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鸟啼嗈嗈)为您整理制作 =============== 一只神君出墙来 作者:君子十妆 ===============   ☆、前言   天地初开之时,世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父神不忍见此等荒凉情景,便竭尽自己所有神力创造了十多位神者,命他们守护当时还很脆弱的世界。   几十万年过去了,世界渐渐化出山川、河流、百兽、精怪等万物。父神陨落之后,神者们也都慢慢归于虚无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位神者,后人称他们为上神。   他们分别是神界天宫的景墨上神、海底龙宫的君琛上神、幽寒冥界的尘落上神,以及剩下的唯一的女性神者,日月合虚女帝青岚上神。   这几位上神已经几乎不问俗事了,就在等待归于虚无的那一天的到来,是神仙界的活祖宗。   其余还有地位稍微低一些的上神余脉,是上神的嫡亲子。为表尊敬,后来神仙界便称他们为神君,也是为了和上神区分开来。   几十年万年来,世界发展一片大好,神、人、鬼、妖、精、怪六族相处融洽。四海八荒,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什么不好的请大家指教,鞠躬!,   ☆、神界多妖娆(一)   天空刚刚现出蒙蒙光亮的时候,梳妤就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我的门,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我的寝宫。她踮着脚尖走到我的床边,这才开口。“神君该起了,今个有些新晋的小仙会前来朝拜神君,神君需早起些时辰才好。”   其实,在她迈进寝宫的第一步之时,我便已经醒来了,只是还有些犯懒,睁着眼睛不愿起床。梳妤这小丫头的心思我可真摸不准,你说你既然都准备叫我起床了,那还走得这么轻柔作甚?害得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时日,妄想再滚回云被里睡个回笼觉呢。   既然她都开口了,我不回答她一句也是不像话的。手倚着柔软的被褥,我坐了起来。“几时了?”   “已经快五更了,神君。”   快五更了?才五更啊……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到床边,任梳妤小心的将我扶到云镜前坐下。她走向旁边,将纱罩拿下,夜明珠清冷的光照亮了一片,一直将十个纱罩都拿了下来,她才又走回我的身后。   整个寝宫被浅蓝色的光照亮,更显得空旷,梳妤拿起了旁边的梨花木梳,开始为我梳起头发来。   唉,长辈不好当啊。想想天宫的小仙平均一个月便要新增上一茬,每增一茬便就要来朝拜我一次。我皱着眉头,又起了给自己化出个石像,放在主位上让他们好好祭拜一把的心思。   天宫一月,尘世百年。   外面的亮光渐渐强了起来,想是金乌已经彻底睡醒了知道该上工了罢。天鸡的叫声一声高亢过一声,金乌便像得到了鼓励似的更加欢快的往上爬了起来,一会儿工夫,整个天宫便笼罩在一片暖黄色的光芒中了。   南天门的天钟开始敲响第一声的时候,梳妤刚好结好了复杂的发式,拿了一面小铜镜让我看看是否满意。   我瞥了一眼镜中云鬓花面的娇嫩美人儿,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神君所叹为何?”   听到梳妤的问话,我抬头幽怨的瞟了她一眼。这娇嫩花颜下包裹着的,是一颗十七八万岁的苍老的心呐。这些年来,小仙们一茬接着一茬的上了天宫,上神却一个一个陨落,眼见着就只剩下四位上神十几位神君了,可本神君的亲事还是没能有些着落,为此,本神君甚是忧郁啊……   前些日子父君归入虚无之前,最不放心的,便是我这开不旺的桃花了。母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再太过挑剔,找个看上的就赶紧将自己嫁出去吧,这么些年了你看看还没成亲生子的神君可不就剩你和青芜那个小丫头了……   我最不爱听别人将我和青芜凑作对作比较,从小一起长大,开裆裤的交情,打过架骂过娘。偏生这日月合虚的小帝女青芜就是比我高那么一招,打架骂娘我没一样能在她手下讨得便宜的。久而久之,也就特别不爱别人将我和她比较,那总会让我回忆起一些不太好的往事来。   于是我梗着脖子反驳母君,“那不还有海底龙宫的东泽神君、幽寒冥界的晏息神君呢么?”   母君一口气没接上来,随手抄起手边的扫帚,劈头盖脸的朝我扔了过来。“你还敢顶嘴,东泽和晏息两个可是男神君,这四海八荒的神君中就只剩了你和青芜两个丫头了吧。更何况,人家东泽和晏息一个不过三万岁,而另外一个才将将九千岁,你还有脸和他们比么?。”   我躲闪不及,硬生生被扫帚砸到了脑门,疼得我满眼泪花也不敢再还嘴了,于是母君就满脸怒气的归去了虚无,连句离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跟我说。   父君母君归于与虚无之后,神界天宫就流传着一个隐秘而又公开的八卦,说的是这卿泠神君真真是极其孝顺的,卿辰上神和暮蓁上神归去之时,她双眼哭红得像两只核桃,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啊。   我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没做回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然后翩翩而行,逐渐远去。   剩下的一些不明就里的小仙又是纷纷夸赞,这卿泠神君真是难得一见的孝女。   至此,我的名声也算是在这神界天宫红过一时。   有一个小仙不明就里,这父君母君归去了那做女儿的伤心不是应该的么?又为何对这件事这般惊叹。   说八卦的小仙一巴掌狠狠拍上了她的头,一听就知道你这个才晋级的小仙没有好好读《神界仙史》,常人要是归于虚无那就算是永别了,但上神归于虚无便只是去了另一处时空。   这归去虚无,说白了也就是换了一个时空生活而已,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个是单程道,只能去,不能回的那种。   其实说到底,卿泠神君只是几十万年见不到自己父君母君而已,等到几十万年之后,便又能重新见到了。几十万年,对于神仙来说,不过几个弹指间而已。   那个小仙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崇敬,正好被拐回来偷听墙角的我看了个正着。于是几天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叫做梳妤的小侍女,这便就是那个小仙姬了。   细细想起来,那也已经是七万多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真是越来越快了。转眼间那些跟我门当户对的神君们都有了妻室,而我,还在等着我那株老桃树哪天能开出一朵像样点的桃花来。哪知这即便是已经过了又七万年,我那株老桃树别说开花了,连花骨朵都不见一个……   所以说,像梳妤这种才七万多岁的小仙姬是压根不能体会我这种奶奶级别的女神君的恨嫁心理的,这要是再嫁不出去,我就要想个办法托个信儿给父君母君,让他们二老从虚无那边先给我物色物色了。   不,我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于是,本神君脑筋一转,计上心来。这门当户对的神君是指望不上了,那不还有新晋级的小仙呢么。所以就在刚刚,我制订了一个大计,一会那些个小仙们上来觐见的时候,本神君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下,争取三万年内将自己给嫁出去。   “没什么,我们出去吧,别让小仙们等太久了。”将过往之事在脑海里极快的过了一遍,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脸色转换成端庄大气,在梳妤的搀扶下缓缓出了寝宫。   每茬新晋的小仙里,都会有颇为养眼的存在的,本神君已然有些等不及了。自然,作为神君,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是。”梳妤肯定无比奇怪我那个怪异的眼神,但碍于身份,她乖乖地扶着我走进了‘天卿宫’的大殿。   天钟响第三下的时候,金乌也已经升到了很高了,我坐在高高的殿堂内主位上,几乎端庄成一尊万年大佛。   ‘天卿宫’古朴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两排白衣小仙有次序的向内走入,紧紧跟着最前方那个高挑的黑色身影。   那一群小仙皆是这些日子新晋的小仙,穿白色的仙服,很容易便看出仙龄不是很高。左边一排全是男仙,右边一排则是女仙,很明显的,右边多于左边,多的还不少。我心内犯起了嘀咕,莫不是澜烨已经有了预知后事的能力,早知我会对这些个小仙有些什么企图,是以才特意安排了这稀少的几个男仙?   若是真是这样的话,澜烨这孩子可就真的不太厚道了些。我长舒了一口气,按下那颗微微有些躁动的心。   看着那可怜的稀稀拉拉几个单薄的男仙,我皱皱眉头,轻轻侧着头问旁边的梳妤。“最近天宫是有什么变数么?”   梳妤一扫眼,便知道我在疑惑什么。“太子已经到了立妃的年龄了。”   “可是我记得三千年前澜烨就应该给澜聿立好了太子妃了吧,只是还没举行婚礼罢了。”   澜烨便是当今天宫天帝,要论辈分,他还该喊我一声姑姑呢,倒是这天宫辈分实在难算,而我一向又不在意这些,便随他们怎么叫好了。   “太子妃已经立好,这不是还有侍妾来着么?”   听了梳妤的解释,我猛然间醒悟,澜烨这当爹的当得真是太尽责了。澜聿这小子以后可以左拥右抱了,我的嘴角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又立刻收了回去,轻咳一声掩饰住了自己的真实表情。   一会儿的功夫,小仙们便跨越了三重门,进入了这‘天卿宫’正殿。这一群小仙都是刚经历由凡人升为仙人的巨大转变,个个眼中都带着好奇与兴奋。全都偷偷摸摸的四处打量着宫殿,毕竟是刚升为仙人,看什么都新奇。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偷偷打量四周,但就是没人敢抬起头来看看坐在主位上的我一眼。   我不禁有些着急,你们不抬头我怎么验货啊,总不能跟抛绣球一样点到那个算哪个吧?   虽说在神界天宫,皮囊只是个虚表,并不能代表些什么。但凡有些法力的神仙都能给自己整出一张美貌的脸蛋来,但美丽归美丽,也有许多不同吧。   我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你们都将头抬起些,让本君看看,本君恰好需要几个侍卫。”   我一开口,梳妤就惊讶的抬头看我,这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毕竟以往这种朝拜我都是走个过场就把人给赶出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想要看看这些个人的长相呢。当然,这小蹄子是压根猜不到我的目的的。   底下清一色的水嫩青葱小仙们颤微微的抬起头来,全都有些激动,若是被这位神君看上了留下来,那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啊。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比如已经在神界天宫拥有一大批脑残粉的、如今仙龄七万岁的仙君,梳妤。   “慢着!卿泠神君,这恐怕是有些不妥吧。”就在小仙们快要将头抬起之时,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   我额角青筋重重一跳,光顾的看水嫩嫩的小青葱们了,怎么忘记了她的存在了,失误,实在是大大的失误啊。   我向来喜欢的是像梳妤这种知冷热、蕙质兰心的小仙姬在身边服侍我的,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身边都是些这种让我心情舒畅的丫头。偶尔也会出现一些让我头疼不已,恨不得避而远之的仙姬。   比如,刚刚出言阻止我的,便是一个。她的名字唤作,丹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是喜欢一定要收藏下啊,我把第一章改了一点……⊙﹏⊙   ☆、神界多妖娆(二)   送走那一茬新晋的小仙们之时,我还是一肚子闷气的。这个丹着真是越来越没法没天了,究竟这个‘天卿宫’的主人是我还是她啊?   梳妤见我脸色不好,便知我又为刚才的事堵心了,她的脸色也就不是很好,服侍我的时候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梳妤,你说这个丹着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火了些,再怎么说,我也还才是这‘天卿宫’的主子吧。”   梳妤脸色更加紧张,她咬着唇,斟酌着用词。   “是这样的没错,神君你别生气,我想,丹着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压着心底的火,看着一脸为丹着说情的梳妤,那心底的小火苗没有压下去反而还升的更加厉害了些。   “为我好?在众人面前揭我的短就是为了我好?梳妤你什么都别说了,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我想此时的我的脸上,一定是一片浩然正气,就像那话本子里那些即将斩妖除魔的正面人物一样。   嘭!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丹着已经将小仙送走了又转了回来。她将随身佩剑往地上重重一放,人随即也就跪了下去,语气不亢不卑。   “丹着是来向神君请罪的,请神君责罚。”   见到这种场景,我心底的火一下子就灭了下去,还颇有点心虚。丹着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一副‘神君您不不罚我我就死都不起’的表情。   我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来,赶紧使了个眼色给梳妤。梳妤接过之后,小腰一扭就走下去扶起了丹着。   “丹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神君又没有说要罚你。”   我立马点头附和,以保证我的诚意。但立马又觉得这种行为太狗腿了,有些不符合我神君的身份,就又坐直了身子,恢复了一张端庄的、八风不动的雕像脸。   “梳妤你无需多说,丹着自知自己有错,只求神君责罚。”丹着依旧还是那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半分面子都不肯给我。   要是换了另一个人这种态度对我,我二话不说就能给他扔上诛仙台。但这个丹着,我还真不敢这么做。   但我又是个神君,终归不能向她道歉吧,这情况就僵在了那里。   微风吹过,带来一片祥瑞,一朵彩云好巧不巧的落到了我这十天半月不见生人的‘天卿宫’。一身花哨锦袍的澜聿从云朵上下来,堆了满脸的笑。   “哟,姑姑这里是什么情况?丹着姑姑怎的跪在了地上?”   这小子一向没大没小,他父君喊我姑姑,他也喊我姑姑,一来二去,我也习惯了,懒得去纠正他。既然他父君都不介意自己儿子跟自己一个辈分了,我又何必在乎这只小凤凰叫我的是姑姑还是姑奶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是真的循矩导轨叫我姑奶奶我恐怕才会受不了吧。   “太子殿下你来得正好,丹着姐姐正因为刚刚新晋的那些小仙的事跟神君请罪呢,你快来劝劝她。”梳妤果然够聪明,立马拉了澜聿过来给我解围。算你聪明,我用眼神送给了梳妤一个赞赏。   “哦,有这种事?”澜聿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梳妤的意思,他的眼睛一转,凤眼含笑。“原来是因为那些个小仙啊,这是我刚刚也听他们说了些。”   我眼皮一跳,这边青葱小仙们才送出门外,那边澜聿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赶来给我解围了,可见估计整个神界天宫都传遍了。我这‘天卿宫’的名字只怕在一段时间内都要成为那些个闲的无聊的大小仙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啊。   “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丹着姑姑做的没错。若是姑姑想要侍卫,大可跟我父君说一下,从这儿私自留下来的确是不太对的。”   按照神界天宫的地位排列,的确是我更早接受了这些个小仙们的朝拜。但若是想要侍卫,倒也需跟澜烨象征性的说上一声。   “丹着姑姑这样做,我想,是有两个目的吧。一是提醒一下姑姑,毕竟姑姑已经很久没过问过神界之事了,不知带情况也是难免的。二则便是替姑姑好好教导了一下这群小仙,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依澜聿看来,丹着姑姑不仅不能罚,但还需要赏呢。”   “神君请深思,您贵为天宫神君,您的天容岂非一般小仙可以瞻仰的。另外,神君您已经有十八万岁的仙龄了,他们的脸,对于您来说是一种麻烦。您可以很轻易地就看穿了他们的本体,为防他们吓到您,我觉得您还是不看为妙。”   这就是当时丹着的原话,她的一段话一讲完,底下很明显的可以听见一片吸气声,所有的小仙都丧失了抬头的勇气,恨不得将头钻到地底下去。直到他们走出‘天卿宫’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内心呐喊,本神君才十七万八千岁,离十八万岁还有一段时间呢,丹着你不许胡说。当然,还是那句老话,为了保持神君的威严,我还是不能将这种话说出口的。   天宫就这么一点大的地方,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立马就会被一些实在无聊的人抓住,然后各种八卦。就更无须说他们出了‘天卿宫’就直接奔着澜烨的宫殿去晋见了,估计一路上,这件事就差不多传遍了整个天宫了。   不出三天,整个四海八荒都会知道这件本来就没什么的小事。当然,他们知道的还是不是这件事,就有待于商榷了。   听到澜聿的话,我笑的比哭还难看。   “该赏,这个自然是该赏的。梳妤,去将前些日子东海送来的那株珊瑚拿给丹着吧。”   我几乎是咬着牙将这些话说完了,东海前些日子送来了一株珊瑚,血色蓬松的一大株,好看的紧。一见到我就喜欢得不得了,特意放在了寝宫里,这才几天,就又要搬出来了。   丹着这才罢休,捡起佩剑站在了一边。   澜聿特意又留在这里吃了午饭,顺走了我宫里不少的好东西,这才跟个嫖客一样一脸满足的走出了‘天卿宫’。   天钟敲到第九下的时候,金乌已经顺着天宫爬了一圈了,这个时候的太阳是最低的,许多神啊仙啊的就爱这种时候三两相约,去找一处热闹的地方聚一聚。   梳妤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随着我往外面走去。平时我是不出宫的,但今个情况特殊,我私下里以为,这宫是非出不可了。   两个人出去,也就没走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我带着梳妤一路从角门奔了出去。   角门外面是一条河,因着我这‘天卿宫’整个宫殿都是被这条名叫‘天奈’的河围着的,只有从正大门的桥上一条路才能进入我这‘天卿宫,’所以安全无比。   但这些难不倒我,我将头上簪子拔下,轻轻一划,河水便向两边分割开来,留出长长的一条道来。望着两边翻腾的河水,我微微有些愣神,片刻却就反应了过来,仍旧是一副没什么事的脸色。   我领着梳妤,平稳地从小道里走向河对岸。本来我这殿外人就不多,再加上此时已经到了黄昏,就更加没人注意到这里了,我便放心的从这里走过去,无须担心无关人等不小心看见了我这等偷偷摸摸的做派。   我一到达河对岸,水面又重新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沿着河岸向前走上一刻钟时间,便能看见一处巨大的瀑布,那瀑布就凭空挂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瀑布下面,是一处深潭,这潭也奇怪得紧,我在天宫这十几万年来这潭里的水就压根没少过。这潭里的水清澈无比,饮一口,甘甜解渴。   岸上青草肥美,珍禽异花颇多,许多仙者都喜欢来这里小聚一下。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个固定的聚会之处,有好事的仙者还特意在旁边幻化出各种小亭阁,亭子里又化出石桌石椅,倒也有几分乐趣。   远远望去,一片亭阁漂浮在半空之中,连绵成一片,也是一处别致的风景,于是天帝也就默许了这件事。这些仙者们却还没闹腾够,又给这连绵不断的亭阁群起了一个名字,唤作临潭汀亭。   这里,就是我这次的目的地。   黄昏的时候所有仙者都是很清闲的,带着仙侍来到这里,摆上瓜果盘,一瓶佳酿,几人就开始了闲聊八卦。   “众位都听说了今个发生的那件事了吧?”刚抿了一口酒,东恒上仙就三八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向着周围几个仙者隐秘的打开了话题。   “听说了、听说了,是‘天卿宫’的那件事吧。”华岳仙君一脸打了鸡血的表情,差点没蹦到石桌上去。   云览上仙端着一张正经无比的脸,不动声色的将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扣了两声。东恒上仙也是稍微变了脸色,提醒性的轻咳了一声。   华岳仙君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四处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倒是忘记了,那位可是说不得的啊。”   “其实也倒未必,这位神君已经许久未曾出过那‘天卿宫’了,要不是每届小仙都要前去朝拜一下她,估计大多数仙者已经不知道这位神君的存在了。上次见她露面,还是在几万年前天帝登基的时候了。”   云览上仙算是这几个人中资格最老的了,她成仙比较早,也算比较知晓些这位神君的性子。   “是有许久没听到过卿泠神君的消息了,若不是几个小仙在‘天卿宫’遇到了那些事,恐怕再过许多年,这位神君便也像余下的许多位神君一样,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罢。”东恒上仙一谈到这些个古事,便显得惆怅无比,直直哀叹当初那些个□□神者皆般归于虚无了,看他那个姿态,想必是要长篇大论的姿态啊。   华岳仙君一向是没大没小惯了的,看见东恒上仙开口提到了这些事,知道若是不出言打断,这题就跑到没边了。   “具体是什么事啊,我只知道一些皮毛,上仙你倒是好好给我们说一下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早上他们去朝拜神君的时候,出了一些变数。”东恒仙君明显就是老奸巨猾,不肯先开口提到这件事。   “你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呢,不就是说卿泠神君貌似看上了个小仙了么,这种事整个天宫还有谁不知道的,值得这样遮遮掩掩的么。”云览上仙受不了东恒上仙那谨慎的模样,终究还是先开了口。   这一句话落,周围响起了一片的吸气声,那声音里带着些知道了什么事的满足。云览上仙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堆八卦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自己这般近了。她便又端正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各位仙友刚刚可是听见了些什么?”   “没……没,刚刚我们坐的有些远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古文风真的难琢磨,好难把握啊,求安慰亲们。   ☆、神界多妖娆(三)   这些个仙者也都个个是人精,一句话甚至一个语气词的变化他们都能嗅出其中的深意来,更别提云览上仙这么浓重意味的警告的话了。   “其实也没什么,你们也是想多知道些神界天宫之事,也无什么做错的地方。”华岳仙君语气温和,抚平了那些心惊胆战的小仙们的不安心理。“若是真的想知道的话,不妨坐过来些,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良好精神,华岳仙君给出了诱惑的条件,所有小仙难掩兴奋之情,就都不客气的挤了过来。   八卦就是这样,一个人八不如十个人八,十个人八不如更多的人八。八卦这种事,本就是人越多越有看头。   我坐在亭子的上面,望着天宫十多万年来一成不变的蓝天,又想要叹气了。   梳妤站在我的身边,手里还拿着那个食盒,到了这个时候,她再猜不出我今天的目的才叫奇怪呢。   亭子里一群年龄加起来快比这个世界还大的仙者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我的艰难婚事,个个忧心无比,像是自己家的姑娘就要嫁不出去了一样。兴奋之中压根就没人发现亭子上边还呆着我和梳妤两人。现在的仙者警惕性都是如此之低,我甚是忧愁啊。   “这卿泠神君也已经十八万岁了吧?为何亲事还无甚着落呢?”一名我不认得的小仙带着探索的精神提出了这个在场众人都很感兴趣的话题,引来一片的附和之声。   “要说这卿泠神君婚事的事,那倒也是个传奇,话说九万年前……”云览上仙这么一开口,我眼皮就是深深一跳,赶紧给梳妤使了个眼色。   梳妤也在他们刚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一见我使了眼色,立马捏了个诀仙气飘飘的飞了下去,几乎是同时,底下就没了声音。连我隔着这厚实的亭顶都能感觉到底下那一群仙者惊恐的心理。   这神界天宫虽说每一个小仙都去朝拜过我,却大多数的却都是压根不认识我的,倒是梳妤就不一样了,所有朝拜的小仙都见过这个漂亮的梳妤仙君的。   “梳妤见过云览上仙、东恒上仙。”梳妤的礼仪是丹着亲自教的,那当然是让人挑不出刺来的,在这种时候还能不慌不乱的跟几位仙者打着招呼。“众位仙者怎么都聚集在了这里?是天宫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了么?”   “……没……没。”静了片刻,东恒上仙讪讪的回了单薄的两个字。   “梳妤上仙这是这是要做什么去啊?”终于按耐不住,云览上仙开口问出了所有仙者都想问的话。   “哦,我们‘天卿宫’新做了些小吃食,神君差我送些给太子尝尝鲜。但我太久没出‘天卿宫’了,倒是有些转迷糊了,不知这太子的‘天羽宫’是该往哪个方向走去?这还赶巧碰见了你们,所以想下来问问路。”   梳妤这丫头说话严密,编谎话编的也是极好的。仅仅几句话,便安了那些个仙者的心。   听到梳妤的话,几位仙者可谓是热泪盈眶的给梳妤指了路,送走了这位仙君。   收到了这种惊吓,所有人都没了继续八卦的心。静默了一会儿,便都到了个别纷纷散去了。   一道白光闪过,梳妤就站回了我的身边,我抬头望天,表情一定十分忧郁。   “神君莫不是因他们说的话而多想了,神君万万不必这样,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请神君一定要放宽心呢。”梳妤这丫头平时巧舌如莲,但就是每次一遇到安慰我的话便说的磕磕盼盼、语无伦次。   我站起身来,远远地望着‘天卿宫’外的‘天奈’河不紧不慢的流淌着,心情的确是有些低沉。   “得,咱们回去罢,不然一会丹着又该要找来了。”   梳妤见我不想多说,便也就闭了嘴,跟着我乖乖地往回走去,一路无言。走到‘天卿宫’正门的时候,看门小童被我和梳妤吓了个结实。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位大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也没心思跟他们说话,就跨进了大门,一路直奔寝宫而去。   许是梳妤跟丹着说了下午的事,是以我的晚膳就分外的丰盛了些。我倒是不客气,将那些东西通通吃尽了肚里,直把自己撑得走不动才被梳妤扶到了床上。   梳妤走过去给我用纱罩盖住了屋里的夜明珠,我撑起身子,唤她过来。   “梳妤,将书架上那本《神咒全文》拿给我,吃得有些多了,恐怕是睡不着了。床头这颗夜明珠,就先留着罢。”   梳妤听话的帮我去来那本《神咒全文》,细心地谈去上面落的灰尘,又在我床头化出一张桌子,在上面放了一杯清水,这才转身向屋外走去,神情比我还忧郁。   梳妤刚走出去,丹着就走了过来。   “神君屋里怎的还有光亮?”   “神君今个突然说要看《神咒全文》,让我留一盏灯。”梳妤的话带着浓浓的担忧,仿佛我看的不是《神咒全文》而是我父君母君的遗书一样。当然,如果他们有给我留下这种东西的话。   “丹着姐姐,神君是否又想起了九万年前的那件事?都怪今天那些个碎嘴的仙者,什么不好提提九万年前啊……”梳妤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埋怨,我甚至都能听得见她恨得磨牙的声音。   外面静默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开口。   “今个都有哪些人?”丹着的声音又特意压低了些,但不难听出里面的杀意。   “我记不得了,太多了些。不过云览上仙、东恒上仙和华岳仙君是跑不了的。”   “是么,那我就知道了。”   我翘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到丹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这才放下了心,一把将手里那本厚的吓人的《神咒全文》扔回了书架,滚回云被里舒服的躺下了。   又过了些时辰,我感觉梳妤开门的声音,她走到我床前,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当年我母君见我嫁不出去的辛酸感。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那盏夜明珠前面,撩起纱罩轻轻盖了下去,一瞬间,整个寝室里暗了下来。   梳妤走出我的寝室之后,我才翻过身来,双眼无神的盯着寝宫上面墙壁的某一点,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直到三更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却也睡得不甚安稳。   我做了个梦。   九万年前,那时的我还是个颇为年轻的神君,就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他的吧。   司水仙君,沈晋。   初见他时,他是刚晋升的无名小仙,我是出身高贵的先天神君。那时,十多名小仙身着白衣,齐刷刷的在我面前跪了下去,那时我刚接受朝拜没多久,眼中还带着新奇。   一群白衣小仙中,我一眼就看见了水嫩嫩的沈晋。他的身影倒是有些眼熟,也许我在尘世里见过他罢。   我小的时候特别调皮,而且不爱在神界天宫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偏爱去那尘世间嗅那红尘味。但我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父君母君严令勒止我去尘世,我倒也安安稳稳的过了几万年。   青芜跟我不一样,她从小就一身都是胆,偏生一个人干坏事还不过瘾,闹腾四海八荒时就带着我一起,估计我骨子里也就不是个好孩子,所以倒也欢脱了几万年。   四海八荒的景色再美,也是会有看腻的一天的。所以有一天,青芜终于把主意打到了尘世。这真是正中我下怀,便借着她的名义,偷偷瞒着父君母君下凡玩了几百年,尘世间的几百年,在神界天宫,不过一年半载罢了。但还是被我父君母君发现了,给逮了回来,硬是给我完成了受礼,添上了个神君的名头,接受百仙朝拜。   就是在那时,我遇见了他。   也是出于私心,我特意留了几个小仙在我的‘天卿宫’,不用说,这之中自然是有他的。但毕竟太过年轻,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调戏的,所以一连几百年,我都没去招惹他。他就一个人静静的做事,不爱说话,慢慢的,几百年的时间,他变成了真君,司水真君。   这在神界天宫也是少有的,这么年轻便成为了真君。当了司水真君,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在我的‘天卿宫’当一个小跟班了。于是我亲自送他出‘天卿宫’,满脸可惜。   “神君。”我转身回宫的时候,他喊住了我,这是他第一次跟我主动说话。我回过头,他的眼睛黑如深渊。   “以后我还可以回‘天卿宫’么?”   我顿时受宠若惊,聪慧解人如我,怎么会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呢?于是我娇羞的点了点头,后面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   我看见梦里的我们,顺着天河一起牵手走过,他挑起天河的水花,天河里的鱼儿就在我眼前欢快的跳舞,那段时光,即使在梦里,也是能感觉到欢喜的。   接下来的梦境,便是一片血色闪烁,快的看不清了。最后的一个场景,便是沈晋满身鲜血,那是红色的新衣都比不过的艳红。黑色的眼眸带着歉意,我看到了他的嘴型,他在说。“对不起。”   ‘天奈’河在他身后,缓缓的流淌,他的身子往后倒去,没入了‘天奈’里。   一双手臂紧紧拥我入怀,有声音在我耳边疼惜的呼唤。我呆呆的看着沈晋消失的地方,满眼荒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的好像有手感了……   ☆、神界多妖娆(四)   我睁开眼时,天色还是黑的,揉了揉发疼的头,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满身劳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已经有几万年没做到这个梦了,没想到今天却又重新梦了一回。   我从床上支起了自己的身子,向着外面发了一会呆,终于意识到,我昨个去听墙角的决定,真真是错误无比。   那些个碎嘴的仙者真的是无聊太长时间了,逮着个八卦,就恨不得将主角的前尘往事都扒出来,再重新温习一遍。这么看来,在接下来的最起码十天半个月里,估计我这‘天卿宫’,是要好好热闹一把了。   …………………………   站在‘天卿宫’朱红色的大门边下,望着黑黢黢的天空,我倍感凄凉。想我好歹也算是堂堂神君一枚,谁料到还需为躲八卦沦落到弃宫出逃。   此时正是金乌玉兔交替之时,天色是最黑的,就连上半夜在碧落里闪烁的星子现在也看不到踪迹了。   伸手往远处招了一朵祥云,踏上便直直往南天门奔去。弃宫出逃这个决定比较仓促,直到站在了祥云上面,被冷冰冰的风一吹,我才又想起来,我还没决定是要往哪去?   其实也不需多想,四海八荒,我能够去的地方,除去我这‘天卿宫’,便也就只剩青芜那日月合虚了。本神君这仙缘,也着实可悲了些。   确定了地方,那就好走了,可这新的问题便又来了。   本神君长到这一十八万岁,神咒仙法方面,没有说不如旁人的。可是要说这方向感,那就还真是有些羞愧了。几乎所有上仙都知道,几万年前尘落上神喜得麟儿那次,本神君代表父君母君赶去幽寒冥府,结果却生生摸到了海底龙宫之事。   天鸡的第一声啼叫响起之时,一丝光芒就照了过来,我抬头,心下一喜。   四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日月所出。   青芜的日月合虚,便是金乌玉兔所出之地了。我不做停留,踩着脚下祥云一溜儿的奔着金乌的方向而去,想必背影定是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潇洒罢。   一路踏云疾驰,速度自然是不慢的,金乌越升越高,身边的云朵飞快的往后退去,眨眼的功夫,神界天宫就已经看不清了。   金乌到达我的正头顶时,我已经飞到了海底龙宫的地域了,望着脚底下清一色的海蓝,不禁就有些头晕。这海底龙宫的景色也太单调了些,着实比不上其他几处地方啊……   远远地,竟也有一人踏云迎面而来。   我不甚在意,这神界天宫的仙我都认不全乎,更别提这海底龙宫的那一干龙蛇鱼虾了。   那人从我身边飞过,却又转了个身追了上来,声音清朗温润。“不知这位可事卿泠姐姐?”   我停了下来,回首打量了他一眼。锦袍蟒服,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年岁应该不大,模样倒也算是周正。   我恍然大悟,“你是东泽?”   四海八荒,辈分大到只需喊我姐姐的,也就只剩下海底龙宫的东泽神君和幽寒冥府的晏息神君了。不过这晏息神君整日便板着一张脸,端的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银钱的晚爹脸,少年老成的有些过分。   看着少年一副朗润的笑脸,自然不会是晏息那个小鬼的。恰好这儿又是海底龙宫境内,便就一定是那个小我七万多岁的东泽神君了。   “真的是卿泠姐姐?已经五万多年没见过姐姐了,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东泽似是非常高兴,笑出一弯酒窝来。“不知姐姐这匆匆的是往那里赶去啊?”   “有些年没见过青芜了,今个突然想去探探她。”   我抬头看金乌跑得飞快,不禁有些着急。但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仙气飘飘的做派的。   “哦,这样啊……”东泽接了一句话,有些欲言又止。   “东泽神君是否还有其他话?不妨直说……”你说完了我好赶路啊。   “是这样的,今个早晨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姐姐的事情,说是……”   东泽一开口,我立马就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是多么愚蠢,于是立即整张脸色都变了些,显出一些着急来。   “东泽神君,有什么事下次再说罢,今个再耽误下去我恐怕就到不了日月合虚了。”   东泽倒也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听我这样说,也不再废话,立马跟我道别。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踩着云加紧了速度往日月合虚奔去,这八卦传的比我飞得还快了些,真是太恐怖了。   身后,东泽一脸迷茫。“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急匆匆?”随即又摇了摇头,转过身赶起路来。才飞出两里路,突然一拍脑袋。   “对了,卿泠姐姐怎么没去‘天景宫’啊?”可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就已经飘离了很远,他的这句话我自然是没有听到的了。   我看见日月合虚那青黛色山尖的时候,金乌已经彻底的落了下去,玉兔正在山尖上准备出发的时候,一眼瞅到了我。   也亏得玉兔这孩子记忆不错,远远地一眼就看出是我,也不上工了,带着一身清冷的光直直奔进我的怀里。我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团冷冰冰的毛团。   “卿泠姑姑你怎么来了?你可是有几千年没来过咱们这‘日月合虚’了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咱这小小的日月合虚了呢。”   玉兔的声音带着欢喜和抱怨,还是几千年前的孩子气,声音里都带着稚嫩。许是青芜这‘日月合虚’的伙食太丰盛了些,这玉兔一蹦进我怀里,我明显就感觉到脚下的祥云都矮了几分。   “没的事,这不是从神界天宫来一趟日月合虚不甚容易么?再说回来,我不来这日月合虚,你就怎么不可以去我那‘天卿宫’呢?”   这句话倒是大实话,神界天宫是在海内,而日月合虚却是在四海之外的大荒之东,是极东之地,来去一趟着实不易。   “这不是每夜都需我来上工么,一天的工夫,哪来得及去一趟神界天宫啊。”   “这话哄哄别人还成,用来哄我可就不管用了。我还不知你和金乌皆是一身十体么?要是有去看我的心,还怕时间不够么。”   玉兔有些尴尬,耍赖的往我怀里钻不肯回话,肉肉的一团着实有些累手。   “玉兔,耽误了上工时间,看我饶不饶你。”   远远地,一阵飘渺的声音传来,虽已有几千年没听过这个声音,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青芜的声音。   玉兔一个哆嗦,立马从我怀里蹦了下来,头都不回的直直奔着山尖而去。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传了过来,“卿泠姑姑等我回来了再找你玩,你这次可要在咱们日月合虚多住些时日啊。”   我不禁失笑,这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害怕青芜啊。驾着祥云,我一路飞到半山腰上才停了下来。   眼前不远处,一排排的竹制小楼耸立在陡峭的山崖边上,一直环形往上连绵几十里,到了最后,那些竹屋就飘荡在山谷之上,底下迷雾缭绕,群山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最上面的那座竹屋最是巨大,那是青芜的母君青岚上神的居所。在它下面不远处,有一座稍小一点的竹楼,那便是青芜的所在了。   那竹楼的门突然打开,一卷五彩绚丽的锦缎延绵而来,恰好到了我的面前停下,幻化出一层层的阶梯模样。   我叹了口气,就知道青芜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腾我的机会的。你说这好好的几里地的高度,驾云的话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到达,偏生给我铺出一层阶梯来,让我辛辛苦苦走上那么一刻钟。   “我就琢磨着这些天你也该来了,只是没想到你来的比我想象里还早几天。”刚进入竹楼,就看见一身青衣的青芜随意地倚坐在宽敞的竹椅里面,整个人慵懒的如同一只猫咪。   “这么说,那场八卦之风已经传到您这日月合虚来了?”跟青芜这丫头我自是没有什么客气的道理的,便也就挨着她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不得不再次感慨整个四海八荒实在是太过清闲了些,这么小的一件事便也能传个了遍。   青芜支起身子,眼含春意的挑眉看我,一双含水羽瞳端的是勾魂摄魄,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哦,你说的八卦,可是说昨个新晋小仙前去朝拜卿泠神君,结果卿泠神君一个没把持住,就强了那名小仙的事?”   我满脸惊恐,这才不过二十四个时辰,就已经传成这个版本了?   “神君说的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卿泠神君看上了丹着上仙的手下小仙,丹着上仙不肯将身边小仙送给卿泠神君,就遭到了卿泠神君的毒打呢?”   旁边,青芜的随身小婢阿黛一脸不赞同的反驳了青芜,同时也用很是期待的目光热烈地注视着我,恨不得扑上来仔细从我身上找些证据证明这件事一样。   所以说,八卦这种事,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看看阿黛这个版本,我就觉得其实青芜的那个版本还是很具有真实性的。   青芜倒也不在意阿黛的反驳,她到是对阿黛的那个版本充满了兴趣,凤眼一挑,眉目生辉。   “卿泠,咱俩认识这些年了,我竟不知你的口味是这样重。”她将眼神从我身上收了回去,颇有些埋怨的盯着自己修的尖尖利利的指甲。“想当初咱们俩私下尘世的那几百年,你竟还装作连小倌馆都不敢进纯情的模样来欺骗我。”   旁边的阿黛早就已经一脸桃红、满目春水的陶醉模样了,不用读心术我也能猜到她的脑子究竟是歪到了什么地方去。对比起来,我宫里的梳妤和丹着就清纯可人多了。   许多年没曾跟青芜说过话了,她的语言能力果然又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啊,果然是我辈所不能及的。   我望向青芜,脸色平淡,像是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沈晋了。”   这一句话刚落,青芜便像是炸毛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完全没有了神君的威严。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却又多了几分心疼。   嘴轻轻动了下,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良久,她深叹了一口气。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地还是忘不了这个梦呢。”   我不说话,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她也像是没想要我的回答一样,又坐回了凳子里。   香炉里的烟静静地飘荡着,我们俩相对无言,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青芜终于是又开口了。   “也许这就是你的劫数吧,谁让你当初没有脑子一般就做出了这等事,都没先跟我商量一下。”   “跟你商量又有什么用,这么些年了,不是也没见你把自己嫁出去么?”   青芜见我反嘴顶撞,先是眼一眯,就要发怒,却又收敛了怒气,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卿泠你这是赶了一天的路罢,那想必,是根本没来得及看过这个吧?”   青芜抬手,一张朱红色的请柬轻飘飘的飞到了我的眼前,我不解,拿了请柬放在眼前仔细一看,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青芜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神界多妖娆(五)   第二天天才刚亮,我就被青芜一把拍醒,睡眼朦胧的任阿黛给我梳洗。青芜坐在一边,颇有日月合虚未来女帝的霸气。果然,山大王就是山大王,一身匪气怎么也掩盖不了。   “青芜,咱们起这么早是作甚啊,我们今天没有什么是安排好了的吧。”   青芜端了盘葡萄坐在椅子上,拿她那涂得血红的两只爪子捏着送进口中,片刻,便吐出一地的葡萄皮。我看的口水泛滥,便也就不自觉的伸着手去拿那水灵灵的葡萄。手刚伸到盘子上面,就被青芜一把打落,红红的一个大手印,触目惊心。   “吃什么吃,你老老实实坐好让阿黛尽快给你捯饬的能出去见人,不然一会咱们就赶不到神界天宫了。”   我本来还有些哀怨青芜打我手这件事,听到她的这句话立马一股子危机感袭来,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去神界天宫干吗?我才刚来你这日月合虚几天啊你就不待见我了,这就想着法子要赶我走么?”   青芜瞥了一眼完全清醒了的我,冷冷一笑。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昨个那张请柬你又不是没看见,明天我们是要去‘天景宫’赴宴的。”   我一听这话,真是什么睡意都没了,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没留神我那一大把头发还握在阿黛手里,顿时疼得我泪花都出来了。   青芜一见我这反应,完全没有意外之感,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威胁。“我劝你还是给我省省力气罢,今个这‘天景宫’之宴,我就是绑,也会将你绑到‘天景宫’去的。”   我眼含热泪,将头发从阿黛手里拿出来,眼神就没停过转动。青芜既然已经这样说,就说明她是下了决心的了,我说什么也没用了。   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我假装梳理着头发,眼睛却是直直飘向窗外的。   几乎就是一瞬间,我将手中梳子用力地扔了出去,梳子上灌输了仙气,还在空中就分解成了一根根的木刺,全都奔着青芜的面门而去。   阿黛一声惊呼,“神君……”   我不管不顾,完全拒绝想象若是以后被这女人逮回来她会怎么对待我,捏了个诀就纵身一跃,冲破窗户往下冲去。   一落地,气都没喘一口就赶紧招手唤了一朵祥云,准备往山下飘去。祥云还没来到身边,身后五彩锦缎已经紧追而来,带着凌厉的寒气直直攻向我的后脑勺。   我狼狈的躲过,不得不跟它缠斗起来,这女人也真是忒狠了些,一上来就下狠手啊。三招刚过,从窗口又飘出数十根五彩锦缎,团团将我包裹起来,天上地下,没有一个地方能逃得出去。   等到青芜慢腾腾的优雅走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包成粽子在地上挺尸一刻多钟了,只露出一颗脑袋来。青芜看了我一眼,面皮上三分是笑、七分是讽的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十八万年来,你就没能从我手上逃脱过。这才几千年不见,你就没了这方面的记性,还敢跟我动手了是吧?”   我见硬的是不成的了,便立马放柔了表情,恨不得在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青芜姐姐,咱们有话好商量,犯不着这动刀动枪的啊。”   青芜看了我一眼,一撩仙袍,手指一动,我就感觉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将卿泠神者给我请到车马里去,记住,小心些,千万别伤了咱们身娇体贵的卿泠神君啊。”   我就感觉自己身子一动,整个人被抬起来送进了一处宽敞的马车里面,随即一阵晃动,青芜也跟了上来。她直接忽略了我的求饶目光,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外面一声轻呵,八匹天马带动着马车快速地在云层上奔跑了起来,风刮起马车上的帷幔,旁边的云朵一闪而过。日月合虚那青黛色的山顶,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被抛在了身后。   青芜神君,你大爷的,难怪你都一十八万岁了还嫁不出去!   天马的速度果然比踏云的速度快了太多,还没到晌午,我就看见了南天门那两人都合抱不过来的白玉柱子。下了马车,已经有几十仙者得到了消息,全都候在南天门迎接青芜神君的大驾了。   待青芜一只脚刚从华丽的马车里踏出,南天门立即就呼拉拉的跪了一地,声音响彻天宫。“小仙恭迎青芜神君大驾。”   青芜淡淡的应了一声,一伸手将我从马车里拽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跪着的仙者们有些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前面,就看见了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本神君。   凡是能在这里迎接青芜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上仙,再怎么不济,也都是个仙者。换句话说,他们也都是识得本神君这张老脸的,所以乍一看见我这种情况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就都愣在了那里。   青芜凌厉的眼神一阵扫射,天寒地冻,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但是为时已晚,该看见的,全都看见了。   本神君十八万年来,第一次这么丢人。   青芜下了马车,不做停留,伸手招了一朵云,抛下众仙,就飘飘然的踏云而去,当然,手里还不忘提着本神君。   身后,阿黛也招了一片祥云,跟得十分艰难。   飞了大约半个时辰,青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厚重的古朴大门已经一千多年未曾开启,此时却是门洞大开,许多仙者不停地进进出出,细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仙者全都阶级不低,至少也是资质较老的上仙,年轻一辈的神者也是几乎都来了。当然,说的是年轻一辈的神者,也不过并上我和青芜笼统四个人罢了。   大门上方横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是劲道的笔法,上书‘天景宫’三个字。   直到这时我才肯相信,那个人,真的是醒来了。到了这里,我已经没了逃跑的心思。   青芜轻飘飘的落了下去,我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门口等着的丹着。青芜自然也是看见了她,毫不客气的将我扔到了丹着怀里。   “看好你家神君,下次要是再不见了,我可就不保证是否能给你找得回来了。”   丹着一副失职的模样,恨不得给自己两刀以表示自己认错的诚意。看向我时,双目灼灼发光,几乎怕自己一眨呀我就又消失不见了,那眼神看得我有些瘆的慌。   青芜不放心的看了丹着一眼,又将我提了回去。“算了,还是我带她进去吧,都带到这里了,再让她跑了可就不值得了。”   随即一下子解了我的封口决,顺便将五彩锦缎一下子收进袖口里去,眼神凶狠的望着我。“我警告你,别再给我闹什么乱子出来了,已经到了这里了,你以为你还逃的了么?”   我沮丧的点了点头,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头发,顺便将衣服也细心地整理了下,这才端出一个大气的笑容,与青芜并排向里走去,压根看不出一刻钟前的狼狈样。   这时候,阿黛才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跟在青芜的左后方,丹着跟在我的右后方,我们四人便跨进了这‘天景宫’。   一进入这‘天景宫’,便是满目正在寒暄的仙者,这么些年来,也算是从未见过的热闹了。我和青芜一路走过,见到的也都是熟悉的人,他们都恭敬的向我们弯腰行礼。我和青芜两个人就像完全失去了其他表情一样,挂着一张慈悲大气的笑脸硬生生扛了一柱香的时间。   “卿泠姐姐、青芜姐姐,你们也来了?我还以为这次你们赶不到了呢?”就在我和青芜都快笑不下去的时候,东泽神君不知从哪边钻了出来,对着我和青芜就是一弯酒窝的笑。   青芜依旧是淡定的嗯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我倒是挺喜欢东泽这孩子,只是奈何想到还欠他一个关于八卦的解释,见到他顿时整个人都不顺了起来,表情也有些尴尬。   东泽倒像是不记得那件事了一样,依旧一脸笑容的跟我们闲聊着。   “对了,两位姐姐刚来,还没去见过景墨上神吧?赶紧进去拜见一下吧。”没错,‘天景宫’正是景墨上神的府祗。景墨上神自从一千年前便沉睡府祗之中,从那时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一千多年后,终究是再次苏醒了。   青芜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低下了头,事情到了这里,我却又突然丧失了勇气。   青芜叹了一口气。   “今天不了吧,不是明个才是宴会的开始么?那就明个再去拜见吧,一千年都不急,何苦急在这一时半刻呢。”   青芜说的话里带着深意,也不知东泽是否听出不对劲来。   “那青芜姐姐今个是要落塌在卿泠姐姐那里么?”   我刚想回答是的,却被青芜抢先一步回了话。   “不,今个我和卿泠就宿在这‘天景宫’了,想必这儿不能没有客房给我们休息罢。”青芜一句话决定了我们两人的结局,压根没想过问问我的意见。   “丹着,你先进去给我们安排一下房间吧。阿黛,你去‘天卿宫’通知梳妤将卿泠的东西送过来,我们今晚便在这儿住下了。”   “是,神君。”两人领了命令就回身走出了门外,徒留我挂着一张端庄的笑脸内心却呕得要死,着实有些伤身。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更啊……   ☆、神界多妖娆(六)   在‘天景宫’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起身披了件外衣,往外面走去。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睡在隔间的梳妤,她的声音还带着迷蒙和疑惑。“神君?”   “无碍,我睡不大着,出去走两步路,一会就回来了。”   “神君等下,奴婢陪您去。”说着就准备起身。   “不需,你继续睡吧,我想一个人走一会。”   梳妤听我这样说,知道我的确是不想有人陪着,便应了声是复又躺下了。我打开门,就这样走了出去。   其实‘天景宫’这儿的景物,我一点也不陌生,十几万年来,一直都是一个格局,从未变过。   顺着门口的廊道一路往前走去,渐渐走入了一个后花园,隐隐却有人声传出,我挑了挑眉,凭我在尘世间厮混的那几百年来说,后花园可是个好地方。那儿山清水秀,风景优美,那儿有花有草,有男有女。   好像有谁说过吧,非礼勿视?于是我整了整衣服,掐了个诀一溜儿进入了后花园里。   景墨上神这后花园建造的不可谓不精巧。一色的雪色昙花,在这夜色里香的腻人,中央并排两座小亭子最为惹人注目,偏生有些人就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私会也不知道选个隐秘些的地儿。   我掐诀将自己化作一朵昙花,轻飘飘的融入到众花之中,屏息凝神,专心致志的听起墙角来。   “你说这景墨上神沉睡了这么久,这下子醒来便召集各仙,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这是一个女仙的声音,听这声音就知道绝对是个美人,只是可惜了我怎地就化成了朵花,没眼没目,没法睁开眼来仔细瞅上一瞅。   这姑娘还真是矜持,私会期间竟还能讨论这等神界大事,真真不怕扰了兴致。   在本神君的印象里,凡世间那些个痴男怨女的私会就是你侬我侬。大致可以有这么四个步骤,见面先牵手、执手看泪眼、相视两无言、天雷勾地火。真真是忒过直接了些,我复习了一下在尘世里见过的这些个情景,一脸期待。   “四海八荒平静了这些年了,哪能有什么事?”出乎我的意料,这也是一个女仙的声音。我倒吸一口凉气,几万年未曾关注过这神界天宫的琐事了,没料到神界也兴起了这股子断袖分桃之风?只是这断袖分桃不都是男子之间,倒还没听说过女子之间也有此事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神君今天可又增长了些见识。   “说到大事,我倒想起件事情来。”第一个女仙的声音突然就变为了娇羞,期间都不给我过渡一下。“早先就听说景墨上神的容貌端的是艳冠四海八荒,今个有幸一见,倒也所说非虚,只是不知,只是不知……”   “说来倒也奇怪,这景墨上神却是未有妻室的,想来是因自己本就是容貌无双,是以看不上其他女仙的缘故。”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有思春的女仙在这儿说些体己话,这样看来,反倒是我太过想的多了些。不过这两位女仙也算是有追求有目标了,竟将主意都打到了景墨上神的身上。   □□神的容貌自是无可挑剔的,父神亲手创的上神,容貌又怎么会差呢,仔细一对比,现今的小仙们确实都没有当年的上神风貌了,也难怪这些个小仙全都一脸春意,情不自禁了。就连我这种看他的脸已经有十几万年的神君,有时也会有些把持不住。   “我倒不是这样想的,应是上神他还没遇见那个他喜欢的人才会一直单着的,我看以姐姐的容貌倒也配得上上神,只是若真的成就了好事,姐姐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妹妹啊。”这位女仙明明就是自己想要做成好事,却偏偏打着为别人的口号,小女儿心事,明眼人一看便知。   我跑神的这一会功夫,这两名女仙竟已经将话题扯到了嫁进‘天景宫’这种事情了,不得不让我佩服她们的思路之发散。   另一个女仙就比她大方的多了,她竟是轻轻应了一声,默许了这句话,看来也早就是有了这个心思。   刚刚还夸赞她们知道矜持,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就纷纷露出了原貌。如今的神界天宫,可是越来越混乱了啊。我不禁有些感慨,大约是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罢。   谁知这感慨的动静却是大了些,那第一个娇滴滴的女仙像是听到了动静,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是谁?”话刚说完,一阵劲风便向我这边扫了过来。   我自知是已经被发现了,便就轻轻躲过,化出身形来。   “你是何人,为何偷偷摸摸在此偷听我姐妹二人说话?”一身粉衣的女子长得娇俏可人,语气却就不是那么和善了,见到我化出身形,柳眉倒竖,眼见着就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倒是另一个蓝衣姑娘还稳重些,先是若有所思,却又忽然间变为恍然大悟,拉着第一位女仙直直向我跪下。   “小仙司水上仙思莲、司云上仙蒂画拜见卿泠神君,小仙不知神君在此,多有冒犯了。”听到蓝衣女子话的一瞬间,那个粉衣女子被吓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估计也没有预料得到自己刚刚出手对付的竟是这么一个大的角色。   我拍了拍裙角上沾到的花泥,抬起的眼里就有些漫不经心。难怪我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原来倒也算是遇见了故人。   “无碍,是我见这儿风景美丽,不小心睡了过去,却不想竟化出了原形,这才使你们没看到的我。说到底,到底是我唐突了些。”终归是因为我听了其他人的墙角,不敢太过造次,更何况那两个孩子也没有伤到我,是以也就不想多做追究,毕竟这是要是深追起来本神君的面子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   听到我的这句话,两位小仙明显松了一口气。我隐隐想起了前两天梳妤的说辞,难不成倒是跟我学的?   “天寒露重,神君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好呢。”思莲上仙这句话变就是明显是客套的寒暄了,我见那粉衣女仙都已经是浑身的不自在,恨不得立马逃离这儿,也就不想做这个坏人,便就随了她们的意。   “夜深露重,两位女仙也早早回房了吧。”   两位姑娘慌忙给我行了个礼,就匆匆的退出了后花园,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我回身,对着满园的昙花出神,看来我这些年不出‘天卿宫’真的是正确的做法,你看这才出来两天,就遇见了多少故人,出了多少风波。   这思莲上仙是沈晋当那司水仙君的时候我去他宫里见过的,那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张脸都还没长开。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放眼神界也少有能比得上她的风华的仙者了呢。   “我竟不知你的本体什么时候和我这满园的花儿一样了呢?”一个声音传来,我僵在了原地,景墨上神在虚空里渐渐化出身形来。   要说我这本体,神界还真是少有人知,我就是明摆着撒了个谎按道理说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岂料我今个出门忘记了看黄历,哪知道就能遇见这只老妖怪呢。   在他的衬托下,满园的昙花甚至都失了神色,变得有些恹恹的了。他渐渐向我走近,一身紫色的外袍被风吹得猎猎直响,更衬得那张脸绝色无双。说要来见他时,我是满心紧张,这真是见了面,却又觉得没什么了。   “我睡了这么久,就没见你来看过我。给你发的请柬,人倒是来了,却避着我不肯见面。这是什么道理呢,小卿泠?”他的话音一落,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姿势迅速的冒了出来,哗啦啦的冒了一地。这么些年过去了,已经许久没人将我叫得这么嫩了些,我委实有些吃不住啊。   “只是今天来到你宫里时天儿恰好已经晚了,这才准备明儿再去见你的,你不要多想。景墨叔父。”最后的那个称呼我是咬着牙说出的,里面的提醒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些年不见,小卿泠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呢。”他一双眼睛里潋滟着笑意,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戏谑。虽已有一千年没见过面,这两句话一说,倒也相是没有这一千年的间隔一样。“这么说来,委实是我冤枉了你?倒还是应该给你赔个不是了。”   我立马就是一个肝颤,这么些年我在他手下可没少吃过亏,他说话越是服小作低,内心装的坏水却是越多,这点我还是有觉悟的,又怎么敢跟他继续客气下去。   于是立马就打了退堂鼓,跟这老妖怪斗法,几千年来我可就没有讨过了好了去。佛曰:三十六计,走为上上之计。我深以为然。   赶紧做了个缉准备告退,“天色已晚,景墨叔父望请早些休息,明个可还是有一天的宴会呢。卿泠这就先行告辞了。”   估计他也是逗够了我,存了我刚刚放思莲走的那个心思,默默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我扭头就走,脚步不觉便就急切了些,看上去一定比刚刚那两位女仙更加狼狈。今天这场梦游,真真是亏大发了。   我甚为忧虑,眉角隐隐有黑线爆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写的小景墨是腹黑的来着,不知道有没有崩……   ☆、神界多妖娆(七)   第二天自是不说,安稳觉是绝对睡不了的。   梳妤细细地给我拢起了头发,心情出乎意料的好,自从我昨夜惊慌失措的跑出后花园时正好遇上前来寻我的她时,她的心情就一直保持着欢欣。   我有些奇怪,这小丫头莫不是被谁使了什么咒?怎地整个脸上的表情都诡异了起来。   梳妤给我梳好发,照例将镜子拿给我让我看看,我随即就往镜子里撇去,被惊得一个咯噔,梳妤这孩子绝对是着了魔咒了,不然怎么给我梳了这么一个青春靓丽的发式呢?   梳妤却是欢快的上前一步,忍不住邀功。“神君觉得这个发式如何?奴婢觉得颇为适合神君。”她一脸莫名的欣喜,搞得我整个人都顿时不自在起来。“神君近来越发的光彩可人了,这真真是极好的。”   我望向镜子里那明显的黑眼圈,眼神里面都是惊恐。本神君我是一十八万岁,又不是一十八岁,虽说只是少了一个字,但这之中的距离可不是一点两点。一个是青春年少,一个就是装嫩扮小了啊。   我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梳妤,你昨个……是不是遇见了什么脏东西?”   梳妤脸色一僵,两眼就透出了些委屈来。天见可怜的,除了这种可能,我实在也想不出其他的假设了。   所以一直到将我扶进宴会的大殿,梳妤都是保持了这么一个受了打击的表情,搞得我更加确信,梳妤绝对是经历了些什么,等回到我那‘天卿宫‘,一定提醒丹着仔细给梳妤去去晦气。   宴会之内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倒是景墨上神还未出现。我一进去,就有许多人对着我抬袖作缉,我也一一回过,抬眼间瞥到了两张不太自然的脸。   云览上仙成仙前是一尾云狐,长得娇媚无双,容貌在当时便是无可挑剔的,在天宫润养了这几万年,更是越发的水灵通透了。是以这姑娘对自己的容貌便是颇为在乎,万万不准别人做出一丝一毫伤害自己容貌的事情来的。   但是今天,云览上仙却是有些奇怪。她的一头黑色油润的长发,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干枯的白发,便是衬得整张脸都老了二十多岁来。   而东恒上仙则更是可怜,那养了几千年的漂亮柔顺的白胡子,不知怎么的却剪了个精光。看起来光秃秃的有些可笑,乍一望去我竟没怎么认出来。所以这两个人,吸引了宴会当场不少人的目光。   澜聿一身凤纹锦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所有仙者又是一番参拜,他也都一一回礼。待看见了我,便走到我的跟前,笑出满面春花来,一边还拿拿一双勾搭了神界天宫无数仙姬的桃花眼一个劲的给我使眼色,眼色的另一方,正是有些恹恹的云览上仙和东恒上仙。   我眉一挑,猛然间想起了三天前的晚上,丹着满身杀气的出了我那‘天卿宫’,奈何第二天我便出走了,实在是没能看见这后续。却不想,这剧情是这样好看,我很是满意,准备回去后送些小玩意给丹着,以表扬她的蕙质兰心、善解人意。   不一会儿,青芜也进来了,这姑娘端的是一副高贵冷艳的皇太后模样。我瞟了一眼全场,发现青芜果然是整个宴会里仙龄最大的,于是我就安心了。   澜聿跟我没大没小习惯了,但对待青芜可就谨慎多了。标标准准的行了一个礼,唤了一句‘姑奶奶’。我眼一抽,立马就想跟着也喊上一句‘姑姑’来。   其实对比与我,澜聿跟青芜本应该更亲近一些,因为他们两个同属凤族,皆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凤凰。而我的本体,不光不是凤凰,连飞禽都算不上,乃是正正常常的走兽一只。奈何这日月合虚离神界天宫实在是有些远,这两姑侄倒是还不如我跟澜聿来的亲近。   随后,东泽和晏息也相继进入了宴会,可这宴会的主角,却迟迟还没有现身。我不禁奇怪,难道是昨晚在昙花丛里站太久了,不小心着凉感冒了。若是这样,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拢了拢袖子,脸上一片云淡风轻,心里颇为激动了一把。青芜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又将眼神飘了回去,搞得我也跟着一阵心虚。   我这边的小算盘还没打了一半,那边便有动静传了过来,景墨上神一身紫衣,风华绝代的跨进了大殿。   他这么一进大殿,所有的人都是双眼放光,有些年岁较小的上仙竟是红了眼眶,颇有些人世间追星的狂热。倒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这景墨上神就像那放在‘天书阁’里的《父神手记》一样,带着些传说吧。   我还特意注意到了昨个在后花园里碰见的思莲和蒂画,这俩姑娘早就已经是满脸潮红的模样了。我闭上眼,对现今神界天宫的小仙们的忧心又深了几分。   毕竟上神的身份摆在那里呢,我们整个大殿里的大大小小的仙者全都离了凳子,弯腰行礼。几十个人的声音还是不小的,更别提还有些狂热的崇拜者了。   待到景墨上神坐在了主位之上,所有人这才都回了座位,却没了刚开始的随意,都有些拘谨起来。   “大家无需这般拘谨,我今个招大家来我这‘天景宫’,也就是想着小聚上一聚,若是大家都这样拘谨了,也就没了趣味。”景墨上神一脸慈祥和蔼,跟昨晚在后花园里逗我的那个人完全找不出一丝相似点来。我早就是习惯了他的这种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做派,倒也不觉得奇怪。   大家听了这句话,才又都放开了些。   然后就是往常宴会的步骤,上舞姬跳舞、各个仙者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实在无趣的紧,像这种聚会,就是变相的联络感情,一年神界天宫不搞出个十几次,是没法满足这群无聊的仙者们的。   ‘天景宫’的酒是极难得的佳酿,这番景墨上神不吝啬,一下子就拿出了百十壶,任他们喝得尽兴。我有一茬没一茬的捏着果盘里的果子吃。像是一般的仙者,倒是还需要吃些东西的,但是像我们这种先天的神者,是不需要食物的。只是觉着好玩,我在我那‘天卿宫’有时也会命人做些好吃的来。   东泽端了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走向我,明显是有些喝高了,一弯酒窝挂在脸上压根都退不下去,见谁都是一副笑脸。我黑线,明明酒量就不行还学别人贪杯,看来这东泽神君在海底龙宫也被他父君管的太严了些,这才在外面逮着了机会猛喝一回。   “卿泠姐姐,我敬你一杯。”   不知为何,这小破孩貌似就是比较喜欢跟我黏糊,自从见过我后就各种搭讪。他这种性格我还是很喜欢的,奈何这杯酒却是喝不得的,我已经有九万多年没曾再喝过这曾经极爱喝的东西了。估计君琛上神是没料到东泽会碰到我,就忘了跟他提一下我这个禁忌了。   “她不能喝酒的,东泽。”我还在想着怎么拒绝才算是比较合适,一双骨肉均匀地手就替我拦下了那杯酒。不知何时,景墨上神已经走到了东泽身后。这个举动不单单吓醒了有些迷糊的东泽,连我那不算年轻的小心脏也是重重跳了一下。   东泽就愣在了那里,面子上颇有些尴尬。青芜又是拿她那勾魂摄魄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瞟着我,给我看出一身冷汗来。   “东泽不要伤心,青芜姐姐替卿泠姐姐接了你这杯酒。”青芜一抬手,一杯酒就滑下了肚,算是给东泽解了围,东泽也不在意刚刚的小插曲,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走回了座位。   我抬眼看一副没事人表情的景墨上神,委实觉得,不光是仙者们,如今的神者,也让我忧心的紧啊。   又是呆坐着熬了半个时辰,这宴会才算是慢慢散了,一众仙者喝的心满意足,满脸红光的各回各府了。东泽已经喝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如今是在神界天宫,他也没带随身侍卫什么的来,就那么倒在桌子底下也有些可怜。   见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本想上前扶起他,谁知道才刚刚刚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已经被酒味熏得难以再前进一步。这酒喝下去之前是个好东西,这一但喝下了肚,便是太过难闻了些。   我抬眼一看,见晏息正好走到门口,立马将他叫住。   “卿泠姐姐有甚么事么?”虽说这晏息脸是冷了些、表情单一了些,但该有的礼仪还是一件都没有少的,见我喊他,便又折了回来。   “东泽喝得多了些,他又没带侍卫来,睡在这儿难保明天不会着凉,你就搭把手将他扶回客房去吧。刚好你们的房间离得也挺近。”   听到我的话,晏息的脸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嫌弃的表情。我不禁有些惊奇,这孩子还是有其他表情的啊,可喜可贺,尘落上神不用再担心自家儿子是面瘫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时,他竟然没说一句话走了过去,从桌子底下将东泽掏了出来,一点也不温柔的抗在肩膀上带走了。我发誓,我看到了已经喝得人事不省的东泽脸上一片痛苦的表情。   “你是他娘亲啊,摆出这么一张忧愁的脸。”青芜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就有事先走了,如今整个大殿里就剩下了我和景墨上神。这家伙颇有些为老不尊,只要一看见没人了就各种嘴毒带刺。   我回过头来,也就没了众仙面前的端庄大气。“景墨叔父,若是东泽改口叫我娘亲了那我该怎么叫你啊?是要随着尘落上神唤你一声兄长么?“阿弥陀佛,父君母君请明见,我真的不是故意就跟你们一个辈分了的……   他被我噎了一噎,半响没说出话来。我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终于还是在他的手里得了些巧,这么些年了,也算是真的不容易啊。   他抬起眼来,双眼还是潋滟着笑意的,却不觉得就透出了些认真。“嗯,小卿泠说得有理,再怎么说叔侄乱伦也比抢了自己弟弟的妻子好听了些,小卿泠你提醒的不错。”   我一口气生生的闷在了心口,整张脸都被憋红了。半响,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大爷的!”   他眉梢一挑,“我大爷那一辈的,就只有父神了。”   我:………………对不起父神我知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景墨这孩子……唉……   ☆、神界多妖娆(八)   自从那天‘天景宫’之宴之后,这东泽便就是像爱上了这神界天宫一般,不愿回东海了。   喝醉之后的第二天,便就一脸期期艾艾的来到了我的‘天卿宫’,满脸娇羞。彼时我正在用早膳,见他这么一副小女儿做派顿时给吓得不轻,说出的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你是昨天被晏息扶回去后对他做了甚么么?”   东泽回味了一会我的话,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可见这风向真的是变了,现在的神仙们全然不是几万年前的那种土包子模样了。如今的仙者们,都太见多识广了些,我甚为忧虑啊。他满脸通红,立马解释。   “卿泠姐姐你误会了,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昨个都醉成那样了。你别多想啊……”   我轻轻‘哦’了一声,也反应了过来,昨天那种状况,东泽是不能对晏息做些什么。应该是晏息对东泽做了些什么吧,于是我看向东泽的眼神里就带了些慈祥与担忧。   “这样的话你可要多多在意自己的身子啊,虽然我们是神仙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乱来的,这方面的事你若是还有不懂的就去尘世间找几本话本子来看,那儿比较详细。”   听了我的话,东泽一脸惊恐,水润润的一双眼里带着控诉。“卿泠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跟晏息真的没有什么,真的!”   经过了他半个小时的不同版本的解释,我才算是勉强相信了他,但还是存了一丝疑惑在心里的。看着我不信任的双眼,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有些失了精神。   我不忍看他一个大好儿郎活生生被我逼疯了,就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我信你便是了。你来找我有事么?”   他一脸颓废,猛地一下拍了自己的头。“都被你给绕晕了卿泠姐姐,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然后东泽就跟我说了他的来意,大致就是他在海底龙宫老是受他父君的各种管制,这次好不容易出了一次海底龙宫,就不想那么早回去,想在外面好好玩一下。但是又不敢直接说都不说就这么不回去了,所以来拖我跟她父君说一下,就说是我想留他下来住上几天。   我一想,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就应允了他。托丹着帮我将青鸟找了过来,拿了一张锦布,在上面施了一个仙法,将大意说与君琛上神一下,让青鸟将信传回了海底龙宫。   这番事情做完,东泽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吊着的心。从此安心在景墨上神府上住了下来,不时地就跑来我这‘天卿宫’转悠转悠。我见这孩子性格单纯,完全就还是孩子气,也挺喜欢他,就默允了他。自此,我这‘天卿宫’又遭遇了几万年不见的热闹。   东泽的嘴儿甜,而且完全没有神君的架子,见到小仙姬小仙君也不忌讳地就喊姐姐,是以没过几天,我宫里的怀春小仙姬每每不是见了他就脸红,小女儿情态全露。他这风头简直可以压倒澜聿了,偏生这澜聿按辈分来说见到他还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爷爷的,真是有气没处发,活活憋了好些天,没事来我宫里的时候就拿那吊梢儿凤眼哀怨的看着我,我也没法,只能假装看不见。   这一天,我刚吃完午膳,正拿着以梳妤的名义让司命仙君从尘世间给我捎来的最新人间话本子,就看见了一朵祥云轻飘飘的飘了过来,从上面下来了一脸笑容的东泽。而我宫里那些个不争气的小仙姬早在看见那朵祥云的一瞬间就搬好了椅子、烫好了温酒、摆好了瓜果,简直比见到我回来了还亲,我不禁就有些被冷落了的失宠的感觉,一下子明白了澜聿那股子哀怨。   “姐姐,我今个新学会了一个好玩的物什,姐姐你快过来。”下了祥云,东泽茶也没顾着喝一口,就匆匆的奔到了我的面前,兴奋的拉起我的手,就想给我看些什么。   我宫里的小仙姬们一脸幽怨,眼光如刀子一样刷刷向我飞了过来,一团一团的怨气生生将我这‘天卿宫’的气氛搞得和妖界差不多。我淡淡的抬起头,不甚在意的轻飘飘的将目光反射了回去,所有仙姬都是一抖,默默地将头给低了下去。还给我反了是吧,究竟还知不知道谁才是主子了。   东泽自是没有感觉得到我们这底下的暗流潮涌,他仍旧是急不可耐的表情,见我还不起身竟然一把将我手里的话本子给抽了过去,就拉着我向外面走去,给我看他带来的东西。   这人间的话本子看多了也是没什么意思的,我隔了几万年未曾看过了,这几天来却又重新想起了这东西来。没想到这些年尘世还真是多了许多好看的话本子来,不过这尘世话本子有一个特点,忒为跟风了些,几天看下来,同样的剧情也看得我有一些腻味了。所以东泽带了新奇的东西来,我也提起了一些兴致,随他走向外面。   却不想,他给我看的却是一块无甚特点的大石头。我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带着一脸得意,明显是希望我说句话让他继续开口说下去。我心下有些好笑,我那一向严肃的君琛叔父究竟是怎么样出这么一个活宝儿子的?倒也顺了他的意。   “这是什么?”   “我就知道姐姐你不知道这东西,这东西可好玩了,你过来看。”他又拉起我的手,走向石头的另一边,指着石头上一处平滑的地方道。“姐姐你看,这儿便是‘战石’,你只需将仙力注入进去,就能看见战场了,一共是五个战场,可以任你选择的。等选择完战场之后,你就可以选这人物了,接着,只要注入仙法,你就可以体会身在战场时的感觉了。”   见我还有些迷茫,他有些着急,将自己的仙力注了进去,那平滑如镜的地方便透出了光来,光芒越来越盛,里面的景物却越来越清晰。我看见了一片茂密的山林,里面阴气沉沉,妖气冲天。   “姐姐,我先注入仙力进去,你再接着注入仙力进来哦。”话才说完,没等我反对,人就是一闪,没了踪迹。我不禁有些傻眼,叹了一口气,将丹着和梳妤叫了过来。   “一会我会进去,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东泽这孩子太莽撞了些。你们在外面帮我好好守着这块石头,别让出了什么事才好。”   “神君,还是我去吧,若是有危险……”   “没事,若是真的有危险,我去还比较有优势些,你们看着石头便行了。”我打断丹着的话,掐了个诀,就将仙力注入了里面,一阵白光闪过,我就站在了那处阴沉沉的林子里,却没有看见东泽那孩子的身影。这林子不像外面看到的那么幽静,远处隐隐有呐喊声传来。   我掐了个诀,半天才招了一朵祥云,却还单薄的紧,只能慢腾腾的往声音发出的地方飞去。远远地,我看到那儿是一出青黑色的山,看上去还颇有些眼熟。我细细一思略,便想起了这儿是哪里。   这儿,便是神山昆仑了。   当初,我母君刚怀着我的时候,恰逢蚩尤作乱,当时这世界上的□□神便就只剩下了六位,景墨上神那几位上神还很小,是以便由我父君母君出战蚩尤。听说这一战较为惨烈,虽然最后我父君母君斩杀了蚩尤,但也因此动了胎气,导致邪气入侵。   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父神留下的神力救了我一命,保住了我的躯体。但终究因为受到了伤害,从那以后,母君便不能再生育,膝下只有了我一个孩子。而且因为受伤较重,直到我三万岁的时候,才得了一场机遇,化出神智来。当然,这些还不全能概括我命运的多舛,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本来应该是一只漂亮的小白虎的我,却生生给异化的发生了返祖现象,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唉,不说也罢!   后来在我三万多岁的时候,母君特地带我来昆仑山忆苦思甜了一番。是以我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今个一看见,我便立马就想了起来。   这么一会的功夫,便慢慢接近了那座山了,可见,这祥云虽是单薄了些,到底还是比两只脚管用的多的。越紧,边就越能感觉得到此地的气氛紧绷,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的压抑。我四处张望起来,希望能看见东泽那个不让人省一点心的孩子,谁知,却看见了一个身量不高的孩子。一瞬间,我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那是,那孩子是……   像是有所感觉一样,那孩子回了头,模样还未张开,却隐隐可以看出日后的风华,一身简单的紫色锦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了浑然天成的贵气来。我虎躯一抖,整个人立马就有些癫狂了。但是淡定如我,现如今只是擒了一抹温婉内敛的笑,慢慢向他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时来到这昆仑?”孩子的神情带着谨慎和防备,声音还是稚嫩的,却已经拿出了防备的手势。   “我是神界天宫的一名小仙,是卿辰上神和暮蓁上神特意派来看着小景墨你的。”那孩子听到了我说出我父君母君的名字,神情一下子放心了下来,肉呼呼的小脸嘟了起来,带着不服气。   “卿辰哥哥和暮蓁姐姐就是太过忧心了些,这四海八荒,哪有人能伤的了我的,偏生他们还不许我去打蚩尤那个老怪物,哼。”   我看的一片母性泛滥,上前两步牵了他的手,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安抚,整个心软的不像话。“小景墨是否也想去帮卿辰上神和暮蓁上神?”   他开始并不想让我牵着,听到了这句话却是欢喜的抬起头来,双目熠熠生辉,更衬得那张脸绝色无双。“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走吧。”我携了他的手,心情大好的往昆仑山继续飘去,但因为多带了个人,这单薄的小祥云飘得是越发的慢了些,只比我们走路快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嗯,求收藏啦。卖萌打滚…… 今天发现收藏涨了,好开心呢。 谢谢亲们。╰( ̄▽ ̄)╮ 亲们能不能猜到小卿泠的本体是什么? 我是不会告诉乃们的……嘿嘿……   ☆、神界多妖娆(九)   “你倒是快一点啊,不然等我们走到了,战争都该结束了。”小景墨看着飘的极慢的祥云,表情上不自觉的就带了些急躁。   我低头瞥了一眼才到我下巴的景墨,又想叹气了,若是能快些,你以为我不想快一些么,只是奈何现如今这神山昆仑端的是妖风阵阵,再想招来半点祥云,可是不易了。景墨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件事,也就闭上了嘴巴不说话,就这样一路静默的飘到了昆仑山。   震耳的厮杀声就在耳边,景墨跳下祥云就立马往最上面奔去,我追赶不及,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化了一个‘卍’字,生生将景墨困在了原地。   “你这是做什么?”   我缓缓地走近景墨,特别的忧心。“你说你就这么容易相信我,要是我是蚩尤派来的怎么办呢?”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默默的有一种很是受用的感觉,你也有栽到我手里的一天啊。   “你不会的。”仅仅只有片刻,景墨就镇定了下来,无比淡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看向他,他的双眼突然现出我熟悉的戏谑。“你连祥云都驾不快,你看你的智商这么低,蚩尤怎么会派你来呢。”顿了一顿,他忽略了我瞪大的双眼,又恢复了急躁的声音。“快解开我,我要去帮卿辰哥哥和暮蓁姐姐。”   我一脸挫败,也不想解开他了,一手抱过他就是一长串的咒语念了下来,不禁又哀怨的看了看怀里的小鬼,谁让你编这么长的咒语的。一阵风刮过,我们就到达了战场的中心,我将景墨放了下来,一随手又抽走了‘卍’字符咒,就站在景墨的前面,往前面望去。   正上方,人面牛身的蚩尤正和我的父君母君对战着,打的昏天暗地,飞沙走石。我站的地方正是他们的正下方,四周两方小兵小将打得激烈,却独独留出了这中间一处地方。我抬头看蚩尤,虽然知道这只是个幻像,可还是恨得牙痒痒。   景墨一脸着急,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上前去,便就站在原处观战,顺手将一些逼近我们的小妖给砍成两半,一点都不心慈手软。他的武器我从未见过,但光是猜想应该也就是《神界仙史》里记载的那把轩辕剑了。   正在天上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一名水蓝色衣襟的少年却突然冲了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直直的奔进蚩尤的小兵群里大杀四方,远远地还能听见他爽朗的笑。不是东泽又是哪个?我眼皮儿一动,面上就有些冷笑,可算是让我给找着了。   就在我准备上前去的当口,那边竟又窜出一个人来,一身五彩锦衣,上面绣的是复杂的凤纹,这下子,连我都有些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故,澜聿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也跟了过来的啊。   “你怎么了,他们是谁?”景墨见我有些呆愣,便拉了拉我的袖口,给我比着口型。在这么杀声震天的情况下,便是说话也是听不到声音的。   “没事,两个混小子罢了。”我也回给了他一个口型,压下心中的怒气,但明显效果不佳,景墨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惊诧,想必我的脸色很是有些难看。   眼见着蚩尤就要被打败了,景墨也放下了心。他又拉了拉我的袖子,乖巧的不像话。“你是不是担心他们,我陪你过去看看好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天上,点了点头,一手牵过景墨就有是长长的一串咒语。东泽和澜聿正在打的兴起上,却让我一人一个提了肩膀扔出了战场,身后,景墨也跟了过来。   “打的尽兴儿了?”我眼皮儿半抬不抬,神情很是阴郁。东泽倒是个识时务的主,低下了头,默默的点了点头,我见他这个样子,就是有气也没出发,随即望向澜聿。澜聿也是立马点头,生怕晚上一秒便会被我生吞活剥了。   我这才回过头,看着景墨,还颇有些不舍,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脸。“我就要走了,景墨叫声姐姐来听好了。”   景墨的眼睛直直盯着我,还没回话,我便听到东泽和澜聿齐齐的惊呼。“姐姐/姑姑小心。”我抬头,蚩尤那巨大的牛身直冲冲的奔着我的面门而来,我的心下一惊,竟是念不出咒语来了。景墨一把携过我的手,就赶紧往旁边跑去,却已经是来不及。   我心里现在最恨三个人。一是害我进入此地的罪魁祸首,东海海底龙宫三太子东泽神君是也。二是只顾得战败蚩尤,而忘记看看周围情况以免伤害到无辜弱小的我的父君母君。三是将神咒仙法编写的如此之长、如此之艰难的景墨上神。但看了一眼牵着我手努力往外冲,嘴角抿得紧紧的小景墨,就又默默将那个第三划了出去。   没想到我卿泠神君一世英雄,结果却死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这下要是死了,是否能也归于虚无。若是不能归去虚无,我那父君母君可会知道是他们二老生生害死了自己的唯一女儿。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我就感觉一道金光闪过,蚩尤的身体立马就变成了无数的肉末,刷刷的直往我身上落了下来。一个人从天而降,紧紧地抱住了我。   须臾,等到那阵肉雨落完,我才抬了头,看见一向风华绝代的景墨上神甚为狼狈,整张脸上还粘着残肉鲜血,委实是有些恶心。手上一紧,我低下头,下面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是同样的狼狈,看着景墨上神的眼神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小卿泠真是越发的有出息了呢,身为叔父,我表示真是无比的欣慰呢。”景墨上神面皮有些冷,一双眼睛很不得将我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说话的语气就带着些不阴不阳。   东泽和澜聿已经奔了过来,却都没有勇气抬头看上神那张应该是生气了的脸,这种时候,都装起了单纯无辜的小白兔来了。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泽和澜聿真实太过相似了些。   “还不是你将咒语写的那么长,不然我怎么会连念咒语的时间都没有。”我见到他开口就是骂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起刚刚那个窘迫的情景,立马就有一股子邪火升了上来,顿时人也有勇气多了。   “这么说,倒还是我的不对了?”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心下一琢磨,说出的话就又温软了些。   “话也倒不能这样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等会回去了我一定要加强神咒仙法的训练。”说了这句话,我觉得景墨的表情应该会好一些,但是又觉得似乎是说的又少了一些,略一思索,便又补了一句。“真的,不信你可以让丹着监督我。”   景墨上神的脸色这才算是终于恢复了一些,这时候,底下的那个小景墨却又不安分了。他摇了摇我的手,声音稚嫩。“他是谁呀?”   我感觉抱着我的手轻颤了三下,估计见到小时候的自己,景墨上神也不是很淡定。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我该怎么回答他呢。我皱着眉,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该走了,不然一会你父君母君就该来了,那时便不是这么好走的了。”景墨上神压根就没把小景墨的问题放在心上,一手抱着我就想要往外走去。谁知,小景墨却是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肯松掉,一脸的严肃,仿佛是景墨上神要是敢跟他抢东西,他就会跟他拼命一样。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些人的气势,是从小就养成的。比如,景墨上神他老人家。   我有些为难,走是肯定要走的,可是这样走了的话却也有些不忍心,看着一脸包子样的小景墨,我有些犹豫。   景墨上神眼睛一眯,整个气势就透了出来,旁边的东泽和澜聿身体都是一抖,明显有些扛不住了。但小景墨却是毫不退却,仍旧是直勾勾的瞪着景墨上神。   景墨上神却忽然换了一个邪魅的笑,他低下头,在小景墨的耳朵边下小声讲了一句话。声音太小了,就连在身边的我也没有听到。接着,奇迹发生了,小景墨一脸惊讶,竟然松开了我的手。   景墨上神带着我们几个往远处走去,我回过头,还能看见小景墨一直看向自己的脸。忍了又忍,我还是没有忍住。“你刚刚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景墨上神一脸神秘,凑近了我,笑的一脸魅惑。“你猜。”   我一口气生生没提上来,有些憋出了内伤。猜你大爷!   身后,小景墨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他的耳边,还留着那个男人说出的话。   “你若是喜欢她,那就放她走。只有你放她走了,她将来才会成为你的人。”   因着那男人的眼神太过弩定,他便相信了他,放开了手。他相信,那人会成为他的人,就像他说的一样。他是景墨,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都是会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写的怎么样啊……今天有点事,先发了啊……晚上就不回来了,亲们么么哒!   ☆、神界多妖娆(十)   我在写一封信,收信人是海底龙宫君琛上神。   可是我有些纠结,这意思该怎么表达才不会突兀。若是我直接说你儿子在我这里闹腾的不像话了我已经受不了了你赶紧将他领回你们东海闹腾吧,是否有些太过直接?不好不好,君琛上神的性格太过古板严肃,我若是这样说,估计东泽回去之后的日子就会稍微难过了些。   换一种方式罢,就说东泽神君在神界天宫这段时间内带给了我们很多欢乐,但是因着我们考虑到海底龙宫不能一日无继承人,怕他在继续在这儿下去会耽误了学业,让叔父赶紧将他领回去,不然我会羞愧无比,倒不如去虚无陪着我父君母君的好。   这样威胁意味又太多了些,恐怕君琛上神还是能猜出缘由来的。   我咬着笔头,有些烦躁,怎么写才好呢?   一只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将我手里的那只狼毫拿过,另一只手顺便就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躲开了些,语气有些不耐烦。“叔父,将笔还给我,今个我一定要做成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景墨上神却是没有将笔还给我,反而弯下了身子,错过我落笔在那锦缎上面。他的头发落在我的脖颈里,我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看看这个可好?”他将写好的锦缎拿给我,我便依他所说仔细看了起来。   素色的锦缎上,除去娟秀的‘君琛叔父’几个字,剩下的字全都像是纂刻出来的一样,好看到扎眼。   君琛叔父,东泽在天宫的这几日过得甚好。东泽知书识礼,文采出众,很得天帝及景墨上神的喜爱。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却是有几个小仙姬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想要嫁与他。我看过这些仙姬,自觉都是不错的,年岁、样貌、家事也都配得上东泽,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奈何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东泽却是极优秀的,这些仙姬都想嫁与他,小侄多方周旋,却得到了一个愿共事一夫的答案。小侄不敢私自做主,故写信给叔父,望叔父拿个主意,若是同意,小侄不才,便可以在神界天宫这边替您安排了。   卿泠敬上   我目瞪口呆,内心很是佩服了这封信里的文采。景墨上仙看了我的表情,微微一笑,手掌从锦缎上一挥而过,锦缎上那些字便就都消失了。这是一个简单的‘隐字诀’,可我做的时候就需多念许多咒语,他就轻松的多了。   他唤来丹着,丹着走进屋子里,见到他在,却一点也没有惊讶,神情间还甚至带了几分欣慰。“让青鸟将这封锦缎带到海底龙宫去。”   丹着接了命令,便利落的退出房间执行命令了去。我看那个老老实实听从命令的丹着,又想到了我那用来安抚她的血色大珊瑚,颇有些吃味。“到底还是你的人,给你办事就这么老老实实地。”   不错,丹着不是一开始就跟随我的,她服侍景墨上神六万年,后来才被派来服侍我的。就是那六年的服侍,让丹着对景墨上神充满了崇拜,再也无人能够超越。   景墨上神笑弯了美目,“没事,我的就是你的,你尽管用。”   我仔细思考了下他的这句话,倒也颇为认同,这些年,用他的东西也是不少了。   景墨上神的那封信的效果很是显着,不过一天的时间,君琛叔父果然就派人来了,而且来的这个人,来头还真是不小。那是君琛叔父的二儿子,东泽的哥哥,君葑。   这位君葑神君可就没东泽长得可爱了,他一身肌肉,长得颇为蛮横,性子却是直爽。我小的时候爱跟着青芜四海八荒的跑,但凡这四海八荒的神仙见到我们两个都是要头痛一下的,只有这位君葑神君不甚在意。每逢我们去海底龙宫闹腾的时候,他都跟在我们身后给我们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我和青芜也就不好意思去海底龙宫再去造反了。但是还是爱跟他一起玩,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们做的太过火了,被我母君父君以及青芜的母君父君整个四海八荒的通缉的时候,我们就跑到海底龙宫去避难,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那个时候,我和青芜最爱说的一句话便是,长大以后我们要找就要找君葑哥哥这样的男人来当夫君。就因为这个原因,我父君母君还担心了一段日子,怕我真的给他们招回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婿来。不过几万年后,他们便不担心这个问题了,那个时候,只要是我能将自己嫁出去,什么样的男人他们都接受。   但是后来君葑哥哥娶了妻,我和青芜便真的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了,好在那时候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便都少了一些闹腾的心。是以这次我见到来带东泽回去的人是君葑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君葑哥哥,真是有许久没见了呢。”君葑拎着东泽,他那约十尺的身体一点也不觉得吃力,见我走上前来,笑开了脸,一张脸上尽是爽朗。“是有许多年未曾见了,小卿泠已经长到这么大了,那小青芜也该是大姑娘了吧。”整个四海八荒,能叫我小卿泠的只有两个人,但是能叫青芜为小青芜的,也只有君葑哥哥一个人了。   “听说嫂嫂又怀孕了是么,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君葑哥哥呢。”   君葑哥哥一见我提到了嫂嫂,一向硬汉的脸上竟然显示出几分柔情来。“是的,怀水焅\\\的时候怀了三年,不知这第二个是需要多久呢。说到水焅\,你也有三万年没见到了吧,这次刚好将他带了过来,你不妨见见。”说着将一个扎着两个小髻的奶娃娃喊了过来。   这个奶娃娃倒是长得不像君葑哥哥那么粗糙,反倒是眉眼间有几分东泽的温润,想必是遗传了娘亲。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襁褓中的一个小婴孩,一受逗弄便化出原型来,青碧色的一条小肉龙,好不娇憨可爱。想不到如今,却是已经能到处乱跑了。   “水焅\,来见过你卿泠姑姑。”水焅\走上前来,一双聪慧的眼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便知是个顽皮的主。听到君葑哥哥的话,倒是乖巧的做了一个辑,声音清脆的喊了一句‘卿泠姑姑’。   我伸手从袖袋里摸出了个玩意,递到了水焅\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发。“许久没见水焅\了,不曾想都已经这么大了,姑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颗‘定风珠’是我母君小时候给我的,现在就送给你当个小玩意吧。”   那小奶娃拿过,对着阳光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脸上就露出不屑来,将‘定风珠’又扔回了我的手里。“这种珠子我们海底龙宫多的是,我小时候就玩腻歪了。”   对他的无礼,我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是小孩子,知道的东西不多,只是不知这‘定风珠’的威力。但君葑哥哥可就不这么想了,他见小水焅\这么没有礼貌,立马就怒了,一巴掌直直向着他的脑门拍去,若是这一掌打实了,别说是小水焅\,就是我估计也要气血不顺一会。我赶紧就想阻止,却见那个小小的奶娃娃不慌不忙,一个决掐过,人一下子就飘到了十尺开外,得意洋洋的冲着他爹做鬼脸。   “阿爹,阿娘说了,下次你要是再打我我就可以跑的,哪能哪次都站在那里乖乖的让你打啊。再说了阿爹,你真的是越来越暴力了,小心回去阿娘嫌弃你。”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快些过来给你卿泠姑姑道歉,一点礼貌都没有。就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今天就是打了你,回去你阿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君葑哥哥是个急性子,将手中的东泽放下,立马就想去抓水焅\,我赶紧将他拦下。“君葑哥哥,没事的,小孩子不懂事,你跟他那么计较做什么,他才两万岁而已。”   君葑哥哥看着我,这才微微收敛了怒气,却还是狠狠的警告了水焅\。“回去再收拾你。”   水焅\\\做了个鬼脸,一点也不害怕。“回去就有阿娘了,我看你敢在阿娘面前动手么?”   君葑哥哥气得够呛,那么黑的脸上都能看见红彤彤的一片,估计要是不是看见现在这儿人这么多早就上去抽他了。我心下无奈,走近水焅\。水焅\这孩子皮是皮了点,倒是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还是有些收敛的。见我走近,立马就有些害怕了,做出了一个防备的姿态。   “你想干吗?我告诉你,我……我可不怕你!”   我伸出手,将那枚‘定风珠’放在掌心,闭上眼睛默念咒语。有一阵阵的风精灵向着我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快速的钻进我手中的‘定风珠’里面,渐渐聚集成一个暗黑色的光球,金乌渐渐隐没,整个神界天宫开始变暗。水焅\睁大了眼睛,整个脸上是不敢置信。我睁开眼睛,握住定风珠’。天色开始恢复,金乌慢慢露出了面,整个天宫一片安静,再也听不见风声。   “怎么样?这‘定风珠’可还好用?”我又将‘定风珠’递给了水焅\,这下他倒是欢喜的收下,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谢谢卿泠姑姑,卿泠姑姑你长得比我阿娘还漂亮呢。”   君葑走了上来,脸上带着诧异。“小卿泠,这东西太贵重了,水焅\不能收。况且,他这么皮,你给了他这么个东西,他还不闹翻天啊。”   “无碍,这东西是根据人的灵力强弱而来的,以他现在的法力,能聚集他方圆五尺内的风就算是不错的了。”   见我这样说,君葑哥哥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远处,一朵祥云急促的飘了过来,司风上仙彦莞一脸气急败坏,也注意不到行礼了,一上来就瞪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睛里的控诉很是明显。“卿泠神君,你刚刚是用了‘定风珠’了吧,以你现在的法力,那东西岂是可以随便乱用的,小祖宗,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啊。”   这司风上仙仙龄很大,大到就是云览上仙见了她也是要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句姑姑的。现在在水焅\手里握着的‘定风珠’,便是当年我母君向她讨的。所以一见她脸色不善的前来,我就立马知道自己玩大发了,于是赶紧安抚。   “彦莞上仙,我这不是逗侄儿玩来么,一时就没想这么多,您别生气,我这就将风精灵们给放出来。”话毕,赶紧从水焅\怀里掏出了‘定风珠’,闭上眼念起决来。   终究是看在场的人太多,她也不好太过驳我的面子,见我将风精灵们都放了出来,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彦莞上仙这才狠狠剜了我一眼,轻飘飘的乘云飘走了。   我回过头来,觉得很是有些没面子。君葑哥哥他们倒是觉得没什么,眼见着天儿就快中午了,就要告辞离去。我也知这君琛叔父恐怕是下了死命令要将东泽给逮回去,也就没做勉强,将他们送出了门外。   东泽就这样一脸迷茫的被带走了,顺便带走了我宫里那一干仙姬们碎了一地的芳心。他们走出了大概有一刻钟,我才转过身准备回殿里准备继续看我那话本子,腿边却传来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阿爹终于是走了?”   我眼皮一跳,有一股子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传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求收藏啊……╮(╯▽╰)╭ 发现有错别字,改了一下,不知道改完了没有……   ☆、尘世有妖孽(一)   “姑姑,你这宫里可还有其他好玩的东西?”小水焅\\\拿着那颗‘定风珠’上上下下的抛,抛得我眼晕,整个额角突突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像要跑出来一样。   我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向他招了招手。他跳下板凳,两只小短腿欢快地跑向我这边。   “姑姑,叫我作甚。”   我抬手,从我的袖子里滴溜溜的滑出一截明黄色的绳子来。小水焅\\\一脸好奇的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的瞅了半响,仍旧是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来,这才抬起脸来,疑惑的问着我。   “姑姑,这是个什么物什,我怎地从来没有见过?”   求知若渴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想到了这一层,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狠心,中间好似还夹杂着些无耻。   “捆仙绳。”   我的话音一落,那明黄色的绳子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像一条蛇一样缠上了小水焅\\\的身子,将他紧紧捆住。   “哎呀。”他一声惊呼,差点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我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抬眼看他,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伸手将门口的梳妤唤了进来。“梳妤,将水焅\\\\\\\送回海底龙宫,君葑哥哥刚走没有多久,你现在去追赶应该还来得及。”   小水焅\\\一见我这样说,立马就不老实了起来,整个人在我的怀里挣扎不休。“不要,我才不要回去,海底龙宫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在这神界天宫玩过瘾了再回去。”   听到他的话我的额角突突的更是厉害,这小祖宗从那儿学来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词汇啊。刚想说话,却见门口好大一朵祥云像颗炮弹一样直直冲进我这殿内,还能听见上面传来的阵阵尖叫。   “卿泠神君不好了不好了,真的是不好了啊啊啊……”阿黛一头撞进梳妤怀里,将梳妤撞的退后了两步,狠狠的闷哼了一下,我几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幸好本神君眼明手快,千钧一发之际抱着水焅\躲到了另外一边,不然估计也是这么个下场。   “本来我是挺好的,现在你一来,我的确是有些不大好了。”我见尘埃落定,这才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的开口。   阿黛一下子蹦了起来,神情着急。“不是的神君,不是你不好了,是我家神君,我家神君她出事了……咦,梳妤姐姐你怎么倒在地下了?”阿黛一脸无辜,我看着满脸痛苦的梳妤着实有些不忍心。许是见梳妤半天一直捂着胸部满脸痛苦的不说话,阿黛也是有些反应了过来。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眼含歉意。“是被我压到了么?不好意思啊梳妤姐姐?真的有那么痛么,要不……我给你揉揉?”   看着阿黛满脸真诚,似乎真的要将小手摸上梳妤的胸部,我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不说话了。我轻咳了一声,道。“阿黛,青芜怎么了?”   阿黛猛然间反映了过来,表情立马又急躁了起来,手掌一下子不知轻重的砸上了梳妤的胸部。看着梳妤那痛不欲生的脸,我眼角狠狠的抽了下,觉得梳妤这次许是伤得有些重了些。   “卿泠神君,我们神君去了尘世。”见我仍是没有什么表情,阿黛一脸急色,声音也就大了些。“我们神君去尘世历劫了,情劫!”   ‘情劫’这两个字一从阿黛的嘴里说了出来,我立马就不甚淡定了,猛地站了起来,却忘记了被我随手放在腿上的水焅\\\。这孩子一下子摔倒了地上,立马就嗷了一嗓子,明显给摔得不轻。我赶紧将人给重新抱了起来,就发现这白净的面皮上果然摔了一块青紫,看起来貌似还甚为严重。小水焅\\\一双眼睛眼含热泪,看得我隐隐有些心虚。阿弥陀佛,君葑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情劫’这种东西,我倒是听说过,就是从来也没见到过。这下子青芜又发什么疯,好好地在她那日月合虚养养金乌玉兔,管管日升日落不好么?实在无聊了,来我这里消遣消遣我我也不在乎的啊,干吗没事去尝试什么情劫啊。就我所知,这神界天宫下凡历情劫成功归来的比例可还不到一半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要下去历什么情劫啊?”   阿黛满脸惊恐,“这又不是我家神君乐意的,是上神说我家神君还有一个‘情劫’没有经历,将她赶去尘世的。”   “胡说,我在神界天宫那么些年,还没有听说必须要去历情劫的呢,这青岚姑姑莫不又是想考验一下青芜?”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并不是我没有经历情劫,而是我这一世,全部就是一个情劫。   阿黛被我吼得一脸委屈,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叹了一口气,也放柔了语气。“你莫急?同我说说你家神君去了多久了?”   “已经有好几天了,昨个我不放心,拿了‘观尘镜’一看,神君在尘世的那个身子已经长到了十六岁了,再过几年就应该要历情劫了。我怕,我怕神君熬不过……”   阿黛话没说完,便是又想哭了。我略一沉思,便心下安了一些。“你不用着急,我这就去司命仙君那里拿了青芜这一世的历劫本子,看看青芜这一世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想办法。你就回到日月合虚,小心别让青岚姑姑发现了这件事。”   阿黛听了我的话,觉得倒是可行,便点了点头,可那张脸上的忧虑还是没能消除,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也要去。”水焅\\\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我这才想起这个烫手山芋来。   “不行,尘世太过污浊,你仙基不稳,万万不能让尘世浊了你的仙气。”这种事我是比较清楚的,当年我下尘世厮混的那几百年,就是年岁还小的时候,被我父君母君逮回来的时候整个仙气都浊的不像话,我父君母君是费了多大劲才把我的仙气给净化回来的。所以水焅\\\一开口,我就立马拒绝了。   “你若是不让我跟下去我就跑去告诉青岚奶奶你们的计划,看看到时候你们还下不下的去这尘世。”水焅\\\这孩子一开口就把我噎了一下,我倒是没料到这小子竟会威胁人。你说我那君葑哥哥端的是忠厚老实,生的这个儿子却怎么这般精明狡诈?   “卿泠姑姑,你就带我去尘世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海底龙宫呢。而且,我们早去早回,不在尘世待太长时间就行了,不会对我的仙气造成什么影响的。”水焅\\\睁着一双圆乎乎的、水灵灵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我转过头咳嗽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这孩子太聪明了些,竟然知道硬的不行转而来走曲线救国路线。仔细考虑了下,好像将他送回去的确是有些隐患,又不能就这么一直绑着他吧。   “好吧,可以带你下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下去之后,一切都要听我的,成不成?”   水焅\\\一听我这样说,立马点头,一点都不含糊。我将梳妤扶到椅子上坐好,看她的眼神里着实有几分怜悯。“你好好养伤,我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梳妤喘气喘的都很是艰难,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我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无须多言,好好照顾自己便好。一伸手,将水焅\\\身上的捆仙索解了下来,又重新收回袖内,这才带着水焅\\\阿黛走出了天卿宫。   抬手从天边就近招了一朵云彩,我们三人就直直的奔着司命仙君的府祗而去,脚步也有些着急,幸好这司命仙君的府祗并不难找,而且现下又有阿黛和水焅\\\两人在我身旁,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我们三人便就到了地方。我略一沉思,便将战略拟好,由水焅\\\去引开司命仙君,阿黛在这儿等着,一旦水焅\\\不能成功完成任务,便由阿黛见机行事,我去偷偷看看这命格本子上写的是怎么回事。两人也都同意,这便分开行动了起来。   水焅\\\这孩子倒也厉害,才进去了不到半刻钟,我便看着这司命仙君被他领去了其他地方。我见机不可失,施了个诀就进去了司命仙君那锁的结实的‘命格府’,一进入这间小屋子,满眼望去的便都是大大小小的小册子,这些便就都是尘世里那些凡人的命运了。无论你是皇帝还是庶民,在这儿都是几张纸的内容。   我记得刚刚阿黛隐隐约约提到过,青芜投胎的地方好像是个丞相府里,是丞相唯一的孙女。那个丞相是姓‘水’吧,信息太少,可能有些难找,我快速的扫过一册册的书,却仍旧没有发现哪儿有姓水的丞相。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我不禁有些着急,再找不到的话,等司命仙君回来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怎的还是这般莽撞,这些年怕是又没有好好读《神界仙史》罢?”正在我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把好听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着实将我吓了个够呛。我回过头来,景墨上神手里握着一本紫黑色的硬质册子,正一脸好笑的看着我。   “我现在可是正忙着呢,叔父你别来添乱行不?”说完话,我又回过头继续寻找那本写着青芜命格的小册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你真的是将《神界仙史》忘了个干干净净,神君下去历劫,命格小本又怎么会放在这里呢。走罢,再不走等司命仙君回来了就不好说话了。”   他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我望向他手里的那本小册子,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担忧。“你就这样将这东西拿走了真的没事的么?”景墨手里,正是属于青芜的‘情劫’。   “无碍,我另外幻化了一本在那儿,放心吧,司命仙君是看不出来的。”   既然他这个编《神界仙史》的上神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随即乖乖地被景墨拉回了司命仙君府外,阿黛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那儿,旁边,还站着身量高挑的丹着。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知道是丹着这丫头从梳妤嘴里知道了整件事,才把景墨找来了。养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过了大概又是一柱香的时间,水焅\\\那个小包子才转了回来,就被这么多人的阵仗给吓了一跳。这小包子也不只是因为不知道景墨的身份还是天生的不怕人,竟然一点也没讲景墨放在眼里。   我有些头疼,看景墨上神那拿着小本就不准备松手了的状态,很是有些要跟着本神君一起下这尘世的意思。   “阿黛,你这就回了吧,在经过海底龙宫的时候记得跟君葑神君说上一声,就说我留水焅\\\这孩子在‘天卿宫’住上几天。”估计水焅\\\是用仙法幻化了一个自己的模样,开始君葑一直注意着东泽,怕是才让他骗了过去,等到君葑回到了海底龙宫,就会发现自己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掉了包,到时候不一定会急成什么样呢。   “是。”阿黛眉头紧皱,显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青芜。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丹着你好好照顾梳妤。”我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挂念着梳妤的伤,又不免碎嘴了几句。   “请神君放心。”   “那好,我们这便走吧。”景墨上神见我跟丹着说完了话,便牵了我的手,就准备招一朵云来。我有些无语,果然猜准了么,原来你真的想是直接跟我下凡世的。我踏上云层,小包子立马跟上,紧紧牵着我的手,仿佛怕跟丢了一般。景墨上神淡淡的瞥他一眼,我就觉得小包子貌似更加紧张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尘世了,青芜的走起!!   ☆、尘世有妖孽(二)   热闹的街道上,不断有着小贩的吆喝声,显得热闹无比。一条路上走过去,各色各样的小吃食分外可爱,让人一见就有些眼馋。   我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右手,额角那根青筋跳得更加厉害。无奈,又回过头去,在拥挤的人群里细细的寻找着走丢了的小包子。   走了大约十来米,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水蓝色的小袍子,白白嫩嫩肉呼呼包子脸,此时水焅正蹲在一个糖画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做糖画的师傅,眼神甚为凶狠。   我特别想走上去给他一巴掌,但是还是存在理智的。毕竟他才两万多岁,又长年没有出过海底龙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也是可以理解的。想当年我和青芜刚刚私下尘世的时候,青芜也不是一样的乡下土包子么。想到这里,我终于给自己顺好了毛,露出一个比较慈祥的笑容来。   “水焅,我们该走了,不然一会到不了约定的地方,景墨会找不到我们的。”   “姑姑,我想吃这个。”小包子伸出肉呼呼的食指直直的指着黄橙橙的糖画,嘴角隐隐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我看了看他那张水水嫩嫩的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的将手伸进袖袋里,摸出了两文钱来,给他买了一个最普通的圆形糖画。递给他时他却不接,手直直地指向那个最大的龙形糖画。   “姑姑我要那个。”   我闭上了眼睛,水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一炷香之后,我牵着水焅走向了一处普通的客栈,水焅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巨大的龙形糖画,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怎地耽误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了呢。”   景墨果然已经来到了客栈,一身修长的站在门口,加上他那无双的容貌,惹得过路的大姑娘小媳妇频频的给他抛媚眼。看来我们没来的这段时间,景墨上神生生让人吃了几口嫩豆腐去。   “路上水焅走丢了几次,我回头去寻他了。”我将水焅牵进客栈里面,顺手也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吃了半天豆腐的景墨上神也拉了进来。   “小二,我们要一份糖醋排骨、一份宫爆鸡丁、一份清炒莴苣、一份酸辣白菜,嗯,再给我来三分甜粥,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我走到柜台,将打瞌睡的小二哥叫醒,点了几个菜,就带着一大一下两个男人上了楼梯。   “好嘞,客官你稍等。”   许是景墨上神的容貌太过绝色了些,这一路无论打尖还是住店,所有小二哥都是给我们一副笑脸我心下思索,还好下尘世之前,我就已经给他俩说了些尘世的情况,特意将我们几人的容貌特意修改了些。。以我的仙力,一般的小仙在我面前的易容便都很容易看出,但这景墨上神毕竟仙力高我不止一点两点,是以他的易容,我还是看不出来的。没想到长得太倾城却是怎么都盖不住的,就是将它已经变得平凡了十倍,在这个凡世里他还是太过引人瞩目了些。我有些幽怨,看着他的脸的时候就有些酸味。要不,给他的脸上划上两刀?   “你盯着我的脸作甚?”景墨上神一边喝着茶,背着身都知道我在看他,难不成在身后还安了一双眼睛?   “没什么,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没怎么见过,有些好奇罢了。”   “别看。”他拿手遮了我的眼,耳根竟是有些泛红。“我这个样子,不好看。”   我闷了一口气,叔父,您是否,误会了什么?我刚刚那句话真的只是一句客套话,真心的。   “太酸了,你们注意下我还是个孩子可好。”小包子一脸受不了,悄悄拿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偏偏还露出了一个特别大的缝,不怕看不清外面的东西。   我见小包子小小年纪说话便这样油腔滑调,颇有些风月老手的感觉,就有些忧心。这小包子绝对是和东泽呆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些,性格一点也不想我那憨厚爽朗的君葑哥哥。   景墨看了他一眼,神情比我还忧郁,我奇怪,这才几天的功夫,景墨上神就已经这般关心小包子了,真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忧心了?如此倒是甚好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倒无需担心这两人会想看两厌,闹得我在中间也不好做人呢。   就在我心下暗暗欣喜的时候,景墨上神幽幽吐出了两个字。“……碍事。”   我……   “好了,言归正传,我已经去水丞相府祗看了下,确定那水家千金小姐就是青芜的转世,只是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不知她这时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皇帝出行的日子是后天。”   这一世,青芜的‘情劫‘便是一个特别俗套的故事,依我看话本子多年的经验来说,这司命仙君绝对也是看话本子的忠实爱好者,才能写出这种你侬我侬、恩怨情仇、相爱相杀的命格来。   青芜这一世唤作水青芜,是当今丞相唯一的孙女。丞相的儿子早逝,只给自己留下了这唯一的孙女,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去的。按照司命仙君的设定,这水青芜是一个善良单纯、天真无邪、乐善好施的小女孩。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抖了一下,在自己脑袋里默默的脑补了一下单纯善良、天真无邪、乐善好施的青芜神君,然后就发现可能是本神君的想象力实在是有限,本神君实在想不出来。于是,也就不免对这水青芜多了几分期待。   水青芜18岁的时候,有一次随着丫鬟去庙里上香,回来的时候却遇见了强盗,恰好被经过的闽王救了,自此,这水青芜就对着闽王上了心。回到了家后,就遣人去打听这男子是什么人,谁知画像却被老丞相看到,错认为是闽王的一母同胞的哥哥,当今圣上。看见自己心尖上的孙女为皇帝落的伊人独消瘦,老丞相终于不忍心了,利用手中的职权将自家孙女送进了宫里去,做了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皇后。   新婚之夜,这水青芜的红盖头被掀起的时候,见到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温润如玉的闽王,而是一脸冰霜、眼含恨意的皇帝。然后水青芜的苦日子就来了,失宠、被打进冷宫、被嫔妃陷害、失去自己的孩子。最终,水青芜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终于从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转化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后宫女人。   她开始争宠,笼络朝中大臣,向着奸妃的路一步步迈进。最终,当她已经总揽大权的时候,闽王殿下带着军队前来勤王了。这水青芜的最后结局,就是死在她心心念念了十五年了的曾经救命恩人手里,奈何他却已经不记得那年春日自己曾经顺手救下的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了。   我怕就怕若是青芜就这样死去会太过不甘心,徘徊在这尘世,那她就不好再回日月合虚了。青芜的性子我了解,若是事事顺了她的心她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过不几天便会失去了兴趣。但若是一直得不到,便会时时的牵挂着,不肯放手。   看完青芜的故事,我开始了深思,细细思略了自从这司命仙君成仙以来,我和青芜是否有哪里得罪了他的地方。想来想去,终是无果,这个司命仙君升仙不过几万年,我和青芜那时候早就收敛了很多,又怎么会闹腾到他那儿去?那他这么做是什么因由?为何给青芜安排了这么虐心大戏,到底是有多大仇啊……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青芜被救下的时候,想个办法让她知道闽王的真实身份。只要青芜嫁给了闽王,这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再发生了。百年之后,这闽王归去轮回,青芜自是就能回日月合虚安心当她的女帝了。”我敲着桌子,慢慢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嗯,先按你说的办把,既然要改她的命格,那就需改得彻底些。只要是从根本上改了的话,就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景墨上神细细一思略,颇为阴狠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楚国倒不像我在天上看过的戏本子里说的那些国家一样,限制姑娘们的自由,整天将她们关在闺房里,只能绣绣花扑扑蝶什么的。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大楚,女子也可以享受像一般男子自由出入的自由。   尘世中四月的天,暖阳高照,风景倒也别有一番妙趣。微风拂过,从城里不时地走出一些年轻女子来。这天,是京都每年一度的庙会。许多年轻女子精心打扮,穿上自己亲手做的精美衣服,去离京都不远的‘香尘山’上香请愿。   我和景墨上神坐在去这‘香尘山’唯一的通道边上的一株大树顶上,施了个仙法隐去了我们的身形,屏息凝神的看着这山下络绎不绝往山上来的年轻女子们。   树下,小包子踩了山风不紧不慢的飞了过来,脸上笑的一片幸福,还带着些孩童的天真与调皮。   “姑姑,姑姑,快看。”他仰头看见了我们,就加紧了步子,掐了个诀就奔向了我。我赶紧伸手接住了他,将他抱进自己怀里,让他坐在我的腿上,这才抬眼看他手里拿的东西。   他的两只手里拿满了东西,全是些城里的小摊贩卖的那些吃食。我说刚刚怎么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原来是被这些东西吸引了去。   “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些东西了么?怎地也不来得及跟我说上一下,害我还白白的担心了一阵。”我抬起袖子,给他擦去因为跑动而沁出的汗珠,两下过后,雪白的袖子上边是有了几点脏污。我看了那几点惹眼的脏污,倒是不甚在意,这尘世里的污浊甚多,总是时不时的就沾上了衣物。不似神界天宫的一尘不染,倒也有几分趣味。   景墨上神也看见了我袖子上的乌黑,见我不作理会,便扯过我的衣袖,抬手轻轻一抚而过,衣服上便又恢复如新。   “不是买的,我身上又没有银钱的。”   “那是怎么得到的,水焅,你不会是偷拿的吧。”我微微变了脸色,这小包子踩着般小,怎地就学会了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想当初,我和青芜也是三万多岁才敢做这些行当的。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我有义务好好教育一下小包子这些事。   “水焅,偷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我们是仙,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本就比我们弱小了许多。是以我们不能欺负他们,相反,我们应该护佑他们。所以水焅,赶紧将这些东西还回去,莫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怎么可能是偷的,姑姑。这些东西,是一些姐姐们送给我的。”水焅见我这样说,赶紧辩解,小脸上一片红色,显然是气得不轻。“我堂堂海底龙宫长孙,怎会做偷窃东西这种宵小之事。”   我看着水焅那张义愤填膺的脸,默默的回忆了一番我和青芜初次下凡的场景,内心深深地把自己谴责了一下。当初三万多岁的我和青芜神君,竟然还没有一个两万多岁的小奶娃的思想觉悟高。我甚为羞愧。   “嘘,有人来了。”景墨上神示意我们安静下来,用手轻轻指了一下下面。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身材清瘦的年轻女子,身穿一身水蓝色纱衣缓缓而来,确实是青芜的模样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爬了上来瞅了一眼,发现涨收了,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谁知道晚上就掉了,中午那肉是白长了。55555……你们这群小妖精……(╯﹏╰)b   ☆、尘世有妖孽(三)   “青芜这一世倒是模样没变,只是比起日月合虚的时候稍微少了些仙气,多了几分尘世的风尘。”看着带着丫鬟走上山去的青芜,我倒是有了几分感叹。   “总归是下世历了一回情劫,怎能还就是仙界的模样?这样倒也符合实际。”景墨上神接过我的话,也跟着评价了几句。   “姑姑,青芜姑姑可是已经走远了,我们不需跟上去么?”水焅\\\自是无法理解我们的感叹从何而来,看到青芜已经渐渐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倒是有些急了。   “对的,我们要跟上去呢,不然一会会不会来不及啊。”   景墨上神看着我急躁的模样,倒是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他此时已经变回了上神的模样,这么一笑,本神君还真是颇有些招架不住,便就默默地低了下头。景墨上神从自己怀里掏出青芜那本命格小本,修长的手指轻轻翻阅了起来。   我见他慢悠悠的姿态,着实有些着急上火,便就伸了头去看那本子上的内容。只见那紫黑色的命格小本上清清楚楚的标示着“大楚京都,四月八日申时三刻,丞相孙女青芜下山途中遭遇强盗,花容失色。千钧一发之际,幸遇三王爷闽王,被救,至此一见倾心。”   我抬头看了看正好爬到了我头顶的金乌,心中默默计算,申时三刻,约莫着离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吧。想清楚了这些,我的脸色不禁就有些难看了些,心中暗暗思索,这景墨上神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仙者啊。   景墨上神也不知是否看懂了那命格小本上的东西,竟然自发的神游了起来。看那架势,像是有几分想要直接在这儿坐到青芜他们下来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儿坐到他们下来么?”我的语气有几分火气在里面,但看着景墨上神的眼神却就像那寒冬腊月的冰刀子一样,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不,我们跟上去。”景墨上神嘴角抹开了一分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小卿泠不如陪我去看看这尘世间的庙宇是什么模样的可好?”   话是这样说,却根本没给我反驳的机会,牵了我的手直直的将我带了下去。我反应不及,真真是被吓出了半身冷汗,差点失声尖叫出声。他的手白皙修长,带着微微的温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恰好能将我整个手包裹进去。   脚刚沾到地面,我就有些不自在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脸上有些不高兴。任谁被这样吓了一遭恐怕都不会高兴的吧。   “这尘世的庙宇有什么好看的,那不过是一些凡人对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无力的祈愿罢了。这些凡人又怎会知晓,其实他们每天磕头上香,神界又有几人知晓。就算是知晓了,又会满足几人的心愿?可笑他们满心虔诚,只是压根不能实现的奢望罢了。”   我在神界天宫这些年,年轻的时候也通过观尘镜看过尘世许许多多的故事。就像尘世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尘世间的凡人们,有些时候的确有些太过迂腐了些。   景墨上神恐怕也没料到我能说出这段话来,就怔了一下。半响,突然就笑了一下。“小卿泠这些事情倒看得很开,只是总归还是没经历过事情,不能猜到这些凡人们的心事。你本就是神根仙胎,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尘世中人的无奈与艰辛呢。”   我白了他一眼,听景墨上神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了解尘世一样。据我所知,他呆在尘世的时间,也不比我多上多少。   “小卿泠你不要不信我的话,虽说你在尘世也呆了几百年,可终究你还是把自己当成‘天卿宫’神君,从没有一刻当自己是凡人过。”景墨上神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想起了什么,那表情有些怀念。“毕竟,只有你拥有了人间的七情六欲,你才能算是真的了解了这尘世。你才会知道,为什么凡人们都爱求佛拜神。那是因为,他们有那么想要得到却又办不到的事情。”   我有些不解,刚想说些什么,小包子就气呼呼的从树上飘了下来,紧追两步到了我们面前。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上带着怨念,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抿了抿唇,压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首先感觉到了一股子歉意,我恨这种感觉……   “姑姑,你们怎么能抛下我先走了,我不过低头吃了个东西的功夫,再抬头的时候就不见了你们两个。要知道,在这个尘世间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真的出些什么事,看我父王母后跟不跟你们算账。”   小包子的话里半是威胁半是抱怨,那张可爱的包子脸差不多皱成了一只核桃。我的心下有些不忍,便就上前一步想要抱起他。可这小包子倒也还有几分脾气,甩着手不让我抱,短小的身子像一尾泥鳅,真真是丢完了他父亲以及爷爷的脸。   我叹了口气,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忽然,不知怎么的,小包子就一下子停了下来,身子保持着一个无比艰难的动作,两只黑色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动,一脸茫然。我将脸上的表情调到了最为慈祥包容的笑,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握住了小包子的手。   “水焅\\\,不要闹了,咱们还有事儿要做呢。”我说这话时是背对着景墨上神的,所以我又悄悄地使了个眼色给小包子,向他示意景墨上神的方向。小包子果然不愧是海底龙宫嫡传继承人,真真是聪明无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求救似的望着我,表情有些楚楚可怜。   我心下顿时有些温热,觉得小包子真是太可怜了,所以便就拍了拍他的脸蛋,狠狠的掐了一把,直到将他的脸掐得通红才放开了手。   “水焅\\\,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知道了么?”   他见我这么说,立马就是转了转眼珠子,带着诚挚的祈求。我这才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来,从袖中伸出手指,给小包子解了咒。他一重获自由,一下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捏着我的衣角不愿意撒手了,显然是对刚才的事长了些记性。我点了点头,对他这种抱大腿的行为很是满意,那颗最近一直被打击的自尊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到我们两人一起回过头来,我恰好看见了景墨上神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立马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赶紧将眼神转到了其他地方,轻咳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景墨上神嘴角抹开一个笑,明明还是那倾城绝色的脸蛋,偏生让我打心底里有些害怕。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若还敢借我的名声干坏事,看我不砍了你的手。”   耳中突然传来景墨上神压低了的声音,我看了看表面上还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脸笑意的景墨上神,身子猛地紧了一下,默默的将自己白皙的小爪子又往袖子里缩了几分。看向景墨上神的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惊恐,你丫的休想,本神君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呢!   由于景墨上神是用的仙力直接传音入耳,是以小包子并没有听到这些话,他见我身子一抖,就看了看我一眼,一脸疑问。我心下顿时有些愧疚,顺手摸了摸他水润光滑的长发,狠狠地谴责自己。刚刚本神君做的的确有些不对,不能因为单单嫌这小包子太过闹腾,就用仙法对付了他,还嫁祸给别人。这样不好、不好,本神君发誓,一定没有下次的。   宏伟的庙宇,建筑的倒用上了几分心思,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商人带着两个孩子缓缓而入,主持的眼睛一亮,脚步就移了过来。就看这一身装扮,便知来人非富即贵,要是将这三人给伺候好了,那可比这些个年轻的小姐夫人们给的香火钱要多的多。   “不知施主来我们这儿,是想求些什么?”   “我见所有的人都说这儿姻缘甚好,便就慕名前来看看。走近一看,倒还真有几分气派,想必大家所说的是真的罢。”   景墨上神穿着一身锦袍,一身富态乡绅做派,看得我着实有些忍不住想笑。一炷香之前,当景墨上神化出这个四十多岁的普通商人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愣了半响,硬是将笑意憋了下去。我伸出手,将自己化作了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揽着小包子,很是尊敬的向景墨上神弯下身子行了个礼,脆生生的喊道。“卿泠、水焅\\\见过爹爹,爹爹万福。”   我看着景墨上神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一步逼近了我,眼神颇是有些恶狠狠地。我向来是欺软怕硬惯了的,见他这样,立马知道自己玩大了,赶紧收回了身给他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谁知他却根本不领情,慢悠悠的凑近了我的耳朵。   “小卿泠就这么想跟我成为一家人么?”他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我的耳朵上,我立马感到了一股子麻酥酥的感觉顺着全身爬了上来,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谁知他正好低下了身子,那唇瓣好巧不巧的挨着我的耳朵而过,我一下子呆在了原地,表情就有些五彩缤纷。   他似乎也是没有预料到,半响反映了过来却是笑开了,嘴角那抹笑怎么看怎么有些像占了便宜的登徒子。搞得我好像也确实是吃了些亏一样,心下就有些不可明说的味道。   景墨上神自在自的笑了半天,我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好让他收敛一些,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占了什么便宜了啊,这么开心。他接受到了我的警告,伸出手招我过去,我不明就里,上前了两步,就感觉自己眼前白光一闪,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景墨上神变得好似高大了些。   水焅\\\走了过来,满脸新奇的戳了戳我的脸。“姑姑,你这模样倒是可爱得紧呢。”   我看着小包子那仅仅低了我半头的小肥圆身子,整个人气得发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景墨上神,景墨上神默默放远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半柱香时间过去之后,我的脖子仰得生疼,终究还是低下了脖子,眼里含着两泡热泪,内心将自己的天真骂了个够。   我抬起手,掐了个诀想将自己变回原样,无奈那仙力就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样,怎么都招不出来。   景墨上神见我鸵鸟一般的样子,许是良心发现,低下身子将我抱在了怀里。整个人的语气却充满着欢快,“小卿泠不是要做我的女儿么?这个模样还更好一些。”   我抬起头,猛地剜了他一眼,双眼通红,不管不顾地整个人奔着景墨上神那白皙的脖子而去,像头发疯的小兽一般张口咬住了他的脖颈,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底下,小包子一声哀嚎,浮夸的叫唤着。“哎哟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什么……”景墨这老妖怪却不甚在意,声音爽朗的笑了起来,抱着我逐渐往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大给我推的文,受宠若惊。我会加油的,另外也要谢谢大家。么么哒……(╯▽╰)   ☆、尘世有妖孽(四)   “这位施主过奖了,都是附近的施主们夸赞得有些过了的。”话虽是这样说,可那脸上的得意与骄傲却是掩饰不住的。他合手行了一个礼,对着景墨上神尊敬的道。“不知道施主是为谁求得这姻缘?恕老衲直言,姻缘这种事,得需本人亲自来求才为最好。”   景墨上神那张平凡的凡人脸忽的一笑,露出两排白的过分的牙来,忽然将一直窝在他怀里的我推了出去。“师父,你看看我这姑娘的姻缘何在?”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那明显受到了惊吓的主持大眼瞪上了小眼。那主持脸色不是很好,可能是以为景墨是在跟他开玩笑,嘴角有些抽搐,半响,终于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来。“施主别拿老衲玩笑,令嫒的年岁……是否有些太小了些?”   景墨这才将我抱了回去,露出一副很欣慰的表情。“您也觉得她太小了?那就没错了。”忽然又低了头,对着我无奈的说道。“看吧,不是爹爹不给你找夫君,大师也说你年岁太小了,现在还不是找夫君的时候呐。”   我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景墨上神是抽了哪门子的风。那大师这下可以肯定了,这位看上去正正常常中年男子,极有可能是个来拿他开涮的闹事人士,顿时脸色就有些黑。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来,就听见身后有一个好听的女声响了起来。“我还跟爷爷说这庙会越来越没意思了,却没想到今个却让我遇上了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来,这一趟,着实走的不亏。”   那主持明显是认识这开口说话的人的,立马端正了脸色,恭恭敬敬的向着后面行了一个礼。“小僧拜见青芜小姐,不知小姐已经来了,有失远迎,确实是我们失了礼数。”   不错,身后出声的那位姑娘,便是青芜。我从景墨怀里爬出来,挣扎着想要越过景墨的肩膀去看看这一世的青芜,心中的好奇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虽说已经远远的见过了青芜,但那毕竟还是太远了,有许多东西都是看不清的。无奈这身子实在太过短粗了些,这种原本很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是艰难无比。我看没有随了自己的心,便就有些苦恼,毫不客气的伸手就在景墨的身上狠狠拧了一下。   景墨上神身子一愣,低下头笑吟吟的看着我,眼神有几分戏谑,我不解,低头,这才看见自己的手好死不死的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这才讪讪的抬起了手,望着大殿的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景墨这才转过身去,恰巧青芜正提裙跨过大殿的门槛走了过来,抬起头看见我在看她,便就挑了挑眉,脸上似笑非笑。   “主持请起,我不过是一个来逛这庙会的万千普通女子中的一个,主持万万不必这样。”   那主持也是善于在人群里周旋的,一听青芜这话便就明白了她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我盯着青芜的脸,恨不得在她那张脸上盯出朵花来。青芜见我盯着她,就走了上来,那眼神慵懒威严,跟我记忆中的青芜一丝不差。我咽了咽口水,看见越来越近的青芜,不自觉地向景墨怀里靠了过去。从小到大,青芜这女人给我的阴影太大了,这就造成了只要一看到她对我露出那种慵懒的表情我就有些瘆的慌反应。奈何这种眼神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我不禁怀疑起了这青芜是不是压根就还记得我的感觉来。   她弯下腰与我平视,忽然伸出一根保养的嫩白的食指,那凤仙花汁涂得指甲寒光淋淋,直接捅了捅我两边脸颊上的肉来。貌似是觉得好玩,她就又多捅了几下,我愣在了原地。若是我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我就该后悔自己是呆愣的太早了些。   她抬起头,望向景墨。“这是你女儿?”   “是的。”   “我看你女儿挺好玩的,不如卖给我做丫鬟吧?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呗。”   景墨竟然没有生气,还像是颇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我反映了过来,立马紧张的想要抱住景墨的脖子,情急之下竟然都超出了腿短的极限,成功的挂在了景墨的脖子上。   “爹爹,我不要,我不要离开爹爹!”我想此时的本神君一定是一副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少女的模样,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本神君豁出去了,若是被青芜带走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谁知景墨这个老妖怪竟然露出了一个颇为嫌弃的表情,声音中很明显就能听出来那种想要敬而远之的无奈。“小卿泠,你把鼻涕抹在爹爹领口上了。”   我听到这句话,一点羞耻也没有,更加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变本加厉的将我挤出的眼泪鼻涕都一股脑的抹在了他身上。   “你给我老实点,乖乖被青芜带走。”景墨上神终于忍受不住我的无耻,用仙法传音给我。   “不要,青芜会玩死我的!”我立马回了回去,现在的我,就是一副孩子的模样,真的会被青芜玩死的,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是怎样也不肯离开景墨上神的了。   景墨似乎是有些无奈,声音放轻柔了些,却是不难听出其中的调笑。“你怎地这般傻,那青芜是没了仙力的,你究竟在怕些什么?“我一怔,猛地回想起了这件事。   都怪这么些年来被青芜欺负得太过惨了些,见到她,我下意识的便是能躲便躲。还没说话,便就产生了畏惧感,真真是有些丢脸。想通了这些,我忽然就顿悟了,于是赶紧从景墨上神怀里钻了出来,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脸色来,其实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景墨上神赶紧将我卖给青芜好了。奈何刚才拒绝的话说得太过满了些,这下怕是有些不好圆呢。   青芜,没想到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呐。   水焅\一声哀嚎,立马扑到了景墨上神大腿那里紧紧抱了,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爹爹,爹爹你不可以这样,咱们家不缺那点钱,你不要卖了姑姑……姐姐好不好……”一边哭,一边在景墨腿上蹭眼泪。他抬起头,也是一般地泪眼婆娑,无比委屈。“爹爹,你要是卖了姐姐的话,就……就连我也一起卖了去吧!”   景墨脸一黑,明显就要发怒。就连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这小包子的性格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现在情景已经这么混乱了,竟然还不忘过来添上一脚。   “没事,这孩子看着也很讨喜,我可以一起买了的。”就在景墨要发火的前夕,青芜淡淡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很是随意。   我不禁有些无语,青芜你当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呢?看着好了就拎回家去。   景墨一笑,那张平凡的脸上竟然笑出了些魅惑来,薄唇轻启。“你将她们都带走吧。”   听到这句话,青芜倒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反倒是那位可怜的主持被吓了一跳。自从青芜提出要买本神君开始,他就已经是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了,直到青芜再次说出要买小包子的时候,他的脸上几乎已经能皱的夹起一张宣纸了。最后,当景墨同意了的时候,他的表情绝对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   毕竟,景墨这次装的是财大气粗的商人一枚,又不是那被地主逼得无路可走的某贫农,还沦落不到卖儿卖女的地步。这种突飞直转的剧情可能对他来说是有些太过难以接受了些,我看了一眼已经接近石化的主持,对他报以深深的同情。   “小姐,奴婢终于找到你了!”就在这边事情快要告一段落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粉衣少女突然跑了进来,整张脸上一片着急,就是青芜这一世的丫鬟萍儿了。   “这么急急慌慌作甚?就在这一个庙里我还能跑丢了不成。”青芜微微皱了眉,脸上显现出不悦来。“找我有何事?”   “小姐,已经未时三刻了,我们该下山了。不然就赶不回丞相府了。”   青芜抬起了头,望向已经有些西斜的太阳,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对了,萍儿,将这两个孩子带上,我刚刚将他们买了下来。”   那萍儿的眼睛猛然睁大,脸上一片急色,声音都带着恐惧。“小姐,你怎地又从外面买了人回去,你忘了上次老爷是怎样说的了么?你……你这是要害死奴婢么!”话毕,萍儿一跺脚,整个人急的直转圈。   “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曾买人回去了,爷爷他应该知足了吧。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水青芜本就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种大家闺秀,本就不是外人传说的那种知书达理的性格,他这样欺骗众人又有甚意思……”   “小姐,别乱说!”青芜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委屈,整个人的情绪都激动了些。那丫鬟赶紧上前一步,也不顾身份了,就捂住了青芜的嘴巴。见青芜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走向那位主持,从袖子里掏出了沉甸甸的一袋子银两,塞到了那主持的手里。   “师父,你应该知道话该怎么说吧?”   那主持明显是被吓的多了,这才反应了过来,立马点头。“小姐菩萨心肠,见这对姐弟无依无靠,这才将他们带回了家,安顿了下来。”   萍儿点了点头,脸上有着超出年龄的阴沉。“今天这件事,只准这样往外传出去,知道了么?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一句半点对我家小姐不利的话题,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那主持立马点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点进地下去。萍儿这才满意,走回了景墨的对面,轻轻一福身。   “公子不是我们本地人吧,正好我家小姐对令郎令嫒非常喜爱,想请他们两位回我们丞相府去做客,不知公子可否成全。我家小姐刚刚多有冒犯,这是我们丞相府的一些心意,望公子拿了银钱快些回家,这里的事,一个字最好都不要向外面透露。”   萍儿的一句话说的滴水不露,里面威胁的意思却是很明显。在这尘世,商人乡绅的地位本就不高,是以这萍儿才能拿捏出这么一种傲慢的态度来。   我心下冷笑,这倒有些意思了,本来我以为照那司命仙君命格本子上的说法,青芜这一世的确是无聊得紧呢,不过现在看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了呢。如此,甚好。   景墨接过银钱,在手里掂了掂,自然是应允了。那萍儿的脸上就显现出一些鄙夷来,她抬着头,想要从景墨的手中接过我,我却是不喜她的,就不着痕迹的退了一下。景墨自是知道我的意思的,也就退了一步。那萍儿抬起头来,整张脸上就挂上了高傲的不悦。   “怎么?这种时候却舍不得了?”   青芜走了过来,从景墨手上将我抱了过去。“无碍,还是我来吧,萍儿,你将那个孩子牵着,我们走罢。”   “是。”萍儿咬了咬唇,就去牵了小包子的手,我本以为小包子会反抗,岂料他倒是出乎我意料的乖巧,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我摇了摇头,这小包子毕竟还是太小了些,完全看不穿这尘世间的纷扰和尔虞我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给我省下不少事来。   青芜抱着我的手有些用力,我趴在她的肩膀上往后看景墨,发现他也在看着我。那张平凡的脸上忽的一笑,端的是倾国倾城。我看见他的口型说道,“勿怕,过两天我便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亲们不好意思啊。╮(╯▽╰)╭   ☆、尘世有妖孽(五)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事,但本上神不用脑子太长时间了,这一旦用起脑子来,倒也颇需要些时间去熟悉。   “小姐,这天有些晚了,不如我们改到小路上走吧,不然天黑之前不一定能回到丞相府了。”萍儿抬眼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   “嗯。”青芜本是想说些什么,但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便就应允了。   我仔细的思索着,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一定要想起来。我这人就是这样,若是真的就忘光了倒也就没什么了,偏生我这却还是隐隐记得有什么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就在萍儿带着我们七拐八扭的不知道拐到了哪条路上的时候,一胖一瘦的大汉突然跳了出来,说出了这句话本子里都用烂了的台词来。   我脑子里有一根弦,砰地一声连了起来。猛然间想起了被我忘记了的事,申时三刻,正是青芜命定的遇见她这一世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的时辰。我抬起头来仔细看了面前的两个人,眼中就有了写不满,这两个强盗当得也太不尽责了些,就这么简单的一身打扮真的以为事后别人认不出来他们么,是不是至少也应该蒙个面什么的么……   萍儿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整张脸上都是惊恐。倒是青芜还淡定些,但说到底这一世的她也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她竟然将萍儿拦到了后面,自己上前一步。我一看,便知要出些岔子来,以我看了这么多话本子的经验来说,凡是遇到这种情况,那小姐是绝对不能露脸的,不然,这本来是劫财的行为就会立马变成了劫色。   果然,那两个强盗看见了青芜,色心便起,两只小眼睛里都冒出了些绿油油的光芒来。   “小娘子,老子改变主意了,我倒是看你的模样长得很不错,跟老子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倒也是美事一桩。要是伺候好了我们兄弟两人,我们兄弟自然是会让你快活的。”   青芜一听这□□的话,脸色立马就变了,一张俏脸上被气的通红。那两个强盗看见这种情况,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那个胖子就上前了一步,一把抓住了青芜白皙的手腕,整张脸上一片色眯眯。   “小娘子,你这细皮嫩肉的,看得我心都痒痒的,不知若是被你这细嫩的小手伺候的话,该是多么销魂的一件事。”一边说,一边竟然还用另一只手□□的摸着青芜的手背,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一片享受。另一个瘦子见胖子这种神色,脸上也就多了些饥渴,慌忙两步走上前来。   “哥哥你不能一个人快活了,就不管弟弟的死活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水嫩的小娘子,你要先让给我开了苞。上次劫的那个小娘子,被你先玩过之后几乎都快弄死了。”   口中说着□□的话,手也不老实的就摸上了青芜的胸。我眼角一抽,肚里就有些什么翻腾着而上,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见那人的几乎摸上了青芜的胸,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马就伸出手来,快速的掐了个诀,准备给这两个强盗一点教训。   手指都掐好了决,却没有感觉到那股子熟悉的仙力,我不禁有些急了,可越急便就越没办法,仙力却还是一丝都无。这个时候,我才猛然间想到,刚刚景墨上神给我施的神咒还没解了,这仙力自然是用不上来的。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小包子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树上。绿油油的大树上,一截赤色的衣袍漏了出来,甚是显眼。我一下子明白了小包子的意思,难怪小包子这半天也没什么动作,想来是早就发现了那边树上有人,这才会按兵不动。而本神君由于被封了仙力,自然是没有他这么好的观察力了。   那树上躲着的人,想必就是这个事件的男主角,闽王楚逢了吧。现在只要等到他出来,英雄救美之后,我和小包子再想办法问出他的名字便就应该没事了。知道了名字,想必青芜就不会再嫁错了人,走那个俗套的剧情了。   就在那强盗得手快要袭上青芜的胸的时候,青芜终于反映了过来,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和狠戾。被握住的那只手一个用力,竟然从那强盗的手里脱离了出来,手快速的抬起,啪啪两声就扇了那个胖子强盗两个耳光。同时脚上也没闲着,几乎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气,狠狠一脚踹上了那个瘦子强盗的裆部。   从本上神的角度看过去,那个瘦子强盗的脸几乎是全部扭曲了,显得更加的丑陋。   “敢吃姑奶奶的豆腐,不想活了是吧,不踢的你断子绝孙我就不叫水青芜。”青芜嫌恶的擦着自己的手,脸上一片杀气。我咽了咽口水,竟然觉得青芜这时候几乎已经恢复了神识。这种突然急转的剧情不仅是我没反应过来,那两个强盗也被打懵了。   “断了、断了……哥哥、我的命根子一定断了……”   那个瘦子强盗捂着裆部倒在一边嗷嗷的叫唤着,那个胖子强盗听到这话便反应了过来,立马恶狠狠的冲向了青芜。   我说,青芜你这样做也还怎么让树上那位男主角找到机会下来救你啊。我偷偷地瞟了一眼一脸痛苦的瘦子强盗,突然就有些想笑,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到这种境界的啊。   那边,青芜往旁边一侧身,那个胖子强盗就扑在了青芜身后的青石板阶梯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血红,鼻子那里还不停地往外面冒着鲜血来。萍儿傻在了原地,明显是也被这神来一笔的剧情吓到了。   许是被青芜激起了血性,那个胖子站了起来,从后腰处抽出了一把匕首出来。“奶奶的,竟然敢伤了老子,老子今天不玩死你倒是没法交代了。”   话音刚落,肥胖的身子直直一下子扑到了青芜身上,将青芜压倒在地上,拿着刀子的那只手就直接奔着青芜的脸蛋去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包子的手指也紧紧掐着决,肉肉的小手里一片汗津津。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既怕在那树上的人飞下来之前用了仙法坏了这次的事。更怕万一那树上的人要是不下来,自己救的不及时,青芜那张脸便就被毁了。   “小姐!”   千钧一发之刻,在萍儿的尖叫正好消失的那瞬间,一个赤色的身影从树上快速的飘了下来,一脚将压住青芜的胖子强盗踢飞了开。伸手将青芜拉了起来,自己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和小包子这才放下心来,这英雄终于出手了,那按照剧情的发展,接下来就该是打跑强盗了,然后英雄美人感情升温了。我微微一笑,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这话本子是看了不少了,可这真实的情境还真没看过呢……   那胖子爬了回来,一扬手中的小匕首,眼中带着悲愤,语气有些恶狠狠地。“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事?不想活了么。”   那男子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长长的剑眉一挑,整张脸上便都有些风流。“小爷我是谁你管不着,堂堂七尺男儿,却来欺负弱质女流,你也不嫌害臊。”   那胖子被这男子几句话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就有些难看。他粗着声音,整张胖脸挤成了一团的肉,带着满脸的血,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可怕。“你少管老子的事,赶紧趁我还没发火的时候滚蛋,不然一会就连你也不一起放过。”   这闽王低下头,面皮上倒是有些无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的话一样。他伸出手,从衣襟里掏出来个小包。   “话不要说的太满啊,不然我都不好给你们圆场的。”那男子掂了掂手中的小包,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来,随手将那小包扔到那胖子怀里,那胖子被吓了一跳,立马后退,那小包掉在了地上,几绽白花花的银两就从中间滚了出来。   “大哥,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来吧,拿着钱就先走了呗,咱们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我实在不知道剧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种情况下来的,在话本子里,这种时候,男主角不都是应该大喝一声,冲上前去,道。“尔等这些宵小之辈,不去好好做人却在这里欺负妇孺,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了结了你们。来,看招。”然后三下五除二,将强盗打趴在地下的么……   那强盗估计也被弄得有些懵,但刚刚已经是在硬撑着了,现在有这么个台阶下还有银钱拿,何不就顺杆子下了呢。于是赶紧捡起了小包,将还在呼痛的瘦子架在了肩膀上,这才恶狠狠地回过头来,威胁到。“今天算你们走运,下次若是再遇到老子,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话音还在继续,人却已经不见了。我悄悄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些个凡人们真是越来越虚伪了些。   见人都走了,那男子才回过头来,望着青芜,一张脸上端的是勾魂摄魄,与日月合虚的青芜也差不到哪里去。   “小姑娘,天色已晚,你们却还走在这种不见人际的小路上,倒也真真是胆大了。”   青芜抬起眼,顺手将被胖子强盗扑开的衣服拉回了肩膀上,这些动作做起来自然无比,竟然没有一丝羞愧之感。那萍儿赶紧扑回青芜身边,泪花立马就掉了下来,声音凄厉得仿佛哭丧一样。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说走小道会近些的。”   青芜双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表面上看上去除了凌乱的长发和有些脏了的衣裙,倒还真是看不出刚刚才遭遇了强盗的样子。   “无碍,已经没事了。”   说完这句话,便就走向了我,将我抱进了怀里。   “萍儿,拉着那个孩子,我们该回去了。”   竟然不说一句话,就这样想要离开了。我心下有些着急,这样不行啊,你起码也该满脸娇羞的跟人家道个谢,问一句‘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否婚配?’这种话的吧。不然你该拿什么继续你们的发展?这种时候,就是该我出手的时候了。我一下子抱住青芜的脖子,期间瞥到了我短粗并且肉呼呼小手臂,不小心被闪着了眼,不忍直视。   “姐姐你这样不好,哥哥救了你,你不应该向他道谢么?怎么能连名字都不问一下就想要走呢?”   青芜听到我的话,颇为不悦的低下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脖颈后面的小绒毛都竖了起来,有些凉嗖嗖的。   “是啊,小姑娘你都不道一声谢的么?好歹本公子也是救了你的吧?”我侧过头去看,那男子一身赤色长袍,手里竟然不知何时拿着一把扇子,笑眯眯的看着青芜。   青芜回过头,看脸色压根就不像对这男子一见钟情的样子,倒是有些冷淡。我疑惑,难道我搞错了这件事的男主角?还是,青芜见到喜欢的人是就是这么一副死人脸色。我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青芜喜欢别人是应该是什么表情,无果。毕竟自从我认识她的这么些年来,真的没见过这日月合虚的女帝对谁上过心,不然也就不能这么大了也没嫁出去。   “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天色已晚,若是小女子再不回府家人恐怕会多了些担忧,是以这便就要离开了,请公子见谅。”   像是背完台词一样说完这些,青芜就抱了我直直走了下去,顺手捂上了我的嘴,摆明了不想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在她怀里各种打滚,无奈身材太过短小,实在不是她的对手,眼见着那位赤衣公子就要出了我的视线了,只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哥哥你姓甚名谁,我家小姐乃是京都水丞相家的小姐,你救了我家小姐,我家老爷一定会重赏你的。若是你有什么需要,便来水府找我们吧。我回去会将你的名字告诉护卫,到时候你直接报上名字便可。”   小包子果真是聪明伶俐、深得我心呢。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看见青芜停下了脚步,眼中带着刀子一般望向了小包子。   那男子倒是笑开了眼,整个人甚至有些花枝乱颤。“那好啊,这位小弟弟,你可要记好了,哪天我若是落魄了,你可要救济我一下呢。”那男子仿佛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调侃着小包子,那眼睛却是看着青芜的。“我叫,楚遇。”   我愣在了青芜怀里,无语望天。   虽说这楚逢和楚遇就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倒也是相近的,但这地位可就天差地别了。先不说这一个是大楚闽王,另一个却是大楚皇帝。便是他们两人在青芜的命格小本里的地位,都是不同的。你说这女主角在本该遇见男主的时候遇见了男配,这剧情究竟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申时三刻,大约是4点不到,未时三刻,两点不到。大家么么哒,上新晋了呢,开森……   ☆、尘世有妖孽(六)   这是一处幽静的阁楼,正好建造在一处圆形湖泊的正中间。四周全是水,种上了满满的荷花,单单是这阁楼高出了水面半层,只有一处木板小桥能通到这个阁楼来,倒也有些意境。   此时,本神君正跪在一处墙角,整张脸皱成了一团。离这边不远的另一处墙角,小包子也端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色,痛苦的跪着。   房间正中间,是一张大床,而在窗户边下,则安放了一把太妃已,青芜就坐在那儿,眼含冰霜的扫视着我们。   萍儿给青芜倒了茶,轻轻吹凉了才送到她的手上。青芜接了茶,抿了一口,这才坐起身来,开了口。   “今个你们两个倒是说得很是欢乐呢?可否跟我说说,你们两个,究竟想做些什么?”   我咽了咽口口水,脑中立马开始考虑,该说些什么才能将我们今天的那些奇怪的行径给圆回去。这青芜虽说已经没有了神识,也不代表她就没脑子,今天这种事,我们做得太明显了些,谁都能看出来,这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   “是这样的……”我缓缓地开口,脸上有些娇羞,青芜瞟了我一眼。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小姐你今天也听到了,爹爹说我想要求个姻缘,我虽还是个孩子,但也晓得姑娘长大了是要嫁去其他人家里的。今天我看到这楚遇公子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会是我的良人,会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今生苦苦寻找的那个他……”   青芜手指有些颤抖,拿杯子都有些拿不稳,茶水都洒在了领口上。想必是本神君一副五岁小娃娃的脸却说出这种二八少女的怀春话语对她来说,冲击力有些太大了点。我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将表情改为可怜兮兮。   “小姐,我知错了,但水焅\他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才不小心将小姐的身份抖落了出去,请小姐万万不要怪罪于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青芜已经赶紧向我摆了摆手,表情甚为痛苦。   “行了,起来吧。”良久,许是按耐住那股子想要呕吐的欲望之后,青芜才脸色不善的、虚弱的对我说了这句话。   我赶紧站了起来,这膝盖被地板咯的还真有些痛。小包子也赶紧爬了起来,两步跑到了我的跟前,由于有仙力支撑,他的情况比我倒是好了不少。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卿泠。”   “我叫水焅\。”   听到了我们的回答,青芜想了一下,有些慎重。我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不禁有些紧张,这青芜不会从我们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了吧?难道是听到了本神君的名字就不小心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这样是极其不好的……   “你们名字太拗口了,这样吧,以后你就叫小葡萄,而你呢,就叫小包子吧。”   我深深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虚惊一场,原来她只是想给我们改个名字而已啊……不对,这水焅\叫小包子我还能理解,可英明神武的本神君怎么会就变成了小葡萄了?   “小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抬了抬眼,道。   “说。”   “我不想叫小葡萄,可不可以改个名字?”   “可以,小桃子,小荔枝,小橘子,你随便选择一个,我无所谓的。要不,小地瓜也行。”   “小姐。”   “嗯。”   “我觉得小葡萄这个名字取得甚好,听起来好听又好记,写下来又有几分诗意,真真是好得很呢。”   青芜瞥了我一眼,淡淡的笑开了眉目。“小葡萄喜欢就好。”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不是太好,想必是有些扭曲中又夹杂着憋屈吧。没想到都换了个壳子了,这青芜神君的嘴怎地还这么狠毒?想到这里,我又有些埋怨起景墨上神来,若是他不封住我的仙力,我现在又怎会还被青芜压制住呢。   小包子本来对自己的新名字也有些不满,看到了这种状况之后,便也就默默的闭了嘴,想必是知道连本神君都斗不过青芜神君,更别说年幼的他了。   “小姐,老爷来看你了。”萍儿从门口走了进来,语气轻声细语。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的老者。这边就是青芜这一世的爷爷,水丞相水岩了。   青芜见到了来人,却是没有多热情,反而变得更加拘谨了些。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站了起来,像是有些紧张。完全不似司命仙君的命格小本里写的那样,是一个深受爷爷疼爱的孙女的感觉。   “听说你今个下山的时候遭遇了些事儿?”水岩的语气也有些冷淡,并没有太多的关心在内,仿佛只是例行公事的问候一般,两人的表情甚至有些诡异,压根就不像是一家人的感觉。   “是的,但是已经解决了,请爷爷放心。”   “那就好,你要记住,你是我水家的小姐,万万不可在外面失了分寸,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青芜抿了抿唇,像是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低下了头,表情温顺。“我知道的,爷爷。”   “我还有些公文要看,你没事便可以绣绣花、念念书。晚饭今天就不陪你吃了。”   “嗯,爷爷您慢走。”   见那老者缓缓出了这处小阁楼,青芜才慢慢收回了视线,神情有些失落。   “萍儿,吩咐厨房将晚饭送到我房里来,我不想出去吃了。”   “是,小姐。”   萍儿也缓缓的退了下去,青芜这才坐了下来,脸上却是换上了哀伤的表情。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我听,她缓缓的开口了。   “他是我爷爷,我是他唯一的孙女。可是,他一点也不疼爱我,一点也不。”   “小的时候,我以为是我自己做的不好,便就开始努力,我学女工、学诗书、练琴练到手流血。每一样我都尽量做到最好,做到让所有人都夸赞我,只是希望,得到他的一句肯定,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那些成就。”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看不见我的成就……他只是,不在乎。”   “他第一次对我露出慈祥的笑的时候,是一次皇帝举办的家宴。他带了我去参加,因为皇上的命令。”   “那次,我弹了一曲《凤求凰》,陛下夸奖了我,然后我看见他对着我露出了慈祥的笑。从此,我知道,只要是我能给他挣回荣誉,他便会对我慈祥的笑。”   “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希望可以得到爷爷的疼爱,我不懂,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为什么就一点也不爱我。后来我知道了,那是因为爷爷,他有自己更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权力。”   “努力了十六年,我很累了。是以这两年来,我变着法子忤逆他,他不爱我做什么事,我偏偏做给他看。我就是不想让他顺着心过日子……”   青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隐隐可以听见哭腔。我心下有些不忍,这尘世间就是这样,情情爱爱太多,纷纷扰扰太多。   “小姐,既然他不疼爱你?你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得到他的疼爱?”   我走上前去,拉了了青芜的手,问她。她抬起头,明显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呆愣在了原地。   “是因为亲情么?亲情又是些什么东西呢,就是因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便就是有亲情的了么。其实我认为并不是这样的,亲情是因为有爱,才能算是亲情。”   “姐姐说的对,不是因为亲情才疼爱,而是因为相互疼爱才有了亲情。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些年,你痛苦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你的爷爷,是否也值得你将他当做亲人?”   小包子走上前来,说出了一大串禅意深厚的句子。其实这东西也并非是我们俩原创的,这些话,全都来自天宫某上神编纂的《神界仙史》。不过这些话,现在的青芜自是不知的。现在的青芜,和日月合虚的她是有很大不同的。在日月合虚时,她是霸气妩媚的青芜神君,笑看三界,称霸四海八荒。如今的她,是作为凡人的水家小姐,自然是情义的心思重了许多。三界中,要数凡界最是多情。   她的这种心思是非常危险的,若是这一世她都是这样的想法,很容易会被这一世的经历牵绊住。四海八荒有多少神、仙,便是因为这样,便就没能度得过这个情劫。   青芜呆愣了一会,忽然笑了开来,她伸手将我和小包子一手一个拉了过来,狠狠地掐了一下我们的脸。这女人一点力气也没轻,直直将我掐出眼泪来还不肯松手。我在她的怀里嗷嗷的叫唤,隐隐听到旁边的小包子也不比我好受多少。我现在特别想让小包子掐个诀对付一下青芜,可又怕哪天青芜回去了想起来再秋后算账。只能硬生生的咬牙忍了,那滋味别提多憋屈了,我恨我现在还能清晰的保有理智。   “你们两个就是童颜的老妖怪,明明就是四五岁的娃娃,偏生讲出来的话却又是一副大人的语气。真真是很恐怖的。”   话虽是这样说,青芜的手却是一点也没放开,恨不得将我们两个脸上的肉给掐掉半块。我手脚并用,既然不能用仙力,我总能够适当的反抗下吧。于是等萍儿将晚饭给端了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颇有些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看见有点击就好开心呢,谢谢大家。   ☆、尘世有妖孽(七)   我觉得,我有些忧愁。   蹲在青芜的阁楼门口,看着眼前一大片的湖水,我幽幽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看着自己那肉呼呼的小胖手,颇为嫌弃。   转眼间就已经过了三天了,这景墨上神却是一点影子也没有,仿佛忘记了我和小包子还在这水府的样子。是以这几天来,我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   青芜被她爷爷叫去了书房,已经半个时辰了。小包子迈着小短腿,打着哈欠向我走了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他就又歪在了我的身上,完全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水焅\,已经三天了,景墨叔父怎么还没来啊?”   我的确是被逼急了,拉着小包子就开始说了起来。小包子抬起眼睛看我,白嫩的脸上一片不解。   “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估计过两天就该来了。姑姑你找景墨爷爷有事么?”   “我的仙力被他封着,自然是有些着急的。若是他就这么把这件事忘记了,我们俩就都要留在这尘世了。”   “哦,是这样么?那好,我替你问问景墨爷爷。”   我见小包子一脸随意的从自己手心里化出一面小镜子,顿时就有些呼吸不顺,一口气就这样不上不下的憋在了心口。这孩子有‘灵犀’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害得我还在这儿担心了半天,着实有些可恶。   小包子小胖手指一动,一道白光划过,仙力就被注入到了镜子里面。清晰的镜面像水纹一样起了波澜,等到再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景色,里面云雾缭绕,仙气腾腾。我一把拿过小包子手里的‘灵犀’,语气有些气急败坏,看这情况就能猜到,这景墨叔父一定不会是再在这尘世里了。   “叔父,你在哪儿呢?”   半响之后,那边才露出景墨上神那张艳冠四海八荒的美人脸来。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带着熟悉的漫不经心。   “小卿泠找我作甚,这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吧,你不是应该陪在青芜的身边么。”   “叔父,你不是说过两天后回来找我么?已经过了三天了,怎地还不见你的人影?”   “我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景墨上神竟然不紧不慢的给了我这样一个个回答,眼睛里面盛满了笑意。“怎么?小卿泠想我了?”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调笑,我却还是觉得血气上涌,压都压不住。   “叔父,你忘记给我解除神咒了,我现在还不能使用仙力呢。你倒是给个准数,是什么时候能够来到这里,给我解除这劳神子神咒啊。”   “这样啊……”他思考了一下,又抬头看向了我。“小卿泠,西天佛主这两天正好有个开坛讲法,早些天就给我递了贴了,我差点忘记了。这样吧,你先撑个几天,我出来之后立马就去找你。莫急。好了,我已经快到了,先不说了,几天后见。”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是一片白茫茫,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的镜面。我傻在了原地,他说的几天,不会是在西天的几天吧,那这样的话,我便还要在这尘世呆上几个月?就用这个短小肥胖的小身子?!   青芜回来的时候,是一脸笑眯眯的,仿佛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见我一脸颓废,也没有关心关心我,上前抱了我,狠狠地掐了我的脸。   我再颓废也不能不拿自己的脸当回事,立马开始了反抗,两只脚不停地扑腾。要不是怕真的踢疼了她她将我在这尘世毁尸灭迹了,我真想狠狠朝着她的肚子踹下去。   许是终于感觉到了我的不乐意,她将我放了下来,一双凤眼笑的眯成了月牙。   “小葡萄,我要出嫁了。”   我还在揉着自己被掐得乱七八糟的脸,就听见青芜给我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吓得手脚乱颤,一不小心就给自己脸上重重的来了几下。脸上更加红了些,我已经感觉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刚刚爷爷叫我去书房了,说是这新帝已经登基一年了,现如今太后发话了,要充盈后宫。是以朝里的大人都在琢磨着该给这皇上选些妃子了。”她望了我一眼,笑意更深,却带着一些讽刺的意味。“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所以便打了将我送进宫的准备。”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嫁给皇上那不是要跟一大群女人斗智斗勇了么。”   “那又怎样,我早就在这儿呆烦了,既然正好有一个机会出了这‘水府’,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结婚可是一生的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我的语气有些着急,这青芜要真是嫁给了那皇帝小儿,岂不是又要走那司命仙君给她编排的老路。那我这前面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么?我心下赶紧转起了心思,这闽王在哪里?都这种时候了,怎样才能将青芜跟那闽王凑作对呢?   “那又如何,自从我生在这水府的那一刻起,我的婚姻就不会存在幸福这两个字。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如进入了宫里,倒也还真是个拜托水府的好机会呢。”   青芜的语气有些凉薄,完全不似那天得不到爷爷关注的小女孩模样。我心下思索,莫非是那天刺激的太过狠了些,这青芜猛然间就顿悟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个小姐高兴,带你出去逛逛吃那好吃的。”   我眼睛亮了一下,倒是有些期待,却还是端住了自己的神君架子。小包子便没有我这么好掩饰能力了,他欢呼一声,一跃而起,完全不似刚才那昏昏欲睡的模样。青芜站起身来,就走进屋里准备换衣服了,正好遇上了收拾好房间走出房门的萍儿。萍儿一脸的不赞同,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小姐,奴婢认为此举不可。”   “哦?”   “小姐已是要进宫的人了,千万不可像以前那般胡闹了。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那边是极为不好的了。”   “不好?”青芜似是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表情上是漫不经心,但那眼里却是藏着冷意的。奈何这萍儿虽是服侍了青芜十多年,竟还没摸准这青芜的个性,不知她这是发怒前的征兆,竟然还继续说了下去。颇有些不知好歹的洋洋得意。   “当然了,你看哪家的小姐是每天都出去抛头露面的?所以我劝小姐还是呆在‘水府’去吧,免得出什么乱子来。”   青芜冷冷一笑,一只手忽然抬起来,猛地给了萍儿一个耳光,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倒在地下,嘴角隐隐有血丝露出。她抬头,有些委屈和不敢置信,眼底竟然还有恨意。   “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究竟谁才是这水府的小姐。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便是我嫁出去了他就会让你当这小姐了么?你倒是想得太美好,你抵得上他的名誉和面子么。”   萍儿眼睛睁大,显然是没料得到青芜会说出这些话。“你、你怎会知晓?”   “知晓什么?知晓你便是他养在外面的儿子生的女儿么?我不提及这些你便以为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我不说,只不过是不想让你拉低了自己的身份。还有……算了。”   青芜没说话,我却是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是什么。还有的便不过是,那一念可怜。   青芜推开了门,提起裙角走了进去。却忽然又停了一下,微微侧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后做的那些个龌龊事,今个我说的那些话,你应是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跟他说的。……还有,从今天起,不许你进我房间。”   青芜说完这句话,便是毫不犹豫的进了屋,衣服也没有换,仅仅拿了荷包出来,便牵着我和水焅\的手向外边走去。   我回头,望见萍儿还是刚刚那个姿势,唇紧紧抿着,脸上一片苍白,那眼中的恨意,却是一目了然的。   我原本就觉得那天青芜遭强盗的事情有些诡异,但因着原先是在司命仙君的命格小本上看见过这个事情,是以没有多作计较。今天听青芜说的这些话,却是恍然大悟,那天的事,想必萍儿是少不了干系的。没想到青芜这一世的身份这么些纠结,那司命仙君竟然都没在命格小本上写出来。若是他写出来了,我何苦又找些这尘世的话本子去看呢。   青芜拉着我们俩除了水府,脸上便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怒气。   小包子也是个缺心眼的,一点也不觉得刚刚那些事有些什么。估计他可能早就被吃的勾去了魂魄,那里还顾得上青芜发什么火,萍儿挨什么耳光啊。   “走,咱们去这京城最好的地方去吃好吃的,我知道哪儿有最美味的东西。”   青芜倒也不嫌我们这一个搭档诡异,拉着我们就招摇过市。街上分外热闹,可以看出这楚国皇帝还是治理得不错的。我回想了一下那个桃花眼男人,不觉有些黑线。尘世有句话说的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的地方?”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和那因为没到营业时间而寂静的前厅,有些不敢置信青芜竟会这么丧心病狂带两个孩子来逛青楼。   “是啊,走罢。”她不顾我的惊诧,硬是将我拉进了那飘着香帘的地方。小包子一脸天真、两眼放光的兴冲冲往里走。我往后仰着身子,非常不想进去这个地方,只因为这个地方给过我太过不好的回忆。   当年我下尘世的时候因为好奇和青芜扮过男装来这里找过乐子。才一进门,美人们才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背我那看话本子总结出的酸诗。景墨叔父就从天而降,满脸扭曲的笑将我扔了出去,恰恰好落在了前来兴师问罪的我那母君怀里。我母君一点也不含糊,那是手里有什么就往我身上扔什么的性格。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母君手里拿的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澜聿,据说我母君父君正在澜烨给澜聿办得满月宴上,突然听说了我偷下尘世的消息,就急急慌慌赶来了。我母君甚至还抱着她那时候正在逗弄的小澜聿。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小澜聿直直扑向我的脸,才一个月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化形,就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凤凰模样,奔着我的面门而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澜聿的娘亲的哀嚎,一口气没接上来便昏厥了过去,那声哀嚎生生卡在了嗓子里。然后一阵五颜六色后,我脸上一痛,就挨了一脑袋的凤凰毛,那模样,定是十分滑稽。因为连刚刚脸色扭曲的景墨叔父都笑眯了眼。   还好那声哀嚎惊醒了小澜聿,最紧要的关头那臭小子扑腾着翅膀一爪子糊上我的脸就仰天一声凤鸣直直飞了上去,这才让反应过来的我母君庆幸没做出什么大错来。   然后我母君便就因为这事迁怒了我,将我带回神界天宫之后变着法子狠狠的惩罚了我,在我那时还很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是以再次看见这青楼,我便是死都不乐意再进去了。青芜一眯眼,两只手伸了过来,不顾我的挣扎便将我抱了进去。我仰天热泪满眼,景墨叔父,我要我的仙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而已,非更新。   ☆、尘世有妖孽(八)   进了这青楼,我才惊觉我真是太天真了。跟青芜逛青楼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了,我竟还以为青芜现在好的还是这一口,殊不知青芜她早就已经升华了,她现在喜欢逛的是,小、倌、馆!   那前厅装饰的十分有格调,一色的上好沉木桌椅,添上各色的茶几古玩,倒有些像是大户人家的会客之所。转过一扇仕女图屏风,便是三层的阁楼,装饰的雅致大气,连柱子上的雕刻都能明显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那二楼正好缓缓走过一个男人,一袭白衣倒像是那些才晋级小仙,我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卿宫’。他走在那阁楼上,却仿佛踩在云层上一样优雅随意。   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男人转过了脸,望向青芜的时候就是一笑,连声音都是温温润润的,带着漫天的水汽扑面而来。   “青芜,怎地今个来了?”   我愣在原地,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那男子仿佛背光而站,光芒灼得我无法直视,一股子热流想要冲体而出。我闭上了眼睛,恍惚间看见了那个‘天卿宫’缓缓向我跪拜下去的白衣身影,又好似听到了那人问我的那句话。“以后我还可以回‘天卿宫’么?”   那声音温温润润,带着点小心翼翼。我竟不知,我已经这么些年没见过他了,已经久到了再见面,我便就只能记起他的好了。   我挣脱了青芜的手,不顾一切的往外面跑去。两只小短腿磕磕盼盼,差点摔倒。整个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就连嘴唇也已经被我咬出了血来也没感觉到痛。我不知道我要往哪里去,只是知道,我不能再呆在那里,一刻都不行。   心跳的仿佛要出了嗓子一样,恍惚中好像撞到了什么人,我却是管不了那么多,没头没脑的往外面跑了出去。对面好像有人朝我大喊,“让开,快让开!!”   等到青芜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出了小巷子,闯进了匆匆忙忙的人群里。青芜睁大了眼睛,声音里含着惊恐。   “小葡萄,小心!!!”   好像是一道白光传了过来,我感觉前面有什么猛地炸裂,漫天的热气直直扑向我的面门。一个人从天而降,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随即一声闷哼。   他的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香火气息,但却让我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心,我闭上了眼,回过手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声音带着无奈,却也带着些庆幸。   “你说你怎地就不让人放一点的心,我才离开一会,你就快要将自己脸给毁了。我若还是不来,是否一会就要去幽寒冥府去逮回你的魂儿了呢?”   我睁开眼睛,却是更加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我几万年前常做的那些一样。“我便就是知道,你会来的。”   那人一笑,却是默默地托着我的身子,另一只手分出来摸了摸我的头发。   底下,小包子的语气带着一股子酸溜溜,还有些受不了了的感觉。“景墨爷爷,你的背真的不痛么?”   我将头勾过去,在他怀里鼓弄着去看他的后背,发现他背后的整个衣服已经是湿了个透,还有着热气往外冒着。我本是有些担心,奈何忽然想起了自己好似做出了丢人的事,便就默默地忍了不说话,将自己又缩回了他的怀里,恨不得窝成一个团。景墨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带着些可惜。   “幸好你是这个身量,若是神界的那个少女模样,想必我也是有些受不住的。”   我呆愣了一下,老脸一红,瞬间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本神君委实是将那些个人间的话本子,看得太多了些,这些个风花雪月的事,不能不说是知道的有些多了。   青芜跑了过来,满脸煞白,显然刚刚是把她吓坏了。她看着那碎成一地的还冒着余热硕大的罐子碎片,还是一脸后怕。随即便是板了脸,像是刚嫁进来的后娘一般。   “你没事乱跑作甚,若非是刚好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砸烂了这装满了开水的罐子,你这直直扑了上去,便是不死也是要受伤的。下次万不可再这么莽撞了,来,从人家身上下来吧,别让人家抱累了。”   青芜伸了手想接我回去,我巴住景墨的脖子死死地不松手,在他耳边急切的说道。“叔父,快些将我的神咒解了,我不想再过这没有仙力的日子了。”   景墨上神微微一笑,竟然还是戏谑的笑,也是小声回了我的话。“我私自里觉得,小卿泠这种模样是极好的,不仅容易接近青芜,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娇憨可爱。”   我磨牙,眼神凶狠的在他脖子上找寻着下嘴的好地方,一听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这人一定是不愿意给我解开这神咒了。而且他身上有这么浓厚的香火味,想必是从西天直接赶来的,一会还是要回去的。他是早就打定了注意要将我晾在这尘世几个月的。   他开始收回了手,应该是准备将我送到青芜怀里然后尽快赶回西天去,我满脸郁闷,心下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给我解了这神咒。奈何这景墨上神软硬不吃,又没有什么把柄握在我的手上,着实有些不好对付。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其实水小姐有所不知,我救下小卿泠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小卿泠其实是我的未婚妻。”   景墨上神一句客套话还没说完,竟然转了语气,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起来。他的话里透露出一股子阴狠,仿佛见到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人一样。他的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怀疑他其实是想把它们卸下来的。我皱紧了眉头,也回过手不甘示弱的狠狠掐他的肉。岂料他就像没感觉到一样,仍旧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身后。   他的这个语气转的很是生硬,而且理由也很是有些……让人无语。我疑惑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了那翩翩而来的白衣男子。我抽了一口气,默默地忍下胳膊上的痛,又窝回了景墨的怀里。倒也颇有些承认是他未婚妻的模样。   周围响起了一致的吸气声,显然是没料到我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竟然会是景墨这个老妖怪的未婚妻这件事。当然,也不排除有些是在可惜景墨上神这么一朵好好的开的很有前途鲜花,就插在了我这朵牛粪上。我叹了一口气,就有些怨念。   青芜冷冷一笑,语气有些不好。   “公子说笑了,你怀里的那个,是我府上的小葡萄,并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小卿泠,更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妻。”   景墨眯了眼睛,这老妖怪受人尊敬惯了,好久没有人敢直接忤逆他了,是以心情是非常的不好。可这一世的青芜又不知道他是哪根葱,才不会害怕,于是又冷冷的又瞪了回去。情况有些僵持住了,本来噪杂的市集在这两个人强大的气场下,静得有些诡异。   “别在这儿呆着了,不如回去再说吧。”那人温润的声音带着沁人心脾,抚平了众人的烦躁的心,青芜率先走了回去。当然,这些被抚平烦躁心的人们中,显然不包括景墨上神。   他很是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抱着我大跨步走了回去。我委屈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关我什么事啊。   回了那‘小倌馆’,青芜和那个白衣男子都已经坐了下来。令我感觉意外的是,坐在大厅里的,竟然还有那见过一面的楚遇。他的旁边坐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冷峻男子,模样倒与楚遇有三分相似。我脑子里突然醒悟,莫非这位就是青芜那命格小本里的男主角,楚逢?   想不到现如今这尘世间都已经这么开放了,竟然已经有了兄弟二人结伴逛小倌馆习俗。难怪这闽王会不爱青芜,原来是因为是个断袖的缘故啊。那这青芜还有机会么?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同情的望了眼青芜,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是青芜运气不好,先天条件不足了吧。   景墨抱着我远远地坐在了门边的位置,好似恨不得能离正中间的人远一些一样。小包子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大模大样的坐了起来。   “在下沈晋,不知小姑娘芳名?为何见到在下便扭头便跑?”   我叹了口气,刚刚青芜都没说这话,她不是没看出我是在避着这个白衣男子,只是特意没说出来,怕他难堪,岂料他却自己问出来了。这么些年不见了,他却还是这种遇事必须追根到底的人,他的眼里,从来就容不下一粒沙子。   “她叫小葡萄。”我还没开口,景墨上神便老神在在的接了话,拿过旁边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又接了一句。“是我家买来的童养媳。”   我一口气没接上来,生生卡在了嗓子眼,白眼翻得有些销魂。景墨看了半死不活的我,估计是不满意我的反应,骨头捏得有些响。他伸出手来,看似轻柔、实则隐含暗力的狠狠给我拍了拍后背,语气轻柔。“小葡萄她是许久没见我了,有些欢喜过头了。”   我才喘匀的一口气差一点又被憋了回去,赶紧给自己顺了顺毛,压下那口气。我望向景墨上神,眼神有些凶狠。童养媳你大爷!欢喜你二大爷!   “我倒不知,小葡萄什么时候冒出来个未婚夫来了。”青芜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带着一抹不可明说的、仿佛女儿被人家抢走了一样的不悦表情。“况且,公子这个年纪,当小葡萄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吧,说未婚夫,是否有些不合实际。”   “这件事,我说的再多,恐怕你也是不会相信的,那就让小葡萄自己来说吧。”   景墨上神噙着一抹弩定的笑,不着痕迹的在我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我正趴在他的怀里酝酿着小憩一会,这一把下来我立马清醒了。呜嗷就是一嗓子,眼含热泪。景墨上神挑了挑他那好看的眉,嘴轻轻动了一下,我看的分明,那两个字是,神咒。   我咬了咬唇,看向众人,像是要去赴死的战士一样,大义凌然。   “没错,我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家的童养媳。他就是我爱的死去活来、不顾一切的那个人。他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天我的地。我离开他一刻都不行的”   听到我的话,整个大厅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会,接着响起了统一的类似于被生葡萄酸倒了的声音。一个声音嗤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竟是一直没说话的楚遇。此时他正端着一杯茶,笑的花枝乱颤、神魂颠倒。   青芜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用力,骨节都泛出了青白色来,自然也是听见了楚遇的笑声的,那头猛地扭了过去,眼睛里迸出类似于冰刀子一样的东西。楚遇的桃花眼一挑,笑的勾魂摄魄。   “美人儿你这般看着我作甚?莫非是爱上了我?”   坐在他旁边的楚逢抬起袖口,脸上有些尴尬,轻轻地遮住嘴清咳了一声。   青芜不做声,却是直直的走了过来,一把将我从景墨怀里抢了过去。抬起下巴,脸上就多了些娇蛮。   “我管你与小葡萄是什么关系,现在小葡萄是我府上的人,就要跟着我。你就是想娶她,也该等到她十八岁过后吧。”青芜顿了一顿,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厚道了。“当然,若是你那时候还没老到不行的话。”   说完这句话,就叫上了小包子,抱着我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回过了头狠狠地剜了楚遇一眼,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府。我依稀看见,景墨上神用手抵住了额头,笑的漫不经心,眼底深处却满是冷意。眼光所看之处,正是我一直故意忽略的沈晋方向。   我叹了口气,将头窝回了青芜怀里,换了个怀抱继续酝酿睡意。不过老实说起来,这青芜怀里着实比景墨怀里舒服得多。想到这,我将头又向上靠近了些,枕上了那软绵绵的地方。想必本神君笑的一定是有些猥琐吧。      ☆、尘世有妖孽(九)      “快些快些,将那里的胭脂拿过来,一会儿小姐要用的。”   “哎哟,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若是将我手里的东西碰掉了你担待得起么?”   “将姣面的物什拿过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这些东西该放在那里?”   才五更不到的时间,青芜的阁楼外面已经喧闹了起来。我皱了皱眉,将头从被窝里露了出来,这才发现由于身子短小,本神君已经整个人从床这边滚到了床那边。不禁又埋怨起那说话从来不算话的景墨上神来。   “混蛋,说了给我解神咒的,却又没了人影。”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给你解神咒了?我怎地都没了印象了呢?”正在我挠着头发说着景墨上神的坏话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立马利落的向着床下滚了下去。   一只手臂伸了过来,轻轻一捞便将我捞回了床上。我抬头,正好看见了景墨上神那熟悉的笑脸。他一身白色亵衣,头发松松散散的散落肩膀,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刚睡醒的魅惑感,明显就是在这里不止一时半刻了。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我捂着自己平平的胸部,满脸惊恐,仿佛遇见了色狼的良家少女。   “哦,昨个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熟了,便没忍心叫醒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消化了一下景墨上神他老人家没说出来的潜台词。你睡着了,我也有些困了,所以便就在这儿凑合这过了一夜。   睁开眼时,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我拉着他的胳膊,忽视掉他身上透出的浓浓的勾引气息,虽然这的确有些艰难。   “叔父,你答应过给我解了这神咒的,快些。”   “我说过要给你解神咒了么?”他低眼看着我,嘴角还是那个笑。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他那天的话,顿时呆愣在了当场,他那天貌似真的没说过要给我解神咒这类的话。我噙着眼泪,悲愤的咬着被角。   景墨安抚性的摸了摸我的头,语气轻柔。   “小卿泠该起了,这青芜的婚期便是今天吧。”   我眼睛一亮,五月十五,的确是青芜的好日子。猛然间想到了这件事,立马咕噜噜的爬出景墨的怀里,拿起外衣就往身上套了起来。奈何本神君着实不太会做这些事,衣服套上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套衣服的动作,脑袋在也露不出来了。   “这么笨可怎生是好?”景墨轻叹了一口气,我就听见了他走下床的声音。他的手碰到了我的衣服,几番抖动,我终于是将头给露了出来。他又将手伸进我的袖子口里,把我的两只小短胳膊拿了出来。   我拉开门就往外跑了出去,却见景墨上神竟也慢吞吞的跟了出来,那态度,不要太过于大方得体。我皱着眉头,有些无语。   “你出来作甚?若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他一抬手,掐了个诀,那惯常穿的紫色袍子便套在了他的身上。我看的眼睛一阵抽筋,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发现,这才放下心来。   “莫要担忧,他们看不见我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到了自己神力被封了的事情,顿时整个眼神都幽怨了起来。   待我走到青芜的房间的时候,小包子已经双眼迷蒙的坐在了一个角落,明显也是觉没睡饱的模样。青芜坐在铜镜前边,任两三个宫里来的姑姑在她脸上各种捯饬,嘴角那抹笑几乎已经僵硬了。   细细看来,青芜今天的确有些不同,平时有些英气的眉被修成现下时行的柳叶弯眉,倒是多了一些柔美的感觉。一个姑姑正在用朱砂笔为她的额心细细的描绘出一朵水灵灵的红莲花,几乎已经成型了。另一个姑姑则是在给她描绘美丽的唇线,神情专注。   “已经是快要完妆了么?”我走向小包子,小声的问他。小包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仔细地从上面找着什么。   “看起来还没有,喏,你看,这才到这里,底下还要有上腮红、换新衣戴凤冠、盘头发…………”   我看着小包子手里那一张清单,目瞪口呆,结个婚而已,这么多步骤的啊。我再一深思,顿时觉得有些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单单只是在娘家的事儿,等进了宫里,岂不是还有更加多的事要完成?   景墨上神看见我那仿佛天都要塌了的表情,笑得差点抽筋。“又不是你要嫁人了,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小包子这才发现了他,站起身来,一句‘爷爷’还没喊出来,景墨便抬手阻止了他。那边的姑姑们听到了动静,不悦的抬头朝这边瞅了一眼。我赶紧拉着小包子做出一种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来,那姑姑也没把我们两个孩子当回事,就转过头去专心致志的继续对付青芜的脸去了。   “你俩先去吃些东西吧,我这还需好一会呢。”也许是听见了动静,青芜清清淡淡来了一句。却立马得到了那些姑姑的尖叫。   “哎哟皇后娘娘,你可别乱动啊,上妆的时候是万万不能随便动的。”那姑姑的语气里有着不满和抱怨,隐隐还带着宫里高人一等的高傲。这些能来给皇后上妆的人大多都是太后手下的人,地位虽说不高,却没人敢给她们脸色看。见到她们的妃子大臣,无不是想要巴结的,是以才养成了这种傲慢的性子。   但今天她们遇见青芜还是这种性子就是她们运气不好了。青芜冷冷一笑,一把将桌子上的胭脂水粉打碎在了地下。那些姑姑们也是见过大阵仗的,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在她们眼里,青芜不过是个被娇养惯了的官家小姐,不知天高地厚。初入宫门,便就贵为皇后,是以便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青芜站了起来,脸上一片冷色,倒是端出了几分气势来,脸色一片诡谲。   “你们为何见了我却不跪拜?”   “奴婢不知,为何要跪?”   “因着本宫为后,尔等为婢。你们不跪我,便是对陛下他的不恭不敬。”   青芜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便给在场的这些管事姑姑们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对陛下不恭不敬,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管事姑姑们的脸色立马变得苍白,嘴唇微动。其中一个还算有些地位的姑姑看出了青芜的心思,知晓她不过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下马威而已,眼里竟然闪过一丝赞赏。她提了裙角,莹莹拜倒,行了规规矩矩的一个大礼。众人见她都跪下了,也不敢再继续站着了,呼啦啦规矩的跪了个彻底。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只剩下那第一个跪下的姑姑清晰的声音。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不知好歹,着实当罚。不过今个乃您的大喜日子,不宜动刀动枪,请娘娘暂且绕过他们一会罢。”   青芜本来就没准备怎样罚她们,只不过装装样子,见这位姑姑这么懂事,便也就顺势下了台,又重新坐了下来让几人给她梳洗。这下,那几个姑姑可不敢再小看青芜了,都变得拘谨恭敬了起来。   “这青芜的性子倒与我前些日子见到的有些不同,是你们跟她说了什么了么?”   景墨上神若有所思,明显知道是我和小包子在下面做了小动作,却也不拆穿我们,那眼睛笑得一片深意。我裹紧了自己的外衣,离小包子那边又近了一些,伸手不老实的在小包子脸上揉搓了半响,心里恨恨的骂了景墨上神几句流氓,早上的那事,我可还没忘呢。流氓!老流氓!!为老不尊的万年老流氓!!!   虽然是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倒也没扰了众人的喜气,近中午的时辰,青芜才被盖上了盖头,任萍儿拉着走到了外面。   大厅里,水岩一身盛装,整张脸上挂上了骄傲的神色,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两边的位置上,还坐了一些客人,丞相嫁孙女,还是嫁到宫里当皇后娘娘去,不用说,前来贺喜的人自然是不少的。几乎掌握整个大楚半壁江山的重量级官员都聚集在此了,这一下子,水岩可谓是好好地长了一下脸。从今往后,谁人提到京都水家,都不得不冠上一个皇后母家的称号。   青芜一袭繁琐的大红嫁衣,凤冠上的玉坠金饰随着她的走动泠泠直响,十分动听。一左一右各有两个丫鬟扶着她的左右,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婢托着她的衣服后摆。   走到主位前,她站定,眼睛低垂下来,缓缓地跪下,给水岩认真磕了三个响头。按理说,大楚风俗,是有新嫁娘哭嫁的传统的,以表示对娘家养育之恩的感动与不舍。奈何这青芜无父无母,再加之又是嫁到宫里去,哭嫁着实不太好看。   三个响头叩过,青芜抬起头来,端视着主位上精神奕奕的老人。朱唇轻启,却无甚表情。   “青芜谢谢爷爷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水家的恩泽,青芜一生难忘。今个有幸进宫侍君,实属天恩浩荡,从今日起,青芜必定谨记爷爷教诲,尽心尽力照顾皇上。”   在座的所有官老爷都是默默的点了头,眼里一片赞赏。水岩双眼含笑,眼中有着感慨与不舍,甚至还抽出袖子抹了抹眼角,一副慈祥的爷爷的做派。青芜嘴角抹出了一个鄙夷的笑,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本神君见正大堂里那副爷慈女孝、一片大好的场景,眼里一片趣味,砸吧了嘴看的一片激动。若不是见过水岩对待青芜的冷淡模样,我还真以为他真的疼这个孙女到骨子里呢。景墨上神仗着人高手长,又不怕别人看见了他,便就大刺刺的站在我旁边看着堂内,不是的伸手过来捏捏我的小肉脸,我有些不耐烦,手没轻没重的往他手背上甩。   过程走了个遍,青芜又被重新扶了起来,娉娉袅袅的往门口走去了,背影甚是婀娜。门口,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凤辇起轿,礼乐,起!。”一长窜鞭炮声欢快的响起,接着响起了三十六响礼炮声,礼乐随之而起。我收回了目光,走回了后堂。   “叔父,这下可以给我解咒了吧?这青芜都已经嫁去了宫里,我们若还不赶过去,可就来不及了。”   “小卿泠莫急,青芜怎会就这样将你们留在了丞相府呢。”   我抬眼,不明白他是何意。他的眼光却是望向了长廊尽头,那里,刚刚那个第一个跪下来的管事姑姑竟然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福身,嘴角噙了一个慈祥的笑。   “这位便是葡萄姑娘和包子公子了吧?娘娘安排了你俩随后进宫,跟着我来吧。”我抬头,有些不放心。景墨上神拉了我的右手,率先跟了上去,小包子见我都走了,立马也就上前两步,拉了我的左手,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姑姑向前走去。过了角门,便见了两顶精致的小轿,那姑姑把我们安排进了两顶轿子里。   景墨上神一点也不害臊,先进了那轿子,等我进去的时候只能坐在他怀里。我吃了个哑巴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聊的望着轿顶。坏心的想着,也不知这轿夫觉不觉得到景墨上神的重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加油更文中,请叫我勤劳的小蜜蜂。o(╯□╰)o   ☆、尘世有妖孽(十)   轿子一路颠簸,想必是从丞相府到皇宫需要不少路程吧。这轿夫步伐稳重,轿子有幅度的上下晃动,我歪在景墨叔父的怀里,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渐渐地合在了一起。   “泠儿。”温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好听的紧。我缓缓睁开疲惫的眼,抬起头,就见到了那张一直都是温柔笑的脸,我感觉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便也牵出一个欢乐的笑。我伸伸胳膊,就想要坐起身来。   沈晋向前一步,将我伸出的手又重新放回了云被里,又顺手将云被往上拉了两下,将我整个人都裹入了云被里,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   “怎的就在这院子里便睡着了,若是着凉了那可怎生是好。”   “哪能有就这么娇贵,你又不是不知,我的身体一向好着呢。不过刚刚多饮了两杯,便就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不想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   他点了点我的脑袋,脸色虽然还是笑着的,语气里却已经加入了责备。“你啊,就是贪杯,怎么说都不听。那酒儿虽好喝,却是不能多饮的。偏生你还爱饮那冰过的酒,伤及了心肺便划不来了……”   我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耍赖一般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弯下腰来。   “哎呀哎呀,知道了,沈爹爹!都说了几遍了,还这么啰嗦,我看以后你要是有了女儿她一定会烦你的。”   他被我噎了一下,半响不知道怎么接下话去,脸上又是无奈。   “泠儿总是这样的牙尖嘴利,我是永远也说不过你的。”   “那又怎样,便是能说得过我你也是要让着我的。不然,看你要去娶谁当娘子。”   他的脸皮突然间绯红,呆呆的笑了一下,满脸幸福。他的睫毛轻垂,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喃喃自语。   “是啊,除了你,我还能愿意让谁当我的娘子。”我捂着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看着他,便是满心的欢喜。这般好看的男子,终于是我的人了呢,本神君做了这么些年的神者,这是第一次那么开心。   好难受、快呼吸不过来了。我用力的想要呼吸,却迟迟感受不到那能让我好受些的空气。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噙着薄薄的一层泪花,十分的难受。待看清那捏着我鼻子的手是谁的之后,我立马一巴掌呼了上去。   那只手轻松的躲过,我来不及说什么,便立马张大嘴呼吸起来。片刻之后,才算是好了过来。我抹了一把眼泪,神情是十足十的控诉。   “景墨叔父,你是想憋死我么?”   景墨上神眼睛里含着些什么,我看不出来,但料想应该是不开心的标志。他拢了拢袍子,竟然无视了我的话,抬起了眼看着轿顶。   我顿时感觉到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都快被怒火烧化了,理智的那根弦碰的一声碎成了渣渣。我迈着我的小短腿,奋力的向着他腿上爬过去,直直的站在了他的腿上,却还需要仰着脸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但,这些都不重要,不要注意这些细节了,重要的是气势,气势!   我伸出肉乎乎的、难以直视的胖手,将他的脸奋力扳了过来,让他直视着我。期间,由于他的皮肤太好,本上神差点一个把持不住狠狠□□一番。   “叔父,为什么捏住我的鼻子?”   他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显而易见的蔑视。我的怒火更是节节攀升,不是你,我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么,结果你现在竟然还蔑视我人矮腿短,不能原谅。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凶狠,他懒洋洋地开了口。   “刚刚我见你睡着后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便以为你是魇住了,这才出手帮了你。”说完这句话,他将我的手从他脸上扒拉了下来,满脸嫌弃。“我倒是很好奇,你倒是做了什么梦,才能露出这般的笑来。”   我老脸一红,整个气势立马就低了下去,再也不敢直视景墨上神那双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洁的眼睛。要怎么告诉从不看话本子的景墨上神,其实刚刚我那个笑,在尘世里有一个贴切的名字呢。尘世里往往称这个笑叫做,思春。   所以再后来的时辰里,我都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景墨上神的怀里,再也不敢睡着了。   景墨上神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他的双手渐渐握紧。若非自己刚刚出手用仙力看了她的梦,便就永远也不知道原来小卿泠心里,尽然还给他留了这么大的一个位置。沈晋,你何德何能,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竟还能让她对你保留这么多的情意。   就在我们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站住,来者何人?”   “是我。”我听见了那位姑姑的声音,包含威严。“太后念在今个是陛下的大婚之日,命我出宫请两个杂耍玩得好的孩子接进宫来,为大家助助兴。若是耽搁了时辰,你担当得起么?”   那位侍卫想必是认得这位管事姑姑的,赶忙行了个礼,声音里带着恭敬。“素昔姑姑说笑了,这不就是照例查一下进宫的物什么……便是太后的吩咐,那就赶紧放行了吧,别耽误了太后的事。”话毕,又走进了几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素昔姑姑可别忘了,在太后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啊……”   素昔姑姑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并不见多大波动。那个小侍卫却仿佛得了莫大的恩惠,高兴地退到了一边去。   “起轿。”素昔姑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拐了个弯,仿佛提醒什么一样。“赶紧儿的,别让娘娘等急了。”   这句话里可就有含义了,这句娘娘,究竟是皇帝小儿他娘太后娘娘,还是他新娶的娘子,皇后娘娘呢?我不禁佩服,这素昔姑姑真是个通透的人儿,真不知青芜究竟是怎么得到这素昔姑姑的帮助的呢。不过无论如何,在这话本子里描述为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多一个这般聪明的人帮衬着青芜,到底是好的。   一路无话,约莫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轿子进了几扇门,终究是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帘子被一直白皙的手轻轻打起,素昔姑姑又是一脸温暖的笑,嘴角带着让人舒服的角度。   “姑娘可以下轿了,咱们往后的路就不能乘轿子了。”   我点点头,慢慢地钻出了轿子,小包子依然下了轿子,两步往我这边跑了过来。我抬头,便见金乌已经西斜了,没料到已经快晚上了呢。四周是高高的宫墙,远远的还能看见佩戴着宝剑的侍卫来回巡逻。   “姑娘,请跟我往这边来。娘娘她还需要完成封后大典,今个这皇宫估计会闹腾到半夜呢。”   “姑姑,我们是往哪里去啊?”   “我们是要去‘梧洗宫’,那儿便是娘娘的寝殿了。姑娘需谨记,待会儿无论见到何人,都要尽量不要开口。这深宫之中,便是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眨眨眼,赶紧乖巧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颇符合我现如今年龄的神色来。撇过眼,却看见了景墨上神不屑的眼神,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鄙视来。我咬咬牙,艰难地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姑娘看,前面那座高大的宫殿便就是那‘梧洗宫’了,一会儿我将姑娘带进偏房,姑娘千万别乱跑,以免遇见了什么人变就不好交代了。姑娘放心在那儿休息一个晚上,等到明儿早上,娘娘便想个法儿给你安排个适合的身份的。”   我细细思索了素昔姑姑的话,顿时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深切含义,不自觉的笑的便就有些不怀好意。景墨上神就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一个警告的眼刀飞了过来,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那笑容就有些扭曲。   “姑姑,为什么青芜姐姐今天不来看我们呢?”   我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条条道道,但小包子自是不明白这些事,他眨巴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本着不耻下问的原则,满脸好奇的望着素昔姑姑。   素昔姑姑脸色一变,立马蹲了下来捂住了小包子的嘴巴,声音有些急切。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句‘姐姐’可千万不能乱叫的。在这宫里,只有娘娘,哪里来的还有个姐姐啊,今个让我听去了可没什么,若是哪天被其他人听到了,传出个什么风风雨雨,那可就是对娘娘非常的不利了。”   小包子被捂住了嘴,呼吸起来非常难受,倒还是记得我的吩咐,没敢轻易使出仙力来的。那表情便就有些委屈,眨巴着大眼睛充满了哀求。   素昔姑姑心儿一软,就放开了手。小包子瘪了瘪嘴,肉乎乎的小脸上带着惶恐。   “对不起素昔姑姑,我下次便是不会了。”素昔姑姑见他可爱,加之认错态度又是非常良好,也就不怪他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小包子圆圆的脸,声音带着安抚。   “没事,下次注意些便好。我们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和娘娘的凤辇撞上了便是会有些麻烦呢。”   小包子点了点头,跟了上去,拉住了素昔姑姑的手,神情却有些疑惑。素昔姑姑有些疑惑,边走边开了口。   “小公子怎么了,莫不是还有什么话说?”   小包子咬咬唇,终究是开了口。“素昔姑姑,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皇后娘娘要明天才能来看我呢。”   素昔姑姑原本踩得稳稳的步子忽然一滑,险些摔了一跤。随即便像是没听见一般,拉着小包子走得更快了一些。小包子抿抿唇,脸上露出一个坏笑来。我摇了摇头,我就说这小包子怎会如此乖巧懂事,却原来是耍着素昔姑姑玩来着,真是调皮的太过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努力的存稿中,快到考试周了呢,大家祈祷我别卡文,不然就……   ☆、后宫生妖气(一)   “哟,我道这是谁,却不想是太后跟前的红人,素昔姑姑呢。”正在素昔姑姑带着我和小包子走到‘梧洗宫’前面的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却从旁边传了过来。我见素昔姑姑身子一僵,便知这人不是个善茬。我挥了挥袖子,赶紧掩饰住了眼里那抹看戏的兴奋。   转过身去,便见一名身着大红宫装的年轻女子带着几个丫鬟,扭着腰肢走了过来。那宫装的颜色,端的是比青芜的嫁衣还要艳丽三分,仿佛一团燃烧的火一般。   素昔姑姑悄悄做了个手势,率先跪了下去。“阮贵妃金安,素昔只是得了太后的三分错爱,哪能就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了呢,娘娘这样说,倒是折煞奴婢了呢。”   我站直了身子,虽是看见了素昔姑姑的手势,却没照着她的话来给这个阮贵妃乖乖行礼。小包子一直是被别人行礼的,更不可能弯下腰去了。是以这气氛便就有些尴尬了,那阮贵妃想必也是个被娇宠惯了的,见我们这样,脸色立马有些不好了起来。   “姑姑快些起来,阮婉婉身卑体贱,连丫鬟太监的礼都担不起,更别提您这种大人物的礼了。”阮贵妃站直了身子,虽是这样说话,却压根没有一丁点想让素昔姑姑起来的意思。那一双娇媚的眼睛,狠狠地望着我和小包子的方向,语气不阴不阳。   素昔姑姑身子更将僵了一些,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我心下有些不忍,自从见面以来,素昔姑姑倒也帮了我不少,如今见她跪在别人面前,受人欺辱,倒有些压不下这口气。我使了个眼色,小包子早就遥遥跃试了,掐了个诀就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景墨上神突然上前一步,阻止了小包子。我有些疑惑,却见小包子也皱了皱眉,神情有些诧异,他望了我一眼,像是有话要说。   但是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了他俩变了脸色的原因。   “妹妹休要动怒,我想这两位许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才没给你行礼的。妹妹大人有大量,万不可让人说你跟个孩子斤斤计较,失了风度。”   人未到,声先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渐渐走近,身姿婀娜,脸蛋清丽。她的声音甜美迷人,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露出嘴角的两漩梨涡,样貌倒没被阮婉婉比了下去,反而更多了几分清新脱俗。我下意识了后退了两步,离那个越来越近的姑娘远了一些,即使本神君没了仙力,焉能就认不出这妖界的大公主甚笏来。   那独属狐狸的骚味,离得老远便就已经铺天盖地而来了。我屏住呼吸,憋得满脸通红。这妖界也太不知干净整洁了吧,这是要多久没洗澡才能酝酿出这种难闻的气味来啊。我翻了翻白眼,觉得着实有些挺不住了。   一片紫色的袖子渐渐逼近我的脸,那淡淡的香火味几乎已经散尽了,却还是好闻的紧。我赶紧将自己的脸埋在景墨上神宽大的袖子里,恨不得永远不出来。景墨上神轻轻一笑,另一只手却是塞了个圆圆的东西进了我的嘴里。   “这么些年了,小卿泠怎的还是受不住这狐狸的味道。是不是我沉睡的这些年里,小卿泠养尊处优,已然忘记了好好训练自己的仙法了呢?”   我舌尖感受到那凉凉的薄荷的味道,就将那圆圆的丹药吞进了肚子里,颇有些回味无穷。有些艰难的离开了景墨上神的衣袖,鼻尖还残留着那好闻的香火味。我皱了皱眉头,已经闻不到那股子狐臭味了。   “叔父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非我的仙力被封,我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局面来呢。”   “若非是小卿泠仙法不精,又怎会被我轻易制住了呢?”   景墨上神眼角一挑,那眼神看的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赶紧默念几句祸水才算是将心安了下来。这景墨老妖怪的脸蛋真的是越来越美味可口了,若是本上神不多加注意,也难免像天宫那些个小仙姬一样被勾了魂去呢。   “没想到姐姐也来凑这个热闹啊,我还以为,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姐姐应当是心痛的呆在自个的宫殿里一步也不想出来了的呢。”   阮婉婉说话含讽带刺,一句话说到了甚笏的痛处,她的脸上白了一下,竟没有发作,依旧是浅笑盈盈。   “妹妹这便就是迁怒了吧,陛下今日大婚,便是妹妹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能拿这素昔姑姑撒火啊。妹妹到真是被气糊涂了罢,难道忘记了昨个太后说了什么了么?”   阮婉婉脸色一白,有些咬牙切齿,那长长的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面去,却也是忍住了这口气。她抬起脸,笑的有些艰难。   “好,好你个甚笏,倒真的是想要跟我对着干了么?你以为如今陛下有了皇后,你便不需再看我的脸色了么?你别以为我唤你一句姐姐,你就真的是我阮婉婉的姐姐了,你可要时刻记住,自个是什么身份啊。”   “甚笏时刻不敢忘了自个的身份,也请妹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那代理六宫的印章,可是陛下亲自授予我的,妹妹也是看到了的。如今妹妹若是再胡闹,休怪我不顾往日的情面。”   话说到了这份上了,两人便也就撕破了脸,不再暗暗较量了。阮婉婉一脸怒气,显然是没被人这样顶过嘴,她竟然忘记了礼数,上前一步,对着甚笏的脸举起了手。   “放肆!”一声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所有人立马跪了下去,脸色苍白。唯有甚笏的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个笑,妖孽无比。她缓缓弯下身子,礼数周全。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那一片拜倒的人中,唯有我和小包子站的特别突兀。楚遇一身红色宽大新郎服,整个人和我前两次见得有了很大的不同,整个人身上透露出一片王者之气。他的身边,便是一身红装的青芜,她的盖头还未被掀起,两只手握着那鲜红的绸缎,任楚遇牵着。两人身后,由于楚遇的那声怒喝,也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人。   “这两个孩子是什么人?”   楚遇就像是不认识我一样,伸出指头指着我和小包子,皱着眉头问着。周围一片寂静,没人敢抬起头来,却见青芜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看见我和小包子的时候神情有些无奈。   “娘娘不可——”听见了声音,司仪公公尖细的声音几乎颤抖着转了三圈,眼含热泪的望着青芜手里的那块帕子。   “大胆!”那个站在楚遇身边的公公忽然对着青芜一声怒喝。青芜挑了挑修剪的十分漂亮的眉,脸上一片不在意。   那个司仪公公赶紧爬到楚遇脚下就是磕头,那头磕的碰碰直响,带的本神君的额角也一跳一跳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哼,新婚之夜,竟然自己拿下了盖头,这便是对陛下最大的不恭敬。皇后娘娘可真是水家养出的好女儿啊——”   阮婉婉见到这种情况,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便像是逮到了什么把柄一样,立马出声讽刺。甚笏脸上懊恼一闪而过,看向青芜的脸色有些不善,原本清丽的面孔一片黑暗。   青芜抿了抿唇,整张脸上一片慵懒的笑,仿佛日月合虚的帝女青芜神君。   “本宫便是再有不敬,也是皇后,我若是有错,自有别人来教训我。妹妹说的这话,好不合规矩。”   青芜这句话一出口,阮婉婉脸上便就是一青,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她瞪大了眼睛,整张脸上一片怒气。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能进的宫来,坐上这皇后的位置,不过是靠了水丞相的势力,你以为陛下是真的喜欢你么——”   “住口!”楚遇脸色一片诡谲,有些阴沉不定,明显是被阮婉婉的话给气到了。这下阮婉婉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一下子血色尽褪,整个人发起抖来。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想必这阮婉婉便是那话本子里常说的那类胸大无脑的女配了吧,想到这里,我又顺着阮婉婉的脖子往下瞄了一眼,小声叽咕,也不是很大啊……   景墨上神仿佛受到了惊吓,眼睛睁大了看着我,良久,又皱紧了眉头,仿佛有话想说却不知怎么说出口一样。   “陛下勿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甚笏抬起头,语气关切的开了口。“妹妹想必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的罢。”   “一时情急?我看她早就有了这样的心了。水丞相一生兢兢业业,为我大楚立下了多少功劳,哪里能让她这样诋毁的呢。你自己说,该当何罪呢?”   楚遇低下了头,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语气危险的问着阮婉婉。阮婉婉瞪大了眼睛,朱唇轻轻颤抖,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好不伤心。“陛下……”   “今日是陛下的大喜之日,万不可随意动气,请陛下便就饶了妹妹这一回吧。”   甚笏说完这句话,弯下身子深深地拜了一下,将贤良淑德演绎了个彻底。   楚遇回过头来,脸色不善的望着青芜。“你不说我倒还真的忘记了呢,这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将盖头取了下来。小程子,这又该论何罪呢?”   小程子便就是那个司仪公公,听到了这句话,身子重重的抖了一下。楚遇一个眼神飘了过去,他才又强撑着抬起了头,脸色比死了爹娘还难看。   “论罪、论罪——”他吞吞吐吐了半响,终究是没说出个什么来,最终,一闭眼,他将话完整的喊了出来。“论罪,当废!”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放假末点就诡异了起来……-_-!   ☆、后宫生妖气(二)   “论罪,当废!”   整个场面一瞬间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低了下来,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呵,当废么?”   青芜将那盖头扬起,却提了裙角轻盈地走了过来,携了我和小包子的手。她转过身,对着楚遇的方向盈盈一拜。   “臣妾自认没有福分陪伴陛下,也知古礼不可废,便就依公公所言罢。看来今生,臣妾与陛下是有缘无分了。”   说完这些话,她站起身来,拉着我和小包子缓缓走进了‘梧洗宫’。裙角贴地而行,踏进‘梧洗宫’的一瞬间,外面不知谁带头跪拜。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   楚遇站在原地,望着那个不曾回头的背影有些呆愣,良久,他低下头,却是看见了那鲜红的盖头。蹲下身,他捡起了盖头,缓缓地往后面走去。任那一群人在后面呼天抢地的喊着,也是不曾回头,那背影,竟有几分孤寂。   “小姐,你这是,被废了?”   我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这剧情发展得也太快了些吧,哪能嫁人的第一天就失宠的。这司命仙君的心,真真是狠了点。   青芜将喜床上放的花生莲子收拾了出来,放在了一边下。听到我的问话,斜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嗔怪。她蹲下身子,使劲的捏了捏我的鼻子。   “还不是都因为你们两个,姐姐我这皇后的位置还没坐一天,便就成废后了。想必明个早上,整个大楚皇朝都该要传遍了吧。”   我低下头,颇有些羞愧,自己却也真是算搅了青芜的姻缘了。   “青芜姐姐不用伤心,姐姐这是帮了你呢。”小包子抿了抿唇,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青芜的手,有些安慰的意味在里面。我有些好奇,这小包子难得正经一会,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你看,若非姐姐的搅局,你就要嫁给那皇帝了,然后你就要和他洞房,我听叔叔说过,姑娘家洞房的话会很痛的,一个弄不好还会哭呢。洞房之后你还要给他生娃娃——”   听到‘弄不好’这三个字,我一口水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特别的难受。青芜手里还没放下的花生莲子噼里啪啦的全都落在了地下,脸上一片绯红。我还好些,这些个风月之事,话本子上没少说,是以听到这些话,我只是有一些受到了惊吓的,但青芜就不一样了。   再怎么说,青芜这一世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对于这些事的了解,也只限于成亲前夕管事姑姑给她进行的简单解说。是以一听到这句话,青芜不自觉的便就脸红了。   我暗暗咬牙,对东泽的忧心又多了一层。这东泽究竟都给小包子灌输了些什么,小包子才这么小,竟然已经知道这么多风月之事了,那长大了还怎生得了。我又转而一想,不对呀,就依我对东泽的了解,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个事的啊。   “我叔叔还说了,洞房的时候,两个人就像打架一样,拼的是体力。青芜姐姐你看你这么瘦弱,肯定是打不过那楚遇皇帝的了,这么看来,你被废了,倒也是件好事啊。”   小包子像个说故事的老者一样说完了这些话,默默的拿起一杯茶抿了一下,还抽空拿手中间的缝隙瞟了一眼我和青芜的反应。   我默默的将自己受到了惊吓的表情收了起来,为刚刚竟然高估了东泽的情商而羞愧。旁边,景墨上神已经笑得几乎岔了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拿眼瞅我,估计是将本神君出丑的镜头全都看了去。   青芜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她走向小包子,默默地递给了他一把花生。然后又亲切的摸了摸他的头,这才看了我和小包子一眼,眼含悲悯。“你们的叔叔……真的是见多识广啊!”   我默默地捂了下脸,低头思索着是否会去该给东泽找一个通房丫鬟了。小包子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青芜在心里可怜了好几次。   门吱呀一声,不知被谁给推开了,我回过头去,有些疑惑。这青芜一失势,整个‘梧洗宫’的宫女全都像死了爹娘一样,一个二个全都绷着张脸,好似青芜不得宠是多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一样,着实有些太过势力了。是以现在竟还有人推门过来,我倒是有些好奇。   素昔姑姑踏着莲步轻缓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是依旧的尊敬,她走到青芜身前,弯腰拜倒。   “皇后娘娘金安!”   “素昔姑姑多礼了,你也看见了,我已经被废,早就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了。以后素昔姑姑唤我青芜便好,万不用这般多礼的。”   “娘娘说笑了,这是不是皇后娘娘,不就仅仅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娘娘不必如此伤心,只要陛下回心转意,娘娘就依旧能是皇后。”   听了素昔姑姑的一番话,我仔细的瞅了一瞅青芜的脸色,委实没发现一点儿伤心的模样。语气清淡,表情慵懒,这素昔姑姑究竟是从哪儿看出青芜她伤心的?   青芜显然也是被素昔姑姑的善解人意镇住了,她抿了抿唇,就换了个话题。   “不知素昔姑姑前来所为何事?”   素昔姑姑脸上抹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带着慈爱。   “没事,奴婢就是前来看看娘娘这儿是否缺些什么东西。丫鬟婆子们多是势利眼,难保不会轻慢了娘娘,少些茶水糕点的。娘娘身娇体贵,加之对这宫里又不熟,是以奴婢有些不放心,这才来看一眼。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直言。”   青芜望向素昔姑姑,脸上带着审视,她紧皱眉头,像是被什么是困扰住了。许是终究没能想通,她缓缓开了口。   “有一事青芜甚是疑惑,请姑姑为青芜解答。青芜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姑姑,为何姑姑却对青芜这般好?甚至将小包子、小葡萄都给带了进来。青芜无礼,敢问姑姑是何用意?”   素昔姑姑像是早就料到了青芜会问这个问题一样,她轻柔的笑了一下,道。   “娘娘不必如此防备,奴婢这样做全是因为有人的吩咐,而且那人绝对是为了娘娘好,不会让娘娘受一丝伤害的。娘娘尽管放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就行了。”   “既然姑姑不肯说,青芜也不勉强。这宫里的物什够用,不需再添些什么。只是身处冷宫,饮食上想必会少了许多便利。姑姑若是不觉麻烦,可否帮我送些炊具过来,料想自己弄得小厨房,味道应该会好一些。”   素昔姑姑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青芜竟然提的是这样的一个要求,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先不说素昔姑姑能不能弄来这些东西,便是弄来了,青芜一个大家闺秀,又能用的好这些东西么?但素昔姑姑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她压下疑惑,轻声应允。   “夜深了,姑姑还是早些回去了罢,免得太后找寻姑姑时姑姑不在。”   “谢娘娘关心,奴婢这便退下了。”   等到素昔姑姑走出了老远,我才望向青芜,没忍住自己的疑惑,开口询问道。   “素昔姑姑不是你的人?”   “不是,今天见到你们被带进了宫,我也吓了一跳呢。我虽是想了法儿想要将你们带进宫,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贸然带你们进宫也护不得你们周全的。”   “那素昔姑姑究竟是谁的人?难不成这宫里的那位太后也是你的熟人?”   小包子不甘寂寞,也上前插起了话。   “不可能,当今太后出自阮家,若说她会护着阮婉婉还有些道理,但万没有护着我的道理。几十年来,丞相水家和尚书阮家差点没打个头破血流,又怎会出现个帮我的太后呢。”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我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努力绷着一副严肃的破案脸色,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这才开口。“这阮太后定是与你爷爷有过一段什么,后来被迫入宫,整日的以泪洗面,却无甚主意,也就慢慢死了这一条心,专心陪伴起先皇来。几十年之后,先皇驾崩,新皇即位,为了弥补当年的缺憾,她便招你入宫。见你有了危难,这才又派素昔姑姑前来为你解围。”   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但凡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最起码要牵扯上两代以上的人的纠缠。这种纠缠,必须包括这种情节啊。像是男主女主爱的死去活来、海誓山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发现两方的父母是世家仇人,又或者男主的父亲跳了出来,大声斥责。“孽子,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因为……因为他是你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妹妹啊——”   是以本神君私下里觉得,自个的这番推断还是很有道理的,就算不是全中,那也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我站直了身子,已经准备好了听到青芜夸赞的话,却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青芜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忧心很是浓重。   “天晚了,还是早早都歇了吧。”   话毕转过身去,身影颓废的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被褥,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女儿神智有些不正常的女儿一样背影凄凉。   我眨眨眼,有些没明白过来这剧情的发展。却见小包子的眼睛亮闪闪的望着我,满脸崇拜。   “姐姐你的故事编的好好啊,我还想听下面的——”   我憋了一口气,忽视掉一直在笑,几乎抽筋的景墨上神,眼神忧郁。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卡文、不要卡文,我要做一个有存稿的孩子……(╯▽╰),端午节了,大家节日快乐,话说昨天忙疯了,都忘了祝大家儿童节快乐了,补上……今天提前更了,节日福利==   ☆、后宫生妖气(三)   被废的日子里,青芜过得好不自在。第二天,素昔姑姑就命人送来了青芜要的东西,青芜洗净了手,声称要给我们做一桌子好吃的,食材是拿这‘梧洗宫’里的一个描金瓶子跟小太监换来的。   我一脸不相信,青芜这人我认识了十八万年,就没听说过她还具有厨艺这个技能。我和青芜都是十指没沾过阳春水、若是生为凡人那绝对是放到野外就会被饿死的废人神者,是以当青芜将那一桌子看起来很美味、闻起来很美味的美食端上桌子时,我竟然没敢第一时间扑上去。是以当我反应过来,桌子上已经被小包子糟蹋了一遍。   看着小包子那满足的脸,我欲哭无泪,只能咬牙将泪水往肚里咽。青芜也不可怜我,想必是看出了我对她的厨艺有怀疑,还在心里闷闷的计较着呢。我空着肚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又被景墨上神拿眼儿鄙视了会,自个默默的坐到一边去生闷气,一盘精致的点心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景墨上神一脸戏谑的笑,看着本上神非常没有形象的将那几块点心吞吃下肚,他啧啧有声。   日子就这样循环往复的过了下去,我几乎以为,再过个几十年,待青芜老死在这冷宫里,便就能带她回日月合虚继续她的青芜神君了呢。是以当楚遇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楚遇看着空空的‘梧洗宫’,再扫了一眼我们菜色丰富的一大桌子美食,脸色诡谲不定,我好似看见了他的额角有青筋一直在跳跃。   “皇后,你能否跟朕解释下,这‘梧洗宫’里的物什都去了哪里?”   青芜将手中竹筷放下,又伸手拿了一旁的锦帕优雅地抹了抹嘴,这才提着裙角站起身来,盈盈一拜。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臣妾当这废后当的习惯了,是以刚刚陛下唤一句皇后,臣妾着实有些反应不及,这才跪拜晚了些。请陛下息怒。”   我将口中的桂花糖藕咽进了肚子,看着楚遇那又黑了三分的脸色,这才佩服起青芜那睁眼说瞎话本领来。   “无事,只是朕非常想知道,这宫里的物什究竟去了哪里。”   “臣妾在这‘梧洗宫’里,吃不饱、穿不暖,为求活命,只能利用有用之物,将那些身外之物拿出去换来了食材,这才苟延残喘到了现如今。”   我还在思索着青芜会回个什么样的理由,岂料青芜就委婉地将实情说了出来,老实的不像话。我望着那一桌子豪华吃食,委实觉得青芜的那‘苟延残喘’几个字用的有些不太贴切。   我看见那楚遇的眉梢狠狠地皱了一下,那双桃花眼几乎射出杀人的光来,可见,这青芜真的将楚遇气了个够呛。   “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青芜脸上一派天真的表情,眼神里却是被人打扰了吃饭的不耐烦。楚遇显然是看见了,他挥挥手,旁边一位公公吊着尖细的嗓子飙起了高音来。   “圣旨到,水家青芜接旨——”   青芜跪的正正直直,做好了接旨的准备。半响,却没了动静,我夹菜的手停了一下,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众人的眼光全都聚集我和小包子的脸上来。站在楚遇另一边的小公公嘴唇颤抖,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尖利高亢的声音响起。   “大胆——”   “陛下请息怒,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我宫里的这两个孩子有些痴痴傻傻,不懂这些繁文缛节,请陛下不要在意。”   楚遇闭上了眼睛,无力的挥了挥手,显然是不想跟我们一般见识。老大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就没了怨言,开始了长久不变的流程。   “水氏之女青芜,大婚当日不守古礼,擅自揭下了自己的盖头,论罪本应当废。”   擦擦——   “……但自进宫以来,水氏温婉有理、贤良淑德,认错态度良好。朕见了甚为欣慰,觉着水氏应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擦擦——   “……加之水丞相为人忠厚仁义,一心报国,为我大楚做出了不少功劳。朕实在不忍苛责他疼爱的唯一孙女。”   擦擦——   “……思虑良久,朕深感愧疚先皇的殷殷嘱托,日夜难以安寝。是以朕决定,恢复水氏之女青芜的皇后称号,执掌后印,治理六宫。望皇后娘娘谨尊圣命,多加费心后宫之事,替朕分担肩上担子。钦此!”   擦擦——   “臣妾接旨,皇上万福!”青芜双手接了圣旨,抬头的瞬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嘴里塞着满满的东西,费力的咀嚼,甚为辛苦。擦擦、擦擦、擦擦——   “差些人给‘梧洗宫’装扮一下,再令下面的人给皇后娘娘拨几个伶俐点的丫鬟。皇后的寝宫,太过朴素了些。”   楚遇脸色黑沉成一片,隐忍着怒气说完了这些话。他甩了甩袖子,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梧洗宫’里一声怒喝。   “你俩竟把我的那份也吃光了,好,好得很呢!告诉你们,晚上没得吃了!”   楚遇脚步一个颠簸,脑海里又响起了刚刚宣旨公公那句话。“水氏温婉有理、贤良淑德。”那些赞美之词是他亲自写下去的,他望了望晴空万里的天,深感自己以后的路程的艰辛。   吃完了午饭,我搬了个凳子跟着青芜坐在院子后面那处凉亭里纳凉,小包子端了一盘子水果,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这‘梧洗宫’的后院是一处不小的水泊,这凉亭是建在湖泊中央,与青芜在水府的那阁楼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如今正是夏季,湖里荷花开得荼蘼成一片,倒是极美的。这尘世间的夏季热的恼人,但凡动上一动,便闷出一身薄汗来,浑身黏腻,好生不舒坦。好在这皇宫倒有自己的消暑方法,地窖里储存了大量的冰块,专门给这些皇上娘娘们消暑用的。   前些天青芜被废,自然是没人管我们这儿有没有冰块用的,是以我都是差了小包子用仙力去地窖偷些冰块来。青芜自是知道这件事的,却也不好奇我们怎么得来的这些个冰块,只是淡淡的嘱咐别让人给逮着了。今天青芜这皇后身份一恢复,那边便就有人送来了冰块,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让我不得不感叹尘世间的这些人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我捏了葡萄送进口中,脑子里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跟青芜开口问问今个这些事,岂料青芜却先开口了。   “估计是爷爷那边给皇帝施压了,倒也难为他撑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个言官谏臣一个个饱读诗书、牙尖嘴利,偏偏又呆板的没有弱点。被这些人盯上,可真是运气不好啊。”   青芜一边说,一边啧啧两声,仿佛亲眼见到了楚遇焦头烂额的情景,眼睛里净是幸灾乐祸。我的葡萄从口中滚落了下来,顺着地上滴溜溜的滚进了水中,发出噗通一声响。青芜的眼神有些迷离,她望向正走向这边的丫鬟,脸上有着无奈。   “唉,轻松日子是过到头了。”   “启禀皇后娘娘,甚笏贵妃求见。”   青芜收回视线,站起了身子,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脸上慵懒一瞬间全无,已经换上了威严的神色。   “走罢,可别让甚笏贵妃久等了。”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这只妖界的小狐狸到底想干什么,前些天日子过得太过奢靡,倒让我忘了这后宫里还有一只小狐狸的事了呢。一阵微风拂过,景墨上神出现在我的身边。这老妖精前几天出去了一次,没想到今个竟然回来了。   “你呀,考虑事情总是不够周全,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才想起来。若是她想耍些什么心机,恐怕你也是反击不了的罢。”   “只不过一只区区万年的小狐狸罢了,莫不是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叔父你也太过谨慎了些了吧。”   “有道是,阎王好骗,小鬼难缠。这些个小人物你可不能忽略了,保不准什么时候他们便会偷偷拌你一脚,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景墨上神瞥了我一眼,整张脸上净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倒也说不出话来,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叔父这几天去了哪里?”   “不过去妖界跑了一趟。”   “这么说叔父是查到什么东西了?快些告诉我,这甚笏出现在这皇宫是何道理?好端端的怎么妖界的人也掺和进了这尘世之中了,这事倒是有些太过凑巧了罢。”   “妖界?”景墨冷笑了一声,脸上有杀气透了出来。“何止是妖界,这后宫里面不是人的可不止这几个呢。”   “竟还有其他精怪的存在么?我怎地没有感受到。”我皱紧了眉头,对景墨上神的这番话有些不甚相信。虽然我被封了仙力,两三万岁的鬼妖将怪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的,除非是这东西不单单只是两三万岁。   “那一只,恐怕是要赶上了你的年岁了呢。若不是我无意间发现了些端倪,倒让他蒙混了过去。看来青芜这一世‘情劫’倒还有些隐情呢。”他脸上闪过一抹兴味的笑,随即牵了我的手往外走去。“走罢,我们去前殿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大家都不收藏捏?(╯﹏╰)   ☆、后宫生妖气(四)   “姐姐进宫一月余,妹妹无缘,只在大婚那日见了姐姐一面。往后的时日里,妹妹多次想要进‘梧洗宫’来看看姐姐,送些东西来,奈何外边守卫太过森严,都未能成功。今个听说陛下慈悲,恢复了姐姐的皇后之位,甚感欣喜,吃了午饭便赶来看望姐姐了。”   甚笏说的一会儿伤心、一会儿高兴,擅自拿了帕子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一副二十四孝妹妹的做派。这些天来倒是听说了甚笏多次前来,至于是来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青芜拢了拢衣物,嘴角牵出一个感动的笑来。她上前一步,一把携了甚笏的手,紧紧地握住,眼里含着感激。   “姐姐说笑了,轮年岁、论资历,青芜该唤甚笏贵妃一声姐姐的。”   “不不,您是皇后娘娘,我哪能让您叫我姐姐,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姐姐如此待我,我便是唤你姐姐也是应当的。姐姐别再推辞了,再推辞下去,我就要以为姐姐是嫌弃我了。”   “这……好吧,那我便担了娘娘这一句姐姐罢。”   一来一往,两人谈的相视尽欢,仿佛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我躲在柱子后面,森森的震惊了,这青芜什么时候跟甚笏的感情这般好了?正在疑惑间,一个肉呼呼的物体从我身侧钻了过来,小包子吐出一口气,将脑袋搁在我的胸前,双眼发亮的看着中间。我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被别人占了便宜,很是气愤。正想一个巴掌将他的头打过去,却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我已经没、有、胸、了。   一口气憋在了胸膛中,我抬起头,恨恨的瞪着我头顶的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内心忍不住的呐喊。快些将我的胸还回来!景墨上神估计不知道我这般做派是什么意思,疑惑的望了我一眼,我低下头,熟练的给自己顺了一下毛,再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慈祥之色了。   “妹妹初掌后印,这后宫之事多有不熟,妹妹万万要当心呢。”   “我听陛下说姐姐代理后宫多年,想必对后宫之事了解颇深的吧,若是妹妹往后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望姐姐多加指点。”   “妹妹说笑了,这后宫之事,本就应当是妹妹掌管。前些日子是因为这后宫无主,陛下怕这后宫生出事端,这才命我代理掌管后印。”甚笏说到这里,却又转了话题。“说到这后宫之事,最近倒还真有一件大事呢。那便是半个月后的乞巧节。后宫之中,本就比较寂寞,难得有一个节日,是以要好好筹办一下,让大家高兴一把。”   “若非姐姐提醒,我倒还忘了这茬了呢。这倒是件大事,要从现在就开始筹办了呢。”   “那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妹妹了,妹妹有空要多去我那‘合欢殿’坐坐。”   “姐姐慢走。”   甚笏娉娉袅袅的走远了,青芜这才毫无形象的坐了下来,拿过一旁的茶抿了几口。“这下亏大发了,没想到这宫中的生活这么劳累呢……小葡萄——”   “唉?唉!”   被点到名字,我愣了半响,这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青芜身边,我还是不知道青芜叫我出来干嘛。   “怎么了?”   青芜瞥了我一眼,眼里带着劳累,她的手却突然快速的袭向我的脸,狠狠地□□起来。我呜嗷一声,立马反抗,岂料这女人更加加大了力度,两只手一起用力。   “宫里的日子好累啊、好累啊,我要出宫去出宫去——”   “事情还没成功,你休想出宫。”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觉着这声音甚为耳熟,不禁抬起了头去看看来人是谁。   却见那人一身黑色锦衣,正是刚刚走出去的皇帝小儿楚遇。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脸风流的笑,一双桃花眼甚是好看。他走向青芜,长臂一伸,将青芜揽在了怀里,随即就将脑袋凑了上去,在青芜的唇边吧唧了一口,一脸享受。   “美人儿真香。”   青芜的额角一道黑线哗啦而下,她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手一下子抬起,毫不留情的奔着楚遇的肚子而去,一点也不心慈手软。楚遇倒也不是白白挨揍的主,对于青芜的彪悍,他早就亲眼见识过了。是以青芜一抬手,他便轻飘飘的松了手,悠悠然的落在了我的身边。   “美人儿脾气真是暴躁呢,小心嫁不出去哦。”   我有些眼晕,这剧情发展不对劲啊,怎么这小皇帝性情这般阴沉不定的。再说了,这青芜不是早就嫁给你了么,还怎么谈嫁不出去这件事?   “知道我还是要嫁人的还占我便宜?下次再手脚不老实老娘若真是伤到了你可别哭啊。”   青芜一挥衣袖,甚为嫌弃的擦着自己的脸颊,眼刀子狠狠的飞向楚遇。看这状况,这两人明显就是私底下有交流啊,绝对不能是人前所表现的那样的情景。   “不闹你了,我是来说正事的。”楚遇走向一把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桃花眼挑着直直看向青芜。“刚刚甚笏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明着暗着打探着我的事情,你的这些个宠妃们,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呢。我现在倒是有些怀疑当初和你做的那个交易是否算是吃了亏。”   “你后悔了么?”楚遇薄唇轻扬,似乎带着嘲弄。“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你不过才过了月余,便已经感觉到了它的可怕,可我却在这深宫里漂浮了二十多年。”   楚遇的眼睑微低,睫毛轻轻扑闪,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青芜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动容,但却强令自己别过了头去,语气也没有什么情感。   “你无需这样博得我的同情,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帮你□□,便不会中途反悔。”   “那便就好。”楚遇又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仿佛刚刚的脆弱不曾存在过一样,他的语气竟有些恶狠狠。“你可别因为他是你爷爷便就心慈手软了,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做好这件事,不成功,便是死!你我自那天结盟以来,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成功了,我放你三人出宫,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但若是失败了,那就一起死吧。”   “我知道。”青芜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飘忽,却没有一丝不忍。“我不会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只希望皇上不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等到事成那天遵守约定,放我们三人出宫。”   “那是自然。”   话毕,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我的脑袋却是转得飞快,凭着两人的对话,几乎已经还原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年轻的小皇帝帝权被架空,心有不甘,联合了丞相孙女,两人一个演黑脸一个演白脸,想要肃清这朝廷里的毒瘤。依青芜的性子,应当是楚遇给了她事成之后放她出宫的诺言,才会这般卖力的融入这个剧情里去。   我总算明白了青芜为何大婚当日便就被废。那是楚遇的计谋,他想用这种方法看看水岩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境地。但显然,结果比他料想的还要糟糕一些。仅仅一个月,水丞相都没有亲自出手,他便已经丢兵弃甲,将青芜又给从冷宫里请了出来。   “甚笏贵妃隐约提过七夕庆宴的事,我倒觉得这能是个机会。那天几乎百官都会前来参宴,只需派人去他们家里悄悄走上一遭,想必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东西。”   “你说这我们都能想到的事,那些个老狐狸又怎会想不到?”楚遇眯着眼睛,像只休养生息的狮子,慵懒而又危险。“不过,这倒可以被我们所利用,也并非全然无用。美人儿,那天,便就要看我们俩合伙给他们演一出好戏了。”   “怎么说?”   青芜支起了身子,纤细的手腕托着腮,做出一个细心聆听的表情来。由于夏天,衣物穿得并不多,她的衣袖滑落到臂弯,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来。衬着乌黑的青丝,倒是美得惊心动魄。我看见楚遇这色胚的眼睛一下子幽暗了起来,眼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我悄悄地瞥了一眼小包子,见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端来的那盘子葡萄上,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带坏小包子。眼神却忽然瞥见了那噙着笑望着我的景墨上神,立马感觉有些不是很对劲。我缓缓走向景墨上神,勾了勾手示意他蹲下来。他不明所以,慢慢蹲下了身子,视线与我平齐。我伸出小胖手,捂住了他的两只眼睛。   “叔父,非礼勿视!”   他扑哧一笑,像是极为开心一样。他拉下我的手,将它包裹住紧握在自己手心里,向着后院走过去。好听的声音轻轻传进我的耳朵里,几乎带着热气,我的耳根一下子通红。   “嗯,非礼勿视,小卿泠可真是有心。走罢,我们还是去后院吧,不然一会发生了什么可就真的是非礼勿能视了呢。”   待我刚刚走近那凉亭,忽然听见小包子凄厉的一声尖叫,夹杂着不知道兴奋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呜嗷,楚遇哥哥你干吗要咬青芜姐姐的嘴巴呀。哎哟,羞羞。”      ☆、后宫生妖气(五)   转眼间,七夕晚宴到来了。吃过午饭,青芜便被一大帮子凶神恶煞、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丫鬟婆子们给按在了梳妆台前,那架势堪比青芜大婚当天。   青芜闭着双眼,显然也是不忍心看见自己的脸在这些个人的手下被糟蹋得一塌糊涂。我自然是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傻傻的呆在那儿等着青芜收拾完了再出去,那会逼疯人的。是以迈着我的小短腿,我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   景墨叔父嫌这日子无聊的紧,早就窝在我的榻上睡着了,没他跟在身边,我倒也落得自在,少了许多拘束。我顺着宫门往外走,遥遥的便看见了那一片紫色的葡萄,本神君觊觎这树上的葡萄,倒也有一段日子了。青芜宫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葡萄吃,但是我看见这葡萄架便想到了我那‘天卿宫’的葡萄藤,备有亲切之感,忍不住就想伸手摘上一把。   见四处没人,我一把提起裙角,将它扎在腰带上,倒有几分侠女的姿态。这宫女的服饰太过繁琐了些,真不好多做大动作。   奈何这身子实在太过短小,就算欠起脚尖也不过勉勉强强碰得到葡萄叶子,想要够着葡萄,却还是需要半臂长的距离才够得着那紫色的葡萄。我放下手,四周看了一眼,便看见那墙角下躺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就颠着身子跑到那石头跟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那石头搬了过来,垫在了脚下。   我将石头垫好之后,脚用力的踩了两下,感觉坚实无比,在心里不自觉的夸赞了一下自己的聪明伶俐。踩着石块,我欠着脚,总算是将那葡萄成功的够进了手里。正拿着葡萄傻乐的时候,只听‘喵呜’一声,一只硕大的雪白猫咪突然从我头顶直扑向我的面门。我一惊之下,身子往旁边倾去,眼看着便要摔倒在地。到了这种时候了,我也便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之情,一声怒吼传出。   “景墨叔父,你大爷的!”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我摔进了一片柔软里,漫天水汽扑面而来,在这个炎热的夏季,让人感觉到一阵清爽。我睁开眼睛,满目皆白,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哎哟,公子你没摔到吧?这是哪个宫里的小丫鬟,怎么这么粗手粗脚的呀。若是让公子受伤了,她能担待得起么。”   一个尖细的声音惊恐的传来,接着就有人将我粗鲁的提起,毫不客气的放在了一边。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眼角却有一抹红色飘过,等我定睛再去看的时候,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公多虑了,我无甚大碍。葡萄姑娘没事吧?”沈晋站起身来,那个太监立马诚惶诚恐的给他拍打着袍子上沾到的灰尘。他挥手示意不用,弯下身捡起了掉落一旁的焦尾琴,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温润的笑了。   “无事,不过受了些惊吓。谢谢沈公子的相救……”   他听到我的话,眼里竟然划过了一丝惊讶,复又抿唇轻微的笑了下,眉目清淡,真真像那水墨画里走出的人儿一般。我一时看的竟然有些呆愣,赶紧摇了摇头,将目光方向了远方。时隔这么些年,我化身小童,嘻哈示人,他转世成人,忘却过往。却没想到,我竟还是逃不出他种下的蛊,他的一颦一笑,都能轻易牵起我的心思。我不禁暗骂自己,实在忒没有出息,真真是丢光了我们‘天卿宫’的脸面。   他的声音带着欢乐的笑意,从我的侧面传了过来。   “原来葡萄姑娘还记得在下的名字呢……”   他上前一步,伸出白皙好看的手,就想要摸摸我的头。我的心跳猛地加快,怎的已经投了一次胎,这习惯还是改不掉呢?却忽然感觉一阵冷意传来,我抬头一看,景墨上神踩着一朵祥云漂浮在半空中,满面怒色,像是把娘子捉奸在床的正牌夫君一样。   我下意识的一个颤抖,立马向旁边移了半步,避开了沈晋的手。沈晋面皮一僵,将手讪讪地收了回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我下意识地干了什么,欲哭无泪,我恨这种习惯!   “葡萄姑娘怎会在这里?”   我悄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空中,发现景墨上神已经不见了,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闷闷的。努力忽略掉那丝貌似落寞的感觉,我仰起笑脸回答沈晋的问题。   “青芜姐姐在梳洗打扮,为今晚的晚宴做准备,我闲着无聊,便就出来溜达了一下。”   一边说着话,我一边将自己握在手里舍不得松掉的葡萄抓得更紧了些。奈何这葡萄已经熟透,一丝丝紫色的汁液从我的手上往下滴落,暴露了我的真实目的。   “哦,那便随我回去了吧,若是娘娘找不到你,恐怕是会着急的。”   沈晋倒也没有揭穿我,只是牵了我的另一只手,将我往‘梧洗宫’带了过去。刚刚对我大呼小叫的那个小公公一脸惊恐,显然没料到我竟是最近最得宠的皇后娘娘的丫头。想到刚刚得罪了我的事情,估计将肠子都悔青了。   我面色上一片高贵冷艳,抬着眼故意不看那小公公满脸哀求的表情,让他自己吓吓自己也是好的,谁让他刚刚差点将我推到在地的,活该。   “沈公子怎会出现在这后宫之中的?”一路无话实在太过尴尬,我不得不先开了口,打破这僵局。   “皇后娘娘为今晚的晚宴准备了一首曲子,命我将琴带过来,替她伴奏。”   沈晋从善如流,我问一句他便回答一句,丝毫不让我感觉到尴尬。我心下惊异,还是记得这世的沈晋是何身份的。他不是小倌么,怎么又变成琴师了呢?这个问题太过刁钻难答,本神君一向善解人意,自然是不会问出口的。   一阵沉默,没多大会便也就到了‘梧洗宫’,正好撞上了前来寻我的小包子。   “姐姐你是去了哪里?也没跟青芜姐姐说一声,青芜姐姐现在正急急差人前去寻你呢。”   话虽是这么说,小包子却不断的朝我挤眉弄眼,显然是在提醒我现在千万不要去惹青芜那个正在生气的女人。我悄悄收回了被沈晋握着的手,脚尖一转就想往外溜走。   “你往哪儿去?”   身后,青芜声音不冷不热,止住了我继续前进的步伐。我讪讪的回过身子,低下头看着脚尖,认错态度良好。其实内心却是疑惑的,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过是跑出去偷玩了会,这就让青芜生气了?啧啧,女人心,海底针呐……   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青芜那双涂得鲜红的尖利指尖逼近我的脸。我立马抬起头来,眼含热泪,希望博得青芜的同情以求宽大处理。却被青芜的妆容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算是明白了青芜生气的真正原因。任哪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被涂成了二十八岁,心里恐怕都会有不痛快的。   “你这个表情是何意思?”   见我满脸惊恐,青芜更加的不爽,她挑了挑眉,十分危险的看着我,我觉得她脸上的粉几乎往下悉悉索索的掉了一些来。我低下眼,口不对心的赞美。   “娘娘这妆容十分的……庄重肃穆……想必、想必陛下定会十分喜爱。”   青芜重重哼了一声,倒是不再言语。她旁边的那个姑姑却是像吃了蜜一样笑眯了双眼。“葡萄姑娘真是好眼光,我秋雁姑姑可是为不少人化过妆容的。像是先太妃,就得到了先皇的称赞呢。”   我眼皮一跳,莫非这秋雁姑姑是专门为死人化妆的?我看向青芜的眼里就有些同情,深深的怜悯。   “还愣着干吗?进去吧。”   青芜许是觉得自己这气生得好没道理,兀自吞下了这口闷气,甩了甩袖子就率先走进了‘梧洗宫’。青芜一身厚重的后服,长长的青丝被盘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束于脑后。那紫黑色的后服上用金线绣着翩翩欲飞的凤凰图形,倒也真像我所说的有些庄重肃穆之感。   我抬手招来小包子,低下声音跟他说悄悄话。   “你去帮我查看一下这后宫之中可是有一只雪白的猫?若是找到了,别让别人发现了,回来告诉我一声。”   小包子抬头,甚为不解的望着我。   “姐姐你找猫作甚?猫肉又不好吃的——”   我被小包子的话噎了一下,竟然回不出话来。这小包子下了尘世一遭,就单单只学会了个吃是吧!随即跟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问这么多,只管去找猫就行了。本上神觉得,我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有些忧心的。   小包子见我好似失去了活力一样,也不多说什么了,悄悄地往外走去,待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单手掐了一个决,只见一条青黑色的小龙直直飞上了天空。我回过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入了‘梧洗宫’内,不期然的看见了一脸若有所思的沈晋,心重重一跳,莫不是被他看到了什么罢?      ☆、后宫生妖气(六)   一天的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晚上。这七夕晚宴是在‘司乐坊’举行的,趁着开放的牡丹花,倒也有些美不胜收之感。   大臣们全都早早到了场地,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唠唠家常。我跟在摆放果盘的小丫头身后,无聊的想要打哈欠。   最上面的便是小皇帝楚遇的位置,他的右下方是太后娘娘的位置,左下方便是皇后娘娘青芜的位置。想到一会青芜还要上去献个小曲什么的,我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再次摸了摸袖袋里的那枚‘记忆珠’,嘴角咧开了一个稍显猥琐的笑。   这么些年过去了,可算让我逮到了一个青芜出糗的机会了。等到回到了神界天宫,若青芜还敢对我下狠手的话,我便拿出这‘记忆珠’,让青芜好好看看她在尘世间是多么的贤惠乖巧。   我仔细琢磨着应该将这‘记忆珠’放在哪儿才能拍出最佳角度,眼珠子在四周转悠。   水岩一身崭新的官服,正坐在百官的首列,脸上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色。他的对面,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官服男子,仔细看了看那官服,我便猜出了那人的身份。估摸着便就是那当朝太后的哥哥、阮贵妃的爹,阮祥忠了吧。   两人身边皆是聚集了不少的官员,全都拱手行礼。现如今的朝堂之上,都是唯这两位马首是瞻的。先不说这两位为朝廷做的贡献,便是单单只看这两位家的姑娘,一个是大楚皇后。另一个是大楚贵妃,便知这两人是惹不起的。   “我现在到有些同情楚遇了,这么看起来,楚遇他就是在用身体在稳定这朝堂和睦啊。可敬、可敬啊。”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青芜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几乎将手里的珠子给扔了出去。 这青芜怎地无声无息的就走到了我身后,皇后出场一向不是排场都很大的么?许是看见了我惊恐的眼神,青芜好心的出口给了我解释。   “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就走出了‘梧洗宫’,便知你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这才跟上来看看的。”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扫视着我,我脊背一阵泛凉。她的目光在我全身走了一遍,放在了我的手上。“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我整个身体一紧,下意识的将手游往后送了一些。青芜眼睛一眯,也不跟我废话,就撩开了手直直来我手里掏东西。她的动作有些大,脸上涂的那层粉貌似又往下掉了一些。   “小姐。”   “什么事?”   “你的粉掉在我脸上了。”   青芜的呼吸一窒,随即更加粗暴的捏着我的手掏出了那颗珠子。她将珠子举起,就着灯光看了一眼,随即就是一个鄙夷的眼神,一把将珠子扔给了我。   “街上几文钱一个的劣质珍珠,值得你这么护得紧巴巴的么,我还能抢你的不成。”   我莫名的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眼熟,仔细一思考,便想到了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情景了。当初我将定风珠送给小包子的时候,那小子不也就是这么一副嫌弃的模样的么。真是风水轮流转,今个他给我的珠子终于也落到了同样的下场,都是不识货惹的事。   “今晚你就跟在我身边,别乱跑知道么?”   青芜严肃了脸色,正经的警告了我。我早就知道他们今天是要闹出点事来的,是以也不是多吃惊。便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青芜颇为怀疑的看了看我,我满头黑线,难道说我的信誉真的就这么值得怀疑么。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一声高过一声的传呼喊来,那一身黑衣的小皇帝慢慢走近。群臣皆惶恐的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面缓缓跪下。   “吾皇万福——”   好几十号老当益壮的官场老油条的齐声呼喊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   “众爱卿平身。”   楚遇坐上了那最高位,挥了挥手,脸色和善的开了口。   “谢陛下。”   百官刚刚站起,都在缓缓的往桌子后面走去,准备就坐。岂料,屁股还没挨着椅子,那声传呼又响起。   “太后驾到——”   “阮贵妃到——”   “甚笏贵妃到——”   于是,那些大臣们接二连三的又慌忙起身,站到桌子前面跪拜,一副兵荒马乱的情景。我和青芜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黑线。   等到尘埃落定,众人的视线突然都诡异的落到了青芜这边来,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朕竟不知,皇后早就来了?”   青芜听到楚遇不阴不阳的话,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下,随即向前两步,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众位大臣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又是一番呼天抢地的跪拜。   “皇后娘娘金安——”   “众卿家无需多礼,都起了罢。”   青芜笑眯眯的顶着那副二十八岁的妆容,淡定的说完这一番话,十分优雅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定。两道视线传了过来,都是不怎么善意的。一道属于楚遇,另一道不用说,当然属于不满的阮贵妃了。   青芜坐定,身后的小婢立马上前一步给她倒了杯酒,她端起,忽略掉那些视线,不受影响的抿了口酒。我闻到了那股子酒味,不着痕迹的往后面退了一步。这劳什子东西,我实在是不喜的了。   “姑姑,我查到了。”   身后,一只小手轻轻拽了我的衣角,小包子的声音传出。我望了一眼前面,悄悄地将身子隐入了阴影之中,见没人看着自己,这才携了小包子的手往后走去。   “怎么说?”   “这几乎是很好查的,后宫之中,谁不知道阮婉婉最是爱猫。你说的那只雪白的猫,一定是她养的了。”   我愣了一下,这人的嫁祸也太明显了罢,就算阮婉婉真的是十分的没脑子,也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果然我猜的不错,甚笏这小丫头的心思用的可真是不咋地,一看就知道妖界的话本子一定是太少了点。   “真是没什么意思,得了,我们去看表演罢。”   我牵了小包子的手,想要将他带回场内,他却是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   “我去查猫的时候,看见了景墨爷爷,他……”   听小包子一开口,我这才想起了景墨上神看我那凉飕飕的小眼神,顿时有些大自在。   “他怎地了?”   “他一个人坐在屋顶,脚边还摆着几个酒坛子,脸色黑得吓人。姑姑,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咬了咬唇,有些犹豫。这种状况看起来,明显就是那老妖怪生气了嘛,这种时候我凑上去不是白白要挨揍的么。   “还是不了吧,他可能是起了心思想要饮酒看星星罢,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搅他的雅兴了。”   小包子听了我的话,深以为有理,小声嘀咕。   “姑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回来的时候倒是看见了景墨爷爷坐在屋顶上擦剑,看那架势,似乎是有舞剑的心思……”   我已经转向‘司乐坊’的脚被我生生扭转了回来,深吸一口气,我抓起小包子的领口就往后跑。这老妖怪把轩辕都请出来了,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他气得不轻,估计在爆发的边缘。二是他醉得不轻,绝对已经到达了神智消失的边缘。我若是还不去看看,他这剑一舞起来,别说那个可怜的屋顶了,就是‘司乐坊’这儿这些正在纸醉金迷的凡夫俗子门,估计都要直接去幽寒冥府报道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也不用担心青芜的情劫是要怎么历了。   “水焅,赶紧带我去叔父那里。”   水焅被我搞的晕头转向,但大抵也能感觉到情势危急,便就没说废话直接伸手掐了诀,一朵祥云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一把踩了上去,顺手将水焅也给带了上来,祥云带着我们往远处飞去。‘司乐坊’很快被抛在身后,我却隐隐地听见了那清幽的琴声缓缓流泻而出,还是多年前的韵律。我的手一抖,差点抓不住小包子,反应过来却又催促了几声。这次,终究是我先转身离去了。   真的是许久没踩过云了,虽然仅仅是十丈的高度,我却隐隐有些头晕。小包子见我脸色苍白,也不敢将云驱使的快点,是以我们只是慢悠悠的飘向了景墨上神所在之处。   渐渐接近了那处屋顶,远远地便能看见底下有一个紫色的身影坐在那里,他一只腿蜷着,另一只腿拖拉在一边,正仰头将一坛子酒灌进嘴里,模样有些颓废。   “水焅,放我下去。”   听到我的命令,小包子将云层降低了些,我小心地从云上走下去,在倾斜的屋顶上走的有些艰难,姿势想必很不好看。   近了看来,我便知道我预料的不错,这老妖怪只怕是已经喝醉了。长长的青丝散落在肩头,平时用来束发的紫金冠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他饮尽一口酒,将酒坛子放在怀中,也不在乎洒出的酒弄湿了衣襟,伸手拿起了放在身旁的轩辕。手腕一抖,轩辕发出一声轻鸣,整个剑身金光四射。      ☆、后宫生妖气(七)   还好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宫殿,几乎没有人来往,不然就光这老妖怪扔下去的酒坛子也能砸死不少人了。   我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接近他,一只手在身后向小包子摆了摆,示意他先离开。小包子却有些不放心,担忧的望着我,我听到身后没有动静,疑惑的回了头。   “你到青芜那里去,以防她那边有什么变故。我这边不碍事的,放心吧。”   “那好吧,姑姑你要踩稳些,千万别从屋顶上跌下去了。”   我回过头,看着小包子虽然顶着一张担忧无比的脸,却满眼嘲笑,便知自己被这小兔崽子耍了。我站直了身子,缓缓从自己左脚上将那只绣花鞋脱了下来。再稳稳的站好,然后,直接将那只绣花鞋扔向了小包子还正得意的脸。小包子一个闪身躲过,一溜烟驾云跑了个没影。   许是我这边动静大了些,景墨上神转过了头,一双眸子水水润润,闪着不知名的光。我有些看呆了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他见我这样子,裂开嘴笑了一下,整个眼睛已经没了焦距,脸色绯红,显然喝的已经没了意识。   我大了胆子,由于刚刚将一只鞋扔了出去,现如今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不大会便到了他的身边。我捂着鼻子,坐的离他远了一些,这一身酒味可真难闻。   “喂,你是想要把自己喝死么?”   我素来是知道这老妖怪的酒量不是多好,只是他在神界天宫的时候并不会贪杯,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喝醉了是什么德性,倒也不敢招惹他。   “你,长得有些像她……”   我一听这话,便有些好奇,八卦兮兮的凑了上去。   “像她,谁啊?”   他看了我一眼,抿唇羞涩的笑了一下,那眼神迷离的勾人。他伸出好看的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怀念。   “小丫头,我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她这个模样了。第一眼见她,我就在想,这般贪吃的丫头,长大了会不会成为一个小胖妞啊。”   仅仅一句话,我便知他是在说谁,摸了摸鼻子,我有些脸红。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地他还记得这么清?   “她那时才三万岁,因为先天受创,神智未开。自从她出生以来,哥哥姐姐们为她费了不知道多少的心,四海八荒几乎都跑遍了。连我也都已经好几万年没见过他们了,听说他们回了‘天卿宫’,我便踩了云去看望他们。”   我听到这里,倒有了些兴致,这段历史,我父君母君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们都是一句话概括,说我是得了机遇,才幻化出神智来的。但我一问是什么机遇,他们从来不告诉我。我倒不知,原来这事竟然还和他有关系。于是我微微收敛了兴奋的语气,压着声音循循善诱。   “然后呢?”   “然后?”他像是在仔细思考一样,却笑得欢快。“我是在‘天卿宫’门口遇见她的,她睡在去‘天卿宫’的唯一一座桥上,挡住了那条路。四只小爪子肉乎乎的,许是感到了有人接近,她睁开了眼睛。”   我捂着脸,几乎能想到自己当时是什么德性,本神君本体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直视。是以自从我能化出人形开始,便就再也不以本体示人了。但鉴于此地无其他人,本神君脸红了一会儿之后,便就拿开了手,继续厚着脸皮凑过去听下文。   “她看见了我,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伸出小爪子摸了摸肚子。我当时也有些呆愣了,早就听说她的本体既不像卿辰哥哥,也不像暮蓁姐姐。却不想竟然亲眼看见了那传说中的神兽,她的本体,乃是一只饕餮,贪吃的饕餮。”   我咬着小手绢,就知道他会暴露我的本体,奈何这些事情我实在好奇,便就忍着一阵阵的羞愧继续听了下去。虽说所有人都说本神君这本体实在是极接近父神的,可这个本体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本神君一直是羞于提起的。   你看看,澜烨、青芜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多高贵啊。东泽、小包子乃是青龙,多神圣啊。就连晏息那小子的本体,好歹也是一只玄武神龟,都是镇得住场子的存在啊。奈何到了本神君这里,就成了一只以贪吃着名的饕餮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奔了过来,一口将我的神智吞吃下肚。我最后看见的便是她那满足的表情,甚至还伸出爪子抹了抹嘴。”   我的嘴巴一下子变成了一枚凤凰蛋模样,这真相有些太惊人了吧。没想到本神君小的时候倒比现在有胆量的多了,还做出了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顺手合上了自己张大了的嘴巴,惊恐之余,本神君竟还有些自豪。   “她只有三万年仙龄,纵使再得到天地的厚爱,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怔了一下,便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景墨上神又是戏谑的一笑,勾魂摄魄。“她那般贪吃,竟连我的神智也敢尝试着吞入腹内,若不开神智,这四海八荒,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吃的。是以我用了一些手段,帮她开了神智。转眼想想,这也已经是十几万年前的事了呢,我还以为,她还是那个小小的肉团,殊不知,早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她就已经长大了。”   我正听得起劲,却听到了这类似话本子最后一页的说辞,立马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就算说完了?你还没说用了什么方法帮我开了神智呢好吧。我拢了拢头发,斟酌着用词。   “开神智不是容易的事情吧,想必你也是费了不少的气力的呢。”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有些惊诧的转过头看了看我。我面色商无甚波澜,也回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的眼睛在我脸上扫视了一遍,突然皱了眉,喃喃自语。   “这个模样不是她,不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嫌弃了,就看见景墨上神抬起了手,掐了一个决,一道光直直奔着我的脑门儿来。我大惊之下,立马后退,却忘了这是在倾斜的屋顶之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滚去。   没等我尖叫出声,一只坚实的臂膀揽过我的腰,将我带了回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已经窝在了一个充满酒味的怀抱里了。   我被那酒味熏得头晕,立马就想爬起来往边下去点,却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景墨上神抬眼,就看见了我的脸,邪魅的一笑。   “果然还是这张脸还是更好一些。”   他一只手抚着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脑袋禁锢住,与我额头紧紧相贴。另一只手却还是在我的腰间,将我的身子抱在怀里,防止我再次掉下去。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那带着浓浓的酒味钻进我的鼻腔。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发出一声轻叹。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话本子里经常用的四个字,耳鬓厮磨。   “小卿泠,我后悔了。你说那时候,我怎么就没答应你呢?若是那时候我答应了你,你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沈晋,爱上他了呢?”   听他提起往事,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抿了抿唇。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挣扎了一下,我将自己与他分开了来。   “叔父,都过去了,那时候卿泠年龄小,不懂事才会对您说出那些话。现在想想,真的是太不恭敬了些。事情已经过去十四万年了,您就当是看了一个闹剧,忘了吧。”   听到我的话,他的眉突然皱起,整张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闹剧?那怎么会是闹剧!你可知有多少次,我都会想起那天,你站在葡萄藤下红了脸,仰起头跟我说喜欢我。每当这时,我都会不自觉笑出声来。忘了,怎么可能?”   他看着我的脸,眼光逐渐炙热。“还好,还好我还有机会。”   一句话毕,他不顾我的挣扎,翻过身将我压在了身下,脸逐渐向我靠近。那好看的唇贴上我的,一阵阵的酒香从他嘴里传了过来,我的脑袋顿时有些昏沉,倒是像喝醉了酒一般。他的舌头伸了进来,肆意的在我口中强取豪夺,不给我一丝退缩的机会。   我的意识渐渐远去,手不受控制的攀上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像是溺水一般,只有紧紧地攀着他才能得到救赎。我仿佛看见了那天的葡萄藤,我满眼倾慕,压抑着狂跳的心。   “小卿泠,我不会放手的。”   听到他在我的耳边轻轻说话,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我的意识一下子恢复了过来,这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一把将他推离我的身边,掐了个诀就扔向他,口中念着那许久没念过的咒语。   他许是没反应过来,竟然顺着屋顶一溜儿的向下面滚落。在我的印象里,咒语神法方面,我在他身上是从来占不了一丝便宜的。是以扔决出去的时候,就没抱着能伤到他的准备,只不过想将他赶离我的身边。看着他咕噜噜的滚了下去,我也傻在了当场。   片刻,底下传来了好大一声扑通声,还夹杂着景墨的闷哼。我有些不忍心,抬起了手想下去看看,却感觉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又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我一狠心,狠狠骂了句‘活该!’,便招了朵云毫不留念向远处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吻神马的最有爱了……o(╯□╰)o   ☆、后宫生妖气(八)   我回到了‘梧洗宫’还是怒气冲冲的,所以竟然没有注意到来往的宫女太监们神色匆匆的脸色。本想直接回我的寝殿蒙头睡上一觉,可心中实在憋屈,便就转了个方向,直奔青芜的寝殿而去了。   青芜的寝殿门前一向是不设丫鬟侍卫看守的,所以我是直接便推开了门,待看见里面的情景,顿时有些头晕。本神君发誓,以后保准再也不不敲门就闯进别人的房间了,会长针眼的。   听到了声音,只着白色亵衣的青芜甩了甩背后披散着的情丝,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我。被她跨坐在腰间的楚遇半裸着上身,衣服被褪到臂弯挂着,头也歪向了我这边。我抹了抹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腹议道,没想到青芜口味真的这么重,竟然喜欢这么粗野的姿势,真是……啧啧。   “是不是我进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   “你是谁?”   “呃——”   我这才想起,刚刚景墨那老妖怪为了一呈自己的□□,已经给我解了神咒这件事。如今的我已经变回了刚下尘世的模样,虽说不是神界天宫的样子,但也不会让人跟那个肉乎乎的小葡萄联系起来。   “你是小葡萄?”哪知道这青芜竟然像是有了火眼金睛一般,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真身,十分肯定的说道。眼神中的惊奇一闪而过,接着啧啧有声,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没想到,你还真是一只千年老妖怪啊——”   我琢磨着青芜这反应是否有些不对头,是不是惊吓过头吓傻了,正常人经历这些事不能是这样淡定的就接受了吧。正准备再试探几句,就听到楚遇那不正经的声音。   “美人儿,你再继续聊会天估计我就能直接驾崩了,到时候你就直接晋升为太后娘娘了,看你还出不出得了宫?”   “青芜,麻药的功效已经快过了,你要抓紧。”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这屋子里原来还是有第四个人的。沈晋白色的衣袍上沾着微微的血迹,正拿着医药箱站在一边。   “死了最好,死了我倒省点心了。”   “哎哟美人儿你好狠的心,也不想想我这肩上的伤是为了救谁才受的——”   青芜回过了头,狠狠剜了楚遇一眼,便就接过了沈晋递过来的一把匕首,在楚遇的肩头上比划了一下。我这才看见,楚遇左边肩膀上,赫然正插着一枚小小的镖头,周围流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显然镖上是淬了毒的。   青芜手中那把匕首泛着火光,看来刚刚沈晋是去将匕首灼烧消毒了。青芜虽然嘴上说话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了下来,甚至有些迟疑。我关上了门,走过去和沈晋站在一起看着青芜,忽略掉自从刚刚就一直盯着我的炙热目光。沈晋已经投胎转世了,喝了孟婆汤,走过往生桥的,他不可能认得我的。   “美人儿你就下手吧,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也甘愿,一想到我死之前最后的的画面便是这般火爆惊艳,我就热血沸腾啊——呃,你都不说声就直接下手了,啧啧……”   楚遇满脸色光,直直的盯着青芜那松散的衣领往里看,整张脸上都透露出满足。我一头黑线,能够想到他看见的是什么样销魂的美景。波涛汹涌,雪白滑腻。   被他这样调戏,青芜脸色都没变,也没顾得上拉拉自己的衣襟。眸色一冷,手起刀落,手中的匕首噗嗤一声就没入了楚遇的肩头。没做停留,她手一转一挑就听叮咚一声,那枚毒镖已经掉在了地上。楚遇反应过来,就是嗷嗷的直叫唤,那还完好的右臂却不老实的攀上了青芜的腰肢。   青芜右手拿了沈晋准备好的、撒好药粉的纱布,重重的按上了他的伤处,顺势起了身。看着楚遇那痛得几乎扭曲的脸,我感觉自己的肩膀也有些泛疼。   楚遇满脸汗水,仿佛虚脱一样,他的桃花眼半眯着,嘴里喃喃自语。   “美人儿的滋味真是太销魂了,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啊……”   青芜猛地转过脸去,手指被她捏得几乎听得见响声,眼见着就想将楚遇挫骨扬灰了。我立马狗腿的递上一块锦帕,谄媚道。   “辛苦了小姐,赶紧擦擦手上的血迹吧。”   依我看话本子多年的经验来说,青芜这场情劫的男主,十有八九是这个死皮赖脸的小皇帝楚遇了。至于楚逢那个原来的男主,估计早就歇菜了,是以本神君现在一定要好好保护这男主,保证他千万不要被女主一时发怒给失手杀了……   青芜瞥了我一眼,也没什么好脸色。许是刚刚为楚遇挑毒镖耗费了心神,脸上有些疲累,她拿过锦帕,胡乱地抹了两下手就倒在了一边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沈晋上前扶起了被青芜治疗了一半扔在太妃椅上的楚遇,细致的给他绑好了绷带。沈晋的手纤细白皙,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刻意排练过的一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美,我有些看呆了。   “陛下是要回寝殿么?我去唤人准备御辇。”   “不用,朕今个就宿在皇后这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下。”   楚遇不跟青芜说话的时候倒还正经些,他垂了眼睑,将衣服穿好,沉默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看他这个模样,估计也不能对青芜做出些什么,便就转了身出去。沈晋却是比我识礼多了,行了个标准的礼这才转身出了寝殿,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嘱咐。   “陛下刚刚已经喝了药,想必这毒是无甚要紧的了,刚刚情势紧急,皇后娘娘为您吸毒却是没做防护。我也给她熬了一碗药,一会等她醒了您提醒她把药喝了。”   楚遇听到这话,脸上划过一个若有所思的笑,他的眼睛望向已经睡沉了的青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放心吧,我会让她将药喝进去的。”   单纯的沈晋没发现这句话中有什么深刻含义,便退出了房门。我脚步一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传来,怎么无端端的感觉青芜会有危险呢?这小皇帝一遇上青芜就像一只发春的猫一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禽兽的气息……一阵困倦感传来,我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却不小心碰到了嘴唇,疼得我吸了一口气,莫不是刚刚那老妖怪还咬了我?真真是禽兽也。   “葡萄姑娘,请留步。”   我身子一僵,本来有些的睡意一下子被吓跑了,我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已经是一脸笑意。   “沈公子有何指示?”   “虽然会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我的小心脏重重一跳,脸上有些挂不住笑,深吸一口气,还是撑了下来。我斜着眼睛看他,一脸魅惑。   “刚刚小姐不是说了么?我是千年老妖怪,说不准前世你就是被我吸了精气,这才对我记忆深刻了。”   “不,以沈某看来,葡萄姑娘不是那妖怪,倒像那九重天上的仙子多一些。若是前世有缘见过面,倒也算是我沈某的福气。”   我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嘴角都有些僵硬,对他这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感到莫名的生气。他就那样离去了,连一个解释都未曾给我,我知道我是有些恨他的,所以即使知道他还有来生,还会转世,都控制自己不去寻他。我想,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只怪我当时单纯好骗,才沉迷在他的温润笑意之下,怪不得别人。   这么些年,我不出‘天卿宫’,不理世俗事,九万年来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我却乐此不疲,不愿想起那时的分毫细节。时间久了,终究是能忘记的。所以见到了他,我不惊不喜,不怒不悲,我以为这样,我便已经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当他只是个陌路人,岂料他一句‘前世的福气’,击破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冷笑一声,语气便就多了些刻薄,一点都控制不住。   “既然记不得前世,又怎能说是福气?沈公子这句话太过严重了些,卿泠高攀不起。尘世里之所以有轮回转世,便就是让人忘却前尘,不要沦陷在前尘往事苦苦不得挣脱。这么些事,我想沈公子还是看清楚为好。天色已晚,卿泠先行回房了。”   将这些不知所谓的话连珠炮一样说完,我转身便走,仿佛在逃避什么一样。   身后,沈晋有些惊诧我的失态,脸色渐渐黯然,他喃喃自语。“原来你叫做卿泠啊……卿泠,泠儿……”   我回了房间,将自己闷在柔软的被褥里面,内心也有些后悔刚刚的失态。只要不跟他再有牵扯,总会忘记的不是么,我怎会又脱口而出那些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站起身来,掐了个诀一溜儿踩云回到了那处废殿,景墨上神还趴在地下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去,毫不客气的踢了两脚,他却一点反应也无,我蹲下身子,听他浅浅的呼吸,知道他是喝得太醉,睡死了过去。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伸手将他提到了云上,带回了寝殿。   在云上飞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好像忘记了问许多事,这楚遇是怎么受的伤,还有就是怎会一直都没见着小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丢失了一万二的存稿,哭晕在厕所里……   ☆、后宫生妖气(九)   金乌伸了个懒腰,顺着山脚缓缓往上爬去,天色显出光亮来。一丝丝光线通过窗棂照进了寝殿里,许是有些刺眼,景墨上神眉头紧皱,眼睑微动。半刻后,缓缓睁开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眼睛刚睁开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的。他伸出手揉了揉额头,感觉到额角青筋突突的跳着,十分的难受。   一只手支着床板,他缓缓坐起了身来,锦被从他胸口滑下,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低下头,看见了眼前的情况,他的眼睛睁大,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一声微弱的□□传了过来,景墨上神脖子僵硬,缓缓扭过头去看向发声的地点,又僵硬的将脖子转了回来,手脚一片冰凉。   床的内侧,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只着亵衣,背对着景墨上神而睡,长长的青丝盖住了半张脸,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雪白的半截脖颈。在乌黑的发丝的衬托下,那雪白倒是有些刺眼。   景墨跌跌撞撞的下了床,伸着手去够那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压根忘记了自己还是会仙法的,其实本不需如此狼狈。许是他的动作大了些,身后那女子听到了动静,似乎是转过了身来。   景墨上神听见了身后的声音,但他却没有回头,手指轻颤,他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凌乱的衣物,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唇紧紧地抿着,已经被咬出来血也没有意识到,现如今他的脑海里,只余一片空白。   身后的动静又大了些,那女子应当是坐起了身子。景墨上神捞起自己的衣物,手指却抖得几乎拿不住。他定了定神,指节握得泛白,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身后,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疑惑与不安。   “叔父?”   景墨上神眼睛猛地睁大,身子就是一颤,衣物从他手中掉落。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半坐在床上一副刚睡醒的人儿。   我见他眼神凶狠,两只眼睛里几乎泛起血丝来,以为他是知晓了我昨日对他的所作所为,顿时有些心虚。我悄悄蜷回了两只脚,有些紧张的将头发拢到了耳朵后面,用来掩饰我的不安。   眼神也不敢往他脸上放去,只能不停地来回在屋子里面扫视。他缓缓的向我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踩得那么用力,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他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   走到床边,他低下头,用手掌捧起我的脸,指腹轻轻摩擦着,脸上是一副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低头,刚好看见了他结实白皙的胸膛,不自觉的红了脸。虽说昨天晚上我是摸也摸了,看也看了,但那毕竟是晚上,看的哪有今早真切。一大清早就看到这种劲爆的美景,本神君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还好,是你……是谁给你解了神咒的呢?”   他的脸逼近我,说话带起的气流直直的喷向我的耳郭,我全身一麻,下意识的就推开了他。脸上一片惊疑不定,我伸手挡在身前,做出了一个防备的动作。   “你、你昨个自己给我解得,我可没逼你。你不会反悔了吧?我告诉你,你休想再次封住我的仙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我仿佛避瘟神一样避开他,他薄唇轻启,倒是抹开了一个笑来。他再次抱住了我,不顾我的挣扎。   “不会了,本就差不多该给你解了这劳什子神咒,既然昨天我在醉酒中已经做了,我便不会反悔。”   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却还是没敢完全相信他的,我懦懦了半响,吐出两个字来。   “真的?”   “那是自然,我的话一向算数,即使是在醉酒的情况下也一样。我做过的事,必然是会负责的。”   我这才扬唇笑了,这老妖怪看来是没发现我昨天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呢。   他的唇凑到了我的耳边,声音里带着欣喜,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猫。   “小卿泠,回去我们便成亲,可好?”   我一口气生生憋在喉咙里没敢吐出来,眼睛里都带着惊恐,声音拔高了不止一倍。“成亲?为什么要成亲?……不对,是我为什么要和你成亲?你明明就是我叔父啊。”   景墨上神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脸上有些呆愣,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我也随着他的目光四处看了两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我立马澄清,生怕他不信一般。   “叔父,你误会了,昨天你喝醉了,吐到了衣服上。我没办法才把你的衣服脱了下来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真的!”   景墨上神眼睛一眯,有些不相信我的话,他斜睨了我一眼,面目上似乎闪过一丝遗憾。   “真的?”   “当然,绝对没有!”我立马点头如捣蒜,生怕他不相信一般。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我脸一红,猛然间想到了昨天的事,声音继续悲愤。“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目光在我的唇上停留了一下,接着闪到了别处去,但那嘴角却是又裂开的更大了些。他抿了唇,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已经是一脸戏谑的笑了。   “那小卿泠有没有趁着我喝醉的时候对我做了些什么呢?”   我的脸一红,眼光躲闪,不自觉的就将目光飘向了梳妆台。仅仅一下,我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马将视线转回那儿可是放着极为重要的东西呢,万万不能让景墨这个老妖怪给发现了。有了那个东西,看我回到神界天宫的时候还不让他名声大噪一回?   “我能对你做些什么,你酒品倒是好得很,喝醉了,吐舒服了,便就是睡得像是死了一般。恐怕就是当时将你扔在河里,你也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的。”   景墨上神眼一眯,看向自己衣服的眼神就多了些深思。我立马摆手否认,道。   “我只是打了个比方,借给我十个胆我也是不敢将你扔进河里的。”   景墨上神淡淡的收回目光,声音不咸不淡,倒是能听出来其中的不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我又是一口气闷在心口,似乎立马就要气昏过去一般。给自己顺了顺毛,我转换了话题,再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保不准我不是被他气死就是扑上去将他咬死。怎么着这两种结果传出去都不好听,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转换了话题。   “叔父,将衣裳穿上可好?”   他挑眉邪魅一笑,整张脸上都是勾引。他裸着上身,缓缓靠近了我,身上还残存着昨天的酒气,我皱了皱眉,却感觉耳根开始发烫。昨天晚上,他就是这样缓缓靠近我,我还记得他的舌头带着微醺的酒味,瞬间占领了我的唇舌。我的脑子昏昏沉沉,那一瞬间竟然又有了想要饮酒的心思。   “小卿泠。”   “嗯?”   “你,流鼻血了……”   我满脸的娇羞一定静止在了脸上,一股子热流从鼻腔中流出,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觉。我的脸一下子全红了,推开他向外跑了出去,身后,他低沉的笑声如影随形。我暗骂一声,又想在心里问候他大爷了。   房间里,景墨上神指尖一掐,一身和原先相似的袍子就缓缓套上了他的身体,他拍了拍袖口,将地下那身衣物拿起,仔细地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望着门口的方向,他伸出食指,一朵幽蓝的火焰像花朵一样绽放在他的指尖。那身衣袍缓缓化为灰烬,他站起身,走向了梳妆台……   等我清理完了脸上的残血回到房间后,就看见了景墨上神站在我的梳妆台前,一张脸上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我立马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我脚步一退,就想趁他没发现我赶紧悄悄地溜出去,谁知我这边脚才一动,那边一个紫色的身影就挡住了我的去路。   景墨上神满脸青黑,明显被气得不轻。我抿了抿唇,在脸上扯出了一个牵强讨好的笑,却感觉几乎想哭。   他不领情,一只手狠狠的捏着一只珠子,颇有一种想要将它捏碎的感觉。我一瞥到那颗熟悉的珠子,脑海里就只能想到三个血红的大字:完、蛋、了!   “解释一下?”   “我说是看你身材太好忍不住用‘记忆珠’记录下来的你相信不?”   这种理由,别说是他,就是我也是不信的,他眯了眼睛,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腰,语气威胁。   “说实话。”   “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录下你的众多裸睡记忆,妄想回到了神界天宫散播一些你的谣言的。”   一句话落,我感觉他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喘息也更加粗重了些,几乎被我气了个半死。害怕之余,我的心里竟然还有些骄傲。他伸出一只手,眼见着就要做些什么了,我不管不顾,立马喊了出来。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昨天晚上欺负我来着,我只是、只是气不过罢了。”   他看着我,脸上一片得逞的笑,早就不见了那些阴霾。细细看来,竟然耳根还有些泛红,明显是有些害羞。   “我便知,那不是我的梦。”   我一把推开了他,狠狠道。   “是梦,就是一个梦!我竟没想到,你还会诈我,叔父!”   他不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我笑,让我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恨恨的跺了一下脚。   一声尖叫从青芜宫殿里面传来,正好拯救了我的尴尬场景。我甩下景墨叔父,掐了个诀直直奔向青芜的寝殿。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我准备努力更文,补上那丢掉的1w2,不会断更的。坏消息是,从明天开始,改成3天一更……无良的作者顶锅盖跑走……-_-!   ☆、后宫生妖气(十)*(捉虫,jj抽的真xh)   楚遇瘫坐在太妃椅上,满脸痛苦之色,那表情里竟然还隐隐透露出一丝满足,表情可以称得上是诡异。沈晋提着药箱,将一些药粉洒在楚遇那又裂开了来的伤口上面。我有些惊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地又让伤口裂开了呢。莫不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   青芜拢了拢衣袖,满面冰霜的从内室走了出来,看见躺在太妃椅上的楚遇,一句话都没说,自顾自的坐到了一边的小几上悠闲的倒了杯茶,细细的抿了几口。   楚遇眼角瞥见了青芜,那□□声突然就大了些,很有些闹孩子气的味道。他的声音放低,倒还真有些虚弱的感觉。   “美人儿,我伤口疼~”   不是错觉,我看见了沈晋手一抖,那药粉就撒了一些出来。沈晋抿了抿唇,收回了那药瓶,脸上没有什么其他表情。但我分明感觉到,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青芜不受楚遇影响,自顾自的喝着茶,但那手却有些不稳,几点茶渍洒了出来。她的指节泛白,很明显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来抑制自己不要出手伤了楚遇为好。   楚遇那厮却是好像不知见好就收为何物一样,竟然又‘虚弱’的开了口。   “美人儿,人家好心喂你喝药,结果你竟然又弄伤了人家,难道不应该负责么?”   楚遇桃花眼一挑,面上显现出三分委屈撒娇来。那模样真真是太像某些话本子里那些个委身人下的小倌了,不知为何,我竟然感觉浑身血液都直直的冲上了脑袋,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但青芜就没有我这么好的耐性了,她终于放下了茶杯,僵着一张脸走向楚遇,带着满身的杀气。沈晋许是感觉到了危险,立马后退一步。   青芜拿出药箱里的药粉,将它洒在一块干净的纱布上面,估计青芜是被气坏了,竟然嘴角还勾起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安抚的笑,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是想故技重施了,顿时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你忍忍,可能会有些疼!”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将手中纱布直接按在了楚遇的伤口上,就这么一下,楚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齐刷刷的往下滴落下来,可以猜测青芜究竟下了多大的气力。那楚遇邪邪一笑,嘴角一丝满足,声音销、魂。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啧啧,美人儿你可真是蛇蝎美人呢。”   青芜额角一跳,拿起纱布重重的、一点也不留情的给楚遇尽心尽力包扎。楚遇脸上,一片痛苦而又幸福的模样,我突然非常想知道,这楚遇昨天晚上究竟对青芜做了些什么?   “皇上,该早朝了,众位大人早都到了朝殿了。”   尖细的声音带着焦急,隔着门板扬着声音向里面喊道。楚遇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烦闷。他这伤既然是都没让御医经手,肯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这上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虽然上的是左臂,他要是稍加不注意,也会让有心人轻易的就发现了的,是以这件事倒也非常麻烦。   总不能撂挑子说不想去了吧,那是昏君才有的权力,这小皇帝别说是当昏君了,就是这皇位坐得都不甚安稳。外有朝臣虎视眈眈,内有太后不想放权,实在有些难办。   那些牙尖嘴利却又呆板到无可救药的言官谏臣们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家起了个大早,手不定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上朝了,到了这里你皇上一句‘不想上朝了’就想让他们乖乖打道回府?想象不要太过美好,那些个言官谏臣们不上奏上的你吃不下饭能轻易善罢甘休?是以,这不上朝,也要有一个不上朝的正当理由。   楚遇桃花眼一转,就看见了正因为看见自己吃瘪而偷乐的青芜,一丝狡诈滑上了嘴角,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传出。   “小莫子,传朕口谕,皇后大喜,怀得龙子,岂料身体太过虚弱,是以朕思虑良久,想要亲自陪皇后几天。去告诉那些个大臣们,早朝停三天。”   “唉、是!”   小莫子声音诧异,倒也不敢多问,立马马不停蹄的赶去朝殿外宣旨了。我细细一思索,便心下赞叹,这小皇帝的计谋用得是极好的。   要知道,这皇子可不是小事,依皇上最近对皇后的宠爱来说,若是皇后第一胎生下的是龙子,说不定皇上一个高兴就立为储君了。就是生的是个公主,那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谁也不知道皇上对他会是什么态度。   而且另一方面,青芜是水丞相的嫡亲孙女,她这么一有孕,便是大臣们有再多不满皇上不来早朝,也是断不敢公开说些什么的。是以这有孕的消息一传出来,谁也是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的。高,实在是高啊!   青芜气红了一张俏脸,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理智。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太妃椅旁边,伸出手抓了楚遇的领口,恨不得勒死他。   “你倒是想了个好主意,可是躲得了一时,你躲得了一世么?现在还能糊弄过去,若是等到了两三个月后,肚子该显怀了,你让我上哪给你弄出个孩子来?”   楚遇桃花眼笑成一片潋滟,对青芜的威胁毫不在意,声音轻浮。   “不碍事,说不定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孩子也就真有了呢。”   青芜被他噎了一句,估计是气疯了,竟然勾起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微微向后面退了一步,这杀气,真的是太大了些。   ……………………   转眼间,青芜‘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半个多月了,失踪许久的小包子终于回来了。若非景墨上神淡淡地说了小包子是有事出去的,我早该满天满地的去找这混小子了。   这半个多月来,青芜这‘梧洗宫’不可谓不热闹。送礼问安的人络绎不绝,青芜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她眼底下有些青黑,疲惫的靠在太妃椅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模样。   门外,一个人影匆匆走来,跪下行礼,声音里带着不安。   “皇后娘娘,阮贵妃求见。”   “不是说好了的么,今日本宫不见客。”   “可是——”   “姐姐身子可好了一些?”   那太监还未说出个所以然来,门口就传来了阮婉婉娇媚的声音,一袭大红宫装的阮贵妃娉娉袅袅走了进来。虽是关心的话,那眼睛里的冷意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她轻瞟了众人一眼,在经过我的时候狠狠剜了我一眼。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是哪里招惹到了她么?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她的行为为何而来。   尘世中有一句话叫□□屋及乌,我看这阮贵妃应该就是恨屋及乌了吧。她眼红青芜抢了她的‘宠爱’,奈何身份摆在那里,她是不能耐青芜如何的,于是便只能将怒气发到来历不明的我的身上来。   青芜见到了阮婉婉,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却支起了身子,摆摆手示意那个太监退到一边去。青芜深吸一口气,脸上带了一个笑来。   “谢谢妹妹关心了,我的身子倒还安生,只是有些疲累罢了。”   “我便说是这太监不知礼数,无端的诳我,说什么姐姐身子不爽利,不能见客的鬼话来。依我看来,姐姐这身子骨还强健着呢。姐姐,听妹妹一句劝,这些个丫鬟奴才,可不能惯了呢,不然哪天,他们是会欺负到你的头上去的。”   一句话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那个小太监一眼,回过头去的时候却是若有若无的瞥向了我。我自然是能听听出她话里指桑骂槐的意思,却不作理会。这小丫头嫩着呢,手段不甚高明,倒无须在意。真正该防备的,应该是最近一直无声无息的甚笏,那只小狐狸古里古怪,谁知道她是不是装了一肚子的坏水想着给青芜下绊子呢?   青芜自然也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却装作不知,淡淡的转开了话题。内心却是呕得要死,对楚遇的咬牙切齿又多了几分。若不是他为了自己出卖盟友,自己又怎会落到这种境地?   “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姐姐不说,我倒忘了。”听见青芜的话,阮贵妃一脸笑意,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正方形的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青芜眼睛一亮。“今个我在寝殿里收拾旧物,倒翻出了这件东西来。这是我刚进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赏我的,说是有凝神安气的功效。我是用不到的,但是姐姐现在怀有龙子,自然是能用得到的,所以吃了午饭便就匆匆赶来了姐姐这儿,想将珠子送给姐姐。姐姐不会嫌弃吧?”   “这……好吧,既然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又怎会拒绝呢?”   青芜好像很是为难的收下了珠子,但我可没忽略掉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达到了目的,阮婉婉松了一口气,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想走,青芜自然是不会留她的。于是这一番会面,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小葡萄,你看这珠子,可能看出些端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靠着记忆在补那四章……⊙﹏⊙   ☆、太庙刮妖风(一)   我拿过那颗珠子,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下,倒还真没看出有什么端倪来。但是看不出来,倒是能猜出来的。   “料想这珠子上还不是被阮贵妃放了些什么滑胎的物什,也没什么打紧的,你不收在身边便不就得了?”   青芜瞟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那是要你看这些东西,我是让你看这珠子的质地。这珠子质地光滑,摸起来华润厚实,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啧啧,这阮婉婉为了弄掉楚遇的孩子,可谓煞费苦心呢。”   我瞟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所以呢?’的眼神,示意她说重点。   “我前些日子光想着出宫了,却压根没考虑过出宫之后我们如何存活下来。这些天见这些人来给我送了这么些东西,便就有了主意。反正这些东西放在这儿以后楚遇也是用不到的,那还不如送给我当做人情呢,也不亏了我这般拼命的为他做事。”   幸好青芜是将丫鬟们都支了出去的,不然这些话一说出来,估计那边就有人出去告密了。我正无语的看着沾沾自喜的青芜,却突然发现她的脸色忽然尴尬。讪讪的坐直了身子。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便看见了一脸黑色的楚遇,想必刚刚青芜那番话,他是听去了不少罢。   许是青芜有些心虚,她便主动提起了话题,伸手将珠子举给了楚遇看。   “你说,刚好这珠子上已经被你小老婆下了药,要不然我们就顺着台阶下,小产了如何?”   楚遇瞥了她一眼,伸手将珠子拿了过去,倒是仔细的看了两眼,嘴角渐渐扯出一个笑来。   “皇后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毕竟在有孕期间,还是谨慎些为好。”   青芜偏了偏头,有些不解楚遇是何意思。楚遇见她不懂,也不解释,嘴角那笑意更加明显了些。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将那珠子麻溜的收进了自己的怀里,面色上一片担忧。   “这些东西这般危险,皇后还是少碰为好,朕先替你收着罢。小莫子——”   忽视掉青芜惊诧的双眼,楚遇更加欢乐,将站在门外的小莫子叫了进来。“皇后有孕在身,传朕旨意,将‘梧洗宫’里像这类危险的物什都给朕收回库房里去,万万不可让皇后和肚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喏!”   一句话落,小莫子立马迅速的招人进屋,手脚麻利的将青芜宫里值钱的东西全都一一移走,一件都没给青芜留下。一炷香时间之后,青芜的宫里就像被盗贼洗劫过一样,和青芜当初被废时的清贫有的一拼。   青芜瞪大了眼睛,我似乎听见了她磨牙的声音。楚遇却像是没看见青芜的一样,安然的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抿着茶。等到青芜快被自己胸口那口气憋出内伤来的时候,楚遇才淡淡的开了口。   “收拾一下,那老妖婆刚刚招我去寝宫,说是父皇的忌日快到了,恰逢你有孕,要我带着你去太庙住上一段时间。”   楚遇的声音带着压抑,但还是不难听出其中的恨意的。我知道现任太后并非他亲母,原本以为小皇帝只是不喜她,现在看来,倒不单单是不喜,倒像是恨上了呢。究竟太后做了什么,才能让这小皇帝心心念念的恨了这么些年?   青芜见楚遇满面阴霾,也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抿了抿唇,她站起身来走进了内室。   “你干什么去?”   “看你貌似心情不好,怕一会碍了你的眼你会连我的人都搬进国库里去。小葡萄,随我进来,别碍着陛下的眼了。”   楚遇失笑出声,这女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刚动了她一点身外之物她就跟自己呛出声来了,若是以后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她还不得拿菜刀劈了自己啊。   楚遇回头看了我一眼,面带威胁。   “你回自己的住处吧,我和皇后还有话说。”   我微微笑看着他,并不动步子,楚遇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向内室走去,却受不了我那直白的目光扫射,又转了回来。   “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我这才算是露出了一个比较真心的笑来,觉得这小皇帝其实还是有可能被改造成优秀的男主的。   “青芜她吃软不吃硬的,你若是跟她在一起时,只需记住这句话,便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愣了一下,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一样,面色上有些不耐。摆了摆手,他快步走向内室。   “乱说些什么,真是的,奇怪的女人养出的丫鬟也是一样的奇怪——”   我转了身子,走出门外。这命格之事,我也不能点破太多,若是他听懂了,给青芜幸福,青芜便不会过那原本命格小本上悲惨的一生,这‘情劫’自然而然地就解了。若是他不听劝告,执意伤害青芜,我也是多的方法让青芜踹了他,脱离这一世悲惨。   其实说到底,这不过是青芜的一个‘情劫’罢了。虽说我嘴上说着害怕青芜度不过这清‘情劫’,内心里却是颇不以为意的。我认识青芜这么些年了,甚至比她母君还了解她,青芜的性子,怎么能就被这些个情情爱爱牵绊住了呢?   ………………   马车行驶在宽广平坦的官道上,倒也不显颠簸。我伸出手来,挑起了那车窗帘子,往后望去,只能看见黑色的一条马车大队。往前看去,也是一样的没有尽头。见我伸出了头来,一旁配刀随队的侍卫赶紧近了些,问我是否有何需要。我摇了摇头,不觉苦笑。   这青芜已经被那小皇帝明目张胆的抱进了马车里,合了一干看八卦的人的心。众人像是确定了那些个最近在宫廷里疯传的谣言一样,个个相视一眼,仅仅用眼神就已经交流了半天,最终都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眼神。是以,就连我这个皇后的贴身丫鬟,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瞩目。   我正沉思见,一条手臂横过我的腰部,将我抱回了马车另一侧。天气太过炎热,我犯懒,也不动弹,任那人将我抱了过去。待到靠在了他的身上,我才决出些热意来。我扭了扭身子,便想离他远些,他却是将我搂得更加紧了一些。我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开了口。   “叔父,你不嫌热啊?”   “无碍,我不嫌热。”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中深意么,你不嫌热,我倒是有些嫌呢。小包子坐在一边,看向我们这边,满面荡、漾。   “哎哟~”   这一声过后,我身后却突然多了些冷意,逐渐散发在马车里。不用回头,我都能猜到景墨上神是一幅多么嫌弃的表情正瞟着小包子。小包子瑟缩了下,一下子怂了,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个小人儿。水焅\\\,你可是龙啊,是龙唉,怎么能这么没有气势呢?   我抿了抿唇,倒是安生的呆在了景墨老妖怪的怀里。   “这个温度倒还适宜,若是能一直保持这个温度,估计到了太庙我们都不会出汗了。叔父,保持住。”   听了我的话,景墨上神发散出的冷气却又强烈了些。我有些疑惑,是我说错了什么么?仔细回想,我是在夸他啊。唉男人心,海底针呐。景墨上神的心思我可以不猜,但这越来越低的温度却是不能不理的。我琢磨了半响,还是开了口。   “叔父,冷了些。”   我身后的景墨老妖怪呼吸一窒,我就感觉我的脖子一阵凉飕飕刮过,仿佛立马就会跟我的身体脱离了一般。于是我抿了抿唇,识时务的闭了嘴。   等到到了太庙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一刻了。我跳下马车,动了动我那僵硬的脖子,看见青芜向我抬手,便牵了小包子跟了上去。我的另一边,景墨上神早就轻车熟路的携了我的手,带着我向前走去了。   走到太庙门口的时候,我却遇见了有些日子没见的沈晋。自从上次尴尬一别之后,我便没单独跟他见过面,是以这么一打照面,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却是像忘记了那天的事情一般,对我露出了温润的笑。   “卿泠姑娘也来了?”   我点了点头,也回了他一个笑。牵着我右手的景墨上神却又不知为何散发起了冷气,那冷气顺着我的手臂往上,我没忍住,就打了个寒颤。   “山中温度不比山下,卿泠姑娘怎地也没带件厚实些的衣服呢?”   我本就是神君之身,并不太惧冷热,但他这么一问,我到也不能照实说来,只能打着哈哈敷衍。   “是我考虑不周全,竟然不知道山中温度这般低。”   “卿泠姑娘可真不会照顾自己呢,若是染上了风寒可是会有些麻烦呢。”   我点头道谢,面目上一片片和善,几乎也想忘记了前些天那件事一样。我这几天看话本子,上面倒是有说道,若是想和一个人不再有牵扯,最好的方法不是避着他,而是当他是寻常人就好。看见了这句话,我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深以为有理,是以立马改变了对沈晋的态度。   右手边的冷气越来越浓厚了些,小包子几乎都在上下牙打颤了,我看见青芜又瞟了我一眼,这才跟沈晋告别,向青芜那里走去。一离了沈晋,景墨叔父倒是放松了放冷气的力度,我不觉有些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在靠着记忆还原我那可怜的存稿……::>_<::   ☆、太庙刮妖风(二)   阮婉婉搀着太后,皇上毕恭毕敬的站在太后的另一边,青芜随意的站在楚遇身边,一脸漫不经心。跟着一起来的,自然是少不了小狐狸甚笏的,她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几乎能让人忽略她。   见我过来,青芜抬手,指了我一下,我正奇怪,就听见了青芜接下来的话。   “母后,我带了两个人来,那边那处院子大些,是以我才想住在那边的。”   “母后,那个院落旁边就是陛下,谁知道姐姐是不是起了独霸圣恩的心思呢?请母后明鉴,现在后宫各位姐妹们可都在传,姐姐是想霸着陛下,正人心惶惶呢。母后可要为姐妹们做主,提醒陛下雨露均沾呢。”   阮婉婉许是见自己送的珠子没起作用,便就彻底跟青芜撕破了脸,倒敢公开跟青芜为敌了呢。想想也知道,必定是因为青芜想要的那处院落恰好在小皇帝旁边,这才惹恼了阮婉婉的嫉妒之心。   那太后端的是一副庄严肃穆的表情,并不因为阮婉婉是她内家侄女就对她多了宠爱,也没有因为青芜‘有孕’而对青芜另眼相待。她一直吃斋礼佛,向外公开不理政事,却处处干预楚遇的皇命。   此时她正冷冷的瞟了我们一眼,却突然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猛然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小包子。顺着我牵着小包子的手,又瞥了我一眼,接着回复了一开始的庄严肃穆的表情,语气却多了些着急。   “论身份,那皇儿旁边的院落本就该是皇后住的,婉婉无需多言。加上皇后带的人的确是多了些,想要住那处院子倒也说得通。好了,哀家累了,扶哀家回去吧。”   阮婉婉虽有不甘,倒也不敢拂了太后的面子,论辈分论身份,她都不是太后的对手。十一虽然还是频频回头望着楚遇,倒也没敢再闹下去。   见太后走了,甚笏也微微福身告辞,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冷了眼色,眼含冷意的瞥了一眼太后消失的方向。我勾起了嘴角,这倒有些意思了,这小狐狸不温不热,倒怎的突然看太后不舒服了呢?   “那最里边的房间不错,我就住那里了,小葡萄就住我旁边吧,到时候方便我使唤。”   青芜这么一句话开了口,别说我不信了,便是楚遇也是嗤笑一声,桃花眼里满是鄙视。   “使唤?你倒是舍得啊……别人养了个丫鬟是用来让自己轻松过活的,结果你水青芜倒好,养了个丫鬟跟祖宗似得。生怕她热着冷着没房间住了,真不知道你将丫鬟养成了小姐倒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楚遇这话说的倒是不错,青芜在这尘世的性子本就不如日月合虚无拘无束,再加上前十八年又没有得到家人的宠爱,她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后来虽然是想通了一些事,终究还是有阴影。在她的理解里,我和小包子是她买下来的,便就是属于她的,是以她拼了命的对我们俩好,只是怕我们离她而去。   青芜被他噎了一句,倒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半响,只是道。   “我便是欢喜,您能奈我何?……小葡萄,我们走罢。”   楚遇听到了这句话,倒是低了眉眼,眼中仿佛带了些羡慕。   “你若是能待我这般好,该多好?”   青芜呆了一下,终究什么话没说,缓缓的走进了自己的院落。我回头,看见了还有些怔愣的楚遇,不知他为何会说出那句话,摇了摇头,我走进了院落里。走进院落的一瞬间,我脑袋里突然闪过了我和楚遇说过的话,青芜吃软不吃硬。难道他这是听进心里去了,开始下手了?   吃晚饭的时候,许是兴致来了,青芜又洗了手下了厨。我和小包子睁着双眼,各自拿了一把筷子抢的不亦乐乎,惹得青芜连连摇头。   吃完晚饭,有人唤我出去,说有人找我。我一阵疑惑,我认识的人不多,是谁要找我呢?走了出去,便看见了那一袭白衣,我有些惊诧,竟是他。   “沈公子,找我何事?”   他见我向他走来,似乎还有些局促,他抱紧了怀里的包裹。抿了抿唇,开口了。   “刚刚看小包子惧冷,我便去庙里借了一下有无小和尚的厚衣物,谁知不但找到了小包子穿的衣物,倒还有一件你能穿的。”   他腼腆一笑,将手中布包递到了我的怀里。我看了看手中那鼓鼓的布包,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不太好吧?”   “无什么不好的,再说了,若是你不穿,这两件衣物我也是不能穿的。”   我虽是穿不穿这件衣物都无什么关系,但到底是他的一番心意,不好拒绝。我点了点头,道了谢。他似乎是笑了下,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我缓缓走向院落里,随手将那包裹打开,拿出了那件白色披风。轻轻抖动,便看见了那件衣服的全貌,不得不说,这件衣物倒还挺好看。我一边赞叹沈晋眼光不错,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路上却不期然遇见了一个小丫头。这个小丫头是伺候着青芜的,我见过几面,倒是有些面熟。   她见我拿着那件薄披风,脸上有些惊讶。我看了看她,调笑道。   “怎么,看见漂亮衣物走不动路了?”   她脸一红,却并不怎么拘束,微微的笑开了脸,满脸羡慕。   “这披风料子款式都是极好的,风格也与姑娘相符,沈公子倒是费了些心思的。”   我咋然失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知道她是误会了。   “没的事,这是……旧的衣物,沈公子见我惧冷,帮我借来穿两天的。”   那小姑娘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置信的模样。   “不可能的,半个时辰前我碰见沈公子,他那时是刚从山下集市回来的,当时手里就抱着这件披风。再说了,一看这样式,就是今年的新款,沈公子借口都不会找呢。”   她捂着嘴望着我偷笑,眼睛里一片别有深意,我愣了一下,再看向披风的目光就有些呆怔,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捧着披风,我默默的回了宫,却在房间门口看见了倚在房间门口、一脸面色不好的景墨上神。   我本来心情就有些闷闷地,见他一脸想找麻烦的神情,便就没说话直直的越过他进了房间。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却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有些大。   “做什么?”   “他送的披风?还是亲自下了山进了集市给你买的?啧啧——”   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似乎还有些无理取闹,我翻了个白眼,就不想再理他,准备直接进去房间。扯了扯胳膊,却被他握得死紧,不能动弹分毫。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便是他亲自下山给我买了披风又能怎么样,不过一件披风罢了。”   “你倒是看得清楚,不过一件披风罢了,何必那般开心。他这一世只是一个凡人,也许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有机遇登上神界天宫,你就不要妄想与他再续前缘了!”   许多年不曾见景墨叔父这般失态了,若是在平时,见他这个脸色,我肯定早就默默的忍了气,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了。但今天不一样,我也是憋了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心情正不好着呢,便就跟他呛起了声。   “那又怎样?!我当然是知道他不可能再修成仙者,我也是知道自己不能跟他有些什么牵扯的了。但他是沈晋,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甚至连那一身水汽都相似的让我惊慌失措。我能怎么办?将他一掌拍死让他重新去幽寒冥界排个百八十年的队再重生么?”   景墨上神被我呛了一句,抿了抿唇,眼睛里是风雨欲来的狂怒。他的瞳仁本就极黑,现在看来更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   以往他一生气,我肯定是要服个软说两句好话再敷衍两句,这件事肯定也就过去了,但今天我也是憋了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怎么可能先低头认输。   “你就是栽在他手上一次还不知道长长记性是吧?哪天真让他害死了你你才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他是变成了凡人,忘却前世。那你呢,你也忘记了他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了么。我倒是没想到,到了今天,你竟然还对他心存幻念?”   听到他的话,我的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一下子就蹦断了。别人不知,他怎会不知道,那是我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怎么能直接就提了出来,狠心让我再回忆起那些事来。我的伤疤一直都没有愈合,那是别人轻轻一碰,就会流血的痛楚。更何况,揭开这块伤疤的人,还是他。   见到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也是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伸出手来,想要揽我入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柔了些。   我一闪身,离他又远了些。他脸色不变,声音轻柔,带着安抚。   “小卿泠,别闹脾气了,刚刚、刚刚是我急了些,才会说出那些话。咱们不提那些事了,可好?”   我冷冷一笑,苍白的脸色看上去一定足够吓人,说出的内容却是夹枪带棒,仅仅一句话,景墨上神的脸色一下子血色褪尽,变得苍白起来。   “叔父何须说其他人怎样待我,要知道,从始至终,拿刀狠狠剜我的心的人,不是叔父,又是哪个?”   我侧过脸去,手紧紧握成拳,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景墨上神后退一步,满面懊恼,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卡在了嗓子里。他的手无力地伸向我,半响,终究垂下。他的声音带着悔恨,似乎是轻叹了下。   “我知道,我终究还是伤了你的。”      ☆、太庙刮妖风(三)   景墨上神转身颓废的离开了,我挺直了脊梁站了半响,直到脊背僵硬,这才缓缓扶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眼睛酸痛,有水滴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我扬起脸,倔强的不去擦,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我却憋着一口气不肯承认自己哭了。   真是没出息,怎么能又为了他的三言两语就哭了呢,他景墨上神就是个混蛋,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一遍一遍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那眼泪却是压根停不下来,甚至被那硬压下去的抽噎声憋出了更多的眼泪。   房间里很黑,有谁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软糯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担忧。   “姑姑……”   我一怔,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中还带着沙哑。“我没事。”   小包子可能是从来没有预料到我也是会哭的,他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安慰我。说出的话颠三倒四,倒意外的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姑姑,你莫生气,景墨爷爷他、他可能是见你对那沈公子比较好,有些心情不好,其实、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的……”   见我半天不回话,小包子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嘟囔了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气氛有些诡异。   “我、我还是去看看景墨爷爷罢,姑姑你、你早些休息……”   一句话落,我听见一声清朗的龙吟,想必那小包子逃跑的速度不慢。我有些无语,我有那么恐怖么?倒是被他这么闹上一闹,我还真就没那么难受了。一不难受,我那小心眼儿就全都窜了出来。   这景墨叔父忒不厚道,净捡人家的痛处捏,原本我都有些不常想起的事,他这么一闹却又像让我亲身经历了一般。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哭得有些狠了,双眼还真有些痛。   不过,哭过之后,倒真没有前些天那么憋屈了。自从见到了转世后的沈晋,我就憋了一口气在胸腔里,不上不下。偏生这口气还不能跟外人说,是以面对沈晋,我虽然极力忍耐,到底还是对他发了火。今天哭了一场,那股子气好像也出了一些。   但景墨叔父揭我伤疤这种事,我定是要在心里给他牢牢记住的,就算报复不了他,哪天我也要给他添些堵才好。   喝了四五杯茶,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脱了繁琐的外衫走向床铺,闭上眼就准备睡觉。哪知我倒是犯了傻,这茶喝了这般多,怎能轻易就睡得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一丝睡意也无,到觉察出了肚子有些空空之感。   叹了口气,我又坐了起来,这虽然不饿,但吵了一场架,这肚里还真是有些空。还是去找些东西填填肚子罢,不然指不定翻腾到什么时候才能睡得着呢。   我起了身,拿了那繁琐的外衫就有些眼晕,这大楚这点也是不好,一个宫女的衣服你设计的这般花哨真的好么?叹了口气,果断将那外衫放下,我掐了个诀幻化出神界模样。果然还是这神界模样清爽利落些,谁说是一水儿的广袖长裙,但因为我穿了这么些年,倒也觉得颇为方便。   掐了个诀,我放出了神识,仔细的寻找着厨房在哪儿。闭上眼睛,半响之后,我便向着一个方向踩云低低的飞了过去。这小莫子真是会安排,将这厨房放在了离青芜住的院落最远的位置,真真不知道是安了什么心。   我一边在心内腹议,脚下的步子倒也不满,半柱香的功夫,便就落到了厨房屋顶。蹲下身来,我提着衣袖揭开了一片薄瓦,以前看话本子里有人这样做,我可是想了许久,今个恰巧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来模仿一下的。   这皇帝的厨房自然不比其他百姓的厨房那般随便,虽然已经亥时(晚上九点多)了,厨房这儿还是灯火通明,四处可见把守的侍卫们。   但这些可难不倒我,身为一个神君,我自然是不会像那些宵小之辈之辈一样还要亲手下去拿那些看起来就很可口的食物的。仔细看了两眼,我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将瓦片放了回去。放下袖子,我已经恢复成了天界的模样。   抬起脚尖轻轻在屋顶上点了几下,一片白烟缓缓升起,一个矮矮胖胖白胡子老者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他满面红光,腰里别着一个酒葫芦,模样倒是很和善。见到了我,面上尽是激动,立马颤颤巍巍的拜倒。   “小老儿灶神拜见仙姑,不知仙姑驾到,小老儿有失远迎。今个傍晚小老儿就感觉到了浓烈的祥瑞之气,却苦苦寻不到是哪位仙姑降临,却不到原来是仙姑您啊。”   我立马将他托起,他这么圆圆滚滚,这么一跪万一不小心,掉下屋顶了可怎生是好?他是不会摔出个什么好歹来,但是若是被侍卫发现了,今个我这哪一点吃食的小小动作可能就会暴露了。   我只是听说过灶神,却从来没见过的,却不想长得原来是这个模样。灶神虽然也得了个‘神’字,却和神是压根沾不上边的,甚至连最基本的仙者都比不上。他们一般都是刚晋级且没有什么天分的小仙,才被分到了尘世间来。   是以我压根不担心他会认出我来,充其量他只能以为我是哪家仙者,神界天宫仙者没有几千也有几百,想来他是也不知道我是哪家的。   我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端好了上仙做派。   “我途经此地,被一阵香味所吸引,寻味而来,发现是你这儿的吃食发出的。是以才想招你出来问问,是何美味这般香。你知道,神界是没有这么些美味的。等到过些日子天后举办宴席,我倒想借这物什讨些彩头。”   那灶神听我这样一说,本就被肉挤得快没了的小眼睛笑的只剩下了一条缝,整张脸上红光更甚,隐隐还有些骄傲。   “仙姑好眼光,神界上仙们当然是无需这些尘世烟火的,倒是不知这些吃食的美味。仙姑若是将这些东西奉给天后,定然是别出心裁呢。”   这灶神小老儿的马屁拍的可真是太直白了些,我弯了弯嘴角,却也颇为受用。   “那是,若是天后觉得不错,我定然是不会忘了替你美言几句的。”   “小老儿谢谢仙姑了,不知仙姑看上的,是那些吃食?要不,小老儿将所有的吃食都给你打包一份?”   “不用了,我只需几份便好。”   我抖了抖宽大的袖子,伸出手一一给灶神小老儿指了我刚刚便盯上的吃食,那小老儿便欢欣雀跃的钻下去给我拿起吃食来了。我不动声色,暗暗赞叹自己好计谋,这样一来,就算一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了,也是万万不会丢了我‘天卿宫’的脸面的。   我拿了东西转身踩云走了好远,那小老儿还是激动的站在原地,久久望着我的方向的。我不免有些愧疚,骗人终究是不好的。想及此,我伸手从怀里拿出了颗仙草,捏了个诀将仙草种在了那厨房不起眼的角落,这才觉得安心了些。有了这颗仙草,这小老儿灶神定会省去不少功夫,仙力增长的比一般人都快些的。   那本是我从青芜那日月合虚顺来的仙草,对神者其实是没什么作用的,当时将它顺走也只是单单因为见它好看。但是青芜那儿的可都是好东西,对我是没有什么用,对一般的仙者和凡人,那可是有很大的作用呢。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又掐了个诀,给那仙草施了个咒。若是这仙草被一般凡人机缘巧合下摘走了,再不小心吃了的话,那可是会直接晋升为神仙的。到时候澜烨肯定会发现端倪,想必又会说我乱来了。这天帝澜烨,也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啊。   做完了这一切,我才放下心来,找了一棵树冠巨大的古树,我轻飘飘坐在了上面,挥了挥袖子,将收刮来的吃食都施仙法漂浮在了半空中。   看着那五花八门的美味,我倒好像也有些饿了一样,见四下无人,我也不在意那么多了,便挽起了袖子吃了起来。   每次当我吃东西的时候,我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我真的是一只饕餮,胃口大的惊人。那灶神小老儿给我偷摸拿来的那么些吃食,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被我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了饭,到还有些撑,我躺在了树冠上,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姣白的玉兔看,事实上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许久许久,我才眨了一下眼睛,那玉兔早就从我的左手边,爬到了我的头顶正上方。我自嘲的笑了下,暗骂自己没事担心那老妖怪作甚。摇了摇头,我就想掐诀回自己的房间。   手指掐了决,我却皱了皱眉,又将手放了下来。远远地,似乎有琴音传来,那琴音有些耳熟,我不禁起了好奇的心思。已经二更的天了,是谁还没睡觉却还有雅兴弹琴呢?带着好奇,我踩云的方向就变化了些。   刚踩上云头,我却突然回头,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有人!      ☆、太庙刮妖风(四)   就在刚刚我踩云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气息的波动,身后有谁好像使用了灵力。   我回过头,谨慎地盯着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还是一样的安静,夜色深了,几乎没有亮灯的地方。我回过头,放松了下来,应该是我感觉错了,今个太紧张了点。   我重新提起仙力,踩着云向远处而去,遥遥的,似乎看见了一处僻静的空地,有个白色的身影正素手抚琴。   在我离开之后,那颗高大的古树枝干里隐隐约约出现一圈圈的波纹,一个高大身影渐渐出现。对着我的方向,他那满是邪气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贪婪。   甚笏婀娜的身姿也从稍远的地方现了出来,白衣翩飞,倒是比往常的模样多了些冷意。此时她正睁大了眼睛,望着我踩云走的方向有些诧异。   那高大的身影回过头来,明显是早就知道了甚笏在自己身后这件事,他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嘴角的笑还有些嘲讽。他的声音有些尖利,让人听起来便感觉不怎么舒服。   “怎么,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神君么?”   甚笏收回了惊讶的表情,脸上有些厌恶,她开了口,反唇相讥。   “若不是她今天自己没多做掩饰,你恐怕也不能发现罢,半斤何必笑话八两。”   那高大的男人猛地冷了脸色,整张脸上透露出一丝阴狠,他走近甚笏。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跟我作对的好,那样东西,我要定了。若是你还不听劝告,到时候若是失手伤了你,你可别后悔。”   “各凭本事罢了,东西还没出现,你怎地就这般肯定你能拿到它。到时候,谁有能力抢到,便是谁的,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你——好,好得很,那到时候休怪我不手下留情。”   那高大的男人一拂袖子,气急败坏的越过甚笏走了。这时候,甚笏的脸上才露出担忧来。她抿了抿唇,遥遥的望向了楚遇的院落一眼。回过神来,脸上只剩下一片坚定。她挥了挥袖子,往楚遇的院落奔去。   那边的事,我自是不知的,见到那白色衣衫的一瞬间,我便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我竟给忘了,不论前世今生,他的琴都是弹得极好的。   此时他还穿着晚上那身白衣,身前放着我曾经见过一面的焦尾琴,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拨弄着琴弦,清泠的琴音从他指尖下流泻而出,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九万年前。   那时候,他便是极爱弹琴给我听的。有时候是在‘天卿宫’绿油油的葡萄藤下,有时候是在他的‘司水仙府’,他说他爱看我眯眼听琴的模样,像是要人顺毛的猫咪一样。那个时候,也只有他是敢把我形容为猫咪的吧。连我父君母君,也是觉得我像老虎多于猫咪的。   我思虑了下,反正都是走兽,而且不论老虎还是猫咪,好歹都比饕餮要好得多,是以接受的很是欢快。   琴声突然停止,将我的思虑拉了回来,我抬眼,沈晋面带疑色,不确定道。   “卿泠姑娘?”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我还踩在云头上,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却也不能就此逃跑的,便就施施然下了祥云,落在了地上。   沈晋见我走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我才又想起,这下我真是神界天宫的模样了呢。心底的懊恼又多了几分,果然话本子里说的不错,情情爱爱太误事。你看,我这不就是稍微回忆了一下前世么,这就把自己给暴露了个彻底。   “我猜的果然没错,卿泠姑娘真真是九重天的仙子呢。”   我尴尬扯出一个笑来,在他面前这种模样我有些不适应。卸去了所有伪装,我实在难以再和他当做不认识。但却是不能说些什么的,我记得前世的事,他却是不记得的,是以,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模样。扯出一个笑,我开了口。   “沈公子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些罢,便是妖怪,也断然需要些伪装的,不然哪有那么些书呆子会上当啊。若是所有的妖怪都是一身妖气,别人岂不是远远地便会躲着他们,你说是或不是?”   他凝神,似乎真的是在思索我的话,半响,却温温润润的笑开了,那嘴角的梨涡时隐时现。   “卿泠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但沈某相信自己的判断,卿泠姑娘定是仙非妖。若真的有卿泠姑娘这般绝色的妖精,沈某便是死在她的手下,也不觉遗憾。”   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认真的,那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来。我撇开了眼,却忽然想到了小狐狸甚笏,这只小妖精就挺符合沈晋说的那些条件呢。   “沈公子说的这话倒真像那话本子里风流才子才说的话呢,小心真的会在这深山老林里碰到个什么妖鬼精怪的呢。”   他抿抿唇,耳根子却泛起了红色,整个白玉般的面庞笼上了瑰色,看上去十分吸引人。   “卿泠姑娘说话倒真是不饶人呢,沈某实在说不过你……”   我知他是害羞了,想要转移话题,倒也没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顺了他的意。我将目光转向那上好的焦尾琴,脸上带着赞赏。   “这琴倒是极好的,想必是花了大价钱罢?”   我可是没忘,他这世的身份是是个小倌,也许是个比较出色的小倌,但是想要买的起这么一把好琴,想必不是太容易呢。   他的心思通透,只听我这一句话便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脸上羞色没退便又染上了窘迫。细细思索了下,他张了嘴。   “小倌只是个掩饰的身份,想必卿泠姑娘也已经看出来了吧。其实我是陛下安插在那儿的人,我的作用就是为陛下收集情报。至于认识青芜,那真的是一个巧合呢。”   也许是感觉我是青芜的人,他对我并没有什么隐瞒。我倒还真是怀疑过他的身份,但是惭愧,以本神君被话本子腐蚀了这么些年的脑袋,着实想不到他是小皇帝安排的暗棋。我一直以为是小皇帝看上了沈晋,才会让青芜给他弄进宫的呢……咳咳,本神君着实有些猥琐了。   见我脸色不定,沈晋有些担忧,“怎么了,卿泠姑娘可是哪里有些不舒服?”   我赶紧摆手,不能暴露刚刚的真实想法,但沈晋显然是不相信我的敷衍,脸色还是带着怀疑。我只好想着法儿转移话题,希望他不要在纠结在这个话题上了。   “刚刚听沈公子抚了一曲,琴音清泠,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十分好听。不知是何曲目?”   “这便是让青芜一曲成名的《凤求凰》了,莫非卿泠姑娘没听过?我还以为,青芜抚给你听过呢。不过卿泠姑娘应当是没听过青芜弹奏的,不然也就不会这般夸赞我了。”   我想了想,在日月合虚的时候,青芜倒也会些琴音。但是因为她弹得并不是最好的,是以她也不怎么爱碰琴,我倒还真没听过青芜弹琴呢。这四海八荒,琴抚的最好的,却是不才的本神君。这句话倒真不是谦虚,我抚琴最好,并不是我有什么天分,恰恰相反,我只是因为抚琴太多年了,这才练就一身好琴艺。   尘世里不是说了么,勤能补拙。任谁抚琴抚个几万年,想琴艺不好都难吧。我抚琴多的原因便是,我的武器便是一把琴。所以这种关系到面子里子、吃饭保命的技能,我是练习的再认真不过了。   “沈公子谦虚了,不过已经这般晚了,你怎会还未入寝,反而来到这僻静之所一个人抚琴?”   “只是睡不着罢了,又不想惊扰了大家,这才找了处无人之地,自己想独自抚会琴。却不想,这琴倒是抚的值得,竟偶然得知了卿泠姑娘的真正面貌呢。”   “沈公子你这三更半夜在此抚琴,幸好碰见的是我,若是其他的什么妖怪,只怕是连精魄都没了……”   我听他那样说,也起了玩笑的心思,便调侃他。他素来是脸皮薄的,一听我这句话,耳根子又烧了起来。声音软糯,他却笑开了脸。   “卿泠姑娘说笑了……姑娘唤我沈晋便好,唤公子便是生疏了。”   我一怔,他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了,我便是也要客气的回上一句的。奈何我却是压根不想让他唤我名字的,那太容易让我想起前世。我抿了抿唇,终究是躲不过他那期待的眼神。   “那好,以后沈晋便也直接唤我名字吧,不用姑娘来姑娘去的了。”   他嘴角轻扬,明显十分高兴,眼里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整个人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嗯,卿泠。”   我怎么觉着,我像是掉进了他的陷阱里一样呢?   “时候不早了,我送卿泠回房间吧,早些儿歇着,天凉,仔细别冻着自己了。”   他这么一说,脸上还有些遗憾,明显是在问我为什么没穿那件披风。但话音一落,他就反应了过来,既然我不是凡人,又何需那件披风呢。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沉默着收了琴,将我送回房间的路上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不说话,我也乐得自由,便也就没开口。   我早就知道,这男人心,才是真真的海底针呢,没事儿你千万别乱猜。你看那景墨老妖怪,每天的心思不就是变化无常么。   想到了那老妖怪,我的心情也顿时不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50了,好开心,也不知道收藏什么时候能破百啊?…好吧,这暂时只是一个奢望,,(∩_∩)   ☆、太庙刮妖风(五)   夜深了,整个太庙里几乎都沉浸在一片暗色当中,却有一个地方还亮着微弱的光,那就是楚遇的房间。   小莫子端了一杯新泡的茶,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似乎怕打扰到那个正在皱眉看奏折的人。楚遇听到了声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小莫子,展开的眉头微微放松。   “小莫子,你先下去歇息吧,朕将这几个折子看完就去歇着了,你无需陪着朕一起劳累。”   “陛下说的什么话,陛下不睡,小莫子又怎敢先下去休息呢。自古以来,也没有‘主子受罪,奴才享福’的道理啊。”   小莫子的话才一说完,楚遇就想到了某个宠丫鬟无度的女人,不禁笑弯了嘴角,心情好像也好了一些。他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来。   “先去休息吧,跟我你无需这么主仆分明,这么些年的情分了,我哪能亏待了你啊。”   小莫子抬起脸来,抿唇一笑,白净的脸上一片开怀。他望着快被奏折埋没了的楚遇,眼中有些心疼。张开口,他不自觉地便喊了那喊了十多年的称呼。   “小主子,你也多注意些自己的身体。那些个大臣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恨不得每天写上一封奏折呈上来。这些东西,便是你今天看完了,明天又会有新的一堆等着你的。”   楚遇勾起唇角,知道这个从小陪着自己的小太监是真心为了自己好,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早就不单单是下人了。在楚遇的心中,他已经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亲人了。   “小莫子说得对,小主子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好啊。”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楚遇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来。从门口灯光灰暗的地方,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着繁琐的宫装,已经不年轻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望着楚遇的眼里含着心疼。   “姑姑,怎会这么晚了还辛苦往我这边来?”   楚遇快步上前,牵住了那人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是不同于面对众人时的冷峻,也并非是面对青芜的漫不经心。那像是找到了回家路的孩子一样,整个人都想别人诉说着他的欢欣。   “娘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帮助过青芜的素昔姑姑,也就是小莫子的干娘。她温柔一笑,将小莫子也拉了过来,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莫子抿着唇,那脸上也是一脸依恋。见小莫子和自己上次见的时候无什么不同,素昔姑姑这才放下心来,将脸转向了楚遇。   “太后才刚睡下,我又磨蹭了半刻钟才敢偷偷过来的。”   楚遇故意拉下脸色,有些吃味。   “姑姑一来就拉着小莫子看个不停,怎么,在我这儿我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素昔姑姑倒像是见惯了这个场景,无奈的笑了笑,就连小莫子也低下头,抿起了嘴笑话楚遇。楚遇见两人都笑了,自己也跟着两人一起笑,倒还有些傻气。   “今天我来是有重要的事的,我不能离开太久,免得被她发现,一会还得回去。”   “是发现什么端倪了么?”   楚遇听到这句话,也正经了脸色,他的脸上有些急切,隐隐还能看出恨意来。素昔姑姑拍了拍他的手,叹了一口气。   “是有些眉目了,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小主子需得再忍几日,我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去搜罗些证据……小主子莫要心急,等找到了证据,你便就能为贵妃娘娘报仇血恨了。”   楚遇脸上划过一丝伤痛,整个人忽然脆弱起来。隐忍了半响,面色才恢复成了原样,他沉重的点了点头,眼底却还是有着担忧。见状,小莫子也开口安慰。   “小主子不需担忧太多,善恶终有报,主子那么善良的人,上天也一定不忍心见她含冤而去的。等到娘亲收集到了确凿的证据,我们一定要为主子平复冤情。”   楚遇勉强勾了勾唇,眼神里有着担忧。   “姑姑,你要小心些为好,那老妖婆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能称霸后宫这么些年。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万不能让她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若是她知道你的心是向着我这边的,那你就会有危险了。那老妖婆一向荒淫无度,手段残忍,万不能跟她硬碰硬的……”   楚遇想了想,还想开口再嘱咐几句,素昔姑姑早就‘噗嗤’一声笑开了脸。她欣慰的看着眼含担忧的楚遇,慢慢收敛了笑,脸上表情逐渐变为沉思,一直没流露出的恨意逐渐在脸上弥散开来。细细看来,她的表情中还带着自责。   “若非当年贵妃娘娘救了我一命,我恐怕早就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了。我当时便是在心里发了誓的,这辈子,我都会尽心尽力待贵妃娘娘。哪曾知、哪曾知娘娘才那么年轻,就被人所害,最终落得那么凄惨的结局……”   素昔姑姑眼眶通红,想起当年的事情又是一阵唏嘘。楚遇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落得长叹一声。小莫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二人。听了素昔姑姑的话,他也想起了那个善良的女人,不禁悲从中来,眼眶渐渐红了。   “小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找出证据,让那个人为贵妃娘娘的死付出代价的。”   素昔姑姑红着眼眶,泪水还没擦干,眼中却是充满着坚定的。她低了头,匆匆走出了房间。房间里,还能依稀听见小莫子的抽泣声,楚遇眉头紧锁,脸上的疲累一览无余。   生在皇家,便就不要想过悠闲的生活了吧。若是有来世,自己倒宁愿转生为一株草、一棵树,亦或是只是一只毫无灵识的飞禽走兽,也好过作这最艰难、最肮脏的人类。   楚遇长出一口气,再次坐回位子的时候,已经是没有了那一霎那的感慨与脆弱了,他揉了揉眉心,伸出手来端起小莫子刚刚端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那茶却是已经凉掉了的,他也不在乎,两口将茶水喝了个干净,对着小莫子招手。   “将茶杯送下去,快些去睡了吧,我一会自己更衣便可。”   小莫子端了茶杯,这才点了点头,面上还是一片悲伤。楚遇不忍看他那种沮丧的脸色,便又安慰了两声。   “无需太过伤感,伤害过我母妃的人,我定会都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小莫子你放心,一旦扳倒了那老妖婆,我就将姑姑掉到这边来,我会当她是我娘亲一般照顾的。到时候,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了,我看姑姑现如今可是将你当成了亲生儿子一样在疼的呢。”   小莫子抬头,眼睛闪闪发亮,手都激动的在抖。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端着茶杯缓缓往外面走了出去。楚遇不禁暗然失笑,开始有些纠结是否自己的话会让小莫子激动地更加睡不着觉了些。   但看见小莫子那种开心的脸色,自己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等到将那老妖婆扳倒了,自己再回过头来好好收拾阮忠祥这个老匹夫,这样朝权就几乎把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便是青芜的爷爷,水岩。   他细细思索了半响,眉头复又松了开来。再怎么说,这人也是青芜的爷爷,那女人嘴上说着帮他,心里指不定还是念着这养育之恩的。算了,若是自己能成功的收拾了阮家兄妹两个,只单单剩下的水岩也没有什么大的威胁。五、六十岁老臣了,虽然有着谋反的心,想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到时候就当是给那女人一个面子,将水岩一通圣旨打发回老家好了。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便将素昔姑姑接过来,他记得,素昔姑姑做的点心最是好吃。这么些年来,为了不让那老妖婆怀疑,素昔姑姑可是有很多年没有给自己做过拿手点心了,想了想还真有些怀念。   将素昔姑姑接过来之后,就要让她安享晚年了,她劳累了一辈子,是该好好享享福了。等到自己有了孩子,就交给素昔姑姑带,她一定是会非常喜爱自己的孩子的,就像当初疼爱自己一般疼爱着自己的孩子。看起来青芜那女人也是喜欢孩子的,你看她对自己手下原本的两只小包子多在乎啊。什么完成任务就放她出宫的承诺,楚遇早就挥挥手将它当作了浮云。   想到不久之后的美好生活,楚遇倒也少了些被这些个奏折烦的头疼的郁闷。他拈起小莫子特意放在自己手边的吃食,嚼了几口,觉得这太庙的御厨手艺还是不错的。低下头看奏折,那脸上的笑容都是久久没有消失。   外面一片灰暗,只有这小小的一豆灯火,甚笏半漂浮在窗外,用咒法隐去了自己的身形,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个伏案的身影,近乎痴迷。   楚遇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素昔姑姑,而他为自己勾勒出的那些美好蓝图,也永远不会成真。皇家最适合的颜色,本就不是尊贵的黑色,而是象征着血腥的红色。无论是谁,只要出生在皇家,那便是一开始就被剥夺了幸福的权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第一次将文里的人写死,好恐慌……话说回来,我还挺喜欢这个素昔姑姑的呢……摊手不解释   ☆、太庙刮妖风(六)   太庙大堂内,楚遇脸色苍白,耳边一片嗡鸣,他几乎听不到下面的人还说了什么话。他觉得头有些晕,想要抬起手训斥下面的人不要让他胡说,却只是让自己向后面脚步不稳的退了两步。   以往在这种时候,小莫子早该上前搀着他着急的喊着传御医了,可现如今,小莫子也已经呆愣在了原地,豆大的泪珠直刷刷的往下落。他的嘴唇几乎已经被自己咬破了,鲜红的血丝缓缓向下蔓延,他却像不知道痛一样,执意狠狠地咬着自己。   青芜眼光一闪,身子快速移动,不着痕迹的撑着了楚遇快要倒下的身子,小声提醒。   “楚遇,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你拿主意呢。”   楚遇转过头来,双眼无神的望着青芜,青芜心下一惊,楚遇的眼神里毫无生气,明显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青芜皱眉,有些不解,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素昔姑姑是他的人。   底下,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将头深深埋下去,浑身忍不住瑟瑟发抖,尖细的嗓音传出。   “陛下请拿个主意,素昔姑姑不明不白的惨死在太庙,现如今底下的奴才宫女们都惶恐不安,通通传言是有妖物出没,人人都害怕得紧呢。”   闻言楚遇的脸色又苍白了一点,他握住青芜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望向太后的眼里杀气突现。太后一脸庄重肃穆,从手下丫鬟手里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她抬眼望了一眼楚遇的方向,整个人透露出一身威严。   “皇上这般盯着哀家作甚,难不成皇上怀疑这件事是哀家做的?素昔伺候了哀家二十多年了,从哀家当皇后就跟在哀家身边,现如今她惨死,哀家也想找出凶手是谁。反倒是皇上你这态度,倒是让哀家感觉奇怪的紧呢。”   太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楚遇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轻轻勾起嘴角,面向太后的方向。   “母后多虑了,朕只是觉得这事确实妖异的紧,一时不查竟被吓到了,实在有些失态。母后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彻查,给母后一个交代的。”   太后拢了拢袖子,面色还是没什么大的起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楚遇的托辞。她站起身来,将手搭在了宫人的手上,缓缓走了出去。   “这样最好,请皇上一定要尽快查出素昔遭毒手的真相,哀家可还等着看皇上的本事呢。……哀家乏了,先歇着了。”   青芜被楚遇握着的手猛的一痛,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楚遇没收住力狠狠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还在止不住的颤抖。他的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对劲来,他对着太后走的方向深深鞠躬,声音恭敬。   “儿臣恭送母后。”   “你们都先下去吧,朕想要好好静一会。”   太后走远之后,楚遇声音低沉,将众人都支了下去,宫殿里只余下了青芜和小莫子。小莫子低垂着头,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整个人似乎已经没有了魂魄。   楚遇两步走到小莫子身边,抓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摇晃着他的身子,语气着急。   “小莫子,清醒一点!!!”   小莫子身子不住的抽搐,他缓缓抬起了脸,眼神没有焦距。半响,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抬起手紧紧回抓住楚遇的袖子,面上是一片伤痛。   “主子,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娘亲她怎会、她怎会就这么离我们而去了呢?明明昨个晚上她还说快找到证据了的,明明、明明娘亲就快要回到我身边的了,可为何……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呢?!”   小莫子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通红,完全不似平时的模样。青芜心下一惊,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手指轻颤,轻轻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小莫子伤心欲绝的模样。   楚遇静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小莫子,他自己也是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和恨意,而且,还有自责。他一遍一遍的在心里想,若是自己当初不同意素昔姑姑去当细作的建议,而是在一开始掌权的时候就将她调回到自己身边,是不是现如今素昔姑姑就还能好好的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做糕点,在自己辛苦的时候轻声责备呢?是不是自己当时拒绝了,小莫子如今就不会失去娘亲,变得这般伤心绝望了呢?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青芜听见楚遇压抑的声音带着嗜血的恨意。   “你且放心,就算拼上我这一条命,我也定会还素昔姑姑一个公道的。”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暗暗自责且充斥着恨意的孩子。   等到我起床出了门之后,立马就感觉到了太庙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太监宫女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话间躲躲闪闪,神情间还有些害怕。   我皱了皱眉,思虑着是否应当找个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青芜面色不善迎面走来。我抿了抿唇,似乎感觉到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葡萄,随我进来。”   青芜撇我一眼,越过我进了身后的自己的房间。我不明所以,转过身子跟了进去。才进屋,青芜便冷了脸色,直勾勾的望着我。   “小葡萄,你昨个夜里,是否不在自己房里?”   我一惊,抬眼望向青芜,有些讶异她怎么会知道。她看见我的表情,脸色一下子苍白,扶着桌子的手似乎有些不稳。她定了定神,却向我走近了一步,抓住了我的肩膀。   “小葡萄,你可知昨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我摇头,莫不是青芜也知道了我昨个已经在沈晋面前暴露了自己是神君的事情?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睫毛低垂,叹了一口气。   “素昔姑姑,无端惨死在太庙里了。据回报的小太监说道,全身血液都流尽了,看上去绝非人类能为之。”她抬起头,闭上了眼睛,那睫毛却是颤个不停,可以看出她内心的不安。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希翼,却又有些担忧,她说。“小葡萄,告诉我不是你做的,好么?”   我被她的话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有些无语,这青芜还真的将我当做妖孽了?却又皱起了眉细细思索,全身血液流干,这要是属实的话,还真的不是普通凡人能做得到的。   青芜见我不说话,又加重了手劲,眼睛直直盯着我,将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回答。“当然不是。”   青芜的肩膀一下子放松,整张脸上带着庆幸,她小声呢喃。   “幸好、幸好不是你。”   “我承认,我却非凡人,而且会出现在此也是别有目的。但是,我绝非妖邪,也不会插手尘世之事。”   青芜沉默半响,缓缓开口,倒是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你不说,我便不问罢。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不能说出来的,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从青芜的屋里出来,我抬头望向蓝色的天空,眉头渐渐皱起。已经这个时辰了,那个老妖怪还没回来,莫不是真的被我气坏了?啊呸!明明就是他的错,关我什么事,他揭我的短我还就不能说话刺他两句了。我摇摇头,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神经紧绷了一天的宫女太监们好像更加紧张了一些。素昔姑姑死的不明不白,而且也没人能给出个准确的说法,这太庙里早就人心惶惶了。   我缓缓离开自己的屋子,掐了个诀踩了云准备前去查看一下,素昔姑姑死的太过诡异了些,我不得不提高警惕。刚踩云准备出发,却忽然听到青芜寝殿里传来声响。我一惊,立马快速飞了下去。她的房门半掩,隐隐有灯光透了出来,里面隐约传来谁的怒吼。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急急一把推开了她的房门,发现里面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已经都歪歪斜斜倒在地上,连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大半也都没能幸免。   楚遇一身酒气,双眼泛出血红,整个人的身上透出一股子戾气,仿佛是地狱逃脱的恶鬼一般。他狠狠握住青芜白皙纤细的手腕,渐渐逼近她。青芜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她却没有一丝示弱,也恶狠狠回瞪着楚遇。   “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楚遇裂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对,我倒是希望我能疯呢,我如果真的疯了的话,便不会这般胆小懦弱,眼睁睁的看着姑姑死在我眼前却还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你知道么,我甚至只能暗中安排人厚葬了姑姑,连去上一柱香的机会都没有……阮氏老妖婆,欺我太甚!”   青芜冷冷一笑,嘴角染上了嘲讽。   “对,你就是懦弱,素昔姑姑死的不值得。她已经不在了,你竟然不想着怎么帮她报仇,而是在这里自怨自艾,我想她一定很后悔自己看错了你。”   听到青芜的话,楚遇脸色更加阴沉。他手上用力更甚,青筋爆了出来,青芜的额角一跳一跳的,我能想象到她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楚遇这男人已经疯了,听了青芜的话,我也能大概猜出了这几人之间的条条道道。   见情况紧急,我一手上捏了一个诀,嘴里默念咒语,准备先把楚遇这危险人物放倒再说。却见楚遇一下子放开了青芜的手,青芜一口气还没舒出来,楚遇随即一只手掐住了青芜的两颊,胁迫青芜张开了嘴。他的另一只手端起桌子上仅剩的一只碗,将那还冒着热气的黑色的汤药灌进青芜嘴里。   “是,我太弱了,以我的实力,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帮她报仇呢……所以水青芜,就当我楚遇对不起你罢……你且忍几天,等我铲除了那老妖婆,定会帮你解毒的。”   我一惊,立马就预料到了楚遇这小混蛋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家养女青芜的戏份比我家亲生女儿的还多,这样真的好么?   ☆、太庙刮妖风(七)   朝堂之上,水岩和阮忠祥不对盘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再加上现如今后宫之中也几乎是这两家的人,这不和的氛围就更重了。太后是阮家的,但这皇后却是水家的,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阮贵妃。若是青芜中毒的消息传了出去,就是瞎子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虽然水岩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疼爱青芜,但不得不说,青芜是他很好的一枚棋子,若是这枚棋子出了事,做有些事的时候,他会有很大的不方便的。所以一旦青芜出了事,于情于理,水岩都不会放任不管。这就相当于阮家狠狠地扇了水家一个嘴巴子,向水家正式宣战了。楚遇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他的实力有限,只能借用别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些讯息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我身子一闪就冲了出去。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念那老妖怪编写的那些长的让人受不了的咒语了。   疾步上前,我一把打掉了楚遇手上的汤碗,楚遇只专注在眼前的事,压根没料到我会从旁边冒出来,一点也没有防范,竟被我得手了。   青芜奋力挣脱了出来,弯下腰不停地咳嗽,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衣襟上粘的都是那黑色的汤药。   楚遇冷冷的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青芜咳了半天,脸上一片绯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单纯的因为咳嗽。她手指指向楚遇,简直想上去撕了他的心都有,嘴唇动了半响,一句话也骂不出来,可见被气成了什么样子。   楚遇眼睛里惊怕一闪而过,他看着掉在地下的汤碗,面上忽然现出痛苦的表情。他忽然一把将青芜抱在了怀里,青芜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不查,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楚遇死死抱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青芜,真的对不起……我刚刚一定是被妖怪摄了心神,竟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来……青芜,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么,别像姑姑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了行么?”   楚遇带着浓厚的鼻音,脆弱的像个受了惊的孩子,他紧紧抱着青芜,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我看见青芜举起了手,本来准备好好给这个阴沉不定的家伙狠狠来一下,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半响,青芜挫败的吐出一口长气,将手轻轻搭在楚遇的背上,轻轻的安抚着他。楚遇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兽,他的声音压抑,发出一些破碎的呜咽。   我叹了口气,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我缓缓的推出了青芜的房间,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是仙体神胎,从不知道原来死亡对于凡人来说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在神界,神者仙人们拥有长到无聊的寿命,他们吃喝玩乐,尽情消耗着多余的时光。就算一遭遇见什么事了肉体死亡,只要神志还在,过了万儿八千年,总能再养出一个肉体来的。对于神者仙人来说,万把年不见面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尘世中的凡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生老病死,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对于凡人们来说,一旦肉体死亡,便就是再也找寻不回了。我内心有些不是滋味,倒是颇为同情楚遇。   既然这样,那我就尽量帮他们找出素昔姑姑死亡的真相吧,也不枉我与他们遇见一遭。我踩了云,闭上眼睛放出神识找寻着素昔姑姑遇害的地方,不多时,便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我抿抿唇,踩着云直直奔了过去。   到了那个地方,我就是一皱眉,怎会是这里?   素昔姑姑遇害的地方,正是我昨个来过的厨房旁边。今天的厨房,早就没了昨天的守卫森严,许是因为死了人的缘故,大家都不敢在此守卫,整个厨房暗黑成一片。我眼皮一跳,有一丝凉意顺着脊梁爬了上来。   急急向前走了两步,我拨开草丛,没有!不可能的,昨个我明明就将那仙草种在了此地,怎么会好好的就消失了呢?我脸色紧绷,将这方圆三丈的地方全都施法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有发现一丝仙草的踪迹。   我一伸手,直直飞向半空中,抬起手指捏了个奇特的手势就默念起咒语来。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我抬眼望向四周,竟然一丝变化也无,昨个那个矮矮胖胖的灶神,也不见了。   昨天我走了之后,这边一定发生了什么,我抿唇,脸上现出许久没出现的严肃来。突然,身后有浅浅的灵力波动,我立马回身,向着波动的地方甩过去一个咒法,随即身子追了出去。   我就知道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咒法到的地方,忽然出现一阵刺目的白光,有什么尖叫一声,立马后退,一团黑色的烟雾快速的向后飘去。   我怎能让它逃掉,便就凝神去追,谁知这东西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然跑的这般快。我心下惊疑,脚步上却并不慢,将全身神力都抽了出来,全心应付眼前的这东西。   追了大约有三十里路的路程,许是被我伤着了,这东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面上一喜,前行两步追上了他,一撩袖子将那一团黑雾裹在了袖子里。那东西被我抓住了还不死心,在我的袖子里撞来撞去,发出一声声犹如老鼠一般的吱吱声,听起来还真有些渗人。   我看着那不停扑通的小东西,额角青筋一个劲地跳个不停,终于,被它烦的受不了了,我一巴掌带着灵力打了过去,那东西剧烈的扑通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我有些心虚,不会被我一个没留好意给打死了吧,将袖子一甩,那团黑雾咕噜噜的滚了出来,离得这般近了,却还只是能看见一团黑雾,压根看不见形体。我心下有些了然,这该就是灵体了。   所谓灵体,便是三魂七魄中的一种。正常情况下,凡人死后都会有三魂七魄,在人世间徘徊一段时间之后,会被幽寒冥府的鬼差引路到幽寒冥府,经过往生桥,接受了幽寒冥府的审判之后,结合这一世的作为,将信息传递给司命仙君,便就能判定下一世的命格。   但是万事都有例外,人的魂魄也会有不全的,这些都是极具偶然性的情况。一般魂魄不全是不能投胎转世的,是以这些不全的魂魄便就会徘徊在人世间,这便是灵体了。由于这些灵体一般没有大的杀伤力,充其量也不过能做到给路人下个绊子绊他一下的效果,所以尘落叔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去了。   我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灵体这东西,所以还真有些好奇,便伸了头好奇的去看那小东西是否被我一掌拍死了,却听见一声呻、吟,那东西竟又缓缓的动了起来。   那黑雾缓缓流动,像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那黑雾一顿,接着迅速地向前奔去。我一阵气结,这东西也太不知好歹了吧,转眼间,那东西就只剩下小小的一个黑点了,我勾唇一笑,掐了个诀恢复了原样。   一挥袖子,我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放眼这四海八荒,也没有几个人能斗得过我,是以一开始,我只用了两成的灵力,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这东西不知感恩竟然还给我搞逃跑,真是……不知好歹!   仅仅一闪,我便到了那黑团的前面,那黑团也不知道有没有眼睛,竟然一下子撞进了我的怀里。我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绳子,掐了个诀,那绳子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蛇一般将那黑团捆成了个粽子,发出吱吱的声音来。   我抱着手,抬高下巴看着那东西,挣扎了半响,那东西许是知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慢慢的放弃了挣扎,黑雾渐渐消失,一个肉嘟嘟的小松鼠露出了面容。   我这才半蹲下身子,视线与它平齐。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的时候带着乞求。我不被他这种样子收买,一点也不收力的狠狠敲了它的头。   “跑啊,有本事你就跑啊,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捆仙绳’捆不捆的住你这个小妖精。”说完这句话,我回味了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这神界起名字就是矫情,一个好好的‘缚灵锁’非给它起名叫做‘捆仙绳’,一点也体现不出用途……   那小松鼠见这招没用,龇着牙对我愤怒的吼叫,看那样子,着实有几分想扑上来咬死我的感觉。我想了想,觉得同为走兽,我这般待他着实有些不厚道,以后若是传出去我这面子上还挂不挂得住啊。这样想着,便就伸手收了那‘捆仙索’。   那小松鼠眼睛一转,立马就想继续逃跑。我缓缓把玩着绳子,让绳子在我手上圈成不同的图形,语气带着威胁。   “我是不介意再用一次‘捆仙绳’的,不过你可要想好,再被我捆上了,我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那小松鼠回头,满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待看见我拿着绳子摇摇欲试的表情,立马全身的毛都顺了下去。满目悲愤,他仰着头,泄愤似得呜嗷了一嗓子,然后立马回过头来,满眼谄媚的蹭了蹭我的腿。我一脸黑线,我能不能表示出我对他的嫌弃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写个欢脱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o(╯□╰)o   ☆、太庙刮妖风(八)   “喂,你到底说不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将手里的鸡腿扔给那只小松鼠,语气有些不善。那小松鼠双眼放光,一个跳跃接住了我扔过去的鸡腿,灵敏的不像是一只松鼠。距离我将这只贪吃的松鼠带回来已经有三天了,这松鼠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畜生脸。问它什么它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但是一旦看见了肉,就立马化身饿狼,抓紧一切机会扑上去。我虽然不在尘世很多年了,可是松鼠不是应该爱吃松果么?所以说,这只货是投错胎了吧。   这次也不例外,他用前爪抱住我扔过去的鸡腿,嘴角流着口水,眼里出现了满足。就在他刚想津津有味的抱着鸡腿使劲啃的时候,却发现鸡腿竟然被什么力量吸引走了,抬起头,便看见那鸡腿稳稳的落在了我的手上。   “喂,你快给我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你以后都不要想吃鸡腿了!”   “呜嗷~”   “别给我装无辜,你是要告诉我那天晚上我撞见你只是一个偶然么?笑话,快点说实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呜嗷~呜嗷~”   “……”   “呜嗷~呜嗷~呜嗷~”   “好吧你赢了,我可以先把鸡腿给你吃,但你要保证你吃完了会把事情都告诉我……还有,你可以不要再把口水往我腿脚上抹了。”   “呜嗷!!!”   那小松鼠得到了鸡腿,立马将别的事抛去一边,抱着鸡腿先用口水洗了一遍,再得意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蹲在一边慢慢品尝。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被抓住了软肋呢?……   “葡萄姑娘,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她出事了——”   就在我一脸黑线的瞪着小松鼠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跑了过来,脸色着急。我眉头一皱,心下有不好的预感,青芜出事了?   不等那丫鬟说出个什么来,我便一撩裙摆跑了出去。那丫鬟见我往青芜的宫殿跑去,赶紧在我身后跟了上来。   待我一进青芜的寝殿,便感到一股子压力。一大波的御医全都跪在外殿,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往下直落下来。隐约能看见帘子后面,一个人影半抱着青芜坐在床上,正向外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若是救不回她,你们便跟着陪葬罢。”   楚遇的声音无甚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的事,那些御医却在其中听出了漫天的杀意,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天大地大,还是自己的命最大啊,不再想其他,御医们一起磕头饶命,一时间,整个寝宫只能听见统一的头敲地的声音。   我心一沉,缓缓走向内室。楚遇听见了声响,呼吸停滞了一下,随即杀气缓缓收敛。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不要当朕的话是儿戏,朕说到做到。皇后生,你们活,皇后死,你们陪葬。”   所有大臣都苍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的向后退出了门外。我撩开帘子,走了进去。青芜眼睛紧闭,脸上一片青白,那唇却是一片殷红。楚遇发丝凌乱,双手紧紧抱着青芜,青芜靠在他怀里,若非脸色的关系,倒还真想是睡着了的模样。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对不起……我不该让她知道有这么一种药存在的……”   我怔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想了一下,我大概就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应当是青芜自作主张,找了那晚楚遇想给她灌的那种药,然后什么人都没告诉就喝了。抿了抿唇,我斟酌着用词。   “你无需向我道歉,这是青芜自己的选择,她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没人能干预她的选择。……不过,你若是敢负了她,我不会饶了你的,即使你是皇帝也一样。”   楚遇惨然一笑,嘴角染上了自嘲。   “皇帝?我这算是什么样的皇帝,连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却还要她反过来为我受苦。”   “那你便更应该善待她,不要辜负了她。”   楚遇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青芜,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   一阵脚步声从外殿传来,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太后驾到——”   楚遇一怔,缓缓将青芜放在了床上,轻柔的给她盖好了被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整了整衣物,表情冷酷的走出了内室。我望了眼青芜,心便放了下来。见楚遇这个模样,便知青芜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不过是受两天的苦罢了。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自己将□□吞进去的,又没人逼她!!!   我咬着牙在心里骂她,见她眉头一皱,好似正在忍受着痛苦,握了握拳,我还是走上前去,掐了个诀放在她额头,渐渐地她的眉头舒展开了,缓缓的睡了过去。   “欠我一个人情,等你回到了日月合虚可不许赖账。”   我嘟囔着,甩了甩手臂。眼角一瞥,却忽然发现了某个毛团,我眼角一抽,有些心绞痛。那小松鼠不知为何,竟然也跟到了这里来,现如今正缩成一小团,趴在了楚遇腿边。还好位置不显眼,不然被别人发现了还不将它弄回去炖汤啊……   我掀开帘子,低着头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缓缓走到楚遇身边,恰好遮住了毛团。那太后还是一脸的严肃,脸上有不悦闪过,看见我的时候,面色怔了一下,这才转过了脸。   “哀家还是那句话,皇上宠谁哀家不反对,只是皇上要知道,凡事都应该有个度。皇上也不想被史书写成昏君吧?”   “儿臣明白,母后请放心。”   楚遇不慌不忙,一脸云淡风轻,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看上去倒还真有些和太后母慈子孝的模样。太后可能也没料到楚遇会这般合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就冷了下来。   阮婉婉不甘示弱,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听到青芜中毒,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了。   “陛下,姐姐怎样了?”   看她那模样,真是恨不得楚遇立马就给她说出个青芜已经怎么样的消息。我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跟这样的姑娘计较不单单没什么意义,还会有失我身为神君的风范,但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还是没忍住内心一下子窜上来的火苗。反观楚遇,倒没有我这么大反应,他竟然还轻轻笑了一下。   “婉婉如今懂事多了,见到你们姐妹二人如此和睦,朕深感欣慰啊。”   我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把自己噎死,这叫姐妹和睦?咯吱咯吱,我隐隐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哎呦不对啊,我没有磨牙啊,那是谁在磨牙?   我低下头,眼睛一瞟,竟然看见了炸成一个毛团的小松鼠。它那本就蓬松的大尾巴完全蓬开,两个小黑眼睛透着狠光,牙齿被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我一怔,不懂这毛团怎么了,可它声音实在太大了,引得太后频频往这边张望。   我施了个诀,趁人不备一脚将毛团踹回了内室,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望向众人。太后又跟楚遇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便借口自己累了回自己寝殿了。从头到尾,甚笏都跟在了一边,起到了一个好的背景作用。   我看向楚遇,楚遇脸色阴沉,可那嘴角还是保持那种绝对完美的笑,不可挑剔。他望着太后,我突然有些脊背发凉,这尘世间,才是最多变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进了内室抱了被我一脚踹晕了的毛团回了自己的屋子,今天这毛团的反应很有问题,回去要好好逼供一下。我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十分轻松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到了寝殿,我将毛团一下子扔到了床上,许是本神君太过不温柔了些,毛团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开始还搞不清状况,待过了一会,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眼含凶光,从床上蹦跶下来就想往外冲。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一伸手,它那一大把蓬松的尾巴毛就被本神君攥在了手里。   它回过头来,对着本神君龇牙咧嘴,我抬了抬眼,不理它的态度。等它终于知道我今个是不会放它出去之后,才挫败的将尾巴从我手里挣扎出去,用尾巴将自己圈了起来,明显是不想再跟我说话的样子。   我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它一下,它扭动一下,躲开了我的调戏。   “喂,我有事问你,……杀害素昔姑姑的凶手,是否在刚刚那几个人中间?”   毛团将尾巴放下来,不解的望向我。我想了想,仔细跟它描述道。   “素昔姑姑是一个宫女,人很好,大约有这么高……”   随着我的描述,毛团想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渐渐升起恐惧。我心下了然,看来是找对方向了呢。那三个人中,只有甚笏是一只小妖精,难道是她?不过,没道理啊,她跟素昔姑姑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得为了一个小小的凡人犯下这钟事啊。这事儿不爆发还好,万一被神界知道,定是会严厉追查的,这一点,小狐狸不会不清楚的。可是,除了她,还会有其他人么?   我抓了抓毛团的头,笑得温柔。   “毛团,咱们今个晚上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吧,说不定会有收获哦~~”   不知为何,虽然我已经尽可能笑得温柔些了,但我却感觉到了毛团似乎更恐惧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日更3000+,我感觉自己萌萌哒~   ☆、太庙刮妖风(九)   厨房还是一样的没有人气,黑漆漆的让人感觉像是有人在暗中窥视一般。由远及近,有细弱的吱吱声传了过来,我一手抓着使劲往后挣脱的毛团,驾云驾的有些艰难。   终于到了地方,我轻飘飘票的飞下云头,将手里扭动个不停的毛团一把扔在了地上。毛团在地上滚了两圈,摔得晕头转向,露出肚子躺平在地上半天没能动弹。   “行了,今天我是一定要抓到那个凶手的,你可是目击证人,别想给我逃脱!”   毛团一下子跳了起来,双眼全是控诉,它仰天呜嗷一声,转过头去一副‘不想看见我’的表情。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它又猛然将头转了过来,满面悲愤的扑向我手中的鸡腿。一把抢过之后,两只前爪就抱着鸡腿不停的啃啊啃,脸上是一副享受并痛苦着的纠结表情。   我慈祥的摸了摸它的头,倍感欣慰。见它一张脸上快皱成了核桃,我念着同为走兽的恻隐之心,轻声安抚它。   “等抓到凶手了,我会每天都给你鸡腿吃的,直到吃到你不想吃了为止,这样总行了吧?”   它从全力奋战鸡腿的动作里抬起了头,幽幽的望了我一眼,那小眼睛里兴奋与忐忑共存,就像是刚被卖给老鸨的还没□□的姑娘一样……   我闭了闭眼睛,默念三遍‘我是神君,不能跟一个小小的松鼠一般计较。’,这才将脑中想一巴掌扇死它的念头驱散。   夜渐渐的深了,太庙开始安静下来,灯光渐渐消失,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我无聊的坐在厨房屋顶,一只手捏着诀复习那些个长的不得了的咒语。越是复习,我就越是火大,那老妖怪是变态吧,将咒语写的这般长作甚?!   不仅变态,还小心眼,明明就是他做错了事,就这么一走就没有音讯了。这都几天了还不回来,回避错误也不是这样的吧,跟谁学的玩失踪啊,真以为谁会担心他的安全啊。他可是上神唉,有谁能伤的了他,真是……忒幼稚!   我将手往身后一枕,望着天空的玉兔将脑袋放空,什么也不去想。半响,眼睛有些酸痛,我闭上了眼睛,竟然有了三分睡意。   忽然,毛团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小眼睛惊恐的望向远方,它尾巴上的毛渐渐乍起。它的口中发出吱吱的声响,两只小脚就向往后退。一阵微弱的妖气由远及近,缓缓逼近了我的身边。   一个身影站在了我的身边,毛团龇起牙,对着他警告的吼叫。那人望向我的脸,缓缓伸出了手,毛团猛地冲了过来,直直的咬上那人的手。   “你来了。”   我一伸手抓住了正凶神恶煞扑向甚笏的毛团,缓缓睁开眼睛,望向正将手伸向我的甚笏。毛团见我睁开了眼睛,身上的毛缓缓顺了下去,口中也没了吼叫。   甚笏见我睁开眼睛,也没有什么惊异。她的脸上有为难一闪而过,随即变为坚定,她忽然弯了膝盖,直直在我面前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哀求。   “求神君救救楚遇,甚笏不想他死。”   我抬眼,一只手随意的帮毛团顺着毛,倒是有些诧异她竟然求我的是这件事。抿了抿唇,我开口问了我的疑惑。   “第一个问题,素昔姑姑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甚笏抬眼,凄凄惨惨的望了我一眼,声音悲切。   “若是甚笏说不是,神君会相信么?”   我抬头望着又爬高了一点的玉兔,突然有些烦躁,脸上表情也就随即冷了下来。甚笏也是感觉到了我的烦躁,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我,脸上带着忐忑不安,看起来楚楚动人。   “甚笏,你最不该做的,便是试探我。”我的一句话落,甚笏脸上划过恍然大悟和懊恼,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低垂着眼睛不敢看我。“我对你本就没什么信任感,你不必试探我是否相信你的,结果一定是你不想看到的。我只是想知道实情,你如果说的是实话,我自然是能分辨出来的,你以为我比你多活这十七万年,是白活的么?”   我将这些话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内心里一阵舒爽。以前看话本子,每当看见这种老辈教训小辈的话语时,我都是一阵激动,恨不得哪天我也能说一遍‘孩子啊,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啊~’这种类型的话,今天终于让我对上了台词。我看了看满身愧疚的甚笏,不觉就有些心虚。   甚笏低垂了头半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我开了口。   “三千年前,我有一次下凡玩耍,不小心被猎人抓到了。那时的我还年幼,连人形都还化不出,眼见着便要死在那猎人手里了,却被他救了。那时候,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日和一群狐朋狗友混日子。但是他将我买下之后,对我却很好,每日都跟我说他的开心与不开心,那段日子,真的是很美好。”   说到这里,甚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凄苦来。我内心腹议,这楚遇爱好可真是别致,人家养宠物都养些什么毛呀狗啊蟋蟀啊之类的,他一养怎么就养了一个狐臊味三里之内都能熏死人的千年狐狸呢。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家道中落了。他是纨绔子弟,没什么生存技能,我想帮他,但当时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几年后,我只能看着他眼睁睁在我眼前病死过去。”   “我不甘心,一边历练一边在尘世寻找他的转世。我本以为下一世我便能好好陪着他,不让他再这么年轻就死去。可是每一世,无论他投胎在什么样的人家,是书生、商人、富家少爷,或是皇亲国戚,他的命运都不会改变,都是活不过四十岁。……现在,已经是我找到的他的第十世了,我不知道,我还能陪他几年。”   我默默的听着这一个人妖纠缠的故事,不去打断她,这小狐狸说了这么多,一定不会就是只给我说了一个故事这么简单的。三更半夜不睡觉,专门跑到屋顶上跪着给我讲了个故事……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   “这一世,我陪着他从皇子到皇帝,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权利的终端,我以为这一世他会摆脱那个魔咒,谁知道,我却在他身边发现了更大的危险——”   “哼哼,我便是知道,你会背叛我的。”   甚笏话还未说完,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空气中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个长相阴暗的男人,他一身黑色披风,苍白的脸几乎被衣领遮了一半,整个人身上透出一种阴森可怕的气息。毛团全身毛忽然乍起,它的嘴里又发出了那种磨牙的声音,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黑衣男人。   他望着跪在我面前的甚笏,眼神逐渐现出杀意来,他一扬手,一道黑色的光刃就直直逼向甚笏。那光刃速度迅速,甚笏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身边。   “就这样对一个小辈下手,是不是太过无耻了些呢?”   我眼角一抽,立马掐指扔了一个诀将那道光刃打散。甚笏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躲在了我的后方。那黑衣男人见我出手阻拦,也没有什么意外,他勾起唇角,阴阳怪气道。   “果然是神君呢,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呢。”   话音未落,他反掌就是一道气波直直拍向我,我赶紧抬袖阻挡,奈何咒语太过冗长,抵挡的很是吃力。我挡过一轮攻击,心里已经是波澜起伏了,这妖孽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以我的力量,倒不知能不能打得过他。我忽然想起了那老妖怪说过的话,这宫里还有一只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妖怪,莫非就是眼前这只了?   内心再惊异,我面上倒还是一片淡然。既然正面攻击不一定能成,那就得想想其他方法啊。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准备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再说。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看你这阴狠的灵力,素昔姑姑的事,是你做的了?”   那男人闻言哈哈一笑,脸上有三分得意闪过。   “那还要多谢神君你了,若不是你那株仙草,我的灵力也不会增长的这般快。不过你这个神君的咒法倒还真有些难解,我不得不将素昔和那灶神的魂魄血液全都抽出,利用这煞气才勉强破了你的咒语。可能那两个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么一株仙草而死的吧。”   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完全没料到这就是真相。心下不知是什么感觉泛了上来,我的眼睛酸痛,有水汽聚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到底,却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了他们。想当初,我还信誓旦旦的跟青芜说不干我事,哪知这事,确实就是因我而起啊。   魂魄血液抽出,对于凡人来说,便就是永远的消失了吧,连转世的机会也无。我想到了第一次见素昔姑姑,她慈祥的看着青芜,面对着阮婉婉的刁难,她努力想保全我们,她是这后宫之内难得一见的好人,可谁知、谁知……   还有灶神,他说起美食时的骄傲,他对于未来的向往。他在这尘世当了那么些年的小仙,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是这个下场。我的内心难以抑制的悔恨,若是我当初不出手种下那么一株仙草,这两人是不是就会没事,是不是就会继续过他们平淡而又有趣的生活?!   “神君不要被他骗了,他做这些事根本与你无关,便是没你,他早晚也会杀了素昔姑姑的。因为他是——他是太后啊……”   我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却听到甚笏对我大吼,一道黑色的利刃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甚笏扑到我面前帮我挡住了那道攻击。   “咳咳、神君,你不能有事,你要帮……帮甚笏……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一个小后妈的悲催情史,有人想看么?   ☆、太庙刮妖风(十)   我看着甚笏在我面前缓缓倒下,她的胸口被那黑色的利刃破开了一个大洞,我雪白的衣服上被她的血溅上艳红。甚笏嘴角止不住的血往下面滴落,她的表情却是欢快的,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低喃道。   “我救了你一命……你答应我……也、也救他一命好么?”   我抿了抿唇,手指捏了一个诀,越过甚笏倒在我身边的身子直直扑向那黑色的高大人影。甚笏说得对,便是为了她这目的不纯的一次救命之恩,我也是应当杀了他的。   “嘻,还主动攻上来了?你应当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的手掌立起成刃,带着被破开的风声呼啸着直直攻向他的咽喉。他的眼睛一闪,轻松躲过,我越过他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   “难道今天注定我要在此地杀了个神君?啧啧——”   我捂着自己的左手,压抑着不呼痛。这男人的灵力不仅很强,还处处透着诡异,像我们这些用灵力用了许多年的神者,本在乎的就不是什么招式,而是速度以及灌输在招式上的灵力。刚刚那一招,我虽说未用全力,也用了七分的灵力,没想到却被他这么轻易的就反制住了,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我的眼神渐渐严肃,两手伸出,忍着手腕的疼痛,手指翻飞,我在自己胸前结起了复杂的手势,嘴角微动,我双眼闭起,凝神念起咒语来。这个咒语不似平常那些那么长,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便睁开了眼睛。   伸手向前划开一道竖线,我从虚空里抽出了一把三尺左右的泛着玉白色华光的琴来。那黑衣男子见到我怀里抱着的这把琴,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有想到。   “伏羲琴,你、你竟会有这神器?!”   “你在猜到我是神君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我会有神器么?”   我勾起嘴角,将伏羲琴摆在面前,那伏羲琴便就像被什么托着一样,稳稳的浮在了半空中。我抬手放在琴弦上,忽然有些怀念,距离我上次抚琴,应该已经有三万年了吧。   再抬起头来,我的面上已经是一片冷寂,我抿抿唇,两只手指狠狠的拨了一下琴弦,一声空灵的琴音一下子传出,带着微微颤动的空气直直逼近那黑衣男人。那黑衣男人也收敛了不屑的神情,谨慎的看着我。见我出手攻击,他两手张开,一道利刃跟我的琴音相碰,刚好抵挡住了我的攻击。   我眼神微动,手指开始快速的拨动着琴弦,流畅的琴音带着杀气全都扑向了那黑衣男人。渐渐地,我的琴音组成了天罗地网,将那男人圈在了最中间。那男人身上的袍子被音刃割出了无数的伤口,向外面渗着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见他已经没了反抗能力,便就收了伏羲琴,从袖中抽出‘捆仙索’,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我缓缓走近他的身边,俯视着躺倒在屋顶的男人。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里没有任何色彩。   我绕过他,走向甚笏。甚笏趴在另一边,已经昏迷了,毛团着急的在她的脑袋边下跳来跳去。我轻轻扶起她,一只手缓缓向她身上灌输着灵力。她的胸口那处伤口缓缓停止了流血,我这才放下了她,擦了擦因为灵力消耗过多而冒出的汗珠。   看了看我手伤的那只手腕,我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给自己治疗。算了,这种小伤过几天自然会好的,今天我的灵力消耗实在太大了,不必要为这种小事再耗费多余的灵力。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神者仙人们。”   那黑衣男子缓缓开了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走近了一步,仔细听着他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倒不见了平时的尖细。我想起了甚笏的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人竟然就是那个太后。那个严肃的,不苟言笑的太后。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掩饰的好,还是该说他其实是有些变态的。   “明明就很想做某些事,却还是因为着种种外在的原因而忍耐着自己的欲、望,你们这样活着,难道就不觉得累么?”   他抬起头,嘲讽地看了我一眼,我走近他,不被他的话所搅乱思绪。这个男人阴险狡猾,他偷袭我那一次的事我可还不敢忘记呢。若非我当时太过大意,甚笏也许就不会躺在一边了。   “那又如何,也许你觉得虚伪,但我倒觉得这正是我们与你不同的地方。我们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变成你们那样的人,即使这样我们会不甘心。”   “呵,说得真好听……不过,有时候,我还真喜欢你这种个性呢。”   他一下子翻过了身子,扬起嘴角对我邪气的笑了一下。我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原本还躺着的男人一跃而起,一道黑色的利刃直直没入我的胸口。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缓缓的低下了头,便看见洒满了甚笏的血的地方有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接着一阵阵的痛袭上了脑袋,我的眼前一阵晕眩。   毛团吱的尖叫一声,一下子从甚笏身边跃到了我的肩膀上,对着那黑衣男人竖起了全身的毛。   那男人哈哈一笑,抹去了嘴角涌出的血丝。他牵过我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表情享受。   “养在神界的小神君,果然还是太过天真了些,你唯一做错的事,便是在抓住我的一瞬间没有杀了我……你说,我若是吃了你,会涨多少年的灵力呢?”   我发誓,若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在抓住他的那一刻,干脆利落的送他去见尘落叔父,绝不会好好的动那劳什子恻隐之心的。   “可惜,千金难买后悔药,小神君,你就好好做了我的补品了吧。”   话音一落,他就扬起了手掌,对着我的太阳穴劈了下来。毛团一下子扑向他的手,想要试图阻止他,他只是扬起了另一只手,就将毛团轻易地甩在了一边,毛团一下子没了声响。   “当初杀了那灶神的时候被你侥幸逃脱,却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来受死了啊。”   一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从远方急促的赶了过来,那坚实的臂膀环过我的腰,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他扬起了另外一只手,一阵白光狠狠的劈向了黑衣男人。黑衣男人根本就没时间反应,那劈向我的那只手一下子被连根削掉,一阵血雾喷向我的脸上来。   那紫色的衣袖轻轻挥起,将我的脑袋护了个周全,景墨上神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小心些,别让它弄脏了你的衣物。”   那黑衣男人尖利的嘶叫,整个人疼的不断抽搐。景墨上神的袖子掀开,我便看见了他痛苦的模样。没有一丝不忍,我勾起了唇角。   “你难道不知道么,你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这是他教我的,现在我还给他。景墨上神一只手抵在我的身后,源源不断的纯正灵力从他的掌心传向我的身体,我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你是何方妖邪,竟敢伤害我姑姑。”   小包子稚嫩的声音充满着怒气,也从下方传了过来。因为失血过多,我的眼前一一阵阵眩晕,看东西都有些模糊。我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的靠在了景墨上神的肩膀上。   这种场景太没有气势了,我可没有忘记,我还在跟他生气呢,真是……唉!算了算了,反正我在他面前就从来没有过面子里子这么一说。想通了这些,我安心的靠在了他的肩膀,颓废的当个半残废。打架不就是这样嘛,长辈都来了,小辈自然是该退居二线了。我相信,以景墨上神这般护短的人,定然不会让那黑衣男人讨了好去的。   果然,景墨上神冷冷一笑,全身开始向外散发着冷气,那杀气估计足以毁灭整个太庙。   “我当初念你没犯大错,才没有早早的收拾了你,放你一条生路,却谁知你竟然敢伤了她?!”   那黑衣男人抬头,右臂还往外面呼哧呼哧的冒着血,但他却只是惊恐的瞪着景墨上神,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见的事。他的声音颤抖,还带着绝望。   “你竟然是、是上神?”   景墨老妖怪直接忽视他的问题,对着他一挥手,那男人就瞪大了眼睛,他看向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慢慢化为了粉末。他最后的表情,就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景墨。   他的身体全部化为灰飞,飘向了山林深处。景墨上神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他随即却只是低下头,细细的检查着我的伤势。   我正想抬头说些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仙乐飘飘,一阵阵五彩的光芒显现在天空上方。一个好听的清冷女声穿破云层,散落在尘世之间。   “景墨,胡闹够了,该带着卿泠和小龙孙跟我回神界了罢。”   云层之后,一个华美高贵的少妇渐渐现出了身影。她一身精美衣袍,脸上的表情不带一丝温度,她垂眸看着我们,眉头微微皱起,那眼神扫过之处,连景墨都不敢与之对视。   “是。”   这人,便就是日月合虚女帝,青芜的母亲,青岚上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岚上神各种高冷的冒了一下泡,景墨上神英雄救美写的咋样捏?   ☆、龙宫现妖象(一)   ‘天卿宫’院子里有一棵长了许多年的葡萄树,由于这儿灵气丰盈,它长得很是茂密,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绿油油的一大片,看上去倒也是种享受。   我闲来没事,便爱命人搬了桌椅板凳,布好茶水糕点,拿着那从尘世搜罗来的话本子,坐在这葡萄藤下看一会儿,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日,微风和煦,日头正好,想必是今个彦莞上仙和金乌的心情都是不错,这才给了我们一个如此美妙的天儿。这种天气,自是不能辜负的。   梳妤想来是最明白我的心思的,便就在‘天卿宫’小院中的葡萄架下收拾出了一块地方,将我安置在了能晒到日光,但又不会太过耀眼的地方。她烧了水,又洗净了手拿出今年春天幽寒冥府送来的早茶,认认真真的泡了,这才命小仙姬们给我送了过来,便又开始去给我做小点心了。   我坐在梳妤铺上柔软云层的椅子上,拿起手中的话本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院子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我许久翻动一次本子的声音。我看话本子时不喜被人打扰,小仙姬们都是知道我的习惯的,于是连走路都放轻了。   日光顺着葡萄藤的缝隙照到了我的脸上,久而久之便就有些乏了,我的眼睛半闭不闭,手中的话本子慢慢便向下滑落下去。   “神君,该喝药了。”   就在我快要睡着了的关头,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一个激灵,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丹着手里端着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丹着,我只是受了一些外伤,而且已经痊愈了,怎地还要喝这劳什子汤药啊?”   “这是去除浊气的药,神君你下世一趟,免不了又将仙气染浊了的。”   我一口老血闷在了心口,被丹着这不痛不痒的说法气了个半死。本神君已经十七万八千岁,又不是一万八千岁,怎会下一场尘世就将仙气给染浊了呢?你是在逗我吧其实!!!这些话在心里翻腾了半响,涌到了嗓子口又让我给咽了下去。   我望了眼递到我面前的汤药,和面无表情的丹着,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伸出了手端过了那碗汤药。对比起来,喝一碗汤药,实在是比和丹着比耐力,容易的多了。   那日青岚姑姑将我们几个拎回了神界天宫,将我和景墨各自扔回自己的寝殿,便就不顾小包子的眼泪耍赖,直接将他带回了海底龙宫。   据从云览上仙那儿传来的最新消息,这小包子还被君葑哥哥继续关着禁闭呢。可怜小包子这般爱玩爱闹的性格,怎么能忍受住关禁闭的日子的啊。   我将汤药一饮而尽,苦的我一张脸皱成了核桃,梳妤刚好端了刚做好的糕点,见我这样立马拈了一块送到我的嘴边,这才微微化解了我口中的苦味。   我又吃了两块糕点,才算是将那霸道的苦味压了下去。丹着拿了空碗,转过身就想往回走去,甚至都不来关心关心我的状况如何了。我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这别人家的人,怎么养也不会对我好啊。那景墨老妖怪不就是因为我的缘故被关了禁闭么,这丹着就再也没给我一个好脸色看了,我冤不冤枉啊,我怎么知道青岚姑姑怎么就单独放过了我呢……   忍了又忍,我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往外走的丹着。   “神君还有何吩咐?”   “丹着你……你是否在怪我?”   丹着抬眼看了我一下,眼里的怨意显而易见。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我却觉得有冷风嗖嗖的往我身上刮。但她只是低下了头,压抑着不满说道。   “丹着不敢。”   我一阵无语,你这还是不敢,你就差拿把刀子捅我一下以来弥补一下那老妖怪受到的伤害了,还跟我说什么不敢。   “呃……丹着你若是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用跟我藏着掖着。”   我循循善诱,再被丹着这眼神凌迟两天,我估计就该吃不下睡不着了。我向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主,有什么事情必须摊开了说才痛快,不然我会自己把自己逼死的。   丹着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抬头直直的望着我。就在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又低下了头,声音传了出来。   “神君还是去看看景墨上神罢,自从他被关了禁闭,你都没去看过他。神君不会不知道,景墨上神是有多……疼你吧。”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疾步走远了,我看着走远的丹着,有些心虚。转过身,我望着站在我身后的梳妤,不安道。   “我真的需要去看看他?”   点头!   “我是不是真的许久没看过他了?他关禁闭呢,我去看他不适合吧?”   摇头!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该听丹着的建议,去看一看他?”   点头点头!!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有些怨念。“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还是去看看他吧,真是的,你们都是白眼狼,吃着我的,心却是向着他的。唉,我就是个受苦受累的命啊~~”   听着我毫无道理的抱怨,梳妤温柔的看着我笑,也不答话。我也讨了个没趣,便就扁了扁嘴准备去屋里换件衣服去看看那老妖怪去。刚走出两步,我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再次盯住了梳妤。   “梳妤,我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点头点头点头!!!   我:……   梳妤:……   半响,梳妤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摇头,那模样,真是恨不得将头给摇下来以示诚意一样。我掩面泪奔,梳妤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看见了!!!   踩着云,我慢悠悠的飞出了‘天景宫’,手里还拎着丹着郑重其事交给我的点心盒。梳妤想要跟过来,被丹着阻止了。对,你没看错,是被丹着阻止了,不是本神君。那一刻,我已经深深地觉得,我这‘天卿宫’,已经被丹着谋、权、篡、位、了!   看着一群眼含羡慕送我出宫的小仙姬们,我再次坚定了这个念头,本神君的‘天卿宫’,已经不知道在某个我还没意料到的时候就被景墨那个老妖怪给精神控制了……   拎着点心盒,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我便飞到了‘天景宫’门口,那原本没人守卫的大门前此时正站了两个天界守卫,冷着个脸虎视眈眈的望着我。我走上前去,那两人见到我,立马拱手弯腰行礼。   “卿泠神君。”   我摆了摆手,开了口。“我是来看景墨上神的,请开门。”   两个护卫面色不变,声音坚定的拒绝。“没有天帝的手谕,我们不能开门。抱歉了,卿泠神君。”   “哦,这样啊,那好吧,你们将这盒点心送给他吧,我就不进去了。回见~”   我将点心放下,立马转了身往后就想掐诀唤一朵祥云来。身后两个侍卫听到了我的话,立马传来了骚动,一个侍卫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恨铁不成钢。   “神君,你为什么不在多说两句呢?”   我回头,面带疑色。“什么?”   那两个护卫还是刚刚那副没表情的面瘫脸,却都一下子加大了音量。   护卫一说,“既然神君都开口说话了,我们不放神君进去岂不是太不给神君面子了,这样的话,往后神君的威严还往哪儿放?”   护卫二说,“不行不行,这是天帝的手谕,我们不能违抗。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我们会被革职查办的,不行,绝对不行。”   护卫一接着道,“逆光知道天帝的口谕不能违抗,你就没想过神君我们也得罪不起么。而且,论辈分,天帝还要叫神君一声姑姑呢。听我的,我们放神君进去看看上神吧。”   护卫二纠结道,“这……”   护卫一继续加重料子,“不用怕,听我的,没错的!”   护卫二妥协,“好吧……”   两人很快的达成了协议,一把将‘天景宫’大门打了开来,弯腰恭敬地伸出手,将我请进了‘天景宫’大门。   我眼角黑线刷刷的往外冒,这两个护卫,应当也是尘世话本子看多了吧,这才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闹剧。   我抖了抖衣袍,就想往里面走去,可良好的听力还是让我轻松的听见了门口传来的话语。   护卫二问,“大哥,咱们这样真的没事么,天帝可是说了不许放其他人进去的。”   护卫一语气坚定。“无碍,你难道忘了你下注的那十两银钱了,我可是下了注赌卿泠神君一百年内能被景墨上神追到手的,这种时候如果不放她进去,一转眼,一百年过去了,咱们的钱可就打水漂了。”   护卫二松了一口气,语气欣喜。“这样的话就太好了……不过,到底是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景墨上神在追卿泠神君啊?这消息可靠不?万一是假的咱们不就白下注了么?”   护卫一语气中带着骄傲,仿佛自己亲眼看见了事情一样。   “这消息当然真实了,我听南天门的护卫说的,他说负责观尘镜的两个小仙童亲眼看见的,景墨上神亲了卿泠上神,不会有错的了。”   护卫二激动,“真的么,那这样我们就赢定了啊。”   护卫一道,“那是当然,我还听华岳仙君上神府里的小仙姬说了,这卿泠神君已经和景墨上神私定终身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你听说了东恒上仙和华岳仙君下注下了一千两赌十年之间么,要是没有确凿的消息,他们能下这么高的额注么?”   护卫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肯定是真的了。”   护卫一继续兴奋着,“当然是真的了……对了,我还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护卫二,“恩恩。”   “你知道卿泠神君为什么这么快就来看景墨上神了么?”护卫一吊着护卫二的口味,说了一点。   “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想景墨上神了么?”   “当然不是,卿泠神君脸皮薄,怎么会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来看景墨上神了呢,要不是卿泠神君脸皮薄,哪能这么些年都嫁不出去啊?”   “那是什么原因呢?”   “听说,我只是听说哦,云览上仙送了一把绝世好剑给丹着姑姑……你想啊,这样情况不就很明显了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浑身僵硬,脸上忽青忽白,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没曾想,接下来的话却更加刷新了我的认知。   “至于天帝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了,我听说,天帝和太子殿下也都私下里下了注,买了五十年呢,所以估计天帝巴不得咱们这样做呢……”   我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直直的倒下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呼拉拉的冒出了脑残的护卫一护卫二的搞笑对话,噗……╮(╯▽╰)╭   ☆、龙宫现妖象(二)   我手支着额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这些个孽障气得几乎想发笑,却又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化为了原形将他们一口给生吞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景墨上神的寝宫,我心下有了计较。现在我这种心情,若是去见了他,也不过是平白添了一些尴尬,还是不见为好。   想到这里,我便转了身子,想要回我那‘天卿宫’好好找某些人问清楚这事情的缘由。还没跨出去一步,身后的门自动打开,一把好听的声音带着调笑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不进来看一眼就走了呢?”   我转过身子,见景墨上神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望着我笑。很显然,刚刚那两个侍卫的话,我都听清了,更别提他了。我见已经暴露了行踪,也知他是有不让我走的意思,便就施施然进了房间。   景墨的房间我也已经这些年没来过了,没想到里面的格局竟一点也没变化。正对着门的地方便是大厅,那儿挂着一副不知所谓的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不难看出,被保护的还是很好的。   我有些无奈,望着那幅画还有些羞愧。   “叔父,都这些年了,你怎么还挂着这幅画呢?”   这幅画的作者,便是当时还年幼的本神君。小时候我特别爱粘着景墨上神,三天两头的往他这里跑,我又比较皮,一看他练字画画便手痒,非要他教我画才好。这幅画,便是我的第一副作品,现在看起来是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当时我可还沾沾自喜,指着画跟景墨叔父说,那个踩着火的、威风八面的麒麟是他,他旁边的那只小小的肉团便是我。这幅画代表着我对他的喜欢,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所以他一定要挂起来。   现在想想,真是……忒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景墨叔父卧室大厅里挂着一副谁也看不懂的画这件事,还被我母君她们笑了不短的时间呢。   “你送的东西,我自然是想好好保存着的。”   我私下里觉得,叔父这句话已经可以归结为调戏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妥啊。脑子一转,我便有了主意,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叔父这几天是否一直都没吃好,我宫里的梳妤做的糕点是极好的,今天她恰好做了,我便带了一些给你尝尝。“   “难得小卿泠还心心念念着我呢,我十分欣慰啊。”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血红色的‘心心念念’对着我龇牙咧嘴,笑的不怀好意。我一挥手,赶紧将脑子里奇怪的东西赶了出去,觉得这个话题转的不是很好,实在是不好的,应当换一个话题才对。   “叔父你也不用不开心,等过两天青岚姑姑气消了,定会解了你的禁闭的。”   “我没有不开心,小卿泠能来看我,便是再多关几天也是值得的。”   我:……   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叔父你再这样说话我可不陪你玩了。那老妖怪见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知道自己玩得有些过火了,收敛了笑,他招了招手将我叫了过去。   我压下心里想要咬死他的心,乖巧的走了过去。若是不尽量装的乖巧一些,我不保证我到了他面前不会突然爆发咬死他。   我走到了他身边,他便伸出手来将我抱在了怀里,我挣扎了一下,怎么就发展到这种情节了呢。他轻笑,气息喷在了我的耳后,我一下子红了脸。本来我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他这么一笑,立马就让我感觉到了这姿势有多奇怪。   “叔父,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么?”   “有什么,你小的时候我不就是这样抱着你的么?”   我暗暗的觉得心绞痛,才多长时间不见,这老妖怪怎么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呢。我自觉今天状态不行,论口才是一定说不过他的了,于是便自暴自弃,闭上眼睛装起死来。   “小卿泠,你说我这是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是不是接下来,就该好好的负一下责了呢?”   “叔父。”我睁开眼,十分认真的看了他一下,掩饰住内心的狂躁。“你是在开玩笑么?”   景墨一下子黑了脸,恨恨的看着我,我摸了摸鼻子,回想了一下,自觉没有说错话,这才抬起脸,回视着他的目光。   他挫败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是一副受到了很大打击的模样。他低下眼睛,望着我的眼睛,从我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过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他的锁骨突出,白如玉石。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这四海八荒内我见过的最最好看的男子了。   他伸出一只手,温柔地的摸着我的头发,就像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做的一样。看我不解地望着他,他终于开了口。   “小卿泠,你难道不知道,我刚刚是在跟你表白么?”   我的心猛地失去了平时的频率,几乎要跳出身体之外,手脚发热,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我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脑子里只剩下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小卿泠,你难道不知道,我刚刚是在跟你表白么?”   “我刚刚,是在跟你表白。”   他用手捧着我的后脑勺,那张艳冠四海八荒的脸逐渐地逼近了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将我完全包围。他的唇还是一样的凉,挨到我的唇之后却立马化为火热,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想将我搂得更紧一些。   他的舌带着探索,勾起我的舌是带着小心翼翼,有着显而易见的笨拙。这一次完全不似上一次在尘世屋顶上的情形,他是清醒的,我也是清醒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激动地景墨,他在我的面前一直都是冷静自制的,我从不知,他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我被他的气息包围,脑子里渐渐变得昏沉,不自觉的便开始回应他的吻,和他争夺着所剩不多的空气。他的手缓缓向下,在我的后背上一遍遍来回摩擦,一阵阵的酥麻感直冲上脑际,我发出破碎的呻、吟。   这一声甜腻的呻、吟好似鼓舞了他,他的舌更加深入,我简直不能呼吸,整脑袋一片空白。也许只过了一会,但我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万年那么长的时间,等他离开了我的唇的时候,我只剩下瘫倒在他怀里喘着粗气的力气了。   他的喘息比我更加粗重,还带着压抑。半响之后,我们俩都平复了呼吸,我都没脸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见我低着头像要钻到尘世一样的姿态,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卿泠,你的意思呢?”   “啊?”我抬头看他,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成了什么样子,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我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我的回答几乎破碎的不成句子。   “叔、叔父,我知道你定是听到了那些人拿我们开赌注的事,你、你刚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是吧,毕竟谁也没有买一年之内你就能追到我这个选择。……哎呀,我在说什么?!总而言之,我知道你做这件事的意图,你就是想让他们将下赌注的钱数光是吧。我会配合你的,我、我出去就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先拖他个几万年再说——总而言之,我知道叔父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就对了!就这样,叔父我先走了。”   我从景墨怀里一跃而下,磕磕盼盼的跑出了房门,在经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了,我也不敢回头看景墨是什么表情,便就赶紧掐了个诀招了朵云慌忙离开,这一次,本神君真是颇为狼狈啊!   站在云头上的时候,由于心神不定,那云被我驾的摇摇晃晃,险些撞到那些突出的房屋。一路逃跑回‘天卿宫’,我直直奔向自己的寝宫,蹬了鞋子就钻进了云被里,恨不得一辈子都不露出脸来。这一路上,本神君的脸一定丢大发了!   门外,梳妤皱紧了眉头,着急的看着被关的紧紧实实的大门,求救似得望向丹着。丹着眉头也是皱着的,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景,忽然恍然大悟,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来。梳妤一脸不解,完全不知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丹着怎么反而笑了。   丹着也不说破,只是将梳妤拉远了些,轻声安慰。   “不用担心,神君她没事的,我想,她只是有些困扰罢了。等她想通了,一切都会变好了的,莫急。”   这一天,护卫一、二正伸着头往‘天景宫’里张望,想要打探出一些实质发展来,却见刚刚被两人强行请进去的卿泠神君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一出‘天景宫’大门,卿泠神君踏上祥云,一路上上下下,用了比来的时候多了两倍的时间才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两人正在不解,却发现景墨上神也是同样的面色红润,衣衫褶皱,正一脸哑然的望着卿泠神君消失的方向。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叫做‘了然’的神情。      ☆、龙宫现妖象(三)   神界天宫,又是一个黄昏时刻,仙者们全都命侍者带好了瓜果茶点,早早的来到了临潭亭汀。   这几天来,仙者们全都聚集在此,热情有增无减。今天,也是像往常一样的场景,东恒上仙、云览上仙和华岳仙君坐在中间较大的一处小亭阁里,周围竖满了看上去正在讨论公事,事实上满身八卦之心的仙者们的耳朵。   “咳咳。”华岳仙君清了清嗓子,打开了话题。“你们听说了么?到今个为止,那边那位已经八天天没出过寝宫的门了。”   “是的么,华岳你这个消息是听谁说的,我今个还听说那位今天还去了‘天景宫’呢,莫非是我弄错了?”   东恒上仙一脸疑惑,他家小童今个才说给他的消息,莫非竟是错的?!经过了这些天的润养,东恒上仙那柔顺的白胡子也已经开始长出来了,他不自觉地便用手捋了捋胡子,这才想起胡子还没蓄长,不觉面上有些尴尬。   “是的,那位从上次失态逃出‘天景宫‘之后,便就再也没出过寝殿了。到今个为止,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八天。”   云览上仙抿了一口茶,肯定了华岳仙君的消息,东恒上仙这才相信。在这神界天宫之内,要数这云览上仙的消息最为灵通的。比起东恒上仙,云览上仙便就要好得多了,她的那头黑色的发几乎已经变回了原样,完全看不出当时变成那副模样。   “说到那天失态逃跑,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何事?那位这么一个举动,可令神界损失了不少银钱了啊。这几天太子殿先见我,都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模样,那桃花眼简直像要□□我肉里一样。都怪我当时多嘴,说什么就那两位的温吞程度,少不了也得要个十多年吧。谁曾想,这才几天,‘天景宫‘竟就传出了两人已然快要成亲的消息了。”   东恒上仙苦着一张脸,向着在座的几位诉着苦。闻言,华岳仙君的脸也一下子皱了起来,显然也在为自己损失的那一千两肉疼着呢。   “这件事就当我们运气不好吧,没观察好局势,听说神界天宫又开了新赌局。你们跟注了么?”   “云览上仙说的是‘论景墨上神和卿泠神君孩子的生产时间’局么?这个当然是要跟的,我已经将自己的剩余积蓄投了进去,买了百年左右,我便是不信,这次我还会猜错。”   华岳仙君话音刚落,东恒上仙便嗤笑出声。   “这次,恐怕你又会将银钱打了水漂,我可是得到了确切消息,说的是这两人早已珠胎暗结。以我的推断,定是不用十年,便能见到孩子的。”   听到东恒上仙的话,华岳瞪大了眼睛,面上一片绝望。云览上仙却是赞赏的看了一眼东恒上仙,算是默认了他这次的八卦来源真实可靠。   在一旁听八卦的仙者们立马开始计划,一会回去便可以买赌注了,这下买十年的,应该不能再赔了。   神界天宫,天卿宫。   梳妤手里端着晚饭,轻轻敲了敲我的门,声音里含着担忧。   “神君,你已经八天出过屋子了,今个我特意下厨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你好歹倒是吃一些吧。”   我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整个人显得颓废不堪,头发披散在身后,被我□□成一团一团的。我叹了口气,看见云镜中的自己的时候,整个人更加不好了一些。   “不用了,我不吃。”   反正不吃又不会死,但是若是出了这个寝殿门,我一定会被八卦淹死的。我不用出去,也能猜到外面传成了什么样子。从‘天景宫’到‘天卿宫’又不是一步两步路的距离,那天我落荒而逃的模样,定是被许多人看了去。   想我当初还没做什么,仅仅是多看了新晋上来的小仙两眼,就被传成了那种版本,那天我可是真的做了什么的,这下还不传成不能预料的版本啊。   我将云被蒙上了头,恨不得钻进云被里去,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梳妤叹了一口气,端了吃食往后走,正遇上匆匆忙忙走过来的丹着。   “神君还是没有出门,丹着姐姐,会不会出事啊?”   听到梳妤的担忧,丹着皱了一下眉,又舒展开来。她开了口,带着安抚。   “不用担忧,想必今个神君就要出来了。”   “这么可能,当初太子殿下也是来劝了半天的,也没见咱们神君出来……咦,你这手里拿的是喜帖,莫不是那家的?”   丹着点了点头,勾了勾嘴角笑了。梳妤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少了一些。丹着越过梳,走到了寝宫门口,轻轻地敲了那门。   “我说了,我不吃。”   “神君,龙宫送来了帖子,说是二皇子妃诞下了一名女孩,请你去参加孩子的合十酒呢。”   一句话落,丹着就听到门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门一打开,不修边幅的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是丹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我这个模样惊了一惊。   “真是的,我竟把这事给忘了,算了算日子,是该办合十酒了。”   说到这君葑哥哥女儿这件事,倒还真让我有些郁闷。前些日子我和景墨老妖怪带着小包子偷偷下了尘世,本来是没人发现的。结果昆仑有异像,天帝就让君葑哥哥前去视察一下。君葑哥哥才刚到昆仑,就发现嫂嫂也跟了过去。   君葑哥哥的娘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没成亲之前也有许多年是闹得四海八荒不得安宁的。听说跟君葑哥哥认识就是扮了男装混入君葑哥哥的军队玩,结果阴差阳错促成了好事的。   青芜对这个嫂嫂的评价就三个字,缺心眼。真是有些聪慧,却太过天真无邪,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性格。   说到这嫂嫂也不管自己还挺着个大肚子,就图着好玩跟了过去,料想昆仑平静了这些年,而是该无什么事的。君葑哥哥躲不过她的缠,也想着有自己在不能出事,便就允了她。谁知这事儿还就不能靠猜的,这一次,偏偏就出了乱子。   昆仑那里可是埋着蚩尤遗骨的,不知为何,这些天那些遗骨蠢蠢欲动。君葑哥哥前去查看的时候,那遗骨上邪气大增,就这样,伤了嫂嫂肚里的胎儿。   君葑哥哥抱着嫂嫂一路直接杀到了‘天卿宫’,因为我这宫里保存着从青芜那日月合虚顺来的唯一一株能修补魂魄的仙草。   丹着见情势紧急,便就私自做主将东西拿给了他,并没有表示出一丝的不妥。但有些小仙姬可不像丹着这样能担得起事,君葑哥哥留了疑心。   等到回了龙宫,给嫂嫂服下了那仙药,君葑哥哥一回想这事,立马就感觉到了端倪。没见到我还不算奇怪,自己阿娘出了事,水焅\竟然还能一声不吭的,这小子是活腻歪了么?   知道嫂嫂没事,君葑哥哥放下了心,让她好好养着,就又杀回了‘天卿宫’,正好看见了重伤初愈的梳妤,于是,事情瞒不住了……   然后消息传回日月合虚,阿黛被青岚姑姑一吓,就一咕噜将事情全都给交代了。所以我们一行人,不出意外地被逮了回来。   再说这嫂嫂,也不知是否是服了仙草的原因,竟然没过几天就诞下了一名女婴。转眼间,十天过去了,我竟把这事忘了。算了算日子,明个也就是要办这合十酒了呢。   别人的面子我能不给,但这君葑哥哥的面子,我是如何也不能拂的。再加上青芜不在,我若是再不出席,到时候的场面就不要太精彩了。   我低下头略一思略,便又重新抬起了头,望向丹着。   “梳妤,来替我梳妆打扮一下,我要赶紧赶去海底龙宫,不然难保来得及。”   梳妤一喜,将手中端着的晚餐放在路过的一个小丫头手里,就立马提着裙角奔了过来,急急的打水准备给我梳妆。我坐在云镜前,皱紧了眉头。   “你们说,我应当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梳妤湿了襟帕,递给我示意我擦一下脸,我接过之后,草草的往脸上抹了两下,复又苦恼起礼物的事来。这礼物的事,可真真有些伤脑子。   “咱们宫里不是有许多夜明珠什么的么,个个都是极珍贵的东西,料想送给二皇子也能撑得起场面吧。”   梳妤给我梳着头发,也帮忙出着主意。她一开口,我便就摇了摇头。   “君葑哥哥那儿可是龙宫,什么样的稀罕夜明珠没见过,我宫里的这些,他哪能看得上啊?话说回来,原本那‘定风珠’若是不送给小包子,倒是能拿来应付一下,但可惜早一步送给了小包子。”   “那不如送些云锦下去,前两日织锦仙子刚刚送来了几匹云锦,都是刚刚织好的云锦,我看了下,真的是比以往几年的都要精致的多呢。织锦仙子还说了,今年她特意换了花样,先送来一些给神君用用。”   “这织锦倒是有些意思,但是否有些太过轻了?”   “不如将神君以前小时候带过的‘凝魂玉’送与小公主吧。”   见我们两人一起苦恼,丹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话音一落,我和梳妤都是眼睛一亮,对呢,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东西这是忒适合不过了。   “丹着姐姐说得对呢,这小公主的情况与神君您倒有些相似,当初您不也是在上神肚子里就被邪气伤着了么。这‘凝魂玉’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那可是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无价之宝。若非当初您贴身带着这东西这么多年,灵力也不会增长的这般快啊……”   我从云镜里面看见梳妤兴奋的脸,一脸黑线。这梳妤那时候好像还没有服侍我吧,怎地连这些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而且,你揭我短的时候就不能找一个我不在场的时候么,究竟还想不想以后继续在‘天卿宫’呆下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没有青芜的日子闹不起来啊~~   ☆、龙宫现妖象(四)   四更刚过,天卿宫的大门缓缓裂开了一条小缝,正在打盹的仙童一个激灵,立马惊醒。   “谁?!”   黑暗里,缓缓露出本神君英勇无比的身影来。我站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那小仙童见来人是我,联想到刚刚自己那般大声,一下子白了脸,赶紧跪下来认错。   “对不起神君,小的不知竟是神君。神君请相信我,小的无意冒犯的……”   我连忙将人扶起,生怕他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其他正在睡觉的人。本神君选择在这个时段出去,就是贪着夜深人静,没人会发现……啊呸!没人会打扰!   那小仙童还是满眼惊恐,明显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走出门外,这才回过头来细心交代。   “等梳妤和丹着醒了之后,若是前来询问,你便告诉她们我已经先行出发了。若是别人有问起的,你万万不能乱说,知道了么?”   那小仙童傻愣愣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抬头望了眼渐渐亮起的天色,便招了祥云匆匆赶往海底龙宫。   天宫那群长舌且无聊的仙者们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不得不担心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会埋伏在我这‘天卿宫’门外等着我,是以本神君又再一次的抹黑赶路了。好吧好吧,本神君承认,本神君的确是觉得天亮出门遇见那老妖怪的几率比较大,这才选了这么一个时间出发的。   刚走出南天门,本神君立马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本神君找不着东了。这个时辰,正是最黑的时刻,玉兔已经下了工,金乌还在日月合虚山脚下准备着爬山呢,是以谁来告诉我一下,究竟是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去呢?   本神君就这样怀揣着准备好的礼物,满怀壮志的出发了,结果就被阻拦在了南天门。若是可以选择,本神君定会要一个极好的记路能力。   想了许久,实在没有解决的法子,我便狠下了心,默默地蹲在了南天门那根白玉柱后面。本神君还就不信了,我就还等不到一个也要前去海底龙宫的人了。   “今日真是凑巧,竟不想在这路上能遇见您。”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打着瞌睡,准本去会周公的时候,一把娇滴滴的女声响起。那声音带着娇羞,光是听上去都会让人耳根一酥,想要看看这个仙子长的是何般模样。   本神君抖擞了精神,从白玉柱后面偷偷的伸出了半个脑袋,望着正向我驾云而来的一男一女。   那女的一身蓝衣,模样秀美无双,此时正满脸娇羞地驾云紧跟着旁边人。那男的一身紫色华袍,端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正经无双美艳脸,看上去比旁边的女仙还多了些美丽。   我今个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会倒霉到如此境界。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我现如今最不待见的景墨老妖怪。紧跟在他身边的娇羞女子,正是当初我在‘天景宫’后花园见过一面的司水上仙,思莲。   见两人渐渐走远,我咬了咬牙,掐了个诀招了朵云赶紧跟上。若是再等到下一个仙者的到来,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呢。虽说这老妖怪法力高强,但我只是远远的跟着,料想他也不应该就能发现了吧。更何况,现如今他的身边可还有一个美人呢,他又怎会分神注意其他呢。   我暗暗地咬牙,不近不远的跟着。这风向也是不好的,正好是逆着风走,连我离了这般远都能听到那两人时不时的谈话。老妖怪倒是有艳福了啊,真是……可喜可贺啊!估计要不多久,我就能有一个婶婶了。   我憋着一口气,脸色阴沉,内心止不住的窝火。   “上神也是要去往龙宫么?”   “嗯。”   “二皇子新添了一位公主,真是值得高兴的事呢,咱们四海八荒,好久都没有这般喜事了。”   “是有许多年没出过喜事了呢。”   才多久的功夫,就跟老妖怪论上咱们了,你说说你身为一个上仙,怎地就不知道矜持一些呢?这上神是什么身份,跟他说话连敬语都不用了你就不怕天帝他知道了找你麻烦么?我一边跟在两人身后,一边在内心暗暗腹议。这思莲上仙的小心思可真是太过明显了些呢。   “说到喜事,思莲倒有一事想要请问一下上神,只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景墨老妖怪一脸漫不经心,慢悠悠的驾云往前赶路。许是灵力上本就有差异,思莲跟的有些吃力,但却是满目欢欣的。   “既然不知当问不当问,那便不要问好了。”   老妖怪说完话,完全不顾忌思莲一脸讶然和难堪,仍旧自顾自的往前驾云。思莲抿了抿唇,眼眶逐渐泛红,她停了一下,见老妖怪真的不等她,这才跺了跺脚,赶紧跟了上去。   见到这种场景,我倒有些同情思莲这小丫头了。老妖怪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若是他心情好了,倒有可能还顾及到别人的情绪,若是他心情不好,那你可就要千万记住,不能贴的太近了。这可是我这些年来总结的经验之谈啊,虽说我很少见他对我发火,但早些年对其他人发火倒是常见的。   我记得接他怒火最多的要数原来的天帝,澜烨的爹爹,澜浩哥哥了。澜浩哥哥跟他长相最为相近,但脾性可谓千差万别。现如今的澜聿,便是和他爷爷的性格有些相近。我还小的时候,便经常听母君父君说澜浩哥哥的风流韵事。   当初便因为他的风流韵事,差点挑起了六族的战火。澜浩哥哥谁的话都听不进心里去,却单单怕老妖怪。每当做错了事,老妖怪一皱个眉头,他便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就在他临归去虚无之前,握着我的手交代完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还有时间沾沾自喜。“这一回,总归是澜浩做错了事,却没有遭到叔父的怒火攻击呢。”   话音刚落,老妖怪带着一身血腥之气,缓缓地走进了澜浩哥哥的寝殿。澜浩哥哥一脸惊诧与恐惧,就这样遗憾地归去了虚无。   再回过神来看老妖怪,面上虽然一片漫不经心,但那眉却是微微皱起。他驾云都没有保持原本的速率,这种情况一看,都不用猜,也知他是心情不好了。只是可惜思莲这傻孩子,并没有本神君这般聪慧有远见,看来注定是要被怒火波及了……   思莲再次掐诀加快了步伐,追上了景墨上神,这次倒学机灵了些,追的稍远了一些,没到老妖怪身边去。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飞,我跟起来就更容易了。跟老妖怪我还要担心一下是否太近会被他发现,但是思莲这姑娘……如果连她都能发现我在跟踪的话我这十八万年就当白活了吧!   转眼中午到了,金乌在头顶上亮晃晃的照的人眼疼,我用手在额头上支了个小棚子,望着远远只剩下一个黑点的紫色衣袍,再看看在我前面不远处还奋力追着老妖怪的思莲,我就想深深叹气。这老妖怪还真是忒不知道疼人了一点,我勾起嘴角,莫名的想笑。   思莲一身渐渐已经追不上景墨了,她咬着唇,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往下落,看起来无比可怜。   跟着这姑娘驾云实在太过无聊,加上已经快到地方了,我便驾了云散漫的跟在后面。脚下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水,我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伸手从袖袋里摸出那‘凝魂玉’把玩着。   那玉的材质跟我的琴是一样的,本来只是一块上好的玉石,但是由于倾注了我父君母君的灵力,便就有了凝魂的功效。我父君跟我说过,为了给我养魂,当时他们可是想了无数的办法,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们找到了。   把玩着那‘凝魂玉’,突然间便就有些想念起我父君母君来。那‘凝魂玉’跟了我几万年,在养我的魂的同时也得了我不少灵力的滋养,早就有了灵性。许是感到我心绪不宁,竟慢慢的散发起玉白色的光芒来,缓缓包裹住了我的身体。   一阵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我望了眼手中的玉,倒有些舍不得了。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再带下去顶多也不过是多养出些灵性来,但对君葑哥哥家的小公主可就不一样了,能帮她很多的。   想到这里,我两手相握,将玉石放在了手心里,好好感受它那温润的质地,这才将玉石放回了袖袋里。   正准备继续赶路,我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老妖怪不知怎么了,竟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个思索的模样。   莫不是终于想起来要怜香惜玉了,准备等思莲一会?别开玩笑了,以我对这老妖怪的了解,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显然,思莲并不这样想,她满脸惊喜,急急两步赶上了老妖怪。   我生怕那老妖怪发现什么,往旁边一块巨大的云朵里走了两步,完全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待做完了这些事,我才偷偷露出一只眼睛,默默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老妖怪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向我这边瞅了一眼,我立马屏住了呼吸,希望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随即又是一想,这老妖怪又不是僵尸,我这样做有什么用啊。   还好那老妖怪只是瞥了一眼,便就转回了头。若是我没看错,那眉间的愁闷好像少了一些。啧啧——还是那句话,男人心,海底针呐……   老妖怪回了身,已经到了龙宫的正上方,他掐了个诀,就准备进入龙宫。就在这时,思莲脚步一软,准确的往老妖怪的怀里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善于写矛盾啊~~~~   ☆、龙宫现妖象(五)   我进入龙宫的时候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到了,东泽站在龙宫入口处,着急的往这里张望。待看见了我,面上一喜,三步当做两步走了过来,神情中总有着责备。   “姐姐可算是来了,东泽等了这么久,眼见着晚宴就要开始了,还以为你是不来了呢。”   “我这不是来了么?!走罢先进去看看君葑哥哥家的小公主罢。”   我望着东泽端庄大气的笑,努力掩饰住里边的心虚。东泽许是也发现了我表情的不自然,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敢问我怎么了。不知为何,我见东泽的神情中好似也有些不自然,我向来是不想东泽那般能忍的驻话,便开口问他。   “怎么这般表情,莫非是发生什么事了?”   东泽好像就在等着我这句话,眼睛一亮,立马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兴奋的开口。   “前些天我们龙宫有人去天宫办事,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姐姐你……”   “哎呀东泽,好像晚宴快开始了,咱们别聊天了,先进去吧。”   “呃……好吧。”   我就是知道,这八卦传的比风都快……本神君感觉心好累,这神界天宫还让不让人继续呆下去了啊。   “三皇子,大事不好了。”   就在我和东泽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穿着盔甲的大螃蟹大步游了过来,到了我们跟前,变作一个粗壮的汉子模样,跪在了东泽面前。   “大呼小叫什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扰了众位仙者的性质我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东泽还没说话,守门的侍卫便开口呵斥。东泽摆了摆手,阻止了那个侍卫,转过头看着那个大汗,问道。   “发生何事了?这般慌慌张张的?”   “刚刚中午时刚过,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法力强大的妖女,去南海领域那里打伤了我们众多弟兄,然后就跑了。二皇子,您要替我们做主啊,那妖女直接来南海闹事,明显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东泽一听这话,立马炸毛,撸了撸袖子就要冲出去找那妖女报仇。   “是什么人,竟敢来我管辖的领域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东泽是好欺负的么?!你说,那妖女是什么模样的,下次若是我见到她,定要将这个亏讨回来。”   东泽激动归激动,到底还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倒没有真的撸了袖子冲上去。   “小的也没看清,那姑娘一来便掐了几个咒,将南海搅成一片浑水。只知道是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上好华袍,身材婀娜,长相清秀……看起来……看起来……”   “看起来怎么了?”   “看起来和二皇子边下这位姑娘倒有几分相似。”   那汉子不停的用眼神瞟着我,貌似还有些后怕。我脸上一片淡定,挂着端庄大气的笑。那侍卫听到这句话,立马怒喝一声。   “大胆,你可知这位是何身份,竟敢随便污蔑。这位可是‘天卿宫’的卿泠神君,哪能是你口中的来历不明的妖女,还不赶紧给神君道歉,请求神君的宽恕。”   那大汉听到这番话,身子一抖,立马磕头谢罪。本神君赶紧一把将他扶起,不敢接受他的道歉,但面上还是一片祥和的。   “没事没事,将军尽忠职守,很好。不知者无罪,我相信将军也不是故意想要污蔑我的。下次多注意些就行,可别再弄错了。对了,我这边随身带的有一些伤药,你拿去给手下人涂抹一下吧。”   那大汉满脸感动地接过伤药,点头哈腰,我觉得我再说两句说不定他就要以身相许了。于是赶紧将东泽拉走,进了龙宫。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三个想法。一是下次万不可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好便随意伤人撒气,二是即使要撒气也不能不做伪装,三是这老妖怪果真是个害人精,应当远离。   想到老妖怪我就想咬牙,刚刚在云上思莲倒向他怀里的时候我本以为他会躲开,谁知他竟就那样将人抱了个满怀,直接进了龙宫。男人果真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他们的话万万不能相信……其实,若是他喜欢思莲,那又何必再来招惹我,还跟我说什么告白这种惹人误会的话呢。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其实早就对他没有了那份心了的。当初他说我太小了的时候我不是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不喜欢我的么,谁知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没有长进,他一说两句好听的话我便胡思乱想,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我有些沮丧,低着头往里走去。这龙宫我已经有几万年没来过了,但总体格局还是无甚变化的,就是闭着眼睛我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东泽见我情绪沮丧,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应当从何安慰?于是他也是沉默的走着,想要找些话题。绞尽脑汁,他的眼睛一亮,颇为兴奋地面向我。   “姐姐,因为今个日子特殊,水焅已经被父君放出了禁闭。他早就吵着要见你了,如果知道你已经到了,他定会非常开心地。”   小包子?也对,今个是他妹妹的合十酒,怎么也不能让他缺席吧。我见东泽努力让我开心一些,不忍拂了他的意,便勾了勾嘴角,道。   “也不知水焅突然间有个妹妹会不会不习惯?”   “哪能啊,二哥这女儿可会讨人欢心了,不哭不闹,没事就对着你咯吱咯吱的笑,水焅欢喜都还来不及呢。”   说着说着便到了小公主所在的宫殿,此时距离晚宴开席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我现在才到着实有些不像话。   进了屋子,发现除了君葑哥哥一家,这里倒还真有两个我特别不想见到的人,所以一进大厅,我的脸色一下子又拉了下来。但是只一下,我便恢复了原本的表情,走向君葑哥哥。   “咦,姑姑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啊君葑哥哥,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小卿泠来了就行,便是晚宴之后你再来,我们也是十分欢喜的。你说是不是呀,水柔?”   水柔便是君葑哥哥的娘子,水焅的阿娘。她的性格可不像名字这般温柔,不仅直爽,还有些泼辣,最主要的是,这位嫂嫂可是一个出了名的大醋筒。四海八荒之内,谁敢多看君葑哥哥一眼,她定会好好‘招待’那人的。所以自从君葑哥哥成婚以后,我和青芜为了君葑哥哥的幸福生活着想,早就自觉地远离了海底龙宫。是以这也是我第二次见嫂嫂,第一次是在他们大婚当天。   那次婚宴,直到现在可还是在四海八荒传为经典啊。当时一个爱慕君葑哥哥的女仙好像在婚宴后送了自己亲手绣的一件衣服,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泪眼婆娑啊。君葑哥哥耳根子软,见不得姑娘哭,便就安慰了几句。安慰着安慰着,那姑娘就跑进了君葑哥哥怀里,正好被嫂嫂看见了个正着。   当时她只是冷着个脸,什么话也没说。等到君葑哥哥将那女仙送走之后,回到这洞房,不论怎么敲门,嫂嫂是死活不给他开门。于是君葑哥哥成为了这四海八荒第一个在新婚之夜在新房门口睡了一整夜的男人……   见证了这件事之后,我和青芜立马达成了协议,从今以后,咱俩谁都不要再来海底龙宫了,这个水柔嫂嫂,真的是不要太彪悍啊。   听到君葑哥哥问她话,水柔嫂嫂杏眼一挑,柔美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你的卿泠妹妹自然是极好的,她什么时候来你不都是欢迎的么,整天的心心念念,现在终于把人盼来了吧。”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语气不对啊,于是立马跟君葑哥哥划清了界限。   “嫂嫂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君葑哥哥心心念念的哪能是我啊,君葑哥哥可是离了你一刻都不行的。上次去我‘天卿宫’接了一下东泽,都还跟我说着你,你看君葑哥哥多爱你呀。真令人羡慕呢……”   听我这样一说,君葑哥哥立马红了脸,憨憨的摸着自己的头,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有些埋怨的嘟囔。   “小卿泠你怎地一点都守不住话,你这样的话从今天起我可就再也不敢跟你说些什么了……”   嫂嫂听了我的话,脸上一片满意之色。狠狠剜了君葑哥哥一眼,声音清脆。“怎地,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跟卿泠妹妹说么?卿泠妹妹跟我说些你的小秘密又怎么了,难不成还说不得么?”   君葑哥哥一脸无奈,求救似得望着我。我暗暗抹了一把汗,这个嫂嫂怎会是大醋筒呢,这明明就是醋缸好吧。   见君葑哥哥一脸吃瘪的表情,水柔嫂嫂扑哧一笑,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胳膊,满脸幸福透露了出来。   “说你傻你还真不承认,我跟卿泠妹妹开玩笑呢,你当我还真跟你生气了呀……”   说完,又望向我,已经换成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卿泠妹妹不要介意啊,我总是听说君葑说你的事,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今天乍然一见你的人,有些兴奋罢了。”   我也勾了勾唇角,忍俊不禁想笑。君葑哥哥当真是被嫂嫂吃的死死的,而且这嫂嫂虽然爱吃醋,倒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性格挺不错的呢。   “神君做事慈悲为怀,为人大方得体,是我们天宫许多人的榜样呢。”   思莲缓缓开口,插上了话。嫂嫂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来,明显不如刚刚晓得那般开怀。她的语气带着客套,整个人也没了刚刚的小女人姿态。   “我看思莲上仙也是才华横溢、能力出众,到如今还未考虑婚配之事,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属了呢?”   听到她的话,思莲娇羞的往老妖怪那里瞟了一眼,缓缓的低下了头。水柔嫂嫂脸上顿时一片了然,十分同情的望着我,隐隐还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有些纳闷,这又关我什么事了么?我明明就什么也没做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水柔妹子的性格很彪悍啊,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妹子捏。⊙﹏⊙b汗   ☆、龙宫现妖象(六)   我见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着实有些压抑,便就出言打破了僵局。伸手,从袖袋里拿出了那个‘凝魂玉’,我仰起笑脸,道。   “哥哥嫂嫂喜得龙女,卿泠也没什么可送的,想着小侄女跟我小时候的情况到有些相似,便就去寻了我小时候曾带过的‘凝魂玉’,想来也许会对小侄女有些用处。若是不嫌弃的话,定要收下啊。”   嫂嫂接过我手里的那块玉,满眼惊叹。“这便是那‘凝魂玉’,没想到,我真的能见到‘凝魂玉’唉,君葑你看,是凝魂玉唉。”   君葑哥哥见嫂嫂露出开心的表情,便也跟着笑了,随即又有些担忧。   “这东西是暮蓁姑姑和卿辰伯伯送与你的,我们收下不太好吧。”   “没事,现如今她翅膀硬了,已经完全不需要这东西了。你们可以放心收下,这‘凝魂玉’对于凝魂确实是极好的。”   我还没开口,那老妖怪便就阴阳怪气的插上了话。他的一句话刚落,君葑哥哥就有些不知所措,拿这玉的手都有些不知道该望哪里放了。水柔嫂嫂眼珠子一转,便盈盈笑了起来。   “既然叔父都这般说了,咱们就收下吧,好歹算是卿泠妹妹的一份心意。”   “阿娘就会说好听的话,其实还不是早就看上了姑姑的这块玉……”   水焅\嘟着嘴揭穿了水柔嫂嫂,嫂嫂脸上的笑一僵,顿时变成了气愤。她一抬手,就想教训一下小包子,小包子就像一尾灵活的泥鳅一般,一下子钻到了老妖怪身后,还不停的对着嫂嫂做鬼脸。   “阿娘羞羞,既然都做了,怎地还不让人说了呢?”   嫂嫂一脸愁容,转过头哀怨的看着君葑哥哥。“君葑你看看你儿子,现在是越来越没法没天了啊……”   君葑哥哥一脸无奈,“那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水柔嫂嫂顿时气结,我抿唇偷笑,这一家子可都是活宝啊。   “对了,卿泠妹妹还没有见过水心吧,来,我带你去内室看看她吧。我们家小水心可乖了,不哭不闹,见谁都爱笑,一点也不像水焅\小时候,简直能闹腾死人。”   “喂喂,阿娘,你夸妹妹就夸妹妹吧,不用还要抹黑我吧?”   小包子听到了嫂嫂的话,开始辩解。嫂嫂不理他,明显还在为刚刚那件事闹脾气。小包子讨了个没趣,乖乖闭上了嘴。   我微微一笑,勾起了嘴角,给小包子解围。   “名字已经取好了么?水心,倒也是个好名字。”   “是啊,他是君葑,我是水柔。我们有个儿子叫君水焅\,有个女儿叫君水心。”   水柔嫂嫂满脸幸福,笑的很是开怀,可以看出来她与君葑哥哥真的很是相爱。君葑哥哥将已经准备走进内室的嫂嫂又给拉了回来,满脸宠溺的笑。   “你真是见着个人就恨不得炫耀一遍你那宝贝女儿,但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晚宴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出去了。”   水柔嫂嫂这才想起来这件事,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来。   “你看看我,倒是将这事给忘了,我们要赶紧出去的,不然就让来的宾客看了笑话去呢。”   “我还在想嫂嫂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正事呢,只要一遇上小水心的事,你就能将其他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好啊,我倒还奇怪呢,今个东泽你怎会一进屋一句话都不曾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跟你说,你这么一肚子坏水,我倒要看那个姑娘会看上你。”   我跟着他们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听着他们的话,心情出乎意料的好。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嘛,自从我父君母君归去虚无之后,我有许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了。   我正想着事,一只胳膊突然环过我的腰,将我抱在了怀里。我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好不容易调节好的心情立马又变坏了。   那老妖怪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脖颈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挣扎了下,不仅没挣开,他却反而抱得更加紧了一些。我听到他低沉的笑就在我耳边,一下子就有些委屈,鼻头微酸。   “叔父,你又要作甚?你不是抱着人家思莲上仙抱的很开心嘛,干嘛还要来招惹我?”   他扑哧一笑,很是开怀。听到他的笑,我更加觉得自己那些失态都像傻子一般,凭什么他招惹了我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我却还要在这边担心纠结呢?   想到这里,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他。我转过身子,直面对着他。他有些惊讶,但那眼睛里却是带了笑意的。   “你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想看我心神不宁的模样,这么些年了,你就是爱戏弄我是吧?!”   这老妖怪从小就爱戏弄我,我早就该知道的,什么告白,分明就是他无聊时玩的一个把戏,就是想看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说得对,我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一次两次败在他给我虚构出的假象里面。五万岁那次是这样,过了十三万年,他故技重施,我又傻傻的去跳坑,活该入了戏让他看了笑话。   从小到大,他宠我宠的没边,我便以为,他待我是不同的,他是爱我的。结果呢,我巴巴的跑去告白,却被他一句‘太小了’给拒绝了回来。小怎么了,我总会长大的吧,谁还不是从小一点点长大的,这是拒绝别人的理由么?   那时候,我恨不得昭告天下我要去跟他告白了,所以告白失败后,全四海八荒的人都知道了。他就一点也不顾及我么?我便想,既然他不爱我,那我就也不爱他了,从今以后,他便只是我叔父。我以为我已经调整好了,我可以将他当做我的叔父,岂料,他一句告白就将我打回了原样。他总是能这样直接而精准的抓住我的七寸,跟他斗,我从来就没赢过。   他是创始神,他经历的比我多太多了,他只是无聊,然后某天发现逗弄我还挺好玩的,便就不自觉地开始戏耍我。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清楚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但是今天,我豁出去了,我一定要问问,他到底对我是否有过哪怕一丝真心。若是他有一丝真心,我想我也该满足了吧。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么执着,就像十三万年前一样。这么多年,我一点点都没有长大,在他面前,我还是五万岁的模样。   他的眼睛里还是一如既往,带着不清不楚的戏谑,就像他一直给我的感觉一样。他望着我这么认真,也只是笑笑,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他的薄唇微启,道。   “是啊,就是故意戏弄你呢。”   我的脑子里一个惊雷炸过,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是听到他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知道,我还是抱着期待的,真可笑,对他,我竟然还抱着期待?!   我感觉眼睛酸涩,有什么东西就想要喷涌而出,我捂住了嘴,不想在他面前哭出声来,那样太过苟且。我咬紧牙,狠狠盯着他,他的眼神竟然还有些迷茫。   “景墨,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往外跑去,这混蛋怎么可以真的又是在戏弄我。两次,用同样的方法?!我越想越不甘心,狠狠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我又跑回到了刚刚那个地方,那老妖怪竟然还呆呆的站在那里,见我回来,他的眉头紧皱,道。   “你……”   我一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一个输光了赌资的赌徒,带着一股子亡命天涯的不怕死的精神。   我对他伸出了两个手指,语气激动。   “你强吻了我两次,怎么想我都吃亏了,算了,念在你是我叔父,我就吃点亏吧,我只要回来一次就好!”   说完,不顾他还呆愣着,我便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直接寻着他的唇而去。他反应过来,想要挣脱我。   “卿泠,你冷静一点,你……唔——”   说什么,你还想要说什么,你不是都承认了么?既然都承认了,就要玩得起,欠我的,你都给我还回来。   闭着眼,我不顾一切的吻着他的唇。说是吻,其实更像是撕咬,我现在真的是连咬死他的心都有了。他让我多痛,我就要让他也多痛。我可是自私自利、贪婪无度的饕餮,怎会让别人在占了我的便宜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呢?   直到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我才放开了自己的手,最后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掐了个诀离开了。   景墨嘴唇红肿,衣襟微乱,一副被蹂、躏过的小媳妇模样,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   “你说的……难道不是我没推开思莲那件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景墨好可怜,被误会了~~谁,是谁写的,拉出去被美男凝视十分钟……(雅蠛蝶,人家会流鼻血流到死的~~)   ☆、龙宫现妖象(七)   一整个晚宴,我就那样挂着一个标准的笑,不声不响的坐在嫂嫂身边。虽然我已经快被气炸了,但好歹我还是有理智的,知道这是哪里。今天这么个重要的日子,若是被我搞砸了,君葑哥哥还好说,水柔嫂嫂还不得想办法弄死我给小水心赔罪啊。   君琛叔父已经有许多年不管龙宫琐事了,只在晚宴一开始出来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就回去了。大皇子镇守离龙宫最远的北海领域,本来说的是今晚能赶回来的,谁知刚刚派人来说有些麻烦,估计今天是赶不回来了。   青岚姑姑派了阿黛来送了礼物,这小丫头本来见到了我是一脸兴奋,想要问问青芜的情况的。许是我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愣了半响就是没敢开口。   幽寒冥府来的人自然还是没有一丝表情的晏息,所以整个晚宴上,最大辈分的人便就是那老妖怪了。君葑哥哥将他安排在了主位的位置,然后依次排开。   不远不近,我跟他之间刚好隔了个水柔嫂嫂,我压抑着内心的烦躁,将眼神放在了下面。东泽坐在我的下位,是唯一一个完全不受我影响的人。一整个晚宴上,都是他兴奋地给我推荐他们龙宫特色的声音。   小包子坐在水柔嫂嫂旁边,无聊的望着来的客人们,时不时的跟我交流一个眼神。我叹了口气,深深的赞同了物极必反这个道理,许是刚刚气过了些,现如今我竟然没有那么气愤了,心底难得倒平静了一些。   一道目光紧紧地望着我,我知道那是谁的目光,但我却不声不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晚宴还是一如既往的步骤,歌舞升平,来的仙者们也都算是有些身份的,就算对我最近的是有些好奇,也是有分寸的,到没有哪个敢公然提起这个话头。所以整个晚宴上,倒也是欢声笑语连连,一片宾主尽欢的情形。   宴会进行到后面,华岳仙君眼睛一转,突然站了起来。   “小仙在这儿要恭喜一下君葑神君喜得龙女,这真是几千年来神界少有的喜事了。咱们神界时光漫长,这既是有时,同时也是一件憾事。有些仙者可能就会因为这个缘故,会白白的将一个好的姻缘拖没了啊。”   话毕,还装作若无其事的瞟了我一眼,我嘴角一勾,立马知道这几个长舌的家伙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东恒上仙也轻咳了一声,接了下去,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不要太过明显。   “华岳仙君说的有道理,虽说是好事多磨,但若是拖得太过长了些,恐怕也有不妥吧。尘世间有句话叫做‘有花折时堪需折,莫待无花空折须。’,小仙认为,倒还真是这个道理呢。若是仙者们都能看清这个道理,料想我们神界出的喜事定会比这多上许多。”   一干下面的小仙们全都跟着附和,就这个话题讨论的热火朝天。我抿着唇,笑得一脸淡然,好似完全没有听出那两个长舌的家伙直直指向我的小箭头。虽说我不知道他俩这又是闹哪一出,但是料想,定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水柔嫂嫂瞥眼看了眼我的表情,嫣然一笑。   “两位仙友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倒是也听过一句话,不知两位有没有听过呢?”   “哦,是何话,二皇子妃不妨说说,指不定小仙也是听过的。”   嫂嫂笑得更加欢快,那眼睛里却是透出了警告的,整个人不怒自威,倒显得成熟了不少。   “这句话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知两位是否听过?”   东恒上仙原本还笑着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他讪讪的坐下,而华岳仙君早就在嫂嫂开口的时候拿起了杯子,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专心喝着酒。整个宴会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东泽扑哧一笑,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嫂嫂真是不会用词语,这个词语怎么能用在这里呢,真是的……”   君葑哥哥见到这种情况,端起酒杯,脸上带着歉意。   “贱内才疏学浅,让众位见笑了,我在这儿先干为敬,就当是给大家陪个不是了。来,咱们喝酒……”   那些仙者都是懂眼色、识时务的,立马端了杯子,脸上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和乐融融地喝起了酒。然后就像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所有人一致的转向另外的话题。   但是嫂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小包子在桌子下面,悄悄的向嫂嫂竖起了大拇指。嫂嫂带着笑,底下的手却也是回了小包子的称赞的。   见到她们的互动,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好似好了一些。   酒宴就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气氛下貌似完美的结束了,除了一些离得近的或是实在有急事的,基本上全都留在了龙宫过一宿。像我这种没有人指示出去了一定摸不着北的人,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摸黑出门的。   小包子也有一段时间没见我了,便就腻歪在我身边,也亏得嫂嫂新添了水心这丫头,小包子就失宠了,不然就我这种明显横刀夺爱的行径,绝对会收到嫂嫂的一个大白眼的。嫂嫂吃的醋可不光是自己相公,还有自己儿子。   小包子一蹦一跳的走在我身边,将我引去水心的寝殿。嫂嫂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借口身子不适回来跟她宝贝闺女亲热了。所以我一进门,嫂嫂就招手让我过去。   “快些过来,水心刚好睡醒了,你时间掐的刚刚好呢。”   我听到嫂嫂的话,上前一步,第一眼看见了今天晚宴的主角。水心刚出生不过十天,可能是胎里受虚,个头都要比一般婴孩小一些,但精神头倒还不错,脸色红润,两只大眼睛咕噜噜的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也不知是不是仙草的效用,水心竟然都不需要保持龙形,而是化成了婴孩模样,但是两只可爱的小龙角还是在额角两边张牙舞爪,提醒着众人这小家伙的身份。   “依我看来,水心的身体应该无什么大碍。但终究是胎里不足,以后的日子里,嫂嫂定要小心些,稍微多费些心。”   “自然是应该多费心的,这可是金枝玉叶的女娃娃,又不像水焅\那样随随意意糙着养就成的。便是她没有遭这么一回罪,我也是要多疼她些的。”   水柔嫂嫂用手怜爱的抚摸着水心的脸蛋,逗弄的水心痒的咯咯直笑。小包子有些吃味,撅着嘴巴咕哝。   “阿娘最是薄情了,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我以后一定是个没人疼的孩子,姑姑,水焅\的命好惨呢——”   水柔嫂嫂见水焅\有扯开了喉咙嚎的趋势,脸色急剧转黑,额角刷刷冒出无数条黑线来。她眼波一挑,轻轻笑开。   “这也是应当的,女娃娃就是要娇着养才好,这样才不会被那些臭男人轻轻易易骗了去呐……你说是不是呢,小卿泠?”   我勾起嘴角,便知嫂嫂是话里有话的,而且一开始我便猜到嫂嫂定会跟我提起这件事。以嫂嫂的个性,绝对是忍不了一点话在心里的。   “嫂嫂不需拐弯抹角,那些个八卦谣言,听听就算过了吧,本就不需要放在心上。”   水柔嫂嫂听我这样说,也知我是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就叹了一口气,侧面劝解了下。   “既然小卿泠不想说出来,那嫂嫂便不问吧。倒是担了你一句嫂嫂,有些话我还是想要提点你几句。很多时候,我们的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人人都道,眼见为实,可事实上,很多时候,眼见未必为实呢。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用心去感受的……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小卿泠定是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阿娘,我送姑姑回房吧,看起来我是一定会失宠的啦,我看我还是早些找好靠山为好……”   小包子一边说,一边哀怨的用眼瞟着水柔嫂嫂。水柔嫂嫂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不止,估计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是这么一个活宝。   走出门,我拉起了小包子的手,细细诊断了下,这才放下了心。   “仙气已经被洗净了,幸好下尘世的时间不长,仙气染浊的只是一点点。”   “就是说啊,我在尘世还没玩尽兴呢,就被青岚奶奶逮了回来,害我被阿爹骂个臭死……姑姑,咱们什么时候等他们不注意了再下尘世一趟怎么样?上次是没经验,才会呆了一段时间就被抓了回来,我相信这次下去之后,定能好好玩他个几百年的。”   听到小包子的话,我不自觉的便加快了步伐……笑话,这才下去一趟就能闹腾出来这么多的事,若是再多下去几趟我还要不要活了?再说了,这次是因为没出些什么大事,若是再下去遇见些什么,回来之后你家阿娘还不千刀万剐了我啊?!   小包子见我一脸急色的往前走,还有些不解,急急两步追上了我,却见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他差点没刹住闸,撞上我。   “姑姑你干嘛?……咦,景墨爷爷。”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该来的终归是逃不掉的,于是低下头让小包子回去。有些事,总归是要处理的,拖着,真不是个事儿啊!   “小卿泠……”他的眉头紧皱,好像在苦恼着什么事,一张好好的美人脸愣是被他皱成了苦瓜。“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能弄错什么,叔父的话卿泠听得很清楚了,现在还记得呢,要不要卿泠给你重复一遍?”   他见我这副表情,忽然放了心,好像确定了什么事情一样。他上前一步,脸上的愁云一下子全都消退,又恢复了平时运筹帷幄的神情。他靠近我,眼睛里带着调笑,但是语气却是无比的认真。   “看来真的需要做些事安安小卿泠的心了呢,再不做些事,小卿泠被逼急了也是会抓人的。”我默默磨牙,抓人?我抓花你的美人脸你信不信?!   他上前一步,走近了我,睫毛低垂。我心里警铃大作,这、这情形怎么有些危险呢?!不经过大脑思考,我立马一个箭步退了一步。再抬头看景墨,他一脸惊讶,已经被我这下意识的动作给森森的震惊了。我摸了摸鼻子,有些羞赧实在不好意思承认,本神君确实是被他占便宜占怕了……   他抿了抿唇,轻叹一口气。   “你便再信我一回好不好?等过些日子,我定会让你成为这四海八荒最幸福的人。”   他的眼神带着真挚,我知道他这人是伪装成了习惯,尤其是对我。他就爱逗弄我,然后看我被他耍的团团转的样子。我的心底有个声音提醒我,不要信他,他太危险了,你会再受伤的。我抿了抿唇,压抑住狂跳的心,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好。”   他扬唇一笑,脸上是惊喜,像是得到了最爱的珍宝的孩子一般。我被他感染,也裂开嘴傻乎乎的笑。夜合花开了满树,在这夜里浓的有些腻人。我不知君葑哥哥当时是为什么想要种夜合花的,但是在这一刻,我觉得这花,真的是开的正是时候。   所以说……卿泠,你就没出息吧!!!活该被他骗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大开,十妆整个人都不好了……==   ☆、龙宫现妖象(八)   第二天,金乌照样给了一个好天气。透过海水的层层稀释,阳光照到脸上时都带着微微的海水的腥味。我眯着眼坐在后花园里,有些昏昏欲睡。   别问我一个好好的海底龙宫为什么还有后花园,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大清早将我拉起来打马吊的东泽的帅气的脸,即使在阳光的笼罩下,还是让我有一种一脚踩上去的冲动。   “三万,胡了!快点给钱给钱。”水柔嫂嫂一脸喜悦,将牌全部放倒,笑的花枝乱颤。我打了个哈欠,从面前的桌子抽屉里摸出一粒珍珠,扔给了水柔嫂嫂。水柔嫂嫂欢天喜地的收下,又默默地将自己赢得的珍珠数了一遍,这才抬头道。   “小卿泠,你就不能高兴起来么?咱们可是在打马吊唉,你怎么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   我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将牌推倒漫不经心的洗着。   “有什么好玩的,珍珠是你给的,马吊是你提供的,你赢了的珍珠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家的么?平时也不见你那么喜欢珍珠啊。”   “你懂什么,打马吊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要的就是赢别人的那种快感,要是都像你这样,打马吊还有什么意思啊……三统。”   东泽一边数落着我,一边迅速的垒好牌、丢掉了自己不需要的。   “碰。”   晏息面无表情,十分娴熟的将东泽放下的三统拿到了自己面前,无视东泽怨念的脸,自顾自的出着牌。   “东泽这话说的对,打马吊嘛,图的就是这种快感,小卿泠你平时的娱乐活动太少了,真是没意思……一条!”   “吃!”   我一边听着两人的谆谆教导,一边伸手去摸牌,结果牌还没摸到,晏息竟然又成功的避开了我和东泽。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将手伸了回来,东泽可就不淡定了,他手舞足蹈,一脸控诉。   “喂喂,你怎么把我隔过去了!!!”   晏息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整理着自己的牌,伸手,出牌,一气呵成,完全无视了东泽的怨念。东泽气结,暗暗的咬牙。   水柔嫂嫂嫣然一笑,幸灾乐祸。   “来牌就要玩得起,隔过去不是很寻常的事么……东泽,要有赌品哦……八万!”   “胡了!”   水柔嫂嫂那幸灾乐祸的笑还僵持在脸上,便被东泽下一句话打碎。东泽将牌一放,抬起头来毫无表情的扫了我们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牌。   我:= =   东泽:^ ^   水柔嫂嫂:@@   ……………………   这场马吊从早晨打到了中午,期间,除我之外的三人运用自己的智慧,在这个牌桌上杀的腥风血雨。景墨老妖怪曾经过来瞥了一眼,望了望我面前的珍珠,笑眯眯的摸了我的头。   “小卿泠真是会败家啊,养不起,养不起啊~”   水柔嫂嫂被晏息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幼小心灵顿时得到了治愈,往后的时间里,即使输牌,水柔嫂嫂也是一副捡到了钱的表情。   就在我们几人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终于,风水轮流转,万年不赢一把的东泽,终于胡牌了。他将牌猛地一放,立马仰天大笑三声,一脸的扬眉吐气。   “哈哈哈,我胡了,自摸,给钱给钱!!!”   话音刚落,遥远的西方突然一声爆响,一阵巨大的波动传了过来。整个龙宫抖了一抖,我们几人坐立不住,都向旁边倾斜过去。我立马一个翻身,稳稳站住了身子,转身见众人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却听到东泽撕心裂肺的嘶喊。   “我的牌……怎么会这样?!!”   仔细一看,由于刚刚那次震动,牌桌已然散架,马吊散落一地。东泽双眼通红,直直的看着我们,那表情恨不得将时光倒流回去。   “你们都看见了的吧,我赢了的,我明明赢了的。”   我们三人集体抬头望天,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他一脸悲愤,像要冲上来咬死我一样。我内心有些无奈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景墨一脸凝重的奔了出来。   丹着跟在他的身后,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苍白,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镇定,显得惊恐而担忧。她嘴唇微颤,眼睛盯着我道。   “神君,青芜神君,回来了。”   等到我们赶到南天门的时候,那里已经黑压压的站了一地的天兵天将,更有多余仙者们只能漂浮在了半空中。气氛肃穆,估计有大半的仙者都没见过这种阵仗,脸色比起丹着的苍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前面,便是天帝澜烨,他一身五彩锦衣,整张脸上透露出浓浓的悲哀,还带着几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凝重。   南天门的另一边,便是归来的青芜了。   她一身白色纱衣随风而动,虽还是尘世间的模样,却多了几分仙气飘飘,显然是已经完全恢复了神识。三千青丝随风而动,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她一身白色的纱衣裙摆几乎已经被鲜血染红,怀里抱着一个黑衣华服的修长男子。在她的头顶右前方,一个形状奇特的九层宝塔若隐若现。   看到这种情况,我一下子便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昊天塔’上隐隐有华光环绕,明显是已经喂过血了。   “澜烨,我本不想伤人的。”青芜开了口,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与绝望,完全不似我平时所认识的那个狂妄的日月合虚帝女青芜神君。“可是,天不容我,天不待他……是你们逼我的。”   她的声音突然就凄厉了起来,整个神界天宫都因此抖了一下,金乌缓缓隐进了乌云里面,遥远的西方,隐隐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昊天塔’上有呜咽声传出,带着几千年不曾见过天日的怨意。   “澜烨,你今个就给我一句准话,这‘神农鼎’,你给,还是不给?”   “青芜姑姑,这‘神农鼎’的作用,你是知道的,它太强大了,我们水都控制不住它的。若是‘神农鼎‘现世,必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不能将它给你。”   澜烨轻抿唇,语气似是为难,表情却是一片冷意,带着不容商议的绝情。他是神界天宫的最高统治者,这些年来他不怎么出面,却不代表着,他没有天帝的霸气。   “那今个,我就让这神界天宫血流成河,我倒要看看,谁人能挡得了我。”   青芜似是也已经早就知道了澜烨的答案了一样,在澜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便就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她冷冷一笑,嘴角染上了嗜血的光芒,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一样。   她嘴角微动,念动那些古老的咒语,那‘昊天塔’上华光流烨。遥远的东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好似要破地而出的样子。   澜烨抿紧了唇,脸上是一片沉重,澜聿一脸无知的懵懂,站在澜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他出生在和平年代,压根就没有预料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一番大战的场面。神界多得是这种没经历过大战的仙者,此时都已经微微有了退却的心理。有些东西,不一定要看得明白,便已经知道它的危险性了。   青芜身前的‘昊天塔’缓缓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就只剩下一层金影,几乎看不见那‘昊天塔’的原样了。青芜望向澜烨,终究眼睛里出现了不忍。她开口,语气变得柔和了些。   “澜烨,我只要‘神农鼎’,我只是想救他。”   澜烨薄唇轻抿,语气不松一点。他的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如同那些供在庙里的塑像一般。他那副仙气秉秉的表情下,掩盖的是一颗爱苍生如子女的大德之心。   “姑姑,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弃苍生性命于不顾。若是今天非要有一人死在‘昊天塔’下,我不在意那个人是我。”   他的话一说完,便就率先出手攻了上去,拿手上灌输了强劲的灵气,逼得青芜的发向后面飞扬。青芜嘴角一勾,不慌不忙,她凝神支配着‘昊天塔’,轻易的将澜烨的那一招回了回去。澜烨被‘昊天塔’的力道逼得后退三步才站稳,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父君。”   澜聿惊叫一声,立马上前一步扶住了澜烨,回过头怨恨的盯着青芜。   “青芜神君,没想到你竟敢背叛天庭,你是要弃日月合虚为不顾了么?”   青芜抿唇一笑,脸上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决绝。   “我青芜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日月合虚没有任何关系。从我拿起‘昊天塔’的那一刻起,我便再没有资格当那日月合虚帝女了。”   澜聿见青芜已经不管不顾,知道靠说服是解决不了问题了,便就冷下了脸,掐了个诀扑向青芜。那些仙者虽然惊恐,但早被青芜这种气势给惹火了,他们也不管不顾,随着澜聿身后扑向青芜。一时间,嘶喊声震天。   青芜将怀中男人放下,温柔一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冷意。她的双手勾起奇异的姿势,广袖被带起的杀气吹得猎猎直响,东方有大朵的乌云翻滚咆哮而来,‘昊天塔’发出清脆的、兴奋地鸣叫。   杀戮,开始!   我不知道青芜究竟杀了多少仙者只知道那些仙者的血随着风扑向我的脸上,我紧紧咬着唇,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事情变成了这样,是什么让青芜对这些同为仙者的仙友痛下杀手。   澜聿一身锦袍被血染得通红,却还是死死地消耗着自身的灵力,妄想擒住青芜。青芜的双眼由原本的黑色逐渐变为血红,她的表情甚至还有着欢快。她的发丝凌乱,身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在‘昊天塔’的帮助下,她以一当百。我终于反应过来,青芜这是,入魔了。   不再犹豫,我手指在胸前结起复杂的图形,从虚空中将‘伏羲琴’召唤出来。我将琴身半竖立在地上,单手快速的拨动着琴弦。身旁,老妖怪手执‘轩辕剑’,反手挽了个剑花,‘轩辕剑’带着清鸣,直逼‘昊天塔’而去。   青芜脸色一沉,将灵力全都灌输在了‘昊天塔’之上,‘轩辕剑’碰上了‘昊天塔’,一声巨响响彻云霄,我感觉一阵波动传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嗓子一甜,呕出一口血来。‘伏羲琴’本能的感觉被冒犯了,发出愤怒地嗡鸣声,它周身的玉白色光亮渐渐增强,将我完全笼罩了进去。   我回过神来,便发现几乎所有仙者都被这阵波动波及到了,全都倒在地上哀鸣。青芜后退一步,嘴角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她抬起袖子,将它们全部抹去。老妖怪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上一片淡漠,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那拿着‘轩辕剑’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青芜隔着受伤的仙者们,遥遥的望着这边还站立的我和老妖怪,脸上忽然一片悲哀。但那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她望向一旁的男子,不顾自己身体受的伤,竟然又抬手念起咒语来。   ‘昊天塔’转的更加快速了,那嗡嗡的兴奋的鸣叫声让人感到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伏羲琴’的嗡鸣渐渐衰弱,明显是被‘昊天塔’的气势所压倒了。   那‘昊天塔’缓缓变大,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撞出来一样,嗡鸣声渐渐尖利起来,我捂着耳朵,眼前一片血红。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景墨老妖怪面上一片惊恐,他将轩辕剑往胸前一横,直接扑向‘昊天塔’,碰到‘昊天塔’的一霎那,‘昊天塔’突然爆裂,强劲的气流直直扑上景墨。轩辕剑一节节碎成金光,景墨张开双手,用身体挡下了‘昊天塔’的攻击。万千金光从他身上透出,他的身子一震,却咬着牙站直了身子没有动弹。天地间突然一阵抖动,我好像听见许多嘶吼带着解脱的愉悦传向四海八荒。   远远地,从东方飘来一朵祥云,仙乐声飘起,青岚上神慈悲大气的脸显现出来。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无甚起伏,即使是看见了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一样。   她的身子一下子闪到景墨身前,那‘昊天塔’和‘轩辕剑’的灵力全都穿进了她的身体里,她的面目还是一如既往的祥和。   “青芜,替我好好管辖日月合虚。”   话音刚落,青岚上神的身体化成一片片,散落向四海八荒。   “不!!!” 作者有话要说:  青芜回来鸟,大家开心不?!……十妆顶锅盖逃跑……o(╯□╰)o   ☆、龙宫现妖象(九)   神界,天景宫。   来往的小童们全都放轻了脚步,天景宫里气氛肃穆紧张,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吱呀一声,景墨的寝殿大门被推开,梳妤从门后露出身影来,正好撞见了要进门的丹着。丹着刚想开口,梳妤立马竖起纤细的食指,比了个静声的动作,身手轻巧地将丹着拉到了寝殿外面。她神情疲惫,透着许久没有休息过才会有的黑眼圈。   “怎么?上神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还是那样,倒是睡得安稳了些,不再皱着眉头了。看了三天了,刚刚神君忍不住趴在上神的床头睡着了,现在就别去打扰她了吧。这么些天,神君也没有合过眼了。”   丹着抿着唇,点了点头,眉峰皱成了川字型。梳妤虽说看见了,倒是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她。那天,神君满面苍白,一身狼狈的搀扶着满身鲜血的上神回到天宫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神界被称为传说的景墨上神也会有一天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那一战,许多小仙并没有参与,但是光是那震耳欲聋的几次震动,也能够让人猜测到当时的场面是有多惊险。神界上仙全体出战,却只回来了一半,另一半,连尸首也寻不回来。   那一天,神界天宫销陨了一位上神,重伤了一位上神、一位神君。天帝、太子以及龙宫众位皆受到重创。更令人不解的是,海底龙宫刚出生的龙女君水心,神秘失踪了。   梳妤望着灰蒙蒙的天,深深叹了口气,自从那次大战之后,金乌玉兔全都没再出现在头顶这片苍穹之中。四海八荒,再无日夜之分。   那天之后,日月合虚的那位,便再也没露过面了罢。四海八荒经此重创,都有一担子事要处理,这才没人现在就叫嚣着要对付那位。但是那场血债,早就深深扎在了众人的心里,生根发芽,逐渐长大。   神界天宫,天烨宫大殿内。   这是神界议事的大厅,此时一群大臣们都聚集在此地,神色凝重。澜烨满脸苍白,透着不正常的病色。他眉头紧皱,斜靠在座位上,不时的咳嗽两声。一阵咳嗽之后,他的面色由于咳嗽变得一片绯红,那唇却还是苍白着的。   “陛下,今个早上观尘镜出现异动,其他五族早就对前些天出现的骚乱有怀疑了,现在都跃跃欲试呢。……而且,今个观尘镜出现异像,尘世中突然出现了、突然出现了许多的精怪。只怕是、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司命仙君一手托着拂尘,脸上惊慌失措,他抿抿唇,将今天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澜烨微微皱眉,显然是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底下一干站着的仙者也都窃窃私语,个个脸上隐约都有着怨恨。   “陛下,以臣下看来,这些个异像的出现,定是和日月合虚那位,脱不了干系啊——陛下,请您一定要为天下苍生做主啊!!!”   一名仙君率先走了出来,痛心疾首的对青芜进行了指责。他是掌管二十八星宿的仙君中的一位,这次大战,他们损失了超过一半的仙君,让他怎能不恨?!   “陛下,请您以天下苍生为重呐——”   哗啦啦的,底下像是传染一样跪下了一地的仙者,只有少有的几位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澜烨眉毛紧皱,想要为青芜开脱,可实在是无法反驳众位仙者所说的话,那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实。青芜的确杀上了神界、斩杀了那些无辜的仙者,的确造成了六族混乱、四海八荒动荡。   “现在事情还没明朗,我们怎能追究是谁的责任?青芜神者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认定现如今的异像就也与她相关——”   “陛下,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护着那位,她对我们神界做出了这么大的罪孽,她是六族的罪人呐。请陛下明鉴呐——”   “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开始的那位仙君抬起头来,掩饰不住眼中的恨意,他猛地将头狠狠磕在地下,立马有血花溅出。他也不觉疼痛,紧抿嘴角,竟不顾礼节的打断了天帝说的话。在他的带动下,剩余的仙者也都想到了那些仇恨,眼中凶光毕现,竟有了逼迫的姿态。   “这……”   澜烨被那些人噎了一下,竟不知如何再说下去。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彦莞上仙面无表情,淡淡的开了口。   “就算日月合虚的那位再有什么不是,众位也别忘记了身份,她终究是神君。”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位才像是想到这件事一样,一个个都苍白了脸色,互相的对视着。神界以父神为尊,但见过父神的,也就那么几位上神罢了。接下来,便是四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神可以说,四海八荒是父君创造的,可是却是在众位上神的努力下才达到了现如今的繁荣的。   而身为上神嫡亲血脉的神君,更是安定四海八荒有不小的功劳。特别是年岁不小的君葑神君、青芜神君和卿泠神君,那都是亲自除过精怪,对四海八荒安稳撒过血汗的。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便抹杀了那些神者们曾经的功劳。彦莞上仙的话是在讥讽各位,过河拆桥这些事,不要做的这么迅速吧,小心平白伤害了那些人的心。   再说了,这次做的事,并非是为了青芜神君的一己私利,这件事中让人怀疑的地方还有许多。不要忘记,青芜神君的母君,便就在这次大战中陨落了。而且,参加过这次大战的人都知道,青岚上神陨落的时候,是含着笑的。   “众位好好想想,那青岚上神是何身份,她放弃归去虚无的机会,拼着魂飞魄散阻止了青芜神君,她陨落的时候带的那抹笑,太不同寻常了不是么?我奉劝各位仙友,再做事之前,还是要好好动动脑子才好。不然贸然攻击,若是出了什么大乱子,各位谁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彦莞上仙一番话说毕,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她站直身子,两眼放空,不知在看向何处。所有仙者全都一片颤抖,苍白着脸,被彦莞上仙的话说得无法反驳。   “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追究青芜神君是否有罪孽,而是应该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事。司战上仙,你带领天兵天将,前去六族查询一下,看看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妖邪到底是怎么回事?剩下的仙者,各司其职,做好全面应战的准备。有异议么?”   “没有,谨尊天帝命令!”   众位仙者缓缓退了下去,澜烨叹了口气。叫住了彦莞上仙。彦莞上仙一脸了然,挑了挑眉。不等澜烨开口,就先出了声。   “我知道陛下想问什么,对于这件事,我是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也不像您想象的那般了解。青岚上神在青芜神君归来的前两天,曾经秘密的召见过我,交代了我一些事。她那时貌似就已经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就让我在青芜神君有难的的时候帮她一把,当时我还奇怪,现在看来,定是上神那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了吧。”   澜烨睁大眼睛,微微诧异,他抿了抿唇,有些不解。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既然已经预料得到这件事,那又为何不事先阻止,而是任由事情发展呢?您知道是何缘故么?君琛爷爷。”   澜烨挑起眼,看向虚空中。彦莞上仙微微一惊,看向虚空之处,那处地方的忽然空气慢慢出现波纹,一个锦衣华袍的老者缓缓现出身形来。他不怒自威,一身王者之气压得彦莞上仙都有些恐惧,不自觉的想要后退。澜烨艰难地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辑。   “你竟发现了我在此地,灵力果然比那几个孩子都高。”   “侥幸罢了,不过是爷爷自己没想为难我,这才叫澜烨钻了空子。”   君琛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中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赞叹,细细看来还能看见一丝放心。   “看到这种情况,我就放心了,也不枉青岚为你们做了那么多。”   澜烨一挑眼,听到君琛上神的爆料也有些诧异,但还是抿着唇不说话,等着君琛上神继续说下去。他猜的果然没错,这里面,真的是还有隐情的。   “天帝,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下就先退下了……”   彦莞上仙也能猜得到接下来说的话是何等机密,她一向不爱参与到这些事中去,她是神界的老一辈,年龄比很多神君都大。见过太多的起伏,早就对这些事失去了好奇心。若是神界有需要她出力的地方,她是定然不会推脱的,但是若有些事不能宣扬出去,她也不会倚老卖老,做出些不符合自己的身份的事来。   “不必,既然当初青岚选择让你帮青芜丫头一把,我相信她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更何况,这些事又不是什么机密,就是我今个不说,也许过不了几千年,你们也会知道了这件事的。只怕到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啊……”   澜烨也点头,“彦莞上仙,你留下罢。”   彦莞上仙拱了拱手,应了下来,站在了一边。不声不响,仔细的听着君琛上神接下来的话。随着君琛上神的叙说,两人的眼睛逐渐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些事,君琛上神虽说不是秘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比秘密还要重要。   那是父神一代,不被人知的,秘辛! 作者有话要说:  揭秘开始了,亲们。o(╯□╰)o   ☆、龙宫现妖象(十)   《神界仙史》有云,天地初开之时,世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父神不忍见此等荒凉情景,便竭尽自己所有神力创造了十多位神者,命他们守护当时还很脆弱的世界。   人人都知,父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伟大神者,是四海八荒的缔造者。但还有些事,却是不能编进《神界仙史》里的。   天地初开之时,天地孕育出的,其实一共有三位神者。父神尊止为一,另有父神同胞弟弟,名唤勿暝为二。还有一位女神者,生于东海之内,懵懵懂懂几千年,后来渐渐化出神识,自个起名叫做缘凉。   缘凉神者在东海之内自由自在了几千年,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也不觉有什么孤独。当时的四海八荒还不是这种模样,除了浩瀚的东海,几乎不见其余河流。同样的景儿看多了,自然是会烦闷的。缘凉神者见惯了东海的波澜,便就想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别的景色。就这样,遇见了父神和勿暝神者,开始了一世的纠缠。   其实故事很俗套,便就是父神爱上了缘凉神者,缘凉神者却是爱勿暝神者。思而不得,便为孽缘罢。   父神一向慈悲为怀,宽待众生,若是勿暝神者能好好待缘凉神者,父神也会甘心退出,那也该是一桩美事。奈何这勿暝神者性格乖张狠戾、离经叛道,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并没那么上心,而且对修仙之事也无多大兴趣,偏偏对那些鬼怪妖魔之事着迷。这勿暝神者天资聪颖,若是用到正途之上,只怕造化比起父神来说只大不小。   渐渐地,世界化出山川河流、百兽,并不如开始那般寂寞。上神也都渐渐出现,勿暝神者却在这个时候因为一时好玩,随手造出了一些妖邪。父神知道后,去找勿暝神者讨个说法。勿暝神者一片嬉笑之色狡辩道,世间万物本就应该相生相克,兄长你只造出了神者却忽略了存在的恶念,那又是何道理呢?   父神一片哑然,竟不能回答,也就由他而去。这勿暝神者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制造出的妖邪之辈与父神对着干。时间长了,神魔两界各自不能容忍对方,终究有一天,这一战,还是发生了。   父神终于下定决心,为了天下苍生,准备除了勿暝神者,这一战,打了七天七夜,还不稳固的四海八荒遭受了空前的摧残。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缘凉神者冲了上去,父神和勿暝神者的灵力,全都倾灌在了缘凉神者身上。缘凉神者只来得及看了勿暝神者最后一眼,便就此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勿暝神者狂性大发,父神拼尽全力,才将他封印了起来。压在东皇钟之内,又将东皇钟隐在最污浊的尘世之中,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将他再次放出来,引发四海八荒的不稳定。   随后,父神散尽自己的神力,将受到重创的四海八荒重新恢复。父神魂魄散尽之前,将众位上神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小心看护东皇钟,以勿暝神者的能力,若是想要归来,那只是迟早的问题。但为了天下苍生,众神者要拼尽全力,将伤害降到最低。   除了当时还年幼的景墨上神,其余上神都是知道这件事的。随后又经过几万年的征战,神界终于压制住了那些妖邪,恢复了四海八荒的表面上的平静。但是在众位上神的心里,始终在警惕着,警惕勿暝神者归来的那一天。他们不问世事,努力保存实力,就怕勿暝神者归来之时没有做好准备,让苍生备受苦难。   前些日子,青岚上神感到了东皇钟的异动,担心有人解了东皇钟的封印,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这才选了个名头,将青芜神君送下了尘世,为的就是先众人一步找寻到东皇钟,免除苍生的灾难。   但是以前些天的情形看来,青芜神君是找到东皇钟了,然而东皇钟的封印,有可能已经是被解了。不然以青芜神君的灵力,即使是在昊天塔的协助下,也不能有这么大的灵力爆发,对神界造成这样的伤害。最有可能的推断就是,青芜在接触到东皇钟的时候恰逢东皇钟封印被破,被勿暝神者的灵力影响。   听完君琛上神的话,澜烨抿了抿唇,脸上一片难色。彦莞上仙抬起了眼,终于知晓了为何青岚上神当初会单独召见自己。青岚上神当时可能也只是猜到了个大概,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还是有用到自己的时候。   “在尘世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想必是只有青芜那丫头才说的清楚了。但是看现如今这个状况,最主要的事青倒不是弄明白发生了何事,而是要先一手防备,以防其他五族听到什么风声,趁机扰乱三界。”   “爷爷请放心,澜烨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这样的话,我便放心了。等景墨好一些,你就让卿泠去一趟日月合虚罢。现如今,也就那丫头能进得了日月合虚那块地了。”   “嗯……”   “怎么,澜烨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君琛看见澜烨面有异色,他本来准备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君琛爷爷,小公主……有消息了么?”   听到这句话,君琛上神眼光闪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有些疲累一下子透露了出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可奈何。   “万事有因才有果,也许,这便就是她的命罢……她与我水族的缘分,若是只有这些,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苦了水柔丫头,但愿他能早日想通这些,别再执迷那些虚妄的东西才好。”   “这……”   “好了,现如今,要以天下苍生为重,这些事,以后再说罢。”   话毕,君琛上神挥了挥宽大的衣袖,渐渐消失了身形。澜烨回过头来,望着彦莞上仙。   “您说,青芜姑姑那真的是单单因为被妖邪倾体了么?”   彦莞上仙低下眼睛,望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想要叹气。良久,她终于又抬起眼来,望着澜烨。   “陛下,您已经有推断了,再来问臣下又有何意义呢……就像君琛上神所说,在尘世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青芜神君一人知晓了吧。”   澜烨自嘲的笑了笑,神情上渐渐疲惫,他挥了挥手,示意彦莞上仙可以退下了。彦莞上仙看到他这个表情,难得的有些担忧,想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您也别想太多了,陛下,现在我们应当好好处理这件事,努力不让苍生受到波及。”   澜烨望了她一眼,淡淡的笑开了眼。他抬起头,便又是那风华无边的神界天帝了。   “我没什么,不过是最近事儿太多,有些疲累罢了……现如今,就是谁想要退缩,我们神者们也是不能退缩的。这是我们的责任,有多大的能力,变就有多大的责任。你先回了吧,我想自己考虑一下。”   犹豫了一下,彦莞上仙终究还是转身走了。澜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手指却一直没有停止在椅背上的敲击。   神界,天景宫。   我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我低下眼睛,猛然间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老妖怪,前些天发生的事一下子涌进脑子里,当时的害怕也随之一起涌进脑袋里,我一跃而起,紧紧盯着老妖怪的脸。见他呼吸平稳,已经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他身上本就有强大的灵力,当时我见情况紧急,几乎将自己的灵力都输入进了他的身体里,这才护住了他的心脉。   当时他是伤得太重,才没法自己自我治愈,现如今他已经缓了过来,他身上散发出白光,将他包裹起来,自动修复着他身体内部的伤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紧闭双眼,从虚空之中将伏羲拿了出来。   伏羲的琴身上一片暗淡,已经没了以往的光芒。我试着将恢复没继承的灵力注入进去,却就像泥牛入海,琴身上基本看不出变化来。我叹了口气,知道这次伏羲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估计近期内是无法再使用了。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我回头,凭着感觉知道来的人应是梳妤。她缓缓走到我身边,轻轻一福身,轻声道。   “天帝着人来请神君,说是有要事相商,神君,你现在就去罢。”   我微皱眉,几乎知晓澜烨是为何事找我过去。叹了口气,我站起来,由于坐的时间太长,刚站起来竟有些眩晕。梳妤见我差点倒下,立马伸手扶住了我,一阵惊呼。   “神君小心……”   “无碍,坐的腿麻了,没事的。”   梳妤听到我的话,那眉毛一下子皱紧,整个脸上一片担忧之色。   “神君莫不要再逞强了,您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段时间您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要等上神醒来之后,您又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   我抿唇笑笑,前些日子是担心老妖怪,我才没法安心好好调节自己的身子。今个看他已经能自我修复了,我已经不怎么担心了。想来他醒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梳妤这丫头不知道这些事,还在巴巴的担心怕我不顾自己的身子呢。   “我心里有数,梳妤不用担心。走罢,别让澜烨等急了。”   梳妤抿抿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她搀着我的手,将我扶出门外。丹着站在门外,一见我出门,立马上前一步,脸上是难得的急色。   “上神他如何了?”   我低下眼,满身怨念。知道那老妖怪没什么事了,我的心思便又放松了下来。这果真是养不熟啊,明明我也受伤了好不好,为什么只问那老妖怪有没有什么事啊。   丹着见我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一句话没说,默默地越过她走出门去,太受伤了。她却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回答一样,也默不作声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丹着的心还是向着老妖怪的啊,我家卿泠好可怜==   ☆、六族出妖邪(一)   门外有吵闹声传来,我皱了皱眉,长久的休息不足让我的额角突突直跳。梳妤见我面色不好,立马使了个眼色给丹着,丹着越过我,率先出了门。   “发生了何事,竟如此喧闹,不知这是何地么?”   丹着性子本就冷淡,更何况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她一出门便开始冷言冷语,活像月事不调一样。我闭了闭眼,默念几声万物皆空,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丹着上仙,是司水上仙想要进去看望上神,我们的了命令,不能放其他人进去的,这才有些吵闹。”   我听到司水上仙的一瞬间,额角跳的似乎更加严重了一些。我缓缓转过头,恨不得透过门板将目光直直化作利剑通通射入那个还躺在床上的、不守夫道的某人身上去。   “丹着姐姐,求您让我进去看一眼上神可好?思莲很是担心上神,也不知他是怎样了。”   这才一见面就叫上姐姐了,攀亲戚不要攀的太快啊。思莲上仙,矜持点行不行啊!   “天帝有命,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骚扰上神,司水上仙还是请回吧。”   听到丹着的话,我刚刚对丹着的那一丝怨念乍然间消失无踪了。这丹着丫头,越发的蕙质兰心了呢,该赏,该赏啊……   “丹着姐姐……”   “上仙不必说了,还是请回吧!”   丹着的话里透露着不容反驳,我抿着唇,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挑。老祖宗说过,不能太过欢乐,小心乐极生悲,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有些事,却是不容的我不信的。比如现在,那思莲姑娘一瞥眼,便看见了我。她提起裙角,蹭蹭两步小跑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张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卿泠神君,求求你,让我进去看一眼上神好不好?我发誓,我只看一眼,只要看见上神无碍,我便立即离开……卿泠神君,求求你。”   我的脸上挂着端庄大气的笑,心下却是立即冷了下来。这思莲姑娘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什么叫‘只要看见他无碍我便立即离开。’,什么叫无碍?这个范围可大了去了,若是他有碍你还想怎么着,衣不解带的精心照顾么?   “丹着。”   “神君唤我何事?”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梳妤跟着我就行,你就留在这儿吧。免得不三不四的人都往里面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天景宫是收容所呢。听到了么?”   “呃……听到了,神君您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归。”   丹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笑来,却又碍于思莲在当场,默默的将笑又憋了回去。那表情还真是有些……不忍直视。   思莲睁大眼睛,显示没有想到会遭到我们这样的对待一样,那眼睛里顿时就盛满了泪水。她的声音一下子拔尖,有些刺耳。   “你……你怎能如此对我,我与上神,我与上神他……”   这下我是连笑都挤不出来了,我冷着个脸,从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思莲上仙身边越过,走向门外。   “神君,你怎会这样对我,你就当、你就当看在上仙的面子上,放我进去看看上神可好?”   我一下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视线在思莲身上一闪而过,落在了丹着身上。我勾起嘴角,笑得危险而不动声色。   “丹着,在思莲上仙面前不用如此拘谨的,她又不是外人。”思莲的脸上立马露出惊喜来,她动了动嘴角,刚想说话,我便冷下了脸色,道。“想笑就直接笑呗,反正思莲上仙这种爱跟别人攀旧情的仙者是完全不会在乎你是否是在嘲笑她的。别为了这样的人憋坏了自己。”   说完了这句话,我直接转过了脸,没有再看跪在地下的思莲脸色是有多苍白。我说过,我向来是不能吃一点亏的,连老妖怪都是顺着我、疼着我的,你思莲何德何能,竟然对我的事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是!”   丹着声音欢快,带着笑意,从声音里我都能听出,这姑娘第一次那么顺眼我,几乎想要不顾自己冷淡的形象飞奔过来狠狠地抱着我了。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是第一次在丹着的心目里,我的形象是以褒义词的形式出现的。我掐了个诀,为了不毁丹着的形象,本神君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便驾云来,到了天烨宫,门口的守卫见到是我,全都恭敬的做了个辑,将我迎了进去。   “梳妤,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是,神君。”   我理了理衣裳,提裙进了天烨宫正殿。这么些年,也没见澜烨召见过我,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进了正殿,果然发现里面除了澜烨之外空无一人,澜烨坐在椅子上,正在认真得泡着茶。听到了声响,抬头看见了我,便勾唇一笑,站起身来。   “姑姑来了,来,尝尝我新泡的茶。”   我拢了拢袖子,缓缓的坐下身子,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口。不吝啬我的夸赞,“澜烨泡茶的技术,真是越来越高了呢。”   我放下杯子,望着澜烨轻笑,他也会给我一个笑,也不啰嗦。直接进入主题。   “今个君琛爷爷来了,带来了一些青芜姑姑的消息,是有关青芜姑姑下尘世的真相的。”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青芜下尘世不是为了历情劫么,难道还有什么□□?又转念一想,是了,自从青芜下了尘世,这神界几位老人的态度就都有些不对劲。不提到这我还没有在意,一深思便能感到这里面的条条道道。   “青芜姑姑下尘世,是为了寻找隐藏在尘世的东皇钟……”   ………………………………   从天烨宫出来,我眉头紧皱,梳妤见到我这副模样,立马一步走上前来,扶住了我的胳膊。   “神君,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自己站直了身子,表情却有些难看。我不知,青芜竟是背负了这般的使命。我望了望天空,一片灰蒙蒙,我能想到青芜现如今是有多自责。   “梳妤,带我去日月合虚。”   “是,神君。”   梳妤也不问为什么,掐了个诀招了一朵云便向着东方而去。一路上,我紧闭着嘴,不知见到了青芜该说些什么。自从那次大战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青芜了。青岚姑姑的事,定是给青芜不小的打击。   金乌玉兔都不再上工,这天也就没了日夜之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了日月合虚那青黛色的山尖。   才进入日月合虚范围之内,一个身影闪了出来,一把拦在我面前。   “来者何人,日月合虚近些日子不接客的……咦,卿泠姑姑。”   我见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金乌,再听到他童言童语的‘接客’俩字,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金乌你的语言学究竟是谁教的,‘接客’这两个字是能用的么?   但是我还是一脸慈祥大气的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又赶紧将手收回,生怕被他灼成灰烬,连渣渣都不剩,温柔道。   “我来找青芜。”   他的脸上顿时笑出一朵花来,松了一口气。   “卿泠姑姑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家神君就该将自己闷出毛来了。你赶紧去劝劝我们神君吧。”   金乌连推带催的将我待到了日月合虚山脚下,指着山顶上的竹楼。   “呐,路你是知道的,我就不上去了。卿泠姑姑你好好劝劝我们神君,千万不要让她继续这样了,搞得我都有点怕怕的。”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招了朵云往上飞去。青芜能不能再变回到原来那个肆意洒脱的青芜神君,谁也不知道。我都不知这次的事情若是换了我,我是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走了两步,我又回过头来,对着紧跟着我的梳妤道。   “梳妤,你就在此等我吧。”   “是。”   …………………………   “你来了。”   刚走到竹楼外面,青芜沙哑的声音传来,里面听不出一丝异样。就好像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我只是来串个门一样。   我轻声回答她,“是的,我来看看你。”   竹楼的门一下子开启,我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青芜头发凌乱,还是那天的模样,满身血色。她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上,缓缓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我一下子心酸起来,疾行两步走到青芜面前,却突然觉得有什么梗在了嗓子,不上不下,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   我抿了抿唇,觉得嘴里的苦味逐渐蔓延开来,甚至苦的我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看着我,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一样,她再次勾唇笑了笑。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快没事的。只是不知……粘在手上的血腥,何时才能洗脱得掉。”   我抬起头,让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不至于流下来。我整理了一下在心情,这才开口。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一开口,却是只有一句话。   “青芜,你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芜的戏份又来了,我真是太爱她了。   ☆、六族出妖邪(二)   青芜缓缓站起了身子,我见她步伐不稳,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她摆了摆手,坐在了椅子上。   “你今个才来,是知道事情的起末了么?”   我点了点头,心底对青芜的心疼又加深了一步。若非我比青芜小那么几千岁,若非我胎里受虚、先天不足,若非我父君母君先一步归去虚无。那么今天遭受这些事的人,就该是我了罢?   她看了看我的表情,失笑出声。   “你不必自责,我没你想的那般委屈,其实,夜阑人静之时,我回想一下下尘世这一遭,我其实从未后悔过。……包括我受到东皇钟的影响,杀上神界,手掌染满鲜血。我庆幸,我遇见了他,即使为了他,我失去了那么多,甚至我的母君。”   青芜面上一片平淡,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我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我知晓,现在的青芜,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听她说说话而已。   “你知道的,刚开始,我是那么讨厌他,可是世事难料,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我会那般不顾一切的爱上他。就是现在,我回想一下那时候,若非心底隐隐发痛,我还会当成是南柯一梦。”   “我知道,他想要天下,我便尽心尽力帮他夺着天下。我本以为,我能护他一世周全的,却谁知,人终究算不过天。他还是死了,死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血喷洒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以为我的心脏也会跟着停止跳动,可是没有,我还是好好的活下来了。”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那只小狐狸几近疯狂。她的尖叫声惊醒了我,那一刻,我才双手颤抖,抱住了他滑落下去的身子。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真的离我而去了。其实……我是有过想要毁了这天地的错念,不然也不会让东皇钟加以利用,毁了四海八荒,毁了他、也毁了我自己。”   “我的神识回归的那一刻,我还在想,为什么偏偏叫我遇见了他,若非遇见了我,是否他还在好好地活着。虽然我没有这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是至少,我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这样就好。总好过魂飞魄散,任我寻遍这四海八荒,也再也找寻不到他来得好。”   “可是这一切,本就是早就写好了的命运。谁让我是命定要经历这一切的青芜神君,而他,却是我苦苦寻觅的东皇钟养出的精魂。我和他,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青芜说完这一句话,忽然笑开了脸,表情悲伤地像是化不开一样。泪滴从她的眼里一滴一滴落下来,渐渐变成嚎啕大哭。我疾步走到她身边,紧紧抱住了她颤抖的双肩。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些什么。   良久之后,青芜渐渐停止了哭泣,我看向她,却发现她早就哭的昏了过去。叹了口气,我掐了个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梳妤和阿黛急急地赶了过来。阿黛从我手中结过青芜,一下子红了眼睛。   将青芜放在了床上,我们几人悄悄地出了屋。   “卿泠神君,我家神君她……”   阿黛一句话没说完,又红了眼眶,暗暗心疼起青芜来。我摆了摆手,梳妤赶紧上前轻声安慰。我最不擅长安慰这种事了,还是交给梳妤来吧。   “你放心,你家神君会没事的。这些天,你定要好好看护你家神君,交代金乌玉兔好好防备,万不能让一些过激之辈闯进日月合虚,扰了青芜。”   “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注意的……我只是不信,我家神君怎会做出那些事,是不是外面的谣言。卿泠神君,你是知道的,我家神君面冷心热,一向慈祥友善,怎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听到阿黛的话,我也内心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无法跟她解释这一切。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你只要相信,你家神君是良善的,那就不必担心外人怎么说。”   阿黛似懂非懂,轻轻点了点头。她抽噎着问我,道。   “神君今个是要在这儿歇下么?阿黛去给您收拾屋子去。”   我刚想回话,却见西边一道亮光疾驰而来。梳妤眼光一闪,一抬手将那东西收进袖子里。她回身,将东西呈给我看。却是丹着放出的一道讯息,里面是丹着喜悦的声音。   “神君,上神他醒了。”   我一愣,甚至都忘了跟阿黛打声招呼,便就急急伸手掐诀,招了一朵云来。踩了云还没飞出日月合虚,便就觉得眼前一黑,脚下聚集起来的云一下子消散,我的身子直直往下坠去。远远地,梳妤惊叫一声,驾云赶上了我。   梳妤一边驾云往前飞,一边小声唠叨。   “神君你真是一点都不小心,明明身体就还没完全恢复,灵力就只恢复了一点,却还逞强驾云。若非奴婢赶到及时,你这么摔下去,还不得摔出个好歹来……真是的,走的那般匆忙,搞得阿黛一头雾水,留下我解释了好一番才能脱身。……神君你就折腾梳妤罢,你就是忍心折腾梳妤……”   我站在云上,满头黑线,快被梳妤的唠叨声给彻底淹没。抿了抿唇,我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出口反驳。算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周全,我还是莫要开口了,免得梳妤这丫头又找到话来埋汰我。   梳妤驾云带着我迅速往神界天宫的方向奔去,没有注意到我们离开之后,空气缓缓流动,一个挺拔的身影逐渐显现在半空中。他甚至不需驾云,便就漂浮在了半空里。   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他嗤笑出声。   “堂堂一个神界天宫神君,竟会这般狼狈,看来神界是越发的不景气了呢……”   即使梳妤加快了速度,等到我们回到了神界天宫,也已经过了大约两天的时间。我奔下云头,直直的往天景宫内奔去。正好迎上要出门去的丹着,她一拱手,行了个礼。   “神君。”   我挥挥手,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急急往老妖怪寝殿里奔过去。丹着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话便就不见了我的踪迹。身后,梳妤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差点撞到丹着身上。   “神、神君呢?”   “已经先一步进去了……其实我想告诉她,上神刚刚说了,他想要沐浴。……呃,不说也没事的吧。”   丹着目光灼灼的望着梳妤,梳妤眼睛受了惊吓一般睁大,在丹着的威胁下又勉强点了点头。丹着这才满意,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没事的,反正早晚天景宫和天卿宫会搬到一块去的,梳妤,你说呢。”   梳妤苦着一张脸,恨不得昏过去。丹着姐姐,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么?两人眼神交流还没完毕,就听见一声高八倍的尖叫。我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跑出了老妖怪的寝殿。   整个天景宫好像都安静了一下,我站在老妖怪的寝宫前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半响,里面突然传出一声轻笑,那老妖怪调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看都看过了,小卿泠你要对我负责哦……”   我的脸上一片忽青忽白,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半天没反应过来应该说些什么。怎地受了一次伤,这老妖怪的脸皮好似又厚了一些呢。   丹着见到这种情况,眼神里一片满意之色。梳妤皱着眉头,这种怎么都感觉自家神君被设计了的感觉是错觉么?   等到寝殿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老妖怪又是一身神清气爽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促狭的对我眨巴下了眼,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万能的父神,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建议,我能不顾形象的扑上去咬他一口么?   他见我望着天翻白眼,便就走下阶梯来,搂住了我的肩膀。我还在气恼他刚刚的调戏,便就躲闪着身子不让他得逞。许是心情的确不错,他也任我闹腾,跟我玩着这个无聊的游戏。我将灵力都渡给了他,再加上连番赶路,早就体力不支了,哪是他的对手,一会儿的功夫,边就任他抱着在他怀里喘粗气了。   我也知他是重伤初俞,哪敢多大动作,便就老老实实任他抱着。反正我跟他这种不、伦的关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也不会乱说,不该知道的人过不几天应该也会就知道了,所以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别人的眼光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刚醒来就这么大的动作,也不怕伤了身子。”   “我的身子当然已经没事了,小卿泠若是不相信……”他停顿了一下,胸膛缓缓震动起来,我不解,抬头看他。他一脸坏笑,继续道。“若是小卿泠不相信,咱们要不要来验验货?!”   我脸一红,瞬间明白了这老妖怪又拿我开涮,拿那些轻薄话儿调戏我。我抿了抿唇,眼观鼻,口观心,老神入定一般闭上了眼,唉,眼不见,心不烦!   他见我装死,笑得更加开心了一些。正在笑着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恭敬。   “启禀上神,思莲上仙求见。”   话音一落,老妖怪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笑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整个院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我从老妖怪怀里钻了出来,不声不响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忽略老妖怪尴尬的神色。   “叔父有事,那卿泠就不打扰了,先退下了。”   说完话,我便转了身往外走去,他一急,下意识的拉住了我的手。我扬起一个笑,阴阳怪气道。   “叔父还是放尊重些为好,叔侄有别,可别让人说了闲话去。叔父既然已经痊愈,卿泠自然是没有再呆在这天景宫的理儿,卿泠这就回天卿宫去了。”   说完话,猛地一抽手,挣脱了他的手,我疾步走出了门。梳妤赶紧跟着我,在经过那报信的守卫的时候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脸欣喜的思莲姑娘,抿抿唇,我别过脸去,任梳妤驾云将我带回了天卿宫。   天景宫内,丹着一脸阴沉的望着那个守卫,景墨上神端正了脸,轻咳一声。   “我觉得这个守卫很是尽忠职守,是我神界之福……不如这样吧,将他调去守卫南天门怎样,丹着?”   “奴婢认为,这是极好的。”   守卫:……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老妖怪,节哀。   ☆、六族出妖邪(三)   我回到神界之后第二天,金乌玉兔便就照常上工了。这段时间杂事较多,我也没时间去看看青芜的状况,只是从底下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青芜好像已经当了日月合虚女帝了。   本来这应当是个很大的仪式,奈何前些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有心事举办仪式,便就草草为之。   神界遭此重创,自然是急需要填充仙者的,我望着底下排到天景宫门外的新晋白衣小仙,真心觉得即使是这样,这次新晋的小仙们也委实多了些。   梳妤还是一如既往,安排着小仙们一排一排的上来觐见,我半闭着眼,觉得有些无趣。丹着冷着个脸,像是雕塑一样站在大殿门口,成功的将气氛搞得尤其的隆重。   “朝拜完成,下一批小仙请进殿。”   梳妤的声音不见疲惫,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音调,令本神君特别的佩服。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把温润的嗓音响起,我一个激灵,立马睁开了眼。   “不知神君殿里,是否还缺小跟班?”   我抬头望下去,那人一身白色新晋小仙服侍,笑意盎然的望着我。那漫天遍地的水汽,铺天盖地而来,顿时整个大殿之内,一片温润。我张着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啊——”   梳妤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我回过神来,缓缓地软下甚子,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丹着脸色黑如锅底,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一众小仙全都忘记了身份,抬起头,呆呆的望着我。大殿里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再说话,是以沈晋的声音,便就尤其明显。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腻死人的宠爱。   “泠儿,我回来了。”   我长出一口气,脸上出现疲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对梳妤说。“梳妤,我累了,今个就到此为止吧。……将那个小仙,留下来罢。”   梳妤低声应了句是,这才压抑着惊慌的将我命令传达了下去。丹着迅速招人来将那一干部相关的新晋小仙送出殿外。梳妤扶起我,缓缓走进内室。   我揉着脑袋,还有些分不清刚刚的事是真是假,抬起头,看见丹着和梳妤皆是一脸担心的望着我。我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我没事,休息一会便好,你们先下去吧。”   她们两人听到了我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丹着先开了口。   “我们就在门外,有什么事的话神君叫我们一声就好。”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推出了屋子,我倒在寝殿的床上,呆呆的望着屋顶。沈晋,你终究还是回来了。闭上了眼,我将脑袋放空,不愿去想其他的事。   门外,梳妤皱紧了眉头,轻轻关进了门,这才回过头来,望着丹着。   “丹着姐姐,那人……”   “是的,他是九万年前的司水上仙,沈晋。”   梳妤狠狠吸了一口气,脸上还残余着惊吓。“竟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又回来了?”   “呵,最近神界真是多事之秋啊。”   丹着脸上一片嫌恶,她轻笑,语气中不难听出讥诮来。话毕,她正了脸色,严肃起来。   “梳妤,你看着神君,我去一趟天景宫。”   梳妤叹了一口气,阻止了丹着。“我想上神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刚刚事情闹得这般大,想必又是震惊了神界天宫了吧。只怕是有心人的话,连那人是沈晋都已经知晓了。”   丹着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片苦笑。“只怕这神界,又要起波澜了呢。”   我的脑子有些胀痛,还没睡着,便就觉得寝殿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我眼睛也不睁开,就那样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那人缓缓接近了我,我这才开口。   “他回来了。”   “啧啧——一个小小的沈晋,又让你心神不宁了?”   老妖怪的语气里带着醋意,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睁开眼,刚好看见了那一张艳冠四海八荒的美人脸。我伸出手去,他本是冷着眼睛看我,后来实在呕不过我,这才伸出了手,拉住了我的手。我的手上一施力,他勾起一个笑,任我将他拉到在我的床上。   我翻过身去,趴在他的胸膛之上,从上面看着他。他的手松松的揽住我的腰,以防我掉下去。我望了他半响,埋下头去,将自己缩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你就是让我来给你当肉垫的?”   “我又没让你来。”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躲在寝殿里哭么。”   他的声音带着调笑,但仍旧能听出里面的吃味。我闷闷的笑,抬起头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在他身上蠕动。我捧着他的脸,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他挑了挑眉,压根不被我影响,挑衅的看着我。   我抿抿唇,狠狠地朝着他的唇盖了下去,一挨上他的唇便就像见到了骨头的小狗一样,用力的啃咬着。他也不甘示弱,伸出舌来勾着我的,和我争夺着为数不多的空气。本来我还是处于主导地位,但是渐渐地,他比我更加狠戾,像是想要把我吞吃入腹一般直直掠夺。他的舌灵活地在我的嘴里横冲直撞,我的脑袋渐渐昏沉。我就像落入东海的一尾鱼,波涛袭来,我只能下意识的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握着他的肩膀,任他的手将我箍的越来越紧,几乎要融进他的身体里去。他的一只手扶着我的后脑勺,带领着我去享受。我狠狠的喘着气,像是缺水的鱼一般。银丝从我们嘴角垂下,但谁也没有时间去管它们。他放开我的唇,不断的袭击者我的耳垂,一阵阵的酥麻感不断传进脑袋。我哼哼的呻、吟,闭上眼睛只是仅仅回抱住他。   他突然一笑,嘴唇离开了我。我睁眼,脸色通红,但还是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个买卖不划算,你的心情是好些了,可是我身上起的火又没能灭。”   我讨好的对他笑笑,他剜了我一眼,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我的后背上拂着,我享受的眯起了眼。   “你呀,就是在我这儿能讨了便宜,一到别人那儿就怂了。……我活该被你吃的死死地,谁让我还是乐在其中呢。”   我小声狡辩,道。“我又不是全在利用你,人家也是想要吻你了嘛……”   他瞥了我一眼,明显是不肯相信我的托词,却还是将我拉了过去,狠狠的吻了一下才放开。   “收点利息。”   我:@@   叩叩叩,梳妤轻轻敲了门,开了口,语气有些犹豫。   “神君,沈晋……求见,是否回绝了?”   我皱了下眉,正在想着该如何回答,却看见老妖怪一脸鄙视的望着我。他淡淡开口,却是对着梳妤回的话。   “先回了吧,你家神君现在伤心着呢。”   “哎,上神……呃……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梳妤明显是没想到在我的寝殿里却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惊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从梳妤的语气里听出了舒一口气的声音呢?   听着梳妤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我立马开口。   “等等,让他去偏殿等一下,我一会就去。”   梳妤脚步停了一下,有些疑惑,却没有立即答应。老妖怪淡淡道,“那便如你家神君所说吧,去罢。”   梳妤听见了这句话,这才应了声是,急急走了出去。我满脸怨念望着老妖怪,我这天卿宫,是真的被你给全权收买了是吧,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老妖怪不受我影响,一脸哄小狗的表情。“嗯,长出息啦,终于准备面对现实了?”   我剜了他一眼,已然决定再也不理这种爱接小辈短的长辈了。忒讨厌,你这就是正宗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等到我进入偏殿的时候,应经过去了一刻钟了。沈晋背对着门,正在抬头看我墙上挂的一副画。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渐渐笑开了眉目。   “你来了。”   我抿抿唇,最近真是经常有人跟我说这句话,我是不是跟这句话犯冲啊。压下内心的腹议,我轻轻点了点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梳妤泡的茶,不知是否还喝的惯?”   他也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望着我。   “比你泡的好喝,但却不如你泡的我更爱喝。泠儿,我很想你。”   我端起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抬起眼来,望着沈晋。   “沈晋,那已经是九万年前的事情了,过去了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回不去了。如今我虽不知你怎地又有了仙运,但这种好运自古以来我只见过你一个,你定要好好珍惜,争取再次修成上仙。”   他听到我的话,凄然一笑。那神情中,三分后悔,七分愧疚。   “怎么可以算了,我欠你那句对不起,已经九万年了。泠儿,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当初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那般伤害你的事情来。”   我的手一抖,那茶水便就有了大半洒在了我的衣袖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萌沈晋?   ☆、六族出妖邪(四)   那时候,我是那般喜欢他,就在我欢欢喜喜的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却给了我致命的一击。   九万年前,那场最终也没完成的大婚的真相,已经随着澜浩哥哥的归去虚无沉入了天奈河里。我曾发誓我再也不会想起这件事,却不料,还是太过高看了自己。沈晋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那些事情如走马观花一般,在我面前缓缓重现。   沈晋并不是普通的小仙,他是澜浩哥哥风流的产物,是澜烨同父异母的哥哥。沈晋的母妃是尘世一条小溪里的一只美艳的水妖,碰巧有一次遇见了私下凡间的澜浩哥哥,便就产生了一段风流韵事。   后来,澜浩哥哥怕老妖怪的责罚,便就隐瞒了这件事,趁着老妖怪去巡视四海八荒的那几千年,偷偷将沈晋弄上了神界天宫。也是巧合,偏生让我看上了沈晋,将他留在了天卿宫,不然他其实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澜浩哥哥封成水神的。   后来的事,便就很清楚了,沈晋当了司水上仙,还与我结了一段情缘。可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接近我其实另有图谋,他恨澜浩哥哥,恨自己这般不堪的身世。他想要的,是这个神界天宫的最高位。   在大婚的那天晚上,他在我们的合卺酒里下了蛊毒,偷去了我手中的兵符,结合着他在神界这么些年的韬光养晦,叛变了神界。那一战,其实打得很激烈,但是却没在《神界仙史》里留下一言半字。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取得胜利之后,再转回来想要救我。他回到天卿宫的时候,老妖怪正在给我疗伤,结果不用说也能猜到。那时候,我便知道,沈晋对我,不光光是利用。但是他在爱里夹杂的利用,已经足够让我对他的爱敬而远之。   他是死在自己的手里的,重伤之下,他跳进了天奈河。   思绪回想到九万年前,我有些愣神,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望着眼前的沈晋,我竟然生出一种错觉,不知道自己是在九万年前,还是已经过了就万年。   我叹了口气,将袖子上的茶水用灵力抹去,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沈晋。   “我们之间的事,不是谁一句对不起就能说得清的。更何况,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早就忘记了那些事。虽然我们有冗长的寿命,但也是经不起蹉跎的。澜浩哥哥对你有愧,岁说你当初做了那般的错事,但他临归去虚无之前,还是交代了我,若有一天再见到你,望我可以替他补偿你。若是澜烨知道你回来了,定是也会很高兴的。”   “我之所以千辛万苦回到这神界,不是为了他们无谓的补偿。我只是想弥补曾经让我后悔的事,弥补你。”   沈晋的执念太深,并非我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服的。我低下眼睛,斟酌着用词。突然一声吱呀声传来,一个人进了偏殿。   “她不需要你的弥补,她现在很好。”   老妖怪走到我跟前,将我揽在怀里,对着沈晋道。沈晋抿了抿唇,白玉般的脸上是一片倔强,态度是不亢不卑,甚至有些挑衅。   “景墨上神怎知泠儿不需我的弥补?景墨上神又不是泠儿,怎能清楚地知道泠儿的心中想法。更何况,这是我和泠儿之间的事,即便您是泠儿的叔父,也是不能插手的。”   老妖怪默默一挑眉,眼睛眯了起来,我一见这架势,便知不好,这老妖怪是被惹火了。于是本神君在老妖怪怀里不声不响,默默地端起茶杯喝着茶,希望老妖怪不要想起,怀里还有一个我。   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只见老妖怪一低头,十分危险的笑了笑,他没有抱着我的那只手一下子狠狠掐上我的下巴,逼我抬起脸来。在沈晋的面前,直截了当的一个深吻,直接吻得我找不着北,这才喘着粗气放开了我的下巴。   “看见没有,我不仅仅是她叔父,还是她的男人。”   于是,我迷迷糊糊的脑子就像是被天雷劈了一样,顿时耳目清明,连下巴上的痛处都感觉不到了。脑子里只能反应过来鲜红的四个大字,她、的、男、人!   沈晋眼睛通红,简直不敢相信看见的事情。我第一次看见不再温润的沈晋,就连他杀上神界的时候,我也没有看见他这般愤怒过。半响,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冷声道。   “只要泠儿一天没成亲,我就不会放弃。”   话毕,他将袖子一甩,愤恨的拉开门走了出去。我捧着被子,没出息的低着头继续喝着茶杯里的茶,就是不敢抬头看老妖怪的脸色。但那老妖怪可没有这么好糊弄,沈晋走了,这下他有什么不乐意都是要往我身上撒气的了。   “小卿泠。”   “嗯。”   “抬起头来。”   来了来了,老妖怪要拿我出气了,我缓缓放下杯子,仔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这才抬起眼来。   “叔父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寝殿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话音一落,我便掐了个诀想要逃脱出去,却谁想,那老妖怪只是轻轻一挥袖子,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力立马消失无影无踪。他走到我跟前,身上带着一股子怨气。   “小卿泠,你这桃花开得还挺牢固啊……”   我端着一个讨好的笑,赶紧抱老妖怪大腿。“没,没,哪有你家的那朵坚固……对了,你家的那朵可是赶都赶不走呢?!”   一向到思莲姑娘,我顿时有了底气,抬头、挺胸、收腹,一股子自信的气势从我的身上爆发了出来。我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你给我好好说清楚的嘴脸来。   老妖怪望着我,危险的笑了笑。   “你竟然还敢跟我玩威胁,好啊,收拾收拾东西,明个跟我一起下尘世去,看来我们都要好好的躲一下烂桃花了呢。”   “唉……唉!不用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叔父,叔父不要啊……”   老妖怪不顾我的不乐意,自顾自的决定了我接下来的行程。我苦着一张脸,也不敢太过闹腾。小心眼的男人!爱计较的男人!霸道的男人!   我不断地用眼睛凌迟着老妖怪,传递着我的不满。老妖怪猛地将视线定在我的身上,我眨巴眨巴眨眼睛,默默地将眼睛转去了其他地方。好可怕,我发誓我在老妖怪的眼睛里看见了杀气,真是……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二天,金乌还没上工,我就被不知发什么神经的老妖怪给偷渡出了天卿宫。他驾着云,我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继续补眠。真是的,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是要走这么早啊,搞得跟逃亡一样。   一回生二回熟,逃亡这种事,本神君做的不要太过熟练啊。老妖怪不理我的困觉,驾着云平稳的往前飞去。渐渐地,金乌逐渐升高,有阳光照在我的眼睑之上,我皱了皱眉,终于睡不下去了。   “叔父,我们要去哪儿?”   由于才睡醒,我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瞥了我一眼,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我。我接过打开,闻了一下,一股子清甜袭上来。我惊喜道,“昙香露,好久么喝了呢。”   这就是那老妖怪为何要在自家的后花园种上一片的昙花的原因,昙花开放之时正值深夜,神界的露水落在其上,收集起来的便是十分美味的‘昙香露’。在我小的时候,便经常去天景宫帮老妖怪收集这‘昙香露’,当然,收集了之后,大部分的也是进了我的肚子。后来我很少去天景宫了,自然也就很少喝到这东西了。今天又看见这个,我不免有些惊喜。   “可是叔父,我起得那么早,还没有梳洗呢。”   我撇着眼,明里暗里就是在埋汰他带我出来的太早了。他抿抿唇,不说话。我见他不说话,便更加的得寸进尺。   “也没有吃早膳,一会我若是饿了怎么办?”   “还有,我昨晚没有睡好,一会到了地方我会困觉的,叔父。”   他皱了皱眉头,终于不耐烦我的无理取闹,他长臂一伸,从我手中拿走了‘昙香露’。嘴角勾起一个笑来,道。   “若是不想喝,便还给我。”   “唉唉,叔父你怎么这样粗鲁,明天白日的抢我的东西。”   “这是我的东西。”   “……给我了的,自然是我的,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我瞪着眼瞅他,严肃的跟他说了我卿泠的规则。他看着我,无奈的一笑,挥挥手。“以前也不见你这般无理取闹,也不知跟谁学的。”   我低声嘟囔,“还能跟谁学的,跟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学的呗。”   老妖怪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脸色微红,恶狠狠地盯着我看。我扑哧一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叔父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到不了地方了还要摸黑赶路。现如今尘世可不如以往那般安生,若是遇见些什么,天黑也是有些不便的。”   他没有说话,驾云的速度却是又快了一些。老妖怪的灵力果然深不可测,我就只能望着云彩在我身边一闪而过,迅速地被抛在了身后。所以说,如果论实力的话,我是不是压根打不过他?不知为何,我突然对我以后的日子有些担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55555……家暴的时候,我家卿泠是打不过老妖怪的!!   ☆、六族出妖邪(五)      “前些日子我感觉到北海有异动,我们今个便是来北海看看。”   望着脚下一水儿的海蓝色,我有些眼晕。对于方向感实在不好的本神君来说,本神君实在不知道,这北海,和东海究竟有何差别。   “异动,不会是东皇钟吧?”   老妖怪瞥了我一眼,默默的没有说话,我却是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一路驾云而来,偶尔也是能看见尘世的情形的,不难看出,前些天的那番大战给尘世带来的伤害实在是不小的。除了东皇钟,我也想不出其他东西能够造成这般巨大的伤害了。   我将‘昙香露’一口饮尽,随手把玩着那小瓷瓶,确实已经放出了神识,仔细地在这北海搜罗着是否是有什么异常。这老妖怪重伤初俞,他一向不爱说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这伤是否真的好全乎了。但是料想那般重的伤,怎会好的那么轻易,我只好悄悄帮他少消耗一些灵力。   老妖怪低眉看见我手中的瓶子,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他抿抿唇,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发,道。   “这么些年了,小卿泠的口味还是一点没变。小时候就爱这‘昙香露’,长大后还是忘不了呐。”   我知道他是调笑我,也就抿抿唇不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一边拿眼瞅他,表达着我的不满。   他扑哧一笑,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还好我早有准备,每年都给你收集了些,都窖在厨房底下呢。……对了,以前你用‘昙香露’酿的酒,我也给你好好把保存在那里呢,你什么时候想喝了,自个去拿。”   我抿抿唇,突然觉得有些想要喝酒。这么些年没有喝过了,这是第一次有些想得慌。最后一次喝酒,便就是我和沈晋的合卺酒。喝下去的时候,是甜中泛酸,再回味起来,却是苦涩不已。从那时起,我便再也不敢再尝一口这玩意了。   我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望着老妖怪傻乐。他轻叹一口气,手臂揽着我的腰,语气温和。   “将你的神识收回来吧,我的伤虽没好清,但还不至于连这点事也做不了……你以为我已经伤到连你在我身边用灵力都感受不到了么?”   他眯起眼睛,危险的望着我,那揽着我的腰的手臂却是用上了力道,狠狠掐了我一下。我脸一红,低下头来,轻声嘟囔。   “哪有……”   话虽是这样说,我的手却是已经在袖子里掐了决,准备将神识收回来了。却在此时,老妖怪脸色一变,一只手立即抓住我的手腕,但是已然来不及。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袭来,我嗓头一甜,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老妖怪紧紧抱住了我,脸色惊慌,我能感到他内心的恐惧。我压下胸膛里的翻腾感,抬头扯出一个笑来,轻声宽慰他。   “我没事的,只是刚刚一时不查,受了袭击,还好你发现得早。”   他仔细的检查了我的脸色,发现确实没有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头冷冷的望向前方。那里,站着一个一身红衣、面容俊朗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满脸倨傲之色,挑衅的望着我们。他没有驾云,却能稳稳地站在虚空之中,以我的实力,竟然也看不出他的实力。   见我们看向他,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来。   “哟~我道是谁,却又是你这个不经事的神界小神君啊……”他满面不屑,嘴中吐出的话极尽鄙视,斜着眼邪气的笑着,明显是没将我们两个放在眼里。   我刚刚压下去的翻腾的气血又开始蠢蠢欲动,我隐约觉得又像是要呕出血来。老妖怪看着那少年,满身的杀气毫不掩饰,若非还要顾虑着我,我觉得他一准刚刚就扑上去了。这少年实力不定,且老妖怪身体也不知道恢复了几成,现在贸然跟这个少年正面相迎,绝不是好方法。   刚刚我放出神识去,估计是碰见了这少年,才被他逼了回来。粗略估计,他的灵力绝对在我之上,细细一算,这四海八荒之内,灵力在我之上的,也找不出几人。但我多年没出神界,对其他六族实在不甚熟悉,也实在是猜不出这少年的身份。   我闭了眼睛,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知道伤的不重,这才拉了拉老妖怪。   “我没事的,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随意出手为好。这少年我看着着实眼生,但实力必定不可估量,我们还是先探探虚实吧。”   老妖怪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那掐诀的手却没有一丝放松。身上的杀气有增无减,他的双眼直直的望着那少年,像是蓄势待发的狮子。   我见老妖怪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这才抬起头来,望着那倨傲的少年。遭了那一番攻击,依着我的性子,一准的是不能让他讨了好去。但现如今情况不明,贸然出手绝非聪明的作法。我抿抿唇,伸手擦去了嘴边的血迹,望向那少年。   “你是何人,为何无端出手伤了我?……而且,听你的语气,你认得我?”   那少年一挑眉,染上一个似笑非笑的讥诮表情来。   “小爷我是何人,你管得着么。再说了,刚刚小爷我在海底睡得好好的,你突然放出神识来,被我误伤了也是活该。说到认识,那倒不至于,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我闭上眼,忍下了问候这少年祖宗的心。我是年长的神君,不能跟这小毛孩一般见识。跟我见过一面,想必是哪家的小仙君罢,不过竟这般不懂规矩,竟敢跟我自称小爷,莫不是还想和父神攀个兄弟?   罢了罢了,看在他年岁不大的份上,我便不和他计较了吧,免得失了我神君的风范。估计刚刚是他憩在海底,不小心被我的神识搜索到了,这才下意识的反击了。   想通这些,我拉了拉老妖怪的袖子,柔了面目。   “叔父,我们还有事,便不要和他计较了。他也并非是故意的,只是误伤罢了,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便不要在意了。”   他看向我,眼神里还是不赞同,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不然呢,叔父你莫不是还想教训他一下?叔父你可别忘了,你是上神,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你就是教训了他,这传了出去,恐怕也不好听吧。……好了好了,咱们先走吧,今个可还有事呢。”   听我这么一说,他被噎了一噎,半响没有说出话来。无奈的看了看我,他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笑来,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脸,他的语气里带着宠溺。   “你呀,就是伶牙俐齿越发的长进了……”   我赶紧撒娇,拖着他的手就想越过那少年往前走,经过那少年身边之时,那少年一抬手,阻止了我们。老妖怪刚刚才挤出一点笑的脸上立马冰封成一片,我抿了抿唇,知道这场教训是免不了的了。   那少年脸上一片冷色,他直直望向我们,身上有煞气一点点透出。   “你说谁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嗯?”   话音未落,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一个斧子,不等我们反应过来,立马率先开始了攻击。老妖怪眼睛一闪,手掌在我腰后将我送出三丈远,这才双手掐诀,抵挡住那少年的攻击。   我的眉一下子皱起,那把斧子……那把斧子我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少年的灵力并不如我预料的那般高,只过了三招,我便就放下心来,即使老妖怪没了轩辕剑,定是也能轻易战胜他的。   见到这种情景,我便乖乖站在原地,细心地观察起那把斧子来。那把斧子其实并无多大特色,甚至有些普通。但是这四海八荒,我也没见过用斧子当武器的人。而且这斧子,总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隐隐约约让我觉得有些危险。   我绞尽脑汁,仔细的想着这斧子,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老妖怪已然打败了那少年,此时那少年倒在半空中,正恨恨的望着老妖怪。   老妖怪上前一步,眼睛也盯在了他手里的斧子上面。他走近一步,向斧子伸出手去。   “你怎会有这东西……”   话音未落,那斧子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强光,直直奔向老妖怪面门,一阵威慑感扑面而来。老妖怪一惊,立马翻身躲过,我的脑子里一片清明,顿时知道了为什么我会有熟悉的感觉。   我掐了个诀,急急奔向老妖怪那边,老妖怪胳膊上一道血痕,面上却无什么波澜。他对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我这才放下心来,望向那少年。   那斧子已经变回了原来朴素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竟然能够伤了老妖怪。我冷下脸来,已经换上了有些急迫的声音。   “你到底是何人,这盘古斧是如何到了你手上的?!”   没错,这少年手上拿的东西,正是和轩辕剑威力不相上下的盘古斧,那柄传言曾经是劈开天地的神物。我就说,凭这个少年的实力,又怎会轻易就伤到了我,却原来,是这盘古斧的力量呐。   那少年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他伸手,抹去被老妖怪震出的血丝。身上突然出现一阵强大的煞气,连我都不得不运用起灵力抵抗。   “呵,你想知道这盘古斧是如何到了我手上的?其实也没什么,一觉醒来,觉得该找个趁手的武器,就将它找了出来,看起来,力量还真是不错呢。”   我睁大了眼睛,脸上有不敢置信,心下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身后,老妖怪早就聚集了所有的灵力,明显是和我想到了一块去。   我第一次听到老妖怪有这般严肃的声音,他道。   “勿暝神者。” 作者有话要说:  爪机传上去的,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请立即通知十妆,跪谢!   ☆、六族出妖邪(六)   前面,那少年听到了我们的话,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出声道。   “你怎知我是叫勿暝?”   我一愣,不知他为何出此言,他说他刚醒来,又能这般轻易地使用盘古斧,任谁一猜,也能猜到他就是被东皇钟封印了几十万年的勿暝神者吧。   见我们不说话,他愣了一下,再次出声。   “你们认识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一觉醒来,便知知我交做勿暝,其余的,一概记不得了。你们若是认识我的话,可否告知我,我究竟是谁?”   不似一开始讥诮的神色,少年脸上出现了彷徨,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我仍旧半信半疑,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东皇钟里呆了太久,脑子给呆坏了?   “这个世界让我似曾相识,我知晓你们的一切,唯独不记得我自个是谁。有时候脑子里会闪过一些画面,但我不能够将它们组合起来。所以……你们如果知道我是谁,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诚恳了,我心下大惊,不知到底封印解除的时候,东皇钟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能够看出,这少年勿暝说的应当是实话。我不信,凭他跟父神是一辈的这样高的身份,还会来骗我们。抿了抿唇,我不知该说什么,正在犹豫间,身后老妖怪身上气息大乱。   我赶紧回头,就发现老妖怪满脸苍白,额头上有大滴的汗直直往下滑落。他紧抿着唇,手臂上被盘古斧伤到的地方一直没停歇的往地下滴落着血。我感到自己头脑里一片苍白,手掌发抖,简直僵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定了定神,我一狠心,猛然咬了一下舌尖,这才算回过神来。我赶紧疾步上前,搀扶住了老妖怪。他看着我,安抚的笑笑,想告诉我他没有事,却阻止不了自己身子往下滑落。我赶紧手上用力,紧紧地搀住了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不敢再做停留,我手指掐诀,聚集着灵力,驾着云凭着记忆往神界天宫的方向赶回去。还好我还有理智,放出个讯息先一步回了天卿宫。我知道,一旦丹着收到了消息,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我抿着唇,一只手费力的撑住老妖怪,另一只手掐着诀费力地驾云。若非他脑袋靠在我颈间,那呼吸一下下扫在我的耳根上,提醒着我他现在还没有事,我早就该方寸大乱了。   才驾云飞出几十里地,身后有人呼啸着跟了上来,勿暝神者一下子越到我的前面,挡住了我的路。   “你让开,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尽快回到神界天宫。”   “不行,你要说清楚我是谁,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不再说话,准备带着老妖怪直接硬闯过去,他拿出盘古斧,横在身前,直直的看着我。我冷了脸,将老妖怪放了下来,知晓这少年是不准备放我们过去了。伸手掐了决,直接攻向那少年的面门,那少年面目一凝,挥舞着盘古斧破解了我的攻击。   就着这一个空子,我手指翻飞,嘴里快速的念着咒语。一朵云彩飘了过来,我将老妖怪送到那一朵云彩上,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不再犹豫,我挥挥袖子,将老妖怪送了出去。   再回过神来,发现那少年已经到了我的身后,我提起灵力,险险躲开了他的攻击。他扬唇讥笑,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先把情人送走,神界这些年来,仙者们都越发的多情了啊。”   我抿抿唇,手指结起招式,伸手从虚空之中将伏羲召唤出来,脸色冷了下来。我的手指轻放在伏羲之上,全身紧绷,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你究竟对叔父做了什么,他怎会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   “我哪有机会对他做些什么,他是被盘古引发了旧伤,这才会昏迷的……喂,你到底告不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啊?”   不论他说的是否是真的,我的心都因此安定了一下,听起来老妖怪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了,这样就好。我抬起头,盯着那少年的眼睛。   “你的身世,你都不知,又怎么能来问我?”   他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是被我耍了,他的脸上忽青忽白,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他伸出手来,将盘古斧立在身前,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我不等他发出攻击,右手猛地一拨琴弦,率先发动了攻击。如果这少年真的是勿暝神者,那我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胜算,只有先发动攻击,也许还侥幸能敌得过。   那音刃到达他的面前,他轻蔑一笑,一手将盘古斧横在身前,那音刃立马被挡了回来,直直逼向我的身前。我一惊,再次猛地拨了一下琴弦,一道音刃从我指尖流泻而出,刚好跟那一道音刃相抵消。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少年便就逼上前来,到了我的跟前。他嘴角一勾,那盘古斧直直向我劈来。我不慌不忙,手指在伏羲上扫动,更强劲的音刃从我指尖扑向他。   我们两人一来一往,也过了十多招,底下北海的海水受到我们的牵连,一阵阵的海水直直的涌上半空,又猛地落了下去。四周一片巨响,我的手指不停,渐渐地竟占了上风。   我不敢放松,继续手上用力,压下心下的气血翻腾,我抿紧唇,想要速战速决。周围有海水弥漫,渐渐看不清远方,我感觉不到那少年的气息,只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阵压迫从身后传来,那盘古斧带着杀气直直的奔着我的脖子而去。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爬了上来,我心下一惊,已经知道这一下估计是躲不过了。   我心下苦涩,不知那老妖怪是怎样了,若是醒来看不见我,是否会伤心。以他的性格,最先的反应应当不是伤心,一定会是疯狂吧,估计这整个北海都会让他搅得不得安宁。若眼前这少年真的是勿暝神者,恐怕又会掀起六族内的一片腥风血雨了罢。   我扬起一个苦笑,难以相信我竟是会死在这里。   那盘古斧堪堪划破我的后颈之时,一声尖细的龙啸忽然从北海下面传了上来。我身后的那只手一僵,半响,竟然停下了手。   “呀呀,这丫头就会破坏我的好事,真是的,看我回去不掐死她。算了,你今天运气好,小爷我不跟你计较……”   良久,他将盘古斧收回,随意的扛在了肩膀上,转到我的身前,踱着步子漫不经心的回到了海水之下。   我的身子僵硬,伏羲从我的怀里滑落,掉在云层中发出好大一声声响,伏羲一阵委屈,发出呜咽来。我这才惊醒过来,将伏羲捞在了怀里,真实的感觉到了从鬼门关转了一回是什么感觉。   有温热的液体从后颈滑落进脖子里,我这才感觉到后颈受伤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站起身子,我甩了甩手脚,这才将伏羲收回,驾了云往神界赶回。   在半路上,便遇见了听见了声响来查看情况的君大哥,跟他稍微说了一下情况,他便皱起了眉,说是要回海底龙宫向君琛叔父报告情况。   等到我快到神界的时候,才遇见了前来寻我的梳妤,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见到了我,脸色一惊,立马奔上前来,心疼的望着我身上的血迹,道。   “神君这是怎么了?刚刚丹着姐姐让我出来寻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会出事,可是没想到怎会伤的这般重。”   “没事,叔父他还好吧?醒了没?”   梳妤望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眼睛里是将要嫁出女儿的母亲的心酸感。   “上神已经没事,只是旧伤没好清罢了,现在还昏迷着,休养一段时间便没事了。倒是神君你,你怎会这般、这般狼狈?”   我听到老妖怪没事,便放下了心,整个人感到疲惫不堪。梳妤立马上前一步,扶住了我。   我闭上了眼睛,就势靠在了梳妤身上。今个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丢人,我和老妖怪,一个上神、一个神君,就算是说我们都因为身体受伤,没发挥出正常的实力来,就这样败在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勿暝神者的少年身上,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若非那少年不知抽了哪门子风,最后竟然没下杀手,说不定我这条老命,今个就要交代在那北海了。   “无碍,只是有些疲累罢了。我回去歇息一下,等叔父醒了,差人来唤我一声。”   “是。”   梳妤应了声是,将我往天卿宫的位置扶了过去,刚走两步,一个身影从远方奔来,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因为长舌爱传八卦而不被我待见的东恒上仙。他如今显得比我还要狼狈些,身上血迹斑斑,发丝凌乱,完全不见了平时的风范。   他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连礼都没顾得行,便急急地开了口。   “神君,您一定要救下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他、他……他被困在了昆仑。”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再去昆仑会遇到什么捏?大家猜猜接下来会发生神马事…嘿嘿~\(≧皿≦)/~   ☆、六族出妖邪(七)   我驾着云,急急地往神山昆仑的方向奔去。身后,东恒上仙跌跌撞撞的驾了一朵云彩跟着我,有些气喘吁吁。   “东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澜聿怎会被困在昆仑?”   “神君……你、你慢些,老臣、老臣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啊……”   我回过身,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让你没事就长舌嚼舌根,不懂得勤加锻炼、修炼灵力,现在用到灵力的时候知道苦了吧。接收到了我的鄙视,东恒上仙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提起灵力追了上来。   “您也知道,自从那位……那件事之后,四海八荒出现了不少的妖邪,天帝不知是何缘由,便派了不少的人去各方查看。太子殿下请命,也想随着大家去查探事情缘由,天帝便派了他去昆仑,派我跟着太子殿下……”   “说重点!”   我闭了闭眼,实在受不了东恒这长舌男仙的啰嗦。他一下子静音,尴尬笑了两声,这才重新开了口。   “我们到达昆仑之后,发现蚩尤遗骨上邪气大增,三天之后,整个昆仑已经被不知名的烟雾弥漫。我们又走了两天,却还是在原地转圈,无法走出昆仑。这时候,军队中有许多的人开始头晕、恶心,渐渐撑不下去了。”   见我又盯着他不耐烦的看,他才赶紧加进了叙说的速度,道。   “后来太子殿下和其他人拼了全力,将老臣送了出来,前往神界请求支援。我回到了神界,这才知道天帝已经去了尘世查探。就在老臣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好看见了神君您,这才……”   我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起来,手指掐诀,我加快了速度,眼前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青黛色的山峰。那便就是被烟雾笼罩的神山,昆仑了。   站在烟雾笼罩的昆仑之上,我皱起眉头,细细思索着如何应对。东恒站在我的手边,满面焦急。   “神君,我们要快些,不然殿下他……”   “我知道,你别吵我,我好好想想。”   东恒上仙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嘴。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我重新开了口。   “澜聿在什么方位?”   东恒上仙看着我,很无辜的摇了摇头。   “神君,我出来的时候只顾得回神界请求支援了,哪里还顾得看在什么方位了。”   我一口老血生生卡到了嗓子口,又被我艰难的咽了下去。最近失血有些多,万不能为了这等事再随意失血了。叹了口气,我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又再次冒险开了口。   “那蚩尤遗骨在何地,你总该能记得吧?”   我恶狠狠地盯着东恒上仙,东恒上仙怕怕的咽了口口水,这才点了点头。他颤微微的伸出一只手指,指了一个方位。我松了口气。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后,这才望向他指的地方。   我给了他一个跟上的眼神,便就率先飞去了东恒指的地方。隐隐约约地,我看见脚下有大片的白色,我便知,这儿便是蚩尤头颅的遗骨了。十八万年前,我父君母君斩杀蚩尤之后,蚩尤身首异处。头颅在昆仑之东,身子却在昆仑之北,怕的就是有一天,蚩尤会得了机遇,再次卷土重来。   “东恒,你在这儿,等一会我会召唤出伏羲,你一听见伏羲琴音响起,就用仙法毁了这蚩尤头颅,知道了么?”   东恒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我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再搭理这长舌男仙。你说我让你毁个蚩尤遗骨,你至于紧张成这样么,莫不是它还能复活过来咬上你一口?   掐了个诀,我往北山飞了过去,望了眼底下,我便知东恒所言非虚。这整个昆仑已经被埋在了烟雾里面,根本就看不见底下的情况,也不知这澜聿小兔崽子还撑不撑得住。我抿了抿唇,挥手将脑子里的担忧挥去。澜聿,你最好给我憋住那最后一口气,不然等我千辛万苦的救出了你,莫不是还要费神跑去尘落叔父那儿一趟?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我便到达了北山,双手掐诀,凝神屏气,我将伏羲召唤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我这才将手放在了伏羲上面。   既然这烟雾是蚩尤遗骨搞出来的,那我将这遗骨毁了,总该没事了吧。定了定神,我再次确定了一下,知道底下确实是蚩尤身体无误了,这才伸手狠狠拨了一下琴弦。   一阵玉白色光芒随着琴音发出,整个昆仑随即跟着抖了一下。我不知东恒到底靠不靠谱,但是现如今,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好狠下心,将事情做到底了。   我掐了决,将灵力灌输在手指尖,一只手抱着伏羲,另一只手拨上琴弦。一道音刃从我的手下流出,直直射向蚩尤遗骨,就在这时,我的眼睛一闪,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那音刃划开烟雾,渐渐能看清底下的情形。我心下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那音刃离蚩尤遗骨越来越近,就在音刃就快要挨上那蚩尤遗骨的一瞬间,那巨大的蚩尤遗骨竟然生生往旁边移了几丈,正好躲开了音刃。   我心下一惊,便知道这次是要坏事,还没反应过来,东方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那蚩尤遗骨上一阵强烈的魔气直冲着我的面门而来,转眼间就到了眼前。伏羲发出强烈的白光,将我包围了进去,抵抗着魔气的攻击。几乎只是一瞬,伏羲的防护便被魔气划破,我能感觉到那魔气逼得我眼睛生疼。   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赶来,漫天遍地的水汽随之扑面而来,哗啦啦的雨声在我耳边响起。眼前的魔气一瞬间化为虚无,再回过神来,我已经被沈晋紧紧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带着惊怕,抱着我的手都有些颤抖。   昆仑之上,突兀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仅仅是在我和沈晋的头顶部位,空出了一片干地来。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我望着沈晋温润的脸,有些呆愣。   “泠儿,怎样了,有没有被伤着?”   我抿了抿唇,这才算完全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面色上没有一丝尴尬,压抑住还快速跳动着的心脏,我的回答礼貌而带着距离。   “无碍,谢谢沈晋……仙者了。”   自从沈晋再回神界,发生的事情太多,澜烨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就借着这个机会没有见沈晋的面,匆匆跑去尘世了。说起来,对不起沈晋的,是澜浩哥哥,其实跟澜烨没有什么关系的。况且,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沈晋的原因,澜浩哥哥才会归去了虚无。算起来,澜烨并不欠沈晋什么的。   但是澜烨一直认为沈晋是哥哥,这个天帝的位置本就应该是他的,再说回来,澜烨对澜浩哥哥的风流韵事,早就知晓得清清楚楚。在澜烨面前,澜浩哥哥面子里子都没了,在澜浩哥哥归去虚无之后,澜烨明确表示过,归去虚无这件事,那是他父君活该,怨不得旁人。   事实情况又是,对于澜浩哥哥的事,沈晋却是脱不了干系,于是澜烨也不知该怎么面对沈晋。所以直到现在,沈晋也没得封号,我想了想,也只能唤他一声‘沈晋仙者’。   他听到我的话,脸上划过一丝黯然。他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怀中,嘴角染上了一丝苦笑。我自然是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也觉得有些尴尬,思虑了下,我赶紧开了口,将话题转移。   “你怎会在这里?”   “我见你匆匆从南天门往这边赶,不知发生了何事,听梳妤说你刚刚受了些伤,她不放心,这才差我来看看你。却不想,还真是派上了用途,若非我跟在身后,你现在估计已经被那道魔气伤着了。这么些年不见,你怎地还是这般莽莽撞撞呢?若是受了伤,我……会有人担心的。”   沈晋面上一片担忧,说出的话便就有些重了,望着我的眼神中都带着责怪。   我低下了眼,面上有些讪讪,对他的责怪没有任何反驳之言。这次倒真是我的疏忽,东恒原本就说了蚩尤有异动,我却没往心里去,还以为只是单单将蚩尤遗骨毁了便好。却不想想,这蚩尤遗骨哪是这么容易便是能毁的。   东边,东恒上仙冒着雨水,狼狈的向我这边赶了过来。到了跟前,我才看清了他的情形。他满身被烧焦的痕迹,衣服破烂,脸上一片黑一片白,看上去刚刚吃了不少苦头。我有些心虚,知晓他是没躲过那道魔气。这下倒是我小心眼了,人家东恒上仙倒没有不靠谱,反观本神君,这领导着实有些……不算考虑得当。   就在我低头反省自己的失误之时,东恒上仙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神君,太好了,烟雾解了,解了!”   听到他的话,我慌忙往底下看,这才发现由于沈晋带来的那场大雨,昆仑上笼罩的烟雾渐渐消散了,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底下的情景。西边,澜聿带着一众的天兵天将,狼狈的冒雨向这边赶了过来。   我看向沈晋,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他慢慢地勾起嘴角,又露出我熟悉的温柔的笑来。沈晋面皮长得本就白净俊朗,这一笑之下,竟让我有半响的失神。我回过神来,立马低下了头,耳根子开始泛起红来。   沈晋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开了眉眼。那画面,一如我记忆中的模样。仿佛我们没有隔着那九万年,他还是那个司水上仙沈晋,我还是那个满心欢喜爱慕着他的神君。   我叹了口气,可是,有些事,终究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沈晋,大家有木有神马赶脚捏?温情提醒一下,下一章小虐,请大家做好准备!+_+   ☆、六族出妖邪(八)   我和沈晋重新回到神界天宫的时候,正好在南天门遇见了等我的梳妤。她本在南天门那儿着急地踱着步子,见到我的身份,面上一喜,急急两步走上前来。   走近了来,她往我旁边看去,见到这种阵仗,微微一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仅仅一瞬,她便又走了两步,扶住我的手将我往前牵去。   “神君你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梳妤了。神君此去,可还顺利?”   我将手搭在了梳妤手上,累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任她牵着我往前走。   “多亏了沈晋仙者,不然这次的事,恐怕没这么容易呢。……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但好歹,总是将人带了回来。”   我指了指身后,示意梳妤自己去看。将人救出来之后,我又试图毁了蚩尤遗骨,但是都没有成功。没法子,我只好用伏羲琴将它净化了下,希望能够让它消停个几千年。这些个日子以来,这蚩尤遗骨可没少让我们闹心。   等到做完这些事,再回来神界,已经过了几天的功夫。我有几天没休息,也有些疲累。   梳妤听到我的话,面上一僵,有冷意透出。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我倒是没注意梳妤的神色,现如今我只想回天卿宫好好休息一番。但是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挑了下眉,微微打起了精神。   “叔父怎样了?醒来了没?”   听到我的问话,梳妤脸色一僵,变得苍白起来。我的疲累一下子全被吓没了,莫不是老妖怪出了什么事?我一把抓住梳妤的手,语气急切,声音不自觉地就拔高了些。   “到底怎地了,莫不是、莫不是叔父出了什么事?”   梳妤抿抿唇,对着我扬唇一笑,安抚道。   “没的事,景墨上神已经醒了,现在在休息着呢。神君不用担心,倒是神君你,还是早些回天卿宫好好休息吧。”   我一愣,显然是不相信梳妤的说辞,刚刚那一瞬间,梳妤的脸色太过不同寻常,定是老妖怪出了什么事。梳妤这丫头,终究还是太嫩了些,就这样,还行在我面前玩什么幺蛾子。   我不再停留,掐了个诀就急匆匆往天景宫奔去。身后,梳妤紧跟而上,声音急切。   “神君,上神真的没事,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听到梳妤的声音,我不但没有停下,还加快了自己驾云的速度。定是老妖怪那边出了些什么事,梳妤怕我担心,这才会尽全力阻止我去天景宫。   “没事,我去看看。”   刚刚我的失态已经让很多人看了上来,见我驾云往天景宫方向奔去,沈晋越过梳妤,跟了上来。我的灵力消耗太大,虽说是甩的掉梳妤,但定不是沈晋的对手。是以不一会儿,沈晋便跟了上来。我抿抿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声音急切。   “沈晋,你也是来阻止我的么?我不想跟你动手,我只想到他身边去,即使、即使他出了什么事,我也想在他身边,而不是被动的等着别人回给我消息。”   沈晋叹了一口气,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   “我知晓,我陪你去,免得你出事。”   听到沈晋的话,我鼻头一酸,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睛里带着宠溺。   “傻丫头,这么点事就感动了,没事的。我只是想、想稍微对你好些,那时候,我对不起你。”   他的脸色黯淡下去,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的脸。沈晋,也许我曾经怨过你、恨过你,但是这一刻,我原谅你了。不论你曾经是以什么理由接近我的,但你曾给我的那美好的几千年,的确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所以这一刻,我选择原谅你,也希望你自己,原谅自己。   “沈晋,不要再自责了,那时的情况,若是我是你,恐怕也会选择同样的路。沈晋,放过自己吧。”   听到我的话,他的呼吸一窒,身后再也无什么言语。我们一路安静的到了天景宫,看见了天景宫大门的那一刻,我心下一喜,终于稍微安下了心。身后,良久没出声的沈晋重新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慎重的承诺。   “我知道,我只是单单想对你好,泠儿,不要拒绝,好么?”   我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这种时候,只能保持沉默。我下了祥云,提起裙角跨进了天景宫大门。迎面碰见了正面色不善往外迎面走来的丹着,见到我,她面上一惊,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我心下的疑惑越发的明显,上前一步,我抓住丹着的肩膀,声音严肃。   “丹着,叔父他到底,是怎样了?……他是不是,是不是……”   说到这里,我眼睛一酸,压根不敢细想叔父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他不会的,他是神界天宫的景墨上神,怎会随随便便就出了事呢。不会的,我不要乱想,他不会有事的。   “他没事了,是吧?丹着你告诉我,他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丹着望着我,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同情,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   “上神没事,现如今已经醒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回视我的眼睛,眼神里一片坦荡。我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梳妤也许会为了不让我担心而骗我,但是丹着向来是不会说谎话的,她说老妖怪没事,老妖怪就定是没事了。   我扬起笑来,一放松下来那些疲累全都消失无踪,但是定了定神,我仍旧开了口,我想看他,看着他没事我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丹着,叔父在哪里,是在寝殿里么?我去看看他。”   不等丹着回答,我便率先走向了老妖怪的寝殿。丹着急急两步赶上了我,想要阻止我开门的手,可还是没有来得及。大门被轻易的推开,里面的场景早就被我看了个一干二净。   丹着站在了一边,脸色有些讪讪,我感觉有一股子酸味直直泛上喉头,脑子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我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梳妤要让我先回宫休息,为什么丹着要阻止我开门。   寝殿里,老妖怪只着单衣,半坐在床上。思莲端着一碗药汤,正贤惠的一勺一勺的往老妖怪口中喂着药汤。那幅画面,连我这个局外人看见了都有些慕羡呢,真是好一个郎才女貌、情深意重呢。   两个人本是和谐的场面,却因为我的插足而被破坏。景墨老妖怪半闭着眼睛,被外面的阳光刺到了眼睛。思莲姑娘赶紧站起了身子,抬起袖子给老妖怪遮住了阳光。那脸上,带着甜蜜而又羞涩的笑,怎么看,怎么扎眼!   我抿了抿唇,脸上挂了一个端庄大气的笑,直接走了进去。   “叔父醒了,我不在的这几天,多亏了思莲上仙对叔父的照顾,真是万分感谢呢。好了,现在我回来了,思莲姑娘,你可以回自己的府祗了”   思莲听到了我的话,抬头看了我一眼,面上现出为难来,身子却是没动,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尽心尽力的为老妖怪提着袖子挡着阳光。   我面色渐进冷了下来,明显是已经发怒了,我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尽量表现的慈祥大气、一副长辈的风范。   “思莲上仙,你这是什么意思?”   思莲泫然欲泣,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楚楚可怜的望着我,她紧皱眉头,神情犹豫不定。那动作却是坚定不动,那望向老妖怪的目光带着各种纠缠,恨不得将目光粘到老妖怪的身上去。   我心头无名火彻底烧了起来,冷着张脸,我一把将放在老妖怪床边桌子上的药碗打翻,发出好大一声声响。思莲肩膀一抖,明显是被我吓了个够呛,她睁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不被她这种可怜的样子勾起同情心,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用上了力气。   思莲眉一皱,脸上表现出痛苦来,她的嘴角溢出破碎的呻、吟。   “唔……疼……”   “够了,卿泠,放手!”   一直沉默不言的老妖怪开了口,他的声音无甚起伏,也听不出心情。我的手一僵,却是更加用上了力气,我抿紧了唇角,思莲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卿泠,别闹。”   老妖怪这句话一出来,我的眼泪立马抑制不住,我狠狠甩开了思莲的手腕,眼睛红彤彤的望着老妖怪。他面上一片苍白,能够看出前些天受的伤还没有好清,见了我的表情,他像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良久,他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卿泠有话说。”   “上神……”   思莲捂着手腕,声音带着哭腔,小猫一般叫了一声。老妖怪冷了脸色,将话又重复了一遍,思莲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随着丹着走了出去。门口,沈晋一身白衣,笑意盈盈的望着思莲,思莲脸上一白,低着头匆匆越过沈晋,走了出去。   “沈晋,你也先回去吧,我和叔父说两句话。”   “我在院子里等你,不把你送回天卿宫我是不会放心的。没事,你们慢聊。”   不等我反应过来,沈晋便帮我们关上了门,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我能听见老妖怪浅浅的呼吸声。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气氛一片沉闷。忍了又忍,我还是没忍住,轻轻扬起头,我压抑住嗓子的痒意,先开了口。   “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么?”   他扬唇一笑,低下了眼,整个人处在了一片阴影之中,我的心下忽然有些不安。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带着调笑。   “也是,是时候将事情告诉你了。这样的日子,我也有些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一下,下一章开虐…55555十妆好心疼啊!!!   ☆、六族出妖邪(九)   “也是,是时候将事情告诉你了。这样的日子,我也有些腻了呢。”   他的话音一落,便抬起眼来,目光如炬的望着我。我的身上一片凉意,忍不住握成拳的手掌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我挺直了脊梁,也回瞪着他的目光。他扬起嘴角,那表情甚至有些眷恋,眼神里却是毫无温度。   “这个游戏,我玩腻了。逗你逗了这么些年,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卿泠,我不想继续逗你了,就当……放你一条生路吧。”   我睁大眼睛,嗓子里有股子甜腥味翻涌着往上,我定了定神,咬着牙姜娜翻涌咽了下去。牙齿咬的生疼,我仰起笑脸,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去。   “叔父,别玩了,一点都不好玩,每次都用一样的方法,有意思么?好了,我不会在上你的当了,上次在海底龙宫,我就被你骗了一次,你以为我还会栽在同一个位置摔倒么?”   听到我的话,他笑的无奈,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情。我在他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抿了抿唇,他再次开口。   “卿泠,你知道我不是在说笑的,我……”   “不——”   我失声叫了出来,我的手颤抖着,身子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我望着老妖怪,拒绝继续听他的说话。他看着我,笑的残忍,他的声音却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小卿泠,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我想了想,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耍了你这么些年。现在我不想玩了,因为,我找到了另一件更好玩的事。”   我的心就像掉到了冰窖里,冷得我牙齿都在打结。我得胸膛里,那股翻腾感越来越强烈,甜腥味涌到了嗓子口。我睁大眼睛,不愿相信我听到的东西。他说,他腻了。他说,这些年一直是在耍我。他说,他找到了更好玩的东西。不,我不相信!   “你说过,你会让我成为四海八荒最幸福的女人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逼着他回答我。他看了看我,不在意道。   “我唬你的。”   我的眼前一黑,简单的四个字,我却承受不住。   “那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呢,你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呢,怎能都是假的?”   他闭上了眼睛,面目上一片疲惫。他再睁开眼睛之时,连笑容也不再有,脸色是我从没见过的冷酷。   “假的,全是假的。只不过,我演得逼真,否则,你怎会入戏深了呢?别挣扎了,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做给你看的。这下你知道了吧,还想要知道什么呢?……”   没能再听下去,我嗓子一甜,一阵血腥味翻腾到了嘴里。我不再停留,拉开了门奔了出去。有温热的血液顺着我的嘴角滑落,我不在乎,心下有什么正在坍塌。我觉得右胸下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往里面呼拉拉的灌着冷风。   眼睛酸涩涩的痛,我抬起脸,却再也阻止不了那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我踩上云头,跌跌撞撞地往天卿宫赶去。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眼前一片模糊,我咬着牙提起全身的灵力驾着云,恨不得下一刻就回了天卿宫。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卿宫的大门出现在我眼前,我看着梳妤脸色惊恐地迎了上来。我心下一松,全身的灵力一下子消失殆尽,身子直直的掉了下去。风扬起我的发,扬起我宽大的衣袍,我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我的腰,将我重新放回了云彩之上。我心下一动,刚想睁开眼睛,那漫天的水汽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我眼角有什么滑落,我不声不响,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尖。那浓郁的血腥味撞进脑子里,我竟有一丝快意。   梳妤一声惊呼,道。   “神君,神君你张开嘴巴,不要咬着舌头。”   我像是听不见她说的话一样,闭紧嘴巴,任那血顺着嘴角滑进脖子里。身后,沈晋声音惊恐。   “泠儿,泠儿你不要吓我,你张张嘴,算我求求你了,你张张嘴吧可好?”   见我仍没有动作,他全身气息大乱,半响,他的手缓缓贴在了我的后背,声音心疼。   “泠儿,我知道你痛,可是,答应我,别伤害自己可好?你这样,我也痛,我也很痛啊!”   我心下一惊,缓缓睁开了眼睛。沈晋满脸汗珠,着急的望着我,见我张开了眼睛,面上划过狂喜。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开了口。   “我累了,梳妤,我想休息。”   “是,是,神君。”   梳妤一边哭一边给我拿袖子擦着嘴角流出的血迹,不一会儿,她的袖子上便满是血迹。她惊慌往里面喊道。   “让开,快些让开。”   沈晋抱着我,急急地往寝殿里赶去,到了门口,梳妤先一步跑到前面推开了门,又赶紧将云被掀开,沈晋将我放在了床上。梳妤声音急切,带着哭腔。   “神君,你张开嘴,让奴婢给你看看舌头可好?”   我翻过身去,滚进云被里面,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的声音透过云被传出,有些闷闷的。   “梳妤,我想休息了,你先出去罢。”   “神君……”   “梳妤仙君,我们先出去吧,让泠儿好好休息一下。”   “这……是!神君,我就在殿外,有事喊我一声就行的。”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梳妤有没有看见,半响,我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我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想,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进云被中。嘴里血腥味浓厚,我抿紧唇角,不想让那血染脏了寝殿。却觉得气血翻涌,一阵一阵的血腥味直冲了上来。我大口大口的呕着血,像是要将心肝都全给呕出来一样。   “泠儿!”   突地一声巨响,大门被推开,我只听得到沈晋的声音一片惊惧,便再也记不清其他了。   ………………………………   “神君,您吃点东西吧。”   梳妤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站在我的身边,轻声唤我。   “神君,您这样不行的,还是吃点东西吧。要不、要不,您说句话也成啊,呜呜呜……您不要、不要一声不吭,奴婢,奴婢担心的紧呐。”   梳妤见我不答,又催促了一句,说着说着,心下一酸,偷偷抹起眼泪来。   我一惊,缓缓收回了目光,抬头,看着抹眼泪的梳妤,皱了皱眉头。   “怎地了?”   “神君,您说话了、您总算开口了。”   梳妤一抬袖子,抹着眼泪,脸上立马变成了欢喜。我收回了目光,挥了挥手,面上一片疲累。   “拿下去吧,我不想喝。”   梳妤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倔强地不肯将东西拿下去。门口,沈晋一袭白衣缓缓走了进来。见到这种场景,心下已经明白了八分。他端过梳妤手里的粥,坐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声音带着诱哄。   “泠儿,梳妤仙君辛辛苦苦给你熬的粥,你好歹也喝一口吧。”   我不答话,仍旧是愣愣的望着远方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放到我的唇边。   “泠儿乖,便是开口喝一点吧。”   说着,又将勺子往前送了一些,我一偏头,他的手没拿稳,那勺粥直直落向我的怀里。梳妤惊呼一声,就想要上前来。一只手却比她更快,沈晋白皙的手接住了那勺还有些烫的粥,剩下的那碗粥,却完完全全倒在了他的身上。   梳妤抚了抚胸口,这才赶紧拿了帕子,给沈晋擦拭着身上的粥。沈晋摆了摆手,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他将粥碗送给梳妤,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无碍,粥不烫的。只是粥撒了,还要劳烦梳妤再去盛一碗过来。”   梳妤应了声是,这才端着碗低着头下去了。房间里又剩下了我和沈晋两人,他低头擦拭着衣服,没有看见我已经转向他了。   “值得么?”   他一愣,抬起头来,看见我也在看向他,他露齿一笑,声音带着满足。   “值得的。”   我惨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悲切。我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注视着沈晋的眼睛,道。   “不值得的,沈晋,我这儿疼。我能感觉到,我把它丢了,再也寻不回来了。沈晋,你为了我,不值得的。”   他抿了抿唇,脸上一片坚定,望着我的眼睛,他毫不退缩。他张开了口,语气认真。   “泠儿,我心甘情愿的。”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悲哀,九万年前,我那般欢喜他,可是他却用一杯下了毒的合卺酒终止了我对他所有的欢喜。九万年后,他再度归来,深情地望着我,道,心甘情愿。   我累了,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事太折磨人,我卿泠没出息,我玩不起这么高档的游戏。我不沾它了,再也不沾了也不行么?   “别哭,泠儿,你一哭,我心疼。”   沈晋的手抚上我的脸,我才知道我竟然又哭了,他的脸上带着疼惜,离我很近。他的睫毛很长,每次一眨眼的时候就像蝴蝶翩飞,我望着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人,那人的眼,也是这般好看。   “泠儿。”   沈晋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的声音带着糯音,好听的紧。他就像着迷了一样,望着我的脸,满眼痴迷。我有些呆愣,感到那温热的呼吸,我心下竟没有一丝情动。   就在他的唇挨上我的唇前一瞬间,我一偏头,躲过了他的吻。   他的脸上一片黯然,声音却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事,我可以等的,九万年我都等了,再等个九万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泠儿,你只需要记得,我一直在你身后等你,这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555555,我家女儿好可怜,老妖怪怎么可以酱紫?!不过大家放心,本文he结局的,不要担心哦,,小虐怡情。   ☆、六族出妖邪(十)   金乌在天上欢快的爬动,我眯着眼睛,窝在了葡萄架下,享受这难得的清静。今个澜烨回来了,一大早就将沈晋招了过去。这段时间以来,沈晋一有时间就往我这天卿宫跑。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怕我想不开,但是其实他在与不在,都无甚大的作用的。   我卿泠活了一十八万岁,怎会为了这件事就轻轻易易的想不开。更何况,现在四海八荒正处于多事之秋,我更是不能胡来了。   我眯着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睡成一具雕像,那样,便就能什么不想,什么也不问了吧。就在我即将进入睡眠之时,一个阴影落在了我的眼睑上,我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站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丹着。   她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如炬的盯着我。我迷了眯眼,转过身去唤梳妤。   “神君,怎么了?”   我不说话,背对着她们,梳妤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望着丹着,声音犹豫,有些为难。   “丹着姐姐,神君不想见您,您看……”   丹着听到这句话,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冷意。“我有话跟神君说。”   梳妤立马阻止,我能听到我的背后梳妤极力阻止丹着的声音,她的语气有着为难,但却带着坚持。   “丹着姐姐,请您回去吧,您也看见了,神君他不想见您。……若是您一定要打扰神君的话,梳妤就不客气了。”   “神君,莫不是你就要这样放弃了么?”   我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子,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我望着丹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是否是叔父他老人家最近又无聊的紧了,这才派你过来让我出些丑给他找找乐子?”   丹着眼光一闪,讪讪地低下了头,面上有些尴尬。我却是被这句话勾起了难堪之事,不依不饶起来。我的心里那把火烧得我难受,不说出来会将我自己烧的灰飞烟灭的。   “丹着,各司其主的道理我明白,我也不怪你,这么些年,您虽是对他忠心耿耿,倒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很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也是有了你,这天卿宫才能这般井井有条,不至于让我和梳妤两个人搞得不成样子。”   我吞了一口气,继续吐出憋在心里的话。   “但是,谁的心都是肉长的,丹着,你的主子重要,别人也不是就没人疼没人爱,活该让他耍着玩的。以前我被他耍的团团转,我承认,那是我傻,我怨不得旁人。但是现如今,他都讲话说得这般清楚了,我还舔着脸贴上去……你真的当我卿泠就这般没有心肺,不觉心疼么?!”   我讲话说完,自己倒没感觉有什么,反而梳妤红了眼眶,悄悄地抹着眼泪。丹着的脸色苍白,被我夹枪带棒的话弄得下不来台面。我望着站直了身子的丹着,觉得真是没意思,摆了摆手,我也不想难为她。   “你走罢,现在我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你、看见任何跟他有一丝联系的事物。”   梳妤冷起了脸色,出言赶人。   “丹着姐姐,请吧,咱们这天卿宫庙小,容不得你天景宫的大菩萨。”   丹着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她的语气带着急切,一开口就引起轩然大波。   “神君,上神他、他要和思莲上仙成亲了。”   我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摔到地下,摔得粉碎。梳妤回过头来,心疼的望着我,唤道。   “神君……”   丹着直勾勾地看着我,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才继续了话。   “今个早上我无意间听见的,好像要不了多久两人就要成亲了。神君,我跟了上神这么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这件事太过蹊跷,我觉得其中必定是有□□的。神君,你不能就这般放弃了,上神他、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这么些年,上神对你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难道就感觉不到一点么?今个我来本不该来这天卿宫的,但我丹着认定的主子只有你和上神,我希望你们俩都好好的。……丹着言尽于此,若是神君还有心,不如好好去问问上神,到底发生了何事。”   话毕,丹着一撩衣袍,缓缓转身出了天卿宫。梳妤不放心的唤了我一声,我闭了闭眼,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让我静一会。”   梳妤踌躇了一会,还是应了声是下去了,顺便将前院的小仙姬都赶去了后院。我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葡萄架,失神良久。   我的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我小的时候,最爱去天景宫,那时候叔父总会抱着我,一刻都不想撒手。我要什么,哪怕再难,他都会给我找回来。后来我渐渐大了,情窦初开,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那一年,我将将五万岁,我带着满身的欢喜,向他表白心事,他却含笑抿唇,道了句,“你太小了。”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愿踏进他的天景宫,与他的接触也渐渐少了。后来,我遇见了沈晋,我以为他是我的良人,却谁知,喜宴上一杯毒酒,抹杀了我所有的爱慕。   九万年后,我再次与他相熟,他那般疼我爱我,我便以为他是也爱我的,奋不顾身想要和他白头偕老。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却谁料,他竟会跟我说‘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耍我而表现出的假象。’   他亲口说的话,容不得我不相信。   但是丹着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回想起来,‘我觉得事有蹊跷。’不光她觉得事有蹊跷,我又何尝没怀疑过,莫不是,这中间还真的有什么隐情?   想及此,我一会儿也待不下去,来不及跟梳妤交代声,我便掐了诀急匆匆的跃上云头往天景宫赶去。我不管,我一定要再问下他,不然,我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路上景物缓缓后退,一会儿的功夫我便到达了天景宫,想了想,我掐诀施了个隐身决,缓缓地潜入了天景宫。   小心的避过众人,我来到了老妖怪的寝殿,将耳朵贴了上去,我仔细听了下,有人细细的说话声传了出来,我湿了湿指头,轻轻地将窗纱戳了个洞,将眼睛贴了上去,屋内的情景模糊可见。   老妖怪正在看书,思莲在一旁帮他研磨,刚刚就是思莲问了一句话,貌似老妖怪没答话,她便又问了一遍,这下我可听清了。   “上神,今个你说的,要与我成亲那件事,是否是真的?”   我屏住了呼吸,静待着接下来老妖怪的回答。老妖怪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刚想开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停了一下,眼神像我的方向瞄了过来。   我一惊,莫不是被发现了?身子僵了半响,老妖怪又重新回过了身子,望向思莲,脸上已经带了一片温柔。他语气轻柔,像是怕吓到思莲一样。   “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我心下一惊,嘴里泛起了苦涩味来,但是不论心下多么苦涩,望着老妖怪那张脸,我竟然转不过身去。我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他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想他。我望着他的眼神几乎痴迷,甚至舍不得移开一丝一毫。   我就像上了瘾一般,不可抑制的想要望着他。不见他的时候,我难受,心里像是少了一块,呼拉拉的往里面灌着风,现在见到他了,心里那块是变得充实了,可是,却疼得让我想弯下腰。我竟不知,原来情,真的会这般让人撕心裂肺。   思莲面上一喜,就现出了些羞涩来。她渐渐贴近了老妖怪,老妖怪勾起一个笑,没有躲闪。   我再也待不下去,奔上云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对了,以前你用‘昙香露’酿的酒,我也给你好好把保存在那里呢,你什么时候想喝了,自个去拿。’我猛然间想起了老妖怪那天对我说出的话,驾着云,我直接冲到了地窖那儿。   身后,景墨上神眼睛一闪,将头躲了过去,脸色渐冷。思莲有些摸不着头脑,讪讪的站在了一边。   “丹着。”   丹着推门,走了进来,不知景墨上神唤她何事。景墨上神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他抿抿唇,道。   “你今个去了天卿宫?”   丹着一愣,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心下已经有了思量。   “去下面领五十板子,不可再犯。”   丹着抿了抿唇,应了声是,这才退了出来。思莲脸上划过一丝懊恼,重新扬起一个笑,撒娇一般挨上景墨上神的胳膊。声音甜腻,像是讨食的猫咪。   “上神~”   景墨上神面上划过一丝厌恶,一把将思莲推开,语气变冷。   “出去。”   思莲有些委屈,再次粘了上去,甚至将衣襟更加抖落了一些。景墨上神手上用了一些灵力,一把将思莲推送出了门外。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带着不容置疑。   “不要让我把话说两遍……还有,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讨厌思莲姑娘! 大家想看谁的番外,留言告诉十妆,十妆构思一下,尽量满足哦。   ☆、虚无撞妖异(一)   我躺在一处没人经过的屋顶之上,呵呵直笑,直叹自己傻。我翻身起来,拿起一坛酒,手上用了力,拍开了封泥。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散发了出来。   我不想其它,两只手将坛子抬起,咕嘟咕嘟的往嘴里灌着醇香的酒。这酒是‘昙香露’所酿,又在地窖里存放了十几万年,真真是醇香无比,一口下去,满身都泛起酒香。   我喝的急,那酒还没进入我嘴里,便就顺着脖子落进了衣襟里面,凉凉的激的我一下子清醒了些。我痴痴的笑,再次仰头将酒灌进了嘴里,这般美味,我怎能随意浪费。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便将偷出来的三坛酒喝了个精光,却还没觉尽兴。我站了起来,想要回天景宫地窖再去偷出几坛来,却是摇摇晃晃,站不稳脚跟了。我摇摇头,发现面前景物全都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这才知晓我这是喝得有些多了。   这老妖怪不是个好人,埋在他家地窖的酒也变成了不是好东西,喝下去甘甜醇香,不曾想,后劲这般大。我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却被一块凸出的瓦片绊了一跤,直直的往屋顶下滚去。   这个时候,是要掐诀翻身上去的,我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那手却是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根本掐不成诀。算了,反正也不甚高,摔下去顶多不过摔出一身伤来,不管了。   这滚来滚去的,倒还挺好玩。我望着快速变幻的景物,又一个人傻笑。滚完了屋顶,直直的往下坠落,终于不再翻滚了。我在脑子里数着数,一,二,三,嘭!掉地上了,哎哟,好疼啊。   不对,怎么不疼,我睁开眼睛,有些疑惑,这倒神奇了,摔下房顶都不痛了?默默地爬了起来,将身上的灰拍了个干净,我抬头望着头顶的屋顶,皱了皱眉。   “怎会、怎会不痛?莫不是……莫不是我喝晕了,连感觉都没了?”   我大着舌头自言自语,眼中一片疑惑。我、我才不信呢,我费力的掐了个诀,将身体又送上了屋顶。转圈,一,二,三,好了,重新摔一次,我还就不信真的感觉不到疼了呢。   转啊转,转啊转,然后坠落,一,二,三,嘭的一声,竟然真的不疼,我睁开眼睛,满眼惊奇,却忽然对上了一双无奈的眼睛。我一怔,酒醒了大半。   “怎地这般胡闹,从屋顶上摔下来会摔伤的。”   我举起一根手指,费力的往他脸上戳去。   “唉,真的能戳到,这次不是幻影,叔父,你怎么来了?” 我咧嘴一笑,拿手指又多戳了两下他那张美人脸,半响,我反应了过来,脸皱成了核桃。“不不,你不是叔父,叔父不要我了,他陪着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奥对,思莲。叔父陪着思莲了,不要卿泠了……那这么说,就是我在做梦了?”   我拍起手来,乐得想要蹦跶。“太好了,是在做梦呢,做梦的话,那就是我的天下了。那我岂不是想对叔父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我眨巴着眼睛,思索着从何下手才好,听到我的话,他原本面上一阵心疼。再听到后来的话,他一挑眉,面上现出我熟悉的戏谑。   “哦,小卿泠想要对我做些什么?”   我皱着眉头,仔细的思考了半天,特随意地挥了挥手,道。   “那就、那就先亲个小嘴吧,来,景墨,姐姐疼疼你。”   我扒着那梦中的老妖怪,十分实在的亲了他一脸口水,这梦做得可真真实,触感真好。我呵呵的笑着,将爪子伸向了他的领口。   “嗯,接下来,接下来就该扒衣服了,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对,是这么个步骤。呀,你的衣服怎么这么难脱?不行,这是我的梦,我要仔细考虑一下,让你不要穿衣服好了……”   我话还没说完,那梦中的景墨便一把扶住了我的头,他的舌带着侵略撞了进来。我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有些头晕目眩,还在奇怪,我没有想这个情节啊,怎会发展成了这样?莫不是、莫不是这梦还自己有了灵识,会自己解剖做梦者想要干什么?   “这,才叫亲个小嘴,小卿泠,学着点。”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望着他,十分疑惑的问。   “你的衣服怎么还在啊?”   他的脸一僵,半响没有说出话来,不知为何,我觉着他好像一口血堵在了心口的样子。   远远地,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唤道。   “泠儿,是你么?”   我一怔,想不起来这是不是在叫我,仔细一想,我是卿泠,这句泠儿,应当就是在唤我了。随即扬起声音,回了一句。   “在呢,我在这里。”   梦里的老妖怪脸上划过一丝遗憾的表情,他望着我的脸,仿佛有着千般不舍。他用力地抱了抱我,像是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半响,这才将我放了下来。   “我先走了……你,小心些。以后、以后万不可再做傻事,若是摔坏了身子可怎么着?”   听到那人不放心的叮嘱,我却是有些不耐烦,赶紧挥了挥手,示意我听见了。我望向那白衣身影,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是何人。   那白衣翩翩而来,面容渐渐在我眼前清晰起来。我咧着嘴傻笑,这人长得这般好看,我应当是认识的。我歪着头打量他,这人眉眼间给我的熟悉感太过强烈,究竟是谁呢?   他担忧的望了我一眼,上前一步,扶住了我。随即就是一皱眉,面上显现出诧异来。   “你喝酒了?”   我摇晃着身子,挣脱了他的怀抱,抬起手指给他看。“三坛,我只喝了三坛哦……”   他的面上划过一丝难堪,突然就愤怒了起来。但他压抑住愤怒,还是接近了我,想要将我抱住。他的声音里带着诱哄,温柔不已。   “好好,三坛就三坛吧,泠儿,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天卿宫。”   我想了想,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若是再不回去,梳妤会着急的于是我点了点头。但随即,我就想起什么一样,回过了头,笑意盈盈。   “叔父,我、我先回去了……咦,叔父呢?”   我回过头,疑惑的望着那白衣身影,道。“你看见叔父没有,他刚刚还在这里的……”   那人的脸上现出怒意来,他突然粗暴起来,紧紧抓住我的肩,摇晃着我。那感觉实在不是很好,我都有些要吐出来了。他却不顾我的呻、吟,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泠儿,你看清楚,他离开你了,他就要成婚了。……景墨上神,他就要娶思莲了!”   我脑子里忽然一片清明,喝醉前的情景一下子撞进我的脑中,我呆呆的站着,眼睛酸涩不堪。我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却反而希望我是在梦中。   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懊恼,心疼的拂过我的脸,帮我擦着眼泪。   “对不起,泠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说那些话的。我……”   我一把将他的手打落,蹲下来嚎啕大哭,整个胸膛开始空落落的泛着冷意,我的嗓子口堵着什么,憋得我整个人都不舒服。   他满脸慌乱,赶紧蹲下身来,紧紧地抱着我,声音带着安抚。   “泠儿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说了,泠儿,我不说了,你别哭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看见你哭,我比你还要难过?”   我抬眼,笑的凄惨。那眼泪根本不听我的话,直直的落了下来。我眼前一片迷蒙,但是我却能隐约看见沈晋脸上的心疼。   “沈晋,你们俩都是这样,轮换着伤我。总是对我千般万般好,又在我不设防的时候,狠狠地给我一刀。”   沈晋眼睛低垂了下来,他的唇微微颤抖。他闭上了眼睛,满面后悔与愧疚。他的手哆哆嗦嗦,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攥的我生疼,但是我却一句话也不说,心底有些畅快的看着他难受。我现在,不想见得别人比我好一丁点。   “泠儿,让我补偿你,给我个机会,可好?”   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刚刚我做了什么。我竟然变成了这样,这件事本就跟沈晋无关,我怎能迁怒在他的身上。我和他的恩怨,早就凝固在了九万年前,可是刚刚,我竟然又重翻旧账,让他难堪,只是因为,那人伤了我的心,我便不让其他人也好过。我怎会、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手指轻颤,眼中划过一丝懊恼。   “沈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心痛,才那样说话伤你。你不要、不要在意,刚刚我说话无心的。我不知,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说到后面,我的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滑落。卿泠,你怎么可以因为他,便成了这种人。一码事归一码事,那人伤了你,你不可以算在其他人的头山,这样对沈晋,不公平。   沈晋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声音带着愧疚与庆幸。   “泠儿,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在于我……泠儿,你……再嫁我一次可好?我发誓,我定会让你忘记那人,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心下一惊,抬头望着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晋,我现在若是同意嫁了你,便是对你最大的欺骗,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爱的人……”   “不要说,泠儿,不要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我爱你,这就够了……”   我闭上了眼睛,任沈晋浑身颤抖的将我抱紧。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开始道出真相来喽 番外,番外,大家想看谁的?   ☆、虚无撞妖异(二)   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额角突突的直跳,宿醉醒来,心下一片翻腾。太阳穴处,好像被人砸了一拳一样,我忍下那股子不痛快,翻身下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梳妤端着醒酒茶走了过来。望着我难受的皱着眉,梳妤轻轻叹了口气,不住的唠叨。   “明明知道喝多了会难受,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神君你就折腾自己吧,我看谁会心疼……来,将醒酒茶先喝了吧。”   我端过醒酒茶,漫不经心的喝着,心里什么都不想想,醉酒后的事情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但依稀记得是沈晋将我送回来的。我叹了一口气,低下眼,小口小口的将醒酒茶送进嘴里。   梳妤瞥了我一眼,有些犹豫。   “太子殿下来了,神君是否见上一见?”   我闭了闭眼,缓缓将茶碗放下,这才抬眼,望着梳妤。   “不见……从今天起,我天卿宫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谁也不见,那沈晋,沈公子也不见了么?”   我的手一抖,隐隐约约记起了昨个沈晋说的那些话,我的心里有些无奈,但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不见,谁也不见。”   梳妤踌躇了半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应了声是。她的眉紧紧皱着,我知晓她是在烦闷什么,也知晓她是为我好,但现如今,我却是一点心情也无。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管。   “梳妤,去给我搬些酒来。”   梳妤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抬头,眼睛里划过不赞同。   “神君……”   “怎地了?地窖还能没酒了么,那就去澜烨那,给我要上几坛来。”   “神君前些天才呕过血,昨个又喝个透醉,这才一大早上,神君便不吃不喝,开口就讨酒喝。神君……神君怎地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梳妤开始说话时还有些愤怒,说着说着,便软了语气,渐渐哽咽起来。   我叹了口气,抬眼看梳妤,扯出一个笑来。   “梳妤,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也知我是什么性格……这一次,我真是难受得紧,这儿,这儿就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一样。……我真的想一醉了事,再不问其他。”   我抚着胸口,终究忍不住,对着梳妤说出了这些天的憋闷。梳妤望着我,深深叹了口气,她紧咬着唇,面色上一片愤恨。   “天景宫那位果真是欺人太甚,神君你受苦了……罢了……”   梳妤走出门去,半响,命人给我搬了几坛酒水来,她却是没再出现,想来应当是出去给澜聿回话去了。我也不再想其它,拍开酒坛上的封泥,径直的往嘴里灌起酒来。   这酒虽好,却是比不上昨个喝的那三坛,我也不甚在意,就那样凑合着喝起来。反正都是个最,也就不论喝的是什么酒了。   ……………………   这天,我还在睡梦中,便听见门被大力的推开,有谁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我睁开眼睛,不知现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人一把将我从床上拉起,我反应不及,差点摔到地上,定睛一看,不是旁人,却是东海的水柔嫂嫂。若是别人对我下这样的手,我可能还会有些愤怒,但一看见是她,我便忍下了怒气。   水柔嫂嫂,比我前些天见面的时候清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是很好,她直勾勾的望着我,满面焦急。   “小卿泠,那天,你是不是听见了一声龙啸?”   我半天没摸着头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了那天去北海的事。我皱起了眉,半响,终究点了点头。若非那声龙啸,我现今估计已经在尘落叔父那儿喝了不久的茶了。   她的双眼一下子有了光彩,竟然喜极而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能找到水心的……卿泠,带我去好不好?”   我这才想起来,小水心已经失踪了不短的日子,奈何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我竟然忘记了这茬,实在是太不应该。但是仅凭一声不知所谓的龙啸,又怎能判定那便是小水心?   “嫂嫂,你莫太过伤心,小水心失踪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也并非随意一声龙啸,你便以为那就是小水心呐……”   “不、我知道,那定是水心。母子连心,小卿泠,你带我去,你带我去那儿好不好,我想她,她还那么小……呜呜呜呜……前一刻,她还在我的怀里,对着我笑,下一秒,我却在也找不着她了……呜呜呜……小卿泠,我真的很想她……”   嫂嫂的情绪一下子失控,她拉着我的手,失声痛哭。我的心一下子酸涩不已,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君葑哥哥从门口奔了进来,看见这种情况,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抬眼望我,眼神里带着祈求。   “小卿泠,你便是带柔儿走一遭吧,不然她是不会安心的……这些日子,柔儿他……”   说着说着,君葑哥哥竟然红了眼眶,那般五大三粗的硬汉,我从未见他想什么服过软,却在水心这件事上,那般无助。   “相公,我想水心,我想她……我做梦都会梦见她……”   水柔嫂嫂扑到君葑哥哥怀里,泣不成声。梳妤站在门口,悄悄红了眼眶。我叹了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泪意。   “好,我带你们去,但你们要做好准备,可能并不能找到小水心……”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看一看,不然我会疯的!”   水柔嫂嫂咬着唇瓣,眼眶通红的出了声。我压下了那股子宿醉的痛苦,挥了挥手,带着她们出了天卿宫。   强烈的光线照在了我的脸上,我有些恍惚,我已经多久没见过日光了?   “神君,是否要梳洗一下,你……”   我望了望自己,再看了眼急切的嫂嫂两人,还是挥了挥手。   “嫂嫂的事要紧,我没事的。梳妤,帮我照看天卿宫,我去去便来。”   我们一行三人驾了云,缓缓出了南天门,向着北海缓缓飞去。我扶着头,昨个也喝了不少,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三更才算是睡着了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还不甚清醒。   水柔嫂嫂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从君葑哥哥怀里露出一张脸来,担忧的望着我。   “小卿泠,前些天我听说,景墨叔父要成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你们中间出了什么误会?”   我心下一跳,踩云的速度都满了三分。闭了闭眼睛,我恢复了原本的神情,不露一丝慌乱。   “以叔父年岁,是该成婚了,思莲上仙我也知道,样貌身份也足以与叔父相配,挺好。”   “什么就挺好,傻子也能看得出景墨叔父喜欢的是谁,才几天不见,事情怎地就变成了这样?小卿泠,别闹脾气,若是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千万别给自己留遗憾。”   “没有误会。”我冷了表情,盯着水柔嫂嫂勉强扯出一个笑。“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嫂嫂,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去问清楚了。”   水柔嫂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见我的表情,脸上划过一丝心疼,叹了一口气,她没再说话。君葑哥哥却是皱了下眉,开了口。   “说到这思莲上仙,前些天倒是做了件大事。”君葑哥哥望了眼我的脸色,见我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说了下去。“前些日子,思莲上仙自愿去向天帝请命,将自个的司水上仙的名号还给了沈晋。”   这件事我倒没听说,但也不见有什么大的兴趣,我抿了抿唇,道。   “许是快要嫁给叔父了,不需要继续当这个司水上仙了罢……话说回来,这司水上仙之位,沈晋倒也名符其实。”   君葑哥哥见我真的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你能放下那件事,也未尝不是好事。”   水柔嫂嫂望了眼我,眼中盛满了心疼。许是想到了小水心,她的眼框又红了起来,别过了头去。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我皱着眉头,再次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声音肯定。“是这儿了,那天我便是在这儿,遇见那自称是勿暝神者的少年。”   君葑哥哥皱了皱眉头,将水柔嫂嫂推到了身后,这才四周打量起来。他闭上眼睛,一条雄伟的青龙虚影从他的身上一跃而出,发出一声怒吼,猛地向下跃进了海里。   水柔嫂嫂站在他的身后,满面焦急。我微微提高了声音,对着云彩下喊道。“君葑哥哥小心,那人灵力奇异,且有盘古斧在手,不是好对付的。”   也不知君葑哥哥有没有听清,我有些担忧,掐了决抿紧唇防备着。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条青龙虚影一下子跃出海面,进入了君葑哥哥身体里,君葑哥哥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样,有水心的气息没?”   君葑哥哥望着满脸希翼的水柔嫂嫂,摇了摇头。   “大哥搜索了那么些天都没有结果,我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料想他应该是转移了地方。只是不知,若是那声龙啸真是水心,那人倒是为何要将水心劫走?”   君葑哥哥皱着眉头,满面憔悴。我抿了抿唇,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保持沉默。半响,水柔嫂嫂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望着我道。   “谢谢你了小卿泠,辛苦你跑这么一遭了。”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可惜没有找到小水心……”   几人都不再说话,水柔嫂嫂盯着平静的海面,叹了口气。   “回去吧,看来真的是我和小水心无缘吧……”   “怎地,来了之后也不打个招呼便就想走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呢。”   就在我们转身之际,一把狂妄的声音响起。我一惊,猛地回头,果不其然,身后正是一脸倨傲、手执盘古斧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勿暝神者还是很萌的~   ☆、虚无撞妖异(三)   “你便是勿暝神者?”   君葑哥哥一看我的表情,便猜出了来人是谁,他猛地做出了防备的动作,将水柔嫂嫂和我揽在了身后。   那少年一挑眉,扯出一个邪气的笑来。   “我原本以为,只有这个小神君认识我,却不想,原来我这般出名,你这条泥鳅也认得我啊……啧啧——”   听到他的话,水柔嫂嫂终于忍不住,一下子从君葑哥哥身后钻了出来,直直王者那少年,她声音急切。   “是不是你带走了我的水心?如果是,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那少年微微一皱眉,道。“谁是水心?我不识得。”   水柔嫂嫂面上变得一片苍白,君葑哥哥也叹了口气,不理会那少年的无理,君葑哥哥拱了拱手,道。   “我不知阁下是谁,但今天总归是君葑打搅了,君葑在此赔个不是。大哥最近在找你有事,但君葑最近另有其事,若是阁下不知小女在何处,君葑就此别过。但下次再相见,便就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了。”   那少年勾唇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来。   “你神神叨叨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这样吧,我放你俩走,但这个小神君,你们要给我留下,我找她还有些事。”   君葑哥哥一下子冷了脸色,道。“不行,我是不会单单将小卿泠留下的,你不要逼我出手。”   那少年露出一口白牙,身形快如闪电,一下子逼到前面来。他一挥手,盘古斧呼啸而来。   “那就别忍着了,动手吧!”   君葑哥哥将水柔嫂嫂往我怀里一塞,一下子迎上前去,和那少年战在了一起。他们俩身影都是很快,隐隐约约,我只能看见一片虚影。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候,水柔嫂嫂突然一抖,惊叫一声,从我怀里跃了出去。   我定睛一看,也是奔上前去,一把接住了那少年劈向君葑哥哥的盘古斧。那斧子奇重无比,等到他将斧子收回,我的虎口已经是一片发麻。   那少年不屑的声音传来。“你们神界的人,真是越发的没用了,上次那个上神还能接我几招,这次这个神君,可是才半柱香的时辰便倒下了……话说回来,上次那个上神死了没?”   我的手一抖,脸色冷了下来。我虽是被那混蛋这样对待,可是听到有人对他不敬,还是觉得心下不快。我掐了决,率先逼了上去。   那少年面上划过一丝兴奋,挥舞着盘古斧迎了上来。他的每一招都很实在,招招直逼向我的弱点,我接的很是吃力。心下却是大惊,这才过了多久,这少年的实力竟然提升到了这种地步。   “我家丫头说了,不让我杀生,我不想伤你,你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吧……”   他挥舞着盘古斧,手法娴熟无比,我脸上一冷,若是再留下他,终归是个祸害。不论他是不是勿暝神者,我都要趁早将他解决掉。我手上灵力聚集,已经是动了杀心。   那少年眼睛一眯,整个身上透露出煞气来,他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你想杀我?”   不等我回答,他便急急两步,越到了我的跟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伸出手来,盘古斧向着我的身体劈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侧过身去,妄想躲过这一下,却心知,定是来不及了。   漫天水汽将我包裹住,我的面前一片白色,我听见斧子没入身体的声音,那身体一震,却是没有放松抱紧我。我嗓子发干,傻傻的呆在原地,只能吐出他的名字。   “沈晋……”   他低头望着我,温柔一笑。   “幸好我赶得及,你没事……”   我的手摸到一片温热,心下大乱。他的身子一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赶紧搀扶着他,防止他摔倒下去。   君葑哥哥扑向前来,那少年双眼通红,变态的笑着,轻挥盘古斧,君葑哥哥就像被什么打到一样,巨大的身子直直往后飞去。   那少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来。   “想杀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盘古斧就要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青光从海底跃了上来,一条漂亮的小青龙直直飞向盘古斧。那少年眼光一闪,急忙将盘古斧收回,脸上没了嗜血的表情。他有些气急败坏,对着那青龙吼叫。   “你不要命了,扑上来干吗?”   那小青龙身上青光一闪,幻化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来。那小女童面上一片冷清,一身青色锦袍,腰间一块玉白色玉佩。她抬起眼瞥了少年一眼,这才开口。   “你答应过我,不伤他们的。”   那少年气焰一下子被扑灭,低下头蔫蔫的不再说话。水柔嫂嫂却是含了哭腔,望着那小女童有些不敢置信。   “水心?”   那女童微微一震,半响,回过身来,却是已经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甜美模样,她轻声对着水柔嫂嫂喊道。   “是我,阿娘,让您跟阿爹担忧了。”   水柔嫂嫂的泪一下子滑落,她紧紧抱着受伤的君葑哥哥,咬着唇抑制着哭声。水心脚步一抬,就想要往水柔嫂嫂那边走去,那少年却是伸手阻止了她。   “你想往哪去?”   水心的脸上不见了甜美笑容,她冷着一张脸,瞥见了我正在将灵力输进沈晋身体内,道。   “你言而无信,有什么好问我的。除非你能将他的伤医治好,不然你别想我再相信你的话。”   那少年脸色一僵,愣了愣神。他回过身来,望着我和沈晋,眉头皱成了一块。我不顾其他,拼了命的将自身的灵力传给沈晋。沈晋为我牺牲太多了,我不能再让他赔上一条命,我还不起。   我正在自责,一只手轻轻抓住了我的手,沈晋缓缓睁开了眼睛。我一喜,立马加紧了灵力的输送。沈晋摆了摆手,阻止了我。   “别费劲了,你也看见了,那是盘古斧,上古神器。”   我摇摇头,不敢去看他背后的伤。我的袖子已经被他的血染得通红,我心下其实已经知道,他伤的是有多重,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泠儿,我不后悔,就算我快要死了。”   “别瞎说,你不会死的,你好不容易回了神界,好不容易当回了司水上仙。你若是现在死了,不是太可笑了么?我是神君,我会将你救活的。”   他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泠儿,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之后,是否还有人能够护得你一世无忧。”   我点着头,不断压抑着哭意,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安抚着他。   “是啊,你若是死了,你就不担心我么?你若是死了……你,呜呜呜,你不会死的。沈晋,你不会死的。”   他望着天,笑的飘渺而虚弱。   “还记得那时候,你一身火红嫁衣,我望着你,我想,这就是我的妻,这是我沈晋的妻子。但是最后,我却是还是把□□放进了我们的合卺酒里。我恨他,但是我更恨我自己。”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也苦。”   “但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若是那时候,我没有将□□放进酒里,是不是现在我们就已经幸福的在一起了?说不定会有几个可爱的娃娃喊我爹,喊你娘了?”   我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我恨过他,但是那都是曾经的事了,现在的我,不想他有事,特别是因为我而有事。我定了定神,终究还是开了口。   “沈晋,我答应你,等你一好,我便与你成婚,可好?”   沈晋嘴角染上一个惊喜的笑,半响,却慢慢淡了下来,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渐渐听不大清了。   “好,就算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开心,我也很是欢喜。”   话音一落,他的身子一软,手无力的往下面滑落,我的泪一下子喷涌而出,我抱紧了他,不敢松手。   “喂,他还没死,你要不要救他了?要是想救他,就赶紧擦擦眼泪,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他还能不能活的过来。”   我一怔,猛然抬起头来,勿暝不耐烦的看着我。他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我将沈晋递给他。我有些不放心,瞥了他两眼,他一阵气恼,站起身来,一甩袖子,道。   “爱信不信,小爷我还就不救了,你就哭去吧。”   才走了两步,他又走了回来,耳根通红。   “喂,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不要救他?”   我:……   勿暝神者将沈晋接了过去,嘴上嘟嘟囔囔。他拿出了盘古斧,手上灵力一动,盘古斧停在了沈晋的身体上方,散发出一阵阵的光芒包裹住了沈晋。我满面着急,却也只敢在远处踱着步子,生怕打搅了他,沈晋出了个好歹来。   水柔嫂嫂上前一步,扶住了我的肩膀,轻声安慰。   “不用担心,他既然能伤到人,自然也是应该有本事将人救回去的。……退一万步说,若是他救不会人,我们就记下这个帐,找个机会弄死他让他偿命。”   我转身,望着一脸咬牙切齿的水柔嫂嫂,心下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这勿暝神者可算是惹毛了水柔嫂嫂,光是私藏小水心这件事,就够他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小水心紧紧贴着水柔嫂嫂,一脸乖巧。   “姑姑你放心,他若是救不了人,我定会遵守阿娘的教导,找个法儿弄死他的。”   我叹了口气,莫名的感觉心绞痛。   “君葑哥哥没事吧?受的伤重不重?”   “哦,没事,他皮糙肉厚的,挨两下死不了的。”   水柔嫂嫂,我已经看见君葑哥哥对你控诉的眼神了,你确定不要去安抚一下他受伤了的小心灵? 作者有话要说:  小水心回来鸟,小小的闹腾一下……嘿嘿   ☆、虚无撞妖异(四)   那天之后,我将沈晋带回神界,他足足昏迷了三天才算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是有些发虚。   小水心跟着水柔嫂嫂回了海底龙宫,临行前狠狠警告了一下勿暝神者不许跟过去。回到了海底龙宫,却绝口不提自己这些天的遭遇。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能猜到小水心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不然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间便迅速成长为五六岁的女娃。   但是水心人已经回来了,君葑哥哥和嫂嫂就很是开心了,对于那些事,水心不想说,哥哥嫂嫂也就不问。   我坐在葡萄架下,拿着话本子,默默的喝着茶。微风吹过,我眯着眼睛,仿佛前些天的事都没有发生。这些天来,六族终于安生了些,神界也渐渐恢复了元气,我也就不想那些闹心的事。日子是过出来的,再大的悲伤,只要不去动它,时间一长,便也会就消失无踪。   我叹了口气,有些渴睡。   一袭白衣翩翩而来,沈晋一如既往带着温润的笑,宠溺的望着我。走到我身边,梳妤轻轻一福身,乖巧的问安。   “上仙好。”   沈晋失笑出声,耳根子有些泛红。   “你还跟别人一样打趣我么,什么上仙,在你们天卿宫,我不过抵的上一个小仙童。”   梳妤吐了吐舌头,露出笑来。   “沈公子你要喝点什么茶,奴婢去给你泡。”   “泠儿喝的什么茶,给我也来一杯就行,不用那么麻烦的。”   梳妤应了声是,轻巧的走了下去。沈晋坐到了我的旁边,揽住了我的腰。我有些尴尬,本想挣扎,望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我忍了忍,还是乖巧的没动。   “伤还没好清,怎地就又往我这天卿宫跑来了,若是再扯到了伤,可怎生是好?”   他看着我,面上有着幽怨。   “你都不来看我,我只能过来看你了。”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他看着我的模样,叹了口气。我望着气氛有些不太好,慌忙转换了话题。   “怎地,今个来找我是有甚么事么?”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欢乐,我一怔,不懂他怎会突然便就换了这幅表情。挑了挑眉,我示意他直接说话,不要跟我打哑谜。他抿了抿唇,耳根上染上了羞意。   “我差人问过月老了,他说下个月的十八号,是个好日子。”   我脸上的笑一下子僵硬住,顿时明白了沈晋的意思。半响,我扯出一个笑来。   “既然这样,那就那天吧。”   他面上一喜,将我搂得更加紧了一些,他的声音激动,不住在我耳边说道。   “真的么,泠儿你答应了,太好了。”   我闭上眼,嘴角扯出了一个幸福的弧度。比起三个人都难受,不如只有我一个人难受来得好。怎么说,让两个人满意听上去都是更划算的买卖。   沈晋在我的耳边唠唠叨叨着结婚的细节,就像是尘世间那些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小老头一样。从宴请名单到酒水点心,他统统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再与我说上一说。得到了我的一个‘嗯’,才开始下一个话题。   去拿茶水的梳妤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些话。梳妤一怔,随即就是一阵惊喜,立马参与到沈晋的计划之中。   “我们神君的嫁衣一定是要最华美的,等一会我就派人去跟织锦仙子说一声,让她给我们神君织一件最漂亮的嫁衣来。”   “婚车也要用最好的,等明个我亲自去一趟天烨宫,向天帝讨要他的八匹天马一用,我们神君定要风风光光的出嫁。”   “还有首饰头钗,我记得云览上仙那儿有好些个漂亮的,我明个派人去拿些来。”   “还有还有……”   我眯着眼睛,听着梳妤的聒噪,不发一言,努力保持着那幸福的笑容。我就要出嫁了,十八万年都没嫁出去,现如今终于要出嫁了,我是应该高兴的。况且,要娶我的人,那么爱我,我曾经那么想要嫁给他。   以后,我的身份不但是卿泠神君,还是沈晋的娘子。我们会相敬如宾,也许在几万年后,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不论它是男是女,我都会很欢喜的。   我不断地跟自己说,这样是最好的,我会很幸福快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左胸膛那里,依旧是冷得刺骨,空落落的难受。   我知道,我终究忘不了他,可是,我无能为力,我不能辜负差点为了我丢了一条命的沈晋。   “要先定下喜宴名单,经历了那么些的事,神界也是该需要一件喜事来振奋一下精神了。若是天帝知道了,定会也替神君高兴的。”   “你们商量着来,我都没什么意见的。”   梳妤望了望我,随意的摆了摆手。   “神君你放心吧,这些琐事都不要你来担心,这几天你只要好好休息,到时候当个美美的新嫁娘就好。我们家神君出嫁那天,一定会迷倒一大波的仙者的。”   沈晋乍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有些无语,看梳妤这感觉,怎么都像我嫁不出去一样。梳妤不管我们的表情,开始拿出纸笔一点一点的罗列着细节问题。沈晋也伸手指点,两个人当真将我隔了出去,自顾自的讨论着那些细节。   我微微抬起头,望着头顶的葡萄架失神,就在我将眼神转回来的时候,却不料看见了一截紫袍。我心下一惊,手上的杯子几乎被丢了出去,茶水撒了我一袖子。   “怎地了,神君?好端端的怎会将茶水打翻了。”   “没事,手滑了而已。你们继续讨论,我去换件衣服。”   我低下头,将那些茶水扫落,这才起身走向寝殿。梳妤没有感觉到异常,却还是皱着眉唠叨了两声,大意便是神君你都是快出嫁的人了怎地还这么不小心啦之类的。   沈晋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我急急离去的身影皱起了眉。   我抿抿唇,压抑住手指的颤抖,急急地走回寝殿里。貌似无意,我回了一下头,却再也看不见那身紫衣了。我脚步一顿,便又恢复了平时的速度。   真是疯了,好端端的怎会又看见了幻影,不是说好不再想他了么。我摇了摇头,从容的踏进了寝殿大门。   ……   三月十七,天卿宫。   我抿着唇,坐在云镜前,任梳妤给我梳洗打扮。外面吵嚷的声音一波波的传了进来,提醒着我,明个,我便就要真的嫁出去了。   “神君看看如何?哪里还有不合心的地方梳妤好赶紧再看看怎么改一下。”   我望了眼云镜里唇红齿白的自己,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是否有些太艳了?”   “哪里,新嫁娘的装扮,怎会觉得艳呢,奴婢觉着,倒是应当再费些心才好。您看,奴婢觉着,这根玉簪,就有些太过素净,不如换根金钗罢?”   我怔了一怔,看见镜中的那人也是面上无一丝笑意,不觉心下一叹。我勾起唇角,染上了一个恰好的弧度,这才开口。   “随你,梳妆打扮这些事,一向是你比较精通的。”   我的一句话落,梳妤竟然生生红了眼眶。她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我梳着头,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奴婢跟了神君七万年,以前的时候,就总是想,什么时候神君要出嫁了,奴婢定会将神君打扮的漂漂亮亮。却不想,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神君真的就要出嫁了。”   我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只好柔声安慰她。   “这是好事,梳妤不是应当开心么,怎地还像是要哭了呢?”   她压抑了一下哭腔,从镜中我能看见她的脸上划过怨意。   “奴婢也想要开心,可是奴婢知道,神君不开心。”   我的手一抖,知晓了梳妤心下想的是什么事。   “本来以为神君会嫁给上神,奴婢虽说总是看见上神压迫神君,但那些时候,神君却是眼睛里都是带着笑意的,那时候,神君那么快乐。却不想、却不想事情急转直下,上神竟然……后来,神君要嫁给沈公子,奴婢也替神君开心,总是希望神君可以开心一些,忘记上神带来的伤害。可是,这么些天来,奴婢从没看见神君的眼里有过一丝笑意。每一次,奴婢看见神君扯着嘴角笑,梳妤就心疼,恨不得、恨不得跑去天景宫,找那个人问问清楚……”   “别说了,梳妤。”   我闭上眼睛,声音低了下来。   “神君……”   “我明天就要嫁给沈晋了,我们会很幸福的。你先出去罢,外边来了不少的宾客,那些小仙姬们应付不来的。”   梳妤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些什么,我挥了挥手,不用睁眼便能猜得到梳妤的表情。梳妤这才应了声是,走出了寝殿。我坐在椅子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心下却满是那人的身影。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生根发芽。   外面突然寂静了一下,隔着那么些屋子我都能感受得到外边紧绷的气息。有人接近了我的寝殿,没有敲门便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来人是谁? 再啰嗦一遍,番外,想看谁的呢,亲们?*^o^*   ☆、虚无撞妖异(五)   青芜一身锦衣正装,缓缓踏进了我的寝殿。   我勾唇一笑,难得的有了些好心情。我抬起下巴,道。   “你来了?”   她没搭理我的问话,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我的身后,她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的脑袋扶正。在镜子里,她盯着我的眼睛,一身慵懒的气息慢慢散发出来。   “梳妤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连你都能捯饬成这样,她也真是算不容易了。”   我被她噎了一下,半响没反过神来。这青芜怎地才恢复了精神,就来挤兑我。我翻了翻眼皮,本来是不想搭理她。想了想,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开了口。   “日月合虚都恢复原样了吧,你也想清楚了吧?”   她低着头望着我轻轻一笑,轻启朱唇。   “谈不上什么想得好想不好的,这日月合虚,本就是我的责任。无论我想与不想,我都应当好好照顾它的,这是我母君的愿望。”   我见提到青岚姑姑青芜面上都没有什么,便知她是已经调节好了心情,这才放下心来。青芜看了眼我,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开了口。   “前些天我听说君葑哥哥家的小公主找着了,是么?”   “是的,幸好是找着了,不然水柔嫂嫂会疯的。……你也不用想太多,这也许便是小水心命里的劫数,与你无关的。就是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遇上东皇钟,也会将那人放出来的。父神早就留下了箴言,这是四海八荒的劫数。”   “我知晓,我不觉得委屈。我只是有些难过,当时赔上了楚遇一条命,我竟也没将他重新封印。……幸好,楚遇在临走的时候,还是阻止了他的。”   青芜的面上划过一丝悲伤,很快消失殆尽。她望着我的眼睛,慎重道。   “楚遇将他的一魂两魄留在了东皇钟里面,若非如此,他早就闹得四海八荒不得安宁了。”   我一惊,差点站了起来。青芜却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性的一笑。   “他虽然走了,但是他却一直在我的心中。”   我抿抿唇,竟不知该怎样开口安慰她,我不知,若是遭遇这些事的人是我,我会怎样面对,还能不能跟青芜这般对外界的万千指责当做无事,一个人担起祸乱六族的骂名。   青芜望着我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她扶着自己的肚子,面上一片平和,显现出一种圣洁的光辉来,整个人显得柔美而祥和。   “我不伤心,因为楚遇终究还是不忍我太过难过,留下了它来陪我。感谢上苍,在我失去了母君和楚遇之后,却派了它来陪伴我,让我度过这一难关……若是我早一些知道这件事,恐怕也不会被东皇钟利用,做出了那般事来。”   我猛地回头,面上现出惊喜来,望着青芜平坦的腹部,我有些不敢置信。青芜笑眯了眉目,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母性光辉来。我压下惊喜,真心替青芜感到高兴,有了这个孩子,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里,青芜会快乐很多。感谢上苍,没有磨灭青芜所有的希望。   “我的事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青芜端正了脸色,整个人散发出一阵威严来,她望着我,不赞同的皱紧了眉头。“我问你,你当真要嫁与那沈晋?”   我抿了抿唇,低下眼来,低声道。“自然。”   青芜声音开始拔高,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摇着我的肩膀,狠狠道。   “为什么,你明明不爱他的。”   我抬头,挂上了一个笑,强迫自己盯着青芜的眼睛。   “怎会,你别忘了,九万年前,我就是要嫁他的。现如今,我不过是完成那场没有完成的婚礼罢了。过了九万年,我和他还能再结姻缘,这是一件好事,青芜,你该祝福我的。”   青芜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她的眉目间有着凌厉,不给我留一丝退路。她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卿泠,你爱他么?或者说,你爱过他么?”   我的心一下子狠狠跳了一下,像是被人抓住了痛脚一样,我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青芜那仿佛知晓了一切的眸子。我突然觉得有些难堪,青芜的这句话,像是狠狠给了我一个巴掌。   “当、当然,我怎会没有爱过他……”   “别欺骗自己了,你压根就没有爱过沈晋,九万年前,你要嫁给她,不过是贪恋了他与那人的三分相似,九万年后,你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卿泠,你真是悲哀,两次穿嫁衣,都是为了嫁一个替身……”   “别说了!……青芜,我求求你,别说了。”   我将头埋在臂弯里,浑身颤抖。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莫过于青芜。她就那样将我内心最肮脏的心思清清淡淡说了出来,让我明晃晃的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我就像是个没穿衣服的小丑,不得不忍受众人的围观。   青芜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身子抱住了我的肩膀,她的声音带着安抚,道。   “这些事,我不说,你便就永远不会去深究。……一直以来,你就是这样,生怕自己受伤害,最真实的心思,总是牢牢地埋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你装成一片淡然,事实上,你比谁都要在乎。可是,装得久了,连你自己也忘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了。若是我不提醒你,你定会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跟沈晋成了亲,再骗自己很幸福。”   我抬起头,望着青芜,从她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自己的苍白面色。我勾起唇角,自嘲的轻笑。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青芜。”   青芜看了我一眼,不在乎的一耸肩膀,道。“我知道,我这么了解你,揭你的短,你不恨我才不正常呢。”   我望着青芜的脸,青芜笑了笑,脸上现出无奈来。她转到我身前,我抱着她的腰,将自己埋进她的怀里。她的声音带着嫌恶,却不难听出关心。   “就你这种性格,我真怀疑叔父怎么受得了你的。既小气又不坦诚,我要是个男人,我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青芜。”   “嗯。”   “我怀疑你孩子出生之后会吃不饱的,你看毕竟你胸这么小。”   青芜气息一顿,我就感觉我的肩膀上猛的一痛,差点忍不住叫了出来。   ……   “青芜,你就算把这些都说给我听明白了也没用的,不是我想嫁给沈晋,是他不要我的。”   我从青芜怀里钻了出来,她拍了拍自己的锦袍,将粘上去的脂粉拍掉。听到我的话,她抬起了头,望着我。   “我只能让你看清你的心思,至于你要怎么做,我无法干预。不过叔父这个人,从小就偏心的紧,若说他对你没有动什么歪心思,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我撇撇嘴,腹议青芜的话,什么叫动歪心思,我们清清白白的关系怎么一让她一说就变得这么惹人遐思、上不得台面呢。我扁了扁嘴,道。   “我问过他的,他明明白白的跟我说了他不喜欢我。……而且,他也是快要成亲了。”   “那便再去问一回,反正明个你就要成亲了,若是今个还不问个明白你能甘心么?这么些年,他对你是怎样,你自己心里还没个准数么。这次他忽然转变了态度,我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料想,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我抬头,望着青芜,青芜也回头瞥了我一眼,她接着道。   “嫁人这种事,一生可只有一次。我们不像尘世之人,只有短短的百年光阴,我们的年华太过漫长。你想想,若是接下来的几十年间,你身旁的人,却不是你最爱的那个人。等到许多年之后,你梦醒之时,会不会后悔?不要因为现在堵着的这一口气,便随随便便将自己嫁了出去。”   我一下子站起身来,提起裙摆就往外奔去。我要去天景宫,我要好好问问他,若是不爱我,又怎会在我身上耗费了十几万年,又怎会那般的疼我宠我。我不相信,这一切单单只是他为了好玩设的局。他景墨上神不能缺心眼到这种地步吧?!像他说的,这笔买卖,一点也不划算!   我穿着繁琐的嫁衣,一身盛装。伸手掐诀,我踩着云便直直的往天景宫奔去。我想见他,我想要他亲口告诉我,他是否爱过我。若是他真的一点也不曾喜欢我,我也能够甘心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我便看见了天景宫的大门,出乎意料的,大门口竟然无人守卫,倒是有些冷清。稀落的灯光从房间里透露了出来,我定了定神,下了云便直直的往老妖怪的寝殿跑去。   昏黄的灯光从纱窗透了出来,我吸了口气,一把将门推了开来。寝殿里只剩下一盏灯,老妖怪正站在书桌前,提着笔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他是那么专心,竟连我已经到了天景宫都没有感觉得到,此时听到了声响,才惊诧的抬起头看着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昏黄灯光的笼罩下,老妖怪的脸色有些苍白。半响,他才像是反应了过来,挑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   “小卿泠这身嫁衣,着实是美艳的紧,料想沈晋上仙以后是有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妖怪出来露个小脸~~   ☆、虚无撞妖异(六)   我不理他的话,提着裙角走了进去。这裙子是梳妤让织锦仙子特意赶出来的,随着走动,层层叠叠的裙摆倒是非常好看,可是却并不好走路。我不得不提起裙角,才能尽快走到老妖怪身边。   “怎地,小卿泠找我有事?”   他的眼光在我面上一划而过,没有什么异样,他伸出手将扑在桌子上的纸张卷了起来,拿过旁边小几上的茶杯给我倒了杯茶。我这才发现,原来他先前不是在写字,而是在作画。只是那画已经被他收了起来,我没能看见画上画的是什么。   我抿抿唇,直视着他的眼睛,话就卡在嗓子口,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呆呆的看着他,心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我微微一笑,盯着他的脸移不开眼睛。   他见我不说话,也挑了挑眉,直视着我。烛火烧的噼啪直响,也没人有功夫剪剪灯花,倒是他先忍不住,别开了脸去。   “小卿泠大晚上的跑过来,莫不是就为了盯着我的脸看看么?”   我收回目光,低下眼望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指,微微出了声。   “怎么、怎么看起来像是清瘦了些,叔父最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么?”   他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些话。别说他一愣,就是我也有些想给自己一巴掌。我是来问清缘由的,怎么一开口就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了。   半响,他缓缓的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风寒,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的这句话一落,我哦了一声,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房间里静了下来,我甚至能听清他缓缓的呼吸声。   “若是没什么事,小卿泠就先回去罢,明个大喜的日子,可别耽误了。”   我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叔父只有这句话跟卿泠说了么?”   他抿抿唇,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睛。半响,他叹了口气,转身从身后暑假里面拿出了一个木制小盒子,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我接过盒子,疑惑的打开,顿时散落了满屋的风华,一颗血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边。那石头形状并不规则,却让人眼前一亮,不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   “你胎里受虚,就算是调养好了,也留下了病根,所以这么些年来,你的灵力一直都不好提升。这颗珠子你放在身边,能够帮你提升灵力,就当、就当是叔父送你的成婚礼物罢。……况且,有了这颗珠子,你受孕也会容易些。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但你的身体太弱了,这两三万年间最好还是不要要孩子为好。等将养了几万年……”   我攥着盒子的手指发白,我想我的脸色也一定的发白,因为叔父望着我的脸色,竟渐渐停止了说话。我扬起一个笑来,嘴里的嫩肉被我咬的几乎出血,这才压抑住我想要杀人的心思。   “真是谢谢叔父了,没想到叔父为卿泠考虑的这般周全,连孩子都算计好了。……既然这样,卿泠就不打搅叔父了,告辞!”   一挥袖子,我转身向外面跑去,却几乎被繁琐的嫁衣绊倒。我听到后面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怔了一下,我压抑住眼中的泪,将老妖怪送我的小盒子放在袖袋之内。我伸出手,狠狠将嫁衣下摆撕了个口子,这才抬腿向外面跑去。   跑到门口,正好撞上了端着药碗的丹着,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外面跑去。掐了个诀,我急匆匆的跳上了云。   身后,丹着将药碗轻轻放在景墨上神的桌子上,面上一片无奈与心疼。   “上神真的不准备和神君说清楚了?”   老妖怪低下了眼,收回了微微抬起的手。他的声音透露出病态的虚弱,还带着颓废。   “说了,又能如何呢?”   ……   我一口气掐诀跑回了天卿宫,被夜风一吹,那股子火倒是渐渐平息,只是那股子委屈,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我抬起眼,不想让那泪水流出来。眨巴眨巴眼睛,我看着玉兔,扯出一个苦笑来。   离天卿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便看见天卿宫门口的桥头站了一个白衣身影,他右手提着一个红色的灯笼,微微抬着头对着我笑。   我抿抿唇,缓缓落了下去,正好到了他的跟前。他将灯笼放下,伸出手来,携了我的一双手,细细的摩擦。   “天凉了,也不注意多加两件衣裳,万一着凉了可怎生是好?”   我抿抿唇,望着沈晋温润的笑脸,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沈晋。”   “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特地拿了灯笼在这儿等你,你看,你这便不就回来了么?”   他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抬起脸来,讨好的对我笑了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头,微微惊诧。   “衣摆怎么破了?”不等我回答,他又自己说道。“定是泠儿又去什么不好走的地方,这才刮破了衣裳。这么些年了,泠儿还是这般毛毛躁躁。……不过没关系,咱们明天傍晚才会拜堂呢,等会就让梳妤将衣服送去给织锦仙子,明早就该能拿回来了。”   “沈晋,我不能嫁给你,我不……”   “不要说……”他抬起眼,面上一片惊慌,他拉着我的那双手轻轻颤抖。他却是努力望着我笑,“泠儿,你累了,回去休息一下,等睁开眼睛,你便就会是我沈晋的妻子了。”   我低下眼,想要开口,却不知该怎样说话。他见我沉默,笑的像个孩子一样,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提起灯笼,渐渐走进天卿宫。他的声音带着欢乐,缓缓地在我的耳边描绘着未来的情景。   “等你嫁给我之后,我们可以在我那边住一个月,再回来住一个月,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长久的住在一个地方太无聊了。”   “然后等六族安定下来,我们便不管这边的事,我带着你,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好不好。四海八荒,我们都还没走遍,我听说,在大荒之外,有许多有趣的动物,你若是喜欢,我们去捉一只回来养好不好?”   “若是你不想待在四海八荒,我带你去尘世看看怎么样?你可以装成不同的模样,看看我是否能够找到你,你这般爱玩爱闹的性子,定是在一个地方待不长久的。没事,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的。”   “等你要是玩累了,我们便要一个孩子好不好?要一个女儿,最好长得像你,这样的话,我可以教她诗书,你可以教她琴画。她一定会成为这四海八荒,最美丽的姑娘。……不,咱们还是生两个吧,先生一个哥哥,这样他就能好好照顾妹妹了。若是女儿像你,一个人出去我可不放心,让她哥哥跟着也许会好一些……”   他唠唠叨叨着这些美好的场景,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我抿着唇,轻轻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红了的眼眶。我知道,我不能嫁给他,不然,就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平。   “沈晋,你知道我去哪里了吧?”   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抬起了眼睛。他的脸上一片慌乱,想要推拖过去。我抓住他的胳膊,直视他的眼睛。   “我去了天景宫。”   他的眼一下子没了神采,呆呆的站立在我的身前。夜色渐渐深了,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鸣叫。我们俩相对而站,谁都不再说话。   他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我惨然一笑。他将我抱进了怀里,浑身颤抖。   “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你对我这般狠,泠儿?”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不说,那就是对你不公平。”   他的身子一颤,半响,终于是开了口。   “我不在乎,泠儿,明个之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了,这之前的事,我们都当做没发生过。……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话毕,他一下子放开我,跌跌撞撞往后面跑了出去。这么些年,我从来没见过这般惊慌失措的沈晋。那些话卡在嗓子口,逼得我心口闷闷的生疼。我转过身,推开了寝殿的门,走向床边,我一下子倒进柔软的云被里面。   我不想去想明天会是怎样,我也不知现如今应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对于沈晋来说,究竟是嫁了他会伤他更深,还是现在就跟他说清楚伤他更重。   闭上眼睛,我翻了个身,将嫁衣脱了下来,远远地扔向了门边。一个东西滚落了出来,我睁开眼睛,掐了个诀将东西拿了起来,这才发现是老妖怪送我的那块奇怪的石头。   我怔怔的望着那东西,突然鼻头一酸,就想要落下泪来。我咬紧牙,将盒子狠狠地扔向窗外,只听扑通一声,那盒子滚了两圈,停在了一个地方。   我闭上眼睛,想要睡觉,睡着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半响,我翻了无数个身,还是一丝睡意也无。咬了咬牙,我一跃而起,打开门走到窗边,那盒子还好好的躺在地下。   我叹了一声,将那东西重新拿在了手里,带回了寝殿。躺在床上,我侧过身子,紧紧将那盒子抱在了怀里,这才感觉心口空落落的地方泛起暖意来。不多时,竟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吱呀一声,梳妤推门而入,她轻手轻脚的捡起了嫁衣,皱起了眉头。她拿着嫁衣,又想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看到床上的情景,脸上一片大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我翻了个身,睡得更加沉了一些。我的床前,一片红光笼罩,红光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了吧,老妖怪是有苦衷的……o(╯□╰)o   ☆、虚无撞妖异(七)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梳妤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指挥着一群人进了屋子。她让那些人在外间先站好,这才挑起了珠帘进了内室。   “神君,是时候起床了,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   我睁开眼,反应过来梳妤这句话的意思,我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一个盒子从我的怀里掉落出来,我怔了一怔,将那石头从盒子里掏了出来,放进了袖子里。   梳妤一招手,从外间走进来两个小仙姬,梳妤从一个手上接过锦帕,湿了湿水,递给了我。一番简单的梳洗之后,我被梳妤安排在了云镜前坐着,梳妤撩起我的头发,拿起梳子细细的打理着。   她梳地格外仔细,先将我的头发打散,慢慢的涂上香蜜,再细心的绾成花样,最后小心翼翼的盘上去,用金钗固定住。做完这些,她看了看效果,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神君今天真美。”   旁边一个小仙姬走上前来,梳妤从她手上的托盘里选了两根玉簪,将它们□□发里。随后,梳妤拿起黛石,给我描绘着眉形。   等到那件已经恢复原样的嫁衣上了我的身的时候,金乌已经偏到了西边。梳妤拿起小镜子,照着头发后边,指给我看。   “神君看看,可否满意?”   我瞥了一眼云镜中那有些陌生的脸,缓缓低下了眼。“可以。”   门口有人走了过来,梳妤微微一俯身,行了个标准的礼。“给青芜神君请安。”   青芜一挥手,直直的走向我的身后,我抬头,勾起一个笑来。她仔细在我脸上一打量,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不大好。梳妤站在一边,有些不安。半响,青芜终于是勾起了唇,风情的一笑。   “今个卿泠很漂亮。”   梳妤长出一口气,我含了笑,却不想开口说话。青芜挑起一旁的红盖头,弯下腰,眼睛里有不舍闪过,却被她很快的掩饰过去。她将盖头缓缓地盖上了我的头顶,声音似乎带着叹息。   “卿泠,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我点了点头,盖头边上的流苏随着我的点头上下晃动,我的眼前,渐渐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梳妤姑姑,宾客们都到了。”   一个小仙姬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梳妤应了声。走到我跟前,轻声道。   “神君,时辰到了,我们出去吧。”   我将手抬起,搭在梳妤的手上,让梳妤将我牵了出去。左边,青芜跟着我,缓缓地走了出去。经过了一点路程,我听到了噪杂的声音,我知道,是到了大殿了。跨进门槛的那一刻,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气氛紧绷了起来。   一双好看的手伸到我跟前,我只能看见半截红色的袖子。我习惯性地勾起嘴角,这才想起有盖头遮着,没人看的见我的表情,这才渐渐隐去了笑。任梳妤将我的手放在了那人手里,那人牵着我缓缓往前走去。   “青芜坐到我的身边来。”   最上边传来一声慈祥的声音,我一惊,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是尘落叔父的声音。君琛叔父已经许久没出龙宫了,想必是我这次大婚,澜烨实在是找不到长辈们了,这才拼死去将幽寒冥府的尘落上神请了过来。   我看见一道青色的衣摆越过我,料想应该是青芜坐到尘落叔父身边了。牵着我的那只手手心微微冒汗,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吉时到,请新人拜天地——一拜父神!”   我和沈晋缓缓转过身去,对着大门外边我弯下膝盖,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澜浩哥哥早就去了虚无,我的父君母君们也都去了虚无,就别提高堂了,所以这拜高堂,拜的便是尘落叔父。   我们转过身来,正正规规的拜了下去。   “夫妻交拜!”   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到了这时候了么?压下心口的苦涩,我转身,望见了一双红色的鞋子,我知晓,在我前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沈晋。   那边衣摆轻动,显然是已经弯下了腰,我不愿再想其它,也缓缓弯下了腰。却在此时,听到外边一阵喧哗,一把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等一等——”   我的心下重重一跳,身子便僵在了原地,竟然再也弯不下去。对面,沈晋的声音带着焦急。   “泠儿,先将拜堂完成吧,错过了吉时,总归是不好的。”   我抿了抿唇,心下有些迟疑。外面的骚乱越来越近,我甚至听到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丹着上仙,不得胡闹。”   澜烨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微微的警告。我却没听到丹着的回答,只能听见更多的人加入了打斗。我终于忍受不住,一把将盖头掀开了去,厉声喝道。   “都停手,莫伤了她。”   大殿门口,丹着一手拿着剑,身上已经受了轻伤。我听见沈晋叹了一口气,声音愤怒道。   “景墨上神不来参加婚礼便罢了,却怎地还派人来搅乱婚礼现场,沈晋倒是想问问,这是何道理?”   丹着不理沈晋,却是望着我出了声,她面上焦急,声音也不如平时那般冷清。   “神君,求求你去看看上神吧。”   我的手一抖,心下不免有些乱了分寸,抿了抿唇,我还没出声,沈晋便开始出口。   “不知上仙是何居心,今个是我和泠儿的大好日子,却在这‘夫妻交拜’的关键时刻,您出来要带走我家泠儿,到底是为何?”   “神君,你快些和丹着过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丹着面上一片焦急,甚至想上前两步扯过我的袖子带我走。我一侧身,躲开了她的拉扯。抿了抿唇,我平静的开口问道。   “叔父怎么了?今个是我大喜的日子,怎能轻易为了旁人便离开喜堂。”   听到我的话,丹着面上一片震惊,她咬着唇,直勾勾的望着我。沈晋却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天边远远地传来沉重的钟鸣,一下一下,丹着脸色逐渐苍白。她回过头,充满怨意的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等上神归去了虚无,神君你最好别后悔。”   座上的所有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站了起来,连尘落叔父脸上都微微变色。我一把将盖头扔在了地下,提起裙角随着丹着身后就去了天景宫。   一路上,沉重的钟鸣并不停歇,我将自己口腔内的嫩肉咬的出血,这才缓解了手掌的颤抖。将灵力全都汇集到手上来,我第一次将云驾的这般快。   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人是上神,还有谁能伤的了他。但是,这乍然响起的天钟是怎么回事,我依然清晰的记得,父君母君归去虚无的前夕,天钟便是这般,一下一下的响了七十二下。丹着又说了那般话,莫不是、莫不是老妖怪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怎么可能,老妖怪还这么年轻,尘落叔父和君琛叔父都还好好的,他怎么又会先一步归去虚无呢?我抿紧了唇,压抑住心底的恐慌,渐渐望见了天景宫的大门。我不管不顾,一把推开那沉重的大门。   听见了声响,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老妖怪一身华贵紫衣,脸上端的是艳冠四海八荒,见到是我,他的面上微微诧异。随即,他抹开了一个笑,那脸上苍白的无一丝血色,望上去几近透明。他张开怀抱,整个脸上焕发出孩子气的笑,像是那年在葡萄藤下,我像他告白一般。他微微的低下头,眼睛里划过慌乱,耳根微红,却被他迅速的用戏谑掩盖住。   时光穿梭了十三万年,现如今我面前的男人和那时的人奇迹般的重合,我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   “小卿泠,你来了。”   我的眼前只余下那一抹紫色,我的眼睛酸涩,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我想要冲上去抱住他,那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根本迈不出去一步。我只能这样痴痴地看着他,任眼泪花了梳妤精心化了半天的妆容。   他的手还保持着索要拥抱的动作,那眼神却是渐渐黯淡了下来。他缓缓收回了手,还是努力的对着我扬起笑,笑的若无其事。他的眼里闪现着舍不得,那眷恋浓的我承受不住。他的身子缓缓透明,他低下头,望了眼自己,这才笑了。   “小卿泠,答应我,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你一定要过得比谁都幸福。好不好?”   话毕,他的身子渐渐消散,我心下气血翻腾,却是再也管不得其他,冲上去想要紧紧抱住他。却是只能抱住了空气,他的眼中划过惊讶,随即变成惊喜,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不!”   身后,丹着的声音充满着悲伤,我呆呆的坐在了他消失的地方,竟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的脑中一片苍白,却能清楚地记得他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个笑。   有谁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不解,他都已经消失了,怎会还有人这般疼我爱我。我呆呆的抬起头来,沈晋一袭红衣,脸色苍白的望着我。我忽然狂笑,一下子大力的将沈晋推了出去。   “骗子,全都是骗子!”   随即一阵天昏地暗,我缓缓的倒向了地上,最后看见的,便是一片血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老妖怪:大家表造急,我一定会回来的!   ☆、虚无撞妖异(八)   这日天光大好,我端着一杯茶,坐在了葡萄藤下。梳妤走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好,她望着我,缓缓开口。   “神君,沈公子求见。”   我的手缓缓抚着那块血色的石头,抬起眼云淡风轻的笑,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轻轻道。   “回了,叔父若是知道了,定会又不高兴了。”   梳妤眼眶一红,脸色更加的不好。我有些不解,抬起眼来,望着梳妤的脸色,笑了开去。   “怎地了,梳妤,怎么是这种脸色?……对了梳妤,一会过来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看看叔父,两天没见他了,我真是有些想得慌。”   梳妤紧紧抿住了唇,狠狠地点着头,回过头去,猛地小跑着出了院子。我有些无奈,这梳妤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这般表情。难道是想到我要和叔父成婚了,这是有些舍不得我?真是个傻丫头,便是我和叔父成了亲,她也会跟着我的啊。莫不是要我指望丹着给我梳妆打扮?别开玩笑了……   我嘴角抽了抽,被脑子里出现的情景吓了个够呛。赶紧摇了摇头,将那诡异的场景摇出脑外。我将那红色的石头拿了出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幸福的笑着。   “丹着姐姐,你不能进去……神君她……”   “让开!”   隐约的,有吵闹声传来,我有些困觉,但还是抬起了头。丹着一脸冰霜,站在了我的面前。梳妤站在一旁,面色上一片焦急。我一喜,露出笑来。   “丹着,你怎么来了?是叔父让你来的么?”   她的眉紧紧一凝,梳妤走上了前去,拉住了她握成拳的手,轻声跟她说着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清,也就不在意,不过是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不打紧的。我抿着唇细细思索,一会儿要去见叔父了,我该穿哪件衣裳比较好呢?   “她装疯作傻有什么用,上神已经走了,去了虚无!现如今才后悔,做这些事情给谁看?!”   “丹着姐姐……”   丹着突然增大了音量,她的眼眶也变红,恨恨的望着我。我抿抿唇,笑意渐渐从脸上退了下来,换上了不安。   “丹着你胡说什么,叔父什么时候去虚无了?他明明就还在天景宫等着我呢。……梳妤,快些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叔父了……”   我将茶杯放了下来,不知为何,心下却有些烦躁,甚至于不留神将茶杯都打翻了。   “神君……”   梳妤小声的唤了我一声,便就转过头去悄悄地抹着眼泪,再也答不上话来。我低下头,手指颤抖的收拾着翻了的茶杯,不声不响。半响,我站了起来,越过两人直直的往寝殿走去。   “梳妤,还不跟进来,小心我扣你这月的月俸……”   “卿泠神君,你闹够了没有?!上神他已经走了,你亲眼看见的。”   “不——”我突然喊出声去,半响,才反应了过来,赶紧露出了一个笑来。“丹着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可就真的生气了。叔父他明明就、明明就在天景宫好好的呢。”   “他都已经去了,你这般装疯卖傻还有何意思?我真为上神觉得不值,神界好女千千万,他怎会单单看上了没心没肺的卿泠神君呢?”   我冷笑一声,再也难以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望着丹着一片冷色的脸,我开了口。   “便是我有千般万般不好,你也不能胡乱造谣阻止我去见叔父。……这一次,我便饶了你,若是还有下一次,我便去告诉叔父,让他亲自处理了。”   丹着看着我,突然嘲讽的一笑,渐渐转化为大笑。   “上神他什么都好,单单就是运气不好,这才遇上了你。若非是遇见了你,他也不会这般早便归去了虚无。”   “丹着,不要再说了。”   我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的流下,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希望我能真的疯癫了,这才不能把那天的事记得如此清楚。我其实,只是想装作他还在的样子。我想,只要我不承认,他便永远都还在天景宫等着我。   我给自己修改了那时的记忆,告诉自己我即将要嫁给他。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我知道,这四海八荒之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叫做景墨,再也没有一个人宠我爱我如他那般。他走了,那般潇洒,只留下了一句让我幸福。呵,景墨上神打的一手好算盘,他这样做,我怎会还有幸福,便是装,我也装不来跟别人情深似海了。   “我便是要说,上神他瞒着你,怕你伤心,我可不是上神,我可不管你是否会伤心。你可知,为了你,十三万年前,上神丢了一半的神识,十三万年后,他又失了满身的灵力。”   “不——你胡说,神识、神识怎会是随便就能丢的?那灵力,又怎会说没就没的。你莫拿话诳我……”   话虽是这样说,我握着那石头的手,却是越发的紧了。我的心下,已经有隐隐约约地有了推断,只是我,不愿去深究。若是那番推断成了事实,我又该怎样面对自己?   丹着冷冷一笑,无视我的慌乱,她的脸上有着复仇的快意。   “你以为你是怎样开了神智的?你以为你怎会每次有危难他都能及时赶过去?不过是因了,你身体里,有他一半的神识,你所有的一切,皆是他赐予的。这么些年来,他将你捧在手心里,生怕伤了你一分一毫,只怕,也是只有你一人不知罢了……”   我闭上了眼睛,终于知晓了十三万年前的真相,我不知,原来我的神智开窍,竟是他丢了一半的神识换来的。我紧紧抱住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幸福。这样,是不是就也算是在抱着他了?我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后悔,后悔在最后一刻,我都没能给他一个拥抱。   “你以为这就结了?呵,上神他不单是将神识分了你一半,就连灵力……他也没有一丝吝啬,几乎全都送给了你。”   “你知晓他为什么会对思莲上仙那般好么?不过是因为一纸契约。他得知自己要归去虚无,生怕你的神识不稳,出些什么事来,这才选择了跟你的神识较为相似的思莲上仙,让思莲上仙养着你的神识。上神给过思莲上仙一个承诺,我不知具体承诺是什么,但料想,这交换的东西不会太差。”   “就是这样,他还不觉放心,竟将自己剩余不多的灵力全都提炼了出来,放在了你的身边,生怕你出一丝一毫的危险。……就这样,你还是要嫁给那个沈晋,我丹着自问冷心半辈子,可是遇见你卿泠神君,也只能说自叹不如。”   “他见你和沈晋那般幸福恩爱,即使自己再痛,他都坚持不让我告诉你真相。我原想,我就是不说,你竟也感受不到么,倒还真是我高估了卿泠神君了……”   “够了,丹着姐姐,别再说了……呜呜呜呜……神君她、她也有自己的苦啊……呜呜呜呜……”   丹着望了我一眼,原本凌厉的眉眼也柔了下来。她长叹了一口气,眼框又红了起来。   “我也是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上神做的这些事,永远瞒着神君罢了。……上神他、他那般爱着神君。我是有些气恼神君之前的做法,可是我更不想神君被那沈晋花言巧语骗了去,平白负了上神这一片心意啊……”   丹着满脸委屈,渐渐哽咽不能言语。我抹了把脸,将眼泪全部抹去,这才伸手拉了丹着的手。她不解,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抿了抿唇,缓缓开口,虽然是说给丹着听,但是这个承诺,却是给他的。   “丹着,我等着他,无论多少万年,我都等着他。”   丹着望了我一眼,忍住了泪水,这才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扯出一个笑来,不想让梳妤担忧。右手里,却是紧紧攥住了那枚血色的石头。那石头分明不烫,我却觉得烧手。这老妖怪不光是个十足十的大混蛋,他还就是个十足十的大笨蛋。我卿泠何德何能,竟能就让他如此待我?这灵力,我就先替他保留着,等到我与他的再次相见,我定会好好将这东西甩在他脸上,看他怎么跟我解释。   丹着说我没心没肺,我倒是看这老妖怪才真的没了心肺,竟然就是最后一刻,他也不愿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若非今日丹着向我说出这些话,恐怕我永远也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般多。   从一开始,他就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护我周全的,他一步一步,全都算好了的,甚至于我会伤心难过,他也没有算漏掉。我从来不曾想过,他已经为我做了那般多。   梳妤望着我,有些欲言又止。我抿了抿唇,已经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叹了口气,我开了口。   “沈晋还在外面么?让他进来吧。”   梳妤有些惊讶,她抿了抿唇,这才缓缓向外走去。   我知道,有些事,是要讲清楚了,拖着,问题并不能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虐的,写着写着就不忍心了。   ☆、虚无撞妖异(九)   沈晋走进来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所措。平时温温润润的人现如今却满脸憔悴,第一眼看上去我险些没有认出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我知晓那是什么,可是,我却是只能装作不懂。   对视良久,还是沈晋先开了口,他的嗓音嘶哑,带着长久没有休息好的疲惫。   “泠儿……你终于是肯见我了。”   我低下头,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我闷闷的绞着手指头,思索着怎么开口。想了许多,我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合,叹了一口气,我抬起了头。   “沈晋,我们的婚事……还是作废了吧……”   他不说话,还是那般温柔的望着我,眼神里却带着黯然。我知晓,这场婚事一退,他会在神界多难堪,但是除了退婚,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我找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我只能选择一个能解决这件事的最直接的方式。   “泠儿,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偏偏对我就那么狠心。”   我一怔,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继续沉默着不说话。   “我知晓你现在不爱我,我也知道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想着他,我说过,我不在乎的,现如今,我还是这句话。泠儿,我爱你,九万年前是,九万年后也是。”   “我那时候伤害了你,我只是想用更多的好来弥补你,难道就连这个,你也不给我机会么?难道你真的,要这般狠戾的对待我,看着我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懊悔终生么?”   “就算我嫁了你,你也是会懊悔终生的,有些事,发生过了,你就不能当做不存在。”   我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温情,望着底下站着的那个男子,我觉得熟悉又陌生。他瞪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有些疑惑的望着我。我低下眼,终究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我本以为,我能忍住一辈子也不问出口的。   “沈晋,你到底是如何再次成仙的,你不会忘记了吧?我不说,你便以为我一丁点都感觉不到了么?”   沈晋的眼里划过慌乱,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他勾起唇角,对着我笑,希望能将这件事继续瞒下去。我却是不依不饶,再也忍不住。   “沈晋,你知道么,并不是因为有叔父我才不会选择你,而是因为,你对我的爱里,每每都夹杂了太多的杂质,你让我怎么敢不顾一切的爱上你?”   他怔了一下,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个有些颓废的笑来。他望着我,竟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都知道了。”   我抬了抬眼,望着沈晋,竟觉满身疲惫。   “你指的是什么?是你和那怪物相识,还是你一早就入了魔道?”   他惨然一笑,身上不再掩饰那三分魔气。我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沈晋,你就是太过优柔寡断,才会到了今天的这种地步。九万年前,若是你不拐回来想要救我,现在的你,早就该是这神界天宫的天帝了。一个月前,你若是不去昆仑救我一遭,我也不会发现你身上残存着的那一些魔气。”   “我本以为是我自己感觉错了,可是在北海那一次,我在你身上还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灵气,我这才起了疑心。”我再次闭上了眼,身心疲惫。“我在尘世里种的那一株仙草,是被你服用了吧?那仙草被我润养了几万年,早就带着我的灵气了,我又怎会认错呢。……我没说错吧,这便是你能再次为仙的原因了吧?”   他抿着唇不说话,甚至都不再抬头看我,我终于确定了这件事,竟然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只是有些难受。我没想到,沈晋竟然会堕入魔道。   “这些我都不想再说,我只是想知道,那灶神和素昔姑姑和你有何冤仇,你为何会那般残忍的杀害了他们?这么些年不见,再见面的时候,我竟不知,你已经变得这般狠戾了。你早就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沈晋了。”   “泠儿太高估我了,我便是再丧心病狂,也断不会做出那些事的。”他抬起眼,望着我,眼睛里是一片诚恳。“无论泠儿信或不信,我都要说。我承认,我成仙的缘由,的确是因为那株仙草,我和那魔物,也是相识的,但是素昔姑姑和灶神,却并非我所杀。我只是、只是没有来得及救他们而已……”   “那日,我沉入天奈河里,我以为我会去幽寒冥府,转世投胎,再也记不得这一世,却谁料,我执念太重,竟生生在天奈河底被困了九万年。直到前些日子,我觉得四周有灵力的波动,这才从天奈里逃了出来。”   随着沈晋的叙说,我才惊觉,竟是我那时候从天奈里偷溜出去,才造成了这些事。因果循环,说到底,还是我种下的恶果。   “我的魂魄飘到了尘世,又过了些日子,我遇见了那怪物。他是蚩尤遗骨养出的恶魂,他跟我说,他想要东皇钟,若我能够帮他,它能够让我重回神界天宫。”   “重回神界的诱惑太大,我答应了他。他帮助我重铸身体,我在尘世发现了青芜姑姑的身影,便猜到了她的下凡定是和东皇钟有关系,于是我便呆在了她的身边,希望能够找到东皇钟,可是……”   “可是,你的出现,确实是让我措手不及,即使那时候你变小了,我也是一眼就识得,那是你。我想了你九万年,有怎会认不出你的身形呢?但是我不能暴露你的身份,我害怕他若是知道了,便会对你不利,于是我装作不识得你的样子,妄想能蒙混过关。但还是没有用,素昔姑姑惨死的那一刻,我便知你是一定会插手的了。”   “你们将他杀死之后,便被青岚上神逮了回来。我去了深山里面,找到了他残存的灵力……”   “你吸收了他所有的灵力,是吧。”   我接过他的话,替他将事情道出。他抿抿唇,没有否认。   “我想要回这神界天宫,我想要见你,泠儿,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走这么一条路。”   “楚遇,也是你杀的么?”   听到我的话,沈晋抬眼望着我,脸上划过一丝难堪。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模样的么?”   “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去,怪不得其他。”   他笑的凄惨,望着我的面上有着绝望。“在你们走了之后,我便服下了仙草,找了个仙气丰裕的地方将他的灵力净化。我本想,等到仙力完全净化之后才回到神界,到时候便是谁也不能够猜到这一切。但是那天,我听到那几声巨响之后,我便知道是出事了,我等不及其他,便就扮成新晋小仙,回了神界。”   “昆仑的异像,也是你造成的吧?”   他不躲闪,直视我的眼睛,干干脆脆的承认。   “你被他带去了北海,我见不到你,我只能这样做。我想要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我不使点手段,怎么可能会成功。只是……成王败寇,既然输了,我便不狡辩其他。”   沈晋笑的释然,但那笑里却夹扎着三分邪气,我抿了抿唇,手上已经默默地掐好了诀。   “沈晋,爱情里没有什么成王败寇,你的爱里太不干净,我卿泠要不起。”   他扬唇一笑,望着我的眼睛问道。   “泠儿,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若是我九万年前没有在我们的合卺酒里下毒,我们是否会幸福的再一起?”   我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良久的静默之后,我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你可知,我当初会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和他的那三分相似?”   他的眼光一闪,脸上有惊诧闪过。他的身上魔气大增,眼睛渐渐变得通红。我的手心出汗,直视着他的眼睛,捏诀的手都有些僵硬。空气里的不安因素缓缓流淌,几乎在下一刻就会爆发出火花来,额角有汗缓缓滴下,我却顾不得去擦。   良久,沈晋突然一笑,眼中的红色缓缓退去,满屋的肃杀之气乍然消失。   “泠儿,你还是那么诚实……有时候我想,你若非这般聪明伶俐,是否会好一些?但是我又想了,你若是不再聪明伶俐,便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泠儿了。”   “……你为何不出手,你若是出手了,以我现在的灵力,你最起码有三分的胜算的。”   “那一开始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泠儿为何也是没有出手呢?”   “……”   “我会向天帝请命,自愿去镇守昆仑,从今往后,我沈晋再也不回神界天宫。”   我望着他的脸,有些难过,最终却也只能吐出‘保重’二字。   “我这一世,都活在执念之中,九万年前,我过不去……父君那道坎,重生之后,我放不下伤害过你这件事。其实说到底,我都是和自己过不去,父君他是对不起我,可是他也在尽力弥补了,我却差点让四海八荒动荡不安。而你……”   他望着我,笑的心疼。   “我明明知道你会过得幸福,却还自顾自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你,其实不过是,我自己的执念罢了。”   我低下眼,心中门的有些难受,我张口,道。   “若不是我不够信任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其实这些事,都是怪我自己的……”   “泠儿,你便是让我有一些你还是对我有些感觉的错觉也是好的,为何却要把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呢?有时候,我真的恨透了你,但更多的时候,我却还是爱你的。……爱而不得,这便是我跟你的宿命吧。……我走了,若是等他等的太过心急,不妨来昆仑看看我。”   我望着那一袭白衣飘然远去,竟不知心下是何感觉。我缓缓地将自己放进座椅里,闭上了眼睛。老妖怪,我会等者与你相见的那天,即使那可能是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沈晋彻底被我写的漂不白了,,,,嘤嘤嘤,下一章结局,你们想看谁的番外捏? 妹子们,七夕快乐!   ☆、虚无撞妖异(十)   三万年后,神界天宫,临潭江汀。   “那后来呢?华岳上仙,后来怎样了,这卿泠神君便就一直呆在天卿宫等待归去虚无的那一天了么?还有那思莲上仙,景墨上神答应思莲上仙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承诺啊?”   白衣小仙满脸慕羡,意犹未尽的问着已经成为上仙的华岳。听到这句话,华岳脸上有不自然划过,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了杯子,似乎是有些欲盖弥彰,他增大了些声音。   “这卿泠神君接下来的事,我可是就不太好说了。倒是这思莲上仙,两万年前,天帝新封了一位水神,便是她了。……好了好了,都别再八卦了,好好的学习《仙法大全》,等你们当了上仙,便能够去拜见卿泠神君了。”   那几名白衣小仙扁了扁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亭子。   东恒上仙放下了杯子,促狭的望着华岳上仙。“怎地了,剧情不是很精彩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华岳上仙顿时被噎了一下,有些不上不下,他拔高了声音,道。   “那你倒是让我怎么说,说卿泠神君从那以后就入了魔一般,下了尘世,在尘世里不愿回神界天宫了么?我这番话一说出来,天帝还不想着法儿的弄死我啊……”   云览上仙微微颦了眉头,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四海八荒仅剩下的两名女性神君,爱情路上都是走的一片坎坷。日月合虚的那位便不多说了,那事迹可是被写在了《神界仙史》上的了,现如今已经多少年没出过日月合虚了,这小帝女的身份可也是落人诟病一段时间呢。再说咱们天宫的卿泠神君,也是颠颠狂狂的。前些日子我听守着‘观尘镜’的那两位小童说,整个尘世几乎被她走了个遍,那是见庙便拜,真真是有些痴迷了些。”   云览上仙一边说,一边摇着头,面上有些唏嘘。   东恒上仙也是一捋胡须,淡淡的点着头,眼神里还是那般对过往的怀念。   “我记得我刚登上神界天宫那时候,神界天宫可还不是这个模样,别说那两位多闹腾,就是现如今已经统领水族八十万兵马的君葑神君也还是个少年模样,一转眼,这么些年都过去了……”   “得了,得了,话也都不多说了,都该散了的就散了吧,咱们各自回府去吧,今个时间也不早了。”   “对的,散了散了,走走——”   就在众位仙者站起身往外走的时候,临潭江汀那数几十万年没有停止过流动的瀑布,渐渐地停止了流水。众位仙者见到了这个场景,全都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潭水上面波光闪动,渐渐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形来。   ……………………   “不知施主所求何事?”   我将香点着,跪下身去,虔诚的磕了两个头。站起身来的时候,一个笑意盈盈的师傅接过我手上的香,插好之后,这才转过身来对我一合手,轻声问道。   我抿抿唇,抬眼也是合手对他还了个礼,道。   “不过是希望在意的人平安无事罢了。”   “贫僧看施主眉目间略有愁苦,想来是近来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但只要心诚,想必心所念的事一定能实现的。施主面相祥和,望起来是个有福气的人,万不必被那些个琐事所扰。切记,万事随缘。”   我点头微笑,再次合手鞠躬。   “借大师吉言,我也希望我心所念之事如大师所言,能尽快实现罢。”   那师傅也是对我一合手,回了个礼。我转身,提着裙角,缓缓地下了山。这话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好话终究是谁都爱听,我也知道我所念之事若是实现是压根不可能的,但还是上了瘾一般见庙便想拜。   当人力不能完成的时候,便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但谁又知,神佛倒也有思而不得之事。   在下山的路上,出乎意料的,我遇见了一个人。说是一个人并不确切,准确来说,我遇见了一只狐狸。小狐狸,甚笏。   她依旧是一身白衣,模样倒未变化,之事眉眼间多了些风霜打磨留下的内敛之感。他正在上山,恰逢我下山,抬眼之间,望见了我。   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她抿了抿唇,还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道。   “神君。”   我叹了口气,轻轻点了下头,这便是再无话了。我越过她,想要下去的时候,她急急地开了口。   “神君可有时间?能否陪甚笏喝上两盅?”   我知晓她所求是何事,也知她所求之事我办不到,本想拒绝,但看她期期艾艾的模样,我还是软了心肠,道。   “好。”   天空飘起了小雨,江南的天儿就是这样,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有些出神。半响,小二将酒端了上来,甚笏给了他些银钱,便就打发他下去了。她站起身来,提起酒壶给我满上了酒。我这才回过头来,微微点头道谢。   “卿泠神君……”   她才一开口,我便抬起手来,微微阻止了她。   “我知晓你想要求我办何事,这件事我办不到的。”   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又抬起眼来,见到那小狐狸一双勾人的眼睛都没了色彩,这才微微叹了口气。   “你既然知道我是卿泠神君,应当也是知道了青芜的身份的罢?那你就应当知道,这事,我是办不到的。”   她抬起眼来,眼角渐渐地泛起了红。   “他救过你一命,但是你却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寻觅他,其实说到底,倒还是他亏待了你的。”   “甚笏不知道到底是谁亏待了谁,甚笏只想、只想再见他一面便好。”   “他是东皇钟养出的精魄,原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你跟他有这么一段缘分,也是注定了的。但是你们也就只有那一段缘分,多了的,是没法强求的。……你还小,才四万多岁,你的根基又还不错,若是一心向善,假以时日,定是能够位列仙班的。”   她抬起头看着我,半响没说话,却是低头叹了一口气。   “神君说的,甚笏都懂。只是这个执念,甚笏恐怕是放不下了,甚笏要去找他,即使一辈子都找不到,甚笏也不想放弃。今个能和甚笏喝上这么一盅,也是甚笏的福气。但个人有个人的想法,神君也就不要再劝甚笏了吧。……就此别过,甚笏先走了。”   小狐狸给我行了个礼,便低下头匆匆忙忙的下了楼去。我没说话,单单是抬起手来将杯子拿起,向着对面送了一下,这才将酒一饮而尽。从窗口望过去,隐约可以看见细细的雨幕里一个白衣的身影越行越远。   我见她天资不错,这才动了想度她一下的念头,奈何这小狐狸的执念一点也不比我们少。我拍了拍袖子,这才叹了口气,下了楼去。   站在酒家门口,望着那不停歇的雨,我有些无奈。旁边有伞的人一个个都渐渐离去,没伞的也都匆匆跑进了雨幕里。渐渐地,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昏黄的灯渐渐亮起,我抿了抿唇,思索着是否该幻化出一把伞来。   “姑娘,我们已经打烊了,您看……”   小二哥跑了过来,脸上带了歉意,意思很是明显。我咬了咬牙,这才抬袖匆匆进了雨幕里面。春天的雨倒不淋人,我放下袖子,任那雨沾湿了我的衣裳。   有人一下子碰到了我,匆匆道了声不好意思便跑开了去,我眼角一闪,隐约看见了一把竹伞下露出了一抹刺眼的紫色。几乎没有经过脑子,我便疾步跟了上去。心下扑通扑通直跳,我甚至忘了我是会法力的,就那样疾步跟了上去。   那身影太过熟悉,我就像是在做梦一般,紧紧跟着他。一个转弯,我不察觉,竟然被一块突出的石头绊倒在地。   再抬起眼来,早就不见了那紫色的身影。手上传来的刺痛提醒了我,我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不觉自嘲一笑。他在我现在永远去不了的虚无,我又怎会看得见他呢。那不过、不过是一个与他有些相像的身影罢了。   脸上一片湿润,我抹了把脸,不过是被雨水淋湿了罢了。这才区区三万年,我怎会就等的心急了呢。我说过,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的,就算等的心都痛了,那也是我活该。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必须咬牙生生受着。   我站起身来,衣摆上被脏水污了一片,我也不在意。我握紧手里的那方血红色的石头,缓缓向前走去。   酒家依水而建,我沿着河边青石板缓缓向前,渐渐望见前边似乎有一座桥。沿着湿滑的阶梯一步步走上了桥,整个小镇几乎都能收及眼底。   路上行人疾步而行,昏黄的灯笼显得这尘世都有些寂寥。雨水滴在了河里,泛起了小小的水花,有渔家姑娘正在急急地收拾着船外的物什。我张开手,轻轻抬起脸,任雨水轻轻洒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泪水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景墨,我想你了,想的心都痛了。   噗嗤一声,有谁在轻笑出声,我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在桥的下方,一人身着紫袍,手执十二骨节竹伞静静站立在那边。那伞遮住了他的模样,我单单只能看见那一只执伞的手,骨节分明,匀称白皙,好看的紧。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开始缓缓加快跳动,那人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来。我紧张的连呼吸甚至都忘记了,那手却是紧紧攥住了石头,那石头被我手里的汗打湿。   那人缓缓走近了我,一点一点,缓缓露出了下巴、鼻子,眼睛。那一双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刻是否在梦中,呆呆的站立在原地甚至不敢动一下。   那人微微一挑眉,显然我的反应很不让他满意。他接近了我,却是缓缓叹了一口气。伞下只剩下我和他,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好闻的味道。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燃烧了起来,我的眼泪生生被逼出了眼角。   他一手执伞,另一手揽着我的腰,紧紧将我抱在了怀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他的脑袋放在我的颈间,那呼吸便缓缓扑到我的耳根边,提醒我他真实的存在着。   “小卿泠,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两天还有一点番外,传说中的甜蜜番外。o(╯□╰)o 新文链接,喜欢的收一下,十分感谢!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174181   ☆、我和她的十五万年(一)   第一眼看见她,是在天卿宫门前的石桥上。尘落哥哥给了我一个讯息,说是去大荒之外的卿辰哥哥回来了,让我从南海赶回来,看看他俩。   那时候,南海里有恶龙作怪,扰的四海八荒不得安宁。哥哥姐姐们都是各有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四海八荒根基不稳,倒也没人有时间去管这恶龙的。   澜浩抬眼悄悄的看我,想让我去教训这恶龙,却又是不敢开口。我抿了抿唇,提着轩辕剑走出了神界天宫。不过是一条恶龙罢了,我倒也是许久没动手了,手痒的慌。   谁知那恶龙倒也有几分能耐,我跟它斗了半年,才算是将他打伤,封印回了海底。受到尘落哥哥的信,我连盔甲都没脱,便赶来了天卿宫。   我知晓哥哥姐姐为了这小饕餮的事,可是着急了好几万年,这次回来,恐怕也就是休息两天,又会急匆匆的去了其他地方。不把这四海八荒翻遍,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我驾云飞到了天卿宫上方的时候,隐隐的看见了底下有一个小黑点。我下了云,才看见了她。长得圆圆滚滚的,两只角还一动一动,嘴巴里不时地冒着泡泡。这是我第一次见饕餮,在以前,我一直以为这小东西是邪恶的代表,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却发现,这小东西还真有些可爱。   我走上前去,想要将它抱起来,就这样睡在了这里,也不怕着凉。就在我伸手向她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一瞬间,芳华无限。   我愣了一下,我见过无数的美人,父神亲手创造的神者样貌都是上等,但我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一双眼睛像她这般纯净。   就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小饕餮肉乎乎的身子直立了起来,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是吸溜了一下口水,一口将我的神识吞吃下肚。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饕餮贪吃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也会被这贪吃的小家伙吞了神识。我倒是不担心,就凭这小家伙的能耐,压根不能消化我的神识,我望着那小家伙,看着她满足的砸吧了一下嘴巴,竟然又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趴在了地下睡了过去,鼻子上面还冒出了泡泡。   我叹了一口气,得,我再出去就行了。就在我准备出去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细细的哭声。在小家伙的识海里,竟然还有其他人?她到底是吞了多少人的神识啊?料想哥哥姐姐应当是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放任不管的。既然让我碰上了,我就必须是要插一手了。   我叹了口气,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个哭声来源地。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抱着腿在那边抽泣。我皱了皱眉,这四海八荒的孩子我也都是认得的,这么大的孩子,除了青岚姐姐家的青芜,我还没见过别人。   不过看这模样,决计不会是青芜的。我走上前去那孩子听到了声音,缓缓抬起了头来。那是一双纯净无比的眼睛,乍一望去,我立马一阵眼熟之感。细想之后,我不免有些惊诧,这、这便是那小饕餮?原来她竟是已经化出了神识了么,那又怎会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我不解,轻轻皱了眉头,走上前去。她见我接近他,竟也不怕生,瞪着一双眼睛望着我,开口问我。   “你是谁?”   “景墨。”   听到我的话,她想了一下,半响才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点软软糯糯,就像是普通的小奶娃一样。   “我不认识你。”   她皱着眉头防备的望着我,我却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我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皱了皱眉,问她。   “为什么哭?”   听到我的问话,她似乎被问到了伤心事,眼眶渐渐又红了,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没做什么吧,她怎会又哭了?   “她们都有神识,只有我没有。我想跟我父君母君说话,我想亲眼看见他们,可是我被困在这里,我做不到。”   我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哥哥姐姐都找错了方向,这小家伙并非是没有化出神识,而是神识太弱,被困在了识海里。这样就容易多了,等会出去告诉哥哥姐姐,用灵力帮她一下,就应当能开了神识了。   我转身,想要离开。身后那小家伙却是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声音里充满着恐慌。   “你要走了么?你不要走好不好,卿泠好寂寞,在这里没人陪卿泠玩,你陪陪卿泠好不好?”   我满身鲜血,还有那掩盖不住的煞气,她却视而不见,就这样执着的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有些诧异,心下有些异样。   我回过身来,蹲下来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但是什么都没有,那里面,只能倒映出我的身影来。那小家伙见我停了下来,一股劲钻进了我的怀里,抱着我不肯松手了。软软肉肉的小身体就这样撞进了我的怀里,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长时间,我就只见过你一个,你不要走,陪我玩好不好?”   我低下头来看着她,半响,脸上有无奈划过。罢了,就是我帮她开了神识又能如何,反正对于我来说,这神识又没有太重要。而且看上去,这小家伙要好玩得多。   这小家伙真是个饕餮,生生消耗了我一半的神识,才把她的神识养好。我抱着睡熟了的小身体,有些哭笑不得。罢了,好歹是将她的神识开了,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我抱着她走进天卿宫的时候,暮蓁姐姐半天没缓过劲来。直到看见我脚步不稳差点摔倒之后,她才慌慌忙忙跑过来将小家伙接了过去。   这一次,我养了将近五千年才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差不多,在这期间,丹着一直黑着张脸,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抿抿唇,倒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给了她警告。   “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卿泠。”   她咬咬唇,只得应了。小家伙一把推开了门,欢天喜地的撞进了我的怀里,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我。   “叔父,你看你看,那个花儿好漂亮。我听青芜说,如果收集了那上边的露水喝的话,会很好喝的呢,叔父,你陪我去找那个花儿好不好。”   我摸了摸她的头,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   后来,我就在后花园种上了那种花,那种只在深夜开放的花。她见到那一片盛开的花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不住的埋怨我。   “叔父,你这边就有这个花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害得我们几乎将整个神界天宫都翻了过来。”   我抿唇安抚她,道。“前些日子给忘了,小卿泠别生气。”   她来找我的日子越来越多,几乎整个天景宫都是她的身影,什么时候耳边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叔父,叔父……”   我发现,听不见她的声音,我竟然会觉得空落落。看不见她的身影,我会不自觉的想着,她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有没有想着我。每一天,我想念她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有一天,我除去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想她,我知道,事情严重了。   不知不觉,她长成了妙龄少女,却还是整天整天的往我这里跑,毫不顾忌的钻进我怀里。我却是不敢再抱紧她,我发现,只要一碰上她的身子,我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直到有一天,我在梦里也看见了她,醒来时,却摸到了满手滑腻,我终于承认,我不再是将她单纯的看作是我的小侄女。没有哪个叔父是对自己的小侄女有非分之想的,我知道,我完了。   我开始试着远离她,她还那么小,我不想伤害她。她却是敏感的,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我的疏远。她开始不安,开始更加的亲近我,像是要确定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满脸娇羞,望着我,道。“叔父,我看上你了,你就从了我吧。”   我的呼吸几乎一下子停了,我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不受控制的,红色蔓延上了我的耳根,我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我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却是没有哪一刻,比得上这一刻那么紧张。我却是控制住了自己,抿了抿唇,回答她。   “你太小了。”   是的,你太小了,你才刚刚长大一点,我舍不得伤害你。再等等吧,等你再长大一点,那时候,我会去你天卿宫提亲,我会娶你,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娘子。   我对自己说,再等等吧。   她却是被我伤了心一般,再不来天景宫了。我有些着急,却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没事我便偷偷地去天卿宫瞧瞧她。她长高了,吃胖了点,脸张开了,更加漂亮了,琴艺越来越好了。她的每一点变化,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又长大了一点,又离我能娶她的年纪近了一点。   南海传来骚乱,那只恶龙竟然又破了我的结界。我抿了抿唇,提着轩辕剑就去了南海。消耗了一半的神识,我竟然有些敌不过那只恶龙了。   就在我和那只恶龙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丹着一脸惊慌的赶了过来,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她要出嫁了!   瞒着我,瞒着她父君母君,不顾一切的要嫁给那个叫沈晋的男人。我拔出轩辕剑,恶龙一阵哀鸣,躲回了海底,我却是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急匆匆的回了神界。 作者有话要说:  老妖怪的内心独白·   ☆、我和她的十五万年(二)   我宠着她、惯着她,没想到她竟让我惯出了性子来,还敢瞒着我们做出这么大的事来。我满腔怒火,日夜不停地赶回了天卿宫。   看见她嘴角一抹鲜红,满目期期艾艾的唤我一句‘叔父’的时候,我却是整个心都揪了起来,我的怒火顿时化为了灰烬,再也寻不得。   那沈晋有什么好的,长得还没我好看,你究竟是看上了他哪点?我想问问她,但是她望着天奈河,竟是伤心的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我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心中的怒火全部化成了心疼。小卿泠,我多么想你能永远快乐,只活在我的臂弯之下啊。   她离我越来越远,竟是再也不来天景宫了。我却是也无可奈何,除了将丹着送到她身边照顾她,我别无他法。南海那条恶龙又开始翻腾,我满腔怒火,手执轩辕剑,剑剑砍上他的要害。   临死之前,那恶龙张开龙口,狠狠地咬了我一口。那尖利的牙穿透我的肩胛,我却是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痛什么,比这更痛的我也尝试过了,又有什么呢。   我的神识越来越弱,不得不通过沉睡来润养我的神识。我不能有事,小卿泠的神识还需要我来润养,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我睁开眼的时候,丹着看着我,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她不说,我也是知道了的,这个丫头,真是一点也不消停,竟然又看上了新晋小仙。我不会让第二个沈晋再度出现,既然她已经长大,我便不再有顾忌。   我开始拼命接近她,让自己充斥在她的生活里。她去尘世,我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离不开我的视线,我倒是看看你还能怎么给我出墙?   眼见着我们之间感情越来越好,沈晋竟然再度出现。我隐约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我不在乎,只要她平安无事,我便什么也不怕。   青岚姐姐最终还是知道了我们的事,将我们逮了回来。她不来看我,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来。   去海底龙宫路上,我遇见了思莲,这个姑娘我早就没有了印象,却还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我正想甩掉她的时候,正好感觉到了小卿泠的神识,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计来。   看到她青黑色的脸色的时候,我其实是在窃喜的。我便是知道,她还是喜欢我的,我抿着唇,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我本想从龙宫回来之后,就让她成为我的妻子的,可是我想到了所有,却唯独没有预料到青芜的归来。即使青岚姐姐帮我挡了大部分的攻击,我还是没能逃得过昊天塔的灵力,那些东西穿体而过,我看到小卿泠那么恐惧的脸。   其实我想告诉她不要怕,我没事,可是我却没能再开的了口。   再次醒来,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能再看见她。却不知道,早就有东西开始变了,我的身体只剩下一个虚壳,几乎支撑不住了。   北海一战,终于让我明白了我伤的有多重,我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后来我便知道,我的预感没有错,我确实是要归去虚无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很平静。我一点也不愤怒,我只是舍不得,我的小卿泠。我想了整整一夜,我舍不得那么自私,让小卿泠白白等我那么几十万年。   我担心我归去了虚无,她的神识会不稳,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司水上仙思莲的神识,竟然和小卿泠的很为相似。我找到了司水上仙,跟她说了我的要求,我愿意接受她的所有条件,只要她同意帮我润养小卿泠的神识。   司水上仙满眼哀怨的望着我,我抿了抿唇,不禁想到小卿泠那双纯净的眸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有那么纯净的眸子。   沈晋回来正好是一个契机,我自己撒了一个错洞百出的谎言,除了小卿泠,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是在撒谎。可是,那就够了,我要骗的人,本来就只有小卿泠一个。   看着她痛,其实我比她还要痛,我多么希望,那些痛我都能替她承担。望着她质问的眼神,我差点就要告诉她真相了,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我不能说,我不能那么自私。   思莲说,她有两个条件。一是我在离去之前,必须全心全意陪伴着她,二是我在离去之后,许诺她一个水神的位置。   我能做到第二条,却是做不到第一条。我能许诺陪着她,却无法保证全心全意。可是她却是不管,抿着唇,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说,好,便是你只能表面上陪着我也好。   其实我不过是想让小卿泠彻底死心罢了,我只是尽可能的让她在我离去之后不那么难受。我那么爱她,怎么舍得看她有一点点的伤心,我宁愿倾尽所有,也要换她比任何人都幸福。   我以为我能做得到狠下心的,可是看着她那么伤心难过,我却还是忍不住跟上去。她喝了那么多的酒,已经连掐诀的能力都没有了,却还是傻呵呵的直笑。她从屋顶落进我的怀里的时候,我是那么满足。如果时间就只停在这一刻,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换取。   她醉了之后竟然这么热情,我本来想好了不再接近她,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她就在我的怀里,我怎么能够甩手走开。   我以为我能忍住不想她、不看她,可是终究,也不过是我高估了自己。一天看不见她,我都想是要死去一般难受。我上了瘾一般,每天每夜的跑去天卿宫,既怕被她发现,又想她的眼睛望着我。   知晓他和沈晋要成亲的时候,我那么难过,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甚至都隐不住身形,露出了身影来。直到她打翻了茶,我才反应过来,落荒而逃。   我怎么能忍受他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她如猫儿一般依靠着别人。可是,我阻止不了,我就要去虚无了,这一刻,我竟然有些庆幸。幸好,我去虚无了,我看不到这样伤人的画面了。   三月十五,我写好了信,当着思莲的面封好,交给了她。有了这封信,即使我已经走了,也是能兑现自己的承诺的。   “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也希望你不要忘记答应了我什么。小卿……她的神识,你定要好好润养,我不愿看见她出一丝一毫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兑现承诺,即使我已经去了虚无,也是不会让你悠闲过日的。”   思莲望着我,原本接过信的欣喜被惊恐所代替,有些不知所措。我摆了摆手,让丹着将她送了出去。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做了。   三月十六,我遣散了天景宫所有小仙姬小仙童,只留丹着一个人。我要将自己所有的灵力都留给她,我不放心思莲。哪怕有任何一点危险,我都会努力将那点危险祛除。即使她的身边不是我,我也要让她平平安安,幸福的过这剩下的几十万年。   三月十七,我执着笔,眼前立马就显现出了她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早就印进了我的脑海里。我抬起手,画上的她是五万岁的模样,她低着头,满脸娇羞。几乎下一刻,她就会抬起眼来,再唤我一句,叔父。   抬起眼,她愣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用了好久,我才发现那不是幻影。我惊慌失措,手指颤抖的将画收了起来。掩下所有惊慌,我勾起唇角,端了一杯差给她。   “小卿泠这身嫁衣,着实是美艳的紧,料想沈晋上仙以后是有福了。”   我夸她的话是真实的,可是后半句话,却是违心的。她两次穿嫁衣,都是为了他,我多么想有一天,她也为了我穿上嫁衣啊。   丹着问我后不后悔,我抬起眼来,咬牙道,不悔。是的,我不悔,我只是,有些痛。   三月十八,仙乐飘飘,群仙聚集,只是为了来参加她的喜宴。望着桌子上烫眼的大红喜帖,我多想撕了它,可是我只是拿起那张喜帖,一遍一遍抚摸着‘卿泠’两个字,直到满手金粉。   天钟敲起的时候,我望着天卿宫的方向,终于敢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浓浓的眷恋。她现在,应当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吧。呵,我的小卿泠,终于长大成人了,终于……嫁人了。   我没想到,我竟然看见了她,上天待我不薄,在我走之前,还能见到她。小卿泠,你一定要幸福,即使那幸福不是我给的。   小卿泠,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了。也许是你五万岁的时候,也许……是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吧。我爱你,爱的心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来自虚无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想母君了,想让她出一下场嘿嘿。 今天隔壁开新坑,有兴趣的去捧一下场,穿越文。 新文链接,喜欢的收一下,十分感谢!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174181   爱女卿泠:   自从上次一别,咱们父女两个已经有七万年不曾见过了,请勿挂念,我和你母君在虚无一切事情都好。不知你在神界如何,神界近来如何。我听景墨说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青芜受委屈了。你也无需为青岚难过,这本就是她的命,也说不上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当年她种下了因,才会有这个果。   青芜现如今心情定是最脆弱的,你和她向来亲密,在这种时候,你的一句话比其他人都有用得多。我希望你能多去日月合虚,劝解一下青芜。她身上定是还残存着魔气,若不能好好的净化,也许会有更大的危险的,到时候不光是对神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也有可能,会毁了她自己的。   经此一番波折,四海八荒定是已经变得十分脆弱,倒是我们几个在虚无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巨大的魔气,想必是青芜对东皇钟做了些什么,才没将勿暝神者的魂魄全都放出来。   这一番波折之后,四海八荒出现了不少的魔物,澜烨定是忙的没头没脑,好歹他也唤你一句姑姑,你便应当帮他多担待些事。力量越大,所承担的责任越大,这是你从小就知道。你作为一名神君,若是神界有什么事,你定是要挺身而出的。   好了,公事说完,咱们来谈谈私事吧。你和景墨是不是又发生了些什么,不然他不会满身灵力几乎都消耗个了个干净。自从来到虚无,我们几个做哥哥姐姐的自然也是能看见这孩子的变化的,整天的闷头不吭声,绝对是在心里藏了事的。   本来你的感情的事爹爹不应该太多插手的,可是你母君昨晚还在我耳边念叨,说你还没将自己嫁出去,她实在担心的紧啊。说的也是,现如今四海八荒,还没将自己嫁出去的,终于是只剩下你一个了吧。   当初你和沈晋的那些事,我都不想再谈了,想必你现如今也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谁了吧?景墨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除去我和你的母君,也就数他最疼你了。当初,他耗费一半的神识替你开了神识,我便知你们要有一生的纠缠。   把你交给景墨,我倒也是放心,你以后定要多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性,万不可再凡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你的性子向来温吞,景墨这孩子倒也是个能总览大局的,你们俩在一起,性格倒也相辅相成。   父神创造虚无的时候,便就给我们留了退路。从小你就知道虚无,我们告诉你们的都是虚无有来无回,事实情况并不是这样,虚无其实是有一道通道回去的。你知晓那临潭江汀那儿有一处不知来源何处的瀑布吧,那便是虚无和神界的通道。   只是虚无和神界来往一次颇费神力,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我们倒也没有必须回神界的理由。是以这条通道,一直以来,也就没有打开过。   这么些日子,你的其他几位伯伯姑姑看见景墨闷闷不乐的情况,倒也有些难受,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将他送回神界。与其让他在虚无不快乐的过几十万年,我们到不如耗费些神力,将他给送回神界去。反正现如今我们这几把老骨头留着神力也无什么太大的用途,倒不如给他用到有用的地方去。   行了,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景墨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了吧,爹爹话也不多说了,你现如今也大了,做什么事也都有了自己的主见,爹爹就不多说了。   卿辰   我默默地将信折好,几乎能想到我父君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脸上表情的变幻无常,肯定是时而正经,时而纠结。   正在我快将信折好的时候,却突然望见信的背面,似乎也写了些什么。我有些疑惑,又将信重新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比起正面字体的飘逸大方,这边的字,显然是……难看多了。我的额角刷刷的冒出了黑线,几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我那母君的字。只有一小段话,应当是趁我父君不知道的时候写的。   卿泠,时间匆忙,我就话不多说了。我听说你被景墨迷住了是么?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只要你能将自己嫁出去,我倒也是不计较嫁给谁的。好歹这景墨也是长得不错的,而且知根知底。   在这里我就是要郑重交代你几句话,以为娘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玩心眼,你是玩不过景墨那小子的。我也算看出来了,等你嫁给他之后,定是被他吃的死死的。还好景墨看上去比较喜欢你,应当不会因为你智商低就抛弃了你,所以你还是可以放心的。   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将来你被他抛弃了,也是不打紧的。等你来了虚无,为娘会替你做主,好好教训这小子的。好了好了,你父君在喊我过去了,一会儿便将景墨送回去了,你倒是多长些心眼,别吃了亏呢。   我咬了咬牙,忍下了将手中信撕成碎片的心。淡定淡定,最起码正面还有我父君的笔迹,倒不是那么不堪入目。   话说回来,我究竟是不是我母君亲生的啊,她就这么不看好我跟景墨啊,难道我就长着一张会被抛弃的脸么?   老妖怪推门而入,我赶忙将信放入袖子里,换上了一个端庄大气的笑脸来。他挑了挑眉,缓缓接近了我。   “怎地,脸色这么不好看,哥哥的信上写了些什么?”   我摇摇头,示意没有什么。他却是不信,伸手将我揽了过去,仔细的看着我的脸色。我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忍住,望着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叔父,你说以后还有几十万年呢,我们能一起去走到最后么?”   “当然。”   老妖怪不假思索的开了口,刚回答完,便是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我的面上有些发烧,缓缓低下头来。他将我更加抱的紧了一些,双手狠狠地锢着我,我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了起来,带着承诺般的慎重。   “便是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也是认定你了的。小卿泠,我景墨这辈子,便是只认定了你一个的……”   我点了点头,嘴角抹开了一个笑来。   老妖怪,我这辈子,也是只认定了你一个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绝念昆仑   昆仑的天总是这样,几乎时刻处在阴沉的情形下。自从那次之后,这蚩尤遗骨倒也消停了不少的日子,只是不时我还是会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些闷闷的,有什么堵在那儿,不上不下。我不知这是因为蚩尤遗骨上的妖气激起了我身体里的魔气,还是因为她,我的泠儿。   时光荏苒,三万年时光眨眼而过,那句曾经脱口而出的‘不妨来昆仑看看我’,她当成了客气话,我也无话可说。   我知晓她的意思,我们现如今的情况,见面还不如不见,有可能却是平添了尴尬。可是,我想她,日日夜夜都想。   昆仑的天越发的冷了,我迷迷糊糊竟然做起了梦,梦里面,依稀是十六万年前。梦里的少女还有一双明亮的眸子,还不若现如今这般宠辱不惊。她的声音悦耳干脆,我第一次听见时就愣了神。我第一次见她,却不是她所知朝拜那次,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那时,父神携了我登上神界天宫,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爹爹的,我并不是只有娘亲一个。我的爹爹有着俊美的容貌,我不用照镜子也知晓自己与他是多么的相似。   云彩很柔软,我第一次笑的那般开怀。远远地,有两个人接近了来,父君神色大变,一把抱起我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两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叔父,你教我画画好不好?我想学着怎么将东西画出来。你看我们神界天宫这般漂亮,却很少有人将它们记录下来,这不是太可惜了么?”   她眯着眼睛,笑的如同一只需要别人安抚的猫,温顺且柔弱。他旁边的男子容貌比我的父君还胜了三分,芳华内敛。他的眼睛里噙了笑,看着她眼神里的宠溺是掩都掩盖不住。   父君悄悄伸出指头指着那容貌出众的男人,声音里充满着惊怕,却忽略不掉里面带着的敬重,告诉我道。   “那个男子便是景墨上神,也就是我的叔父。若是别他知道了我在尘世的事情,定会打折了我的腿的。景墨叔父脾气那么不好,也只有卿泠才能得了他三分的宠爱。”   我回过头,认真的望着父君,“那个女孩便是卿泠么?”   父君一把打落我指着那远去身影的手,脸上已经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他望着我,带着调侃。   “按你的辈分来说,你是该喊她一声姑姑的,你这臭小子别给我乱了辈分。”   我抿抿唇,低下了头,心底却是默念了这个名字几遍。那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一片亮光,几乎能带动着所有人跟她一起快乐,她是我在尘世里从没见过的亮色。   再一次见她,是在四万年后,那时的我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少年。我一袭新晋小仙服装,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我想,我已经来到了神界天宫,离她那么近了,从此以后,是否就能每天都见得到她了。   朝拜之前,父君悄悄告诉我,会悄悄地将我安插在神界天宫,等待时机给与我一个我应得的身份。所以当朝拜之后,我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我已然将父君的嘱托抛之了脑后,我甘愿在她的天卿宫里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跟班。   几百年间,我们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生活很单调,没事便喜欢拿了一本本的破旧书籍躺在葡萄藤下默默地看着书,一看便是一天。但是我却爱上了这样的日子,我只要看着她,便觉得心下无比的宁静,甚至于觉察不到时光的流逝。   父君封我做真君的事,是我始料未及的。那天,她亲自将我送出了天卿宫,我真切的看到了她眼中的可惜。我知晓,若是我再一句话,那我跟她便真的再无可能。于是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不顾身份礼节,抓住了她的手。   即使到了现在,我也能清晰的记得当时我心跳的是多么得快,我的嗓子发干。我望着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神君,以后我还能回天卿宫么?”   这么些年,我依旧在庆幸,我当初做了那件事,我问了那么一句话。即使那些美好的记忆在时过境迁之后,都变成了最妖艳的□□,我也甘之如饴。   我沉入天奈河之前,望着她空洞的眼神,我第一次那么心慌。其实那时候,我想告诉她,我想当天帝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因为对父君的恨意,我想要当天帝,只是为了她。我想要一个足够与她相配的身份,我要她被所有的人慕羡。可是我想起了那杯我亲自下了毒的合卺酒,我便什么也说不出。   即使那杯酒里的□□的分量是我经过了无数次精心测量,绝对不能够伤了她的,等到事情发生之后,我却还是忍不住心悸。万一呢?事情都有个万一,若是那景墨上神没有赶回来,她会不会有事呢?我不敢想象下去。   在天奈河底的九万年,我知晓自己的执念,但我更加知道,是因为这里离她如此近,我才不愿离去。我宁愿只留精魄,也想要离她近一些。   为了再回天宫、再见到她,我不惜化身成魔。我苦苦隐藏自身的魔气,就为了能在她的身边待得久一些。这一次,我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不能伤了她。我就如一个韬光养晦的猎人,一步一步设下了陷阱。我从来不去想若是她知晓了这些事会怎样待我,因为我知道那结果我一定承受不起。   可是,无论我怎么弥补,怎样用计谋,她都不快乐。她的心早就已经丢了,丢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可是,我不在乎,我压抑住自己嫉妒到发疯的感觉,告诉自己,只要先得到她的人,她的心,我总有一天会得到的。但是我不知道,这一次我错的离谱。   她从婚宴上跑掉的时候,我便知道,一切都完了。天钟响起了七十二下,景墨上神归去了虚无。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做,我也挣不来泠儿的心,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九万年前没有,九万年后也没有。   我其实早就知道的,她会多看我一眼,不过是因为我和那人三分相似的皮囊。那么多次,看着镜子,我都想下手毁了这张脸,可是,我却舍不得。我就像染了毒瘾一般,即使戴着面具,只要能接近她多一点,我也心甘情愿。   睁开眼睛,昆仑缓缓飘起了雪来,没曾想,冬天已经来了。远远地,从东方飘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双手颤抖,身体僵硬,简直移不开眼去。   她跃下云头,对着我扬起了客套的笑。   “我下尘世,恰好经过这儿,便想着来看看你。”   “你这儿过得如何,若是实在不适应的话,便和澜烨说说,回神界吧。”   “思莲已经成为了水神,神界虽然有人不满,但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我抿了抿唇,痴迷的望着她的脸,叹了口气,我轻轻开口。   “你、你过得如何?还在等他么?”   她的脸色一下子黯然,眼神却依旧坚定。   “我对自己说过,不论多少年,我都等得了他。”   她渐渐远去,我望着她的身影,顿时觉得这昆仑,的确是有些冷了。我不知,下一次见她,还会是何时?她等着他,我等着他,我们俩都是傻瓜,不过是比谁更傻一些。   后来,她便再没有来过昆仑。再后来,我听说他回来了,我知晓,我终于能够放下心思,她不需要一个等她的人了。   其实,她早就不需要了。   我叫沈晋,这是我认识她的第十六万年,我终于再也没有资格唤她一声,我的泠儿。 作者有话要说:  沈晋的内心独白 明天还有一个甜蜜番外   ☆、一世相守   天刚蒙蒙亮,天卿宫朱红色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了一道小缝,看门的小仙童被惊吓了许多次,总算不再大惊小怪,淡定的转身,脸上挂上了恭敬的笑。   “神君。”   我点点头,内心很是欣慰。连我家的看门小童都已经这般的有气魄了,看来我的好日子是要来了啊。抿了抿唇,我望向那小童。   “若是有谁来问我的情况,你便说没见过我出宫门便可。”   那小仙童乖巧的点了点头,道。   “神君放心,等天景宫派人来的时候,奴才自然是知道怎么说的。”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颇为幽怨的望着那个小仙童。我都没说是谁,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来的人会是天景宫的呢……你知不知道,你知道的实在太多的?!   小仙童似乎感觉到了我身上传过来的怨气,他默默地低下了头,身子有些颤抖。视线渐渐变亮,我抬起头,皱了皱眉。得了,再不走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我挥了挥袖子,伸手掐诀一路踩云往东飞了过去。   站在云头上,我不自觉地便勾起了嘴角。景墨上神,枉你聪明一世,不是还有一天会栽在我的手里么?!身边的大块洁白的云彩往后飞去,我的思绪渐渐回到了前天晚上。   我正躺在太妃椅上看话本子,不远处便是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却依旧坚持看书的老妖怪。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忍住了想要先开口的欲望,将视线又调回了话本子上。   半响,老妖怪缓缓踱着步子,走近了我。我抬头,他的眉紧紧皱着,似乎有难言之隐。我抿了抿唇,决定放他一马,开口问道。   “怎地了,叔父有甚么事么?”   我这个台阶给的是多么专业,只要是个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应该顺杆子爬,就驴下坡的吧。结果老妖怪可好,瞟了我一眼,淡淡的转回了身去。   “无事,我便是想来看看你在作甚。”   我一阵气结,牙咬的直痒痒。好,你厉害,有本事你就给我憋着不要说话。我扭过头去,将视线死死地胶在了话本子上。反正想要说话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倒要看看谁憋得慌!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有人轻声敲门。老妖怪面上一喜,立马将书放下,微微提高了声音道。   “进来。”   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唯老妖怪马首是瞻的丹着。只见丹着先是行了个礼,接着语气正式严肃的开了口。   “过两天便是上神的生辰,不知今年上神是何计划,是否要发帖子给各位神者,办上一办?上身你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恰逢你这次从虚无归来,是否应当好好的办上一场?”   “这个……小卿泠,你看呢?”   “卿泠觉着,丹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叔父你从虚无归来,是该好好庆贺一场,恰逢碰上你的生辰,倒是应该邀请大家好好的来乐呵一下。”   我从话本子上抬起了头,勾起唇角,十分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即使丹着的表情一点也不惊慌,即使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可是我还是在听到丹着那袭话的第一时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整件事情。   我说景墨上神,您好歹也是堂堂一个上神,几十万岁的人了,不就是想要我在你生辰上表示一下么,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甚至将丹着都给弄出来演了这么一场戏么?您老幼不幼稚啊!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叔父,你真当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先前做的事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呢,现如今又不长脑子想要给我下套?那敢情好,我正愁没有机会跟你算算账呢,你这么一来,咱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看看到时候你生辰的时候收到的惊喜大不大?!   “今个时间也不早了,卿泠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叔父你早些休息,生辰之事,就交给丹着好好筹办吧……哦,对了,我这两天可能会有些忙,就不能常来叔父这里了。”   老妖怪压抑住唇角扬起的笑,十分端庄大方的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回去了。我也是压抑住了自己的兴奋,提起裙角回到了天卿宫。   昨个我是闷在了屋里一天,没做别的,便是在养精蓄锐。这想要给老妖怪点教训,那还真是需要些精神,不养好了精神可不行。   外边丹着不放心的来看过几次,我知道她是想来打探打探我给老妖怪准备了什么,这准备了什么我自然是不能说的,要不怎么叫做惊喜呢。   这男人就是不能惯,你看看这老妖怪的性格,有几分不就还是我给惯出来的。我要是不由着他,他敢那么没事就逗我两下嘛。归去虚无之前让我那么伤心,你以为我不说就是我忘了么,我不说是给你机会让你先来认错,没想到你倒好,拿着我的宽容当令箭是吧?!   我驾着云,隐隐有些咬牙切齿。我让你不给我一句准话,我倒是要看看你成还是我成,玩阴的我会输给你?笑话!   一路往东,我直直的奔向日月合虚。估计老妖怪还以为我一定给他送了大礼,一定是将四海八荒的差不多的人都找了过去,但是无论他找了谁,青芜都应该是请不动的。既然请不动,那我就趁这个机会去日月合虚看看青芜。   飞过一片单调的蓝色,很快便能看见青黛色的山尖。我下了云彩,缓缓地往上走去。才走到半山腰,青芜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今个不是叔父的生辰么,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日月合虚的?”   “他生辰是他的事,我一个小辈跟着掺和什么。”   我轻笑,跟青芜打起了哈哈,掐了个诀,跃上了竹楼。竹楼大门一下子打开,青芜正站在书桌之后,手把手教一个精致的女娃娃练字。那女娃娃望见了我,立马仰起小脸,甜甜的唤了声姨姨。   小女娃娃除去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别的地方几乎和青芜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加上嘴巴又甜,很是得我的心。虽说才见了几面,我可是疼她疼到了骨子里。见她仰起小脸对我笑,几乎心都软了,我走上前去,将她的毛笔拿下,伸手从青芜怀里将她抱了过来。   “小青玉,可想死我了,来,让姨姨抱抱。”   青芜没好气的对我翻了个白眼,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笔,走向了另外的一把椅子,坐的很没形象。她瞥着我蹂、躏青玉脸蛋的手,倒也一点也不心疼,反是望着我的目光有些嫌弃。   “怎地,跟叔父又生气了?不至于啊,叔父这好不容易才从虚无归来了,你怎么舍得跟他生气的。叔父走的时候,可是哪个都没你伤心的很呢。”   “谁跟他生气了,幼不幼稚啊……他又想给我下套,我这不是正好想跟他新账老账一起算算么。怎的,你还为他抱不平么?”   “我哪里是为他抱不平,我这不是担心某人自己会不忍心么……话说回来,就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也就叔父能忍受得了你了。这回又是怎么了,他怎会又给你下套?”   我抿了抿唇,忽略掉青芜那些不中听的话。半响,还是将前天晚上的事情和青芜简略的说了一下。就青芜这种性子,我便是不说,她要是想知道,也是能猜到的。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与其被她猜到,我还不如自己先招了呢。   听了我的话,青芜却是笑的根本停不下来,我倒是有些疑惑,我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她乐呵成这个模样?许是我的眼光太过不满,半响,青芜总算是停下了笑。她望向我,眼睛里有些无奈和回忆。   “我便是说你没心没肺你还不承认,这世上,哪个还比得了你这般没心没肺啊……”   我不解,斜了眼睛瞥着青芜,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倒也不吊我胃口,收敛了笑,有些怀念。   “像叔父那般的男子,也就是你才能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他对你处心积虑,不过单单因为一个不放心。你以为昆仑的沈晋是不存在么,你和沈晋的那些个曾经,我是能看透,倒是当事人的叔父可是没能看透。自从他从虚无归来,你等着他先开口,他等着你先开口,到了现在,你俩都是没有开口。”   “还好你们俩还没有傻到一起去,倒还有一个知道用阴谋的。叔父他一生对什么事会这般小心翼翼,不过是因为遇见了你的事,这才傻了一些,谨慎的走每一步,不还是怕失去你么?……卿泠,从小你就比我傻一点,也比我幸福一点。”   我撇了撇嘴,狠狠地亲了小青玉一口,反驳道。   “我哪里傻,你当时我真是不知道他的意思么,我只是气不过,他每次都是这般试探我……”   青芜叹了一口气,不雅翻了个白眼,她摆了摆手,道。   “得得,你们俩便是傻到一起去了,那也是缘分天注定,总归是叔父会宠着你的,我也懒得管你俩的事了。想必不到晚上,叔父就该要降临我这小小的日月合虚了吧?叔父喜欢吃什么来着,我先命阿黛做些,好歹是叔父的生辰,我虽然不出日月合虚,但既然叔父有机会来我这儿一趟,我定是要好好招待他的……”   我抿了抿唇,望着青芜的眼神十分的忧郁。半响,我还是默默地站起了身,将青玉放下,走过去拿起了纸笔,将老妖怪爱吃的几个菜写了下来。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道。   “给他吃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几十万年的老妖怪罢了,不吃东西又不会怎么样……”   我清楚地看到了青芜脸上滑落的黑线,抿了抿唇,我还是闭上了嘴。为了避免青芜将我赶出日月合虚,我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不出青芜预料,晚霞还没退去,西边便就已经急匆匆地飘来了一朵仙气十足的彩云。上边站着的,便是满脸焦急的老妖怪。远远地看到了我,他便是面上一喜,掐了个诀跃下了云头,眨眼间便到了我的面前。   那时候我正在教青玉隐身决,突然出现的老妖怪可把青玉吓了个够呛。她拍着胸脯打量老妖怪,半响,露出一个笑脸来。   “姨姨,这个哥哥长得比我娘和你都好看呢,他是谁啊?”   我撇了撇嘴,不屑道。   “他哪是哥哥,分明就是个老妖怪,你不要被他那好看的面皮给欺骗了,事实上他倒是装着一肚子坏水呢……”   老妖怪自然是也听到了我的话,面上有些不自然。他伸手牵了我的手,我躲开,他再牵上来,我觉得有些无聊,便就任他牵着。他抿抿唇,好看的面皮上有些泛红。   “小卿泠,我不该对你使心眼的,我以后不会了……”   我抿抿唇,便是原本想晾他一段时间,见他这个模样也是装不下去的,便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见我笑了,便就势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轻轻抚着我的后背。   “我本想今个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俩的事,也正好把婚期定下来,岂料你倒好,直接玩起了失踪不说,还给我送去了那么一个大礼。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怎地还这般小心眼,丹着应当是告诉你了的,我和她没什么的……”   他的语气带着安抚,仔细的给我顺着毛。我抬起脸来看他,想到我送给他的大礼,忍不住想笑。可惜我没在现场,不能亲眼看见他的表情,真是有些可惜呢。   “看见我送给你的是思莲姑娘的时候你什么想法啊?我倒是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给我下套了,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偏生搞出来这么多弯弯道道,我倒是想看看丢的是谁的脸。”   他脸带着求饶的笑,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我知道错了,不还是因为我有些不安心么……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定当直接问你,再不敢来这种弯弯道道了。……小卿泠,咱们将婚事办了可好?”   他的声音细细的,扑到了我的头顶上,我抬眼望他,见他耳根子都泛起了红意。顿时整个心都软了下来,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急促的心跳声,轻轻点了点头。   他满脸欣喜,一把将我拦腰抱了起来,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欢乐在日月合虚山间回荡。   “你答应了,小卿泠,你答应了,太好了……哈哈,小卿泠……”   我闭着眼睛,任他表达着兴奋,自己的嘴角却是慢慢也勾了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叔父,莫要带坏了我家青玉,她可还是个小孩子呢,你们可不要在他面前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哦。”   青芜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的脸一僵,赶紧用力掐了老妖怪的手臂一把。我怎么忘了,青玉可还在旁边呢。老妖怪却是不在意,仍旧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便就是在我耳边。   我靠在他胸口,突然觉得,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我想要的不只是一个任我依靠的胸膛,而且这个胸膛,必须是他的。我很庆幸,兜兜转转,我们还是牵紧了彼此的手。   幸好,我们没有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甜蜜番外   ☆、这一章请勿购买!   这篇文章写了两个多月,原本只是我偶然间的一个构思,选择晋江,不过是感觉这儿的读者比较实在。我写之前,想过无数次写出来会怎样,会有很多人看啊,或者会被骂啊之类的。结果一发出来,很快便浇灭了我的热情。我不知道,玄幻竟然这么冷。渐渐地,也就习惯了,每天涨一个两个收,都会开心好一阵子。从没有点击,到点击过万。从收藏几个到过百,这其中的各种心酸以及其他,没有写书之前是没有人知道的。但是真的,每当我看到有留言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写出来的东西有人看,真的很好。   每天一更3000+,本来也只是任务,可是有时灵感来了,破万字也是分分钟的事。码字渐渐能找到了乐趣,我真的很感激那些能坚持看下来的亲们。有时候看看别人的数据,再看看自己的数据,会有不想写的念头闪过,可是看着发过之后竟然就有点击,我就又有了写下去的动力。   我知道自己的这篇文里有很多不足之处有热心的亲们都给我指出了其中的不足,我也努力改正,可是效果好像并不是很明显,我以后会努力改正的。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本想写很多很多的番外,像我曾经说过的卿泠和老妖怪生个小包子的事,可是到头来我却是写了,自己有不满意,便就删了。   勿暝神者和小水心的故事,我也想写个小番外的,可是也没有太多的灵感,便也就只好作罢。还有青芜的故事,在写到一半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这本书的女主角太弱了,感觉整本书都是围着青芜转的。我看了看,还真是的,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就写了这么多青芜的事。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便是青芜的性格。但是后面半本书,我想了想,还是减少了青芜的戏份,毕竟这本书的女主角是卿泠。   青芜和楚遇,肯定是还有戏份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是要开一本姐妹文呢,还是写一个长一点的小番外呢。不过就是开姐妹文,恐怕也不会写这么长了,估计会在十万字左右。不管是哪个,我现在都还没想好,估计要等我以后有时间了才会写,你们就不要等了,如果喜欢的话,等过个一年半载,回来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可是这个十妆真的没法给保障。   絮絮叨叨,一会就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感谢有你们陪伴的这一段时光,我们下本书再见。   下本是穿越故事,欢脱小故事,现在正在构思,要是有喜欢的,不妨点进去看一下。等到以后,我恐怕还会写玄幻,这虽然冷,但是绝壁是真爱啊,写了就停不下来。   好了,不多说了,亲们,再见。    本书由(鸟啼嗈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