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姑娘怎么了,可是病了?”   连翘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觉着她额头有些发凉,殊不知那是那颗寒冰珠的缘故。   “姑娘若是不舒服,就多睡一会儿,奴婢回了太太,再叫人去老太太那里说一声。”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摆了摆手,睁开了眼睛:“不必了,我没事。”   徐昭说着,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被子里放着一个荷包。   “姑娘怎么把这拿出来了,可是要换着戴。”连翘也没太在意,只当她想换个荷包,说着就伺候着徐昭更衣洗漱。   徐昭亲手将那荷包挂在了腰上,捏了捏里头的珠子,心里头不是没有紧张。   这样的东西,藏在哪里都不合适,被人看见会惹来大事,只能她随身拿着。   好在连翘伺候了她多年,知道她荷包里放着好些小东西,从不叫人翻动,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半夏从外头进来,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见着徐昭穿好衣裳,就说道:“姑娘起的有些迟了,快吃了这碗粥,去老太太那里吧,别去的迟了老太太怪罪。”   二房的人都知道府里老太太偏向大房,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们这一房了。   如今老爷升迁,压过了大老爷,老太太心里哪能没什么想法,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好去迟了,叫老太太挑出错来。   徐昭也是明白的,匆匆用了半碗粥,就带着连翘一路去了荣欣堂。   她去的时候,只大姑娘徐徽和二姑娘徐瑶在屋里,正伺候着老太太梳头。   见着徐昭进来,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不快,徐昭只当没看见,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徐昭恭恭敬敬请安,老太太再不待见她也不会从这上挑错,只看了她一眼,就叫她起来了。   “茵丫头怎么不见,你这当姐姐的要多照顾她,旁人见了才觉着咱们徐府姐妹和睦。”   老太太这话,就是没事找事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道:“祖母说的对,只是孙女儿和五妹妹不住在一处,总不好先去了茗烟阁,再来给祖母请安,还请祖母不要怪罪。”   徐昭才说着,就听外头的婆子回禀道:“老太太,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来了。”   那婆子话音刚落,就见着徐佩、徐茵和徐淑从门口走了进来。   徐茵穿着件玉黄色洒银丝长裙,梳着双丫髻,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好看得很。   她那只翡翠镯子,还是昨日娘亲给她的,不曾想今个儿就戴了出来。   徐茵往日里戴着的,是老太太赏的那只赤金掐丝手镯。   见着那镯子,徐昭就知道徐茵这是想讨好娘亲了。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几位姑娘齐声请安,又各自见过,才在一旁的一椅子上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几位姑娘才从屋里出来。   徐昭从荣欣堂出来,经过一条抄手游廊,才要上台阶,就见一个婆子匆匆从里面冲出来,差点儿就撞在她的身上。   那婆子见着是徐昭,脸色变了变,忙告罪道:“四姑娘恕罪。”   “出什么事了,这般急匆匆的。”   徐昭隐约记得,这婆子是大嫂跟前伺候的。   听着徐昭问话,那婆子却是迟迟不答,徐昭看了她一眼,只说道:“去吧,往后小心些。”   那婆子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急匆匆迈开步子走了。   徐昭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八成是大奶奶叫她去外头传大夫的。”见着徐昭疑惑,连翘想了想,开口道。   “怎么回事?”徐昭和自己这位大嫂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平日里给老太太请安,各房太太,奶奶都是错开时间来的。   她只记得,房氏性子温柔,就是不大爱说话,见了她们也只是说上一两句。   便是徐徽,和她也不甚亲近。   “姑娘不知道,前几日大爷房里的秋姨娘不甚摔了一跤,便出血了,请大夫来看,才知已经有半个月的身孕了,只可惜没保住。”   “为着这,大太太好生训斥了大奶奶一番,那秋姨娘也是个厉害的,仗着是从大太太房里出来的,闹腾的厉害,这都传了几次大夫了。”   徐昭听了,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大哥难道不管吗?”   让一个姨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根本就抹了自己妻子的脸面。   “大爷平日里在书房,甚少管后院的事情,说起来大奶奶也是个可怜的,刚生下明少爷就被老太太抱到了荣欣堂,大爷是个孝顺的,大太太又不帮她,可若是去多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心里又不舒坦。”   徐昭也知道明哥儿的事情,如今听着连翘这话,只觉着老太太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存心让这府里的人不痛快。   “不说别的,只叫一个姨娘闹腾成这样,传出去府里的名声也别要了。”   “可不是,只盼着别闹出什么大事来。”   徐昭回了锦竹院,就去了正房给自家娘亲请安。   周氏正在房里看着账本,见着她进来,微微一笑,将账本合上,让丫鬟拿了一盘糕点上来。   徐昭拿起桂花糕吃了几口,屋子里安静的很,她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怎么这会儿就困了,可是昨晚没睡好?”周氏见着她眼皮在打架,忙开口问道。   徐昭愣了愣,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道:“昨晚屋里热,很晚才睡着。”   她怎么也不敢将二皇子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找借口了。   夏日里天热,睡不好也是有的。   周氏一听,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就有些心疼了,看了薛妈妈一眼,让她将连翘和半夏两个叫进来。   连翘和半夏进来,周氏只说道:“你家姑娘嫌屋里热,睡不好,往后你俩轮流打扇子,等你家姑娘睡了再歇着。”   “娘,不用这么麻烦。”徐昭没想到一句话竟让自家娘亲这样,忙开口道。   “你这孩子,便是体贴下头的人,也不该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你一晚没休息好不妨事,可若是长此下去,会把身子熬坏的,你叫娘怎么能不心疼。”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家姑娘虽聪慧些,骨子里还是个不懂事的,你们也该多注意着些。”   连翘和半夏听了,忙福了福身子应了下来,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不能凡事都听姑娘的了。   打扇子这件事,之前她们就提过的,只是姑娘说自己不习惯,才作罢的。   今个儿见着姑娘的脸色,她们也知道往后该更尽心服侍姑娘了。   连翘和半夏退了下去,周氏便沉着脸将徐昭责备了几句,说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见着徐昭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周氏又不忍心多加责备,只叹了一口气,叫人拿了薄毯来。   “昨个儿没睡好,你在娘这里歇着吧,等午饭的时候娘再叫你。”   徐昭心里感动,搂着自家娘亲亲了一口,软软糯糯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昭儿了。”   周氏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愣,飞快地看了一眼屋里得丫鬟婆子,见她们低着头忍着笑,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呀,愈发的没规矩了,还不快躺下。”   薛妈妈拿了薄毯来,笑着道:“姑娘和太太亲,太太该高兴才是。”   周氏笑了笑,从薛妈妈手中接过毯子给徐昭盖好,掐了掐徐昭的脸颊。   “好了,闭上眼睛睡吧。”   许是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徐昭真的困了,所以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周氏手里拿着账本,不时看一眼睡着的徐昭,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周氏皱了皱眉,对着薛妈妈道:“出去看看。”   薛妈妈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刚一出去,就见着站在那里的徐茵,她手里拿着一个红漆食盒,正和门口的丫鬟说着话。   “姑娘怎么过来了?”薛妈妈笑着上前。   徐茵笑了笑,开口道:“我新做了些栗子糕想着给母亲送过来,母亲可在屋里。”   薛妈妈听了,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五姑娘可从没这么懂事过,怎么今个儿知道要讨好自家太太了。   “太太忙着看账本,怕是没时间见姑娘,姑娘不如叫老奴拿进去。”   徐茵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因着她是周氏跟前得力的人,又不好拒绝,只客气道:“那便劳烦妈妈了。”   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薛妈妈。   “姑娘客气了,外头天热,姑娘也赶紧回去吧,别中了暑气。”   徐茵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薛妈妈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见了周氏,便说道:“是五姑娘给太太做的栗子糕,老奴怕人多吵醒了四姑娘,就说太太忙着,叫她先回去。”   周氏听了,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拿下去分给下头丫鬟吃吧,这几日胃口不好,不好吃这些甜腻的。”   薛妈妈伺候了周氏多年,哪里不知道周氏不待见这个庶女。   说起来也怪不得太太,太太待梅姨娘和五姑娘很是不错了,偏生五姑娘不是个懂事的,生出那么多事来,既如此,太太自不会待见她了。   薛妈妈将食盒里的栗子糕拿了出来,分给了屋里的几个大丫鬟吃。   这边,徐茵从锦竹院出来,就叫丫鬟去打听,太太正忙着什么。   只一会儿工夫,贴身的丫鬟云衣就进来回禀:“倒没什么事,只是好像四姑娘没昨夜没睡好,太太传了连翘姑娘和半夏姑娘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叫四姑娘歇在了正房。”   徐茵听了,面上闪过一抹不快:“我当母亲为何不见我,原来是怕我吵了四姐姐。”   徐茵说着,心里就有些委屈,自然还有愤怒。   “我就知道,母亲根本就不待见我这个庶出的,既这样又赏我镯子做什么。”   徐茵怒气上来,就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想扔却又有些顾忌,最后只重重放在桌上。   “给我收起来,往后也不戴了。”   “过几日老爷就回来了,姑娘也该戴些好的,再说,这可是太太赏的镯子。”云衣开口劝道。   听云衣这么一说,徐茵面色有些僵硬,最后还是拿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姑娘也想开些,太太是姑娘的嫡母,姑娘万不可得罪了太太。”   见着自家姑娘的动作,云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自家姑娘虽气性大些,可近些日子,倒是变了不少。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姑娘若再不长进些,府里真就没人能帮上姑娘了。   “姑娘忍着些,等老爷回来,姑娘若能讨了老爷的疼爱,府里哪个还敢瞧不上姑娘。”   听着丫鬟的话,徐茵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如今能做的,只有讨好太太和父亲。   这么个小插曲徐昭并不知道,等中午醒来就陪着自家娘亲用了饭,描了会儿花样子,就回了自己屋里。   很快就到了月底,这一日徐昭才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就听外头婆子匆匆进来,说是老爷和二爷回来了。   徐昭一听,满脸喜色的开口道:“可进了府里?”   “才回来,先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徐昭等得着急,在门口来回的踱步,过了好久,终于见着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外头进来。   徐昭眼睛里满是笑意,朝着自家爹爹扑了过去。   “爹爹怎么才回来,让昭儿等了好久。”   徐秉臻本想开口训斥,可听着闺女软软糯糯的说等了他好久,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这边徐茵听到消息匆匆过来,刚踏入院子就见着父亲抱着徐昭,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病了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周氏从正房出来,见着赖在徐秉臻怀中的徐昭,轻声斥道:“还不站好,女儿家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虽然是斥责,可语气里明显没有责怪的意思。   “说这些做什么,昭儿也是太想我这个父亲了,是不是?”   徐秉臻的话音刚落,徐昭就用力点了点头:“一直想,想的都要睡不着觉了。”   “是吗,那可委屈了咱们昭儿。”听着徐昭的话,徐秉臻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老爷可别一回来就惯着她。”周氏瞪了徐昭一眼,道。   徐昭这才从自家爹爹怀中出来,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徐谨笑了笑,甜甜的叫了声:“哥哥。”   徐谨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是亲昵。   “女儿给父亲请安。”徐茵这才缓步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徐秉臻的目光才落在她的身上:“嗯,茵姐儿也长高了。”   不等徐茵开口,周氏便说道:“大热的天,老爷还是进屋说吧,别中了暑气。”   周氏一开口,徐秉臻便点了点头,朝屋里走了进去。   很快,就有丫鬟上了茶。   徐秉臻才拿起茶盏,就听外头的婆子道:“太太,盈姨娘来了。”   听着这话,徐秉臻的眉头皱了皱眉。   周氏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消散了。   不等周氏开口,就听徐秉臻道:“这会儿就不必见了,抽空我亲自去见她。”   徐秉臻都这样说了,下头的婆子自然是将话传给了盈姨娘。   崔若盈站在外头,脸上顿时就变得惨白,姣好的面容有些僵硬起来。   知道表哥要回来,这些日子她每日都精心打扮了,就想让表哥见到自己最美的一面。可表哥回来,却是连见都不肯见她。周氏和梅姨娘都在屋里,独独把她排除在外。   表哥心里,还是没有接纳她,是不是还在嫌弃她。   崔若盈红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婆子,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带着自个儿的丫鬟转身走出了院子。   屋子里,徐秉臻正问着周氏府里的事情,不时和徐昭说几句话。   徐茵站在那里,竟是半句话都插不上。   她心里委屈,可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来。   过了许久,徐秉臻才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茵。   “这些年在府里过的可好?”   听着父亲问话,徐茵忙回道:“劳父亲惦记,女儿一切都好。”   徐秉臻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倒不是他对自己这庶出的二女儿有什么偏见,实在是两人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一时见了,倒不知该问什么。   说了一会儿话,徐秉臻就命众人退下了,和周氏说起话来。   “老太太身子可还好?”   “自打盈姨娘进门,老太太心情好了,身子便爽快了些。”周氏和徐秉臻多年夫妻,并没有很多顾忌。   徐秉臻听了,眼中闪过一抹不快,显然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只是碍着孝道,不好说罢了。   “老爷可想好如何安置盈姨娘,若是一直晾着,老太太那里怕是不好交代。”不等徐秉臻开口,周氏就问道。   “无妨,母亲那里我自有法子,只当多了个闲人。”徐秉臻开口道。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自家老爷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崔若盈百般算计,赔上了自己的名声进了府里,非但不会达成目的,反而会让老爷厌恶她。   这边,徐昭正看着自家哥哥给她从常州带来的礼物,眉眼都是笑意。   这是几个泥捏成的小猫,都是空心的,大的套小的,足足有九个,萌态可人,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好闻的很。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听着自家妹妹问,徐谨语气温和道:“前些日子去了趟扬州。”   徐昭一听,便抬起头来,满眼都是羡慕,当男子就是好,借着游学的名义,哪里都能去。不像女孩子,除了上香和走亲戚,哪里都不能去。   见着自家妹妹眼中的羡慕和毫不掩饰的嫉妒,徐谨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哥哥,会把头发弄乱的。”徐昭瞪了他一眼,不满道。   徐谨笑了笑,又揉了几下,才停下手来。   连翘和半夏站在一旁,见着这情景,忍着笑不敢出声。   二爷和姑娘一母同胞,打小就亲近,尤其这些年在常州,二爷愈发的爱逗弄自家姑娘了。   “哥哥只给我,还是给别的姐妹们都带了礼物?”徐昭突然问道。   “放心,这个是单独给你的,别的还在箱子里,明日才能收拾出来。”   听着自家哥哥的话,徐昭眸子里都是笑意。   “这几个月可有受委屈?”徐谨一边看着徐昭一边问道。   徐昭想了想,摇了摇头:“哥哥也知道我是个心大的,不在意便不会有委屈。”   她这样说,徐谨哪里能不明白。   “嗯,这样就好,委屈都是自己给的。”   当年老太太责罚自家妹妹,差点儿就害得昭儿送了性命,如今她能想开,他才能放心。   女儿家心思太过细腻了,就格外的容易受委屈。   很多时候,委屈都是自己给的。   徐谨和徐昭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前院。   “二爷待姑娘可真好,每次回来都惦记着给姑娘礼物。”连翘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徐昭,笑着道。   徐昭听了,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到晚上的时候,是在正房用膳的,一家子人坐在一起,气氛格外的好。   刚吃到一半,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周氏皱了皱眉,对着薛妈妈道:“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薛妈妈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只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   “老爷,太太,是盈姨娘跟前的丫鬟玉珠,说是姨娘才吃了几口饭,突然心口痛的厉害。”   周氏听了,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   “既是病了,就派人去外头请大夫来。”   薛妈妈应了一声,才出去交代了。   一顿饭,因着盈姨娘的事情,给搅了兴致。   眼看着天就黑了,不知怎么崔若盈不舒服的事情给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听了,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一见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崔若盈,老太太的面色就变了。   “哪个伺候姨娘的?”   伺候崔若盈的是新买来的丫鬟玉珠和宝蓝。   一见着老太太发怒,就跪在了地上不敢吭声。   “一个个的都是没眼色的,将你们姨娘伺候成这个样子,怪不得盈丫头一直不到我那儿去,原来是身子不好。”   老太太这话,明着是在说两个丫鬟,可旁人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在责怪周氏这个当家太太。   周氏面色微微一变,却是道:“姨娘这病是那日自己弄下的,大夫都说那簪子刺的深,纵是好了也要好生调养。媳妇送了不少药材和补品,姨娘每日用着,瞧着气色好了不少,今个儿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心口疼,还是等大夫来了瞧瞧吧。”   周氏短短几句话,就将老太太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说了出来。   崔若盈是以死相逼,才成了二房的妾氏。   老太太面色一怒,瞪了周氏一眼,却是对站在那里的徐秉臻道:“她叫你一声表哥,往后你好好待她。”   “母亲,她既成了儿子的妾,往后就没有什么表哥表妹了。”   老太太眼底一闪,正要恼,一想到这个庶子如今被皇上看重成了二品官员,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这个时候,管家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那大夫提着药箱,走到床前给崔若盈诊了脉。   “大夫,怎么样了?”   这大夫便是那日给崔若盈看过伤口的,对于徐府的事情他还是听过一些的,对于这府里的老太太自是没什么好感,只说道:“没什么大碍,许是夏日里热,再加上心气不顺,才引起了疼痛。”   听着大夫的话,老太太对崔若盈更是有几分心疼。   心气不顺,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大夫开了药,周氏便叫人给了诊金,将大夫送了出去。   “既是没什么事情,儿子就先去书房了,母亲也早些回去歇着。”徐秉臻开口道。   老太太本想借着此事将儿子留在盈丫头房里,可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又不大好开口。   最后,只说了句:“嗯,你才回府,也别累着。”   徐秉臻应了一声是,就转身离开了。   老太太心里一阵堵得慌,面色也不大好看了。   徐昭见着老太太的脸色,心里只感慨道,闹腾着将崔若盈抬进来,其实是老太太这个当姑姑的坑了自己的侄女。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事实证明,徐昭想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半个月过去了,爹爹一步也没踏进盈姨娘的房间。   因着这事儿,府里上上下下都明白,盈姨娘怕是翻不了身了,都在看着她的笑话。   都说她一个客居的表姑娘,竟然不要脸面做出勾引老爷的事情来,纵是老太太给撑腰成了府里的妾氏,可一个没有恩宠的妾氏,往后还能有什么出路。   半夏将府里的议论都说给了徐昭听。   “奴才们都说盈姨娘是自己作死,不然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境地。”   “这下,太太也能安心了。”   徐昭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站在面前的半夏一眼:“她是自作自受,只是顾及着老太太,别叫人作践了她去。”   不等半夏开口,站在一旁的连翘便道:“姑娘放心,这个太太早就交代过了,好吃好用的都时常会派人送去,一点儿都没亏待了姨娘去,不会叫她生出事儿来。”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继续拿起手里的书看着。   只要爹爹厌恶了她,纵是有老太太疼着崔若盈也不足为患。   这边,崔若盈终于是忍受不住求到了老太太那里。   因着郁结于心,纵是好吃好喝养了半个月,崔若盈的面色依旧不怎么好,身子也有些消瘦。   老太太一见着,眼中就露出一抹疼惜。   “快起来,身子可好了?”   听着老太太的话,崔若盈眼圈一红,忍不住落泪,叫了声:“老太太,求老太太给若盈做主。”   崔若盈说着,就重重磕了个几个响头,很快额头便红肿了,地上也渗出了一片血迹。   “快,还不快扶盈丫头起来。”   老太太急着吩咐严妈妈。   严妈妈忙上前将崔若盈拉了起来,嘴里责备道:“姑娘身子不大好,又何苦作践自己,偏叫老太太痛心。”   崔若盈泪流满面,上前几步跪在老太太跟前,哽咽道:“若盈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妄想着二表哥,可如今若盈已经成了二表哥的妾氏,求老太太给若盈做一回主吧。要不,若盈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表哥回来这半个月,除了她病了的那一晚去了一次外,便再也没踏入她的房间一步。   她这个姨娘,如今还是清白之身,让府里上上下下看尽了笑话。   她不知道,表哥怎么能这么狠心,狠心让旁人这般作践她。   听着崔若盈的话,老太太愣了愣,半晌才开口道。   “你先起来,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得从长计议。”   自打这个二儿子回来后,老太太就感觉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对她这个嫡母虽然依旧恭敬,可那恭敬中透着疏远。   定是那周氏吹了枕边风,从中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每每想到此事,老太太就将周氏恨到了骨子里。   可她更恨的,是老二得皇上看重,成了二品官员,占尽了风光。   听着老太太的话,崔若盈脸色变了变,不知道老太太到底会怎么做。   “老太太是二老爷的嫡母,您说的话,二老爷还是肯听的。”   崔若盈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嗤笑一声,怒道:“他若是肯听,你如今还会是清白之身?”   这话,刺到崔若盈的心口上,她的面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见着崔若盈脸上毫无血色,老太太才开口道:“此事我想过了,依着老二的性子,他不松口谁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咱们只能从周氏下手。”   周氏?   “太太怕是最不肯让我伺候老爷的,怎么会......”崔若盈满眼震惊,忍不住道。   “她不同意,我便逼着她同意。”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对着跪在那里的崔若盈招了招手。   崔若盈从地上起来,凑到老太太跟前,听着老太太的话,陡然面色大变。   “老太太是想......”崔若盈才说了半句,就不敢说出口了。   老太太竟然想拿四姑娘的名声来威胁周氏。   这样的法子,可谓是狠毒至极。   周氏平日里最疼爱的便是四姑娘了,四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可正因为如此,拿四姑娘说事,周氏才会帮她一把。   兴许,往后她就成了表哥真正的女人呢。   崔若盈想着,不由得有些兴奋。   “从我这里出去,你只露出委屈的表情就好,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坐在软榻上的老太太吩咐道。   “是,若盈明白。”崔若盈忙应了一声。   “嗯,你下去吧。”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屋子里,只留下严妈妈和老太太两个人。   严妈妈是知道老太太不待见二房的人,可四姑娘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若是叫人知道老太太要坏了自己孙女儿的清白,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此事还请老太太三思。”   老太太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吼道:“你是我跟前的人,怎么偏替周氏说话?”   严妈妈见着老太太动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明察,老奴都是为着老太太着想。此事若是败露出去,会让二老爷和老太太您离了心啊。”   “老奴知道您心疼表姑娘,可也犯不着为了表姑娘做这样的事情啊。”   严妈妈实在是不明白,老太太何必为了一个远房的表姑娘,非要和二房过不去。   叫她来说,表姑娘既然在常州做下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就该找个远些的人家嫁了,往后也落得清静。   如今,老太太却将人弄到府里,成了二房的妾氏,只会将府里搅得不安宁。   听着她这话,老太太突然笑了,看着她道:“你跟了我大半辈子,我哪里是只为了盈丫头。”   “老奴不明白......”   “我是为了老大家的,老二一回来你瞧瞧府里这些个人,都见风使舵抬举着二房。我偏偏见不得那贱人的儿子得意,便叫他的闺女没了清白。”   严妈妈沉默不语,这会儿终于是明白老太太为何要这样做了。   老太太这一辈子,心里最大的一根刺便是当年的董姨娘,因着这,这么多年都不待见二房的人。   如今,又哪里能让二房占尽了风光?   老太太将此事说给表姑娘,无非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事情败露,拿表姑娘出来顶缸罢了。   二老爷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老太太会舍得害了自己孙女儿的清白。   事情到了最后,不仅打击了二房,也打击了二太太。   到时候,二太太没脸,老太太再提表姑娘的事情。   “怎么,你觉着我这个老太婆心狠手辣?”见着严妈妈不说话,老太太脸色一沉,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严妈妈瑟缩一下,嗫喏道:“老奴不敢,老奴知道老太太是为了大老爷好。”   老太太听了,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拨弄起手腕上的佛珠来。   不怪她心狠,要怪就怪老二是那贱人的儿子,偏偏又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光。   她怎么能见着,她的儿子这般得意呢?   徐昭刚用完午膳坐在软榻上看书,半夏从外头进来,小声道:“姑娘,五姑娘来了。”   徐昭听了,无奈笑了笑,这些日子,徐茵经常过来,言语之间都在讨好她。   她虽然有些厌烦,可总不好不见她。   没等徐昭开口,就见着徐茵缓步从外头进来。   “见过四姐姐。”   徐昭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拉着她坐在了桌旁。   “这大中午的,也不怕中了暑气。”   徐茵听着,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着是大中午,妹妹才过来。”   徐茵说着,就从身后的小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红漆食盒,打开盖子,从里头拿了一个碗出来。   “这是妹妹拿晒干的木棉花煲的汤,里头还加了金银花,白菊花,又放了点儿桂花,姐姐尝尝可味道可好?”   徐茵说着,就将食盒里的勺子拿了出来,递给了徐昭,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徐昭哪里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拿过勺子,舀了一勺,放在了嘴里。   “姐姐觉着怎么样?怕姐姐喝不惯,我添了些桂花,喝起来能爽口些。”   “嗯,很好喝,你手艺愈发的好了,是跟姨娘学的吗?”   徐昭是知道梅姨娘有一手好厨艺的,尤其煲粥特别的厉害。   徐茵听了,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姐姐谬赞了,姐姐觉着好,我便时常做了给姐姐送来,姐姐不要嫌我烦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贺寿   送走了徐茵,徐昭无奈摇了摇头,站在一旁的连翘见着她的动作,也开口道:   “五姑娘若是单纯想和姑娘亲近便也罢了,偏偏心里头藏着那心思。”   自古以来嫡庶贵贱从来都是注定的,再高的心气儿也争不过命去。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笑了笑:“她呀,若是将心思花在正经事情上,把自己立起来,母亲也不会亏待了她。”   连翘点了点头,收拾了桌上的茶盏。   “陪我去母亲屋里一趟吧。”徐昭站起身来,开口道。   连翘应了一声,跟在徐昭的身后去了正房。   徐昭进去的时候,周氏正和薛妈妈说着话,见着她进来,面色便露出一抹笑意。   “才说起你,你就过来了。”   见着徐昭不解的目光,周氏笑道:“过几日是你外祖母的生辰,我带你去贺寿,新做几件衣裳。”   徐昭一听,忍不住笑了:“娘,不用麻烦的,昭儿衣裳已经够多了。”   周氏笑容满面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怎么够,该重做几件,寿宴上各家的夫人都去,也让她们瞧瞧我的昭儿有多漂亮。”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她才十岁,哪里就需要这么着急了。   刚想说话,徐昭突然就想到了韩子煜,自打上一回来过以后,她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已经没兴趣了。   见着自家闺女愣神,周氏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想什么呢?娘亲说话也没听见。”   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徐昭这才回过神来,甜甜道:“女儿是想该送什么礼物给外祖母。”   周氏一听,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你外祖母疼你,你是该好好准备准备。”   于是,徐昭就和自家娘亲商量起来。   “你外祖母吃斋念佛,礼物上倒不必太过贵重,尽到心意便好了。”   “那女儿给外祖母绣一幅佛经。”   “只是半个月时间怕是不够。”周氏有些为难道。   “不怕,女儿往后除了每日的请安,都在屋子里绣,总能绣完的。”   “女儿虽多年没见外祖母,可外祖母对女儿的好女儿都记在心里。”   听她这样说,周氏只能由着她,却是交代了连翘和半夏,要用心伺候着,别让她熬坏了伤了身子。   连翘和半夏听了,福了福身子应了下来。   从正屋出来后,徐昭就回了自己屋里,挑好绣线后,又拿了卷经书,一路去了世安院。   世安院便是徐谨的住处,离徐昭住的地方不太远,景色亦是格外的好。   院前种着大片的竹子,有五色竹,观音竹,夏日里郁郁葱葱,空气中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见着她进来,门口的丫鬟福了福身子,打起帘子朝里头道:“二爷,四姑娘来了。”   徐昭刚进去,就见着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的徐谨。   他身着一身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仍是那般温润如玉,清秀俊逸,见着自家哥哥的美色,徐昭不由得看愣了。   徐谨最是了解她,见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的放下手里的书,道:“来了也不知道给哥哥行礼,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徐昭笑着福了福身子,不等他开口就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案桌前。   “哥哥看什么书呢?”   徐谨将书推到她的面前,低声笑道:“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徐昭闻言,敬佩道:“哥哥太厉害了,这都知道。”   徐谨瞪了她一眼:“好好说话,别扯什么有的没的。”   徐昭撇了撇嘴,直接道明了来意。   徐谨听了,瞟了她一眼:“这么多字,你确定能绣完?”   被自家哥哥鄙视了,徐昭一阵无语,左右她熬几日,总会绣好的。   见着徐昭闷闷的样子,徐谨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太打击她,只说道:“放着吧,明日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徐昭点了点头,就见着自家哥哥站起身来,有小厮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袍。   “哥哥要出去?”   “嗯,几个朋友,一起去鹿山书院买几本书,你可有什么要看的,我给买几本。”   徐昭摇了摇头,因着这绣活,最近是没时间看书了。   徐谨见着她的神情,笑道:“等忙完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徐昭两眼发光,说实话她还没怎么逛过京城呢,最多只是去过两次郊外,而且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   徐谨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乖乖听话,就带你出去。”   徐昭无语了,他这一副哄小孩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再说,她一直都很乖的啊。   “傻丫头。”徐谨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笑道。   从自家哥哥那里出来,徐昭一路回了锦竹院。   第二天一大早,她才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回来,就见着等在那里的丫鬟思雪。   思雪是徐谨房里的大丫鬟,服侍自家哥哥很是用心,像她这样的丫鬟,往后总会收房的。   所以,思雪虽是个丫鬟,可在二房也很是体面。   毕竟,二房的少爷只自家哥哥一个,她纵是当个妾氏,也是好的。   “奴婢给姑娘请安。”   徐昭笑着上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是哥哥让你送东西过来的?”   “是,二爷昨夜写完,就叫奴婢收了起来,奴婢怕姑娘等着用,便早早过来了。”   思雪说着,就将卷好的经书给了她。   “姑娘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着徐昭点头,思雪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见着她离开,徐昭才突然记起来还没给她赏银。   “姑娘不给,便是将思雪姑娘当成了二爷的人,思雪姑娘只有高兴的。”连翘在一旁道。   徐昭听着,点了点头,大概是这些年见着思雪在自家哥哥跟前,尽心伺候,所以她潜意识里便将她当成了哥哥的人。   徐昭有些感慨,她虽然是后世来的,可潜移默化有些想法竟也和古人一样了。   并不觉着思雪姑娘当了哥哥的通房有什么不好。   “姑娘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别的事情的。”   连翘听了,扶着她走了进去,并没有细问。   自家的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不说,她们这些当丫鬟的便从不多问。   徐昭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绣了十几个字,一共二百四十个字,看来少不了要熬几日了。   徐昭前世并不懂绣活,只是来了这里以后,跟着绣娘学的。   在常州的时候,她每日都要跟着绣娘学三个时辰,从来都没有落下过。   大概是她很有天赋,也真的用心了,所以她的绣活连娘亲见了都觉着好。   “姑娘累了就歇一会儿,奴婢给姑娘倒杯茶来。”   连翘说着,就走到桌前到了一盏云雾茶递到她手边。   徐昭见着绣绷上一个个熟悉的字迹,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   她的字便是哥哥手把手教的,父亲也教过,可父亲太惯着她,她写累了父亲便让她歇着。   哥哥却是严厉些,每日给她布置了任务,写不完就不叫她吃饭。   所有人都说,哥哥对她这个妹妹,是真的疼到了骨子里。   徐昭也是这样认为的。   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在外祖母寿辰的前三天,她将经书给绣好了。   刚绣好,便拿了给徐谨瞧。   徐谨见着,笑了笑,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给她。   “这是什么?”   “御和堂的药膏,每日泡上一刻钟。”   徐昭听着,眼圈不由得一红,她不过是被针扎了几下,哥哥竟然买了药来。   徐昭走到案桌后,胳膊一伸就赖在了徐谨身上。   “哥哥怎么对我这样好。”徐昭有些哽咽道。   徐谨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多大了还撒娇。”   徐昭道:“不管多大我都是妹妹,哥哥都要宠着我。”   听着徐昭的话,徐谨无奈道:“好,不管多大,我都宠着你,好吧。”   徐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半天才说道:“就怕哥哥有了嫂嫂,往后就不疼我了。”   徐谨来了几分兴趣:“嗯,有这个可能。”   徐昭马上就瞪了他一眼,不等她开口,徐谨就笑着道:“等你嫁了人,还不是将哥哥抛到脑后了。”   “......”徐昭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愣了一下,半天才道:“才不会,哥哥是最好的。”   徐谨笑了笑,自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女生外向什么的,可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能左右的。   一转眼就到了寿辰的日子,这一日天才刚刚亮徐昭就被连翘叫了起来,沐浴更衣,穿了一件镂金百蝶穿花紫色长裳,梳了双丫髻,戴着金镶玉的葡萄耳坠,脚下踩着一双翡翠绿绣着牡丹花样的绣鞋。   “姑娘这一打扮,可真叫人移不开眼。”连翘忍不住称赞道。   徐昭见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呆了呆,实在是太过精致了些。   “会不会打扮的太过了?”徐昭喃喃道。   连翘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这是什么话,女儿家自该好好打扮的,姑娘这样,还是简单的。等姑娘及笄了,才知道什么叫打扮呢。”   徐昭含笑看了她一眼,才去了正房。   她刚一进去,周氏的眼睛便一亮,笑着叫她过来,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   “不错,昭儿可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了。”   薛妈妈笑了:“姑娘这是随了太太,等到长开了,怕是哪个都移不开眼去。”   徐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周氏见着她这样,一下子就笑了。   “你这孩子,在娘亲面前还害羞,姑娘家哪个不想长的好看。”   徐昭这才抬起头来,软软糯糯道:“娘亲好看,女儿这是随了娘亲。”   周氏一听,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自家闺女,嘴巴可真是甜。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一碗粥,就见着梅姨娘陪着徐茵来请安了。   盈姨娘身子不好,娘亲便免了她的请安,叫她好生将养着。   “女儿给母亲请安。”   “太太安好。”   梅姨娘和徐茵一前一后,恭敬地请安。   周氏见着二人请安,便开口道:“起来吧,茵姐儿这身打扮,瞧着倒是不错。”   这一回,不等梅姨娘开口,徐茵就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这衣裳是母亲赏的,女儿谢过母亲。只是女儿再怎么打扮,也比不得四姐姐好看,女儿心里头,实在是羡慕呢。”   徐茵这玩笑话,一下子就将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周氏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笑意:“你这丫头,往后母亲多给你做几件衣裳,也叫你好好打扮。”   徐茵不好意思笑了笑,朝着坐在那里的徐昭道:“姐姐这身打扮妹妹都要移不开眼睛了,这府里的姐妹们,只姐姐一人最好看了。”   徐昭笑了笑,对于徐茵的讨好已经见怪不怪了。   “妹妹说笑了,妹妹可准备了什么礼物给外祖母?”   徐茵虽是梅姨娘生的,可却是称自家娘亲为母亲,所以自是要去贺寿的。   “只一盆佛手盆景,想着给外祖母。”   徐昭听了,面色微微变了变,她也知道那盆景是梅姨娘费心照看了好些年的。   想来是梅姨娘没什么银子,便是有,也不如这佛手有好兆头。   佛手,福寿,这寿礼,真真是叫人挑不出错来的。   “也好,母亲平日里闲着也爱弄些花花草草,你且送去吧。”周氏温声道。   听周氏这么说,梅姨娘才安下心来。   徐昭和徐茵又去了老太太那里请了安,然后才随着周氏出了门。   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薛妈妈扶着周氏和徐昭、徐茵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闹市,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周府。   府里的人见着周氏下了马车,忙朝里头报信道:“姑奶奶到了。”   有婆子出来,对着周氏福了福身子:“老太太一早就念叨着,姑奶奶总算是到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亲的身后进了大门,过了垂花门,一路朝外祖母所住的仪安堂走去。   刚进了院子,守在门口的几个婆子便面带笑意迎上前来,又有小丫鬟朝里头回禀。   “回禀老太太,姑奶奶到了。”   众人簇拥着她们进了屋里。   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太太,目光慈祥,看着徐昭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母亲。”周氏哽咽着叫了声母亲,跪下来磕了个头。   “我的儿,快,还不快扶起来。”老太太面色动容,对着坐在下头身着湖绿色织金锦缎对襟长褙子的媳妇道。   那媳妇站起身来,上前将周氏扶了起来:“你走了这些年,母亲时常挂念着,如今来了,便陪着母亲多说会儿话。”   周氏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对着徐昭和徐茵道:“还不快给你们外祖母请安。”   徐昭这才上前,跪在地上的棉垫上,朗声道:“昭儿给外祖母请安,祝外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笑着道:“快起来,叫我好好看看我的昭姐儿。”   徐昭应声,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好孩子,长的愈发精致了,咱府里,可没这样精致的姑娘。”   “这是你三个表姐,你去了常州这些年,怕是不认识了。”老太太指着站在跟前的三位姑娘道。   徐昭瞧着眼前的三位姐姐,福了福身子,道:“昭儿给表姐请安。”   几人各自见礼,才说说笑笑坐了下来。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徐茵,见着她行礼,也夸了她几句,可到底不怎么亲近。   徐昭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老太太打开一看,笑着道:“好,好,难为了昭姐儿想着我。”   下头陪着的几个媳妇笑道:“比下去了,姑奶奶样样都好,如今生了个姐儿,也比咱们家的姑娘好。”   “嫂嫂这话,可是往后不叫我来了。”周氏装作恼怒道。   “这字,可是你写的,瞧着可不像。”   徐昭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是哥哥写得,昭儿按着绣好了。”   老太太笑着道:“我就说,姑娘家可没这么大的力道。”   老太太说完,又对着周氏道:“谨哥儿可来了?”   不等周氏说话,就有媳妇道:“一早就来了,去了恒哥儿院子里,说是姑娘们都在,怕唐突了,一会儿再过来给母亲贺寿。”   “好,好,是个规矩的孩子。”   老太太一听,哪里有什么想法,自然愿意叫恒哥儿和谨哥儿多接近些。   谨哥儿读书好,他们表兄弟感情好,她心里头也高兴。   见着徐茵送上来的一盆佛手盆景,老太太只说了句不错,就叫人拿到里头去了。   徐茵站在那里,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见着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心里却是难受极了。   她是姨娘生的,所以处处都比不得四姐姐。   徐昭坐在那里,老早就见着徐茵面色不对,可一屋子的人都在说笑着,她也不好偏和徐茵说些什么。   前来贺寿的人陆续来了,都是各家的太太,见着徐昭,免不了要夸上几句,实在是徐昭生的太好了。   虽然才十岁,可瞧着这模样,便能想到以后有多标志了。   “妹妹可生了个好闺女,我都想带回家养着了。”说话的是平阳侯府的夫人。   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便静了静,周氏的面色也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恼意。   她这话,谁都听了出来,是瞧上了徐昭,想着做亲呢。   “姐姐说笑呢,姐姐两个闺女才是一顶一的好,贤淑稳重,不像昭姐儿这般淘气。”   周氏是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这满京城里哪个不知道平阳侯世子不学好,跋扈狠毒,又爱到那勾栏里去,府里也有好些个通房。   周氏是顾及着侯府的面子,才没把话说出来。   那世子,可是一点儿都配不上她的昭儿。   听着她这话,平阳侯夫人讪讪的笑了笑,不再提及此事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宴席便开了,徐昭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也觉着有些饿了,便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虽是寿辰,可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所以用完了饭,宾客们便都告辞了。   自家娘亲是府里的姑奶奶,自是不同。   宴席散了后,周氏就扶着老太太进了屋里,徐昭则是被几位表姐领着逛了逛园子。   屋子里,周氏和老太太说着话,不多一会儿眼睛便红了。   “女儿不孝,回京这么久也没来见母亲。”   老太太将她揽在怀中,道:“徐府什么样我也是知道的,你婆婆不好伺候,你来的越多,日子就越不好过。”   “好在,皇上赏识,一家子都回了京城,往后也能多照应些。”   听着老太太的话,周氏点了点头。   “方才平阳侯夫人的那话,你别放在心上,昭姐儿还小,不急着定亲,往后只有好的。”   “母亲说的是,我也不求有多好的家世,只求能待昭姐儿好,疼着她,宠着她。”   老太太笑道:“当母亲的,哪个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这女儿家,生下来便是要辛苦的。在家的时候疼着宠着,等到嫁了人,便是人家的媳妇,孝顺公婆,伺候夫君,哪里能和当姑娘的时候一样。”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是强求了。   “话是这样说,只盼着她能找个可以护着她,包容她的,便是再苦,日子过起来也是甜的。”   到傍晚的时候,徐昭才跟着自家娘亲出来,一路回了徐府。   荣欣堂,严妈妈从外头进来,对着老太太小声道:“二太太她们回来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严妈妈:“都安排好了?”   “老太太放心,等过了今晚,二太太只有听老太太的。” ☆、第26章 反转 累了一日,徐昭也有些乏了,洗漱过后很早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就听到外头一阵响动声。 徐昭翻了个身,脑子里隐约想到些什么,下一刻,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转身朝窗前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可她明明听见,有什么动静。 徐昭面色变了变,走下了床,走到窗户跟前,用力一推,将窗户给打开了。 一阵凉风吹来,徐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摇了摇头准备去睡。 才刚转身走出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说话声:“可是在等着本皇子来?”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徐昭给吓了一跳,一下子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竟然,又来了。 果然,他说的话不是假的。他说,以后还会见的。 见着她这个样子,韩子煜却是笑了笑:“怎么,不想本皇子过来?” 不等徐昭开口,他就上前几步,将徐昭拦腰抱了起来。 徐昭脚下一空,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听得他一声轻笑,徐昭才后知后觉想要放开。 可这时,他已经到了床前,将她轻轻巧巧放了下来。 “您怎么来了?”其实,徐昭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子煜没有答话,只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道:“我不来,来的就会是别人,等明日,你也不用活了。” 听着他的话,徐昭面色变了变,心里有些不解,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子煜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含笑道:“你的好祖母,给你准备了份儿大礼。” “什......什么大礼?”徐昭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有些紧张道。 “楼玉堂,楼家的大公子。” 徐昭怔怔坐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楼玉堂,京城里没有哪个不知道,最大的爱好便是逛青楼喝花酒,两个月前,因着和府里的姨娘有染,被驱逐出家门,当时事情闹的尽人皆知,徐昭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徐昭才觉着难以置信。 她知道老太太不待见她,却也没想到她会狠心到想要找人毁了她的清白。 她气的身子都在颤抖,眼圈也红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问道:“您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是巧合,他一定是老早就得了消息,所以才过来。 听她这样问,韩子煜却是勾了勾嘴角,道:“你的事情,哪怕再小,我也会知道的。” 徐昭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暗地里在府里安排了人,所以才会知道。 明白这些,徐昭忍不住有些后怕,对他亦生了几分感激。 “多谢。”说起来,他已经救过她一次了,加上这次,便是两次。 韩子煜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 徐昭身子动了动,想要躲开,却被他轻声道:“才救了你,本皇子不该要些报酬吗?” 徐昭有些不解,下一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唇印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下,就让徐昭愣在那里,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红的厉害。 “好好睡,等醒来,本皇子也送你一份儿大礼。” 不等徐昭明白过来,他便放开她的肩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徐昭摸了摸嘴唇,只觉着自己心跳的很快,她怎么会一动不动的任他吻了下去。 徐昭用力摇了摇头,躺在床上拿被子盖住了头。 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徐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醒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坐起身来,就见着连翘面有异色的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徐昭开口问道,连翘跟了她多年,是个稳重的,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会表现的这般明显。 徐昭突然就想到了昨晚韩子煜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等醒来,本皇子也送你一份儿大礼。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就见连翘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回道:“是大老爷那里出了事儿。” “今个儿一大早,丫鬟进去伺候,却,却发现盈姨娘光着身子躺在大老爷的床上。那丫鬟吓坏了就去回了大太太,这会儿连老太太都惊动了。”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他说的那份儿大礼,就是这个? 徐昭想,当真是份儿大礼。 老太太素来最看重大老爷,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怕是要气死过去了。 一个是她看重的儿子,一个是被她早已抬进二房当了妾氏的侄女。 这两个人闹出这种事情,说是私通都不为过。 韩子煜的这一招可真狠,一刀就扎在了老太太的心口上。 见着她不说话,连翘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有些自责道:“这些话本不该拿来和姑娘说,都是奴婢的错,姑娘只当没听到。” “母亲和父亲可知道了?”徐昭突然出声问道。 “二太太和老爷听到消息就过去了,好巧不巧今个儿休沐,老爷都在家。” 徐昭闻言,倒没什么奇怪的,老太太昨晚打算坏了她的清白,定是早早就算好的。算好了今个儿府里的人都在,算着让府里上上下下都看着她的笑话。 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韩子煜会在府里安排了人,任何关于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知道。 所以,便让她逃过一劫。 而他,也回了老太太一份儿大礼。 不得不承认,徐昭心里对他是既感动又感激的。 连翘伺候着徐昭穿好衣裳,洗漱好了,就见着半夏拿了早膳进来。 徐昭心里有事,也没心思吃,只叫人去打听荣欣堂的动静。 荣欣堂这边,却是乱作了一团。 大太太亲眼目睹崔若盈躺在自家老爷的床上,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当时就将崔若盈从床上扯了下来,扬手就给了她几个耳光。 若不是被几个婆子拦着,崔若盈怕是早就被她打死了。 这会儿闹到了老太太这里,大太太更是哭的止不住。 “老太太,求老太太给儿媳做主。” 老太太沉着脸,脑子里嗡嗡的,她原本等着看二房的笑话,可偏偏,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徐昭好好的呆在自己屋里,而她的儿子和盈丫头去是闹出这样的丑事来。 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她早就晕倒过去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沉声道。 大老爷,崔若盈跪在地上,同样跪在地上的还有一个丫鬟。 今个儿一大早便是她推开门进去伺候,发现自家老爷和二房的姨娘躺在床上的。 那丫鬟脸色惨白,身子颤抖一下才开口道:“回老太太的话,奴婢进去伺候老爷洗漱,刚一进去就见着地下丢着好些衣裳,奴婢知道昨晚老爷没叫人伺候,还以为是,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丫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哪曾想,里头躺着的,却是盈姨娘。奴婢六神无主,只好将此事禀报了大太太。” 老太太听着,心里一阵堵,对着丫鬟更是恨到了极点。 若不是她张扬出去,老大的名声怎么会坏了。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老大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她便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出了这事儿,她这个当母亲的脸上更是挂不住。 “老太太,老太太明察,若盈没有勾引大表哥,若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早起来就......” 不等崔若盈的话说完,大太太便涨红着眼上前,又给了她一巴掌,嘴里骂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合该沉塘了,我都替你臊得慌!自打你来我就瞧出你是个下贱的货色,如今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还敢说自己是冤枉的,你若冤枉,这天下就没清白的了!” 大太太正在气头上,说话哪还管什么体面不体面。 老太太听着,猛地将茶盏摔在了地上。 “王氏,你也顾着些体面!” 王氏刚想反驳,就见着跪在那里的大老爷冰冷的目光,到底还是住了嘴。 “这贱妇勾引老爷,媳妇只想和老太太讨个说法,看着老太太如何处置她。” 不处置了这贱人,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去。 今个儿这事,让满府的人都看了她的笑话,更叫她在周氏跟前低了一截。 本是二房的姨娘,二老爷不碰,自家老爷却是将人弄到了他的床上。 可不是,她这当家太太无能,自家老爷才不给她留一丝脸面吗? 这个时候,三太太突然开口道:“既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将盈姨娘打杀了,也只会坏了府里的名声,还会连累了府里的少爷姑娘们。” 因着大太太管家,三老爷又是个不着调的,所以三太太岑氏一直都在王氏跟前矮了一截,平日里王氏对她,也不像对二太太和四太太那样。 岑氏心里一直记恨着,如今见着这样的事情,自是乐的看王氏的笑话。 不仅如此,还想着如何能让王氏一辈子堵心。 她这话一出,便是说在了老太太的心坎儿里,自打知道这事儿,老太太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便是厌恶了自己那侄女,也不能因着这事儿将她给打杀或是撵了出去。 不然,满京城都要知道这天大的丑事了。 如今,只能想个法子将事情给掩盖下来,外头的人便是晓得了,也不好说道。 这唯一的法子,便是她做主,将盈姨娘给了老大,当做大房的妾氏。 老二那里,全当没这回事,毕竟,盈丫头在昨晚之前都是干净的身子。 老太太心里有主意,便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打死也不为过,只为了府里少爷姑娘们的前程,我就做主,让盈丫头当了大房的妾氏。以前的,只当没这回事,对外头也说,表姑娘之前抬进来,本就是给老大的,只是王氏你不情愿,才叫她住在了别处。”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王氏头一个不愿意。 做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想着当自家老爷的妾氏。 本是弟弟的妾,如今再给了哥哥,她都要丢死人了。 “不行,母亲怎么能......” 不等她说完,老太太就怒道:“好了!你这当媳妇的,也得替自己老爷想想,还有,若是这丑事传出去,徽姐儿的亲事还要不要。” “如今你不认也得认了,除非你这个当娘的想毁了观哥儿和徽姐儿的前程!” 老太太这话戳到了王氏的心口上,她再怎么恨,也不能毁了儿子和女儿的前程。 这事情若是传开来,自家老爷没脸面,她跟着也丢尽了面子。 “大嫂,你就应了吧,总归是为了府里的名声,再说了,表姑娘之前可是干干净净的身子。”三太太说着,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周氏道:“二嫂,这事情你最知道了,二老爷根本就没碰过表姑娘的身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周氏自是恼火,可若能把崔若盈这个祸害弄出去,她自然也是乐意的。 不然,留在二房保不定哪一日做出什么丑事来,害了二房的名声。 这样想着,周氏便点了点头,嘴里却是道:“可不是,老爷早就说,只把表姑娘当自己的亲妹妹,绝对不是逾矩一步的。” ☆、第27章 劝慰 听周氏这样说,老太太的面色缓和了些。 “既如此,事情就这样定了,王氏你叫人收拾间屋子,给盈丫头住。” 到了这会儿,老太太对崔若盈这个侄女也没之前那么喜爱了。 自打崔若盈到了府里,眼看着出了多少事情,府里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老太太发话,王氏心里纵是不满,到底也没有再吭声。 她毕竟是大房的当家太太,若是闹的太过,和老爷离了心,就不好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收拾一个崔若盈,她有的是法子。 这样想着,王氏福了福身子应道:“是,媳妇谨遵母亲的吩咐。”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下头的大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好了,都起来吧。” 见着大老爷起来,老太太才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秉臻:“这事儿,你也担待些,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们兄弟和睦,府里才能好。” 徐秉臻点了点头,面色冷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老太太见着他这样,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总觉着老二当了二品官员,愈发的不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中了。 难不成,因着一个女人,他还嫉恨上他哥哥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摆了摆手道:“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听着,应了一声,才陆续退了出来。 徐昭在屋子里一直等着,过了好久才见着半夏进来,不等她请安,徐昭就开口道:“快说,事情怎么样了?” 半夏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姑娘绝对想不到,老太太,老太太把盈姨娘给了大老爷。还说,之前盈姨娘抬进府里,本就是给大老爷当妾的。” 徐昭一听,只诧异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老太太也只能这么办,总不能真的将崔若盈给打杀了。 老太太最疼大老爷,自然会替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着想。 往后,府里怕是没那么清净了。 依着大太太的性子,见着崔若盈这个姨娘,还不可劲儿的折腾她。 对于崔若盈,徐昭可是一点儿都可怜不起来。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请安道:“给太太请安。” 徐昭听到说话声,便从软榻上站起来,迎到了门口。 见着自家娘亲,徐昭福了福身子,规矩的请安。 “给娘亲请安。” 周氏的心情大概不怎么好,只拉了她起来,又问了她早上吃的什么,昨晚睡没睡好。 徐昭一一回了,又听她道:“这几日府里怕是有的闹腾,过几日便好了。”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点了点头。 正如自家娘亲所说,接下来的几日,府里发生了好些事情。 先是崔若盈搬到了大房去住,在给王氏敬茶的那一日,崔若盈不小心被烫到了,哭到了老太太那里,可老太太却并没有见她。 府里的人自是见风使舵,愈发的作践起崔若盈这个姨娘来。 只过了几日,大姑娘徐徽突然就病了,大太太从外头给她寻了大夫。 徐徽生病了,徐昭这个当妹妹自然得过去看看。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徐昭就带着连翘一路去了云裳院。 刚进院子,门口的丫鬟见着她,福了福身子,又朝里头道:“姑娘,四姑娘来了。”说着便打起帘子。 徐昭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徐徽正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人都消瘦了几分。 见着徐昭进来,徐徽忙叫人给她上了茶。 徐徽的身子还是不错的,吃穿又十分的注意,伺候的几个丫头也格外的尽心,徐昭知道,她这病多半是心病。 原因,自然是因为大老爷和崔若盈的事情。 父亲闹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情来,她这个当女儿的心里自然是难受的,可又不好和旁人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时间一长,可不就憋出病来了。 “大夫可来诊过脉,姐姐也病了有些日子,吃着药也该好了。”徐昭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开口道。 徐徽听了,点了点头:“早上才刚来过。” 听她这样说,徐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挑了些女儿家的话题来说。不过客套了几句,就冷场起来。 徐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才想着说什么话题,就见着徐徽突然就掉下泪来。 “姑娘快别哭了,您这样哭,身子怎么会好。”大丫鬟紫香见着徐徽落泪,忙上前劝道。 徐徽看了她一眼,吩咐道:“都下去吧,我和四妹妹说会儿话。” 紫香听了,点了点头,示意了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一眼,就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徐徽和徐昭两个人。 徐昭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也该想开些,心里难受病怎么能好。” 听着徐昭的话,徐徽拿着手帕擦着眼泪,声音却是哽咽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怎么能不难受。父亲虽有妾氏,可平日里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如今却是因着一个表姑娘坏了名声。自打她进了府里,便日日在祖母跟前侍奉,我只当她是个不错的,便是出了之前那样的事情,我也只觉着她可怜,是个孤女,所以才千般算计万般算计,想要留在府里,叫祖母庇护着。” “可如今,我才知道她骨子里便是那种不体面的,这些日子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见了她,就想起那日的事情,愈发觉着难堪。” 徐昭听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又不是大姐姐的错,大姐姐何苦为难自己。” “事情既已这样,大姐姐若不看开些,也只能苦了自己。” 徐昭知道徐徽是打小读着女则女戒长大的,平日里最是个规矩的。 所以大老爷和崔若盈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也格外的大,她不出屋子,也是觉着脸上无光,怕听到府里那些人的议论和异样的眼光。 徐徽这样的性子,最容易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其实也不怪伯父,兴许是盈姨娘自己不尊重,使出些下作的手段。” “伯父平日里不管后院的事情,哪里能想到那处去,后宅的手段之多,想来姐姐也是知道的,所谓防不胜防就是这个理了。” 她这些话,自是说到了徐徽的心坎儿里,徐徽拉着她,只说道:“可不是,父亲是个规矩的,这些年除了母亲也只有楚姨娘一个,便是瞧上了哪个,也该是依着规矩,将人抬到府里来,万万不会做出那些乱了规矩的事情。” 徐昭点了点头,又出声安慰了她几句,徐徽的脸色才慢慢好转起来。 正说着,外头传来请安声:“给太太请安。” “怎么不进去伺候?”见着站在门口的紫香和紫书,王氏出声问道。 “回太太的话,四姑娘来了,正在屋里陪着姑娘说话呢。”丫鬟紫香回道。 听到王氏的话,徐昭就站起身来,见着王氏进来,福了福身子请安:“给大伯母请安。” 因着周氏的缘故,王氏并不怎么喜欢徐昭,可偏偏不知怎么,徽姐儿却和她处的很好。府里几个姑娘,偏徽姐儿和四丫头最是亲近。 “快起来,这大热的天,你过来也是辛苦了,我叫人给你准备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也能凉快些。” 徐昭站起身来,忙道:“大伯母不必麻烦了,已经喝了两杯茶,正巧娘亲那里也有些事情,我改日再来瞧大姐姐。” 王氏听了,点了点头:“也好,等徽姐儿好些,叫她去你那里,你们姊妹好好说会儿话。” 徐昭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才告辞出来。 从云裳院出来,徐昭就回了锦竹院,去了娘亲那里,说了徐徽的事情。 周氏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大姐姐待你好,你是该多开解她。” “这孩子打小稳重懂事,可就是这样,心里才最容易藏事,时间长了,郁结于心,吃再多的药病也不见好。”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大姐姐该多出来走动,心情才会好。”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午膳,才回了自己屋里,下午却是听到流言蜚语,说是楼家被逐出府去的大公子楼玉堂死在了妓院里,听说是因为吃了虎狼之药,和妓院里的姑娘颠鸾倒凤,这才送了性命。 死都死了,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实在是让人唏嘘。 徐昭听着这消息,一下子就愣住了,那日韩子煜只提了楼玉堂的名字,第二天大老爷和盈姨娘就出了那事儿,徐昭便将那楼玉堂忘在了脑后。 时隔多日,听到他的结局,徐昭下意识便想到了韩子煜。 ☆、第28章 嫉妒 时隔多日,听到他的结局,徐昭下意识便想到了韩子煜。 他救了她,而且不止一次,欠的太多,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见着徐昭愣神,半夏又说道:“左右那样的人,死了便死了,不值当姑娘费神。” 半夏说着,就倒了一盏茶递到徐昭跟前,有些奇怪道:“这几日天热,原先姑娘爱喝冰镇的梅子汤,如今却是爱喝起茶来。” 听着半夏的话,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她身上戴着寒冰珠,自然不觉着热,只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罢了。 “女儿家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再说这金坛雀舌味道实在是不错。”徐昭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老爷疼姑娘,好东西多半都送到姑娘这里了,昨个儿我见着思雪姑娘,说起这事儿来,还说老爷偏疼姑娘呢。” 徐昭听着,忍不住笑了笑,叫人包了一包金坛雀舌并一包南山寿眉,亲自送到了世安院。 徐昭进去的时候,见着自家哥哥正在院子里练剑,挑剑、直劈、纵跃,徐昭看多很多次,每次都少不了要羡慕。 哥哥这样文武双全,性子又温润如玉,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姑娘。 徐昭想着,忍不住暗暗打量起自家哥哥来。 一件石青色天香绢长衫,腰间绑着一根赭色荔枝纹金带,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有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身材颀长,当真是文质彬彬,从容不迫。 哥哥这样的,在京城的公子里,也是极为出众的。 徐谨被她看的有些无奈,收起手里的剑,走到徐昭跟前敲了敲她的额头:“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每次都盯着看个没完。” 徐昭吐了吐舌头,很自然的想要拉着徐谨的胳膊,却是被徐谨躲过了。 “才练过剑,身上都是汗,你也不嫌弃。” “我才不会嫌弃哥哥。”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徐昭挽着她的胳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起来。” “不。” “起来,以为我舍不得罚你?” 徐谨的话音刚落,徐昭就立马站直了身子,气道:“哥哥每次都用这招。” 徐谨勾了勾嘴角:“你若乖巧些,我怎么会罚你。”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一句,她还不够乖巧吗? 好吧,她曾经的确是很不小心抹黑了他写的字,也很不小心将墨汁洒在了他的身上。 可这些,都是在常州时候的事情,如今到了京城,她还不够乖巧听话吗? 见着自家妹妹满是控诉的目光,徐谨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开口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徐昭这才想起自己是来送茶叶的,转身从半夏手里接过两包茶叶,带着几分讨好道:“知道哥哥爱喝茶,我就亲自送来了。” 言外之意,她这个当妹妹很够意思吧。 徐谨哪里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叫人拿了茶叶进去,然后才对着她道:“你人小也喝不了这么多,既然拿过来了,我这当哥哥的自然要替你解决些。” 见着徐谨非但没感动还说这样的话,徐昭很是无语。 她这哥哥,疼她的时候是真的疼,可欺负她的时候也当真不会手软。 说句好听的,真就那么难吗? 徐昭磨了磨牙,拉着徐谨的袖子,耍赖道:“我不管,收了我的东西,哥哥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徐谨的目光停留在她拉着他的手上,半天不说话,徐昭心里一虚,就底气不足的放开了。 徐谨走到她的跟前,抬起头来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良心的丫头,我答应过你的何止一件事。” “说说看,又有什么事想要求我。” 徐昭先是感动,听了个求字,心里的感动立马就没有了,可不可以不要说的那么直接,害她没有面子。 “哥哥不是说要带我出去逛逛,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兑现。” 徐谨笑了笑,脱口而出:“是吗,你都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想出去呢。” 徐昭很想给他一个白眼,实在是没有那么胆子。 “回去早些歇息,明日我带你出去。” 徐昭一听,就高兴起来,好些日子没出府了,她真的很想好好逛一逛了。 一路从世安院回来,徐昭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吃晚饭的时候,周氏见着她高兴的样子,也不禁失笑道:“瞧你这样子,还以为我这当娘的有多拘着你。” “才不会,不如娘亲和我们一起出去吧。”徐昭提议道。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摇了摇头:“府里事情多,哪里就能丢下,你们兄妹俩去吧。”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传话声:“老爷回来了。” 周氏一听,就迎了上去,徐昭也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只闻到一股酒味儿。 周氏对着薛妈妈道:“去厨房看看,叫他们做碗醒酒汤过来。” 周氏的话音刚落,徐秉臻就阻止了。 “不必了,也没喝多少,也就这几日了。” 徐秉臻才回了京城,又成了二品官员,应酬自然多,不过两个月下来,也差不多应酬完了。 他虽说不用,可薛妈妈还是叫人熬了醒酒汤,徐昭亲手接过来,递到自家爹爹跟前。 徐秉臻见着自家闺女乖乖巧巧的样子,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袖子里拿了个檀木盒子出来,递到徐昭手中。 “爹给你买的,拿去戴吧。” 徐昭打开一看,是一对翡翠手串,下头吊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徐昭一见着,便喜欢上了。 “谢谢爹爹。”徐昭笑着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爹爹对昭儿最好了。” “没良心的,娘给你做了那么多衣裳,也没见你这样高兴过。”周氏有些吃醋道。 徐昭想了想,一脸认真道:“那是因为娘亲给的东西太多了,女儿早就习惯了,不像爹爹,娘亲你说是不是?” 徐秉臻愣了愣,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往后昭儿想要什么,直接来和爹爹说,总不好叫你觉着爹爹小气。” 周氏没好气瞪了徐昭一眼,对着自家老爷道:“老爷这样宠着,也不怕把她给宠坏了。” 听周氏这样说,徐秉臻只说道:“我的闺女,自然是宠不坏的。” 徐昭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家爹爹说的对。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明日徐昭要和徐谨出府的事情。 “府里闷得慌,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周氏听着徐秉臻的话,点了点头,开口道:“不如叫茵姐儿也一块儿去。” 徐秉臻没想到这个,听了周氏的话,却是道:“下回吧,先让她学好规矩,收收性子。” 这些日子,徐茵努力的讨好周氏,讨好徐昭,也想着讨好徐秉臻这个父亲。 可大概是从未亲近过,徐茵便是做什么,徐秉臻都觉着她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不如徐昭大气,心里总是疏远着。 更何况,徐茵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周氏都写信告诉过他,如今见着这个女儿,他便潜意识里觉着该让她好好的学规矩,免得出去丢了二房的脸面。 听自家老爷这么说,周氏只应道:“也是,女儿家学好规矩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要和徐谨出府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徐茵的耳朵里,徐茵一听,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她也是二哥的妹妹,二哥却从来都想不起她这个妹妹。 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 见着自家姑娘红着眼,丫鬟云衣忙劝道:“姑娘也别伤心,听说是四姑娘自己求的二爷。” “二哥哥宠着四姐姐,哪里需要她去求,不过是说给我听罢了。” “这些日子,我努力的讨好她,她这当姐姐的却是一点儿都不领情,他们出府去,只留我一人在府里,叫旁人怎么看,下头的丫鬟奴才也觉着我是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二哥哥才不带我去。” 庶出的身份一直都是徐茵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提及,她就满是怨恨和不甘。 她也想和徐昭一样,做太太嫡亲的女儿,可偏偏,她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可这些,是她的错吗?他们一个个都看低了她。 徐茵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去给周氏请安。 她去的时候,徐昭和徐谨正在屋子里,两人不知说着什么,气氛格外的好。 见着她进来,顿时就不说了。 徐茵心里一堵,差点儿就落下泪来。 徐茵上前几步,刚福下身子,就见着徐昭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翡翠手串,是她从未见过的。 ☆、笫29章 信物 徐茵停住了,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徐昭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给周氏请安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周氏早就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只觉着可笑,昭儿是她嫡亲的闺女,什么好东西都是该得的,她一个庶出的,哪里配惦记这些。 她若是拎不清,她这个当母亲的日后自然会好好教她,教教她庶女的本分。 “起来吧。”周氏说着,又转头对着徐谨道:“你们要出去,这会儿就动身吧,也能早些回来。” 周氏的话音刚落,徐谨便站起身来称了声是,拉着徐昭的手离开了。 徐茵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差点儿就出来,可当着周氏的面,便是委屈也不敢露出分毫。 周氏目中生出不屑,说了几句话,就叫她下去了。 这边,徐昭跟着自家哥哥出了门,一同上了马车,马车顺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一路行驶,到了最繁华的闹市去,两人才下了马车。 街道很宽,路两边商铺林立,守着摊位的小贩大声吆喝着,人来人往,格外的繁华。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再加上闷在府里好些日子,徐昭兴奋的走在前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满满都是兴奋。 徐谨跟在她的身后,见着她喜欢,便拿了银子给她买下来。 短短一会儿,手里就提了好些东西。 徐昭回头见着他这样,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帮哥哥拿一些吧。” 徐谨摇了摇头,对她笑了笑:“你去看吧,难得陪你出来一次。” 徐谨对她这个妹妹当真是疼爱极了。 徐昭听了,也不客气继续看了起来,走到一个馄饨铺子前,便走不动了。 “姑娘,来一碗刚出锅的鲜肉蛋黄馄饨吧。” 徐昭一愣,下意识的朝身旁的徐谨看了看,眼中满是祈求。 她出来逛街,除了买东西,就爱吃这些街边的小吃,徐谨怕不干净,吃了难受,向来不让她吃这些。 “就一碗,好不好?”徐昭拉着自家哥哥的袖子撒娇道。 卖馄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见着这情景,只笑道:“姑娘家就爱吃这些,哥儿便应了吧,我这馄饨馅儿剁的细,咸蛋也是新鲜的,吃到肚子里舒坦的很。” 徐谨听了,到底不好再拒绝,和徐昭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很快,老婆婆端了两碗馄饨上来。 见着徐昭,还称赞道:“姑娘生的可真好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漂亮的。” 徐昭听了,害羞的朝着老婆婆笑了笑,才拿起了勺子。 馄饨刚出锅,里头洒了切碎的香菜,看起来就很好吃。 徐昭才拿勺子舀了个馄饨,就听自家哥哥道:“小心烫,慢些吃。” 徐昭应了一声,先咬开一个小口子,让里头的汤汁流出来,才咬了半口。 一碗馄饨,总共有十个,一会儿工夫两人都吃完了。 徐谨给了银子,又带着徐昭进了一家书局,书局不大,布局却是格外的精致。 徐谨挑了一会儿书,等看徐昭的时候,就见她手里拿了一本《远山游记》,目光正带着几分好奇看着旁边的一排书。 《杂事秘辛》、《柳妃外传》、《控鹤监秘记》、《汉宫春色》《痴婆子传》。 徐谨目光变了变,拿过她手中的游记道:“挑了这本?” 徐昭目光朝那边漂移了一下,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旁边那些书,其实她也很感兴趣呀。 可是姑娘家,总不好买这些,带回去被连翘她们发现了,也要生出事来的。 徐昭觉着,她还是规规矩矩看些游记吧。 徐谨哪里琢磨不出她的心思,只笑道:“你不喜欢枯燥的书,改日哥哥多给你找几本野史过来。” “你还小,有些书还不能看。” 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自家哥哥的意思,是等她长大了就能看了? 小瞧她了,她可是知道这些都是*的。 “诗词字画,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徐昭摇了摇头,她可不喜欢深究这些,又不是要当她才女。 徐谨听了,只当她小孩儿心性,结清了账就拉着她离开了。 “往后你想看什么杂书,到哥哥屋里看。” 徐昭有些哭笑不得,很想问一句他屋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书。 才想说话,就瞧着街角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徐昭愣了愣,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辆马车她坐过两次,青色的帘子,马车都是拿上好的楠木打造的,车帘上还吊着个玉铃铛。 “看什么呢?”徐谨见着自家妹妹愣神,出声问道。 听着自家哥哥的话,徐昭终于回过神来,心里却满满都是想着韩子煜。 她在街上,应该,碰不到他吧? 若是碰到了,可以装作不认识吗?毕竟,自家哥哥还在跟前呢。 徐昭提着心,过了好久也没遇见他,这才安下心,逛起街来。 路边有京城最大的玉品店,凤玉阁,在京城很是出名,徐谨带着她走了进去。 店里的东西自然比摊铺上的精致许多,吊坠、镯子、还有拿整块的玉制成的首饰盒子。 满屋子的玉器让她看花了眼,不知该看哪一个好。 哪个,都好精致,好漂亮。 “姑娘想挑些什么?” 掌柜的看着她一身的打扮,便知道是个官宦家的小姐,自然是格外的热心。 “咱们这儿有上好的镯子,耳坠,您肤色好,戴着定好看。” 掌柜的拿了一对狐狸形状的翡翠耳坠出来,放到徐昭面前,徐昭一见着,眼睛便移不开了。 这狐狸逼真的很,她这样看着,都能看出它眼中的那丝狡黠。 只是,她这次出来已经买了不少东西,总不好再叫哥哥花钱了。 自家哥哥的银子也是有数的,虽比她多,可也多不到哪里去。 再说,昨晚爹爹已经给了她一个翡翠镯子,她正喜欢着呢,她可不能太过贪心。 徐昭正想说话,身后的徐谨就拿起那对狐狸翡翠耳坠看了起来。 “很好看,回去戴着给母亲瞧瞧,这点儿小东西哥哥还是买得起的。” 听他这样说,徐昭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实在是,这狐狸耳坠太可爱了。 等徐谨付了银子,那掌柜的突然道:“我给姑娘拿个盒子装着,别将坠子摔了,姑娘心疼。” 徐昭听着,道了声谢,那掌柜就拿着狐狸翡翠坠子回了里间,好一会儿工夫,才出来。 盒子是上好的木料做的,并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而是椭圆形的。 徐昭总觉着这盒子有些大了,可转念一想这凤玉阁生意极好,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些。 ...... 回府后,徐昭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戴着狐狸坠子去了自家娘亲那里。当然,还拿着她买的一盒子酥信斋的蜂蜜桂花糕,徐昭清楚,娘亲爱吃这个。 周氏正喝着茶,见着徐昭进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玩了一天,快过来喝杯茶。” 说着,就叫薛妈妈倒茶来。 徐昭福了福身子,脚步轻快地跑到周氏跟前,笑着道:“娘,好看不?” 她一进来,周氏早就看见了她耳垂上戴着的翡翠坠子,如今听她一问,只笑道:“好看,好看,小姑娘家戴这些最好看了。” “......”这称赞,怎么像是应付小孩子的。 好吧,十岁的她,和小孩子也差不了多少。 “姑娘也喝杯茶,外头天热,姑娘怎么也没出汗?”薛妈妈端着茶过来,突然道。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她开口,就听周氏道:“她小姑娘,又不用她提东西,哪里会热着了。” 徐昭笑了笑,将手里拿着的糕点拿到周氏面前。 “娘,这是酥信斋的蜂蜜桂花糕,女儿知道娘喜欢吃,就叫哥哥买了。” 周氏见着,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好孩子,还想着娘亲了。” 陪着自家娘亲吃了些桂花糕,又用了晚膳,徐昭才回了自己屋子。 连翘伺候着徐昭洗漱了,替她摘下耳朵上的狐狸耳坠,打开盒子想放到里头。 “我来吧。”徐昭觉着盒子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格外的好闻。 就好像是......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记了,这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徐昭掩饰着心里的震惊,等连翘退下了,才拿起盒子来仔细看了起来。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里头有个暗格。 徐昭小心的将那层木片拿起来,就见着里头放着一只颜色纯正的黄玉镯子。 黄色纯正,并无绿色的杂质,细腻温润,摸上去格外的舒适,这样的镯子,自是贵重至极。 ☆、第30章 帖子   自打发现那黄玉镯子后,徐昭好几天都惴惴不安。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隐隐有些猜测,那么如今便敢肯定韩子煜当真是对她有别的意思,不然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费尽心思的送她这个。   “想什么呢,这几日我看你老是走神。”徐徽见着徐昭又开始走神,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听着徐徽的话,徐昭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许是昨晚没睡好,提不起精神来。”   徐徽听了,只说道:“这几日天热,你叫连翘她们给你打打扇子,再熏一熏香,更容易睡着。”   徐昭微微一笑:“知道了,姐姐这几日可好些了?”   徐徽的脸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才道:“事情既已经这样了,我一个当女儿的能如何,再者你说的也的对,父亲平日里看重规矩,是被盈姨娘给算计了。”   徐昭听了,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能想开便好了,免得伯母担心。”   因着徐徽的病一直不好,大太太王氏寻了好些大夫来看,最后还到了她这里,叫她有空过去陪徐徽说会儿话,好好开解开解她。   所以,徐昭便时常过来,许是有人陪着徐徽,心里有些话也有个人说,所以气色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徐徽皱了皱眉对着屋里的丫鬟道:“出去看看,是谁在吵闹。”   丫鬟紫香一听,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一会儿工夫就进了屋,面色有些难看。   “说吧,可是盈姨娘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紫香知道自家姑娘不待见盈姨娘,本想瞒着,可这种事情哪里能瞒得住。   听着她这样问,便小声回道:“是盈姨娘打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被太太跟前的人见着了,说她是在打给太太看。”   “好好的,她打自己的丫鬟做什么?”   紫香有些不屑道:“还不是嫌自个儿的月银少,派丫鬟来和太太说道,太太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她便自个儿来了。”   “她这样的,也只能打打自个儿的丫鬟撒撒气了。”   徐昭坐在一旁,听了紫香的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在二房的时候,娘亲也是依着姨娘的月银给的,可老太太疼她,每月总会叫人贴补她一些。   如今她在老太太跟前失了宠,就想着到大太太跟前来闹,真真是愚蠢透顶。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因着她勾引大老爷的事情,大太太本就恨极了她,哪里会由着她撒野。   “她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好好的表姑娘不做,偏要费尽心思给人当妾。若是嫁到外头当个正经的娘子,便是日子清苦些,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徐昭是知道崔若盈自打进了大房,大太太就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每日早早起来,要到正房立规矩,端茶倒水伺候梳妆,崔若盈这个当姨娘的连王氏屋里的小丫鬟都不如,哪里还谈得上什么体面。   这大热的天,听说大太太什么瓜果蔬菜都不叫人给她,便是饭菜,都是厨房里的人吃剩下的。   因着这事儿,崔若盈心里委屈闹到了荣欣堂,顶着大大的日头跪在在荣欣堂院子里求了整整一个时辰,哪里想到老太太硬是没见她。   也不知,到了今时今日,崔若盈心里有没有一丝悔意。   因着徐昭在,叫她见着这样的事情徐徽便有些尴尬,听了她这话才说道:“可不是,不怪娘亲作践她,都是她自己不尊重。”   “若是她体面些,正经的抬进来,我也当她是父亲的妾氏,又是老太太的侄女,高看她一眼。可她这样,自个儿就低到尘埃里了。”   “女儿家当妾不算太丢人,可若是做出那些不要脸面的事情来,便一辈子都叫人看低了,论体面连这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徐徽说了这话,见着面前的徐昭不说话,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说别人,单说二哥哥屋里的那个思雪,我瞧着你待她不错,可若不是那年她忍了那些羞辱,叫祖母跟前的严妈妈还有各房的婆子检查了身子,保住了二哥哥的名声,你如今还会觉着她好吗?”   “只怕,你会觉着她是个心气儿高,不懂规矩的丫鬟,哪里还会高看她一眼。所以说,这人的选择不同,结果也便不同,好与不好,都是自个儿亲自种下的。”   徐昭听了,深以为然。   当年老太太见不得自家哥哥比大哥优秀,竟然想着坏了哥哥的名声,说哥哥强占了自己屋里的丫鬟。   那个时候,她才醒来几天,自然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思雪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当着各房太太的面重重给自家哥哥磕了个头,然后就提出叫各房派一个嬷嬷,进去检查她的身子。   这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当场就一头碰死了。   可偏偏,思雪为了护住哥哥的名声,做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等出来的时候,思雪面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为了自家哥哥,这样的羞辱她都忍受了,所以徐昭每每见着思雪,就不自觉的想到那日的事情,想到她替哥哥承受的那些屈辱。   徐徽说的对,若没有这件事,她对思雪定然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一夫一妻,心里怎么能容忍通房或是妾室的存在。   徐昭又和徐徽闲聊了一会儿,就告辞回了锦竹院。   才踏进院子,就见着薛妈妈匆匆忙忙走了过来,说是娘亲有事,叫她过去一趟。   徐昭听了,心里微微有些诧异,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然,娘亲怎么会这么着急要找她。   等她进来屋子,看了自家娘亲手里拿着的的帖子,心中委实不安。   她与柔安县主只见过一面,怎么会下了帖子邀请她去赏紫牡丹。   徐昭下意识就想到了韩子煜,想到了盒子里放着的那只黄玉手镯。   周氏不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没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思,见着她愣愣的不说话,只当她是太过吃惊。   可不是,柔安县主身份尊贵,怎么会给自家闺女下帖子。   便是下,也该是给大房的徐徽才是。毕竟,徐徽和柔安县主交好,她是知道的。   “既然县主下了帖子,你也不好不去。好在只是赏花,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事儿你也叫人问一问徽姐儿,别你一个人去了,她却是不知道。”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她心神不宁的回了屋里,又派人去问,大姐姐可收到了帖子。   半夏去了云裳院,很快就回来了,见着她回禀道:“大姑娘说了,她病着忘了这儿事儿,柔安县主听说她病了,说是抽空再见,叫姑娘安心去公主府。”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觉着徐徽的话挑不出错处来,可又隐隐有哪里不对。   这边,紫香送走了半夏,进了屋里才问道:“姑娘如今病也好些了,手里也有帖子,怎么叫四姑娘一个人去。”   徐徽听了,看了屋子的几个丫鬟一眼,叫她们退下了。   屋子里,只留下紫香一个人。   徐徽这才将那日在长公主府的事情连同在寺院后山的事情说给了紫香。   紫香一听,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道:“姑娘是说,这回柔安县主是冲着四姑娘去的。”   不,确切的说,背后的人是二皇子,是二皇子想要见四姑娘才叫柔安县主下了帖子。   紫香家里就在京城,又进了徐府伺候,自是听过有关二皇子的流言的。   尤其,当年国公府大姑娘被二皇子挂在城门上整整一夜,最后撞死在城门上,事情可是人尽皆知的。   京城里哪个都知道,二皇子凶残狠厉的名声,便是哪家的孩子不听话,拿二皇子来吓一吓,也便好了。   “我也是猜测,可若不是因着二皇子,柔安又怎么会只给我和四妹妹下了帖子。之后还派人传话,说是我病着,抽空再去也是好的。”   “这分明是暗示我,只叫四妹妹一个人去。”   “之前见着二皇子将四妹妹带走,我便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本想着四妹妹随着婶子去常州,远离了京城二皇子便忘了四妹妹这个人,哪曾想,二叔却是调回了京城。”   徐徽心里满是担心,怕徐昭在二皇子手上吃了亏,更怕这些事情被人知道会坏了徐府的名声。   毕竟,二皇子那样的人,总不会对四妹妹是真心的,多半只是一时兴致而已。   唯一庆幸的,是四妹妹如今才十岁,二皇子再怎么,也不会强迫了四妹妹去。 ☆、第31章 疑问 无论徐昭心里如何不安,柔安县主下了帖子,她是不能不去的。徐昭只盼着,只是长公主和柔安县主见她,而不是他。可这个可能,是那么的小。 第二天一大早,连翘就将徐昭叫了起来,伺候她洗漱更衣,换了一袭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 用了一碗银耳粥,徐昭便去了荣欣堂给老太太请安。 昨个儿下午,她收到柔安县主帖子的事情老太太已经知道了。所以徐昭知道,老太太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她会以为,是她抢了徐徽该有的风光。毕竟,府里谁都知道,和柔安县主交好的是徐徽,而不是她这个才回京数月的人。 徐昭去的时候,徐徽和徐瑶已经到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 见着她进来,徐徽笑了笑,道:“才和祖母说起妹妹,不想妹妹就过来了。” 徐昭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脸色不愉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起来吧,你今个儿有事情,大可不必过来请安的,不过既然来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长公主府规矩大,说话做事前多琢磨一下,别丢了徐府的脸面。” 老太太一番警告,明显是将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老太太说完,还想说什么,徐徽就插嘴道:“四妹妹懂事,规矩又是极好的,祖母也别担心了。” 见着徐徽给四丫头解围,老太太只觉着自个儿最疼的孙女儿太过好心了,自个儿的机会别抢了,如今还替四丫头说话。 这样想着,便愈发的不待见起徐昭来。 于是,对着徐昭道:“好了,请安也请过了,你有事就先动身吧,别叫长公主府的人等着了。” 徐昭应了一声是,福了福身子才退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见着徐徽朝她笑了笑,眼中夹着一抹歉意。 徐昭微微摇了摇头,就转身退了下去。 因着是去长公主府,所以马车早就备好了,徐昭出来的时候,徐谨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徐昭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等徐谨上来后,马车才缓缓行驶开来。 “柔安县主怎么单给你下了帖子?” 听着自家哥哥的话,徐昭心里一紧,道:“原本是给我和大姐姐下的帖子,可大姐姐这些日子病着,县主说是叫大姐姐过几日再去。” 徐谨听了,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徐昭暗暗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家哥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好在一路出来,车子到了公主府,都没听他问再问她什么。 车子刚停下,门口就有婆子走下台阶,扶着徐昭走了下来。 “若见了长公主,回话前多想一想。”徐谨叮嘱道。 徐昭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婆子走了进去。 长公主府依旧是那样精致奢华,许是到了九月里,树木格外的茂盛,各色的花也愈发的娇艳动人。 才进了垂花门,就有一个丫鬟迎了过来,对着徐昭福了福身子道:“姑娘且跟我来。” 徐昭对她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想了想,才出声问道:“县主说是要赏花,可还是在上一回的园子里?” 听徐昭这么问,那丫鬟只笑了笑,道:“姑娘随奴婢来,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徐昭也不好再问,只随着她沿着一条两边开满牡丹的小径走着,又绕过一个海棠形的拱门,便进了一个花园,花园里盛开着各色的牡丹花,开得极艳。 “长公主偏爱牡丹,驸马便叫人在此处种了各类的牡丹,长公主最是偏爱雪夫人和这粉奴香,说是颜色红白斗色,瞧着心情也好了。” 徐昭听了,微微一笑,继续跟着丫鬟朝前走去,走过花园,沿着抄手游廊饶了整整一圈,才进了一个院子。 一踏进去,徐昭就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正饶有兴致喝着茶。 “奴婢先告退了。”领路的丫鬟福了福身子,不等徐昭开口就退下了。 徐昭站在那里,看着坐在那里的韩子煜,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却还是上前请安道:“臣女见过二皇子。” 见着她福下身子,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却是好久都不叫她起来。 徐昭蹲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时间长了,身子就有些支撑不住,腿也有些麻了。 在她差点儿就支撑不住的时候,坐在石桌前的人才淡淡道:“起来吧。” 徐昭谢过,这才站起身来,却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再见着韩子煜,徐昭心里没能像往日那样平静,脑子里不时闪过那黄玉镯子来。 徐昭正想着,韩子煜突然开口道:“见着本皇子送你的礼物了?” 听着他的话,徐昭猛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黄玉手镯,分明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送的。 哪里有送人东西,还这样耍心机的。 徐昭“嗯”了一声,有些为难道:“您实在不必......” 不等徐昭说完,他就漫不经心打断了她的话。 “既是见着了,怎么出来也不戴着?”韩子煜这话说的很是理所当然,好像他给了她镯子,她就该欢欢喜喜戴着才是。 听他这样说,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戴着那样贵重的镯子,旁人见了,总会问一句,难不成她说那镯子是她捡到的? 徐昭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韩子煜对上她的眼睛,只说道:“回去就戴着,若是有人问,就说是长公主赏的。当然,你若愿意,也可以说是本皇子送你的。” 徐昭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动了动嘴唇,迟疑了一下,才道:“那镯子贵重,臣女不敢......” 她已经将那镯子拿在手里看过好多次了,她知道,那镯子原先定是有人戴过的。 他将这镯子收着,那戴过这镯子的人定是他的至亲。 想明白这些以后,徐昭就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收了。 徐昭才说了几个字,韩子煜就挑了挑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在了她的身上。 看不出喜怒,但徐昭还是隐隐觉着,她惹他生气了。 一时,徐昭便不敢开口,只低着头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青色的地砖。 “不想收,那就回去扔了。” 徐昭面色变了变,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就见着他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一脸平静的样子。 听他这样说,徐昭心里愈发的七上八下了。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韩子煜喝了几口茶,才看了站在那里的她一眼,吩咐道。 徐昭应了一声,才慢慢走到石桌前,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韩子煜喝了一口茶,就将没喝完的半盏茶推到她的面前。 徐昭才想站起身来给他倒茶,却听他道:“喝了它。” 徐昭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面色十分的尴尬,他让她喝他喝了一半的茶。 徐昭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脸上也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怎么能这样轻易的说出这句话。 大概是头顶上的目光让她不敢拒绝,好半天,徐昭才伸出手来将面前的茶盏拿在了手中,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可徐昭偏偏没喝出茶的味道,鼻子里充斥着的满满都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徐昭咬了咬嘴唇,几口喝完了手里的茶,就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见她喝完,韩子煜唇角微微扬起,对着徐昭道:“回去就将镯子戴上,掌柜的说的不错,你肤色好,戴出来一定好看。” 他说的自然,好像从未听她说过什么不敢收的话。 听他这么一说,徐昭终于是肯定了那日在凤玉阁的时候,韩子煜就在里头坐着。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徐昭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说之前她的冲撞让他觉着她与众不同,可相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规矩的。 更何况,她才十岁。 和他相比,她只是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思。 他先是半夜里去她屋里,给她寒冰珠,而后还救了她,之后又费尽心机送她那么贵重的镯子。 自打她发现那只镯子以来,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徐昭觉着,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指不定哪一日就会闹出事来。 他是皇子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可她,兴许会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给害死。 徐昭才刚问出口,一抬头就对上韩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来问本皇子?”他不紧不慢道,看着徐昭,好像在看一个猎物。 ☆、第32章 长公主 韩子煜的话一说出来,徐昭突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想到该怎么反应。 见着她呆愣的样子,韩子煜却是勾了勾嘴角:“别怕,你还小,本皇子自会等你长大了。” 韩子煜不说还好,他说了这句话后,徐昭愈发不知该如何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往后她都摆脱不了他了。 徐昭心里哀嚎一声,她怎么这么倒霉呢?偏偏叫他给盯上了。 她到底哪里入了他的眼,告诉她,她改还不成吗? 徐昭觉着,自己好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长成了,慢慢宰。 徐昭正低着头在那里纠结,韩子煜已经吩咐了人传膳。 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丫鬟,鱼贯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摆了饭。 山珍刺龙芽、什锦蜜汤、水晶虾、松树猴头蘑、素烩三鲜丸、粟米百合红枣羹、藤萝饼、西湖醋鱼、糟香鹌鹑。 看着摆在她面前的西湖醋鱼和水晶虾,徐昭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两道菜,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 见着她诧异的目光,韩子煜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对着站在桌旁的一个丫鬟摆了摆手,那丫鬟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见着徐昭有些拘谨,韩子煜笑了笑,开口道:“吃吧,都是你喜欢的。” 他这一句话,愈发的让徐昭心里七上八下。 她爱吃什么除了贴身的丫鬟连翘和半夏,就只有娘亲和哥哥知道了。 他怎么会? 徐昭突然又想到那晚老太太要坏她名声的事情,只一想,便明白了。 他都能知道这样的事情,又哪里会查不到她的喜好呢? 韩子煜将徐昭脸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只觉着她再聪慧,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韩子煜嘴角弯了弯,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放在了她的碗里。 “这是南边儿进贡的,味道比京城的新鲜。”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才拿起了筷子挑了鱼刺夹了一小口送到了嘴里。 果然,肉质细腻,吃起来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 “好吃吗?” 徐昭点了点头,又听他道:“喜欢就经常做了给你吃。”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让徐昭开始坐立不安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叫她经常到长公主府里? 徐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气开口道:“臣女若是经常来长公主府,难免会惹人非议。” 说的好听些,是她得了长公主的看重,说的不好听,便是她巴巴的奉承讨好长公主,使了手段得了长公主的喜欢。 这么一来,她就会推到风口浪尖上,这满京城的贵女,都会议论徐府的四姑娘。 徐昭为人低调,最是嫌麻烦,自然觉着这不是件好事。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偷偷打量着韩子煜的脸色,见他听了她这话后,微微挑了挑眉,心里便有些紧张。 她是见识过他的阴晴不定的,不知道她这话会不会让他生气。 韩子煜听了,心里有些不快,刚想开口,就见着面前的小女孩一双带着不安和紧张的眸子,于是,便将到了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 “你不想来,往后不来便是。” 听着他的话,徐昭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他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徐昭正琢磨着,就见他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然后,在徐昭诧异的目光下,开口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逼你。” 徐昭被他的话说的一愣,道了声谢,才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 一顿饭,徐昭吃的分外的拘谨,好不容易等用完了膳,就想告辞离开。 韩子煜知道她小姑娘家,在他面前难免拘束,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不好,所以听到她说要告辞,便点了点头。 见他这样好说话,徐昭却是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她没那么容易离开呢。 徐昭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 “臣女告退。” 没等徐昭转过身,坐在石桌前的男人突然吩咐道:“回去把那镯子戴上。” 徐昭知道自己不能不答应,便低声应了声是。 这才退了出来。 等出了院子,就见着一个丫鬟朝她走过来,是早上送她过来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道:“长公主传话,说是要见姑娘一面,请姑娘随奴婢来。” 听着那丫鬟的话,徐昭的脸色微微一变,却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能点了点头,跟在了那丫鬟的身后。 去正院的路徐昭之前走过一趟,只是那个时候并没见着长公主,就被韩子煜给带走了。 如今过来,心里却是愈发的紧张了。 长公主会对她说什么,会不会以为是她不知廉耻勾引了韩子煜,会不会想着除掉她。 这样想着,徐昭愈发的不安了,后来想到柔安县主的那张帖子,才又告诉自己,若是长公主想动手,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给她下了帖子。 想到此处,徐昭才微微心安。 两人很快就到了长公主的住处,那丫鬟先进去回禀,徐昭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才见着一个丫鬟出来,说是长公主叫她进去。 徐昭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无处不透着奢华,两边的架子上摆着陶器,古玩。 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床、梨木镌花椅、貔貅搭脑黑漆衣架、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 无处不透着皇家的奢华尊贵。 徐昭只看了一下,就低下了头,跟在丫鬟的身后走上前去。 软榻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身着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的妇人,头上簪着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耳上坠着红宝石镶金耳坠,手上戴着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周身贵气,更多了一丝无处不在的威严。 “臣女徐昭见过长公主殿下。”徐昭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长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一遍,才出声道:“抬起头来,叫本公主瞧瞧。” 听着她的话,徐昭心里咯噔一下,应了声是,才慢慢抬起头来。 长公主见着她的脸,也是愣了愣。 听柔安说徐府的四姑娘生的极好,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着,倒当真是个美人儿,等过两年长开了,便称得上是花容月貌,将这满京城的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难怪子瞻会对她如此上心。 “真是个标志的小姑娘,生的这般好,倒将我的柔安给比了下去。” 徐昭跪在那里,听着长公主的话,心中一紧,忙说道:“柔安县主身份尊贵,自是天香国色,臣女不敢和县主相提并论。” 听她这样说,长公主瞧着她的眼中倒是多了几分诧异。 这徐府的四姑娘,倒是个规矩的。 若是旁人听了,纵是嘴上说不敢,脸上也免不了露出喜色来。 可这徐府的四姑娘,却是一本正经的说,不敢和柔安相提并论。 她瞧得出来,她这话不假。 长公主看了跪在那里的徐昭一眼,笑着道:“起来吧。” 徐昭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 长公主命人赐座,徐昭谢过,只挨着坐了半边。 长公主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点了点头。 瞧着是个规矩的,就是太小了些,还是个孩子,而且,家世也太普通了些。 不过,子瞻若是瞧着喜欢,也不在乎多等上几年。 虽说身份低些,当个妾室放在后院里却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长公主脸上看着徐昭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过来,叫本公主好好看看。” 徐昭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长公主面前,没等她福下身子,长公主就拉着她的手道:“瞧这丫头,长得好看,皮肤也白,我倒是喜欢这丫头。” 长公主说着,就对一旁的丫鬟道:“宫里才送来一匣子珠花,拿出来赏了她吧。” 徐昭听了,忙说道:“臣女不敢......” 她还没说完,就听长公主道:“什么敢不敢,姑娘家戴的些小东西,你拿回去分给府里的姐妹便是了。” 长公主都这么说了,徐昭自然不敢再推辞,只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谢长公主赏赐。” 又说了几句话,长公主就叫徐昭退下了。 出来的时候,徐昭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长公主虽面带笑意,可徐昭依旧无法无视她的威严。 长公主只问了些她平日里做什么,可看过什么书,一句韩子煜都没提,徐昭不知道,她是故意不提,还是觉着她身份低微,根本就不值当在她面前提起韩子煜来。 她倒希望是后者,长公主觉着她身份低微,若是能阻止韩子煜,那便最好不过了。 徐昭不知道的是,在长公主眼里,她纵是能进了皇子府,也不过是个妾室。 如此,哪里还需要她多操心。 左右,等她到了十三四岁,将人抬进府里便是了。 ☆、第33章 珠花 徐昭才进了内院,一路回了锦竹院,就见着从小厨房里出来的瑞珠。 瑞珠见着她,忙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姑娘回来了。” “母亲可在屋里?”徐昭问道。 “太太去了老太太处,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给姑娘炖了排骨汤,这会儿才好了。” 徐昭听了,眼中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娘亲怎么去了老太太那里。 “可是出什么事儿了?”徐昭问道。 瑞珠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姑娘安心,和太太不相干,是三太太闹得厉害。” 不等徐昭开口,瑞珠又说道:“奴婢端了排骨汤,姑娘进屋趁热喝吧。” 徐昭看了她一眼,才进了自个儿屋里。 瑞珠端了排骨汤进来,徐昭小口小口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了,叫她端了下去。 等到瑞珠离开,徐昭才又问起连翘来。 连翘自然不会瞒她,便将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三叔前些日子将那花魁赎了出来,并安置在了外头,如今那女人有了身孕,腰杆儿也直了,竟闹着叫三老爷将她接回府里。 三老爷和那女人在门口拉扯着,被人见着了回禀了三太太,三太太便领着几个婆子将那女人给绑了起来,如此阖府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自然也惊动了老太太。 徐昭听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个三叔,真是荒唐的厉害,除了三太太,已经有两个姨娘了,如今竟然还养了外室。怪不得三太太给气病了,换了谁谁也想不开。 如今那外室有了身孕,三太太怕也是气急了,才闹了开来。 三房长子长女都是莲姨娘所出,嫡出的四少爷15岁,七姑娘才刚满三岁。 三太太能忍到今日,实在是不容易。 徐昭叹了一口气:“三婶身子不好,若是再气出个好歹来,三房怕就乱套了。” “可不是,莲姨娘是个厉害的,仗着三老爷宠她,平日里就不将三太太放在眼里,如今再多一个那种地方出来的,手段自是厉害,又能勾引了三老爷,若是叫她进了门,三太太往后更有的心烦。” 徐昭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才见着自家娘亲回来。 徐昭拿了长公主赏给她的一匣子珠花,就到了正房。 周氏见着她进来,便拉着她问起了长公主府的事情来,问柔安县主可是个好相处的。 徐昭本就没见着柔安县主,只能胡乱编了几句,应付过去。 然后,才将匣子拿到自家娘亲面前:“长公主赏了女儿一只镯子,还有这一匣子珠花,说是分了给府里的姐妹们。” 方才徐昭故意将连翘引了开来,偷偷将那黄玉镯子放在了匣子里。 正好,来和自家娘亲报备一下,免得往后见了,闹出什么事情来。 徐昭虽和韩子煜相处不多,可他的性子她也算了解一些,既然答应了,她只能戴着了。 不然,若是他什么时候突然来了,见着她没戴,不定会拿她怎么样。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到底是存着畏惧,也知他不是她能糊弄的,所以只能按他说的去做。 周氏一听,就将那檀木匣子给打开了,里头除了八朵做工精致的珠花,还有一只黄玉镯子。 周氏怔了怔,自然看出那镯子的贵重,半天才说道:“既是长公主赏赐,戴着可要小心些,别弄丢了。” 徐昭提着心,听着这话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氏又嘱咐了她几句,才亲手将那镯子给她戴上。 “等明日,你就将这珠花拿给姊妹们挑,你和大姑娘走得近,她又快出嫁了,多拿几朵也是好的。”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 慧姐儿才三岁,用不上,其他六位姑娘一个一朵还余下两朵来,大姐姐那里自然是要多给一些的。 说完这些,徐昭又问起了三太太的事情。 周氏知道自家闺女是个聪慧的,倒也没瞒着她,只说道:“老太太说先住在外头,若生个男孩儿就记在你三婶名下,若生个女孩儿,就养在外头。” 徐昭听了,嘴角微微抽了抽,果真是老太太能干出的事儿。她这样,又将三婶置于何地? “三婶可同意了?” 周氏面色变了变:“哪里能同意,你三婶身子不好,被老太太一句话给气晕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来呢。” 周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三太太商户出身,当年老太太便是瞧上了岑家的陪嫁,可这些年也叫三老爷给挥霍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哪里还能像之前那样疼她。 她还听下头的人说,老太太还曾抱怨,说是将岑氏娶了进来,才叫她祸害了自己的儿子。 要不是那些钱,三老爷也不可能成日的不归家。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晚膳,才从正房出来回了自个儿屋里。 看了一会儿书,就叫连翘伺候着梳洗,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起来就去了荣欣堂。 老太太因着三老爷的事情心情也不大好,见着她进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徐昭福了福身子,给老太太请安后,就规规矩矩站在了那里。 因着老太太心情不好,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做着事情,生怕一不小心惹得老太太生气,连累了自己。 徐徽站在老太太身侧,伺候着老太太喝药。 到底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女儿,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些。 “别站着了,都坐吧。” “是。”众人应了一声,这才落座。 徐徽服侍着老太太喝完药,就将药碗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昨个儿去了长公主府,可见着了长公主。” 徐昭坐在那里,突然听老太太问。 徐昭手里拿着的茶盏微微一顿,忙站起来回道:“回祖母的话,长公主叫孙女儿过去,问了些话,还赏赐了孙女儿一只黄玉镯子,还有一匣子内造的珠花,说是叫孙女儿分给府里的姐妹们。” 老太太听了,瞅了徐昭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那个憋屈,明明这赏赐该是徽姐儿的,偏叫二房的姑娘给抢了去。 老太太的心思徐昭哪里能不知道,心里一阵郁闷,老太太再不待见她,也没必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瞧着,倒像是她这个当孙女儿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对于这个老太太,徐昭可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气氛眼见着就尴尬起来,徐徽突然笑了笑,上前拉着徐昭的手道:“一会儿姐妹们都去你屋里挑,你可别舍不得。” 徐昭听着,莞尔一笑:“哪里会舍不得,大姐姐看中哪个,便拿了去。” 老太太将目光从徐昭身上移开,端起桌上的茶盏道:“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几位姑娘愣了愣,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几位姑娘就去了锦竹院。 徐昭叫人将那檀木匣子拿了出来,里头放了八朵珠花。 两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两朵金海棠珠花、两朵赤金镶青金石珠花、两朵金雀儿珠花。 做工精致,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到底是内造的,做工就是精致,瞧着倒像是真的。”徐徽忍不住称赞道。 徐瑶和徐昭自然跟着点了点头,徐茵站在一旁,瞧着那檀木匣子里的一朵朵珠花,心里嫉妒极了。 徐昭出身比她好,容貌比她美,父亲哥哥都宠着她,如今竟是得了长公主的看重,赏了她这些个好东西。 只一想,她心里就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徐徽和徐瑶一人挑了一朵珠花,就对着站在那里的徐茵道:“妹妹快过来挑挑,我知道妹妹素日喜欢海棠,这朵金海棠珠花妹妹定能合妹妹的眼缘。” 徐茵听了,微微一笑,柔声道:“还是大姐姐疼我,竟记得我喜欢什么。”徐茵说着,就拿了一朵金海棠珠花收在手中。 徐昭朝匣子里看了一眼,又一人给她们挑了一朵,剩下的就叫人送到了三姑娘和六姑娘那里。 “哪能叫你白白得了回赏赐,母亲平日里给我的首饰够多了,我只拿一朵便够了,这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珠花留给妹妹。” 徐昭还想说什么,就被徐徽阻止了:“我的好妹妹,你若再多说我可一朵都不敢拿了。” 不等徐昭开口,徐徽就将那珠花塞到了她的手里。 徐茵瞧着那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珠花,比她手里的金海棠珠花贵重多了,眼中露出了淡淡的阴郁,亏她觉着大姐姐疼她,原来,她也看低了她。 ☆、第34章 嫁妆 待几位姑娘离开,连翘忍不住道:“方才奴婢瞧着五姑娘好像不怎么高兴。” 徐昭听了,毫不在意道:“她高不高兴是她自个儿的事情,和咱们有什么相干,左右我这当姐姐的也没亏待了她。” “姑娘说的对,奴婢只是觉着五姑娘太不懂事了些。” 到底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的厉害。” 这边,徐茵回了茗烟阁,梅姨娘见着她得了内造的簪子,心里头高兴得很。 “这内造的东西,如今竟也见着了,我的儿,到底是你有福气。” 梅姨娘手里拿着那金海棠珠花,怎么看怎么觉着精致。 徐茵坐在那里,见着她这样,淡淡道:“姨娘若喜欢,就拿去戴吧。” 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怔了怔,有些讪讪的将手里的珠花放在了桌上。 “这样好的珠花,我哪里能戴,还是你们年轻的姑娘家......”梅姨娘才刚开口,就被徐茵打断了。 “姨娘何必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凭她再好的东西,难道我还稀罕,我可不是个眼皮子浅的。” 五姑娘这话,分明就是在骂她这个当姨娘眼皮子浅。 梅姨娘面色一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终于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哭了起来。 屋子里伺候的大丫鬟云衣见着梅姨娘这样,忙上前劝道:“姑娘昨晚没睡好,身子有些不适,姨娘别和姑娘见怪。” 梅姨娘却是听不进去,拿着帕子一直抹着眼泪。 良久才带着几分哽咽道:“我这个当姨娘的处处都想着你,方才也是想叫你高兴。你若是觉着我眼皮子浅,就好好的讨好太太,全当这世上没我这个姨娘。” 梅姨娘说着,就站起身来,红肿着眼睛出了屋子。 徐茵嘴唇动了动,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府里也只姨娘真心实意盼着姑娘好,姑娘可别使性子真伤了姨娘的心。” 这些年她也瞧的明白,姨娘伏低做小也只为了自家姑娘。 太太是个厉害的,若是姨娘被姑娘撺掇着忘了自己的身份,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姑娘自己。 听着云衣的话,徐茵坐在那里,半天都没说话。 她哪里是要拿她撒气,不过是见不得姨娘这般软弱无能,若她和三房的莲姨娘一样厉害,留得住父亲的宠爱,她也不至于处处被人瞧不起。 徐茵咬了咬嘴唇,伸手将桌上的那朵金海棠珠花拿了起来,看了好半天,才吩咐云衣道:“收起来吧。” 云衣点了点头,上前拿了那珠花,放在了首饰盒里。 “陪我去小厨房吧,做些点心一会儿给母亲送去。” 徐茵心里知道,她再怎么不平,也不能拿徐昭怎么样。 眼下她能做的,只是努力讨好周氏这个嫡母,别叫周氏厌恶了她。 她从未想过,一个庶出的女儿,不管她怎么讨好,周氏总不会真心疼她。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就到了年底,各处铺子、庄子里的管事都会过来回话,徐昭闲来无事,周氏便私下里教她一些东西。 有前世的基础,徐昭虽然刻意放慢了速度,可在周氏看来,这速度依旧有些惊人。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她竟然已经学会了如何看账本,如何算账。 “你这样聪慧,看来娘亲往后也不必担心了。”周氏笑着感慨道。 徐昭听出自家娘亲话中的意思,装作羞涩的低下头去。 见着她的神色,周氏忍不住笑道:“姑娘家总有这么一天,如今多学些,往后也免得被下头的人糊弄了去。” “姑娘打小聪慧,是太太的福气,奴婢敢说往后姑爷也定是个厉害的。”薛妈妈也跟着笑道。她是周氏的陪房,说话自然随意些,周氏也不怪罪她。 被薛妈妈这样打趣,徐昭愈发的不好意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忍不住想起韩子煜来。 自打上回从长公主府回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不感兴趣了,她能放下心了。 见着徐昭怔怔的不说话,薛妈妈只当她小姑娘家害羞,抿嘴一笑,过来给她添满了茶。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午饭,听着自家娘亲和薛妈妈讨论了年礼的事情。 已经腊月十七了,该备的年礼也都备下了,只京城的几家,需要好好的准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徐府在京城的亲戚不算很多,但自家父亲当了都察院御史,人情来往自是不能免俗,开销比在常州的时候翻了几倍,足足有四千两银子,徐昭心里暗暗咋舌。 转眼就到了除夕,徐府四房在老太太处设宴,安安乐乐吃了顿团圆饭。 饭桌上,三太太的气色不怎么好,自打那日晕过去后,三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 吃了这些日子的药,也不见好。 三太太跟前的陈妈妈一直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身子不适,晕倒过去,让老太太觉着晦气。 徐昭的视线不自觉朝莲姨娘那里看了看,正巧见着她眼中的那抹得意。 “太太若是不舒服可别硬撑着,不如叫大夫进府看看。” 莲姨娘一句话就惹来了老太太的不快,老太太将筷子用力放在桌上,带着几分冷意道:“好好的除夕,说这些话做什么,若是不好,就回屋里歇着,也没人逼着你过来。” 老太太这话明着是训斥莲姨娘,可哪个听不出来她是在给三太太没脸。 徐昭见着三太太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强忍着委屈道:“媳妇没事,让母亲费心了。” 老太太没好气看了她一眼,才又拿起了筷子。 多了这么个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徐昭也没了什么胃口,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了,老太太回了屋里,才跟着自家娘亲和父亲回了锦竹院。 因着是除夕,谁都没有提三太太的事情,徐昭在正房守岁到半夜,终于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连翘叫醒了。 “姑娘快些起来,今个儿要给老太太和各位太太磕头呢。” 徐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一听她问,连翘忍不住笑道:“姑娘守了半夜就睡着了,还是老爷将姑娘抱回来的。” 老爷那样重规矩的人,竟然亲自将姑娘抱回了屋里,可见对姑娘有多疼爱。 徐昭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连翘服侍着她洗漱穿戴好,便跟着她去了荣欣堂。 因着过年,府里头到处都是喜气洋洋,老太太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见着徐昭,还赏了她一根翠玉簪子。 “孙女儿做了这点心,祖母尝尝味道可好?” 徐徽从食盒里拿出一碟点心,放在了老太太跟前的小方桌上。 老太太听着,脸上就露出了一抹笑意来,拿起一块儿糕点轻轻咬了一口,连连称赞道:“好,你们也都过来尝尝。”老太太笑着招呼道。 老太太这么说,几位太太自是上前一人拿了一块儿点心,只有说好的。 “徽姐儿这样的好手艺,等到了别家自是能得婆婆喜欢。” 说这话得是三太太,比起昨晚来,三太太得脸色好了些,可徐昭瞧得出来,是拿脂粉掩盖了脸色的苍白。 老太太再不待见三太太,听着她称赞徽姐儿,自然也不会给她脸色看。 “徽姐儿打小在我跟前,最是懂事伶俐了。” 老太太说着,丝毫不觉着其他几位姑娘也是她的孙女儿,平日里也孝顺她。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徐徽的嫁妆来。 “东城那绣坊,我就给了徽姐儿,全当是我这当祖母的一番心意了。” 老太太的话刚说完,大太太就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连说了几个不敢:“那绣坊是母亲的嫁妆,哪里好给了徽姐儿。” 绣坊这些年进项不少,王氏也是打听过的,前年又招了几个南边儿的绣女,生意是愈发的好了。 王氏哪里有不想要的,不过是做做面上的功夫罢了。 “她平日里跟着我,哪里担不起这些。” 老太太一句话,就将此事定了下来,王氏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对着站在那里的徐徽道:“还不谢过老太太。” 徐徽退后一步,跪在地上给老太太行了个大礼,老太太哪里舍得她跪,立马就叫人将她拉了起来。 几位姑娘站在那里,心里自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可谁叫她们不是大姐姐,没大姐姐那样的福气,能得老太太这般疼爱。 这些年,除了大哥哥,老太太最疼的便是大姐姐了。 明哥儿虽然养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疼他,可到底比不过成日里侍奉跟前的大姐姐去。 ☆、第35章 配人 因着老太太将东城的绣坊给了大姑娘,府里其他几位姑娘难免羡慕嫉妒。 可偏偏,徐徽是老太太的心头好,她们再怎么孝顺,老太太也不会放在心上。 从荣欣堂回来,提起徐徽的事情,周氏不觉着有什么,老太太向来是偏心的,她若再为这些个事情生气,也就白白在府里呆了这些年了。 “听说张尚书夫人派人下了帖子,等过了这几日过来商量婚礼的事宜,怪不得老太太要将那绣坊给了大姑娘。” 姑娘家嫁妆多,嫁过去有银钱傍身,瞧着才体面。 听着薛妈妈的话,周氏点了点头:“这我听说了,张家嫡出的公子只一个,她身为母亲自然是上心的。说起来,还是大姑娘高攀了,就不知道往后会不会被张家夫人拿捏了。” 周氏一早就知道大太太替徐徽寻了这么好亲事,大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稍微有些绵软。若是嫁到别处兴许还好些,可遇上张夫人这样挑剔严苛的婆婆,日子怕是有的熬。 薛妈妈听了,只说道:“这女儿家嫁过去总要立规矩,大姑娘若是个好的,时间长了张夫人也知道,再说哪家的新媳妇不要经历这遭,等生下个儿子,地位稳固了,日子也就好了。” “可不是这个理,她平日里敬我,倒让我一时糊涂了。”周氏笑着道。 “太太这是疼她,若是换了四姑娘,太太更是处处担心,生怕姑娘受一丝的委屈。” 周氏笑着拿起了茶盏,薛妈妈说的对,若是换了昭儿,她定不会给她寻这样的亲事。 徐昭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娘亲和薛妈妈说话,见着她进来,便朝她招了招手,笑道:“你来了,昨晚没睡好,也不在屋里多躺一会儿。” 徐昭福了福身子,眼睛笑的弯弯的:“睡了会儿,已经不累了,想着来和娘亲说话。” 徐昭说着,就直起了身子朝周氏身边走去。 薛妈妈一边的小丫鬟上了茶和点心。 “你祖母给了你大姐姐嫁妆,你心里可觉着难受。”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微微一怔,不由道:“祖母向来最疼大姐姐,府里哪个不知道。” 见着自家闺女毫不在意的样子,周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等你出嫁娘亲也给你准备好多嫁妆,叫你风风光光的。” 自打回了京城,老太太对昭姐儿怎么样她都是知道的,可这丫头每次从荣欣堂回来,都高高兴兴,从来都没和她抱怨过。 女儿懂事她自是欣慰,可太懂事了她这个当娘的也心疼的厉害。 徐昭听自家娘亲突然这样说,心里哪能不明白,只做出羞涩的模样来道:“女儿才不想嫁人,女儿只想一辈子陪在娘亲跟前。” 听着自家闺女的话,周氏忍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你再大些就不这么说了。” “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到时候请府里的姑娘们聚聚,还有哪些想请的,月底就要下了帖子,免得人家家里有事,仓促了。” “啊?”徐昭一愣,她早就忘了,下月十二是她的生辰。 周氏见着她脸上的神色,哪里还能不明白,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道:“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忘了,叫我怎么说你。” 徐昭吐了吐舌头:“娘亲一说女儿就晓得了,再说了,女儿不记得,还有连翘和半夏她们,她们跟在女儿跟前,总不会也忘了的。” 周氏拍了她一下,很是无奈道:“你呀,懂事的时候比哪个都懂事,耍赖起来这府里就找不出第二个了。” 徐昭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了周氏怀中。 “太太,五姑娘来了。”不等徐昭开口,外头小丫鬟打起了帘子,朝里头回禀道。 周氏看了那丫鬟一眼,点了点头。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很快就领着徐茵走了进来。 徐茵身上穿着一件葱绿色妆花通袖袄,手里提着一个红漆食盒。 “给母亲请安。” 周氏见着她手里的食盒,微微一笑,问道:“可是又做了什么吃食,外头天冷,你也该注意自己身子。” 周氏的话音刚落,徐茵便感激涕零道:“劳母亲挂心了,女儿只是想尽些孝心,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周氏见着她恭顺,自然也不会难为她,叫她起来又赐了座。 薛妈妈亲自上了茶:“姑娘请用。” “这几日也没见你去别处,在屋里做什么?”周氏不经意问道。 “回母亲的话,女儿想着给父亲做些鞋袜,也给母亲、二哥哥和四姐姐一人做个荷包。” “只是女儿绣工不好,之前是女儿不懂事,惹恼了方妈妈,如今想求母亲叫女儿继续跟着方妈妈学。” 徐茵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愧疚,面色也有些不安,生怕惹来周氏的训斥。 周氏的目光朝她身上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只说道:“你既想通了,我哪里会拦着你,你是老爷的女儿,我这嫡母的自然也盼着你好。” 周氏说着,就转头对着薛妈妈道:“这事你安排下,叫人好好的教茵姐儿。” 徐茵站起身来,万分感激地谢过,又陪着周氏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 见着徐茵离开,徐昭忍不住有些奇怪。 她这妹妹,怎么一下子就通透了。 之前,她对方妈妈可讨厌到了极点,可没少给方妈妈脸色看。 “派人去打听打听,这几日茵姐儿做了什么?”周氏看了站在那里的瑞珠一眼,开口吩咐道。 瑞珠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走到周氏面前小声回禀道:“奴婢派人去打听过了,五姑娘闷在屋里,哪里都没去,梅姨娘也只去了一回。奴婢还打听到前些日子五姑娘和姨娘起了争执,好像是因为一个金海棠珠花,姨娘瞧着喜欢,五姑娘却说姨娘眼皮子浅,姨娘哭了好大一场。也就是这几日,才去了五姑娘那里。” 金海棠珠花? 徐昭立马就想到了那日长公主赏赐的那一匣子珠花,徐徽知道徐茵喜欢海棠花,便将那金海棠珠花留给了她。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她不喜欢不戴便是了,弄出这些事来做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氏出声问道。 “那珠花本是长公主赏的,大姐姐知道五妹妹喜欢海棠,便将那金海棠珠花给了她,原来妹妹一点儿都不喜欢。”徐昭开口解释道。 然后就将那日的事情说给了周氏听。 周氏听了,有些愠怒,好好给她脸面,她反倒是拿捏起来了,还真当自个儿是个嫡出的姑娘了。 周氏最瞧不上的,便是徐茵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总要闹出一些个事儿来,连带着二房都跟着没了脸面。 “五姑娘身边是哪个伺候的?”周氏冷冷道。 薛妈妈一听,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回太太的话,平日里近身伺候的只云衣姑娘一个,说起来云衣姑娘也满十八了,已经到了配人的年纪,太太若是开恩,也该早些给她寻个人家,免得耽误了她。” 周氏微微颔首,看了薛妈妈一眼:“可有合适的?” 薛妈妈想了想,道:“老奴觉着,庄子上赵二家的老大是个实诚的,家里也有几亩良田,干活也肯下力气。云衣姑娘若许了他,日后也是好的。” “嗯,是个不错的,一会儿你叫了赵二家的进府里来,好好的把这事儿定下。” 徐昭坐在那里,心情有些复杂,娘亲和薛妈妈短短几句话就将云衣的后半生定了下来。 周氏一回头,就见着她有些惊愕的目光,也明白过来她是头一回见着这事儿:“你也别觉着诧异,当主子的犯了错,就是下头的人不知规劝的缘故。娘之前也是纵容了她,想着她总会懂事的。如今却是明白,再纵容下去,她就更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给她个警告,也是为她好,免得日后闯了大祸连累了整个府里不得安宁。”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和韩子煜的那些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半夏和连翘怕也是这个下场,甚至比这还惨。 徐昭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看的这么明白。 一时间,她心里格外的难受。 可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从正屋出来,徐昭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很早就睡下了,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得窗户吱呀一声,徐昭坐起身来,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头闪进来。 徐昭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香气,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怒意,拿起手边的一本书想都没想就朝他扔了过去。 ☆、第36章 承诺 徐昭心里有气,哪里还想什么皇子不皇子,只想将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 韩子煜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招,正巧被她砸在了肩膀上,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走到她跟前一把就将她拉下了床。 徐昭一个踉跄,被他拉着下了床,眼泪却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你纵是皇子,也不该这样作践我。所幸你就将我杀了,一了百了。” 徐昭越哭越是止不住,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谁惹你了?”韩子煜看了她半晌,带着几分怒意道。 难不成是那老太太,早知道这样,早该拿了她的性命了。 徐昭听他这样问,心里更是委屈,抬起头来瞪着他道:“谁惹我?您这话问的可真好,除了您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还有哪个会半夜里进姑娘家的闺阁。” 这些日子她担惊受怕,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话说出来,只觉着愈发的恼火了,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左右您不守规矩的事情做多了,也不差这一回,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年镇国公府的大姑娘......” 徐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韩子煜掐住了脖子,呵斥道:“放肆!” 徐昭被他卡住脖子,只一会儿工夫脸色就涨得通红,她的手不自觉的想要拉开他的胳膊,却是怎么都撼动不了。 在她觉着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韩子煜突然放开了她。 徐昭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虽然是夏日,地上依旧带着几分凉意,这凉意唤回了徐昭的理智,想到方才她口不择言的那些话,徐昭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也往后挪了几步,靠在了墙上。 韩子煜震怒之下,见着她这样避之不及的动作,火气愈发的涌了上来。 几步走到徐昭跟前,没等他碰着她的胳膊,徐昭突然一下子推在了他的胸膛上,只是她力气太小,反而让自己摔倒在他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温软让韩子煜心里的火气降了些,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徐昭被他的动作弄的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将她好好的教训一顿。 “说吧,到底是怎么了?”韩子煜站在她面前,开口道。 听着她的话,徐昭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眼圈突然又红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你偷偷过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一个姑娘家一辈子就毁了。我身边伺候的丫鬟,也会被发卖出去,甚至是打杀了。” “你是皇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我不同,什么规矩都要守,世人待女子总是苛责的,出了事情都会怪女子不守妇道,自甘下贱。你想没想过,若有一日你我之间的事情被人传了出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昭说完,就抬起头来看着他,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让她不寒而栗。 “我既然敢来,自然不会被发现,你不必担心。” 徐昭说了这么多,只换了他这样一句毫不在乎的话。 徐昭心里猛地涌上一股委屈来,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你怎么能这样自私,只图自己随心所欲了,我一个姑娘家,往后总要嫁人的,总不能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 韩子煜听了,微微愣了愣,嘴里重复道:“嫁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让徐昭不由得脸红了下。 “你是本皇子的人,要嫁自然也是嫁给本皇子。” 徐昭正纠结着,耳边就传来他带着几分认真的声音。 “......”徐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父亲虽然官居二品,可徐家并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人家,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我自小也是被父母疼着爱着放在手心里宠着,定是不能于人为妾,哪怕你是皇子。” 徐昭想了想,索性将自己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想着等她说完,他大概就会觉着她不可理喻,将她置之脑后了。 “我自小就有个心愿,只求能觅得良人,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日子苦些,都是心甘情愿的。若是不能,我甘愿修行,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徐昭对着韩子煜说了这些,那就意味着她若是不嫁,就只能出家修行。 可是为了摆脱这个男人,她自然要对自己下狠心。 说完,徐昭就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你过了生辰才十一岁,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你还是个孩子,可知你余下的日子还有多少年?” “往少说,也有五十年,说这话不觉着可笑。” 韩子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还带着几分怒意,好像是当父亲的在教训自己不懂事的女儿。 徐昭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就算这样,也不关二皇子您的事情。” 韩子煜看了她片刻,轻轻笑出了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竟然这么善妒,看在你对本皇子一片真心的份儿上,本皇子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韩子煜的话才刚说完,徐昭就愣在了那里。 她觉着,自己根本就是出现幻听了,他怎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皇家贵胄,三妻四妾更是平常。 徐昭抬起头来看着韩子煜,咽了咽口水,道:“这些话民女只当玩笑了,您往后别再说了。” 徐昭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是认真的。 他大概,只是想戏弄戏弄她,以报今晚她这般放肆之仇。 韩子煜听着她的话,用力在她脸上掐了掐。 “啊!”徐昭吃痛,忍不住低呼出来,声音并不大,自然也惊动不了别人。 “本皇子轻易不给人承诺,你还不信,难道不该教训?”韩子煜理所当然道。 徐昭听着他的话,目光闪烁了一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好不纠结。 大约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韩子煜上前一步,伸手就将她揽在了怀中。 “放心,本皇子说话算数,等你及笄了,就让你当本皇子的皇子妃。” “所以,你要快些长大,别让本皇子等得太久。” 徐昭靠在他的胸膛,半天才闷闷道:“为什么是我?是不是有谁长的和我一样,所以......” 她实在是不明白,她过了生辰才十一岁,他怎么就瞧上她了? 而且,还不惜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皇子正妃,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可不是轻易就能承诺的。 徐昭不自觉就想到了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和她长的相像,所以她是个替身。 韩子煜听到她的话,愣了愣,半天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一下子就被她气笑了:“胡思乱想!本皇子轻易不会看上哪个,既然是你,就不关旁人什么事。” “那黄玉镯子,便是本皇子送你的信物。想一想,你该给本皇子什么?” 徐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都僵在了那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明明是想拒绝他,跟他说清楚的,怎么到了后来,却是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而且还被他索要信物? 徐昭瞪大了眼睛,全然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韩子煜见状,自顾自打开床头的抽屉,从里头拿了做好的荷包出来。 真是够了!他怎么知道哪个抽屉里放着荷包,他不会连她每天上几次厕所都知道吧? 徐昭被他刺激的不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韩子煜手里拿着信物,低下身来对着徐昭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短短一瞬,却让徐昭羞红了脸。 “你现在明白,除了本皇子,这世上没人会要你吧?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又说道:“至于你说的被人发现,本皇子行事,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你未免也太小瞧本皇子了。” 韩子煜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对玉兔翡翠耳坠,放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你生辰的礼物,提前送了,本皇子要去南疆三年,等回来的时候,你便快要及笄了。” “所以,你别忘了你是本皇子的女人,不然本皇子可是不会饶过你。” 徐昭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开口道:“南疆?好好的去南疆做什么?” 徐昭内心深处,竟然有些担忧,怕他又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皇上“发配”到南疆去了。 韩子煜听着这话,一下子就乐了。 “还没嫁给本皇子,就管起本皇子的事情了?” 徐昭清楚地听见自己在磨牙,这男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放心,本皇子会回来娶你的。”韩子煜抬起她的脸,徐昭本能的躲闪,他却强硬的压了上来,深深吻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她放开。 等他离开了,徐昭觉着自己唇齿间还留着他的味道。 ☆、第37章 无能 许是和韩子煜说开了,徐昭压在心里的那块儿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所以这一晚睡得格外的沉。 第二天连翘叫了她好久,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姑娘快些起来吧,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别去迟了叫老太太怪罪。”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这才坐了起来,任由连翘给她穿上衣服,脑子里却是一直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徐昭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腿,疼,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姑娘怎么了,好好的掐自个儿做什么,别是睡糊涂了吧?”连翘见着她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脑袋晕乎乎的,怕去了祖母那里不清醒。” “姑娘洗个脸就好了。”连翘说着,正好见半夏端着脸盆进来。 两人伺候着徐昭洗了脸,又拿着牙粉刷了牙,徐昭才觉着清醒了些。 用了半碗莲子羹,徐昭就带着半夏匆匆往荣欣堂走去。 因着徐徽准备出嫁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见了徐昭也少见的给了她一个好脸。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柔声请安。 “你来了?坐吧。”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大丫鬟素梅就搬了个绣墩过来。 待徐昭坐下,老太太才对着屋里的几个姑娘道:“徽姐儿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你们姊妹们也多亲近亲近,往后等徽姐儿嫁出去,见面儿的时候可不多了。” 老太太这话,让徐徽羞红了脸,拽着老太太的胳膊不依道:“祖母尽打趣孙女儿。” 不等老太太开口,二姑娘徐瑶就说道:“大姐姐这是舍不得祖母呢。” 徐瑶成日里陪在老太太跟前,不过几句话就说的老太太乐开了怀。 直说她:“你大姐姐嫁过去,往后你陪着祖母,祖母一样疼你。” 徐瑶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笑着道:“到时候,只怕大姐姐吃味儿,觉着我这当妹妹的将祖母抢了去。” 徐瑶一番话,惹得老太太和屋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出来。 徐徽举起手来要打她,却被徐瑶笑着躲了过去。 笑闹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格外的好听。 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几位姑娘才退了出来。 “时候还早,不如到我那里坐坐,父亲给了我些敬亭绿雪,这大冷的天泡着喝最好不过了。”徐徽提议道。 听着徐徽的话,徐佩面色变了变,推辞道:“母亲正病着,实在不好走开,大姐姐可别见怪。” 徐徽自是知道三太太病着,如今听着这话,哪里还会怪她。 “三婶那是心病,你当女儿的陪在身边开解她,也是应该的。按理说我们这些当晚辈的也该去看望三婶,可三婶除了给老太太请安,这些日子竟是谁都不见,只能等好些,再过去请安了。” 徐佩听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就见着一个丫鬟面色慌张从远处跑了过来。 见着徐茵,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快些回去吧,太太今日将云衣姑娘配了人,云衣姑娘正闹着要寻死呢。” 徐昭知道自家娘亲的打算,只是有些诧异,娘亲做事向来是周全的。 怎么会叫一个丫鬟跑了出来报信? 听着那丫鬟的话,徐茵面色大变,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过去,不等她开口,徐徽就说道:“那云衣姑娘也有二十了,二婶早些将她放出去,也是为她好,妹妹可别因着一个丫鬟和二婶吵闹,失了分寸。” 听着徐徽的话,徐昭才明白,娘亲是故意的,若是因着一个丫鬟徐茵大吵大闹,只会叫府里的人觉着她小家子气,而且不孝嫡母。 可若是连自己最亲近的丫鬟都不敢救,往后还有哪个肯用心服侍她。 换句话说,徐茵怎么做都是错的。 听着徐徽的话,徐茵眼圈一红,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得徐昭,心里头更是将徐昭恨到了极点。 “是四姐姐你......” 徐茵才刚开口,徐昭就打断了她的话:“母亲大概是知道了你和姨娘吵了架,怪身边的丫鬟没好好规劝你,一切也是为你好。” 徐昭末尾加重了语气,让徐茵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母亲那里有事,只能改日再去姐姐那里,姐姐可不要怪罪。” 徐徽点了点头,自然也不想插手二房的事情,便带着徐瑶离开了。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凌霜,吩咐道:“还不快起来,带你家姑娘回去。” “四姐姐,妹妹哪里做得不对,姐姐可以指出来,何必......”徐茵泫然欲泣,眼中带着委屈,好像这事情是徐昭故意闹出来的。 听着她的话,徐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哪里有那闲工夫,你跟前的人也该换换了,免得日后由着你闹出什么事情来。” 不等徐茵开口,徐昭就转身离开了。 凌霜见着徐昭离开,才站起身来抓着徐茵的手道:“姑娘快些回去,晚了云衣姑娘可要出事了。” 听着凌霜的话,徐茵面色变了变,却是半天都没动。 “姑娘。” “大姐姐说的没错,云衣是该配人了,母亲心慈,定替她选了一户好人家,往后就不必为奴为婢了。” 听着徐茵的话,凌霜的身子如电击一般,云衣姑娘可是自家姑娘最看重的,怎么姑娘却是说出这样让人心寒的话来。 “走吧,回去给母亲请安。” 徐茵说着,不等凌霜反应过来,就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刺到了肉里,渗出血来,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疼。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觉着自己这么无能,只是一个仰人鼻息的庶女,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救不了。 徐昭回了锦竹院,就去了正房,门口的丫鬟见着她过来,忙掀起了帘子,朝里头回禀道:“太太,姑娘来了。” 徐昭缓步走了进去,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女儿给娘亲请安。” 周氏正和薛妈妈说着云衣的事情,见着徐昭进来,便招呼着她坐下。 “饿了没,吃些点心。” 徐昭摇了摇头,就问起了云衣的事情来。 徐昭才开口,薛妈妈就带着几分不屑道:“将她娘叫进了府里,给了五十两银子,只有欢喜地谢太太的恩典,哪里还有半个不字。就那云衣姑娘要死要活,在太太跟前闹了一场,要寻死,被她娘收拾了一顿给带走了,这会儿准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呢。” 徐昭听着,点了点头。 不等她开口,外头就有婆子回禀道:“太太,五姑娘来了。” 听着婆子的回禀,周氏看了薛妈妈一眼,就叫她进来了。 徐茵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却已经平静下来,不像方才那般方寸大乱。 “女儿给母亲请安。”徐茵福了福身子,恭顺地请安。 “我做主将你屋里的大丫鬟配了人,你可知为何?” 徐茵低着头,半天都不说话。 “这事我说出来都觉着没脸,那珠花是长公主赏的,给了你便是你的福气,只有高兴的,可你还嫌大姑娘给的挑的不好,和你姨娘起了争执,这要传出去,你父亲都跟着没脸,叫人笑话没教好了府里的姑娘。” 徐茵哪里会想到,这事情会被周氏知道,当下脸色就变了,解释道:“女儿不是嫌弃,女儿只是.......” “只是觉着那金海棠珠花配不上你,觉着大姑娘和昭姐儿这些嫡出的都该让着你,处处看你的脸色才好?” 周氏冷笑了一声,看着站在那里的徐茵道:“你也不看看你配是不配?平日里给你几分脸面你就自个儿端起来了,以为自己是嫡出的姑娘,比旁人都高贵了?” 周氏这话,戳在了徐茵的心口上,句句往她心里刺去。 她的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不住往下掉。 “母亲息怒,女儿不敢。” 她心里委屈着,愤怒着,可此时又哪里敢得罪了周氏这个嫡母。 只恨自己没投好胎,成了个庶出的,活该叫人作践。 “这几日你就呆在屋里,好好的反省反省。” 听着周氏的话,徐茵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被禁足,便不能走亲戚拜年,若是旁人问起来,知道她被禁足了,定会在背后笑话她。 周氏见着她这般震惊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也是她这个当嫡母的纵容了这个庶女,不然怎么由着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心比天高,就怕命比纸薄。 她陪着老爷在常州三年,老太太就教导出这样一个孙女儿来,真真是巴不得二房闹出乱子来。 ☆、第38章 拿捏 周氏将五姑娘贴身丫鬟云衣配了人,还将五姑娘禁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里。 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一个庶出的姑娘,禁足便禁足吧,亏她之前还抬举她,如今却瞧着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只会耍那小心思,半点儿真本事都没,自然是任人拿捏。 “五姑娘还小,得个教训兴许就长记性了,明白这满府上下只老太太疼她。”严妈妈端了一盏茶过来,开口道。 这些日子,因着周氏这个嫡母在,徐茵对老太太早没了原先的奉承,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周氏赏她的,她的心思府里哪个不晓得。 如今被周氏禁足,丢了脸面,她自然是要寻另外一条路的。 这府里头,能庇护她的,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嗯,最好她和二房的人离了心,往后才好使唤了。” “老太太只等着,五姑娘心高,哪里能忍着让自己一直受委屈。” 总有,忍不住或是不想忍的那一日。 这边,徐昭陪着自家娘亲说了会儿话,就回了自己屋里。 “姑娘可没看到,方才五姑娘从太太屋里出去,那神色,可是叫人害怕的厉害。” 半夏端了一盏茶递到她的手边,开口道。 徐昭听了,只淡淡道:“她心气儿高,如今被母亲禁足,自个儿身边的丫鬟又被配了人,心里头哪里能不恨。” 听了徐昭的话,站在一旁的半夏眼中便闪过一抹不屑,只说道:“太太肯管教她是对她好,她若是不领情,往后还不知道......” 半夏的话才未说完,就被连翘瞪了一眼,知道自己忘了分寸,眼中露出一抹不安来。 徐昭见着她这样,只说道:“你去瞧瞧,炖的鸡汤可好了?” 半夏听了,松了一口气,忙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待半夏出去,连翘忍不住道:“姑娘可别纵着她,若长此下去,她议论起府里的姑娘来,叫别人听见了,会以为是姑娘管教不了身边的丫鬟。” 徐昭笑道:“我知道了,你私下里去和她说说,我开口训斥总是落了她的脸面。” 听着徐昭这话,连翘才点了点头。 她和半夏都是姑娘贴身的人,正因为这样才愈发的要守规矩,免得因着她们连累了姑娘去。 徐昭喝了几口茶,就靠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连翘见着她看得认真,便转身退了出去,朝小厨房走去。 一进去,就见着半夏在里头,眼睛有些红红的。 “你呀。”连翘拉着她的手坐下,只说道:“你我一块儿伺候姑娘,姑娘再怎么抬举咱们,咱们也得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姑娘还小,说是主子,可事事还不是太太做主,若是忘了分寸,叫太太知道了,云衣姑娘的今日便是咱们明日的下场。你便是为了自个儿,也不该说那些话,五姑娘再怎么,也是老爷的女儿,容不得咱们看轻了。” “再有,姑娘待咱们好,咱们也该提醒自个儿,别坏了规矩连累了姑娘,叫旁人以为姑娘没有管教好下头的人。” 连翘的话句句在理,又句句都说在了半夏的心坎儿上。 半夏眼圈一红,不住点头。 “好姐姐,是我错了,往后定会改了。” 见着她这样,连翘给她擦了擦眼泪:“不说了,姑娘那里还要人伺候呢,你也回去洗把脸,别叫人看出来。” 连翘说着,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来便走出了屋子。 半夏随后跟了出去。 半夏再进来的时候,专门到徐昭跟前认了错,保证自己不再犯了,徐昭自然也没怪罪她。 这一日午后,天气格外的好,徐昭才用了午饭,回了自己屋里,就听到外头一阵说话声。 “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半夏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很快就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这小丫头说是有事想回禀姑娘,被拦住了,训斥了几句。” 丫鬟是院子里洒扫的,只有十来岁,见了徐昭便有些害怕,跪在了地上。 “你有什么事要回禀?”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回姑娘的话,奴婢方才去厨房,听见厨房的蔡妈妈和几个婆子在那儿说,说是大姑娘的婚事,怕是不好。” 那丫鬟说完,也不敢看她,只低下头看着地上。 徐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可听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一愣,随即道:“奴婢也不敢多听,只听到说是张夫人来了,在老太太屋里,还起了争执,奴婢还听到什么通房有了身孕,老太太大怒。老太太将此事瞒着,还是蔡妈妈过去送饭,从外头听见了。”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哪里还能不明白。 两家才商量着婚事,这个时候通房有了身孕,这无异于是打了徐府的脸面,老太太哪里能不动怒。 “下去吧,此事不要声张。” 徐昭吩咐了一句,就让那丫鬟退下,然后便起身去了正房。 她进去的时候,周氏正坐在软榻上绣着花,见着她进来,放下手里的绣绷笑着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凑到自家娘亲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周氏的脸色微变,朝薛妈妈使了个眼色,薛妈妈就叫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可是真的?” “回话的是外头一个粗使的丫鬟,说是厨房的蔡妈妈和几个婆子说话,恰好被她听见了,不敢瞒着便急急忙忙过来回禀了。” 薛妈妈站在那里,见着自家太太的脸色,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周氏看了她一眼,将事情给说了出来,薛妈妈呆愣当场,眼中满是震惊。 张氏,怎么还好意思上门来,大姑娘还没嫁过去,通房就有了身孕。 “我早就说,张氏是个厉害的,大姑娘在她手上,迟早吃了亏。” “祖母不让人声张,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主意。”徐昭想了想,开口道。 若是要退婚,哪里还需要瞒着这些,老太太分明不想退了这门亲事。 周氏听了,哪里不明白自家闺女的意思:“此事,还得看你伯母的意思。” 到底,大姑娘是她嫡出的女儿,她的亲事,也是由大太太做主的。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暗暗替徐徽捏了把冷汗。 出了这样的事情,徐徽又最是个规矩的,这事情对她来说怕是个很大的打击,徐昭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荣欣堂 张夫人刚走,老太太便将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堂堂的尚书府,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实在是欺人太甚。 大太太早就哭红了眼,见着老太太反怒,只站起身来拿帕子擦着眼泪:“这可怎么好,徽姐儿若是知道了,只怕......” 老太太见着她只一味的哭,不由得皱了皱眉,呵斥道:“哭什么哭,你这当母亲的,这会儿还好意思哭。” 大太太被她训斥的身子瑟缩一下,眼泪倒是止住了。 “这事情先瞒着徽姐儿,既然订了亲,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退亲。” “母亲的意思,那通房肚子里的孽障,咱们就忍了?” 还没嫁过去,通房肚子里就有了孩子,往后可让徽姐儿怎么活。若是个女儿也罢了,若是个儿子,那便是庶长子。 她这当母亲的,心都要碎了。 “不忍,不忍又怎么办?你没听见张氏今日的话,说是来道歉陪罪,可话里话外你哪里听出赔罪的意思来。分明,人家心里瞧不上徽姐儿。子嗣艰难,在艰难也不该这个时候弄出个孩子来。” 大太太一怒,气呼呼道:“徽姐儿哪里配不上......” 话刚一出口,大太太便没有多少底气了。 尚书府嫡出的大公子,她心里哪里不清楚,是徽姐儿高攀了,所以才处处得意,觉着给徽姐儿寻了门好亲事。 可,可纵是这样,也不能任她这般欺辱。 老太太见着她不说话,才坐了下来,开口道:“等明日,你亲自去尚书府一趟,好好的说道说道。” 大太太听着这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张氏今个儿过来,留下了那些话,明个儿她过去,不是叫人觉着她服软了。 不等大太太说话,老太太就说道:“这事情我也琢磨明白了,她是想借着此事将徽姐儿拿捏在手里,并非是想悔婚。毕竟,这事情闹的满城皆知,他尚书府的脸面也挂不住。” “你只去,说那通房一生下孩子,就要将她发卖了,那孩子也要养在徽姐儿名下。不然,咱们就是撕破了脸面,也要闹一闹,让满京城的人都来评评理,是哪个欺人太甚。” 老太太的话一出口,大太太就愣在了那里。 “这,一个庶出的,让徽姐儿......”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糊涂的东西,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养不养得活还另说,如是不想让他活着,总有法子除掉的。再说,还不定是男是女呢,若是个女儿,也费不了什么事儿,还能让旁人觉着徽姐儿是个贤惠的。” 听着老太太的话,大太太叹了口气,只能应了下来。 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忍下难道还真要退了这门亲事不成。 女儿家被退了亲,再寻一门好亲事有多难,更不用说还要受着外头的风言风语。 她可不想叫徽姐儿受那些委屈。 ☆、第39章 出嫁 虽说老太太和王氏一心想瞒着徐徽,可纸里包不住火,事情到底是传到了徐徽的耳朵里。 徐徽脸一白,当场就晕了过去。 大太太王氏立刻命人去传了大夫,并让人摁住了两个乱嚼舌根的丫鬟,叫了人牙子进来将二人发卖出去了。 之后,徐徽便病了。 徐昭过来探病的时候,便瞧着徐徽靠在迎枕上,脸色苍白的很,一副病弱的样子。 见着她进来,竟转头默默流下了眼泪。 见着她这样,徐昭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坐在床前时不时给她擦着眼泪。 “姐姐可有什么主意?”待徐徽回转过来,徐昭才轻声问道。 徐徽眼中露出了伤心,含着眼泪道:“我一个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主意,母亲劝我叫我忍着,可我心里头实在是委屈的很。” 听着徐徽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哪个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头不憋屈。 只是,瞧着大伯母和老太太的态度,定是要将徐徽嫁过去了。 更何况,瞧着大姐姐如今这个样子,虽然伤心,可也并不强硬着想要退了这门亲事。 果然和娘亲说的一样,大姐姐虽然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可性子到底还是有些绵软。 张夫人又是那样苛刻厉害的,若是嫁过去,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她虽觉着大姐姐可怜,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能过问的。 徐昭陪着徐徽说了一会儿话,安慰了她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陪着徐徽说了会儿话,徐昭就告辞了。 刚一出来,就碰着从正房走出来的大太太王氏。 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请安:“见过大伯母。” “好孩子,你大姐姐怎么样了?”王氏从尚书府回来后,精神比之前可是好多了,张夫人答应等那孩子一生出来,就将那通房给发卖出去。 老太太说的对,还不知是男是女,便是个儿子,还不是在徽姐儿这个嫡母的手下讨生活,好不好的都是她这个嫡母说了算。 “瞧着大姐姐脸色不好,桌上的饭菜也没怎么动。这大冷的天,姐姐若是没胃口,不妨叫下头的人做个锅子,兴许大姐姐就想吃了。” 听了徐昭的话,王氏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了,你若是有空,也多过来陪陪徽姐儿。” “是,伯母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见着王氏点头,徐昭才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周氏可教出个好闺女来。”看着她的背影,王氏若有所思道。 “太太怎么突然这么说?四姑娘再好,言谈举止哪样比得过大姑娘去。”王氏跟前的姜妈妈道。 王氏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倒有些后悔,这些年叫徽姐儿成日的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偏疼她,才叫她受不了一点儿委屈。” 王氏说完,没等姜妈妈回应,就进了屋里。 见着桌上已经冷了的饭菜,王氏脸色变了变,对着跟前的丫鬟训斥道:“没用的东西,怎么伺候你家姑娘的?” 丫鬟紫香和紫书面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都是奴婢们不好。” “是女儿自己不想吃,母亲何必训斥她们。”徐徽轻咳一声,对着王氏道。 王氏见着她咳嗽,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呀,也该长进了。不过一个孩子,也值得你这样?” 不等徐徽开口,王氏又说道:“你如今只觉着自己委屈,却没见着我和你祖母是如何的担心你,这府里头又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们大房的笑话。你若不立起来,风风光光的嫁过去,生个儿子稳固了自己的位子,还能有什么以后?” 这话,王氏是头一回和徐徽说。 本以为,她是个通透的,日子长了,自己就会想明白。 可过了这些天,她还只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的伤心里,怎么能不叫她着急。 她这当母亲的,哪一处不是为了她好。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愣了愣,眼圈一红半天才开口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便是嫁过去,也被那一家子看低了,觉着女儿是巴着他尚书府。” “什么看低了,她若真瞧不上你,之前又怎么会定亲。张氏只是想借着这事儿将你拿捏在手里,你心里明白就好。等嫁过去,笼络了姑爷,当娘的哪里有强的过自己儿子的,等你生下个哥儿,往后谁还敢看低了你?”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别这会儿就叫人看低了去。” 王氏说完,就叫厨房特意做了个素菜锅子,陪着徐徽用了起来。 日子慢慢平静下来,徐徽的身子也好了,恢复了每日的请安,徐昭再见着她的时候,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婉大度的大姑娘。 转眼就到了三月,到了徐徽出嫁的日子,一大早,整个徐府都披红挂彩,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忙碌的很。 周氏解了徐茵的禁足,带着徐昭和徐茵去了云裳院。 “给二太太请安。”门口的丫鬟个个穿着新衣裳,脸上带着笑意,见着周氏,忙迎上前来福了福身子请安。 “大姑娘可好收拾好了?” “梳头的嬷嬷才进去,这会儿该是好了。”那丫鬟说着,替周氏打起了帘子。 徐昭跟在自家娘亲的身后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见着徐徽穿着大红的嫁衣,端端正正坐在梳妆台前,嬷嬷才给她梳好了头。旁边是一身盛装的王氏,正替徐徽整理嫁衣。 见着周氏进来,王氏忙笑着走了过来:“可是来了。” “平日里就知道徽姐儿好看,如今穿上这嫁衣,真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姑爷见了怕是眼睛都移不开了。” 周氏几句话说下来,王氏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徐昭和徐茵过来给王氏请了安,王氏笑着让她们起来,又对周氏道:“咱们先去看看宾客,让她们姐妹们说会儿话。” 周氏笑了笑,就携着王氏走了出去。 徐昭这才走到梳妆台前,福了福身子,又将徐徽打量了一番:“姐姐这样打扮,可真好看。” 徐徽本就害羞,被她这样一说,脸愈发的红了,好在敷了胭脂,不怎么看得出来。 徐昭离得近,自然瞧见了她脸上的那抹红晕,笑着道:“姐姐害羞了。” 徐徽佯装恼怒的打了她一下,徐昭没躲过去,只说道:“大姐姐这样厉害,往后可要将大姐夫治的好好的。” 徐徽瞪了她一眼:“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说完这话,才将目光转向了徐茵的身上。 徐茵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好像这一切的热闹都和她无关。 被禁足几个月,徐茵看起来消瘦了些,衣裳倒是新做的,可穿在她身上怎么看都有种架不住的感觉。 “妹妹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姐姐只劝你一句,二婶是个宽厚的,你只要懂事,好好的学学女儿家该做的事情,自然有好前程。” 徐昭这话,真心存了几分提点,她这一嫁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她身为长姐,总是要提点她几句的。 徐茵听了,脸色变了变,上前几步,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大姐姐的话,妹妹记着了,往后定会好好的孝顺母亲。” 话虽这样说,可她语气中分明是存着几分冷意。 徐徽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着她是二房的庶女,便是提点也该是徐昭来提点,到底也没再多说话。 “嗯,你明白我就放心了。” 才刚说着,就见着徐瑶和徐佩走了进来,笑着道:“外头宾客多,母亲和婶母都忙不过来了。” 徐府虽然不大显赫,可到底是在京城为官,二老爷又进了都察院,深得皇上看重,所以登门道贺的人格外的多。 光添箱礼,就送了整整一箱子。 对于徐徽,几位姑娘只有羡慕的,便是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嫁过去,也是风风光光的。等日后生个儿子出来,才是真正的体面。 “三婶可好些了?” “大姐姐不必担心,母亲请了个女大夫进府,跟在她跟前,出不了岔子。” 徐昭听了,不自觉看了徐佩一眼,正巧瞧见徐佩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显然,三太太身子不好,今个儿只是强撑着过来,徐佩哪里能不提着心。 说起来,她是莲姨娘的女儿,若不是自小养在三太太跟前,哪里能这般孝顺。 外头喧哗热闹,不时有女眷进来,有认得的,有不认得的。 徐昭站在徐徽身旁,看着她一个个的应承着,只觉着这婚礼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累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人喊:“吉时到了!” 王氏和大老爷进来,姜嬷嬷给徐徽盖上了大红的盖头。 有婆子扶着徐徽站起身来,走到王氏和大老爷跟前跪拜。 刚一跪下,王氏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待徐徽磕完了头,才亲手扶着她起来。 “等嫁过去,好好的服侍夫君,孝顺婆母。” 徐徽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女儿知道。”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徐徽,在一片喧嚣热闹中,出了徐府,上了花轿。 一片忙乱中,有丫鬟撞了徐昭一下,不小心将水洒在了徐昭的身上。 “姑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徐昭刚想说话,就见着那丫鬟抬起头来,徐昭的面色变了变。 仔细看了看,才想起她便是那日在竹林的时候,侍奉在韩子煜跟前的那个丫鬟。 ☆、第40章 妈妈 不等徐昭开口,那丫鬟就小声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徐昭看着没有人注意她,便点了点头,跟着那丫鬟走开了,来到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后。 “奴婢在此处候着。”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开了。 徐昭上前几步,就见着韩子煜靠在假山石上,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说道:“明日要动身去南疆,过来看看你。” 徐昭点了点头,半晌才开口道:“路上小心。”见着韩子煜挑了挑眉,才又接着说道:“南疆瘴气重,多带几个太医去。” 她的话音刚落,韩子煜突然就笑了。 徐昭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才听他道:“不错,知道担心本皇子了。” 徐昭脸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笑道:“若是闷得慌,就到旁边的府邸坐坐,江妈妈是宫里头放出来的,你可跟着她学习刺绣。” 徐昭愣了愣,才想到前些日子听说旁边搬来了一户人家。 听说宅院很大,府里头也有好些丫鬟仆妇。 当家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守寡的妇人。 徐昭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你......” 韩子煜嘴角含笑:“你母亲那里江妈妈会交好的,到时候你只等着过去就是了。若我来信,江妈妈会派丫鬟叫你过去的。” “江妈妈是伺候过母妃的,你当她是普通的长辈便好。”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对于突然一下子要进入他的圈子,觉着格外的不安。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韩子煜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你往后会是本皇子的正妃,不必拘束,府里的人只管使唤就是了,惹你不高兴就告诉江妈妈,江妈妈自会处置。” 徐昭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他是想让她以主子的身份自居吗?她怎么能做得出来。 见着她震惊,韩子煜毫不在意道:“那里有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她被他吓的一愣一愣的,韩子煜觉着不好再吓她了,吓坏了还得他费心去哄。 韩子煜低下头来,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只一下,就放开了,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徐昭看着消失了的韩子煜和那丫鬟,着实有种恍惚的感觉。 “四姐姐,四姐姐!”徐昭听到一阵喊叫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便从假山后走了出去。 徐茵见着她,上前几步满眼担心道:“姐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担心姐姐,就过来看看。” 徐茵说着,视线不自觉朝假山后看去,见着没人,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徐昭偷偷摸摸离开,说不定是去私会男子了,若是被她当场抓住,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高高在上。 看着徐茵的脸色,徐昭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姐姐的衣裳怎么湿了?”徐茵指着徐昭湿了的裙摆,突然道。 “一个小丫鬟不小心将水洒了上去,说是要跟我回去换身衣裳,可走到这里竟然一溜烟跑开了,叫也没叫住,真真是没规矩。” “好好的衣裳竟然沾了水,实在可惜。姐姐可看清那丫鬟的长相了,等回了老太太,定要将她赶出府去。” 徐昭若有所思看着徐茵,直将她看的一阵心虚,才开口道:“你陪我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就去找母亲,别叫母亲担心了。” 徐茵点了点头,冲着徐昭笑了笑。 回了锦竹院,徐昭换好了衣裳,才和徐茵一块儿去了前院。 花轿已经离开了,几位姑娘和各房太太正往里头走。 周氏见着徐昭,才出声问道:“方才不见你,怎么和你五妹妹一块儿过来了。” 徐昭笑了笑道:“有个丫鬟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女儿的衣裳上,回去换了身衣裳,不想五妹妹担心我这个姐姐,一路找过来了。怕母亲担心,换好了衣裳就赶紧过来。” 徐昭的话音刚落,几位太太看着徐茵的目光便多了几分不屑。 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还盯上自个儿的嫡姐了,自己心里藏着那不好的心思,还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怪不得周氏不喜欢这个庶女,换了谁,谁也喜欢不上。 周氏宽厚,这样的庶女若是到了别家,哪里能有如今这样的日子。 被几位太太这样看着,徐茵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难当,心里暗暗咬牙。 四姐姐偏就什么都好,便是错了也是对的。 若是今日换成了四姐姐来寻她,旁人只会说四姐姐疼爱妹妹,是个懂事的。 这些年,她听多了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就因为徐昭是嫡出的,而她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所以哪个都能随意的轻贱她,说她不好。 “好了,去老太太那里说话吧。”四太太出声道。 王氏点了点头,众人就一路去了荣欣堂。 才刚进了院子,门口的婆子就回禀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和姑娘们回来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亲的身后进了屋里,就见着老太太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茶盏,而盈姨娘正跪在地上给她捶着腿。 见着崔若盈,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 大太太更是脸色一变,暗自咬牙。 这个贱人,竟趁着这功夫哄的老太太见了她。 她好不容易添油加醋,让老太太厌恶了她,她真是小瞧这个贱人了。 见着王氏脸色不好,老太太只说道:“盈丫头诚心认错,你瞧瞧,抄了这么些佛经,跪在外头叫人给我送进来,字字都沾了血,我这当姑母的瞧见了,心里头实在是难受的很。” 老太太这话,分明是在说给王氏听。 王氏的脸色变了变,好半天才笑道:“老太太疼她,可是她的福气。” 崔若盈跪在那里,听着王氏的话,眼睛里闪过一抹惶恐和不安来。 “太太,妾身......” 老太太见着她竟怕王氏怕成这样,心里也不免对王氏有了些不满。 盈丫头是她的侄女,王氏整日的作践她,不也是不将她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 想着这些,老太太的脸上就闪过一抹愠怒。 见着老太太动怒,王氏强撑着笑意过去将崔若盈扶了起来:“你呀,我都没说什么,怎么怕成了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厉害的。” 王氏实在有些不明白老太太怎么突然就怜惜起这个侄女来,之前,可是任由她在外头跪上整整一天都不见她的。 便是她作践了她,老太太知道了,也从没训斥过她一句。 “徽姐儿出嫁了,我这里也没个伺候的,往后就让盈丫头时常过来,陪着我说会儿话。”老太太吩咐道。 王氏隐忍着怒气,应了一声是,就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今日迎亲的事情。 老太太听着这些,脸色便缓和了些。 正说着,坐在那里的周氏脸色突然一变,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徐昭站在自家娘亲身后,见着她这样,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不等她开口,四太太就欣喜道:“可是有了?” 周氏看了看坐在软榻上的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前几日犯恶心才知道,叫了大夫进来,说是有一个多月了。” 周氏的话音刚落,徐昭就笑嘻嘻道:“娘亲怎么不告诉女儿,女儿一点儿也不知道。” 按说徐昭日日陪着自家娘亲用膳,可却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 周氏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小,哪里会知道这些。” 正说着,三太太就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笑着道:“给老太太道喜了,过不了多久,老太太又要多个孙儿了。” 三太太的话音刚落,气氛突然就有些诡异起来。 老太太不待见二房府里谁都知道,如今周氏又有了身孕,老太太心里头自然不高兴。 可岑氏偏偏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偏叫老太太说个好字。 老太太审视了岑氏半晌,才笑了笑:“可不是件喜事。”说着,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周氏道:“你有身子,可要小心将养着,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的人去做。” 周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谢过。 徐昭站在那里,分明瞧见老太太看着三太太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荣欣堂出来,徐昭就陪着自家娘亲回了锦竹院。 “娘亲有身孕,怎么还瞒着女儿,前几日还叫厨房做了鱼。”徐昭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抱怨道。 周氏听了,笑了笑:“哪里就有那么金贵,那鱼你爱吃,娘亲总不会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让你受了委屈。” 徐昭摇了摇头:“反正娘亲往后的菜吃的清淡些,不能闻那些腥味儿,以后多吃些蔬菜,那些荤菜就不必叫厨房做了。” 徐昭才刚出口,就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 她才十一岁,哪里能懂这些。 果然,听了她的话,周氏微微一愣,开口道:“你哪里看来的这些?” 徐昭想了想,才说道:“是之前在祖母那里,听严妈妈和祖母说起三叔在外头的那个......女儿顺耳听了几句,知道有孕了不能闻到腥味儿,不然就会恶心。” 徐昭这样解释,周氏才没再追问,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老太太便是不将二房放在眼中,也不该叫下头的人这么没遮拦,昭姐儿还小,这话哪里能在她跟前说。” 若是换了大姑娘,看看严妈妈敢不敢这么口无遮拦。 见着自家娘亲生气,徐昭出声道:“娘肚子里有小弟弟,可千万别生气。” 徐昭一开口,周氏就忍不住一笑:“怎么是弟弟,不是个妹妹?” 徐昭想了想,毫不犹豫道:“弟弟多好,再说,女儿已经有妹妹了。”徐昭说完,忙笑着添了一句:“只要娘亲生的,弟弟妹妹女儿都喜欢。” 周氏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的夸徐昭懂事。 正说着,外头婆子回禀道:“太太,二少爷来了。” 徐昭抬起头来,就见着自家哥哥从外头走了进来,身着一身靛蓝色素面杭绸直裰,一脸喜色。 徐昭很少见着自家哥哥这样高兴,就知道他定是听说娘亲有孕的事情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虽然很高兴,徐谨依然守着规矩,恭敬地行礼问安。 徐昭站起身来,对着自家哥哥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哥哥也太规矩了些。” 周氏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哥哥和你一样,高兴了什么规矩都忘了。” 徐昭吐了吐舌头,拉着徐谨坐了下来。 “母亲有孕,若有什么想吃的,儿子出府去给母亲买。” 周氏听了,哪里能不高兴,却是说道:“读书要紧,这些事情叫下头的人去办就行了。” “娘亲怀我的时候,哥哥是不是也这么殷勤。”徐昭突然插嘴道。 周氏听着徐昭这话,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是吃醋了。 徐谨弹了弹她的额头,道:“可不是,还以为是个弟弟,没曾想却生出个你来。”徐谨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遗憾。 徐昭狠狠瞪了他一眼:“哥哥欺负人!” “是吗,我怎么没觉着。” 徐谨才刚开口,周氏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别逗她了,到时候哭了我可哄不了。” 薛妈妈站在那里,笑道:“姑娘和少爷这是感情好,太太该高兴呢。” 徐昭和徐谨陪着周氏用了午饭,才回了自己屋里睡了个午觉。 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连翘伺候着她洗了把脸,就去了正房。 许是睡得多,徐昭什么都吃不下,就站在那里帮着自家娘亲布菜。 薛妈妈也任由她,只笑道:“姑娘真是个孝顺的,往后太太可有福了。” 听着薛妈妈的话,周氏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徐昭才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回来,刚进了院子,就听丫鬟回禀说是来客人了,娘亲叫她过去呢。 徐昭听着,心里便不由得想起韩子煜说的那件事儿来。 难不成,来的是那位江妈妈。 徐昭不免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屋里。 刚进去,就见自家娘亲坐在软榻上,旁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那妇人一身玄色遍地金葫芦双喜纹杭绸褙子,头上插着赤金点翠如意发簪,并几朵珠花。 “女儿给母亲请安。”徐昭上前几步,恭敬地请安。 周氏见着她进来,笑着道:“这就是我那闺女,看着规矩,其实府里没有比她更淘气的了。” 周氏说着,对着徐昭道:“还不快给江太太请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妇人笑了笑,道:“往后就叫一声江姨就好。” 说着,就问她可读过什么书,平日里做什么。 这一说,就说到了女红上头。周氏才知道眼前这位江太太竟然是岭南江家的后人。 江家,以刺绣闻名天下,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没落了,这事情也让人唏嘘不已。 周氏听着,心里就一阵心动。 不等她开口,江太太就对着她道:“我瞧着这孩子是个好的,我跟前也没个一儿半女,往后便叫她时常过来,我也好教教她。” 周氏诧异后,便是欣喜,还想着让徐昭认了师傅,可瞧了瞧江太太周身的气派,便歇了心思,只叫徐昭叫她一声江姨了。 和江太太聊了一会儿,又收了她几块儿绣帕,徐昭才慢慢没那么紧张了。 等到送走了江妈妈,周氏才开口道:“江太太是寡居之人,你常过去也不会叫人有什么说头。” 她哪里会想到,江太太会是那个江家的后人。 昭儿若能跟她学上几年,绣活怕是满京城的女子都比不上。 过几年到了议亲的时候,拿出这绣活来,哪家的夫人太太会不上心。 自打有了这借口,徐昭便不用讨自家娘亲的示下,就能出府了。 徐昭头一次上门,心里有些紧张,她极少一个人去做客,不过因着江妈妈不喜人多,所以也不好唐突了。 再加上徐昭自己心里有鬼,怕被人发现一些端倪,所以并没叫连翘和半夏跟着。 两府只有百步远的距离,所以周氏也就答应了她。 除了长公主府和外祖母家,徐昭从未去过别处,所以也感觉到新奇的很。 江府很大,自打进来就安安静静的,所见之处的丫鬟婆子无一不是规规矩矩,连走路都听不到声音。 “姑娘请跟奴婢来。”领路的是那日她见着的那个丫鬟,一袭紫色的衣裳,格外的漂亮。 “你叫什么?” “奴婢宜澜。”那丫鬟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徐昭点了点头,就跟在她的身后朝前走去。 一路亭台楼阁,雕栏画栋,虽比不上长公主府奢华,却独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这小桥流水,这大理石的台阶,还有随处可见的桃花和迎春花。 淡淡的花香沁入鼻尖,格外的好闻。 徐昭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正房,丫鬟朝里头回禀了一句,就见江太太笑着走了出来。 徐昭有些不知所措,福了福身子准备请安,就被江太太拉住了。 “你这孩子,那日在府上便也罢了,如今在这里我哪里还能受你的礼。” 江太太说着,就拉着她进了屋里。 屋子里站着三个丫鬟,加上俱是一身紫色的衣裳,相貌也格外的好。 徐昭越来越确定,这四个丫鬟,就是那日她在竹林里见到的四个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姑娘请安?”江妈妈开口道。 四个丫鬟全都跪地请安:“奴婢宜澜,奴婢翡翠,奴婢留香,奴婢竹墨给姑娘请安。” 徐昭被几人的请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江妈妈看去,只见江妈妈看了四人一眼,挥了挥手,叫她们全都下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江妈妈和徐昭两个人。 江妈妈亲手倒了茶,徐昭见着她的动作,忙上前要阻止,就听江妈妈道:“姑娘不必慌乱,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二皇子既然选中了您,往后您就是这府里的主子,府里这些人都是可靠的,只会敬着姑娘,姑娘大可随意些,将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 徐昭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种事情,她怎么能适应过来。 江妈妈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拉着她坐在了桌前,道:“主子的性子,姑娘大概也了解了。既是看重了姑娘,便一定没有错的。这些年奴婢一直提着心,如今见着主子有个喜欢的人,便是到了地下,也能和贵妃交代了。” 徐徽出嫁的那日徐昭见着韩子煜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生母是贵妃。 “姑娘也别怕他,京城里传言虽多,可好多事情不是亲眼所见,哪里就能相信。当年奴婢在贵妃跟前伺候,皇上杀了宁府满门,贵妃骤然失了亲人,一下子就病了,最后郁郁而终,只留下主子一个,主子的性子哪里能好的了。” 徐昭从没听说过这事儿,听完江妈妈的话,才知道江妈妈原先是在宁贵妃跟前伺候的,宁贵妃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忌惮镇国大将军,虽宠爱贵妃最终却是抄了宁家满门,才使得贵妃抑郁而终。 “主子在南疆已有根基,这些年也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官员,皇后一族跋扈嚣张,这些年皇上已经长久不去皇后宫里了,大皇子身为嫡长子,也没被皇上立为太子。” “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最疼爱主子的。”哪怕这份儿疼爱最多的是因为对贵妃的愧疚。 徐昭陪着了江妈妈一上午,又用了午饭,才回了徐府。 一路上,她心里堵得慌,对韩子煜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 他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漫不经心随心所欲又阴晴不定的样子。 原来,他这样阴晴不定是因为宁贵妃的缘故。 自己的母妃被父皇生生逼死,外祖一家又被满门抄斩,他在皇宫里的处境,可想而知。 一连两天,徐昭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连翘见着她闷闷不乐,只当是江太太太过严厉,训斥了自家姑娘。 便将此事回禀了周氏。 周氏专门叫她过去,特意叮嘱了一番,叫徐昭好好听话,不可任性。 徐昭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郁闷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好了。 她有什么资格同情他呢?他一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可怜人,他那样的性子,从来只会有仇报仇。 荣欣堂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崔若盈在一旁伺候着她喝药。 因着周氏有孕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不好,身子也不大爽快。 “听说四丫头拜了个师傅,还是江家的后人?”老太太开口道。 严妈妈听着,忙回道:“这事老奴听说过,江府上个月才搬过来,听说那江太太是个寡居的。也是前几日上门拜见,和二太太说了会儿话,才知道她是江家的后人。也算不得是师傅,只是那江太太瞧着四姑娘好,叫四姑娘时常过去坐坐。” 老太太听了,脸色便不怎么好了,那江太太来了,也不来拜见她。 老太太刚想说话,又想到她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也没见外人,所以那江太太也不算失礼。 二房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那四丫头到底有什么好,小小年纪就长得那般狐媚样,和当年的董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四丫头若被江氏指点,往后这满京城里的姑娘可都比不过她了。 见着老太太不快,崔若盈忙安慰道:“四姑娘还小,怕也不是个能坐得住的,兴许学几日就没兴趣了呢。” 崔若盈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有句话,若盈不知当不当说。”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崔若盈看了看老太太的眼色,这才开口道:“二太太如今有了身孕,二房又只梅姨娘一个,老太太若是心疼二老爷,何不做主送几个丫鬟过去。二太太身子不便,早该自己想到了,如今迟迟没有动作,只怕是......” 崔若盈的话没说完,可她的意思老太太怎么会不明白。 她一开口,老太太眼中就闪过一抹笑意。 是她糊涂了,这些日子事多,怎么没想到这处。 老二跟前只梅姨娘一个,她这当母亲的自然该替他好好想想。 老太太想着,就叫人将佩兰叫了进来。 佩兰也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只是相貌太好,老太太瞧着不大喜欢,平日里才习惯使唤素梅和素兰。 “你在我跟前也伺候了许多年。”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佩兰,模样愈发的好了,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 佩兰不知道老太太为何突然叫她进来,紧张得很,听着老太太的话,只恭敬地道:“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是奴婢的福分。” “你有二十了吧?”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今年是满二十岁了。” 佩兰说着,面上便忍不住露出一抹惧意,她怕老太太叫了她进来,是想将她配了人。这府里头的小厮,她自然是瞧不上的。 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吃穿用度和别家的小姐一样,哪里还能受得了外头的苦。 这样一想,佩兰便开口求道:“求老太太让奴婢留下来伺候,奴婢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二太太有孕,二老爷跟前也少个伺候的,你是我跟前的人,我便做主将你给了二老爷。往后,就称一声兰姨娘吧。” 佩兰听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才对着老太太重重磕了个头。 “奴婢谢老太太恩典。” 老太太挥了挥手,叫佩兰退了下去,又派了个丫头来服侍她。 严妈妈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丫头是个心大的,只怕......” 严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那里的崔若盈打断了。 “妈妈这话可就不对了,若盈倒觉着这佩兰姑娘不错,心气儿高些,才能得了二老爷的喜欢。” 若是个个都如那梅姨娘一般胆小怕事,老太太又何必挑选了她。 崔若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多年,最是能摸透老太太的心思。 果然,听了她的话,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她就不错,你派人叫周氏过来,我和她说。” 徐昭正陪着自家娘亲说话,就听到外头有人回禀,说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来了。 徐昭一听,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老太太这几日病了,怎么突然就派人过来,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素梅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给二太太请安。” “姑娘可有什么事?”周氏看了她一眼,道。 “老太太派奴婢过来,叫二太太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和二太太说。”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便随着素梅去了荣欣堂。 过了很久,才从荣欣堂回来。 见着自家娘亲身后的佩兰,徐昭一下子便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分明,是想借着娘亲有孕,往爹爹身边添人,真真是见不得娘亲好。 徐昭心里有着气,看着佩兰的目光也不怎么好。 佩兰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给姑娘请安。” 因着她是老太太跟前儿的人,徐昭也不好当面说什么,便拉着自家娘亲回了屋里。 “祖母也太过分了,爹爹跟前哪里需要什么伺候的。”徐昭一想到老太太的心思,火气就忍不住涌上来。 周氏倒很是平静,只拍了拍她的手道:“自打有孕我就料到了这一日,今个儿素梅一过来,我便知道了。” “那娘亲怎么还......”徐昭才刚开口,就知道这话根本就不需要问。 还能有什么缘故,不过是不想留下善妒的名声罢了。 父亲身边,只梅姨娘一个,自打回了京城不是睡在书房,就是留在娘亲屋里。 府里头早就有流言,说是母亲善妒,连梅姨娘那样性子的都容不下。 其实,父亲在常州这些年,只习惯了母亲一人服侍。 “那娘亲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真将佩兰送到父亲跟前伺候。 周氏看了她一眼,只说道:“还能怎么办,给她个院子住着,她总归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徐昭欲哭无泪。 等到第二天,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徐昭才听老太太说,母亲要将跟前的丫鬟秋彤抬了姨娘。 徐昭一听,就愣在了那里。 娘亲若是早有主意,又怎么会将佩兰带进来。 老太太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 “你母亲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你父亲身边只一个姨娘,梅姨娘又是那样的性子,身边的人太少了也不好,我便做主将佩兰给了你父亲。” 徐昭心里不快,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满来,只低着头不说话。 等到回了锦竹院,徐昭问了自家娘亲好久,才问出了缘由。 怪不得娘亲不好和她说,原来,那秋彤身子有异,就是所谓的石女,自打发现自个儿不对,就一味的想着要自梳。 母亲有孕后,想着老太太要作怪,就想起了这事儿。 私下里和秋彤说了,叫她当个名分上的姨娘,秋彤便也应下了,左右,她是伺候不了老爷的,只当是太太给了她一条出路。 “这会儿不依了你祖母,你祖母总会再想法子的,只秋彤一个,她会以为秋彤是我的人,兴许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有她跟前的人当了姨娘,她心里头才能放心。” 徐昭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默默不语,老太太真够让人无语的,变着法儿的和娘亲过不去,给他们这房添堵。 难不成,这是她活着唯一的乐趣吗? 等到第二天,周氏就抬了秋彤为姨娘,而且那一晚二老爷宿在了秋姨娘的房里。 反倒是兰姨娘,还没得宠就失了恩宠,二老爷至今没踏进她的屋里。 这一日,徐昭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刚进了正屋就见着秋姨娘和兰姨娘站在那里。 秋彤之前本就伺候周氏梳头,如今成了姨娘也没什么改变。 倒是兰姨娘,看着秋彤讨太太的欢心,心里只觉着堵了一口气。 就凭她是太太跟前的人,太太待她就宽厚,哪怕她抢了老爷的恩宠。 “早听说妹妹好手艺,如今见了,真是叫人羡慕。” “昨个儿老爷留在了妹妹那里,妹妹身子不舒坦还这般尽心伺候太太,怪不得能得太太看重。” 徐昭看了佩兰一眼,心道,这老太太跟前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和徐茵一样的性子。 这一刻,她有些明白徐茵怎么会养成那样的性子了。 一半是天生,另外一半应该就是老太太的功劳了。 见着徐昭进来,兰佩福了福身子,道:“给姑娘请安。” 徐昭虽不待见兰佩,可到底避了避身子,只受了她半礼。 她再怎么,也不好叫人挑出错来,告到老太太跟前。 周氏见着她进来,便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徐昭走过去,等着自家娘亲梳完头,就扶着她起来,坐在了桌前。 秋彤站在一旁给周氏布菜,周氏不时和她说几句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佩兰站在一旁,格外的尴尬,屋子里伺候的薛妈妈见着她的脸色,心里只觉着活该。 以为是老太太跟前的人自己就尊重了,俗话说的好,长辈跟前的一只猫一只狗都是好的,可若是个人,进来当了个姨娘,哪里还能讨得了好。 往后才叫她知道,她在这二房,便是连一只猫,一条狗都不如。 薛妈妈想着,不着痕迹瞪了佩兰一眼,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刚用完早饭,就听得外头婆子回禀:“太太,梅姨娘和五姑娘来了。” 说话间,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妾身给太太请安。” “女儿见过母亲。” 自打兰姨娘和秋姨娘进来,梅姨娘便病了。 徐昭听说,徐茵和她闹了一次,梅姨娘气不过,才晕了过去。 “你身子可好了?”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问道。 “太太体恤,叫人请了大夫进来,吃了几服药妾身觉着好多了。” 梅姨娘的话音刚落,兰姨娘就笑道:“姐姐这病可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不知,姐姐这病到底是心病还是实实在在......” 兰姨娘的话还没说完,周氏就皱着眉头,冷声道:“这是什么话,梅氏比你先进府,又替老爷生了五姑娘,哪里容得你这般放肆。” 周氏这话,一下子就将佩兰噎在了那里。 半天,才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妾身只是随口说说,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梅姐姐的身子罢了。” 周氏心中烦躁,说了几句话,就让几位姨娘退了下去。 “娘亲若是不想,往后也不必叫她们立规矩了。” 说是立规矩,吵吵闹闹的,娘亲反倒是不舒坦。 “既然当了姨娘,该立的规矩还是早早要立好,免得日后难收拾。” 徐昭知道她说的是兰姨娘,这个兰姨娘是个厉害的,一进来就搅的二房不得安宁。 方才她话里的意思哪个听不出来,分明是在说梅姨娘拈酸吃醋,气父亲又有了两个姨娘,才病了。 徐昭有些恼怒道:“兰姨娘尖酸刻薄,有她在,往后怕是不得清净了。” 听着她的话,周氏淡淡道:“她一个姨娘,还掀不起风浪来。”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娘亲平日里吃的用的,都要仔细的检查过,以后只叫兰姨娘过来,娘亲也别叫她布菜。” 免得,她起了什么心思,害了娘亲肚子里的孩子。 徐昭的心思周氏哪里能不明白,听到这话,只笑了笑:“娘活了这么些年哪里能不知道,你问薛妈妈,平日里吃的用的,但凡是能近身的,哪个不仔仔细细检查过几遍。” 听了这些,徐昭这才放下心来。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徐昭在屋里看着书,半夏进来回禀,说是方才有人见着,大姑娘回府了,脸色不怎么好,像是哭过一场。 ☆、第41章 宋府 听了半夏的话,徐昭皱了皱眉,徐徽才嫁过去几个月,就一个人回来了。不用想也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然徐徽那样的性子,怎么也不会不管不顾跑回来。 “姑娘可要过去看看?”半夏见着徐昭皱眉,忍不住道。 徐昭摇了摇头,换了谁谁也不愿意让人见着自己狼狈的一面,更别说之前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只一会儿工夫,大姑娘独自回府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府里。徐府上上下下都在猜测,大姑娘是受了什么委屈,难不成,是大姑爷又生出什么事情了。 荣欣堂 徐徽跪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求祖母替孙女儿做主,孙女儿是被那通房冤枉的。” 老太太气的面色发紫,猛地将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 “欺人太甚,当我徐家没人了!” 老太太大怒,差点儿就晕倒过去,还是跟前的严妈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太太息怒,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免得坏了大姑娘的名声。” 大姑娘打小规矩,又没有见过后宅得那些个肮脏事,才被那下贱的通房给算计了。那通房实在是个狠毒的,竟然舍得了自己肚子里的骨肉来诬陷大姑娘。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徽,重重叹了口气。 “你先起来。” 徐徽哽咽的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 大太太王氏见着她满眼通红,心里头疼的厉害。 她护在手心疼了这些年的徽姐儿,竟然被宋家欺负成这样,她心里怎么能不恨。 王氏拉着徐徽的手坐了下来,细细问道:“这几个月,姑爷待你可好?” 徐徽先是摇了摇头,之后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自打嫁过去,宋承君待她还是极好的,只是他待她好,待那通房茹氏也不错。 每日茹氏来她房里立规矩,他看着她的神色,让她忍不住嫉妒。 可自小她熟读女则女戒,知道女子不该妒忌,所以也从未为难过她。 谁曾想,昨个儿她竟然故意激怒了她,她只罚她跪了小半个时辰,她便小产了。 说着这些,徐徽又忍不住哭出声来:“都是女儿没用,中了她的计,可女儿是什么样子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女儿就是再怎么,也不会使出这种手段,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女儿解释过,可夫君和婆母怎么也不肯相信。” 见着徽姐儿这样,王氏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心里更是恨极了。 “走,跟我到宋家去,将那贱婢叫出来对质,娘给你讨个公道!” 王氏说着,便站起身来,想要拉着徐徽走出去。 “放肆!王氏你这是想搅的徽姐儿不得安宁,让人家休了她才高兴?你去闹,让满京城的人见着你泼妇的样子?” 老太太一句话,就让王氏停住了脚步。 可她心里头,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难不成,这恶名就让徽姐儿背着了? 老太太看了王氏一眼,吩咐道:“你派几个人,将事情给张扬出去,就说宋府那通房拿宋家的骨肉算计主母,将徽姐儿欺回娘家了。” 王氏愣了愣,心里头有些犹豫。 事情若是闹大了,宋家会不会怪徽姐儿。 老太太见着她的脸色,哼了一声,冷声道:“真要为她好,就派人将此事传出去。这回若是退了,徽姐儿往后在宋家可就只能任人欺凌了。” 之前退了一步,那是因为徽姐儿只订了亲,还未嫁进宋家。 可如今,既然已经嫁过去了,她相信宋家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家好好的闺女嫁过去几个月就要休了不成? 老太太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之前那通房有孕,张氏来府上的事情都放出去,咱们仁至义尽,哪里都挑不出错来。” 徐徽站在那里,看这王氏道:“祖母说的对,那怕夫君一时怨我,女儿也不能任人欺辱。” 不然,往后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徐徽知道,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她让了一步,若是再让,只会让旁人觉着她软弱可欺。 王氏见着徐徽眼中的坚定,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吩咐了几个婆子将消息传出去了。 这真是作孽啊!徽姐儿这么好的媳妇,宋家竟然敢这样欺辱她。 王氏脸色难看,可看着徐徽红肿的眼睛,又不好说到她的痛处。 只一会儿工夫,关于礼部尚书宋家的流言就传的沸沸扬扬,不光是街头的老百姓,就连世家大族都在议论这件事。 那些见过徐府大姑娘的夫人太太,也一阵唏嘘,那姑娘是个规矩的,却是嫁到了这样的人家。 亏得还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做出这种不要脸面得事情来也不怕被人参一本上去。 宋府 宋安邦指着宋承君大怒道:“不争气的孽障,弄出这种事来。” 张氏一见着自己儿子被骂,哪里还能忍得住。 “老爷也别怪承儿,自打她进了这家门,我只当她是个好的,哪曾想竟能如此狠毒,茹氏肚子里的可是老爷的孙儿,她眼睛眨都不眨就将孩子给害死了。” 张氏性子跋扈,在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便是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来,也只觉着是徐徽不要脸面,不顾夫家的脸面做出这种事来。 只这一点,这儿媳妇她就不喜欢。 见着自家夫人这样,宋安邦太阳穴突突地跳,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得宋承君。 “你去将人接回来,好好的赔礼道歉,那通房,就发卖出去。” 宋承君一听,面色变了变,道:“父亲,茹氏才刚小产......” 不等他说完,宋老爷就没好气出了屋子里,去前院的书房去了。 张氏见着儿子跪在地上,忙扶着他起来。 “你父亲也只会嘴上说说,又不会真罚你,你哪里都别去,我就不信她一辈子都住在徐府了。” 所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一个嫁到外头的小姑子在娘家呆一日两日没人说闲话,时间长了,难不成府里的婆子丫鬟不议论。便是传到外头,旁人也只以为她不是个懂规矩的。 宋承君听了,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 女儿家拈酸吃醋他都能包容,可若是害及子嗣,心肠就太过狠毒。 想到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茹氏,宋承君心里只觉着怜惜。 自打徐徽嫁进来,茹氏处处都伏低做小,便是有着身孕还日日在正屋立规矩,如今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到底,是他委屈了她。 宋承君想着,就对张氏说:“儿子想将茹氏抬为姨娘。” 张氏听了,面色微微一变,对着宋承君道:“她是你跟前的人,这事情你拿主意就好。” 锦竹院。 徐昭正和周氏说这话,薛妈妈从外头进来,小声在周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氏的目光变了变,只说道:“老太太吃不下饭,就叫厨房的人重做。” 徐昭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看着自家娘亲道:“大姐夫还没派人过来吗?” 再有两天便满半个月了,大姐夫却是连面儿都没露,便是宋府,也没派个丫鬟婆子过来。 早上她去荣欣堂请安,见着徐徽,整个人都消瘦了,脸色苍白的很。 也没和她们多说话,就回了自己院子。 府里的丫鬟婆子之前还同情徐徽,可过了半个月,徐昭听到的议论声便只有说是宋家本就瞧不上大姑娘,大姑娘又自己又不肯受委屈,便只能这样僵着了。 听着她的话,周氏叹了口气,道:“有张氏那样的婆母,你大姐夫便是想过来,怕也被她拦着了。” 再说,瞧瞧如今这样,她也能猜到那宋家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才子罢了,秉性再好也被张氏给挑唆坏了。 更别说,府里还有那样一个通房。 “女儿本想去看大姐姐,可想着大姐姐兴许不愿意见我,所以也就没去。” 这半个月,徐昭一次都没去过云裳院。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这个样子,她怎么劝都是错的。 说大姐夫不好,大姐姐心里怎么想,可若是说好,大姐姐如今这样,哪里算得上一个“好”字。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打开帘子道:“太太,少爷回来了。” 徐昭愣了愣,满眼喜色的朝门口看去。 她有好几日没见着哥哥了。 徐昭笑着问道:“哥哥可知道回来了,还以为哥哥听禅要听上一个月呢。” 徐谨瞪了她一眼,才对着周氏行礼:“给母亲请安。” “回来了,山上凉,夜里可有着寒?可见过明方大师了?” 徐谨一一答过,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紫檀佛珠,佛珠圆润光滑,颗颗分明,显然是经常把玩的。 “这佛珠跟了明方大师二十多年,大师赠给了儿子。娘亲有孕,戴着可以辟邪护身。” 一听是明方大师戴过的,周氏的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了那紫檀佛珠上。 ☆、第42章 青梅子 “这样的好东西,明方大师既赠了你,还是你拿着吧。”周氏一边说,一边将那紫檀佛珠拿起来,看了又看。 徐昭坐在旁边,见着自家娘亲这样,忍不住笑了笑:“娘亲心里头喜欢,还不好意思说出来。” 周氏也忍不住掩了掩嘴角,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规矩都学哪去了,还打趣起娘了。” 徐昭吐了吐舌头,对着自家哥哥伸出了手来:“哥哥怎么没给昭儿带礼物回来?” 徐谨无奈笑了笑,才拿出一个楠木镯子来,上头刻着玉簪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徐昭一见,就伸手抢了过去。 “哥哥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徐谨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好气道:“你最喜欢镯子,父亲都知道,我这当哥哥怎么会不知道。” 徐昭笑了笑,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算是谢过。 见着她的动作,徐谨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宠着妹妹,却也不会一味的骄纵她,好在,有这么多人宠着,昭儿也没有骄纵起来。 周氏吩咐了薛妈妈一句,叫小厨房弄了几个徐谨爱吃的菜,还有徐昭最喜欢的西湖醋鱼。 “娘这几日害喜厉害,只做些清淡的就好了。”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忙阻止道。 周氏摇了摇头:“不妨事,大夫说也要隔几日吃些肉,孩子才有营养。” 徐昭听了,见着薛妈妈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饭菜上来,才见着薛妈妈单独端了一碗鸡汤羹进来,鸡肉全都捣碎了,加了竹笋,上头洒了绿油油的葱花。 徐昭见着一桌子的饭菜多半都是她和哥哥爱吃的,哪里不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 心里一阵感动,鼻子便有些酸酸的,徐昭便低下了头。 “你这孩子,怎么不好好吃,平日里不是最爱吃西湖醋鱼了?可是厨房的人做的不好?” 周氏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鱼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徐昭抬起头来,拿筷子挑了刺放进了嘴里,肉质鲜美,味道也是她最熟悉的。 一顿饭,徐昭和徐谨很给面子,解决了大半,周氏见着二人吃的好,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用完饭后,丫鬟捧了漱口的茶过来,伺候完毕,瑞珠才又上了清茶。 喝完了茶,徐谨便起身告退,去了书房,徐昭却是陪着周氏说了会儿话。 因着有孕,周氏平日里睡的很多,上午也睡了一会儿,所以午睡便免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哭闹声。 周氏皱了皱眉,呵斥道:“出去看看,大中午的哭哭啼啼是做什么?” 周氏才刚开口,就听到外头有哭声道:“太太,太太要替妾身做主。” 听出是兰姨娘的声音,周氏不免沉下脸来。 “没规矩的东西,叫她在院子里跪着。” 薛妈妈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兰姨娘见着薛妈妈出来,眼圈一红正打算哭出来,就听薛妈妈道:“太太说了,姨娘既然不懂规矩,就在外头跪上一个时辰,学好规矩了再进来。” 薛妈妈跟了周氏多年,自然是个厉害的,最是瞧不上兰姨娘这种人,更别说她还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 只这一点,薛妈妈对她就没什么好脸。 兰姨娘听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不等她有动作,薛妈妈示意了一旁的婆子一眼,两个婆子上前,就摁住她的身子让她跪了下来。 “姨娘还是别挣扎了,奴婢们手粗,别不小心伤了姨娘。”院子伺候的都是粗使的婆子,最是做惯这样的事情,只几个动作,就让兰姨娘觉着全身发疼。 兰姨娘一直在老太太屋里伺候,吃穿用度和别家的小姐一个样,皮肤娇嫩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只跪了一会儿,就觉着膝盖疼的厉害,额头上也渗出汗来。 她动了动身子,便听那婆子提醒道:“姨娘还是安安分分跪着,不然老奴进去回禀太太,太太保不准让姨娘多跪一个时辰。” 兰姨娘心中暗恨,可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在这里大闹,只想着等跪完了,求老太太给她做主。 她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太太不问缘由便责罚了她,不也是打了老太太的脸面。 兰姨娘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多年,自然将老太太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到了后来,心里还暗暗窃喜,她这一遭罪受的值,身上有了伤,才好叫老太太给她做主。 兰姨娘根本就没想过,周氏既然敢罚她,自然是不怕老太太说什么的。 她这正经的太太,收拾一个下贱的姨娘,难道还要回禀了老太太不成。 便是闹到老太太那里,也寻不到一个错处来。 兰姨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老太太当日连盈姨娘都不管了,怎么会因着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弄出什么事情来。 再说,老太太如今还替大姑娘发愁,哪里有那闲功夫管她一个姨娘。 屋里头,徐昭对着自家娘亲道:“兰姨娘性子倒和五妹妹一样,一味地要强,却是叫人看低了去。” 周氏听着她这话,微微一笑,道:“都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茵姐儿这些日子没少往老太太那里去,我也只当没看见罢了。” 徐昭点了点头,她是知道这事情的。 自打娘亲发卖了云衣,又将她禁足,徐茵便转而讨好起老太太来。 每天早早就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俨然成了徐徽之后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是真疼她,还是只想着利用她。 怎么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听,徐昭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也不会多嘴。 “五妹妹心气儿高,如今得了祖母的看重,心里头定是高兴的。” “只是,女儿觉着祖母本就偏心,哪里会真疼她。” 便是徐徽出嫁了,也还有徐佩,徐淑和徐瑶在。 周氏在府里多年,哪里能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过一个庶女,她教不好,让她到老太太跟前学规矩。 便是往后出了什么岔子,也不是她这个当嫡母的错。 谁叫她只一味的觉着老太太好呢? 过了一个时辰,才有婆子拖着兰姨娘进来,她的脸色苍白,膝盖处都渗出了血来。 周氏带着几分嫌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跪了一个时辰,可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了?” 不等兰姨娘开口,周氏又接着说道:“我可不管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如今既然成了老爷的妾室,往后是生是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妾通买卖,尤其是像兰姨娘这样身份卑贱的,若是得罪了主母,多的是叫人牙子进来发卖了的。 听着周氏的话,兰姨娘身子颤了颤,磕了个头道:“妾身谨记太太教诲,往后定会守着规矩。” 正说着,就见着外头有人掀起了帘子,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传了进来。 “怎么回事?” 徐昭见着父亲,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个时候父亲不该在前院吗? 徐昭跟在自家娘亲的身后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女儿给爹爹请安。” “老爷。”兰姨娘泫然欲泣,抬眸看着徐秉臻,眸子里满满都是委屈。 徐昭暗暗瞪了她一眼,周氏却是面不改色走上前去。 “老爷怎么过来了?” 徐秉臻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来,对着周氏道:“谨哥儿方才过来,说是你害喜厉害,我去外头买了这青梅子,是你之前怀昭儿的时候最喜欢的那家,你尝尝味道可变了?” 当年,周氏怀徐昭的时候,害喜害的厉害,吃什么都没用,从外头买了好些梅子,只城西那家吃着好,也能压住恶心。事情虽过了多年,可徐秉臻一直都记着。 今个儿听徐谨说起这事儿来,他便动了心思出府去买了梅子进来,折腾了好些功夫,实在不像是他做的事情。 徐秉臻丝毫没有在意屋子里的婆子丫鬟,亲手扶着周氏坐在了软榻上。 见着自家娘亲和爹爹亲密,徐昭福了福身子,忙告退道:“女儿还有事情,就先退下了,爹爹既然有空,就多陪娘亲说会儿话” 说着,就急匆匆转身退了下去。 “这孩子。”周氏心里既是高兴又是害羞,只叹着气道。 徐秉臻朝门口看了一眼,才注意到跪在那里的兰姨娘。 “下去吧,往后没事,就呆在自己屋里,太太有孕,别冲撞了。” 不同于和周氏说话的温柔,徐秉臻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威严,兰姨娘心里委屈,却又不敢辩解,只应了一声就狼狈地退了出去。 ☆、第43章 责骂 徐秉臻陪着周氏用了晚膳,又宿在了锦竹院,这消息一传出来,兰姨娘差点儿就气晕过去。 太太有了身孕老爷还要陪着她,反倒是她这个新进来的姨娘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姨娘用了膳,快些去太太那里请安吧。”丫鬟端着银耳粥进来,才刚放下,就被兰姨娘伸出手来狠狠掐了几下。 “太太!叫你只知道太太!你是我的丫鬟,可不是周氏的。”兰姨娘心里有火,手下自然下了力气,引来一阵痛呼声。 “奴婢错了,求姨娘恕罪。”那丫鬟哽咽着求了好几次,兰姨娘才停住了手,没好气拿起桌上的银耳羹吃了起来。 然后,才去了锦竹院给周氏请安。 徐昭才从屋里出来,要去老太太那里,正巧就碰上兰姨娘。 兰姨娘见着徐昭,心里暗恨,面上却是堆着笑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子:“姑娘起的好早,可是要去老太太那里?” 徐昭避了避,受了她半礼,点了点头,淡淡道:“母亲在屋里,姨娘快些进去吧。” 说着,就带着半夏径直走开了。 这一幕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兰姨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咬着嘴唇。 老太太说的没错,周氏教出来的闺女,是府里最不懂规矩的。 她是她父亲的姨娘,便算她半个长辈,她怎么能这般无礼。 兰姨娘忍下了心里的怒意,进了屋。 周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秋姨娘给她梳着头发。 见着兰姨娘进来,屋子里丫鬟婆子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不屑,有鄙夷,更多的还是奚落。 昨个儿兰姨娘泫然欲泣,当着太太的面就想勾引老爷,却是被老爷训斥了一番。 这事情,二房哪个不知道。 若是换了她们,早没那个脸出来了,兰姨娘偏偏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脸皮真是比那城墙都厚。 “妾身给太太请安。” 兰姨娘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好半天才听到叫起身。 周氏看都没看她,就和身旁的秋姨娘说起话来。 “你这手艺是愈发的好了,府里哪个也比不上。”周氏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说道。 “太太谬赞,还是太太发质好,乌黑亮泽,怎么梳都是好看的。” 周氏被她说的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支赤金丁香花簪子,就要赏她。 秋姨娘愣了愣,忙说不敢,薛妈妈道:“太太赏的,姨娘就拿着吧,这些日子老爷也常去姨娘屋里,姨娘也该好好打扮的。” 听着薛妈妈的话,秋姨娘这才应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薛妈妈的话是故意说给兰姨娘听的,便是太太赏她这簪子,也是做给兰姨娘看的。 清楚这些,秋姨娘便福了福身子,高高兴兴接了过来。 “妾身谢太太赏赐。” 兰姨娘站在一旁,见着秋姨娘得了赏赐,心里一阵堵的慌。 她二人都是才进来的姨娘,一个得了太太的赏,一个却是被太太罚跪在院子里,受尽了屈辱。 这往后,还叫她怎么做人?府里上上下下还不知怎么笑话她呢。 兰姨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极了。 梳好了头,秋姨娘就扶着周氏起来,薛妈妈则叫人摆饭。 秋姨娘规规矩矩地站在周氏身后布菜,因着周氏有孕,饭菜都是清淡为主。 屋子里丫鬟婆子,全都当兰姨娘是空气似得。 兰姨娘气的身子都发颤了,真真在那里站到用完了饭,周氏才像是突然想到她似的,对她道:“请了安,就退下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 兰姨娘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妾身告退。” 周氏用好了,又摆了摆手,叫秋姨娘也退下了。 薛妈妈端着一盏茶过来,递到周氏的手中。 “太太早该这样制她了,她以为自己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就比旁人尊贵了,难不成太太还得让着她。” 想到昨日兰姨娘当着太太的面勾引二老爷得事情,薛妈妈心里就一阵堵的慌。 亏得老爷是个明理的,不然早因着这事儿和太太生了嫌隙。 听着薛妈妈的话,周氏点了点头,道:“我如今有孕,可收拾她一个姨娘有的是法子。她若是不安分些,往后也别要那脸面了。” “可不是这话,一个贱婢,心气儿再高,也闹腾不出什么来。” 正说着,瑞珠进来,缓步走到周氏跟前,小声回禀道:“太太,今早兰姨娘打了自个儿跟前的丫鬟,天可怜见,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大片,姨娘可真能下得去手。” 周氏听着,不由得脸色一沉。 他们二房,可向来没有随意打骂丫鬟的规矩。 “太太,她既用不惯那丫鬟,又何必叫人伺候。事事亲为,才合了兰姨娘的心意呢。”薛妈妈想了想,开口道。 听着薛妈妈的话,周氏嘴角嘲讽地弯了弯:“按你说得去做。”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薛妈妈说着,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这边,徐昭去了老太太那里,因着徐徽的事情,老太太心情不好,这些日子也没吃好饭,瞧着倒是瘦了不少。 徐昭进去的时候,徐茵已经到了,正伺候着老太太喝药。 盈姨娘蹲在那里,正给老太太捶腿。 见着徐昭进来,徐茵面色不变,伺候着老太太喝完药,才将视线转在徐昭的身上。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嗯,起来吧。”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因着大姑娘的事情,老太太费了心神,哪里还有力气和徐昭较真儿。 徐昭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徐茵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四姐姐。” 徐昭点了点头,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只过了一会儿,就听着外头的婆子道:“老太太,二姑娘来了。” 老太太一听,眼睛便往门口看去,只见徐瑶身着一袭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头上插着一支翡翠簪子,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老太太一见,脸色就沉了下来。 “没规矩的东西,你大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倒好这样打扮。” 老太太的话突兀,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便是徐瑶自己都愣在了那里。 徐瑶伺候了老太太多年,知道老太太偏心大姐姐,却从没想到竟是这么偏心。 难不成,大姐姐心情不好,她就不能梳妆打扮。 更何况,这衣裳她之前也是穿过的,老太太瞧了还说女儿家就该这样打扮,瞧着有朝气。 “祖母......”徐瑶眼睛里含了泪,带着几分委屈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也察觉到自己说重了,可哪里肯承认是自己错了,当下就训斥道:“哭哭啼啼做什么,给谁哭丧呢。” “还不回去换件儿素净的衣裳。” 徐瑶纵是庶女,可自小养在大太太名下,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连礼都没行,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冷冷道:“没规矩的东西,一个个都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 “祖母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二姐姐不懂祖母担心大姐姐,孙女儿却是明白的。老太太这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大姐姐,姊妹们本就该互相关心的,哪里还能有心情打扮呢?” 徐昭算是明白了,为了讨好老太太,徐茵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 果然,听着她的话,老太太的脸色就缓和过来,看着徐茵道:“你是个好的,我没白疼你。” 徐昭坐在那里,好不容易挨到了老太太说乏了,才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四姐姐。”徐昭刚出了荣欣堂,就被徐茵叫住了。 徐昭转过身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有事?” 徐茵笑了笑,走到徐昭跟前,小声道:“二姐姐受了委屈,四姐姐怎么不过去看看,平日里二姐姐不也待四姐姐极好?” 不等徐昭开口,徐茵又继续说道:“四姐姐说不出话来,可见平日里的规矩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妹妹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比不得四姐姐,除了四姐姐是嫡出,而妹妹我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可那又怎样,女儿家重要的是有门好亲事,往后才能好好的。像大姐姐,在府里众人疼着宠着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可如今活的,却是连妹妹我都比不过呢。” 徐昭听着徐茵的话,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她凭什么觉着,讨好老太太,老太太就会许她一门好亲事呢? 徐瑶也得过老太太的疼爱,可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一件小事情,就被老太太责骂成那样。 ☆、第44章 来信 徐昭的视线在徐茵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徐茵被她气的脸色一白,死死咬着嘴唇,渗出了鲜血来。 这边,徐瑶大哭着跑回了屋里,将丫鬟全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哭着。 丫鬟心里着急,却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又不敢去牡丹院回禀太太。 太太正为大姑娘的事情心烦,她哪里敢拿这事儿来惊动她。 “姐姐不如去找楚姨娘。”梅香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翠柳听到她这话,脸色变了变:“不行,若是叫太太知道了......” 不等她说完,梅香就打断了她的话。 “姨娘怎么也是姑娘的生母,她来了总能开解姑娘,若是姑娘真出了什么岔子,太太那里怎么能交代过去。” 翠柳听了,又听着屋里的哭声,才点了点头:“我在这儿看着姑娘,免得姑娘出了事,你去兰芷院回了姨娘。” 梅香听了,应了一声,一路去了兰芷院。 刚进了院子,门口的丫鬟就迎了上来:“姑娘怎么来了?” “姨娘可在屋里,二姑娘出事了。” 那丫鬟一听,立马就点了点头,打起帘子领着梅香进去了。 楚姨娘只徐瑶一个女儿,又自小养在大太太名下,对于这个女儿很是上心的。 听了梅香的话,立马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跟着梅香出了院子。 很快,就到了二姑娘的住处。 听着里头一阵一阵的哭声,楚姨娘一边敲着门一边道:“好孩子,姨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把门打开,有什么委屈都告诉姨娘。” 过了很久,徐瑶才将门打开了。 哭了一场,她的头发都乱了,眼睛红肿的厉害,看起来狼狈极了。 楚姨娘见着她这样,眼圈一红差点儿就落下泪来。 吩咐了跟前的丫鬟打了水,她亲自给徐瑶擦了脸。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二姑娘说会儿话。” 梅香和翠柳听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楚姨娘这才说道:“你受的委屈姨娘都知道,姨娘只告诉你一句,你虽养在太太名下,可到底是个庶出的,平日里老太太再怎么疼你,也不会像疼大姑娘一样。” “你受了委屈不错,可你若是个聪明的,这事情也该想到了。别说是老太太,便是太太见了,心里也只有恼的。” “你打小就是个懂事的,何必为了一件小事,惹得老太太不高兴,让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楚姨娘说完这话,就亲自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素淡的衣裳,放在了徐瑶的面前。 “姨娘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拿主意。” 徐瑶迟疑了一下,收起了眼泪,对着楚姨娘道:“姨娘帮我换了衣裳,梳个简单些的发式,我这便去荣欣堂向老太太请罪。” 楚姨娘听了,点了点头,却是落下泪来。 “我的儿,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做这些,便是为了以后的前程。” 楚姨娘一边说,一边替徐瑶换了衣裳,又梳好了头,簪了一支普通的翠玉发簪,并两朵珠花。 这一打扮,看起来素淡的很,一点儿都没有之前的明艳。 徐昭正陪着周氏说话,就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奴婢去打听了,二姑娘换了衣裳去荣欣堂向老太太请罪了。” 徐昭听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料到了。 二姐姐到底是个庶出的,又是晚辈,当长辈的哪怕是骂错了她,最后低头的也一定不会是老太太。 所以,这个头只能二姐姐来低,除非,她想惹得老太太厌恶了她。 二姐姐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二丫头不错,是个通透的。”周氏说着,顿了顿,才说道:“这些,也亏得楚氏教导她。” 周氏的话让徐昭有些诧异,她抬起头来,有些不解道:“二姐姐是养在大太太名下的,娘亲怎么说是楚姨娘教导她。” 周氏听了,笑了笑:“你大伯母那样的性子,眼睛里只你大姐姐一个,何曾真正将二姑娘放在心上。楚姨娘原本出身也不错,只是嫁过来后,娘家便获罪了,哪怕这样,这些年也从未失了恩宠。” “你只瞧二姑娘平日里的行事说话,便能看出是和楚姨娘一样的。” 徐昭听了,这才明白,楚姨娘她只见过几次,只记得相貌不错,话不多,看起来温和无害。 兴许,这样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到底是委屈二姐姐了。”徐昭感慨道。 周氏听了,摸了摸她的头:“想得到东西,总会要付出什么的。” 周氏的话徐昭听的明白,二姐姐想要得到老太太的疼爱,必定是要忍着这些委屈的。 徐昭正说着,就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太太,江太太派人过来了,说是叫姑娘过去一趟。” 徐昭正喝着茶,听着这话,差点儿就呛住了。 这些日子,她经常去江府,都是自己去的,江妈妈派人过来,多半是于韩子煜有关。 难不成,是他写信给她了?所以江妈妈才着急派人过来。 周氏听了,只当是自家闺女得了江太太的看重,哪里会拦着她,只说到:“去了就好好的学,便是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徐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见着等在那里的丫鬟宜澜。 见着她,宜澜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安好。” 等出了门,徐昭才开口问道:“江妈妈叫我过去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徐昭才刚开口,就听宜澜道:“是主子来了信,江妈妈才叫奴婢过来。” 徐昭听了,果然是这样,便跟着她去了江府。 江妈妈见了她,很是高兴,将那信交到了徐昭手中。 徐昭当着她的面打开,她还是头一次见着韩子煜的字迹,遒劲有力,却有几分自在飘逸的感觉,就如他的人一样,什么时候都随着性子。 信里写着他在南疆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还有南疆发生的一切趣事,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亲昵。 徐昭看着,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江妈妈见着她的神情,抿嘴笑了笑。 等徐昭看完,江妈妈就笑着道:“主子定是写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徐昭笑了笑,又听江妈妈开口道:“叫宜澜陪着姑娘去朝华院,姑娘静下心来,也能想想怎么给主子回信。” 徐昭一听朝华院,只觉着全身的血往上涌,脸红的厉害。 她之前怎么也没想到,韩子煜竟然在这府里给她准备了住处,而且还那样用心。不仅奢华,还处处透着雅致,叫人一进去,就喜欢上了。 他说,他给她准备了生辰礼,她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礼物。 江妈妈见着她害羞,对着宜澜使了个眼色:“还不领着姑娘过去。” 宜澜应了一声,就领着徐昭去了朝华院。 院子里种着各色的牡丹花,紫凤朝阳、玉楼点翠、雪里紫玉、桃花遇霜、墨楼争辉、冰罩兰玉、白莲香。 这么多名贵的牡丹,徐昭实在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长公主独爱牡丹,她去公主府的时候也没见过如此多的品种。 “这花开的极好,姑娘若是喜欢,不妨移上几朵回府中,也叫姑娘日日都能瞧见。” 宜澜见着徐昭喜欢,提议道。 听着她的话,徐昭摇了摇头。 她可不想惹出什么事情来,跟着江妈妈学刺绣已经叫老太太不高兴了,若将这些名贵的牡丹拿过去,还不定怎么说她呢。 徐昭为人低调,自然不会没事折腾出事来。 徐昭进了屋子,宜澜立马就端了茶上来,徐昭对着她笑了笑,才伸手接过了茶盏。 “奴婢给姑娘拿纸笔过来。” “不必麻烦,到案桌前就是了。”徐昭说着,就站起身来,端着茶走了过去。 徐昭站在黄花梨透雕玫瑰书桌前,手里拿着毛笔,宜澜在一旁研墨。 徐昭拿起笔来,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落笔。 最后,想着他写的那些,就挑了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写了出来。 女儿家本就不常出府,能写的事情就那么多。所幸写下来,也有了满满几张纸。 最后,徐昭想了想,又加上了几句话,不外乎是叫他好好保重身子,切勿挂怀。 这样,他见了应该满意了吧。 ☆、第45章 宋家来人 徐昭写完了信,才从江府回来,就见着等在门口的连翘。 “姑娘可回来了。” 连翘小声道:“宋家将那通房抬成了姨娘,派了嬷嬷来告诉大姑娘,说姑娘若愿意,就回府里当个正经的主母,若是不愿,姑娘大可在娘家继续住着。” 徐昭听了,竟是气笑了,想必这话是出自那张夫人的口。 宋家,真是欺人太甚。 “大姐姐怎么说。”徐昭出声问道。 “大姑娘一听就气晕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来,太太听到消息就赶去了云裳院,这会儿几位太太都在老太太那里,商量着怎么办才好呢。”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实在替徐徽不值,嫁了这样的人家,倒不如趁着这事儿和离了,免得日后再受宋家的刁难。 等到晚上的时候,周氏才从荣欣堂回来,徐昭听了,忙起身去了正房。 见着自家娘亲疲累的样子,徐昭亲手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娘亲有着身孕,也别太担心了,左右有大伯母和祖母做主。” 周氏听着,轻轻笑了笑:“不过是商量着,老太太这会儿气都发不出来了,只一味的怨你大伯母,说是当初就不该定了这亲事,如今才害了你大姐姐。” 徐昭听了,心里只觉着老太太真是把旁人当成傻子了,大姐姐的亲事虽是大太太定下的,可之前,老太太也是满意的很,逢人就说大姐姐得了好亲事。 如今出了这事儿,竟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大太太身上,觉着是大太太害了她最疼的孙女儿。 她也不想想,如今最难受的除了大姐姐,就是大太太这个当母亲的了。 “那大姐姐可是要回去?”徐昭想了想,问道。 听着她的话,周氏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大姐姐才刚醒过来,问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的哭。” 徽姐儿的性子也绵软了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哭有什么用,周氏心里暗暗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醒过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半夏面色慌张进来,回禀道:“不好了,大姑娘上吊了,还是姜妈妈觉着不对劲儿,推开门看了,才将大姑娘救下来。”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 云裳院 大太太坐在床上,看着脸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的徐徽,泪流满面道:“你这傻孩子,这是要逼死我这个当母亲的啊。” 徐徽艰难地睁开眼睛,泪水从眼角划落下来。 “女儿这样,还能有什么活路。” 徐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夫君不信她,还要将那通房抬了姨娘。这半个多月,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苦,有多盼着他会来接她。 她一天天等着,却是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听着她这话,大太太挑了挑眉,道:“什么没有活路,你可别瞎想,你是她宋家八抬大轿正经娶进门的,难道还不如一个下贱的通房?” 大太太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认真道:“你可别忘了,你二叔如今在都察院,参他宋家一本,还不是轻而易举。” 大太太说着这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平日里老太太不待见二房的人,她也在中间挑了不少事,可到头来,还要求到二房头上去。这一求,可不叫府里的人看尽了笑话。 可她只徽姐儿一个闺女,见着她难受成这样,她这个当母亲的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徐徽听了,眼圈一红,就落下泪来,强撑着想要坐起身来。 “这事情,母亲可和祖母商量过。” 大太太见着她担心的样子,只低声说道:“你祖母那样的性子,娘哪里敢透出半点儿风声,你二叔是董姨太太所出,这根刺扎在老太太心里多少年了。” “你好好养着,这事儿也别和老太太说,娘亲一会儿就回来。” 大太太说着,就站起身来,带着姜妈妈走了出去。 徐徽眼泪忍不住落下来,然后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她不孝,将母亲逼成了这样。 可她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不想一辈子呆在府里,不想回了宋府永远被张氏压在头上。 徐徽想着,紧紧抓住了被子。 就这一次,让她自私一次,以后她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 徐昭正和自家娘亲说着话,就听见外头丫鬟的请安声。 “给大太太请安。” “你家太太可在屋里?” 听出是大太太的声音,周氏便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徐昭也跟着站起身来。 王氏一进来,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薛妈妈使了个眼色,屋子里伺候的婆子和丫鬟全都退了出去。 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给王氏请安,又对自家娘亲道:“女儿有事,先回屋里去了。” 见着周氏点头,徐昭就退了出来。 屋子里只留下王氏、周氏还有薛妈妈。 王氏哭了一会儿,才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法子,只想着来求弟妹你了。” 王氏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了。 周氏听了,微微一愣,也猜到王氏是为何而来。 不等周氏开口,王氏就说道:“二弟如今在都察院当值,得皇上看重,若能上本折子参宋家一本,宋家哪里还敢这么欺负徽姐儿。” 王氏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说起来,我也没那个脸面过来求弟妹,可我只徽姐儿一个闺女,总不能见着她受这样的委屈。之前我若是做错什么,只求弟妹不要见怪。” 王氏说着,不住拿起帕子擦着眼泪。 “大嫂快别这样,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见外。” 周氏心里虽有些不大高兴,可到底是一家子的,大房丢了脸面,他们二房难道能逃过去,丢的可都是徐府的脸。 她不说便罢了,她既然求上门来,岂能拒绝了。 周氏安慰她道:“大嫂莫要心急,等老爷回来,我亲自和老爷说,皇上圣明,定不会由着宋家这样的。” 王氏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说了一会儿话,告辞而去。 薛妈妈收拾了桌上的茶盏,对着周氏道:“太太也太好心了,几句话就应下了。” 周氏淡淡道:“她求到门上,我哪里还能不答应。再说,宋家也的确是欺人太甚,好好的一个姑娘,叫他们给折腾成这样。” “不为别的,我也得为昭姐儿想想,大姑娘名声若是坏了,或是一直呆在府里,旁人只会觉着府里的姑娘都不好,我可不想因着她连累了我的昭姐儿。” 薛妈妈一愣,道:“太太说的是,只是四姑娘还小,太太未免心急了些。” 周氏听了,失笑道:“她如今十一岁,再过三年就该及笄了,到时候也该找人家了。” 周氏想着,又说道:“昭姐儿这样的性子,我这当娘的还真不知道给她找个什么人家。” 听着自家太太的话,薛妈妈笑道:“四姑娘聪慧,模样又是极好的,到时候提亲的人定会把门槛儿都踏破了,太太还能挑不出一个如意郎君来。” 薛妈妈跟了周氏多年,这话算是说到了周氏的心坎儿里,周氏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第二日 御史徐秉臻上书弹劾礼部尚书教子不严,任其宠妾灭妻之罪。 种种事情引得满朝侧目,都不敢相信堂堂礼部尚书竟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众朝臣细问之下,才知那儿媳便是御史徐大人的侄女,昨日被宋家逼的上吊,差点儿就送了一条性命。 皇上震怒,当朝将礼部尚书训斥了一番,从朝堂出来的时候,宋安邦灰头土脸,丢尽了脸面。 刚一回府,宋安邦就叫人将茹氏撵出府去,张氏见着他勃然大怒,听说了朝堂的事情,便有些心虚,任凭茹氏哭闹着求饶,也没敢说一个字。 这天中午,宋家大公子便来向老太太和大太太请罪。 “姑娘可没见着,奴婢听说那宋家大公子给大姑娘赔不是,差点儿就跪在了地上。” 徐昭一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姐姐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姑爷既然来接,定是要回去了,总不好一直呆在府里。这些日子,府里早有些闲话传出来了。” “再说,大奶奶面儿上没说,心里肯定也有想法,不然,大姑娘回来这些日子,大奶奶只去看过几次。” “大奶奶瞧着和气,心里头可是有主意的,大少爷跟前那几个通房,如今都让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第46章 莲叶糕 这天晚上,徐徽就跟着宋家大公子回去了。 事情终于是尘埃落定了,除了老太太心里头不大自在。 府里已经传开了,说是大太太亲自去求了二太太,叫二老爷弹劾了宋家一本,宋家才派人来接大姑娘。 不然,事情怎么能这么快就解决。 这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自然就不大舒坦,一连几日,老太太都没给大太太好脸。 徐昭过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的态度也冷淡的很。 好在,徐昭自己并不在意,左右她请了安就走,并不将老太太当成自己的祖母。 日子过的很快,周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徐昭呆在正房的时间越来越多,周氏说了好几次都不顶用。 徐昭这样孝顺,周氏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也怕她累着了。 周氏接过徐昭递过来的茶盏,道:“这种事情叫下头的人做就好,大热的天,别把你给热着了。”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她身上可戴着寒冰珠,再热的天都不怕。 倒是自家娘亲,因着有孕,屋子里也不敢放太多的冰,热的难受。 “女儿不热,娘亲若是热的厉害,女儿给娘亲打打扇子。” 她这话一出,不仅是周氏,连薛妈妈都忍不住道:“我的好姑娘,你将奴婢们的活给抢了,奴婢们可是不依的。” 她这话刚出口,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笑出声来。 徐昭也忍不住笑了,其实她虽然每天在这里,也就是端端水,陪着娘亲说会儿话,哪里就累着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丫鬟进来,说是五姑娘犯了老太太的规矩,被老太太罚跪在院子里了。 这大热的天,外头日头正毒,老太太这是生了大气。 徐昭一听,眼中就闪过一抹诧异。 以徐茵如今的性子,伺候老太太必定是谨慎小心,哪里就能叫老太太挑出错来,还被老太太这般责罚。 周氏看了那丫鬟一眼,问道:“可打听出来,她做了什么惹得老太太生气了?” 那丫鬟想了想,才说道:“只听说是五姑娘做了点心,老太太见着,当场就动怒了,将五姑娘训斥了一番,叫她跪在院子里去了。” “什么点心?” “说,说是莲叶糕,奴婢还打听到这些日子五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了,就是为了采集莲叶和荷花蕊里的露水。” 周氏听了,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没再问什么,就叫那丫鬟退了下去。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祖母不喜欢吃那莲叶糕?” 可再不喜欢,不吃便是了,何必生那么大的气,一句话都没说就叫徐茵跪在了院子里。 徐昭觉着,老太太的心思愈发的难以捉摸了。 听徐昭这么问,周氏才开口道:“你一定不知道,你祖母最不喜欢的便是莲叶糕,当年,董姨太太得你祖父恩宠,你祖父最喜欢的便是她做的那莲叶糕。” 听着周氏的话,徐昭忍不住愣在了那里,徐茵这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真是连老天爷都见不得她得老太太得疼爱。 这边,徐茵跪在院子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格外的难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明明,明明老太太之前待她挺好的。 只见着她亲手做的莲叶糕,这才...... 徐茵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几日前,她恰巧听了几个丫头议论,说是老太太最爱吃的便是莲叶糕,只是那莲叶糕要用夏日里莲叶和荷蕊上最新鲜的露水,加了糯米味道才最好。 她便是听了这话,才动了心思,忙了好几日才采集够了露水,做了一盘莲叶糕。 徐茵眼圈发红,死死咬住了嘴唇。 到底是谁算计了她? 这府里头,有谁最不待见她得了老太太的恩宠? 徐茵最先想到的,便是周氏还有徐昭。 可这念头一出来,立马就被她否决了。 周氏和徐昭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中,哪里会想着要算计她。 所以,算计她的那个人,只会是......盈姨娘。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日子,她变着花样给老太太做点心,叫她为了讨得老太太的喜欢,也起了这心思。 然后,她就好巧不巧听到了丫鬟们的那些话。 徐茵心中满满都是恨意,恨不得冲到屋里头,告诉老太太她是受了盈姨娘的算计。 可偏偏,她不能这么做,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只会觉着她自己做了错事还诬陷盈姨娘,老太太更不会信她。 大热的天,徐茵却是觉着心里头一阵发凉。 屋子里 盈姨娘陪着老太太说话,那碟子莲叶糕早被老太太打翻,丫鬟们赶紧就收拾走了。 “老太太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这大热的天,五姑娘跪在外头,保不准会中了暑气,老太太不如叫她起来,将她禁足几日,免得......” 崔若盈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免得叫二老爷知道了。” 崔若盈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老太太哪里能不明白。 当下,老太太就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冷声道:“老二还能教训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成?” 崔若盈见着老太太动怒,面色一慌,忙跪在地上请罪。 “老太太恕罪,都是若盈不好,若盈只是听了府里那些人议论,不然......” “议论?她们议论什么?”老太太沉声问道。 崔若盈抬起头来,看了老太太一样,怯懦道:“若盈,若盈不敢说。” “还不快说!” 崔若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若盈只是听丫鬟婆子们议论,说是大姑娘能回了宋府,都是沾了二老爷的光,还说二老爷不是老太太的亲子,却是将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全都比了下去,往后徐府只靠着二老爷呢。” 老太太听了,气得一个倒仰,差点儿就背过气去,幸好跟前得严妈妈扶住了她。 “姨娘说这些做什么,还嫌老太太不够生气。”严妈妈没好气看了崔若盈一眼,冷声道。 崔若盈跪在那里,身子瑟缩了一下,眼圈一红,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都是若盈不好,可若盈听到这些话,只替老太太委屈,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崔若盈说着,就满是不安地低下了头。 严妈妈被她得话噎住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心里头只知道这表小姐不同往日了。 徐茵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就受不过晕倒过去了,被两个婆子抬着回了茗烟阁。 梅姨娘知道她遭了这样的罪,顿时身子就摇摇欲坠,心疼的不行。 急急忙忙去了锦竹院,求太太派人请个大夫过来。 徐昭见着跪在地上的梅姨娘,只觉着无奈得很,从来梅姨娘这个当母亲的只会跪在这里,说着好听些是老实本分,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太过懦弱了。 这徐府,她还从未见过比梅姨娘还软弱的人。 “求太太开恩,给五姑娘寻个大夫看看,回头妾身定好好的说五姑娘。” 周氏如同没听见一般,对着梅姨娘道:“茵姐儿伺候了老太太这么日子,我只当她孝顺,也没说什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让她安心呆在二房,别出去了。” 周氏的话音刚落,梅姨娘便愣在了那里。 不等梅姨娘开口,周氏又继续说道:“府里新进来一位蔡嬷嬷,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这一个月,就让茵姐儿跟着她好好的学学规矩,说不准,性子也就好了。” 梅姨娘一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太请来宫里头的嬷嬷教五姑娘规矩,她心里头是高兴的,可五姑娘那样的性子,怕是不愿意。若是被逼着学,还不定会受什么委屈。 “怎么,你觉着不好?觉着我这个当嫡母的会苛待了她?” 听到周氏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梅姨娘忙磕头道:“妾身替五姑娘谢太太恩典,只是五姑娘中了暑气,还求太太开恩,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跟着嬷嬷学规矩。” 周氏嗯了一声,派人去传了大夫进来,又叫梅姨娘退了下去。 “好好的,娘亲怎么叫人教五妹妹学规矩?”而且那嬷嬷还是从宫里头出来的,徐昭不解道。 “学不学的成还另说,她若不愿意,我这个当母亲的总不能强逼着她去学。” 徐昭开始还不明白,直到见着徐茵身子还没好,就闹着求到了老太太跟前,最后老太太发话,说是往后徐茵的事情就不必娘亲插手了,由她这个当祖母的来管教,徐昭才明白娘亲到底是为何。 往后,徐茵好与不好,都与母亲这个当嫡母的没什么干系。 便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也全都是老太太教导出来的。 娘亲这么做,就是笃定了徐茵以为在娘亲手里没有出路,只有讨好老太太,才会有好的前程。 而老太太,纵是因着莲叶糕的事情迁怒了徐茵,也不会将徐茵这颗棋子推到娘亲跟前。 ☆、第47章 管教 徐茵闹出这事来,府里头的人只说她太不懂事了,白白浪费了二太太的一番好心。 说句不好听的,根本就是个养不熟的,也亏得老太太还抬举她。 “好好的,五妹妹弄出这事情做什么?”徐瑶拿了几张花样子出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徐茵的身上。 徐昭一笑:“她呀,是觉着母亲苛待了她,往后没有什么好出路。” 徐瑶一听,看了徐昭一眼,淡淡道:“叔父如今在都察院,婶子又是个宽厚的,叫她往后才知道后悔呢。” 说这话的时候,徐瑶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徐昭见着她的神色,便知前些日子的那件事,当真是伤了她的心。 哪怕她如今还敬着老太太,却也不比从前了。 “她都求到老太太跟前了,老太太也发了话,母亲总不好不叫她孝顺祖母。” “这几日,我瞧着她到了老太太跟前,倒是挺高兴的。” 徐瑶抿嘴一笑,抬起头来看了徐昭一眼。 “四妹妹这么厉害,往后可不敢得罪了你,免得你不饶人。” 徐昭看了徐瑶一眼,只说道:“二姐姐这才是欺负人呢,我可什么都没说,偏二姐姐觉着我厉害。” 又闲聊了几句,徐瑶问她:“妹妹去江府,江太太可是个严厉的?” 徐昭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有些不解地抬起眼来。 徐瑶见着她这样,解释道:“还不是听五妹妹顺嘴说了一句,说这几日也不见妹妹你过去,定是那江太太严厉,妹妹觉着辛苦,才不肯去学了。” 徐昭一听,便有些恼火了。 她去不去和徐茵有什么干系,在府里这般编排她。 徐瑶见着她一副生气的样子,才说道:“我也就是突然想起来,给妹妹提个醒,府里人多嘴杂,主子们一句话,下头的人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子。咱们听听便也罢了,若是这话传到江太太耳朵里,只会觉着府里的姑娘不懂事,连带着坏了徐府的名声。”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知道徐瑶说这些是为她好。 从徐瑶屋里出来,徐昭就一路回了锦竹院,连翘见着她脸色不好,开口一问,才知道五姑娘竟然在背后坏自家姑娘的名声。 “姑娘还不回了太太,叫太太处置她。”连翘一听,脸色就变了。 江太太教姑娘刺绣是好心,若是五姑娘的话传到江太太耳朵里,只会叫人觉着自家姑娘不知好歹,白白坏了姑娘的名声。 徐昭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母亲有身孕,别叫她听了生气。你去茗烟阁一趟,请五姑娘到后花园去,就说我有话和她说。” 连翘听了,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姑娘说的对,此事不宜惊动太太,若是太太震怒,不小心动了胎气才是罪过。 “奴婢这就去。”连翘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出去,一路朝茗烟阁走去。 徐茵在屋里和梅姨娘说着话,因着这几日她小心讨好,老太太对她也恢复了往日的亲近。 她只要好好孝顺,老太太自会疼她。 见着徐茵高兴的样子,梅姨娘却是担忧道:“姑娘如今虽得老太太看重,可也别忘了时常去给太太请个安,太太总归是姑娘的嫡母。” 徐茵听着这话,毫不在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姨娘何必叫我难做,太太都免了我平日里的请安,难不成我还没有脸面的凑到太太跟前?” “再说,老太太的性子姨娘也是知道的,只有舍了这边我才能得了老太太的看重。” 梅姨娘面色一僵:“可姑娘毕竟是二房......”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茵打断了。 “谁说不是,我若是四姐姐我也会安安分分等着太太给寻一门好亲事,可偏偏,我没有那个命,不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所以只能拼了命讨老太太喜欢。” “姨娘若是真疼我,就替我好好打听太太和四姐姐平日里都做了什么,别叫我什么都不知道,被人算计了去。” 梅姨娘听着徐茵这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丫鬟隔着帘子回禀道:“姑娘,四小姐跟前的连翘姑娘来了。” 徐茵一听,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进来吧。”徐茵出声道。 片刻的功夫,那丫鬟就带着连翘走了进来。 连翘福了福身子,请安道:“给姨娘,姑娘请安。” 梅姨娘见着连翘,自觉矮了几分,想要站起身来,却是被徐茵拦下了。 “姑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家姑娘请姑娘去后花园一趟,说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 徐茵听了,看着站在那里的连翘,忍不住笑道:“这可真是稀罕事,四姐姐请我去后花园,什么时候四姐姐和我这个当妹妹的也有话说了,还派了人来请我?” 徐茵的话音刚落,梅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着连翘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连翘暗暗看了徐茵一眼,眉梢微微挑了挑,却是笑着道:“奴婢话也传到了,姑娘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徐茵点了点头,连翘就转身退下了。 她一离开,梅姨娘就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安道:“连翘可是你四姐姐贴身的丫鬟,你说那些话做什么。” 徐茵听着她的话,扑哧一声笑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寒意。 “姨娘是觉着我连徐昭跟前的一个丫鬟都得小心伺候着?” “她是你四姐姐。” “四姐姐?我可没福气有她这个姐姐。” 梅姨娘瞧着她脸上的神色,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出去。 “姑娘。”凌霜见着她将梅姨娘给气走了,忍不住开口想劝。 还没开口,见着徐茵眼中的冷意,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姑娘,奴婢熬了酸梅汤,姑娘喝着解解暑气。”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碧绿色裙子的丫鬟,笑盈盈从外头进来。 这丫鬟叫胭脂,原是老太太屋里的三等丫鬟,几日前被老太太赏给了徐茵。 胭脂一进来,就得了徐茵的看重,再加上她原先是伺候过老太太的,旁人便是心里有什么,也不敢露出来。 于是乎,胭脂就成了徐茵跟前最得力的丫鬟,连凌霜都要靠后。 凌霜见着自家姑娘喝完了酸梅汤,才劝道:“四姑娘既约了姑娘,姑娘也别耽搁了。” 徐茵听了,又换了身衣裳,这才带着胭脂去了后花园。 原想着徐昭已经在园子里等了很久,谁曾想,她到了一会儿,徐昭才姗姗来迟。 “母亲害喜厉害,我过去坐了会儿,倒叫妹妹等着了,妹妹可别见怪。” 徐昭上前,带着几分笑意道。 徐茵心中恼怒,却是道:“姐姐孝顺,妹妹怎么敢怪姐姐。” “不知姐姐叫妹妹过来,有什么吩咐?” 徐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在背后编排人,难道过后就忘了?妹妹这记性可不好。” 徐茵没有想到徐昭会直接就将这事儿说出来,只装作听不懂道:“姐姐说什么,妹妹可听不明白。” 徐昭笑了笑,视线在徐茵身上看了几眼,突然道:“妹妹这身衣裳不错,这料子瞧着像是浮光锦。 “可是祖母赏你的?” 徐茵特意穿着这件衣裳出来,便是为了在徐昭跟前炫耀,如今听着这话,心里头自然是涌起一股得意。 “祖母赏了我一匹,姐姐若是喜欢,妹妹......” 不等徐茵说完,徐昭就摇了摇头,话中有话道:“妹妹不常得这好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如今妹妹跟在祖母跟前,不怕往后见不着好的,我只劝妹妹一句,往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妹妹可要想清楚,别到时候祸从口出,害了妹妹自己才好。” 徐茵知道她这是在借口羞辱她,哪里肯示弱,当下便回嘴道:“姐姐若是没做什么错事,难道还怕人在背后说?”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徐昭看了她一眼,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去,直打的徐茵懵在了那里。 好半天,才哭道:“你凭什么打我?” 徐昭听着,淡淡道:“我当姐姐的,你做错了事,自然是能管教你。” “再有下回,我也不亲自动手了,只回了父亲,让父亲来处置。” 徐茵一听她说这话,脸色蓦地一变。 “别以为在祖母跟前伺候就厉害了,且不说你是个庶出的,就是嫡出的,你也比不过大姐姐去,说不定,祖母只将你当只阿猫阿狗的,不然怎么会因着一盘莲叶糕,就罚你跪在院子里,我可没见着什么时候祖母对大姐姐这样过。” 徐昭说完这句话,不等徐茵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开了。 ☆、第48章 责罚 徐昭回了锦竹院,连翘听她竟然打了徐茵一个耳光,当下就愣住了。 自家姑娘平日里性子最好,怎么突然一下子就...... 见着连翘吃惊的样子,徐昭想了想,说道:“总要叫她怕了,不然往后还有的麻烦。” 连翘听了,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道:“姑娘动了手,就怕她告到老太太跟前儿去。” 徐昭笑着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她先在背后编排我,便是到了老太太跟前,我也是有理的。再说,她在我这里挨了打,闹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只会觉着她是个没用的。” “姑娘说的是,不过姑娘往后也该小心提防着。” 徐昭点了点头,便将此事放在了脑后,殊不知,她和徐茵之间的事情,早被薛妈妈派人打听到,说给了周氏听。 周氏听了,却是笑了笑。 “姑娘家是该厉害些,才不会被人欺负了。” 薛妈妈听了这话,只应道:“可不是,之前奴婢还觉着姑娘性子太好,也不和府里哪个起过争执,如今见着姑娘这般行事,倒是让人放心了,左右是吃不了亏的。” “只是,五姑娘也太放肆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薛妈妈向来是将徐昭当自己闺女疼的,所以心里头对徐茵自是厌恶极了,怪她在背后坏自家姑娘的名声。 周氏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看了站在那里的薛妈妈一眼,吩咐道:“你去外院请老爷过来。” “太太是想......” 周氏看了薛妈妈一眼,道:“之前我任她闹到老太太跟前,只当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她既然想坏了昭儿的名声,就别怪我狠心了。左右有秋姨娘和兰姨娘在,就叫梅姨娘陪着她去庄子上住着吧。” 薛妈妈听了,福了福身子,就出了屋子,过了垂花门,一路去了书房。 只一会儿工夫,二老爷徐秉臻就进了锦竹院。 见着他进来,周氏忙从榻上下来,才刚站起身来,想要福下身子,就被徐秉臻拉住了。 “你身子重,哪里还需这些礼数。”说着,徐秉臻就扶着周氏坐了下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徐秉臻深知周氏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也不会叫人去书房请他过来。 周氏一听,眼圈突然就红了,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徐秉臻追问下,周氏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妾身无能,实在是教不好她。她闹着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发了话,我也只好依着她。可她万不该想着坏了昭姐儿的名声,那可是她嫡亲的姐姐。” “妾身本不想说这些,可若是再不管教,往后她嫉妒之下,害了昭姐儿,那可如何是好?” 周氏说着,又将之前在寺院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事情徐秉臻自然不知道,听后,自然是又惊又怒。 徐秉臻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周氏道:“你安心养胎,我这就叫人将这孽障送到庄子上去。” 周氏听了,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到底还不懂事,不如叫梅姨娘陪着,也能时时劝着她。再说,到了庄子上,没个人看着,我也不大安心。” 徐秉臻听了,带着几分不耐道:“叫几个婆子陪着去就行了,梅氏懦弱,还不知是谁管教谁呢。” 听他这么说,周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边,梅姨娘才见着徐茵挨了打,心疼的厉害,如今又听了这事。 当真是脸色发白,全身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快些收拾收拾,和老奴们出去吧,免得老爷生气。” 徐茵红肿着脸,听着那婆子的话,猛地就朝屋外跑去,还没跑出去,就被两个婆子给拦住了。 “姑娘别闹了,老爷发了话,叫姑娘去庄子上住着,老太太这会儿正午睡呢,可帮不了姑娘。” “再说,老爷可是姑娘的父亲,父亲管教女儿可是天经地义,便是闹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是没话说的。” 总不能,拦着不叫二老爷管教五姑娘。 这两个婆子都是周氏跟前的,对徐茵这个庶出的自然是百般不待见,再加上这些日子她闹出这么多事来,哪一件不叫人觉着膈应。 如今还能给她个好脸,也是瞧着她是个当主子的,不然,早就拿绳子绑了弄出府去了。 徐茵气得一抖,抬起脚来就踢在了那婆子的腿上。 那婆子吃痛,脸上便带着几分恼怒,不屑道:“姑娘可不是该好好学规矩了,太太给姑娘请了宫里头的嬷嬷,姑娘瞧不上,如今老爷发话,姑娘到那庄子上去,说不准修身养性,规矩也就好了呢?” 那婆子说着,就强拉着徐茵走了出去。 徐茵又哭又闹,终究还是挣扎不过,眼见着被人拖了出去。 梅姨娘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胭脂见着这情景,忙出了院子,一路跑着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这会儿还睡着,胭脂求了又求,才见着了老太太跟前的严妈妈。 “不好好伺候五姑娘,你过来做什么?” “二老爷动怒,要将五姑娘送到庄子上去,奴婢才匆忙过来,求老太太救救我家姑娘。” 严妈妈一听,脸色就变了,到了屋里叫醒了老太太,将此事说给了老太太听。 老太太一听,先是愣了愣,随后大怒。 “他是在打我的脸面,不将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 “你去,将他叫到我这儿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豁出去撕破脸面了。” 严妈妈听了,忙叫人去叫了二老爷过来。 这个时候,徐茵已经被弄上马车,一路哭闹着到庄子上去了。 只一会儿工夫,徐秉臻就到了荣欣堂。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铁青,不等他行礼,就拿起桌上的茶盏朝他扔了过去。 徐秉臻侧了侧身子,那茶盏摔在他的肩膀上,落下来碎了一地。 “你去!叫人将茵丫头带回来!她是府里的姑娘,哪里能受得了那样的罪。传出去,还不坏了徐府的名声!” 听着老太太的话,徐秉臻却是道:“茵姐儿不懂规矩,儿子才要好好管教,儿子也是为了府里的名声。”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上的怒意愈发的深了,指着徐秉臻道:“你!你是存心要气死我了,存心要和我这个嫡母过不去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严妈妈的脸色就变了变,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徐秉臻抬起头来,看了一脸怒意的老太太一眼,恭敬地道:“儿子不敢。” “不敢,你若是敢,是不是还要将我这个老婆子赶到庄子上去?” 老太太这话,分明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徐秉臻面色变了变,才说道:“母亲言重了,茵姐儿是母亲的孙女儿,母亲也该替她想想,母亲若一味纵容着,最后只会害了她。儿子知道母亲最疼大姑娘,当年也是请了嬷嬷教她规矩,如今总不会因着茵姐儿是个庶出的,就拦着儿子教她学好吧。” 听着徐秉臻的话,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背过气去。 “你......” “母亲若没什么事情,儿子就先回去了,儿子敬重母亲,也希望母亲不要寒了儿子的心才好。” 徐秉臻说着,不等老太太开口,就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徐秉臻离开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铁青。 “孽障!早该叫他跟着董氏去了。” 严妈妈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二老爷将五姑娘送到庄子上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里,徐昭自然也知道了。 连翘听着,只说道:“往后,姑娘也能清净清净了。” 徐昭听着,笑了笑,便起身去了正房。 周氏见着她过来,便招了招手叫她坐在了软榻上。 “她要坏你名声,娘就叫她知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便是老太太也护不了她。” 徐昭有些奇怪:“父亲怎么会那么生气?”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徐茵背后编排她,还不至于惹得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甚至,不惜得罪了老太太。 “娘将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也告诉你父亲了,你父亲知道你差点儿就丢了性命,才叫人送五姑娘去庄子上。” 徐昭听了,这才明白,怪不得父亲宁肯和老太太起了争执,也要叫人将徐茵送到庄子上。 ☆、第49章 出事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许是徐茵不在,徐昭的日子过的很是顺心,除了老太太时不时给她个脸色看。 好在,老太太怎么样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见了面将礼数做全,叫她挑不出错来便是了。 这天,徐昭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 听了几句,徐昭才知道是三老爷养在外头的那位,昨晚发动了,折腾了大半夜生了个儿子。 见着老太太怎么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徐昭心里头实在是堵得慌。 三太太病重卧床,亏得她还能笑得出来。 分明,是存心给三太太添堵。 “给老太太道喜了,老太太得了个孙儿,过几日三老爷也该多个姨娘了。” 崔若盈一边替老太太捶着肩膀,一边笑着开口。 老太太一听这话,便点了点头:“之前就答应了,只要她生了儿子,就许她进府里。”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太太,三老爷和三太太吵起来了,奴婢们劝不住,求老太太给我家太太做主。” 老太太脸色一沉,没好气训斥道:“主子没规矩,跟前的丫鬟也是个不知礼数的。” 那丫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严妈妈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回去,跪在这儿等着老太太给你赏银?” 徐昭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可长辈们的事情,哪里有她插嘴的份儿。 好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也没留她们多说话,只过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全都退了出来。 从荣欣堂出来,徐昭便朝锦竹院走去,才走过一道长廊,便见着徐佩慌慌张张从里头出来,差点儿就撞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见着她脸色惨白,忙拉着她道:“三婶怎么了?” “父亲和母亲吵的厉害,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我,我这就去求祖母。” 这些日子,徐佩一直侍奉在三太太跟前,也很少去给老太太请安。 所以,方才荣欣堂发生的那一幕,她并没见着。 徐昭拉了她一把,道:“老太太怕是走不开。” 徐佩是个通透的,一听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可怎么办,四少爷还小,三哥哥......” 徐佩没将话说完,可徐昭也是明白的。 三少爷和徐佩虽然是一母同胞,可徐瑶自小养在三太太跟前,和三少爷并不亲近。 再说,三少爷的性子随了莲姨娘,这会儿怕是巴不得三老爷和三太太动手。 “去找四叔吧。”徐昭想了想,突然开口道。 徐佩愣了愣,点了点头,就朝四房那边跑了过去。 徐昭长叹一口气,回了锦竹院。 见她这么快就回来,周氏很是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祖母可是身子不爽快?” 周氏知道,老太太喜欢府里的姑娘都围着她,奉承她,所以一般来说,总要留好些时候的。 听自家娘亲这么问,徐昭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周氏听。 “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三姐姐,只叫她去找四叔帮忙了。” 府里大老爷和自家爹爹都上朝去了,几位少爷又都是晚辈,不好出面,只有四叔,才好插手此事。 再说,四叔是老太太最小的儿子,加上身子不好,老太太对她,一直都是溺爱的。 “你三婶也是个可怜的,当初进府的时候,老太太瞧上的是她的嫁妆。她商户出身,自个儿就觉着矮了一截,哪里还能管得住你三叔,才叫莲姨娘生了长子和长女,如今外头那位又生了个儿子,可不叫她气的慌。” 徐昭听了,心里也很是难受:“听府里头人说,三婶怕是熬不了多长时日了。祖母那里,已经张罗着给三叔续弦了。” 这事情她还是听半夏说的,半夏经常去厨房,和管事的妈妈熟悉,便能从她嘴里打听到不少话。 听说,老太太这么不待见三婶,其实是看重了蒋家的姑娘。蒋家是个商户人家,银子比当年的岑家只多不少。 那蒋姑娘是丧妇长女,帮衬着家里经营铺子,拖到二十好几了都没嫁人。 听了徐昭的话,周氏冷笑道:“老太太可真是好心思,一个个娶进来,等银子没了,就冷眼相待了。你三叔吃喝嫖赌,哪样都沾些,老太太还真当自己有个好儿子了。” 徐昭听了,没有说话,心里头却是深以为然。三叔那样的,她真想不出来哪家的姑娘愿意给他做续弦。 那蒋家的姑娘,便是一辈子不嫁,大概都不会想着嫁三叔这样的吧。 嫁过来,可真是坑了人家姑娘。 短短几日,三老爷就和三太太吵了两次。 这一天,那外室罗姨娘终于是要进门了。 老太太发了话,叫府里挂了几个红灯笼,说是姨娘进门,瞧着喜庆些。 徐昭听到这事的时候,一脸不可思议,老太太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徐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姨娘进门,三太太连见都没见,更别说是喝茶了。 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难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还没睡醒,就听外头一阵吵闹声,半夏脸色苍白进来,哆哆嗦嗦道:“姑娘,三太太,三太太昨个儿在屋里头吊死了!” 徐昭一听,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听说昨晚三太太说睡不安稳,叫人点了安息香,屋子里守夜的丫鬟给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丫鬟端着水盆进来,见着三太太吊在房梁上,已经没气了,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这事情瞒不住,府里已经都传开了。” “上吊?”好半天,徐昭才艰难地开口道:“昨晚三太太可和三老爷吵过?” 半夏摇了摇头:“昨天三太太连那罗姨娘的面都没见,三老爷心里有气,宿在了罗姨娘屋里。” “三太太定是死心了,才想着去寻死。” 正说着,周氏从外头进来,徐昭穿好衣服,陪着周氏去了荣欣堂。 刚一进去,就见着跪在那里痛哭流涕的三老爷。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难看的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岑氏竟然是这样烈性的,不过一个姨娘,就叫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的媳妇,她徐家真是要不起。 三太太贴身的丫鬟绿阑,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的厉害,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 “奴婢收拾屋子的时候,在枕头底下找到了这封信。” 三老爷一见着,就将那信抢了去,打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痛哭流涕,只一个劲儿的说是自己害了映月。 三太太闺名映月。 老太太叫人将那信拿过来,看了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成,她这是拿自己的性命来算计你,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大太太看了信,又将那封信给周氏和宋氏看了。 众人暗暗心惊,只觉着三太太是个烈性的,那姨娘进府第一天,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三太太遗言,叫自家庶出的妹子做三老爷的继室,还叫三老爷将罗姨娘刚生的儿子养在莲姨娘名下。 分明既防备旁人进府当继室毒害四少爷和七小姐,又让莲姨娘和罗姨娘成了死对头。 她那庶出的妹子,若是进了府里,便能坐山观虎斗。 更别说,她将自个儿吊死在房梁上,瞧着三老爷如今这样,可见心里头有多愧疚,存着这份儿愧疚,往后对四少爷和七小姐只有好的。 几位太太和三太太处了这些年,如今才知道她也是个有心计的,若是这心计能早用上,哪里还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徐昭知道信中的内容,心里也很是震惊。 “岑氏善妒,犯了七出之条,你这就写下休书,将她休出府去。”老太太面色铁青道。 “母亲!映月都死了,是儿子对不住她。” 见着三老爷这样,老太太气急败坏,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她善妒,是自己吊死的,还存了心思想要算计你,你若是个明白的,哪里还能看不清!” 三老爷猛地站起身来,流着泪朝老太太吼道:“儿子后悔了,后悔这些年对不住她,后悔听了母亲的话,和她疏远了!映月只留下这些话,儿子都会如了她的愿的。” 三老爷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三老爷虽是个不着调的,可在老太太跟前,也从未出言顶撞过。 老太太气的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朝三老爷扔了过去。 三老爷躲都没躲,任由那茶盏砸在自己头上,淌出鲜血来。 ☆、第50章 丧事 见自己儿子固执,被那岑氏算计了,老太太实在是憋屈的厉害。 “老太太息怒,弟妹才去,三弟心里难受,如今着急的是该派个人去岑家报丧。” 大太太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愣在了那里。 这会儿才想到还有岑家,岑家如今虽败落了,可怎么也不会叫岑氏白死。 再说,岑氏那嫂嫂她也是知道的,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等老太太开口,三老爷就开口道:“是儿子对不住映月,儿子去岑府请罪。” 说着,就要转身朝门外走去。 老太太一听,顿时就慌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会儿过去,不定就被岑家的人打死了。 “快拦住他!”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严厉道。 他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可不是能随着性子的。 “三弟可别糊涂,弟妹才去,你别闹的她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大太太拦着她,开口劝道。 “原先是你对不住她,如今再闹,弟妹死也不能瞑目。” 三老爷听着这话,身子忍不住颤了颤,眼睛通红,他不想的,他从来都没想过她会寻死。 见着他这样,大太太重重叹了一口气,不等她开口,三老爷已经失魂落魄走了出去。 “还不快叫人跟着!”老太太急忙道。 三老爷一走,众人就说起岑氏的丧事来。 “派管家去报丧,是她自己吊死的,和府里可不相干。” 徐昭暗暗抬眼,看着老太太一副厌恶的神色,心中就是一沉。 便是阿猫阿狗处了这些年都有感情的,三太太到底也恭顺了这么多年,便是这些日子让老太太动了怒,老太太也不至于这样凉薄。 王氏和周氏站在那里,心里头也是各有想法,可碍着孝道,不好说什么。 只叫管家去岑府报了丧,然后又叫人去外头买丧礼所需要的东西。 因着是夏日,尸身容易腐烂,还需弄好些冰块来。 等一切商量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等出了荣欣堂,王氏不免感慨道:“弟妹也是可怜,弄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好在是临了给两个孩子寻了出路,往后也不至于被人毒害了。” 周氏和宋氏听了,唏嘘的同时,也全都觉着岑氏是下了狠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可不是,世事无常,咱们哪里能料到。” 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徐昭扶着周氏,一路回了锦竹院。 出了这样的事情,徐昭和周氏的心情都不好,到了中午,只稍微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丫鬟伺候着漱了口,又端上茶来。 刚喝着,就听外头丫鬟进来回禀,说是管家去报丧,岑家的人说是三太太死的冤枉,来府上闹了。 周氏听了,脸色微微一变,看了那丫鬟一眼。 “三老爷可过去了?” “回太太的话,老太太一听着,就叫人将三老爷拦住,可三老爷那样的性子,下头的人哪里能拦得住。” 徐昭听了,微微有些诧异,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叔倒是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若是之前他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三婶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荣欣堂 老太太见着自家儿子跪在岑家人面前,恨不得亲手将他拉起来。 三老爷眼睛通红,重重磕了个头,道:“是我对不住映月,我该死。”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岑远一脚踹了过去。 “三老爷!” 老太太见着他动手,脸色一沉,只说道:“你们过来我也好好说道说道,岑氏犯了七出之条,便是没死,我徐家也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这话说的难听,再者人死为大,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岑家大少爷就铁青了脸。 不等他开口,龚氏就开口道:“呦!老太太可真是说的好听,我家姑奶奶在府上,可见是被逼死的。不然,好好的怎么就上了吊。” “咱们出去,跟街坊邻居好好说说,我家姑奶奶死了,怎么还背上了这不好的名声。这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太也不怕亏心事做的太多,叫那小鬼来勾了魂儿。” 龚氏口舌厉害,一副泼妇的行径,直骂的老太太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三老爷跪在那里,开口道:“是我害了映月,大舅哥要打要杀,我都甘愿领受。” 岑家大少爷听着这话,就要上前,大太太在一旁见着,忙拉住了他。 “三弟也知道错了,都是一家子,可别伤了和气。” “这话可不对,我家姑奶奶都叫你们给逼死了,还什么一家子。” 大太太愣了愣,才将岑氏遗信里的话说了出来,说是叫岑家二小姐嫁到府里当继室。 岑家的人一听,立马就愣在了那里。 龚氏更是脸色变了变,张大了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到了这会儿,她有些相信老太太方才的话了。 大姑子之前瞧着弱弱的,如今却也知道算计人了。 额 府里留着个小姑子,这些年都没嫁人,她这当嫂嫂的心里头可是膈应的很。 可映蓉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脸上受了伤,留了好大一个疤,便是到别家为妾,都没人要的。 总不能,叫兄嫂养她一辈子。 龚氏想着,面色便微微松动了。 大太太瞧着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三弟妹是替娘家着想,不想自己的兄嫂受一辈子的累,才想了这样的主意。” 老太太一听见就想阻止,可见着跪在那里的儿子,又怕说了什么,惹得他冲动了,非要陪那岑氏一命。 所以,虽然心里有气,却还是见着王氏和龚氏谈妥了。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吃了岑氏的算计,她哪里想到,岑氏瞧着恭顺,临死却是给她摆了这么一道,真是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等徐昭陪着自家娘亲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定下了。 两家的人正商量着三太太的丧事。 徐昭早就听说三太太娘家嫂嫂是个精明的,如今才知道,什么叫精明算计。 说是丧事,话里话外都说岑府如何艰难,还要养着个小姑子。 分明是不将三太太的死放在心上,反而因为三太太是吊死的,想要徐家赔上一笔银子。 最后,三老爷给了五百两,龚氏才离开了。 只等着办丧事的时候,过来吊丧。 ...... 三老爷心里有愧,请了道士做法场,叫三太太魂安,一直做了七日,气的老太太差点儿就吐出血来。 “死了还祸害我的儿子,我徐家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媳妇,早知道这样,就是死也不会将她娶进来。” 周氏身子重,只在头一天过去祭拜了。 徐昭这些当晚辈的,也过去磕头祭拜了。 三少爷,三姑娘和四少爷在灵前跪了大半夜,而三老爷却是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听说,老太太派人过去的时候,三老爷哭得厉害,怎么劝都不起来,那罗姨娘要过来给三太太守灵,却是被三老爷骂了回去。 三太太下葬的当日,三老爷吐了血,将老太太吓了个半死,叫大夫来瞧,说是伤心过度。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三老爷这是后悔了,后悔因着一个妾氏,将三太太给逼死了。 说起来,三老爷虽胡闹些,可如今为着三太太伤心成这样,也叫人觉着可怜。 徐昭听到这事的时候,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儿。 已经死了的人,再愧疚又能如何?难不成就因着如今的伤心,就将往日的错都抵消了。 世人就是这样,女子若是犯了错,便是死了也免不了留下骂名,遭人唾弃。 而身为男子,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有“浪子回头”这四个字,好像改了,就什么都能不计较了,真真叫人觉着讽刺。 “姑娘别站在窗前,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连翘见着她站在窗前,上前劝道。 “哪里就能着凉了,外头热得很。” 虽然这样说,徐昭还是走过去坐在了软榻上。 才刚坐下,就听外头有人回禀,说是三姑娘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徐昭叫那丫鬟进来,才听那丫鬟道:“我家姑娘描了花样子,给姑娘送来,叫姑娘选一个往后等做了荷包,再叫奴婢送来。” 这几日,徐瑶和徐昭过去帮了不少,所以这应该是谢礼了。 徐昭听了,只说道:“哪里需要这样客气,你家姑娘这几日也忙得很,哪里能顾得过来。” 听她这样说,那丫鬟的眼圈便有些红了,半天才说道:“劳姑娘惦记,我家姑娘还好,就是七姑娘还小,见不着太太,哭的厉害。” ... ☆、第51章 徐佩 徐昭听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三太太去了,七姑娘还小,三姐姐照顾她怕也是力不从心。 徐昭想着,就挑了个花样子,叫那丫鬟退下去了。 “七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小小的年纪,就没了母亲。”连翘忍不住道。 “三房如今哪个主事?”徐昭下意识问道。 连翘听了,只回道:“奴婢派人去打听过了,说是后院的事情都由着莲姨娘主持。因着三太太的事情,罗姨娘的身份也尴尬,这些日子,三老爷连她的院子都没踏进一步,往后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连翘说着,眼中只带着一抹不屑。 好好的一家子,偏叫那花魁搅合成这样,若不是她,三太太也不至于心灰意冷自个儿上了吊。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又问起了那孩子的事情。 “三太太留下话,如今那孩子养在莲姨娘屋里,罗氏如今不得宠,也不敢到三老爷那里闹,不过奴婢可觉着罗氏不像是能安分的,保不准往后起了心思,将那孩子再要回去。” 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养在旁人屋里,罗姨娘哪里能甘心。 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三叔心里有愧,到头来她也只能白费心思。” 徐昭说着,心里头暗叹一声,若是三太太早有这心计,哪里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只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几日后,徐瑶和徐昭约了一起去三姑娘那里。 自打办完三太太的丧事,徐佩就从没出来过,老太太恨极了三太太,连带着也迁怒了徐佩这个孙女儿,所以叫人传了话,免了她每日的请安。 两人一路说着话,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秋雨院。 刚一进去,门口的丫鬟见着二人,福了福身子才要朝里头通报,就被徐瑶阻止了。 只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徐昭跟在徐瑶的身后,刚一进去,便闻到屋里头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徐佩坐在软榻上,正拿着扇子给一边睡着的七姑娘扇着风。 这一幕,无端让人心酸。 听到脚步声,徐佩转过头来,见着站在那里的徐瑶和徐昭,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对着一旁的丫鬟道:“姑娘们来了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不等那丫鬟告罪,徐瑶就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别怪她,之前问了丫鬟,都说妹妹还好,若是我们不过来,可不是要一直瞒着,这屋子里都是药味儿,是你病了还是七妹病了。” 徐佩听了,摇了摇头:“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赶巧叫你们碰着了。” 徐佩说着,就招呼着二人坐下来,叫丫鬟上了茶。 “可叫大夫看过了?”徐瑶刚一坐下,就开口问道。 “大夫进来给父亲看病,我也顺便叫嬷嬷将人叫过来,大夫瞧过,只说是着了风寒,吃些药也就好了。” 徐瑶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见着睡在软榻上的徐慧,才又说道:“七妹可还哭闹?” “母亲刚去的那两日哭闹的厉害,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下头的人说了什么,听话的厉害。只是晚上睡到半夜,还是会哭着醒过来,瞧着让人心疼。” “也不好一直这样,她哭闹你也睡不好,瞧着精神这样差,身子也要垮了的。倒不如让几个嬷嬷,晚上轮流照看着。” “可......”徐佩迟疑了一下,犹豫着开口。 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徐昭抬起头来,劝道:“我也觉着二姐姐说的有道理,三姐姐便是心疼七妹妹,也该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才几日没见,三姐姐就瘦了一圈,这样下去,身子哪里能吃得消。” 听着徐昭的话,徐佩跟前的大丫鬟红玉道:“这话本不该奴婢说,可姑娘也该顾及自个儿的身子,这几日,姑娘每日只睡几个时辰,白天还要照顾七姑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徐瑶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道:“妹妹若不爱惜自个儿,我就将此事回了母亲,母亲掌管中馈,总要管这些的。” 徐佩一听,连忙道:“这事情哪里好劳烦伯母,妹妹答应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徐瑶拉了她的手,真心实意道:“你先叫嬷嬷照看着,日子长了,总不能叫你太费心神,伤了身子。” “我知道姐姐是替我着想。” “妹妹屋里头若有什么缺的,就派人告了我,我叫人给妹妹送过来。” 听到徐瑶的话,徐佩的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二人一眼,才带着几分苦涩道:“如今是姨娘管家,我总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吃穿上自然是亏不了我。” 徐瑶没有说话,徐昭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年,徐佩和莲姨娘关系并不怎么好,莲姨娘恨三太太将徐佩养在了她屋里,抢了自己的女儿。更恨自己闺女和自己不亲近,偏一门心思的对嫡母好。 “也好,莲姨娘管家,你总受不了罪。婶子既然去了,往后妹妹也该和莲姨娘亲近些,这府里,总归要有个依靠的。” 徐佩看了她一眼,半天才点了点头:“这道理我哪里不知道,可是,姨娘那样的性子,我又......” “再加上我和四哥哥、七妹妹亲近,她心里头哪里能高兴。可总不好,叫我就此疏远了,那我成什么人了,又哪里对得住母亲。” 她虽是姨娘生的,可打小是在太太跟前长大的,大了些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就算那样,平日里也是和四哥哥,七妹妹亲近,反倒和三哥哥情分淡些。 徐瑶明白她的处境,只劝道:“不是叫你疏远,只是别太僵了。再说,往后新太太进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性子,妹妹也该早些为自己打算了。” 徐昭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有些感慨。 三姐姐如今的处境实在是不好,一边要照顾着七妹妹,一边又不好得罪了莲姨娘。 等那继室进门,又该如何相处? 徐佩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这事情我哪里不知道,只是一想就觉着心里头慌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盼着新太太是个大度的,不然,别说是我,四哥哥和七妹妹往后......”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哽咽了。 “姐姐也别太担心了,她到底是三婶的妹子,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总还要顾及着些。再说,便是她怎么,还有三叔在。”徐昭开口道。 徐佩抿了抿嘴,才开口说道:“这几日见着父亲,我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很。母亲是因父亲在外头胡闹才寻了死,可父亲后悔的很,这些日子病一直都不好,我瞧了,心里头又是怨又是怕。” 徐瑶拉了她的手,劝慰道:“别想这么多,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过的,哪里能想到那么远的事情。” 又说了一会儿话,徐瑶和徐昭才起身告辞了。 从秋雨院出来,两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想着方才徐佩那样子,只觉着心里头堵得慌。 “往后你我也多过来,祖母那里,我也去劝着些。”徐瑶开口道。 听她这样说,徐昭点了点头:“姐姐便是有什么话也等过些日子再说,免得叫祖母怪罪。” 徐瑶比不得大姐姐,老太太若是生气了,可不会顾及她的脸面。 “我知道的。”徐瑶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话,就和徐昭分开了。 一路回了锦竹院,徐昭便去了正屋,和自家娘亲说了三姐姐的事情。 周氏一听,微微叹了口气:“这日子还长着,她才十几岁,哪里能受得住,是该叫嬷嬷们看着。再说,莲氏那里怎么相处,也是难的,往后继室进门,才是更难的。” “好在,那继室是你三婶的庶妹,她若是个聪明的,只会好好的对你三婶的孩子。只你三姐姐,是莲姨娘肚子里出来的,总会有变数的。” 更别说,还有莲姨娘在,三老爷跟前最得宠的,还是莲姨娘,如今三房的事情,都是她掌管着。 “你三叔可好些了?”周氏又问道。 “大夫说还要将养一阵,三叔心情不好,病也好的慢些。” 周氏听了,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到头来弄成这样。” 正说着,有丫鬟进来回禀:“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屋里出事了。” 听着丫鬟的话,周氏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说是明哥儿方才吃了东西,吐得厉害,紧接着,人就抽搐了,嘴里吐着白沫子,大奶奶听了,急急忙忙就过去了,见着明哥儿那样,就和老太太起了争执。” ☆、第52章 承恩侯夫人 徐昭和周氏听了丫鬟的话,便匆匆忙忙赶了过去,才进了院子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痛哭声。 “老太太将明哥儿养在跟前,孙媳心里便是不舍,碍着孝道也从不敢多说一个字。可如今,明哥儿成了这样,孙媳只求老太太放过明哥儿吧,给他一条活路。” “放肆,说的是什么话,大奶奶糊涂了,还不快扶着大奶奶回屋去。”大太太王氏听着这话,脸色蓦地一变,厉声呵斥。 屋里的婆子听到这话,就朝房氏跟前走去,才刚迈出步子,就被老太太阻止了。 “房氏,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房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对着她这样的神色,房氏身子微微一颤,可以想到自己儿子还没醒过来,老太太护着那害人的凶手,心里就有涌起一股怒意。 “老太太,孙媳求老太太给明哥儿一条活路。” 房氏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茶盏砸了过来,房氏躲避不过,茶水洒在她的身上,狼狈极了。 徐昭和自家娘亲一进来,就见着房氏这样狼狈的样子。 老太太见着二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快,却只说道:“你身子重,不好好歇着,过来坐什么。” 周氏一听,福了福身子,回道:“媳妇听说明哥儿出事了,哪里还能不过来看看,明哥儿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房氏就出声道:“单是吃坏了也就好了,明哥儿打小就对花生过敏,严妈妈竟将老太太吃剩下的花生粥拿给了哥儿吃,差点儿就要了他的性命。老太太如今护着严妈妈,难不成一个下人比明哥儿的性命还重要,还是说老太太也巴不得明哥儿被人害了才好。” 听着房氏的话,老太太满脸怒意:“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是我这老婆子故意害他!” 房氏抬起头来,刚想说话,外头有婆子回禀道。 “老太太,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徐观从外头进来,见着跪在地上眼睛红肿的房氏,脸色微微一沉。 “孙儿给祖母请安。”他上前行了个礼,才问起了明哥儿的事情。 “你放心,哥儿没事,大夫说一会儿就醒了。”老太太见着他,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开口道。 说完这话,就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房氏一眼,道:“你如今也过来了,我这老太婆没用,你们夫妻二人若是想将明哥儿抱回去,我也不拦着。” 大少爷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就瞪了房氏一眼,道:“祖母息怒,明哥儿自是陪着祖母更好些,孙儿也能放心。” 他的话音刚落,房氏就忍不住讽刺道:“可真是老太太的好孙子,明哥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不问问,好好的他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你连问一问都不敢?” 房氏说完这话,又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怎么就不放过孙媳呢,明哥儿只是老太太的重孙,老太太何必拿他拿捏孙媳。” 房氏话中的内容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变了脸色,就是大太太,也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明哥儿养在老太太跟前,府里不是没有说道的,只说大奶奶可怜,见儿子一面还得去老太太跟前。可心里便是有想法,也从不敢说出来。 房氏短短几句话,却是捅破了这张窗户纸。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大少爷训斥道。 房氏见着徐观这样,身子颤了颤,眼中露出一抹嘲讽来。 “回去,可不是该回去了。” 说完这话,房氏就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外头走了出去。 “她,好个没规矩的东西!”老太太脸色铁青,指着房氏的背影,好半天才开口道。 只过了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说是大奶奶收拾了包袱,拿了钥匙叫婆子搬了嫁妆,带着两个丫鬟回娘家去了。 管家拦不住,只能叫人来回禀了老太太。 听着这话,老太太的脸色突然大变。 房氏是虽是庶出的,可也是自小养在承恩侯夫人名下,当嫡女来养着的,若是这样回去,承恩侯夫人哪里能不怪罪。 再说,那嫁妆...... 想到此处,老太太一时就有些慌了。 当年,这门亲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如今总不能因着这事儿就毁了。 那承恩侯如今可是深得盛宠,是徐家得罪不了的。 “还,还不快叫人拦住!” 平日里只当房氏是个好拿捏的,谁曾想,骨子里竟然是个厉害的。 老太太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房氏虽是个庶出的,可到底是当着嫡女来养着的,和寻常庶出的不一样。 这些年她不闹,是因为心里有着观哥儿,可因着姨娘和通房的事情,还有那林姨娘,房氏变得和往常不一样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日子,她提起观哥儿,房氏总一副淡淡的表情。 好像他宠着哪个,都和她没有关系。 大太太也被房氏这样的举动弄的愣住了,听了老太太的话,才匆匆跑了出去,带着几个婆子出了院子。 可马车已经驶出了老远,哪里还能追的上。 王氏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头对房氏愈发的不待见了。 当年这亲事她本就不同意,是老太太一味的定下,不然,她怎么也会给观哥儿找个正经嫡出的,而不是像房氏这样的。 可既然娶了进来,就该好好过着,总不好叫二人和离了。 “太太,大奶奶这样回去,会不会......”姜妈妈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王氏道:“今个儿才瞧出她的性子,往后叫那林姨娘也收收性子。” 姜妈妈听了,只点了点头。 等王氏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听见她没追上人,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 只摆了摆手,说是乏了,叫众人全都退下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跟在众人身后退了出来。 这事情闹的,大嫂性子一直绵软,如今却是闹成这样,都是大哥哥和老太太给逼的。 刚才在屋里头,大哥哥便是替她说句话,大嫂也不会这样。 那嘲讽的眼神,一直留在徐昭的脑海里。 大概是彻底失望了,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来吧。 第二天徐昭才用过午饭,就见着半夏进来。 “姑娘,承恩侯夫人来了,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里呢。” 徐昭听了,只问道:“大嫂可也跟着回来了?” 半夏摇了摇头:“承恩侯夫人来了,还带着几个婆子,说是要将大奶奶剩下的几箱嫁妆全都搬走,老太太不准,如今还僵着呢。” 徐昭隐约记得,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她见过那承恩侯夫人一面,眉眼凌厉,瞧着就是个厉害的。 “嗯,明哥儿可醒过来了?” “回姑娘的话,昨晚就醒了,老太太怕有事,又请了大夫进府来看,只说是养些日子就好了。” 徐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嫂闹的那样厉害,原先是叫老太太处置了谁的?” 半夏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是严妈妈。” 徐昭一听,眼中便闪过一抹诧异,有些不敢置信道:“严妈妈?好好的她害明哥儿做什么?” 大奶奶和她又没什么仇,再说,明哥儿是老太太的重孙,她怎么敢....... 半夏见着自家姑娘诧异,才解释道:“姑娘不知道,大少爷屋里那林姨娘,就是严妈妈的远房侄女,前些日子才有了身孕。” “......”徐昭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半夏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才继续说道:“那林姨娘本是来投靠严妈妈的,可不知怎么,却是勾搭上了大少爷,严妈妈求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做主将她给了大少爷。” “大奶奶原先也闹过,后来却是不闹了,任大少爷宠着那林姨娘。” “今个儿出了事情,严妈妈本该被赶出府去,可老太太哪里肯答应,只训斥了几句,就叫严妈妈回屋去了,说是严妈妈也是不当心。也怪不得大奶奶不顾孝道,闹成那样。换了谁,见着自己的儿子差点儿被个下人害了,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只过了半个时辰,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承恩侯夫人叫人将嫁妆全都搬了出去,放在了徐府的大门口,叫满京城的人都过来看。” 如今,外头围了一圈人,都在打听这事儿,承恩侯夫人叫几个婆子留下来将府里的事情给说了,外头只有骂的,说是老太太不疼自个儿重孙子,偏护着一个下人算是怎么回事。别的,更是骂的难听。 徐昭听了,暗暗想着,这承恩侯夫人,可真是个不留情面的,这么一下子就撕破了脸面。 难不成,是大嫂想着要和离? ☆、第53章 挑事儿 京城里有关徐家老太太的流言一下子就四散开来,说老太太不慈,不仅插手孙子房里的事情,还将重孙养在自己跟前,以此来拿捏孙媳妇,根本就是魔障了。 怪不得承恩侯夫人将闺女的嫁妆都给抬了回去,硬生生打了徐府的脸面。 流言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便给气病了,盈姨娘衣不解带,从早到晚侍奉在跟前。 只几日的功夫,老太太待盈姨娘就和最初的时候一个样了,一口一个盈丫头,巴不得叫满府的人都晓得,盈姨娘又重新得了她的疼爱。 崔若盈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一边和老太太说着话,一边侍奉着老太太喝药。 “吃了几服药,老太太的病却是不见好,若盈昨个儿和太太商量,换个大夫进来瞧瞧,太太却是训斥了我一番。” 崔若盈说着这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老太太一听,脸色便不大好了,盈丫头这么说也是为了她,王氏如今是愈发的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这样想着,老太太看了站在那里的崔若盈一眼,问道:“这些日子,老爷可常去你房里?” 她的话音刚落,崔若盈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拿着勺子的手也不由得僵在了那里。 老太太见着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头对王氏愈发的不满了。 崔若盈虽低着头,可哪里察觉不出老太太的不满,嘴角微微勾了勾。 “老太太不必替若盈担心,这些日子若盈已经想明白了,若盈能得老太太庇护,在府里住着,就是若盈的福气了。如今只盼着老太太的病能好些,别的便什么都不求了。” 她这话说的实心实意,眼睛里还带着一抹感激之情,老太太见着,只觉着是自己委屈了她,当日若不是她迁怒于她,王氏也不敢这样苛待她。 “老太太,大太太来了。”正想着,就听外头有婆子回禀道。 下一刻,就见着王氏缓步进来。 因着京城里的流言蜚语,王氏这些日子心情并不好,虽说那流言都是冲着老太太去的,可房氏是观哥儿的媳妇,出了这样的事情,外头那些人哪里有不说道的。 一想到观哥儿的名声差点儿就被房氏和承恩侯夫人给坏了,她心里头满满都是怒意。可说到底,更怨的是老太太。 若不是老太太将明哥儿养在自己屋里,出了那样的事情还偏袒着一个奴才,房氏也不会回了娘家,自己儿子也不会被人在背后说道了。 心里虽然不满,可碍着孝道,王氏的脸上并不敢露出分毫,只上前几步,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媳妇见过母亲,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老太太的目光在王氏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喝了几服药,也不见好。” 王氏一听,心里便咯噔一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若盈,心中暗怒。 定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惹得老太太心里头对她不满了。 不然,老太太何曾对她这样说过话。 想到那大夫的事情,王氏目光转了转,只说道:“昨个儿姨娘和媳妇商量着,说要给老太太换个大夫进府看看,可媳妇想,那李大夫医术高明,可是杏春堂的老掌柜,若是换了旁人,媳妇心里也是不踏实的。” 王氏的话音刚落,崔若盈就插嘴道:“妾身听说,颐杏堂的容大夫医术也是不错的,而且还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之前本是太医,只是如今岁数大了,才开了个药馆,每日只给十个人看病。” “妾身别的不懂,私下里总是觉着沾了太医这两个字,便应该是很厉害的,兴许请他来看看,老太太的病便能好了。” “可有这事儿?当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给宫里头的娘娘瞧过病的?”老太太一听,张嘴便道,心里头对王氏更多了几分不满。 早有这样厉害的大夫,也不请进府给她诊脉,这王氏,当真是见不得她赶紧好了。 王氏见着老太太这样,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心里头的想法。 当下,只抬起头来,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不是媳妇不想着老太太,只是从未叫那容大夫瞧过病,不敢突兀地请进来。这些年,老太太的病,都是叫宋大夫来瞧的。” 王氏说着,便瞪了那崔若盈一眼。 “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想着老太太,心里......”崔若盈身子瑟缩一下,眼中露出一抹害怕来,活脱脱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若是换做寻常人,联想到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个不要脸面的事情,早就猜出她是装模作样了。可偏老太太见了,便当真了。 “王氏,盈丫头既成了妾氏,你这个当主母也不可善妒,容不得人。” “盈丫头这几日伺候我,也累了,从今个儿开始,你便留下来侍疾吧。这几日,茂臻那里,叫盈丫头伺候着便好。大房只观哥儿一个,子嗣总是不旺的,你是正妻,该明白这个道理。” 王氏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 老太太这是,要给盈姨娘撑腰了,还要叫她生下老爷的儿子。 王氏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屈的厉害。 不等王氏说话,崔若盈就开口道:“太太一人侍疾哪里能熬得住,多个人才是。不如,叫四姑娘过来,帮着太太。” “二太太如今有孕,如若不然,总该是二太太过来侍疾的。” 老太太皱了皱眉,她是不大待见徐昭这个孙女儿的,平日里就厌恶的很,哪里还肯让她在自己跟前晃悠。 崔若盈深知老太太的性子,见着老太太这个神色,只说道:“四姑娘还小,便是哪里做错了,老太太身为长辈,管教管教总是能够的,一家子人,总不好叫旁人说老太太不疼四姑娘。” 不等老太太开口,她又接着道:“如今二老爷进了都察院,仕途正得意着。府里头,哪个不羡慕二太太,巴结着四姑娘。若盈只是觉着,长此下去,四姑娘指不定就心浮气躁了。若是老太太能提点她,对四姑娘也是好的。” 王氏站在那里,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哪里不知道崔若盈的算计。 她这分明是算计着,叫老太太拿侍疾的事情折腾四姑娘呢。 想着之前徽姐儿和宋家的事情,王氏便开口道:“四姑娘还小,哪里做过这些,还是叫瑶丫头陪着我吧。” 徐徽出嫁了,她身边只徐瑶一个,打小养在她跟前,也是个孝顺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盈丫头说的对,便叫四丫头过来吧。” 老太太可不想旁的,只觉着自己心里头憋着气,使唤二房的姑娘也是好的。 当晚辈的,是该孝顺长辈。 便是老二知道了,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王氏愣了愣,没好气看了崔若盈一眼,只叫人去传话了。 虽是这样,王氏心里头也是不快的,看着崔若盈的目光就带着几分不满。 崔若盈冲着王氏莞尔一笑,有些怯怯道:“太太可别生气,妾身也是为着老太太的身子好,府里上上下下都说四姑娘懂事,若是个真懂事的,老太太瞧着,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好的快。太太若真心替老太太着想,也不该拦着的。” 这话一出,便将王氏噎了个半死,见着老太太沉下来的目光,王氏哪里还能再说什么。 这边,徐昭正陪着周氏说话。 就见着丫鬟进来,说是老太太传话,这几日叫四姑娘过去侍疾。 不只是徐昭,就是周氏和薛妈妈,听着这事情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好好的,母亲怎么想起了昭儿。”周氏看着那丫鬟,开口问道。 那丫鬟是王氏跟前的人,自然是不待见崔姨娘的,所以便将崔若盈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盈姨娘得了老太太的疼爱,一句话抵得上太太十句,太太劝不过,只叫奴婢来回禀了二太太。” 周氏一听,眼中便闪过一抹寒意。 这个盈姨娘,她一直瞧着是个不安分的,如进看来,可不是个挑事儿的。 成了大房的人,如今还惦记着叫昭姐儿过去受罪,可真是...... 徐昭回过神来,冲着周氏露出一个娇憨的笑:“母亲不必担心,祖母病了,女儿本该过去侍疾的。再说,还有大伯母和一屋子丫鬟婆子在,总不会什么事情都叫女儿做的。” 徐昭心里头知道老太太为何这样做,不过是借此机会折腾她罢了。 可碍着孝道,徐昭这个当晚辈的又不能不去,除非,是不要自己的名声。 罢了,既然叫她侍疾,她就去吧,全当是“孝顺”老太太了。 ☆、第54章 挑唆 因着要去老太太那里侍疾,第二天半夏早早就将徐昭给叫醒了。 “姑娘,姑娘别睡了,还要去老太太那里呢。” 徐昭迷糊着,用手揉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日老太太派人传话,叫她过去侍疾的。 徐昭一个激灵,这才坐起身来。 连翘拿了衣裳,伺候着她洗漱更衣,又伺候着徐昭用了小半碗莲子羹,吃了两个包子和一碟小菜,才走到桌前收拾起来。 半夏进来,拿了一盏茶递到徐昭手中。 “姑娘这几日就住在老太太那里,奴婢收拾了这些东西,姑娘怕是用得着。夏日里天热,姑娘也不好贪凉,奴婢们不在跟前,姑娘也该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左右就几日的功夫,姑娘可别病了。” 徐昭听了,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东西,吃的用的,装起来有满满一大包。 “知道了,只几日的功夫,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 徐昭的话音刚落,连翘就叹了口气:“就这还怕姑娘受委屈,老太太说是叫人伺候姑娘,可那些小丫鬟,哪里是个会照顾人的。” 连翘伺候了徐昭多年,对别人自然是不放心的,更何况还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老太太不待见二房,连带着也不喜欢自家姑娘,这会儿巴巴的要姑娘尽孝道,说是没有旁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只盼着,老太太别太过分了,作践了自家姑娘。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徐昭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只说道:“不必担心,你家姑娘难道是好欺负的?” 等收拾好,徐昭才去了正房给母亲请安。 周氏的肚子越来越大,身子也重了,见着徐昭进来,就将她叫到自己跟前。 虽然徐昭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她还是不怎么放心。 “我今日去你大伯母那里。” 周氏才刚开口,徐昭就摇了摇头,开口道:“娘亲是糊涂了,这事情如何能和大伯母去说?” 大伯母身为长辈,难不成还要处处顾及着她这个当晚辈的? 再说,老太太那性子,若是真的存了心思想要折腾她,大伯母碍着孝道,哪里好说什么,便是自家娘亲说了,也只会叫大伯母为难。 这点儿道理,娘亲哪里会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怕她在老太太那里受了委屈,心疼罢了。 徐昭一说,周氏才察觉过来,拉着徐昭的手,嘱咐道:“既然这样,娘也不去了,你记着要好好照顾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就派人来和娘说,娘叫你父亲给你做主。”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笑着道:“娘亲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弟弟就好了,女儿哪里是让人欺负的。” 听她这么说,周氏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几句,才叫她去了老太太那里。 前脚半夏和连翘已经将东西都拿到荣欣堂去了,徐昭去的时候,门口的婆子回禀说老太太才起来,还没收拾妥当,叫她先等着。 徐昭听了,看了看天色,便知道老太太是在故意为难她了。 以往这个时候,老太太早就收拾好了,哪里还需要等着。 分明,是故意的。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微微一笑:“敢问嬷嬷一句,我过来,可是住在老太太屋里?” 徐昭的话音刚落,那婆子愣了愣,才回道:“姑娘的东西都在耳房里,老太太说了,叫姑娘受委屈了。” 徐昭摇了摇头:“嬷嬷言重了,来给祖母侍疾本就是应该的,哪里谈得上什么委屈。这话要是传出去,还道我这个当晚辈的不懂事,不知道孝道两个字该怎么写呢。” “祖母还没收拾妥当,嬷嬷先带我到屋里看看吧,伺候的丫鬟可是祖母跟前儿的?” 那婆子明显有些跟不上徐昭的思路,顿了顿才回道:“原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老太太待姑娘好,特意叫她们过来伺候姑娘。” 说着,才领着徐昭去了耳房。 房间不大,里外两间,简简单单放着一张软榻,桌子,椅子,还有两个柜子。 里间是一张拨步床,一张小方桌,并一些洗漱的东西。 那婆子领着徐昭进去,时不时在她脸上看一下,却是意外的发现四姑娘竟然没有一点儿的怒意。 方才,四姑娘跟前儿的两个丫鬟过来,见着这屋子,脸色好生难看,虽没说什么,那神色哪个瞧不出来。 如今,四姑娘自个儿瞧了,却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实在叫她意外。 这屋子本来是不住人的,老太太昨个儿才吩咐了叫人收拾出来。按理说是府里姑娘们住的,怎么也该收拾的精致些,可老太太说了,四姑娘只是暂住几日,也不兴太过奢侈了,随意的收拾收拾,能住人就行了。 她在老太太跟前也伺候了多年,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哪里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分明,是存心想叫四姑娘不痛快了。 于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叫了几个婆子进来,将屋子收拾成现在这样。 左右,四姑娘怪罪,也不会怪罪到她们这些奴才的头上,老太太这个当长辈的不疼她,她们这些下人可都是听吩咐办差事,怪不得她们的。 便是要怨,也该怨自己不得老太太疼爱。 “姑娘来的仓促,也没好好拾掇拾掇,真是委屈了姑娘。”那婆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徐昭四下打量了一下,淡淡道:“是简陋了些,不过能住人便好。” 一句话,就将那婆子给噎住了,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又应付了几句,才说是老太太传话,叫姑娘进去呢。 徐昭听了,才从屋子里出来,去了正屋。 她进去的时候,大太太已经来了,正坐在软榻上和老太太说着话。 见着她进来,王氏的面色微微一变,脸上有几分尴尬。 方才,她在屋里头是知道老太太叫四姑娘等着,故意给四姑娘难堪的,可她这个当伯母的,竟是一句话都帮不上。 如今见着昭姐儿,她只觉着难堪的很。 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色有些不快,责问道:“不在外头等着,你是去哪里了?” 徐昭听着,脸上带着几分不解,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见着祖母还没收拾好,嬷嬷就带着孙女儿去了耳房。” 徐昭说完这话,面上就带了几分笑意道:“那屋子实在是简陋了些,可孙女儿想着,只是暂住几日,也不好叫人再折腾了。” 那屋子里的摆设王氏也是瞧过的,今个儿一大早她过来,瞧着那屋子,才劝了老太太一句,就被老太太训斥了。 如今听着徐昭这话,愈发觉着尴尬了。 她执掌中馈,府里这些个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若是她真有心,哪里能叫她受这些委屈。 可偏偏,上头有老太太拦着,她便是想添些东西,也不能够。 王氏正想着,又听徐昭道:“之前听大姐姐说祖母不喜奢侈,如今孙女儿才明白,祖母这是在教导孙女儿呢。” “也是,母亲疼我,平日里用的东西难免贵重了些,祖母可别怪我。” 徐昭说着,就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王氏瞧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又见着徐昭还蹲在那里,连忙说道:“快起来吧。” 听着王氏的话,徐昭的视线朝老太太那里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安。 一屋子丫鬟婆子看着,老太太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只冷冷道:“没听见你大伯母的话,还不快起来。” “是。”徐昭恭敬地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朝王氏露出一抹感激的目光。 王氏见着她这样,心里头也服帖了几分,对着她笑了笑,吩咐一旁的婆子摆饭。 很快,丫鬟们就鱼贯而入,手里提着食盒,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有荤有素,徐昭只瞥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早听说老太太向来不会委屈了自个儿,她却是没想到,老太太就连病了,都吃的这么丰盛。 “四丫头,扶我过去吧。”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开口道。 徐昭应了声是,缓步走过去,扶着老太太起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你也坐吧。”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大太太,开口道。 王氏道了声谢,才坐了下来。 徐昭站在那里,老太太不开口,她这个当晚辈的自然是不好坐下的。 所幸,她早上已经吃了不少,如今是一点儿也不饿。 再说,她也不想陪着老太太用膳。 于是乎,徐昭就站在那里,看着老太太和王氏用膳。 一屋子丫鬟婆子的目光,徐昭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等到老太太用完,才带着笑意瞧了徐昭一眼:“瞧我,倒忘了叫你坐下来,你要是饿了,就叫小厨房的人做些吃的,来了祖母这里,可别委屈了自个儿。” 徐昭听着,笑着福了福身子:“祖母疼孙女儿,孙女儿是知道的,早听说祖母跟前的严妈妈做的一手好点心,就不知道孙女儿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吃上一回。” 这几日,因着明哥儿的事情,严妈妈不在屋里头伺候。 徐昭的话音才落,老太太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了。 王氏坐在那里,朝着徐昭摇了摇头。 徐昭笑了笑,却是道:“祖母这样不高兴,可是严妈妈做了什么错事?” “好好的姑娘家,说这些做什么?”老太太厉声道。 徐昭身子颤了颤,眼睛里突然就涌出了泪水,委屈道:“孙女儿只是随口问一句,知道祖母最是看重严妈妈,都说长辈屋里的一只猫一只狗也该敬着,孙女儿关心一句,实在是不知道自个儿哪里说错了。” 她这样说,老太太纵是有气也发不出来,只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好半天,都没理会徐昭一句。 王氏这会儿也看了出来,四姑娘是个厉害的,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 她如今这样,就是在逼着老太太当众出丑。 这些日子,老太太不慈的名声传了出去,老太太这才病了,若是之后又苛待孙女儿,往后这京城里怕是没人会帮老太太说一个字了。 四姑娘方才那话,就是提醒老太太,她是知道严妈妈为何没在屋里伺候的。 王氏想着,心里暗暗有些羡慕,周氏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七巧玲珑心的闺女来,若是她的徽姐儿也有这样的心思,就不会叫宋家得人欺负了。 四姑娘该厉害的时候便厉害,该委屈的时候那眼泪是说来就来,偏偏还叫人看了心里怪不忍的。 这府里头的姑娘,竟是没一个能比过她去的。 怪不得老太太这么不待见她,连二房的闺女都拿捏不住,老太太心里头可不是气的慌。 整整一个时辰,老太太都没跟徐昭说话,将她晾在了那里。 徐昭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全当是在听人说闲话了。 “老太太,药熬好了。”大丫鬟素梅进来,手里拿着一碗药,片刻的功夫,屋子里就满是药味儿了。 王氏站起身来,正想接过药碗,就被老太太打断了。 “你歇着,有四丫头在,哪里还需要你这个当伯母的。” 老太太这会儿记起了徐昭,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才起身端了药碗过来,站在一旁服侍着老太太喝药。 浓浓的药味儿难闻的很,徐昭心里暗暗感慨了一句,老太太这么病着,还真是喝惯药了。 舀了一勺子药,吹了吹,徐昭才递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抿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全都吐在了徐昭的身上。 “这么烫的药,你是想烫死我这老太婆。” 大太太见状,脸色蓦地一变,对着跟前的丫鬟道:“还不快扶着四姑娘下去换身衣裳。” 她这会儿,真怕徐昭会哭闹开来,到底才十一岁的姑娘,又被周氏疼着护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哪曾想,徐昭却是对着那丫鬟摇了摇头:“哪里好做事做一半的,再说这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左右这衣裳也脏了,等祖母喝完了药,我再回去换。” 徐昭说着,又舀了一勺子药,吹了好几下,才递到老太太嘴边。 “孙女儿知道祖母是嫌这药苦,所以才吐了出来,可所谓良药苦口,祖母好好喝了药,病才能好的快。” 徐昭说着,不等老太太开口,又对着王氏道:“之前见大姐姐伺候祖母,也没见祖母这么怕苦,可见我真真是比不过大姐姐,若是大姐姐回来,再苦的药祖母都觉着甜了呢。” 徐昭说的坦荡,脸上没有一丝的委屈和难堪。 这样落落大方喂着老太太喝药,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竟一点儿不觉着她狼狈,反倒是觉着老太太不慈,专门刁难四姑娘呢。 老太太心中暗怒,却是不好再折腾,只能任由徐昭喂着喝完了一碗药。 她刚喝完药,王氏就拿了一碟蜜饯过来,叫老太太压在舌根底下,去去苦味儿。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婆子回禀,说是大少爷来了。 老太太一听,脸上立马就闪过一抹喜色。 几个孙儿里,她最看重的便是大少爷徐观。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徐观就从外头走了进来,身着一件紫色的直裰,当真清秀俊逸,仪表堂堂。 “孙儿给祖母请安。”一进来,徐观就对着老太太行礼。 然后,才见着了站在一旁的徐昭。 徐昭衣裙上洒了褐色的中药,看起来狼狈的很。 被他这样看着,徐昭只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昭儿见过大哥哥。” 徐昭正对着徐观,说话的时候眼底带着一抹委屈,徐观看在眼中,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诡异,丫鬟婆子全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徐观不是个蠢笨的,见着徐昭眼中的那抹委屈和狼狈的样子,哪里能猜不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生平头一次,徐观对老太太生出了一分不满。 “四姑娘衣裳脏了,还不快扶着到屋里换身衣裳去。”徐观带着几分严肃对着一旁的大丫鬟素梅道。 素梅愣了愣,反射性地朝老太太那里看去。 这一看,老太太只怒道:“还不快去,四姑娘不当心,你这个当丫鬟的也不当心吗?” 看着素梅带着徐昭走出去,徐观又说了几句话,才从屋子里出来。 刚一出来,就见着徐昭从耳房里出来。 徐观皱了皱眉,他知道这耳房里向来是不住人的。 见着他皱眉,一边的婆子忙说道:“大少爷有事,就快些去吧,老太太的病也不打紧,有太太和姑娘伺候着呢。” “本该请大哥哥进去喝杯茶,可屋里简陋,大哥哥怕是不习惯。”徐昭站在那里,有些尴尬道。 徐观听了,看了她一眼,却是道:“无妨。” 这下子,不仅是那婆子,连徐昭都愣在了那里。 她只是想要给老太太上点儿眼药,哪里想到,竟会这么容易。 徐昭愣了愣,才让出一步,就见着徐观大步走了进去。 瞧着徐观沉下来的脸色,徐昭一句话都没说。 好半天,徐观才叹了口气,对着徐昭道:“我叫人给你添置些东西。” “不用了,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不值当......” 不等徐昭说完,徐观就铁青着脸转身离开了。 徐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和那紧握的拳头,心里便有些明白了。 老太太在他跟前,定是慈爱的长辈,他应该没有想过,老太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先是见着她一身狼狈的样子,如今见着这屋子,他不是个蠢笨的,就不会自欺欺人,觉着老太太是疼她这个当孙女儿的。 徐昭觉着,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好巧不巧的大哥哥过来请安,瞧见了老太太的另外一面。 可真是件好事儿呢。 瞧着那婆子一脸害怕的样子,徐昭勾了勾嘴角,道:“回去吧,祖母那里还需要人伺候呢。” 那婆子身子颤了颤,面色有些苍白,听了徐昭的话,才从屋里出来,带着徐昭去了正屋。 屋子里,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好,见着徐昭进来,就厉声训斥,叫她跪下。 “我当你是个好的,如今却是个心思深,最会挑唆的。” 大太太坐在那里,见着老太太这样生气,刚想开口劝,就被老太太一记冷光给堵回去了。 徐昭站在那里,一脸委屈道:“祖母这话,孙女儿实在听不明白,孙女儿自打回了京城,统共可大哥哥就说过几句话,哪里会挑唆什么。” 见着她不跪,老太太大怒,示意了跟前的婆子一眼,那婆子就上前几步,对着徐昭道:“姑娘犯了错,还是跪下来给老太太认个错,不然就别怪老奴伤了姑娘了。” 徐昭一听,眼中就闪过一抹嘲讽。 不等那婆子动手,就拔腿朝屋外跑去。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等到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见着她的踪影。 徐昭从荣欣堂出来,就加快了脚步,一路朝明安院跑去。 老太太既然说她挑唆了,她当然要把罪名给落实了。 一见着徐观的身影,徐昭就哭着上前,跪在了地上。 “求大哥哥到祖母跟前替妹妹解释一句,不然,妹妹往后可就没法儿活了。” 她突然进来,又突然跪在地上,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徐观愣了一下,就上前想将她扶起来。 徐昭摇了摇头,抓着徐观的袖子,求道:“妹妹不是故意的,祖母说我挑唆了大哥哥,我,我百口莫辩,求大哥哥替我在祖母跟前解释,别叫我背上不孝的罪名。” 徐昭哭的可怜,眼泪簌簌往下掉,哭了好一会儿,才见着老太太和大太太赶来。 老太太知道她朝明安院的方向跑过来,当下就着急了,一路领着大太太过来。 一见着徐昭,老太太的火气就上来,举起拐杖就朝徐昭打了过来。 徐昭面带惧色,却是躲都不躲,任由那拐杖朝自己打过来。 拐杖还未落下,就被徐观一手抓住,拦在了半空。 “祖母这是做什么?四妹妹还小。” 徐观见着徐昭因为惊吓而脸色惨白的样子,心里头各种滋味儿涌上来,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耐。 老太太听了,眸光闪过一抹厉色。 “观哥儿,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在指责我这个当祖母的!” 老太太铁青着脸,瞧着面前她最疼爱的孙儿。 “孙儿不敢。”话虽这样说,徐观语气中的疏远哪个听不出来。 老太太一听,身子颤了颤,指着徐观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又将目光转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一身狼狈,眼睛红肿,可偏偏,老太太就是从她的眼底深处看出了一股子算计的味道。 她知道,她这是着了这丫头的道了。 老太太恨不得上前打徐昭一个耳光,可顾及着她在大孙子面前的形象,到底是忍住了。 “你这丫头,祖母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就受不了,往后嫁到别家,可怎么办。” 听了老太太的话,徐昭差点儿就气笑了,颠倒黑白,若不是她逃出来,还不定被她怎么收拾呢。 当长辈的打了她这个晚辈,总不会叫她打回去,旁人便是觉着她不慈,也只会在背地里说说。 徐昭向来不是个让自己受委屈的,若是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这样想着,徐昭眼圈一红,只哭道:“孙女儿是怕祖母叫婆子打我,那婆子一上来,孙女儿就被吓住了,只晓得跑来求大哥哥,这样大哥哥解释了,祖母就不会再叫人打我了。” 徐昭哭的厉害,才说完这话,面带惧色看了老太太一眼,身子一软就向后倒去。 她突然一下子晕过去,连老太太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还不快找大夫进来。”大太太吩咐跟前的婆子道。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忙出去请大夫了。 片刻的功夫,四姑娘晕倒过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府里。 周氏一听,就知道不好,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着自家闺女躺在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就忍不住哭开来。 “我可怜儿的昭儿,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周氏身子有孕,她这一哭,众人忙劝着,好半天才回转过来。 周氏看着老太太,道:“昭儿来给母亲侍疾,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母亲可给媳妇一个解释。” 周氏的眼中带着厉色,说出口的话咄咄逼人,竟是一点儿都没将老太太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 老太太怒极,刚想开口,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领着大夫进来。 那大夫走到床前给徐昭诊了脉,这府里的老太太他是知道的,京城里早说老太太不慈了,方才他在外头也听见了屋里的说话声,哪里还猜不出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姑娘,该就是府里二老爷的闺女吧。 怪不得,外头的人都说老太太不待见二房,原来是真的。 “大夫,昭儿怎么了?” “姑娘是受了惊吓,才晕倒过去,好好歇上几日也就好了。” 大夫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老太太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氏叫人送那大夫出去,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昭儿是个孝顺的,别说是给母亲侍疾了,就算母亲日日叫她伺候着,也只当是自己的福气,可如今才一日的功夫,昭儿就受了惊吓,媳妇别的也不想多说,只盼着母亲往后能慈悲些,不求母亲像待大姑娘一样待昭儿,只别再叫那些下贱的奴才作践了我的昭儿也就是了。” 周氏说着,就叫薛妈妈将徐昭背了回去。 徐昭本就是装晕,方才趁人不注意偷偷眨了眨眼给周氏使了个眼色。 周氏这才在屋里当着众人的面和老太太说那些话。 “母亲若没有什么吩咐,媳妇就告辞了。” 周氏福了福身子,不等老太太开口,就转身退了出去。 “孙儿也去温书了。”徐观也淡淡说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见着他这样,像是有把刀戳在了她的心口上,脸色苍白的厉害。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本想折腾四丫头,到了这会儿却是成了这样的局面,连她的孙子都这样待她了。 见着儿子离开,王氏心里头其实是高兴的,观哥儿打小养在老太太屋里,和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大亲近,有些话她也不好说。 如今,他真正瞧明白了,往后她说话他才能听进去。 “母亲也别生气,观哥儿只是有些事没想明白,这些年您待他的好,他心里头也是知道的,哪里就能因着这样一件小事儿和您这个当祖母的疏远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丫鬟回禀,说是盈姨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一听,哪里能有好脸色。 不等那丫鬟开口,就朝外头吼道:“叫她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儿。” 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头一个就迁怒上了崔若盈,若不是她,她哪里会想着叫四丫头过来侍疾,如何会叫观哥儿瞧见她不慈的一面。 老太太心里有火气,自然也不会给崔若盈留一丝的颜面。 那丫鬟见着老太太生气,哪里还敢多嘴,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出来了。 “老太太身子不好,今个儿是见不成姑娘了,叫姑娘先回去。” 崔若盈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的是老太太最爱吃的凤梨糕,听着丫鬟的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昨个儿老太太还说要护着她,拉着她的手说之前是她对不住她,才让她被人给欺负了。 崔若盈如何会信,老太太是不想见她,只当是大太太在屋里,才使出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来。 “老太太如今看重我,你一个丫鬟也敢拦着我,看我不回禀了老太太,叫老太太将你赶出府去!” 崔若盈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开口便训斥道。 那丫鬟本还想着给她留几分脸面,听着这话,只觉着这盈姨娘分明就是给脸不要脸,那她还顾忌什么。 于是乎,就将老太太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老太太说叫姨娘滚回去,别脏了荣欣堂的地儿,姨娘还是识相些,别让奴婢叫人赶姨娘出去。” 她的话音刚落,崔若盈就气道:“你这贱婢,竟敢这样胡说,是不是太太叫你侮辱我,叫你这样说的。” 崔若盈说着,就要朝里头走去,好当着老太太的面揭穿王氏的嘴脸。 那丫鬟拦不住,就和她起了争执,门口的婆子想着这几日她得老太太疼爱,也不敢使劲儿拦,怕伤了她让老太太怪罪,所以竟让她冲了进去。 崔若盈一进去,就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哭诉道:“老太太给若盈做主,那贱婢竟然说老太太发话,叫若盈滚出去,说是别脏了荣欣堂的地儿。” 不等老太太开口,崔若盈就带着几分委屈看了大太太一眼,泫然欲泣道:“妾身知道太太不喜欢妾身,可太太也不能这样作践妾身,竟然叫人假传老太太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不孝,竟想着利用老太太来羞辱我这个妾室呢。” 王氏坐在那里,听着崔若盈的话,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今个儿是什么好日子,这戏是一出接一出的。 没等王氏出声,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茶盏朝崔若盈砸了过去,正巧砸在了崔若盈的额头上,顷刻间,她额头上就渗出鲜血来。 “下贱的东西,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到这儿兴风作浪来了。” “好好的一家子,都让你这下贱胚子给搅坏了。早知今日,当日我就不该收留你,该让你跟着你那伯父一家子或是死在外头,也不会叫你如今来祸害我徐家。” 老太太心里有气,见着崔若盈自然就将火气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说话也丝毫不顾及崔若盈的脸面。 在她眼中,能留她在府里当个姨娘,给她一口饭吃,已经是她的恩典了,哪里还需要顾及什么。 崔若盈之前虽出了那样的事情,却也没被老太太这样责骂过。 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头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老太太眼中,她就是那阿猫阿狗,不,她是连老太太屋里的阿猫阿狗都不如。便是养一条狗,老太太如今也不会这样作践她。 想着这些,崔若盈只觉着以往这么些年全都白活了。 她一门心思的讨老太太喜欢,甚至赔上了自己的脸面,可到头来,却是换来老太太四个字。 下贱胚子? 她是下贱,所以才会想着她讨好老太太,老太太就会待她好;她是下贱,所以便是当了个姨娘,依旧觉着这府里头最亲的,还是老太太这个姑妈。 崔若盈一手捂着额头,任由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老太太。 “下贱胚子?若说下贱,老太太可比若盈要下贱多了呢。” 崔若盈这话,根本就是要撕破了脸皮。 老太太怒极,指着崔若盈道:“来人,给我好好的掌嘴,教教她该怎么说话!” 不等婆子过来,崔若盈就自己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太道:“姑母还是不要对若盈动手比较好,免得若盈一不小心,就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惹得姑母烦心。” 崔若盈话中有话,带着浓浓的警告的味道。 她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愣在了那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崔若盈。 崔若盈见着老太太吃惊,眼中便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姑母莫不是年纪大了,好些事情给忘了?” “姑母可别担心,若盈记性好,您吩咐的事情若盈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王氏,你先下去。”老太太转头对着坐在那里的王氏吩咐道。 王氏心里头虽然有疑惑,到底还是福了福身子,退了出来。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全都退了出来。 屋子里,只留下崔若盈和老太太两个人。 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对着站在那里的崔若盈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若盈笑了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姑母可别怪我,这可都是姑母您逼的。” “姑母难道忘了,之前姑母可是算计着要毁了四姑娘的清白,楼家公子,也是姑母吩咐了严妈妈找来的。” “若不是四姑娘运气好,如今怕是早就一头撞死,死了也没个好名声。” 崔若盈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说道:“你信口胡言,哪个会相信你说的。” 崔若盈拿帕子掩了掩嘴角,道:“别人不信,二太太和二老爷信就好了,反正平日里,旁人也知道老太太是如何待四姑娘的。” 她这话一出,老太太看着她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杀意。 崔若盈没被老太太吓着,只笑了笑,道:“姑母也别想着要杀人灭口,若盈也不是个傻的,当时那件事儿若盈已经写的清清楚楚,若盈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自有人将那信交给二老爷和大理寺去,姑母别一时生气,就做出让自己都后悔的事情来。” 崔若盈的话让老太太脸色变了又变,半天才指着她道:“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是教出个白眼儿狼来!” “谢姑母夸奖,姑母的手段若盈只学了几分,往后还要姑母好好指教呢。” 崔若盈脸上一点儿愧疚的神色都没,看着老太太,只觉着这些年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她将老太太当成了亲人,老太太却只觉着她是个下贱胚子,到头来她还是一个孤女,不过是从寄人篱下的表姑娘成了大表哥的妾室。 真真是可笑的很,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尽这样的欺辱。 兴许,她活这一回,就是来祸害她徐家的呢? “老太太若没别的吩咐,若盈就先退下了,往后,若盈还得仰仗老太太恩典呢。”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就从屋子里退出来了。 ...... 这边,徐昭回了锦竹院,被周氏拉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着她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问起了方才的事情。 徐昭听了,才将老太太那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我就往大哥哥那里跑,求大哥哥跟我到老太太面前解释。老太太既怪我,我也总该落实了这罪名才是。” ☆、第55章 鹦鹉 听徐昭这样说,周氏愣了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薛妈妈道:“你还担心她,如今听听这话,哪里能被人欺负了去。” 薛妈妈抿嘴一笑,给二人上了茶:“经此一事,往后老太太定不会再叫姑娘过去了。” 人便是这样,欺软怕硬,姑娘若是伏低做小,小心翼翼,未必能讨得老太太的喜欢,姑娘厉害些,老太太便是恨极了她,也不会轻易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哪怕是为了维持她在大少爷心里的形象,老太太往后也不敢太过分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回禀:“太太,二少爷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着徐谨从门口进来,脸色难看不说,连脚步都有些急促。 见着自家哥哥这样,徐昭哪里不知道他是因为担心她,便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就被徐谨拉着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 徐昭呆呆地站着,好半天才说道:“哥哥不要担心,昭儿一点儿伤都没有呢。” 徐谨听了,面色才缓和了些,转身对着周氏请安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周氏知道自家儿子最心疼昭儿这个妹妹,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后怕道:“幸好你妹妹机灵,跑了出来,不然便被那奴才给打了。” 徐谨的面色一沉,突然开口道:“母亲再忍耐些,往后总要分家的。” 周氏被他说的脸色蓦地一变,朝薛妈妈使了个眼色,薛妈妈便去外头守着了。 “老太太还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别叫人听见了说你不孝顺,连累了你的功名。” 其实,她哪里没这个想法,可老太太那样的,之前瞧不上二房,如今老爷进了都察院,便是哪个都想沾二房的光,哪里能那么轻易就分家。 更别说,老太太是个能折腾的,一个不小心,就叫二房背上了不孝的名声。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才好。 听着周氏的话,徐谨微微皱了皱眉,道:“儿子读书常得外祖父指点,等明年春闱考中进士,老太太若不收敛些,儿子自会和父亲提及此事。” “左右大伯父也在朝堂上,大伯母执掌府里中馈,便是孝顺也该是大房养着老太太。” 自家儿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听着他这话,周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劝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读书太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哥哥读书厉害,若会试和殿试都能拿到第一,便是一场佳话了。”徐昭突然道。 乡试第一名叫解元,会试第一名叫会元,加上殿试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合称三元。连中三元,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科举场中的佳话。 周氏一听,伸出手来笑着点了点她的头:“才说叫你哥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就说出这种话来。” 徐昭看着自家哥哥笑道:“我是觉着哥哥最厉害,旁人都比不过的。” 在徐昭眼中,自然是自家哥哥最厉害了,读书好、相貌好、气质好、连性子都是最好的。 她的话音才刚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声音还挺大。 徐昭的脸突然就红了。 周氏抿嘴一笑,扬声叫薛妈妈进来,叫她派人去传饭。 “小厨房里煨着火腿鲫鱼汤,姑娘要是饿了,奴婢先去端过来。” 听着薛妈妈的话,徐昭便抬起头来,眸子亮亮的,只差说快点快点了。 薛妈妈一笑,便下去了,很快就端了火腿鲫鱼汤上来。 鱼汤是放在一个青花瓷盅子里炖的,里头除了鲫鱼外,还放着萝卜切成的丝儿、豆腐片、香菇。 看着奶白奶白的汤汁,迎面而来的香气,徐昭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哥哥要不要和昭儿一起吃。”徐昭好歹忍住了,问了自家哥哥一句。 不等徐谨开口,周氏就说道:“你自己吃,那里头有芫荽,你哥哥吃不了这个。” 好吧,徐昭一直都不理解自家哥哥怎么会一点儿芫荽都不吃,甚至连闻一闻都不能。 徐昭只好道:“往后叫小厨房炖鱼汤的时候不要放芫荽,我给哥哥送去。” 周氏无奈笑了笑:“快吃吧,哪里还少了他的份儿,这是专门给你留着的,想着你在老太太那里吃不好,娘亲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徐昭听了,眼中便闪过一抹诧异,娘亲打算送鱼汤给她,那岂不是...... 周氏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徐昭一眼,才说道:“许你这个当孙女儿的去孝顺她,就不许我这当母亲的心疼自己闺女了。老太太心里不舒坦,也不会因为一盅鱼汤发脾气,叫你倒了的。” 听周氏说完,徐昭已经是笑弯了眉眼。 娘亲真是厉害,不会和这个朝代所有宅院里的女人一样,处处顾着规矩,在长辈面前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背上不孝的名声。 徐昭喝了半盅鱼汤,几个丫鬟才鱼贯而入,将热菜摆在了桌上。 七翠羹、清炒芦蒿、清炖金钩翅、清炖蟹粉狮子头、鲜蘑菜心、香酥鹌鹑、清汤龙须菜、清蒸肉末蛋、人参乌鸡汤、三鲜鸭子还有一盆桑菊甜汤。 正吃着,瑞珠从外头进来,凑到周氏耳边小声回禀了一句:“太太,方才老太太生了大气,将盈姨娘从荣欣堂里赶了出来,大太太也在屋里。听说,老太太还和盈姨娘起了争执,差点儿就叫人掌了盈姨娘的嘴。” 周氏听了,看着瑞珠道:“差点儿?怎么没动手?” 她进府多年,老太太是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哪里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更别说,处置崔若盈这样一个姨娘了。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老太太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样。 “好像是盈姨娘说了什么,老太太就叫大太太退了出来,屋子里,只老太太和姨娘说话,出来的时候,盈姨娘并没有被责罚,脸上还带着笑意。” 周氏点了点头,就叫她退了下去。 徐昭凑到周氏跟前,问道:“娘,祖母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别瞎打听。”见着自家闺女一副好奇的样子,周氏才开口道:“是盈姨娘和老太太起了争执,差点儿挨了打。” 徐昭一听,含笑道:“祖母疼她,哪里会舍得叫人打她,不像女儿,虽是老太太的孙女儿,老太太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周氏面色微微变了变,想着老太太连一个姨娘都放过了,却随意的叫人打骂她的闺女。 这样想着,她心里头对老太太,愈发的怨恨了几分。 瞧着自家娘亲的脸色,徐昭和徐谨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才低下头吃起饭来。 等到用完了午膳,徐昭陪着周氏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屋里。 娘亲身子重,愈发的爱犯困了,每日午后,都要睡上一个时辰。 刚一回去,连翘见着她就落下泪来:“幸好姑娘没事,亏姑娘还是老太太的孙女儿,老太太怎么能叫那奴才作践姑娘。” 徐昭笑着拉着连翘的胳膊,道:“好了,不是没事吗,你家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徐昭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说到她跑到大少爷那里,连翘和半夏听了只说好,夸她聪明。 “今早奴婢们去荣欣堂送姑娘的东西,见着耳房那个样子,就知老太太是存心的,心里只担心着,怕姑娘受了委屈。回来也不敢和太太说,怕太太知道了动了胎气,更是不好。” “姑娘这么一闹,往后看府里哪个还敢欺负姑娘,老太太便是为着大少爷,也会收敛几分,不会再为难姑娘的。”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最好是这样,可老太太那样的性子,因着大哥哥的事情,心里定然恨极了她,总会使出些手段的。 便是这会儿不动手,以后也会寻她的麻烦的。 徐昭可没有忘记,老太太当日可是要叫人坏了她的清白,若不是韩子煜救了她,她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活的好好的。 想起韩子煜,徐昭心里便咯噔一下,好些日子都没接到他的信了。 最近一次,是一个月前,说彭氏作乱,他带兵平叛,彭氏长子身亡,次子成为了永顺土司。 还在信中说,他得了一只颇为聪慧的鹦鹉,要派人给她送到京城来。 一个月过去了,徐昭也没见着那鹦鹉的影子,心里便有些担心,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姑娘。”见着自家姑娘愣神,连翘叫了声,徐昭才回过神来。 “姑娘可是累了,奴婢扶您去歇一歇吧。”连翘眼中有些担心,开口道。 徐昭也觉着有些累了,才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进了内室。 才过了一日,徐昭就听到消息,说是大少爷去了承恩侯府,亲自接大奶奶回府了。 徐昭听到这消息,愕然抬头,大哥哥这样做,无异于是打了老太太一个耳光。 之前因着承恩侯夫人叫府里的奴才将嫁妆搬到徐府门前,坏了老太太的名声,老太太便放了话叫大奶奶一辈子住在侯府,往后哪个敢提起大奶奶,叫她知道了,全都撵出府去。 不曾想,头一个违了她意思的,就是她最疼爱的长孙。 徐昭都可以想见,老太太听到这事儿后的表情了,徐昭在心里头不厚道地笑了。 荣欣堂 徐观和大奶奶房氏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铁青着脸,好半天才指着徐观道:“你,你这是想逼死我这个当祖母的!” 徐观听了,磕了个头,道:“孙儿不敢,孙儿只想将明哥儿养在自己跟前,等他大些,就能亲自教导他。这些年,祖母的教诲,孙儿不敢忘。” 王氏站在那里,见着自己儿子这样,心里头满意的笑了笑。 这些年,因着老太太的疼爱,观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味地孝顺,被老太太拿捏在手中。 如今叫他见着老太太不慈的一面,心里头哪里能没有芥蒂。 更别说,之前明哥儿还出了那样的事情,差点儿就死了,老太太训斥房氏,偏袒护着一个身份卑贱的奴才。 老太太看了跪在那里的徐观一眼,冷冷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孙儿!” 说着,就对着房里的婆子道:“将明哥儿送到大奶奶的住处去,我老了,有人不放心了。” 那婆子不敢说多,只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老太太对着徐观道:“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孙儿告退。” “孙媳告退。” 大少爷和房氏离开,屋子里只留下大太太和老太太两个人。 “如今,你可满意了?”老太太突然出声道。 “母亲!”王氏带着几分不解抬起头来,对上老太太眼睛里的锐气,才又慢慢低下头来。 “母亲恕罪,媳妇总不能看着观哥儿和房氏就这样和离了,当日媳妇不想结这门亲事,可如今有了明哥儿,心里只盼着他们好。” “母亲再怎么,也要想想观哥儿的前程。若是和离了,承恩侯府闹起来,观哥儿这辈子可就毁了。” 这几年,承恩侯可是深得皇上看重。 老太太看着她,沉声道:“那你可好好盼着。”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并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站在那里。 等王氏出来,老太太才吩咐跟前儿的人,叫严妈妈过来伺候。 严妈妈是她得力的人,也是跟着她陪嫁过来的,因着明哥儿的事情,承恩侯夫人又闹出那些事儿来,她才不得已叫她去浆洗衣裳,做那些粗使的活计。 如今事情成了这样,她跟前还需要一个得力的人。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素梅就应了一声,一路去找严妈妈去了。 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将严妈妈领了进来。 严妈妈一见着老太太,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叫道:“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素梅一眼,素梅便福了福身子,走出了屋子,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留下老太太和严妈妈两个人。 “你起来!”老太太开口道。 严妈妈点了点头,才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太说道:“老奴听说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实在是难受。若不是那日不当心,将那半碗花生羹喂了明哥儿吃,事情哪里会变成如今这样。” 严妈妈说着,眼睛里满是懊悔。 见着她这样,老太太只说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后就不必再提了。” “如今重要的,是观哥儿,他去承恩侯府将房氏给接回来了,方才还来我这里闹了一场,逼着我将明哥儿还给了房氏。” 严妈妈一听,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才说道:“大少爷孝顺,怎么会......” 她知道老太太病了,却不知方才发生的事情。 听着严妈妈的话,老太太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还不是二房那孽障害的,我可真是小瞧了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着了她的道!” 老太太说着,神色中带着满满的厌恶。 对于徐昭,若说她之前是不待见,如今就只剩下厌恶。 听老太太这么说,严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怎么会,四姑娘才多大?” 十一岁,小姑娘家便是聪慧些,可又能聪慧到哪里去,哪里就能有那么深的心思,将老太太给算计了? 她跟了老太太这么些年,老太太的心计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听她这么问,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才将前日发生的事情给说给了严妈妈听。 “之前只当她是聪慧些,可如今想想,心里只觉着古怪。自打她从常州回来,我处处为难,可她却是丁点儿委屈都没受。老二也突然得了皇上看重,进了都察院。她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 “老太太怎么会想到了此处?”即便是这样,严妈妈也只觉着四姑娘顶多是得了周氏的指点,改了性子比一般的姑娘聪慧些。 至于二老爷的事情,二姑娘运气再好,难不成还能无缘无故叫皇上看重二老爷,升了二老爷的官位?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严妈妈觉着,老太太是不是病糊涂了?才刚想着,瞧着老太太的神色,她突然就明白了老太太为何会这样说。 老太太是故意这样说,老太太根本就是想,在这事儿上做文章。 想清楚这些,严妈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老太太,心里不由得哆嗦一下。 瞧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太太才笑了,眼中闪过一些嘲讽。 凭她再聪明,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是斗不过她去。 小小年纪,就敢跟她耍这些心计,不愧是周氏教出来的好闺女。 “这几日你出府,就说我病了,去请近缘师太进府里一趟。” 老太太看着严妈妈,开口吩咐了一句,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拿着这个,告诉近缘师太,事情一成,这些就当是庵堂里的香油钱。” 严妈妈接过那银票,福了福身子,才从老太太屋里出来。 当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老太太这一回,是彻底想要害了四姑娘了。 哪个姑娘家,沾上不好的东西,往后能嫁个好人家。 便是好了,心里头总是膈应的,哪家的夫人太太会要这样的姑娘做儿媳。 四姑娘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好前程了。 严妈妈从荣欣堂出来,一路就去了芳仪院。 芳仪院是林姨娘的住处,林姨娘便是严妈妈的远房侄女儿,几个月前来投靠严妈妈的。 刚进了院子,门口的小丫鬟眼中就闪过一抹欣喜,上前几步对着严妈妈福了福身子:“您可来了,姨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儿就动了胎气,奴婢们劝不过,被姨娘赶了出来,您快进去劝劝吧,您的话姨娘总会听的。” 听着小丫鬟的话,严妈妈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林姨娘头都没抬,听到脚步声,只呵斥道:“出去!进来做什么!” “你这孩子,有着身孕还发这么大的脾气。” 严妈妈听着这话,微微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林玉淑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见着严妈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严妈妈见着她落泪,心里只疼的厉害,拍了拍她的后背,才劝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既然当了妾氏,就要学会忍耐,好好的养胎,生个儿子出来才是正经的。” 劝了好一会儿,林姨娘这才回转过来,眼中依旧带着几分委屈。 “今个儿大少爷去接大奶奶回府,我听到了风声也去了门口,大少爷见着我,竟问都不问一句就开口训斥,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让我丢尽了脸面。” “之前大少爷待我也是好的,可这才几日,突然一下子就变了,淑儿好像一点儿都不认识他。真怕往后,就这样被他厌恶,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严妈妈脸色一变,问起了这几日的事情:“这几日,大少爷可来过你房里?” 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林姨娘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自打大奶奶回了娘家,大少爷就不知怎么了,白天在书房温书,晚上便是回来也不来我这里,好像是我赶走了大奶奶一样。” “我做了点心送过去,大少爷也不见我,就连我说是动了胎气,大少爷也只叫大夫进来,一步也不踏进我这芳仪院,竟是避我如蛇蝎。” 严妈妈咬了咬嘴唇,心疼的厉害:“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安心,如今是大少爷被人挑唆了,和老太太生了嫌隙,他才冷淡了你。” “等他想明白了,知道老太太最疼他这个孙儿,一切都会好的。” “你只安心养胎,生个儿子出来,往后在府里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姨娘抬起头来,问道:“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挑唆了大少爷?” 林姨娘没识过多少字,见识也少,在她心里,自然是下头的奴才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哪里会想到,严妈妈说的那个人,竟然是二房的四姑娘,二太太嫡亲的闺女。 进府这些日子,她早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打听清楚了。 老太太共有四个儿子,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二老爷是已故的董姨太太所出。 可偏偏,最有出息的便是二老爷。二老爷之前在常州外放,做了三年知府,如今调回京城,进了都察院,深受皇恩。 这四姑娘便是二老爷嫡亲的闺女,二太太周氏所出的,在二房可是受尽了疼爱。 因着她,二老爷还将庶出的五姑娘徐茵送到了庄子上,这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 “老太太不待见二房,也待见她这个孙女儿,她犯了错老太太不过想责罚她,她就跑到了大少爷那里,说老太太不慈。” 林姨娘恼怒道:“这么说,我如今这样,都是四姑娘害的?” 严妈妈点了点头:“除了她还能是哪个,不过你放心,老太太不会饶过她的。” 严妈妈看了林姨娘一眼,就将老太太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凭她再怎么聪慧摊上这事儿,往后哪家夫人太太还敢叫她当儿媳。我跟了老太太这些年,老太太虽然固执,可手段还是有的。” 林姨娘听了,才终于是放下心来。 “只盼着大少爷看清四姑娘的真面目,往后也别和老太太生分了。” 严妈妈又劝了她几句,才从屋里出来,出了垂花门,迫不及待去了八仙庵。 八仙庵在京城很有些名气,老太太和那庵主相识多年,每年都要到庵堂上香,添些香油钱,两人算是很有缘分。 那近缘师太虽是方外之人,却是个贪财的,京城里哪家的小娘子犯了错送到这庵堂里,不背地里使点儿银子,日子便过的格外的清苦,还要做那些粗使的活计。 这些,老太太都知道,所以四姑娘的事情交给她来办,老太太才能放心。 徐昭并不知道老太太这里正想着要算计她,只听说老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拖了四五日,竟然下不了床,脑子也糊涂了,只叫几个媳妇去荣欣堂侍疾病。 自家娘亲身子重,所以只有大太太和四太太在跟前伺候汤药。 徐昭和徐瑶几个孙女儿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也避而不见,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她们,反倒是不好了。 所以,只在外头磕了个头,就回来了。 从荣欣堂回来的路上,徐昭就隐约觉着有什么不对,老太太那样的性子,说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都不为过,哪里会担心怕她们过了病气。 她们又不是大姐姐,便是生了病老太太也不会愧疚一分的。 徐昭总觉着有些不安,却是琢磨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心里头烦躁,就去了一趟江府,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江妈妈听。 江妈妈一听,面色就不大好,只是当着徐昭的面,不好说徐府老太太什么话。 “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姑娘连着这几日都没过来。”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婆子进来,说是二皇子派人从南疆送东西回来。 徐昭一听,便愣住了。 江妈妈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叫那婆子将人给叫进来。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很快就领着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那侍卫见着江妈妈,拱了拱手,又见着徐昭,竟是单膝跪地,行礼道:“奴才孙诚给姑娘请安。” 徐昭没见过他,哪里会知道韩子煜近身的侍卫,都知道有徐昭这么一个存在。 所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便有些尴尬地愣在那儿,片刻才开口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主子派你进京,可是有什么事儿?” 徐昭一听,想起信中所写的事情,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 “主子得了一只鹦鹉,叫奴才进京带给姑娘,说是姑娘若闷了,可逗着玩儿。” 江妈妈一听,不禁有些诧异,这样的事情,可不像是二皇子能做出来的。 二皇子待徐府这四姑娘,可真是...... 江妈妈想着,看了脸红的徐昭一眼,开口道:“还不快拿进来,瞧瞧是多伶俐的鹦鹉,值得主子巴巴的叫你送到京城来。” 那孙诚应了一声,才去外头拿了个笼子进来,笼子很是精致,上头盖了一块儿帘子。 直到孙诚掀开笼子上盖着的帘子,徐昭才见着鹦鹉的真面目。 徐昭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巧可爱的鹦鹉,约莫只有□□厘米,通体绿色的羽毛,下颚是蓝色,腹部中间红橙色,尾下覆羽黄色,尾羽中心乃是蓝绿色,鸟喙和眼环粉红色。 只一眼,徐昭就喜欢上了。 “这可真是小巧。” 京城里也有不少官宦人家养着鹦鹉,最常见的便是五色鹦鹉,还有牡丹鹦鹉,玄风鹦鹉,哪里见过这么小巧可爱的。 便是江妈妈在宫里头呆了多年,都没见过那位娘娘养过这样的。 怪不得二皇子要叫孙诚千里迢迢送到京城来,当真是个稀罕物。 “昭昭,昭昭!” 十分响亮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徐昭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昭昭,昭昭!”那鹦鹉继续叫起来。 孙诚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这鹦鹉可是主子亲自□□的,说是叫姑娘给取个名字。”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徐昭脸红,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了。 江妈妈瞪了孙诚一眼,道:“好了,可不准这么没规矩。” 说着,又问了些二皇子的事情,就叫他下去了。 “姑娘一会儿就将这鹦鹉带回去,若是夫人问了,就说是我补给姑娘的生辰礼。” “昭昭!昭昭!” 徐昭听着,心里暗暗将韩子煜骂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姑娘放心,我会派几个人盯着徐府门口,定不会叫人算计了姑娘的。” 临走的时候,江妈妈说了这么一句。 徐昭听了,这才想起她的来意,谢过江妈妈后,才提着那鸟笼回了徐府。 刚一回去,就见着薛妈妈从小厨房里出来,见着她手里拿着的鸟笼子和里头的那只小巧可爱的鹦鹉,只觉着稀罕。 “姑娘哪来的这样的小东西?” “是江太太送的,说是补我的生辰礼。”徐昭面不改色说了慌,总不能说是某人送的。 于是乎,徐昭就到了自家娘亲跟前。 周氏见了那鹦鹉,也觉着稀罕,尤其在听到那鹦鹉说话时。 “昭昭,昭昭!” “你呀,教这小东西换你的闺名,也没个规矩,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你。” “姑娘还小,可不是好玩这些,得了这样的稀罕物,自然是想什么就做什么了,哪里还会想别的。”不等徐昭开口,薛妈妈就替徐昭解释道。 薛妈妈将徐昭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自然是处处护着她的。 周氏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只逗着那鹦鹉,听着它不时叫着自家闺女的名字。 “昭昭!昭昭!” “这小东西,还真是聪明。” 周氏觉着,江太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只有徐昭这个闺女会这样小孩子气,教鹦鹉学说她的名字了。 只是,这鹦鹉也太聪明了些,才几个时辰,就学会了。 徐昭害怕自家娘亲追问,如今见着她误会,自然巴不得她这样误会下去,心里也暗暗庆幸,韩子煜没教这鹦鹉说些不该说的,不然,被自家娘亲听见,她可就惨了。 于是乎,没一会儿工夫,二房上上下下便知道江家太太送了四姑娘一只鹦鹉,那鹦鹉讨喜的很,没一会儿工夫,就学会叫四姑娘的名字了。 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的脸色自然不大好。 “好好的要别人东西做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老太太虽然病着,可听到徐昭的事情,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大太太在那里伺候着,听着这话,只劝道:“听说是那江太太补给四姑娘的生辰礼,也不算是逾矩,左右她们还担着师徒的名分呢。” 老太太听了,眉头皱了皱眉,心里头愈发的不痛快了。 王氏见着老太太闭住了眼睛,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就拿起桌上的药碗,退了出来。 “母亲对四姑娘,也苛责了些。”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宋氏忍不住道。 她乃清贵出身,最瞧不上老太太这样的,若不是老太太是她的长辈,她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荣欣堂的。 王氏听了,叹了口气,道:“母亲岁数大了,性子便执拗些,四姑娘是她的孙女儿,母亲哪里有不疼的。” 宋氏点了点头,却是没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老太太便是疼,也只疼大姑娘一个。 她的淑姐儿,可没见老太太怎么疼过。 府里因着多了只鹦鹉,徐昭的日子热闹了些。 等到几日后,江府就派了宜澜过来,说是江夫人描了几张花样子,叫她过府里去看看。 徐昭一听这话,心里便咯噔一下,去了娘亲那里报备了,才随着宜澜出了府里。 “可是查出什么?”徐昭开口问道。 宜澜看了她一眼:“姑娘去了就知道了,幸好姑娘来找了江妈妈,不然还不定被人算计了。” 徐昭听了,就知道她的预感其实是没错的。 只是在见着被绑着压在地上的师太的时候,依旧有些诧异。 这师太? 江妈妈使了个眼色,就有婆子上前拿了堵在她嘴里的布条。 那师太面色惶恐,浑然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吧,这几日有哪个找你了?” 那师太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房间里的摆设,俨然是内院之中,后宅之人虽有心计,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难不成还敢将她这方外之人给杀了? 看着一屋子的女眷,近缘师太表情愈发的松懈下来。 见着她这个样子,江妈妈突然就笑了,看了站在那里的翡翠一眼,开口道:“师太怕是中了暑气,你们带她出去叫她清醒清醒。” 江妈妈说完这话,才对着徐昭道:“姑娘觉着可好?” 徐昭点了点头,冲着江妈妈笑了笑:“自然是极好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婆子上前,将那师太拖了出去,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又进了屋里。 那师太面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额头上满满都是汗珠,不用想也知是受了不少折磨。 徐昭知道江妈妈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折磨人的手段自是不同寻常,单看这师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就知道这手法之老道了。 “说吧,这几日可有人找你,说起徐府四姑娘的事情。”江妈妈开口问道。 那师太身子颤了颤,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见着江妈妈眼中的厉色,哪里还敢瞒着。 只从怀中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来,慌乱地嚷了起来:“不是贫尼,是徐府严妈妈给贫尼的银票,说是叫贫尼指认府里四姑娘,说四姑娘中了邪,是妖异之人。” 徐昭被她的话惊地差点儿就站起身来,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真正的徐府四姑娘几年前已经死在祠堂里了。 江妈妈见着她的脸色,只当她是被这肮脏的手段给吓着了。 忙叫人给她端了盏茶过来:“姑娘给惊着了,快喝些茶安安神。” 喝了几口茶,徐昭才恢复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那师太的脸上,只问道:“除了这个,老太太可还叫你做什么?” 那师太已然慌乱,听着她问,便一股脑全都交代出来。 “严妈妈吩咐,说是单说四姑娘中邪,府里怕是没人信,拿了四姑娘的生辰八字给贫尼,叫贫尼说四姑娘和二太太肚子里的孩子相克,只有送到庄子上避开,府里的小少爷才能平安出来。” “这事情都是严妈妈叫贫尼做的,贫尼不过是贪那一千两银票才应下了。” 见着那师太脸上惊惧惶恐的神色,徐昭知道该说的她都说了。 “姑娘打算怎么办?”江妈妈开口问道。 徐昭想了想,在江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江妈妈的眼中就闪过一抹精光。 “姑娘好心思,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徐昭看着跪在那里的师太,淡淡道:“你全当没有今个儿这回事儿,严妈妈若是叫你,你就进府里去,只需将那中邪之人,说成是老太太便可。” “老太太中了邪,所以病才一直拖着不见好。” 受了那样的折磨,近缘师太哪里有不应承的,徐昭的话音刚落,她就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会按着她的话去做的。 徐昭听了,才点了点头:“好了,你且回去吧,若是玩儿什么花样,先想想自己的性命。”说到最后,徐昭面色突然冷厉,一点儿都没有之前淡淡的样子。 近缘师太直愣愣盯着她一瞬,才点了点头。 徐昭又陪着江妈妈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 她刚离开,宜澜就忍不住道:“姑娘真是心善,怎么不将计就计揭穿了老太太的阴谋。” 江妈妈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如此沉得住气,难怪主子也高看她一分。” ☆、第56章 醒悟 回了府里,徐昭没有将这事情告诉任何人,只吩咐了连翘,叫她暗中派人盯着严妈妈,她有什么动静,都要过来告诉她。 “姑娘是该这样做,严妈妈回了老太太屋里伺候,往后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儿呢。奴婢听说,这几日严妈妈时常往林姨娘那里去,林姨娘失了大少爷的恩宠,总会怪姑娘的。” 徐昭一听,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她一个姨娘,也敢说怪我?” 连翘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见着自家姑娘不大高兴,也没敢多问。 翌日,徐昭才刚刚起来,就听荣欣堂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见好,老太太醒过来的时候说是夜里老做噩梦,觉着府里头不干净,要从外头叫人来做场法事。 徐昭听了,笑着看了连翘一眼,出声问道:“大伯母她们怎么说?” 连翘皱了皱眉,开口道:“大太太先是不同意,说是好好的做场法事,叫外头的人听了,只当府里有什么,传出去也坏了徐府的名声。可老太太执拗,哪里能劝得住,责骂大太太不孝,巴不得她死了,就不用日日伺候她了。” “老太太这样说,大太太哪里还敢说别的,只当花银子买个安心罢了。” 徐昭点了点头:“这事情大伯父可知道?” “奴婢不知,大老爷平日里在朝堂上,便是回来也是在前院的书房,除了每日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从不管后宅之事。” “奴婢觉着,大老爷也是不知的。” 徐昭笑了笑,就去了正房,将这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 周氏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 “老太太竟会弄这些,病了请大夫来看就行。” 见着自家娘亲生气,徐昭忙劝道:“您身子重,只当不知道这事情,祖母那里有大伯母和四婶伺候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大伯母也不劝着些,老太太这样折腾,府里人仰马翻,传到外头可不好听。” 周氏看了自家闺女一眼,沉吟道:“这事情你可别凑过去,好好的呆在自己屋里,别被人冲撞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赔笑道:“昭儿知道,昭儿陪在娘亲跟前,哪里也不去。” 说着,周氏又问起了那鹦鹉的事情。 徐昭给那鹦鹉起了个名字,叫做闹闹,因为它实在是太闹腾了,才回来几天,就学会了好多话,平日里徐昭和连翘她们说什么,它总是突然冒出几个字来,叫人啼笑皆非。 “这京城里也没见过,可见是贵重的,虽说是生辰礼,你也该做些礼物还回去,别叫人觉着你不懂事。” “江太太疼我,才不会计较这些。”徐昭岂能听不出自家娘亲语气中的责备,只说道。 “你呀,这人和人都是要相处的,这点儿不怪罪,事情积累多了,那就成了大事。” “你总要有这个心,叫人觉着没白疼你。” 徐昭点了点头,乖巧的道:“那女儿绣个荷包,还有两个抹额,过些日子送过去。” 周氏笑了笑,就叫薛妈妈打开了柜子,挑了些上好的料子出来。 “这蚕冰锦缎很是难得,你外祖母给了我这几匹,做了睡袍穿在身上凉快的很,娘叫绣房的人给你做。” 徐昭摇了摇头:“女儿不热,还是给娘亲和爹爹做吧,还有哥哥。女儿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哪里需要这个。” 徐昭当然不能说她身上已经有了寒冰珠,所以天气怎么热她都凉凉的,觉不出来。 周氏还想说什么,徐昭就拉着她的手撒娇道:“真的,女儿一点儿也不热,娘就是叫人做了衣裳,女儿也不穿的。” 知道她是孝顺,周氏笑吟吟摸了摸她的头。 “那往后再给你做新衣裳。” 徐昭抬起头来,应下了。 周氏又给了她一对粉色的珍珠耳坠,说是姑娘家该好好打扮。 徐昭不好意思道:“娘亲自己留着戴,女儿那匣子里都快装不下了。” 周氏抿嘴笑道:“你呀,就是再好的东西娘亲也是给你留着的。”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那粉色的珍珠耳坠给徐昭戴上了,又叫她站在了镜子前。 薛妈妈端着茶盏过来,见了只称赞道:“姑娘戴着真是好看,粉嫩鲜亮,叫人移不开眼睛。” 徐昭翘起嘴角,眼睛亮亮的,也很是喜欢。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进来回禀,说是梅姨娘来给太太请安了。 周氏听了,便叫人将她叫进来。 很快,梅姨娘就从外头进来。 她身着蓝绿色的褙子,体态比前些日子消瘦了几分,见着徐昭看她,忙低下了头,缓步上前。 “妾身给太太请安。” “坐吧。”周氏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梅姨娘谢过,这才坐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氏见着她这样,哪里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府里的姨娘,穿的也该讲究些,这衣裳还是去年做的吧?” 梅姨娘站起身来,有些惶恐道:“叫太太见笑了。” 周氏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知她这些日子私下里将新做的几身衣裳都叫人拿到外头给当了,所以才穿了旧日里的衣裳。 “太太害喜厉害,这几日可好些了?” 梅姨娘问了几句话,见着徐昭坐在一旁,面色便有些迟疑。 “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周氏开口道。 “太太!” 梅姨娘抬起头来,跪到地上求道:“求太太开恩,将五姑娘给接回来吧。” 这些日子,她也去求过老爷,可老爷根本就铁了心思要叫茵姐儿吃了苦头,她想求老太太,老太太却是病了。到头来,她只能来求太太。 周氏皱了皱眉,看着屋里的丫鬟一眼,道:“还不快扶姨娘起来。” “太太,求太太开恩,五姑娘在庄子上也住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天愈发热了,姑娘身子怕是熬不住。” 听了这话,周氏挑了挑眉,只说道:“老爷罚她去庄子上,也有几个婆子照顾,又不是要她的性命。你哭哭啼啼,是觉着老爷罚错了,想要害死自个儿的女儿。” 周氏的话音刚落,梅姨娘的脸色便一下子惨白起来。 “妾身不敢。”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下去吧。”周氏挥了挥手,道。 梅姨娘还想说什么,见着周氏的脸色,到底是没敢开口,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才出了屋子。 “听下头的人说,姨娘也去求了父亲,父亲不答应,说是叫五妹妹在庄子上好好反省,等学好了规矩,再回来。” 周氏听了,笑了笑:“你父亲那样的性子,哪里会她一求就松口了,梅姨娘到底是生了你五妹妹,这些日子当了不少东西,她是想见你五妹妹去。” 周氏说着,又吩咐薛妈妈道:“你去茗烟阁一趟,告诉她,就说我许她去庄子上瞧瞧五姑娘,等晚上就回来。” 薛妈妈听了,便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见着徐昭一脸不解的样子,周氏微微一笑,道:“你过来,娘告诉你。” 徐昭走到自家娘亲跟前,才听她道:“这后宅里,威信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把人逼的太紧了,适时给个甜头,才是最好的。” 徐昭听了,琢磨了一会儿,慢慢明白过来。 “娘亲是说,父亲不将五妹妹接回来,娘亲就给梅姨娘恩典,许她去看五妹妹,这样梅姨娘就会感激nm娘亲。” 周氏点头道:“恩威并施,才能叫她安分守己。” 徐昭很是佩服自家娘亲,怪不得这些年梅姨娘待娘亲格外的敬重,哪怕徐茵再折腾,也没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这边,薛妈妈从锦竹院出来,一路去了茗烟阁。 门口的丫鬟见着她,只觉着诧异,连忙将她领进了屋里。 刚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桌前抹着泪的梅姨娘。 梅姨娘见着她进来,脸上有些尴尬,站起身来道:“妈妈怎么过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薛妈妈闻言,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道:“太太开恩,许姨娘去庄子上看五姑娘,马车已经叫管家备好了,姨娘只收拾了东西去便是了。” 梅姨娘一听,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太太当真......” “太太说了五姑娘总是姨娘生的,总不好叫姨娘一直担心着,老爷那里,太太会去回禀的,姨娘等晚上的时候回来就是了。” 听着薛妈妈的话,梅姨娘眼中满是感激和喜悦。 这几个月,她日日提着心,心里头不踏实,晚上一睡着就会梦到茵姐儿在庄子上受苦。 茵姐儿虽是庶出的,前些年老太太可是当嫡出的姑娘养的,便是太太和老爷回来,也没叫茵姐儿受了太大的委屈。 庄子上清苦,茵姐儿怎么能受得了。 “多谢太太恩典。” “姨娘若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回去了。” 薛妈妈告退出来,梅姨娘就将梳妆匣里的首饰全都拿了出来,装在了包袱里,还有之前当了东西的碎银子,全都收拾起来。 她不得宠,平日里只每月几两例银,这些年茵姐儿心气儿高,叫人给她做衣裳也花去了不少。所以,并没剩下多少体己银子。 看着桌上的包袱,梅姨娘眼中竟涌起了一阵酸涩。 贴身的丫鬟杏儿见着她这样,忙劝道:“姨娘这是怎么了,太太许姨娘去瞧五姑娘,姨娘难道不高兴。” “高兴,哪里能不高兴,只是瞧着这东西,我便想着五丫头心气儿高,想着和四姑娘攀比,可瞧瞧这些,哪里能比过去。” “嫡庶”两个字,茵姐儿就一辈子矮了一截,更别说,老爷和太太是如何宠着四姑娘了。 梅姨娘想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姨娘可别哭了,别去了庄子上,叫姑娘看出来,反倒叫姑娘担心。” 梅姨娘听了,这才擦干了眼泪,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杏儿出了垂花门。 垂花门外,早有个粗使的婆子在那里等着。见着她和杏儿出来,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马车已经备好了,姨娘随老奴来吧。” 徐府外,一辆马车驶出了城门,朝郊外行去。 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终于是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管事的并不认识梅姨娘,听了那婆子的话,才堆着笑意开口道:“姨娘身子金贵,怎么来这种地方,可别中了暑气。” 话虽这样说,可管事的态度并没有多么恭敬,举止投足间还透着几分不屑。 梅姨娘急着要见徐茵,哪里还管这么多,只将来意说了出来,道:“太太叫我来看看五姑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放在了管事的手中。 那管事的掂了掂银子,叫了个身着粗布的婆子过来,开口道:“领姨娘去瞧瞧五姑娘。” 那婆子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领着二人走进了院中。 因着是庄子上,院子里种着好些瓜果蔬菜,水里还有鸭子嘎嘎叫,几个农家的孩子在活着泥巴玩耍,见着她过来,直愣愣的看着她,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茵姐儿哪里能受得住。 梅姨娘心中酸涩,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起来。 那婆子带着梅姨娘和杏儿一路去了后院,绕了好久,才走到一间屋子前。 四个身着锦缎,头发齐整的婆子坐在石桌前打着马吊,热闹得很,听到脚步声,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着是梅姨娘,几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好半天,才站起身来,给她福了福身子:“好好的,姨娘怎么过来了,也不叫奴婢们去接您。” 梅姨娘的目光在那婆子身上打量了一下,一眼就见着那婆子戴着的碧玉珠子耳坠,分明就是茵姐儿的东西,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察觉到梅姨娘的目光,那婆子抬起手来装模作样的捋了捋头发。 “姑娘呢?” 见梅姨娘没有追问,那婆子才松了一口气,从腰里拽了把钥匙,朝门前走去。 梅姨娘才明白这刁奴竟然将她的茵姐儿关在屋里头,大热天的,热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梅姨娘气的身子一个哆嗦,差点儿就冲上去和那婆子厮打开来,可想着茵姐儿如今的处境,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婆子将锁打开,推开门对着梅姨娘道:“姑娘在里头,姨娘快些进去吧。” 梅姨娘这才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发觉屋子里的气味儿难闻的很,好像许久都没通风一样。 梅姨娘脸色一变,朝里头走去,才见着靠在软榻上,面色惨白,瘦弱不堪的徐茵。 屋子里的窗户都被钉住了,不透风,所以空气格外的不好。 “我的儿,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梅姨娘泪流满面,心像被刀子扎了一样疼的厉害。 徐茵慢慢抬起头来,见着面前的梅姨娘,好半天才哭出声来:“姨娘,姨娘我怕,我不要在这里住着,姨娘接我回去,那些奴才都作践我,都是太太派来,要来害我的。” 徐茵死死拽着梅姨娘的胳膊,不住说道:“太太要害我,太太恨不得我去死。” “姐儿,姐儿你怎么了?” 梅姨娘见着徐茵这个样子,顿时就胆战心惊,生怕她是魔障了。 梅姨娘抓住徐茵的肩膀摇了摇她,又拿起桌上的一碗水浇在她的脸上,徐茵的神情才慢慢回转过来。 “姨娘。” 见着她清醒了些,梅姨娘就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痛哭出声:“我的儿,好好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忍忍,姨娘回去求太太,求太太......” 梅姨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茵一下子推开了。 “太太,太太恨不得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去死。” 梅姨娘胆战心惊,朝门口看了看,生怕被人给听见了。 “你小声些,太太是你的嫡母,别说这些不孝的话,传到太太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见着梅姨娘这个样子,徐茵突然就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你,你就是这样软弱无能,什么都不敢争,才叫我这个当女儿的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徐茵的话,像一把刀子戳到了梅姨娘的痛处,梅姨娘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徐茵突然就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梅姨娘见着她咳嗽,忙上前想要拍她的后背,还没靠近她的身子,徐茵就直起腰来,冷冷看着梅姨娘。 梅姨娘被她看的心里一虚,忙转身从杏儿手中拿过包袱来,打开放在徐茵面前。 “这些银子和首饰你拿去用,叫外头的婆子给你做些好吃的,这衣裳......” 梅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徐茵就将那包袱一扯,里头的东西洒了一地。 “我,我要这些做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 徐茵突然就从软榻上下来,将梳妆台前的盒子一个个全都打开,里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梅姨娘见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置信道:“这,这......” 徐茵冷冷一笑:“姨娘肯定不知道,我的好东西全都给了外头那几个婆子,只留下这个。” 徐茵从桌上拿起一个金海棠珠花,是当日长公主赏赐的。 梅姨娘愣愣看着那珠花,就听徐茵道:“只剩这个,她们不敢拿,怕得罪了长公主。若不是因着长公主,怕是连这个,都没有了。呵呵,女儿还沾了长公主的光呢。” 梅姨娘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道:“我的儿,姨娘不知道你这么苦,都是姨娘不好,姨娘没用,姨娘生了你,却叫你受这样的罪。” 徐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梅姨娘的哭诉一点儿都没让她心生同情。 杏儿站在一旁,见着这情景,也给吓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想要扶梅姨娘起来,却是被徐茵呵斥住了。 “你扶她做什么,她自己软弱无能,也活该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当日生了我,就该掐死我,也别叫我受这样的罪,叫那些下贱的奴才给作践了。” 对上徐茵冰冷的目光,杏儿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敢上前。 徐茵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梅姨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姨娘过来,可是求了太太?” 听徐茵这么问,梅姨娘忙说道:“你别误会,我没开口,是太太恩典,叫我来看看你。” 怕她生气,梅姨娘才又解释道:“我去求了你父亲将你接回来,你父亲不答应,我只好去求了太太。” “只是还没开口,太太就给了我这样的恩典,叫我来看你。” 听着梅姨娘的话,徐茵呵呵笑出声来。 “恩典?真是个天大的恩典。” “姨娘是有多蠢,才相信这是太太给你的恩典?” 梅姨娘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徐茵见状,顿时便恼了:“太太是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个甜枣,偏你还信了,觉着是太太给了你恩典,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姨娘?” “太太给了你恩典,回头就到父亲跟前装贤惠、装大度,父亲到头来,只记着她的好。” 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才明白过来,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这府里,她除了讨好太太,还能有什么出路。 她不得老爷恩宠,这些年又没那福分给老爷生个儿子,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和太太撕破了脸,叫太太恨上了她,在这府里头,便再也没有她们母女的立足之地了。 见着梅姨娘这副样子,徐茵心里憋屈,只恨她自己不立起来,去和太太争宠,偏将太太施舍的一点子好,当成了这辈子的依靠。 徐茵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能有这样蠢笨又没骨气的人,偏偏,她还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 “姨娘若是这样,太太一句话就觉着是恩典,往后就别来看我了,只当从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咱们的母女情分,就此断了罢。” 梅姨娘看着徐茵,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姑娘,您何必伤姨娘的心,姨娘为了你,好些日子都没睡好了,怕姑娘在这里受委屈,还叫人去外头当了好些衣裳首饰,说要给姑娘送来,好叫姑娘打点下头的奴才,叫姑娘日子能好些。” “姨娘为了姑娘,可是操碎了心,在老爷书房门口跪了整整一天,腿都差点儿废了,可老爷愣是没见姨娘。” “姑娘当姨娘不想救姑娘,只是府里艰难,老太太也病了,不求太太能求哪个呢?” “总不能太太发话叫姨娘过来,姨娘却错失了这机会吧。姨娘待姑娘的心,姑娘也该明白,这府里头,除了姨娘,哪个还是真心疼姑娘的。” 杏儿在梅姨娘跟前伺候了好多年,也知道自家姨娘嘴笨,不大会说话,尤其在对上五姑娘的时候,更是一味的愧疚自责,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所以,见着徐茵这样误会自家主子,杏儿才忍不住开口辩解起来。 徐茵听了,脸色变了变,突然问道:“老太太怎么病了,病了多久了?” 杏儿心里头替梅姨娘委屈,却还是开口将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徐茵听。 “严妈妈误将花生羹喂了明哥儿吃,差点儿就害得明哥儿送了性命,大奶奶到老太太跟前儿闹,被大少爷训斥了一番,就回了娘家。承恩侯府的夫人叫人抬了大奶奶的嫁妆,摆到徐府门口,说老太太护着奴才,将重孙养在自己屋里拿捏大奶奶。” “最后,还是因着四姑娘,大少爷才将大奶奶接回来。” 徐茵听到四姑娘这三个字,眼中立马就闪过一抹冷意。 等听完杏儿的话,才轻笑一声,看着梅姨娘,讽刺道:“四姐姐真不愧是太太教出来的,姨娘看看四姐姐,再看看我,难道还觉着,太太真会疼我这个庶出的女儿?” “太太若是真疼我,我怎么会被父亲送到这里来,叫这些奴才们作践。” “若是换成了我在老太太跟前受了委屈,太太还会去替我做主,和老太太争执吗?” “太太不会,不仅不会,女儿如今这处境都是太太给算计的,若不是太太在父亲跟前说我不好,父亲怎么会恼了我,对我失望,一点儿父女情分都不念将我给送到庄子上来。” 梅姨娘见着她眼中的寒意,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目光有些不确定了。 见着她动摇,徐茵紧紧握住了拳头,上前道:“姨娘若是真为我好,往后就别被太太骗了,太太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给你丁点儿恩惠,就叫你任她摆布。” “姨娘难道想这辈子,都靠着太太,太太一个不高兴,我和姨娘就都完了。” 梅姨娘目光一动,半天才开口道:“可,可我这样的身份,不讨好太太,还能做什么?” 徐茵立刻道:“姨娘可以讨好父亲,父亲是一家之主,太太也得听父亲的,只要父亲宠着你,往后咱们就不会被人欺负。” “姨娘难道不想和秋姨娘一样,得父亲宠爱吗?” “秋彤只是太太跟前伺候的,和姨娘一样的出身,凭什么她就能得了父亲的恩宠,姨娘生了我,却是连她都比不上。” “这样的日子,叫女儿心里头怎么能不恨,不委屈?” 徐茵所说的话,梅姨娘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敢往深处想罢了,怕一想了,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梅姨娘脸色一白,身子也有些僵直了。 徐茵见着她脸上的神色,知道她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突然就笑了笑,拉着梅姨娘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姨娘回去,就将这封信交给父亲,告诉父亲说女儿在这里日日反省,知道错了。” “姨娘再去太太那里,将我如何被下头的奴才欺负,如何被关在屋子里的事情,全都告诉太太。” 梅姨娘闻言就愣了一下,忍不住道:“告诉太太,这话怎么能和太太说?” 她之前,不是说这些都是太太叫人做的吗? 徐茵心里一紧,见着梅姨娘一副不解的样子,只得教她:“这话最好当着父亲的面儿说,太太为了颜面,也会处置下头的奴才。” 徐茵没有说的是,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当初自己是真错了,父亲执意要将她送到庄子上,是因为她太不会掩饰了。 她恨自己是庶出的,嫉妒徐昭,将这一切都表现出来,叫人看在眼里,只觉着她上不得台面,丢了徐府的脸面。 因着这,父亲才不疼她。 父亲需要的,是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女儿,而不是她之前那样只知算计和嫉妒的。 既然这样,她自然是要好好改的。 她先示弱,叫姨娘拿封信回去,说是自己错了,若能打动父亲,等回去后,就好好的当个懂事识大体的女儿。 日子长了,父亲心里头便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会消散的。 而老太太那里,她也该放下了,父亲是庶出的,是董姨太太生的,心里怎么会真心想着孝顺老太太。若是真孝顺,就不会不顾老太太动怒,将她送到庄子上了。 被送到庄子上的那一日,她便瞧明白了,父亲如今进了都察院,便不再是之前那个任凭老太太摆布的愚孝之人了。 她越是得老太太看重,父亲心里头就会越不待见她。 她不需要讨好太太,讨好徐昭,讨好二哥哥,因为再怎么讨好,他们也不会当她是亲人,替她在父亲跟前说好话。和他们,她只需保持面上的恭顺就可以了。 只有她自己立起来,做些让父亲认可的事情,做个懂事贴心的女儿,才能真正得到父亲的疼爱。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之前怎么没想明白? ...... 锦竹院 薛妈妈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炖好的乌鸡汤,走到周氏跟前。 “太太趁热吃。” 周氏伸手接过,拿起勺子搅了几下。 “梅氏可回来了?” “回太太的话,才刚回来,派人来说要给太太请安,说是一路周折,要沐浴更衣了,怕冲撞了太太。”薛妈妈听了,忙回道。 正说着,就听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婆子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奴婢给老爷请安。” 周氏将碗搁在桌上,叫薛妈妈扶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老爷。” 徐秉臻扶着她坐在了软榻上,才开口问起了徐茵的事情。 “叫她在庄子上反省,梅氏那样的性子,去了也是没用的。” 周氏听了,笑了笑道:“老爷这样说也没错,可茵姐儿到底是梅姨娘生的,她这当姨娘的提着心,气色瞧着也不大好,总不好叫她担惊受怕,觉着茵姐儿受了委屈。” “只是去了庄子上,总比不得在府里,茵姐儿又是那样的性子,妾身也不知叫她去庄子上,是对还是不对。” 听了周氏的话,徐秉臻只说道:“想这些做什么,你身子重,最忌讳花这些心思。” “话是这么说,可我到底是她的嫡母,总不好叫人觉着我苛待了她。说起来,她总是老爷的女儿,她若是真学好了,便是老爷不提,我也会派人接她回来。只是,她性子急,妾身的身子如今也重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连累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悔之不及了。” “我知道,她便是懂事了,也等你生了孩子再接回来。” 周氏看着徐秉臻,眼中闪过一抹动容。 “多谢老爷,肯相信妾身,不认为妾身是在......” 周氏还没说完,徐秉臻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我夫妻多年,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故意苛待她,若她和昭姐儿一样懂事,你哪里还需担心这些。” 周氏点了点头,才想说话,就听外头婆子回禀,说是梅姨娘来了。 “叫她进来吧。” “是。”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很快,梅姨娘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湖绿色的褙子,下头着月白裙,看起来素淡的很。 见着徐秉臻在,梅姨娘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上前几步才朝着周氏福了福身子:“妾身给老爷,太太请安。” 周氏坐在软榻上,目光在梅姨娘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叫起。 “起来吧,你去了庄子上,可瞧过茵姐儿了?” 听着周氏问话,梅姨娘点了点头,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恭敬地道:“五姑娘叫妾身给老爷带了封信,老爷可要看看。” 梅姨娘说着,有些不安地朝周氏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并未生气,才上前将那信递到徐秉臻手中。 徐秉臻将那信打开,看完之后,脸色微微缓和了些。 “可是茵姐儿和老爷认错?去了庄子上,反省这些日子,茵姐儿也该知道自己错了。” 徐秉臻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说道:“便是知错了,也等你生产了再接回来,免得出什么岔子。” 梅姨娘听着他这话,心里便咯噔一下,老爷这样说,分明是疑心姐儿会害了太太肚子里的孩子。 梅姨娘的脸色变了变,解释道:“姑娘是真的知道错了,求老爷饶了姑娘这一回,将她接回来吧。” 梅姨娘说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妾身去的时候,几个婆子在外头打着马吊,将姑娘关在屋里,窗户都封住了,屋子里不透气,姑娘也病了,跟前又没个人伺候。” “那些狠心的婆子,竟将姑娘的首饰全都贪了去,只留下了长公主赏的那个金海棠珠花。妾身不敢求老爷,只求太太念着她年纪小,是真心悔过,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别让姑娘叫那些奴才们给作践了。” 梅姨娘说着,就朝周氏跪下去,磕了个头。 周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才要站起身来请罪,就被徐秉臻握住了手。 “梅氏,茵姐儿是我做主送到庄子上的,干太太什么事,退一步说,便是太太叫人苛待了她,那也是她该受的。” 梅姨娘不敢置信抬起头来,见着自家老爷严肃认真,护着太太的样子,她心里头终于是明白,为何茵姐儿要这样嫉妒,这样不甘心了。 ......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知道昨晚梅姨娘被父亲训斥了一番,并禁足在了屋里。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听说是因着五姑娘,梅姨娘想替五姑娘求情,才惹得老爷动怒。”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并不觉着是因为这样。 父亲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只因为梅姨娘求情,就将她禁足呢? 到了正房,问过娘亲后,徐昭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瞧着她是个安分的,如今也知道耍这些心计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叫她去瞧五妹妹,多半是五妹妹替她出的主意。” 周氏笑了笑,并不生气:“这样也好,好在你父亲是信我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周氏皱了皱眉,叫薛妈妈出去看。 片刻的功夫,薛妈妈就回来了,走到周氏跟前,回禀道:“太太,今个儿一大早,老太太派人请了八仙庵的近缘师太,在府里做法,所以才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说是府里不干净,要哪处都转转,惹得府里的丫鬟婆子全都过去看了。” 周氏一听,立马就有些不悦,徐昭低着头,反倒是勾了勾唇角。 ☆、第57章 不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大太太领着近缘师太进了锦竹院。 大太太进来的时候,脸上着实有几分尴尬,周氏有了身孕,肚子也大了,若不是老太太吩咐,她便是执掌中馈也不好将近缘师太带过来。 徐昭站起身来,朝着大太太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大伯母。 近缘师太跟在大太太的身后进来,见着徐昭,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很快就掩了下去。 只作势在屋里看了看,然后就提出要去徐昭的屋里。 “母亲身子重,别折腾了,女儿带师太过去吧。” 见着周氏想要起来,徐昭忙开口道。 周氏看了那近缘师太一眼,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徐昭笑了笑,对着大太太福了福身子,才告退出来。 等进了屋里,那近缘师太才开口道:“姑娘可否屏退左右,叫贫尼好好的看看屋里。” 徐昭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点了点头,示意了站在那里的连翘和半夏一眼,叫她们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徐昭和近缘师太两个人。 那近缘师太这才露出几分震惊来,看着徐昭半天都没说出话。 徐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问道:“老太太见着师太,定是高兴得很吧?” 那近缘师太听了,讪讪一笑,只告罪道:“之前都是贫尼错了主意,既然答应了姑娘,姑娘怎么说,贫尼就怎么做。” “只是姑娘若想说是老太太不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徐昭听着她的话,面无表情,丝毫也不觉着诧异。 那日她是骗她的,她根本就没想着要将老太太安上不祥的名声,她要除掉的,是老太太跟前的严妈妈。 老太太若是只老虎,那严妈妈就是她的利爪,除掉了严妈妈,老太太便不足为惧了。 有些事情,不能急,太过心急只会露出马脚,叫人看出端倪来。 再说,自家哥哥明年春闱,老太太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便要守孝。 徐昭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太不必担心,只需说那严妈妈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八字和老太太相冲,所以老太太才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若留着此人在府里,于徐府子嗣有害,尤其对大奶奶的儿子不好。” “今年府里出了一些个事情,包括三太太出事,其实都是被严妈妈给冲撞了。” 那近缘师太听了徐昭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忙点了点头,然后,才从屋里出来。 见着大太太和近缘师太离开,徐昭莞尔一笑,垂了眼帘,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只过了一会儿,就听外头的婆子说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来了。 徐昭笑了笑,就叫她进来。 “奴婢给姑娘请安。” 徐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姑娘恕罪,是老太太派奴婢来的,老太太说了,今个儿近缘师太在府里做了法事,也在各处瞧了,叫姑娘和少爷们都到荣欣堂去,叫那近缘师太按着生辰八字给府里少爷姑娘们画道符,戴在身上便能保平安,如此老太太也能安心了。” 徐昭唇角扬了扬,老太太这样上心,她自然是要去的。 “你在外头等着,我换件衣裳再过去。”徐昭说着,就和连翘回了内室。 过了一会儿工夫,才从屋里出来。 “走吧。” 刚进了荣欣堂,就见着院子里围了好些人,大太太和四太太站在下头,那近缘师太手里拿着一个碗,不时地转动身子,拿手沾了水洒在地上。然后,写了几道符,拿火一点,全都烧成了灰烬,放在香案上摆着的空碗里。 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看起来当真是那方外之人。 大太太见着她的动作,脸上也带了几分凝重,四太太宋氏,眼中则是有几分嘲讽之意。 老太太病了这一场,目的就在此了。 只是不知,老太太到底是为何。 眼下叫几位姑娘和少爷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冲着二房的人。 宋氏的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眼中带了些淡淡的疑惑。 只一会儿工夫,府里的少爷和姑娘就全都到了。 那师太给每人画了一道符,拿火烧了放在碗里,最后又从观音池里盛了水,叫几位姑娘和少爷将这符水喝下。 宋氏见着淑姐儿手里端着那符水,忍不住想要过去,才刚动了动,就被大太太拦住了。 “母亲病着,弟妹只当是求个吉利,叫母亲安心了。” 听了王氏的话,宋氏面色微微变了变,才退了回去。 徐昭袖子里藏了一块儿海绵,将那符水全都倒在了海绵上。 之后,才将碗放在了香案上。 才刚放下,就听屋里有丫鬟道:“老太太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着严妈妈扶着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自打病了,老太太还是头一出院子。 老太太身上穿着一件酱色的对襟褙子,头发梳的齐整,头上珠钗环绕,许是病久了,脸色有些苍白。 “媳妇给母亲请安。” “孙儿(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众人朝老太太请安。 徐昭不着痕迹看了那近缘师太一眼,跟着众人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师太辛苦。”老太太叫众人起来,对着近缘师太客气道。 “贫尼做了法事,老太太可觉着好些了?”近缘师太认真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开口就问道:“老身今日常梦见邪恶之物,睡不安稳,才想着请师太过来。师太也在府里瞧过了,可是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近缘师太身上。 严妈妈站在那里,看着徐昭一副全然不知危险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近缘师太说四姑娘不祥,看四姑娘往后还怎么在府里立足。 尤其,四姑娘八字和二太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相冲,传到二太太耳朵里,二太太便是疼她,心里怕也不会全无芥蒂。 倘若能叫四姑娘和二太太离了心,她也算在老太太跟前立了大功,往后,老太太更会看重她了。 严妈妈正想着,却见那近缘师太听了老太太的话后,目光直直朝她这边看过来。 严妈妈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近缘师太道:“贫尼细细算了,这位妈妈和老太太八字相克,和府里也是不相宜的。若是一直留在府里,便会害及府里子嗣,尤其对大奶奶所生的孩子不好。” 严妈妈听了,眼中哪里还有笑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不敢置信对着那近缘师太道:“你胡说,分明是......” 严妈妈本想责骂近缘师太,说她收了银子还反咬一口,真真是可恶至极。 可才刚出口,就被老太太呵斥了。 “住口!” “老太太,府上既然请了贫尼,贫尼便不敢相瞒,府上的三太太之前出了事情,也是被冲撞了,迷了心神,不然,三太太的命数不该如此。” “妖言,你这......” 严妈妈才刚开口,老太太就怒斥道:“还不快堵了她的嘴,关到柴房去!”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到了这会儿,哪里还不知是出了问题。 再叫严妈妈说下去,只会将之前二人的算计给败露了,叫人觉着她失了长辈的慈心。 老太太一开口,就有几个婆子上来,堵了严妈妈的嘴,那婆子平日里被严妈妈压着,心里早有不满了,如今听近缘师太说严妈妈是不祥之人,老太太又发了话,哪里还会顾忌什么,片刻的功夫就将严妈妈拖了出去。 老太太的脸色惨白,身子也有些颤抖,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见着徐昭眼睛里的震惊和一脸惊吓的样子,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难不成,不是四丫头,她是叫别人给算计了? 是房氏,还是周氏?还是府里其他的人?老太太在府里这些年,说一不二,如今却是出了这样的岔子,连她跟前的人都想害了。 一时间,老太太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呼吸便有些急促,脸色也愈发难看了,片刻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咳,嘴角就溢出鲜血来。 “老太太!”见着老太太这个样子,跟前的丫鬟吓的不轻,连忙扶住了她的身子。 “母亲!快,快请大夫!”大太太和四太太也是一脸担心。 老太太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前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快,管家就从外头请了大夫进府。 大夫诊脉后,说是老太太中风了,才说不出话来。 ☆、第58章 求救 老太太中了风,不能言语了,身子也瘫了半边,躺在床上手指着前方,脸憋的通红,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见了,哪里有不着急的,一场法事,本想安老太太的心,却闹成这样。大夫说,老太太这是病没好,又着了气,所以才中风了。 “老夫开几服药,给老夫人先吃着,老夫人年纪大了,这病可不大容易好。”大夫开了几服药,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叫众人都知道,老太太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留几个丫鬟伺候老太太,叫姑娘、少爷们都回去吧,别扰了老太太的清净。”大太太心里慌乱,开口吩咐。 有婆子传了话,徐昭便和徐瑶几个退出了荣欣堂。 “好好的,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近缘师太说的可是真的?”刚一出来,徐瑶就忍不住说道。 徐瑶经常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虽然之前因着大姑娘的事情被老太太训斥了,当着众人的面叫她失了颜面,可她心里头到底还是盼着老太太好。自打老太太病了,就时常过来请安。 “我也不晓得,那近缘师太是老太太派人请来的,总不会故意陷害严妈妈。”徐昭听着,摇了摇头,小声道。 “再说,那近缘师太才说了严妈妈不祥,祖母就给中风了,我这心里头,如今还后怕着。” 徐瑶听她这样说,眼中也露出一抹紧张来:“也不知太太会如何处置她,既然不祥,也不该呆在府里,免得往后叫府里的人都和三婶一样......” 徐瑶说着,知道自己失言了,忙住了嘴。 “我胡乱说的,妹妹可不要当真。” “我知道,三婶已经去了,再追究这些只会平添出事儿来。只是这事情若叫三叔听见了,怕还有的闹。”徐昭故意将话题扯到了三老爷身上。 “可不是,三叔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头,自责难受,如今那近缘师太说三婶是因为被人蛊惑了心神才上吊的,三叔定是头一个要了严妈妈的性命。” 徐昭点了点头:“咱们当晚辈的,这些话也不好议论,祖母病着,咱们又帮不上忙,只能多抄几卷佛经,给祖母祈福。” “是这个理儿,荣欣堂正乱着,咱们留下只会更添乱,因着这,太太才叫咱们出来。” “大姐姐出嫁了,我又不是个有见识的,实在帮不了太太的忙。” 正说着,走到了岔口,两人就分开,各自朝住处走去了。 徐昭回来的时候,老太太中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周氏耳朵里。 见着徐昭进来,细问之下,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胡乱折腾,才折腾成这样。” “那近缘师太呢?” “见着祖母病了,那近缘师太趁着混乱出了府,连银子都没收,说不准根本就是来骗银子的。只是,她本是老太太请来的,好好的怎么和严妈妈过不去。” “不知道,那严妈妈是不是真的不祥,要不然,府里接二连三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祖母虽经常生病,却也不像这次,那近缘师太才说了严妈妈八字和祖母相克,祖母就中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大夫说了,祖母这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徐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震惊。 “姑娘还小,可别琢磨这事儿。”薛妈妈过来,听了徐昭的话,忙劝道。 “这世上的事情谁说得准,严妈妈兴许是真不祥,兴许是被那近缘师太给陷害了。” “我知道,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徐昭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自己房里。 老太太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太太也不敢瞒着,等大老爷一下朝,就将此事告诉了他。 大老爷徐茂臻一听,急忙去看了老太太,见着老太太一动都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来,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不敢瞒着,便将事情给说了出来,说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见好,就叫她去外头请了近缘师太,来府里做法事。哪成想,今个儿那近缘师太却是说严妈妈八字和老太太,和府里不合,留她在府里,只会扰的府中大乱,还会害了明哥儿。老太太听了,受了惊吓,吐了一口血,就中风说不出话来了。 大老爷一听,便怪起王氏来。 王氏心里委屈着,只说道:“母亲的性子老爷您是知道的,妾身也是想着请了那近缘师太做了法事,老太太心里头踏实了,兴许病就好了。哪里会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严妈妈如今被关在柴房里,还不知怎么处置呢,母亲又说不出话来,不能请母亲示下。” 依着王氏的想法,她自然是想借着此事将严妈妈给处置了。可老太太如今不能说话,保不准什么时候能开口了,怪她自作主张,处置了她跟前儿的人。 如此,只能是将严妈妈继续关着,等过些日子再处置。 大老爷听到王氏这样说,只说道:“那就关着,她也是母亲跟前儿的老人了,不好随意赶出府去,等母亲好了再处置。” 王氏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抹不屑,今个儿近缘师太说的话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里,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严妈妈是不祥之人。 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成了这个样子,全都是她害的。她连老太太都害了,还有哪个是她不敢害的? ...... 这边,严妈妈被关在柴房里,拉扯之下,她的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沾了泥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全然没有平日里在荣欣堂时的体面。 在府里伺候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狼狈,也是头一次被人关在这柴房里。 “老太太,老奴冤枉!”严妈妈不停拿手敲着门窗,心里头更是慌乱不安。 到了这会儿,她哪里还不明白,是那近缘师太陷害了她。 “开门,快开门!” “我说好姐姐,你就别敲了,敲的再响也没人敢来救你,那近缘师太说的可真没错,你呀真是和老太太八字不合,留着你在府里,老太太指不定连性命都送了。” 说话的是一个粗使的婆子,平日里在严妈妈跟前奉承巴结,如今见着严妈妈落魄,哪里还想着往日是如何伏低做小的,只想着过了嘴瘾,出出恶气。 谁叫严妈妈之前不将她们这些个粗使的婆子放在眼中,凭着她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觉着自己就是府里的半个主子,比大奶奶和府里的姨娘都要厉害。 严妈妈一听,心里便咯噔一下,面色也变了:“老太太,老太太怎么了?” “托姐姐的福,老太太中了风,连话都不会说了,太医说了,老太太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姐姐你就自求多福,好好的求求菩萨,求菩萨能让你多活些日子吧。” 严妈妈听了,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老太太中风,连话都不能说了,就是说,老太太不能给她做主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屋子里黑的厉害,窗户紧闭,门也被锁上了,严妈妈坐在地上,又闷又饿,整个人都差点儿虚脱了。 “姑母,姑母。”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严妈妈一听,眼中便闪过一抹欢喜,忙站起身来跑到门口。 “玉淑,快去求大太太,叫大太太放了我。” 外头来的是林姨娘,林姨娘听了严妈妈出了这样的事情,被关起来了,想着这些日子严妈妈待她不错,趁人睡着了,就偷偷过来了。 听到严妈妈的话,林玉淑咬了咬嘴唇,为难道:“姑母你放心,我派人去打听了,大老爷说你是老太太跟前儿的人,等老太太醒了,再处置。” “老太太病得可厉害,大夫说什么时候能好?”听着林玉淑的话,严妈妈忙问道。 林玉淑摇了摇头,好半天才说道:“我派人去打听了,说老太太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说不出话来,连如厕都不能自己去了,还是几个粗使的婆子在跟前伺候。” 严妈妈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惨白,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急急道:“你,你快派人带个口信去济永伯府找门房的安婆子,叫她将这事儿告诉大姑奶奶,说老太太被人害的中风,我也被人陷害,求大姑奶奶赶紧回府里一趟。” 大姑奶奶便是崔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嫁到济永伯府为继室,性子随了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 ☆、第59章 大姑奶奶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用了早饭,就听到门口有丫鬟回禀,说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素梅姑娘来了。 徐昭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老太太中风,她不在荣欣堂伺候,来她这里做什么。 “叫她进来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很快就领着素梅走了进来。 素梅一进来,就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给姑娘请安。” “你过来可是伯母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瘫痪不能说话,能使唤素梅的就只有大太太王氏了。 听着徐昭的话,素梅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话,是大姑奶奶听说老太太病了,回府里来看老太太了,派奴婢过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徐昭听了,微微皱了皱眉,才问道:“姑母是只请我去,还是其他几位姑娘也去?” 素梅甚少见着四姑娘这样厉害,一时也愣在了那里,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姑奶奶只说叫姑娘过去,旁的什么也没说。” 徐昭笑了笑,有些感慨道:“也没听伯母派人去济永伯府送信,大姑母偏就知道祖母病了,还真是母女连心,怪不得祖母最疼大姑母了。” 素梅站在那里,脸色微微变了变,四姑娘今天的话,怎么听起来总觉着怪怪的。她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四姑娘身上,只看到四姑娘正看着她,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素梅才觉着是自己多想了,兴许四姑娘是想问二姑娘和三姑娘。 “姑娘快些过去吧,别叫姑奶奶等急了。” 满府上下都知道大姑奶奶性子厉害,原先还未出嫁的时候,就是大老爷也要让她几分。 如今回府来看老太太,府里上上下下都提着心,生怕因着老太太的事情,被大姑奶奶责罚。 见着素梅脸上的神色,徐昭心里了然,淡淡道:“你先去外头等着,我去回禀了母亲。” 徐昭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去了正屋。 才进去,就见着薛妈妈给自家娘亲捏着肩,桌子上放着一碟子栗子糕。 徐昭知道这是自家哥哥昨天从外头买回来的,娘亲最爱的酥信斋的糕点。 “女儿给母亲请安。” 见着徐昭进来,周氏朝她招了招手:“不是说累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徐昭听着,撇了撇嘴道:“女儿倒想歇着,可是大姑母回府了,派了祖母跟前的素梅过来,叫我过荣欣堂一趟。女儿也不知道,好好的大姑母叫我过去做什么。” 周氏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和崔玉华这个大姑子本就不大亲近,更深知她的性子,哪里能猜不到她叫昭儿过去,是想给昭儿难堪。 “没事,娘陪你过去。”周氏说着,就吩咐薛妈妈给她换身衣裳。 “娘身子重,还是别去了,女儿会小心应付的。再说,还有大伯母在,大伯母会帮着我。” 周氏听了,想着之前因着大姑娘的事情王氏欠了二房一个人情,之后王氏便对她的昭儿好了几分,才歇了这心思。 “娘亲派人告诉你伯母一声,你大姑母来府里,怕是没让人和你伯母说,她一向不在意这些规矩。” 徐昭点了点头,知道自家娘亲其实是想说,大姑奶奶嚣张跋扈,没将大伯母这个执掌中馈的放在眼中。只是当着她的面儿,不好说出来而已。 从屋里出来,徐昭才一路随着素梅到了荣欣堂。 徐昭一进了院子,就感觉院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门口两个婆子立在那里,见着她过来,竟只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才朝里头道:“姑奶奶,四姑娘来了。”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缓步朝里头走去。 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儿,竟是将屋子里的药味儿都给压了下去。 徐昭知道,是因为老太太瘫了身子,连地都下不了,所以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若不点上檀香遮遮味儿,怕是屋子里连小丫鬟都不肯进来。 徐昭一进来,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一位身着暗紫色散花如衣裙,头上插着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金簪,颇有几分威严的妇人。 徐昭便知道,这位就是她的大姑母了。 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侄女给姑母请安。” 徐昭蹲着身子,好半天都没听到叫起身。 正当徐昭想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婆子的请安声。 “太太。”那婆子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慌张,她的话音才落,就见大太太王氏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姑要过来,怎么也不派奴婢和我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王氏一进来,就对着崔玉华道。 崔氏眼中微微闪过一抹恼怒,只说道:“嫂子执掌中馈,我也是怕嫂子忙不过来。” 不等王氏开口,崔氏又接着道:“母亲病成这样,嫂子也不派跟前的嬷嬷过来告诉我,若不是我不巧听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 王氏听着崔氏的话,只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昭,微微一笑:“你怎么也过来了?你母亲身子重,你在跟前伺候着更放心些。” 其实崔玉华一进府里就有人回禀了王氏,王氏深知她的性子,也不大想应付她。只是后来听说她竟然派了老太太跟前儿的人去将四姑娘叫了过来,她才不得已过来了。 到底她还欠着二房的人情,又执掌府中中馈,怎么好叫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作践了府里的姑娘。 听着王氏的话,徐昭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是大姑母派了祖母跟前儿的丫鬟素梅过来,说是有事要叫我过去。还以为几位姑娘都在,如今却只我一个,可见大姑母最惦记着我了。二姐姐知道了,也要吃醋的。” “你这丫头。”王氏瞅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崔氏脸上的尴尬,忍不住笑出声来。 “姑奶奶来了,怎么也端杯茶过来。”王氏没好气看了站在那里的素梅一眼,沉声道。 素梅身子瑟缩一下,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王氏走到软榻跟前坐了下去,对着屋子里的小丫鬟道:“给四姑娘也搬个绣墩过来。” 听着王氏的话,便有丫鬟搬了绣墩,徐昭谢过,只挨着坐了半个身子。 徐昭才坐下,就听着内室一阵咿咿呀呀得声音,然后就有一个粗使婆子提着木桶出来,顿时屋子里就弥漫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徐昭坐在那里,喉咙里也直犯恶心,好歹是没表露出来。 “母亲病着,咱们也不好扰了母亲的清净,有什么话到我那里说吧。”王氏开口道。 “嫂嫂这是何意?莫不是嫌弃母亲,连这屋里都呆不下去了!”崔氏眼中闪过一抹恼怒,看着王氏开口道。 这样子,竟当自己能随意的训斥王氏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动怒,只温声道:“姑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都是为着母亲好,母亲成了这个样子,除了近身伺候的几个,连我都不肯见。母亲是个要面子的,咱们当晚辈的,怎么好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 王氏几句话说下来,就只差说崔氏不孝,不给老太太留脸面了。 徐昭低声道:“伯母说的有道理,姑母还是听伯母的到别处去说吧,祖母性子好强,是个最爱体面的。姑母要是想过来,等婆子们收拾妥当了,再来和祖母说话也不迟。” 崔氏没曾想,二房的姑娘口齿竟是这般伶俐,不愧是周氏教出来的。 素梅端着茶盏进来,王氏摆了摆手,说道:“别折腾了,都进去伺候老太太吧。” 说着,就看了崔氏一眼:“妹妹若是愿意,到我屋里喝杯茶吧。” 崔氏也是个机敏的人,听到这话,就知是王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只说道:“那就打扰嫂嫂了。” 不等王氏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叫四姑娘也跟着,我这当姑母的也好些年没见她了。二弟在常州三年,连带着几个孩子也不常回京,疏远了。” 徐昭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才想开口,就听外头有婆子进来,脸色慌张,道:“太太,不好了,严妈妈知道老太太瘫了,说是不能伺候老太太,闹着要寻死呢!” 徐昭一听,突然就明白过来,她就说,大姑母怎么突然过来了,原来,是因着严妈妈。 严妈妈不愧是老太太跟前多年的红人,在府里还是有几分根基的。 不然,怎么能将消息给送出去? 崔玉华一听,眼中就带了几分厉色,看着王氏道:“好好的,严妈妈怎么不能伺候母亲了。她是母亲陪嫁过来的,嫂嫂这是安的什么心?” ☆、第60章 宫宴 “她是母亲陪嫁过来的,嫂嫂这是安的什么心?”徐玉华丝毫不给王氏脸面,脸色一沉,就责问道。 王氏一听,哪里还有笑意,冷着脸说道:“妹妹问我安的什么心?我倒要好好说道了,我管着这一大家子,忙里忙外,自个儿跟前的丫鬟婆子都顾不上,哪有那功夫处置了母亲跟前儿的人。” “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去屋里问问母亲跟前的大丫鬟,问清楚了再指责哪个也不迟。” 王氏说完,连看都没看徐玉华一眼,对着徐昭道:“你大姑母要陪着老太太,咱们回去吧。” 徐昭忍着笑,冲着徐玉华福了福身子,这才随着王氏离开了,只留下徐玉华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等出了荣欣堂,王氏才说道:“回去陪着你母亲罢,你大姑母若是再为难你,你就派人过来告诉我。” “多谢大伯母。”徐昭面含微笑,福身谢过,看着王氏离开,才一路朝锦竹院走去。 这边,王氏一回了屋里,就叫跟前的婆子去查,昨晚到底是哪个递了消息出去。 只一会儿工夫,就查出了是林姨娘跟前的大丫鬟出去了一趟,说是家里的母亲病重,姨娘开恩叫她回去看看。 那看门的小厮也没细问,听了这话就放她出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王氏听了,火气就忍不住涌上来:“去,叫林氏过来。” 姜妈妈知道自家太太生了大气,忙示意了屋里的丫鬟一眼,叫她去将林氏叫来。 “太太也别动怒,如今老太太病成那个样子,早就顾不得林氏了,依老奴看,等林氏的孩子生出来,就将她发卖出去,免得闹得府里不安宁。” 听着姜妈妈的话,王氏点了点头,才问道:“这几日,大奶奶那里可好?” “太太放心,自打少爷将明哥儿从老太太那里要回来,大奶奶的心思都在明哥儿身上,对少爷也上心了。” “那就好,也苦了她了,自个儿的儿子养在荣欣堂,换了谁谁心里也难受。” “可不是。”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是丫鬟领着林氏过来了。 林氏身着一件米黄碎红撒花交领衣衫,缓步从门外进来,见着大太太,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王氏见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头愈发的不待见了。 不等她请安,就厉声道:“你真是胆大了,老太太病了,自有我派人去报信,你一个妾室,安的什么心?” 林氏一听,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是,是严妈妈求妾身,要妾身将老太太病重的事情传给大姑奶奶,说是除了大姑奶奶,没人能救她了。” “妾身只严妈妈一个亲人,不忍心见她受苦,才派了贴身的丫鬟出去,求太太恕罪。” 王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既成了府里的姨娘,也是半个主子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该拎得清。” 林氏身子颤了颤,正想说话,就见着外头有婆子进来,走到王氏跟前小声说了一句话。 王氏愣了愣,才说道:“她要去见,就让她去,不是要寻死吗?怎么要等大姑奶奶过去了才寻死?” 王氏说完,就带着几分嘲讽看了跪在那里的林氏一眼。 姜妈妈一听,迟疑了一下,小声在王氏耳边说道:“若是大姑奶奶将严妈妈放出来,往后若是老太太醒了,严妈妈可不好对付了,太太可不能叫严妈妈得逞了。” 王氏看了姜妈妈一眼,开口道:“随她去,老太太跟前儿的人,我这当儿媳的可不好处置。大姑奶奶若是想放出来,那就放出来吧,左右老太太病着,跟前儿也少个贴心的奴才服侍。老太太见了她,想来病能好的快些。” 听了王氏的话之后,姜妈妈微微一怔,好半天才琢磨过来,自家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太是想,将严妈妈弄到老太太跟前儿,老太太的病是因着严妈妈才得的,老太太见了她,不见得会高兴。尤其,老太太还是个最要脸面也是最记仇的,八成就因着自己的病迁怒了严妈妈。 到时候,便是将严妈妈打杀了,也算不得什么事。 王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就叫那婆子去探听消息了。 林氏有着身孕,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脸色就有些苍白了。 王氏见着她这样,到底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叫她起来,退下去了。 徐昭回了锦竹院,和自家娘亲说了方才的事情。就听到瑞珠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太太,大姑奶奶将严妈妈放出来了,叫她还回老太太跟前儿伺候。” 徐昭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下,才笑着说道:“这也是件好事,祖母病成那样,严妈妈是她陪嫁过来的,跟了祖母这些年,最是能知道如何伺候祖母的。” 徐昭说完,又陪着自家娘亲闲聊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屋里。 荣欣堂 徐玉华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严妈妈,只问道:“说吧,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母亲怎么是被周氏和四姑娘害了?” 严妈妈一听,眼泪就刷的涌了出来,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被遣了出去,所以也没什么顾忌,就将老太太和她之前预谋要害了四姑娘名声,将那八仙庵的近缘师太找来,那近缘师太却是反咬一口,才将老太太气的中了风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姑奶奶不晓得,自打二太太和四姑娘从常州回来,老太太就一日都没过好,时常动怒。可二房那几个却是精明得很,尤其是那四姑娘,小小年纪就心思深,连老太太都给算计了。也是因着她,大少爷和老太太生了嫌隙,老太太气极了,才想要坏了她的名声,叫外头的人知道她是个不祥的。” “哪成想,事情却成了这样,奴婢实在是无能,才着了周氏和四姑娘的道。” 严妈妈一边说一边哭,好像她和老太太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老太太成了那个样子,奴婢也被关了起来,没了活路,只盼着姑奶奶回来,能替奴婢做主,叫奴婢好生伺候着老太太。” 徐玉华一听,才知道府里竟然出了这么多事情,心里顿时就翻腾出一股怒意来。 才想说话,就听到内室传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是老太太醒了。 方才几个婆子给老太太清理了身子,老太太疲累就睡着了,这会儿才醒过来。 徐玉华站起身来,就朝内室走去。 严妈妈也跟着站起来,跟着走了进去,一见着老太太瘫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严妈妈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太,都是老奴不好,老奴不中用......” “闭嘴!母亲只是病了,你给哪个哭丧呢!” 严妈妈吓了一跳,忙止住了哭声。 徐玉华坐在床前,看着老太太这个样子,心里也涌起一阵酸涩,更多的还是恨意。 若不是周氏和四姑娘,母亲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好好的福享不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些个罪。 徐玉华恨不得到二房找周氏好好的理论,可她的理智很快就制止住了这种想法。 二弟如今进了都察院,早就不同往日,周氏可不是她能折辱的。若叫老爷知道了,定会怪罪她。 徐玉华正想着,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突然就拉着她的手,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玉华声音哽咽,眼圈一红就落下泪来。 “都是女儿不孝,没能来早些过来。” 老太太死死看着她,听着她的话之后伸出手指在她手里一笔一划写着。 徐玉华眼瞧着她写了个“四”字。 “母亲是说四姑娘?” 老太太瞪大眼睛,嘴里啊啊地,最后才用力点了点头。 严妈妈见着,忙对着徐玉华道:“老太太是叫心里头恨毒了四姑娘。” “女儿知道,母亲耐心些,等病好了,总能收拾她的。” 徐玉华亲手伺候着老太太用了药,又留在荣欣堂一会儿,等到晚上的时候,就回了济永伯府。 徐昭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些微微的不屑,还说大姑奶奶有多厉害,其实也和老太太一样,只是面儿上的厉害。 “还以为姑母会陪祖母住些日子,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连翘听着她这话,笑着说道:“姑娘不知道,咱们姑奶奶是继室,在济永伯府总是不大如意,姑奶奶也就是在徐府的时候厉害些。” 连翘虽没细说,可徐昭哪里还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严妈妈回了荣欣堂,派人好好盯着她。”徐昭突然吩咐道。 “姑娘不说奴婢也早派人去了,那严妈妈被关着的时候糊涂了,竟然口无遮拦,说是姑娘将老太太害成如今这样,奴婢是不在跟前,若是在,定要好好的替姑娘出口恶气,叫她心思毒敢坏姑娘的名声。” 一提起这事儿,连翘就满肚子的火气,自家姑娘连那近缘师太是谁都不认识,又怎么会让她说严妈妈不祥,叫老太太生了气,中风瘫在床上。 退一万步说,是老太太自个儿病拖着不见好,才吩咐了大太太叫人请了近缘师太到府里做法事的。 怎么老太太一病,竟然敢编排到自家姑娘身上,当是二房没人了还是太太身子重,就能任她一个奴才编排自家姑娘了。 “姑娘是什么性子,怎么会想着害老太太。” 徐昭听了连翘这话,心虚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还真是她叫人将老太太害成这样的呢。怎么办,她一点儿也不愧疚呢。 和连翘说完话,徐昭坐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也觉着倦了,就躺下来睡了一会儿。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徐昭醒过来,叫半夏伺候着洗了个脸,才去了正房。 大姑母来府里的事情父亲已经听说了,见她进来,问大姑母说了什么,可是难为她了。 徐昭听父亲这么问,忙回道:“女儿给大姑母行礼,姑母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好久都没叫起,幸好伯母正好过来,才让女儿起来。” 徐秉臻听了,哪里还不知道自家闺女是被人为难了,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以后她回府,你不想见,称病就是。不然,就去江府避避。” 江府的事情周氏和徐秉臻说过,所以徐秉臻自然知道自家闺女拜了个师傅,跟着隔壁府里的江太太学刺绣。 徐昭一听,就知道自家爹爹是向着她,怕她被人欺负了,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女儿知道了。” 严妈妈回了荣欣堂已经好几日了,刚开始的时候,因着她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自觉矮了她一等,便是有什么也不敢开口说。 可几天下来,严妈妈竟是只陪着老太太说话,但凡老太太一要如厕,她是头一个躲得远远的,不是说要给老太太炖汤,就是说老太太的药快好了,她要到小厨房里瞅瞅。 一开始还不觉着怎么,可次数多了,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是蠢笨的,哪里还看不出来她分明是不想伺候老太太,是想将这些个脏活累活都给她们来做。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这一日严妈妈才出去给老太太炖汤,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婆子就小声议论起来。 虽然是避着老太太,可她们是故意说来给老太太听的,声音自然能叫老太太听见。 “妈妈可不敢胡说,严妈妈是老太太陪嫁过来的,伺候了老太太大半辈子,怎么会嫌弃老太太。”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心里头怎么想的,说不准就是嫌老太太,嫌这屋子里的味道熏了她。不然怎么老太太一要如厕,她就寻了由头出去,分明是不想伺候老太太。” “妈妈小声些,叫老太太听见了可就不好了。” “我晓得,只是心里替老太太不值,她一个奴才这些年当自己是主子似的,都是老太太给她的脸面,如今老太太病了,她不好好伺候老太太报答老太太的恩情,却是做出这些个事情,瞧了实在叫人心寒。” 那妈妈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说不定,那近缘师太说的没错,她是不祥之人,想着要害了老太太。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老太太就中风了。之前,老太太也不是没生过病,哪一次和现在这样。这么巧,说不是她害的我可不信。” 那丫鬟正想说什么,就听着咣啷一声,才发现是老太太将那痰盂给打翻了。 老太太面色铁青,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她们。 “老太太恕罪,奴婢,奴婢们是瞎说的。” 那婆子装作害怕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实见了老太太动了怒,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老太太既然生气,就代表她听了进去,那严妈妈,往后也别想充什么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将自己当半个主子似的,半点儿肮脏事儿都不沾。 老太太死死盯着她,心里头翻滚着怒意,却是怎么都发不出来。 正巧这个时候,严妈妈从外头进来,见着打翻在地上的痰盂,和老太太满脸怒意的样子,只当是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不尽心,没伺候好老太太。 当下,就训斥起来。 “没用的东西,老太太病着,不知道好好伺候,还惹了老太太生了气,就该回禀了太太,将你们一个个全给发卖了。” 严妈妈正怒骂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怒意。 老太太在气头上,一翻身就从床上摔了下来,抬起头来要朝严妈妈打去。 “老太太!”素梅惊慌大叫,荣欣堂里乱作一团。 “快,老太太出事了,快回禀了大太太。”有婆子对着外头的丫鬟到。 那丫鬟一听,应了一声,忙不迭就朝大太太院里跑了去。 只一会儿工夫,大太太就匆匆赶来了。 一进来,就见着老太太跌在地上,伸手指着严妈妈,好像恨不得将严妈妈给生吞了。 王氏一见着,忙叫了两个婆子进来,将老太太给抬到床上,才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老太太是为何生气了。 屋子里的大小丫鬟全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王氏指着素梅道:“你说,老太太好好的怎么会从床上跌下来,你们一个个领着份例,连自个儿的主子都伺候不好,养你们在府里有什么用!” 王氏一动怒,素梅就跪在了地上,回禀道:“大太太恕罪,是严妈妈,老太太是生了严妈妈的气。” “严妈妈?” 素梅拼命点头,视线落在严妈妈的身上,开口道:“也是奴婢们不好,议论严妈妈,却被老太太给听着了,才生了大气。” “太太若是责罚,奴婢们只敢领受,只是有些话不说,奴婢都替老太太委屈。” “严妈妈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年纪比我们这些个都大些,便是懒怠些也没什么。可每每老太太要如厕,或是弄脏了褥子,严妈妈就借口避到外头去,不是给老太太炖汤,就是去看老太太的药熬好了没。” “奴婢们也不是个蠢笨的,发觉了严妈妈的心思,就私下里议论了几句,哪曾想正巧被老太太听着,老太太生气,才从床上滚了下来,要拿严妈妈问罪。” “都是奴婢们不好,错了规矩,请太太责罚。” 素梅说着,就重重磕了个头。 王氏一听,心头一震,立马便叫两个婆子将严妈妈捆了起来,才到了床前请示老太太该如何处置。 老太太脸色铁青,用口型说道:“打!打死!” “老太太,老奴冤枉,老奴冤枉,是这些个丫鬟见不得老奴回荣欣堂伺候,才起了歹心,合起伙来要陷害老奴,想要将老奴除掉啊!” 见着老太太的口型,严妈妈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就跌到在了地上,几步爬到床前,对着老太太磕头道。 老太太眼中有了几分犹豫。 这个时候,有个小丫鬟跪下来,对这老太太道:“老太太,奴婢亲耳听到严妈妈和林姨娘说老太太不中用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倒是拖累了她们。” 严妈妈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明明她是私下里和林姨娘说的,怎么恰好被这个小丫鬟给听见了。 见了严妈妈的脸色,老太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咿咿呀呀几声,视线就落在王氏的身上。 是叫王氏将严妈妈打死! 王氏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两个婆子上来,将严妈妈拖了出去。 府里有专门责打奴才的板子,宽有半尺,涂着红漆,足足有一米五。 严妈妈被按在长凳上,嘴里塞了布条,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打在人的身上,发出闷实的响声。 几十板子下去,严妈妈的身上就没一块儿好肉,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行刑的婆子见了,才迟疑了一下,就听跟前儿的人道:“太太说了,这等奴才,打死不论。” 一句话落下来,那婆子又抬起了板子,十几下过后,严妈妈便再无气息,才进去回禀了大太太。 “回太太,人已经死了。” 大太太嫌弃地遮了遮鼻子,只说道:“裹张草席子抬出去吧,别脏了府里的地儿。” 不等那婆子应下,就听着外头一阵喊叫声。 “姨娘,姨娘!不好了,姨娘见血了!” 原来,是林姨娘听进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一进来就见着已经死透的严妈妈,受了惊吓就动了胎气跌倒在地上。 大太太从屋里出来,就见着林姨娘身下一滩血,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快,快去请大夫进来!”大太太说着,又传了管家进来,叫人将严妈妈的尸体给抬了出去。 徐昭听说荣欣堂出了事,严妈妈被大太太命人打死了,忍不住一愣,问是怎么回事。 “那严妈妈也是活该,到了老太太跟前儿伺候,还嫌老太太瘫了,身上脏得很。被老太太瞧出来,老太太动了大气就摔下了床,正巧大太太过来知道了这事儿,就将严妈妈发落了。” “这等奴才,早该打死了。只是可怜了那林姨娘,一进去就瞧见严妈妈惨死在那里,动了胎气小产了,听说落下来还是个男婴,真叫人可惜。” 徐昭听了,感慨了一句恶人自有天收,古人诚不欺我。 严妈妈一死,府里也清净了,老太太再也不闹腾了,那林姨娘失了孩子,闹腾了几日,说是那日是大奶奶派了人来,告诉她严妈妈出了事儿,她才去了荣欣堂,是大奶奶容不下她,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太太见她这样闹腾,动了怒气,要了人牙子进来要将她给发卖了。 妾通买卖,更别说林姨娘还有那么个姑姑,又失了大少爷的宠爱,在这府里头,连个丫鬟也能作践她了。大太太一句话,就能将她发卖了。 反而是大奶奶求了情,说是既然是府里的姨娘,才刚小产就发卖了,便是没什么也要叫人传出个什么来,害了府里的名声。 大太太听了,一个劲儿的夸赞大奶奶,说她宽厚大度。可心里哪能不明白,她这样宽厚,还不是因为林氏小产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养了。 这样贤良的名声,换了谁谁不拿着。 事情一过,府里终于是归于平静了。 老太太自打处置了严妈妈后,就愈发的不爱见人,除了伺候的婆子和大丫鬟素梅、素兰,竟连大太太都不大见,更别说是下头的孙女儿了。 徐昭乐的轻松,每日只陪了自家娘亲说话,给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做衣裳,陪着自家娘亲在院子里散步,越到临盆的日子,徐昭比周氏还要紧张。 真到了临盆的那日,徐昭在院子里等着,看着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自家娘亲出了什么岔子。 天快亮的时候,才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叫声,稳婆从屋里出来,回禀说:“老爷,太太生了个小少爷。” 徐昭当时嘴角就笑弯了。 小小的孩子,在襁褓里,皮肤红红皱皱的,没几天就长开了,白白嫩嫩,叫人瞧了就疼到了心里去。 徐昭每日都要到正房,见着自家弟弟稀罕到不行,周氏在月子里,见着她这样,忍不住道:“瞧她这样会照顾哥儿,往后嫁到别家,也不用我这当娘的发愁了。” 徐昭一听,脸就红了起来,眉梢都带着几分羞涩。 ...... 时光荏苒,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徐昭也过了十三岁的生辰,眉眼都长开了,府里的人私下里议论,都说四姑娘长的越来越好看了,这满京城里,还从未见过像四姑娘这样好颜色的。 “太太叫人新做的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纹衫,说叫姑娘穿这个。” 太后千秋,在宫里头设宴,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全都要去,半个月之前,连翘就不厌其烦的让她试衣裳了。哪曾想,到了这一天,却还是换了衣裳。 之前的那些,可都白试了。 徐昭听了,嘴角微微抽了抽。 沐浴焚香后,徐昭才换了衣裳,任由连翘梳好了头,只用了半碗清粥,就见着自家娘亲进来。 “昭儿进了宫,见了太后可别紧张,时刻记着自己是大家闺秀。跟在娘身后,别迷路了。”周氏细心嘱咐。 徐昭一一记下,因为是要进宫,所以也提起了心。 马车徐徐驶到了宫门,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金顶红门,让人油然生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有太监领着周氏和徐昭绕过一条条的宫道,最后到了太后的慈安宫。 徐昭落座后,视线不禁朝四处看看。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太后驾到!” 徐昭站起身在,跟着众人跪地请安。 才刚站起身来,就见着跟在太后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当下就愣在了那里。60 ☆、第61章 赐婚 徐昭看着韩子煜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回京了。 明明,半个月前的信中,还说要六月才回京的。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喊声:“皇上驾到--” 徐昭回过神来,就跟着众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淡淡看了众人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威严。 “谢皇上。” “皇帝公务繁忙,哀家以为还要晚些时候。” “母后寿辰,是皇后怕儿臣沉迷宫务,才去了乾玺宫。” “皇后有心了。”听着皇上的话,太后只淡淡道。 随口一句,徐昭便听出太后对皇后这个儿媳并不待见。 太后坐在主位上,皇上一袭明黄色朝服,坐在太后下侧,皇后坐在他右手边。 下边则是皇子公主们,待皇子公主和世子们落座,各家的夫人小姐才一个个落座,徐昭在周氏的身边坐了下来。 内侍高声道:“开宴!” 丝竹声悠扬而起,一群美艳的舞姬在大殿中翩然起舞,飞舞如蝶,格外的赏心悦目。 徐昭只低着头,吃着面前的两碟菜,不时哪家的夫人问一句,她便小声回话。可不远处传来的目光,却让徐昭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她记着娘亲的嘱咐,守着规矩,不敢轻易的朝那边看去。 说是宫宴,其实除了地点不同,也和寻常的宴会是一样的。 只是因着是宫宴,规矩更大,基本上不敢吃什么东西,虽然有时令的水果摆在桌上,可哪家的姑娘会伸手拿着吃。所以,尽管是满目珍馐,一桌子的饭菜,其实吃到嘴里的也就自己面前的那两道。 等到歌舞完毕,就听皇后道:“臣妾要给太后道喜了,昨日大皇子府中戚氏不适,请太医来诊脉,说是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一比,二皇子如今还......” 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太后的面色就微微一沉,不等太后开口,皇上就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搁在桌上。 皇后脸色一白,站起身来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见着皇上震怒,在场的宾客全都站起身来,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想到越儿府里又添了皇孙,二皇子跟前却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臣妾执掌后宫,是他的嫡母,总该替他操心的。就想着借着太后寿宴,请太后下一道旨意,给二皇子赐婚。” 在场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太后若想赐婚,自然能挑出个姑娘来。 只是那姑娘若是不愿意,宁愿抗旨也不嫁给二皇子,宴会后,二皇子怕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 皇后打着这主意,其实是想当着满朝众臣的面给二皇子一个难堪,叫他下不来台面。 皇后的话才刚说完,皇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冰冷。 在场的女眷无一不变了脸色,二皇子虽是天子贵胄,可是生性狠戾,京城里名门贵女提及二皇子,没有哪个不害怕。 当年,镇国公府的大姑娘便是被二皇子挂在城门上,最后撞墙而亡,事情虽然过了多年,却是没有哪个敢忘了。 所以,皇后的话音刚落,各家的夫人小姐全都变了脸色,低着头跪在那里,恨不得将自己给藏起来。 更有甚者,身子颤抖着,不住往后退。 见着这场面,皇后心中大快,目光里多了一丝嘲讽。 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脸色愈发的不好起来,差点儿就让人将皇后带下去杖责。 正当这个时候,太后却开口道:“皇后执掌六宫,这也是她该想的,都起来吧。” “谢母后。”皇后站起身来,众人才起身落座。 太后的意思,分明是有心思要给二皇子选妃了。 目光所到处,无一不是惶恐不安,低着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后的目光微微一冷,半天才开口道:“哀家听闻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大人之女,自小聪慧,相貌又是极好的。” 太后的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氏和徐昭的身上。 周氏身子颤了颤,差点儿就晕倒过去,实在是后悔将自家闺女带进宫来。 可这个时候,若是开口拒绝,就是拂了太后的脸面,得罪了皇上,会给徐府招来滔天之祸。 周氏带着徐昭跪在了地上。 不等周氏开口,太后就对着跟前的宫女道:“将徐府姑娘带过来,给哀家瞧瞧。” 那宫女应了声是,就走到了周氏跟前。 徐昭抬起头来,抓了抓周氏的手,才站起身来走到前边,跪地下拜:“臣女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是个懂规矩的,抬起头来叫哀家瞧瞧。” 徐昭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来,因着规矩,却是不敢直视太后。 “好个精致的美人儿。”太后看了她半晌,突然道:“这眉眼间竟有几分当年宁贵妃的模样。” 太后的话音刚落,皇上就看了过来,气氛变得格外的诡异。 这个时候,长公主突然道:“瞧着的确是像,母后一挑,就挑了这么个妙人儿出来。” “嗯,你也瞧着这孩子好,那哀家就做主将她指给了煜儿。” ...... 徐昭浑浑噩噩从宫里出来,坐在马车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进了一趟宫,就被赐婚了。 她和韩子煜,就被太后一道懿旨,这样绑在了一起。 虽然她早就知道,她最后要嫁的人是他,可这也,太快了些。 只一会儿工夫,太后给二皇子和徐府四姑娘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众人心里头都在同情徐府的四姑娘,那二皇子是什么性子,嫁到府里哪怕当个正妃,不定什么时候二皇子一个不高兴,就送了性命去。 徐昭刚下马车,回了府里,就感觉四处传来的同情的目光,连那丫鬟婆子,看着她的眼中都带了几分怜悯。 一路回了锦竹院,周氏才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可怜的昭儿,好好的怎么就......”周氏搂着徐昭,声音哽咽,怎么也说不出之后的话来。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这样,心中有愧,可又不敢将她和韩子煜之间的事情告诉她。 “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来了。”门口的婆子回禀道。 “母亲快别哭了,叫大太太和四太太见着,传出去还以为咱们不满意太后的赐婚。” 周氏也知道其中的厉害,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就见着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众人一阵静默,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好好的参加一个宫宴,哪里会想到太后会赐婚,还将四丫头指给了二皇子。 周氏心里头,哪里能好受。 自己捧在手心的闺女,要到二皇子跟前儿伺候,纵是为正妃,当娘的也是不放心的。 “弟妹,事情既已成了这样,就得往好处想,兴许,那二皇子并不像传言那般。” 王氏说着,瞧着周氏的脸色,就不知该如何劝了。 幸好她的徽姐儿早早就嫁了,虽不大如意,可比起四丫头来,可是强多了。 天大的富贵,也得有命享才是。 茗烟阁 徐茵听到徐昭被太后赐给了二皇子,当下就笑出声来。 “四姐姐得了这体面,可真是天大的造化。” 梅姨娘在一旁听着,忙朝外头看了看,小声道:“太太心里头不高兴,你可别惹怒了太太,叫太太迁怒了你。” 徐茵勾了勾嘴唇,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姨娘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傻,在太太跟前,我自然是担忧四姐姐的。” “你知道怎么做就好,我只怕你一时忘了规矩。” 徐茵笑了笑,心里暗暗想道:“规矩?她如今可是最懂规矩的。” 慈安宫 韩子煜跪了下来:“孙儿谢祖母成全。” “快起来,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难得有你瞧上的,哀家怎么能不成全你。” “只是,那孩子瞧着还小,离及笄怕还有两年。” 太后瞧着韩子煜的表情,微微一笑:“不过只要你瞧着好,小些也无妨,左右你愿意等,晚两年进府也不怕。” 太后说着,就见着自己孙儿眼中微微有了几分笑意,心里头只觉着酸涩。 这些年,实在是苦了这孩子,南疆瘴气重,他却呆了这些年,皇帝也是个狠心的。 “你也别怪你父皇,你父皇......” 不等太后说完,韩子煜就打断道:“孙儿还有事,祖母若没有什么吩咐,孙儿就告退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知道他的性子,摆了摆手也没再说什么。 ☆、第62章 封王 凤鸾宫 皇后俞氏坐在黄花梨圆桌前,直到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也没见皇上过来。 伺候的宫女见着自家娘娘脸上的表情,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得娘娘不痛快,迁怒了自个儿。 终于,有太监从外头进来,打破了这沉静的氛围,那太监却是迟疑着半天都不敢开口。 “说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去打听了,皇上今晚去了延毓宫。” 那太监的话音刚落,俞氏就猛地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推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延毓宫,今个儿是十五,皇上却去了安妃宫里,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见着她震怒,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阮嬷嬷使了个眼色,叫众人全都退了下去,才对着俞氏道:“娘娘,皇上这是生您的气呢。” 俞氏咬了咬嘴唇,她哪里不知道,这半个月,自打太后寿宴过后,皇上一步都没踏入她的凤鸾宫。 今个儿十五,按着祖宗规矩,皇上该来她的凤鸾宫,可皇上,偏偏去了安妃那里。 安妃已经常年不得宠,皇上分明是借着此事在打她的脸,叫满宫的人都看她的笑话。 见着自家娘娘这样,阮嬷嬷微微叹了一口气,劝道:“娘娘也回有些心急了,二皇子便是回了京城,也动摇不了大皇子的地位。宁贵妃一族,可没剩下一个了。娘娘这样做,反倒是惹皇上生了气。”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愤愤道:“本宫就是气不过,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皇上却是一点儿都没忘了她。” 阮嬷嬷知道,俞氏指的是这些日子一直得皇上恩宠的穆贵人。 那穆贵人本是浣衣局的粗使宫女,却是偶遇皇上,被皇上一眼看中就封了贵人。这些日子,皇上十日有八日是呆在她宫里,可谓是受尽了恩宠,依着这恩宠,说不定哪日就诞下皇子,晋封嫔位了。 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穆贵人能够得宠,不过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宁贵妃相似的脸,皇上忘不了宁贵妃,自然一见着就痴迷上了。 “娘娘,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娘娘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消了皇上的气吧。” 俞氏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半天才吩咐道:“派人去传徐府四姑娘进宫。” “娘娘是想.......” “既是太后做主赐婚,本宫自然也要给她这个体面。” 阮妈妈听了,才明白自家娘娘的意思,太后赐婚,叫那徐府四姑娘成了二皇子的正妃。娘娘身为二皇子的嫡母,是该给徐府四姑娘个体面,传她进宫,赏赐她些东西。 “娘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阮妈妈说着,转身就退了出去。 徐昭没有想到,会接到皇后的懿旨,叫她明日进宫。 “有劳公公了。”徐昭塞了个镯子给那太监。 那太监笑了笑,客气道:“姑娘言重了,姑娘能得皇后看重,才是姑娘的福气。” 徐昭听着这话,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送走了传旨的人,徐昭才回了自己屋里。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皇后要召她入宫,可这消息,对二房来说,并不见得是什么喜事。 周氏担心道:“好好的,皇后传你进宫做什么,皇后是大皇子的生母,太后将你指给二皇子,往后可是.......。” 不等周氏说完,徐昭就打断了她的话,宽慰道:“娘别担心了,娘娘再不待见我,总不会借着这机会害我。” 自打太后赐婚后,周氏就一直提着心,徐昭宽慰了她好些日子,这几日才没那么难受了。 徐昭也想过告诉自家娘亲她和韩子煜之前的那些事情,可这些日子,太后传她进宫,府里又接二连三来客人,说是道喜,实际上也只是做足了礼数,背地里还不知怎么同情她呢。 因着这些事情,徐昭也找不到机会说。 “你呀,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儿事儿。” 虽是嫁到皇家,是天大的体面,可偏偏所嫁之人是那二皇子。二皇子性子狠戾,因着国公府大姑娘和打杀宫女的事情,早就坏了名声。 昭儿嫁过去,一个不小心,惹他生气了,还不知怎么样责罚昭儿呢。 周氏想着,脸色就愈发的不好看了。 徐昭心脏紧缩着,心里有些酸涩,打定了主意等明日从皇后宫里回来,就将事情解释给自家娘亲,免得她这样担心。 因着是要去见皇后,周氏陪着徐昭选了一下午的衣裳,又叫嬷嬷教了她规矩,以免在皇后那里错了规矩,被皇后责罚。 第二天一大早,连翘就叫了徐昭起来,梳洗装扮才出了府,坐上马车一路去了宫里。 领路是公公便是昨日来传旨的,徐昭低着头,跟着那公公一路到了凤鸾宫。 门口有宫女进去回禀,很快就走了出来。 “娘娘传姑娘进去。” 徐昭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去,一进去,就见着皇后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明黄色的牡丹纹宫装,头上插着九尾凤簪,端庄大气,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徐昭缓步上前,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 俞氏也打量着徐昭,到了今日,她都不知道太后怎么就偏偏选了这徐府四姑娘,才十三岁,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一样。 她派人去细查了,也没查出一丝线索,可心里头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难不成,就因着皇上重用徐大人。 “到本宫跟前来,叫本宫看看。” 徐昭应了声是,低着头缓步走了过去。 待走进了,俞氏才见着徐昭精致的面孔,眉眼间更是和宁贵妃有几分像。 俞氏皱了皱眉,强压下心里头的不快,问她看过什么书,平日里做什么。 徐昭一一回话,俞氏才点了点头,温声道:“是个规矩的。”说着,又带着几分遗憾道:“只是可惜了,偏偏......”俞氏说着,就停住了,看着站在那里的徐昭。 “瞧本宫,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便是听说了也不必在意。” 听着皇后这话,徐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突然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从门口传来。 徐昭的嗅觉很是灵敏,对于这种味道,她更异常的熟悉,这味道,她只在韩子煜的身上闻到过。 不过听江妈妈说,那是龙涎香,是皇上独独赏赐给韩子煜的。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下一刻就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不解道:“臣女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昭微微露出一抹不安来,咬了咬嘴唇。 皇后本不欲细说,见着她这样,心里微微闪过一抹算计,叹了口气,道:“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也别听外头那些人的流言,坏了二皇子的名声。当年国公府大姑娘那事儿,其实也怪不得他,是她自个儿不知廉耻,想要勾引煜儿,煜儿也是怒极了,才做出那种事来。” “至于杖毙贴身宫女的事情,也怪不得他,这宫里头,哪个当主子的没责罚过奴才,煜儿只是有些失了分寸,好在皇上看重他,便也没怪罪。” “你是太后赐婚,是煜儿的正妃,想来煜儿也会善待你。” 徐昭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带着几分不安叫了声:“娘娘。” 徐昭流露出来的不安和害怕,叫俞氏心情大好,倘若将这徐府四姑娘笼络在手中,成了她在二皇子府的眼线,那往后,还怕抓不到二皇子的把柄。 “好孩子,往后有什么委屈,都可进宫来和本宫说,本宫是煜儿的嫡母,总能管教他的。” 俞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满是寒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朕倒想问问,皇后想要如何管教!” 见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俞氏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不在乾玺宫,竟会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还听到了她方才的那些话。 “皇上息怒,臣妾身为煜儿的嫡母,只是和徐府四姑娘说几句话,并非有意......” 对着皇上满是寒意的目光,俞氏竟是不敢说话了。 徐昭静静跪在那里,脸上也有几分不安。 半天,才听皇上道:“抬起头来。” 徐昭听了,不敢迟疑,慢慢抬起头来。 “臣女见过皇上。” “告诉朕,皇后的话,你怎么想?”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有想到,皇上会问她这话。 徐昭想了想,才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觉着,流言蜚语不能尽信,人总要相处久了,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 因着是面对皇上,徐昭面上还带着几分紧张,可偏偏眼眸清明,让人一下子就看到心里去。 皇上看了她半晌,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臣女告退。”徐昭站起身来,才退出了殿外。 徐昭前脚才回了府里,后脚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皇上下了旨意,封二皇子为肃王,并下旨命内务府建亲王府邸。 一时间,朝堂惊动。 ☆、第63章 坦白 皇上将二皇子封为肃王,并命内务府修建亲王府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全京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位肃王,连带着,连徐府四姑娘也给羡慕上了。 之前那些个同情嘲讽的,如今见着这徐府四姑娘一嫁过去就是正经的王妃,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哪里有不羡慕的。 今上是个吝啬的,连皇后嫡出的大皇子都没封王,如今出了个肃王殿下,可不叫人琢磨皇上的心思。 兴许,皇上早就有立肃王为太子的意思,不然这些年怎么会如此宠着肃王,便是闯了天大的祸事,被御史联名上书,皇上都没责罚过这个儿子。 于是乎,都觉着徐府四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被太后指给了肃王殿下。往后旁人见着,都得称一声王妃娘娘。就算进了宫里,也比一般的皇子妃和命妇体面。 徐府上上下下,待徐昭这个四姑娘,更是格外恭敬了几分。 对于突如其来的王妃的身份,徐昭倒没觉着怎么,只是她没想到,她原本只想在皇上面前给皇后上点儿眼药,效果却是这样大。 只是,这样一来,韩子煜这唯一一个王爷就在众皇子里显得很是突兀了。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皇上怎么就封了二皇子为肃王了。”周氏听到二皇子被封为肃王,先是高兴,然后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这二皇子性子本就乖张狠戾,如今当了王爷,位高权重,脾性不得更大了,往后昭儿若是嫁过去,还不知被他怎样欺负呢。 当母亲的,大抵都是这样,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闺女,对周氏来说,二皇子封了王,她心里就愈发不踏实了。她都可以想见,往后昭儿会被这位肃王殿下如何苛待。 见着自家娘亲担心的目光,徐昭迟疑了一下,对着站在那里的薛妈妈道:“您先出去等会儿,我和娘亲有些话要说。” 薛妈妈听了,只当是她要和太太说些心里话,不好意思叫别人听了去。小姑娘脸皮薄,薛妈妈是知道的。 薛妈妈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屋子里,只留下徐昭和周氏两个人。 徐昭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一下子就跪在了周氏面前。 周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起身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徐昭阻止了。 “娘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孝。” 周氏听着,还以为是因着太后赐婚的事情这些日子她担心过头,闺女心里头跟着难受,便说道:“这怎么能怪你,谁也料不到太后会赐婚,这当母亲的,都是一样的,哪怕不是二皇子,娘亲难道能不担心?” 徐昭摇了摇头,半天才开口道:“女儿......女儿和二......肃王殿下早就相识,这些年,殿下也一直给女儿写信。” 周氏一听,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家闺女,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徐昭早就预想到这事情会吓到自家娘亲,也是,对古人来说,她和韩子煜这样,无异于是私相授受,若是传了出去,坏了名声是小,更会让旁人觉着徐府家教不严,才叫徐府四姑娘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无异于是天大的罪名。 周氏受了惊吓,可私心里,她还是觉着有些荒唐,自家闺女是什么性子,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也不相信昭儿会做出什么不要脸面的事情,去勾引了肃王殿下。 更别说,若是早就相识,昭儿那时才十多岁,便是自小聪慧些,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周氏便开口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这话的时候,周氏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明显,这事情对她的震动很大。 徐昭带着几分不安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那一回女儿陪大姐姐去寺庙上香,替祖母祈福,女儿差点儿出事,是肃王殿下救了女儿。” 徐昭自然知道自家娘亲要问韩子煜那样阴冷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出手救她。 徐昭也不打算瞒着,就将她是如何被那两个劫匪追着,如何到了亭子里见到韩子煜,如何演戏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外室之女,叫韩子煜哥哥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周氏听着,自然觉着这事情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没等周氏消化了,徐昭又接着说道:“之后柔安县主给女儿下帖子,叫女儿去长公主府赏花。女儿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其实是肃王殿下。” 说到最后,徐昭的声音有些小了,也知道这事情把自家娘亲吓的不轻。 可偏偏,更吓人的还在后头呢。 徐昭抬起头来,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道:“之后有一日二皇子就来了女儿房里,大伯父和盈姨娘的事情,是二皇子为了救了女儿才叫人做的。原本,祖母是想叫人坏了女儿的清白,” “女儿和哥哥去逛街,买了一对耳坠,可女儿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暗阁里放着一只黄玉镯子,女儿只能说是长公主赏的。” 徐昭瞟了周氏一眼,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都给交代了。 包括他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江妈妈,那只鹦鹉,还有这些年两人时常书信,直到韩子煜回京。 徐昭说完,就低着头跪在那里。 她自己也知道,这些事情实在是太难让自家娘亲接受了。 一件件事情说下来,徐昭也觉着不可思议。任凭谁听了都会吓到的,可偏偏,它就是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过了很久,都没听到周氏说话。 徐昭本就心虚,这会儿更是没什么底气,低着头不敢吱声,听凭处置了。 良久,才听周氏道:“下去吧,叫娘亲好好想想。” 徐昭也不敢再说什么,应了声是,就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她心里虽有不安,可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若不说,见着自家娘亲担心不安,心里更会难受。说了,便是受些责罚,也好过良心不安。 薛妈妈见着她出来,看了看她的脸色,眼中便带了几分担忧。 “姑娘。” “妈妈一会儿再进去,母亲想一个人呆会儿。”徐昭对着她道。 薛妈妈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有些不解。 她琢磨着,是不是姑娘和太太顶嘴了,不然,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太太也不叫她进去伺候。 薛妈妈伺候了周氏多年,对周氏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这样想着,薛妈妈就道:“太太也是替姑娘担心,便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姑娘也千万不要多想。” 徐昭摇头笑了笑:“妈妈说什么呢,母亲待我好我都知道的,母亲只是有些事情要想。” 薛妈妈听了,嘴上并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叫徐昭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见着屋里头没动静,就推开门进了屋。 “太太。”薛妈妈走到周氏跟前,叫了声太太,这才见着桌上的茶盏竟是一口都没动过,自家太太正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她的叫声,才回过神来。 周氏看了薛妈妈,有些心不在焉道:“昭儿呢?” “四姑娘回了屋里,太太这是怎么了?”见着自家太太这样,薛妈妈心都提了起来,愈发不安了。 到底是姑娘和太太说了什么,让太太这样魂不守舍的。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太太这样。 不等薛妈妈开口,周氏就问道:“老爷可回来了?” “回太太的话,刚回来,在前院书房呢。” 周氏听了,吩咐道:“你去叫老爷来一趟。” 薛妈妈看了周氏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只一会儿工夫,徐秉臻就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着周氏,带着几分担心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薛妈妈去书房的时候,说太太看起来情绪有些不对。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只徐秉臻和周氏在。 周氏听着这话,突然就忍不住哭出声,好一会儿才说道:“老爷,昭儿,昭儿这些年可受了委屈。” 徐秉臻一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她是因着太后指婚的事情担心。 可他看着,那二皇子并非是个狠戾之人,传言未必可信。 “你呀,也别听那些流言蜚语,肃王什么样的人,你又没亲自见过。昭儿嫁过去,未必就过得不好。” 周氏哭了好一会儿,才将徐昭方才说的那些事情全都说给了徐秉臻。 徐秉臻愣了愣,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半晌无言,良久才对着周氏道。 “这么说,倒也未必是件坏事,肃王费尽心思,往后也会用心待咱们的昭儿。”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薛妈妈进来回禀,面色慌乱道:“老爷,肃王殿下来府上了,这会儿正在前厅呢。” ☆、第64章 再见 “老爷,肃王殿下来府上了,这会儿正在前厅呢。”薛妈妈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回禀道。 徐秉臻一听,面色变了变,嘱咐了周氏几句,就走了出去。 韩子煜坐在大厅里,手里拿着一盏茶,见着徐秉臻进来,就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来。 “微臣见过肃王......” 不等徐秉臻行礼,韩子煜就几步上前微笑着阻止了。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秉臻嘴角抽了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但也总不能厚着脸皮回他一声贤婿,所以只笑了笑,不做应承。 徐秉臻这会儿知道,自家闺女为何逃不过这肃王殿下的手心了,尤其,再加上这身份,让人想说都说不出话来。 可怜的昭儿,小小年纪就被这位王爷当猎物盯上了,换了谁,谁能逃得过。 自家闺女还是聪慧的,能叫这肃王过了多年都惦记着,不然,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韩子煜总算是察觉到了自家岳父要笑不笑的表情,将话题引到了朝堂上,谈起了江浙税银之事。 半个时辰过后,徐秉臻也不得不承认这流言害人,如今看来,昭儿能嫁肃王为正妃,实在是门好亲事。 徐秉臻刚送走了韩子煜,就回了锦竹院,安慰了周氏几句,叫她放心,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位肃王殿下,若不是对昭儿真上心了,哪里会对他一个御史这么客气。 昭儿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没过多久,却接到了长公主下的帖子,说是明日叫府里四姑娘到公主府赏花。 徐秉臻皱了皱眉,抱怨道:“说早了,这样的性子,昭儿往后怎么能不被他欺负。”定是被捏的死死的。 听着徐秉臻的话,周氏却是笑道:“老爷也不必担心,大概是殿下想见昭儿,不好和您说,才想了这主意。太后既然已经指婚,长公主也算是昭儿的长辈,全当是去拜见长公主了。” 周氏这会儿,已然是放下心来,觉着这肃王殿下是不可多得的女婿,怎么看怎么好。尤其,没和自家老爷提要见昭儿,免了老爷为难,又顾及了昭儿的名声。 这样的人,哪里像传言一样全凭自己性子做事。 徐秉臻点了点头,气道:“好好的闺女,还没嫁人就成别人家的了。” 周氏抿嘴一笑,嗔道:“老爷只心疼昭儿,对砚哥儿却是严厉得很,哪里有老爷这样的。” 周氏口中说的砚哥儿就是徐昭的弟弟徐砚,三岁多,却最是调皮了,不是把这摔碎了,就是把那画污了。总之,一个看不住,就会闯祸。因着这,徐秉臻经常训斥他。 怎奈周氏和徐昭最是护着他,有时连徐秉臻这个当父亲的都无奈。 听着周氏的话,徐秉臻严肃道:“慈母多败儿,我当父亲的不严肃些,往后他就上天了。” 虽然这样说,可对于这个小儿子徐秉臻自然是疼在心上的,哪怕性子活泼,爱闯祸,也是他的儿子不是。再说,那孩子头脑机灵,只需好好管教,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器。 徐昭在屋里头,自然也知道了韩子煜来府上的消息,因着规矩也没敢派人打听。 “王爷肯来府里,定是看重姑娘,也满意这门亲事。”连翘听见肃王殿下来府上,脸上的笑意就怎么掩也掩饰不住。想着等姑娘嫁过去,是正经的王妃,又得王爷看重,往后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 身为女子,最大的福气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听说那肃王殿下脾气有些大,姑娘软软糯糯的,性子又好,和王爷可是...... 连翘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瞎想甩在了脑后,姑娘嫁过去就是正经的王妃,该有的尊重王爷理应给姑娘的。 见着连翘和底下的几个丫鬟一副欢喜不已的样子,徐昭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些做丫鬟的,果真是喜怒哀乐都和主子有关系。 只是,徐昭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娘亲和爹爹会怎么想。 她知道她回屋不久娘亲就叫薛妈妈去了前院,将爹爹叫了过来,定是因着自己的事情。 徐昭心里隐隐有些紧张,不知道娘亲和爹爹会不会怪她。 正想着,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薛妈妈进来,开口道:“姑娘,太太叫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晚膳叫姑娘在正屋用。” 徐昭点了点头,就起身去了正屋。 一进去,徐昭的心就忍不住扑通扑通跳着,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徐秉臻坐在那里,也不叫起,过了好久,周氏才拉着她的手起来:“好了,你快起来。”说着扭头对徐秉臻说:“老爷方才还说殿下抢了闺女,这会儿闺女过来了,又想着责罚她,妾身可不依的。” 周氏说着,就笑起来:“长公主下了帖子,叫你明日到府上去。” 徐昭一听,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长公主请她是假,多半背后还是韩子煜,徐昭反射性地看了自家爹爹一眼。 徐秉臻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道:“果然女心外向,往后我这个爹爹,也得往后靠了。” 听着这话,徐昭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忍不住开口道:“才不会,女儿心里,最重要的就是爹爹和娘亲了。” 虽然和韩子煜相识了这些年,徐昭承认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可若说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多高,那就有些牵强了。 她愿意嫁他,除了太后赐婚,再有就是他比较合适,无论是身份还是思想,总能接受她比较异于常人的思维。 不过她也不敢保证,等她成了他的王妃,他就能永远都不纳妾,毕竟,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尤其他还贵为王爷。 她愿意相信他,并不意味着不想保护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真到了那一步,再考虑怎么办。在这之前,徐昭最先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 听了徐昭的话,徐秉臻嘴角勾了勾,叫她坐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就收拾妥当,坐了马车去长公主府。 一如既往,徐昭并没有见到长公主,而是被丫鬟带着去了一个院子。 见着远处熟悉的身影,徐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说,她会是他的。 果然,再见面的时候,她就成了他未进门的王妃。 他穿着一身白色直裰,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师蛮纹丝带,一头一丝不乱的头发,有着一双深邃的眸子,体型修长,浑身上下有中掩饰不住的贵气,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徐昭见着他,好半天才开口道:“殿下回京,怎么也不告诉臣女一声?” 徐昭知道他最见不得她在他面前行礼请安,所以也不敢太“规矩”了。 这些年,她也算摸透了韩子煜的性子,她越是随意,他心情就越好。 果然,听着她这话,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扬了扬嘴角,道:“原本打算告诉你,不过本王想着,等回来给你个惊喜也不错。” 惊喜?他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天知道太后寿宴那天她见着他的时候,心里有多惊讶。 见着她脸上的神色,韩子煜只笑了笑,坐在了桌前,自顾自倒了两杯茶。 见着他招了招手,徐昭就过去坐了下来。 才刚坐下,就听他自言自语道:“昨日去府上,本王和岳父大人相谈甚好,本来想着见见昭儿,可本王想了想,却没好意思开口。” “......”呵呵,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徐昭怎么也不信。 下一刻,就听韩子煜道:“所以,就下了帖子,叫你到长公主府来,想着岳父大人也不会拒绝。” 韩子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的徐昭一阵无语。 好吧,她是该感谢他没说出那些唐突的话来,不然自家爹爹生气,说不定会迁怒自己,就不会像早上那样好过关了。 徐昭头一次觉着,面前这个男人还是有些分寸的,不会一味随着自己的性子。 不然,他昨天若是提出要见她,爹爹要是拒绝了,他这个当王爷的面儿上也不好。若是应下了,他进了内院叫丫鬟婆子见着了,免不了会随意的议论,背地里说些不好听的话,说她还没嫁过去,就私下里和王爷见面,越了规矩,连带着坏了徐府的名声。 “臣女以茶代酒,谢过殿下了。”徐昭端起茶来,一本正经谢道。 她的话音刚落,韩子煜就无奈笑了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是他惯常的动作,虽然分别三年,如今做起来却是自然的很。 被他当成小孩子,徐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是换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第65章 陪嫁丫鬟 徐昭从公主府回来,才回了府里,就听丫鬟回禀,说是三姑娘和五姑娘来了。 徐昭听了,便叫人将二人请了进来。 自打从庄子上回来,徐茵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知礼懂事,在她这个嫡姐面前,更是恭敬几分。 徐昭见着二人进来,忙叫人上了茶。 “自打赐婚后,早想过来和妹妹说说话了,只妹妹这些日子忙着,也不敢轻易扰了妹妹。”徐佩一进来,就说道。 “姐姐这话,可就生分了。”徐昭听着,装作不快地开口道。 瞧着徐昭的样子,徐佩才笑了笑,自己这四妹妹日后可是肃王妃,这府里头哪个姑娘能有这样的体面。 大姐姐嫁的是宋家,二姐姐到底是庶出的,亲事自然没有大姐姐好,前些日子回府,还偷偷和她哭了一回。 “是姐姐想岔了,妹妹便是做了那王妃,也不会端着架子忘了咱们姐妹间的情分。” 徐佩说的直白,徐昭面上却有几分尴尬,之前三姐姐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如今的徐佩,性子和莲姨娘愈发的相像了。也是,三叔娶了继室,那继室却是个厉害的,背地里不知给徐佩使过多少绊子,日子长了,徐佩只能和莲姨娘站在一处。 不知那岑氏使了什么法子,竟是叫七姑娘和三姐姐生分了,徐慧如今,可是十分的亲近这个母亲。 “四姐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呢。”徐茵笑了笑突然插嘴道:“这月十五是永平侯府二姑娘的生辰,姐姐要不要随我一块儿去。” “永平侯府的牡丹花开的极盛,后花园的景致也是极美的。姐姐在府里呆着闷,不如出去走动走动,也轻松些。” 徐昭听了,摇了摇头:“我可走不开,答应了砚哥儿那日要陪他玩儿皮影戏,若是反悔了他可要哭闹了。” 听着徐昭拒绝,徐茵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快,只说道:“砚哥儿性子活泼,自然爱玩儿这些,只是他不大爱和我这个姐姐亲近。” 徐茵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却是又开口道:“我正好做着个风筝,哪日拿给他,小孩子对这些总是感兴趣。” 说了会儿话,二人就告辞了。 徐昭想着徐茵方才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年,砚哥儿的确不和徐茵亲近,徐茵想了好些招数,都没什么效果。 对于这个,徐昭只觉着她是白费心思,若是真心想对砚哥儿好,哪里需要存那么多的心思。 小孩子对于很多事情是很敏感的,能察觉到哪个是真心对他好。 “奴婢听说,今个儿五姑娘又写了幅字叫老爷看了,老爷还赏了她一块儿上好的端砚。”半夏见着徐昭摇头,低声回禀道。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只说道:“她每日多半的时间都用来练字,自然是有长进的。” 徐茵每日都模仿名家真迹,又请了师傅来教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夜深了才睡下。因着练字,还将自个儿给累病了。大概那一次之后,父亲待她就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 “奴婢只是觉着,五姑娘每次都拿这个来讨好老爷。听说,那端砚可是老爷收藏了多年的,如今却是赏给了五姑娘。” 听着半夏的话,徐昭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东西再好也只是个物件儿,她可是父亲的女儿。再说,她想讨好就讨好去,她写的字再好也比不过哥哥去,父亲最多也是觉着她懂事,赏她些东西罢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半夏却是接口道:“姑娘说的对,姑娘家字写的再好往后也是要嫁人的,五姑娘再怎么讨好老爷,也不会比姑娘有福气,能得太后赐婚,嫁到王府去。” 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盏茶,听到半夏的话只开口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姑娘不懂得管束下人,没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奴婢知道错了。”半夏看了徐昭一眼,有些不安道。 “好了,你也别说她了,她又不会到外头去说。”徐昭挥了挥手,就叫半夏退下了。 “姑娘也别觉着奴婢多嘴,之前也罢了,往后姑娘可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跟前儿伺候的人最是要守规矩,出不得一点儿错。” 徐昭听了,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明年她及笄就要嫁到肃王府,到那个时候,连翘和半夏可也跟着她去? 她私心里是想叫她们继续伺候的,可两人也到了岁数嫁人,总不好叫她们蹉跎下去。 徐昭可没有那个心思,将自己跟前儿的人开了脸,给了韩子煜。 所以,若是跟着她到了王府,就甭想着当什么通房姨娘的。 徐昭看了在一旁忙碌的连翘一眼,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刚起来梳洗更衣,就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太跟前儿的菡姑娘来了。 半夏口中的菡姑娘其实就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素梅。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这素梅却是尽心尽力伺候老太太。去年老太太被一口痰给噎住了,还是她不顾肮脏将老太太嘴里的痰给吸了出来,救了老太太一条命。 打那之后,老太太就对她格外的好,收她做了干女儿,并改了名字叫做崔菡,还给她配了个院子,挑了四个丫鬟伺候她。 老太太说了,往后她也是府里的姑娘,若是哪个对她不敬,就撵出府去。 于是乎府里上上下下见了素梅都称一声菡姑娘,以示尊敬。 崔菡得了这体面,更是一门心思服侍老太太,俨然成了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 徐昭听了,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老太太叫她过去做什么? 这些年,老太太一直病着,吃着药,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可人也是瘫着,整日躺在床上。 “叫她进来吧。”徐昭开口道。 很快,半夏就领着崔菡走了进来。 徐昭坐在软榻上,见着她想要福身请安,开口阻止了。 “姑娘不必多礼,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崔菡笑了笑,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老太太叫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和姑娘商量。” 一听她这话,徐昭心里就觉着有些不对。这些年,老太太也从没待见过她,总觉着自己的病是被她这个孙女儿给害的,更是不叫她去荣欣堂请安。 哪怕是听到太后赐婚,也没听老太太说过一句话。 所以,突然说有事商量,徐昭就觉着老太太是在酝酿新的阴谋。 虽然这样想着,可既然老太太派人来请,她这个当孙女儿的是不好不去的。 徐昭站起身来,出了院子,一路随着崔菡去了荣欣堂。 一踏进院子,丫鬟婆子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羡慕和敬畏。 府里哪个都没想到,四姑娘能有这般的福气,明明被太后赐婚,指给了二皇子,没过多长时间,皇上却封了二皇子为肃王。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四姑娘的身份却是变了,一嫁过去,就是正经的王妃。倘若皇上立了肃王为太子,四姑娘就是太子妃,往后还可能成了皇后娘娘。 这样一想,心里头哪里能没有敬畏和羡慕。 “姑娘来了,老太太等着呢,姑娘快些进去吧。”门口的婆子堆着笑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徐昭点了点头,就朝里头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儿,这些年,老太太屋里时时刻刻都点着檀香,已经不是什么奇怪事了。 徐昭见着老太太坐在软榻上,旁边有丫鬟伺候着捶腿。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几年不见,老太太老的更厉害了,脸上的皮肤皱皱的,额头上更是起了好多褶子。却是脸色红润,想来也是每日吃那些补品的缘故。 府里人人都知道,老太太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竟是每日都要吃燕窝,时不时还要吃那血燕,说是最补身子。因着这事儿,还和大太太起了争执,说大太太不孝。 大太太掌管中馈,又不想摊上不孝的名声,背地里不知贴补了多少私房钱。 “起来吧,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徐昭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她会难为她。 没曾想,竟是这么快就叫她起来了,还叫她坐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昭挑了挑眉,坐了下来,等着老太太说话。 崔菡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一碗上好的燕窝,拿给老太太用。 老太太一边拿小银勺子搅着燕窝,一边开口道:“你往后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跟前儿两个大丫鬟怎么能够用,我给你挑了两个丫鬟,模样性子都是极好的,你带回去叫她们伺候着。” 说着,就指了指屋里的两个丫鬟:“还不快给姑娘请安。” “奴婢吉祥,奴婢如意见过姑娘。” 徐昭瞧着两人姣好的相貌,又是特意打扮过的,哪里能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 老太太这是,专门给她挑的陪嫁丫鬟。 ☆、第66章 威胁 徐昭听了老太太的话,差点儿就气笑了。 老太太病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想着怎么给她添堵,实在是不死不休啊。 见着徐昭没有反应,老太太不由得皱了皱眉,吩咐道:“好了,不必多说了,这两个丫鬟都是极好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便是到别家当个正室都能行。” 徐昭听了老太太的话,扑哧一声笑了。 “祖母既然这般看重她二人,不如就给个恩典,给了她二人卖身契,叫她们出去嫁人吧。” 徐昭说着,视线落在吉祥和如意的身上,她的目光淡淡的,却是叫二人不由心头一凛,低下了头。 “你!长者赐不敢辞,周氏是怎么教你规矩的!”老太太恨得牙根儿痒痒,看到徐昭一副没将她放在眼里的表情,心里更是愈发的冒火。 徐昭听了,抬起头来笑了笑,对着老太太道:“祖母这话可就言重了,这府里哪个不知道,孙女儿呀最是懂规矩,不然太后怎么会将孙女儿指给肃王殿下,祖母这样说,知道的是说祖母体贴孙女儿,待孙女儿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觉着太后娘娘识人不清,下错了懿旨呢。” 老太太听着徐昭这不敬的话,险些就背过气去。 不等老太太开口,徐昭就放下手中的茶盏,装作无意道:“说起来,那楼家大公子死的也真是凄惨,不知道夜深人静时,祖母会不会睡不着,怕被人索命呢?” 徐昭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猛地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满满的震惊,虽然很快就掩饰下去,却依旧被徐昭看出了她脸上的慌乱。 “什么楼家大公子,姑娘家的嘴里说这些做什么。”老太太开口训斥着,看着徐昭的目光却是有些心虚的模样。 徐昭突然就笑了:“孙女儿说的是什么意思,祖母心里明白,孙女儿孝顺,有些事情不好和父亲说,知道祖母心疼孙女儿,就只和祖母说上几句了,祖母可不要生气。” “祖母如今病着,跟前也少不了几个伺候的,就叫这二人继续伺候祖母吧,也算成全了孙女儿的一片孝心。”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回禀:“老太太,大太太来了。” 徐昭听着,就从坐上站起身来。 王氏一进屋,见着徐昭也在,有些诧异,这些年老太太不待见四丫头,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四丫头来请安一次也不见。今个儿太阳是打哪儿出来了,老太太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 难不成,因着四丫头是未来的肃王妃,老太太才动了心思,想要和这个儿孙女儿亲近了。 王氏在府里多年,又是和老太太接触最多的,老太太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说句不孝的话,活了这么些年,她还没瞧见哪个比老太太更自私的呢。 不说别的,就那燕窝,花了多少银子,老太太以为她的银子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王氏想着,福了福身子给老太太请安:“媳妇给母亲请安,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听着王氏的话,老太太笑了笑,对着王氏道:“菡丫头伺候着,可不是好多了。” 王氏一听,瞥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跟前儿的崔菡,崔菡立刻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给大太太请安。” 王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不屑的很,一个卑贱的丫鬟,得了老太太的看重,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哪日摔下来,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王氏收回了视线,看了面前的徐昭,不等她行礼就笑着拉着她的手:“好些日子没见了,你母亲可还忙着?” 这些日子,前来道喜的宾客多,都是想着来巴结徐昭这个未来的肃王妃的。徐昭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见,只能叫自家娘亲应付着。 徐昭微微一笑,恭敬地道:“还好,母亲说等忙过这几日,请伯母过去坐坐,说是好久没和伯母聊天了。” 王氏一听,嘴角的笑意就愈发深了起来:“嗯,你母亲相邀,伯母自是要去的。” 正说着,有丫鬟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散发出一大股子药味儿。 不等崔菡过来,徐昭就从那丫鬟手中接过药碗,笑着道:“我来喂祖母吃药吧。” 徐昭的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想开口,徐昭哪里肯给她拒绝的机会,只说道:“二姐姐出嫁前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祖母,只这些年祖母病得厉害,孙女儿每次过来请安,祖母都睡着,如今得了这机会,自然要尽一尽孝道了,别叫外头的听了,说孙女儿不孝顺。” 徐昭说着,就缓步上前,站在老太太跟前儿,拿勺子舀了药,吹了几下递到老太太嘴边。 王氏见着她的动作,只说她孝顺,说老太太得了个好孙女儿。 徐昭闻言,见着老太太不情不愿将药喝下,一脸谦虚道:“孝顺长辈是本分,我也想要时常孝顺祖母呢,只祖母收了个菡姑娘,平日里疼着宠着,我可不敢和菡姑娘争宠。” 徐昭笑意吟吟,一旁的崔菡却是脸色都白了。 不等她开口,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还是你来伺候吧,瞧我笨手笨脚,都洒在被子上了,只怕还要回去学上几日。” 王氏坐在那里,看的清清的,是老太太别扭着,不叫四丫头伺候,才将那药洒了出来。 听着徐昭这话,更觉着她懂事孝顺,是个难得的。尤其还是未来的肃王妃,这样忍得了委屈,实在是叫人心疼。 听着徐昭的话,崔菡忙走过来,伸手接过徐昭手里的药碗,伺候着老太太用完了药。 见着老太太乏了,二人才起身告辞,退了出来。 刚一出去,王氏就忍不住问道:“老太太可是为难你了,怎么瞧着气氛不对?” 徐昭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也没什么,只是老太太挑了两个丫鬟,说是要赏了我,日后,日后......当陪嫁丫鬟。” 说到最后,徐昭明显是有些难以启齿,脸上带着带着几分尴尬。 “这样的事情,怎么好我做主,便是祖母要赏,也该和娘亲说。我要是收了,传出去还不知被人怎么议论呢?知道的说我孝顺,不敢推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个姑娘家,整日里就想着......” 徐昭说着,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不安。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王氏知道她小姑娘家脸皮薄,也觉着老太太做的不对,这陪嫁丫鬟向来都是当娘的给挑选,如今老太太自个儿病着,竟想插手孙女儿房里的事情,叫外头的人听了只会留下笑柄。 “你只当没有这事儿,以后老太太派人去叫你,你就推说自己病了,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王氏叮嘱道。 徐昭点了点头,感激道:“伯母的话,昭儿都记着了。” “过几日,你大姐姐要回府住几日,你们姊妹感情好,倒是可以常常聊天了。” 徐昭一听,就高兴道:“大姐姐要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带着贤哥儿。” 王氏一听,满眼都是笑意,开春儿的时候徽姐儿平平安安生下了嫡长子,地位总算是稳固了。 一提起贤哥儿,她心里头就替徽姐儿高兴。 “孩子还小,不好路上折腾,也是因着你祖母病了,她回来住几日。” 王氏这样说着,其实是她写信叫徐徽回府的。不为别的,就为好好和四丫头处处关系。这姊妹间的情分,处久了就深厚了。 她原先也没想到四丫头竟然有这样的福气,能被太后赐婚,当个王妃娘娘。 如今看来,徽姐儿在府里的时候,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和四丫头处好了关系。 这往后啊,四丫头当了肃王妃,有她帮衬着,徽姐儿的地位才会更稳固。 更别说,四丫头若是更进一步,对徽姐儿来说,得是多大的助益。 王氏盘算了好久,也想着叫房氏到四丫头那里坐坐,不过事情得慢慢来,等徽姐儿回去了再说,别叫人瞧出来,觉着大房的人好像是巴结二房似得。 只过了一日,徐昭就听到消息,说老太太将屋里伺候的两个丫鬟发卖了出去。说是二人随意议论主子,犯了规矩。 徐昭听了,哪里不晓得是因为她说那楼家大公子的时候,二人还在屋里跪着,听了个一清二楚。 老太太那样自私的人,自然会想法子将她们赶出府去。 说起来,老太太虽然闹腾的厉害,可骨子里也是个胆小怕事的,怕和二房的人彻底撕破了脸面。 徐昭轻轻一笑,经此一事,往后老太太怕是不敢招惹她了。 ☆、第67章 半夏 徐昭将这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周氏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老太太跟前有人伺候,往后你也别过去了。” 徐昭点了点头,只说道:“经过这事儿,祖母想来也不想见我了。”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微微一笑,就和她商量起了陪嫁丫鬟的事情。 “按例是要四个,你屋里两个,就连翘和半夏,我跟前也有伺候的,叫瑞珠和锦绣和你过去吧。” 周氏说着,见着徐昭不做声,就开口道:“这两个丫鬟老实,生不出什么事儿来,只叫她们伺候你。” 徐昭闻言,点了点头,才说道:“还是先问问连翘和半夏,若是想要嫁人,女儿也不好耽误了她们。” “是这个理儿。”周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若不够就从人牙子手里买两个,身世清白,没那些个牵扯,你用着也放心。” 闲聊了一会儿,徐昭就从正屋退出来,回了自己屋里,将这事儿问了连翘和半夏。 二人一听,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半夏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家里爹爹说,叫奴婢往后回家里帮衬着。” 半夏说着,砰砰磕了个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徐昭听了这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连翘。 连翘恭敬地道:“奴婢愿意跟着姑娘。” 徐昭看了她一眼,所幸将话说明白了:“说是陪嫁,其实依着别处的意思往后是要给王爷当通房的,可我这里却没这个规矩,跟过去的,若哪个生了这个心思,我可是容不得她的。” 徐昭这话,是专门给连翘听的。 这府里伺候的丫鬟,多的是想做陪嫁丫鬟的,只盼着往后能伺候了姑爷,成了半个主子,等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连翘不是刚进府的,这些事情她也是明白的。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连翘磕了个头,道:“姑娘说的,奴婢都明白,奴婢只好生伺候姑娘,万不会生出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来。” 徐昭听了,才点了点头,叫二人起来。 半夏借口走了出去,留连翘一人在屋里伺候着。 “姑娘不要生气,半夏这丫头......” 不等连翘说完,徐昭就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没事的,她心里有主意,总不好逼她,到头来反倒是不好。” 连翘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见着自家姑娘拿起茶盏喝了起来,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刚出了屋子里,就见着等在那里的半夏。 半夏见着她出来,忙走上前来,将她拉回了房里。 “姑娘可是生气了?”说这话的时候,半夏的眼睛里带着一抹不安。 连翘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姑娘看重你,平日里待你也好,你又何必生出这些事儿来。” 连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生气,她伺候了姑娘多年,自是将姑娘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半夏回绝了姑娘,可不是辜负了姑娘这些年来待她的好。 听着连翘的话,半夏眼圈一红,吞吞吐吐道:“我家里嫂嫂......” 不等她说完,连翘就生气道:“你家里怎么回事,我难道还不清楚。” 半夏怔了怔,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我知道你的心思,是琢磨出姑娘的性子,知道进了王府咱们也只能是个丫鬟,可姑娘待咱们好,嫁过去就是王妃娘娘,身份贵重,便是一辈子伺候姑娘哪里就委屈了。王妃跟前的丫鬟,可比那些姨娘通房要好得多。难不成,你心气儿高,还想着去伺候王爷?” “我......”半夏脸色一白,似乎有些难堪。 连翘哪里看不出她的意思,原来这丫头真是存了那肮脏的心思,想着去攀上那高枝儿了。 瞧明白这些,连翘重重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好自为之吧,这些日子就别往姑娘跟前儿凑了,姑娘真是白费了心思。”分明就是养了一头白眼儿狼。 半夏的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连翘冷冷看了她一眼,从屋里走了出去。 徐昭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见着连翘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就开口道:“她不想去,就别逼着她了。” 徐昭不在意这事情,其实也是因为半夏性子比较毛躁,在徐府里她护着她出不了什么事情,可若是跟着去了王府,这样的丫鬟哪里能在她跟前儿贴身伺候着。 若是出了岔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说不定就会送了性命去。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连翘愣了愣,开口道:“姑娘可别说这些,她一个奴婢,去不去都由不得她做主,姑娘好心,偏她是个心气儿高的。”连翘顿了顿,没再说话。 徐昭不防她会这么说,挑了挑眉,道:“怎么回事?” 连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奴婢去问过了,她虽然不承认,可奴婢瞧得出来,她不愿跟着姑娘,怕是早就琢磨清了姑娘的心思,这才说要嫁人的。” 连翘没说什么通房姨娘的,可她话中的意思徐昭又哪里听不出来。 徐昭蹙了蹙眉,想了想,道:“明日将她老子娘叫进府,早些放她出去吧。” 连翘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嘴里直说道:“姑娘是该这样做,奴婢也吩咐了,这几日不叫她进来伺候了。” “姑娘可别因着这事儿难受。”连翘见着徐昭脸色不大好,劝慰道。 徐昭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不值当的人,怎么会难受。” 话虽这样说,徐昭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不舒坦,她总念着半夏比连翘小些,平日里也开朗活泼,就总纵着她。哪怕是犯了错,也说几句就过去了。 谁曾想,她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怕是听说韩子煜被封为肃王之后,就有了这主意。 怪不得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总是提起肃王来,说起皇家的事情,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的缘故,没想到是她自己想要攀上高枝儿,做那枝头的凤凰去。 整整一天,半夏都没进屋里伺候,下头的丫鬟婆子也瞧出些不对来,却没有胆子私下里议论,生怕惹得自家姑娘不高兴,将气儿撒在自己的身上。 等到晚上的时候,周氏就问起这事儿来。 徐昭也没瞒着,就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周氏一听,脸色沉了沉,淡淡道:“平日里瞧着她本分,竟是看错了。” 薛妈妈在一旁伺候着,听了半夏的事情,只说道:“太太也别生气,也亏得这丫头心思浅,不然换了个有心计的,怕是在姑娘跟前说的是一套,背地里做的是另一套。等进了王府,再生出个什么事儿来,可不是叫姑娘恶心呢。” 薛妈妈在府里多年,对后宅的这些伎俩最清楚不过了,虽然这样,心里也不大瞧得上那半夏了。只觉着这丫鬟眼皮子浅,在姑娘跟前伺候着有什么不好,往后配了人,当了姑娘跟前儿的管事的,可不比当个通房姨娘体面? 再说,肃王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瞧上她一个丫鬟去? 如今不跟着姑娘陪嫁过去,放出去嫁人,能嫁个什么好的。 到时候柴米油盐哪样不需要银子,在姑娘跟前儿伺候了这么多年,吃的用的早就不和别处一样,到了外头哪里还能这样精细,只怕没几年就蹉跎了。 “她可还在你屋里伺候着?”周氏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徐昭摇了摇头:“女儿让她呆在自己房里,等明日叫了她老子娘进来,将她给放出去。” 周氏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等过几日娘亲叫人牙子进来,重新买个丫鬟给你。姿色倒在其次,关键是要老实本分,到时候你也亲自看看。” 徐昭应了声是,又陪着自家娘亲用了晚膳,才回了自己屋里。 半夏的老子娘都是京城不远处的村落的,她娘虽是村妇,人却是精明的很。 听着徐昭要将自家闺女放出去嫁人,立马就不愿意了。 这京城里,哪个不知道徐府四姑娘往后是肃王妃,闺女跟着去了王府,若有福分能伺候王爷,往后他们家,可就能出个主子了。 “姑娘可不能这样,我这闺女六岁就卖进府里,在府里伺候,任劳任怨的......” 徐昭听着,就皱了皱,对着连翘道:“赏她十两银子,将人领出去吧。” 那婆子愣了愣,突然就撒起泼来,哭着说自家闺女是个可怜人,姑娘不念旧情,偏要将她闺女赶出府去。 薛妈妈听到动静进了屋里,哪里能容得她这样,叫了两个婆子,就将人给拖了下去。 这个时候,半夏从屋里冲出来,拉着她的老娘说是自己愿意放出去嫁人的。 她老娘听着这话,满脸怒意,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直打的她嘴角流出鲜血来。 “你个吃里扒外的,没了差事,也别回家里来,家里你两个侄儿我都养不起。你在姑娘跟前伺候着,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 “不怪姑娘,是我自己不对,手脚不干净,偷了姑娘的簪子。” 半夏目光闪烁着,支支吾吾道。 她这一说,就再无留下的余地了,她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愤拉着她走了。 待她们离开,院子里才终于清静了。 “还算她记着姑娘的好,没叫她老子娘继续闹腾,连累了姑娘的名声。” 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第68章 劝告 徐昭将贴身丫鬟半夏放出去嫁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徐府。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四姑娘性子一向温和,待人又宽厚,对那半夏也格外的看重,好好的怎么就将人放出府去了。 听说半夏老子娘进来领人,还哭闹了一场。 有锦竹院伺候的丫鬟说了,最后才知道,原来是那半夏姑娘手脚不干净,偷了四姑娘梳妆盒里的簪子,那簪子是二太太赏的,十分的贵重。 一时间,众人才恍然大悟,道那半夏眼皮子浅,跟着四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 当然也有不信的,说是那半夏能在府里伺候多年,就不是个蠢笨的,四姑娘眼瞧着就要就要当王妃娘娘了,她跟在姑娘跟前伺候,有的是体面,怎么会因着一根簪子,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听着就觉着不像。 所以也有人说,是四姑娘狠心,才将半夏给赶走了。 徐昭对府里私下里的传言心知肚明,却并不以为意,半夏伺候了她多年,她对她不是没有情分,可她生出这种心思,她是再也容不得她了。 无论府里的人怎么议论,她心里头都没有一丝愧疚。 才刚用完早饭,徐昭站在书桌前写了几幅字,等晾干后,卷起来放在一旁。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薛妈妈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太太叫您过去一趟。” 徐昭放下手里的毛笔,才听着薛妈妈道:“外头的婆子叫了人牙子进来,带了几个丫鬟,太太叫姑娘过去挑选呢。” 徐昭听了,笑了笑,才跟着薛妈妈走了出去。 刚进正房,就见着几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丫鬟一个个站在那里,周氏在软榻上坐着,手里拿着一盏茶,轻轻抿着。 “女儿给母亲请安。”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到娘这边来,这几个丫鬟,你挑上一个。” 四个陪嫁丫鬟,如今还少一个,周氏对这事儿是上心的,所以才叫人叫了人牙子进来。 徐昭听了,就走上前来,打量着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有的如花似玉,有的只清秀些,却全都站得笔直,眉眼间带着几分紧张和不安。 徐昭打量了几人一番,才在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丫鬟跟前站定。 “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娥,今年十六岁。” 徐昭听着这名字,嘴角微微抽了抽,又问道:“家是哪里的?” “回姑娘的话,奴婢村里打了饥荒,家里有几个弟弟,没法儿过活,娘才将我卖给了人,换一口吃的。” 说这话的时候,那丫鬟眼圈隐隐有些发红,却是忍着不敢哭出来。 徐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略显粗糙的手指上,那丫鬟面色变了变,想要将手藏起来,却迟迟不敢动。 一时间,脸色就有些苍白。 “可识得字?”徐昭问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家里穷,没念过书,所以不曾识字。” 徐昭听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晌,才转过身来对着周氏道:“女儿就留下她吧,这翠娥不好听,往后就叫画屏吧。” 她的话音刚落,薛妈妈就忍不住道:“还不快谢姑娘赐名?” 那丫鬟愣了愣,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欣喜道:“奴婢翠......画屏,谢姑娘赐名。” 等徐昭挑好了,周氏又挑了两个丫鬟,在院子里当粗使的,原先得周氏看重的两个二等丫鬟,到了屋里伺候。 “等一会儿,你们就跟着姑娘过去吧。”周氏对着瑞珠和锦绣道。 徐昭拒绝道:“不用这么着急,还是等......” 不等她说完,就被周氏打断了:“既是你的陪嫁丫鬟,尽早到你跟前儿伺候才好,别到时候匆忙,反倒是不好。” 听周氏这么说,徐昭也没有再拒绝,笑着点了点头:“还是娘亲想的周到。” 周氏笑道:“就会说好听的,回你屋里吧,该安排的也安排一下。” 徐昭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娘亲的意思她明白,其实徐昭老早就想好了,瑞珠和连翘当她屋里的大丫鬟,锦绣和画屏为二等丫鬟。 “你是母亲跟前的大丫鬟,也不能委屈了你,往后你和连翘贴身伺候我吧。” 徐昭的话音刚落,瑞珠就跪下来磕了个头:“姑娘言重了,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的福分。” 徐昭又对着锦绣道:“画屏刚进府,你好好教她些规矩,往后才不至于出了岔子。” 锦绣听着,应了声是,拉着画屏跪下来给她磕了头:“姑娘放心,奴婢会用心教她的。” 徐昭点了点头,才叫她们起来。 “姑娘渴了吧,奴婢去倒些茶过来。” 连翘说着,就走出了屋子。 瑞珠也在一旁忙了起来,只锦绣听了吩咐,带着画屏去换衣裳,教她规矩去了。 到晚上的时候,徐昭才歇下,连翘和瑞珠在房里说起话来。 “姐姐在太太房里伺候,刚来姑娘这里怕是好些都不熟悉,我写了这张单子,上头有姑娘的爱好和忌讳,姐姐看了就明白了。” 连翘说着,就将桌上的那张纸递给了瑞珠。 瑞珠打开看了,先是惊讶,之后才开口谢道:“劳妹妹这般挂心,给我写了这个,倒事了了我一桩心事。” 听她这样说,连翘想了想,认真道:“姐姐可不要多心,妹妹不过是......” 不等她开口,就被瑞珠打断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在姑娘跟前伺候,平日里咱们也见着,我知道妹妹是什么性子。这些话,说出来就显生分了。都是伺候姑娘的,咱们只为着姑娘好。” 连翘笑了笑,才说道:“姐姐在太太跟前伺候,比我稳重,往后有什么不对的,姐姐只管指出来。” 瑞珠笑着道:“哪里谈得上什么指教,咱们都用心些,想着将姑娘服侍好就行了。” 连翘听了,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这事情徐昭并不知道,只瞧着二人相处不错,瑞珠也没因着是娘亲房里出来的,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也就放下心来。 这一天上午,徐昭才陪着砚哥儿玩了一会儿,回了自己屋里,就听着外头丫鬟回禀,说是大姑娘回府了。 只过了一会儿,徐徽就来她这里了。 好些日子没见,徐徽身姿丰腴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羸弱,一身湖蓝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更衬出了她的气质。 “早听婆子们回禀,才叫人准备了茶和点心,姐姐就过来了。” 徐昭站起身来,拉着徐徽坐在了桌前。 徐徽微微一笑,道:“先去了祖母和母亲那里请安,倒是让你久等了。” 徐昭摇了摇头:“这是应当的。” 正说着,连翘端着托盘上来,上了两杯茶,还有一碟芙蓉糕。 茶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是徐徽之前在府里的时候最爱喝的。 徐徽打开茶盖,只瞧了一眼,就笑道:“过了这些年,妹妹还记着呢。”说着,就拿起茶盏,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不然呢,之前在府里咱们可是最要好的,姐姐可别不认?”徐昭打趣道。 听着徐昭的话,徐徽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不认,若是不认,往后你这王妃娘娘还不定怎么怪我呢?我可不敢?” 徐徽作势拍了拍胸口,逗得徐昭笑出声来。 “姐姐这话,是在骂我呢?” 徐徽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拉着徐昭的手道:“好久没见,咱们私下里说些话。” 徐昭听了,就示意了连翘和瑞珠一眼,叫她们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 徐徽叹了口气道:“之前听到太后赐婚,我又是惊讶又是替妹妹担心,怕妹妹过去受了委屈。后来听皇上下旨,封二皇子为肃王,我虽替妹妹高兴,心里却还是不踏实。想着回府和妹妹见一面,好叮嘱妹妹几句。” “那肃王殿下之前也救过妹妹,虽流言蜚语在京城里传成那样,可我琢磨着,那肃王殿下若真是那样,又怎么能叫皇上那般看重,几个皇子里,只封了他为王爷。所以我想着,肃王未必就是那样的人。妹妹嫁过去,可别先入为主,心里存了畏惧。” “这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相处,日子长了,才能慢慢了解。” 徐徽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便是真如那流言所说,妹妹也要尽好了为人妻子该尽的本分,叫王爷心里头敬着你,才能慢慢图谋。” ☆、第69章 修bug 距离徐徽回府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一大早起来,徐昭才梳洗好去正房给自家娘亲请安,就见着管家进来说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太大寿,给二太太送了帖子过来,请二太太和府里姑娘一块儿去府上。 “嗯。”周氏点了点头,接过帖子看了看,便叫管家下去了。 等管家一离开,薛妈妈就开口道:“太太,府里和镇国公府素来没什么往来,怎么这回却是下了帖子。” 周氏听了,视线朝徐昭身上看了一眼,薛妈妈顿时就明白过来。 敢情,这帖子是冲着自家姑娘来的。 不等她开口,周氏就说道:“人家下了帖子,咱们自是要去的,你去准备些寿礼,我记得库房里有尊玉佛,做寿礼最是妥当。” 薛妈妈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很快就拿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走了进来。 “太太。” 周氏接过来,将那檀木盒子打开,徐昭才见着里头放着一尊10厘米左右的羊脂玉佛,玉质凝腻,温润亮洁,雕工精美,将佛像雕刻的栩栩如生。 “听闻镇国公老夫人吃斋念佛,常常会到寺庙里小住几日。” 徐昭听着,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回禀道:“太太,姨娘和姑娘过来请安了。”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帘子掀了起来,就见着几位姨娘和徐茵从外头走了进来。 “给太太请安。” “母亲安好。” 周氏将那玉佛放在桌子上,开口道:“都起来吧。”说着,视线落在梅姨娘的身上,温和道:“你病了也该在屋里歇着,不必过来请安。” 梅姨娘略笑了笑,恭敬地道:“谢太太体恤,妾身只是这几日受了些风寒,吃了药已经见好了。” 梅姨娘说着,瞧见了桌上的那尊玉佛,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不等她开口,兰姨娘就笑着道:“这样好的玉佛,妾身竟没见过呢。” 兰姨娘这些年没有恩宠,性子早不像往日一样,见着周氏,多的是巴结奉承。 周氏听了她的话,开口道:“镇国公府老夫人做寿,派人送了帖子到府里。”周氏说完,视线就落在了站在那里的徐茵身上。 “你也准备准备,和昭儿一块儿去。” 徐茵一听,就愣在了那里,梅姨娘自然也觉着欣喜,眼中的喜色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这些年,五姑娘改了性子,太太也还算不错,可到底比不过四姑娘去。 四姑娘得太后赐婚,她自然也惦记着她的茵姐儿,若能参加镇国公老夫人的寿宴,茵姐儿表现好了,给那些夫人太太留个好印象,兴许也能得个好亲事。 等几人离开,周氏才对徐昭道:“你五妹妹这些年改了性子,连你父亲都时常夸她。她只小你一岁,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徐昭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这边,梅姨娘和徐茵说着话,就听着背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姐姐留步。” 梅姨娘转过身来,见着走上前来的兰姨娘,笑着道:“妹妹有何事?” “我是想着给姐姐道喜,镇国公府乃是世家,府里老太太做寿,还不知要宴请多少宾客,五姑娘学了这么久的规矩,是该露露脸了,说不定被哪家夫人太太看中,赶着来做媒呢。” 兰姨娘虽是道喜,可说出口的话却颇有几分刺耳。 不等梅姨娘开口,徐茵就沉下脸来,冷冷道:“不劳姨娘挂心了。” 兰姨娘一听,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开口道:“瞧我这张嘴,姑娘可别怪罪,常言道红花当有绿叶配,姑娘可得好生打扮。” 兰姨娘说着,看了徐茵一眼,就径直走开了。 徐茵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却是忍了下来,对着梅姨娘道:“回去吧。” 很快就到了镇国公府老夫人寿宴的日子,这一日,徐昭早早就起来了,挑了件嫩绿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粉红色绣着牡丹花的杭绸上衣,叫连翘伺候着穿上,梳洗妥当,才去了正屋。 她进去的时候,徐茵已经在屋里了,两人陪着周氏用了早饭,用茶漱了口,才出了院子,过了垂花门,一路朝门口走去。 徐茵,徐昭和周氏坐在一辆马车上。 天色还早,夏日的清晨空气凉凉的,阳光照射下来,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马车一路朝镇国公府驶去。 镇国公府张灯结彩,门匾上挂着红绸,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前来贺寿的马车拍了长长的一排,门口管家脸上堆着笑,见着前来的宾客恭敬地将人请进去。 徐昭和徐茵跟在周氏的身后,刚进了大门,就有两个婆子过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领着她们朝后院走去。 “今个儿宾客多,夫人在前头应酬着,才叫老奴们前来迎接。”那婆子嘴里说着这话,显然并不认识周氏,一会儿工夫,就将人领到了后院。 垂花门处,又有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丫鬟过来,带着几人进了后院的花厅里。 花厅里热热闹闹,摆着十多张桌子,各家的太太和姑娘们说着话,前边儿的空地上搭着戏台,咿咿呀呀的戏曲传入耳中。 周氏一过来,镇国公府夫人贺氏就站起身来,笑着迎了上来。 “多年不见,妹妹可是愈发的年轻了。” 周氏连连笑道:“姐姐说笑了。” 贺氏的目光在徐昭和徐茵身上打量了片刻,看着徐昭道:“这是昭姐儿吧。” 徐昭上前福了福身子,给贺氏请安。 “好姑娘,这样一打扮,竟和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怪不得太后要赐婚。”贺氏说着,就请周氏坐了下来。 徐昭和徐茵挨着周氏坐了下来。 只过了一会儿,有丫鬟扶着老太太从游廊走了过来,贺氏走上前去笑着福了福身子,对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亲手扶着老太太过来。 老太太坐了下来,视线朝徐昭这桌看了看,笑盈盈道:“这就是徐府的四姑娘吧。”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老太太跟前,福了福身子:“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眉眼带笑,将她叫了起来,又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徐昭暗暗打量,老太太慈眉善目,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儿,想来是刚从佛堂里出来的。可说起话来,虽然面带笑意,却给人一种无处不在的威严。 见着老太太和徐昭说话,下头更有人议论起来,偷偷说着镇国公府大姑娘的那件事儿。 不知道老太太为何对徐府四姑娘这样亲近? 难不成,是见着二皇子封了肃王,镇国公想要投靠肃王殿下了。 众人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不由得都有些猜疑。 国公府几位姑娘坐在一桌上,穆芷薇看着前边和祖母亲近的徐昭,不由得握紧了手,眼中流露出一丝嫉妒。 没有人知道,当年姐姐是因为喝了她准备的那杯酒,才落到那样的下场。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呢,姐姐对二皇子可是倾慕的很呢,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叫她抢去呢,她对二皇子才是真心的,不管她是不是王爷。 可是这一切,都被徐府那四姑娘给抢去了,这徐府四姑娘,真是让人讨厌啊! 徐昭忽然觉着后背传来一阵凉意,明明是大热的天,好生奇怪。 用完了午膳,老太太就提议叫女眷们到西苑的花园里赏花。 镇国公府有两个园子,一个是在西苑,一个在东苑。 东苑招待了各家公子们,女眷们想要赏花,只能去西苑的花园。 盛夏时分,园子里百花盛开,凤仙花、珠兰、石榴花、六月雪、八仙花、月季、千日红、草石竺。 隔着很远都能闻见花香,香气浓郁,沁人心脾。 过了石拱桥,就到了一个亭子里,湖面上种满了荷花,清风吹来,送来一阵凉意。 徐昭在亭子里看着荷花,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等她回过头去,就见着个身着一袭枚红色衣裙的女子,是国公府的二姑娘。 “妹妹闲情逸致,一个人在这儿赏花。” 不等徐昭开口,穆芷薇就柔声道:“妹妹若是不介意,可陪我到那边走走,今个儿宾客多,戏台上又咿咿呀呀唱了许久,头都有些昏沉沉的。” 说这话的时候,穆芷薇就迈出步子,笑意盈盈看着徐昭。 徐昭来府上做客,自然也不好拒绝,就站起身来,随着她走下了亭子。 “早听说太后看重妹妹,将妹妹赐婚给了肃王殿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妹妹不仅相貌姣好,绣工更是不一般呢。” 穆芷薇指的,是她送给老太太的那刺绣。 ☆、第70章 交好 “姐姐说笑了。”听了穆芷薇的话,徐昭谦虚一笑,很自然地开口道:“湖边寒气重,地上又滑,咱们可别靠过去,受了风寒是小,万一不慎落水,扰了老夫人的寿宴,可就不好了。” 不是徐昭太过小心,而是前世的小说里,写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她不得不防着。 穆芷薇一听,一口气顿时就憋在了喉咙里,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瞬间就笑道:“妹妹说的是,倒是我一时大意了。” 徐昭将她脸上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心里便隐隐觉着方才她的猜测是对的。 难不成,她是想替自己的姐姐报仇? 徐昭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不然,素不相识,她害她做什么? 徐昭刚想着,就见着了不远处的柔安县主,笑了笑道:“咱们也过去和县主一块赏花。” 徐昭说着,就抢先迈开了步子,朝前边儿走去。 穆芷薇瞪着徐昭,抓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只能跟了上去。 “臣女见过县主。” “臣女给县主请安。” 两人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 徐昭一过去,柔安县主对着她一笑,拉着她站起身来:“太后都已赐了婚,你这样客气做什么。”柔安县主说着,凑到徐昭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若叫表哥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怪我,你可不能害我。” 对于柔安县主突然的亲近,徐昭微微有些不适应,却是笑了笑,开口道:“县主这么说,可是在打趣臣女?” 柔安县主一听,便扑哧一声笑了。 笑过之后,才对着依旧福着身子的穆芷薇道:“好了,起来吧,你这样一动不动,别人见了倒说我为难你。” 说这话的时候,柔安县主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俨然是对穆芷薇没什么好感。 穆芷薇却是柔柔一笑,恭敬地道:“县主说笑了,臣女不敢。” 柔安县主看了她一眼,就拉着徐昭赏起花来,半晌见着她不走,才说道:“你若是没事,就暂且退下吧。” 柔安县主这话当真是毫不留情,将穆芷薇当成了婢女仆妇一样的人,穆芷薇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良久才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她一走,柔安县主就放开了拉着徐昭手,带着几分警告道:“她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出了事情,你哭都找不到地儿。” 徐昭有些诧异,转过头来看了柔安县主一眼。 柔安县主被她看的有些尴尬,只没好气道:“别以为我是在担心你,你是表哥未进门的王妃,总不能叫别人算计了去。” 徐昭原本觉着柔安县主有些高高在上,如今听着她这话,见着她脸上不自在的神情,却觉着她多了几分可爱。 “臣女多谢县主。”徐昭笑了笑,又接着道:“臣女心里也奇怪,自己一个人在亭子里赏荷花,怎么她却来了,还叫臣女到湖边走走。湖水寒冷,臣女不想被人推下水,也不想被诬陷推人落水,只能说是怕不慎落水扰了老夫人的寿宴。原来,臣女的这些担心,都是真的呢。” 两人对视一眼,全都忍不住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徐昭陪着柔安县主赏花,半个时辰下来,两人就成了朋友,比之前不知要亲近多少。 “太后赐婚后,表哥可去看过你?”柔安县主带着几分笑意道。 徐昭摇了摇头,见着柔安县主了然的目光,不禁脸红起来:“县主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 徐昭指的是她去长公主府,和韩子煜见面的事情。 长公主只柔安县主一个女儿,自然不会瞒着她。 柔安县主见状笑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不行,下回见了表哥可要叫表哥给我重礼,说起来,我还是你和表哥的红娘呢。” 柔安县主一直觉着是那次她下了帖子请徐徽到府上赏花,二皇子才有了机会见了徐昭。然后一见倾心,才有了如今的一门亲事。 看着柔安县主一看她笑话的样子,徐昭撇了撇嘴,毫不客气道:“县主要是敢和肃王殿下开口,我自然是没意见的。” 柔安县主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瞪了徐昭一眼,不吭声了。 好吧,表哥那样的性子,她怎么敢? 更别说,如今表哥被皇上封了肃王,威严渐重,她更是不敢了。 她又不是某人,能被表哥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 想到此处,柔安县主露出一抹坏笑:“是啊,我不敢,所以叫你去要啊。” “你开口,表哥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听着她的话,徐昭的嘴角抽了抽,面前这个人和她了解的柔安县主也相差太多了吧。 这姑娘,人前人后根本就是两样啊。 “怎么,一点点小事都不肯答应啊。”柔安县主故作受伤道。 徐昭看了柔安县主一眼,半晌才点了点头:“不过,要见肃王殿下,总要想个法子。” “这有什么难的,等回去我叫人下个帖子送到府上去。” 徐昭摇摇头,如实道:“这法子已经瞒不下去了,已经被娘亲看穿了。” 柔安县主一听,愣了愣,脑子转了下,开口道:“我到府上接你,就说要在街上逛逛,然后咱们女扮男装去表哥府上。” 徐昭瞪着柔安县主,可不觉着这是什么好主意。 女扮男装,亏她想的出来,难不成在马车上换衣裳吗? 看出她心里的想法,柔安县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难道不知,京城里那七彩绣庄是长公主府的。咱们去那里换了衣裳,再去表哥府里。” 她都这么说了,徐昭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见徐昭应下了,柔安县主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就相携着回了花厅里。 周氏见着两人这样进来,有些诧异,可见着柔安县主和自家闺女相处甚好,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柔安县主背后是长公主,昭儿和她亲近些,往后有什么事情也能求长公主帮忙。 贺氏面色微微一变,转头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二女儿,心里叹了一口气。 今个儿柔安县主也过来,她早就叮嘱了她叫她和柔安县主还有徐府四姑娘相处好,可这女儿性子大,偏偏半路就回来了,平日里真是白指点她了。 这样想着,贺氏却是笑道:“芷儿也是,见着柔安县主,倒是自己回来了,说怕扰了县主赏花。” 贺氏的话音刚落,柔安县主的视线就落在了穆芷薇的身上,笑着道:“倒是我不对,看花看出了神,没见着妹妹。也是府里的芍药盛开,叫人迷了眼。” 听着她这话,贺氏笑了笑,开口道:“县主说笑了,哪里的花能比上长公主府的,长公主素日最爱养花,这满京城也找不见比公主府更好的花园了。” 贺氏这话带着几分奉承之意,旁人却也没觉着怎样,长公主是皇上的姐姐,除了太后外,这京城里还能有哪个女人比长公主更显贵,就连皇后也要让着长公主三分。 到傍晚的时候,宴会总算是结束了。 徐昭和徐茵陪着周氏出了镇国公府,上了马车,周氏就看着徐茵问道:“方才也不见你和昭儿在一起,和哪家的姑娘说话了?” 徐茵愣了愣,才开口道:“女儿是见了户部尚书府的大姑娘,和她闲聊了几句。” 若是之前,徐茵这样身份的自然和尚书府的大姑娘搭不上话,可如今徐昭就要成为肃王妃,她这个庶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不然今日,那尚书府的大姑娘怎么会放下身段和她说话。 徐茵心里头明白,可她到底不和之前一样了,心里虽然有些不快,更多的还是高兴。 像她这样的,多认识几个世家贵族的姑娘,自然只有好处。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等到回了府里,徐茵退下去,周氏才拉着徐昭问起柔安县主的事来。 “娘瞧着那柔安县主对你不错,寿宴结束还说约你明日去街上逛逛,娘亲替你答应了。”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家娘亲到底有没有多想。 可她瞧着娘亲的脸色,一点儿异样的表情都没有,大概是真的没有想到别处吧。 徐昭点了点头,又陪着周氏说了会儿话,才回了自己屋里。 等她出了屋子,周氏才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当她猜不出来,什么出去逛街,十有*是去见那肃王去了。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她这当母亲的是拦也拦不住的。 自家闺女,往后便是做了王妃,也定被那肃王拿捏的死死的。 ☆、第71章 皇子府 第二天一大早,柔安县主带着贴身的丫鬟就到了徐府,徐昭正和自家娘亲说着话,听到婆子的禀告声,就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柔安县主穿着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从外头走进来。 徐昭笑了笑,拉着她进了屋里,周氏嘱咐了二人几句,就叫她们出去逛街了。 从锦竹院出来,徐昭忍不住道:“县主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琢磨着这会儿韩子煜还在早朝呢,总不能主人不在,她两个就这样到他府上吧,总觉着怪怪的。 听着徐昭的话,柔安县主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直看的徐昭不自在起来,才笑着道: “好啊,心心念念就惦记着去见表哥,咱们就不能自己先逛逛啊。” 话音刚落,徐昭顿时就脸红了,不等徐昭辩解,柔安县主就掩了掩嘴角,拉着她往外走了。 府里丫鬟婆子来来往往,自然有人见到了柔安县主,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周身带着一股子贵气,一看就是自小娇养出来的。 等出了府里,徐昭就见着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青色的帘子,从外头看起来格外的普通。 等上了马车才发现里头竟是这般奢侈,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棉垫子,垫子外头拿蜀锦包裹着。旁边放着一个檀木柜子,下头有三行抽屉,上头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 小方桌上放着一套白玉茶盏,边上还有一大盘冰块儿,散发着阵阵寒气。 果然是长公主的女儿,这份奢侈和某人一样一样的。 这念头刚闪现出来,徐昭就摇了摇头,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定是昨日柔安县主在她耳边提起他太多次了。 马车缓缓行驶,很快就出了巷子,往大街上驶去。 徐昭和柔安县主说了会儿话,就饶有兴致地挑着帘子看着外面,路边摆着一个个的摊铺,叫卖声、吆喝声接连不断传入耳中,茶馆、客栈、酒坊、玉器店一一映入眼帘。 看了一会儿,就听到一声轻笑:“你呀,想来是成日闷在府里,不常出来。” 不等徐昭开口,她又说道:“不过等日后成亲了,叫表哥带你出来玩儿就好了。” 徐昭嘴角抽了抽,县主,咱能别什么事情都扯到某人身上吗? 徐昭觉着,柔安县主说不定是被韩子煜给买通了,什么讨要礼物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将她骗去皇子府。 车子在街口停了下来,柔安县主带着徐昭逛了好些地方,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去换了男装,收拾妥当。 徐昭本就身量小,穿着锦衣,束起头发,倒真有几分世家小公子的味道。 柔安县主一出来,见着她这样一副打扮,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手来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快走吧,表哥定是回府了。”说着,就拉着徐昭从后门走出去,早有马车等在那里。 见着和之前俨然不同的马车,徐昭不得怀疑,柔安县主一定常常这样女扮男装出去玩儿。 两人上了马车,驶出了巷子,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二皇子府。 皇上虽封了韩子煜为肃王,可亲王府还在修建,所以韩子煜一直都住在原先的皇子府,连牌匾都没有换上肃亲王府这四个字。 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着徐昭和柔安县主过来,就伸手要拦。 柔安县主伸手就拿出一块儿圆环形的玉佩来,通体碧绿无暇,雕琢着龙凤,刻着一个大大的“懿”字。 那侍卫一见,面色就变得严肃,单膝跪地行礼:“太后万安。” 徐昭才知道,这令牌原来是太后赏给柔安县主的,见此令牌如见太后。 那侍卫站起身来,说是要通传一声,说着就转身跑了进去。 柔安县主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意味看了徐昭一眼。 只一会儿工夫,就见着一个身着侍卫衣裳的男子走了出来,徐昭一看,原来是韩子煜跟前的贴身侍卫,沈长生。 沈长生见着二人,先是一愣,随即才认出了两人来,一个是柔安县主,另外一个是王爷未过门的王妃。 沈长生嘴角微微抽了抽,领着二人走了进去,直接将二人领到了花厅里,然后才亲自去禀报了自家王爷。 韩子煜才从宫里回来,正在书房里看着折子,见着沈长生进来,才抬起头来。 “怎么回事?” “王爷,拿令牌的是柔安县主。”沈长生看了自家王爷一眼,才接着道:“徐府四姑娘也跟着柔安县主来了。” 韩子煜一听,一下子就愣住了,反应过来,才瞪了沈长生一眼。 沈长生低下了头,偷着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王爷会是这样的表情。 “柔安县主还在花厅等着,王爷快些过去吧。”沈长生带着几分笑意提醒道。 韩子煜看了他一眼,半天才开口道:“叫王妃到书房来。” “王妃”两个字从韩子煜的嘴里出来,沈长生却是愣了。 还没过门就称上“王妃”了,这满京城,也只有自家王爷能做出来,而且还叫的这么理所当然。 不过,想想这些年王爷是如何惦记那徐府四姑娘的,他也就明白了,心心念念等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等人家长大,太后赐了婚,还不能叫王爷先过过嘴瘾啊。 “那柔安县主......”沈长生才吐出几个字,见着自家王爷的脸色,就没有再说下去。 什么柔安县主,当然是王妃更重要了。 这样想着,沈长生就转身出了殿外,朝花厅走去。 徐昭是头一回来皇子府,先前还有些不自在,可一想好歹有柔安县主陪着,也不会太过尴尬,所以才不那么紧张了。 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沈长生走了进来。 “表哥可是没回来?”柔安县主见着只沈长生一人,下意识觉着是还未下朝,或是表哥下朝了还没从宫里出来。 听着柔安县主这样问,沈长生硬着脑袋回道:“王爷传话,叫徐姑娘到书房去见。” 徐昭一听,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看了坐在那里的柔安县主一眼,却发现柔安县主正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全然没有发现她求救的目光。 沈长生见着柔安县主这样,忍着笑躬了躬身子道:“姑娘随奴才来吧。” 徐昭听着沈长生这话,不死心又看了柔安县主一眼,只见柔安县主对她笑了笑,开口道:“你快去吧,记着答应我的事情就行了。”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她是故意的,故意的吧。 果然,不能随便相信人的,还说什么她不敢讨要礼物,叫她陪着去呢。 现在这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见着沈长生站在那里,徐昭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跟在沈长生的身后走了出去。 她心里有些紧张,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以往二人见面都是在长公主府,习惯了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可这一回却是在他的王府里,还是去书房。 徐昭就觉着,有些局促。 “姑娘不要紧张,王爷听到姑娘来府上,可是高兴得很,忙叫奴才将姑娘带到书房去。” “您不知道,在南疆的时候,王爷每每接到姑娘的信,总要看上几回,而且还收的好好的,放在箱子里。” 在徐昭跟前,沈长生自然是可劲儿的替自家王爷说好话。 这徐府四姑娘和自家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自家王爷手段强硬,逼着人家姑娘当王妃呢。 指不定,人家姑娘心里头还怕着自家王爷呢。要不,怎么一听要去书房和王爷单独说话,就这么紧张呢。 听着沈长生的话,徐昭不好说什么,只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短短一路,徐昭知道了韩子煜在南疆的时候还受过几次伤,就连受伤的时候都忍着疼痛给她写信呢。 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他受伤的事情。 沈长生瞅了一眼徐昭脸上的表情,笑了笑开口道:“王爷是怕姑娘担心,才报喜不报忧。说起来,这些年王爷跟前没个贴心的人,跟前的人除了侍卫还是侍卫。” 徐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沈长生止住了话语:“奴才多嘴了。” 沈长生领着徐昭到了书房门口,才说道:“姑娘自个儿进去吧。” 徐昭点了点头,对着沈长生笑了笑:“往后王爷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说着,就回过头来,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沈长生抓了抓脑袋,慢慢才回味过来,原来王妃没生气啊,害他方才还提心吊胆的,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徐昭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案桌后的韩子煜,一身深蓝色的蜀锦绸衫,如果忽略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当真有几分玉树临风文质彬彬的味道。 ☆、第72章 印章 徐昭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案桌后的韩子煜,一身深蓝色的蜀锦绸衫,如果忽略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当真有几分玉树临风文质彬彬的味道。 不等她行礼,就听韩子煜问道:“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不成体统!” 听着他的话,徐昭的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要来见你?” 韩子煜摇头无奈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徐昭缓步走到案桌前,见着案桌上摆着的几垒折子,微微有些咋舌。这么多,要看到什么时候?果然王爷也不是好当的。 顺着她的目光,韩子煜伸手拿起桌角的一个卷轴,递到徐昭跟前。 徐昭被他的动作弄愣了,不知道他给她这个做什么,迟疑了一下才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韩子煜带着几分笑意道。 徐昭点了点头,才将卷轴打开,刚一打开,就愣在了那里。 这......分明就是肃亲王府修建的平面图。 徐昭看了一眼,就带着几分惊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韩子煜。 “好好看看,有什么意见,和本王说,往后过来住,总要你满意了才是。”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心下突然就有些愧疚,自打太后赐婚,她就知道及笄了要嫁给他,可心里却是从来都没有期待过,一点儿都没有寻常定了亲的姑娘的羞涩和不安。 她以为,他也是这样按部就班的,哪里想到,他会这样用心,将她放在心上。 她心里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韩子煜哪里会看不出来,伸出手来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在了自己怀中。 “知道对不住本王了?”韩子煜的脸离得她很近,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让徐昭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 那么一瞬间,她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反射性地伸出手来想要将他推开。 “乖,叫本王亲亲。”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一股子蛊惑的味道,徐昭竟一时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低下头来,搂着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落下吻来,他的动作很轻,就好像在碰一件精美的瓷器,怕一不小心碰碎了。 徐昭愣愣看着他,他得眸子幽深,好似一汪潭水,深邃地看不见底。 察觉到她的走神,捏在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紧,他的吻突然就变得强势起来,徐昭被他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 这个吻,到最后的时候,徐昭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也许,是他身上那种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将她给蛊惑了。 等他停止了动作,徐昭就猛地从他身上逃开了。 韩子煜被她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即带着几分宠溺弯了弯嘴角。 看着他满是宠溺的目光,徐昭觉着自己脸颊发烫,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那寒冰珠没带在身上?怎么热的这么厉害?”见着她脸红的样子,韩子煜打趣道。 听着这话,徐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心里腹诽了就,反倒是没那么不知所措了。 这个时候,韩子煜才重新打开了画轴,和她商量了一会儿。 说是商量,其实徐昭又不懂,最后也是他说怎么,就怎么了。 不过这被人尊重的感觉,还蛮好的,徐昭发现自己对当他王妃的排斥又少了一分。 她总算是相信了自家爹爹的一句话,早晚,她都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 “怎么和佳敏一起过来了?” 徐昭听了,就将昨日参加镇国公老太太寿宴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自然,还说起了柔安县主要和他讨要礼物。 韩子煜听了,看了坐在面前的徐昭一眼,扬了扬嘴角道:“佳敏倒是聪明了,知道你来了本王不要意思吝啬,免得你觉着本王小气。” 徐昭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也不想就开口道:“王爷错了,我可巴不得王爷吝啬呢。” 话音刚落,就见着韩子煜嘴角的笑意深了起来,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徐昭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说的话是多么容易让人想歪了,不由得红了脸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心,好东西都留给昭儿,往后都叫昭儿保管。”韩子煜装作没见着徐昭脸红的样子,开口保证道。 徐昭抬起头来刚想瞪他,然后又忍住了,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王爷此话当真?” 韩子煜见着她一脸坏笑的样子,满是纵容地开口道:“本王的话,自然是真的。” 徐昭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走到桌前拿了一张纸和笔,带着几分阴谋道:“那王爷可否为臣女写个保证书。” 徐昭其实是说笑的,只是想看他出丑而已。 韩子煜活了这些年,定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吧。 看着徐昭递过来的纸和笔,韩子煜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 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徐昭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怀疑自己是不是玩笑开大了,惹他生气了。 这样想着,心下就有些不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韩子煜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毛笔,却是拿起来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胆子小还想看本王的笑话。” 徐昭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知道,她是想看他笑话,这男人,实在是太...... 没等徐昭想出用什么词来,就见着韩子煜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 徐昭忍不住瞧了过去,看清他写了什么,突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本王要不要盖个印章?” 不等徐昭回答,韩子煜就拿出一块儿雕工精致的印章来,轻轻一压,就盖了上去。 到了这会儿,徐昭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其实是说笑的。” “没事,昭儿拿另外的印章来换就好了。” 徐昭心里诧异,有些不懂韩子煜这是什么意思,才想开口问,见着韩子煜眼中那抹意味深长的目光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徐昭脸颊通红,恨恨瞪了韩子煜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好了,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本王就知道昭儿也想和本王多亲近的。”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顿时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什么时候想和他多亲近了? “好了,说了这么多话,喝杯茶解解渴。”韩子煜说着,就扬声叫沈长生进来。 “去倒两杯茶来。” 沈长生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很快就端了茶上来,放下两盏茶,很自觉退了下去。 “这是今年内务府新进太平猴魁,味道不错,你喝喝看。” 徐昭这会儿也觉着口渴了,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几下就喝了起来,鲜爽味醇且散发出阵阵兰花香,味道果然是极好的。 “喜欢就拿些回去。”韩子煜很自然道。 徐昭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才不要,拿回去不知怎么解释?” 这太平猴魁可是贡茶,宫里头怕是连皇后都只得那么一点儿,她若拿回去,该怎么解释。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这样小心。”韩子煜说着,就吩咐沈长生派人送些太平猴魁到徐府去。 徐昭都来不及阻止他,就见着沈长生领了命,下去吩咐了。 不等徐昭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徐昭抬起头来,却是见着江妈妈领着柔安县主走了进来。 一见着韩子煜,柔安县主就忍不住道:“王爷将我晾在花厅,若不是江妈妈记着我,这会儿怕是饿死了。” 韩子煜一个眼神过去,柔安县主就有些底气不足,不敢吭声了。 好吧,虽然有徐昭在,她说话随意些,可她到底也不敢在这个表哥面前放肆的。 见着柔安县主不敢吱声,徐昭倒是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却是被柔安县主逮了个正着。 柔安县主给了她一个回去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徐昭低下头去,规规矩矩坐在那里。 江妈妈看了柔安县主和徐昭一眼,连忙叫人下去传膳。 只一会儿工夫,桌上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宫保野兔、冬笋玉兰片、桂花鱼条、红油素肚丝、鸡丝蛰头、酒酿清蒸鸭子、梅花豆腐、清炒芦蒿、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有一道徐昭最喜欢的西湖鲈鱼。 三个人在一起用膳,气氛便显得格外的静谧。 韩子煜不时给徐昭碗里夹些菜,直看的柔安县主瞪大了眼睛,心里满是震惊。 她是知道表哥对徐昭很是上心,却从来都没见过两人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 这一见,自然被吓到了。 柔安县主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昭,见着她很是自然的吃了自家表哥夹的菜,眼中的震惊愈发的深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茗烟阁,徐茵却是堵着一口气。 “四姑娘还没回府,想来是和柔安县主逛街忘了时辰。” 徐茵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没好气道:“不就一个王妃,一个个全都巴结上了。” ☆、第73章 大舅子 从皇子府出来的时候,徐昭被柔安县主好生调侃了一番,直到回了府里,脸上还有些热热的。 连翘见着她的脸色,忙拿起团扇上前替她扇了起来。 “大热的天,姑娘也该好好爱惜自己,哪里能在街上逛一天。” 徐昭听了,微微有些心虚,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一盏茶喝完,就听到外头有人回禀,说是三姑娘来了。 徐昭才抬起头来,就见着徐佩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大热的天,姐姐怎么过来了?”徐昭说着,忙吩咐连翘上了茶。 “左右屋里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和妹妹说说话。”徐佩看了徐昭一眼,低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徐佩的情绪有些低落。 可徐佩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只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 等到徐佩离开,徐昭才问了跟前的连翘,三房可是出事了? “姑娘不知道,早上姑娘刚出府,奴婢就听到消息说是三太太发了好大的火,说是三姑娘没看好七姑娘,叫七姑娘从秋千上摔了下来,摔破了头。” 徐昭一听,就有些奇怪道:“三姐姐去看七妹妹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连翘轻轻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七姑娘到底是三姑娘看着长大的,三姑娘平日里也最护着她。如今养在三太太跟前,反倒是疏远了。可今个儿也不知怎么了,七姑娘要荡秋千,偏偏出事的时候跟前儿只三姑娘一个。” “三太太当下就训斥了三姑娘,正巧四少爷来给三太太请安,见着这事儿,问都没问就说是三姑娘要害他亲妹妹,三姑娘听了,哪里能受得住,哭着就回了自己房里。” 徐昭听了,半晌才说道:“真是难为了三姐姐。” “可不是,府里上上下下都说新来的这位三太太厉害着呢,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将三老爷给笼络住了。如今四少爷和七姑娘倒将她当自己的亲娘一样,只可怜了三姑娘,被四少爷那样误会,可不寒了心。” 不等徐昭开口,就见着薛妈妈从外头进来,说是娘亲叫她过去。 徐昭听着,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进了正房,一眼就看见自家娘亲坐在软榻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单子。 不等徐昭福下身子,周氏就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来。 徐昭走过去一看,瞧见那单子上罗列的东西,才知道娘亲是在忙自家哥哥的亲事。 前年,徐谨在殿试中被皇上钦点为探花,年纪轻轻就入了翰林院,不知要羡煞多少人。而同一时间参加殿试的大少爷徐观,却只得了个庶吉士的身份,因着这,老太太差点儿就没气死过去。 大太太虽然执掌中馈,也不像之前那么有底气了,愈发的和他们二房亲近起来。 这些,徐昭都是看在眼里的。 自家哥哥成了探花郎,登门说亲的人差点儿就踏破了徐府的门槛,最后,娘亲和父亲商量着,叫自家哥哥和辅国公府的嫡次女定了亲,婚事定在了今年的十月初三,距离成婚的日子,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徐昭在一旁看着,见着单子上罗列的那些东西,差点儿就看花了眼。 “方才,三丫头到你房里了?”周氏随口道。 徐昭点了点头,才将徐佩的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 周氏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你那新进门的三婶可比你婶子要厉害多了,知道拿你七妹妹来拿捏你三姐姐。” “说起来,也是三丫头心软,她今年都十六了,早该替自己打算了。” 听着周氏的话,徐昭点了点头:“三婶平日里就不待见她,能给她定门什么好亲事,这话三姐姐私下里也和女儿说过,只说是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哪日你三姐姐过来,你告诉她,叫她求你三叔去,岑氏再厉害,也是因着你三叔给了她体面。可话说回来,她再体面,也是沾了你婶子的光。要知道,你婶子没去之前,也是极疼你三姐姐的。” 徐昭应了一声,知道自家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回禀道:“太太,二少爷回来了。” 徐昭听了,立马就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 自打徐谨入了翰林院,徐昭见他的次数就少了起来,不像之前一样什么时候去了世观院他都在。 见着徐谨进来,徐昭福了福身子,笑意盈盈叫了声“哥哥”。 徐谨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才走到周氏跟前行礼问安。 “儿子给母亲请安。” 周氏见着自己儿子,自然是满心高兴,叫他坐下来商量着聘礼的事情。 “全凭母亲做主就是了,儿子没有什么异议。”徐谨听了周氏的话,只恭敬地道。 周氏听了,却是不容拒绝将那聘礼单子递到徐谨面前,叫他仔细看过了。 徐谨无奈接了过去,只看了几眼,就从中挑出好些东西来,说是要留给徐昭当嫁妆。 徐昭被他的话说的脸都红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周氏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妹妹的嫁妆我自有准备,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你这当哥哥的别太宠着她,把她给宠坏了。今个儿去街上逛,竟去了大半天。” 周氏愈发觉着儿子对自家闺女宠过头了,什么事情都想到昭儿。 徐昭听了这话,就心虚地低下头去。 徐谨听到徐昭是和柔安县主一块儿出去的,微微挑了挑眉,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自家妹妹一眼。 徐昭被他看的心里发慌,最后却是见着他低下头去认真看起手里的单子来。 徐昭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不是猜出了什么,最后才劝自己说,左右他已经知道她和韩子煜的事情,便是猜出什么,大概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这样想着,徐昭愈发觉着他是猜到她去见韩子煜去了,不然,刚才怎么会那样看他? 过了一会儿,等看完了单子,徐谨才起身要到书房去。 临走前,对着徐昭道:“到我书房来一趟。”徐谨说完,就径直走了出去。 徐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有些紧张,有些求救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 “去吧,你哥哥想来是有话和你说,你们兄妹也有好些日子没在一起说话了。” 周氏全然不顾徐昭求救的目光,叫薛妈妈将那聘礼单子收了起来。 徐昭撇了撇嘴,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出去,一路跟着徐谨去了世安院,进了书房里。 徐昭一进去,就觉着房间里气压有些低,自家哥哥自打进了翰林院,就愈发的和个大人一样,有架子了。 他一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徐昭心里就不自觉的紧张。 徐昭站在那里,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案桌后的自家哥哥,见着他看过来,又立马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砖块儿。 “过来帮我泡盏茶。”徐谨突然开口道。 徐昭听了,很是狗腿地跑了过去,见着他桌上放着一个白玉茶叶罐子,心里微微有些奇怪,自家哥哥什么时候得了这样的好东西。 才想着,就打开那罐子,拿出茶叶来放在茶盏里,沏了一杯茶。 顷刻间,一股熟悉地茶香扑面而来,徐昭一双眼睛转向坐在那里的徐谨,样子带着几分可怜和乖巧。 到了这会儿,她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茶叶就是她在韩子煜那里喝过的太平猴魁。 因着徐佩到来,徐昭早就将这茶叶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 只是韩子煜不是叫人送到府里,怎么会到了自家哥哥的手中。 徐昭心里紧张,手心也有些出汗。 徐谨见着她这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却是没心软,沉声道:“今天去了哪里?” 徐昭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哪里还敢瞒着,支支吾吾道:“先去逛了街,后来去,去了二皇子府。” 徐昭刚一说完,就见着自家哥哥沉下脸来,训斥道:“不成体统,若是叫人看见,你一个姑娘家名声就毁了,凤鸾宫的那位可是巴不得你出了岔子。” 徐昭一听,就愣在了那里,半天才低声道:“我和柔安县主都换了男装,马车也换过了,没有人知道。” 听着她的话,徐谨愣了愣,回过神来,失笑了一下,才说道:“罢了,你将这茶叶拿去喝,肃王也是个谨慎的,派人将茶叶送到了我这里。” 见着他不生气了,徐昭才笑了笑,道:“还是哥哥留着喝吧。” 不等徐谨开口,她又接着道:“就当是王爷孝敬自己大舅子的。” 徐谨一听,就轻笑了一下,肃王虽有逼迫自家妹妹之嫌,他却不得不承认,昭儿嫁到王府去,定不会像别家的媳妇一样受什么委屈。 ☆、第74章 婚事 周氏从库房里挑出一百四十台聘礼的消息很快就在二房传开了。 徐茵听了,带着几分嘲讽看了坐在那里的梅姨娘一眼,开口道:“姨娘可听见了,这一百四十抬还是小数,等四姐姐出嫁,还不得把府里给搬空了?” 到时候,太太莫不是想草草将她嫁出去,半分体面点都没有。 梅姨娘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太宽厚,定会给你挑门好亲事的。” 这些年,老爷不大去她们几个妾氏的屋里,便是去,也是去秋姨娘那里。 不安分些,她怕往后日子比这都难。 这些年,五丫头好不容易才得了老爷的看重,可不能因着一件小事,叫老爷看轻了她。 “这话可别到外头去说,免得叫人说是你嫉妒四姑娘。” 梅姨娘怕她做出傻事来,不得不多嘴一句。 徐茵听了,勾了勾嘴角,却是道:“姨娘放心,我才不会那么蠢笨,送上前给太太作践去。” “实话告诉姨娘,你可是打着什么主意?”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很是不安道。 徐茵挥了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再过两个月,嫂嫂就进门了,若是二哥哥事事都将四姐姐放在心上,嫂嫂心里头定是不舒坦。” 徐茵话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二哥哥见着那些聘礼,说是要挑一些出来给四姐姐当嫁妆。” “虽说太太最后没按着二哥哥的意思,可这话若是传到辅国公府的那位二姑娘耳朵里,便是什么滋味儿都有了。” 梅姨娘一听,脸色就变了,拉着徐茵的手道:“我的儿,你可别胡闹,叫太太知道了......” 不等梅姨娘说完,就被徐茵打断了。 “姨娘糊涂了,这些事情,便是传到了那位嫂嫂耳朵里,她也定不会当着太太的面去问。” “最多,就是放在心里一个人琢磨。” “时间长了,不怕她心里没芥蒂。” 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无奈叹了一口气:“你想这些做什么,你四姐姐明年就及笄了,还能留在府里多久,等嫁到肃亲王府,多少人巴结着。” 梅姨娘的话音刚落,徐茵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冷意。 “我就是见不得她得意,人人都喜欢她,也该有个厌恶她的。” “她和二哥哥最好,可再好等嫂嫂嫁进府里来,二哥哥难道还能像如今这样疼她?” “便是二哥哥不在意,嫂嫂心里还能没疙瘩?” 徐茵说着,捏着手里的帕子,道:“这些年我处处都落了下风,父亲说是看重我,夸我字写的好,可也没哪次像疼四姐姐一样,我心里的难受,姨娘可知道?” 梅姨娘没什么心机,这些年看着徐茵一步步得了自家老爷的看重,更是不好管教她了。 如今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性子执拗,也就没再劝她,只想着回去抄些佛经,给五丫头祈福,叫老天保佑她,能许一门好亲事,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徐茵的心思徐昭一点儿也不知道,每日里就是帮着自家娘亲准备哥哥的婚事。 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虽有丫鬟婆子帮衬着,等到成亲的前一日,徐昭也累的瘦了整整一圈。 偏自家哥哥依旧是风度翩翩,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等嫂嫂进了门,哥哥可要谢我。” 徐谨听了,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良心的小丫头,平日里从我这里讨要的东西还不够?” “哥哥讨厌,嫂嫂还没进门,就不疼妹妹了。” 周氏坐在软榻上,听着自家儿子和闺女拌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妈妈见着,带着笑意道:“娶妻娶贤,那辅国公府的姑娘定是好教养,嫁进府里多一个人疼姑娘呢。” 徐昭闻言,莞尔一笑:“我只盼着嫂嫂和哥哥感情好,别的什么都不求。” “姑娘家也没个害羞,这话也能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说。”周氏听了,轻斥道。 徐昭撇了撇嘴:“女儿这是心里话,再说,屋里也没有外人在。” 周氏无奈笑了笑,又重复起明日的章程来。 迎亲,宴客,什么时候拜堂,什么时候进喜房。 房间里用的花生、红枣,桂圆等物。 还有交代厨房的菜单子,哪一处都出不得岔子。 徐昭听着,心里头也暗暗记着,自家哥哥的亲事,她自然是要格外上心的。 正说着,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回禀道:“太太,大太太和三姑娘来了。”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王氏就领着徐佩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徐佩,徐昭对着她笑了笑。 周氏站起身来,拉着王氏坐了下来。 “见过伯母。”徐谨和徐昭起身行礼。 徐佩又给周氏和徐谨请了安,又和徐昭互相见礼,才坐了下来。 “儿子还有事情,先回书房了。”徐谨开口道。 “你去吧,早些睡,别看书太晚。”周氏开口道。 徐谨应了一声,朝王氏拱了拱手,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亏得大嫂你帮忙了,要不然怎么也忙不过来。” “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是闲得慌,到你这找些事情来做。”王氏玩笑道。 两人说着,自然又说起明日的章程来。 周氏说了几句,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和徐佩一眼,笑着道:“你和你三姐姐有话要说,就去你屋里吧,不必顾及着我们。” 听着周氏的话,王氏也对着徐佩笑了笑,叫她二人下去了。 两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出去。 “姐姐怎么和大伯母一块儿来了?”刚回了屋里,徐昭就忍不住问道。 连翘从一旁过来,上了两盏茶。 “想着来找妹妹说说话,正巧碰到了大伯母,就和大伯母过来了。”徐佩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 “七妹妹的伤可好些了?” 徐佩听着,点了点头:“叫了几个大夫来,她还小,抹了些药膏疤痕也褪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佩语气明显有几分伤感。 徐昭知道,这件事寒了她的心。 想着那日母亲的话,徐昭就开口道:“姐姐也该时常去给三叔请安,心里有什么难受,说出来就好些了,憋在心里反而难受,对身子也不好。” “原先府里哪个不知道,婶子对姐姐和亲生女儿一样。” 徐昭的意思,是叫徐佩多在三老爷跟前走动,多提起婶子没去前的事情。 三老爷是个念旧的,哪里会不疼她。 听着徐昭的话,徐佩愣了愣,突然就落下泪来:“如今也只妹妹真心替我着想了。” 到底明日府里有喜事,徐佩也不敢哭出来,叫人听了觉着晦气,忙拿帕子擦干了眼泪。 见她听了进去,徐昭才放下心来,又说了一会儿话,徐佩才起身告辞,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徐昭就醒了过来,叫连翘伺候着梳洗装扮,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才去了正房给自家娘亲请安。 她去的时候,徐茵和几位姨娘已经到了。 周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秋姨娘给她梳着头发,脸上全都是笑意。 听到脚步声见着徐昭进来,高兴地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来。 “四姐姐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徐茵突然开口道。 徐昭听这话,微微愣了愣,视线朝徐茵身上打量了一眼,莞尔一笑道:“妹妹穿的也好看的很,尤其是这镯子,更衬妹妹的肤色。” 徐昭说完,就朝前走去,和周氏说起话来。 梅姨娘面色微微一变,暗暗拽了拽徐茵的袖子,对着徐茵摇了摇头。 大喜的日子,可别说错话,叫太太挑到错处来。 等用完了早膳,就有婆子回禀,说是外头陆续有宾客来贺喜了。 这边,徐谨换了一身喜气的新郎礼服。英俊非凡,周身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 徐昭被周氏叮嘱着过来看看,一瞧见自家哥哥这样子,忍不住就看呆了去。 “哥哥可真是英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徐谨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就见着丫鬟端着一碗莲子羹从门外进来。 等用完了莲子羹,才去了前院接待宾客。 古时婚礼在黄昏时分,以图大吉大利。 所以一直到了下午,快到黄昏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才从徐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去了辅国公府。 等到花轿落下,垮了火盆,拜堂之后,这婚事才算顺顺当当举行完了。 打今儿起,徐昭就多了个嫂嫂,也不知那辅国公府的二姑娘好不好相处。 不过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定是教养极好,她又不是专门挑刺儿的小姑子,见不得哥哥和嫂嫂好,所以应该能相处得来。 ☆、第75章 嫂嫂 第二天徐昭早早就被连翘叫了起来,梳洗更衣后,就去了正房。 她去的时候,几位姨娘和徐茵已经来了。 “女儿给母亲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又和徐茵互相见礼。 “昨个儿累了一天,睡的可好?”周氏拉着她的手,一脸笑意问道。 徐昭冲着自家娘亲笑了笑:“哥哥大喜的日子,女儿才不累,便是多忙几日,都是可以的。” 周氏一听这话,笑着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几位姨娘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昨个儿妾身瞅了一眼,二奶奶长的可真好看,周身的气派,到底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兰姨娘刻意奉承道。 “二少爷这一娶亲,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呀就该热闹了。” 兰姨娘没将话说透,意思却是谁都听了出来,是说过不了多久,府里就要添丁了。 周氏听了,微微一笑,才对着薛妈妈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那边儿情况怎么样?可给老太太请过安了?” 薛妈妈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 听出周氏话中的意思,几位姨娘面色微微一变,尤其是兰姨娘,想到她方才说的话,觉着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太太今个儿,心情怕是不大好。 依着规矩新奶奶是该在荣欣堂里拜见老太太和各房的长辈的,可今个儿一大早老太太派人到各房传话,说是身子不大爽利,人多了嫌闹腾的头疼,今个儿就只让二少爷和二奶奶过去请安。 新奶奶要拜见长辈,叫人领着去各房就是了。 老太太这话,分明是打了二房的脸面,只怕这会儿府里上上下下早就议论开了。 “老太太病着,多半是喜欢清静。”见着气氛有些凝重,兰姨娘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委屈了嫂嫂。”兰姨娘的话才说完,徐茵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音刚落,梅姨娘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脸色大变,生怕她将太太给得罪了。 不等周氏说话,徐昭就莞尔笑道:“妹妹这话是想叫母亲多疼嫂嫂呢。这往后啊,女儿可就得靠边站了,母亲和哥哥只疼嫂嫂一个,指不定女儿就吃醋了。” 听着她这话,周氏扑哧一笑道:“你呀,惯会说这些没规矩的话,叫人听了笑话。” 徐昭这一打岔,屋子里的气氛缓和开来,梅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偷偷拽了拽徐茵的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 四姑娘是太太亲生的,说什么太太都觉着好听,她是个庶出的,何必这会儿找不痛快,叫太太记在心上,往后哪里能有好的。 徐茵笑了笑,福了福身子道:“女儿也是这意思呢,新嫂嫂进门,太太可不像是多了个女儿。” 才说着,薛妈妈就从外头进来,走到周氏跟前小声回禀了几句话。 周氏一听,脸色变了变,最后却是笑了出来,开口道:“他们是晚辈,合该在外头等着,能给老太太磕头,可是他们的福分。” 说完这话,看了屋子里的姨娘和徐茵一眼,摆了摆手道:“你们也都回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就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谁都猜得出来,是老太太叫二少爷和二奶奶在外头等着,怪不得太太生气。 她们这些人,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别叫太太迁怒了,将火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等众人离开,周氏这才沉下脸来,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薛妈妈见了,脸色变了变,忙叫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太太可别气坏了身子,老太太向来由着自己的性子,这事情太太也该料到的,老太太无非是因着二少爷进了翰林院,孟氏又是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 二少爷成了探花郎,大少爷却只得了个庶吉士,老太太心里头的火气,自然是憋了很久。 如今等到孟氏进门后发出来,才是她平日里的作风呢。 徐昭开口道:“薛妈妈说的没错,老太太这是嫉妒呢,娘亲越生气,老太太心里头越高兴。娘亲若是什么事都没有,老太太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到时候,该生气的就是老太太了,娘亲可不要上当了。” 徐昭这话有些不敬,可道理却是不错的。 周氏听了进去,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徐昭又劝了她一会儿,才回转过来,笑着叫人去摆饭。 等到用完早饭,才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掀起帘子回禀道:“二少爷和二奶奶来了。” 周氏一听,满脸喜色朝门口看去。 就见着徐谨和新媳妇孟氏相携着进来,两人俱是一身红色的衣裳,瞧着就喜庆的很。 见着二人进来,薛妈妈拿了两个崭新的蒲团,放在了地上。 二人跪下来,给周氏磕头,徐昭则是站起身来,站在自家娘亲的身后。 “儿子给母亲请安。” “媳妇给母亲请安。” 孟氏一身大红色绣着月季花的袄裙,头上插着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薄施粉黛,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度,果真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 周氏喝了茶,赏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封,就叫丫鬟扶着新媳妇起来。 “昭儿见过嫂嫂。”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妹妹快起来。”孟氏也施了半礼,亲手将徐昭扶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放在了徐昭手中。 徐昭女红极好,却也瞧着那荷包漂亮的很,一看就是很用心做出来的。 徐昭得了这礼物,心里不由得对这新嫂嫂亲近了几分。 徐谨只呆了一会儿,就去前院去了,留了孟氏在屋里陪着周氏说话。 虽说是新婚,却也没有当儿子的事事陪着媳妇的道理,叫人瞧见了,传出去不大好听,对孟氏的名声也不大好。 徐昭见着自家哥哥离开,怕嫂嫂一个人不自在,便在正房多呆了一会儿。 有她在一旁,气氛自然就轻松多了,三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过了大半个时辰,周氏才说有些乏了。 两人起身告辞,从正屋里出来。 “嫂嫂怕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咱们往后再说话。”徐昭笑着道。 孟氏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路回了住处。 刚一回去,就叫丫鬟伺候着换了身衣裳,坐在软榻上歇了一会儿。 才喝了一盏茶,就见着丫鬟文萝进来,面色微微有些恼怒。 孟氏见着她的脸色,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正巧从厨房出来,好巧不巧遇上两个嚼舌根的丫鬟,说起了聘礼的事情,说是姑爷想着要将好些东西都给四姑娘做嫁妆,最后二太太没同意,才......” 文萝的话还未说完,孟氏就厉声呵道:“放肆!哪里听来这些个没规矩的话,也敢拿来嚼舌根子。” 见着她生气,文萝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二奶奶息怒,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不敢欺瞒。” 何妈妈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叫她下去了。 “姑娘才嫁进来头一天,不好动怒,传到别人耳朵里,只当是姑娘脾气大,使小性子。” 何妈妈是孟氏的乳母,也是打小看着孟氏长大的,从来都是能沉得住气的。 这道理孟氏自然是明白的,她看了何妈妈一眼,吩咐道:“吩咐下去,不管她们听到了什么,全当是没听见,千万别和人起了争执。” “还有姑爷跟前伺候的几个丫鬟,也小心应付着。” “这事情,怕是有人存心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就叫文萝给听见了。” 何妈妈听着,点了点头:“徐府这一潭水怕也深得很,荣欣堂的那位老太太,瞧着可比外头传言还能折腾,姑娘往后可得小心。” “大太太和四太太瞧着是个不错得,那三太太说话总有些不中听,听说她是三房的继室,和府里几位太太关系都不怎么好。” “还有姑爷跟前那思雪,听说是二太太放在姑爷房里,打算做通房丫头的,如今月例银子都是从二太太那里拿。” 何妈妈将打听来的消息全都说给了孟氏,孟氏一边喝着手里的茶,一边听着。 “四姑娘和五少爷是二太太亲生的,二老爷更是偏疼四姑娘。府里有三个姨娘,秋姨娘和梅姨娘原先都是二太太房里伺候的,兰姨娘是老太太赏下来的,只梅姨娘有孕,生下了五姑娘。” “五姑娘原先性子不大好,还被二老爷送到庄子上大半年,这些年好些了,才得了二老爷的看重,可论宠爱,却是不及四姑娘三分。” ☆、第76章 挑拨 徐昭正在屋里看着书,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瑞珠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碟子糕点。 徐昭见着,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凑过去看了看:“什么时候学的,平日也没见你会这个。” 瑞珠听着,抿嘴笑了笑:“奴婢哪有这样好的手艺,是二奶奶亲手做的,这些是给姑娘的。” 徐昭一听,就笑了:“早听辅国公府的姑娘做得一手好点心,如今竟能吃到了。” 徐昭说着,就拿了一块儿牛乳菱粉香糕,轻轻咬了一口,还热着,味道清甜,吃起来却是一点儿都不腻。 徐昭吃了几块,就将其他的赏给了瑞珠和连翘吃。 两人谢了赏,还没将那碟子拿下去,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回禀道:“姑娘,五姑娘来了。” 才刚说完,就见着徐茵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碧绿色曳地裙,梳着双丫髻,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柔和。 “这样好的日子,姐姐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怕闷坏了?”徐茵一进来,看着徐昭放在手边的书,带着几分不解道。 听则她的话,徐昭微微一笑:“外头天热,还是在屋里呆着好些,喝喝茶,看看书,也是惬意。” 徐茵听了,抿嘴一笑:“姐姐这么一说,妹妹倒自愧不如了,平日里写那些字,写着写着手就酸了。若能有姐姐这番心境,父亲哪里还会觉着我那字写的少了风骨。” 话虽这样说,可她眼中的炫耀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徐昭一点儿都不在意,徐茵没日没夜的练字,自然比她这样懒散的写的要好上许多。 徐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喝了起来。 见着她一副毫不在意,没有丝毫嫉妒的样子,徐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来。 也是,她心心念念想着要讨好父亲,才辛苦练那些字。 可徐昭却因着嫡出的身份,即便什么也不做,在父亲眼里她都是最好的。 徐茵看着桌上吃到一半的牛乳菱粉香糕,开口道:“嫂嫂真是有心,也叫人给我送过一盘去,只是味道虽好,吃多了却是有些腻腻的不消化。” 徐昭喝着手里的茶,心里有些微微不耐,她等着后头徐茵进入正题呢。 果不其然,又说了三两句,徐茵就提起了丫鬟思雪来。 “我听说,那思雪早就不在二哥哥跟前伺候了,说是伺候嫂嫂,可嫂嫂屋里有大丫鬟,有婆子,哪里用得着她。原先她虽是个大丫鬟,可世安院事事都要她插手,半点儿都离不开。如今却多说一句都怕得罪了嫂嫂去,听着也觉着怪不忍的。” 徐昭听了,抬起头来看了徐茵一眼,没有说话。 “姐姐可是不信我?” 徐昭看着坐在那里的徐茵,淡淡道:“嫂嫂嫁进来,世安院的下人自是由嫂嫂管束。” 徐茵抬起头来,看着徐昭毫不在意的样子,愣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姐姐何必瞒着我,这府里谁不知道,姐姐待那思雪极好,便是嫂嫂进了门,姐姐难不成还要拘束着,连个丫鬟都不敢护着了。” “姐姐这样,也不怕叫思雪姑娘寒了心,也叫太太......” 不等她说完,徐昭就厉声呵斥道:“放肆!” “你哪里学的规矩,竟搬弄口舌,往后还不搅的家宅不宁!” 徐昭说着,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瑞珠道:“五姑娘热糊涂了,叫她在外头站半个时辰,好好清醒清醒。” 听着徐昭的话,徐茵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抹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徐昭竟会这样不给她脸面。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瑞珠上前,在徐茵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姑娘请。” 徐茵面带愤然,扬手就想给瑞珠一个耳光,瑞珠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叫她打空了。 徐昭叹了一口气,对着瑞珠道:“罢了,五姑娘不愿意站着,就在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吧。” 说着,徐昭就挥了挥手,叫人将徐茵带下去。 她从来都不将徐茵当做她的妹妹,可徐茵到底是父亲的女儿,所以平日里对徐茵那些小心思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看不见,给她留几分颜面。 毕竟,在父亲心里,徐茵也是他的女儿。虽然不那么重要,却不意味着在他心里头没有份量。 这一点,徐昭原先并不明白,可那回徐茵被送到庄子上,得了寒症,差点儿就救不回来,当时父亲那凝重的眼神,叫她明白,在父亲心里,还是有徐茵一个位置的。 若是当时徐茵真的没救回来,说不定这会成为父亲心里的一根刺,哪怕他不说,不会怪自家娘亲和自己这个女儿,可偶尔那么一瞬间,也总会怨怪的。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娘亲也从不苛待徐茵这个庶出的姑娘。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父亲看重娘亲,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娘亲身为正室,却从未苛待过徐茵这个庶出的女儿。 娘亲和她说过,她这样做,父亲看在眼中,心生愧疚,才会更敬重她。 便是要处置徐茵,也要留一分余地,待她自己走错路,叫父亲寒了心,父亲亲自处置了,往后才不会有任何怨怪。 这话徐昭原先不明白,可这些年,见着娘亲和父亲之间的相处,方才明白过来。 可就算明白,她也不可能做到像娘亲这样,她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那样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徐茵在院子里跪足了半个时辰,人早就瘫软在那里,被人抬着送回了茗烟阁。 四姑娘责罚了五姑娘,二房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很快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府里。 这下,府里的人才知道四姑娘平日里看着温和无害,却也是个厉害的。 不然,怎么会大热天的叫五姑娘跪在院子里半个时辰。 四姑娘不愧是二太太生的,这骨子里啊还是随了二太太,不是个任人欺凌的。 这样想着,下头的人就都好奇起来,五姑娘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四姑娘去。偏偏锦竹院丫鬟婆子的嘴都严实得很,一个字也打听不出来,只说是五姑娘犯了错,四姑娘身为长姐,管教庶妹也在情理之中。 正屋里 徐昭陪着周氏说话,将她因何责罚徐茵的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 周氏听了,脸色有些阴沉:“她这性子倒是一直都改不了。” “可不是,她是见着嫂嫂进门了,有些沉不住气了。要放在平时,她又哪里会这样急躁。” 听了自家闺女的话,周氏点了点头,只说道:“这事叫下头的人别多嘴,传到外头只会丢了二房的颜面。” “娘放心,女儿早就吩咐过了。” 正说着,就见着薛妈妈进来,走到周氏跟前回禀道:“太太,五姑娘跟前儿伺候的婆子朝老爷书房去了。” “太太要不要派人......” 周氏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叫她去,不怕她闹出什么事来。” 薛妈妈听了,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自打五姑娘那次得了寒症差点儿去了,这些年老爷对五姑娘也看重了几分,奴婢是怕,五姑娘颠倒是非,说些有的没的,老爷纵是不信,听多了心里头怕也就动摇了。” 周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叫她去说,看老爷会不会见她。” 周氏和徐秉臻二十多年的夫妻,最是知道他的性子。 这会儿徐茵若是个聪明的,就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好反省,等过些日子再出来。 这样叫婆子过去,摆出一副自己受了欺负的样子,老爷哪里会见她。 果真,过了一会儿,就传来消息,说是二老爷听了这事儿,根本就没见那婆子,还发了话,将徐茵禁足半个月。 周氏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这边,孟氏听了消息,愣了愣,笑道:“还当是哪个在背后搞鬼呢,原来是她。” 文萝听了,马上就明白过来,二奶奶说的是前些日子她听到丫鬟嚼舌根,说二奶奶聘礼的事情。 “五姑娘是姨娘生的,到底上不得台面。” 孟氏垂下眼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到晚上的时候,又传来消息说是五姑娘发了热,身上烫的厉害,太太叫管家连夜请了大夫进来。 茗烟阁 徐茵正昏迷不醒着,大夫诊断后,说是中了暑气。 正说着,老太太跟前儿的崔菡姑娘过来了,说老太太担心,茗烟阁若没人照顾五姑娘,就将跟前儿的丫鬟派了过来,伺候五姑娘去。 都是老太太的孙女儿,说是犯了错改了就好,哪里能将人责罚成这样。 周氏一听,视线就落在徐秉臻的身上。 果然,看着自家老爷的脸色冷了下来,眼中有些不快。 老太太存心想叫她难堪,说是她没照顾好五丫头,昭儿责罚过重,偏偏是帮了她一把。 如今老爷心里头只会想着两件事,一件是当年老太太叫昭儿在祠堂罚跪,差点儿叫昭儿丢了性命。而另外一件,是老太太将五丫头教的嫡庶不分,坏了规矩。 ☆、第77章 召见 事情如周氏所料,自打老太太派人说了那些话,二老爷就没再踏进茗烟阁半步,只叫大夫每日进府诊脉。 这样吃着药,半个月过去了,徐茵的病终于是渐渐好转,只是失了父亲的看重,又丢了脸面,心中郁结,身子到底虚弱几分。 梅姨娘看在眼里,心里哪里能不急:“我早就劝过你,你非得将自己弄成如今这个境地,现在知道后悔了。” 徐茵一脸苍白,听着梅姨娘的话,情绪一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梅姨娘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忙叫丫鬟倒了杯清水,叫她喝下去。 徐茵才喝了几口,突然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进来,脸上带着欣喜。 “姑娘,皇后娘娘懿旨,明日叫四姑娘和姑娘一块儿进宫去呢。” 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徐茵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反倒是梅姨娘有些担心,五丫头身子不好,宫里头规矩大,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要了她的性命。 不同于梅姨娘的担心,徐茵转了转眼珠子,忙叫丫鬟给她梳洗更衣,好生收拾了一番。 这边,徐昭接了懿旨,心里暗暗猜测,皇后怎么会传她和徐茵进宫。 那回,她使了心计算计了皇后,皇后对她,该是讨厌万分吧。 这回进宫,该万事小心才是。 第二天,徐昭早早就起来,收拾妥当,去了正房给周氏请安。 她去的时候,徐茵已经到了,因着在病中,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略施薄粉,却依旧能叫人看出来。 “四姐姐。” 看着她进来,徐茵福了福身子,算是请安了。 周氏嘱咐了二人几句,徐昭和徐茵就一起出了府。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 徐茵是头一回进宫,除了忐忑不安,心里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和雀跃。 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偏偏是徐昭经常能来的。 她能得了这体面,说到底还是沾了徐昭的光。不然,她一个庶出的姑娘,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呢? 领路的太监知道二人是徐府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还是日后的肃王妃,言语间自是多了几分奉承和讨好。 徐茵不着痕迹看了徐昭一眼,总觉着这会儿的徐昭和她熟悉的那个四姐姐一点儿都不一样。 周身上下多了一股威仪和气度,却又不失礼数,不显张扬。 看着这样的徐昭,徐茵目光变了变,心里头忍不住羡慕嫉妒。 当了皇家的媳妇,她这四姐姐可不是比她们要高贵许多。 到了这会儿,徐茵才真正明白过来,她的那些小伎俩,在徐昭的眼睛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不是不想和她斗,而是不屑与她周旋。 她得了太后赐婚,只等明年及笄嫁进肃王府,就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肃王妃,旁人见了,只有跪拜的份儿。 而她,一个庶女,甚至连自己的亲事都只能靠着太太。 天差地别,哪里就能一样呢? 一路沿着宫道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凤鸾宫的宫门口。 见着二人进来,有宫女进去禀报,片刻就从殿内出来,说皇后娘娘正和几位妃嫔说话,叫姑娘先到偏殿候着。” 说着,就带二人去了偏殿。 听着那宫女的话,徐昭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徐茵则是心中暗喜,虽只一句话,可她却是看出来,皇后娘娘是故意的,存心为难徐昭。 也是,皇后娘娘是大皇子的生母,而徐昭则是要嫁给二皇子,二皇子被皇上封了肃王,皇后娘娘心里怎么能没想法? 四姐姐不得皇后娘娘待见,便是做了王妃,也不定能讨得好。 更别说,那肃王,也是个性子狠戾的,哪里就能怜香惜玉起来。 宫女领着二人去了偏殿,徐茵心里琢磨着,直到宫女上了茶,才回过神来。 “姑娘请喝茶。” 徐茵接过茶盏,打开盖子,茶香四溢,是她从来都没喝过的。 想来,这就是贡茶了,只宫里头的太后、皇上才能享用的。 徐茵不着痕迹瞥了坐在那里的徐昭一眼,才拿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来,既觉着有皇后在,徐昭哪怕是当了王妃,日子也不会自在。又觉着便是不自在,也要比旁人要强上许多,最起码,有王妃的尊贵和体面,享用的东西,都是这世上头一份儿的。 徐昭不知道徐茵心里的想法,拿起茶来,只装了装样子抿了几下,实际上却是一口都没敢喝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才有宫女进来,说是皇后娘娘传见。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明黄色绣着牡丹花纹的宫装,端庄贵气。 见着二人请安,微微笑了笑,道:“起来吧。” “这是府里的五姑娘吧?过来给本宫瞧瞧。”皇后的视线落在站在徐昭身后的徐茵身上,出声道。 徐茵心里咯噔一下,却是带着几分怯意朝徐昭看了看,这才缓步上前,到了皇后跟前。 “倒是个招人疼的,只是气色瞧着不大好,可是病了?” 听着皇后的话,徐茵便有些拘束,屈膝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不小心中了暑气,病了些日子,这几日才好转些。” 皇后点了点头,赏赐了她一支簪子,才命人赐座。 二人谢过,这才坐下来,刚一落座,皇后的视线就落在了徐昭的身上:“本宫传你进宫,也是想着明年你及笄,眼看就要嫁进皇家了。” “这皇家的规矩和体面最是要紧的,你也该尽早学学宫里的规矩,别到时候出了岔子,反倒叫宗室都跟着失了脸面,可就不好了。”皇后笑了笑,又接着道:“祖宗的规矩,该留你在宫里学三个月的宫规礼仪,顺便也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 “日后你成了王妃,总要时常进宫的,早些了解,只有好处。” 徐昭坐在那里,心里哪里能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看来上一回她是将皇后给得罪狠了。 留她学规矩是真,要借着祖宗规矩教训她也是真。 正当徐昭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宫女领着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公公走了进来。 皇后一见着那公公,面色就微微变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了他一眼,客气道:“公公过来,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这几日闷得慌,听闻徐府四姑娘进宫,一时有了兴致,叫四姑娘过去陪着说话呢。” 皇后一听,眼中闪过一抹不快,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一眼,才说道:“既是太后传话,你就过去吧,别扰了太后的兴致才好。” 徐昭站起身来,应了声是,就随着那公公走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徐茵一人,她的脸色苍白,只觉着身上有些冷意,难受的很。 徐府两位姑娘都进宫了,太后却只说要见四姑娘,叫徐茵情可以堪。 皇后哪里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只当是没看见,对着她道:“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去偏殿坐着吧。” “若是闷了,叫宫女带你四处转转,这宫里头的景致还是不错的。” 徐茵虽然心气儿高,却也是知道好歹的,哪里敢支使皇后宫里的人呢。 她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见她离开,皇后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阮嬷嬷见着她生气,挥了挥手,叫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她们二人。 “娘娘宽心,要紧的可不是将人留在宫里,方才芸香在窗外瞧着,可是亲眼看着徐府四姑娘动了那杯茶。” 那茶里放着绝子的药物,无色无味,却最是毒辣。 听着阮嬷嬷的话,皇后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看来,是本宫多心了。” 那回她和这徐府四姑娘说话,恰巧被皇上听到,将她好生训斥了一番。 更是将二皇子封了肃王。 事后她仔细琢磨,总觉着自己是被这姑娘给算计了。 如今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倘若她有那心机,今个儿怎么敢喝她宫里的茶,那是偏殿,跟前儿又没人伺候着,也不用她装样子。 “她年纪轻轻就喝了那东西,往后也是要不得孩子的,二皇子没有子嗣,便会招来议论。皇上就是有心护着,也堵不住那悠悠之口。” “娘娘若想作践她,倒也不必将她留在宫里,指个嬷嬷到府上去教她规矩就好了。” “娘娘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叫她受了罪,偏偏叫人挑不出错来。她若是受不住,就是不将祖宗规矩放在眼里,若是传倒外头去,她的名声便毁了,看她如何当这个王妃。” “你这法子,倒是极好。”俞氏点头道。 这边,徐昭到了太后宫里,太后穿着常服,比之前见到的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太后见着跪在地上的徐昭,叫人将她扶了起来,给她上了茶。 “看着你,哀家就像见着了当年的宁贵妃,她刚进宫的时候,也和差不多大。都说你长的像宁贵妃,其实也只是眉眼间有几分像而已,外头的人怎么说,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徐昭听了,恭敬地应了声是,知道这话是太后专门提点她的。 方才,在皇后宫里,她可不听到了她似宁贵妃这话。 这种话,她自然知道是当不得真,也不敢当真的。 说了会儿话,水晶珠帘挑起,有宫女从外头走了进来。 “太后,肃王殿下求见。” 太后的目光落在徐昭身上,轻笑出声:“瞧这孩子,莫不是怕哀家欺负了你。” ☆、第78章 子嗣 太后的目光落在徐昭身上,轻笑出声:“瞧这孩子,莫不是怕哀家欺负了你。” 徐昭脸上有些羞涩,不等她开口,就见着韩子煜从外头进来。身上穿着一件苍紫色软烟罗长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师蛮纹锦带,有着一双幽深的眼睛,身材挺直,气宇轩昂。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韩子煜一进来,视线朝徐昭的身上看了一眼,方才行礼请安。 太后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开口叫他起来。 “外头天热,你一路过来怕是渴了。” 说着,就叫跟前的嬷嬷上了茶。 韩子煜在徐昭跟前落座,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开口问道:“皇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前日受了风寒,夜里还惊动了太医。 “太医开了药,吃了已经见好了,你不必担心。” 徐昭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喝着茶。 说了几句,太后才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哀家病着闷得慌,可巧皇后传这孩子进宫,便叫她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的话音刚落,韩子煜就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孙儿肯请皇祖母指一位嬷嬷,在徐府教徐氏宫规。”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不由得愣了愣,显然他是知道皇后有意将她留在宫中的消息了。 这会儿过来,是为了讨太后恩典,叫她在府里学规矩。 徐昭心中一暖,也从坐上站起身来。 “祖宗规矩,哀家......”太后看了自己最疼惜的孙儿一眼,有些无奈道:“罢了,叫珍嬷嬷出宫几月,她原先也是服侍过贵妃的。” 韩子煜点了点头,提起宁贵妃,眼底微微有些动容。 “孙儿谢皇祖母成全。” “哀家也有些乏了,你替哀家陪着徐氏在宫里转转。” 徐昭站在那里,听着太后的话,心中了然,太后这样说,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就是韩子煜是因着太后的吩咐才陪她的。 韩子煜应了声是,徐昭福了福身子,两人才从殿内出来。 出了太后宫里,徐昭才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知道,臣女今日入宫?” 徐昭一开口,就见着韩子煜的背影顿了顿,转过身来。 “你叫本王什么?” 徐昭噎了一下,才小声道:“宫里四处都有耳目,臣女不想给王爷惹麻烦。” 韩子煜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无妨,本王不觉着是麻烦。”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在宫道上走着,正巧遇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 “欣月给见过二皇兄。” 那女子见着韩子煜,微微福了福身子,声音却透着几分疏远。 徐昭知道,这便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了。 韩子煜点了点头,就迈开步子,径直朝前走去。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匆匆朝三公主福了福身子,才急忙跟了上去。 “公主,二皇子也太不将公主您放在眼里了,公主可是皇后嫡出。”二人一离开,她身边的宫女忍不住道。 欣月沉吟了许久,突然开口道:“看来,二皇兄对徐府那四姑娘也不怎么上心。” 那宫女愣了愣,才回道:“公主所言甚是,方才二皇子离开,还是徐府四姑娘自个儿跟上去的。” “二皇兄这样的性子,往后肃王府怕是有的闹。”欣月勾了勾嘴角,就一路朝前走去,去给太后请安了。 这边,徐昭被韩子煜带到了西南角的一个偏殿内。 徐昭进来一会儿,就见一个太监领着太医进来,见着韩子煜,当即跪在地上行礼。 “微臣给王爷请安。” 见着那太医,徐昭不自觉朝韩子煜看去。 “你从皇后宫里出来,叫太医给你诊脉,本王才能安心。” 徐昭听了,才明白他是在担心她着了皇后的道。 徐昭才伸出手来,叫太医诊了脉,确定无事,那太医才退了下去。 殿内只留下徐昭和韩子煜二人。 “王爷不必担心,皇后宫里的茶,我一口都没喝,只拿起来装了装样子。” 她这话,叫韩子煜勾了勾嘴角。 “皇后可说了什么?”韩子煜出声问道。 徐昭一听,忍不住撇了撇嘴,将皇后对她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末了才问道:“王爷是怎么知道皇后传我进宫,想要将我留在宫中学习规矩的?”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不必知道这些。” 听他这样说,徐昭也不以为意,他贵为王爷,在宫里自然有自己的眼线,只要有心,自然是能打听到的。 “这些日子,过的可好?”韩子煜突然出声问道。 徐昭很是诧异他会问她这些,便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她讲的细心,他也听得认真,好像对她的这些琐事很感兴趣似的。 “今个儿五妹妹随我一起入宫,如今还在皇后宫里。” 韩子煜听了,不动声色看了徐昭一眼。 徐昭一怔。 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出什么事了?” 韩子煜摇了摇头:“有本王在,能出什么事儿?” 听他这样说,徐昭才觉着自己是多心了,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韩子煜看着她,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寒意。 他哪里不知道,她根本就没动那杯茶,便是动了,那茶也早叫他换过了。找太医过来,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 有些肮脏的事情,他是不想叫她知道的。 比如,徐府那五姑娘,喝了皇后的那杯茶,往后再无子嗣。 敢欺负他看重的人,他又何必出手相救? 过了半个时辰,才有太监进来禀告,说是太后留膳,叫王爷和徐府四姑娘一块儿过去。 二人这才回了太后宫里。 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才又出来。 “回去拿些点心吃。” 徐昭一听,顿时就有些尴尬。他怎么看出来,她没吃好的。 其实她也饿极了,只是在太后宫里,不好吃太多,总得顾着些形象。 见着她尴尬得样子,韩子煜不由得失笑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宠溺和温柔。 他甚少这样笑,也甚少露出这样温柔的样子。 徐昭一时呆了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走吧,本王送你出宫。” “五妹妹还在皇后宫里......” “她早就出来了,在宫门口等着呢。” “王爷怎么知道?” 徐昭的话没有等到答案,韩子煜一路陪着她走到了宫门口,就见着等在马车前的徐茵。 徐茵见着徐昭出来,又见着同她一同出来的肃王殿下,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方才,三公主来给皇后请安,和她说了好些话。 三公主说,肃王对太后这场赐婚根本就不满意,只是碍于孝道,才不得不接了懿旨。 今个儿四姐姐进宫,若是不是太后吩咐,肃王也不会陪着四姐姐。 三公主还说,她亲眼见着肃王将四姐姐撇下,四姐姐着急追了上去。 听了三公主的话,她心中就生出几分奚落来。 在府里,徐昭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可到了这宫里,她还不是被人踩在脚下,要小心翼翼的讨好宫里的每一个人? 肃王殿下讨厌她,便是她日后成了肃王妃,一个不得宠的王妃,有什么叫她羡慕的? 依着肃王的性子,若是不满意太后赐婚,怕是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会给她留,到时候,四姐姐怕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臣女给王爷请安。”徐茵朝着韩子煜福了福身子,才叫了徐昭一声四姐姐。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免得叫母亲担心。” 徐昭听了,对着韩子煜福了福身子,才告辞上了马车。 ...... 第二天,太后就下了懿旨,派了跟前儿的珍嬷嬷到徐府,教徐昭宫规礼仪。 徐昭接了懿旨,亲自领着珍嬷嬷到了已经安排好的住处。 “往后,全凭嬷嬷指教,若有什么不对的,嬷嬷尽管指出来。” 珍嬷嬷原先是在宁贵妃跟前伺候的,宁贵妃去后,就被安排在了太后宫里。 如今得了这差事,自是十二分的尽心。 宫规礼仪,如何站,如何坐,如何叩拜,如何行礼,每一步都有讲究。 几天下来,徐昭觉着自己快要累死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脸上的婴儿肥好像消失了许多。 周氏见了心疼,却只能叫人给她准备了好些膳食,调养身子。 这一日,徐昭才去了正房,就见着梅姨娘苍白着脸进来,还没说话,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求太太私下里给茵姐儿请个大夫进府。” 周氏一听,就愣住了。 梅姨娘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清楚了,原来,茵姐儿这回来了月信,却是淋漓不尽,有十多日了。 ☆、第79章 闹翻 说完这话,梅姨娘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五姑娘还小,这种私密的事情实在不好与人说。 若不是她赶巧发现,见着了她衣裙上的血迹,她还不知要瞒着她多久。 听着梅姨娘的话,周氏皱了皱眉,想了想才开口道:“我倒知道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等一下叫薛妈妈出去,请他到府里来给五丫头诊脉。” 梅姨娘闻言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周氏一眼,才重重磕了个头。 “妾身替五姑娘谢太太恩典。” 周氏吩咐了薛妈妈,薛妈妈应了一声就转身出了屋子。 好一会儿功夫,才从外头进来。 “太太,那大夫已经去了茗阳阁,正巧碰着老爷回府了,奴婢就将此事和老爷回禀了。”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她原本就是不打算瞒着这事儿的。 周氏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一眼,开口道:“走,陪母亲去瞧瞧你五妹妹,听听大夫怎么说。” 到底是当家太太,府里的姑娘出了这事儿,她总该过去看看的。 不然,传到旁人耳朵里,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点了点头,才站起身来跟在周氏的身后出了屋子。 一路朝茗阳阁走去。 她们进来的时候,大夫刚好诊完脉,徐茵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梅姨娘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见着二人进来,梅姨娘忙上前福了福身子:“给太太请安。” “怎么样?大夫可看出了什么?” 那大夫听着,知道是府里的太太,客气道:“老夫行医多年,未曾见过这样的病症。只凭脉相诊断,姑娘郁结于心,长期思虑,是以猜想是因此才使得身子不妥。” “老夫且开几服药,叫姑娘服下,若是止住了,姑娘往后可得注意些,以免往后难以子嗣艰难。” 周氏点了点头,叫人带着那大夫到偏院去了。 周氏见着徐茵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样子,嘱咐了几句,叫梅姨娘好生照看着,就带着徐昭离开了。 等二人一离开,徐茵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梅姨娘见着她哭,便也落下泪来。 瞧那大夫的脸色,谁也看出来徐茵的病不大好,那大夫也没什么法子。 便是能让那月信停住了,也治不彻底。 长此下去,可不伤了身子,往后便是嫁了人,在子嗣上也是艰难的。 “我的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梅姨娘声音哽咽,恨不得自己替徐茵受苦去。 过了一会儿,就见着丫鬟端着药碗进来。 刚一进来,屋子里就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 “药好了,姑娘趁热喝下吧。”那丫鬟缓步上前,恭敬地道。 “我来吧。”梅姨娘接过那药碗,拿勺子舀了,轻轻吹了几下,就送到了徐茵嘴边。 徐茵却是盯着那药碗,半天都没有动作。 “可是嫌苦?没事的,一会儿吃上一粒蜜饯就不苦了。”梅姨娘开口劝道,顺势就要喂着她喝下去。 徐茵胳膊一抬,推开梅姨娘的手,叫那药汁洒在了锦被上。 “姑娘!”梅姨娘一愣,因着着急心里到底生出几分恼怒来。 “姑娘病了,不喝药怎么会好?” 徐茵看了梅姨娘好半天,才轻声道:“太太的药,我怎么敢喝?” 她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梅姨娘忙叫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才对着徐茵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这话若传到太太耳朵里,可不觉着你是个不识好歹的。” “姨娘怎么不想想,好好的我怎么会病了。” “这府里头,除了太太和徐昭,还有哪个看不惯我?” “你想岔了,是姨娘去求了太太,太太才知道.....” 不等梅姨娘说完,徐茵就带着几分嘲讽道:“我看她分明是不安好心,故意安排了个大夫进来,治不好病,反而是要害了我。” “这府里头,她是当家太太,想害哪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徐茵说着,不曾见到梅姨娘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 不等她继续说出口,就见着梅姨娘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爷恕罪,五姑娘是无心的。” 徐茵见着突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父亲,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徐秉臻铁青着脸色,看着徐茵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 徐茵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踉跄着下了床,跪在了地上。 “女儿给父亲请安。” 徐秉臻看着正跪自己面前的徐茵,心里微微有些无力。 他早该明白,当初她差点儿害死了昭儿,就不会轻易的改好。 这些年,他以为她改好了,实际上却是变本加厉,不知好歹。 “来人,将五姑娘和梅姨娘送到庄子上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徐秉臻的声音落下,梅姨娘身子颤了颤,脸色一片惨白:“老爷恕罪,姑娘不懂事,才说出那些不懂规矩的话来,求老爷饶过她这一回。” 说到最后,梅姨娘已经是泣不成声,跪爬上前死死抓着徐秉臻的衣袖。 徐秉臻带着几分厌恶看了她一眼,慢慢将她的手拨开了。 “老爷!” “茵姐儿,快,快说自己错了,快求求你父亲,别叫他将你送到庄子上。”梅姨娘忙拉着徐茵道。 一连串的事情叫徐茵脸上的血色全都褪尽了,看着徐秉臻满是失望和厌恶的目光,徐茵的后背突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知道,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再也收不回去了。 依着父亲的性子,是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她并不后悔自己说出那些话来,只恨她是一个庶出的,从来都没有被他看重过。 今日之事,若是换了徐昭,父亲纵是失望,也定不会这样恼怒,厌恶她。 不等徐茵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老太太跟前儿的崔菡姑娘来了。 方才,梅姨娘在屋里头,早有人偷偷去将茗烟阁发生的事情回禀了老太太。 “给二老爷请安,老太太听说二老爷要将五姑娘送到庄子上,叫二老爷和五姑娘一块儿到荣欣堂去。” 听着崔菡的话,梅姨娘眼中现出一丝希望来。 老太太总归是老爷的嫡母,若是老太太出手,说不定老爷能改变了主意。 荣欣堂 老太太靠在软榻上,见着跪在那里身子柔弱不堪的徐茵,忍不住就出声训斥道:“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将姐儿折腾成这个样子?事情我也听说了,她在病中,难免会胡思乱想,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你何必和她计较,失了慈父之心。” 说话间的功夫,周氏和徐昭听到消息,也过来了。 见着周氏进来,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因着这个儿媳,二儿子如今是愈发的不受她控制了,只勉强说的上是孝顺。 “媳妇给母亲请安。” “孙女儿见过祖母。” 老太太看了二人一眼,才开口道:“起来吧,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五丫头便是有错,禁足几个月也就是了,你说呢?” 周氏听了,看了站在那里的徐秉臻一眼,开口道:“一切全凭老爷处置,媳妇不敢有异。” “周氏,你是非要将五丫头赶出府去了?”老太太恼怒道。 不等周氏开口,徐秉臻就上前一步,将周氏护在了身后:“母亲息怒,是儿子要将茵姐儿送到庄子上,不关周氏的事情。” 老太太一口气堵着,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这些年,儿子看重茵姐儿,母亲想来也知道,那是因为儿子觉着茵姐儿学好了。可今个儿才知道,她是变本加厉,愈发的不懂规矩了。若是留在府里,只会惹出是非,还不如到庄子上好好反省,学好规矩,儿子也是为了她好。” 徐秉臻看着老太太,目光坚定无比,老太太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我好?父亲心里只四姐姐一人,怕是从来都没在乎过我这个庶出的女儿。”跪在那里的徐茵突然就开口道。 她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徐茵脸色惨白,眉目间带着些不甘,看着自己父亲道:“今日若是换成了四姐姐,父亲可还会这样处置?” “不会,父亲怎么舍得责罚四姐姐,在父亲心里,我怎么也比不过四姐姐去。” “住口!”梅姨娘听着她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也顾不得许多,忙出声呵道。 她不知道,五丫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然说出这些话来。 “老爷恕罪,茵姐儿定是魔怔了。” 梅姨娘的话音刚落,徐茵突然就哈哈大笑出来,指着徐秉臻道:“父亲嫌我是个庶出的,可父亲也不想想,父亲您也是董姨太太生的,说到底,咱们二房有哪个是正经嫡出的,凭什么四姐姐就占着嫡出的身份,高人一等?” 梅姨娘大骇,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徐茵。 老太太见着,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五丫头还病着,她是魔怔了,便是犯了错,也不该送到庄子上。往后,就叫五丫头住在荣欣堂,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吧。” “你若认我这个母亲,就应了此事,全当二房没五丫头便是,往后五丫头的婚事,由我这个当祖母的做主,月银和嫁妆也全都从我这里出。” ☆、第80章 逃走 “姑娘,老太太派人去庄子上了。” 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盏茶,走到徐昭跟前道。 徐昭接过茶来,点了点头,才又问道:“梅姨娘可好些了?” 连翘摇了摇头:“说是还病着,每日喝着药。” 徐昭听了,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半个月前,父亲还是执意将徐茵送到了庄子上,惹得老太太大怒,说是父亲不孝,不将她这个嫡母放在眼中。 只是后来不知父亲私下里和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才不闹了。 徐昭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只知道徐茵被送到了庄子上,若无意外,在她出嫁前两人是不会有交集了。 徐茵这回,是彻底寒了父亲的心。 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请安道:“给二奶奶请安。” 徐昭听到请安声,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就见着嫂嫂孟氏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那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漆食盒。 “嫂嫂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徐昭的话音刚落,孟氏笑了笑,转身接过那丫鬟手中的食盒,打了开来。 里头放着四只做好的清蒸螃蟹,还有一碗姜醋汁。 徐昭看了,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庄子上送了一篓子螃蟹,鲜嫩得很,给各房分去了些,这个就给妹妹送来。”孟氏说着,就将螃蟹摆到了桌上,又叫人拿了碟子来。 徐昭叫孟氏一块儿吃,孟氏摇了摇头:“我在屋里吃过了,螃蟹是寒物,不好吃多了。” “我屋里还有些事情,这就回去了,妹妹得空了就过来陪我说说话。” 孟氏说着,就起身告辞了。 徐昭站起身来,将她送了出去,回了屋子里才吃起螃蟹来。 这个时日,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厨房的师傅手艺也好,闻着味道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吃下去。 “螃蟹性寒,奴婢还是温些姜汁黄酒给姑娘,姑娘吃了暖暖胃,才不怕伤了身子。” 连翘说完,就吩咐了一旁的小丫鬟到小厨房准备。 一会儿功夫,就有丫鬟温了一壶黄酒进来。 到下午的时候,老太太派到庄子上的人突然回来了,刚进府就惊慌无措的朝荣欣堂跑去。 “老太太,不好了,五姑娘不见了。” 原来,徐茵趁着老太太派人过来,装作病重,叫人请大夫过来。 自己却是拿花瓶打晕了门口的婆子,逃走了。 老太太脸色铁青,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开口道:“没用的东西,竟想出这种法子来。” 她一个姑娘家,逃到外头去能有什么出路。 这样沉不住气,难怪斗不过周氏。 “去,叫二太太......”老太太的才刚开口,就摆了摆手:“罢了,别去了。” 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开口道:“都下去吧,将这事情说给二太太听,叫她想法子去。” 两个婆子提心吊胆,生怕老太太责罚,将二人撵出府去,如今听了老太太这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的态度,明摆着是不想管二房的事情。 两人应了一声,重重磕了个头,才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路朝锦竹院走去。 老太太对着崔菡道:“你派个丫鬟,将这消息传到梅姨娘耳朵里。” 崔菡听了,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徐昭和孟氏正陪着周氏在屋里说话,就听外头的人回禀,说是老太太跟前儿的婆子来了。 周氏知道老太太今个儿派人去了庄子上,想着是徐茵的事情,便叫二人进来。 听完二人的话后,脸色顿时一变,孟氏见着她的脸色,也从座上站起身来立在一旁。 “叫管家派几个人,私下里去找,万不可张扬出去,坏了府里的名声。” “是,老奴明白。” 待二人退下去,周氏这才生气道:“她真是愈发胆大了。” 孟氏在一旁听着,自然知道自家婆婆心里的想法,只说道:“母亲别太担心,五姑娘一个女儿家,怕也跑不远。再说了,便是没有出路,总知道徐府在哪里。” 周氏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一抹愁绪:“话虽这样说,怕就怕她性子执拗。再说,若是遇上歹人......” 周氏声音顿了顿,到底没有说下去。 要紧的,还是派人将五姑娘找回来。 “去将此事告诉老爷,叫老爷过来一趟。”周氏吩咐薛妈妈道。 薛妈妈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下去了。 孟氏知道二老爷要过来,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只一会儿工夫,徐秉臻就过来了,他的脸色阴沉,显然是被徐茵的事情气的不轻。 周氏照着那婆子的话将事情细细讲了一遍:“去的时候发现五丫头病了,那婆子忙叫人去请大夫,她却是趁着这机会将看守的婆子给打晕了,自己逃了出去。” “妾身想着此事总归不体面,不好张扬出去,只派人私下里去找。”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万一遇上......”周氏看了徐秉臻一眼,没再说下去。 徐秉臻脸色铁青,沉声道:“就叫那孽障死在外头,全当没她这个女儿!” 话虽这么说,徐秉臻到底是个当父亲的,便是再心寒,也不至于真想叫徐茵去死。 琢磨了一会儿,徐秉臻就站起身来。 “老爷。” “如今,只能私下里去求肃王殿下,叫王爷派人帮忙找找。” 周氏听着,愣了愣,可心里头清楚,这事情也只能求肃王了。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不体面。倘若叫王爷觉着徐府的姑娘不懂规矩,自己不尊重,那可怎么好? 周氏心中想着,却是不好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拦着老爷不叫他去。 等徐秉臻离开,周氏才去了徐昭屋里。 徐昭听着自家娘亲说父亲去肃王府了,微微一愣,却又觉着父亲的性子就是这样的。 “你父亲说,等人找回来,叫我给她寻门亲事,等一及笄就嫁过去,也算是了了这段父女情分。” 徐昭听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父亲可说过,要不要接五妹妹回府?” 周氏摇了摇头:“你父亲说,就叫她呆在庄子上,多派几个人看着,等嫁人前再回来。” 这边,徐茵从庄子上逃出来,手里只拿了个包袱,里头装着几件衣服和几十两碎银子。 庄子上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过了。 她不想和那些粗鄙的农妇一样,这些年就呆在这里。 她要逃出去,去找永平侯府的二姑娘,她知道她会帮她的。 再不济将事情张扬出去,说是父亲和太太苛待她这个庶出的女儿,父亲为了府里的名声,总会将她接回府里。 徐茵不知走了多久,才进了城门,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徐茵不知道,打她从庄子上出来,身后已经有两个人偷偷跟了她一路。 等她走到一个巷子里,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徐茵还来不及呼救,就晕倒过去。 “这小娘们倒是能跑,走了一路也不歇着,累死老子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拿绳子将徐茵捆了起来,丢到了马车上。 “行了,绑结实,别叫这小娘们给跑了。” “不会,这小娘们瞧着姿色不错,要是能.....” “别动那歪心思,开了苞可就不值钱了,白跟这一路。还是卖到那窑子里,想玩儿女人,晚上咱哥俩找两个。” “也是,老哥说得对,全听老哥的。” 徐茵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绑着,躺在一个屋子里。 她浑身发软,喉咙里也干涩的厉害,脑子晕乎乎的。 不等她看清周围的环境,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衣着鲜艳的女人扭着身子从外头进来,见着她,脸上都是笑意,开口道:“我的好姑娘,可是醒来了,饿了吧,妈妈叫人给你端饭菜上来。” “来,还不快给姑娘解开,瞧这细皮嫩肉的,可是勒疼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走上前来,笑眯眯看了徐茵一眼,朝着那妇人撒娇道:“妈妈可真偏心,还怕她疼了,这往后啊,妈妈只疼她一人。” “瞧这模样,好好的□□□□可不叫人疼到心里去,只是年纪看着还小。”那女子轻笑一声,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倒是女儿瞎操心,这男人啊,多的是好这口的,妈妈还怕赚不来银子?” 徐茵听着那女子的话,浑身一震,哪里猜不出来自己是在哪里。 当下,就惨白了脸,站起身来朝门口冲去。 那老鸨早就见惯了这招,好生劝了几句,见她不听,就叫人将徐茵关在了一个屋子里,下头的人欲拿鞭子打,倒是叫那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给拦住了。 “虽说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该好好教训教训,可打坏了还不得叫大夫来看,依女儿的意思,妈妈不如找个男人过来,好好的□□□□她。” “只要不破了她的身子,往后妈妈就保准赔不了。” 那老鸨听了,心里愈发的觉着这主意好。 徐茵瑟瑟发抖,见着那身材粗壮的男子朝自己走来,不住往后退。 ...... 这天半夜,肃王府就派人送了消息,说是找到了府里五姑娘。 只是,人看起来不大好,像是受了惊吓。 ☆、第81章 大礼 徐茵大半夜昏迷不醒被送回来,除了派人盯着二房动静的老太太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老太太听到消息,叫人抬着她到了茗烟阁。 一进去,就见着徐茵衣不蔽体,身上青青紫紫狼狈不堪的样子,老太太瞪着眼睛,伸手指着周氏。 “现在你满意了,竟将五丫头逼到这个地步。” 徐秉臻听到这话,只说道:“母亲知道事情的经过,这孽障自己做的孽,和周氏有什么相干。” 老太太被他噎了一句,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可一想到那日两人私下里说的那些话,她又不好撕破了脸皮在这儿闹腾。 最后,只沉声说了句:“二房的事情,我一个老太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这事情若是传出去,难免丢了徐府的名声,你心里得清楚,出了这个院子,就再没这回事儿。” 徐秉臻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应了声是,就送老太太出去了。 老太太一离开,梅姨娘就趴在徐茵床前一个劲儿地哭,徐秉臻脸色一沉,怒道:“哭什么?这孽障自己做的孽,该她自己尝。” 梅姨娘被他一训斥,身子瑟缩一下,不敢吱声了。 “都管好自己的嘴,哪个乱嚼舌根,就拖出去打死。” 徐秉臻看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一眼,冷声道。 “奴婢不敢。” 周氏吩咐丫鬟和婆子好生照顾着,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梅姨娘见着躺在床上的徐茵,突然就痛哭出声:“我的儿,你这是瞎跑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往后你可怎么活?” 伺候的丫鬟见着她这样,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外头端了热水进来给五姑娘擦身上。 梅姨娘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才见着徐茵惊叫一声,腾的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她的目光怔怔的,过了半晌,才见着坐在床前的梅姨娘。 随后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见着那青青紫紫的痕迹,昨晚那一幕幕全都出现在脑海里。 那个男人身上刺鼻恶心的味道,还有他重重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胡乱的抚摸。 她哭着求他,嗓子都哭哑了,他都没有放过她。 想着那些不堪的画面,徐茵不住摇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她的脸色惨白,眼中满满都是绝望。 梅姨娘见着她这样,一下子将她抱在怀中,痛哭出来。 姑娘家被人给玷污了,可不就如天塌下来一样。 若是传出去,被外头的人知道了,叫她怎么活。 徐茵身子发抖,死死咬着嘴唇,鲜血从嘴唇上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的痛。 “姨娘,我好恨,好恨。” 梅姨娘听着她这话,眼泪不住往下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边,周氏端着茶递到徐秉臻手中,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老爷真的想好了?” 徐秉臻接过茶来,轻轻抿了一口:“她呆在府里,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还是送到庙里,叫她静静心。” “她留在府里,也难为了你和昭儿。” 周氏摇了摇头:“妾身倒不怕,只是怕她自己想不开,怨到昭儿身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晚了。” 徐秉臻听了,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周氏几句,就上朝去了。 徐茵正和梅姨娘哭着,就听到外头丫鬟回禀,说是太太跟前的薛妈妈来了。 梅姨娘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忙叫人将薛妈妈请了进来。 “老奴给姨娘和五姑娘请安。”薛妈妈进来,福了福身子,就将来意挑明了。 “老爷吩咐了,叫姑娘到庙里住些日子,好给老太太祈福。外头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姑娘收拾收拾,就可动身了。” 梅姨娘一听,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拦在徐茵的跟前慌张道:“五姑娘还病着,怎么能到庙里去。” “求太太开恩,在老爷面前说说好话,别叫姑娘到庙里受罪去。” 薛妈妈摇了摇头:“姨娘这话我可就不懂了,老奴是听吩咐办事,太太可也是听了老爷的吩咐。” “按理说老奴不该多嘴,可老奴年长姑娘许多,有些话就斗胆说了,姑娘如今,还是好好听老爷的,到寺庙里去住着。若是闹腾开来,反而是对姑娘不好。” 薛妈妈指的,是昨晚徐茵被人从那烟柳之地救出来,全身青紫,被人凌辱了的事情。 薛妈妈的话中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徐茵脸色惨白,冷冷看着薛妈妈,半天才说道:“妈妈可真是太太跟前儿的一条好狗,回去给太太带句话,就说我这当女儿的身子不好,不能亲自去向太太辞行了,愿太太和四姐姐事事都能如了意,千万别有一日摔下来。” 薛妈妈哪里听不出徐茵话中的意思,只笑了笑,道:“姑娘还是关心自个儿,快些收拾吧,老奴在院子里等着。太太和四姑娘那里,就不劳姑娘挂心了。” 说完这话,薛妈妈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梅姨娘满眼都是不安,开口道:“你何苦叫太太厌了你,我去求太太和老太太去。” 徐茵慢慢抬起头来,吃吃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看了梅姨娘一眼。 “老太太若是能帮我,我也不会被送到庄子上,如今,谁也帮不了我,姨娘又何必作践了自个儿,叫人看低了呢。” 梅姨娘身子颤了颤,忍不住抽泣起来,叫人给她收拾东西,又将自己攒下的银子全都放到了包袱里。 “我的儿,发生了这么多情,你可得想开些,千万别憋在心里头,叫自己难受。这人啊,再怎么都要活下去。” 徐茵点了点头,想到昨晚的事情,喉咙里一阵恶心。 可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她如今还是清白之身。 这样想着,徐茵就对梅姨娘解释道:“姨娘放心,那人也没真将我如何,我如今还是处子之身。” 虽然,被那人全身上下都侵犯过了,可那老鸨到底为了以后赚银子,没让人破了她的身子。 梅姨娘听了,又惊又喜,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天可怜见,真是老天保佑。” 徐茵见着梅姨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却是压着一块儿石头,被那人那样侵犯,她知道自己早就不干净了。除了还是处子之身,她什么都没有了。 可如今,她只能告诉自己,她还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变。 只一会儿工夫,府里上上下下就全都知道五姑娘自请去寺庙里住一年,给老太太祈福。 这消息一传出来,府里上上下下就都议论开来。 不知五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庄子上住了一段时日,真的知道好歹了。 可那寺庙里清苦,寻常人都不愿意去,五姑娘怎么会..... 有些好奇的,便私下里到二房打听,可偏偏什么都打听不到。 只听说是五姑娘昨个儿回了府里,向二老爷和二太太请罪,说是知道错了,要到寺庙里去住一年,好给老爷太太还有老太太祈福。 连翘端着茶盏进来,到徐昭跟前小声低语了几句。 徐昭听了,下意识抬起头来:“可真有此事?” 连翘点了点头:“昨晚奴婢听到动静,今个儿就偷偷打听了。是太太怕这事儿脏了姑娘的耳朵,没叫人告诉姑娘。” “五姑娘被人找回来的时候,衣不蔽体,身上青青紫紫,一看就是.....”连翘声音顿了顿,将茶盏放到桌上。 “也难怪老爷要将她送到庙里去。” 徐昭听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韩子煜。 她是知道昨晚父亲是请了他帮忙派人找的,衣不蔽体?她怎么觉着,韩子煜是故意让人将徐茵这样送回来的? 肃王府 沈长生端着一盏清茶进了殿内,走到韩子煜跟前回禀了几句。 韩子煜勾了勾嘴角,才接过他手中的茶盏。 “她自作孽,也怪不得本王。” 昨晚,下头的人是老早就找到了徐茵,只不过揣测着他的意思,故意耽搁了一会儿,才将人给救出来。 而且,还将衣不蔽体的她送到了徐府去。 “徐大人将人送到了寺庙,往后王妃就清净了。”沈长生开口道。 韩子煜冷笑道:“本王昨晚倒想吩咐人趁机取了她的性命。” 沈长生一时语塞。 徐大人若是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怕是怎么也不敢求到王爷头上。 只是,王爷既然动了心思,怎么又..... 见着沈长生眼中的不解,韩子煜勾了勾嘴角,才说道:“本王大婚在即,着实不宜见血,也不好坏了王妃的兴致。” “......”沈长生抽了抽嘴角,距离王妃及笄,还有小半年呢。 下一刻,就听韩子煜道:“不过,本王定会送那五姑娘一份儿大礼。” 徐茵怎么也没想到,到了寺庙后,伺候她的丫鬟,会是昨晚妓院里的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一见着她,徐茵的脸色就瞬间惨白,昨晚的不堪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 “姑娘怎么了,这丫鬟是今日在路上买的,卖身葬父,老奴瞧着她可怜,买来伺候姑娘。” “姑娘说不想用太太派来的人,老奴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便是不好,姑娘也将就着叫她伺候吧。” 那婆子是茗阳阁一个做粗使活计的,却也知道昨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见着徐茵的样子,心里便闪过一抹不屑。 早就被人糟蹋了,还端什么小姐的架子。她这身子,还不如她那孙女儿干净呢。 ☆、第82章 孕事 徐昭带着砚哥儿在树下玩耍,手里拿着一只球佯装丢出去,来回几次,砚哥儿早就不上当了,无论她怎么哄骗,都转过头去不理她。 “好啦,姐姐错了好不好。” 徐昭忍着笑将蹲在地上的砚哥儿抱在怀中,才刚开口,就被小包子扑上前来,冲着她的脸颊啃了一口,口水蹭了她一脸。 见着徐昭狼狈的样子,砚哥儿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娘亲抱抱。” 徐昭将他放在地上,捏了捏他的脸说:“欺负了姐姐就知道要找娘亲了,小没良心的,忘了谁给你糖吃的?” “姐姐。”听着徐昭的话,砚哥儿凑上前来,伸出两只肉肉的小手,满脸讨好。 “姐姐,吃糖,一起吃。” 徐昭忍着笑将他抱回了正房,周氏正在看她的嫁妆单子,见着砚哥儿进来,忙叫人端了热水,亲手给他擦了手和脸。 “去哪儿玩了,怎么脏兮兮的?” 砚哥儿呵呵笑着,摇着脑袋就是不说话。 徐昭忍着笑道:“和他在院子里玩儿球,逗了他几次就不理我了,还咬了我一口蹭了一脸口水。” “砚哥儿,姐姐要告诉爹爹去呀。” 砚哥儿虽怕徐秉臻这个父亲,可脑子却是最聪明不过,知道平日里徐昭这个姐姐是最疼他不过了,不信道:“姐姐才舍不得叫父亲罚我。” 他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 周氏点了点他的额头,亲手将他抱在了软榻上,叫人拿了几块儿糕点来。 然后才叫丫鬟伺候着徐昭洗了脸。 “往后叫丫鬟婆子陪他,别弄的你也脏兮兮的。” 砚哥儿正吃着糕点,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有些不满道:“才不是脏兮兮的。” 周氏瞪了他一眼,拉着徐昭坐在桌前。 徐昭才见着桌上放着的一本厚厚的单子。 “你看看,这些嫁妆,可有哪里漏下了?” 徐昭听了,莞尔一笑:“娘亲看着准备就行了,何必叫女儿看。” 这些事情,她都不怎么上心的,娘亲总不会亏待了她。 周氏无奈将那单子放到她手中:“好好看,嫁到王府去,你就是管家的,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心里头要清楚,别到时候被下头的人糊弄了也不知道。” 听着这话,徐昭才打开了单子。 这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一张、大红五彩富贵长春妆缎被褥枕头、大红五彩莲花闪缎被褥枕头、各色堆花绫四十匹、各色绒线四十匣、坐褥靠背四件、捧金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边帘一架、硬木顶竖柜四分,随錾花铜锁钥全分,上挂堆绫百子绫人钥匙全分、朱漆描红漆龙凤箱五对、嵌玻璃硬木五屏峰镜台成对......衣架、座钟四座、各式盆景四对、各式桌灯四对、各式挂灯八对、文玩都盛盘二分,药材,书籍,银银首饰更是装了好几箱子。 看到后头,还有四处庄院,田产,丫鬟四人,家人四房。 徐昭看过后,一时间被惊得阵阵咋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娘亲。 娘亲这是打算将二房库里的东西全都给她当嫁妆吗? 见着徐昭震惊的样子,周氏笑了笑:“你是过去当王妃的,这嫁妆总要配得上你的身份,不能叫外头的人看低了去。” “再说,娘只你一个闺女,只盼着你好好的,别被人给欺负了。” 徐昭心中一酸,就扑在了周氏怀中。 “好了,都快嫁人了,还跟娘亲撒娇,往后可不许。” 徐昭闷闷道:“女儿就是嫁了人,也一辈子是娘亲的闺女。” 听着自家闺女的话,周氏忍不住笑了。 等她坐起身来,才又问道:“这些日子,可开始绣嫁衣了?” 古人的规矩,嫁衣是要自己绣才吉利,不过大户人家有专门的绣娘,姑娘嫁人前只要在嫁衣上亲手绣一对鸳鸯就行了。 再有就是多做些绣品,帕子什么的,等日后用。 徐昭点了点头,她绣工本就比较好,再有几日就绣好了。 “除了嫁衣,红盖头上的那对鸳鸯,女儿也是打算自己绣的。”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虽说府里有绣娘,可到底是自己的婚事,这会儿就该用心了。你嫁到王府虽是锦衣玉食,可千万别想着什么事情都叫下头的人做,王爷贴身的衣裳,就该你自己动手,这是为人妻子的本分,往后,王爷才会看重你。” 徐昭知道自家娘亲是教她为妻之道,想了想说道:“娘亲不用担心,女儿都知道的,娘亲难道还怕女儿被人欺负了?” 周氏听着,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 “你一辈子顺遂,平平安安,娘亲才能不担心。” 虽说昭儿嫁过去,府里没有正经婆婆,也没有什么长辈,日子自然是顺遂的。 可因着这,才更要将王爷伺候的好好的,讨得王爷的欢心。 女人这一辈子,若没有丈夫的疼宠,就如那没有水滋润的花朵一样,最终都会枯萎的。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午饭,才回了自己屋里,看了会儿书,就继续做起绣活来。 以前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要嫁给韩子煜,徐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了。 就像他说的,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她的人了。 若嫁于寻常人,也不过是庸庸碌碌一生,服侍公婆,照顾夫君,还要担心妯娌和大小姑子。 那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恐怕每一日,都是煎熬。 徐昭做了一会儿绣活,就听到外头有婆子进来,说是太太叫姑娘过去。 等徐昭过去,一进屋就见着自家娘亲拉着嫂嫂孟氏,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孟氏脸上带着羞涩,分明有几分不好意思。 徐昭脑子转了转,下意识朝她肚子上看去,笑着上前福了福身子: “嫂嫂可是有孕了?” 孟氏听着她这话,红着脸点了点头。 “恭喜嫂嫂。” 周氏拉着孟氏好生嘱咐了一番,又叫人去库房里拿了好些补品,叫人拿给孟氏。 “你这头一胎,可得小心些,往后也不必过来请安了。若有什么想吃的,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叫人给你做。” 周氏脸上的喜悦怎么掩都掩饰不住,徐昭站在一旁,忍不住想到,果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当娘的最想做的就是抱孙子啊。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二奶奶有孕了。 对于二房来说,这绝对是件喜事,二少爷成亲还不到一年,二奶奶就有孕了,再加上自家姑娘等过年及笄后就要嫁到王府了。 这绝对是双喜临门,锦上添花。 消息传到荣欣堂,老太太当即就沉下了脸色。 “她倒是要福气,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这么快就要有孙儿了。” 崔菡看着老太太,心里哪里能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 大少爷跟前,可只有明哥儿一个。 这些年,虽有通房姨娘,老太太还又指了个丫鬟过去伺候,可几个人肚子里愣是没动静。 明哥儿自打被大奶奶接回去,也不知大奶奶怎么教导的,这些年都和老太太不大亲近,见了老太太,就直往大奶奶怀里钻。 日子长了,老太太也不像之前那般稀罕明哥儿了,总想着叫大少爷跟前的通房和姨娘再生个重孙。 “老太太也别生气,兴许生下来是个女儿呢。” 再说,十月怀胎,什么也说不准。 听着崔菡的话,老太太面色缓和了些,想了想,却是开口道:“孟氏如今有孕,瑾哥儿屋里也不能没有人。世安院原先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 崔菡立时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连忙道:“回老太太的话,是叫思雪,那思雪是二太太准备给二少爷的通房丫头,如今在世安院当值,还只是个丫鬟。” 老太太听了,看了站在那里的崔菡一眼,吩咐道:“将我那赤金佛手提蓝的簪子拿出来,送过去赏给她。” 崔菡听了,忙应了一声,找了那簪子,转身走出了屋外。 这边,徐昭才将嫂嫂孟氏送出去,就听连翘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太派崔菡姑娘去了世安院,赏了思雪一支赤金簪子。 徐昭愣了愣,老太太就这么等不及? “方才我私下里问了母亲的意思,母亲说都依着嫂嫂。” “姑娘的意思是......”连翘有些诧异。 徐昭点了点头,之前母亲原本是想让思雪当哥哥的通房丫头的,可这些年母亲的心思也回转过来,若是嫂嫂不愿意,她也不会专门给嫂嫂添堵。 不曾想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刚起来,就听了消息。 说是二奶奶将房里的思雪姑娘开了脸,叫二少爷收了房,还单独安排了个丫鬟过去伺候。 ☆、第83章 赏菊宴 徐昭听到消息,很是诧异,她这嫂嫂,也太“贤惠”了些。 徐昭轻轻摇了摇头,叫连翘伺候着梳洗更衣,收拾妥当之后,才去了正房请安。 刚坐下来和自家娘亲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掀起帘子,禀报道:“太太,二奶奶来给太太请安了。” 话音刚落,就见着孟氏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媳妇见过母亲。”孟氏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快起来,你有身孕,该多睡会儿,哪里需要讲究这些规矩。”周氏说着,就示意了薛妈妈一眼,薛妈妈上前将孟氏扶了起来。 有丫鬟给她搬了绣墩,孟氏谢过,这才落座。 徐昭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嫂嫂,才又坐下。 说了一会儿话,周氏就自然而然问起了孟氏通房丫头的事情。 “听说,你将思雪开了脸,还派了个丫鬟服侍她。” 听着周氏的话,孟氏脸上有些微微的僵硬,片刻才露出一抹笑意来。 “媳妇身子不便,思雪姑娘原先又是在二爷跟前伺候的,有她服侍着,媳妇也能放心些。” 话虽这样说,可孟氏心里头到底是酸酸的,今早将那思雪叫到屋里,才安排下去,她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怪不是滋味儿的。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夫君分给别人?只是祖宗规矩,向来如此。 她幼承庭训,熟读女则女戒,总不想叫别人嚼了舌根,说她是个善妒,容不得人的。 如今她有着身孕,无论如何都不能拦着不叫二爷纳妾的。 再说,那思雪原本就是太太给二爷准备的屋里人,倘若她装作不知,她和太太之前,可不有了嫌隙。 看着孟氏强撑着的笑意,周氏微微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那思雪原先我也是打算给谨哥儿的,可过了这些年,我这心思也淡了。你和谨哥儿能好好的,就最好不过了。我琢磨着,什么时候叫她过来,问问她的意思,也好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 周氏的话音刚落,孟氏就愣在了那里,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震惊。回过神来,才站起身来福下了身子。 “母亲,媳妇并不是......” 不等她说完,周氏就将她扶了起来。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主意你自己定,你若是不愿意,就当没这回事儿。” “等过些日子,我做主将思雪放出去,到底是个丫鬟,怎么都是给她体面。” “你有着身孕,别为这事儿烦心,谨哥儿若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孟氏听着这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些羞涩:“二爷待媳妇很好。” 自打孟氏嫁进来,二爷就日日宿在她房里。有时候,也会从外头给她带些点心或是些小玩意儿。 这半年相处下来,她心里头是极知足的。 女儿家,求的不就是这样的夫君。 这回将那思雪开了脸,虽是不想叫人觉着她善妒容不得人,可心里头也未免没有不想委屈二爷的意思。 总不能她有孕的这些日子,二爷就宿在书房。 听她这么说,周氏才放下心来。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头是清楚的,平日里最爱读书,在感情上难免就淡些。当初娶孟氏的时候,他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如今两人能和和美美、举案齐眉,她才能放心了。 周氏又拉着孟氏嘱咐了一些话,正说着,就有丫鬟进来,手里拿着刚炖好的血燕。 周氏叫人放到了孟氏跟前。 “这血燕是那回四丫头进宫的时候太后赏的,如今你有了身孕,也算是有了用处。” 血燕本就名贵,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孟氏虽是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也只吃过几回,还是家里老祖宗赏下来的。 孟氏有些受宠若惊,才想拒绝,就听坐在一旁的徐昭道:“母亲一早就叫人炖着了,说是嫂嫂今日还会来请安的,嫂嫂吃了母亲才能安心呢。” 听着徐昭的话,孟氏也不好再拒绝,谢过之后,才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见着她喝完,周氏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孟氏陪着说了会儿话,周氏怕她累了,就叫她先回去歇着了。 孟氏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周氏叫薛妈妈将那几包血燕拿来,说是给孟氏补补身子。 见着自家嫂嫂出去,徐昭微微偏了偏头,吃醋道:“母亲如今,是最疼嫂嫂了。” 周氏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才笑着道:“你呀,不过几包血燕,就舍不得了。” “女儿哪里有,不过是担心母亲这样,嫂嫂心里会不会觉着有压力。” 听她这样说,周氏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些。 “母亲如今待嫂嫂好,嫂嫂兴许以为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着给哥哥生个儿子。” 徐昭没有将话说完,可意思却是明白的,周氏哪里能听不出来。 片刻才笑着道:“无妨,我哪里会因着这事怪罪她。便是生个孙女儿,往后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等明日你嫂嫂过来,我好好和她说说。” 徐昭点了点头,知道自家娘亲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古人最重子嗣,总要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的。 说了一会儿话,徐昭才回了自己屋里。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见着管家匆匆忙忙进来,说是宫里来人了。 等到徐昭接了懿旨,才知是中秋佳节,皇后娘娘办了赏菊宴,请各家贵女到宫里赏花。 徐昭皱了皱眉,心里是不大愿意去的,不知道皇后会不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可她顶着准王妃的名分,总不能避开这些。 宫里头的宴会,怎么也是要参加的,不然就会叫人觉着她不敬皇后,不懂礼数。 ...... 很快就到了赏菊宴的日子。 马车缓缓行驶,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有婆子扶着徐昭下来。 随后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徐昭进了宫门,走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刚到了岔口,见着那太监朝前走去,徐昭的脚步便顿了顿。 这条路,分明不是去御花园的。 徐昭虽然对宫里的地形不怎么清楚,可上回韩子煜带她在宫里走过,虽隔了好几个月,可大致的方位她还是记得些。 往这边走,只会绕了远路,便是能到御花园,只怕会去迟了,叫人怪罪。 这样想着,徐昭看着那太监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审视。 “公公,赏菊宴可是在御花园?” 听着徐昭的话,那太监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才解释道:“姑娘,是肃王殿下要见您,王爷吩咐,说姑娘进宫,就叫奴才带姑娘过去。” “姑娘快些,别叫肃王殿下等急了。” 徐昭心中先是有些诧异,等听了他后来的话,就知道有些不对了。 韩子煜跟前的人,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 怎么也不会说出怕他等急了的话,这太监,分明是在催促她呢。 不等她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本王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宫里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奴才了?” 徐昭转过身去,就见着站在不远处的韩子煜。 那太监脸色一白,转身就想逃走,才刚迈开步子,就被跟在韩子煜身后的沈长生一脚给踢倒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叫声。 “王爷,王爷饶命,是奴才说错话了。”那太监不住磕头,很快地上就渗出了一滩血迹。 “细细审问,看是哪个指使的他。”韩子煜的话音刚落,沈长生就拖着那太监下去了。 “王爷。” “往后进宫,更要小心些。”韩子煜的脸色不大好看,不用审问也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凤銮宫的那位。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点了点头,才说道:“皇后也太急不可耐了些。” 韩子煜明显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 “可是出什么事了?” “几日前皇后求封大皇子为裕王,被父皇训斥了。” 宫里头的人,都在说皇后失了恩宠,如今哪个都知道,最得皇上恩宠的,是新晋的穆嫔。 未有子嗣便封嫔位,可见皇上对其看重。 听了韩子煜的话,徐昭这才明白,为何皇后这么着急要办赏菊宴了。 一来是为了拉拢朝臣家眷,二来是为了彰显自己是一国之母。 越是这个时候,皇后越不能低调,叫人觉着她真的失宠了。 片刻的功夫,沈长生就走过来,见着韩子煜,朝他点了点头。 “你亲自送王妃到御花园去。” 沈长生听了,忙应了一声, “本王去给太后请安。”韩子煜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温柔。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赏菊宴都是女眷,韩子煜自然不好出现。 看着韩子煜离开,徐昭才跟在沈长生的身后去了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不远处,沈长生便告辞了。 徐昭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见着她出现,皇后俞氏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俞氏看了她片刻,才将她叫起来。 “起来吧。” 整个赏菊宴,皇后跟前的嬷嬷进进出出好几次,皇后也有些心不在焉。 徐昭心里知道,皇后定是打听出来是沈长生领她过来的。 因为算计不成,反而担心事情败露,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第84章 汉宫秋月 “早听徐府四姑娘极懂规矩,又得太后跟前的嬷嬷亲自教导,今个儿皇后设宴,怎么却是来迟了?难不成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中?”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府的二姑娘方宜雪,她身着一身翠绿色的凤尾裙,头上戴着一只翡翠镂空雕花簪子,因着是皇后设宴,打扮的格外的娇艳。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就全都落在徐昭的身上。 自打太后赐婚,满京城的贵女就全都知道了徐府有个四姑娘,年纪虽小,却是得了太后青睐,赐婚给了二皇子。 若说开始存着几分同情和奚落,可如今皇上封了二皇子为肃王,众人心里头就只有羡慕嫉妒了。 听说,几日前皇后请封大皇子为裕王,却被皇上好生训斥了一番。 皇上这翻态度,可不是摆明了心思,比起大皇子来,更中意肃王吗? 指不定,这江山社稷最后会落在肃王手中。 到时候,这徐府四姑娘的地位水涨船高,旁人见了怕就得称一声皇后娘娘了。 这户部尚书府的二姑娘,真是个没眼色的,竟问出这话来?若被肃王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作践她。 当年她在公主府参加宴会,出言不逊,被肃王叫人掌嘴的事情京城里哪个不知道? 怎么得了一回教训,还学不了乖。 听着方宜雪的话,徐昭微微愣了愣,站起身来对着皇后福了福身子:“娘娘恕罪,方才臣女进宫,有个小太监领路,兴许是才进宫不久,竟然走错了路,臣女这才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来迟,而是俞氏来早了。 或许,俞氏是存了心思想要算计她,可徐昭话中故意提到了那小太监,俞氏知道她是被肃王跟前的侍卫护送到御花园的,本就心中有鬼,哪里会将此事张扬开来。 见着徐昭福下身子,便笑了笑,温声道:“也不算你来迟,说起来,倒是本宫来早了。” “起来吧。”俞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徐昭应了声是,这才起身,重新坐了下来。 见着皇后这般轻易便饶过了徐昭,方宜雪眼中闪过些不甘和愤然,才想开口,便被跟前的长姐方宜君拉住了。 方宜君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别胡闹,她往后可是肃王妃。” 不等她开口,坐在一旁的穆芷薇便笑着道:“方妹妹没将事情弄明白,就冤枉了徐府四姑娘,实在是有失分寸,幸好娘娘宽厚,没有怪罪。不然,太后知道了,也是不高兴的。” 她这话没说完,可意思却是最明白不过。 太后派了跟前的嬷嬷到徐府教导徐昭礼仪规矩,若说徐昭不懂规矩,可不是说太后跟前的嬷嬷没教好,又或者是太后信错了人。 听着穆芷薇的话,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方宜雪的目光就带着几分不满。 方宜雪被她看的身子颤了颤,却是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不甘。 方宜君见着皇后动怒,忙拉着她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恕罪,臣女没有管教好幼妹,请娘娘责罚。” 方宜雪被自家长姐一拉,慌乱之下重重跪在地上,膝盖都磕破了。 很快,就渗出鲜血来。 俞氏看了跪在地上的二人一眼,微微笑了笑,视线朝坐在那里的徐昭看去。 “你是不懂规矩,不过这事事关徐府四姑娘,若她不计较你失了分寸,本宫也便饶过你一回。” 俞氏这话,分明是叫徐昭为难。 若是她计较,就是失了大度,若是她不计较,这满宫里的人就觉着她是个任人拿捏的。传出去,也是不大好听的。 便是太后知道了,也会觉着她这个准王妃绵软了些。 这宫里头,性子太好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俞氏的话,徐昭挑了挑眉梢,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宜雪,想了想,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开口道:“臣女有个主意,不知好是不好?” 俞氏目光变了变,笑着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听着俞氏的话,徐昭才笑盈盈道:“今个儿娘娘设宴,方府二姑娘失了分寸,扰了娘娘的雅兴,不如娘娘罚她抚琴助兴,若能博娘娘一笑,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众人眼中俱是露出惊讶来,看着徐昭的目光也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这徐府四姑娘年纪虽小,倒真是个聪慧的,也是个厉害的。 抚琴助兴,可不是将方家二姑娘当做那乐妓取乐了。 可偏偏,还说是因着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方家二姑娘抚琴,是为了博娘娘一笑,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下子,众人看着方宜雪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奚落,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察觉到四面传来的视线,方宜雪又是尴尬又是难堪,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带着几分怒意朝徐昭看去。 四目对视,徐昭淡淡一笑,开口道:“妹妹若是不愿意,只当是我强求了,想来娘娘也不会怪罪。” 到了这会儿,方宜君才见识到了徐府四姑娘的厉害,示意了自家妹妹一眼,叫她别得罪了皇后去。 很快,就有太监搬来了一把朱砂琴。 “姑娘请。” 方宜雪身子惨白着脸,站起身来坐了过去。 “既是秋日赏菊,妹妹不如以秋字为意,弹上一曲。”说话的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穆芷薇。 听着她的话,方宜雪气的身子颤了颤,恨不得上前撕碎她脸上的笑容。 俞氏瞥了方宜雪一眼,点了点头。 方宜雪心里头乱的很,手指放在琴弦上,缓缓抬起,轻轻一拨,空灵的声音随之飘出。 速度缓慢,细腻多变,一唱三叹,哀婉凄绝,叫人无尽遐思。 她才弹出来,御花园里的气氛顿时便凝固了。 “汉宫秋月。”竟是一曲汉宫秋月。 俞氏坐在主位上,待那琴声响起,脸色便阴沉下来,跟前的宫女和嬷嬷俱是凝神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出。 便是她贴身的阮嬷嬷,也一脸小心和不安。 御花园里除了琴音外没有一点儿的声音,可正因为这样,方宜雪那曲汉宫秋月才愈发的清晰起来。 方宜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慌乱。 见着长姐如此,方宜雪的琴音颤了颤,当即停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解。 徐昭坐在那里,嘴角抽了抽。若是没人在,她一定要忍不住笑了。 这方宜雪,方才是不是气糊涂了,弹什么不好,偏偏选了一首汉宫秋月。 虽说乐中所讲的是宫女面对秋夜明月,不得君恩,可这会儿弹给皇后娘娘听,分明是暗讽皇后娘娘不得皇上恩宠。 “娘娘恕罪。”方宜君重重磕了个头,肩膀颤抖着,不敢抬起头来。 俞氏脸色铁青,将手中的和田白玉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喝道: “好个汉宫秋月,方氏,你是讽刺本宫当不得这后宫之主吗?” 听着皇后的话,方宜雪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惊惧到了极点,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她的脸色本来就有些惨白,这下更是没有了血色,眼中满是慌乱。 “娘娘恕罪,臣女是无心的。” 还不是那穆芷薇说是以秋为意,她脑子里乱的很,下意识就奏了这曲汉宫秋月。 方宜雪声音颤抖着,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来人,拉下去杖责二十,方夫人教不好女儿,本宫替她来管教一回。”俞氏沉声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太监搬了长凳来,手里拿着两个一米多长的红漆板子。 方宜雪见着,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双腿哆嗦着。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不管她怎么求,最后还是被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二十板子。 她本就是养在闺阁,细皮嫩肉,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等打完后,差点儿就昏死过去。 两个太监拖着她过来,地上蹭了一路鲜血。 待她谢恩后,俞氏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叫人将她拖了下去。 一场赏菊宴,就这样结束了。 “妹妹不必自责,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等皇后的凤驾离开,穆芷薇这才走过来,看着徐昭道,语气中满是安慰。 她这一开口,众人的视线就全都落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哪里会这样想,也是她自己糊涂,姐姐说了句以秋为意,她便奏了一曲汉宫秋月。” “姐姐若是早知道,怕也不会提议如此,实在是凑巧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穆芷薇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 徐昭笑了笑,不等她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第85章 相救之恩 徐昭才从御花园里出来,就有宫女上前,说是太后传召。 徐昭微微颔首,随着那宫女一路往慈安宫去了。 “太后对徐府四姑娘可真是看重。”说话的是建宁侯府的嫡长女萧思晴。 穆芷薇站在那里,听着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却是淡淡道:“姐姐这话错了,太后若不看重她,又何苦给她赐婚。” 听着她的话,萧思晴笑了笑,却是意味深长道:“太后给了那徐四姑娘一段好姻缘,实在是让人羡慕,妹妹往后啊无论嫁到哪家去,见着这徐府四姑娘都得行礼请安。” “当年妹妹那些话,如今还在耳中,可时移世易,到底是当不得真。” 萧思晴的话音刚落,穆芷薇一下子就愣住了,强忍着不安道:“姐姐这话,妹妹怎么听不懂?” 萧思晴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屑看了她一眼:“当年妹妹心悦二皇子,想要嫁给二皇子,当那皇子妃。只是我好生奇怪,明明是妹妹你动了心思,最后被肃王殿下挂在城门上的怎么会成了芷惜。” 不等穆芷薇开口,萧思晴就上前一步,在她耳边意味深长道:“不知这事情若是叫伯母知晓了,到了伯母面前,妹妹会如何解释?” 萧思晴这话,叫穆芷薇心里咯噔一下,却是稳住了心神,开口道:“大姐姐自己不尊重,才落到那样的下场,姐姐便是和大姐姐要好,也不能随意诬陷,弄出些莫须有的罪名来。” 萧思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她离开后,穆芷薇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有些慌乱地攒紧了手。 这边,徐昭随着那宫女到了慈安宫,刚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椅子上的韩子煜。 他手里拿着一盏茶,见着她进来,眼中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太后坐在软榻上,见着她请安,微微笑了笑:“起来吧。” 说着,就叫人赐座。 徐昭站起身来,又对着韩子煜微微福了福身子,这才落座。 太后看着她的动作,满意的笑了笑。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极懂规矩的,往后煜儿便是多宠她几分,依着她的性子,也不会失了分寸。 “好好的赏菊宴,怎么就动了板子?” 御花园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只是太后想听听徐昭会怎么说。 听着太后问话,徐昭忙站起身来,将事情前前后后给讲明白了。 “臣女心中不安,若是不提议叫方家二姑娘抚琴,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引得皇后娘娘动怒。” 太后听完她的话,看了她一眼,说道:“也怪不得你,皇后当着众女眷的面大动干戈,哀家才觉着丢了皇家脸面。” 徐昭听了,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静静站在那里。 “坐吧。” 等徐昭坐下,太后又和她聊了几句,就对着坐在一旁的韩子煜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亲自将她送到府上吧,别再出了什么岔子。” 徐昭听了,视线朝韩子煜脸上看了看,只见他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孙儿告退。” “臣女告退。”徐昭福了福身子,见着太后点头,才跟在韩子煜身后,退了出来。 “王爷今日怎么会进宫?”徐昭知道今日是休沐之日。 听着她这样问,韩子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轻声道:“自然是想着来见王妃一面。” 他的话音刚落,徐昭就不争气脸红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知怎么的,自己却是忍不住笑了笑。 说起来,她和韩子煜好像每次见面,好像都是偷偷摸摸的。 最先的时候,他半夜到她屋里,叫长公主下了帖子,之后有了江府,江夫人,等到回京后,太后赐婚,可两人见面的方式依旧没有改变。 不是在长公主府,就是在太后宫里。 徐昭觉着,这满京城,怕也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笑什么,说给本王听听。”韩子煜出声问道。 徐昭抬了抬眼,才低声和韩子煜说了。 听完她的话,韩子煜带着几分调笑看了过来:“如此种种,可见本王对昭儿用情至深,昭儿是该时刻念着本王的好。” 徐昭抽了抽嘴角,某人恐怕是想多了。 徐昭跟着韩子煜一路到了宫门口,沈长生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徐府的婆子和车夫见着肃王殿下和自家四姑娘一块儿出来,眼中有些诧异,却是不敢多嘴一句。 徐昭刚想过去,就被韩子煜拉住了,示意了跟前的太监一眼,那太监才朝车夫那走了过去。 “太后吩咐,叫王爷送徐府四姑娘回府。” 听着这话,那两人面露喜色,连连应了几声是,四姑娘往后要嫁到肃王府,王爷待四姑娘好,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心里头自然高兴。 只是这肃王殿下瞧着可是冷得很,方才姑娘想要过来说话,肃王硬是没叫姑娘过来。 韩子煜不知道,短短一瞬间,他在徐府下人的眼中就留下了欺负自家姑娘的印象。 马车缓缓行驶,穿过长长的街道,一路朝徐府驶去。 到傍晚的时候,才停在了徐府大门前。 看门的婆子见着四姑娘被肃王殿下扶着下了马车,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早了,王爷回去吧。” 徐昭福了福身子,还未转身,就听韩子煜道:“本王有些渴了。” “......”徐昭抬起头来看着韩子煜,不等她开口,面前的男人又低声道:“本王可是又救了昭儿一回,昭儿难道不该以茶代酒,谢本王相救之恩。” 韩子煜离得她很近,见着他的动作,四周便传来好些好奇的目光。 徐昭只得应了下来,莞尔一笑,柔声道:“王爷,父亲今日在家,可要臣女叫人去叫父亲过来,陪王爷坐坐。王爷若是想喝酒,也是可行的。” 韩子煜笑了笑,跟在徐昭的身后走进了大门。 用只有徐昭能听到的声音道:“昭儿难道不知,本王只想喝昭儿敬的酒。” 徐昭心中腹诽,觉着一段日子没见,这男人脸皮愈发厚了起来。 虽然韩子煜那样说,可徐昭还是叫人禀报了自家父亲。 只一会儿,就有奴才带来一句话,说是老爷一会儿过来,叫姑娘先带王爷到前厅坐坐。 韩子煜听了这话,看着那奴才的目光有些不善。 那奴才身子瑟缩一下,忙告退了。 徐昭很不厚道偷笑了一下,却被韩子煜抓了个正着。 韩子煜却是不恼,来日方长,过不了多久,她就是他的王妃了。 如今,他总要顾及着她的名声,别被旁人随意议论。 其实,他今日来府里,是因着江浙总督袁成浩贪墨一事。 此事牵扯甚多,他叫人私下里查,袁成浩每年进献大皇子的,就有足足两百万两。 这两百万两,可都是江浙地区缴纳的税银。 徐昭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这个来,还怕她阻止了他到自己屋里去,有些不高兴呢。 所以到了前厅后,就亲自泡了茶,心里头是存了几分歉意的。 毕竟,他送她回府是真,之前救过她好多次也是真。 韩子煜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从自家王妃手中接过茶来,打开茶盖,轻轻抿了一口。 太平猴魁?韩子煜记得自己几个月前叫人给了徐家二公子徐谨的。 果然,自己的王妃还是要自己来疼,看看,这茶都叫别人享用了。 徐昭哪里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坐在椅子上也拿了一杯茶来喝。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昭回过头去,就见着自家父亲进来,穿着一身青色的直裰,风度儒雅。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来。 “微臣见过王爷。”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韩子煜抬了抬手,很是自然道。 徐昭因着“岳父大人”四个字,有些脸红。 “女儿给父亲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嗯,去给你母亲请安吧。”对于肃王这个准女婿,徐秉臻也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闺女还没嫁过去,所以还是最听他的话。 “是。”徐昭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韩子煜摸了摸下巴,咳嗽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徐昭回了锦竹院,就去了正屋给自家娘亲请安。 周氏见着她进来,便拉着她问起了宫宴的事情。 徐昭才将宫里头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周氏听,周氏听了,脸色就沉了下来。 “那方家二姑娘我也见过,瞧着还是个懂规矩的,怎么做出不知轻重的事情来。” 周氏自然不会议论皇后,只说是那方家的二姑娘不好。 说到最后,才对徐昭道:“宫里头规矩大,往后你进了宫更要小心谨慎些。” 徐昭知道,娘亲是在担心,因着这事她被皇后迁怒了。 听着这话,徐昭只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她只告诉了自家娘亲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提及那领路的太监,实在是怕她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赏菊宴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开来,户部尚书府的二姑娘方宜雪被皇后杖责二十,真真是丢了方家的脸面。 听说,方大人生了好大的气,叫方宜雪带着伤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86章 跪求 “也是她自己不懂规矩,白白遭了罪。” 徐徽喝着茶,对着徐昭道。 “你的嫁衣可绣好了?你绣工好,也该给我瞧瞧。”徐徽笑了笑,出声问道。 听她这样说,徐昭便叫连翘将绣好的嫁衣拿了过来。 大红色的嫁衣,凤穿牡丹的绣样,徐徽一看就羡慕道:“可真是精致。” 徐昭抿嘴笑了笑,就见着徐徽眼圈一红,差点儿就落下泪来。 “姐姐怎么了?”徐昭有些诧异道。 其实她心里也奇怪,今个儿徐徽怎么回府了。 总不会,是因为听到宫宴上的事情,才回府问她。 听着徐昭的话,徐徽才缓过神来,拿帕子拭了拭眼泪。 徐昭朝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就带着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徐昭和徐徽两个人。 “姐姐既然专门回府,自然是有话要说的,你我姐妹,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听着徐昭的话,徐徽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突然,就站起身来,跪在了徐昭面前。 “求妹妹救宋家一回。” 见着她这样,徐昭大惊,伸手想要扶她。 徐徽摇了摇头,流着泪道:“求妹妹应了我。” 徐徽拉着徐昭的手, 听她这样说,徐昭微微皱了皱眉,却是说道:“姐姐先起来,便是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出来,才能想解决的法子。” 徐昭说着,就将她扶了起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值得姐姐这般?” 徐昭深知徐徽的性子,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必不会这般失态的,更别说,这样跪下来求她了。 她能猜到的,多半和宋家有关。 难不成,是那宋承君另有新欢,身边又有了得宠的妾室? 可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若是因为一个妾室,哪里需要这样。 她可听说,大姐姐有孕之后,就将贴身的丫鬟紫书开了脸,给了那宋承君。 如今大姐姐又生了嫡子,便是哪个姨娘得宠,也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去。 “是,是那茹氏。”徐徽说着,又气又怒,更有几分难堪。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茹氏?当年皇上下旨,宋家不是将那茹氏发卖出去了吗? 徐昭想着,面色微微一变,看着徐徽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宋家将那茹氏养在外头,当成了外室,犯了欺君之罪?” 徐徽身子僵了一下,才哭着道:“我哪里知道,宋家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将那茹氏养在了外头,还生了一子一女。此事若被人知道,宋家就完了。” 此事她不敢声张,也想着将那茹氏除掉,可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将那茹氏除掉,哪里是她一个妇人能做成的。 更何况,还有茹氏的一子一女。 “姐姐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徐昭淡淡道。 听着徐昭的话,徐徽才有些犹豫道:“妹妹若能求一求肃王,叫王爷将茹氏和那两个孩子除去,此事便再没有哪个会知道了。” 徐昭听了,视线落在徐徽的身上,半晌才开口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好叫王爷来做。再说,便是说了,王爷哪里会听我的。” 徐昭的目光紧紧盯着徐徽,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王爷宠着妹妹,妹妹的话王爷定会听的。” 听着徐徽的话,徐昭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种不舒服是因何而来的,时移世易,两人的情分已经变了。 “姐姐不必再说,这事我是不会去求王爷的。”便是他会答应,她也不会去求的。 听徐昭这样说,徐徽有些诧异,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没料到徐昭会拒绝她。 而且,还这样不留情面的说出来。 “妹妹......” 徐昭不想和她多说,叫了外头的连翘进来,开口问道:“砚哥儿可醒来了?” 连翘一进来,就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当下便回道:“才刚醒来,吵着要叫姑娘陪他到后院玩儿呢。因着大姑娘在,太太没叫奴婢扰了姑娘。” 徐徽坐在椅子上,听着这话,只感觉到格外的难堪。 四妹妹,这是在赶她走呢。 可宋家的事情,若是徐昭不去求肃王,宋家日后怕就完了。 便是她告诉了公公,公公叫人除掉了茹氏和那两个孩子。倘若有一日被人揭发出来,便是罪加一等,皇上怎么会饶过宋家。 这事只有求肃王,往后看在肃王的面上,皇上才会网开一面,不会追究。 想到此处,徐徽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走到徐昭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好妹妹,求妹妹帮我这一回。” 她这样不管不顾跪下去,徐昭也没伸手扶她。 站在一旁的连翘,虽然震惊,却也没上前。 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姑娘不扶大姑娘,自有道理。 再说,大姑娘便是有什么事情想求姑娘,也不该当着下人的面跪在姑娘面前。 这分明,是存了算计,想逼着姑娘答应的。 这样想着,连翘看着徐徽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亏得自家姑娘念着平日里的姐妹情分,如今却来算计自家姑娘。 前些年,若不是老爷帮她,参了宋家一本,她如今哪里能过这样的好日子。 徐昭看着跪在面前的徐徽,淡淡道:“大姐姐若想将那事张扬出去,就尽管跪着。” 徐昭示意了连翘一眼,连翘才将浑身瘫软的徐徽扶了起来。 “大姐姐身子不适,叫个婆子送大姐姐回去吧,别叫大伯母担心了。” 徐昭说完,就转身出了屋子。 徐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苍白,感觉到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难堪。 ...... 从屋里出来,徐昭心里犹如堵着一块儿石头,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氏见着她脸色不好,面色变了变,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脸色这样难看?” 周氏挥了挥手,就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薛妈妈一人。 徐昭想着方才徐徽说的那些话,还有她当时的神色,心里愈发不舒服了。 待她说完后,周氏的脸色飞快地沉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到你面前说,便是王爷,也得顾及着皇上的脸色。” 大姑娘这是在害她的昭儿呢。 若真有姐妹情分,她就不可能想着求到昭儿头上。 昭儿若和王爷说了这事儿,王爷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着昭儿失了分寸。 这人啊,一旦心里有什么嫌隙,只会越来越将它放大。 “你做的对,这可不是小事,你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应下。” 便是日后成了肃王妃,这样的事情,也不该管,更是不能管的。 大姑娘嘴上说是求,可其实,是逼着昭儿答应。而且,还是想将肃王当棋子使呢。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全凭你跪一跪,求一求,旁人就都该应了你。 这天晚上,徐徽留在了府里,没有回宋家去。 第二天,徐昭就听人说徐徽着了风寒,生病了,王氏替她从外头请了大夫来诊脉。 徐昭听了,只愣了一下,就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和徐徽的情分算是没了。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若是真有姐妹情谊,徐徽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更不会跪着求她答应。 她气她的这点,更气她口口声声说叫韩子煜除掉茹氏和那两个孩子。 她将韩子煜当成什么人了?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 便是京城里所有人都说韩子煜生性狠戾,害死了镇国公府的大姑娘,还时常杖毙贴身宫女和太监,她也容不得徐徽这样看他。 这样,着实将那人给看低了。 这边,王氏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徐徽,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和你说,不该求到四丫头的头上去。你只将这事情告诉你公公,你公公自会处置。” 王氏不知道自己教导多年,徽姐儿怎么会这般不懂事。 她如今这样做,伤了她和四丫头的情分不说,更是留了个把柄给四丫头。 这样的事情,就该藏着掖着,一辈子也不叫人知道。 哪里还有往外说的道理。 更何况,她跪着求四丫头,生生就让大房的人矮了一截。 二房出了个肃王妃,二少爷还进了翰林院,大房的地位本就有些尴尬,如今她这么一跪,若传了出去,这府里上上下下该怎么想? 便是老爷知道了,也要生气的。 王氏不知道,徽姐儿怎么自打嫁到宋家,之前的聪慧就全都没了,办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年愚蠢。 若她真是个厉害的,当日就该盯着,叫宋家当着她的面将茹氏给杖毙了,若是如此,哪里还有今日的隐患。 只是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 只能想着叫那宋大人将人除掉,留着反而是夜长梦多。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面色变了变:“可日后若是......” 不等她说完,就被王氏打断了:“这京城里,凡事高门大户,哪家没有这样的肮脏事。私下里处置了,便也周全了。谁也不会日日盯着你,看你做什么。” “你因着这事儿去求肃王殿下,别说四丫头生你的气,便是日后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也会震怒的。” 天子贵胄,哪里是轻易能利用的? ☆、第87章 把柄 无论王氏怎么埋怨,自家女儿都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如今的法子,就只能想法子弥补了。 好在,四丫头这些年和徽姐儿交好,两人的情分也不是假的,徽姐儿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种事情,若诚心道歉,想来四丫头也不会执意要断了这姊妹情分。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来。 王氏想着,就对着躺在床上的徐徽道:“这几日你就留在府里,等你病好些去给你四妹妹道个歉,和她好好说。就说,你是一时糊涂,六神无主了才说出那些没有分寸的话来,你好好给她解释。” 徐徽脸色苍白,听着王氏的话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犹豫之色。 “这......” “你要不听,这会儿就回宋家去,往后出了什么事也别回府里来。”见着她犹豫,王氏皱了皱眉,开口训斥道。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咬了咬嘴唇,这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等徐徽病好了些,才去了锦竹院。 “那日是姐姐糊涂了,才说了那些话叫妹妹难做,今个儿我来就是想给妹妹赔罪,还望妹妹大人大量,不要怪我。” 徐徽脸上有些尴尬,之前她和徐昭如亲姐妹似的,如今却要伏低做小,过来赔罪。 虽说那一日她跪在徐昭面前,可这会儿来赔罪,愈发的叫她没了脸面。 这些,只因为她这个妹妹是未来的肃王妃。 若说之前她没有一丝的嫉妒,只盼着四妹妹好,这会儿心里却是有些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她想,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底还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 明明,之前在徐府的时候,旁人眼中只夸她,说府里的大姑娘极懂规矩,又孝顺老太太,待下人也宽厚。而说起四妹妹,不过是夸她长得好。 那时候,父亲在朝中做官,而叔父却是外放在常州。 府中中馈,都是母亲来管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况慢慢变了的? 是祖母生病,派人送信到常州去。 然后,四妹妹就跟着二太太回京了...... 谁能料到,当时在府中身份尴尬,被祖母厌恶的四妹妹,却是个有福之人,太后赐婚,一道懿旨,四妹妹就成了人上之人,旁人见了,都得巴结奉承着。 听着徐徽的话,徐昭只点了点头,转头叫连翘上了一盏茶。 “这茶是父亲叫人从南边儿买的,大姐姐尝尝味道可好?”徐昭带着几分笑意,随口道。 然后,就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京城里的一些趣事。 徐徽坐在那里,见她将话题岔开,也不好再说什么,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见着徐徽离开,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她二人的情分是彻底断了。 徐昭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是一点儿都不后悔。 方才她口口声声说是道歉,说是自己那日糊涂,才说了些不知分寸的话。 可她听着,却是感觉不到一点儿的真心。反而,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藏在深处的不满来。 既是如此,她也不必顾忌许多。 连翘见着自家姑娘不大高兴,也听了方才大姑娘对自家姑娘说的那些话,当下只劝道:“姑娘也不必太在意,到底不是同一房的,再说,大姑娘如今是宋家少夫人,往后也不大会回府的。”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到下午的时候,就听外头有丫鬟回禀,说是大姑娘回宋家去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叫她下去了。 这边,徐徽坐在马车上,脸色难看得很,一想起茹氏和那两个孩子,心中更是膈应起来。 其实,有些话她藏在心里,并没有告诉母亲。 她求徐昭帮忙,叫肃王殿下将那茹氏除去,未尝没有不想自己动手的缘由。 不管是她自己派人,还是将这事告诉了公公,宋承君都会觉着害死茹氏的罪魁祸首是她这个结发之妻。 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已经摸透了宋承君的性子,心中便是再有什么不满,也从来都不会发作出来。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贤惠大度,温柔体贴的。 也因着这,宋承君对她愈发的好,便是将紫书收了房,一个月里他也多半个月在正院歇着。 她不想,将这一切都毁掉,叫他觉着自己的妻子是个蛇蝎心肠的。 所以,她才费尽心思,想了这个法子,甚至不惜跪下来求徐昭。 可偏偏,事与愿违,徐昭不仅不帮她,而且还叫她丢尽了脸面。 果然,人的身份一变,就什么都变了。 若没有那道赐婚的懿旨,她相信徐昭一定不敢这样对她。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一个胡同里,在宋家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的婆子见着马车,就知道是少奶奶回来了,忙不迭拿了凳子,扶着徐徽走了下来。 徐徽才刚回了屋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给太太请安。” 徐徽听着,知道是张氏来了,微微皱了皱眉。 摊上这么个婆婆,她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罪,好在宋承君如今,还肯向着她些。 只是,每每面对张氏的时候,徐徽还是觉着有些不大自在。 张氏一进来,就叫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然后才问徐徽道:“事情可办成了?” 见着徐徽的脸色,张氏就知道事情没成,当下就沉下了脸来。 “你应承的好好的,如今回徐府住了几日,却是连个小丫头都说服不了,你说,你还能做成什么事儿。” 张氏这话,一点儿情面都没给徐徽留。 她的话音刚落,徐徽的脸色就变了。 “母亲说的对,是媳妇没本事,连自家妹妹都说服不了。”徐徽看了张氏一眼,才又说道:“这事情,还是母亲想法子看如何解决吧,别哪一日被有心人知道了,宋家一家子怕是都得牵连进去。” “你!”张氏气的脸色铁青,可听着她后头的话,心中到底是不安的,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怒意,温声道:“我这不是急糊涂了,这府里上上下下,还得靠你做主。这回不成,我看你再去求,你们虽是不是亲姊妹,可我瞧着,那四姑娘也不是个狠得下心肠的。”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却是宋承君从外头进来。 张氏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大自在。 如今,承儿还不知道茹氏的事情已经被徐徽知道了。她这当娘的,也是好说歹说才将徐徽劝住了。 要不,闹到老爷那里,依着老爷那性子,指不定就将她孙女和孙儿给害死了。 她倒不在乎一个茹氏,只是两个孩子到底是宋家的血脉,她不能不护着。 便是一辈子进不了族谱,也比送了性命要好。 “儿子给母亲请安。”宋承君进来,就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对着张氏请安道。 “外头天冷,你也不多穿些,紫书是怎么伺候的?”见着自家儿子穿的单薄,张氏心里就对紫书有些不大满意。 “是儿子自己嫌热,才不穿的。” “你呀,怪会叫母亲担心。” 张氏嘱咐了他几句,就出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徐徽和宋承君两个人。 “母亲可有为难你?”宋承君看着张氏离开,才上前道。 听着他的话,徐徽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叫徐昭应了她。 她不能叫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这样毁了。 只要肃王殿下动手,茹氏和那两个孩子的命就保不住,到时候,宋承君也怪不到她头上,不会觉着她心狠手辣,失了善心。 可是,到底能有什么法子,叫徐昭应了她,答应去求肃王殿下? 徐徽心里有着事儿,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宋承君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是累了,就叫她好生歇着,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徐徽坐在软榻上,敛目沉思,过了许久,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忘了,从始至终,她手里就握着四妹妹的把柄。 这京城里的人只知道四妹妹是因着太后赐婚,才成了日后的肃王妃的。 可又有谁知道,徐昭和那肃王殿下,一早就相识了。而且,还见过不止一次。 依着那肃王殿下的性子,说不定早就做出什么事情来。即便没有逼着四妹妹做了那男女之事,可她相信,徐昭和肃王一定是交往甚密的。 这事情若是传开来,定会毁了徐昭的名声,旁人只会觉着,她是个不检点的,小小年纪,就勾引上了肃王殿下,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叫太后赐婚。 原来,老天还是善待她的。一早,就给了她这样的把柄。 有这样的把柄在,徐昭若是个聪明的,就知道该怎么做。 ☆、第88章 逆鳞 “大姑娘知道姑娘爱喝茶,正巧从南边儿得了些好的,叫老奴给姑娘送来。” 那婆子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看了坐在软榻上的徐昭一眼,才继续道:“大姑娘还说,之前听了姑娘一番话,才幡然醒悟,所以写了这信叫老奴给姑娘送来。” 听着那婆子的话,徐昭愣了一下,心中觉着有几分古怪。 她以为,她和徐徽之间已经没什么情分可言了。 她怎么送了这茶叶,还专门写了信来。 徐昭并不觉着,徐徽还会拉下脸来求她和好。 徐昭接过信去,打了开来,细细看了起来。 那婆子见着她打开信封,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心中却是有几分不安。 她虽不知这信中写了什么,可明显不是什么好的。 她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大姑娘脸上的笑容有些怪怪的,瞧着叫人瘆的慌。 见着徐昭看完信抬起头来,那婆子忙低下了头,小声道:“大姑娘还说了,明日请姑娘到府上坐坐,有好些话要和姑娘说呢。”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目光里微微带着些冷意,半晌才淡淡笑开,开口道:“我知道了,你且叫大姐姐等着吧。” 听到徐昭的话,那婆子愣了愣,觉着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当她抬起头来,见着徐昭脸上的笑意,才觉着是自己想多了。 “姑娘若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回去了。” 见着徐昭点头,那婆子才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见她走出去,徐昭将手中的信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 “姑娘。”察觉到自家姑娘脸色不好,连翘带着几分担心道。 也不知那信中写了什么,姑娘看了信,面色就不对了。 正当连翘担心的时候,徐昭却是笑了笑,将那信装在信封里。 “你亲自将这信送到肃王府上,记着,要亲手交到王爷手中。” 连翘愣了愣,才伸出手去将那信接过来,心里却是不解的很。 明明是大姑娘给自家姑娘的信,姑娘怎么会叫她将信送到肃王府,还嘱咐她亲手交给王爷。 难不成,这信中的内容和王爷还有什么关系? 连翘心中猜测着,却是不敢耽搁,应了声是,就福了福身子拿着信出了屋子。 徐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才又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是她低估了徐徽,她既然不惜舍下自尊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拿这个来威胁她呢? 毕竟,当年她和韩子煜认识的种种,她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 若是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只是,徐徽千算万算却是算错了一点,就是她根本就不会去见她。 她还没有糊涂到送上门去叫她威胁,当然,也没那个兴致。 她既然是韩子煜未过门的王妃,那他这个准新郎也有义务帮她解决这些糟心的事情吧。 再说,当年的那些事情,“罪魁祸首”可是他这位王爷呢? 徐昭不是个心狠的,可徐徽如此相逼,那就怪不得她了。 肃王府 韩子煜正在书房看着折子,沈长生进来回禀道:“王爷,徐府丫鬟求见,说是王妃有信要带给王爷。” 韩子煜抬起头来,看了沈长生一眼,说道:“什么信,你带进来。” “王妃交代,要亲手交到王爷手中。”沈长生说着,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他以为,王妃信中定然有什么亲密之语,所以才叫贴身的丫鬟送来,并且亲手交到王爷手中。 韩子煜瞪了他一眼,沈长生就收敛了笑意,将候在外头的连翘给领了进来。 连翘进来的时候,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一想到肃王殿下的那些个传言,她心里就愈发的紧张。 “奴婢给王爷请安。” “我家姑娘吩咐奴婢将这封信交给王爷。” 连翘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双手举起。 沈长生上前一步,拿过那封信交到韩子煜手中。 韩子煜拿到手中,见着信封已经被打开过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待他拿出信,看完信中所写,眼中已经布满了阴云。 沈长生见着自家王爷这样,面色微微变了变,心里实在琢磨不上来,王妃到底是写了什么,叫王爷这般生气? 按理说,不该呀,王爷对那徐府四姑娘,可是好的很,哪里会...... “这信,是怎么回事?”正当沈长生琢磨着,坐在案桌后的韩子煜突然开口道。 连翘一听,忙回禀道:“回王爷的话,这信是大姑娘叫贴身的嬷嬷送回府上给我家姑娘的,说是叫姑娘明日到宋府一聚,姑娘也应下了,却是吩咐奴婢将这信送到王府,亲手交给王爷。” 韩子煜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几日,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连翘虽然紧张,却也明白王爷问的是自家姑娘,想了想,才回道:“别的也没有什么,只是大姑娘回府,不知要求姑娘什么事,还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了姑娘面前,然后大姑娘病了几日,前日才回了宋府。” 韩子煜将那信放在案桌上,对着连翘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此事本王会处理,叫她安心。” “是。”连翘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转身退下了。 等到了殿外,她才发现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打湿了,手心里也全都是冷汗。 沈长生见着自家王爷脸色阴沉的样子,就知道王爷是真的生气了。 韩子煜将信递到沈长生面前,沈长生愣了愣,不知该接还是不接。 “无妨。” 听着韩子煜的话,沈长生才将那信接过来,待看完手中的信,这才明白王爷为何会这般生气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而那徐府四姑娘就是自家王爷的逆鳞。 那宋家少夫人,胆敢拿这事儿来威胁王妃,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根本就不知死活呢。 沈长生已经预想见,那宋家少夫人的下场了。 “王爷。” “请宋大人到本王府上来,本王要和他好好聊聊。” 韩子煜看了站在那里的沈长生一眼,才又吩咐道:“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去办。” 沈长生听了,点了点头,不等他离开,又听自家王爷道:“这等长舌之人,往后就别叫她开口说话了。” 从殿内退了出来,沈长生就派人去宋家传话了。 然后,才叫了孙诚和赵青过来,商量着事情该怎么办。 三个人都是韩子煜跟前的侍卫,可论整人的心思,还是沈长生最厉害。 宋府 徐徽跟前的大丫鬟紫香指挥者小丫头摆好了饭菜,然后对着徐徽道:“饭好了,奶奶过来用吧,看了一下午账本也累了。” 徐徽放下手里的账本,由丫鬟扶着到了桌前。 “少爷可还在书房?”徐徽随口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紫香的脸色就变了变,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好半天,紫香才支支吾吾道:“少爷,少爷下午就去了姨娘院里。” 见着徐徽脸色不好,紫香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徐徽不知道她回去徐府一段时间,紫书已经渐渐得了宠,宋承君每日都要过去陪她用饭。 相信用不了多久,姨娘就有身孕了。 这些事情府里个个都知道,只是下头的丫鬟婆子不敢告诉她罢了。 听着紫香的话,徐徽就冷下脸来,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奶奶也别生气,少爷不过是陪着姨娘用饭,等会儿还是要来奶奶这里的。” 徐徽听了,脸色才缓和了些。 可等到晚上掌灯的时候,也没见着宋承君过来。 徐徽强忍着心中的酸意,到底没派人再去打听。 她不想叫宋承君以为她是个善妒之人,看了会儿书,洗漱之后就歇下了。 ....... 第二天一大早,有丫鬟进来伺候,等到了屋里,却是瞧见徐徽躺在床上。 衣服散落一地,徐徽肌肤上青青紫紫,骇人得很,床沿上还留着一条男人的汗巾子。 瞧见这个情景,那丫鬟忍不住尖叫出来,拔腿就往外头跑。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那丫鬟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说。 心里也不清楚少夫人到底是遇上了采花贼,还是...... 丫鬟婆子闻声跑进了屋里,见着屋里的情景,也都惊吓到不行。 刚好姨娘紫书过来请安,瞧见屋里的情景,低声和跟前的小丫鬟说了几句,只一会儿工夫,张氏就得了消息,带着宋承君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她进来的时候,见着屋里的情景,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到中午的时候,京城里就有流言传出,说是礼部尚书府的少夫人被人给玷污了。 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传来传去,又传出了另一个版本,说是根本就不是被玷污了,而是那徐家大姑娘偷汉子,被人给发现了,堵在了屋里头。 消息传到徐府,王氏深知自家女儿定是被人给害了,当即就想带着两个婆子去宋府。 还没动身,就见着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那丫鬟竟是大姑娘陪嫁的丫鬟紫香,一进屋,紫香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快去看看大姑娘,方才大姑娘喝了一碗药,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奴婢趁着没人注意才偷偷跑出来,太太快去救大姑娘。” 王氏听了,脸色一下子惨白,脚下一软,差点儿就跌到在地上,幸好大奶奶房氏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 “走,陪我去宋府,我的徽姐儿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第89章 落幕 “姑娘,大姑娘出事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连翘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如今京城里都传了开来,说是大姑娘被人给糟蹋了。有的还说,是大姑娘自己不尊重,做了些没有脸面的事情,叫人给堵在了房里。” 徐昭听着,就知道这事情是韩子煜弄出来的。 不等她开口,就见着瑞珠进来,匆匆忙忙走到徐昭之前回禀道:“姑娘,方才奴婢瞧见大太太和大奶奶出了府,叫了人来问,才知是大姑娘不知怎么,喝了一碗药给哑了。” 听着瑞珠的话,徐昭心里咯噔一下。 哑了? 听到这消息,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诧异,可诧异之后却并没觉着愧疚。 兴许,她骨子里天生就是个凉薄的人。 虽然这样想着,可当连翘和瑞珠退下去后,徐昭拿起桌上的书来,却始终看不到心里去。 她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时移世易,谁也没有想到,她和徐徽会变成如今这样。 这边,王氏带着两个婆子和大奶奶房氏一路赶到了宋府,刚从马车上下来,王氏就忙不迭朝后院走去。 宋家的人见着王氏到来,也不觉着诧异,可因着是件丑事,到底没人敢上前,和王氏说话。 只一会儿工夫,一行人就到了正院。 院子门口守着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王氏一看,就知道自家徽姐儿是被人给禁足了。 “让开!”王氏厉声道。 “徐家太太不要生气,老奴也是听吩咐办事,我家太太吩咐了,若是您过来,就叫老奴领您到荣槐院去。少夫人这里,还是先不见了。”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张氏的脸色就陡然铁青,身子都颤抖着,扬手就给了那婆子一个耳光。 那婆子不妨她会动手,脸上硬生生挨了一个耳光,片刻的功夫,脸颊就红肿起来。 那婆子在宋家也是有脸面的,如今挨了打,便一手捂着脸,开口奚落道:“徐家太太可别忘了,这是宋府,便是老奴有什么错处,也轮不到您动手。” “还当少夫人怎么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原来是因着徐家太太您。” 王氏被她的话说的脸色铁青,示意了身后的两个婆子一眼。 那两个婆子也是身强力壮,平日里又是做惯了粗活,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几下就将门口的两个婆子推到了一旁,王氏带着人走了进去。 那两个婆子几见此情景,脸色变了变,忙不迭去了荣槐院,去禀告自家太太了。 王氏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一个丫鬟外,竟连一个伺候的都没。 徐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厉害。 见着她进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身子没了力气,倒了下去。 “我的儿,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王氏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上前将徐徽搂在了怀中。 徐徽流着泪,嘴唇动了动,努力发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怎么会哑了?”王氏对着跟前的丫鬟沉声道。 那丫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太明鉴,出了这样的事情,姑娘一下子就病倒了,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想弄一副药都做不到。好歹求着,才叫厨房的人送来了一服药,哪曾想,姑娘喝了就成这样了。” “太太请了大夫来,大夫说是大姑娘急怒攻心,才成了这样。” 王氏听着她的话,又看了站在那里的紫香一眼,见着紫香点了点头,才叫那丫鬟起来。 不等王氏继续问,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张氏带着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王氏,张氏只出声道:“亲家母怎么过来了?” 王氏脸色铁青,恼怒道:“我好好的徽姐儿,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 张氏一听,脸色也不好道:“这就要问亲家母了,也不知亲家母是怎么教导的,竟然叫她做出这种事来。” 张氏朝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就从怀中拿出一条汗巾子。 “亲家母且瞧瞧,这个是什么?” 王氏一瞧,就愣在了那里,那汗巾子上,俨然绣着一个“徽”字。 可一看,就是男人用的汗巾子。 王氏的脸色变了变,却是强忍着不安道:“一条汗巾子,能当什么证据,怕是旁人拿出来陷害徽姐儿。” 王氏的话音刚落,张氏的眼中就掠过一抹嘲讽。 “如今可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只一点是明明白白的,那就是我这儿媳妇失了清白,我宋家也会跟着叫人嗤笑,坏了名声。” 话音刚落,王氏就愣在了那里。 “亲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儿是在你宋家受了害,难不成宋家还要把她赶出去?” 王氏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没多少底气的。 这世道对女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哪家的媳妇被人给糟蹋了,等着她的只能是一条死路。 光是那些流言蜚语,就会逼死她。 倘若宋家将徽姐儿给休了,徽姐儿这辈子可就完了。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禀告声:“太太,老爷来了。” 张氏听着这话,眼中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自家老爷会这个时候过来。 平日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老爷都不插手。 怎么这回,却是亲自过来了。 这样想着,却是迎到了门口,见着宋安邦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叫了声老爷。 王氏也站起身来,脸上却是有些紧张。 徽姐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这宋大人会如何处置。 “既然亲家公也过来了,我这当母亲的只想替徽姐儿辩解一句,徽姐儿是我亲生的,自幼教养在身边,怎么也不会做出那种不知脸面的事情来。” “她这回,定是被人给害了。” 宋安邦听了,点了点头,半晌才开口道:“宋家会留她在府里。” 宋安邦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只是她到底失了清白,实在不好再做承君的正室。” 宋安邦这话一出口,王氏的脸色骤然大变。 这意思,是要让她的徽姐儿委屈,当那妾室,好让宋承君再娶一房正室进来? 只一想着,王氏心里的火气就忍不住冒上来。 她的徽姐儿,怎么能受这种委屈,怎么能为人妾室? 张氏听了,一时也愣住了,依着她的想法,是想将叫承君将徐徽给休了。 好好的,老爷怎么会...... “老爷。” 张氏刚出手,就听宋安邦道:“好了,徽姐儿也给宋家生了个儿子,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宋家也不能赶她出去。” 宋安邦说着,才对着站在那里的王氏道:“亲家太太也好好想想,若是觉着此事可行,那就这么办。” “若是不行,亲家太太也可将人接回徐府。” 宋安邦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了。 “老爷!”张氏叫了一声,心里是不大愿意将徐徽留在府中,冷冷看了床上的徐徽一眼,才追了上去,一路到了书房。 才进了书房,宋安邦就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直将张氏打的跌倒在地上。 张氏被他这一耳光大愣了,自打她嫁到宋家,老爷就从没对她动过手。 她心里委屈着,刚想开口,就见着宋安邦带着几分阴狠的目光看着她。 “蠢货,你自己想死也别连累宋家一家子!” “老爷,妾身不知......” “茹氏是怎么回事?” 宋安邦的话音刚落,张氏就满脸震惊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些慌乱。 “说!” 张氏哆嗦了一下,过了好半天,张氏才将事情解释明白。 原来,她原本是想叫人将茹氏发卖的,可偏偏宋承君跪下来求她,说是茹氏若是因为他死了,他就要出家当和尚去。 张氏拗不过儿子,心里也对徐徽这个儿媳妇不大满意,想着给她添堵,所以才背地里叫人将茹氏安排在了郊外的一个庄子上。 等到半年后,才偷偷将人接回了京城,寻了个院子住了下来。 这些年,宋承君时常过去,茹氏有孕后,她也想过将那孩子打掉,可那是她的亲孙儿,她最后还是没狠下心动手。 只是孩子渐渐大了,才后怕起来。 “老爷,是妾身一时糊涂了,可那孩子也是宋家的血脉。” 宋安邦恼羞成怒,一手就扼住了她的脖子。 “记着,没有茹氏,也没有那两个孩子,这事情,往后再不许提。” 看出宋安邦眼中的决然,张氏身子一软,就瘫软在地上。 只过了一日,就传来消息,说是宋家不打算休了儿媳妇,只是为了宋家的名声,往后徐家大姑娘只能降为妾室。 消息一出来,京城里好些人都诧异了,好些人说这宋家厚道,若是换了别家,指不定会将儿媳妇给逼死。 经此一事,宋家不仅没有被人嗤笑,竟然博了个厚道的好名声。 徐昭听到消息,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对徐徽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她也不想见着徐徽被逼死。 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 徐徽却是在她搬出正院后才慢慢想明白,她遭受的这一切噩梦,很可能都是徐昭害的。 不然,怎么会好好的,就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徐徽紧紧握着手,指甲都刺到了手心,渗出鲜血来。 她的四妹妹,亏她之前对她那么好,如今才知道,她不仅不肯帮她,反而还想着要将她置于死地。 原来,这些年,她根本就是看错了人。明明,只要她答应她,去求肃王殿下,她就不会写信威胁她。 那么简单的事情,她为何就是不愿意,她根本就是端着准王妃的架子,不愿意受一点儿委屈。 一切,都是她害的。 ☆、第90章 元宵 转眼就到了年底,府里的事情多了许多,虽说有嫂嫂孟氏在,可因着有孕在身,周氏怕她伤了腹中的孩子,并不叫她操心。 所以,这一年也和往年一样,徐昭跟着周氏忙了近一个月,才将送礼的清单给写好,叫下头的人去采买,又给底下的丫鬟婆子发了年节例钱。 很快就到了除夕。 爆竹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年夜饭摆在荣欣堂,许是沾了节日的气氛,一顿饭倒是吃的和睦热闹,只是快散席的时候,老太太问起了徐茵,说是不知她过的好不好,要不要将她给接回来。 老太太这样说,三太太也跟着说是寺庙里日子清苦,五姑娘身子弱,便是有什么错处,在那里住了大半年,也算是惩戒了。 “叫母亲挂心了,等开春了,媳妇就派人将她接回来。” 徐昭听着自家娘亲这样说,心中有些诧异。 等散席后回了锦竹院,徐昭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原来两个月前,忠意伯拖了官媒,上门求亲,说是要为府里的二公子求亲,求的便是徐茵。 徐昭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忠意伯的二公子。 “是个庶出的,不过秉性不错,书读的也好。” “娘亲可应下了?” 周氏点了点头:“你五妹妹也该是时候定亲了,这会儿定了亲,等明年及笄就能嫁过去。” “她不懂事,等嫁人了,换个环境,兴许能好些。” 徐昭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着,徐茵心气儿高,怕是不知瞧不瞧得上这忠意伯家的二公子。 关键,那二公子是庶出的,徐茵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这庶出的身份。 之后的几日,徐昭跟着周氏去了各家拜年。 等到正月初八的时候,宫里头的太后派人送来了赏赐,是一匣子内造的珠花。 “太后说了,正月里事多,姑娘就不必专门进宫谢恩了。” 徐昭点了点头:“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那公公得了赏银,欣然而去。 等回了屋里,徐昭才将那匣子打开,里头放着六个做工精致的珠花。她挑出两个珠花来,叫人给六姑娘送去。 三姑娘那里,她亲自拿了两个,送了过去。 这些年,三姐姐在府里过的很是辛苦,三姐姐比她大两岁,可到如今都没定了亲。 吃穿用度,也比不得原先婶子没去的时候。 徐昭知道她心中郁结,所以没事的时候也时常过去陪她说说话。 “姑娘,四姑娘来了。”门口的丫鬟见着她过来,福了福身子,掀起帘子朝里头回禀道。 徐佩正坐在软榻上绣着花,见着她进来,眼底露出一抹笑意来。 “外头天冷,四妹妹怎么过来了,也不怕冻着。” 徐昭走到软榻上,将那匣子打开,笑着道:“太后赏了一匣子珠花,六妹妹那里我派人去送了,想着左右闷在屋里也无事,就过来和三姐姐说说话。” 徐佩见着匣子里的珠花,拿出来看了看,笑着对徐昭道:“我可是沾了妹妹的光了,不然,哪里能见着这样的好东西。” “姐姐惯会取笑我。” 徐佩看了她一眼,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如今这样,哪里还有资格取笑旁人。” 徐昭听了,愣了愣,不等她开口,就见着徐佩摇了摇头,说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反倒坏了妹妹的好心情。” “伯母可当真要将五妹妹接回来?”徐佩将话题转移开来。 徐昭点了点头,又将那忠意伯二公子求亲的事情说给了徐佩听。 “五妹妹心气儿高,也不知满不满意这门亲事。”徐昭皱眉道。 徐佩听了,微微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那忠意伯庶出的二公子配五妹妹,也算是门当户对。五妹妹若是不愿意,哪里还能找见更好的。” “到底,她是庶出的,性子又是那样,能有这样的亲事,已经算是造化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走到徐佩跟前回禀道:“姑娘,大姑娘回府了。” 徐佩一听,就愣住了。 徐昭也诧异道:“谁陪着大姑娘回来的?”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回姑娘的话,是......是大姑爷。” 听着这话,不仅是徐昭,徐佩也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出了那样的事情,徐徽从宋家的少夫人降为妾室,搬到了偏院去住,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就能叫宋家大少爷陪她回府。 徐佩挥了挥手,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这边,王氏见着宋承君送徽姐儿回来,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婿给岳母请安。”那宋承君拱手道。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王氏将视线落在徐徽身上,只见徐徽对那宋承君笑了笑,那宋承君就对王氏说有事先回去,等会儿再过来接徐徽。 等到宋承君离开,王氏才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打发出去,拉着徐徽到了书桌前。 “我的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怨不得王氏诧异,实在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她的女儿再厉害,也不可能得宠了。 如今的情形,只叫人觉着奇怪,难不成那宋家大公子,一点儿都不介意徽姐儿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徐徽拿起笔来,将事情给写了下来。 原来,是徐徽暗地里买通了人,叫他装作贼人作势去杀宋承君,情急之下,她替宋承君挡了一剑,鲜血流了一地,养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地。 王氏一看,脸色就吓得惨白。 她将徐徽的衣裳解开,才见着她胸前一道清晰的伤疤,格外的骇人。 当下,王氏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想到之前徐徽给她写的信,信中的那些内容,就愈发的觉着自家徽姐儿可怜了。 好好的宋家少夫人,如今却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争宠。 足以想见,这几个月她在宋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徐徽递了一张纸过来,上头写着:“母亲不必伤心,要达到目的,总要狠得下心。” 王氏一听,伸手就将她搂在了怀中。 “这样也好,得了恩宠,你又有儿子傍身,往后便是宋家娶进人来,你的地位也是稳固的。” “听娘一句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再想着和四丫头过不去了。她背后有肃王,肃王又深得皇上看重,你根本就斗不过她去。再说,你还有哥儿,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替孩子想想,别叫他小小年纪,就失了亲生母亲。” 徐徽身子颤了颤,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徐徽陪着王氏用了午饭,到傍晚的时候,才被宋承君接了回去。 “太太,大姑娘心里委屈,太太那些话,怕是伤了大姑娘的心。”方才,大姑娘走时,脸色可不怎么对。 王氏听了,重重叹了口气。 “我哪里不知道她委屈,只是,我再疼她,也不能为了她,得罪了肃王去。” “如今,朝廷里早有传言说皇上有意立肃王为太子,继承大统。老爷说的对,总不能为了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害了观哥儿。她便是再苦,也总是女儿家的事情。这一房,往后总得靠大少爷的。” “再说,她既能重新得了宋家大少爷的喜欢,又给宋家生了个儿子,往后的日子总不会太难。” “太太说的是,当以大局为重。” 王氏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也是难受的很,说句实在话,她心里也是怨四丫头的,怪她这般不留情,不顾她和徽姐儿这些年的姐妹情分。 可那又能怎么样,等她及笄,往后就是肃王妃,若是肃王更进一步,她就是入主中宫的皇后娘娘。身份地位,更是旁人不可及。 若是得罪了她,往后观哥儿还有什么出路?她们这一房,原本就尴尬,如此,只能委屈了徽姐儿。 ..... 快到元宵节的时候,韩子煜写了信来约了徐昭去看灯。 周氏知道了,说是叫徐谨这个当哥哥的陪着她。 这样,外人见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徐昭想着,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徐昭才收拾妥当,徐谨就从外头进来,对着她低声说了几句。 徐昭听了,脸上有些发热。 她没想到,韩子煜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明明信上是说在醉仙楼见面的。 两人出了府,刚出去就见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徐谨扶着自家妹妹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自己才又上去。 “王爷。” 韩子煜嗯了一声,目光就落在了徐昭的身上,见着她一身打扮,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马车停在路边,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挂着各色的灯,犹如进入了灯海中。 徐昭眼中一亮,才想朝前走去,就被一只大掌拉住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韩子煜拉着进入了人群中。 徐谨无奈笑了笑,他这大舅子,也怪可怜的。 ☆、第91章 吃醋 不等徐昭反应过来,就被韩子煜拉着进入了人群中。 各色的花灯高悬街头,五彩缤纷,皓月当空,舞龙舞狮,小孩子手中提着花灯,四处奔跑,热闹非凡。 “真漂亮!”徐昭看着各色的花灯,忍不住赞叹道。 韩子煜听了,笑了笑,眼中都是宠溺。 “喜欢就买回去。”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指了指挂在最高处的那个宫灯。 那摊贩老板一见着,忙笑着道:“您真是好眼光,这宫灯是玻璃做的,是个稀罕物。” 徐昭一听,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那花灯一眼,在古代玻璃是极为少见的,哪怕是勋贵之家,也很难找出一件来。 见着徐昭感兴趣,那摊贩忙踩在凳子上将那花灯拿了下来,动作很是小心,生怕给打碎了。 “姑娘您瞧,这花灯别处可是找都找不出来。” 徐昭拿在手中,才瞧见这是一盏锡制的圆柱形六角花灯,鎏金设计,上头有十二面玻璃,每块儿玻璃上都描绘了花鸟图案,六角悬着四穗坠,底部还有镂空的花纹,雕刻着麒麟,寓意福瑞吉祥,里头都设置了铁制的烛台,当真是格外的精致。 瞧着徐昭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多喜欢了。 韩子煜拿出一个银元宝,放在摊贩手中。 那摊贩愣了愣,笑的嘴角都快咧开了,一面将那银元宝揣入怀中,一面将一旁的一个木制的花灯拿了下来。 “这盏木质花灯是村里的老汉亲手刻的,几辈人的手艺了,今个儿全当谢您的赏了。” 这木质花灯最是普通,可难得的是上头雕刻了几个人在闹花灯的情景,格外的生动。 韩子煜点了点头,将那木质花灯拿给了徐昭。 徐昭朝那摊贩道了谢,欣喜的看着手中的两个花灯。 “这么高兴?”韩子煜见着徐昭这样高兴,心想还真是小孩子。 徐昭弯了弯嘴角,下一刻却是转头朝韩子煜看去。 “王爷刚才在想什么?” 她总觉着,他方才话中总有一种取笑她的意思。 韩子煜摸了摸鼻子,不禁失笑,道:“昭儿如今,这么了解本王了。” 韩子煜笑着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许得意,眼睛深处都是笑。 徐昭听出他话中的得意,却是开口道:“是啊,王爷怎么说都对。” 街上很是热闹,徐昭也不怕被人听到。 徐昭说完,就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差点儿就撞了上去。幸好韩子煜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拉了过来。 那女子一点儿抱歉的意思都没有,看了徐昭一眼,就瞧见了徐昭手中的那盏六角宫灯,眼中顿时一亮。 “将这花灯卖给我吧。” 听着那女子的话,徐昭皱了皱眉,就想朝前走去,却被那女子拦住了。 那女子从荷包里掏出几两银子,递到徐昭面前。 “给,买个花灯足够了吧。” 徐昭看了她一眼,对于这种刁蛮任性的人,她根本就不想多说。 那女子见她不接银子,顿时就恼怒了,迟疑了一下,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玉镯子。 “这个足够了吧,我瞧着这花灯好看,要不然也不会给你这个,你可不能不识好歹。” 徐昭差点儿被她的话气笑了,这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真够奇葩的。 “不卖,再有十个镯子都不卖,姑娘请让开。” 徐昭说完,就要朝前走去,那姑娘脸上露出怒意来,伸手就要拿徐昭手中的花灯。 哪曾想,却是在碰到的那一瞬间,手腕一痛,发出一声惨叫。 低头一看,就见着打中她手腕的是一块儿小小的碎银子。 她猛地朝韩子煜这边看了过来,猜出是他动的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等她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 “表哥,他们欺负人,还把我打伤了。” 那女子抬起手腕,俨然一片通红。 听着这话,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男子皱了皱眉,就朝徐昭和韩子煜看去,见着二人衣着华丽,才变了变脸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低着头,不说话。 那男子的视线转移到身后的丫鬟身上,那丫鬟身子瑟缩一下,才开口道:“表姑娘瞧中了那盏六角花灯,要和这姑娘买,这姑娘不同意才起了争执,怨不得表姑娘的。” 听着这话,那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男子瞪了自家表妹一眼,才上前一步,对着韩子煜拱了拱手。 “表妹小孩子脾气,不懂事,还请兄台不要怪罪。” 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六角宫灯在下可否买下,兄台出了多少银两,在下愿意五倍买下。” 这会儿,徐昭总算是知道这姑娘为何这么刁蛮任性了,这表兄妹二人,还真是叫人大开了眼界。 韩子煜冷笑一上,便冷冷开口:“如此不懂规矩,不知是哪家的。” 那男子一听,不由得恼怒起来,突然就变了脸:“哼,不识好歹,别人想要这银子本公子还不给,别是想狮子大开口,捞一笔吧?告诉你,这京城里还没人敢对本公子这样。宫里头那位皇后娘娘,可是本公子的姑姑。这天下,该有一半是我俞家的。” 韩子煜听了,眼中微微露出一抹深意。 那男子见着,还以为他是吓怕了,当即就得意的笑起来,上前就要拿走徐昭手中的花灯。 才刚迈出一步,不妨韩子煜一脚踢过去,将他踢倒在地,半天都没起来。那男子气急败坏,抬起头来朝着韩子煜瞪了过来。 不等他开口,就被韩子煜冷冽的目光吓的哆嗦了一下。 “本王倒想知道,这天下怎么就成你俞家的了,皇后娘娘可真是有个好侄儿。” 韩子煜冷冷一笑,不顾那男子的脸色,就拉着徐昭径直走开了。 那男子愣了好半天,身子一哆嗦,道:“肃......肃王。” 才刚说完,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了,不会的,不会的,肃王怎么会来这灯会。 那男子拼命的安慰自己,心里却是已经怕到不行。 他说了那不知死活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刁蛮跋扈的姑娘名叫齐臻,看着韩子煜离开的背影,脸色突然就红了。 肃王,原来他就是肃王殿下,和传言重一点儿都不一样。 一行人得罪了肃王,也不敢在此逗留,匆匆忙忙回府去了。 这边,徐昭却是偷偷看了好几遍韩子煜的脸色,却见他脸色如常,并没有生气。 “怎么总盯着本王看,可是心悦本王。”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辩解道:“才不是盯着你,王爷定然是看错了。” “哦,那昭儿是在看别人?”韩子煜挑了挑眉,问道。 这句话刚出口,徐昭就能感觉到她若说是,一定会被韩子煜惩罚的。 于是,很不争气摇了摇头。 韩子煜见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笑:“是本王多虑了,昭儿自然只想着看本王。” 徐昭没好气瞪了韩子煜一眼,这男人,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调戏她呢。 恼怒之下,徐昭便起了坏心思,将手中的两盏花灯递给了韩子煜。 “王爷可否帮忙拿着,我有些累了,拿不动了。” 这街上,可少有男子拿着花灯,都是姑娘家喜欢的,尤其,他这样的相貌,拿着两盏花灯在路上走,一定会引来注目。 还以为韩子煜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笑道:“王妃吩咐,本王乐意之极。” 说着,就伸手将那两盏花灯拿了过来。 他一身锦衣华服,身材修长,周身散发着一股贵气,一看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虽然手里拿着两盏花灯,却依旧雍然自若,一路上,更是引来不少注目。 见着跟在韩子煜跟前的她,旁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更有甚者,上前搭讪,几次之后,徐昭就将那花灯拿了回来。 这男人,实在是太招花引蝶了。 “昭儿不是累吗,本王拿着就好。”韩子煜轻笑一声,道。 徐昭看了他一眼:“王爷是觉着前来搭讪的小娘子还不够多?”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韩子煜轻笑出声,一动不动看着徐昭。 “哪家的小娘子都入不了本王的眼,昭儿用不着吃醋。” 听着他的话,徐昭一下子就脸红了,好在在夜色中,没让人看出来。 徐昭发誓,她绝对不是吃醋,只是在就事论事,可惜话说出来,很容易让人误会。 “才不是吃醋,王爷想多了。” “哦,醋坛子翻了。”韩子煜想了想,笑道:“本王说的是真的,昭儿用不着这样吃醋。” 听到韩子煜抓着这事儿不放,徐昭气结,抬起脚来就想朝韩子煜踢过去,却是被韩子煜轻易躲开,一下子就跌倒在他怀中。 “昭儿这样投怀送抱,也不怕本王把持不住?” ☆、第92章 九转龙配 “昭儿这样投怀送抱,也不怕本王把持不住?”韩子煜目中带着些许深意,似笑非笑道。 徐昭听着这话,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将他给推开。 韩子煜勾了勾嘴角,不由分说拉住了徐昭的手,朝前走去。 直到回了府里,徐昭脑子里还不时回响起那句话,还有他那得意的样子。 徐昭摇了摇头,不禁在心里腹诽。 投怀送抱?她才没有呢,某人绝对绝对是想多了,徐昭气鼓鼓想着。 这时候,连翘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姜汤,走到她跟前轻声道:“太太吩咐叫小厨房给姑娘煮了姜汤,叫姑娘暖暖身子。” 如今外头还冷,姑娘虽穿的厚些,可也少不了受了寒气。 徐昭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姜汤喝了起来。 等喝完后,瑞珠才服侍着她沐浴。 “姑娘拿回来的那两盏花灯可真好看,尤其是那六角宫灯,奴婢听人说,可是拿玻璃做的呢,怪不得瞧着和别的不一样。” 徐昭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是真的玩累了,等沐浴过后,徐昭躺到床上后很容易就睡着了。 而这时,俞府上上下下却是心惊胆颤,只因为自家老爷不知为何竟然叫人杖责了少爷,直将少爷打的昏死过去。 这些年,老爷从没发过这样大的火。 齐氏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见着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的儿子,当下就白了脸,哭诉道。 “老爷,晟哥儿便是犯了什么错,老爷打几下也便罢了,何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慈母多败儿,你教出来的混账东西,早知道这样,倒不如一生下来就将他掐死了,也省的连累我俞家。”俞柱铁青着脸,言语间满是恼怒。 齐氏身为当家太太,哪里听得了这话,身子晃了晃,就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老爷这话是想叫妾身一头撞死,晟哥儿自幼多病,这些年好些了才胡闹些,他也是老爷亲生的,老爷难道就不疼他。” 俞柱挥了挥手,见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才抬高了声音道:“胡闹?你知道他这回闯了什么祸?他不仅冲撞了肃王,还敢口出狂言,当着肃王的面说这天下有一半是俞家的!” 听着自家老爷的话,齐氏心中一惊,脸色一下子惨白,浑身颤动几乎都无法反应。 好半天才出声道:“怎么,怎么会......” 晟哥儿虽然胡闹些,可他怎么敢,齐氏身子哆嗦一下,急忙道:“老爷可要想想法子。” 这事情倘若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一怒之下,就要了晟哥儿的性命。 俞柱叹了一口气,沉着脸道:“明日你递牌子进宫,将此事告知娘娘,好叫她保全了晟哥儿。” “我俞家虽为外戚,可皇上如今,还不至于动俞家。” 齐氏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又叫了人进来将晟哥儿抬下去,叫了大夫来诊治。 等回到屋里,齐氏就叫丫鬟将表姑娘齐臻给叫了过来。 “给太太请安。” 齐臻一进来,见着齐氏铁青着脸坐在软榻上,面色微微一变。 不等齐氏开口,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今日都是我的错,害的表哥受了责罚。” 齐氏心中生气,却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说吧,今个儿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得罪了肃王?” 她的儿子她是知道的,虽然胡闹些,却也没那个胆子惹到肃王头上。 齐臻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谁曾想,会冲撞了肃王殿下,都是臻儿连累了表哥。” 听着她的话,齐氏脸色愈发的阴沉了,看了她好半天,才挥了挥手,叫她下去了。 “太太别生气,都是这表姑娘不懂规矩,这才害了少爷。” 齐氏点了点头,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却是堵着一块儿,想到晟哥儿伤成那样,都是这贱蹄子给害的,愈发的不痛快起来。 这齐臻不过是齐家旁支的姑娘,要不是皇后娘娘看重她,她定叫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吩咐下去,告诉表姑娘明日叫她和我一起去宫里给娘娘请安。” 秦嬷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心里却是琢磨不透,像表姑娘这样性子的,皇后娘娘怎么偏偏看重她。 说的不好听些,表姑娘刁蛮任性,这规矩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论相貌,也着实有些一般。 秦嬷嬷心中想着,却是没有问出来,她伺候了太太多年,也知道对于这事儿,太太心里也是不大明白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齐氏就带着齐臻坐上马车,一路朝宫里驶去。 等递了牌子后,才由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凤鸾宫。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进来,齐氏就跪在地上,请安道。 齐臻跟在她的身后,行礼请安。 “嫂嫂起来吧,私下里见面,不必在意这些规矩。”俞氏坐在软榻上,一身湖绿色的宫装,雍容端庄。说完这话就示意了跟前的宫女一眼,叫人将齐氏扶了起来。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齐氏犹豫了一下,才将昨晚晟哥儿冲撞了肃王殿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俞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混账东西,他是想连累俞家满门抄斩!” “娘娘息怒,都是臣妇没好好教他,将他给宠坏了。” 齐氏见着皇后震怒,急忙站起身来跪了下去,眼中露出一抹慌乱来。 俞氏看着嫂嫂齐氏这样,过来片刻,才出声道:“起来吧,你身为当家太太,也该管教着晟哥儿些,他也该长进些了。” 这些年,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俞府嫡出的大少爷是个纨绔子弟,书读的不好,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一件正经事。 听说是因为早些年这位少爷身子不好,时有病痛,这些年好了些,府里上上下下可不什么事情都由着他。 日子长了,便叫他养成了一副任意妄为的性子,仗着宫里头有皇后在,不知有多嚣张跋扈,失了分寸。 听着皇后的话,宋氏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她到底还是在意这个侄儿的,忙应道:“臣妇谨遵娘娘教诲,回去后定好生管教他。娘娘不知道,昨晚老爷也生气的很,叫人杖责了晟哥儿,大夫说得养好几个月才能好。” 俞氏心中知道宋氏这话是专门给她说的,为的就是叫她保全了这个侄子。 俞氏看了她一眼,才将视线落到站在那里的齐臻身上。 “这就是表姑娘吧,长这么大了,过来叫本宫瞧瞧。” 齐臻福了福身子,才缓步走上前去。 俞氏示意了阮嬷嬷一眼,道:“你带夫人到偏殿等着,本宫要和表姑娘私下里说些话。” 齐氏知道皇后对这表姑娘看重,倒也不以为意,福了福身子,就和阮嬷嬷去了偏殿。 俞氏看了齐臻一眼,若有深意道:“这些年,你倒是不曾叫本宫失望。” 俞府上上下下哪个都不曾想到,齐臻是她安排在俞府的一颗棋子,其目的,就是将晟哥儿教成这样纨绔的性子。 这些年,也多亏了她,还有那些药,才叫晟哥儿性子大变。 听到皇后的话,齐臻福了福身子,只说道:“娘娘吩咐,奴婢自当尽心而为,不敢有半分差池。” 说着,齐臻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禀告了皇后。 “如娘娘所料,奴婢遇上了肃王和徐府四姑娘,大少爷因着在意奴婢,冲撞了肃王。只是奴婢没料到,大少爷竟然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奴婢只怕,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叫皇上生了娘娘的气。” 皇后透过窗户看着殿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半天才说道:“无妨。比起这个,皇上更满意俞家嫡出的子嗣这般不中用。” 这便是为何,她命齐臻进了俞府,将那药偷偷的下在晟哥儿的茶水中。 俞家身为外戚,若是嫡出的子嗣太出色了,定会影起皇上的猜忌之心。 当年,皇上株杀宁贵妃一族,除了有那九转龙佩的缘故,还有一点便是府里嫡出的几位公子太过出色,叫皇上生了忌惮。 所以,她才狠下心来舍了晟哥儿,左右,府里韦姨娘所出的四公子,还是极好的。若有心栽培,日后也未必不能成大器。 俞氏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对着站在那里的齐臻道:“等肃王大婚后,本宫会将你赏给肃王,到时候,你就将那九转龙配给本宫找回来。” 齐臻目光微微一动,应了声是,她知道皇后当年救她的目的,就是那九转龙配。 九转龙配,向来只有宁氏一族的女子才能打开。 皇后当年费心救她,又重新给了她齐家姑娘的身份,就是因着她身上流着的是宁氏一族的血。 ☆、第93章 认错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一,这一日,徐昭才刚起来,老太太身边的崔菡就过来了,说是老太太说了,叫她过去一趟。 徐昭微微皱了皱眉,才点头应下了。 待那崔菡出去,连翘就担心道:“老太太怎么突然要叫姑娘过去?” 这些年自打老太太瘫痪后,就不大愿意见人,尤其是自家姑娘,向来不得老太太喜欢。 徐昭摇了摇头:“别担心,兴许就说几句话。”她如今是韩子煜为过门的王妃,老太太应该没那个胆子害她。 只是徐昭实在不明白,老太太叫她过去,到底是为何,总不会是真想她这个孙女儿了吧。 徐昭用了一碗粥,才带着瑞珠去了荣欣堂。 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软榻上,捻着佛珠,慢慢翻着一本经书看,崔菡站在身旁给她垂着肩膀。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见着徐昭进来,老太太抬起头来,朝她身上看了两眼,才说道:“过来坐吧。” 徐昭谢过,这才上前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要了怎么办?”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徐昭有些诧异她提起这事儿,想了想才回道:“孙女儿想着请府里的几位姑娘到锦竹院聚一聚,小小热闹一下。” 徐昭的话才刚说完,老太太就摇了摇头:“你如今是肃王未过门的王妃,这生日也该热闹些,免得叫人知道了笑话了去。” “依我的意思,就下了帖子请京城各家的贵女到府上热闹热闹。若缺银子,就和祖母说,也叫祖母好好疼你一回。” 徐昭心里暗暗腹诽,老太太这哪是疼她,分明是想叫外头的人都知道,她仗着日后是肃王妃的身份,就拿起架子觉着高人一等了。 这般行事,绝对会叫人留下话柄,徒增笑话的。 “孙女儿谢祖母关心,只是父亲再三告诫过孙女儿,叫孙女儿切不可因着太后赐婚的缘故就清高傲气,失了分寸。祖母若是真疼孙女儿,就依了孙女儿的意思吧,别叫外头的人觉着孙女儿还未过门,就端起了王妃的架子。” “父亲知道了,也会责罚我的。” 老太太的目光在徐昭的脸上划过,不由得笑了起来:“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没有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通透,这事情就依你吧。” 徐昭听到这话,也跟着笑道:“祖母哪里是看不透,祖母是想着要疼孙女儿呢。” 听着徐昭的话,老太太的脸色有些僵硬,正待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老太太看着那婆子,脸上立即就有了笑意:“人可接回来了?” 那婆子堆着笑道:“回来了,老太太可这会儿要见。” 老太太点了点头:“快叫她进来。”说完,又转头看着坐在下头的徐昭道:“是你五妹妹,我叫人将她从寺庙里接了回来。” “你母亲事情多,你嫂嫂又有了身孕,怕是记不起这事儿来。如今我将她接回来,在你出嫁前也能叫她陪陪你。” 徐昭愣了愣,老太太还真是会找借口。 母亲再忙,怎么忘了要接徐茵回来,原本母亲是想着等她快及笄时再接徐茵回来。 怎料,老太太心里惦记着,早早就将人给接回来了。 不等徐昭开口,就见着徐茵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粉色的夹袄,下身着一条浅碧色的裙子,薄施粉黛,气色格外的好,看上去倒不像是在寺庙中待过的样子。 徐昭心中明白,定是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收拾过了。这样说来,老太太倒是真挺疼她的。 徐茵见着她,微微愣了愣,复又露出一抹笑容来,才上前几步,跪在了地上。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孙女儿不孝,未能在祖母跟前侍奉,还叫祖母替孙女儿担心。” 听着徐茵的话,老太太忙叫人将她扶了起来:“好孩子,你有这个心就好,我都一把岁数了,有丫鬟婆子在,哪里用得着你伺候。” 徐茵笑了笑,才站起身来,对着徐昭微微福了福身子:“半年不见,姐姐可还好?” 徐昭点了点头,不等她说话,老太太就笑着道:“你们姐妹好些日子没见,怕是有很多话要说,回去慢慢说吧,顺便去给你母亲请安。” 徐茵应了一声,开口道:“孙女儿也想着一会儿给母亲请安去呢。” “嗯,去吧。” 听到这话,二人才一前一后从荣欣堂退了出来,刚出了院子,就见着等在那里的瑞珠。 瑞珠见着徐茵,微微皱了皱眉。 方才她见着那婆子带着五姑娘进来,就急忙去给太太报信了,太太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也是,老太太问都不问自家太太就将五姑娘接回府里,太太心里自然是不舒坦的。 只是碍着老太太是长辈,不好说什么罢了。 徐茵见着瑞珠,笑着道:“姐姐这丫头倒是机灵,见妹妹回府,怕母亲担心,一路就朝母亲院里去了。” 徐茵一边说,一边挽上了徐昭的胳膊:“好姐姐,原先都是妹妹错了,姐姐如今都要嫁人了,你我姐妹总也不好这样僵着,一辈子心里都有个疙瘩。” 徐昭下意识想要推开她的胳膊,却又听她接着说道:“这半年在寺庙里抄写佛经,妹妹也想了很多。之前不过是妹妹的执念,自己是庶出的却非要和姐姐一争高低。却不曾明白,这人各有各的命数,很多东西,争是争不来的。要紧的,还是将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徐昭不曾想她会说出这些话来,倒比之前任何一次说的都要中听。 只是,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这五妹妹,心思极深,又最能放得下身段,只要她想,便是什么话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更别提说些好听的话了。 “妹妹能想明白,是最好不过的。”徐昭微微一笑,开口道。 两人一路回了锦竹院,一起到正房给周氏请了安,说了会儿话,周氏才叫徐茵回自己院子里歇着。 “这茵丫头倒真是改了性子。”想起方才徐茵的言语,周氏难免有些感慨。 “五姑娘那性子一阵儿一阵儿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讨好过太太,太太可别被她给糊弄了。”听着周氏的话,薛妈妈忙开口道。 她心里头,是不相信五姑娘能改好的。五姑娘作了这么些年,怎么能一下子就改了性子,知道分寸了。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倒也想她当真能改好,也省的她成日里闹腾,叫人操心。” 徐昭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一口,才开口道:“反正祖母是怪疼她的,兴许是祖母说了什么,才叫她改了性子。”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微微挑了挑眉,对着薛妈妈道:“你叫人去打听一下,这些日子老太太都见了什么人。” 薛妈妈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才刚转身,又听周氏道:“五姑娘那里叫人给盯紧了,别叫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二奶奶那里,也注意着些。” 周氏这是担心,老太太将徐茵接回来,是想借着徐茵的手害了孟氏腹中的孩子。 薛妈妈脸色凝重了几分,应了声是,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周氏看了坐在桌前的闺女一眼,开口道:“老太太最擅长的便是利用府里的姑娘,这回这么着急把你五妹妹接回来,怕真是有什么算计。”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徐茵回了府里,还着实让人有些心累。 这边,孟氏才看着书,就听外头的婆子道:“二奶奶,五姑娘来了。” 孟氏很是诧异,这徐茵不是在寺庙里,太太怎么这么快就叫人将她接回来了。 “叫她进来吧。” 徐茵进来,缓步上前,施礼道:“茵儿见过嫂嫂,听闻嫂嫂有孕,只是在寺庙中不能给嫂嫂道喜,还请嫂嫂不要怪罪。” 孟氏听了,微微笑了笑:“快起来,你是去给老太太念经祈福,我又岂会怪你?” 对于这庶出的小姑子,孟氏着实是有些看不上眼的,凭她之前使的那些手段,就叫她知道,这五姑娘是个眼皮子浅的。 不然,也不会将自己折腾到寺庙里去。 姑娘家金贵,哪里能受得了寺庙里的清苦,惯常人家一般不会舍得将女儿送到寺庙里常住。 而这五姑娘,却是一住住了大半年。 这边,韩子煜看着手中的信,眼中微微有些寒意。这俞氏,倒真是聪明了一回,养了一个好棋子。 齐臻? “王爷。”沈长生看着自家王爷,开口道。 “下去吧,叫人盯紧了。” “是。” ☆、第94章 商量 转眼就到了徐昭的生辰。 徐昭命人在锦竹院里设宴,请了徐佩、徐茵和徐淑过来。 嫂嫂孟氏身子重,只派人送来了礼物,并没有过来。 “这是我亲手叠的千纸鹤,每一个上头都写了个福字,祝妹妹日后能顺遂安康,平安喜乐。”徐佩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柔声道。 徐昭伸手接过,将那盒子打开,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 檀木盒子里头放了很多的千纸鹤,拿各种颜色的纸叠成的,小小的,格外的好看。 她过了这么多个生日,还是头一回收到这般用心的礼物。 “多谢姐姐。” 徐淑笑嘻嘻道:“怪不得府里的人说,如今三姐姐和四姐姐最要好了。” 徐淑说者无意,可听到这话的徐茵脸色微微变了变,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徐佩拉了拉徐淑的袖子,徐淑这才反应过来,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由得咬了咬嘴唇,面上带了几分不安。 徐茵却是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了徐昭。 “妹妹绣工比不得姐姐,却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徐昭笑了笑,才伸手接过那荷包。 荷包做的很精致,上头绣着荷塘戏水的图案,色彩鲜艳,格外的好看。 “妹妹有心了。” 徐茵愣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之前她执念太深,如今便是醒悟了,旁人也不会信她。 就连她自己,不也觉着难以置信吗? 可是,那方丈所言不错,徐昭有徐昭的路要走,而她,也有她的路要走。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四姐姐的阴影里,那样,只会让自己更悲惨。 徐昭瞧见了徐茵脸上的神情,却是没有说什么,招呼丫鬟将桌上的礼物收了起来。 然后,有丫鬟陆续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鹌子水晶脍、白芨猪肺汤、百合酥、板栗烧野鸡、拌莴笋、鲍鱼燕窝、爆炒河鲜、桂花糖蒸新栗米分糕、桂花鱼条、红烧黄鱼、火腿鲜笋汤。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倒是格外的热闹。 等到散席后,徐佩、徐淑和徐茵从锦竹院里出来,徐昭一路从到了门口。 徐淑想起方才不小心所说的话,微微有些歉意:“方才是妹妹失言了,还请姐姐不要生气。” 徐茵摇了摇头:“是我之前做错了事,也怪不得人说。” 徐淑见她没生自己的气,心中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就告辞了。 “妹妹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见着徐茵的种种表现,徐佩心中着实有几分诧异,想着她应该是装出来的,却又觉着不大是。 都说相由心生,徐茵如今给她的感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神情阴郁,事事都嫉妒四妹妹的人。 人的所思所想,都会表现在举止投足中,如今的五妹妹,就好像是幡然醒悟,一下子通透起来。 徐茵愣了愣,才轻声道:“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执念中。” 徐佩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转身走开。 看着徐佩离开的方向,徐茵微微勾了勾嘴唇,带着些许的苦涩。 她明白三姐姐那一眼的深意,有惊讶也有揣测。 有些时候,想要试着换一种活法,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因为之前发生过的,她无法遮掩,也不可能叫人忘记。 所以,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别再招惹是非,继续惹人厌恶了。 锦竹院 徐昭送走了徐佩她们,就去了正屋。 进去的时候,周氏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和薛妈妈在商量着什么。 见着她进来,周氏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道:“正说着,你就来了。” “母亲说什么呢?”徐昭有些不解道。 不等周氏开口,薛妈妈就抿了抿嘴唇,笑着道:“太太和老奴商量姑娘及笄的事宜。” “等办了及笄礼,姑娘就成大人了。”薛妈妈眼中满满都是姑娘长大成人就可嫁人的意思。 徐昭装作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薛妈妈见着,抿嘴笑了笑,只当她脸皮薄,没有再说。 周氏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才开口道:“你的及笄礼就要到了,母亲叫人将房子好生米分刷一番,也好图个喜庆。” 徐昭有些诧异,距离上巳节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娘亲这会儿就大张旗鼓准备上了。 见着她吃惊的样子,周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眼我的昭儿就成大人了,在娘亲跟前的日子愈发的少了。” 周氏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却是转瞬就换做了一抹笑意。 她的昭儿,是个有福气的,比起这京城里大多的姑娘都要有福气。 这两年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肃王待她的昭儿是真好。有时候,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比不上。 姑娘家最大的福气就是能叫日后的夫君疼着宠着,只这一点,昭儿就比旁人要强上许多。 徐昭微微笑了笑,赖在了周氏的怀中:“女儿便是嫁人了,也会时常回来看娘亲的。” 周氏愣了愣,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对着站在那里的薛妈妈道:“你听,都说女生外向,可不是这样。原先哪一次不是说要留在府里陪着我这个当娘的,如今竟是一点儿都不害羞了,一口一个嫁字。” 薛妈妈奉承道:“姑娘能嫁给肃王为妃,太太才安心呢。再说,姑娘聪慧,太太也是瞧在眼里的,太太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可不是这话,这些年我教她如何管家,如何接人待客,昭儿聪慧,纵是嫁到肃王府,我也是放心的。” 只一点周氏没说出来,那就是肃王和大皇子的皇位之争。 胜了,昭儿便是入主中宫,贵为皇后。 拜了,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甚至会连累到谨哥儿和徐氏满门。 可人各有造化,她能做的只是盼着昭儿好,教会她如何做一个王妃。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看肃王和昭儿的造化了。 周氏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凌厉,转眼又满面笑容的和徐昭商量起了赞者的人选。 “你在常州三年,京城里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这回的赞者你打算请哪个?”周氏出声问道。 常州三年,昭儿回京后又不大出现在各家的宴会上。 说起来,都怪老太太不慈,当年四处说昭儿不孝,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敬祖母,才被罚跪在祠堂。 那事虽过了好些年,可对昭儿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自打那回昭儿病重,差点儿就死了,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少见的沉稳。 自然,就和同龄的姑娘不大能玩到一起去。 等到从常州回了京城,便是原先能玩到一起的,也都生疏起来了。 徐昭想了想,才开口道:“这事情柔安县主之前和女儿提过,说等到及笄,要做女儿的赞者。明日女儿就下了帖子去请,好全了礼数。” 当日只是随口一提,如今既是诚心请柔安县主做她的赞者,就不可失了礼数,叫人觉着怠慢了。 徐昭虽和柔安显主交好,二人情分已似姐妹,可正因为这样,才要愈发的注意,这道理,徐昭是明白的。 周氏一听,就笑着道:“这是好事,她贵为县主,你二人有此交情也是好的。” 昭儿及笄,正宾请的是威远侯夫人,德才兼备,性子又是极好的。 赞礼请的是二姑奶奶,徐昭的姑姑。 赞者能请柔安县主来当,对昭儿来说是极大的体面。 倘若正宾乃是长公主,那就成一段佳话了。 周氏想着,轻轻摇了摇头,长公主从未给京城的哪个姑娘当过正宾,她便是有那心思,也不好去请。 再说,人要知足。风头太过,对昭儿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能请威远侯夫人来当昭儿的正宾,柔安县主当赞者,昭儿这及笄礼,已经是很圆满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就派人下了帖子,请柔安县主来当自己的赞者。 徐昭没有想到,柔安县主不仅答应了,而且亲自来了徐府,说是商量及笄的流程。实际上,是借着此事想找她玩儿。 “你及笄我定送你一份儿厚礼。” “不如咱们一块儿到街上,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听到柔安县主的话,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她身为县主,长公主的女儿,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需要为着一份儿贺礼专门上街去买? 她分明是想叫她陪她逛街去呢,难不成,她在长公主府呆闷了? 迎着徐昭的目光,柔安县主毫不心虚道:“府里那些东西,怎么能有自己挑选的有诚意。” ☆、第95章 柔安 迎着徐昭的目光,柔安县主毫不心虚道:“府里那些东西,怎么能有自己挑选的有诚意。” 听着柔安县主的话,徐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去和自家娘亲请示后,徐昭才和柔安县主出了徐府。 马车在凤玉阁门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缓步走了进去。 这凤玉阁徐昭之前是来过的,掌柜的也格外的殷勤,将各式各样的簪子手镯递到她们面前。 两人挑来挑去,最后徐昭挑了一对垂珠蓝玉耳坠,而柔安县主,看中了一支点翠凤凰展翅步摇。 “这支碧玉簪子瞧着不错。” 柔安县主指了指摆在那里的一支碧玉簪,眼中微微闪过一抹亮光。 待那掌柜的拿出来,才又对着徐昭道:“往后咱们女扮男装出来玩儿,总是需要的。” 柔安县主说着,当真将这碧玉簪买了下来。 看到最后,也没挑到她所说的贵重之物,柔安县主笑着解释:“看来,你的及笄礼物这里是买不着了,你放心,等及笄那日,我定会准备好了,给你一个惊喜。” 徐昭也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买好了东西,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时候就不早了。 到了徐府门前,两人才下了马车,就见着一个身着米分色衣裙的丫鬟等在那里。 徐昭认得,这丫鬟是伺候柔安县主的。 柔安县主看了那丫鬟一眼,笑着对徐昭道:“定是母亲叫她来找我,我先回府了,等改日再来找你。” 徐昭点了点头,见着二人离开,才走进了大门。 见着守在门口的婆子,徐昭出声问道:“那丫鬟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婆子有些诧异,不知道四姑娘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却是不敢隐瞒,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话,姑娘和县主才出去一会儿她就来了,问县主是不是和姑娘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瞧着着急得很,老奴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她却一个字也不肯说,老奴也不好追问。”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等到回了屋里,徐昭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着一头雾水。 虽然理不清,可柔安县主今日总是怪怪的。 虽然两人交好,可及笄礼物长公主府哪里会没有,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贵重的。 柔安县主却是偏偏要自己去买,可去了凤玉阁,她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盏茶,缓步上前,放到徐昭跟前。 “姑娘想什么呢?” 徐昭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将心中的疑惑说给了连翘听。 “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却又想不通哪里不对。”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连翘想了想,不由得出声问道:“姑娘是说,县主买了一支男子用的翠玉簪子?” 徐昭点了点头,看着站在面前得连翘,开口道:“说是以后出去逛街,女扮男装的时候可以用来束发。” 连翘眉间闪过一抹诧异,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奴婢觉着奇怪,长公主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县主便是要换男装,也无需专门去买。再说,县主身份尊贵,又是长公主的女儿,那翠玉簪子怕是配不上县主的身份。” 听连翘这么说,徐昭微微怔住,终于明白她心里的那种古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连翘说的没错,依着柔安县主的身份,怎么会将那翠玉簪子看在眼中。 可偏偏,方才在凤玉阁的时候,她表现的是那么的喜欢。 徐昭脸色微微一变,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种可能。 倘若她不自己留着,那一定是用来送人的,而这个人,定是她心仪之人,并且,身份普通。 “姑娘还是别细想了,这种事情,原本和姑娘也不相干。”见着自家姑娘脸色微变,连翘自然明白姑娘是想到了哪里。 可即便想到了,也不能说出来,此事事关柔安县主的名声,不是旁人能随意猜测的。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脑子里不禁想到方才那丫鬟脸上的不安和慌乱来,心中更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长公主府 柔安县主跪在地上,听着外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脸色苍白,身子都在颤抖着。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 长公主坐在软榻上,铁青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眼中满是失望。 “女儿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长公主强压着心中的愤怒,示意了站在那里的郭嬷嬷一眼。 郭嬷嬷便从袖中拿出一块儿帕子来,递到了长公主手中。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长公主将那帕子打开,将帕子上写着的那句诗念了出来。 见着那帕子,柔安县主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听到母亲将那诗给念出来,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外头的惨叫声渐渐停了下来,有婆子从外头进来。 “可交代了?” 那婆子摇了摇头:“回公主的话,茯苓姑娘没挨过去,断气儿了,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听着那婆子的话,长公主冷哼一声:“倒是个忠心的,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给我一个一个打,本宫就不信,什么都问不出来。” 很快,闷实的板子声又从外头响了起来,伴随着惨叫声落在柔安县主的耳朵里。 “她们都是打小伺候你的,你若肯告诉母亲那人是谁,母亲就饶了她们。” 柔安县主惨白着脸,跪爬到长公主跟前,苦苦哀求道:“求母亲别难为她们了,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自己......” 她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就挨了长公主一个耳光,整个人都跌倒在那里。 “公主息怒,县主只是一时迷了心。”郭嬷嬷见着长公主竟动手打了县主,忙上前劝道。 “好一个迷了心,她做出这种事来,若是传出去,不仅丢了本宫的脸,连皇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会让人说闲话,坏了名声。 “说,到底是谁?” 柔安县主紧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长公主怒极反笑:“你不说是吧,郭嬷嬷,去查,看看县主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 郭嬷嬷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 这种事情,哪里能查得出来。县主身份尊贵,结交些世家公子也是有的。 总不成,大张旗鼓将事情给张扬出去,坏了县主的名声。 长公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深吸了一口气,才叫人将柔安县主给禁足在了房间里。 过了六七日,长公主下了帖子,亲自派了跟前的郭嬷嬷过来,说是请徐昭到府里赏花。 徐昭听了,想到几日前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县主近日可好?” 郭嬷嬷听了,面色微微一变,忙回道:“一切都好,劳姑娘挂心了。” 等到了长公主府,见着柔安县主的时候,徐昭才知道原来柔安县主一点儿都不好,更明白了长公主为何要叫她过来。 短短几日的功夫,柔安县主就消瘦了整整一圈,她的脸色苍白,手腕上还裹着一圈厚厚的白布,隐隐有血迹。 见着她这样,徐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要和徐府四姑娘说话,嬷嬷先出去吧。” 郭嬷嬷迟疑了一下,见着柔安县主冷下了脸,这才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徐昭和柔安县主两个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样?”徐昭忍不住问道。 柔安县主拉着徐昭的手,含泪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徐昭猜测的没错,柔安县主当真是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府里的西席谢先生。 这谢先生是半年前长公主请进府里的,生得儒雅俊逸,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这样一个人,叫柔安县主不知不觉就动了心。 那日在凤玉阁买的碧玉簪,就是她想送给谢先生当生辰礼物的。 “母亲已经查出了端倪,将他抓了起来,我以死相逼,母亲才没叫人杀了他。”才刚说完,柔安县主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知道,依着母亲的性子,往后定不会放过他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他?” 徐昭听着,心中不免有些难受,自打她和柔安县主相识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她这样。 可是,长公主的性子,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放人的。 “我想过了,若是这辈子不能嫁他,今生我便孤身一人,谁也不嫁。” ☆、第96章 沾亲 “我想过了,若是这辈子不能嫁他,今生我便孤身一人,谁也不嫁。” 柔安县主目光透着坚定和决然,徐昭一时被震住了。 不等她开口,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郭嬷嬷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徐姑娘,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郭嬷嬷的话音刚落,柔安县主的面色微微一变,正想说什么,就被徐昭拦住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笑着道:“县主好生歇着。” 随即站起身来,跟在郭嬷嬷的身后,一路朝正院去了。 徐昭进去的时候,长公主正坐在软榻上,一脸凝重。徐昭知道,她定是因着柔安县主的事情生气。 “臣女给长公主请安。”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长公主这才抬起头来,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微微抬了抬手。 “起来吧。” “谢公主。” 长公主拿起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看着徐昭道:“你可知本宫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听着长公主的话,徐昭愣了愣,才回道:“臣女方才去见了柔安县主,长公主必是为了县主生病的事情担忧。” 听徐昭这么说,长公主忽然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徐昭察觉到长公主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善,却是琢磨不出来,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长公主。 难不成,是因着柔安县主的事情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徐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干脆就站在那里,看着地下的砖块儿,什么都没说。 见着她沉默的样子,长公主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半晌才对着徐昭道:“本宫问你一句,之前县主可将那事和你说过?” 听着长公主这话,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长公主这是觉着她早就知情,却是欺瞒不报,心里对她不满了。 徐昭摇了摇头,回道:“臣女不知,还请长公主明察。” 长公主听了,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最后只说道:“佳敏被本宫给宠坏了,性子难免有些执拗,你在身边也多劝着她些,有什么事情,回来告诉本宫,免得叫本宫担心。”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见着她不说话,长公主不由得沉下脸色来:“怎么,可是不想答应本宫?” 徐昭咬了咬嘴唇,回道:“请公主恕罪。”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昭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是本宫想岔了,你退下吧。” 徐昭应了一声是,才站起身来,转身朝外头走去。 不等她出门,又听长公主道:“若是可能,你多过来陪陪佳敏,太医说她郁结于心,长此下去身子怕是不好。若你能开导她,本宫也能安心。” 徐昭转过身去,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出声道:“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县主郁结于心,长公主何不留那谢先生的性命,免得县主情急之下再伤了自己。” 见着长公主沉了脸,徐昭敛下眉来,福了福身子,道:“臣女逾矩了。” 长公主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下去吧。” 等到徐昭离开,长公主才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公主。”郭嬷嬷才刚开口,就被长公主打断了。 “佳敏那里,你派人看着些。” “是,老奴知道。”郭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公主,那徐四姑娘也是......” “不必说了,本宫又何尝不知,她若不是真心为佳敏好,依她平日里规矩的性子,也不会说那些话。” “本宫叫她过来,便是想看看,佳敏待她好,到底值是不值。她若是怕得罪本宫,一句话都不提,本宫才是看错了她。” 听了自家公主的话,郭嬷嬷跟着点了点头:“那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这些日子,她也是日日提着心,生怕公主盛怒之下取了那谢先生的性命,再叫县主做出傻事来。 “辅国公府的大公子相貌出众,才学渊博,太后原先也和本宫提过。” 听着长公主的话,郭嬷嬷一怔:“公主是想,叫太后赐婚,可是县主那里.....” 长公主心中有了主意,见着郭嬷嬷眼中的担心,只说道:“本宫也是为她好,她日后就知道了。再说,此事可由不得她。” 郭嬷嬷没有吱声,知道自家公主是打定了主意。 “走吧,陪我去看看佳敏。” 郭嬷嬷点了点头,扶着长公主的手走了出去。 ...... 徐昭从长公主府回来,只过了两日,就听到了太后给柔安县主和辅国公府大公子赐婚的消息。 她诧异了一会儿,想着那日柔安县主对她说的那句话,若是不能嫁给心慕之人,便此生不嫁。 言犹在耳,太后一道懿旨,却只能领旨谢恩。 徐昭知道,柔安县主必会领了那懿旨,为的,就是救那人的性命。 “姑娘,这会儿府里的人都到世安院给二奶奶道喜去了。” 孟氏出自辅国公府,辅国公府和长公主攀了亲,也是极为体面的。 徐昭点了点头,吩咐连翘道:“你去将那百年人参拿了出来。” 听到徐昭的话,连翘犹豫道:“那人参可是肃王殿下给姑娘的,姑娘怎么能随便.....” 不等她说完,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嫂嫂身子重,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将这人参送过去,也能派上用场。” 听自家姑娘这么说,连翘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着这百年人参难得一见,一时用不着留着也是好的。 等连翘将那人参拿了出来,才陪着自家姑娘一路去了世安院。 见着二人过来,门口的婆子忙朝里头回禀:“二奶奶,四姑娘来了。” 说着,就帮着掀起了帘子。 徐昭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徐茵和徐佩和大奶奶房氏都来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嫂嫂。” “你来了。”孟氏坐在软榻上,刚动了动身子,就被房氏拦住了:“你身子重,注意些才好。” 见着徐昭拿过来的盒子,孟氏好奇打了开来,见着里头的一根人参,看个头,有上百年了。 “这样好的东西,我怎么好收着。” 百年人参难得一见,贵重的很。 “嫂嫂如今有孕,过些日子就要生产了,留在嫂嫂这里,我才能安心。嫂嫂不收可是不拿昭儿当自家人?” 徐昭这样说,孟氏也不好再推辞,便笑了笑,叫人收了起来。 “下个月就是你的及笄礼,听母亲说赞者是请了柔安县主?”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就听孟氏道:“可见人和人之间真是讲缘分的。” 她嫁进了徐府,小姑子和柔安县主交好,这一转眼,柔安县主就要嫁到辅国公府去了。 一来二去,都沾了亲了。 正说着,就见外头有婆子回禀,说是雪姨娘过来给奶奶请安了。 这雪姨娘,便是当初的丫鬟思雪。 周氏虽说了那些话,可孟氏却依旧将思雪抬为了通房,并安排住进了偏院。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二奶奶贤惠大度,不愧是从辅国公府出来的。 徐昭知道这事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听说思雪虽成了通房,却还是清白的身子,自家哥哥一步都没踏进过思雪的屋子。 私下里也不是没有丫鬟议论,说是思雪是个可怜人,明明太太发了话将思雪给放出去嫁人,如今二奶奶拦着给了她这体面,叫人成了二爷的通房。可这些日子,硬是一丝恩宠都没有。 想来,也是二奶奶手段厉害,既博了这贤良大度的名声,又能叫二爷和那思雪疏远了。 可见,二奶奶手段是极厉害的。 听着婆子的回禀,孟氏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叫她进来吧。” 很快,思雪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头上插着翠玉簪子,薄施米分黛,倒是好看的紧。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幽怨,想来是不得宠的缘故。 思雪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给奶奶请安,妾身听说奶奶胃口不好,便亲手做了这牛乳菱米分香糕,拿来给奶奶尝尝。” 孟氏听着,就看着她身后的小丫鬟手中提着个食盒:“放着吧,你有心了。” 思雪这才站起身来,从那丫鬟手中接过食盒,打开将一碟子牛乳菱米分香糕放在桌上。 “好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且退下吧。” 思雪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却是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下了。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自是各有心思。 不能说是孟氏不给思雪脸面,实在是这思雪来的太不是时候。 几位姑娘和房氏都在,思雪偏偏选这个时候过来,想来也是存着心思的。 所以,孟氏叫她进屋,已经是顾及着她的体面了。 总不会,叫她留在屋里,和府里的几位姑娘聊天说笑。 闲聊了一会儿,徐昭就告辞了,从世安院出来,就见着等在那里的瑞珠。 “怎么回事,可是出什么事了?”见着瑞珠面色慌张,徐昭出声问道。 “姑娘,不好了,肃王殿下狩猎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太后派了人来,叫姑娘去西苑侍疾呢。” ☆、第97章 西苑 徐昭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稳了稳心神,才问道:“王爷伤的可重?” 才问出口,就觉着根本就是白问,西苑乃是皇上行宫,若是伤得不重,早该挪回肃王府了。 徐昭提着心,匆匆忙忙回了锦竹院,传话的太监还在,见着她过来,将事情讲给了她听。 “太后说了,王爷伤重不宜挪动,叫姑娘过去侍疾。如今几位皇子都跟着皇上回京了,姑娘也不必有什么忌讳,好生照顾王爷便好。”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王爷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回姑娘的话,王爷是昨日陪皇上行猎时不慎摔下马,太后说了,王爷伤重,身边得有个近身的人伺候着,姑娘既是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如今更该尽心照顾王爷,叫王爷早日痊愈。” “随行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姑娘赶紧收拾收拾,随奴才出去吧。” 徐昭点了点头,连翘和瑞珠听到这话,忙进屋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礼。 “这回王爷受伤,你要好生照顾,也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别反倒累病了,给王爷添乱。”周氏在一旁叮嘱道。 “女儿明白,不会叫王爷操心的。”徐昭低声道。 等收拾好了行李,徐昭就随着那太监出了徐府。 门口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青木马车,赶车的是个年老面白无须的内侍。 “姑娘请。” 徐昭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 周氏立在门口见着马车远远走了,才回了屋里,眉头紧皱,心中担心不已。 “去看看,老爷可在书房,叫老爷过来一趟。” ...... 西苑乃是皇家行猎之地,在京城的郊外百里处,直到夜深之后,马车才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侍卫服侍的男子等在那里,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姑娘可是到了。” 徐昭坐在马车里,听到外头熟悉的说话声,就掀起了帘子。 那人,是韩子煜跟前的侍卫孙诚,她之前见过一面的。 有太监搬来了凳子,扶着徐昭从马车上下来。 夜深人静,行宫在昏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威严肃穆。 孙诚上前一步,行礼道:“奴才给姑娘请安。” 他的脸在夜色中看的不甚清楚,徐昭点了点头,低声问道:“王爷可醒过来了?” “姑娘安心。” 四个字,叫徐昭提着的心终于是放松下来。 “姑娘请随奴才来。” 徐昭跟在孙诚的身后进了行宫。 一阵凉风吹来,徐昭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一座宫门前,顺着晕黄的灯光,依稀能看得清门上有一幅扇形的牌匾,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宜澜宫” 门前守着两个带刀的侍卫,见着孙诚,拱手行礼。 “姑娘请。” 徐昭点了点头,跟在孙诚的身后走了进去,穿过青石小径,又左拐进了后院,行至偏殿。 徐昭有几分诧异,却是什么都没问。 有太监从里头出来,见着徐昭,躬了躬身子行礼道:“给姑娘请安。” “王爷才刚醒了,姑娘快些进去吧。” 徐昭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刺鼻得很。 迈进内室,药味儿更重,韩子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看。 徐昭见着,微微皱了皱眉,伤得这样重,还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真是..... “有再多公务,王爷也该等身子好些再看。”徐昭不禁说道。 听到说话声,韩子煜才抬起头来,见着站在那里的徐昭,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你来了?”才刚说完,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徐昭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韩子煜却是不接,只似笑非笑看着她。 相处这么久,徐昭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得上前喂着他喝下去,然后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刚想起身,手腕就被某人给抓住了。 “还有这里。”韩子煜微低了低头,开口道。 徐昭脸红了红,才挣开了手拿帕子朝他脖颈处轻轻擦拭。 擦着擦着,突然就想到这会儿天气不是很热,行宫又比别处冷上几分,韩子煜怎么会出了一身的汗? 徐昭放下手中的帕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有些发烫。 “王爷发热了,怎么不请太医来看?”徐昭心中有些恼怒,一想到方才她进来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在看折子,就愈发觉着他不爱惜自个儿。 “来人!”徐昭刚出声,就被韩子煜打断了。 “无妨,别折腾了。” 徐昭严肃的看着韩子煜,明明受伤了,却是不请太医过来。 难不成,皇上是想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西苑自生自灭。 徐昭刚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置信看着韩子煜,半天才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子煜收敛了笑意,平静地道:“有刺客行刺皇上,身上纹着宁氏一族的族徽。” 徐昭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本王心中虽有芥蒂,却自问不曾想谋权篡位,弑父杀君。” 徐昭看着韩子煜,喃喃道:“那王爷的伤......”是故意为之。 短短一瞬间,徐昭就全都想明白了。 他故意为之,在这当口上坠马摔伤,旁人只会以为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不仅想诬陷他弑父杀君,还要取了他的性命。 韩子煜坠马受伤,便将这一池水给搅乱了,还能引起皇上的恻隐之心。 要知道,皇上向来是最疼爱他这个儿子的。 徐昭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才叫人端了一盆冷水拿帕子浸湿了,敷在他的额头上。 原本是该拿酒精擦拭的,可他既想着叫人知道他病重,就不能太快退烧了。 整整一个晚上,徐昭就守在他床前,等到第二天天亮,才听外头的人禀告,说是皇上派了太医院的院判刘大人过来,给王爷诊脉。 徐昭听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回宫时,将随驾的太医留在了西苑,给韩子煜诊治,可这些人,怎么能比得上太医院的院判。 皇上此举,说明心里头还是惦记这个儿子的。 “叫人进来吧。” 沈长生应了一声,就叫人将那太医请了进来。 那太医想来是匆匆赶来,满头大汗,见着徐昭坐在床前,微微有些诧异,转眼就恭敬地请安:“微臣给王爷请安。” 徐昭站起身来,侧身避过,才开口道:“王爷昨晚发热,这会儿还没醒来。” 说着,就叫人将一盆盆的冷水端了出去,还有好些块儿降温用的帕子。 那太医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了然,才开口道:“昨日本要奉旨前来,奈何太后抱恙,微臣才耽搁了一日,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徐昭温和道:“有劳太医了。” 那太医拱了拱手,就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给韩子煜诊起脉来。 良久,才收回了手,擦了擦汗。 然后,就挽起韩子煜的裤腿,那剪刀剪开白布。 昨晚徐昭就见过韩子煜腿上的伤口了,足足有两寸长,伤口周围都肿胀起来,骇人得很。 那太医查看之后,才说道:“王爷腿伤严重,需仔细用药,不然怕会落下病根。微臣临行前皇上叫人拿了一瓶清逍散,可给王爷内服。” 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小药瓶,沈长生伸手接过,呈到了徐昭手中。 “皇上圣恩,王爷铭记于心。” 那太医站起身来开了几服药,又留下了几瓶药膏,用来外敷。 “微臣奉命给王爷治伤,这几日每日都会来给王爷诊脉,好叫王爷尽快痊愈,圣上安心。” “有劳大人了。”徐昭点了点头,亲自将那太医送了出去,又叫人安排了院子,叫那太医住下。 等她回了内室,见着韩子煜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喜怒不辨。 “王爷,属下派人打听过了,昨日太后并未有恙。” 韩子煜点了点头,对着沈长生道:“下去吧。” “是。”沈长生应了声是,对着站在那里的徐昭点了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殿内,只留下徐昭和韩子煜两个人。 徐昭知道他心中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距离昨日他受伤已经整整一日,皇上却是这会儿才派了太医过来,可想而知,皇上心里,对他这个儿子还是有猜疑的。 再有,就是太后抱恙,太后向来疼着韩子煜,这一回却是...... 果然,再怎么疼孙子,都比不过疼自己的儿子。 这一刻,徐昭突然有些心疼起韩子煜来,却是勾了勾嘴角,笑着道:“臣女服侍王爷梳洗吧。” 说着,就叫人端来了温水,伺候着他梳洗更衣。 才有小太监上前,就被韩子煜拦住了。 “昭儿来为本王束发。” 徐昭微微笑了笑,伸手接过梳子,一下下梳了起来,梳了足足一百下,才拿金冠束发。 她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动作有些笨拙,也有些紧张。 好半天,才完成了。 韩子煜转过身来,一把捉住了徐昭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王爷。” 徐昭才刚开口,就见他低下头来,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强势,亦有些粗鲁,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怒意,徐昭被他吻的嘴唇都有些痛了。 本想推开他,可一想到他腿上的伤,还有他如今的心情,便不忍再推开。 某人却是上了瘾,不知过了多久才放开了她。 徐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肿了,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好像想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第98章 猜忌 徐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肿了,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好像想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屋子里只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韩子煜摸了摸徐昭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去,传膳吧,本王有些饿了。” 听着这话,徐昭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还真把她当丫鬟使唤了。 虽然这样想,徐昭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来。某人太厉害了,便是在受伤的时候都能随时随地“欺负”她。 徐昭应了声是,才转身出了内室。 韩子煜见着她如此听话,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片刻的功夫,就有太监鱼贯而入,手中提着食盒,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都摆了上来。 三荤四素,外加一道野菌野鸽汤,清淡可口,都是膳房的人专门为韩子煜这个病人做的。 没等韩子煜拿起筷子,就见着徐昭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苦涩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药熬好了,王爷还是先喝药吧。” 韩子煜皱了皱眉,少见的露出几分不愿的神色。 见着韩子煜的神色,徐昭忍不住偷笑一下,低声道:“王爷伤重,良药苦口才能好的快些。” 说着,笑着将手中的药碗递到韩子煜面前。 “昭儿喂本王喝。” 察觉到四周传来的视线,徐昭难免有几分尴尬,尤其在听到沈长生接下来的话后。 “王爷有事,都退下吧。” “是。” “还请姑娘照顾好王爷。” 沈长生的话音刚落,徐昭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药凉了。”韩子煜在旁边提醒道。 徐昭抬起头来,四目对视,就见韩子煜一双眸子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她,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又因着在病中,竟让人有一种羸弱书生的感觉。 明明知道是假象,徐昭偏偏就不自觉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将那药喂到了韩子煜口中。 韩子煜看着徐昭,眸子里噙着一丝坏笑。 “昭儿竟这般贪恋本王的美色。” 这样的话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徐昭愣了愣,立刻就脸红如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才没有,王爷不要......” 没等徐昭说完,韩子煜飞快的朝徐昭手中的空碗瞟了一眼:“哦,其实本王只是想叫昭儿替本王看看药能喝了没有,没想到,昭儿竟这么尽心,非要......” “昭儿一番好意,本王怎好意思拒绝?” 徐昭愕然,动了动嘴唇,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吧,无论是脸皮还是口齿,她都比不过某人。 可天地良心,她才没有觊觎他的美色呢。 病怏怏的,又哪里好看了,最多就是有些书生气,一点儿也算不得是美色。 “放下碗吧,本王都替你手酸了。”韩子煜瞧了她一眼,开口道。 徐昭听了这话大为窘迫,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一直端着这空碗啊,就不能早点儿说,绝对是故意想要看她笑话的。 徐昭很是尴尬,好在她在韩子煜面前已经习惯了,最多是被他笑一笑而已。 她再狼狈的样子,他也看过的。 这样想着,徐昭就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了,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小方桌上,对着韩子煜道:“王爷想吃什么?” 韩子煜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了筷子:“不必,本王是伤了腿,还是知道怎么吃饭的。”说完这话,就自顾自吃了起来,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 徐昭正想说什么,肚子里突然就咕咕叫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喝了一碗粥,哪里能不饿。 于是乎,她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拿起摆在面前的筷子吃了起来。 韩子煜轻轻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徐昭的碗里。 “多吃些。” 徐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样子一下子就泄了下来。随即才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这么好哄,某人一筷子菜就哄好了,太没有骨气了是不是?至少也要一碟子菜才能哄好啊。 徐昭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好好反省自己,发誓以后一定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他哄到了。 这一幕落在韩子煜眼中,微微摇了摇头:“好好吃,别掉了,这么大了还不会吃饭,难不成要本王喂你?” 徐昭张了张嘴,恶狠狠朝韩子煜瞪了过来,在对上韩子煜的目光时,立刻就蔫儿了下来。 好吧,她承认他还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翻身做主人的。只是,前路坎坷,有些艰难而已。 等用了早饭,就有小太监进来将桌子给收拾干净,又上了两盏茶来。 徐昭笑嘻嘻将韩子煜手中的茶拿了过来,换做了一盏白水。 “王爷病着,还是少喝茶为好。”说着,自顾自喝起茶来。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味道格外的好。 韩子煜迟疑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拿起那盏白水,喝了起来。 徐昭早就发现了韩子煜是最不爱喝白水的,若是可以,是一口也不喝的。 见着韩子煜面不改色将茶盏中的水给喝了,徐昭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说,某人总算是个听话的病人。 接下来的几日,徐昭日日就陪在韩子煜的身边,虽然免不了时不时被他欺负几下,可徐昭竟是觉出几分甜蜜来。 每天一大早,她早早起来,就会过来叫醒还在睡觉的他。 徐昭头一回知道,某人竟然还有起床气,刚醒来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好,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被徐昭发现了。 她服侍着他洗漱更衣,束好头发,然后喂着他喝药,两人再一起用膳。 上午他会靠在软榻上看折子,而她,会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 偶尔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更显默契。 到了中午,她陪他用膳,然后会在殿内的贵妃椅上小睡一会儿。原本徐昭是想回自己屋里的,可偏偏韩子煜说,她在殿内会更好,免得叫人觉着她侍疾不尽心。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煜一本正经,认真的很,可徐昭还是不止一次怀疑,根本就不是怕人觉着她不尽心,而是某人想将她留在屋里的借口吧。 皇宫 俞氏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桌子的饭菜,等到夜色深沉,都没见皇上过来。 “去,看看皇上可还在御书房?” 有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很快就退了出去。 只一会儿工夫,就从外头进来,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开口道:“娘娘,奴婢打听了,皇上去陪穆嫔了。” 俞氏听了,顿时就恼怒了。 穆嫔,还是穆嫔,她哪里就比不得穆嫔了? 一个卑贱的浣衣局的宫女,如今竟能将皇上迷惑成这样,差不多日日都宿在她的宫里。 阮嬷嬷见着自家娘娘生气,挥了挥手叫那宫女退了下去。 “穆嫔身份低微,虽承了恩宠至今也没怀孕的迹象,娘娘大可不必担心。” 阮嬷嬷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再说,穆嫔能得宠,不过是因她和当初的宁贵妃相似。这世上哪里能有处处相似的人,皇上越和她亲近,才越能认清了事实,知道穆嫔并非当年的宁贵妃。到那时,从高处摔下来,还不是娘娘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全由娘娘说了算。”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脸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这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见不得皇上如此宠着穆嫔。 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出身地位比她低贱百倍的人,不过是仗着一张脸,狐媚惑主,竟然未有子嗣就能叫皇上封她为嫔。 她更气的,是这么多年了,皇上心里还有那贱人的存在,甚至因着她的离去而愈发的迷恋起她来。 这些年,皇上宠着的,无一不是和宁贵妃有些相似的,尤其是这穆嫔。 “娘娘,西苑有人来报信,说是肃王的腿伤的不轻,至今都出不了屋子呢。” 俞氏听了,便讥笑道:“伤的不轻?最好能落下病根儿,再也站不起来才好。” 正说着,就有太监从外头进来,走到俞氏跟前小声低语了几句。 “此事当真?”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刘大人奉了皇上的旨意,今早就去了西苑。” “那你怎么这会儿才来禀告本宫?” “娘娘息怒,御前的人个个都嘴紧的很,也是方才小顺子和奴才喝了几口酒,奴才才问出来的。” 俞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叫那太监退下了。 她铁青着脸,目光中带着一抹尖锐的寒意:“本宫没想到,皇上竟如此信他。” 才一晚上,就等不及叫太医过去了。 过了良久,俞氏才对着站在那里的阮嬷嬷道:“你去库房里拿些治伤的药,还有些补品,派人送到西苑去。” “还有,传信给灏儿,叫他沉住气,别叫皇上觉着不念兄弟之情,陷害自己的亲弟弟。” 皇上派了刘太医去西苑,可想而知心里还是疼着肃王的。 这会儿,更是什么都不能说。说错了,只会引来皇上的猜忌。 ☆、第99章 惧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朝堂之争愈演愈烈,先是皇上被刺,说是和肃王有关。 之后大皇子又被揭发出收取江浙总督袁成浩百万两税银,拿以私用。 皇上震怒,当庭斥责大皇子,并命其在府中闭门思过,并将袁成浩擒拿上京。 而弹劾肃王的折子,皇上却是留中不发。几日来,时有赏赐送到西苑去。 一时间,朝堂上下全都看了个明白,皇上这,分明是没有疑心肃王。 凤銮宫 俞氏听到朝堂上传来的消息,气的伸手就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打翻在地。 “娘娘息怒。” 阮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地下跪着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不等皇后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太监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启禀娘娘,穆嫔来给娘娘请安了。” 俞氏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她还敢来见本宫?” “穆嫔说,事关皇上,有事要和娘娘相商。”那太监偷偷看了俞氏一眼,才开口道。 见着她点头,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就领着穆嫔走了进来。 穆嫔身着一袭紫色的宫装,梳着流云髻,薄施米分黛,面带轻笑,一双眸子像极了一汪春水,里面的温柔叫人一眼就看到了深处。 还有她的脸,是那么的娇美。 皇上定是爱极了她这张和当年的宁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嫔妾给娘娘请安。”穆嫔微微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皇后坐在软榻上,视线朝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道:“起来吧。” “谢娘娘。” 穆嫔站起身来,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茶盏,不由得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是哪个惹了娘娘了,竟让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朝堂上皇上下旨将大皇子禁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穆嫔这话,显然是在明知故问,看俞氏的笑话。 俞氏的目光一冷,带着几分不屑看了穆嫔一眼,开口道:“几日不见,妹妹连规矩都忘了,怎么,还需本宫叫人教你一遍?” 穆嫔听了,面色一点儿都没变,淡淡笑了笑:“娘娘说笑了。” “瞧嫔妾,明知皇上将大皇子禁足,娘娘心情定不会好,却是选了这个时候过来,倒叫娘娘心烦了。” 不等皇后开口,穆嫔又说道:“嫔妾过来,是有件东西想拿给娘娘看,嫔妾见识浅薄,比不得娘娘。娘娘若是识得,还请提点嫔妾一二,解了嫔妾心中的疑惑。” 穆嫔说完,就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掐丝珐琅盒子出来。 俞氏的目光落在那珐琅盒子上,朝阮嬷嬷示意一眼。 阮嬷嬷这才上前将那盒子拿了过来,递到了俞氏手中。 “娘娘。” 俞氏看了穆嫔一眼,才将那盒子打了开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俞氏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了颤。 盒子里放着两块儿墨石的碎屑,周边还沾了些泥土。 穆嫔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淡淡笑了笑:“这块儿徽墨,娘娘想来不陌生吧?” 俞氏平静如常地看着穆嫔,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将这肮脏的东西拿到本宫这儿来。” “本宫记得提醒过你,你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穆嫔,不是当年浣衣局卑贱的宫女了。怎么,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 俞氏说完,就对着阮嬷嬷吩咐道:“去打盆水来,本宫要净净手。” “还有,把这垃圾拿出去倒了。”阮嬷嬷还未有动作,又听皇后道:“罢了,既是穆嫔的东西,就叫她拿回去吧。” 穆嫔站在那里,看着俞氏这样,倒也不恼,只微微勾起了嘴角,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有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说完这话,不等俞氏开口就转身退了出去。 待穆嫔离开,俞氏才变了脸色:“当年那东西可处理干净了?” 当年,皇上株连宁氏满门,宁贵妃遭受打击便病了。可当时她的病并不是很重,是她从中在那徽墨中动了手脚,掺了返魂香进去。 此香本就清淡,难以识别,再加上本身徽墨原有的香气,将其掩盖了。 宁贵妃身中此毒,没多久就病逝了。 宁贵妃病逝后,皇上下旨封了其所住的宫殿,并不准任何人碰殿内的东西。 她贵为皇后,暗地里派人将那墨拿了出来,毁了。 原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今日却是在穆嫔的手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阮嬷嬷也变得凝重起来:“娘娘,当年奴婢亲手将那东西埋在御花园的桂树下,除了奴婢,没有一个人知道。” “穆嫔便是有了疑心,也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娘娘别乱了阵脚。” 俞氏看着阮嬷嬷,吩咐道:“今晚你去看一看,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是,奴婢知道。”阮嬷嬷应了一声,走到桌前倒了盏茶递到俞氏手中。 “娘娘安心,穆嫔如今得宠,若手中真有把柄,怎么会不告诉皇上,却是想着来见娘娘。” “若是奴婢猜的没错,穆嫔是想着诈娘娘,叫娘娘乱了阵脚。”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想了想,吩咐道:“那东西,先别去看,过些日子再说。” “是,奴婢知道了。” 西苑 徐昭看着房间内摆着的一盒一盒的补品,偷偷看了坐在软榻上的韩子煜一眼。 不知道这会儿他是什么心情,皇上,太后和皇后都派人送来了赏赐,并嘱咐太医好生诊治。 虽然得了赏赐,可徐昭偏偏对韩子煜生出几分同情来。 太后和皇上原本是这世上和他最亲近的人,可如今,却是...... 都说天家无父子,果真如此。 太后平日里最疼韩子煜这个孙儿,如今也是看着皇上的举动,才行事。 “看着那些东西做什么,想要的话本王叫人拿到你屋里去。”韩子煜漫不经心道。 徐昭原本还在同情他,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却是忍不住腹诽起来。 这男人依旧这么毒舌,哪里需要她来同情。 “过来。”见着她不说话,韩子煜抬起头来,朝她招了招手。 徐昭看了他一眼,很是没骨气走了过去。 “本王渴了,去倒杯茶来。”才说完这话,韩子煜大约也知道这会儿被徐昭管着,只能喝水,不禁皱了皱眉。 见着他脸上的神色,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对着韩子煜福了福身子:“王爷等一会儿,臣女去去就来。” 说完这话,不等韩子煜开口,就转身跑出了殿外。 只一会儿工夫,就提着个小茶壶走了进来。 韩子煜的目光闪了闪,看着她倒了盏茶,缓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许是那茶盏有些烫,所以她拿的很是小心。 “王爷。” 韩子煜伸手接了过来,也不客气,掀开茶盖,顿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茶香,而是一种水果的香气。 韩子煜笑了笑,慢慢道:“原来昭儿是琢磨这个去了。” 怪不得今个儿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还叫人准备了好些新鲜的水果。 韩子煜拿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怎么样?”徐昭站在一旁,眼睛亮亮的,满满都是快来夸我啊。 韩子煜含笑看了她一眼:“还行。” 徐昭满以为他会说很好,这会儿听到这两个字,立马就瞪了他一眼。 “王爷若是不爱喝,还是喝原先的吧。”说着,就要上前将韩子煜手中的茶盏拿走。 才刚上前,韩子煜的胳膊一动,稳稳将那茶盏移开了。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霸道,连本王的茶都敢抢?”韩子煜调笑道。 他的声音很大,不知道站在外头的沈长生听到没有。 徐昭才朝外头看了看,就听韩子煜道:“放心,昭儿是本王的王妃,旁人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的。” “最多,是觉着本王惧内,夫纲不振。” 徐昭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又有些恼怒,这男人,都让她丢人丢到自己侍卫身边了。 还有,什么惧内、夫纲不振?这男人说话都不脸红的吗? 怪不得这几日沈长生看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每每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他这样逗她,她早就形象全无了。 “乖,再给本王倒杯茶来。” 见着徐昭不动,韩子煜笑了笑,道:“不然,本王叫沈长生进来。” 徐昭撇了撇嘴,恨恨瞪了他一眼,倒茶的时候,还是拿勺子将里头的水果挑了出来。 看看,侍疾这些日子,她都有奴性了。他爱不爱吃,关她什么事。 徐昭将茶递到韩子煜手中,就回了自己屋里。 见着徐昭离开,沈长生才从外头进来,将折子拿到韩子煜跟前:“王爷,袁成浩在回京途中咬舌自尽了。” ☆、第100章 痊愈 十几日之后,韩子煜的腿伤终于是痊愈了。 太后下了懿旨,叫韩子煜和徐昭一块儿进宫。 从西苑出来,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去了皇宫。 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见着二人进来,门口的嬷嬷笑着上前,福了福身子:“王爷可回来了,太后这些日子心里头惦记着,生怕王爷出事,王爷快些进去吧。”说着,就掀起了帘子。 韩子煜对那嬷嬷点了点头,才迈开脚步,朝里头走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后,缓步走了进去。她感觉到那嬷嬷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说。 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儿。太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一边看着,一边捻动着手里的佛珠。 见着二人进来,才放下手里的书,面上露出笑意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看着韩子煜的目光微微有些动容:“快起来,你腿伤才刚好,就不必在意这些规矩了。” 说着,就叫一旁的宫女给他搬来了椅子。 然后才对着福在那里的徐昭道:“起来吧,这些日子,照顾煜儿真是难为你了。煜儿性子冷,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和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好好说他。” 徐昭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了尴尬而羞涩的表情,自然也不会将太后的话当真,只恭敬地道:“臣女不敢,能服侍王爷是臣女的福分,臣女只盼着王爷伤能早些好。” 听着徐昭的话,太后笑容满意的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你是个好的,哀家心里头知道。” 这些日子有她在煜儿跟前尽心尽力服侍着,煜儿才能好的这么快。 太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到哀家这儿来。” 徐昭犹豫了一下,视线不自觉朝韩子煜那边看去。 这一幕落在太后眼中,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看他做什么,难不成和哀家说句话都要他答应。” 徐昭忙收回视线,缓步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头上的一根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拿了下来。 “这步摇是当年哀家封妃的时候先帝赏给哀家的,陪伴了哀家这些年,今个儿哀家将它赏给你。” 徐昭听着,扑通一声跪在跪了下来:“太后心爱之物,臣女不敢领受。” 见着徐昭这样,太后笑了起来:“哀家既赏给你,你就拿着,难不成是嫌弃哀家的东西不好?” “臣女不敢。”徐昭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臣女谢太后赏赐。” 太后笑了笑,亲手将那步摇插在徐昭的头上。 “这样就好看多了,姑娘家就该好好打扮,瞧着才叫人欢喜。” 徐昭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正陪着太后说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太监进来回禀:“启禀太后,大皇子妃来给太后请安了。” 听到那太监的话,太后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大皇子妃不怎么待见。 这宫里头,人人都知道,太后不待见皇后,连带着对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也不怎么看重,更别说是大皇子妃了。 “这不年不节的,她到哀家这儿来做什么。” “罢了,叫她进来吧。” 那太监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就见着一个身着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的女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姿态端庄,神貌静雅,神态气度,怕是京城里哪个都比不上。 徐昭早就听说过这位大皇子妃薛氏,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只是她很奇怪,这样的美人儿怎么不得大皇子看重,偏偏爱宠幸后院的那些个妾室。 要知道,这薛氏的容貌气质,是数一数二的,又是已故忠毅公嫡亲的孙女,当年忠毅公助今上荣登大宝,皇上对这忠毅公格外敬重。 皇后便是看上了这点,才替大皇子作了这门亲事,只可惜,前些年忠毅公不幸病逝,叫人惋惜。 “孙媳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薛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太后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起来吧。” 平心而论,她是很喜欢这个薛氏的,当年她也想过将她赐婚给煜儿,只是这薛氏却是瞧中了灏儿,她才就此作罢。 这些年,她瞧着她在大皇子府中的处境,只觉着这真是造化弄人。 当初,她若是嫁给煜儿,煜儿便是给不了她宠爱,也会给她正室应有的体面。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担着个皇子妃的身份,却是连得宠些的侍妾都不如。 “谢太后。” “今个儿你进宫可是有事?” “回太后的话,孙媳抄了几卷经书,想着拿给太后,若能得太后喜欢,便是孙媳的福气了。” 太后知道,这是薛氏的一片孝心。 她伸手接过薛氏递过来的经书,劲秀工整的小楷,雅致整洁,显然是用了心的。 “你有心了。” 听着太后的话,薛氏微微笑了笑,略坐了坐,才对着太后道:“太后若没什么吩咐,孙媳就退下了。” 太后听了,难得赏了她一支簪子还有些补品。 她知道,薛氏知道她不待见她,所以才急着走,怕扰了她的好心情。 她这样,叫人觉着怪可怜的。好好的孩子,嫁进了皇家,不得恩宠,就像那盛开了几日的花,没有雨水滋润,很快就凋落了。 薛氏谢过,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昭,随口问道:“过几日就是上巳节了,你及笄的事情可准备好了。” 徐昭小声回道:“回太后的话,臣女的母亲一个月前就准备了,正宾请的是威远侯夫人,赞者臣女请了柔安县主。”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温声道:“威远侯夫人德才兼备,性情温和,请她来做正宾是不错的。” “只是柔安,这些日子甚少进宫,哀家听说,她似乎是病了?”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心里咯噔一下,才开口道:“县主不慎落水,才染了风寒,前几日县主写信来,说是好些了。” 太后点了点头,看着徐昭道:“姑娘家就该多爱惜自个儿,佳敏性子活泼,做事情没个轻重,去游湖也不多叫几个婆子守着,幸好没出了大事。” 听到这话,徐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聊了一会儿,太后便有些乏了,两人才从慈安宫退了出来。 “柔安县主当真是病了?” 徐昭正低着头想着柔安县主的事情,突然听韩子煜问道。 徐昭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没等她开口,就见韩子煜上前一步,两人离的很近,她能感觉到他温和的呼吸声喷在她的脸上。 “往后,别和佳敏太过亲近,也少去长公主府上。” “知道了吗?” “王爷怎么突然这样说?”徐昭试探地问了一下。 她一直都以为,韩子煜很是敬重长公主这个长辈,连带着对柔安县主也看重几分。 “你忘了,上回长公主对你说了什么?” 徐昭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难不成,韩子煜在长公主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长公主和她说了什么。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又说道:“你虽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可姑母未必看重你。至于佳敏,兴许你在她眼中,就是个身份高些的丫鬟而已。” 徐昭闷闷地点了点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知道,韩子煜说的这些都是对的。 不然,柔安县主和人私相授受,爱慕谢先生,长公主不会头一句就问她,她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柔安县主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说那些话。 每一次柔安县主来找她,开口的话总是叫徐昭不好拒绝。 她知道,这是因着她是长公主的女儿,有着县主的身份。 细细想来,在她面前,柔安县主总是高高在上的,举止投足,言语间就能表现出来。 她不是不介意,只是从来都没有往深里想过。 “她是县主,若是下了帖子叫我到府上去,我怎么好拒绝。” “这有何难?”韩子煜勾了勾嘴角,眸子里尽是笑意:“等过些日子你嫁给本王,贵为王妃,又何必看旁人的脸色。” “所以,便是为了自己,昭儿也要好好讨好本王才对。”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扑哧一声就笑了。 “好啊,等臣女及笄,王爷就快些将臣女娶进王府吧。”好叫她狐假虎威,再也不看别人脸色。 韩子煜勾了勾嘴角,这话说的不错,是该到父皇面前请钦天监选选日子了。 ☆、第101章 及笄 转眼就到了上巳节。 这一日,天才刚刚亮,连翘早早就将徐昭给叫了起来,伺候着自家姑娘沐浴更衣。 徐昭才刚从屏风后出来,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丫鬟的请安声:“给太太请安。” 周氏从外头进来,身着一件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米分红对襟褙子,头上插着赤金镶碧玺石簪子,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 徐昭叫了声娘亲,就笑着跑了过来。 “这么早,娘亲怎么就过来了?” 周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想着你也该起来了,娘亲过来看看。” 说着,就拉着徐昭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子亲手给她梳起头来。 徐昭的头发又黑又亮,发质极好,周氏一下一下梳着,看着镜子里的闺女,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昭儿总算是长大了。”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莞尔,笑道:“这话娘亲可说过好多次了。” 自打她从西苑回来后,娘亲看着她的目光就带着几分欣喜和不舍。 喜的是她就要及笄了,不舍的是等及笄后,她就要嫁为人妇了,而且还是嫁到皇家,不同别个。 徐昭的话音刚落,周氏就忍不住笑了:“你呀,惯会逗娘开心。” 周氏给徐昭梳好了头发,又叫连翘将准备好的一身大红黑边的裙服拿了过来。 裙服是上好的杭绸做成的,原本韩子煜派人送来了一匹蜀锦,可周氏觉着太过显眼,说是留着等她嫁过去再用。 周氏亲手给徐昭穿好了衣裳,薛妈妈在一旁,俯下身子给她理了理裙摆。 看着镜子里眉目娇艳,浅笑盈盈的女子,徐昭不禁愣住了。 “姑娘可真是好看,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听着薛妈妈的话,徐昭不好意思笑了笑。 用了小半碗银耳莲子粥,就有丫鬟过来,说是宾客都到齐了,只等着姑娘过去呢。 徐昭就跟在自家娘亲的身后去了正厅。 一进去,就见到了一屋子的人,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还有嫂嫂孟氏。 父亲站在最前头,周氏对着徐昭笑了笑,才缓步走上前去。 一时间,徐昭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 有丫鬟服侍着徐昭走到了香案前,跪在了蒲团上。 二姑奶奶身为赞礼,读完了祝词。 紧接着威远侯夫人过来给徐昭重新梳头,然后从有司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一支簪子来。 这时,下头的人才看清这是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簪子。 一时间,台下有些静谧,有入宫见过太后的人,知道这簪子是太后心爱之物,是当年太后封妃的时候先帝亲赏的。 如今,太后却是将这簪子赏给了徐家四姑娘。 一时间,众人看着徐昭的目光就有些变了,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柔安县主站在徐昭跟前,见着那簪子,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等威远侯夫人将那簪子插在徐昭头上,然后才有丫鬟扶着徐昭到了徐秉臻和周氏面前,行跪拜之礼。 周氏看着徐昭,眼角湿润,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孟氏笑着上前,开口道:“妹妹如今成人,母亲该高兴呢。” 周氏点了点头,亲手将徐昭扶了起来。 又有丫鬟扶着徐昭进里屋换了一件衣裳,才又出来和在座的宾客拜谢。 整个及笄之礼,才算是结束了。 紧接着,有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摆上了酒宴,照顾众宾客入席。 等宴席结束,已经到了下午了。 徐昭才回了屋里喝了一盏茶,就听连翘进来,说是肃王殿下来府上了。这会儿,正在前厅,老爷叫姑娘过去呢。 徐昭听了,心中有些诧异,依着父亲的性子,怎么会派人过来叫她。 “好,我知道了。”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就带着连翘去了前院。 等到了大厅的时候,却只见着韩子煜一人。 徐昭朝四周看了看,也没见着自家父亲的人影。 “昭儿何必这么奇怪,岳父大人虽严谨些,却也知人之常情,不好太难为了本王。”韩子煜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看着徐昭道:“昭儿难道不想和本王单独呆着?若是如此,本王可要伤心了。” 徐昭被他说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才问道:“王爷今日怎么会过来?” 听徐昭这样问,韩子煜反问道:“本王怎么就不能来?” “若不是依着规矩,本王倒想亲自替昭儿插上那簪子。” 韩子煜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对着徐昭招了招手。 “到本王这儿来。” 徐昭深知他的性子,闻言便缓步走了过去。 韩子煜笑了笑,将那檀木盒子打了开来,里头放着一支赤金衔南珠金簪,华丽贵重,更难得的是最顶端那颗紫色南珠,闪烁着光泽。 韩子煜伸手将徐昭头上的那支簪子拿了下来,然后站起身来,凑到徐昭跟前,亲手将这簪子插了上去。 “太后虽叫你及笄用这簪子,不过是给你撑撑脸面,往后还是戴本王送的,更好看些。”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男人,实在是太自大了。 她承认这簪子的确是不错,可也不至于那么说吧。 见着徐昭不说话,韩子煜勾了勾嘴角,毫不在意道:“倒是本王说错了,昭儿天生丽质,戴不戴都好看。”说完这话,若有所思看了徐昭一眼,低下头在徐昭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话。 “昭儿这身衣裳也同样如此。” 徐昭怔了一下,见着韩子煜眼中的调笑,才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狠狠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轻嗔薄怒,尽是风情,昭儿是笑是怒,本王都喜欢,只要都是因着本王就好。”韩子煜说着,就伸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 他眸子里满满都是宠溺,徐昭一时陷在其中,愣住了。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痛意,才回过神来,看着韩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是尴尬又是害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才不是迷恋他的美色,只是一时看愣了而已。 这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这样引诱她了。 徐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朝外头走去,才刚迈开步子,就被某人给拉住了。 韩子煜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徐昭一个踉跄,头撞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是徐昭最为熟悉的。 徐昭抬起头来,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又立马低下头去。 “岳父大人。”韩子煜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 徐昭吓了一跳,慌忙从他怀中出来,转头一看,并未见着自家爹爹。 韩子煜轻笑一声,解释道:“本王是想说,岳父大人得了那王羲之的孤本,大概是没功夫过来了。” “所以,昭儿大可不必这样,乱了阵脚。” 徐昭觉着,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韩子煜给气死。 这男人,她真的是愈发应付不过来了。 这还没嫁给他呢就这样,这要是嫁过去,还不整日里都被他欺负? 见着徐昭的神色,韩子煜自然也知道不好欺负太过,免得以后要费力哄回来,于是就转入了正题,说起今日的来意来。 “钦天监已经定下了日子,婚礼定在五月十三,昭儿觉着可好?” 徐昭不曾想他突然说这个,一下子就愣住了。 五月十三,那就是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徐昭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一时间有些紧张。 见着徐昭不说话,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开口道:“昭儿若是不满意,本王再叫钦天监去挑日子。” 不等徐昭开口,他又接着说道:“就说王妃想早些嫁给本王,将成亲的日子定的再近些。” “昭儿可是这个意思?” 被韩子煜这么一打趣,徐昭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想着韩子煜方才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等徐昭开口,就听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有婆子从外头进来。 见着韩子煜和徐昭,那婆子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给王爷请安。” “可有什么事情?” 那婆子迟疑了一下,看了徐昭一眼,才说道:“回王爷的话,是我家老爷有事,想叫姑娘过去一趟。” 那婆子说完,就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韩子煜。 徐昭听着,忍不住笑了笑,偷偷看了韩子煜一眼。 只见韩子煜颇有几分无奈,然后才开口道:“本王知道了。” 他这岳父大人,真是......亏了他送他一本王羲之的孤本。 罢了,等他两月之后将昭儿娶到府中,他这岳父大人也该靠边儿站了。 ☆、第102章 三叔 距离徐昭和韩子煜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这些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就连素来和二房不大熟络的三太太都过来帮忙。 “这些日子,劳烦弟妹了。”周氏满脸笑意道。 三太太摇了摇头:“我是四姑娘的婶子,嫂嫂说这些可就见外了。再说了,能和皇家结亲,少不得也沾些光,我也正好见见世面。” 听着三太太的话,周氏微微皱了皱眉。 徐昭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娘亲坐在桌前,和三太太说着话。 三太太不知说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昭缓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昭儿给婶子请安,给母亲请安。” 见着徐昭进来,三太太笑着道:“昭丫头来了?正巧说着你呢,可就过来了。” 徐昭抬起头来,视线朝自家娘亲那里看了看,才笑着问道:“三姐姐怎么没过来,难道是病又厉害了?” 半个月前,三姑娘着了风寒,一病不起,三太太请了大夫进来,吃了好些药,如今也该好了。 听着徐昭的话,三太太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微微有些尴尬道:“如今这府里,也就你记着你三姐姐了。” “你三姐姐并不是不想见你,只是病的重,怕过了病气给你,到时候耽误了你的婚事可就不好了。” “好孩子,你可别见怪,等病好了,我叫她过来给你赔罪。” 三太太自顾自说着,丝毫没觉着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 徐佩是她的姐姐,又在病中,便是不见她,哪里称得上什么赔罪。 这话要是传出去,外头的人该怎么议论,还不说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坏了名声。 “三婶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三姐姐病着才不好见我,我只知三姐姐待我好,哪里就谈得上什么怪罪。便是赔罪,也该是我去给三姐姐赔罪,这些日子事情多,也没顾得上陪三姐姐去。” 三太太愣了愣,片刻才笑了起来:“瞧四姑娘这嘴,伶牙俐齿,全都学了嫂嫂去。” “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等改日再过来。” 三太太说着,就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她脸色有些不好,径直朝徐昭跟前走了出去。 周氏也站起身来,瞪了自家闺女一眼,亲自将三太太送了出去。 等回到屋里,才对着徐昭道:“方才你说那些话做什么,没见你三婶脸色都变了,你这及笄了,倒是愈发没规矩了。” 周氏甚少这样责备她,徐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闷闷低着头,看着大理石的地面。 薛妈妈见着她这样,忙插嘴道:“太太也别生气,姑娘和三姑娘素来要好,见着三姑娘被人作践,才忍不住说出那些话来。” 听着薛妈妈的话,周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看了站在那里的徐昭一眼,开口道:“她是三房的当家太太,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身为晚辈你人前然后都该敬着她些,别叫她抓住个不敬长辈的把柄,到外头说道去。” “可知道错了?”周氏问道。 徐昭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心中犹自有几分不甘。 周氏见着她脸上的神色,哪里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微微叹了口气,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三婶责罚了你三姐姐,可对外头却是说你三姐姐受了风寒,病了不能见人。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可有哪个会说你三婶不慈,专门寻借口责罚你三姐姐?” “你大伯母执掌府中中馈,这事情她会不知道?” “无论你三姐姐如何,也轮不到你去说你三婶的过错。娘跟你说的那些道理,你可都忘了?只顾一时痛快了,别忘了日后就有人在你背后嚼舌根。正所谓人言可畏,你便是嫁到肃王府去,也不能不顾忌着。” 徐昭抬起头来,慢慢道:“娘亲说的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只是一时气不过,心里又担心三姐姐。”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去过三房,只是每一回都被挡在了门外,看守的婆子说是三姐姐病了,不好过了病气去。 可瞧瞧院子里那些个婆子,还有懒散的丫鬟,三姐姐根本是被这些个奴才给作践了。 不等周氏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太太,三老爷从南边儿回来了。” 徐昭一听,眼中就闪过一抹欣喜。 周氏见着她这样,只说道:“快去吧,你三叔好不容易回来,你身为晚辈,也该过去请个安了。” 徐昭听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周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笑了。 “太太心里头没怪姑娘,怎么方才还......”见着自家太太这样,薛妈妈忍不住问道。 明明,太太见着姑娘着急,也担心三姑娘那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才写了信叫人送到南边儿去,说是府中有事,叫三老爷早些回来。 怎么偏偏不告诉姑娘,叫姑娘安心。 周氏听了,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昭儿性子瞧着虽软和,可骨子里却最是个执拗的,这样的性子,若是嫁到寻常人家还好,可她是嫁到皇家。就算王爷肯宠着她,旁人也不见得会纵着她。” “我借着三姑娘的事情提点她,也是想她往后能走的顺一些。” 听着周氏的话,薛妈妈点了点头:“难为了太太,想来姑娘能明白太太的苦心。” “只是,奴婢还有一处不明白,太太既然想叫姑娘软和些,怎么这会儿就叫姑娘去给三老爷请安了。若是叫三太太知道,定会以为是姑娘在三老爷跟前说了什么,记恨上了姑娘。” 周氏抬起头来看了薛妈妈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我便是要警告她,她即便是府里的三太太,也不过是个继室。前些年三弟还敬着她,如今三弟常年在外,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她这三太太,无子又无宠的。倒还妄想着叫她那侄女给瑾哥儿做妾,也不看她那侄女配不配得上我的瑾哥儿。” 薛妈妈听着,才知道太太是因着这事儿生气了。 也是,如今姑娘要嫁到肃王府,过些日子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了。 三太太若只是想沾沾喜气,过来帮帮忙还好,太太心里头自然记着她的好。 可三太太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还耍心思,想着叫自家侄女给二少爷当妾。 别说是那身份不够,就算她那侄女配得上二少爷,也不想想二奶奶如今身子重,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若这事情传出去,叫二奶奶听见了,出了个好歹,祸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天大的罪过。 “太太全当她没说过这话,因着这事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周氏笑了笑:“这是自然,你派人去看看,三房有没有什么动静?” 薛妈妈听了,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只过了一会儿,就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太太,那边闹开了,没等姑娘见着三老爷,三姑娘贴身的丫鬟原本是在柴房关着,看守的婆子一个没注意,人就跑了出来,好巧不巧就被三老爷撞见了。” 周氏一听,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诧异。 不等她开口,又听薛妈妈道:“奴婢去打听了,说是三老爷回府的时候,被老太太跟前儿的崔函姑娘看见了,一路就跑到了荣欣堂报信去了。” “老太太?”周氏皱了皱眉,不知道老太太这又是打着什么主意。 这边,徐昭还在去三房的路上,就见着三叔铁青着脸大步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狼狈极了。 虽然这样,徐昭还是一眼就瞧了出来,是三姐姐贴身伺候的丫鬟冬青,被三太太关在了柴房多日了。 见着徐昭,三老爷的脸色缓和了些。 “侄女给三叔请安。” 三老爷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过来做什么?” 徐昭被他看的心里有些紧张,原本想好的告状的话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听说三姐姐病了,侄女过来看看三姐姐。” 三老爷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回去吧,此事我会处理。” 听三叔这么说,徐昭也不好再说什么,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才刚走出长廊,就见着老太太跟前的崔函朝她走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姑娘,老太太叫姑娘过去一趟呢,可巧姑娘在这里。” ☆、第103章 城 听着崔函的话,徐昭愣了一下,心中微微的有些不舒服。 老实说,她实在不想应付那个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太太。 “姑娘快些过去吧,别叫老太太等急了。”见着徐昭站在那里,崔函上千一步,出声提醒道。 徐昭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后才迈开步子,朝荣欣堂那边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崔函却是莫名的感到有些紧张,方才她提起老太太,四姑娘那一瞬间露出来的目光,着实叫她心中发寒。 崔函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想到老太太平日里收拾人的手段,又立马咽了下去。 她如今能在府里算得上半个主子,全凭老太□□典,所以是万不能有背叛之心的。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去了荣欣堂。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说笑声,听那声音,竟是大姑娘徐徽。 徐昭挑了挑眉,朝崔函问道:“大姑娘什么时候回府的?” 听着徐昭的话,崔函忙回道:“回姑娘的话,半个时辰前才回来,大姑娘又有了身子,姑爷亲自将大姑娘送回来的。”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就掀起帘子朝里头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见着徐徽坐在下头,正陪着老太太说话,脸上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听到脚步声,老太太抬起头来,见着是徐昭,笑了笑,目光朝坐在那里的徐徽看了看。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老太太笑了笑,道:“起来吧,叫你过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你大姐姐回府了,你们姊妹也许久没见了,正巧在一起说说话。” 不等徐昭开口,徐徽就放下手中的茶盏,莞尔一笑道:“四妹妹快些坐吧,别叫人见了,说是祖母只疼我,不疼四妹妹了。” “你这丫头,你和四丫头都是我的孙女儿,我哪里有不疼的。” 有丫鬟给徐昭搬来了绣墩,徐昭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才刚坐下来,就听老太太问道:“外头吵闹的很,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崔函就回禀道:“是三老爷回府了,可巧见着三姑娘跟前的丫鬟,说是三姑娘受了委屈,三老爷在气头上,带着那丫鬟到三太太院里去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一眼:“三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原先被你婶子千般宠着护着,如今竟是要受这些委屈。” 老太太说到此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徐徽道:“你去小厨房看看,炖着的乌鸡汤好了没,别过了时辰。” “是。”徐徽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徐昭哪里看不出老太太这是故意将徐徽给支使出去了,微微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也不说话。 见她这样沉得住气,老太太面上顿时有些不快,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这几年,你和你三姐姐最要好,如今落到这个境地,想来你心里也不好受。” “我听下头的丫鬟说,你几次到三房去见你三姐姐,都被人拦在了门外。” 徐昭听着,抬起眼来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言不发。 老太太见着她这样,突然就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样子,你三姐姐只有订门好亲事,嫁到别家去,日子才会好过。” “只是她和你三婶素来闹得僵,这亲事......”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才又开口道:“虽说你三姐姐的亲事是你三婶做主,可说到底,我这个当祖母的还是说的上话的。” 听到此处,徐昭突然就笑了笑,开口道:“祖母的话,孙女儿有些不明白呢。只是三姐姐若能有个好亲事,真是极好的。” 听徐昭这样说,老太太脸上便堆起笑意来:“可不是这话,你真心替三丫头着想,三丫头知道了,心里头也是受用的。” 徐昭笑了笑,恍然大悟道:“孙女儿明白了,祖母的意思是想替三姐姐做主,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我这就去告诉三姐姐去,叫三姐姐过来谢祖母恩典。” 徐昭说着,就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想要朝外头走去。 “站住!”老太太不曾想她竟会这样误解她的意思,连开口的余地都没给她,一时间就有些恼怒起来。 “祖母怎么了,孙女儿可是说错什么了?”徐昭带着几分无辜道。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将话给挑明白了。 “我也不说别的,如今你大姐姐又有孕了,可在宋家还是个妾室,你若肯叫王爷在宋家替你大姐姐说说话,我就做主给三丫头定门好亲事,往后你也不用担心她过的好不好。” 老太太说完这话,就将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一动不动看着她。 徐昭算是明白了,原来老太太把她叫过来,琢磨的是这事儿。 拿三姐姐的亲事相逼,叫她替徐徽谋得那正室的身份。 徐昭觉着,她是不是平日里太好性子了,叫她们觉着能拿这事儿来拿捏她。 她就算在乎三姐姐,也不会因着这就同意了老太太的提议。 见着她不说话,老太太的脸色瞬时便沉了下来。 “怎么,你们是堂姐妹,徽丫头成了正室你脸上也好看,便是为了你自个儿,也该帮你大姐姐一把。” “祖母恕罪,这事儿是宋家的家事,哪里是孙女儿能插上手的。” “至于三姐姐,三叔回了府里,想来也心疼三姐姐,会替三姐姐做主的。” 徐昭的话音才刚落下,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了,徐徽一步步从外头进来,看着徐昭,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原来,你对三妹妹也不过如此。口口声声说是担心她,可竟连一点点小事都不肯替她做。可想而知,当年你对我,也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狠,派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叫我丢了脸面,从正室沦为了宋家的妾室,受尽了旁人的耻笑!” “祖母说是我有求于你,其实,你心里最明白,这些都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若不是承君四处寻大夫给我看,我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呢,难不成你见着我能说话了,就将自己做的那些狠毒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老太太坐在那里,对于徐徽的话一点儿也不吃惊,显然是早就听徐徽说过了。 “祖母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孙女儿就先告退了。”徐昭福了福身子,说完这话就要朝外头走去。 “四丫头!”老太太突然扬声道。 “你今日若是应下了,我叫徽丫头承你的情,之前的事情全当没发生过,你们姊妹情分还和当初一样。若是不应下,我就将这事儿说出去,叫外头的人听听,你到底配不配的上王妃的身份!” 徐昭看了坐在那里的老太太一眼,淡淡道:“老太太尽管去说,孙女儿只提醒老太太一句,凡事都讲究证据。老太太若是没有证据,最好还是不要乱说,免得落得个诬陷王爷,败坏朝廷声誉的罪名。” 徐昭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出去,刚出了院子,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王氏。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大伯母,就朝前走去。 “昭丫头。”王氏出声将她叫住了。 徐昭回过头来,开口道:“大伯母还有什么吩咐?” 王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徽姐儿都是被我这个当娘的给惯坏了,不知轻重,若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完这话,王氏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又说道:“她因着那件事受了打击,脑子就有些糊涂了,说出口的话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信,更何况旁人。” 徐昭听着,眼中微微有些诧异,不曾想王氏会对她说出这些话来。 徐昭点了点头,才朝锦竹院走去。 其实,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也觉着这手段着实有几分过了。可后来却是想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必为之愧疚,觉着对不住她。 当年,是徐徽自己想着要利用她,利用不成,拿过往的事情来威胁她。 若她背后没有韩子煜,说不定坏了名声,下场不见得比她好到哪里去。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能绝对的说是谁对谁错,只是胜的是她,才叫人觉着徐徽是个受害者。 其实,她这大姐姐,又哪里简单了。当年她若是心软或是受了她的威胁,依着徐徽的性子,她这一辈子,怕就要拿捏在她的手中了,事事听她差遣了。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过,所以从来也不后悔写了那封信,叫徐徽落到如今的境地。 徐昭看了会儿书,又去了正房陪着自家娘亲用了饭,还未喝完手里的茶,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 “太太,三老爷夺了三太太的管家之权,还将三太太关到佛堂去了。”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问道:“那三姑娘呢?” “回太太的话,三姑娘挪到莲姨娘的秋雨院去了,三老爷还将管家之权交给了莲姨娘。三太太跟前的丫鬟婆子,全都发卖出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周氏才对着徐昭道:“往后这府里也能清净清净了,莲姨娘虽身份有些低,到底是个知轻重的,不然你三叔也不会这么多年都看重她。” 徐昭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将方才在荣欣堂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 周氏听了,就忍不住嗤笑一声:“她自己存了算计你的心,如今却来怪你,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周氏想了想,才又说道:“至于你大伯母那话,倒也不是场面话。” 见着徐昭不解,周氏才解释道:“这次的春闱,大少爷好不容易中了同进士,她怎么会叫徽丫头得罪了你,甚至得罪了王爷,她得替你大哥哥的前程着想呢。” 听着自家娘亲这话,徐昭才有些明白过来。 同进士出身的人,一般来说做官最多只能做到四五品,可若是朝中有人,能得到皇上的赏识,也不是没有前程可言的。 先帝时,就有同进士出身的宋贤官至集贤殿大学士。 王氏虽然宠着徐徽,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再怎么也不可能和大房唯一的嫡子相提并论。 到傍晚的时候,又传来消息,说是大姑娘回了宋家,临走前还和大太太起了争执,险些将大太太气晕过去。 又过了两日,王氏过来,言语间提及了徐徽,谁是她如今有孕,在府里安胎呢,有丫鬟婆子看着,身子总是不碍的。 徐昭听着这话,知道大伯母这是专门过来和她说的,为的就是告诉她,徐徽生不出什么事情来。 转眼就到了五月,这一日,徐昭才和自家娘亲在屋里清点着自己的嫁妆,就见着有丫鬟急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满脸喜色道:“太太,内务府派人送来了王爷的聘礼,这会儿正在门口呢。” 周氏一听,立马就站起身来:“走,快随我出去看看。” 而徐昭,作为快要出嫁的姑娘,自然是不好抛头露面的,见外男的。 “太太慢些,奴婢扶着您。”薛妈妈扶着周氏走了出去。 刚到了外院,就见着下人搬着一件件东西从外头走了进来。 金册一副、籍册锦一片、联贯册叶、垫册锦褥一箇、裹册红罗销金小夹袱一条、浑金沥米分云凤册盝一箇、覆盝红罗销金大夹袱一条、九翬四凤冠一顶、冠上大花九树、翠云博鬢描金珠皂罗额、翟衣三套、描金云凤沉香色木匣一箇、白绢卧单四条、朱红戧金皮箱十五对、朱红漆柳箱二对、臙脂二合二两重、红罗销金夹袱大小五条、玉云龙霞帔坠头一箇、金鈒花釧一双、金素釧一双、金连珠鐲一双。 礼官模样的男子一边念着单子,一边指挥着人将东西朝里头搬。 一直念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东西全都拿了进来。 最后抬进来的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还有一整盘闪闪发亮的南珠。 饶是周氏心里有准备,也被这阵仗给吓到了。 王爷迎妃,婚事向来是由内务府和礼部操办,只是今上只封了肃王一个王爷,所以根本就无从比较罢了。 便是厚重些,只能说是皇上看重肃王这个儿子,旁人便是心中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昭儿的嫁妆单子,还得添上一些,免得叫外头的人看了笑话。 为了徐家,也是为了肃王的脸面。 徐昭看着拿到手里的五十张聘礼单子,则是咋舌不已,她头一次见识到皇家到底有多有钱。 好吧,看在往后都是她的份儿上,实在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第104章 成亲 距离内务府送聘礼已经过去了几日,还有三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这一日上午,宫里又来了人,送来了象征着王妃身份的金册和冠服,仰承太后慈谕,正式册封徐昭为肃王妃。 等到宣读完册封的旨意,徐昭才知太后派了嬷嬷过来,说是在出嫁前专门伺候她这个王妃的。 待徐昭接了金册站起身来,那两位嬷嬷便福身道:“奴婢参见王妃。” 见着二人的动作,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连同王氏和自家娘亲全都跪了下来。 “参见王妃娘娘。” 徐昭见着自家娘亲跪了下来,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儿,刚想上前,就被站在一旁的嬷嬷阻止了,低声道:“姑娘打今个儿起就是肃王妃,所谓君臣有别,该是如此。” 第二天,徐府开始往肃王府送嫁妆。 整个京城里又热闹开来,全都站在街道两旁看着徐府四姑娘的嫁妆,又议论着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的那些聘礼,说这徐家可真得老天眷顾,竟然出了个王妃。 这日后,还不定有什么大的造化呢。 嫁妆送了整整一日,而这个时候的徐昭正听着嬷嬷讲着关于婚礼的流程。 何时梳妆,何时迎亲,何时拜堂,何时入新房。 祖宗规矩,一点儿岔子都不能有,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两位嬷嬷说了整整一个上午,见着徐昭眉宇间有些疲惫,才出声叫她歇着,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见着二人离开,徐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灌了几口。 “姑娘这两天,怎么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学规矩的时候还累呢。“连翘见着自家姑娘这样,忍不住道。 徐昭听了,微微愣了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心里比较紧张吧。 活了两世这还是头一次成亲,哪里能不紧张,尤其太后派来的两位嬷嬷时时刻刻在耳边念叨婚礼的流程,她心里就愈发的紧张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周氏从外头走了进来。 徐昭站起身来,就迎了上去。 “这一上午你也累了,娘亲自给你做了银耳莲子粥,你吃吃看。” 周氏说着,就拉着徐昭坐在了软塌上。 薛妈妈将手中的莲子粥放在了徐昭面前。 “姑娘快趁热吃吧。” 徐昭这会儿也觉着有些饿了,拿起来很快就吃完了,放下手中的碗,就见着自家娘亲眼中带着几分湿意看着她。 徐昭叫了声娘亲,才又说道:“女儿便是出嫁了,也会时常回来看娘亲的。” 听着她的话,周氏忍不住笑了笑:“你这孩子,尽是胡说,往后肃王府才是你的家,你能过年回来看看娘,娘就知足了。” “记着,王爷虽宠着你,你也别肆意妄为恃宠而骄。这夫妻之间,都是要磨合的,偶尔耍些性子是情趣,若一味地不知分寸,只会叫王爷寒了心,失了他对你该有的尊重。“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不会让娘亲担心的。” 周氏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就回了自己屋里。 因着有太后派来的两个嬷嬷在,她也不好时时刻刻都呆在昭儿屋里。 太后的意思,她是明白的,这嫁入皇家,成为王妃,身份地位就不是常人所能及了,太后这是叫府里的人都知道,昭儿如今高高在上,不再是往日徐府的四姑娘了。 到晚上徐昭快要歇下的时候,周氏才又过来,将一本书放在她的手里,又告知了她好些男女之事,直把徐昭说的面红耳赤,才回了自己屋里。 徐昭拿起手中的书,随便翻了几页,就塞在了枕头底下。 她在后世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所以不至于那么害羞。只是方才自家娘亲说这个的时候,营造出来的气氛真的很让人尴尬。 好吧,古人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支支吾吾,羞于启齿的,更别说,是要教她该如何行那周公之礼了。 徐昭便是不害羞,也被自家娘亲弄的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兴许这几日提着心,太累了,所以一挨着枕头,徐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连翘叫了起来,沐浴更衣,又由全幅嬷嬷给她梳好了头,戴上了象征着王妃身份的凤冠。 周氏站在一旁,满脸都是笑意,上前替徐昭理了理嫁衣。 这个时候,大太太和四太太才领着各家的女眷走了进来。 见着徐昭,自是一番夸赞和讨好,周氏在一旁应付着,徐昭坐在梳妆台前,只微微笑着,保持着最好的仪态。 两位嬷嬷见着,心中暗暗点头。 等到中午的时候,连翘才端了一碗粥进来。 徐昭从早上忙到现在,早就饿的不行了,只是记着两位嬷嬷的叮嘱,只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整整几个时辰,徐昭带着重重的凤冠,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脖子都酸痛到不行,想到去了肃王府还有一大堆的流程要行,更是觉着有些心累。 直到申时,迎亲的队伍才到。 韩子煜身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坐在马上,仪仗在前头引路,奏乐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京城的百姓都围在道路两旁,议论着这皇家的亲事,不时对骑在马上相貌俊美的韩子煜指点起来。 外头传言肃王性子狠辣,如今瞧着,竟是个相貌如此俊美的贵公子,面上虽瞧着清冷,倒也不和传言一样一看就叫人觉着心中发寒。 “太太,迎亲的队伍来了。”有嬷嬷从外头进来,满脸喜色道。 周氏这才将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盖在徐昭头上。 徐昭被嬷嬷扶着走了出去,隔着大红的喜帕,她能感觉到韩子煜朝她一步步走来。 “王爷先容王妃去正厅拜别父母。“ 韩子煜点了点头,才有嬷嬷扶着徐昭去了正厅,跪在大红的蒲团上。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大人。“ “好孩子。“周氏亲手扶着她起来,哽咽着叮嘱了几句,就叫人扶着她离开了。 徐昭满心酸涩,想到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家,心里就愈发的难过起来。 一股熟悉的香气传入鼻中,韩子煜在她耳边低语一句:”不必伤心,往后有本王照顾你。” 他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徐昭觉着自己出现了错觉。 “奏乐!”礼官的声音刚落,乐声便响了起来。 徐昭被韩子煜拉着一步步走出了院子,出了徐府,耳边都是鞭炮声和祝福声。 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徐昭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力量。 等到出了徐府,有嬷嬷扶着她上了花轿,韩子煜则是骑在了马上,一路朝肃王府行去。 到傍晚的时候,花轿才抵达了肃王府,有嬷嬷搀扶着徐昭从花轿上下来,一路领着她进了王府,到了正厅。 隔着大红的喜帕,徐昭所看到的都是一片红色,前来的宾客很多,周围都是一片恭贺声。 “拜!” “再拜!” “三拜!” “起!” 等到拜堂之后,才有嬷嬷扶着徐昭去了新房。 徐昭一动不动坐在床前,头上的凤冠很重,脖子都有些酸了。好在是五月,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她身上还戴着韩子煜送她的寒冰珠,所以一路折腾下来,并没有出汗,身上也不觉着腻腻的难受。 只有两点不好,就是肚子有些饿,身上也有些累了,想要躺下来靠一靠。 只可惜,这是万万不能的。 徐昭便这样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丫鬟的请安声。 “给王爷请安。”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了,徐昭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就紧张起来,她咽了咽口水,透过大红的喜帕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因着太过紧张,徐昭坐的端端正正,后背挺的笔直,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衣裙。 这一幕落在韩子煜眼中,不由得轻笑一声。 “请王爷掀起喜帕,从此白头偕老。” 韩子煜听着,拿起放在托盘里的秤杆,轻轻一挑,就将徐昭头上的喜帕挑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托盘上。 徐昭只来得及看到他修长而好看的手,然后眼前的一切瞬间就明亮起来,下一刻就见着了站在那里身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韩子煜。 四目对视,徐昭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韩子煜上前一步,徐昭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有那种她最熟悉的味道。 “王爷,该喝合卺酒了。”一旁的嬷嬷见着王爷和王妃一对璧人,更觉着太后这婚事赐的好。 方才她瞧着清楚,王爷定是中意这位徐府四姑娘的。 那嬷嬷才想递过酒来,就听韩子煜道:“下去吧,这合卺酒本王亲自服侍王妃喝。” 韩子煜说着,就将两杯酒全都接在手中。 那嬷嬷伺候太后,深知王爷的性子,当下也不敢多嘴,只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见着韩子煜递过来的酒杯,徐昭莞尔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接着他的手便绕过了她的手腕。 徐昭的脖子有些僵硬,微低了低头,才被他带着喝完了杯中的酒。 合卺酒,从此白头偕老。 一夜红烛帐暖,恩爱缠绵。 ...... ☆、第105章 进宫 许是昨晚被某人折腾的太惨,第二天,徐昭醒过来的时候几乎有些恍惚,才刚动了动身子,身下就一阵酸痛,叫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等她起身,耳边就传来韩子煜满是磁性的声音:“醒了?” 韩子煜睁开眼睛,微微用力,就将人搂在了自己怀中。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徐昭脑子里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昭儿可是觉着热?”韩子煜故意打趣道。 四目对视,徐昭咬了咬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眸子里的笑意,她的心不知怎么扑通扑通跳的愈发快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王爷,该起身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听到外头的动静,韩子煜皱了皱眉,明显是觉着被人坏了好事。 徐昭却是松了一口气,推开他的胳膊,就掀开帐幔下了床。 昨晚折腾到半夜,可韩子煜还是细心的替她清理了身子,所以这会儿身上清清爽爽,并不觉着难受。 除了...... 韩子煜看着徐昭刚迈开步子,身子就有些僵硬起来,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笑意来,扬声朝外头吩咐道:“来人,准备汤浴!” 外头的人听着,应了一声,很快就有几个婆子提着装着热水的木桶走了进来。 屏风后是一扇门,推门进去便是汉白玉砌成的浴池,待水加满后,空气中都是氤氲的水珠,水面上撒着各色的花瓣,好看极了。 “奴婢伺候王妃沐浴。”连翘恭敬地开口道。 因着韩子煜在,说话的时候也不由得存了几分小心。 徐昭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韩子煜一眼,不等他开口,就点了点头朝里头走了出去。 韩子煜无奈笑了笑,罢了,昭儿如今防他防的厉害,鸳鸯浴什么的,还是过几日再说吧。 他这王妃,可是害羞得很。 徐昭躺在浴池中,泡了一会儿,身上就觉着没那么酸痛了,想着还要去宫里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也不敢太过耽搁,就叫连翘伺候着起身了。 等擦干身子,就见着瑞珠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边放着一个白瓷药瓶。 “这是什么?” 徐昭才问出来,就见着瑞珠面色微微有些发红,然后才低声道:“王爷吩咐,叫奴婢将这药膏给王妃涂在身上,说是......” 瑞珠没说话,就被徐昭打断了:“好了,拿给我看看。” 瑞珠深知徐昭的性子,哪里不知道自家姑娘正在害羞呢,所以也没说什么,忙将那药膏拿了过来,递到了徐昭手中。 药膏闻起来有股薄荷的清香,涂在身上清清凉凉,也不厚重,均匀的抹开后,很快就渗进了肌肤里。 连翘和瑞珠伺候着徐昭换了一身镶金边的大红宫装,梳好了头发,然后才扶着自家姑娘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韩子煜早就换了一身暗红的锦衣,束着玉冠,叫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眼中也多了几分柔和之意。 徐昭见着他这一身打扮,暗道一声,某人不愧是天之贵胄,这相貌真是无可挑剔。 让徐昭心中有些不平的是,明明昨晚他也折腾了很久,怎么如今却是一点儿都看不出疲惫,甚至比之前还要轻快几分。 反倒是她,虽然沐浴之后清醒了些,可总觉着脑子里昏昏沉沉,清醒又不怎么清醒的样子。 “传膳吧。”韩子煜朝外头吩咐道。 很快,就有丫鬟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四荤五素,一屉蟹黄小笼包,还有一道鲜笋九珍汤。 韩子煜上前一步,拉着徐昭坐在了桌前,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徐昭看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韩子煜碗中,就低下头去吃了起来。 两人不是头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可徐昭却没有哪一次觉着像现在这么尴尬。 尤其是在昨晚经历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之后,徐昭见着韩子煜,总觉着有些怪怪的不习惯,叫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徐昭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碟子里的小笼包,才刚吃完,碟子里很快就多了一个。 徐昭抬起头来,就见着韩子煜正带着几分无奈看着她,挥了挥手叫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才对着徐昭道:“怎么,成了本王的人,却是连话都不肯和本王说了?”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勾了勾嘴角,低声道:“虽然昨晚是本王不守信用,可昭儿不也享受到了吗?”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徐昭的脸刷的一下子就变得通红,瞪着韩子煜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才......才没有......” 才刚吐出这话,徐昭就见着面前的男人一脸坏笑,顿时就觉着自己是落到了他的圈套中。 果然,下一刻,韩子煜就似笑非笑道:“哦,昭儿对本王不满意啊,那本王日后肯定好好努力,叫昭儿......” 不等韩子煜说完,徐昭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跑到他跟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韩子煜却是不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徐昭觉着手心一痒,立马就缩回手来,瞪着眼睛朝韩子煜看去,却见着韩子煜一脸无辜的神色:“不是,其实本王嘴唇有些干了,谁叫昭儿一上来就......” 韩子煜佯作无奈叹了一口气,才又说道:“本王也没想到不是?” 徐昭听着这话,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还没开口就被韩子煜拉着坐在了怀中。 徐昭吓了一跳,反射性朝殿外看去,却见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韩子煜笑了笑,也不逗她了,将她放开来。 “快吃吧,一会儿还要去宫里请安,别耽搁了,叫太后怪罪。” “......”徐昭心中腹诽道,原来你也知道啊。 看着面前的韩子煜,徐昭心中还是有些暖暖的,这男人有时候虽然叫人生气,可却是最能发现她的情绪。 经他这么一闹,她心里的紧张和尴尬突然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很快用完了早膳,徐昭才跟在韩子煜的身后出了肃王府。 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韩子煜亲手扶着徐昭上了马车,下头的奴才见着王爷待王妃这样亲近,心中自是有了计较。 马车一路去了皇宫,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正是辰时。 肃王府的马车,自然是引人注目。京城里哪个不知道,昨个儿肃王大婚,今个儿携新王妃进宫请安。 徐昭和韩子煜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自然引来好些宫女太监的注目。 尤其是韩子煜,他平日里甚少穿红色的衣裳,如今穿成这样进宫,只叫人多了几分新奇。只是碍着他清冷狠戾的性子,不敢太过表露罢了。 两人才刚进了皇宫,就有宫女将二人的情形禀告给了皇后。 “可看清了?” “回娘娘话,奴婢瞧的清清楚楚,肃王妃跟在王爷身后,看起来王爷和这位新王妃并不亲近。” 俞氏听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她就说,这婚事是太后赐的,肃王领旨成婚,这新王妃也不过是占着王妃的名分罢了。 俞氏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肃王的性子她还是琢磨出几分的,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对人动情,更不会是那个徐家四姑娘了。 徐昭和韩子煜进了慈安宫,才刚踏进院子,就有嬷嬷过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给王爷王妃请安。” 徐昭知道她是太后跟前的嬷嬷,微微避了避身子。 那嬷嬷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笑着道:“王爷和王妃快些进去吧,太后一早就惦记着了。” 说着,就掀起了帘子领着二人进去了。 见着韩子煜和徐昭进来,太后顿时就露出笑意来。 韩子煜和徐昭上前几步,跪在摆好的蒲团上给太后磕头请安。 “孙儿携徐氏给祖母请安了。” “孙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听着,笑了笑,塞了个大大的红封给徐昭。 “谢太后娘娘赏赐。”徐昭谢过,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昭,一副乖顺可人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往后你和煜儿一样,叫哀家一声祖母便是了。” 太后这样说,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全都露出些诧异之色,看着徐昭的眼中也多了几分不同。 徐昭刚应了声是,又听太后道:“哀家就盼着你早些给哀家添个重孙,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第106章 误会 徐昭刚应了声是,又听太后道:“哀家就盼着你早些给哀家添个重孙,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太后说着,拿目光看着站在那里的徐昭和韩子煜,徐昭微微低了低头,一脸羞涩的样子。 见着她这样,太后也笑了笑,又和徐昭闲聊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哀家也有些乏了,煜儿你带着徐氏去凤鸾宫给皇后请安吧。” 韩子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孙儿告退。” 徐昭福了福身子,才随着韩子煜出了慈安宫。 才刚出去,就见着一个小太监在不远处张望着,见着二人,却是一脸紧张,一溜烟就转头跑了。 徐昭愣了愣,视线不自觉朝韩子煜看去。 只见韩子煜脸色微微一冷,眼中露出几分不屑来。 徐昭便肯定了,那太监定是皇后俞氏派来的。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便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说着,就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路去了凤鸾宫。刚踏进院子,站在门口的宫女就进去回禀了,只一会儿功夫就走了出来。 “王爷,娘娘一早就等着了,您和王妃快些进去吧。” 韩子煜听了,淡淡看了那宫女一眼,才朝殿内走了进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皇后俞氏,只见她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头上插着九尾凤簪,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雍容贵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韩子煜拱了拱手,全然无视放在那里的两块儿蒲团。 俞氏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眼中露出一抹恼意。可韩子煜并非是她亲生的,他这样子,倒也不失规矩。 阮嬷嬷在一旁看着,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娘娘这番举动着实有些不妥。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大皇子被禁足,娘娘给气糊涂了,尽做些小家子气的事情。 俞氏嗯了一声,才将视线转到站在韩子煜身后的徐昭身上。 俞氏对徐昭这个肃王妃,自然是不待见的。不仅因为她的身份,更因为因着她,俞氏被皇上厉声训斥,丢尽了脸面,还白白便宜了韩子煜,得了个肃王的身份。 徐昭被她看的心里咯噔一下,却是面色自若的上前几步,跪在了摆好的蒲团上。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有宫女给她端来了茶,那宫女的动作有些僵硬,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在。 徐昭听自家娘亲说过这后宅折腾人的手段,心中也有几分了然。 徐昭微微一笑,伸手就想接那茶,才刚挨着,没等那宫女反应过来,就“啊”的一声缩回了手。 “徐氏,你这是怎么了,连杯茶都接不好?”俞氏脸一沉,训斥道。 “娘娘恕罪,这杯子也太烫了些,里头的茶定然也是滚烫的,臣女怎么好这会儿拿给娘娘喝。烫着臣女是小,若是娘娘被烫伤了,可就是臣女的罪过了。” 徐昭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方才在慈安宫还听太后夸娘娘宫里的宫女服侍人最是妥帖,如今怎么......” 徐昭带着几分不解看了那宫女一眼,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委屈道:“难道,这宫女是存了心思想叫臣女在娘娘面前出丑,以此来挑拨臣女和娘娘的关系?” 徐昭说着,不敢置信看了那宫女一眼,眼泪就落了下来,哽咽着叫了声娘娘。 俞氏坐在软榻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徐氏会这样做。 这后宫折腾人的手段数都数不清,这敬茶便是其中一项。 今个儿是徐氏嫁到王府后头一回进宫请安,敬这媳妇茶更是该恭恭敬敬叫人挑不出错来。她便是深知这一点才想着叫人备了滚烫的茶水,想叫这徐氏有苦说不出,给她个厉害瞧瞧。 谁曾想,徐氏竟然...... 俞氏胸膛一阵起伏,没等她开口,便见着韩子煜上前,伸手拿了那茶杯,下一刻就朝那宫女身上拨去。 那滚烫上的茶水好巧不巧都洒在那宫女的脖子里,那宫女尖叫一声,脖子都被烫的蜕皮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缩的厉害。 “母后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儿臣就带徐氏先告退了。”韩子煜冷冷道。 见着韩子煜的动作,俞氏脸色铁青,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放肆!本宫可是你的嫡母,你竟敢如此放肆,你的孝道学哪里去了?” 听着俞氏的话,跪在那里的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俞氏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竟能说出这些话来。 不等韩子煜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俞氏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紧张,却是在片刻恢复了平静,从软榻上下来,到门口迎驾。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臣女见过皇上。” 几人依次请安。 皇上点了点头,视线扫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茶盏还有跪在那里脸色苍白,不住发抖的宫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朕在外头就听到吵闹声?” “皇上,臣妾......”俞氏心中一急,忙回道。 不等俞氏说完,那宫女突然抬起头来,重重磕了个头:“皇上恕罪,是奴婢心急之下才忘了将茶水晾一会儿,差点儿就叫王妃烫着了,都是奴婢的错。” 皇上看了那宫女一眼,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脖子被烫伤了大片。 “皇上,都是臣妾管束不力,才叫煜儿误会了臣妾。” 皇后说着,狠狠瞪了那宫女一眼,沉声道:“来人,将这没用的奴才拉出去杖责二十,打发到浣衣局去。” “是。”阮嬷嬷应了一声,就有两个太监进来,架起那宫女的胳膊,想要将她拖出去。 那宫女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眼中都是惶恐不安。 浣衣局是这后宫里最辛苦的地方,进了那里的宫女,日日都要做那粗活,没有几个能熬得过,真真是一辈子看不到希望。 突然,听得一声轻笑,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皇上的身上。 “你这宫女倒是个有胆色的,叫什么名字?” 俞氏一听,面色微微一变,不等她开口,就见皇上已然将目光转到那宫女的身上。 两个太监在宫里多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转折,可毕竟也是有脑子的,忙将那宫女放了下来。 “奴婢,奴婢青苑。”那宫女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开口道。 “青苑?”皇上看了那宫女一眼,想了想却是说道:“这个青字不好,不如改作妩字,才有意境。” “你可识字?” 妩苑不知皇上为何这样问,却是老老实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看过几本书,略识得几个字。” 皇上嗯了一声,开口道:“朕跟前少个侍墨的宫女,你既识字,往后就在乾玺宫当值吧。” 跟在皇上身后的李公公哪里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忙对着那早已愣住的宫女说道:“妩苑姑娘,还不快谢皇上的恩典?” 那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眼中又惊又喜,满满都是不敢置信,听到李公公的话,才忙磕头道:“奴婢妩苑谢皇上恩典。” 谁都没有料到,原本要被发落到浣衣局的青苑会有这样的造化。众人除了诧异,还有几分了然。 皇上这样做,分明是替肃王妃撑腰,而且不留脸面打了皇后的脸。 皇上心里,必定是对皇后的这些小动作清清楚楚的。 俞氏跪在那里,手紧紧捏着,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痛。 徐昭见着俞氏这样,心里只觉着解气的很,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俞氏。 这妩苑到了御前,这后宫里的人只知道,皇上是瞧上了这个宫女,所以才将她调到自己身边。听到这消息,自然是好奇,好好的皇上怎么会瞧上皇后身边的宫女。 这样一来,今天的事情怕就瞒不住了。这后宫里的人,怕都看着皇后的笑话。 早就听说皇上对韩子煜这个儿子很是疼爱,徐昭心里不信,总觉着天家无父子。可如今见着皇上这举动,显然还是护着韩子煜的。 只是徐昭有些想不通,既然皇上这般宠着韩子煜,为何当初韩子煜在西苑坠马,皇上又要表现出对他的猜忌来。 到底是帝王心思,不是谁都能琢磨出来的。 “都起来吧。” “谢皇上。” 徐昭站起身来,见着阮嬷嬷扶着俞氏起身。 俞氏脸色阴沉,却是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半分不满来。 很快就有宫女将地上给收拾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诡异,皇上不说话,旁人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久,皇上才吩咐叫韩子煜和徐昭退下。 “是,儿臣(臣女)告退。” 殿内 皇上看着俞氏,冷冷道:“过了这些年,你可是忘了当年朕对你说过的话。” “朕能立你为后,同样也能废了你,你若不安分,朕不介意这皇后换个人来做。” “皇上!”俞氏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第107章 城 皇帝留下这句话,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俞氏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俞氏的脸色惨白,见着皇帝这样无情,终于是忍不住痛哭出来。 “皇上,皇上您为何这样待臣妾?”臣妾等了您这么些年,您为何就看不到臣妾的心。 阮嬷嬷站起身来,使了个眼色,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俞氏和阮嬷嬷二人。 阮嬷嬷上前,伸手将俞氏扶起来,叹了口气道:“老奴早就劝过娘娘,娘娘为何非要......” 娘娘身为皇后,便是拿捏徐氏,也不该以那样的法子。 便是作践了她,传到外头去,还不是坏了娘娘的名声。 “本宫......”俞氏的眼中满是悔意,她哪里能想到,那徐氏竟然会那般行事,竟是一丝委屈都不肯受。 她更没有想到,皇上今个儿竟然会来她的凤鸾宫。 俞氏想着,吃吃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讽刺:“这凤鸾宫如同冷宫,若不是替那徐氏撑腰,皇上今个儿也不会来本宫这里。” “嬷嬷,你叫本宫如何能甘心?” 灏儿是皇上嫡出的长子,如今却是被皇上禁足在府中。而宁贵妃的儿子,却是成了肃王,她不甘心,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偏心,心里头还惦记着那贱人。 “本宫好后悔,当年本宫若是不动手,留宁贵妃一条性命,兴许......”宁贵妃若是不死,兴许皇上也不会这般在意她。 她再怎么,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俞氏的话还未说完,阮嬷嬷的脸色便大变,神色慌张的朝外头看了看,才对着俞氏道:“娘娘,事已至此,娘娘万不可提当年之事。后宫尽人皆知,宁贵妃是受了打击,病死的。” “娘娘如今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别再惹皇上生气了。” “娘娘便是不为了自个儿,也该想想大皇子的前程。” 阮嬷嬷一句话就说到了俞氏的心坎儿里,俞氏的面色变了变,开口道:“是啊,本宫还要替灏儿谋算。” 阮嬷嬷听着这话,才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她看着自家娘娘乱了分寸,劝也劝不住。 她知道,娘娘嘴上说着是嫌皇上偏心,只封了二皇子为肃王。可实际上,除了这个缘故,娘娘最伤心的怕是因为皇上成日里宠着穆嫔,简直快要把穆嫔捧到手心去了。 这些年,娘娘心系皇上,可宁贵妃去了这么久,皇上却是从未正眼瞧过娘娘一面。如今,偏宠着一个和宁贵妃相貌相似的穆嫔。 娘娘心里头的怨,怕只有她这个奴才能明白。 ...... 从凤鸾宫里出来,徐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在殿内,皇上虽然面带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内里藏着雷霆之怒。 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见着徐昭这样,韩子煜勾了勾嘴角,笑道:“胆子这么小,也敢在皇后面前放肆。” 徐昭知道,韩子煜所指的是方才她的殿内所说的那些话。说实话,她心里也是紧张的,可她的性子又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 再说了,这一回若是忍下了,日后俞氏还不定要怎么作践她。 既然注定是敌人,又何必伏低做小,委屈了自己。 徐昭不说话,韩子煜看她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罢了,便是闯出祸来,也有本王替昭儿担着。”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脸色微微一变,突然就有些不安起来。 是不是她方才那般行事,给韩子煜惹祸了。 “王爷是说,妾身......” 见着她不安的样子,韩子煜笑了笑,满是宠溺道:“别多想,本王只是随口说一句,只是俞氏心肠歹毒,往后你少进宫便是。” 韩子煜说完,就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徐昭跟在他身后半步,出了宫上了马车,一路朝肃王府驶去。 马车里,徐昭想着方才在凤鸾宫发生的事情,又琢磨着方才韩子煜说的那句话。 一路上,偷偷看了韩子煜好几眼。 韩子煜被她看的哭笑不得,睁开了眼睛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何必一直盯着本王看。” 四目对视,徐昭有些心虚,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妾身是想,是不是今日在凤鸾宫给王爷惹祸了?会不会皇上心里觉着......” 徐昭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等她开口,韩子煜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徐昭的心随着他严肃的样子沉了下去,却听他毫不在意道:“自然不会。” 韩子煜伸手将徐昭搂在怀中,带着几分肆意道:“便是父皇心中有想法,那又如何?” “本王既娶你为妃,自然不会因着任何事叫你伏低做小,任人欺负。”不然,他哪里算是男人。 徐昭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竟是格外的安心。 “累了?” 徐昭摇了摇头,不等她开口就听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徐昭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将头埋在了韩子煜怀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老是在韩子煜面前出丑。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吃了好些的。 韩子煜勾了勾嘴角,伸手将左边檀木柜子上的抽屉拉开,从里头拿出一盒子点心来。 “吃吧,酥信斋的点心,你最爱吃的。” 徐昭满是诧异看了韩子煜一眼,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体贴。 见着徐昭诧异,韩子煜很是得意,低头在徐昭耳边轻语一句:“本王喂饱了昭儿,昭儿可也要负责喂饱本王。” 徐昭愣了愣,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举起拳头就在韩子煜肩膀上锤了几下。 流氓! 韩子煜抓住了她的手:“疼。” 徐昭没好气瞪了过去,她那点儿力道,他也好意思说疼。 韩子煜笑了笑,认真道:“本王皮糙肉厚,本王是怕昭儿手疼。” 韩子煜说完,就有些不解道:“本王不过想叫昭儿喂本王吃点心,昭儿这般生气做什么?” 听着他的话,徐昭一时噎住了,咬了咬嘴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子煜的眼中带着几分调笑之意:“难不成,昭儿想到别处去了。” “昭儿想多了,这青天白日,本王还不至于......” 韩子煜的话没说完,就被徐昭伸手捂住了嘴。 韩子煜笑了笑,顺势就将徐昭压在了坐榻上。 “不过昭儿这般想念,本王也要成全了昭儿才好。” 韩子煜说完这话,便低头吻了上去。 徐昭不妨被他压倒,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吻了上来。 徐昭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不知过了多久,某人才停了下来。 “王爷,到了。”外头就传来沈长生熟悉的声音。 徐昭捂着自己的嘴,坐起身来恨恨瞪了某人一眼。 她的嘴巴麻麻的,一定是肿了,而且头发也有些乱了,叫她怎么下去见人。 徐昭觉着,他一定是故意的。 韩子煜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觉着委屈。 天可怜见,昨晚他生平头一回经这男女之事,虽折腾到大半夜,可哪里能够。 如今她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若不想亲近,除非他不是男人。 见着韩子煜笑着看她,徐昭更是生气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镜子,看了看。 嘴巴是有些肿,只要稍微注意,就能看出来。 韩子煜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才伸出手来,就见着徐昭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韩子煜无奈笑了笑:“别多想,本王只是替昭儿理理头发。”韩子煜说着,就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 当然,还不忘捏了捏她的脸。 然后才掀起帘子,起身下了马车。 沈长生在下头等了好半天,才见着自家王爷下来。 这段时间里,心里头自是多有猜测。 于是乎,韩子煜一下来,沈长生的目光就不停朝自家王爷身上看去,眼睛亮亮的,带着满满八卦的味道。 等见着自家王爷将王妃扶下马车,看着王妃微微有些肿的嘴唇,沈长生忍不住在心里笑翻了。 好吧,王爷才尝这男女之事,是不怎么容易控制。 尤其,这新进门的王妃还是自家王爷等了好些年,用尽了手段才娶回来的。 韩子煜冷冷一记眼神看过去,沈长生忙将视线从王妃身上移开。 “本王过几日想去骑马,你去给流云好好洗个澡。” 不等沈长生回应,韩子煜就拉着徐昭的手走了进去。 沈长生张了张嘴,一脸的后悔。 那流云可只认王爷一人,他不过就多看了王妃一眼,王爷怎么就这么狠心,想叫流云踢死他。 沈长生摇了摇头,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罢了,王爷这是有了王妃就不要兄弟,不,是属下了。 ☆、第108章 回门 徐昭在肃王府适应的极好,府里除了韩子煜这个王爷之外,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她这个新进门的王妃了。 上无婆婆公公要伺候,下无刁奴为难,每日吃吃喝喝逛逛园子。 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了。 当然,若是某人能够发发慈悲偶尔放过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任凭徐昭怎么求他,每晚她还是被欺负的很惨很惨。 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徐昭真的很不想见着某人。 韩子煜从屏风后出来,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衣,神清气爽,比起徐昭来,简直要好到不行。 徐昭瞪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了。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王妃这样,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韩子煜挥了挥手,就叫众人退下了。 “昭儿为本王束发吧。” 徐昭见着某人一点儿都没有欺负人之后的心虚,心里暗暗腹诽起他来。 可是又怕他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只能听话的给他束起发来。 见着自家王妃敢怒又不敢言的样子,韩子煜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昭儿还是快些,今日是回门的日子,若是去迟了,岳父岳母怕是会多想。” 徐昭愣了愣,见着韩子煜眼中的调笑,哪里能猜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顿时,就加快了速度,过了片刻,就替他束好了发。 然后就命人传膳。 等到用完早膳,韩子煜才陪着徐昭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一路朝徐府驶去。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徐府门口。 知道今个儿四姑娘回门,徐府上下自是早早就准备着了,有婆子在门口等着,见着马车到了,忙派了小丫鬟前去回禀了。 二房的姑娘成了肃王妃,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今个儿姑娘头一次以王妃的身份回府,更是格外的不同。昨个儿几位嫁出去的姑娘,还有两位姑奶奶都回府了。 大太太还叫人采买了好些新鲜的食材,厨房的人一早就忙活起来了。 韩子煜身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衣,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股贵气。 见着王爷亲手将王妃扶下马车,等在那里的嬷嬷脸上的喜色愈发的掩饰不住了。 瞧王爷这在乎的样子,显然四姑娘是颇为得宠的。 这女儿家,一辈子所求的不过是夫君的宠爱。 这四姑娘,是个有福的。 “老奴给王爷、王妃请安。”那嬷嬷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起来吧。” 那嬷嬷起来,就领着韩子煜和徐昭走了进去,很快就到了大厅里。 周氏和徐秉臻坐在大厅里。 见着自家闺女和王爷进来,视线就不自觉全朝自家闺女脸上瞅去。 瞧着闺女气色极好,才放下心来,知道王爷对自家闺女当真是呵护有加。 “微臣拜见王爷、王妃娘娘!”所谓君臣有别,徐秉臻拱手行礼。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该是本王拜见岳父岳母大人。”韩子煜自然不会生受了这一礼,徐秉臻才刚有动作,就被他扶住了。 徐秉臻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对着韩子煜和蔼道:“王爷......” “岳父大人称呼本王一声子瞻便是。” 徐秉臻听了,哈哈大笑,看着韩子煜这个女婿更是顺眼了。 二人落座后,就聊了起来。 徐昭坐在那里,看着韩子煜陪着自家爹爹聊天,屡屡将自家爹爹哄的开心,心里暗暗怀疑,这男人不会是被人给调包了吧? 不然,怎么这么会讨好长辈? 那日在太后宫里,也没见他这么会说话。 徐昭的视线朝韩子煜那边看了好几眼,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来。 哼,收买人心,然后回了府里再欺负她。 不等徐昭收回视线,韩子煜就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对视,正巧见着徐昭满满“怨念”看着他。 韩子煜轻笑一声,对着坐在那里的周氏道:“岳母和昭儿若是有话,就回屋说吧,不必顾忌本王。” 周氏正有这个意思,只是碍着韩子煜在场,很多话不好开口问,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心里头更是觉着肃王这个女婿善解人意。 贵为王爷,还能这般敬着她这个长辈,当真是个不错的。 而王爷敬着她这个岳母,还不是因着昭儿的缘故。 这样想着,心里就越发的舒坦了。 徐昭见着韩子煜在自家娘亲面前又刷了一次好感,深觉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恐怕日后被某人欺负了,也没有人替她欺负回去,为她做主。 想着这些,徐昭整个人恹恹的,顿时就觉着不好了。 “那臣妇就带王妃下去了。”周氏说着,就拉着徐昭离开了,回了徐昭的屋子。 屋子里还是原先的摆设,什么都没有动,干干净净显然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 一进了屋里,周氏就拉着徐昭的手坐了下来。 薛妈妈端了两盏茶过来,见着自家姑娘,脸上也是高兴得很。 虽然才嫁出去三日,可这心里老觉着空落落的,不知道姑娘在肃王府过的好不好。 “王爷待你可好?”周氏直接问道,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徐昭看。 当娘的就是这样,便是瞧着自家闺女气色好,可只有听她亲口说个“好”字,心里头才能放心。 徐昭点了点头:“娘亲放心,王爷待女儿很好。” 除了,每晚欺负她之外。 “那就好。”周氏放下心来,又开口问道:“那后院的事情,可都交给你了?” 徐昭愣了愣,才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 见着自家闺女这样,周氏忍不住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徐昭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道:“不是,后院的事情,王爷自然是交给我这个王妃了。” 事实上,从宫里请安回来那天,管家就将账本和钥匙全都送了过来。 内院伺候的下人也过来给她这个王妃请了安。 只是,府里有江妈妈和宜澜、翡翠、留香、竹墨四个丫鬟,各各都是厉害的,徐昭这个当王妃的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简直是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操心的节奏。 于是乎,这几日,徐昭真的是过了一把睡觉睡到自然醒,陪着韩子煜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做的瘾。 周氏深知自家闺女的性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所隐瞒。 “都说女生外向,这才嫁出去几日,就和为娘生分了。” “哪里有。”听着周氏的话,徐昭忙安抚自家娘亲,将事情给解释清楚了。 周氏听了,沉思了一下,倒是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有江嬷嬷在,她倒是可以帮你不少。” 周氏也知道那江嬷嬷就是原先教昭儿刺绣的,心里也放心下来。 “不过,有人帮你归帮你,你身为王妃,府里的事情心里得有数,才不至于被人糊弄。” 这道理徐昭也是知道的,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等过了这几日,她就会将账本都仔仔细细看上一遍,府里下人的名册也都会看过。 “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娘亲不必担心。”徐昭开口道。 周氏知道徐昭听进去了,才将话题转移开来。 “这几日,王爷可日日歇在你屋里?” 这话一出,徐昭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就脸色通红。 见着她这样,周氏却是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们才成婚,自然是亲密些。只是凡事不可太过,免得伤了身子。这点,你心中要有数。” 徐昭听了,愈发觉着尴尬了。 自家娘亲告诉她,不要滚床单太多了,不然会伤了身子。 徐昭怎么觉着有种告诉小姑娘不要做坏事的即视感? 周氏说着,又叫薛妈妈拿了张单子过来,问清了徐昭的小日子,又告诉了徐昭哪日受孕比较好。 等到周氏说完,就见着自家闺女正傻傻的看着她。 “可明白了?” 徐昭点了点头,不等她开口周氏又说道:“王爷如今虽待你好,可你嫁的是皇家,皇家是最重子嗣的。你若能早些有孕,生下嫡长子,娘亲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她才嫁人,现在提嫡长子什么太早了吧? 徐昭觉着,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再说,她和韩子煜还需要互相了解了解,加深加深感情。 只是她这些想法大概只是她想想而已,依着韩子煜这几日的折腾劲儿,徐昭觉着嫡长子什么的一点儿都没有压力。 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就有了也是有可能的。 徐昭想着,不知怎么就觉着怪怪的。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进来回禀:“太太,老太太派人来,说是请王妃过去一趟。” ☆、第109章 相逼 听到外头婆子的禀告声,徐昭不自觉朝自家娘亲看去。 “两位姑奶奶还有府里几位姑娘都回来了,你且过去请个安,一会儿再过来。”周氏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 徐昭知道她再讨厌老太太,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不然,就会叫人说是不孝。所以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女儿去去就来。” 周氏嗯了一声,看着徐昭出了屋子。 前来传话的是老太太跟前的崔函姑娘,她见着徐昭的时候,福下身子请安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老太太早就盼着王妃回门了,特意叫两位姑奶奶还有大姑娘、二姑娘回府了,说是热闹些,好让王妃高兴高兴。” 听着崔函的话,徐昭眼底有几分不解,这老太太又打着什么主意? 上一回因着徐徽的事情不欢而散,老太太早就恨她入骨,如今却是使出这般手段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昭看了崔函一眼,后者身子瑟缩一下,低下了头。 徐昭收回了视线,迈开脚步一路朝荣欣堂走去。 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门口的婆子见着她进来,忙欢喜地朝里头道:“老太太,王妃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徐昭进去的时候,就见着满满一屋子的人。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正和下头的大姑奶奶说着话,见着她进来,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四丫头,你可是来了,叫祖母等了你好些时候。” 老太太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些日子还说她不孝,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孙女儿,如今倒是乖觉的很。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除了老太太以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所谓君臣有别,徐昭既然成了肃王妃,她们这些人见了,合该行礼的。 只是身为长辈,有些不好拉下脸面罢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昭儿请安,别坏了规矩。” 老太太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 不等众人福下身子,徐昭便阻止了。 “一家子人,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倒是孙女儿该给祖母您请安。” 徐昭说着,就福了福身子,叫了声祖母。 老太太见了,笑着叫跟前的丫鬟将她扶了起来,嘴里只说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顺。” 徐昭起身后,大姑奶奶崔玉华便上前几步,扶着徐昭坐了下来,眉宇间皆是讨好道:“早就说四姑娘有福,如今一看可不是,徐家有了四姑娘,可真是祖上的福气。” 崔玉华是存了讨好之心,徐昭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崔玉华看在眼中,哪里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她得罪了她的缘故。 “这几日在王府,可还适应的好?”大太太王氏开口问道。 听着王氏的话,徐昭点了点头:“一切都好,劳大伯母挂心了。” 众人瞧着徐昭的气色极好,自然也知道徐昭说的是实话。 也是,她这个王妃,可是太后赐婚的,哪里会不好。 徐徽坐在那里,见着徐昭一身华服,头上插着点翠蓝宝石簪子,周身的气度是她怎么比都比不上的,眼中多了几分嫉恨之意。 当她看着徐昭的时候,老太太也在看她,二人不着痕迹对视了一眼,徐徽愣了愣,对老太太露出几分祈求之意。 老太太微微点头,对着徐昭道:“只要王爷待你好,祖母便放心了。” “这府里头,也总算是有一个好的了。” 老太太说着,突然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老太太!”老太太突然这样,叫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她是太高兴了。 可老太太素来不待见二房,更不喜欢四姑娘,怎么会激动成这样。 不等众人明白过来,老太太就对着坐在那里的徐徽招了招手。 “徽姐儿你到祖母这儿来。” 大姑娘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去。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看了半天,眼中带着怜惜和不忍。 这会儿,谁都明白过来,老太太这是心疼大姑娘呢。 如今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大姑娘从正妻变为了姨娘,在宋家的地位尴尬,倘若不是那宋承君还念着昔日的情分,日子怕是连那下等的丫鬟都不如。 堂堂徐家长房嫡出的姑娘,混成这个样子,着实是有些难看。 徐昭见着老太太这样,眼底微微露出几分讽刺。 她倒要看看,老太太这样开始,怎么将这出戏给唱下去。 这些年两人彼此厌烦,徐昭也深知老太太的脾性,知道这事情其实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徐昭不觉着老太太敢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就威胁她这个王妃。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才将视线转到徐昭的身上,带着几分哽咽道: “前些年你随你母亲回府,我怕你一个人闷在屋里憋出病来,就时不时叫你大姐姐过去陪着你,府里个个都知道你们姐妹二人情分最好。” “如今你大姐姐落了难,你若还记着你大姐姐的好,何不帮她一把,也全了徐府的体面。” 老太太说着,几度哽咽,呼吸也有几分不畅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大太太王氏的脸色就变了,她张了张嘴,道:“老太太,徽姐儿的事情,哪里是四姑娘能插手的。那宋家......” 不等王氏说完,老太太就怒喝道:“你闭嘴!亏你还是徽姐儿的母亲,不替她周全,只会说这些没用的话。” “她们姐妹情分好,昭儿如今又得王爷恩宠,倘若能叫王爷在宋家说句好话,徽姐儿哪里就不能成为正室?” “你不疼徽姐儿,我这当祖母的疼,便是今个儿给四丫头跪下了,也不能叫徽姐儿一直委屈着。” “祖母!”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徐徽就泪流不止,跪在了地上:“都是孙女儿不好,叫祖母担心了。” 两人痛哭流涕,一时间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亲。” “四丫头,常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大姐姐往日待你不薄,求你帮你大姐姐这一回,全当是祖母求你了。”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徐昭的身上,看她如何接话。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老太太这是撒泼,拿孝道相逼,逼着她应下呢。 今个儿是她回门的日子,亏的老太太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还将两位姑奶奶,还有嫁出去的徐瑶都给接了回来。 见着徐昭不说话,老太太咳嗽了几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老太太本就瘫痪在床,勉强坐在软榻上还成,哪里又能够站起来。 一个不留神,老太太就从软榻上跌倒下来。 众人一时间都慌了。 “老太太。” “四丫头,祖母求你了,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老太太不顾身上的疼痛,作势要跪下来给她磕头了。 徐昭虽知这是算计,可哪里又能坦然受了老太太这一跪。 这若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于是乎,徐昭猛地站起身来,连连朝后退去,紧咬着嘴唇哽咽道:“祖母,祖母您何必难为孙女儿。” 徐昭像是受了惊吓,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奶奶见老太太撒泼逼着徐昭,自然是看不惯。 忙上前道:“母亲便是心疼大姑娘,也不好这样逼迫四姑娘。知道的说是老太太关心则乱,不知道的还说是老太太不将四姑娘这个当王妃的放在眼中呢。” “四姑娘这才嫁过去,今个儿可是回门的日子,老太太这样做,也不怕事情传出去,丢了徐家的脸面?” 二奶奶和徐秉臻一母同胞,都是妾室所出,在徐府的时候也受了崔老太太这个嫡母不少折腾,如今嫁出去,日子过好了,才敢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说起来,她才是徐昭嫡亲的姑姑,所以自然是要帮着徐昭的。 听着二奶奶的话,老太太愣了愣,却是不管不顾道:“我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大姑娘之前待四丫头好,如今四丫头成了肃王妃,就该帮她大姐姐一把。” “她若没那个能耐我这老婆子也不说什么,如今既然有王爷撑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就不能为了徽姐儿求一求王爷。” 说着,不管不顾就要对着徐昭磕头。 王氏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徽姐儿一眼,眼中满满都是怒意。 她这样折腾,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还能有好?没的连累了观哥儿,她这当妹子的根本就是个祸害。 老太太重重磕了个头,不等她开口,突然就听到门外一声清冷的声音。 “老太太知道本王来了,也大可不必行这样的大礼,昭儿也知道,本王向来是不爱端架子的。” ☆、第110章 装晕 徐昭转过头去,就见着韩子煜掀起帘子从外头进来,脸上挂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肃王会突然出现。 虽说老太太是长辈,可肃王贵为王爷,哪里需要给老太太过来请安。 所以,当韩子煜出现的时候,众人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跪在地上的老太太更是愣在了那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最后还是徐昭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王爷怎么过来了?” 徐昭强忍着想要笑出声来,开口道。 她正对着韩子煜,眼睛亮亮的,看的韩子煜想要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好一亲芳泽。 “本王听说王妃过来,想着既是府里的长辈,本王也该过来给老太太请个安。” 韩子煜挑了挑眉,笑道:“不曾想,竟将老太太吓成这样,非要给本王行这样的大礼。” 韩子煜看了跪在地上的老太太一眼,眼底带着几分冷意。 老太太自然听说过肃王的传言,如今再看着他眼底的寒意,不禁有些瑟缩起来。 “地上凉,还不快扶老太太起来。”韩子煜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众人,开口道。 他的话音刚落,王氏便上前将老太太扶了起来,又和几个婆子一起将老太太抬在了软榻上。 韩子煜突然进来,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众人此时才行礼道:“臣妇(臣女)给王爷请安。” 韩子煜笑了笑,微微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今个儿本王陪王妃回门,不必多礼。” 韩子煜说着,就走在前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旁人自然不敢坐下来。 韩子煜这样的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也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更别说,方才老太太那样逼着四姑娘,分明是欺负了四姑娘。 王爷好巧不巧在老太太给四姑娘磕头的时候进来,也不知方才在外头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这样想着,众人一时就有些不安起来,眼睛时不时朝韩子煜那里看去,可碍着他的身份,又不敢直接盯着他看,心里头也有些怨怪起老太太这个长辈来。 老太太便是偏疼大姑娘,也不该招呼都没打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们便是想拦着,也迟了。 若是王爷怪罪,记在了心里,那她们往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便是大姑奶奶崔玉华,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儿的。 她这趟回来其实是为了好好的讨好她这侄女的,谁曾想,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不知这徽丫头给母亲喂了什么迷魂药,母亲竟这般拎不清。 很快就有丫鬟端了茶进来,缓步走到韩子煜跟前,上茶的时候双手都在哆嗦,差点儿就将茶水给洒出来。 韩子煜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伸手接过茶盏,拿起盖子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昭,开口道:“到本王这儿来。” 他这一开口,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硬着头皮上前,见韩子煜指了指放在右侧的那张椅子:“坐吧。” 听到韩子煜这么说,徐昭只迟疑了一下,就挨着韩子煜坐了下来。 “王妃过来这么久,想来也是口渴了。”韩子煜说着,就将手中的茶盏递到徐昭面前。 徐昭谢过,这才接了过来。 这一番动作落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十分清楚,王爷这分明是在给四姑娘撑腰。方才屋里发生的事情,王爷想来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肃王对徐昭这般亲近,心里只骂道,果然和她那娘一样,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才嫁过去几日,就让王爷待她这般看重了。 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儿,可也不敢当着韩子煜的面像刚才那样撒泼了,想了想只开口道:“老身听昭儿说,王爷待昭儿极好。”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老身有一事想求王爷,只是不知该不该开口。” 老太太颇有几分为难之意,视线一动不动看着坐在那里的韩子煜,心里却在捉摸着该如何叫王爷答应,帮徽姐儿一回。 正捉摸着,就见韩子煜勾了勾嘴角,老太太见着觉着王爷怕是心情不错,此事兴许就成了。 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王爷既然心疼昭儿,对徽姐儿也该有几分恻隐之心的。 “不知该不该开口,那就不必开口了。”韩子煜漫不经心抛出一句话。 徐昭坐在那里,嘴里的茶差点儿就呛在了喉咙里,还好她及时咽了下去。 韩子煜短短一句话就将老太太噎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本是假意客气,没想到遇上韩子煜偏偏是个最不客气的。 二奶奶站在那里,见着老太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也是大为快意。 老太太仗着自己是府里辈分最高的,折腾了这些年,也该有个人能制住老太太了。 老太太被当众抹了脸面,羞愤至极,看着韩子煜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突然两眼一番,就装晕过去。 她实在不能叫小辈们看了笑话,王爷那话是活生生的打她这老婆子的脸呢。 老太太这一晕,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徐昭深知老太太的手段,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她这是装晕的。 毕竟,她知道老太太的战斗力很强,是不会这样一气就气晕过去的。 “老太太,快,快请大夫进来。”见着老太太晕过去,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乱了起来。 不等婆子去外头请大夫,就听韩子煜道:“本王恰好会些医术,不如叫本王给老太太看看。” 韩子煜说的随意,在场的人尤其是大姑奶奶崔玉华却听得胆战心惊。 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肃王是个生性狠戾又最是由着自己性子的,王爷这样,莫不是心里有气,还要继续折腾老太太。 “怎么,都信不过本王?”韩子煜说着,眼睛里带着几分寒意,叫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韩子煜的视线落在崔玉华的身上,崔玉华被他看的后背生出几分寒意,哆嗦了一下,才开口道:“王爷能出手相救,乃是母亲的福气。” 崔玉华是个心思通透的,这个时候若说个不字,那就彻底得罪了肃王殿下。 她可不能讨好四丫头不成,连王爷都给得罪了。 听崔玉华这么一说,韩子煜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拿根银针来,老夫人不过是晕倒过去,拿针扎过便可。”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人拿了银针过来。 这些年老太太病着,胃口也不太好,便有丫鬟寻了个偏方,给老太太指头上扎一下,等出了血,胃口就好多了。 如今这针被韩子煜拿着,却是有几分要人性命的味道。 徐昭听着韩子煜的话,忍不住笑了笑,上前道:“妾身倒是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学了这医术,妾身好生担心祖母,王爷快些为祖母诊治吧。” 韩子煜点了点头,才拿起针来,朝老太太身上扎去,还未扎到实处,就见着老太太原本闭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了开来。 她的脸色惨白,见着银针上的暗光,面色一惧,嘴唇哆嗦一下,这一回却是当真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见着老太太这样,又是尴尬又是不安,视线不自觉朝韩子煜看去。 方才老太太装晕,若是追究起来,便是对王爷、王妃不敬。 依着王爷的性子,哪里能轻易饶过。 尤其,此时王爷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 不等韩子煜开口,徐昭就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王爷息怒,祖母整日待在后宅之中,身子也不大好,如今见着王爷,自是被王爷身上的威严所慑,才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众人听了徐昭的话,心里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想着四姑娘果真是个心善的,老太太都那样逼迫她了,如今她这当孙女儿的还替着老太太说话,这份儿孝心也真是难得。 见着众人看着徐昭的目光,徐徽心中暗恨,真真是好人都让徐昭一个人给做了,所有人看见的都是她的好。 明明,她才是心狠手辣不顾姐妹情分的那个。 偏偏,所有人都觉着不懂规矩的是她,而她这四妹妹,却最是善解人意,生怕王爷迁怒,降罪徐家,替老太太求情了。 “无妨,老太太年事已高,本王岂会见怪。”韩子煜亲手将徐昭扶了起来。 然后又说道:“岳母大人叫人准备了饭菜,本王也饿了,王妃就随本王过去吧。” 徐昭应了声是,又嘱咐了丫鬟婆子,叫她们好生照顾老太太,然后才跟在韩子煜的身后走了出去。 才出了荣欣堂,徐昭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怎么会来?” 方才她见着老太太给她磕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谁曾想,韩子煜就从外头进来了。还强将这事情说成是老太太见了他这个王爷,要给她行个大礼。 一想到老太太那会儿的表情,徐昭就觉着大为解气。 更别说,韩子煜短短一句话,就将老太太逼得装晕过去。 韩子煜勾了勾嘴角,眸子里尽是笑意。 “本王的王妃,自然不能被旁人欺负了。”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满心感动,不等她开口,面前的男人就笑了笑,低声道:“当然,除了本王。” 徐昭一听,才涌到心口的感动一下子就散开了。 ☆、第111章 册子 徐昭和韩子煜离开的时候,大太太派了人来,说是老太太醒了,跟前两位姑奶奶伺候着,叫她不必担心。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心里知道王氏不过是借着这话探探她生气没有。 “回去告诉大伯母,劳她照顾祖母了。”徐昭淡淡道。 那丫鬟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她也不清楚四姑娘好好的回门之日,老太太怎么反倒是晕倒了。说是高兴太过,可她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这府里哪个不知道,老太太不待见二房,更不喜欢四姑娘这个孙女儿,总不会四姑娘成了肃王妃,老太太突然就转过弯儿来了,想着对四姑娘好。 更何况,太太方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怒气是怎么掩也掩饰不住的。 那丫鬟才回了院里,就听着屋子里一阵吵闹声,是大太太在责骂大姑娘。 “早就告诉过你,安安分分别再惹事,你怎么就不听?” “老太太说的果然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哪里肯替我这个女儿着想。如今这府里头,也祖母还肯想着我。反倒是娘,一心向着徐昭,根本就是忘了,是她把女儿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徐徽在气头上,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娘亲莫不是看着她飞上了枝头成了肃王妃,就想着巴结奉承,不惜作践我这个女儿来讨好她。” 大太太脸色铁青,身子晃了晃,若不是顾及着她有着身孕,早就一个耳光打了下去。 “你走,往后也别再回来了,全当我没生你这个女儿。”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的面色大变,慢慢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的目光来。 “也是,我这个宋家的姨娘哪里有四妹妹这个当王妃的风光体面,世人最是拜高踩低,也是我高估了自个儿,以为还是当初在府里时候的姑娘。” 徐徽说完这话,转身就朝外头走去。 王氏铁青着脸,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屋里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太太这样生气,谁也不敢上前去劝。 太太为了大姑娘的事情,也是操过心的,想叫大姑娘和四姑娘和好,只是大姑娘面儿上应承的好,如今却是叫了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来逼迫四姑娘。 也不想想四姑娘如今的身份,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受人摆布的。 因着大婚,韩子煜放了五天的假,这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就要起来上朝了。 他刚一动,徐昭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心里还是想着要服侍韩子煜更衣的。 她这个当王妃的,自然是要想着如何照顾他。大事情做不上,这种穿衣的小事就由她来做了。 只是不等她坐起身来,就被韩子煜拦住了。 “你多睡会儿,不必急着起来。” 见着徐昭还有几分纠结,韩子煜勾了勾嘴角,笑道:“想伺候本王,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昨晚折腾了很久,韩子煜自然舍不得叫她受累。再说了,这种事情,叫下头的人来就行了,何必叫她亲力亲为。 韩子煜说着,就帮徐昭盖好了被子,自己则从床上下来。 很快就有太监进来,伺候着韩子煜穿好了衣裳。 在偏殿用了早饭之后,韩子煜就上朝去了。 徐昭略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开口叫了连翘进来,伺候着她穿好了衣裳。 连翘脸上带着笑意,对着徐昭道:“王爷待王妃真好,临走时还吩咐奴婢不叫奴婢扰了王妃,好叫王妃多睡一会儿。” 洗漱之后,连翘扶着徐昭坐在了梳妆台前,才收拾妥当,就见着瑞珠提着食盒进来。 “奴婢叫厨房做了王妃爱吃的蟹黄包,拿来给王妃尝尝。” 瑞珠说着,就打开了食盒,拿出一笼蟹黄包来,外加一碟点心,还有一道鲜笋豆腐汤。 王府的厨子原先是在宫里当差的,手艺是极好的。 徐昭吃了大半笼蟹黄包,直到吃不下了,才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 见着自家王妃放下筷子,瑞珠示意了一下,就有丫鬟端了漱口的茶水过来,还有两个婆子将桌上的饭菜给撤下去了。 连翘扶着徐昭坐在软榻上,又上了一盏明前龙井。 茶香四溢,一口喝下去,唇齿间更有淡淡的清香。 一盏茶过去,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江嬷嬷求见。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叫人将江嬷嬷领了进来。 “老奴给王妃请安。”江嬷嬷身着一身湖绿色的褙子,缓步从外头进来,见着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徐昭示意了站在一旁的连翘一眼,叫她将江嬷嬷扶了起来。 江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又是伺候过宁贵妃的,身份地位自是不同,徐昭对她也是格外敬重的。 “嬷嬷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徐昭这么问,江嬷嬷忙道:“这几日老奴瞧王妃忙着,也没好开口。如今闲下来,王妃能顾上府里的事情了,老奴便整理了这些东西,拿给王妃看看。”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连翘就上前从江嬷嬷手中将厚厚的一本册子接了过来,然后才呈到了她手中。 徐昭打开看了看,竟是一本花名册。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花名册写的格外的详细,姓名、来历,在哪处当值。连平日里与哪个交好,还有和哪家接了亲,或是认了干亲,都写的清清楚楚。 有了这个,徐昭管理起王府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有劳嬷嬷了。”徐昭莞尔一笑,感激道。 “王妃言重了,都是老奴分内之事,能帮到王妃,便是老奴的福气了。” 等江嬷嬷离开后,徐昭就拿起册子看了起来,看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看完了,心里也对王府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王府分内院和外院,下人总共四百三十一人。 长史一名,头等护卫六名,二等护卫六名,三等护卫八名,四、五、六品典仪各二名,牧长二名,典膳一名,管领四名,司库二名,司匠、司牧六名。 还有庄园处配了六名官员。 而内院有大小厨房两个,大厨房便是膳房,有掌灶一人,掌案四人,由首领太监管辖。而小厨房是设在韩子煜的院中,平日里并不叫人忙活,只当茶水间来使用,平日里烧烧水罢了。 尤其,这几日韩子煜白天黑夜都呆在她这里,大有一种想要挪窝的趋势。 书房共有两处,大书房在外院,是韩子煜平日办事的地方。小书房则在韩子煜的寝院中。 除了这些,还有负责马圈的管事和跟随出门的丫鬟和嬷嬷。 徐昭看完后,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来,这皇家和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不同。 四百多人,府里的主子却只有徐昭和韩子煜两个人。 当真是,太奢侈了。 徐昭正看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瑞珠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些不安,走到徐昭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徐昭放下手里的册子,开口问道。 听着徐昭问话,瑞珠才回道:“王妃,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赏了两个宫女给王爷,管家在外头求王妃示下。” 徐昭听了,倒不觉着意外,那日她得罪了皇后,她就想到她必定要给她添堵的。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徐昭想了想,吩咐道:“既是娘娘赏给王爷的,就等王爷回来处置吧。” 听着徐昭的话,瑞珠愣了愣,转眼又明白过来。 也是,王妃才进门几日,王爷虽待王妃极好,可这样的事情,王妃若是不回禀了王爷就处置了,王爷心里头不定会怎么想,说不定就觉着自家王妃是个善妒,容不得人的。 再说了,皇后是王爷的嫡母,她送来的人,总要留有几分体面的。 瑞珠应了声是,就下去了。 徐昭却是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 皇后既然送了人来,左右府里也不多两个使唤的丫鬟,她又何必操心。 皇后赏给王爷两个宫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只是碍着规矩,不好私下里议论罢了。 到中午的时候,韩子煜就从宫里回来了。 刚一回府,就有管家回禀了这事情。 韩子煜听了,却是淡淡笑了笑:“既是皇后赏的,自是勤快不过,如此,就送到浣衣处吧。” 韩子煜一句话,就决定了两个宫女的命运。 这府里头,差事有轻快的有繁重的,那浣衣处,可是比别处都累,又没有油水,有些门路的都不想再那个地方呆着,更别说是宫里出来的了。 王爷这,分明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 ☆、第112章 眼药 韩子煜进来的时候,徐昭正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 见着韩子煜进来,徐昭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书,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来。 前几日都有他陪在自己身边,今个儿一上午不在,徐昭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当然,这话徐昭是打死都不会告诉某人的。 徐昭微微福了福身子,就吩咐连翘去倒茶。 连翘才刚应了一声,就见着韩子煜摆了摆手:“这里有王妃在,退下吧。” “是。”连翘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韩子煜拿起贵妃椅边放着的一盏茶,揭开盖子就喝了起来。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几日,他最大的喜好就是调戏她,见她脸红的样子,他就高兴得很。 徐昭虽心里想着一定不能叫某人得逞了,可面上还有有些微微的不自在,视线不自觉朝那茶杯看去。 “唇齿留香,这茶的味道真是不错。”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短短一句话,就叫徐昭忍不住脸红起来。 徐昭移开视线,也不理她,就自己坐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只是翻开一页,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某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叫徐昭无法忽视他。 韩子煜笑了笑,走到徐昭跟前,见着桌子上放着的一本册子,随手就拿起来,翻了几下。 这一看,倒是愣了愣,毫不在意道:“这府里有管事的,还有江嬷嬷在,昭儿不必劳累。”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又笑了笑,接着道:“不过,昭儿这样上心,可见心里是在乎本王的。” 看着徐昭瞪过来,韩子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又没有旁人在,昭儿害羞什么?可是本王说的不对?” 自打成婚后,韩子煜就多了个爱好,时不时就爱逗逗他的王妃。 昭儿脸皮子薄,最是不禁逗了。 见着她脸红的样子,韩子煜就恨不得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好好的回味一番。 见着韩子煜眸子里的意味,徐昭身子不禁往后缩了一下。 虽然这青天白日,可某人却不是个规矩的,这几日,徐昭算是领教的彻彻底底。 见着徐昭的动作,韩子煜笑了笑,轻声道:“本王又不吃人,昭儿何必如此躲着本王,也不怕伤了本王的心。” 徐昭瞪了他一眼,随口就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皇后送来的那两个宫女的事情。 韩子煜听了,却是笑了笑,对着徐昭道:“王妃这样问,可是吃醋了?” “昭儿最是清楚,本王哪有功夫,再应付旁人。本王的心思,可都花在昭儿一人身上了。” 徐昭被韩子煜噎了一下,实在不知道韩子煜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来。 自打成婚后,某人在自家王妃面前越来越没有王爷的架子了,也越来越不像个王爷了。 想到最初两人相见的时候,韩子煜那副清冷到生人勿近的样子,徐昭不是不觉着恍惚。 看着徐昭被噎住的样子,韩子煜却是正了脸色,认真道:“本王答应的事情,自是不会反悔,这王府里,除了昭儿你一个王妃,自不会有旁人。” “那王爷打算如何安排那两个宫女?”徐昭忍不住问道。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本王见她二人勤快,就赏个体面,叫她们去浣衣处当差了。” 徐昭一听,先是笑了笑,接着又担忧起来。 那两个宫女之前可是伺候俞氏的,韩子煜这样打俞氏的脸,还不将俞氏得罪死了。 “王爷难道不怕......” 不等徐昭说完,韩子煜就抬了抬眼,反问道:“怕什么,不过是两个宫女,既是赏给了本王,本王就是看不惯杀了又有何妨?” 这时候,韩子煜又是那个徐昭最熟悉的王爷了。 徐昭听出韩子煜话中的漫不经心,想了想,才说道:“王爷是不怕,可日后,妾身可就有事做了。” 这事情若是传到宫里去,俞氏没了面子,自然是不肯轻易罢休的。 她动不了韩子煜这个王爷,难不成还不能将她传进宫里好好的教导一番? 徐昭几乎可以想见,俞氏会如何的折腾她了。 “昭儿难道怕?” 四目对视,徐昭撇了撇嘴,开口道。 “有王爷在,妾身自然不怕。” 其实,自打韩子煜承诺之后,她就知道要面对这些的。 如今,还只是俞氏赏下两个宫女,徐昭并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哪一日太后或是皇上赏了人下来,身份地位高一些,直接封个侧妃什么的,到时候,韩子煜又会如何处置。 徐昭想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韩子煜听了,看了她一眼,却笑了笑,开口道:“本王又不是卖身的,哪里能伺候了那么多。只昭儿一个,值得本王费心费力。” 韩子煜说的不正经,徐昭却是听出了他话中的认真,莞尔一笑,道:“王爷可不许骗我。” 韩子煜点了点头,将空了的茶杯递到徐昭面前,徐昭会意,接过去走到桌前。 很快,就端了一盏茶过来。 只一日的功夫,俞氏就得了消息,知道她赏下去的两个宫女,竟然成了王府里做粗活的丫鬟。 俞氏脸色铁青,当下就将手中的茶盏给摔在了地上。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娘娘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娘娘何必生气,王爷的性子,向来如此。”别说是娘娘了,就是在皇上面前,怕也是由着自己性子的。 俞氏沉默了半晌,突然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来。 俞氏看了站在那里的阮嬷嬷一眼,开口道:“听说太后最近胃口有些不好,陪本宫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吧。” 阮嬷嬷听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娘娘这,是想在太后面前诉苦,给肃王妃上上眼药。 太后虽宠着那肃王妃,可也最是在乎祖宗规矩的,肃王若是独宠着那徐府四姑娘,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却一定是不高兴的。 这后宫最忌专宠,王府也是一样的。 阮嬷嬷应了一声,就随着俞氏一路去了慈安宫。 她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看着,见着她进来,只微微抬了抬眼。 “臣妾给太后请安。” “你不在宫里歇着,这大热的天到哀家这里来做什么?”太后看了俞氏一眼,就开口道。 若是换了平日,俞氏心中定是不舒坦的。可今日,却是笑了笑,道:“臣妾听闻太后胃口不好,便亲手做了酸梅糕,拿给太后尝尝。” 俞氏说着,就亲手从食盒里拿出一碟酸梅糕来,缓步上前,放在了桌上。 太后见了,面色微微缓和了些,对着俞氏道:“你也坐吧。” “谢太后。”俞氏谢过,这才上前坐了下来。 太后见着俞氏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说吧,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哀家说。” 俞氏听了,面色微微变了变,就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等太后开口,就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 “太后明鉴,依着祖宗规矩,王府里该有四位侧妃,臣妾想着煜儿才刚成婚,不好叫徐氏伤了心,于是才赏了两个宫女过去,想着徐氏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到时候也能帮着照顾煜儿。” “臣妾本是好意,哪曾想煜儿却是一点儿脸面都没给臣妾,竟然将人安排在了浣衣处,做了粗活。” “臣妾并非怜惜那两个宫女,只是怕徐氏专宠,王爷又如此行事,叫王爷担了惧内的名声。这寻常人家还有三妻四妾,更何况煜儿这个当王爷的。臣妾是煜儿的嫡母,便是叫煜儿误会的,也是处处替煜儿想着的,免得叫人议论,也坏了皇家的体面。” 俞氏说完这话,就跪在地上不做声了。 太后看了她良久,才开口道:“起来吧。” 俞氏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 “你的意思哀家知道了,只是煜儿才刚大婚,这事情,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俞氏应了声是,又陪着太后说了些话,见太后乏了,才退了出去。 “太后,皇后的心思,怕是想挑拨太后和王妃的关系。” 太后听了,笑了笑,说道:“她的心思,哀家怎么会猜不出来。” 太后收敛了笑意,才又说道:“只是她有句话说的不错,这寻常人家还有三妻四妾,煜儿若是只宠着徐氏,传出去可是不大好听。” “更何况,皇上看中煜儿,若是有一日煜儿当了皇帝,这后宫总不能只徐氏一人。” ☆、第113章 小侄子 和徐昭预料中不同的是,接下来的日子,俞氏并没有传召她入宫,训斥一番。 不仅如此,还赏下了好些东西。 徐昭收了赏赐,心里头觉着好生奇怪,俞氏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难不成,被韩子煜的这番举动气糊涂了。 “王妃,这些燕窝、人参......”连翘看着桌上的东西,犹豫道。 徐昭转过身来,随口道:“收到库房里吧。”徐昭想了想,又说道:“将皇后赏赐的东西放在一处,别弄混了。” “是。”不等连翘退下去,徐昭又开口道:“正巧有时间,我也一块儿随你过去看看。” “王妃早该去看了,这事情江妈妈可说了不止一回。”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她是想看,可也要有时间啊,这几日只忙着看那些账本,和王府的花名册了。 好在,如今她总算是对王府里的事宜了解了七八分。 徐昭随着连翘走了出去,又叫人通知了江妈妈,叫她拿了钥匙开了库房。 “王妃慢些,奴婢扶着您。” 这库房设在地下,格外的宽敞,徐昭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还有古玩字画。 江妈妈拿着账本,和徐昭回禀,一点一点的清点库房里的现银。 整整忙了一上午,才清点了一小部分。 江妈妈合上了账本,开口道:“王妃还是先回去用膳吧,王府的事情多,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忙完的,王妃可别累坏了身子。”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就上了台阶从库房里出来。 等她回去的时候,韩子煜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 听到脚步声,韩子煜才抬起头来:“回来也不见你,又忙什么去了?” 这几日,徐昭忙得很,俨然是打算当个称职的王妃。 所以,有意无意就将韩子煜给冷落了。 对于这种转变,韩子煜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自己娶进门的小王妃软软糯糯,叫人一看就想护在怀中。可没等他宠够,小王妃突然就能干起来了,叫他又高兴又心酸。 徐昭甜甜一笑,上前几步拉住了韩子煜的胳膊:“我和江妈妈去了库房。” “原来,王爷竟然这么有钱。” 韩子煜愣了愣,突然就笑出声来。 “所以说,昭儿嫁对了人,若不是嫁给本王,哪里能有那么多用不完的银子。” 韩子煜说着,就拿起桌上的一个匣子来,递到徐昭面前。 徐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也不用经常送我东西。” 她的首饰,根本就用不完,哪怕每天换三次,都不会重样的。 徐昭接过匣子,才刚打开,里头竟然放着两盒胭脂。 韩子煜最爱送她簪子玉镯,送胭脂,还真是头一回。 “茗翠阁的胭脂,我让下头的人从江南买的。”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了韩子煜一眼:“王爷这样,也不怕被手下的人议论。” 韩子煜看着徐昭,毫不在意道:“本王宠自己的王妃,关旁人什么事。” “再说,便是议论,也是议论本王和昭儿夫妻情深,叫人羡慕。” 徐昭有些后悔说出这话来了,每每这个时候,某人脸皮就格外的厚。 徐昭叫连翘将胭脂收到了梳妆盒里,然后拿过韩子煜面前的茶盏,给他添满了茶。 “今个儿宫里来人了,皇后赏了些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韩子煜面色如常,眼中只闪过一抹不屑。 “她赏你,你喜欢了就叫人收着,不喜欢就扔了。” 徐昭一时噎住,不等她开口,又听韩子煜道:“俞氏昨日去了太后宫里,下一回你去慈安宫,本王陪你一起去。” 徐昭大概能想到俞氏说了些什么,想了想还是说道:“还是不用了,王爷若是陪着去了,太后心里才觉着我不懂事。” “再说,我身为王妃,总要面对一些事情的,王爷总不能每次都护着我。” 徐昭说的认真,也是她心里一直想要说的话。 韩子煜忙着朝堂之事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叫他还为这些事情烦忧。 她既然嫁给了他,就要用心当好这个王妃,岂能事事都叫他护着。 韩子煜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翌日早上,徐府派人传话,说是二奶奶孟氏昨晚发动了,到天亮,才生下一个小少爷。 徐昭听了,自是欢喜不已。 叫人准备了礼物,带着连翘回了徐府。 因着孟氏生了小少爷,府里一片喜气,周氏发了赏银,叫下头的人都粘粘喜气,所以丫鬟婆子脸上全都带着喜色。 见着徐昭回府,院子里的婆子忙上前行礼:“老奴见过王妃。” “起来吧,母亲可在屋里?” “二奶奶生了小少爷,太太稀罕的很,一早就过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王妃在这儿歇着,老奴这就过去传话。” 徐昭听了,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也正好过去看看。” 徐昭进去的时候,就见着自家娘亲手里抱着一个襁褓,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见着徐昭进来,周氏只问道:“不是叫人告诉你,等满月再回来,这样来回折腾,府里的事也不管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笑道:“哪里就那么严重,女儿总要回来看看嫂嫂和小侄子。” 徐昭说着,就凑到周氏跟前,看着周氏怀中抱着的小侄子。 小娃娃小小的,许是才刚出生,所以皮肤皱皱的,还有些发红,实在是说不上好看。 “瞧这眉眼间,长的有多像你哥哥,还有这嘴巴,像你嫂嫂。”周氏说着,脸上不由得带出了笑意。 徐昭笑了笑,小包子还没长开,她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像了。 周氏哪里猜不出她的心思,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呀,就是不会看人,你瞧这小鼻子、这眉毛,和你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被自家娘亲瞪了一眼,徐昭顿时觉着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 “娘是有了孙子,就不待见我这个闺女了。” 徐昭伸出手来碰了碰小包子的小手,软软的,可爱极了。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笑道:“你这丫头,都嫁人了还说这些话,也不怕被人笑话。” 薛妈妈站在周氏身后,听着周氏的话,抿嘴一笑,打趣道:“王妃这样说,还不是看出太太最疼这孩子,太太昨晚可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过来了,老奴还担心着,砚哥儿会不会吃醋呢。” 周氏低头微笑,看着襁褓里的孙子,心里是说不出的稀罕。 “他呀,只顾着淘气,哪里还想着我这个当娘的。” 虽然这样说,周氏还是吩咐道:“这两天天气热,哥儿有些上火,叫厨房做菜清淡些。” “是。”薛妈妈应一声,就下去吩咐了个丫鬟,叫她去厨房传话了。 才刚回来,就有丫鬟来回禀,说是二奶奶醒了,才用了半碗粥。 周氏听了,就站起身来,将孩子交到了乳母手中。 徐昭进去的时候,孟氏正靠在床上,额头上戴着一个绿色的抹额。 “母亲。”孟氏说着,就看到了跟在周氏身后的徐昭,微微一笑,道:“妹妹也来了。” “恭喜嫂嫂了,小侄子可爱的很,娘亲说长相和哥哥小时候一样呢。” 周氏笑了笑,叫乳母将孩子放到孟氏跟前。 孟氏见着襁褓中的孩子,满满都是喜色,看着看着,却是高兴的落下泪来。 周氏柔声安慰道:“可别哭,对眼睛不好。往后有的是时间稀罕,等和砚哥儿一般大了,淘气起来,打不得骂不得,才知道为人父母有多辛苦。” 孟氏听了,微微笑了笑:“小叔聪慧过人,便是淘气些,日后请先生来教导,定能成大器。” 这话说到了周氏心坎儿里,对于小儿子,周氏哪里能不疼。 便是老爷训斥砚哥儿几句,心里头也是怪不是滋味儿的。 好在砚哥儿皮实,被老爷责骂了也甚少哭。 周氏想着,突然就笑了:“我看往后叫瑾哥儿教他就好了,这府里,他也只在瑾哥儿面前才不淘气。” 徐昭站在那里,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 砚哥儿最不怕她,可是最怕哥哥,在哥哥面前,可是乖巧的很。 “别到时候,二哥责罚他,娘又心疼。” 在屋子呆了一会儿,周氏就和徐昭出来了,临走时还吩咐了孟氏跟前的嬷嬷,叫她好生照顾着。 “月子里最好调养身子,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了厨房,叫他们来做。” “是。” ☆、第114章 拦路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回了锦竹院,丫鬟上了茶。 见着娘亲这样高兴,徐昭都可以想到往后这小侄子在府里会如何得宠了。 “你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赶紧回去吧,别叫王爷回来,你也不在府里。” “你们才刚成亲,自该亲近些,很多事情都成了习惯才好。” 徐昭搂着周氏的胳膊撒娇:“女儿才回来,连一顿饭也不给吃。”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扑哧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呀,王府里什么好吃的没有。” 徐昭做吃醋状:“我就知道,娘亲是有了孙子就嫌弃女儿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周氏就将徐昭送了出去,见着徐昭坐上马车,才一路回了锦竹院。 “太太怎么不留王妃用了午饭再走?”薛妈妈不解道。 周氏看了薛妈妈一眼,才开口道:“他们新婚夫妻,哪里能在娘家多呆着。他们夫妻感情好,比什么都强。” “再说,皇后不是赏下两个宫女来,虽说是做了粗使的丫鬟,可说不准王府里有哪个想要攀高枝儿的,见着昭儿不在,就动了心思。” 虽然周氏很喜欢韩子煜这个女婿,可因着她是个当母亲的,所以很多事情还是会多想几分。 ...... 徐昭从府里出来,连翘扶着徐昭上了马车,马车才驶出巷子,突然从拐弯处跑出一个人来,拦住了马车。 “王妃,王妃开恩,求王妃救奴婢一命。” 赶车的车夫赶紧收紧了缰绳,见着跪在下头的是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子,皱了皱眉,不等他开口呵斥,那女子就哭诉道:“王妃,奴婢半夏,求王妃见奴婢一面。” 车夫这才明白过来,这女子原是认识自家王妃的。 徐昭坐在马车里,听到外头的喊叫声,微微皱了皱眉。 连翘见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奴婢先下去看看。” 因着半夏喊叫,已经引来了好些看热闹的,总不能这个时候将人赶走,坏了王妃的名声。 见着自家王妃点头,连翘才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半夏跪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裳,面黄肌瘦,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伤,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见着连翘过来,她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将自己红肿不堪的手藏到了裙摆下,脸上也带了几分难堪。 “你既嫁出去了,王妃也将卖身契给了你,今日为何又拦了王妃的马车?” 听着连翘的话,半夏脸色惨白,爬着到了连翘面前,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袖子:“姐姐,求姐姐在王妃面前说句好话,救奴婢一命。” “之前都是奴婢不懂事,辜负了王妃的看重,求王妃开恩,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日子过不下去,公公婆婆动辄打骂,比死都不如。” 她情绪激动,眼睛里露着满满的期盼,死死抓着连翘的胳膊,好像抓着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 袖子底下,手臂上伤痕累累,骇人得很。 连翘面色一变,见着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只说道:“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切等回了府里再说吧。” 连翘说着,就走到马车前,将事情回禀了徐昭。 徐昭面色变了变,叫人将半夏带上了马车。 马车很是宽敞,半夏衣裳脏乱,上了马车,竟是有几分局促,连头都不敢抬,只缩在最边上,跪在那里。 徐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面前这个人,哪里是她熟悉的半夏,分明是个狼狈至极的妇人。 感觉到徐昭的目光,半夏愈发低下了头。 一路上,徐昭没有开口,半夏也不敢说话。 等到回了肃王府,徐昭才开口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落到如今这般模样。 半夏是最早在她跟前伺候的,虽然是个丫鬟,可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徐昭又是个宽厚的,不会动辄打骂,所以这些年下来,她跟前的几个丫鬟,看起来倒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几分。 徐昭原本是想叫她当陪嫁丫鬟的,只是这丫头心大,知道不能给韩子煜当通房丫鬟,就选了另一条路,说是愿意放出去嫁人。 对于这个,徐昭不是不寒心,只是也不强求,她总归是伺候了她这些年,二人还是有些情分的。 只是才一年的功夫,怎么就...... 听徐昭问,半夏才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奴婢嫁过去才三个月,男人就害了肺痨,病死了,婆婆说是奴婢命太硬,克死了自家儿子,就将奴婢赶回了娘家。” “奴婢是个吃闲饭的,嫂嫂和哥哥没经奴婢同意,就将奴婢许给了村里的陶家去,陶家公子吃喝嫖赌,喝了酒就对奴婢动辄打骂。” 半夏说着,就卷起了袖子,露出骇人的伤痕来。 “奴婢实在没法子,才想着来求王妃,求王妃开恩,救奴婢一命,奴婢若继续留在陶家,定会被陶家人打死的。” 半夏痛哭流涕,满眼哀求的看着徐昭,心里更是悔不当初。 当初若是听了连翘姐姐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到了陶家她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等徐昭开口,就有丫鬟进来回禀:“王妃,王爷从宫里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看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你先带她下去收拾收拾,换身衣服,叫大夫进来,给她擦擦药。” 半夏胳膊上的伤,想来是没有擦过药,夏日里天热,已经有些发脓了。 半夏还想说什么,看着连翘对她摇了摇头,只磕了个头,就随着连翘下去了。 等到韩子煜进来,徐昭冲着立在那里的瑞珠吩咐了一句,叫她下去传饭。 很快,丫鬟便鱼贯而入,手里提着食盒,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因着是夏日,天气比较热,所以所上的菜多是清淡的。 徐昭亲手盛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递到韩子煜面前。 “外头天热,王爷一路过来,怕也热了。” 韩子煜笑着接了过去,几日前徐昭本想将那寒冰珠叫韩子煜戴着,只是被韩子煜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叫徐昭着实有几分无语。 送出去的礼物,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徐昭觉着,在这一点上,某人真有几分大男子主义。 “管家说是府里派人送了帖子,可是出什么事了?”韩子煜出声问道。 徐昭听着这话,脸上又露出一抹喜色来:“是嫂嫂生了个男孩儿,母亲派人来告诉我。” “母亲说小侄子和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尤其是眉眼间,我只看着他皮肤红红的,皱皱的,哪里和哥哥一样了。” “不过,他的手好小,皮肤也软软嫩嫩的,就和砚哥儿刚出生的时候一样。” 见着自家王妃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韩子煜微微挑了挑眉,心里竟是有几分吃醋。 什么小侄子,往后他们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徐昭抬起头来,正巧见着韩子煜流露出来的目光,哪里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徐昭夹了一片莲藕放到韩子煜的碗里,忍着笑道:“王爷饿了吧,这莲藕清淡可口,王爷快吃吧。” 韩子煜看了徐昭一眼,意味深长道:“昭儿这样喜欢孩子,看来本王得努力了。” “咳咳。” 徐昭才喝了一口汤,听着韩子煜的话,一下子就被呛住了。 韩子煜见着她被呛住,勾了勾嘴角,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吃个东西也能呛住。” 徐昭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腹诽道,要不是他说的那句话,她怎么会被呛住。 等徐昭恢复过来,才忍不住瞪了韩子煜一眼。 韩子煜盯着徐昭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本王做什么,昭儿这么喜欢本王吗?” “--”能不能好了,她好像怎么也说不过某人去,关键是她脸皮没有那么厚。 徐昭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莲藕,把它当成某人,用力咬了起来。 这边,连翘带着半夏沐浴之后,叫人给她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这才清爽了几分。 只是,因为太瘦,所以根本就架不起衣服来。 更别说,如今的半夏,眼神怯怯的,满满都是不安。 “你呀,我早就劝过你,外头的日子哪里是好过的。如今你吃了亏,才知道我当初都是为你好。” 连翘看着这样的半夏,心里不是不难受。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些年,便是当初她做出那种事情,叫人寒了心,可内心深处,哪里就能一下子将这些年的情分给忘了。 不过是想着她嫁人,日后各走各的路罢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昔日的姐妹,如今竟会落到这个地步。 听着连翘的话,半夏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连翘面前。 “姐姐,求姐姐怜我,替妹妹在王妃面前说句好话,妹妹做牛做马报答姐姐的恩情。” ☆、第115章 满月宴 用完午膳后,韩子煜就起身去了书房。 连翘这才进来,回禀了半夏的事情。 “王妃打算如何安排?” 半夏虽放出去嫁人了,可被陶家作践成这样,也着实是个可怜的。 更别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半夏原先是伺候过自家王妃的,那些人可是不将王妃放在眼中?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吩咐道:“你派人去陶家一趟,也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翘听了,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自家王妃会这样说。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着在情理之中,毕竟当时半夏也是寒了王妃的心。 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王妃自然不会和之前一样待她。 连翘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徐昭看了一会儿账本,就躺在软榻上睡了一会儿。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连翘见着她醒来,忙叫人端了盆热水进来,浸湿了帕子,叫她擦了擦脸。 “奴婢派人去打听了,和半夏说的一个样,事情都是她嫂子撺掇的,见着她吃闲饭,早就看不惯了。” “那陶家人见是王妃派来的人,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说是她能到王府伺候王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家子拜高踩低,欢喜的很。” 连翘看了看自家王妃的脸色,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只是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安排半夏?” “就叫她当个粗使的丫头吧。”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又吩咐道:“往后她的事情,就不必回禀了。” 连翘听了这话,哪里能不明白自家王妃的意思,忙应了一声是,就下去安排了。 这边,半夏正坐在桌前,见着连翘进来,忙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的看着连翘。 “姐姐,王妃可是答应我留在府里了?” 连翘拉着她坐下,才说道:“王妃念着之前的情分,许你留在王府。不过,你也不好再在王妃跟前伺候了,就在外院当个粗使的丫鬟吧。” 听着连翘的话,半夏愣了愣,感激道:“能这样,已经是王妃的大恩大德了,求姐姐带我给王妃磕个头,谢王妃的恩典。” 连翘却是摇了摇头:“这倒不用,王妃还有事忙着,怕是不得空,你在这府里,尽心尽力就是报答王妃的恩情了。” 半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着连翘福了福身子:“如此,也谢姐姐替妹妹周旋了。” 连翘将她扶起来,又叫管事的嬷嬷将她带了下去。 看着半夏离开的背影,连翘微微摇了摇头,这世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若是她能够知足些,如今哪里会只是个粗使的丫鬟。当年,王妃待半夏,比她要亲近多了。 这人啊,路走错了一步,就再也不能改了。 连翘叹了口气,就回了正院当差了,在徐昭这个主子面前,也没再提半夏一个字。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徐府又送来了帖子,小侄子满月了。 徐家二房出了个肃王妃,老爷又深得皇上看中,在都察院当值。小小的满月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纷纷带着贺礼来了,想要巴结讨好徐家。 这天一大早,徐昭就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回徐府了。 徐昭身着一件绣牡丹月季米分色亮缎圆领薄褙子,梳着朝云髻,头上插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一副雍容大气的模样。 屋里的各家夫人,原先也是见过她的,如今一见,只觉着这才是徐家的四姑娘,果然是要嫁进皇家的,瞧这周身的气度,不是哪家姑娘都能比上的。 因着是满月宴,徐昭的外祖母傅老太太和舅母也来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外祖母”,又给自家娘亲和舅母请了安。 老太太见着徐昭,脸上便露出喜色来,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跟前。 徐昭如今是王妃的身份,旁人虽然羡慕,倒也没说什么。 倒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穆芷徽忍不住问道:“早听闻肃王独宠王妃,今个儿王爷怎么没陪着王妃一起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老太太便皱了皱眉,镇国公夫人贺氏也暗自瞪了她一眼,拉了拉她的胳膊。 穆芷徽满脸不安,低声道:“王妃恕罪,是臣女唐突了。” 徐昭看了穆芷徽一眼,才开口道:“王爷一大早就进了宫,哪里能事事陪着本王妃。” “都说镇国公府家教极好,如今看来,府里的姑娘当真是不错的。本王妃和穆妹妹相识不久,妹妹竟也这般关心我。” 穆芷徽心中一惊,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徐昭似笑非笑的目光。 眼中的一丝寒意,叫穆芷徽以为是看错了,那目光,和肃王殿下竟有几分相似。 贺氏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难堪,二女儿不知是怎么了,好好的提起王爷做什么,白白的叫人看了笑话。 “也不知嫂嫂那里妥当了没,女儿自打回去,可常常想着小侄子呢。”徐昭笑了笑,对着周氏开口道,将话题转移了开来,给了贺氏一个台阶下。 贺氏挤出一抹笑意,才随着众女眷说起话来。 穆芷徽看着坐在上座的徐昭,心里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孟氏抱着小包子从外头进来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孟氏对着傅老太太和周氏行礼后,才将孩子给在座的亲戚们瞧瞧。 孩子刚刚满月,不像刚生下来皮肤红红的皱皱的,而是白白嫩嫩,可爱的很。 “瞧这眼珠子,亮亮的,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可不是,这孩子是个爱笑的,喜气。” 众人说着好听的话,孟氏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只过了一会儿,小包子就打了哈欠,睡着了。 孟氏才将交给了乳母,叫乳母抱回房间睡去了。 “听说,柔安县主和你兄长的亲事就定在七月里,到时候京城里又要热闹了。” 孟氏出自辅国公府,辅国公府能和长公主府结亲,可是一件极为体面的事情。 孟氏听了,脸上更是露出了笑意:“是在七月初八,也用不了多少日子了。” 才说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走到孟氏跟前低语了几句,孟氏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吩咐了那丫鬟一句,就叫人下去了。 众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是谁都没有多问,哪个当家主母没有个操心的事情。 等到宴席散了,徐昭才听连翘说,方才是雪姨娘在外头。 “说是送来个长命锁,二奶奶跟前的丫鬟收着了。” 徐昭点了点头,又去了锦竹院和自家娘亲说了会儿话,才出了徐府,一路回了肃王府。 世安院 孟氏看着堆了满满一桌子的贺礼,叫人打开,一一看了。 礼物多是脚环,手环,长命锁和项圈之类的。 打开徐昭的贺礼后,孟氏先是愣了愣,随即就笑了。 里头放着一个挂着长命锁的赤金项圈,还有一双扎着老虎头的缎子鞋,鞋面是红色的,虎耳、虎眼镶边,红、黄、白间杂,鞋底插空纳了九个菱形破花,寓意九子十成,百岁平安之意。 “这绣工可真好,王妃也是有心了。” 徐瑾一进来,就见着孟氏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虎头鞋,和一旁的嬷嬷不知在说着什么。 孟氏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着他进来,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二爷回来了,外头天热,妾身去给二爷倒茶。” 徐瑾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叫一旁的丫鬟去了,又亲手扶着孟氏坐下。 “这些事情,叫下头的人做就好,你才出月子,别累坏了。” 孟氏听着,笑盈盈看了徐瑾一眼,就拿起了桌上的那双虎头鞋来。 “这是今个儿满月宴上王妃送来的贺礼,早听王妃绣工极好,如今才见着了。” 徐瑾听了,笑了笑:“昭儿手艺好,就是懒散些,我这当哥哥的也没得她多少礼物。如今嫁了人,反倒是勤快了。” 徐瑾话中一股子醋味儿,孟氏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句实在话,自家夫君如此疼爱小姑子,孟氏心里不是不吃味的。 只是自打她进来,就知道这事儿,更知道公公婆婆如何宠着小姑子,她便是心里有什么,也不敢露出半分来。 好在,小姑子早早出嫁了,只过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她一点子吃味儿也压了下去。 如今听夫君说这话,心里倒也不觉着如何,只是夫君待她虽好,可这种好就是举案齐眉,敬着她这个当妻子的。 有时候她都怀疑,夫君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被他喜欢着,会是什么感觉。 孟氏正想着,就见着丫鬟端着茶盏过来,才收回了心思。 ☆、第116章 教骑马 第二天,徐昭醒来的时候,见着身边躺着的韩子煜,微微愣了愣。 不等她开口,就见着韩子煜睁开了眼睛,含笑道:“这么惊讶做什么,本王今日休沐,自然能睡个懒觉。” 韩子煜说着,就伸出手来,将徐昭搂在了怀中,继续闭起眼睛睡觉了。 徐昭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将头埋在了他胸前。 也不知睡了多久,徐昭才醒过来。 她推了推韩子煜的胳膊,将他叫醒了。 韩子煜睁开眼睛,才叫人进来,伺候着二人穿好衣裳。 洗漱之后,就有丫鬟摆了早饭。说是早饭,其实已经快到中午了。 自打徐昭嫁进王府,从来没有见某人起这么晚过。 所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公务繁忙,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不用韩子煜说,徐昭也能想到,他定是看了好多折子,才将自己累成这样。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笑了笑,开口道:“本王一个人养家,哪里能偷懒。” 徐昭忍不住笑出声来,夹了一块儿杏仁豆腐到韩子煜的碗里。 韩子煜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徐昭见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韩子煜抬起头来,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一会儿随本王走走。” 徐昭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韩子煜就对徐昭道:“本王今日休沐,昭儿陪本王去骑马。” 徐昭眼睛一亮,先是高兴,然后就想到自己根本就不会骑马。 徐昭可怜兮兮,看着韩子煜道:“妾身不想去骑马,不如王爷陪妾身去别处玩儿吧。” 骑马什么的,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怕摔了。 而且,听说某人认真起来很严厉,叫他给她当老师,徐昭想一想就觉着压力很大。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就吩咐人下去准备了。 “有本王教导,昭儿还怕什么?” “......”怕什么?除了怕他,她还能怕什么? 徐昭撇了撇嘴,在心里腹诽道。 这男人平日里虽宠她,可他决定了的事情,她是再怎么求都没用的。 所以,多说无益。 见着自家王妃坐在那里,眼睛眨啊眨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韩子煜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站起身来。 “走吧,不是说往后都听本王的吗?”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徐昭的脸就一下子涨得通红,想起昨晚被某人逼着,答应了什么其实都忘了。 果然,某人是想着要欺负她。 韩子煜走过来,拉着徐昭站起身来,在她耳边柔声道:“乖,去换身衣服来,有本王亲自教你,昭儿该觉着荣幸才是。” 听着这话,徐昭磨了磨牙,很想上去咬他一口,遗憾的是,她始终没这个胆子。 于是,只能回了内室,换了身简便的装束。 王府里本身就有跑马场,韩子煜平日里骑马射箭都在此处。 只是,徐昭一次都没来过。 沈长生亲自牵了流云过来,韩子煜看了自家王妃一眼,翻身上马,动作流利。 他眉宇间如风光霁月,英气逼人,骑在马上飞驰而过,徐昭忍不住看呆了。 韩子煜围着马场跑了两圈,才在徐昭面前停了下来。 见着自家王妃痴迷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韩子煜翻身下马,叫人牵了匹乖顺的马过来。 这个时候,韩子煜一瞬间就端起老师的架子来了。 “先从左侧上马,左手持缰绳。” 韩子煜有底气当老师,奈何徐昭胳膊上也没什么力气,又不得要领,所以试了好多次连马都没上去。 韩子煜无奈看了徐昭一眼,在她以为他会严厉责骂她的时候,他却上前一步,一把将徐昭抱了起来。 徐昭脸色一变,慌乱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心里却是有些不可思议,依着韩子煜的性子,怎么也要教她好多遍才是,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她。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手一抬就将她放在了马背上,然后翻身一跃,就坐在了徐昭身后。 他将她圈在怀中,拉着僵绳,双腿一夹马肚,马就飞一般冲了出去。 徐昭感受着风从自己耳边吹过,头一次感受到骑马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上瘾。 感觉到她身子放松下来,韩子煜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来,加快了速度。 跑了三圈之后,韩子煜才拉了缰绳,先下了马,又抱着徐昭下来。 徐昭的脚接触到地面,一阵眩晕,脑子里还有些恍惚。 韩子煜看着她这样,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过了一会儿,徐昭才慢慢恢复过来。 因为有了兴趣,徐昭又央求着韩子煜教她骑马。 韩子煜笑了笑,很是耐心的教了起来,终于一个时辰之后,徐昭学会了如何在马上坐着,不会掉下来。 韩子煜拉着缰绳,带着她绕了马场一圈。 沈长生在一旁看着,眼中掩饰不住的诧异,依着王爷的性子,若是换了一个人,肯定被王爷收拾惨了。 能让自家王爷这样有耐心,软声细语的教人骑马,这世上也只有王妃一个人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二人才从马场回来。 徐昭跟着韩子煜从马场出来,偏偏落后了好几步。 韩子煜转过头来,盯着徐昭看了片刻,然后就上前几步,在徐昭面前蹲了下来。 “受伤了?” 见着他伸手过来,徐昭脸色尴尬,忙躲了过去。 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好意思...... 韩子煜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什么都没说,就将徐昭拦腰抱了起来。 徐昭在韩子煜的怀中挣扎,想要下来,还未开口就被韩子煜瞪了一眼。 “再动本王就将你丢到地上。” 徐昭咽了咽口水,很是听话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等到做完这动作,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舍得将她扔到地上? 你扔啊,快扔啊! 徐昭心里想着,搂着韩子煜的胳膊却是一点儿没放松。 等到韩子煜将徐昭抱回正房后,连翘一见着徐昭这样子就满脸紧张,叫人去传太医了。 徐昭嘴角抽了抽,将她给叫住了。 不过是骑马擦破了点皮,她怎么好意思传太医。 “王爷负责教骑马,也该负责治好妾身腿上的伤吧。”徐昭对着韩子煜毫不客气道。 韩子煜笑了笑,一点儿都没觉着意外,叫人拿了金疮药来,又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打发出去。 等到他动手要掀她衣服的时候,徐昭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怪不得,方才连翘看着她的表情那么的不对劲儿,原来如此。 “妾身还是自己来吧,不劳王爷了。”徐昭心虚道。 韩子煜看着徐昭,一句话都不说,就叫徐昭没了底气。 于是乎,徐昭被韩子煜逼迫着脱了下身的衣裳。 她的肌肤白皙,所以大腿内侧几处红色的伤痕就格外的明显,看着有些骇人。 韩子煜拿了药膏,先在掌心化开,一点一点给她涂了上去。 徐昭吃痛,忍不住闷声一声。 好在,很快,伤痕处就觉着清清凉凉的,舒服极了。 徐昭不由得看了韩子煜手中的药瓶一眼,瓶身是拿上好的白玉做的,通体透亮,晶莹小巧,看着就格外的贵重。 察觉到自家王妃的目光,韩子煜心生无奈,自家王妃就喜欢这种小巧精致的东西。 可是,这个时候,自家王妃不该将视线注意在他身上吗? 教她骑了半天马,回来还要帮着上药,却是连个眼神都换不来。 韩子煜觉着,该好好调教自家王妃了。 可惜的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晚上沐浴之后,不等他有动作,就听自家王妃带着笑意,乖乖巧巧道:“妾身今天身子不便,王爷早些睡吧。” 韩子煜嘴角抽了抽,有那么一点儿心塞。 徐昭将头埋在枕头里,心里却是忍不住笑开了。 成婚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见着某人憋屈的样子。 果然,老天不会只站在他这边的,偶尔也会眷顾她嘛。 ☆、第117章 醉酒 那金疮药效果格外的好,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徐昭腿上已经不觉着疼了,只是小腹坠坠的,身上也有些不大爽利。 连翘将自家王妃的表情看在眼里,伺候着徐昭洗漱后,叫人去小厨房拿了一早就煲好的红枣银耳粥。 很快,画屏就从外头进来,连翘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缓步走到徐昭跟前。 “王妃这是气血不足,才容易犯困,这红枣银耳最补气血,王妃趁热喝吧。” 在徐府的时候,每每这几日,娘亲都会亲手做了红枣银耳粥拿给她喝。 徐昭莞尔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碗,拿起小银勺搅了搅,吹了几下,才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就喝完了。 吃完后,徐昭又在床上微微小憩了一会儿,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徐昭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王爷不是在早朝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昭看了看天色,确定不是她睡过了,而是韩子煜回来太早了。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只说道:“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就早早退朝了。” 他的话音刚落,徐昭就露出一脸不信的神情,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父皇身子抱恙,罢朝两日。” 徐昭一听,就愣在了那里,大概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徐昭抬起头来,就见着韩子煜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 虽然很快,可徐昭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直觉告诉她,韩子煜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可徐昭知道,两人虽然是夫妻,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所以他不说,徐昭自然也不会多问。 徐昭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只说道:“王爷若是累了,就陪妾身再躺一会儿。” 韩子煜听了,笑了笑,脱了鞋陪着徐昭躺在了床上,并且将徐昭紧紧搂在怀中。 徐昭感觉到他身上的伤心和落寞,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着心里有事,徐昭便再也睡不着了,反而是韩子煜,搂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很亮很亮了。 徐昭叫人端了热水来,亲手将毛巾浸湿了,给他擦了擦脸。 然后,又很贴心的给韩子煜上了茶,眼睛还不时朝韩子煜看去,只是到最后什么都没问。 韩子煜用了茶,就起身去了书房。 徐昭想了想,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还是派人将沈长生叫了过来。 “属下给王妃请安。” “宫里可是出什么事了,王爷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徐昭知道沈长生自小陪在韩子煜跟前,很多事情她不知道,他都是清楚的。 听着徐昭的话,沈长生面色微微变了变,没有回话。 徐昭将他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突然就觉着自己有些唐突了。 “罢了,我什么也不问了,你回去伺候王爷吧。” 沈长生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明日是贵妃娘娘的忌日。” 徐昭脸色变了变,轻轻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就叫沈长生下去了。 沈长生从殿内出来,微微叹了一口气,每到贵妃娘娘的忌日,王爷的心情都不会好,将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敢进去。 他方才瞧着王爷的脸色,叫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由得胆战心惊。 想来,是因为皇上抱恙,罢朝两日的事情。 当年皇上诛杀宁氏一族满门,宁贵妃受了打击,才病逝了。 如今皇上这样做,在王爷眼中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沈长生摇了摇头,就一路去了书房。 门口的小太监看着沈长生过来,忙不迭迎了上去。 “王爷怎么样了?” “方才叫奴才送了两壶酒进去,奴才也不敢多嘴。”那太监压着嗓子道。 沈长生点了点头,心里头是更加担心,以往王爷总是憋着自己,便是再不快,也不会借酒消愁的。 沈长生从门缝里朝里头看了看,见着自家王爷独自坐在桌前,一杯一杯喝着酒,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 韩子煜晃了晃酒壶,而后放下,扬声叫外头的人再拿酒进来。 沈长生暂时没回话,吩咐了一旁的小太监:“快去回禀了王妃,就说王爷喝醉了。” “这......” “还不快去!”沈长生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小太监应了声是,拔腿就朝正院跑去了。 徐昭赶来的时候,韩子煜已经喝的大醉,却还叫人继续拿酒来。 徐昭刚推开门,一个酒壶就砸了过来,幸好她早有防范,闪身躲了过去。 “酒,给本王酒!”韩子煜见着是徐昭,眼神微微愣了愣,继续叫人拿酒。 “王爷。”沈长生刚想劝,就被徐昭阻止了。 “没听王爷说,还不快拿酒来。” 徐昭说完,见着韩子煜没注意,又凑近沈长生低声吩咐了几句。 “去吧。” 沈长生从屋里出来,叫了小太监吩咐,将徐昭的话原封不动的吩咐下去。 “这......”往酒里掺水,王爷若是醒来琢磨出来,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还不快去,出了事我担着。” 沈长生嘴里说着,心里却是在想,这是王妃的吩咐,王爷便是知道了,多半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怎么,王爷还舍得怪罪王妃不成? 在王爷跟前这么多年,沈长生这是头一次觉着府里有个女主人的好处。 很快,沈长生就拿了一壶掺了水的酒上来。 徐昭接过酒来,亲手将韩子煜面前的酒杯给满上了。 韩子煜已经有几分醉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也没喝出什么不对来。 等到一壶酒喝完,韩子煜就倒在了桌上。 即便是喝醉了,韩子煜潜意识里都保持着谨慎,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徐昭叫人热了水,亲自扶着韩子煜到了书房后的浴室,伺候着韩子煜洗了澡,又给他换了衣裳,才扶着他躺在床上。 等做完这一切,徐昭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动都动不了了。 看出她的疲惫,沈长生在一旁劝道:“王妃先回去歇着,奴才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徐昭摇了摇头,又吩咐他找了蜂蜜,雪梨和桔子来。 然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雪梨退了皮,切成小块儿小块儿的,又剥了些桔子,一一放好。 沈长生站在一旁,看着徐昭的动作,心里头是又酸又涩。 王爷不爱喝药,连解酒汤也不怎么爱喝,王妃才嫁进来,就记着了。 王爷跟前,总算是有个贴心的人了。 只是,那种王爷有王妃了,他以后会被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沈长生笑了笑,果然是日子太闷了,得找赵青他们喝喝酒去。 至于嫌弃不嫌弃,王爷不早就嫌弃上了吗?不然,怎么舍得打发他给流云洗澡呢?不知道要不是他躲得快,会被流云踢的很惨吗? 沈长生才迈开步子,就听徐昭问道:“既然快到娘娘忌日,昨日王爷为何还带我去骑马?” 诧异于徐昭的敏锐,沈长生抬了抬眼,才说了一句话:“贵妃娘娘马术极好。” 徐昭听了,叫人拿了纸和笔,还有一本经书过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韩子煜才醒过来。 刚睁开眼睛,就见着自家王妃站在一旁的案桌后,手里拿着毛笔不知在写着什么。 不知为何,见着她近在眼前的样子,韩子煜心里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她陪着。 徐昭才抬起头来,就见着韩子煜正盯着她,眼中带着几分释然。 “王爷醒了,头痛不痛?”徐昭放下手里的毛笔,上前将韩子煜扶起来,拿了个碧色绣龙凤缎面的迎枕垫在他后背。 然后,才将倒好的蜂蜜水拿给他喝。 等喝完后,又拿了一碟子切好的雪梨和桔子来。 徐昭坐在那里,拿了块儿雪梨递到韩子煜嘴边。 韩子煜吃到嘴里,轻轻咬了几下,才咽了下去。 等吃完后,徐昭就叫人传了饭。 看着一桌子的素菜,韩子煜微微皱了皱眉:“不必这样,你身子不好......” 不等韩子煜说完,徐昭就打断了她的话:“就许王爷喝酒解愁,不许我尽些孝心了。” “我抄了几卷佛经,明日王爷陪我去慈安寺,给娘娘上香。” 韩子煜眼神微动,半晌才开口道:“一会儿本王和你一块儿抄。” 徐昭点了点头,应下了,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韩子煜这种性子的,最是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什么也不说。 今个儿他这样,除了因着是贵妃娘娘的忌日外,更多的怕还是因为皇上罢朝两日,叫他想到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宁将军所定的罪名是通敌之罪,皇上因此诛杀宁氏满门,宁贵妃死了怕也不能瞑目。 皇上罢朝两日,是承认自己杀错了人,还是单纯只觉着失了贵妃,替贵妃伤心。 ☆、第118章 追封 乾玺宫 皇后俞氏求见皇上,被总管太监张公公拦在了殿外。 “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吩咐了,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俞氏听了,皱了皱眉,又问道:“可传太医了?” 张公公恭敬的道:“一早就传了,太医说皇上是劳累过度,伤了身子,养两日就好了,娘娘不必担心。” 张公公是皇上跟前近身伺候的,说是回禀,其实半点儿消息都没露出来。 “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进去了,皇上跟前可不能缺人伺候。”张公公躬了躬身子,恭敬地道。 俞氏心中暗怒,却只点了点头,一路回了凤鸾宫。 皇上因病罢朝两日,在后宫里起了不小的波澜,好些妃嫔都前去求见,盼着能有侍疾病的机会。 可整整过了一天,乾玺宫除了太医外,没有一个妃嫔能进去。 就连这些年最为得宠的穆嫔,都没能得到召见。 第二天一大早,俞氏看着桌上清淡的饭菜,暗暗惊讶。 那太监何其精明,见着自家娘娘的脸色不对,便回道:“今早皇上下了圣旨,命六宫斋戒一日。” 俞氏听了,看了那太监一眼,眸子里隐含着怒意,挥了挥手叫那太监退下了。 阮嬷嬷见着自家娘娘脸色不好,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昨日她还不敢肯定,可这一大早皇上就下了圣旨,叫六宫都跟着吃素,分明是因为今个儿是宁贵妃的忌日。 想来,娘娘也是想到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 可她只奇怪,前些年皇上再怎么,也没有罢朝两日,还下这样的旨意,为何今年......? 圣意难测,不仅娘娘猜不透,怕是除了皇上自己,谁都猜不出其中的缘由。 皇上的旨意一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六宫,消息传到宫外,朝中大臣也将自家饭桌上的荤菜全都撤了下去。 虽然圣意难测,可小心些总是好的,别传到皇上耳朵里,碍了皇上的眼。 徐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朝对面的韩子煜看了过去。 只见韩子煜面色如常,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喝着碗里的鲜笋菌菇汤。 徐昭看了站在那里的小太监一眼,挥了挥手叫他退下了。 等用过早饭,徐昭才跟着韩子煜出了王府,早有马车等在门口,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去了万寿寺。 万寿寺是皇家寺庙,只对皇族宗室开放。 寺院坐北朝南,分为中、东、西三路,中路主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斋堂和毗卢阁。东路有方丈院、延清阁、行宫院、万寿宫。西路有愣严坛、戒台和观音殿,庄严肃穆。 徐昭进了大殿,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心里默默对着佛祖许了几个心愿。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着跪在左边的韩子煜,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拜完佛祖后,徐昭和韩子煜就从殿内出来,才刚出来,就遇着一个衣着精致的嬷嬷,那嬷嬷徐昭认识,是在长公主跟前伺候的郭嬷嬷。 见着二人出来,郭嬷嬷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徐昭抬了抬手,叫她起来,随口问道:“嬷嬷怎么在此处,可是长公主也来上香了?” 郭嬷嬷听着,点了点头,对着徐昭道:“公主和县主也是刚到,这会儿正听方丈讲经呢。” 徐昭点了点头,开口道:“一会儿我和王爷去给公主请安。” 郭嬷嬷看了韩子煜一眼,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长公主和柔安县主从禅室里出来,见着韩子煜和徐昭,眼中也是诧异。 “竟这么巧,煜儿甚少来这万寿寺,今日却是到了。” 韩子煜淡淡道:“今日是母妃忌日。” 韩子煜一开口,长公主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大概也不知道今天会是宁贵妃的忌日。 也是,人都去了这么多年,宁氏一族又被皇上诛杀满门,这京城里,又有哪个记得呢? 这样想着,长公主突然就想起了昨日皇上罢朝两日的事情,心里便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和宁贵妃有关系。 长公主今个儿出门早,所以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皇上今早还下了一道旨意。 若她知道了,心中的猜想便能肯定了。 长公主带着一点尴尬,看了韩子煜一眼,又对着徐昭道:“既是你母妃忌日,可是要留在寺院里住一日?” 见着韩子煜点头,长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了他几句,就带着柔安县主离开了。 事实上,她心里是当真尴尬,平日里她这个姑姑和韩子煜多为亲近,言语间也是关心他这个侄子的。可却是好巧不巧,将贵妃的忌日给忘了。 虽不是她的错,可也着实叫人不好再呆下去了。 徐昭远远看着长公主离开,又回头看了看韩子煜的脸色,却见他面色如常,好像丝毫都不在意长公主方才那尴尬的脸色。 “昭儿随本王进去听方丈讲经吧。” 徐昭点了点头,跟在韩子煜的身后走进了殿内。 万寿寺是皇家寺庙,所以能听方丈讲经的都是宗室子弟,天之贵胄,而方丈大师,更是得道高僧,前些年云游四方,去年才回了万寿寺礼佛。 殿内香烟浓浓,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 听方丈讲了一个时辰的经,二人才从殿外出来,就被僧人领到了后院的禅房歇息。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小沙弥送来了斋饭。 斋饭是寺院的厨房专门供应的,两碗南瓜粥,两样素菜,一碟瓦酥、还有两碗白米饭。 虽然简单,味道却是格外的好。 等用完午膳后,徐昭本想在禅房里看看经书,再抄写几卷,韩子煜却拉着她参观起寺庙来。 院子里有娑罗树和两株银杏树,树体高大。 院中幽静雅致、碧瓦朱栏、流泉淙淙、修竹丛生,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境。 西路大多是寺院式的殿堂,有戒坛、观音殿和龙王殿等等,一层层排列,瑰丽堂皇。 戒坛是僧人们受戒之处,台上有释迦牟尼像,像前有三把椅子,两侧各有一长凳;观音殿是全寺最高处,上有乾隆手书莲界慈航,内供观世音菩萨,敛目合什,隽秀端庄。 如此清幽雅致,徐昭听着寺庙中的禅音,觉着心都彻底安静下来了。 两人在寺庙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就回了肃王府。 徐昭回了王府,韩子煜则是直接进宫去了。 皇上罢朝两日,今日正好是要上朝的。 等到上午的时候,就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下旨,追封已故宁贵妃为皇贵妃,谥曰元皇贵妃。 一时间,朝中掀起了大浪,皇后听闻旨意,当场就将手中的茶盏给摔到了地上。 皇贵妃还不够,皇上给她个“元”字,她这个皇后的颜面何在? 朝堂上,有言官以帝后和睦,朝堂社稷为由,跪求皇上收回旨意,却惹得皇上龙颜震怒,命人将其廷杖四十,发回原籍,永不叙用。 身为言官,求的便是以身谏君,若能得以一死,便能青史留名。 可皇上今日,分明是存了心思,不给他这个机会,不然廷杖四十,早就死的透透的。 其他的官员看着这事儿,心里头门儿清,也没有人再敢劝谏。 说到底,追封不追封都是皇上的家事,只要皇上按时上朝,龙体康健,就行了。别的,可不是他们这些当朝臣的想求就能求来的。 经此一事,朝堂便再没人敢劝皇上收回旨意。反而是琢磨起圣意来。 皇上追封宁贵妃为皇贵妃,还谥号“元”字,莫不是往后还要追封元皇贵妃为皇后? 若真有此意,皇上便是在为肃王殿下铺路了。 比起肃王来,大皇子既占了嫡又占了长,理应承继大统。可祖宗规矩再大也做不得数,到最后,还是得看皇上的心思。 若是皇上有追封元皇贵妃为皇后的心思,到时候肃王是皇后嫡子,身份上就没人能说道了。 因着一道旨意,朝堂局势,瞬间就变了。 慈安宫 太后才喝完了茶,就问起皇帝的事来。 “去看看,皇上可还忙着,忙到连见哀家一面的功夫都没有?”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太监前去打听了。 回来后,却说皇上还在乾玺宫批折子。 太后听了,皱了皱眉:“他不见哀家,哀家也可去见他。”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嬷嬷给拦住了。 “太后,皇上的病才刚好,定是堆积了好些折子,需要处理。” “太后您忘了,宁贵妃刚刚病逝的时候,皇上是什么样子的。” 听着嬷嬷的话,太后沉思了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哀家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119章 侍疾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着了风寒,头疼的厉害,按照规矩,徐昭这个肃王妃和大皇子妃薛氏都要入宫侍疾。 宫里的太监前来传话的时候,徐昭正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点心。 听到宫里来人了,早早将吃到一半的点心放下,就叫人将桌上的东西给撤了,等听到皇后头痛,要她进宫侍疾的时候,当真是有些心塞。 只是,表面上还是表示了对皇后的担心,保证会立马进宫的。 “王妃准备准备,快些进宫吧,奴才先在院里等着。” 那太监说完,就躬了躬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王妃,这可怎么好,王爷这会儿还在宫里。”连翘很是担心,皇后向来不喜欢自家王妃,说是进宫侍疾,还不知会怎么折腾王妃呢。 见着连翘着急的模样,徐昭却是淡定下来,瞧这情形,是要在宫里小住几日的。于是就吩咐了瑞珠收拾了几件衣裳,还有一些打赏的东西。 “若是王爷回来,也叫王爷不必担心。” 徐昭嘱咐了几句,就随着那太监出了王府,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 她不是头一回进宫,却绝对是头一回进宫侍疾,侍疾的那个人还是俞氏,心里不紧张是假的。等到了宫门口,她终于是想明白了,既然该来的都要来,她又何必担心。 左右,俞氏不过是刁难她而已,到时候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想着这些,徐昭才安下心来。 等下了马车,那太监就领着徐昭一路朝凤鸾宫的方向去了。 进了凤鸾宫的门口,守在门口的宫女就堆着笑迎了过来:“奴婢给王妃请安。” “娘娘可好些了?”徐昭叫她起来,然后才开口问道。 那宫女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娘娘着了风寒,头痛了一宿,方才太医来过,扎了几针才睡过去。” “劳王妃先等会儿,娘娘怕一会儿就醒了。” 那宫女说着,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徐昭听了,哪里还能不明白,俞氏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她不知道,但此时这宫女当真是想叫她这个王妃站在这里等着倒是真的。 徐昭看了那宫女一眼,点了点头。 大热的天,站的地方又没有什么树木可以遮蔽,虽然徐昭身上带着寒冰珠,却也难受的很。 只等了一会儿,见着屋里还没动静,徐昭就些看了那宫女一眼,上前几步。 “娘娘可是还没醒?这样站着也不是法子,还是到偏殿等着吧。不然,若是失了仪容,到了娘娘面前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了。娘娘瞧见了,心情也不会好的。”徐昭笑着开口,一副全然替皇后着想的样子。 那宫女见着徐昭过来,先是一愣,听到徐昭的话之后,更是露出几分诧异来。 虽然娘娘早就说过这肃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可她在娘娘跟前伺候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这样的话。 别的人无论是妃嫔还是命妇,哪个不是安安分分在这儿等着,便是等上一天,也是她们的福分。 不等那宫女开口,徐昭的视线就朝偏殿处看了看,那宫女也只好恭恭敬敬带着她走了进去,然后还派人上了一盏茶。 徐昭坐下来,没有拿起那茶,却是问道:“大皇子妃可进宫了?” 知道徐昭不好应付,那宫女回答的时候多了几分小心:“回王妃的话,大皇子妃来的早,已经在殿内伺候了一会儿,这会儿娘娘睡着了,还在一旁守着,真真是个有孝心的。” 徐昭含笑看了那宫女一眼,点头道:“可不是,母后贵为一国之母,身子自然是金贵得很,若不是母后睡着了,本王妃不好进去,怎么也是要在母后跟前侍奉的。便是端茶递水,也是求都求不来的。” 那宫女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徐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算了,这肃王妃伶牙俐齿,哪里是她一个宫女能说得过的。 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到了正殿讨皇后示下了。 皇后说是头痛,其实根本就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因着皇上的一道旨意,怒急攻心,身子有些不爽利罢了。 传徐氏进宫侍疾,不过是借此机会,想要作践一下徐氏,出口恶气罢了。 听着那宫女的话,俞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哦,她有这个孝心,想替本宫端茶送水,那本宫就给她这个恩典。” “去,就说本宫醒了,叫她过来。” 那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俞氏看了一眼坐在下头的薛氏,见她默不作声,脸上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一时间,心中愈发的不痛快了。 这薛氏是个孝顺的,对灏儿也是真心好,可这性子却着实不讨人喜欢。 若是换了别个,定要好生的说说徐氏的不是。可她呢,偏偏就当是没听见,什么也不说,一副绵软木讷的样子。 俞氏正想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见着徐氏从殿外进来。 徐氏身着一袭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头上插着紫罗色蝴蝶簪,缓步过来,当真是叫人觉着眼前一亮。 “媳妇给母后请安。”徐昭福下身子,恭敬地道。 俞氏也不叫起,只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和大皇子妃薛氏说起话来。 薛氏满心不自在,时不时朝徐昭那里看去,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来。 皇后本就不喜欢她,她若再多嘴,替徐氏解围,还不是被皇后厌恶了。 只一会儿工夫,徐昭的双腿就有些酸麻起来,她看了靠在床上的俞氏一眼,提高声音重新请了一遍安:“媳妇给母后请安。” 她的声音很高,一屋子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宫女嬷嬷俱是露出诧异来。 俞氏便是想装作听不见,也不行了,脸上便闪过一抹怒意。 “起来吧。”说着,对站在那里的嬷嬷训斥道:“见着王妃进来,你怎么也不提醒本宫,本宫病了,头一阵一阵的疼,你难道也是个糊涂的。” 那嬷嬷见着皇后怪罪,忙告罪道:“娘娘息怒,都是奴婢不好。”这个时候,自然什么罪过都要担下来。 那嬷嬷说着,又堆着笑朝徐昭道:“王妃可别见怪,都是奴婢的不是,忘了要提醒娘娘。” 徐昭摇了摇头:“嬷嬷哪里的话,我还想是不是娘娘对我这个儿媳有偏见,如今听娘娘这么一说,才知原是我想岔了,我这么恭顺听话,母后怎么会讨厌我。” 徐昭笑了笑,却是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母后可别笑话儿媳,太后常说儿媳年纪小,想的却是多,可母后是王爷的嫡母,便也是媳妇尊敬的长辈,母后若不喜欢儿媳,儿媳怕是伤心难过,都能一路哭着回了肃王府去。” 徐昭一口一个儿媳,就是将自己放在了小辈的位置,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和婆子全都愣在了那里,便是皇后俞氏,也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薛氏抬起头来,看了徐昭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羡慕来。 徐氏小小年纪,便能活的随心,也是一种福气。换做是她,娘娘怎么折腾她,她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一来是怕没了脸面,二来这种小女儿的情态她实在也做不出来,怕人看了笑话。 可偏偏,徐氏却是自然而然,让人看在眼中,也觉着坦坦荡荡。 徐昭一进宫,就弄出了这么一遭,接下来的时间,俞氏也不大敢为难她。 因为她实在是摸不准徐昭的性子,她说受了委屈一路哭着回了肃王府,若是换了旁人,俞氏哪里会信,可徐昭这样说,俞氏尽管不信,也不大敢真就为难她。 之前的教训告诉她,她这儿媳,惹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俞氏本是想出口恶气,并不想因着此事坏了自己的名声,叫人觉着自己是个恶婆婆,故意为难徐氏。 再说了,徐氏和薛氏一同入宫侍疾,若只徐氏受了委屈,哭着回去,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只会觉着她这个皇后因着他追封宁贵妃的旨意就怨愤皇上,将怨气撒到了徐昭这个晚辈的身上。 这样一来,只会叫皇上离她越来越远。 想明白了这点,俞氏当天下午,就说头痛好些了,体谅徐昭和韩子煜才刚成婚,先叫她回府了,只留了大皇子妃在跟前侍奉。 临走时,还赏赐了徐昭好些东西,以示她的对徐昭这个肃王妃的喜爱。 徐昭才进宫侍疾半日,就回了王府,从宫里出来,觉着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不是她不想伏低做小,而是若是一时忍了,俞氏只会得寸进尺,就着她是个好欺负的。她受了委屈不要紧,若是传到外头去,叫人知道她这个肃王妃性子绵软,任人欺负,丢了韩子煜的脸面,可就难看了。119 ☆、第120章 贺氏 徐昭还未走到宫门口,就遇到了从乾玺宫过来的韩子煜。 见着徐昭,韩子煜愣了一下,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怎么回事?” 徐昭解释道:“皇后娘娘头疼,叫我进宫侍疾。” 不等韩子煜说话,徐昭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大概是嫌我笨手笨脚服侍的不周到,娘娘又体谅我和王爷才成婚不久,便特许我回府里。” “这不,娘娘还赏赐了我好些东西呢。” 徐昭说着,视线朝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看去。 见着她没被欺负,韩子煜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两人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一路朝肃王府驶去。 刚回了院子,连翘见着她和韩子煜一块儿回来,脸上满是惊喜,忙下去端了两盏茶进来。 “王妃先润润嗓子,奴婢叫人去传饭。” 连翘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转身下去了,她们当奴才就得有奴才的眼色,王爷和王妃说话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在跟前站着。 徐昭在凤鸾宫一口水都没敢喝,所以真是口渴了,当下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等喝完后,就见着韩子煜将他面前的那盏茶朝她这边推了过来。 徐昭也不和他客气,朝他笑了笑就拿起茶盏喝了起来。 才刚喝完,连翘就从外头进来,问道:“王爷,正午了,可要传膳?” 见着韩子煜点头,外头的丫鬟就鱼贯而入,摆好了饭菜。 冬笋玉兰片、桂花鱼条、花香藕、鸡丝蛰头、吉祥如意卷、酒酿清蒸鸭子、龙井虾仁、玫瑰豆腐、清汤龙须菜、藤萝饼、西湖醋鱼、紫参野鸡汤。 徐昭一见着桌上的菜,视线就不自觉朝站在那里的连翘看去。 连翘对她使了个眼色,视线直指坐在那里的韩子煜。 徐昭顿时就明白了。 “你身子不便,该好好补补,想尽孝心也不必委屈了自己,记在心里便可。”韩子煜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母妃不是个计较的。” 韩子煜说着,就笑了笑,夹了一块儿西湖醋鱼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徐昭点了点头,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刚入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好......好好吃。 连翘见着自家王妃这样,微微一笑,解释道:“王爷知道王妃爱吃这道菜,特意从南边儿请了个厨子回来。” 听到连翘的话,徐昭便朝韩子煜看去,很是讨好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一顿饭,吃的很有兴致,见着徐昭这样有胃口,韩子煜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等到吃完饭后,丫鬟就伺候着二人净手,才又上了两盏茶来。 不等徐昭喝完,就听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瑞珠掀起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走到徐昭跟前福了福身子,回禀道:“王妃,镇国公夫人派人下了贴子,请您明日去府上赏花。” 徐昭伸手接过帖子,心里不是没有诧异。 那日小侄子满月时,她可当着众人的面叫贺氏难堪了,如今怎么专门下了帖子请她去府里赏花。 徐昭能想到的,唯有皇上追封宁贵妃为皇贵妃的那道旨意了。 镇国公府 “王妃说,明日定会到的。” 听着婆子的回话,贺氏才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罢了,叫芷儿过来吧。” 那婆子应了一声是,就下去了,很快就带着穆芷徽走了几年来。 因着她在徐昭面前失了礼节,刚一回府,就被贺氏禁足了。 短短几日,人就消瘦了一圈,贺氏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芷儿纵是任性些,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尤其是惜儿没了后,她更是将疼爱都给了芷儿一个,才将她宠成了如今这个地步,若是要怪,也该怪她这个当母亲的。 穆芷徽进来,福了福身子,叫了声母亲。 “你可知错了?” 穆芷徽点了点头,小声道:“女儿知道错了。”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女儿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徐氏难堪。” 她的话音刚落,贺氏就瞪了她一眼,见着她柔弱的样子,最终只摆了摆手,叫她下去了。 “回去吧,明日赏花会我也请了肃王妃,到时候,你好好给王妃陪个罪。” 穆芷徽一听,脸色就变了,有些不情愿。 贺氏看着她这样,生气道:“你若再不懂事,我就告诉老太太,叫老太太亲自来管教你。” 穆芷徽一听,眼中就闪过一抹惧色,忙开口道:“母亲别生气,女儿知道该怎么做的,定好好的给王妃赔不是,叫王妃原谅了女儿。” 在这国公府里,穆芷徽最怕的就是老太太,她虽是嫡出的,却是最不得老太太疼爱。在老太太面前,她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老太太也就是在人前才给她个好脸,叫人就这她也疼她这个孙女儿,可实际如何,府里个个都知道。 听着这话,贺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挥了挥手叫她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用完早饭,就坐了马车一路去了镇国公府。 她去的时候,早有丫鬟在那儿等着了,见着她下来,忙上前请安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徐昭随着她进了镇国公府,到了内院的园子里,她进去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来了好些人,其中一个,还是她认识的。 吴敏珠见着徐昭,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站起身来几步就跑到她面前,刚想开口,又想到徐昭如今的身份,便福了福身子,想要行礼。可她才刚有动作,就被徐昭扶住了。 “表姐不必多礼。” 穆芷徽站在那里,看着二人的动作,心里只觉着徐昭虚伪的厉害。 她不和府里堂姐妹交好,偏偏对一个表姐好,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穆芷徽在看徐昭的时候,徐昭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几日不见,妹妹气色愈发的好了。” 徐昭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那日满月宴上穆芷徽丢了穆家的脸面,回来定会受到责罚的。 如今她脸上虽然敷着脂粉,却是身形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味道。 穆芷徽听了,面色变了变,强扯出一抹笑意道:“劳王妃夸赞了,王妃的气色比妹妹可好多了,想来是王爷待王妃极好的缘故。” 穆芷徽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嗤笑:“妹妹这是怎么了,开口闭口都是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动了什么心思,错怪了妹妹呢。” 说话的是建宁侯府的嫡长女萧思晴,她向来和穆芷徽不睦,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 “你!” 不等穆芷徽开口,萧思晴就上前几步,走到徐昭跟前福了福身子:“臣女给王妃请安。” 见着她的动作,众人都行礼请安,只穆芷徽一人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福下了身子。 徐昭看了那萧思晴一眼,微微一笑:“都坐吧。” 徐昭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却是丫鬟扶着贺氏从不远处走过来。 “臣妇来迟了,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贺氏福了福身子,对着徐昭告罪道。 她故意迟来,为的就是给芷丫头一个机会,叫她私下里给徐氏陪个不是,不曾想,这孽障竟然又说出那些糊涂的话来。 她正好陪着老太太,老太太听到丫鬟的回禀,就叫她赶过来了。 “夫人掌管内院,很多事情都要忙,我是知道的,哪里能怪得了夫人。” 徐昭说着,上前一步亲手将贺氏扶了起来。 这贺夫人是主,她是客,哪里有在主人家摆威风的道理。 徐昭不是个蠢笨的,自然不会给人机会在背后嚼舌根。 见着徐昭的动作,贺氏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倒是真切了几分。 穆芷徽站在那里,咬了咬嘴唇,眼中都是不快。 “大家也不必拘着了,这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可随处看看。” 贺氏说完,就对着徐昭道:“那边牡丹开的极好,王妃可愿陪臣妇去看看?” 她这样说,徐昭哪里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愿意,只能点了点头。 满园子的花开的极好,香气四散,弥漫在空气中。 “这片牡丹原是臣妇和惜儿种下的,本想着每年过来看看,哪曾想惜儿竟早早就去了。”贺氏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那几株牡丹,自顾自说了起来,眉宇间满是感伤。 徐昭知道她所说的惜儿就是镇国公府的嫡女穆芷惜,也多少知道当年的事情。 只是不知,贺氏为何对她说这些。 贺氏看了徐昭一眼,又开口道:“当年出了那事儿,臣妇原也怪过王爷,可这些年吃斋念佛倒是想开了。本是惜儿自己不尊重,王爷天之贵胄,不牵连到整个国公府,已经是留有余地了。所以,也常劝着芷儿,教导芷儿规矩。” “许是臣妇将对惜儿的疼爱都给了芷儿,才宠的她这般,得罪了王妃,还请王妃看在臣妇的面儿上,原谅她这一回,往后臣妇定好生教她。” ☆、第121章 冲突 贺氏肺腑之言,徐昭愣了愣,点了点头,却只说道:“我也不是个爱计较的,只是,古人言祸从口出,二姑娘也该收收自己的性子了,不然总有一日会吃亏的。” 徐昭不觉着自己是圣母,所以也没有因着贺氏的一番话就满口答应。 什么事情,都是有个底线的。 有的人,你退一步,她只会得寸进尺,觉着你好欺负,是怕了她。 徐昭深知,穆芷徽就是这样的性子。 听着徐昭的话,贺氏的脸色僵了僵,大概也没想到徐昭会这样说。 这会儿她才明白,为何京城这么多的女子,这徐氏会成了肃王妃。 这不饶人的性子,和那肃王有什么两样,二人,同样是凉薄之人。 贺氏点了点头,又陪着徐昭赏了会儿花,才借口有事走开了。 徐昭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见着站在不远处的表姐吴敏珠,微微一笑,就走上前去。 自打徐昭嫁进肃王府后,二人也只是在小侄子满月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徐昭已经周身贵气,不再是吴敏珠熟悉的那个妹妹了。 所以,面对徐昭的时候,吴敏珠实在不知如何相处。 若是同往常一样,未免太过冲撞,可若是拘着规矩,心里总觉着怪怪的。 其实,吴敏珠性子大大咧咧,原本是想不到这些的,只是昨晚被母亲好生叮嘱,记在心里了,才生出这些担忧来。 “王妃。” 吴敏珠才刚开口,就见着徐昭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姐姐和我过去坐坐。” 说着,就拉着吴敏珠的手到了亭子里。 二人坐下后,徐昭亲手拿了块儿奶油松瓤卷酥递给了吴敏珠:“我记着姐姐最爱吃这个,可有记错?” 吴敏珠见着,愣了愣才伸手接了过来,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徐昭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道:“好姐姐,难道我成了王妃,姐姐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姐姐若是因此疏远了我,我可是不依的。”徐昭撇了撇嘴,不依道。 见着她说的认真,吴敏珠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哎呀,也不是我愿意这样,是母亲念念叨叨,非说你现在身份尊贵,不能和往常一样了。” “我就知道,旁人或许会端起架子,你却万万不会的。” 吴敏珠说着,毫不客气咬了一口手中的奶油松瓤卷酥。 徐昭见着她这样,眼中才露出笑意来。 她本来就和表姐相处极好,若是因着诸多规矩生分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于是乎,整整一个上午,两人就坐在一起聊天,有人想上前讨好徐昭这个肃王妃,见着二人这样,也不好上前,怕唐突了。 毕竟,这吴家姑娘和王妃是表姐妹,说不定人家私下里有话要说呢。若是扰了王妃的兴致,可就不好了。 穆芷徽坐在另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徐昭的身上,虽然极力掩饰,可眼睛里的怨恨和嫉妒还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更何况,是深知她秉性的萧思晴。 “妹妹怎么一直盯着王妃看,难不成,是想上去奉承王妃去?” 萧思晴看了穆芷徽一眼,幽幽道:“只可惜啊,人家是王妃,有王爷宠着,你算什么呢?” “最多,也就是担着国公府嫡女的名声。我记得,府里老太太可不怎么心疼你。今个儿你得罪了王妃,少不得回去后会被责罚,只是不知老太太若真生了气,会将你禁足呢还是直接叫妹妹去祠堂罚跪?” 萧思晴说着,上前一步,低着头在穆芷徽耳边道:“看在惜姐姐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肃王妃虽性子好,不会拿你怎么办,可你别忘了,还有肃王殿下在。你若不想给国公府招来祸事,往后说话前还是动动脑子,更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到头来害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听着萧思晴的话,穆芷徽怒气顿生,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扬手就朝萧思晴打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来了诸多视线。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穆芷徽的身上,眼中有惊讶,也有不解,更多的还是觉着穆芷徽不可理喻。 萧思晴是建宁侯府的嫡女,待人素来是不错的,只是不知为何,单单和穆芷徽看不对眼。 她们不会以为是萧思晴的错,只会觉着是这穆芷徽太不懂规矩了。今个儿可是贺夫人下的帖子,请她们到府里赏花,若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这往后,看谁还敢来他们镇国公府。 徐昭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想着方才贺氏私下里和她说的那些话,只觉着她有句话说的果然不错,这穆芷徽当真是被宠坏了,失了规矩。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穆芷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格外的难堪。她所费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毁在了萧思晴的手里。 穆芷徽心中暗恨,看着面前的萧思晴,不知怎么就拿起了桌上的茶盏,朝萧思晴泼过去,那茶盏是刚上的,里头的茶水还是滚烫的。 所以即便萧思晴躲得快,还是有一些泼到了脖子里,顿时就尖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一时间,场面就混乱起来,跟前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姑娘这样,也一时吓呆了,等到反应过来,只惨白着脸慌慌张张跑到正院禀告贺氏去了。 而穆芷徽,亦是脸色苍白,手一松,茶盏就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着萧思晴一手捂着脖子,脸色难看的蹲在那里,她才察觉到后怕,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看到众人谴责的目光,更是惨白了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不快传大夫进来。”徐昭上前,沉声道。 “还有,打盆冷水过来,再拿些烫伤药,还有白布。”见着那婆子出去请大夫,徐昭才又开口道。 很快,就有丫鬟打来了凉水,徐昭弄湿了帕子,叠好后递给了萧思晴。 “先拿凉帕子捂一捂,降下温来,别用力,破了会留下疤。” 徐昭见着萧思晴脖子里伤处已经烫出了水泡,知道即便是大夫来了,她也是要吃些苦头了。 需得将水泡挑开,将里头的水给放出来,才能上药。 只是这种痛,当真是极痛极痛的。 只一会儿工夫,贺夫人就和老太太一起过来了,身后跟着各房的太太还有几个婆子。 见着这情景,贺氏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穆芷徽看着贺氏和老太太一块儿过来,眼中满是惧意,身子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贺氏先看了看萧思晴的伤势,叫人扶着萧思晴去了偏房。 然后才狠狠瞪了穆芷徽一眼,穆芷徽被她这样看着,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母亲,我也是不小心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当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就拿起桌上的茶水拨了过去,等泼完后,就后悔了,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不等贺氏开口,老太太就对着身后的两个婆子道:“还不把这孽障给我绑了!” 老太太平日里威严,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害怕,更别说这样盛怒的样子。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才上前一步,却被贺氏拦住了。 “老太太息怒,芷儿犯了天大的错,她也是府里的姑娘,求老太太给她个体面。”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府里的姑娘犯了错,轻则抄写佛经,然后是禁足,再不济也是发落到庄子上,或是去寺庙反省。便是真要责罚,叫她痛一痛,也是拿戒尺打了手心,或是罚跪祠堂,最后才是打板子。 可是,老太太叫人拿绳子将芷儿给绑了,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根本就是不将芷儿当她的孙女儿,而是把芷儿当那下等的奴才看了。 贺氏心里头生气,恨不得亲手打这孽障一顿,可是再生气她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怀胎十月,又教导这些年,哪里能狠得下心,叫她受这样的屈辱。 老太太若当真如此,芷儿往后怕是没脸做人了。 “送太太回房里去,老身今个儿定要给在场的一个交代,免得毁了穆家百年来的名声。” “来人,将这孽障给我打二十大板。” 穆芷徽虽然不得老太太疼爱,可这些年被贺氏捧在手心,谁也没碰过她一个指头,如今听着老太太这话,惊惧之下,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贺氏见着她晕过去,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吴敏珠拉了拉徐昭的袖子,低声道:“我看那穆芷徽,多半是为了逃避责罚,才装晕的。” 徐昭的视线朝老太太那边看去,心里也有几分相信。 这穆芷徽倒也不是全然蠢笨,这个时候晕过去,多多少少可以保全穆家的颜面。 不然,老太太若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杖责了她,这传出去,也是不大好听的。 ☆、第122章 顾渚紫笋 不到两日的功夫,事情就传了开来,说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骄横跋扈,下了帖子叫人前去赏花,却是和前去的客人动起手来,差点儿就毁了那萧家姑娘的容貌。 这消息一传开来,自是连累了镇国公府的名声,说是国公府管教不严,竟然教出这样的女儿来,又将当初国公府大姑娘的事情拿出来议论了。 这一议论,反倒好些人觉着当年肃王所做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了。 徐昭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谁能想到穆芷徽闹出这一场来,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听说,那萧家大姑娘受了惊吓,才一回去就发了热,萧家老太太直接带着人闹到了镇国公府去,说是叫国公府老太太给萧家一个交代。” “竟有这事儿?”徐昭诧异道。 连翘点了点头:“也怪不得萧家不依不饶,这萧家大姑娘相貌才情都是不错的,更得萧家老太太的疼爱,这回差点儿就毁了容貌,可不是天大的事情。” “那最后如何处置了?” “说是叫那穆姑娘亲自去给萧家大姑娘赔了罪,人才回来,府里老太太就发话,将人送到了庄子上,还请了嬷嬷教她规矩。” “这一住,怕是要住小半年呢。” 半年后,等人们渐渐忘了这事儿,穆家才好接人,不然,就是打穆家自己的脸了。 说起来,也是这穆家二姑娘自作孽,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名声尽毁,众人谴责,往后也怕是不好议亲事的。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并没有觉着意外。 那日她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就瞧出老太太不喜欢这个穆芷徽来,若不是当时碍着穆府的名声,那老太太真能叫人当着众人的面杖责了穆芷徽。 如今老太太将人送到庄子上,定是要好好的管教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将人给接回来了。 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等她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请安的声音传了进来。 “奴婢见过王爷。”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才刚站起身来,就见着韩子煜从外头走了进来。 今日他穿了一件绛紫色的杭绸直裰,眉目深邃,看到徐昭的时候,眸子里才露出一丝暖意来。 “王爷今日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徐昭上前几步,开口问道。 韩子煜上前坐在软榻上,才开口道:“下朝后去给祖母请了个安。” “太后身子可好,等十五之日,我也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徐昭身为王妃,依着宫里的规矩每月十五是要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只是,之前太后念着她才刚成婚,叫人来传话,叫她安心呆在王府熟悉府里的事务。 韩子煜听了,点了点头:“到那日,昭儿和本王一块儿进宫便可。” 徐昭莞尔一笑,点了点头,走到桌前亲手倒了杯茶,递到韩子煜手中。 韩子煜拿起盖子,顿时茶香四溢,弥漫开来。 “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花。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 徐昭听着就笑了:“王爷倒是好雅兴,这顾渚紫笋乃上品贡茶,滋味鲜醇,最能消除疲劳。” 徐昭说着,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京城里近日发生的事情来。自然而然,就提到了镇国公府。 听徐昭说完事情的经过,韩子煜只皱了皱眉,道:“贺氏教女无方,才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徐昭听着,点了点头,然后才窃笑起来:“王爷可知那贺夫人为何叫我去府上赏花?” 见着自家王妃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韩子煜嘴角抽了抽,淡淡道:“为何?” 徐昭一听,先是看了韩子煜一眼,然后才开口道:“说起来,这还和王爷有关。” 见着韩子煜挑眉,徐昭笑了笑,就将那日在满月宴上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说完,就意味深长道:“所以,贺夫人是怕得罪了人,才下了帖子想着要赔罪。” “只是那穆芷徽性子太傲,不肯赔罪。” “我之前还不觉着,这两日也琢磨出来,那穆芷徽兴许想要觊觎王爷。” 那“觊觎”两个字,听的韩子煜满头黑线,想要发作见着自家王妃满是看笑话的意思,又怎么都发作不出来,最后只瞪了徐昭一眼:“昭儿倒是盼着有人觊觎本王?” 那“觊觎”两个字,被韩子煜说的极重,徐昭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哪里的话,王爷可是妾身一个人的,旁人便是有心思,也得妾身答应才成。” 徐昭这话说出来,韩子煜先是愣了愣,下一刻就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来:“昭儿既如此善妒,自然要叫本王心满意足了才好,免得叫本王吃亏了。” 韩子煜说着,就站起身来,走过去将徐昭拦腰抱了起来。 徐昭深知他的性子,怎么会不知道他想什么,突然就慌了起来。 “快到中午了,妾身饿了,王爷还是叫人传饭吧。”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笑了笑,低着头轻轻在她耳边道:“放心,本王自会负责喂饱昭儿。”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徐昭的脸便不争气的红了。 最后,徐昭挣扎不过,就被某人抱进了内室。 ...... 殿外候着的连翘听着屋里若有若无的动静,也有些面红耳赤。 她知道王爷宠着自家王妃,可这也太...... 见着有丫鬟走过来,连翘便走了过去,没叫她靠近。 “姐姐,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可能传膳了,奴婢好去厨房递个话去。” 连翘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过半个时辰再来。” 那丫鬟心中不解,明明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传膳的,怎么今日却...... 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徐昭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关键是,累还不算,肚子里空空的,饿的厉害。 又累又饿的徐昭忍不住想要瞪某人一眼,却是在念头刚出来的时候就压了下来。 见着自家王妃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韩子煜勾了勾嘴角,笑道:“王妃体力不好,该好好锻炼了。” “不如从明日起,每日绕着马场跑一圈。” 徐昭听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身子不好他还将她欺负成这样,若是好,那还得了。 见着徐昭不说话,韩子煜只说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徐昭终于是忍不住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才想开口,突然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徐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愣住了,抬起眼来,就见着韩子煜满是笑意看着他。 大概,真是觉着好笑,竟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顾着徐昭的面子,拿手掩了掩。 “好了,收拾收拾,本王陪昭儿用膳。” 韩子煜说着,就扬声叫人去准备些热水,说是要沐浴。 他说话的时候,徐昭将头埋在被子里,双手捂着耳朵。 这么光明正大的要热水,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刚才做了什么吗? 徐昭觉着,自己往后都没脸见人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下人对于主子的这些事儿,根本就习以为常。 王爷宠着王妃天经地义,至于韩子煜为何这样神色淡然,丝毫不觉着尴尬,那是因为在他眼中,这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和屋子里摆着的桌子椅子一样,不过都是买来的物件儿。 所以,自然不会在物件儿面前,觉着不好意思。 而徐昭虽然在这里活了这些年,可上辈子毕竟是在人人平等的世界里生活的,所以即便是知道丫鬟婆子在旁人眼里地位不高,也不会真觉着他们就是个物件儿。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太监鱼贯而入,抬了热水到浴室。 又有丫鬟拿了几个托盘进来,里头放着干净的帕子,还有两件新衣裳。 韩子煜亲自伺候着徐昭擦洗,又自己收拾妥当,才叫了连翘进来,给徐昭梳头。 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徐昭饿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很快,就有丫鬟鱼贯而入,端着食盒进来。 一品豆腐、银芽鸡丝、樱桃肉山药、油榨鹌鹑、玉笋蕨菜、玉田香米粥、云片火腿、糟鹅掌鸭信、宫保野兔、红烧黄鱼、冬笋玉兰片、桂花鱼条、冰糖百合马蹄羹。 见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全然不顾坐在对面的韩子煜。 韩子煜也不介意,只笑了笑,夹了一块儿冬笋玉兰片放到徐昭面前的碟子里。 ☆、第123章 吟香 整整一下午,徐昭都觉着连翘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心里更是将某人来回鞭打了一百遍。 只是,这种事情,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见着徐昭放下手中的茶杯,连翘忙过来添满了,想了想才开口道:“王妃若是累了,不如到床上歇会儿。” 连翘的话音刚落,徐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没好气瞪了连翘一眼:“好啊,学会打趣你家姑娘了。” 听着徐昭的话,连翘连连摆手,支支吾吾道:“奴婢哪里敢打趣王妃,只是......”连翘看了自家王妃一眼,才又开口道:“王妃看了一下午书,才翻了几页。” 连翘伸手指了指徐昭面前的书,开口道。 徐昭听了,一时就噎住了,好吧,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可这一下午,她脑子里满满都是韩子煜,也不知他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叫她这样忍不住去想他。 徐昭觉着,一定是中午的时候被某人欺负的太惨的缘故。 自打成婚以来,徐昭和韩子煜愈发的腻歪起来,徐昭想想,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徐昭又喝了几口茶,就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许是中午太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正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脚步仓促。 徐昭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见着连翘脸色苍白走上前来,不等福下身子就开口道:“王妃,不好了,王爷命人将皇后赏赐的那宫女给杖毙了。” 连翘说着,腿都有些发软,她方才在小厨房里,听到有人来说,有丫鬟不小心冲撞了王爷,王爷命人杖毙了,除了她们这几个近身伺候王妃的,王府里所有的丫鬟都要亲自去观刑,以儆效尤。 她听了这话,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便一路过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园子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个个脸色苍白,身子哆嗦着,随着板子落下,惨叫声传入耳中。 连翘透过缝隙,见着被压在木凳上的那个丫鬟,已经遍体鳞伤,身上找不到一块儿好肉了。那惨状,看一眼就叫人觉着心惊。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脸色一变,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怎么回事?王爷为何发那么大的火?” 纵是京中传闻,肃王韩子煜性情狠戾,徐昭也相信,定是那丫鬟做了什么,才惹得韩子煜动怒。 连翘听了,摇了摇头:“奴婢打听了,都没人敢说,这事情,怕是要王妃来问。只是那宫女原是皇后赏下的,若是传了出去,对王府的名声怕是不好。就是皇后娘娘那里,怕也不好交代。” 连翘说着,抬起头来看着自家王妃,眼中满满都是不安。 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随我到书房去一趟。” 连翘扶着徐昭下了软榻,跟在徐昭的身后一路去了书房。 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全都小心翼翼,干着手里的事情,见着徐昭这个王妃,全都恭恭敬敬请安,连大气都不敢出。 显然,是被方才的事情给吓到了。 其实,这肃王府里大多是二皇子府的老人,只是王爷自打和王妃成亲后,性子就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再加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王妃来处置,连掌嘴的事情都没有,更别说是将人杖毙了。 一下子,这府里上上下下就全都明白了,王爷的性子,还是原先那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王妃面前,能收敛些。 这样一来,众人心里头就门清了,这王府里,这王妃才是头一个需要讨好的。 所以,见着徐昭的时候,在原本的基础上愈发的恭敬了几分。 自然,有人也是存了心思,想着若是能得了王妃的眼缘,到王妃院里去伺候,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没见着,王爷虽然动了大气,可叫府里丫鬟去观刑的时候,偏偏没叫王妃院里的人去。 王爷这样,除了顾及着王妃,没有别的理由。 只一会儿工夫,二人就到了书房。 沈长生在殿外候着,见着徐昭,忙堆着笑迎了上来,恭敬的道:“奴才给王妃请安。” 徐昭点了点头,叫他起来,然后才问道:“王爷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沈长生看了跟在徐昭身后的连翘一眼,连翘被他一看,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反思自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不该将此事告诉王妃。 “王爷还想着别告诉王妃,怕王妃受了惊吓。” 沈长生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可连翘毕竟是王妃跟前伺候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让开一步,恭敬的道:“奴才不好多说,王妃自个儿进去吧。” 徐昭点了点头,才推门走了进去。 而连翘见着沈长生看过来,一下子就低下了头。 沈长生见着她这样,心里倒是觉着好笑,这丫头,怎么每次见了他都一副害怕的样子。 沈长生嘴角抽了抽,看了连翘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连翘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暗暗想着,日后定离这沈侍卫远远儿的,免得不知怎么又得罪了他。 徐昭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案桌后的韩子煜,他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得认真,面色平静,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韩子煜才抬起头来,见着是徐昭,就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来将徐昭拉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坐下。 “不是睡着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韩子煜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王爷震怒,妾身怎么能不过来问问。”徐昭刚说完,不等韩子煜开口,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子煜看了徐昭一眼,勾了勾嘴角:“那贱婢身上抹了迷情香,若不是本王意志坚定,兴许就被她勾引了去。” 徐昭听了,眼中满是诧异,她一个丫鬟,怎么敢? 这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不怕韩子煜这个王爷的,就连宜澜、墨竹她们,也绝对不敢做出勾引韩子煜的事情来。 “若是如此,倒也是她自作孽,怪不得王爷。” 徐昭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这样一来,皇后便是知道那宫女被韩子煜杖毙了,也只能将气咽进肚子里。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笑了笑:“昭儿说的是,她自己想死,本王心情好,这才成全了她。” 徐昭噎了一下,心里暗暗替那丫鬟点了根蜡。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事情就传到了宫里去。 皇后俞氏听到这消息,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沉声问道:“可是当真?” “奴才怎么敢欺瞒娘娘,说是吟香已经死的透透的,王爷留她全尸,叫人裹了张席子抬到乱葬岗去了。” 俞氏听了,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乱葬岗,那可是专门埋葬犯了大错的宫女和太监的地方,韩子煜这样做,分明就是在打她这个皇后的脸。 长辈跟前的一只猫一只狗都是不同的,吟香乃是她赏进王府的,如今一个月不到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叫人知道了,这满宫里都要看她的笑话。 “去,去打听清楚,吟香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那太监应了一声,然后才站起身来退了下去。 可直到晚上的时候,也没打听清楚,只隐隐约约说是吟香不小心冲撞了王爷,才惹得王爷震怒,叫人给杖毙了。 俞氏听了,铁青着脸,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娘娘,十有*是那吟香想要勾引王爷。”阮嬷嬷开口道。 俞氏在宫里这些年,哪里能想不到。只是,吟香本就是她送到府里伺候韩子煜的,便是勾引了韩子煜,也罪不该死,更不该叫人杖毙了扔到乱葬岗去。 可如今,却是活生生被打死了。 俞氏想了想,眼中露出一抹算计来。 看来这事儿,还得回禀了太后才对。 太后向来关心韩子煜这个孙儿,这样的事情,想来也是想听一听的。 俞氏想着,就带着阮嬷嬷一路去了慈安宫。 俞氏过去的时候,太后正站在窗户跟前,逗着一只鹦鹉。 “吉祥,吉祥!” 那鹦鹉一开口,就将太后逗笑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俞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太后听到请安声,才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给哀家听?”太后看了俞氏一眼,开口道。 俞氏听太后这样说,心中一紧,猜不出太后是什么意思。 迟疑了一下,俞氏才开口道:“回太后的话,臣妾的确有一事想要回禀太后。” ☆、第124章 心疼 “哦,说来听听,最近宫里也没什么新鲜事,哀家也闷得慌。”太后抬了抬手,示意俞氏起身。 俞氏这才站起身来,回禀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臣妾赏了两个宫女到肃王府去。煜儿兴许是怕徐氏生气,将那两个宫女全都弄到了浣衣房去,臣妾知道煜儿性子冷,只怪自己一时唐突了,没事先和煜儿商量。” “可是,今个儿下午,那个叫吟香的丫头,却是被煜儿叫人活活杖毙了。” “太后,太后可要替臣妾做主。” 俞氏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臣妾是他的嫡母,他如今将吟香给打死了,可不是在打臣妾的脸。长辈跟前一只猫一只狗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那吟香也在臣妾身边伺候了多年,煜儿这样,当真是不孝。” 俞氏说完,就不做声了,只在那里落泪,面上满是委屈。 太后也是才刚听说这事儿,心里头虽然偏袒自己的孙子,却也不是不生气的。 她这个孙儿她是知道的,自打贵妃病逝后,性子便阴晴不定起来,隔三差五宫里伺候的太监就要打死一个。她还以为,有徐氏在一旁劝着,他这性子也能改了。 谁曾想,竟是又弄出这种事来。 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年,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孙儿了。 俞氏看明白太后的脸色,才又开口道:“太后,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俞氏这才说道:“太后,徐氏虽成了煜儿的王妃,可到底还年轻,煜儿跟前,也该有人懂事的经常劝着。如此,今日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了。” “一个宫女的性命不足为惜,可煜儿的名声,臣妾却是不能不顾及。” 她这样说,太后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看了俞氏一眼,开口道:“你心里,可有中意的。” 俞氏点了点头,开口道:“回太后的话......” 不等她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肃王和王妃来给太后请安了。” 俞氏一听,就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韩子煜和徐氏会这个时候进宫。 “叫他们进来吧,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徐氏了。”太后吩咐道。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韩子煜和徐昭走了进来。 徐昭一进来,就见着俞氏跪在那里,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太后见着二人进来,这才示意了嬷嬷一眼,叫她扶着俞氏起来。 俞氏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在硬生生在二人跟前矮了一截,心里更是恨到不行,自是将太后给怨上了。 “孙儿给祖母请安。” “孙媳见过太后。” “起来吧,怎么今日有空进宫了。”太后叫二人起来,出声问道,并没有提及那吟香之事。 她疼这个孙子,心里头虽然生气,可还是想听他亲口和她解释。 不等韩子煜开口,俞氏就冷声道:“本宫听说,你命人将吟香给杖毙了,你可将本宫这个嫡母放在眼中?” 俞氏说完,视线就落到了站在韩子煜身后的徐昭身上。 “徐氏,你虽年轻,可到底是王妃的身份,怎么也不好好劝着些。还是说,你巴不得本宫赏赐的两个宫女都死了才好?” 徐昭被她这样一说,只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息怒,妾身不敢,娘娘送进府里的人,自然是好好安排的。只是,那叫吟香的宫女,勾引王爷不说,竟然用了那下三滥的招数,差点儿害的王爷当众出丑,丢了皇家的脸面。” “王爷震怒之下,才命人将那吟香杖毙。” “那吟香心术不正,妾身以为她本就死不足惜,王爷不牵连她的家人,已是格外开恩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俞氏的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一派胡言,吟香伺候了本宫多年,最是规矩懂事,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分明是你在狡辩,将人打死了再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俞氏的话才刚说完,就见韩子煜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在了太后面前的桌上。 “这东西乃是内造之物,而这瓶底的勾线牡丹,正是母后宫中所用。” 其实,在韩子煜拿出那药瓶的时候,俞氏心里就咯噔一下。 再听到那金线勾出的牡丹,更是脸色大变。 吟香在她身边多年,手里头自然会有这种东西。宫里头主子用过的东西,并不全都扔了,往往是宫女太监给拿了,沾个体面。这药瓶原是太医院送来的,只是里头的药用完后,就叫宫女们给收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俞氏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吟香勾引韩子煜她还能说她本就是通房宫女,算不得罪过。可若是用了这下三滥的东西,就是天大的罪过。 这皇家,最是忌讳这种魅惑人心的药物。 宫里头若有妃嫔拿药来魅惑皇上,被人发现了,也是难逃一死。更别说,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了。 一个宫女就有如此心计,若是真成了通房,或是侍妾,往后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好了,事情都说明白了,是那贱婢自己作死,怪不得煜儿。”这个时候,太后才开口道。 俞氏听了,心里再不甘,也只能点了点头。 “你也回去吧,后宫里事情多,都等着你处置呢。”太后看着俞氏,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耐。 俞氏身为皇后,却只看重大皇子一个,又最是善妒,本就当不得皇后之位。 如今挑拨是非,更是叫太后看低了她。 太后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伺候的宫女婆子视线全都落在俞氏的身上。 太后这,明明是在赶皇后走呢,竟不给皇后半分颜面。 果然,太后的话音刚落,俞氏的眼中便闪过几分难堪来,半晌,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妾告退。” 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徐昭跟前时,还狠狠瞪了徐昭一眼,眼中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可偏偏,徐昭不是个怕她的。 她是皇后又如何,不得皇上恩宠,太后亦是不待见她,除了生了个皇长子外,也没什么叫人值得忌惮的。 更别说,皇上迟迟不将韩子灏封王,所以至今,这大皇子还只是一个皇子的身份。 只一会儿工夫,这事情就在宫里传开了,后宫的妃嫔听到这事情,自然是乐得很,皇后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送了个宫女过去,还叫满宫里都看了笑话。 慈安宫 太后看了站在那里的韩子煜一眼,吩咐道:“哀家有话要和徐氏单独说,煜儿你先下去吧。” 韩子煜听了,微微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 转眼间,殿内只留下太后和徐昭两个人,徐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想不出来太后到底要和她说什么。 是劝她叫韩子煜纳妾,或是说说皇后什么的,徐昭觉着,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偏偏,太后只问起了她府里的一些事情,问她嫁到王府后,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徐昭听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回道:“劳太后关心,府里有江妈妈在,孙媳有什么不懂的,都会问江妈妈。”yz “王爷跟前原先伺候的几个宫女,也个个都是能干的。”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煜儿跟前那四个宫女,她是知道的。 “嗯,这就好,你是皇家的媳妇,虽然年纪小些,却也该担起王妃的责任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太后才将话题转移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上。 “皇上只生了三个皇子,这三个皇子里,哀家最疼煜儿。他的性子,哀家也是知道的。兴许是宁贵妃早早病逝的缘故,煜儿性子阴晴不定,动辄便责罚跟前的宫女太监,这些年,哀家以为他收敛了些,却不知竟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打死一个宫女算不得什么,哀家只是担心,他性子狠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听了太后的话,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在太后的心中,韩子煜是这样的。 太后也和这京城里的人想的一样,觉着自己这个最疼的孙儿是那样残暴的性子。 一时间也有些明白过来,为何那次韩子煜随皇上在西苑狩猎,皇上遇刺,韩子煜被人诬陷,太后却也没最先替韩子煜说话。 她心里,定是也有怀疑的,觉着韩子煜这样的性子,不是没有可能弑君杀父。 见着徐昭发愣的样子,太后也轻轻叹了口气。 “哀家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叫你在煜儿跟前时常劝着他,叫他将这性子慢慢改了。” “你也知道,皇上如今看重他,这江山社稷若是交到他手里,他这样的性子,往后如何爱惜百姓。” “你是煜儿的王妃,你说的话,煜儿还肯听些。” 听太后这样说,徐昭心里,突然就心疼起韩子煜来。 ☆、第125章 中毒 从宫里回来,徐昭脑子里不时响起太后的那些话,心里更是闷闷的,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难受极了。 先是长公主,如今又是太后,原本韩子煜跟前亲近的长辈,实际上却是这样的。 徐昭不知道是该庆幸他们早些看清楚了,还是该同情韩子煜,身边竟是一个真正心疼他的长辈都没有。 徐昭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韩子煜,却见着他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方才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他没问她太后说了些什么,徐昭觉着,他心里定是清楚所以才没有问她。 正如那日他被诬陷谋害皇上,太后连话都不替他说一句,最后,韩子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难过来。 正因为这样,徐昭心里才愈发觉着难受。 旁人若是受了委屈,总会生气,可韩子煜,却像是已经习惯了的这样的猜疑,所以才能这般淡定。 不等徐昭收回视线,韩子煜就抬起头来。 四目对视,徐昭笑了笑,站起身来,伸手拿走韩子煜手中的折子。 “天色不早了,王爷早些歇息吧。” 徐昭说着,就叫了人进来伺候着二人洗漱,然后才躺在了床上。 这一晚,徐昭格外的配合,等到一切结束,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韩子煜看着她累成这样,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他知道,她这样主动,是在心疼他。 一夜无梦,徐昭累到不行,睡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昭才发现身边躺着的人已经不在了。 “王爷上朝去了,说是不叫奴婢扰了王妃,叫您多睡一会儿。” 连翘伺候着徐昭穿好衣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王爷这般宠爱王妃,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莞尔一笑,才站起身来,就觉着身上痛的厉害。 果然,是因为不节制的缘故啊。 见着自家王妃脚步僵硬,连翘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有些抱怨王爷,明明中午才折腾了,王爷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韩子煜原本是没有想要做什么的,只是见着徐昭那样主动,哪里还能把持得住。 连翘忙从柜子里拿了药膏来,细心的给徐昭擦好药,然后才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粥进来。 徐昭身上没多大力气,也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莲子粥,就不想再吃了,便坐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游记,这些游记都是她从韩子煜书房里寻来的,里头大多都是关于南疆的事情,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愈发的有意思。 南疆本是瘴气之地,更出了许多奇人异事,徐昭看着这些书,有看不明白的地方也会问韩子煜,叫他讲给她听。 这十五本游记,徐昭至今才看到第三本,不是她看的慢,实在是王府里事情多。 而且韩子煜这个人,又经常的赖在她屋里不走,所以,害她看书的时间也少了。 以至于进府这些日子,才看到第三本。 徐昭正看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刚抬起头来,就见着管家从外头跑进来,道:“王妃,徐府来人了,说有要紧事要见王妃。” 徐昭一听,面色立马就变了,叫管家将人请了进来。 徐昭没有想到来人竟是薛嬷嬷,徐昭一见着薛嬷嬷,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不等她请安就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母亲......” 见着徐昭这样着急的样子,薛嬷嬷摇了摇头,道:“王妃别担心,不是太太。” “是前几日远哥儿身上起了疹子,叫了大夫进来看,大夫说是因为天气热,没有大碍。可今个儿一大早,那疹子是愈发的厉害了,远哥儿浑身都发烫,二奶奶没有法子,就派了老奴过来,想求王妃派个太医过去看看,也叫二奶奶安心。” 徐昭听了,开口道:“这会儿递牌子进宫,怕是耽搁了,府里正好有个卢大夫,原也是在太医院当值的,医术倒是不错。先叫他过去诊治,再等太医过来。” 徐昭说着,就吩咐了连翘,叫她去外院找了沈长生,去宫里请冯太医。 连翘应一声,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就跑出了屋子。 “嫂嫂怎么不早些叫人过来,若是耽搁了可就不好了。”徐昭忍不住道。 薛嬷嬷听着这话,重重叹了口气:“哪里想到会是这样,明明那疹子见好了,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厉害起来了。” 这个时候,江妈妈正好过来回她府里的事情。 徐昭吩咐了江妈妈几句,就陪着薛妈妈出了王府,马车一路朝徐府驶去。 才进了世安院,就见着丫鬟婆子神情紧张,全都战战兢兢,气氛凝重极了。 见着徐昭和薛妈妈进来,守在门口的丫鬟脸上才露出一抹喜色来,朝里头回禀道:“太太,王妃来了。” 徐昭进去,就见着孟氏红着眼睛,眼泪不住往下掉。 孟氏一见着她,忙站起身来。 “可请了太医了。”不等她开口,周氏就问道。 徐昭叫人将卢大夫传进来,然后才说道:“太医过来还得一阵,先叫府里的卢大夫给远哥儿看看。” “劳烦大夫了。” “微臣不敢。”卢大夫拱了拱手,提着药箱朝床前走去。 看了看远哥儿身上的疹子,又拿银针刺了他的手指,挤出血来拿到鼻子前细细闻了闻。 他的脸色凝重,良久才开口道:“微臣也说不好,只能猜测小公子十有*是中了毒。” 他的话音刚落,孟氏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跟前的丫鬟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 “二奶奶。” 周氏眼中也闪过一抹怒意:“远哥儿这样小,竟也狠得下心来下这样的毒手!” “太医可知,是什么毒?”徐昭开口问道。 听着徐昭的话,那太医开口道:“可否将小公子的衣裳脱下来,叫微臣细细查验。” 听卢大夫这样说,周氏便吩咐了人,将远哥儿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卢大夫拿到手中,细细察看了一番,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徐昭见着,也知道不是这衣裳的问题。 可若是中毒,自然是要接触远哥儿的。 孟氏出自辅国公府,手段也是厉害的,不会连这样的事情都想不到。 远哥儿贴身的衣物,定是查了又查的。 卢大夫开了几服药,叫厨房熬了,叫人给远哥儿抹在身上。 他医术也是高明的,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远哥儿就退烧了,只是身上的疹子依旧没有转好的迹象。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孟氏看着浑身都是疹子的远哥儿,满眼心疼,却是不得强撑着。 若是可以,她这个当母亲的宁愿替远哥儿受苦。 如今最要紧的,是知道这毒是什么毒,可偏偏竟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整个屋子里已经被细细翻看了好几遍,徐昭站在那里,心里也觉着有些诡异。 这个时候,有丫鬟进来回禀:“回禀王妃,冯太医来了。” 徐昭一听,忙叫人将人带了进来。 冯太医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微臣给王妃请安。” 不等他跪下来,徐昭就开口道:“不必多礼,太医先给远哥儿看看吧。” 冯太医应了一声,这才走到床前给远哥儿诊脉,然后看了看他的舌头。 察看过后,脸色当即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竟将如此虎狼之药,用到一个婴儿的身上。” 听着冯太医的话,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周氏上前一步,开口道:“劳太医告知,远儿到底中了何种毒。” 冯太医摇了摇头,才开口道:“说是毒,也不是毒,而是几味药材。” “小公子体内有元参,苍术,生地三种药物。混合在一起,便热气聚集,不能散开,由此才高烧不退,起了疹子。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性命不保,早早就夭折了。” 孟氏一听,眼中一下子就露出一抹狠意来,恨不得将那害人的人碎尸万段。 “太医,这毒到底是如何进了远哥儿的体内,远哥儿生下不久,也没病过,从未喝过药。”不仅没喝过,根本就是连药味儿都没闻过的。 徐昭听着,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些什么,快的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喝药,远哥儿从来都没生病过,也没喝过药。 徐昭猛地抬起头来,开口问太医道:“若是乳母用了此药,再喂远哥儿,远哥儿可会中毒?” ☆、第126章 不满 她的话音刚落,孟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张了张嘴,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站在那里的两个乳母身上。 那二人脸色一白,全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奶奶,奴婢发誓,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小公子啊。” “劳烦太医给两位乳母诊脉。”徐昭看着冯太医,开口道。 冯太医点了点头,上前几步,不等他伸出手来诊脉,就见着其中一个乳母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来,就朝墙上撞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乳母的身子就缓缓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看的格外的骇人。 冯太医在宫里多年,自然也见过这样的阵仗,只是这乳母也是个怕死的,没有用尽力气撞上去,所以虽然看起来血流了很多,实际上根本就要不了她的性命。 冯太医只略微处理了一下,就将人给弄醒了。 那乳母缓缓睁开眼睛,见着站在那里的孟氏和周氏,脸色惨白的厉害,身子也颤抖着,眼中满是惶恐。 “容微臣开几服药,给小公子服下,三日的功夫应该就好了。” “只是小公子经此一难,身子虚弱,往后需要好生调养才是,免得留下病根。”冯太医开口道。 孟氏点了点头,才叫人拿了纸和笔过来,叫冯太医开了方子,叫人下去抓药了。 “王妃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徐昭点了点头,也知道这个时候冯太医不适合呆在府里了。 “还请太医不要将此事外传,免得叫人议论,再生出事来。” “王妃放心,小公子只是偶感风寒,没有大碍。” “微臣告退。” 冯大夫拱了拱手,才拿起药箱,从屋里退了出来。 很快丫鬟就熬了药来,孟氏端着药碗,亲手喂给了远哥儿。 见着他喝下去,孟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将远哥儿抱出去吧,这里人多,别吵醒了他,又要难受。”周氏吩咐道。 周氏一开口,薛妈妈就过来,亲手将远哥儿抱了出去。 孟氏看着瘫软在那里的赵氏,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你,竟敢想着害远哥儿!” 孟氏脸色铁青,若不是要查问背后之人,定亲手将这赵氏给杀了。 听着孟氏的话,赵氏脸色惨白,眼中闪过一抹惶恐,却是一句话都不肯交代。 “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我倒看看她嘴有多硬,能硬过板子去!” 孟氏一开口,就有两个婆子进来,将人拖了出去。 将她按在板子上,怕她咬舌自尽,又拿帕子堵住了嘴。 板子打在人身上闷实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听的人心里不由得揪了起来。 那赵氏也是个嘴硬的,期间停下来几次,她都不肯交代,直到疼的晕了过去,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行刑的婆子见着没办法,才进去回禀了孟氏。 “她是家生子,将她一家子给绑了,我就不信她不要她老子娘和儿子的命了。”周氏冷着脸吩咐道。 周氏才刚说完,又对着孟氏道:“往后远哥儿吃的用的,更该注意些,别再出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话中带着几分警告,孟氏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婆婆是对她有意见了。 孟氏忙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媳妇谨记母亲教诲,日后定愈发小心,不叫人害了远哥儿。” 听着孟氏的话,周氏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对着孟氏道:“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远哥儿若出事,头一个伤心的还不是你。你这几日也折腾坏了,也该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别等远哥儿好了,你这当娘的却又病了。” “至于那赵氏,就叫人关在这世安院吧,派人时时刻刻看着她,别叫她寻了死。”周氏吩咐道。 “是,媳妇知道了。”孟氏忙应了下来。 周氏说完,这才站起身来,看了徐昭一眼:“你陪我回去吧。” 徐昭应了一声,朝着孟氏点了点头,才跟着自家娘亲出来,一路回了锦竹院。 薛妈妈倒了两盏茶过来,开口道:“太太也喝杯茶润润嗓子,因着远哥儿的事,太太都快担心坏了。” “娘别担心了,有冯太医开的药,远哥儿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徐昭开口安慰道。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只是远哥儿还这么小,她怎么能狠下心来向他下毒手。” “娘是怀疑是老太太派人做的?”徐昭深知自家娘亲的性子,听着这话,立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除了她,还能是谁?远哥儿出生的时候也没见着她高兴,她忌惮二房,哪里又能放过远哥儿了。” “我千防万防,也不曾想她会在乳母身上下工夫,竟想出这样的手段来。听太医说,那药对大人无害,可远哥儿这样的婴儿,便是虎狼之药,哪里能受得住。” 周氏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大夫说远哥儿中毒的时候,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荣欣堂的那位。 不然,除了她,谁还能连容都容不下远哥儿,做这种事情,就不怕遭了天谴。 “这些只是娘的猜测,兴许不是老太太呢。”徐昭想了想,开口道。 不等周氏开口,徐昭又说道:“老太太若真有这个心思,为何不在生产的时候动手,那样一尸两命,不是更如了老太太的意。” “再说,这心思太过细腻,不大像是老太太能想出来的。若是老太太,怕是会直接将害人的东西放在衣服里或是枕头里。” 徐昭多多少少也知道老太太的性子,觉着老太太应该想不出这样的招数来。 这手段太过阴郁,老太太若是做,会更直接些。 当然,徐昭这样猜测,也仅仅是一种直觉。 没有审问出来前,谁都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个下的毒手。 兴许,是嫂嫂得罪了别的人呢。 这边,周氏和徐昭一离开,孟氏就叫人将赵氏关了起来,又派了两个婆子时时刻刻盯着她,叫她没法子寻死。 “二奶奶,赵氏一家子都绑了,奶奶要如何处置?”有婆子进来回禀道。 孟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先将人关起来,等赵氏醒过来,叫她一家子好好见个面。” 孟氏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寒意,那婆子听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应一声,就下去了。 等那婆子下去后,孟氏就叫人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尤其是被子,枕头,都细细打开,整整一个时辰,才察看完。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孟氏才叫人将远哥儿抱了过来。 喝了冯太医开的药后,远哥儿身上的疹子明显退了下去,瞧着也没那么红了。 孟氏见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见着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罪,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更是将那幕后之人恨到了极点。 “奶奶也不要太伤心了,若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何嬷嬷开口劝道。 见着孟氏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心里也是难受的很,怕她身子吃不消。 若这样伤心下去,身子给垮了可怎么办。 孟氏听了,擦了擦眼泪,吩咐何嬷嬷道:“派人下去打听,看看这几日赵氏都和谁接触了。” “奶奶放心,老奴已经叫人去打听了。” 孟氏点了点头,才开口道:“远哥儿这一病,太太对我好像有了意见。” 她的话音才落,何妈妈就开口劝道:“奶奶不要多想,太太也是心疼哥儿。更何况,这种事情,原也怪不到奶奶头上,奶奶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孟氏的意思她哪里不明白,方才二太太在屋里说的话,她也听见了。虽然不是严厉训斥,最后也宽慰了二奶奶,可太太这样说,想来心底对二奶奶还是有几分不满的。 这人啊,一旦心里有了什么,往往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放大。 何嬷嬷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今个儿多亏了王妃请了太医过来给哥儿诊治,不如一会儿奶奶派人请王妃过来坐一坐,亲口道谢。” 何嬷嬷跟着孟氏到了徐府后算是明白了,这二房最受宠爱的不是两位少爷,而是四姑娘。 四姑娘说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更别说如今四姑娘还成了肃王妃,身份更是不同往日。 若是四姑娘肯替自家奶奶在太太跟前解释几句,太太心里的不满,怕也消散了。 孟氏是个明白人,听了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想了想才点了点头道:“嗯,一会儿你亲自过去,请王妃过来一趟。” “文萝你去小厨房做几样点心。” 文萝听了,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才退了下去。 ☆、第127章 亲密 徐昭才从锦竹院出来,就见着何嬷嬷等在那里,于是乎就被请到了世安院去。 许是远哥儿好些了,孟氏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只是脸上到底有几分疲惫之态。 见着徐昭进来,孟氏忙站起身来,将徐昭拉到桌前坐了下来。 “这回多亏妹妹请了太医来,不然,远哥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保护好他。” 提起这个,孟氏的眼圈一红,露出几分后怕来。 她嫁进徐府后,只得了远哥儿一个,他就是她的命根子,出不得半点儿岔子。 见着嫂嫂这样,徐昭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嫂嫂也别太自责了,谁能想到竟能有这样的手段。别说是嫂嫂了,就是母亲也是想不到的。” 听着徐昭的话,孟氏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母亲这回怕是生我的气了,我叫妹妹过来,一来是想和妹妹道谢,二来也是想请妹妹替我在母亲跟前解释几句。” 孟氏深知徐昭的性子,所以也不藏着掖着,就直接说了出来。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免带着几分尴尬之色。 徐昭听了,看了孟氏一眼,才开口道:“其实方才母亲和我说这事儿时,也没怪嫂嫂。” 孟氏还以为她要拒绝,没曾想徐昭又开口道:“不过嫂嫂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嫂嫂放心就是。” 听着徐昭的话,孟氏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和徐昭说了会儿话,徐昭说是府里有事,孟氏才亲自将徐昭送出门外。 徐昭又回了锦竹院,和自家娘亲告辞了,这才带着丫鬟出了徐府。 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韩子煜也下朝回来了。 大概是从连翘口中得知了缘由,所以徐昭一进来,韩子煜就开问:“可是病的厉害,太医可有说什么?” 徐昭上前坐在软榻上,才将事情讲给了韩子煜听。 言语间,自然少不了猜测到底是谁指使的那赵氏。 韩子煜听了,微微挑了挑眉,面上并不觉着诧异,他在宫里多年,见过的手段只会比这更肮脏。 “叫下头的人去查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韩子煜说着,就叫了人进来,吩咐传膳。 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徐昭折腾了小半日,也有些饿了,刚一坐下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只一会儿工夫,两人就将桌上的饭菜解决了大半。 实际上,自打徐昭嫁进王府,韩子煜的胃口比往日好了不少,毕竟,有人陪着吃饭,心情总是不一样的。 以前是食不言寝不语,可跟徐昭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说上一些话,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 这一点伺候了韩子煜多年的沈长生头一个看了出来,所以一到用膳时,就算韩子煜看折子忘了时间,沈长生也会提醒他。 当然,提醒的方式不外乎是王妃今日如何如何,做了什么事。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即便府里有了侍妾侧妃什么的,沈长生也绝对会站在徐昭这边的。 见着两人放下筷子,很快就有丫鬟端了漱口水进来,又上了两杯茶。 茶是上好的信阳毛尖,汤色浓绿,去腻消食,最适合在饭后饮用。 整整一下午,韩子煜就呆在她这里,沈长生很有眼色,早就派人将要处理的折子全都拿了过来。 徐昭见着某人毫不心虚霸占了自己的书桌,只微微抽了抽嘴角,好吧,反正她也甚少写字,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靠在软榻上看书。 不过,见着韩子煜那么理所当然的动作,徐昭还是忍不住感慨,到底这王府是人家的啊。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徐昭确定了这点。 因为韩子煜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又觉着肩膀酸痛,叫她给捏捏。 屋子里没有其他伺候的丫鬟,所以这些事情都需要徐昭这个当王妃的亲自来做。 当然,即使有别人,徐昭自己也是会亲力亲为的。 这是两人成婚后养成的习惯,虽然,韩子煜还是头一回叫她给他捏肩膀,之前最多也就是倒倒茶而已。 徐昭放下手里的书,倒了一杯茶过来,放到了韩子煜跟前。 韩子煜抬起头来,勾了勾嘴角,放下手中的折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走到他身后去,两手放在他肩膀上,一下一下捏了起来。 只过了一会儿,她的手就有些酸了。 这男人,肩膀也太硬了些。 等徐昭刚要继续的时候,一只大掌便握住了她的手:“不捏了。” 见着徐昭抬眼,韩子煜认真道:“别累坏了,陪本王出去走走。”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过有蛊惑力,所以徐昭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徐昭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有兴致,会带她逛园子。 炎炎夏日,因着快到傍晚,园子里又种了那么多的花草树木,还有一池塘的荷花,所以并不觉着热,一阵清风从湖面上袭来,凉凉的,格外的舒服。 徐昭挽着韩子煜的胳膊,一路欣赏着园子里的风景。 “王爷怎么这么有兴致?”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韩子煜笑了笑,转头看了她一眼:“还不是怕将昭儿闷坏了。” “这些日子朝堂事务繁忙,等过些日子,本王陪昭儿到庄子上住几日。” 徐昭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仔细看着韩子煜,总觉着哪里不对,只是她说不出来罢了。 想了想,她挽紧了韩子煜的胳膊,莞尔一笑:“好啊,有王爷陪着就好。” 徐昭的反应落在韩子煜眼中,眸子里便带了几分宠溺之色,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徐昭瞪了他一眼,闷闷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韩子煜失笑出声:“不是,自然不是。” 韩子煜说着,就低下头来,凑到徐昭耳边落下一句话。 徐昭一听,脸就红了起来,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本王也有些累了,到亭子里歇一歇去。” 见着徐昭瞪他,韩子煜很是无辜道:“你靠着本王走了一路,本王自然会累。” 韩子煜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自然自语道:“是胖了不少,怪不得会觉着重。” 韩子煜脸上带着坏坏的笑,说出口的话自是气人的很。 徐昭愣了愣,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哪里胖了?”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突然上前一步,视线在徐昭胸前看了几秒,眼睛里的笑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不等韩子煜开口,徐昭脸一红,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就到了亭子里。 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就跟了上去。 “昭儿这性子,也亏得嫁了本王。” 徐昭坐在石凳上,听着这话,竟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着她说不出话来,韩子煜得意笑了笑,上前一步坐了下来。 很快,就有丫鬟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徐昭才伸出手去,想要拿点心吃,就被某人拍了一下。 徐昭不解,反射性朝他看去。 韩子煜好不心虚,只淡淡道:“去洗手。”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的脸一红,不等她开口,就见着几个丫鬟端着水盆走上台阶。 徐昭的脸红的愈发的厉害了。 丫鬟伺候着徐昭净了手,然后就递过来晒好的帕子,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下去。 徐昭喝了几口茶,这才拿起点心吃起来,才刚吃了一块儿,就被某人的目光弄的有些心虚了。 深知韩子煜的性子,徐昭只得拿了一块儿点心,递到他嘴边。 “王爷就会欺负人,王爷不是不爱吃点心吗?” 徐昭这样说,韩子煜只微微点了点头:“昭儿这么想喂本王吃,本王自不会拒绝昭儿的一片心意。” 韩子煜说着,就就着徐昭的手将那栗子糕咬了一口。 “是有些甜腻,昭儿自己吃吧。” 徐昭看着手里吃到一半的栗子糕,恨不得上前去咬某人一口,叫他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可偏偏,给她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再说了,她和韩子煜认识这些年,深知他的性子。 这男人,分明就是存了心思,故意叫她吃他吃过的点心。 想明白这点,徐昭看着韩子煜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控诉。 徐昭恨恨瞪了某人一眼,才轻轻咬了一口,犹豫了一下,又将最后的一小块儿栗子糕递到某人面前。 “我吃不下了,王爷替我吃了吧。”徐昭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讨好道。 她还以为他就算愿意吃也要说她几句,没想到韩子煜只低低一笑,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眼底的宠溺满满流露出来,叫她一时就愣住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柔安县主和辅国公府大公子成婚的日子。 ☆、第128章 天意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柔安县主和辅国公府大公子成婚的日子。 恰好,这一日韩子煜休沐在家。 所以等用完早膳后,韩子煜就陪着徐昭去了公主府。 两人在公主府门前下了马车,便在婆子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这是徐昭和韩子煜成亲以后除了回门之外第一回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韩子煜虽性子冷淡,可对徐昭这个王妃却也在乎的紧。 方才从马车上下来,他亲手扶着徐昭下了马车,这一幕被好些人看在眼中,心里便有了计较。 有羡慕,有感慨,只觉着这徐府四姑娘当真是个厉害的,才嫁到肃王府几月,就能叫王爷这般待她。 因着是柔安县主大婚,所以前来的宾客格外的多,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来了,热闹的很。 两人才到了大厅处,便见着了长公主和驸马。 “侄儿给姑姑请安。” “侄媳见过公主。” 不等徐昭拜下身子,就被长公主拉住了。 “快起来,你也跟着煜儿叫我一声姑姑便是,这样听着才不觉着生分。” 徐昭听了,朝韩子煜那里看了一眼,才微微笑了笑,开口叫了声姑姑。 听着她这一声“姑姑”,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对着一旁的驸马道:“你在这儿陪着煜儿,我带着王妃去看看嘉敏。” 本朝驸马只能得个闲职,所以这公主府素来是长公主一人做主,郑怀恩只笑着点了点头,朝韩子煜做了个手势,又叫人上了茶。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才拉着徐昭去了后院。 长公主的态度过分的亲昵,叫徐昭有几分不习惯,只是碍着她长辈的身份,不得不陪着笑罢了。 过了垂花门很快就到了柔安县主的住处,早有各家的女眷过来,在屋里陪着说话。 柔安县主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许是才刚沐浴完,有丫鬟在一旁给她拿帕子绞着头发。 而一旁坐着的各家姑娘,正陪着她说话。 见着长公主进来,一屋子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福下身子给长公主请安。 “见过公主。” 长公主笑了笑,叫众人起来,才对着徐昭道:“外头还有宾客要接待,你和嘉敏坐下说说话,我就先过去了。” 徐昭点了点头,目送着长公主离开。 见着长公主离开,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徐昭这个肃王妃的身上。 “臣妇给王妃请安。” “臣女见过王妃。” 徐昭愣了愣,才叫众人起来。 柔安县主站起身来,上前几步将徐昭拉到了梳妆台前。 “好些日子没见表嫂了,表嫂也不过来看看我。” 柔安县主这话一出口,众人眼中皆闪过一抹诧异,想了想又明白过来。 原也听说这徐家四姑娘和柔安县主交好,如今柔安县主要嫁到辅国公府,而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又是徐家的二奶奶,这亲上加亲,自然是更熟络几分的。 “你准备婚事,有好些事情要忙,我岂好过来扰你。”徐昭开口解释道,又不着痕迹看了柔安县主一眼。 见着她脸上虽带着笑意,可眉眼间却一丝紧张和羞涩都没,徐昭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这柔安县主心里头,定还想着那位谢先生。 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太后赐婚,才不得不嫁罢了。 听着徐昭的话,柔安县主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大皇子妃薛氏来了。 薛氏身着一袭湖绿色的宫装,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缠丝变形赤金镶珠凤簪,端庄沉稳,从外头进来。 众人请安,又各自见礼之后,薛氏才坐下来。 徐昭和薛氏见过几面,之前被皇后传到宫中侍疾的时候也是说过几句话的。对于这大皇子妃,徐昭心中是有几分同情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才情相貌,薛氏为何就得不到大皇子的宠爱。 薛氏进来后,陪着柔安县主说了几句话,因着大皇子的关系,柔安县主和这个表嫂也算不得亲近,只是碍于场面,不得不应付罢了。 薛氏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柔安县主看了薛氏一眼,又和徐昭说起话来。 只说了几句,就有全福嬷嬷进来,给柔安县主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全福嬷嬷念词结束,才放下手中的梳子,将簪子和珠钗插在柔安县主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长公主才带着贴身的婆子过来。 知道长公主和柔安县主要说些体己的话,众人都很有眼色的去了偏殿,才刚坐下,就有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 这边,等众人出去,柔安县主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淡了下来。 长公主看着她这样,挑了挑眉,张了张嘴想要训斥,却是重重叹了口气:“我这都是为你好,即便没有太后懿旨,你所嫁之人也要门当户对,才不辱没了你县主的身份。” 听着这话,柔安县主抬起头来看了长公主一眼,却是带着几分哽咽道:“母亲可要记着答应了女儿的事情,等女儿嫁过去,就放了先生。” 不等长公主开口,她又接着说道:“若是母亲伤害他一分,女儿定会伤害自己十分。” 柔安县主这话,分明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长公主。 长公主虽深知她的性子,却也由不得恼怒起来,带着几分失望看了柔安县主一眼,沉声道:“放心,我自会留他一条性命,叫他安然离开。” 长公主说完,便带着贴身的婆子走了出去。 柔安县主眼圈一红,看着镜子里身着嫁衣的自己,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一幕除了她自己自然没有人知道,就连长公主也只以为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等嫁到辅国公府,生个一儿半女,才知道自己过往有多幼稚,知道她这个当母亲的全都是为了她好。 大约申时一刻,辅国公府迎亲的队伍才来。 徐昭站在人群中,看着身着一凤冠霞帔的柔安县主被嬷嬷扶着,向长公主和驸马拜别。 鼓乐声,鞭炮声传入耳中,空气里都是喜庆的气息。 送嫁的婆子扶着柔安县主出了公主府,坐上花轿的瞬间,柔安县主回头朝公主府看了一眼。 隔着喜帕,眼前红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一瞬间,徐昭大概能体会到她心中的难受。 只是,她贵为县主,不是寻常女子,便是没有太后赐婚,也断断不可能嫁给一介布衣。 只愿她嫁到辅国公府,能放下心结,重新开始。 送走了柔安县主,宾客们回了公主府,又坐了一会儿,才陆续离开。 徐昭和薛氏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就见着有个丫鬟跑到薛氏跟前,不知是说了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薛氏的脸色就立时变了,有难堪,有恼怒,更多的还是伤心。 下一刻,徐昭就知道了为何薛氏脸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见长公主从外头进来,跟在长公主身后的除了韩子煜之外,还有大皇子韩子灏。 而大皇子身边,跟着一名身着淡紫色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容颜娇美,看起来温婉柔弱,举止投足都带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柔美之感,便是徐昭身为女子,见了这样的美人都不由得被吸引了。 “给长公主请安。”薛氏强忍着伤心福下身子,向长公主行礼。 徐昭也福了福身子,不等她开口,就听长公主道:“都起来吧,忙了一日也累了,早些回府歇着吧。” “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忙,我就不送了。嬷嬷,代我送送王爷、王妃。” 长公主说完,就离开了。 这时,那身着紫色衣裳的女子才上前,对着薛氏福了福身子。 “都是妾身不好,才耽搁了时辰,不然王爷早陪姐姐一块儿来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薛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当着徐昭的面,更是有几分难堪。 她看了那女子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就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路走了出去。 徐昭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有些了然。 这位,大概就是戚氏了。 这样的场合,大皇子不陪着薛氏这个正妃,却是带着戚氏一个侍妾过来,也难怪薛氏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大皇子分明半点儿颜面都没给薛氏留。 见着薛氏离开,大皇子面色不变,视线只朝徐昭看了看,意味深长道:“叫弟妹见笑了。” 徐昭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又见着他对韩子煜道:“当年,祖母可是中意薛氏,想将薛氏嫁给二弟。” “不过天意弄人,要不然,薛氏如今也是亲王妃了。”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灏的眼中多了几分不甘。 “皇兄心中明白,何不怜取眼前人。”韩子煜淡淡道。 听着韩子煜的话,韩子灏愣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戚氏见着他离开,脸色变了变,忙跟了上去。 ☆、第129章 薛氏 直到回了王府,徐昭都有些不明白大皇子为何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肯给薛氏。 不管如何,薛氏都是他的正妃,这样的场合,他便是不陪着薛氏过来,也不该和那戚氏一起出现。 若不是他的纵容,戚氏也不敢那般不懂规矩,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得宠似的。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哪里想到才过了几日,就传出消息说是薛氏善妒,将已有身孕的戚氏罚跪在院中,致其不幸小产。大皇子震怒,将其禁足在院中。 消息一出来,不到一日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诧异,有人指责薛氏心肠歹毒,更多的还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等着看事情的结果。 薛氏虽然不得恩宠,可到底还是皇子妃的身份,若是被废,少不得要重新选个皇子妃。 徐昭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着实有几分诧异。 一来薛氏好歹也是世家之女,没有那么蠢叫人抓到话柄,二来薛氏若是容不下戚氏,也不会由着她产下一子。 如今这样子,更像是被人给算计了。 “听说大皇子将薛氏禁足,还递了折子要废了薛氏的正妃之位。只是大皇子虽请旨废妃,皇上却是留中不发,不知是何心思。” 连翘将茶递到徐昭跟前,开口道。 听着连翘这话,徐昭面色变了变,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深思。 凤鸾宫 俞氏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儿子,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指着他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为了个戚氏,连脸面都不要了?” “薛氏跟了你多年,哪里是说废就能废的。” 韩子灏却是一脸平静,像是铁了心思要废了薛氏。 俞氏见他这样,只重重叹了口气:“好了,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废了薛氏,你想让哪个当正妃?” “那戚氏本宫是万万不同意的,这辈子她能有个侍妾来当当,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俞氏在宫中多年,最见不得就是戚氏这种柔弱可怜的,面上装的好,背地里城府极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女人。 要不是戚氏厉害,薛氏也不会被她打压了这些年,连个王妃的体面都没有。 听着俞氏的话,韩子灏面色变了变,想了想才开口道:“程氏温厚贤淑,身边又有宸哥儿,担得起皇子妃的身份。” “程氏?”俞氏挑了挑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行事稳重,倒也担得起皇子妃的身份,不过你父皇那里......” 薛氏是已故忠毅公嫡亲的孙女儿,当年也是皇上下旨赐婚,依着皇上的性子,怕是看在忠毅公的情面上,也不会准了这折子。 俞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看着站在那里已经铁了心要废妃的韩子灏,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重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叫本宫想想,你先回去吧。你父皇那里,你也别轻举妄动,惹怒了你父皇。” “是,儿臣告退。”韩子灏拱了拱手,就退下了。 见着韩子灏出去,俞氏才对着阮嬷嬷道:“这么大的人了,他也不知道轻重,只由着自己的性子。” 皇上将折子留中不发,一个月过去了,这事才慢慢淡了下来,不再有人议论了。 只是薛氏被禁足府中,已有一个月,而大皇子念及戚氏失子之痛,给了她侧妃之位。 薛氏到底是失了颜面,叫满京城的都看了笑话。 每月十五,依着宫中规矩,徐昭要去宫中给太后请安。 这一天徐昭早早就起来,才刚用完早膳,就和韩子煜一起去了宫里。 “我先去给太后请安,王爷上朝去吧。”徐昭看着韩子煜开口道。 韩子煜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而去。 徐昭没有想到,去了慈安宫,竟会遇到薛氏。 一个月未见,薛氏比之前柔安县主大婚的时候消瘦了不少,眉宇间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幽怨。 徐昭朝她微微福了福身子,竟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有宫女上前,对着薛氏道:“主子,药熬好了。” 薛氏点了点头,对着徐昭笑了笑,就去了小厨房。 有宫女领着徐昭进了殿内,刚一进去,就见着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的太后。 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孙媳给太后请安。” 听到请安声,太后这才抬起头来,见着是她,便放下手中的经书,抬了抬手叫她起来。 “起来吧,过来陪着哀家说说话。”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搬了个绣墩过来,徐昭谢过,这才上前几步,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薛氏端着托盘从外头进来,走到太后跟前,将熬好的药放在了桌上。 “太后,药熬好了。” “太后......”徐昭才刚开口,就被太后打断了。 “不碍事,哀家年纪大了,只是些小病小痛,身上有些不爽利罢了。” 太后看了站在那里的薛氏一眼,温声道:“正巧哀家这几日也闷得慌,你就留在宫里,陪哀家多住些日子,左右府里也没什么大事,你也能和哀家说说话,陪哀家解解闷儿。” 太后这话,叫薛氏一时愣住了,薛氏眼圈发红,福了福身子,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好半天才开口道。 “孙媳谢太后恩典。” 薛氏知道,太后叫她留在宫中,是给她体面,叫外头的那些人看看,她依旧深得太后喜欢。 徐昭坐在那里,看着薛氏这样,心中也微微有些酸涩。 薛氏落到如今这般境地,除了旁人的缘故,她自己何尝没有过错。 这满宫里都知道薛氏是个绵软的性子,这样的性子若是放在别处,兴许会使家宅和睦。可若放在宫中,放在皇子府,只会叫人觉着软弱好欺,被人压的死死的。 不说别的,薛氏但凡有些气性,端起皇子妃的架子来,也不会处境这般艰难,叫一个侍妾压在头上。 徐昭能想到的,太后心里头更是清楚。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叫薛氏伺候着吃了药。 太后传召薛氏入宫,又让其住在慈安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俞氏听了,脸色立马就变了,叫人将消息送到大皇子府去。 “娘娘,太后这样,显然是看重薛氏的。”阮嬷嬷开口道。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大皇子上的折子皇上留中不发,如今太后又召薛氏入宫居住。 可想而知,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是看重薛氏的。 可大皇子,偏偏又...... “都是那戚氏,勾的灏儿什么都不顾了。” 俞氏心里头本就不大痛快,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怪自己的儿子,自然是要怪罪到戚氏头上了。 若不是戚氏不守妾室的本分,这些年仗着自己的恩宠恃宠而骄,处处压着薛氏一头,薛氏也不会那般为难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娘娘,此事得从长计议才是。” “好在薛氏就住在宫里,娘娘倒可时常叫她过来,陪娘娘说说话,心里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就好了。” 阮嬷嬷想了想,又开口道:“依奴婢看,太后这番举动,未必不是做给娘娘和大皇子看的。”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点了点头,心里自是有了打算。 徐昭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在慈安宫用了午膳,才刚喝了一盏茶,就听外头有宫女禀告。 “太后,肃王殿下求见。” 太后一听,脸上就露出笑意来,对着徐昭道:“哀家就知道你在这里,煜儿也会来给哀家请安的。” 徐昭一听,不好意思笑了笑,就听太后道:“叫他进来吧。” “这些日子朝堂上事情多,哀家也有好些时候没见着煜儿了。” 片刻的功夫,韩子煜就从外头进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徐昭和薛氏起身,也微微福了福身子。 太后只和韩子煜说了几句话,就开口道:“哀家也有些乏了,你和徐氏先回去吧,有薛氏留在哀家身边伺候就行了。” “是,孙儿告退。” “孙媳告退。” 徐昭也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跟在韩子煜的身后走出了殿内。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才刚到了王府,管家就说徐府有人送了信来。 等徐昭看完信后,才知孟氏将毒害远哥儿的幕后之人查了出来。 徐昭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三太太。 三太太已经被关在佛堂吃斋念佛,不曾想竟然会使出这些手段来。那赵氏有把柄落在她手中,竟被她利用,威胁之下差点儿就害了远哥儿。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从中传信之人,竟然是七姑娘慧姐儿。 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三太太竟然也这般利用,如今事情败落,这让她往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徐昭看完信后,见着韩子煜的目光,就将那信递给了他。 韩子煜接过信去,漫不经心看了几眼,然后才将那信放在桌上。 ☆、第130章 琢磨 因着这事儿,徐昭特意回了徐府一趟,原本韩子煜是想陪着她过去的,只是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这时候韩子煜去了徐府,三叔面上总是不好的。 所以,最后还是连翘陪着徐昭回了徐府。 才刚下了马车,就有婆子上前,给她行礼。许是因着出了这样的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生怕主子们迁怒到自己身上,所以做起事来愈发的小心了几分。 “太太原本没想让王妃回来,只是这事到底关乎徐府的颜面,再者老太太那里......”那婆子说着,看了看徐昭的脸色,低下头去不再说了。 她的话虽未说完,可意思徐昭哪里能听不出来。 徐昭想着,加快了脚步,一路回了锦竹院。 她进去的时候,嫂嫂孟氏和娘亲周氏都在,不知说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见着是她,周氏忙站了起来。 “娘。”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娘,又对着孟氏叫了声嫂嫂。 “本不打算叫你回来的,只是你嫂嫂说是叫你回来,多个人也好商量。王爷那里,可有说什么?”周氏上前一步,开口就问道。 徐昭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莞尔一笑:“娘亲多虑了,王爷还说要陪女儿回来,不过被我拦住了。” 周氏听了,眼中倒是闪过一抹诧异,可听着自家闺女这话,心里也是高兴王爷能这般体贴的。 “这就好,娘就怕你常回娘家,王爷心里会不高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上头没有公婆要孝敬,不然要回娘家都要事先禀告的。” 听着自家娘亲这话,徐昭笑了笑,拉着周氏坐了下来:“所以啊,府里没人管着,娘亲更不用操这些心了。王爷又不是小气的,哪里就因为这事情生气了。” 孟氏坐在那里,听着徐昭这话,还有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不知怎么心中就有些羡慕起来。 身为女子,最大的福气莫过于此了吧。 能嫁入皇家,还能叫王爷这般纵着,府里又没有公婆要伺候,这满京城的女子谁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孟氏想着,笑着和徐昭说了几句话,才将话题扯到三太太的身上。 “如今事情已经查清楚,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徐昭看了孟氏一眼,问道:“这事情三叔可知道了?” 不等孟氏开口周氏就点了点头:“昨个儿就告诉他了,你三叔动了大气,说是要给她灌了药,一了百了,对外就说是病死了。可老太太听到这消息就将你三叔叫去,愣是不同意,说是怕你三叔担了克妻的名声,毁了他一辈子。” 周氏说着,眼中露出一抹讽刺来。 这岑氏嫁进来这些年,一直不得老太太待见,如今做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竟是护上了。 “所以叫你过来,就是想商量商量,这事情到底该如何解决。” “远哥儿差点儿就叫她害死了,咱二房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总不能什么交代都没有。” 徐昭听了,视线不着痕迹朝孟氏这边看了看,果然,她的脸色阴沉,当真是恨不得将那岑氏亲手给杀了。 也是,所谓为母则强,岑氏做了这样的事情,嫂嫂自然是不可能原谅她的。 不等徐昭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婆子进来回禀:“太太,老太太跟前儿的崔函姑娘来了。” 周氏皱了皱眉,开口道:“叫她进来吧。” 崔函是老太太跟前儿的人,这些年被老太太收做了干闺女,倒也有了几分脸面。 “奴婢给二太太、二奶奶、王妃请安。”崔函缓步进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姑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周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问道。 “回太太的话,老太太听说王妃回了府里,想着叫王妃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哦,什么事情,不如我陪着昭儿去,也正好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听着周氏的话,崔函面色微微一变:“太太......” 不等她说完,就被周氏打断了:“怎么,我这当媳妇的给母亲请安都不成了,听说老太太身子不大爽利,虽说不想见人,可我这当媳妇的到底担心老太太的身子,总该过去瞧一瞧,才能安心不是。” 自打二老爷进了都察院,四姑娘又成了肃王妃,二房的地位就水涨船高,崔函纵是老太太收的干闺女,可听着周氏这话,到底也不敢再说什么。 “走吧,昭儿和我一块儿过去,别叫老太太等急了。”周氏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 见着周氏起身,孟氏也站起身来。 “母亲。” “你回去照顾好远哥儿,老太太这些年喜欢清静,人多了反而不好。” “是。”孟氏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目送周氏和徐昭走了出去,才回了世安院。 “奶奶,其实这时候不该叫王妃回来。”何妈妈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见着她没有生气,何妈妈才继续道:“奶奶可别忘了,王妃和三姑娘交好,三姑娘如今可是定了亲的,和六姑娘不一样。” 三太太做出这样不择手段的事情,三房的名声算是毁了,六姑娘才刚九岁,便是有什么等过些年也缓和过来了。 只有三姑娘徐佩,才刚定了亲,若是事情传扬开开,难免那边心里没什么想法。 有这样的嫡母,教出来的姑娘能好到哪里去。 更别说,该要如何处置这三太太了,她若死了,三姑娘徐佩就得给她守孝,这样一来,还有的折腾。 所以,难保王妃不会为了和三姑娘之间的情分,让这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她如今的身份,再加上太太老爷这般宠着她,便是二少爷也是护着她的。 若是如此,倒不如二奶奶自己拿了主意,别叫王妃掺合进来。 到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有嫁出去的小姑子回来管娘家事情的道理,也不知二奶奶这是怎么了,非要叫王妃回来一趟。 今个儿早上她在锦竹院,见着自家奶奶提议叫王妃回来时,太太也是有些迟疑的。 听着何妈妈的话,孟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只说道:“我也不是个糊涂的,我虽是远哥儿的母亲,可到底人微言轻,比不得她这个小姑子。” “你当太太是心疼远哥儿,非要叫三老爷将岑氏给休了?”孟氏摇了摇头,继续道:“为了徐府的名声,这事情多半也得轻轻放下了。” “奶奶的意思......” “远哥儿还小,三房就闹出这些事来,老太太身子又不大爽快,性子也愈发的古怪了。倒不如趁着这事儿,将各房都分出去过。” 听着孟氏的话,何妈妈一下子就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奶奶竟然动了分家的心思。 她的脸色大变,眼中露出一抹担忧来。 “奶奶。” 不等她说完,就听孟氏道:“你也别怕,我不是个傻的,这两年我也看出来了,太太早有这个心思,只是老太太还在,不好说罢了。” “如今四姑娘成了王妃,若能更进一步,身份地位自是不同。太太心里头,早琢磨着呢。” “这一分家,往后只咱们这一房单过,便是往后闹出什么事来,也坏不了王妃的名声。” 听着这话,何妈妈还是不大明白。 孟氏看了她一眼,索性将话给挑明了:“这哪家没有几门亲戚,太太这是怕往后王妃有了大造化,这各房又闹出什么事来呢,别忘了之前老太太是如何拿大姑娘的事情逼迫四姑娘的。只要一天不分家,这事情就不会断。” 孟氏这一说,何妈妈算是听明白了。 “奴婢明白了,奶奶这是叫王妃承了奶奶的情,往后也能记着奶奶的好。” 这边,徐昭和周氏一路去了荣欣堂。 徐昭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一口一口喝着。 见着周氏进来,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不快来:“你还陪着四丫头过来,难不成我这当祖母的还能害了她不成?” 听着老太太的话,周氏福了福身子笑道:“母亲可是冤枉我了,媳妇听说母亲身子不爽利,也想着一块儿过来,给母亲请个安。” “母亲平日里不大见人,如今可是沾了四丫头的光,媳妇才敢过来。” 这些年老太太瘫在床上,性子是一天比一天古怪,除了近身伺候的几个,竟连大太太过来也没个好脸色。 日子长了,府里也没人愿意来。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 徐昭一开口,老太太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的打扮,还有那周身的贵气,老太太心里就不大痛快。 她几个孙女儿里,偏偏二房的姑娘最有出息,日子也过的最好。 ☆、第131章 分家 老太太心里头不大痛快,可到底碍着三房做了那样的事情,再者徐昭如今又是王妃的身份,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没脸。 所以,只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孙女儿谢祖母。”徐昭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有丫鬟搬了两个绣墩过来,见着老太太示意,周氏和徐昭才上前坐下。 “这些日子,你在王府可还顺当?”才刚坐下,老太太就开口道。 听着老太太的话,徐昭微微一笑,恭敬地道:“劳祖母挂心了,孙女儿一切都好。” 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那就好,你几个姊妹里,如今倒是你最有福气。” 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意味深长道。 不等徐昭开口,老太太就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听说远哥儿上回出疹子,是你去请的太医。” 不知老太太这话是何意,徐昭只点了点头。 “倒是难为你了。”老太太的话音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常言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如今身份贵重,怕是不好为着这些小事儿回府了。” “叫外头的人见了,还以为咱徐府三天两头出什么事儿。再者,王爷那里也不好交代,便是传到宫里头,宫里头的太后和皇后娘娘,也保不准心里头有什么想法。” 老太太说的明白,只差直接吩咐叫徐昭往后不必回徐府了。 徐昭听了,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才想开口,就听周氏道:“母亲这话媳妇就不懂了,昭儿便是嫁给肃王殿下,也是从徐府出去的。远哥儿可是昭儿的亲侄子,那日若不是冯太医前来,远哥儿的性命怕也难保,更别说查出那幕后之人了。” “如今该商量的,是如何处置岑氏。”说到此处,周氏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心里也是有几分火气的。 听着周氏的话,老太太目光一紧,看着周氏便有几分不满。 “怎么,你是巴不得外头的人都指着你三弟骂,叫他背上个克妻的名声,你也真是个好嫂嫂!” 老太太这话,丝毫都不留情面,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年,老太太病着,脾气愈发的古怪了。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还拦着不叫三老爷处置了三太太,平日里她可是瞧不上岑氏的。 听着老太太这话,周氏也不恼怒,只开口道:“母亲息怒,这罪名媳妇可是不敢领受,说到底是岑氏做了那起子心狠手辣的事情,若不是远哥儿命大,说不定早就夭折了,母亲可是忘了远哥儿可是您的重孙子。” 老太太听着周氏这话,一时也有些心虚,半天才辩解道:“这......这不是没出事。要不叫岑氏给孟氏跪下来陪个罪,再不济就将她关在祠堂里一辈子,往后也不叫她出来了。” 听着老太太的话,周氏开口道:“母亲这话,可是寒了媳妇的心,媳妇便是不为自个儿,也该替远哥儿讨个公道。要不这往后,府里随随便便哪个都敢害人了,这要传出去,别说是三弟的名声了,这徐府的名声也要跟着败坏了。”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媳妇不敢,媳妇只是心里委屈,敢问母亲一句,若受害的是明哥儿,大嫂和大奶奶若是闹起来,母亲还是不是这句话?” “这些年,母亲不待见老爷,连带着对媳妇和几个孩子也没个好脸,媳妇碍于孝道只当是老爷在常州三年没能给母亲尽孝,便是母亲给媳妇没脸媳妇也没什么说的。只是远哥儿才刚出生不到几月,就差点儿送了性命,媳妇若是再委曲求全,这满府的人怕都看低了二房的人,往后还有什么脸面使唤下头的人。” 周氏说着,声音里就有了几分哽咽,一半是装的,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这些年,她在老太太手里也受了不少委屈,说是不放在心上,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能一点儿都不在乎。 这么些年下来,周氏终于是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诡异起来。 老太太面色变了变,好半天才指着周氏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吧,这事情你想怎么办。” 周氏抬起头来,毫不迟疑开口道:“母亲说是要顾及三弟名声,不妨叫三房的人搬出去,往后也省的叫媳妇和孟氏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远哥儿又被她给惦记上。” 老太太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就气的拿起桌上的茶盏朝周氏摔过去。 幸好周氏躲得快,只是茶盏依旧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将衣裳打湿了。 “放肆!我还好好活着,你竟想着要分家!当年怎么就叫秉臻娶了你进来,搅的我徐府家宅不宁!” 不等周氏开口,徐昭就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道:“祖母这话可就偏颇了,祖母对孙女儿做的事情,孙女儿心里可一件一件都记着呢。” “这家,还是早早分了好,免得往后二嫂还要成日里担心远哥儿什么时候被人给害了。” “你!”老太太听着徐昭的话,脸色大变。 她没想到这个孙女儿如今竟然一点儿孝道都不顾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揭她的短。 老太太脸色铁青,可碍着自己做过那些个事情,竟是半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徐昭见着她这样,朝一旁的崔函吩咐道:“去,将三老爷给请过来。” 崔函听着这话,身子瑟缩一下,下意识朝老太太看去。 “叫你三叔过来做什么?”老太太不满徐昭这样使唤她跟前的大丫鬟,更是觉着徐昭自打成了王妃,就愈发的不将她这个祖母放在眼中了,当下就沉声道。 “既然此事事关三婶,三叔也该过来,咱们也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办。”徐昭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然只咱们关起门来商量,倒是显得可笑了。” 徐昭说这话的时候,周身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看了崔函一眼,沉声道:“还不快去。” 崔函看了老太太一眼,福了福身子,就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格外的难堪,不等她开口,徐昭就上前几步,亲手替老太太倒了杯茶。 “祖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这要传出去,知道三婶干出那样的事情将祖母给气病了,三叔若是不处置她,更会担个不孝的名声。” “祖母请用茶。”徐昭说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被徐昭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才升起的想要装晕的念头也压了下去。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哪里能听不出来,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若是她装晕或是病了,她这孙女儿便要将岑氏做的那些事情给抖露出去,到时候她便是病死了,旁人也只会怨怪到三房的头上。 她倒不是护着岑氏,只是自己的儿子再不好,也不能叫人背地里去议论。 背上这克妻的名声,往后走在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道:“多日不见,你真是长进了。” “老太太谬赞,孙女儿愧不敢当。”徐昭浅浅一笑,开口道。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见着徐昭这样,嘴上不说,心中都有几分诧异。 这四姑娘嫁到肃王府才几个月,就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瞧着面儿上还是温和好说话,可到底是当了王妃的人,即便不端起王妃的架子,这言语间也少不得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只一会儿工夫,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传话道:“老太太,三老爷来了。” 话音才落,徐昭就见着自家三叔从外头进来。 许是因着三太太的事情,他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 “儿子给母亲请安。”三老爷一进来,视线在徐昭和周氏身上停顿了一下,才上前几步,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嗯了一声,开口道:“起来吧。” 见着他脸色难看,又出声问道:“可是又在书房睡的?脸色这么难看,莲氏也不知道好好伺候你,成日里都做什么了。” 老太太心中本不大痛快,如今自然迁怒到了莲姨娘身上。 三房如今是莲姨娘管家,老太太素来瞧不上姨娘,心里头对她也是有几分不满的。 “儿子无碍,叫母亲担心了。”对于老太太的关心,三老爷只开口道。 “不知母亲将儿子叫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见老太太不说话,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侄女给三叔请安。” 见着徐昭,三老爷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只抬了抬手,叫她起来。 “还请三叔恕罪,是侄女叫人将三叔请过来的。母亲和祖母商量,也不想三叔背个克妻的名声,所以想着索性就此分了家,各房过各房的,往后也省的叫人提心吊胆。” 原本徐昭身为晚辈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可如今她又是肃王妃,这徐府上上下下,没有哪个身份比她更尊贵。 所以说起这话来,也不叫人觉着突兀。 她一开口,老太太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别听她胡说,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不能分。” 三老爷脸色变了变,看了老太太一眼,重重叹了口气:“这家也早该分了。” 三老爷说完这话,就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 “母亲恕罪,都是儿子不孝,全当是母亲成全儿子吧。” 自打岑氏去后,他就想清清静静的,可府里这些年事情更是一件一件的出,老太太病了性子也愈发的古怪了。 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是有心无力。 只想,躲出去避一避,好落得个清净。 ☆、第132章 决心 听着三老爷的话,老太太的耳中嗡嗡作响,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她为他担心,怕他担上克妻的名声,可如今倒是他自己求着分家。 “你!你说什么?”老太太脸色铁青,指着三老爷,胸口一起一伏,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被老太太指着,三老爷只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分明是铁了心思想要分出去过。 “你!你这毒妇!诚心要搅的这个家不得安宁。”老太太的目光从三老爷身上移开,对着站在那里的周氏呵斥道。 周氏被她这样训斥着,脸色变了变,不等她开口,就听三老爷道:“母亲也别怪二嫂,儿子老早就想分家了。只是趁着这事儿提了出来,早分了早安心,也能落个清静,母亲就全当是儿子不孝了。” 三老爷说着,重重磕了个头。 老太太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竟是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一进来,就见着屋里头这个样子,不由得变了脸色。 “媳妇给母亲请安。”二人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三弟你有什么话起来说,老太太身子不好,可经不得你这样。” 王氏一路过来,心里头只以为是三老爷和老太太犟着了,非要将岑氏给灌了药,老太太不准罢了。 王氏说完,看了一旁的丫鬟一眼,吩咐道:“还不快扶三老爷起来。” 王氏的话才刚说完,那丫鬟就上前一步,却是被三老爷阻止了。 “嫂子,岑氏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脸上也是难看,如此倒不如分出去,各过各的,往后也省的生了嫌隙。” 他的话音刚落,王氏和宋氏俱是愣在了那里,眼中满满都是震惊。 “三弟!”王氏张了张嘴,叫了个三弟,转头朝老太太那里看去。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老太太听到王氏的话后,冷哼一声,怒声道:“怎么回事?还不是有些人觉着攀上了王府的高枝儿,就恨不得早早的分了家,盼着我这个老婆子死呢!”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开口的话也是毫不留情,周氏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被徐昭拦在了身后。 “祖母这话孙女儿可就不明白了,孙女儿便是攀上了高枝儿,也是太后娘娘赐的婚。这些日子倒是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到头来祖母却是觉着孙女儿回来的太勤快,怕叫外人见了坏了府里的名声。祖母是长辈,便是对孙女儿有什么不满,孙女儿也该反思自己是个女儿身,不比府里的少爷哥儿金贵。可远哥儿到底还是祖母的重孙,祖母为何要护着害了他的人。这传出去,二房还有什么脸面,往后孙女儿这个肃王妃怕也叫人看笑话了。” “四丫头,你是多心了,老太太哪里就......”王氏张了张嘴,却是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若说分家,她是头一个不想分的,虽说因着是大房要赡养老太太,分到的家产能多些,可徐家这些年公中有多少银子,她心里也是有数的。老太太便是有些贴己的银子,铺子,拿不拿的出来还另说。 更别说,与其要那些银子,倒不如和二房的人住在一起,平日里多走动走动,也能沾沾王府的光。 听着王氏的话,徐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开口,就听三老爷沉声道:“好了!昭丫头一个晚辈,就别为难她了。” “这事情,等大哥二哥回来,咱们一块儿到书房去商量。” 三老爷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气的快要晕倒过去的老太太,脸色变了变,只开口道:“母亲若是真心疼儿子,就请母亲真替儿子想想,叫儿子能透口气,免得儿子也早早就跟着岑氏去了。” 三老爷早些年本就是个混账的,这些年虽然在南边儿游历,长进了些,可遇到事情,也是个不管不顾的。 所以说这些话,心里虽然有几分不忍,可到底想要早早分了家,松一口气,所以也就说了出来。 谁曾想,他这话一出,老太太就痛哭出来,不停捶着胸口道:“你这个是拿刀子割我的心呐,觉着当年是我这个当娘的害死了岑氏呢。” 见着老太太这样,王氏忙上前劝道:“母亲别多心,三弟保准不是这个意思,他向来说话就没个遮拦,哪里就是在怪母亲。” 王氏说着,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老爷,沉声道:“三弟,还不快给母亲认个错,别叫母亲气坏了。” 她这样说,三老爷却是一声不吭。 见着他这样,老太太便是疑心如今也当真了,当下眼泪愈发止不住。 她心里将周氏和徐昭恨到了极点,觉着自己这些年是小看了这周氏,以为她规规矩矩,她不动她,她也不会有什么心思。哪曾想,今个儿一动,就要闹着要分家。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儿子心里头想什么,周氏老早就琢磨透了,只等着借着这样的机会,都不用她背上这离间各房的名声,就能叫她达成了目的。 老太太又是后悔又是生气,后悔自己当初早该将这周氏除去,结果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退一步,儿子就要背上克妻的名声,进一步,哪里还由得了她。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她心里头是知道的。 如今这样摊开来,便是要闹到底了。 想着这些,老太太身子晃了晃,本想装晕过去,突然就想起徐昭方才说的那句话。 她这会儿晕过去,在外头的人看来都是被自己儿子给逼成这样的。 从王氏和宋氏进来到现在,周氏可是没说什么。 老太太心中恨极,突然就咳嗽起来。 见着老太太这样,众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崔函忙倒了杯茶过来,喂着老太太喝了两口,老太太这才回转过来。 “三叔说的对,如今这样,倒不如等大伯和爹爹回来,也叫了四叔过来一起商量,免得祖母气坏了身子。这会儿咱们还是先各自回去,叫祖母清静清静,祖母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徐昭话里话外全都是替老太太身子着想的意思,王氏便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只点了点头,开口道:“四丫头说的对,这事情还是等晚些时候再商量,先叫老太太休息吧。” 王氏本就执掌府中中馈,又是长嫂,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人听的。 于是乎,众人全都告退出去,屋里只留了婆子和丫鬟伺候老太太。 徐昭一出去,老太太就气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倒在地。 还未踏出院子,徐昭就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只不着痕迹勾了勾嘴角。 老太太这样,如今也算是在气头上,偏偏为了自己的儿子,想晕过去都不行了。 头一次,徐昭有些佩服起嫂嫂孟氏来。 母亲虽然厉害,心思却没这么细腻,可孟氏才入府几年,就将这各房的事情都弄的清清楚楚,也琢磨出三叔早就想要分家了,不然也不会将府中中馈叫给莲姨娘,又不叫老太太插手三姐姐的亲事。 这事儿若是能成,不仅是她,连自家娘亲都要高看她一等。 徐昭扶着自家娘亲回了锦竹院,一进去薛妈妈就上了茶来,问起了荣欣堂的事情。 “这回也多亏了二奶奶,她倒是个通透的,比我这个当长辈的还看的清楚。” 薛妈妈听了,只抿嘴一笑:“都说这辅国公夫人厉害,这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二奶奶有手段也是自然的。” 周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薛妈妈伺候了她多年,想了想,犹豫道:“太太莫不是觉着二奶奶......” 不等薛妈妈说完,周氏就摇了摇头:“她虽厉害,在我这个当婆婆的面前却也不藏着掖着,我又岂会怪她太有心机。” 徐昭坐在那里,听着自家娘亲的话,也暗自佩服孟氏的心机。 既出了主意,又不叫娘亲觉着她太过厉害,可见这些年孟氏在娘亲面前做足了功夫。 又说了几句,周氏就对徐昭道:“出来这么久了,你也快回去吧,别叫王爷等着你,这里有什么结果,我派人传个信给你。” “是,那女儿告退了。” 接下来的两天,正巧韩子煜休沐,所以徐昭高高兴兴学了两天骑马。 而徐府上上下下,却是愁云惨淡,听说是要分家了。 丫鬟婆子提着心,生怕各房分出去自己也没了差事。 ☆、第133章 有孕 从徐府回来,一连半个月徐昭都没有接到徐府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宫里却传出消息,说是穆嫔诞下了皇四子,被皇上晋封为妃。 徐昭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不免诧异了一下。 “王妃,皇上还下旨,要给四皇子好好的办个洗三礼。”连翘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递到徐昭面前。 徐昭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太后和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连翘笑了笑:“这皇家血脉,太后自是高兴的。” 连翘没有说皇后,徐昭自然也知道俞氏这会儿不会高兴。 她虽贵为皇后,可这些年不得皇上恩宠,如同被打入冷宫一样。 偏偏这穆嫔,一个小小的浣衣宫女,也能得皇上这般宠爱。 可想而知,俞氏心中会有多不甘。 更别说,如今有了个四皇子,穆嫔又晋封为妃,只要往后不出大错,在这宫中就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去库房将那个镶紫玉的项圈拿出来,再拿两支上好的人参。”徐昭想了想,吩咐道。 “是。”连翘应一声,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徐昭坐在软榻上,喝了几口茶,就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韩子煜进来的时候,就见着徐昭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已经是睡着的样子。 连翘从外头进来,见着这情景,刚想开口叫醒自家王妃,就被韩子煜一个手势阻止了。 “下去吧。” “是。”连翘小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出了殿外。 韩子煜走到软榻前,拿过徐昭手里的书放到桌上,然后拦腰将人抱起,进了内室。 徐昭睡的很沉,竟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只在枕头上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就再无动静了。 见着她的动作,韩子煜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宠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等徐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仔细回想了一下,知道自己定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许是这一个月徐府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来回折腾,太累的缘故。 徐昭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 才走到外头,就见着韩子煜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很是认真看着。 他的侧脸格外的好看,棱角分明,周身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贵气和威严。 徐昭每每见着,都觉着他这样子最是好看。 听到脚步声,韩子煜抬起头来,看到是她,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折子。 徐昭缓步上前,视线随意朝案桌上那本折子扫了一眼,这一看,却是愣在了那里。 这折子,竟是为大皇子请封亲王。 而这曹大人,徐昭也是知道的,可以说是韩子煜的亲信了。 见着徐昭眼中的诧异,韩子煜却是毫不在意道:“父皇早有此意,本王来提自会更好,毕竟,兄弟情深,父皇会深感欣慰。” 韩子煜短短一句话,徐昭就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皇上之前那么待大皇子,如今却是...... 见着徐昭眼中的不解,韩子煜没有再说,徐昭也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朝堂之事,也不是她能插上手的,更何况,他身为人子,更是能琢磨透皇上的心思。 他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用意。 这时候,连翘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道:“时候不早了,王妃可要传膳?” 徐昭嗯了一声,连翘就下去吩咐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宫女太监提着食盒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芫爆仔鸽、燕窝炒烧鸭丝、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野菌野鸽汤、一品豆腐、薏米红枣汤、银芽鸡丝、樱桃肉山药、油盐炒枸杞芽、油榨鹌鹑、玉笋蕨菜、云片火腿、糟鹅掌鸭信、猪肉丝炒菠菜、雪菜黄鱼、西湖醋鱼。 新进府的厨子手艺极好,这些都是徐昭喜欢吃的。 接过韩子煜递过来的筷子,徐昭夹了一块儿豆腐吃了起来。 韩子煜看着,微微挑了挑眉,却是什么都没说,只体贴的夹了一块儿西湖醋鱼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吃吧,胖了本王也不会嫌弃。”韩子煜笑着道。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忍不住瞪了过来,这几日她也觉着自己好像胖了些,还说是要少吃些,只是有某人管着,她绝对是没可能付诸行动的。 徐昭吃完豆腐,才夹了那块鱼吃了起来,味道和往日一样,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是喉咙里忍不住一阵恶心,不由得弯腰干呕。 韩子煜坐在她对面,见着她脸色不对,立刻就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帮着她顺气。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身子颤抖着,生怕是这菜出了什么问题。 可膳房的人一向小心,这道西湖醋鱼又是王妃平日里喜欢的,做的时候自是各外的用心,挑的都是新鲜的活鱼,用料也是最好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倒杯水来。”韩子煜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连翘,冷声道。 听到他的话,连翘身子颤了颤,忙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过来,才递过去,就被韩子煜拿在手中。 徐昭干呕了几下,又喝了几口水才好些了。 桌上的那道菜已经被撤了下去,自然并不敢真的拿去倒掉。 万一真有什么问题,可是天大的事情。 “怎么回事?可是吃坏了?”韩子煜见着她好些,才开口问道。 徐昭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那道菜是她最爱吃的,味道也和之前一样,怎么...... 想到这里,徐昭突然就愣住了,手不自觉的放在了小腹上。 这几天,她很嗜睡,刚才看书看的好好的就睡着了。 这会儿...... 见着她的动作,韩子煜愣了一下,只一瞬间,眼睛里就露出一抹喜色来。 “快,传太医来给王妃诊脉。” 连翘这会儿也忍不住喜色,王妃若是真的有孕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连翘应了一声,忙下去吩咐了,刚转身回来,见着自家王妃,才又反思自己这几日太过大意了。 这些日子徐府事情多,王妃来回忙着,她还以为王妃是累坏了才睡得多些。 想到此处,她心里忍不住一阵后怕,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 韩子煜又喂着徐昭喝了一杯水,然后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虽然极力压制着,可他眼中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徐昭看着他这样,只开口道:“等太医看过才好,万一不是......” 不等徐昭说完,就被韩子煜打断了。 “一定是。” 徐昭眼巴巴看着他,见着他已经进入状态的样子,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心里也隐隐期盼着,自己真的是有孕了。 只一会儿工夫,太医就来了。 “微臣给王爷请安。” 韩子煜抬了抬手,叫他起来:“先去给王妃诊脉。” 那太医应了一声是,就走到软榻前。 连翘早拿了一块儿帕子盖在了徐昭手腕上,那太医伸出手来,捏着她的手腕诊脉,沉默良久才收回了手,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来。 “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已有半个月了。”当太医的,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差事,不至于被人给迁怒了,送了性命。 “有劳太医走一趟。” “微臣不敢,都是本分罢了。”听韩子煜这样说,那太医面色震惊,连道不敢。 不过心里头还是高兴的,能得肃王殿下这句话,也算是不枉他当这太医了。 那太医给韩子煜作揖后,才提起药箱转身退出了殿外。 江妈妈闻声过来,满脸的喜色,一进来就给徐昭道喜。 “奴婢恭喜王妃。” 随着她的动作,屋子里的丫鬟太监全都跪了一地。 “奴婢(奴才)给王妃道喜。) 韩子煜脸上露出笑意,叫人派发了赏银,又叫膳房的人重新做了菜来。 徐昭坐在软榻上,听着韩子煜这话,刚想开口阻止,就被江妈妈打断了。 “王爷这是心疼王妃,那菜都有些凉了,王妃可不好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 根本就不等徐昭开口,就有丫鬟进来,将桌上的菜全都撤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又准备了桔子和梅子进来。 徐昭看的一愣一愣的,嘴角抽了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吃完饭,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 等到江妈妈和众人退下去,徐昭也忍不住笑了。 她说不出来这个时候是什么感觉,有欣喜有不安,还有一种描述不出来的感觉。 好在,欢喜最多。 尤其见着韩子煜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她那一点点不安,也全都消散了。 ☆、第134章 穆妃 转眼就到了四皇子洗三的日子,这一日,徐昭才用完早膳,就进宫了。 穆嫔向来得宠,如今又诞下四皇子,晋了妃位,可谓是风光正盛。 春禧宫是皇上特意赐给穆妃住的,里头奢华无比,摆设无一不精致。 徐昭进去的时候,穆妃正坐在软榻上,背后靠着碧绿色的大迎枕,手里拿着一盏茶正和下头的命妇和妃嫔们说话。 “妾身见过穆妃娘娘。”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见着徐昭,穆妃目光变了变,转眼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来。 “王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娘娘。” 穆妃的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存着几分审视和打量:“多日不见,王妃气色是愈发的好了。” 徐昭不知穆妃这话是何意,只笑了笑,开口道:“王妃谬赞,倒是娘娘福泽深厚,替皇上诞下了四皇子。” 徐昭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命妇和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奉承起穆妃来。 “可不是,娘娘诞下皇嗣,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些年,宫中最得宠的就属娘娘一人了,便是凤鸾宫那位主子,也比不得娘娘。”说这话的是康恩侯府的夫人侯氏,她这话才说出口,便知道自己一时失言了。 又见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顿时就尴尬起来,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执掌六宫,还请夫人慎言。”穆妃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是,臣妇也是一时高兴,才忘了分寸,还娘娘娘不要见怪。”侯氏身子瑟缩一下,站起身来福身告罪。 一时间,众人看着她倒有几分奚落之意。 这侯氏平日里最爱巴结人,不曾想到了穆妃娘娘跟前,却是下了她的脸面。 她也不想想,穆妃能有今日的恩宠,又诞下四皇子,哪里是个不谨慎小心的。 这些话,穆妃心里能想,却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说出来。 倘若传出去,落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难免叫人觉着有不敬之嫌。 穆妃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好了,起来吧,往后记着就是了。” 侯氏战战兢兢应了个“是”字,这才站起身来。 “今个儿进宫,倒叫王妃看笑话了。”穆妃将视线从侯氏身上移开,对着坐在那里的徐昭道。 不知为何,徐昭总觉着这穆妃对她存着几分敌意,这话便是要替她树敌。 徐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娘娘说笑了,侯夫人也是替娘娘高兴,才一时失了分寸,想来娘娘大度,定不会怪罪夫人的。” 听着徐昭的话,康恩侯夫人便对她投过一个感激的目光。 而穆妃拿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只跟着笑了笑:“王妃这是夸本宫呢,本宫便是想怪罪也不能了。”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大皇子妃求见。” 听着宫女的话,众人的目光全都变了变,穆氏愣了愣,才对着那宫女吩咐道:“快请进来吧。”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很快,就有宫女领着大皇子妃薛氏走了进来。 薛氏身着一袭湖绿色的宫装,头上插着赤金累丝菊花簪子,缓步进来,脸上倒没有了上一回见面的时候那忧愁消瘦的样子。 显然,这段日子薛氏在宫里过的很好。 “妾身给娘娘请安了。”薛氏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等穆氏叫起后,薛氏又接着道:“太后派妾身过来,给四皇子一些添盆的物件儿。” 薛氏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 有宫女上前,双手接过来递到穆妃手中。 打开一看,里头放着的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如意锁,雕工精致,只上头刻着一个“安”字。 穆妃看着这如意锁,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一个“安”字,可以译为平安,也可以领会成是“安分”之意。 太后这是怕她恃宠而骄,所以才借着这样的机会敲打她吗? 穆妃抬起头来,将那如意锁放回了檀木盒子里,才开口道:“多谢太后赏赐,等明日本宫去向太后谢恩。” 这时有婆子进来,说是到了吉时,该行洗三礼了。 听到这话,穆妃脸上才又露出笑意来,站起身来由宫女扶着走下了软榻。 “随本宫一块儿去暖阁吧。” 这会儿天气有些凉下来,怕四皇子着了寒气,所以洗三礼要在暖阁举行。 “娘娘,是不是等一等,皇后娘娘还......” 那嬷嬷才刚说话,就被穆妃一个眼神吓住了。 也是,这时候皇后娘娘都不露面,大概是不会过来了。 才去了暖阁,就有婆子将身着一件红色小衣服的四皇子抱了出来。 许是才生下几天,小包子的皮肤红红皱皱的,眉宇间倒依稀有几分穆妃的样子。 婆子抱着小包子,嘴里不停念着吉祥话,而各家的命妇和妃嫔们,则是往桌上的盆子里洒些金锞子、银锞子之类的,自然也有玉镯玉佩。 玉乃养人之物,徐昭拿了块儿上好的羊脂玉放进去。 薛氏则是拿了一个玉锁作为添盆之物。 一时间,屋子里就热闹起来。 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听,一时就愣住了。 才刚反应过来,就见着皇后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凤袍,从殿外缓步进来。 穆妃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是很快就掩饰下去。 徐昭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视线不自觉朝俞氏看去。 俞氏虽贵为皇后,可平日里也甚少穿的这样正式。如今这一番打扮,显然是被穆妃给刺激到了。 一个小小的浣衣女,不仅成了一宫主位,如今还诞下四皇子晋了妃位。 俞氏是想不忌惮都不成了。 穆妃迎上前去,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众人跟在穆妃的身后,跪了一地。 皇后没有叫起,而是随意扫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有些妃嫔见着她的目光,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想到自己投靠了穆妃,穆妃如今又正的恩宠,心中才稍稍安心。 “起来吧,这样热闹,倒是本宫来迟了,妹妹不会怪本宫吧。”俞氏开口道。 “臣妾不敢,娘娘能来就是臣妾的福气了。”穆妃站起身来,恭敬地道。 俞氏看着穆妃这样,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这穆妃倒是忘了那日的事情,分明是个城府极深的。 俞氏看了她一眼,便朝四皇子走去。 “来,也叫本宫好好看看。” 俞氏才迈出步子,抱着四皇子的婆子身子便瑟缩一下,视线朝穆妃看去,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生怕皇后娘娘伤了这孩子。 到时候,她可是头一个逃不过。 “还不快叫皇后抱抱,娘娘可是这孩子的嫡母呢。” 穆妃心里咯噔一下,转眼却是带着笑意,对着那婆子道。 那婆子愣了一下,才刚伸出手去,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就在殿内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根本就停不下来。 俞氏听到这响亮的哭声,不禁皱了皱眉,看着那孩子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厌恶。 这孩子,还真是不讨喜。 因着这哭声,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四皇子这一哭,分明是打了皇后的脸,可四皇子这样小,皇后怪谁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心中再不舒坦也只能咽下了,谁叫那还是个不懂事的婴儿呢。 “这孩子倒是个健康的,哭的这样响亮,怪不得皇上喜欢,这皇家,就该多几个这样的孩子。”过了片刻,俞氏才笑了笑,开口道。 “对了,皇上可有派人过来?” 俞氏一开口,跟着俞氏的嬷嬷就回道:“皇上方才下了朝,就到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去了。” 俞氏听了,微微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来,放在了一旁的水盆里。 “皇上最重孝道,穆妃也该体谅些。” 俞氏的话音刚落,穆妃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皇上如今四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洗三的时候,皇上可是亲自来了。 可偏偏,到了她的儿子,皇上却是连面都没露,只是一道旨意,说是办的隆重些。 可再怎么隆重,皇上不过来看看,传出去叫六宫的人,叫外头的人怎么想。 不仅如此,太后送来的那如意锁,上头的那个“安”字,由不得叫人多想。 到了这会儿,穆妃也明白过来,既然皇上一下朝就去了慈安宫,显然皇上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不管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皇上自己的意思,都由不得她露出半分的不满来。 从春禧宫出来,就有太监上前,对着徐昭道:“王爷这会儿去了太后宫里,派奴才过来请王妃前去。说是太后听说王妃有孕,高兴得很,要留王妃一起用膳呢。” ☆、第135章 落水 徐昭一路去了慈安宫,她进去的时候,韩子煜正坐在椅子上陪着太后说话,见着她进来,太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 “孙媳见过太后。”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 才刚福下身子,就听太后道:“你才有了身孕,不必多礼,快过来坐吧。” 太后说着,示意了一旁的宫女一眼,那宫女就搬来了绣墩。 徐昭谢过,对着韩子煜微微福了福身子,这才坐了下来。 因着她有孕,太后的心情格外的好,说了好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还嘱咐韩子煜平日里多照顾她些。 徐昭坐在那里,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下意识朝某人看去。 只见某人手里拿着一盏茶,轻轻抿了抿唇,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你呀,哀家知道你的性子,哪里是个会照顾人的,总归就让江嬷嬷多用心些,这怀胎前三个月,最是要注意,出不得一点儿岔子。”见着他的动作,太后无奈摇了摇头,嘱咐道。 “孙儿知道了。” 见着他听进去,太后这才回过头来和徐昭说起话来。 “可去看过四皇子了,那孩子早出生些日子,好在太医说是个健康的。”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点了点头,说道:“命妇们和宫里好些妃嫔都去了,都说四皇子生的好,一双眼睛最像皇上了。” 这话也不是徐昭瞎说,而是康恩侯夫人讨好穆妃的话。只是她怎么瞧,都瞧不出来小包子哪里像皇上。 “穆妃也是个有福气的,有了四皇子,往后也能有个靠,只她自己懂得分寸就什么都不愁了。”太后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心里是有几分明白的。 这月十五,皇上本该留在皇后宫中,可偏偏穆嫔动了胎气,连夜派了宫女过来,将皇上叫到了自己宫中。 因着这事儿,穆嫔还被太后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虽是小惩大诫,可到底是给了穆嫔一个警告。 而今天,太后派薛氏送去的那个如意锁,更是表明了太后的心思。 太后是借着四皇子洗三来警告穆妃,穆妃若是个聪明的,往后也该收敛着些。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太后,不好了,大皇子妃在园子里散步,不小心落水了。” 那宫女脸色苍白,身子都不住哆嗦着。 “怎么回事?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人救上来了没有?”太后面色变了变,站起身来,开口问道。 见着太后起身,徐昭和韩子煜也全都站起身来。 那宫女点了点头,回道:“幸好有路过的太监见着,叫了人过来,将大皇子妃给救上来了。只是人这会儿还昏迷着,怕耽搁了,就抬到了青贵人的住处。” 青贵人便是原先在皇后宫里伺候的宫女,被皇上瞧中了当了侍墨宫女,在乾玺宫伺候。 半个月前,才承了恩宠,被皇上封为了贵人,赐住蘅芜轩。 而薛氏出事的地方,离蘅芜轩是最近的。 那宫女说完,又接着说道:“总管太监传了太医过去,奴婢才急急忙忙赶来向太后禀告,还请太后示下。” 薛氏乃是大皇子妃,这几个月是住在宫里陪着太后的。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意外还好说,如若是人有意为之,那太后的脸上也不大好看。 听完那宫女的话,太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嗯,随哀家过去看看,那孩子也不知好好爱惜自己,出去散步也不叫个人陪着。” 太后说完,才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徐昭和韩子煜一眼,开口道:“叫徐氏陪着哀家一块儿过去吧,徐氏有了身孕,煜儿你也该亲口告诉你父皇,叫他高兴才是。”这话,显然是太后原本就想对韩子煜说的。 因着西苑狩猎的事情,韩子煜这个当儿子的就和皇上愈发的生分起来。 虽然表面上两人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甚至皇上对这个儿子一日比一日看重,可太后在宫中多年,什么事情看不明白,这父子之间,到底还有着嫌隙。 太后疼这个孙儿,更疼自己的儿子,所以知道徐昭有孕,自然是要开口提点他的。 “是,孙儿谨遵祖母教诲,孙儿原本也想着去回禀父皇的。”听太后这样说,韩子煜应道。 太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才对着徐昭说道:“你扶哀家出去吧。” 徐昭应了声是,缓步上前,才扶着太后走了出去。 因着薛氏出事,太后的脚步也有些快,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蘅芜轩。 蘅芜轩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院子,倒也雅致,院子里种着海棠花,还有两株石榴树。 “太后驾到!”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青贵人跪在地上,请安道。 “起来吧,薛氏可醒过来了?”太后开口道。 “回太后的话,太医来过了,说是无碍,只是呛了些水,受了惊吓,过会儿就醒了。” 听着青贵人的话,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年她看重薛氏,虽说薛氏是大皇子妃,可性子也是个好的。这些年受了好些委屈,在府里被那戚氏压制着,一丝恩宠都无。 这些日子相处久了,她倒真生出几分怜惜来。 徐昭扶着太后进去,进了里屋。 一进去就见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薛氏,她眼睛紧闭着,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即便如此,嘴唇还是有些发紫,显然是掉入湖中,被冻着了。 如今已经到了秋日,天气渐渐冷下来,湖里头的温度,哪里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能受得住的。 见着她这样,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出去就见着跪在地上的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裳的宫女。 这个宫女,是平日里伺候薛氏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难辞其咎,脸色惨白,身子不住哆嗦着,生怕太后震怒之下,将她拉出去斩了。 “说吧,好好的怎么就掉到湖里了?你是怎么伺候的。” 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那宫女听了,身子忍不住瑟缩一下,接着才哆哆嗦嗦道:“太后恕罪,都是奴婢没有伺候好主子。” “皇子妃在湖边散步,说是身上有些冷,叫奴婢回去拿件衣裳,奴婢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出事了。” “太后恕罪。” 太后听了,看了那宫女半晌,才收回视线来:“拉出去杖责二十,往后也该长长心了。” 太后的话音才落,就有太监进来,将那宫女拖了出去,只一会儿工夫,外头就响起了一阵杖责声,还有那宫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徐昭站在屋里,听着这一下一下的杖责声,心里却早已没什么感觉了。 这宫里头的奴才最是命如草芥,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过了半天,外头的板子才打完,那宫女被两个太监拖着进来,跪在地上谢恩。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叫人将她拉了出去,又朝着徐昭道:“哀家也不便在这里多呆,你替哀家在这里陪着她,看她什么时候醒了,就一块儿到慈安宫来。” 徐昭站在那里,听到太后的话,便应了一声,心里却有几分琢磨不出太后的用意。 目送太后出去,徐昭这才转过身来。 “王妃请坐,嫔妾去给王妃倒杯茶来。”青贵人缓步上前,莞尔一笑。 “有劳贵人了。”徐昭坐在桌前,接过青贵人递过来的茶盏,客气道。 这青贵人她原先也是见过的,如今成了贵人,到底是和往日不同了。 ...... 只一会儿工夫,大皇子妃薛氏不慎落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妃嫔有人诧异,有人唏嘘,也有人起来疑心。 这后宫之中,最多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薛氏是不小心,还是被人推下去,几乎所有人都觉着,答案是后者。 太后震怒,杖责了伺候薛氏的宫女,还下令叫人严查。 因着薛氏一人,这后宫又要不得清静了。 凤鸾宫 俞氏听到这消息,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才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回娘娘的话,太医说只是呛了水,并无大碍,最多也是受些惊吓,喝几服药压压惊就好了。”听到俞氏的话,阮嬷嬷忙回道。 俞氏嗯了一声,对着阮嬷嬷吩咐道:“你也叫人去查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身为六宫之主,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难辞其咎的。 薛氏身为大皇子妃,这些日子又得太后看重,她便是不给薛氏一个交代,也需给太后一个交代。 “娘娘放心,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 “只是今个儿四皇子洗三,若是闹大了,怕是......” 不等阮嬷嬷说完,就被俞氏打断了:“那又如何,太后都不给她脸,本宫又何必顾及这些。” “也是她自己的儿子八字不好,才洗三,就给宫里添了晦气,出了这样的事情。”想着方才在穆妃那里,那四皇子大哭的样子,俞氏就没好气道。 ☆、第136章 撒娇 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方才薛氏醒了,刚一醒来就满脸惊慌,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是被人从背后推落湖中的。 那个人力气很大,许是侍卫,或者是太监。 太后震怒,叫人下去严查。只是这样的事情,又哪里能轻易查到线索。 宫中太监侍卫众多,一个个的审问,怕是会搅的六宫不宁。 所以谁都明白,薛氏这个亏,也只能是咽下去了。 徐昭正想着,面前就递过一盏茶来,韩子煜面带轻笑看着她:“喝吧,方才在慈安宫也没顾上喝茶。” 徐昭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打开茶盖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指使人推的薛氏。” 薛氏乃是大皇子妃,虽然不得宠,可身份地位还在那里,那个人也真有胆子。 见着徐昭脸上的神色,韩子煜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好了,别人的事情哪里就要你操心了,也没见你这样关心本王。” 虽是说笑,可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煜言语间依稀带着几分醋意。 徐昭听了,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王爷可别冤枉妾身,这些日子王爷时常呆在妾身那里,也不知是哪个亲力亲为,给王爷端茶倒水的。” 徐昭说完,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装作生气瞪了韩子煜一眼,便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见着她这样,韩子煜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不过自家王妃小性子一上来,的确是要哄一哄的。 “好了,算是本王冤枉昭儿了。” 韩子煜的话才刚说完,就伸出手来将徐昭拉到自己怀中,然后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过昭儿亲力亲为服侍本王,本王自是记得的。” 韩子煜的视线朝徐昭小腹上看了看,意味深长道:“不然,咱们的儿子又是哪里来的。”韩子煜说完,便低下头来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徐昭被韩子煜的动作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想要伸手推开他,却是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半分都挣扎不了。 “都好几个月了,昭儿怎么还这么害羞。”韩子煜觉着自家王妃脸红的样子着实有几分可爱,叫他想要一亲芳泽。 他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所以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 他一手托住徐昭的后脑勺,不等徐昭反应过来,就吻了下来。 他的动作先是温柔,慢慢到了后来,就变得有些强势起来。 他的舌头灵巧地探入徐昭的唇齿间,攫取着她口中的芳香。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徐昭被他吻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徐昭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笨,这么久还学不会换气。”韩子煜看着她的动作,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开口道。 听到他的话,徐昭一时就噎住了,才想说话,又听他道:“不过,本王就喜欢昭儿这样青青嫩嫩的样子,叫本王爱不释手。” 韩子煜说完,趁徐昭不备,飞快的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徐昭吃痛,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满是控诉瞪着某人。 “乖,本王给昭儿留个印记,旁人就知道昭儿有多得本王恩宠了。”韩子煜一脸的坏笑:“本王可全都是替昭儿着想呢,昭儿就不想想该如何报答本王?”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徐昭就拿起垫子上的迎枕打了过去。 “叫你欺负人。”徐昭满是控诉道。 马车里本就空间不大,韩子煜躲无可躲,就被自家王妃打了好几下。 好在力道不重,打在身上轻轻软软的,倒让他生出几分别样的心思来。 徐昭再次打下来的时候,韩子煜突然出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本王知错了!王妃饶了本王可好?”说着,还佯装吃痛,低呼一声。 徐昭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叫弄得一愣,下意识就朝帘外看去。 赶车的人是沈长生,韩子煜叫声那么大,肯定被他给听到了。 徐昭拿着迎枕的手顿了顿,才想开口,就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爷,可是出什么事了?”沈长生的声音和平日里没有两样,可不知怎么,徐昭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掩藏到深处的笑意。 徐昭尴尬不已,恨恨瞪了某人一眼。 不等她开口,韩子煜笑了笑,朝外头道:“没事。”才说完这一句,韩子煜又带着调笑道:“王妃息怒,本王再也不敢了。” 可想而知,这句话又被沈长生给听到了。 徐昭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咳嗽声,嘴角抽了抽,恨不得上前将某人鞭打几百遍。 韩子煜目的达成,一路上心情都格外的好,全然不顾徐昭想要杀死他的目光。 马车很快就到了肃王府门前,韩子煜先下了马车,又亲手扶着徐昭走了下来。 徐昭刚下马车,就下意识朝沈长生看去。 沈长生面色如常,只微微低着头,不敢和徐昭对视,生怕一看就忍不住笑出来。 他跟随王爷多年,自然知道王爷方才分明是故意的。不然,换个人来,瞧瞧哪个敢动王爷一根手指头。 虽然这样,沈长生还是不敢露出过分的笑意来,怕王妃是个面薄的,回头生了气,王爷把这账记在他的头上。 徐昭心里生气,所以也不管韩子煜,迈开步子就走了进去。 “王爷别玩过火了,反而烧了自个儿。”沈长生勾了勾嘴角,好意提醒道。 韩子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完这话,就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沈长生无奈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不说还不成吗?不过王爷这分明是过河拆桥,将王妃娶到手了,就忘了前些年他从中出过的力。 果然,这当侍卫的既是辛苦又是可怜,主子拿了好,转眼就将卖力的人给忘在脑后了。 沈长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想得回去喝壶酒解解馋,王爷过河拆桥,心里只有王妃一个,他这当侍卫的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自娱自乐什么的,也是很不错的,反正王爷那里还藏着几罐好酒。 韩子煜没几步就赶上了徐昭的脚步,徐昭自然也不是真生气,韩子煜伏低做小哄了几句,她也就转好了,两人相携着回了正院。 这大半天,江妈妈就和连翘安排着屋子里的摆设,什么能有,什么不能有,便是软榻上的靠垫,也全都换了新的。 还有枕头,换成了空心苏绣的,里头装着晒干的百合花,最能安神。 江妈妈在府中多年,只韩子煜一个主子,自然也是想着替宁贵妃照顾韩子煜的。 所以,事关王府未来的小主子,更是事无巨细,全都想到了。 徐昭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是暖暖的,存了几分感激。 “王妃先坐会儿,老奴在小厨房炖了乌鸡红枣汤,最是补身子,一会儿就能好。”江妈妈满脸笑意,自打知道自家王妃有孕后,人都比平日里精神了几分。 听到江妈妈的话,徐昭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朝韩子煜看去,朝他使了个眼色。 那乌鸡汤虽然补身子,可她是真不爱那味道,偏偏江妈妈听了太医的嘱咐,说她刚有孕,身子有些虚,要好好补补。 接收到自家王妃求救的目光,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却是装作没看见,直到江妈妈去了小厨房将乌鸡汤端上来。 “王妃还是趁热喝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这肉都炖烂了,奴婢往里头加了枸杞、红枣还有些玉米粒,吃起来也不会腻味。” 徐昭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咬了一小勺,吹了吹才递到嘴边。 “本王还有些话要和王妃说,嬷嬷先下去吧。”韩子煜突然开口道。 江嬷嬷自然也没有多想,只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她才刚出去,徐昭就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韩子煜却是开口道:“昭儿不喝,等会儿江嬷嬷进来,这里头的东西可不会少的。” 到时候,少不得要听些唠叨了。 韩子煜哪里不知道,江嬷嬷分明是拿徐昭这个王妃当孩子看的。 徐昭一听,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一碗乌鸡汤发愁。 “好了,听话,全当是补身子了。” 徐昭撇了撇嘴,拿起勺子喝了几口,就皱着眉头实在是不想喝了。 盯着桌上了乌鸡汤看了良久,突然就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讨好朝某人看去。 相处这些年,徐昭一个眼神韩子煜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就失笑道:“怎么,打主意打到本王头上来了?先说好,本王七尺男儿,可不喝这些东西。” 徐昭才喝了一口茶,压一压嘴里的味道,听到韩子煜的话,一下子就呛住了,弯着腰咳嗽起来。 咳了好几下,才回转过来,对着韩子煜道:“王爷不想帮忙就直说,用不着说这样的话。” 喝个乌鸡汤又怎么样,还用得着说什么七尺男儿。徐昭心里才腹诽着,突然又觉着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管了,反正她是不想喝了,徐昭站起身来,端着那碗乌鸡汤到了韩子煜跟前,拖长语调叫了声:“王爷,帮帮忙好不好。” 她向来不会撒娇,更不会对韩子煜撒娇,所以这声王爷叫出来,别管韩子煜如何,自己先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37章 甜蜜 最后,韩子煜被徐昭半求半逼的喝完了整碗的乌鸡汤,然后一手将徐昭拉到怀中,直将她吻的身子都有些发软了。 “呜......”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韩子煜这才意犹未尽放开了她。 “本王替昭儿喝了,也该收些利息才是。” 连翘敲了敲门,推开门福了福身子问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可要传膳?” 韩子煜看了徐昭一眼,点了点头,吩咐道:“传吧。” “是。”连翘应了一声就转身下去吩咐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不过全都是素菜,一丝荤腥都没有。 徐昭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视线不自觉朝韩子煜看去。 这样一桌子素菜,想也是韩子煜吩咐的。 不然,膳房的人怎么敢,一点儿都不顾及着他这个当王爷的。 对上徐昭的视线,韩子煜站起身来,在她耳边低语道:“无妨,没有荤腥,本王不也吃了吗?” 徐昭愣了愣,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难得的是,他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无奈的味道。 徐昭被他逗的忍不住笑了笑,从软榻上下来,拉着他的胳膊坐在了桌前。 因着之前喝了一碗乌鸡汤,韩子煜显然已经吃饱了,所以一顿饭的时间自己只吃了几口,其余的时候都是在给徐昭夹菜。 连翘在一旁伺候着,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高兴的同时也暗暗有些担心,王爷今个儿是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也是,这些素材吃起来虽清淡可口,可王爷指不定吃不习惯呢。 只是,这事情是王爷吩咐的,她一个丫鬟也不好更改。 连翘想着等一会儿自家王妃用了晚膳,她再私下里和王妃说。 到底,王妃怀胎十月,这么长时间,总不能叫王爷一直吃素吧。 王爷有这个心是好,可王妃也该劝一劝才是。 见着他一直给自己夹菜,自己却不怎么吃,徐昭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伸手夹了一筷子清炒笋丝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明日还是叫膳房的人做几道荤菜,王爷可别委屈了自己。” 说句老实话,他这样做,徐昭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不等韩子煜开口,徐昭就吩咐了站在一旁的连翘,叫她将这话传到膳房去。 连翘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韩子煜却是不自觉勾了勾唇角,开口道:“本王倒是头一回知道,昭儿竟这般在意本王。” 徐昭不用看也能猜到他这会儿定是得意的表情,心想这男人在她面前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什么话都好意思说。 徐昭抬起头来,对着他笑了笑:“那是自然,谁叫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呢。” 这话才说完,不等韩子煜反应,她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韩子煜也是摆了摆手:“好了,昭儿这样温柔,本王可不习惯。”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徐昭没好气瞪了过去。 他是说她平日里一点儿都不温柔吗? 见着自家王妃这样,韩子煜无奈笑了笑:“太医说有孕了情绪容易变动,原来真是这样,看来之后十个月本王得处处小心些了,免得再被昭儿打。” 韩子煜所指的,明显是之前在马车里发生的事情,徐昭听了,想着自己的举动,都被沈长生给知道了,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自然而然,就迁怒到了韩子煜的身上。 于是乎,等用完晚膳后,两人下起棋来的时候,徐昭就动了小心思。 徐昭的棋艺不怎么好,所以一连输了几局。最后终于是在连连毁棋的情况下,才险胜一局。 韩子煜见着她耍赖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后只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头。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王算是知道了。” 韩子煜话音刚落,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躲过了徐昭扔过来的枕头。 “昭儿小看本王了,本王像是乖乖挨打的人吗?” 韩子煜说完,视线朝外头看了看,才又说道:“昭儿还是温柔体贴些比较好,不然叫外头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本王娶进门的王妃有多厉害呢。”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笑着上前几步,拦腰一抱,将徐昭抱在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本王亲自伺候昭儿沐浴吧。” 韩子煜说着,勾了勾嘴角,迈开步子朝浴室内走去。 “不行,王爷......”徐昭推了推韩子煜,想要下来。 “怎么不行,昭儿身上哪一处,本王没看过?”韩子煜带着一丝坏笑开口道,见着徐昭脸红,接着又低声道:“这会儿害羞,已经晚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子煜才抱着徐昭出来。 徐昭身上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寝衣,头发披在肩上,湿哒哒的,许是才刚沐浴完,脸颊有些红润,肌肤格外的好,甚至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韩子煜拿了块帕子,亲手给徐昭擦了擦头发,许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所以动作有些笨拙,徐昭无奈之下,只能将连翘叫了进来。 因着韩子煜在,连翘的动作格外的小心,心也扑通扑通跳着。 虽然自家王妃已经进府好几个月了,可不知为何,一到了王爷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兴许,是那次王爷叫人杖毙吟香,叫她潜意识里有了畏惧之心。 徐昭能感觉出她的紧张,只过了一会儿,就叫她退下去了。 “王爷平日里板着脸,看将我这丫鬟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连翘一见着韩子煜就有些紧张,徐昭这个当王妃的自然早就看了出来。 只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畏惧他这个王爷。 所以徐昭就是有心劝,也没法儿叫连翘不怕了。 这事情,只能是慢慢来。 若是连翘见着她和韩子煜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兴许就不会怕了。 徐昭想着,微微笑了笑。 听到自家王妃的话,韩子煜只笑了笑,开口道:“关本王什么事,是她胆子太小。” “不过,知道畏惧才不会做错事,当奴才的,若无畏惧,就要翻身做主子了。” 韩子煜的话一针见血,竟让徐昭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着徐昭愣住,韩子煜却只笑了笑,开口道:“幸好,昭儿不怕本王,不然,本王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韩子煜说着,作势叹了一口气,听在徐昭耳中,很有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味道。 翌日,徐昭才用完早膳,宫里头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薛氏抱恙,不好继续在慈安宫住着,大皇子亲自将薛氏接回府中了。 徐昭听了,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觉着诧异。 宫里头的忌讳很多,薛氏生了病,自然不好继续陪着太后,若是过了病气给太后,只会被外头的人非议,说她不孝。 只是薛氏这样回府,在府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薛氏也生出几分同情来。 徐昭挥了挥手,叫瑞珠下去了,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等到快到中午的时候,韩子煜回来,说话间却是提起了叫周氏到王府陪徐昭几日的事情。 听到韩子煜的话,徐昭愣了愣,很是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这事情连翘也开口和她提过,只是一来徐昭怕自家娘亲不自在,二来也觉着不大好和韩子煜说。 毕竟,韩子煜是个清冷的性子。 见着徐昭愣住,韩子煜却是笑了笑:“你有孕在身,就叫岳母过来陪你小住几日。” 徐昭听了,这才莞尔一笑:“王爷此话当真?” “胆子够大,竟敢质疑本王!”韩子煜敲了敲她的脑袋,佯装生气道。 “王爷息怒,妾身再也不敢了。”徐昭也配合他道。 用完午饭后,徐昭就派人去了一趟徐府,送了信去。 徐府 几日前周氏接到徐昭的信,听说自家闺女有孕,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心。怕她年纪小,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一连几日,都念叨着徐昭这个闺女。 如今接到信来,说是王爷叫她到府上住几日,陪着昭儿,周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算是明白了,王爷待昭儿是真好。”不然,即便是昭儿有孕了,她也没有这样的体面。 这女儿嫁入皇家,就是皇家的人,王爷这样做,是给昭儿体面,也是将昭儿放在了心上。 “太太说的对,姑娘真是好福气,如今有了身孕,只要生下小世子,太太就能安心了。”薛妈妈伺候了周氏多年,自然能体会到周氏心里头的高兴,抿嘴笑了笑,也开口道。 第二天上午,周氏就带着孟氏一块儿去了肃王府,自然,孟氏是不便住在王府的,见过徐昭之后就会回去。 ☆、第138章 青梅 知道自家娘亲要来,徐昭一早就在屋里等着了,等到上午的时候,才听到瑞珠从外头传话,说是太太和二奶奶来了。 徐昭忙放下手里的书,下了软榻,迈开步子快步朝外头走去。 才出了殿外,就见着不远处走过来的自家娘亲和嫂嫂孟氏。 “王妃,您慢点儿,别摔着了。”连翘跟在她身后,担心道。 周氏瞧见她从屋里出来,脸上便露出笑意来,听到连翘的声音,却是瞪了她一眼:“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也不怕动了胎气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周氏看了连翘一眼,开口道:“快扶你家王妃到屋里坐着。” 徐昭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微微撇了撇嘴,上前一步挽住周氏的胳膊,开口道:“哪里需要那么小心,还是女儿扶着娘亲进去吧。” 徐昭说着,对着孟氏叫了声“嫂嫂”,就挽着周氏的胳膊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格外雅致,摆设更是贵重至极,只桌上那套羊脂玉茶盏,就贵的咋舌,更别说旁的东西。 周氏和孟氏四下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竟是无一不精致,处处透着皇家的气派。 徐昭扶着自家娘亲坐在软榻上,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早有丫鬟上前,搬了个椅子在下头。 “你也坐吧。”周氏对着孟氏道。 “是。”孟氏应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这时候,连翘端了茶盏和点心进来。 周氏伸手接过茶盏,出声问道:“你家王妃身子可还好,可有听太医的话好好补身子。”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撇了撇嘴,道:“娘问她做什么,女儿吃的好睡的好,自然都依着太医的。” 周氏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性子我难道不知道。”说着将视线移到连翘身上。 连翘抿嘴一笑,福了福身子这才回道:“回太太的话,江妈妈每日都会给王妃做些药膳,都是养身子的,太太无需担心。” 周氏听了,这才露出笑意来,对着徐昭道:“你在家里的时候就不爱喝这些,那时娘不逼着你,如今可不许再淘气了。” “娘,女儿知道轻重的,又不是小孩子。” 听着徐昭的话,坐在那里的孟氏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妹妹这话在理,再说有连翘姑娘和瑞珠在,也不会由着妹妹的性子的。”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突然又轻声问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我好像见着了半夏那丫头,怎么,你又将她叫到自己跟前伺候了?” “这发落出去的奴婢,可不好再调到身边来,谁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心思。” 徐昭听了,就将那日被半夏拦住马车,和她在夫家受虐被兄嫂卖人的事情说给了出来。 “她毕竟伺候过女儿多年,总不好叫她死在那些人手里。” 听着这些事情,周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倒也是,毕竟是服侍你多年的,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若被那起子人作践死了,日后有人翻出这事儿来,你这当王妃的颜面上也不好看。” “不过,也只给她个粗使的差事便行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你该明白。” 徐昭闻言点了点头,就问起了府里分家的事情。 之前,她收到的信上写的是三叔四叔没意见,只是大伯那里有些想法。 周氏听到这事,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你大伯倒不至于,背地里还不是你伯母闹腾。” “之前老太太为了大姑娘的事情为难你,如今她又替你大哥哥的前程着想,想要巴着你这个当王妃的。” “她那心思,别以为没人能看出来。” 对于之前徐徽做的那些事情,周氏心里是有些芥蒂的,再加上老太太从中插手,屡次威胁徐昭,周氏心里愈发的对大房的人没了好感。 “叫我说,还是早早分出去好,不然,这往后还有的闹腾。” “不过你父亲和你大伯前些日子商量了,你大伯母没法子,如今见了咱们二房的人,也是面上的和气。” 徐昭没有问自家爹爹到底是和大伯说了什么,她心里清楚,无非也就是老太太前些年做的那些事情。 哪一件,都足以让二房的人闹开来。 大伯是长子,这些事情闹出来,怕是头一个打了他的脸面。 老太太做的这些事情,可全都是为了大房,为了大少爷。 可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踩着二房的脸面和前程来做的。 徐昭笑了笑,开口道:“这也好,往后分开了,母亲和嫂嫂也能清闲些,不必应付一大家子,老太太那里,只过年过节过去请个安全了孝道便好。” “这不是这个理儿,不过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总要个把月,把祖上的东西都好好的理一理,咱们也不想占便宜,可你父亲虽是个庶出的,到底也是徐家的人,若是都依着老太太,等分完了家,走出去都要叫人给看轻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氏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怒意。 见着徐昭不解的目光,周氏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原来,老太太偏着大房,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大房的人,这分来分去,二房只分了几个庄子和几百亩地,原先老太爷留下来的那些字画古玩,也只得了一两件,其余的,老太太说了,二房如今出了个肃王妃,二老爷又在督察院当值,深得皇上看中,怕是不缺这些。 这事情就是徐昭听了,火气也忍不住涌上来。 老太太这般,就是成心耍赖了,这行事和那乡下的婆子撒泼叫骂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竟连脸面都不顾了。”徐昭带着几分嘲讽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有着身孕,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交给你父亲便是了。” 这事情周氏原本是想瞒着徐昭的,不想给她添堵,只是说到话头上才说了出来。 如今见着她生气,自然是不想再多说,怕动了胎气,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女人头一胎最是要紧,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 这个时候,正好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篮子。 不等徐昭开口问,连翘就福了福身子,满脸笑意道:“回禀王妃,这是王爷叫人从南边儿运过来的青梅,最是新鲜了。” 连翘说着,就起身上前几步,将那篮子放在了桌上。 徐昭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篮子颜色青绿的梅果,色泽鲜亮,透着光泽,空气里都有一种酸中带甜的味道。 徐昭弯了弯嘴角,连翘便拿了水来洗了一碟子青梅放在桌上。 徐昭伸手拿到手里,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味道淡淡地,闻起来却是格外的诱人。 她轻轻咬了一口,果然是酸甜可口。 “娘和嫂嫂也吃些。”徐昭才刚开口,就见周氏摆了摆手:“这东西娘可吃不了,酸的厉害,也就你能吃了。” “总共送来多少?”徐昭知道能专门从南边儿运过来,自然不只这一篮子。 连翘听了,笑着道:“总共两大箱子呢,管家差人放到了冰室去,等王妃什么时候想吃,再拿出来。”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吩咐道:“可以做成蜜饯,也能酿些青梅酒,别浪费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奴婢也这样想呢,这青梅才摘下不久,这样吃总是不大好,等做成了蜜饯,再放些糖,味道就更好了。” 徐昭点了点头,说道:“嗯,左右你和瑞珠都没事,也不怕麻烦。” 连翘点了点头,才想退出去,就被周氏叫住了。 “这蜜饯和梅子酒娘也是做惯的,不如叫娘和你嫂嫂给你做些。” “这怎么好......”徐昭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等徐昭说完,就见着孟氏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这有什么不好,母亲心疼妹妹,我这当嫂嫂的也心疼妹妹不是。” “再说,咱们在屋里说话,总不能说一个时辰。左右外头天气好,太阳也不错,咱们就坐在外头的石凳上,做些蜜饯和梅子酒,说说笑笑,难道不是一件雅致的事情?” 听孟氏这样说,徐昭也动了心思,当下便吩咐连翘和瑞珠将要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又扶着自家娘亲出了屋外。 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还有木芙蓉和美人蕉,当真是可以一边赏花一边做事。 瞧她一副惬意的样子,周氏忍不住笑道:“先是咱们提出来的,如今倒是她最高兴。”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也忍不住笑了。 孟氏带着笑意开口道:“妹妹还不是因着母亲来了,才能有这样的好兴致。” 周氏和孟氏正陪着徐昭去除梅子里的果核的时候,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韩子煜回来了。 ☆、第139章 琴瑟和鸣 见着韩子煜进来,周氏和孟氏面色一变,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王爷。” 还未福下身子,就被韩子煜拦住了。 “岳母不必多礼,随意就好。” 韩子煜说着,视线朝石桌上摆着的青梅看去,不由得笑了笑。 “想吃什么叫下头的人做就是了,也不怕累着。” 徐昭笑了笑,没有说话,顺手将咬了一口的青梅递到韩子煜嘴边。 周氏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愕然,张了张嘴想要训斥,可碍着韩子煜在,又不大好开口。 犹豫的瞬间,就见韩子煜就着徐昭的手,将那梅子给吃到了嘴里,那动作自然而然,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周氏偷偷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到底一个字都没说。 韩子煜一回来,周氏和孟氏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正好也到了传饭的时候,徐昭特意吩咐了膳房的人,做了好些周氏和孟氏爱吃的菜。 席间,还是头一回食不言寝不语,徐昭哪里看不出自家娘亲有多不在。 徐昭伸出腿来,踢了踢对面的韩子煜,见着他抬头,又拿眼神示意了一下。 韩子煜愣了愣,有些无奈盛了一碗汤递到周氏跟前。 “这鲜笋菌菇汤,岳母尝尝味道可好。” “多谢王爷,王府的厨子手艺自然是好的。”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忍不住低下头去笑了笑。 好吧,只要某人在场,不管怎么娘亲和嫂嫂都不会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用完午膳,周氏就开口道:“早听王府里的景致宜人,之前倒是从未瞧过。”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笑吟吟道:“那一会儿女儿陪娘亲和嫂嫂好好逛一逛。” 韩子煜也知道自己在这儿会叫人不自在,所以喝完茶,便起身去了书房,临走时还叫徐昭穿厚一点儿,别吹了风。 徐昭笑着点了点头,目送韩子煜出去。 韩子煜一走出殿外,周氏便瞪了徐昭一眼,开口训斥道:“王爷要走,你也不亲自送出去。” 徐昭有些委屈,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他是去书房,又不是去别的地方,哪里需要送。” 周氏一听,只觉着头疼,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训斥道:“什么他不他的,该称一声王爷才是,别叫人挑出错处来。” 不等徐昭开口,孟氏就替她解释道:“太太也别生气,妹妹也只在太太跟前如此,出去了自会敬着王爷,不会叫人挑出错处来的。” 听到自家嫂嫂的话,徐昭连连点头。 “还是嫂嫂疼我,再说他,王爷又没生气,王爷还说不叫女儿叫他王爷呢,显得生分了。” 听到这话,周氏哪里还能再说什么,看这样子,说了也是白说。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王爷和自家闺女本来相处的方式就和寻常人有些不大一样,兴许昭儿处处“敬”着他,反倒真是生分了。 等喝过了茶,徐昭就陪着自家娘亲和孟氏在园中闲逛,王府的后花园很大,名字叫做萃景园,整个花园足足有九亩地大小。 奇山异石,有的小巧秀丽,有的磅礴大气,园子里引入了活水,一阵凉风吹来,在这秋日的午后当真生出几分凉意来。 连翘和瑞珠在后边跟着,见着起风了,连忙拿了件披风过来,给徐昭披在身上。 “王妃不如歇一歇,和太太到亭子里坐坐。” 不远处的亭子里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 “对,娘也有些累了,到亭子里歇一歇吧。”听着连翘的话,周氏也开口道。 徐昭微微点头,扶着周氏上了台阶,进了亭子里。 亭子里已经打扫过了,石凳上还铺了软垫,桌上放着茶水和点心,还有一个鎏金的小香炉,香炉里放着的是沉香,一闻就知道是最上等的用料。 孟氏看着这些,心中微微有些羡慕,倒不是羡慕徐昭当了肃王妃,吃穿用度最是奢华,她最羡慕的,是她得了这样的荣华富贵,还能叫王爷那般待她。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得到这些了。便是凤鸾宫的那位娘娘,日子也没有这样自在。 连翘倒了茶,递到周sk氏和孟氏跟前,最后才拿了一盏红枣茶给徐昭。 徐昭闻着味道,就知道是江妈妈亲手煮的茶。 只是这回里头还放了晒好的桂花,枣甜花香,还补血补气,养颜美容,江妈妈也算是格外用心了。 “王爷说了,王妃不大能喝的惯乌鸡汤,往后就叫膳房的人做些药膳。” 徐昭听了,抿嘴一笑,拿起手中的红枣茶喝了起来。 到傍晚的时候,孟氏就动身回了徐府。 徐昭陪着周氏去了安排好的院子,屋子里全都收拾好了,摆设更是无一不精致。 周氏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拍了拍她的手:“哪里要这样讲究,也只住几日罢了,到时候还得......” 不等周氏说完,徐昭就笑着道:“这屋子就是给娘留着的,等女儿生产的时候,娘难不成不想过来陪陪女儿。” 一听这话,周氏就笑了一声:“你呀,嘴这么甜,惯会哄娘开心。”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说了会儿话,就被“赶”回去了。 “王爷在书房,你也过去看看,倒杯茶送些点心,为人妻子,该事事都用心的。” “你们还小,不知道这夫妻间的情分,就是平日里一点一滴才有的,娘的话你可要放心上。” “是,女儿知道了。”徐昭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才走了出去。 周氏目送她离开,才回了屋里。 “太太别担心,王爷待王妃好得很,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瑞珠上前,倒了一盏茶递到周氏手中。 周氏在府中小住几日,徐昭就派了原先伺候过她的瑞珠过来服侍,想着总能更自在些。 周氏听了,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当娘的,就是这样,哪怕亲眼见着王爷待她好,嘴上也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句的。” 瑞珠抿嘴一笑,没有再说话。 这边,徐昭回了正院,才进屋子就见着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认真看着的韩子煜。 徐昭愣了愣,笑了一声就走过去:“还以为王爷这会儿在书房处理公务呢。” 韩子煜抿唇笑了笑,抬起头来对着徐昭道:“昭儿陪着岳母,都忘了有本王这个夫君了。” 听到这满是酸意的话,徐昭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也好意思说,母亲来府上,我这当女儿的总要陪一陪的。” “不过,还有一事要和王爷说,今晚妾身要去母亲屋里睡,也好说说话,所以王爷就不用等着妾身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韩子煜就挑了挑眉,对着徐昭道:“去吧,若是被赶回来,本王可不收留你。” 徐昭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见着某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像是能把她看穿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他怎么知道她这话是骗人的。 “王爷渴了没,我给王爷倒杯茶去。” 徐昭说着,就转身想到桌前倒茶过来。 韩子煜哪里不知道她是想转移话题,伸出手去,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打趣了本王,就想这样揭过去?” “还有中午用膳时,昭儿对本王可是屡有不敬之举。” 怀中软香如玉,听他提到中午的事情,徐昭的眼中带着丝丝笑意,一点儿也没露出怕意来。 “怎么,觉着本王舍不得罚你?”见着徐昭这般神色,韩子煜挑了挑眉,开口道。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眼中就露出一抹坏笑来,低下头在徐昭嘴唇上用力一番亲吻过后,又重重咬了一口。 徐昭吃痛,嘴里也觉着有丝丝腥甜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某人咬破了。 “昭儿这会儿到竹兰院去,正好能陪着岳母说说话。” 徐昭没有想到韩子煜竟然会这么幼稚,一时间也起了坏心思,伸手搂住了某人的脖子,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耳边就传来一声轻笑。 “等明日上朝本王嘴上有伤,父皇若是问起来,本王为了不犯欺君之罪,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不过有皇兄的事情在,父皇想来也是乐意见着本王和王妃这般琴瑟和鸣的。” 徐昭算是明白了,某人使起坏来,她是一点儿也没办法。 韩子煜的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来,不等徐昭开口,又说道:“劳烦王妃去倒杯茶来,本王实在是有些渴了。” 徐昭听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妾身又不是府里使唤的丫头,王爷想喝茶,还是亲自动手吧。” 韩子煜怅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拱手做了个揖:“是,全听夫人的。” 徐昭听着不由脸红,抿嘴笑了起来。 ...... ☆、第140章 误会 因着有孕,徐昭变得嗜睡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周氏去了正院的时候,正巧看着连翘端着水盆在门外站着。 “怎么不进去?”天已经大亮了,这个时候早该起了。 连翘抿嘴一笑,开口道:“回太太的话,王妃还没醒呢。” 周氏一听,大拇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却是早就不觉着意外了。 见着二太太的脸上的神情,连翘开口解释道:“是王爷吩咐的,王妃有了身孕,王爷说了叫下头的人不要打扰,什么时候醒了再进去伺候。” 周氏嘴角抽了抽,挥了挥手道:“罢了,我在偏殿坐一会儿吧,别扰了你家王妃的好觉。” 周氏说着,有些无奈朝屋里看了一眼,转过身去去了偏殿。 早有丫鬟上了茶和点心,又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粥进来。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瑞珠才从外头进来,回禀说是王妃醒了,知道太太这么早就过来了,叫奴婢吩咐膳房的人做了太太平日里爱吃的荠菜馄饨,还有花香莲藕。 周氏忍着笑意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道:“她哪里是因为我爱吃这些,不过是怕我骂她才叫你来说这些。” 听着周氏的话,瑞珠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自家姑娘在府里的时候虽然懒散些,却也碍着规矩从来都不会这个点儿起,可自打嫁给王爷,王爷整日里宠着纵着,觉着王妃做什么都是好的,王妃哪里还能记着那些规矩。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太太若要怪,头一个该怪的却是自家王爷。 不过这话,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 瑞珠笑了笑,开口道:“王妃是因为有孕,难免嗜睡些,之前可都是王妃亲自服侍王爷洗漱更衣的。” 瑞珠这话并非撒谎,之前徐昭也当真是早早起来亲自给韩子煜更衣的,只是有孕后,这项工作也比某人阻止了。 周氏听了,这才安下心来。嫁到皇家,最要不得的便是“恃宠而骄”这四个字。她虽然宠着昭儿,可最起码的义务得要尽的,王爷平日里吃的用的,昭儿都该上心些。 所以即便是听了瑞珠的话,周氏还是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走,陪我过去看看你家王妃。”周氏说着,放下手中的茶盏就朝外头走去。 见她走出去,瑞珠忙跟了上去。 等到进了正屋的时候,徐昭才刚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有丫鬟给她梳着头发。 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见着周氏,才想站起来就被周氏拦住了。 “好了,坐着吧,这时候了才起来,在府里我是这样教你的。” 周氏的言语间虽然带着几分责备,可哪里是真心训她。 一边说一边上前几步,从丫鬟手中接过木梳,给她梳起头发来,等梳好后,才从梳妆盒里挑出一支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来,给徐昭插在头发上。 这步摇乃是内造之物,是她刚嫁进王府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太后赏赐的。 “你如今有孕,气色却是不错,看来太医开的那些药膳方子都是有用的。”周氏笑着开口。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不由得抿嘴一笑:“整日里吃这吃那的,气色不好才怪,这些日子都胖了一圈呢。” 周氏瞪了她一眼:“胡说,哪里就胖了,我告诉你,这时候什么都不重要,肚子里的孩子最要紧,可别想什么歪主意,到时候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听着这话,徐昭也是无语,顿了顿才道:“女儿知道了,谨遵娘亲教诲。” 周氏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开口道:“你呀,不嫌娘唠叨娘就知足了。” 徐昭:“......”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瑞珠进来回禀:“王妃、太太,这会儿可要传膳?” 见着徐昭点头,她便退了出去下去吩咐了。 不大一会儿,就有丫鬟提着食盒,送来了满桌子的菜。 徐昭扶着自家娘亲坐到桌前,亲手盛了一碗荠菜馄饨放到周氏跟前。 桌上摆着花香莲藕、冰糖燕窝羹、吉祥如意卷、姜汁白菜、蟹黄水晶胶、还有一道梅花豆腐。 徐昭因着有孕,平日里爱吃的蟹黄水晶饺是一口也不能吃了,所以只吃了几个馄饨,和一碗冰糖燕窝粥。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昭总觉着自家娘亲看了她好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这样盯着女儿,女儿可会不好意思的。”徐昭抬起头来,打趣了一句。 周氏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等到用完了早膳,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迟疑了一下,周氏才开口道:“如今你有身孕,听说王爷晚上还住在你屋里,这种事情你可得有分寸,别叫人哄两句,就忘了自己还有孕在身。” 徐昭一听,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家娘亲的意思,当下又是脸红又是尴尬,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娘说什么呀,女儿有分寸的。”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就被周氏瞪了一眼。 “有分寸都这样了,要是没分寸那得......”周氏脸皮子到底薄,没好意思说下去。 可视线却是一直盯在徐昭带着伤痕的嘴唇上。 “......”徐昭一惊,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娘亲这一早上到底为什么欲言又止。 想到昨晚某人咬她的那一下留下的印记,如今害她被娘亲误会,真是想打死某人的心都有了。 见着自家闺女一副又羞涩又恼怒的样子,周氏心里更是坐实了想法。 “你记在心里,最好叫王爷搬出来住。你们晚上腻在一起,今个儿不出事,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分寸。” 这才头三个月,周氏知道肃王和闺女都不是不知道分寸的。 可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怕就怕一时情动,不好收拾。 昨晚她是不知道王爷歇在正院的,还以为如今昭儿有了身孕,王爷也该住在自己院子里。 哪曾想,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叫人操心。 听出自家娘亲话中的意思,徐昭的脸立刻烧得通红。 周氏扫了她一眼,也不大好再说下去,只能点到为止了。 见自家娘亲不揪着这事儿了,徐昭忙转移了话题,心里却是将某人鞭打了好几遍。 于是乎,等到韩子煜下朝回来,所要面对的就是自家王妃要将自己这个当王爷的给“赶”出去了。 被自家王妃瞪了一眼,又听说了被岳母误会的那些话,韩子煜很不厚道地轻笑一声。 对上徐昭看过来的视线,却是开口道:“这有什么,昭儿该相信本王的自制力才是。”韩子煜弯下腰来,在徐昭耳边低语一句。 “.......” 徐昭先是一怔,随后就伸出手去打他。 韩子煜笑着躲开了,却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娘亲要是再问该怎么办?” 韩子煜毫不在意道:“王妃大可说是本王要留在这儿的。” “这王府里除了昭儿,一个侍妾、侧妃都没,本王不住在正院又能住到哪里去。” 徐昭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开口道:“王爷说这话,可是羡慕旁人能享受齐人之福了?” “不敢不敢,本王连昭儿都应付不来,哪里能再多几个。”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抿嘴一笑,不等她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韩子煜这才变得正经起来,坐在软榻上一脸严肃的样子。 江妈妈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回禀王妃,皇后得知王妃有孕,派人送来了好些赏赐。” 徐昭听了,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也没觉着诧异。 那日她进宫后,她有孕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 “叫人进来吧。” “是。”江妈妈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片刻,就领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这太监徐昭是见过的,是在凤鸾宫当差,很得俞氏看重。 那太监一进来,就躬身行礼:“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皇后娘娘得知王妃有孕,高兴得很,特意从私库里拿了些补品和药材出来,派奴才给王妃送过来。” 徐昭听了,微微一笑,开口道:“劳娘娘挂心了,等改日定会进宫亲自向娘娘谢恩。” 徐昭知道,俞氏送来这些赏赐,无非是想着叫她进宫谢恩。 徐昭虽然不大想去,可碍着孝道,碍着俞氏这个婆婆的身份,也是不好不进宫谢恩的,免得被人说是恃宠而骄,不懂规矩。 只是有一点徐昭是猜得出来的,这一回进宫,俞氏定会旧事重提,叫她贤惠大度,往府里添新人了。 ☆、第141章 竹墨 俞氏打着什么主意,徐昭是知道的。 等到那太监退下去,徐昭轻轻笑了笑,视线不自觉朝坐在那里的韩子煜看去。 “若是娘娘赏了侍妾下来,王爷是收还是不收呢?” 听到徐昭的话,韩子煜拿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招了招手,叫她过去。 徐昭看了他一眼,缓步上前,才听韩子煜道:“竹墨伺候了本王多年,王妃何不大度些,给她个侍妾的名分。” 听到韩子煜的话,徐昭的笑意顿时就凝在了嘴角,直到见着韩子煜眼中那抹漫不经心,才微微一笑,开口道:“竹墨可是伺候了王爷多年,王爷当真舍得?” 只一瞬间徐昭就琢磨明白了韩子煜的意思,只是成了王府的侍妾,这一辈子都没有别的可能了。 韩子煜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淡淡道:“身为奴才,理当替主子解忧。”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又接着道:“这事你去找江妈妈,她会安排。”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抬起头来看了坐在那里的某人一眼。 这事情,他早就背地里安排好了是吧? 韩子煜坐了一会儿,就回了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连翘进来的时候,却是脸色有几分难看,在徐昭的追问下,才支支吾吾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她听下头的小丫头嚼舌根,说是前些日子见着竹墨姑娘去了王爷的书房,这便罢了,王爷最后还赏了一根碧玉簪子给她。 徐昭深得王爷恩宠,所以这事情她们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今个儿私下里议论,被连翘听了个正着。 连翘说完,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看自家王妃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道:“王妃如今有孕,再生气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小世子才是。” 徐昭心里暗暗佩服韩子煜的这些手段,想了想又对着徐昭问道:“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是在哪里当差的?”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连翘愣了愣才回道:“回王妃的话,那小桃原先就是在王爷那里当粗使丫头的,倒是那彩兰,是两个月前江妈妈买进来的,她家里遭了洪水,一家子都死了,只留了她一个,一路要饭到了京城。也凑巧那日她饿昏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出去办事的江妈妈,江妈妈瞧她可怜,就将她带会了府里。如今,也跟着留香在王爷那里当差。不过身份低些,只是个粗使的丫头。” “王妃问这个做什么?”连翘开口道,脸上露出一丝不解来。 “没什么,江妈妈真是个好心肠。” 连翘听着自家王妃的话,总觉着含着别的意思,可王妃不说她又不好再问,只默不作声站在那里。 过了片刻,才听徐昭开口道:“等会儿你将那小桃带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是,奴婢这就去,只是王妃......”连翘说着,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只是什么,我只是问她几句话,还能将她给吃了不成?”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开口道。 连翘只觉着自家王妃因着竹墨的事情心里头不大痛快,想叫了小桃来问个明白罢了。 只是,这种事情王妃便是不信,等问过后也总该相信了。 到时候,怕是还有的伤心。 她伺候了王妃多年,哪里不知道王妃的性子。 连翘也无心多想,只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一路去了书房。 才到了书房不远处,就见着在那里扫着落叶的小桃。 那小桃只是王府里一个粗使丫鬟,论身份地位哪里比得上连翘这个王妃跟前的红人。 所以见着连翘过来,忙福了福身子,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连翘朝她这边走过来,早有路过的宫女太监瞧见了,眼中自然露出几分不解来,心想这小桃不知是遭了什么好运,竟然能叫连翘姑娘专门过来找她,不知道能得什么造化呢。 连翘自然将这一幕落入眼中,自然也不会解释,只开口道:“王妃叫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问 那个叫小桃的丫鬟一听,顿时就愣在了那里,不知道王妃为何叫她过去,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或是无意间做了什么叫王妃不满了。 没等她来得及想,又听连翘道:“你去屋里收拾收拾,别耽搁了叫王妃生气。” 小桃听了,见着自己沾了泥土的手,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下去了。 王府里给下人安排的房子还算不错,只是小桃是个粗使的丫鬟,所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的摆设。 只两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梳妆台,一些零星用得到的东西。 她和彩兰是住在一间屋子的,彩兰算是新进王府的,人不错,只是话有些少,难得的是做起事情来认真的多。 所以,小桃平日里也乐意和她说上几句。 见着小桃进来,彩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来,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忙站起身来,开口问道:“这个时候姐姐怎么回来了?” 小桃脸色变了变,开口道:“是王妃叫我过去,说是有话要问,我得赶紧换身衣裳去,总不好这样过去,冲撞了王妃。” 彩兰一听,眼底就露出一抹笑意来,只是很快就掩饰下去,换成了担心的目光。 “王妃突然叫姐姐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情,真叫人担心。” “不过听说王妃性子温和,待下人也极好,想来应该不会难为姐姐的。” 小桃才洗了手,在屏风后换衣裳,听到这话也没多想,只随口道:“可不是,自打王妃进门后,都没叫人责打过府里的奴才,王妃性子好,这是王府上上下下人人都知道的。” 说到此处,小桃话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只是我这样的身份地位,也不知王妃为何要见我。” 对于小桃心中的担心,彩兰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低着头轻轻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 果然娘娘说的没错,这徐氏是个容不得人的,起了那善妒之心,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娘娘可是盼着她大闹一场,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呢。 再不济,她这王妃装一回大度贤惠,给了那竹墨姑娘侍妾的身份,心里还不定怎么堵得慌呢。 等了这些日子,娘娘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彩兰想着,心底忍不住期待起来。 徐昭叫了王爷跟前伺候的粗使丫鬟过去,也不知问了什么,小桃出来的时候,脸色都白了,只是别人问她王妃到底问了什么,她一个字都不说,只说是王妃听说她花样子画得好,叫她画了几张罢了。 这话谁也不相信,只是她不说,其余的人也不好细问罢了。 只过了一日,王府上上下下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王妃将那竹墨姑娘叫了去,竟然给她开了脸,叫王爷收了房,从此以后便是王爷的侍妾了。 这事情很快就传了开来,只一会儿工夫,府里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 自然,周氏也听到了这事儿,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见着徐昭,只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这男人的承诺,哪里能信,尤其是这纳妾的事情。肃王是天之贵胄,不纳妾这辈子只你一个,说出去谁都不信。” “不过,你也别生气,听娘一句劝,好好的养好这一胎的,等生下了小世子,那起子侍妾还不是由着你随便拿捏。” 徐昭还来不及解释,就听自家娘亲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一时倒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才解释给自家娘亲听。 “.......所以王爷才想了这样的主意。” 周氏听了,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些,也有几分尴尬。 这样说来,倒是她冤枉王爷了。 “我也是一时心急,怕你心里头难受,你可别将这话说给王爷听。” 听着周氏的话,徐昭忍不住笑了:“女儿又不笨,才不会傻到将这些话说出来。” “不过,女儿知道,娘这是关心则乱,便是王爷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娘还要提醒你一句,虽然用了这招,那个竹墨你往后也叫人盯着些。这人啊心思最容易变,她这会儿觉着自己是个奴才,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只会打你个措手不及。” 听着这话,徐昭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娘不必担心。” 因着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周氏也不大好再继续住着,怕徐昭分了心,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乘马车回了徐府。 这事情,传到俞氏的耳朵里,自然有了别的意思。 俞氏听着宫女的回禀,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宫还以为她能有多厉害,如今看来,倒是本宫高估了她。” “她既然想装大度贤惠,这府里添一个人怎么够,本宫也该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堵心。” 俞氏说完,对着一旁的阮嬷嬷道:“徐氏什么时候进宫?” “回娘娘的话,昨个儿下午递的牌子,说是今早就会进宫给娘娘请安。” ☆、第142章 侧妃 这天晚上,皇上摆驾凤鸾宫。 俞氏听到太监的通传,一下子就愣住了,片刻才对着站在一旁的阮嬷嬷道:“你说,皇上这会儿来做什么?” 听到她的话,阮嬷嬷抬了抬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奴婢想着,皇上怕是为了大皇子的事情。” 她们买通了御前的人,才知道消息说是皇上近日有意要给大皇子封王。 只是,叫皇上作此决定的,偏偏是肃王殿下。 也难怪娘娘心里头不痛快,皇上这样,难免也太偏心了些。 娘娘之前数次请求,都被皇上训斥了,如今,却是要承了肃王殿下的情。 这事情若是传开来,无论是娘娘还是大皇子面儿上,都会觉着抹不开。 好在,皇上的心思是实打实的,只要圣旨一下,大皇子亲王的身份也是作数的。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点了点头,才开口道:“是啊,这宫里头谁都算计,皇上若不是为了给本宫施恩,又何必到本宫这里一趟。” 阮嬷嬷站在那里,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内侍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阮嬷嬷这才扶着俞氏迎了出去。 “臣妾见过皇上。”俞氏面带笑意,福身请安。 皇上看了她一眼,才道:“起来吧,外头风大,皇后穿的单薄,小心着凉了。” 俞氏笑了笑,开口道:“叫皇上担心了。” 帝后之间,真真是生分极了。 待皇上进去,俞氏才跟着走进了殿内。 有宫女上了茶来,放在软榻上的小方桌上。 “听说这几日你常去母后那里。”皇上抿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回皇上的话,这些日子太后有薛氏陪着,慈安宫里也热闹些。如今薛氏一走,太后难免觉着孤单,听伺候的人说太后胃口也不大好了,臣妾就想着过去陪太后说说话,叫太后开心了才最要紧。” 皇上听了,点了点头,开口道:“嗯,你替朕在母后跟前尽孝,倒是难为你了。” 这满宫里谁都知道太后不待见俞氏,便是当着众妃嫔的面都能给俞氏没脸,皇上这话,未尝没有安慰之心。 俞氏愣了愣,才开口道:“皇上言重了,服侍太后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几句话过后,皇上就说起了册封大皇子为亲王的事情。 “朕有意封灏儿为安王,皇后觉着如何?”皇上拿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意问道。 话音刚落,俞氏嘴角的笑意就微微僵了僵,下一刻,却是恭敬地道:“臣妾觉着,这封号是极好的,臣妾替灏儿谢皇上恩典。” 俞氏说完,从软榻上下来,谢恩。 “起来吧。” “谢皇上。” 俞氏站起身来,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臣妾听说肃王妃有孕了,心里真替煜儿高兴,盼着这些年,徐氏若能诞下嫡子,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这些年,楚煜泽不迎妃,不纳妾,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外头便有了流言蜚语,说是这二皇子要不是有龙阳之好,要不就是有些隐疾,所以才不和女子亲近。 这流言蜚语几年前就传遍了京城,便是在宫里,也有宫女太监私下里议论。只是有一次正好被皇上听到了,皇上下令将那两个太监凌迟处死,才震慑了众人。 只是,即便如此,哪个心里头不等着看二皇子的笑话。 这些,皇上心里头也都是知道的。 皇上坐在那里,听到俞氏的话,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臣妾有一事和煜儿有关,不知该不该开口。”俞氏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 皇上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说吧。” “如今徐氏有孕,臣妾觉着煜儿跟前也该有个能伺候的人了。煜儿乃是天之贵胄,亲王侧妃本该有四人,可如今肃王府却只徐氏一个,连个通房和侍妾都没有。这传出去,知道的说煜儿看重正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徐氏善妒,也叫煜儿落了惧内的名声。” “煜儿虽不是臣妾亲生,可臣妾却是他的嫡母,这些事情本该臣妾替煜儿做主的。只是......只是上一回提出来,太后说是他和徐氏才刚成婚,不好往府里添人。” 俞氏说完,看了坐在那里的皇上一眼,默不作声站在那里。 皇上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你是皇后,此事你拿主意便是。” 听着这话,俞氏哪里不知皇上是何意思,立即开口道:“臣妾听闻,镇国公府的二姑娘温良贤淑,性子也是不错的。” 俞氏的话音刚落,皇上就抬起头来,淡淡道:“可朕听说,镇国公府二姑娘如今还在庙里呢。” 俞氏听了,脸色却是不变,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确有此事,只这事情也有几分缘由。那镇国公府二姑娘,心里头怕是对煜儿有那心思,才落下了话柄,差点儿就坏了名声。” “只是,臣妾倒是有些可怜她,也有些可怜镇国公了,他家的大姑娘当年被煜儿......”俞氏的话音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如今这二姑娘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想来也叫人揪心。” “臣妾倒想成全了她,也可安抚镇国公府,自然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别让外头的人都说振国公府的人将煜儿恨到了骨子里,这对煜儿的名声也不好。” 俞氏几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重点不是那二姑娘,而是叫镇国公府和肃王府结亲,好解了这段恩怨。 俞氏当皇后这些年,到底还是能琢磨出几分皇上的心思的。 所以,这回她是想了又想,才想到了这镇国公府的二姑娘。 果然,皇上听到她的话后,只蹙着眉头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既是国公府嫡出,朕就给她个恩典,给她个侧妃的身份。” 听到这话,俞氏心中一喜,面上却并不敢露出分毫来。 又听皇上道:“其他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听出皇上话中的意思,俞氏忙应了声是。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可要传膳?” 俞氏才想开口,就见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道:“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就不陪皇后用膳了。” 俞氏嘴角的笑意僵在了那里,却是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妾恭送皇上。” 等到皇上起驾离开,俞氏才站起身来。 阮嬷嬷上前几步,扶着她坐在了软榻上。 “娘娘知道皇上不愿意提起那事儿,又何必惹皇上不高兴。”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却只笑了笑,开口道:“不提?若是不提本宫的目的又如何能达成,如何给徐氏送个大礼。” 阮嬷嬷深知俞氏的性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这样,是叫镇国公府和肃王结了亲,娘娘就不怕......” 不等她说完,就被俞氏打断了:“怕什么?你以为那穆芷徽成了肃王侧妃,镇国公府就肯支持肃王了?镇国公那个老狐狸,皇上一日不立太子,他就一日不会动。” “时间长着呢,本宫自有法子,叫镇国公府和肃王府势不两立。” 见着自家娘娘这般发狠的样子,阮嬷嬷心中有几分感慨,娘娘是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下子给发泄出来了。 只是,若事情不能如娘娘所料,怕是再也没法儿收拾了。 ...... 第二天天才刚亮,徐昭就起来了,洗漱更衣,收拾妥当,用了一碗红枣银耳粥,半屉鲜笋香菇包,就动身去了宫里。 来之前徐昭想到好多种可能性,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凤鸾宫,她竟会见着穆芷徽。 见着穆芷徽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片刻,才回过神来,福身请安:“儿媳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昭愣住的这一幕落在俞氏眼中,她笑了笑,在徐昭身上打量了片刻,才开口道:“起来吧,你有身孕,倒也不必在乎这些规矩。” 说着转过头去,吩咐宫女给徐昭搬个绣墩过来。 “谢娘娘。”徐昭谢过,这才上前几步,坐了下来。 “本宫听说你有孕了,身子可还好?”俞氏开口问道。 “劳娘娘挂心,一切都好。”徐昭恭敬地回道。 俞氏自然不是真关心这个,所以也不打算细问,听到这话只点了点头。 “如今你有了身孕,往后是不能伺候煜儿了,这王府里也该新添几个人了。” 俞氏说完,视线就落在徐昭的脸上,只可惜徐昭的脸色如常,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未能叫俞氏如愿。 俞氏心中暗恨,却是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穆芷徽道:“你一句话也不说,本宫倒担心你是个闷葫芦,等日后进了肃王府,成了侧妃娘娘,哪里能这样不爱说话。” ☆、第143章 吃醋 俞氏的话音刚落,就见穆芷徽满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俞氏不动声色将目光转移到徐昭的身上,开口道:“这几日旨意怕就下来了,本宫只盼着你二人能好好服侍煜儿,替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俞氏提及圣旨,就是堵上了徐昭的嘴,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了。 徐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儿媳谨遵娘娘教诲。” 俞氏看她如此,笑着道:“好了,坐下吧,本宫也只是瞧你年纪小,提点你几句而已。” “依着宫中规矩,亲王侧妃有四人,侍妾多个几个倒也无妨。本宫还有个远房侄女,生性活泼,本宫便也做主将她赏给煜儿,当个侍妾也就是了。” 徐昭听着俞氏这话,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有些恼怒起来。 “娘娘,这样的事情,妾身怎好自己做主,还得和王爷商量了才好,免得王爷怪罪。” 自打徐昭进来就一副乖巧恭顺的样子,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俞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她贵为皇后,是煜儿的嫡母,这些事情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再说,只讨一个侍妾的身份,若是这徐氏不答应,传出去只会叫外头的人以为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俞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开口道:“好了,说了这会儿话本宫也有些罚了,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你且去给太后请安吧。” 徐昭听了,这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臣媳告退。” 等出了凤鸾宫,徐昭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俞氏能讨得皇上的旨意,想来也是因着那穆芷徽出自镇国公府的缘故。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俞氏叫镇国公府和肃王府结了亲,分明是给韩子煜添了一分助力。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怎么会做? 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慈安宫。 徐昭刚踏进院子,就有宫女迎上前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太后可在屋里?” “回王妃的话,太后才从御花园散步回来,在殿内喝茶呢。王妃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徐昭点了点头,那宫女就转身进了殿内。 很快,就从殿内出来,说是太后知道她来了很是高兴,叫她进去呢。 徐昭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一口一口喝着。 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冲着徐昭笑了笑。 “孙媳给太后请安。”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起来吧,听说你一早就进宫去凤鸾宫给皇后请安了,哀家就晓得你会到哀家这儿来。” 太后说完,就转头吩咐一旁的宫女搬了个绣墩过来。 徐昭谢过,笑了笑,才站起身来,上前几步坐了下来。 太后的视线不着痕迹在徐昭面上打量了一眼,自然是发觉了她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心里哪里不知道是为何。 到底还是新媳妇,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吃味也才情理之中。不过能强颜欢笑,倒也是个懂规矩的。 “来的时候可吃过东西了?”太后开口问道。 “回太后的话,用过了。”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着实有几分不解。 瞧着徐昭的样子,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拿帕子擦了擦嘴,轻笑道:“你要进宫请安,又能吃多少。哀家叫人做了红枣雪蛤汤,你陪哀家吃些。” 太后说着,不等徐昭开口,就吩咐了站在那里的嬷嬷一句,叫她去小厨房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宫女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里头放着两碗红枣雪蛤汤。 见着宫女进来,徐昭便站起身来,亲手端了一碗递到太后手中。 太后瞅了她一眼,眼中很是有几分满意。 心里头难受着,还能不落一点儿错处,这样的年纪也真是难得。 这样想着,太后就道:“你也坐下吃吧,别凉了,味道反而不好。” 徐昭应了声是,这才坐下来,有宫女递了勺子过来,徐昭搅了几下,舀了一勺子尝了尝,味道果真不错,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里头加了冰糖,和红枣的味道混在一起,格外的好喝。 “哀家听说,皇上有意将镇国公府的二姑娘赐给煜儿为侧妃。”等用完了碗里的汤,太后才开口道。 徐昭听了,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瞧着太后看她的目光,才马上回道:“是,方才孙媳在皇后宫里,也见着了镇国公府二姑娘。”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才又开口道:“你不说哀家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如今有孕,自是不好伺候煜儿的,再说王府里只你一个,连个侧妃侍妾都没,传出去也不大好听。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徐昭垂下了眼帘,恭敬地道:“孙媳明白,太后全都是为了孙媳和王爷好。” 徐昭说完这话,才又开口道:“孙媳还有一事,要回禀太后。” “说吧。” “府里有个叫竹墨的丫鬟,伺候了王爷多年,前些日子王爷也赏了她一根簪子,孙媳想着那竹墨也是个本分老实的,就给她开了脸,叫她去伺候王爷了。” “只是,王爷听说此事,似乎有些责怪孙媳,昨个儿一天都没和孙媳说话。” 听着徐昭的话,太后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呀这哪里是回禀哀家,分明是心里拿不定主意,怕煜儿怪罪了你,才将这事儿说给哀家听。” 被太后看穿了,徐昭脸上便露出几分尴尬来。 太后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他的性子哀家最是了解,他倒不会怪你,不过是一时抹不开脸面,不好意思罢了。” “那竹墨哀家也是知道的,伺候煜儿也有好些年了,给她这个体面也不为过。” 徐昭听了,才轻轻送了一口气,小声道:“太后这样说,孙媳就安心了。” 又说了几句话,太后就有些乏了。 徐昭见此,便起身告辞,退了出来。 徐昭告辞后,太后跟前的嬷嬷才开口道:“王妃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经事儿。” 太后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她是小,不过哀家倒情愿她小些,便没有心机,什么话都肯和哀家说。” “这话若是换了薛氏,怕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又开口道:“煜儿那样的性子,哀家就已经琢磨不透了,若徐氏也和煜儿一样的性子,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嬷嬷伺候了太后多年,哪里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只是,瞧着这样,王爷也不是个长情的,日后徐氏得不得宠还另说。 好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徐氏得不得恩宠,最能庇佑她的就是太后娘娘。 所以,肃王的心思,太后即便不知道,也能从徐氏嘴里打问出来。 那嬷嬷看了坐在软榻上的太后一眼,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后是疼肃王殿下的,可在太后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皇上。 太后这是怕肃王殿下因着宁氏一族的事情,最后害到皇上。 这历朝历代,弑父弑君的事情,也是常有。 更别说,肃王那性子...... 徐昭从宫里回来,就见着韩子煜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 听到脚步声,韩子煜抬头看了徐昭一眼,开口道:“渴了吧,本王给你倒杯茶来。” 韩子煜说着,就站起身来,亲手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然后,对着不远处的徐昭招了招手。 徐昭见着他熟络的动作,心里头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也是,这种事情,原也怪不得他。 只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恭喜王爷,府里要添个侧妃了,连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都只能给王爷当个侍妾。” 这话一出口,徐昭就有些后悔了。 见着韩子煜愣住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安起来。 韩子煜只看了她一眼,就迈开步子要朝外头走去。 徐昭心中一慌,想都没想,就从背后搂住了韩子煜。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这种难受是怎么回事,明明他都答应她无论府里有多少女人,都不会碰她们任何一个。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是一想到往后这王府里多了穆芷徽,还有皇后那远房侄女,她就觉着心里满不是滋味儿的。 心里一难受,就忍不住迁怒到韩子煜身上了。 不等徐昭开口,就听韩子煜轻轻笑出声来。 “好了,本王不过是突然想起酿的青梅酒该好了,又没有说什么?” ☆、第144章 旨意 徐昭愣了愣,才知道自己又被韩子煜“误导”了,心中生气,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指,在他腰间重重拧了一下。 韩子煜只是闷哼一声,就转身拉住了徐昭作怪的手。 微微用力,就将他拉到了自己怀中。 “竹墨的事情可和太后说了?”片刻,韩子煜才放开了徐昭,随口问道。 徐昭点了点头:“都依王爷的意思说了。”徐昭看了韩子煜一眼,才又说道:“太后还说,世上男子都是如此,更何况王爷是天之贵胄。” 徐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之意,韩子煜听了,只笑了笑,道:“往后太后问什么,该说的,只管说就是了。” 韩子煜说完这话,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萧索。 徐昭收敛了笑意,抓住韩子煜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有妾身和孩子在,王爷又何必介怀。” 太后存了心思利用徐昭,来探听韩子煜的事情,可见在太后心里,到底还是皇上更重。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因着皇上独宠宁贵妃的事情,太后本就对宁贵妃不满,也是宁贵妃病逝后,才格外的疼爱起韩子煜这个孙儿来。 朝堂上瞬息万变,太后的心思又岂会一成不变。 好在,太后只是因着皇上,才忌讳起韩子煜来。 只是,徐昭也知道,叫韩子煜痛心的,亦是太后这份忌惮。 他为人臣子,便是再怎么,也不会做出弑父弑君的事来。 枉太后疼了他多年,竟是没能信他半分。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昭儿说的没错,本王的确无需介怀。” 徐昭笑着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坐在了软榻上,才要坐到另一边,就被韩子煜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别动,叫本王抱一会儿。”他的声音低沉,更带着几分少见的无力。 徐昭听了,默不作声,心里头却是生出几分疼惜来。 良久,才听韩子煜道:“这世上,本王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只昭儿信本王便是了。” 徐昭眼睛里突然就有些酸涩,点了点头,笑意盈盈开口道:“那是自然,王爷一日不违背承诺,我就信王爷一日。”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突然就笑了。 “你呀,得理不饶人,便是府里有了侧妃和侍妾,本王难道还会去碰她们不成?” 徐昭满意的笑了笑,到中午的时候,又陪着韩子煜用了膳。 翌日一大早,徐昭才用完早饭,管家就匆匆忙忙过来回禀道:“王妃,宫里头有圣旨来了。” 这话一出,徐昭只笑了笑,站起身来随着管家走了出去。 来传旨的是乾玺宫的总管太监。 徐昭跪在地上,听完了旨意,脸色平静地替韩子煜谢了恩,才伸手接过明黄丝绢的圣旨。 “王妃快起来吧。” 连翘上前,扶着自家王妃站起身来,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担忧。 昨个儿王妃一回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王妃不说她也不敢问,可心里多少还是能猜出一些来的。 原以为不过是添个侍妾,哪里能想到,皇上一道圣旨,府里直接就多了一个侧妃。这分明,是多了个正经的主子。 王爷的侧妃相当于平常人家的平妻,各种待遇只比王妃差一点儿,虽然仍是属于妾室,可也是要上皇家玉蝶的,身份比起寻常的侍妾,不知要高了多少。 等日后生个一儿半女,地位稳固了,还不定能如何呢? “王妃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这圣旨有两份儿,奴才还要去镇国公府一趟呢。”那太监脸上堆着笑意,开口道。 “有劳公公了。”徐昭叫人给了赏银,客气道。 那公公见徐昭接了这样的旨意竟能如此平静,脸上连一分异样都没有,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不敢不敢,老奴告退了。”那太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徐昭站在那里,开口道:“回去吧。” 连翘看着自家王妃,脸上难掩担心,只是这里人多眼杂,这么多的丫鬟太监,她便是想说,也怕一个不小心落人口舌,传出去反而害了王妃。 等到了屋里,连翘才开口道:“王妃放宽心,那穆二姑娘的性子,王妃也是晓得的。即便进了府里,也未必能得到王爷的宠爱。” “再说,王妃如今怀有身孕,在王爷心里,理当是头一份儿的。” 连翘说着,倒了一盏茶递到徐昭手中,偷偷看着自家王妃的脸色。 徐昭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自然发觉了连翘的视线。 只微微一笑,开口道:“这侧妃进门,自然是好好好收拾的,你吩咐管家,将那惊鸿院好好打扫一番,留给侧妃住。” 连翘愣了一下,转眼就露出几分笑意来。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那惊鸿院离王爷的院子远,便是那穆氏想给王爷送个点心,弄碗粥,等送过去也都凉了。哪怕是她专门来个偶遇,碰巧见着王爷,这一来一回,也够她折腾的。 连翘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徐昭微微笑了笑,不用说也知道连翘心里的想法。 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地道,可谁叫穆芷徽给她添了堵呢? 她能入了俞氏的眼,叫皇上下了旨意当了这侧妃是她的本事。 可这肃王府的后院里,还是她说了算的。 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从果盘里拈起一粒梅子来,放进了嘴里。 镇国公府 接到旨意的时候,贺氏一时就愣住了,心里头自然是不大愿意将自家闺女嫁到肃王府去,而且还为人妾室。 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便是嫁到皇家,也该是当正经的皇子妃。 哪怕是侧妃,也是委屈了芷儿。 “老身领旨谢恩。”贺氏跟在老夫人的伸手站起身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人的恭贺声听在耳朵里,只觉着刺耳的很。 待那传旨的太监告退后,贺氏才对着老夫人道:“老太太,这旨意......”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沉声道:“慌什么,这是皇上恩典,芷儿能嫁到肃王府,是她的福气。” 听着老夫人的话,贺氏的脸色变了变,心里更是惋惜心痛。 老太太说这话,哪里是将芷儿当成了她的孙女儿。 若是这事情放在惜儿身上,老夫人怕是头一个不同意,便是求到太后面前,也会叫惜儿为人正室,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贺氏的脸色变了又变,眼里泪光闪闪,刚进了屋里,就屈膝给老太太跪下了。 “老太太,媳妇如今只芷儿一个女儿了,求老太太怜惜,她若为人妾室,是一辈子都被人捏在手里了。” 她是当家正妻,后宅的那些手段她最是清楚不过的。一个“妾”字,就硬生生矮了一截。 更别说,她见过徐氏几回,徐氏的性子怕也是容不得人的。 芷儿若是嫁过去,她怎么能放心。 见着她的动作,老太太满脸怒意看了她一眼,对着一旁的嬷嬷道:“还不快扶你家太太起来。” 然后,才对着贺氏道:“皇上既已下了圣旨,你便是舍不得也得舍了。” “再说,你这当娘的,难道还不知道芷丫头的心思。” 老太太这话中带着几分不屑,贺氏听了,面上只觉着难堪万分。 老太太所指,自然是那日在徐府的事情。 不等她开口,又听老太太道:“如今皇上看中肃王,芷丫头若是嫁过去,成了肃王侧妃,往后咱们镇国公府就能留有一线余地。便是为了穆家的百年基业,也得高高兴兴将芷丫头嫁过去。” 老太太没有说的是,若是芷丫头自己有造化,往后便成了宫里头的娘娘,若她这孙女儿没那个福气,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舍了一颗棋子而已。 人的心都是偏的,倘若遇上这事儿的是惜丫头,她自然是舍不得。 可她这个孙女儿,心思深沉,更有几分歹毒狠辣,肃王府里,才是她的好去处。 贺氏听了,一时就愣住了。 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 “老夫人,太太,二姑娘从宫里回来了。”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贺氏就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穆芷徽身着一袭真紫色月华裙,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缓步过来,脸上的笑意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 贺氏心里咯噔一下,话到嘴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虽是偏心,可有句话说的不错,她这个当娘的,哪里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芷儿这一脸的娇羞和笑意,贺氏明白,她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说多了,反倒叫她母女二人生分了。 ☆、第145章 纳侧妃 只一天的功夫,满京城里的人就全知道肃王殿下要纳侧妃了,而那侧妃,好巧不巧还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 众人诧异的同时,心底也琢磨出来,这明面儿上是肃王纳侧妃,实际上是镇国公府和肃王府化解了过往的恩怨。 只是不知,这穆二姑娘能不能得了肃王的眼缘。 这位王爷的性子,谁又能摸得准呢? 因着是皇上下旨,所以内务府很快就操办起来,虽然不能像迎正妃一样的规制,可到底还是要走个流程的。 只是这王府里本该张灯结彩,可韩子煜这个当王爷的发话了,穆氏乃是妾室,若要张罗,只在她日后的住处张罗便罢了。不必弄的阖府惊动,乱了章法。 韩子煜一句话,内务府的人也没了法子,最后只能依着他的吩咐,一切从简。 事情传到乾玺宫,皇上只抬了抬眼,看着面前的内侍道:“他这胡闹的性子,倒和朕当年一个样。” 总管太监魏公公挑了挑眉,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 当年,皇上迎娶俞氏的时候,除了拜堂之外,其余的时间可都是陪在宁贵妃身边的。 只这一点,就叫俞氏记恨了多年,也差点儿气的太后晕倒过去。 如今肃王这样,当真是像极了当年的皇上。但这父子之间,隔阂已深,不是一日两日能放下的。 魏公公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 这事情自然也落到了徐昭的耳朵里,徐昭听了,微微一笑,开口道。 “王爷也有些过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连翘当即笑道:“这还未进门,王爷就打了那位的脸,王爷都是替主子想呢。” 徐昭拿起手中的红枣茶轻轻抿了一口,撇了撇嘴开口道:“这下子,那穆氏得记恨死你家主子我了。” 连翘听了,却是一点儿都不以为然。 “凭她是个妾室,便是记恨,也不能拿王妃如何。再说若说得罪,王妃也早将穆氏得罪了。” 徐昭听出连翘话中的意思,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看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微微顿了顿,勾了勾嘴角道:“是啊,有王爷在,她还能起什么幺蛾子。” 徐昭的话音刚落,就见着帘子被人挑起,韩子煜从外头走了进来。 “昭儿这话说的不错,有本王在,必不会叫昭儿受人欺负的。” 徐昭看着连翘一脸吃惊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挥了挥手叫她退下了。 然后站起身来,亲手泡了一杯茶递到韩子煜手中。 韩子煜没有接茶盏,却是伸出手来在徐昭脸上捏了捏。 “怎么知道本王来了,这话是专门说给本王听的?” 徐昭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模样。 韩子煜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也不追问,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喝了起来。 见着他喝完一盏茶,徐昭才和他商量起了穆氏和齐氏的事情。 “那惊鸿院就叫穆氏住着,派四个丫鬟伺候她。齐氏虽只是个侍妾,到底是皇后的远房侄女,就叫她住在翡翠阁,至于竹墨姑娘,就按着原先的安排,住在蘅芜苑。” 徐昭说完,看了韩子煜一眼,见他漫不经心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明显是有些走神。 察觉到徐昭的视线,韩子煜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昭儿拿主意就好,何必浪费时间说这个。” 见着韩子煜这个样子,徐昭也没了心思,反正又不是她纳妾,她操哪门子的心。 徐昭撇了撇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韩子煜却闻到一丝酸溜溜的醋意。 韩子煜含笑看了自家王妃一眼,直将徐昭看的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道:“这人还没进府,就吃起醋来了。” 见徐昭快要炸毛,韩子煜忙安抚道:“放心,除了昭儿,本王哪个都不招惹,免得昭儿整日里吃醋,酸过了头,咱们孩子也跟着受了影响,到时候本王定会落一身数落。” “......”听出韩子煜话中的打趣,徐昭忍不住红了脸,当下便伸出拳头在韩子煜肩上捶了一下。 这点儿力道对韩子煜来说和挠痒痒差不了多少,一点儿都不疼。 韩子煜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另一只胳膊揽在徐昭腰间,微微用力,两个人几乎面对面,帖在了一起。 徐昭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温热中又带着一股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叫她不由得脸红起来。 徐昭见着他的脸一点一点朝自己靠近,想都没想就闭上了眼睛。 见着她闭上眼睛,韩子煜眸子里闪过一丝坏笑,停住了原本想要亲吻她的动作。 徐昭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有什么动作,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韩子煜强忍笑意的目光。 人要是有些尴尬就会脸红,可尴尬到了极点徐昭反而冷静下来。 她知道韩子煜是故意的,故意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动作,为的就是想看她害羞的样子。 想明白这点,徐昭当然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只微微一笑看了韩子煜一眼,然后在韩子煜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叫了连翘进来传膳。 用膳的时候,更是食不言寝不语,一句话都没和韩子煜说。 等到晚上的时候,这府里人人都看了出来,王爷这是不知怎么惹到了王妃。 这不,自打进了屋里,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呢。 下头的人提着心,一整晚都没睡好,哪里能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自家王爷竟是格外的神清气爽,还破天荒的对着前来伺候的沈侍卫笑了笑。 沈侍卫瞪大眼睛,差点儿就觉着自己看花了眼。 反倒是徐昭出来的时候,一脸的不自在,每每对着王爷的目光,竟是低下头去不敢看。 如此一来,沈侍卫便是不想歪如今也想歪了。 怪不得王爷这一大早心情就这样好,原来是...... 王妃虽然有孕在身,可纾解*的法子也不是一种。 沈侍卫想到此处,便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这叫王爷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啊。 想想就可怕...... 沈长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等洗漱更衣后,韩子煜临上朝时,才走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自家王妃,竟是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到了内室,放在床上。 见着某人得逞之后满脸笑意的样子,徐昭伸出脚来就想踹他。 韩子煜昨晚尽兴,如今竟是躲都没躲,硬生生挨了她一脚。 好在力道不大,也没有多疼就是了。 “好了,不闹了,本王给你陪不是,都是本王的错还不成?下一回,本王定好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着自家王妃恶狠狠瞪了过来。 韩子煜不想笑,可忍着实在是辛苦,只假装咳嗽一声,开口道:“累了就多睡会儿,本王先上朝去了。” 说完这话,就径直出了内室。 徐昭将头埋在被子里,脑子里不自觉闪现出昨晚的一幕幕,脸一红,着实羞涩至极,心里更是不由得腹诽起某人来。 ...... 转眼就到了穆芷徽进门的日子,这一天天才刚刚亮,徐昭就醒了过来。 身子刚动了动,某人搂在她腰间的胳膊就收紧了。 “该起了,王爷可别忘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冷落了佳人可是不好的。” 听着徐昭酸溜溜的话,韩子煜含糊其辞地笑道:“什么日子,本王怎么不记得。” 韩子煜说着,就睁开了眼睛,微微用力,就将自家王妃搂的愈发贴近几分。 “还早呢,再陪本王睡会儿。” 徐昭瞪了他一眼,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敲门声。 沈长生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王爷,该起了。” 韩子煜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有了几分无奈,到底是揽着徐昭坐起身来。 很快就有丫鬟、太监进来伺候着梳洗更衣。 连翘从柜子里拿出徐昭平日里穿的一件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徐昭见了,只摇了摇头:“今个儿穿个别的颜色,这红衣还是留给新人穿吧。” 韩子煜正喝着茶,听到徐昭这样小心眼的话,竟是岔了气,差点儿就咳嗽起来,可到底是忍住了没叫人看出来。 最后,徐昭还是选了一件紫色的凤纹织锦缎宫裙,头上戴了象征着王妃身份的七尾凤簪,梳了飞仙髻,薄施粉黛,端庄华丽,愈发的叫人眼前一亮。 见着自家王妃这样,韩子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来。 因着侧妃进门,肃王府比平日里热闹些,只是与大皇子侧妃进门时的热闹相比,还是显得冷情了些。 虽然摆了宴席,可只是请了些该请的客人,镇国公府来了人,徐家夫人因着抱恙,却是没来的。 旁人便是心存疑心不会说什么,只会说一个妾室,自然不该给这个脸面。毕竟人家闺女,可是当正妃的。 也有一些自持家世身份的,觉着不过是纳个侧妃,只来了坐了坐,送了贺礼,未等用过饭后就离开了。 其实,这些人到底琢磨出了韩子煜这个王爷的心思。 没瞧着自打王妃徐氏出来,这肃王的眼神就温柔了下来。 而那王妃娘娘,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显然是没将穆氏这个新进门的侧妃放在眼中。 在场的宾客个个心中都有感慨,这镇国公府二姑娘,虽成了肃王的侧妃,入了玉蝶,可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妾”字。 日后,只看她造化了。 ☆、第146章 敬茶 这一晚,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爷也没踏入惊鸿院一步。 惊鸿院内,张灯结彩,屋子燃着红烛。 伺候的丫鬟婆子却是战战兢兢,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穆芷徽扯下喜帕,浑身颤抖,眼睛都红了。 “去打听打听,王爷去了何处?” 伺候的嬷嬷不敢违抗,却也不敢真的出去打探。 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姑娘才进府头一日,还是别落了把柄,叫人背地里议论。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歇着吧。” 穆芷徽听着,脸色铁青,却知道嬷嬷是为她好。 只是,她是皇上亲自赐婚,王爷怎么能这样待她。 穆芷徽想着,到底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嬷嬷见着她这样,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头一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边,韩子煜依旧在徐昭屋里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对于穆氏是一个字都没提,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个新进门的侧妃。 只是在用早饭的时候,外头有人回禀,说是侧妃穆氏来给王妃请安了。 徐昭听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不自觉朝坐在那里的韩子煜看去。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对着站在那里的丫鬟道:“本王陪王妃用膳,叫她等着。” 说着,顺手夹了个鲜笋香菇包放在徐昭面前的碟子里。 那丫鬟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就转身出了屋外,对着站在那里的穆芷徽道:“王爷正陪着王妃用膳呢,说是叫侧妃等会儿再进去。” 穆芷徽听着这话,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紧捏着手中的帕子,眼中露出几分屈辱来。 昨晚洞房花烛她独守空房,这会儿王爷又一点儿脸面都不肯给她,穆芷徽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见着穆芷徽这样,那丫鬟只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心里却是将这穆氏看轻了几分。 她是王妃院子里伺候的,心里自然是想着自家王妃的。 这穆氏不得宠,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昨个儿,这府里怕是谁都没有料到,王爷竟会那般行事,一整晚都没过去,丝毫都不顾及侧妃的颜面。 不过,王爷既然表明了态度,这穆氏便不值一提了。 便是端着个侧妃的身份,没有恩宠,也不比这府里的侍妾好到哪里去。 毕竟,蘅芜苑的那位竹墨姑娘可是在王爷跟前伺候了多年的,论起情分来,自然要比这新进门的穆氏要深上许多。 穆芷徽站在那里,能感觉到四周看过来的视线,或是同情、或是不屑。 她满肚子屈辱和愤怒,可又不能发作,只能垂下眼皮,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良久,才见着身着一身宝蓝底云纹锦衣的韩子煜从屋里出来。 她心中一喜,上前一步,柔声拜下。 “妾身给王爷请安。” 穆芷徽蹲在那里,心里有些微微的紧张。 这些年,她还是头一回距离他这么近。 她做了那么多,终于是成了他的枕边人。 穆芷徽微微低着头,一脸羞涩之意。 韩子煜却是淡淡开口道:“王妃还等着你敬茶呢,进去吧。” 说完这话,韩子煜连看都不看穆芷徽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穆芷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只死死咬着嘴唇,怕被人看轻了,生生将眼泪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身着极淡玉蓝长裙的女子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穆芷徽只愣了一下,就明白来人是侍妾竹氏了。 竹墨进来的时候,见着穆芷徽站在那里,莞尔一笑福了福身子:“婢妾给侧妃请安。” 穆芷徽出自镇国公府,又是贺氏嫡出,自然不会将竹氏放在眼中。 见着竹墨请安,只点了点头,淡淡道:“起来吧。” 竹墨才刚站起身来,瑞珠就掀起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走到二人跟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王妃吩咐,叫侧妃和竹姨娘进去呢。” 穆芷徽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软榻上的徐昭。 她穿着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梳着流云髻,插着七尾凤簪,端庄雅静,周身有种难以言语的贵气。 穆芷徽第一次发觉,这一幕何曾相似,在府中的时候,她看着府里的姨娘都是站在下头,而母亲,则是高高在上,看着那些姨娘的目光里从来都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视。 迟疑了一下,穆芷徽才上前一步,福身请安道:“妾身给王妃请安。” 竹墨跟在她的身后,开口道:“婢妾见过王妃。” 听到穆芷徽的请安声,徐昭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起来吧。” 这时候,有丫鬟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盏茶。 连翘则是将蒲团放在了距离徐昭的不远处。 “侧妃,该给王妃磕头敬茶了。”连翘提醒道。 穆芷徽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起来,只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正常。 只是,心里头的屈辱,在接过茶盏的那一刻,愈发的清晰起来。 穆芷徽跪在蒲团上,双手举起:“王妃请用茶。” 徐昭自然也没那个闲情在这事儿上难为她,所以看了她一眼就伸手接过茶来,轻轻押了一口,然后就将茶盏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江嬷嬷。 “你既进了王府,就要守着府里的规矩,王爷做事严谨,规矩自然也大些。倘若出了什么岔子,我这个当王妃的怕也救不了你。” 徐昭这话是专门对穆芷徽说的,穆芷徽听着这话,只开口道:“妾身谨遵王妃教诲。” 徐昭点了点头,从托盘里拿了一支赤金莲瓣簪子,递给了穆芷徽。 “听闻妹妹最喜莲花,我正好有一支莲花簪子,便趁着这机会赏给妹妹。” 徐昭不是故意难为她,只是她知道穆芷徽骨子里傲气得很,不敲打敲打她,日后怕是会生出很多事来。 徐昭虽不怕麻烦,却也不喜欢府里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希望她记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能安分些才好。 这一个“赏”字,定是穆芷徽一生受过的最大的屈辱。 “侧妃,这可是王妃的恩典,快接着吧。”见着穆芷徽愣神,江嬷嬷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开口提醒道。 都为人妾室了,还端着什么架子。 这一大早的府里上上下下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了,昨晚王爷可是一步都没踏进惊鸿院,还未得宠就被王爷这般嫌弃,往后还有的受呢。 “妾身谢王妃赏赐。”穆芷徽伸手接过那簪子,恭敬地道。 “好了,起来吧。”徐昭微微抬了抬手,开口道。 穆芷徽又等着竹姨娘敬了茶,然后才有丫鬟过来收走了地上的蒲团,又有丫鬟搬了两个绣墩过来。 “都坐吧。” “谢王妃。” 穆芷徽坐在下头,只说了几句话,突然就有些头痛起来,虽然极力掩饰,可到底被人看出不舒坦来。 昨晚王爷一夜没过来,她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又在院子里站了好些时候,这会儿身上就有些难受。 “怎么了,瞧着气色这么不好,可是病了?”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徐昭这一开口,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将视线落在穆芷徽的身上。 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忙摇了摇头开口道:“劳王妃挂心了,妾身无碍。”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竹姨娘掩嘴而笑:“姐姐才嫁进来头一天,便是病了也不敢说病的。依着婢妾的意思,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要不真病了,叫王爷担心可就不好了。” 竹墨这话一出,徐昭忍不住有些想笑,又碍着这样的场合,硬生生忍了回去。 只看了一旁的江嬷嬷一眼,示意她下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江妈妈看出她的意思,只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穆芷徽身子隐隐有些颤抖,可碍着身份,又不能当场发作,只恨不得上前给这竹墨一个耳光,心中亦是将徐氏这个正妃恨到了极点。 她自然明白竹墨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讨好徐氏,她才嫁进来就病了,传出去难免叫人觉着晦气,便是王爷听了,这几日怕是不会去她院子里了。 穆芷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 “你嫁过去,一个妾字就能叫你一辈子喘不过气来。若想过的好,先要伏低做小,别成了徐氏的眼中钉才是。” 想起出嫁前的晚上母亲反复叮嘱她的话,她心里头就像是堵了一块儿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只一会儿工夫,江妈妈就领着大夫进来了。 那大夫给穆芷徽诊脉后,只说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并不大碍。 徐昭笑了笑开口道:“带大夫下去开方子吧。” “是。”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强扯出一个笑脸来,恭敬地道:“妾身谢王妃恩典。” ☆、第147章 君嬷嬷 又说了一会儿话,徐昭就叫穆芷徽和竹墨下去了。 等到出了院子,穆芷徽脸上强撑着的笑意终于是挂不住了。 她的脸色阴沉,理都没理身后手里拿着中药的丫鬟,就径直朝惊鸿院走去。 这一幕很快就传到了徐昭的耳朵里。 “王妃说的没错,这穆氏还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连翘拿了一盏红枣茶递给徐昭,开口道。 徐昭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笑了笑,开口吩咐道:“她才刚进府,敲打敲打就是了,其他的事情都由着她去。” 徐昭意有所指,连翘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眼中露出一丝不解来。 不等她开口,徐昭就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她到底是王爷的侧妃,王爷见不见她都由着王爷,咱们若是拦着不叫她见王爷,传出去叫外头的人说道,以为我容不下她。”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心里就忍不住想笑,自家王妃表现的这般贤惠大度,可分明是想等着看那穆侧妃的笑话。 连翘应了声是,又想起前些日子酿的青梅酒也该好了,就去了小厨房,只一会儿工夫,就叫了两个粗使的丫鬟将那酒坛子拿了进来,自己则是拿了个玻璃盏给自家王妃倒了半杯。 王妃喜欢玻璃的器物,所以王爷也就跟着上心了,这玻璃盏也不知是王爷从哪里寻来,拿给王妃,专门为了哄王妃开心。 见着这青梅酒,徐昭也将那穆芷徽忘在了脑后,只是她有着身孕,只喝了半杯就见着连翘示意丫鬟将那酒坛子给拿了下去。 徐昭舔了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只眼巴巴看着那青梅酒离自己越来越远。发誓等生了孩子以后,要好好的喝上一回。 这边,穆芷徽从正院回来,一路上被府里的丫鬟太监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心里更是堵了一口气。 若不是顾及着想要给王爷留下个好印象,她早就当场发作了。 大丫鬟青柠扶着穆芷徽坐下,又倒了一盏茶递到她手中。 “主子受了风寒,可不能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是正好如了那位的意。”青柠适时说了这话,想叫自家主子消了火。” “再说,那位如今怀着身孕,不便伺候王爷。主子是皇上下旨亲封的侧妃,王爷便是为了皇上的脸面,也不会忘了主子的。” 听到这话,穆芷徽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她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君嬷嬷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回主子的话,今个儿主子前脚去了王妃那里,君嬷嬷就去了膳房。一来叫膳房的人做些主子爱吃的菜,二来也是想打探打探这王府的事情。” 这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好生打探的,而最好打探出消息的地方,就是膳房。 那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婆子丫鬟,总有能说上话的。 穆芷徽“嗯”了一声,喝完手里的茶,才觉着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看出她不对来,青柠忙开口道:“奴婢扶主子去床上躺一躺吧,一会儿熬了药,主子喝了,病也能好的快些。”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自家主子脸上略过一抹不快。 她知道主子是因着被竹姨娘算计的事情心里生气,可竹姨娘毕竟服侍了王爷多年,再说主子的病也是实实在在的,并非胡说。 主子这口气,只能咽下去了。 青柠扶着自家主子去了屋里躺下,盖好了被子,才去了小厨房熬药。 等从屋里出来,青柠嘴角的笑意却是淡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进了王府处境不会好,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好。 夫人嘱咐的没错,那徐氏是个厉害的,也是个极顾自己名声的。 今天的事情,是既打了自家主子的脸,也叫主子连个委屈都不敢说。 青柠皱了皱眉,眼中满是担忧。 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君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 君嬷嬷脸色难看,还带着几分苍白之色。 见着站在那里的青柠,君嬷嬷的视线忙朝屋里看了一眼,然后才上前小声问道:“你不在屋里伺候站在这里做什么,主子呢?” 青柠脸色变了变,低声将方才在正院的事情说给了君嬷嬷。 君嬷嬷无奈叹了口气:“早知道今日,又何必......”何必为人妾室。 怪不得旁人,只怪自家主子自己铁了心,上杆子让人来作践了。 这话君嬷嬷虽然心里想,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的。 才说完了半句,就止住了话,摇了摇头,道:“好歹先将主子的身子养好才是,别病怏怏的,叫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是主子心中怨愤,才将自己折腾病了。” 君嬷嬷跟了贺氏多年,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都是最明白不过的。 如今自家主子要做的不是争宠,而是低调。 安分守己好叫徐氏安了心,容下她这个侧妃来。 都说王爷最看重徐氏这个正妃,所以要讨得王爷欢心,最先要做的就是讨好徐氏。 这虽然不容易,可要诚了心伏低做小,效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就是徐氏心里存着忌惮,可这事情只需叫王府里的人看了去,徐氏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叫王爷一直冷着自家主子的。 退一步说,主子常去王妃院里,能碰到王爷的机会也多些不是? 所谓见面三分情,日子长了王爷岂会不给主子几分脸面。 这人啊,就看能不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若主子能受了这委屈,得了王爷的恩宠,往后啊处境就会好上许多。 只是这话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怎么和主子开口才是。 主子的性子傲她是知道的,别一开口反而被主子责怪了。 等熬好了药,君嬷嬷亲自端了药进去,伺候着自家主子喝下。 过了一会儿,见着自家主子脸色好些,才开口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刚一说完,穆芷徽的脸色就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厉声道:“嬷嬷这是想着作践我呢!” 君嬷嬷听了,却是面色未变,只直挺挺跪了下去。 “老奴是看着主子长大的,说这些话全都是为了主子着想。” 君嬷嬷抬起头来,看了穆芷徽一眼,又开口道:“主子出嫁的前一日,太太将老奴叫过去,好生叮嘱了半天,叫老奴看着主子。如此行事,也是老奴和太太一块儿商量出来的,主子便是不信老奴也该信太太才是。” 君嬷嬷说着,重重磕了个头。 青柠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出声道:“主子,君嬷嬷说的都是真的,主子您不知道,昨晚王爷没来,府里的人背地里是如何议论主子的,主子若是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往后的处境会愈发艰难。” 青柠说完,也没敢看穆芷徽的脸色,就低下了头。 其实,她说这些话一方面是为了主子,一方面也是为了她们自己。 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主子好了她们到外头去腰杆儿也能直些,可主子若是一直不得恩宠,她们下头这些人定会叫人给作践了去。 拜高踩低,这世间的道理向来都是如此的。 穆芷徽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挥了挥手,开口道:“都退下吧,此事我好好想想。” “老奴还有一事想要回禀主子。”君嬷嬷想了想,又开口道。 “说吧。” “这王府里有个叫半夏的丫鬟,原先是伺候过王妃的,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在王妃出嫁前就被发落出去嫁了人,后来好像过的不好,才求了王妃回来伺候。只是王妃虽然答应了,却没怎么给她体面,只叫她当了个粗使的丫鬟。” “听说王妃跟前那连翘姑娘,原先可都矮她半分呢。” 穆芷徽听了,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视线盯着跪在地上的君嬷嬷,开口道:“嬷嬷的意思是此人能为我所用?” “是,只是不急在一时,此事得慢慢谋划才是,万不能透了风声,传到徐氏的耳朵里去。” 穆芷徽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叫君嬷嬷退下了,她虽然没有答应,可心里却是早就有了答案。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好好的讨好徐氏。 不求她在王爷面前替她说话,只求她守着妾室本分,日日去徐氏屋里立规矩的事情能传出去。 如此,徐氏若是个聪明的,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该知道要拉她一把。 不然,就是容不下她这个侧妃了。 穆芷徽想着,脑子里终于是理出些思绪来,她死死抓着床上的被子,心里暗下决心,等到他日得宠,地位稳固,定要将徐氏踩在脚底。 ☆、第148章 事发 韩子煜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王妃坐在软榻上,小方桌上摆了满满的茶点。看着空了一半的盘子,韩子煜深觉有了身孕后自家王妃的胃口愈发的好了。 “王爷。”见着韩子煜进来,连翘忙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下去吧。” “是。”连翘应了一声,转身就退了出去。 徐昭看见他进来,也没起身行礼,只笑了笑,将吃到一半的点心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韩子煜凑上前去,有些纳闷道。 在他看来,这点心再好,也难免觉着甜腻。 徐昭哪里猜不出他的想法,知道他不怎么爱吃甜腻的东西,所以特意吩咐厨房的人做了山药糕,清淡可口,一点儿也不甜腻。 韩子煜见着徐昭递过来的山药糕,嘴角勾了勾,就着徐昭的手就吃到了嘴里。 对于他这样的亲近的动作,徐昭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一上午都做什么了?”韩子煜坐在软榻上,看了自家王妃一眼,随口问道。 徐昭想也不想就说道:“还能做什么,喝了穆氏和竹氏的茶,闲聊了几句就叫她们下去了。” “昨晚王爷没去惊鸿院,害得穆氏着了凉,身子有些不舒坦。”徐昭微微一笑,冲着韩子煜打趣道。 “她自己病了,怎么能说是本王害的。”韩子煜忍着笑,看着徐昭道:“难不成,昭儿是想叫本王去陪着她。”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下意识就瞪了过去,对上韩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开口道:“王爷想去,妾身定不会拦着。”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连翘推门进来,走到徐昭跟前回禀道:“王妃,二奶奶来了。” 徐昭一听,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不知嫂嫂今天怎么过来了。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就朝殿外走去。 才出了殿外,就见着被丫鬟领着一路过来的孟氏。 “都是自家人,嫂嫂不比多礼。”孟氏才刚福下身子,就被徐昭伸手拉了起来。 “嫂嫂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不怪徐昭多想,徐府各房正在分家,难保不闹出什么事情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屋里。 “没有的事,是母亲惦记妹妹,亲手做了妹妹爱吃的点心叫我拿给妹妹。”孟氏才说着,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韩子煜。 “臣妇给王爷请安。”孟氏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韩子煜放下手中的茶盏,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说着,就站起身来对着徐昭道:“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再过来。” 韩子煜说完这话,又对着孟氏点了点头,才径直走了出去。 目送他离开,徐昭才拉着孟氏坐了下来。 连翘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下去吧。” 连翘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徐昭的目光这才落到孟氏的身上,只见孟氏一脸犹豫的样子,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见着她这样,徐昭心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叫孟氏这样难开口。 “嫂嫂有话,不防直说。” 孟氏迟疑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妹妹这样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一趟过来,是想向妹妹打听一件事。” “妹妹可听说过柔安县主未出阁的时候,府里有位姓谢的先生?” 孟氏的话音刚落,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因着心中诧异,脸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嫂嫂会提到那谢先生。 看着她的表情,孟氏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柔安县主,还真和人有私情,这样想着,孟氏心中就生出几分恼怒来。 长公主府真是好家教,竟然能叫嫡出的县主做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情来。 徐昭看着孟氏明显恼怒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该问什么。 长公主的手段她也是知道的,这事情又是怎么传到嫂嫂耳朵里的。 既然嫂嫂都知道了,那辅国公府上上下下是不是也全晓得了。 徐昭才琢磨着,就听孟氏道:“这事原也是我唐突,只是那丫鬟提及妹妹,我心里又存着不解,只能冒然来找妹妹问一问了。” 听她这样说,徐昭心里便确定的确是“东窗事发”了。 孟氏看了徐昭一眼,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柔安县主嫁到辅国公府后,只过了一个月,老太太就动了心思,想给自己屋里的大丫鬟开了脸,叫她过去伺候。 柔安县主自然是不乐意,可又不能彻底得罪了老太太。 最后,只将自己跟前的贴身丫鬟开了脸,给了个姨娘的名分。不过因着嫡子还未出生,所以一直叫人给她喝着避孕的汤药。 可谁都没有想到,那丫鬟也是个厉害的,只喝了几次,之后就买通了药房的人,将那避孕的汤药换成了别的药物。直到前几日去给辅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突然干呕起来,叫大夫诊脉之后,才知是喜脉。 事情传到柔安县主耳朵里,柔安县主恼怒之下,就叫了婆子来,要给她灌了药,发卖出去。 事情闹了开来,难免惊动了老太太。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闹到老太太那里后,那丫鬟竟然说是柔安县主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就与人有私情。 短短一句话,就叫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差点儿就气晕过去,叫人将那姨娘给绑了关到柴房里。又派人去细细审问,审问之下,那姨娘竟然说出这事情肃王妃也是知道的,不信就叫人来问。 老太太不知如何是好,细想之下,才叫人传了话给孟氏。 这也便是为何孟氏会急急忙忙过来找徐昭的缘故。 听完事情的经过,徐昭脸上的神色微变,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事情她知道,在孟氏面前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提过,也不知孟氏这会儿是不是在怪她。 “嫂嫂。” 孟氏看出她心中所想,只拉着她的手,开口道:“我来这一趟并非因为责怪妹妹,这事情关乎柔安县主还有长公主,妹妹即便知道,也断没有自个儿往外头说的道理。所以来这一趟只想问妹妹一句,柔安县主和那谢先生,可有逾距之事。” 听着孟氏话中的意思,徐昭连连摇头:“自然是没有。”徐昭想了想,才又开口道:“那谢先生并不知道县主心中所想。” 所以,二人是断不会发生什么越举之事的。 孟氏听了徐昭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依旧是堵着一块儿,不大舒坦。 又说了会儿话,孟氏就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就站起身来。 徐昭将孟氏送到门口,想了又想,到底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不知老夫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她知道,孟氏来这一趟,问了那个问题,绝对不是白问的。 听着她这样问,孟氏有些诧异地看了徐昭一眼,微微一笑:“妹妹当真是个通透的,老太太信里说了,若是柔安县主和那谢先生没有越了规矩,全当是那姨娘在信口胡说,造谣生事。” 徐昭听了这话,心里就明白了。 那姨娘闹出这一场来,根本就是将自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送上了绝路。 这婚事是太后赐的,哪里能随随便便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只要柔安县主大婚之前没有和那谢先生太过亲近,事情就一定会被压下去。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柔安县主往后的处境,怕是不怎么好。 好在她县主的身份在那里,又是长公主的亲女儿,宫里还有太后娘娘肯宠着她,所以即便是心中膈应,辅国公府的人怕也不敢太过难为她。 等送走了孟氏,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徐昭叫人吩咐膳房的人做了好些菜,自己则是叫连翘扶着去了书房那里,只等着一会儿膳房的人将饭菜送过来。 见着徐昭过来,韩子煜愣了愣,显然是有些诧异。 平日里,都是韩子煜到正院去,徐昭这个当王妃的倒是甚少到书房来。 “怎么自己过来了,也不怕累着。”韩子煜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来,亲手扶着她坐在了软榻上。 “又没有多远,哪里会累着。”徐昭笑了笑,开口道。 相处这些年,韩子煜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心事的。 想了想,也知道是孟氏说了什么,才叫她这样。 “可是徐府出什么事了?”韩子煜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个。 徐昭听了,看了韩子煜一眼,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就忍不住道:“也不知这事情会不会闹开来,嫂嫂心里是不是怪我之前没告诉她。” 其实,徐昭也知道便是孟氏怪她,如果能重新选择,她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来的。 毕竟,她和柔安县主也算是有些情分的。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单恋一个人而已,又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可若是说出来,叫人知道了,又将柔安县主置于何种境地。 更别说,往后肃王府和长公主府如何来往了。 ☆、第149章 代沟 夜间,长公主府依旧亮着灯,长公主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芳菲,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半晌才开口道: “倒是本公主看错了人,清韵那丫头,竟也是个妄想攀高枝儿的。”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寒意,竹韵原先是在她跟前伺候的,她见着她懂事规矩,又极有心思,便将她拨给了嘉敏用,当了那陪嫁丫鬟。 谁曾想,才几个月的功夫,她竟胆子这般大,什么话都敢说出去。 “嘉敏如何了?”长公主沉声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县主被禁足在院中,心情忧虑,才派了奴婢连夜过来,将此事告诉长公主。” 长公主听着这话,心中不是不生气。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做出那种逾矩的事情来。 唯一庆幸的,这一切只是嘉敏一味地单恋,二人并未有肌肤之亲。 若不是这样,哪怕是她这个长公主的身份,也是不够用的。 “你回去告诉她,叫她安心就是,这事情我会处理的。天色已晚,你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听到她的话,芳菲忙一了声是,才刚站起身来,又听长公主对一旁的齐嬷嬷吩咐道: “对了,我记着前些日子太后赏了一瓶百濯香,你拿给她,叫她带给嘉敏。” 齐嬷嬷应了一声,就从柜子里找了出来,拿给了芳菲。 这百濯香极为独特,用水洗百次,香味也不会消失,宫中只有太后和皇后有资格用。 “奴婢告退。”芳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屋子里,只留下长公主和齐嬷嬷两个人。 见着芳菲退下,齐嬷嬷忍不住道:“公主,此事该如何是好,那辅国公府敢将县主禁足,真是天大的胆子。” 长公主听了,只冷冷一笑,开口道:“她自己叫人抓住了把柄,怨得了哪个。” 齐嬷嬷知道长公主心中虽怒,却也是极疼县主这个女儿的,所以听到这话,只开口道:“县主到底年纪还小,不过是姑娘家一时糊涂罢了。” 长公主听了,脸色才缓和了些,跟着点了点头,道:“明日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辅国公府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是。” 齐嬷嬷应了一声,又吩咐道:“还有,既然那贱婢提起了肃王妃,肃王妃那里,你也注意着些。” “公主不必担心,老奴都知道了,天色晚了,老奴还是先伺候公主就寝吧。” 齐嬷嬷伺候着长公主就寝,吹了蜡烛才从屋里出来。 这一晚,长公主心里有事,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眼底下一圈青黑,一看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派人去了吗?” “老奴都吩咐下去了,最迟到中午就有消息过来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等用了早饭,就在屋里等着,果真到中午的时候,派出去的人才回来。 “你说什么?昨日孟氏去了肃王府?” 听着那太监的话,长公主的脸色一变。 “奴才亲自去问了,有人见着孟氏进了肃王府,好些时候才出来。而后并没有回徐府,而是坐了马车去了辅国公府。” 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脸色沉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猜不到,这孟氏去找肃王妃,是去问嘉敏的事情的。 “快,快叫人备马车,本宫要去肃王府一趟。” 她得知道,那徐氏到底是如何说的。孟氏是她的嫂嫂,怕就怕,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是一句都不肯替嘉敏辩解。反而是为了将自己摘出去,坏了嘉敏的名声。 长公主才刚起身,就被齐嬷嬷拦住了。 “公主不可!” 齐嬷嬷挥了挥手,示意那太监退下。 这才开口道:“老奴知道公主担心,怕徐氏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公主该明白,徐氏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肃王妃。”齐嬷嬷迟疑了一下,加重了声音道:“而且,如今还有了身孕。” 长公主听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平静地看着齐嬷嬷。 齐嬷嬷连忙道:“公主若专门为此事去肃王府,怕是不妥。可两日后就是十五,依着宫中规矩,徐氏该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齐嬷嬷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见,也不能直接上门,倒不如在宫中来个偶遇。 长公主也听出这话的意思,只叹了口气,道:“原先本公主要见她,只派人传个话过去她就来了。如今,倒是连见一面都不好见了。” “公主也宽心些,说到底公主也是她的长辈。如今不过是怕王爷知道了,觉着公主是上门责问,心里有了想法罢了。” 这道理长公主岂能不明白,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心中难免有几分郁气罢了。 “罢了,这事情原也急不得的,是我心急了。” 齐嬷嬷忙开口道:“公主也是担心县主的处境,关心则乱罢了。不过辅国公府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老奴琢磨着,也是不想将此事闹大的。” 到底这婚事是太后赐下的,长公主又得太后看重,那辅国公府便是为了太后的面子,一时也不敢对县主如何。 怕只怕,那辅国公府的大公子心里存了疙瘩,日后冷落起县主了。 这样的事情,就是连太后和自家公主都不好管。 所以,得从长计议才是。 最先要知道的,还是肃王妃到底和孟氏说了什么。 徐昭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这会儿正和连翘商量娘亲生辰,该送些什么。 再有半个月就是周氏的生辰,那时候分家之事也该落下眉目了。 “太太向来心疼王妃,王妃送什么觉着都是好的。” 徐昭一听她这话,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嘴上却是不依不饶道:“就你会说,如今可不只我和哥哥,嫂嫂也在,哪里能随便送什么,到时候叫嫂嫂觉着我嫁给了王爷,办起事来还不稳重,叫人笑话了。” 徐昭说这话倒也不是忌惮孟氏这个嫂嫂,只是周全些,总是好的。 “王妃这样想怕也想不出什么,倒不如叫江嬷嬷将库房的册子拿来,看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再叫人拿出来。”连翘提议道。 听到这话,徐昭才觉着自己白费了这些工夫,果然是一孕傻三年。 这才刚有孕,脑子就有些转不过来了。 徐昭想着,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屋子里的丫鬟们看到自家王妃的动作,全都忍着笑垂下了头。 只一会儿工夫,江嬷嬷就拿着库房的册子进来了。 徐昭拿过册子看了起来,挑了好久,才看中了一座象牙镂空雕刻的麻姑献寿摆件。 “王妃真是好眼光,这象牙摆件奴婢当年刚见着的时候,也是觉着新奇。” “奴婢在宫中伺候,又跟着王爷多年,可这样的好东西,也是并不常见的。王妃若是有兴致,奴婢这就去给王妃拿来。” 见着徐昭点头,江妈妈就亲自去了库房,将那麻姑献寿的象牙摆件拿了过来。 徐昭一见着,就被深深吸引了。 象牙质地坚实细腻,色泽白净莹润。而麻姑拜寿的造型优美,神态生动,衣饰亦是格外的讲究,皱褶处简洁洗练、飘洒自如。 这样工艺极好,又极有寓意的雕刻,当做寿礼是最适合不过的,徐昭当下就定了主意,娘亲寿辰的时候就送这个。 到中午的时候,韩子煜才从宫里回来。 刚一回来,就见着放在桌上的檀木盒子。 随口一打开,笑了笑,开口道:“麻姑拜寿?” 见着韩子煜投过来的目光,徐昭笑了笑,才将下个月是自家娘亲寿辰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几日娘亲叫人传了信来,说是分家之后就搬到槐树胡同去。那里早就买了个四进的院子,收拾收拾,一家子人住也宽敞。” 韩子煜听了,勾了勾嘴角:“好,到时候本王和昭儿一块儿去。” 听着他的话,徐昭不由莞尔一笑,心里却在想着,他这个当王爷若是去了,怕是前来的宾客都不自在。 这样想着,徐昭就忍不住看了韩子煜一眼,意味深长道:“那到时候王爷可不要故作严肃,叫人连话都不敢说了。 韩子煜速来知道徐昭的性子,听着这话,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当下就摇了摇头:“昭儿说错了,不是本王要故作严肃,而是君臣之别,哪里能少了拘束。” 徐昭本就随口一说,如今见着他这样正经地讨论这事儿,头一回觉着两个人之间不是没有代沟的。 这样想着,徐昭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50章 试探 这一日,徐昭要进宫给太后请安。 才刚用完早饭,就听外头的人回禀道:“王妃,穆侧妃来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示意丫鬟将人给带进来。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很快,就领着穆芷徽走了进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吃了几日的药,身子可好些了?”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恭敬地回道:“劳王妃记挂,又有大夫来诊脉,妾身已经无碍了。只是这两日王妃免了妾身的请安,妾身心中实在难安。” 说这话的时候,穆芷徽面上恭顺万分,心中却是格外的不甘和恼怒。 那日她听了君嬷嬷的话之后,已决心在徐昭这个王妃面前伏低做小,做好妾室的本分。 可偏偏,徐昭却是先她一步叫人过来传话,说是她既然着了凉,这两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只专心养好身子才是。 徐昭本是无意之举,可这番举动在穆芷徽看来,却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叫满府的人都知道她是因着成婚当日独守空房,自艾自怜才将自己弄病的。 这两日,她虽然呆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可也猜得到下头的奴才都在议论些什么。 这叫她如何能不恼怒,如何能甘心被徐氏这样算计。 听着穆芷徽的话,徐昭只笑了笑,开口道:“你既进了王府,就是王爷的人了,赶紧养好身子,替王爷绵延子嗣才是最好。” 说完这话,不等穆芷徽开口,徐昭就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了,别去迟了叫太后担心。” 穆芷徽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连翘扶着徐昭走了出去,她才又跟了上来。 看着徐昭的背影,又想到方才她说的那句明显在讽刺她没有承宠的话,穆芷徽脸上再无笑意,眼中露出一抹记恨来。 肃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马车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王妃,太后知道王妃今个儿进宫,专门派了奴婢在宫门口候着,还叫奴婢带了这件披风来,说是早起天凉,王妃又有身孕在身,叫王妃注意保暖。” 那宫女说着,就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递给了站在那里的连翘。 “承蒙太后厚爱。”徐昭福了福身子,使了个眼色,叫连翘将那披风接了过来。 “王妃不必客气,能得太后这般看重,实在是王妃的福气。”那宫女脸上堆着笑,开口道。 穆芷徽见着连翘将那披风给徐昭穿上,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又是诧异,又是嫉妒。 这徐氏何德何能,竟能叫太后这般看重。 穆芷徽的视线朝徐昭的小腹处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想道,太后明着是看重徐氏,其实不过是看重徐氏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王妃跟奴婢进去吧。” 徐昭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宫女走进了宫门。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这披风穿在身上自是格外的温暖。 徐昭进了慈安宫的时候,太后正坐在软榻上,下头坐着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说了什么,逗的太后连连发笑。 自打柔安县主出嫁后,徐昭这还是头一回见长公主的面。 想起几日前嫂嫂孟氏来王府说的那些话,徐昭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她缓步上前,先是给太后请安,再是给长公主请安。 太后对着她笑了笑,叫人给她搬了个绣墩过来。 徐昭谢过之后,这才落座。 到了这会儿,太后才将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的穆芷徽身上。 “你就是穆氏。”太后眼中带着一丝审视,又接着说道:“哀家听说,你好好的辅国公府不住,却是要住在寺庙里,这是为何?” 听着太后的话,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太后不喜欢她,是在故意难为她。 穆芷徽有些紧张,强自镇定,这才开口道:“回太后的话,原是妾身自己犯了错,不懂母亲的苦心,才被罚去了寺庙思过,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既然问了这事,定是将这其中的缘由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这个时候,穆芷徽最好是实话实说,不然就是欺瞒太后了。 果然,听了她的话,太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罢了,过去的事情,哀家也就不追问了,免得你们都觉着哀家老了,唠唠叨叨叫人烦心。” 长公主一笑,开口道:“母后这话可就错了,她们是晚辈,母后能多指点她们一句,都是她们的福气呢。” 听着长公主的话,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惯会哄哀家开心。” 见着太后这样,穆芷徽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重新跪下来给太后行了大礼。太后念她头一回进宫,也赏了她一支玳瑁菊花簪子。 “你既进了王府为侧妃,定要记着妾室本分,切不可乱了上下尊卑,叫人笑话。” 徐昭坐在那里,听到太后这话,眼睛便一动不动定在穆芷徽的脸上。 只见她面色平静,低头恭顺道:“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才叫她起来,不过以她侧妃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慈安宫里坐下的。 所以,只在一旁站着,听着太后和徐昭还有长公主说话。 “这些日子,可还害喜厉害,能不能吃得下饭去?”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忙回道:“回太后的话,前些日子还不觉着,只这几日吐得难受,好在王爷叫人从南边儿运来了梅子,妾身叫人做成了蜜饯,难受的时候压在舌根儿底下,倒能缓解一二。” 太后听了,只笑着道:“这害喜的症状连太医也没法子,只自己平日里注意些,不过虽说怀胎十月最是遭罪,可等那孩子生下来,哪里还能记着这些难受。” 徐昭抿嘴一笑,并没有接话。 太后只当她是头一胎,面子有些薄,又转头和长公主说了起来。 “所谓酸儿辣女,徐氏这样爱吃酸的,这一胎定是个小世子。” 长公主这么一说,太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徐昭的脸上也挂着得体的笑意:“承公主吉言了。” “那齐氏什么时候进府?” “内务府安排,是在后日,不过她只一个侍妾,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穆芷徽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端庄娴雅的笑意,指甲却是掐进了她的手中。 她虽是王爷侧妃,可也是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可太后和长公主,分明是将她当成了和竹姨娘一样的身份。 穆芷徽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看着坐在说笑的徐昭,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若不是徐氏,这些体面都该是属于她的。徐氏早先一步嫁给了王爷,就叫她落到如今这样难堪的境地。 闲聊了一会儿,长公主就见着太后有些乏了,便开口道:“母后若是累了,就躺下歇息一会儿。”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挥了挥手:“也好,御花园里菊花和秋海棠开的好,正好叫徐氏陪你赏赏花。” 长公主笑着应下了。 众人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 “你叫个人先送穆侧妃回去。”从慈安宫出来,长公主就吩咐一旁的太监道。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那太监应了一声,才对着穆芷徽躬了躬身子,恭敬地道:“侧妃娘娘,请这边走。” 长公主安排,穆芷徽也不好拒绝,只能谢过长公主之后,跟着那太监一路出了宫。 这边,徐昭陪着长公主到了御花园。 桂花、菊花,还有海棠花开的格外的鲜艳,一阵凉风吹过,铺面而来都是桂花的香气。 “我记得几年前嘉敏给你下了帖子,叫你到公主府赏花,还夸你性子温和,亦是个极为聪慧的。” 听着这夸奖的话,徐昭微微笑了笑,只开口道:“是县主谬赞了。” 长公主转过头来,看了徐昭一眼,却是将话题转移开来:“嘉敏嫁到辅国公府已有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她过的好是不好。” “都说女儿家最要紧的是夫君的宠爱,她虽是县主,可本宫总是担心她性子执拗,若是遇到些事,自己又不会辩解,难免叫人误会了她,平白惹了一身污。” 长公主说着,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 听着长公主这话,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她话中所指,她和长公主对视一眼,这才回道: “县主自幼得长公主教诲,便是性子有些执拗,内里也定是极守规矩,不会逾越一步的。辅国公府能和公主府结了亲,是太后恩典,想来也不会因着一些小事,去难为县主的。” 听着徐昭的话,长公主愣了一下,才笑着道:“你是个通透的,倒是本公主多心了。” ☆、第151章 齐臻 第二天,徐昭就听到消息,说是辅国公府有个姨娘病死了,因着是丫鬟出身,又没有子嗣,不过一口薄棺材埋葬了事。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徐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事情能这样解决是最好不过了。不然,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不仅是辅国公府丢了脸面,就连长公主和太后也脸上无光。 只是,可惜了那丫鬟,妄想着攀高枝儿,却不知登高跌重,一着不慎会连性命都送了。 “王妃,穆侧妃来给王妃请安,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呢。”这个时候,有丫鬟进来回禀道。 徐昭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说是本宫乏了,叫她回去吧。” “王妃......”听着自家王妃的话,瑞珠眼中有些迟疑。 徐昭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叫她进来吧。” 这穆芷徽,不应付都不行,再说,她正好想起有些话要告诉穆芷徽。 “是。”听到徐昭的吩咐,瑞珠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很快,就领着穆芷徽走了进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穆芷徽缓步上前,恭敬地请安道。 徐昭看了她眼,开口道:“起来吧。”说着,又转头叫人给她搬了个绣墩过来。 “谢王妃。” “王妃姐姐,昨日从宫里出来,妾身就先回府了,未能等着姐姐,还请姐姐莫要怪罪。”刚一坐下,穆芷徽就满是不安道。 听着她的话,徐昭笑了笑,温声道:“我和长公主赏花,还不知到什么时候,哪里能叫妹妹一直等着。” “妹妹这样说,倒显得我这个当王妃的太过严苛,才叫妹妹这般胆战心惊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穆芷徽的脸色就变了变,从坐上站起身来。 “王妃恕罪,妾身并未有这样的意思。” “好了,一句玩笑话,你听听就是了。” 徐昭说着,将话题转移开来:“进府这几日,你可还住得惯,伺候的丫鬟可是尽心?” “劳王妃惦记,妾身一切都好,妾身听说那惊鸿院是王妃替妾身挑选的,摆设亦是极好的,妾身还未向王妃道谢呢。” 穆芷徽一副感激的样子,叫徐昭着实生出几分诧异来。 短短几日,她倒是大有长进,先前那急躁的性子,如今竟添几分稳重。 果然,那君嬷嬷,是个不容小觑的。 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提到了明日齐氏进门的事情。 “齐氏虽是侍妾的身份,可到底也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王爷说了,虽然不宴请宾客,却能给她个体面,在府里挂些红绸,多贴几个喜字,营造出气氛来,左右也是一分心意。这事情,妹妹觉着如何?” 听得王爷竟要这般抬举那齐氏,穆芷徽心中哪里是滋味儿,只是当着徐昭的面,不想表现出醋意而已,免得被人看轻了。 所以,只笑着道:“王爷这样做,也是对皇后娘娘的几分敬重,妾身以为极好。” “妾身敢问王妃一句,齐妹妹进府后,住在哪一处?说起来,她到底还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 穆芷徽存了打探的心思,徐昭自然也不会瞒着:“王爷一早就吩咐了,说是叫她住在长乐院,这长乐二字,也算是有个好兆头。” 徐昭说着,忍不住感慨道:“王爷性子向来冷些,我也没想到,王爷竟会对这齐氏如此上心。难不成,是元宵节那回......” 徐昭还未说完,便觉有些不妥,止住了话,转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穆芷徽心中虽有疑问,可到底不好开口追问,只将此事记在心底,寻思着派人去打听。 元宵节? 难不成,这齐氏早就和王爷见过了?不然,王爷这样的性子,哪里会关心这些小事。 从朝华院出来,穆芷徽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见着她回来,君嬷嬷立时就迎了上去。 “主子脸色不好,可是王妃难为主子了?”不是她多想,而是主子这样的身份,王妃自然是容不下。 若想寻个错处,叫主子吃了亏,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反正,以徐氏如今的恩宠和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做些什么,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也不会怪罪。 这王府的后院里,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君嬷嬷担心的目光,穆氏摇了摇头,才将事情说给君嬷嬷听。 “那齐氏虽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可哪里值得王爷这般抬举?王爷这样,根本就是在打我这个侧妃的脸?” 她进门的时候,都未见王爷这般上心。 长乐院?王爷是想叫那齐氏住着,平安喜乐,一点儿委屈都不受吗? 想着这两个字,穆芷徽心里就忍不住嫉妒。 一个侍妾,也配有这样的住处。 见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君嬷嬷哪里还能不晓得她心中的想法,只开口劝道:“依老奴看,主子大可不必担心,不说别的,只那齐氏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凭这一点,王爷即便会宠着她,也断然不会信她,更不会叫她生下王爷的子嗣。” “既然如此,主子大可不将她放在心上。” 君嬷嬷的话穆芷徽自然是听了进去,可一想到方才在朝华院的时候徐氏提到元宵节的时候,好像还有什么没说的,她心中就是一阵不安。 按着君嬷嬷说的,王爷根本就该冷着她,哪里还会这般抬举她。 “你派个人打听打听,那齐氏之前是不是见过王爷,尤其,是上回元宵节的时候,看看是不是有过什么事。”穆芷徽吩咐道。 君嬷嬷听了,脸色便严肃起来,应道:“是,老奴这就派人去。” 说完这话,君嬷嬷就下去吩咐了。 只过了半天时间,就打听到了。 原来,上次元宵节王爷当真和那齐氏见过,而且因着这齐氏,王爷还和那俞府的公子起了争执,好像还动了手。 事后那俞府的公子被送出了京城,而那齐氏,倒是平平安安,什么事情也没有。 “具体是怎样也没有人知道,只问了个大概,好像就是因着这齐姑娘。” 穆芷徽挥了挥手,叫那奴才给退下去了。 “主子,即便和主子想的一样,那齐氏也不过是个侍妾,皇后对她,也未必是真心疼爱。”看着穆芷徽脸上的神色,君嬷嬷忙开口劝道。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王爷若真是早就惦记上了这齐氏,等她进了府里,免不了会得了恩宠。” “到时候,她若真有孕了,再吹些枕边风,事情怕就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穆芷徽说完,又将这事情给好好想了一遍,然后才开口道:“如今想想,徐氏分明是故意和我说这些的,若不是王爷对那齐氏上了心,她又何必拐弯抹角说这些。” “不过是为了借我的手,收拾齐氏罢了。” “主子的意思是......”君嬷嬷的声音顿了顿:“徐氏是想看着主子和那齐氏争斗,自己则是坐收渔翁之利。” 君嬷嬷说着,也忍不住深思起来。 因着徐昭吩咐,管家就叫人准备了大红的灯笼和红绸,喜字。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就收拾上了。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弄的很像样子了。 虽然不像徐昭大婚的时候那样隆重,可这满目的红色,也给足了新进门的那位脸面。 所以,一大早,府里上上下下,连洒扫的奴才都私下里议论起来,说是王爷对这新进门的齐氏不一般。 对那齐氏,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一顶青色的骄子从偏门将那齐氏抬了进来,安排进了长乐院。 朝华院 徐昭推了推韩子煜的胳膊,开口道:“齐氏进门,王爷是该去看看了,今晚王爷就宿在齐氏那里吧。” 徐昭的话音刚落,就听韩子煜轻轻一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说的这样轻巧,今晚本王若真碰了她,昭儿还会这样大度吗?” 韩子煜这样说,徐昭自然是不当真的。 早上的时候沈长生过来,在韩子煜耳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什么,之后,就留下了一瓶药来。 想到今日齐氏进门,徐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 这药,多半是要用在齐氏身上的。 所以,她还真不介意,叫他去长乐院住一个晚上。 “沈侍卫不是给王爷准备了好东西,难不成,王爷还怕那齐氏......” 徐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韩子煜伸手在脑袋上敲了一下。 “越说越不像话了。” ...... 这一晚,府中人人都知道王爷宿在了长乐院。 ☆、第152章 认错 徐昭审视的看着跪在下头的齐臻,她有些好奇,昨日沈长生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药,齐臻倒真如承了恩宠一般,双颊红润,一脸娇羞垂着头。 徐昭收回视线,伸手接过面前的茶盏,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你既已进了府,往后就好生服侍王爷,下头的人若伺候不好,尽管派人来告诉我。” 徐昭的话音刚落,齐臻就莞尔一笑,恭敬地道:“婢妾谢王妃关怀,自当用心服侍王爷。” 徐昭赏了她一对镶金翡翠玉镯,就抬了抬手:“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齐臻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就对着坐在一旁的穆芷徽福了福身子:“婢妾见过侧妃姐姐。” 听着齐臻的话,穆芷徽微微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妹妹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伺候王爷的,往后妹妹若是觉着闷,可常去我那里坐坐,喝茶说话。” 穆芷徽说着,就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绿玉镯子来:“妹妹肌肤白皙,最能衬着镯子的颜色,这镯子妹妹拿去戴吧。” “谢侧妃姐姐赏赐。”齐臻伸手接过,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昨天府中热闹,咱们呀可都想见齐妹妹是何模样,如今见着了,心里也就明白了,齐妹妹这般懂事规矩,怪不得能得王爷眷顾。” “自打王妃有孕,王爷可还是头一回......”说到此处,竹墨才觉失言,脸色一变,跪在了地上。 “王妃恕罪,婢妾一时口无遮拦,失言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凝重起来。 众人谁不知道,平日里王爷都是陪着王妃的,哪怕王妃有孕,也是日日留宿王妃的朝华院。 可昨个儿齐氏一进府,王爷就迫不及待宿在了她的长乐院。 这虽是事实,可没人敢当着徐昭这个王妃的面点出来。 如今被竹氏点破了,众人心里自然有些不安。 齐臻站在那里,脸色亦是微微一变,露出几分紧张之色。 正要说话,便听徐昭面色平静道:“齐氏是王爷的人,本王妃倒愿王爷多去她那里。” 徐昭看了坐在那里的穆芷徽一眼,才又转头对着齐氏吩咐道:“王爷愿意亲近你,往后你就替我好好的伺候王爷。等他日诞下王爷的子嗣,本王妃自会去宫中求太后娘娘,替你求个侧妃之位。” 徐昭的话音刚落,穆芷徽拿着茶盏的手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江嬷嬷站在徐昭身后,见着齐臻愣着没有动作,只开口道:“齐姨娘还不快谢过王妃,有了王妃这个允诺,往后啊姨娘可就能安心了。” 听到江嬷嬷的话,齐臻这才回过神来,福了福身子道:“婢妾谢王妃恩典,若能有此造化,自当感念王妃恩德。” 徐昭点了点头,就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再过两个月就是太后千秋了,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咱们呀该好好想想,到时候给太后送何寿礼。” 听徐昭说到此事,穆芷徽才又露出笑意来。 凭那齐氏再得王爷恩宠,她的身份,是连进宫给太后请安都是不能够。更别说是太后千秋,去宫中参加寿宴了。 “王妃所言甚是,此事关乎太后,是该好好想想如何能叫太后高兴。” 徐昭点了点头,闲聊了一会儿就命众人散了。 见着众人离开,江嬷嬷就去了小厨房将熬好的红枣雪梨汤拿给徐昭。 昨个儿听到徐昭咳嗽了几声,江嬷嬷就记在了心上,亲手做了这红枣雪梨汤,叫徐昭润润肺。 “王妃还是趁热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徐昭用勺子尝了一尝,只有红枣的甜味,并没有再加糖,这样淡淡的清甜,喝起来倒也不觉着寡淡。 见着徐昭一连喝了小半碗,江嬷嬷才笑了笑,眼中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 她知道王妃这是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呢。 这一天天的,王妃也知道为人母的不容易了。 原先王妃不爱喝那乌鸡汤,这些日子倒是偶尔也喝上几口。 “嬷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察觉到江嬷嬷的目光,徐昭抬起头来,开口道。 “奴才是想,王妃自打有了身孕,越来越疼这肚子里的孩子了。” 徐昭听了,一时怔住了,随后就露出了笑意来:“叫嬷嬷见笑了,之前是我不懂事。” 江嬷嬷摇了摇头:“王妃言重了,能替王妃照顾肚子里的小世子,可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江嬷嬷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禀告道:“王妃,王爷回府了,叫人将齐姨娘传到了书房。”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低下了头。 徐昭心里明白,自然也谈不上生气,所以只随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王妃累了,老奴扶王妃去内室歇一会儿吧。”江嬷嬷开口道。 徐昭点了点头,才从软榻上下来,扶着江嬷嬷的胳膊转进了内室。 “我休息一会儿,嬷嬷也先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连翘呢?” “回王妃的话,在小厨房呢?王妃早上说想吃些百合马蹄糕,连翘姑娘许是正做着呢。” 徐昭听了,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嬷嬷一会儿叫她进来吧。” 江嬷嬷离开不久,就见着连翘从外头进来,知道方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心:“王妃放宽心,王爷纵是宠着齐氏,也不会叫她越过王妃去的。” 徐昭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却是将那药的事情说给了连翘听。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彻底愣住了。 这,王爷竟然为了王妃做到如此地步。 一时之间,连翘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是说王爷对王妃一片真心,除了王妃哪个都不碰,还是说王妃自己有福气,才得了这样好的姻缘。 许久,连翘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一想,却是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着她的动作,徐昭丝毫没有觉着诧异。 她没有开口,连翘却是脑子里轰然一声,半天才哆哆嗦嗦道:“王妃恕罪。” 她早就察觉了,这几日王妃对她有些疏远了,有意无意将江嬷嬷叫过来。 这会儿听到王妃对她说这个,她哪里还能不清楚,她做的事情王妃定是知道了。 连翘哆嗦着身子,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突然听徐昭道:“你是什么时候疑心竹姨娘不过是王爷的一颗棋子的。” 听着徐昭的话,连翘猛地抬起头来,半天才回道:“王妃恕罪,奴婢虽不知王爷和竹墨姑娘的牵扯,可那竹墨姑娘奴婢原先也是接触过的,倘若真是府中侍妾,性子定当不会如此外露。” “而这些天,王爷虽也见她,却是一次都没有留宿在蘅芜苑,奴婢这才暗自猜测。” “只是奴婢担心王妃,想着竹姨娘到底有了个侍妾的身份,名分上也成了王爷的人,生怕她一日动了心思,叫王妃吃了亏,所以才派了人盯着她。” 徐昭脸色缓和了几分,轻声道:“起来吧,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我若怪你,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连翘抬起头来,却是不敢起身。 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好了,我也不是疑心你,是那蕊儿自己露出了马脚,被竹墨发现了,才派认告诉了我。” “不过,往后你就别再做这些事情了,竹墨那里,有王爷在,生不出什么事情来。” 徐昭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又开口道:“还有半夏那里,你既将当日生辰时她送你的簪子还给了她,往后只当她是寻常的丫鬟便是。” 连翘听到此处,才终于是明白过来,自家王妃为何会告诉她齐姨娘的事情。 是她固执了,以为和半夏的那点儿姐妹情分王妃没看出来。 谁曾想,王妃心里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是从来都不说,看她怎么解决罢了。 若是她选择帮半夏的忙,在王妃面前开口相求,好将半夏调回王妃跟前,那时候,王妃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重她了。 所幸她选择的是后者,才得了王妃的信任。 连翘想着,心中已是后悔,跪下来磕了个头道:“王妃恕罪,奴婢往后和半夏再无一点儿情分,只当她是寻常的丫鬟便是。” “起来吧,往后做事别失了分寸就好。” “是。”连翘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伺候徐昭的时候更带了几分敬畏和小心。 徐昭将这一切落在眼中,心里也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连翘是个稳重的,可这些日子半夏苦苦相求,背地里找了她几回,倒也难为了她。 本来她是想早些点破的,可江嬷嬷说不如借着此事,看看她到底会不会替那半夏开口相求。 这样,倒比随便将那半夏打发出去更好。 到底,她跟前留着的人,若是一味地心善,反而会不好。 如今连翘这般行事,她才是真正放心了。 ☆、第153章 心思 一连三日,韩子煜都宿在了长乐院,一时间,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王爷对新进府的齐姨娘格外的看重。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后宫中。 凤鸾宫 俞氏听到消息,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半晌才开口道:“原先倒是本宫低估她了。” 俞氏说完,笑着看了站在那里的阮嬷嬷一眼,吩咐道:“你将本宫那支赤金翡翠簪子拿出来,派人赏给她吧。” “娘娘是怕......”听着她的话,阮嬷嬷脸色变了变,心中思忖片刻,才开口道。 不等说完,就被俞氏打断了。 “她到底是个女儿家,本宫可不想精心培养了多年的棋子,转而和肃王一条心了。” 这簪子说是赏赐,实际上也是一种警告,叫她别忘了当年是谁救了她的性命。 “娘娘所言甚是,老奴这就去吩咐。”阮嬷嬷说着,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出去。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赏赐就送到了肃王府。 虽只一支簪子,可到底也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由不得叫人心生羡慕。 “都说妹妹只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如今看来,娘娘对妹妹还是格外疼爱的。不过王爷素来和凤鸾宫不甚亲近,妹妹也该小心些。” 穆芷徽站在齐臻的身后,话中有话道。 本是心中存着嫉妒,忍不住开了口,哪知齐氏听到这话,只轻轻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子,笑道:“侧妃姐姐这话婢妾就有些不懂了,婢妾倒是听说,当日若不是皇后娘娘相帮,姐姐怕是进不了这王府,少不得还要在寺庙里过那清苦的日子。” “你!”这事本就是穆芷徽的忌讳,如今被齐氏这样挑破,穆芷徽哪里还能忍得下,当下就扬起手来,想要一个耳光打下去。 才刚有动作,却是被站在身后的君嬷嬷拦住了。 “主子,王爷今日休沐,可不好动手,免得传到王爷的耳朵里。”君嬷嬷压低了声音劝道。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便也犹豫了起来,最后只狠狠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齐氏,就开口道:“今日便算了,往后你再敢这般放肆,我定饶不得你。” 穆芷徽的话音刚落,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有太监前来,见着齐氏,急匆匆道:“寻了姨娘好一会儿,原来姨娘在这里,王爷说是叫姨娘到书房侍墨呢。” 这话一出,穆芷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却是碍着王爷跟前的人在场,只能强忍住了心中的嫉妒。 这齐氏有什么好,论出身,论相貌,论才情,哪一点能比得过她。 若不是俞家将她从外地接到京城,她不过就是个落魄到人人可欺的孤女而已。 “王爷传唤,婢妾就先告退了。”齐氏莞尔一笑,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说完,就和那太监一路朝书房的方向去了,只留穆芷徽一人,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主子,外头天冷,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君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在心里无奈叹了一口气。 王爷一连三日宿在齐氏那里,主子到底是忍不住了。 今个儿说着是出来散步,实际上却是想借机寻事,将齐氏好生收拾一番。 她劝了那么多,主子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要不然,这会儿就不该站在此处,而是在朝华院侍奉王妃。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迟疑了一下,才径直朝惊鸿院的方向走去。 虽说只是一件小事,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事情还是传到了徐昭的耳朵里。 “果然如王妃所说,才几日,穆氏就沉不住气了。”自打那日被徐昭敲打过之后,连翘对徐昭这个王妃就愈发小心起来,本就是稳重的性子,如今更是谨慎几分。 徐昭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也明白韩子煜说的没错,经此一事,连翘才算是真正能够信任之人了。 “既然皇后给了她体面,念着她伺候王爷有功,我也不妨赏她些东西。” “你去将那串红珊瑚手串找出来,亲自给齐氏送过去。”徐昭想了想,吩咐道。 “是。”连翘应了一声,又开口道:“只是这会儿,齐氏在王爷那里,是不是过会儿再去。” “嗯。”徐昭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突然就干呕起来。 连翘见着她的动作,忙拿了痰盂来,又倒了一杯清水递到她手中。 “这几日事情多,王妃害喜愈发厉害了,太医说了您有着身孕,可不好太过劳神。” 连翘伺候着她漱了口,又拿了桔子和蜜饯过来。 吃了半个桔子,徐昭才好转些。 “王妃可要传太医过来看看。”连翘开口问道。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摇了摇头:“不碍事,太医早上才过来诊过脉,只是害喜,就不必折腾了。” 徐昭说完,又吩咐连翘道:“穆氏那里也派人盯着些,她性子急,别叫她做出什么事来。” “王妃放心,奴婢早就吩咐过了。” 徐昭听着,才点了点头,吃了一个桔子,就有些犯困了,躺在软榻上眯了一会儿。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韩子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格外认真。 徐昭揉了揉眼睛,才坐起身来。 听到动静,韩子煜就看了过来,见着她醒了,便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床边扶着徐昭靠在了迎枕上。 “以后要睡就到内室睡,免得着凉了。” 自打有孕后,徐昭早就习惯了他这唠唠叨叨什么都要管的性子,所以听了他的话,当即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放在心上了。 韩子煜却是深知她的性子,在用膳的时候重新吩咐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回。 徐昭抬起头来,未等她开口,韩子煜就夹了一块儿千叶豆腐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又对着连翘吩咐道:“下去吧。” “是。”连翘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齐氏深谙医理,往后她若过来,叫伺候的人都小心些。”韩子煜开口道。 徐昭原先也从韩子煜的口中知道这齐氏本来是宁府旁枝,本该在株连之中,却是被皇后俞氏救下,而且还改头换面,成了俞府的远房亲戚。 所以听了这话,自是放下了心上。 “依着王爷的意思,这齐氏到了王府,是为了寻那九转龙佩。只是不知,那九转龙佩到底藏在何处。” 当年宁氏一族被株,那九转龙佩就随之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五百多死士。 这些年,皇上虽然不说,朝中也无人敢提及此事,可那九转龙佩,依旧被有心人惦记着。 “当年母妃病逝时,本王被父皇传召,并不知那九转龙佩藏在何处。” “母妃跟前的人一个个死的死,病的病,如今活着的,只江嬷嬷一人。” 韩子煜沉默良久,开口道。 “王爷可去问过江嬷嬷?”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点了点头:“江嬷嬷说是母妃只叫我好生照顾自己,防着俞氏,并未提及此事。” “不过俞氏以为那东西在本王手中,派了齐氏进府,本王倒可顺水推舟。” “王爷的意思是......” 韩子煜抬起头来:“父皇私下里也派人寻那九转龙佩,倘若知道那东西在俞氏手中,定会龙颜震怒。” 深知韩子煜的性子,他这一说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这事情说来也简单,弄个假的九转龙佩,再借机叫齐氏拿到,交到俞氏手中。 到时候俞氏拿出个假的九转龙佩,皇上只以为她心思极深,将真的给藏匿起来了。 皇上疑心本就重,到那个时候,俞氏只能是百口莫辩。 更何况,还有齐臻这个把柄在手中。 这样一来,即便不能叫皇上废后,也能彻底叫俞氏失了圣心。 那安王便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了。 徐昭想着,眼中渐渐露出笑意来。 “王爷真是好心思,不过那齐氏也不是好骗的。如今,还是先看她们二人斗一斗。” “左右都是俞氏的人,哪个占了上风,都不关咱们的事。” 徐昭说着,就将今个儿皇后派人赏赐了齐氏一支簪子的事情说给了韩子煜。 “这明着说是赏赐,实际上倒像是警告。看来俞氏对齐臻,也不是放心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 “王妃,穆侧妃求见。” 徐昭听了,轻笑一声,就抬起头来看着韩子煜。 “穆妹妹来了多次,王爷只当是给妾身一个面子,叫她进来吧。” 不等韩子煜开口,徐昭就示意了那丫鬟一眼,叫她将人领进来。 虽说如今穆芷徽处于劣势,可也要给她机会不是。 不然,一个丝毫都不得宠,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的侧妃,拿什么和齐氏斗。 ☆、第154章 迁怒 穆芷徽缓步进来,见着坐在桌前的韩子煜,脸色微微一红,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起来吧。”徐昭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才随口问道:“这个时候妹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微微一笑,略带着几分局促道:“妾身听闻王妃害喜厉害,便亲手做了些酸梅糕,给王妃送过来,王妃若是不嫌弃,便是妾身的福气了。”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威严道:“怎么,你倒是经常打听朝华院的事情?” 短短一句话,就叫穆芷徽变了脸色。 韩子煜这话,分明是指穆芷徽窥探王妃,存有不敬之心。 “王爷。”穆芷徽抬起眼来,眼中噙着泪光,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显然没有想到韩子煜会这般迁怒她。 她知道王爷兴许不待见她,却从未想过,王爷竟会这般厌恶她。 穆芷徽愣了愣,就跪在了地上。 “妾身万不敢有此心,还请王爷明察。” 屋子里空气一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穆芷徽低着头,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 “王爷息怒,想来穆妹妹也是不经意才知道此事,并无对妾身不敬的意思。”徐昭说着,看了跪在地上的穆芷徽一眼,开口道:“好了,起来吧。” 穆芷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韩子煜,身子瑟缩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 见着她这般紧张小心的样子,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拿眼神示意了韩子煜一眼。 “王爷心里有气,可也不好撒在穆妹妹的身上,齐氏不过是个孤女,说错什么王爷找她去就是了。” 徐昭说着,看了站在那里的穆芷徽一眼,就止住了话,不再说了。 这个时候,韩子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开口道:“本王书房还有些折子要批,王妃先用吧。” 韩子煜说着,一甩袖子,径直朝门外走去。 “妾身恭送王爷。”穆芷徽面色一变,忙福身恭送。 见着韩子煜离开,穆芷徽这才站起身来,眼中满满都是不解和困惑。 “王妃姐姐。”穆芷徽转过身来,看了坐在桌前的徐昭一眼,小声道。 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站在一旁的连翘吩咐道:“都收拾了吧。” “是。”连翘招了招手,就有几个丫鬟进来,动作利索的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收拾下去。 又有丫鬟进来,伺候着徐昭净了手,连翘才上前扶着徐昭坐在软榻上。 “你也坐吧。” “谢王妃。”穆芷徽谢过,这才缓步上前,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王妃姐姐,王爷到底为何生气?”一坐下来,穆芷徽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才听徐氏提起齐氏,难不成是那齐氏惹得王爷生气了。 可王爷若是生气,早该将那齐氏发落了,她怎么会没有听到风声。 听穆芷徽这般问,徐昭在心里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齐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纵是小心谨慎,也难免说错了话,招了王爷的忌讳。” 穆芷徽听了,心中便是一喜,不等她开口,徐昭却是开口道:“不过王爷如今宠着她,心里头生气也不会责罚她,倒是朝妹妹撒了通火气,委屈了妹妹。” 徐昭说着,语气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嫉妒之意。 穆芷徽听了出来,心中便愈发不是滋味儿了。 那齐氏何德何能,能叫王爷这般宠着。 招了王爷的忌讳,王爷那样的性子,却能忍着不发。 可想而知,在王爷心里,是真心宠着齐氏的。 “齐氏才进府几日就这般得宠,实在是叫妾身羡慕。”穆芷徽咬了咬嘴唇,酸溜溜道。 徐昭听了,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可不是,之前我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也说了,王爷如今子嗣单薄,倘若府里的侍妾哪个能给王爷诞下子嗣,便许她侧妃的身份。” “如今齐氏得宠,假以时日怀上王爷的子嗣,在这王府就能和妹妹平起平坐了。” 穆芷徽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捏着帕子的手蓦地一紧,心中知道徐昭这是在挑拨她,可她有句话说的不错,若是看着齐氏这般得宠,总有一日,齐氏会和她平起平坐,甚至,会比她更尊贵几分。 徐昭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着痕迹笑了笑。 那君嬷嬷再厉害,也敌不过穆芷徽心中的嫉妒。 她即便知道她是从中挑拨,也断不会什么都不做,看着齐氏一直得宠下去的。 徐昭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开来:“妹妹不是说做了酸梅糕,怎么没叫人拿进来?”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忙恭敬地道:“妾身来的不是时候,知道王妃姐姐正陪王爷用膳,就将酸梅糕给了姐姐跟前的连翘姑娘。” 徐昭点了点头,心中倒是有几分诧异。 在这种小事上穆芷徽是个聪慧的,知道她送来的东西她不会吃,就将食盒交给了连翘,也免得进来的时候徒增难堪。 可偏偏,事关韩子煜的恩宠,她又从来都沉不住气。 徐昭琢磨了一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这穆芷徽对韩子煜还真是情深根种。 她心中执念已深,所以但凡韩子煜宠着哪个,她心中就会有嫉妒和不甘,甚至是恨意。 徐昭想着,看着穆芷徽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审视。 良久,才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说了这些话,我也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见着穆芷徽站起身来,徐昭又出声道:“齐氏那里你也担待着些,她如今得宠,难免会得意几分,你若和她计较,传到王爷的耳朵里,怕王爷会怪罪于你。” 穆芷徽愣了愣,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妾身谨遵王妃教诲。” 说完这话,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直到出了朝华院,穆芷徽强撑着的笑意才彻底消失。 青柠见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担心来。 方才她在门口也听见了王爷训斥主子,之后就见着王爷从屋里出来。 主子对王爷情深,心情自然不会好。 早知如此,就该劝住主子,别叫主子过来了。 青柠心里想着,却是不敢开口相劝,她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生起气来,是哪个都劝不住的。虽然大夫早就说过,自个儿生闷气最是伤身子,可主子却是一直都没改过来。 等一路回了惊鸿院,青柠才偷偷将这事情告诉了君嬷嬷。 君嬷嬷点了点头,朝她使了个眼色,青柠就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君嬷嬷和穆芷徽两个人。 君嬷嬷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缓步上前递到穆芷徽面前。 “主子心中有气,也别因着那个齐氏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的。” “若那齐氏当真是个不知轻重的,王爷能忍她一时,绝不会忍她一世。王爷如今宠着她,才不会怪罪她,倘若王爷有一日腻味了,这些可都是她的罪过,到时候主子还怕收拾不了她。” 穆芷徽听了,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些。 可一想到齐氏惹怒了王爷,王爷竟然将火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她心中就忍不住委屈。 她是王爷的侧妃,又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婚事还是皇上下旨所赐,为何偏偏要受这些委屈,看着齐氏在她面前风光? 她争不过徐氏这个当王妃的,难不成连一个卑贱的侍妾也争不过? 穆芷徽虽然不甘,可到底有君嬷嬷劝着,再加上王爷当真是宠着那齐氏,所以一时也拿齐氏没法子。 只等着哪日寻到齐氏的错处,好好的责罚她,也叫王爷挑不出错处来。 转眼就过了半个多月,到了周氏生辰的日子。 这一天,徐昭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妥当之后,就和韩子煜一起乘马车去了槐树胡同。 徐府新的宅子徐昭也是头一回来,院前有两颗槐树,因着快到冬日,倒有几分萧索之意。 才下了马车,门房里的婆子就迎了出来,见着是徐昭和韩子煜,脸上自是堆了笑意,福了福身子道:“老奴给王爷、王妃请安。” 说着,就转头吩咐了一旁的小厮一句,叫他进去禀告。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后头就豁然开朗起来。 那婆子引着徐昭和韩子煜一路朝正院走去。 “太太所住的院子,依旧叫锦竹院,说是叫了这些年,也习惯了就不再改了,也给下头的人省了事儿。” 听着那婆子的话,徐昭点了点头,朝四处看去,府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都透着雅致的心思。 比起原先的徐府来,更多了几分意境。 ☆、第155章 寿辰 徐昭才进了锦竹院,就见薛嬷嬷扶着自家娘亲从屋里走出来。 “娘亲。”徐昭脸上一喜,上前几步,开口道。 周氏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在陪着徐昭进来的韩子煜身上。 “臣妇见过王爷。” 不等她福下身子,韩子煜就开口道:“都是一家子人,岳母不必多礼。” 周氏也知晓几分韩子煜的性子,听着这话只笑了笑,站起身来,对着韩子煜道:“外头天冷,王爷还是里边儿坐吧。” 说着,吩咐了站在一旁的丫鬟一句:“你去书房一趟,告诉老爷一声,说是肃王殿下来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一路出了锦竹院。 徐昭挽着自家娘亲的手走了进去,虽然快到冬日,屋子里却并不觉着冷,软榻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一旁的小方桌上放着个鎏金香炉,百合的清香弥漫在屋里,倒是格外的好闻。 徐昭知道自家娘亲素来不怎么爱香,不免带着几分疑惑看过去。 对上她的视线,周氏笑了笑,开口道:“是你嫂嫂亲手制的,这香最能安神,味道也是淡淡的,不觉着刺鼻。” 徐昭听了,莞尔一笑道:“嫂嫂真是好手艺。” 正说着,薛嬷嬷就端了茶盏过来,给韩子煜的是一盏明前龙井,而因着徐昭有孕,则是早早就备了一杯红枣枸杞茶。 “整日里喝这些,都腻味了。”打开茶盖一闻着这味道,徐昭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开口道。 听着自家闺女的话,周氏不着痕迹瞪了她一眼,只碍着肃王在场,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她可是瞧明白了,她这闺女可比原先在府里的时候更娇滴滴的,竟是一点儿苦都吃不得。 徐昭深知自家娘亲的性子,哪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只看了她递过来的眼神,就知道是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只好拿起红枣茶喝了起来。 周氏这才笑了笑,对着坐在那里的韩子煜歉意道:“这丫头不懂事,平日里定没少叫王爷操心。” 韩子煜听了,似笑非笑看了徐昭一眼,毫不在意道:“无妨,最多也就一些小脾气,小婿应付的过来。” 周氏说这话原本也没指望韩子煜会回应,如今听到这话,一时竟是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真是......有劳王爷了。” 见着自家娘亲略显尴尬的样子,徐昭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可一想想娘亲的性子,又忍了下去,免得一会儿被她责备。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的请安声传进屋里。 “奴婢见过老爷。” 徐昭听到自家爹爹来了,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徐秉臻一进来,就对着韩子煜行礼道:“微臣见过肃王殿下。” 韩子煜亲手将他扶起身来,二人落座,只说了几句话,就听韩子煜道:“今个儿岳母生辰,实在不该说这些朝堂之事,不如岳父和本王到书房去,也叫王妃陪岳母好好说说话。” 徐秉臻早有此意,听着这话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便领着韩子煜去了书房。 见着二人离开,周氏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转头见着坐在软榻上没心没肺吃着桔子的徐昭,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都叫王爷给宠坏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听着自己娘亲的话,徐昭深觉委屈,撇了撇嘴开口道:“娘亲真是偏心,看王爷是怎么都好,看女儿倒是怎么都不对。”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那里的薛嬷嬷就抿嘴一笑,开口道:“瞧瞧王妃这张嘴,是愈发的不饶人了,太太往后,可不敢说王妃的不是了。” 被薛嬷嬷这样打趣,徐昭的脸红了红,辩解道:“女儿哪里是这个意思。”说着,对着周氏撒娇道:“女儿哪里做的不对,娘亲尽管教训。” 话虽这么说,徐昭也怕了自家娘亲的唠叨了,所以话才刚说完,就将话题转移开来。 “娘亲寿辰,女儿准备了一件贺礼,娘亲见了肯定喜欢。” 周氏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不挑破罢了,听着她这话,装作好奇道:“什么好东西,竟叫你这般夸赞?” 周氏说着,看了站在那里的薛嬷嬷一眼,吩咐道:“你将那东西拿过来,咱们也好瞧瞧。” 方才徐昭进来的时候,是将那贺礼交给薛嬷嬷收着的。 薛嬷嬷听了,忙应了一声,就走到桌前将那檀木盒子给拿了过来。 周氏伸手接过那檀木盒子,也不着急着打开,看了徐昭一眼,才开口道:“若我看了不喜欢,定是要罚你的。 听着这话,徐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都听娘亲的,若是不能讨娘亲欢心,女儿任凭娘亲责罚。” 周氏也跟着笑了笑,才伸手打开那盒子。 如同徐昭预料中那样,周氏才刚打开盒子,就愣在了那里。 视线盯着那麻姑献寿的象牙摆件,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将它拿了出来。 象牙质地坚实细腻,色泽白净莹润。而麻姑拜寿的造型优美,神态生动,衣饰亦是格外的讲究,皱褶处简洁洗练、飘洒自如。 这样的寿礼,不仅是工艺极好,而且是极有寓意的,饶是周氏出身世家,见过不好好东西,也由不得被这摆件吸引了。 “你倒是有心了。”周氏将那摆件拿出来好生细看了一番,才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一眼,开口道。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女儿就说娘亲一定会喜欢的,这会儿娘亲该信了吧。” 徐昭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声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妹妹送了什么好东西,竟叫母亲这样高兴?” 说话间,孟氏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孟氏穿着一件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下身是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头上插着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看上去气色极好。 “媳妇给母亲贺寿,祝母亲心想事成、年年如意。” 孟氏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快起来。”周氏笑了笑,开口道。 不等孟氏起身,又问道:“远哥儿昨晚可睡得好,早起可有吃什么?” 徐昭听了,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 娘亲这样,真真是将远哥儿疼到了骨子里。 连带着,对嫂嫂孟氏也格外亲近几分。 怪不得人都说有了嫡子,对女子来说,是最大的保障。 “劳母亲惦记了,远哥儿爱玩,总也哄不好,昨个儿睡的晚了些,今早也就起迟了。” “嬷嬷们嘴上不敢说,心里定觉着远哥儿是个淘气的。” 孟氏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可语气中的宠溺还是怎么掩都掩饰不住。 周氏听了,也忍不住笑道:“瑾哥儿是个严谨的性子,也不知他是跟了谁,打小就能看出是个淘气的。” “过些年,砚哥儿身后怕是要多个小尾巴了。” 听着自家娘亲这话,徐昭笑了笑,直接道:“小孩子性子活泼些才好,像哥哥那样,少年老成,实在闷得慌。” 听着徐昭的话,周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指着她道:“这话也敢说,之前你哥哥是怎么宠着你的,那时候你怎么不嫌你哥哥闷了?” 周氏的话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起来。 等到中午的时候,前来的宾客就多了起来。 酒宴设在大堂里,女眷和男宾之间拿屏风隔了开来。 才用着酒宴,就见着管家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听着回禀,才知道是皇后得知周氏今个儿寿辰,特意派后宫的内侍赏赐了一柄金嵌玉玉如意来。 一时间,大堂内变得静悄悄的。 “徐夫人,快谢娘娘赏赐吧。” 那前来的太监脸上堆着笑,朝周氏微微躬了躬身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氏自然也不好拂了皇后俞氏的好意,只能恭恭敬敬磕头谢娘娘赏赐。 “娘娘赏赐,臣妇感激不尽,明日定亲自进宫谢娘娘恩典。” “嗯,得夫人这话,奴才就知该如何回话了,夫人快些起来吧。” 薛嬷嬷扶着周氏起来,又给了那太监些赏银,才将人送走。 徐昭从一旁走过来,想着那太监方才的话,心中便觉恼怒。 俞氏这哪里是来送礼,分明是来示威的,那太监气势汹汹的,不过是仗了俞氏的势。 “好了,坐回去吧。”周氏看了徐昭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皇上封了大皇子为安王,皇后的架子自然就大起来了,哪里能错过这机会。” ☆、第156章 笑话 那太监离去后,在场的宾客心中各有心思,等到散席后,就各自告辞了。 “太太。”薛嬷嬷手里拿着那玉如意,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来。 周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奉个香案,摆起来吧。” “是。”听着周氏的话,薛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拿着那玉如意走了开来。 徐昭坐在一旁,脸上颇有几分恼怒之意:“既是皇后娘娘赏赐,若碰坏了可是天大的罪过,倒不如锁在库房里,左右也出不了岔子,人也能安心。” 见着徐昭恼怒的样子,周氏却是一脸平静:“好好的你置什么气,平白得了这赏赐,旁人求都求不来,最多就是进宫谢恩罢了。” 话虽这样说,周氏眼底到底闪过一抹冷意来。 方才那太监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存了几分不敬之意,难不成这凤鸾宫□□出来的奴才,都是这般不懂规矩。 徐昭将自家娘亲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只开口道:“明日女儿陪娘亲一块儿进宫,也好去给太后请个安。” 依着俞氏的性子,怕是会故意难为娘亲,若是她在,俞氏总会顾忌几分。 “哪里有这么严重,娘活了这些年,难不成还叫她欺负了去。左右礼数到了,凭谁也挑不出错处。”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薛嬷嬷从外头进来,走到周氏跟前低语了一句。 周氏听了,脸色蓦地一变,然后才露出几分笑意来。 “此事可当真?” 薛嬷嬷点了点头,开口道:“阿翔出去买药,说是这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呢。” 薛嬷嬷说着,抿嘴一笑,才又接着道:“都说大皇子能被皇上封为安王,全都因着肃王殿下。若不是肃王殿下替大皇子美言,皇上可不会给皇后这个脸面。” 周氏听了,轻轻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我就说好端端的皇后娘娘闹这出做什么,原来还有这事儿。” 徐昭坐在桌前,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几分,忙出声问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可打听到了?” 薛嬷嬷摇了摇头:“这流言蜚语最是难说,哪里能知道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不过事关皇上和大皇子,老奴猜想多半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要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派人来走这一遭了。” 徐昭听着,轻轻一笑:“也是,只是她如今端这架子,难不成就能平息了这流言蜚语,安王总是要损些颜面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到前院去,和王爷一块儿回府吧。”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和王爷也小心些。” 听着自家娘亲这样说,徐昭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坐上站起身来。 “嗯,那女儿就先去了,娘亲好生保重。” 徐昭说着,便福了福身子,退了出来。 周氏目送她离开,才叫人将那麻姑拜寿的摆件放在了小方桌上。 原先因着那太监不敬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徐昭一路去了书房,正好碰着自家爹爹和韩子煜从屋里出来。 “父亲,王爷。” 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徐秉臻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随王爷回去吧,平日里要懂事些,别叫王爷操心。” 听着自家爹爹的话,徐昭下意识就朝站在那里的韩子煜看去,果然,他眼中那抹调笑怎么掩都掩饰不住。 当着自家爹爹的面,徐昭只能应了声是。 “去吧。” 徐昭和韩子煜从府里出来,上了马车,便忍不住将京中流言蜚语说给了韩子煜听。 韩子煜听了,却是面色不变,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徐昭忍不住疑心这消息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可是,他这样做,着实讨不了好。 徐昭心中琢磨,却是琢磨不出头绪来。 见着她纠结的样子,韩子煜轻轻一笑,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 “想不通就别想了。” 徐昭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将他脸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是,是皇上。” 徐昭的话音刚落,韩子煜就抬起头来,看了徐昭半晌,才点了点头。 “昭儿是愈发能琢磨透本王的心思了。” 他这样说,就表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徐昭听了,眼中便露出一抹深思来。 帝王心思,果然最是难测。 一面封了大皇子为安王,一面又让人以为他这亲王的身份是凭韩子煜这个弟弟得来的。 这一记耳光,打的可真响亮,对安王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羞辱。 怪不得俞氏这般沉不住气,急着要摆皇后的架子了。 只一日的工夫,流言蜚语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凤鸾宫 俞氏脸色铁青,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宫女太监跪在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自家娘娘迁怒了。 如今宫里早就传遍了,上上下下都在看娘娘和安王的笑话呢。 “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反倒叫那些人得逞了。” 阮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这样,只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息怒?本宫......” 俞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 “娘娘,皇上跟前的德公公来了。” 俞氏一听,脸色变了变,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叫他进来吧。”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只片刻的功夫,就领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俞氏看了一眼跪在下头的德公公,开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说是一会儿要到娘娘宫里用膳,叫奴才先过来通传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俞氏就愣在那里,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皇上这会儿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这几日太后身子不适,皇上去慈安宫看望太后娘娘了。” 俞氏听了,脸色才好转些。 这些日子,皇上十日有七日是陪着那穆妃,这宫里哪个不知道,穆妃如今成了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难得今日,皇上还能想到太后身子不适,去了太后宫里。 “本宫知道了,有劳公公过来一趟了。”俞氏客气道。 “不敢,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那太监开口道。 “公公慢走。”阮嬷嬷上前一步,亲自将德公公送出了门外,然后才回了殿内,叫宫女将地上的碎渣全都收拾了。 见着自家娘娘坐在软榻上,喝着手里的茶,阮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皇上一会儿过来,娘娘还是早些准备着吧。” 阮嬷嬷说着,就从宫女手中拿过一张菜单子,递到俞氏面前。 “挑几个皇上平日里爱吃的,叫御膳房的人看着做吧。”俞氏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皇上来本宫这里,兴许也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娘娘!”听着她的话,阮嬷嬷顿时就变了脸色,使了个眼色,让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下去。 “娘娘慎言,这话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好了。奴才知道娘娘心里有气,可这时候越要稳得住,旁人才看不着娘娘的笑话。” 俞氏听了,半晌才开口道:“扶本宫沐浴更衣,准备接驾吧。” “是。”阮嬷嬷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扶着俞氏从软榻上下来。 ...... 转眼就过了十多日,宫里太后抱恙,徐昭和薛氏奉了皇后旨意,进宫侍疾。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连翘忍不住担心道:“这可如何是好,王妃如今有孕,已经显怀了,可经不起折腾。” “皇后娘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难王妃,心里存了别的心思。”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只笑了笑,道:“左右都在太后宫里,也有嬷嬷和宫女在,想来也不过是服侍汤药。” 话虽这样说,徐昭心里却是多多少少都明白,俞氏是想借着太后抱恙,故意折腾她,当然她最想折腾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她如今虽已显怀,却并非到不能行动的地步,所以无论怎么,都不好不进宫。不然,就是不孝的罪过了。 “别琢磨了,去收拾收拾,皇后不是说了,准许带贴身的丫鬟进宫,你也随我一块儿进宫去。” “是。”连翘福了福身子,就下去收拾了。 一会儿工夫,江嬷嬷就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见着徐昭,也是满眼的担心。 “宫里头可不比王府,王妃万事都该小心些,吃的用的定要细细检查,别叫人钻了空子。” ☆、第157章 安王妃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徐昭就进了宫。 太后年纪大了,时有病痛,原先也不过是偶感风寒,却是一直未好,拖了半个多月,竟然发烧不止,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 徐昭才踏进慈安宫,就有宫女进去回禀,只一会儿工夫,就从殿内出来。 “太后还没醒过来,皇后娘娘在里头,传王妃进去呢。”那宫女走到徐昭跟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徐昭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太后向来不待见俞氏,俞氏深知这点,平日里也不大爱往慈安宫来,如今太后这一病,俞氏倒是转了性子,肯凑过来了。 徐昭明白,这全都是因着安王的缘故。 如今成年的两位皇子都封了亲王,若能再讨太后欢心,安王的砝码就高上一筹。 俞氏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可为了自己的儿子,便是再多的委屈,也会受了。 徐昭听了那宫女的话,微微颔首,缓步朝殿内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儿。 进了内室后,才见着俞氏坐在床前,正伺候着太后喝药,不时拿帕子擦着太后嘴角流下来的药汁。 “儿媳给母后请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听着徐昭的话,俞氏并未叫起,而是转过头来,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太后病着,少不得叫你辛苦一趟。不过你如今有孕,倒是难为你了。” 徐昭听着,只开口道:“能孝顺太后,本就是儿媳的福分。” 俞氏又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起来吧。” “谢娘娘。”徐昭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因着俞氏在,徐昭这个当王妃的也不大好插手,所以只站在一旁,看着俞氏伺候着太后喝完了药。 有宫女上前,接过俞氏递过来的空碗。 “太医说了,太后怕是中午才能醒来,娘娘也歇一歇,别熬坏了身子。”卢嬷嬷上前道。 昨夜整整一个晚上,俞氏都陪在太后床前,脸上的疲惫是怎么掩都掩饰不住的。 不等俞氏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启禀娘娘,安王妃到了。” 俞氏听了,微微皱了皱眉,才开口道:“叫她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很快,就领着安王妃薛氏走了进来。 薛氏身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气色倒是比徐昭上一回见她的时候好上许多。 徐昭早听到消息,说是不知为何,薛氏突然就得了安王的宠爱,一时间风头竟然连那戚氏也压了过去。 原本徐昭还不怎么信,如今见着这样的薛氏,自然晓得这是事实了。 “儿媳见过母后。”薛氏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知道太后病了,怎么这会儿才进宫?”俞氏虽然不想叫薛氏在外人面前难堪,可今个儿薛氏又落在了徐氏之后,她心里怎么会高兴。 “母后恕罪,是王爷听闻太后病重,又得知方印主持昨日云游归来,便和儿媳连夜去了云隐寺给太后求了个平安符,已保太后平安。” 薛氏见着俞氏不悦,忙开口解释。 俞氏听了,虽是诧异,脸色果然是缓和了几分,满意的看了薛氏一眼,温和道:“你和灏儿一片孝心,本宫又怎么会怪罪。” “起来吧,地上冷,别着了寒气。” “谢母后。”薛氏谢过,随后才站起身来。 俞氏待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看了出来,心里不免替徐昭这个肃王妃觉着委屈。 只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再怎么也不会将心思写在脸上,所以只低着头,全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徐昭这个当事人,倒没有觉着一丝尴尬,俞氏待她亲近,她反而觉着全身都不舒坦。 “太后中午才会醒,你扶本宫到偏殿去坐坐吧。”俞氏看了薛氏一眼,开口道。 “是。”薛氏应了声是,便扶着俞氏站起身来。 走过徐昭跟前的时候,朝徐昭微微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出了殿外。 徐昭福了福身子,目送着俞氏离开,才直起了身子。 “王妃有着身孕,快坐下歇着吧。”俞氏一走,卢嬷嬷上前几步,开口道。 见着徐昭点头,连翘便扶着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卢嬷嬷亲手倒了杯热茶过来,递到徐昭跟前。 徐昭道了声谢,才伸手接过。 “太后的病太医是如何说的?”她喝了口茶,才开口问道。 听她这样问,卢嬷嬷忙回道:“原本太后身子就不大好,如今又快到冬日天气凉下来了,太后那日去御花园散步,回来的时候就着了些凉,原本以为吃几服药就好了,哪里想到会病了这些日子,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太医说了,太后身子弱,等烧退下来,还得慢慢将养着。”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几分担心的神色。 认真说起来,太后对她还是很好的,虽然也是存了算计,可未尝没有长辈的慈爱。 见着徐昭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心,卢嬷嬷心中对她这肃王妃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怪不得太后说,徐氏虽然年纪小些,可正因为年纪小,心里头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待人也真诚些。 太后这一病,满后宫的人都跟着担心,可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了。 方才安王妃进来的时候,她可没瞧出一丝对太后的担心来。 到底是得了安王宠爱,皇后这些日子又时常传召她进宫,这人啊,有了盼头自然就不同往日了。 去寺庙里求平安符,孝心不假,可谁又能说,这里头没有做给外人看的缘故。 这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也会夸赞安王孝顺。 卢嬷嬷在宫中多年,早就深谙其中的道理。 “王妃也不必担心,太医说了,太后中午就会醒了。” 徐昭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知道王妃今个儿要进宫,老奴早派人将芳若阁给收拾出来了,老奴陪王妃过去看看。”卢嬷嬷提议道。 “太后跟前怕是离不开人,嬷嬷派个宫女随我过去看看就好。”卢嬷嬷虽然这样说,徐昭又哪里真的会让她陪着,听着这话便开口道。 “也好。”卢嬷嬷微微一笑,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女铃铛吩咐道:“你陪王妃去看看住处,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回来告诉我,我再叫人准备。” “劳烦嬷嬷了。”徐昭站起身来,对着卢嬷嬷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等到徐昭走出去,太后跟前的大宫女莲华才上前对着卢嬷嬷道:“叫肃王妃住在芳若阁,皇后娘娘心里怕是......” 不等她说完,卢嬷嬷就笑了笑,开口道:“太后病了,太医说过宫里最好能清静些。再说,薛氏得皇后看重,难不成凤鸾宫还缺她一个住处。” 见着莲华眼中的不解,卢嬷嬷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太后最疼肃王殿下,自然是格外的看重徐氏的这一胎,为保万全,也不好叫安王妃和徐氏一块儿住在慈安宫。” “这几日,你也注意着些,徐氏的一应吃喝,都要仔细查看。” 听着卢嬷嬷的话,莲华这才想明白,忙应了下来。 肃王妃若是在慈安宫出了岔子,不说肃王,就是太后都饶不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人。 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俞氏的耳朵里。 听着宫女的话,俞氏的脸色一沉,端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 见着俞氏震怒,薛氏忙从坐上站起身来。 “不过是太后跟前的一条狗,倒是敢这样防着本宫。” 卢嬷嬷的心思,俞氏自然也猜了出来。 明面儿上是怕扰了太后清静,可实际上,不过是为了防着她借薛氏的手害了徐氏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母后息怒。”见着俞氏阴沉着脸不说话,薛氏忙开口劝道,语气中更多了几分小心。 见着薛氏脸上的紧张和不安,俞氏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 “好了,这几日你白天在慈安宫伺候,晚上就住到凤鸾宫来,也好陪本宫说说话。” “是。”听着俞氏的话,薛氏忙应了下来。 ...... 直到中午的时候,太后才醒过来。 吃了太医开的药,太后终于是退了烧,只是脸色憔悴,身子有些乏力罢了。 “徐氏,你扶哀家起来。”太后张了张嘴,吩咐道。 徐昭听着太后的话,忙上前一步,扶着太后坐起身来,又拿了个大迎枕垫在她的背后。 一旁的卢嬷嬷则是上前为太后盖好了被子。 听闻太后醒来,俞氏和安王妃也赶了过来。 ☆、第158章 难受 “臣妾给太后请安。” “孙媳见过太后。” 俞氏和薛氏一前一后,福身行礼道。 太后才刚醒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了蹲在那里的俞氏一眼,开口道:“你守了哀家一整夜,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徐氏和薛氏伺候就行了。” 听着太后的话,俞氏忙应了声是。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俞氏才刚转身,就被太后叫住了。 “皇帝这会儿在何处?” 太后这一开口,俞氏的面色就变了变,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回太后的话,皇上这会儿怕是去了穆妃处。臣妾听说,穆妃妹妹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中难免添了几分酸意。 俞氏这样做,自然是为着在太后面前给那穆妃上眼药。 自打穆妃诞下皇子,皇上对穆妃就愈发的恩宠了,叫人见了,都觉着心惊。 尤其,穆妃和当年的宁贵妃还那般相似。 深知皇上心中所想,俞氏心里头哪里能痛快。 听着俞氏的话,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半晌才开口道:“嗯,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俞氏应了声是,这才转身出了殿外。 见着俞氏出去,太后的视线才落在安王妃薛氏的身上,见着她气色极好,才微微一笑开口道:“哀家听说你和灏儿专程去寺庙里求了平安符给哀家。” 薛氏听着,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来,双手呈上。 卢嬷嬷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荷包,递到太后手中。 这荷包一针一线都是用了心思的,上头沾着淡淡的檀香味儿,显然也是用心熏过的。 太后打开荷包,将那平安符拿了出来看了一眼,才温声道:“你和灏儿有心了。” 听着太后的话,薛氏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道:“只要太后能早些痊愈,就是孙媳的福分了。” 薛氏平日里性子温吞,所以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像旁人那般嘴甜,惯会哄着人开心。 所以太后听着她这话,面上便愣了愣,转而想到这些日子安王府的事情,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灏儿素来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而薛氏温婉端庄,又是个极守规矩的,自然是得不到灏儿的宠爱。 如今骤然转了性子,也不知是她自己想通了,还是谁在灏儿跟前说了什么。 太后想着,眼中便闪过一抹深思,转眼却是掩饰下去,对着薛氏道:“起来吧。” 太后醒了一会儿,到底是身子还有些弱,所以说了会儿话就有些犯困了。 徐昭和薛氏服侍着太后躺下,才从内室出来,到偏殿去坐了。 “妹妹有孕,快坐下来歇着吧,别折腾累了,害喜愈发严重了。” 薛氏说着,伸出手来亲自扶着徐昭坐在了桌前。 “多谢姐姐,这也才刚显怀,这孩子平日里闹腾,如今倒也老实起来了。” “那是孩子在心疼妹妹,见不得妹妹受罪呢。” 薛氏说着,视线落在徐昭的小腹处,眼底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羡慕。 徐昭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明白其中的缘故。 薛氏自打嫁进大皇子府,就一直不得恩宠,早些年怀过一次,可是四个月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小产了。 当年这事情传到俞氏的耳朵里,俞氏大怒之下,将伺候薛氏的两个贴身丫鬟全都杖毙了。 而后这些年俞氏再没有子嗣,只能抱了一个侧妃的孩子养在跟前充作嫡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心里总是不一样的。 “这些日子,姐姐的气色倒是好多了。”徐昭开口将话题转移开来。 薛氏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劳妹妹挂心了,妹妹派人送来那些补品,都是上好的,原想着哪日去府上亲自和妹妹道谢,哪知事情太多,一忙就给耽搁了。” 薛氏这样说,徐昭哪里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肃王府和安王府敌对,薛氏自然是不好上门的。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 “皇上驾到!” 听着这声音,徐昭和薛氏同时面色一紧,从坐上站起身来,走出了偏殿。 “臣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动静的卢嬷嬷也从屋里出来,见着皇上,只压低了声音道:“太后才刚睡着,皇上......” 不等她说完,就有宫女出来,开口道:“嬷嬷,太后醒了。” 卢嬷嬷福了福身子,随后才掀起帘子。 皇上迈开步子,径直踏进殿内,许是想起了依旧跪在那里的徐氏和薛氏,便回头看了一眼,吩咐道:“起来吧,朕和太后有话要说,一会儿再进来伺候吧。” “是。”徐昭和薛氏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才站起身来。 目送皇上进去,这才回了偏殿。 正殿 太后靠在迎枕上,见着皇帝进来,微微皱了皱眉。 “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看了跪在地上的皇帝一眼,带着几分不满道:“难为你还想着到哀家这儿来,怎么,穆妃心口疼的毛病好了?” 听着太后的话,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却是一言不发,也不辩解。 太后见着他这样,只重重叹了一口气:“好了,起来吧。” “哀家只提醒你一句,别把穆妃当做当年的宁贵妃,她二人虽像,终究是不一样的。” 太后的视线落在皇帝的身上,一动不动,像是要看透他心中所想。 自己的儿子她哪里能摸不透他的心思,前些年还好些,如今孩子们一个个都大了,便愈发的想着年轻时候的事情。 宁贵妃,在他心里就是个坎儿,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可即便如此,也万不能不顾朝堂议论,如此宠着那穆妃。 一来穆妃身份卑贱,配不得这样的荣宠,二来穆妃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这般盛宠之下,保不准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哀家的意思,皇帝你可明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后的声音不免大了几分,话音刚落,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卢嬷嬷见着太后这样,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倒了杯热水过来。 卢嬷嬷伺候着太后喝了几口水,太后这才回转过来。 皇帝站在那里,半晌才开口道:“母后放心,朕自有分寸,穆妃一辈子只在妃位。” 皇帝这话,明显是在向太后保证,不会为了宠着穆妃而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穆妃出身卑贱,连带着出生不久的皇子地位也不如安王和肃王两个尊贵。 如今皇帝说了这话,将穆氏限在了妃位上,那穆妃再有野心,也不过是得些宠爱罢了。 听着皇帝这话,太后这才放下心来,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哀家也老了,本不该说这些话,既然你心里有数,哀家就放心了。” “母后身子还病着,儿子就不打扰母后静养了。” “嗯,朝堂上的事要紧,你去吧。”太后开口道。 “儿子告退。”皇帝说完这话,拱了拱手,就径直朝外头走了出去。 徐昭在宫中住了六七日,太后的病才有些好转了。 这一日她伺候着太后喝完药,又拿帕子替太后擦了擦嘴角。 “这几日累着你了,你有着身孕,明日就回王府去吧。”太后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有些诧异,开口道:“太后......” 不等她说完,太后就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 “哀家身子已无大碍,有薛氏陪着就行了,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这是头一胎,可出不得一丝岔子。” 太后这样说,显然是拿了主意,叫她不必在跟前伺候的。 徐昭听了,便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孙媳谢太后关怀。” “好了,起来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叫煜儿进宫来接你。” “是。”徐昭听了,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这才从正殿退了出来。 ...... “王妃,方才奴婢瞧着,安王妃的脸色可不大好。”一路去了芳华阁,连翘才忍不住道。 徐昭听了,也没觉着诧异,薛氏心中所想,她自然是知道的。 太后心疼韩子煜这个孙儿,所以这几日对她自然是格外的关照。 反而对薛氏这个安王妃,就显得有几分疏远了。 这其中的差别,薛氏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更别说,她还去寺庙里给太后求了平安符,反观她这个肃王妃,却是什么都不做,只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讨得太后欢心。 薛氏真正难受的,怕还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第159章 回府 第二天一大早,去给太后请安后,徐昭就从宫里出来了。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回了肃王府。 刚一回来,才喝了半盏茶,就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侧妃和齐姨娘过来请安了。 瑞珠在一旁站着,听到这话,在徐昭跟前小声回禀道:“王妃不在这几日,王爷多半都宿在长乐院,昨个儿还命沈侍卫赏下了东西去。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齐氏得宠,赶着奉承巴结呢。” 听着瑞珠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不等徐昭吩咐,连翘就开口道:“王妃这才从宫里回来,身上也乏的很,总该休息个把时辰,等下午再见也不迟。” 左右自家王妃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总不该全由着别人的时间。 连翘知道徐昭素来性子好,也不爱在这种事情上细想,可穆氏和齐氏身为府中妾室,自该事事注意,顾及着王妃的身子。 倘若今个儿换了王爷,外头那两个哪里敢这会儿就过来。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想了想便对着那丫鬟吩咐道:“也是,叫她们下午再来吧。”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到了门口,见着等在那里的齐氏和穆侧妃,就将徐昭的话说了出去。 “侧妃和姨娘还是请回吧,王妃如今有孕,在宫里侍疾多日,该是要歇一歇的。” 她的话音刚落,穆侧妃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反倒是齐氏,微微一笑,开口道:“倒是婢妾唐突了,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说完这话,才又转头对站在身旁的穆芷徽道:“王妃既然不见,那侧妃姐姐咱们就下午再过来吧,左右也不差这一会儿。” “婢妾那里还做着些王爷爱吃的点心,就先走一步了。” 齐氏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丫鬟迟疑了一下,对着穆芷徽福了福身子,忙跟了上去。 这样的举动,虽然也说不上是错,可当真是没将穆氏这个皇上亲封的侧妃放在眼中。 穆芷徽脸色阴沉,紧咬着嘴唇,却是怕被人嘲笑了去,到底没有发作出来。 “回去吧。”穆芷徽冷冷吩咐道。 “是。”跟在身后的丫鬟青柠小声应道。 待穆侧妃和齐氏离开后,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徐昭的耳朵里。 “王妃,齐氏的风头是不是太过了?” 徐昭听了,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摇了摇头:“无妨,她正当宠,再风光些才好。” 齐氏越得宠,穆芷徽心里头越不是滋味儿,到时候妒忌之下,自然就会忍耐不住。 “你找两匹月华锦,亲自送到长乐院去。” “是,奴婢这就去。”连翘听了,应了一声就转身出了殿外。 快到中午的时候,韩子煜才从宫里回来。 原本早上太后说是要他二人一块儿回府的,只是前朝事情多,韩子煜被皇上传召。 见着韩子煜进来,徐昭也没有起身,只放下手中的茶盏,叫了声:“王爷。” 见着他走到软榻前,徐昭示意了站在那里的瑞珠一眼,叫她去倒杯茶来。 瑞珠才刚转身,就被韩子煜叫住了。 “退下吧。” 瑞珠深知韩子煜的脾性,只福了福身子,就退出了殿外。 韩子煜伸手拿过徐昭喝到一半的茶盏,毫不嫌弃喝了起来。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轻轻一笑,开口道:“王爷倒是愈发不讲究了。”说着,就想下榻亲自给他倒杯茶过来。 她手里的这杯是桂花茶,香气虽淡,但徐昭知道韩子煜还是不怎么喜欢的。 她的身子才刚动了动,就被韩子煜拦住了。 “无妨,本王在宫里已经喝了许多了,不渴。” 韩子煜说着,又扶着徐昭坐好,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压了压。 等徐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覆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 “太后说这孩子懂事,这几日你害喜没那么厉害。”韩子煜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徐昭听了,先是愣了愣,才明白是下朝后韩子煜去给太后请安了。 “可不是,卢嬷嬷都说这孩子心疼我,日后定是最懂事不过的。”徐昭说着,将手覆在韩子煜的手背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两人挨得很近,很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见着韩子煜低下头来,徐昭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紧接着,熟悉的吻就落在她的嘴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韩子煜才意犹未尽放开她。 “笨,这么久了还学不会换气。”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嘴角抽了抽,满是控诉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他自己太过强势,叫她差点儿都无法呼吸。 见着徐昭的目光,韩子煜很是无辜笑了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徐昭的头发。 徐昭才想说什么,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宫里的时候虽然太后格外照顾她,可每日早早就要起来去服侍太后,晚上也很晚才歇下,所以也是格外耗费精力的。 见着她犯困,韩子煜拦腰一抱,就连着被子将她抱在了怀中。 “本王也有些累了,昭儿陪本王睡一会儿。” 说着,不等徐昭开口,就迈开步子朝内室走去。 徐昭搂着他的后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竟是格外的安定。 见着她的动作,韩子煜眸子里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两人睡了很久,久到连午饭都误了。 过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 “饿不饿?” 徐昭揉了揉眼睛,听到这话,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 “来人,传膳。”韩子煜听了,走出了内室,扬声朝外头吩咐道。 等到徐昭走出内室的时候,早有丫鬟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多半是素菜,看着清淡可口,味道亦是格外的好。 徐昭和韩子煜正吃着饭,这个时候穆侧妃和齐氏却是一路到了朝华院来请安了。 “侧妃恕罪,王爷正陪着王妃用膳呢,劳请侧妃等上一会儿。” 见着穆芷徽和齐氏进了院子,就有丫鬟上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恭敬之余,却是带着几分客气。 这个时候,王爷怎么才用膳? 穆芷徽心里想着,自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知道王爷向来最重规矩,又是个严谨认真的性子,若没有大事根本是不会误了时辰的。 “王爷可是忙于公务,才从书房过来?”穆芷徽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听着她的话,那丫鬟笑了笑,恭敬地道:“王爷早就过来了,只是陪着王妃歇息了一会儿,方才才醒来。” 那丫鬟说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告诉穆芷徽,王爷待王妃是不同一般的。 穆芷徽听了,一时就愣在了那里,脸上有诧异,有震惊,也有嫉妒。 王爷待徐氏,竟是这般好,两人相处,竟和寻常夫妻一样。 穆芷徽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见着一旁同样震惊的齐臻,意味深长道:“这几日府里上上下下都说王爷恩宠妹妹,如今王妃一回来,我才知妹妹这恩宠比起王妃来,根本就是万分之一。” 齐氏哪里听不出这话是故意激怒她,莞尔一笑只开口道:“王妃是王爷的正妻,王爷宠着王妃最是自然不过,咱们既为妾室,还是本分些好。王爷肯宠着那是福气,若是连碰都不愿意碰,那也怪不得王爷,只怪自己没有福气,不得老天眷顾罢了。” 齐氏这话,分明是在讽刺穆芷徽虽为侧妃,可进府这些日子,还是清白之身,一次都没得过王爷的恩宠。 这事情府中尽人皆知,却是碍着她的身份,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 可私下里的议论,却是不少的。 而这议论的人中,最多的还是对穆芷徽这个侧妃的奚落和嘲讽。 要知道,京中早有流言蜚语,说是镇国公府二姑娘心慕王爷,才费尽心机嫁给王爷。 可如今看看,却是一直独守空房,得不到半分宠爱。 齐氏的话音刚落,穆芷徽的脸色就变得铁青,差点儿就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 不等她有动作,齐氏就笑了笑,开口道:“姐姐不要生气,王爷这会儿可还在殿内呢,王爷好不容易陪着王妃用膳,咱们可不好扰了王爷的兴致。” 齐氏这些日子得宠,比起恩宠全无的穆芷徽来,自然是风光得很,所以言语间的顾忌便愈发少了。 齐氏的话音刚落,就见着有丫鬟从屋里出来。 “王妃叫侧妃和姨娘进去呢。” 穆芷徽听到这话,才收起了脸上的怒意,径直朝殿内走去。 齐氏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随即跟了上去。 ☆、第160章 罚跪 穆侧妃和齐氏进去的时候,正好见着韩子煜亲手将茶盏递给徐昭。 两人见着这一幕,心中各有心思,只是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妾身(婢妾)见过王爷,王妃。” 二人一前一后进来,缓步上前,恭敬地请安。 徐昭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对着坐在一旁的韩子煜道:“王爷若是有事,就先去书房处理公务吧。” 韩子煜本就不关心这些后宅之事,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道:“那本王晚些时候再过来。” 韩子煜说着,便站起身来,视线在穆氏和齐氏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径直离开。 “恭送王爷。” 待韩子煜离开后,连翘才上前扶着徐昭起身,坐在了软榻上。 穆氏和齐氏跟着走了过去。 “好几日不见王妃,妾身心中真是记挂,只能日日抄写佛经替王妃祈福,愿王妃身体康健,能平安诞下小世子。” 不等穆芷徽开口,齐氏就福了福身子,满是担心道。 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本抄好的佛经来,双手呈上:“婢妾字迹粗糙,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徐昭使了个眼色,连翘便上前将那佛经拿了过来,递到徐昭手中。 徐昭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只见一笔的簪花小楷,叫人瞧了,心情便能好些。 “这样好的字,齐氏你就无需妄自菲薄了。” 听着徐昭的话,齐氏微微一笑,只奉承道:“能入得了王妃的眼,便是婢妾的福气了。” 齐氏这般讨好徐昭,穆芷徽站在一旁,心中又是不屑又觉着不是滋味儿,只开口道:“妹妹真是好心思,这些日子忙着服侍王爷,倒难为了妹妹还能抽得出空来,抄这些个佛经替王妃祈福。王爷若是晓得了,定也会心疼妹妹,更加的想要疼惜妹妹的。” 穆芷徽的话音刚落,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齐氏的面色微变,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婢妾心中敬重王妃,自然是抽得出空来的,倒是姐姐平日里无事,可是清闲得很。” 齐氏短短一句话就将穆芷徽给噎住了,她分明是暗指她心存不敬,仗着自己的侧妃的身份,瞧不上徐昭这个当王妃的。 “妹妹可别血口喷人。”被齐氏这样一激,穆芷徽终于是忍不住训斥道。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着齐氏眼底透出一抹笑意来,哪里能不知道是中了齐氏的招。 这里可是朝华院,哪里有她训斥妾室的份儿。 穆芷徽回过头,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徐昭,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只带着几分冷意看着她。 穆芷徽心中咯噔一下,虽不想在徐昭面前降了身份,却又不能叫她拿住了这个把柄,闹到王爷跟前,叫王爷以为她不懂规矩。 这样想着,穆芷徽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罪道:“王妃恕罪,都是妾身心急,一时失言了。” 她这一跪,四周的视线便都落在她的身上。 不等徐昭开口,齐氏就福了福身子,出声道:“王妃,穆姐姐虽是一时失言,可到底也是冒犯了王妃,这事情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难保王爷不震怒,觉着王妃治家不严,才使得穆姐姐这般不懂规矩。” 齐氏既然已经将穆芷徽得罪了,自然也不怕得罪的更多。如今只想着叫穆氏这个侧妃丢尽脸面,也好叫这王府的人知道,这府里头除了王妃外,她才是那个最得王爷恩宠的人。 所以,才一开口就将韩子煜这个王爷给搬了出来。她相信,有了这样好的借口,徐氏没道理不责罚穆氏。 毕竟,穆氏这个侧妃的身份,从进府的那一刻开始,应该就是徐氏心中的一根刺。 听着齐氏的话,穆芷徽心中恼怒,猛地抬起头来,冷声道:“齐氏你......” 她才刚开口,就被徐昭打断了。 “放肆!这里可是朝华院,不是你的惊鸿院。” 徐昭将茶盏搁在桌上,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穆芷徽,训斥道。 徐昭这话,明显是将齐氏的挑拨听了进去。 不等穆芷徽开口,徐昭又淡淡道:“本王妃也不想重罚你,不过你既然触犯了王府的规矩,我就罚你在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 徐昭自打嫁进王府,一直都是宽厚待人,还从未责罚过哪个。 如今,头一个就对穆芷徽下手,看在旁人眼中未尝没有立威的意思。 穆芷徽心中虽然恼怒,却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徐氏这是存了心思要叫她难堪。 “侧妃娘娘,请吧。”瑞珠上前,躬了躬身子,对着穆芷徽道。 在众人的注视下,穆芷徽从地上站起身来,挺直着后背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这几日临近入冬,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冷了。 穆芷徽跪在地上,只一会儿工夫,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 她身为镇国公府嫡女,平日里即便是犯了错,也未尝受过这样的责罚。 她心中又恨又怒,既恨齐氏,也恨徐昭这个王妃。 这样毫无颜面的跪在朝华院,躲避不过丫鬟婆子投过来的奚落和同情,叫她不禁想到了出嫁那一晚母亲所说的话。 母亲说,她虽是侧妃,可到底也是王爷的妾室,一个“妾”字就注定了一辈子都要低那徐氏一等,处处受她拿捏,仰人鼻息。 那时候,她心中虽明白,却并非不存着自己的打算。 她想着她进了王府,若能得王爷宠爱,再加上侧妃的身份,未必不能和徐氏这个王妃相抗衡。 到了今日,跪在这朝华院中,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她当日的想法有多么的无知可笑。 穆芷徽想着进府这些日子所受到的冷落和羞辱,眼泪就忍不住涌上来,却又怕被下头的奴才看了笑话,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殿内 徐昭看着站在面前的齐氏,不经意开口问道:“听说这些日子,王爷常去你那里?” 徐昭随口一句话,就叫齐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的神色来。 徐昭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只微微一笑,温声道:“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也别紧张。” “你进府不久,却也是服侍过王爷的,该知道王爷这人性子有些冷。所以你能入了王爷的眼,也算是你自己的福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嫉妒和生气,反倒格外的温和,听到齐氏的耳中,竟多了几分真心替她高兴的意思。 齐氏不是个蠢笨的,知道她一个侍妾的身份,即便是得了几日恩宠也不至于叫徐昭这个王妃起了忌惮之心。 所以,只迟疑了一下就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婢妾身份卑微,能得王爷恩宠乃是王妃容得下婢妾,王妃若是不嫌弃婢妾拙笨,婢妾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自打齐氏进了王府,她就深知自己的处境。 她身份低微,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虽然宫里头有俞氏那一层关系在,可因着俞氏和安王的关系,只会叫她在这肃王府更尴尬几分。 如今,她虽得王爷恩宠,可这恩宠却太不牢固。 唯一能改变这种处境的,只有徐氏这个当王妃的。 这些日子,她早就知道在王爷心里,徐氏是不同的。 齐臻跪在地上,久久都听不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只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一声轻笑,徐昭开口道:“这话倒是好笑,你服侍好王爷就行了,我这里丫鬟婆子什么都不缺,倒也不需要你效什么犬马之劳。” 徐昭一句话,就叫齐臻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里只觉着徐氏年纪小,没有什么城府,如今才知,这徐氏也是个厉害的。 她抄写了那些佛经示好,如今又跪下来想要投靠她,若是换了旁人心中便是有些迟疑也不会这样果断的拒绝她。 而徐氏,却是这般毫无顾忌。 齐臻愣了愣,才出声道:“王妃教训的是,是婢妾一时唐突了。婢妾以为王爷性子清冷,今个儿宠着婢妾,指不定明日婢妾就失了这恩宠。婢妾身份卑微,心中难安才说错了话,想着若是能有一人在府中帮衬,便也能熬过这漫漫时日,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齐臻说完这话,就重重磕了个头,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她话中的深意徐昭如何能听不出来,不过是借着自己的事情暗指她这个王妃,也不能长久的得宠下去。 所以,若有一个能帮衬,总比一个人应对这后宅之事要来得容易。 之前元宵节见着齐氏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骄纵任性的。如今进府多日,尤其是听了她这话之后,徐昭就觉着,当日的齐氏,不过是戴了面具而已。 如今这样,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徐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良久,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看了一眼跪在殿外的穆芷徽,才开口道:“起来吧,这王府里闷得慌,往后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我这里坐坐,咱们也好说说话。” 听着徐昭的话,齐臻的脸上便露出些许喜色来,重重磕了个头,恭敬地道:“承蒙王妃不嫌弃,婢妾愿尽心服侍王妃。” 见着徐昭点头,齐臻这才站起身来。 许是跪了有些时候,齐氏起身的时候双腿有些僵硬,身子也忍不住晃了晃。 徐昭示意了站在一旁的连翘一眼,连翘便搬了个绣墩过来。 “坐吧。” “谢王妃。”齐氏谢过,这才落座。 ...... 穆侧妃被徐昭罚跪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韩子煜的耳朵里。 韩子煜听了,面色如常,抬起头来看了站在下头的沈长生一眼。 “往后要是罚跪,就到跪在外头去,别占了朝华院的地儿。” 饶是沈长生伺候了韩子煜多年,听到这般毒舌的话,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来。 那穆侧妃是多么想不开,才费尽心思嫁给自家王爷为侧妃。 这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哭都能哭死了吧。 察觉到自家侍卫的目光,韩子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愣着做什么,没事做了?”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沈长生就忙不迭出了殿外。 如今大皇子封了安王,朝堂上瞬息万变,因着户部的事情,下头的人忙的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也就是自家王爷,还有心情说笑。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穆侧妃被王妃罚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君嬷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面色大变,心中更是忍不住责怪起青柠来。 这丫头跟在主子跟前也不知道劝着些,任凭主子说错了话,如今挨了责罚,颜面尽失,往后更难在府中立足了。 “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因何缘故?这要罚跪到什么时候。”君嬷嬷吩咐道。 “是。”跟前的丫鬟应了一声,忙不迭走出了屋外。 只一会儿工夫,就匆匆忙忙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 那丫鬟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半晌才回道:“回嬷嬷的话,奴婢打听到了,好像是那齐氏从中挑拨,才惹得王妃动怒,责罚了主子,说是得跪满一个时辰呢。” “主子身子娇弱,怕是受不住这样的责罚,嬷嬷快些想想法子吧。” 这丫鬟说到最后,声音也有些低了起来。 既然是王妃罚跪,这府里除了王爷一人,谁能救的了自家主子。 可偏偏,主子自打进府,就恩宠全无,如今还是清白之身。 这责罚,只能是领到最后了。 君嬷嬷听了那丫鬟的话,脸色也是变了变,恨恨道:“我就说那齐氏正当宠,不要轻易招惹,主子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嬷嬷也别生气,那齐氏仗着王爷宠爱跋扈嚣张,嬷嬷也是知道的,主子大概是忍不过去,所以才......” 那丫鬟说着,对上君嬷嬷的视线,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君嬷嬷重重叹了一口气,才叫人吩咐叫人备些热水,再煮些姜汤。 足足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有婆子将脸色苍白的穆芷徽送回惊鸿院来。 见着自家主子面色苍白如纸,狼狈不堪的样子,一时间惊鸿院都乱作一团。 君嬷嬷伺候着穆芷徽沐浴之后,又喂着她喝了一碗姜汤,又给她盖上了厚厚的锦被。 才刚喝完,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看着穆芷徽的脸色,却是迟迟都不敢说话。 “说吧,出什么事了?”君嬷嬷看了那丫鬟一眼,开口问道。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才回出声道:“回禀主子,是江嬷嬷派人请了大夫来给主子诊脉。” 那丫鬟说完,就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家主子将火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听到江嬷嬷派人请大夫过来诊脉,穆芷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伸手就拿起桌上的空碗朝地上摔去。 君嬷嬷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劝道:“主子不可,若叫外头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主子是因着受了责罚,心中怨愤。传到王爷耳朵里,怕是会愈发的震怒。” 这样一来,主子得宠便是再无可能了。 如今主子虽受了些委屈,可也不能将这一线机会都给断了。 君嬷嬷说着,吩咐了站在那里的丫鬟一句:“请那大夫进来吧。”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一个中年大夫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侧妃娘娘。” “起来吧。”穆芷徽看了那大夫一眼,开口道。 许是方才跪的太久,有些着凉,她喉咙里也痛的厉害,说起话来都有几分沙哑了。 那大夫听着这话,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床前拱了拱手开口道:“容草民给侧妃诊脉。” 早有丫鬟拿了帕子盖在穆芷徽的手腕处,那大夫这才伸出手来,手指搭在穆芷徽的手腕处,只片刻的功夫,就收回手来。 “侧妃只是着了风寒,并不大碍,吃几服药就好了。” 穆芷徽病在腿上,可到底碍着女儿家的身份,不好叫那大夫看。 君嬷嬷深知这其中的难处,只好在大夫开药的时候,又讨要了几张治疗腿伤,祛除淤青的方子。 那大夫行医多年,多少也知道这王府内院有些不能说的事情,所以只想了想,就开了方子。 君嬷嬷给了那大夫银子,又低声嘱咐道:“娘娘得病的事情还请大夫不要往外头说,免得叫人议论,招来非议。” “嬷嬷放心,草民不是多嘴之人。” 等送走了那大夫,君嬷嬷才将那方子收了起来,对着穆芷徽道:“一会儿老奴出府一趟,将这方子拿到杏林堂去看看,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君嬷嬷素来小心谨慎,事关穆芷徽这个主子,更是存了十二分的小心。 穆芷徽听了,点了点头,江嬷嬷是徐氏的人,她请来的大夫,她自然是信不过的。 倘若徐氏借此机会动了什么手脚,她才是后悔莫及。 因着跪了一个时辰,穆芷徽身子便有些乏困,膝盖处也疼的厉害,只叫丫鬟拿热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敷在膝盖处。 弄了好些遍,青柠才扶着穆芷徽躺了下来。 而君嬷嬷,则是出了王府,一路去了杏林堂。 惊鸿院这边的动静早有人回禀给了徐昭。 “叫那大夫去也是走个过场,叫府里的人瞧瞧,免得叫人议论。” “不过那君嬷嬷倒是个小心谨慎的,不愧是国公府的老人了。” 江嬷嬷说完这话,看了坐在软榻上的徐昭一眼,才又笑道:“不过这猜疑心重,这一回却是叫穆氏多吃了苦头了。” 那大夫虽是她派去的,方子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穆氏若是吃了那药,出出寒气今晚兴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可偏偏,穆氏和君嬷嬷都信不过,所以才专门出府一趟。 如此来回折腾,倒叫穆氏多受了罪。 不过原本就是场面上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如今该注意的,反倒是那个齐氏。 就连她,也是小瞧了这齐氏。 “王妃虽给了那齐氏体面,倒也不必叫她经常过来,齐氏深谙医术,没得中了她的招。”江嬷嬷开口道。 徐昭听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嬷嬷想个法子将这消息放出去,就说齐氏得王爷恩宠,嚣张得很呢。” 江嬷嬷听了,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忙应了一声,下去了。 见着江嬷嬷离开,徐昭才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 今个儿事情也多,徐昭也觉着有些乏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见着韩子煜已经坐在了屋里。 徐昭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韩子煜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徐昭依旧有些疲惫的样子,开口道:“往后这些事情叫江嬷嬷做就好了,你有着身孕,不该受累的。”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轻轻摇了摇头:“也就是一些小事,哪里就受累了。”不过是有着身孕,更容易犯困罢了。 对上韩子煜的目光,徐昭却是没好坚持,只开口道:“王爷放心,我知道自己身子的。太医每日来诊脉,又没有说什么。” 韩子煜听着,这才点了点头。 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韩子煜陪着徐昭用了饭,才叫丫鬟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收拾下去。 “闲来无事,王妃陪本王下棋吧。”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某人又不是不知道她棋艺差,根本就是在借着机会炫耀嘛。 徐昭心里想着,便忍不住出声道:“那王爷可要让妾身几回,不然每次都输,还有什么意思。” 徐昭这是明显还没下棋就想着要悔棋了,韩子煜却也不介意,听到她的话之后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第161章 吃锅子 穆芷徽被罚跪失了颜面,又因着着了寒气当晚就发烧了,第二天自是没能去朝华院给徐昭请安,只派了贴身的丫鬟青柠前来告罪。 “回禀王妃,我家主子昨晚发了烧,身子不妥不能来给王妃请安了,还请王妃恕罪。” 徐昭听了,只点了点头,倒没有怪罪。自然,也没有叫人送些补品过去。 人是她罚的,如今自是不会回过头来瞎好心,免得叫人觉着她太过绵软。 “回去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至于请安,过几日等病好些了再来便是。”徐昭看了跪在地上的青柠一眼,开口吩咐道。 “是,奴婢替我家主子谢王妃恩典。”青柠听了,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见着徐昭摆了摆手,方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待青柠一出去,站在一旁的齐氏就忍不住开口道: “侧妃娘娘果然是镇国公府娇养出来的,身子到底是比婢妾们金贵,王妃不过才罚她跪了一个时辰,这就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不想来请安,方才称病呢。” 齐臻还想说什么,就见着徐昭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耐来,心里咯噔一下,方才止住了话语。 是她心急了,倒忘了徐氏向来不爱听这些。她虽投靠了徐氏,可也不能一味只会说这些挑拨的话。 想着这些,齐臻有些尴尬笑了笑,才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府里的一些琐事。 只闲聊了一会儿,徐昭就借口乏了,叫她下去了。 见着齐氏离开,连翘才忍不住道:“王妃,这齐氏口齿伶俐,惯会说些好听的,可奴婢瞧着她心里还不知藏得有多深。” 说这话的时候,连翘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担心之意。 比起穆芷徽这个侧妃来,齐氏这个侍妾的确叫人觉着格外的聪明。 既识时务,又会说话,亦能伏低做小,处处讨好自家王妃。 入府不久,更是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府里伺候她的奴才也说她是个宽厚的。 她这样的性子,倒是不得不防了。 即便她知道王爷宠着齐氏只是一种假象,可还是怕齐氏是个狐媚的货色,最后勾引了王爷去。 到时候,自家王妃想生气都没地儿生去。 毕竟,齐氏如今投靠了自家王妃,到那时,旁人只会说是王妃自己手段不行,也是看错了人。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毫不在意道:“放心,王爷瞧上哪个也不会瞧上她去。”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信心,连翘虽有些不大明白,却还是放下心来。 这时候,瑞珠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盅子,走到徐昭跟前放了下来。 “这是奴婢一早就炖上的红枣燕窝,王妃快趁热喝吧。” 瑞珠说着,拿了一个翠玉勺子递到徐昭面前。 徐昭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打开盖子轻轻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小勺吹了吹才吃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就将一碗燕窝羹全都吃了下去。 这些日子她胃口格外的好,因为吃的多,人都跟着胖了些。 她虽有心少吃些,可每日里有江嬷嬷和连翘盯着,又有韩子煜的警告在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腰间多了一圈肉。 见着她都吃了下去,瑞珠眼中便露出一抹笑意来。 “王妃想想中午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吩咐膳房的人给王妃做去。” “这几日天冷,王妃不如弄个热锅子来,热腾腾的、吃起来也有意思。” 原本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徐昭深得韩子煜恩宠,更别说如今徐昭有了身孕,自然是府里最金贵的。 所以膳房的人事事都紧着朝华院,生怕伺候不好徐昭和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世子,惹得王爷生气。 原本徐昭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可听了瑞珠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兴致了,便笑着点了点头:“叫膳房的人再包些饺子,到时候下着吃。” 瑞珠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很快就出去吩咐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有丫鬟搬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珐琅锅子进来,菱花形,附錾刻镀金提手和螭耳。锅身是蓝色的,上头饰着各色团花纹,漫撒周身,疏朗隽秀,只一眼便觉格外的精致。 见着自家王妃的视线,江嬷嬷在一旁开口道:“这锅子乃是内造,花了好几个月才弄好的。” 江嬷嬷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将盖子打开了。 里头是清汤的底料,放着肉蔻,草果,苦瓜干,枸杞子,当归,党参,八角,花椒和干枣,又配了些生姜片,葱段,干辣椒和桂皮。 “这汤是拿桂鱼熬制的,知道王妃如今有孕,闻不得一点儿腥味儿,便多放了几片姜。” 徐昭凑近闻了闻,果然是一点儿腥味儿都闻不到。 “去看看,王爷可从宫里回来了?”徐昭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瑞珠吩咐道。 “是。”瑞珠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出了殿外,一路朝书房那边去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对着徐昭回禀道:“王妃,沈侍卫说王爷还在宫中,未曾回府呢。” 瞧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王妃可要这会儿就将锅子点上?”江嬷嬷开口问道。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摇了摇头,开口道:“还是等王爷回来一块儿吃吧。” 一个人吃火锅,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江嬷嬷深知徐昭的性子,听了只点了点头。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快到未时外头才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丫鬟的请安声传进了殿内。 “奴婢见过王爷。” 徐昭听着这声音,从坐上站起身来,连翘扶着她迎到了门口。 韩子煜刚一进来,就见着自家王妃朝他走过来,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 “本王哪里要你迎,坐着就是了,也不怕累着了。” 韩子煜说着,亲手扶着徐昭,上前几步坐在了桌前。 见着桌子上摆着的珐琅锅子,韩子煜不免笑了笑。 “正好,本王也饿了呢,多亏昭儿等着本王了。” 韩子煜说着,就对着站在一旁的江嬷嬷道:“传膳吧。” “是。”江嬷嬷应了一声,示意了站在那里的丫鬟一眼,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鱼贯而入,端了一个个的配菜进来。 豆腐、木耳、干豆腐皮、地瓜片、萝卜片、豌豆苗、莴笋、莲藕、冬笋、春笋、白萝卜、冬瓜、鲜豌豆、菜花、金针菜、蘑菇、香菇、绿豆芽、鱼丸、鲜虾、还有切的薄薄的羊肉片。 蘸料是芝麻糊,配了些花椒油和香醋,只闻着胃口大开。 点上锅子后,只一会儿工夫汤就翻滚起来,飘散出浓浓的香气来。 汤色乳白,没有一点杂质,放一块儿豆腐进去,很快就熟了,吃到嘴里鲜嫩清香,甚至有股甘甜味轻轻渗入舌尖,让人都有种冲动想要舀起来喝上一口。 徐昭心里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她拿起勺子亲手盛了半碗乳白色的汤递到韩子煜面前。 一旁等着布菜的连翘见着自家王妃的动作,眼底不由得有些纠结起来。 这样的事情,该交给下头的奴婢们做才好,王妃有着身孕,怎么好亲自动手。 再说,也有些失了身份。 察觉到连翘的目光,徐昭笑了笑,吩咐道:“都下去吧。” 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有意思。 叫丫鬟伺候着,反倒是无趣了。 听着徐昭的话,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徐昭和韩子煜两个人。 韩子煜早就习惯了这样,很是自然拿起碟子将一整盘豆腐全都煮了下去。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嘴角抽了抽,忙不迭拦住了他的动作。 “这锅子要一点一点煮,也要一点一点吃才有味道。” 说着,就命令韩子煜不准再动手,她则是从碟子里夹了些莲藕和冬笋还有香菇煮了进去。 每一样只煮四五个,等吃完了再煮,一点儿都不嫌麻烦。 韩子煜见她这样有兴致,自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拿起筷子将煮熟的东西夹起来放在徐昭的碗里。 殿内本就不冷,徐昭和韩子煜自然吃的额头上都渗出汗来。 ..... 徐昭和韩子煜这边正饶有兴致的吃着锅子,惊鸿院的穆氏却是铁青着脸,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掀翻了。 “主子息怒。” 见着自家主子动气,青柠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息怒?怎么息怒?膳房的那些奴才竟然也敢如此作践我!” ☆、第162章 算计 “息怒?怎么息怒?膳房的那些奴才竟然也敢如此作践我!” 穆芷徽脸色铁青,气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青柠和一应丫鬟跪在地上,见着自家主子这样,一声都不敢吭。 “主子如今处境艰难,下人们自然拜高踩低,气伤了身子反倒是如了他们的意。” 君嬷嬷使了个眼色,叫人将地上的碎渣全都收拾了,这才开口劝慰道。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又气又怒,可又找不到半句话来辩解。 她乃国公府所出,哪里不知道底下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只是她好生不甘,她即便没有王爷的恩宠,那也是皇上亲封的侧妃,亦是国公府的嫡女,他们怎么敢这样作践她? 分明,是受了徐氏的指使。 穆芷徽想着,气就忍不住涌上心头,冷冷看了站在面前的君嬷嬷一眼,开口道:“嬷嬷的意思,是叫我忍了这口气,往后就任人作践了?” “母亲叫你跟着我,难不成你就这般无用,竟是一点儿法子都想不出来。” 穆芷徽心中有气,自然是迁怒到了君嬷嬷的身上。 嫁进王府这些日子,这个母亲跟前最得力的嬷嬷,竟是半分作用都没起到,只会一味地叫她忍下去。 想着这些,穆芷徽看着君嬷嬷的目光就带了几分不满,甚至还有几分冷意。 听到自家主子说这样的话,君嬷嬷脸上露出几分难堪的神色。 穆芷徽见着她不说话,只冷冷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开口问道:“那丫鬟可有法子了?” 穆芷徽话中所指的,自然是半夏。 君嬷嬷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穆芷徽话中的意思,忙回道:“回主子的话,这些日子奴婢叫人暗地里观察过她,她只是个粗使的丫鬟,府里倒是甚少有人知道她原先在王妃跟前贴身伺候的。老奴琢磨着,那半夏心里定也觉着委屈。” 穆芷徽听了,眼底便露出一丝算计来,看着君嬷嬷道:“那就找个人好好的开解开解她,这人啊最怕郁结于心,没法儿排解了。” 听出穆芷徽话中的意思,君嬷嬷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主子,这个时候会不会太快了?” 君嬷嬷深知,在这内宅之中,有时候动手太快反而会打草惊蛇,堵住了自己的后路。 说完这话君嬷嬷便抬起头来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心里头暗自叹了口气。 太太说的没错,主子不经事,的确是沉不住气。 这般想着,君嬷嬷心中不是没有无力感。 她再怎么深谙后宅之道,也得主子愿意听她的才是。 “老奴觉着,如今先叫人接近那半夏,也能时不时给她些好处,可这颗棋子,最好先搁置起来,兴许日后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穆芷徽脸色变了变,看了君嬷嬷一眼,才开口道:“那就是什么都不做,叫我这个侧妃继续任人作践吗?” 穆芷徽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因着放了好些时间,茶水已经凉了。 所以才刚喝进嘴里就吐了出来,扬手就将茶盏摔在青柠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别的指望不了你们,连端茶递水的事情都做不好了,我留你们何用?” 这茶也是方才倒下的,只是天冷一会儿也就变凉了,穆芷徽分明是有气没处发,才撒在了青柠的身上。 青柠心中委屈,却是一句都不敢辩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罪:“主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 穆芷徽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深吸了一口气,才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柠道:“罢了,都收拾了吧,往后做事用心些,别毛毛躁躁连杯热茶都倒不好。” 青柠听了,忙应了一声,将地上的茶盏捡了起来,匆匆退出了屋外。 君嬷嬷琢磨了良久,才开口道:“兴许主子多病几日,事情就有转机了。” “这话怎么说?”穆芷徽眼中带着疑惑,开口问道。 她可不想叫人觉着她病怏怏的,自打嫁进王府,都病了两回了。 若是拖着不好,难免叫府里的人议论,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倘若叫人知道她生病是因为被徐氏罚跪,更是没有半分脸面了。 穆芷徽用尽心思嫁进王府为侧妃,自然想叫旁人以为她过的很好,才不枉她之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如今若是她不得宠,任人欺负的事情传出去,得来的只会是笑话和不屑,白白叫人给看低了,便是最疼她的母亲心里也会瞧不起她。 君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哪里能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便开口道:“主子若是连这个都想不开,往后怕是只能任人欺辱了。” “主子问老奴有何对策,为今之计,要么忍下,要么就做出戏,叫外头的人都知道徐氏善妒,苛待了皇上亲封的侧妃。” 听她这样说,穆芷徽反倒是诧异了,有些震惊道:“嬷嬷之前不是说,叫我伏低做小,处处都讨好奉承着徐氏。” 如今,却又要撕破了脸面,直接和徐氏为敌了。 听自家主子这样问,君嬷嬷只叹了口气,道:“那虽是上策,可主子心里堵着一口气,若一味叫主子伏低做小,反倒事情会越来越坏。” 这些日子,主子和徐氏示弱,反倒闹成如今这个地步。 不是徐氏容不得人,是主子自己心气儿高,做不来这种事情。 左右经此一事,那齐姨娘在徐氏面前卖了好,自家主子被罚跪在院中,到了这个地步,主子再伏低做小也无用了。 侧妃的身份,原本就是徐氏心中的一根刺。 “老奴早就听到,齐氏得了徐氏的看重,徐氏如今待她,可亲厚着呢。” “老奴虽叫主子避其锋芒,不可和徐氏起了冲突,可主子有句话倒是提醒了老奴,倘若一味伏低做小,反倒叫人看轻了,连下头的奴才们都敢作践咱惊鸿院的人了。” 话虽这样说,可说这些话的时候,君嬷嬷心中未尝不觉着堵得慌。 明明她挑了一条好走的路,叫主子和王妃相安无事,等到有朝一日主子得王爷恩宠,就可再行计划。 可几个回合下来,主子却是处处树敌。 不仅得罪了王妃,连那齐氏也给得罪了。 如今这王府上上下下看她们惊鸿院的人,多半是当笑话一样了,怕是连同情和不屑都没有几分。 穆芷徽沉思了良久,最后终于是点了点头。 ...... 过了好几日,穆芷徽的病都不见好,反倒是愈发严重了。 事情传到徐昭耳朵里,徐昭也露出一丝诧异来。 “不是有大夫去瞧了,怎么还不好?” 一个小小的风寒,该是吃几服药就好了。 “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昭才开口,自己就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她自己不想好。”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瑞珠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开口道:“王妃,不好了,外头不知怎么有流言传出,说是王妃您善妒,苛待了侧妃穆氏,另其久病不愈。” 瑞珠说着,眼中也露出一丝担心来。 反倒是徐昭听了,并未恼怒,只看了站在那里的瑞珠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站在一旁的连翘开口道:“王妃,咱们要不要......” 徐昭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别急,看看她还有什么动作。” 等到中午的时候,徐昭正坐在软榻上喝着茶,有丫鬟进来回禀:“回禀王妃,穆侧妃来了,说是要给向王妃请罪。” 徐昭听见穆芷徽上门来,竟是一丝诧异都没有。 “叫她进来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了下去,很快就领着穆芷徽从外头进来。 几日不见,穆芷徽的气色格外的不好,脸色苍白,走起路来脚步都有些虚了。 这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当真有几分孱弱的感觉。 只可惜,徐昭也是个女人,所以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穆芷徽一进来,就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妾身听闻京城流言蜚语中伤王妃,此事事关妾身,所以特意来向王妃请罪。” 这一趟她原本是不愿意来的,可君嬷嬷说了,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 她虽然病了,可若是知道京城流言蜚语,还能头一个记着来给徐氏这个王妃请罪,便是格外的难得了。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只会叫满京城的人觉着她受了委屈,却还是个极懂规矩的。 世人都同情弱者,这般情景,对她是极有好处的。 倘若这事情传到宫里,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会替她做主的。 ☆、第163章 善妒 看着跪在地上的穆芷徽,徐昭笑了笑,开口道:“哦,本王妃倒不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妹妹消息灵通,这京城里的风吹草动竟是一点儿都瞒不了妹妹。”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视线一动不动落在穆芷徽的身上,言语间更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穆芷徽听了,哪里不知徐昭话中的深意,当下只恭敬地道:“王妃言重了,不过是君嬷嬷正好出府买些东西,碰巧听着人议论,妾身听后着实难安,才想着来给王妃解释。” 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跪在地上,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徐昭看着她,淡淡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徐昭说着,又看了一眼站在穆芷徽身后的丫鬟青柠,吩咐道:“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吧,这几日天冷,就好好养病,不必出来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青柠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王妃这是要将自家主子禁足! 不只是青柠,穆芷徽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惊来。 她没有想到,京城里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徐氏还敢这样做,她难道不怕坐实了流言,叫外头的人议论? 看出她眼中的震惊,徐昭只挥了挥手,连翘便上前道:“侧妃娘娘,请回吧。” 穆芷徽脸色变了变,才从地上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妾身告退。” 说着,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她出去的时候,脸色比来的时候更加苍白了。 青柠见着她这样,对着徐昭福了福身子,忙跟上前去。 见着穆芷徽离开,徐昭才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 “王妃,这穆氏虽沉不住气,可这事情若是传到外头去,难免叫人觉着王妃善妒,容不得人。”连翘有些不明白,自家王妃为何要将穆氏禁足。 这个时候,为了应对外头流言蜚语,王妃不该是好生善待这穆氏,哪怕是做给外头的人看吗?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却是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我是王爷的正妃,难不成责罚一个妾室都要和人解释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徐昭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连翘觉着自家王妃的话是有道理,可依旧是有些担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徐昭脸上的神色,又咽了下去。 等到下午的时候,韩子煜从宫中回来,听说了此事,面色阴沉,当场就吩咐一旁的沈长生道:“传本王的话,将穆氏跟前的大丫鬟杖责二十,赶出府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沈长生就应了一声,转身朝外头走去。 才刚迈出步子,就被徐昭拦住了。 “王爷,哪里需要这样大动干戈。” 徐昭说着,朝沈长生使了个眼色,沈长生便拱了拱手,退出了殿外。 见着沈长生离开,徐昭才将桌上的茶盏递给了韩子煜。 “便是要警告也不急在这一时,穆氏闹了这么一场,自然要惊动宫里的皇后和太后娘娘的。” 所以,她少不得要进宫一趟了。 韩子煜听了,脸色才缓和了些,只是心里头愈发添了对穆氏的厌恶。 徐昭说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早宫里头就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传召,叫她和穆氏进宫一趟。 “王妃快些进宫吧,别叫皇后娘娘等急了。” 传旨的太监出自凤鸾宫,对徐昭这肃王妃自然是没有好感的,不过是面上的恭敬罢了。 “劳公公在外头等会儿。”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殿外。 徐昭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吩咐连翘道:“你去惊鸿院一趟,叫穆氏准备准备。” “王妃放心,瑞珠早就派丫鬟过去了。”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到了王府门前,见着穆氏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裳,脸上薄施粉黛,可因着病了多日,一看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妾身给王妃请安。”穆氏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徐昭点了点头,就朝外头走了出去。 那太监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自是有了计较,满含深意看了穆氏一眼,才跟了上去。 徐昭和穆芷徽各自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有婆子扶着徐昭下了马车,因着是冬日,整个皇宫都给人一种愈发肃穆的感觉。 一阵寒风吹来,徐昭不由得瑟缩一下。 “王妃。” 连翘忙上前给她披了一件披风,怕她冻着。 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凤鸾宫的门口。 徐昭和穆芷徽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才刚进去,就有宫女迎上前来。 “奴婢见过王妃和侧妃娘娘。” “劳烦王妃等一会儿,容奴婢进去禀告一声。”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见着徐昭点头,那宫女才起身朝殿内走去。 片刻的功夫就走了出来,对着徐昭道:“娘娘请王妃和侧妃娘娘进去。” 说着,就掀起帘子,将二人领了进去。 虽然外头天冷,可殿内却是暖和的很,刚一进去就问道一股淡淡的百合的香气。 皇后俞氏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 好似没有见着徐昭和穆氏进来。 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儿媳给皇后娘娘请安。”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徐昭和穆芷徽一前一后请安道。 听着二人请安,俞氏才将手中的书放在软榻上的小方桌上,朝徐昭和穆氏看了过来。 过了许久,都不曾叫起。 徐昭本就有着身孕,自然是受不得这些折腾,心中明白俞氏是故意为难她,便又重新开口道:“儿媳给皇后娘娘请安。” 俞氏听着这话,却是脸色一沉,反问道:“安?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宫如何能安?” 俞氏说着,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沉声道:“徐氏,你可知罪?” 听俞氏这样说,徐昭丝毫都没有紧张,只恭敬地道:“儿媳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徐昭的话音刚落,俞氏就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放肆!你之前性子执拗本宫由着你,如今皇上亲赐了侧妃,你这般容不得人,可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徐昭抬起头来,问道:“娘娘所指,可是这几日京中流言?” 俞氏冷冷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讽刺道:“难为你还知道。” “这皇家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你虽是煜儿的正妃,可善妒可在七出之内,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叫众人议论,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俞氏是存了心思要借着此事责罚徐昭,所以一上来就开口训斥,根本就没给她辩解的机会。 好在徐昭并不是软弱好欺之人,不等俞氏继续,就开口道:“这善妒的名声,妾身可不敢领受。” “妾身乃是王爷正妃,府中妾室都归妾身管束,妾身并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 “娘娘便是要怪罪,也该将事情弄清楚了才是。” 俞氏知道徐昭胆子大,并不畏惧她。可如今听着徐昭这话,也由不得噎了一下。 不等俞氏开口,站在一旁的穆芷徽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 穆芷徽才刚跪下来,话还未说完,脸色就立时苍白起来,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膝盖处,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见着她这样,俞氏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对着站在一旁的阮嬷嬷吩咐道:“传个太医来,好好的给穆氏看看。” 说着,就带着几分冷意看了站在那里的徐昭一眼。 见着穆芷徽这般狼狈的样子,徐昭心中顿时就有几分明白,她怕是要着了穆芷徽的算计了。 倒是她一直低估了她,没想到她能将狠得下心来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徐昭的视线落在她的膝盖处,心中很是有几分感慨。 只一会儿工夫,阮嬷嬷就带着太医来了。 那太医给穆氏诊脉后,又仔细查看了她膝盖处的伤,然后小声在俞氏面前低语几句。 俞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此话当真?” 听着俞氏的话,那太医拱了拱手,朗声道:“娘娘,侧妃的确寒气侵体,膝盖处也跪了太久,入了寒气,往后每到阴雨天都会发作。” 俞氏看着站在那里的徐昭,沉声道:“徐氏,如今你还想怎么狡辩?” “穆氏身子好好的,才嫁进王府几个月,就折腾成这样。” “本宫看,你这个王妃不仅善妒容不得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第164章 辩解 “本宫看,你这个王妃不仅善妒容不得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俞氏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徐昭喝问道:“你这般行事,可是心中怨愤皇上,不满皇上下旨给煜儿指了侧妃?” 说到最后,俞氏的声音里满满都是质问之意。 徐昭看了俞氏一眼,才想开口,突然从殿门口传来一声满是威严的质问:“哀家倒不知,何时惩处妾室还能落得个不敬皇上的罪名?” 徐昭听到声音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脸色阴沉走进殿内的太后。 一时便矮下身子,恭敬地道:“孙媳给太后娘娘请安。” 俞氏见着太后进来,目光微微一变,忙上前行礼:“妾身见过太后。” 一时间,凤鸾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一地。 见着俞氏请安,太后只冷冷看了俞氏一眼,便由卢嬷嬷扶着上前几步,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太后的视线在俞氏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对着跪在那里的徐昭招了招手:“徐氏,你到哀家这儿来,你如今有孕在身,看哪个不长眼的想要害了哀家的重孙。” 太后的话音刚落,俞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张了张嘴,开口道:“回禀太后,妾身......” 不等俞氏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 “你住嘴,你当哀家病久了人也糊涂了,连你那起子心思都看不明白了?”太后冷声说了一句,又看了徐昭一眼。 徐昭这才站起身来,只是跪了一会儿,膝盖都有些麻木了,起身的时候动作不免有几分僵硬。 卢嬷嬷见状,忙上前将她扶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自是对俞氏不满,于是便给了徐昭恩典,朝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给肃王妃搬个椅子过来。” 殿内的宫女全都是伺候俞氏的,如今听着太后这话,视线不自觉朝自家娘娘看去。 “怎么,这凤鸾宫的奴才哀家是使唤不动了?”太后的视线落在俞氏身上,很是不满道。 见着太后生气,那宫女面色立时变得苍白,忙站起身来搬了个椅子过来。 “孙媳谢过太后。”徐昭谢过,这才落座。 这一跪一坐无异于打了俞氏狠狠一记耳光。 俞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碍着都是太后吩咐,只能忍了下来。 “说吧,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这几日流言蜚语竟然传到哀家耳朵里了?” 太后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一眼,出声问道。 徐昭听了,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将那日穆氏如何犯错,她是如何处置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太后听。 说完之后,徐昭便带着几分紧张和不安道:“当日孙媳罚穆妹妹在院中跪了一个时辰,哪里知道妹妹身子娇弱,竟是拖了这些时日都没好,反而膝盖上的伤是愈发的严重了。” “若早知妹妹身子孱弱至此,穆妹妹纵是犯了再大的错处,孙媳也会顾及着妹妹的身子,不敢叫妹妹受一丝委屈的。” 说到最后,徐昭语气中大有懊悔之意。 俞氏听徐昭这般颠倒是非,气的脸色都发青了,当下就出声训斥:“徐氏你还敢狡辩,你对穆氏百般折腾,还不是心有妒忌,如今到了太后跟前倒是会颠倒黑白了。” 俞氏说完,就对着太后道:“回禀太后,臣妾方才传了太医来给穆氏诊脉,太医说是穆氏身子大有不妥,已经寒气入体,若不好生保养,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 “穆氏虽是煜儿侧妃,可到底也是出自镇国公府,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哪里能容得徐氏如此作践?” 俞氏看了徐昭一眼,才又开口道:“臣妾知晓太后宠着徐氏,只是若不惩处徐氏,妾身怕是堵不住这悠悠之口,连带着害了煜儿的名声。” 徐昭站在那里,听着俞氏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差点儿就想笑出来。 亏她有脸说什么怕害了韩子煜的名声,这种话说出来,这天下怕是没人会信的。 “太后娘娘,可否容孙媳辩解一二。”徐昭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你说吧。”听着徐昭的话,太后点了点头。 徐昭应了声是,想了想这才开口道:“皇后娘娘所言,不外乎是说孙媳嫉妒穆氏,以至于容不得穆氏,所以才百般折腾,伤了穆氏的身子。这所作所为,都是因着对皇上不满,心怀怨愤。” 徐昭看了跪在那里的穆芷徽一眼,接着说道:“这罪名太大,孙媳可不敢领受。” “穆氏自打进府王爷就从未踏进过她房中一步,而她虽是侧妃,可实际上只是王爷的妾室,孙媳为何要妒?此其一。” “皇上下旨送进王府的可不止穆氏一人,还有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齐氏。这齐氏是个有福气的,自打进了王府,就深得王爷恩宠,之前孙媳在慈安宫侍疾的时候,王爷几乎是日日宿在齐氏院中。孙媳便是嫉妒,也该是嫉妒齐氏才是。又何必晾着齐氏,和穆氏一个不得宠的人过不去?此其二。” “齐氏得王爷恩宠,孙媳念她服侍王爷辛苦,也时有赏赐下去。太后若是不信,可传齐氏进宫对质,此其三。” “孙媳乃是王爷正妃,有管束妾氏的职责,若是任由后院诸人犯了错处却不加惩处,只怕才会累了王爷的名声,连带着坏了皇家的风气。” 徐昭说着,便退后一步,跪下身来,磕了个头道:“如此,皇后娘娘若是强要说孙媳这些所作所为是不敬皇上,孙媳再无可辩,愿听从太后娘娘处置。” 徐昭一字一句,句句都叫人挑不出错处,偏又说愿意听从太后娘娘处置,分明是扮演了一个受了委屈而又隐忍大度的王妃。 她的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穆芷徽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从不知,徐氏的口齿竟会这般伶俐,一丝也不饶人。 穆芷徽的身子颤抖着,指甲刺在肉中,竟是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好孩子,委屈你了,难为你能这般懂事,快起来吧。”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昭,带着几分疼惜开口道。 说完这话,又冷眼看了跪在徐昭身后的穆芷徽一眼,沉声道:“你既然身子金贵,往后就在屋里好生养着吧,省的踏出了院子一个不小心摔倒了,也胡乱攀咬,闹的哀家都不能清静。” 太后这话根本就没给穆芷徽留一丝情面,便将穆芷徽禁足在院中。 “太后,太后开恩,都是妾身......” 穆芷徽的话还未说完,太后便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哀家不管你是如何病的,只在这里提醒你一句,你身为侧妃,不过也是煜儿的妾室,万不可不敬正妃,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不然,煜儿能饶得了你,哀家也容不得你!” 太后说完,见着穆芷徽颤颤巍巍的样子,便也没了耐心听她说什么。只转过头来,对着跪在那里的俞氏道:“你身为皇后,执掌六宫,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也该清楚才是。” “说起来,肃王府也是个难得清静的地方,不像这后宫里,时不时出个什么事儿,死上一两个妃嫔,这些年下来,阴气重的都要影响哀家的身子了。” 太后说完这话,视线就落在俞氏的身上,开口道:“俞氏,哀家说的对是不对?” 俞氏跪在那里,良久才回道:“太后贵体......” 不等俞氏说完,太后就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径直朝外头走去。 走到徐昭跟前的时候,才停顿了一下,对着徐昭道:“这殿内闷得慌,你陪哀家去园子里走走吧。” “是。”徐昭听着,应了一声,又对着跪在地上的俞氏福了福身子,就跟在太后的身后走出了凤鸾宫。 等到太后一行人离开,阮嬷嬷才扶着俞氏站起身来。 想着太后方才的话,阮嬷嬷不免担心道:“娘娘,方才太后话中有话,可是......”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俞氏的脸色变了变,开口道:“当年那事做的隐秘,太后深居慈安宫,怎么会知道?” 俞氏想了想,才又开口道:“再说,倘若当年太后知道,便不会任由咱们害了宁贵妃。咱们这位太后,可是最疼肃王这个孙儿的。” 话虽这样说,可俞氏心中也不是没有担心。 “这几日穆妃可去过慈安宫?” “回娘娘的话,穆妃身份卑贱,太后最不喜欢她,只每月十五在慈安宫外头磕个头罢了。太后和她,连话都说不上的。” 俞氏听了,点了点头,看着早就瘫软在地上的穆芷徽,没好气道:“没用的东西,竟是半句话都说不过徐氏。”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这满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你至今还是清白之身了。” 穆芷徽听了,眼含屈辱,终于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165章 赐药 凤鸾宫发生的事情自是瞒不过各宫的耳目,于是乎,关于穆侧妃至今都是清白之身的消息很快就在六宫四散开来。 有人唏嘘,有人同情,更多的还是存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思。 毕竟,这穆氏能嫁进王府为侧妃,皇后娘娘可是出过很大力的,如今落到这般地步,无异于硬生生打了皇后娘娘的脸面。 这边,徐昭陪着太后用了膳,就有宫女上了茶来。 茶是上好的太平猴魁,鲜爽味醇,还散发出淡淡的兰花香气。 太后喝了几口茶,才随口道:“那个穆氏再不好也是出自镇国公府,这事情闹大了,肃王府的颜面也不好看。” 太后话中有话,徐昭哪里能听不出来。 听着这话,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太后所言极是,孙媳回府后定会管束下人,不会叫他们随意议论。” “你知道哀家所指的,可不是底下的人。”太后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徐昭抬起头来看了太后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出声道:“太后恕罪,兴许是这穆氏的性子不得王爷喜欢,妾身劝过几回,可王爷一直也没去她院中。如今经此一事,王爷对穆心里头怕是更加不满。” 徐昭想了想,才又接着说道:“再者太后也知道,因着当年镇国公府大姑娘的事情,王爷被人横加指责,也被皇上怪罪。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头定也是有些芥蒂的,孙媳也不好太过......” 说到最后,徐昭便有几分为难,声音也低了下去。 她的话虽未说完,可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要韩子煜宠着穆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她这样说,太后看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煜儿的性子,的确是执拗了些。” 徐昭站在那里,默不作声,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太后倒也没难为她,示意了一下叫她坐了下来。 “那齐氏倒是有福气,不过到底是俞氏远房侄女,哀家也实在喜欢不起来。”才刚坐下,太后就开口道,眼中更是多了几分不满。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只说道:“太后不必担心,齐氏才嫁进王府,王爷难免厚爱她几分,日子长了恩宠自比不得如今。” 话说到最后,徐昭的脸色变了变,嘴角的笑意也有几分勉强。 她脸上的神色落在太后眼中,太后看了她一眼,才将话题转移开来:“你这也有好几个月了,孩子可还闹腾的厉害?” 徐昭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劳太后惦记,这些日子倒还好些,太医每日来诊脉,说是无碍的。” “嗯,听你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平日的吃食上定要注意,便是不想吃也要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太后的视线落在徐昭隆起的小腹上,对着站在那里的卢嬷嬷,吩咐道:“库里还有些上好的补品,你给肃王妃带些回去。” 太后说完,转头对徐昭道:“这些都是皇上特意从库房里挪出来的精品,比外头那些好上许多,你放心吃就是了。” 徐昭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孙媳谢太后娘娘赏赐。” 徐昭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见着太后乏了,这才起身告辞。 从殿内出来,卢嬷嬷将准备好的好几盒补品交到了连翘手上,转过头来才对着徐昭道:“还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听着她的话,徐昭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只点了点头,示意了连翘一眼,叫她先出了慈安宫。 卢嬷嬷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低声道:“这东西是太后娘娘专门赏给齐氏的,太后说了,齐氏福薄,怕是怀不上王爷的子嗣。” 徐昭看了卢嬷嬷一眼,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手去将那玉瓶接了过来,放在了袖中。 卢嬷嬷笑了笑,开口道:“王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进去了。” 见着徐昭点头,卢嬷嬷才福了福身子,转身走进了殿内。 徐昭的视线朝殿内看了一眼,这才迈开步子,出了慈安宫。 “王妃。”见着她出来,连翘忙上前一步,问道:“王妃这会儿可要出宫?那穆氏......”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徐昭的视线朝凤鸾宫的方向看了去:“放心,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想来也心烦了,不会多留她说话的。” 依着徐昭对俞氏的了解,俞氏今个儿失了颜面,自然是迁怒到了穆芷徽的身上。 如徐昭意料中一样,等到她们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一眼就见着了站在那里的穆芷徽。 她的面色苍白,许是冻得厉害,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见着徐昭,身子便是一僵,好半天才上前一步,开口道:“妾身给王妃请安。” 徐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开口道:“妹妹身子这般不好,怎么皇后娘娘也不留妹妹在宫中多住几日?” 徐昭的话让穆芷徽一阵难堪,她的脸色一阵红一真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昭也不欲和她多说,只转头吩咐一旁的连翘道:“快些回府吧,别叫侧妃娘娘再冻着了,传到外头去倒成了咱们王府苛待了她。” 说完这话,徐昭便走到马车跟前,有婆子扶着她上了马车。 穆芷徽死死咬着嘴唇,视线朝徐昭所坐的马车上看了一眼,这才上了后边的一辆马车。 回到肃王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卯时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太后不待见齐氏,给了妾身这个东西。”徐昭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玉瓶来,放在桌上,看着韩子煜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笑意。 想来最近京城里流言蜚语,说是穆芷徽不得宠,而府里的侍妾齐氏却是格外的受他看重,这些流言也影响到了太后。 太后便是不信,听的多了自然也存了几分疑心。 毕竟,那齐氏虽说是俞氏的远房侄女,可真正论起来,却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太后担心她真得了韩子煜的恩宠,所以才给了她这个东西。 韩子煜拿起桌上的小玉瓶,随意把弄了一下,又放了下来。 “太后可还赏了什么?” “就是一些补品,说是极为难得的。”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笑着道。 “太后对这孩子,倒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呢。” 韩子煜正喝着茶,听到徐昭这话,突然就出声道:“父皇今日传召,还问起了你来。” “皇上可是说我善妒,欺负了穆氏?”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伸出手来敲了敲徐昭的脑袋:“父皇会过问这事儿?” 韩子煜看了徐昭一眼,才出声道:“前些日子安王上折子请封世子,被父皇驳回了。” 徐昭愣了愣,想起安王府近日发生的事情,便明白了几分。 怪不得安王如今对薛氏多有恩宠,原来是因着皇上。 皇家最重嫡庶,那个养在薛氏名下的孩子,到底还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换句话说,安王府至今都是没有嫡子的。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韩子煜笑了笑,握着徐昭的手道:“这样说来,还是本王更有福气些。”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几声敲门声,江嬷嬷端着一盘点心从外头进来。 “王妃今个儿进宫,想来也没吃多少,老奴亲手做了些点心,王妃尝尝味道可好?” 自打徐昭怀孕,江嬷嬷便越来越尽心,经常在小厨房做点心给她送过来。 “嬷嬷的手艺连王爷都夸赞的,哪里会不好吃?”徐昭笑了笑,拿起碟子里的一块儿点心,轻轻咬了一口。 听着徐昭的话,江嬷嬷抿嘴一笑:“王妃谬赞了,王爷不过是给老奴几分薄面,也不见得是真喜欢。” 江嬷嬷在府中多年,又是宁贵妃跟前的老人,说话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韩子煜听了,也只笑了笑:“嬷嬷这是责怪本王呢,就冲这句话,本王也不敢不吃。” 韩子煜说着,伸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儿栗子糕放进了嘴里。 江嬷嬷笑了笑,才对着徐昭开口道:“今个儿穆氏一回来就身子不适晕了过去,老奴叫了大夫进来,说是要好生将养着。”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吩咐道:“既是病了,往后就不必过来请安了,王妃有孕,别过了病气。” “是。”江嬷嬷听了,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很快,穆侧妃被王爷禁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众人心里头更是瞧明白了王爷对王妃有多在乎。 这不,流言蜚语传了这些日子,王爷不仅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反倒是怕穆侧妃过了病气给王妃,将她禁足在惊鸿院。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迎来了太后的寿辰。 ☆、第166章 太后寿辰 转眼就到了太后寿辰。 这天早上,徐昭早早就起来收拾了一番,在用过早膳后,就与韩子煜一块儿出了院子。 才行至王府门口,就见着等在那里,身穿淡蓝色折枝牡丹圆领褙子的穆芷徽。 穆芷徽身为侧妃,也是记在皇家玉蝶上的,依着宫中规矩自是要去宫里给太后贺寿。 多日不见,她的病虽好了,脸色却依旧有些苍白,虽敷了薄粉遮掩了几分,却依旧能看出几分孱弱之态。 见着韩子煜和徐昭,穆芷徽的视线下意识朝韩子煜看去。 视线落到韩子煜挽着徐昭的胳膊时,眼底不由得露出几分嫉妒来。 “妾身给王爷、王妃请安。” 穆芷徽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行礼。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太后寿辰,你便是身子不好也撑着些,别叫人以为本王后院的人一个个都病怏怏的,瞧着晦气。”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穆芷徽顿时愣在那里,眼中含了泪光,却是强忍着不敢落下来。 她原本就生的娇弱,在加上大病初愈,眸中含泪,看上去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只可惜,韩子煜这个王爷却是毫无怜惜之意,说完这话,连看都不看穆芷徽一眼,就扶着徐昭走到马车前,亲手将她扶上了马车。 “主子,快上车吧,别耽搁了时辰,惹得王爷生气。”丫鬟青柠见着自家主子愣在那里,怕她惹怒了王爷,忙开口提醒道。 这些日子主子被禁足在惊鸿院,因着太后寿辰才解了禁足。 倘若再惹得王爷不喜,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青柠说着,就扶着自家主子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因着太后寿宴,慈安宫处处透着喜庆,红绸高挂,窗户上贴着大大的“福”字。 徐昭和韩子煜刚一进去,门口站着的宫女便堆着笑迎了过来。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太后一早就等着了,王爷快些进去吧。”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见着韩子煜点头,才站起身来上前几步掀起了帘子。 才踏入殿内,就闻到一股怡人的百合香气,百合安神,味道又格外清甜,好闻的很。 太后坐在铺着明黄色褥子的软榻上,穿着一件枣红色额大袖锦服,拿金线镶边,绣着金丝柳叶湖蓝紫葳大团花,这身装扮既透着喜气,又衬得太后愈发的端庄威严。 “孙儿携王妃给祖母拜寿,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韩子煜携着徐昭跪在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而后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赶紧起来吧,徐氏身子重,你扶着她些。”太后面上带着喜色,见着二人行礼完,忙对着跪在那里的韩子煜道。 见着二人起来,卢嬷嬷亲手搬了个绣墩过来,抿嘴一笑道:“太后一早就念着了,说是王爷最是孝顺,定是早早就进宫,来给太后磕头了。” 卢嬷嬷是太后跟前儿的老人,说起话来自然也没那么多的忌讳。 徐昭谢过,这才坐了下来,韩子煜则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来,给徐昭的是一杯煮好的百合红枣茶,韩子煜则是一盏太平猴魁。 徐昭掀开茶盖,心中不是没有感激。 太后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向来是格外的用心。 今个儿寿宴,竟然也能注意到这起子小事。 “这些日子胎像可还好?”太后的视线落在徐昭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开口问道。 听着太后问话,徐昭才想起身,就被太后拦住了。 “你身子重,就别讲究那些规矩了,坐着回话吧。” 徐昭点了点头,才笑着说道:“劳烦太后关心,孙媳一切都好,只是口味又比前些日子挑剔了些,连带着膳房的人都跟着受折腾。” 徐昭这话,未尝没有逗太后一笑的意思。太后年纪大了,不爱听那些规规矩矩的话,回话带着些家常的事情更能叫太后觉着贴心。 果然,听徐昭这么一说,太后也忍不住笑了。 “王府里养着奴才就是要伺候主子的,再挑剔也是为了皇家的子嗣,便是折腾些也是他们的福气。” “是这个理,太后看重王妃这一胎,王妃只要好好养胎,给太后生个重孙儿,太后就只有高兴的了。”太后的话音刚落,卢嬷嬷就笑一下,跟着开口道。 徐昭羞涩一笑,刚想说话,却听到了外头一阵脚步声。 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安王和安王妃到了。” 听着那宫女的话,太后便笑了笑,开口叫人领二人进来。 只片刻的功夫,安王和安王妃薛氏就一前一后走进了殿内。 因着太后寿辰,薛氏一改素日的淡雅,穿了一袭淡紫色的宫装,梳着飞仙髻,头上插着五尾凤簪,并两朵珍珠珠花,当真是格外的光彩照人。 太后见着她这番打扮,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就露出笑意来。 太后上了岁数,自然是喜欢晚辈们穿的鲜艳些,瞧着喜庆。 “孙儿祝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孙媳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安王,太后不免想起上一回安王和薛氏特意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再加上这些日子有关安王世子的那些事儿,太后的心不免跟着软了几分。 到底是她的孙儿,她不喜俞氏,也该给这孩子几分该有的脸面才是。 “好,好,都起来吧。”太后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卢嬷嬷见状,立即叫人搬了椅子来,叫安王和薛氏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和后宫高位的妃嫔都来给太后贺寿。 一时间,慈安宫格外的热闹起来。 “皇上这会儿可还在乾玺宫?” “回太后的话,妾身派人去问了,说是皇上公务繁多,正批折子呢。太后若是着急,妾身这就派人将皇上请来,免得误了时辰。” 听着太后的话,俞氏温和一笑,忙恭敬地回道。 “这倒不用,皇上知道今日是哀家寿辰,心里有数,必不会忘了的。” 听太后这样说,琴妃马上赔笑道:“太后所言极是,皇上向来孝顺,今个儿这样大的日子,又岂会忘了。倒是皇后姐姐长久不和皇上说话,忘了皇上的性子。” 琴妃的话才刚说完,就自知失言,对着俞氏福了福身子:“嫔妾听到方才姐姐的话,想着今日是太后寿宴,不自觉想替皇上辩解一句,姐姐莫要怪罪才好。” 琴妃这话分明是拿太后来堵俞氏的嘴,让俞氏想要发作也发作不出来,只能咽下这口气去。 俞氏看了琴妃一眼,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得体的笑容,对着琴妃道:“妹妹哪里的话,本宫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倒是妹妹心里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皇上。” “本宫记着,静公主今年十五岁,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不如借着太后寿宴,请太后替静公主择婿赐婚,也了了妹妹的一桩心事。” 听着俞氏的话,琴妃的面色立时就变了,不等她开口,软榻上的太后就看向了坐在下头的俞氏。 “皇后这话倒是提醒了哀家,是该替静儿挑一门婚事了。” 太后此言一出,俞氏嘴角的笑意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这宫中谁人不知,静公主小时候不慎从假山上摔下来,好巧不巧额头磕在了石头上,精心养了好些日子,可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疤痕。 这些年,静公主迟迟没有出阁,就是因着这疤痕的缘故。 这事情宫中人人都知道,太后待静公主也并不如何恩宠。 如今说这话,显然是在替琴妃撑腰了。 听着太后的话,琴妃先是愣了愣,随即满脸喜色,跪在地上满是感激谢恩道:“嫔妾替静儿谢太后娘娘恩典。” “起来吧,静儿的事情皇上也是上心的,那日来哀家这里,说是挑中了威远侯府的嫡次子,此子很是有几分才情,性子也是个稳重不爱张扬的,静儿和他定能处得来。” 太后说着,转过头来对着坐在那里的徐昭道:“徐氏,那威远侯夫人你也是知道的,最是温和讲道理不过。” 听太后这样说,徐昭忙点了点头,说道:“太后所言甚是,当日母亲就是因着威远侯夫人的名声,才请了夫人来当孙媳及笄时的正宾,公主若是能嫁到威远侯府,定不会受了委屈。” 琴妃原本以为太后不过给她几分脸面,随口应下了。 听着太后这话,才知皇上早早就挑了一门好亲事。 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感激,心中欢喜至极,差点儿就落下泪来,好歹想着今日是太后寿辰,这样的场合落泪难免晦气了些,这才强自忍住了。 俞氏讽刺琴妃不成反倒是自己没了脸面,安王的脸上自然也有些挂不住,只拿起茶盏喝了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内侍细长的高喊声:“皇上驾到--” 听着这声音,除了太后以外,殿内众人都站起身来,跪了一地。 片刻的功夫,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就从外头进来,跟着他走进殿内的,还有一身湖绿色华丽宫装的穆妃。 “嫔妾(儿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今个儿太后寿辰,就不拘这些规矩了。” “谢皇上。”众人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皇上这才上前几步,跪下来给太后贺寿:“儿子给母后请安,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说着,就示意了站在身旁的魏公公一眼,魏公公便上前将一册单子呈给了太后。 “母后寿辰,儿子专门派人从各地寻来了这些东西,太后闲来无事,尽可赏玩。” 太后听了,打开那单子看了看,上头尽是些古董名画,甚是难得。 “皇上有心了,地上凉,别着了寒气,快起来吧。” 太后说着,视线落在跪在皇帝身后的穆妃身上,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身子弱,也别跪着了,免得到时候病了,皇帝又责怪哀家。” 太后说着,就移开视线不再理会她了。 穆妃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徐昭不是头一回见这穆妃,早就听说穆妃和当年的宁贵妃格外相似,如今见着这般精心打扮的穆妃,便知当年的宁贵妃是何种风姿了。 怪不得过了这些年,皇上心里都念着宁贵妃。 徐昭想着,视线不自觉朝站在旁边的韩子煜看去,只见他面容清冷,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就有礼官进来,提醒道:“启禀太后,寿宴的时辰到了,请太后移驾御花园。” 听着礼官的话,皇上亲手扶着太后出了慈安宫。 慈安宫位于皇宫的北边,离得御花园很近,便没有用銮舆。 皇上扶着太后,缓步而行,各宫的高位妃嫔还有几位皇子、公主跟在太后的身后。 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御花园。 虽是冬日,御花园里依旧开着各色的花,梅花、山茶花,长寿花、鹿角海棠、鹤望兰、玉兰花,还有大朵大朵的红花银桦。 有的树木掉了叶子,便拿绢布做了花朵挂在上头,远远看去,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再加上亭台楼榭都系了喜庆的红绸,所以目光所到之处,都透着寿宴的喜庆。 “太后嫁到!皇上驾到!” 听到内侍的声音,在场的大臣女眷全都跪地行礼。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扶着太后,一路进了章桦殿,上了台阶,坐了下来。 太后坐在主位上,皇上坐在下首,由皇后陪侍在侧。 肃王和安王则另在下头设了案桌,徐昭和薛氏也入了座。 “今日是母后寿辰,众爱卿不必拘礼,都入座罢。”皇上这才开口道。 “谢皇上隆恩。”听着皇上的话,众朝臣女眷才起身入座。 很快,就有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端了酒菜上来,美味佳肴,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皇上和太后不动筷子,众人自然一动也不敢动,免得越了规矩。 魏公公给皇上斟满了酒,皇上举起酒杯,转身对着坐在高座上的太后示意一下:“母后寿辰,儿臣敬母后一杯,祝母后福寿绵长、春秋不老。” 太后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儿有心了。” 皇上饮尽杯中酒,才挥手对着下头的朝臣女眷示意一下,叫众人随意。 见皇上动了筷子,众人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时间,丝竹之声响起,宴席上热闹开来。 徐昭才拿起筷子,突然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长公主和柔安县主姗姗来迟。 徐昭也一直奇怪,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这样的日子怎么迟迟不肯露面。 如今见着长公主提着的食盒,才明白了几分。 “哀家早就说过,不必你亲自动手,你倒好,非要和嘉敏亲手做道松鹤延年给哀家贺寿。” 太后说着,脸上露出笑意来,显然是一早就知道长公主和柔安县主有此打算的。 众人听在耳中,此时方才明白过来,长公主和柔安县主是故意迟来的。 若不迟来些,哪里能引得众人瞩目。 “哦,你和嘉敏竟有这心思,这一来倒是将朕的贺礼都比了过去。” “皇兄谬赞了,臣妹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讨母后欢心罢了。” 长公主说着,示意了跟在她身后的柔安县主一眼,开口道:“太后向来疼你,你亲自将这道菜呈献给太后吧。” 柔安县主应了一声,上前接过长公主手中的食盒,缓步上了台阶,走到案桌前。 将食盒打开,拿出里头的那道“松鹤延年”摆在桌上。 这道菜乃是拿香菇、鸡脯肉、黄瓜,辅以蛋白、蛋松、菜松、樱桃,再添盐和麻油制成。 最紧要的步骤是将香菇烧熟,批成片,并将黄瓜打成扇片。然后才能用香菇黄瓜拼装成松树,将鸡脯、蛋白和黄瓜拼成鹤。 这道菜,真真能说得上是复杂万分了。 太后见着这道菜,自然很是高兴,只拉着柔安县主的手道:“难为你有这份儿心了,这段时日,怕是受了不少罪。” 听着太后的话,柔安县主愣了愣,抿嘴福了福身子:“能叫太后高兴,就是嘉敏的福气了。” 徐昭坐在那里,视线落在柔安县主的身上,又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已经落座的长公主。 再想起太后方才的话,心中便有几分了然了。 太后说柔安县主近来受了不少罪,想来是知道了柔安县主和辅国公府的那些事情。 怪不得这段日子,未曾听太后传柔安县主入宫陪伴。 太后心里,应该是对柔安县主有些失望的。 想明白这些,徐昭的视线又落在柔安县主的身上。 多日不见,柔安县主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尖了起来,眉宇间多了几分哀怨之色。 徐昭认识柔安县主这么久,她一直都是高傲张扬的,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看起来,像是受了打击,一点儿往日里的精神气都没有了。 想着那日嫂嫂孟氏前来问的那些话,还有长公主所言,徐昭能猜得到柔安县主定是在辅国公府受了些委屈。 她虽是县主,辅国公府定不敢明着欺辱她,可对于柔安县主来说,旁人的轻视和嘲讽,足以叫她郁结于心。 更别说,还有那辅国公府的公子了。 太后笑了笑,对着坐在那里的皇上道:“难得嘉敏有这样的孝心,今个儿哀家就不亲自赏了,皇帝替哀家赏赐这个孩子吧。” 太后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宾客都是一愣,太后这话,明显是在替柔安县主讨要赏赐。 今个儿是太后寿辰,皇上若是赏赐轻了,难免驳了太后的脸面。 再说,今个儿这事情,太后明显是一早就知道的。 如今说出这话来,亲自向皇上讨要赏赐,自然是大有深意的。 皇上的视线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长公主,拿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才笑着道:“难得今日母后高兴,嘉敏又替朕敬了孝心,便从县主晋封为正一品的郡主吧。” 皇上想了想,才又开口道:“赐号,就取个端字,称作端敏郡主。” “母后觉着,朕这样赏赐可好?”皇上说完,微微笑了笑,转头对着太后道。 太后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随即对着愣在那里的柔安县主道:“端敏,还不快谢皇上隆恩。” 柔安县主还未从皇上的话中回过神来,如今被太后推了推,忙下了台阶,跪在地上低头扣首:“端敏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些日子,皇上不是提起要给静公主赐婚吗,如今可有中意的了?” 见着端敏郡主退下,太后才又提起了一件事。 听着太后的话,皇上笑道:“今个儿母后寿辰是一喜,册封端敏郡主是二喜,如今添作三喜,才是最好不过。” 皇上说着,便将视线移在了威远侯的所坐之处。 “朕听闻,甄爱卿有一次子,很是有几分才情,性子也是个稳重的。” “皇上谬赞了。”听着皇上的话,威远侯忙站起身来,惶恐道。 “爱卿这般紧张,可是不想和朕接成亲家。” 听着皇上的话,威远侯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等他开口,皇上就朗声一笑,接着说道:“好了,爱卿不必过谦,爱卿教导出来的儿子,才情品性朕都是信得过的。静公主倘若嫁到威远侯府,想来是不会受了委屈的。” 皇上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哪个看不出来,皇上是要将琴妃之女静公主嫁给威远侯次子。 一时间,都向威远侯恭贺起来。 ☆、第167章 体恤 一场寿宴,不仅柔安县主被晋封为端敏郡主,连琴妃所生的静公主都指给了威远侯府的二公子。 直到出了宫,朝臣女眷们都在议论着。 有道是圣心难测,静公主的婚事便也罢了,这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想起要晋封柔安县主为郡主了。 若是皇上早有此意,几个月前柔安县主大婚的时候这旨意就该下来了,何至于拖了这么久,而且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提出来。 大家只猜测这是长公主从中周旋,去求了太后娘娘,不然一个县主的身份已经是格外恩宠了,长公主虽是皇上的胞妹,可也不至于如此恩宠。 众人无法理解,可辅国公府的人心里头都是门儿清的。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事情,虽然压了下来,连府里的姨娘都给打死了,可那柔安县主的往事,辅国公府有些脸面的哪个不知道,对这柔安县主,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可如今,皇上一道旨意,柔安县主成了正一品的郡主,往后自然是由不得他们慢待。 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大概也是这样。 徐昭见着嫂嫂孟氏的时候,孟氏嘴角的笑意格外的勉强,到底是不想叫辅国公府供着一位郡主的。 只是碍着众人在场,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周氏上前几步,将徐昭细细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方才在宴席上,我也不好和你说话,你如今身子重,孩子可闹腾的厉害?” “母亲不必担心,太医每日来诊脉,并无大碍的。”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笑了笑,回道。 “哥哥和爹爹,还有远哥儿可还好?” 听她这样问,周氏只笑了笑,开口道:“都好,都好。”周氏朝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道:“倒是那个穆氏,你可应付得来。” 这些日子,昭儿和穆侧妃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她还听说因着这事儿,皇后俞氏还将昭儿传召进宫了,也不知有没有受了委屈。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她一个不得宠的侧妃,女儿都懒得应付她。如今,怕是皇后娘娘都觉着她太不中用了。” 徐昭所指的,是前些日子因着穆芷徽,皇后被太后训斥,在她面前丢了脸面的事情。 听她这样说,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只聊了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太监朝徐昭走了过来:“启禀王妃,皇上传了王爷去乾玺宫,王爷怕王妃等急了,说是叫王妃先随周夫人回徐府,等到晚些时候,王爷亲自去府上接。” 那太监脸上堆着笑,言语间满是奉承之意。 如今这宫里上上下下都传皇上中意肃王,兴许往后这位王妃就能入主凤鸾宫了。 这个时候不巴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昭没有想到韩子煜会这么交代,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才回转过来。 “知道了,劳公公特意前来了。”徐昭点了点头,开口道。 “王妃言重了,能替王爷跑这一趟可是奴才的福气呢。” “王妃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太监说着,拱了拱手,就转身退了开来。 见着那太监离开,周氏才忍不住感慨道:“王爷真是有心了。” 徐昭听着,就和自家娘亲还有孟氏一块儿回了徐宅。 “这是太太亲手腌的梅子,说是王妃回了府里,拿出来叫王妃尝尝。” 薛嬷嬷端着一盘酸梅走到软榻前,满脸笑意对着徐昭道。 徐昭听了,便伸手捻起一个酸梅递到嘴中,酸中带甜,味道格外的好。 周氏笑了笑,开口道:“这青梅还是上一回去王府的时候你叫娘拿回来的。一回来我就做了这梅子,叫人放在了冰室里,等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正好拿来吃。” 孟氏坐在下头,听着周氏的话,抿嘴一笑:“母亲事事都念着王妃,叫儿媳都忍不住羡慕呢。” 徐昭听着,拿了一个梅子递给孟氏,扯了扯嘴角打趣道:“这东西哪里是只给我一个人的,嫂嫂嫁给哥哥,这宅子里的东西可不都是嫂嫂的,嫂嫂哪里用得着羡慕。” 众人听了,不由得都笑了。 孟氏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徐昭道:“瞧瞧妹妹这张嘴,我这当嫂嫂的可是说不过你了。” 孟氏的话音刚落,徐昭就冲孟氏眨了眨眼:“嫂嫂说不过,叫哥哥来和我说也是一样的,从小到大,我可从来都没说过哥哥去。” 孟氏被徐昭的话弄的脸一红,便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周氏见着二人这样,只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薛嬷嬷道:“去看看,远哥儿可是醒了?” 薛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片刻的功夫,就带着乳母从外头进来。 乳母任氏怀中抱着远哥儿,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奴婢给王妃和太太请安。” 周氏见着她怀中的孩子,脸上就露出笑意来,对着任氏招了招手。 任氏站起身来,将远哥儿抱到了周氏跟前。 “你瞧瞧,这孩子的皮肤多好,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和你哥哥一个样。” 周氏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疼爱。 徐昭坐在那里,听自家娘亲这么说,只莞尔一笑:“母亲如今是倒和寻常的祖母一样,将孙儿疼到了骨子里。” 周氏听了,笑而不语,继续逗弄着远哥儿。 她一逗,远哥儿就咧着嘴冲着她笑,咿咿呀呀摆弄着胳膊。 徐昭看着他清澈的眸子,还有那活泼的动作,不由得笑了笑。 “这孩子真是可爱,叫女儿抱抱吧。” 徐昭说着,就伸出手去,想要将远哥儿抱在怀中。 才刚有动作,就被孟氏阻止了:“妹妹身子重,可经不起他闹腾,别看他人小小的,力气可大着呢。” 孟氏站起身来,将孩子抱起来凑到徐昭眼前,笑着逗起了远哥儿:“哥儿,这是姑姑,对姑姑笑一笑。” 远哥儿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挥了挥胳膊,冲着徐昭笑了笑,脸颊上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特别的可爱。 徐昭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肌肤光滑清凉,吹弹可破,摸着真是舒服极了。 逗弄了一会儿,远哥儿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徐昭见了,眼中不由得露出诧异来。 周氏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一笑:“小孩子就是觉多,怎么都睡不够。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比远哥儿可难带多了,旁人逗一逗你就要哭,哄都哄不住,倒是打小就待见你哥哥,他一哄,你就不哭了。” 徐昭哪里知道原身小时候是这样的,听了自家娘亲的话,只装作尴尬笑了起来。 “嫂嫂都在这里,娘亲可不许说女儿的笑话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徐昭见着身着一身宝蓝色锦衣的哥哥从外头进来。 好长时间不见,哥哥愈发沉稳了。 跟着徐瑾进来的还有砚哥儿。这些年,被徐瑾处处管着,长进了不少,可依旧还是有些淘气。 不等徐瑾请安,砚哥儿见着坐在那里的徐昭,就笑着跑上前来。 “姐姐回来,可是给弟弟带了礼物?” 周氏坐在那里,怕他毛毛躁躁撞了徐昭的肚子,忙将他拉到了自己跟前。 “你这孩子,冒冒失失的,平日里的规矩学哪里去了?” 周氏虽开口训斥,可语气中哪里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常言道,小儿子大孙子,她疼远哥儿这个孙子,更宠着砚哥儿。 徐瑾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对着周氏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说着,不等周氏开口,就转过身去对着徐昭道:“微臣也见过王妃娘娘。” 徐昭闻言,挑了挑眉开口道:“自己家里,不必拘这些礼节,哥哥请起吧。” 话才刚说完,徐昭就被自己逗笑了,周氏和孟氏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哥哥就别打趣我了,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整日里欺负我的。” 听着徐昭的话,薛嬷嬷抿嘴一笑:“王妃这话可不实,老奴都要替少爷说一句了,当初可是王妃闯了祸,每次被少爷责罚时都耍赖不肯承认。受了责罚,到了老爷和太太跟前,又说是少爷欺负了你。” 薛嬷嬷说起徐昭小时候的事情,眉眼间都是笑意。 徐昭有点儿害羞,忙娇嗔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嬷嬷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好,好,不说了,王妃面薄,老奴可不敢说了。” 薛嬷嬷笑着上前给徐昭续了杯桂花茶。 徐瑾和徐砚只呆了一会儿,就去了前院的书房。 徐昭陪着娘亲和嫂嫂说话,不知不觉又用了好些点心。 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才有婆子通传,说是肃王殿下来接王妃了。 听着这话,周氏和孟氏忙迎了出去。 徐昭也不好没有规矩,由丫鬟扶着从软榻上下来,走到了门口。 “臣妇见过......” 不等周氏福下身子,就被韩子煜拦住了。 “岳母大人不必多礼。” 周氏也深知韩子煜的性子,知道这不是假话,所以便站起身来。 “王爷有心叫昭儿回徐宅来,倒是累的王爷多跑一趟了。” 周氏这话中,不是没有感激。 韩子煜能这么做,显然在王府中对昭儿宠的厉害,不然也不会想到这事儿。 这寻常人家的闺女嫁出去,想要回娘家也是格外的困难,如今昭儿嫁到皇家,成了肃王妃,却是得王爷体恤。这些,她这个当娘的心里都是清楚的。 也是昭儿自己有福气,得了王爷这般重情的夫君。 “岳母哪里的话,便是昭儿今日不回来,小婿也该常来拜见岳父岳母大人的。” 徐昭站在那里,听着韩子煜想都不想就说出这些好听的话来,心中不是不觉着好笑。 不过这话给了周氏很大的脸面,周氏心里头对韩子煜这个女婿越发的喜欢起来了。 身份贵重,又不拿捏架子,对昭儿那是一百个好。 这样的女婿,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回王府去吧。” 周氏说着,对着站在那里的薛嬷嬷道:“把我那件白狐大氅拿来,别叫王妃着了寒气。” 徐昭才想拒绝,就被周氏瞪了一眼:“你小小年纪别觉着没事,等到受了寒气,受罪的可是你,到时候连王爷都要跟着辛苦。” 很快,薛嬷嬷就将那件白狐大氅拿了过来。 周氏亲手给她披在身上,又替她理了理领口。 “快走吧。” 徐昭点了点头,对着周氏福了福身子,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小婿改日再来拜访。”韩子煜也拱了拱手,然后才追上前去,很是贴心的扶住了徐昭的胳膊。 这动作周氏和孟氏都看在眼中,心中各有感慨。 ...... 上了马车,只一会儿工夫就回了肃王府。 徐昭才进门,就对着看门的婆子问道:“侧妃可回来了?” 那婆子听了,忙点了点头,回道:“回来有些时候了,老奴瞧着,侧妃娘娘脸色可不怎么好,眼睛还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示意那婆子退了下去。 她哪里不知道今个儿穆芷徽的的确确是受了委屈。 她们一同进宫,穆芷徽却是被太后宫里的嬷嬷拦在了慈安宫外,连太后的面儿都没见着。 等到宴席的时候,穆芷徽身为侧妃,又不得宠,座位便是安排在了一个角落处。 从头到尾,谁都没注意她这个肃王侧妃。 回了朝华院,瑞珠替徐昭脱下白狐大氅,扶着徐昭坐在软榻上,又有丫鬟上了茶来。 徐昭接过茶盏,放在小方桌上,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累了一天,好想这会儿就睡觉。”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上前提议道:“王妃若是觉着累,不如奴婢给王妃捏捏肩膀,就不那么累了。” 不等徐昭开口,坐在一旁的韩子煜就吩咐道:“叫人准备热水,伺候王妃沐浴吧。” 听着韩子煜的话,不仅是连翘,就连徐昭都愣在了那里。 这天色还早,哪好这会儿就沐浴歇息。 “没听见本王的话。”见着连翘没有动作,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是,奴婢这就去。”听着韩子煜的话,连翘福了福身子,忙下去交代了。 “天色还早,再说还没有用晚膳,不到......” 徐昭才刚开口,就被韩子煜打断了。 “无妨,本王也不觉着饿,至于昭儿,方才不是在岳母那里用了好些点心吗?” 韩子煜这么一说,徐昭回想一下,就想起了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视线朝软榻那里看了一下。 小方桌上放着一碟点心,已经吃了多半。 想着这些,徐昭忍不住脸红一下,对着韩子煜道:“我还当王爷看什么呢,原来是看那点心。” 只一会儿工夫,沐浴的一应东西就准备好了。 连翘服侍着徐昭沐浴,从屏风后出来,徐昭整个人都觉着清清爽爽。 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挨着皮肤,格外的温暖。 她虽然有了身孕,可肌肤依旧白皙如雪,细腻如瓷,许是才刚沐浴出来,脸颊有些红润,嘴唇也红红的,叫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察觉到韩子煜投过来的视线,徐昭不由得有些脸红起来,对着韩子煜道:“王爷也累了一天,快去沐浴吧。” 韩子煜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却是勾出一抹笑意来:“昭儿这是嫌弃本王没有沐浴了?” 徐昭被他的话逗的一笑,伸手推了推他的身子,娇嗔道:“好了,王爷不要说笑了。” 韩子煜从软榻上下来,一手揽住徐昭的腰肢,给了她一个深吻,这才朝屏风后走去。 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见着这情景,忙低下了头,等到韩子煜进了浴室,这才恢复如常。 这个时候,瑞珠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道:“膳房的人来问王妃今晚可要准备什么?” 虽说韩子煜说了晚上可以什么都不吃,可徐昭知道他在宴席上也没用多少,这会儿便是不饿一会儿沐浴出来也该想吃些东西了。 徐昭想了想,对着瑞珠吩咐道:“叫他们给王爷做碗什锦汤面吧。” 瑞珠听了,点了点头,就下去吩咐了。 等到韩子煜沐浴出来,膳房的人刚好派人送了什锦面过来。 虽说徐昭说过自己不吃,可膳房的人都是有眼色的,既然王妃是陪着王爷一块儿用膳的,那怎好叫王妃眼巴巴看着,万一王妃也想吃了呢,难不成叫王爷和王妃分着吃一碗面不成? 所以,膳房送来一大一小两碗什锦面,上头放着香菇,鸡肉丝还有切好的豆角和木耳。 再撒上一把小葱,一看就叫人有了胃口,以至于徐昭陪着韩子煜将面都吃完了。 许是方才沐浴的缘故,竟然也不觉着撑。 等到吃完什锦面,就有丫鬟上了消食的普洱茶来。 喝了几杯茶,徐昭有了精神,竟是一点儿都不觉着困了。 陪着韩子煜下了两盘棋,屡屡落败,见着夜色渐深,这才说是累了,要早些歇息。 韩子煜哪里不知道她是棋艺不精才不想下了,也没揭穿她,只站起身来走过去拦腰将人横抱起来,然后走进了内室。 一夜无梦。 徐昭醒来的时候,身边无人,韩子煜已经上朝去了。 听到内室里有动静,早就等在外头的连翘走了进来,伸手跟着瑞珠和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 连翘帮着徐昭穿好了衣服,又伺候着她洗了脸,梳好头发。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大亮了。 “王爷早起可用膳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叫膳房的人熬了莲子百合粥送来,还有一屉香菇莲菜包,王爷用了些,就进宫了。还吩咐奴婢别扰了王妃,说是王妃昨日累了,多睡会儿养足了精气神才好。” 徐昭听着,莞尔一笑,看了站在那里的瑞珠一眼,才又问道:“惊鸿院可有什么动静?” “听说穆氏昨个儿从宫里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连晚饭也没用,说是连那君嬷嬷都受了责备呢。” 徐昭听着,心中了然。 穆芷徽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不管跟前的嬷嬷如何周全,只要结果不如她意,她定然会心生不满,迁怒于旁人。 “她身子不好,再叫大夫来给她看看,别真的气病了,说是本王妃故意苛待她。”徐昭随口吩咐道。 “是。”听着自家王妃的话,瑞珠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要不要叫大夫趁机......” 不等瑞珠说完,徐昭就打断了她的话。 “这倒不必了,她至今都是清白之身,等王爷什么时候宠幸了她再想这个事情吧。” 瑞珠听了,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才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穆侧妃和两位姨娘来给王妃请安了。 徐昭听了,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她还以为穆芷徽今个儿会称病不来了呢。 连翘端了一碗红枣银耳粥过来,对着徐昭道:“王妃还是先用了粥再说吧,侧妃和姨娘们进来,还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 徐昭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红枣银耳粥。 连翘使了个眼色,那传话的丫鬟自然知道该如何回话。 只福了福身子,就从殿内退了出来。 ☆、第168章 镇国公府 “王妃才刚起来,还未用膳呢,还请侧妃和两位姨娘稍等片刻。”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齐氏就笑了笑,恭敬地道:“王妃有着身孕,自然多眠,是婢妾们来早了,反倒是扰了王妃。” 齐氏的话中满是奉承之意,穆芷徽听了,眼中浮起一抹不屑之意,可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便酸涩起来。 她是比齐氏有骨气,可如今在王府的地位,竟是连齐氏都比不过。甚至,就连那丫鬟出身的竹氏,都比她有几分颜面。 穆芷徽想着,双手不由得握紧,心中又怨又恨,更是迷茫看不到出路。 她脸上的神色都落在齐氏眼中,等到那丫鬟退下,齐氏就掩嘴一笑,开口道:“侧妃姐姐这么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要不要妹妹进去回禀了王妃,叫王妃差人替姐姐请位大夫进府,好好的给姐姐诊诊脉。” 见着穆芷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齐氏心里头格外的舒坦。 这穆氏向来高傲,很是不瞧不上她这样出身的人。 可如今她二人,偏偏是她受尽王爷恩宠,就连王妃,也想着要笼络她。 反观穆氏,虽为镇国公府嫡次女,不仅恩宠全无,连王妃都给得罪死了。 这往后,还能有什么出路? 也难怪王府上上下下见着惊鸿院的人都躲得远远儿的,便是见了,也连个好脸色都没。 要怪就怪她家主子不得宠,连带着下头的人都要伏低做小,受人欺凌。 听着齐氏的话,穆芷徽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半天才冷冷开口:“我的事情,就不劳你多嘴了。” 齐氏听到这话倒也没生气,只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子:“好好的姐姐怎么就生气了,妹妹我可没说什么,不过是想要关心姐姐罢了。姐姐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妹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得姐姐动怒了。” 穆芷徽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可到底是病了许久,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在地上。 幸好身后的丫鬟青柠眼疾手快,又时时注意着自家主子,才伸手扶住了她。 “我家主子身子抱恙,还请齐姨娘嘴下留情,别再刺激我家主子了。” 青柠心里着急,便也顾不得许多,只开口道。 听着这话,齐氏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倒是露出几分诧异来。 “你这丫鬟,没凭没据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关心侧妃姐姐的身子,怎么到头来却成了我将姐姐气成这样了?” 齐氏说着,转身对着身后站着的丫鬟吩咐道:“咱们也站的远些,侧妃娘娘身子金贵,可别在哪儿沾了晦气到头来冤枉到咱们身上,到时候,我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齐氏说着,就带着丫鬟挪到了离穆芷徽远些的地方。 穆芷徽见着她的动作,哪里能忍得下,猛地站起身来,扬手一个耳光就朝齐氏脸上打去。 齐氏早年吃过好多苦,自己也不是娇弱之人,身子一闪便躲开了。 穆芷徽手落了个空,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主子!” 见着自家主子摔倒,青柠忙跑上前去,还未开口,就听得门吱呀一声,王妃跟前的瑞珠姑娘从殿内走了出来。 “王妃吩咐,叫几位主子进去呢。” “是。”不等穆芷徽开口,齐氏就应了一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侧妃姐姐还不赶紧,别叫王妃等急了。” 穆芷徽方才摔倒,衣裳也沾了泥土,显得格外的狼狈。 听到这话,恨恨瞪了齐氏一眼,才迈开步子朝殿内走去。 等着穆芷徽走进去,齐氏才转头对着站在那里,一直都未言语的竹姨娘道:“咱们也进去吧。” 竹姨娘点了点头,和齐氏一块儿走了进去。 穆芷徽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徐昭靠着软榻上的白狐皮褥子,手里拿着一盏茶,正小口小口喝着,跟前又有丫鬟给她捏着腿,别提有多自在了。 穆芷徽觉着这一幕分外的刺眼,想想自己这满身的狼狈,再看看徐氏,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穆芷徽哪里知道,徐昭只是因着身子重了,脚踝都有些肿胀了,连翘见她辛苦,所以才给她揉揉腿,疏通血液。 穆芷徽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几步,缓缓拜下:“妾身见过王妃。” “婢妾给王妃请安。”跟随在身后的齐氏和竹氏也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 “都起来吧,外头天冷,倒叫诸位妹妹等了多时。” 徐昭说着,就忍不住打量起穆芷徽来。 她衣裳沾了泥土,头发也有些许凌乱,显得格外的狼狈。 徐昭看了站在那里的齐氏一眼,就朝瑞珠吩咐道:“侧妃身子弱,搬个椅子过来吧。” 瑞珠听了,应了一声就过去搬了个椅子过来。 “坐吧,昨日王爷吩咐叫本王妃回了一趟徐府,也不知妹妹什么时候出宫的,皇后娘娘可有再传召妹妹叙话。” 徐昭说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落在穆芷徽眼中便多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穆芷徽坐在椅子上,听着这话只觉着脸上火辣辣的,格外的难堪。 昨日,皇后娘娘的确是传召了她,只是不是叙话,而是好生将她训斥了一番。说她太不中用,枉费了她当日的苦心,叫她成了王爷的侧妃。 倘若早知她这般没用,她也不省的费心替她筹谋。 想着昨日在凤鸾宫皇后的那些话,又听见徐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穆芷徽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她需要用这样的疼痛来告诉自己,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总有一日,不论是徐氏还是齐氏那个贱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这般想着,她顿时头疼欲裂,太阳穴直鼓个不停,她咬了咬舌尖,想要叫自己清醒些,可最终却是两眼一翻,控制不住晕倒在地。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穆芷徽会突然一下子晕倒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青柠推了推自家主子的身子,脸上满是慌乱,又转过头来对着软榻上的徐昭重重磕了个头,求道:“求王妃开恩,从宫里请个太医来给我家主子看看,主子的病原本就没好全,如今晕过去,怕是有什么不好,还请王妃开恩。” 不等徐昭应下,站在那里的齐氏就冲着青柠开口道:“你这丫头真是少见多怪,你家主子不过是身子弱些,又心思多虑,这才晕倒了,哪里就值得惊动太医了?” 齐氏说着,又对着徐昭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婢妾们都知道王妃格外体恤下头的人,更是体恤王爷跟前的人,可婢妾觉着,侧妃这病是心里头生出来的,所谓心病难医,便是从宫里请了太医来,怕也医治不了侧妃姐姐的病。” “反倒是惊动了宫里的贵人,太后娘娘身子也才刚好,婢妾听说太后前些日子还因着侧妃姐姐的事情生气了。王妃是个孝顺的,可不好再叫人进宫,叨扰了太后了。” 听着齐氏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连翘道:“的确是不该将事情闹大了,你去杏林堂请个大夫进来,好好的给侧妃诊诊脉。” 徐昭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青柠就脸色变了变,急道:“王妃......” 不等她说完,就被徐昭沉声打断了:“怎么?你是信不过本王妃,怕我叫人害了你家主子?” 青柠脸上带着惶恐,摇了摇头,哪里敢应下,可是心里自然是不放心的。 王妃请来的大夫,便是不想着加害主子,怎么能尽心医治主子呢? 徐昭看出她的心思,也懒得和她多说,只摆了摆手,开口道:“罢了,还是惊鸿院的人自个儿出府去请大夫吧,省的到头来病好不了,在外头散布谣言说是本王妃加害的。” 听出自家王妃话中的意思,连翘就从外头叫了个粗使的婆子进来,叫她背着穆芷徽一路回了惊鸿院。 青柠磕个头,才站起身来急忙跟了出去。 徐昭看着二人离开后,才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王妃又何必给她这个体面。左右王妃派人请了大夫进府,她爱看不看,反正身子骨是她自己的,王妃该做的也都做了,便是传到外头去,也没有人能挑出王妃的一丝错处来。” 齐氏原本就看不惯穆芷徽这般娇滴滴的样子,这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女儿,难不成都是这样无用。 这穆氏自打嫁进王府,可不是病了一两回。认真算起来,可是大半的时间都在病着。 知道的会说她是不得王爷恩宠,心中郁结,才常常生病。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国公府不厚道,嫁了个病秧子给王爷当侧妃,白白给王府里添了晦气。 徐昭哪里不知道齐氏是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为的不过是叫她作践穆芷徽。 徐昭只喝了口茶,开口道:“你说的对,不过她既有病,请的信得过的大夫进来诊脉,也在情理之中。” 她笑了笑,才又开口道:“咱们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不介意养个病怏怏的穆氏,可穆氏若一直病着,传到外头去多少不好听,还以为咱们王府里晦气,叫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进来,身子就弱成这样了,倒不如趁早叫她好了,我和王爷也能省心些。” 听着徐昭这话,齐氏连连点头,奉承道:“还是王妃想得长远,倒是婢妾目光短浅,差点儿就说错了话,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徐昭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是个规矩的,说这些话也都是在替我这个当王妃的想,我哪里会怪你。” “听说你喜好喝茶,王爷前几日从宫里带回些太平猴魁,都是极好的,一会儿你带几包回去,也尝尝看。” 齐氏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露出笑意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婢妾谢娘娘赏赐。” 徐昭说完,才将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的竹墨身上。 “这几日天寒,王爷又不常去你那里,你若是缺什么,就差人告诉江嬷嬷。” “劳王妃惦记,婢妾那里一切都好。” 徐昭听了,才点了点头:“说了这些话我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是,婢妾告退。” 齐氏和竹氏福了福身子,这才从殿内退了出来。 出了朝华院,齐氏对着竹墨道:“这几日王爷甚少去妹妹那里,倘若有什么话,妹妹尽可告诉我,我替妹妹回禀王爷。” 齐氏说这话,便是存着几分交好之心。 这竹氏虽然只是个丫鬟的出身,可到底是伺候了王爷多年,也能算是王爷跟前的老人了。听说,她原先是江嬷嬷手底下的人,若能和她走得近些,也能趁机和江嬷嬷拉上关系。 在这王府里,多个人情有什么不好。 听着齐氏的话,竹墨笑了笑,开口道:“王爷公务繁忙,若没有大事,我哪里敢轻易扰了王爷的清静。不过,妹妹在此还是谢过姐姐关心了。” 竹墨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她和齐氏同为肃王的侍妾,本不该有尊卑之分,如今竹墨这一礼,俨然是因着她得王爷恩宠,又是皇上指进王府的。 齐氏忙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你我同一位分,妹妹可不该行这一礼。” 竹墨顺势站起身来,对着齐氏道:“姐姐若没什么别的事情,那妹妹就先告辞了。” “嗯,倒是我一时情急,叫妹妹耽搁了,妹妹若是有事,就快些回去吧。” 竹墨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齐氏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深思。 “主子,这竹氏原先不过一个丫鬟,也太不识抬举了,主子是替她着想,她反倒是拒绝了主子。” 齐氏贴身的丫鬟青鸽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道。 听着她的话,齐氏挑了挑眉,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这竹氏,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青鸽诧异地抬起头来,不解道:“可自打主子进府,王爷便甚少去竹姨娘那里。这王府里人人都知道,除了王妃娘娘,最得王爷宠爱的便是主子您了。” 齐氏看了青鸽一眼,淡淡一笑:“你也说是打我进府后,那么说来,之前王爷也是因着喜欢她,才将她抬为通房的。” “你没见着她头上插着的那支簪子,做工极好,我打听过了,那可是王爷赏赐的。” “那又如何,主子得王爷恩宠,咱们难道就缺了什么?”青鸽伺候齐氏这些日子,见过的好东西也多了,哪里会将一支簪子看在眼中。 听她这样说,齐氏皱了皱眉,训斥道:“你这丫鬟,怎么这般不开窍?” “王爷赏我的那些,不过是差个人送过来,可竹氏的那支簪子,听说是王爷亲自从外头买来的。” “你说说看,这其中有什么不同?” 听着这些,青鸽这才明白过来一些,可立马又不解了:“既然这样,王爷如今为何突然冷落了竹氏?” 按理说,王爷待竹氏有心,一个月里总要去上几回的,可这个月,却是一回都没去蘅芜苑。 倘若不是这竹氏一直都在王府,王府里的人和她也有几分交情,怕早就落得和穆侧妃一样的地步了。 “这也是我看不明白的地方,要不然王爷就是真的过了新鲜劲儿,才冷落了她。要不然就是王爷想挑起我和穆氏的不和,故意冷落了她。这样,反而是保护了她,免得叫她受那无谓的气。” 她想了又想,还是觉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毕竟,这竹氏服侍了王爷多年,就算王爷腻味了,念着多年的情分,也不会将她冷落至此的。 “回去吧。”齐氏想着,看了站在身后的青鸽一眼,吩咐道。 ...... 这边,穆芷徽昏迷不醒被抬回了惊鸿院,惊鸿院上下顿时就乱作一团。 “嬷嬷快去给主子请个大夫来,主子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定是方才又在王妃那里受了气,将自己给气着了。” 君嬷嬷指使着丫鬟将穆芷徽放到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等出了王府,却是没有直接到杏林堂,然而是走过一条街,叫了辆马车,一路回了镇国公府。 贺氏没有想到,君嬷嬷会突然回府,听着管家的回禀,心中诧异,忙开口道:“难不成是芷儿出了事情,快,快叫她进来。” “是。”管家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就将君嬷嬷带了进来。 君嬷嬷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太太,求太太想个法子,替姑娘做主吧。” 君嬷嬷说着,就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儿的落泪。 “好了,哭哭啼啼做什么,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贺氏被她哭的都有些头疼了,脸色一沉,开口道。 听着这话,君嬷嬷这才止住了泪,一五一十将这些日子自家姑娘所受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太太不知,姑娘自打进府,王爷就从来没踏进过惊鸿院一步,更别说是宠爱了。王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徐氏又是个厉害的,她一句话都不说,下头的人就为了讨好她,可劲儿的作践起姑娘来。那日姑娘被徐氏罚跪了一个时辰,身子就不好了。下头的人变本加厉欺负姑娘,姑娘也是实在忍不住,才将自己折腾成那样,又叫老奴放出消息去,说是徐氏苛待侧妃,要坏了徐氏的名声。” “老奴没有料到,太后娘娘竟是这般偏心,处处护着徐氏,还因此训斥了皇后。如今,皇后觉着姑娘不中用,昨个儿太后寿宴之后还专门传姑娘过去训斥了一番。姑娘如今处境艰难,方才又在王妃屋里晕了过去,老奴无能,只能想着来求太太,求太太想想法子,替主子做一回主。” 君嬷嬷说着,重重磕了个头,才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贺氏。 贺氏听了,哪里能不气,自己千疼万疼的孩子,竟然在王府里被人如此作践。 贺氏气的脸色铁青:“我知道她性子急,稳不住,才叫你跟着去伺候她,你是怎么做的,如今竟害的芷儿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君嬷嬷跪在那里,听着这话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辩解不出。 她心里也堵得慌,她再好的计谋又如何,最后叫自家姑娘一去,就全都坏事了。 她深谙内宅之事,也奇怪一到自家姑娘身上,她就指哪里错哪里。 如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才想着回来求太太,叫太太替姑娘想想法子,便是太太怪罪,她也认了。 见着她这个样子,贺氏压着气,开口道:“亏得你今个儿回来,不然芷儿还不定被作践成什么样子呢。” “这事情大,急不得,叫我好好想想。” 贺氏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掀起了帘子。 一个满是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想什么法子,她自己作死,咱们镇国公府就全当她死在外头了,免得因着她坏了整个府里的名声。” 贺氏脸色一变,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 “母亲。” ☆、第169章 隐秘 “母亲。” 从外头进来的,俨然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贺氏面色一变,急忙从软榻上下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老夫人脸色铁青,看着贺氏更是多了几分不满。 这儿媳原先也是个长进的,可这些年却是愈发的不会行事了。 她若是个头脑清楚的,也不会将芷丫头教成这样。 老夫人并没有叫起,而是径直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愈发阴沉,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把动作放的更轻了些。 君嬷嬷跪在地上,又是紧张又是慌乱,视线不自觉朝贺氏看去。 “你看她做什么,她若是个厉害的,能教出你家主子这样的闺女?” 老夫人身为长辈,又向来在府中说一不二,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不顾及贺氏的颜面。 贺氏也像是习惯了一般,只福着身子,一声都不吭。 老夫人见着她这样,心中愈发觉着堵得慌,没好气指着她道:“之前我就对你说过,芷丫头的性子,得拘着她些,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她。如今落到今日的地步,说起来,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她。” 老夫人阴沉着脸,贺氏的脸色上也露出几分难堪来。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母亲教训的对,都是媳妇没教好她,可今时今日说这些也迟了,只能是想法子拉芷儿一把了。” 她的话音刚落,老夫人就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呵斥道:“你是存心要叫气死我!我方才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见着老夫人这般动怒,贺氏忙跪下认错:“母亲息怒,都是媳妇的错,只是芷儿她再不好也是老爷嫡亲的闺女,是皇上下旨从咱们镇国公府抬出去的。她若是任凭那起子人作践,传出去折的还不是咱们镇国公府的颜面?” 贺氏说着,不禁想到了方才君嬷嬷所说芷儿的艰难,眼泪便忍不住落下来,重重磕了头,才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老夫人。 “媳妇求母亲,便是不能将芷儿当惜儿一样疼,也请母亲念在惜儿往日侍奉您左右的份儿上,帮帮她的亲妹妹吧。” 提起穆芷惜来,老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恍惚间似乎又见着惜丫头侍奉在自己跟前,替自己端茶倒水,哄自己开心的情景了。 只可惜,如今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老夫人掩去眼中的湿意,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氏道:“起来说话吧。” 贺氏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依言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媳妇愚笨,还请母亲指点,如何才能叫芷儿享那该有的体面。” 肃王侧妃,虽是妾室,可到底是皇家上了玉蝶之人。 怎么,也不至落到如今这样任人欺凌的地步。 见着贺氏这般样子,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却将视线落到跪在那里的君嬷嬷身上。 “说吧,你和芷丫头是怎么打算的?” 听着老夫人这样说,贺氏微微蹙眉,心中有些诧异,张了张嘴,才想开口就被老夫人打断了。 “她伺候了你这么些年,你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今日可不是回来求你想法子的,而是要教你怎么做。” 老夫人说着,便见着君嬷嬷脸色苍白起来,哼了一声才冷声道:“你是觉着你家主子当了个什么王爷侧妃,就觉着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若不是有人告诉我,就我在外头听了听,又打断了你的话,你还打算说什么?” “是不是要害得我镇国公府彻底得罪了肃王殿下,才能心满意足啊!” 老夫人突然说这些,贺氏很是困惑不解,看了君嬷嬷一眼,才转头对着老夫人问道:“母亲这话,媳妇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老夫人皱了皱眉,对着跟在她身后的任嬷嬷吩咐道:“你解释给她听,我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任嬷嬷应一声,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君嬷嬷今个儿进府,是想叫太太帮忙做一件事。老奴虽猜不出事情是什么,可想来定不是一件小事,倘若太太因着心疼二姑娘答应了,说不定会替镇国公府招来祸端。” 听着任嬷嬷的话,贺氏的脑袋一时就懵住了,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幸好跟前的丫鬟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叫她跌倒。 待她站好身子后,才将视线移到君嬷嬷的身上,哆嗦着嘴唇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见着老夫人进来,君嬷嬷心里就咯噔一下,如今听着任嬷嬷这话,便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脸上血色全无。 她哪里知道老夫人会单单从她回府一趟,再加上她方才说自家主子的那些话,就能推测出来她真正的目的是有事要太太相帮。 君嬷嬷脸色变了变又变,迟疑了良久,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回太太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这些日子老奴派人接近了王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这丫鬟名叫半夏,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她便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只是不知发生何事得罪了王妃,才被王妃疏远,最后只当了个粗使的丫鬟。” “据她所说,王妃在太后尚未赐婚之前,就......就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常有书信往来,只是此事徐氏做的格外隐秘,除了她以外,几乎没有人知晓。” 听着君嬷嬷所言,饶是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处变不惊,也都骇得猛地站起身来。 “什么!此事可当真?”老夫人竟顾不得身份,上前几步拽着君嬷嬷的胳膊道。 见着老夫人这般激动,君嬷嬷突然就定了心,抬起头来毫无惧色道:“这半夏对徐氏早就心存怨愤,老奴叫人许了她钱财,又承诺事成之后送她一家子出京城,逍遥自在,而她,也能在侧妃娘娘跟前伺候。想来,这样大的事情,她是不会也不敢胡乱编造的。再说,她自小在徐氏跟前伺候,徐氏又对她颇为看重,发觉这种隐秘之事,也并非是难事。” “此事你可敢拿性命担保?”听着君嬷嬷一副笃定的语气,老太太已然相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全凭君嬷嬷如何说了。 听着老太太的问话,君嬷嬷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一脸凝重看着老太太:“老奴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徐氏之前确实是与人有私情的。” 这话说完,君嬷嬷就伏下身子将头磕在地上,旁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依旧能感觉到她对此事的信心。 老太太和身后的任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对着君嬷嬷道:“你出来这么久,先回王府去吧,别叫人起了疑心。此事我和太太要好好商谈,若是有什么决定,就派个人给你递个信。” “切记,未得我的吩咐前,你和芷丫头都不可轻举妄动!” 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君嬷嬷,厉声警告道。 “是,这样大的事情,老奴怎么敢擅自做主,定是老太太和太太有了决定,才敢依着办事的。” “嗯,下去吧,你说芷丫头病了,正好府里今个儿也请了个大夫来,医术不错,人也是个信得过的,你就带着他去给芷儿诊诊脉吧,也算是我这个当祖母的疼她一回。” “是,老奴告退。”君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早有丫鬟听了老太太的话,领着君嬷嬷去找了那大夫。 那大夫跟着君嬷嬷出了镇国公府,上了马车,一路回了肃王府门前。 君嬷嬷才刚下马车,就见着一脸着急等在那里的丫鬟青柠,见着君嬷嬷的身影,青柠忙走上前来,冲着君嬷嬷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嬷嬷怎么去了许久,主子方才醒了,说是有事要和嬷嬷商量,叫奴婢出来等呢。” 君嬷嬷听了,心中也猜出几分缘由来,只一脸平静地对着青柠道:“那咱们赶紧进去吧,我请了大夫来,这一回可要好好的给侧妃诊诊脉,将身子调养好了才行。” 君嬷嬷说着,就对着跟在身后的大夫示意一下,领着那大夫进了王府。 ...... 镇国公府 自打君嬷嬷离开,屋子里就死一般的寂静,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只喝着茶,一连续了好几盏,都没有开口说话。 贺氏心中着急,想着方才君嬷嬷所说的那些话,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心中更有什么生出来,蠢蠢欲动。 这一回,兴许是老天爷开了眼,给了芷儿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倘若芷儿能将此事揭发出来,叫肃王看清那徐氏的真面目,那往后肃王殿下,怎么也会给芷儿几分脸面。 比起现在来,不知道要好过多少去。 贺氏想着,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欣喜来。恨不得,早一日见着徐氏失宠,被肃王休弃了。 “坐下说吧。” 贺氏心里想着事,竟然没听清老太太的话,听着说话声,只抬头朝老太太那边看去。 “母亲说什么?” 见着她这个样子,老太太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不满,沉着脸说道:“你这般沉不住气,什么事情能交代给你?” 老太太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贺氏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忙福身请罪:“母亲恕罪,实在是君嬷嬷突然说这些话,叫儿媳有些震惊。” 她何止是震惊,根本就是不敢置信,倘若君嬷嬷不是在她跟前伺候了多年,又拿自己一家子的性命来保证,她只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随意污蔑。 可她知道,君嬷嬷既然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这些来,徐氏与人有私之事,十有*是真的。 听着贺氏这话,老太太也感慨道:“何止你震惊,连我这个老婆子听了都以为她是在说胡话呢。” “母亲,有此把柄,芷儿兴许就能翻身了。” “愚蠢!”老太太冷笑一声,瞪了贺氏一眼:“此事若是从芷丫头的嘴里说出来,她这辈子,才算是真完了。” 肃王府 连翘正扶着徐昭在院子里散步,这时有丫鬟进了朝华院,见着自家王妃,忙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170章 猜测 “王妃,君嬷嬷没有去药堂,而是回了趟镇国公府,这会儿才带着大夫进了王府大门呢。”那丫鬟福了福身子,低声回禀道。 徐昭听了,怔了怔,随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连翘吩咐道。 “扶我进去吧。” “是。”连翘应了一声,就伸手扶着她走进了殿内,在软榻上坐下。 那回话的丫鬟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一五一十将打探到的消息全都说给了徐昭听。 “派出去的人说君嬷嬷在镇国公府逗留了许久,出来的时候跟前带着个中年大夫。他们专门去打听了,说是那大夫姓彦,医术高明,今个儿进府是因着府里老夫人头痛症犯了,管家亲自请来好给老夫人医治的。” 徐昭听了,面上便露出几分诧异来,随机开口道: “这么说来,咱们这位侧妃娘娘嫁给王爷之后,在镇国公府老夫人面前,还多了几分脸面?” 之前,徐昭可是知道,那镇国公府老夫人对穆芷徽这个孙女儿可不是一般的不待见。 那日还当着众人的面,要那些奴才将穆芷徽绑了,之后又将人送到了寺庙那清苦之地。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那丫鬟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连翘看了站在下头的丫鬟一眼,出声吩咐道:“好了,没别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连翘上前一步,出声道:“王妃,这事情可有几分古怪。” 徐昭笑了笑,抬起眼来扫了连翘一眼,意味深长道:“她派人接近了半夏那么长时日,又给了她诸多贵重的东西,定是从她嘴里知晓了什么有关本王妃天大的秘密,才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的脸色骤然一变,讶然道:“王妃的意思,是半夏她知道......” 不可能,这样的隐秘之事,王妃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就连她,若不是王妃信任,到死都不会知晓半分的。 连翘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徐昭打断了。 “前些日子你说穆氏时常派人关照半夏,我就想等一等,看她到底是何目的。如今君嬷嬷不管不顾回了镇国公府,我才有些明白过来,半夏能告诉穆氏的,必定不是件小事,也和我这个王妃有关。想来想去,这些年唯一能叫人拿捏到的把柄,无外乎是我和王爷当年相识之事了。” “半夏那丫头虽然心气儿高些,可在我跟前伺候了多年,也是个尽心尽力的,万没有什么野心的。这好端端的,怎么一听我说陪嫁的丫鬟永远不能抬为王爷通房,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 “如今想来,那些年她日日服侍在我身侧,定是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想着我这准王妃之前就与人有私,他日到了王府只需抓住这个把柄,定能为她谋得一条出路。” 连翘听着,脸色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听王妃这么一说,奴婢突然就想到之前在徐府的时候,她突然问过奴婢说,王妃是不是对什么人有了爱慕的心思?当时奴婢听了,很是生气,好生将她训斥了一番,差点儿就回禀了太太去。只是王妃当时还未及笄,碍着王妃的名声,这样的事情奴婢实在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久而久之,也就忘在脑后了。” “如今想来,定是如王妃所言,她是察觉出了什么,才来试探奴婢的。只是这事情太大,她身份低微,多半也怕担了干系才不敢再提起。” 连翘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心中更觉一阵后怕。 倘若当初半夏不是为了惜命而没将此事张扬出去,事情若是传了开来,王妃还能不能顺顺当当嫁给王爷为正妃,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就算是长公主和太后早早就知晓了此事,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也难免对自家王妃生出不满来。 听着连翘这话,徐昭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我哪里露出了马脚,引起了她的疑心。当时,我和王爷除了在长公主府见过几回,也就是有些书信往来。”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丝毫都没有觉着忌讳。 自打前些日子她和连翘交心后,好些事情也就不瞒着她了。 毕竟,自己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很多事情就不能交给她来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着前些日子知道她和韩子煜早些年就开始相识的真相,连翘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样子,徐昭就觉着自己这个当主子的有些太不厚道了。 听了徐昭的话,连翘想了想,开口道:“依奴婢看,这些细节王妃大可不必多想。只要现下将她除掉,就没有人能借此生事了。” 连翘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已然没有一丝的不忍。她早就想清楚了,她二人本就不是一路人。更何况,半夏的存在对王妃来说就是一种危险,她在徐府多年,受了王妃诸多恩惠,如今取她一条性命,也算是回报王妃往日的恩典了。 徐昭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才吐出两个字来:“不可。” 连翘微微蹙眉,面上很是诧异,不明白自家王妃为何这样说。 按理说,半夏知晓这样天大的事情,王妃若是理智些,应当即借个由头将人给处置了。何苦留着她一条性命,叫人抓住了把柄,拿来威胁王妃,到时候事情若是传出去,坏的可是王妃的名声。 跟了自家王妃多年,连翘深知自家王妃虽然性子极好,却也不是个一味良善之人。 如今怎么......? 连翘实在琢磨不透,自家王妃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徐昭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捻起一个酸梅放在嘴里,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杀她,你想想看,此时事情多半已经被穆氏知晓了,倘若半夏有什么闪失,不正是告诉穆氏和君嬷嬷,半夏所言属实,并非是胡乱编造吗?” 徐昭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才又笑了笑,开口道:“好在,依你方才所言,她多半只知道当初我和旁人有书信往来,并不知晓她所说的那个人就是王爷。” “今日你说君嬷嬷接回来的那个大夫是常年给镇国公府老夫人看病的,这就更好了,这么大的事情,君嬷嬷必不敢瞒着。那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精明的不得了,想来是不会仓促地叫穆氏亲自揭发此事的。免得王爷日后一想起这事来,心中就扎着一根刺,对穆氏这个揭发真相的人迁怒起来。到时候,穆氏这个侧妃才是彻彻底底被王爷厌弃了。” 连翘心里疑惑不解:“王妃的意思是......” 连翘才刚问出口,看着徐昭的神色,转念一想,就有些明白过来。 “王妃是说,镇国公老夫人不会叫穆氏开口,而是会找个说得上话的人来。” 连翘在心里琢磨起那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心思来。 徐昭看了她一眼,吩咐道:“这几日你派人多注意着些镇国公府,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 “还有,惊鸿院和半夏那里,也要时时刻刻盯着,有什么动静,都叫人来告诉我。” “是,奴婢知道了。”连翘应了一声,看了看徐昭的脸色,才又提议道:“依奴婢看,王妃还是将此事早些告知王爷吧。” 在连翘看来,王妃毕竟是个女子,这样大的事情,该由王爷来想想法子才好。 毕竟,当年的事情,王妃虽然没有细说,可她哪里猜不出,王妃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还不都是王爷“相逼”的。 不然,以自家王妃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私相...... 连翘心中想着,又觉不敬,忙将这心思压了下去。 听了连翘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含笑道:“知道了,都听你的还不成。” 说完这话,徐昭又吩咐道:“你一会儿亲自去书房一趟,说是我有要紧的事找王爷商谈,等王爷批完折子,就到朝华院来。” 这样的事情,徐昭也是没打算瞒着韩子煜这个王爷的。 如今她有着身孕,可不想操这些心。 听徐昭这样说,连翘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是想着徐昭所说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王爷对自家王妃有多看重,既然是王妃派人去请,还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商谈,王爷便是公务再多,也定然不会耽搁的。 心中虽这样想着,连翘却只是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殿外,一路朝书房方向去了。170 ☆、第171章 将计就计 正如连翘所料,韩子煜听说自家王妃有要紧的事,放下手里的折子,就匆匆忙忙一路赶了过来。 他进来的时候,正见着自家王妃靠在毛绒绒的白狐狸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是认真,半点儿没有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商谈的样子。 韩子煜心中虽有些诧异,却也觉着自家王妃并非是那种胡闹之人。 还是说,这有了身孕,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了就和太医所说一样,情绪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难免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韩子煜立时就有些担心了。 上前几步,开口道:“怎么叫人去书房说是有要紧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派人进宫传太医来瞧瞧。”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根本就没抬眼,更别说理他了。 韩子煜摸了摸嘴角,想着这几日自己也没做什么惹自家王妃生气的事情啊,难不成,还是因着昨晚的事情。 那怎么能怪他,他素了这么久,便是不能碰,也总能一亲芳泽吧。 韩子煜想着,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伸出手去将徐昭手中的书拿了过去。 看着封面,是一本话本小说。 韩子煜顺手打开,看到自家王妃所看的那一页,扫了几眼,嘴角抽了抽,直接道:“这好端端的昭儿怎么看起这一幕来了?” 这书中一幕所讲的是女子私相授受,被人告发到族长跟前,最终被沉塘处置的事情。 韩子煜心中有些纠结,难不成女子怀孕之后,不仅用膳的口味变了,就连看书的时候,都喜欢这种分外刺激的。 韩子煜觉着,若是如此该是和自家王妃好好商量一下了,这腹中胎儿若是个男孩儿便也罢了,若是女孩儿,昭儿整日里看这些,还不把孩子吓着了? 韩子煜笑了笑,正欲说话,就听见自家王妃毫不留情道:“王爷这会儿知道不好了,那之前是哪个半夜里偷偷跑到人家的闺房,行尽唐突之事的?还有那些书信,还不是王爷逼着叫人回信的。” 徐昭一想到有些事情被穆氏知道了,后边又有数不尽的麻烦,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行事太不规矩,做出那些逾越规矩的事情来,她如今哪里需要应付这些。 “怎么了,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谁惹昭儿生气了,本王立刻叫人将他拖出去打死。” 听出自家王妃话中的一丝恼怒,韩子煜想都不想就开口道。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徐昭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凉凉道:“那王爷还是先将自己拖出去,叫人打死吧。”说到最后,徐昭忍不住瞪了某人一眼。 韩子煜笑了笑:“昭儿怎么能舍得本王呢?” 徐昭听了,却是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和他逗笑。 韩子煜心思本就格外敏锐,察觉到此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徐昭见着他的神色,伸出手来将桌上的茶壶拎起,倒了一盏茶递到韩子煜手中。 “王爷还是先喝了这杯茶再听我说吧。”免得一会儿震怒,连茶都没心情喝了。 韩子煜接过茶来,坐在软榻上,几口就将茶水饮尽:“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昭将他手中的茶盏拿过来放在桌上,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今日君嬷嬷说是去外头给穆氏请大夫,却是去了镇国公府,多半是去传消息去了。只是不知,她们准备什么时候将这事情传扬出去。” 听完徐昭的话,韩子煜的脸色顿时就阴沉起来。 “下作的东西,整日里就只会折腾这些。” 韩子煜握住徐昭的手,沉声道:“你放心,本王自会处理此事。” 听出他话中的寒意,徐昭面色变了变,忙开口道:“王爷可不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不管怎么说,穆氏都是皇上亲封的侧妃。” 韩子煜看了徐昭一眼,开口道:“那依昭儿的意思,本王该如何做?” 这半个时辰,徐昭一直在想法子,还真叫她想出了一个来。 听韩子煜这么问,徐昭就说了出来。 “如今出了这事儿,与其想着怎么压下去,倒不如借着此事,叫凤鸾宫的那位娘娘彻底失了恩宠。” 徐昭拉着韩子煜的胳膊,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她想来想去,镇国公府老太太能利用的人,除了凤鸾宫的俞氏以外,竟是找不出旁人了。 那老太太最是精明不过,该是能想到此处。 叫俞氏出手,倘若胜了,徐昭这个当王妃就会被下旨赐死,或是终生幽禁。 若是败了,皇上和太后必定会迁怒到皇后身上。到那个时候,她想来也有法子将镇国公府撇清,还能在韩子煜这位王爷跟前记上一功。 “倘若我猜得不错,镇国公府和穆氏当真这么做,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左右,太后娘娘那里是会帮着我和王爷的。” 见着韩子煜一直不说话,徐昭忍不住问道:“王爷觉着,这法子如何?”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出来。 “不愧是本王的王妃,竟和本王想到一处去了。” 听韩子煜这样说,徐昭没好气道:“王爷还敢说,若不是王爷当日做出那私相授受的事情来,今日怎么会叫人......” 徐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韩子煜打断了。 “昭儿这话可不对,本王和昭儿怎么会是私相授受,那分明是两情相悦才是。” 徐昭根本没有想到韩子煜竟脸皮厚到如此地步,大言不惭说出这些话来,恼羞成怒,想都不想就伸出手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韩子煜吃痛,闷哼一声,只是声音闷在喉咙里,竟然带出几分暧昧的气息来。 徐昭脸一红,想要将手伸回来,才刚有动作,就被韩子煜一手抓住了。 “王妃好大的胆子,掐了本王还敢逃匿?” 不等徐昭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昭硬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拽了出来,脸色恢复如常。 连翘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回禀道:“王妃,穆侧妃跟前的君嬷嬷来了,说是大夫给侧妃娘娘诊了脉,说侧妃身子里寒气重,乃是......”说到此处,连翘的声音顿了顿,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是什么?” “回王妃的话,说是那日侧妃被王妃罚跪之后才落下的病根儿。她说侧妃知道自己错了,如今落了病根儿还请王妃宽恕,求王妃在王爷跟前说句好话,好叫王爷到惊鸿院宽慰侧妃几句。”说到最后,连翘的声音越来越低,面上也带了几分恼怒之色。 方才听到君嬷嬷相求时,她就差点儿啐她一口,只是念着她年纪大了,又是穆氏跟前最看重的老人,到底是忍住了,才进来向王妃回禀。 说完最后一句话,连翘便有些忐忑不安,看了看自家王妃,又不着痕迹瞟了一眼王爷的脸色。 徐昭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转头看了坐在那里的韩子煜一眼,轻声道:“这君嬷嬷的话分明是专门说给王爷听的,要不然,王爷就去惊鸿院宽慰宽慰穆氏吧,免得叫这王府上上下下都以为是我这个当王妃的手段厉害,差点儿就叫皇上亲封的侧妃给跪残了。” “你呀,和她一个奴才生什么气。”听着自家王妃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气恼,韩子煜忍不住失笑,开口道。 听韩子煜这样说,徐昭撇了撇嘴,想了想,也是,她和君嬷嬷这样的人生什么气,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嘛。 “愣着做什么,本王和王妃有事相谈,抽不出工夫来宽慰哪个。”韩子煜挥了挥手,对着连翘吩咐道。 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连翘当即就应了声是,想出去将这话一字不动告诉君嬷嬷,看看她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连翘转过身去,才迈出一步,就被徐昭叫住了。 “依我看,王爷还是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能从穆氏嘴里知道些什么?”徐昭低下头露出一抹坏笑来,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怎么,昭儿是想叫本王以色相诱吗?”韩子煜看了徐昭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吐出一句话来。 徐昭才将茶喝到嘴里,冷不丁耳朵里就钻进这句话来,一下子就给呛住了,弯下腰去咳嗽了好几声。 连翘在一旁,听着自家王爷这话,一时间也是忍不住想要笑,好在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惹得王爷生气,才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见着自家王妃被茶水呛住,忙上前几步拍了拍徐昭的后背,给她顺顺气。 等到徐昭回转过来,才瞪了坐在那里的韩子煜一眼。 “我又没说什么,我看是王爷自己多心了,自己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徐昭说完,不等韩子煜开口,就伸手推了他的胳膊一下,柔声道:“好了,王爷就先过去打探打探,看看有什么动静,穆氏沉不住气,王爷只要好言好语说上几句,她就露出马脚来也未可知。” ☆、第172章 惊鸿院 惊鸿院 听闻王爷要过来,穆芷徽震惊的看着前来传话的奴才,随即脸上才露出欣喜来。 “快,快扶我起来,给我梳头,换件衣裳,还有之前皇后娘娘赏的那支红宝石簪子也......” 穆芷徽脸上带着欣喜,急急忙忙道。 “主子,您如今还病着呢。”君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酸涩。 主子这是心里多盼着王爷过来,才欢喜到这个地步,连自己有病在身都忘在脑后了。 君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穆芷徽扶着下了床,然后拿梳子给重梳了一遍头。 “主子病着,就是这般才好,王爷瞧见了兴许能心生怜惜。” 其实君嬷嬷心中也诧异王爷竟然会真的来看自家主子,回来的路上才想明白,多半是徐氏想在王爷面前装作大度贤惠,才开口叫王爷过来。 君嬷嬷轻轻摇了摇头,又吩咐一旁的丫鬟准备茶水和点心过来。 不管如何,王爷总归是肯踏进惊鸿院了。 这往后,只会一日比一日好。 过了半个时辰,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丫鬟的请安声传进了屋里。 “奴婢见过王爷。” “起来吧。” 听着韩子煜的声音,君嬷嬷忙扶着穆芷徽迎到了门口。 “妾身给王爷请安。”穆芷徽身着一件浅绿色的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只插了一支羊脂玉簪子和两朵珠花。 她的脸色苍白,形容消瘦,给人一种格外孱弱的感觉。 盈盈一拜,更是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只可惜,韩子煜并非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只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穆芷徽瞟了站在一旁的君嬷嬷一眼,叫她下去备茶。 自己则是站在一旁,不时朝坐在那里的韩子煜看去。 很快君嬷嬷就端着一盏茶上前,穆芷徽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亲手递到韩子煜面前。 “王爷一路过来,定是沾了寒气,不妨喝杯茶暖暖身子。” 韩子煜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才瞟了站在那里的穆芷徽一眼,吩咐道:“你身子弱,坐下说话吧。” 听着韩子煜的话,穆芷徽眼底浮起了一丝笑意,应了一声,才上前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进府这么长日子,她心中终于是得到一丝宽慰了。 王爷既然还关心她,只要她好生努力,总有一日能得到王爷的恩宠的。 她不求王爷待她能像徐氏这个王妃一般,只求有她的几分恩宠便足够了。 穆芷徽想着,突然眼圈就有些发红了,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着她落泪,韩子煜心中一阵厌烦,到底还是出声问道:“好好的,怎么落泪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穆芷徽眼中的泪水更是不住涌了上来。 君嬷嬷哪里不知主子是想叫王爷怜惜心疼,听着这话,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容老奴多一句嘴,主子这是心里念着王爷,如今王爷肯踏进惊鸿院,主子这是高兴不已,才忍不住落泪的。” 君嬷嬷的话音刚落,穆芷徽就止住了眼泪,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跪在韩子煜面前。 “妾身失仪了,还请王爷不要怪罪。”穆芷徽才说完这话,像是忍不住拿帕子掩住嘴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是好几下。 君嬷嬷站在那里,又想上前,又碍着韩子煜这个王爷在场,不敢有什么动作,脸上却是忍不住露出担心之色。 这个时候韩子煜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看了君嬷嬷一眼,吩咐道:“地上寒气重,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扶起来。” 听着韩子煜的吩咐,君嬷嬷忙上前将穆芷徽扶了起来,又给她端了盏茶过来,伺候着她喝了几口,这才止住了咳嗽。 “听说今个儿你叫人去外头请大夫了,大夫是如何说的?”韩子煜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回王爷的话,彦大夫说主子这是寒气入体,伤了身子,问过缘由后,说是上回侧妃被王妃罚跪,自打侧妃进去,王妃就一直......” “住嘴,嬷嬷胡说什么?”君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句被穆芷徽出声打断了。 “王妃身为王爷正妃,自当管束府中妾室,那日也是我自己刚入府,不懂规矩才得罪了王妃,便是如今落下病根儿,也是我自己先有错处,哪里敢说一句王妃的不是。嬷嬷跟了我多年,难不成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了?” 穆芷徽的训斥叫君嬷嬷脸色一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恕罪,老奴也是担心主子,才一时说错了话。” 君嬷嬷说着,就小心翼翼看了坐在软榻上的韩子煜一眼,因着怕他怪罪,脸上不自觉露出紧张和不安来。 穆芷徽也跟着看了看韩子煜的脸色,身子动了动,就想下来请罪。 哪知她还未起身,就听韩子煜出声问道:“怎么,自打你嫁进王府,王妃经常为难与你?” 韩子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满,提起徐昭这个王妃的时候,表情也不像平日里一般温和。 穆芷徽心底浮起一抹欣喜来,嘴里却是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愿意教导妾身,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说得上是为难。” 穆芷徽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到底是露出几分委屈来。 韩子煜抬头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愈发恼怒。 这穆氏,果然是不怀好心,竟敢当着他的面说昭儿的不好,想也知道这主仆二人在背地里是如何编排昭儿的。 韩子煜垂下眼帘来,恰到好处掩饰住了眼中的厌恶。 “王爷。”见着韩子煜这样,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王爷动怒了。 只是方才,听出王爷话中对徐氏的那一丝猜疑之意,她怎么能甘心什么都不做。 穆芷徽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紧张,还以为自己会被怪罪。 下一刻,却是意外听见韩子煜叹了口气,出声道:“本王知道,进府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穆芷徽没有想到韩子煜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眼睛就红了,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只是王妃毕竟是王妃,又是太后亲自赐婚的,对于她,你还是要敬着些。” 韩子煜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犹豫了一下,才又温声道。 “是。”穆芷徽被他这一碰,心中简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王爷竟然会对她说这些话,喜的是王爷待徐氏,根本也不像是她以为的那么好。更重要的,王爷也不是那般厌恶自己。 不然,今日她和君嬷嬷说的这些话,足以叫王爷治罪了。 “是,妾身必不敢忘妾室本分,定事事听从王妃姐姐的安排。”穆芷徽柔声道。 说完这话,穆芷徽还想说什么,却是见着一旁的君嬷嬷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王爷,是王妃跟前的瑞珠姑娘来了,问王爷今晚可要留在惊鸿院用膳?” 听着那丫鬟的话,穆芷徽的视线忍不住朝韩子煜看去。 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是挥了挥手:“你出去,就说本王一会儿就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煜的言语间带了一股掩饰不住的不耐,眉宇间还藏着几分隐忍的怒意。 穆芷徽和君嬷嬷对视一眼,才柔声道:“既是王妃姐姐派了瑞珠姑娘过来,王爷就赶紧过去吧。姐姐有着身孕,心情可不能不好。” 穆芷徽说的这一番话,叫韩子煜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只是,到底是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见着韩子煜起身,穆芷徽也连忙站起身来。 “外头天黑,王爷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韩子煜点了点头,看了站在那里的穆芷徽一眼,才开口道:“你安心养病,若是缺什么,就派人来告诉本王。” 韩子煜说完这话,就径直走出了屋内。 穆芷徽和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忙福身恭送。 “妾身恭送王爷。” 看着韩子煜离开,君嬷嬷才扶着自家主子站起身来,坐回了软榻上。 穆芷徽面带喜色道:“果然如嬷嬷所说,王爷心里到底是对徐氏存了不满,只是碍着徐氏有孕,才不得不迁就罢了。” “老奴原也没料到事情竟会这么顺利,只是想着叫王爷知道主子是受了王妃的责罚才落下病根儿的。这事情听到一回王爷不觉着什么,听多了王爷心里定会对徐氏有所不满。” “如今看来,这一试探还真是试探对了。”回想到方才王爷的脸色,君嬷嬷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如今,只等着老夫人和太太拿个主意,看看该如何做了。 ☆、第173章 风向 昨晚韩子煜去了惊鸿院,第二天一大早,又派了跟前的侍卫沈长生送了好些补品过去。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的目光就全都注意到了惊鸿院。 想着这王府里的风向是不是要变了,惊鸿院那位侧妃娘娘,怕是很快就要得宠了。 朝华院 徐昭坐在软榻上,拿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听着丫鬟的回禀,脸上丝毫都没有露出恼怒之色。 “好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齐氏忍不住说道:“妾身一早就瞧着那穆氏是个有心计的,她病了那么久,又惹得王爷厌恶,这一回不定是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惹得王爷对她上了心。” 昨晚去看了人还不算,今早竟然还叫沈侍卫亲自送了赏赐过去。 这份儿体面,由不得叫她心生警惕。 倘若穆氏当真得了恩宠,那她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齐氏想着,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担忧来。 听着齐氏的话,徐昭微微笑了笑:“不过是一些补品,你屋里还能缺了不成,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徐昭说着,伸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捻起一个酸梅放在了嘴里。 “王妃可不能大意,如今王爷兴许只是怜惜她,若是王妃纵容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那穆氏的恩宠就能和王妃比肩了。” “王妃别忘了,您如今有着身孕,王爷若当真对那穆氏伤心了,婢妾们......” 齐氏的话未说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若无徐昭这个正妃插手,她们两个侍妾如何争得过穆氏这个侧妃去? 听出齐氏话中的意思,徐昭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只是她到底是王爷的侧妃,又是皇上亲自指给王爷的,我总不能拦着王爷不要去碰她。” 徐昭话音顿了顿,又淡淡道:“别忘了她前些日子闹出的事来,我若是再拦着,事情传出去,不说外头的人怎么想,王爷也必定是要生气的。” “可王妃......”齐氏不死心又要开口,才刚说出几个字来,就被徐昭阻止了。 “好了,这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了。这些日子,王爷宠你宠的还少吗?你怎么还是这般没底气。穆氏身子弱,大夫不是说了,要想好还得有些日子呢。” 听着徐昭的话,齐氏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话中所含的意思。 当下就放下心来,挑眉笑了笑:“是婢妾心急,一时糊涂了,才忘了王爷再如何怜惜,以穆氏如今的身子,王爷怎么也不会碰她的。” 王爷乃是天之贵胄,穆氏的病一日不好,王爷就一日不会碰她。 只要穆氏还是清白之身,王爷便是再怎么怜惜她,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 而她只需,在穆氏病好之前,好好的服侍王爷。 最好,肚子能争气些,怀得王爷的子嗣。 到那个时候,穆氏便是真得了王爷恩宠,她有子嗣傍身,心里也就不会像如今这么虚了。 而若是穆氏的病一直不好...... 齐氏这念头这一生出来,就在心中肆意生长,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见着齐氏的面色有些不对,徐昭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可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韩子煜去了惊鸿院,很快这消息就在王府传了开来,所以徐昭能猜测到,齐氏一整晚都没怎么入睡。 不然,怎么敷了厚厚的脂粉,还掩饰不住眼下的青色。 听着徐昭的话,齐氏轻轻摇了摇头,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王妃关怀,许是昨晚上外头风大,婢妾没能睡多长时间。” “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既然进了王府,就该学会排解才是,别郁结于心反而是害了自己。” 这话徐昭是专门说给齐氏听的,一来以示看重,二来也是给齐氏打打气。 当然,依着齐氏的性子,即便她不宽慰,齐氏也不会任由穆氏得宠的。 听徐昭这样说,齐氏忙福了福身子,回道:“婢妾谨遵王妃教诲。王妃若没有什么吩咐,婢妾就先告退了。” “婢妾也告退了。”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竹墨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见着徐昭点头,二人才从殿内退了出来。 连翘替自家王妃续了杯茶,笑着道:“今个儿王爷这一赏赐,这满府上上下下都盯着惊鸿院呢。” 这事情的真相连翘也是知道的,不过是王爷和自家王妃联手坑了穆氏一把。 说起来,这穆侧妃也是个可怜人,她怕是要很久以后才能明白,王爷的恩宠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从来都是想要而抓不住的。 徐昭见着连翘脸上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想到昨晚韩子煜回来的时候跟她讲的那些情景,徐昭就忍不住想笑。 原来,韩子煜这样性子清冷的人,演起戏来也能这般入木三分。 倒是可怜了穆芷徽,以为韩子煜是对她这个王妃心生不喜,自己则是挑拨成功了。 而事实上,却是被韩子煜挖了个大大的坑,这一掉下去,怕是很难再爬上来了。 “既然王爷有心,我这个当王妃也该表示表示才是,你去拿一份儿补品,叫人送到惊鸿院去吧。” 连翘听了,应了一声就下去吩咐了。 很快,就将赏赐送到了惊鸿院。 朝华院这边刚赏下东西,只一会儿工夫,王府上上下下就全都知道了。 这一来,更是印证了穆侧妃将要得宠的消息。 没见着连王妃都要给她脸面了,王妃肯叫人送赏赐过去,归根结底还不是因着王爷的缘故。 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府里便有些人坐不住了。 尤其是膳房的管事婆子柳嬷嬷,之前见着穆氏这个侧妃刚进府就叫王爷厌恶,私下里也是做过好些作践人的事情的。 惊鸿院离着膳房有些距离,好些时候饭菜送过去,不是冷的就是只余一些热乎劲儿。就连君嬷嬷拿了银子要给侧妃做些点心,都要排在长乐院的齐氏之后。 如今见着王爷是要宠着这位侧妃了,她心里哪里能不提起来,整整一个上午,心思都在惊鸿院那里,担心这侧妃得宠后,会不会将往日的事情都和她清算了。 她一个奴才,哪里能抗得过她的收拾? 柳婆子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进来回禀道:“嬷嬷,外头有人找。” 柳婆子听着,一个哆嗦,手中的青瓷茶盏就落在地上摔碎了。 “是谁找我?”柳婆子强自镇定,看了站在那里的丫鬟一眼,出声问道。 “回嬷嬷的话,奴婢瞧着,好似是侧妃娘娘跟前伺候的,叫什么不知道,左右不是之前的青柠姑娘。” 因着之前穆芷徽不得宠,所以很多事情都要惊鸿院伺候的丫鬟来催,所以不论是君嬷嬷还是穆芷徽跟前贴身伺候的青柠姑娘,这膳房的人都是认得的。 如今侧妃派了个眼生的丫鬟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告诉柳嬷嬷,要请她过去,根本就用不着她贴身伺候的丫鬟。 她柳嬷嬷的面子,还没那么大。 柳嬷嬷脸上一阵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些许冷汗来,心里头大为后悔。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都是她眼皮子浅,只听到了京中的那些个传言,以为王爷定不会中意镇国公府这位二姑娘的。 可偏偏,事情就出现了转机,叫她连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嬷嬷快出去吧,兴许侧妃有什么吩咐,别叫侧妃等急了才是。”见着柳嬷嬷的脸色,跟前的丫鬟自然能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柳嬷嬷听了,这才朝屋外看了看,缓步走了出去。 “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侧妃娘娘有什么吩咐?”柳嬷嬷一出来,就上前几步,脸上堆着笑,满是奉承道。 这丫鬟是穆芷徽跟前一个三等的丫鬟,名叫蓉笙。 见着柳嬷嬷这个样子,眼中便露出几分不屑来。 之前,是哪个不长眼的作践自家主子的。如今才知道后悔,也是迟了。 主子受了那么多罪,心里头还不定想着怎么收拾她呢。 更别说,主子如今太需要立一立威了,免得这满府上下,都觉着主子这个侧妃是好欺负的。 容笙想着,笑了笑,看了柳嬷嬷一眼,开口道:“侧妃是有吩咐,不过要嬷嬷亲自过去听,嬷嬷这就跟我去惊鸿院一趟吧。” 容笙说着,视线带着几分冷意落在柳嬷嬷的身上,由不得她开口拒绝。 ☆、第174章 计策 穆芷徽细细品着君嬷嬷递过来的茶,眼睛里的笑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这几日,王爷待她愈发亲厚了,不仅亲自来过惊鸿院两回,陪着她用了膳,还时常有东西赏下来。 这惊鸿院的景致未变,气象倒是与往日不同了。 “主子,膳房的柳嬷嬷来了。” 穆芷徽听了,微微抬了抬头,吩咐道:“才几日的功夫,她身上的伤就好全了?” 几日前,她以不敬之罪命人杖责了柳嬷嬷三十大板,直打的柳嬷嬷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这才过了几天,人就巴巴地往她这惊鸿院跑了。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君嬷嬷低声笑道:“主子当日开恩留了她一条性命,她心中感激,自该常来拜见主子的。” 君嬷嬷说着,示意了站在那里的丫鬟一眼,叫人将柳嬷嬷领了进来。 柳嬷嬷进来的时候,腿脚依旧有些不便利,脸上也带着几分苍白之色。 见着穆芷徽,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跪在地上恭敬地请安道:“老奴见过侧妃娘娘。” 穆芷徽看了她一眼,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嬷嬷身上有伤,不好好养着来我这惊鸿院做什么?” 柳嬷嬷听了,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干笑了一声才回道:“老奴是特意来谢侧妃娘娘恩典的,老奴当日瞎眼蒙了心,没管住下头的那些个奴才,让娘娘受了委屈了。” “这几日天冷,娘娘身子骨又娇弱,老奴亲自炖了这木瓜雪蛤,正好端来给娘娘补补身子。” 穆芷徽佯装听不出她话中的讨好之意,只看了那摆在地上的大红色的食盒一眼,开口道:“嬷嬷这大老远的过来,再好的东西也凉了,往后就不必费心跑这一趟了。” 穆芷徽这话一出,柳嬷嬷当场就被噎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哪里不知道侧妃娘娘是在说往日的事情。 柳嬷嬷面上露出后悔来,见着坐在软榻上面带嘲讽之意的穆侧妃,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举起手来左右开弓,就朝自己脸上打去。 因着是诚心讨好,这巴掌自然是打到了实处,一会儿工夫过去,柳嬷嬷的脸颊就红肿不堪,上面清晰的巴掌印看起来颇为骇人。 她这副模样,倒真叫穆芷徽和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解了气。 “好了,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嬷嬷又何必如此。” 穆芷徽说这话的时候,柳嬷嬷的脸已经肿的像是包子一样了,嘴角也渗出血迹来。 听着穆芷徽的话,柳嬷嬷这才停了手。 “老奴谢娘娘不怪之恩。”柳嬷嬷磕了个头,看着摆在一旁的食盒道:“娘娘,这木瓜雪蛤最养身子,娘娘还是趁热喝吧。” 穆芷徽点了点头,君嬷嬷就亲自上前将那食盒拿了过来,打开从里头将一个双层的青花瓷盅来,放在桌上。 打开盖子,里头还冒着热气。 穆芷徽伸手接过君嬷嬷递过来的勺子,舀了小半勺,轻轻吹了几下,才送到了嘴里。 见着她吃下去,柳嬷嬷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只要侧妃娘娘还肯给她这个脸面,吃她送来的东西,往后她只需小心行事,格外用心,便能弥补之前的过错了。 等到穆芷徽吃完后,这才看了跪在地上的柳嬷嬷一眼,开口道:“嬷嬷也起来吧,说起来之前的事情也怪不得嬷嬷,归根结底不过是因着我不得宠而已。只是往后,我惊鸿院的事情......” 不等穆芷徽说完,柳嬷嬷就连连保证:“娘娘放心,奴才定当将惊鸿院的事情当成自个儿的事情来办,必不让娘娘因这些琐事操心。” 穆芷徽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方才嬷嬷进来的时候,我瞧见嬷嬷腿脚还是有些不便利,我这里刚好有瓶上好的金疮药,嬷嬷且拿去用吧。” 听着穆芷徽的话,柳嬷嬷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这样好的药,老奴怎么配......” 不等她说完,见着穆芷徽示意了君嬷嬷一眼,叫她下去拿了。 柳嬷嬷这才满是感激跪了下去,恭敬地道:“娘娘赏赐老奴不敢推辞,往后娘娘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便是了。” “嗯,如此甚好。”穆芷徽看着柳嬷嬷笑了笑,才开口道:“这几日事情一多,身子就容易乏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子娇贵,才格外容易犯困。” 柳嬷嬷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忙堆着笑奉承道:“王爷对侧妃娘娘看重,这王府里怕的可不是事多,娘娘这份儿福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侧妃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见着穆芷徽点头,柳嬷嬷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转身出了殿外。 有宫女进来将桌上的青花瓷盅收走了,又端了一碟子点心过来。 穆芷徽含笑拿起一块儿点心咬了一口,对着君嬷嬷吩咐道:“你叫人去书房看看,王爷可从宫里回来了?” 君嬷嬷听了,抿嘴一笑,上前道:“瞧这时辰怕是还未下朝呢,主子今日也太心急了点儿。” 君嬷嬷是穆芷徽跟前的老人了,这几日王爷时常过来,主子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所以君嬷嬷说起话来就没有许多顾忌了。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一脸羞涩,却是坦言道:“嬷嬷又不是不知我对王爷的心思,自然是盼着能多与王爷相处的。” 自打嫁进王府,她和王爷就没见过几回面,便是见了王爷待她也冷淡的很,全然没将她当成自己的妾室。 如今王爷肯亲近她,她心里头自然是盼着多和王爷相处,哪怕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她也是欢喜的。 君嬷嬷甚少见着自家主子这般羞涩的时候,心底突然就平添了几分难受。 主子总算是苦尽甘来,有了盼头了,她身为奴婢该替高兴才是。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反而是有些不安,比之前主子不得宠的时候,还要不安。 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难道是在这王府里呆了这几个月,陪着主子过了多日辛苦的日子,主子突然得宠,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君嬷嬷看了坐在软榻上的自家主子一眼,强自将心底的那些不安压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丫鬟从外头走了进来回禀道:“主子,太太听说主子身子有恙胃口不好,亲手做了主子爱吃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派人来给主子送过来。” 穆芷徽听了,脸色微微变了变,忙叫人将那丫鬟领进来。 进来的是贺氏跟前的一等丫鬟魏紫,她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 穆芷徽抬了抬手,叫她起来,又转头看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一眼,吩咐道:“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都退下去吧。” “是。”几个丫鬟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殿外。 屋子里只留下穆氏、君嬷嬷和丫鬟魏紫三个人。 见着众人退下,魏紫才上前一步,从袖中拿了一封信来,交给穆芷徽。 “太太吩咐奴婢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侧妃娘娘,还说叫娘娘看完后,立刻就烧毁了。” 穆芷徽接过来,把那信封打开抽出一张纸来,低下头去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来。 “有皇后娘娘出手,这一回徐氏不被王爷休弃,也要在佛堂里关上一辈子了。”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君嬷嬷忙上前问道:“主子,信中怎么说?” 穆芷徽也不顾忌,伸手将那信递给君嬷嬷,道:“嬷嬷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君嬷嬷接过信去,看完之后脸色顿时就凝重起来。 想也知道这主意定是老夫人出的,太太如何能有这般魄力? “信中说是设法叫安平侯夫人闻氏进宫,将此事说给皇后娘娘,父亲和安平侯并不深交,怎么反倒是......” 穆芷徽想了想,才细问出来。 听着她话中的不解,君嬷嬷笑了笑,开口道:“主子有所不知,那安平侯夫人未出阁的时候和皇后娘娘算是手帕交,从一开始安平侯也是站在大皇子一边的。” “这事情说难也不难,咱们只需派人将这传言传到安平侯夫人的耳中。那安平侯府得了这么大的消息,自然是急着想要在安王和皇后娘娘面前立功,定当进宫将此事回禀了皇后娘娘。” “主子放心,信中写说几日后安平侯夫人要去相国寺进香听经,到时候,咱们派出去的人有的是法子叫闻氏听到这消息。” 穆芷徽点了点头,却是担心道:“倘若那闻夫人心有疑虑,不信呢?” 听着穆芷徽的话,君嬷嬷轻笑一声:“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安平侯府想要讨好安王和皇后娘娘心,绝对比咱们想象的要大。” 如此一来,便是心存疑虑,也会将此事回禀皇后娘娘,叫皇后娘娘详查。 君嬷嬷说完,就将信投进了一旁的火盆里,纸张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第175章 吃醋 徐昭得到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穆芷徽才得宠几日,镇国公府就那般等不及,想要动手了。 “叫人盯紧了镇国公府的人,别出了岔子。” “王妃尽管放心,这事情是江嬷嬷亲自安排的。”连翘开口道。 徐昭听了,点头笑了笑,江嬷嬷的厉害之处,她的确是知道的。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嬷嬷端着一碗莲子银耳粥,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妃早上起得迟,也没顾上吃什么东西,老奴亲手熬了莲子银耳粥,王妃趁热喝吧。” 徐昭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笑着道:“有劳嬷嬷了。” 听着徐昭的话,江嬷嬷抿嘴一笑:“王妃说的是什么话,老奴能照顾王妃,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呢。” “这孩子老奴盼了好些年,如今可不许王妃出一点儿岔子。” 连翘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听嬷嬷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嬷嬷这般辛苦都是为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呢。” 她的话音才落,就被徐昭瞪了一眼:“不许胡说!” 说着,就转头对着江嬷嬷道:“我平日里纵着,这丫头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江嬷嬷平日里和连翘多有接触,知道她这是玩笑话,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去。 听着这话只笑了笑,开口道:“王妃跟前的人连翘姑娘最是稳重,只是有些太过稳重,倒少了几分情趣。如今姑娘这样,对王妃来说才是恰到好处呢。” 连翘和徐昭之前发生的事情,江嬷嬷虽不知道,可心中也是能猜测到几分的。 如今王妃跟前能有个真正用得上的人,她也能放心些。 “嬷嬷谬赞了,我年纪轻有些不足之处,还要时常向嬷嬷请教呢。”连翘听着这话,忙低下头谦虚道。 徐昭笑着看了连翘一眼,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轻轻搅了几下,才舀了一勺子银耳莲子粥喝了起来。 只一会儿工夫,就全都喝完了。 这些日子,徐昭愈发的胖了起来,衣裳都叫绣房的人重新做了。 她掐了掐自己腰间的一圈肉,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有嬷嬷在,我是一点儿都瘦不下去。” 听着徐昭的话,江嬷嬷笑了笑,出声宽慰道:“这但凡怀孕的哪个不是这样,王妃虽然胖了些,可气色也是极好的,尤其是肌肤红润,连一点斑都没起呢,这旁人见了,也是要羡慕王妃的。” 江嬷嬷这话说的不假,徐昭虽然胖了许多,可气色格外的好,肌肤白皙光滑,看起来比之前未有身孕的时候还要叫人注目。 “王妃若是不信,老奴拿镜子过来,王妃亲自看看,老奴说的可有错?” 江嬷嬷说着,就走到了梳妆台前拿了一面镶嵌着蓝宝石的小镜子拿了过来,放到徐昭眼前。 徐昭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如江嬷嬷所言,镜子里的人肌肤红润有光泽,脸也变得有些圆润,不过看起来并不叫人觉着难看,反而是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总之,是比之前要耐看上许多。 徐昭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刚有动作,就觉着这动作十足十的自恋,脸一红就将镜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江嬷嬷。 江嬷嬷忍着笑接过镜子,走到梳妆台前放回了原处。 这个时候,听得外头有丫鬟回禀道:“王爷回来了。” 徐昭听了,笑着朝门口看去。 片刻的功夫就见着韩子煜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沈长生这个侍卫。 “老奴(奴婢)给王爷请安。” 韩子煜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王爷一回来就叫人全都下去了,也不等下头的人倒杯茶。”徐昭笑着打趣道。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沈长生就笑着道:“属下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王妃竟是看不见呢。” 徐昭闻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韩子煜却是瞥了沈长生一眼,训斥道:“就你话多。” “站着做什么,去给本王倒杯茶来?” 沈长生应了一声是,拱了拱手就去了桌前倒了一盏茶过来。 韩子煜接过茶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随口道:“听说镇国公府有人来见穆氏了?”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愣了愣,心中很是有几分感慨。某人才从宫里回来,就知道了这消息,实在是...... “王爷可真会□□下头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徐昭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和佩服,显然是被韩子煜的手段给吓到了。 毕竟,这事情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对于自家王妃投过来的目光,韩子煜这个当王爷的自然很是受用,含笑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昭儿若是舍得,就将贴身伺候的丫鬟叫本王的人替你□□几日?往后办起事来,定会格外称心。” 徐昭听着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将瑞珠和连翘交给韩子煜的人来□□,用不了几日,就将人给折腾惨了。 这两人跟了她多年,她可是舍不得呢。 再说,人娇滴滴的女儿家,跟着那些个粗汉子,能有什么...... 徐昭想着,心里突然就觉着有些怪怪的,抬起头来看了韩子煜一眼,开口道:“王爷这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徐昭想来想去,都觉着依着韩子煜的性子,是不会随便说出方才那些话来的。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韩子煜哑然失笑:“王妃这般聪明,本王都还没说什么呢。”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徐昭的脸色就变了变,忙问道:“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等韩子煜开口,沈长生就跪下来对着徐昭道:“属下求王妃将连翘姑娘许给属下。” 说这话的时候,沈长生很是认真,许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面上到底有几分不好意思。 徐昭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震惊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怎么没发现,这沈长生什么时候对连翘有意思了?不仅如此,还亲自过来向她要人了? 徐昭觉着,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徐昭想了想,看了跪在地上的沈长生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中意连翘的?” 沈长生迟疑了一下,回道:“回王妃的话,有些时候了,就是王妃刚进府,派连翘姑娘来书房找王爷的时候。” 听着沈长生的话,徐昭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原来,她刚进府的时候,他就惦记上她跟前的丫鬟了。 “这事我也不能一下子应了你,还要问过连翘才是。” 徐昭想了想,才开口道,心里着实觉着有些尴尬。 这样子,倒好像她帮着连翘相看沈长生似的。 徐昭回过头去没好气瞪了坐在那里的某人一眼,然后使了个眼色,叫他将人支使出去。 韩子煜眼底浮起了一丝笑意,对着跪在地上的沈长生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沈长生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又对着徐昭这个王妃拱了拱手,这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看着他离开,徐昭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声来:“这好好的,沈侍卫怎么就惦记上连翘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明显是对连翘更有偏袒。 韩子煜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质问道:“怎么,本王跟前的人难道还配不上那丫鬟?” 连翘虽是个稳重的,可韩子煜从来都不曾高看她一眼。不过是因着她是徐昭跟前贴身伺候的,所以平日里也肯给她几分脸面罢了。 听着韩子煜这话,徐昭就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相处这些年,她怎么会不知道,韩子煜这个人看着性子清冷,其实最是个护短的。 只要是他的人,他都觉着是最好的。 徐昭瞥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又没说沈侍卫不好,王爷这般着急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心里有多看重沈侍卫呢。” 自打徐昭进府,从来都是被韩子煜这个当王爷的捧在手心里,还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半是训斥半是质问的对待过。 所以,一时心里就有些委屈起来,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酸味儿。 韩子煜听了,愣了一瞬,不由得啼笑皆非,开口解释道:“昭儿这真是冤枉本王了,本王怎么会......” 饶是韩子煜脸皮厚,也着实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只伸出手去掐了掐徐昭的脸颊,训斥道:“乱吃醋,他是本王的侍卫,本王对他看重,又岂能和你相提并论?” 见着他啼笑皆非一副无奈的样子,徐昭也觉着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可一想到方才他那句“质问”的话,徐昭就觉着不可轻易放过他。 “王爷说的对,妾身是不能和沈侍卫相提并论,王爷快出去吧,别叫沈侍卫在外头等急了。” 韩子煜半晌无语,苦笑道:“本王又不好男色,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看本王日后怎么罚你。” ☆、第176章 隐秘 距离沈长生讨要连翘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徐昭时不时在连翘跟前提起沈长生,每每都被这丫头借个由头将话题转移开来。 如此这般徐昭哪里还能看不明白,两人根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彼此都上心了。 “王妃,那膳房的柳嬷嬷这几日可对惊鸿院殷勤得很,日日派人炖了汤汤水水送去,也不嫌麻烦。”连翘一边将手中端着的冰糖雪梨羹递给自家王妃,一边开口说道。 早上连翘听徐昭咳嗽了几声,正好太医前来诊脉,说是肺热所致,因着怀有身孕不好用药,就开了这一道吃食来。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子小事,你和她置什么气。” 既然韩子煜做足了样子给穆芷徽这个侧妃脸面,这王府上上下下,有的是想要借机巴结奉承的。 那柳嬷嬷之前的几件事将穆芷徽给得罪狠了,被拿来立威当众打了三十板子,再不长长心讨好着,这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连翘原本还想说什么,见徐昭这么一说,才将喉咙里的话压了下去,只是小声嘀咕道:“反正,奴婢就是觉着,这巴结讨好的嘴脸也太难看了。” “这柳嬷嬷也不是个聪明的,与其巴结她,还不如来巴结王妃您呢。”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扑哧一笑,将手中勺子放在碗里,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合着你心里是在替你家王妃我抱不平?你也不想想看,便是她不来,咱们这朝华院可有缺什么?哪一样下头的人不是挑最好的送来。你这丫头若是嫁了人,定也是个厉害,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连翘脸一红,尴尬道:“奴婢不过随口一句话,王妃何苦来打趣奴婢。” 见她脸红,徐昭反倒是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温声道:“前几日沈侍卫和王爷一块儿过来,当着王爷的面向本王妃讨要你。” 连翘大吃一惊,随即红透了脸。 “你可愿意?” 听着徐昭的话,连翘脸红的像是滴出血一般,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却是不安道: “沈侍卫跟随王爷多年,深得王爷看重,奴婢怕......”连翘顿了顿,才将话给说完了:“怕自己配不上他。” 说完这话,连翘就低下了头,两手握着,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徐昭并不意外她这样说,连翘平日里稳重,很多事情也爱瞻前顾后,想的多,自然是担心更多。 “你聪慧稳重,相貌气质也是极好,哪一点儿配不上他了。再说,是他来和我讨要你的,你又何必不安?” 不等连翘开口,徐昭又接着道:“倘若你想的是日后他飞黄腾达,前程似锦,怕自己身份低微,被她嫌弃,也是大可不必。” “王爷是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往后他当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王爷岂能饶他?” “再说,你既中意他,愿以终生托付,就该相信他才是。你若担心这些,不仅是辱没了你,也辱没了他。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听徐昭说完,连翘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不曾想,王妃竟然将她心中所有的担心说的一丝不差。 王妃的这番话,真的让她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想通了。 王妃所言不错,既然他二人情意相投,她再想这些,便是辱没了自己心上的那个人。 连翘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给徐昭磕了个头,满是感激道:“奴婢谢王妃提点,之前是奴婢多心了。” 见着连翘这样,徐昭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起来吧,要磕头也等你出嫁的那一日再磕,何必这么着急,难不成是在提醒我早些将你嫁出去了?” 听着自家王妃这般打趣的话,连翘害羞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只站起身来,找了个由头就到外头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来徐昭跟前伺候。这时候,已经面色如常,和平日里一般稳重了。 徐昭知道她脸皮薄,也没有再拿这些打趣她,只说起了这两日府里的事情来。 惊鸿院 君嬷嬷正伺候着自家主子喝着碗里的药膳,这时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裳的丫鬟从外头进来,上前几步在穆芷徽耳边低语几句。 听着她的话,穆芷徽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挥了挥手就叫她下去了。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殿外。 “主子,可将话递到安平侯夫人闻氏耳中了?” 穆芷徽抬起头来,看着君嬷嬷笑了笑,像是有几分感慨道:“安平侯夫人好好的听经,不过出院子赏赏梅花,最后倒是受了惊吓,早早就从寺庙出来了。” 听着她的话,君嬷嬷这才放心下来。 “这便好,老奴就怕这安平侯夫人改了主意不去上香,倒要叫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了。” 安平侯夫人闻氏不喜热闹,平日里也不大和京城的各家女眷走动,若要将话传到她耳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回恰好遇着她去寺庙上香,事情能这么顺利就完成了,这会儿想想,连老天爷都在帮着自家主子呢。 君嬷嬷脸上堆着笑,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自家主子,笑着道:“这几日主子的气色比之前要好多了,依老奴看,再过几日,主子的病也就全好了。” 到时候,等太医来看过,就能服侍王爷了。 有道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主子这病拖了这么久,如今却是好了大半,还不是因着王爷这两日的恩宠。 这人啊,心情好了就什么病都不怕了。 主子这样,太太知道了心里头也是高兴的。 “你派人去书房看看,王爷可回府了?” 君嬷嬷点了点头,就吩咐了外头的丫鬟几句,叫她去书房了。 只一会儿工夫,那丫鬟就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回禀主子,王爷刚从宫里回来,这会儿......” 那丫鬟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了。 见她这个样子,穆芷徽哪里猜不出来,韩子煜是去了朝华院,看徐氏这个王妃去了。 穆芷徽心里头的那点儿酸意当即就涌了上来,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 回话的丫鬟见着自家主子这样,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自家主子迁怒了。 “王妃有着身孕,如今身子又一日比一日重了,王爷从宫里回来自然是要先去王妃那里。毕竟,皇室子嗣,可是最为要紧的。”君嬷嬷挥了挥手,就叫那丫鬟退下去了。 穆芷徽咬了咬嘴唇,心里头依旧酸酸涩涩的。 她知道王爷是看重徐氏腹中的孩子,可是,明明那日王爷心里头对徐氏是有几分不满的,怎么还能这般宠着徐氏呢?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君嬷嬷哪里不知她心中的想法,上前一步劝慰道:“主子也别钻了牛角尖,想想看,这些日子王爷经常过来,又时不时有东西赏赐下来。那徐氏听了,心里怕也不好受。比起之前的处境来,主子如今要好上许多了,要想得到王爷的恩宠,也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才是。” 穆芷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显然是将君嬷嬷的话听进去了。 “这道理我懂,只是一听到王爷一回府就去了她那儿,我这心里头,就忍不住嫉妒。” 君嬷嬷点了点头:“但凡女子,心思都是一样的。主子只需养好身子,等日后好好服侍王爷,也替王爷生个孩子,才是正经的。” 被君嬷嬷一番宽慰,穆芷徽脸色缓和不少。 “嬷嬷去看看,小厨房的乳酪酥可做好了没有,等一会儿王爷去了书房,我亲自给王爷送去。” 君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过了一刻多钟,才从殿外进来,手里拿着做好的两碟乳酪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来。 安平侯府 安平侯夫人闻氏早起去了寺庙,不到下午就匆匆回了府里,吩咐人将安平侯从书房请了过来,并屏退了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要派人请大夫进来看看?” 闻氏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站起身来:“妾身有一事,定要回禀了老爷。” 闻氏说完这话,就将今日在寺庙里听两个丫鬟议论的事情说给了安平侯听。 “只说是肃王妃徐氏还未出阁的时候,就与人有私,和人有书信往来。妾身听了差点儿吓出个好歹来,想着回府将此事告知了老爷,就辞别了主持大人,匆匆赶回府了。” 安平侯一听,当即大吃一惊,变了脸色。 如此隐秘之事,又事关肃王妃,由不得叫人心惊。 ☆、第177章 闻氏进宫 凤鸾宫 俞氏打开手中的信,才看了一眼,脸色就骤然大变。 上头“肃王妃与人有私”这几个字,直直跃进眼睛里。 俞氏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才开口道:“好,好一个肃王妃!”俞氏说完,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阮嬷嬷见着俞氏这样,挥了挥手叫殿内伺候的宫女全都退下了,随后才上前问道:“娘娘,可是肃王府出什么事了?” 能叫娘娘露出这般的表情,难不成是那徐氏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俞氏听了,嗤笑一声,看了站在一旁的阮嬷嬷一眼,开口道:“这件事,可比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还叫本宫高兴。” 俞氏说着,拿起桌上的信纸递给阮嬷嬷。 阮嬷嬷双手接过去,看完之后,脸上满满都是震惊之色。 “娘娘,若安平侯夫人所言当真,那娘娘可就抓着徐氏的把柄了,只需将此事传言出去,肃王可就成了朝堂上下乃至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阮嬷嬷说着,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娘娘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是能有法子回击过去了。 “去,传本宫懿旨,叫安平侯夫人进宫一趟。就说本宫闲来烦闷,找她陪着说说话。”俞氏深思半晌,开口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阮嬷嬷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转身出了殿外。 片刻的功夫,才又回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外头就有太监回禀,说是安平侯夫人在殿外,正等着给娘娘请安呢。 “快请夫人进来。” “是。” 安平侯夫人虽是匆匆进宫,却也是好生打扮了一番以示敬重的。 刚一进殿内,她便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请安道:“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见着她请安,俞氏便笑着道:“快起来吧。”俞氏说着,又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阮嬷嬷道:“给夫人赐座。” “谢皇后娘娘。” 闻氏谢过,这才上前一步,坐了下来。 “本宫和夫人有些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 听着俞氏的话,除了阮嬷嬷之外,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下去。 “本宫想知道,夫人是如何知晓徐氏那庄隐秘之事的?” 俞氏看着坐在那里的闻氏,开口道。 听着她的话,闻氏忙将在寺庙里如何听到两个丫鬟私下里议论徐氏与人有私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臣妇当时也给吓住了,又是在假山后,便没来得及看清那俩丫鬟的长相。只想着将此事禀告了皇后娘娘,娘娘若能查得一二,便可证明那徐氏品性败坏,小小年纪就与人私相授受。” 闻氏说完,就抬起头来看着俞氏,目光里带着几分兴奋。 倘若此事能办成,她算是立了一大功。 安王殿下心里头也要记着他们安平侯府的好的。 闻氏想着,又将自己之前叫人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俞氏听。 “臣妇派人去打听了,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这徐氏跟前原先有个颇为看重的丫鬟名叫半夏的,只是不知为何,偏生在出嫁前被徐氏放出去嫁人了。之后又不知因何缘故,又回了王府伺候,不过并未被徐氏留在身边伺候,而是当了个粗使的丫鬟。” “臣妇觉着,这个丫鬟若当真伺候了徐氏多年,该是知道很多事情的。说不定,当年她被放出去嫁人,就是因着知道了太多的缘故。” 听她这么说,俞氏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来,视线朝阮嬷嬷看了一眼,自然是叫阮嬷嬷派人去细查的。 安平侯夫人只呆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阮嬷嬷见着她离开,就叫人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撤了下去。 “娘娘打算怎么做?” 俞氏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想个法子,本宫要亲眼见一见那丫鬟。” 她的话音刚落,阮嬷嬷脸上就露出一抹不安来。 “娘娘不可,娘娘如今乃是后宫之主,岂可轻易出宫?” 俞氏瞪了她一眼:“本宫又没说出宫,肃王府那么大,少了一个丫鬟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听着俞氏这话,阮嬷嬷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自家娘娘的意思。 只是,娘娘要将那半夏弄进宫,亲自来审问,这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好在,那半夏不过是个粗使的丫鬟,总归是比徐氏跟前的人要好弄进宫。 “娘娘,不如将此事告诉安王殿下,王爷跟前好些得力的人,定能帮娘娘将此事办成。” 俞氏听阮嬷嬷这么一说,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灏儿手下那些人,自然更得力些,也少了弄出许多不必要的周折来。 俞氏思忖了片刻,才又吩咐道:“此事暂且别说给灏儿听,他到底年纪轻,有些沉不住气。” “是,可王爷若是问......”阮嬷嬷有些担心道。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俞氏打断了。 “一个丫鬟而已,他哪里会特意来问本宫?” 阮嬷嬷听了,心里也觉着当真是如此,一个不起眼的丫鬟,王爷多半以为这是后宅之事,不需要上心呢。 想来,也是只吩咐人去办好,是不会特意来问娘娘的。 阮嬷嬷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出了殿外。 这边,徐昭也得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传安平侯夫人闻氏进宫了。 徐昭听了,并不觉着意外,那闻氏还未出阁的时候便和俞氏交好,这些年安平侯府也一向都是支持安王的。 “镇国公老夫人不愧是老谋深算,费尽心机了。” “王妃,咱们如今要怎么办?” 若皇后娘娘抓住了王妃的把柄,会不会将这消息传出去,坏了自家王妃的名声。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事,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如今听到皇后娘娘传安平侯夫人进宫,她心里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皇后娘娘素来不待见自家王妃,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定要想出什么法子来呢。 “先等几日,看看宫里会有什么动静。” 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视线落在连翘的身上,开口道。 连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王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打定了主意连王爷也是劝不住的。 徐昭将她脸上的担心看在眼里,才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开口道:“你放心,便是俞氏想做什么,太后也会护着你家主子我的。” “王妃是说当年的事情太后一直都是知道的?”连翘迟疑了一下,才问道。 “虽不是全都知道,可有些事情,太后心里头也是清楚的。到时候,太后为了护着王爷,多半会说是她一早就选好了肃王妃的人选,才私下里叫王爷和你家主子我接触的。” 听着徐昭这些话,连翘这些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王妃也不早告诉奴婢,奴婢都差点儿吓坏了。”连翘忍不住道。 听她这样说,徐昭也不生气,只笑着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跟着一些个人,连本王妃跟前的人都学坏了。” 徐昭话中有话,连翘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就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巧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穆侧妃来给王妃请安了,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呢。 “这闻氏前脚进宫,她后脚就来我这朝华院了。”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开口道。 连翘也是皱了皱眉,开口道:“如今就这般耐不住性子,往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等到俞氏算计自家王妃的事情落败,到时候镇国公府便也罢了,她这个侧妃如何处置,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时候。 就怕她自己受不住,跑到这朝华院来求自家王妃了。 穆芷徽身着一件淡蓝色的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上好的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缓步从殿外进来。 这几个月来,见过了穆芷徽病怏怏的样子,如今这般打扮,倒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后宅女子,果然是要有恩宠的,韩子煜不过做做样子给了她几分恩宠,这穆氏的病这么快就好全了。 到底,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只可惜,韩子煜这味药,一早就是掺了毒的。 如今捧的越高,等到摔下来的时候,才知道痛的有多厉害。 “妾身给王妃姐姐请安。”穆芷徽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 “几日不见,妹妹的气色倒是愈发好了,想来身子也无碍了。” 徐昭微微一笑,看着她道。 “劳王妃惦记,这几日王爷从宫里请了太医进府给妾身诊脉,吃了几日药,果真就见好了。” 穆芷徽面上恭敬,可言语间分明有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第178章 腻歪 穆芷徽面上恭敬,可言语间分明有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如今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丝恩宠都没有的侧妃了。在徐氏这个王妃面前,自然也有了几分底气,所以忍不住想要炫耀。 穆芷徽说完这话,就下意识朝坐在软榻上的徐昭看去。只可惜,并未看到她所预想中的恼怒和嫉妒来。 穆芷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盯着面色平静的徐昭,心中自然十分的不甘心。 安平侯夫人闻氏进宫,皇后娘娘肯定是知道了那件事。 她就在这王府里等着看,看她徐氏还能笑到什么时候,到那一日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端着架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瞧不上她的表情。 穆芷徽想着,心中反而有了一种快意。 “你是王爷的侧妃,生了病请个太医进府也是应当的,免得叫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人说我这个当王妃的苛待了妹妹你。” 徐昭说着,面带笑意看了站在那里的穆芷徽一眼,轻声问道:“妹妹觉着,我这话说的可对?”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一时愣在那里,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姐姐乃是王爷的正妃,所作所为岂是旁人能随便议论的。” 穆芷徽话中有话,徐昭也不耐烦花时间应付她,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说了这些话,我也有些乏了,既然都请过安了,你就退下吧。” 穆芷徽脸上的笑容因着徐昭这短短一句话而变得有些扭曲了。 她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嘴角的笑意僵在了那里,半晌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妾身告退。” 等到送走了穆芷徽,连翘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不过给了她几分脸面,她就这般迫不及待来王妃跟前炫耀,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有多看重她呢。” 徐昭听了,含笑看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这闻氏一进宫,她是盼着我这个当王妃的早一日被人休弃呢。” “好了,不说她了,我也有些乏了。” 连翘听了,忙上前一步,弯身道:“王妃若是累了,奴婢扶您去内室躺一会儿吧。” 徐昭点了点头,从软榻上下来,扶着连翘的胳膊进了内室。 连翘给她盖好了被子,见着她闭上眼睛,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晚上的时候,江嬷嬷突然进来,在徐昭耳边低语一句。 徐昭听了,脸色变了变,开口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 “回王妃的话,盯着的人说是经常晚上过来送菜的一个青年汉子,老奴派人暗地里跟着了。”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么晚了,劳嬷嬷费心了。” “王妃哪里的话,事关王妃和王爷,老奴怎么能不尽心。老奴琢磨着,多半和宫里那位有关,这人啊,十有□□是要往宫里弄的。” “只是这个时辰宫门落了锁,咱们也正好看看,今个儿到底是将人藏到了何处去。”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丫鬟的请安声。 “奴婢见过王爷。” 等徐昭看向门口的时候,就见着身着一身墨蓝色锦衣的韩子煜从殿外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王爷。” “奴婢见过王爷。” 连翘和江嬷嬷福身请安。 韩子煜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又将视线落在江嬷嬷的身上,随口说道:“事情已经叫长生盯着了,嬷嬷今早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江嬷嬷听了,知道他所指的是方才那件事,忙应一声:“王爷体恤,那老奴就先下去了。” 江嬷嬷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王妃可用过晚膳了?”韩子煜出声问道。 不等徐昭开口,连翘就回禀道:“王妃下午吃了些点心,没觉着饿,说是等王爷过来和王爷一块儿用。” 韩子煜闻言点了点头,对着连翘吩咐道:“你叫膳房的人做两碗素片儿汤,一会儿端过来。” 连翘应了一声就退下去吩咐了。 韩子煜上前在软榻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徐昭喝到一半的百合茶灌了几口,竟像是渴极了的样子。 见着他这般动作,徐昭眼中露出一些诧异来。 “可是朝中有什么事,王爷忙的连茶都顾不得喝了?” 沈长生这些年在韩子煜跟前伺候,最是个用心的,自然不会是忘了准备茶,定是他忙起来顾不得喝了。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折子多了些,算不得什么。” 徐昭听了韩子煜这全然敷衍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某人这种大男子主义,真的让人又贴心又无语。 徐昭说完,叫了瑞珠进来重新叫她去茶水间煮了茶送上来。 茶是上好的金坛雀舌,香气清高,色泽绿润,滋味鲜爽,尤其是那汤色格外的明亮,叫人看了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这是上一回回府的时候母亲叫我拿着的,王爷喝喝看,味道如何?” 其实只闻着杯子里的茶香,就知道味道必不会差。 韩子煜吹了几下,拿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半晌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迎着自家王妃的目光,韩子煜勾了勾嘴角,才吐出几个字来。 “一般。” 徐昭听着,忍不住拿过他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 清香可口,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唇齿间,哪里就一般了? “这些日子你这个当王妃的喝些淡茶,想来是下头的人习惯了。” 听韩子煜这么一说,徐昭才低头朝茶盏中看了看,果然,放的茶叶不多,怪不得喝起来没什么苦味儿。 “品茶宜淡,浓茶总归是伤身的,王爷公务繁忙,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话说到最后,徐昭眼底浮起了一抹笑意。 韩子煜见着,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训斥道:“本王一看就知道是你作怪,你不吩咐,下头的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糊弄本王。”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才想抱屈,随即又想到自己前几日好像是吩咐过往后不能给某人准备浓茶了,尤其是晚上。 徐昭想着,赶紧讨好道:“我还不是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王爷不谢人家,反倒还......” “好好说话。”韩子煜瞪了她一眼,一脸的难受劲儿。 徐昭忍着笑,继续娇嗔道:“王爷这是凶什么,妾身哪里有不好好说......” 不等徐昭说完,某人就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不想好好说,就做些别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徐昭才被某人放开了。 “往后再不好好说话,本王定加倍责罚。” “.......”说好的夫妻之间甜蜜撒娇,感情会越来越好呢? 不是说,男人都喜欢女人娇滴滴撒娇的样子吗? 徐昭心里想着,嘴里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满都是“幽怨”。 听着自家王妃这话,韩子煜忍着笑,带着一丝审视看了徐昭几眼。 随着他的目光,徐昭也看了看自己。 等她抬起头来,对上韩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嫌她胖? 混蛋!胖人难道就没有撒娇的权利了吗?不对,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他好意思嫌弃吗? 徐昭磨牙霍霍,觉着自己好想咬某人一口。 韩子煜本就是故意开个玩笑,见着她一脸生气的样子,自然又心疼了。 “好了,本王怎么会嫌弃你。” “是吗?那母亲怎么告诉我男人说出嫌弃两个字就是真嫌弃了。”徐昭自然也清楚他只是开个玩笑,可就是不乐意这么轻易放过他。 孕妇使使小性子连太医都说再正常不过呢。 韩子煜听她这么一说,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么不着调的话怎么会是岳母说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家王妃说的。 韩子煜抱着徐昭软言软语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哄高兴了,心想往后再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了,多开几次,他得累死在哄人的道路上啊。 这边才将人哄好,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连翘用描金红漆托盘端着两碗做好的素菜汤面进来了。 徐昭闻着味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好了,想让本王陪你吃,这会儿就多吃些。” “嗯?”徐昭抬了抬眼,见着韩子煜眼中的笑意时,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说她故意不吃饭等着他来一块儿吃呢。 徐昭脸一红,被他这样看着,就想到方才的那个吻来,她觉着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连翘站在那里,察觉到有些不对,很有眼色退了下去。 退下去的时候,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自家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也太好了些,好的叫人连她这个丫鬟都觉着腻歪呢。 只过了两日,宫里就有懿旨传来,说是皇后娘娘有事,要徐昭这个肃王妃和王爷一块儿进宫。 ☆、第179章 揭发 接到懿旨后,徐昭和韩子煜用过早膳,才出了王府,一路朝皇宫方向去了。 因着是冬日,外头格外的冷,徐昭今日披着一件狐狸毛大氅,里头是一件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象征着王妃身份的金累丝七尾凤簪,并两朵碧玺珠花,温婉大方,气质非凡。 更因着有孕在身,身上透着一若有若无的母性的美,以至于俞氏见着她进来的时候,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儿臣见过母后。” “儿媳给皇后娘娘请安。”韩子煜和徐昭恭敬地请安道。 俞氏的视线在徐昭身上停留了半晌,才开口道:“都起来吧。” “是。” “本宫今日召你二人进宫,是有一事想问。”俞氏说着,眸子里带了几分冷意,看着徐昭的目光更是带了几分审视和不屑。 “徐氏,说起来这事情还和你有关,你可知晓本宫有何事要问你?” 徐昭深知她所指的是何事,心中自是不怕,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抬起头来,恭敬地回道:“娘娘心思睿智,想要问什么儿媳如何能猜得出来,还请娘娘直言,儿媳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徐昭的话,俞氏眸子里露出几分寒意来,好一个知无不言,她倒要看看,等那丫头抖落出那些事来,她还能不能说的这般轻巧。 肃王再怎么宠徐氏这个王妃,他也绝对忍不下这样的耻辱。 即便此事只是那半夏胡言乱语,可半夏伺候了徐氏多年,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她就不信,韩子煜心里头会不扎上一根刺。 俞氏使了个眼色,命阮嬷嬷将半夏带上来。 阮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很快,身着桃红色褙子的半夏就被两个婆子领了进来。 见着站在殿内的徐昭和韩子煜的时候,半夏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小声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俞氏坐在软榻上,视线朝站在那里的徐昭看去,只见她眸子里露出几分诧异来,显然是没有料到,今日会在殿内见着自己原先的贴身丫鬟。 俞氏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将视线移到跪在地上的半夏身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昨日说给本宫听的事情再说一遍,好叫肃王殿下和王妃好好听一听。” 俞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娘娘,各宫的妃嫔来给娘娘请安了。” 俞氏眉头微微挑了挑,不等她开口,站在一旁的阮嬷嬷就出声道:“娘娘,这几日外头天冷,可不好叫各宫的娘娘们等着,若是病了,倒是皇后娘娘您的不是了。不如,叫各位娘娘们进来,正好也一块儿听听。”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点了点头,吩咐道:“也是,叫她们都进来吧。” “是。”传话的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下了。 只一会儿功夫,就领着众位妃嫔从外头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近日来最得宠的穆妃,之后是琴妃,淑妃和安妃,最后头进来的就是一些低位妃嫔,嫔位,贵人,常在之类的。 众妃嫔进来,见着站在殿内的肃王和肃王妃,俱是诧异不已。 皇后娘娘今早特意传下话来,说是冬日寒冷,叫各宫的妃嫔晚上半个时辰再来请安。 原先她们心里头还觉着奇怪,俞氏执掌六宫多年,宽不宽厚后宫的人岂能不知?又哪里会真的体恤她们。 如今见着肃王和肃王妃,还有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众人心里头隐隐猜出几分来。 皇后娘娘怕是有什么事,要叫她们这些妃嫔在一旁听着呢。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妃嫔收敛了心思,上前几步,齐齐躬身请安。 “都起来吧。”俞氏朝众人扫了一眼,才出声道。 “谢皇后娘娘。” 众妃嫔谢过,这才站起身来,各自站在一旁,随后又全都将目光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半夏身上。 也不知,皇后娘娘叫她们看的,到底是怎样一出戏。 凤鸾宫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和诡异起来。 “半夏,将你知道的事情说给众位妃嫔和王爷听听吧。”俞氏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叫人后背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来。 “是。”半夏深知,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她不说,她若不说,就难逃一死,皇后娘娘岂能饶得了她。 她应了声是,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声音将事情说了出来。 “娘娘,奴婢要揭发......揭发肃王妃未出阁之前就与人有私,而且私相授受,又常有书信往来。” 半夏一口气说完,就伏下身子将头磕在了地上,肩膀颤抖着,透露出她心底的恐惧和不安来。 半夏的话虽短,却还是震惊了在场的众位妃嫔。 私相授受,与人有私? 这八个字,无异于惊涛骇浪,叫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妃嫔的视线全都朝徐昭和韩子煜看去,看看徐氏此时是个什么表情,而肃王殿下,知道自家王妃未出阁时就与人有私,又会不会气的脸色铁青,当场就将肃王妃掐死在殿中。 肃王是个什么性子,不仅是她们这些宫里头的人,这满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出乎众人所料,听到半夏的话之后,肃王殿下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露出几分嘲讽来。 而肃王妃徐氏,却是轻声笑了笑,开口道:“原来,皇后娘娘传召儿媳和王爷进宫,是准备了一场鸿门宴。” 徐昭这话既是大胆又藏着几分不敬,俞氏当即就沉下了脸,猛地一拍桌子。 “放肆!” 面对俞氏的恼怒,徐昭只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娘娘息怒,并非儿媳放肆,只是这丫鬟胡言乱语,想要坏了儿媳的名声,儿媳才不得不多嘴说上一句。” “不然,事情传到外头去,知道的明白儿媳是笨嘴拙舌,不会辩解,不知道的还以为儿媳真就做了那私相授受的事情呢。” 徐昭这话丝毫都没给俞氏一分脸面,更是颇有几分讽刺之意。 这话说出来,众妃嫔看着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不同。 早听说肃王妃性子十分温和,如今见着,倒是传言不真,这位王妃,还是真有几分脾气的。 也是,若真是个娇滴滴温吞的性子,又岂能入了肃王殿下的眼。 听徐昭这番狡辩,俞氏心中大怒,指着徐昭道:“徐大人真是教出个好闺女来,做了这等不知羞耻之事,还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来人,给本宫压着她跪下。” 俞氏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上前,还未碰到徐昭的衣裳,就被韩子煜猛地一脚揣在腹部,整个人都踹的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紧接着,嘴里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在场的妃嫔深居后宫,未入宫时也是家中娇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人尖叫一声,满是惊恐的躲开了。 众妃嫔看着韩子煜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惧怕。 早就听说肃王殿下做事由着性子,又是个格外狠戾之人。如今亲眼见着,才知道传言不虚。 这嬷嬷可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王爷说动手就动手了,丝毫都没给皇后这个嫡母半分颜面。 见着韩子煜的动作,俞氏豁然站起,伸手指着韩子煜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母后了!” 面对俞氏的质问,韩子煜脸上只有疏离和冷漠:“儿臣倒要反问一句,母后心里可有儿臣,不然,为何今日这般咄咄逼人,要给儿臣的王妃安上私相授受的罪名。” “难不成,母后是心心念念早就盼着了。儿臣丢了颜面,母后心里头才能高兴?” 韩子煜声音清冷,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留情,丝毫不将俞氏这个皇后放在眼中。 不等俞氏开口,殿中就响起一声轻笑。 穆妃笑着上前一步,轻声道:“皇后娘娘弄了这么大一个阵仗,原来是为了伤肃王殿下的心呢。这平日里宫里头的人都说皇后娘娘宽厚大度,待肃王殿下也是极好的。可如今嫔妾瞧着,娘娘倒好像是专门为了看王爷的笑话似得。这没凭没据,只一个丫鬟空口白牙,娘娘难道不觉着自己问罪的时候心里头虚得很?” 如今这宫中,穆妃可谓是宠冠六宫,皇上十日里有九日是宿在她的春禧宫。所以这个时候穆妃开口,众妃嫔全都见怪不怪,没有露出一分诧异来,甚至还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怎么没有,这丫鬟可是在徐府多年,打小就贴身服侍徐氏的,徐氏的一举一动,能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过她去。” “她出口揭发,叫本宫如何不信?” 俞氏说着,瞪了跪在地上的半夏一眼:“还不将你家主子的丑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见着韩子煜一脚将那婆子踢的晕死过去,半夏的身子已经抖成了一团,如今听着皇后这话,心中更是惧怕,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 “奴婢,奴婢侍奉王妃多年,几年前王妃和府里四姑娘在去寺庙上香的时候被歹人给劫了,四姑娘被歹人打晕在地上,可偏偏姑娘却是好端端的,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自打那回,奴婢就觉出有些不对来,只是没敢多想。直到发现姑娘经常写信,还时常出府去,却是不带着奴婢。” “有一晚,奴婢伺候着姑娘睡下,自己则在外间守夜,半夜里突然听到一丝动静,不等奴婢开口,奴婢就支撑不住晕倒过去了。事后第二天府里大老爷那里就出了件大事,可奴婢却觉着,那一晚该是姑娘房里出了什么事情。” “之后也有好些古怪,奴婢虽说不上来,可心里却是能认定姑娘当真是与人有私情的。奴婢那时候年纪虽小,可毕竟在府里伺候,也是知道姑娘家若是有了心上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奴婢绝不敢欺瞒皇后娘娘和王爷。” 半夏说完,就对着皇后重重磕了个头。 “还请皇后娘娘和王爷明察。” 一番话说的众妃嫔心中都怀疑起来,看着徐昭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不屑和嘲讽。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发生在她一个王妃的身上了,便是在那寻常人家,做出这样的丑事来,都是要被沉塘的。 “哦,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些猜想,儿媳可没听到有什么证据。”徐昭看了俞氏一眼,才对着站在身旁的韩子煜福了福身子,带着几分委屈道:“王爷,妾身是什么性子王爷您最是知道,您可不要相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误会了妾身。” 徐昭说着,眼圈一红,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虽然知道她是演戏,可韩子煜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本王岂会疑你?” 韩子煜和徐昭这般毫不顾忌的亲昵,叫殿内的众妃嫔一时愣住了。 这...... 怎么会如此?肃王殿下莫不是昏头了?这样的事情,任谁听了心里头会没有疙瘩,即便肃王妃当真是清白的,可这种事情哪里能证明得了,除非肃王妃一死以证清白。 不仅是众妃嫔愣住了,连俞氏都觉着不可思议。 这样的事情,如何能不疑心? 俞氏绝对不相信韩子煜这样的性子,会对一个女人这般情深,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肯护着徐氏。 这样的性子,竟和皇上是同出一辙。 想到此处,俞氏心中咯噔一下,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尖细的通传声传到耳中。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嫁到!” 听到这通传声,俞氏脸色紧绷,握着的手蓦地一紧,深吸了一口气,才从软榻上下来,迎到了门口。 “臣妾给母后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上。” 一时间,殿内跪了一地的妃嫔。 韩子煜扶着徐昭跪在地上,也跟着请安道。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父皇请安。” “孙媳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上。” 太后脸色阴沉,瞪了跪在最前头的俞氏一眼,才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徐氏有着身孕,煜儿你扶着她起来说话吧。”太后见着徐昭衣裳下高高隆起的肚子,开口吩咐道。 徐昭谢过之后,韩子煜才扶着她站起身来。 二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皇帝也坐下吧,这事情实在大,恐怕还要皇帝做主呢。” 因着他独宠穆妃的事情,太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快,皇上尴尬笑了笑,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到了这会儿,俞氏也知道定是这凤鸾宫中出了奸细,暗地里给太后报信了。 不然,怎么好巧不巧,太后这个时候出现呢? 俞氏心中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母后,臣妾有一事回禀,徐氏德行有亏,未出阁之前就与旁人有私,还请太后和皇上明察。” “哀家倒不知,皇后什么时候也学会胡言乱语了?方才哀家在殿外也是听了几句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奴才在说,根本连个证据都没,叫哀家和皇帝如何信?” “太后,臣妾......” “太后娘娘,奴婢所言全都是实话,不敢欺瞒太后和皇上。太后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王府里搜查,王妃当日与人有私,定然是留有证据的。”半夏重重磕了一个头,开口道。 听着她的话,众妃嫔的目光全都落在太后身上,看看太后会不会叫人搜查肃王妃的屋子。 这懿旨一下,不管是有还是没有,徐氏的名声大概都要保不住了。 太后脸色紧绷,心中是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一想到俞氏竟然拿这种事情来构陷徐氏,想叫煜儿丢了脸面,她心里头的火气就忍不住涌了上来。 俞氏这个皇后,如今是愈发过分了。 不等太后开口,俞氏狠狠瞪了站在那里的徐昭一眼,厉声道:“徐氏,你若是清白,就叫母后派人去搜查,你敢是不敢?” 她不是个蠢笨的,早就留有后招了。 徐昭上前一步,对着俞氏福了福身子,带着几分哽咽道:“儿媳知道母后不待见我,可儿媳一直敬重母后,未曾做过半分不敬之事。不知母后为何要处处刁难,屡屡相逼。” 徐昭挺着大肚子,说到伤心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平白叫人生出同情之心来。 “你分明就是转移话题,你若一点儿不心虚,就......” 不等俞氏说完,徐昭就回过头去,将视线落到太后和皇上的身上,缓缓跪了下来。 “徐氏。”太后脸色微微一变,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池。 “孙媳为证清白,还请太后娘娘派人去府中搜查。倘若搜出什么,孙媳愿以死谢罪。若是没有,还请太后为孙媳和肚子里的孩子做主。” 徐昭这话,就是明摆着说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要太后发落俞氏这个皇后了。 俞氏听着这话,咬牙切齿道:“徐氏,你......” “怎么,皇后娘娘不是说儿媳品性败坏,当真是与人有私吗?如今不敢搜,可是娘娘心中也觉着,单凭一个奴婢一人之言,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娘娘不过是忍耐不住,想要坏了儿媳的名声,叫王爷失了颜面才是。” “一派胡言,本宫是煜儿的母后,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煜儿好,为了皇家的名声着想。” 俞氏的话音刚落,穆妃就忍不住轻笑一声,开口道:“听皇后娘娘这话,倒叫臣妾有一疑问,倘若今日被诬陷的是安王妃,皇后娘娘还会宣这满宫的妃嫔过来,看安王殿下的笑话吗?” 穆妃说完,只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再没有多言。 果然,被穆妃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后,在场的妃嫔看着俞氏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不同。 可不是,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肃王好,可倘若换了安王殿下,她又会怎么做? 果然,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俞氏也真是好意思。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哀家觉着此事就此作罢,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胡言乱语,构陷自家主子罢了。” “来人,给哀家将这吃里扒外的奴才拉出去杖毙,以禁效尤。” 太后的话音刚落,半夏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哆嗦着身子,满眼惊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天,才朝着俞氏求道:“皇后娘娘救命,娘娘说只要奴婢揭发此事,就能保奴婢一命的。” “皇祖母。”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韩子煜上前一步,出声道。 “此事事关王妃清白,若不查个清楚,王妃郁结于心,再听上些许流言,兴许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是什么话!”听着韩子煜这话,太后皱了皱眉,很是恼怒道。 她如今最看重徐氏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叫她出岔子。 莫不说这本就是一桩误会,就算那个和徐氏“私相授受”的人不是煜儿,而是别的什么人,只要徐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煜儿的,是皇家的子嗣,她就要好好的叫她生下来,出不得一丝岔子。 “还请太后搜查,还孙媳一个清白。” “皇帝,既然煜儿和徐氏都这样说,皇帝就派人去搜查”太后说完,又看了俞氏一眼,意味深长道:“别到时候哀家派人去了,反倒有人说哀家偏袒着徐氏这个孙媳,哀家是有一白张嘴也说不清了。” “是。”皇帝说着,就看了站在那里的魏公公一眼,开口道:“你带人去肃王府。” “是,奴才遵旨。” 俞氏听着,心中一喜,肃王府里有她的人,如今该放的东西也该放到徐氏屋里了。 这一去,定不会叫她失望的。 她倒要看看,证据确凿之后,她还能怎么狡辩? ☆、第180章 凤印宝册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魏公公从殿外进来,看着站在殿内的皇后俞氏,微微摇了摇头。 这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俞氏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搜出什么来了?”见着魏公公进来,太后就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开口问道。 太后这样说,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魏公公的身上。 魏公公看了站在一旁的徐昭一眼,点了点头,才上前几步,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来。 “回禀太后,老奴搜了王妃所住朝华院,在王妃的首饰盒底下,找到了这封信。” 魏公公的话音刚落,众妃嫔看着徐昭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屑和嘲讽起来。 什么样的书信,不能光明正大放着,还需偷偷摸摸藏在首饰盒下头? 只这一点,就叫人相信了俞氏的说辞,这位肃王妃,当真是与人有私,还未出阁就做出了不知羞耻的事情。 “徐氏,有此证物,你还想抵赖,说是本宫冤枉你不成?”俞氏听到魏公公的话,立马就沉下脸来,对着徐昭质问道。 她眼睛里的那抹欣喜,坐在软榻上的太后瞧的是清清楚楚,神色间便露出几分不满来。 这俞氏,实在是叫她失望透顶。 她一生从未有过什么后悔之事,独这一件。 当年,若不是她怕皇帝独宠宁氏,误了这江山社稷,也不会执意要立俞氏为后。 过了这些年,俞氏是愈发的当不得这个皇后了。 不仅善妒容不得人,如今竟想将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 殊不知,她越替灏儿争,皇帝心里,反倒越是对灏儿心生不满。 “娘娘且慢,除了这封信,奴才还带了一人回来。” 不等徐昭开口,魏公公就突然插嘴道。说完之后,就上前一步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 皇上当时就脸色铁青,倏然将目光看向站在那里的皇后俞氏。 俞氏被他的目光吓得忍不住哆嗦一下,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何,就见着有人押着一个丫鬟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丫鬟的嘴被堵着,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还沾着泥土,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不堪。 俞氏见着那丫鬟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 这丫鬟,分明就是她安插在徐氏跟前的粗使丫鬟锦儿。 不等俞氏开口,就有人拿开了堵在锦儿嘴里的帕子。 魏公公看着俞氏,微微躬了躬身子:“皇后娘娘,真是不巧了,奴才进了肃王府,别的没搜着,倒是内院的江嬷嬷将这丫鬟交给奴才,说是这丫鬟吃里扒外,竟敢不经允许就往王妃屋子里跑,还往首饰盒里藏了这封信。说是这丫鬟嘴硬得很,不如叫太后和皇上来亲自审问。” 魏公公的话音刚落,俞氏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儿,一时间,心乱如麻,却是理不出思绪来,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娘娘,奴婢无能,求娘娘救奴婢一命。” 丫鬟锦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露惊慌,爬到俞氏脚下,不住磕头苦求。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俞氏的身上。 事情到了这会儿,众妃嫔多多少少都明白了些,俞氏这根本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诬陷肃王妃,可结果却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被人当场给抓住了。 看来连老天爷,也不想帮她这个皇后呢。 就是不知,事情闹到这般局面,俞氏该如何向太后和皇上解释。 “俞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使了这些个手段来糊弄哀家和皇帝!” 太后是头一个忍不住,铁青着脸一掌拍在桌上,冷声道。 “母后,臣妾冤枉,这丫鬟,臣妾并不认识。” 俞氏说着,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道:“放肆,如此胡言乱语,诬陷本宫,可是株连满门的大罪。” 俞氏的话音刚落,丫鬟锦儿就满眼惊惧,脸色也变得愈发惨白起来。 “皇后娘娘,嫔妾看这丫头从进来就一直发抖,胆子想来小的很,您就不必拿她一家子的性命来说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您这是故意威胁,不叫她说出实话呢。”穆妃上前一步,话中有话道。 她这一开口,太后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 “好了,这丫头都没说什么,俞氏你这般着急是做什么。” 太后说着,视线落在跪在那里的丫鬟锦儿身上,开口道:“你老老实实说,哀家向你保证,只要老实说出来,哀家必不祸及你家人。” 听太后这样说,俞氏脸上一震,之后死死抓住了手中的帕子。 “太后饶命,奴婢有罪,奴婢是皇后娘娘一早就安排在肃王府的,之前娘娘并没有什么事情吩咐,只几日前,叫人偷偷给了奴婢一封信,说是叫奴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在肃王妃的首饰盒里。” “奴婢知罪,还求太后饶命。” 说完这些话,锦儿就哆嗦着身子重重磕了几个头。 俞氏的身子晃了晃,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跟前的宫女眼疾手快,从背后将她给扶住了。 事情出现这样的转折,整个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倘若之前俞氏是因着皇家脸面,召徐氏进宫责问,便是一时不查冤枉了徐氏,她作为肃王嫡母,中宫皇后,也不过是太过心急,这冤枉也只能冤枉了,只需事后好生安抚,旁人即便心里有些想法也不敢说些什么。 而如今,俞氏却是事先谋划,想要陷害肃王妃,好叫肃王在王室宗亲面前失了脸面,此等行事,不仅叫人心惊,也实在是玷污了这皇后的名声。 整个殿内听不到一点儿的声音,众妃嫔见着太后和皇上铁青的脸,当下也不敢出声,就连最得皇上恩宠的穆妃,此时也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不敢多言一句。 只等着看皇上和太后如何发落俞氏。 “都退下吧,朕要和皇后单独聊聊。”皇帝看了一眼站在下头的众人,冷声吩咐道。 众妃嫔一怔,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说,等回过神来,忙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皇帝既有话要说,哀家也先回去了。这后宫里出了这些个事,皇帝若不好生处置,往后也不必来给哀家请安了。” 太后说完这话,站起身来,扶着卢嬷嬷的胳膊径直就朝外头走去。 走到徐昭和韩子煜跟前的时候,太后才开口道:“徐氏你身子重,站了这么久,到哀家宫里坐会儿吧。” 说完这话,才对着站在一旁的韩子煜道:“你在殿外候着,你父皇想来也有话要对你说。”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吩咐。”韩子煜恭敬地应了一声。 ...... 殿内,只留下皇上和俞氏二人。 “朕早就告诉过你,你若再不安分,朕必废后。” “皇上,臣妾冤枉......” 不等俞氏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性子,朕又岂会不知道?”皇上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来。 “你以为,闹出这种事来,叫煜儿在宗室皇亲面前失了颜面,这皇位就能落到灏儿头上?” 俞氏要强了半辈子,求的不过是皇上的恩宠,还有自己儿子的前程。如今亲口听说自己的儿子与皇位无缘,只觉着帝王无情,竟能到如此地步。 灏儿哪里比不上肃王,她是皇后,他就是中宫嫡子,身份贵重,而他韩子煜,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 俞氏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就跪在地上。 “皇上,您不公平,灏儿乃是中宫嫡出,又是皇上的长子,哪里比不上一个肃王?” 说这话的时候,俞氏眼中满是不甘。 皇上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蠢货,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灏儿就是有你这个母亲,才愈发的叫朕失望。” 皇上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道折子来,甩在俞氏面前。 俞氏一惊,颤抖着双手将那折子捡起来,打开之后,匆匆看过去。 只看了几眼,眼中就满满都是不可置信,还有浓浓的绝望。 这折子里,写的都是安平侯夫人闻氏如何进宫,如何告知,她又是如何谋划想要坏了徐氏的名声,还有那丫鬟锦儿的所作所为,都写的清清楚楚。 最叫她受惊的,是灏儿近日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上头,包括他派了手下的人,将半夏弄进宫来。 俞氏看完之后,折子就掉落在地上,眼神空洞,整个人都麻木起来。 良久,才重重磕了个头,求道:“皇上,此事不关灏儿的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求皇上不要迁怒灏儿。” 到了这会儿,俞氏深知自己一败涂地,根本就是再无辩解的可能。 半个时辰之后,皇上以皇后俞氏礼节疏阙,未能好生侍奉太后为由,命停中宫笺表,收回凤印和宝册。 一时间,惊动朝野。 安王入宫求情,却未得传召,在乾玺宫外跪了整整一夜。 ☆、第181章 恐惧 皇上以皇后俞氏礼节疏阙,未能好生侍奉太后为由,命停中宫笺表,收回凤印和宝册。 明眼人都看了出来,这分明是废后的前奏。 一时间,朝堂震惊,后宫妃嫔更是无不揣度皇上的心思。 肃王府,惊鸿院 穆芷徽正坐在软榻上喝茶,突然君嬷嬷从外头跑进来,脸色苍白,眼中都是慌乱之色。 见着她的面色,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茶盏一个不稳,就落在地上。 “主子!”君嬷嬷脸色惨白,看着穆芷徽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说,王爷是不是休了那贱人?是不是?”穆芷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上前一步抓着君嬷嬷的胳膊道。 君嬷嬷见着自家主子这般,扑通一声跪下,鼓足了勇气道:“主子,徐氏回府了。皇上下旨,停了皇后娘娘的中宫笺表,连凤印和宝册都一并收回了。” 说到最后,君嬷嬷声音里满满都是无力。 她们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连徐氏一根汗毛都没能动得了。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的面色顿时就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主子,您可别想不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丫鬟青柠忙上前扶住了穆芷徽的胳膊,出声劝道。 听着青柠的宽慰,穆芷徽一愣,随即苦笑道:“往后?徐氏好端端的的,我还能有什么往后?” 她没有想到,徐氏的命竟然会这么硬,她这样算计都没能动得了她分毫。 不仅如此,就连皇后娘娘都被皇上怪罪了。 这徐氏,真真是个妖孽,不然,怎么能引得王爷和太后护着,就连皇上,如今也偏向着她。 穆昭徽死死抓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满满都是不甘。 不,这还不是最后,这事情是皇后和安平侯夫人谋划,和她,和镇国公府没有半分关系。 只要她想,她就还是王爷的侧妃。如今皇后眼看着就要被废,安王便再也和皇位无缘。而自家王爷,理所当然就是太子。 她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今个儿扳不倒徐氏,总有一日要让王爷亲手休了她。 想来,今个儿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在王爷心里已经是扎了一根刺。她就不信,王爷还能像往常一样待她。 穆芷徽想着,扶着青柠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竟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君嬷嬷还以为她受了大的刺激,以至于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忙站起身来,走到穆芷徽跟前,小声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可别吓老奴?” “好了,嬷嬷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去小厨房看看,炖的萝卜排骨汤好了没,一会儿我拿去给王爷。” 君嬷嬷不放心地看了穆芷徽一眼,只见她眉眼带笑,倒真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不慌乱的样子。 君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着自家主子这样,一下子就噎住了,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是,老奴这就去看。” 君嬷嬷才刚应下,不等她转身退出去,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王爷有令,侧妃身子有恙,惊鸿院一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开门的丫鬟见着两个带刀侍卫本就吓了一跳,听到之后的话,更是大吃一惊,吓的脸色都变白了。 “主子,主子不好了,王爷......王爷下令,将主子禁足,惊鸿院.......惊鸿院一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那丫鬟苍白着脸跑到殿内,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将话给说明白了。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听着这话,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便是君嬷嬷,双手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王爷,我要见王爷!”穆芷徽嘴里喊着,就像是发疯般朝门外跑去。 君嬷嬷见着她的动作,心里暗道一声糟,连忙追了出去。 穆芷徽跑到门口,就见着四个带刀侍卫,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见着她过来,只装作样子拱了拱手,冷声道:“王爷有令,侧妃不得随意踏出惊鸿院一步。” “不,我要见王爷。”穆芷徽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强行出去。 这几个侍卫都是武人出身,一切都是奉命行事,见着穆芷徽上前,直接就拔出了佩刀。 “请侧妃回去,莫叫属下为难。” 穆芷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整个人呆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穆芷徽心中又惊又怕,便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还能生出几分同情来,可这四人都是武人出身,平日里又听沈长生说自家王爷如何如何不待见这穆侧妃,所以怜香惜玉什么的,压根儿就不会有的。 这边,徐昭坐在软榻上,喝完手中的茶,脱了鞋,往里头挪了挪。 “累了的话本王抱你去睡会儿。” 见着自家王妃的动作,韩子煜非但没觉着不雅,反而觉着有几分可爱之处。 徐昭看了韩子煜一眼,摇了摇头。 “这会儿睡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好,正好陪本王下棋。”韩子煜轻笑一声,随口道。 徐昭听了,也不说话,只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来,塞到韩子煜手中,笑盈盈道: “王爷与其下棋,不如给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念会儿书吧。” 徐昭这话说的理直气壮,韩子煜看着书皮上写着的“画眉缘”三个大字,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自家王妃一眼。 徐昭被他看的一阵心虚,好吧,她承认是她犯懒,不想看书只想听他念了。 他的声音好听,又有磁性,读起书来一定不会叫人想要睡觉。 “恃宠而骄,也就本王肯惯着你。”韩子煜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眸子里却是透着满满的宠溺。 徐昭莞尔一笑,心中觉着格外甜蜜。 他的声音好听,低缓中稍带沙哑,徐昭听着,竟不知道书中的故事讲了什么,只被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吸引住了。 徐昭一动不动看着韩子煜,一脸被陶醉到的样子。 韩子煜见着她脸上的神色,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当然,心底里还有几分得意,只是未曾表露出来罢了。 不知不觉,徐昭就有些困了,眼皮也有些撑不住了,终于在他好听的念书声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有多久,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到了内室。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身来。 连翘一直在床边守着,听到动静,忙将自家主子扶了起来。 “主子可算是醒了,睡了有一个多时辰呢。” 听了连翘这话,徐昭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王爷呢。”徐昭随口问道。 “王爷见主子睡着了,就去了书房,还吩咐膳房的人做了王妃爱吃的瓦罐面,说是王妃这几日饿得快,醒来定是想吃的。” 连翘说着,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今个儿王妃从宫里平安回来,皇后娘娘又被皇上训斥,停了中宫笺表,收了凤印和宝册。她哪里能不知,王妃往后的日子,可要好过多了。 不说自家王爷往后有什么好前程,单就皇后娘娘如今的处境,往后是为难不了自家王妃了。 连翘想着,扶着自家王妃起身,又叫人端了热水进来,浸湿了帕子,伺候着自家王妃擦了脸和手。 这一日,竟是一点都没想起往日的姐妹半夏来。 只在王妃回府的时候,听说半夏被太后下令杖毙了。 这人啊就是这样,之前再多的情分,倘若不是同一路的,到最后也总是会分开的。 所以,对于半夏的死,连翘只觉着她是咎由自取,便是今日不死,依着她的性子,也迟早有一日会走到绝境,除了死路再无路可走的。 “王妃,王爷命人将穆氏禁足,惊鸿院一干人等,都不得随意进出。”连翘扶着徐昭坐在软榻上,将惊鸿院那边的动静说了出来。 其实,这事情早就发生了,只是方才王爷在屋里,她也不好进来回禀。 也不知,王妃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见着自家王妃这样,连翘微愣,原来,王爷没将这事情告诉王妃。 也是,依着王爷的性子,这些个事情,是不会说给王妃听的。 在王爷看来,那穆氏和这王府里的一只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所以处置了也不必污了王妃的耳朵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爷和王妃从宫里刚回来一会儿,事情是沈侍卫吩咐的,多半是王爷一早就交代下了。惊鸿院门口守了四个带刀侍卫,奴婢听说,连饭菜都是从门口递进去呢。” “这一回,穆氏可要吃些苦头了。” 膳房的柳嬷嬷,可还记着那三十板子打在身上有多疼呢。 到晚上的时候,徐昭和韩子煜说起穆芷徽的事情,某人嘴角只嘲讽地勾了勾: “未知的恐惧和无止境的猜测才是最消磨人的,她敢动本王的人,本王岂会开恩给她个痛快。” ☆、第182章 相救 穆芷徽被禁足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只几日的功夫,人就苍白消瘦下来,哪里还有原先的一丝好气色。 穆芷徽被禁足的消息没有传出王府去,所以此时镇国公府,连空气中都透着几分喜庆。 虽说这废后的旨意还没下来,可皇上即便不废后,安王也再与皇位无缘了。 听说,昨个儿安王又进宫求见皇上,这见是见着了,却被皇上厉声训斥了许久,并命其在安王府反省,无旨不得随意踏出一步。 皇上这般举动,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晓得皇后和安王这是失了圣心了。 “母亲,这是上好的血燕,拿冰糖枸杞炖了,最是养身子。” 贺氏从丫鬟手中接过燕窝,转身对着坐在软榻上的老太太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当家主母的威严。 老太太哪里不知是因着这几日宫里的事情,就着她的手吃完了燕窝,这才吩咐道:“你再写封信送去,叫芷丫头得空回府里一趟,我这里还有好些话要提点她。” 听着老太太这话,贺氏的面色微微一变,心中不是没有想法。平日里老太太是怎么也瞧不上她的芷儿,纵是不作践也是没什么好话的。如今眼见着朝堂上发生了这些事儿,若无意外,肃王殿下储君的地位是板上钉钉了,老太太就变了口风,这几日,一口一个芷丫头,全然忘了之前她是如何不待见这个孙女儿的。 “是,母亲说的对,她小小年纪是要有人提点的,还是母亲想着她。”贺氏心里想着,嘴上却是奉承道。 听着贺氏的话,老太太感慨的笑道:“这一转眼芷丫头就嫁到王府了,之前谁能料到,她竟有这样的造化。” 这个时候,老太太也不嫌弃自己这个孙女儿为人妾室的身份了,只要日后肃王登基,凭着芷丫头如今的身份,再怎么也是个妃位,若能得宠,诞下子嗣,贵妃、皇贵妃也未必没有可能。 虽说同样都是妾室,可若真坐到那种位置,只有叫天下人羡慕奉承的份儿,哪里还会议论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看走眼,不曾想她这个孙女儿,倒是有这样的福分。 “芷丫头这样有造化,媳妇却是不免想起惜丫头来,这可怜的孩子......” 说话的是二房的太太姜氏,两房相争,素来有些面和心不合,如今这长房出了个肃王侧妃,这上上下下就乐的连北都找不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长房出了个皇后呢。 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已,任她往后是妃位还是贵妃,难道她们二房的人个个都要奉承巴结不成? 再说,这废后的旨意还没下,安王也不见得就...... 姜氏才刚想着,就听老太太厉声呵斥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老太太当着屋子里众多丫鬟婆子的面这般给她没脸,姜氏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心中也是涌起一阵委屈来。 就算想要抬举长房,也不必作践起她来。 老太太这是见着长房出了个肃王侧妃,才看碟下菜,做给贺氏看呐。 姜氏想着,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福了福身子告罪道:“媳妇一时失言,还请母亲恕罪。” “弟妹性子直,又最是个心急口快的,母亲又不是不知道。” 贺氏心里头高兴,也不介意装装好人,只是她这一句话说出来,更叫姜氏心里头不舒坦了。 老太太看了姜氏一眼,摆了摆手,也没再计较。 吃了饭,老太太打发了众媳妇,只留了贺氏在屋里头说话。 姜氏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低着头才转过屋角,一个身着湖蓝色褙子的婆子急匆匆朝这边走来,躲避不及,两人竟撞在了一块儿。 姜氏被她撞得后退两步,后背直直顶在了红漆柱子上,痛的闷哼一声。 “不长眼的东西,往哪里撞,规矩都学哪里去了?”姜氏跟前的大丫鬟秋萍一边呵斥,一边扶着自家太太起来。 “二......二太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那婆子见着撞到的是二太太,脸色顿时大变。 姜氏和丫鬟秋萍这才看清这婆子是老太太院子里的李嬷嬷。 李嬷嬷素日也是个稳重的,今个儿怎么这么着急。 “出什么事情了,这么匆匆忙忙,嬷嬷也不怕将自个儿给摔了?” 姜氏心中疑惑,出声问道。 “太太恕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老奴走得急,一时冲撞了太太。” 听她这话,姜氏哪里还不知,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李妈妈平日里也是个会做人的,断不会因着一点儿小事开罪了她。 姜氏压下眼底的疑惑,挥了挥手,道:“好了,我也没事,你去母亲屋伺候吧。” “是,谢太太不怪,太太慢走。”李妈妈谢过,便朝老太太屋里走去。 姜氏看着她进了屋子,良久,才回过头来,吩咐一旁的秋萍道:“一会儿派人打听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秋萍应了一声,就扶着自家太太出了院子。 这边,老太太见着李妈妈急匆匆从外头进来,神色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一时就提起了心来。 “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不好了,侧妃娘娘被王爷禁足了,说是惊鸿院的一干人等,都被关在了院子里。” 李妈妈这话才刚出口,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手指颤了颤,茶盏便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茶水。 “怎么回事,仔细点说。”贺氏站在一旁,听着这事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下意识就想起之前所做的那件事来,难不成,她们叫人陷害肃王妃的事情叫王爷给知道了? 不可能,她们事情办得那么隐秘,又是借着安平侯夫人闻氏的嘴说出来的,王爷便是心中有疑,也万万查不到镇国公府的头上,更不会牵连到她的芷儿了。 “回老太太、太太,早上老奴依着老太太的吩咐去翡翠阁取老太太叫人新打的那副头面首饰,还没进去,门口就撞着一个丫鬟,给了老奴一张纸条,什么话都没说就跑开了。” 李嬷嬷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来,上前呈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时就难看起来。 “侧妃被禁足,惊鸿院一干人等不得出入,求老太太相救。” 许是情急之下,字迹有些潦草,老太太拿着纸条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贺氏更是又急又慌,忍不住落下泪来。 “母亲,这可怎么办?芷儿她被禁足,往后......” 老太太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一边将那纸条揉成一团,一边瞪了贺氏一眼:“慌什么?芷丫头是皇上亲封的侧妃,不过是禁足而已,总有放出来的时候。” 贺氏一惊,不等她开口,老太太又说道:“别忘了,凤鸾宫那位娘娘是因何被责罚?” 听着老太太的话,贺氏脸色一惊,随即眼中露出一抹亮光来。 俞氏礼节疏阙,未能好生侍奉太后,才被皇上停中宫笺表,收回凤印和宝册。 “我琢磨着,咱们镇国公府的事情皇上多半也知道了,可皇上只说是皇后礼节疏阙,想来是不打算将事情闹大了。你说,我琢磨的对是不对?”老太太看着站在那里的贺氏,开口问道。比起方才,脸色要好上许多。 “可是母亲,芷儿被王爷禁足,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 当娘的,眼看着闺女受罪,心里就像是拿刀割一样痛。偏偏,自己又是没法子到王爷面前质问。 芷儿心气儿高,这一日日被关着,郁结于心,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子哪里能受得住? “明日你和我去肃王府拜见一下王妃,探探王妃的口风。” 听着老太太的话,贺氏一下子就愣住了。 “母亲的意思,是要王妃出面求情,可那徐氏怎么可能替芷儿说话?” 徐氏乃是正妃,芷儿侧妃的身份在她眼中就是一根刺,更别说,若是这一回的事情王爷和徐氏都清清楚楚,徐氏恨芷儿都来不及,如何会帮着芷儿说话。 “这道理我会不明白?明日只是去探探徐氏的口风,看看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芷丫头。” 贺氏听着,心中咯噔一下,眼中满是担心。 肃王府 徐昭拿起镇国公府的帖子,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连翘看着自家王妃脸上的神色,只说道:“王妃如今身子重,若是不想见,大可不见。” 事关皇嗣,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徐昭笑了笑,端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她年纪大了,又亲自上门,哪里能不见。” ☆、第183章 念头 第二天才用过早膳,就听外头有婆子回禀,说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和大太太贺氏来了。 徐昭听了,放下手中的茶盏,叫人将二人领进来。 距离上次相见,也有好些日子了。 对于这老夫人,徐昭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人精明,老道,又是个能抹下脸面的。 不说别的,就说她背地里叫人做了那些事儿,想着要坏她的名声,今个儿还能到这肃王府来,这种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徐昭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领着镇国公老夫人还有贺氏走了进来。 “老身给王妃请安。” “臣妇见过王妃。” 镇国公老夫人和贺氏一前一后,恭敬地请安道。 “老夫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言语间,王妃的架子端的十足十的,一点儿都没给这镇国公老夫人脸面。 贺氏站在后头,脸皮子本就有些薄,见着这徐氏小小年纪就一点儿都不给人脸面,脸上便是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到不行。 这徐氏,可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她的芷儿在这王府里受了多少委屈。 想着这些,贺氏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瑞珠,给老太太和贺夫人搬个椅子来。” 听着自家王妃吩咐,瑞珠应了一声,就和一旁的小丫鬟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徐昭抬手示意一下,二人谢过,这才落座。 “老身今日前来,实在是有些唐突了,还望不要扰了王妃的清静才好。”刚一坐下,老夫人就开口道。 听着这话,徐昭在心里笑了笑,这人都来了,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心里这样想着,徐昭却只微微一笑,开口道:“老夫人说笑了,这几日烦心的事多,哪里有什么清静。” 她话中有话,直叫下头的二人脸上愣了愣,一时不好开口了。 见着二人脸上的神色,徐昭只端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一时间,殿内竟是静悄悄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贺氏坐在那里,视线时不时朝老夫人看去,才想说话,就被老夫人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王妃有孕在身,还得多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是。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瞧着王妃这一胎十有*是个男孩儿。等到小世子出生,才是王妃的福气呢。” 老夫人陪着笑,说起这些奉承的话来竟是习惯的很,由不得叫徐昭生出几分诧异来。 这老夫人,还真能伏低做小。 只是,之前想要害人,如今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此揭过这回事儿,这老夫人还真当她良善到如此地步? “老夫人这话错了,就是生出个女儿来,王爷和我也是放在手心疼的。” 徐昭的话音刚落,老夫人嘴角的笑意一时僵在了那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不等她开口,徐昭就直接道:“老太太和贺夫人过来,想来也不单是请个安,说几句奉承话吧。” 镇国公老夫人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自认没人能叫她沉不住气,可如今听着徐昭这话,心里的火气竟是怎么也压也压不住,声音便冷了几分:“王妃这话,未免太过了些,老身好歹比王妃多活了几十年,说起来也算得上是王妃的长辈了。” 徐昭听着这话,俨然像是见着了徐府那位老太太,难不成,这京城里各家的老太太都是这般不讲理,拿着岁数压人? 徐昭想着,便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看着坐在下头的镇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难不成到头来还要本王妃教您君臣二字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不等镇国公老夫人开口,她又继续道:“再说,老夫人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哪里配得上我敬为长辈?这一边背地里想着要坏了本王妃名声,一边又自称长辈,本王妃今个儿真是开了眼了。” 徐昭这话,满满都是讽刺之意。 镇国公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何曾这样当面被人羞辱过,脸面上下不来,只能装作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一只手却是紧紧抓住了走过来的贺氏。 徐昭也瞧出了些端倪,不过也没点破,只开口对着贺氏道:“老夫人身子不好,我派人送二位回府吧。” 贺氏见着徐氏口齿竟这般厉害,将老夫人给刺激“晕”了,也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能耐和徐氏说什么的。 当下,就应了一声,嘴里谢过之后,才随着一个婆子从殿内走了出来。 见着二人离开,连翘忍不住道:“这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王妃难道不怕她们出去说王妃的不好,说是王妃气的她家老夫人晕过去了?”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只笑了笑,毫不在意道:“放心,她背地里做了那些事儿,不会蠢到自己给说出去。” 果然,如徐昭所料,只一会儿工夫,就有丫鬟从外头进来,说是跟到门口看了,那老夫人才到了门口,就长出了一口气,醒过来了,连王府安排的马车都没用,直接就回了镇国公府。 徐昭听了,只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叫那丫鬟退了下去。 今个儿她对镇国公老夫人这样,是因为她深知这些人内里是个什么样的,见着这镇国公老夫人,她就想起了府里的老太太。 她若是宽厚温和,多半会被人以为软弱可欺,与其这样,倒不如端起架子来,往后她们便是想做什么,也得先掂量掂量。 徐昭喝完了手里的茶,用了几块点心就歪在软榻上睡了一会儿。 镇国公府却是阴云密布,老太太从王府里一回来,就说是身子难受,头也疼的厉害,可无论贺氏怎么劝,老夫人就是不叫人从外头请大夫来。 “母亲,再要紧的事情也比不得母亲的身子,媳妇还是......” “你站住。”贺氏才刚迈出一步,就被镇国公老夫人叫住了。 “你是糊涂了,要闹到全府上上下下都晓得,芷丫头被王爷禁足,咱们也叫人下了脸面?” 老太太说着,脸色难看得很,心里对贺氏也难免有几分迁怒。 都是贺氏没教好自己的闺女,芷丫头光性子高傲了,竟是一点儿脑子都没。 这样大的事情,竟然到了最后,竟是连个证据都没。 那半夏的话,不仅是王爷,连太后、皇上,也是一个字都不信。 早知如此,倒不如安安分分什么都不做,也比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要强。 老太太想着,心里头就越发堵得慌,对着贺氏道:“你退下吧。” “母亲。”贺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见着老太太的神色,又全都咽了下去,一句都不敢再说了。 这事情原本就是瞒着老爷办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和老爷商量吧。 只是,免不得要被老爷责怪了。 贺氏脸色难看,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只一会儿工夫,这消息就传到了二太太姜氏的耳中。 姜氏听了,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来。 “此事当真?” “奴婢哪里敢骗太太,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块儿去了肃王府,等回来的时候就头疼起来了。太太您想想,还不是因着二姑娘的事情?” 昨个儿她偷偷叫人去打听,才知道二姑娘在王府里过的不如意,只得了几日恩宠,就不知为何被王爷禁足了。 想也知道,今个儿老太太和贺氏去了肃王府,王妃定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身子不舒服。 “她也有今日,我早就说,芷丫头心气儿高,性子却是个稳不住的,即便是嫁进了王府,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太太高见,大太太如今怕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姜氏听着,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来。 这些年被长房压在头上,长房又出了个肃王侧妃,如今她才觉着,不过如此。 一个不得宠的侧妃,还不如嫁到寻常人家,当个正经的主母呢。 “太太,老奴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提。” 这个时候,姜氏身边的丁嬷嬷突然开口道。 丁嬷嬷是跟着姜氏陪嫁过来的,深得姜氏信任,听她这样说,姜氏就点了点头,开口道:“嬷嬷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那丁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太太也晓得,如今这二姑娘不中用,不能得王爷恩宠。太太难道不想,咱们二房往后也能出个皇妃或是贵妃来?” 丁嬷嬷一句话,就叫姜氏愣住了。 好半天,姜氏才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姑娘可是皇上下旨赐的婚,咱们......” 姜氏没有将话说完,可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其实,这两日见着长房风光,她不是没有想过,倘若嫁给王爷的不是芷丫头,而是她的蘅儿,那该多好。 蘅儿懂事,又是个最有规矩的,在王府里,定能讨得王爷恩宠。 倘若往后王爷被封太子,甚至当了皇上,蘅儿也是贵为皇妃,旁人见了也要跪地请安的。 “太太错了,虽说很多事情要看天意,可更多时候,还是事在人为。老太太如今,对二姑娘怕是失望了。” “皇上想叫镇国公府和肃王府结亲,可不是结成仇人的,既然二姑娘不中用,那叫咱们姑娘成为镇国公府和肃王府的纽带,就再好不过了。” “老太太最是个精明的,哪里会不明白一颗没用的棋子,早该弃了。再者,太太您别忘了,老太太在太后跟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第184章 归家 镇国公府老夫人和贺氏来的事情徐昭并没有瞒着韩子煜。 听着老夫人最后装晕,韩子煜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连翘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见着韩子煜在里头,面上闪过一丝迟疑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听着自家王爷这话,连翘才回禀道:“王爷,方才侍卫来报,侧妃娘娘想要割腕自尽,幸好被跟前的嬷嬷发现,才拦了下来。不过也流了好多血,王爷要不要请个大夫进来好给侧妃瞧瞧?” 连翘的话音刚落,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韩子煜身上。 “她既然嫌王府里住的不舒坦,那就派个人送她回镇国公府去住吧。”韩子煜带着几分嫌弃,声音里连一丝担心都没有。 连翘站在那里,听着自家王爷的话,也不知是说笑还是当真如此。 一时间,站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徐昭看了她一眼,吩咐道:“王爷都吩咐了,还不赶紧去办。” 连翘听了,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到连翘退出去,徐昭才有些担心道:“王爷这样做,不怕惹来非议?” 对于徐昭的担心,韩子煜笑了笑,毫不在意道:“穆氏在王府里住着不舒坦,想死的心都有了,本王送她回去是在救她,外人又何来议论?” 徐昭真心觉着,某人这种说瞎话还不脸红的本事是愈发精湛了。 “好,都听王爷的。”徐昭拉长了声音道。 其实,自打俞氏被责罚,收了凤印和宝册之后,徐昭就没问过韩子煜到底要如何处置穆氏。 毕竟,穆芷徽是皇上亲指的侧妃,在某人的有意透漏下,皇上怎么会不知道镇国公府和穆氏这个侧妃的所作所为。 皇上没有提及此事,韩子煜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不能大动干戈。 徐昭心里清楚,所以也没多嘴去问。 说完穆芷徽的事情,徐昭就靠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韩子煜则是叫人从书房拿了折子过来。 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屋子里的气氛也显得格外的温馨。 惊鸿院这边,穆芷徽却是脸色苍白,听着连翘的话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 “王爷说了,侧妃觉着王府住着不舒坦,就回镇国公府去吧,那里总归是侧妃的娘家。” 穆芷徽颤抖着身子,眼泪倏然而下,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不,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穆芷徽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连翘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侧妃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王爷既然发话了,就连王妃都不能更改,侧妃再闹,只会叫王爷越发厌弃。” 连翘也知道穆氏是个能闹腾的,所以也毫不客气说出这些话来。 君嬷嬷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心里头又是恼怒又是惶恐。 侧妃被禁足,这些天里她们哪能猜不出到底是为何。 要怪就怪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想着只凭半夏那丫头的话,就想坏了徐氏的名声,叫王爷疑心徐氏甚至将徐氏休弃。 如今想来,想要搬倒徐氏,哪里能这么轻而易举。 自家主子这个亏,吃的不冤。 只是王爷,也太过凉薄了些。 “姑娘,求姑娘去禀告一声,求王爷见我家主子一面。” 即便她心里头清楚,可君嬷嬷还是想要抓着最后一个机会。 所谓见面三分情,前些日子王爷对自家主子也是宠着护着的。 主子若是好生求一求,未必不能得了王爷的原谅。 连翘聪明机灵,听着君嬷嬷这话,哪里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当下只摇了摇头,开口道:“嬷嬷还是快些帮侧妃收拾收拾,马车都在外头等着了。别到时候闹得难看了,谁的脸面上都下不来。” 君嬷嬷听的心里头一颤,不等她开口,连翘就对着穆芷徽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穆芷徽扑在君嬷嬷怀中,痛哭出来。 “王爷,王爷怎么能这般薄情?是徐氏,定是徐氏撺掇的王爷。” 穆芷徽又是伤心又是不甘,觉着这一切都是徐氏在背后谋划的,心里更是对徐昭恨到了极点。 “嬷嬷,我该怎么办?”穆芷徽满是无助看着君嬷嬷。 她嫁进王府,除非是被王爷休弃了,不然哪里能这样回娘家住。 王爷这吩咐,无异于是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君嬷嬷心里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可王爷既然发话了,她们就是不想走也只能走了。 不然,就像那连翘所说,若是传到王爷耳中,王爷那样的性子,不定会叫人将她们主仆赶到门外去。 自打进了王府,眼见着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君嬷嬷深信王爷是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做出这些事来的。 君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穆芷徽的后背,才开口道:“到了这会儿,主子难道不想走就能不走吗?” “那连翘的话虽然可气,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主子若再忤逆王爷,只能惹来王爷的厌恶,到时候才是一败涂地,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过了许久,才回转过来。 “嬷嬷,你去收拾东西吧。” 君嬷嬷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去收拾衣裳和首饰了。 虽然是收拾,可想着毕竟主子如今是这样的处境,所以到了最后也只收拾了一小包袱东西,怕回了镇国公府,叫人看见了,觉着主子要在娘家长住,引得府里上上下下议论。 见着手中的包袱,君嬷嬷心里头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头也不禁对穆芷徽这个主子生出几分抱怨来。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倘若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个当家主母,以镇国公府的家世,哪里就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自家姑娘,可真是走错一步,就步步都错,想要回头,也难了。 君嬷嬷伺候着穆芷徽穿好了衣裳,又叫人拿了白布和金疮药来,重新给穆芷徽包扎了。 梳洗之后,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才没有方才那般狼狈了。 穆芷徽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又一次红了。 “才上好的妆,主子可不敢哭,一会儿回了府里别被人看出来。” 见着自家主子快要落下泪来,君嬷嬷忙拿出了帕子来,帮着她擦了擦眼睛,又拿脂粉掩饰了一下,才开口劝道。 穆芷徽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最不能叫人看出不对来,所以即便心里再是委屈,也只能忍了下去。 君嬷嬷扶着穆芷徽出了屋子,又走出惊鸿院。 一路遇着的丫鬟婆子,无一不露出轻视和嘲讽来。 更有一些个胆子大的,当着穆芷徽这个侧妃的面,就敢小声议论。 穆芷徽心里恼怒,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忍了下去。 才走出惊鸿院不远,就见着迎面而来的齐氏。 齐氏身着一身淡蓝色绣着玉兰花的褙子,挽着流云髻,头上插着嵌蜜蜡石的赤金簪子,并两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耳朵上垂着紫水晶长耳坠,当真是清丽绝俗,叫人移不开眼去。 见着齐氏这般,穆芷徽突然就有些自惭形秽,心里更是难堪到了极点。 齐氏一个侍妾,如今竟然得王爷这般恩宠,反倒是她,不过得宠了几日,就被王爷这般厌弃。 穆芷徽想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齐氏,恨不得上前拿指甲划破她的脸去,看她再怎么勾引王爷。 穆芷徽脸上的神色哪里能逃过齐氏的眼睛,齐氏笑了笑,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子。 “婢妾给侧妃姐姐请安了,多日不见,姐姐的气色倒不如之前好了,可是屋子里太闷了,这好好的人也给憋出病来了。” 齐氏话中有话,分明是暗指穆芷徽被王爷禁足,郁结于心。 听着她的话,跟在穆芷徽身旁的君嬷嬷道:“我家娘娘还有事,就不和齐主子您聊了。” 若是之前,君嬷嬷哪里会这般客气。 齐氏不过是个侍妾,自家主子再怎么,也是皇上亲封的侧妃,名字都是写在玉蝶上的。 可今个儿她不得不低头,因为她心里头清楚,继续说下去,只会叫自家主子难堪。 主子如今这样的处境,哪里还能处置了齐氏。到头来齐氏在王爷跟前吹个枕头风,王爷只怕对自家主子更加不喜了。 “瞧嬷嬷说的,我不过是过来和侧妃姐姐请个安,姐姐若是有事,不必顾忌婢妾。听说,这镇国公府景致极好,姐姐回了娘家,兴许呀这病就好了。” 齐氏说完这话,不等穆芷徽开口,就径直从穆芷徽跟前走过。 然后,一路朝长乐院的方向去了。 穆芷徽死死抓着手中的帕子,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痛。 ...... 这段插曲很快就有人回禀给了徐昭。 徐昭听到的时候,只微微皱了皱眉。对于齐氏做出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 倘若她不去羞辱穆芷徽,才不是她的性子呢。 不过,齐氏也需收敛几分了。 所以,等到下午的时候,徐昭就叫人传了话,将齐氏叫了过来。 “婢妾给王妃请安。” 齐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徐昭却并不急着叫起,只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好像屋子里并没有齐氏这个人似得。 齐氏一进来,便觉着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如今见着徐氏这般,心里便咯噔一下,只想了想,就明白了多半是因着她之前羞辱穆氏的缘故。 想到此处,齐氏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并不觉着徐氏会当真因着这事儿责罚她。 如今这样,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 毕竟,她这个王妃,无论如何也要顾及着王府的规矩。 想着这些,齐氏告罪道:“王妃息怒,婢妾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往后再也不敢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她再怎么也是王爷的侧妃,你是侍妾,若是方才的事情传出去,外头的人只会以为是我管束不严,也坏了咱们王府的名声。” “你若再犯,我定依着规矩处置。”徐昭的声音顿了顿,审视了齐氏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或者,你是想挪出长乐院,住到王爷见不到的地方去?” 徐昭的话音刚落,齐氏猛地抬起头来,脸色都变了,下一刻,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恕罪,婢妾真的知道错了,婢妾,婢妾再也不敢了。” 徐昭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齐氏心中着急,眼睛一红,就哽咽道:“王妃饶过婢妾这一回,婢妾也是见着之前王爷看重侧妃,想着替王妃出口气,这才......” 说到此处,齐氏的声音低了下去,不敢再说了。 可她话中的意思,徐昭又哪里听不出来。 徐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你了?” 齐氏面色一变,忙摇头道:“婢妾不敢,婢妾没有这个意思。” 见着齐氏这样,徐昭这才开口道:“往后别再琢磨我的心思,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倘若再犯,就别怪我不念平日里的情分了。” 听着徐昭这话,齐氏忙磕头道:“是,婢妾谨遵王妃教诲。” 徐昭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起来吧。” “谢王妃。”齐氏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许是方才下跪的时候太过用力,她起身的时候动作有些缓慢,身子晃了晃,这才站起身来。 徐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又和她说了几句,就说是乏了,叫她退下了。 从朝华院出来,齐氏的脸色依旧有几分苍白。 跟前的丫鬟青鸽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忙扶住了她的胳膊。 “主子,可是王妃责罚您了?” 听着青鸽的话,齐氏摇了摇头,才说道:“徐氏不过是做给旁人看,我作践穆氏,徐氏心里头怕是比谁都乐意呢。” “那主子为何还......” 不等青鸽说完,齐氏就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当你家主子傻,今个儿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徐氏而已。” 如今看来,徐氏即便对她生出忌惮之心,最起码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不然,借着她羞辱穆氏的事情,徐氏就能好好的责罚她了。 青鸽点了点头,“可若是穆侧妃回了镇国公府,王妃会不会将视线注意到主子您身上?” 毕竟,王爷待自家主子,一直都是不错的。 之前虽然宠着穆侧妃,可也没忘了自家主子。 如今穆侧妃被王爷“撵”回了镇国公府,王妃腾出手来,会不会难为起自家主子来。 青鸽心里头忍不住担心起来。 齐氏笑了笑,不知是说给青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放心,王妃有孕,总不能拦着不叫人伺候王爷。” 虽然听自家主子这么说,青柠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担心。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就怕自家主子心里头难受。 这几日,主子是没听见,可下头的人也不是没有议论的。 毕竟,主子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皇后娘娘如今处境艰难,自然牵连到了自家主子。 这王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最是会见风使舵,倘若不是王爷还没有表现出厌恶来,主子的处境怕是比穆侧妃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青柠没敢说,可她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哪里能瞒得过齐氏去。 齐氏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担心什么。 她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仍是没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表现出来。 “回去吧。” 见着自家主子语气不怎么好,青柠也没敢多说,忙应了一声,扶着自家主子一路回了长乐院。 ...... 镇国公府 长房的二姑娘回府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里,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全都议论起来。 不知情的是羡慕,说二姑娘好福气,嫁给肃王为侧妃,等肃王成了太子,二姑娘便是太子侧妃了。 指不定,往后有更大的福气呢。 而像二太太姜氏这般,听到这消息,当即就冷笑一声。 又听着穆芷徽回府的时候拿了个包袱,连首饰和换洗的衣裳都带来了,当即就露出几分嘲讽来。 这样子,哪里是回来小住?难不成是王爷不待见她,想着眼不见为净,将人给撵回来了? 想着肃王殿下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去老夫人那里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氏吩咐道。 跟前的丫鬟一听,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这边,镇国公老夫人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屏退了,只留了大太太贺氏在跟前伺候。 穆芷徽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痛哭出声来。 老夫人大吃一惊,一下子站起身来,失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任凭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孙女儿会被王爷赶回来。 所以,才听着穆芷徽断断续续说出自己是被王爷厌弃,才撵回府中的话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贺氏听着这话,脸色一阵苍白,眼睛一红就落下泪来。 “这,这可怎么办?王爷,王爷也太过分了些,怎么说芷儿也是镇国公府嫡出的。” 说这话的时候,贺氏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愤怒,王爷这样做,根本就是想要逼死她的芷儿。 肃王害了她的惜儿还不成,如今还想着再害死一个吗? 藏在心底的怨恨此时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所以贺氏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及了。 “住口,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她的话音刚落,就被老太太狠狠训斥了一句。 老太太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恼怒:“没用的东西,连个女儿都教不好,咱们镇国公府,迟早要毁在你们母女手中。” 老太太这话,明显就是迁怒。 贺氏面色变了变,脸上也是一阵难堪。 “母亲,芷儿受了那么多罪,还是先叫她下去梳洗,歇一会儿吧。” 穆芷徽哭得厉害,脸上有着泪痕,额角的头发也垂落下来,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哪里还有之前在镇国公府时候的样子,更何谈是王爷的侧妃。 老夫人看了跪在地上的穆芷徽一眼,心里头又是失望又是恼怒,只冷冷道:“好了,下去收拾收拾,别叫人见了,丢了咱们镇国公府的脸。” 穆芷徽听着老太太这话,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贺氏见着自家闺女这样,心痛难忍,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向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就上前将穆芷徽扶了起来。 这一扶,正好握在穆芷徽的手腕处,穆芷徽吃痛,便忍不住叫出声来。 贺氏愣了愣,不容拒绝挽起了她的袖子。 见着她手腕上裹了厚厚一层白布,上头还有鲜血渗出来,贺氏哪里还能不明白。 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就将她搂在怀中,痛哭出声。 “我可怜的芷儿,你到底是遭了什么罪,要这样想不开?” 见着穆芷徽手腕处的伤,老太太也是大吃一惊。 之后,便铁青着脸,上前斥责道:“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想要自裁?” 怪不得,怪不得王爷要将人撵回来? 原来,原来是她这孙女儿自己作死! 老太太看着穆芷徽,心中气极,上前几步,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来,一耳光下去,竟将穆芷徽打的跌倒在地上。 “糊涂东西,枉费你母亲和我教了你多年。” 屋外的人只听得一声尖叫,然后老太太的责骂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老夫人房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姜氏的耳朵里,姜氏听了,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第185章 小世子 老夫人房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姜氏的耳朵里,姜氏听了,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这二姑娘自己作死,被王爷撵了回来,只要她从中挑拨几句,就不信老太太还能这般看重长房。 她的蘅儿,终于是有机会了。 ......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距离徐昭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徐昭的身体已经十分笨拙,就连起身都要连翘和瑞珠扶着才能坐起身来。 这天刚用过午饭,徐昭才想叫连翘扶着她在屋里走上两步,刚站起身来,就觉着小腹坠坠的,身下感到一阵湿润。 徐昭惊了一下,抓着连翘的手蓦地一紧。 “王妃!”连翘见着自家王妃的脸色,脸色大变,忙去了外间叫人将稳婆叫进来。 稳婆是早几日前太后从宫里派来的,听着丫鬟的话,匆匆忙忙跑进了殿内。 这时候,连翘和瑞珠早将徐昭扶着躺在了床上。 两个稳婆进来的时候,瞧着徐昭这个样子,就知道是羊水破了,还得有些时候呢。 “叫人去准备热水,帕子,还有参汤来。” 殿内的丫鬟听了,忙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韩子煜本就在书房,听到禀告声,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见着他从殿外进来,江嬷嬷忙福了福身子拦在了他的面前。 “王爷,王妃才刚发动,您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徐昭从刚开始轻微的不适到了如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额头上出了一头的汗,听到江嬷嬷的声音,她抓着连翘的手,开口道:“别,别叫王爷进来。” 她这个样子,又是狼狈又是难看,可不想叫他见着。 连翘听了,忙应了一声,使了个眼色,叫瑞珠将徐昭的话回禀王爷。 瑞珠闻言,忙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见着韩子煜的时候,只福了福身子,道:“回禀王爷,王妃说了,产房里不吉利,叫王爷不要进去。” 不等瑞珠说完,韩子煜就冷冷看了她一眼,拔腿朝里头走去。 “王爷。” 江嬷嬷深知自家王爷的性子,却也忍不住唤了一声,见着劝不住,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徐昭痛得厉害,脑子都有些糊涂了,见着韩子煜的身影,还以为是错觉。 直到韩子煜握住她的手,徐昭才知道,他是真的进来了。 “王爷。” “别说话,有本王陪着,昭儿定会没事。” 韩子煜说着,从一旁连翘的手中接过帕子,亲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的动作轻柔,又像是做习惯了一般,叫站在屋里的两个稳婆,全都愣在了那里。 早听说肃王对肃王妃极好,如今亲眼见着,才知传言不虚。 这满京城里,愿意陪着进产房,不忌讳血污的还真没几个。 这肃王妃,到底是个有福气的。 有韩子煜在,徐昭开始觉着有些尴尬,后来却是觉着格外的心安,哪怕是疼痛难忍,有他在身边陪着,心里头也是甜蜜的。 有过了半刻钟,那种疼痛愈发清晰起来。 徐昭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身上也无处不在痛,那种痛,不曾经历无论如何都描述不出来。 见着徐昭这般疼痛,韩子煜脸色也是格外凝重,看着一旁的稳婆问道:“还有多久?” 稳婆一时被他的话问住了,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 王妃这还算是好的了,瞧着已经开了六指。 等到开到八指,就能生了。 不等那稳婆回话,徐昭就忍不住□□出来。 一阵剧烈的阵痛之后,稳婆就掀起了她的裙摆,开口道:“王妃,产道开了。” “用力,您用力些。” 听着稳婆的声音,徐昭憋足了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因着是头一胎,到底没有那么顺利。 她脑子里迷迷糊糊,甚至出现了幻觉,觉着自己好像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立马就要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韩子煜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传进了耳中:“用力,不是还想去四处看看,等孩子生出来,本王带你出京。” 徐昭疼得厉害,突然听见韩子煜这话,紧接着,她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徐昭努力睁开眼睛,见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子煜,又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突然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随着一声惨叫,徐昭只觉着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滑落出来。 “生了,生了!”随着稳婆满是惊喜的话,徐昭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喊声。 不等徐昭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她就无力晕了过去。 “昭儿!”韩子煜见着她晕倒,脸上满是惊慌,甚至连稳婆抱着孩子过来,都看也没看一眼。 “王爷不必担心,王妃这是太累了,只睡一觉就好了。” 那稳婆手中抱着一个襁褓,满是欢喜道:“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呢。” 听着稳婆这话,韩子煜耳朵里这才听到婴儿的哇哇的哭叫声。 韩子煜转过头来,见着稳婆手中大红色的襁褓里,抱着的一个小小的,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孩子。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稳婆见着他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当下只抿嘴一笑,对着韩子煜道:“小世子是王爷的长子,这眉眼间最像王爷了。太后知道了,可要高兴坏了。” 听着稳婆的话,韩子煜认真打量了襁褓里的婴儿一会儿,才对着稳婆道:“像本王?本王怎么没瞧出来?” 这皮肤皱巴巴的,像个猴子一样,哪里能瞧出像本王。 韩子煜觉着,这稳婆奉承的话说的也太过了些。 虽然,这话是很中听。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稳婆只觉着被噎住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肃王殿下的性子,真是...... 想着方才肃王替王妃徐氏擦汗时的温柔体贴,稳婆只觉着这世上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徐昭生了小世子,早有管家派了人往宫里和徐府送信去了。 太后听到徐氏平安产子,诞下小世子,当下就捻着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脸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 “太后,王妃生下小世子可是大喜的事情,皇上知道了定会龙颜大悦。” 太后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丫鬟道:“可有人去禀告皇帝了?” 见着那丫鬟点头,太后才高兴道:“去库房里拿些补品和药材过来,叫人给徐氏送去。” “还有今年新进的蜀锦,也挑上几匹给徐氏送去。” 太后脸上满满都是笑意,竟一点儿都不觉着蜀锦贵重,连她平日里都不怎么舍得用。 卢嬷嬷见着太后这样,抿嘴一笑,道:“肃王妃真是好福气,能得太后这般看重。那蜀锦太后这里也只有几匹,倒都赏给肃王妃了。” 听着卢嬷嬷的话,太后只笑道:“她替煜儿生了嫡子,这样的功劳,哀家什么好东西都舍得赏她。” 卢嬷嬷点了点头,就叫人下去准备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京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肃王妃诞下嫡子,太后、皇上和宫里头的主位娘娘都派人送来了赏赐。 事情传到镇国公府的时候,穆芷徽当下就将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小世子,徐氏竟有这样的福气!” 一旁的丫鬟如春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心中也是紧张得很。 自打二姑娘回了镇国公府,这性子是一日比一日厉害了。动辄责打跟前的奴才,一个不小心,就叫人拖出去杖责,就连原先的夏暖姐姐,也被她赶出府去了。 “徐氏的身子如何?” “回主子的话,说......说是母子平安。” 穆芷徽脸色阴沉,不等她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贺氏从外头走了进来。 贺氏一进来就见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不禁皱了皱眉。 自打芷儿从王府回来,脾气就一日比一日不好。 一个不如意,就摔这摔那,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可也不能这么个任意妄为。 见着贺氏进来,穆芷徽吃了一惊,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母亲不是去了祖母那里吗?” 听着自家闺女的话,贺氏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徐氏诞下嫡子,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就向老太太告退了,过来看看你。” 贺氏说着,拉着穆芷徽的手坐在了桌前。 早有丫鬟手脚麻利,将地上的茶盏收拾走了,又上了两盏茶来。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情既已如此,哪里是你难受就能改变的。你这性子,也该收收了。”贺氏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 自己生出来的闺女自己知道,这几个月来,芷儿心里有委屈,才这么大的脾气。 可不管怎么说,生再大的气也不顶用不是。 “方才见着你二婶,说是前几日蘅丫头过你这来,你却是爱理不理,连个好脸色都没。” 说这话的时候,贺氏脸上带了几分隐忍的怒气。 穆芷徽本就因着徐昭诞下小世子的事情心里头不痛快,听着贺氏这话,心里头一瞬间便烦躁起来,想都不想就开口道:“母亲这是替二婶来质问女儿吗?” 她的话音刚落,贺氏跟前的詹嬷嬷就开口道:“姑娘不可胡说,太太这几个月,整晚整晚睡不好,还不都为着姑娘的事情。姑娘这些话说出来,太太心里头得有多难受。” 其实穆芷徽将这话说出来,心里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可听着詹嬷嬷的话,却是无来由恼怒起来。 母亲还没说什么,如今竟连一个奴才也敢对她指手画脚来教训她了。 “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教训我?” 詹嬷嬷一时就愣在了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堪。 这些年她在太太房里伺候,府里的人哪个不给她几分脸面,她哪里被人这样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责骂过。 不等詹嬷嬷开口,贺氏就拿起桌上一杯冷水泼在穆芷徽脸上。 “清醒些了吗?” 穆芷徽一时愣住了,冷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渗进领口中,叫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见着母亲阴沉中又满是失望的神情,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泪珠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母亲,女儿错了,可女儿心里头苦啊。母亲知道下头那些人怎么说,都说女儿是被王爷厌弃,才赶回娘家的。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这样赖在娘家不走,白吃白喝,活的连她们当奴才的都不如。” 穆芷徽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苦涩,将这几个月来所受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母亲,女儿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连累了镇国公府的名声。” 贺氏听着这些话,愣了一下,好半晌才脸色铁青朝身边的詹嬷嬷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人在下头嚼这舌根?” 这些事情,贺氏是当真不知道。 她虽然清楚有人会说些闲话,可这样不顾芷儿脸面的,下头的奴才哪里有那个胆子说。 见着贺氏恼怒,詹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太太,这事情老奴也去查了,说是二太太屋里的丫鬟玉桂说的。” “二太太的性子太太也是清楚的,咱们就是过去问,怕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二太太定推的一干二净,说不准还说是太太胡说,栽赃陷害她二房的人。” 这便是为什么詹嬷嬷一直都没将此事告诉贺氏的缘故。 贺氏是当家太太,这些年也深得老太太看重。 可自打大姑娘撞死,老太太对太太也就冷了几分。 虽说比起那姜氏来,老太太还是更信自家太太。可耐不住那姜氏会伏低做小伺候人,老太太哪怕原先再不待见她,如今也被她哄的隔三差五赏赐些东西过去。 更别说,那蘅姑娘嘴甜又是个最重规矩的,这几个月,更是日日去老太太屋里请安,陪着老太太。这母女二人,已经在老太太跟前讨了好。 如今太太再去讨说法,只会送上门去叫人羞辱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盏嬷嬷脸上也很是有几分难看,心里头更是责怪上了穆芷徽来。 老太太有句话说的没错,倘若不是二姑娘自己作死,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想肃王妃徐氏,再看看自家姑娘,这人和人,还真是没法儿比。 听着詹嬷嬷的话,贺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竟只没好气瞪了穆芷徽一眼,站起身来就离开了。临走时,竟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说。 穆芷徽坐在桌前,脸色难看,半天都没有动静。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哪个也不敢上前,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自家姑娘迁怒了。 穆芷徽在桌前足足坐了半个时辰,直到身子都有些麻了,才叫人伺候着她沐浴更衣。 她心中想起了方才母亲那满是失望的目光,还有詹嬷嬷敢怒不敢言,眼底里的那抹不屑。 想着这些,她突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才嫁给王爷,如今却是一败涂地,连下头的奴才都瞧不上她。 “姑娘可是睡下了?” “嘘,小声些,姑娘心情不好,别将姑娘吵醒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哪个又要倒霉。” “哎,说到底也是姑娘自己找的,之前太太又不是没拦着,不想叫姑娘当个妾室,是姑娘自己不听,非要嫁到肃王府。如今瞧瞧,被王爷嫌弃撵回来了,听说,姑娘如今还是清白的身子,王爷是一次都没碰过姑娘呢。” “快别说了,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混账话,姑娘嫁到肃王府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是清白的身子。” 穆芷徽站在窗前,将两个丫鬟的话听在耳朵里,一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了。 两个丫鬟正说着,突然见着站在窗户下的穆芷徽,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眸子里满是惊惧。 穆芷徽却是只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就朝里屋走去。 两个丫鬟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不知是该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还是担心往后在姑娘这里怎么当差。 兴许姑娘想起今日的话来,随便安个罪名就将她们发卖出去了。 ...... 徐昭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只觉着累的厉害,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力气。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着坐在床头,正一动不动看着她的韩子煜,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暖意。 “醒了?” 听韩子煜这样问,徐昭才发现外头已经天亮了,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日。 见着韩子煜脸上的憔悴,徐昭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在屋里陪了自己一个晚上。 徐昭抬起手来,摸在他的脸颊上,见着他憔悴的脸色,有些心疼道:“王爷也去歇歇吧。” 韩子煜轻轻笑着,却是开口说了句叫徐昭都有些脸红的话:“昭儿果然还是最在乎本王,连孩子都没问一句。” 听韩子煜这样说,徐昭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连忙开口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王爷快叫人抱过来。” 韩子煜没有说话,却是站起身来亲了亲徐昭的嘴角:“是个小世子,稳婆说长得像本王,本王却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煜的言语间竟有几分小孩子气。 徐昭见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那稳婆定是为了讨好王爷,才说那些话。” 韩子煜点了点头,叫人将小世子抱了过来,递到徐昭眼前。 连翘和瑞珠扶着自家王妃坐起身来,又在她背后垫了两个大迎枕,叫徐昭靠的舒服些。 见着襁褓中皮肤皱巴巴,手指和树枝一样细的小包子,徐昭整颗心都要融化了,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小包子的脸颊,根本就不敢用力,生怕稍微用力些,就将小包子的脸给划破了。 徐昭嘴角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逗了小包子好一会儿。 “王妃可要抱一抱小世子?” 听着乳母的话,徐昭却是摇了摇头,她自己身上脏脏的,一身的味儿,还怕将小包子给熏着了。 徐昭摇了摇头,又看了小包子好几眼,才叫人将小包子抱下去。 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好生洗一个澡。 要不然身上脏兮兮的,连她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徐昭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瑞珠和连翘还有江嬷嬷就一脸的不同意。说什么月子里不能洗澡,更不能洗头,要不然受了风,往后都是要受罪的。 “王妃年纪轻,可别不在乎自个儿的身子,到时候落下病根儿受罪的还不是王妃您。” 江嬷嬷是韩子煜跟前的老人,对于徐昭来说也算是长辈了,听徐昭这么说,连忙就开口道。 见着江嬷嬷不同意,徐昭就将视线移到了韩子煜身上,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帮着自己说话。 哪里想到,某人竟然当做看不见,全然不顾她求救的目光。 趁着江嬷嬷不注意,徐昭伸出手来,就在韩子煜胳膊上掐了一块儿肉,然后用力扭了一圈。 韩子煜吃痛,却是当着江嬷嬷的面不好叫出声来。 想了想,只说道:“嬷嬷叫人准备些热水,给王妃清洗清洗。” “王爷。” “只拿帕子沾了水擦一擦,想来也不碍事的。” 听韩子煜这么一说,江嬷嬷也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的,只能点了点头,叫人下去准备了。 于是乎,半个时辰之后,徐昭身上终于是干干净净,没那么难闻了。 不过,只擦了这一遍,就费了这么长时间。 徐昭头一回觉着,果然还是有丫鬟伺候要好些。 不然,若是到了平常人家,坐月子还不是脏兮兮的,不想忍也只能忍了。185 ☆、第186章 月子 “王妃,太后和各宫的娘娘都赏了好些东西下来,尤其是那几匹蜀锦,听说宫里头除了太后娘娘,只穆妃得了一匹,可见太后对王妃的看重。” 徐昭靠在床上,一边喝着姜茶一边听连翘拿着单子说着宫里头送来的赏赐。 见着连翘欢喜的样子,徐昭抿嘴一笑:“好了,这一日你也累坏了,下去歇歇吧。” 昨个儿一晚上,连翘也是一夜未睡,一大早又忙到现在,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连翘听了,摇了摇头:“奴婢不累,再陪王妃一会儿,免得王妃觉着闷。” 因着才生了孩子,徐昭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连书也被江嬷嬷收走了,说是月子里看多了书,对眼睛不好。 这么一来,真的像连翘说的一样,没个人陪着说话都要闷坏了。 连翘又陪着徐昭说了会儿话,见着她有些乏了,才扶着她躺下了 没一会儿工夫,徐昭就睡着了。 连翘替她掩好被子,这才转身走出了内室。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徐昭睁开眼睛,竟然见着自家娘亲坐在床前,正满是笑意看着她。 徐昭揉了揉眼睛,觉着自己一定是做梦了。 周氏见着自家闺女这个样子,也觉着好笑得很。 “好了,睡了一个时辰,也该起来了,要不晚上该睡不着了。” 徐昭扶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坐起身来,才欢喜道:“娘亲过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听着徐昭这话,周氏只笑了笑,道:“原本是想留几日时间叫你和王爷适应适应,还是王爷派人过来说是朝中有事,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才叫人接娘过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周氏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头更是对韩子煜这个女婿满意的不行。 倘若之前还有什么担心,如今皇后被收了凤印和宝册,这朝廷上下哪个不明白,皇上中意的太子人选是肃王殿下,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今她只盼着昭儿和王爷好好的,小世子也健健康康的。 “小世子娘刚才去乳母那里看过了,那眼睛、还有鼻子小嘴,真是像极了王爷。” 这话徐昭已经不止听过一次了,见自家娘亲也这么说,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道:“孩子那么小,哪里能看出来,我还觉着像我呢。” 周氏听着徐昭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吃这些醋。”像王爷有什么不好,虽说这孩子是王爷的嫡长子,身份地位不同一般,定会得到王爷和皇上的看重。 可是长得像王爷,也是一种福气不是。 见着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孩子,王爷哪里还会不疼着宠着,捧在手心里。 周氏打心眼里觉着自家闺女嫁到王府后,竟愈发的小孩子气起来了。 之前,她在徐府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样。 可见王爷对她,是有多么宠着纵着。 她可是听说昭儿生产的时候王爷是一直在产房里陪着。 产房乃污秽之地,饶是她知道王爷待昭儿好,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昭抬起头来,就见着江嬷嬷拿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头放着两个青花瓷盅。 江嬷嬷对着周氏微微颔首,才上前将瓷盅放在了桌上。 “老奴想着王妃醒过来怕是饿了,叫人炖了两碗银耳燕窝,夫人也一起尝尝。” 周氏含笑道:“有劳嬷嬷了,这孩子任性惯了,多亏嬷嬷在一旁照顾。” “夫人客气了,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江嬷嬷说了几句,知道自家王妃和周氏怕是有话要说,所以寻了个借口就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周氏见着江嬷嬷离开之后,又和徐昭聊了几句话,才问起了关于穆芷徽的事情。 “听说那穆氏都回了镇国公府好几个月了,王爷也没派人去接。如今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镇国公老夫人患了重病,穆氏回去侍疾,还有的说是她被王爷厌弃,直接就将人赶了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昭正喝着燕窝羹,听着自家娘亲这么问,才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出来。 从穆氏如何收买半夏,镇国公府如何将消息说给安平侯夫人闻氏,再到那日进宫俞氏如何为难,如何扭转局面,全都说了出来。 周氏听了,面色一变,心里头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来。 她最是知道肃王和昭儿是怎么一回事,却是没有想到那半夏竟然也察觉了出了几分,不仅如此,还想借着穆氏坏了昭儿的名声。 她也不想想,当日是昭儿将她救出来,重新给了她一条活路。 这等吃里扒外背主忘恩的奴才,活该被太后下令杖毙了,省的日后再生出事端来。 幸好,这穆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着要坏了昭儿的名声,到最后却是惹得王爷厌恶,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之前娘就说那丫头不是个好的,叫你防着她些。如今看来,当日你就不该救她。这等奴才,活该被那起子人折腾。” “那穆氏,王爷可想过要如何处置?”周氏看了徐昭一眼,开口问道。 徐昭摇了摇头:“王爷只说叫穆氏先在镇国公府呆着,别的倒是什么也没说。” 对于穆芷徽,徐昭实际上并不怎么担心,既然韩子煜没叫人去镇国公府将人接回来,她也乐得府里头清静。 不然,穆芷徽那样的性子,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来。 徐昭想着,又将那日穆芷徽割腕自裁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氏听了,先是吓了一跳,这些日子有关镇国公二姑娘的传言很多,却也没听说穆氏还想要自裁过。之后才笑了笑,开口道:“有了这个把柄,即便有人议论,也不怕外人说什么了。” 自裁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更何况是发生在皇家。那穆氏是皇上亲指的侧妃,名字可是记在玉蝶上的,穆氏做出这种事来,若是传扬出去,根本就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外人只会想她要么是对皇上的赐婚不满意,要么是在王府里受了巨大的委屈,所以才心灰意冷连性命都能舍下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穆氏既然嫁进皇家,那就是皇家的人,既然这样,更要顾及皇家的脸面。 不然,就是极大的罪过了。 她做出这种事来,就算是太后和皇上知道她的委屈,也断不可能有半分同情了。 周氏觉着,这穆芷徽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都不用昭儿怎么样,她就自己将自己作死了。 那贺氏瞧着是个聪明人,怎么教出来的闺女竟然这么拎不清。 不过,这样正好,若是她城府极深,昭儿这样的性子,哪里能斗得过她。 周氏想着,心里头更是巴不得穆芷徽一辈子都这样拎不清。 到晚上的时候,周氏去了小厨房亲手给徐昭做了一碗鸡蛋汤面。 这两日汤汤水水,徐昭都有些吃腻了。 她想吃肉,肉...... 只可惜才一开口,就被自家娘亲给瞪了回来。 “别使小性子,月子里汤汤水水,才能养好身子。” 周氏说着,将桌上的鸡汤面推到徐昭面前,叫她趁热吃。 徐昭嗯了一声,低下头的时候,却是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几分委屈来。 不能吃肉,不能吃肉,可是她好想吃怎么办。 “好了,明天叫人给你炖一条清汤鱼。” “也是奇怪,别人坐月子见不得那些油腻的,你倒是想着要吃。” 徐昭听了,只笑了笑开口道:“好几个月不能吃,哪里能不想?” 之前觉着腻味,闻不得荤腥,她可是素了好几个月。 如今好不容易生了小包子,自然是想解解馋的。 徐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吃起鸡汤面来,许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儿工夫就将整碗面全都吃完了。 周氏吩咐着连翘去小厨房端碗汤来。 连翘才刚迈出一步,就被徐昭拦住了。 她吃了整整一碗鸡汤面,哪里还能喝得下。 古人这样坐月子,等出了月子还不胖的连人都不能见了。 徐昭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被自家娘亲毫不客气训斥了。 “这几日我盯着你,该吃什么都给我好好吃,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养好身子是最要紧的,听到了没?” 徐昭点了点头,觉着自己好生可怜,更没提想要洗澡的事情。 她都能料到,她话才刚说出来定要被娘亲训斥了。 好在,到晚上的时候,周氏见着她实在难忍,就叫人煮了艾叶水,给她擦了擦身子。 “你呀,都被王爷宠坏了,这么一点儿苦都吃不了。” ☆、第187章 洗三 第二天天才刚亮,周氏就带着丫鬟来了朝华院。 “夫人。” “王妃起来了没?” 连翘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没呢,奴婢这就进去......” 不等连翘说完,周氏就拦住了她:“叫她继续睡吧,生孩子伤了元气,是容易累些,一会儿再叫她。” 听着周氏的话,连翘应了声是,就和瑞珠准备起了洗三用的东西。 实际上,江嬷嬷昨天已经叫外头的婆子将洗三用的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小米儿、金银锞子、花儿、升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青布尖儿、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都采买好了。 今个儿只需在偏殿布置一番,熬好槐条蒲艾水,再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和栗子。外加厅堂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再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偏殿临床的炕上就好了。 周氏闲来无事,也跟进去在一旁看着,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这一准备,又用了小半个时辰。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愈发的暖人。 “随我去看看你家王妃,可是醒来了?”周氏笑了笑,开口道。 “是。”连翘又转头小声吩咐了瑞珠和几个丫鬟几句,才随着周氏去了正殿。 她进去的时候,徐昭已经醒过来了,江嬷嬷正站在床前喂着她喝桂花雪梨羹。 “这抹额是哪个做的,花样竟这般别致。” 周氏见着徐昭额头上黛绿色绣着大朵牡丹的抹额,忍不住开口问道。 徐昭听了,莞尔一笑,才开口道:“这王府里除了江嬷嬷,哪个能绣得出来。” 周氏听着这话,对着江嬷嬷谢道:“劳烦嬷嬷了,说起来昭儿这绣工还是嬷嬷教出来的,偏她自己懒散不爱动,倒要嬷嬷连这个都操心上了。” 听了周氏的话,江嬷嬷抿嘴一笑:“夫人哪里的话,王妃若能替王爷再生几个孩子,老奴可是巴不得多做一些呢。” 这话说的直白,饶是徐昭已经生了孩子,也听得不由得脸红起来,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开口问道:“嬷嬷,洗三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不等江嬷嬷开口,周氏就出声道:“方才娘过去看了,都齐全了,只等着一会儿宾客上门了。” “夫人天才亮就过来了,跟着忙活了好一会儿。”站在一旁的连翘开口道。 徐昭恍然,原来娘亲早就来了,多半是见她睡着,没舍得叫人叫醒她。 她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这女儿当的,还真有些不体贴。 说了会儿话,膳房就派人送来了早膳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过之后,才被扶着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前来贺喜的宾客陆续来了。 因着是在月子里,不能见风,徐昭并没有出去。不过在屋子里听着外头的声音,就知道到底有多热闹了。 “奴婢见过王爷。”门外突然响起丫鬟的请安声。 徐昭笑着朝门口看去,就见着身着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袍子的韩子煜从外头走了进来。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他进来,忙屈膝行礼。 “奴婢(老奴)给王爷请安。” 韩子煜挥了挥手,就叫众人全都退了下去。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几日朝中有事,皇上更是经常传召他。徐昭还以为,他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呢。 “父皇知道琛哥儿洗三,就叫本王先回来了。” 琛哥儿?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多半是皇上亲赐的名字。 韩琛,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琛”字乃是珍宝之意,足以想见皇上对这孙子的喜欢。 “外头热闹,王爷也不出去看看。” 她是在月子里才不能出去,可韩子煜却是能够过去的。 这话才说出来,徐昭就觉着根本是不可能的。 某人的性子本就冷情,不喜热闹,尤其是不爱往那些女眷多的地方去。 一来嫌吵,二来是嫌脂粉味儿太重,熏得厉害。 果然,徐昭的话音刚落,韩子煜就挑了挑眉,开口道:“叫她们折腾就是了,本王何必去凑那个热闹,不是还有岳母和江嬷嬷照看着?” 听着韩子煜一口一个岳母,叫得习惯的很,不知怎么徐昭就觉着有些感动。 他这样的性子,也真是难为他了。 尤其,昨日还派人将娘亲接进了府里,实在是难得。 她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和人交际,娘亲来了他嘴上不说,实际上多多少少都会觉着有些不自在。 “母亲说今个儿洗三完了,下午就回去,说是府里事情多,嫂嫂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方才周氏是这样和徐昭说的,其实昨个儿过来的时候周氏就没打算长住。只是想着过来见一见闺女,看看小外孙,等洗三完就回去了。 徐昭才说完这话,就见着韩子煜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眸子里都露出笑意来。 “王爷这么不诚心,何必将母亲接过来?”徐昭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道。 听着自己王妃的话,韩子煜却是勾了勾嘴角,辩解道:“本王哪有不诚心,左右这王府里人也少,岳母大人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韩子煜笑着看了徐昭一眼,才又接着道:“不过,既然是府里有事,是该回去处理的,也叫本王能和昭儿亲近亲近。” 说到最后一句,韩子煜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暧昧的意思。 对上他的视线,徐昭不自觉脸上就有些发热。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婆子进来回禀,说是宫里太后和几位娘娘派人送来了添盆礼。 “太后赏下的是一个玉佩,几位娘娘送的也都是极好的东西。” 徐昭听了,微微笑了笑,叫人赏赐了从宫里来的太监。 又过了一会儿,宫里又有旨意传来,是给小世子赐名的。 一个“琛”字,可见皇上对这孙子的喜爱,更别说,前来传旨的还是皇上跟前的总管太监魏公公。 魏公公隔着帘子读完了旨意,韩子煜才扶着徐昭站起身来。 “奴才给王爷、王妃道喜了,皇上听说王妃诞下小世子,一直说是什么时候要抱进宫看一看呢。” 魏公公是皇上跟前的老人,自然也是最能琢磨明白皇上的心思。所以一直以来,对韩子煜这位王爷都是格外恭敬的。 “有劳公公,等王妃出了月子,本王会和王妃带着琛哥儿进宫给父皇请安。”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说道。 这话说出来,不仅是徐昭愣在了那里,就连魏公公都一时被震住了。 因着宁贵妃的事情,王爷对皇上向来有些疏远。 平日里虽也碍着礼数进宫请安,可从来都没有这样温和过。 难不成,是因着小世子的出生,王爷也能体谅皇上这些年的苦心了? 魏公公琢磨不明白,可再怎么不明白也知道皇上听了这话,一准儿会龙颜大悦。 魏公公想着,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送走了魏公公,韩子煜才去了外院。 说是招待客人,可以他的身份,无非就是露个面的事情。 旁人,还真没有哪个能叫他陪着笑意。 只一会儿工夫,王府上上下下就全知道了皇上给小世子赐名的事情了。 “王妃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这十有**,肃王妃便是日后的太子妃了。” “这样的福气,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有人在一旁小声说着。 这会儿到了吉时,接生的稳婆开始给孩子行洗三礼。 先是拜了供奉的众位娘娘。 盛着蒲草艾叶水的铜盆里放着一块儿金砖,讨个吉利。 不过在场的哪个都知道,这孩子可是肃王的嫡长子,日后的前程哪里有不好的? 在场的女眷都拿出了带来的添盆礼,给小世子添盆。 有金手镯,金锁,金手链,还有好些贵重的东西。 自然,里头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太后赏下的那个玉佩。 听说,那玉佩是太后的贴身之物,太后戴了多年的物件儿,在旁人眼中自然是稀罕至极,贵重至极的。 等到添盆之后,稳婆才拿棒槌搅动了几下铜盆里的水,嘴里说了几句吉祥话,才从乳母手中接过小世子,将他放在铜盆里。 小世子见着水,却是一点儿都不怕,睁着眼睛带着好奇看着水中,不时小手小脚扑腾几下,溅起几滴水珠来。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奉承,说是小世子聪明可爱,又是个好动的,不愧是皇家子嗣。 于是乎,在一片奉承和吉祥话中完成了洗三礼,小世子也很给面子的一声都没哭。 洗三礼才完,怕将小世子吹了风,周氏就抱着小世子去了正殿。 ☆、第188章 小包子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徐昭就出了月子。 她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痛痛快快泡了个澡,等出来的时候,身上终于是清清爽爽,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连翘细细的给自家王妃绞干了头发,用梳子通了几十下,才梳了个简雅的发髻。 见着连翘有意拿那支七尾凤簪,徐昭笑了笑,从首饰盒里拿起一支点翠镶蓝宝石牡丹花步摇来。 “用这个吧。” 连翘听了,不由得抿嘴一笑,这步摇是王爷几日前送给自家王妃的。 连翘接过手中的步摇,替她插在了头上。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王妃,齐姨娘来给王妃请安了。” 不等徐昭开口,站在一旁的连翘就皱了皱眉,开口道:“王妃才刚起来,还没用膳呢。” 徐昭转过头来,吩咐道:“叫她进来吧。” 那丫鬟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下去。 “原本是她来早了,王妃何必给她这个脸面?” 自打宫里头皇后出事之后,这齐氏眼见着失去了皇后这个靠山,就见天儿的巴结奉承起自家王妃来。 整整一个月,每天都要过来请安。虽说王妃在月子里,不便见人,可这齐氏愣是要在外头请过安再走。而王妃,也时常赏赐些东西给这齐氏。 弄的如今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齐氏得王妃看重,之前那些见风使舵想要趁着她失了皇后这个靠山而作践她的人,如今都反过来讨好她呢。 连翘还亲耳听见两个丫鬟私下里议论,说是这齐氏既得王爷恩宠,又能讨得王妃欢心,等哪一日给王爷诞下子嗣,指不定就能讨个侧妃来当当了。 因着这,连翘心里一直都不大得劲儿,总觉着她这般讨好王妃,叫人看不顺眼。 见着她脸上的神色,徐昭哪里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笑了笑,开口道:“我哪里是给她脸面,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奴婢只是怕那齐氏得王妃看重,日子长了就更有野心了。” 连翘说着,就将这些日子府里的议论说了出来。 徐昭听了只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必在意这些,你说她城府深,那她就得是个有分寸的。” 在没有生下子嗣前,齐氏是绝对能沉得住气,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而孩子,齐氏这辈子是没有可能了。 徐昭刚说完话,就见着瑞珠领着齐氏从外头走了进来。 齐氏身着浅蓝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上头是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头上梳着百合髻,插着碧玺挂珠长簪,缓步走进来,给人一种格外清新的感觉。 “婢妾给王妃请安。” 齐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起来吧,听说你在外头站了许久,也不怕着了凉。”徐昭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才温声道。 听着徐昭的话,齐氏愣了愣,带着几分恭敬道:“今个儿王妃出月子,婢妾便想着早些来给王妃请安。” 这时候,有丫鬟提着食盒进来,走到桌前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都拿了出来。 一碗莲子粥,一屉蟹黄小笼包,还有一小碟配菜。 齐氏见着,到底是有些尴尬,福了福身子满是歉意道:“王妃恕罪,是婢妾来早了,扰了王妃用膳。” “王妃若是没什么吩咐,婢妾就先告退了。”齐氏讪讪道。 徐昭将她脸上的神色落在眼中,心中只觉着好笑。 一个月没见,这齐氏演技也愈发精湛起来了。 明明是自己挑着这个时候过来的,这会儿偏又装出一副尴尬不安的样子来。 “妹妹这么早过来想来也没用饭吧,今个儿就陪着我一块儿吃些吧。” “婢妾怎么敢和王妃......” 齐氏还想说下去,见着徐昭脸上的神色,又福了福身子道:“婢妾谢过王妃。” 于是乎,齐氏就陪着徐昭用了早膳,不过也只是意思意思动了几筷子。 “这些日子,穆侧妃一直都没回王府,婢妾听外头都有些流言蜚语,也不知侧妃在镇国公府过的好是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齐氏眼中带着几分紧张和不安。 好像是怕被徐昭这个当王妃的责怪。 “哦,外头有什么流言蜚语?”徐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道。 “婢妾听人说,穆侧妃自打回了镇国公府,脾气就一日日大了起来,动辄打骂跟前的奴才,半个月前,有个丫鬟只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侧妃找了人牙子进来,直接就发卖出去了。” “想来侧妃多日不见王爷,心情不好,才这般沉不住气。只是她到底是王爷的侧妃,如此行事传出去对咱们王府也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妃不会管束府中妾室。” 徐昭吃着碟子里的蟹黄包,汤到口中,鲜香异常。 听着齐氏这话,哪里还不知她这是在给穆氏上眼药。 这齐氏也不知和穆氏有多大的仇恨,自打进了这王府,就一直想着叫穆氏不痛快。 见着徐昭没有反应,齐氏讪讪一笑,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那日小世子洗三,婢妾匆匆看了一眼,小世子长得可真像王爷,那眼睛,那鼻子,真真和王爷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也怪不得王爷这般疼爱,每日下了朝都要来王妃这里,亲眼看看小世子才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齐氏眼中满满都是羡慕,这一刻,倒有几分真心实意。 徐昭听完,笑了笑,抬起头来看了齐氏一眼:“王爷头一回当父亲,自然觉着新鲜,妹妹如今得王爷恩宠,迟早都能替王爷诞下子嗣的。” 徐昭说的不错,这一个月里,韩子煜留在长乐院三回,也时常叫齐氏去书房侍墨。 这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齐氏颇为得宠。 听着徐昭的话,齐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知道徐氏这是在试探她还是在敲打她。 齐氏愣了一下,才开口道:“婢妾哪里能说得上什么恩宠,王爷待王妃才是真心宠爱。” 说这话的时候,齐氏明显有些不安。 徐昭也不打算难为她,就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又说了几句话,等用过早饭后,就叫齐氏退下了。 “婢妾告退。”齐氏福了福身子,转身走出了殿外。 见着她的背影消失,连翘才开口道:“王妃,这齐氏一直在府里,消息倒是灵通,连穆侧妃发卖了一个奴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听到连翘的话,徐昭笑了笑,打趣道:“她的心思一直在穆氏身上,咱们倒也省心了,怎么也比她成日想着王爷强。” 听着自家王妃这话,连翘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奴婢也觉着奇怪,兴许是齐氏觉着穆侧妃失了恩宠,或者被王爷休弃,她便能如愿当上侧妃吧。” 连翘深知内情,自然只将齐氏的这般做法当做是痴心妄想。 王爷不待见穆氏,同样也不会给齐氏一条出路。 如今肯宠着她,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这齐氏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收收自己的心,别到时候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才知道后悔。 “好了,不说她了,去看看琛哥儿醒了没?若是醒了就抱过来给我看看。” 说起小包子来,徐昭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宠溺。 才一个月的功夫,小包子就白白嫩嫩,格外的可爱。 之前因着在月子里,嫌屋里头空气不好,也怕将小包子熏坏了,所以徐昭每日只叫人抱过来看上一眼。 如今出了月子,倒是能好好的逗逗小包子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只一会儿工夫,就领着乳母柏氏从殿外走了进来。 徐昭小心翼翼从柏氏手中接过了琛哥儿,小包子又小又软,徐昭都不敢用力,生怕将孩子给弄疼了。 柏氏见着她的动作,心中了然,忍不住抿嘴一笑。 “琛哥儿可睡得好?” “回王妃的话,小世子晚上也不怎么哭闹,只是早上醒来的早,奴婢还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孩子呢。” 柏氏话中带着讨好,可小包子偏偏不给她这个面子,她的话音刚落,小嘴就哼哼唧唧起来,然后响亮的哭声在殿内响了起来。 柏氏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连忙道:“王妃,小世子怕是饿了,奴婢来......” 不等柏氏说完,徐昭就摇了摇头,道:“你退下吧,今日我给琛哥儿喂吧。” 听着徐昭的话,柏氏一下子就愣住了,眼中满满都是诧异。 小世子是王爷的嫡长子,王爷和王妃看重的很,单是乳母就找了四个,这种事情,哪里需要王妃亲自来。 别说是王妃了,就算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当家主母,怕也没几个愿意亲自来喂。 “王妃,这怎么使得。” 徐昭抱着小包子,轻轻摇了摇:“乖,不哭,饿了的话娘给你喂奶喝。” 像是听懂了徐昭的话,小包子竟然止住了哭声,嘴角露出笑容来。 两只小手摇晃着,像是催促徐昭快些,圆溜溜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看着徐昭,看的徐昭心都要化掉了。 ☆、第189章 结亲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就进宫里给太后请安。 刚进了慈安宫,正好见着卢嬷嬷端着茶盏从茶水间走出来。 见着徐昭踏进院子,卢嬷嬷忙笑着走上前来,微微福了福身子:“王妃快些进去吧,太后一早就盼着看小世子了。” 卢嬷嬷说着,看了一眼柏氏手中抱着的小世子,眉眼间全都是笑意。 卢嬷嬷的话音刚落,门口的小宫女就替徐昭打起了帘子。 徐昭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去,柏氏则跟在她的身后。 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太后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着凤穿牡丹的常服,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认真看着。 “太后,肃王妃带着小世子来给太后请安了。” 卢嬷嬷上前一步,出声道。 听到说话声,太后才抬起头来,满是笑意看了徐昭一眼,不等徐昭请安,就朝她招了招手。 “来,快将小世子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徐昭听着,示意了站在那里的柏氏一眼,柏氏急忙走上前去。 “这孩子怎么生的这么好看,瞧着鼻子、眼睛,和煜儿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太后的脸上满是笑意,伸出手来碰了碰小包子的脸颊,小包子眼珠子转了转,竟然冲着太后露出一个笑容来。 “太后,小世子是想和太后亲近呢。”卢嬷嬷在一旁,见着小世子冲着太后笑,当下就开口道。 太后对这个重孙本就盼了许久,心里哪有不喜欢的,听着卢嬷嬷这么说,更是觉着这孩子叫人疼到了心坎儿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太后逗弄了一会儿小包子,到底是体力上有些不足,就叫丫鬟带着柏氏去了偏殿,将孩子给抱下去了。 徐昭这才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给太后请安。 “孙媳好些日子没来,还望太后不要怪罪。” 太后见着她的动作,眼底露出几分满意来。 她最满意徐氏的就是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规矩,方才她也是有意打断了她行礼的动作,如今见着,知道徐氏当真是个好的。并没有因为生了煜儿的嫡长子,底气足了,就将该有的分寸忘在一边儿了。 “好孩子,你生了琛哥儿就是立了一功,哀家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你。” “你才出月子,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搬了个绣墩过来。 徐昭谢过之后,才上前一步坐了下来。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来,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香气浓郁,扑面而来。 “今个儿可是煜儿陪你进宫的?” 太后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是,王爷还说等下朝后要过来给太后请安呢。” 太后笑了笑,有些感慨道:“煜儿孝顺,哀家是知道的。”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镇国公老夫人递了牌子,进宫来给太后请安了。 徐昭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当下就觉着有些不对。 想着那日在王府的时候,她将那老夫人给“气”晕过去了,直觉便告诉她镇国公老夫人好巧不巧今日进宫,多半是和她有几分关系。 难不成,是想要当着太后的面替穆芷徽求情? 徐昭正想着,就有宫女领着镇国公老夫人走了进来。 “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 老夫人面色有几分苍白,走起路来脚下也有些虚浮,一眼见着,就像是大病过一场似的。 太后见着她这样,忙使了个眼色,叫卢嬷嬷将人给扶起来。 “夫人身子一向康健,这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今个儿进宫,正好哀家传太医给你瞧瞧。” 太后说着,就叫跟前的大宫女去太医院传太医了。 镇国公老夫人满脸感激,嘴里连声道谢,说是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太后这般恩典。 谢过之后,才终于是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徐昭,脸色微微一变。 “王妃恕罪,臣妇病了一些日子,方才竟没见着王妃在殿内,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镇国公老夫人说着,便福了福身子,给徐昭请安。 徐昭念着她年纪大了,侧过身子避了避,只受了她半礼,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老夫人不必多礼。”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宫女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先是给太后和徐昭行礼,之后才上前替镇国公老夫人诊脉。 “太医,可是有什么大碍?” 那太医收回了手指,退后一步拱了拱手才恭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话,老夫人这是受了打击,情绪不好才叫寒气侵体,以至于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未痊愈。” 听着那太医的话,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对着那太医道:“你给开张方子,叫人去太医院抓了药来,拿到哀家宫里。” “是,微臣遵命。” “退下吧。” 那太医拱了拱手,这才拿着药箱退了下去。 见着太医离开,太后这才转头对着镇国公老夫人问道:“你我都年纪大了,又深谙养身之道,有什么事情叫你这般想不开,竟拖累了自己的身子?” 听着太后的话,镇国公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脸上竟露出几分尴尬来。 好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不怕太后娘娘笑话,都是臣妇那个孙女儿,说起来,臣妇真是没脸来见太后。” 镇国公老夫人说着,便从坐上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都是老身没有好好教导这孩子。” 太后皱了皱眉,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道:“这些日子哀家也听说了些流言,怎么,煜儿还没将穆侧妃接回府去?”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了一旁的徐昭身上。 徐昭闻言,忙开口道:“太后恕罪,孙媳原本也提过几次,不过每次提起要叫人将穆侧妃接回府中,王爷的脸色就不怎么好,这才将此事耽搁了。” 徐昭并不愚笨,听着太后这话,自然是一股脑将罪过全都推到了韩子煜的身上。反正,就算一会儿韩子煜过来,被太后问道他也不会否认的。 不等太后开口,镇国公老夫人就出声道:“王妃哪里的话,都是芷丫头自己犯了错,得罪了王爷,才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臣妇虽说疼这个孙女儿,可这些日子叫臣妇难受的还是觉着愧对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当初是皇上赐婚,才叫芷丫头成了王爷的侧妃,如今芷丫头不懂事,臣妇心中实在是难安。” 镇国公老夫人说着,竟是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是身子有恙,她的脸色一白,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半晌才好转过来。 “好了,你年纪大了,有什么话坐下说吧。这孩子大了,哪里是咱们这些长辈能管束的,索性什么都不想,还乐得自在。”太后见着镇国公老夫人脸色难看,便吩咐她坐下说话。 “叫太后和王妃见笑了。”听着太后这话,镇国公老夫人告罪一句,这才坐了下来。 “听你这么一说,哀家也琢磨出几分来。只是你今日进宫倘若是为了穆氏,哀家怕也帮不了你几分。” “王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虽敬重我这个皇祖母,可这种事情上,到底不能逼着叫他将人接回来。不然,即便是将人接回来了,煜儿也怕是一辈子都不踏进穆氏的院子,最后反倒叫穆氏跟着受委屈。” 徐昭听着太后的话,心里才微微放下心来,只是也有几分诧异,她还以为,依着太后的性子,听镇国公老夫人这么一说,就会叫韩子煜将人给接回来呢。 毕竟,事关皇家脸面,穆氏怎么也不好一直住在娘家。不然,惹得满京城的人议论,不管是皇家还是镇国公府脸面上都不会好看。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个,总该有个处置的法子,不然外头议论起来,可是不好听,皇上也会动怒。” “徐氏,你是煜儿的正妃,说说此事该如何办?” 太后直接将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身上,徐昭抬起头来,便见着太后眼底那一抹精光来。 不等她开口,镇国公老夫人就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出声道:“出了这事都是芷丫头自己的错,哪里能叫王妃为难。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老身琢磨了许久,才想出一个法子来,若是说错了,还请太后不要怪罪。” 她的话音刚落,徐昭的心就有些提了起来。 “你说说看,哀家也想听听,你有什么好法子。” “老身还有一个孙女儿,待字闺中,性子极好又是个极为懂事的,年纪只比芷丫头小一岁。倘若能叫她进王府伺候王爷,也不枉皇上叫肃王府和国公府结亲的一片苦心。” ☆、第190章 装贤惠 “臣妇还有一个孙女儿,待字闺中,性子极好又是个极为懂事的,年纪只比芷丫头小一岁。倘若能叫她进王府伺候王爷,也不枉皇上叫肃王府和国公府结亲的一片苦心。” 镇国公老夫人的话音刚落,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格外的诡异起来。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饶是太后也愣了一会儿,脸上才恢复了正常。 “你倒是出乎哀家的预料。” 太后看了站在那里的镇国公老夫人一眼,满含深意道。 “太后恕罪,臣妇也是实在没有法子,才想到了此处。镇国公府能和肃王府结亲,乃是皇上给国公府的脸面,臣妇实在是不想叫太后和皇上为着此事忧心。” 徐昭坐在那里,听着镇国公老夫人这话,真心觉着这老夫人说话都不脸红。明明是见着皇后和安王失势想要巴着肃王府,话到了她口中却是说不想叫皇上和太后忧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镇国公府受了委屈,才做出这样的打算来。 徐昭一口气涌上来,堵在了胸前,可碍着太后在场,到底是没说出什么嘲讽的话来。 太后听着镇国公老夫人的话,淡淡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哦,那哀家想知道,这新人进了王府,穆侧妃是继续呆在镇国公府还是怎么的?” 太后如何能不知,镇国公老夫人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就是将穆芷徽当成了一颗能够随意丢弃的弃子。 只是,她到底是想亲耳听她说,到底要如何安置穆氏。 听着太后的话,镇国公老夫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迟疑了良久,才恭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话,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芷丫头身子不好,寺庙里清静,倒不如叫她去那里吃斋念佛,心静了,身子兴许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镇国公老夫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舍,甚至是恨不得太后听了之后立马就同意了。 等着新人进去,叫穆侧妃给新人腾地方了。 这一刻,徐昭不知道是该觉着这镇国公老夫人心狠手辣,还是觉着该同情那穆芷徽。 摊上这么个祖母,真心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叫她这般算计。 “穆侧妃能得老夫人这样疼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徐昭微微一笑,话中有话道。 这话说出来,明显就是在讽刺镇国公老夫人了。 镇国公老夫人听着这话,脸上自然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只讪讪笑了笑,才将话接了过去:“王妃这话倒像是臣妇不疼她,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是臣妇的孙女儿,臣妇哪里会不心疼。只是她不懂事,惹得王爷生气,臣妇实在怕她继续呆在王府,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妃若是怜惜她,肯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在王爷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叫王爷派人将她接回去,臣妇定是感激不尽,全府上下都念着王妃的好。” 镇国公老夫人说着,对着徐昭福了福身子。 徐昭的视线在她身上审视了半晌,才勾了勾嘴角,笑道:“老夫人这张嘴,本王妃真是不得不佩服。” “只是,这穆氏再有什么错,也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徐昭的话音顿了顿,才又说道:“这王府的家事,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没听说哪家的小娘子嫁了人,被夫君厌烦,这娘家就将姐姐或是妹妹塞过去的。这传出去,可不叫人笑话。” “更别说,穆妹妹只是一个侧妃,并非是王爷的正室呢。”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语气中带着一股讽刺和不屑,任谁都听了出来。 镇国公老夫人面色变了变,一时间竟被徐昭的话给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软榻上的太后。 “太后娘娘。” 不等她说完,就被太后出声打断了。 “好了,这样的事情,哀家也要好好想想。” 听太后这么说,镇国公老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称了声是,站在那里不作声了。 “徐氏,你跟着卢嬷嬷去小厨房看看,哀家叫人做的杏仁露好了没,好了就端过来。”太后说完,突然又转头对着坐在那里的徐昭道。 徐昭听了,明白太后这是想支开她,单独和镇国公老夫人说话,就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跟着卢嬷嬷出了殿外。 不知道太后和镇国公老夫人说了什么,等徐昭过了一会儿进去的时候,镇国公老夫人已经告辞了,而太后的脸色明显带着几分异样。 “太后,杏仁露好了,您还是趁热喝吧。” 徐昭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白玉盅子放到软榻上的檀木小方桌上,柔声道。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伸手打开瓷盖,接过徐昭递过来的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才舀起一勺子杏仁露放到了嘴边。 太后喝了几口,才将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对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下来。 徐昭谢过,这才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方才镇国公老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跟哀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太后出声问道。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心中一紧,视线不自觉朝太后脸上看去。 见着太后的神色,一时间便明白了几分,太后对于镇国公老夫人的提议,多半是支持的。 不然,就不会这样问她了。 徐昭思忖了片刻,想了想才开口道:“回太后的话,镇国公老夫人的话说的突然,孙媳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一切都听王爷和太后的意思。” 徐昭说着,好像是怕太后怪罪,小心翼翼看了太后一眼,就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太后一时间也愣住了,大概是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没有主见。 “你真的都听哀家和王爷的?倘若哀家和王爷觉着这个主意好,你也想着迎新人进府?” 太后看了一眼满脸恭顺,甚至有些紧张的徐氏,只觉着这徐氏也太过没主见了些。 不过,这一点儿正和她的心意,之前她满意徐氏,不是因着她年纪小,听话懂事吗? 这般想着,太后看着徐昭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审视,不知道她这是真贤惠还是装贤惠。 这世上的女子,哪里有不爱吃醋的。 察觉到太后的目光,徐昭抬了抬头,小声回道:“回太后的话,孙媳如今已经有了琛哥儿,若是王爷想要纳新人进府,有人替王爷开枝散叶多添几个孩子,王府里也能热闹些。” 话说到最后,徐昭脸上到底是露出几分难过来,手中的帕子也捏的更紧了。 倘若这会儿徐昭一点儿难过都没,太后反而觉着她太会装样子。人都是这样,真真假假才能不被人看出破绽来。 她脸上的神色和手中的动作全都落在太后眼中,太后心中了然,知道她是个顾全大局的,看着徐昭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怜惜和疼爱。 这样的孩子,孝顺懂事,又顾全大局,她哪里能不多疼些。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放心,有哀家在,没人能动得了你的地位。”太后皱了皱眉,才又说道: “那个齐氏,甭管煜儿如何宠她,哀家是不会同意给她侧妃的身份的。” 太后不待见皇后俞氏,自然对齐氏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这几个月她叫人打听到的消息,说是肃王府几个妾室里,煜儿偏偏宠着那个齐氏,时常叫人送些赏赐下去,没得叫她一个侍妾,在王府里都活得竟滋润起来了。 说到最后,太后的语气中更多了几分嫌弃和不屑,对着坐在下头的徐昭道:“你也别一味由着煜儿,他宠着齐氏,你也跟着给那齐氏脸面。免得叫她心大了,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孙媳谨遵太后教诲。”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肃王殿下了来给太后请安了。 “快叫他进来。” 听着韩子煜过来,太后脸上便露出笑意来,然后才对着徐昭道:“此事你回去劝劝煜儿,他性子执拗,有些话哀家说了反倒是不好。” 徐昭应了声是,就见着韩子煜从殿外走了进来,便从绣墩上站起身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韩子煜上前几步,跪地请安。 “地上凉,快起来吧。”太后笑着说道。 “是。” 等韩子煜站起身来,徐昭才对着他福了福身子,叫了声王爷。 韩子煜点了点头,才坐下来陪着太后说话。 说了一会儿,见着太后乏了,才起身告辞。 “皇祖母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孙儿就和徐氏告退了。” 太后点了点头,朝徐昭使了个眼色,见着徐昭点头,这才开口道:“嗯,过些时候再带琛哥儿进宫,叫哀家看看,这小孩子长得最快了。” 韩子煜点头应下,才告退出来。 徐昭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殿内,门口的小丫鬟去偏殿叫了柏氏抱着小世子出来。 等出了慈安宫,徐昭才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将镇国公府老夫人进宫的事情全都说给了韩子煜听。 ☆、第191章 厌弃 韩子煜听了之后,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随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徐昭看着他的脸色,又将太后的嘱咐说了出来,打趣道:“太后说王爷性子执拗,要妾身这个当王妃的亲口和王爷提,王爷才会听。” 徐昭的话音刚落,韩子煜就勾了勾嘴角,开口道:“皇祖母说的没错,王妃若想叫新人进府,本王大可委屈一下,如了王妃的意。 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煜眼睛里多了几分调笑之意。 徐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碍着柏氏跟在身后,到底也不好当着她的面打闹。 很快就到了宫门前,马车一路朝肃王府驶去。 朝华院 连翘见着徐昭和王爷一块儿回府,忙福了福身子,亲自去了茶水间准备茶水去了。 徐昭一进殿内,就见着窗户全都打开着,屋子里焕然一新,褥子和软榻上的垫子全都换成了新的,就连迎枕也都换成了绣着蝶恋花图案的。 桌子上摆着一个鎏金小香炉,香烟袅袅升起,发出淡淡的茉莉香。 闻起来,竟是格外的清新。 徐昭深吸一口气,见着这崭新的屋子,被镇国公老夫人弄的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连翘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王妃在屋里头左看看右看看,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叫她忍不住抿嘴一笑。 江嬷嬷说的没错,趁着王妃进宫给太后请安,叫底下的丫鬟好好的将这屋子收拾收拾,王妃看了,也能有个好心情。 连翘上前几步,将茶盏摆在桌上,然后就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她深知自家王爷的性子,向来是喜欢和王妃独处。 韩子煜坐在那里,见着徐昭满脸笑意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要喜欢,隔几日就叫下头的人收拾收拾,库房里好些东西都可以拿出来用。” 韩子煜这话一半是真一半也是在打趣徐昭,徐昭哪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当下就转过头来道:“王爷这话若是被江嬷嬷她们听到了,定觉着王爷不会体谅下头的人。” 他轻飘飘一句话,底下的人却是要忙活一整天,甚至是好几日。 徐昭虽然来了这么些年,也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叫人伺候的日子,可到底还没达到那种全凭心思随意使唤人的境界。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韩子煜愣了愣,轻笑一声,竟是认真道:“昭儿这话就错了,当奴才的所求就是替主子办事,你使唤的越多,她们心里头越是高兴。不信你今日不叫连翘做事情,本王敢保证她明日就哭着跪在这里请罪了。” 韩子煜说完,也不等徐昭反应,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品了几口,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徐昭招了招手。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莞尔一笑,走到他的跟前。 还未有动作,就被韩子煜拉到了怀中。 未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徐昭脸一红,推了推韩子煜的身子,想要站起身来。 韩子煜却是轻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道:“新人都要进府了,昭儿还不好好服侍本王,该罚。” 韩子煜说着,就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徐昭感觉到他的动作,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却是嘴硬道:“王爷爱享齐人之福,妾身怎么好拦着王爷。”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醋意。 虽然知道镇国公府老夫人的那个提议韩子煜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新人,可徐昭心底到底是有些酸酸的,好不是滋味儿。 那种明明是她的人,却是时时刻刻被别人惦记的感觉,叫徐昭忍不住吃味儿起来。 听出自家王妃语气中的醋意,韩子煜却是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既然昭儿这么贤惠大度,那过几日本王就将人给抬回来。”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徐昭就忍不住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可惜不等她开口,就被某人堵住了嘴。 好些日子没有亲近,徐昭被韩子煜吻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她闭着眼睛,鼻子里全都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叫她的心忍不住跳的愈发厉害起来。 突然,她感觉到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腰间,手指灵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的衣带解开了。 徐昭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身子。 这大白天的,外头还站着丫鬟和婆子,他也好意思。 不等她开口,韩子煜身子一个翻转,就将她压在了软榻上,然后又一次吻了过来。 他的吻格外的强势,徐昭不知不觉就沉溺其中了。 等到一切结束,徐昭全身像被车子碾压过一般酸痛的厉害,身上黏黏腻腻难受极了。 想着方才的一切,定是被外头的人听在了耳中,徐昭就随手拿过一个迎枕朝某人砸了过去。 韩子煜只一抬手,就将那迎枕拿到了他手中,随手一扔,就扔在了地上。 “王妃这是谋杀亲夫,叫人知道了可是要沉塘的。”韩子煜看着徐昭,眸子里全都是笑意。 听着韩子煜这话,徐昭满脸黑线,不自觉想到了某人见她看话本小说时候的嫌弃。 徐昭拿脚踢了踢身边的人,见某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叫了声王爷。 最终,在徐昭的讨好下,她被某人好好伺候着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身上终于是清清爽爽,除了肚子里饿得厉害。 只一会儿工夫,膳房的人就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送来。 板栗烧野鸡、拌莴笋、叉烧鹿脯、冬笋玉兰片、宫保野兔、桂花鱼条、红油素肚丝、火腿鲜笋汤、姜汁白菜、龙井虾仁、笼蒸螃蟹、清炖蟹粉狮子头、清汤龙须菜、鲜蘑菜心、香酥鹌鹑,还有两碗香米饭。 见着桌上摆的满满一桌子菜,徐昭更是胃口大开,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见她吃的格外的香,韩子煜眼睛里都是笑意,不时给她夹些菜放在碟子里。 徐昭享受着韩子煜这般的照顾,一顿饭吃下来,几乎都要吃撑了。 好在是知道自己如今的身材,再怎么也不敢和以前一样放开来吃了。 不然,真的要胖到连自己都嫌弃了。 徐昭转一转眼珠子,韩子煜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见着她脸上的神色,某人不厚道勾了勾嘴角。 镇国公府 老夫人进宫是为着三姑娘嫁进肃王府的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贺氏和穆芷徽的耳朵里。 贺氏一听,一下子愣在那里,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些年,老夫人虽然嫌弃芷丫头,可也不至于一点儿都不替芷丫头着想。 如今这样,竟是要活活将她的闺女给逼死呢。 见着坐在下头脸色苍白,忍不住痛哭出声的女儿,贺氏心里头更是涌起一阵烦躁来。 “哭,哭能顶什么用,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好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行,偏要给肃王为妾室。如今,还落到这样的地步,不仅至今都是清白的身子,还叫王爷厌弃到这个地步。 她这个当娘的,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救她。 穆芷徽这些日子心里一直都存着委屈,如今听到这样的噩耗,竟是半点儿思绪都没了。 被贺氏这般训斥,只抬起头来,强忍着委屈,开口道:“母亲,如今该怎么办,老太太进宫去求太后了,太后定是......” 话说到最后,穆芷徽心里一个哆嗦,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她生在国公府,打小就见多了勾心斗角的事情,老太太对她这个孙女儿更是从未喜欢过。 她不敢想,老太太存了这样的心思,替三妹妹打算,会如何处置她这个孙女儿。 穆芷徽想着,后背都涌起一阵凉意来,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姑娘跌倒在地上,连忙过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看着穆芷徽的眼睛里,除了同情还有几分轻视和不屑。 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怕是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了,二姑娘是被王爷厌弃,才回了娘家的。 老夫人为了攀上肃王殿下,特意进宫求了太后娘娘,将二房的三姑娘嫁到王府去。 这样一来,二姑娘面子里子算是丢尽了,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出路了。 想着老夫人的手段,她们更是对二姑娘生出同情来。 “走,娘带你去和老太太讨个说法,咱们长房的人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周氏冷着脸,开口道。 ☆、第192章 撕破脸面 第二日一早,徐昭才用完早膳,忽然听着外头一阵喧哗声。 听到声音,徐昭抬起头来,示意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叫她出去看看。 不等连翘应下,就见着瑞珠掀起帘子从殿外走了进来,脸色慌慌张张,还有几分凝重。 “王妃,不好了,穆侧妃想要求见王爷,这会儿正在王府门前跪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瑞珠语气中满满都是焦急,那穆氏才在门口跪下,就引来了众多看热闹的人。 若叫她说出个什么来,惹出流言蜚语,难免连累了王妃的名声。 听着瑞珠的话,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穆芷徽竟然能这般舍得下脸面,直接就跪在肃王府门前了。 她这么一闹,不出一会儿满京城的人就全都知道了,她穆芷徽的名字就会成为京城里议论的对象,更成了个笑柄。 “王妃快想想法子,外头的人越来越多,奴婢怕穆侧妃故意诋毁王妃,坏了王妃的名声。” 徐昭皱了皱眉,思忖片刻,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吩咐道:“随我出去看看。” 徐昭说着,就站起身来。 “王妃。”瑞珠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道:“王妃这样出去,还不知穆氏会使什么招数,倒不如等王爷回府再处置。” 徐昭摇了摇头:“总不能叫她在外头一直跪着,损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听自家王妃这么说,瑞珠只能领着徐昭出去。 一路去了王府门口。 这事情只一会儿工夫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好在王府规矩森严,一路上倒也没见着有人议论。 等徐昭到了王府门前的时候,就见着身着一件单薄的素色衣裳,笔直着身子一动不动跪在那里的穆芷徽。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都有些凌乱,身上也沾了泥土,见着徐昭出来,眼中竟是露出一抹欣喜来。 “王妃,求王妃救妾身一命。” 穆芷徽跪着爬到徐昭跟前,伸手抓住徐昭的裙摆,不住乞求。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和恐惧让徐昭愣了愣,心中猜测莫不是昨日镇国公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不然,也不会将穆芷徽吓成这样。 “好了,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有什么事情到里头说。”徐昭皱了皱眉,吩咐道。 因着穆芷徽跪在王府门前,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群中还听见有人议论,说她是皇上亲封的侧妃,不知今个儿为何会跪在此处。 说完这话,徐昭就示意了站在那里的婆子一眼,叫她上前将穆芷徽扶了起来。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愣了愣,却是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失声痛哭道:“求王妃给妾身做主,老太太要将三姑娘嫁给王爷,昨晚差点儿就要了妾身的性命。妾身是拼死逃出来,求王妃救妾身一命。” 穆芷徽说着,就重重磕了几个头,几下过后,额头上就渗出血迹来。 她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就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方才穆芷徽说的声音很大,谁都听了个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更有些知情的,朝身边的人说道:“这侧妃是出自镇国公府,府里那位老太太,早就听说是个厉害的。听着今个儿这一出,才知道传言不虚。” “可不是,哪家的祖母能做出这种事来,心狠手辣,将人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就是,不然这穆侧妃是皇上亲封的,身份尊贵,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何必不在乎脸面跪在这里。” “这可不一定,她一个侧妃不呆在王府回娘家受那个气做什么了,说不准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被王爷赶回娘家了。” 周围的议论声传到穆芷徽耳中,穆芷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中都是屈辱和绝望。 “侧妃若继续跪在此处,等王爷回来,定会生气,还是快些进去吧,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一旁的婆子见着这场面,简直不敢相信,这位侧妃娘娘也真是豁得出去。 闹了这么一出,这往后怕是和镇国公府从亲人变成仇人了。 这一句句,坏的可都是镇国公府的名声。 听着那婆子的话,穆芷徽才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来。许是跪久了,脚步有些不听使唤,才走出一步,身子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幸好一旁的婆子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等穆芷徽进了王府,围观的人才三三两两散了开来。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的说是镇国公老夫人心狠手辣,连亲生的孙女儿都不放过。有的说是镇国公那三姑娘不要脸面,竟然妄想自己的姐夫,但凡有一点儿廉耻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更别说,因着自己的私心,差点儿就害了自己的堂姐。这样的人嫁到王府去,还不将王府后院搅的鸡犬不宁。 这传言很快就传到了镇国公府 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发现,被关在祠堂里的二姑娘竟然逃走了,看守她的婆子也晕倒在了地上。 府里的嬷嬷忙将此事禀告了镇国公老夫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做出来的。 贺氏掌管府中中馈,又是长房长媳,若不是她,就没有别人了。 老夫人震怒之下,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贺氏的身上。 “好,好,没有我的允许,你竟敢私自放她出来,当我老糊涂了,就这样糊弄起我来了。” “听听,她做出什么混账事来了,将咱们镇国公府的脸面都丢的干干净净的。” 老夫人气的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背过气去。 姜氏听到自己的蘅儿被人议论,心中也是大怒,这会儿见着贺氏被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忙上前替老太太拍了拍后背,才对着跪在地上的贺氏说道:“嫂嫂,瞧你们母女二人将母亲气成这样,实在是不该。二姑娘虽是侧妃,可到底是从咱们镇国公府出去的,怎么这一转眼就不认祖宗了,可着劲儿要弄坏咱们国公府的名声。” 姜氏的话丝毫都没给人留脸面,说穆芷徽忘了本,忘了祖宗,贺氏听着这话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恨不得上前将姜氏的嘴给撕了。 要不是姜氏从中挑唆,老太太又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昨晚,还差点儿就给芷儿喂了药,弄到寺庙里。 若不是她拼死护着,芷儿如今哪里还能全头全尾跪在那里。 “弟妹算计来算计去,不怕赔上三姑娘的名声,到头来王爷若是瞧不上三姑娘,我这侄女可就白白的坏了名声,往后要嫁人可就难了。”贺氏也是毫不客气道。 这消息传出去,听说还牵扯到了太后娘娘,说是太后娘娘也有意将三姑娘嫁到王府去。 这王爷若是不松口,三姑娘这辈子怕只能当个姑娘了。 毕竟,依着皇上对肃王的看重,太子之位十有**是要落到肃王头上。 这满京城的人,哪个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和王爷相提并论。 王爷如今即便没那心思,可倘若往后王爷惦记起这小姨子来,搅的他们家宅不宁,哪家能受得住。 贺氏的话音刚落,姜氏就急了,脸色大变,这贺氏,是盼着她的蘅儿当老姑娘呢。 不等姜氏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声。 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太太,不好了,三姑娘闹着要撞墙呢。” 老太太一听,当下就恼怒道。 “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的话,姑娘面皮薄,听了府里丫鬟的议论,就要撞墙,说是省的叫人看低了去。”听着老太太的话,那丫鬟忙回禀道。 “没用的东西,这点儿坎儿都过不去。” 老太太说着,瞪了一眼站在那里面色不安的姜氏,恼怒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过去看看呀!” 姜氏听了老太太的话,这才福了福身子,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面上到底是不怎么好看。 见着跪在地上的贺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滚!给我滚出去!” 贺氏自打嫁到镇国公府,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听了老太太的话,面色瞬间就变得惨白,站起身来哭着走了出去。 朝华院 徐昭坐在软榻上,听着穆芷徽说起昨晚的事情来。 “王妃,只要王妃救妾身这一回,妾身往后定做牛做马报答王妃。” 听着这话,徐昭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这穆氏心气儿高,傲气的很,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昨晚被吓坏了。 等到日后平安无事,哪里还会记着她今日的恩情。 穆芷徽说完这话后,见着徐昭一句话也没有,当下就面色惨白。 她知道,这事情祖母已经进宫求过太后了,太后也是答应了的。 徐氏不肯相救,多半是不想得罪了太后去。 穆芷徽心中一急,想都没想就开口道:“王妃,只要王妃肯救妾身一命,妾身就告知王妃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事关王爷的生母宁贵妃。” ☆、第193章 得寸进尺 徐昭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穆芷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以至于听到这话后,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连翘站在屋里,听着穆芷徽这话,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 她忙使了个眼色,叫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徐昭,穆芷徽和连翘三个人。 如今连翘俨然成了徐昭最看重的丫鬟,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 穆芷徽将徐昭脸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出路,也是老天眷顾,叫她知道了这样天大的秘密。 事关宁贵妃,不仅是徐氏还是王爷,都会感兴趣的。 更何况,还是关于宁贵妃如何被害的真相。 所有人都以为宁贵妃是因着受了打击才一病不起,才病逝的。 谁能想到,她是被人害死的,这个人,就是皇后俞氏。 而她,偏偏是从穆妃的贴身丫鬟桑菊的嘴里听到的。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身狼狈,头发凌乱,眼底却带着几分亮光的穆芷徽,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绝对会像是一颗惊雷。 “什么秘密,我倒想听听看。”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道。 穆芷徽抬起头来,看了徐昭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事关王爷的母妃,倘若妾身告诉王妃,王妃可能给妾身一条出路。” 说这话的时候,穆芷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坚信徐昭能答应她的任何条件。 不等徐昭开口,穆芷徽又说道:“妾身所求不多,只求凭着这天大的秘密在王爷面前记上一功,等到日后王爷当上太子,或是日后登基,后宫主位中有妾身的一席之地,别叫旁人随意看低作践了妾身去就好。” 听着穆芷徽这话,徐昭微微挑了挑眉,心里只有“得寸进尺”四个字,刚刚还说只需救她一命就行,这会儿就变成了讨要一个好前程。 难不成,她以为她就这般好糊弄不成? 除了这个,她更有些感慨这女人受了刺激,就胆大包天起来了,竟然连太子、登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起来了。 如今皇上在位,身子康健,这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她穆芷徽哪里还能有活路,连带着都要牵连了整个肃王府。 “放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徐昭沉下脸来,厉声道。 “王妃大可不必吓唬妾身,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妾身还有什么可怕的,王妃只需告诉妾身想不想知道这个秘密就行了。” 听着穆芷徽的话,徐昭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看了穆芷徽一眼,才开口道:“你若不愿意说,大可藏在自己心里,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说。” “连翘,你去看看琛哥儿醒了没,醒了就叫奶娘抱过来?”徐昭说着,又吩咐道:“还有,派个人送侧妃回镇国公府吧,别叫老夫人等着急了,再说,王爷回来知道侧妃在,也是会生气的。” 徐昭心中虽然好奇,也有几分急切,可面上却是一丝都没表露出来。 人就是这样,但凡露出了弱点,就会被人拿捏住。 更何况,她面对的是穆芷徽这样一个人。 所以,她不仅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而且要做出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听着徐昭的话,穆芷徽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她不信,徐氏竟然一点儿都不好奇,毕竟,这事□□关宁贵妃,宁贵妃可是王爷的生母。 穆芷徽觉着,徐氏根本就是故意装作不在意,要不然,方才她说起宁贵妃的时候,她怎么会那么惊讶。 想着这些,穆芷徽心中终于是有些底气,出声道:“王妃是真不想知道,还是不想答应妾身的要求?王妃这样做,难道不怕王爷知道了,被王爷怪罪?” 说这话的时候,穆芷徽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坐在软榻上的徐昭,想要看清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可偏偏,听到她的质问之后,徐昭只看了她一眼,就扬声叫了人进来,吩咐将她送回镇国公府去。 穆芷徽心中一时就慌乱起来,一下子站起身来,对着徐昭道:“王妃这样,实在辜负了王爷的恩宠,亏得王爷这般看重你。” 穆芷徽这话着实不敬,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穆侧妃还会这样张狂。 连翘站在那里,想着方才穆侧妃跪地相求,满身的狼狈的样子,再看看她这会儿的放肆,心中不是没有想法。 穆侧妃这样人,即便是伏低做小,也不会甘愿一辈子都屈居人下。 “还愣着做什么,不快些请侧妃出去,王爷可没叫人将侧妃接回来。”徐昭脸色一沉,开口道,然后才对着穆芷徽说了最后一句话:“王爷怎么会怪我,谁知道是不是你信口胡说,我可不想叫王爷徒增烦恼。”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一旁的婆子忙上前,半拖半拽将穆芷徽拉了出去。 “徐氏,徐氏你会后悔的!”穆芷徽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等到穆芷徽被人拖着走远了,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吩咐道:“你出去盯着些,她若不愿意走,就送她回惊鸿院,等王爷一回来,就派个丫鬟给她报信去。” 听着徐昭的话,连翘眼中流出几分诧异来,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 王妃不过是要晾着那穆氏,等到穆氏听到王爷回来,冲动之下,定会求到王爷面前。 到时候,她就不信她还敢藏着掖着,和王爷谈条件。 穆芷徽对王爷的心思,她和王妃都是知道的,无论怎么也不敢彻底惹怒了王爷,更别说,这会儿王爷就是她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了。 只要王爷肯发话将她接回府,那她就还是皇上亲封的侧妃,身份地位,不同旁人。 而那镇国公府三姑娘,只要王爷不松口,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王府的。 “王妃,奴婢有件事不明白,即便是有秘密,那穆氏又是如何知道的?” 听连翘这么问,徐昭也忍不住琢磨起来。 穆芷徽,宁贵妃? 她能想见的,唯有穆芷徽受了俞氏的看重,在宫中住了好些日子。 难不成,这个秘密和俞氏有关? 想着这些,徐昭不禁想到了当年宁贵妃一病不起,不久就病逝的事情,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难不成,宁贵妃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这般想着,徐昭的脸色忍不住凝重起来,心也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若事情当真如此,那韩子煜心里定是不好受。 “王妃,您可是觉着乏了,面色这般不好?”见着自家王妃的脸色有些难看,连翘忍不住担心道。 王妃才出了月子没几日,今个儿穆氏这样一闹腾,定是叫王妃受累了。 “王妃若是觉着累,奴婢扶您进去躺会儿吧。”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摇了摇头,因着心里有事,一整个上午心情都不怎么好,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压抑得很。 快到中午的时候,韩子煜才终于从宫里回来。 见着韩子煜进来,徐昭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将穆氏的事情说给了韩子煜听,又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韩子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来。 徐昭从未见过他这样阴冷的样子,可心里,却是一点儿害怕都没有,反而有种控制不住的担心和难受。 倘若宁贵妃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她都不敢想,他心里会有多难受。 “穆氏在惊鸿院,王爷可要见见她。”徐昭将手覆在韩子煜的手上,温声道。 以她对穆芷徽的了解,若是见了韩子煜的面,她定会忍不住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不为别的,只为邀功。 “王爷先去书房吧,我派人将王爷回府的消息告诉穆氏。”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径直走出了殿外。 韩子煜才出了殿外,徐昭就几步追上前去,开口道:“倘若穆氏提出什么要求,王爷不防答应她。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母妃的事情。” 韩子煜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因着下头的丫鬟故意为之,很快就将王爷回府的消息传到了穆芷徽耳中。 穆芷徽听到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跑去了书房,跪在书房门口想要求见王爷。 ☆、第194章 崩溃 “王爷,妾身有话要说,求王爷见妾身一面。”穆芷徽跪在殿外,苦苦相求。 许久,才听得殿门打开,侍卫沈长生从里头出来。 他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芷徽,才开口叫穆氏进去。 穆芷徽听着王爷肯见她,眼底就露出几分欣喜来,站起身来的时候,还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随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沈长生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微微摇了摇头,看着穆芷徽的目光不知是同情还是不屑。 穆芷徽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坐在案桌后的韩子煜,他手里拿着一本折子,正低着头批着折子。 这样子,竟叫她有些移不开目光。 她知道,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说到底都是他不肯给自己一点儿恩宠。 她心里也怨过恨过,可等见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心底的那些爱慕又都死灰复燃了。 她所求不多,只要他肯给她一点儿的恩宠,哪怕就那么一点点,她也知足了。 想着这些,穆芷徽心里更是酸涩难挡,她强自压下心底的那股难受,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妾身给王爷请安。” 听着她的请安声,案桌后的男人却是分毫未动,就好像未曾听到一般。 过了许久,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带着几分冷意道:“你闹出这些事来,还敢过来给本王请安。” 穆芷徽见他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心中便分外的委屈,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王爷,妾身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叫王爷这般嫌弃。妾身仰慕王爷多年,唯一的愿望就能能得王爷一丝怜惜,常伴王爷左右,这辈子,便能什么都不求了。” 穆芷徽声音哽咽,语气中更是存了十分的伤痛和难过,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倘若换了旁人,定会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只可惜,她面前的这个人是韩子煜。 怜香惜玉,是个什么鬼?这世上除了某人,还没人能叫他生出如此感情呢。 韩子煜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嘲讽看了跪在地上的穆芷徽一眼,开口道:“你求见本王,就是想说这些?” 韩子煜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穆芷徽听了,哪里还敢算计着博得王爷的怜惜。 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妾身无意间听到了一个秘密,这秘密事关宁贵妃。” 穆芷徽迟疑了一下,鼓起了勇气将之后的话说了出来。 “王爷若肯答应妾身一件事,妾身就将此事全都告诉王爷。贵妃娘娘是王爷的生母,王爷难道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穆芷徽不是不紧张,对于韩子煜,她心中永远都存着畏惧和紧张,倘若有别的法子,她也不想叫他厌恶。可偏偏,他从来都不肯给她一个机会。 她若不借着这秘密改变她的处境,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路了。 听着穆芷徽的话,韩子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在威胁本王?” 他的话中带着冷意,周身更是带了一股威严,穆芷徽脸色一白,后背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她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开口道:“妾身不敢,只是妾身如今处境艰难,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王爷答应不叫妾身的三妹妹进府,日后等王爷登基给妾身一个一宫主位的身份,妾身就将这个秘密告诉王爷。” “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定也会觉着王爷孝顺,如此也能瞑目了,王爷何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韩子煜眼中的冷意吓住了。 “来人。” 韩子煜的话音刚落,沈长生就从殿外进来,恭恭敬敬叫了声“王爷。” “她带下去好好审问。” 沈长生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的时候,看着穆芷徽的目光俨然像是在看死人一般了。 穆芷徽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等明白过来韩子煜话中的意思,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全都褪尽了。 她瑟缩着身子,嘴唇哆嗦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到两个侍卫靠近,这才出声道:“王爷,妾身是皇上亲封的侧妃,王爷不能这样待妾身。” “王爷以为这样就能叫妾身说出来?”穆芷徽被拖到门口的时候,心下绝望,竟然像发疯了一般哈哈笑出声来:“妾身就是死,也不会说出一个字的,王爷这辈子就只能背上不孝......”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侍卫拖着出了殿外。 这是书房拐角处的一间屋子,屋子里简陋不堪,窗上的红漆都已经脱落下来。 外头大热的天,可一进来此处,却是有种无处不在的寒意,叫穆芷徽不由得哆嗦一下。 沈长生坐在椅子上,看着穆芷徽脸色惨白的样子,心底没有一丝的怜惜。 这些年,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威胁王爷呢,这穆氏活了这么些年,却当真是个蠢笨的。 这世上有的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能从他嘴里撬出话来,更别说,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了。 “奴才再劝侧妃一句,侧妃知道什么,最好还是直接说出来,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也省的奴才费事。” 沈长生看着面色惨白的穆芷徽,开口劝道。 听着沈长生的话,穆芷徽心里自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可她知道,她这样说出来了,就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了。 她得罪了王爷,被王爷厌弃,京城里那些人都要看她的笑话,就连之前时常要讨好她的三妹妹,也会踩在她的头上,抢走一切属于她的东西,包括侧妃这个身份。 所以,她不能说。 说了,就再无可能翻身了。 她死死握着拳头,因着害怕指甲都扎进了肉里,可她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痛。 “到了今日,沈侍卫以为我还会怕死吗?死了,说不定就解脱了。反倒是王爷,这辈子怕是再无好觉了。” 猜测的太多,又没有证据,哪里能睡得安稳。 听着她如此不敬的话,沈长生却是一点儿都没动怒,只勾了勾嘴角,对着穆芷徽道:“侧妃若真能咬着牙一个字都不说,那奴才才真是佩服侧妃呢。” 说完这话,就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一个侍卫上前,用了些巧劲儿,就将穆芷徽的一条胳膊给卸掉了。 穆芷徽发出一声惨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身子一软,就摊倒在地上。 她自小在镇国公府长大,最多被老夫人罚跪或是挨几下手板子,哪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心里满满都是畏惧和害怕,却是死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这样子,倒叫沈长生高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若是狠起来对自己都狠得下心。 只可惜,这才是刚刚开始。 沈长生使了个眼色,那人就毫不怜惜将穆芷徽的另一条胳膊也给卸下来了。 穆芷徽惨叫一声,痛的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徐氏,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眼中满满都是嘲讽和不屑。 穆芷徽眨了眨眼,突然就哈哈笑出声来。 “王爷,你知道吗,不是妾身不想说,是徐氏不想叫妾身说。” “王爷若是不除掉徐氏,一定会后悔的。” 穆芷徽说着,就大笑出声。 沈长生冷眼看着她,见她这样死不开口,突然就笑了。 “侧妃好耐力,叫奴才佩服。”他勾了勾嘴角,突然就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朝着穆芷徽走了过来。 “侧妃这般花容月貌,若是划上几刀,怕是连鬼看了都觉着害怕。” 沈长生说着,就将匕首贴在穆芷徽的脸上,那刀刃上泛起的寒光叫穆芷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奴才本想着叫人将侧妃的胳膊接上,然后再卸掉,总有一回,侧妃会交代出来的。” “不过奴才这会儿改了主意,不想这样费时,不如就简单些,侧妃若是肯说,奴才也好回去交差。若是不肯说,就别怪奴才不怜香惜玉了。” “你敢,你一个奴才,若是皇上知道了......” “皇上?侧妃太抬举自己了,这样的小事,皇上怎么会过问?” 沈长生说着,手下微微用力,叫穆芷徽觉出一丝痛意来。 他的眼神告诉她,她不说,他就当真会划破她的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她心里涌了起来,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若是毁了脸,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沈长生看出穆芷徽的恐惧,所谓打蛇打七寸,这法子当真是最有效果的。 “奴才数到三,侧妃若是还不肯说,就别怪奴才心狠了。” 穆芷徽脸色苍白,看着泛着冷光的刀刃,终于是崩溃大哭,将知道的秘密说了出来。 徐昭听到消息之后,才明白过来 ,之前她说那些话的时候,韩子煜为何要那样看她。 是她忘了,他想叫穆芷徽开口,有的是法子,又哪里需要受她威胁。 ☆、第195章 废后 乾玺宫 皇帝坐在龙案后,看着手中的折子,脸色当即变得铁青,呼吸也是越来越重了。 紧接着,就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一推就将案桌掀翻在地上,桌上的茶盏和折子跌落一地。 见着皇上龙颜大怒,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即便是伺候了皇上多年的魏公公,也是低着头,脸上满满都是担忧。 他伺候了圣上这么些年,除了贵妃病逝的那一回,何曾见圣上这样震怒过。 肃王殿下这本折子里,写的到底是什么?怎么皇上一看,便成了这样。 魏公公面带小心,小声叫了声:“皇上。” “摆驾凤鸾宫。”皇上看了他一眼,沉声道。 “是。”魏公公听着皇上要去凤鸾宫,心里不是没有诧异,可这个时候,他是一个字都不敢多嘴。 只叫人备好了銮驾,一路朝凤鸾宫的方向去了。 自打前些日子皇后俞氏被收回凤印和宝册,并被皇上下旨禁足,凤鸾宫就冷冷清清的,甚少有人进来。 踏进宫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和冷情。 殿门前只有一个小宫女守着,见着皇上进来,一时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响亮,叫坐在殿内的俞氏听了个正着。 俞氏愣了愣,眼中就露出几分欣喜来。 皇上?皇上来了? 俞氏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明黄色寝衣,站起身来便朝殿外走去。 阮嬷嬷跟在她的身后,心里却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皇上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来过凤鸾宫,更没叫人带来只字片语,如今突然过来,哪能是为着见娘娘一面? 俞氏还未走到门口,就见着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阴沉,周身带着一股威严和冷意,看着俞氏的目光里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 俞氏被他的目光吓到了,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 不等俞氏说完,皇上就将一本奏折扔在了她的面前。 那奏折正好掀开,俞氏只看了上头的几个字,脸色就骤然大变,像是受了惊骇一般,将手给缩了回去。 魏公公站在一旁,也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看清楚之后,心中也是大骇。 怪不得皇上震怒至此,原来,这折子和宁贵妃有关。 “拿起来。”皇上沉声道。 俞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刚才看着那几个字,心中隐隐猜测出了几分,如今哪里还敢拿起来。 可若是不拿,便是坐实了罪名,依着皇上的性子,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俞氏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到底是伸手将那折子拿了起来,打开匆匆看了一遍,脸色就变得惨白。 “皇上,臣妾冤枉,当年宁妹妹是受了打击,太医医治都束手无策才去的,和臣妾没有半分干系,肃王分明是在污蔑臣妾。” 说这话的时候,俞氏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 她知道韩子煜的手段,既然写了这本折子,必不会无中生有。 只是不知,他手里头到底拿到了什么证据? 难不成,是穆妃向韩子煜告密,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俞氏的话音刚落,阮嬷嬷就跪在地跟着道:“娘娘说的没错,当年娘娘也是叫人尽心医治了贵妃,只是贵妃病的重,才撒手人寰,还请皇上明察,莫要......” 阮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魏公公一脚踢在心口,瞬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放肆,皇上面前也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儿?” 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最能琢磨出皇上的心思,见着皇上眼中的寒意,他就知道这阮嬷嬷是碍了皇上的眼了。 阮嬷嬷是俞氏的陪嫁嬷嬷,在这深宫之中是俞氏最亲近的人。 见着阮嬷嬷吐出鲜血来,俞氏的脸色大变,心中哪里能好受。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卿儿可是你害死的?”皇上上前一步,对着俞氏道。 俞氏被他话中的杀意吓的直哆嗦,只不住摇头,哭诉道:“臣妾冤枉,冤枉。” “来人,传穆妃。” “是。”魏公公恭敬地应了声是,又看了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俞氏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折子,肃王殿下可不止上了一本,另一本上,可是提及了穆妃。 难不成她还以为,肃王只是听人说了一两句,就随意上了这折子。 这位主子,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会儿交代出来,兴许皇上还能念着这么些年的情分,不株连俞氏一族。 这俞氏在宫里活了半辈子,到底还是个糊涂的。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太监领着穆妃走进了殿内。 穆妃身着一袭湖绿色的宫装,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莲花簪子,缓步进来,竟叫俞氏有中错觉,是当年的宁贵妃回来了。 “臣妾见过皇上。” 穆妃微微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因着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格外的凝重,穆妃面色小心,心里更是生出几分紧张和不安来。 过来的路上,有太监告诉她说是皇上正在气头上,她再想多问,却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这会儿见着俞氏跪在地上,一旁的阮嬷嬷却是晕倒在地,嘴角还渗出鲜血来,她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是俞氏惹得皇上生气了。 穆妃想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快意来。 这些年,她也受够了俞氏的手段,若不是她手中捏着她的把柄,她何至于忍她到这个地步。 魏公公看了穆妃一眼,就从地上捡起那折子,递到穆妃面前。 “娘娘,您还是先看看这折子吧。” 见着魏公公的动作,穆妃脸色微微变了变,迟疑了一下,才将那折子拿到手中,打了开来。 看过之后,竟是双手一颤,那折子便落到了地上。 她强自镇定,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臣妾有罪,臣妾早知当年宁贵妃是被俞氏所害,却未能及时回禀皇上,还请皇上发落。” 穆妃说着,重重磕了个头,身子伏在地上,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 魏公公见着穆妃的反应,眼珠子转了转,对这穆妃倒是高看了一眼。 这穆妃不仅模样和当年的宁贵妃相似,如今竟连这性子都同出一辙。 想着这些,魏公公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来。 穆妃的话音刚落,就被俞氏打断了:“穆氏,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本宫!” 俞氏方寸大乱,没有想到穆妃竟是一点儿都不忌惮。 当年,她偷偷和宫里一个侍卫亲近,甚至私定了终身,交换了信物,她就不怕她将这事情告诉皇上? “皇后娘娘,臣妾不敢污蔑娘娘,更不敢欺瞒皇上。” 穆妃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面前的皇上一眼,才开口道:“臣妾当年在浣衣局当差,认识了一个老嬷嬷,那嬷嬷毁了容貌,身体又多病,看着奴婢日夜洗衣便心生怜惜,说是奴婢相貌和当年的宁贵妃颇为相像,若是不想一辈子老死在浣衣局,就要想法子见着皇上。说皇上只要见了臣妾的面,定会宠幸臣妾。” 穆妃说着,声音里便有了几分紧张:“臣妾听了那嬷嬷的话,才想了法子,冒着冲撞圣驾的危险见了皇上。后来有幸被皇上宠幸。” “半年之后,那嬷嬷托人捎来口信,说是病重,想见臣妾最后一面。臣妾想着若没有那嬷嬷当日的指点,臣妾也不会被皇上宠幸,所以就去见了她。” “弥留之际,那嬷嬷告诉臣妾,当年宁贵妃并非病死,而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皇后娘娘在皇上叫内务府赏给贵妃娘娘的徽墨中掺了返魂香进去。那香本就清淡,难以识别,再加上本身徽墨原有的香气,将其掩盖了。贵妃娘娘就是身中此毒,没多久才病逝了。贵妃娘娘病逝后,皇上虽下旨封了娘娘所住的宫殿,并不准任何人碰殿内的东西。可皇后娘娘执掌六宫,便暗地里派人将那墨拿了出来,全都毁了。” 随着穆妃的说话声,皇上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他脸上有震怒,有后悔,还有对宁贵妃的痴情和迷恋。 这些情绪夹杂在一起,竟叫他喉咙里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 “皇上!”魏公公一直注意着皇上的情绪,见着皇上竟然口吐鲜血,立时就慌了,扬声道:“来人,传太医。” “皇上!” 皇上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直起身来,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面色没有一丝血色的俞氏。 “皇后俞氏心肠歹毒,怀执怨怼,数违朕令,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死不可出。” ☆、第196章 往事 皇上下旨废后,并将俞氏打入冷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人虽早有预料,可真的听到废后的旨意,依旧觉着有些诧异。 俞氏,可是执掌六宫多年,这一下子,说废就给废了。后宫诸人又是唏嘘又是痛快,只觉着没什么比这废后的旨意更叫人快意的了。 皇上命人将废后的诏书晓喻六宫,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太后听到这事儿后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茶盏,出声问道:“怎么突然就下了这道旨意?之前那俞氏不是好端端的呆在她凤鸾宫吗?”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的脸上有几分担心和不安。 之前俞氏即便被收回了封印和宝册,禁足凤鸾宫,可皇上却是迟迟没有废后。 这几个月来,凤鸾宫虽然人烟冷情,可只要废后的诏书一日未下,她就一日还是皇后。 她的儿子她是知道的,倘若没发生什么事情,定不会这么快的废后,而且,还这般仓促,竟连知会也没和她知会一声。毕竟,皇后乃一国之母,哪里能轻易说废就给废了。 纵使她陷害徐氏,可这样的罪名,怎好昭告天下,这传出去,只会叫人议论皇家,连带着对肃王妃的名声也不好。 如今到了废后的诏书下来,她这个当母亲的才知晓,由不得叫她多想。 前来传话的太监听到太后的话,只恭敬地道:“回禀太后,别的奴才也不甚清楚,只听说今个儿圣上龙颜震怒,生了好大的气,摆驾凤鸾宫,后来还将穆妃传召了过去。” “穆妃娘娘才进去一会儿,这废后的诏书就下来了。” 那太监说完这话,就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站在那里。 这样大的事情,哪里是他一个奴才能知道经过的。 他若能全都知道了,这会儿就该在乾玺宫伺候,在魏公公手下当差了。 听着他的话,太后微微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几分诧异来。 穆氏?和穆氏有什么相干?难不成,皇帝下这废后的诏书,是穆氏在背后撺掇的? 想到此处,太后的面色就不怎么好了,眼中也露出几分恼怒和嫌弃来。 这宫里上上下下,便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虽然穆妃得宠,可太后向来是瞧不上穆妃的。 因为穆妃身份卑贱,只是个浣衣宫女出身,即便生了四皇子,也改变不了她身份低微的事实。 皇帝无论如何宠她,都不能失了分寸,忘了她的出身。 太后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挥了挥手,对着那太监道:“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那太监说完后,躬了躬身子,退后一步,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你说,皇帝这是怎么了?那穆氏,当真能叫皇帝这般?哀家早就说,她也和那个女人一样,是个狐媚货主的。” 见着那太监出去,太后才将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卢嬷嬷身上,看着卢嬷嬷道。 卢嬷嬷伺候了太后多年,深知太后的脾性,听到这话哪里还能不知太后心里头在想什么,忙开口宽慰道:“太后放心,皇上之前也答应过太后,说是只许给穆氏妃位。她再得宠,在这后宫里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的。” 卢嬷嬷没有提起宁贵妃一个字,怕惹得太后生气,这些年,也甚少有人提起宁贵妃来。 后宫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将这个人给忘了,久而久之,宁贵妃三个字便成了宫里头的忌讳。 听着卢嬷嬷的话,太后脸色依旧没有缓和,看了卢嬷嬷一眼,带着几分担心道:“你也别装糊涂了,哀家的意思你是知道的。那穆氏和当年的宁贵妃长得相似,皇帝这些年的心思哀家也知道,就怕皇帝将这穆氏当成了宁贵妃。这日子长了,哀家想管也管不了了。” “你说说,自打有了这个穆氏,皇帝为了她顶撞过哀家多少回?回回都将哀家的话当耳旁风。如今,废后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还和她牵扯上了。” 太后说着,少不得露出几分怒意来。 对着卢嬷嬷吩咐道:“你去查,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是。”卢嬷嬷应了一声是,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只一会儿工夫,卢嬷嬷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不安和担忧,还有几分慌乱,快步走到太后跟前,回禀道:“太后,出事了。” 太后正闭着眼睛捻着手里的佛珠,听着卢嬷嬷这话,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卢嬷嬷的身上,等着卢嬷嬷接下来的话。 卢嬷嬷面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下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太后,今早肃王殿下上了折子,说是当年宁贵妃并非病死,而是被俞氏害死。能作证的,就是穆妃。” “皇上看了折子,才摆驾凤鸾宫,并传穆妃前去。” 太后听着,脸色骤然一变,手一松,一串明的发亮的佛珠就掉在地上,断了线,一颗颗撒在了地上。 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终究还是为了她。”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厌恶和不满。 卢嬷嬷听了,面色也跟着变了变,过了这些年,太后心里头对宁贵妃还是不喜。 其实,如今想想,当年的事情宁贵妃何曾有错。 若说错,也是因着皇上恩宠太过,才导致皇上想要立她为后,当众顶撞了太后,甚至说出叫太后在慈安宫颐养天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过了这些年,那件事依旧是太后心里的一根刺,因为扎得深,所以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即便,当年宁贵妃病逝的事情也和太后有关,这人都死了,也没能叫太后放下这样的成见。 想起这样的隐秘之事,卢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忙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这些年,太后从未提过此事,她也是一个字也不敢提。 这事情,最好能随着俞氏被废,彻底的成为一件往事,卢嬷嬷心中暗暗盼着。 “太后,事情过了这么久,如今既然查出是俞氏害了宁贵妃,您就只看着皇上如何处置就是了,何必再操这个心呢?”卢嬷嬷上前一步,出声宽慰道。 听着她的话,太后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才想说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太监进来回禀:“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震怒之下吐了血,这会儿正昏迷不醒,魏公公叫人去太医院传了太医过去。” 那太监的话音刚落,太后就猛地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卢嬷嬷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快,快随哀家过去看看。”太后扶着卢嬷嬷的胳膊站起身来,满是担心道。 ...... 徐昭听到俞氏被废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消息传了过来,徐昭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 这宫中人人尽知皇上对当年的宁贵妃情深意重,如今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被俞氏害死的,自然不能轻饶了俞氏。 徐昭猜想,这便是为什么皇上没有直接下旨赐死俞氏,而是将她废黜,打入冷宫的缘故。 皇上心里的愧疚终于有了个发泄的地方,哪里会轻易叫俞氏这个害人的凶手死去。 死太简单了,一杯毒酒一条白绫就送了性命。倒不如留着她,慢慢的收拾。 登高跌重,从执掌六宫的皇后娘娘到了如今冷宫里的一个罪人,这其中的差别,就能叫俞氏生不如死。 “王妃,这下可好了,往后这俞氏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听着这消息,连翘很是高兴道。 之前这俞氏被收了凤印禁足在凤鸾宫,可废后的旨意迟迟不下来,她还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少不得皇上什么时候就变了心思,等到俞氏东山再起,肯定头一个报复在自家王妃头上。 见着连翘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徐昭心里头也觉着松了一口气。 毕竟,俞氏担着皇后的身份,就是韩子煜的嫡母,她这个当儿媳的,也免不了受她折腾。 如今俞氏被打入冷宫,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去看看,王爷可回府了?” 听自家王妃这样问,连翘忙回道:“奴婢才刚派人去看过,王爷还没回来呢。”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微微挑了挑眉,才点了点头。 只一会儿工夫,宫里头就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病重昏迷,肃王在宫中侍疾呢。”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却是自言自语:“皇上传了王爷侍疾?” 那传话的太监将她的话听在耳中,便误会了她的意思,忙堆着笑奉承道: “皇上昏迷,哪能下得了旨,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叫王爷在乾玺宫侍疾。如今俞氏被废,太后哪里还能想得起安王来,更何况在太后心里,一直都是最疼肃王殿下的。” ☆、第197章 立太子 乾玺宫 下午皇上醒来一会儿,用过药后又睡着了,晚上的时候竟发了热,人都有些烧糊涂了,竟说起胡话来。 “卿儿,卿儿,是朕.....” 太后坐在那里,听着皇上嘴里的话,面色微微一变,看着站在一旁的韩子煜道:“有太医和魏公公照看就好,你随哀家出去坐坐,哀家有话和你说。” 韩子煜听着太后这话,应了一声,就跟着太后走出了内室。 见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太后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孩子,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太医们见着他,个个都紧张起来。 “这事情哀家也听说了,到底是过了许多年,你要想开些才好。太过执拗,反倒是疏远了你和皇帝的父子之情。”太后坐在软榻上,看着站在那里的韩子煜,意味深长道。 听着太后的话,韩子煜却只淡淡应道:“孙儿不敢,俞氏的事情一切听凭父皇处置。” 听他这样说,太后的脸色变了变,觉着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格外的无力。 只是,煜儿的性子她还是能琢磨出几分的,这话说出来,也未必是真心。 不过,是在敷衍她这个皇祖母罢了。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头有些不舒坦,可韩子煜说的话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所以最后到底也没继续说下去。 “那镇国公府的三姑娘,你觉着如何?”太后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口道。 “孙儿未曾见过,不知该如何回答皇祖母。”韩子煜拱了拱手,回答道。 太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只笑道:“无妨,等过几日,哀家派人传她进宫,你二人正好见见。那穆氏是个不知分寸的,这个三姑娘,听说是个极懂事的孩子,她进了王府,定不会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太后说着,就将视线定在他的身上,等着他说话。 韩子煜却是皱了皱眉,平静道:“孙儿请皇祖母恕罪,孙儿并未有叫镇国公府三姑娘进府的想法。” 他的话音刚落,太后脸上就露出几分恼怒来。 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哪个都知道镇国公府三姑娘不久就要嫁进肃王府了。 这三姑娘,哪里比不上那穆芷徽?煜儿自己不也瞧不上那穆芷徽吗? 如今她做主换个人,还有什么不好?何至于说出这种话来,下了她的脸面。 太后本想再说什么,可见着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轻轻叹了口气,道:“天色晚了,哀家也回慈安宫去了,皇帝这里,你和魏公公好生照看着些。” “是,孙儿恭送皇祖母。”韩子煜拱了拱手,又将太后送到了门口,这才回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太后从乾玺宫出来,坐着撵车一路回了慈安宫。 等回了慈安宫,卢嬷嬷伺候着太后梳洗,才扶着太后躺下来。 卢嬷嬷才想放下帐子,就被太后伸手阻止了。 “你说,是不是那徐氏在背后说了什么?” 听着太后的话,卢嬷嬷愣了愣,看着太后脸上的神色,才明白过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多心了,王爷的性子太后是最清楚不过的,哪里能事事都听徐氏的话。”卢嬷嬷想了想,才又接着道:“老奴琢磨着,是王爷自己不想和镇国公府牵扯上关系。毕竟,当年因着镇国公府大姑娘的事情,王爷可是受了不少非议,那穆侧妃也不是个懂事的,王爷对穆家的女儿哪里还能存着好感?” 卢嬷嬷没有说的是,因着宁贵妃的事情,王爷心情不好,哪里还想纳什么妾室。 卢嬷嬷这样说,太后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只是嘴上还是说道:“这人和人哪里能一样,哀家也打问过了,那穆府三姑娘,当真是个知书达理,懂规矩的。她进了王府,定比她那个姐姐要强。再说,如今消息都传出去了,他硬是不答应可不是害了人家的姑娘,叫外头的人怎么议论。” “这事情即便太后有心思,也得慢慢来。夜深了,太后还是早些睡吧,别熬坏了身子。”卢嬷嬷开口劝道。 见着太后点头,这才放下了帐子,吹了灯,朝外头走去。 皇上病了两日,等到第三日的时候,才好转过来。 这一日早朝过后,韩子煜才回了肃王府。 “王妃,王爷从宫里回来了,这会儿正往咱们朝华院过来呢。”连翘嘴角带着笑意,从殿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莲子羹。 徐昭正坐在软榻上,逗着小包子,小小的人儿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她,嘴里不时吐着泡泡,她的手指一动,他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虽然韩子煜才在宫里侍疾了两日,她却感觉他离开好长时间一样,心里空落落的,格外的不习惯。 也是这两天,徐昭才深深意识到,自己是完完全全离不开某人了。 “王爷这一回来,王妃终于是提起精神了。”见着自家王妃这个样子,连翘抿嘴一笑,打趣道。 徐昭被她说的脸微微红了,正待说话,就听到外头丫鬟的请安声。 “奴婢见过王爷。” 听到外头的请安声,徐昭莞尔一笑,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迎到门口去。 才刚到了门口,韩子煜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声王爷,不等他叫起,就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眸子里满是欣喜。 见着她这个样子,韩子煜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来:“看来,昭儿这两日是格外的想念本王了。” 屋子里还有连翘和两个乳母在,他的声音又不小,所以众人都听了个清楚。 连翘便也罢了,她知道王爷和自家王妃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即便最初觉着诧异,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那两个乳母,听着韩子煜这话,眼中俱是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来,心里更是震惊不已。 早听外头的人说肃王殿下看重肃王妃,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性子清冷难以接近的肃王殿下,竟然当着她们这些个奴才的面说起玩笑话来。 而肃王殿下和王妃相处起来,竟然和寻常的人家的夫妻一样,一点儿都没有皇家该有的生分和规矩。 两个乳母面色变了变,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日后服侍小世子更要万分的尽心,在王妃面前也更要格外的恭敬讨好。 若是能讨了王妃的好,说不定她们二人在王爷面前也有几分脸面了。 徐昭被韩子煜的话弄的脸一红,又顾及着屋子里的乳母,只开口道:“王爷怕是累了,连翘,快准备茶去?” 连翘应了一声,又朝站在那里的两个乳母使了个眼色,二人福了福身子,一同跟着连翘出了殿外。 很快,连翘就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茶香四溢,乃是极好的信阳毛尖。 徐昭上前亲手接过茶来,连翘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当着丫鬟婆子的面,王爷也不怕人笑话?”徐昭将茶递到韩子煜的手中,才佯装恼怒道。 听着她的话,韩子煜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不用说话徐昭也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说,本王说什么话,难道还要顾及几个奴才?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上前坐了下来,伸手逗了逗小包子,她一逗,小包子就咯咯笑了出来。 韩子煜的视线看过来,也放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站起身凑过来。 小包子一见着有人靠近,眼珠子就看了过来。 “王爷也好几天没抱他了。” 来,琛哥儿叫父王抱抱。”徐昭笑着说了一句,就抱起小包子朝韩子煜递了过来。 自打小包子出生,韩子煜从最先的手足无措到如今早已经是熟练了,见着徐昭的动作,只勾了勾嘴角,就将小包子抱了起来。 小包子见着他,咯咯一笑,朝他怀中钻去,小包子身上软软的,又白白嫩嫩,动起来格外的可爱。 韩子煜抱着他,连日来阴沉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起来,唇角扬起,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徐昭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中,这才放心下来。 她就担心,他因着宁贵妃当年被害的事情,一直都郁郁不乐。长久这样,对身子也不好。 徐昭莞尔一笑,就和他一起逗起小包子来。 到中午的时候,听到王爷回府的齐氏和竹氏都过来请安。 “婢妾给王爷,王妃请安。” 徐昭坐在软榻上,看着面前的齐氏和竹氏,微微一笑,开口道。 “都起来吧。” 二人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只说了几句话,竹氏就开口道:“王爷才刚回府,怕是有话要和王妃说,婢妾们就不打扰了,等改日再来给王妃请安。” 听着竹姨娘的话,齐氏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最后,跟着竹氏福了福身子,一同退了下去。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京城里更是热的厉害。 皇上因着之前大病一场,身子便有些不好,所以将诸多折子都交给韩子煜来批。 这一下子,朝堂上下都琢磨出深意来,皇上这是要立肃王为太子了。 这一日徐昭才在屋里陪着小包子,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连翘满脸喜色从外头进来,走到徐昭面前道:“王妃,今个儿早朝皇上下旨立王爷为太子了。” ☆、第198章 长房 “王妃,今个儿早朝皇上下旨立王爷为太子了。”连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虽然早有了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徐昭拿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晃了晃,随即眼底露出笑意来。 “王妃,如今京城里可都传遍了,这几日,来王府贺喜的人定是数不胜数。”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也笑了笑,不等她开口,就见着江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也满是笑意,显然也听说了这个事情。 “老奴给王妃道喜了,这往后啊,王妃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了。”江嬷嬷福了福身子,少见的奉承起徐昭这个王妃来。 徐昭听了,莞尔一笑,忙抬了抬手,叫江嬷嬷起来。 “嬷嬷来的正好,皇上下了立太子的诏书,这几日前来王府的人肯定多得很,嬷嬷多安排些人手,别出了岔子。还有,交代下头的人,别高兴过了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叫人有了说道。” 听着徐昭的话,江嬷嬷点了点头,抿嘴一笑,忍不住提醒道:“王妃说了这些事儿,却是忘了最要紧的一件。等过了这几日,也该张罗着搬居的事情了。依着宫中的规矩,等立太子的大典过后,钦天监选个吉日,就能搬到东宫了。” 听江嬷嬷这样说,徐昭才不好意思笑了笑,自己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了。 韩子煜成了太子,可不是他们都要搬到东宫去住了吗? 徐昭想着,就有些微微发愁起来。 在这王府住的自在,她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公婆要请安,也没有长辈要服侍,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而搬到东宫可就全都不一样了,不说别的,依着宫中规矩,她是每天早上都要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的。 更别说,宫里头还有一些个太妃、太嫔,还有后宫的妃嫔们,即便谈不上勾心斗角,也够她应付的了。 一想到这些,徐昭就有些隐隐发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江嬷嬷看出她脸上的神色,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心中的担忧,当下便正了脸色,开口道: “老奴知道王妃习惯自在的日子,不过王妃既然已经成了太子妃,就定是要担起太子妃的责任来的。” 江嬷嬷说的认真,徐昭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方才的那些情绪无非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等真进了宫,她说什么也会打起精神来应付的。 听了江嬷嬷的话,徐昭就点了点头,道:“嬷嬷放心,我的性子嬷嬷难道还不知道,不过是这会儿嘴上念叨几句罢了。” 徐昭说着,就和江嬷嬷说起宫里的事情来。 “王妃只需常去慈安宫,讨得太后欢心就好了。” “如今俞氏被废,宫中又无皇贵妃,贵妃之类,不外乎就是几个妃位,嫔位娘娘,王妃只面上交好,大可不必费心应付。” “只是穆妃如今最得皇上恩宠,前些日子俞氏的事情牵扯到了她,皇上不仅未曾怪罪,还叫人赏了好些东西下去。单凭这份恩宠,这人就定是个有城府的,不然只凭着一张脸,也不能叫皇上这般。” 说完这话,江嬷嬷也是很有几分感慨。 皇上如今,真真是宠着那穆妃,那势头竟有几分椒房独宠的意味。 “宫里头有几位公主和皇子?我记着,俞氏所出的是三公主。”徐昭想了想,若有所思道。 江嬷嬷听着徐昭的话,忙回道:“王妃记得没错,这欣月公主因着是皇后嫡出,身份格外尊贵,身上又没有俞氏嚣张跋扈的性子,就连皇上对她也格外疼爱几分。” “不过如今俞氏被废,她虽还是公主,可到底是罪妃之女,想来定会心怀记恨。王妃见着她,可要格外小心些。” 徐昭进宫多次,之前又在慈安宫住过一小段日子,也是见过这欣月公主的。 倒真和江嬷嬷说的一样,这欣月公主,瞧着性子没有一点儿像俞氏。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漏锋芒,锦里藏针的。 等她进宫,是要多提防几分,免得一不小心就着了算计。 徐昭和江嬷嬷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请安道:“奴婢见过王爷。” 徐昭莞尔一笑,视线就朝殿门口看去。 见着韩子煜进来,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福身请安。 “奴婢给王爷请安。” 因着还未举行立太子大典,所以众人还是称着王爷。 “都起来吧。”韩子煜抬了抬手,开口道。 “谢王爷。”众人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王爷和王妃有话要说,奴婢们就先告退了。”江嬷嬷开口道。 韩子煜点了点头,对着江嬷嬷道:“这几日府里会忙些,嬷嬷就多操心些。” “王爷言重了,都是老奴的本分。”江嬷嬷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也很有眼色跟着走了出去。 徐昭亲自给倒了杯茶递到韩子煜面前。 “妾身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恭贺王爷终于达成心愿。”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的眼睛看在韩子煜身上,一动不动,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 韩子煜勾了勾唇角,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嘴里却是说道:“以茶代酒怎么行,昭儿可不诚心?” 说着,就扬声叫人拿酒进来。 徐昭见着他的动作,也没拦着,等丫鬟拿酒进来的时候,二人只喝了一杯,徐昭就叫人将酒撤了下去。 “王爷这两日肠胃有些不好,太医说了可不能多饮酒。” 在这种事情上,徐昭向来是说一不二,格外的管着某人。 韩子煜只笑了笑,任由连翘将酒拿了下去。 ...... 皇上立肃王为太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徐家各房的耳朵里。 三房、四房倒是没什么心思,只叫人送了厚礼过去。可长房的王氏,却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听到这消息,就派人去了宋府,说是自己病了,叫徐徽回来一趟。 如今徽姐儿身份上虽然尴尬些,上头有个正室孔氏压着。可到底她肚子争气,这些年给宋家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还都是儿子。那孔氏膝下只一个闺女,宠爱更是比不上徽姐儿,所以日子也比之前要好过多了。 可即便是好过了,一个姨娘的身份,就叫她像是吞了口苍蝇一般,每每想起,心里就膈应的厉害。 她的徽姐儿,怎么能一辈子都当个妾室,被人嘲笑。 之前她是没有法子,如今听到皇上立了肃王为太子,心思便又活络起来。 这一回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是徽姐儿自己拉不下这个脸面求到昭丫头面前,她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怎么也要给徽姐儿求个体面,叫昭丫头在宋家面前递个话,好将徽姐儿抬了平妻。 想着这个,王氏心里就呕得慌。 恨不得叫那孔氏立时就死了,好给她的徽姐儿腾个位置。 “你去,给二房递个帖子,说明日我和徽丫头到府上串串门,看看弟妹得不得空。” 姜嬷嬷跟了王氏多年,哪里不知道自家太太心里对于大姑娘成了宋家姨娘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 听着这话,便知道太太的心思了。 幸好分家后,自家太太和二房也走动的勤快,不然,这一回突然上门,难免被人看低了去。 说起这个,姜嬷嬷也很是替自家太太委屈。倘若不是为了少爷和姑娘,太太何至于这样舔着脸上门。 她不是不知道,下头有些人乱嚼舌根,说是太太为了巴结二房,竟连颜面都不要了。 姜嬷嬷应了一声,还未退下,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太太,老太太那里又闹腾了,说是生气摔了茶盏,正责骂屋里的丫鬟呢。” 王氏听着这话,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厌烦来。 “摔了就摔了,从库房重新挑几个换上,多大的事。” 那丫鬟低着头,小声道:“回太太的话,奴婢听说老太太是因着肃王妃的事情生气呢。说是肃王妃成了太子妃,却是个不孝顺的,竟不知道来给她这个当祖母的请安。” “屋里的小丫鬟劝了一句,老太太就动怒,说是连她一个丫鬟眼里都没人了,吵闹着要太太过去一趟呢。” 王氏听了,只嗤笑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来。 老太太这是病糊涂了,还妄想着昭丫头去给她磕头呢。 王氏嘴角弯了弯,对着那丫鬟吩咐道:“我哪里有空应付她,叫她闹腾吧,等没力气了自然就不闹了。” 那丫鬟脸色变了变,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太太这样,若是老爷知道了......” 不等姜嬷嬷说完,王氏就笑着道:“老太太糊涂了,老爷可不会糊涂,这时候,老爷还能叫老太太作死,将这一家子都给连累了?” 老爷是孝顺,可这些年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将老爷的孝心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第199章 大典 转眼就到了册立太子的这一天,许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所以天还未亮徐昭就醒了过来。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人,见他还睡着,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身子。 “王爷,起来了。” 昨晚都说好了,今早她要亲自帮他穿上冕服,所以定是要早起的。 她推了两下,都没见身旁的人有醒过来的迹象,才又伸出手去,却被某人一下子就拉入怀中。 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某人早早就醒过来了,方才是在装睡呢。 被某人拉着亲昵了一会儿,徐昭就穿好鞋子下了床,扬声叫外头伺候的人进来。 她一出声,就有丫鬟端着热水和脸盆走了进来。 韩子煜洗漱的时候,徐昭却是在一旁看着太子的冕服,开始琢磨着一会儿怎么穿。 太子的冕服格外的繁琐,衮冕九旒,玉珠九颗,玄衣五章,纁裳四章,还另有各种佩饰,摆在托盘里放了整整一排。 看着这些,徐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过这样的时候,她总要表示一番心意的。 等她伺候着韩子煜将一整套冕服全都穿戴妥当,找不出一丝错处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来。 这个时候,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王妃,是时辰用膳了。” 连翘说着,就从食盒里拿出一笼花卷,两小碗馄饨,还有两碟精致的小菜来。 韩子煜陪着徐昭用完了早饭,这才进宫去了。 立太子大典,朝廷百官都身穿朝服,齐集在宫中大殿。专司宫中礼仪引导的渴者郑重地引韩子煜到皇帝的龙椅御座前,北向对御座。 辅国公站在太子的西北,向东侍立,宣读皇帝册立太子的诏书。 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皇二子韩子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宜读完毕后,天子近侍魏公公手持太子玺缓,神情庄重地交给太子。 “儿臣领旨谢恩。” 太子再拜三稽首,接受太子玺缓。 之后,文武百官跪地拜见太子。 大典结束,皇上又率太子和满朝文武到太庙祭祖。 ...... 忙了整整一日,等到傍晚的时候,韩子煜才从宫中回来。 因着自家王爷被立为太子,肃王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江嬷嬷领着众奴才在殿外磕头恭贺,等磕完头之后,徐昭叫人派发了赏银,才叫她们退下了。 徐昭叫人抬了热水进来,帮着韩子煜脱下厚重的冕服,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可见这一天有多累。 “王爷累了一天,洗个澡好好歇歇吧。”徐昭习惯开口道。话才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这会儿,该改口叫一声殿下了。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来在徐昭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再叫错,可别怪孤责罚昭儿。” 对上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徐昭脸一红,撇了撇嘴道:“殿下小看妾身了,妾身才不会再叫错。” 说着,推了推他的身子,叫他去沐浴了。 等到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常服,韩子煜看起来才清爽了几分,脸上的疲惫也少了些许。 徐昭叫人做了两碗菌菇汤面,热气腾腾的,上头撒了一把绿油油的小葱,看起来就很有胃口。 以她对韩子煜的了解,宫里头设宴,他定是只应付了几口,没怎么吃好。 “还是昭儿最了解孤。” 韩子煜说着,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徐昭听着他那么习惯就自称孤,觉着很是奇怪,之前他可都是本王本王,这人怎么就什么时候也不会出错呢。 徐昭一边吃,一边看着他,最后告诉自己,其实某人只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她倒要看看,某人有没有一不小心出错的时候。 叫徐昭大失所望的是,韩子煜一点儿也没出错,反倒是她自己,叫错了好几次,晚上的时候被某人压着惩罚了许久,才总算是将这习惯给改了过来。 第二天上午,徐昭才在屋里逗着小包子,就见着江嬷嬷从外头进来,面带喜色,说是内务府的人送来了太子妃的冠服,还有一应佩饰。 等送走了前来的太监,徐昭才看起托盘里放着的冠服来。 九翬四凤冠,冠上饰翠翬九、金凤四,并缀珠翠云、大珠花、小珠花等,冠底为翠口圈,饰珠宝钿花,托里金口圈一副,冠后有博鬓四扇,饰以鸾凤。身穿翟衣,材质纻丝、纱、线罗随用,深青色,织有翟纹九等,共一百三十八对,间以小轮花。 领、褾、襈、裾都缘以红色,饰织金云凤纹。中单以玉色纱或线罗制作,领织黻纹十一。蔽膝随衣色,织翟纹二等,间小轮花三,缘饰织金云凤纹。玉圭长七寸,瑑谷纹。另有玉革带、大带、大绶、玉佩、小绶及青袜、青舄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0章 尘埃 这皇太子妃的冠服,当真是华贵至极。 “娘娘,奴婢服侍您穿上吧,这冠服娘娘穿上定是好看得很。”连翘抿嘴一笑,开口道。 这样漂亮的衣裳,徐昭也是动了心思,再加上这会儿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听着连翘的话之后就点了点头,任由她给自己换了起来。 连翘虽是服侍周到,可这样繁琐的冠服还是头一回见,所以难免有些手忙脚乱顾不过来,最后还是江嬷嬷上前帮忙,才将冠服给穿戴妥当了。 徐昭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透出这种气质来,平日里的温婉柔和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通身的威严和贵气,叫人移不开眼去。 徐昭不由得僵在了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江嬷嬷将自家王妃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得抿嘴一笑,开口道:“这太子妃的规制是格外精细些,穿起来气势上就能压得住,娘娘相貌又好,愈发的能将这冠服衬起来。”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笑了笑,知道江嬷嬷并非是有意奉承她,而是心里当真高兴。 自打昨日立太子的大典结束后,江嬷嬷脸上的喜色就没有退下去过。 忙活了整整一天,却是格外的精神。 徐昭知道,江嬷嬷是宁贵妃身边的老人,替着贵妃娘娘盼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了韩子煜被立为太子。 “这两日,嬷嬷的气色格外的好,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叫下头的人去做,嬷嬷别累坏了身子,叫人担心。” 听着徐昭的话,江嬷嬷眸子里涌起一丝暖意来,笑道:“劳娘娘挂心,老奴身子好得很,再说老奴也无需亲力亲为,不过是嘴上吩咐几句罢了。” “老奴帮娘娘将冠服换下来吧,明日一早,还要穿着这身去慈安宫给太后娘娘磕头呢。这冠服是好,可也厚重的厉害,时间久了脖子上都受不住。” 江嬷嬷之前在宫中伺候多年,最是知道这宫中的规矩。当年,自家主子册封贵妃的时候,冠服也是这般的厚重,皇上甚至破例叫内务府的人用了皇贵妃才能用的金黄色,以示恩宠。 那时候,自家主子也是嫌这冠服厚重,说是压得脖子痛,因着这还被皇上好生打趣了一番。 想到这事儿,江嬷嬷脸上一阵黯然,却是没有在徐昭面前表露出来,微微一笑道:“太后最疼爱殿下这个孙儿,如今被立为太子,太后心里头定是高兴得很。娘娘明日进宫,太后想必是要留殿下和娘娘在慈安宫用膳了。” 江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道:“就是,到时候别多了什么人才好。” 江嬷嬷话中有话,徐昭哪里能听不出来:“可是出什么事了?是那镇国公府?” 如今,能和太后牵扯上关系的,除了镇国公府,她还真想不出别的来。 宁贵妃被俞氏所害的事情,皇上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愧疚愤怒至极,以至于迁怒到了穆芷徽这个揭发秘密的人身上来,竟下了一道口谕,废黜穆芷徽肃王侧妃的身份,并发去静慈寺落发修行,非死不得出。 皇上这一道口谕,竟然好巧不巧帮着徐昭和韩子煜解决了一件事情。 徐昭并不知道,根本就是魏公公有意无意几句话之后,使得皇上将愧疚和怒气迁怒在穆芷徽身上的。 半个月前,魏公公老家的侄子犯了命案,魏公公身居宫中,又在御前侍奉,不好出手,便求到了韩子煜这个王爷面前。 韩子煜派了人去安平县,最后他那侄子判了流刑,鞭笞一百,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魏公公欠了这个人情,就在皇上面前多了几句嘴,除了报恩外,自然存着示好的意思。 “老奴听说,太后将那镇国公府三姑娘接到宫里去住了,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娘娘明日进宫,兴许还能见一面呢。”江嬷嬷一边帮徐昭脱下了衣裳,一边回禀道。 徐昭听了,微微有些意外,面色变了变,她没有想到太后竟这般看重那镇国公三姑娘,将人都接到宫里去了。 这一住,外头的人便是之前存着疑心,这会儿也看明白了。 这三姑娘,日后是要进了东宫的。 “奇怪,这好端端的,太后怎么对那镇国公府三姑娘那么上心?” 她可知道,那三姑娘太后之前也未见过,更别说是看重了。总不能镇国公老夫人进宫一趟,说了那些个话,就能叫太后这般吧。 徐昭觉着,自己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 江嬷嬷在一旁服侍着,听着徐昭这话,便开口道:“太后这回未必是为了那穆氏,老奴琢磨着,太后更多是在做给皇上看呢。” 徐昭闻言,顿时就愣在了那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江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和皇上,这是在堵着气呢。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江嬷嬷道:“那皇上之前的口谕......” 江嬷嬷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奴在宫中多年,这宫里头的事情不说全都能看明白,可也能看清七八分了。皇上将穆氏发落到静慈寺落发修行,是因为迁怒,可皇上心里头这怒气,有多一半是因着太后娘娘,当年要不是太后阻止皇上立主子为后,兴许也不会......” “皇上不能将火发到太后娘娘身上,穆氏一个侧妃,自然就成了皇上迁怒的对象。” “穆氏出自镇国公府,太后如今又想叫镇国公府的三姑娘给殿下当侧妃,皇上这一道口谕,明着是下镇国公府的面子,可实际上是在打太后娘娘的脸呢。”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头藏着这么多的心思呢。 太后,皇上,还有镇国公府。 江嬷嬷不愧是在宫中呆了多年,竟然能看得这般透彻。 不过,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徐昭忍不住发愁起来。 只是她并没有发愁很久,因为外头有婆子进来传话,说是王氏带着徐徽来王府,说是要给她这个太子妃请安,这会儿正在王府门口呢。 徐昭愣了愣,半天才叫人将人领进来。 都到了门口,又不能给赶回去,总是要见一面的。不然,传到外头去就该说她当了太子妃,眼睛里竟是连自己的伯母都瞧不上了。 大伯母便也罢了,虽然很有心思,可是个会说话的。之前在徐府的时候,王氏面上待她也不错。即便是发生了后来的许多事情,王氏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得体温和的,以至于徐昭即便知道她城府深,有自己的小心思,心里也从未真的厌恶过她。 而大姑娘徐徽,若是可能,徐昭还真愿二人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见面。 若说之前她心里对徐徽还有那么一丝的怜悯和同情,毕竟是因着她的那封信,韩子煜下头太狠,才叫徐徽从宋家的正室落到姨娘这般尴尬的身份。 可经历了后来的事情,徐昭心中的同情和那么一些愧疚也渐渐消磨干净了。 更何况,当日是她威胁在先。她若是答应了她的要求,谁又能保证徐徽就能不继续威胁她呢。 之前她看不出来,如今可是知道,她这个大姐姐,从来都不是个见好就收,懂得分寸的。 自打徐昭成了肃王妃,王氏和徐徽还是头一回来,刚一进府,就被肃王府的规模和奢华和震住了。 徐徽跟在王氏的身后,眼睛不自觉朝四周看去,竟忍不住有了几分局促和自惭形秽的心思。 见着她脚步迟疑,王氏转头扫了她一眼,眸子里满满都是警告,低声道: “娘说的话你好好记着,这回可别再犯糊涂了。她如今已是太子妃,不久就要搬到东宫了,这回讨不着好,往后难道还想着进宫去求情?这人和人,命数总是不同的,你若再执拗,只会是误了自己。”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少见的没有反驳。 头一回,她清清楚楚知道,她和徐昭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如今徐昭还是太子妃,等日后徐昭进了东宫,再入主凤鸾宫,成了皇后娘娘,她便如她脚下的尘埃一般,卑微可怜,甚至,连那尘埃都不如。 徐徽默然不语,却是低下了头,将自己心中的那抹不甘和羡慕藏了下去。 她一向倔强,又有几分傲骨,可如今她已经没有资格耍性子了。 为了两个孩子,也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她得拉下脸来讨好和奉承她这个四妹妹。 总不能,叫她的儿子一辈子身上都刻着“庶出”二字。 徐徽自惭形秽,微微低着头,进了朝华院的时候,心中愈发的苦涩和难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新书,已肥,大家多多支持哦。 请点击! ☆、第201章 恍如隔世 徐徽跟在王氏的身后进来,到了殿内,一眼就见着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身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的徐昭来。 殿内的装潢摆设格外的精致,处处都透着一种奢华的感觉,却又并不张扬。 这一看,徐徽心中更是自惭形秽起来。 她深刻明白,母亲有句话说的对,人强强不过命去,老天爷还是更眷顾徐昭一些的,叫她得了如今这样的富贵和尊贵的身份去。 “臣妇......” 不等王氏和徐徽拜下,就被徐昭阻止了。 “都是一家子,伯母就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 徐昭说完,就叫殿内的丫鬟给二人看座。 听着徐昭的话,王氏脸上露出笑意来,谢过之后,才上前坐了下来。 “臣妇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娘娘了,娘娘的气色,可是愈发好了,都说王府里风水好,也是格外的养人呢。” 王氏没话找话,虽然极力掩饰,可言语间到底是透出几分尴尬来。 按说她身为长辈,即便昭丫头如今成了太子妃,她也不会如此奉承巴结。 可偏偏,她自己的闺女不知分寸,之前做出那些个事儿来,早就将昭丫头给得罪狠了。如今上门有事相求,少不得要叫她拉下脸面,在前头替她说些好话了。 王氏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自己当初没教好她,养成那般不知轻重的性子来。 听到王氏这明显奉承的话,徐昭也觉着有几分尴尬,怪不自在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就见着连翘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茶水和点心,这样一打岔,好歹是将话题岔开了去。 连翘端上来的茶是上好的太平猴魁,茶香格外的浓郁,一掀开盖子,香气就在殿内弥漫开来。 王氏也过惯了精细的日子,可这太平猴魁是贡茶,只宫里头有,徐家就是再富贵也是见不着的。 这进了皇家,到底是和寻常的百姓不一般。 王氏轻轻抿了一口,奉承道:“这茶味道真是好,臣妇还从未喝过这样的好茶,今日可是沾了娘娘的光了。” 王氏说着,大概是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就看了坐在一旁的徐徽一眼,才又对着徐昭道:“原本王府里事情多,臣妇是不该上门来给娘娘添烦的,只是有一事,不得不亲自求娘娘,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说这话的时候,王氏脸上露出一些难色,更是诚恳了几分。 “伯母这是什么话,您是长辈,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哪里说得上什么求字。”徐昭一听,心中就多多少少猜出几分,王氏和徐徽上门是为何了。 虽说自打分家后,她和长房的人便甚少有往来,更别说是徐徽了,可那宋家的事情徐昭也是知道一些的。 一年前,宋家迎了正室进门,徐徽便彻底成为了姨娘,身份更是从尴尬变得卑微起来。 好在,她肚子争气,一连替宋家公子生了两个儿子,而那正室,却只得了一个闺女。以至于除了妾室的身份外,徐徽几乎将那正室压了下去。 只不过,这姨娘的身份,到底是成了徐徽和大伯母心中的忌讳,无论徐徽如何得宠,心里头还是觉着屈辱。 果然,听见徐昭的话之后,王氏只迟疑了一下,就开口道:“娘娘肯给臣妇这个体面,臣妇心中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求娘娘能在宋家面前替徽姐儿美言几句,臣妇也不敢奢求正室的身份,只求能将徽姐儿给抬了平妻,脱了姨娘的身份就算得了娘娘极大的恩典了。” 王氏说着,眼圈一红,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臣妇知道之前是徽姐儿对不住娘娘,存了算计娘娘的心思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臣妇不敢求娘娘原谅,只求娘娘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儿上,别叫孩子们一辈子都担着庶出的身份,叫人给作践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氏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眼泪也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王氏知道对于徐昭来说,她和徽丫头根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了,所以在来之前就想了许久,想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不等徐昭开口,坐在一旁的徐徽突然就出声道:“母亲别哭了,都是女儿不好,叫母亲跟着担忧了。” “母亲可否回避一下,女儿有话想私下里和娘娘说。”徐徽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又将视线移到坐在软榻上的徐昭身上。 见着徐徽的动作,王氏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眼中露出几分不安来,生怕徐徽不懂事,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惹怒了徐昭,就此断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当着徐昭和屋子里丫鬟婆子的面,又实在是不好开口,将场面给闹尴尬了,只能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又将目光移到了徐昭的身上。 “娘娘......” “大姐姐既然这么说,伯母就先去偏殿坐一会儿吧。”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王氏的面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下,才站起身来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只留下她和徐徽两个人,殿内一下子就变得格外安静起来。 徐徽在殿内走了几步,到了窗前。 “以前在徐府的时候,因着二婶的缘故,老太太不待见你,可你却是一直想着法子讨好老太太,想叫老太太多疼你一些。那时候,我看着你,只觉着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大人心里的想法更是一点儿也猜不透。” “后来,你从常州回来,却是变了个性子,不再讨好老太太,也不给老太太机会叫她责罚你。我觉着,有些不认识你了,后来,竟慢慢对你上心起来,想要真心交好。府里那么多姊妹,可谁都知道,我和四妹妹你是最要好的。” “可渐渐地,事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叔父从常州回来,进了都察院,成了朝中二品大员,而四妹妹你,更是被太后选中,成了肃王妃。太后的懿旨下来,所有人都同情你,说是肃王性子不好,你日后成了肃王妃,也无非是受气的,享不了什么福气。那个时候,我也对你说,要好好的和王爷相处,不要闹性子,惹得王爷生气。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替你担心的。只是后来才发觉,心底的某一处,却是隐隐盼着,叫王爷不要宠着你,叫老天爷不要这般眷顾你,事事都叫你得了好。” 徐徽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下子就笑了,可那笑中,更多的还是苦涩。 “人心总是很可怕,可怕到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 徐徽的话音顿了顿,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却是生怕在徐昭面前丢了颜面,所以连忙拿手指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珠。 “不管四妹妹你信是不信,当初我给你写那封信的时候,并非是真的想坏了你的名声,心里头不过是想要赌一局。赌赢了,宋家就能更进一步,而我的日子,也会更好些。在你面前,那低人一等的感觉也能减轻几分。赌输了......” 徐徽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徐昭:“输了......我从没想过输了到底要怎么样,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到底是顾及着你我二人的姐妹情分的。只是,我没想到,我竟会输,而且还输的那么惨,不仅赔上了自己的名声,还丢掉了女儿家最介意的清白,甚至连话都不能说了。” “那个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是恨,只有恨,只有恨才能让我活下去。可恨一个人,也是艰难的,恨到最后,自己都魔障了。” “经过这些事情,我才发现一切都不过是执念,执念太深,竟连自己都失去了,还叫母亲都跟着担心。母亲有句话说的对,你我之间,本就是天差地别,自打你成了肃王妃,更是有了君臣之别,我就是再嫉妒,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最后不过是将自己变得更难看,拖累了身边的人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徽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显然是看着王氏方才那般陪着小心,奉承着徐昭,心里觉着对不住王氏。 听着这些,徐昭心里头也有一些不是滋味儿,对于徐徽的话她并非是全信,徐徽的性子,她也是知道几分的,如今这些话,真真假假,叫人分辨不出,才显得格外的诚恳。这也是为何,徐徽要叫王氏回避的缘故吧。 不过,听着徐徽这话,想起两人之前在徐府时候的亲近,再想着这些年二人的疏远和隔阂,徐昭也觉着恍如隔世。 之前有多近,如今就有多远。 徐昭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站在那里的徐徽一眼,开口道:“所谓物是人非,兴许就是如此,宋家那边,我会去说的,也好叫伯母安心。” 徐徽听到这话,身子僵了一下,良久才退后一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恭敬而又疏远的道:“臣妇谢娘娘恩典。” ☆、第202章 穆蘅萱 王氏和徐徽从朝华院里出来,忙开口问道:“你方才是如何说的,才叫娘娘应承了你?” 也不怪王氏琢磨不明白,方才在偏殿中她可是一直都提着心,生怕徽姐儿沉不住气,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得罪了娘娘。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只要娘娘应下了此事,在宋家面前提上一句,那宋家哪里还有不允的。一个平妻的身份,就能卖了太子妃娘娘一个好,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应承? 听着自家母亲的话,徐徽脸色微微变了变,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不过是说起过去和娘娘交好的事情,母亲就不必多问了。” 说完这话,徐徽笑了笑,那笑中却是满满都是苦涩。 王氏见着她这样,怕伤了她的心,自然也不好再问下去,心里只念了一声老天保佑,好歹是解决了这件搁在她心头的大事。 这往后啊,徽姐儿总算是能有几分体面了,再加上徽姐儿是娘娘的堂姐,旁人心里再是有什么想法,忌惮着娘娘也不敢当着徽姐儿的面表露出半分来的。 “往后你就在宋家好好过日子,有两个孩子给你撑腰,姑爷又偏疼你几分,千万别再钻进那牛角尖到头来却是害了你自个儿。” 王氏拉着徐徽的手,嘱咐道。 “母亲放心,女儿都晓得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必不会叫母亲跟着担心了。” 若说之前她心中还存着那么一丝不甘,可方才对着徐昭跪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在她面前矮了一截,她心中清楚,那个时候自己心中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庆幸的。 这种情绪,叫她愈发的自惭形秽起来,也叫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听着徐徽的话,王氏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携着她一路出了肃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就起来,随着韩子煜进宫给太后请安。 上一回进宫她还是肃王妃,如今却成了众人羡慕的太子妃。 宫中的人最是会奉承巴结,见着徐昭的时候,脸上堆着笑,眉眼间都是讨好之意。 “娘娘可算是来了,太后一早就念叨上娘娘了,说是惦记上回娘娘亲手做的杏仁酥,等娘娘进宫,再叫娘娘做上一回。” 听着那宫女的话,徐昭笑了笑,跟着她进了殿内。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百合香,徐昭便想起几日前听韩子煜说起太后近些日子不好安眠,精神也不大好。 这百合清心,最能安神,用起来也是极好的。 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孙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看着,听到徐昭的请安声这才抬起头,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好了,快起来吧,到哀家这儿来。” 太后说着,就叫人搬了个绣墩过来。 徐昭谢过,上前几步,挨着绣墩坐了下来。 “可是煜儿陪你一块儿进宫的?”太后随口问道。 “是,殿下去乾玺宫了,说是一会儿下朝后再来给太后请安。”听着太后的话,徐昭忙恭敬地回道。 太后听了,微微笑了笑:“这孩子算得上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性子虽然执拗,却是个孝顺的。” 徐昭听太后这么说,跟着笑了笑,开口道:“殿下也常跟孙媳提起太后,说是这些劳太后担心了。” “听说太后近来不好安眠,殿下心中也是着急,说是宫中太医没用,要从宫外替太后寻个有名的大夫进宫来呢。” 徐昭这样一说,太后听了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多了起来。 “哀家这身子自己知道,说起来,也是心病。这些日子,哀家是日日想着将那镇国公府三姑娘给煜儿当侧妃,这琢磨着琢磨着,又想想煜儿那性子,就再也睡不安稳了。” 太后说完,就将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想要看清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徐昭心里头有些不大高兴,可到底碍着太后的身份,不好表现出来。 当下只开口道:“这事情孙媳也和王爷提过了,可王爷一听是镇国公府的三姑娘,脸就拉了下来,还将孙媳好生训斥了一番。孙媳心里琢磨着,这事情怕是不好办。” 徐昭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意,心里也对太后生出几分不满来。 她是韩子煜的正妃,太后当着她的面一次次的说要纳新人进府,难不成还真以为她大度贤惠到那种程度,恨不得将这京城的姑娘都塞到王府去。 徐昭觉着,太后这是专门挑软柿子捏,在韩子煜面前说不成,就在她跟前施压起来,太后这样的手段也真是欺软怕硬了。 徐昭心里想着,面上却只露出几分怕太后责怪的不安和紧张来。 太后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心里头也是堵得慌。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煜儿不喜欢那镇国公府的三姑娘,饶是徐氏再怎么出力,事情怕也成不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掀起帘子,徐昭抬起头来,就见着一个身着浅粉色宫装的女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这女子十六七岁,容颜姣好,周身透着一股温婉稳重的气质,看着叫人觉着舒服得很。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就是那镇国公府的三姑娘,闺名叫做蘅萱的。 她眉宇间,倒和穆芷徽有几分相似,不愧是堂姐妹。 徐昭看着穆蘅萱的时候,太后也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目光,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穆蘅萱。 穆蘅萱从外头进来,就见着坐在太后下头衣着华贵,周身透着贵气的徐昭,想着今日太子妃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哪里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开口,太后就笑着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太子妃请安?” 穆蘅萱听了,忙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臣女穆蘅萱见过太子妃娘娘。” 徐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道:“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 “你手里端着什么,闻着味道香的很?”穆蘅萱才刚起身,就听太后道。 听着太后问话,穆蘅萱莞尔一笑,开口道:“昨个儿太后说想吃杏仁酥,臣女便去小厨房亲手做了,想拿给太后尝尝。” 徐昭听着杏仁酥三个字,就不免想起方才在殿外的时候那宫女说的话,竟不知该不该高兴,毕竟这穆蘅萱做了杏仁酥端上来,就省的她再动手了。 只是,看着如今这个样子,太后对这穆蘅萱,可不是一般的看重,这是铁了心要将人给了某人。 这样一想着,徐昭心里头就有些不痛快起来。 自己的男人,偏偏最能被人惦记着,如今成了太子,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人想着呢。 徐昭才刚想着,就听太后道:“哀家记得,徐氏你做杏仁酥的手艺也格外的好,往后也能提点蘅丫头几分。” 太后话中有话,这一开口,穆蘅萱就脸一红,有些羞涩道:“臣女愚笨,只怕笨手笨脚惹得太子妃娘娘生气。” 徐昭见着她脸红,一副羞涩的模样,真心觉着好笑,看来这几日穆蘅萱在宫里没白住,俨然当自己是某人的妾室了。 见着徐昭没有接话,穆蘅萱脸上便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对徐昭隐隐生出几分不满来,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为人正室的,哪个能真心喜欢惦记着自家夫君的人。 徐氏若是喜欢这穆蘅萱,对她温声细语,好得不得了,她这个当太后的也该仔细想想,之前是不是被这徐氏给糊弄了。 “什么愚笨不愚笨,哀家看你就伶俐的很,保准啊一教就会。”太后说着,就叫穆芷徽将杏仁酥拿了过来,替她解了围。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安,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 太后看着她的神色,微微皱了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那宫女迟疑了一下,才会回禀道:“回禀太后,静慈寺传来消息,说是昨晚穆氏上吊,将自己给吊死在房梁上了,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僵了。” 那宫女的话音才落,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穆蘅萱手里拿着盛点心的碟子,当下手一松,碟子就跌落在地上,打碎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这声音,穆蘅萱才回过身来,面色一白,跪在地上请罪道:“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她一眼,才转头对着那宫女道:“吊死就吊死了,叫人抬下去埋了就是,何必专门说这些话来污了哀家的耳朵。” 穆蘅萱跪在那里,听着太后这话,后背不禁泛起一阵寒意来。 这样的太后,和这几日对她温和慈爱的太后,竟有着天差地别。 这,兴许就是母亲常说的天家无情了。 ☆、第203章 真相 镇国公府 贺氏听闻消息,脸色骤然惨白,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太。”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太太这样,脸上俱是担心,谁能想到,事情竟会到了这个地步? 前些日子皇上口谕叫二姑娘去静慈寺落发修行,今日,却是听到二姑娘惨死的消息。 “芷儿,我的芷儿......” 良久,贺氏才嚎啕大哭,嘴里一直叫着穆芷徽的闺名。 芷儿是受了多大的罪,才想不开寻了死,想到此处,贺氏的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太太别哭坏了身子,如今要紧的是如何安排姑娘的后事。”詹嬷嬷在一旁,出声劝道。 她的话音刚落,贺氏就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芷丫头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自是要葬入穆家。” 她的话才刚说完,眼中就露出一抹恨意来。 都是老太太和二房那起子贱人逼死了她的芷儿,若不是她们,那王府里怎么会独独容不下芷儿一个,就是养个闲人,也能养得起。 哪怕是不受恩宠,也比去那静慈寺落发修行好过千倍万倍,贺氏只一想,心里就如刀扎一般痛。 “太太,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姑娘早就嫁出去,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要葬入穆家的祖坟,怕是不容易。” 詹嬷嬷没说的是,二姑娘这个肃王侧妃的身份是被皇上直接下旨废黜的,在外人看来,二姑娘乃是戴罪之身,和旁的被人休书一封回了娘家的不一样。 更别说,即便是殿下当真写下了那休书,二姑娘弃妇之身,葬入穆家,也是对祖宗的不敬,老太太那里,绝对是不会答应的。 詹嬷嬷的话音刚落,贺氏就厉声道:“住口!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叫芷儿当了那孤魂野鬼去,走,随我去老太太那里。” 贺氏说完,就猛地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太太。”詹嬷嬷见着她的动作,忙跟了上去,心里头却是不安的很。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太再闹,又有什么用呢?老太太倘若真怜惜二姑娘,当日就不会进宫去求太后了。 詹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这会儿穆芷徽吊死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一路上丫鬟婆子见着贺氏的眼中都有了几分同情。 大太太也真是个可怜的,先是大姑娘,之后又是二姑娘,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叫人难受。 说起来,都是二房的那些人害了二姑娘,这没脸没皮连自己的姐夫都惦记着,真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儿的廉耻。 人都是这样,之前因着穆芷徽的脾性整个镇国公府里没有人觉着她好,便是同情也是少有。如今她吊死在静慈寺,根本就是凄惨无比。 这样一来,反倒是叫人忘了之前她做过的那些个事情,将一切的罪责都怪到了穆蘅萱这个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大太太,老太太精神不好,还睡着呢,您等......” “让开!”那婆子才刚开口,就被贺氏扬手打了一个耳光,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 陆嬷嬷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向来是有几分脸面,如今贺氏这一耳光下去,真真是丢尽了脸面。一时间,竟是捂着脸,嘴里也没什么好话了。 “老太太还睡着,大太太是想强闯,违背了孝道吗?” 陆嬷嬷的话音才落,就见着有丫鬟掀起帘子从屋里出来,道:“老太太问,外头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吵闹?” 贺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不等那丫鬟反应过来,直接就闯了进去。 “大太太!”众人一阵慌乱,想要将她拦下来。 这个时候,才有人见着大丫鬟宝琴扶着老太太从内室走了出来。 老太太面带恼怒,见着贺氏只骂道:“都说你近来脾气渐长,如今一看,可是要拿刀砍了我这个当母亲的?” 老太□□的这罪名不可谓不重,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脸色俱是一变。 可贺氏因着穆芷徽吊死,受了刺激,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听着老太太的话,只冷声道:“芷丫头惨死在静慈寺,老太太这个当祖母的倒是心大,也能睡得着?” 贺氏的眼中满满都是讽刺,还有对老太太的不满和恨意,她这话说出来,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一丝震惊来。 贺氏嫁进镇国公府多年,虽然性子厉害,可对着长辈一向是格外敬重的,尤其是对着老太太,向来是奉承讨好,何曾这般放肆过? 所以她这句话问出来,不仅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 众人都琢磨出来,大太太这是铁了心思要大闹一场,连孝道都不顾了。 “贺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太太脸色一僵,铁青着脸问道。 听着老太太的话,贺氏只开口道:“媳妇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话,如今过来,就是想替我的芷儿讨一个公道,她惨死静慈寺,害死她的人是谁儿媳不说老太太心里也清楚,儿媳要老太太答应将芷儿葬入穆家的祖坟。” 她这话一出,老太太愣了愣,就冷声吩咐一旁的詹嬷嬷道:“大太太魔障了,赶紧扶她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婆子上前,只是碍着贺氏的身份,到底还有些迟疑。 “没用的奴才,还不快点儿将人带下去!”老太太怒道。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才伸出胳膊,就被贺氏一巴掌打在脸上。 “母亲害死芷儿,如今却是连祖坟都不叫她进,让她当了那孤魂野鬼,难道就不怕芷儿的冤魂夜里找母亲索命?” “你!”老太太听着贺氏的话,面色骤然一变,年纪大了,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东西,贺氏这个是巴不得她早点儿死呢。 老太太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晕到在地上,幸好跟前的嬷嬷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太太,二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听了,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姜氏来添什么乱。 “叫她......” 不等老太太说完,贺氏就朝外头走去,掀起帘子,抓着姜氏的头发,扬手给了姜氏一个耳光。 姜氏才刚要进门,冷不丁叫人打了一个耳光,人都有些懵了。 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贺氏,想着芷丫头惨死的事情,姜氏一阵心虚,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贺氏这举动给吓住了,一时竟没人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又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打她们进镇国公府服侍,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大太太分明是受了刺激,都有些疯癫了。 “你这是做什么?要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吗?”老太太怒道。 “母亲问的真好,我的芷儿做了那孤魂野鬼,安宁不了,这阖府上下还有谁能安宁?” 贺氏说完,就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姜氏,迈开脚步,一步步朝姜氏走去,姜氏被她眼中的寒意骇的退后一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弟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害死了我的芷儿,也不怕遭了报应。” 姜氏是千想万想叫自己的闺女取代了穆芷徽的身份,可她如何也没想到,穆芷徽竟然能狠下心来将自己吊在房梁上,一死了之。 方才听到消息,她也是吓了一跳,心里头没有主意才急急忙忙过来想找老太太商量,哪里想到,一进来就被贺氏打了一个耳光。 如今听着这话,心中害怕,脸色更是变得惨白起来,耳边好像听见穆芷徽的冤魂在哭喊,说是自己死得冤枉。 她心中骇然,就忍不住朝老太太那里爬去。 老太太见着姜氏这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好歹是没当场骂出来,说姜氏不中用。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扶你家太太起来。”老太太没好气道。 听着老太太的话,姜氏身边的丫鬟才上前将姜氏扶起来。 老太太看着贺氏,眼中带了几分威严,冷冷道:“想叫那孽障进穆家祖坟,门儿都没有,我怕葬了祖宗的坟地,日后到了下头没法儿交代。” “本想着给你留最后一丝脸面,既然你连孝道都不要了,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要我说,那孽障早该死了,设计害死自己嫡亲的姐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老天开眼,见不得惜丫头死不瞑目。” “我要是你,教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不顾姐妹之情的女儿,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了,哪里还有脸活着。”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贺氏就愣在了那里,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惜儿,她的惜儿,原来是被自己亲妹妹设计害死的。 ☆、第204章 密信 穆芷徽吊死在静慈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下子,镇国公府又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有的说那镇国公府二姑娘不懂规矩,被被王爷厌恶,以至于叫皇上下了口谕将人送到静慈寺落发出家。 也有人说,穆芷徽是命数不好,没有进宫当贵人的福气。听说昨个儿钦天监已经选好了吉日,就在这月十五,太子殿下就能搬到东宫去了。 这人啊,再强也强不过命去,那镇国公府二姑娘,怕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去。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议论那三姑娘的事情,话里话外,自然是将穆蘅萱说成了那种爱慕虚荣,心狠手辣,抢了自己姐姐身份地位的女人。 不过,皇上不也下了圣旨,只叫这三姑娘成了太子殿下的侍妾。 看来,这镇国公府这一回是失了圣心了,不然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娘娘,贺氏被收了管家之权,关进佛堂反省了。而二房的姜氏,也没落得着好,自打皇上下了那圣旨,她是整日以泪洗面,短短几日,人都瘦了一圈。” 连翘的话音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倒是那三姑娘穆蘅萱,听说很能稳得住,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徐昭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逗着怀中的小包子,听着连翘这话,只微微勾了勾唇角,道:“这么说那穆蘅萱还真是瞧上了殿下,不然,她堂堂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何必委屈给咱们殿下当个侍妾。” 那日在慈安宫,太后逼着韩子煜答应将穆蘅萱纳入府中,韩子煜丝毫都没有松口,而太后显然也是生了气,只是没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发作出来罢了。 离开慈安宫的时候徐昭还担心太后往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逼着韩子煜纳了那个穆蘅萱。 毕竟,她是长辈,又贵为太后,若当真豁出去以死相逼,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能想到,第二天徐昭正为着这事儿发愁的时候,皇上的圣旨就到了,说是穆蘅萱温雅贤淑,恭顺守理,可偏偏话到最后,却是只给了穆蘅萱一个侍妾的身份。 听了这圣旨的,哪个都能琢磨出皇上的意思来,这明着是恩典,实际上是打了镇国公府的脸。 自打听了江嬷嬷的那番话后,徐昭更是清楚,皇上这是憋足了劲儿故意和太后作对呢。 这个时候,徐昭和韩子煜自然不会抗旨不尊,只当是府里多了个丫鬟。 更何况,依着皇上的圣旨,大后天就要将人抬进府里了。而太后,可是心心念念想着等他们搬到东宫后,再叫穆蘅萱进门。 虽说只是时间上有些不同,可这体面可就差太多了。 听说因着这道圣旨,太后都给气病了,当着众太医的面责骂皇上不孝,为了个女人竟迁怒于她,处处和她作对。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连翘忍不住抿嘴一笑:“皇上下了圣旨,谁敢抗旨不遵,那穆蘅萱心里再不甘心,也只能委屈进门了。” 谁叫她一家子算计,将事情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想嫁到别家当正经的主母,怕也没人敢娶了。 “不过瞧着这几日打听到的事情,奴婢倒也高看了她几分,这穆蘅萱可比之前那穆氏能忍多了。” 这人啊,越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就越有城府,也越有手段,不得不防着。 连翘想着,脸上不免有些担忧:“奴婢只担心日后住进宫里,太后还对这三姑娘另眼相待。” 对于这个,徐昭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她侍妾的身份在那里,太后也没必要专门做出一些事来叫人嚼舌根。 “她一个侍妾哪里能随意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再看重她,也不会日日召见她一个侍妾,叫人背地里议论。” 再说了,太后兴许会抬举她一两回,可日子长了,太后还能时时刻刻都抬举她? 更别说,太后也要顾忌着皇上,难不成还因着一个穆蘅萱,和自己亲生的儿子撕破了脸面? 这孰轻孰重,太后自然能拎得清,如今震怒,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堵着气罢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丫鬟的请安声也随即传了进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徐昭才抬起头来,就见着韩子煜从外头走了进来。 “殿下。” 徐昭对着韩子煜笑了笑,就转过头去吩咐连翘端茶上来。 韩子煜凑上前来,顺手将小包子抱在怀中逗了起来,很显然比起韩子煜来,小包子还是更待见徐昭这个当娘亲的。 所以,才被他抱起来,小包子就撇了撇嘴唇,哼哼唧唧,然后大哭出声。 一阵响亮的哭声传出殿外,徐昭见着小包子这般不给面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孩子忘性大,谁叫某人这几日事情多,经常在书房待着,不像前些日子每日都过来抱抱小包子,有时候甚至能陪琛哥儿一个上午。 徐昭笑着上前,顺手将小包子接了过来,哄道:“别哭别哭,这是父王,父王坏,都不来看咱们琛哥儿了,咱们就忘了他吧。” 韩子煜在一旁听着徐昭这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摇了摇头坐在了软榻上。 连翘端着茶盏从殿外进来,将茶放到桌上后又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徐昭这边将小包子哄好,叫乳母进来抱了下去,才跟韩子煜说了镇国公府和穆蘅萱的事情,说完后,又将话题移到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病了有几日了,吃了些药,听说一直不见好。” “等搬进东宫,再去请安便是。” 知道徐昭要说什么,韩子煜直接就开口道。 听着他这话,徐昭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觉着有几分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不过韩子煜这样说,徐昭听了只点了点头,反正她正好不想去慈安宫。不然,太后肯定是要迁怒到她的身上。 因着公务繁忙,韩子煜只坐了一会儿,就去了书房。 书房 韩子煜正看着手中的折子,沈长生从殿外进来,将一封密信从袖中拿了出来。 “殿下。” 这密信是宫中暗卫传送,这些日子,殿下派了人细查当年俞氏加害贵妃娘娘的事情。 这一查才知道,那浣衣局的嬷嬷,竟是当年贵妃娘娘跟前的傅嬷嬷,可在贵妃病逝前,这傅嬷嬷便因犯了错,被贵妃娘娘撵出宫去了。 当年的册子上记载着人实实在在是出宫了,谁能想到,傅嬷嬷会容貌尽毁,在浣衣局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临死前,还将深藏心底的秘密告诉了穆妃,说贵妃娘娘是被皇后俞氏害死的。 韩子煜看完手中的密信,眸子里透着无限的寒意,顺手就将信封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沈长生。 沈长生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了过来,这一看,心中便咯噔一下。 果然,贵妃娘娘之死,还真跟慈安宫那位太后娘娘有关。 沈长生视线不自觉朝自家殿下看去,他也是一早就觉着这事情透着古怪。 一个俞氏,再加上一块儿掺了返魂香的徽墨,就能将贵妃娘娘害死? 贵妃娘娘跟前的几位嬷嬷,都在宫中多年,难不成都看不出一点儿不对来? 尤其,听宫里的老人说,贵妃娘娘病逝前时常在书房里写字,许是受了累,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今想想,兴许问题就在这里。 贵妃娘娘当年,是真不知那返魂香,还是被人逼迫,才不得已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密信中,查出当年太后曾传召过贵妃娘娘。 太后向来不喜贵妃娘娘,甚至不许贵妃娘娘去慈安宫请安。 “殿下,即便当年太后曾传召过贵妃娘娘,也算不得是证据。那日太后和贵妃娘娘具体说了什么,如今只有太后娘娘一人知道了。” 听着沈长生的话,韩子煜冷冷吩咐道:“派人查查卢嬷嬷在宫外还有什么亲人。” 沈长生一听就明白了,殿下是想从卢嬷嬷的嘴里知道当年的真相。 可卢嬷嬷跟了太后多年,哪里能轻易撬开她的嘴。 除非,是拿她一家子人的性命相逼。 这手段虽然有些下作,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真能问出什么,贵妃娘娘在地下也能瞑目了。殿下往后也不至于事事都要顾及着孝道,被太后牵制了。 沈长生应了一声,就拱了拱手,朝殿外退去,才刚迈出一步,就被自家殿下叫住了。 “穆妃那里,也派人盯着些。” “是。”沈长生诧异了一下,就明白过来,殿下是在怀疑,那穆妃娘娘没有将全部的真相说出来。 只是说了有关俞氏的一部分,而关于太后娘娘的,却是只字未提。 沈长生神情复杂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第205章 穆蘅萱 转眼就到了穆蘅萱进府的日子,因着是侍妾,所以府里并没做什么准备,只一顶青色软轿去了镇国公府,将人从后门抬了进来,住进了秋苑去。 “娘娘,穆氏在外头,来给娘娘磕头见礼了。” 瑞珠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回禀道。 徐昭看了一眼坐在下头的齐氏,才笑了笑,叫人将穆蘅萱带进来。 瑞珠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娘娘大度,可婢妾却忍不住替娘娘生气,镇国公府这可是明摆着专门和娘娘过不去。” 先是穆芷徽,如今又是穆蘅萱,难不成这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都是上杆子给人做妾的。 说到底,还不是攀龙附凤,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了后宫正经的娘娘。 见着齐氏眼中的恼怒,徐昭心中了然,一个侍妾她是不放在心上,可齐氏就不一样了。 自打俞氏被废,齐氏的恩宠就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新人进府,她可不是要提起心来。 “好了,人都进府了,说这些做什么,本宫可盼着后院和睦,省的叫殿下烦心。”徐昭看了齐氏一眼,开口道。 齐氏面色微微一变,忙收敛了几分,应了声是。 正巧瑞珠领着穆蘅萱从殿外走了进来。 因着是侍妾,穆蘅萱只穿了一件绯红色绣着绣百柳图案的细丝薄衫,头上插着一支赤金佛手提蓝的簪子,容颜虽是娇媚,可因着这穿着,到底是透出几分小家子气来。 齐氏见着穆蘅萱这身装扮,眼中露出几分不屑来。 她这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不也成了个卑贱的侍妾吗? “婢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穆氏缓步上前,从嬷嬷的手中接过茶盏,跪在面前的蒲团上,将手中的茶盏举过头顶。 徐昭看了她一眼,才伸手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顺手放到了丫鬟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又将一支赤金花叶发簪赏给了她。 “婢妾谢娘娘赏赐。” 穆蘅萱接过赏赐,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既然进了府里,往后就安守本分,别坏了府里的规矩。” “是,婢妾谨遵娘娘娘娘教诲。” 穆蘅萱恭顺谦卑,俨然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侍妾,竟叫人看不出一丝不甘和屈辱来。 齐氏本想着看笑话,如今见着穆蘅萱这样,心里反倒是堵了一块儿。 “好了,既然见了礼,就早些回去歇着吧,秋苑才刚收拾出来,若有什么缺的,就叫人回禀了江嬷嬷。” “是,婢妾谢太子妃娘娘恩典,婢妾告退。”穆蘅萱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娘娘,瞧她那样子,装得可怜兮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欺负了她,娘娘可......” 齐氏还想再说,徐昭一个眼神看过去,她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下去。 竹墨坐在一旁,见着齐氏这样,微微摇了摇头。 这齐氏还以为娘娘待见她,殊不知,她这样话多,反倒会惹得娘娘烦心。 “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徐昭这话一出,齐氏和竹氏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婢妾告退。” 等出了朝华院,齐氏的目光就扫过了竹姨娘身上,想起方才在殿中的情形,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将竹姨娘给叫住了。 “妹妹。” 竹姨娘转过身来,看着齐氏一眼,笑着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可不敢说什么吩咐,不过是有几句话,要和妹妹说,妹妹在王府多年,原先又是伺候殿下的,就冲着这个,等日后进了宫,殿下定会给妹妹一个好的位分。” “再者,妹妹和江嬷嬷亲近,有江嬷嬷在娘娘跟前说句话,妹妹日后定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我虽都是侍妾,可妹妹到底是比我有福气。” 齐氏原本就带了试探的心思,说完话后,视线更是一动不动盯着竹姨娘,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昨个儿她跟前的奴婢告诉她,说是这些日子总见着竹姨娘和江嬷嬷凑在一起,而江嬷嬷,去朝华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她一琢磨,心里就明白过来。 这江嬷嬷,十有**是替竹姨娘走动呢,不然,哪里会这么勤快。 听着齐氏的话,竹墨只稍微想了想,就知道她为何会这样问了,更明白她方才在殿内的时候,为何会那么着急讽刺那穆蘅萱。 她说那话,不过是为了讨太子妃娘娘的好,好叫娘娘想着她,日后进了东宫,也能给她个好的位分。 竹墨想着,心里就有了几分不屑,不冷不热道:“姐姐这话,妹妹我可听不大懂。姐姐若是没什么事情,妹妹就先回去了。” 竹墨说完,也不等齐氏开口,转身就从她身边走开了。 齐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宫女出身,伺候了殿下几年,就将自己当根葱了。” 齐氏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着实不安起来。 殿下这些日子甚少去她那里,这一个月只去了她屋里一回。 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太子妃娘娘那里,就是去了蘅芜苑。 府里的奴才向来是见风使舵,伺候的也不像之前那么尽心了,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失宠了。 齐氏心中想着,目光冰冷,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也是她自己不争气,进了王府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替殿下生下一儿半女。 不然,哪里需要这样提着心,怕什么时候殿下就忘了她这个人。 “主子,先回去吧,别叫人见着了,背后嚼舌根子。”跟在身后的丫鬟青鸽见着自家主子愣在那里,小声提醒道。 齐氏听了青鸽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嗯,回去吧。” 殿内 徐昭正拿着王府里的花名册子看着,一边看,一边思忖起来。 既然要搬进东宫,原先王府里伺候的奴才肯定是不能全都进宫伺候的。 丫鬟小厮,还有外院采买的奴才,厨房,马房,绣房,都有大批的人手。 王府里肯定是要留人看着,也有一些人能安排到郊外的庄子上。 徐昭低着头,看完了册子,才吩咐了江嬷嬷几句。安排到庄子上的,月例双倍。想要离开的,也可发了遣散银子,将卖身契一并给了。 “老奴寻思着,有一些个丫鬟到了年纪,正好能放出去嫁人,免得耽误了。” 徐昭听着,点了点头,随即笑着看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 “嬷嬷这一说,倒提醒了我,这丫头和沈侍卫的事情也该早些办了,省的沈侍卫觉着本宫舍不得放人。” 连翘听她这样说,忍不住脸红起来。 江嬷嬷见她这个样子,抿嘴一笑,道:“可不是这话,不过这些日子忙,可是顾不上这事儿。等进了宫安顿下来,再张罗连翘姑娘的事情也不迟。” 江嬷嬷想的,是娘娘跟前只连翘和瑞珠两个得力的人,好歹等进宫安顿下来了,再放出去嫁人。 别到时候只瑞珠一个近身伺候的,忙都忙不过来。 ...... 这边,穆蘅萱从朝华院出来,就一路回了秋苑。 一路上,遇着的丫鬟奴才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屑和奚落。 也是,好好的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却是闹出这种事来,上杆子给人做妾。 这就不说了,原先那穆侧妃可是她的堂姐,殿下就是她的姐夫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怕天打雷劈。 穆芷徽在王府的时候,也没有人待见她,可自打听说她在静慈寺吊死,这同情她的人就多了起来。 如今见着这穆蘅萱,自然多了几份不屑和奚落。 饶是穆蘅萱心里有了准备,也被这毫不避讳的目光弄的心中酸涩。 等回了秋苑,冲进门去就痛哭出来。 旁人都说她不知廉耻,心狠手辣,才将穆芷徽给害死了。 谁能知道,那穆芷徽本来就该死,她害死了她自己的亲姐姐,吊死在静慈寺,根本就是老天在惩罚她,和她有什么相干。 站在一旁的玉珠见着自家姑娘哭成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可想起姑娘如今的处境,又只能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这日子还长着呢,倘若老天眷顾,主子日后能得殿下恩宠,也不见得没有出路。 “姑娘也宽心些,这么哭只会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再说,若是殿下来了,见着姑娘红肿的眼睛,还以为姑娘不想嫁进王府呢。” 穆蘅萱听了这话,忙抬起头来,叫人端了热水进来洗了脸。 穆蘅萱一直等着,可直到天亮了,殿下都没踏进秋苑一步。 事情传到宫里,太后自是好生震怒,将手中的茶盏都给摔了。 ☆、第206章 纸条 自打穆蘅萱进府后,韩子煜就从未踏入秋苑半步。 一时间,王府人人都知晓穆蘅萱未得宠就被打入冷宫,叫殿下厌弃了。 饶是穆蘅萱早就有了准备,也从未想过自己竟当真落到这般的境地,心里头自然是想着要做些什么事情博得殿下的怜惜。 可偏偏,她竟连殿下的面都见不着。 那日不过是踏出了秋苑,想送些点心到殿下的书房去,半路就碰着了齐氏,被齐氏好生讽刺了一番。 “妹妹自知被殿下厌恶,又何必做这些东西来惹得殿下不快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孤夜难眠,所以才想尽法子讨殿下欢心呢。” 齐氏话中带着几分嘲讽和奚落,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几日,穆蘅萱每每想起,都觉着心里头一阵屈辱。 “主子,您坐了有半个时辰了,屋子里闷,奴婢陪您到外头走走吧。” 她的话音刚落,穆蘅萱就轻笑出声,笑中满是苦涩。 “出去?自打进府,殿下就没宠幸过我,出去外头还不是送上去叫人笑话。” 丫鬟玉珠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可主子若是这般自轻自贱,越叫人看低了去。倒不如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该怎么就怎么,那起子想看主子笑话的人,见着主子这样,不过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奈何不了主子的。” 穆蘅萱听了,面色微微一变,抬起头来看了站在下头的玉珠一眼,若有所思道:“原先倒不知,你这丫头竟这般沉得住气。” 听自家主子这么说,玉珠一时有些不安,小声道:“奴婢原先是在太太房里伺候的,姑娘出阁时,太太就嘱咐奴婢,千万要叫姑娘沉住气。” “免得,免得落到二姑娘那样的下场。” 玉珠说完,看了穆蘅萱一眼,就低下头去不敢开口了。 二姐姐? 可不是,二姐姐不也到死都是清白之身吗?她如今,就和当初的二姐姐一样。 想着穆芷徽凄惨的下场,最后连穆家祖坟都不能进,穆蘅萱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害怕起来。 “主子。”见着自家主子这样,玉珠有些担心道。 穆蘅萱抬起头来,道:“去看看,殿下可还在太子妃那里,若是离开了,你随我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吧。” 听她这样说,玉珠反倒是有些意外。 她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头是十分的怨恨太子妃的,觉着是太子妃拦着,不叫殿下到这秋苑来的。 虽然才进府几日,可她们主仆二人全都看出来了,在这府中,最得宠的是太子妃。 殿下下朝回府,从来都要先去太子妃的朝华院,陪太子妃坐上好一会儿。 这恩宠,当真是叫人羡慕。 她也能明白主子非要等殿下不在的时候再去请安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不想讨了太子妃的嫌罢了。 玉珠应了声是,又伺候了自家主子重新梳了头,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才出了屋子里,一路朝朝华院走去。 这边,韩子煜前脚才去了书房,后脚就有丫鬟回禀,说是穆氏来给娘娘请安了。 徐昭坐在软榻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听着丫鬟的回禀,微微皱了皱眉。 连翘在一旁见着她皱眉,只开口道:“娘娘若是不愿意见,叫她回去就好了。” 这穆氏也好生没有眼色,娘娘哪里会待见她。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笑了笑,叫人吩咐下去。 左右一个侍妾,她不想见也就不见了。 那丫鬟从殿内出来,走到穆蘅萱面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娘娘正有事要处理,主子还是等娘娘得空了再来吧。”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穆蘅萱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到底是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对着那丫鬟点了点头,才带着玉珠走出了朝华院。 等出了朝华院,玉珠不着痕迹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见她竟没有十分恼怒。 “主子难道不生气?” 听着玉珠的话,穆蘅萱愣了愣,才说道:“生气?早能料到了,还生什么气。我来这一趟,也不是非要见她。” 她的话叫玉珠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 “主子是做给殿下看的?” 主子过来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却是连见都不肯见,殿下若是知道了,心里难免生出些想法来。 更何况,主子还是等殿下离开了才去的朝华院,并非是为了偶遇殿下,这请安自是诚心诚意。 可问题是,太子妃如今这么得宠,又给殿下诞下了小世子,殿下哪里会因着这些小事而责怪太子妃。 玉珠想着,忍不住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 “主子也知道殿下对宠爱太子妃,又哪里会......” 不等她说完,就被穆蘅萱出声打断了。 “是不会,我也没傻到觉着殿下会如何?”穆蘅萱露出一抹苦笑来:“不过是想得到殿下的那么一丝怜惜罢了。” “母亲说过,但凡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心,殿下如今虽然不肯怜我,可我若当真用心,总有一日,殿下的心会松动一些的。” 玉珠听了,点了点头,道:“好在过几日就能搬到宫里去了,太后看重主子,总不会叫主子一直这么委屈的。” “谁都知道,太后娘娘最疼殿下这个孙儿,殿下碍着太后娘娘,也会给主子几分体面的。” 自打姑娘进门,她就盼着能早些进宫。 毕竟,进了皇宫,有太后帮衬,主子的处境不至于这么难堪,旁人就是因着太后,也会给敬着自家主子。 那竹姨娘身份卑微,原先也不过是个丫鬟,而那齐氏,更是废后俞氏的远房侄女,太后不待见俞氏,哪里能看得上她。 如此看来,唯一能有资格成了殿下侧妃的,就只有自家姑娘一人了。 依着宫中规矩,太子该有正妃一人,侧妃四人,总不好,殿下入主东宫,却是一个侧妃都没有吧。 若是那样,传出去难免叫人觉着徐氏善妒,而殿下,也会被人说是惧内,才迟迟不敢封侧妃。 这般想着,玉珠又觉着自家主子的处境并非如看上去那么艰难。 只要进了宫,有太后庇佑,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 穆蘅萱去朝华院请安,却是连太子妃的面都没见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齐氏知道这事情的时候,眼中不免露出几分嘲讽和奚落之意。 看来,徐氏当真是恨极了那镇国公府的人。 不然,怎么会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穆蘅萱。 不过想想也不觉着奇怪,那镇国公府一连送了两个女儿进来,徐氏能高兴才怪。 齐氏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手拿起碟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才咬了一口,却是突然愣住了,谁能想到,这点心里,竟然夹着一截卷好的纸条。 青鸽在一旁伺候着,见着自家主子愣在那里,正觉着奇怪,想说什么,就看到了那点心里夹着的纸条。 青鸽面色一变,挥了挥手叫守在门口的丫鬟全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她和齐氏二人。 “主子。”青鸽忍不住开口道。 齐氏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青鸽一眼,吩咐道:“你也退下吧。” 青鸽脸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下,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出来的时候她面上虽没表露出来,可心里头却是难受得紧。她伺候了自家主子这些日子,原以为主子对她已经是信任了。 可经此一事,她才意识到,主子虽然看重她,有些话也肯和她说,可实际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她。 青鸽从屋里出来,才刚迈出几步,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见着院里没人,便偷偷从门缝里看去。 这一看,正好见着自家主子将那纸条打开,只看了一眼,眼中就露出骇然和恐惧来,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 青鸽见着自家主子神色激动,将那纸张撕的粉碎,扔在地上,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来。 能叫主子这般失态,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青鸽心中想着,却是怕被人发现,没敢继续看下去,就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过了一会儿,她才从屋里出来,正好见着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盆子从屋里出来。 青鸽走上去,一眼就瞧着那盆底的纸灰。 “怎么回事?”青鸽小声道。 “主子说是抄了一页经书,嫌字不好就全都烧了。青鸽姐姐,主子好像是心里头不痛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姐姐进去,可要小心些,别被主子迁怒了。” 青鸽点了点头,手里端着茶盏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见着自家主子坐在软榻上,脸上带着一种不安和恐惧 ,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第207章 猜测 齐氏那边的事情徐昭并不知道,因着很快就要搬进宫里头,第二天上午,徐昭回了一趟徐宅。 周氏见着自家闺女回来,脸上的喜色怎么掩也掩饰不住,看着跟在徐昭身后的丫鬟手中提着的东西,嘴里只说道:“府里什么都有,还带什么东西。” 徐昭笑了笑:“是之前宫里头赏下的人参、鹿茸,还有些血燕,都是补身子的,娘亲和爹爹吃着,身子也能好些。” 徐昭说完这话,才又说道:“听说,嫂嫂又有了身子,吃的用的自该格外精细些。这些,嫂嫂正好用得上。” 徐昭正说着,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小丫鬟进来通传。 “太太,大奶奶来给太太请安了。” 周氏一听,脸上就露出笑意来,叫人将孟氏领进来。 孟氏身着一身湖绿色绣着海棠花的褙子,下头是深蓝色的杭绸裙子,脸色红润,眉目带笑,看起来精神格外的好。 “媳妇给母亲请安。” 孟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周氏坐在软榻上,看着她,脸上露出笑意来:“快起来吧。” 孟氏起身后,见着坐在那里的徐昭,刚想福身请安,就被徐昭开口拦住了。 “都是自家人,嫂嫂就不必顾虑那些规矩了,叫人看着也生分。”徐昭说着,有些俏皮道:“再说,哥哥知道我叫嫂嫂受累,也该骂我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周氏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专会挑你哥哥说事儿,看你哥哥知道了不罚你。”周氏说着,转头吩咐孟氏坐了下来。 “我听说,钦天监将日子选在了十五。”等孟氏坐下,周氏就对着徐昭道。 徐昭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江嬷嬷和下头的人忙活,都收拾妥当了。”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才拉着徐昭的手,有些不舍道:“这一进宫,往后可就不能由着性子,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了。” 看出自家娘亲脸上的不舍,徐昭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不等她开口安慰,周氏脸色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道:“只要你过的好,娘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孟氏坐在那里,听着周氏这话,也插嘴道:“可不是,太子殿下最看重娘娘,母亲就不必操心了。再说,即便是日后进了宫,母亲一年里也是能进几次宫看望娘娘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氏心中不是不羡慕。自然,她也真心替徐昭高兴。 小姑子成了太子妃,若无差错,日后也能入主凤鸾宫,成了那皇后娘娘。 不说自家夫君,就是她的远哥儿,日后也得这个小姑子庇护。 若说刚进府的时候她还觉着夫君太宠着徐昭这个妹妹,可徐昭帮了她那么多,成了太子妃也从未在她面前摆过架子,她心里若再有芥蒂就不配当徐家的媳妇了。 孟氏向来是个会说话的,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周氏就笑道:“可不是这话,虽说不能时常进宫,可也总比后宫里那些个妃嫔,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要好。” 孟氏只坐了一会儿,就说是怕远哥儿哭闹,就起身退下了。 不得不说,孟氏是个会做人的。她过来,是礼节,可若是一直坐着不走,难免会叫人觉着没有眼色。 毕竟,太子妃本就不常回来,这一趟回来,肯定是有好些话要和周氏说的。 有些话,并不适合她这个当嫂嫂的听。 周氏看着孟氏离开,才转头对着徐昭道:“前些日子宋家将徽丫头抬了平妻,这事情你可知道?”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才将那日王氏和徐徽去肃王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氏听完,脸色变了变,不免有些感慨:“这世事难料,即便是亲姐妹,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更别说,你和徽丫头只是堂姐妹了。她当初存了算计的心,如今再找上门来,不开口提些往事,你哪里会松口。” “人都是这样,真真假假掺杂起来,才容易入了耳中。”周氏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也省的日后叫她心大了,发到让自己堵心。” 周氏不说徐昭也知道这个道理,听了这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中午陪着自家娘亲用完午膳,徐昭才回了肃王府。 才刚坐下,就有丫鬟回禀,说是齐氏早起就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却是发了烧,人都烧糊涂了。 徐昭听了,心中有些诧异,昨个儿她瞧着齐氏还好端端的,怎么只过了一天,就病成这样了。 徐昭叫人将那丫鬟领了进来,她认得,这丫鬟名叫青鸽,自打齐氏进府,她就一直在齐氏跟前伺候。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徐昭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青鸽听她这样问,忙回禀道:“回娘娘的话,我家主子昨个儿嫌屋里太热,叫奴婢扶着在院子里散步,多半是着了风寒。今早奴婢瞧着主子有些咳嗽,想替主子告罪,叫主子多睡一会儿,可主子却是拦住了奴婢,说是府里最近事情多,不想再叫娘娘烦心了。” “谁能想到,上午主子就发热了,这会儿是愈发厉害了,奴婢才斗胆来回禀娘娘。”青鸽说着,眼中满满都是不安。 “既然病了,就叫大夫进府诊脉,开几服药,这两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徐昭看了她一眼,随口吩咐道。 “奴婢替主子谢娘娘恩典。”青鸽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转身退了下去。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病了?”齐氏身子骨向来不错,自打进府,连小病小痛都没过。 “兴许是穆氏进府,她心里膈应,这些日子殿下又甚少去她那里,齐氏哪里能不着急。”听着自家娘娘自言自语,连翘开口道。 才刚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又或者,是她故意将自己弄病了,想用这种手段来争宠。” 之前的穆侧妃,可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可事实告诉她,殿下可不是对谁都怜香惜玉的。 做出这种事来,只会叫惹得殿下厌恶。 想到此处,连翘又觉着是自己多心了。那齐氏不是个愚笨的,多半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样看来,她倒是真病了。 只一会儿功夫,就有人请了大夫进来诊脉。 徐昭对着连翘吩咐道:“你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连翘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长乐院 连翘进去的时候,门口的小丫鬟见着忙过来福了福身子,她是太子妃最看重的,在王府里,体面比寻常的姨娘还要多。 那小丫鬟掀起帘子,等连翘先进去,才跟着走了进去。 大夫是杏林堂坐诊的,五十多岁,进肃王府也不是头一回。 连翘见着他诊完脉,又开了几副方子,才上前问道:“大夫,姨娘可有大碍?” 那大夫一听这姨娘两个字,当即就明白过来连翘的身份,恭敬地道:“姨娘是着了风寒,心气郁结才发热,等吃几服药,捂捂汗,就能好了。” 连翘听了,谢过大夫,随着大夫从屋里出来。 等出了长乐院,那大夫才开口道:“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您请说。” “老夫诊脉,姨娘虽是着了风寒,可更多是惊吓所致,身子虚弱才叫寒气侵体,以至于高烧不退。” 那大夫的话音刚落,连翘眼中就闪过一抹异样。 “有劳大夫。”连翘点了点头,开口道。 连翘从长乐院一回来,就将那大夫所说的话回禀了自家娘娘。 徐昭听了,心中不是没有疑惑。 惊吓所致,何种事情能将齐氏吓成这样? 以她对齐氏的了解,她并非那种胆小怕事之人。 徐昭琢磨了好一会儿,心中涌起一个猜测来。 之前,韩子煜查出齐氏是当年皇上株杀宁氏满门时的漏网之鱼,是被皇后俞氏所救,又给了她这样一个身份。 如今想来,似乎也只有这件事情能叫齐氏惊惧至此。 徐昭想着,对着连翘道:“这几日,派人盯着长乐院。” “娘娘想知道什么,不如将那青鸽叫来问问,那丫鬟奴婢瞧着是个胆小怕事的,指定娘娘一冷下脸来,她就什么都说了。” 连翘在王府多年,看人的眼光格外的准,那青鸽看着虽是个老实本分,又肯尽心尽力的,这种人没有野心,所以也做不出什么背主忘恩的事情来。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种人,若是遇到威胁,为了自己的性命,是什么都能问出来的。 ☆、第208章 表妹 听了连翘的话,徐昭并没有将青鸽直接传到朝华院,而是派了江嬷嬷私下里审问。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江嬷嬷就从殿外进来,走到徐昭跟前,回禀道:“娘娘,问出来了,昨日齐氏点心里夹了一张纸条,据那丫鬟所说,自打看了那纸条,齐氏就惶恐不安,坐立不宁。” 徐昭没有问江嬷嬷是用什么手段叫那青鸽说出这些的,江嬷嬷在王府多年,原先又是宫里头的人,若是连这点儿手段都没有,才叫人奇怪呢。 徐昭点了点头,才又问道:“可知道,那字条上写了什么?” 江嬷嬷摇了摇头:“青鸽说是齐氏看过一次,就烧成了灰烬,想来也是怕人知道,拿做了把柄。” 徐昭听了,开口和江嬷嬷说了齐氏的真实身份,江嬷嬷一听,便愣在了那里,脸上露出诧异来。 “娘娘的意思,是废后......” 江嬷嬷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依着齐氏的年龄,当年事发之她也还小,可皇上震怒,株连了宁氏满门,而这齐氏,到底是...... 江嬷嬷在宁府多年,府中多半事情她是知道的。 琢磨了一下,眼底就露出几分震惊来。 “是她。” “嬷嬷可想到了什么?” “当年的事情老奴事后打听过,其中有件事老奴并未放在心上,当时珍姐儿恰好患了重病,才进了狱中两日,就病死了。” 想起当年的事情,江嬷嬷至今都有些心有余悸。 “珍姐儿?”徐昭看了她一眼,不解道。 听自家娘娘这么问,江嬷嬷叹了口气,道:“是表姑娘的女儿,表姑娘自幼丧母,父亲又好赌成性,老太太疼她,将她接到府中,想着有一门好亲事。谁能想,表姑娘喜欢上了大少爷,还妄想着要勾引大少爷,老太太知道了,自是震怒,想着要将她赶出府去。可她一个孤女,举目无亲,她在院子里跪了两日,老太太见着她可怜,实在是没狠下心来。” “谁能想,就那一回,她就怀了大少爷的骨肉。” “不过老太太向来是个厉害的,觉着表姑娘心思不正,等她生下珍姐儿后,到底是叫人将她送到家庙里去了,表姑娘郁结于心,身子骨也不好,没两年听说就去了。” 徐昭听了,才明白过来当年的事情。 珍姐儿,齐臻,怪不得要用这个名字。 这么说来,齐氏该叫韩子煜一声表哥了。 徐昭皱了皱眉,心中竟不自觉对那齐氏多了几分芥蒂。 表哥表妹什么的,她最不习惯了。 “既然齐氏就是当年的珍姐儿,她是宁氏一脉,俞氏救她一命,又将她送进王府,多半是想留着她,打开那九转龙佩。” 提起九转龙佩,徐昭也有些好奇。 当年宁氏一族被诛杀,那九转龙佩到底是藏在了哪里? 从始至终,谁也没有见过这样东西。 只是传的悬乎,说是得龙佩者得天下,那九转龙佩更是有着关于前朝宝藏的线索。 “叫人盯着她,别打草惊蛇。”徐昭看了江嬷嬷一眼,开口道。 “老奴明白,那青鸽是个稳重的,应该露不出什么马脚来。”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 齐氏睡了一日才退了烧,又吃了好几日的药,病才慢慢好转。 很快,就到了十五这日。 这一天,徐昭醒来的时候,韩子煜就已经不在了。 “殿下呢?” “回娘娘的话,殿下一早就进宫去了,说是今个儿事情多,叫娘娘多睡会儿。” 徐昭听着,不禁咬了咬嘴唇,才刚起身,脸色就变了变。 她身上酸痛不已,昨晚某人不顾她的哭求偏要折腾了许久。 她看,今早他根本就不是想叫她多睡一会儿,而是“吃干抹净”,早早逃了出去。 对上连翘了然的目光,徐昭就觉着脸上热热的,心里也将某人鞭打了几百遍。 “奴婢扶您去沐浴吧。” 连翘说着,就叫人准备了热水,伺候了徐昭沐浴更衣。 等收拾完,天已经大亮了。 这时候,江嬷嬷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打开之后,里头放着一碟小花卷,一碟配菜,还有一碗桂花莲子羹。 “今个儿进宫,娘娘还是先吃一些,免得到时候饿了。” 徐昭昨晚被某人折腾的厉害,这会儿自然感觉到饿了,就扶着连翘的手坐在了桌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江嬷嬷看她这样好胃口,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娘娘身子骨好,日后就能替殿下多添几个子嗣。殿下只宠着娘娘一人,娘娘又是个有福气的,想来用不了多久又能有孕了。 徐昭一点儿都不知道江嬷嬷此时的想法,若是知道,心中定然是很有一番感慨。 等徐昭用完早膳,很快就有丫鬟进来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收拾走,又端了水盆过来伺候着她净手。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齐氏、竹氏还有穆氏来请安了。 齐氏病了几日,面色看起来依旧有些不好,想着齐氏的身份,徐昭竟觉着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格外的碍眼。 齐氏自然没有发现这细微之处的变化,只上前几步,随着竹氏和穆氏一同福下身子,请安道:“婢妾给娘娘请安。” 徐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才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今日进宫,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回娘娘的话,都收拾好了。”齐氏说着,又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这几日婢妾病着,未能来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齐氏这般作态,落在穆蘅萱眼中,只觉着好生瞧不上眼。 她的话音刚落,穆蘅萱就轻笑一声,开口道:“娘娘向来看重齐姐姐,姐姐这一谢,妹妹听着倒显得和娘娘生分了。” 齐氏因着病了一场,身子还未好全,听着她的话之后,心中一急,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娘明察,婢妾并无此意。” 看着齐氏一副恭顺的样子,徐昭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既然病着,就少说些话,你的心思,本宫自是知道。” “好了,都退下去吧,一会儿进宫再叫人去传话。” “是,婢妾告退。” 众人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退了出来。 齐氏刚一出了朝华院,就忍不住道:“妹妹才刚进府,气焰就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和咱们不同,并非是殿下的侍妾呢。” 齐氏一句话,就戳到了穆蘅萱的痛处,只叫穆蘅萱变了脸色,半晌才强扯出一抹笑意来,道:“姐姐何必说的这么刻薄,咱们可都是伺候殿下的,说起来,我也没怎么得罪姐姐,方才不过是好心提醒,怕姐姐太过客气,显得生分罢了。” 穆蘅萱笑了笑,上前一步,轻声道:“姐姐这样生气,难不成是心里真存了什么算计,并非真心投靠娘娘。” 齐氏脸色变了变,还未开口,就被穆蘅萱抢先道:“姐姐便是有什么心思,也等养好了身子再说,要不这病怏怏的,怪不得殿下不喜欢。” 穆蘅萱本是想要讽刺她,可话顺嘴说出来,便有些后悔。 她这般说,可不是将自己给说了进去。 果然,齐氏听到这话,脸上就露出笑意来。 “看来妹妹,很是在意殿下喜不喜欢呢,只可惜,镇国公府风水不好,殿下向来是不喜欢镇国公府的姑娘。妹妹可知道,当日的侧妃娘娘,到死都是清白之身呢。” 齐氏说完,不等穆蘅萱开口,就笑着转身离开了。 穆蘅萱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格外的难看。 “主子别生气,今个儿进宫,对主子来说,可是大好的日子呢。”玉珠见着自家主子生气,在一旁劝慰道。 穆蘅萱听了,脸色果然是好了几分,对着玉珠道:“回去吧,随我再挑挑衣裳,看看穿哪件更能讨太后喜欢。” “主子相貌好,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更要紧的,是主子抄了那本佛经,太后喜欢礼佛,见着一定能体会主子的一片孝心的。”玉珠在一旁讨好道。 ...... 过了半个时辰,徐昭才从殿外出来,刚到了门口,就见着了候在那里的齐氏、竹氏和穆氏。 一行人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宫去了。 江嬷嬷留在府里,安排下头的人将收拾好的东西运到皇宫,一辆辆马车,看的人都有些数不过来。 尤其,是徐昭的嫁妆还有比她嫁妆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库房里的东西。 一路走来,一箱箱的东西,看着就叫人咋舌。 所谓天家富贵,不过如此了。 ☆、第209章 迁怒 慈安宫 卢嬷嬷见着徐昭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才对着她福了福身子:“娘娘怎么过来了,东宫那么多事情,老奴还想着娘娘明早才过来呢。” 这些日子太后身子不好,也经常会动怒。今早因着皇上宠幸穆妃太过,将人留在乾玺宫的事情,更是生了大气。如今见着太子妃,怕是不会给太子妃好脸色看。 想着这些日子太后和殿下之间的疏远,卢嬷嬷心里更是有些担心。 若是太子妃在慈安宫受了委屈,难保殿下心里头不会怪太后娘娘。 听着卢嬷嬷的话,徐昭笑了笑:“太后病了多日,想着早些过来给太后请安,劳嬷嬷进去通传一声。” “娘娘的孝心,太后心里头明白的。”卢嬷嬷说着,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很快,就从殿内出来,说是太后叫她进去。 刚踏进殿内,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就传入鼻中,刺鼻的很。 太后坐在软榻上,一旁有镜妃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药碗,伺候着太后吃药。 徐昭能感觉出来,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伺候的宫女嬷嬷更是小心翼翼。 见着徐昭进来,太后便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徐昭的身上。 “孙媳给太后请安。”徐昭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她微微低着头,能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视线,这般的目光,可见太后对她是有好些不满了。 察觉到这些,徐昭面上当即就露出几分不安来。 太后见着她的神色,良久,才开口道:“起来吧,今个儿才搬进东宫,明日再来给哀家请安,哀家也不会怪你。” “谢太后,殿下被皇上传召去了乾玺宫,孙媳若是也不来给太后请安,殿下定会怪罪孙媳未能尽到孝心的。”对着太后的冷淡,徐昭只站起身来,恭敬地道。 “太后,这些日子太子殿下虽未能亲自来给太后请安,可也惦记着太后的身子,还特意从宫外请了大夫进宫,想来心里头也是想要孝敬太后的,太后就不必为了那穆氏的事情,生太子的气了。” 镜妃在一旁开口道。 听着镜妃这话,太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看着徐昭道:“坐吧。” “谢太后。”徐昭谢过,这才上前,坐了下来,又对着镜妃投过一抹感激的目光。 镜妃笑了笑,对着她点了点头。 “哀家听说,煜儿至今都没碰那穆氏?”徐昭刚一坐下,太后就开口问道。 听着太后的话,徐昭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安来,恭敬地道:“孙媳劝过几回,可每次一开口,殿下就要动怒,怪孙媳多嘴。” 徐昭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孙媳琢磨着,殿下倒也不是不喜欢穆氏,不过是嫌她出自镇国公府,兴许是因着当年镇国公府大姑娘的事情。” 徐昭提起穆芷惜的事情,太后也不免愣了愣。 当年那事儿闹得很大,还累及了煜儿的名声。 可即便如此,难道就不能看在她这个皇祖母的面上,给那穆氏该有的体面。 一想起穆蘅萱进府当日,煜儿竟连新房都没去,太后心里头就不免堵着一口气,煜儿这样,可是硬生生打了她这个皇祖母的脸。 “煜儿不懂事,你这个当太子妃的也不知道在一旁劝劝?洞房花烛,好好的竟让穆氏独守空房,传到外头去,还不叫人觉着是你这个当正室的善妒,容不得煜儿去旁人房里去?” 太后说着,看着徐昭的眼中便多了几分不满,将徐昭给迁怒上了,觉着是她这个当太子妃的没用,不能好生劝着。 徐昭自打嫁给韩子煜,每每进宫请安,太后对她是格外的好,何曾这样厉声训斥过,便是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见着太后这般,眼底也露出了几分惊讶来。 徐昭站起身来,不敢替自己辩解,心里头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委屈,这样的场面,在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料到了。 太后这是将对皇上和对韩子煜这个孙儿的气,一股脑迁怒在她的身上。 好在,她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太后便是再震怒,也不过是嘴上训斥几句。 她纵是太后,也总要顾及韩子煜这个太子的脸面。 不然,这才搬进宫里去住,太子妃就被太后责罚了,传出去还不定叫人怎么议论。 想清楚这些,徐昭心中更是坦然。 “太后,殿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不想做的事情,别说是太子妃了,就是皇上去了,怕也劝不了。” “太后病着,太医说了不能生气,免得病情加重了。” 这个时候,镜妃突然插嘴,倒将气氛缓和了些。 太后也知道今个儿这样的日子,不好训斥徐氏,所以听了镜妃的话,便看了徐昭一眼,道:“哀家也不是怪你,煜儿的性子哀家也是知道的,只是,到底是怕外头的人议论,叫你这个太子妃背上善妒的名声。” “这后宫最忌专宠,皇家要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能保江山永续,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太后分明是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徐昭听了,只低声应了声是。 早知道进宫后的日子会不大自在,不过真正面对,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憋屈。 想想在王府的日子,那可真叫一个自在,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徐昭正感慨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碧绿色衣裙的宫女走了进来,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太后,长公主和端敏郡主进宫求见。” 太后一听,脸色就缓和了几分,当即露出笑意来。 “快,叫她们进来。” “是。”那宫女应了声是,就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外。 很快,徐昭就见着长公主和端敏郡主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母后。” “孙女儿给皇祖母请安。” 长公主一进来,就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端敏郡主跟在她的身后,也恭敬地道。 她身着一身淡蓝色绣着栀子花的褙子,下头一袭粉色的百褶裙,眉目如画,更多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徐昭见着这样的她,眼底微微有些诧异。 她印象中的她,即便是喜欢上了那个人,眉目间也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傲气。可如今,整个人都温和下来,叫人看了,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快起来吧。” 长公主起身后,才看了站在那里的徐昭一眼,温声道:“听说太子妃今日进宫,儿臣便想着也进宫给母后请安,好叫这慈安宫热闹热闹。” “长公主。”徐昭福了福身子,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笑了笑,开口道:“太子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徐昭起身后,就见着长公主陪着太后说起话来,镜妃站在那里,却是连话也插不进去。 长公主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又随口问起了徐昭小世子的事情来。 “当改日,本宫去你宫里,也好好瞧瞧,小孩子长得快,定是比满月的时候更叫人疼了。” 提起琛哥儿来,徐昭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过了许久,太后才看了站在一旁的镜妃和徐昭一眼,开口道:“你们先退下吧,哀家有话想私下里和长公主说。” 徐昭巴不得早些离开,听着这话,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下去。 从慈安宫出来,徐昭才对着镜妃道了谢。 “太子妃不必客气,太后这些日子病着,心情难免会有些不快,并非是有意为难太子妃。”镜妃莞尔一笑,开口道。 听着镜妃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娘娘若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昭才转身,迈出一步,就听背后镜妃娘娘开口道:“俞氏被废,三公主势必恨极了太子妃,太子妃千万要小心些。” 徐昭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在向她示好,回过头去道:“劳镜妃娘娘挂心了。” 徐昭说完,微微福了福身子,才转身离开。 “太后如今对太子妃多有不满,娘娘何必对太子妃示好?若是叫太后知道了,肯定会迁怒娘娘的。”跟在镜妃身后的丫鬟开口问道。 镜妃听了,只毫不在意笑了笑:“向她示好的,可不止是本宫一人。” 不然,长公主和端敏郡主为何选在今日进宫?还说了那些话。 从这宫里出去的人,最看重的便是利益了,太后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长公主自然是要向太子妃示好的。 更别说,端敏郡主之前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长公主这辈子只一个女儿,便是为了她,也是要和东宫的人拉近关系的。 就是不知,太后看在眼中,心里头是何感想了。 “回宫吧。” “是。” ☆、第210章 三公主 韩子煜进来的时候,见着徐昭正逗着软榻上的小包子,眉眼带笑,叫韩子煜的心瞬时就温暖起来。 殿内的宫女见着韩子煜进来,也不敢出声,只福了福身子。 徐昭很快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抬起头来,就见着韩子煜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想起慈安宫的事情,徐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将头转了过来,继续和小包子玩闹。 殿内伺候的丫鬟早就习惯了自家娘娘和殿下的相处方式,所以只福了福身子,很有眼色退出了殿外。 “怎么,生孤的气了,去给太后请安,怎么不等孤回来?” 韩子煜这一开口,倒是叫徐昭愣了楞,他语气中的疏远和讽刺,丝毫都不加掩饰。 徐昭才抬起头来,某人就低下头来。 “呜......”徐昭被他吻住了嘴唇,好不容易才等他放开了。 “琛哥儿还在,殿下也不怕被儿子看见。”徐昭瞪了他一眼,心虚地转过头去。 小包子一双眼睛亮亮的,正盯着她这边看,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双手还不停拍打着,嘴里咿咿呀呀不知说着什么。 见着小包子的目光,徐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韩子煜将她脸上的神色落在眼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都进府这些年了,怎么在这方面还那么容易就害羞。 “来人。”韩子煜扬声叫了外头侍候的嬷嬷进来,将小包子抱了下去。 然后,才对着徐昭道:“好了,别生孤的气了,孤也累了一天了。” 韩子煜笑了笑,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寒意。 用不了多久,昭儿就再也不必去那慈安宫了。 听着他的话,徐昭的表情微微好转了些,转过头来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心中便生出几分心疼来。 “殿下还说呢,今个儿殿下若是去了慈安宫,只怕比这更累。” 徐昭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才又开口道:“长公主和端敏郡主今日也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韩子煜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听着她这话,只轻轻抿了一口茶,一点儿也不觉着意外。 徐昭了然,好吧,他消息灵通,这宫里头还真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这个太子殿下。 “太后心情不好,更是因着穆氏的事情还在生殿下的气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饿了没,陪孤用膳吧。” 韩子煜说着,就叫人去膳房传了话,只一会儿功夫,就有宫女提着一个个食盒走了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徐昭早就知道御膳房的膳食最是精细,不过等吃了之后,才知道到底有多好。 许是因着这饭菜是送到东宫的,所以做菜的人更是愈发尽心尽力,做出来的菜,闻着味道就格外的有胃口。 徐昭陪着韩子煜吃完后,才有宫女端了水进来,伺候着二人净手。 之后,连翘亲自端了两盏茶进来,看了自家娘娘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昭笑着看了韩子煜一眼,才开口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连翘听了,才开口道:“青鸽私下里来找奴婢,说是今个儿进宫不久,齐氏又收到了纸条。” 徐昭听了,并不觉着意外。 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想叫齐氏做什么? 不等徐昭开口,韩子煜就出声吩咐道:“这事孤派人去查,不必再回禀了。” 连翘一听,就愣在了那里,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徐昭看着她这样,只挥了挥手,叫她退下了。 等到连翘退出去,她才对着韩子煜道:“殿下是一早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徐昭并没有对韩子煜说,不想叫他既处理朝堂事务,又要处理这些后宅之事。 听着徐昭笃定的话,韩子煜勾了勾嘴角:“昭儿不告诉孤,可是因着那齐氏是孤的表妹,昭儿吃醋了?” 韩子煜打趣着,徐昭听着这话,脸红了红,却是嘴硬道:“她至今都是清白之身,臣妾吃哪门子的醋。” 不过话到最后,徐昭却还是忍不住道:“不过,殿下连表妹都叫上了,殿下还管臣妾吃不吃醋。” 韩子煜没想到会被她抓到话中的错处揪着不放,愣了一下,才失笑道:“嘴硬,这分明是喝了一壶醋。” 韩子煜说着,就意味深长道:“既然昭儿这么在乎孤,孤总要亲力亲为,叫昭儿满意的。” 他这话一出,徐昭的脸愈发红了起来,不等她开口,就见着某人站起身来,下一刻,就被某人拦腰抱了起来。 等一切结束后,徐昭已经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了,全身黏黏腻腻,难受极了。 好在某人知道心疼她,亲自帮她清洗了,又换上了一身新的寝衣,她才得以清清爽爽睡着了。 许是折腾的太累了,徐昭睡的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连翘叫了她许久,才将人叫醒了。 “娘娘,该起来了,省的一会儿去迟了,叫太后怪罪。” 连翘昨个儿跟着自家娘娘去了慈安宫,是知道太后对自家娘娘有所不满的,若是今个儿去迟了,太后虽不至于责罚娘娘,但也定会给娘娘脸色看的。 连翘伺候着徐昭起身,看着徐昭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到底有些面红脸热,心想殿下怎么一点儿也不心疼娘娘,这么折腾,也不怕娘娘受不住。 连翘才伺候着徐昭洗漱更衣,梳好了头发,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 “回禀娘娘,太后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东宫事情多,今个儿娘娘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那宫女说完话,就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得徐昭生气,迁怒到自己身上。 太后这话,明着是怕太子妃辛苦,可谁听不出来,太后这是不想叫娘娘过去请安。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六宫众人还不知会如何议论? 是太后不满意娘娘这个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做了什么,得罪了太后去? 那宫女想着,头愈发低了几分。 “下去吧。”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连翘看了徐昭一眼,小声叫了声娘娘,眼底满是担心。 徐昭却是轻轻一笑,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吩咐道:“去小厨房看看,今个儿做了什么?倒是许久没吃蟹黄小笼包了。” 连翘一听,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忍不住想,这个时候还记着蟹黄小笼包,娘娘的心也真大。 好在连翘知道徐昭的性子,所以只点了点头,叫人下去吩咐了。 “奴婢替娘娘担心,娘娘倒是一点儿都不急。” 徐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总不是去了慈安宫,被拦在殿外见不着太后,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于太后越来越不满她,徐昭一点儿也不觉着奇怪。 人老了,总是愈发不好伺候的,更何况,那位可是太后。 想来,昨日长公主和端敏郡主进宫,对她的示好惹得太后生气了。 也难怪,太后责怪不了自己亲生的闺女,就只能将火气撒在她的身上。 只一会儿功夫,就有宫女提了食盒进来。 一屉蟹黄小笼包,一碗红枣银耳羹,还有一小碟配菜。 包子一个个小巧玲珑,摺皱整齐,宛转如花瓣,软滑薄韧的包子皮微微透明隐约可以看见馅心,热气腾腾的,散发出蟹肉的香味,轻轻咬破,喝一口汤汁,滋味很是鲜美。 徐昭吃着,眉眼间都是笑意。 连翘在一旁看着,微微摇了摇头,罢了,娘娘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儿。 反正,急也是没用的,这会儿怕是宫里早就传遍了。 ...... 正如连翘所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连洒扫的宫女太监,也都知道了。 皇上还在上朝,而后宫妃嫔心中却是各有心思。 新进宫的太子妃,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太后不满了? 这一打听,才打听出来,原来,还是因着那穆氏。 听说昨个儿在慈安宫,太后好将太子妃好生训斥了一番,嫌太子妃没能好好劝太子殿下,叫那穆氏至今都是清白之身。 有人觉着定是徐氏善妒,自然也有人觉着是太后苛刻了。 这自古以来,哪里有正室能劝得住自己夫君的。 太子妃,最后也是个妃字,没有殿下的恩宠,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所以说,是太后苛刻了。 紫香殿 三公主听到宫女的回禀,愣了一下,就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好,好。”这是她这些日子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宫女琳琅站在一旁,见着自家公主这样,忍不住瑟缩一下。 自打皇后被废,公主的性子就愈发有些古怪了,时而怒,时而笑,叫她这个贴身的宫女心里头都害怕。 “你再派人去,叫齐氏尽早动手,不然,就别怪本公主不给她活路了。” ☆、第211章 拜访 长乐殿 齐氏手里拿着一个茶盏,视线却是看在前方,一动不动。因着才刚病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青鸽站在一旁,不着痕迹看了齐氏一眼,才开口道:“主子若是累了,奴婢扶您躺下来睡上一会儿。” 听着她的话,齐氏这才回过神来,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 茶水已经冰冷,喝在嘴里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齐氏皱了皱眉,心中突然就涌起一阵不安和烦躁来。 她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厉声道:“没用的东西,都不会端杯热茶来。” 青鸽听到这话,脸色只变了变,就跪下来告罪道:“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这几日,她早就见惯了齐氏喜怒无常,动辄就训斥她们这些个奴才。 就连她这个贴身的宫女,昨个儿也被她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个耳光。 虽然过了一夜,可那种刺痛羞辱的感觉,依旧清晰。 见着青鸽跪下,齐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觉出自己有些苛刻,可到底是冷声道:“下去吧。” “是。”青鸽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她才刚走出来,就有宫女走上前来,小声道:“姐姐,可是主子又发脾气了?” 青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睛还有些红,一副受了委屈却是隐忍不敢言语的样子。 落在几个宫女眼中,心中也替青鸽觉着寒心。 若是主子迁怒她们这些个人也就算了,要怪就怪她们身份卑贱,又不得主子看重。可青鸽姐姐可是自打主子进了王府,就一直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主子这样任意打骂,看在她们眼中,可不是叫人彻底寒了心。 “没事,殿下好些日子不来,主子心情不好,自然要拿咱们这些奴才撒气。”青鸽摇了摇头,替齐氏辩解道。 她这一开口,几个宫女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都是门清儿的,跟着齐氏,可没有什么好前程。 见着她们离开,青鸽才去了茶水间,呆了一会儿,重新倒了杯热茶。 才从茶水间出来,就见着宫女香浓从殿内走出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青鸽心中咯噔一下,自是上了十二分的心。 这香浓是新来的,却是一来就得了主子的看重,留她在身边伺候。 她隐隐能感觉到,齐氏和这香浓在谋算着什么事情,甚至,齐氏对这香浓,格外的客气几分。 青鸽恢复了神色,端着托盘走上前去。 香浓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见着是青鸽,忙福了福身子,讨好的叫了声姐姐。 “主子说是累了,想睡会儿,姐姐等主子醒了再进去伺候吧。”香浓朝殿内看了一眼,开口道。 青鸽听了,点了点头,眼底有些担心道:“主子病才刚好,是该多睡会儿。” “主子听说园子里的花开得好,叫奴婢去摘一些回来,等晒干了沐浴时用。” “你去吧。” “是。”香浓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青鸽看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一抹深思来,寻了个借口出了长乐殿,将此事回禀了江嬷嬷。 江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只挥了挥手叫她下去。 青鸽脸色微微变了变,本想说些好听的讨好江嬷嬷,可见着江嬷嬷的动作,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下去。 她知道,她背主忘恩,江嬷嬷定是瞧不上她的。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那日被江嬷嬷派人带下去审问,那样的手段,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承受得住,说了未必能有条活路,可若是不说,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要赔进去了。 青鸽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朝华宫 徐昭坐在软榻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才看到一半,就见着瑞珠从外头进来,缓步上前回禀道:“娘娘,穆妃来访。” 徐昭一听,眼中不免露出些诧异来。 穆妃?她和穆妃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皇上的宠妃,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到东宫来。 再说,这会儿,太后的那番话怕是早就传遍后宫了。 徐昭心中虽这样想着,却是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 才走到门口,正好见着穆妃从殿外进来。 穆妃身着一袭紫色的宫装,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点翠牡丹垂珠簪子。 盈盈走进来,不免叫人眼前一亮。 徐昭之前也是见过这位穆妃的,可从未觉着,穆妃竟如此漂亮,叫人移不开眼去。 她眉目弯弯,眼中带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柔如水的气质。可偏偏,这一身装扮,又多了几分贵气和尊荣。 原本只听说穆妃独宠六宫,如今一见,徐昭才了然,果真是专宠,不然,怎么能养出这么一身贵气呢? 徐昭算是晚辈,可身份上却是太子正妃,所以只微微福了福身子,叫了声穆妃娘娘。 穆妃笑着上前,亲手将她扶起来:“本宫突然过来,别打扰了太子妃才好。” 听着穆妃的话,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宫中的人说起话来就是这般,既然上门了,打扰也只能是打扰了。 徐昭只是觉着奇怪,这好端端的,为何穆妃会到她的朝华宫来。 难不成,她不知道就连太后都对她有所不满。 她这样一来,难免不会被太后怪罪。 更何况,这六宫妃嫔谁不知道,太后对穆妃是一百个不待见,甚至直接骂穆妃狐媚惑主,是那红颜祸水,恨不得一道懿旨将人赐死了事。 心里这般想着,徐昭却是笑了笑,开口道:“娘娘这话,倒是怪我没前去拜访,倒叫娘娘亲自过来了。” 穆妃携着她的手,从门口进来,两人坐在桌前,很快就有宫女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本宫哪里会怪你,不过是想着太子妃才刚进宫,怕是不习惯,便过来陪着太子妃说上一些话。殿下和太子妃搬进宫来,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头可是高兴得很。” 徐昭听着穆妃这话,微微愣了愣,才开口道:“皇上隆恩,殿下必是感念的。” 这几日,皇上派人赏赐了好些东西下来,吃的用的,无一不精致。 徐昭甚至觉着,皇上这是心中有愧,所以要拿这些赏赐来补偿韩子煜。 听着穆妃说起皇上来,徐昭才明白,她过来这一趟,是在做给皇上看。 怪不得,她不怕得罪了太后去。 徐昭和穆妃本就不熟络,好在宫里的事情多,随便挑拣一些说着,总也不至于冷场。不过,到底没有什么交情,怎么说都是些场面话。 等送走了穆妃,徐昭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皇宫里的日子,她还是得慢慢习惯。 后宫本就什么事情都藏不住,穆妃前脚才进了东宫,只一会儿的功夫,消息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太后自然也知道了,听到这件事情,太后气的脸色都铁青了,又是气穆妃,又是迁怒在徐昭的身上。 “哀家才叫人传了话,她就跑到朝华宫去,她分明是在打哀家的脸!” 见着太后震怒,殿内伺候的宫女嬷嬷全都屏气凝神,低着头,生怕叫太后迁怒在自己身上。 卢嬷嬷看着太后生气,忙上前拍了拍太后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 “太后息怒,太后不是一早就知道,那穆妃身份卑贱,向来是个不懂事的。” 自打穆妃诞下皇嗣,又得了皇上的专宠,穆妃何曾过来讨好过太后。 若是有,太后也不至于这般不待见她。 听着卢嬷嬷的话,太后只开口道:“她不懂事,哀家看,她是巴不得气死哀家才好。” 太后才说完这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太后。”卢嬷嬷见着太后的脸色,小声道。 她哪里不知太后想到了什么,穆妃敢这么做,分明是琢磨出了皇上的心思,不然,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了太后的脸,跑到了朝华宫去。 卢嬷嬷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来,肩膀都不由得瑟缩一下。 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然,怎么会和太后闹到这个地步? 卢嬷嬷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去,给哀家将皇帝请过来,就说哀家有话要和他说。” “太后。”听着太后的话,卢嬷嬷面色一变,开口道。 “还不快去,哀家都使唤不动你了。”太后怒道。 “太后,您难道不知道皇上的性子,何必闹到那个地步?老奴是怕,当年的事情,已经被皇上知道了。” 到底,还是母子,若是撕破那层窗户纸,又该如何? 皇上这几个月来的态度,如今细想一下,着实叫人不安 。 这天家,何曾有真正的母子情分呢。 ☆、第212章 护短 穆妃去东宫的事情,太后虽然动了怒,最后却是不了了之,甚至都没将穆妃叫到慈安宫去好生训斥一番。 一时间,后宫就有流言传出,说是穆妃宠冠六宫,就连太后也不敢轻易动她。对于穆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竟将太子妃徐氏的事情给压了下去。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徐昭也忍不住有些诧异,穆妃竟能叫太后如此忌惮。 足以想见,这些日子宫中传言不假,皇上和太后母子不和,已有多日没去慈安宫请安了。 徐昭才刚喝了几口茶,就见着瑞珠从殿外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回禀娘娘,齐氏在外头,非要见娘娘一面。” 徐昭听着,脸色微微变了变,过了这几日,齐氏终于是想通了吗? 也是,若是换了她,她也会做如此选择。毕竟,谋害世子的罪名可不小,足以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那日韩子煜叫人细查,不到两日就查到原来叫齐氏畏惧至此的人竟是紫香殿那位三公主。 也是,正如镜妃娘娘所说,俞氏被废,三公主自然恨她入骨。 只是,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以为抓住了齐氏的把柄,就能害了她的琛哥儿吗? 徐昭想着,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寒意来。 “叫她进来吧。” “是。”瑞珠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很快,就领着齐氏走了进来。 齐氏身着一身淡蓝色的宫装,挽着发髻,头上只插了一支翡翠簪子,脸色苍白,分明就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齐氏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连翘使了个眼色,殿内伺候的宫女嬷嬷全都退了下去。 “娘娘,妾身有一事想回禀娘娘。”齐氏说着,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个头。 这几日,她噩梦连连,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既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说出去,又怕自己真对着世子下了药,被殿下发现,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担惊受怕了好几日,今日才终于是下了决心,想着要将此事回禀了徐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她是宁府后人,算起来,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哦?妹妹这几日病着,今日过来,本宫倒想多听妹妹说说话。”徐昭看了她一眼,道。 徐昭的话音刚落,齐氏心中便咯噔一下,不自觉握紧了手。 她猜的没错,果然,这事情徐氏已经是知道了。 齐氏咬了咬嘴唇,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包括那日被她惊惧之下烧掉的纸条,还有那宫女香浓。 “娘娘恕罪,婢妾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当年被废后所救,为保全性命,才不得以投靠了废后。” 齐氏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上头全都是她亲自写的供状。 徐昭使了个眼色,连翘便上前一步,将那供状拿了过来,呈给了自家娘娘。 徐昭伸手接过,打开看了半天,才将视线重新落到齐氏的身上,她不奇怪,齐氏一直以为幕后之人是废后俞氏。 紫香殿那位公主,可没那么愚蠢,早早将自己给显露出来。 “当年是皇上下旨诛杀宁氏满门,你今日来找本宫,本宫也保不了你。” 不然,若是事情传出去,便会安上个窝藏逆党的罪名。 听着徐昭的话,齐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尽了,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娘娘可知道那九转龙佩?” 齐氏说完,视线就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徐昭,见着徐昭挑眉,才又开口道:“那九转龙佩,只有宁氏族人的血可以相溶,当年废后冒险救下婢妾,也是想着有一日找到那九转龙佩,利用婢妾的血得到其中的宝藏。” 她这话说出来,殿内的气氛瞬时就变得格外诡异起来。 九转龙佩,那可是多少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可偏偏,没有人真正见过。只是当年有传言,那九转龙佩在宁氏族人手中。 皇上本就忌惮将军府,再加上那九转龙佩,宁府满门落到那样的下场,倒也不叫人奇怪。 只是,无论是皇上还是几位皇子,至今都没谁找到那九转龙佩。 可倘若传言为真,一旦找到,就必须用那宁氏族人的鲜血。 所以,齐氏今日才敢前来请罪。 想清楚这些,徐昭看着齐氏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异样。 对上徐昭的视线,齐氏忍耐不住瑟缩一下,低下了头,她心中忐忑,却是笃信,她真正的身份,恰恰能保全她的性命。 良久,才听徐昭道:“下去吧。” 听着这话,齐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娘娘,殿下那里......” 不等齐氏说完,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你今日敢说出来,不就是相信殿下定会护着你吗?” 齐氏被她看穿心思,脸色变了变,露出几分尴尬来。 “下去吧。” 齐氏小声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还未退下去,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有宫女匆匆忙忙进来,走到徐昭跟前道:“娘娘,出事了。” 那宫女在徐昭耳边低语了几句,徐昭一时就愣住了,视线不自觉朝齐氏看去。 齐氏过来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宫女香浓,竟然失足落水,被人发现的时候,人都死透了。 察觉到徐昭的目光,齐氏心中不安,等听到香浓失足落水溺死的事情,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双手紧握,眼中满是紧张和不安。 到了这会儿她如何猜不出来,除了那香浓外,这东宫还有派来监视她的人。 不然,如何会她才刚过来,那香浓就失足溺水。 若是意外?这也太巧合了些。齐氏绝对不会相信,竟能这样巧合。 “娘娘。”齐氏不安道。 徐昭叫了江嬷嬷过来,吩咐了她几句,才对着站在那里的齐氏道:“好了,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齐氏看了徐昭一眼,想要开口,对上她略显不耐的目光,又全都咽了下去,最后只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出了殿外。 “娘娘,这事情也太巧合了些。”见着齐氏离开,连翘才忍不住道。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揉了揉太阳穴,也觉着这事情太过巧合。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事情定是和三公主有关,就是不知,宫外的安王有没有参与其中了。 原本死了一个宫女算不得是什么大事,甚至连一丝波澜都不会有。可偏偏,香浓溺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自然有人觉着是太子妃治下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失足落水,有哪个会信呢?肯定是自己做出了什么事情,被人给推下水了。 说不定,是那香浓想要勾引太子殿下,被徐氏知道,随后才失足落水。 短短半天,宫里头就传出好几个版本来。 徐昭也被太后传到了慈安宫去。 太后坐在软榻上,脸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下的徐昭,良久才开口道:“哀家还以为你稳重,不想竟闹出这些事来,连自己宫里的人也管不住。” 太后眼中的不满丝毫都不掩饰。 徐昭面色变了变,只低着头,没有出声辩解。 这个时候,她自是说什么错什么,倒不如不说,免得叫太后觉着她口舌伶俐,最擅狡辩。 卢嬷嬷站在一旁,视线从徐昭身上移开,不着痕迹看了自家太后一眼,想要开口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下!” 下一刻,徐昭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来,紧接着,一只手不由分说将自己给拉了起来。 徐昭诧异之下,身子一个踉跄,还以为会摔倒,却被某人毫不避讳搂在了怀中。 殿内伺候的宫女嬷嬷全都被这一幕吓愣了,而太后,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来,沉声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这么些年,从未有人敢在太后面前这般放肆过。 更别说,这宫里人人都知,太后最疼太子殿下这个孙儿,而殿下对太后也是格外孝顺。 谁也没有想到,殿下为了太子妃,竟然能不顾孝道,将徐氏给拉了起来。 “皇祖母身子不好,孙儿东宫的事情,还是不必操心了。” 韩子煜面无表情看了太后一眼,开口道。 听着他的话,太后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视线蓦地朝徐昭看来。 “你就为着一个女人,这般和哀家说话?” 她眼中的寒意太过强烈,徐昭虽不害怕却也不自觉瑟缩一下。 这样的目光,像是恨不得要杀了她。 韩子煜听着太后这话,微微勾了勾嘴唇,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皇祖母当年,是不是也这样责问过父皇,可惜,用尽手段也未能叫父皇忘了母妃。” 随着韩子煜的话,太后眼中骤然露出几分震惊来,身子也晃了晃,差点儿就从软榻上摔下来。 ☆、第213章 皇帝 “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强自镇定,看着站在那里的韩子煜问道。 韩子煜满是嘲讽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皇祖母病着,需好生休养,孙儿告退。” 韩子煜说完,就伸手拉着徐昭的手,径直走出了殿内,竟是一丝脸面都不给太后留。 屋子里的宫女见着这一幕,心中大震。 太后面色变了又变,下一刻,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就晕倒过去。 “太后。”见着太后吐血昏倒,慈安宫内当即乱作一团,卢嬷嬷忙叫人去太医院传太医去。 看来殿下,当真是知晓了当年之事,不然,即便他看重徐氏,也万万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卢嬷嬷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后,心中满满都是不安。 从慈安宫出来后,韩子煜走的很快,徐昭被他拉着,有些赶不上他的脚步,小跑了几步突然间一下子就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徐昭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张,片刻才记起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 韩子煜的目光朝她膝盖上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就将她横抱起来。 脚下一空,徐昭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昭才有些不安,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叫他将她放下来。 宫里头这么多的人,被人看到免不了会议论,更别说,他们如今这样的动作了。 很快,徐昭就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视线,只是碍着身份,那些宫女太监只看了一眼,就全都低下了头。 “殿下。”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手稍微松了一下,徐昭吓了一跳,面色一变,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才发觉某人分明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来,正巧对上韩子煜的视线:“孤贵为太子,难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抱了?” 听着他这话,徐昭愣了愣,到底是没再说话,反而是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 她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方才在慈安宫对着太后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撕破了最后的那层窗户纸。 对于太后,他向来是有孝心的,只是这孝心面对杀母之仇,大概谁都没有选择。 徐昭想着,伸手将他搂的更紧了些,许是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他,好暖一暖他的心。 只是她不知,对于韩子煜来说,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慈安宫的那位太后,就已经是陌路了。 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看着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诧异之下,心里也都清楚太子妃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早就听说殿下宠着太子妃,如今见着这般,才知,太子妃到底是有多受宠。 韩子煜抱着徐昭回了朝华宫的时候,连翘见着,面色当即就苍白了,以为是自家娘娘因着香浓溺死的事情被太后责罚,所以连路都不能走了,才需要殿下抱着。 等到见着殿下将娘娘放在软榻上,而娘娘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时候,眼中的担心才消散下去。 不过,自家娘娘是被殿下一路抱回来的,想想也真是...... 殿下的性子,竟也能做出这种举动来。 连翘想着,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叫人端了茶上来,然后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殿外。 短短一会儿功夫,太后吐血昏倒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而缘由,竟是被太子殿下气到了。 后宫妃嫔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殿下是为了太子妃徐氏,才惹怒了太后,甚至不顾孝道将人直接从慈安宫带走了。 很快,又有人打听到,殿下是一路抱着那徐氏回了东宫的。 众人听了,诧异之下,心底还有些隐隐的羡慕。 徐氏倒是好福气,能得殿下这般恩宠。 众人的印象中,殿下生性冷清,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偏偏,为着徐氏做了,更是丝毫都不顾忌太后的脸面。 一时间,宫中众人对于太子妃愈发忌惮了几分,能叫殿下这般在乎的,岂是寻常之人? 这后宫佳丽三千,便是得皇上专宠的穆妃,怕也没这个本事。 至于孝道,想想太后这几日做的事情,如今被气到也不算是意外。更何况,殿下是未来的天子,而太后已经上了岁数,有谁会想要和太子殿下过不去,议论这些呢。 若是传到殿下耳中,可不是叫自己后半辈子都没了出路? 慈安宫发生的事情也很快就传到了乾玺宫。 皇上听了,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更是将手中的折子用力甩在了地上。 魏公公站在那里,见着皇上震怒,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半个时辰前,折子才到了皇上手中,皇上看了,脸色未变,却是盯着这折子看了许久。 他跟了皇上多年,多半也猜得到这折子里写的是当年贵妃被害之事。 “皇上。” “传朕旨意,将卢嬷嬷带到慎刑司去。” 听着皇上的话,魏公公不由得一愣。 都好几个月了,皇上这是再也忍耐不住,想要动手处置当年的罪人了。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没法子叫她如何,可那卢嬷嬷,不过一个奴才,死了也只有太后伤心。 魏公公应了声是,才转身退出了乾玺宫,带着两个侍卫一路朝慈安宫方向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太后才醒了过来。 伺候的宫女飞雁见着太后醒来,忙上前扶着太后起身。 太后见着是她,愣了一下,视线落在飞雁略带着几分不安的脸上。 “出什么事了?” 不曾想太后一醒来就发觉了不对,太后的话音刚落,飞雁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太后,魏公公刚才过来,将卢嬷嬷带去了慎刑司。”说完这话,飞雁就伏下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半个时辰前,魏公公过来,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将卢嬷嬷带去问话,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慈安宫上下,都是战战兢兢,空气中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太后本就病着,听着这消息,当即就震怒了,厉声道:“哀家跟前的人,他一个奴才也敢动。” 见着太后震怒,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一地,他们哪里听不出太后真想责骂的是皇上。 谁都琢磨不明白,这好端端的,皇上和殿下怎么都对太后生了嫌隙。 太后怒火中烧,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后。”有宫女上前,忙替她拍了拍后背。 “皇上驾到--”正当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尖细的通传声。 听着这声音,屋子里伺候的宫女眼中忍不住露出不安来。 一连好几个月,皇上都没来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今个儿过来,怕是...... 片刻的功夫,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就从殿外进来,周身带着一股威严,叫这殿内气氛愈发紧张了几分。 “都下去。”皇上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宫女便站起身来,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太后和皇上二人。 “儿臣给母后请安。” 见着皇上眼中的疏离和寒意,太后才发觉自己喉咙哽咽,竟是连责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才开口道:“皇帝朝政繁忙,今日倒是有空来看哀家了。” 太后这话,明显是说皇帝不孝。 “哀家敢问一句,卢嬷嬷犯了什么错,值得皇帝如此大费周章,连孝道都不顾了。”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一动不动,似乎想要看到他心里去。 听着太后的话,皇帝却是神情冰冷,全然不在意道:“一个奴才,不必母后挂心。” 皇帝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供状来,放到太后面前的小方桌上。 太后见着这染血的纸张,面色蓦地一紧,拿起供状来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只重重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都知道了,今个儿过来,可是要哀家给那贱人偿命?” 太后说着,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嫌弃和嘲讽来。 当年,她就该在那宁氏进宫时,就将人给除去了,也省的后来这些事,叫他们母子二人生了嫌隙。 她还没老糊涂,自打俞氏被打入冷宫,皇帝就没踏入慈安宫一步,还愈发宠起那个穆氏来。 她哪里不知,皇帝这是什么都知道了,以至于无法面对她这个当母后的。 她以为,日子长了,皇帝总能想清楚,当年她那样做,都是为他好。君王该是雨露均沾,后宫从来都容不下“专宠”二字。 更别说,那宁氏,根本就是迷了他的心了。不然,也不会过了几十年,都无法释怀,宠上了那个和宁氏相似的穆妃去。 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太后这句话,显然是断定皇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叫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偿命。 良久,才听皇帝道:“儿臣不敢,母后既然身子不好,日后就安心在这慈安宫养病,后宫之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六宫妃嫔无事不得惊扰太后。违者,打入冷宫。” 皇帝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登时就发出一声茶盏碎裂的声响。 太后不敢置信看着皇帝,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第214章 九转龙佩 “奴才遵旨。”魏公公领旨退下,很快就将圣旨晓谕六宫,一时间朝堂后宫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谁也想不到,圣上竟然下了这样的旨意。旨意中虽是叫太后在慈安宫安心养病,无事不得惊扰,可谁都看了出来,皇上这,分明是将太后幽禁在慈安宫了。 这旨意,当真有违孝道了。 徐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了一下,才下意识就朝身边的某人看去。 韩子煜却是面不改色,继续喝着手中的茶,一点儿都意外的样子。 等喝完手中的茶,才转过头来看了徐昭一眼,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来。 “慎刑司那种地方,铁打的汉子都能撬出话来,更别说是卢嬷嬷了。” 徐昭听了,心中咯噔一下,皇上派人带走了卢嬷嬷,她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短短一日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又有多少在眼前这人的谋算中。徐昭早就习惯,有些事情,他并不会对她说,只有她问了,他才会开口。 好在,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了,徐昭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至于紫香殿那位,一个废后所出的公主,到底是掀不起什么浪来。 韩子煜呆了一会儿,就动身去了书房。 “殿下。”沈长生从殿外进来,走到案桌前,从袖中拿出个檀木盒子,双手呈到自家殿下面前。 韩子煜伸手拿过那檀木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块儿雕工精致的九龙玉佩,玉质上好,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格外的耀眼。 韩子煜伸手将那九龙玉佩拿在手中,反复看了许久,才将视线移到站在下头的沈长生身上。 见着自家殿下的神色,沈长生忙回禀道:“殿下,卢嬷嬷早就暗中将这九转龙佩从慈安宫调换出来了。” 谁能想到,这九转龙佩会在太后的慈安宫。若不是卢嬷嬷开口,殿下怕是一辈子都寻不到这玉佩的下落。 韩子煜听了,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几分嘲讽来。 “都安排好了?” “听殿下的吩咐,东西到手,就将卢嬷嬷一家子送出京城了。”他的声音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殿下,要不要奴才吩咐人......” 沈长生虽未明说,可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当年贵妃被害的事情,殿下如何能释怀,卢嬷嬷可是跟随了太后多年。 有多少事情,是她参与过的。 韩子煜听了沈长生的话,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她是个明白人,用不着孤动手。” 沈长生听了,只思忖了一下,就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 可不是,卢嬷嬷在宫中多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想来,是不需要他们另行动手了。 “奴才明白。” 韩子煜将桌上的檀木盒子合上,又对着沈长生道:“今晚,你去一趟长乐院。” 沈长生听了,当即应了声是,心中有些感慨,废后废了这么大的周章,这到头来,却是给殿下送了个好礼。 那齐姨娘,可是货真价实的宁氏后人,正好能用得着。 ....... 因着皇上的那道旨意,宫中众人愈发明白往后是要跟着东宫才有出路的。 这一大早,竹墨和齐姨娘就到了朝华宫,给徐昭这个太子妃请安。 见着穆氏没来,徐昭微微有些诧异,一旁的江嬷嬷低下头来,小声回禀了一句。 “娘娘,穆氏昨晚着了风寒,一早就派人过来告假,说是不能来给娘娘请安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都坐吧。”徐昭吩咐道。 “谢娘娘。”竹氏和齐氏谢过,这才上前几步,坐了下来。 才刚坐下来,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穆姨娘来给娘娘请安了。 徐昭听了,不由得挑了挑眉,不是一早说病了,不能来请安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昭哪里知道,穆蘅萱病了,叫了许久都不醒,是身边的宫女自作主张前来告罪,哪里知道等穆蘅萱醒过来,知道了这事儿,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个耳光,又强撑着身子一路过来。 “婢妾给娘娘请安。”穆蘅萱脸色苍白,即便敷了脂粉都无法掩盖眼底青色,给人一种受了打击的样子。 也是,太后被幽禁,最伤心的人怕就是穆蘅萱了。没了太后帮衬,她在这后宫,的的确确只是个位分卑贱的侍妾。 听说,昨个儿皇上的旨意下来后,穆蘅萱大受打击,当下就瘫倒在了地上,连晚膳都没叫人送进去。 “既然病了,在屋里躺着就是了,哪里需要过来请安。” 徐昭随口一句话,落在穆蘅萱耳中便多了几分其他的意思。 穆蘅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道:“回娘娘的话,婢妾无碍,能来给娘娘请安,乃是婢妾的福分。之前是宫女不懂事,才叫人过来告假,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就传来一声嗤笑。 “妹妹倒真是会管教下头的人,这样的事情,竟也能出了差错。” 说这话的人,除了齐氏外,再没有旁人。 自打那日齐氏过来将一切坦白之后,她就愈发尽心讨好起徐昭这个太子妃来。 如今太后被幽禁,这后宫里,还有谁能敌过太子妃的贵重。 齐氏想着要讨好徐昭这个太子妃,说起话来自然更没有多少顾忌。 更何况,失了太后这个靠山,如今的穆蘅萱,哪里需要她忌讳呢? 齐氏的话音刚落,殿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穆蘅萱的身上。 穆蘅萱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尽了,心中觉着格外的难堪和屈辱。 齐氏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讽刺她。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不能发作,免得叫徐氏有了借口责罚她。 穆蘅萱隐忍着,将齐氏恨到了极点,到底又做出一副委屈恭顺的样子来。 “娘娘恕罪,都是婢妾管教不严。” 徐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齐氏,才出声道:“好了,你身子不好,别站着了。” “谢娘娘。” 穆蘅萱谢过,这才落座。 东宫本就没多少事情,这几日宫里头最大的事情便是太后被幽禁,可不管是穆氏还是齐氏,都不敢提起半个字来。 所以,只挑了些关于衣裳首饰的事情来说,气氛倒是好了许多。 穆蘅萱坐在那里,不时应上几句,因着昨晚一夜未眠,又着了风寒,身子当真难受极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到了最后,额头上都渗出冷汗来。 虽然是夏日,可她却觉着自己骨子里都生出一阵凉意来。 好不容易等到徐氏发话,从朝华宫退出来,穆蘅萱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紫香殿 三公主坐在软榻上,阴沉着脸,半天都没说话。 “公主,事情既已如此,公主也该想开些。” 一旁的宫女见着她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心道。 自打皇上那道旨意下来,公主的脸色就没好过。 本想着叫太子妃栽了跟头,叫她在六宫妃嫔面前丢尽脸面,哪里能想到,竟成了这样的结局。 往后这后宫里,还有哪个能牵制住太子妃。 自家公主想要报仇,更是愈发没有希望了。 “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那宫女看了三公主一眼,迟疑了许久,才小声道。 听着她的话,欣月公主才抬起头来:“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公主,奴婢伺候公主多年,见着公主这样心里也很是难受。事情既已成定局,公主何必太过执拗,非要和那徐氏过不去。倒不如......” 那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公主厉声打断了。 “放肆!” “公主......”她跟了公主多年,是真心为公主好,想想如今的太后,就知道公主若是执拗下去,会是何种下场了。 那宫女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公主,您好歹得为自己以后着想,不可再糊涂了。日后太子殿下登基,您为何偏偏要得罪了徐氏。” 原本,皇后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宫,就和徐氏不相干,反而是和当年的贵妃有关。 公主奈何不了殿下和皇上,便将所有恨意都迁怒到了太子妃的身上。 可自家公主怎么不想想,依着殿下对太子妃的恩宠,得罪了太子妃,往后还能有好的。 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扯到王爷了。 王爷叫公主谋害世子,哪里是真心替公主着想,不过是在利用公主罢了。 这皇家,哪里有真正的兄妹之情呢?若是事情败露,公主也会被牵连的。 ☆、第215章 大结局 转眼就到了冬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朝华宫却是烧着地龙,一点儿都不觉着冷。 江嬷嬷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红枣银耳羹,上前几步,带着几分笑意道。 “娘娘,外头下雪了。” 徐昭一下午都在殿内陪着小包子,听到江嬷嬷的话,就来了兴致,想到外头去看看。 等喝完银耳羹,才叫连翘伺候着裹了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走了出去。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徐昭伸出手去,细小的雪花落在手指上,很快就化了,冰冰凉凉,格外的舒服。 江嬷嬷却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昨个儿还咳嗽,可不能这样贪玩,着了寒气殿下要怪罪老奴们照顾不周了。”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嬷嬷更习惯拿某人来“管教”她了。 徐昭放下手来,眨了下眼,就朝一旁盛开的梅花跑去,许是没注意看路,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娘娘。”身后响起江嬷嬷满是紧张的声音。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徐昭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拽了起来,稳稳站住。 见着面前身着一身太子服饰,脸色微沉的韩子煜,徐昭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江嬷嬷见着娘娘被自家殿下扶住,这才放下心来。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徐昭被某人责罚,娘娘小孩儿心性,也只有殿下能管的了。 徐昭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韩子煜握紧了她的手,到底是舍不得教训,最后只低声训斥道:“胡闹。” 说着,就拉着徐昭的手朝殿内走去。 徐昭在殿内闷了一日,好不容易下雪了,自然是极有兴致的。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拉了拉某人的袖子,眸光亮亮,带着几分笑意。 某人终于在她的眼光中败下阵来,无奈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等会儿叫江嬷嬷煮一碗姜汤,驱驱寒气。” 听着某人的话,徐昭一下子就垮了脸,姜汤,她可是最不爱喝了。 不过,为了能够好好的玩耍,某人怎么说,徐昭也只极快地应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说话的功夫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徐昭心思一转,打算堆一个雪人,便吩咐连翘她们拿了铁锹,煤球和胡萝卜过来。 韩子煜隐隐猜到了她的用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察觉到他的目光,徐昭回头看了他一眼,非要拉着他一块儿堆。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低声训斥道:“成何体统。” 某人身为太子殿下的包袱,怎么就这么重呢? 徐昭眼珠子一转,踮起脚尖就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来。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终于是点了点头。 江嬷嬷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殿下竟然不仅不管着,最后还和太子妃一块儿胡闹起来。 只能摇了摇头,吩咐人去小厨房熬两碗姜汤,等会儿好给殿下和娘娘驱驱寒气,这大冷天的,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事实证明,某人的动手能力,绝对比她要高上许多的。 见着韩子煜很快就堆好了一个雪人,而自己这边,还差了不止一处,徐昭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抓起一堆雪就朝某人扔去。 然后,不等某人反应过来,就极快地跑回了殿内。 身后的宫女连翘忙跟着追了进去,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 娘娘这样,根本就是给了殿下借口,瞧着吧,今晚殿下还不知怎么折腾娘娘呢。 徐昭一口气跑进殿内,等到冷静下来的时候,顿时就觉着坏了。 依着某人的性子,她会死的很惨有没有。 连翘站在一旁,觉着好笑,嘴里忍不住嘀咕道:“娘娘怎么有胆子作弄殿下。” 她没有说的是,娘娘受了罪也是自己作死不是。 徐昭看了她一眼,装死不说话了。 见着某人从殿外进来的时候,更是心虚,忙朝内室跑去。 连翘忍不住抿嘴一笑,叫人端了茶来给自家殿下。 过了一会儿,才进了内室,见着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不肯起来的徐昭,只笑了笑,开口道:“娘娘,殿下吩咐,叫娘娘亲自伺候沐浴呢。” 徐昭一听,顿时就转过头来。 连翘这下是真笑了:“娘娘快些,殿下性子急,等急了吃亏的反倒是娘娘。” 徐昭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如今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也敢打趣起她来了。 徐昭磨磨蹭蹭去了浴室,不出所料,自然是被某人好生责罚了一番,全身酸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最后还是某人伺候着,给她清洗干净,裹着睡袍走了出来。 许是折腾太累,又受了些寒气,第二天徐昭就有些微微发热,江嬷嬷叫人去太医院传了太医进来。 诊脉之后,那太医嘱咐了许多,最终才说出要说的话来。 “娘娘近日,不可太过劳累,尤其......房事不可太过激烈,免得伤了身子。” 连翘站在一旁,听着这话都替自家娘娘感到尴尬,只强忍着嘴角的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而徐昭这个当事人,则是半天才开口道:“有劳太医了。” 嘴里说着这话,心中却恨不得将某人鞭打几百遍。 等送走那太医后,不一会儿功夫江嬷嬷就端了熬好的药上来,看了徐昭一眼,还是拐弯抹角提醒道:“娘娘也该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这男人啊,便如殿下那样的,也禁不住娘娘自己......” 她话未说完,徐昭却是闹了个大红脸。 江嬷嬷察觉到徐昭不好意思,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别说娘娘不好意思了,她这个老婆子都觉着不好意思。 昨个儿那浴室,听说闹腾的撒了一地的水,进去收拾的宫女都是红着脸从里头出来,连话都不敢说了。 殿下在乎娘娘,她要不提醒着些,往后这两位主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徐昭才喝完了药,拿了块儿蜜饯放到嘴里,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江嬷嬷神色慌乱从殿外进来,连鬓角都有些乱了。 徐昭甚少见着江嬷嬷这般失态过,下意识心里头就咯噔一下。 “娘娘,不好了,皇上方才在乾玺宫,突然就昏迷了。” 徐昭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 这几个月来,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皇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像是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生无可恋了一般。 宫里头的人都说,皇上这样,十有**是因着已故的贵妃。 等徐昭赶到乾玺宫的时候,一眼就见着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无比的穆妃。 见着穆妃的脸色,徐昭便知皇上这次,定是病得很重。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快就到了晚上。 徐昭和众位皇子公主还有各宫的妃嫔全都跪在乾玺宫的殿外,皇上只传了太子一人进去。 乾玺宫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徐昭跪在那里,整个人都被寒风吹得快要僵硬了,身子动都不能动。 这个时候,殿门终于打开,魏公公从里头出来,说是叫众人进去。 因着在寒风中跪了许久,徐昭站起身来的时候,膝盖处疼的厉害,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内殿,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更有一种死寂的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躺在雕刻着九龙的床榻上,太医们都守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声音沙哑,面色青紫,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松......庭。” 魏公公从桌上拿起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来,交到户部尚书马松庭手中。 众人跪下。 马松庭缓步上前,朝着皇上榻前拜下,才伸手接过圣旨。 “皇太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众人齐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咳嗽几声,睁开眼睛,视线朝跪在地上的众人看去。 魏公公伺候了皇上多年,自然是深知皇上的心思,只开口道:“皇上要和穆妃娘娘说话,其他人等先退下吧。” 魏公公的话音刚落,徐昭清清楚楚见着穆妃脸色愈发苍白起来,眼中满是惊骇和慌乱。 韩子煜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领着众人退下。 穆妃走到皇上床前,跪下。 皇上看着她,拍了拍明黄色的床榻,示意她过去。 穆妃面色愈发苍白,颤抖着身子站起身来,上前几步,坐在了龙榻上。 魏公公站在一旁,看着穆妃的目光俨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许是屋子里的药味儿太浓,皇上忍不住咳嗽起来。 “皇上。”穆妃声音里带着哽咽,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你可愿到地下继续陪着朕?”皇上的声音平淡,却叫穆妃褪尽了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穆妃哆嗦着嘴唇,手中的帕子也落在地上。 良久,才开口道:“臣妾......愿意。” 皇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全然没见到她方才的失态。 穆妃知道,皇上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当年的贵妃娘娘。 良久,皇帝才出声道:“罢了,魏忠。” 穆妃苍白着脸跪在地上,听到的却并非是殉葬的旨意。 “妃嫔穆氏温惠宅心,端良著德。凛芳规于图史、夙夜维勤。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贵妃,赐住安山宜澜宫,即日离宫,钦此。” “皇上......”穆妃不敢置信道。 魏公公看着穆妃,心中也诧异皇上在最后一刻变了主意,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 皇上这最后一点儿怜惜,分明是因着贵妃娘娘。 也是,这样一张近乎相同的脸,皇上怎么舍得? 不过,这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穆妃虽晋了贵妃,可有了这道旨意,这辈子也只能老死安山行宫了。 那宜澜宫的一草一木,可都和当年贵妃娘娘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伺候了皇上多年,如今也说不出皇上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不过,人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寅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大哭声,皇上驾崩了。 徐昭跪在地上,眼泪也是忍不住落下来,殿内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只有一声声压抑着的哭泣声。 皇上驾崩属国丧,皇帝驾崩的当天,内务府便将卤簿、大驾全部设齐。 大殓后,将皇帝的梓宫放在乾玺宫。太子、诸王、皇子、公主、命妇等各自进行斋戒。 文武官员不准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 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京城上下一片缟素。 先帝的丧礼过后,新帝登基,整个宫中一片忙碌。 本来因着皇上驾崩哀切的气氛,因为新帝的登基而淡化了很多,宫里头又一日一日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机。 太子登基,徐昭自然而然成了皇后,入主凤鸾宫。 “娘娘,齐妃、竹贵人还有穆贵人来了。”殿外,有宫女进来回禀道。 某人登基后,后宫除了她这个皇后外,只封了一个齐妃,两个贵人。 半个月前,就有朝臣奏请皇上选秀,被韩子煜以守孝为由,驳回了。 如今,这宫里头的人都琢磨出来,皇上这是铁了心思,要专宠着皇后娘娘一人了。 不然,自打皇上登基后,为何除了皇后娘娘的凤鸾宫外,从未去过别处。 皇上在当太子的时候,性子就格外的执拗,如今饶是大臣心里有话,也断不敢在皇上面前多嘴一句。想想那被流放的张大人,不过就说了一句皇后善妒,担不得后位,就被皇上冷冷一句质问了。 “哦,爱卿的意思,是家中有担得起皇后之位的?” 张大人不仅失了官位,还失了脸面,差点儿就羞愧一头撞死在乾玺宫的柱子上。 徐昭只和齐妃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叫她们退下了。 “还未和姐姐道喜,除了皇后娘娘外,这宫里头也只姐姐一人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穆蘅萱出自镇国公府,可到头来却是只得了一个贵人的位分,和那宫女出身的竹氏一样,这些日子,心里头不知有多难受。 可见着皇上冷厉的手段,她便是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皇上的震怒。 一个无宠的妃嫔,哪里还敢再折腾什么。 只是,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妹妹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在殿内抄抄佛经,静一静心。” 见着齐妃眼中的警告,穆蘅萱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嫔妾谢娘娘教诲。” 见着穆贵人离开,齐氏嘴角的笑意才淡了下来。 咱们这位皇上,除了皇后娘娘外,何曾看的见别的什么人呢? 她这个妃位,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皇上独宠皇后已是朝野尽知之事,整整一年,皇上除了歇在乾玺宫,就是宿在皇后娘娘的凤鸾宫,竟是连做做样子都不肯了。 这一日,徐昭用膳的时候突然就干呕了几下,传了太医过来诊脉,竟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徐昭愕然了片刻,才喝了一盏茶,就见着了从乾玺宫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某人。 见着某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徐昭忍不住觉着好笑:“皇上都有太子了,怎么还这么高兴?” 某人只勾了勾唇角,将她揽在怀中:“只要是昭儿所生,朕都高兴。” 徐昭发现,某人愈发会说些甜言蜜语了,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心里想着,徐昭就问了出来,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控诉,好像某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因着怀孕,就想耍耍性子,最后被某人甜言蜜语一番,哄过去了。 等到周氏听到消息进宫的时候,说起这事儿来,周氏眼睛一瞪,伸手就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就少折腾些吧,也就皇上肯惯着你。”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笑弯了眉眼。 到晚上的时候,说给某人听,某人只开口道:“岳母大人说的没错,朕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昭儿要对朕好些,才不算没良心。” 听着某人的话,徐昭哭笑不得,主动吻上了某人的唇角。 “别闹。”韩子煜拍了拍某人的屁、股,又抓上某人仗着有孕在身故意作怪的手。 九个月后,皇后在凤鸾宫诞下龙凤双胎,皇上大喜,下旨大赦天下。 (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偶的新书,大家多多支持哦,撒娇卖萌求收藏!预计1月开坑! 文案: 穆晚觉着宋庭远道貌岸然,厚脸皮,可周围所有人都说,四皇子温润如玉,是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 宋庭远这辈子,就喜欢将自己的小乖宠的不可一世。 本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