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小太阳0710号)为您整理制作 ================== (修真)蛋生 作者:九十九用书生 文案: 任冉是被一只鸟孵出来的,所以她一直坚信那只鸟就是她的妈。 然后她还有一个人哥,不过好像不是鸟妈亲生的。 她左手鸟妈,右手人哥,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在修真的康庄(并不)大道上。 逆流而上,上下求索,直指九天。 综上,这其实只是一个被鸟孵出来的人类在修仙世界里成长的故事。 嗯,就是这样。 备注: 1,此文啰嗦,会不厌其烦地一点点描述主角对这个世界的逐步认识。 2,此文慢热,种田为主,副本为辅 3,此文温馨,木有爱情,更侧重于家人之间那样的温情。 4,作者勤劳,所以说作者还是有优点哒,求包养可不可以(╯3╰)。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主角:任冉,任歌,鸟妈 ┃ 配角: ┃ 其它:种田,温馨 ==================   ☆、第1章 任冉恢复意识的一刹还以为自己没死,想想最后见到那一幕又觉得不可能,在那种宇宙末日无数星球连环爆炸的情况下还能存活——那得顶着多牛掰的主角光环! 任冉推测这大概是自己留下了基因样本的缘故,这个样本得到了合适的成长环境,将她重新孕育了出来,可基因样本能连记忆都保留下来吗?任冉没多想,一种呼吸渐渐不畅的危机提醒着她得为自己的生存做点什么。 这是一个黑暗且狭小紧凑的空间,身体四周没有温暖舒适的水流,她也没感受到任何因为分娩而被挤压的痛苦,所以她这是从胎生变成了卵生? 任冉什么都看不见,一切只能凭感觉。微微动了动蜷缩着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肢体都已经长全了,虽然似乎有些短促,但并不妨碍她探出手去往四周摸。 周围是一圈弧形的外壁,所以说她现在果然在一个蛋里! 这算是进化了呢,还是退化了呢? 嘤嘤,求别变成了鸟! 也别变成恐龙! 更别变成鳄鱼之类的东西! 卵生动物的品种什么的,想起来真的让人好心塞,不过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她留下的基因样本的确应该可能不会让她变成人以外的生物的吧?!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任冉一边忐忑一边奋力地推、敲、捶……终于,蛋裂开了一丝缝,任冉顾不得大口大口的呼吸,惊喜的发现那道缝里透出的光亮照着的东西虽然肉呼呼的但的的确确是一只人手,而不是坚硬的钢爪又或毛茸茸的前脚掌、长满了绒毛的翅尖,甚至是鳍之类的东西。 任冉喜极而泣,她用力地扩大战果,然后从一个足够大的孔洞里探出头去,再然后——她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旁边那只勾着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生物是一只鸟吧只鸟吧鸟吧吧…… 她应该就是这只鸟孵出来的吧吧吧吧吧…… 发现自己孵出来一只异生物什么的…… 任冉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鸟妈发现自己的蛋蛋被偷梁换之后的一百种报复方法,不由忧伤地往蛋壳里缩了缩,嘤嘤,现在她假装自己未曾破壳还来不来得及? 一只巨大的鸟喙从天而降,任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发现那只鸟喙只是温柔地挨了挨她的脸颊……咦,温柔? 任冉小心地把自己的眼睛睁开一道缝,她在鸟妈的眼睛里看到了似乎是打碎蛋壳彻底从蛋中出来的示意,还有满满的鼓励。 任冉有些惊疑不定,这只鸟到底是智商不够,所以不能够发现自己的蛋蛋被偷梁换柱了,还是说母爱战胜了一切,它可以将任何生物都当成自己的崽儿来抚育? 不管是哪种,能留下她的小命总是好的! 没有了生命的威胁,任冉从善如流地再次敲起蛋壳来,一边敲还一边有意识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由树枝垒成的鸟巢,巢底铺着厚厚一层鸟羽。鸟巢搭建在大概很高的树上,鸟巢也足够深,因此再怎么努力她也只能看到一些横七竖八的枝丫,叶子,还有从叶子里筛下的阳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敲了很久,任冉终于艰难地从最后一点蛋壳中爬了出来。 刚出生的婴儿全身光溜溜的还微微有些湿润,些许凉风穿过树叶吹到了她的身上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任冉却没有太在意,劫后余生,重新再来,活着真是太美好了,此刻她心中只有喜悦! 任冉来不及感慨更多,鸟妈的肚子一挪,狠狠地将她压到了身下。 任冉泪奔了:让我费了这么大劲出来,这特么还是要弄死我啊!   ☆、第2章 温暖的羽毛很快驱散了刚才凉风吹在身上的寒意,压在自己的身上的重量虽然沉重却不至于将自己压死,任冉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鸟妈怕她冻着了,此举纯属好意。 不过一直这么整个儿闷着的话,冻是冻不死了,却迟早要被闷死! 任冉奋力将脑袋从鸟妈的身体下探了出去,鸟妈低头看了她一眼,默许了她的这个动作。 唔,通透的呼吸环境,温暖的羽绒被子,因为刚才从蛋壳里出来消耗了大量体力的任冉打了哈欠,很快的头一歪,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听到的是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她这是被活活饿醒的,可是鸟妈似乎没有哺乳这么一个功能啊,想到这一点,任冉顿时忧伤了。 没有食物的来源,哪怕再暖和的羽绒被子也拯救不了任冉此刻的悲怆。 好不容易被孕育出来再被饿死什么的,任冉觉得自己整个儿就是个杯具,在这一刻,一条扭动的虫子被那只巨大的鸟喙送到了自己的眼前,任冉干脆的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从蛋里醒来,结果发现自己妈跟自己不是一个物种。 好容易发现自己妈接受了自己,结果发现自己的食物是虫子。 这个世界特么真真充满了恶意! 任冉悲愤地再再次醒来,却发现迎接她的除了鸟妈关切的眼神,还有一双黑璨如星的双眸。 人?! 任冉吃惊地仰起头来,唔,这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唇红齿白,双眼有神,一头长发极其的黑亮。从他稚嫩的面容推算,年纪应该不超过六岁,只是他并没有穿着寻常的衣裳,甚至也并没有身穿古装,而是披挂着两件极具特色的道具—一上身是一件由鸟羽攒起来的小披风,下身是一件小小的兽皮裙。 所以这其实是原始社会来的? 任冉泪流满面。 无论如何,有人就算她还有救。 任冉热情地出声跟小男孩打招呼,张开嘴却只是软绵的一声:“咿呀——” 小男孩稀罕地看了看他,也张开嘴回了一声:“啾。” 这特么什么节奏? 任冉斯巴达了。 看她没反应,小男孩委屈地又向鸟妈“啾”了一声,鸟妈回以一声“啾”来安慰他。 后来这一人一鸟干脆不管她,自顾自扭头到一边“啾”来“啾”去。 任冉的脑袋这下终于转过弯来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就是,现在未必就是原始社会,这个小男孩之所以这么装扮更可能是因为他是被鸟妈养大的,所以他并不会说话,只会“啾啾”,也所以鸟妈对她的出生那么平静,大抵是见怪不怪。 接着问题来了,她跟这个小男孩到底是不是鸟妈的孩子? 如果是,这属于某种进化还是什么? 如果不是,他们是怎么到了蛋里的,又是怎么被鸟妈带回来孵出来的? 以上两个问题需要长期的探索才能找到答案,至少在她长大能离开这个巢穴之前,又或能够跟他们顺畅交流之前根本无法可想。让任冉比较绝望的是,这个小男孩大约也许可能是鸟妈用虫子喂养大了的,一想到这一点任冉心中立刻充满了对这个小男孩的崇拜与同情,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茫然……她还有未来么? 想当年别说生鱼片,连七成熟的牛排她都无法下咽,现如今她怎么才能说服自己靠吃虫子活下去——还是那么鲜活扭动的虫子! 这么说起来这个小男孩跟她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不会像她一样带着记忆出生,一个带着记忆的人类很难接受虫子这样的食物吧,而刚出生的婴儿又是那么的孱弱,食物的匮乏更是可以导致一切悲剧,估计等不及他做完思想斗争就已经饿死掉了,重点是那个小男孩他不会说话,这就说明他没有自带语言系统。 任冉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有得没得,呼吸越来越弱,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这里的空气很好很新鲜,从树叶里筛下阳光也很美,可惜这些并不属于她。 任冉觉得眼前越来越迷蒙,似乎又要昏睡过去,这时候,一滴甘甜的液体从她的嘴角留了进去,一滴又一滴……任冉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漂亮的小男孩认真地捏着一只红艳艳的果子,那一滴又一滴的甘甜正是被他从这只果子挤出来的果汁。 于是总算还是有虫子以外的食物的么,她终于不用被饿死了么! 任冉热泪盈眶,将满满一口果汁狠狠地咽了下去。 这种果汁的口感明明极其清凉,一咽下去却立刻化作了一股暖流,涌向她的四肢百骸,使得她的整个身体都像泡在一股暖流之中一样,极其的舒服,最后那些暖流全部都归拢到她的丹田之中,温养着她的整个身体,之前的饥饿,以及因饥饿而产生的疲乏和恍惚早就不翼而飞。 这绝壁是好东西! 任冉餍足地舔了舔唇角,而那颗果子被挤掉了大部分果汁之后还留下来好多果肉,秉着杜绝浪费的精神,她努力地从鸟妈肚子底下拔出一只胳膊来,将剩下的果肉往小男孩嘴边推,又瞪着一双大眼睛使劲地看了看鸟妈,嘴里咿咿呀呀地表示:这是好东西,大家一起来分享。 任冉不知道的是,她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很好的取悦了鸟妈和人哥,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她狠狠地刷了一把鸟妈和人哥的好感度,若说之前鸟妈和人哥对她是一分义务一分疼爱的话,现在这份疼爱值一下子就跃到了十。 鸟妈欣慰地低下头来轻轻地用鸟喙挨了挨她的小脸,示意那个小男孩将果肉吃了,然后翘起了半边肚子。小男孩高兴地“啾”了一声,钻到了鸟妈肚子底下,理所当然地地伸手一捞,将任冉裹进了自己怀里,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在鸟妈这床天然牌羽绒被下暖暖的睡着了。   ☆、第3章 阳光、鸟妈、人哥、果汁,任冉半饥半饱地活了两个月,终于学会了爬。 三翻六坐九爬,这是婴儿大致的生长过程,可现在才两个月她就会爬了,似乎很不科学。 不过这不算什么,更不科学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比如这整整两个月她都没有过任何需要哔哔(消音)的感觉,当然,这是好事,至少保证了自己居住环境的整洁,因此科学不科学也就不大重要了。 任冉一边用大无畏的精神奔跑在与科学背道而驰的路上,一边披着一件小小的羽毛披风努力又努力地向巢穴的边缘攀爬。 鸟妈和人哥白天要出去觅食,这件羽毛披风是人哥怕她着凉特地用鸟妈身上落下的羽毛做的,虽说造型简单,但轻柔温暖相当舒适,尤其是一想到一个不满六岁的小男孩一点一点在羽毛上穿孔再用细藤把它们连接起来那副笨拙认真的样子任冉就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正能量,关于这个世界的恶意什么的也就不太在意了。 ——某种程度上说刷好感度是相互的,任冉在刷鸟妈和人哥好感度的同时自己也狠狠地被刷了,相依为命让这一鸟两人的心不知不觉间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的确,相较前世那种舒适妥善的婴儿育养环境她现在的待遇可以称之为简陋,但是鸟妈和人哥给她的爱一点也不比一对健全的双亲少,劫后余生,她所求相当不多,能生存下去已经万幸,能有这么好的鸟妈和人哥简直让她惊喜万分。 尤其是人哥——鸟妈不是不爱她,只是鸟妈的喂养方式,咳咳,她有点接受不能。 有妈万事足,有哥更幸福,但是自己的努力也必不可少,任冉终于攀爬到了这个巢穴的边缘,双手握紧了两根树枝小心地探头向下看,开始了对于这个世界探索的第一步。 鸟妈的建巢地点选得相当好,这是一个相当稳的树丫,周围的枝叶也非常茂盛,任冉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缝隙看向地面,这一看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此处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三五十米,这棵树它到底是有多高! 是千年古木,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植物普遍长得这么高大? 任冉定了定神,仔细地分辨起地上的花草来。嗯,那丛是艾齐草,因为它们总是挨挨挤挤的长在一起,并且长得都一般高所以就叫艾其草,是种营养非常丰富的草料,它的周围一般总会住着灵兔什么的,灵虫也很爱吃这种草;它右边那一片凌乱的文鸾草,这是一种稀罕的草药,据说只会在凤凰便便上成长;再旁边是一朵山仙花,长得虽然不起眼,却蕴含着很浓郁的仙灵之气,是灵兽尤其是凤凰神兽的挚爱……津津有味地数到了这里,任冉突然一愣。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灵兔灵虫什么的明显不科学,凤凰什么的只属于传说,她不应该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记忆,那么这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 任冉一边苦苦思索,一边不由自主地又瞟了一眼那朵山仙花,咽了口口水,嘤嘤,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啾。” 一声熟悉的鸣叫声响起,任冉精神一震,不自觉地就将自己的视线从那朵山仙花上移了回了,转向鸟妈他们平时回来的方向,不过片刻她就看到鸟妈背着人哥从一片枝叶中挤了进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咿呀——” 任冉快乐的张开双臂迎接他们,脚下一滑,差点没摔进窝底。 “啾。” 鸟妈及时地叼住了她的小披风,人哥连忙从鸟妈身上滑了下来,将她抱进了怀里。 “啾!” 鸟妈解放了鸟喙又叫了一声,任冉听出来了,这是在责怪她太莽撞了的意思。 “咿呀——” 任冉撒娇地在人哥怀里蹭了蹭,又用肉呼呼的小手摸了摸鸟妈巨大的鸟喙,因为她知道鸟妈和人哥是不会让她摔坏的啦,他们没回来之前她抓树枝那是抓得要多紧有多紧! 蹭了一会儿,任冉终于想起那株山仙花来,她抻着短促促的胳膊尽量地往巢外指,期翼地看向鸟妈和人哥。 人哥不明所以地向巢外看了看,鸟妈也瞥了一眼,一翅膀就把他们给镇压了,无情地将他们掀到了窝底,坐到了肚子下面。 这是什么节奏,没看懂她表达的意思吗? 任冉跟着人哥从鸟妈肚子底下探出头去,又伸出胳膊,努力地比划那朵山仙花的样子。 鸟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无情地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没看懂还是不同意啊? 任冉纠结地看了看鸟妈,拿出最后的绝招——眨巴眨巴眼睛,卖萌! 嘤嘤,那朵花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鸟妈有没有被萌到不知道,人哥反正是扛不住了,他心疼的从怀里摸出一颗比以往都大得多又红得多的朱果,咬开一个小口子递到了任冉的嘴边。 甜甜的果汁安慰了任冉求而不得的心情,她满足地从人哥咬开的那个小口子里啜吸着朱果的汁液,啜着啜着突然又是一愣,她是怎么突然就知道了这个果子叫朱果了的? 明明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个果子叫什么名字的! 任冉紧紧地蹙着自己浅淡的眉毛,有一口没一口地啜吸着剩下的朱果汁,浑不觉原本由四肢百骸汇向丹田的暖流已经渐渐地充满了整个丹田转而向四肢百骸中溢出。 温暖麻痒的感觉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任冉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沉入了梦境。 这是任冉出壳以来的第一个梦,梦里是一只五彩的大鸟,它顶着如祥云一般的头冠,拖着流火造型的羽尾,张开肢膀遮云蔽日,突然一昂首,发出一声极其清越的鸣叫声,随之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任冉的头脑里。这是一系列诸如之前爱其草还有朱果这一类的知识,不过更加系统更加完整,比如之前她只知道这些天来吃的是朱果,现在却能分辨出一开始吃的那种只是几十年分的朱果,而刚才吃的那颗朱果却足足有上千年份,这才让由量变产生质变,进入到现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中来。 跟在所有信息后面还有一道纤细的金线,它摇头晃脑的在任冉的头脑游了一圈一下子冲进了任冉的身体里,在四肢百骸中蜿蜒穿行。那股原本充满了任冉整个身体的暖流在这道火线的引导之下缓缓地流动起来,并在流动的过程中慢慢地压缩、提炼、精化。 随着那道金线在任冉的身体里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循环曲线,那些暖流也足足游动了一圈。这一圈下来,那股暖流缩水了不少,不过明显厚重凝练了,连颜色都有些许变深,微微有些发绿。 莫非这就是那些小说中所说的灵气? 而那个循环曲线就是修仙小说中的功法路线? 任冉对比着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本修仙向言情小说,震惊莫名,因此她都没注意到那道金线后来又回到了她的头脑里,安静地潜伏了下去。 一个循环完成之后,那些暖流不需要刻意引导又自发的在她身体里开始了第二圈的循环,这一次在压缩、提炼、精化的同时任冉还发现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不知从何而来,也汇集到了那股暖流当中,暖流的颜色因此变得更深了。 这样下去,那股暖流会不会最后变得绿油油的? 任冉有些懵懂地想,霍然之间大鸟又是清越的一声鸣叫,一个透明的,但的确存在的空间如声波一样传送到任冉的面前,将她整个儿笼罩了进去。   ☆、第4章 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可把鸟妈和人哥吓坏了! 它们焦急地围着任冉消失的那个地方看来看去,直到任冉试探地将自己肉呼呼的小手从那个莫名的空间里探出来,鸟妈不假思索,迅速地叼住任冉的小手将她拉了出来,人哥随后死死地抱住她“啾啾”直叫。 任冉安抚地拍了拍人哥的手臂,又摸了摸鸟妈的巨喙,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明明在做梦,怎么真的就被关进了那个空间当中。 其实也不能叫关,任冉试探的将手向那透明的空间摸去,手果然不见了,但是要拿出来似乎也不费什么力气,再放进去还是这样,所以……这其实是老天赐予她的金手指? 任冉森森地觉得自己俨然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这条与科学背道而驰的路上越奔越远。 眼看着任冉的小手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鸟妈和人哥紧张得不得了,看多了几次之后倒也习以为常了,任由任冉更加放肆的各种实验,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出现,一会儿抓了根羽毛进去,一会儿又抓了根羽毛出来,又时不时的揪过人哥的手臂或者鸟妈的羽毛往里推。 实验了半天任冉发现这个空间不但如影随形还能把所有一切的东西都放进去,包括人哥和鸟妈,真正相当实用。可惜的是,这个空间太小了,只有大概一米见方,人哥进去就得弯着腰了,鸟妈干脆只能放进去一个翅尖。 想起小说里看过的那种神乎其神广袤无边甚至还能种田养殖的随身空间,任冉有点失望,不过一想到这是白得的,没准关键时候还能救自己和人哥一命任冉又开心起来,淘宝一样满巢穴乱找,收集了绚丽羽毛一根,干硬的枣子两枚,圆溜溜的石头一块,造型古怪的匕首一把,最后她还爬到巢穴的边缘在栖身的这棵树上折下了一段嫩枝扔进去才算。 这棵大树叫做梧,刚刚梦中涌入头脑的信息里就有。 传说凤栖梧,梦里的那只大鸟的确也有些像传说以及故事里的凤凰,不过任冉可不觉得自己跟凤凰有半毛钱关系,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观察过了,她的鸟妈就是一只普通的大鸟,造型朴素,色彩简单,不过灰白二色而已,离凤凰的炫丽足有七八百光年那么远,更别说凤凰还有那流火般的长长尾羽。硬要说它有点什么不平凡的话,那就是个头比较大,宽阔的背上,不说她跟人哥,估计成年人也能坐上三两个。 那为什么会折这么一段梧枝呢? 任冉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她可收集的东西太少了,也可能心底里有着某种野望,期翼这这段梧枝能给她招来一只真正的凤凰,又或者只是一种纪念,她总要离开这个地方的,不会因为鸟妈和人哥的存在就放弃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 任冉没想到的是,离开的那一天来得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当晚,任冉一如既往的被人哥裹进了怀里在鸟妈肚子下面睡觉,只刚睡了一会儿她就被热醒了,搂着她的人哥全身的热度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高度,再这么被人哥搂下去的话,任冉觉得自己没准能被烤熟。 自己只被搂着就已经这么难受了,可想而知人哥本身会有多难受! 这时候鸟妈也发现了人哥的不对,它连忙起身,先把任冉从人哥紧紧的怀抱里扯了出去,又在任冉的帮助下将人哥的四肢尽量的打开,然后任由寒冷的夜风吹在人哥滚烫的身体上。 可人哥身体的热度并没有因此改善丝毫,反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明朗的月光照出人哥小脸上不同寻常的潮红,也照清了他极至痛苦的表情,只是人哥在昏迷之中仍然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发出哪怕一点呻吟。 这是怕她们担心吧,任冉感动得不行,又心疼得不行,偏偏束手无策,鸟妈明显也是。 任冉倒是知道一些物理降温方法,只是不论哪种她目前都做不到,两个月刚会爬什么的,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有限。任冉从没有过像这一刻那么其盼自己的成长更不科学些,长大点再长大点,然后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人哥才好。 事实却不会因为任冉的意志而有转移,隐隐的任冉还有些怀疑那些物理降温方法对人哥到底有没有作用,她从没见过任何人发烧有像人哥这么痛苦,再加上之前那个奇怪的梦境,任冉觉得人哥现在的状况更趋向走火入魔之类的,可人哥似乎又从来没打坐修炼过。 无论如何,做点什么总能稍缓一下人哥现在的症状——至少也是一点心理安慰。 最后任冉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来,她来来回回不停爬到巢穴边缘扯下一些梧叶,然后用凉凉的叶子反复擦拭人哥,尽可能的给他降温。 鸟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只是这种行为不过是杯水车薪,人哥的体温还在逐步上升,潮红的肤色更是渐渐加深,有点向红紫方面发展趋势。 突然,鸟妈痛苦地“啾”了一声,绝然地叼起人哥甩到了自己的背上,又叼起任冉,轻轻地放了上去,随即钻出了茂盛的梧树枝叶,展翅飞向高空。 鸟妈的脊背很稳,无论是任冉还是人哥都平稳的没有任何滑下去的迹象,也没有任冉想象中的迅猛气流袭击他们,虽然耳边风声呼啸凌厉,鸟妈背上却似乎自成了一个另外的空间,妥妥的将她和人哥保护了起来。 任冉顾不得感慨神奇,猜测鸟妈是不是要把人哥带到有水的地方浸泡起来降温,可这样似乎并没有把她也带着的必要,除非这个地方很远。 正想着,鸟妈突然转头飞了回去,飞到了那棵他们居住的梧树下,将那株山仙花拔了出来,甩给任冉,并以一种相当凌厉的眼神以及动作示意任冉绝不能将它吃下去。 山仙花的确很诱人,只是任冉这时候又怎么会有吃它的心情,随手将它扔进了随身空间里,任冉不安的分析着鸟妈这个举动的含义。 鸟妈似乎是特地回来的,这说明这株山仙花很重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上……鸟妈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至少也是短期内不回来了。 任冉一行激动,一行担心。激动的是,鸟妈似乎是有救鸟哥的办法的,所以才会这么果断;担心的是,那个地方看来不近,他们能来得及么? 就像任冉猜想的那样,那个地方相当不近,一夜过去了,鸟妈还没有任何降落的意思。 鸟妈飞了整整一夜,任冉就看着人哥整整一夜。其实任冉已经很疲乏了,像她这么大的婴儿几乎没日没夜都在睡的,她却绝不能让自己睡着,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当朝辉洒向人间,任冉更加清晰地看到人哥的皮肤已然完全成了紫色,并且鼓胀了起来,薄薄的皮肤几乎被撑到了极致,似乎随时都会破裂甚至炸开。 真的还来得及吗……任冉咬着嘴唇焦急的看向天际,虽然没有牙齿还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生疼。 远方一片茫然天色,完全不像有任何人家或者鸟兽族群的样子,鸟妈这到底是要到哪里又或是去向什么人求救? 正想着,鸟妈“啾——”的一声发出警告的长鸣,任冉心中一紧,别是遇敌了吧? 这时候遇敌,不啻于屋漏偏逢连夜雨! 任冉自认这时候自己是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和人哥塞到那个随身空间里去,以免拖累鸟妈。只是,她刚刚抓住人哥的手,什么还没来得及做,那个平稳安全的空间突然震荡起来,似乎是鸟妈一头被什么庞然大物撞上了。 可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任冉一手死死的抓住人哥,一手牢牢的揪住了鸟妈一撮毛,百忙之中向前面看了一眼,的的确确那里什么都没有。 鸟妈晃了晃脑袋,颤悠悠地震了震翅膀,总算稳住了,一个盘旋,却又狠狠地向那个点撞过去。 这次任冉感到的震动比上次小了些,应该是鸟妈将自己背部的空间加固了些,只是鸟妈的状况更差了,她直直的落了下去,落了要有几秒钟之后才艰难的振翅平稳住自己的身体,同时一抹刺眼的鲜红从鸟妈头顶上滑下来,拖出一道狰狞的痕迹。 “咿呀——妈——” 任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一手抓着人哥,另一只手够不到鸟妈的头顶,只能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脊背。 有了之前的梦境,再结合那有数几本修仙向言情小说,更多的是对照那套自己久已熟悉的西幻系统,任冉大胆的猜测,那个点应该是某个空间节点,鸟妈这是要撞破那个节点,将她和人哥带出去。 至于她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什么空间,鸟妈又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任冉猜不出来,也无暇顾及。这时候她心急如焚,又纠结杂乱,一方面担心人哥的状况,怕他不能及时得到救治,一方面又极其心疼鸟妈,看她这么拼命,她的心疼的像要裂开来了一样。 一边是鸟妈,一边是人哥,任冉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这一刻她只恨自己没用,只恨老天没有给自己一个逆天的金手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啾。” 鸟妈似察觉了任冉的心思,转过头来安慰的用鸟喙挨了挨她的小脸,随即坚决的转了回去,“昂——”的仰头一声长啸,竟啸出了几分凤凰的味道,接着猛地一震翅。 这是一个相当迅捷的盘旋,被牢牢护在背上空间里的任冉都感受到了风的凌厉,她死死抓着人哥稳定住自己,泪流满面,朦胧中是看到鸟妈以一种极其坚决的姿态悲壮的向那一点撞了过去。   ☆、第5章 “哐——啷——” 任冉似乎看到有一块玻璃碎裂了开来,随即她眼前景色一变,再不是之前一览无余的晴空,而是一片浓云闪电。 “咿呀——” 任冉紧张地出声提醒鸟妈,鸟妈却没有任何回应,随着之前的冲势直扑闪电的正中心…… 风雷大作,龙蛇电舞。 鸟妈一头扎进了闪电的最中心,任冉反而不紧张了。 已然绝境,十死无生,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任冉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前一刻她还以为人哥终于有救了呢,一眨眼却落入这样一个境地,除了世事无常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甚至,任冉还有心情想,希望这闪电给力点,直接将她们电成渣渣,否则烤个外焦内嫩什么的,被某些动物当成大餐给吃了那也未免忒惨了些! 任冉安稳的闭眼等死,却没等到任何想象中的疼痛,连哪怕一丝酥麻都没有等到。 没道理在这种大规模的无规则乱射之下她还能幸免于难吧,除非她现在是绝缘的。 任冉奇怪地睁开眼睛,只见闪电一射到她的皮肤上就自觉地滑了开去,及至滑到鸟妈身上之后亦如是,仿佛她跟鸟妈两个人穿着一层无形的绝缘外套,让那些闪电无从下手。 只是,人哥的状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耀眼的电光在他身上一寸寸炸裂,噼啪作响,原本紫胀的皮肤被电得绽裂开来,溅起一朵又一朵血花,入目处,一片惊心动魄。 所以,我才是鸟妈亲生的吧。 人哥他是捡的! 任冉无厘头地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两句,泪如雨下。 任冉在后悔,任冉后悔极了! 她从没忘记过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她一直认为老天给她这么个东西一定有它的用意所在,甚至在以为鸟妈遇敌的时候就曾想将自己和人哥都塞进去,可刚才她却放弃了。 是,冲入闪电之前的那个瞬间的确短暂,但还是足够她自己躲到空间里去,最后她放弃了,她选择了鸟妈和人哥,选择了同生共死。明明有逃生的机会也不要什么的,她还以为自己这样的举动充满了大义,可现在想来,却是大错特错——她放弃了自己不要紧,为什么连人哥也放弃了! 就算鸟妈太大进去不那个空间,她总可以将人哥推进去不是吗? 就算当时时间不够,只能推进去一部分,那也护住了人哥的要害不是,至少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浑身是血,体无完肤。 任冉一行心疼,一行自责,这时候再要推人哥进空间却再也来不及,也没有必要了。 他们已然穿出了云层。 闪电和风雷都落在了身后,人哥身上只剩下些残余的电光,溅起的鲜血因为这些余电的灼烧迅速凝固,结成黑色的壳,仿佛蛹一般包裹着人哥。 任冉颤抖地将手掌贴近人哥的胸膛,片刻后,眼泪更加凶狠地掉了下来。 天幸,人哥的心脏还在跳动,一下又一下,似乎还越跳越有力! 她没有失去人哥,真好! 她自己也还活着,真好! 鸟妈,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任冉轻抚鸟妈的脊背,心头微松,刹那陷入了黑暗。 暗中无声,任冉却一直不大安稳,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太累了,从撞破空间节点到穿出云层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息,可其中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足够任何人心力交瘁,更别说她已经整整一夜没有闭眼,作为一个婴儿,她早就到了极限。 鸟妈……鸟妈! 睡梦中任冉终于想起是什么不对了,她们的飞行路线不对,与其说是飞行路线,更像滑翔路线! 任冉又想起来鸟妈不闪不避的一头带着他们扎进雷电中心的样子,心中豁然开朗,那时候鸟妈就不对了吧,否则明知他们还在它背上,它怎么可能那么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去?。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鸟妈后来虽一直张着双翅,但从未振颤过一下。 鸟妈,他们的鸟妈估计在撞开那个空间节点的瞬间就已经昏迷了,却自始至终都为他们撑着双翅。 任冉哽咽着从梦中强睁开双眼,低唤:“妈——”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地面很近了,鸟妈的双翅舒得那么平展,终于稳稳地将他们送到了地上,这才无力地耷拉下来。 “妈——” 任冉哭泣着滑下了鸟妈的背,爬到了鸟妈的脑袋旁边。 鸟妈双眼紧闭,无声地躺在地上,任她怎么呼唤也不发出一丝回音,任冉扶着它的长喙,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掉在上面。 此刻那一撮乌云已经散去,任冉却觉得自己的天空更加黑暗,人哥昏迷不醒,鸟妈生死不知,她的世界已然塌了一大半。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鸟妈和人哥都已经这样了,她再颓丧下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任冉豁然坚强起来,以前一直是鸟妈和人哥为了她做这做那,现在轮到她为鸟妈和人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可是能做点什么呢? 任冉翻检着自己的收藏,刚刚鼓起的雄心像个口水泡一样,啪的又破灭了。 一根羽毛,两枚干枣,一块石头,一把匕首,一段树枝,还有一朵鸟妈勒令了她不许吃的花,哪样看起来都不像有用的样子,任冉哀怨得不行,哪怕有个小碗呢,她也可以去找点水啊。 水?! 任冉眼睛突然一亮,水她现在是没处弄去,可是她有血啊,故事里不是经常有给受伤的人喂血的情节的吗!虽然那只是故事,应该也有一定的科学一句的吧,就算没有,她此刻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作为一个只有两岁的婴儿,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不小心把血放干自己会死什么的,任冉暂时还没想到。 想到就做,任冉用力地咬向自己的手腕,可惜她还没有牙齿,皮肤似乎又格外结实,咬了半天只见红痕不见口子,倒是疼得要死。 得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才行,任冉苦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锋利……卧槽,不是有把匕首呢么! 于是,终于还是有样东西是有用的了,任冉欣慰地从空间里拖出那把匕首来,打量了半天,终于挑了靠近匕首尖的部位,拿手腕在上面磨了起来。 之所以要用磨的而不是直接划,那是因为这把匕首的锋利也仅仅是相对于她柔嫩的牙床而言的,鸟窝里,还是睡着她跟人哥这样两个没毛小孩的鸟窝里,能放着什么锋利的东西? 其实那把东西也并不就是匕首,不过是一个黑黢黢不规则长条,叫他匕首只是因为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名字罢了,总不能就说黑黢黢不规则长条一个。 总体而言,这把匕首还是给力的,磨了一会儿,任冉总算磨了一个半指长的口子,连忙小心地扒开鸟妈的长喙,再把手腕放到鸟妈的舌尖上,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挤压。 这样做着,任冉突然觉得有些沮丧,鸟妈这么大的身体,她这么点子血算得了什么?用杯水车薪来形容好像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的血分外的难挤,挤了半天也才只挤出一滴。 任冉以为这是自己磨出来的口子不够大的缘故,转过身去又在匕首上死命磨起来,却不知道她刚一转身她的那滴略带金色的血就放出了一圈朦胧的金光,将鸟妈整个儿的笼罩了进去。   ☆、第6章 惊到任冉的是一声“啪”。 那圈金光一闪而逝,却似乎有着很强的排他性,不怎么温柔地将鸟妈背上的人哥给弹了出去,甩到地上,震裂了人哥身上的那层黑壳。 乍一看去,好像一件瓷器摔坏了一样,周身布满了裂纹。 任冉循声看去,差点没魂飞魄散,忙不迭的往过爬,不等她爬到跟前人哥就已经站了起来,抖抖身体,落下一地的黑屑,随即仰头,发出一声喜悦的长啸。 如果这时候有个有经验的人在这里的话,他可以告诉任冉,人哥这是进阶了,阴错阳差的,他突破了炼体的第一阶。 人哥先前高热胀体是因为吃了任冉剩下的那颗千年朱果果肉的缘故。朱果是种极罕见的灵果,蕴含着大量的灵力,先前人哥吃的那些朱果果肉因为些年份较短,其中蕴含的灵力尚在他的承受范围内,再通过日常的消耗也就消化了个七七八八,可是最后那颗千年朱果中蕴含的灵力实在太多了,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又不像任冉一样有传承记忆可以在体内自行勾勒出灵气循环系统,那些灵气便无处可去,在他身体里自行冲撞起来。 若任由那些灵力冲撞下去,人哥势必爆体而亡,恰好那个时候鸟妈带着他们一头扎进了雷电中心。受到雷电的攻击之后,那些灵气自发进行了反抗,二者以人哥的身体为战场,两相争斗,雷电不停地破坏人哥的身体,灵气坚持不断修复,最后两者相互抵消,雷电没能毁灭人哥的身体,灵气也被雷电死死的压在了人哥的身体内,没有一丝浪费,虽然没能形成像任冉那样的修炼路径,但极大的强化了人哥的身体,让他顺利的突破了身体最原始的那层障壁,达到了炼体第一阶,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就算没人告诉任冉也没什么,任冉不仅从人哥的啸声里听出他现在好极了,就算只是从人哥的面相上都可以看出来,人哥他现在好的不得了! 现在的人哥,皮肤比以前白嫩了不少,鼻子更坚丨挺了,眼睛也更明亮了,整个人似乎是镀了一层瓷,显得有些熠熠生光——当然,这可能跟他的光头也有关,随着那层黑壳褪掉的还有人哥所有的毛发,包括头发、眉毛甚至睫毛,现在人哥眼睛以上都是光溜溜的,就像一颗闪亮的灯泡。 这必须是世界上最可爱、最鲜活的一颗灯泡! 任冉热泪盈眶。 终于不用再为他提心吊胆,担心受怕了;也终于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不用再那么勉强的伪装坚强,不用再手足无措的病急乱投医了,任冉喜极而泣。 可是还有鸟妈呢。 任冉一眼瞥到鸟妈生死不明的样子,心又沉了下去。悲喜交加之下,她干脆抱着人哥的大腿放声嚎啕,嚎出了所有的惊怖和惶急,直哭得气噎喉堵,肝肠寸断。 人哥轻轻地拍着任冉的背,好久,任冉才不好意思地止住了抽噎,拉着人哥去看鸟妈。 在一个小孩面前崩溃什么的,难道她的情商跟着年纪缩水了不成,任冉颇觉丢脸。 其实她还窘窘的发现,自己的智商似乎也一早就一起缩水了,束手无策什么的,用自己区区小身板给那么大一只鸟喂血当水什么的,实在不是正常智商能做出来的事。 ——直到现在任冉都不知道自己的那滴血对鸟妈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鸟妈的改变是缓慢而潜在的,表面上看不出分毫,实际上内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任冉能透视,她会发现那滴血究竟在鸟妈的身体里掀起了何等壮阔的轩然大波。 几乎只在那一滴血刚进入鸟妈身体里的时候鸟妈的伤势就恢复了,连它一些旧有的暗伤都得到了修复,现在所发生的是大量分子的不断分解与重组,血肉骨骼的转变与进化,如果说之前人哥身体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量的改变让他得*变得更坚韧了的话,那么此刻鸟妈身体里所进行的则是类似人类洗筋伐髓这样一种质的改变,又或者该被称之为进化。 这种进化对于鸟妈来说是相当难得的机缘,但也给鸟妈的身体造成了相当大的负荷,致使它进入了沉眠当中,直至某天这种进化完成,它才会苏醒过来。 而这样沉眠着的鸟妈在任冉眼中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么无声地躺在那里,状态不明,任冉心疼地摸了摸鸟妈已经合起来的长喙,期翼地看像人哥,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出某种比较正面的保证。 人哥安抚地摸了摸任冉的头,也伸出手去摸鸟妈的长喙,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刚才的悲剧重演了……任冉惊愕地看向被弹飞了的人哥,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好好停留在鸟妈长喙上的小肉手,心中那个相当无厘头的推断再次涌现了出来:真的她才是鸟妈亲生的,人哥是捡的! 两小小心翼翼地对看了一眼,再次试验了一下,不幸还是这样,略有区别的是,这次人哥因为速度比较慢,所以被摔得比较轻一些。 这样两次下来任冉反而淡定了,还能开启自我保护光环什么的,这绝壁不是要死的节奏,没准鸟妈现在正躺在那里自我修复呢。 这样的猜测离真相不远却对任冉他们没有任何帮助,现在的问题是,失去了鸟妈的庇护,他们俩该怎么活下去? 离开这里任冉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且不说鸟妈醒了会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们,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路过把鸟妈当野味捡回去了那不是乐子大了,虽然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少武力值抵挡这种可能,但至少能够让别人以为这只鸟是有主的! 任冉不是没想过其他的,比如过路的不是捡野味的猎人而是大型食肉动物什么的,但仅仅因为害怕这种潜在的危险而放弃鸟妈,任冉自认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首先,她们要把鸟妈藏起来。 然后,她们要在周围寻找食物,努力地活下去,直到鸟妈醒过来。 任冉很快地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向四周逡巡了一圈之后,开始指挥人哥拿匕首在鸟妈周围挖坑。 没有语言的沟通是困难的,好在人哥最后还是弄懂了她的意思,更幸运的是,人哥的力气似乎涨了不少,五指虽然看上去依然白嫩柔软,却如同钢爪一般好使,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匕首,在没伤到自己的前提下硬是用自己的双手刨出了一个大坑来,然后在任冉的指挥下巧妙的利用力的原理将鸟妈推进了坑里。 接着是修饰与深加工,任冉愣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和人哥的力气与钢手为他们自己搞出个坑洞式的巢穴来,当晚两人紧紧相拥着睡在了可以挡风遮雨的巢穴里,睡在鸟妈的身旁。   ☆、第7章 可能因为季节原因,现在并不太冷;也可能是他们的体质早就有了某种说不出的改变,在没了温暖牌鸟马羽绒被之后,仅仅依靠一些干草和任冉的小披风(人哥的披风和兽皮裙当初没带出来),一夜过去,俩人居然都没有感冒。 这明显是个绝好的开始,一大早,任冉跟着人哥去找吃的。 昨天晚上他们实在是没顾上,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这里是一片坦荡的草原,往东走个五六里就有树林和水源,以任冉的脚程无法可想,人哥背着她却是三跳两跳就到了那里。 秋天的森林给了人很多馈赠,最明显的是,总有那么一棵两棵树上结着果子,人哥很快就找到了可以吃的东西,喂饱了任冉之后,自己也吃了不少,两人就着溪水略微清洗了一下,随便扯了段藤给人哥遮羞,又带了不少果子回去。 任冉原想喂鸟妈吃点,补充水分和能量什么的,却发现这次怎么也分不开鸟妈的长喙了,观察了几天之后她发现鸟妈的生命机能并没有因为不吃而有所下降,干脆把那些果子当储备粮给收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对周围环境的探索越来越细致,足迹也越来越远,其间发生了两件可喜的事,一件是任冉的,她终于能够直立行走,也能比较清晰地发出一些音节,并能不怎么清晰地说出一些话;另一件是人哥的,他意外的点亮了捕猎这项技能。 有猎物了是好事,可总不能跟原始人一样茹毛饮血吧,任冉又被动的点亮了钻木取火这个技能——当然,真正使用这个技能的是人哥,任冉的主要作用还是指挥——因此她们当天有幸吃到了没有任何调料的仿丶叫花鸡,可怜任冉牙齿的生长速度远远跟不上骨骼的生长速度,直到现在还是个无齿之徒,只能不甘心地吮了吮骨头。 接下来的一切充满了惊喜,什么捞鱼啦,挖陷阱捉野兽啦,发现某种调料啦,捏土烧陶啦等等等等,一一在任冉怂恿,人哥主力的试验与探索中得到了实现,因此人哥终于又穿上了早先穿过的羽毛披风和兽皮裙,任冉的食谱也终于不再只是单调的浆果果汁,增添了各种相对美味的荤素菌汤,与此同时却也增添了她哗哗(消音)方面的需求,不过这时候她已经可以自行解决这些事了,也就没大放在心上。 在逐渐享受这种原始生活的同时任冉他们也没忘记每天观察鸟妈,可鸟妈现在的变化让任冉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首先鸟妈变大了,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原本宽敞的巢穴显得越来越小了,因此任冉不得不指挥人哥将他们的巢穴略微扩建了一下。 再有鸟妈的羽毛长长了不少,而且色彩更明亮了,白的更白,灰的则渐渐趋向于透明,身形则变得修长了,尤其是尾羽抽长的厉害,从原来短短翘挺如同母鸡的那么一簇变得长翘又顺随如同公鸡的那么一大把,生生带出几了几分潇洒的味道。最后,鸟妈的头顶还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钻出来一样。 这是长大了呢,还是进阶了呢? 私心里任冉更情愿是后者,可是受了伤没死反而无缘无故进阶什么的,这一点任冉好像在哪个小说或者网游里都没听说过;相对而言,在沉睡中成长的灵兽什么的,她倒是不陌生。 可是鸟妈都是有人哥和她——至少也是有她做为崽崽(关于自己是鸟妈亲生的这一点,从出生到现在任冉从未怀疑过==)的成年鸟了,它还会成长吗? 这一点任冉想不太通,后来干脆就不想了。 鸟妈的双眼是在那个小包终于停止了隆起之后睁开的,此时已经到了初冬的季节,苏醒的鸟妈看了看巢穴里的一切,慈爱的把两小拨进了自己肚子下面,当晚两小睡得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舒服。 第二天一早,两小刚一醒来,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鸟妈甩上了脊背。 鸟妈从一开始就确定了一个目的地。 它只是一只鸟,虽然有几分灵气却绝不可能像人一样懂那么多,所以它也并不知道雷电可以拯救人哥,人哥能够进入炼体的第一阶不过是机缘巧合。如今人哥虽然没事了,但也并不影响它回到那个地方的决心。 实际上如果有可能的话,它早就要带着人哥回去了,只是,一来任冉还没孵化出来,后来任冉虽然孵化出来了,又太小;二来它实力不够,此番只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任冉救它的话,只怕它已经死了,又谈何送人哥回去? 鸟妈无法把这一切表达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任冉看懂它勇往直前的决心,任冉此刻只庆幸,幸好她总是习惯性将她所有的财产都收到空间里去,所以至少暂时她们不用担心温饱问题。 这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又或者说迁徙。 任冉不知道鸟妈究竟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只知道鸟妈一直在向前飞,只有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鸟妈才会停下来给她的空间里补充一些食物,然后她指挥人哥做大厨,吃饱了之后一家子在一棵大树,又或在一个岩穴里休息。 有鸟妈,有人哥,且二者都还活着,这样的这旅程不能说不满足,却相当枯燥,尤其是之前为了生存,任冉整天都在忙忙碌碌的,这乍一停下来,实在有些不适应。 一开始任冉试图利用这段时间研究一下自己体内的那个循环路线,有可能的话,她想把它介绍给人哥,人哥之前那番险死还生而自己完全没事的经历让她隐隐觉得跟这个路线有关,可是努力了几番什么都没努力出来,甚至连那道路线都没有任何感觉,任冉只好放弃了,开始专心地教人哥说话。 在这之前她曾经教过人哥一些简单的话,现在的人哥已经能很好的理解她所有想法,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人毕竟是社会性质的生物,她要把人哥教到能够自然地用语言跟自己交流才可以。 人哥的进步是可喜的,一开始他还只能短促的只发出一个或者几个音节,渐渐的他说话已经可以像他的长发一样流畅。 是的,人哥的头发又长长了,虽然还没最开始见到的那么长,但也不是短短的一簇硬茬了,黑亮柔软顺遂的披在肩上,总勾得任冉迷恋的摸来摸去。 说来惭愧,虽然她的语言功能和行动能力成长之速度严重不科学,她的头发和牙齿却忠实地守在科学的范畴当中,一丝不苟的慢慢生长着,顺便残酷地提醒着她,其实她还很幼小…… 幼小任冉可以不在乎,反正她又不急着谈恋爱,可短短几根毛还没牙什么的,任冉就相当忧郁了,自己终究是女孩子啊,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至少也是萌萌的! 尤其是没牙,这简直是她说话道路上的严重障碍,如今连人哥说话吐字都比她清晰了,她这个老师鸭梨山大! 直到有一天,任冉突然发现自己长出了牙齿,她这才惊觉这段旅程已经实在太久! 连牙齿都已经长出来什么的,她们都这么飞了几个月了?! “说吧,你是不是其实迷路了。” 这天休息停下的时候,任冉严肃地问鸟妈。 这段日子任冉已经发现了,鸟妈能听懂她说话,之前之所以沟通困难,完全是听不懂婴儿的那种咿咿呀呀而已。 任冉依此还推测鸟妈是被人豢养过的,只是过去因为某种原因跟豢养它的人走散了。 任冉甚至推测,人哥其实是鸟妈的小主人,鸟妈现在是想将他送回去。 而像这么一日千里的,地球都被它绕了n圈了,再远的家也早该到了吧,至今还不到,除了迷路就不可能再有别的原因! 看着任冉控诉的眼神,鸟妈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其实它也觉得很奇怪,这个世界跟它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它怎么寻觅都寻觅不到一丝熟悉的景色,否则它曾经所在的那个地方,那么明显,应该不难找到才是。 任冉看鸟妈承认了,不由扶额:“是不是我今天不问你你还会这么继续飞下去?” 那还能怎么办? 鸟妈无辜地“啾”了一声。 任冉自然听不懂那声“啾”,却不妨碍她看出鸟妈的无辜,任冉给跪了。 任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大意了,因为把鸟妈当妈,然后就理所当然的将一切都交给鸟妈来决定,而事实上,鸟妈毕竟只是鸟妈,而并不是一个有着成熟思想的人。人哥就更不用说了,标准的未成年。 小baby的身体,老妈子的心,注定是操心的命啊! 只用了片刻,任冉就考虑清楚了,确定了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领导地位。 “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吧,然后慢慢打听。” 犹豫再三,任冉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原本任冉是想让鸟妈把他们送到有人的地方去的,话到嘴边突然又心生恐惧——万一他们不走运,碰到了坏人怎么办? 所以任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安顿下来,寻找人类社会什么的,等她,至少也等人哥长大点,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再说。 至于打听什么,任冉没有说出来,实在是他们要打听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比如说这是怎样一个世界?人类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这个世界可以做些什么,她又能做到什么?又比如人哥是什么身世?鸟妈要找的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还有……自己与鸟妈到底是怎么一种存在?   ☆、第8章 鸟妈选中的地方很古怪,是一个光秃秃,一毛不生的崖壁,上下嶙峋,怪石丛生,连她们现在落脚的这块怪石也不比别的地方更宽大又或更平坦些,好在她跟人哥都还很小,所以勉强能在此处立足。 这么一个地方安全貌似安全了,可进出未免也太不方便了些,鸟妈这是仗着它自己的飞行属性? 也不像啊,这么小小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都不够搭一个窝的,鸟妈应该不会单独把她跟人哥放在这里,自己住别的地方去吧? 任冉心中各种琢磨不定,鸟妈示意地用喙指了指她面前一个点。 机关? 任冉心中一动,伸出小手指戳了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鸟妈总不会无缘无故指这里吧,任冉用心地观察那一处。 那一处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细心点就会发现有一圈细痕,的确很像一个机关的按钮。 会不会是自己的力道不够? 任冉回头看人哥:“你来试试。” 人哥点点头,伸出食指一戳,顿时崖壁一阵颤抖,内里咔嚓嚓机关乱响,眼前的崖壁缓缓升起,露出一条石洞路径来。 这条石洞路径极其紧仄,毫无人工痕迹,因此严格算来只是一条石隙,如果是个成年人的话,大概得瘦极了,且弓腰缩背才能勉强挤过去,人哥这样大小的儿童要过去就不费什么力气了,至于她,还嫌路太宽敞,可鸟妈怎么办? 鸟妈的体型比几个成年人加起来都大好么! 任冉为难地回头去看鸟妈,还是那句话,她不愿意跟鸟妈分开住,哪怕这路的尽头别有洞天,她也不愿意抛下鸟妈,就自己跟人哥两个人过去。 鸟妈瞥了眼任冉,骄傲的一昂首,抖了抖身子,变小了。 变小,变小,再变小……最后鸟妈缩成仅公鸡大小,一抖翅膀,昂首阔步在前面开起路来,任冉默默地托起自己的下巴,淡定地牵好人哥跟在它的身后。 连朱果、炼气、空间、保护光环、进化这样的情节都出现过了,仅仅是缩小什么的,难道不是太平常了吗! 相较而言,倒是眼前的机关显得有些奇怪了些。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世界啊,求设定,求基本构架,求情节指示,求主线任务! 石门在身后轰然落下,任冉外表平静、内心各种咆哮着跟住鸟妈的小方步走到了石隙的尽头。 石隙尽头豁然开朗,那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中间一个石桌,桌上一书、一匣、一石质烛台托着一颗夜明珠照亮了整个屋子,虽然简朴,但也算得上别有洞天。 任冉顾不得别的,直扑那本书,此刻她心里只祈祷一件事:千万是她能看懂的文字啊! 掀开书的第一页,任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不是小篆,不是甲骨,甚至连繁体字都不是,只是最熟悉的简化字。 所以,果然不是穿越,是爆炸之后的延续吗? 想来还是有人幸存了下来吧,不然新的文明使用的未必就是旧的文字? 可新的文明为什么是以这种形式呈现的呢,难道因为科技的尽头不见光明,最终人类把主意打到修仙上去了吗? ——虽然机关的出现颇显古怪,但依之前一系列的经验,任冉还是觉得这是一个修仙世界的可能性更大些。 心头纷杂地一一想过这些,任冉这才定下心来细细地看这本书,差不多要有半个小时后方掩书叹息。 就像她猜测的一样,这的确是一个修仙世界,留书的人且不是散修,而是一个名为天一的天剑门的大能,之前的机关看似突兀古怪,却是一种测试。 一测福缘,此乃不毛之地,兼之陡峭嶙峋,非大福缘者绝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二测心性,落入如此不上不下,十死无生境地的人,需定心定魄,方能发现机关所在。自然,也有误打误撞,巧合打开机关的,这更证明其福缘滔天,乃大善。 三测身体,打开机关需要一定的力气,这从某种程度上保证了进入石室的人拥有一定的实力,至少也是身体健康之人。 四卡骨龄,前往石室的路径狭窄,未成年人,身量尚未长足,有一定的可塑性,进去自是无妨,倘若是成年人,这就要求该成年人身具类似缩骨功之类的功夫在身,这样说明已有根基,也属可造之材。 在此人看来,修仙首重福缘,再看心性,相较而言资质倒不是最重要的。 福缘足够,哪怕资质再差也能变废为宝,心性不定,也能如有神助,总之,修仙途上,自身努力固然重要,福缘少了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任冉只叹息,此人机关算尽却没算到鸟妈这样一种存在。 可鸟妈究竟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呢?是另有他法还是这个天一口中的福缘? 如果是福缘,那也只是鸟妈的福缘,不过鸟妈的福缘不也就是他们的福缘吗? 任冉胡乱想了一气,又想起书中写的修仙概论、资质划分等。 因为考虑到进入这个石室的可能会是个毫无根基的人,所以这个天一留下的信息格外详细,先是阐述了修仙有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这样的大局,又细细分说了修仙分炼气、凝脉、筑基、结丹、成婴、化神、洞虚和大乘这样八个境界。还说有个说法叫做十境界的,分别是先天、炼气、凝脉、筑基、结丹、成婴、化神、洞虚、大乘和渡劫。其中大乘达到大圆满之后就是渡劫,渡劫成功直接飞升(渡劫不成功就只好成仁了╮(╯_╰)╭),这个时间段实在是太短了,因此大多说法中渡劫并没有被算成修仙当中的一个境界,而只当成了一个现象。又有达到炼气之后才能算是仙途有望,所以绝大多数人并不承认先天这个阶段包含在修仙境界之内,综上原因,一直以来最为人接受的说法还是八个境界。 大凡人一出生都是后天,经过修炼打开八大穴窍成就先天,而后积攒元气,填充丹田,同时冲击其它穴窍,及至周身穴窍全部打开,丹田中充满了天地元气就算到了先天大圆满大圆满,这时方能尝试开拓炼气路径,炼气路径拓成即为炼气境界,便是踏上仙途。 一般能在成年之前达到先天的就算资质不错了,其中达到先天的年纪越小就代表资质越好,不过也有人一出生就是先天,更有甚者,一出生就是先天大圆满,只等开拓炼气路径就进入修仙境界,前者已经算是天赋极高的,后者简直凤毛麟角。 另外影响资质的还有一点,那就是灵根。 灵根基本分为五种,分别是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另外又有雷、风、冰等变异灵根,其数量是越多越好,不过没有也并非不行,除去某些跟五行等有关的门派对灵根的要求严格些,其它诸如剑修、符修等,灵根只是辅助,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又因为检验灵根的手段比较有限,这位大能干脆就将这一点忽略过去了,并明言自己身为剑修,走他这条路,灵根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必太在意。 任冉对照自己的状况,自忖并非先天大圆满这样的奇才,不过是后天际遇,托了那颗千年朱果的福才到了先天大圆满,后来身体里自动衍生的那个炼气路径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管这么样,按着书里说的自己已然就是炼气境界的修士了。 任冉又想,不知道人哥资质怎么样,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这本书对于人哥来说是极有用的。这么想着,她方才回过神来,再看左右,哪还有鸟妈和人哥的影子。 好在这个石室不大,转身一看任冉就看到原本整整的一面墙上赫然开了两个门,一左一右,这石室后面居然还有空间! 任冉看着那两个石门若有所思,她想,也许她知道鸟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了,跟那所谓的福缘大约没一毛钱关系。 任冉也不用刻意去找人哥和鸟妈到底在哪个房间,直接开口问道:“鸟妈,哥,你们在哪?” “我们在这里。” 人哥回答。 任冉听出是在右边,忙走进去。 这也是间石室,比之前那间还要简陋,除了顶上嵌着一颗照明的珠子就只剩下一个蒲团,鸟妈正用示意着人哥坐上去,看到任冉来,又让她坐。 莫非这蒲团还是个宝贝? 任冉心中一动,听从鸟妈的意思坐了上去,只一坐上便觉得不同,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点像传说中的那种从北京到三亚,又或从北京到澳洲那种呼吸突然顺畅了,全身每个毛孔都开心起来的意思。 这个蒲团为什么放在这里而没有放在之前那个房间呢? 任冉心中揣摩,又或者那本书只是基础,练到极致了才能开启这个石室进行进一步修炼? 左边那个石室又有什么特别的? 是更进一步之后修炼的地方,还是有别的什么玄机? 任冉好奇地拖着人哥和鸟妈去看,这一看不由惊奇不已。 相较之前那两个石室的简单,这个石室简直可以说是太复杂了,层层叠叠的架子,琳琅满目的各种瓶子,还有各种材质的盒子,种类繁多,不胜枚举,好在都排得整整齐齐的,也算乱中有序。 房间的中间是一个类似鼎的东西,个头不大,也就跟她现在差不多高,但肚子很大,还胖鼓鼓的往外凸了出来,目测能塞进不少东西,任冉估摸着,这就是传说中的炼丹炉。 更夸张的是,这个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由一整块玉抠出来的大浴缸。 所以说,这是厨房兼浴室的节奏?   ☆、第9章 只在这儿猜是什么都猜不出来的,任冉乖乖的回去继续看那本书,之前她只看了个开头,看到基础吐纳修炼法门那里就没再往下看了,还以为后面都是这样的专业知识,留待平心静气慢慢研究,现在看来,还是要一口气看完才好。 专业知识部分自然还是跳过,扫到最后任冉有些发笑。 那位营造这个石室,留待有缘人的天一大能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以尽量简单的方式考验到来者的福缘不说,还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安排好了之后的修炼进程。 首先他在这件石室里留下了修炼法门,并留下了一匣子的精元丹。 这精元丹乃多种草药炼制而成,一粒就可以补足一个人一天所需的消耗,简单方便,避免了哗哗(消音)方面的需求,并有一定的养生效果,缓慢改善人的体质。进入这个石室的人需得按他留下的功法认真修炼,资质差不多点儿的都能这匣子精元丹吃完之前练到极致,也就是达到先天大圆满,然后才进一步修炼的可能。 书中还说,若是这匣子精元丹吃完之后这人还没能练到极致的话,他应该已经有能力离开这里了,因此也可以自己出去寻别的吃的喝的,慢慢修炼到极致再回来开那俩间石室。不过寻常的食物里含有大量的杂质,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体内的杂质进一步增多,更加难以驱除,并且,这里是没有卫生间的,吃了寻常食物就会有哗哗(消音)方面的需求,为了居住环境的整洁,他还得再来回折腾,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炼体的效果,虽比不上之前一口气练到极致好,还是有希望进行继续修炼的。 注意这上面两种说法,一个是可能,一个是有希望,也就是说,这个人就算达到了先天大圆满也不一定就能继续修炼下去的,仙道艰难,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书的最留下了一段法诀,天一大能直言,这是最后一层考验,涉及到修仙所需的最后一点,悟性。 这段法诀并非炼气心法,却是进入炼气阶段所必备的,叫做入微。只有悟透了这段法诀才会发现掩住那两个石门的禁制。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空间禁制,稍微用心就能找解开禁制的方法,进而开启那两间石室。 这两个间室,右为修炼室,下面掩着一口灵气井,那个蒲团上有个三才聚气法阵,坐在蒲团上修炼的效果是其它地方的三倍,不过尚未构筑好炼气路径之前不能轻易用它,浓缩过了的灵气固然大补,达不到要求就坐上去却很可能虚不胜补。 左边那个是炼丹房,下面封着一条地火火道,那里还存了一些精元丹,但是数量并不多,而未达到筑基前都是不能辟谷的,这就需要掌握炼丹的方法,自己去炼。其中炼丹的方法,炼丹所需要的各种材料,还有炼气心法、各种初步的功法和辅助法门等都放在里面的一个储物袋中,能开启这两扇石门就能打开它。 至于房间角落里那个,还真是浴缸,每日一泡,用来剔除身体里之前遗留的杂质,某种程度上还起到锻体的作用,药物和配方都是现成的,不过在那之前得学会一种水系的功法,用来凝聚水汽,否则就只能自己去找水了。 总而言之,这位天一大能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逐步考察了来者的福缘、心性、资质与悟性,定好了炼气主路线,炼体副路线,同时还着意帮来者调理身体,诱导来者学习炼丹技能,督促来者勤加练习功法,说不上天衣无缝,却也煞费苦心。只可惜,这一切全被鸟妈给破坏了。 鸟妈的存在太作弊了,它非但超出常理地发现了这个地方,还直接就解开禁制,彻底把这里当成自家的后花园。 哦不,它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任冉猜,鸟妈是因为那个空间禁制才发现这里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口灵气井的缘故,不过之前鸟妈撞那个空间节点的英姿在任冉脑子里打下烙印了,所以下意识地就往空间方面想去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进来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就归他们所有,这位天一大能留下来的一切他们都会好好利用哒——从这一点上讲,这位大能也不算全无收获,她跟人哥虽然没有按部就班的按他的考验来,可说不定他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至少福缘这方面无懈可击! 任冉又想,那会不会有其它诸如鸟妈这样的存在发现这里呢,如果只是那样的存在发现了这里,而没有自己和人哥的话,那么天一大能的打算不都付诸流水了? 任冉隐隐觉得这位前辈不像会是做这种没把握事的人,或者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关键所在。自然,这也并不是她需要、也不是她能操心得了的事,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有效利用这位天一大能留下的资源,尽量提升自己和人哥。 大致跟鸟妈和人哥讲解了一下这位大能留下的一切,任冉开始领着人哥一字一句的看基础吐纳修炼法门。 天一大能将这个法门写的极其简单浅白,不多时任冉就领着人哥完了,每个字她都认识,单句话的意思也很好理解,通篇看下来却越看越糊涂。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呼吸运气的法门,如何打坐,如何摆姿势什么都还好说,如何存想天地,如何把那一口天地元气存进自己的丹田中什么的对她来说就太虚幻了! 任冉抓抓头皮,试图找出一种比拟的方式跟人哥解释,一转头却发现人哥五心向天,已经在她身旁一板一眼地修炼起来。 难道这就是悟性方面的区别么? 任冉抬头看了会儿天,把书翻到最后,开始参悟那一段被称为入微的法诀。 任冉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糊里糊涂的就到了炼气境界,因此这让她云里雾里的基础吐纳修炼的法门大可以不用学了,而这段法诀却是无法跳过,那些炼气心法什么的还在储物袋里,炼丹方法什么的也都在储物袋里,想要学就必须先打开储物袋,而要打开储物袋就必须学会入微。 当然,那个储物袋估计鸟妈也能打开,再不行还有人哥呢,等人哥练到一定地步也可以参悟这段法诀,以他刚才那种秒进状态的逆天悟性,相信参悟这段法诀对他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但这些都不是她可以偷懒的理由,鸟妈和人哥疼她,她却不能因此就懈怠下来,往后的路还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能携手并肩,还是不要让人背着的好。 尤其是,试都不试就放弃了的话,那也太可耻了! 任冉的参悟过程极不顺利,就像刚才一样,每个字都懂,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入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任冉冥思苦想,入微,跟它最接近的一个词就是观察入微,明察秋毫估计是它的弱化版,至于把虱子看成车轮什么的也应该在这个分支,像小时候学的古文里说得,拟蚊为鹤,以草为林,心之所向,神游其中,莫不如是。再夸张一点,干脆将自己的感官化作一粒微尘,而把自身看作一座泰山,然后游历其中。 这样想着,任冉突然想起那一天在梦里看到的那些,那天她就好像这样,一个极小的自己,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一个极大的自己,尤其是那道金线在身体里游弋的时候,视线随着那道金线而动,将自己代入那道金线,而后自己赫然成为个庞然大物,骨骼是山刃,血肉是泥土,筋脉是河流,那道金线一会儿跋山涉水,一会儿又在奔腾的河流中逆流而上。 后来金线没有了,一道极淡的灵气在继续它之前走过的路,往复循环,且微微壮大。 如果这个循环一直没有停止的话,那这道线现在该有多粗了呢,颜色又该有多绿了呢? 任冉不知不觉地在意念中勾勒起那个循环来。 那是一个不算复杂的路线,但也蜿蜒曲折,时而还有交叉,整体流动写意,格外自然。 看着看着,任冉突然觉得这路线勾勒出的似乎是一副完整的图案? 头小身圆,有爪有翅,爪尖柔嫩,翅翼浑圆……好像一只小小鸡啊! 最多也只是一只小小鸟==。   ☆、第10章 所以,这其实是自己的本质吗? 人的外表,鸟的内在什么的…… 任冉凝神细看这只小小鸡(又或者说小小鸟),此刻,勾勒这只小小鸡的线条已经颇有些规模,如果说当初只是那么一丝,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一股,颜色也深了不少,从之前的微绿到了现在的淡绿。 任冉暗忖,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这颜色最多也只会发展成浅绿,否则这个线条就要粗的完全看不出形状来了。 意念中,任冉想按比例描摹出这些线条极致时的样子,却发现,这些线条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按部就班地循环着,催得急了,顶多循环的速度变快一些。 难道这些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真正自己看到的? 任冉不可置信地揉眼睛,这一揉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感觉,也就是说,揉眼这个动作的确存在,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被揉的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任冉细细地想,从一开始看到那条金线的时候还明明只是回想的,然后自己在意念中勾勒那个循环曲线……想到这里任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什么叫做观想了,那就是指在自己意念中勾画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进入观想状态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她顺利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在,所以现在她看到的这只小小鸡并不是自己观想出来的,而是她身体内真正的存在,因此才不因为她的意志而转移。 任冉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来是想学入微来着,怎么最后学成了内视? 不过其中并不是没有相同之处,要内视自己首先要把自己放到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上,还要无限将自己放大,这就已经是入微了,所以内视还是入微的一种延伸? 任冉若有所思,慢慢地观想石室和人哥,离开了眼前这种内视的状态。 这一回神看到的却不是石室,而是一双黑璨如星的眼眸。 得亏这双眼眸是看惯了的,不然任冉都要被吓一大跳,可刚才人哥不是在旁边打坐修炼的吗,怎么突然就蹲到她的面前了? 任冉这样想着,就这样问了。 人哥递给她一颗精元丹:“吃,你已经修炼了一整天了。” “什么?” 任冉这次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在她感觉不过就是一会儿,怎么就过去一整天了? 或者是一直在看那个循环,所以不觉得? 肚子反正的确是饿了。 任冉从善如流地结果精元丹,塞进了嘴里,又问人哥:“你吃过了吗?还有鸟妈呢,它吃过了吗?” “鸟妈不吃,鸟妈出去了。” 人哥看任冉吞咽得费劲,伸手帮她抚背,又说:“可以含着化开了再咽下去,味道不错。” “是吗?” 任冉挠头,她还以为这跟吃药似的,就得生吞呢。 至少吃下去之后感觉差不多,那就是没有任何感觉,不像之前吃朱果,每次都会感到一股暖流。 又凝神感受了一下,除了肚子不饿了,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怕改善体质什么的,也是说说而已,实际上这就是一颗管饱的糖豆。 任冉摇摇头,不再把药丸的事放在心上,转而问人哥:“你昨天后来是修炼了吗?效果怎么样?” “嗯,读完后我不由自主就坐下了,进入书中所说的状态,很舒服,全身都暖洋洋的。后来不知怎么又从那种状态里出来了,就跟鸟妈一起去睡觉。我想叫你一起睡来着,鸟妈不让。”人哥认真地回答。 任冉点头,书上也说每天打坐吐纳是有一定极限的,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修炼。 可书上还说要平心静气,更讲究一点还要沐浴焚香,慢慢收敛所有杂念,放空思绪之后才能真正开始吐纳的呢,人哥他居然一下子就进入更深沉次的入定状态了,这说明人哥他不仅悟性一流,执行力更是一流啊! 相比自己一整天了还在入微门口徘徊什么的,只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要努力啊,被人哥这个天才追上并不可耻,但将来要是拖了人哥的后腿的话,可就是她的不对了! 任冉抹了吧脸,跟人哥说了不用担心鸟妈,并继续修炼之后又重新捧起了法诀。 这时候再看这段法诀已经是另一种感觉了,说不上恍然大悟,却再也不是毫无头绪。 任冉品着书中的文字,参考着之前的经验,小心地调整自己的状态,将自己放空,然后进入到一种旁观,但又并非旁观自己的境地里去。 渐渐的,任冉觉得眼前的一切清晰了不少,听力更好了,感觉也更敏锐了,似乎整个五感都被无限放大,可以看到眼前微尘组成的图案,可以听见不远的处岩石里有只岩蚁在啃噬岩石,还可以感觉蕴含着灵气的空气缓缓从自己脸上划过,而现在并没有风。 这种状态就算入微了吗? 任冉不知道,她缓缓转过身子,向身后石门所在之处看去,那里,隐约有光影闪动,那就是书中提到的禁制了吧! 任冉目不转睛,默记那些光影闪动的方位以及顺序,越看越惊奇。 这些光影并非无序的闪动,而是一个个组合,每一个组合都组成一个完图案,这些图案又拼接在一起形成了另一个图案。 看了好一会儿,那些光影才闪动完一整个程序,开始了第二轮的闪动。 这一次任冉又咀嚼出另一种味道来,这些光影组合起来的图案赫然是一个个字符,这种字符并非她所知道的文字中的任何一种,但井然有序,是文字无疑。 看到第三遍,任冉已经叹为观止,这种光影组成字符,字符又拼接成图案的组合太精密了,自然其中一部分组合被人解开了,但并没有被破坏,整个禁制还是完整的,只是并非处于开启撞开。 任冉得意地摸下巴,这说明鸟妈它是个中高手啊,自己对于它在空间方面能力的猜测应该八丨九不离十。 看第四遍的时候,光影闪烁连接的速度明显加快,再等看第五遍的时候,任冉看到的已经不再只是一个个光影了,而是一个个或完整,或不完整的字符。任冉有些奇怪,分心去想原因何在,光影闪烁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而她放弃寻求原因,又认真看起来之后,光影闪动的速度便有加快。 这样几次之后,任冉算是琢磨过来了,似乎她心思只放在眼前禁制上的时候,也就是说她专心用眼睛看的时候,禁制才会闪动得这么快,所以原因应该出现在眼睛上。 知道了这一点,任冉就有意实验起来,几番折腾之后发现,在她用心看这些光影的同时,体内的灵气不自觉地向双眼输送,这种输送因为自发而极其稀少,却确实在稳步增多,因此她看得越来越清晰,而她分心之后,这种输送就自然而然的减少,甚至断了。 那能不能主动把灵气送向双眼呢,送得足够多又会不会一口气看清这个禁制的全貌? 任冉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双眼并不经过体内那个自然循环的路线,那么到底要通过怎样的路径才能把灵气输送到双眼上呢? 任冉想过不管路径,简单粗暴地把灵气逼过去试试,可那样势必会造成大量的灵气浪费,就算一时见效了,也没什么长远的好处,不是可取之法。再者,她记得天一大能在书里说过,灵气是把双刃剑,有好处没错,也会对人造成伤害,是以右边的修炼室要等先天大圆满之后才能开启,并再三嘱咐了,炼气路径形成之前不能轻易动用那个蒲团。眼睛无疑是个娇贵的器官,就算她已经是炼气期的修士了,可体内的循环路线既然不经过那里,想必平时也没让它锻炼到哪儿去,这么贸贸然地把大量灵气逼过去,只是出现损伤还好说,万一给整瞎了,哭都没处哭去。 想到后来,任冉心中一动,看禁制的时候灵气不是会自发地输送到双眼里的吗,那就是现成的一条路线啊!这条路线未必最科学,却一定最安全,她大可以在这方面想主意。 想要从这方面着手并不容易,因为身体自发向双眼输送灵力的前提是至少她极大部分注意力都是放在“看”上——也就是要把注意放在用眼方面,同时她要保持入微的状态,这时候还要摸索路径,可以说是一心n用。 任冉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常常是一开始感受灵气是怎么进入眼睛的就开始出状况,有几次干脆直接出了入微状态。 任冉有些烦躁,之前关注光影闪烁速度变化的时候还好好的,很轻易的就发现了眼睛的变化,这时候怎么就不行了呢? 自暴自弃了一会儿,她又安慰自己,摸索灵气输送路径跟只是观察眼睛变化又不同,精神太容易集中到那里去,掌握不好其中的度,失败也是正常的。 这么收拾好心情之后,她又开始重新实验起来,这时候禁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不关注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将灵气灌注到双眼之上。   ☆、第11章 这一天一直到用完所有的灵气都没有什么进展,但好处还是有的。 随着一次次实验,任冉看到的字符越来越完整,最后发展到只要一进入入微状态看到的就不是光影,而是字符,这至少说明眼睛对于灵气的承受能力变强了,自发输送过去的灵气已经足够可观,因此就算路径方面还是毫无头绪,收获也足以抵得上她的努力。 不过那种把灵气消耗一空的感觉可真算不上什么美好的体验,仿佛被是榨干了一样,身心皆疲乏至极,当晚她都提不起精神问鸟哥修炼得怎么样,直接被人哥心疼地裹进了怀里,躺到了鸟妈肚子下面。 与之相反的是,接下来的觉特别好睡,眼睛一闭上,再睁开就是天亮,且一睁开眼就是神气饱满,心情愉悦,连浑身骨头都好像轻了二两,似乎得到了某种升华一样。 吃了精元丹,问了人哥修炼情况,接走送走鸟妈之后,任冉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寻找路径当中,一直到消耗光所有灵气之后再被人哥心疼地搂去睡觉。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还是如此。 日子就这样在任冉与人哥的修炼,还有鸟妈的早出晚归之中慢慢过去,任冉不知道的是,她这种反复将灵力用空的修炼方式叫做极限修炼法,对身体与精神的负荷极大,却相当的有效,不知不觉中,她的境界已经一日千里。 石室之中,不知时光,算不清究竟过去了多少天,任冉终于探索出了那条行气路径,并主动地、完美地将灵气注入自己的双眼,还不伤害眼睛分毫。 这一刻任冉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眼前的禁制也是前所未有的完整。 就像天一大能在书中说得那样,这个禁制相当简单,简单到呈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扇上了锁的门,只要打开那把锁就可以解开。 可要看清这扇门,当真不容易! 任冉思忖着,天一大能的原意可能并不一定要让来人看清这扇门,通过光影拼接出图案,然后抓住锁眼出现的那一瞬间的机会,将灵气输入锁中,这个禁制也就解开了。 向锁中输入灵气跟向双眼中输入灵气还不同,眼睛是个娇贵的器官,开锁却大可以将灵气从手指这些不要紧的地方输出,就算有点什么损伤,也无伤大雅。 再说,任冉确定,任冉非常确定,打开这把锁所需要的灵气远不如她此刻送进双眼里的多,只要随随便便,稍微输出那么一点点就足够了,她这算是南辕北辙,绕了一大圈之后最终才达到目的。 简单的说,她把事情搞复杂了。 但复杂有复杂的好处,不仅她的境界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对于灵气的应用也算入了门,另还有种说不出好还是不好的额收入——她似乎学会了一心多用,又或者说学会了同时关注一件事的不同方面,这为她以后炼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不管怎么说,解读禁制的事就算告一段了,哪怕此刻只是身在石室里,任冉都觉得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因此想做点什么好吃的来庆祝一下,最好是烧烤,再不济火锅也行,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炉子倒是现成的,可惜这个炉子好像只能用来炼丹。 叹了口气,任冉安慰自己,别说现在不能烧烤,就算能烧烤,她也不能吃。 天一大能说了,每一口普通食物的摄入都代表着体内后天杂质又多了一点,没条件的时候没办法,有条件还去吃,完全属于对自己不负责任! 任冉关于哗哗(消音)方面的需求是从离开那个鸟窝开始,到了这个石室之后结束的,任冉猜想,之前在鸟窝里喝的朱果汁是极好的,因此不会在她身体里存下任何杂质,后来鸟妈沉睡和带着他们东奔西走那段时间她却吃了不少普通的东西,哗哗(消音)的需求一直没断过,因此自己身体里怕是已经积累了不少杂质了。人哥之前怎么样她不知道,那段时间也跟自己一样吃了不少普通的食物,也有哗哗(消音)方面的需求,因此人哥身体里一定也是有杂质的,那么当务之急她是先学水系功法,弄水泡澡呢,还是先保证口粮问题,学习炼丹呢? 剩下的精元丹虽说还有不少,但谁知道以她的悟性要学多久才能学会炼丹! 很快任冉就警醒过来自己想多了,在那之前她至少应该先把那个储物袋打开,还要先把那个炼气心法学了才行。 天一大能特地在书中强调,心法是基础,乃是其它一切的根基所在,更直接跟修为挂钩,在修行中的地位那是重重之重!其它譬如功法是对灵气的利用,跟战斗能力挂钩;炼丹等是杂项,对修炼又或战斗起着一定的辅助作用,这三者中主次的掌握,精力专注地方向一定要心中有数,不要舍本逐末。 一句话,修为才是根本! 施施然地将储物袋从厨房拎到了客厅(任冉按作用把三间石室分别命名为客厅、厨房、卧室==),任冉开始研究这个不起眼的东西。 唔,像是兽皮做的,形状像个荷包,大概把灵气从荷包的入口处送进去就能打开了吧? 那个,储物袋一般是用手打开的吧,可是能不能用眼睛打开呢? 重点是,如何有效地将灵气送入双眼这一点,她已经练熟了,现在要做的仅仅是再从双眼将灵气逼出而已,如果从手指输出的话,她还要重新开始尝试。 一半偷懒,一半顽皮,任冉运足了目力,小心地将灵气送进袋口,没想到,还真把储物袋打开了。 这一打开任冉顿时对自己那个小小的空间不满起来。 相对自己那个小小的空间来说,这个储物袋的容量太大了,大了要有七八倍都不止,目测要有十来立方米,一处处小空间还划分得整整齐齐的,有大有小,既保证能塞下各种大小的东西,又保证了这些东西一目了然,易放易取。 任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储物袋都有这么大,都这样科学规划,但她能确定,这种储物袋在修仙界绝不能算什么稀罕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只叫“储物袋”这么一个简单随便、一点也不高大上的名字。 而如果所有的储物袋都是这个规格的话,那她的空间还有什么优势,仅仅是隐形? 哦,对了,还有把自己塞进去,把人哥勉勉强强塞进去——等再长大点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只能彻底沦为一个隐形丶迷你丶储物袋。 因为储物袋里的东西一目了然,所以任冉很快看清楚了其中并没有任何书籍类的东西,倒是有几块方方正正的白玉。 按那些修仙向言情小说中说的,这些白玉应该叫做玉简,什么心法啊、功法啊,甚至是地图之类的都刻在这里,可这玩意要怎么看,像小说里说的那样贴在额头上就行,还是要继续在入微上做深发掘? 小说中还提到过要用神识查看来的,可特么谁知道神识是什么玩意,目前她还只停留在五感这个相对科学的阶段。 任冉摇头,想要把那些玉简取出来再说,可不管她双眼怎么用力,那些玉块都无动于衷。 所以用眼睛的话,只能看到而不能摸到? 那这大概只能算是透视,不能叫打开了吧? 于是还得用手。 又一番折腾之后,任冉才算真正打开了储物袋。 摸出那几块玉简,任冉犹豫再三,不抱什么希望的拿起其中一片贴向额头,不出所料,根本就没那种大量文字涌入头脑的情节出现。 还是试试稍微显得科学一点的方法吧! 好吧,这个方法其实也很不科学,不过相较而言还在五感的范围内,跟科学还是搭那么一丁点的边的——任冉运足目力,定睛向玉简里看去,倒是看到了一些字迹,不过层层叠叠的,委实无法辨认。 这说明玉简里的确是有内容的,可怎么才能看清楚呢,像翻书一样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不要让那些字迹摞在一起。 或者,这是天一大能的又一种考验。 任冉冥思苦想,突然想起之前看到却不能拿储物袋里面东西的事,心中不由一动,或者这种玉简也要透视才行,而不是这么简单的用入微从外面看进去,需得在内里打开,而后一页页翻页? 既存了此想,任冉便再一次将灵气逼出双眸,事实证明,这玩意比她想得还离奇,根本不需要像翻书一样一页一页翻过去,倒是向看视频一样,图文并茂还自带播放。 通篇看完,任冉握着玉简陷入了沉思。 说来很巧,她手上玉简正是一部炼气心法,只是心法上所描述的炼气路线跟她此刻身体里的那个极为不同,如果说炼气的功法是自己本质的一个缩小版的话,那个路线勾勒出的图形也并不是一个婴儿,又或者一个儿童,根本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好像只是单纯连接了某些穴窍之后按一定的顺序穿行而已。 一定要说像什么的话,勉勉强强可以说是像把剑——这还是因为她知道了天一大能是个剑修在先,这才牵强附会地联想到那上面去的。 这种炼气心法会不会不适合她这种“异端”? 更甚者她改练这种心法还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伤害? 任冉迟疑地按着心法中所说的那样调动了一丝灵气,却发现,那丝灵气她固然可以调动,但剩下的那些还都坚定不移地按着之前那个小小鸡的路线循环着。 任冉也不敢一口气调动太多,只试探地牵引着这丝灵气按心法中所说那样开拓路径。这种开拓并不像心法中说的那样艰难,反而无比简单,似乎她全身学窍天生就是通的,只要引着灵气在其中游弋就行只是一整个循环开拓下来对之前那个小小鸡的循环路线毫不影响不说,自身也没像心法中说的那样会有些微的壮大。 难道是自己调动的灵气太少了? 任冉又试着推动着更多一点的灵气在那个炼气路径上循环了两遍,结果还是那样。 再多一点,还这样。 及至最后把所有的灵气都调动了,还是这样! 任冉败退了,无用功什么的,谁也不想做,这循环路径它爱咋样咋样吧。   ☆、第12章 这部心法似乎对她不起作用,又或者所有人类的心法对她这种非人类属的物种(大雾)都是不起作用的? 任冉不由向这个方向猜测。 好在自己的修为并不会因此而停滞不前,体内的的那只小小鸡循环系统一刻不停地在自我转动着,修为因此稳定的一步步上升,从这个角度上讲心法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可任冉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天一大能在书中提到过,心法是基础,功法是应用,不学那个心法,对功法的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万一那些功法是跟这个心法配套的,那就更糟糕了,会不会出现根本使用不了的情况? 任冉有些患得患失地将手头的玉简都扫了一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玉简中,最重要的是一个剑诀,也只有这一个剑诀是跟那个心法配套的,必须学了那个心法才能学,其它除了一个初级炼丹法门、一个初级炼器法门,剩下的都是一些基础的五行功法,不需要任何心法配合,只需要身居灵根就能修炼。 这样正好,还可以帮她检验自己到底有哪些灵根,又是哪些灵根她并不具备。 只是任冉仍有点可惜,这个剑诀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自己练不成那也完全没办法,只好在其他方面多下下功夫了。人哥应该能练……呃,人哥真的能练吗? 任冉突然有些不大肯定起来,关于自己的物种是什么,自己心里大致是有数了,可人哥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她还真不清楚。 从目前的一切迹象上来看,人哥应该不是鸟妈亲生的,可他真的一定就是人了吗,要知道自己也是具有一定的欺骗性的啊,至少从表面上看去自己跟一个人没有什么分别。 好吧,这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但可以确定的是,人的五官,人的躯体,完完全全一个人! 可如何才能知道人哥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呢,以前种种关于主人、灵兽什么的终究只是自己的猜测。 任冉挠了好一会儿头,发现除了从那个炼气路径上推测,她完全没有其它方法,所以就这样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码头自然直,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了,按部就班走下去就是! 接下来任冉在一部水属性功法和初级炼丹法门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初级炼丹法门,解决肚子问题什么的,这才是民生大计! 初级炼丹法门跟心法什么的就不一样,虽然也是一般大小的一块玉简,个中的内容却赶得上一本本草纲目,其内容也跟本草纲目性质差不多,但更为广博,不仅有植物方面的,还有些属于动物又或者说妖兽的某个器官或者身体精华——在讲解如何炼丹之前,铺陈开的是一大片关于各种药材的知识,从名称到药物属性,到来源,到具体应用,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地讲了个清清楚楚。 任冉怀疑自己这是改修医学专业的节奏,没个五六年怕是吃不透这些,读着读着却发现,这些读过的知识,不用记忆,自动自觉就印到了自己的脑子里去。 任冉又想起来,之前的那些法诀、心法什么的也是这样,只要看了,就记住了,都不需要回头看第二遍的。 难道物种变了,记忆方式什么的也会跟着改变? 可没听说鸟的智商比人类还高啊…… 总之这是好事,至少她不用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记忆这些草药上,任冉精神一震,学习的热情也涨了不少,饶是这样,这天一直看到晚上她也没记下十分之一,任重道远,且需努力! 今天总算没有把自己累毙了,任冉很有精神地跟人哥还有回来的鸟妈说话,又拉着人哥把之前学的文字什么的温习了一部分,挖空心思地还想出几个没教过的字来,最后一家子开开心心地在最为宽敞的修炼室睡觉。 朦朦胧胧睡着前任冉似乎发觉一直以来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可到底是件什么事呢? 哎呀,蒲团呀! 第二天任冉总算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么些日子里,她居然就把那个蒲团给闲置了,就算人哥现在还没到炼气期,自己总能用的吧。 虽然自己这个炼气路线似乎不用自己操心,自动就能循环,可坐在蒲团上怎么也比坐在空地上好吧,至少她也应该坐在修炼室里,而不是下意识地就坐在人哥身旁。 嗯,之前要看那个禁制,她也没办法到修炼室里去,这样算下来,她只是耽误了半天而已——任冉安慰好了自己,这才施施然地握着玉简进了修炼室,盘腿坐到蒲团上去。 任冉并没有急着再去看玉简里的东西,而是先内视了一番,果然发现炼气路线中的循环速度加快的不少,不到三倍,但灵气增长的速度的的确确是三倍,这大概是吸纳的灵气数量和循环速度二者共同导致的结果。 循化加快还有一种外在的好处,神气都因此清爽了不少,连记忆速度都加快了,不知不觉的任冉就将玉简中的草药知识记了个大半,直到听到一声焦急的“啾”才霍然从这种沉迷的状态中清醒。 “啾”什么的……不是人哥之前的语言吗? 啊,人哥他怎么了! 任冉霍然一惊,立马冲出了石室,刚跑到门口,人哥已经像一支离弦的剑一样,瞬间冲到了她的面前,紧紧地将她搂紧了怀里。 “这是怎么了?” 任冉紧张地从人哥的怀抱里拔出脑袋,四下查看,没有外人啊,也没有什么惊险的事。 “我……” 人哥似乎把自己学的那些语言全部忘记了,好半天才组织出句子:“我一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 颤抖的童音,委屈地控诉,任冉这才明白过来。 是了,之前不管自己研究禁制、研究储物袋还是记忆那些草药知识都是呆在人哥身边的,他一从入定中醒来就能看到自己,今天人哥入定之前自己也是在他身边的,后来才想起来到修炼室里去,也没能跟人哥知会一声,这一睁眼惯常见到的人不见了,也难怪他着急。 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心中是那种惶急,以及失而复得的惊喜,还有那种浓浓的委屈,任冉小鼻子一抽,哽咽地道了歉:“对不起。” 人哥不说话,怀抱的力度却是减弱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生硬地回答:“再不要不见了!” “我其实也没有不见,我还在这里,我只是进了另一个房间。” 任冉安慰他说。 人哥生气,不悦地说:“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修炼室比较适合我,你到了炼气期了也要到里面去修炼的,等你开拓好炼气路径还要坐到蒲团上去。告诉你,坐到蒲团上很舒服哦,修炼的速度也会变快。” 任冉耐心地解释。 人哥沉默不语,任冉估摸着人哥这是听进去她的解释了,不过还是不高兴,要不自己算了,修炼也不争这么一天两天的,自己先在外面陪着人哥,等他也到炼气期了,一起进去好了。 又或者,自己等人哥入定之后再进去,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来,反正人哥每天入定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打定了主意,任冉正准备告诉人哥她以后还在外面陪着他,人哥突然开口了:“怎么才能到炼气期?” “啊!” 任冉一愣,人哥这是要进去陪自己? 不愿意分开,也不肯让自己迁就他,从修炼室里出来……这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就已经能为她想这么多了! 任冉的小鼻子又是一酸:“哥,不用的,我出来陪你就行,这耽误不了多少修炼进度的。” 人哥执拗地只是问:“怎么才能到炼气期。” 任冉拗不过他,只好回答说:“要修炼到先天大圆满了,然后悟了书上最后一段法诀达到入微,之后才能阅读玉简,学习炼气心法。” 嗯,天一大能留下来的那个禁制考验基本上是一通三的,能开启禁制就应该能打开储物袋,能打开储物袋应该就能阅读玉简……吧? 这么想着,任冉不知怎的有点不确定起来,自己的进程好像还挺坎坷的,不会有哪儿不对吧? 这种不确定在人哥松开她,拿起那本书翻到最后随便看了两眼,又进厨房取出那个储物袋,摸出一块玉简抵上自己的额头后达到了极致——这不科学,怎么玉简特么真的是这么看的啊!   ☆、第13章 “看到玉简里写的是什么了吗?” 眼看着人哥将那块玉简又放回了储物袋中,任冉小心翼翼地发问。 “嗯。” 人哥点头:“我已经开拓好炼气路径,接下来循序渐进存储灵气就可以了。” 任冉顿时就斯巴达了。 从先天跑步进入炼气期就不说了! 那段她绞尽脑汁,最后还是歪打正着悟了的法诀被他秒懂也不说了! 没经过任何练习就能打开储物袋也也不说了。 屁大功夫就开拓出据心法中所说很难开拓的炼气路径也也也不说了。 人哥悟性比她高嘛,这可以理解。可能不能告诉她,他怎么把那块玉简往额头上一挨就看到玉简里写的是什么了啊!啊!!啊!!! 不对,重点在于人哥他怎么突然就从先天到了炼气期的,这样跑步进入*,不会是拔苗助长,留下什么隐患吧! “哥,你告诉我,你之前到没到先天大圆满!” 任冉严肃地拽着人哥蹲下身子,捧住他的小脸,看进他的眼睛。 人哥迟疑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有点困惑,说道:“我全身的穴窍一开始就是通的,这些天做的也只是按书上说的那样吐纳天地元气。” “这么说,你可能早就达到了先天大圆满。” 任冉松了一口气,先天大圆满其中一个标志就是全身穴窍皆同。 实际上人哥何止达到了先天大圆满,他早就已经进入了炼体第一期,炼体和炼气虽说属于修仙的两个不同分支,在这之前的先天修炼却是没有分别的,区别只是前者将天地元气炼成丝,在体内开拓循环路径,进而进行进一步修炼,后者却是将天地元气都压缩进身体里去,强化身体的机能,说白了就是一个修内在,一个修肉身而已。 而之前的那场变故将人哥身体里所有的元气、灵气之类的一股脑都压缩进了身体里去,这才让他的丹田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按照正常的炼体模式,他应该学习锻体心法,积攒灵气,继续再将灵气一点点压缩到肉身里去,可是两人都不明就里,只按着那本基础吐纳修炼法门来练,也算阴错阳差,重新在丹田里存储了天地元气,再走炼气路线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体修转气修,但体修的基础已经在那里了,不会再改变。 修仙世界,虽不像任冉之前的那个世界一样有专门的教育体系,但也有口口相传,还有家族、门派这样系统的教学方式,再不济,就算没有长辈的全面指导,也能在生活中活得足够的信息。此刻的任冉和人哥倒是有个长辈在身边,却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鸟,至于其他的,除了那位天一大能留下的信息,什么也没有,只能自己根据这些有限的信息,懵懂的摸索。 任冉这边猜测人哥早就达到了先天大圆满,人哥自己也不确定,为怕任冉担心,他甚至都没告诉她之前他的丹田中并没有储满天地元气,那一场变故将他身体里的能量利用得太彻底了,重新的积累,需要不短的时间。 孩子,也有孩子的关心与狡猾,人哥抿了抿嘴,避重就轻,继续说道:“看了书上最后一段法诀之后我大致明白了灵气的利用方法,所以打开了储物袋,找出炼气心法……” “等等,你说细一点,尤其是说清楚你是怎么读玉简的。” 解除了拔苗助长的顾虑,任冉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解读玉简的方式上来。 人哥看任冉这么在意,回想了一下,才细细地说:“书上最后段法诀是灵气的一种利用法门,学会了就可以将灵气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输出。关于玉简的阅读,我觉得理解和记忆都跟脑子相关,所以就把玉简贴到了脑门上,然后在那个部位将灵气输入玉简,玉简中的知识就直接印到了脑子里了。” “什么!” 任冉瞠目结舌,吃吃地问:“入微不是指放大自己的五感,让自己的感知更清晰吗?” 人哥偏头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放大五感也是有的,但不仅仅是放大五感,身体的每一处都要放大,这样不仅可以使自己的感知更加敏锐,还可以很好地了解自己的身体,从而顺利地将灵气从自己的身体里输出。” “那你能不能看清那个禁制是什么样子?” 任冉试探地问。 人哥瞟了两眼,回答:“大概可拼接出这是一扇门,不过看到的只是一些闪动的光影。” “那储物袋呢,你能不能只用眼睛打开,然后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人哥瞟了瞟储物袋,停了一会儿才回答:“能打开,但是灵气离体之后并不能看见里面的东西,如果直接和眼睛接触的话,应该可以。” 任冉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偏题了。 一直致力于双眼什么的,让她光荣地成为了一名极其偏科的学生,离全面发展这条康庄大道越来越远,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自己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得太远了,成功发掘出了一条似乎连人哥都没有发现的小路——透视。 任冉抹脸,这不能怪她,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太科学了,也只能在科学的这条道路上适当延伸,入微什么的,谁特么能想到不仅仅是放大五感,所有全部都要入微啊! 拥有完整的前世记忆,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优势,让她不用懵懂地一切都从零开始,以至于最终被鸟妈养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鸟人;又让她超出真正的婴幼儿所能,在经历了那样大的变故之后还能坚强地活下去;还让她还有余力教导人哥学习关于人的一些知识,不用彻底地脱离人类社会。但这完整的记忆同时也是一种桎梏,让她一切认知都有了一个固有的□□。 从这个世界的观点来说,那就是,她的悟性是畸形的。 任冉心虚地让人哥把那段法诀详解了一下,而后又询问他炼气心法方面的问题。 两边都问下来,任冉心中松了一半,至少炼气心法她没理解错,这说明她的悟性还没废到极点,可这也意味着这部心法的确不合适她,那部剑诀也注定练不成了,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至少人哥修炼是没问题的了,这样的话她也未必需要练这个,主攻、辅助什么的,这一套她不要太熟,嗯,其实她最喜欢做的还是牧师,救死扶伤什么的……好吧,那是西幻系统,跟眼前这个世界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任冉甩甩头,把那些无稽之谈都甩到脑后,提醒人哥还有配套的剑诀之后,两人手拉手的去了修炼室。 把人哥按在蒲团上打坐修炼,任冉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背草药知识。 剑诀要等心法练熟了,打下一定的基础之后才能修炼,因此人哥现在练的只是心法。任冉暗搓搓地瞄着人哥,很想偷窥一下他现在体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单纯只是有个好像一把剑的循环,还是像她一样会生出个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更或者二者并行? 身体里的那个小小鸡,咳咳,其实有些让她耿耿于怀。 她也很好奇人哥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任冉双目运足目力,凝神向人哥看去。 这个跟看自己又不同,不再是简单的内视,还需要用到透视的能力。任冉只觉得自己从宏观到微观,很快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里,那个空间跟自己内视时候看到的差不多,但是更加精美,线条什么的更为流畅自然,而且有种很有力的感觉。 其实这就是炼气与炼体的不同,炼体的修肉身,这内在经过了锻炼,因此看上去要比一般炼气的看上去更有美感。当然,也不是所有炼体的内在都比炼气的好,这个还分境界,境界高了,就算只是炼气,并没有刻意炼体,但身体因为灵气长时间的灌注不自觉间还是会得到锻炼,这炼体与炼气的相比往往也只在同境界之间比而已。 任冉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些骨肉血脉上停留多久,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丝微弱的灵气,并循着这丝灵气慢慢勾勒出了其整个循环的路径,一总看去。 任冉略感惊讶,当初自己描摹的时候,那柄剑只是勉强能说像而已,人哥体内这个循环却一看就是一把剑。 不够精致,然剑气凛然,宛如雏形,却自有一股天生的气势。 自己当初修炼的时候并没有犯过错,那么问题出现在哪里呢,是自己的身体构造跟人哥不太一样,还是说这部心法更适合人哥? 任冉仔细回忆了一下,最后断定,他们身体的构造(除了一些特定的器官)并没有任何区别,与自己学过的生理卫生也大致不离。 这让她感觉很放心,以后不虞被人发现自己与众不同了,大可理直气壮地行走人间。 至于身体里那个循环路线,一般人应该不会随意偷窥别人的吧? 就算有偷窥的,也不会有人专注地看这么久吧? 循环路线那么复杂,也就她有这闲心,寻常人可不是轻易就能看出形状来的。   ☆、第14章 人哥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是其它什么物种,否则可能跟我一样无法修炼人类的心法。 另外他在修建方面好像很有天赋。 任冉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两点,当然,这些目前还只是猜测,留待以后慢慢验证。 接下来任冉并没有又沉浸到修炼当中去,之前人哥过激的反应给她敲响了警钟,让她意识到人哥他还是一个孩子,天真,敏感,且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更多的关注。同时她还认识到,修仙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生存方式,却不是生活的全部,修炼要用心没错,可因为修炼就将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忽略了,这也是不可取的。 说起来,这一阶段她一直沉浸在修炼当中,对鸟妈和人哥都太过忽略了,这样很不好。 如何多多进行亲子互动(大雾),如何积极联络兄妹感情,任冉想了很久。 人哥方面还好说,她可以继续教他学习文字,再适当讲点童话故事,做点小游戏什么的,虽然她其实并没有过带孩子的经验,没看过猪跑但总吃过猪肉哒,想来差不多就是这些。 可鸟妈那边该怎么办呢? 修真生活真是太简单了,完全不需要铺床叠被、洗衣做饭,让她都没法尽孝。 咦,尽孝也不仅仅指洗衣做饭什么的啊,捏肩捶腿也是其中一种啊! 想到这里,任冉眼睛一亮。 这一天晚上任冉特别热情,教了一些字后还额外给人哥唱了一首儿歌,并教会了他怎么玩两只小蜜蜂。鸟妈那里,咳咳,鸟妈的肩膀和腿跟人类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不好捏也不好捶,因此任冉在这个意义上引申了一下,帮鸟妈清理羽毛! 别说,鸟妈这早出晚归的在外面奔波,还真带了点不起眼的小东西在身上,其中有条虫子,还是一条绿莹莹、圆头圆脑,且长了一双好大眼睛的虫子,看上去非常可爱,便是任冉这种一看到虫子就害怕的人都喜欢上了它。 任冉发现人哥对它的兴趣也非常大。 这一点不是从人哥的表情上看出来的。也许是因为被鸟妈带大的缘故,人哥的面部表情一直相当匮乏,经她教导过之后略有改善,但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还只是靠双眼来表达。此刻人哥的双眼特别的亮,特别的专注,就像跟当初刚一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算起来以人哥现在的年纪正是喜欢这只稀奇古怪的玩意的时候吧,任冉有意地引导人哥逗弄起来它来,玩着玩着自己也是兴致盎然,连把给鸟妈清洁羽毛这件大事都给忘了。 怎么说呢,这只虫子真是太好玩了,非常的……怎么说呢,非常的人性化。任冉觉得自己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它的表情。一开始它将它从鸟妈身上捉下来的时候,它的表情是意外的;后来她跟人哥逗弄它的时候,它是不屑的;她跟人哥不停地逗弄它,它的表情又变成了隐忍;而后来似乎朝鸟妈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它的表情就变成了苦逼。 生动得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这种萌物必须养起来,哪怕没有人哥的因素也要养起来! 当然了,既然人哥也喜欢,理所当然的这条虫子就要归他养。 任冉觉得吧,现在她们好歹也是修士,算初步走上修仙的道路了,养活这么一条虫子应该不成问题才是——反正储物袋里有的是各种草药,再不济他们还有精元丹,总不至于把这条虫子饿死。 任冉找了一个透气的玉盒来安置这条虫子,可她把这个玉盒递给人哥的时候,人哥却坚决地推拒了。 “冉儿也喜欢,冉儿养。” 人哥简洁,但非常坚定地说。 任冉几乎要落泪了,她发现今天自己又一次狠狠地被人哥刷了一次好感度,可耻的是她爱极了这种感觉,被一个小孩心疼,太窝心了! 然后任冉才意识到人哥叫了她的名字。 这是人哥第一叫出她的名字,以前都直接说你。 可为什么偏偏是冉儿呢,怎么也得是冉姐、甚至冉姨吧,任冉有点心虚。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小身板她又淡定了,冉儿就冉儿吧。 “为什么会叫我冉儿呢?” 任冉不再纠结于这个称呼方式,但还是这么问了。 她的确教过他自己的名字,但也只告诉她自己叫任冉而已,她很好奇冉儿这个称呼到底是怎么来的,她隐隐有种猜测,这种猜测让她激动万分。 果然,人哥回答说:“我记得有人这么叫过我,也像你一样唱歌给我听。” “那你记不记得那个人叫你什么?” 任冉放轻声音,小心地问,生怕惊跑了他的记忆。 人哥偏头想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ge……儿?” 歌儿? 鸽儿? 还是哥儿? 任冉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人哥离开家的时候想必很小很小,不然也不会跟鸟妈学了一嘴鸟语,婴幼儿的记忆难能可贵的,能记住这些已经是奇迹,只怕还是今天晚上自己那个儿歌勾出来的。 现在她至少能够确定人哥以前是在人类社会呆过的了,这已经是一种收获。 收拾好心情,任冉欢快地跟人哥说:“那我也叫你ge儿,好不好?” “不要。” 人哥坚决摇头:“要叫哥。你是妹妹,鸟妈是妈妈,妹妹要叫哥哥‘哥’。” 任冉抹脸,自己之前教得太好了,现在忽悠不过来了。 哥就哥吧,他的确也就是自己的哥哥。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今生今世,他就是自己的哥哥,这一点从自己第一眼看到他就已经认定,哪怕她们之间也许其实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哥,”任冉讲话题重新转回虫子身上:“这只虫子你养着,我想玩的时候找你要也是一样的。” “不。”人哥坚定地否决:“冉儿养着,我想玩再跟冉儿要。” 兄妹俩推来让去的,鸟妈看不下去了。 之前她一直卧在一旁,闲淡地看着他们玩这只虫子,这时候她站了起来,长长的鸟喙伸到她们中间轻轻一拨,盒子被拨到了任冉那里去。 任冉傻眼了,而后默默地在心里控诉:鸟妈你也太偏心了,就算我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偏心成这样好吗! 自然,那些都是戏言。 任冉估计,鸟妈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自己比人哥小。然后想了一会儿,她就按鸟妈的意思做了。 鸟妈是妈,适当尊重它的权威性是必要的,再说就像之前他们自己说过的,无论养在谁那里都可以随时讨来玩,反正他们形影不离,一天到晚都在一起。   ☆、第15章 一觉睡醒,兄友妹恭,两人在鸟妈肚子底下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今天任冉特别注意了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吼吼地吃了精元丹就去修炼,结果她发现人哥也没有去摸精元丹的意思,鸟妈更是只看着人哥和自己。 这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一直以来忽略了大家的只有自己,人哥和鸟妈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她,配合着她的节奏。 做为补偿,今天不修炼了,一家子出去放松放松! 任冉很快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先去看一下虫子,这个小东西如今算是她跟人哥的宠物,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她们家的一员。 兄妹俩手牵手地一起去厨房,鸟妈也迈着方步跟在他们身后,不时地用自己的长喙整理他们的头发。可喜的是,任冉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至少不是一开始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根了,而且形势比较可喜,乌黑乌黑的,让她避免成为黄毛丫头的可能。 三间石室总共就这么大,厨房转眼就到,一路上却充满了温馨,任冉心有所感,乐趣在于自己创造,只要有心,修真生活再简单那也不算事儿。 两兄妹又在谁打开盒子上推让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任冉伸手把它打开。 夜明珠的柔光瞬间照清了盒子里的每一点空间,虫子缩在一个角落里头也不抬,只懒洋洋掀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随后又把眼皮耷拉了下去。昨天晚上任冉精心挑选出来给它当口粮的药草被他当成了床,那颗为保险留下的精元丹则完全不见了踪影。 人哥惊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一整颗精元丹都被它吃掉了?” “是吧。”任冉点头,总不能精元丹它自己长脚跑了。 思及从此精元丹的日消耗量从一天两颗变成了一天三颗,她心中陡升起一种危机感,再瞟一眼虫子那不大的小身板,不由有些咬牙切齿:“没想到这厮个子不大,饭量倒不小。” 人哥也颇以为然:“是啊,精元丹那么大颗——它团起来跟精元丹也差不多大吧。” “吃货的潜力是你所无法想象的,没准这厮身体里除了一个胃,什么都没长。” 任冉不无恶意地嘟囔。 “可也不见它肚子鼓起来,精元丹到底被它吃到哪里去了?” 人哥还是不解,把虫子拨得翻来翻去的看。 虫子怒了,猛抬头,亮出两个小小尖尖的獠牙,一扭身子,“吭哧”就是一口。 “啾——” 一直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看着他们的鸟妈立刻发出了警告的长鸣,虫子顿时又怂了,重新缩回那个角落装死。 任冉有点担心地捉过人哥的手指看,人哥安慰她:“我没事,它都没咬动我。” 事实上还是有两个针眼一样的小孔的。 这厮莫不是吃肉的? 任冉牙疼地撮了会而牙花子,转头问鸟妈:“这只虫子没毒吧?” 鸟妈鄙夷地看了虫子一眼,点头。 任冉放心了,虽然鸟妈有时候很不靠谱,但见识方面无疑是足的,它说虫子没毒,那应该就是没毒的。 “怎么罚它?” 任冉又转过头来问人哥。 她不是非要跟一条虫子斤斤计较,只是想借此竖立人哥正确的世界观——做错事一定要受到惩罚。 这样会提醒人不要轻易去犯错。 人哥眨眨眼睛,很好地领会了任冉的意图,想了一会儿,问任冉:“饿它两天,怎么样?” “好主意!” 任冉眼睛一亮,咨询鸟妈:“两天饿不死它吧?” 鸟妈一昂头,抬起右爪,缩了缩那三只凌厉的钢指。 人哥的眼睛里顿时堆满了笑意:“鸟妈的意思是说,饿三天。” 无良的一家丢下关禁闭加限口粮的虫子欢快地离开了家。 鸟妈飞得并不快,也并不高,因此并没有在背上隔出上次那种稳妥的空间来,任冉被人哥圈着腰牢牢地守在身前,一阵阵风拂过脸庞,无比的惬意。 “到底去哪儿玩呢?” 任冉一边眯着眼睛一边跟人哥商讨。 “冉儿喜欢就好。” 人哥一句话撇得干净。 任冉问这话的时候也没抱什么希望,他才多大,生长环境又那么特殊,能知道什么,就算虽然后来她教了他不少东西,但因这个世界她自己也不明了,所以谨慎的没跟他提过,这时候说这句话,不过是一种引导,期望他能像昨天一样突然想□□什么,想不起来在意料之中,万一想起来就算惊喜了。 现在只能自己做主了。 任冉其实想去集市,又或者按修仙小说里讲的该叫坊市,倒不是迫不及待进入人类社会,而是想给自己置办点行头——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披着件小披风吧,人哥也长大了不少,之前的那两件非主都有些小了。 不过想了又想,任冉还是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心存畏惧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钱,就别说据说那些修士才会有的灵石了,真金、白银、甚至是铜板都没有一个,去了也白去! 最后任冉选择了森林。 森林里好啊,有吃有喝有穿还有玩! 任冉流着口水让鸟妈选了一个大点儿的森林,正好有鸟妈在,她们可以找个大点儿的动物收拾了,这样剥出来的皮会很可观,让她有丰富的发挥余地,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她只敢让人哥捉点兔子什么的,剥下的皮拼拼凑凑才勉强给人哥拼出一个兽皮裙。 还可以整个梳子,再整一个刷子,梳子自己和人哥用,刷子给鸟妈用,任冉越想越多,指挥着人哥和鸟妈在森林里东奔西突的,直至圆满的达成了愿望。 最后任冉和人哥被鸟妈带到了一条小溪旁,任冉帮鸟妈清理她爪子和羽毛上沾到的血迹,人哥在她的指点下给猎物剥皮。 人哥的指甲明明秃秃的,却锋利得诡异,轻轻一划就是一个口子,三张皮很快被他清理出来,一张老虎皮,一张豹子皮,还有一张雪白的狐狸皮。 想到之后帮人哥整出条虎皮裙系上什么的,任冉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那位持金棍、穿黑丝的大圣太深入人心了,说起虎皮裙难免想到他。 至于豹纹女郎……其实也很挑战她的审美观啊! 任冉默默在心底里给这两张皮子划分了去处,转而又去想那张白狐皮。 那张白狐皮实在精美,可惜委实小了点,不然给自己做上一身,没准自己还可以冒充狐狸精——虽然狐狸精这个词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词,但不可否认的是,跟狐狸精挂钩的一向都是美人。 任冉是个相当臭美的人,这一点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初步炮制好那些皮毛后,两人一鸟满载而归。 这时候就显出任冉那个空间的好处了,三张毛皮,一段树枝,还有一些特意挑选出来的扁平的石块,一股脑儿的都被任冉塞了进去,唯一可惜的是,他们现在不能吃普通的食物,那些肉只好浪费了。 任冉心里其实还有点儿奇怪,今天她特别留心了,可整整一天,他们穿行了大半个森林,居然没有发现任何一株有价值的草药,也没遇到任何一只哪怕只有一阶的妖兽,更没发现她在那棵梧树下面看到过的那些艾其草、文鸾草什么的,还有那些当初梦里莫名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东西。 其中后者还好说,估计是她们当初呆的那个空间比较特别,可这里不已经是人类所在的地方了么,天一大能留下的一切都可以作证,那为什么那部初级炼丹法门里提到的草药居然一株都没有呢?   ☆、第16章 疑问存在心里,探索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日子修炼固然还是主题,但任冉再也不会专注到忘了一切了,一家三口外加一条虫子,愣是把简单的生活过得温馨无比。 虎皮和豹皮中的一部分已经被任冉给捯饬成了身上的装备。 人哥的是一件豹皮小背心,外加一条豹皮直筒裤。小背心是对襟形式的,左右两侧还各被任冉缝了一个小小的口袋,裤子的左膝盖上也有一个。这些口袋没有什么具体的作用,纯粹是一种装饰而已。 任冉自己的是个条纹小吊带,外加一件条纹小裙子。倒是没有口袋,基本上女孩子衣服上面都没有什么口袋的。 因为皮毛还有剩余,任冉准备再做一套相同款式,但不同皮料的衣服。这样不仅穿的有了,连换的都有了,至于因为手艺有限和工具欠缺造成的质量方面的问题,只能尽量忽视了。 梳子和刷子任冉也做出来了,每天她都会都用他们给人哥梳头,给鸟妈刷毛。剩下的木料还有不少,她又伙着人哥抠出根簪子来,从此人哥就有了发型,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古人髻,被一个木簪子别着也有那么几分味道,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原始人啦! 至于她自己,离用簪子还很远,她也不愿意扎个羊角辫什么的,姑且就这么披散着吧。 修炼方面任冉也精进不少,修为方面就不用说了,小小鸡不用人催赶,自己就日夜不停、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勾勒小小鸡的线条越来越粗奘,颜色也越来越深。只是任冉又发现了一处自己与人哥不同的地方,人哥的那个循环曲线在人哥没有修炼的时候是静止的,就算不是静止的,运转也十分缓慢,反正她肉眼看不出来。还有,人哥的那个循环曲线在粗壮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再变粗了,转而将灵气在丹田积蓄起来。 任冉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线条还没有粗到一个极限,可明明已经比人哥的粗很多了,颜色也比人哥的要深。 任冉把那本炼气心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原因,后来干脆就不管了,反正她这修炼路径一开始就是自己生成的,想管也管不了。 任冉最近正在修炼的是一部火系功法,炼丹虽说并不要求炼丹者精通火系功法,但修炼火气功法无疑会加强炼丹者在控火方面的精度,这对成丹率有着不小的影响,任冉算算剩下的精元丹还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就没有急着开炉,“磨刀不误砍柴工”是句古老,但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里还需特别感谢一下虫兄,咳,自从任冉发现饿了它三天之后它还那么生龙活虎的就不怎么惦记着投喂它了,精元丹的消耗量维持在每日两点三颗与两点五颗之间,大大减轻了任冉的危机感。 任冉修的这部火系功法叫做火云舞,威力不大,但极考验掌控能力,不仅要求施法者能够随时控制火候的大小,还要求施法者能够改变火焰的形状。 关于改变火焰的形状其中又有讲究,最基本的是个火球,拿它去砸人一砸一个准;再进一步是一支火箭,其火力绝大部分被压在了箭头上,比之火球要犀利强劲不少;最后一步是一只火凤,火凤乃火之王者,形状上虽不如火箭凝炼,但实际上能造成的伤害比火箭不知道要强多少,跟火球比起来更是一天一地。 功法上又说,火凤的威力多大又要看施法者塑造的这只火凤有多真,有多细。越是真实,越是精细,威力也就越大。要是施法者能塑造出一只真正的火凤的话,绝对狂扫同阶的其它功法,没准还能因此洞悉天机,堪破壁障。 这些话任冉没怎么放在心上,塑造出一只真正的火凤谈何容易,那不过作者是美好的理想罢了。 任冉现在堪堪练到了第三步,只是她塑造出来的火凤是个土肥圆,不像是火凤,倒像是她身体里那只小小鸡。 任冉不清楚这是自己对那只小小鸡怨念太深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威力不俗,她就没太计较了,她本意也不是要把这部功法练得有多精神,只是加强自己的控火能力而已。 做足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把能想到的一切都想到了之后,任冉准备开炉炼丹。 炉火是现成的,天一大能引了一条地火过来,随时都可以开启使用,草药也都准备好了,该切片的切片,该榨汁的榨汁,等放进炼丹炉里之后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火候。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火候,丹方上说的清清楚楚,可任冉心里还是毛毛的。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可能是那个丹炉盖的缘故,一般炒菜啊什么的,都是不盖锅盖的,随时都能观察菜在锅里的情况,就算是炖菜,她也可以随时掀开锅盖看看菜炖得怎么样了,可炼丹不同,炼丹炉的炉盖盖上了就不能打开了,除非成丹,又或者练废了也能再次揭开。 思量再三,任冉准备无耻地动用自己的作弊技能,透视——未必有用,但求一个心理安慰。至此,任冉这才算是彻底准备好,开启地火预热丹炉,而后将处理好的材料放进丹炉里,将丹炉盖上。 炼丹跟炒菜的原理也差不太多,说白了就是不同丹不要不同火候,同一种丹在不同时段火候也不同,大火煮开小火煨什么的,横竖这个套路。 任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草药在丹炉里沸腾,又气化,最后那些雾气渐渐凝聚。 精元丹的话,这时候就是最重要的时候了。 因为精元丹的丹方已经相当的成熟,成丹率极高,又因为这是所有丹药当中最低等的,连一阶都算不上,所以不可能一颗一颗的炼,一炉往往都是几十乃至上百颗的份量,这就需要炼丹者抓紧丹成的那一刹那开炉分丹。 分丹靠一种指诀,说起来有些像很久以前玩键盘网游,相当考验手速,区别是键盘网游手指要接触的只是鼠标和键盘,分丹却要凌空射出灵气将丹雾分割。 这指诀任冉无疑已经练熟了,应该说她一切都准备得很好,所以开丹炉的那一刹她虽然有些紧张,但十指下意识地还是动作起来,结果这炉丹相当成功,四十九颗精元丹颗颗饱满,个个滚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连虫子都忍不住偷偷从玉盒里探出来头。 做为一条非丶普通虫子,区区一个玉盒当然关不住它,要不是鸟妈的缘故,它才不肯这么乖乖地任两个娃娃玩弄。 虫子对着新鲜出炉的丹药垂涎欲滴,任冉则被自己的开门红勾起了炼丹的热情,很快她就准备好了材料,开始第二炉丹的炼制,虫子看她注意力似乎怎么也到不了自己身上,偷偷偷偷就往丹药那里爬,在离丹药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它被一只手指给按住了。 虫子泪奔,它怎么就忘记了呢,有位爷跟这位主子一向形影不离的。 可他之前不是一直在专心修炼的吗,怎么突然就发现它的小动作了?   ☆、第17章 人哥的专心修炼当然是假的,自家冉儿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第一次开炉炼丹,他怎么可能不关注。之前不过是他为怕影响到任冉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而已,没想到却让虫子大意了。 虫子被抓了个现行,各种尴尬,可又敌不过新鲜丹药的诱惑,干脆把老脸一扔,眨巴眨巴眼睛卖起萌来。 这个是它在任冉身上学到的,虫子发现,只要任冉这么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人哥,人哥的视线就会变得特别的柔和。尤其是最近,随着修为的加深,人哥变得越来越像一把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非常不喜欢的,武器的寒意,越发显得那份柔和难能可贵。 可惜虫子料错了一件事,它毕竟不是任冉。 人哥无动于衷地指了指盒子,虫子觉得,要不是他怕惊扰到任冉的话,估计会直接把自己拎到盒子里去。 在丹药和生命安全之间犹豫了很久,虫子终于痛苦地选择了生命,一步一回头地又爬回了盒子里。 不过虫子并没有伤心太久,很快任冉又炼好了一炉丹,不知怎么想起它来,开恩往它盒子里塞了一粒。 虫子顿时热泪盈眶,要知道,昨天它才得了一颗,按照之前两三天才能弄到一颗的频率,至少也要明天天能弄到一颗,最重要的是,这颗精元丹它是新鲜的啊,天知道之前的那些究竟放了多久了! 厨房里一刻也不耽误地响起了细碎的虫子啃丹药的声音,人哥的脸当场就绿了,任冉噗嗤一笑,抹了抹人哥的小脸:“没事了,反正我也不炼了。” “累了?” 人哥顿时把虫子抛到脑后,关心地询问起来。 “那倒没有。” 任冉摇头:“不过动过手后多少有点心得,我想沉淀一下,明天再炼。” 说着她牵起人哥的小手,要跟他回修炼室里去。 人哥沉默了,敏感的小心脏很快察觉到任冉这是怕耽误他的修炼,在修炼室修炼的效果跟在厨房和客厅很不一样,在蒲团上修炼的效果更不一样。 不过人哥并没有推拒,他知道任冉不能炼那个炼气心法(人哥还不知道小小鸡的存在),所以自己一定要变强,快快变强,直至变成鸟妈那样的存在,这样任冉才能像依赖鸟妈一样,放心地依赖他。 谁也不知道,那天任冉在森林里招呼鸟妈猎大家伙的事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之前鸟妈没醒的时候,任冉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招惹大家伙。 虽然这次见到之后他也觉得它们有多可怕,但这是一种态度问题,很明显,任冉对他不放心,认为他不如鸟妈值得信赖。 总之,在任冉不知道的时候,那个她一心想培养成四有好少年的人哥悄悄地长歪了,不过这种歪无伤大雅,只是让他们的联系更加紧密。 人哥的修炼进程相当迅猛,现在已经达到了炼气三阶,任冉估算着,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不到一年人哥就可以练到炼气大圆满了,那时候她们就必须离开这里了。 炼气期之后是凝脉期,那一位天一大能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凝脉期的法诀,也没留下突破炼气期进入凝脉期的方法,这就需要她们自己去寻找,而那时候他们多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了,再说还有鸟妈,安全方面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任冉只盼着,他们别一下子就进入那种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的环境当中去,那样的话,只怕鸟妈也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的。 因为这个,任冉有意识的增加她们外出的频率,并一次比一次离家更远,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乃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山脉深处,还是怎么的,出去这么多趟,任冉竟一次也没发现过人类的踪迹,哪怕小小一个村落都没发现过。 另有一点也让任冉有些耿耿于怀,那就是,那本基础炼丹法门里提到过的药草和妖兽,她至始至终她都没找到过。 再加上最初那个疑惑,那位天一大能费尽心机地留这么一处地方出来,当真不怕自己做了白用功,白便宜了一个已然有修为在身的人? 任冉有些疑心,疑心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与她刚出生时候所呆的那个空间类似,只是那个空间极高级,所以灵草遍地,连朱果这样据说极稀罕的物儿都能被人哥找来给她当口粮。而这里极低级,因此连最基本的草药都还没孕育出来,大约需要天地元气慢慢浸润,也不知道几千还是几万年之后才会渐渐出现。这个过程中大抵还会出现那么一部分猿类渐渐学会直立行走,慢慢进化为人,而后有那么一个幸运儿得到了天一大能留下的这些,慢慢发扬他的道统。 其中还有一部分解释不通,那就是文字问题,或者现在的天地规则注定人类只能发明出这样的文字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太糟糕了! 任冉不是怕修不成仙,之前那个社会根本没有修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一家子一起,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就是,可就怕出什么意外,比如谁生个了不得的病什么的。 上次鸟妈豁出去得撞空间节点的情景在她的脑子里烙了印,终这一生她都不希望再看到一次! 这一切还只是猜测,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确定,在确定之前日子还要按部就班地过下去。每天炼炼丹,学学功法,时不时地出去遛个腿,顺便再验证一下所学功法的威力,日子简单但充实。 值得一提的是,继火系功法之后任冉又练成了一种水系功法,房间角落里的那个大浴缸终于派上了用场,兄妹俩可以奢侈的享受药浴。 药浴的第一次效果最明显,不论是任冉还是人哥都排出了相当多的杂质,好好一缸水硬是被他们洗成了浑汤,让她又重换了好几遍清水涮了,心里才好过点。 洗完之后的舒适感也相当明显,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爽利了起来,不过任冉怀疑这里还有她太久没泡过澡的因素,以前也不是没洗过,可是在溪边始终感觉放不开,不过是略微清洁一下就算。 几次之后药澡的效果就不大看得出来了,但任冉并没有就此放弃,别说这药澡还有锻体的效果,没事泡泡让自己舒服舒服也是好的,反正药有很多,顺便还练习了水系功法呢。 但水系功法的研究到这里也就算到了头,任冉把精力又重新放到了炼丹上。精元丹只是玉简里面记录的最基本的一种丹,其它诸如强体丹、培元丹等不胜枚举,相较精元丹这种连品级都谈不上的管饱丸,这些丹药高大上多了,都达到了一品。相应的,炼丹难度也上升了不少,任冉终于遇到了炼废这一情况。 之前的顺利让任冉产生了一种错觉,要么是炼丹不过尔尔,跟炒菜做饭也没什么区别;要么是自己正好是个炼丹天才,炼丹到了她手里那就不算事。因此这第一次失败让任冉不大能接受,她一遍遍反思,始终没找出自己错在哪儿,直到在丹方上找出这么一行小字才豁然开朗:成丹率七成。 可为什么成丹率不是百分之百呢? 任冉又不明白了。 任冉再一次反思起来,不过这次反思的重心并非放在具体的程序上面,而着意回忆炉中的药物反应,任冉注意到,这次炼丹跟之前炼精元丹略有不同,药液气化后不再是纯一色的,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当时她还以为因为材料不同才会有这样不同的现象,再加上那些黑气并不多,只是些微的一些,因此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这些黑气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然,只一味这么想着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很快任冉开始动手炼第二炉。 这一次任冉更加小心,并且着意观察了炉中的情况。 任冉发现,黑气是在药液完全气化之后才出现的,随着时间缓缓增多,在成丹之前一段时间就已经不再增加。 及至开炉分丹的时候,任冉已经做好了这一炉丹又炼废了的心理准备,可这一炉丹——它成了。   ☆、第18章 这一炉丹成了,不管任冉心里怎么想,旁边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人哥确实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连带虫子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炼废一炉丹在任冉看来只是有点意外,在人哥看来却是相当严重! 他不管丹有没有成功,也不管草药有没有被浪费掉,可任冉的小脸一直绷的紧紧的,连小眉头都皱了起来——一句话,任冉不开心了,这可是大事! 人哥有心安慰点任冉什么,还想把她搂到自己怀里拍拍她的背,好让阴霾早点从任冉的小脸上下去,但这样一来,自己其实每天在她炼丹的时候都在摸鱼这件事就曝光啦。更重要的是,任冉好像一直很专心地在想着什么,他怕打扰到她。 这么压抑着心中的担心,人哥的气场不自觉地就凌厉了起来,虫子本来就对人哥身上的剑气格外敏感,这下更受不了了。 现在丹成,总算苦尽甘来,可人哥的心只刚一放下就又提了起来,虫子出气的小嘴干脆就没闭上,直接僵在了那里。两人都有些奇怪,这次丹不是成了吗,怎么任冉的小脸还是那么绷得紧紧的? 任冉自然不会是对成丹感到不爽,只是刚觉得自己有了点头绪,结果却跟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这让她有些茫然。 不过任冉并没有纠结多久,她很快漾出笑脸来,牵起人哥去修炼室。 每天两炉丹,第二炉丹炼完的时候人哥已经在旁边等着她了,而后一起去修炼,这是她久已习惯了的事,并不会因为其他事情将之耽搁。 眼看着人哥进入了修炼状态,任冉这才又捧起丹丸研究起来。 不同于精元丹每颗大小、模样都一模一样,今天炼出来的这些丹只有几颗是浑圆亮泽没有缺陷的,剩下的多少都有些瑕疵,或者个头略小,或者不够圆润,更有甚者,有那么几个表面还有些凹凸不平。 除此之外,更有几颗刺眼的黑不溜秋的煤渣团子,根本就是废丹。 这些她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丹方上也早有备注。 对照初级炼丹法门上说的,最好的那几颗应该是上等丹;个头略小但没其它缺陷、还有不够圆润的那些则为中等丹,卖相最不佳的那几颗无疑就是下等丹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同一炉丹,为什么还会分成三六九等? 任冉猜测,上等丹里是不含黑气的,中等丹中少少含有一点黑气,下等丹里含的黑气相对则较多。 至于废丹,那就不用说了,黑气主要都集中在那几颗丹中。 任冉还猜,或者那些黑气就是所谓的丹毒,毕竟上、中、下三种等级的丹药功效是差不多的,区别也只在于在身体里留下丹毒有多少。 丹毒比普通食物遗留在人身体里的杂质更加有害,也更难驱除。但任冉并没有因此怀疑中、下两等丹药存在的必要性,就像没条件的人必须吃普通食物一样,没那个条件吃上等丹的人也只好磕点带毒的中、下等丹了。 以上都是理论,而理论是实践的基础,想得多了,动起手来的体会就更多。 接下来任冉逐步发现这黑气果然是成丹的关键所在,在开炉分丹的那一刹那,丹气会有有一阵子涌动,大概是出于密度方面的原因,黑气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下沉的情况,下沉得多了,上面的丹气里所含的黑气就少,就能成丹;下沉得少了,则丹不能成,一炉炼废。 任冉不知道原理所在,按理说,废丹中既能容纳那么多的黑气,那么黑气即便没有下沉,分布的广泛了些,影响的也顶多是丹药质量才对,怎么会就成不了丹呢? 任冉又研究黑气的起因,分析这是药物经过足够时间的锻炼之后分离出去的杂质。 那之前精元丹的药材为什么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呢,会不会是炼丹时间太短,杂质还没来得及从草药里透析出来? 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不知不觉中就攒了一肚子的丹毒? 为此任冉狠狠烧了两炉精元丹的材料,直到把他们烧成渣了也没发现有黑气出现,这才放心了,大概这些药材实在太低级了,还不配出现杂质这么高档的东西。 又或者那些杂质太低级,在煅烧的过程中,自己就湮灭了,根本来不及形成黑气。 有没有什么办法彻底驱除这些黑气呢?后来任冉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这一点上。 任冉不觉得这种黑气无法驱除,不过有可能驱除起来很不容易,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最后成熟的丹方才会以这个样子呈现出来。眼下她材料总共这么多,时间则相对充裕,数量上没法改变什么,因此只好在质量上面多下下功夫。 要知道,现有的丹方中很有几种有固本培元、增加修为之效,这些丹炼出来都是要让人哥服用的,她可不愿意让他体内留下哪怕一丁点的丹毒。而只吃上等丹,放弃中、下两等丹,未免又太过浪费。 那些非固本培元类的丹药材料从此成了试验品,只是任冉绞尽脑汁、试验了各种法子也分离不出黑气,这种东西似乎已经顽固地跟丹气融合在一起了,无法手动驱除。 有一次她试图用灵力去剔除那些黑气,差点弄炸了丹炉。除此之外,丹药的成丹率固守着配方上的数值,坚定不可动摇。 这天,任冉有些挫败地盯着那些黑气,暗搓搓地想,要是眼睛里能长出一双无形的手就好了,伸过去三下两下就把那些黑气剔除干净了! 可能是她的怨念太深了,结果眼睛里虽然没长出手来,脑子里倒是长出了一只……也不能说是手,实际上那只是一条极细的金线;还不能说是长出来的,更像一条射线,无声无息间从她的脑子里延伸了出来。 这条金线有点眼熟,似乎就是当初的那条。 它长胖了不少,不过很快它就把自己抽得又细又长的了,比之前还细,长度却可观了不少。接着它又把自己给压短了,各种摇头晃脑,扭动着腰肢,跳着不知名的舞蹈,似乎是在跟任冉毛遂自荐? 看着金线神气活现的样子,尤其想到它当初的神奇之举,任冉的眼睛不由一亮,她试探地在心中命令它去剔除那些黑线,同时注目着其中最粗大的一丝黑气。 金线刹那快成一条闪电,瞬间延伸到炼丹炉中,将道黑气从丹气中剔除了出去,使之与丹气如楚河汉界一样,泾渭分明。 竟然真的有用! 任冉精神一振,不假思索地又指挥着它扑向其它的黑气。 不过片刻功夫,丹炉里的黑气被一扫而光,纯净的丹气蓬勃而充满了灵动,竟自己顶开了炉盖。 任冉不假思索,十指飞快地打出分丹诀,须臾,十六颗喷香扑鼻的补气丹如井喷一样喷向空中,又被任冉一把全都拢进了准备好的玉匣里。 十六颗丹药,前所未有整齐漂亮,闪耀着一种柔和迷人的光泽,比之前那些上等的丹药卖相还好,也许已经可以称之为特等了。欣喜之余任冉心中也是一松,顿时潮水般的疲惫向她涌来,那条金线也早就回到了她的脑子里,仿佛睡死了一般蛰伏起来。 这种精神上的疲惫无法言说,但任冉相当确定,这种情况下的自己是绝对不能再开炉炼丹的,勉强炼了,也只是浪费材料。 这让她有些遗憾,今天这才是第一炉丹,原本她还以为有机会巩固一下对于金线的利用呢,现在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收好丹之后,任冉开始清理丹炉。 这是她每次炼完丹之后都必做的一件事,炼废了丹时如此,成丹之后还是如此,保证丹炉一直清洁溜溜,没有任何上一炉丹丹的残留。 这些残留物质,往轻里说,会影响下一炉丹的质量,;严重一点儿,直接影响下一炉丹的成丹率,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那些从丹气里剔除出来的黑气尤其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知道它可是直接关系到丹药的成丹率的——就算她可以再次用金线剔除,那也是平白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任冉以为那些杂质应该很好找,可惜遍寻丹炉她也没发现任何黑渣黑气,最后只在炉底的一个小角落里发现那么一小团半粒米大小都不到的东西。 这东西很难描述,不同于丹药炼废之后的黑渣,是一种雾气蒙蒙的介于半固体半液体之间,半透明的,有点像浆糊的物质。若不是她着意寻找,还真就把它忽略了过去。 丹炉里已经再没有别的东西,所以这玩意就一定是之前剔除出来的那些杂质。 任冉忍不住心中范嘀咕,之前看着明明是黑气的,怎么现在变灰了? 任冉正准备将那粒类丶浆糊从炉底取出来,霍然间却听到一声极突兀的“咔哒”,循声看去,原来是虫子从盒子里往外爬,可不知怎么盒子自己关上了,差点没把它压成两段。 任冉心中一咯楞,还以为虫子要死了,却见虫子翘起脑袋晃了晃,竟像完全没事似的从盒缝里把自己的另半截身子给拽出来,而后跋山涉水地爬向她,小小的脸上还挂着一个可以称之为谄媚的笑容。 任冉挑眉,没想到这厮除了是个吃货,还隐藏得这么深,她都从来不知道这只盒子竟然关不住它,它随时可以来去自如! 可它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隐藏呢? 任冉想着虫子的吃货属性,看了眼新鲜出炉的(也许)特等丹,试探地摸出一颗放到了它的必经之路上。 谁知道虫子瞅也不瞅丹药一眼,继续坚定地向前爬行,只是也许因为渐渐的离目标近了,内心的渴望再也无法遮掩,它前行的角度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这会儿与其说它在向任冉爬来,不如说它的目标是炼丹炉。 炼丹炉里现在只有一样东西,也就是那灰蒙蒙的类丶浆糊物质。 可那玩意不是杂质吗? 任冉不解地抓抓头皮,挥手间弄了出来,沾在指尖,递到虫子的面前。 虫子的激动清晰可见,它的脑袋涨涨涨涨涨,瞬时长到有一颗丹药那么大,张开大嘴,啊呜一声,连浆糊带任冉的指尖都包进了嘴里。   ☆、第19章 任冉吓了一跳,刚准备夺回自己的指尖,一道剑气早到了虫子面前。 虫子出乎意料的敏捷,迅速地翻身一滚,以毫厘之差,将那道剑气避了过去。只是这样一来任冉的指尖它就被迫放弃了,这让它有些可惜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一看不要紧,立刻又有一道剑气劈向它的头顶。虫子知道坏了,只怕自己触到了人哥的逆鳞。当下它再不惦记任冉的指尖了,连滚带爬,一溜烟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旁,把头变回原来大小,重新又从盒缝里挤了进去,然后再不发出一点动静,老老实实地呆在盒子里装死。 虫子隐隐约约有些后悔,它后悔自己的太急切,吃相太难看,也许它动作慢点儿,再隐蔽一点儿,现在都已经吸到任冉的血了,结果这会儿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也难怪它这么失态,双份美餐在自己面前,能抵挡得了这份诱惑,他也不是虫祖了。 回味了一下混沌的滋味,虫子吞了吞口水,心中未免有些自鸣得意,暗笑小姑娘不识货,这才便宜了它。至于任冉的血,虽说有些可惜,但好在没有得手,人哥应该不会不依不饶,非得将它碎尸万段吧? 人哥此刻根本顾不上找它算账,他急急地捉过任冉的小手,关切地问她:“它咬到你没有?” “没有。” 任冉摇头实说。 本来虫子的獠牙已经逼抵上她的手指了,可人哥的剑气来得太快了,虫子根本来不及咬破自己的皮肤,被逼得屁滚尿流。 只是,人哥的剑气怎么会那么及时呢? 任冉古怪地看向人哥。 人哥的眼睛乱闪,他知道自己露馅了,可是刚才那条虫子太过分了,他实在忍不住。 好在真的没有咬到。 人哥再三确定了任冉的小手指上没有任何伤痕——连针眼这样的小点点都没有,这才轻轻放下了她的小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其实没什么呀。” 任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嗳?” 人哥吃惊地抬起头来,他非但没有认真修炼,还一直伪装成自己很认真的样子,她不是应该很失望的吗? “小孩子就是应该什么都好奇的啊,炼丹看上去很好玩是吗?” 任冉笑眯眯地拍了拍人哥的手背:“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哒。” 人哥看了看任冉,很想告诉她其实他对炼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喜欢看她炼丹而已。 但人哥最后只是乖乖地说了一个:“好。” 小孩子的小心思什么的,大人不懂的啦。 不过不要紧,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喜欢,以及被喜欢。 其行为也无伤大雅。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日子并没有多少改变,唯一变化的是:以前任冉炼丹的时候,人哥要佯装修炼,偷偷默默地关注;现在任冉炼丹的时候,人哥可以光明正大的关注。 不过人哥还是像以前一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影响到任冉。倒是任冉,为怕人哥无聊,有意的让他参与了进来,常常支使他帮自己做一些处理材料之类的工作,也会跟他说说炼丹具体是怎么回事,可一旦材料进了丹炉,炼丹正式开始了,人哥便什么忙都帮不上,那时候任冉再也顾不得别的,全神贯注,整副身心都放到了炼制上。 专注,是任冉不多的有点之一,也是任冉的成丹率能逼近配方上所提到数值的原因所在。 专注的人最美丽。 专注的人,其工作成果最为出色。 也恰正是这份专注,让任冉忽略了很多东西,不然第一次她都未必能支持到将所有的黑气都剔除。这是任冉后来发现的,那一丝细细地金线看上去神气活现的,却是意外的娇贵。若是她一次只炼九颗丹的话,它还算尚有余力。而一旦她一口气炼超过十五颗以上的丹,完了之后它立刻就会缩回到脑子里去,似乎是透支了,再也使唤不动。 好处是,一觉醒来它就又生龙活虎,而且往往还有所成长。尤其是每次透支之后,金线的成长尤为可观。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任冉有意识地压榨起它的剩余价值,每次都将它利用得淋漓尽致,而后才让它回去休息——不自觉的,她又使用了一次极限修炼法。 任冉一开始没把这条金线当成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还问过人哥能不能看到这条金线,他的脑子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条金线。 人哥的答案是不能,他的脑子里也没有任何线条。这让任冉对它更好奇了,也升起了一种这大约是她独有的、轻易不得示人这么隐隐约约一个想法,在金线还有余力的时候,常常驱使着它在自己的身体里穿来穿去。 最初任冉的目的只是想耗光金线的精力,让它去睡觉,以便高速成长。结果,金线仿佛都不知疲惫似的,在她身体里欢腾的来来去去,甚至更加精神。 但是这样又有另外一个好处,她对它的掌控更精密了,可以如臂指使地让它做一切她所能想到的事,甚至她还恶趣味的拿它打过一个蝴蝶结。 最终任冉得出结论,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条金线的温床,只有在离开自己身体的时候,它的消耗才会特别大,而在自己的身体里,它会稳步生长,虽然这种速度比起灵气的增长来,简直要算慢得可以。 ******我是空间变化的分割线****** 灾难的来临毫无预期。 这天,任冉照常炼完丹药,收拾好厨房,拉着人哥的手往修炼室走,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突然就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这种地动山摇任冉曾非常熟悉,不说在最后的爆炸来临之前,早在她刚出生的时候,这种地动山摇就伴随着她的成长,似乎那是世界末日的预警,星球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它已经垂垂老矣。 因此任冉的应对相当迅速,她不假思索地拖着人哥往那道石隙奔去,只是在人哥察觉了她的意图之后,就变成人哥抱着她跑了。 人哥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洞口,任冉这才想起来,洞外并不是什么空旷的所在,此刻鸟妈也不在这里。 不知道这石室结不结实……咬了一回嘴唇,任冉开口让人哥退回去。 条件反射结束,理智回笼,任冉决定赌赌看。 赌天一大能选中构造出来的是一个相当结实,相当坚丨挺的所在! 赌就算她们被活埋了,鸟妈也能把她们给刨出来!   ☆、第20章 无论如何,这也比跑出去更安全,刚在洞口她看到过不止一块的大石头从她眼前落了下去,就算此刻这个举动有做鸵鸟的嫌疑,那也比被压成肉饼强! 任冉再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在这么特别的环境下遇到地震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以前所学的那些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因此她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只能这么让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这时候又体现出修炼过的好处来,窄窄一道石隙,他们居然安然无恙地穿了过来,又穿了回去,身上没有任何损伤。 及至回到石室中,任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刚才匆匆忙忙的没注意,此刻她才发现,虽然地动山摇得这么厉害,石桌、书什么的却是纹丝未动,该在哪儿还在哪儿,仿佛根本就不是在经历地震。 任冉又跟人哥巡视了一回厨房,发现那里也一切井井有条,不由感叹:天一大能真是业内好良心,留下的石室功能繁多不说,还兼具防震功能。 想必他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否则这次至少这些盒子、瓶儿、罐儿什么的要打碎不少。 一眼扫到放虫子的那个玉盒,任冉感到有点抱歉,刚才跑得太匆忙,不小心把它给忘记了。 但这种抱歉也只有一点点,这厮虽然说算是他们的宠物,但她对它的感情有点复杂。再者,它能在这只盒子里来去自如,还压成那样都没事,想来这场地震也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吧。 会变小的大鸟,和会变大的小虫子什么的,莫名的让任冉对它们有信心。因此她此刻也并不怎么太担心鸟妈会在这场地震中遇到什么危险,任冉只担心鸟妈过于担心他们,从而无视了某些危险,宁愿受伤也要回来。 现在这种情况,修炼是别想了,心定不下来什么都做不成。任冉怕人哥害怕,故意逗弄着他说话。人哥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心里并有没什么感觉,倒是察觉出任冉状态不对,所以事实上反而是他在配合任冉。 这场地震持续了很久,鸟妈一直没有回来,任冉心中又是放心,又是担心,恨不得它就这么一直在外面,好好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一切都消停了再回来;又恨不得它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好让自己确定它真的没事。 因为煎熬,因为忐忑不宁,时间越发显得慢了,过了似乎要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震动才彻底停了下来。 任冉牵着人哥的小手到洞口去看,这一看不由目瞪口呆,他们家对面那座山现在已经变成两座了,中间一个大豁口,硬生生把一座山一分两半。 要是那条豁口出现在他们这座山上,要是那条豁口正好路过她们家……任冉越想越后怕,又有些觉得自己想多了,天一大能如此牛叉,一定能保证他留下的传承可以完好保存。 在人哥的背负之下,任冉找了几个落脚点,将周围的情景大致都打量了一下。 地壳运动,山河改变,虽说不能称之为面目全非,但周围的一切多多少少都有点变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这座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任冉暗自在心中嘀咕,不过这个要等鸟妈回来才能知道,自己上上下下爬山换角度什么的都好说,可她怕自己这边刚离开,鸟妈就回来了,到时候找不到她们,岂不是有得好急。 又回去将厨房检查了一下,一切还是那么井然有序,任冉满意得不行,一眼瞥到炼丹炉,不由密密地生了一脊背的汗。 他们刚才居然就呆在一个火山口旁边,好在没出什么事,否则鸟妈就算把他们刨出来,他们也早已经是熟的了! 可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这条地火没道理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盒子、瓶子、架子什么的都好理解,可能是某种她看不出来的固定阵法什么的,可火山要爆发不是简单的阵法能挡住的吧,还是说天一大能从根子上就杜绝了它爆发的可能,将整座山连地底岩浆都控制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可太大手笔了! 任冉感慨万千,不由想象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可以拔山倒海、撒豆成兵,进而呼风唤雨、改天换地,有神鬼莫测之巨大威能! 那种前景,那种气势,由不得人不怦然心动,任冉第一次对于修仙有些向往起来。 在此之前,修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生存的另一种方式而已。 任冉怀着美好憧憬跟人哥进了修炼室,一边修炼,一边等鸟妈回来,可是当天一直到夜里他们都没有等到鸟妈出现。 任冉心里沉甸甸的,她不认为周围有什么能伤害到鸟妈的存在,最大的可能是正如她之前担心地那样,鸟妈在地震的时候冒险了,结果受了伤。 鸟妈究竟到哪里去了,又伤得怎么样? 她们现在是在家里等,还是出去找? 万一鸟妈是轻伤,她们出去找的时候它回来了呢? 任冉心乱如麻,没个决断。 第二天早上,任冉终于坐不住了,她跟人哥说:“我们出去找找鸟妈吧。” 人哥自然没有异议。 任冉让人哥用剑气在石室最明显的地方刻字留言,而后又去厨房里把炼好的丹药都塞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里。 当看到储物袋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拿——她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过她把虫子带上了,之前把它忘在厨房的事,多少让她有点负疚,现在这个举动,也算是一种补偿。 两人一虫再没耽搁什么,很快地离开了家。 为了那些丹药不被祸祸,也为了那些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类丶浆糊物质不被偷吃光,任冉没有把虫子放到空间里去。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那种类丶浆糊物质到底是什么,但既然虫子爱吃,她下意识地就认为是好东西,所以除了偶尔打赏虫子一点,剩下的她都攒了起来。 这时候人哥衣服上的口袋终于派上了用场,虫子被任冉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任冉自己是被人哥背着的,因为她觉得这样视野更好。 趴在人哥的背上,感觉人哥不断地提起纵跃,看着静物在眼前刷刷而过,任冉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次事了,她该将提纵术学一学了。 提纵术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法术,只是那篇基础吐纳修炼法门后面附带的一种类似轻功的玩意儿。人哥早就学了,而自己仗着鸟妈的飞行技能,认为进进出出根本不是问题,就一直拖着没学。 所以她其实一直在不自觉地依赖着鸟妈和人哥,虽然她曾经一再警告过自己不要拖他们的后腿。 家人的这种相互依赖,在平时看来理所当然,这个时候却让任冉无比自责。 自己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有足够思维能力的人,而自己却没把他们照顾好! 自然,这时候自责是于事无补的,任冉只能尽可能全面地观察着周围,以期鸟妈突然在她的视线中出现。可事实却一再让她失望,这一天,直到晚上她们都没找到鸟妈。   ☆、第21章 俩小披星戴月地赶回了家,鸟妈也并不在家中,不由满心失望。 这次跟上一次还不一样,上一次鸟妈至少在身边,可以每天看到它,现在却是完完全全的毫无音讯。 任冉好容易打起了精神,想安慰人哥,却发现人哥正准备做同样的事,顿时她又是难过,又是窝心,不知不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人哥拍她的背,笨拙地安慰:“鸟妈会没事的,它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是这个。” 任冉毫不客气地把眼泪都蹭在了他的小背心上:“我只是庆幸,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这个小小的孩子都给了她极大的力量,否则她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 发泄了之后,任冉终于平静了下来。 像上一次一样,她很快地接受了事实,积极地筹备应对的方法。 首先,不能像今天这样毫无目的胡乱找了,她按方向把周围大致分成了若干份,准备一次搜寻一处。 其次,离家的时间不能以日为单位,鸟妈的飞行速度很快,可能它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她们要做好在外面过夜的准备。 最后,任冉打开了炼丹炉,试着炼制一种对疗伤有奇效的二品丹药。 二品丹药对于炼丹者的控火能力,还有其精神能力要求都很高,任冉自觉目前还没有炼制成功的把握,但这时候多一种药就是多一份希望,说不得要试上一试。 任冉也没催人哥去睡觉,由着他陪自己进了厨房。 揣摩丹方,处理材料,开启地火,预热丹炉,放进材料,再盖上炉盖,精心调控火的大小,注意丹炉里的药物反应……因为需求的迫切,任冉无比的专注,因此在看到丹气中的黑气比以往多了不少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畏惧,淡然地指挥着金线,一一将他们剔除。 最终,丹成,任冉却是一头栽倒在地上。 人哥吓坏了,抱着任冉又一次地忘记了语言,“啾啾”直鸣。 后来他不知哪来了灵感,试图把自己的灵气输送到任冉体内去。 虫子被吓了一跳,飞速爬到地上,啃出了一行字,又摇头晃脑地引人哥去看,人哥这才安静下来,默默地将任冉平放到地上,无声地注视,等待她醒来。 虫子啃出的那句话只有四个字:她在晋级。 小小鸡日夜不停地积攒,勾勒它的线条早就粗奘到了一定程度,所等待的只是金线。一旦金线满足条件,就可以引导那些灵气,勾勒出一个更加复杂的图形。 本来这是一个相当长久的过程,那条金线需得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温养才会逐渐壮大,只是任冉意外地把它用到了炼丹当中,它趁机又在这个过程中占了些好处——那个被虫祖称之为混沌的东西,不独虫祖爱吃,其实金线也很爱吃,若不是它饭量太小,根本一点都不会给虫祖留下。 可以说,混沌才是那些药材的真正精华所在,只可惜,寻常人类无法消受,混到丹药中也会因为某种反应反而成为丹毒。 今天,金线越阶完成了那个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吃得大饱,再加上最近的积累足够雄厚,一下子就突破了,任冉的晋级也就顺理成章。 此刻任冉只觉得自己又一次地进入了梦里,这次倒没有梦到那只五彩的大鸟,只见那条金线龙精虎猛地在她身体里一阵乱串,一点一点的牵引着勾勒出那只小小鸡的线条在她身体里扩张,东一画,西一抹的,没什么规律,只一刻都不停歇。 在这过程中,线条变细了,颜色却更深了,构成它的灵气由先前那股凝滞的气体慢慢凝成了液体,这让任冉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它的厚重与凝炼。 任冉不由暗自猜测,莫非这就是凝脉的含义所在,所以她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升级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一刹,最后,金线筋疲力尽,重新回到任冉的脑海里安静蛰伏,此刻所有的灵气被它尽皆转化成了灵液,又一如之前一样孜孜不倦地自我循环起来。 任冉着意揣摩它模样,发现它终于不再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小鸡了,可也只是一只略微长大了一点的小鸡而已,还不如小小鸡可爱呢==。 任冉舒了一口气,刚想着这就该醒了吧,突然又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任冉一惊,还以为又地震了,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做梦,而梦总会不知觉的把一些现实扩大,所以可能是现在正有谁在推她。 是人哥吗?她突然这么睡过去他是不是很害怕? 任冉十分想从梦里醒来,可偏偏就是不醒,只能着急地感受着那股震动,直到它自己停止。 震动一停,任冉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双眼。 她担心极了人哥,很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了,还晋级了,可她却发现人哥并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此刻也不是在石室里,而是置身于一个相当古怪地地方。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眼看去除了空空荡荡,还是空空荡荡。 连她自己都只那么空空荡荡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任冉有些疑心自己还是在做梦,掐了把自己却分明是疼的。 难道是眼睛出问题了? 任冉狠狠把眼睛揉了揉,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运足了目力,向远方眺去……她终于好像发现了一点什么了。 那是一片极其绚丽的羽毛,有点像自己当初从鸟窝里带出来的那一片。 心念闪动之间,那片羽毛飘到了任冉的面前,她再三验看,的确就是那一片。 那片羽毛一直被她存放在空间里,所以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初那个小巧玲珑的透明空间? 是自己变小了,还是空间变大了? 看了看手里的羽毛,任冉觉得是后者,而一个一米见方的隐形丶迷你丶储物袋突然变成一个看不到边的庞然大物什么的……任冉突然明了了,刚才自己感觉到震动也许并不是有人在推她,而是这个空间在升级! 它随着自己进入炼气期而出现,又随着自己进入凝脉期而变大,等自己筑基之后,它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任冉的脑子里浅浅划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心念转动,开始召唤自己放在空间里的那些东西。 衣服、丹药、梳子、匕首……一件又一件的东西,相继出现在面前,任冉心中若有所悟,似乎自己心念所致就能控制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一切,仿佛她就是这个空间的王者。 不过任冉并没有急着去证明这一点,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有了之前召唤那些东西的经验,任冉心念闪动之间就离开了空间,回到石室当中。 石室里,人哥一脸的平静,似乎并不担心她之前不见了的事。 任冉松了一口气之余,未免有些奇怪,上次她只是去了另一间石室,人哥就急成了那个样子,怎么这次他反而一点都不着急了呢? 任冉探寻地看向人哥。 人哥指了指地上字,轻声道:“之前——我是说我们还住在鸟窝里的时候,你不见过一次。” 任冉这才恍然,又好奇这些字是怎么出来的。 人哥慢慢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其实他还是着急了,只是那时候自己沉浸在梦里面,对一切都毫无所觉。 任冉说不出抱歉,只是轻轻地拉起人哥的手,无言地传递自己的心疼。 至于那只虫子……任冉意味深长地看向它,这厮不是隐藏得很深,而是隐藏得相当之深啊! 它到底还有多少出人意表的能力没有被挖掘出来呢? 这时候,人哥的肚子咕咕鸣唱起来,任冉这才惊觉一夜已经过去。 考虑到修士的身体强度远超过常人,当下任冉也没有逼着人哥去睡觉,俩小吃了精元丹,又将厨房略微收拾了一下,随后就出发继续寻找鸟妈。   ☆、第22章 寻找鸟妈的过程漫长而无望,更让任冉感觉不妙的是,他们遭遇妖兽的频率越来越高。 起初任冉还以为是上次的地动让这个空间里的一些生物进化了,可遇到了一只三阶的双头豹之后,任冉察觉出不对来了。 那本初级炼丹法门里,因为有相关妖兽的材料存在,所以对妖兽做了个大致的概述。 书中说,妖兽共分十品又分十阶。其十品有些类似于人类的资质,但相对人类资质对修炼的影响,妖兽的品级对于妖兽的影响更大,可以说基本决定了妖兽的前途。十阶则与修士十境界之说一一相对,也就是一阶对应先天期,二阶对应炼气期,三阶就已经相当于人类的凝脉期了。 人哥如此天才,又有修炼室和蒲团加持,到现在也只有炼气六期,这只双头豹算是什么妖孽,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就三阶了? 从无到有,总得有个过程,妖兽进化,出现一些一阶的,这很很正常;出现一些二阶的,可能是它们撞了大运;可一下子就出现一个三阶的,这绝不正常! 任冉大胆地猜测,这些妖兽固然有一部分是地动之后自行进化出来的,更多的只怕是外来的——这场地动造成的可能不止是这个空间地貌的改变,还有一些更大的变化,类似跟另外一个空间连接起来了,又或者出现了部分空间裂隙,因此有妖兽通过那些裂隙渗透了进来。 而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任冉猜,至少短期内她们别想找到鸟妈了,它大约又一次进入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空间里,而后迷路了==。 这种事,鸟妈是有前科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完全碰不不到人的地方。 只可惜妖兽并不是人类,也尚未化形,否则她倒可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任冉瞟了眼那只虎视眈眈的双头豹,瞬间又在心里推翻了这个假设。人类姑且不说,能够化形的妖兽绝不是她跟人哥能招惹的,一旦遇上,他们就是送菜,可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便是眼前这只三阶的双头豹就已经让她很有压力了,足比他们高了一阶……好吧,只比人哥高了一阶,跟她却是同阶的,只是之前的战斗基本都是人哥解决的,这让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 但此刻再没有信心也要上,明知危险,她不可能还让人哥顶在前头。 任冉这么想的时候,火球已经到了双头豹的面前,再算上灵气运作的时间,她的行动还要在思绪之前。 似乎下意识的,她就这么做了。 任冉来不及分析自己这一举动所代表的含义,一支火箭,紧跟着火球,接踵而至。 双头豹看到两个鲜嫩的小娃娃,刚一高兴,还没来得及想好先吃哪只,先是被火球吓了一跳,接着又挨了一箭,受了点轻伤,顿时暴躁起来,脚爪在地上一蹬,携着万钧之势,向任冉扑了过去。 任冉处惊不变,当机立断,就地一滚——这是她跟虫子学的,虽然不大雅观,但相当实用。可等她爬起来之后却发现,双头豹已经跟人哥战在了一处,看位置,虽是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的,但是还有段距离,看来是人哥要来救自己,却顺势被双头豹拦了过去。 围点打援,声东击西? 任冉心中有些挫败,自己已经这么明显的抢仇恨了,可最后妖兽选择的攻击对象还是人哥。 她倒是可以理解双头豹的这种做法,先解决掉看上去战斗力强的那个,然后从容收拾相对弱小的那个,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战斗什么的,就算普通野兽,大概也会这么本能选择。 不过在这只双头豹这里显然已经不是什么本能了,而是战术。 那么逼真的虚晃一枪,把她都骗了过去,看来这只双头豹已经颇具智慧。 然而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被随便忽视的对象啊。 任冉挑眉,伸出双手,捧出一团火焰,开始塑造火凤的模样。 这是火云舞的第三步,也是终极绝招——炎凤舞,相信挨了这一下子的话,双头豹就不仅仅是受个轻伤这么简单了。 火凤堪堪构塑到一半,双头豹其中一个头突然向她转了过来,嘴一张,喷出一道淡青的风刃。 该死,忘记妖兽还有肉搏以外的手段了。 任冉狼狈地又是就地一滚,那道风刃是躲过去了,可自己好容易构塑到一半的火凤也湮灭了。 既然无法发大招,那就以量取胜吧! 任冉心中发狠,不断地凝聚出一支又一支的火箭,向双头豹射了过去。 双头豹用风刃打偏了几支,又堪堪避过去几支,可因为还要应付人哥,最终还有那么几支,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射进了它的肉里,炙出一个又一个焦糊的坑洞。 双头豹已然三阶,皮毛的防御力极强,任冉射出的坑洞并不深,远不至于致命,可只这么做靶子,双头豹也受不了。 它瞄了一眼任冉,无视人哥斩向它脖颈的双手,张嘴就往人哥脖子咬去,面目狰狞至极,一副以伤换命,要先解决了人哥的样子。 人哥双目微凝,放弃了这一击,往一边避去,谁知双头豹竟是顺势往另一扑,又迅速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再次被一只妖兽给算计了。 人哥不悦地小嘴一抿,但也没有不依不饶地追着迫上去。虽然他不惮于肉搏,但肉搏并非他的强项,双头豹要拉开距离,这对他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 但如何一剑毙命,这还是一个问题。 人哥双眉紧锁,审视的视线一一滑过双头豹的要害。 任冉也停了下来,短暂的休战期对她最为有利,这让她可以从容地憋大招,估计那只双头豹再狡猾也想不到,她的火凤完全可以在身体里构塑好,然后再一口气发出去。 先展示一下自己也是可以发大招的,起到震慑妖兽的作用。而后出其不意地以另一种方式将大招发出来,把妖兽给阴了——她也是会战术哒! 任冉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战斗,一直在琢磨自己可以怎么辅助人哥,终于让她想出这么一招来,留待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这一招用起来殊为不易,也就是正好她身体里有那么一只现成的火凤模型才能以此取巧。 好吧,那先前只是一只小小鸡,现在也只是一只小鸡,跟火凤还有几千几百里这样长远的距离,可谁让她的火凤死活变不成真正的凤凰,正好就是一只小鸡那么个破德行呢。 任冉暗暗地将体内构成那只小鸡的灵力分出绝大部分。 她并不是一丝一缕的抽取,而是整个图形的剥离,也就是在原来那只小鸡的基础上分离出一只线条略细的小鸡,至于原本那个框架,只留下勉强能够维持循环的一点点灵力。 一时间场面安静下来。 双头豹微微有些不安,以它的智慧可以看出眼前这两个人都在憋着坏,可它有些无法理解,这么小的两个娃娃,就算有些棘手,还能真正伤害到他? 它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前腿,瞄了眼人哥,又瞄了眼任冉,终于下定决心,真正向任冉扑了过去。与此同时,它一左一右两个脑袋分别喷出了两道风刃,封锁住了任冉可能躲避的空间,也能略微阻挡一下人哥。 刚才的交手让双头豹算出了人哥的速度,它自信有了风刃的干扰之后,人哥绝对无法阻挡,这个看上去更嫩的小娃娃,无疑已经算自己的口中之食。 双头豹没料到的是,这个嫩嫩的小娃娃非但没有任何惊惧,还朝它微微笑了笑。 双头豹心中直觉不好,莫非她还有什么别的依仗? 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十分可笑的小鸡,笨拙地从任冉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并瞬间完成了由灵力到火系灵力的转换,变成了一只燃烧的火鸡。 双头豹的四只眼睛一起一凝,这只火鸡之前它就看到过一次,潜意识里还相当畏惧,因此发出一道风刃,阻止了它的成形。可眼前这一只……它的方向偏得也太离谱了些吧! 以上就是那只双头豹最后的思绪了,一道剑气凌厉的剑气疏忽而至,切断了它的脖子,也切断了它所有的生机。 而任冉的火凤,正如它预料的那样,连它的毛都没烧到一根,向着它身后某一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扑了过去。   ☆、第23章 失去了头颅,双头豹的身体轰然倒地,而它的头颅因为热血的冲击飞得很高,迟迟没有落下来,其中一只头颅甚至还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因此让它有幸目睹了那只火凤最后的去处。 那是又一个人,比任冉和人哥都要高大,已然是成年人的人。 不过他以后再也做不成人了,他被任冉的火凤轰成了渣渣。 这一切当然不是凑巧,任冉是有的放矢。 就在那只双头豹扑向她的时候,她运足了目力,充分发挥自己的透视能力,试图凭此找出双头豹身上最为致命的所在,不料却因此发现了那个人,正暗搓搓地隐在一棵树后举着剑,而剑尖所指,赫然是人哥。 看到这个,任冉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将原本给双头豹准备的火凤转给了他。 至于这只扑向自己的双头豹,她则完全交给了人哥。 事实也证明了,人哥绝不会让她失望! 一口气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还解除了一个隐患,任冉有点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人哥的小脸也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剑,他耗尽了全部身心,否则也不可能将双头豹的脖子完全斩断。 劫后余生,俩小相视无言,人哥没有感激任冉的奋不顾身,也没有矫情地怪她不顾自己的安危。 孰轻孰重,他虽小,却也分得很清楚。 尤其是任冉这一举动所透露出来的那种完完全全的信任,让他相当受用。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人哥自觉地去收拾那只双头豹,任冉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围观指点,而是走向那个被她烧糊了的人。 人哥略微有些疑惑:“他身上也有可以炼丹的材料吗?” “何止炼丹材料,只怕还有更好的东西呢。杀人可是一件比杀妖兽赚得多得多的好活。” 任冉半玩笑半无奈地耸肩。 任冉心里有点沉甸甸的,她没想到第一次遇到人竟是这样一种情况,她甚至都想不出这人为什么要对人哥出手,他们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宝物。 又或者,他的目标只是这只双头豹,是要抢他们的“怪”? 杀人夺宝,天经地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难道这个世界就像小说里那样,完全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就算科技不发达,可精神文明总该有了一定的基础了吧,为什么不创建一个相对进步,相对和谐地生存环境呢? 退一万步讲,人心里最起码得有一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秤吧! 任冉越想越心塞。 等走到那具尸体面前,任冉又觉得心寒。 自己杀了人了,第一次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杀了一个人,而其实自己心底里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诸如恶心、惶恐之类的负面情绪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所以说自己本质上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吗? 又或者自己太过痛恨他竟敢针对人哥? 还是说这些日子的打打杀杀,已经让她习惯了杀戮,至于是杀人还是杀妖兽,那也没什么分别? 但是任冉并没有后悔,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明明自己有能力阻止,最后却让这人伤到了……甚至杀死了人哥,那种做法蠢毙了好么! 不过如果时间足够从容的话,她会考虑留他一命。留个活口问问口供还是很有必要的,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任冉现在只期盼着,这个人能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 有价值的东西当然不是指法宝、飞剑什么的,那些东西固然很好,但就此时此刻而已,远比不过一些文字信息更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人如今已死,他的储物袋对于任冉完全不设防,她毫不客气地将它取到了手中,打开翻看。 这人的储物袋跟天一大能留下的那一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空间小了不少不说,也没有那些格子。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任冉费了点功夫才把里面所有的玉简挑了出来,而后一块接一块地查看。 任冉发现,他们的运气相当不错,这些玉简中不但有相关这个世界的文字介绍,居然还有几张地图。其中一张地图是这人新近绘制的,记录着他在他们目前所在这个空间中探索过的所有地方,自然而然地,也记录下了他进入这个空间的空间裂隙所在。 是的,空间裂隙! 正如任冉所猜想的那样,那场地动非但对这个空间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也打开了这个空间通往其它空间的通道。而因为这个空间太过贫瘠,那些门派大能们只略微查看了一下就放弃了这里,这才给了这人机会,得以进来碰碰运气。 哪怕没有什么奇遇,单单绘制出一张完整的地图,也能在坊市中卖个好价钱。 这人的文字中还留下了另一些相当有价值的东西,诸如各大坊市的所在,各门派势力范围,有哪些地方方便自己做点不得见人的事情,又有哪些地方非常危险,坚决不能去等等。 其中最让任冉感兴趣的是,这个人提到了天剑门。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描述,只提到这是一个正道的名门大派,在其势力范围内,少许占些便宜并不要紧,只要不犯大错,基本就没有性命之忧。 看完了这个,任冉一时有些失神。 怎么说呢,这块玉简让她觉得有些微妙,似乎透着一股浓浓的网游攻略即视感,其介绍的前后两者分别是安全区、以及非安全区。 这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记录,另有一块玉简,上面详细地描写了他某年某月在某处通过某种手段得了什么东西,字里行间往往还都透着一股无法掩藏的自得与骄矜。 任冉猜,他实在是没有朋友分享这些,这才以这种方式来自我满足一把,上面的那些记录则是他踩点的佐证。 不得不说,看到这些后,任冉立马轻松了不少。 相较于杀一个只是也许对他们有恶意的人,杀一个惯犯能让她觉得更好受些。 事实上,她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对杀人这件事无动于衷。 任冉还庆幸,今天的情况只是一个意外,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败类。 修仙世界虽乱,但还是有一定的规则存在的,也就是说,会有“安全区”,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以后每天的日子都那么惊险刺激。 是的,任冉决定离开这里,融入到社会中去了。 准确地说,她要穿过那个空间裂隙,到另外一个空间去。 这个决定在她得知空间裂隙所在的一刹就做下了,她估计,鸟妈现在很有可能就在那个空间里,不知道怎么漫无目的的飞着,寻找他们呢。 在这之前他们要回去一趟,给鸟妈留下足够的信息——万一鸟妈哪天又找回去了呢? 还有,石室里的那些东西都要收拾收拾带走,尤其是那个炼丹炉,可能会是以后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可不想跟被她杀了的那个人一样,靠打劫别人过日子。 哪怕黑吃黑也不行! 除此之外,任冉还考虑了很多东西。包括将来是做散修还是想方设法拜到哪个门派里去,还有自己到底是低调做人,还是嚣张一点,早早地打出自己的名气来。 两者各有各的好处。 散修方便她们寻找鸟妈;门派是个桎梏,但说不定可以从中借力,加快寻找鸟妈的进程。 低调一点呢,安全方面比较有保障;高调一点呢,能唬人,也能让鸟妈容易得到他们的消息。 总之,回去的路途走了多久,任冉就琢磨不定地想了多久。回到家之后她却发现,这所有的这一切,都白想了!   ☆、第24章 家里来了一个人,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的鸟妈,他们花费了几个月遍寻不着的鸟妈,它回来了! 没有变瘦,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迅速地确定了鸟妈的安好,任冉和人哥激动地冲过去,一人一边,搂定鸟妈不放手。 “咳咳。” 来人清了清嗓子。 任冉微赧,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失态什么的……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他们太久没见到鸟妈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这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实在无法压抑。 这人本意也不是嘲笑他们,不过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已。 任冉他们的注意力也的确被他吸引了过去。 刚刚粗粗扫了一眼,任冉只来得及分辨出家里多的这个人是个大叔,现在仔细一打量才发现,这人峨冠博带,长髯潇洒,面若冠玉,举止风流,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大叔。 有那么一刹,任冉甚至想问:屈大夫,您投江之后穿越了啊! 托端午的福,她最有印象的古人就是这么一只了,何况峨冠博带这个词,简直就是他的专属名词。 “屈大夫”显然并不知道任冉此刻心中所思所想,他未语先笑,和声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任冉心中嘀咕:怎么到这里来的,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是。 还有,这人怎么会跟鸟妈在一起的,鸟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把这人带回来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任冉都想知道,不过就算问了鸟妈,鸟妈也不会回答。问这人,又好像很冒昧? “屈大夫”似看出来任冉心中所想,笑呵呵地说:“是我冒昧了,在这之前我应该先跟你们道个歉,因为不知道这只雷空是有主的,所以误捉了它,现在把它给你们送回来,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说起来,任冉还真误会了鸟妈。 那天地动,鸟妈察觉有空间波动,就向那个方向飞去查看,不意正好碰到同来查看空间波动的“屈大夫”。“屈大夫”见猎心喜,动手将它捉了回去。可惜他耐着性子驯养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把鸟妈驯服。找来比较精通灵兽驯养的友人一问,这才知道鸟妈是有主的。 有主的灵兽也并非没有重被驯养的可能,奈何鸟妈软硬不吃。无奈之下,“屈大夫”只好改变了计划,将鸟妈送了回来。 自然,这些“屈大夫”并没有详说,但已经足够任冉明白这次鸟妈绝不是“主动”迷路,而是被动的被扣押了。 想到自己还曾在心里偷偷埋怨过鸟妈乱跑,任冉心中特别内疚。 “屈大夫”的话里透出的另一个信息也让任冉相当在意,那就是,鸟妈原来是一只雷空吗? 那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只小雷空? 而雷空,具体又是怎么样一个物种? 这些话同样不能问眼前这个人,可是任冉真的是太想知道了! 她瞪着眼珠子鼓着腮,憋了又憋,好容易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把问题憋回了肚子里。 只是,她这个样子在“屈大夫”看来却是在生气。 “屈大夫”颇有些尴尬,但自觉这件事自己的确做得不算太光彩,而且以后还有仰仗他们的部分,越发陪出笑脸来解释前因后果。 听了一会儿之后,任冉总算明白了。 鸟妈的确是雷空,而雷空是鸟类当中极其罕见的一个品种,它们由雷鸟和空鸟机缘巧合之下杂交而得。顾名思义,雷鸟具有闪电属性,空鸟具有空间属性,雷空则同时身具雷电与空间之力。其中雷电之力尚还好说,空间之力却是极其的稀罕,因此为绝大多数修士所偏爱。后来随着空鸟的灭绝,雷空就更加罕见了,几乎近几百年来都没听说出现过,这也是“屈大夫”之前见猎心喜,误捉了鸟妈的原因所在。 现在嘛,“屈大夫”表示,他知道鸟妈是有主的了,自然不会强夺,但他想邀请任冉他们和鸟妈一起回去做客,然后他可以找几只雷鸟来,再然后咳咳(消音),没准他就会有小雷空啦! 自然,那些并不是“屈大夫”的原话,只是任冉自己的理解。 “屈大夫”的原话要委婉得多。 只是委婉的“屈大夫”一点儿也不知道,鸟妈之前只是一只普通的雷鸟,只不过不知道祖上哪只鸟带着那么一丝空间属性,竟被它继承了过来。不过也只有那么一丝,所以它虽然能够在之前的雷电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与当时的雷电之力并没有多强也有关,就算是雷鸟也不能免疫所有的雷电。),过那个空间节点却过得极其困难,几乎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鸟妈真正成为雷空还是最近的事,任冉的那滴血极大的壮大了它的那丝空间属性,进而与雷属性分庭抗礼,现在的它再要过那个空间节点就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也幸而“屈大夫”不知道这些,不然他感兴趣的就不是鸟妈,而是任冉了。 当然,这是废话,别说“屈大夫”不知道任冉他们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就连任冉他们自己对这件事都糊里糊涂的,至今任冉都以为鸟妈是自己莫名其妙就进化了的。 若是知道事实真相的话,任冉一定会想方设法推拒“屈大夫”的邀请,而现在,她却在郑重考虑他这个邀请的可行性。 这是一个契机,可以让他们不着痕迹融入到人类社会当中去,而他们迟早要融入到人类社会当中去的,就算不用再找鸟妈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偏安一隅。 这个空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与世隔绝的平静之地了。 可眼前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要知道,他们这几个月的劳心劳力,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再加上任冉疑心重,本来就对融入人类社会存在着畏惧,今天还相当倒霉地遇到了那么一件事。 可以说,这位“屈大夫”出现的时机太不对了。 若是他能出现得早些,又或更晚一些,等她差不多忘掉今天这件事了再出现,她也许能答应得比较痛快一点。 总而言之,任冉对眼前这位美大叔不太放心,但又不舍得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她咨询地看向鸟妈和人哥,鸟妈和人哥却都做出了一副你决定就好的样子。 任冉蛋疼,一家之主不好做啊! “那个,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 任冉顾左右而言他地拖延时间。 “屈大夫”一愣。 他倒不是奇怪任冉小小年纪就可以说话这么流畅。这样的天才虽然不多见,但他还是有幸见过那么一个两个的。他所奇怪地是,明明人哥比她大那么多,却一副理所当然唯她马首是瞻的样子。这让他对她的来历不由加好奇起来,也隐隐多了一份尊重。 一般只有那些有着相当底蕴的门派或者大家族才会给这么小一个孩子配这么强大且珍稀的灵兽。而人哥,像是从小培养的影卫一类的死士。 只能说鸟妈的存在太有欺骗性了,这让他不知不觉走入了一个误区。 因此“屈大夫”的自我介绍虽然简单,但很慎重:“我叫任天行,我是天剑门的门主。” 我去,怎么正好姓任! 还有,怎么正好是天剑门! 任冉惊呆了,难道是天降干爹的节奏? 甚至是,亲爹…… 在鸟可以变小,虫子可以变大,动物可以变成人的世界里,再怎么不科学的事他都是有可能啊! 任冉的视线犹疑的在鸟妈和任天行之间来回扫了两遍,好容易才打消了念头,没有当场询问鸟妈它是否跟这位不太年轻的帅哥之间有过什么不太纯洁的过往。 主要是,他们之前的相爱相杀,让她觉得他们不可能更早之前就认识==。 而天剑门,天一大能他不就是天剑门的么! 今天她还刚刚从那个败类身上得到了一点天剑门的资料。 任冉的视线不自觉地滑向桌上那本天一大能的手书,暗暗猜测任天行翻看过了没有。 随及她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有鸟妈这个主人在,他没道理会做出那样失礼的事。 这时候任冉心中已经基本决定了要答应任天行的邀请了,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人哥以后的心法和功法也值得冒这个险,何况天剑门是正道的名门大派不是吗? 这是她之前在那人玉简里得到的消息。 想到以后可能会在天剑门碰到那位天一大能,任冉心中涌起了几分匪夷所思,机缘巧合的感觉。而她们应该一定会碰到那位天一大能的吧,这位正好叫任天行,听上去两人分明是同门师兄弟。   ☆、第25章 短短一瞬间,任冉心里滑过了那么些问题,这就导致她的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颜色变换个不停。任天行看了,不由有几分纳闷:“怎么,你听说过我,或者听说过天剑门?” “天剑门的天剑,名闻遐迩,威力无匹,自然是听说过的。” 任冉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心中所思所想,半个字也不提。 任天行一笑,也不把她这句话当真,探询地问道:“不知小友的姓名……” “我叫任冉,他是人哥。” 任冉无辜地看着任天行,并不隐瞒。 至于任歌和人哥什么的,其实她也不算撒谎是不是? 万一他要误会了,她也没办法。 任天行倒没特别在意他们的姓氏居然跟他一样,任姓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姓氏,他所在意的是,人哥怎么会姓任? 从面相上看,任冉与人哥绝并有很深的血脉羁绊,而姓氏在这个世界,尤其在那些修仙家族当中,相当重要,如果只是影卫或者死士的话,基本只会有名字。不过修仙家族中还有直系和旁支这一说,旁支的子弟多半也是唯直系马首是瞻的,但旁支经过若干年的繁衍,与直系之间血脉联系淡薄些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任天行又淡定起来。 他又将自己所记得的那些任姓的家族、还有那些姓任的门派大能都筛了一遍,却发现似乎没有哪家有这么样两个孩子——重点是有这么一只灵兽。 莫非是哪个隐世散修的后代,任歌是那位散修收养的义子?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个不大的娃娃人小鬼精,对他扯谎了。 “咳咳。” 任天行清咳了两声,不怀好意地试探:“你们都姓任,是兄妹吗?看起来不太像啊……” 任冉可不知道他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如实回答:“我们到底是不是兄妹,这事儿得问我爹(她妈是鸟,回答不了。)。” “这……” 任天行地嘴角抽了抽。 这答案虽然看上去很敷衍,但还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姓氏什么的,一般都是爹给的,不是吗? 任天行只好顺势又问:“那你爹是谁?” 任冉无奈地耸了耸肩,斜眼看鸟妈:“这就得问我妈了。” 这事儿,至少目前来讲只有鸟妈知道,至于它无法开口回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呵……呵呵……” 任天行惊呆了。 任冉虽然说的是实话,可在他听来却是在极不恭敬地调侃自己的父亲,而能这么放肆调侃自己的父亲——不是这孩子太过逆天,就是她妈太过逆天! 而且多半是她妈太过逆天,毕竟任冉年纪太小,只是自己的话,可能还想不到这样的话。 可是他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位惊天动地的女修或者女族长啊。 任天行苦思了半天,倒也没再问任冉她妈是谁,因为他怕她回答:这得问我姥姥==。 “关于去天剑门做客的事……” 任天行识相地把话题扯了回来。 任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如果我们去,可以学习心法和剑法么?” 这样直白的问话多少是有些打草惊蛇之嫌,如果任天行回答了不能,之后他们再要进天剑门可能就要费些周折了,类似被拒签了之后留下“案底”一样,再去审签多半还会被拒。 但任冉认为,这件事情还是有言在先的好,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纷争来,不可收拾。 至于有些小说里说的那些,先进了门派当中,而后或偷或抢、徐徐图之什么的……她能说难度系数好大么? 任天行略微惊奇地看了任冉一眼,之前他还以为任冉的那句“天剑门的天剑,名闻遐迩,威力无匹,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是句客气话,没想到,她居然是真心的,不然也不至于想学。 他提醒任冉:“要学我天剑门的心法和剑法,就必须拜入我天剑门下。” 任冉平静点头:“这是应该的。” 就别说修真功法了,就算学个武功也得拜入门派人家才肯教的。 任天行略微思索了一下,详说道:“你们要拜入我天剑门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天剑门不强为人师,也不屑夺人子弟,所以入我天剑门者要求别无师承,也从未投身其它门派——自然你们也可以自行改换师承,又或脱离门派,但在我看来,除非你门师门或者门派十恶不赦、罪不可恕,我个人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背信弃义者,多为人所不耻,这以后也会成为你们突破时的破绽,又或渡劫时候的心魔。现在……” 任天行神色突然异常严厉起来:“你如实告诉我,你们是否已有师承,又或已有门派。” 任冉不自觉地为任天行所感染,也郑重起来,肃然答道:“我们虽然都已经有了些修行的底子,但的确都没有拜过师傅,更没有加入过任何门派。” 任天行神色稍霁,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便擅自做回主,收了你们。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验看你们的根骨,审视你们所学的心法——我也不欺瞒你们,我们素未平生,不过萍水相逢,说不上相知,所以也说不得信任。而我天剑门身为东天界正道领袖,宿有强敌,为防别有居心的渗透,这是必有的检验程序,每个弟子都必须经历这一遭。” 说着他又正色提醒:“即便你们通过了我的验察,入了我天剑门,也未必能学到最顶尖的心法和剑法。具体学什么,这要看你们自己的资质和努力。另外,我今天收你们进来已经是破例,此后再不会给你们半点优待,你们的待遇只会与其他同门一样,毫无分别。” 这一点即便任天行不说,任冉自己都能猜出来。他可是个做门主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呐,自然事事都得表现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来。 只是关于审视他们所学心法这一点,人哥还好说,有天一大能留下的手书为证,相信任天行也无话可说。可她自己……那只小鸡会不会暴露出什么呢,万一任天行因此发现她其实也是一只雷空什么的,会不会把她当灵兽一样养起来。等把她养大了,也找来几只雷鸟什么的,让他们…… 嗷——,那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看! 任冉期盼着任天行接下来会说:好了,如果这样你们还觉得要拜入我天剑门的话,就blabla什么的,这样她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做思想斗争,好好斟酌一番到底要不要赌一次。 除了那只小鸡,她自信并没有其它破绽,万一任天行只会以为这是一门古怪地心法呢? 她的赢面很大哒! 可任天行没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直接说:“好了,现在把你的右手交给我。” 而后任冉甚至都来不及自己举起,就直接被他把小手拉了过去。 任冉惊愕地张了张小嘴,而后颓然的认了命。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被人当灵兽养就当灵兽养呗,横竖自己现在有嘴能说,可以提要求自己喜欢被怎么个豢养法,至于那有可能的咳咳(消音),反正她还小呐,到时候再说吧。 何况这还仅仅是一个可能,十有八丨九任天行是查探不出来她的底细哒。   ☆、第26章 ——任天行是故意的。 任天行当然是故意的,实在是任冉脸色的变化太明显了,再加上之前,咳咳,那段不算太和谐的对话,这位美大叔难得地对她起了好奇之心,而又有什么是比修炼心法更能暴露一个人底细的呢? 尤其是,看着她现在一副很认命的样子,再对比她之前调侃自己父亲时那种拽拽的样子(任冉:t-t我是冤枉的。),真的是让人意外的舒爽啊! 别说,任天行一开始还真没查验出来任冉跟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顶多是修习的心法略微有点特别。不过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着意深层次地探查了一番。 这一探查,一丝笑容止不住地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惊喜,天大的惊喜! 他捡到了一只小凤凰! 现在任天行终于知道,任冉身边为什么就会有雷空这样珍稀的灵兽了。 百鸟朝凤,古来有之。 区区一只雷空出现在凤凰身边,那简直太正常了!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绞尽脑汁也无法驯养雷空了。 神兽的仆属,岂是他一介修士能驯服的! 任天行又回味了一下任冉之前的总总表现,推测,这只雷空可能还不止是这只小凤凰的仆属,更可能是养大她、甚至孵化她的这么一种存在。 他清楚记得,任冉之前在说“这就得问我妈了”的时候,看了那只雷空一眼,十有八丨九她是将这只雷空当成了自己的妈了。 因此,她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一只凤凰,而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小雷空。 再想起自己曾含蓄地提过想利用这只雷空繁衍后代的意图,任天行颇感有趣,大概她后来那么认命,那么颓丧,正是因为这个吧? 不过她好像并不反对自己的“妈”去做那件事,想到这个,任天行又觉得有些好笑。 至于任冉真正的母亲,任天行估计,她多半遭遇了什么不测,否则她不会放弃自己的蛋,任它由一只雷空孵化出来。 任天行稍微捋了捋,觉得事实真相多半是这样的:一只母凰意外陨落了,她的凰灵之地因此变得不设防。而雷空又正好身具空间属性,意外巧合之下闯了进去,看到了母凰留下的蛋,义无反顾地将之孵化了出来。而后大概有出了什么另外的变故,雷空又带着这只小凤凰离开了凰灵之地,来到了这里。 不管如何,任冉调侃自己父亲这件事是不存在的,她只是的确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已。 说起来,自己还真冤枉了她。 任天行微觉尴尬,不这种冤枉只在心里面,倒没有道歉的必要。 只是有一点,任天行怎么想也不明白。 这只小凤凰远未到化形期,怎么就会以人形存在,并且毫无破绽的? 若不是着意探查,只怕他也不会知道,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是一个小凤凰。 但这又的的确确是一只纯血的小凤凰,而并非人与神兽的后代,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认错。 而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她其实是一只小凤凰呢? 斟酌了再三,任天行决定还是瞒下这件事,就让她当自己是一只雷空吧,这样要安全很多。 便是门里面,他也只准备告诉那么有数几个人,知道的人越少,她也就越安全。 这样决定了,任天行便什么也没对任冉说,只对她笑了笑,随后就松开了她的小手,转而向人哥说:“现在,到你了。” 他有些期待,任冉给了他这样的惊喜,那这位任歌又会给他带来什么呢? 任天行没奢忘人哥会是龙子,神兽之属,终他这一生能见到一个已经是莫大的福缘。他只以为人哥会是另一种灵兽,多半跟这只雷空还有些关系,可是他握着人哥的手,灵气只刚稍微探出一点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轻车熟路的就奔人哥的丹田去了,若非他们的心法乃一脉相承,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可自己天剑门,何曾有过这么个遗落在外的弟子? 任天行进一步探查,结果却是越查越心惊,这个少年,竟然是难得的纯阴剑体,五行绝脉,诸法不通,天生就只能走剑修这条道。 是为这个,她才明知自己身份有泄漏的嫌疑,还冒险要加入天剑门的吗? 任天行若有所思地看了任冉一眼。 可是任天行更不明白了,这等天才,早该被送进内门主峰好好栽培起来了才是,怎么反会流落在外面了? 莫不成哪个弃徒私自授了他法诀不成,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你且告诉我,你这心法究竟是谁传授给你的?” 任天行放下人哥的手,严肃地发问。 人哥抿了抿嘴,不肯回答。 任冉知道,他这是生气了,这种近乎于质问的口气也的确让人感到不爽。 因此任冉也不急着抛出天一大能了,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须不是在你们天剑门偷师得来的。” 任天行噎了一下,也有些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眼前这两个毕竟还都只是孩子,便是有人私授了他们心法,那也不能算是他们的错,该当好声好气询问才是。 “咳咳。” 任天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并不是在怪你们,只是这一点至关重要,还请你们如实回答。” 任冉“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答道:“不止有那部心法,还有一部配套的剑诀,另外包括我学的炼丹、功法还有一些我还没来得及学的功法,还有这个石室、里面的丹炉什么的,都是你们门派那位名叫天一的大能留下的。” “师祖?” 任天行霍然一惊,一指这三间石室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这里都是我们天剑门师祖留下来的。” 任冉也吓了一跳:“怎么,天一大能不是你的师兄弟吗,怎么就成了师祖了?” “呃……” 任天行一瞬间想明白了任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解释说:“天字乃我们天剑门最为尊贵的一个字,除去我们师祖是原先名字里有的,剩下的都是历代门主升为门主之添后加的。比如我,原先叫任行,成为天剑门门主之后才改名为任天行的。” 这规矩可也太古怪了些,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 任冉心中嘀咕。 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可没有她置啄的余地。 ——就算以后不再是别人家,跟自己有关系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她这个没什么份量的人可以非议的。 “喏,”任冉拿眼睛往桌子上那么一瞟,示意任天行说:“那就是天……你们师祖留下的手书。” 任天行也顾不得任冉话语中对于师祖似乎不够恭敬,急切地凭空抓过了那本书,一目十行地扫完了内容。 掩上书卷后,任天行沉默一会儿,而后对任冉他们说:“师祖大约是当年游历的时候不经意经过了这里,顺手留下了道统。原意是在这个空间留下修道的火种,不想却被你们得到了,这也是你们的福缘。现在任歌的心法来历已经不再有疑问,我这就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通过了我的验查,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我天剑门人了!” 任冉拉着人哥,肃然答道:“是。” 任天行又正色叮嘱说:“你们既入了我天剑门,便要守我天剑门的规矩,扬我天剑门的威风。不得擅自欺凌弱小,抹黑门派名声;亦不得妄自出头,折损己身。凡事当尽心尽力而为,勿要懈怠,好好修炼为上。” 任冉体味着这些话中的告诫与关心,拉着人哥,肃然又答了个:“是!”   ☆、第27章 随后就是归程。 只是任天行始终惦记着早日让鸟妈咳咳(消音),从而孕育出一批雷空幼崽,刚一回门派就急急忙忙出去寻找雷鸟去了,只把任冉、任歌(现在要有名字了),还有鸟妈随随便便往自己洞府一丢,又留下一句一会儿自有人来照顾他们。 任冉等得无聊,牵着任歌参观任天行的洞府。 任天行的洞府可以说是相当的高大上。如果之前她们那个石室只是筒子楼的话,这个洞府就是豪华别墅,面积大了不少不说,室内陈设更是不一般。 倒也不是一味的堆金砌玉,装点法宝,但一涨黑金绣纹的地毯便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又有一种极其舒适的气息,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温馨的起居住处,而不只是一个冷清的修炼所在。 这些都还好说,最让任冉羡慕的是,这里的灵气相比修炼室浓郁了不知凡几。 无需什么聚灵阵,随随便便往哪里一站,轻轻吸一口气,就是透体的清爽与舒服。 也不知道单是门主、又或一些有身份的人住处是这样,还是整个天剑门都这样?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们以后修炼的速度必加快不少! 任冉私心里自然期望是后者,不过她感觉不大可能。 修真小说中,修士等级制度格外森严,大多门派弟子的住处都是跟着修为走得,修为越高者所占洞府也就越好,修为差些的,只好在灵气不是那么充裕的地方修炼。 正想着,洞府的大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五六岁,扎着两个简单的小包子发髻,着了一身嫩黄嫩黄的小襦裙,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格外可爱。 这莫不是是任天行的什么人? 任冉心中嘀咕。 修仙世界的外貌并不能成为年龄的依据,任天行虽看着还只是个大叔,真实年龄是怕已经非常可观,因此她实在无法断定,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他的女儿还是孙女,甚至是重孙什么的,只能看出他们长得有几分相像。 不过她能确定,这的确是一个小姑娘,而不是什么老妖怪,她脸上的稚气瞒不了人。 任冉在打量这个小姑娘的同时,小姑娘也把她、人哥,包括鸟妈在内都打量了一遍,只是目光颇为奇特,似乎有些审视的意味在其中,还不那么友好,甚至可以说是饱含敌意。 鸟妈还好,有些不关痛痒的,或者说不屑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任歌的小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动声色地,他还要往任冉面前挡,任冉暗示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这才算了。 任冉自然也感受到这种敌意了,心中微觉奇怪:怎么,他们开后门进来的事已经被她知道了吗? 但他们也是通过了门主的验查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吧,需要这么仇视他们吗? 实际上那小姑娘此刻心里想的却是——看来那只狐狸精说得不错,爹果然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个男孩子甚至还比我大,这说明娘在没生我之前他就有外遇了。爹,你对得起我娘,对得起我吗! 不用说,这位小姑娘对他们产生了某种不太美妙的误会。 至于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呢,只能说天意弄人。 小姑娘名叫任颖,正如任冉所猜想的那样,与任天行关系匪浅,乃是他的嫡亲女儿,也是他现存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的亲人。 任颖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死了,任天行一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养到了这么大,这就导致任颖对他无比依恋。而任天行做为堂堂一门门主,哪怕丧偶,那也是一个相当难得的双修伴侣,这就导致相当多的女修贴了过来。 任颖自然见不得她们巴着自己的老爹,未免就使出一些自以为是的小手段来,想把她们从自己爹的身边赶走。而贴过来的女修多了,就难免有那么一个半个心地不那么善良的,威胁她说:就算她现在再怎么阻碍她父亲的婚途,也难免他父亲在外面有了什么人,给她生了弟弟妹妹回来。 后来任天行自己不胜其烦,放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姿态,那些女修才渐渐歇了心思,只是那个女修的话却在任颖心中生了根。这次,任天行莫名其妙地带回来两个小孩不说,这两个小孩跟她还同姓,这对她来说不啻是多年噩梦终成真,不可避免地就往那个方向上想去了。 再加上无论是任冉还是人哥都生得很好看,想必他们的母亲也生得不差,这一点太符合“自己的爹在外面有个漂亮的外室”这一猜想了! 最坑的是,任天行因为急着去捉雷鸟回来跟鸟妈咳咳(消音),也没讲清前因后果,只给自己女儿留下句“安排好他们”就跑出去不见了人影,这在任颖看来,无疑是心虚的表现。 总之,种种巧合凑在了一起,任冉她们就悲剧了。偏偏任冉又把任颖这个态度误会成了另一种,颇感有些心虚,更合了几分私生子被带回家之后应有的态度,直把任颖恨得心里痒痒的。 她忿忿地看着任冉和任歌,恨不得直接把他们喂了自家的护山灵兽,可这样一来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别看爹平时对自己有多么纵容,万一她弄出了人命,甚至弄死的还是自己的哥妹,她爹一准饶不了她! 还是先按爹说的,把他们安排住下来,而后慢慢地想法子收拾他们吧! 任颖暗暗在心里发狠,勉强地按捺下了自己的脾气,开口道:“你……” 恰巧任冉也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也开口道:“你……” 不仅跟我抢爹,连说话也要跟我抢吗? 任颖忿忿地看向任冉。 任歌再也忍不住了,大踏步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任颖的视线。 任颖吓一跳,随即气愤异常:“怎么,你这私……死小子还想动手吗!” 任歌被喷,任冉也不爽了,不客气地回道:“就算要动手,那也是你的态度问题。” 至于跟小姑娘吵架什么的,反正她现在也是小孩子,不算丢份哒! “我……” 任颖被噎了一下,自觉委屈得不行,这份委屈还偏偏说不出来! 你们这些私生子,就该当在我面前低人一等什么的…… 我这个原配正室的女儿,对你们凶一点也是理所当然什么的…… 作为一个家教还算不错的小姑娘的确说不出口,虽然她其实心里就这样想了。 憋了又憋,任颖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冷冷淡淡道:“你们跟我来。” 任冉这会儿总算知道了,她大约就是任天行说的那个来安排他们的人。 只是,安排应该包括住处择定、日常叮嘱、门规介绍这一系列的流程吧,这样繁琐的事让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做……这个世界的人真有这么早熟吗(她也不想想,自己表现出来得更成熟,任天行也没觉得多奇怪)? 还特么是这么恶劣的一个小姑娘! 任冉无语地牵着任歌,领着鸟妈跟在她的身后。 只一走出大门,任颖就停下来,从怀中摸出一张白黑相间的符纸,甩向空中。 符纸见风即涨,不过片刻就长成了一只巨大的仙鹤。 仙鹤顶红身白,爪痩喙长,颈如黑漆,尾如墨染,体态优美,身姿潇洒。单论卖相,比鸟妈还要俊上几分。只是符器就是符器,不过是个死物,跟灵兽终究没法比,任颖忍不住艳羡地偷瞟了一眼鸟妈,心中非常不痛快——自己爹一直推说自己年纪小,不肯给自己弄只灵兽,谁知道却给这对兄妹给弄了,还是飞行类的! 那厢任冉早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由感叹,修仙文化,果然博大精深,这种点石成金、化纸为物的手段,当真神鬼莫测。 任冉自忖,那部初级炼器法门自己虽然还没来得及研究,但也从头到尾通读过一遍,其中并没有提到相关物事。莫非除去炼丹和炼器,还有其它属于杂项的法门?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子又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再者,总得找个由头跟她沟通沟通吧,不能让气氛总这么僵着,走后门需算不得什么大事。 思忖再三,任冉好奇地开了口:“这是什么?” 任冉心里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她估计任颖多半会不理她,就算回答了,估计也是恶声恶气的。 但那也算自己努力过了,求个心理安慰吧。 她没想到的是,任颖居然回答了,还没恶声恶气地,语调里仅仅有些诧异,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一样:“这你都不知道?” 这个趋势还算不错,任冉精神一振,忙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任颖沉默了。 符、符器、丹药、灵器,这是修仙的四大常识,而这么常识的东西他们都不知道,任颖突然觉得她有点儿了解为什么自己爹要给他们这灵兽了——因为不能时时在身边教导,他们的身份也一直无法见光,所以说,这只灵兽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补偿吧。(大雾) 这么想着,任颖觉得自己心里平衡多了,敌意也少了不少。 她矜持跃身坐到了鹤背上,介绍道:“这是飞行类的符器,短距离内可以用来代步。” “短距离?” 任冉表示不解,这短距离究竟是指多短呢? 对她来说,几百米才能说是短距离,而在鸟妈看来,只怕几百里也只是短距离而已吧。 任颖却以为任冉不明白符器为什么只能短距离里使用,这恰又是符器比不上灵兽的一个方面,因此心里就有些不甘愿,但还是进一步解释了给她听:“因为符器里所含的灵力终究有限,所以用到了一定时间它就会失去效用而报废,又或者经过修复,补灵之后才能再次使用。” 任冉懂了:“总而言之,这就是一种一次性的消耗品。” 任颖彻底爆了:“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是因为制作简单,材料普通,在我们天剑门都是批量生产的。就算这个用坏了,我身上还有好多呢。它们不吃不喝,不用你去费心照顾,还能随身携带,在我看来,比灵兽好用一百倍!还有一点灵兽更比不上,用符器我想用鸟用鸟,想用兽用兽,不然还有祥云、云舟、葫芦……总之想用什么造型就用什么造型。对了,我还有一条飞龙型的符器呢,你能有飞龙型的灵兽吗?” “那什么……”听着任颖一口一个灵兽,任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挤兑了这个小姑娘一回,当场息事宁人的坚决点头说:“你说的对!” 小姑娘扳回来一场,心中的气消了不少,投桃报李的也勉强点头赞了鸟妈一下:“当然,你们这只灵兽也是不错的,看上去要有五品吧,这在灵兽当中已经是很高的规格了。” “哦,这个怎么说?” 任冉眼睛一亮,关于符器什么的,她只是好奇,关于鸟妈的详细资料她却是迫切地想知道,此刻有了机会,自然要尽可能的从这个小姑娘口中问出来。 任天行虽然说过鸟妈是雷空,但也只是告诉了她鸟妈的属性还有比较珍稀而已,其它什么也没说。 任颖上下仔细打量了鸟妈一回,细细地分析给任冉听:“从外形上看,你们的这只灵兽是属于雷鸟类的。纯种的雷鸟当属六品,不过纯种的雷鸟身材修长,全身洁白,没有一根杂羽,你们的这只雷鸟身上却有不少杂羽,身材相对也有些低矮,应该是血脉不纯的缘故,所以说应该是五品。” 为怕任冉不知道五品到底代表着什么,她又特地补充说:“灵兽虽分一品到八品,但其中三品以上的就很不错了,就算我们天剑门的低阶精英弟子中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结丹期的核心弟子至多也只用到四品的而已。而五品以上的就只供应各元婴期以上的护法、长老以及供奉他们了,你们能有一只五品的灵兽,尤其是这只灵兽还是飞行类的,这说明你们的待遇比起我长老们来也差不多!” 说到这里任颖心中又有些不忿,凭什么区区两个私生子就能有这样好的待遇,她一定要爹去给她抓一只五品以上的灵兽,最好是抓一只纯种的雷鸟来,活活压他们一头,气死他们!   ☆、第28章 任颖虽说得头头是道,任冉心中却还有些犹疑。 她估摸着鸟妈虽然的确血脉不纯,但按任天行的意思,雷空明显比雷鸟珍稀得多,应该品阶还在雷鸟之上才是。 不过也不一定,品阶与珍稀程度本来也没什么必然关系。 谨慎起见,任冉还是提醒了任颖一句:“听……门主说,鸟妈应该叫做雷空。” 任颖虽说学识渊博,知道不少灵兽,雷空这种已经绝迹了几百年的灵兽却从来都没听说过,因此对雷空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少感觉,让她更感兴趣的是:“鸟妈?” “是啊。” 任冉坦然地对上任颖疑惑的双眼。 这鸟妈二字是她故意说出来的,就是利用人那种灯下黑的心里,她自己承认了鸟妈是她妈,别人反而会以为这只是因为她被鸟妈养大才这么叫的,而想不到其他方面去。 否则以后她在这里住下,既不肯与鸟妈分离,多多少少会被人看出破绽,这也是防范于未然的意思。 ——不是她不肯跟别人承认鸟妈是她亲妈,谁知道她这种从蛋里爬出来的小孩是不是这个世上的独一份,万一被人当成怪物捉起来怎么办? 果然,任颖小姑娘也犯了灯下黑这个错误,她默默地看了任冉半晌,迅速地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置办了这么一个外室之后,也没多关心,以至于任冉她娘死了都不知道,可怜任冉只能由灵兽抚养长大,认鸟为妈。然后爹这次过去探看他们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被一只灵兽养下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他们接了回来…… 说不定她也是一出生就没了娘。 这样想着,任颖心中甚至涌上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过她立刻她又硬生生地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哼,就算再可怜那也是私生子,是敌人! 必须弄死他们给自己娘报仇! 任颖冷傲地一撇脸,不理任冉他们了,催动身下的仙鹤,振翅起飞。 任冉自是不知道她脑补的那些,完全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哪儿惹着她了,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明明刚才还很热心地为她解疑去惑又提醒他们门派规矩什么的,突然就又冷下来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任冉无奈地耸耸肩,自觉地扑进了人哥的怀里,被他抱上了鸟妈的背,跟随而去。 飞了要有一炷香时间,越过了三个山头,任颖这才引着他们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落下,收了纸符,又让他们把鸟妈留下,告诉他们说:“门里并不禁飞,但也只限于峰与峰之间,并有固定的起飞降落地点。自然,主峰也有的,不过那里是我爹住的地方,所以我可以不守这个规矩,你们以后再要去却是要守规矩的,否则就算我爹并不放在心上,山上的禁制也能要了你们的命。” 任冉忙表示知道了,并道谢谢。 又暗想,原来这小姑娘真跟任天行关系匪浅,还是他亲闺女,只是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趁势问她:“既然任门主是你爹,那你叫任什么?” “任颖。” 任颖不在意地回答,心中其实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跟他们说这个,就让他们一头在禁制上撞死好了,也免得污了她的手。 但话已说出,就不好再收回去了,只好接着又说:“随后我会给你们一份门里的地图,禁飞区与非禁飞区上面都标注的好好的,你们按着那个做就行。” 接下来任颖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沉默地领着他们在山路上行走。 任冉也不以为杵,自顾自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知是时间不对,还是这片太过偏僻,又或者拥有灵兽的人基本不会到这儿来,任冉没见到任何建筑,路上也没碰到过一个人。一直到走过了这段山路,转了几个弯之后,她才看到一片恢宏的建筑群,只是还不见人。 难道是“上课”时间? 还是修仙的人,个个都那么刻苦,一味窝在自己的居处苦修? 任冉各种琢磨不定。 任颖没把他们往主建筑群带去,而是带他们进了一个偏殿,殿名“开光堂”。 联系“天剑门”这个门派名称,任冉不难猜出,其取“为剑开光”之义。再引申一下,每个入门的弟子都算得一柄尚未开光的宝剑,天剑门的作用就是为其开光。 此刻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任颖喊了一声“人呢”,这才从后面奔出一个道士。 这道士看上去已有四五十岁年纪,身着天青色道袍,发髻上系着天青色丝绦,丝绦的正中央还绣着一柄小剑,想来这是天剑门的统一着装。 道士飞快地扫了三人一眼,把视线停在了任颖身上,赔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听到这话,任冉的面皮不由紧了紧。 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管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叫您什么的,她也是醉了! ——单纯是此人太过阿谀奉承,还是这个世界的阶级等级就是如此森严? 任冉严重地在自己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么一句,又抖擞精神,看任颖要怎么回答。 任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这位执事对她的恭敬有点过了,只拿眼神在任冉和人哥身上溜了那么一圈,下巴微抬:“还不是带他们两个来验看资质。” 道士好像这时候才看任冉和人哥一样,转过脸来,虚虚朝他们一笑,而后又转过去看任颖,不解道:“门里开山收徒的日子还要再过两年才到,这两位是……” “任歌和任冉。” 任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不要只管在这里絮叨,赶紧把仙引拿出来给他们验看。” “稍等。” 道士赔笑告退,匆匆进入内室,过了要有小半盏茶功夫才捧出一个玉盒来,小心地放到了桌子上,一边打开盒盖,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听说任三长老在俗世有个宗族,这两位跟他老人家同姓,莫非是他老人家的后人?” 任颖眉毛一挑:“我们天剑门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规矩,长老连俗世后人都可以不用等开山收徒,随时能进门了?” 道士飞快地扫了任颖一眼,知道她这是恼了,就不敢再多问,利落地从盒子里捧出一个黑色底座的盘龙玉柱。 “你过来,握住它。” 道士招呼任歌说。 任歌捏了捏任冉的手,得到了她同意的暗示,这才松开任冉,走过去,伸手握住柱子。 玉柱迅速生长变长,只是那盘在玉柱上的龙并没有跟玉柱等比生长,速度稍显缓慢。不大一会儿,龙和玉柱双双停止了生长,玉柱又在顶端长出一个小小透明的球,球中别无他物,只有一柄小小的月白色光剑。 道士吃惊不小:“五行绝脉、纯阴剑体!” “还是先天之体,现在已然炼气七阶!” 任颖不甘地磨了磨牙,她虽说也是先天之体,但也只四属性的灵根而已,现在也只到炼气五阶。这区区私生子,长得好看就算了,连资质都比她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什么,我能不能问一下……” 任冉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任颖,又看了看道士,最后还是选择问道士:“什么叫五行绝脉,纯阴剑体?” 先天之体她能明白,大约一出生就是先天这个意思,炼气七阶更简单,这五行绝脉、纯阴剑体她就完全不明白了。 其中纯阴剑体还好说,那个五行绝脉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好话! 道士不动声色地瞄了任颖一眼,看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解释给任冉听:“所谓五行绝脉,是指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灵根。一般情况下,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很难在仙途上走太远。但他同时又是纯阴剑体,这样缺陷就反而成为优点了。所谓纯阴剑体是指拥有纯阴属性,且天生与剑契合。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修剑往往可以事半功倍,很多修行中的壁障也往往能迎刃而解,而没有了五行的干扰,更能让他一心一意,也就意味着他能走得更远。” 说到这里,道士感叹:“可以说,拥有这种体质,天生就是做剑修的命,而我们天剑门又正好是个剑修门派,这位小师兄可以说是来对了地方。” 任冉放心了,又问:“这是从最后那个球里的那把小剑上看出来的,是不是?” 道士点头:“是这样。” 任冉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因为心法的缘故才出现的那把小剑,那么她应该也不用担心一会儿自己去验资质的时候,那球里会出现一只小鸡了。 “那那根柱子,和那条龙又代表什么?” 任冉好奇地又问。 任颖不耐烦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赶紧验看就是,完了我还要带你们到住的地方去。” 好吧好吧,她是门主的女儿,她最大。 任冉撇撇嘴,走上前去。 桌子太高,而任冉太矮,任歌自觉地抱起任冉,让她好够着那根柱子,道士忙阻止:“你放开她,让她自己来……就把她放在桌子上吧,总之你们之间不能有任何接触,不然可能会影响结果的准确性。” 人哥不放心的偏头看了看任冉,见她点了头才把她在桌子上放好,任冉好奇地伸手握住柱子。只见柱子飞速长高,只是须臾就高过了任冉的头顶,接着“砰”的一声,一朵白色的烟云直冲屋顶。 柱子它像烟火一样……绽放了?!   ☆、第29章 嗖—— 任歌第一时间抱住了任冉,飞快地退到了门边,然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呃,这不赖我,是你们让我验的……” 任冉的小脸苦得能拧出汁来,万一人家让他们赔,那可怎么办? 任颖不理她,诡异地抬头看了看屋顶上被冲出的那个洞,以一种异常空濛的语调对道士说:“我听说十几年前,五符宗少主周岁开蒙检验资质的时候好像也出过这样的事。” 道士也抬头看了看那个洞,嘴角抽了抽:“那是因为五符宗少主天生五行俱全,又是先天大圆满,仙引承受不住……” “所以说,这意味着我们天剑门也出了个五行俱全的先天大圆满?” 任颖似乎在自言自语。 道士什么也没说,无声地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任颖恢复了常态,她吩咐道士:“今天的事你谁都别说,仙引我回头会让炼器堂再做一个,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说完她也不等道士的反应,直接领着任冉和人哥离开了开光堂。 那什么……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是先天大圆满。 不过五行俱全倒有可能。 任冉默默注视着任颖的背影,想了又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小姑娘现在看上去不大爽,她还是别招惹她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不爽呢? 一开始还可能因为是嫌弃他们是走后门来的,可现在事实证明他们资质还是不错的,就算她自己其实未必,但表现出来的至少是这样,她不是应该因此放下了那份成见了吗? 还有,她为什么要保密呢? 一般门派里出了个天才什么的,不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知道的吗? 任冉心中各种不解。 做为门主的女儿,她总做不出来那种羡慕嫉妒恨的事情吧。 任冉暗暗猜测。 ——任她想破头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实在是她的脑洞不够大。 “你们帮我个忙!” 任颖小朋友突然回过头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 这娇娇女会找他们帮忙? 任冉吃惊不小。 任颖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不由又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虽然严格说来这只是门里的事情,但于你们也有好处,你们就不能出点力?” “冉儿想帮忙就帮忙,不想帮忙就不帮忙,没人能够勉强她!”。 任歌森森地看她,今天第一次开口了,一开口却就是警告。 “你……” 任颖气得浑身颤抖,却是敢怒不敢言,痛咬嘴唇,最终还是忍了这口气——这厮炼气七阶啊,比她足高了两阶,再加上纯阴剑体,她十有八丨九打不过,到时候受伤丢命还都是小事,面子可就丢大了。 “那什么……” 任冉骄傲地看任歌,哥哥爱护妹妹什么的,就是这么霸气! 不过这件事她的确有错,她也很好奇任颖让她们帮什么忙。 任冉不好意思地拽了拽任歌的袖子,对任颖解释说:“我没有不肯出力,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完看任颖脸上的颜色还没缓过来,又表态说:“别说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这个忙我们也会帮哒。门派是我家,发展靠大家嘛,哈哈,哈哈……” “算你识相!” 任颖嘴上说得凶狠,却是心有余悸,又偷瞄了一眼人哥,神神秘秘地设下了一个隔音的透明罩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跟他们说了一通。 不一会儿,三小神秘地在一处峡谷出现,躲到一块异常隐蔽的大石头后头。 任冉这时候才找到空问任颖:“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个内奸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内奸。” 任颖答得干脆。 “啊?” 任冉有些傻眼。 “你知道什么。” 任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宁可错判,不可放过。这两年,我们天剑门风头大健,有的是人虎视眈眈,这门派上下不可能跟铁桶似的,一个内奸都没有,如今有这个机会,当然要求证一番。” “这算什么机会?” 任冉嘟囔。 任颖有些不怎么是滋味地说:“这怎么就不是个机会。你跟你哥的资质,那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你哥还好说,顶多是我们天剑门多了个好苗子,他们就算看着心中暗恨我们天剑门将来又多一个大能,也不会怎么样。而像你这种,放在我们天剑门是有些尴尬,放到其他门派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尤其是五符宗,这两年正跟我们天剑门别苗头,要是知道了,说不得要想方设法来挖你回去。” “他们不都有了个牛*的少主了吗?” 任冉摸了摸鼻子。 任颖嗤之以鼻:“哪门哪派还嫌自家天才多的?” 任冉直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香馍馍,只是不知道那五符宗把自己弄回去却发现不过是只雷空又是何等嘴脸。 她当机立断换了个问题:“就算他是个内奸,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到这里来?” 任颖哼了一声:“内奸得了消息肯定要往外传递不是。这整座山上,就这么一处禁制稍微薄弱些,往外发讯息能不被看守护山大阵的弟子监控到。” “你怎么知道的,你试过?” 任冉好奇道。 “这还用试?” 任颖鄙夷地扫了任冉一眼:“这天剑门就跟我家后院似的,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好吧,你赢了!” 任冉朝她竖大拇指。 任颖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来,任颖突然问:“你们就没想过,我把你们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是为了对付你们?” “呃……” 任冉想说不至于吧,虽然她有点忽冷忽热的,还有种对他们说不出的敌意,但整体而言还是不错哒,本质应该还是热心善良的,不然也不会告诉他们那么多事情,还提醒他们禁飞区的事什么的…… 结果任歌冷冷地来了一句:“你对付不了。” 任颖气结,偏生没法反驳,在那浑身直抖,任冉突然声音一凝:“他来了。” 任颖顿时忘记了这茬,小声叮嘱他们一句“一会儿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就紧紧闭上了嘴巴,死死盯住了来路。 等了要有几息,才有个人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任颖不由狐疑地看了任冉一眼,不知道她怎么那么早就知道了,总不成她的修为比他们都要高。 任冉朝她龇牙一笑,姐会透视,还有千里眼,这种事难道会告诉你? 来的确实是之前那个道士,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正步前行,没有半点鬼鬼祟祟的意思,还颇有几分闲情逸致,似乎跑这里来不是要传递什么消息,而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任冉心中不由叹服,当真好演技! 再说之前,他把一个略微有点谄媚,又有点八卦的小执事演得多到位啊,反正她是找不出半点破绽。 不过片刻,道士走到了之前任颖所说的位置,东看西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终于放出一只纸鹤。 “动手!” 任颖霍然开口,三个小小的身影立刻分头扑了出去。 任颖的目标是那只纸鹤,任冉的作用是堵住来路,任歌则直接向那个人冲了过去,任冉还不忘跟那个道士求证:“喂,你的确是炼气九期的是吧?” 道士似被她这问题问住了,微微一怔,任歌的小拳头早到了他的腹部,只一下,就把他打得躬下了腰,捂住肚子,呻唤不止。 这时候,任颖也已经捉住了纸鹤,抓在手中,得意地向任冉他们一摆:“到手!” 任冉心中却有些不祥的预感,事情好像太顺利了些。   ☆、第30章 “里面写的是什么?” 任冉问任颖。 “左不过是那些。” 任颖不屑地撇撇嘴,小心地查验了纸鹤上的确没有什么隐藏的禁制,这才展开纸鹤,阅读起来。 只见任颖的脸色越读越差,到最后竟是青一阵子白一阵子地变换个不停,显然已经是恼羞至极。 任冉不由奇道:“里面写得究竟是什么?” “情——话——” 任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迸出话来,气势汹汹地看向道士。 “你你你你你……” 任颖拿手指指道士:“你没事写这些作什么?” 道士偷瞟了一眼任歌,掩去了眼中的忌惮,捂住肚子勉强直起腰来,苦着个脸,一半羞愤一半小心翼翼:“回大小姐的话,像我这个年纪,仙途无望,找个合意的人共度余生也是正常的。却不知道大小姐带人在这里劫我做什么?门派里须不禁弟子找双修伴侣。” 任颖气急败坏,不答反问:“你找你的双修伴侣自管光明正大找好了,鬼鬼祟祟跑这里传什么信?” 道士有些讪讪的:“这些话,总不好被那些师兄们看到了……” “你!” 任颖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可那人的话她却找不到半点破绽,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白被那两个小鬼看了笑话,气得直跺脚。 任冉心中暗暗摇头,小姑娘虽机智百出,终究还是嫩了点啊。 不过这人借口找得的确不错! “你把那信给我看看。” 任冉对任颖说,又叮嘱任颖:“你自己拿过来,不要扔。” 说着似笑非笑看向道士:“免得有些人趁机暴起毁灭证据。” “他做不到!” 任歌酷酷地插嘴,一把淡蓝透明的灵气剑霍然出现在指端,直指道士丹田。 道士一惊:“灵气化形,这不至少是筑基期才能做到的吗!” 一时倒忘了分辩自己并没有毁灭证据的意图。 “既是纯阴剑体,总有些独到之处。” 任颖冷笑反驳,只是看向人哥的眼神不由也有些复杂。 倒是任冉,一来不知道剑气化形代表了什么,二来她对任歌有信心,再怎么妖孽也习以为常,因此一派淡定。 这时候信已经到了任冉手里,道士也就没必要分辩了,他也自信,任冉绝不可能找出什么破绽来,一时间,众人默默地看着任冉看信。 任冉原也没想过从信上入手,不过是想借着看信营造出一个氛围来,让道士心中生了忐忑,而后突然袭击,问出他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进而把握住主动权。 可是看着看着,任冉笑了,这信中已然是证据确凿,她实在不用再诈他。 任冉有些想不通,任颖那么聪明,怎么会没看穿这么简单的文字游戏。 须臾她却自己想明白了,任颖一生下来就在修仙世界中长大,看问题的角度无一不从修仙世界的角度出发,禁制布设、药水隐匿什么的,估计瞒不过她,这种字面上的陷阱一来一无所知,二来大约看到内容都足够羞愤了,又岂会多想什么。 这也是吃了年纪幼小的亏,但凡一个缜密一点、淡定一点的成年人,也不会就这么被这封信糊弄过去。 估计道士也是算准了这一点,认定此刻会在这里围堵他的人只会是他们三个。毕竟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一来时间上来不及,二来为了保密,而且他只是一个区区炼气九期的修士,他们三个足够对付得了他,无须去找大人帮忙——这样一些综合因素之下,这个道士大胆的利用了这个办法,想把他们欺瞒过去。 这道士,不仅演技一流,心思也是极灵巧的啊! 任冉赞叹地看向他。 道士被任冉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任颖也实在忍耐不住了,没好气地问她:“你到底看出什么没有?” 任冉笑眯眯地回答:“第一段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第二段的第二句话第二个字,第三段……” “够了!” 道士失控地吼出声来,脸色一时苍白至极。 任颖得了这些提示,也解读出来信中欲传递的真正内容了:“任性(姓)五行俱全女同(童,这两个字只取同音字,也是为隐蔽)现!”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任颖脸色异常难看地看向道士,一半为道士的真实身份而愤怒,一半为自己居然没看出来而恼怒。 道士已经略微冷静了下来,犹还怀有一丝侥幸,强辩说:“只是巧合罢了,这几个字都是常用字,我信里正好合用而已。” “那么我问你,” 任冉终于有机会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那个炸弹扔出来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整座山上禁制最为薄弱的地方的呢?作为一个普通的执事,我想,你没有条件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一点。” 任颖闻声恍然,也呛声道:“就是,我知道这里正常,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同时心中暗暗懊恼,这么明显的疑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总之,一个巧合还能说是巧合,两个巧合就只能说是处心积虑了,何况这第二点根本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眼看辩无可辩,道士也只好认了下来,问道:“你们待如何?” 任颖瞄了一眼任歌,轻描淡写道:“先废了他的丹田!” 。 任歌征询地看了一眼任冉,气剑利落地向道士的丹田刺去。道士狞笑,一扫之前软弱呻唤之态,徒手捏住了任歌的气剑,同时气势不断的攀涨,从炼气九期,直涨到炼气大圆满,直至突破成了凝脉中期。 “你隐藏了修为?” 任颖大惊。 “我倒是想,可周围一个个修为都比我高,我怎么可能藏得住,不过这颗焚心丹,也够你们受的了!” 道士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灌注灵力,狠狠向任歌扫去,在他看来,眼前最大的障碍就是他,扫除了这个障碍之后他就可以逃之夭夭,而除去这么一个剑修天才,对他来说更是奇功一件。 任歌的敏捷却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虽然每次都显得那么惊险,但总是恰到好处地避过了他的攻击。任颖在旁边一边出招骚扰,一边着急地提醒任歌:“拉开距离,不要跟他硬拼,拖过这段时间就好。焚心丹是激发人潜能,短时间内让修为提升的一种丹药,药效极其霸道,却是后患无穷,等药效过了,他就只能束手待擒了。” 道士冷笑:“药效时间虽短,要对付你们也够了。” 只是他话虽说得这样满,心中却是无比的着急,先前挨那一拳的时候他就猜过任歌是不是有炼体的底子,现在看来,他不仅是有些炼体的底子,只怕已经略有小成。这样的剑修是最难对付的,敏捷到你几乎完全打不到他,却时时要顾忌着别被他打到。 再者,这里虽然是整座山上禁制最为薄弱,也是守山弟子监控最为薄弱的地方,终究是天剑门最直接的势力范围之内,拖得久了,于他无益。 要不还是算了! 道士心中一狠,发了一个大招,将任歌逼退,又硬挨了任颖一剑,迅速逼近到任冉跟前。 其实他是非常不愿意这样做的,因为任冉的位置最里,届时他更不好脱身。再者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娃娃究竟有多大分量,要是不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那他反而是将自己陷入险境了。 这时候他最应该做的是挟持任颖,可想也知道,任颖绝不是那么好劫持的,门主不知道在她身上留下多少手段呢,此时他并未主动攻击过他,更没伤到到她还好说,一旦他开始攻击她,迎接他的只会是铺天盖地的攻击。 所以说,任冉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多少都顾忌些任冉,能让他从容离开。 道士的动作很快,任歌和任颖的动作更快,两条匹练般的剑影,蛟剪般交叉向他的脖子剪去。道士咬牙,一拍储物袋,同时喷出一口血,竟诡异地在原地消失了,再出现已经是前面一丈之远的地方,两道剑影因此都落在了空处,而他也更加逼近任冉。 “是闪符,冉儿快躲!” 任颖惊呼。 任歌不语,脸色一白,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又是一道剑影从他眉心迸出,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向道士冲了过去。 道士有些绝望,难道纯阴剑体真有这么逆天吗,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出这么凌厉的两道攻击,第二击甚至已经超过了炼气期所能。 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道士凶狠地看向任冉,却见一只可笑的小火鸡,摇摇晃晃地挤出了任冉的身体,向他飞了过来。   ☆、第31章 火鸡和剑影几乎同一时刻冲进了道士的身体内,道士哼也没哼出一声,瞬间死得透透。 与此同此,任歌的左膝一软,跪倒在地。 “哥,你怎么样?” 任冉急切地奔了过去,伸手在随身空间里一招,一堆的瓶瓶罐罐被她弄了出来,一时间却不知道用哪种好。 任颖也关心地凑了过来,递过来一颗雪心丹:“他这是情急之下,勉强催动自己的心血,伤了根本了。用这颗雪心丹正好对症。” 任冉也不疑她,见是颗上等丹,没有丹毒的存在,便喂任歌服了下去,又扶他盘腿坐好,用灵力助他将丹药化开。 任颖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看着任歌的脸色渐渐恢复,艰涩地开了口:“害任歌受伤是我的错,是我料敌不足。” 任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哪知道他会有焚心丹,还有闪符。” “我应该想到的。”任颖咬唇:“这两样虽然都是极难见的东西,但是我都有的。在我们天剑门,虽说稀罕,要想弄的话,总能弄到。” “就算没有这两样,也会有其它两样。每个人都总会有那么几种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哪能事事被你料了去。” 任冉安慰她。 她现在是越看这个小姑娘越顺眼了,热心,善良,聪明,大胆,还勇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虽然还有这些和那些的不足,比如阴晴不定什么的,但对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当真难能可贵了。 倒是任歌,任冉看着他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任歌被她看得头越来越低,低声认错:“我错了。” “你倒是说说,错在哪儿了?” 任冉哼哼。 任歌低语:“我不该不信你,当初面对那只双头豹,你那么信任我,而我今天却不信你,让自己受了伤。” “知道错了就好。” 任冉继续板着个脸,扮演严肃家长的角色:“现在你告诉我,下次还会做这么危险的事吗?” 任歌霍然抬起了头,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了下头,说:“会!” “你!” 任冉气结。 任歌抿唇:“我理智上知道自己该信任你,可是看到你有危险,身体还会不自觉地就那么做……冉儿,你是我的妹妹。而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任冉:“……” 魂淡,好感度都被刷爆了有木有! 顶着这么萌一张小脸说这么煽情的话,这很犯规啊有木有! 任冉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双眼雾气越来越重,随时都可能下雨。 任颖在一旁看着他们又是感动又是羡慕,暗想,我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一时又想,其实他也是我的哥哥啊。 一会儿又想,你想的美,人家都说了,任冉才是他的妹妹,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那什么……” 任冉终于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对任歌说什么,别过眼睛,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这尸体怎么处理?还有,跟门里怎么交代?” 看着那焦黑的尸体,她心中异常地不爽,不由咕哝:“为什么你们都会以为我是那只软柿子?” 重点是,要不是他跑来捏她这只软柿子,任歌也就不会受伤了啊啊啊! 任颖耳朵尖,听到了,心中暗道:便是我也只当你是只软柿子,谁知道你年纪最小,修为反是我们当中最高的那个。真是个妖孽! 忆及之前看到的那只小火鸡,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任冉:“你是炼气期大圆满,还是已经到凝脉期了?” 任冉眨眨眼睛:“凝脉期。” 任颖:“……” 她不是不想说话,她无话可说。 “那尸体就报他弄坏仙引潜逃,被我们发现,追捕过程中被击毙好了。” 任颖也学她转移话题。 任冉讶然地看她,之前她让这个道士瞒下仙引的事,就是为这个作准备的? 任颖看出她心中所想,不无得意地一挑下巴:“区区小事,在仙引被你引爆了之后我就计划好了。” 任冉挑挑拇指,又疑惑地问道:“不是说有禁制监控么,那些守山弟子岂会不知道仙引是我弄坏的?” 任颖斜了她一眼:“你当禁制无处不在的?也就是读取一些内外通讯的信息,还有监控出山入山的人罢了,室内、修炼场,还有很多地方都是监控不到、也不会去监控的。” 任冉松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好消息,至少让她知道了,自己从今之后不会一直生活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 任颖之后又再三叮咛,跟他们对好了词,这才发出信息通知守山弟子前来处理。 这里的确是整座山上禁制最为薄弱的地方,他们修为又太低,战斗也结束得太快,前前后后都没闹出多大的动静,愣是没有任何守山弟子发现这儿出了事。 不过今天之后,这里是否还是这样的地方就未必了。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月白道袍,发髻上系着月白丝绦,且丝绦上也都绣着一把小剑的守山弟子到了这里,任颖跟他们交代了事情的过程,领着任冉和人哥离开。 这次任颖带她们去的乃是主建筑群所在,任冉终于见到了三三两两的人。这些人有跟之前那个内奸一样穿着天青道袍的,也有跟那两个守山弟子一样穿着月白道袍的,而身着天青道袍的遇到身着月白道袍的神色一般都很恭敬,任冉猜,前者大约只是做些外务的普通执事,后者就是真正天剑门弟子了,否则也不会担任守山这样的重务。 这两拨人看到任颖之后的态度也不同,前者更恭敬,后者却透着几分亲热,这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任冉猜测的佐证。 那些人对她与人哥的态度倒是一致,都透着几分好奇,有几个着意看了他们的兽皮衣服一眼,还悄声问过任颖,问他们是不是西北草原上来的客人。 任颖只告诉他们,她和任歌是她父亲带回来的资质不错的弟子——也算是帮他们落实了身份。 任颖并没有带她们熟悉整个环境的意思,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弟子登记处注册在案,又在那里要了一块玉简,里面有一系列诸如门规,山上基本建筑位置,普通弟子日常安排等,也包括了她之前说过的禁飞处与灵兽暂存地点。 而后任颖把他们送到了一个小院当中,告诉他们说,他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想知道什么只管看那个玉简,说完就要走。 任冉忙拉住她,问道:“鸟妈可以跟我们一起住么?” “你可以让它跟你们一起住,也可以把它送到灵兽园寄养,不过每个月需要缴纳一定的灵石。”任颖大概地告诉他们,又提醒:“在禁飞区就算是飞行灵兽也是不能飞的,你要领它慢慢走过来才行。” 任冉自然不肯把鸟妈寄养,当即去把鸟妈领回来。 至于任颖,说完那些就回去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其实更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对于这个小姑娘的忽冷忽热,任冉莫名其妙却算深有体会,因此也不放在心上。 至此,一家三个就算在天剑门落了户,看着这个清雅的小院,任冉说不出的满足。 虽然比不得之前任天行那个洞府那般大气奢华,比起他们的石室却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也算是从筒子楼搬到了四合院,房间多了不少不说,还有个宽敞的院子,鸟妈再不用受限于石室的体积而把自己变小。 虽然鸟妈从来没说过,但任冉知道,鸟妈那样子肯定不舒服的,不然它为什么并不一直都把自己变得那么小小的呢? 这里的灵气也并不如之前在任天行洞府中感到的浓郁,但比起他们之前的修炼室却要好上不少,再加上那个蒲团的效用,修炼速度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增加。 感受自己呼吸间吞吐的天地之气,任冉心中颇有些期待,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子的。   ☆、第32章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第二天一早,任冉拉任歌去听课。 昨天晚上她已经把那块玉简好好地研究了一番,方才知道,这块玉简竟是成批制作的,估计每一个刚进门的弟子都会发上这么一块,而刚进门的弟子又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所以这玉简的主要针对对象就是这二者。 任冉他们的身份自然是内门弟子,也就是穿月白道袍那一档。那天青色道袍并不是像她猜的那样是执事们的专用服,而是外门弟子的统一着装,只不过那些普通的执事大致都由外门弟子担任,所以任冉猜得也不能算太错。 单独小院是是内门弟子才有的待遇,外门弟子只一人一个单间。 当然,这其实尽够用了,毕竟外门弟子中,是没有人有那个实力养一只灵兽的。 身为外门弟子,课业简单,往往半月才会集中授一次课,而杂务相对繁重。昨天那个道士看守开光堂算是清闲的,只有每十年一次开山收徒的时候才会略忙碌一点。 只是,收入也少,一个月只得十块下品灵石的收入,是有名的清水衙门。 另有耕种灵田,喂养灵兽,看护药田等各种工作,收入不尽相同,酬劳的结算方式也各有差别,不过这不是任冉需要关心的。 任冉要关心的是炼丹、制符、炼器还有阵法这四块,内门弟子的杂务大多属于这四类。自然,还有一些比较重要的管理工作,诸如守山等,也由内门弟子担任。但是那种多数由比较突出的内门弟子来担任,任冉自忖一个刚入门的小角色,自然不去看那个。 内门弟子的杂务工作并不是必须的,而且内门弟子每个月还可以领取一份份例,只是出于修炼的需要,这份份例往往不太够使,这就使得那些内门弟子不得不兼些杂务。 任冉因看过天一大能的手书在先,倒对此有不同的理解,她估计门派是借此锻炼内门弟子的一些其它技能,一来防止弟子只以为沉湎于修炼当中,心性境界等都跟不上修为;二来,学以致用,某种程度上也有触类旁通的效果。 内门弟子还有个外门弟子享受不到的福利,那就是,每天早上都会有筑基期的师兄来为他们授课,偶尔还有结丹期的师伯,甚至元婴期的护法、长老前来客串开堂。 这也是任冉最感兴趣的部分——他们终于不用再一味自己瞎摸索了,因此这一大早她什么也没顾上,兴冲冲地就拉了任歌来听课。 听课的地方名为磨砺堂,当取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一典故(虽然历史不一样,但很多道理是通的),虽简单直白,但也名副其实。 磨砺堂比之开光堂要大上不少,并无任冉前世看惯的桌椅板凳,多媒体设施,不过一个空荡荡的大殿,规则地摆了若干蒲团。 任冉和人哥到的时候,绝大多数蒲团还空着,大殿里只稀稀疏疏地坐着十来个人。 最前面那个蒲团也空着,这意味着负责授课的师兄还没有来。 任冉并不觉得奇怪,这种课本来就不是强制性的,愿意来听,又或者有需要的人才会到这里来,而现在连最晚一批入门的内门弟子都已经在门派里呆了七八年了,基础都已然打好,自不会日日都兢兢业业的来听课。 至于授课的师兄,一般都应该踩着点来的吧。 在场的十来个人都是些年纪不大的低境界弟子,最大的大约十七、八岁,最小的只跟人哥差不多大。 任冉想起昨天听说起的天剑门十年才开山收徒一次,而上一次开山收徒还是八年前,不由有些疑惑,这么小的小孩子都是哪里来的,莫非也是像她们这种不走正常流程的特殊人士? 正乱猜着,任冉看到有个人向他们招手。 任冉记得,这个人他们昨天见过,对待任颖的态度尤其随意,问任颖他们是不是西北草原上来的客人中就有他一个。 此人年纪只有十五六,但身量已经长足,清瘦颀长,又眉目俊朗,举止潇洒,透着一股魏晋风骨,别有一种美人风姿。 美人招呼任冉和任歌在他身边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齐白。” “我叫任冉。” 任冉一本正经地回道,又看任歌。 任歌会意,也自我介绍说:“我叫任歌。” “这我都知道。” 齐白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问任冉:“你刚才盯着程尧看,是不是在想,他这么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上一次天剑门开山收徒明明在八年前。” 这他都能看出来?! 任冉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向齐白。 齐白一笑:“他跟我们是一般的,我们这些门内护法、长老的亲眷都不用等十年一次开山收徒的,年纪到了,自己想过来就可以过来。” 他们怎么就跟他们一起变成我们了? 还有,他们跟他们是我们,是不是还意味着其他人就都是他们了——这天剑门的内门弟子还是分了派的吗? 任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真可爱。” 齐白忍不住伸出爪子揉了揉任冉的头。 任冉微窘,但仗着自己才一两岁的小身板,还是厚着脸皮把这句赞扬给受了。 倒是任歌有点儿不高兴,盯着齐白那只手,像只虎视眈眈的小狼。 不过立刻他也受到跟任冉类似的待遇,只不过不是头发,而是脖颈,被齐白用狼爪大力地□□了一把,还配上了同样的言辞攻击:“你也很可爱啊!” 任歌有心想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心中一凛,只得硬生生地受了。 只是此后看齐白的眼神中就未免带上了警惕。 齐白也不在意,又笑说:“你们是任三长老在俗世的后人吧,从来没在天剑门见到过你们。不过没事,就算不是在天剑门长大的,关系总在那儿,没人敢说什么的。” 这这这……真不是啊? 而且任颖昨天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过这时候任冉心里还真有点好奇,这任三长老到底是谁啊,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他们是他在俗世的后人? “我呢,是五老峰上下来的,程尧也是。那边那个叫程雪,程尧亲姐姐,不过不是五老峰上下来的,是流岚峰上下来的,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以后总会知道的。最后一个在那边,就是最前排的那个,他叫李剑一,他是万剑峰上下来的。” 齐白一一给任冉介绍与“他们”一般的这些人,点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我们这一拨人少,只得这么几个,现在多了你俩,总算壮观一点儿了。再上面儿都是结丹、元婴期的了,那算是前辈,平时跟我们也处不到一块儿,以后要是见到了,我再给你们介绍他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人哥之后才又继续说:“我们这些人呢,都是和气的,你们平时有空就多走动走动。我得闲呢,也会去找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不过李剑一那里,暂时你们最好远着些。他是我们这一辈里难得的天才,天生剑灵之体,刚满周岁就开蒙了,五岁就已经先天大圆满,没有一点儿波折,直接进了炼气期,现在正憋着劲要做我们这一辈里的第一人呢,不过现在我看……嘿嘿……” 齐白笑得有些小坏,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在任冉和任歌的小兽皮衣服上瞟了两眼后,转而说:“你们一会儿可以去保缮堂领个新入门弟子可以领的储物袋,里面会有诸如衣服、佩剑之类你们得用的东西,这身衣服就可以换下来了——其实我倒是挺喜欢你们这两身衣服的,看上去可爱极了,不过在这里看上去太扎眼,以后我们私下见面的时候再穿好了。” 为怕任冉他们不好意思,他还有特地补了这么一句:“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可以领上这么一份。” 任冉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一句可以回答得上来的话了,忙回答说:“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一会儿课结束之后就会去领。” “这个月的月例你们也可以一起领了。” 齐白提醒,又特别叮嘱了一下任冉:“领你那一份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要告他们你是凝脉期的,否则要少领不少东西。”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任冉忙谢过齐白,心中有些好奇他怎么知道她是凝脉期的。 按说,不是刻意探查的话,一般人都不会知道别人修为的高低的,但她又似乎没感觉到他探查过她。 自然,那种修为高深的人要探查别人,尤其是探查修为比自己低得多的人也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一目了然,但那一般也要隔了两个大境界才可以。 难道是任颖告诉她的? 这些问题在任冉脑中一划而过,齐白自顾自在那里用食指敲自己的头:“要跟你们说的好像就这么多了?” 任冉闻言又道了一次谢:“真是谢谢齐师兄了!特地告诉我们这些,让你费心了!” “那先就这样吧。”齐白点头,掏出一块玉简来递给他们:“这里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找我,我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再去找你们。” “我们的联系方式……” 任冉有些犯难,她其实还不知道修仙世界要怎么联系,昨天见过的纸鹤似乎是一种,可她并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方法,更别说其操作原理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都知道。” 说着,齐白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往前走。 而其走向的方位赫然是……最前方那只蒲团?   ☆、第33章 聊了半天的同学突然变成老师什么的…… 任冉抹了把脸,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齐白没有任何废话,坐到最前面的蒲团上就开讲。 任冉原没指望自己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插班生么,只能自己去追进度,老师没义务迁就你们少数人。 可任冉没想到的事,齐白竟是从修仙概论讲起的,系统而缜密,很多以前缺失的常识顿时得到了补充,一些似懂非懂的东西也迎刃而解。 任冉疑心,齐白这是偏着他们,不过很快她就顾不得想这些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听讲当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这些她原本想当欠缺的知识。 只是,不和谐的声音总会有的,过不多久,有个人站了起来,质问:“师兄,这些我们刚入门的时候就都听过了,师兄为何今天又讲?就算照顾新人,那也可以等他们之后自由提问,而不用这样耽误大家的时间。” 齐白抬抬眼皮,脸色完全看不出喜怒:“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你不想听可以走。” 那人一怔,待要走,似乎又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最后还是忍气坐了下去。 过得一个钟头,那人再次发问:“不知道齐师兄要讲到什么时候为止,今天还留不留我们自由提问的时间。” 齐白这次眼皮也不抬,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不留。” 这次那人再不迟疑了,拂袖离去。 任冉心中略微有些感到抱歉,但一想到事情是齐白做的,而这个人的态度却是明显针对他们,便立刻将这些不多的抱歉抛之脑后了,何况齐白讲得的确精彩,她也顾不上计较这个。 之后再没有什么波折,一堂课听完,任冉只觉受益匪浅,意犹未尽,正坐在蒲团上回味其中的精华,齐白又来了,笑对他们说:“我来告诉你们,刚才那人叫傅石,是那些从外面招来的那些弟子中特别出色的一个,向来就是个刺儿头,今天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平常,所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而他这个人虽无礼惯了,但也算磊落,并不是那种会挟私报复的人,而且今天这事起因在我,以后你们面对他,该当如何,还是如何吧。” 任冉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为了我们,让师兄你……” “与你们无关。” 齐白大摇其头:“固然,你们是新来的,但是照顾你们是我自己意愿。你们是与我一边的人,偏着你们些也是应该的,我不可能因为他在,就要违自己的本心,故意不去照顾你们。反过来讲呢,我也并不会因为他在而故意去照顾你们,那样未免显得太过抬举他。我们是一边的,这是事实,根本用不着我费心去算计什么。总之一句话,一切依随自己本心而为,率性而为,肆意而为而已。” 好吧,师兄你当真魏晋风骨。 任冉心中吐槽,却似乎从这些话里明白了点什么,齐白这样反复强调本心,与他之前讲的一个求证大道,即为求证本心的说法似乎同出一源。 任冉不禁要想,修仙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修为的积累增长吗? 大道又是什么,是延续前人走过的路,还是开辟一套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如果大道就是本心的话,是不是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大道,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够功德圆满? 那是否恶人坚持为恶,也能得证大道? 这样是否有善恶不分之嫌,天道难道不应该是惩恶扬善的吗? 又或者大道与天道并非一类东西? 还是她所以为且熟知的那套善恶论并不能套用在这个世界上? 齐白看她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师妹悟性绝佳,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到了凝脉期。看来我们这一拨里要狠出几个足可惊天动地的人物了。” 任冉微汗,她这纯粹是成年人想问题比较复杂。而她这修为,跟她的悟性可没一毛钱关系,那是天生体质问题。 至于我们这一拨……这话让任冉心中却更加发虚。事实上他们真的不是一边的啊,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跟那个傅石才是一边的,虽然没通过正经流程,但她确确实实跟他一样是外面来的人啊! 任冉纠结地看着齐白,到底该怎么告诉他呢,事情真的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的。 说实话她对他印象挺好的,可不希望以后有翻脸成仇这一类情况出现,哪怕只是从好朋友变成普通朋友了,那也是巨大的损失。 所以干脆还是一开始就不要做朋友好了! 可这时候讲是不是已经太迟了,他们已经享受了不少他的照拂了,虽然这一切可以推说是从他的“本心”出发,但没有这个误会的前提,也就不会有那样的本心了是不是? 虽然这个误会是他自以为的,她根本从来都没有误导过。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说了总比以后再说来得好。 实际上她应该他刚一那么说的时候就该告诉他的,实在是那时候太惊愕了,以致于一时忘了接话,再后来就全是他个人再演讲了,根本插不上嘴。 “那什么……” 任冉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其实我们跟你口中那个任三长老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甚至完全不认识他。” “你们不是任三长老那一头的?” 齐白一愣。 任冉慎重地点头。 齐白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匆匆离开。 任冉惊呆了,这前恭后倨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但至少没有出现更坏的情况,比如当场撕破脸,斥责他们欺骗什么的。 任冉无奈地摇了摇头,沮丧地拉着人哥要离开。 这时候程尧憋笑着路过了他们,丢下一句话:“跟你们没关系,他这是忙着去还赌债。” “啊?” 任冉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个李剑一也面无表情地路过了他们,丢下一句,这句话却是给任歌的:“你快点成长,我期待着与你交手的那一天。” 任冉彻底斯巴达了。 这特么怎么回事,怎么他们都好像对他们很熟悉的样子,还有这种毫无缘由的挑战真的不幼稚么,虽然以他们的年纪正是做这么幼稚事情的时候…… 任冉抹了把脸,总不至于是任颖出卖了他们,那孩子看上去不像特别八卦的样子,而且对他们资质保密还是她提出来的。 又或者她当时只是针对那个内奸才那么说的? 任冉摇摇头,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理所当然地看向程雪,她是最后一个了,是不是也要路过他们,丢下那么一句半句话? 程雪莞尔,向他们走了过来:“我领你们去保缮堂吧。” 总算有个正常的。 任冉吁了口气,老实道谢:“谢谢师姐。” 程雪自然地伸手去拉任冉。 任冉犹豫了一下,便伸出手任她拉着了,借着她的手劲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顺手还又拉起了人哥。 这种被一个小女孩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的感觉,怎么说呢,真是相当微妙啊! 要知道程雪不过才十一二岁。 起身后,三人一起向保缮堂走去。 程雪一路上逐一指点他们各个建筑的名称,又细声细气地向他们解释:“他们几个呢,都是挺好的人。剑一哥哥只是严肃了一点,其实骨子里再正气不过,也相当热心,修炼方面有什么问题找他准没错,他不如齐哥哥那样面面俱到,但往往能一针见血,某种程度上,比齐哥哥更能直至问题核心。程尧呢,顽皮了些,做起正事来也是不含糊的,不过他最擅长的还是玩,你们要是闷了,就只管去找他。齐哥哥呢,自然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太率性了一些,‘乘兴而来,败兴而返’这种事他做得多了,久了你们也就习惯了。至于我呢,修炼上是比不过他们几个的,因此在这方面大概并不能帮到你们多少,其他方面的你们就只管来找我,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任冉只觉得自己撞了大运,一觉起来上天就送了这么三个半(李剑一只算半个==)对她这么热心的人,可是…… “我们真的跟任三长老没有任何关系啊。” 任冉嗫嗫地解释。 “我们都知道。” 程雪细声地安慰她:“只有齐哥哥一个人认为你们跟他老人家有关系,因此他输了赌约。” 说到这里程雪有些苦苦地隐忍住了笑意:“至于我们,从一开始就不那样认为。我们也不会问逼你们的来历,你们只管安心。” 那什么……更不懂了啊。 任冉困惑地看向程雪,程雪笑摸了摸她的头:“那些长辈的事,跟咱们没有关系。我们这一拨,只得我们几个人,很该相互扶持才是。” 她微微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说:“颖儿对你们,态度上可能会有些问题,但……她也有她的**,其实她人还是很好的,有些事情,你们不要太放在心上。” “这我知道的,她其实很是善良热心的,还那么聪明有决断。” 任冉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后有些恍然大悟,他们莫不是任颖的“自己人”,是任颖托他们照顾他们的? 果然她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姑娘啊,任冉自以为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大雾)!   ☆、第34章 边说边走,三人很快就到了保缮堂,却不能立刻就领东西,有个人排在他们前头,需得他那里完事了才行。 那人他们都认识,正是傅石,此刻他正有些焦急地等在柜台前,而负责此处的执事不见踪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执事匆匆地从后殿跑了出来,苦着个脸跟傅石说:“傅师兄,我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保心丹确实一颗都没有了,别说特等、上等的,便是中等丹都没有一颗。我连记录都帮你查过了,特等丹和上等丹自十年前就断货了,中等丹在三年前也断货了。” 傅石闻言有些暴躁:“炼也炼不出,兑也兑不到,这区区一品丹倒成稀罕物了!” “谁说不是。” 执事有些无奈:“这种丹需求的人极少,成丹率又低,师兄们都不爱炼这种丹,库房都已经有几十年没入过这种丹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吃老本。” 任冉听得分明,心中一动。 保心丹她是知道的,的确是一品丹中比较生僻的一种,针对修炼时因心魔入侵引起的走火入魔有奇效,还仅只限于炼气期这一境界之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用途。而炼气期要想走火入魔其实相当不易,除非修炼时思绪极其纷杂、心神不定,否则再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因此,她当时是将这种丹拿来练手用的,没炼多少,前后统共就炼出过两三炉,不过三四十颗,用来防范于未然而已。毕竟,炼气期只是不易走火入魔,并非就一定不会,否则这保心丹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傅石急着要用这个丹,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人走火入魔了? “傅师兄……” 任冉试探地唤他。 傅石不耐地回过头来:“你急什么,就算这里没了保心丹,我未必不兑些其它东西,兑完了自然会走,不会故意站在这里耽误你。” 说着他无奈地回过头去对执事说:“保心丹的材料再给我来十份吧。” “好嘞,傅师兄你稍等。” 执事应声,又去后殿翻找。 任冉有些无奈,直接对傅石说到:“傅师兄,我是想说,我这里有保心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特等的,但至少是上等的,你若是有急用,我可以匀你些。” “你有保心丹?” 不仅是傅石,连带程雪都很惊讶地看向了任冉。 任冉保守地说:“数量不多,也不知道够不够你使的。” 傅石沉默了一会儿,艰涩地开了口:“对不起,我为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了你。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匀我一瓶——不,十颗丹药就好,上等的就好。上等的没有,中等的也行……”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特等的还是上等的。” 任冉打断了他的话,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瓷瓶来递给他:“你看看,合用不合用。” 傅石精神一振,伸手接过,小心地倒出了一颗,滚圆润泽,完美无瑕,赫然是特等丹! 傅石又倒出九粒,珍惜地收了起来,随后把其余的连瓷瓶一起还给了任冉,开口问她:“你想用它从我这里换什么?” 任冉为难了,她哪知道这药的价值啊,再说她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啊。 不过还不能不要,她原意是解人之急,顺便卖个好,缓解一下关系,可白送就过了,那根本不是卖好而是讨好。 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只说匀他丹药,而不是送他丹药的原因所在。 “你看……” 任冉刚想说你看着办随便给点什么吧,反正炼这个丹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只要有材料,有时间,多少都炼得。 不曾想程雪开了口,她笑眯眯道:“听说傅师兄前些日子得了一根通天藤。” 傅石一咬牙:“换了!”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翻出一根黑黢黢的藤蔓来,将要递出时,又有些迟疑,问任冉:“她说的算?” 任冉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算的。” 程雪抿唇一笑。 “那就算是银货两讫了,另外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傅石痛快地将通天藤扔了过来,拱拱手:“我丹药到手,要急着给人送过去,请恕我少陪了。” “你自便。” 任冉挥手。 傅石一阵风似的走了,程雪笑看向任冉:“刚才我看你不知道要什么,所以就私自给你做了主,你不会怪我吧?” “师姐这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任冉摇头,又好奇问道:“这通天藤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你日后自会知道。” 程雪神秘地一笑,并不作答。 这时候执事取好保心丹的炼制材料出来了,扬声道:“十份保心丹材料,下品灵石六十块,傅师兄……咦,傅师兄呢?” 执事疑惑地看向任冉他们,任冉噗嗤一笑,开口领自己与任歌的“新手大礼包”不提。 程雪又一路把他们送到了他们院子的门口,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这才离开。 任冉和任歌回到家中,顾不得别的,先爬到鸟妈身上玩了一会儿,而后任冉看了看那根通天藤,实在没看出什么来,就顺手扔进了空间里。这之后他们才取出了储物袋中的月白色内门弟子服,试穿起来。 这身衣服与普通衣服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实际上却已经是一品灵器,穿到身上就会根据穿戴的人的身材自动调节大小,并具有一定的防御功能,且上面还刻了一个简单的除尘符阵,确保衣服一尘不染,无需洗换。 而且款式也不错,大方素净,清爽自然。任冉又给任歌松松地挽了个小道士髻,用那根丝绦系上,自己勉强扎了个公主头,那根丝绦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这根丝绦也是一品灵器,除去除尘符阵,上面还有一个防护符阵,激发后会生成一个头部保护罩,可以挡住炼气期之内的全力一击。 剩下的是一些灵石,一部基础心法,几瓶常用丹药,还有每人一把佩剑,也是一品灵器,除去锋利结实之外没有太大的优点,好在大小随心,任歌和她都可以佩戴。 任冉敲着自己脑袋,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心法啊! 这部基础心法还是先天期用的,他们其实并不合用,天剑门怎么都该量才施教才是,应该给他们炼气、还有凝脉期的心法吧。 还是说,这需要他们以后自己用灵石又或门派贡献度之类的东西兑换的? 任冉将这个问题留在心里,准备明天问程雪他们,开始细细地跟任歌和鸟妈商量杂务的选择。 其中炼丹肯定是要继续的,这门技能不能荒废。 制符任冉也有点儿想学,之前任颖用得符器让她很是心动,她并不能保证鸟妈时时刻刻都会跟他们在一起,这样给自己准备一些代步的符器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她也可以拿丹药去跟别人换,不过她心里的确对这个感兴趣就是,总之看以后时间是不是充裕吧,若是充裕她就一起学了。 剩下再要做点什么就得看鸟妈了。 之前在野外,鸟妈的口粮问题全部自己解决,现在在天剑门了,鸟妈总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到处自己找吃的去。 任冉想例举一些例子,看鸟妈要吃什么,然后她就照着这个去选择杂务的方向,话要出口时却又想起一件事,只把鸟妈整天困在小院子里会不会太拘束? 是否她白天可以把它送到灵兽寄养处去,这样它多少也有个伴? 又或者,她问问程雪他们,是否可以给鸟妈半个通行证之类的东西,让它自行出入,随意到什么地方散逛去? 说实话,她是宁愿鸟妈一直在自己面前的,之前的事让她现在想来还要后怕,可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担心就束缚鸟妈的自由,她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倒是提醒鸟妈长点心眼,尽可能的远着些人类,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就很厉害的人类是正经。 最好是,鸟妈只在天剑门势力范围内活动,那样就安全啦! 反正天剑门势力范围极大,估计也足够鸟妈散逛的了,只是是否要办什么手续,还要注意些什么,这些都得问程雪他们才是。 任冉将自己的打算跟鸟妈和人哥一说,他们自没有什么不同意的,鸟妈还特别满意地用自己的喙挨了挨任冉的小脸。 又交流了一会儿,鸟妈的口粮问题也有结果了,让任冉头皮发麻的是,鸟妈最爱吃的居然是虫子,最好还是虫祖这样的灵虫——也就是普通植物和灵气植物之间的那种区别,灵虫是那些灵气植物上生长出来的害虫。 任冉考虑,不如把鸟妈租给那些耕种灵田的外门师弟师妹们,这也算是鸟尽其才。 任冉原没打算让任歌选择什么杂务,横竖自己不用修炼,所有时间都只能用来做这些,挣的灵石应该尽够他们一家子花的了,谁知任歌自己选了一个,还是极生僻的烹饪。 这自然不是那种普通的炒饭做菜,而是对于灵田里出产的各种灵气植物的深加工,在让食物变得美味的同时,也能让里面所含的灵气很好地为身体所吸纳,缓慢滋养身体,并少许增加食用者的修为。 这是比□□元丹要好上几十倍的事情,但说实话,性价比不高,属于一种比较奢侈的享受。 任冉有些好奇,任歌怎么会想起来选这个。 任歌小嘴一抿,略有些羞涩:“之前鸟妈一直在睡的时候,我给你做过汤,你很爱喝。”   ☆、第35章 够了啊! 好感度早就刷爆了啊,真的不用再刷了! 嘤嘤,为毛这种被珍视,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竟是在事隔这么多年之后,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了一次又一次? 任冉心底里一边傲娇地享受着来自任歌的体贴,一边隐隐有些发愁:“这孩子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连鸟妈都要靠后了……这样子会不会有些过了?会不会让他越来越离不开自己?” 想起之前任歌执意进入炼气期陪自己到修炼室去,又死活要陪在自己身旁陪炼丹的事,任冉有些头大——会不会以后不管自己要去做什么任歌还要这样形影不离的跟着,甚至为此耽误自己的修炼都在所不惜? 所有事情都商议定了之后,任冉就试探地提出去炼丹堂看看。 任歌平静地看了看她,开口道别。 难道她误会任歌了,他其实只是越长越大,越来越懂事了,并不是越来越依恋她? 任冉欣慰地离开了小院,却不知任歌看着她的背影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小手,一再告诫自己:冉儿那么注重自由,连鸟妈都不肯束缚,自己又怎么能束缚她。 任冉若是知道了这一点,大约会庆幸自己在对待鸟妈的自由这个问题上足够理智科学,因此让任歌竖立了正确健康的人生观。 但是也可能她要担心,这么小一个孩子就开始这么勉强的压抑自己的本性,长久下去,会不会变得扭曲? 现在,任冉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她非常开心地去了炼丹堂。 虽说提出要去炼丹堂主要是为了试探任歌,但现在已经出来了,她并不介意真正到炼丹堂去看看,熟悉熟悉工作环境,打探一下丹药、材料之类的价格,还有租用炼丹室的费用,这样也好计算一下炼什么丹最合算,毕竟以后她再也不是看材料炼丹了,而要考虑到收益问题。 运气好的话,没准她能碰到不错的任务。 炼丹的收益主要来自于将自己的炼制好的丹药放在门派里代售,其次就来自于有时候门派里因为某种丹药比较紧缺而向弟子们发布的任务,就比如他们之前在保缮堂遇到了保心丹严重缺失的事,没准过几天这个任务就会发放到这里来。 这两者中,前者完全是一耕耘一分收获,而后者往往比较有赚头,只是这样的任务并不是常常会有。 炼丹堂跟保缮堂相距不远,这里的执事就已经不是外门弟子了,而是内门弟子。他们除去看管炼丹堂之外还负责一些发布任务、收售丹药,并指引新手弟子炼丹入门之类的工作。 今天当值的是一个叫做李晴的女弟子,任冉到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巨大的案几后面,左手握着一枚玉简,手边放着几味草药,似乎正在研究某种丹方。 任冉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炼保心丹的材料,心下不由揣摩起她跟傅石的关系。 这时候李晴已经看见她了,大约是因为她太小的缘故,略怔了一怔,才扬起笑脸:“这位小师妹,你是来炼丹的,还是来领取任务的,又或者是来学炼丹的?” “我来看看这里有什么任务。” 任冉笑笑,趁机问她:“师姐,这里有没有药材价格目录表之类的东西可以借阅?还有,炼丹要借用这里的地火一向怎么结算?如果方便的话……” 说到这里任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方便的话,师姐能不能告诉我,门里哪种丹药最好卖?” 因是靠门里代售分成,利润空间是其一,丹药的销售量更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怎么也得打听好了才能下手。 李晴又怔了一怔,说实话,她虽问了任冉三个问题,但心底里早认定了任冉是来学炼丹的,实在任冉看上去太小了。 一回头她又想,没准她是替她哥来打探消息的,心中便释然了。 ——李晴虽只是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但任冉和任歌这个组合太引人注目了,昨天又那样招摇过市,是以这座山上的内外门弟子中,大约除了那些正在闭关的,竟没有一个不知道他们的,只是底细不如齐白他们那么清楚罢了。 李晴也不藏私,将各种规则细细都说给了任冉听。 任冉一边听一边心中犯嘀咕,其实她之前开口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生怕遇到冷脸什么的,没想到这位师姐却这么热心,简直可以跟程雪相媲美。这到底是职责所在,还是天剑门的人普遍这么热心? 又或者她今天早上没去上课,所以并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他们这一拨的? 又其实所谓这一拨那一拨只是齐白个人的分类,内门弟子中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派别? 总不会因为自己长得太可爱吧? 任冉各种摸不着头脑。 殊不知,她这样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娃娃,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人小鬼大的问这问那,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一会儿之后,李晴将相关所有情况都讲完了,又热心地建议她炼洗髓丹和赤阳丹。前者是炼气期用来增加修为的丹药,一直供不应求,门内就可以消耗掉;后者是一种对火属性功法有加成的辅助丹,门内没什么市场,门派在坊市的丹药店里销量却一直很好,只是要销售到外面去,门里所占的分成就要更多些。 任冉笑着谢了李晴,又租了一个时辰的炼丹室——这是所能租用的时间段里最短的,往往来这里炼丹的弟子,一呆就是一天,至少也是半天。 李晴依此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位小师妹就是来给她哥跑腿的! 一个时辰之后,任冉从炼丹室里出来了,并留下了一些洗髓丹。 李晴也不以为意,只当她是之前带来的,尤其是任冉留下的那些洗髓丹个个都是特等的,品质特别好,不像是一炉所出,倒像是长辈精挑细选出来的所赐之物,心中有些替她可惜,还好言劝了她一回。 任冉笑谢了她,并没有收回那些丹药,心中却是有了数,知道特等丹还是太扎眼了些,自己以后出手还是要混杂些其它等级的丹药一起卖才好。 现在她用金线还是只能炼一炉丹,只是一炉丹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了近三十颗,她以后可以先不用金线炼上一两炉,而后再用金线炼一炉,那一两炉出的丹就留着卖,金线炼出来的特等丹干脆留着自己吃,吃不完再搭几颗在先前的那一两炉丹药中卖掉。 计量定了这些,任冉又去保缮堂兑了些药材,而后就回去了。不想一推开门就看到家中多了个不速之客,任歌虎视眈眈地站在他的对面,剑拔弩张,似乎随时准备动手。鸟妈也在旁边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颇有些监视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任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任歌先是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一切安好,而后视线又立刻转到了那个不速之客身上,重新变得冰冷:“他意图对鸟妈不利。” 任冉听到这个视线顿时也冷了,在门派之内,在他们专属的小院中就敢对鸟妈下手,翌日鸟妈要是离了这里,那还了得? 任冉还注意到,这人并没有穿着月白弟子服,也没有穿着玄青弟子服,竟似乎是结丹期以上的前辈。 鸟妈别已经吃了他的亏了吧? 任冉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鸟妈一回。 鸟妈昂昂头,露出一种不屑的姿态来, 任冉顿时放心了,连底气也足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任冉不客气地问那人。 那人看着她们,面色也有些不善,只是瞟到鸟妈,心中又有些忌惮,冷声道:“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们,现在门里沸沸扬扬说你们是我三爷爷在俗世的后人,这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是真正任三长老的后人。 任冉有些明白了,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被人误解他们也很困扰的好么! 何况这件事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承认过,并还慎重其事地当众否认了好么! “你听谁说的你找谁问去。” 任冉不耐烦地摆了个好走不送的姿势。 那人不屑道:“你们不说,他们会传?” “他就是个大傻叉,脑子进了水,小时候头被门夹过!” 任冉转过头去对任歌耸耸肩。 任歌点头,颇以为然。 “你们!” 那人伸手怒指,气急败坏地威胁:“你们胆敢骂我,当真以为我不敢在门里动手?” 任冉理也不理他这个问题,只是闲闲地转过头来问他:“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自己曾经说过吗?” “我怎么会说这个!” 那人断然否认。 任冉摊手:“你看,你没说过的话我现在传了,同样道理,为什么我们没说过的话别人就不能传呢?” “你……” 那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了,现在话说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任冉再次摆出了好走不送的姿态。 “你们……” 那人咬了一回牙,终归惧怕鸟妈,悻悻地一挥衣袖,走了。   ☆、第36章 关好门,任冉细细地问任歌缘由,任歌也不十分清楚,又和着鸟妈一起演练了一番,最后还是虫子啃出一堆字来补充,才算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那人不知怎么偷偷摸摸进了他们院子,似乎还对鸟妈用了某种药,好在虫子当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就顺便帮鸟妈把药性给去了,鸟妈因此只迷瞪了一下就立刻清醒过来追打那人,任歌被从入定中惊醒,忙仗剑赶出,这人趁机停手,再然后任冉就回来了。 任冉顾不上惊叹虫子似乎还有趋毒这一功能,只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光天化日的,在天剑门门派之中就发生了这样近乎明抢的事,这世上到底还有安全区没! 还有,之前的那人的话风也不对啊,明明是他打鸟妈主意的,最后怎么成了他质问他们冒充任三长老后人的事了! 莫非那只是权宜的脱身之计? 又或者他本来是为这个来的,结果看到了鸟妈,临时见财起意? 任冉摇头,看来明天要问程雪他们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不过这人说自己是任三长老那边的人,也就是说算是“他们这一拨”的人,程雪他们会不会对他多有维护? 任冉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但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通过今天的事,任冉发现他们的小院竟是完全不设防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个人闯了进来! 既然没有那种传说中的带阵法禁制,除了主人又或主人同意才能进来的洞府,那就只能自己打造这样一个洞府了! 任冉迅速决定了自己日后的主攻方向,原本打算的制符炼器理所当然地就靠后了。 任冉动作迅速地当晚就去兑了块初级阵法与禁制的玉简,略一浏览,发现,阵法不仅与禁制相同,还要涉及制符,且炼器对于其也有一定的辅助作用。笼统来说就是,禁制的整体构设往往都以阵法为基础,而布置阵法的材料往往又要通过炼制加工,完了还需要在上面画上阵符,这四者紧密相关,可以说是一而再,再而三,相辅相成,又相互促进的这么一种存在。 任冉心一横,干脆一起研究。 直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也不觉得疲倦,任冉精神奕奕地继续拽任歌去听课。只是今天讲课的师兄却不是齐白了,连程雪他们都一个没来,倒是李晴来了,看到他们向他们微笑致意。 任冉回以甜笑,心中暗暗猜测,那几个昨天莫不是约好了来见她,又或者说来让她见的? 否则怎么会如此整齐的消失,又如此整齐的不见? 过了一会儿负责授课的师兄开讲,任冉便把这件事情放下了,认真地听师兄讲课。 今天这个师兄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自不会像齐白那样照顾他们,讲的那些有任冉懂的,也有任冉不懂的,大多都是凝脉期的一些心法与功法方面的难点,任冉不拘什么,一股脑儿都记了下来,留待日后印证。 课快结束的时候,那位师兄还是特地为他们留了一点时间下来,让他们自由提问。任歌酷酷地摇头不发一语,任冉却是求之不得,正好把昨天看玉简遇到的那些不懂的地方统统问了一遍。 师兄自是知无不言,末了笑看她说:“师妹似乎对这些杂项颇有偏爱,只是也别忽略了修为上的增益才是。” 任冉有些困惑,他看不出她已经到了凝脉期了吗? 如果能看出,应当不会不满她的修为,而做出这样善意的提醒了才是。 如果不能看出,那齐白是怎么知道的? 一时间任冉对如何查看别人修为这种事也十分感兴趣起来,总之她现在感兴趣的项目无一不属于杂项这个范畴,而属于修仙的杂项,又如此繁杂纷纭,如此充满了趣味。 上完课后,任歌要去学烹饪,任冉便与他分道扬镳,自去炼了几炉丹。 虽说她现在主要要做的事情是阵法、禁制方面的研究,这炼丹却一日都不可废。一来以后阵法材料的炼制需要入手大量材料用来练习,这是件极其烧灵石的事;二来丹药这一块她远还没研究到极致,这个领域,是她最先涉猎,也是最为熟练的,轻易她不愿放弃,不愿半途而废。三者,金线的锻炼一日不可荒废,虽然她还不清楚金线于她晋级有具体什么样的关系,但这条金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自这日起,任冉的生活就变得相当规律起来,早起听课,而后炼丹,回去之后就研究阵法、禁制这一系列的杂项,要睡觉之前跟任歌和鸟妈玩一会儿,再交流一下各自一天所得。 因为一直没遇到过齐白他们,任冉又学了纸鹤传信与传音符这两样最基本的修仙界联系手段,把自己要问的那些问题都写在符纸上,折成纸鹤,给程雪传了过去,程雪那里也用纸鹤把回话都给她传来过来,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成了鹤友,不管有没有什么事情,每天都会用纸鹤聊上那么两句。 这鹤来鹤往之间,鸟妈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它如今自可以在天剑门整个势力范围里可劲儿撒欢。 心法的问题自然也解决了,这倒不用他们自己用灵石在门派里兑换,而是修为每到一个境界都可以申请去经楼挑自己合用的心法与功法各一部,只是再想学其他功法就要自己去兑换了。 这免费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 任歌因为不需要炼气期的其它心法和功法了,就用那个份额给任冉换了禁制和阵法方面的玉简,任冉则用自己的份额给任歌预备了凝脉期的心法与功法——虽说任歌自己到了凝脉期也可以去兑换,但这玩意早点到手心里总是安些,再者任冉也想试试,是否凝脉期的心法如同炼气期的一样,依然对她无效。 后来证实,凝脉期的心法她的确还是练不成,至此她也算是断了对修炼心法的想头了。 那个不速之客的事也有了眉目,那人原来真是任三长老的一个侄孙,名叫任友壤,实乃天剑门的一朵奇葩,惯为程雪她们所不耻。 总结起来其奇葩处有三。 一者,此人出身天剑门,却拜到了五符宗门下,并为之沾沾自喜,自以为英明神武,见识不凡,当机立断——这也是他那天没有穿天剑门内门弟子统一服装的原因所在,任冉猜他是结丹期以上的前辈,实在是高估了他,如今他也不过刚刚筑基而已,修为比齐白都不如。 二者,任三长老并不待见这个侄孙,他却时时以任三长老最看中喜爱的后辈自居,言语中对程雪等多有不屑,更把天剑门当作自家后花园,明明已经是五符宗的人了,却时不时到天剑门来秀存在感。 三者,此人极爱占便宜,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想收归己有,在程雪他们面前还好,不敢太过放肆,那些普通内门弟子遇到他就算倒了大霉,虽说其实并不惧他,只是他次次都强偷豪取又或手段百出,总是占了便宜就跑,回到五符宗去,他们总不好打上门去让他把东西交出来,又多少碍着些任三长老的面子,只得忍气吞声,自叹倒霉。 任冉知道了这些,只能大摇其头,感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话说,这些日子下来,任冉对于天剑门的弟子,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普遍观感都很好。内外门之间虽然隐隐有些隔阂,但总体氛围还是和谐友好的,那些师姐师兄们也都很热心。 而这个任友壤,虽然并非天剑门弟子,却着着实实自天剑门出身,所作所为,难免让人跟天剑门挂钩,这也是那些内门弟子不肯到五符宗闹的原因所在。 好在,任冉再没遇到过那个任友壤,据说五符宗这阵子内部有试炼,他不得脱身。但任冉也没就此放弃对禁制与阵符的研究,这两项她是越研究越入迷,越觉得其博大精深,妙不可言,已然到了走火入魔、不可自拔的地步了, 这日,任冉终于炼制出了第一批布阵材料,开开心心地将它用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这一批布阵材料一共三套,一套用以鸣警示敌,一套用以迷踪惑敌,一套用以防御攻击,品阶不高,只有区区二品,但难得的是可以套在一起使用,构成一个阵法组合,三者皆出自任歌给她兑的那部阵法玉简,这种组合也是玉简中推荐的。 仅仅这些阵法还不是全部,玉简中又推荐了若干禁制,任冉也不含糊,布置好阵法就一个个的构设起来,这些禁制中,有陷阱,有防御,还有仅仅是迷惑敌人的障眼法,与阵法配在一起,简直可以说是环环相扣,管保叫那些不速之客步步惊心。 自然,这只是二品的阵法与禁制,在结丹期以上的那些前辈面前完全不够看,但要防结丹期以下的却是足够了。譬如那个任友壤,任冉自信,他要是敢再来,不用鸟妈出手她就能让他有来无回! 关于杀人,任冉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抗拒,但杀这种对鸟妈别有居心,尤其自己本质又不够良善的人,哪怕要得罪任三长老,任冉也在所不惜!   ☆、第37章 发觉自己这么想的时候,任冉自问自己的心是不是变硬了。 结论是也许。 归根结底,修仙世界里的人给她的威胁感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她只能选择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就拿上次举例,若不是虫子正好在院子里溜达,说不定任友壤已经无声无息的得手了,她跟人哥两眼一片黑,能去哪里找鸟妈? 就算找守山弟子问了出入记录,锁定了怀疑对象,这任友壤应该是要让鸟妈做自己的灵兽的,鸟绝然不会相从,他恼羞成怒之下要是杀了它,他们又岂非鞭长莫及? 对于觊觎鸟妈和任歌的人,她向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他们。 她这一生只得这么两个亲人,一个都损失不起! 任冉这里刚刚构设好了禁制,安置好启动阵法的灵石,任歌那里就有些羞羞的来请。 任冉被他慎重其事地带进了室内,只见任歌变戏法一般,一盘一坛一碟一罐地往外取东西,不一会儿呼啦啦的摆满了一桌子,再一一掀开盖子,赫然是一桌极为丰盛的宴席,有荤有素,有汤有水,有蒸有煮,有煎有炸,甚至还有小小一盅灵茶。 海陆空齐聚,色香味俱全! 刚刚做完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就有人奉上庆功宴什么的……任冉踮起脚尖,使劲够啊够,勾住任歌的脖子、拽下了他的脑袋,在微微有些红润的脸颊上“吧唧”就是一口。 这种场合,鸟妈是不参与的,鸟妈的口味……比较独特。 兄妹两端端正在地在桌子旁坐好,任歌随时关注着任冉的小视线,总是第一时间内将她想吃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任冉不知道是不是灵气食材原本就比普通食物美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其实是太久没吃这种正儿八经的食物了,又或者只是任歌的手艺特别好,又又或者只是任歌的这么细心体贴感动了她,更有可能这几者兼而有之,任冉只觉得这是两世为人中最美味的一顿,食物入口化作的细微暖流熨烫着五脏六腑的舒适相比之下反可以忽略不计了,似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味蕾之上,让她恨不得时光就永远停在这一刻,不要向前流动。 只可惜,心想事成万中无一,不如意者倒十常*,两人刚吃了没一会儿,任冉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食物都品尝一遍,阵法很煞风景的发出了警报。 要不要这么迫不及待,才刚刚布置好龙潭虎穴就有人迫不及待来找死啊! 任冉怒气冲冲地摸出一块镜子,也就是控制这所有阵法与禁制的中枢灵器,轻轻一抹,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们继任颖之后在天剑门所认识的第一个人——美人齐白。 任冉扶额,对于这位师兄她是不怎么好意思下狠手的,只得开出一条通道来,请他入内。 “啧啧……” 齐白一路砸嘴不已,见到任冉第一句话就是:“是听说你最近对于阵法禁制痴迷不已,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你们这小院布置成了盘丝洞了,当真滴水不漏。” 任冉远目:这厮真的没走错剧场吗,盘丝洞什么的,这个世界里也有类似的典故? 还是说某位侥幸不死的同仁将那个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晓谕大众,流传下来了? 任冉心中各种嘀咕,齐白的视线又早被桌上的那些食物勾了过去,微一愣怔,抚掌大笑:“赶得早不若赶得巧,你们这样门禁森严的,原来是在做这等美事。” 说着,他也不等主人招呼,只在自己手上那么一抹,一双牙筷就出现在了手中,迅捷凌厉地向一道青笋肉片夹去。 齐白不慢,人哥的剑气更快,牙筷离青笋肉片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距离,剑气就狠狠地砍在了牙筷上。牙筷一晃,却是无恙,虽说最后迟了那么一息,齐白还是顺利地将一片肉夹到了筷子上。 任歌微微郁闷,抿着唇,盯着那双牙筷有些忿忿不平。 齐白将肉片慢慢地塞进了嘴里,说不出的得意:“这可是一件法宝,你轻易打不坏的。” 又笑:“早知道你小子看我有些不顺眼,我这是有备……” 话音未落,眼前景色全然一变,自己已然身处于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天地悠悠,怅然独立。 齐白微怔,随即苦笑,他还是大意了,算到了任歌,却忘记了任冉。 只是这对兄妹也太凶残了些,对他这个客人那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啊! 齐白好笑地磨了磨自己的牙。 任冉也在那笑,不过任冉笑得就比较揶揄了,她说:“齐师兄,这是我们的地盘,我哥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齐白眼神锐利地在空气中刷来刷去,口中冤枉道:“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何曾欺负过他!倒是他,我不过就吃一口菜,他就这样舞刀弄剑的,岂是待客之道?” “不告而取谓之偷,就算客,你也是不速之客。” 任冉在齐白看不见的地方对他做着鬼脸。 齐白再不说话了,凝心定神地寻找阵法的破绽所在,一道微不可查的蓝光,隐隐地从他双目之中射出,任冉清晰地看到,那些茫茫的白雾,在触及这片蓝光时,尽皆瞬间消融。 这种现象看似白雾为蓝光所分解,任冉心里却知道,那白雾不过是障眼法,齐白这是堪透了白雾的本质。 或者他就是凭这个看透了自己的修为的? 任冉心中猜测,又想,齐白在这里显示他的这种特别,是信任他们,并不怕被他们知道,还是说他这双眼睛早已不是秘密? 心中思绪虽然纷杂,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滞,任冉的手指飞速舞动,对着镜子打出一道法诀,顿时雾气纷纷退散,呈现在齐白面前的只是无边的黑暗。 齐白双眉微颦,目中蓝光再现,这次却不能堪透什么了,黑暗就是黑暗,不是什么虚假,而是任冉通过禁制隔绝了光线。 说起来,这个还是她自己的创意,利用人本能的惧怕黑暗这么一个原理。 自然,黑暗隔绝的不止是齐白,任冉自己现在也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看到黑暗中隐隐有那么一道蓝光闪过,并不持久,一闪而逝。 任冉猜,他这种目力的用法也是有限制的,不能无穷无尽使用。 又过一息,齐白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任冉笑笑,将阵法解了。 她不过是想为任歌出口气,怎么可能真的把齐白困多久——虽然其实齐白也没做什么,可是,咳咳,她就是见不得任歌憋屈,哪怕那种憋屈只有一点点。 护短什么的,如果对象是任歌,她也有些不由自主啊,在理智没到达之前,手上就已经相当自发的那么做了。 阵法既解,眼前立刻光明大现,齐白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桌旁了,而是到了院中某处,不由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移动过。” 任冉一笑,先说了一句:“承让了,齐师兄。” 齐白当真要认真破阵,自然有的是办法,别的不说,一力降十会,就算解不了阵,做点破坏总是容易的,他却只是凝神寻找破绽,虽说未必不是仗着自己目力奇特,但其中也存了几分让着他们的意思。 这一来一回,不过是一个师兄小小的考校,与一个师妹小小的玩笑罢了。 当然,任冉见不得任歌受半点委屈,要给他出气,这也是有的,而任歌在刚才并没有偷袭齐白,这也说明他心中对他并没有恶意,之前不过一时的孩子气罢了。 一场小小的试手,来得快,去得也快,任冉重新招呼齐白入席,这才解释说:“阵法中套着禁制,刚才那是五鬼搬运,你虽觉得自己并没有动过,但其实你已经被五鬼搬运法搬运到其它地方去了。” 齐白拍手称妙:“这短短几个月,你就将阵法禁制研究到了这个地步,说不得,你在这方面很是有些天赋,不妨深究。” “怎么,齐师兄倒不怕我不务正业,荒废了修为?” 任冉有些好奇地问。 齐白正色道:“一法通诸法,事实上哪有什么不务正业,心之所向,便是大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才算得证自我,不违天道。” 任冉笑:“齐师兄时时不忘点化我。” 齐白叹气:“我这哪里是在点化你,我这是在时时提醒自己,直到哪一天,我把这件事忘了,只怕才真正领悟其中精髓。” “想不想时已是想,想不刻意已着意。” 任冉以茶代酒,敬齐白:“祝师兄早日得偿所愿,勘破心境。” 齐白肃然起敬:“你这话说的极是,言语简单,其道理却极深远。” 任冉笑笑,她这不过是拾人牙慧。 齐白因又说些心境与修为方面的关系给她听,一番话了,任冉这才知道,所谓心境,那就是对世界对自身的一种认知;所谓心境瓶颈,那是自己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极限,对世界产生了疑惑,又或对自己产生了某种类似信心不足这么一种心绪。 心境与修为之间的关系则玄而又玄,大智慧者,心境通达,自然于修为无碍,自在突破境界;而完全混沌的人,亦很难产生什么瓶颈,自顾自一路增加修为就是。最是那种,对世界一知半解,对自己一知半解的人,往往会为心境所桎梏,迟迟不得突破。 听了这些,任冉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词:大智若愚。 简单来说,就是着相了的人才会有瓶颈,不着相,自然就没有任何障碍了。 就譬如自己和人哥,自己是混混沌沌,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就晋级了,因此无所谓壁障;而人哥当初,目标明确,锐气万千,根本就没想过会失败,自然也是摧枯拉朽,直接晋级。 归根结底就是,免去了那些患得患失,自然就不会顾此失彼。 任冉决定……嗯,将自己的混混沌沌继续保持下去==。 谈谈说说中,一顿饭毕。 三人化身饕餮,愣是将一桌子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 齐白打着饱嗝跟任冉道别,走到门自言自语了一句:“咦,我这是干什么来的?” 不过他向来是个乘兴而至,兴尽即返的性子,当下也没太在意,自顾自地就去了,倒是留下了任冉在那纳闷:“这人今天干什么来了,难道是特地来蹭饭的?” 他须不是属狗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任冉惯常拉着任歌去上课,这才发现,往常虽说稀稀拉拉、参差不齐但总有那么几个、十几个人的磨砺堂里今天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任冉心道:坏了,齐白这厮昨天肯定是去通知他们什么事情的,结果一顿饭给吃忘了。 天剑门中尚未筑基的内门弟子,惯例一年大比一次,以便对各自修为做到心中有数,也让那些结丹期以上的前辈们看看他们有多少进步,这往往还会成为以后那些结丹、元婴,甚至化神期前辈们挑选弟子的依据,不可谓不重要。 任冉和任歌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都到场了,除去几乎全部的内门弟子外,还有几个结丹期以上的前辈。 倒也不是所有结丹期以上的前辈都到了,来的不过是闲着无事,又或有心收几个对眼徒弟的那些,还有就是被指定负责此事的人了。 今次来的结丹前辈有四个,元婴前辈有两个,甚至化神前辈也有一个。 当然,这些任冉是看不出来的,任冉只知道现场多了七个明显是前辈的存在,甚至内门弟子中也多了不少生面孔。这些弟子大多深居简出,轻易不得碰面,加上任冉她们到天剑门的时间终归还短,因此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负责主持这场大比的结丹期前辈并没有因为任冉与任歌的迟到而说些什么,简单利落的说了一下规则,随及便宣布比赛开始。 因为并不是什么需要排名次的大赛,只是要让弟子将自己所能表现出来,所以并没有具体的规则,也没有任何奖励,只是以抽签形式,随机凑对,两两厮杀。 完了之后是挑战赛,内门弟子中有觉得自己尚未将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又或者其它一些什么原因的,可以自由选择对手发出挑战,若对方应了,便可以再打上一场。 自然,门派内斗争,还有理所当然,又极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点到为止。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考验了弟子对于自己能力的掌控,如何表现好,又不伤及同门,这也是一门学问。 任冉抽到的对手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师兄,任歌的对手任冉倒见过几次,她学了如何查看人修为之后曾经将所有见到的人都查看了一遍,因此知道他不过才炼气十期,心中顿时相当放心。 虽说除了那两次之外,他们从未跟别人动过手,但任冉就是对任歌莫名的有信心。 退一步讲,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横竖只是比试,又有前辈盯着,须不会让任何人受伤——至少是不会受多么了不得的伤。 任冉又对自己的那个对手使用查探术,那个师兄察觉了之后对她微微一笑,也对她使用了查探术。 这种门内的相互查探,尤其是这种赛前的探查,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没有任何恶意,大家也习以为常,只是在查出了任冉的修为境界之后,那位师兄的脸色不免就有些不大好看。 自己的对手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这虽说极为少见,也并非无法接受。 但这个两三岁的孩子居然比自己修为还高,这就不得不让人郁闷了,输给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子,脸上未免有些无光。 不过,修仙世界,年龄是最不作准的东西,闻道有先后,资质有区别,达者为师,再正常不过。 一会儿之后,那位师兄就想开了,重新对任冉微微一笑,还做了一个“师妹手下留情”的口型,直看得任歌的眼神阴郁不已。 当着自己的面跟自己唯一的妹妹眉来眼去什么的,叔可忍,婶不可忍! 很快任歌就顾不得生气了,他跟任冉双双下场。 尚未筑基的内门弟子总数要有百来个人,自然不可能等他们一对一对慢慢打下去,每次都是五对同时上场。 因为心中存了气,任歌动手极其犀利,只一剑就结束了战斗,退到了一边,关切地注视起任冉的比试,而这时候,任冉和那位师兄才刚刚寒暄完毕,正是进入比试状态。 天剑门里,十有*都是剑修,这位师兄也不例外,一起手就是剑修招式,迅疾凌厉,剑气盈天。 任冉并不接招,只是一味躲闪。 因鸟妈之前失踪的打击,她曾下狠功夫将提纵术学会了,如今又是凝脉期的修为,身体素质比之炼气期的要好上不少,无论是在灵敏方面,还是速度方面,都相当可观, 任冉不是不想出手,可至今为止,她一共学了水火二系两种功法,主要还是为炼丹、为生活方面服务的,攻击效果方面,只有一个炎凤舞能拿得出手,偏偏蓄力时间特别久,而且威力也有点清新脱俗,在这种点到即止的比赛中完全不合时宜。 重点是,蓄力时间太久了,没有人帮她分散对手的注意力,她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大招。 可总这么躲闪着也不是个事,任冉觑了个空,迅速地凝出一支火箭,向对手射了过去。 那人原就有所保留,这一箭自是避得轻松,只是任冉得理不饶人,看他因为闪避攻击有所放缓了,顿时一支接一支的火箭,连珠炮一样发射了出去。 这些箭支本身的威力有限,但是再加上任冉凝脉期的修为,顿时就相当棘手起来,对手费尽浑身解数,连挡了十七支箭后,终于败下阵来。 对于这个结果,任冉心中是相当不满意的,以她的修为,明明可以强势碾压对手的,最后却被她打成了这个样子,归根结蒂是因为她的攻击手段太少了。 嗯,防御手段也有所不足,总之功法什么的,明显不够用啊,她应该考虑将学阵法与禁制的心神分一些给学功法了。 又或者,将阵法和禁制利用到战斗中去? 任冉一边反省,一边观察其同门的争斗。 她发现,其它同门的攻击手段也比较单一,统统是剑法,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剑法,在不同人手里又有不同的使用方式,不同的威力,凌厉到极致,一招便可以克敌。 譬如傅石,大巧若拙,大繁若简,使出的剑招明显有种凝而不发的厚实感,是以明明跟别人是一样的剑法,他的剑招却让人生出一种无法抵挡的念头。 因此任冉又想,功法的单一是否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只要精练,深练,做到得心应手也有克敌之效? 博而广,精而炼,这两个条路走到极端无疑都能大放光彩,但究竟选择哪条路,这是一问题。 一个上午过去后,所有的人都比试完了,负责此次大比的前辈挑几个典型的着重讲解了一下,而后就宣布挑战赛开始。 任冉兴致勃勃地拿眼在人群里刷来刷去,不知道谁会挑战谁,却见李剑一默默地走到了场地中间,面无表情,提剑一指,赫然是任歌:“我给你挑战我的机会。” 任冉扶额,这孩子,这口气,一股浓浓的中二装逼风迎面而来有木有! 而任歌会不会答应呢? 任冉好奇地看向任歌,正好任歌也看向她,眼睛中灼灼燃烧的是……斗志? 孩子们的世界,成年人其实是不懂的啦。 任冉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嗯,祝他好运! 李剑一之前的比试并不是跟任歌和任冉同属一批,因此任冉有幸见识了他的剑法。做为典型,那位结丹期的前辈刚才也讲解过他的剑法,按那位结丹期前辈说的,李剑一的剑法虽看似不够凌厉,但其实颇具灵气,可以说他的剑法是活的,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样,可以自己沟通天地,号令天地灵气,不动声色间可以爆出极大的威力,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李剑一本身已然达到了凝脉后期,因此无论是修为还是剑法本身,他都是完全碾压任歌的,从这一点上讲,他刚才说的那句“给你挑战的机会”并不过分。 这是一场指导战,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唯独任冉有不同的看法。 少年的斗志什么的,一颗好胜的,不甘人下的心什么的,这样的热血漫画她虽没怎么看过,但从来不少听说,任歌刚才的眼神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她对任歌有信心,这种信心也许从一开始认识到他那逆天的悟性的时候就存在了,虽然莫名,但她从未对此产生过怀疑。   ☆、第38章 台上,两个少年相对站立,一个十一二岁,一个只得七八岁,一样的装扮,一样的佩剑,这时候大概除了任冉就只有任歌自己知道,他其实一点儿也不紧张,隐隐地还有些兴奋。 没错,李剑一的修为的确比他高,之前他的比试他也看了,他也的确达不到那种灵动,但是,他有他的剑,他自信他的剑并不比任何人差。 起手式。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是起手式,人群中响起些微的惊叹,他们似有些看不懂任歌的做法,李剑一这个起手式可以说是代表相让,他这个起手式算什么? 不等惊叹声歇,两人都已经变招。 李剑一的变招轻灵柔滑,剑势圆转,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其剑锋却是冷然寒厉,隐隐一道剑光,直指任歌的要害。 任歌的剑招却是蓦然一利,连带整个人都锋利了起来,竟是向着与李剑一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一上来就是锋芒皆露,声势凌人。 叮! 两剑交击,竟是不上不下。 不,单从气势上看,任歌比李剑一还要盛几分! 很快就有人看出,李剑一这是将自己的修为压到了与任歌相同的位置,不过这也足够让人惊叹的了,修为是其一,阅历、剑法又是一,并不是说结丹期前辈将修为压到了筑基期,筑基期的弟子就可以随便将之打败。 任歌自己却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糟极了。 任歌只觉得自己的剑如同陷入了泥潭沼泽中一样,周围的空气凝滞如实质,让它举步维艰。 许这就是沟通天地,号令天地灵气的能力了吧。 任歌双目一凝,气势再涨,剑身一点一点抽离,高高举起,相同的一剑再次挥出,只是更凶狠,更凌厉,带着一股极寒的气息,冷肃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寒起来。 李剑一的剑势又是一变,周围的灵气仿佛化身无数细流,层层缠绕,飞速旋转,形成一个漩涡的牢笼,牢牢将任歌的剑困在里头,因此这一次,众人都没能听到那声两剑交击的“叮”。 任歌抿唇,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气势却一涨再涨,被困住的剑身竟隐隐发出一股名叫之意,细看去,却是剑身在不停抖动,就在抖动着,那些缠绕着的灵气,不动声色地被荡了开去。 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化神期前辈微微睁开了眼,看着人哥微不可查地点头。 李剑一也赞:“不错,假以时日,你定能超过我。” 只是说这句的时候他依旧面无表情,所以竟不似称赞,而是嘲弄了。 随着其话音,如细流般的剑势已然变得稠密连绵,似波涛拍岸一般层层不绝,似要将那柄剑拍死在沙滩之上。 “假以时日么?” 任歌的小脸又白了一分,随后气势又涨了一分,小小的少年站在那里,防若一把剑,有刺穿天地之势。 化神期前辈眼睛一亮,这涨气势说来容易,一涨再涨,那不是本身留了增长的余地,就是少年心性的问题了,而这样傲然凌天,半步不让的心性对极了他的胃口。 剑者,凶器,自要这样傲然天地,俯视群雄的。 随着气势的增长,任歌的剑尖吐出了一道剑芒。细看去,却不是被逼出的灵气,而是一个个如针一般细密的凝晶,携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冷厉,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又似乎随时可能离剑而去,直扑对手。 剑意! 化神期前辈霍然双眼一凝,认真地看去,虽然非常简陋,虽然还是雏形,但的确是剑意无疑! “停手!” 化神期前辈一丝犹豫也没有,即刻宣布了这场挑战赛的终止,箭在弦上的二人却听而不闻。李剑一依然面无表情,但眸色中已然添了几分凝重,他估算着,自己这股潮水如果只是这么多的话,瞬间就会被那股剑意吞噬一空,要想不输,只能增大潮水的量,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也算输了。 而潮水的量不增加的话,自己不但要输,只怕连性命都有危险。 李剑一一时有些踌躇,那剑意却丝毫没有停滞,这时候再要放开修为已经来不及了,李剑一脑子里一瞬间滑过这么样一个念头:我竟然就这么死了,好像很荒唐啊!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任歌的整个身体往剑上一压,硬生生地将剑压偏了少许,那道剑意擦着李剑一的脸颊射到了空处,与此同时,脆弱的剑身再也承受不了那股凌厉的剑气,霍然炸裂开来。 李剑一微微有些遗憾,自己就算勉强逃了一命,似乎也摆脱不了成为刺猬的结局啊。 不过要做刺猬那是要一起做刺猬的,这样似乎也不坏。 李剑一看向任歌,眼睛里第一次漏出笑意,忽然一阵风扫过,不管是剑意,是潮水,还是爆飞的剑身碎片都被那股风拢在了一起,终于,他连刺猬都没做成。 不知道为什么,李剑一觉得自己竟然微微有些遗憾。 李剑一不知道,要是没这阵风,会成为刺猬的也只有他一个,任歌炼体已到一阶,那些碎片还伤不到他。 一场同门间的争斗总算有惊无险地收场——明知有前辈在,也不可能出现什么严重后果的,但之前的场面实在太惊险,由不得每个人都捏了一把冷汗,直到此刻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任冉,刚才心几乎就一直停在嗓子口,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而今总算又落回了肚子里。 唯独化神期前辈的脸色不大好,他哼了一声:“叫你们停手没听见吗?” 李剑一实说:“弟子当时已然停不了手。” 任歌不说话,只抿嘴表示赞同。 前辈又哼哼:“之前跟你们说过什么,同门相斗,点到为止,明知道到是自己不能完全控制的招式,为什么还要使出来?” “弟子……” 李剑一犹豫地说不出话来了,任歌帮他接了下去:“弟子见猎心喜,一时忘形。” “对,一时忘形!” 李剑一深以为然。 “你们……” 化神期前辈一挥袖子,嘴上说得悻悻,眼睛里却满是笑意:“你们这两个不要命的小疯子,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下来把场地留给其它同门!” 李剑一和任歌当即相对施了一礼,一齐走下场来。 各自归位之前,任歌听到一声细若游丝的传音,不由古怪地看了一眼李剑一,而在他把这句话又转给任冉之后,任冉的脸色也古怪起来了。 ——那个化神期的长辈是任三长老。 这就是猿粪呐! 任冉可不认为任三长老是特地来看他们两个的,别说门里那些流言还说不上沸沸扬扬,哪怕真的沸沸扬扬了,他这么一个化神期大能,也不会来管这种小事。 毕竟任冉和任歌到底是不是他的后辈,这件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时候倒是任三长心里有些遗憾,遗憾这两个娃娃并不是他的后辈,其中任冉还好说,任歌尤其是对了他的胃口。 接下来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傅石挑战齐白。 凝脉期弟子越阶挑战筑基期师兄什么的,这在天剑门并不少见,尤其傅石跟齐白一向不睦,几乎是所有人都预见到了这一出。 便是那些结丹期的师叔也都纷纷点头,傅石跟齐白石一期的,在他们眼里,这两人本就互相别着苗头,这一战也是每年都会上演的。 实际上应该是傅石跟齐白别着苗头,而齐白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能被齐白放在心上的人,原也不多,更别说傅石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 傅石的资质不如齐白,所以齐白早早地筑基成功,他最近才堪堪达到了凝脉后期。 不过门派里的前辈还是很看好傅石,资质影响的只是前期修炼的快慢,要想在修仙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影响的因素相当之多,傅石被他们看好是因为其悟性和心性,某种程度上说,到了修仙中后期,这两者才是决定成就的关键所在。 也就是说傅石是属于后发型的人才。 不管以后怎么样,眼前傅石比不过齐白,这是肯定的。 齐白也没李剑一那么好心,压着自己的修为跟傅石打什么指导战,他一上场就仗着修为力压傅石,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次齐白并没有用任冉见过的那双筷子法宝,用的是一柄普通的飞剑,才只二品,倒是傅石,用了一件法宝,好像还是防御性质的,因此左支右绌,勉强挡了几招。 傅石也的确是个人物,换做其它弟子,哪怕有法宝在手,也挡不住一招,筑基期与凝脉期的距离,远不是凝脉期与炼气期可比拟的,非后者量上的差距,这之间是质的改变。 修仙境界,越往上差距越大,几乎每个大境界之间都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若说凝脉期的十个还能拼上一个筑基期的,筑基期要打结丹期的,人数就要往百上堆了,而结丹打元婴,那简直不可能。 越阶挑战这种,不能说不存在,但当真凤毛麟角。 自然相同境界之间也有很大的差距,那种同一境界之间,几人围攻一个,最后反而败下阵来的,也是相当常见的事情。 这些任冉他们暂时还涉猎不到,因此并不知道。   ☆、第39章 一场大比下来,可以说几乎人人都获益匪浅。 闭门造车惯了,这种比试很能开阔人的眼界,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不足,这也是大比的意义之一。 众人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去了,齐白叫住了任冉和任歌说话。 他倒不是为忘了通知任冉他们大比的事而道歉,这种小事,忘了也就忘了。 齐白想告诉他们的是:“你们虽不是任三长老的后辈,以后也只怕也要关系匪浅,我看他老人家今天多半是看中了任歌了。” “你的意思是,任三长老要收我哥为徒?” 任冉不敢置信地问。 任三长老可是化神期的大能! 齐白自信地点头:“我有八丨九分的把握是这样。” 齐白可不是爱说大话的人,任冉心中定了不少,喜不自胜。 虽说按天剑门的规矩,筑基之后就一定会得到个师傅,但大多数人师傅都只是结丹期,便是齐白,他的师傅也不过才元婴期而已。拜化神大能为师,那可是莫大得荣耀,更有实打实的好处,于任歌以后的修炼,不可谓帮助不大。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任冉好奇地问。 齐白解释给她听:“我们东天界呢,只是个中世界,天地灵气不足,到了化神期的大能们等自己境界巩固之后,多半要找门路到大千世界去继续晋级,在那之前,大能们往往都会找个衣钵传人,将自己一身所能尽数传下去。任三长老近已经不再闭关,想必是境界已经巩固了,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不言而喻是为了这件事。任歌今天的表现得了他的眼缘不说,使剑方式也对了他的路子,所以我估计,这事基本就这样了。” 原来到化神后期还要设法到大千世界中去么,这倒第一次听说。 任冉心中略想了一下这个问题,立刻就抛之脑后了,化神期,对他们来说还早得很,这种事,虽然不能等到眼前才去筹划,现在想终归还是早了点。 而与现在相关的是,任三长老不仅想收任歌做徒弟,还是为传衣钵,倾囊相授的那种!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任冉激动地直摇任歌的手,任歌却是犹豫地看了她一眼,问齐白:“那冉儿呢?任三长老也会收冉儿为徒吗?” “这个……” 齐白摸了回下巴,带着七八分的肯定说:“我估计吧,应该不会。任三长老是门里少数几个最为纯粹的剑修之一,而我看冉儿意不在修剑,就算拜到了任三长老名下,也学不到什么。” 任歌抿嘴:“那我不要做他的徒弟了。” 齐白一怔:“这是为了什么?” 任歌不语,任冉却是猜着了,筑基拜师之后弟子都要搬去师傅洞府附近,半跟着师傅住的,任歌这是不愿意跟他分开吧。 可这一阵子他不是没那么粘她了吗? 还是说,这种不粘是需要一个最基础的前提的,那就是他们还住在一起,且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 任冉心中挥汗,呵呵笑着把这个问题岔过去了:“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拜师的事要等到筑基之后才说呢,怎么也得三五年。再说了,也只是我们自己在这里猜,任三长老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还未可知。” 齐白有些不以为然,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但看到任冉不断地向他使眼色,自也不会煞风景地争什么,自顾自去了。 两小牵着手,默默往回走。 任冉琢磨着这事儿得以后慢慢开解任歌才是,任歌那边却慢慢地开了口。 “鸟妈沉睡那段时间,是我们过得最难的时候。” “就在那个时候,你告诉了我,只要一家子在一起,就可以什么都不怕,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了。”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想过要跟你分开。” 任冉有些惊讶地停住了脚步,那时候她还不能说多少话,口齿相当不清晰,任歌的语言学习也只是刚刚起步,他们更多的时间要用来寻找各种食物,以及发明生活用具,改善居住环境,即便有时候她唠唠叨叨的,实际上也是自说自话,从未曾想过任歌他会听懂。 连她自己都已经有些忘记当时说这个是安慰任歌还是在勉励自己的了,没想到任歌任歌非但把它听懂了,还记在了心里。 现在看来,那时候任歌心中其实是非常敏感,非常害怕的吧。算起来,他跟鸟妈在一起的时间比她久得多,应该远比她更担心鸟妈,而且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孩子,并不是向她这样有个成年人得芯子。 哪怕这样,他也没表现出来什么,还一直很用心地照顾她。 一想到这一点任冉就觉得自己的心变得特别特别的柔软,又特别特别的满,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小小的孩子。 “那时候的状况跟现在不一样,”任冉柔声细气地慢慢劝说任歌:“那时候我们别无选择,鸟妈沉睡不醒,我们不知道它沉睡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只能那么守着它。而现在我们都健健康康的,再过几年更是各自都长大了,每个人都有了一定的自主能力,以及自我思维的能力,并不需要对方太多担心。何况我们都还在天剑门,最多不过是一个在这座山上而另一个在另一座山上罢了,就算不能住在一起,还是时时能相见的,不是吗?” “时时相见,谁知道这时时是一个月还是一年还是十年?” 任歌的声音突然地大了起来,他有些失控地甩开了任冉的手:“我连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你知道我每天要费多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让你去炼丹,去炼器,去试验各种禁制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把你绑在我的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一刻都不要分开!”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吗? 他会放开她去做自己的事,并不是因为渐渐长大减少了对她的依恋,而是逼迫自己将这种依恋放在心底,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任冉吃惊地看向任歌,她从来不知道,他看似自然的外表下,竟隐藏着这么强烈的感情。 她一直为,她的任歌其实是个酷酷的,不爱和人亲近的小男孩。 在任冉不错目的盯视之下,任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而这一冷静,他的脸刷的就白了。 “我这样……冉儿是不是要开始讨厌我了?” 任歌紧张地问,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任冉心中叹了口气,重新牵好任歌的手。 任歌的手心里都是汗,他再不敢看任冉的双眼,深深地低下了头去,低低道:“因为我这么自私,这么任性,明明知道冉儿爱自由,冉儿连鸟妈都不肯束缚,而我……” 任歌没再说下去,任冉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任歌是长大了,更懂事了,可是这种懂事要是以勉强自己来迎合她的话,却不是她想要的。 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说起来,还真是难为了他。 “不会。” 任冉轻轻地摇晃他的手:“我不会讨厌你的,永远。” “真的吗?” 任歌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问:“就算我不喜欢你离开我太久,离开我太远;就算我将来不愿意去任三长老那里,就算我……” 就算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太近,不喜欢你对不相干的人太好,不喜欢你眼中除了我还出现其它的人——任歌明智地将这些未尽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任冉慎重其事地向他保证:“我不会勉强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也不喜欢你勉强自己,至于任三长老那里……现在还是没有的事,就算将来……你不愿去就不去好了。”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这是电视剧兴起以来流传最为广泛的一句话 也许是她着相了,入了这修仙世界就把修炼看得过重,其实只要一生平安顺遂,境界高些低些能代表什么呢? 同理,师傅强大些又或弱小些也没什么的,说不定,弱小些的师傅比强大的师傅更会教徒弟呢。 这样想着,任冉突然觉得自己通达了不少。 所谓无为,所谓无求,大抵便是这样的了。 “嗯,重点是你开心!” 任冉慎重地点了点头,牵着任歌的手继续往回走,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任歌的双眸亮晶晶地闪了闪,哪还有一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惊怖与惶恐。 他小手心上的汗也慢慢干了。 这汗倒是真的,他也是在赌,赌得豪爽,赌得义无反顾,却也赌得惊心动魄。实在是每天分开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无法忍受哪怕再多一点点的分离,刚才那些话,是在演戏,也是真情流露。 万幸,他赌赢了。 嗯,从今以后,可以跟冉儿更黏腻些了,这是豪赌之后福利! 任歌满足地将任冉的小手在自己手心里紧了紧。   ☆、第40章 任冉最近有点苦恼,自从那天任歌爆发又被她安抚下来之后,任歌对她是越来越黏腻了,虽说还很克制地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只要她在家里,只要他并没有入定,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她总能感觉到一对晶亮晶亮的眼珠子正好也看向自己。 但又不能说有多过分,有句话说得好: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不管怎么说,任歌粘她粘得有些异乎寻常了,这可能跟他们特殊的生长环境,以及鸟妈那次突如其来的沉睡有关,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任冉有些担心,这样子下去,将来可怎么好! 任冉试图慢慢疏远着些任歌,与他保持着一个正常兄妹应该有的距离,只是她每每一露出这种企图的时候,任歌就用一种非常受伤的眼神看她,让她不禁拷问自己:她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样一个敏感的孩子得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来引导才是吧。 可更加温和的方式是什么呢,要知道她非但不是育儿专家,甚至连小孩子都从来没有带过,现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道听途说,姑妄试之啊! 几次试验未果,任冉就自暴自弃了。 这种事,说不定大了之后顺其自然就好了,任冉有些乐观地想。 就算不好,反正修仙世界也没听说人人都要结婚,而后小家小户过日子的,大不了他们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呗。 这样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任冉干脆就听之任之,再不去为这个费尽心思了。 任歌发觉这一点之后,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对任冉越发细心体贴起来,尽量不紧迫盯人,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给任冉做好吃的。 像那天庆功宴般的大餐不会一直都有,不过是些家常便饭,但是保证日一日三餐,这让精元丹在他们家完全失去了地位——就算虫子如今也不吃这个了,任冉多的是比精元丹美味得多的丹药,还新鲜,更不说时不时还能蹭到一点儿混沌。 别说,任歌学的这门杂项虽然是个冷门,但还挺有赚头,至少保证了他们家每天都吃得那么奢侈完全没问题,这在一般内门弟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当然,这与任冉包揽了家里的其他花费也有关。任冉炼丹的成丹率极高,这就导致她丹药的利润空间比较大。而且齐白在他们家经历了那一遭后,对任冉做出来的这套阵法禁制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死缠活赖地在任冉这里订了一套,这也让任冉的储物袋鼓了不少,还白让她又多了一次的练手机会。 看齐白的小院也有了阵法禁制之后,程尧心中也有些痒痒的,不过他没来找任冉,自己琢磨着弄出了一套。慢慢的,给自己的小院加一套阵法禁制就这样悄悄地天剑门内门弟子中流行了起来,最后发展成外门弟子一个个的也在自己门上布设了一道禁制,这样至少保证了自己不会随时被打扰。 至此,天剑门弟子们的住处再不是之前那种不设防的状态了,甚至有几个跟任友壤有仇的故意设了针对他的陷阱,还真有一个把他坑了进去,那一天,任友壤几乎算是灰头土脸的逃出了天剑门,这事在弟子中被广为流传了一下,简直大快人心。 那些布置阵法构设禁制的同门,虽不是人人都会到任冉这里来定套阵,却着实给任冉带来了不少生意,甚至她后来还发展出了根据顾客的需求,专门为他们设置个性化套阵与禁制。 也有人只是来请教相关方面的知识的,任冉并不藏私,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教学相长,同辈之间的交流,往往很能触类旁通,带给任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到一年,任冉的手艺就很纯熟了,门里所能搜寻到的一、二、三品甚至一些简单的四品阵法与禁制都被她吃了个通透,在这个基础上她又研究出一套威力更加不俗的套阵与禁制的组合,将之前那套给换了。 这套组合,融合了多种阵法在内,集防御、攻击、生活等一系列功能于一体,其中还有一个聚灵阵,这让她们从此再不需要蒲团,只在小院中就可以享受到比以前浓郁三到五倍的灵气。 此外,套阵的威力也是极大的,别说筑基期的一旦陷入其中绝对有来无回,便是结丹期的进来了,轻易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而这也算是她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了,修为是硬伤,修仙八个境界,她这才算刚刚起步,任重道远,而她修为的进度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只能让那只小鸡自己慢慢在她身体里循环。 也正是修为的不足,让任冉发现了套阵与禁制的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完全可以借助于阵法禁制与那些境界更高的修士周旋,这不可谓不是保命的好手段,某种程度上还弥补了她攻击手段单一,缺乏直接有效的大招什么的。 试想,她用一个阵法先困住敌人,而后岂不就可以从从容容憋那个炎凤舞。 但前提是,她得预先布置好阵法和禁制。 其中阵法还好说。阵法本身就分几种,其中一种是那种守山护派的大阵,布设好了就无法移动——诸如她们目前小院中这个套阵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威力效用都弱化了不少罢了,这种阵法往往威力极大,但还需要大量灵石方才能够启动。 也有些阵法相对简单,可以随身携带,临时布设,用阵旗之类的就可以激活。更有些阵法可以浓缩成一个阵盘,不需要布置,只要丢出就可以使用。禁制却是要自己现场一个个勾画出来的。 有没有办法能让更多的阵法都浓缩在一张阵盘上,有没有办法预设禁制,而后像丢阵盘,甚至像丢符一样将禁制丢出去就行? 这些都是任冉需要考虑的问题,而在这所有问题之前任冉最需要考虑的是灵石。 符流、阵流都是自古就有的流派,而说白了,这两者都是灵石流,无论是符、还是布阵的材料,这都是大量灵石堆造出来的,很多阵法本身还需要灵石来维持,且这两样的研究本身就极费灵石。 饶是先前任冉狠赚了不少灵石,眼下她都有些捉襟见肘。 家庭收支不过四个字,开源节流。 这流是不能节的,那就只好开源了。 说起来,任冉心里一直有点儿疑惑,按说,她们这些内门弟子中,除去齐白他们是有家人靠山的,剩下的基本都只能靠自己,尤其是傅石,据说乃是天煞孤星,家中一个亲人都不剩,只自己一个在这个世上挣扎,按说是没人能帮到他的,那他上次那个法宝是哪里来的呢? 灵器分一品到十品,法宝是属于灵器中比较特别的一种,自身就具有灵性,起步至少是四品,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尚未筑基的弟子负担的得起的,据任冉估算,按她的水准,这么按部就班下去,至少也得十年八年才能弄到那么一个,只怕那时候连人哥都早筑基了。 任冉拿这个问题问程雪,程雪颇为惊讶,很快地回了一封鹤信,大意为:你不知道吗,弟子们可以自行出山历练,那些法宝自然是他在历练中得到的。别说傅石那个了,就连齐白的那双筷子,都是他在某次外出历练中机缘巧合得到的。 任冉这才恍然,一直以来她竟然忽略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说起来,她们当日在找寻鸟妈的时候,一路上斩杀妖兽也是收入颇丰,尤其是遇到那个想暗算任歌的宵小之后,她更是一口气获得了他的全部家底。 一直老老实实在门派里打工什么的,虽然过日子是够了,但想凭此发财,这绝对没指望! 但是因此就要出去历练吗? 说老实话,任冉心中有些不情愿。 她是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先前为了找鸟妈,那些打打杀杀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如今安定下来了,却要自己出去找刺激……这有点儿违背她的人生观啊。 不过随即任冉又开始反省,安逸日子,那早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她身处在修仙世界,而修仙世界整体大环境就是这样的,逼得人要出去闯,出去拼搏,从而锻炼到自己,让修为心境等一再成长,除非她甘愿永远这么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天剑门的普通内门弟子,直到老死,这些绝对无法避免。 她甘心就这样庸碌等死吗? 见识过天一大能那种改天换地的能力,而自己又似乎有那样的潜力,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人吗? 就算她原意了,那任歌呢? 面对李剑一是他眼中那种格外明亮的斗志,她可是至今都没有忘记。 她能因一己之私,拉着这样锐气万千的任歌,跟她过那种温吞的生活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自己愿意,任歌为了他也将那些少年风发的意气都放弃了,天剑门肯吗?只怕但凡有点儿志气的人,都会以有她这样混吃等死的同门为耻吧。 修仙大道,如逆水行走,不进则退,如今她已经踏上这条道路,只有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若是只图安逸,她大可以让鸟妈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逸避世好了,做什么还要到天剑门来? 一番思想斗争做下来,任冉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通透了不少,这让她有一种昂首长啸的冲动,只是她这里还没有张口,之前在她身边入定的任歌却已经啸了出来,清越的的声音如同一把新鲜出炉的宝剑,昂扬,且充满了斗志。 任冉心中一喜,只等任歌的啸声停止,就问他:“你突破了?”   ☆、第41章 两个凝脉期一起出去,再加上个鸟妈,安全上应该是挺有保证的了吧? 任冉心下仔细琢磨着。 说起来,鸟妈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至今还都是一个谜。 雷空太过稀罕了,在任冉目前能接触到的资料中根本就没有相关它的介绍,因此她根本没有办法从外形上判断鸟妈的等阶,而鸟妈的修为又明显高过她太多,探查术也不起作用。 不过任冉猜鸟妈也就在五阶到六阶之间,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的结丹到元婴之间。低于五阶她的探查术就应该能查出来了,高于六阶,当初也不至于那样轻轻松松的就被任天行给擒了。 想起任天行,任冉又突然不想带鸟妈一起出去了。 固然,鸟妈是他们的一个大靠山。 但同样,鸟妈的存才也会给他们带来风险。 别的不说,万一再碰上任天行这样识货的怎么办? 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像任天行这样通情达理,就算鸟妈誓死不从,人家也可以拿她跟任歌来要挟它。 就算遇上任友壤那样的,也够恶心的了! 她跟任歌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又只是两个小小的孩子,就已经拥有这么一只看上去品阶不低的灵兽,难免要遭人觊觎。 因此,还是不带鸟妈了吧,它只在天剑门里呆在要安全的多。 任冉暗暗地想,这样一来她跟任歌就要准备得充分一些了。 丹药不用说,每种都会备上一些。 那些闲置的布阵材料也都带上,未必就能用到,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他们的底牌。 特殊作用的符各自都要兑上几张,关键时候能救命。 再有,她跟任歌的装备也该捯饬捯饬的,一品灵器在炼气期时勉强够使,在门内用也没什么,出去历练就有些不够看了。尤其是任歌,要给他兑一把好剑,这一点对他来说简直至关重要,任歌可是他们这个两人队的主要输出,而剑的品阶又直接影响到任歌究竟能将实力发挥出几成来。 所以,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是挺多的嘛! 任冉心下感叹,不过也不急,任歌刚刚突破,正好留一些时间给他巩固,她慢慢筹备起来就是。 任冉正在心里计算着到底要炼多少炉的丹才能把以上那些东西都筹备起来,突然发现小院的禁制拦截住了一张陌生的传音符。 这是谁要找她? 任冉心中微奇,将传音符招到了手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无禁制陷阱,这才开启了凝听。 这是来自任天行的音讯,也没说别的,只让任冉和任歌到他那里去一趟。 任冉心中暗暗嘀咕,任天行终于捉了雷鸟回来了吗,这一趟可是够久的啊。 不过他这门主做得也挺潇洒,说走就走了,小一年没回来居然也没事。 不过他找他们干嘛呢,不是这就急着让鸟妈跟他找来的雷鸟咳咳(消音)吧,想到这个,任冉顿觉微妙。 让自己的老妈去寻找第二春什么的,那什么,她会不会有些逾越了啊? 但当初任天行说那件事的时候并没有避着鸟妈,自己也曾征询过鸟妈和任歌意见的,鸟妈也没表示反对,所以它这是不是其实就默认了啊。 任冉又想,任天行音讯中又没提到要把鸟妈也带上,或者不是为了这件事呢? 一会儿她又恍然,任天行自然是不用提这件事的,从这里到他那里去,他们根本不可能离了鸟妈——除非他们想自己那么一座山一座山的翻过去。 我这纠结的嫁老妈的心哟! 任冉抹脸,要不先去相看相看再说,万一鸟妈就相中了呢? 要是相不中……任天行看上去还挺像一个忠厚长者的,又是堂堂正正一门之主,应该不会硬逼着鸟妈做什么吧? 就这么忐忑不宁的,任冉喊了任歌和鸟妈一起上了路。 任歌心中奇怪,但看任冉那么心不在焉的又不好问,只好把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跟她说:“凡事都有我跟鸟妈呢。” “唉,这事还真是鸟妈的事,跟咱们没太大关系。” 任冉有些憋不住,又觉得这种事不好跟一个小孩子讲,只觉得各种尴尬。 不过,做为鸟妈的儿子……哪怕只是养子,任歌也是有知情权哒! 期期艾艾了半天,任冉终于说出了口:“你说,咱妈要是再给咱们找个爹,你觉得怎么样?” 任歌:“……” “这事儿,鸟妈自己做决定就行。” 半天,任歌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若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小脸一直那么窘窘的,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当然,任冉被任歌搂在了身前,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顿时觉得这句话相当的有水准! 是了,这是鸟妈自己的事,鸟妈自己都没怎么样,她跟着纠结个什么! 没看到现在鸟妈这么淡定么,明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飞得还是那么稳,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们么一眼。 因此,再见到任天行的时候,任冉已经恢复了平静了。 不过任冉吃惊地发现,任颖有点儿不大平静。 小一年没见,小姑娘模样儿没大变,身量却长大了不少,但是这个热心、聪明、善良,又有些忽冷忽热的小姑娘此刻眼眶儿红红的算怎么回事?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看她的时候,她还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 也因为这一眼,任歌顿时就爆了,他一个大步挡到了任冉的身前,冷冰冰地看向任颖。 这时候任颖可不怕他,自己爹就在自己旁边呢,一会儿要是真动了手,还能眼睁睁看自己吃亏? 不过也难说,他正恼着自己随意打发了他们俩呢,说不定要借这个机会让他的私生子出出气。 自己爹的心早就偏了,不再疼自己了,否则刚才也不会为那件事骂自己。 一想到这个,任颖的眼眶更红了,险些没当场掉下来泪来。 而任天行看自己的女儿拒不合作,甚至当着自己的面挑衅门内弟子,偏生又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也是烦恼不已。 自己这个小女儿一向贴心听话,所以自己才会那么放心地把任冉和任歌交给了她,原想让她先照顾一阵子,等他回来之后再行安排,谁知道她竟那么迫不及待的就打发了他们,这让他的一些打算都落了空。 只是他心里未免又有些奇怪,任颖虽有些刁蛮,待人却一直极好的,为何唯独对这对兄妹这般不客气呢? 但事情已经做了出来,他也不好太过落自己女儿的脸,只教训了她一通,至于事情,就将错就错了,好在也没出什么乱子,等过了两年,再作补救就是了。 但眼下这事总得有个说法吧,自己女儿瞪了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当成没看见。 “咳咳。” 任天行清了清嗓子,心疼不已地呵斥了一句:“颖儿,不得无礼!” “爹你凶我?” 任颖不可置信地看向任天行,伸手朝任冉他们一指:“就为了他们两个,爹你凶我!” “不管是谁,是你不对在先,被责备也是你咎由自取!” 任天行硬着心肠,板着个脸就事论事,心中颇有些头疼,这个女儿真是被他给惯坏了,居然不道歉,还顶上了! 只是以前她也没这样过啊,哪怕自己那阵子身边莺燕不断的时候,她也没当面给人下过脸,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他还在这儿头疼,任颖那里彻底爆发了:“对别人我才不这样呢!就是对他们两个,我忍不下这口气!” “你把他们带回来我认了,远远地打发开去眼不见为净就是,偏你还为此怪我!怎么,难道要让我走,把位置腾给他们,这样你就开心了!” 任颖半哭半嚷,小脸早花了。 任天行目瞪口呆,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你这话……都从哪儿说起啊?” “从哪儿说你还不知道吗?” 任颖哭道,一指任歌:“他都还比我大,你对得起我娘,对得起我?” 任天行:“……” 任冉:“……” 任歌:“……” 鸟妈:“……” 洞府里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任颖伤心的哭声不断响起,任天行、任冉、任歌面面相觑,任天行的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吐出了一句:“颖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他们只是正好姓任而已。” 任冉、任歌和鸟妈继续无语,任冉差点儿热泪盈眶。 被人当了小一年的假想敌什么的,还是被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大小姐当成假想敌什么的,他们居然还活着,这是老天爷对他们太仁慈,还有这小姑娘实在太善良啊! 怪不得她对他们忽冷忽热的。 怪不得她会问他们“你们就没想过,我把你们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是为了对付你们?” 怪不得程雪会那么隐晦地跟他们说,不会追问他们的来历,还说任颖有苦衷。 摔,他们不是任天行的私生子啊! 虽然她也yy过鸟妈和任天行的恋虐情深什么的,但那也只是yy不是事实啊!   ☆、第42章 任冉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像足了一个囧字,估计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这时候摆这样的表情,似乎不太好? 任冉努力地纠正自己的面部动作,尽量使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又左右一瞥鸟妈和任歌,一个淡然,一个平静,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处惊不变什么的,大概这也是需要天赋的。 任冉深觉自己段数不够,又偷偷瞟任天行的反应,还好,任天行比她还不如,巴巴地看着任颖,一张俊脸,又是尴尬,又是心疼,简直复杂到了极致。 任冉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咳咳,这样的热闹被他们这些外人给看到了,的确狼狈。 好在任天行很快就掌住了,三句两句话安抚好了任颖,然后又转过头来巴拉巴拉勉励了他们一番,给了他们一些东西,就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从头至尾,绝口不提此事。 任冉自然是识趣的,也只当这事情从未发生过。 回到家,任冉仔细研究任天行给他们的东西。 那些丹药就不用说了,都是精品,功法法诀的品阶也不低,其中还有一部是专门送给任歌的凝脉期心法,比起任冉从经楼换的那部要强上不少,玉简上隐隐还有宝光流过,想来是任天行珍藏的极品,正好任歌刚刚凝脉,正是适用。 任天行还额外送了她和任歌每人一件防具,每人一把武器。 防具是三品的,武器是四品的。 任歌的防具是一个腰带,上面刻了加速符阵和一个可以加速灵气流动的符阵,不但可以让任歌的速度变得更快,还能让他出招的速度加快。 任冉的防具是一双小靴子,上面同样刻了一个加速符阵,还有一个一天内可以激活一次的保护罩,可抵挡结丹期以下的全力一击。 任歌的武器是把剑,剑身上刻着临渊两个字,散发着一股冰寒的气息,明显是一把冰寒属性的灵器,虽与任歌的纯阴属性还有那么一丝差距,但也算比较合用,毕竟纯阴属性算是相当罕见,除非量身定制,很难遇到完全契合的。 任冉的武器却是一把弓,弓身上没有射日这种经典的名字镶嵌,也没有其它任何标志,还显得特别新。 看得出来,任天行是用了心思的,不然所送的东西也不会如此合适他们,尤其是自己的那把弓,任天行想来是看了那天大比的留影,知道了她的攻击手段,这才临时起意,给她赶做出来这么一把。 可他为嘛要对他们这么好呢? 任冉有些窘窘有神的想,这到底算是补偿,还是封口费? 真是的,她有听说过被误会为小三的,还从来没听说过被误会为私生子的。 再想到程雪他们那暧昧的态度,他们果然还是错爱了他们啊,他们真的真的不是一拨的! 她要不要跟他们解释,事实真的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的啊! 可这种事,人家又没说出口,她到底要怎么解释? 算了,还是交给时间去解决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日子久了,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猜测有多离谱了。 任冉乐观地想,这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头疼去吧,他们从始至终只是被猜疑的对象,是受害者! 这时候有程雪的纸鹤飞来,任冉心中一动,不是这么快他们就都知道了吧? 这么丢脸的事,任颖小姑娘没道理会到处嚷嚷才是。 就算当初,估计他们也只是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的——实在是任颖小姑娘的态度太明显了,她们身为当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能在别人那里却是一目了然的。 至于齐白为什么坚信他们是任三长老的那边的人,还为此输了赌注,任冉猜测,这也许跟他的眼睛有关,没准他用他的那双眼睛看出了点什么。 个中详情她是不清楚的啦,不过将己度人,事情的真相应该就算这个样子才是。 任冉一边琢磨着,一边打开了纸鹤 果然,程雪信中根本就没提到这件事,而是约他们一起去历练。 程雪他们自己也是不定期就要出去历练一次的,正好任冉最近问了她不少历练方面的事,她就动起了组织一次集体历练的念头。 其中主因当然是照顾任冉他们,因为他们这还是第一次。 自然,这种事程雪是不会这么直白的写在信里的,但这封鹤信无疑就是这个意思。 换作早些时候,任冉看了这封鹤信一定会很高兴,二话不说的就同意了,有人提携什么的,抱大腿什么的,这种事她可不忌讳,还相当乐意。 在她看来,稳妥为上,这样虽然可能有失历练的本意,但积累经验也尤为重要,免去了他们自己胡乱的摸索,可以说得远大于失。 真正的历练,他们可以等有了足够的经验再开始嘛。 不过眼下这个光景,任冉自觉有些心虚,因为人家的误会承受了人家这么久的好,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还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就去享受? 一句话,任冉这人有点儿贱,属于人家投我以桃李,我必报之以琼瑶,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那种性子,当不起这种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待遇,这让她感觉不踏实。 也可以说,她这人比较实诚,不愿意存心占人家的便宜。 后面是否还隐藏着一旦真相大白,双方反目之后惶恐什么的,任冉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是真的很在乎程雪他们这群小伙伴,所以才这样患得患失。 而接受固然心虚,拒绝也非她所愿,一来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这么做了,很是突兀,也明显对不住别人的好心;二来,她真心想跟他们继续做朋友下去。 任冉觉得自己纠结得要命。 任歌在旁边看得忍不住了,软声问她:“冉儿又在为什么烦恼?” 任冉想起之前鸟妈的事自己也曾纠结来着,任歌一句话就让自己平静下来了,又或者关于这件事他也有很好的见解呢? 小孩子也可以将事情处理得很漂亮哒,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小孩子好像普遍早熟==。 于是任冉就将前因后果巴拉巴拉跟任歌讲了一通。 任歌抿了抿嘴:“冉儿若是想,就一起去吧。他们固然对我们很好,我们对他们也不差,须不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冉儿的丹药、布阵材料、构设禁制之类的,给他们都是半卖半送的,还量身定制,费心又费力。平时有个什么事,那也是随叫随到,从来没有半点耽搁。尤其是那个齐白,还经常到他们家来蹭饭! 在任歌小朋友的眼里,自家冉儿对他们够好的啦,他们再怎么对她好也不过分! 而这话在任冉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他们对她好,自己完全不用受之有愧的,只要自己加倍对他们更好就是,只要不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就好。 这种情况下,起因就不重要啦! 所以说,问任歌果然是问对了! 任冉兴奋地勾住了任歌的脖子,biaji在他脸上香了一大口。 任歌害羞地捂着被亲到的那处,掩去了眼中的微光。嗯,虽然自己其实更愿意只有自己跟冉儿两个人一起出去,但是能看到冉儿这么开心,也是值得哒! 任冉迅速回信,敲定此事,又琢磨着再去炼几炉丹,现在人多了,丹药储备量自然要增加,而这几个人里,就只有她一个是擅长炼丹的,她自是义无反顾。 接下来先告知门中长辈,又在守山弟子那里备了案,其间任冉还将新得的功法都突击了一下,又再三确定任歌的境界已然巩固好,几人这才出发。 大家约好了在门派山门碰头,一见面,任冉还没来得及发丹药,李剑一先给每个人发了一把符——这当然不是李剑一自己制的,李剑一本身是极纯粹的剑修一个,什么杂项技能都没学过。不过在场的都是富二代,谁拿出点什么都不出人意料。 程雪给大家的是符器,也就是之前任颖用过那种短期内可以代步的东西。 任冉心道,她跟任颖的品味倒很相似,小姑娘难道都喜欢这个? 程尧甩给每人一块阵盘,都是很简单,可以很短时间内就激活的那种。 至于齐白,他倒什么都没给,不过他身为筑基期的师兄,自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保证。 正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齐白才会跟来,否则他即便要历练,也会找修为相差不大的同伴一起出来,又或干脆自己一个人出来。 各自收拾好东西,大家很快地下了山。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东极域,那是一片蛮荒丛林,虽然名字听上去很恐怖,里面生活着的却都是一些低阶的妖兽,最高的都不超过四阶,正适合他们这个修为的修士前去历练。 而之所以叫做东极域,不过是因为地点位置比较偏远,处于东天界的最东边。东天界,再加上最东边,自然就是东极域了。 这些都是程雪他们路上讲给任冉和任歌听的,他们还细细讲了东极域中具体都有些什么妖兽,又可能碰到什么草药,什么矿石等,运气好的话,还能捉到一些有意思的妖兽,驯化了之后就可以作为自己私人的灵兽豢养起来。 自然,他们也再三提醒了任冉和任歌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遇到这些危险之后具体应该如何应对,要知道,东极域只是适合他们历练而已,并非说对他们来说完全安全,如果是完全安全的,那根本就失去历练的意义了。 任冉直听得津津有味,还未到东极域便已经对东极域有了个大致的印象,而自己到了东极域又要做些什么,基本上也已经心里有数。 至于收获什么的,已经是其次了,这一趟出来主要是积累经验。   ☆、第43章 任冉他们运气不好,相当不好! 刚一进东极域他们就遇到了风狼。 风狼本身并不可怕,不过才三品,大多都在二三阶之间,也就是相当于修士的炼气期到凝脉期,这样的存在,就算没有程雪他们,只任冉和人哥两个就可以对付,还游刃有余。 问题是狼是群居性动物,就算做为妖兽他们也还是一大群住在一起,协同捕猎,共同生活的,而这个一群的数量至少是三五十,至多都有可能几百上千。 任冉他们遇到的这群风狼在数量上还并不怎么恐怖,只有一百多,但是质量上就相当恐怖了,一百多,竟没有一个二阶的,都是三阶的成年妖狼,领头的狼王更是达到了四阶。 “大概碰到风狼群的捕猎队伍了。” 齐白的脸色凝重异常。 一百多个三阶,还有一个四阶,还是惯常协同作战的,这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偏偏风狼是速度极快的妖兽,他们跑都跑不掉。 “布阵先。” 齐白很快做出了决断。 任冉和程尧会意,一个迅速地激活了一个阵盘,一个一件一件往外扔布阵材料,着手布置更复杂威力也更大的阵法。 程尧激活的是迷踪阵,用处不大,却及时的掩住了他们的身形,这让群狼无法看到任冉究竟将布阵材料放到了哪里,也就无法轻易破阵。 任冉想要布置的是一个五行防御阵,还有一个空间转换阵。 所谓五行防御阵,自然就是利用五行原理进行防御。至于空间转换阵,实际上远没有它的名字玄奥,仅仅是利用一些简单的空间原理把人挪来挪去,以便把他们放到更适合的地方去,又或者在危急关头把他们挪走,算是属于攻防一体的一个阵法。 这两个阵法都是相对简单的,自然,功效也相对普通,只是这时候是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从容布置那些大阵的,妖兽也是极具智慧的物种——就算没什么智慧,也不会傻到等他们准备好了,再来攻击他们。 事实上,刚一触面群狼就已经准备攻击了,区区五个修士他们并没放在眼中,只是齐白果决,程尧的及时,让它们瞬间失去了对手的踪迹,这才让它们稍微迟疑了一点。 但这种迟疑也只是一瞬,任冉的五行防御阵堪堪布设好,群狼的攻击就正式开始了。 任冉一边发动五行防御阵中的流沙阵,一边布置空间转换阵,一边跟大家讲解空间转换阵的原理,免得他们到时候突然被转移了反应不过来。而且,有了他们的配合,她也能省些灵力。 因为出其不意,冲在最前面的风狼都被流沙吞没了,可惜数量不多,风狼是种极其谨慎狡猾的妖兽,就算只是面对区区几只猎物,他们也会小心地试探,并不一口气将站立全部投入其中。 这让任冉有些遗憾,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若是妖兽这么容易对付,那每个人带一堆阵盘还有布阵材料出来好了,扫荡整个东极域都不是问题。 而流沙固然让风狼群吃了个小亏,却也让风狼群试探出了这个阵法的威力,领头的四阶风狼王一声厉嗥,狼群顿时分作几批向大阵扑了过来,纷纷喷出风息,流沙瞬间被一扫而光。 这时候,空间转换阵已经布置好了,任冉的讲解也告一段落,她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了声:“准备。” 下一瞬间,大家,还有相当一部分的风狼都已经处身于一片密林当中。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一起,风狼被任冉巧妙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再逐一为他们准备好收割他们性命的伙伴,其它多余没法对付的,干脆被任冉压缩在一个密林里,自让阵法去对付他们。 齐白遭遇的风狼数量最多,没办法,谁让他是筑基期的呢,硬骨头自然就让他啃去了。 齐白也的确不慌不忙,只见他淡然地取出一双牙筷,双目一凝,那些风狼都似乎成了桌上的美食一般,牙筷指处,无一不被夹到,无一不筋断骨裂。 其它人所面对的风狼要少的多,任冉尽量让他们一次只面对一只,对付完了当前的一只,再将他们挪移到另外的地方去对付另外一只。 大多人都习惯用旗子来控制阵法,任冉却更喜欢用镜子,这让她能很好地掌控全局,大约这也跟她用惯了触摸键盘有关,总之这种方式最适合她。 任冉一面面面俱到地观察阵中各人的状况,一边不时地在手中的镜子上点几下,又或划几下,一边还不时分心在自己周围构设禁制。 可以说,控制阵法的她是最不设防的,比所有人的处境都要危险,她自然要未雨绸缪地为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防护工作。 很快,那些风狼就察觉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低低的呜呜声不断在狼群中响起,似乎是某种联系,很快那些风狼就再也不顾眼前的修士,拼着受伤也要往一个方向集中而去,也就是风狼王所在的那个方向,而风狼王也指挥着自己身边的风狼,不断破坏周围的林木之阵。 至此为止,风狼又折损了十几二十只,加上之前被流沙吞没了,狼群才十去其二。 按这个比例下去,直至五行防御阵全被被毁了,妖狼群也还剩一半,尤其是那只风狼王还在。 不能这么下去了! 任冉当机立断,告诉齐白说:“那只风狼王就交给你了。” 木行阵被打破的一瞬间,任冉启动了金行阵,她完全放弃了金行阵本身的金气攻击之效,专注于防御和空间分割,同时强用空间转换阵,硬是将齐白和风狼王困到了一起去。 一口气移动两个等同于筑基期的存在,而且还是在其中一个自身并不愿意的情况下,任冉一下子就透支了,浑身汗漓漓的几乎立刻就要倒下。她连忙往嘴里塞了几颗回复灵气的丹药,也顾不得运转灵力化开,忙忙地又去镜子上左点右化。 因为刚才那一下子,其他人任冉一时没能照顾到,其中程雪已然遇险,受了不轻的伤。程尧的处境也不乐观,暂时仗着符还在支撑,时间长了也很危险。李剑一和任歌那里还好,尤其是任歌那里,仗着炼体一期的身体,在狼群中游刃有余,觑着机会便是一剑,而一剑下去往往就是一条狼命,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不过这并不是说任歌就比李剑一厉害,任歌的剑招犀利,擅长一剑解决一个敌人,更适合与单只风狼相对。李剑一的剑招黏腻空灵,却能同时控制住一批风狼,再一只一只将他们杀死,论其速度来,并不比任歌差,而且更方便任冉布局。 要把风狼那么一只一只隔离出来给他们杀,这对任冉来说也是一项非常繁杂且吃力的工作。 她与任歌,似乎还缺少群攻的大招啊! 关心战斗之余,这个念头在任冉心中一划而过,十指连动,急将程雪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又把程尧和李剑一的位置对调,正好李剑一将他面前的那群风狼对付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足够程尧对付。 至于任歌那里……做完这些,任冉放下镜子,取出那把新得的弓,凝出火箭,开弓拉箭,再利用现成的空间转换阵法,进行空间转换,精准犀利,一箭一箭,每箭都是眼睛,不过片刻,任歌面前的那群风狼都成了瞎子,任歌再不用左躲右闪,一剑一只,片刻就清理了眼前的数只风狼,被任冉又送到了其它地方去。 这之后任冉才得空分心去看齐白的战况,这一看心不由微微一沉。 这只风狼王竟是四阶后期的,与齐白差了整整两个小境界,眼下齐白的处境可以说相当不妙。 不过因为齐白让这只风狼王无力分心,剩下的那些风狼失去了主心骨,有些各自为战,所以说其它地方的战况还好,程雪服用了疗伤的丹药之后也重新投入战斗了,短短时间内,风狼又被除去了近两成,但这时候大家也都有些脱力了,有些无以为继。 剑修就是这样,短期内爆发极强,持续作战的能力却不算出众。 怎么办? 任冉一边把大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吃丹药打坐调休,一边飞快地思索着。 想起自己的空间,任冉略微犹豫,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现在就躲进去,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这个空间关乎自己的身世,某种程度上也不方便暴露。 再说,这是历练啊历练,遇到一点困难就躲到空间里去,这历练的意义又何在? 任冉咬牙,又塞了几颗回灵丹进嘴里,一颗颗化开了往下咽,一边又狠下心肠把那些明显已经疲惫不堪的小伙伴们又投入了战场中去。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历练,是大家一起的历练,所以,尽情地在战斗中成长吧,骚年们!   ☆、第44章 那一瞬间,任冉有种化身一代祖师,带着一群小小少年努力成长的意气风发。 咳咳,拥有一个成年人的心境却生活在一群小孩子中间什么的,这样逗比的错觉也是难免的。 不得不说,这些似乎是富二代权二代的小小少年们竟没有一个是娇气的,眼看着任冉又把他们丢到了风狼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管填丹药,撸袖子,抡起剑嗷嗷地往上冲,便是看上去最为秀气,又受了重伤的程雪都没有丝毫迟滞。 似乎是……还有压榨的余地的? 任冉放心了不少,暂时地放下了他们开始憋大招。 炎凤舞,这一招一直以来都是无往不利的,任冉只希望它今天的表现仍能那么出色。 不过任冉心里觉得多半不可能,这只风狼王可是四阶后期的,尽管她也越阶杀过一个暂时因为丹药冲到了筑基中期的内奸,但风狼王可是扎扎实实四阶后期,身为妖兽,本身的防御还极为可观。 任冉没有想更多,此刻已经箭在弦上,再说,不试试就放弃,这不是她的风格。 胖胖的火鸡一点一点成形,风狼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神开始乱闪,面对齐白的攻击也有些漫不经心起来,齐白何等犀利,怎会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手上招式一紧,顿时咄咄逼人起来,逼得风狼王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用心接招。 任冉一边压榨着自己体内的灵力,一边苦中作乐的想,大招就是好啊,单是威慑方面都能起到不小的效果。 鸡翅……呃,风翅,凤尾! 火凤终于成型,穿过临时的空间通道,直扑风狼王的后心。 风狼王浑身的狼毛都竖了起来,再顾不得齐白,纵身向旁边一跃,只是还迟了一些,要害是躲过去了,大半个前肢却已然不翼而飞,熊熊的凰炎还顺着他的皮毛一路往身上烧过去。 只看到这里任冉就看不下去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别的,摸出丹药瓶子就往嘴里倒,大招的威力是有的,可是对于灵力的压榨更是不遗余力。 任冉咬着牙极力将那些丹药都化作自己身体里的灵气,一边张眼往镜子中看去,这一看眸子不由一缩,不假思索双脚一蹬,激活了靴子的防御罩,同时一个懒驴打滚向旁边滚了过去。 不知何时,一只风狼竟摸到了她的身旁来,好在她及时发现了,又有禁制和护罩阻了一阻,这才算有惊无险。 任冉满头大汗地凝出一支火箭,刚想射出去,那只风狼“嗷呜”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这什么情况? 任冉吓了一跳,下一瞬间,任歌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抱起。 任冉一笑:“哥,多亏你了,你正好在附近吗?” 任歌抿唇不语,他怎么会是正好在附近,杀完了眼前的风狼之后没被挪动他就觉得不对了,一路找了回来,幸而他回来得及时! 将怀里的小人完整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完好后任歌的神色才稍微松了点下来,有些不满地提醒任冉:“不要再把我从你身边挪开了。” 任冉点头,金行阵被破坏的越来越多,战圈越来越小,她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在她身边保护她。 是不是该放弃金行阵,转用水行,又或火行阵了? 任冉想。 蓦然,风狼王一声厉嚎,紧接着群狼集体的一阵呜咽哀鸣,一只摸到了他们面前的风狼在哀鸣之后竟然夹着尾巴……逃走了? 任冉与任歌相顾莫名,不多时,被任冉洒落在四周的小伙伴们都回来了,齐白古怪地上下打量任冉,问她:“那刚才那是什么火?” “炎凤舞。” 任冉不明所以的回答:“火云舞的第三步,也就是最终步。怎么了?” “那只风狼王……” 齐白一摊手:“被烧死了。” “咦,这厮还是个硬汉子啊!” 任冉感叹,活活被烧死,居然只发出那么一声悲鸣,似乎还是为了提醒同伴逃跑,她是真的有些对这只风狼王肃然起敬了。 程尧惨不忍睹地转过头去,程雪捂嘴笑,提醒任冉:“齐哥哥的意思是,你那是什么火,那么厉害,居然能把四阶的风狼王都烧死。” 任冉挠头:“就是炎凤舞的火啊。” 眼看说不明白,她干脆把整部功法都跟他们讲了一下。 “没想到这部功法看着不起眼,威力竟然这么大。” 程雪有些羡慕地说:“可惜我没有火灵根,注定学不成的。” 齐白摸程雪的头:“就算你能学,未必也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你的冰灵根本身就是极特别的属性,你还是在那上面下下功夫吧。” 任冉的眼神闪了闪,咳,这个齐师兄好像很喜欢摸人家的头啊,脖子啊什么的,她和任歌不是唯二的受害者。 咦,她的关注点好像怪了一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啊! 任冉忙转回思绪,问齐白:“这是为什么呢?” 齐白看她真心不懂,就告诉她说:“你的火,应该不是普通的火。” 不是普通的火,那能是什么火? 任冉困惑地挠头,自己好像没得到过什么异火融进自己身体里来啊。而自己是雷空,最多也就是雷和空间这两种属性特别点,跟火八竿子也打不着。 莫非还有雷火什么的? 这个话题却没再继续了,这已经涉及到个人自身的秘密,没有人会不识相,在这上面多探究,就像当初齐白的双眼,任冉虽然看出了不同,却没开口问上哪怕一句。 当下各自盘腿坐下,服丹调息,恢复精神。 一时间众人休息够了,任冉起身重新布置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而后去收拾她的布阵材料,剩下的都去收拾风狼尸体。 三阶的妖兽材料,说实话,这些富二代还真有些看不上眼,不过这是他们的战利品,意义又不同了,一个个精神抖擞,便是李剑一也很认真地解剖狼尸,扒剥狼皮。 齐白在收拾那只四阶的风狼王,虽然它是被烧死的,一身皮毛尽毁,但诸如狼爪、狼牙这样坚硬锋利的部分还在,不能浪费了。 收拾完布阵材料,任冉有些可惜,五行防御阵的材料已经毁了大半,空间转换阵的材料因为之前过度的使用也都失去了灵气,符文都崩裂了不少,不进行修复的话,是使用不了的。 要知道炼制这两套阵法可不便宜,可以说今天的胜利除去每个人都很给力之外就完全是灵石堆出来的。 嗯,也许还有一点小小的运气,鬼知道她那是什么火,居然就把风狼王给烧死了。 不过任冉觉得,就算她烧不死这只风狼王,最后他们也一定会胜利的,只是也许还要多损失一些布阵材料,大家也更累一些罢了。 无论是齐白还是他们,都没有被逼到极致。 最后收点战果,六十七风狼皮,狼爪狼牙无数,还有若干可以入药的部分,譬如风狼眼等,粗粗折算下来,要值五六千灵石,刨去符、丹药的消耗,还有任冉阵法材料的损毁,还有富裕。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众人找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布设好阵法,又支好帐篷后,众人围着火堆看任歌烤全狼。 狼油不时滴到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各种调料不断地被任歌刷在狼身上,齐白执了一双牙筷,双目炯炯地盯着烤全狼,感叹:“这真是一门得用的好手艺,怎么我们天剑门就没几个人学的。” 李剑一也看着狼肉,眼珠子一错也不错,冷冷地问齐白:“你怎么不去学?” “咳咳,君子远离庖厨。” 齐白晃了晃筷子。 李剑一面无表情地坑了他一句:“你是说任歌不是君子?” “咳……” 齐白被呛到了,谨慎地瞄了任冉一眼,飞快地承认:“我错了,是我自己只喜欢吃,不喜欢做,跟君子不君子的,毫无关系。” 任冉阵法的威力什么的,上次只能算是初体验,今天却是亲身体验了一回,深知其中的凶险。而现在,他正处身于她的阵法当中,这厮又极护短,任何攻击任歌的话都不能说啊不能说! 任冉见状,满意地朝齐白龇了龇牙。 齐白心生感慨:“阵法之威,不可小觑。今天若不是这两个阵,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两说。” 程尧正握着个阵盘念念有词,闻言接道:“要是这两个阵法也能炼制成阵盘就好了。” “只怕不易。” 齐白抖了抖筷子:“不会是你一个人这么想,阵法流传至今,能做成阵盘的相当有限,这其中自有它的难处,否则人手一个阵盘就好,还要阵法师做什么?” “也是。” 程尧有些失望地将自己手里的阵盘收了回去:“那我回去也不去烦二叔了,说出来多半还要被他骂。” 程雪在一边不说话,看着他们只是笑。 而后任冉也笑了,嗯,这群小伙伴,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呢。 此刻,大约就任歌一个人心里有点不痛快:你们为什么还不去睡觉,我的烤肉只想给冉儿一个人吃啊!啊!!啊!!!   ☆、第45章 接下来两天,他们再没遇到过什么妖兽。 想也知道,群狼过境,附近的妖兽只怕不是已经进了狼腹,就是望风而逃了,怎么可能还有留下。 草药他们倒是收集了不少,因此也不能算一无所获。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继续深入? 仅仅是东极域边上就出现了这么群实力强悍的风狼群,这事怎么想都透着股不寻常,万一他们是被更厉害的妖兽从森林深处逼出来的,他们再继续深入的话,未免就太过危险。 可也难说,风狼群常常会因为食物的匮乏而迁徙,又或者长途跋涉去猎食,毕竟风狼群太大了,很难有那么一片领域,能够一直为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所以这个风狼群也可能只是路过猎食的。 众人商讨了一番,决定试探性地再往里面走走,要是再遇到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妖兽,二话不说,立刻回头。 结果当晚,他们遇到了妖兽潮。 兽潮是突然起来的,他们踏查好了场地,正准备布阵休息,突然感到地面的震动,任冉还以为又地震了,却发现大量的飞禽走兽向他们涌了过来。 这些妖兽并非是多么厉害的大妖,不过一二三品,但数量一多,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铺天盖地,当真如潮水一般,瞬间就扑到了他们的面前。 几乎是刚一遭遇,他们就被冲散了。 好在妖兽完全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没命地往前奔,因此谁也没有受伤,只是身不由己地被兽潮裹挟着让彼此间间距越来越远。 程雪他们三个还好,他们负责自保就行,齐白特别紧张任冉与任歌,他们两个人是他们当中修为最低的,又是第一次出来历练,而且这种情况下阵法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身为他们当中唯一一个筑基期的,他责无旁贷要护他们周全。 好在遇到兽潮的一刹他就看到任歌将任冉抱了起来,因此他们两个还是在一处的,这一点让齐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任歌这么抱着任冉也很不方便,妖兽们虽然不会刻意攻击,但各种挤撞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任冉的身躯常常会遮住他的视线。 *岁的孩子抱三四岁的孩子,还是太勉强了些! 齐白试图冲过去将任冉接到自己手上来,可他只刚逆着兽潮移动了两步,就差点没被一只近四阶的妖鹰一翅膀给扇晕了。等他堪堪避过,再去看任冉和任歌,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踪迹。他又去看程雪他们,也都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举目四望,都是妖兽,只得放弃。 任冉与任歌现在自然是在任冉的空间里。 在经历了最初的紧张之后,任冉很快就发现只这么随波逐流的话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意图逆着兽潮而行却必然会受到伤害,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能让齐白冒险来找他们,因此干脆带任歌避进了空间里。 一进空间任冉就大吃一惊,那个原本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巨大空间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充满了雾气,现在她们处身的是一个一片迷蒙的地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任冉百思不得其解,自从上次进阶她就没进过这个空间了,只把这里当仓库,存储一些十分要紧又或十分不要紧的东西而已,比如自己之前在鸟巢里收集的一切,比如虫子很喜爱、而她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类丶浆糊物质。因此连这种变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雾气真的很像那种类丶浆糊物质的稀释版啊! 任冉心中一动,召唤那些自己存储在这里的类丶浆糊物质,千感万念之下却没有任何回音,所以,其实这些就是类丶浆糊物质了吧。 任冉抽了抽嘴角,她百般防着虫子,却没想到自己的空间无声无息地就它们都给消化了。 这究竟是什么呢? 空间为什么自己会消化这个呢? 任冉觉得自己有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而这些问题却无法问任何人。 算了,它爱咋咋地吧! 任冉抹了抹脸,痛快地放弃了。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但隐隐约约觉得这种变化是好的,能满足这一点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任冉果断地又让任歌抱着自己出去了。 兽潮的出现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这点很符合他们之前那个“出现了更厉害的妖兽”这么一种猜想,而自己一旦进入空间中之后,空间就不会移动了,自己一直在空间里呆着,很可能会出现那种自己一出来就要直面高阶妖兽的惨烈状况。 远不如随波逐流! 这一进一出的时间很短,但足以让齐白在他们视线里消失了,身边的那群妖兽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些,而是一些更加厉害的妖兽。 这是自然的规律,住在蛮荒丛林边缘的往往只是一些最低阶的妖兽,越往丛林深处妖兽也就越厉害,而妖兽的奔逃又是从里向外一个赶着一个奔逃的,之前裹挟着任冉他们的还普遍是一二三阶的妖兽,四阶妖兽只是偶尔出没,而现在的这些就都是二三阶以上的了,四阶的也比比皆是。 这些妖兽虽也在奔逃,但是如果顺手的话,它们并不介意在奔逃的过程中给自己填补一点“零食”。在遭遇了几次险况之后,任冉只得又带着任歌避回了空间里,之后可能遇到更高阶的妖兽什么的……那也只是可能,眼下不避,他们就铁定没命了! 任冉在空间里默默估算着时间,苦笑地问任歌:“我是不是做错了?” 之前要不是躲齐白,让他放弃他们,他们也不会落入这样一个境地。 任歌自是懂她的,骄傲地说:“我家冉儿,是最善良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大约跟圣母也差不多。 任冉有点儿沮丧,倒不能说后悔,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不愿意对人不起。 总之她没法眼睁睁看着齐白因为他们遇险,就算齐白是个陌生人她都做不到如此,何况齐白从一开始就帮助他们良多。只是眼下这个状况也太尴尬了些,任冉琢磨着,之后他们只好玩一些躲猫猫的游戏了,远远地看到高阶妖兽就赶紧进空间,估摸着妖兽走了再出来。 这么算下来其实也没有多危险,嗯,就是麻烦了点,还有要时刻保持警惕。 闲着无事,任冉干脆对任歌说:“修炼吧。” 以饱满的姿态迎接更残酷的战斗,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任冉自己是不用修炼的,她默默将自己所学的那些功法都回味了一下,又内视研究自己的小鸡,这时候来个突破就美了,虽然筑基期对四阶以上的妖兽还是不够看,但比起现在还是好很多,至少逃跑的时候能快点==。 只是这小鸡达到怎么样一种状况就算可以突破了,这个她也不知道。 任冉无聊地打量着它,渐渐地发现,现在这个循环速度似乎比平时快? 任冉以为是错觉,揉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又从内视地状况中出来去看任歌,果然,任歌的修炼速度也变快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是这个空间的缘故吗? 还是这些雾气的缘故? 任冉若有所思地把玩起一团雾气来,这些雾气并不能被他们的身体所吸纳,但是仔细感觉的话,自己在这里的呼吸的确比平时要舒畅。 其实没道理啊。 任冉突然想起来,这仅仅是一个存储东西的空间,都没有天地灵气存在的,她们怎么可能在这里修炼的呢? 还比外面更有效果…… 任冉揉头,这个空间是越来越让她不懂了,不过这个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待任歌一个周期完成之后,任冉和他再一次离开了空间。 两小出空间的姿势极为谨慎,随时准备着再回到空间中去,谁知周围却是一片寂静荒凉,别说妖兽,连杂草都没几根,所有的一切都被兽潮趟成了泥,她们此刻就踩在一片草木泥沼之上。 任冉嫌弃地看了看任歌脚下,再忆及之前树木参天的景象,心中说不出地震撼。 看着看着,她觉出不对来了,那么些的参天大树,就算被一些体型特别大的妖兽踩踏过了,也不至于就成糨子了吧。 那么,那些大树哪儿去了? 或者说,他们现在在哪儿? - 难道这个空间其实自己会移动? 任冉有些不太确定,她对这个空间的认识极其有限。 不管到底什么原因,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幸而任冉在炼制阵法材料的时候做过一个类似指南针的东西,两小辨别好了方向,谨慎地在这片草地上穿行,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草木泥沼,不见妖兽也不见半个修士,直到走到一片断崖前,他们终于可以肯定,他们迷路了! 因为来时的路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片断崖。 但是大方向上应该并没有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空间里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之前经历过的地动,任冉推测,莫非这次又是什么板块移动,非但这个世界的地貌发生了改变,还导致了另一个世界直接强横地插进了这个世界里来? 这样的话,不仅环境的变化可以得到解释,那些妖兽的奔逃也有了理由。 不知为何,兽类总是比人类更为敏感,可以在各种灾难来临之前做出相应的应对。 但愿断崖那边就是熟悉的世界了。 任冉有些犹豫地取出了一张飞行符器来,打入灵气。 符器瞬间化作一只仙鹤,任歌抱任冉坐了上去。 两小心里都有些不大宁静,程雪曾再三叮咛他们,在东极域,以至于在所有类似的环境中千万不要随便在天上飞,因为这样很容易成为靶子,不知道哪里就有一支暗箭在瞄准他们。 这时候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人小心地驱动仙鹤向前飞去,又谨慎地四处张望,尤其是下方,很可能有什么东西藏在崖壁上,猛不丁的,就对他们发出致命一击。 偏生下面迷雾层层,山岚迭起,任冉运足了目力才能勉强穿透那些浓雾,而视线一穿透那些浓雾,任冉禁不住全身一颤。 “怎么了?” 任歌警惕又担心地问道。 任冉艰涩地吐出一个字:“蛇。” 已经不能说是蛇了,而是蟒! 最粗的比千年古树还粗,最细的也有成人手臂那么粗,大量的这种无足线形动物盘踞在下方的山谷中,少说也有上百条,就连他们身后的崖壁上也挂着数条。 任冉无法一一辨别它们的品阶,却知道它们的品阶绝不低,便是最低阶的也有四阶,那还是条六品的金线环蛇,比鸟妈还要高上一品,暂时只是因为年幼才四阶而已,一旦成年就是六阶的金线环蛇! 怪不得这片断崖下面这么多迷雾,那些蟒蛇吞吐的可不就是这些。 任冉心中一凛,连忙催仙鹤往更高处飞去,丝毫也不敢沾染那些雾气。 任歌的目力不及任冉,但从任冉的态度上很容易就能判断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他抿了抿嘴,越发警惕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随时都能斩出。 坏了! 任冉心道。 这时候更应该敛息凝气,低调的混过去才是啊,这般作为不是发散自己的敌意吗? 不过这时候他们在天上,估计那些蟒蛇都是一目了然的,这一点敌意也就不算什么了。 任冉咬唇不语,只是催动仙鹤,想尽快地穿过这片山崖。 “嘶~~” 一道恐怖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条火红的舌头破空向他们袭来。 “走!” 面对蟒蛇的攻击,任冉只能催动仙鹤急速向上飞行,在飞行的时候她又看到另一条巨蟒,沿着崖壁急速地窜行而来,森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们,鲜红的蛇信不断地吞吐。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们就可以摆脱它们了。 任冉一边控制好角度,一边将灵力催到了极致,只是那两条蛇的蛇信仿佛是橡皮筋做的一样,一再拉长延伸,每每任冉觉得似乎已经摆脱它们了,那蛇信就到了附近,险些将他们卷起来。 再快一些就好了! 任冉在心里催自己,任歌也并没有全然枯等,他冷然地松开了了任冉,在鹤背上站了起来。 “轰!” 一道剑气冲天而发,大量的天地灵气涌向这里,任歌双目尽赤,运足全身灵力,狠狠一剑向其中又袭来的一条蛇信斩去! “嘶——” 仿佛是玉帛断裂的声音,那条蛇信竟硬生生地被任歌斩断了,任冉还来不及欣喜,突觉任歌将她压到了鹤背上,用自己的身躯完全地将她遮挡起来。 在听到化为仙鹤的符器一声悲鸣之后,任冉方才心中一颤想到了——毒! 双眼瞬间就模糊了,任冉却来不及哭,立刻又拍出一张符器,背着任歌扑了过去。 千万不要有事啊! 任冉咬着牙在心中祈祷,又是一阵疾飞,终于飞过了那片峡谷。 这时候任冉再不迟疑,连那个即将被腐蚀透的符器一起,进入了空间之中。 血,全都是血! 任冉第一眼看到任歌便是他满背鲜血的样子,虽然并没有那嘶嘶起气泡,也没有那种冒白烟的恐怖场景,她还是鼓足了全部勇气才将任歌翻了过来。 任歌此刻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显然人事不省。 任冉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她随手一招,也不知道招来了什么东西,就要用它去刮任歌身上的血,结果虫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脑袋暴涨,一口咬在了那东西上。 任冉这才发现,她无意中招来的竟是那把匕首。 莫非这匕首也是什么好吃的? 可就算要吃你也得分分时间场合好吧! 任冉心中涌起千万怒气,恨不得当场就碾死那只虫子。 虫子一抖,但还是顽强地在人哥的衣服上啃出了这样几个字:血好,不要刮,抹匀。 这是怎么回事? 任冉将信将疑地看着虫子,一时不敢动手。 虫子还以为她是怕蛇血有毒,又啃出几个字来:不用怕,伤不到你。 到底要不要信虫子? 任冉犹豫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晋级凝脉期时的事,她狠心地一握拳,赌了! 而等她的手沾上蛇血之后,她又多信了虫子几分,果然像虫子说的那样,那些蛇血丝毫伤不到她。 可任歌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义无反顾地将她挡在了身下。 自然,他也不知道这血是对他有好处的。 这么想着,任冉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她一边默默流着泪,一边将蛇血均匀地抹遍了任歌的全身。 虫子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不过一直以来受了她不少好处,而今它也该报答一二才是,这么想着,虫子扭扭捏捏地在任冉替任歌脱下来的衣服上又开始啃:无足绿蛟王,龙九子后代,含一丝龙族血脉,以其血浴,可强身健体。炼体修士用之,效果尤嘉。 嗯,它不承认,它坚决不承认,它只是想借机偷吃任歌衣服上那些残余的无足绿蛟王血! 任冉看着那些话陷入了沉思,说起来,当初任歌被雷击后的状况与现在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那时候他全身是黑的,身上都是自己的血,而现在全身是红的,都是蛇血。莫非其实那个时候他也像现在一样,稀里糊涂的经过了某种锻体的修炼,所以其实任歌早就是炼体修士了,也正因为此,他的肉丨体才这么强悍,敏捷度也明显高于常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应该以后注意让他在这个方向上继续发展下去? 而关于自己为什么不能用这血炼体,这血为什么又完全伤不到她,任冉倒没什么疑虑。 自己又不是人,自己是雷空嘛,作为一只鸟什么的,乃是爬虫类的天敌,区区一条小蛇的血伤不到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大雾)。 既是选了相信虫子,任冉就沉下心来等待。 她仔细地观察任歌的状况,发现他就算在昏迷中也仍然皱紧了眉头,面色有些狰狞,四肢,尤其是双手的青筋,不停地鼓起。 一定很疼吧,任冉心疼地想,可她并不是那种无原则溺爱孩子的家长,忍过疼去就会有收获,这种苦她还是舍得任歌去吃的。 只是,就没有减轻痛苦的法子吗? 任冉咨询地看像虫子。 虫子又准备翻白眼了,女人啊,光想占便宜,不想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就算是它,不是直到如今都没吸到她的血吗,为了小命考虑,有时候总得放弃些什么。 那什么,现在任歌正在昏迷,自己又刚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这时候去讨点血喝,应该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吧? 这么想着,虫子禁不住有些垂涎欲滴,蠢蠢欲动地看向了任冉的手指。 任冉丝毫不查,还在专心地注视着任歌。 虫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悲愤地放弃了。 就算任歌未醒,这个女娃娃也不好惹啊,它刚才要是啃字啃得稍微慢了一点儿,这会子它只怕已经鹤驾归西了! 现在的少年真是,一个一个都不尊老! 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嗯,他年轻的时候…… 虫子的眼神突然温柔了起来,看着任冉的目光也充满了慈爱,须臾又有些悲戚。 文鸾要是还在,要是知道她有这么个女儿,大概会很欣慰吧,虽然这只小凤凰古怪了点,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好孩子。   ☆、第46章 虫子对于好孩子的定义是,修炼快,还有,舍得给它好东西吃。 任冉的修炼速度自然是没说的,在投喂它方面,不能说多慷慨,但也不算吝啬了,那些混沌,便是它出生以来都没近些日子吃的多。 其实虫子也有些好奇,同样是炼丹,为什么任冉就能炼出那些混沌来,虽然天地万物,其精华中都含有混沌,可要将那混沌从其中分离出来却是件前所未有的事。 虫子又看了看眼前流转的那些雾气,心道,有了混沌打底,这个凰灵之地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前所未有的什么呢? 虫子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那个形容词来,干脆不想了,爬回玉盒中睡大觉去。 待虫子一觉醒来,任歌已然又生龙活虎了,两小正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虫子深觉眼瞎,圆润的又滚回了玉盒中去,这时候任冉也欣慰完了,絮絮地给任歌讲后来发生的事情,又递给任歌一件狼皮袍子。 这是她在等他苏醒的时候赶制出来的,先前的那件天剑门制服被蛇血污得已经无法再穿了,手头又没有地火,无法将风狼皮进行炼制,她只能将就地做这么一件袍子出来。 而冉儿的手艺什么的,任歌自然半点也不会嫌差,相反时隔一年,还能穿上任冉的手工衣服,这让他有些意出望外,满怀欣喜。 二人手牵手出了空间就一路往回赶,这时候见到的都已经是熟悉的景致了,身后也并没有蟒蛇追来,二人心中皆是大为放松。 傍晚的时候,两人看到齐白他们留下的指示记号,又一路按着指示找了过去,将入夜时,六人终于碰头。 程雪一把搂住任冉,又是哭又是笑,小男子汉们的表达方式要含蓄些,只一人锤了任歌肩膀一下,包括李剑一在内。 发泄完毕,任冉以春秋笔法将她与任歌的遭遇叙述了一下,并说出自己有关地貌改变、世界插丨入的联想。齐白他们很郑重,他们跟任冉他们还不同,任冉他们只安安静静地呆在空间里面,他们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地动,也发现了那片断崖,只是出于安全方面的顾虑,没有冒然过去。 最主要的事,他们计算当时所处的地点,以及兽潮奔逃速度与的方向,怎么算都觉得两人不应该在断崖那头,只不过可能被兽潮的某个支流裹挟到不知哪个方向去了,却不想,两人真在断崖那头。 思及任冉说起的他们被蟒蛇追捕的情景,四人更是一头的汗,又庆幸任冉他们运气绝佳,总算有惊无险。 其实他们还应该感谢那两条蟒蛇的戏谑之心,大约是猎物太低级了,它们是以一种逗乐的姿态追逐逼迫任冉和任歌的,否则,以他们的实力,两个小小的凝脉期修士早就被他们吞噬入腹了。 至于之后任歌突然爆发,竟然斩断了其中一条蟒蛇的蛇信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也正因为这一变故让他们一时怔忪,这才让任冉带着任歌逃出了生天。 自然,这些大家都是不知道的,便是任冉自己都没想到这些。 他们想到的是,之前还有过一次地动,也就是鸟妈失踪那次。他们原本还以为这次跟那一次一样,只是出现了一个空间裂隙,连接了另一个小世界而已,只不过这次他们正好就在现场,所以直观感觉要比上次更深刻强烈些。 现在想来,这次的地动怕是远没那么简单。 六人并没有冒险再回到断崖边探查情况,很快地回到了门派里,向上面汇报了此事。 上面的应对如何,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低阶弟子所能知道的了,倒是前去验证他们所说的前辈回来之后,门里很是慷慨地发了一批份量不轻的奖励给他们,这让他们个个都有些欣喜。而有了上次历练的收入,又有了这次的奖励收入之后,任冉的储物袋再一次鼓了起来,她也就专心地投入到修炼当中去,顺便再好好将这次历练所得,一一消化。 这次历练很明显地暴露出了她跟任歌的不足,譬如攻击手段的单一,攻击力度也明显不够,更不用说群攻这种他们完全不具备的能力。 又有任歌还可以向炼体方向适当发展,自己除了防御与控制阵型,也应该多熟悉熟悉攻击型阵法才是。 诸如此类,足够她好好消化一阵子。 至于灵石不堪使,很快她们又会有灵石危机什么的,那就等灵石消化完了在出去历练,出去挣呗! 挣灵石的目的是为了花,而如果把挣灵石本身当成了目的的话,不啻于舍本逐末。 时光荏苒,任冉荏苒。 一晃三年过去,任冉终于长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虽说还没完全长开,其五官也已经显露出绝色的潜力来,只是她的脸颊始终肉鼓鼓的,这种婴儿肥又无法利用减肥这一类的手段来消除,就使得她还只能处于“可爱”这个范畴当中。 作为一个成年人,整天却不自觉的在卖萌什么的……任冉淡定地表示,她已经习惯了。 这三年来,任冉的日子不能说相当平淡,诸如那次那种蛇口脱险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更多时间他们都泡在天剑门中默默修炼。 因为她完全不用在增长修为方面消耗时间,再加上她那过目不忘的恐怖记忆力,这三年中,凝气期所能掌握的一切杂项都被她掌握了个通透,筑基期的一些法门也被她研究了不少,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就是一个杂项大师,尚未筑基的同门中,无能能出其右。 乃至已然筑基了的一些师兄师姐,对于她的技能,也不能不拜服。 当然,有一个领域她至始至终也没有碰过,那就是厨艺。 任歌已经把这一项手艺练得足够好啦,她完全没必要锦上添花! 更有一干一年前刚刚入门的崭新师弟师妹们,对于这个小师姐更是各种敬仰,除去修为方面的问题,他们一旦有了疑难,再不用等来授课的筑基期师兄又或者结丹期前辈,随时折只纸鹤就可以找任冉问了。 这让任冉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天剑门年纪最小却也是最受欢迎的小师姐。 便是外门弟子当中也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观点,有事情,找小师姐! 这天,任歌正在研究一道新菜,任冉靠在身上研究一种四阶火符的制作方法,一只纸鹤突然跌跌撞撞地撞在了小院的禁制上。 对于这种救灾救火的陌生纸鹤,任歌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伸出白皙修长的双指,凌空夹了过来。 少年清透的嗓音,配着他冷淡无暇的面孔,真是说不出的完美动人。 任冉看得呆了一呆,直在心中唏嘘,为什么她计划养成四有好少年的的哥哥越来越像一只傲娇炸毛君捏! 还是颜值爆表的那种。 将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姑娘为他心碎。 任冉拖着下巴yy了一会儿,问他:“谁的,什么事?” “那帮外门弟子的,灵田出现了虫灾。” 任歌面无表情地看完,将纸揉成了一团。 任冉也不在意,懒懒地又问:“那这信应该不是给我的,而是给鸟妈的吧?” 咳,虽然身为杂项大师,但任冉有个人人皆知的缺点:她害怕虫子。 所以关于解决害虫之类的问题,这项业务一直是由鸟妈受理的。 任歌的眉尖蹙了蹙:“不是给鸟妈的,出了一种很古怪的虫子,看上去那些灵植像是生病了,但有经验的植灵弟子认为,这是一种虫害。” “还有这种事?” 任冉奇了,抖抖衣袖站了起来。 任歌早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跟着站起来,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虽然不大满意她总是这么滥好心,把本该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分散到别人身上去了,但是看到她这么精神的样子,他,嗯,也就勉为其难地配合啦。 在未触及任歌的底线之前,妥协的永远只会是他。 二人很快到了地头,立刻就有几个外门弟子向他们簇拥了过来,几人规规矩矩地向任歌问了好,就急急忙忙地请任冉去看,有一个小姑娘差点没哭出来:“小师姐,种的那几亩灵稻,都快死光了。” “这么严重?” 任冉也凝重起来。 虫灾在灵田耕种之中并不新鲜,但大多还是能得到有效控制的,一下子死几亩这种,可以说相当严重了。 任冉在众人的带领下,一路穿过了大片枯萎的灵田,所有植物的叶子都是焦黄焦黄的,仿佛被一口气吸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这些灵田边上站着的都是一些神情呆滞的外门弟子,他们一年的收入都仗着眼前的灵植,现在灵植完了,他们一年的收入也就打了水漂,严重一点也许还会被逐出门派,由不得他们不心如死灰。 现在围在任冉身边的,是一些尚有一些灵植幸存的,还有就是灾情还没蔓延到他们耕种的灵田那里。 但他们的神色间也丝毫不见庆幸,这次的虫灾来势汹汹,发作又极其迅猛,这些灵植从出现苗头到彻底枯萎,就是这两三天之间的事情,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轮到了自己。 又走了一会儿,任冉才走到一片尚存一息的灵植旁,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哭哭啼啼道:“小师姐,这就是我的灵田了,你看它们还有救吗?昨天晚上它们还好好的……” 任冉面色一沉,这些灵植虽然还未完全枯萎,但是也仅仅只剩下一口气而已,叶片和主干都是一片枯黄,轻轻一折就脆裂开来。 “施过雨没?” 任冉问道。 小姑娘抹着眼泪回答:“施过了,林师兄一发现就让我们施雨追肥了,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任冉知道她所说的那个林师兄,那是一个资深的外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多年浸淫灵植这一项,一般的问题都难不倒他,偶尔碰到什么疑难杂症,研究个几天也就会有眉目了,所以门里就把这一块都指给了他负责,这么多年来他也的确做得不错。 他们想必是找过了他,实在解决不了才来找她的。 只是,这时候那个林师兄怎么不在这里呢? 任冉疑惑地向周围看了一圈,有个人黯然地回答她:“林师兄的灵田也遭灾了,他是第一批。” 另一个苦笑:“都是这两三天的事,还分什么第一批第二批的。” 那人分辩:“就算只有两三天,那也是分的嘛,又不是一开始大家都这样,还不是一天一天灾情扩散开来的。” 任冉从其中似乎听出了点什么,忙对他说:“你把过程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第一批第二批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三天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只是有些人那天晚上发现自家的植物有些蔫头蔫脑的,谁知一觉起来,那些人发现自己田里的灵植枯黄了不少,简直就要死去。问过了林师兄之后他们就连忙施雨催肥,当天也没看到什么效果,再一觉起来,那些灵植竟完全枯萎了,另外又有一批灵植变得枯黄。 大家顿时害怕起来,再去找林师兄,林师兄当时正在灵田里劳作,他的灵田也受害了,还是第一批,但他一直没有间断的在给灵田施雨催肥,所以,他的灵植坚持了下来。 但也是岌岌可危。 林师兄肯定地告诉他们,这不是病,是某种害虫在吸取灵植的生命力,但以他的能力并不能发现并消灭那种虫子,暂时只能这么不断的追肥,以保证灵植并不完全枯死。 而后他建议他们来找任冉,还不行就只能找门里的前辈了,众人就急急忙忙地找来了任冉。 任冉闻言皱了一会儿眉,又仔细地将一些半枯死的灵植细细地内视了一番,果然,像那位林师兄说的一样,这些灵植没有别的毛病,只是生命力大量流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剥夺了一样。 可顺着植物的脉络根茎一路查过去,任冉又并没有任何发现,那么这种强行剥夺灵植生命力的害虫到底躲在哪儿呢? 任冉甚至将地底都翻检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任歌在边上动了动嘴唇,最后却还是闭上了,让他家冉儿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灵田里查验害虫,他舍不得! 不过任冉自己还是推测出来了,她无奈地对那些外门弟子说:“现在我什么也查不出来,按你们说的,这似乎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害虫,我等到晚上再来看看吧。” “辛苦小师姐了。” 众人无奈地送走了任冉,暂时没有别的更好地法子,只好像林师兄一样,不停地给自己种植的那些灵植施雨追肥。 他们大多数人的修为比起林师兄来差了很多,所能追肥的次数相当有限,更多的希望还是寄托在任冉身上,盼着她晚上能一举查出害虫,并大展神威,帮他们除去祸患。 当晚,夜深人静,任冉和任歌两个人悄悄地又回到了这里,至于那些外门弟子,任冉千叮咛万嘱咐了他们不要过来,且不说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任冉推测,那害虫昼伏夜出正是因为忌惮白天人多,她可不想乌攘攘的一群人都来了,结果又把害虫吓得不敢出来——虽说这样从某种程度上也达到了遏制虫害的效果,但明显是治标不治本的。 任冉运足目力查看那些灵植,果然,这些灵植都是在晚上被吸干生命力的,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些植物的生命力在流逝,而他们生命力涌向的方向只有一个! 这是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得一只害虫么? 而仅仅一只害虫就能造成这样大面积的损害,这只害虫该是何等的厉害! 任冉无声地捏了捏任歌的手,牵着他恍若无意识一般,迂回地向害虫的所在“逛”去。 不知那只害虫是真的被他们的假动作诳过去了,还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眼看着任冉和任歌一点一点靠近,它没有任何躲藏的意思,仍旧肆无忌惮地掠夺着附近这一大片灵田里灵植的生命力。 将到害虫藏身所在,任冉定睛看去,试图找出害虫确切的藏身位置。 倏忽间听到一声轻笑,他们眼前的景色蓦然一变,不知为何,他们已经处身于一片无数流光交织的网络之中。这些流光如丝如线,有同实质,又婉约缠绵,丝丝络络,相交相缠。又有不少小伞一样的花朵悠悠飘荡,或远或近,或大或小,一色纯白,花瓣边缘还浅浅流苏。 若不是深知自己的处境,任冉简直要以为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大型的3d场景之中,绝美无双,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这莫不是什么幻阵? 任冉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和任歌各塞了一颗解毒丹,微吸一口气,似乎还能闻到那些花朵散发出的淡淡清香。 任冉的心有些发沉,如此逼真的幻阵,释放它的对象绝不能小觑。 任冉十分不懂,这虽已经不能算天剑门的门派重地了,但究竟还是在天剑门势力范围之内,而能释放出这样的幻阵,这只害虫的智慧绝对可以跟正常人类相媲美。嗯,它已经不能被称为是害虫了,而是妖兽? 此妖它何以般大胆,敢在此地做下这等恶事。 又或者,这是一只无意间闯进这里来的妖怪,根本也不知道天剑门? 总之眼下这种状况是任冉万万没料到的,她原以为这就是一批略有灵性的害虫,否则绝不会这般托大,只跟任歌两个人就来了。 究竟现在该怎么办呢? 任冉脑子飞速地转动,面上却一分不显。 阵法她最为熟悉不过,这种高等的幻阵她虽然从未涉猎,但想也知道,布阵者不知隐在何处,正暗搓搓地观察着他们呢,这时候他们绝不能露怯。 任歌那里自也是不用担心的,作为一个被她归类为傲娇炸毛君的少年,最不会出现的就是惧怕这样的表情。 对了,又其实她还应该给他加一个定语,面瘫。 合起来就是傲娇炸毛面瘫君。 任冉他们这里不动声色,对方却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一个低沉清澈的男音问她:“小丫头,你都不害怕的吗?” 不怕的那是英雄! 可惜她不是,不过这个怎么可能告诉她。 任冉撇嘴,唬他:“该害怕的人是你才是,妖怪,告诉你,这是天剑门的地盘,须不是你这等小妖可以嚣张的地方!” “呵呵……呵呵……” 对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时笑个不停音,他们周围的那些流光,还有那些伞状小花也跟着晃动起来,整个场景震颤不停,让任冉充分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波涛……嗯,不太汹涌。 好容易笑声歇住了,男音嘲弄地对任冉说:“说得你好像不是妖怪一样。” 任冉微窘,她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人类的,便是任天行、任三长老这样的大能都没看出过半分破绽来(任天行看出来了,但是她不知道),难不成它比他们还要厉害? 是了,他已然能够口吐人言,必然是只化形期的大妖! 可化形期的大妖又怎么会潜伏在这里,偷偷吸取这些灵植的生命力,还昼伏夜出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矛盾之处,让任冉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间灵光一闪:这厮莫不是只在虚张声势。 哪怕是化形期的大妖,也只是一只重伤濒死的吧! 可就算是重伤濒死的大妖,那似乎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啊。 任冉心中一时喜一时忧。 那妖怪稀奇地又问她:“说起来,你这只小妖怪,怎么会生活在人类的中世界里,那些人类竟然没把你怎么样?还是说,这些人类愚钝,还以为可以把你当成灵兽来畜养?” “冉儿不是灵兽,也不是妖怪!” 任哥断然地截住了他的话。 “嘁——” 妖怪嗤之以鼻:“你不是今天刚知道她不是人类,因此接受不了吧?”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冉儿是什么。” 任哥冷冷地回答,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任冉是鸟妈从一颗蛋里孵出来的,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那又怎样,冉儿是自己妹妹,这一点,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但愿你不是自欺欺人。” 妖怪似觉得有些无趣,悻悻地冷哼了一声。 任冉只是笑眯眯的听着,对于任歌她一向有信心,至于这只妖怪,它是挑拨离间呢,还是挑拨离间呢,还是挑拨离间呢? 都要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了,这厮怕是完全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排除了可能的威胁,任冉干脆将之抛到了脑后,对任歌说:“劈一剑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幻阵劈开。” “幻阵……呵呵……呵呵……” 妖怪又一次地笑了起来,比之前还夸张,那些流光和花朵剧烈地上下波动,已经不能称之为波涛汹涌了,而是波澜壮阔。 “……幻阵,呵呵。” 流光的波动稍微有些止息的时候凭空走出一个广袖长袍的青年,长相意外的清秀,只是仿若柔若无骨一般,行动之间简直可以说是弱柳扶风。他一边说话一边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我现在有点相信他们的确没有把你当成灵兽来畜养了,他们根本就是把你当成一个人来养的,否则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识海。” “识海?” 任冉狐疑地和任歌对视了一眼,并不十分有底气地说:“识海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头脑中容纳神识的地方吗?” 经过系统的教育之后,如今她也算学富五车啦,这种常识性问题当然不会不清楚,可这妖怪言下之意,却似乎还别有什么内情? 果然,妖怪挑了挑眉,露出不屑的神色来:“人类那也能叫识海,充其量只是一个容纳神识的小沟罢了。” 任歌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任冉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看着眼前的流光,凝然道:“你的意思是妖的识海很大了,莫不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你的识海。” “自然。” 妖怪傲然道。 “那……” 任冉困惑地问:“我们是怎么就到了你的识海里的?” “自然是我将你们捉进来的。” 妖怪理所当然道。 “最后一个问题。” 任冉看着那妖怪:“你将我们捉到你的识海中来,有什么目的?”   ☆、第47章 任冉现在已经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这只妖怪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他们摄入了他的识海之中,绝不可能是毫无还手之力这种状态,先前的那些话,只怕并不是挑拨离间,而是他当真那么认为。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脱身就只能弄清对方的目的,想来这只妖怪暂时也不想杀他们,否则直接杀了就好,何苦还把他们弄到这里来。 妖怪大大咧咧的一撩长袍,盘腿在任冉他们对面坐下了:“一开始呢,我只想捉个人打听一下这个中世界的情况。不过发现你居然是妖之后呢,我又生了些好奇心,因此打听这个中世界的事就暂时押后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也就是个意外为人所收养的普通小妖,哪怕有什么天大的隐情,你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虽然跟真实情况还有距离,但差不多也就算是这样了,总之她现在就是一只混在人群中的异端。 任冉认同地点点头,继续问他:“打听完了之后呢,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原谅她一生耿直智商低,实在想不出什么迂回求生的法子,只能这么红果果地问出来。 妖怪也不含糊,托着下巴答道:“本来嘛,我想问完了就把你们弄死的……” 这种说话说半截故意吊人胃口的最讨厌了! 任冉鄙视地看了妖怪一眼,妖怪无趣地捏了捏鼻子,摊手:“遇到一个同族,看上去还没有十分不顺眼,怎么办呢,说不得要带你走了。” 这个答案真不比弄死他们好多少,她好不容易才摸清了修士这一套,才不要去做妖怪! 更何况,他提都没提任歌,默认就是要弄死啊,这可是她的逆鳞! “大叔,没得商量了吗?” 任冉气鼓鼓地问。 “大……大叔?” 妖怪的嘴角抽了抽,断然否决:“没得商量!” 一个称呼还这么纠结。 那她叫他什么,难道是大哥? 她现在可是小娃娃,要做她哥至少也应该跟任歌差不多年纪。 任冉更加鄙夷地看了妖怪一眼,利落地对任歌说:“动手!” 谈不拢那就只有打了,至于打不打得过……得试试才知道。 任歌早已蓄势待发,闻言再不迟疑,匹练似的一道剑光,劈头盖脸地向着妖怪斩了过去,光尖吞吐的白芒,细碎密集,阴冷无情,赫然是剑意。 这剑意比之当初战李剑一的时候,已经凝练了不少。只是,妖怪又怎会将这区区的攻击放在眼里,他无聊地挖了挖耳朵,任剑光穿过他的脑袋,湮没在识海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整个识海,连一丝纹路都没被激起。 “都告诉你们这是在我识海了,这种普通攻击怎么可能有用。” 妖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又教导任冉:“见识到妖族的强大了吧,还是趁早回归妖族吧,跟人类混在一起你是没前途的。” 任歌眼中闪过一丝挫败,他不甘地抿了嘴。 这种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虽不会让他感到惊惧,但难免会感到无力。 而任歌一无力,任冉顿时就心疼了,她不客气地吐槽妖怪:“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们这些修为低的小辈,高阶的修士你敢让他们随便进你的识海吗?。” 真当他们无知到了极点,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就算这根本不是常识,人类修士既然能够与妖共占这天下,自然各有所长,不可能出现一面倒的情况,更何况,至少在这东天界,妖兽是一面倒的被人类修士打压,为人类修士所猎杀的。 妖怪眼看诓不到她,又被她一语命中要害,闷闷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更加被激发了斗志——这个同族已经被人类修士同化得太厉害了,竟这么向着人类修士,作为前辈,他非常有点化她,进而拯救她的义务! 任冉却根本没在意他的态度,脑子转得飞快:既然识海里普通的攻击无效,那么神识方面的攻击是不是特别有效? 据她所知,识海其实是极其脆弱的一个地方,十分忌惮被攻击到的,一旦受伤,轻则头痛欲裂,重则变傻变呆,更甚者成为植物人或者植物妖,乃至毙命那也是有的。 而她脑中那条金线,也就是住在她识海中的那条金线,是否跟神识有关呢,又其实它就是她神识的一部分,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存在着? 那么,她是否可以用这条金线进行攻击? 任冉有些蠢蠢欲动,试探地将那条金线从自己身体里探出去了一些,眼看着妖怪没反应,瞄准了一朵小伞一样的花,闪电般地射了过去。 “嗯哼?” 妖怪眉头一皱,向那朵小花的方向看去,这时候金线早就卷着那朵小花缩回了任冉的识海之中,摇晃着其中一端,不停地触碰小花,仿佛舔舐一般,一点一点让那朵小百花变得残缺,变得零落,最终完全消失。 任冉有种错觉,这一刻它与虫子神同步! 妖怪自也感觉到了那朵小白花的消失,他嘴角噙笑地看任冉:“本能还在么?” 什么本能? 任冉不解又警惕地看向妖怪,同时默默计算着,这么一点一点的蚕食,金线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将这片识海里的小白花都吃干净。 结论是,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实力还是不够啊! 任冉有些惋惜。 不过就算将这些小白花都吃掉,能不能离开这片识海还是两说,虽说按她推算,这片识海的关键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花,而不是那些丝丝络络的流光。 何况这个妖怪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加以阻止么? 他刚才似乎并没有看到金线的动作,但已经发现了那朵小白花的失踪了。 那句“本能还在”没准就是针对这件事的,意思是金线吃小白花是一种本能? 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眼下他们就只能等死,又或者只能让这只妖怪把他们掳走了么? 任冉闷闷地想,那妖怪却突然神色一变,道了一声:“不好!” 随及他就在识海中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莫非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任冉心中一动。 却是那个外门弟子口中的林师兄匆匆带来了一个结丹期的前辈。 林师兄比任冉他们来得还要早,他实在不放心灵田,又想知道任冉他们是如何清除害虫的,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也能照法施为,所以虽然任冉有言在先,他辗转再三还是来了。 谁知,他还没走到田边,远远就看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灵植,被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吸走了生命力。这与他想象中的那种害虫慢慢侵蚀完全不一样,他深感此事不同寻常,漏液到山上去寻镇守弟子山头,总揽内外门弟子杂务的结丹期的前辈来解决此事。 而后才是任冉他们来了,被妖怪困到识海当中。 结丹期前辈来得极快,妖怪神色突变的时候他还在天边,刹那就到了妖怪跟前。 因为结丹期前辈是御剑而来的,自筑基期起,剑修就可以御剑飞行,只是那时候只是最简单的应用而已,及至到了结丹期才能算如臂指使,浑然一体,且可载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并不是林师兄将结丹期前辈带来的,而是结丹期前辈御剑将林师兄捎了过来。 此刻,结丹期前辈到了地头,林师兄失去了指路的作用,他轻轻一拂袖,远远地将林师兄荡了开去,以免之后的战斗波及到他。 结丹期前辈的见识远超任冉他们,虽然他不谙灵植这一块,远远的却就知道,导致这片灵植枯萎的绝不是什么害虫,而是妖物。 他闻到了浓浓的妖气! 可妖物怎么会出现在东天界的腹地? 结丹期前辈心中疑云密布,也不下剑,当空而立,只一伸手,又一把剑出现在他的手上,只听他大喝一声,手起剑落,一道焰红的的剑光仿佛从天而降,携着燎原之势落在了这片枯萎的灵田上。 灵田顿时成了一片火的汪洋,一些白色小伞般的花朵在这汪洋中起伏了没两下就被燃作了灰烬,妖怪轻叹:“凤凰落架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下一瞬,他又回到了识海之中,托着腮向任歌笑道:“论剑意,他还不如你。只是有时候一力降十会,修为上的碾压,端得不可小觑。” 任冉好生奇怪,不知道他这话到底从哪里来。 妖怪又甩了一堆玉简给任歌:“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心疼她,暂时我就将她托付给你照顾了。你且记得,将她照顾得好好的,翌日,我是要来跟你要人的。若是她有一丝损伤,不说你,你们整个天剑门都要为她陪葬。若是有什么人想动她,你就告诉他们,她是我罩的,我是万。” 说到这里,他表情轻蔑:“谅你们这区区一个中世界也没有洞虚以上的修士,但你们化神期的前辈,应该对我并不陌生才是。要是你们门派连化神期的都没有,那就更加给我谨慎小心些,爷一根手指就能灭了你们全门派!”   ☆、第48章 临走前丢下一堆狠话什么的,怎么看怎么像反派。 尤其是他还威胁任歌,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她……那也不可原谅! 任冉气鼓鼓地看着向地底深遁的万,倒也没有喝破他的行踪,好歹她还是知道的,这只妖怪对她并没有恶意,反而诸多照拂,那等没良心的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再说,经过今天一事,门里肯定有了防备,他肯定不敢再在附近滞留。至于万那牛气哄哄的口气,言外之意自己乃是八阶、甚至九阶的大妖什么的,且不说他是不是吹牛,单看他连一个结丹期前辈都打不过就知道,他指不定伤成了什么样子呢,没有个几百上千年的修养,休想复原! 倒是任冉与任歌的突然出现让那个结丹期长老有些受到了惊吓,任冉将前因后果一说——自然,他们与万对话的详情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说了被妖怪慑进识海,攻击无效,而后又莫名被放了出来这个经过。 又有林师兄从旁佐证,结丹期前辈随即释然。 而妖怪虽然走了,这满目苍夷的灵田却再也无法复原,结丹期前辈好生安抚了林师兄,让他告诉大家不必心慌,这事错不在他们,门派里会酌情给予他们相应的补偿。 又夸奖他眼力不错,人又果决,及时的向门派里禀报了此事,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任冉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灵植不是她损坏的,但她隐瞒不报放过万终究是她心中有亏,若是那些外门弟子因此受罚,她未免感觉过意不去。 至于妖怪给门派造成的这些损失,任冉相信,门派还并没看在眼里。 此间事了,关于此事的性质也有了定论,结丹期前辈再不停留,捎上任冉他们御剑回弟子山。 感受着山风在脸颊上吹过的惬意,任冉有些奇怪地问他:“前辈,这妖怪原型到底是什么?还有,这只妖怪的识海这么庞大,它主要是靠神识来攻击的吗?那高阶的妖兽是不是主要也靠神识来攻击,他们的识海也会长到那么大?” 结丹期前辈的神情微微凝重:“这只妖的原型,便是我也看不出来。据我推测,这是一只受了伤的大妖,其真正修为,不知高我凡几。不过你们也无须担心,今日它既已暴露,势必不敢在我东天界多作停留,门里也会关注确定此事,必保大家安全。而他的攻击方式,这些事情呢,本来要等你们筑基,乃至结丹以后你们的师傅或师伯会专门告知你们相关的事,但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今天这只妖,并不同于你们平时斩杀的那些妖兽,他们是与我们人类修士同等的一种存在,叫做妖族。也如我们人类修士一般,他们可以修炼,最终飞升。只是与人类修士不同,我们人类炼气入体,修灵力,修肉丨身,妖族却只修神识。但究其实也并无太大区别,我们人类用灵力攻击,他们用神识攻击,同等修为之下,威力相差也仿佛。” 末了前辈叹道:“人、妖两族的关系并不和睦,所幸中小世界往往都是各占一界,只在相邻的界与界之间有争斗,又因我天剑门在东天界腹地,你们修为又太低,是以一时还没接触到这个。及至到了大世界,争斗就激烈多了,往往在一界之中,也会有争斗,界与界之间的搏杀更是从不间断。血流成河,那也是常事。说起来,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现在一多半倒都是控制在妖族手里的,我们人类式微,需要更多的努力,将这些世界夺回手中啊!” 任冉听了心中疑问越发多:“前辈的意思是,妖兽与妖族根本就是两个物种,那那些修至化形期的大妖又算怎么回事?” “修至化形期,他们也能被算作妖族。” 结丹期修士解释说:“便恍如小千世界的进化,其实小千世界中一开始并没有人,也没有妖,只有兽。而后一部分进化为人族,一部分进化为妖族,剩下的那些就成了妖兽。但这些妖兽并非就没有了进化的可能,一旦时机成熟,便有可能进化,妖兽化形就隶属这种进化之中,使得妖兽终于脱离兽身,开启灵智,进而为妖这个意思。” 任冉点头,所以鸟妈生了自己,算是基因的自然进化,让她直接从妖兽成了妖? 也因此,她应该像万所说的那样,修神识? 所以,她一直无法修炼心法的真正原因在这里? 任冉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虽然一直以来就算自己没有修炼修为也会自动增长,但能找到修炼法门总归是好的,至少能让她对自己的认识更全面些。 有个一语言不通,无法教导自己的妈什么的,这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摸索了。 一时间,回到了山上,各人各自归家,结丹期长老自去向上头汇报不提,任冉一头扎进了小院中,也顾不得睡觉,忙把万丢给任歌的玉简都索要了过来,一一仔细查看。 必须给万点赞,他丢过来的玉简相当全面,有锻炼神识的,也有利用神识的,还有一些修炼的小诀窍,以及一些相关的注意事项等,按修士的归类就是,心法、功法皆齐全。 让任冉心灰的是,万给她的心法有数种,却没有一种是她能够修炼的。 还好,功法中有几种任冉是可以上手的,其中有一种还特别适合金线,这让任冉有些惊喜,要知道,金线可似乎是万都不能察觉的存在,用它来偷袭,必须一偷一个准。 只是这么一来,这些妖族的神识方面的法门对于她来说,跟人类修士的功法和心法也没区别了,一样是心法完全不适用,功法选择性适用。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任冉有些困惑,难道是妖族的心法种类实在繁多,万没能留下一部适合她用的? 任冉这么想是有根据的,要知道,妖的种类可是千奇百怪,各种动植物,少说也有千万种,仅仅分科目都能分得人头大,这些不同科目之间用的势必又是不同的心法。 再说了,任天行不是说过吗,雷空乃是极罕见的一个品种,理所当然适合她的心法也相当罕见,万又走得那般仓促,没能给她留下一部合适她用的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任冉又淡定了,横竖这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之前这么久没有她也过来了,以后就算还没有,那也没什么。 倒是那几部神识利用法门,让她大感兴趣,任冉觉得,似乎能将这种法门利用到炼丹中去,那样一来,金线的利用率会大大提高,每天特等丹出丹量自然也会跟着提高。 这对于时不时就要闹一下灵石危机的她来说,实在是个不能再好的消息! 任冉满意地收好了这些玉简,看看外面天色尚早,似乎还可以睡一会儿,及至进了卧室却发现,任歌双眼炯炯,了无睡意,一看她进来就死死盯住了她,抿了抿嘴唇,开口问她:“你会带我,还有鸟妈一起走吧?” “啊?” 任冉一时反应不过来。 任歌的睫毛颤了颤:“你要是不愿意呆在修士的地方,我就陪你去妖族所在的地方,我们两个,总归一辈子都不分开。” 任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说我不愿意呆在修士的地方了?” “你……” 任歌别过头去,低落地闪了会儿眼睛,才放软了声音说:“你要那个过去,不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要跟那个万离开这里吗?” 任冉总算知道症结在哪儿了,她不由反省起自己的态度来,之前她太过急切了,而这种急切落在任歌眼里可能就变成了另外的信号,以为自己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族类,欣喜若狂,以致于迫不及待要离开什么的。 任冉抱歉地握住了任歌的手,摇着说:“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适合我用的心法,没有别的意思。我从来,而且一点儿都不想到妖族所在的世界里去,我很喜欢天剑门,相当喜欢!” 这是实话,前辈慈和,同辈友好,她是真的对天剑门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在进入天剑门之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各种斗的准备,乃至她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各种斗,但天剑门内竟意外的安静祥和,这让她不由自主地爱上了这里,便是对于修仙的莫名惊惧都少了不少,只管就这样按部就班,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下去就是。 任歌闻言脸色并没有缓解多少,他反握住了任冉的双手,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对于无法修炼心法这一点,你果然还是很在意。” 任冉:“……” 摔! 不要这么敏感行不行啊! 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修士,对于能个增加修为的心法能不在意吗? 但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在意好不好,我这完全是一种修士本能啊本能,见猎心喜懂不懂! 任冉内心咆哮,实际上是有点无力。 她有点头疼地想,任歌这个孩子这么纤细敏锐,又格外的缺乏安全感到底像谁? 反正不像她,虽然她想的事情比较多,但那也只是一个成年人应当想到的。跟一般人成年人比起来,她大约想得还太少了些,这也跟她的生活阅历有关,一生顺风顺水,直到死前也只在家、学校、单位这三个方面出没什么的,实在让她的人生有些乏善可陈,所思所想,也都极其简单。 关于神经方面,她自认比较粗糙,否则眼下这种状况估计也不会出现了。 当然,任歌更不像鸟妈,鸟妈那粗奘的神经,咳咳,自己都要甘拜下风的! 而两个如此神经粗奘的人养出了这么个细腻的孩子,当正应了物极必反这一说? 还是当年他一个人跟鸟妈在那个孤寂的空间实在生活得太久了,于是她一出现就将她当成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任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选择了一贯的方式,也是一个错误的方式来对待这件事:安抚。 “修炼心法什么的,我不能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对我来说真的不是顶顶重要的事。” “对我来说,你,还有鸟妈才是最能让我看重的,其它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边。” 任冉向任歌保证说。 任歌死死握住了任冉的手,良久,终于在嘴角勾出一个笑来,他看进任冉的双眼,也道:“对我来说,你,还有鸟妈,也才是最能让我看重的!” “所以,再不要胡思乱想啦,除了不可抗因素,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任冉轻松道。 任歌低头,一丝阴霾在他眼中滑过:不可抗因素么…… 自这一天起,任歌的修炼热情大涨,任冉虽然有些吃惊,但这终归不是什么坏事,便迁就着他的节奏也勤劳起来,便是鸟妈也游荡得少了,常常一板一眼地卧在院子里,似乎也在修炼。 鸟妈有没有晋级,任冉不知道。不过她最近隐隐有些觉得,自己要晋级了,小鸡已经圆润到不能再圆润的地步,金线也在识海中有些不大安宁,似乎只等那么一个契机,它就会从她的识海里冲出来,像以往一样,在她身体里扩展出更加复杂的灵气循环路线。 这天,任冉正按那部叫做《游丝》的神识使用法门灵活的指示着那根金线,突然大量的纸鹤以及传音符撞在了小院的禁制上,她心中一动,从修炼状态中摆脱出来。 都是些熟悉的气息,往日她也没少接收,不过如此大规模如此整齐还是第一次。 任冉直觉不好,随手抽了其中一个来看,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又是任友壤这厮,本来阵法和禁制在内外门弟子中普及了之后他撞了一鼻子的灰,再也不肯来了,如今又专门来欺负新入门的弟子。 这一二年功夫的确够他们攒下些家当了,但又没有为自己小院布置阵法构设禁制的实力,的确适合被打劫。但是他这么一个筑基期修士,欺负一些连炼气都没有达到的人,很有意思么!他们那里又能有什么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 “哥,走,给鸟妈报仇去!” 任冉气势汹汹地带着任歌赶了过去,到了那里才知道,因有个人拦住了,任友壤才没能走成,这才给了那些新入门弟子向她求助的机会。 至于这些弟子为什么只是向她求助,而没找其他人,这大约是习惯了,有什么困难他们总是第一个就想到她。 拦住任友壤的是一个师姐,任冉只见过几次,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这个师姐长得格外好看,只是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不过这更让她像一朵娇柔的小白花,使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爱,大约这也是她为什么能拦下任友壤的原因所在,不然以她刚到凝气期的修为,要想拦下筑基期的任友壤,绝不可能。 傅石如此犀利,当年以凝脉后期的修为都没能在齐白手下过几招,任冉有些儿不信,这位师姐比傅石还出色。 不过美人计什么的,如果是己方在用,效果还是相当令人满意哒! 任冉丝毫不犹豫,刷刷先丢下两个阵盘,与此同时,任歌默契地挥出了一剑,让任友壤无法顾及到阵盘。 那位师姐本就勉强在支撑,眼见有人来帮忙,不由松了一口气,手上剑招一缓,想让到一边去,暂时调息。 谁知,任友壤等的正是此时,他看也不看任歌的攻击,随手拍出一张防御的符篆,自己却向那个师姐侵了过去,胳膊一展,就想去揽那个师姐的肩头。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要做出这样的事。 任冉简直要出离愤怒了,如此无耻之人,他居然出身天剑门! “嗖!” 一支火箭,不偏不倚地正中任友壤的手背,任友壤吃痛,下意识地将手收了回去,接着又听到一声防御护罩破裂的声音,任歌的剑气携着一丝余威斩向他的脊背。 任友壤瞳孔一缩,及时在背上布上一层灵气防御,但还是被砸得踉跄了一下,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向任歌看去,入眼处,哪来的任歌。 再一回首,别说任歌,这一整个空间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旁人。 想起任冉丢下的那两个阵盘,任友壤心中一凛。 一两个区区二三阶的阵盘,他并不放在眼里,但如果这个阵法是空间属性的,未免有些麻烦。任友壤又咬牙,莫非这小丫头还不止五行大圆满,还兼有空间属性的灵根? 要知道,空间类阵法虽不罕见,但是要想将空间类阵法用好,那需要对于空间有相当的理解,要么本身在空间方面有天赋。 任冉区区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他当然不会认为她在空间方面有多深的造诣,那就只能是天生的能力了。 他连五行俱全都不能够拥有,凭什么她在五行之外,还能有如此特别的天赋? 任友壤咬牙,一抖手,一只奇怪的胶质球飞出了储物戒指。 这是什么? 任冉好奇,同时她意外的发现金线好像有些兴奋。 上次偷吃万的那朵小白花时,似乎也是这个反应。 任友壤捧着那个胶质球有几分小心,定了一定,等那胶质球停止了震颤之后,他脸色一肃,张嘴喷出一团精气,又单手托它,另一只手腾出来对它打了几个指诀。 而后,那个胶质球像是活过来一般,一阵扭动,突然就像任冉这个方向飞来了。 躲,还是不躲? 任冉刚刚犹豫了一下,金线已然迫不及待的自己窜了出来,小身子一展,似变成了千千万万道,一卷一缩,完完全全地将那个胶质球包裹了起来,包成了一个金色的茧。 下一瞬间,那个金色的茧又被它拖进了任冉的识海当中。 这个时候任冉才觉得,自己的识海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那么大一个胶质球,需要任友壤双手才能捧住,到了她的识海中,只剩下鸽蛋大小。 到了识海中,金线就不动了,也没放开那个胶质球的意思,只那么包裹着。 任冉还真不敢让它放开那个胶质球,鬼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万一在她识海里作起乱来,她哭都哭不出。 那边任友壤自金线包裹住胶质球的一瞬就失去了与胶质球的联系,脸上不由一白。 按理,这等小打小闹不应该会惊动那些前辈才是,那么是谁收去了这个识种? 任友壤又忖度,这个识种是五符宗新近才研究出来的,就算被收去了,他们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奥妙之处才是,自己大约还是不妨的。 这样想着,任友壤心里终于硬气起来,就在此时,一前一后两道剑气,交叉地向他袭了过来。他立时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别的,一口气拍出七八张防御符篆,而后毫不犹豫地激活了储物戒指中的一个法宝。 只听噼里啪啦的防御护罩破碎的声音不断响起,最后还是有一击重重地斩在了任友壤的法宝上,让他被砸出去十丈有余,也因此让他终于脱离了任冉的阵法所控制的区域。 任友壤勉励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匆匆塞了几颗丹药,放眼看去,周围的视线无一不是振奋,无一不是奚落。 倒有几个人没有看他,一个是任歌,他只扫了任友壤一眼后就将视线又放回了任冉身上,痛打落水狗什么的,不急,何况似乎还有人原意给他们代劳,他自然也乐得轻松。 另两个没有看任友壤的是之前那个师姐,还有一个是傅石。 傅石已然到了筑基期,刚刚劈飞任友壤的那一击就是他发出的。 劈完了任友壤,他并不去看她,而是看向了那位师姐,声音沉稳地询问:“素素,他没伤到你吧?” 素素摇了摇头:“多亏他们两个来得及时。” 轻轻眨了眨眼睛,她低下头去,又道:“你也来得很及时。” 傅石错开视线,看向任冉他们,点头道:“又欠了你一次。” “好说好说。” 任冉好奇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刷过,看着那个叫素素的师姐病弱的样子,再看她明显比同期弟子低得多的修为,又想到上次傅石那样着急上火的找保心丹,莫非就是为她找的? 他们之间似乎不寻常啊! 咳咳,八卦之心什么的,也算是修仙生活中的一种调剂嘛。   ☆、第49章 傅石再没多说什么废话,犀利的视线扎到了任友壤的身上,轻蔑地吐出了两个字:“败类。” “噗——” 任友壤那口隐忍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他恨恨地看了傅石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真当这是你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傅石啐道,又是一剑,直追任友壤的后心而去,凝炼的剑光铺天盖地的笼住了一大片的范围,让人无处可躲,其威势,又丝毫不比之前那剑差。 想来之前那剑还是急了点,没有发挥出他的全部实力。 任友壤虽未背后长眼,这一剑的力度终归是能感觉到的,他双眼一凝,一边极快地向前掠去,一边又连连拍出防御符篆,只是拍了几张之后他发现,防御符已经吿尽了,只得激活法宝去硬抗,又用尽全力向着身后丢了几张攻击型的符篆,以期以攻对攻,能将傅石的攻击化解一二。 只是他心中并没有多大把握,剑修攻击之凌厉,向来远胜同阶修士,有足够的符篆在手他自信还不至于怕了他,只是这次带的多是攻击性质的符篆,此时并不十分适用。 眼看任友壤要重伤、甚至毙命在这一剑之下,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声,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将傅石的剑光捏得湮灭了。 任友壤面色一喜,脱口而出:“三爷爷!” 任三长老并不现身,只在空中道:“友壤,若不是我今天亲眼见了,我都无法相信,你在天剑门已经闹到了要被人灭杀的地步了。” “三爷爷,孙儿并没有做什么。” 任友壤委屈道。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鄙夷之色,心中却皆一凛,便是傅石,神色都有些许变化。 严格说来,他做的那些事的确罪不至死,但长期以来,真是恶心得人够了,这样一只苍蝇,能拍死,才是一了百了。 但未必任三长老也会这么想。 任三长老在空中静默了些许,最后叹气说:“天剑门,你以后还是莫要回了,五符宗那里,我自会托人好好照看你。” “三爷爷!” 任友壤不可置信地大喊。 任三长老道:“这事既定,便无可更改,我会亲自去守山弟子那里告诉,不让他们再放你进来。昔日,我跟门主都是对你寄托了重大希望的,谁知……” 又是一声叹息,空中再没有声音,众人只觉得身上一轻,便知道任三长老大约是走了,因此这威压也就不复存在。 今天这事怎么惊动了任三长老,任友壤闹了这么些年又为何突然被驱逐,一个个没头没脑,但这么一只苍蝇,虽然没被拍死,以后再也骚扰不到他们了,也是大快人心。 新入门的弟子们很快都抖擞了起来,纷纷向任冉、任歌、素素、傅石他们道谢不提。 任三长老那里,任天行正一脸抱歉地看他:“这事是我的错,那孩子当初提出那样做的时候我就应该阻止他的。若他一直在天剑门,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任三长老面色冷肃:“这事怪不到你,是他自己铁了心要去的。就算你不允,他也会想出别的法子,找出别的借口来,现在看来,他当初就是处心积虑!” 说到这里,任三长老又噎住了,一脸阴郁道:“今天还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提醒,让我亲眼所见,我险些就要被他骗过了,真当他这些年所作所为是故意自污名声,要取信五符宗。” 说着又冷哼:“当真好手段好演技好花言巧语,连我都骗过了,真是天生做这个的料。” 任天行不好接话,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任天行道:“今天他带回来的这个东西,像是模拟妖族的识种做出来的,要是真有识种之效,只怕五符宗图谋不小。” “须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任三长老断然否定,又不屑道:“我看五符宗如今也是没落了,不在他们为根为骨的五符上寻求发展,反捣弄起妖族的神识来,这不是舍本逐末?” “取其精华,弃其糟泊。妖族还是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的。” 任天行公允道:“尤其这识种,用得好了,便是一大利器,掌控一个修士,那可比掌控一个傀儡有力多了。不过,妖族利用识种只是为了便于他们更好控制妖兽,五符宗的这个识种是否真能做到掌控修士,也未可知。” 任三长老听到这个,面色不由一凝:“照这样说,还是有风险的。任冉当真不妨?如今她修为终究低了些……” 任天行摆手:“不妨事的,你也看到了,那东西没到她面前就消失了,便是你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应当是她用什么手段化去了吧。就算再小,那也是凤凰,岂是普通妖物可奴役的,更别说那东西还是仿制品,在她面前,更不够看。” 任三长老一想也是,接着又想起任友壤的事情来,冷冷道:“不知道那个小畜生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出自自身,还是为五符宗所指示,如果是五符宗指示的话,我怕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们还是趁早把小丫头拎到身边来才是,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焉知……” 任三长老没把这话说下去,意思任天行却是知道的,既然他们动过往五符宗派锲子的念头,五符宗很有可能也这么做了,弟子山当真算不得万全之地。 任天行苦笑道:“虽然把她的真实身份隐瞒了下来,这天生五行大圆满的名头却还是传了出去,也难怪五符宗觊觎。都怪……” 任三长老似笑非笑地看他:“这可怪不得颖儿,要不是我知你甚深,只怕也要这样以为。这天剑门上上下下,又有几个不是这么以为的呢?颖儿能不伤他们,只是把他们丢到弟子山去眼不见为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任天行捋须苦笑:“我不是怪颖儿,是怪自己当初没把话说清楚,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不过他们这般以为也好,这样我明天就收了他们两个,这上上下下须说不出什么来。” 任三长老不干了:“不是说好了任歌留给我的吗?” “你今天也看到了,”任天行没好气地说:“那小子眼睛就跟长在任冉身上似的,平日里他们两个也是连体人一般,你以为你可以分开他们吗?你要是一定要要他,那你两个一起都收走好了!” 任三长老瞪眼:“我拿什么教那只小凤凰,她炼丹炼器制符布阵,什么都研究,什么都会,连灵田都种得,弓箭也能玩两把,就是不练剑,你让我教她什么?” 这事不能想,一想就郁闷,堂堂天剑门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不学剑的存在! 任天行安慰他:“没有人知道怎么去养一只小凤凰,何况这一只……这一个还这么特别,到我这里也不过是放养罢了,让她爱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好了,横竖神兽都有记忆传承,最重要的部分,她应该自己就能在传承记忆中学到。” 任三长老考虑了一通:“还是你收了他们吧,你那里至少东西齐全点,我那里除了一片荒谷什么都没有,难道还要特地为她置办那些?我看这样,我以后只管到你那里去教任歌就是了,反正我也只是想将一身所能传授下去,有没有那个师徒名分,我也不在乎。” 任天行点头:“这样也好。” 这件事就算这么敲定了,任冉那里却是一无所知,她在研究那个金色的茧。 识海里多了个东西,总让任冉心里毛毛的,上辈子一直到她死之前,大脑还都是一个人类无法攻克的领域,脑死亡,那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完全的消失。如今是修仙世界了,寿命方面已经有了可怕的突破,断肢重生据说也并非不可能,识海却始终还是需要严密保护的地方,她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傻子。 唯一让任冉感到安心的是,自始至终金线都将那个东西裹得紧紧的,而且还似乎裹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任冉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再想起之前金线发现这个东西时的兴奋,不由踌躇地想,金线裹着这东西实际上是在慢慢的吃它,而她之所以觉得金线越来越紧了,实际上是这个东西被金线吃得越来越小了? 一个两个都是吃货什么的……其实也不错啊! 任冉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了,或者她突破的契机就在这里,一旦金线吃饱了,立刻大展神威! 就在这时,金线突然嗖的一下窜进了她的身体里,任冉要哭了,你吃完了没有啊,你没吃完就跑了,它在我识海里闹起来怎么办啊? 任冉小心翼翼地看之前金色茧子那个地方,唔,金线虽然走了,但那个胶质球乖乖的悬浮在那里并没有动,也没了之前的灵性,就好像一块果冻一样,除了呆呆的等着被吃,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隐隐的,任冉又觉得它好像在往四周挥发着什么,但这种挥发没有让她觉得自己的识海受到了侵袭,反而更加舒服。 又或者,这个果冻不独对金线来说无比营养,对整个识海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 刚刚金线之所以把它包得那么紧,也是怕识海分享了它的食物?   ☆、第50章 等它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储备粮少了不少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任冉好笑地想了想,这才去看金线的所作所为。 金线如今做的事跟上次并没有区别,从目前的趋势来看,小鸡大约又胖了一圈,翅膀爪翼之类的线条也更复杂了,整个图形更加完满。 除此之外,还有个让任冉的惊讶的地方,她的丹田里,不知何时竟起了一座高台,还不完整,但可以推算出其结果是一个六角的底座,如同一座塔的塔基一样。 任冉暗忖,莫非这就是这个境界被称为筑基期的原因所在? 确实有些像是在建筑底基啊。 那之后呢,是否会有一层层高台在这个底座上慢慢长出来,及至封顶就是筑基大圆满? 想到这里任冉又笑自己傻,这种经验资料门里总会有的,实际上自己早该去查了才是,也不至于这会儿自己在这里瞎猜。 不过也不能怪她忽略了这一块,她的修为增长完全用不到修炼心法,因此一向在这方面不大上心。 不知过了多久,金线终于勾勒完最后一笔,塔基也彻底落成,任冉自然地等着熟悉的地动山摇感,孰料,未等到地动山摇,却等来了一声清亮的鸣叫声,随后一只虚幻的眼睛不知由何而来,印入了她的身体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与之相应的信息。 任冉立刻便就知道,这是一种技能,叫做凤凰真眼。其使用方法与她之前利用双眼去解析禁制、透视丹炉有些类似,但其效果更加显著,且有看破一切虚妄的功效。也就是说,只要她使用凤凰真眼,一切幻阵在她面前皆等于无——当然,这也是有修为限制的,高过她两个大境界的幻阵她还是没有办法看破的,境界等级的压制的,这在修仙世界来说,是一种铁的压制。 得此真眼,任冉心中自然是欣喜的,不过心中又有些嘀咕,莫非鸟妈不止身具雷鸟、空鸟的共同血脉,还不知从哪里继承了一丝凤凰血脉不成,否则她怎么无缘无故地就学会了这一招呢? 任冉又想,自己那个空间是否就源于空鸟的空间属性呢? 却不知鸟妈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空间,想来是没有的,不然鸟妈当初大可以把他们塞到空间里去再去破那个空间节点,所以自己这算是隔代遗传? 再之后才是熟悉的地动山摇感。 这次没等到地动结束任冉就被移到了空间之中,入眼处只见一片混沌汹涌翻腾,如同漫天云雾在滚动。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迷蒙之中逐渐出现了电闪雷鸣这样的天地景观。又不知过了多久,这些混沌慢慢分离开来,浊气下沉,清气上涌。 任冉只觉得无比震撼,她这算是亲眼目睹了开辟鸿蒙? 任冉没有看更久,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似乎已经可以离开这个空间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 有个格外敏感的哥在外面等着自己,她可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 果然,一睁开眼就看到任歌正关切地看着她,不过眼中并没有慌乱,这种阵仗他已经经历过两次了,早就能淡然面对。 看任冉看他,他的眼睛亮了亮,开口问道:“几层?” “啊?” 任冉被他问傻了眼。 任歌好笑地抵了抵她的额头,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还是我自己看吧。” 说着闭上了双眼,输出一丝灵气进入任冉体内,仔细地检查起她的身体来。 对象是任歌,任冉自然不会有丝毫抵挡,任由那一丝灵气进入了自己身体深处。 一会儿后,那丝灵气退了回去,任歌睁开了双眼,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喜意:“是十层塔的底基。” “原来是这个几层。” 任冉恍然大悟:“可是,这个是怎么看出来的?” 似乎自己只看到那么一个底座,没看到任何能暗示层数的存在嘛。 任歌将手放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抚揉,细细地将关于筑基的一些常识讲给她听。 任冉有些不大自在,暗道任歌学什么不好,竟然跟齐白学了这么个动手动脚的习惯来,持续的时间还这么长! 却不知任歌这一刻心中是极欣慰的,从小到大,一直是任冉教他这个,教他那个,今天,他终于也可以教她一点东西,虽然微不足道,总算是有了做哥哥的感觉了! 做哥哥的对妹妹表示爱意,自然免不了动动手脚嘛,至于一摸成瘾以后欲罢不能什么的,那是后话…… 任冉被任歌摸了两下也就习惯了,任歌跟齐白又不同,他们太熟了,平时的肢体接触就不少,这个动作虽然有些陌生,但手感与体温都是早就惯熟了,是以只两三下任冉就没了之前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任歌的解说当中。 经任歌这一说,她才知道,高塔长完封顶之后还并不就是筑基大圆满,仅仅是进入筑基中期。这之后塔顶上还会长出一个丹鼎,丹鼎彻底形成则意味着进入筑基后期。整个筑基后期都在丹鼎中孕育金丹,金丹孕育成功,便就进入结丹期。 而塔的层数,直接影响到丹的质量。只有三层以上的塔才能长出丹鼎,进而孕育金丹。 金丹又有不同,虽说统称叫做金丹,细分却有白丹、黄丹和金丹三种。这三者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明亮,质量也是越来越好,往往三层塔孕育出来的只是白丹,四到六层塔孕育出来的是黄丹,只有七到九层塔才可以孕育出金丹来。其中白丹几乎是没有晋级元婴的希望的,黄丹突破元婴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只有金丹修士结婴的可能大些。 至于十层塔,不用说,孕育出的乃是极品金丹,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百分之百可以成功结婴。 当然,命运变化,白丹变金丹,进而顺利结婴,金丹退化为白丹,结果结婴无望的事也是有的,只不过这些都是特例,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总之,任冉气运极佳,得了一条直通元婴大道的坦途。 任冉对这一切表示淡定,连凤凰真眼这种技能都能莫名其妙的领悟了,她对自己遗传下来的基因还是很有信心哒,十层塔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可是她突然又想起来,修士这一套用在妖族身上也成立吗,妖族修的难道不是神识吗?至少万留下的那些玉简里并没有提到过筑基这么一个境界啊,还是说,万看她年纪太小,留下的只是诸如炼气期那一个等阶的法诀? 也不应该啊,既然能看出她是妖,她的修为万也应该一目了然才是。 对于自己的物种什么的,任冉经不住又怀疑起来,可是灵兽是经过驯养的妖兽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有个灵兽妈=有个妖兽妈,自己变成人=进化,妖兽进化不是妖族又是什么呢? 莫非自己除了隔代遗传,自然进化之外还包含了基因突变在内? 任冉甩甩头,将这些杂乱思绪甩出识海之外。 探索自己的起源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但她不是科学家,对之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执着,能知道固然好,不能知道就这么继续活下去呗,反正她现在活得也不差。 任冉跳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关心任歌说:“太阴体术你修炼得怎么样了?” 这是一部炼体心法,是某次历练中他们得到的,正好适合任歌的纯阴剑体。算起来,也正是因为修炼这个纯阴剑体,任歌修为方面的进度才被拖了下来。 进入筑基期之后,任歌的修为进入了一个暴涨期,若不是要分心练太阴体术,没准他比任冉还要早筑基。神兽的修炼进度,一向慢得可耻,因为它们晋级远比一般族类需要消耗更多的天地灵气,算起来任冉的修炼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之前是因为那颗千年朱果,后来是因为混沌、万的小白花,还有那颗直到现在也没被吃完的“果冻”。那是经过五符宗加工,又被金线自己抹除了意识之后的纯能量,说它是神识方面的十全大补丸,一点儿也不过份。 自然,这些无论是任歌还是任冉自己都不知道的,倒是任歌的修炼进度他们都一直心里有数,包括因为炼体的缘故,任歌的修为进度被拖慢了,这一点她们也心知肚明,但无论是任冉还是任歌都没想过要放弃炼体。 任歌的想法很简单,这是任冉让他练的,他义无反顾要练下去。 任冉就要谨慎多了,她查了大量的资料,知道这种体气双修其实并不新鲜,其实最早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体气同练的,就是现在还有人会这么做,只不过人的精力总归有限,所以绝大部分人才会专注其中一项而已。炼体与炼气这二者,其中又属炼体相当复杂,比之炼气更加艰辛不说,还需要大量的药物淬炼身体,是以后来炼体渐渐的没落了,炼气成为修仙当中的主流。 如果有足够的精力又有足够的财力的话,自然还是体气双修最有前途。 精力目前任歌还是不缺的,做为一个仅仅十一二岁的少年,已然快要筑基,别说在天剑门,便是在整个东天界都不多见。 财力嘛,作为一个杂项大师,任冉虽然常常闹灵石危机,但那也是用得太狠了,要负担任歌炼体的花费,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何况就算闹灵石危机了,他们大可以再出去历练嘛,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能满载而归的。   ☆、第51章 俩小说着体己话,计算着任歌什么时候也能筑基,是不是那时候两人再上报门里,一起找师傅,不知不觉得东方已经发白,一道传音符不期而至,惊动了他们。 传音符自然是任天行发的,昨天跟任三长老商议好了要亲收任冉和任歌为徒之后他就着手去办这件事了。 门主收徒,这是大事,虽不用召开大会昭告全门派知晓,各大长老那里总要知会一声,相关之处也要一一通晓到,说起来,任冉与任歌这两个当事人反是最后知道的,直到此刻才被任天行召见。 任冉捏着手里的传音符,心中暗喜,关于任歌不肯一个人拜任三长老为师的事终于圆满解决了,任天行一收就是两个,任歌再没有反对的余地了才是,而且任天行也是化神期大能,更是门主,比起任三长老来,一丝也不差。 只是,任天行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收他们两个为徒的呢? 任冉心中不解,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任歌:“门主要收我们为徒。” 任歌眨了眨眼睛,点头:“好。” 任冉败给他了,只要那个宾语是“我们”而不是“我”,大概他都会觉得很好。 她只好半询问半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知道我筑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才刚刚筑基啊?就算是因为我筑基了,怎么连你也一起收到门下去了?又为什么是门主收我们为徒,不是别人呢?” 任冉心里现在当真万分困惑,想也知道门主亲自收徒是件多大的事,就算跟下一任门主毫无关系,那也是种极大的荣耀。 换作任歌被收,她倒没多大感觉,任歌的纯阴剑体只怕也有这个资格。 莫非任天行正是看中了任歌,而自己不过是个添头? 任冉不由暗搓搓地想,任天行这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跟任三长老抢徒弟吧?毕竟之前门里风言风语要收任歌为徒的。 任歌看她脸上阴晴变幻不定,抿嘴一笑,伸出小狼爪贪恋地在她的后颈揉了揉:“去了不就知道了。” 任冉皱了皱鼻子,点头:“也是。” 说着又跟任歌解释:“我只是习惯性地分析那么一下。” “我知道,也很愿意听。” 任歌继续温柔地笑着,耐心地跟她说话。 不知怎么的,任冉忽然间就觉得任歌的口气有些微妙,比之前摸她脖子还让她不适应,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违和? 不过任冉也没多想,随及就叫上鸟妈去任天行那里了,总不好让门主久等。 任天行那边的阵势很大,除去正在闭关的,所有长老、护法都到了。 任冉和任歌全程被人指引着做着做那,拜他拜你,一时将天剑门的大能们认了个大致,数不清到底磕了多少头。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每人一件见面礼,任冉和任歌一下子就发大了,这会儿任冉有些理解齐白和程雪他们了,有这样的长辈罩着,试炼中的那些收益难怪人家不看在眼里,对他们来说,试炼本身才是他们最大的收获。 重点是这群大能还都是妙人儿,出手大方不说,送得东西还都是正好你适用的。其中以任三长老为最,他送任歌的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剑名君临,只有五品,但颇具灵性,已经属于法宝的范畴,最主要的是,这把剑无比的适合任歌,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任冉自己得的也是一个五品的法宝,名为上黄,其形如钟,功能明显是防御,有了此钟,她大可以安安稳稳地躲在钟的防护中操控阵法,安全方面有了很大的保障。 说起来,任歌一直想为任冉置办这么一件法宝,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拜师的仪式并不长,很快各长老、护法都回去了,任天行把他们两个叫到跟前,对他们两个说:“从今日起你们便搬到这座山上来住着吧。嗯,鸟妈也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单独辟出了一个小院,足够你们住的了。” 任冉听了这话不由抽了抽嘴角,鸟妈本是她和任歌对于鸟妈的称呼,后来齐白他们这么叫也就算了,至少辈分上面不差什么,如今任天行居然也这么叫……难道鸟妈竟成了一个名字不成? 还是说它已经成了大家的鸟妈,天剑门的鸟妈? 任天行一时未意识到自己称呼的不妥之处,继续说道:“你们小院就在颖儿附近,颖儿最近养了只雷鸟,鸟妈若是寂寞了,可以去找它作伴。” 任冉的脸色更加诡异了,这是让鸟妈和那只雷鸟培养感情去吗? 说起来,本来任天行邀请他们的目的就在于鸟妈的,这三年来一直没动静,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雷鸟吗?如今终于找来了,鸟妈便就派上了用场? 所以说这才是任天行的真实目的,不管是她还是任歌都是添头? 可是鸟妈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雷空就算再稀罕,能让一个门派的大能如此挖空心思? 任冉觉得,自己有些儿小人之心了,可是这时候提出来,由不得人不往那个方向上猜想啊! 任天行又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牌子,对他们说:“有了这个牌子,你们可以自由出入我的洞府。里面的各种玉简,你们尽可以阅读;丹炉、药材、炼器材料等也可以随意使用,任歌尽快筑基,我会传授你筑基期的心法和剑诀。” 说到这里,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任天行勉励他们说:“好好努力,不要懈怠,不要因为成了我的弟子就自满骄矜。修仙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须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 任冉任歌两人恭敬应了,收了牌子回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所有的东西不在储物袋就在任冉的空间之中,只有那套阵法需要拆卸下来。任冉琢磨着,如今她筑基了,可研究的阵法禁制更多了,这套阵法便显得有些不大够看。新的小院在主峰上,安全方面应该不用担心,不如自己研制出更加高深的阵法来再布置上。 日后也没处听课去了,少不到要把自己一些无法领悟的地方逐一记下来,过段时间,一总去找任天行请教。 任歌的厨艺不知道还要不要练,在她看来,练了三年早就足够了,某学校都不知道毕业了多少届了,任歌的手艺也早就炉火纯青,剩下的,只是等晋级之后再逐一熟悉更高阶的食材,而后进行类似的加工罢了。 想完这些,任冉又想,从今以后跟任颖就是邻居了,要不要做些敦亲睦邻的善意之举呢?虽然,咳咳,上次闹得有些尴尬,但那是一个好孩子总没有错,自己其实一直很喜欢她,与之交好,总比交恶的好,这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们大约都是要做邻居的了,处好了于自己也方便些。 还有齐白他们那里也该一一通知一下,等到了小院之后还要再发给他们她与任歌的新的联络方式。 这么想了一路,等回到小院门口,任冉发现,傅石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不是程雪他们反是傅石? 任冉奇怪了一下,又想到,傅石的师傅是那些长老中的一个,因此他得知这件事情倒也不算稀奇,不过他们好像没那么大的交情让他来送他们吧? “听说你们要走,这小院以后都用不上了吧?” 傅石开门见山。 任冉恍然,脱口而出:“你是为那位素素师姐来的?” 傅石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磊落点头道:“你们这所小院比较僻静,小院的阵法禁制又最为完善,所以我想买下它来。” “小院不是我们的,要卖我也只能卖你阵法禁制,小院的归属还需要你自己跟门派里协调。”任冉痛快道,能将这套已经沦为鸡肋的阵法出手,她当然求之不得。 任冉有些疑心傅石是以这种方式还他们人情,否则任友壤这匹害群之马如今再不能来天剑门,这阵法禁制也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这个时候,他还要这个做什么? 这么一想任冉未免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直接道:“其实傅师兄不用因为照顾我们……” “不是照顾你们,是我当真需要。” 傅石截下了任冉的话说,并诚恳道:“再算上这次,我已经欠你们第三次了,你们若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绝不含糊。” “呃……” 任冉摆手:“举手之劳,何况我们是银货两讫。”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头却始终有些不大明白,傅石要这阵法禁制究竟有什么用。 想了想,她对傅石说:“如果是给素素师姐用的话,要不要我额外再给她加一个宁心静气的小阵,这样多少可以防御心魔入侵。” 傅石一喜:“这样再好不过了!” 任冉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想,难道是素素心性方面有问题,格外需要宁静,丝毫不能被打扰到,所以傅石这才看中了他们这个龙潭虎穴? 可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关于心性方面,除了自己强韧起来,外物的帮助,当真相当有限。 除非像天一大能说的那样,她有逆天的福缘,碰到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最终化戾气为祥和,化毒药为补药,这样她才能在修仙的路上走得长远。 可那样的福缘,真的存在吗?   ☆、第52章 任冉很快跟傅石交接了小院的阵法控制中枢,并添了个清心阵,又一一告诉傅石如何用那个控制中枢控制那些阵法禁制,又怎样给亲近的人留令牌,可以让他在阵法中来去自如。 其它的任冉就没多说了,不说交浅言深,她相信,自己所要说的那些,傅石无一不明白,只是情至深处,只能尽一切可能对那个人好罢了,就比如说如果任歌是素素那样的,她也只能尽自己一切可能为他着想,让他在修仙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些,更顺畅一些,仅此而已。 将心比心,任冉倒对这傅石多了几分好感,只可惜她并没有因此少收他一块灵石。 咳咳,这位师兄可是大户,早在凝脉期的时候就用上法宝了,难得能宰到他,必须不能手软! 一时间任冉又富裕了起来,那一整套的阵法禁制,当算得是弟子山所有小院中的头一份,连结丹期的前辈进去了都讨不着好,售价自然不会多便宜。 手头既然活络了,任冉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她狠兑了一些稀罕的食材,一在新居安顿好就安排任歌掌勺做菜,自己发鹤信邀请齐白他们来,还准备亲自去请任颖。 任冉琢磨着,有这么些熟人相陪,小姑娘大约能觉得自在一些,再然后慢慢的他们就可以化解先前的那些不愉快了,毕竟那只是误会嘛。 只是没等任冉跨出小院,任颖自己就怒气冲冲地来找她了。 “你都不管你们家鸟妈的吗!” 任颖劈头盖脸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任冉愣住了:“鸟妈怎么了?” “它……” 小姑娘跺了两回脚,才把话说出来:“它在欺负我家阿白!” “这不能吧。” 任冉不信,相处了这么久了,她早知道鸟妈其实是相当骄傲的性子,连人都不肯欺负,还会去欺负一只鸟? 再说了,他们才到这小院多会儿功夫,任歌一桌饭还没做得呢,鸟妈这么快就溜达到隔壁,还欺负起了隔壁的雷鸟来了? 就算要欺负……那也是隔壁的雷鸟欺负鸟妈好吧! 这么想着,任冉也有些不淡定了,问任颖:“你家……阿白,它是怎么欺负鸟妈的?” 关于多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她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也不知道她的弟弟妹妹是跟自己一样的,还是跟鸟妈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她固然不会反对鸟妈寻找第二春,可她也不愿鸟妈是被强迫的啊! 任颖气坏了,眼里一把把往外飞小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是我家阿白在欺负鸟妈,是鸟妈在欺负我家阿白啊!” 任冉:“……” 任冉觉得自己有点儿脱线,这时候她关注到的居然是,任颖她把鸟妈前面“你们家”这个定语给去掉了,鸟妈便也成了她的鸟妈。 它这是在成为天剑门所有人的鸟妈这条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啊! 摇摇头,甩去这种不合时宜的想象,任冉对任颖说:“我跟你去看看。” 眼见为实,也许小姑娘只是看不懂鸟类的和谐生活呢? 及至进了任颖的小院,看到了鸟妈,也看到了任颖的阿白,任冉突然觉得自己不大好了。 眨眼之间,鸟妈变鸟爹什么的,这是她的错,谁让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检查它的性别呢。 可它……它它它……它现在压着的这只它也不是雌性啊! 究竟是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任冉无助地扶额。 “鸟……” 任冉的舌头在妈字上打了个转,又在爹字上打了个转,还是说不出口。 关于长辈的和谐生活什么的,实在不算她这个晚辈能打扰到的啊! 咳,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鸟妈,呃,不,鸟爹它现在不是被欺负的那个。 任冉转过背去,顺手带着也把任颖拉转了过来,忧伤地看天:门主大人!师尊大人!您那么希望得到小雷空,就没想过检查一下鸟妈的性别吗? 还是雷鸟的繁殖方式已经超越了性别的限制? 任天行要是知道了这事,大约还要怪她。 一开始,他只当自己得到了一只雷空,根本也没想过要检查它的性别。 等他后来有了繁衍小雷空的想法之后,他就直接带着鸟妈去找任冉他们了,结果任冉他们一口一个鸟妈,他理所当然地就把鸟妈当成了雌性,这才费尽心机找来这么一只年轻英俊的雷鸟来跟它配种——其中不无色诱鸟妈的意思。 现在,色诱倒是色诱成功了,可这…… 但这事儿又不能怪鸟妈。 兽类的发丨情是很容易相互影响的,任颖的阿白不巧又正在发丨情期,以前只有它一只鸟在这儿,虽然有些烦躁,但没有任何诱惑,忍忍就过去了。鸟妈做为雷鸟中的异端,雷空这么一个珍稀的物种,本来就长得有些雌雄莫辩,它这一溜达过来,阿白顿时就忍不住了,更加散发出催丨情的气息,鸟妈一个照面就为它的气息所染,也进入了状态,偏生附近又没有雌鸟,狭路相逢勇者胜,结果……阿白完败。 这个中的缘由没人能告诉任冉她们,但任冉诡异的反应总算让任颖察觉出了其中的奥妙。 她憋红了一张小脸,结结巴巴地对任冉说:“就……就……让它们……这样下去?这……这……这是不对……的吧。” “那你去把它们分开?” 任冉有些不负责任地摊手。 “我……” 任颖一咬嘴唇,跺脚:“我去就我去!” 她跟任冉还不一样,她家阿白,咳,是被欺负的那个。 阿白也不是她什么长辈。 小姑娘有些儿恼羞成怒,动作就不怎么温柔,狠狠一剑劈了过去。 这是任颖竭尽所能的一剑,威力方面且不说,剑光尤其的绚烂,红褐金绿四色,煞是耀眼。两只鸟伤倒没被伤到,都被吓了一跳,理智稍稍有些回笼。 尤其是阿白,当着自己主人的面被欺负什么的……恼羞成怒之下,它突然爆发了,一下子将鸟妈掀下了自己的脊背,终于使得这场匪夷所思的案件终止于未遂。 鸟妈抖了抖蓬起的羽毛,也终于发现眼前的这只并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雌性,它轻蔑地瞥了阿白一眼,踱着方步,走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其中啊。 任冉惨不忍睹地捂眼。 “那什么,对不住啊。” 任冉尴尬地对任颖道歉:“我觉得吧,鸟妈它其实不是故意的。” “还鸟妈?” 任颖没好气地呛她,真要是鸟妈,她家阿白何至于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至于自家阿白欺负鸟妈什么的,她还是乐见其成哒! 任冉挠挠头:“总之吧,我觉得这就是一个误会,它们自己也好像都并不想这么做的。” 任颖抚摸着阿白,渐渐地从最初的激愤中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去找任冉了。 这么丢脸的事,悄悄处理了就完了嘛,自己还偏偏去把任冉拉来了,这下好了,被欺负的事全被她看在眼里了,她跟阿白的脸都要被丢净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相关她的事,自己就有些不大冷静,爹不都说了他们其实跟她没关系了吗? 好在阿白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想到这一点任颖心中要轻松不少。 可是狼狈相终究被她看去了,这么一想任颖又烦躁起来。 最终,任颖有些憋气,又有些不耐烦地对任冉挥了挥手:“我想静静。” 任冉看任颖实在不爽,也不好在这个当口跟她说什么,讪讪地退出了她的小院,三步两步追上了鸟妈。 看着鸟妈的背影,她忍不住嘀咕:“难道我从此以后要改口叫你鸟爹?” 鸟妈的腿僵了僵,不大协调地继续向前走,任冉又叹气:“可是我还是觉得叫你鸟妈顺口啊,反正你又当爹又当妈的,叫你一声妈也不为过吧?” 鸟妈停住了脚,低鸣了一声:“啾——” 任冉惊讶了:“怎么,你还真的更乐意我叫你鸟妈?” 鸟妈肯定地又:“啾——” 任冉不懂了,这是基于何种道理啊? 不过鸟妈既然乐意,她也不妨顺水推舟,说起来,这么多年鸟妈早叫习惯了,这个称呼早已超越了其本身的含义,而似乎成了鸟妈的名字了一样,而不管是鸟妈还是鸟爹,它在她心中的位置始终不变。 另有一个难处,真的要改口的话,她该怎么告诉小伙伴们妈突然变成爹的事呢? 今天这一幕,估计不只是她,任颖也希望这件事只烂在两个人的肚子里吧! 唉,她跟她的关系,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僵了,有这么个邻居,未来似乎有些不大完美啊。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觉得任天行的人还不错,她跟他女儿闹得这么僵,以后也有些难以面对他。 但这是一个意外,她也没法控制,只能以后尽量弥补了。 任冉在心里叹了回气,跟着鸟妈回到了家中,去厨房把事情跟任歌那么一说。 任歌认真地听着,到最后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姆妈。” 任冉愣住了,她看向鸟妈,这就是鸟妈对于自己的定位吗? 所以,它虽然其实是爹,也欣然接受了“鸟妈”这么一个称呼? 她的鸟妈,是又当爹来又当妈啊。 任冉的眼睛湿润了,她动情搂住了鸟妈的腿,久久不语。   ☆、第53章 任冉与任颖小姑娘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改善,好在也没有变得更坏,总之任颖一看到任冉就习惯性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也不会故意为难她。任冉自问鸟妈那件事的确把她得罪得有些狠了,有心无力,只好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这么久而久之,她也算是习惯了,要是哪天任颖突然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她倒会觉得古怪。 至于任天行那里,因为并没有什么大的龃龉,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意气之争,基本也就视而不见了。何况任天行最近很忙,他在努力寻找一只优秀的雌性雷鸟。 之前那只他足花费了三、四年……他容易吗! 天剑门主峰上的日子便这样按部就班下去,因为如今有了师傅罩着,材料敞开供应,任冉都没产生过灵石危机,连下山历练都没想起来过。 最近她却有点儿不大平静,任歌要筑基了。 筑基本是相当平常的一件事,也没有多大危险,任冉自己就水到渠成又风平浪静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任歌剑气外泄,明显已经到了筑基的边缘,却迟迟筑不了基。 按说,任歌炼体也有了一定成就,对于自身的控制远比同修为的其它修士要精细得多,本不该发生这样剑气外泄的情况才是,可如今任歌简直就成了一柄移动的剑,浑身上下,一刻不停地往外泄漏着剑气,所过之处,几乎就没有不被他摧毁的东西,连她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只有鸟妈,偶尔可以用爱的长喙去安抚他一下。 任冉揪心地去找任天行问,任天行呵呵的告诉她:“这是好事,越是控制不住越说明他积攒得足够,厚积薄发,一旦突破必然一鸣惊人。” 任天行又告诉她:“他体内剑气异常雄浑,筑九层塔的塔基已然成竹在胸,如今他还压制着不肯筑基,想来是在积累十层塔塔基的底蕴,你也不用着急,时候到了,他自然就筑基了。” 任冉若有所思,任歌原来并不是筑不了基,而是自己在刻意控制——这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十层塔基的缘故吗? 任冉不觉得任歌这是在跟她别风头,唯一的答案是,他想跟自己并肩,一家人努力在一条相当长远的道路上一起走下去。 修仙无情,大道寂寞,自古以来就很难有人一路相扶相伴,因为每一个境界都代表着寿命的差距。后天寿终正寝也往往只有七八十岁,先天足寿百多岁,炼气一百五,凝脉二百,筑基五百……越往后寿命的差距越大,结丹与元婴期的寿命差距足足三千八百年,任歌目前的所作所为就是让自己结婴的把握更大些,以便与任冉一起。 任冉一贯知道任歌心思细腻,却没想到他想得这么长远,一时间心里百般滋味,化作一个矫情的词,那就叫幸福。 得哥如此,妹复何求? 任冉抽了抽鼻子,准备走,任天行又把她叫住了:“过几天去参加一个比试性质的试炼,你们准备一下。” “我哥也去?” 任冉心感疑惑,他目前这个状态不适合吧? “对他有好处也不一定。” 任天行笑得高深莫测。 这等天才,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拿出去亮亮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天剑门后继有人! 尤其是现在任歌的状态这么好,且让他们开开眼界,仅仅是要筑基便可以有如此异象! 至于少年心性,尤其是任歌那不屈的剑意,在这种比试中打磨打磨也再好不过,说不准任歌还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倒是任冉让任天行心中有些踌躇。 按他本意,这只小凤凰是要养到不容任何人小觑之后再亮相人前的,只是因为任颖的缘故,任冉先天五行大圆满这么个消息已然不胫而走,不知多少宗门等着看她呢,他要是再藏着掖着,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将错就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横竖任冉这只小凤凰天赋异禀,只要不直接接触到,再着意探查她的血脉的话,没人能发现这个玄奥,而有他在场,还有谁敢当着他的面对她下手不成? 更何况,把任歌带出去,而把任冉单独留下的话,只怕俩小也不答应。 这俩小感情之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但也在情理之中,任天行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当初是如何的相依为命,这样的情况下一起成长的兄妹,感情想不好大约都不可能。 主意既定,任天行越发笑得温和,勉励她说:“好好准备。” 任冉谨慎地问他:“友情切磋,还是……?” 这两者区别可大,友情切磋要尽量使对方得到表现,输赢也不用太在意,比如天剑门内门弟子尚未筑基之前每年一度的大比就是这个意思。 但如果不是友情切磋的话,那她就真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任天行当初收他们进天剑门的那句话,她一直铭记在心:你们既入了我天剑门,便要守我天剑门的规矩,扬我天剑门的威风! 规矩她一直守着,这威风还真从未扬过,若是得了机会,当然不肯错过。 “尽力而为吧。” 任天行含蓄地拍了拍她的头。 任冉立即会意。 有时候,尽力而为就是指放手去做。 比试既然是以试炼的方式进行的,任冉猜,这定不是两两对战那种模式,而是一大群人聚合在一个空间之中。至于干什么,她猜不出来,但只要不是单对单,她就有相当的发挥余地。 实事求是的说,她的攻击能力还是弱了,阵法等又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筹备,这种混战模式对她更有利,换句话说,她现在更适合做辅助,无论是跟任歌两个人出去历练,还是跟齐白他们一起,基本上她都处于统筹安排,辅助攻击这么一个位置上。 任冉仔细琢磨了一下,重点挑选了几种简单的阵法熟悉了一下,而后符篆、丹药等当然也是要具备齐全,自身的装备更好好好拾掇一下。 主要是,她想把那把弓重新炼制一番。 那把弓是她凝脉期的时候任天行为她量身打造的,如今她已然筑基,这把弓的品阶未免就显得不够看。 相较而言,炼器是任冉所会技能当中最弱的一项。 结丹期以下,因为尚未能凝炼出丹火,借助地火能炼制的灵器品阶有限,而低等阶的灵器又相对较多,并不需要她自己费心炼制,其实她能把炼器练到如今这个地步,多半还是为了炼制布置阵法的材料,那些最多只能叫半成品。不过以她的水准,要重炼那把弓还是足够的。 要提升弓的品阶,只需在弓中融入稍高品阶的材料,而后再加以精炼即可。 任冉在所有材料中翻了半天,突然想起那根通天藤来。 说起来,这根通天藤别有大用。有一种五品丹叫做造化丹,服用下去有一定几率增添一种灵根,其中多半是木灵根,也可能是土灵根,至于其他属性的灵根,出现的几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在这个灵根数越多越好的世界里,可以说是相当紧俏的一种丹药,而通天藤正好是它的主料。但她与任歌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何况她要想炼出五品丹,至少也得有元婴期的修为,那都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事了。 所以想了想,任冉还是决定将通天藤炼进这把弓里,目前而言,实在没有比它更适合的材料了。 通天藤在空间里,其实任冉多半东西都在空间里。 任冉如往常一样,心念转动,伸出手去,想将通天藤从那个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空间里取出来,心念动了半天,手上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任冉心中一咯楞,不是吧,东西放在空间里还会丢失? 蓦的,任冉又想起来那些混沌的事。 任冉的脸色微妙了,莫非通天藤也被空间悄悄地给消化了? 可也不对啊,在知道空间会自主消化东西之后她已经把所有东西都盘点了一下,除去混沌,什么也没有少。 还是说,空间升级之后,它的胃口也升级了? 似乎,那些混沌也是她进入凝脉期之后空间才开始偷吃的,早先她还只在炼气期的时候,它一直在空间里好好的存放着。 心念闪动之间,任冉进了空间。 至筑基那日起,她的空间就一直在不停地变化着,从一开始的开辟鸿蒙,到后来的开天辟地,接着是山脉河流的出现,风云雷电的交替……上次她进这个空间查看的时候,空间已经有了基本的雏形,如今任冉一看,空间已经彻底的稳定了下来。 稳定下来的空间并没有像任冉想象的那样山明水秀、郁郁葱葱。山水倒是整整齐齐的,山脉走向,河川瀑布,说不出的宏伟大气,造化万千,但山水所具备的只是山水本身而已,再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装点。 也就是说,她这个空间是光秃秃的。 再进一步说,她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生命。 这也是正常的,如果还能诞生生命的话,她这个空间岂不就不再是空间,而成了一个小世界了。 这样一想,任冉顿时就释然了,专心去找那根通天藤。 只是心中到底还有一个疑惑:既然不会诞生生命,它如此大张旗鼓的整成这样,有必要么?   ☆、第54章 任冉是在一片断崖上找到那根通天藤的,彼时它扎根泥土已经又生长出了一节。 在寻找通天藤的过程中,她还看到过一朵小花,三棵小树苗。小花自然是那朵山仙花,可能因为离了土壤太久,这朵小花还没有养回来,有些发蔫,饶是如此,仍旧让她口水不已。任冉摸着下巴思忖,要不回头问问鸟妈,她是不是可以吃这朵花了,距离鸟妈不让她吃已经好几年了,如今她大了,没准就能吃了呢。 另外三棵小树苗中,期中俩棵经验证是她当初在鸟巢里得到的那两颗干枣长出来的,另一棵长得异常茁壮的却是她当初折下来的那段梧枝。 她怎么记得柳树才是以这种插枝的方式繁殖的? 任冉不解地挠了挠头,至此她倒是确定了一件事,现在她这个空间就像是自家的后院,除了存储东西之外,还可以种点什么、养点什么(待验证)——这算是终于开发出传统空间的经典功能? 那再升级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又或者其实不会升级了,筑基代表打下基础,再之后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慢慢发展罢了。 任冉实在是猜不出,除了这个,它还能发生怎样的质变。 等有空了,弄一批种子来,漫山遍野撒撒,好歹把绿化弄上去,一旦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也可以采摘了出去卖,也算是为他们开源。 任冉心中略作筹划,小心地从通天藤上截下了一小段,离开了空间。 这时候虫子从一片嫩叶下探出头来,眼神微微闪烁,略顿了一下,又重新缩回了叶子下面,双目眯缝,琢磨不定:它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这只小凤凰应该明白了吧? 没有娘教导的小凤凰哎,少不得它这个前辈替她操操心了。 将通天藤煅烧融化,而后将其汁液均匀的涂在弓身上,再煅烧一会儿,让通天藤的汁液完全融合进弓身里,同时解析出一些杂质,弓就算重新锻造成功了。 握着提升了一品的武器,任冉随手凝出一支火箭射了出去,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无论是射程还是力度都强大了不少,弓身本身的柔韧度也大为改善。 任冉对火云舞这部功法也比较满意,随着修为的增加,先前学的一些功法都显得有些浅陋了,无法很好的利用灵力,会造成大量的灵力浪费,其攻击效果也偏弱,这火云舞却一直没有被淘汰,其招式的威力,随着她修为的增加稳步增加,一点也不比新学的那些功法逊色,任冉都有些疑心了,这果然是最基本的一品功法? 可惜以她的悟性还无法堪透这些功法的本质,不然她倒要抽丝剥茧好好研究一下这部功法的奥妙所在。 总而言之,虽然不明白其原因,任冉的终极大招还是那只火鸡,当然,那只火鸡如今稍微长大了一点,也更加复杂了一点,可仍然离火凤还有千八百里的距离。 另外任冉使用最熟练的就是拉弓射箭了,这也是任冉为什么一定要把那把弓重新炼制一下的原因所在。 刚收拾好弓,齐白就来找他们。 两下一寒暄,任冉这才知道,这次去参加试炼的不止她跟任歌两个,任颖、齐白、李剑一也会一起去。 这是一场面向东天界所有20岁以下修士的试炼。 而话虽这样说,真正参加的人却不可能有那么多。各大门派、家族都只派了几个代表,至于那些散修,也早设了擂台,择优胜者参加。 任冉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问齐白:“五符宗的那个少主今年多大了?” 齐白敲着脑袋想了一回,有些不大确定:“似乎正好二十?” 任冉询问:“你说他会不会参加?” “应该不会,他已经是结丹期的修士了,一下场就意味着碾压全部,五符宗的脸皮应该厚不到这个程度才是。倒是任友壤一定会参加。” 齐白敲着桌子说。 任冉嫌弃地一皱眉:“怎么,在五符宗他还是个人物不成?” “就算不是个人物,单为恶心我们天剑门,五符宗也非派他不可。” 齐白撇嘴:“何况这人虽说人品不如何,资质却是没说的。你想必不知道,他是四灵根的天赋,五行仅仅缺土——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叫任友壤的,缺什么补什么吧。灵根这种东西,在我们天剑门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在五符宗这些五行门派却至关重要,我估计,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非要拜到五符宗门下的原因所在。” “可不是说剑修才是修仙者当中最顶尖的么?” 任冉忍不住问,自入门以来,她听到的最多的言论就是这个了,因此一直不理解任友壤犯什么抽,好好有前途的剑仙不做,非改投别派。 齐白点头:“诚然。” “但剑修也是最难修的,非心性坚定者,很难有什么大的做为。再说,其它流派也有其它流派的长处,总之各有千秋吧,否则这世界早成剑修的世界了,哪还有其它流派什么事。” 齐白解释给任冉听。 任冉有些儿明白了,点点头。 “我这次来的意思呢……” 齐白的眼睛眯了眯,露出些不怀好意的光芒来:“你好好准备准备,有条件的话,这一次我们可以考虑将所有人都吃下!” “嘶——” 任冉抽了口凉气,她的理想只是力争上游而已,齐白的这个打算……明显更是振奋人心啊! 任冉眼睛亮了亮:“这么有把握?” “本来嘛,是没有的。” 齐白坦然道:“但是有了你,这一切就有可能了。” 剑修个体战力虽然强悍,在协作方面却一向不擅长,因为每一剑威力都颇大,灵力消耗也快,但有了任冉阵法的配合之后,他们可以最大限度的扬长避短。 一起出去历练过几次,如今他对于任冉的阵法手段可以说已然首肯心折! 他甚至有一个想法,他们天剑门的剑修如果能配上合适的阵法,整个门派的实力都将会有一个很大的提高。只可惜,他们天剑门目前并没有这样一个精通阵法的高阶修士。 从这个角度上讲,任冉的发展前景也很堪忧。 基础阵法、禁制方面,各个门派都很齐全,因此一时间还不会出现没有东西可以给任冉去学这种情况,可等任冉到了一定境界之后,门里现存的那些阵法禁制定然是不够她学的,做为一个剑修门派,想当然耳,他们在这方面的储备绝比不上那些精通阵法、禁制的门派。 说不得到时候得为她去抢点儿了,齐白又敲了敲桌子。 接下来两人将一些细节讨论了一下,而后齐白又留下了一些比较珍稀的材料,和一些中品灵石。 材料嘛,自然是用来炼制布阵材料的,灵石则作为届时启动阵法的能源。 要想玩把大的,他们这个境界常用的下品灵石未免有些不够看,中品灵石才能更好地让阵法运转起来。 而后几人不断地碰头,完善战术。 至于任天行,他是不会管这个的。 作为师傅,他只会在心*法方面对他们加以指点,又或心境修为方面给以释疑;作为门主,他只会加以勉励又或者奖励。 真正动手的事,只能靠他们自己。 因有齐白等在,任颖小姑娘也算配合。 这其实又是任颖的另一个好处了,她的大局观还是很好的,在一致对外的时候,她绝不肯窝里反。 没几日,比试的日子到了,任天行和任三长老一起带他们上路,同行的除了几个结丹期的前辈外,还有鸟妈——因为担心鸟妈的安危,这几年任冉和任歌出门历练的时候都没有带它,难得这次有门主压阵,任冉自然不想错过,要带鸟妈一起出来散散心。 更深远一点的意思是,任冉想借这个机会让鸟妈在众人面前亮亮相,模糊一下鸟妈的归属权,这样以后他们再出去历练就可以带着鸟妈啦,妄图打劫者,须得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天剑门的怒气。 狐假虎威什么的,这事做得好就叫我上头有人。 这次的比试放在一个陈姓的修真家族。 虽说这只是一个修真家族,经过几千年的经营,其规模也不比天剑门小多少,大大小小足占了七八座山头。又由于修真家族的凝聚力还远在门派之上,其在东天界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不说别的,单说能够举办如此大规模的比试,便可知道,这陈家的底蕴是不容小觑的。 任冉他们到的时候,陈家已经熙熙攘攘的了。 因来的是天剑门,陈家族长亲自出迎,一眼扫到任冉他们几个,陈族长不忙跟任天行寒暄,先把几个小辈狠夸了一下,又指着任歌啧啧赞道:“这便是你那纯阴剑体的弟子了吧?只是将要筑基便有如此异象,当真后生可畏。” 任天行谦道:“小徒剑心未定,尚不能自如掌控自身的剑气,让陈老见笑了。” 这说法跟之前跟她说的又不一样,任冉心中嘀咕,任天行这话八成是在谦虚,可也一定是确有其事,那么这剑心到底是指什么? 又怎么样才能锤炼剑心,让剑心定住呢? 或者这也是如同心境一样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任冉关切地看了任歌一眼。 此刻他与他们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这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习惯总有个人牵着她了。 尤其是这种出门在外的时候,任歌不在她伸手可及的的地方,总让她觉得像心里缺了一块似的。   ☆、第55章 等陈老把他们挨个都夸了一遍之后,他们就被送到了指定的位置上落座了。 不巧的是,与他们相邻的正是五符宗。 任友壤那张脸简直就是个活招牌,他的所在,定然是五符宗无疑。 不过任冉的注意力很快就从任友壤身上转移了,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身上——从她们往这里走开始,这个人的视线就胶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想忽略都难。 青年人长得不坏,俊眉修目,面如冠玉,别有一份温润谦和的气质,看上去仿若一个谦谦君子。 青年的眼神明明也很温和,但是任冉就是觉得相当的违和。 就如同明明是一只温和的大狗在看着你,却自觉被一只凶残的饿狼给盯住了一样。 是的,狼! 青年的凝视让任冉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肉,还是他嘴边的那种。 任冉简直想不出,有这样一张柔和面孔的人,何以释放出这样一种狼性的视线来。 再说了,他们认识吗? 任冉狐疑地又把视线移向了任友壤,莫非是这厮在他跟前嚼什么舌头了? 就算这样,任冉还是想不出,自己究竟有哪点值得人狼视眈眈的。 任友壤感觉到任冉在看她,突然转过头来对她一笑。 那个笑容意外的温和礼貌,任冉差点吓了一跳,这特么还是任友壤吗,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还是……这位其实也是演技派来的? 任冉若有所思地落了坐,照例先去看任歌的状况。 为怕任歌损坏现场,任天行在他身上布了层灵力防护罩,因此他此刻也能坐下了,只是还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牵任冉的手,那层防护罩从某种程度上讲将他隔离了出去。 这让任歌很不爽,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任冉安抚地冲任歌笑了笑,就听隔壁五符宗大能呵呵笑着对任天行道:“任门主这次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带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看着出色。” 五个筑基期弟子,只有齐白一个人快到20岁,李剑一十五六,剩下的三个,最大的任歌也才十岁出头,的确都是孩子。 天剑门的核心弟子出现了年龄断层,这是不争的事实。 任天行也不以为杵,眼睛在那个之前看任冉的青年身上一刷,呵呵笑道:“十多年前,阿满也还是个孩子嘛。” 言外之意:不要看我们家这几个年纪小,再长长就要你好看啦! 别人不说,任歌的纯阴剑体,任冉的伪、五行大圆满,在整个东天界都是凤毛麟角。 其实就算任颖的四灵根天赋,李剑一的剑灵之体,齐白的真实之眼,无论放在哪个门派当中也都是相当的出色了,只是被任冉和任歌一比,才稍显失色罢了。 质量方面,天剑门不输任何门派! 五符宗的大能实不能昧着良心忽视这一点,心里越发有些火烧火燎的,自二十年前,他们出了个五行俱全先天大圆满的少宗主之后他们就有些蠢蠢欲动了,满以为可以就此压其它宗门、家族一头,谁知天剑门一时间不仅得了个纯阴剑体,还得了个五行俱全的! 五符宗宗主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你们一个剑修门派,强占着这么一个五行俱全的女娃娃,就不怕暴殄天物? 在他眼里,五行俱全的,必须在他们五符宗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他眼睛一眯,话题一转,笑呵呵对任三长老说:“任老头,对友壤的修为进度你还满意否?我们五符宗须没耽误了他的修行。” 任三长老眉毛一挑:“封老怪,你这是在老夫面前表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现在你与他的关系,可比老夫与他的亲近多了。就算要表功,也该是老夫在你面前表功才是,白送你们五符宗这么个天资出色的弟子。” 封宗主不搭茬,只笑眯眯地说:“友壤在我五符宗更加如鱼得水,这是不争的事实。” 任冉听到这会儿眼神有些发飘,她觉得她已经可以猜出那个青年的身份了,不外是五符宗的少宗主,而结合任天行和任三长老的话,这位五符宗少主的名字似乎叫封满(丰满)? 自然,也可能是封什么满。 总之,好囧啊! 任冉不免同情地看了他两眼。 恰巧封满的视线也移了过来,张了张嘴,似乎要对她说些什么,正好封宗主又开口说话,他便把话咽了下去。 封宗主对任天行道:“任门主意下如何,为了弟子更好的发展,你是不是让任冉也拜到我五符宗来?论剑术,我五符宗是比不得你天剑门,但论完美发挥五行方面天赋的,不是我封城夸海口,整个东天界都没有能出我五符宗其右的!” 这不是能吹牛的地方,封宗主所言实不能算虚,若当真任冉五行俱全,任天行也许还真要考虑一下,至少也会问一下任冉的意愿,当日的任友壤便是这么拜到五符宗去的。可任冉实际上却是一只小凤凰。 当下任天行想也不想:“不若封宗主拭目以待,看我天剑门是否当真培养不出一个杰出的五行俱全弟子。” “哦?” 封城捻须:“既然任门主这么自信,我们不妨赌一赌。” 任天行瞟了封满一眼:“怎么,封宗主是想以大欺小?” 对于任冉他是有信心没错,可神兽的成长速度相当缓慢,任天行可不想任冉有封满这么一个对手,这对她不公平。 不过,任冉的晋级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也许他家这只小凤凰是不一样的,给她这么一个对手,也许可以激励她更加快速地成长。 任天行一时间心思电转,封城笑道:“任门主说笑了,我的意思是友壤与齐白小友赌,他们年纪相差仿佛,又同是四灵根的属性,不能算是以大欺小吧?不过为公平起见,齐白小友不得使用剑术,真实之眼也还请任门主暂时出手封住。” 齐白也是四灵根的天赋,不过其真实之眼更为特别,天剑门里又不是特别注重灵根,所以大家才会不自觉的忽略掉掉这一点。 可明明齐白的小境界比任友壤还高一阶,已然达到筑基后期,就算不能使用剑术,齐白在其他五行功法上的造诣也不弱,这封城哪来的自信,齐白一定会输他? 任天行与任三长老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心下警惕,却没有示弱的理由。 总不能让人以为他们天剑门怕了五符宗,虽然惮于他们天剑门与五符宗没什么人插话,这四周竖着耳朵听的却不知凡几。 任天行微笑接道:“既要公平,我顺便将齐白的修为也压制到筑基中期好了,只是不知封宗主想怎么个赌法?” “既然都是来试炼的,我们也没必要另比一场,就看他们二人在试炼中的表现即可,谁的排名高了,便是谁赢。” 封城淡淡道。 任天行颔首:“既然打赌的方式是你定的,赌注便由我来定,如何?” 封城一伸手:“任门主请讲。” 任天行微笑:“九天十地阵。” 这是一个威力极大的大阵,虽说只有五品,比起不少六品阵威力还强,说是五符宗的不传之秘也不为过。 说不得,是为任冉将来准备的。 封城的脸色微变,他身旁的化神期长老插嘴道:“任门主好大手笔,只是小辈之间的比试,就用上这么大的赌注,似乎过了吧?” 任三长老斜了他一眼:“怎么,赌不起?” 封城这时候已经稳定下来了,接过话头:“只要任门主能拿出相同价值的赌注,我们五符宗自然奉陪。” “这块剑罡石,比得过了吧。” 任天行直接取出了一块莹白的石头来,不过手掌大小,却有着逼人的剑意,这还是在任天行刻意压制其气息的情况下。 七品珍稀材料,诞生于剑意极强的守山大阵,经年累月方凝聚而成,无论是用于炼器,还炼制阵法材料都是极好的,甚至不经过任何加工就可以作为布阵材料来使用,还是起压轴作用的那种,可遇而不可求,也只有天剑门这样深厚底蕴的剑修门派才能拿得出来。 封城和那个化神期长老的眼神一跳,闪过一丝炙热之意,同时点头:“自是比得过的。” 这时候封满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笑对任冉说:“既是长辈们这么有兴致,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凑个趣,如何?” 任冉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就算凑趣,你怎么不找齐白,至少你们年纪差不多。 再不济也该找李剑一这样年纪相差不大的,又或任颖这样身份相当的,盯着她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小孩子算什么? 任冉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形象最多幼儿园大班、刚上小学这个样子,他这样二十上下的青年对她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怪蜀黍了,有木有! 封满温文一笑,又道:“我们也不赌大,就赌你那根通天藤怎么样?” 卧槽,这个他都知道? 任冉更加狐疑了,通天藤是她从傅石那里得来的,除了她跟任歌,就只有程雪和傅石两个知道,莫非傅石得到这通天藤的事知道的人很多,然后他们辗转的就查到自己这里来了? 想起通天藤最主要的作用,任冉不动声色地瞟了任友壤一眼,封满莫不是为他赌的,先前像狼一样盯视着自己的目光也正因为此?   ☆、第56章 任冉这次是猜着了,事实上多年之前,也就是任友壤暗算鸟妈那次,他本就是为通天藤才特地回去天剑门的,掳掠鸟妈不过是顺手为之。 只是那时候通天藤已经被傅石换了保心丹了,傅石又死活不说他换给了谁,后来多方打探,又详加分析,他们才锁定了任冉,也是因此他们才探知了任冉五行俱全的天赋。 ——天剑门不是铁桶一块,任冉与任颖他们当初也并非一点破绽都没留下,蛛丝马迹的,足够五符宗作出这样的判断。 便是上次任友壤去袭扰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其目标也是任冉,否则不说那些新入门弟子的东西,以他目前的修为当真看不上,素素再美,也不可能留他那么久。 至于傅石和然三长老的出现,却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才让后果变得那么不可收拾。 任友壤并不是个十足的蠢人,很多让任冉她们觉得匪夷所思的肤浅举动,其实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自然,任冉是猜不到这么具体的事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不让任友壤如意的决心。 他们早就结仇在先,任冉才不肯让他牵着鼻子走呢! 当下,任冉无辜地取出自己那把小弓晃了晃:“通天藤已经在这里了,大叔你要是真心想赌,换个赌注吧。” 封满嘴角含笑,却一时没有接话。 任冉心中挑眉,她敢肯定,这时候封满心中肯定在纠结,而且纠结的不是通天藤的事,而是自己那个颇具杀伤力的称呼。 这还要感谢万,是他让她知道,其实男人也挺介意自己被人叫老的。 虽然自己这么叫其实再恰当不过! 封满微微笑了笑,瞟了这把弓一眼,终于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不妨,再分离出来就是。” 任冉的炼制手段还是比较简单的,通天藤的汁液与弓本身只是融合,并没有发生什么本质上的改变,费些力气,还是能够分解出来,只是这是这样一来,这把弓就要毁了。 任冉为难地摊了摊手:“大叔你这么说不合适吧,我们只是赌个乐子,又不是要故意跟人为难——这是我用得最称手的一把武器了,你说分离就分离?真心想赌,拿点诚意出来,换个可能的赌注再说。” 齐白在她身后听得闷笑,任歌更是宠溺无比地看着任冉,大有一种我家妹纸就是这么犀利不服你咬我这么一个意思! 便是李剑一的眼睛里也露出了那么一丝笑意,任颖虽没笑,但从她看向五符宗那不屑的眼神里还是可以看出她是满意的。 有时候任冉很会挤兑人,而被她挤兑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真是让人感觉大快人心啊! 偏偏任冉看齐白笑,还火上浇油地又添了这么一句:“齐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水汪汪的眼睛,鼓鼓的腮,这种神情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大家却知道,她一向是叫齐白齐师兄的,改叫齐大哥,只是为了跟那个“大叔”作对比罢了,齐白乐得直点头:“是极是极!” 封满不语,深深地看了任冉一眼,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摸出一把相当精致的弓来。 金色的弓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线条如流云一般自然,最明显的是一股逼人的灵气,此弓赫然是法宝,品阶还不低。 封满温和地看着任冉,笑道:“我拿这把衍金作赌注。要是我赌输了,它归你。要是我侥幸赢了,你的弓归我,这把衍金还是给你,作为补偿,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有备而来? 他们对通天藤势在必得? 可造化丹也只是有几率给人增加一种灵根而已啊,尤其对本身就具有四种灵根的,这几率低到简直可怕。 任冉心中各种不解,却是平静地一伸手:“赌了!” 封满明白任冉的意思,不管输赢,这把衍金都是她的,所以她完全可以这时候就把这把弓要走。 他微微一笑,手腕微动,衍金平平地向任冉飞去。 任歌伸手要替任冉接住,任冉摇摇头阻止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谅他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没看齐白他们都稳如泰山么。 不过任冉还是小心地探出金线里里外外地探查了一遍,确信其中没有猫腻,这才伸手握住了衍金。 对于金线任冉还是相当信任的,可这下子任冉更不明白了。 这事儿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说只是一场单纯的赌斗,任冉绝不相信,若要说为了通天藤,那也不至于,就算任友壤走大运真的增加了一种灵根,还正好是土灵根,那也算不得五行圆满,后天和先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否则通天藤早就珍贵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玄机到底在哪里呢? 不独任冉在思索这件事,天剑门的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想一些,可直到比试正式开始,也没有人能想出半点头绪,干脆就都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来就是,天剑门还怕了不成! 比试放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名为壶中界,此乃陈家祖上某位大神通硬从一个小世界中切割下一部分,炼制而成。壶中自成一界,奇花异草散乱,低阶妖兽横行,又有壶灵,能在关键时刻将进入其中的修士移出,作为低阶修士的试炼之处,正是再合适不过。 一众参赛修士在一个小广场上站定,只等壶灵将他们吸进去,任冉关切地看了任歌一眼,因为要参加比试,任天行已经撤去了那层防护,此刻任歌又是那种剑气外泻的状态了,身周一丈之内,近不得人。 任歌看任冉看他,黑亮的眼珠子闪了闪,无声地对她道:“等我。” 任冉一笑,下一瞬就感到一股空前的吸力,一阵微晕,便发觉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森林之中,除了自己,身边再没有别人。 因为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任冉也不慌。 她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她的随身空间不见了踪影。 任冉猜,可能是这个试炼之地乃独立空间,自己的空间与之不相容。 也可能是,自己的空间太过智能,生怕挤破这个脆弱的试炼之地,因此就不出现了。 当然,这种推测有些儿想当然,其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任冉是不知道的。 她的空间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她只是姑且用之,不知缘由。 好在所有要用的东西都放在了储物袋中,每次跟齐白他们一起历练的时候她都会特别注意这一点,空间这种存在,太过匪夷所思,她不想轻易示之人前。 此刻也不是用这些东西的时候,要想让这些东西发挥出更好的效果来,还需要更加合适的环境。 任冉眼看四路,耳听八方,小心地在森林中穿行。 她的运气不错,在找到合适的地点之前,只遇到了一只二阶的长毛兔,一箭就解决掉了,真正危险的人却是一个都没遇到。 这是一处靠近水源的低谷,旁边有一个小型的金属矿藏,又在森林之中,五行之中占足了四样,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了。 任冉习惯性地先丢下一个迷踪阵阵盘,而后迅速地开始着手布阵。 由简而杂,由易到难,从内到外,一个个阵法完美又相互牵绊地铺成开来,一开始还好,到了一定的规模之后,那些在外面通过水幕反馈观看他们比试的大能不由得一个个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如此大规模的阵群,由这样一个仅仅六七岁的小孩子布置出来,众人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撼。修为高低还可以说是天赋出众,这种对于阵法的熟练理解以及完美应用就只能归结于惊天的悟性,以及广博的学识了。 难道她自一出生起就浸淫于阵法当中了吗? 封城不无嫉妒地揶揄任天行:“你们天剑门什么时候改作天阵门了?” 任天行捋须微笑,任三长老哼哼:“你且看着,说不定一会儿你还会以为我们天剑门是天符门呢。” 作为一个剑修门派的大能,还是一个极其纯粹的一位剑修,任三长老对于任冉的感觉可以说是相当的复杂,终这一生大约他都要遗憾,为何就不能将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凤凰调教成剑修呢? 可他又不能否认,这个小凤凰的出色,足以让他自傲,尤其是,她目前的这些成就完全是她自己一个人摸索出来的,他们这些剑修,能教给她的,实在有限。 在他们说话期间,阵势还在不断扩张,这会儿已经占了足有十余亩地,这时候任冉总算停住了手,开始构设各种禁制。 有人细数,一、二、三……十六、十七、十八! 任冉整整将十八个阵套在了一起。这十八个阵都是常见阵法,多数都是三阶的,最核心的是几个四阶阵法,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个阵法只有二阶。 众人看得目眩神驰,实在想不出,她究竟是怎么想出将这十八个迥异的、连品阶都不完全一样的阵法套在一起的,而这些阵法彼此之间妥善融合,几乎不算有破绽。 而且,这还是他们这些修为比她高出了不知多少的大能旁观得出的结论,换作于她同阶的修士来,只怕看都看不懂。 众人这时候心中倒有些庆幸了,幸亏任冉拜入的是天剑门门下,而天剑门向来不以阵法为能,倘若让她拜入一个阵法宗门,最终不知会出现怎样一个妖孽。 这当儿,其它的参赛修士中已经有战斗打响了,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任歌的那场战斗。   ☆、第57章 因为外泄的剑气,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留,若不是任冉的所作所为太过逆天,任歌才会是最吸引人眼球的那一个。 另有一点让众人格外在意的是,任歌是所有参与比试的修士中唯一没有筑基的。 筑基期和凝脉期之间的距离远不是凝脉期与炼气期之间的距离能够比拟的,众人皆有些好奇,同时还有些不满,天剑门也太过托大了,任他剑修攻击在同阶修士中再突出,隔了一个大境界,他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因此,同时爆发的战斗有多处,可众人的视线却几乎都集中在了任歌身上。 任歌的对手是一只四阶王兽。 灵兽的四阶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期,任歌虽然幸运的没有遇到修士,遭遇的这只妖兽却还是比他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这只王兽的品级还不低,足足五品。 而高品阶往往意味着更高的战斗力,这其实已经是相当有价值,值得人花费大量力气驯化为灵兽的品种了。 众人冷眼看着,等待任歌被王兽逐出壶中界。 任歌却是不慌不忙。他冷冷地看着那只王兽,静静地与他对峙,视那王兽的血盆大口如同无物一般,面上丝毫不显畏惧。 忽然,他轻描淡写地挥出了手中的君临。 剑气光落,大量外泄的剑气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汹涌地从剑中涌了出去,瞬间斩在王兽的脖颈之上,那只五品四阶的王兽,竟是一个回合都不到就被任歌斩下了头颅! 众人一鄂,随即想到任歌的剑气只怕已经积攒了很久了,他手中那把君临又是五品的法宝,异常的犀利,王兽大意之下,被他一招毙命,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将那积攒已久的剑气都激发了出去之后还能有什么表现,是否仅凭着一把五品的宝剑真可以挑战高其一阶的修士了。 众人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任歌开始下一场战斗,谁知任歌竟蹲了下来,那把五品的宝剑愣是被他当成了屠宰刀,一刀一刀地将王兽分割了开来,爪子、皮毛、鞭、尾……一项不漏,一一拾掇干净之后收进了储物袋当中,最后他甚至还挑了几块好肉。 “咳……” 有人憋不住提了一句:“令徒很能勤俭持家啊。” 任天行笑眯眯道:“多谢夸奖。” 那人顿时失语,难道他还能跟任天行说:我这不是在夸他,是在讥讽他啊! 众人中再没有多言的,默默地继续看比试。 这时候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到齐白身上去了,关于齐白和任友壤的赌斗,在场的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而此刻齐白遇上的正巧就是任友壤,众人都有些兴致盎然,想知道是不是即刻就会出结果。 让人有些不解的是,齐白略挡了两招之后竟是遁了。 众人不由纷纷看看像任天行他们一行所在,今天天剑门的弟子一个个都是出人意表啊。 只是任天行面色淡然,丝毫不以弟子避战为耻,由不得人不去想,莫非其中另有玄机? 但也可能只是护短,众人早就见识过了,那样的话都能当成夸奖,这老怪不可谓不黑厚! 大家下意识地又去搜寻李剑一和任颖,却见他们遇敌之后也是沾之即走,一个个不由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这些小家伙们真的别有意图。 就在此时,任冉所在阵群的上空突然爆开了一朵硕大的烟花,顿时齐白他们遁离的方向为之一改,都向烟花所在之处去了。 尤其是任歌,恍如一道烟一样,急速地向任冉掠了过去,途中偶遇个把不识相的妖兽,竟是手起剑落,轻轻松松就将它们劈晕乃至劈死了。 至于参与比试的筑基期修士,远远地看到他就自觉地避开了。 开玩笑,那个速度,自己凑上去不是纯粹找虐么,打不打得过且再说,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众人一时恍然,或者这就是任天行放心将任歌放进一群筑基期修士之中的原因所在? 体气双修,在现如今来说,的确是项厚实的资本。 众人又留心查看任歌的修为,心中不由一凛,任歌的炼体居然也到了三阶颠峰,虽然炼体没有凝脉、筑基这一说,但也相当于凝脉大圆满,即将筑基这个境界了。 众人心中直呼妖孽,这一个莫非也是自打出了娘胎就开始修炼了不成,不过十多岁,体气竟是双双临近筑基。 不过这还不是让人最为震惊的地方,在坐的大佬这一刻都想明白了,为何任冉的阵群会占据这样大的地方,他们竟是约好了协同作战。 类似的试炼中,往往都是单人作战,各门各派各家族的小配合碰巧了也会出现,可像这样声势浩大的,有预谋的协同作战,众人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天剑门的这几个弟子想做什么? 龟缩防御,坚持到最后,还是要以一门派之力,迎战所有全部的对手? 众人心中一凛,有如此规模的阵群作辅助,再加上其他派别之间的不和睦,这种情况说不定还真能出现。 封城的面色有些古怪,似喜似忧,他要笑不笑地对任天行说:“贵门弟子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对于这场比试似乎势在必得。” 任天行微笑:“说实话,这一幕连我也没预料到,只是他们自己瞎折腾着玩罢了,胜负结果还很难料。不过结果也并非多么重要,让我等老古董耳目一新,他们也算做得不错了。” 说话间壶中界内又有人改变方向,向烟花升起的地方赶了过去。 壶中界颇大,要找到对手极其不易,那烟花不啻是一个信号,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渐渐的,除去几个存心避战的,几个思考方式比较独特的,再除去几个正在厮杀脱不开身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像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区别只是有远有近,有急有徐罢了。 齐白他们还不是最先赶到,他们距离那一片的距离有点远。 最先赶到的是一个散修,刚到筑基中期,修为虽不算拔尖,但明显阅历丰富,他沿着阵群的边缘游走了一圈,最终没有进去,找了个地方悄悄地潜伏了起来。 他只刚一躲好,一个凌水宗的弟子就到了,她看也不看,一头扎进了大阵之中。 众人一阵唏嘘,宗派家族的弟子的阅历与谨慎,比起那些散修来终是不如。 不过想也是,散修在那么严苛的条件下都能修炼到跟资源丰富的宗派家族弟子比肩,其心性天赋又或悟性中,总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只有凌水宗的一个结丹修士不是十分有底气地咕哝着辩了一句:“焉知她不是胸有成足,不惧这些阵法。” 她的话音刚落,阵法就动了,一道烟气无声无息地袭向那个凌水宗弟子。她倒是警觉,躲过去了,却没注意到前面隐着一个流沙坑,躲避之下,正好一脚踏入流沙坑中,不等她挣扎,数条蔓藤又向她卷了过来,蔓藤之中还夹杂着几道剑气,说不出的凶险。 凌水宗弟子自然不会束手待擒,一连拍出了好几张符,众人却都已经预料到她的结局了,陷入如此庞大复杂的阵群之中,还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落败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封城眼神微冷,淡对任天行道:“你这个小弟子,不仅阵法布设得好,对于阵的掌控也很是精细啊。” 任天行谦虚地摆手:“只是一些粗浅的小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眨眼间,凌水宗的那个弟子被壶灵送出了壶中界,她还有些懵懵懂懂,慌慌乱乱的,这时候任颖也进入了阵法之中。 四个人当中,倒是她距离任冉最近。 尾随任颖进入阵法的还有一道烟一样的影子,这也是一个散修,他早就盯上了任颖,在他看来,任颖这样一个年级小修为高的门派弟子,无疑历练极少,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至于阵法的存在,他曾有一刻有那么一点顾虑,只是想着这阵法未必就是任颖的同门布下的……就算是任颖的同门布下的,他距离任颖这么近,那人也当有所顾忌才是。 阵法发动的攻击可是不分彼此的,除非控阵者对于阵法的掌控当真到了极为精细的地步,而在他们这个年纪,要将修为练到筑基期已是不易,有谁能将那么大的精力都放到阵法控制之上? 尾随者可以说是深思熟虑,却不知,刚刚有人夸过任冉对于阵法的掌控。 总有那么一些事是超出人的估算范围的,不然何以谓之天才,何以谓之妖孽?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低估了布阵者,一直在他身前的任颖,她突然间竟是不见了! 尾随者心中一紧,不及辨别任颖的去向,果断地先拍出了几张防御符。 只听噼里啪啦防御护罩不断破碎的声音,接着一条巨大的火龙向他袭了过来,他惊惧地睁大了双眼,随即想到这是壶中界,又淡然了,只是眼神中多多少少还有些遗憾,比试才刚一开始就被送出去了,说起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些。 任颖做完这一切,对着面前的空地拍了拍手,满意地哼了一声。 自从那次与任冉他们合作捉内奸开始,她就时刻随身携带着大量的符篆,而这样一把甩出去,效果当真是相当的显著! 说起来,那次她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手段那么层出不穷。 还有,以自己的家底明明是能对付了的,最后却靠任冉和任歌帮她解决了问题,这让她多少觉得有些面上无光,从此记住了将自己的那些战斗类用的家底随身携带,相对的,那种符器类的玩具倒带得少了些。 而看这里,有人忍不住酸了那么一句:“任门主,令爱的出手,似乎十分阔绰啊。” 与之前任歌的勤俭持家,不能说不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第58章 任三长老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猛虎搏兔尚需全力,白族长不是这点都不知道吧。” 一个予,一个取,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其实天剑门所有人的出手都这么阔绰,而既然出手这么阔绰,往回拿的时候凶狠一点,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有入有出,才不会导致入不敷出。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天剑门的四个弟子中,除了任歌,都进入了阵群,而此刻阵群中,除了任冉他们四人,竟再没有别的人。 早先冒然进入阵群的人已经被他们送了出去,在任冉阵法的配合之下,齐白他们非常舍得的用各种符篆的轰炸,往往只一个照面他们就莫名其妙地落败了,很多人直到出了壶中界还是稀里糊涂的。 及至此刻为止,直接被他们送出壶中界的已经多达十一人,而他们四个,除去任冉因为控制阵群有些许的消耗之外,另三人竟是精气神十足饱满,状态一直保持在巅峰。 眼看着暂时没有人进阵了,任冉安然地服下了一颗补充灵力的丹药,盘腿坐下,慢条斯理的化解起药力来。 只是看着轻松,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暴风骤雨。 阵群吞没的不止是一个又一个人,还有围观人群的隔阂,不知不觉间他们起了一个同仇敌忾的心思,想要赢得比试,先必须同心合力拿下眼前这个阵群! 不知是谁先挥出了第一剑,很快,各式各样的攻击攻到了阵群之上。 任冉微微一笑,睁开了双眼,微动十指,启动最外围的防御阵,立刻一个透明的护罩将这片阵群保护了起来。 这样简单的防御阵,比之那些护山大阵自然是差多了,但一则她布阵的材料着实珍贵,中品灵石又是敞开了供应,二则这个阵群本身就依林傍水,又有矿藏大地为底,五行中占足了四行——尤其是那个矿藏,为阵群提供了大量的灵气,这就使得这个防御阵看似脆弱,却绝不容易被攻破。 当然,任冉也不指望就此把他们挡在大阵之外,这种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下,破阵只是迟早的事。但一来能拖延一些时间,让他们心中更加暴躁;二来也可以耗费掉他们一部分灵力和精力,让他们的状态不再完美,而他们自己却是以逸待劳,这样才能更好的关门打狗不是。 真要布置一个恍如龟壳一样阵法,任冉也不是做不到,但仅仅是把他们挡在大阵之外,也显不出他们天剑门的手段来。 攻击持续了足有顿饭功夫,防御护罩终于一阵震颤,破碎湮灭。 参与攻击的那些人,一群一群相互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纷纷地迈开了步子,进入了阵群之中。 齐心协力过后,就是各显神通了。 说不出第一步是谁先迈出的,也可能是同时有几个人一起,总之片刻之间,大阵外的那些人全部涌进了阵中。 任冉精神一振,十指连动,有条不紊地将这些人分割了开来,又一个个指引齐白他们的去向应该是哪里,猎杀与反猎杀就这样彻底展开。 更有一处,任冉设置了迷幻阵,诱导了两拨人先后进入其中,而后自相残杀。 可以说,这一次她是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了。 今天任冉并没有直接动用空间转移阵法把齐白他们挪来挪去的,这一招虽然更为及时有效,又出人意料,却相当的耗费灵力,这是一场持久战,战场又足够大,大家可以慢慢地捉迷藏,她可不想在一开始就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的。 灵力嘛,还是要攒着用在关键的时刻才是。 这时候直接直面齐白他们的仅仅六个人。 齐白、任颖各单挑一个,李剑一一个人却足足拖住了四个人。 任冉原先也只想给他放一个对手过去的,那四人之间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联系,进入阵群的时候明明不在一处,很快却凑到了一起。 考虑李剑一的剑法的特殊性,任冉没有让他换地方,只提醒他一个对手已经变成了四个,同时,自己对于这边也更加关注了一些。 李剑一的剑法相当的黏腻,在剑修当中是属于难得的,可以一战多的那种。 任冉这次再看,却发现他的剑法中又多一种空灵的气息,这种空灵使得他的黏腻更加黏腻,让与之对战的人感觉处处制肘,而这种空灵又使李剑一的剑法更加的诡异,突然就会出现那么一剑远在人意料之外,细想却又浑然天成,合情合理。 任冉捕捉了那么几眼,有些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人使出的剑法,而是有人在刻意配合。 又或者说李剑一自己在模拟这种配合。 任冉猜不出李剑一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重点是,这样的应敌方式很有效,那么这便足够了。 眼看着他这边游刃有余,不需要她多过关照,任冉便把主要注意力放到尚未寻到对手的这群人上,偶尔指引齐白和任颖去袭击一个,更多时候控制着阵法陪他们捉迷藏玩。 这群人中有几个特别的。 其一是一个散修,他没有冒然出手,也没有随大流,只是小心地观察着阵法,似乎还是一个内行。 又有一个,此人是剑修,他与那个散修截然相反,勇猛直前,一味的破坏。 可以说,他们两个可以算是合理应对阵群的两个代表,一个谋定后动,一个以力破阵,任冉有些头疼地将他们分别引到了两个迷阵之中,让他们慢慢去消耗时间。 另有几个人却是一起的,似乎他们也有某种可以在阵法中相互联络的方式,很快就凑到了一起去。 这几个人中,有一个是任友壤,正因为此,任冉才没能把他送到齐白面前去,让他得以早早了结了那个赌约。 其它几个却并非都是五符宗的,按齐白教给她的服饰特征来判断,一个是陈家的,一个是白家的,还有两个是属于一个叫做重金派的门派的。 想起五符宗之前诡异的表现,任冉心中微疑,难道阴谋还不止五符宗一个宗派,还是这几家的合谋不成。 再想起这壶中界似乎正是陈家的,又是陈家把他们天剑门的座位安排到了五符宗的旁边,任冉心中更加肯定,这几家十有八丨九在谋划着什么? 可是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呢? 任冉始终想不出。 这几个人商谈了一阵子之后就分开了,分别向不同方向而去,似乎是之前商定了破阵方法,而后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了。 若不是对五符宗心存警惕,任冉只怕真要被他们敷衍了过去,只当他们是偶然遇在一起,暂时联手。 当然,也可能事实正是这样,但任冉向来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别人,当下留了个心眼,悄悄地给这几个人标上了记号,着重关注他们。 这时候任冉还有些心中不宁,是谁,又或是什么妖兽拦住了任歌,让他没能及时到阵群里来? 还是出了些什么别的状况,比如突然突破了? 不过任冉也没太过分心,对于任歌她是有信心的,而且这壶中界中绝无性命之忧,其它的也就不用太在意。 再说,眼前的状况也容不得她多想。 经过最初的无措之后,那群捉迷藏的人很快发现了不对,不肯再按照任冉融合了心理暗示的指引再那么胡乱地撞下去。 事实上,参与比试的人哪一个不是各门各派各家族的翘楚,也就是他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才有些应对失常,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就开始认真地解析大阵,又或有规律地破坏起大阵了。 做为仅仅筑基的修士,做为年纪还不足二十的青年,大家的主要精力都用于提升自己的修为了,因此这群人中鲜少有精通阵法的,偶尔有一个接触过阵法的,也只是略知皮毛。 但一力降十会,实力永远是解决一切事情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此刻已在阵法之中,固然为阵法所困束,又或为阵法所迷惑、所攻击,但却是切切实实的在阵法当中了,随意攻击到什么,就能对阵法造成一定的伤害。 运气好了,正好打在构建阵法的主要材料上,说不定还能直接毁掉这个阵。 面对这种情况,任冉只能尽量拖延,同时催促齐白他们动作快点。 阵群的存在固然对她们有利,却不是万能的,他们有心玩一把大的,但事实上结果会如何他们自己也没底。 他们本身追求的也并不是结果,而只是以一个门派力挑其它所有对手的这么一种疯狂而已。 试炼嘛,反正又不会死人,自然是怎么出风头怎么来。 混乱就是这时候起来的,先只是一两个,接着接二连三的,不断的有人被偷袭,往往被偷袭者什么状况都没闹清楚呢,只觉得自己脑子一晕,突然地就被送出了壶中界,大阵里的人数迅速变少。 连那些大能们都没注意到这阶段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以为这是阵群的效果,除了心中对于任冉的评价再次上升,就再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因为此刻大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阵群上,而在于任歌。 只有任冉自己知道,出变故了!   ☆、第59章 任歌没能及时赶到阵群当中,是因为他又遇到了一只妖兽。 说来奇怪,壶中界里的妖兽其实并不多,四阶的妖兽更为稀少,却一连被任歌碰到了两个,眼前的这只还是六品四阶巅峰的无足绿蛟,比之前的王兽品阶还高,境界也更高。 无足绿蛟一旦成年之后就是六品,眼前的这一只明显尚未成年,但这点并不影响它天生的感知,隔了很远它就感觉到了自己同类血液的味道。 这种味道虽然因为年久已经变淡,但因为尚未被完全吸收而客观存在。更让这只尚未成年的无足绿蛟蠢蠢欲动的是,它在血的味道里嗅出了王的气息,又或者说龙的气息,乃是无足绿蛟王所特有的龙气。 若是能将这血液吸收消化,也许它也能成为无足绿蛟王——基于这样的野心,它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任歌的面前。 论速度,无足绿蛟当真不输任歌。 论境界,无足绿蛟足足高了任歌一整个境界,从凝脉后期大圆满到四阶巅峰,这中间一点儿水份都没有。 论肉丨体强度,浑身覆满鳞片的无足绿蛟比之任歌还要强韧。 无足绿蛟心中得意异常,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它都稳稳压住了任歌一头,因此其它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的任歌,竟就这样生生地被它拖住了。 任歌双唇紧抿,心中一时恼怒至极。 此刻距离烟花升空已经有了一会儿了,齐白他们只怕已经进了阵群。 任歌的眼神暗了暗,他深吸一口气,既然它执意要阻挡他,那么就让他解决了它之后再过去吧。 君临霍然出现在手中,隐隐嗡鸣,锐气尽显,任歌运足了灵力,输进其中,接着狠狠一剑挥出。 因为之前外泄的剑气已经得到过宣泄,此刻这一剑声势并不如之前宏大,但并不是说这一剑就比之前那剑弱了,相反,这一剑更为凝练稳重,原本粗糙的剑意也已然定型,非物非兽,只是一股逼人的寒气,如同剑尖上又长出来一截剑一般,简单,直接,却凌厉无比。 只是,鳞片的防御又非皮毛可比拟的,更别说这只无足绿蛟已然达到了四阶巅峰,距离五阶结出内丹也只差那么一丝丝而已。 这种修为上的硬差距实在太大,尽管任歌对于剑的领悟已然超越同境界修士很多很多,却还是不足以给无足绿蛟造成多大的伤害。 而无足绿蛟也不是站着不动的靶子,任歌一剑既出,暂时不及变招,它的尾巴趁机狠狠地抽了过去。 任歌及时地拍出一张防御符篆,激起的防护罩也只稍稍挡了那么一息而已,随后就被蛇尾抽飞。 这是四阶巅峰妖兽的全力一击,饶是任歌体气双修,这一下也被抽得不轻。 左臂上的衣服已然被抽裂开来,一道麻花般的伤痕渗出了颗颗血迹,任歌略一皱眉,看也不看伤处一眼,缓缓举剑,又是一挥。 似乎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一剑,却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气,直截了当,没有任何花哨,无声无息地无足绿蛟劈去。 这一次,无足绿蛟还是没有受很重的伤,并同样地又还了任歌一击,任歌再次被抽飞了出去。 任歌无声地从地上起来,不发一语,再次举剑。 接下来还是这样…… 没有任何花巧,面对眼前的敌人,只有举剑而已。 这只四阶巅峰的无足绿蛟明明有着碾压任歌的实力,不知不觉间,却被任歌引导着将这场战斗发展成了一种最直接的博弈,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已经算不清这是任歌第多少次举剑,此刻的人哥与无足绿蛟一般,都是满身血迹。 无足绿蛟身上的血迹多是任歌的,只有一道微微裂开的伤口边的血属于自己。任歌身上的血却都是自己的,甚至他连眼前都只是一片血色,行动也迟缓了很多,但他心中并没有任何迟疑,他始终记得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而要想见到那个人,他就必须干掉眼前这只妖兽! 无足绿蛟的情况其实比任歌好很多,可是它却觉得自己有些害怕了,甚至有点后悔招惹这样一个怪物般的人类修士。 最重要的是,它觉得自己已经疲软了,一击比一击要弱,而眼前这个人类修士却始终保持着一剑比一剑强的趋势,那剑还每次都狠准地斩在同一处,让他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那一处被越斩越深,伤势越来越重。 无足绿蛟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发疯,他完全想不出,一个人如何才能做到这样一再地增强自己的气势,尤其是,他看上去早就油枯灯尽。 只是这时候让它放弃,却又心中不甘,毕竟,眼前这人身上由着它梦寐以求的东西,且眼前这人看上去真的随时都能倒下。 其实不独无足绿蛟想不出,几乎所有围观的大能都想不出,是什么支撑这这个少年不倒下,他们甚至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只想这个骄傲的少年赶紧被壶灵送出来,而后安心休养。 唯独任三长老和任天行的眼睛越来越亮,特别是任三长老,他当初就是被任歌的那种气势所吸引住的,今日一看,任歌的傲气非但没有任何消散,反而更胜往昔。 这是一把已然出鞘的剑,只会越磨越亮。 任三长老心中激动不已,他征询地看向任天行,示意要不要知会陈家族长,通知壶灵将任歌送出来。 固然,他是最看好任歌的那个,却也是最心疼任歌的那个。 任天行踌躇再三,还是摇了摇头,既是壶灵没有把他送出来,这就说明他还没有达到极限。 何况任歌还有一个底牌,他随时可以突破! 眼前的无足绿蛟对于他的攻击,说是一种伤害,何尝又不是一种激励? 要想让弟子成长,有时候必须舍得! 这边任歌这里如何一次次顽强地起身挥剑,无足绿蛟如何的心生悔意,围观的大能又是如何动容,那边的任冉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所以她现在还能理智的思考分析问题。 她第一时间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了那几个被她做了记号的人,尤其是,任友壤。 下意识地,任冉并没有通过手中的镜面观察他们,而是自己运足了目力看过去。 现在已经不是最早先那种对于双眼的自发应用了,而是一个有根有据的技能运用,叫做凤凰真眼。 任冉并不知道凤凰真眼本身是何等犀利的一个技能,她只知道,凤凰真眼运作之下,他能比以往能看得更远,也更加清晰,一些镜子所反映不出来的问题,统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细究起来,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只是一种胶质的球体,任冉不仅见过,还吃了一个,味道相当不错,金线因此成长了不少。 而正是这些球体,被任友壤那行人无声无息地释放了出来,而后侵入了其它人的身体,立刻那个人就会出现眩晕的状态,而后就被壶灵送出壶中界了。 任冉怀疑那些人是看不到这种胶质球体的,因为她感到有个人曾感应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是眼中还是一片茫然,下一刻胶质球体侵入了他的身体,他就开始眩晕。 只是为什么这些胶质球体一进入人体那人就会眩晕,壶灵又出于怎样一种判断才将之送了出去,这些任冉都分析不出来。 不过金线极爱这些胶质球体,那么这些胶质球体应该就是神识方面的东西才是。 用神识方面的东西去偷袭别人,虽然极易得手,但单单说只是为了比试的胜利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神识攻击,别人看不见,阴谋。 任冉将这三点揉到了一起,突然眼睛一亮,瞬间想明白了五符宗拿任友壤与齐白打赌的真正目的。他们的目的其实并不在于输赢,更不是为了赌注,他们想要的仅仅是封住齐白的真实之眼而已。 任冉估计,齐白的真实之眼只怕是与自己的凤凰真眼一般,是能看破那种胶质球体的。 他们要的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将这些胶质球体送入了别人体内。 因为他们的比试是通过水幕传出影像给那些大能看的,那是一种极具修士特色的应用,对于这种神识方面的的东西自然是无法反馈出来,只要动作稍微自然隐蔽一些,观看的那些大能就不会注意到他们曾经偷偷摸摸释放出这样一种胶质球体。 从某种程度上讲,她的这个阵群造成的混乱还给他们帮了一个大忙。 任冉甚至猜测,就算水幕能反馈出来那种胶质球体,壶灵也会将之抹去,毕竟这是壶灵的地盘。 总之归结起来就是这样三点:神识攻击,不使人知,蓄谋已久的阴谋。 神识……阴谋! 任冉突然有种大胆的猜想,其实这场比试根本就是个幌子,五符宗以及陈家、白家等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利用这场比试将这些胶质球体送进各门各派包括一些精英散修的身体里去。 而他们这样费尽心机将这个东西送进别人身体里去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任冉有些不大敢相信地想到了那两个字:控制! 他们意图控制东天界所有这个境界的精英! 任歌迟迟不出现,不是其实早就被他们这样暗算了吧? 这么一想,任冉顿时不再平静,她一按眉心,催出本就跃跃欲试的金线,指使它向那些可能持有胶质球体的人而去,同时急切地通知齐白他们集合起来,一起挨个往那几个方向去收拾那些人。 至于其他人,至于这场比试,她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这一刻她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将这几个人轰出壶中界,好让她安心地去确定任歌的去向。 如果任歌真的被他们控制住了的话……她的金线应该是能够反向解除这些控制的吧? 任冉有些不确定的想。   ☆、第60章 任冉这样的指派其实并不合理,但是齐白他们没有一个人都发出异议,便是任颖,虽然有些不服气地撅了撅嘴,却还是不折不扣照她的话去做了。 局面一时间变得更加混乱起来,任冉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那几个人身上,还要指挥金线去对付那种胶质球体,未免对阵群的控制有所消弱,本身就有些摇摇欲坠的阵群,更加加速了分奔离析的进程。 任冉其实颇有些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胶质球体,金线只有一条,而那些胶质球体的数量却相当可观,如果她猜得不错,出去本身持有人以外,所有参与比试的,包括她在内都能分到一个。 想起它之前在自己识海里那种完全失去了灵气的果冻样子,任冉心中一动,是否可以直接抹去其中的神智,而后收纳到自己的识海中呢? 这样问题解决了,自己的识海也得到大补,岂不是一举两得? 正好其中有一人又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个胶质球体,任冉不由分说地指示金线冲了上去,并不是向上一次一样直接包裹,而是将金线刺入其中,而后顺应着心中一种朦胧的感觉,指挥着金线在其中游弋,不多时,那个胶质球体果然成了一大块果冻,完全的失去了灵气。 而就像一般人看不到那个胶质球体一般,也没有人能看到金线的,那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所捧的识种与自己切断了感应,又丧失了灵智,愣愣的一时都想不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在等他回过神身来,金线一卷,已经将果冻卷回了任冉的识海当中。 不愧是神识,有跟思想一般令人咂舌的速度! 任冉心中稳了稳,正好齐白他们到了,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瞬间被他们一波攻击送出了壶中界。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也可能几个人一起收拾。 就像任歌一次又一次地挥剑一样,任冉先用金线灭除识种的神智,收纳进自己的识海当中,而后齐白三人以绝大的优势横扫那些人,众人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将所有可疑的人清除出了壶中界。 轮到任友壤的时候,众人都只在边上掠阵,任由齐白一人出手。 彼时任友壤莫名失去了手中的识种,身边伙伴又一个个被送出了壶中界,早就心慌意乱,没几个回合,被齐白一筷子戳中要害,也圆润地滚出了壶中界。 其间金线没有出现过力竭的状况,任冉猜,它这是边消耗边补充,所以可以一直保持这么神勇,否则按它炼丹时的表现,早就累得缩回识海当中,怎么也使唤不动了。 她却不知,识种是人为加工过的神识,与神识本身别无二致,简直可以说是入口即化,瞬间就可以转化为金线本身的能量,而混沌要比种识高级得多,也营养得多,需要金线一点一点消化,最终才能沉淀为其最精华的部分,是以金线在消化混沌时才这么累,而此刻却恍如没事人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壶灵也并没有任何动作,这让任冉安心了不少。 她不明白是壶灵自身的原因,无法插手这样的战斗,还是怕围观这场比试的大能们看出破绽来,总之壶灵不动手,她们就没有那么被动。 阵群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走向了崩溃,任冉毫不犹豫,立刻利用空间转移阵法将自己这四个人挪出了阵群。 让他们没想到的事,只刚一出阵群,一道大网就扑头盖脸地向他们罩了过来。 这是第一个就到了阵群边上的那个散修,他竟然一直潜伏在这里没有动,直到任冉他们现身,才抓准了这个时机,准备将他们一举擒获。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的话,这个散修兴许真能得手,可任冉他们足有四个人,而且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转移,在转移的同时就已经做好了应付各种变故的准备。 一时间,齐白他们符篆法术攻击不绝,唯独任冉不擅长攻击,紧紧握住了上黄(那个钟形的法宝),准备随时将众人保护起来。 剑修的攻击一向犀利无比,更何况还有各种符篆辅助,不多时那张大网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个散修见机,丝毫也不停留,立即遁走。 其进其退,一般果决。 任冉也顾不得追他,匆匆将事情大致的那么一说,众人出发去搜寻任歌。 大家的原意是分头去找,任冉却坚决要求众人一起。 谁也不知道阵群之外还有没有那些持有那种胶质球体的人,她可不想因为寻找任歌再搭上他们中的谁,甚至全部。 要是齐白的真实之眼没被封住的话,倒可以兵分两路,眼下只能一起了。 谁也没有问要往哪个方向去搜寻,任冉自己也没有踌躇,直接选了一个方向就往前找去了,没有任何线索,这时候她只能将一切都交给直觉。 他们找得并不慢,但之前耽搁得实在太久了,等他们终于看到任歌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这时候任歌已然彻彻底底地沦为了血人,好在包裹住他的那些血,不止有他自己的,还有那只无足绿蛟的。 最后一击,任歌彻底斩开了无足绿蛟身上那个唯一的缺口,险些将那只无足绿蛟斩成了两段,汹涌的鲜血不偏不倚地喷了他一身,那只坚持了很久,始终不甘放弃的无足绿蛟终于不甘地失去了性命。 眼皮掀开黏腻的蛇血,任歌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看向任冉,确定她一切完好,他忽而一声长啸,接着“轰”的一道剑气,自他头顶冲天而起。 齐白他们的脚步不由一顿,任颖不可置信道:“他这是准备突破?” 围观的大能们也是说不出的震惊。 他们因那道冲天的剑气而惊,此等筑基异象,他们闻所未闻。 便是结丹结婴,也没几个能出现这种天地异象的。 他们还因为任歌的任性而惊,虽然以他的积累,随时都可以突破,但谁突破不刻意挑选一个精气神三状态都相当圆满的时候呢,此刻他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 任天行掐指一算,却是胸有成足地一笑,任三长老也是频频点头。 突破,精气神的饱满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契机。 此刻一场畅汗淋漓的大战刚刚结束,正是任歌气势最为高昂的时候,突破不仅水到渠成,还可势如破竹,至于那些损耗的精力——这只无足绿蛟新死,他的精血足够提供给任歌筑基所需要的能量。 更有任冉这边,眼看着任歌进入了状态,她丝毫没有迟疑,刷刷刷丢出了几块阵法材料,又刷刷刷丢出几颗中品灵石嵌入其中,瞬间,一个微型的聚灵阵就笼住了任歌。 一时间此处的灵气迅速流动,纷纷向阵中涌去,那几块中品灵石更是散发出极其纯净浓郁的灵气,无足绿蛟尸身上残余的精血灵气也诡异地向任歌裹去,慢慢的,任歌为一圈淡绿的雾气所包裹,淡绿的雾气内层隐隐又散发着血色,远远看去,如同一颗颜色古怪的蛋。 沉静,壶中界内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静。 那些突破了阵群,为剑气所吸引过来的幸存者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也不自觉地屏息凝气。 没有人乘火打劫,不说任冉、齐白他们四个就护卫在一旁,仅仅一场比试还不至于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见缝插针,不择手段。 打扰别人突破,说不得结下的就是生死大仇! 最主要的,最可能打断任歌筑基的那些人,已经被任冉他们合力送出了壶中界。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还是任天行开了口,他抱歉地对陈家族长说:“陈老,真是对不住,弟子们胡闹,还恰巧突破,扰乱了这场比试。” 陈老呵呵笑:“任门主客气了,这场比试别开生面,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而高徒突破的奇景,更是前所未见。” 其余的他再没多话,其实就是说出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勉强,他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向那些被送出壶中界的陈家后辈,又时不时地飘向封城。 封城的视线没那么飘,可脸色也不能算太好。 在几乎所有人都因任歌而动容的时候,唯独他们几个更加关心阵群那里。 任冉的阵群虽然出乎他们意料,还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麻烦,但整体而言其实是对他们有利的,谁知突然间,天剑门的那些人就开始对他们下起了手。 以他们的精明自然不可能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巧合,但齐白的真实之眼是他们亲眼看到任天行封住了的,以其它参与比试的那些筑基期弟子的修为,绝对无法察觉识种的存在,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们猜是任冉通过阵法控制察觉出了不对,但作为控制阵群的人,她不是应该乐于看到这种自相残杀的才对么,怎么会突然清除起他们的人来了呢? 还有,如果说他们放弃阵群是为了寻找任歌的话,又为什么是在几乎完全清除了他们的人之后?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明一点,除了齐白,还有人能看透识种的存在。 可能是天剑门的这几个弟子中还有谁有那种特殊的能力,也可能是任天行给了他们其中谁一件特殊的勘别法宝。 前者还好说,后者是否意味着天剑门早就对他们起了提防之心? 再想起最早先莫名失踪的一颗识种,封城心中阴沉如渊。   ☆、第61章 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如何,任歌自顾自地晋级着。 不仅是炼气方面的突破,炼体方面同时突破,剑气固然已经蓄势待发,锤炼了很久的身体也早就在突破的边缘,恰逢这一身的无足绿蛟血,虽及不上上次的无足绿蛟王血,但胜在份量相当足,又可以与残存在身体里的一些无足绿蛟王血的精华相互反应,正好可以助他一举晋级。 任冉不惜灵气地使用着凤凰真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任歌的情况。 在凤凰真眼面前,所有障碍都不存在,任冉清晰地看到任歌骨血精炼重组,散发出更加蓬勃的生机,也看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台子在任歌的丹田处渐渐成型。 八角偏防御,六角偏均衡,四角偏攻击。经过恶补,这些关于筑基的相关知识,任冉早就熟烂于胸,因此任歌的这个塔基并不出乎她的意料,她现在唯一关切的是,这是十层塔的塔基么? 先前的战斗状况她一无所知,是以任歌现在究竟是已经准备好了自然而然进行筑基的,还是因为战斗的缘故再也无法压抑体内的剑气才迫不得已筑基的,她完全不知情。 不过片刻她就将这个顾虑抛诸脑后了,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任歌顺利筑基,至于究竟将来会是几层塔,她相信,哪怕只是一层塔,任歌也必然会在修仙这条道路上一直与她相伴。 全神贯注之下,时间过得很快,终于,任歌的最后一个细胞完成了精炼重组,塔基也彻底落成,任冉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不少,同时感到一种由衷的骄傲。 十层塔的塔基,她的人哥就是这么出色。 而最让她感到高兴的是,这坚固的十层塔基以及精壮饱满的肉身意味着任歌是在十足有把握的情况下才筑基的,先前他并不是在冒险。 只听咔咔咔咔的碎裂声响起,那层由无足绿蛟血、任歌自己的血以及后来筑基过程中从身体内部渗析出来的杂质组成的壳一点一点崩裂,任歌先是睁开双眼,而后站起身来,略抖了一抖,一个无比精壮,也无比敞亮的少年的身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任歌无比坦然地对着任冉微微勾了勾嘴角。 任冉脸色微红,迅速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件长袍来向他扔了过去。 自家这个正太哟,他也忒坦荡了些! 不及齐白他们出言恭喜,众人突然一阵眩晕,被壶灵送出了壶中界。 一场试炼性质的比试就这样虎头蛇尾,匆匆了结。 任天行不免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大能们心中不爽,这场试炼发展到后来竟完全成了看天剑门弟子出风头,但他们还真不能说什么,只好纷纷表示无妨,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带着弟子归去。 此刻的封城心中万分疑惑,他并没有询问五符宗的那些弟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话根本说不出来,何况他觉得,只怕这些弟子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任冉他们的清理来得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说不定直到此刻他们还都以为是正常的落败呢。 但他特意留心了,天剑门的弟子出来后居然也什么都没跟任天行说,他们是留待回去之后细细跟任天行禀报,还是整件事其实就是任天行安排的? 封城简直有种冲动,要狠狠捉起任天行的领子,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他却没有任何冲动的资格。 如果实力足够,不怕这样当场撕破脸皮,他又何苦处心积虑、下此暗手,用识种暗中控制这些门派家族的未来,以期未来可以徐徐图之。 这时候他甚至期盼着,也许一切真的是巧合,他们当真是为了去寻任歌才放弃了阵群,只是在那之前要先解决了赌约才是,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任友壤,其他人只是顺便。 可惜这样的猜测太过天真、心存侥幸,封城被诱惑了很久,还是决定按最坏的可能来筹划,不过是否要在东天界掀起腥风血雨这还要看以天剑门为首的那些人的反应,如能暂缓战事,他不介意将今次参加比试的几个弟子牺牲掉,只当是他们自己的主张,宗门全不知情。 当然,适当的补偿五符宗也可以给出,至于真相是不是心照不宣,只要大家愿意维持着这面上的和平,他不惜付出些代价。 封城自在那里谋划,任冉这里经过了一些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将壶中界里发生的事,有选择地汇报一些给了任天行以及任三长老。 其实任冉不太想说,因为识种的存在明显不是她这个境界能对付得了的,只是看到还好说,推说自己也有齐白那样的目力就可以,可究竟是如何对付的,她该怎么解释? 神识与妖族的关联实在太明显了,她真心不想任天行他们因此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关于自己的物种这个问题,一直是她的硬伤。 可任冉直觉此事事关重大,此刻瞒了下来,说不定会造成相当恶劣的后果。 固然,她自己是有了心理准备了,届时大约可以和任歌、鸟妈一起逃过这一劫,可是她真的能眼睁睁地放任天剑门进入某种危险的局面吗?看着齐白、程雪、李剑一他们有个什么万一吗? 她扪心自问,这几年在天剑门生活得相当不错,这天剑门上上下下也没有谁亏待过她,这样的绝情绝意,有违她做人的原则——哪怕她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 再有,在壶中界的时候,她急着去找任歌,思虑有些不周全——就像任歌说过的,遇到她的事,理智上也许明白怎样做才是最好,但身体的反应往往比理智更快,事先就做出了反应,事实上她对于他也是这样,当时她急于找他,做出了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事,又多少已经透露给了齐白他们一部分信息,只怕齐白他们已经猜出点什么了,她再不汇报给任天行和任三长老,岂不是更可疑? 因此斟酌再三,任冉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其中关于金线的存在她坚决隐瞒得死死的,至于自己怎么对付那些识种的,干脆就含糊了过去。她比不上封城那种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心中难免还会抱着那么一丝半丝的侥幸,盼着任天行他们因为更加关注识种的事而忽略过那一点。 就算任天行他们有所发现,看在她不惜暴露自己身份的份上大约也会放过她的吧? 在她眼里,任天行是一个忠厚长者,任三长老更是一个热心的前辈,常常不厌其烦地跑到他们居住的地方来教导任歌。 在这修仙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她遭遇过的美好远远多过黑暗,是以她心中的那点天真至今还未泯灭,这让她愿意相信人性,最终做出了这么一场豪赌。 而万一赌输了的话,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此刻她左手鸟妈,右手任歌,只等任天行和任三长老表态,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就躲到自己的空间中去。 这么算来,她的善良始终还是有底线的,那就是自己并非完全没有退路。 而听了任冉的汇报之后,任天行并没有立刻就说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瞄了瞄她紧紧攥住鸟妈和任歌的小手,而后偏过头去和任三长老对了一眼。 两人心中相当欣慰,这只小凤凰算是养熟了! 这两人如同封城一般,都是活了几千的老怪物,以他们的阅历,尤其是在他们一早就明了了任冉身份甚至她的自以为的情况下,任冉的那些顾虑,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而任冉就算这样顾虑重重,还是选择了将事情告诉他们,又如何不让他们欣慰不已! 任天行温和地对任冉笑笑,绝口不提如何破解识种得事,反而夸了她一句:“你做得很好?” “啊——” 任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任天行补充道:“你没有当场喝破他们的阴谋,选择私下里告诉我跟任三长老,这一点做得很好。” 说着他唏嘘:“澜月界一直在边上虎视眈眈,我们东天界是没有内斗的资格的,有些事,能缓和地解决的话,还是尽量缓和解决的好。” 任冉这下是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东天界并不是一片祥和,高枕无忧,一直以来还有那么一个叫做澜月界的敌人。 任冉猜,这澜月界多半就是妖族所占据的世界了,这样正合了之前那位结丹期前辈所说的人妖两族互为敌人的说法。 至于任天行所说的,她的选择可以让他们更好的解决这件事,这就让她惭愧不已了。 她完全就没想到这么多好么,甚至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那么一个澜月界,这时候才说,不过是她心有顾虑,无法决断罢了。 再者……她能说她害怕他们这些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么? 当场说开了这件事,弄不好立时就是一场混战,那些化神、元婴期的前辈,哪个打起架来不是地动山摇? 哪怕只是结丹期的前辈们动手,他们都有被炮灰的可能啊! 在大能们面前,他们这些筑基期的小修士就是战斗力负五的渣渣,一个不小心被波及到了,直接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第62章 任天行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这让任冉放心了不少,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这么一个特异功能,她又详细地开出一个单子来,指出那些人可能已经被种了识种,又有那些人与任友壤是沆瀣一气的。 任天行收了这个,又夸了任冉一回,一路上众人便再没有一句话,只顾着闷头赶路。 任冉突然想起来问道:“师尊,这样的比试是经常有么?” 任天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说:“这样的比试在东天界是常见的,但也要隔上十多年才会举行这么一次,所以短时间内五符宗不会再有下手的机会,我们有充裕的时间一一将其他宗派家族通知到。而且此刻五符宗只怕已经事情已经败露了,正在想法设法弥补,也不会有心思再去算计谁。不独我们不想轻易挑起门派之间的恶斗,便是五符宗也不愿,除了让澜月界渔人得利之外,这样的恶斗对于我们没有半分好处。” 说着他又和颜悦色地宽慰任冉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太担心,便是那些识种,要清除也是极易的。你们此刻尚未结丹,接触的只是灵力修炼,至多再加上肉身修炼,等你们到了结丹期,识海产生变化,这些识种轻易就会被你们看破,就算是弟子无意间被种了识种,略费些神识,也能轻易解除这种控制。所怕者不过是不知不觉,等这些识种在识海里真正长成,与识海融为一体,那时候就真正束手无策了。” 任冉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人类修士也是要修炼神识的吗?” “是要修炼。” 任天行点头:“尤其是你要去修炼神识。低阶的阵法禁制因为威力规模都很有限,所以还可以依靠阵旗等来控制,等到了后面,那些高深的阵法禁制就需要用神识来控制了,甚至连某些符都需要用神识来引发。” 任冉慎重地点头,表示明白。 说到这里,任天行笑道:“你的符阵流利用得相当不错,有可能的话,就朝这个方向上发展吧。说起来,这次若不是因为五符宗的阴谋,你们这符阵流的打法,说不定能为我们天剑门赢得一整个小世界。” “咦,这次比试原来还是有彩头的吗?” 任冉好奇了。 任天行捋须颔首:“这次原还没到举办的时候,正好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小世界,便有人提议,按照这次比试的结果来划分这个小世界。” “又?” 任冉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想起前阵子似乎感受过那么一次微微的震动,那就是小世界被发现的前兆么? 加上之前他们所在的那个小世界,还有他们第一次历练那次,这已经是第三次,短短几年就发生了这么多变化,这让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寻常。 任天行也点头感叹:“是啊,这几年风波频起,总让人感觉像是到了多事之秋。” 任三长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在弟子们面前说这个做什么。” “一时所感,一时所感。” 任天行连连摆手,又宽慰任冉他们说:“你们现在不需要顾虑这些,尽管努力提高自己修为,真正有事发生,那也要等到你们结丹之后才能参与进来。” 众人默然点头不语。 回去之后,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修炼的狂潮,闭关的闭关,特训的特训,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关心这件事后来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事实上他们也无意去关心,就像任天行说的,他们现在的修为太低了,至少要等到结丹以后,才能有参与这些大事的资格,在此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努力结丹。 然而,世界的一系列变化,再加上五符宗为代表的一部分人的野望,东天界还是不免风雨飘摇了起来,整个天剑门渐渐进入了一种相当紧张的氛围中,也只有任冉和任歌,因为有任天行的刻意看顾,一直在安心修炼,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天,任冉突然收到一张陌生的音符,是那个被傅石叫做素素的女修传来的,音符中,素素恳求他们去帮助傅石。任冉这才知道,除去包括她与任歌在内的有限几个人,天剑门如今竟是连筑基期的弟子都全部撒了出去,去镇守一些原本根本不需要镇守的灵田或者低阶矿藏。 傅石便是被指派去了其中一个矿藏,而据素素所言,这处矿藏最近颇不宁静,傅石一人绝对无法应付。 任冉握着音符良久不语,出于同门之谊,她没有束手旁观的道理,但是素素既知傅石此行凶险,傅石自己肯定更加清楚,那他为什么不向门里说明此事,请求派人与他同行? 而且,素素为何不向门中前辈求助,而向他们求助?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上次任友壤的侵扰,上次怎么说他们都有主场之利,弟子山上还有结丹期师叔坐镇,在事态变得难以收拾之前,他肯定会出面解决。此去却不知距离此处有多远,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前辈们估计多半是鞭长莫及的。 而她固然热心义气,却不是什么冲冠一怒少年心性、也没高尚到为一个并不特别熟悉的人奋不顾身的份上。 任冉自问不是什么聪明睿智之流,甚至相较大多数人更为憨直天真,但她始终是个成年人,又谨慎惜命,其中的古怪由不得她不多想。 思忖再三,任冉最终还是成行,自然,必要的后手她早就准备好了。 此刻山风清冷,岚烟悠悠,一切似乎与他们以往出去历练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带上鸟妈了,经过比试那次的亮相,应该大多人都会知道,鸟妈不是轻容捕获的存在。 素素乘着一只符器化作的白鹰在前面急行引路,他们坐在鸟妈背上跟随,眼看着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在他们脚下掠过,任冉不由心中一动,似乎天剑门的势力范围扩张了不少? 任冉相信,素素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故意把他们带到天剑门的势力范围之外暗算,那么他们现在所经过的这些就都是天剑门的势力范围。 这是某种整合? 任冉心中揣摩。 在大战来临之前,把一些零散的小势力整合起来,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这样可以更好地保存这些小势力,也可以壮大自己的力量。任冉觉得,要是自己现在引领天剑门的话也会这么做。 只是这么一想,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顿时油然而生。 打仗什么的,最讨厌了! 但这却不是她能阻止的,以她目前的实力,想要些微地产生一些影响都做不到。 任冉无奈地跟着素素降落了下来,映入她的眼帘的,是一座铁精矿山。 铁精是炼器当中最低阶的材料,原本这样的矿山是根本不需要人坐镇的,几个外门弟子领着一些矿工在这里采矿就是,基本不会有人来袭扰。便是如今,有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压阵也是足够了的吧,毕竟铁精矿实在没多大油水,没几个人能看得上才是。 何况矿藏这种东西,开采缓慢,价值有限,一整座论起来或有价值,可又带不走,难道抢了之后还要派人驻守在这里不成,为此跟一个大门派杠上,实在不合算。 任冉心中狐疑,却是不动声色地牵着任歌跟着素素进了矿道之中,鸟妈抖了抖翅膀,略缩了缩体形,也跟了进去。 矿道幽深而黑暗,却是难不倒任冉他们,到了筑基期,他们的身体可以说已经产生了质的改变,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寿命变长了,身体素质也也有了相当的改善,明察秋毫,微光能视之类的,自是不在话下。 这座矿其实已经被开采得差不多了,因此他们在素素得引领之下,在被挖成了蜘蛛网似的矿道里走了好一会儿素素才停住了脚步,谨慎地向他们传音道:“快到了。” 任冉心中更奇怪了,莫非她以前来过,否则她怎么会这么熟练地就带着他们来到了目的地呢,要知道,这些四通八达的矿道,简直可以说是在这座矿山里挖出了一个地下迷宫。 素素伸手一指眼前简陋曲折的矿道:“这是最后一段路了,穿过这条矿道有一个很大的矿洞,他们现在就在这个矿洞里面,我们小心些,切勿打草惊蛇。” 任冉点头,大家一起放轻了脚步,如灵猫一般向前行走,任冉更是使用凤凰真眼,穿透眼前的层层矿壁,向前看去。 以前从未在这样的环境下使用凤凰真眼,只一使出,任冉就觉得有些吃力。她不由忖度,或者凤凰真眼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时候看得最远,其间有障碍,尤其是障碍中所蕴含的的灵气比较富足的时候,凤凰真眼穿过其中就会产生大量的损耗。 好在,这条矿道的曲折有限,目的地距离他们此刻的所在也很近,费了一些灵力,任冉还是看到了。 前方,果然如素素说的一样,有一个很大的矿洞,想来他们最近刚好开采到了这里,而这个矿洞中的矿藏量又比较丰富。 只是,此刻那里既没有正热火朝天干着活的矿工,也没有任何打斗的场景,诺大一个矿洞,竟然只有傅石一个人盘膝跌坐在地,其它人,已然都成了尸体。   ☆、第63章 那些尸体的状况颇为凄惨,仿佛生前为人所凌虐过一样,大多数都不是全尸,折断的肢体和头颅遍布了整个矿洞,大量的鲜血将空洞侵染成了一个人间地狱,一些还未干的鲜血,甚至还在缓缓流动。 傅石满身也都是的血,他的肩上甚至还沾着一些碎肉,明显不是他自己的碎肉。 这碎肉哪里来的? 这些人又是怎么死的? 为何就还剩傅石一个人活着? 最有可能的是,傅石杀了他们。 傅石是筑基期的修士,他完全有能力杀了所有人。 那么,问题来了:傅石为什么要杀他们? 傅石疯了? 任冉只这么一想就随即摇头,傅石的心性何等坚韧,这在天剑门中可是有口皆碑的,她估摸着,就算她疯了,傅石还好好的呢。 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多少?” 任冉勉强压下心中的憎厌,突然问素素。 “啊?” 素素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任冉。 任冉静静地问她:“这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素素踌躇了一会儿,方才答道:“这里的矿工都疯了,包括门派里常驻在这里的外门弟子,也都疯了。” “他们怎么疯的?” 任冉追问说。 “他们……” 素素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只管向前急行,任歌一皱眉,紧走两步,跟在了她的身后,而将任冉和鸟妈掩在了自己的身后。 自家这个小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照顾自己和鸟妈呢! 任冉心中颇为骄傲,突然觉得眼前这般炼狱般的景象也算不得什么了,这时候素素却陡然惊叫了一声:“啊!” 她已经走到了矿洞口。 “傅大哥!” 素素似眼前炼狱般的场景如不见,冲动地冲到了傅石的面前,跪坐在他的身旁,哀哀地呼唤:“傅大哥,你醒醒……” 任冉挑眉,傅石这明显还在喘气嘛,而且也没有昏迷过去,只是在打坐而已,有些……有些专注,仿佛已经入定,轻易不为周围环境所扰? 好吧,任冉也发现了事情的古怪之处了,就算傅石的心性再坚韧,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完全不是他能够浑然忘物的时机。 这时候,素素的情绪又变了,她有些愤恨地推傅石:“你们出来啊,人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把傅大哥还给我!我承诺你们的做到了,你们承诺我的为什么还没做到!” 她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她承诺了它们什么? 任冉三人顿时警觉起来,任歌与鸟妈面色不善地看向素素,暗中运足灵力,蓄势待发。任冉则双目炯炯,看向傅石。 其实任冉的第一直觉是,傅石被识种控制了,而后她又觉得不可能,任天行他们已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不会跟五符宗彻底撕破脸,这种可怕的东西却绝对不可能同意五符宗继续留存,就算五符宗还想留存,势必也要交出如何应对识种的法门。 为了整个东天界的和平,任天行他们可以忍了五符宗的一些小动作,但肯定会有一定的底线,不然说不得先要安内,而后才攘外了,否则攘外之时,有人在你背后下黑手,不是腹背受敌! 而且,识种还不能被称之为你们吧。 这种东西,最多是控制人的一种工具,本身具有一定的灵性,却绝对不是一个独立的智慧存在,凭什么被称为你们? 那到底是什么? 任冉遍看傅石的全身,最后在他的识海中发现了那么隐隐约约几缕黑雾,黑雾在识海中四处游荡,并不侵蚀神识,但却如同风一样,掀起识海里一波又一波的浪。 这玩意绝对不是神识,跟妖族也没有任何关系! 任冉下意识地就这么认为了,可它们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怎的,任冉突然想起素素走火入魔的事情来,心中有种模模糊糊的猜想,又有种模模糊糊的领悟:何为魔,魔从何来? 任冉并没有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眼前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去想更多。 再想下去,她怕傅石当真要疯了,反正自己的识海要是这么被人玩弄的话,她早就疯了! 又或者那些矿工和外门弟子就是这么疯的,而后傅石不得已出手解决了他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任冉小心地将金线切割下来一小部分,向其中一缕黑雾缠去。 这是她最近练熟的一种利用神识的法门,没什么大用,不过起侦查试探的作用,总好过她一股脑儿将金线送出去,结果来了个全军覆没的好。 虽然目前为止,金线看上去是无往不利,但万一哪天遇上了什么天敌呢,那可就有来无回! 这道金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必须小心保护。 金线在任冉的指示下,没有任何犹豫,它果断地缠住了其中一缕黑雾,只是与当初对付识种不同,这缕黑雾刚被缠上就展开了激烈的反抗,连它周围那些原本在傅石识海中兴风作浪的其它几缕也都过来了,猛烈地攻击金线。 就这这时,傅石霍然睁开的双眼,暴喝了一声:“给我滚出去!” 顿时,那几道黑线,连同任冉的金线一起,为一种莫名的力量所推拒,瞬间离开了傅石的识海。 任冉顾不得去管傅石,她小心地操控着金线躲避那几缕黑雾的攻击,渐渐地,她发现,那些黑雾似乎并不能对金线造成什么伤害,可同样的,金线拿这些黑雾也毫无办法。 任冉有些头疼,自己莽撞了,又有些过分迷信金线,这才把自己置入如今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任冉想了想,狠狠心又将识海里的那根金线截下一大段来,织成一张网,而后兜头兜脑的,将这些黑雾都网在了其中,并迅速收缩挤压,将之压缩成了一个极小的金茧,带回了自己的识海当中。 而后怎么办呢? 任冉有些骑虎难下了,这些黑雾不像能被金线消化的样子,可她又不能不把金线收回来,离开她的识海一段时间,这些金线就要化作天地灵气,散逸在空气中了,她可舍不得! 她也不能放这些黑雾出去,这些黑雾的攻击性极强,一旦放出去,保不准他们就要去攻击任歌和鸟妈,而这些黑雾,比识种更难察觉,也更难应付,她总不能时时刻刻开启着凤凰真眼,监视着他们无法偷偷侵入鸟妈和任歌的识海。 是了,这矿洞里是否还有其它的这种黑雾呢? 任冉心中一紧,忙将任歌和鸟妈挨个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信他们并没有被黑雾所侵扰,这才放了心。 顺带的,任冉又检查了一下素素的识海,这一检查她不由有些发呆。 素素的识海,怎么说呢,非常非常的混乱,有点天地混沌,阴阳不分的意思,一团团白雾与黑雾交叉缠绕,翻滚不休。 任冉特地用金线试探了一下,发现那些黑雾与她囚禁了的这些并不一样,也就放了心。 至于她识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后果就不是她能干涉的了。 而在任冉做这些事的时候,矿洞里居然寂静得诡异,直到任冉忙完了一切,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众人才有所动作。 最快的是傅石,他甚至赶在了任歌和鸟妈的前面,相当急切地问任冉:“那些域外天魔没能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吧?” “域外天魔?” 任冉一愣,原来它们还不是未知物,是有来历的啊。 更让任冉心中一咯楞的是,傅石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察觉到自己那根金线了吗? 是了,自己的金线是直接侵入他的识海的,所以他能感应出来吧? 也不是,她当初在万的识海里偷吃了一朵小白花万都没有发现,傅石须没达到万的高度,怎么可能察觉金线的存在。 或者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为自己所救,所以才会这么问? 电石火花之间想过了这些,任冉确定傅石实在没有发觉金线的理由,便又迅速地追问了一句:“域外天魔是什么?” 傅石不答,只是盯紧她问:“你没事吧?” 任歌和鸟妈也被他弄得紧张了起来,关切地看向任冉,只是任歌的绝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素素身上,从头至尾,他都在监视着她,以防她突然暴起,伤到任冉。 任冉宽慰对他们点点头:“我没事。” 而后她又问傅石:“这域外天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吧。” 任天行的身形突然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任冉的后手,没有十足的保护,说实话,她真的不敢赴这趟前途未卜的约。 不过她也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是任天行亲自前来,原本她只是想让他指一个结丹期的前辈陪着他们就可以了的。 也许是因为任天行是他们师尊吧,师傅照顾弟子,再顺理成章不过。 傅石与素素却是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门主,两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素素,整张脸都白了,本来她就是那种病弱的模样,现在更是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一样。 傅石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立刻却又硬生生地别过了头去。 任天行也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任天行捻了捻须,对任冉解释说:“我们平常所说的走火入魔,还有心魔,其实都是指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自天地初始,鸿蒙开辟之时就已经存在,经过上古血战,为天神击败,从此就被隔绝在了九千世界之外。只是域外天魔遍布世界各处,无法完全清除,大的魔头虽被严格地阻挡在了世界之外,还有一些实力较弱的域外天魔却是留了下来。它们无迹无形,防不胜防,滞留在了世界之中。它们善用人心,惯作幻像,常于人软弱无助,又或杂念纷呈时趁虚而入,致人癫狂,又或迷失本性,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任天行一顿:“今天的域外天魔又有些不同寻常,低阶的域外天魔原是不能跟人沟通的,仅仅本能地做些破坏,可是今天的这些却似乎跟你沟通过。” 任天行的视线冷冽地撞进了素素得双眼:“它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64章 任冉他们也面色不善地看向了素素,从她之前得那些话里,他们不难推测出,素素引他们过来,目的不过是为了嫁祸江东而已,虽然她是为了傅石,但他们何其无辜。 只是任冉还有些疑惑,从金线和这些黑雾接触的反应看来,黑雾并不是能跟人类沟通的啊,至少她无法跟它们沟通。 这个素素,她不简单! 任冉的眸子凝了凝,却是不发一语,静静地等她的答案。 “我……” 素素欲言又止,双目中的泪珠滚滚而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请门主责罚,这其中并没有傅大哥什么事,都是我自作主张。” 说完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之前,傅石领了任务与她告别,她想着自己最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陪着傅石一起来了。刚来的那半日还好,后来那些矿工,包括一直驻守在这里的外门弟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发了疯,开始不计后果地攻击傅石。 因事出蹊跷,兼之又是同门,不是同门也都是为天剑门出力的,傅石便不忍下狠手,只打算把他们打晕就是。 谁知道他们竟然无法被打晕,并且一个个力大无穷,实力暴涨,傅石左支右挡之下,有个外门弟子竟然突破了傅石的防护,伤到了素素。 傅石因此一怔,随后也变得不对劲,有些癫狂起来。 这时候傅石深深地看了素素一眼,插嘴说:“弟子此时的心境出了破绽,因此为域外天魔所侵,行为有些不得自主。” 素素抖了抖嘴唇,泪目迷蒙的看了一眼傅石,继续说道:“弟子当时特别害怕,就求那个让大家发疯的怪物放过傅大哥……弟子,弟子没想过要为本门的外门弟子还有那些矿工求情,弟子……” 任天行一竖手:“你只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素素的嘴唇又抖了抖,战战兢兢说道:“弟子原只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谁知真有人答了话,命弟子将本门更有地位的人带来,他就放了傅大哥。弟子……弟子曾与任歌、任冉见过,知他们热心肯助人,因此一时昏头,就……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说完她附身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弟子鬼迷心窍,陷害同门,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傅大哥全然不知情,还请门主秉公决断,不要怪罪傅大哥。” 其言也可怜,其情也可悯,任冉听了却感到深深的厌恶。 做人要有底线,就算他们与她不过点头之交,但这样轻易,这样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域外天魔祸水东引的主意,卖了他们,可见她心里的道德感是多么的薄弱。 任冉自问,若是任歌陷入傅石那个境地,自己就算束手无策也绝不肯牺牲无辜的,若是仇人倒可以毫不犹豫。 圣母也好,白痴也罢,她是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心底里早就有了一根衡量是非的秤,哪怕此刻这已经并非原先那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更趋近于弱肉强食,她觉得自己至少也要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点。 修者,修天道,修大道,难道因此就可以不修私德,放弃良善? 凡事只看是否利我,那又与野兽有什么区别? 自然,素素也可以说她只是太在乎傅石了,可这种损人利己的在乎绝对是一种病态的在乎,不客气地说,已然是一种入魔的在乎! 尤其让任冉感到不舒服的是,任天行根本没说过要惩罚傅石,她却一再为傅石求情,这到底是在提醒任天行,还是提醒傅石? 也许她只是情急,太过害怕任天行责罚傅石,不由自主地就这么做了,但直接导致的结果却是绑架,比道德绑架还可恶,一遍遍地提醒着傅石,我都是为了你才成为这个样子的。 其潜意识中到底是太在乎傅石,还是在乎自己的付出不为傅石所了解? 这么想着,任冉突然有点同情起傅石来,为这样一个人所在乎,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幸福的事。 一时间她又想到了任歌,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傅石跟素素之间的这种并不一样,但应该更深厚,更浓烈。自己是绝不会为任歌去做有违自己本心的事情的,那任歌呢,他是否也会坚持那么一道底线,不因为自己而做下罪不容恕的事情? 任冉突然觉得很悬,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任歌年纪还小,并没有跟他系统谈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看来,引导他建立完整健康的三观,竟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 那种轰轰烈烈,天地之间我独为你而存在,天地也罢,道德也罢,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不可一世,看上去固然美极,让人憧憬,但她自问平凡,远远看看就好,确实消受不能。 或者这就是她的道心,不求闻达天下,不求狂拽炫酷,不求痴心不悔,但求问心无愧。 这么一出神,任冉便错过了不少事情,等她回过神来,只见傅石双膝着地,腰直如椽,双眼坚如磐石,直视任天行的双目说:“弟子才是罪魁祸首,事情皆因弟子而出,外门弟子和矿工也是弟子所杀,这一切都是弟子的不是,还请门主责罚。” 任天行沉默地捋了回须,点头:“此间事归你负责,出了这样的事,你自是责无旁贷,连带她的罪责一半都要落在你身上。这样,我罚你去桐花界采矿十年,这十年之中,你须隐名埋姓,压制全身修为,以力服役。十年之后,你若尚在人世,我会命你师傅,重新将你收回膝下。” “弟子领罚。” 傅石叩首。 “至于你,”任天行转向素素:“陷害同门是重罪,恕我天剑门留不得你这样的人。好在你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我也就不责罚你了,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把。” “师尊!” 任冉突然赶在素素说话之前开了口,她眨眨眼睛,看了看傅石,而后看向任天行:“弟子的神识曾经进入过傅师兄的识海,看到过域外天魔的样子。它们就是一种黑色的雾气,很细小,很淡。弟子发现,弟子并无办法跟其沟通。” 素素双目霍然圆睁,吃惊地看向任冉。 傅石也不由自主看向任冉,眼神微微闪烁,但最终垂下了眼睑,没有开口。 任天行意外地看了看任冉,突然呵呵一笑,揉了揉她的头,转而脸色一肃,又对素素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弟子……” 素素面色苍白的出言辩白,眼看着任天行因她的自称皱了下眉头,不由满嘴苦涩,黯然改口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跟它们沟通。我只知道它们在我的脑子里说话,命令我去做那样的事。或者……” 素素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或者这跟我曾经走火入魔过有关。” 说着她怯怯地瞟了一眼傅石:“这件事傅大哥也知道,治疗走火入魔的保心丹还是傅大哥帮我找来的。” 傅石并不看她,淡淡道:“那十颗保心丹当初还是任冉看我焦急,特意匀给我的。” “那保心丹是她的?” 素素一怔。 傅石默然点头。 任天行目光如炬,从上到下将素素审视了一遍,略一沉吟,对任冉道:“她身上看不出什么,应该是当时有一个域外天魔控制了她的心智,才会让她产生了那样的幻觉。” 任冉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们回去吧。” 任天行一挥袖子,将傅石收了进去,对任歌与任冉道。 三人遂与鸟妈一起出了矿山,腾空而去,至于傅石,因是戴罪之身,就被任天行笼在了袖子里,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暂时监禁。 天空之中,任天行与鸟妈比肩,任冉忍不住问他:“素素当真没有问题?” 任天行笑答:“怎么会没有问题。” “那您怎么就这么放了她?” 任冉不解了。 任天行莞尔:“不放长线又怎么可能钓得到大鱼。” 任冉这才恍然,所以说老狐狸什么的,自己果然还是白替他操心了,估计他早在将素素逐出师门之前就什么都知道了,之后的煞有其事,不过是配合自己罢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如同对待上次自己发现识种、对付识种的事一样,自己这次是如何发现域外天魔的,任天行还是绝口不提,一次两次的,总不能说都是巧合。 所以说这只老狐狸很可能已经发觉了什么,不说出来可能是有些不大方便? 总之这就是一种默认,并且隐隐的庇护的态度了。 这让任冉放心不少,从此,咳,自己在他面前也不用那么刻意地遮着掩着了。 停了一会儿,任冉犹疑地又问:“那傅师兄的惩罚……” “你是觉得重了?” 任天行颇感兴趣地问她。 任冉坦然点头:“桐花界就是上次发现得那个新界吧,听说比我们东天界凶险多了。做矿工就算了,您还让他压制修为,十年下去怕是九死一生。” 他这个充其量算是防卫过当,还有域外天魔的因素在里面,身不由己,远不是故意杀人,应当罪不至死才是。 “难道到了桐花界,我们天剑门就鞭长莫及了?” 任天行笑得高深莫测,又捻须道:“你这个师兄最适合在逆境中成长,罚他去桐花界服苦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历练,翌日回归,定能一鸣惊人。” 任天行又笑:“傅石心性坚韧,却极重情。虽说那魔女有可能是罪魁祸首,救他的心却不假,因此我将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轻判那魔女而重判他,也是减轻他的心头负压,不让心魔有机可乘。” “师尊当真老谋深算,爱护弟子。” 任冉心悦诚服地拍起了马屁。 “你这算是恭维?” 任天行啼笑皆非,老谋深算可真不算什么好词!   ☆、第65章 回至门派,又是苦修,任冉拿那域外天魔无计可施,渐渐却发现,因为要时刻压制那些域外天魔,捆束它们的那些金线从某种程度上说竟是得到了锻炼,柔韧性方面,大有进步。 任冉干脆就把这个当成一个训练项目,不时地将金线切换一部分让它自己锻炼去。 不过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就像放了一个炸弹在识海中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开。 此刻她识海中还存着大量没消化完的“果冻”,不啻是一个能源库,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那些天神是怎么对付域外天魔的,能治疗走火入魔的丹药不知道对这些域外天魔有没有作用。 任冉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又用诸如保心丹这样的各种丹药逐一试验,渐渐的,域外天魔似乎沦为了任冉的……小白鼠? 这一日,任天行突然将任冉和任歌叫了过去,面色严肃地对他们说:“我有一件事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怎么这样郑重,这样正式? 任冉和任歌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师尊请说。” “我知道你们两个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但是……” 任天行加重声音强调说:“这次的试炼非同小可,于任歌修剑有极大的助益,因此我想劝任歌还是参加的好。” “什么试炼,冉儿不能参加吗?” 任歌有些犹疑地问。 “不能。” 任天行干脆地摇头:“是去万剑冢中试炼,五十年方才开放这一次,能进去的人数有限,任冉没有修剑,进去就是浪费,这对其他弟子不公。” 固然,他愿意对这一对兄妹倾斜各种资源,但是这种重要的事,他也绝不肯做无谓的浪费。 任歌看了看任冉,抿了抿唇,点头说:“我去。” 任冉欣慰地冲他扬起了一个笑脸。 任歌心中一松,果然他选对了,她是想他去的。 任天行提醒道:“这次试炼的时间偏长,足有百日之久。” 任歌迟疑地看了看任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去。” 任天行心中一松。 说实话,这次的试炼当真极其重要,原本他是没把握能够劝说任歌参加,实在是这对小兄妹太黏腻了,没想到到头来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有时候弟子之间太过和睦,这也让人烦恼啊! 任天行又细细叮嘱任歌说:“万剑冢与壶中界又不同,壶中界有壶灵护卫,只会受伤,不会致命,而万剑冢中,一切只能靠你自己,需小心谨慎,不得大意!” 听闻此,任歌没多大反应,任冉倒犹豫起来了。 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试炼,她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任歌去的,可一旦生命没有保证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就担心起来了。 任冉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适应修仙世界的这种自然规律,一心想按部就班,那么温吞水一样的把日子过下去,波澜不惊地将修为提高。其实在这个世界当中,往往是危险越大,好处也就越多的,那种没有性命威胁的试炼,说起来还是儿戏了些,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可明明任歌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啊! 更重点的是,他要去冒险了,可偏偏她不在身边。 如果能像往日出门历练一样,他们一直在一起,哪怕再危险,估计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担心。 任冉心中纠结不已,任歌岂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宽慰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任冉唏嘘,就算再对他有信心,她还是会担心啊。 任冉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个优柔寡断极了的家长,明知是好事,却还是操碎了心。 “师尊,” 任冉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衡量,看到底要不要让任歌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任天行:“能不能问问,这万剑冢每次开启的折损率大概都是多少?” 任天行实说:“最好的一次,所有弟子都出来了;最坏的一次,最后仅有一个弟子得以幸存。而大多情况下,十成弟子总要损失上一二成。” 这么说的话,死亡率也不是很高啊,以任歌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就成为那一二成才是。 任冉狠了狠心……还是没能狠下心。 她弱弱地看向任歌:“你觉得呢?” 任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后颈,坚定地对任天行说:“我去。” 任天行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勉励任歌:“那你就好好准备吧,万剑冢不日就要开了。” 两小慎重点头,立刻分开各自忙去了。 既是做了决定,那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现在要做的,唯有尽量周全的准备,各种各样的丹药,还有阵盘、符、符器等,总之只要是任冉会的,她能弄到的,都要给任歌备足。 任歌又在忙什么呢? 任歌在厨房。 一件件食材精心加工,一种种食物专心烹调,任冉爱吃的便多做些,不是十分爱吃,但是于身体有好处的,他也适当做一些,任冉不像他炼气同时还兼具炼体,肉身方面,还有一定的食补调养余地。 一时间,试炼的日子近了,两人的东西也都做得了,任冉交给任歌一个储物袋,细细地告诉他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事无巨细,包括备用灵器还有衣服什么的都准备了好多套。 说起来,她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给任歌带去,只是储物袋中实在放不下了。 这还是起初天一大能留下的那只储物袋,收藏东西井井有条,一目了然,比起天剑门现在大多弟子所用的储物袋要精巧不少,容量也大很多。 而诸如齐白等用的都是储物戒指又或储物手镯之类的东西,空间比之储物袋又大了不知凡几,任冉有些而后悔,自己怎么早先没想过给任歌置办一个储物戒指,又或储物手镯呢? 或者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想过会跟任歌分开这么久吧,而如果不分开的话,有她的空间在,他们只需要在储物袋里存放一些暂时的必需品就可以,根本用不到储物戒指等。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类似的试炼,又或其它各种原因让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任冉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却不得不去想,暗中将置办一个有更大空间的储物灵器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任歌也交给了任冉一个储物袋,细细地叮嘱她那几种食补的食物分别在什么时候吃效果最好,末了却又说了一句:“也不一定非要按我说的去做,终归你随意,开心就好。” 任冉鼻子一酸,任歌纵容自己可比自己纵容他还要狠,相对而言,她反算得上一个严格的家长,任歌对她的要求却只有一个,开心就好。 不说别的,单是这做饭,其实修仙之人并无太多的口腹之欲,大家更愿意将灵石花费在丹药等方面,任歌却迁就着她的习惯,日日为她准备一日三餐,又费尽心机地为她调配食补的营养餐,务必使她的身体棒棒的。 任冉捧着储物袋,越想越舍不得,天哪,现在还没分开她就开始想念了,真要任歌进了万剑冢,她该怎么办。 可是这时候她是万万不能拖他后腿的,否则他在万剑冢中也不能安心。 任冉忍了又忍,好容易把泪意忍了下去,故做轻松道:“正好一百天的份量,第一百零一天的,我等你回来给我做。” 任歌揉着她的后颈,久久不语,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憋出了一声:“嗯。” 其实他比她还不想分开,但他的确需要这次试炼来提高自己,傅石的那件事让他感触太大,那一天,他除了防备素素,竟是一点点的忙都没帮上,眼睁睁地看着任冉陷入一种未知的险境当中却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师尊出面才圆满解决的事情。 师尊和鸟妈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在他们身边的,他需得自己强大起来,为任冉撑出一片安全无虞的天空。 为了这个,暂忍分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现在他们正住在任天行一侧,他相信任天行一定会顾好任冉的安全,他也算是无后顾之忧。 最主要的是,任冉本身也希望他去,他不愿意让她失望,也不愿意让她感到更深沉的压力,对于她的黏腻,他始终小心地控制在一个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任天行后来所说的危险,却让他更加心动,危机与机会并存,这几年里,并不只是任冉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也是切身受益。 可一想到任冉因为这可能的危险而牵肠挂肚,食不知味,任歌又心中割舍不下,一时有些冲动,不再去管什么试炼。但这些日子里任冉耳提面命的灌输给了他各种做人的准则,譬如一言九鼎,譬如正直少私,譬如怜弱悯幼,譬如仁爱忠义……不说他心中是否不以为然,既是她想让他成为这样的人,那么他便照她希望的去做就是。 两人都有些不希望试炼的日子尽快到来,可试炼的日子它还是到了。 万剑冢开启,五十年一次,天剑门上上下下都颇为重视,不独参加试炼的弟子们来了,他们的师尊也都来了,严肃嘱咐他们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争取在试炼中有所收获,又叮咛他们务必小心谨慎,安全至上。 做为门主,任天行还说了一些同门之间须相互扶助的话。 实际上根本不用他说,就算内门弟子中因为是否出身天剑门的缘故隐隐分成了两个小团体,但一致对外,又或不在竞争状态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的照应,绝不含糊。   ☆、第66章 万剑冢的试炼,针对的是筑基期及其以下的弟子,且没有年龄限制,因此这次参与试炼的除了上次参与壶中界试炼的四人外还有不少优秀的非天剑门内部出身的弟子。 说起来,大门大派大家族出身的人在修仙中还是占据了不少优势的,不说有长辈周到老练的指点,接触修仙的年纪也小,往往是自出生起就用各种灵植做成的食物调养着,一旦懂事明理,立刻开始修炼,是以年纪轻轻就筑基者,大有人在。 诸如傅石等后来投身门派的弟子就不同了,或者因为生活的压力,或者不得门道,他们往往是进入了门派之后才开始正式的修炼,起步上晚了不少,即便再天才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追上那些宗派家族子弟,是以上次壶中界参与试炼的,除却个别极其逆天的人物,大多都是有背景的,便是散修,不是有个了不得的师傅,就是有着了不得的奇遇。 当下,一众弟子排排站好,任三长老与两个元婴期护法站在一处,专注地凝视着半空中的某一处。 任冉站在任天行身边,并不去看任歌,也看着那一处。 那莫非也是一个空间节点? 任冉探寻地看向鸟妈的眼睛。 鸟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任冉也不知道它看懂了自己的问题没有,如果它看懂了,那么它的意思是,那是一个空间节点,但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空间节点? 不多时,一个黑洞自那个空间节点处出现。 碧空千里,只那么一个黑洞,诡异又突兀,黑洞本身还散发着一种极凌厉的阴冷的气息,似乎有无数阴魂欲从那个黑洞里出来一样。 那两个元婴期的护法互看了一眼,立刻腾身到空中,动起手来。 他们并不用灵器,也不用法宝,只双手频频打出指诀,一道又一道灵气,小心地被打入那个黑洞,黑洞里的阴冷气息因此得到了压制,渐渐变得平和,而后黑洞又逐渐变大,最后,形成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只是里面是什么,外面的人完全无从探知。 任冉暗运凤凰真眼,也只看到一片昏暗和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知道是入口处本身就没什么东西,还是某种空间限制,又或她修为太低,因此不能看破。 任三长老飞至近前检验了一下,点头道:“可以进去了。” 说着他甩出一柄飞剑,化作一条如虹剑道,供弟子们通行。 虽说筑基期的弟子已然能够御剑,但在空间节点附近,还是稳妥低调些好。 不知是谁率先迈出了第一步,参与试炼的弟子们逐一踏上了剑道,任冉终于忍不住了,视线滑向了人群,落在了任歌的身上。 正好任歌也抬眼看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任冉扯出一个笑来,极俗气地冲任歌比了一个v,任歌抿了抿嘴唇,还以一个v字,绝然转头。 后面的齐白暗示地敲了敲他前面程尧的肩,程尧立刻颠颠地追到了任歌的贴身处,喋喋不休地问他:“这是什么暗号,剑指天南,必然凯旋吗?可剑指不是应该双指并拢的吗?不管了,我们也来比划一个吧,冉儿师妹只跟你比,不跟我们比,也忒偏心了……” 程尧的声音特别大,不独任冉听见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任冉突然就笑了,真心地笑了。有这么一群曾经共患难的小伙伴一起去,他们还这么体贴,连她的情绪都肯照顾到,特地说怪话来分她的心……虽然程尧的怪话说得实在没技术含量,一点儿也不好笑,但是她真的感觉到了,他们爱护她的心,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心的呢? 倒是她要惭愧了,自己只顾着担心任歌,丝毫也没顾上担心他们。 嗯,相信他们都会没事哒,大家和任歌,一定能平安地一起回来! 程尧的话迅速在空气中飘散,参加试炼的弟子很快走了个干干净净,任三长老收起了飞剑,并两个元婴期一起落回了地面,那个入口因失去了灵力的支撑,瞬间还原为一个黑点,紧接着消失不见。 鸟妈无声地耷拉下来一根翅羽,任冉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任天行伸手牵住了她另一只手,款声安慰:“走吧,一百天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再来接他们。” “嗯。” 任冉点头,一时间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小伙伴们这么做就算了,怎么鸟妈和师尊也这么照顾她。 难道她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亏她还特别掩饰了。 不过,这种不舍家人的姿态虽然显得小儿女了些,但也是正常的吧,尤其是自己现在还这么小,咳。这么一想,任冉又理直气壮起来。 再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鸟妈本就是亲爹,师尊也算是自己半个爹,他们不疼爱她,谁疼爱她! 接下来任冉的日子过得相当的充实,每天给鸟妈刷羽毛,絮絮叨叨跟鸟妈拉一些家长,一日三餐吃任歌留下的食物,然后炼丹、炼器、制符,还有修炼各式各样的功法,以及研究阵法禁制,排得满满当当的,竟是一刻都不得闲。 任天行却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的情绪有点不大对头,也太过安静了些,平时她是最肯说话的,跟谁都能叽叽喳喳半天,倒是任歌,话相当少。 尤其是,最近她连一封鹤信都没发过,只在自己洞府与他们的小院间来回。 想了一想,他又发现,平时跟任冉往来频繁的那几个都去了万剑冢,这也难怪她这么形单影只的。 说不得自己这个师傅要带着她出去散逛散逛了。 最近正好有一次拍卖大会,任天行大袖一挥,将门派里所有的事务都丢给了任三长老,自己带着任冉和鸟妈去参加拍卖会去了。 高阶修士所需的一些材料相当珍稀,可遇而不可求,只靠自己,又或哪怕要靠一整个门派,也难收集齐全,这就需要在高阶修士之间进行交换,又或到拍卖会上去碰碰运气。 总有那么一些商人,在界与界之间穿行,做些低买高卖的生意,也算促进了各种材料的流通,往往这一界所缺的东西,在那一界就盛产呢。 任天行最近缺一味丹药材料,名为朱心,形如鸽卵,颜色通红,足有六品,只在一些特殊的地方生长,总之东天界是无处可寻的。 另外有可能的话,任天行还想求购一只雌性的雷鸟,鸟妈来天剑门足有四五年了,倒是他这里的雌鸟一直没有下落,虽说其中有误会的成分在,但任颖的阿白其实也只是侥幸得到的而已,就算没有误会,他也寻不来雌性的雷鸟。 说来也怪,这一界雷鸟数量原本虽然算不上颇多,但也不能说是罕见,如今刻意搜寻起来竟是无迹可寻,这让任天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事正再发生一样,细细探究,却又毫无头绪。 先是小世界的频频出现,又有中世界一角的的强横插入,偏偏五符宗又闹出了识种的事,更在他们天剑门出现了域外天魔的踪迹,还有这种不知所以然的变故。 诸多事情凑在一起,由不得任天行不忧心忡忡,怎么看都是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心头事多,任天行就未免有些心不在焉,还是任冉提醒他:“师尊,好像有人过来了。” 当然,任冉自己也不知道的,她修为太低,还远没达到相距数十里都能发现别人的地步,这是鸟妈发现的,而后示警于她。 得了任冉的提醒,任天行迅速回过神来,略微感知了一下,告诉任冉说:“是五符宗的人。” 说着他又眼含热意地看了一眼鸟妈,赞道:“鸟妈的感知力真是极强,不愧是雷空,仅仅五阶就能感知这么远的距离,比起我来也差不太多了。” “原来鸟妈真的是五阶啊。” 任冉脱口而出,这与她的判断大致不离。 任天行点头道:“确切地说是五阶巅峰,随时能突破为六阶。” 说着他含蓄地点了任冉一句:“六品的雷空,只要一成年就是六阶了。” 任冉顿时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向任天行。 任天行奇怪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任冉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鸟妈它还尚未成年,您就忙着给它张罗……咳咳,师尊,您这算不算是揠苗助长啊?” 我说这句话的重点在这儿吗? 任天行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了跳,他耐着性子为自己辩解:“高品级灵兽与妖兽的成年直接就是壮年期了,亚成年时实际上就已经可以……就已经可以……咳咳!” 怎么就落到了要跟她解释这个的地步? 任天行尴尬不已。 本来他就是想利用她并不知道高品级灵兽亚成年就可以有子嗣后代这一点,引导她对自己的身世产生怀疑,进而正视自己的身份的。 可现在这么一来,他却是间接证明了就算鸟妈尚未成年,也可以生出她来。 对于禽类这种视自己第一眼所见之人为母的本能,任天行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当然,自己也有错,自己太过迫切想要一只雷空幼崽了,这才导致她对此事印象无比深刻,根本不按他设想的那样去思索自身身世的问题。 只是四阶的神兽应该已经可以从记忆传承中得到自己这一生中第一个天赋技能了,因此哪怕之前的记忆传承并不完整,她也可以从这个天赋技能的名称中推断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才是。为何她仍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只小凤凰呢? 任天行隐隐有些担忧,莫非是她竟没能得到这个天赋技能不成。 这只直接以人形出现的小凤凰终究与一般神兽不同,任天行心中半分把握也没有,实在怕把她给养歪了。 又或者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告诉她了,最近频繁事发,她大概也猜出自己是明了她身份并非人类的了,这一二年她也渐渐长大了,到了能够妥善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 只是这时候却来不及告诉她了,刚刚他放出感知固然发觉了五符宗的人,自己也同样被五符宗的人发现了,眼下他们就要赶到。 任天行放目看向封城他们前来的方向。   ☆、第67章 “任门主。” 封城隔了老远就向任天行招呼,语气中亲热至极,似乎识种的事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任天行微笑点头,也绝口不提往事,回以招呼:“封宗主。” 封满跟着在封城身后行礼道:“晚辈见过任门主前辈。” 又说:“任冉妹妹好久不见。” 任冉瞬间一滞。 妹妹什么的,真是够了! 难道这就是封满对于她那个“大叔”称呼的还击吗? 果然把她给恶心到了! 无论如何,她坚决不能承认这个称呼! 任冉眨了眨眼睛,也在鸟妈身上对封城行了礼,道:“任冉见过封宗主前辈,封大叔前辈。” “哎,你是任门主的嫡传弟子,阿满是我儿子,你们乃是平辈的嘛。阿满叫你妹妹,你就该叫阿满哥哥才是,你这么叫可把阿满叫老啰。” 封城笑眯眯地给自己儿子找台阶。 任冉委屈地看向任天行:“师尊,我真的叫错了吗?” 任天行微笑捋须:“从为师这里讲阿满的确算是和你平辈,但阿满已是结丹期的修士,你尊敬他一些,把他唤作前辈也是应该的。” 任冉无辜地又看向封城,只差对封城说:你看,我师尊都这么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封城笑嘻嘻地,也不着恼,道:“那便等以后你结丹了再改口吧,等你结丹了,阿满应该尚未成婴才是。” “哦。” 任冉也懒得跟他计较,“大叔”这个梗,用两次就够了,再多就产生抗药性了,何况封满此人,脸皮比她想象的还要厚,无论如何都不动声色,她难道要去跟他比脸皮? 只是她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疑云飘过。 自己故意恶心封满,把他叫老了,封满会纠结,这可以理解,可封城为什么也这么在意呢,一而再地为他正名,甚至连结丹以后的事都提出来了。 他们这样的的老狐狸有必要在这么小的事情上跟她一个小孩子较真吗? 任冉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却想不出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这时候任天行与封城寒暄完毕已经在前面继续前行了,两个大能比肩向前,并不需要借助任何灵器又或法宝,虚空而立,恍如腾云驾雾一般。封满相当自然地催动自己的灵兽飞到了任冉一旁,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而后温声问她:“衍金合用吗?” 那种被狼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任冉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应付道:“还可以啦。” 实际上因为自己用之前的那把弓用惯了,又因为对于五符宗送出的东西心中存有疑虑,那把衍金她还没开始炼化。 普通灵器随便就可以使用,法宝级别的灵器却必须炼化了才能十足十地发挥其作用,而且,仅仅筑基的她,还不能完美控制一件五品巅峰将近六品的法宝,因此一直以来,那把衍金都被她扔在空间里睡大觉。 任冉突然心中一动,他这个时候提衍金,莫非还是冲自己那把弓来的? 列强亡我中华之心不死啊! 任冉挑眉:“你不是为我那把弓来的吧?那场比试虽说最后没有具体排出名次,但任友壤被齐大哥送出了壶中界,这是不争的事实,应该算是我们天剑门赢了才是,我的弓还应为我自己所有。” “是那样没错。” 封满云淡风轻地笑,丝毫不辩解,一抹手指,手上多了镯子:“所以用这个跟你换如何?” 又是一件五品的法宝,五符宗很土豪嘛。 任冉眉一挑:“实在对不住了,回去之后师尊帮我把那把弓重新炼制了一下,现在就算你要分离也分离不出来了。” “这样啊。” 封满微显失望,片刻后又是一笑,将镯子收了起来:“那便没有办法了。如果以后你能再得到通天藤,能给我留下吗,我还用这只银环跟你换。” 任冉虚虚地笑笑:“通天藤如此珍稀,岂会一次两次都被我得到?” “这很难说。” 封满温和但认真地反驳说:“虽说人常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在我看来,天地气运总是集中在那有限几个人身上的,你既有此福缘得遇它一次,很可能再会遇到它。” 不用遇到,现在咱空间里就种着呢。 任冉暗道,一时间倒对封满提出的气运之说产生了兴趣,一直以来,她听说过天赋、根骨、福缘、心性,还真没听说过气运。 又或者是跟福缘一个概念的东西? 任冉并不惮于向敌人请教问题,嗯,最好把敌人会的都学了来,这样敌人在自己面前就再也没有秘密啦!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反正是能知道点就知道点的好,因此任冉问封满:“气运是什么?” 封满微微一笑,洒然道:“气运者,无迹无形,无法无天,存在于这天地之间,却不可捉摸,系为上古初始开辟鸿蒙之时散逸在人间的一种缘法。后天地始成,世界划分,这气运又被拘在各个世界当中,为一些人所得。得磅礴之气运者,可统领一界;得清奇之气运者,则天赋异禀;得雄浑之气运者,心性坚韧……诸如此类。然未必一人只得一种气运,万千气运集于一身也是有的。又有一种,两个集大气运于一身的人,相互扶持,也可互补不足,相得益彰,颇有珠联璧合之美。” 似乎……跟天一大能所说的福缘也没什么区别嘛。 任冉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点头对封满致谢:“受教了。” 封满瞟了她一眼,看她小嘴抿得紧紧的,似乎再没有说话的意图,双眉微不可见地一蹙,却并没有说什么,也自沉默起来。 一会儿到了地头,映入任冉眼帘的是一艘极大的船,宝光灼灼,禁制闪耀,赫然是一种中型接近大型的运输类灵器,集攻击、防御、载货运人于一体,用来界与界之间长途穿梭行商再合适不过,只是其奢华由不得人不惊叹。 至少据任冉所知,天剑门目前并没有这么大一个家伙,自然这跟天剑门并不跨界行商也有关系。 船身上还有极醒目的四个大字,玄海迷航。 字身上,一股苍然浩瀚的气息迎面而来,任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有点儿发晕。 封满在一旁款声提醒他:“这字上有大能提款时留下的笔墨意境,你还是莫要多看的好,免得为其所影响,道心产生破绽。” 任冉点头道谢,心中惊诧更深,不由咋舌这家拍卖行好大的手笔。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能以化神期大神为主要客人的,自家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贵客上门,还请入内一叙。” 一道柔和的女音从玄海迷航内部穿出来,任天行对封城微微一笑:“封宗主先请?” “不不不不,还是任门主先请。” 封城推辞道。 任天行不再跟他谦让,一手牵了任冉,一袖拢了鸟妈,身形动也不动,这就到了玄海迷航的航字处。 “任门主好眼力。” 女音柔柔,航字霍然淡去,露出入口来,一个广袖流仙,容色极好的女修在入口处盈盈作礼:“怜寇见过任门主,预祝任门主此番能够满载而归。” 任天行颔首:“好说,你们流云阁在诸界都是有口皆碑的,相信我定然能够不虚此行。” 怜寇微微一笑,伸手礼让:“请。” 说着兀自陪任天行进去了,却将五符宗的父子二人冷落在了那里。 做生意的不是应该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吗? 怎么在对待他们天剑门和五符宗这件事上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 任冉心中各种不解,虽然他们心知肚明五符宗可以算是一个反派,但滥用识种的事总不至于连这种过路做生意的都知道了才是。 再说句不恰当的话,她只是路过来卖东西的,根本无需去管客人品质的问题,就算知道了一般也会当作不知道吧。 等怜寇将他们送入包间,告辞之后,任冉疑惑地开了口。 任天行一挥袖将鸟妈放了出来,自己坐下,又招呼任冉坐下,慢条斯理地问她:“你知道拍卖是怎样进行的吗?” 任冉点头:“知道啊。” 就不说前世的经验了,便是这一世她也曾逛过坊市,见识过拍卖,只是不如这次档次高就是了。 而经任天行这么一点,任冉瞬间就想通了,拍卖么,最重要的是竞争,如果买的人一团和气,相互礼让,这举办拍卖的人又有什么赚头。 思及此,任冉不由赞叹,怜寇这一手玩得极是漂亮。 借着抬高他们天剑门来踩五符宗,固然她本身也要承担一部分五符宗的怨气,可更大的怨气却要天剑门来承受,作为被比较的对象,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做,往往也不得不承受别人的怨怼。这个道理说白了就像他们小时候痛恨“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事实上别人家的孩子何其无辜! 不过明明他们跟五符宗的人是一起来的,看上去又并没有多么不睦,那怜寇竟然就这么当场下五符宗的面子,试图因此挑起五符宗对他们对天剑门的不忿,可见她之前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五符宗那档子事,就算知道得并不那么清楚,也该大致有数了。 不过封城不至于被怜寇气到糊涂了吧,大家都是老狐狸,他们之间的矛盾怎么说都是东天界的内部矛盾,没道理让流云阁渔翁得利了才是。 任冉猜,怜寇的打算多半还是要落空的,因此她安安心心地等待好戏上演。   ☆、第68章 任天行是掐着点来的,因此二人坐了没多久拍卖就正式开始了,主持的正是怜寇。 怜寇巧笑嫣然,眼波流转,这时候才显示出她八面玲珑的特质来,明明所有参与拍卖的人都在包厢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在那个防护得极好得单独空间中唱独角戏,她居然硬是炒出了那种拍卖大厅的氛围来,报价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任冉不厚道地想,不知其间是否有像他们与五符宗一样被她离间过的人在内,无端地多付出不少代价。 可惜以任冉的眼力看不出怜寇她是赚了还是赔了,她这个境界相对于这场拍卖会来说太低了,现在所拍卖的都是她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因此并不知道它们真正的价值。 及至此刻为止,任天行和封城都还没有出过价,任冉有些好奇地问:“师尊,您到这里来到底是想买什么的?” 任天行微笑,捋须待说,眼睛突然却是一亮,示意任冉说:“来了。” “哦?” 任冉向台上看去,一个玉质的托盘上,一颗红艳艳的果子,果子大小只有鸽蛋那么大,却散发着极其浓郁的灵气,便是她记忆中的那颗千年朱果比之都有不如。但形状倒是极像,只是它比起千年朱果来要小了两码,仿佛浓缩了一般。 “师尊,这个是什么?” 任冉问任天行。 任天行细细跟她解说:“这是朱心,乃是伴朱果而生的一种灵果。” 任冉心中一动,朱果她是知道的,当初一股脑儿塞进了她脑子里的那些资料里,诸如朱果等灵果的资料不胜枚举,只是,朱心既然是伴朱果而生的,为何资料里却是从来都没提起呢? 任天行继续又说:“也可以说它是朱果的寄生果。” 任冉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寄生果什么的,大概跟杜鹃也差不多,不被人待见也在情理之中,或者她所接受的资料就是那么有个性呢! 任天行详细解释说:“成熟的朱果若不能继续生长就会落下成为它的养料,往往数十株朱果树方能供养一株朱心苗,而一株朱心苗只结一颗朱心。” 任冉瞪眼:“那它岂不是比朱果贵重多了?” 她还以为自己吃过的那颗千年朱果已经很了不起了呢,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瞬间就突破到了炼气境界。 任天行摇头:“不然,朱果要分年份,那些几十年,甚至只有几年的朱果自然无法与朱心相比,但数百年的朱果,乃至千年朱果的价值,与其也不相上下。” 任冉恍然点头。 正好怜寇也介绍起了这枚朱心,她丹唇微启,轻声曼语:“朱心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怜寇就不多说了。朱心的效用在座的大能也必是心中有数的,怜寇只想说,今日拍卖出这枚朱心后,我流云阁还会为拍得者提供以朱心为主要炼制材料的两份丹方,一为晋神丹,一为悟虚丹。前者可助结婴修士化神,后者可助化神修士感悟洞虚境界的一些天道。” 说着她举起两块玉简示意,接着就道:“现在竞拍开始,底价上品灵石一千块,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上品灵石五十块。” 怜寇话音落下,一时四周竟陷入死静之中,不过怜寇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微笑着垂下了眼睑,她自信这枚朱心绝不会流拍。 有了这两份丹方打底,特别是有了那张悟虚丹的丹方,朱心必然就能够卖出去。在座的哪个大能不是化神期的呢,又有谁对于洞虚境界没有想法? 其实这要算搭拍了,单独拍卖,无论是这枚朱心本身,还是丹方本身,都卖不出价格来,而两者一起,无疑给了那些久滞化神后期的那些大能们一丝希望,拍出天价来也未可知。 任冉试想了一下,如果怜寇分开拍卖,先拍丹方的话,可能因为朱心难寻,以致丹方拍不出价格来,而后再拍朱心,除去持有丹方者,也就只有真正对朱心有需求的人才会动心了,其它人这时候抬价,不啻是跟人结仇,大家终究都是一界之中的人,一般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又若先拍朱心,只会有真正需求朱心的人出价,价格自然也就稳定无争,而后拍卖丹方,其他人手中没有朱心,自然也升不起多大热心。 此番怜寇朱心、丹方一起拍卖,却是将全场的人都调动了起来,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有可能,不可谓不高杆! 就连任天行的眉头都皱了一下,他手中的丹方所能炼制的丹药其效果是与悟虚丹类似的,所以他实际上需要的只是朱心而已。怜寇这么一来却是让他以至少两倍的价格来多买一件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可他还偏偏不能让这件东西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对于中千世界来说,悟虚丹已经算是超阶的存在了,无论被除去天剑门之外的哪家得去都有可能改变东天界现有的格局,这对已然危机四伏的东天界实在不能算是好事。 可这么大、这么香艳的鱼饵,就算众人明知是鱼饵也是要吞钩的吧,自己不也是硬着头皮要去吞吗? 任天行心中无奈苦笑,这是阳谋,无计可解,看来今天着东天界势必要被这流云阁挑起一场内斗。 “一万上品灵石!” 突然有人报价,怜寇美目一亮,轻笑道:“界西白家家主出上品灵石一万颗,有人加价么?” 不用怜寇点出,众人也知道出价的是白家家主,东天界就这么大,谁还不知道谁,因此这场拍卖就算没有匿名大家也都默认了。其实他只刚一出口,一众老怪就在心中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姓白的一口气就把价格抬了十倍,究竟是什么居心,难道他还指望一举把人吓住,不会再有人跟他争么! 须臾就有人没好气地加价了,仿佛跟白家家主怄气一般,他只加了最低标准的五十块灵石:“一万零五十!” 立刻又有人报:“一万一百!” “一万一百五十!” …… 就这么五十五十地加着,片刻功夫竟就涨到了一万三千上品灵石。 任冉有些担心地看向任天行,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眼神里还是露出了凝重来。 价格报到一万八千的时候,五符宗宗主突然开口道:“我们五符宗出两万上品灵石,与流云阁交割之后,朱心归我五符宗,两份丹方我五符宗公布出来,与大家共享,大家以为如何?” “封宗主……” 怜寇柳眉微蹙,正待说点什么,一个不客气的女音打断了她,却是凌水宗的宗主凌若水,她冷冷道:“封宗主打得一手好算盘,尽作些无用的人情,没了朱心,我们要那丹方又有何用?” 封城微微一笑:“凌宗主此言差矣,朱心可求,而丹方不可求,有丹方在手,还愁翌日找不到朱心么?” “封宗主……” 怜寇面色不虞地又欲出言,凌若水嘁然一声讪笑:“封宗主这话说着就不亏心么,前事未远,当真让封宗主你将这悟虚丹炼出来,这东天界还有我等容身的之地么?” “凌仙子此言差矣。” 封城的声音冷了下来。 怜寇看东天界内杠,也不急着声明拍卖的规矩了,稳当地不发一语。 封城一腔正气地继续对凌仙子道:“前事究竟为何,早就水落石出,凌仙子还这般误会我五符宗,是不是说不过去?” 任冉敏感地瞄了任天行一眼,她还真不知道后来识种那件事究竟是如何处理的,现在看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听封城的意思是,找了几个替罪羊,所以他们整个五符宗是无辜的? 却不知道任友壤这个祸害被怎么处置了,今天封满还跟她提通天藤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他换的? 任冉心中捉摸不定,又听凌若水嗤笑着反驳封城道:“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封宗主自己心里有数,任门主为了大局力压此事,我们看在任门主的面上这才不跟你五符宗计较,难道你封宗主还真当我们是瞎的,不知个中奥妙么?” 任冉扶额,猪队友什么的,这时候把他们天剑门提出来,不是给天剑门招仇恨么? 果然,封城话锋一转,对任天行道:“任门主,你怎么说。当日我们说好了尽弃前嫌,看来有些人并非这么想的。” 任天行轻咳:“一事归一事,今日是为拍卖来的,自是拍卖为先。” 封城接话道:“那好,我们便言归正传,此项拍卖由我五符宗拿下,朱心归我五符宗,丹方与诸位共享,翌日再有朱心出现,我五符宗定然在不参与其中,任由诸位竞夺,如何?” “封宗主这话是未将我流云阁放在眼里?” 怜寇冷笑。 封城也冷笑:“你流云阁巧施手段,公然在我东天界挑动内杠,这算是将我东天界放在眼里了?” 一时间多人应和,任冉也不得不心中翘起了大拇指,虽然封城这人不怎么样,这句话却是大快人心,使我东天界诸人扬眉吐气。 怜寇也不恼,温温婉婉道:“在商言商,我们这些低买高卖的,耍些手段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不是强买强卖,我流云阁就站得住跟脚。而历来拍卖的规矩里,买家是不得串联的,封宗主该当知道才是。” “这是你流云阁的规矩,须不是我东天界的规矩。” 封城冷冷道。   ☆、第69章 又是一片应和声起,其中多少人是出自真心,又是多少人在捧五符宗的臭脚,这就不是任冉所能知道的了。 封城趁势又道:“诸位,我的提议还请诸位详加考虑,之后我们之间再如何,那也是我东天界内部的事,没得被流云阁看了笑话去。” 又说:“我封城一言九鼎,说与大家分享丹方就必然与大家分享丹方,诸位皆是见证,就算事后逃了我封城,还有五符宗在,当不是欺哄各位。” 怜寇被气得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心下急思到底该如何是好,朱心的价格还没涨到足以令她满意的程度,而她虽然不惧东天界,但与整个一界(还是化神期诸多的一个中世界)撕破脸的后果也得要好好斟酌才是,何况今日尚有很多东西没有拍卖,朱心与丹方不过是她想凭此掀起一个小高丨潮罢了。 任冉那里却被封城一口一个丹方勾起了兴趣,仗着自己异于常人的目力,偷偷向那两个玉简看去。 就如最初接触玉简那时一样,任冉使出凤凰真眼,直接看入玉简内部,慢慢阅读其中的文字,忽然她眼皮一跳,她又看到通天藤了,悟虚丹中,朱心固然是主要炼制材料,通天藤也不可或缺。 任冉一时不由深思起来,其实五符宗对于通天藤势在必得并不是为了炼造化丹,而是这悟虚丹?难道五符宗一早就得到了悟虚丹的丹方? 其中真相自然不是光靠任冉猜就能猜出来的,她也不纠结,只是将两份丹方仔细地记了下来,而后又摸出两个空白玉简来,刻写好了,递给了任天行,也好让任天行斟酌一下到底要不要争这枚朱心。 嗯,她这个徒弟还是很有用哒,偶尔也可以孝敬师尊点东西! 任天行正在烦恼,身为东天界的一员,他自是应该站在封城这边,但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五符宗坐大,心中不由暗恼封城这个老狐狸,竟然脸皮都不要了,想出这么一个无赖的主意来,让他此刻左右为难。 因此接过任冉玉简的时候他就有些心不在焉,霍然通天藤三个字映入心中,他不由一愣,顿时凝过神来,仔仔细细地将悟虚丹的丹方看了一回,而后他笑了。 任天行心中暗道,看来他家小凤凰还是得到了她应有的天赋技能了的,这第一个天赋技能怕还是凤凰真眼。也只有凤凰真眼能看破一切虚妄,穿透层层阻碍,否则就算是他也无法看透那辆块玉简中的内容,她一区区四阶的神兽又如何能看得出来? 想起任冉之前能看到识种,又能看进傅石的识海,任天行心中越发肯定。 虽然以妖族的神识秘法也能做到以上那两点,前者更是只要神识略强些就可以做到,但这三者结合在一起,任冉的天赋技能定时凤凰真眼无疑了。 任天行无比满意,凤凰的所有天赋技能当中,就属这个最为突出,没想到她第一个领悟的就是凤凰真眼,总算自己没有把她养歪。 如何豢养一只小凤凰,说实话,他心里其实一直悬着,毕竟这事从来都没人做过。 任天行心中虽然想着这些,嘴上的话却全然不相干,他轻咳了一声,出言道:“这样,既是封宗主有心,朱心就归封宗主所有,只是丹方到手后,还请封宗主遵从前言,务必将之分享予众人。另外,两万灵石的价格对于一枚朱心、两张丹方——尤其是其中一张丹方已经近乎八品,确实有些低了,我们东天界固然不能平白不被人放在眼里,却也没有仗着在自己界中欺凌外人的道理,我提议,作价三万灵石,诸位意下如何。” 任天行自然没有那么大方,为五符宗作嫁,他是算定了五符宗短期内无法炼出悟虚丹才会这般说。五符宗两次谋求通天藤都是当着他的面,他岂会不知五符宗此时急缺此物,而通天藤虽然品阶不高,其珍稀度与朱心也差不太多,五符宗轻易无法弄到手。 再有,自己的那张丹方上虽然没有通天藤,但也还有一种材料比较难弄,虽然已有方向,一时间却到不了手,因此对这朱心的需求也不算迫切。 而封城若是贼心不死,继续作死的话,这朱心都可以算是他暂时寄存在五符宗的了,岂不是比他自己花费灵石买下来更强。 诸般考虑之下,任天行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为怕与天剑门较为亲近的那些宗派家族对此心中不解,他又状似无意地追了一句:“其实就算朱心在手,丹方上的材料也未必一时就能收集齐全,说不定,最后先炼出悟虚丹的还未必是封宗主呢。”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与天剑门较为亲近的宗派家族虽说不上心领神会,但也不由纷纷沉思,任天行这话是否意有所指,连同刚刚纷纷争抢的各人都各自思索起来。 怜寇尤其心慌,悟虚丹所需的材料,没人比她更清楚,自然知道任天行所言非虚,而三万灵石的价格虽不算天价,也不能说是贱卖,因此倒是她最先做了决断:“我流云阁此来东天界全仰仗在场的大能们支持,因此我便破这个例,如果封宗主能奉上三万上品灵石的话,这朱心以及配方就不继续拍卖了,直接给封宗主就是。” 封城犹豫了一下,自忖宗门里珍稀材料颇多,未必就凑不够炼丹的材料,任天行此言只怕更多还是为东天界内部的和宁考虑的,做为东天界的正道第一大门派,天剑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以此为依准——虽然在他看来更像是和稀泥,将这东天界越搅越浑。 因此他也朗声道:“我五符宗愿出三万上品灵石,之后也必定将丹方公布给在座的诸位。” 这时候就算还有人心中有疑虑也不方便出声反驳了,前有天剑门作保,买卖两方又各自乐意,就算有谁还掀得起浪花来,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拍卖波澜不惊地继续进行,任天行也有所斩获,可惜这次并没有雷空拍卖,小雷空的事还得让他继续费心。 一时间拍卖事了,银货两讫,封城当场将晋神丹和悟虚丹的丹方刻录在玉简中分派给了各人,任天行煞有其事地握着玉简查看其中的内容,歉然对封城说:“没想到悟虚丹中竟需要通天藤,阿满莫非未卜先知不成,早就打起了小徒那根通天藤的主意。只可惜,试炼回去后,冉儿求我将她的弓重新炼制了一番,现在再也分离不出来了。早知道我该让小徒留着才是,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合作将悟虚丹炼出来。” 凭一根通天藤就想跟我合作炼悟虚丹? 通天藤价值几何?朱心价值几何?丹方又价值几何? 封城心中恶意满满,偏生说不出来,不得不强扯出笑脸来应付任天行:“好说好说,任门主再有了通天藤只管找我就是,大家都在东天界中,算不得外人,很该相互扶助才是。” 封满又取出那个镯子来,温声对任冉说:“既是决定了两家合作,那么银环就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前辈有赐,却之不恭,任冉就厚颜收下了。” 任冉不客气地伸手接过,虽然直觉这镯子中有玄虚,否则他也不用几次三番意图送到她手上。但既然他敢送,她就敢收,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接下来任天行跟封城告辞,说另有去处,不顺路就不一起回去了。 任冉还以为这是托词,只是单纯不想跟封城同行,不料任天行竟真带着她向另一个方向去了,任冉忍不住问:“师尊,我们这是去哪里?” 任天行故作神秘:“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两人在一座火山前停了下来,任天行捋须笑道:“到了。” 任冉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怪物,问道:“师尊,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说实话她心中有些害怕,前世最后一幕看到的就是这种火山冲天喷发,世界各种爆炸的情况,就算她如今筑基了,那也是肉身凡胎,对于这种天地之威,还是会有那种无力抗拒的感觉。 任天行笑问她:“你筑基之前,是否常常用特殊的方法使用双眼?” “是……吧?” 任冉迟疑地点头,自己将灵力灌注双目,透视丹炉之类的举动,应该可以被称之为用特殊的方法使用双眼才对,可这跟眼前的火山又有什么关系,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嘛。 “这就对了。” 任天行十指连弹,一层看不到的禁制缓缓褪去,火山露出它峥嵘的本貌来,愈发显得宏伟,危险。 任天行伸手摸了摸任冉的头,说:“你进去,将地心中的那朵炎火精吸收炼化了。” 任冉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您在这里藏了异火,还是不错品质异火!” 对于精通炼丹的她来说,异火简直如雷贯耳。丹书玉简中尝言,异火对于炼丹极有好处,在自己身体里温养一种、甚至几种异火,不仅炼起丹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对于自身战力也有极大的提高。 自然,其中又有弊端,阴阳相异,冰火不容,往往一人身体里容纳了阳性异火之后就不能再容纳阴性异火。同样,容纳了阴性异火之后又不能容纳阳性之火。而炼制不同的丹药常常需要不同性质的火焰,这就导致身怀异火的人,只擅长某些丹药,而对于其它丹药的把握就要差些,毕竟四品以上的丹药,往往都需要结丹之后,利用丹火才能炼制,而不像无品到三品丹那样,大多依靠地火就能炼制出来。   ☆、第70章 异火中最常见的有两种,一为冥火,一为炎火。 冥火偏阴,多诞生于群葬、墓穴、阴僻之地;炎火偏阳,多诞生于火山之中。 这两种火是低阶修士勉强能够吸收炼化的,且以后得到品质更加好的异火之后,这两者也能比较顺利地被吞噬,进而让异火进阶。 而炎火精,顾名思义,是诞生于炎火之中,品质又要比炎火高一级的精华炎火,其特性与炎火一脉相承,然品质更好,于吸纳者好处也就越大。 任冉有些跃跃欲试,一时又有些担心,异火种种,内含的能量极其猛烈,便是最基本的冥火和炎火,一般也要结丹期以后才能尝试吸纳,是以她一直对异火虎视眈眈,却一直没有将其提上日程,如今她仅到筑基期,真能成功收服炎火精,将之吸收炼化吗? 但任天行总不会让她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 这样想着,任冉又淡定了,她对任天行行了个礼,洒然道:“师尊,弟子去了。” 任天行微笑颔首:“去吧,为师就在这里给你护法。” 安全方面有了保障,任冉更加轻松了,她唤了一声鸟妈,任天行忙出言阻止了她:“鸟妈不能去,鸟妈一去,炎火精就会惊惧不出了,否则我又何必只守在这里?” 任冉眼睛瞬间又是一亮,这朵炎火精莫非已经开启了灵智了不成,不然怎么还会躲人? “那我自己去了。” 任冉嘱咐了鸟妈一声,伸手拍出一张符器,化作一朵祥云,托着她冉冉升到了火山口,又降到一定程度,便就收了符器,只靠自己的双腿,在岩洞中行走起来。 岩洞中极热,但并非忍无可忍,任冉原以为她只需要忍受这炎热,慢慢走到地心里捉住那朵炎火精就是,至多那朵炎火精难捉了些,需要费她些功夫跟它捉迷藏,谁知刚没走两步就从岩壁中窜出一只火鸦来,飞蛾扑火一般,不管不顾地向她扑了过来。 任冉倒没发愣,惯熟了这种偷袭的她,想也不想,立刻搭弓,射出了一支火箭。 顿时,火鸦身上的燃烧的火焰更大了,火鸦的气势也涨了一分。 任冉一愣,而后才想起来,火鸦属性为火,自己这一火箭不是平白给它增加了能量了吗! 对付火,还得用水才行。 可谁知道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火鸦,她还要留着精力对付炎火精,灵力必须省着点用才是。 没有比火箭更省灵力的术法了。 任冉心中一动,既然火能凝成火箭,那么水是否能凝成水箭呢? 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眼下却来不及了,任冉挥手甩出一个巨大的水球,火鸦在水中嘈杂地挣扎了一番,最终化作了几缕热气,无迹可寻了。 任冉看着地上的水迹渐渐蒸发,心道既然火有火球,水有水球,那么有火箭就应该有水箭才是,虽然她之前并没有学过相关的功法,但原理应该差不多才是。 甚至还有金箭、木箭、土箭、冰箭、雷箭。 心中存了这样的想法,任冉干脆不走了,就在这洞口琢磨水箭的用法。 磨刀不误砍柴工,在遇到炎火精前尽量保持状态的完满,这是任冉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她是一个保守派,更愿意做一些相对稳妥的事。 其实在这里冰箭的效果更为突出,只是冰是水固化的,比之凝聚水箭更费灵力,因此还是用水箭的好。 其它诸如金箭、木箭等,因暂时用之不到,任冉也就没费心去琢磨,只思索试验了水箭这一种。 水与火,截然相反,而二者又系同出一个本源,都要靠灵力来转化。 而水与火一样,都没有固定的形状,需要施法者自己凝练,水还比火好凝练些,毕竟它是有质有形的…… 任冉下意识的一边思索一边比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试图创建一部功法,虽然修仙界可能早就有过类似的功法了,虽然她有火云舞为蓝本,但这实实在在就是创造,半点不含糊。 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创建第一部功法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吧。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很久,任冉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支又一支的水箭,或快或慢的在她手中成形,经过不断的微调,终于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水箭成形了。 这要多亏火云舞这部功法更加注重形体的构设,其能量的压缩都蕴含在了形体构设当中,因此任冉此刻照猫画虎,终能顺利成形,也就是说,她终于创建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第一部功法。 任冉并没有太兴奋,其实她根本认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做为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子,好吧,就算做为一个成年人,在只接触了修仙六七年的情况下,这样的成就,不可谓不惊人! 任冉当下只是将这种凝聚水箭的法门随意刻进了一块玉简当中,而后她就开始吞服丹药调息,补充之前消耗的灵气。 待恢复到了完满状态,她又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自然,其间的阵法防护是不必说的,做为一个谨慎惯了的人,一旦停下休息就会丢出防护阵法,一旦起身前行,又自然地收起阵法,这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任冉顺着岩洞往下寻,心中一张立体的地图慢慢标识着自己已经走到了哪儿,途中的火鸦,一箭一个,直指要害,没有丝毫浪费。 经过大量的历练,别的不说,她的箭法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再配上空间阵法的话,简直可以说是神出鬼没。 及至降了三分之一的高度之后,再会偷袭任冉的就已经不是仅仅一只火鸦了,而是一群,间或还有些别的火焰异兽。 无论是火鸦还是火焰异兽,它们都没有灵魂,任冉猜,这也许是那朵炎火精利用着熔洞里的火元素造出的傀儡,来给她设置障碍,目的估计是消耗她的精力与灵力,至于为什么越往下火鸦就越多,更是出现了品阶高于火鸦的火焰,那是因为越靠近地心,炎火精对于这种火焰傀儡的掌控力度就越大。 反正总不会是gm特地给她布置了这样循序渐进的练级模式,除了凝聚水箭更加熟练之外,她也没有任何修为上的收获。 又收拾掉一只火焰异兽后,任冉停下不走了,悠悠然地布好阵法,服丹调息。 等她再次起身之后,她发现,途中竟是一只火焰异兽都没有了。 任冉不禁心中暗笑,大概是自己这种慢慢悠悠,绝不肯如它的意,一丝消耗也不肯增加的推进方式让炎火精无力了吧,估计它此刻正在地心里生着闷气,保持实力,等她决战呢! 任冉没注意到的是,行至此处,已然过了全程的三分之二,其炎热程度早就超过了她的想象,而她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相反,她似乎是渐渐适应了这种温度一般,行动之间无比的自然。 等到了地心,见到那朵炎火精的时候,任冉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滚烫的岩浆就在她的面前翻着泡,她竟然毫无感觉。 做为普通的筑基期修士,她早应该被烤熟了吧! 不过任冉未及多想,很快她就被岩浆中央的那朵火焰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火焰不大,也没有多么美丽,就恍如烛焰一般,小小的一朵,单纯温和,并不像篝火又或柴火一般张牙舞爪,而它就是炎火精了。 炎火精微微摇曳,任冉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它的愤怒与憋屈,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任冉忍不住发笑,哄它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哦。” 炎火精拼命摇动,似在斥责任冉骗人。 任冉摊手:“我当真没有骗你,而且我对你势在必得,你终归要跟我走的,我们这样有商有量的,岂不是比打打杀杀要强得多?” 提到打打杀杀,炎火精顿时怒了,一朵焰花霍然一爆,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任冉冲了过来。 任冉叹气,这时候却不适合用水箭了,她一挥手,一道水幕挡在了面前,忽然眼前一空,那朵炎火精没撞到水幕上却是不翼而飞了。 任冉心中一顿,小小一朵火焰,还能精通空间遁术不成? 任冉一边心中犯着嘀咕,一边不慌不忙地使出了凤凰真眼,然后她笑了。 炎火精正暗搓搓地躲在水幕的一角呢,它倒不会空间遁术,所利用的不过是水幕的折射与反射而已,与空间没一点关系。 不过就算这样也很了不起了,毕竟它只是一朵火焰,连动物都不是。 任冉心生怜爱,软声哄道:“真不跟我走?” 炎火精眼看躲不住,垂头丧气地从躲藏得角落里出来了,但还是不肯到任冉面前来,焰光不停地闪烁,似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又似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任冉叹了口气,食指一指,顿时水幕如瀑布一般统统倾倒了下来,炎火精避之不及,当场被浇了个实在,一点焰心虽然顽强得还没有熄灭,那颤颤巍巍的一团小光也已经相当微弱了。 任冉有些不好意,道歉说:“对不住啊,不过一般这种情况下呢,似乎就得把你打怕了才会乖乖的啊!”   ☆、第71章 炎火精自不会吭声,抖了抖脑袋,像小鸭子抖水一样抖出了几个火星,摇摇摆摆,一点一点地向任冉挪了过来,似有些不甘心,但又无力抗拒。 任冉心中觉得奇怪,之前炎火精阻挡她的时候还是很卖力的啊,不像是战斗力负五的渣渣,怎么现在一捧水就把浇成这个样子,看上去都要跟她妥协了? 别是佯装投诚,而后暴起发难吧! 任冉怀疑地看向炎火精。 她却不知,身为凤凰,天生就压制各种火焰,并有一种诡异的诱惑力,诱使这些品阶相对较低的异火忍不住要亲近于她。之前她离得远些还好说,炎火精一时不差,把她当成了一般人类,基于本能出手,想要清除掉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敌人。 及至任冉走到三分之一路程之后它就觉得不对了,因此加大了阻挠的力度,以期将她吓走,让她知难而退,又或耗尽她的的精力,而后自己才有周旋的余地。而此刻它们之间距离这么近,炎火精根本无法抗拒,之前那种声势凌人的暴走与鬼鬼祟祟的躲藏不过是垂死挣扎、侥幸求存罢了,基本早在任冉走至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它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炎火精慢慢地飘摇到了任冉的面前,不等任冉动手,自觉地投入了她的眉心,化作一道道热炎,开始慢慢地与她融合。 哪怕再自觉,再主动,炎火精身为异火,其本性还是爆烈的,任冉瞬间觉得自己恍如置身于丹炉中一般,炽热得仿佛是要融化,甚至气化。又像是自己本身成了一团火,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炙热的气息,连呼吸出来的都是火焰。 尤其是,任冉害怕炎火精突然暴起发难,神经一直紧绷着,未敢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炼化炎火精之上,而大多用来防范它。这么时时刻刻、全神贯注地警惕监视着,这种灼热的感受越发清晰,越发难以忍受。 想起任歌当初雷电击身,还有蛇血染身时的痛苦,任冉咬牙,难道她还比不过一个孩子? 一时间她又恍惚地想,不知道生孩子有没有这么痛,不过生孩子那种痛与她现在得痛仿佛并不是一种,无法用来例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连最后一缕热炎也融合进了身体里面,任冉这才松了口气。 灼热的感觉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褪去,一层淡淡的灰垢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皮肤上,任冉随手使了一个除尘诀,蓦然发现,这个法诀用得似乎流畅了很多。不,应该说自己的身体仿佛纯净了不少,灵气在穿过经脉时前所未有的畅通无阻。 所以,刚才的那些灰垢是被排出的杂质么? 任冉欣喜不已,没想到炼化炎火精还有这样的好处。 这时候,她才有空去看炎火精。 被炼化后,炎火精有些可怜兮兮的,个头比之前小了不少,精神也有些不足,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不安地晃动着炎苗。感觉到任冉正在看它,它怯怯地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意念,请求任冉大发慈悲,留它一丝神智。 任冉这会儿倒是明白它之前为什么那么合作了,原来是想以良好的表现来换一丝留存神智的机会,偏生她误解了,反让自己多受了不少折磨。 如果全力炼化的话,她原本可以更早将炎火精炼化完的。 不过任冉并没有迁怒炎火精,其实慢慢炼化也有慢慢炼化的益处,能使自己的肉身得到更多的锻炼,因此也更加强韧,也算获益匪浅。 粗粗算来,自己现在的身体强度虽及不上任歌,但比之同境界的其它筑基修士还是强多了,自己的整体实力自然也跟着上了一层,总之与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剑修相去甚远。 至于留存一丝神智——任冉根本就没动过要抹除它神智的念头,万物有灵,她原意留存这些灵智,与之共存。其实只要不是太过份,又或企图伤害任歌和鸟妈的话,任冉一向很温和、很好说话。 炎火精得了保证,火焰虽还那么萎靡,精气神却瞬间饱满了起来,它欢快地在任冉的身体里上上下下游动,最后选了那座尚未长全封顶的六角塔,堂而皇之地盘踞其上。 这里的居住环境不错,它本能地又亲近神兽凤凰,这会儿炎火精倒觉得离开地心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了,正如一开始任冉所说的,能到外面世界走走看看,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眼看着这个新居客在自己丹田里落了户,情绪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任冉放心地终止了内视,回去跟任天行报喜。 任天行听了任冉描述的经过,捋须不语,心中满足至极,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想的一样。 说起来任天行也是临时起意,他猜测神兽天赋技能的继承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定有一个诱导的因素在其中。后来他记起任冉在凝脉期的时候就能看破识种的存在,因此推断任冉在那个时候目力就已经异于常人,而后才会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凤凰真眼这个天赋技能。 此刻,他带任冉来取这朵炎火精,是盼着任冉将火用熟之后,可以引导出那个最适合她的第二天赋技能——凤凰真炎。 自然,这只是他的一种猜想,此刻也没必要跟她说。任天行摸了摸任冉的头:“既是得手了,我们便回吧。” 任冉乖乖点头,软语道:“谢谢师尊。” 任天行再次莞尔,他家这只小凤凰,最肯记人好,倒不费他这一番苦心。 风驰电掣,二人回了天剑门,任天行继续接下任三长老卸给他的门派担子,任冉则兴致盎然地熟悉起炎火精来。 此时,炎火精新得,还不能立刻就投入使用,需得在她身体里慢慢温养,直至完全恢复昔日的强盛。但这并不妨碍任冉探究它,剖析它,更深地了解它。 磨刀不误砍柴工,任冉一向信服这个朴实的道理,完全的洞悉了炎火之后,无论对于她功法的使用,还是炼丹效果的提升,都有事半功倍之效。 这段时间她还弄到了不少四品的药材种子,准备将他们种到空间里去。 有了这炎火精,她不但可以不再完全依赖地火,还可以试探地炼制一些四品的丹药。 说起来,丹药与灵器的品阶,也与修仙十境界之说一一相对应,也就是一品对先天、二品对炼气、三品对凝脉、四品对筑基、五品对结丹、六品对成婴、七品对化神、八品对洞虚、九品对大乘,十品对渡劫。 按这么推算,以她目前的修为最适合的是服用四品丹药,使用四品灵器、又或四品法宝。而事实上,修士只能降品炼制丹药还有灵器。也就是说,她凝气期时只能炼制二品的丹药与灵器,最多再炼一些简单的三品丹药,并加工一些三品的半成品,也就是布阵材料之类的。此刻她身为筑基修士,基本也只能炼制三品的丹药与灵器,一则因为地火的限制,无法支撑四品丹药的炼制;二者四品丹炼制的难度大,就算火力足够,筑基期修士去炼制往往还是会失败。 因此,他们一直用的基本还只是三品丹药。 不止她与任歌,门派里大多弟子也都这样,普遍用的都是比自己修为低一品的丹药。虽说各自的师尊长辈不时也会赐予一些与他们境界最为合适的丹药,但天剑门终究不是丹宗,长辈所赐有限,一旦得了自然是珍藏着留待保命的时候用的,平时便是任颖、齐白等也只用低一品的丹药。 倒是灵器方面他们一直领先一步,任歌的君临是五品的,齐白的那双筷子也是五品的。 灵器、法宝和丹药终究不同,虽同属消耗品,灵器、法宝的损坏率却极低,是以,以天剑门的底蕴拿出些高品的灵器、法宝来还不成问题,丹药方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实在是,做为一个剑修门派,在炼丹方面,实不能算擅长。 此时,任冉有了异火,至少火力方面的限制已经去掉了,至于四品丹药的难度,任冉相信,只要硬件跟得上,软件方面,自己一定能够克服! 这日,任冉算算种子攒得差不多了,便打算进去空间将他们都种了下去。 这时候,空间已经再不是早先那样光秃秃的了。 当然,也没有好多少,任冉只是挑了一块平整的地方犁作了灵田,而后随意地撒下了一些种子,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去管,只让它自生自长。 好在空间中没有虫害,灵气又极充裕,所种的这些东西长势都还不错。 这次要种的是四品药材,比之前那些一、二、三品药材贵重了不少,对于灵田的要求也比之高了不少,任冉少不得要多用点心。 细细察探了一遍,任冉发现,土壤灵气含量最为充裕的就是通天藤、天仙花,还有那几棵树苗所在的那几片,差不多恰好够种四品药材的,与她筑基期的境界也正好合上。 任冉不由想,这品阶莫非正是与她境界对应的? 以后再要晋级,提升的莫非就是这些空气、土壤中的灵气含量了,使得他们更适合更高品阶的生物生存? 不过通天藤、天仙花与那几棵树苗又明显不止四品,难道他们只是情非得已,委屈自己暂时将就这么住着? 算起来,这么久了,除了通天藤和那颗梧桐之外,它们还真没怎么生长。 尤其是那株天仙花,仅仅勉强保持活着罢了。   ☆、第72章 关于空间的性能,没有任何文字声像解说,任冉只能自己这么胡乱猜测摸索着使用,好在以她保守的性格,绝不至于出什么大错,因此一直也就这么用下去了。 种下四品药材之后,不好再像以前一样放任不管,任冉的日子因此变得更加忙碌,日子过得也便快了起来。不知不觉中,第一百零一天到来了,一大早任冉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任天行,眼巴巴地等着他带她去接任歌。 任天行失笑,被她勾得也非常想念起任颖来。 其实他一直也在担心,不仅担心任颖,天剑门的每一个弟子都要担心。万剑冢完全不能为他们所控制,试炼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 又有几乎全军覆没的前科在,由不得他这个门主不忧心忡忡的。 当下师徒二人并鸟妈一起赶至了万剑冢开启处,两人盘腿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话题,任天行见缝插针地教给任冉一些修仙界的常识,又引导她判断一些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理。 做为一个师尊,任天行真的可以算是尽心尽力,当之无愧。他不止在功法上指点任冉,各方面都没拉下,师徒之间的这种闲扯,早就不是第一次。事实上,他对任冉与任歌与对任颖也差不太多,只不过任颖到底是亲生的,斥责教训起来更为随意罢了。 又因任冉一向乖巧懂事,任歌也不多话,他这个做师尊的竟然没有丝毫训斥的机会,由不得让他不多疼他们一些。 渐渐的,参加试炼的筑基期弟子们的师尊都来了,任三长老并之前那两个负责打开并稳定入口的元婴护法也来了,任天行和任冉一同起身,与众人一般,翘首站立,大家都没有说话,有志一同的沉默等待着。 及至午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洞,不等人反应过来,便如连珠炮一般,喷射出一个又一个人来。 任冉心中蓦然一紧,出万剑冢的方式本来应该是跟进去时一样的,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各家师尊眼神何等犀利,见势不好,早就一个个出手接下了自己的徒弟,便是任冉身边的任天行也伸手接住了任颖。 却没有人接住任歌。 任冉再三确定了,鸟妈就在自己身旁,并没有动过,任三长老怀里也什么都没有,而自己更是从头至尾都没看到过任歌的影子。 任歌在是所有参加试炼的筑基期弟子中除任颖之外年纪最小的,身形最好辨认,所以说自己完全没有看漏的可能。任冉眼巴巴地看向那个黑洞,盼望着下一刻任歌就能从里面走出来——哪怕也是被喷出来的也好。 如同任冉一般期翼地看着黑洞的除了鸟妈,还有几个人。 他们也如任冉一般,没接到自己想接的人,但仍然不肯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接到人的各位也并没多么欣喜,他们仔细地将自己怀里的人检查了一遍,确定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心中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不过在看到还有人没回来之后,他们的心又沉了下去。 尤其是任天行,身为一门门主,无论失去哪一个弟子都会让他心痛不已,能参加万剑冢试炼的都是门派中最优质的弟子,是天剑门的未来! 现在还并未到最后一刻,任天行腾出一只手了,安慰地拍了拍任冉的头,看向任三长老。 任三长老会意,小心地带着两个元婴期的护法,腾身到了半空中,慢慢接近那黑洞。 而就在这时,黑洞骤然一缩,像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认知很快地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有一个相对年轻的师傅忍不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便是自己弟子无恙的也都黯然喟叹。 彼时,任三长老正准备出手查探黑洞的稳定情况,见此情景,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凝滞在了半空之中,怎么都缩不回来了。 他此刻的心痛不下在场的任何一个失去弟子的师尊,他虽然跟任歌没有师徒名分,而实际上任歌一直以来都是由他教导的,说任歌是他的衣钵传人也不为过。他满打满算地想倾尽自己一生所能,而后了无牵挂地去寻找大千世界,寻找自己突破的契机…… 任天行虽然教任歌不多,但这一对孩子是他亲自带回来的,虽不敢说视他们如任颖一般,但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尤其是近一年来又一直带在自己的身边。 此刻,与其说他是在为门派失去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弟子而悲痛,不如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 自然,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伤心能超过任冉,她失去的不是徒弟,也并非侄甥,而是一个与自己相依相伴的哥哥。 任天行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安慰她。 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以她这么小的年纪,原不该体验到这种生离死别。 尚未孵化出就与父母分离,甚至母皇已经死去,因而改认孵化出她的雷空为母。 唯一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不过六七年,也离她而去。 这只小凤凰,命运何其多舛! “冉儿……” 任天行爱怜地头摸了摸任冉的头,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声喟叹。他抬起头来,收去悲戚,凝肃地对在场的各位说:“真正的试炼,没有不死人的。这次虽然情况异常,所幸绝大部分的弟子都回来了……” 说到这里,任天行不由一顿。 算起来,这次折损的弟子还不到一成,但偏偏为何就有任歌一个? 这么想也许有失他身为一门之主的风度,但人与人之间难免有亲疏远近,厚此薄彼也是常态。 任天行略黯了黯,又振作道:“现在大家都回去吧,各自好好为弟子检视一番,等他们醒来,询问万剑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默然回还。 一时间大家都走了个干干净净,连任三长老在任天行的示意下也一跺脚走了。 任天行迟疑地看向任冉,她的反应太诡异了,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这么安静,安静得实在有些反常。 任天行终于不敢再回避,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任冉的表情,发现,她的脸上居然哪怕一点悲戚也没有。 这孩子……不是伤心过度,痴了吧! 任天行心中一紧,正想助她清心,却见任冉慢吞吞地抬起了头来,一双漆黑的瞳仁定定地看入了他的双眼,问道:“师尊,万剑冢除了五十年自动开启一次,就再也没有进去出来的办法了吗?” 任天行闻言,心中一酸,原来她根本还没接受任歌已经死去的事实。 “冉儿,你听为师说。” 任天行强压心头的悲痛,以一种尽量温婉的语气说话,试图让任冉意识到任歌真的已经不在了。 “万剑冢早在天剑门成立之前就存在了,当初天一师祖由万剑冢中得道,而后才在这里开宗立派,又命名为天剑门。这数千年以来,除去每五十年它自己主动开启一次,再也没有人能用任何方法进去,包括为师我,又哪怕为师跟你任三师叔,跟这天剑门所有的化神修士一起出手,也无法打开。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哪里。” “这样吗。” 任冉静静地说,脸上并看不出失望。任天行有些怀疑她现在只在自己的世界了,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这只是进去方面的事。” 任天行心中不忍,但还强逼着自己说了下去:“关于出来,进去之后若在百日那天未能出来的……” 说到这里任天行到底顿了顿,才又继续说:“这数千年以来,就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过了百日那一天之后还能出来的。” 任冉点点头:“师尊,我知道了。” “冉儿……” 任天行琢磨着是不是干脆给她一个当头棒喝,直接告诉她任歌已经不会回来了,任冉出声打断了他:“师尊,您带颖儿回去吧,颖儿还没醒呢。至于我……我还想在这儿再呆一会儿,可以吗?” 还能想到颖儿,那应该就不至于痴傻了才是。 又或者让她一个人再静一静,她就想通了。 任天行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那……你便在这儿再呆一会儿吧。” “嗯。” 任冉目送着任天行的背影消失,又确定了附近再没有人后,严肃地问鸟妈:“鸟妈,你还能感觉到那个空间节点吗?” 鸟妈偏了偏头,最终看向一个方向。 并不是之前黑洞出现的地方,略偏了一些,似乎……那个空间节点在游动? 任冉想起任天行说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万剑冢在哪里,或者就是因为这个。就像地球绕着太阳旋转一样,万剑冢可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以一种固定又或不固定的轨迹在移动,每五十年内途经此处一次。 为什么空间节点还会短暂的打开,这任冉就猜不出来了。 任冉注视着鸟妈缓缓偏移的眼神,慎重地又问:“鸟妈,这个空间节点您能打开吗——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 鸟妈偏过头来,用喙挨了挨任冉的脸,任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第73章 鸟妈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任冉想,它就会去做。 鸟妈没有人类的智慧,不懂善意的谎言,只会这么朴实地告诉她结果。 而它的这个举动无疑说明了,它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为了任冉,它会尽量去做。 她是很想去找任歌,可是她也不想失去鸟妈啊! 无论是鸟妈还是任歌,对她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任歌让鸟妈豁出命去? 泪水终于在任冉的眼眶里聚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要失去任歌了,六七年来,两千多个朝夕与共的日子就这么到了尽头。 一滴又一滴,含着一丝微弱金光的泪珠滑过面颊,滑过她的前襟,跌落在地面上。任冉哭不出声,也感觉不到任何心痛,只是觉得喘不过气,还有铺天盖地而来的眩晕,眼前不知道是要发红,还是要发黑。 又或者其实是天色在改变? 随着她的窒息,随着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原本平静的空间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山摇,一波又一波的山呼海啸,所有的植物都在这种自然的巨大威力下瑟瑟发抖,便是那根五品的通天藤、还有那两棵朱果树都显出了惊惧的样子来,唯独那棵梧桐把根扎得更深了,枝叶也无声的抽条、生长,似要凭一己之力,在这片飘摇中,稳固住最后一片安宁的空间。 只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多时梧桐也开始摇晃起来,虫祖自沉睡中惊醒,不由大惊失色,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伤及根本,根基动摇了! 这么小的凤凰就伤到了根本,这是要夭折的前兆吗? 虫祖一急,什么都顾不得,一头钻出了空间,拿一对小眼睛一看,任冉泪痕满面,面色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鸟妈默立在一旁,无声地注视着她,眼神中除了一丝焦急,似还有悲戚;任歌……对了,任歌呢! 虫祖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正是任歌试炼结束的日子。 此情此景……是任歌没能出来吗? 虫祖抽了口凉气,事情闹大发了,以这两小间的腻味劲儿,小凤凰心灰意冷,生无可恋,根基毁损是轻的,说不好真的会死啊! 凤凰是最为娇贵的一种神兽,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更是极其敏感,易心动,更易心碎。一直以来,这只小凤凰表现得那么顽强,它还以为她会有所不同,看来还是它太过天真了些。 细细想来,其实是它疏忽了。宁肯饿死不吃虫子;条件那般艰苦也要筹划着煮汤喝;一旦学会了水系法术,日日要清洁身体;及至到了天剑门之后,任歌更是一日三餐,百般花样把她伺候的妥妥的——从这些表现上来看,这只小凤凰的倔强不输任何一只凤凰;在享乐方面……她主要是没那个条件,否则就算不穷奢极欲,也是极其精致讲究的吧? 虫祖摇了摇头,一瞥地上那些包含凤血精华的泪迹,心头一时悲喜交集。 也罢,得了好处,便替她卖一回力吧。 变大、变大、变大……不过片刻,虫祖的脑袋竟就涨到了任冉拳头那么大,鸟妈被它吸引过了注意力,警告地瞥了它一眼。 虫祖暗恼,它这是为了谁! 自然,它也有好处的就是。 虫祖踌躇满志地张开了大嘴,如饕餮般深深一吸,一层迷蒙的金色雾气收缩成一道长虹被它吸入了口中,极致美味的口感瞬间在它嘴里爆炸开来,借着这一刻无比满足的眩晕,虫子选中一个方向,对着天际又是深深一吸。 顿时原本消失的黑洞随着它的深吸霍然出现,并一点一点变大,鸟妈惊诧地瞥了虫子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它吓了一跳,此刻的虫子竟如球一般鼓胀。 消化不良什么的,特么太难受了! 虫祖痛苦地皱了皱脸,说不出话来,只好拿眼睛瞪鸟妈: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傻鸟! 鸟妈眼神一闪,虫祖瞬间又缩了。 就算它此刻有大功,但是在天敌面前这么嚣张……它只是一时忘形,真的不是活腻了! 幸好鸟妈也没空跟它计较,甚至它没空让任冉去看一眼黑洞,翅膀轻轻一拨就将任冉扇到了自己背上,而后又将虫祖一叼,飞快地穿过了黑洞。 鸟妈进入黑洞的一刹,黑洞消失不见了。 虫祖的吞噬只是一个点动作,并不持续,没有灵力的支撑,黑洞从开始变小到没有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这时,任三长老堪堪赶到,今天第二次伸出手去在空中定格。 从虫祖出现到黑洞消失,其时间仅仅两三息,他惊疑虫祖的出现耗费了一息,顾忌黑洞的存在又耗费了一息,再赶过来就已经来不及了。 任三长老心中百般滋味交集,任天行因为要仔细查探任颖的身体,特地托付了他注意任冉,他看着任冉一直安安静静的,哪怕哭也只是脸色有些发红,并没有出现嚎啕、歇斯底里这种十分剧烈的反应,刚刚放下了心,谁知立刻就出现了这么个变故。 “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任三长老不知是恼怒还是心疼地唾了这么一句。 任冉对于任歌的在乎,他可以理解,可都过了百日了,这万剑冢还能进去么! 莫不是没了任歌,连她自己也要搭上! 须臾任三长老又一想,其实也未必,此刻便是他和任天行都没法进去,偏生她就能进去了,这难道不是说明她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吗,这一去结果究竟如何,其实还很难说,毕竟她是神兽。 这样想着,任三长老又有些转怒为喜,心里甚至开始期待起来,期待这只小凤凰真能把任歌带出来——在他心中,任歌到底比任冉更重一些。 留了一道神识继续监视着这里,任三长老匆匆地去任天行洞府,通知他此事。 任天行恰给任颖做完了一个全面彻底的检查,知道任颖只是灵力枯竭昏迷了过去,听闻任三长老这般说,颇以为然,道:“她还带着鸟妈,以鸟妈的能力,找对了空间节点,又或空间薄弱之处,是有很大的可能撕裂空间壁障回来的。” 至于这是事实,还只是他们心中的期盼,两人没有言明。 留一线希望,不仅是他们对于任冉他们的思念,也是他们对于任冉他们的祝福。 此刻任冉他们那里,鸟妈刚刚摆脱了那种眩晕的状态,警惕地观察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才将任冉从自己背上放了下来,又松开了喙。 虫祖鸟嘴惊魂,心有余悸,一声招呼也不打,“嗖”的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而任冉因为环境骤变,终于懵懵懂懂地回过了神来。 周围一片虚无的昏暗,远方影影瞳瞳有影子飘过,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任冉地瞳孔一缩,瞬间灵醒了过来,语无伦次地问鸟妈:“鸟妈,我们过来了,你……我们怎么过来的?你有没有怎么样?” 鸟妈低头看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突然伸出爪子在地上一拉,一条扭曲的虫子出现在了地上。 “你的意思是,是虫子帮我们进来的?” 任冉有些不可置信。 这虫子爱吃丹,能变大,能写字,能解毒,懂炼体,甚至如今连空间壁障都能突破,这到底是个什么虫子,便是过去的神话史上,只怕也没出现过这么一只虫子吧! 任冉发现自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刚刚究竟虫子做了什么,然后她们就到这儿了。 在得知鸟妈无力突破这个空间节点后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进来了。 任冉甩了甩头,站了起来,这就要去找任歌,谁知刚迈出一步就一个踉跄,若不是鸟妈动作快,挡在了她的前面,险些没摔倒。 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虚弱? 是被这个空间限制了吗? 任冉皱眉内视,发觉自己的小小鸡虚弱凝滞、金线也召唤不动,最离谱的是,自己那已然有了四层的塔竟然有些七零八落的,仿佛台风过境后的危楼一般。 倒是炎火精比较精神,正小心翼翼地修补着自己的血肉经脉。 任冉默然不语,知道自己这是伤了根本,似乎是因为那时的窒息,喘不过气,导致灵力逆流,在体内暴走,最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简而言之,刚刚她走火入魔了一回。 走火入魔——域外天魔! 想到这个,任冉蓦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去查看自己的识海,发现并没有什么乱子,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情况很诡异,斩下来那段金线织成的网不知什么时候都回到了金线本身身上,此刻那些域外天魔毫无束缚,本该是趁机兴风作浪的时候,谁知它们却乖乖的抱成一团,缩在了一角,瑟瑟的,似乎还有些发抖? 总不成自己刚才体内作乱,把它们给吓住了? 可走火入魔不正是它们的机会吗? 又或者正是因为它们的缘故,自己之前才会走火入魔? 因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任冉百思不得其解,但反正它们现在好好的,尤其乖顺,便也就放过了,自顾自摸出各种丹药来服用调息,只恨不得自己的这些伤一时就能好。 - 任冉心中焦急,实在等不及这些内伤慢慢好转,只是略有起色,她就爬上了鸟妈的背,一起去找任歌,一人一鸟,小心翼翼地深入到万剑冢之中。 入口处的昏暗已经是万剑冢最为明亮的地方,其后越向内里就越是昏黑,那些虚影任冉已经看出来了,是一个个由一团烟雾构成的人影,没有份量,形似鬼魂,但毫无意识;如烟飘荡,似阴煞,但不会攻击人,恍如是失去了神智的游魂一般,只那么漫无目的的在这个空间里飘来飘去。 除去那些虚影外,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剑冢。 精致者,镶金裹玉,有碑有墓,斜插在墓地之上;恢弘者,十里长林,一座孤冢,一把剑气势冲天,笔直地插在冢中央;简陋者,一个土包,随意一插;更有不少断柄残剑、无坟无墓,恍若散尸,四处零落。 从这一点上讲,此处被称为万剑冢是名副其实的。 只是任冉忍不住惊疑,这一路上她丝毫危险都没遇到,作为一个试炼之地,尤其是作为一个刚刚喷吐出大量昏迷的筑基期弟子的试炼之地,这么安全,它合适么? 还是说,这还是外围的“安全区”,他们还不够深入? 任冉犹豫了一下,让鸟妈飞了起来。 之前怕有错漏,她一直让鸟妈慢慢在地上走着,地毯式搜寻,现在看来,这万剑冢远比她想象的要庞大,她还是先粗略地筛选一下为好。 这一飞就是一天。 一天之后,任冉的心凉了下来。 直至此刻为止,她仍旧没察觉到一丝危险存在的可能,这片空间里,除了虚影和剑冢外当真一无所有,哪怕来只阴煞、又或魂兽呢。 任冉让鸟妈歇了下来,对着前方的暗黑陷入了沉思当中。 以鸟妈的速度,一天绝不至于还在万剑冢边缘徘徊——就算还是边缘,那也应该是比较深入的边缘了,也应该有一些危险存在了才是,否则这一百天的试炼,难道只是在试炼赶路? 莫不成这万剑冢出了什么变故? 又或者,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门道? 除去记载了万剑冢开启时间与进出状况,天剑门中没有任何关于万剑冢的资料。 天一大能说过,万剑冢试炼,考验的是综合战斗力,是悟性,也是福缘,一旦将个中详情公布出来,就成了简单的历练,其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天剑门一直恪守着天一大能的指示,并不留下任何关于万剑冢的记录。 尤其是进入过万剑冢的人,更是严密执行这一点,除去向自己的师尊有所交代外,其它人是只字不漏。 一句话,作为结丹期以下的弟子,他们没有资格知道这个,前辈们却还是知道一些这里的情况的。 但这时候再要去问师尊,显然已经来不及。 任冉有些儿懊恼,自己有时候实在是太呆板,太守规矩了些,事实上她横竖是不用进来这里的,死乞活来跟师尊多打听一些又怎么样呢,师尊总不至于怀疑她会悄悄告诉任歌。 事已至此,想这个完全于事无补,任冉定了定神,换了一个方向思索:既然这是万剑冢,那么奥妙是不是其实就在冢中? 任冉眼神锐利地扫过面前得剑冢。 任冉原以为这些剑冢在她面前会无所遁形,甚至她做好了看到骷髅的准备,可事实上,她只看到了一团团或大或小的迷雾。 这大大小小的剑冢,无论是小小的坟包,还是小有规模的地宫,竟然每一个都拥有一个单独的空间! 所以说,这些剑冢果然是有玄机的么? 任冉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最近的一个坟包,伸手握住了剑柄……没反应。 想起任天行说过的要剑修进入此地才有收获,任冉心念转动,试探地模拟起剑修心法的修炼路径。 虽然剑修心法对于增加修为无效,但路径她还是可以勾勒出来的,只是未免有些“画虎画皮难画骨”之嫌,是否能起到作用她心中着实有些没底。 再者,她知道的只是炼气和凝脉期的剑修心法,这里却是适合筑基期的试炼之地,很难说低阶心法是否够用。 忐忑不宁中,一个完整的凝脉期检修路径顺利构成,任冉以此路径运转灵力,徐徐向剑柄之中渗透。 霍然之间,任冉瞬间感到一阵难以抵挡的眩晕,跟上次进入壶中界时的状况极像,她不由心中一喜,成了! 只是立刻她的心又沉了下去,鸟妈还在外面呢! 为今之计只有迅速离开此地,通知了鸟妈之后再进来! 任冉放目四看,但见这个窄小的空间之中空荡荡的,除去一块玉简悬浮在半空,竟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玉简就是出去的机关? 任冉用凤凰真眼细细扫视了下一,发现这原来是一部筑基期的剑修心法,后半段则是与之相配套的功法。 筑基期的试炼之地居然出现了筑基期的修炼心法,难道这部心法比较厉害,足以让人舍弃之前修炼了一半的心法,改修这个? 还是说凝脉期的弟子其实也是可以进来的? 任冉心头一一滑过这些问题,眼看这个空间再没有别的东西,坚定地伸手握住了它。 瞬间她又是一阵眩晕,出现在了剑冢之外,鸟妈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剑冢,看到她出来,立刻一翅膀把她揽进了腋窝下。 任冉万分抱歉:“鸟妈,对不起,我应该事先跟你说一声的。” 鸟妈抹了抹她的背,任冉又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些剑冢只能容一个人进去,一会儿我可能还会这样消失,您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出来的。” 鸟妈沉默了一会儿,回以一声:“啾。” “鸟妈,您别难过,您能在我身边,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任冉心疼地摸了摸它的长喙。 就算鸟妈不会说话,有它在身边自己就能安心不少。 如同当初鸟妈昏睡时,任歌在自己身边一样,有一个人陪着,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支柱,能撑着她向前走去。何况这个空间这么特别,连她都要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突破点来,鸟妈只是区区一只鸟,又能做些什么? 安慰了鸟妈一会儿,任冉又迈步走向下一个剑冢。 一番试验下来,任冉发现,那些大的剑冢她是打不开的,能打开的都只是一些小坟包。 莫非这些剑冢的大小还跟修为挂钩,又或者跟剑修心法的品阶挂钩? 任冉暂缓探查那些小坟包,将心神沉入到第一块到手的玉简中。 小坟包里,多数都是这些玉简,有的什么都没有,进去之后只来得及看一眼又立刻被传送出来,还有一些里面是剑的碎片,各种各样的碎片。 虽然不知道这些碎片有什么用,任冉还是把它们都收集了起来,准备一会儿筑基期的心法没有用的话,就在这些碎片上打主意。 筑基期的心法不比炼气以及凝脉期的,相当生涩,难以领悟,尤其任冉不是学剑的,个中更是各种晦涩不明。 足费了两三天功夫,她才稍有头绪,又花费了进十天的时间,她终于将这部心法的完整路径勾勒了出来。 但愿有用! 任冉一边以目示意鸟妈,让它放心,一边将手握上了剑柄。 “轰——” 比眩晕来得更快的是一道剑光,任冉顿时精神一振。 出现变化是好事,如果只这么一丝危险都没的这么一座一座剑冢探查下去,她真的要怀疑这万剑冢是否名不副实了。 她绝不相信,万剑冢的真实作用其实就是一个剑修心法什么的存储地。如果是这样,门派里又何必搞得这么神秘? “嗡——” 比剑光更快的是一个淡黄的钟影,在剑光堪堪斩进任冉的身体前,它虚虚笼住了任冉,那剑光因此就劈在钟影之上,击得上黄钟猛一阵嗡嗡震颤。 任冉心中嘘了一口气,好在她谨慎惯了,进入剑冢的一刹都会习惯性地启动上黄钟护身,否则这一击非要了她的小命不可。 饶是这样,上黄也受到了不轻的损伤。 这攻击力度殊为不小,简直不输齐白,幸亏上黄钟乃是五品的法宝,否则都不一定能挡下这一击。 任冉心疼地感觉到它传来的呜咽与警戒之意,咽下一口已经到了嗓门口的鲜血,同时不假思索地丢出一块迷踪阵的阵盘,并往上黄钟中又输入了一道灵力。 直到这会儿任冉才褪去了穿过空间时的眩晕之意,取而代之的是腹中的翻江倒海,不言而喻,尚未痊愈的内伤,经此一击又恶化了。 上黄钟的防御之力虽然强悍,但它终究只是法宝,而不是神器,做不到完全阻挡,虽然卸去了大量的外力,剩下的剑气还是伤到了任冉。 当真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任冉都不知道此刻的新发现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她胡乱往口中填了几颗丹药,定睛向攻击自己的对象看去。 那是一道虚虚的剑影,连形体都没有,恍如阴煞一般,仅仅由雾气凝成,饱含着冷厉以及暴戾的气息,微微震颤着似乎在酝酿又一击。 这应该是剑魂,任冉估摸,心下明白,迷踪阵多半是不起作用的,厉魂阴煞,从来不靠视线来捕捉敌人,严格说来,它们更像是妖族,靠神识来感知。 任冉干脆撤去了迷踪阵,却始终不敢撤去上黄钟,虽然心中不舍至极,这会儿只能靠它先抵挡一阵子。 当然最好还是不要用到上黄,五品的防御法宝可遇不可求,她好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可不想任歌的影都没见到,就把它给搭上。 任冉的双眼紧张地盯着剑魂的举动,手中丝毫不耽搁,布下了一个空间转移阵法。 既然无法可挡,剩下的就只有闪了!   ☆、第74章 剑光在阵法初成的一刹亮起,任冉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敢冒险去移动剑光,干脆把自己换到了别处去,而后迅速搭弓,凝出一道雷箭射了出去。 对于鬼魂阴煞之物,雷属性攻击无疑是最有效的,而自那日凝出水剑之后,她又将其它属性的类似功法都给推导了出来,此刻这只雷箭,虽然不如火箭纯熟,却也手到擒来。 雷箭穿过空间,不偏不倚地射在剑身上,剑魂蓦然爆发出极其凄厉地惨叫,被雷箭射中之处,迅速溶解消散。 任冉看雷箭果然有用,更不迟疑,嗖嗖嗖,三箭连珠,这道剑魂片刻之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任冉抹去额上的汗珠,心中安定不少,这剑魂算来跟剑修也差不多,只要先下手为强,再小心保护自己别被击中,基本还算好对付,只是进入剑冢那一刹的一击却是避无可避,难道就只能靠上黄钟硬抗? 想到这个,任冉的眉头蹙了起来,这座剑冢的规模还不算如何大,上黄尚不能完全护住自己,一旦进入更大的剑冢,等待她的岂不就是秒杀? 阵法肯定是不能用的。 阵法启动太慢,就算是阵盘,也得提前激活了才能赶上那一击,而空间转移何等危险,稍有灵力干扰就有可能出现不测,便是昔日任三长老与门里的两个元婴修士面对黑洞时都那般小心翼翼,她又怎敢在穿越空间时冒险。 至于上黄钟,她是掐着进入剑冢之后的那一刹激活的,彼时传送已经完成,这才能让她安然无恙。 横竖天无绝人之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些担忧,刚准备收起阵法材料,去搜寻地宫,蓦然发现,在剑魂消失的地方,又一道剑魂凝聚了起来。 怎么,这厮还还是不死之身不成? 任冉心中一凛,刚待搭弓,一道雪亮的剑光已经斩了过来。 这一击,其剑式与一开始那剑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更凌厉,也更快速,任冉不敢轻试其缨,忙操纵阵法躲过,再次搭弓射箭。 这一次,剑魂撑了七剑才消散,在消散之前还又劈出了一剑,让任冉心中微寒的是,这一剑甚至带了一点微微的剑意。 越战越勇什么的,任冉承认自己最敬佩这种精神,可一旦自己的敌人变成这样的,当真让人吃之不消。 在第三道剑魂形成之前,任冉果断地收好阵法材料,离开了此处,搜寻起地宫来。 地宫不大,墓室却不少,路径诡异曲折,机关别出心裁,说不出的险恶。 最为险恶的是,剑魂一次次复活后都能追过来,好在任冉有凤凰真眼,总能先一步发现它的踪迹,进而布下阵法,而后将之射死。 将整个地宫搜寻了一遍之前,任冉足足杀死了剑魂七次。 剑魂一次比一次复活慢,但剑势一次比一次更凌厉,最后一次,剑意已然具化,任冉险些就没躲开,剑气凌虐之处,所有布阵材料都被摧毁。 好在这是任冉最常用的阵法之一,为防有损,她特地做了很多套,因此才能及时补上了,没有让剑魂趁势追击,将她杀死。 这样一次次下来,任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对这只剑法的剑意更加熟悉了。 任冉不禁去想,换一个剑修弟子来,比如任歌,又或者李剑一等,他们又会有什么收获,这一次次,从简单到复杂,从粗浅到凝练这样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定可以让他们获益匪浅吧。 这样算来,剑魂竟不是要灭杀他们,而是在一步步指引他们认清这部剑法? 或者,万剑冢试炼的真正意义就在这里! 只可惜她并不是剑修。 在剑魂第八次复活之前,任冉终于完成了整个地宫的搜索,找到了一枚玉简。 这枚玉简里的法诀就不是筑基期的了,而是结丹期的,任冉觉得,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其剑式与剑魂使出的应该一般无二。而将一部结丹期的剑法压制在筑基期的实力下使出来,不是教导又是什么? 任冉叹为观止,将手伸向那枚玉简,将将握到时,心中突然犹豫起来。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她只能这样一座一座剑冢搜寻下去,而要想离开剑冢就必须取掉剑冢里的东西,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到天剑门以后的试炼? 就在这一刻,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剑魂又一次地追了过来,当下不再犹豫,握住了玉简。 熟悉的眩晕袭来,任冉在心中安慰自己:万剑冢虽名为万剑冢,这其中的剑冢又何止千万,至少暂时她搜寻的这些只是沧海一粟,对这万剑冢是没有丝毫影响的。 须臾,出得剑冢,鸟妈已经等得有些急了,不及任冉安慰,它嘴一张,吐出一朵小白花来。 白花如伞,流光围绕,怎么看怎么眼熟。 “任冉吗?” 万的声音从小白花中传了出来,任冉心中疑云密布,果然她没有认错,可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万剑冢中的变故是否又与他有关? 任冉心思电转,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哥在你那里吗?” “真没意思,老朋友见面你一声问候都没有,只问你哥。” 万的形象从那朵小白花上幻化出来,一如既往的弱柳扶风。 任冉急着知道任歌的情况,胡乱应付道:“万前辈你好,万前辈大安,万前辈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现在您能告诉我,我哥是不是在你那儿了吗?” 万托腮:“不如我们先讨论讨论什么叫一统江湖?” “我看我们先讨论一下什么叫搜魂!” 任冉瞪眼,口不择言。 话只一出口,任冉就开始后悔。 她其实应该对万软乎着些的,至少哄着他把任歌的所在说不来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言语激怒他。 更甚者,其实任歌就在万的身边,她这样说了,万一万迁怒任歌怎么办。 如今却是覆水难收,任冉不得不细思起这个威胁的真正可行性来。 万留给她的玉简中,的确有那么一种是教人如何搜魂的,只是搜魂人本身须比被搜魂人高领个境界以上,而且搜魂之后,那个人就算毁了。 此刻万并不在这里,这一朵小白花,自己的金线完全能拿下的吧,进入万剑冢已有半月之久,她的内伤虽未痊愈,也好了个七七八八,金线也重新活跃了起来,为保万全,她还又截下一段,将那几个域外天魔囚禁了起来。 便是刚才,虽然她脏腑受损,金线却是安然无虞……金线!!! 任冉突然想起来,自己特么傻了,有金线这么一道利器在,她刚才居然一直没想到要用,金线出手,剑魂只怕早就一了百了吧,自己又何至于在地宫中蹉跎那么久。 剑魂跟识种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金线没准是其天敌,且剑魂本身对于金线来说也该是大补的物质。 不过刚才明明没感觉到金线有一丝半点兴奋的意思啊,莫非是因为那些识种还没消化完,家里有储备粮,所以心中不急? 还是剑魂其实根本就是另一种物质,金线对它根本不感兴趣? 能一遍遍复活,确实不是神识能有的特质,也许它只是某种投影般的存在? 那万的这朵小白花是不是其实也是这样一种投影呢? 她的金线是否一定能够奏效,就算奏效了,她真能从一丝分魂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吗? 任冉心中踌躇,久久不语。万不高兴了,挑眉问她:“你在想什么?” “在想到底能不能从你这朵小白花中搜到我想要的信息。” 任冉下意识地答道。 万顿时失语。 “你还真想搜我的魂啊!” 万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来,吹胡子瞪眼的把它扇得呼哧呼哧的。 任冉终于回过神来了,顿时又是一阵后悔。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啊,一次两次的说错话! 任冉欲哭无泪,自暴自弃地决定干脆就在这条威胁的路上走到黑算了,她没好气地斜了万一眼:“狗急了还跳墙呢,我怎么就不能搜你的魂了!” 这么例比真的合适吗! 万指节发白,勒了勒手中地折扇,咬牙切齿:“你跟你哥一样,真不经逗。”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这特么什么时候,谁有空跟你逗? 任冉对万鄙视不已,心中总算一松,至少知道任歌的确是跟他在一起的了,有万在……虽然未来得安全不敢保证,但这一刻任歌总是活着的吧。 而万既然之前不杀他,之后应该也不会杀了才是。 “你跟我哥现在在哪儿?” 任冉急切地问。 万挑眉拿乔:“这是你求我的态度?” 任冉简直气急败坏:“大叔,你巴巴送一缕神识到我这里来,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的吗?痛痛快快把话说出来不行吗?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万:“……” 他还真不能说任冉说得不对,可这种对待前辈的态度实在让他不爽。 万忍不住抗议:“你就不能对我软乎些?” “大叔,我求你别闹了,我特么都快急疯了!” 任冉说着说着,突然声泪俱下。 苦寻多日未果,如今总算得了一些消息的影子,眼前这位大叔偏还加缠不清,这些日子积攒的惶恐与不安,早就到了一个临界值。 她不是不想理智地对待他,可是她真的太在乎了,在理智到达之前,那些不中听的话它就自己出来了啊! 若不是她实在做不到,她想她的行动可能会更狠,比如掐着万的脖子,让他把任歌的踪迹吐出来什么的…… 任冉越想越灰心,干脆嚎啕了起来,搂着鸟妈的大腿,眼泪掉个不止,惹得鸟妈不断心疼地挨她的头发,她的小脸。 “哎……” 万傻眼了:“我没有不告诉你啊。” “那你快说啊!” 任冉崩溃地拍鸟妈的腿。 “我……我……我……” 万手足无措,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跟我来。” “好!” 任冉瞬间雨霁云收,爬上了鸟妈的背。 万再次失语,深觉自己上当,但是他是真的怕了任冉的眼泪了,捏捏鼻子,不发一语,在前面引路。 万神识之强,可以瞬息万里,此刻因要照顾任冉和鸟妈,速度不得不降了下来,便感到有些无聊,任冉趁机问题任歌是怎么跟他到了一起的。 一说到这个万就生气,悻悻地吐出了四个字:“为人作嫁。” 原来,当日任冉他们回去之后,那位结丹期的前辈立刻就将发现妖族的事报告给了门里,任天行发下诛妖令,整个东天界的结丹期以上修士都被调动了起来,捕捉妖族。万无处躲藏,干脆就又回到了天剑门这个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然,为怕惊动天剑门的大能,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汲取植物的生命力化为己用,只是一直在地底沉眠。 万剑冢即将开启的前两天,他忽然感应到有个中转空间移动到了附近,随即惊醒,凭借一枚穿界丹将自己送进了万剑冢。他原意是通过这种中转空间离开东天界,慢慢回去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结果一进来就发现这里遍地剑魂,到处阴煞,正是适合他的大补之物,便就留了下来,一边以普通的剑魂阴煞滋补己身,阻止伤势更加沉重,一边又用秘法造就剑魂之皇,以之为药。 若是剑魂之皇炼成,他的伤虽说不能全好,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结丹期修士就能欺凌到他。 谁知,他这边秘法刚刚布置好,天剑门那群参加试炼的筑基期弟子就进来了。他守着秘法,腾不出手来杀人灭口,原想只要忍一忍,低调些,忍过这些日子就好了,最后关头,剑魂之皇却突然暴走。 许是这个空间太过特别,剑魂之皇竟生了灵智,自然不肯甘心为药,但他乃万用秘法造就的,根本无力摆脱万的控制,因此设计这一场大闹,引得人来。 万不方便出面,隐在暗处等待剑魂之皇与那些筑基期弟子两败俱伤,而后好得渔人之利。岂知,剑魂之皇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去是要拿这些筑基期弟子撒气,暗地里却是要考验他们,最后还真被它看上了一个,那就是任歌。 在完全打倒众人之后,它主动地融入到了任歌的身体里面。 那一刻恰好赶上万剑冢再次开启,力竭的筑基期弟子们纷纷被万剑冢排斥了出去,剑魂之皇裹着任歌也要出去,万情急不舍,就出手将任歌和剑魂之皇给留了下来,可那个时候,融合已经开始了,他已然无力回天,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任歌继续与剑魂之皇融合下去。 直到今天,他感觉到这边有动静,又分出一缕神识过来查看。 任冉听了这些,一时百感交集,他日因,今日果,算起来,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还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当初若不是她一念之仁,隐了万的行踪,没有告诉那位结丹期前辈,断断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齐白他们的试炼也不会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这算妇人之仁,又或自作自受么? 任冉复杂难辨地看向万,尤其是想到他刚才说杀人灭口时的不以为然,以及不舍剑魂从而留下任歌的事,她真是……恨不得掐死他,然后再掐死自己好么! 万犹在那喋喋不休地说道:“看你刚才从剑冢中出来,我突然又有了个好主意。我又何必执着于自己炼制剑皇之魂呢,等任歌与剑魂之皇彻底融合,我直接可以让他带我进剑皇冢嘛。剑皇冢中的剑魂之皇,天生天长,可比我用秘法造就的那个剑魂之皇滋补多了,也算任歌将功赎罪,陪我一个剑魂之皇。” 赔赔赔赔,赔你妹啊! 那本来就是我们天剑门的剑魂之皇! 任冉努力地压下心头怒气,转而问万:“你在这万剑冢中,用秘法造就剑魂之皇,会不会破坏万剑冢中的平衡?此刻外面一个剑魂阴煞都没有,是不是就是那个秘法造成的?” 万摇头道:“就算我不用他们炼剑魂之皇,那些剑魂、阴煞也会被那些天剑门的筑基期弟子所灭杀。横竖这里是阴煞之地,剑冢本身又没遭到破坏,三五十年后,那些剑魂阴煞又会有我进来时的那个规模了。” 任冉听闻此,方才心中一松,要是因为她的过失,对万剑冢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的话,她就成了天剑门的罪人了,当真万死莫辞。 同时她心中又想,原来这剑冢不止是藏宝之地,还可以滋生剑魂阴煞么,这样一来,就算前来试炼的弟子未能进入到剑冢之中也未必没有收获了,与剑魂对战,这本身就能让剑修获益匪浅,这样算来,剑冢中的收获其实是“特别礼包”。 话说到此,似再无话,任冉沉默地坐在鸟妈的背上,盼着下一刻就能见到任歌,万却始终耐不得寂寞,又找个话题开了口:“喂,你怎么不问我是被谁打伤的?” 任冉心中吐槽: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打伤您的那位我们一准高攀不起,问了干嘛? 万看任冉不语,好奇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说起来还是你的同族呢。” 任冉诧异了:“他也是雷空?” 万得意地一笑:“原来你是雷空啊。” 任冉气急,感情这厮是在诈她。 她忍不住好奇又问:“你看不出我的种族,那你那天又怎么看出来我是妖族的?” “你一看就是妖族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万理所当然地说:“至于你的种族,我又没看过你的原形,怎么会知道。” 原来他不是看到自己体内那个小鸡一样的循环路径才判断出来的,任冉放心不少。 她不懂地又问:“那别人……我是说天剑门的那些同门,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我是妖族的呢?” 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回,不大相信:“没发现?这不可能,妖族化为人形的时候,虽然看上去与人并没有什么分别,但妖气终究是瞒不了人,但凡有一点灵力的,不管本身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可以很容易地区别出妖族和人族来。” 可事实上,天剑门上上下下,除去自己的师尊,也可能还有任三长老,自己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表示过怀疑啊。 就算齐白他们因为从未接触过妖族,从而分辨不出来,但结丹、元婴期的前辈她也没少见啊,总不至于他们也分辩不出来吧。 若说他们像师尊一样心知肚明了,她也不觉得,面对一个异族,还是不甚和睦的异族,她绝不相信,他们能够那么自然的面对。 “有没有那么一个种族,人类会以为他们是同族,妖也会以为他们是同族?” 任冉试探地问万。 万托了一回下巴,怏怏道:“你还别说,真有那么一个种族,不管是人类还是我们妖族,都想把他们划分到自己的阵营中去,但事实上,他们高高在上,既不属于我们妖族,更不属于人族,便是仙界仙神,也不会轻易去管束他们。” “你说的这是……” 任冉小心翼翼地问万。 万一挥手:“还用说嘛,那自然是神兽一族了。” “神兽?” 任冉的心狠狠一跳。 万一半不屑、一半艳羡,解释说:“就是那些凤啊、龙啊之类的,这些天地灵禽,天地灵兽罢了。” 难道是跟自己体内的凤凰血脉有关? 任冉不由庆幸,不知道祖上哪位脸大,竟勾搭到了神兽凤凰,又辗转万千,通过一些列隔代遗传之类的因素,让凤凰血脉在她身体里复苏了,从而自己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混迹在人群中(大雾)。 唔,说不得自己如今也算得半个神兽呢。 任冉若有所思。 万却完全没往那处去想,正常,或者说传统的神兽,达到飞升境界之后方能化形。 一出生就是人形,连原形都没有的神兽,至今为止,天上地下,独任冉一个而已。 “哎,终于到了。” 万伸了个懒腰,倏忽不见,任冉忙让鸟落下,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剑冢旁。 此处什么都没有,好似他们落错了地方一样,任冉面色不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一道宽大的门户霍然出现,任冉带着鸟妈走了进去。 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是一间巨大的墓室,万正蹲在一个巨大的棺材旁边,无聊地看着棺材里面,一眼扫到任冉和鸟妈,他闲闲地提了提眼角:“来得还挺快,看来幻阵方面你还是有些研究的,可那天又怎么会把我的识海误认为幻阵的呢?” 那不过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识海,还当是高级幻阵呢。 任冉在心中嘀咕,且顾不得跟万抬杠,直接向棺材扑了过去,下意识的,她就认为任歌在这具棺材里面。 及至扑到了跟前,趴到了棺材的边缘,任冉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棺中的小人,不是任歌又是谁? 终于再见面了啊,任冉伸出颤抖的手指,要去摸任歌的脸颊,万挠了挠头:“还是我帮你一把吧。” 说着他将任冉提了起来,送到了任歌的面前。 摸到切切实实的温度,感受持久绵长的呼吸,这一刻,任冉一直以来都空空荡荡的心终于满了,她回过头去,又哭又笑地看向鸟妈:“鸟妈,哥他很好,真的很好。” 鸟妈温柔地“啾”了一声,迈着小方步,也走了过来。   ☆、第75章 “趁任歌醒之前呢,我们来把你的阵法知识加强一下。” 万略看了任冉一眼,先给出了一大堆的丹药,又堆出了一地的玉简,没有给任冉任何拒绝的余地。 可她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些日子来因为一直忧心任歌,她的伤始终没有起色,此刻有灵丹妙药在,她当然要先治好为要。 再有这些阵法知识,莫说她本身就感兴趣,为了自己能多一点自保的资本,她也是要学的。没准现在学的这些,日后还可以用到他的身上,却不知那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任冉挑挑眉,毫不客气地将所有丹药和玉简都搂了过来。 实话实说,齐白他们的境遇与任歌此刻的状况,让她对于万的观感糟到了极致,实在是此刻不便翻脸,否则她早发飙了。 而任歌醒后,他们是敌是友,现在还未可知,在那之前,尽量充实自己还是很有必要的。 “妖族的阵法呢,和人族的不太一样,妖族阵法更倾向于神识控制……” 万讲得洋洋洒洒,任冉听得认认真真。 有名师就是不一样,很快,任冉就对妖族的阵法有了大致的理解。 人妖两族的阵法,从本质上讲还是一样的,只是使用方式上略有区别,简单一点来比喻,那就是,人类修士的阵法是手控的,妖族的阵法是遥控的。 就像她,一般都会用一面镜子将所有的阵法材料都联系起来,而后通过镜子来控制阵法的变幻。而妖族,阵法只在心中,用神识与阵发材料接触就可以直接引发阵法的变化。 手控有受控的好处,遥控有遥控的长处,因此也不能断定到底谁高谁下,而经过了万的指点之后,手控的阵法,某些地方用神识来遥控,还是有些立竿见影的效果的,而妖族的一些阵法,手动控制起来则更为准确精细。 这与任冉本身的神识不够灵活也有关,她毕竟生活在人类修士当中,更熟悉的是各种灵力的运用,而不是神识,因此用神识控制时,速度方面没有问题,在精准方面却多有不足。 任冉推测,境界提高之后,阵法会更加复杂,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得同时借助手控与遥控这两者方式,区别只是,人类更多利用的还是手控式,神识控制只是辅助,妖族则相反罢了。 任冉日日去观察任歌与剑魂之皇的融合进度,也按时按万的指导服用那些丹药,剩下的就是在万的指点下锻炼神识,熟悉妖族阵法。有人族阵法为底子,触类旁通之下,万手上的那些阵法禁制很快被她吃了个通透,她又开始试着融合这些阵法,师夷长技,取长补短,拿来主义,这一切对她来说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不得不说,万拿出手的丹药都是极好的,品阶等级都不同寻常,又是对症下药,这些适合妖族服用的丹药,对任冉来说也是疗效极佳,过了一段日子,任冉的内伤终于痊愈,这时候,任歌也完成了跟剑魂之皇的融合。 这种融合,并没有带给他修为上的飞跃,只是将无数的剑式剑意融入了任歌的识海当中,又无比壮大了他的神魂,这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势更上了一个台阶。从前他一旦战斗起来,任冉就总会觉得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如今他只往那儿一站,任冉便觉得已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了,一旦体内灵力流转,便如宝光乍现,散发出森然凌厉的剑气,使人轻易不敢靠近。 不管怎样也好,他都是她的哥哥,任冉瘪了瘪嘴,终是没忍住眼泪,带着一张哭花了的小脸,一头扎进了任歌的怀里。 任歌慢慢地从那种迷蒙的状态中醒过神来,一把将将任冉紧紧搂住,又怕把她勒坏了,双臂无措地调节着力度,口中不断喃喃:“冉儿,我没事,冉儿……” 鸟妈无声地靠了过来,两片宽大的翅膀,轻轻一拢,将两小拢了起来。 万兀自一人在旁边点评:“剑魂之皇虽然已经融合了,但还需要沉淀,沉淀了之后才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锐利张扬之意,达到返璞归真,自然而然。另外,这阴煞之地阴气也有影响,到底使得剑气太过阴冷,不够中正平和,有失剑道大气。有可能的话,以后还要在融合一个阳魂方好。” 任冉听了这话,不由心中嘀咕,任歌是纯阴剑体,按说与阴属性再契合不过,融合阳魂,真的没有问题么? 不过也难说,光与暗,阴与阳,虽然是一种对立的存在,二者却并非不可共存。 又有,阴极阳生,阳极阴生,物极必反这样的天地之道,由阴转阳,也不是不可能。 具体应该如何呢? 任冉心中没有定论,因为这切实关系到任歌的以后,她也顾不得跟万怄气,忙从鸟妈的翅膀下面探出头去,拿这些话问万。 万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丝毫也不藏私,将他自己一些经年累月方才形成的见解说了出来,最后他总结道:“最简单的是融合一个阳魂,达到阴阳平和。自然,这需要小心操控,以达到一个危险的平衡。这种平衡虽说危险,威力却是极大,可以说一日千里也不为过。但能以自己的实力冲破阴极限制,那要算是一种突破了,短期内决计达不到,而一旦达到了,必然一鸣惊人,睥睨天下!” 任冉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让任歌自己成长的好,借助外力,虽说不是不可以,但终究凭借自身来突破,才是正道。 最重要的是,融合一个阳魂,这样的话说来容易,可真当阳魂是好得的? 阴火阳魂,火属阳,魂生阴,单是这名字就标属了这二者本身的阴阳相悖,注定了它们是世间最难得的几种东西之一。 再细究起来,他们本身也属于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那么一种存在,既然它们可以存在,任歌又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做到阴极生阳! 此刻,一家既已团聚,任歌以后的方向也有了着落,任冉他们便开始商讨起离开空间的办法。 万傻眼了:“你们这就要走,岂不是过河拆桥?” 任冉莫名其妙:“过什么河,拆什么桥?” “剑皇冢,你忘了吗?” 万委屈地提醒任冉。 “你是说那个……” 任冉作恍然状,随及又不解道:“可剑皇冢是万剑冢里面的,万剑冢属于天剑门,我没必要吃里扒外帮你吧。便是我哥融合的剑魂之皇也是这万剑冢中的剑魂阴煞凝结而成的,本就该属于我们天剑门的东西,现在只算物归原主而已,又何来的过河拆桥之说?” “你……” 万恨得牙痒痒的,却无法在任冉地话中挑出一丝破绽,末了只憋出了这么一句:“你口口声声‘我们天剑门’,须知,你跟我才是‘我们’。” 说到这里,他总算又想起来了:“再说,这万剑冢——其实也未必就是万剑冢,它只是一个飘荡在世界之间的中转空间,恰巧为天剑门所用罢了,根本不属于任何人,那剑魂之皇又是我用秘法造就的,怎么就能算是物归原主了。” 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师尊也拿万剑冢没办法。 任冉心中默默点头,倒没有怀疑万说这话是在诳她。 相处了这些日子,她也算看出来了,万并不能算是坏人,对于她这样的同族还是很肯照顾的,仅仅有些随心所欲罢了,像是个被惯坏了的二代,又因为本身属于妖族,对待人族自然要喊打喊杀的。 真正算起来,他的属性还有些逗比,丝毫没有身为大妖的自觉。 就像现在,他对他们露出这种委屈不忿的表情……任冉忍不住在心里抹了把脸,要知道这厮已经是大妖了啊,都不知道活了几千几万甚至几亿年了,只怕师尊在他面前都是晚辈,他却相当自然地在他们这些小朋友面前撒娇撒痴。 除了醉了,她也不能说什么了! 不过就此去探剑皇冢,任冉还是不愿,不管这万剑冢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存在,目前它被天剑门当成了私产,这一点是无疑的。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拆自家门派的台。 再者,经过万这些日子的教导,她隐隐已经有些猜出剑皇冢中必有大量危险的阵法与禁制存在,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任歌此行已是收获颇丰,就算剑皇冢中有什么好东西,也没必要去冒险,该当给后辈留下才是。 涸泽而渔并不可取,持续发展才是一个门派的应有路径。 任冉试图委婉地与万商议出另一个合适的解决的办法,天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滚雷般的闷响,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 以他们此刻的修为,自不会有人惊惧,甚至这地动都不能让他们身形摇晃,可任歌还是下意识地搂住了任冉,鸟妈干脆翅膀一挥,把他们扔到了自己的背上,接着冲天一昂首,双翅微震,竟是直接穿过了万布下的幻阵,到了半空之中。 任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鸟妈刚才那是瞬移? 牛气大发了啊! 这让她不由畅想起来,是否自己到了结丹期,也能耍一手这么漂亮的瞬移。 不过将瞬移用在这个地方还是浪费了些,当用在千钧一发,生死时速那一刻才是。 可想而知,瞬移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轻易浪费不得! 又或者,刚才就已经是千钧一发? 任冉若有所悟地向下看去,却见大地震颤,剑冢上插的断剑纷纷哀鸣不已,个别坟包已然炸裂开来,而自己之前置身的那处,因为被万布置了阵法,灵力流动本就异于别处,现下已然炸了个一塌糊涂,零落的棺材残片,碎剑,还有大量的泥土不断地被气流冲上半空又落下去。 任冉不意情况竟是这般严重,不由怔住了,脱口问道:“万呢?” “我在这里。” 一声气若游丝的应答从脚下传来,任冉勾头去看,却见一团乱七八糟的丝藤缠住了鸟妈的一条腿,藤上星星点点的开着一朵又一朵的小白花。 任冉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万的原型,他应该是在最后一刻缠到了鸟妈腿上,这才被鸟妈带了上来。 而这种原型……任冉在心中抹了把脸,其实万不是万,而是莬吧! 莬丝子什么的,怪不得人形这么弱柳扶风。 又怪不得,之前他以那么匪夷所思得方式抽取灵植的生命力。 “能下去吗?” 莬虚弱地问。 “这儿更安全啊。” 任冉不解地说,地动远没结束,此刻下去,说不定就被那个爆炸波及到了,殊为不智。 “我想下去。” 莬虚弱地坚持。 任冉想了一下,终于点头同意了,告诉鸟妈找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落了下来。 双脚及地,万重新化作人形,精气神顿时来了:“这小小的地动,没必要躲那么高嘛。” 任冉默默看他,突然问:“是不是所有植物类的妖族都恐高?” “高有什么好怕的!” 莬不屑地撇嘴。 任冉不说话,仍旧那么默默地看他。 莬心虚了,他摸了摸鼻子,辩解道:“我们的确不怕高,只是在原型的时候,身体四周没有土,多少会有些不安罢了。” 任冉懂了,原来真不是恐高,是恐没土。 任歌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时候说了一句话:“若是这地动始终不停止的话,这些剑冢迟早都会爆开。” 任冉一听这话表情顿时严峻起来,她可是记得的,略大一点的剑冢之中就有剑魂存在,还是那种杀之不死的,真要对上了,一个还好说,一下子碰到几只的话,当真不好对付。 而这剑冢何止千万,届时躲到了天上也没有用,要知道,御剑飞行,可是剑修的最基本技能,想来这些剑魂并不陌生。 “只能离开这里了!” 任冉沉着地说,理所当然地看向莬。 莬挥了挥扇子:“别看我,穿界丹是不能在空间有动荡的时候用的,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任冉只好动手搜寻虫子。 自己身上、储物袋中、鸟妈身上、任歌身上,任冉到处都搜遍了,始终不见虫子的踪影。 在这个中转空间里,自己的空间是无法开启的,所以虫子应该不是躲在了自己空间当中,那么,虫子哪里去了? 想起之前所在地方的爆炸,任冉瞬间白了脸,它不是在那里被炸死了吧! “我们回去找虫子。” 任冉毫不犹豫地做下了这个决定。 虫祖藏不下去了,他不好意思地从莬的头发里爬了出来,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 任冉的脸瞬间又黑子。 “肚子里没地方了,之前进来的法子用不了了。” 虫祖羞羞答答地爬到地上啃出了这么一行字。 任冉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它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也明白了,它当初使以什么方式让他们进到这万剑冢中来的。 原来它是利用了自己的吃货属性,将一片空间给吞食了,从而造成了空间空洞,让他们得以穿行。 而空间之力,远凌驾于五行之力之上,只怕相当不好消化,短期内它绝做不到第二次,又怕他们逼迫于它,只好避而不见。 “就算你帮不上忙,那也不用躲着我们好吗,我们会担心的。” 任冉好笑又无奈地对虫祖说,并安慰它:“你能帮我们进来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我们又怎么肯为这个逼你。” 听了任冉的话,虫祖对于自己的小人之心,不由感到惭愧,而任冉话里的关心,不由又让它感到欣慰。 自古忘恩负义者多,涌泉相报者少,便是灵兽一般都要被修士各种压榨,而它这样一只连灵兽都算不上的虫子却得到了这样的理解与善待,虫祖自觉自己撞了大运。 虽然它其实觉得任冉是有点儿傻的,但这种傻如果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真是说不出的舒心! 虫祖扭扭捏捏地再次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表示感谢。 莬好奇地地开了口:“这到底是什么虫子?” 终他这一生也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虫子,非但这般通人性,还能助人穿越空间。 “爷是万虫之祖。” 虫子总算得了个可以介绍自己的机会,无比炫酷地在地上啃出了这么一行字。 莬眨了眨眼睛,问任冉:“万虫之祖,是个什么东西?” 任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他几岁,她才几岁? 这种修仙界的辛秘,她怎么会知道。 “向东。” 一直默不出声的任歌,又一次开了口。 “好!” 任冉瞬间不再理莬,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任歌眼睛闪了闪,抿嘴一笑。 他知道任冉不敢摸虫子,先蹲下身去让虫子爬到自己手上,而后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才去牵住任冉的小手,牵着她向东走去。 莬不解了,他闷闷地跟在后头,问任冉:“你知道他向东要干什么吗,就跟着他向东走。” “我不知道,但他这么说肯定会有原因哒,所以跟着走就是。至于干什么,等到了不就知道了。”任冉理所当然道。 任歌的眼睛又闪了闪,他慢慢地说:“剑魂之皇告诉我,要想离开这里,就向东走。” 莬摸了回下巴,眼睛突然一亮:“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剑皇冢就在东边。” 意思是,最后他们还是要去剑皇冢? 不过,看此刻这个样子,万剑冢未必还能存在下去,那么他们是否取去剑皇冢中最重要的东西也无关紧要了。 任冉无奈地想。 东行途中,地动一直没用停止,结合前几次地动的情况,任冉猜想,是不是此刻正有两个世界在相互靠近,而万剑冢作为一个会移动的中转空间,正好被夹在这两个世界当中,同时遭到了两个世界的碰撞。 如果这两个世界势必要挤到一起的话,万剑冢要么在他们彻底合并之前脱离这里,要么成为他们合并的牺牲品。 可万剑冢真能在两个世界合并之前脱离这里么? 任冉不禁忧心忡忡,尤其是,一想到这两个即将合并的世界里有一个必然是东天界,任冉越发的揪心了,但愿要合并过来的并不是一个妖族掌握的中世界吧,如若那样,东天界将不复安宁,天剑门首当其冲,也不能幸免于难。 至于更可怕的,合并过来的是一个妖族为主的大世界什么的,这种情况任冉想都不敢想,因为这基本就意味着整个东天界的生灵涂炭,血雨腥风。 此时此刻,万剑冢中虽然说不上生灵涂炭、腥风血雨,但也混乱到了极致。 因为地动,一座有一座剑冢爆裂了开来,一开始只是一些坟包,后来略大型的剑冢也被破快掉了,接着是更大型的。 正如任冉所担心的那样,冢中的剑魂都被释放了出来,好在它们并没有十分的灵智,并不会故意针对任冉他们,而是不分彼此,见敌就杀。 莬解释给他们听说:“这是必然的,剑魂有灵,会不自觉地吞噬同类,强大自身。除非出现一个有绝大实力的存在,彻底统领他们,制定规则,否则这种争斗将一直持续下去。” 顿了顿,他又说:“自然,也会出现另一种情况,就是同时出现了几个强魂,它们各得一方,谁也奈何不得谁,也会形成一种相当危险的平衡。我刚到这里时,那些剑魂阴煞便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因此方能为我所利用,最终用它们所有造就了剑魂之皇。” 说到这里他有些可惜地砸了砸嘴:“这些剑魂得质量可比先前得那些好多了,若能被我炼制成剑魂之皇,我的伤势大约能好到八成。” 任冉当然知道,莬只是说说而已,此刻他们两个筑基,一个结丹,还有一个名为大妖,实则结丹都不如,这样的战力组合,连自保都成问题,怎么可能有那闲情逸致去炼制剑魂之皇?更别说,想要造就剑魂之皇,短则百日,长则数年,那时候,只怕整个万剑冢都在两个世界的碰撞当中灰飞烟灭了。 三人一鸟,仗着莬无比广博的神识尽量远远避开那些剑魂,寻找安全的地方行走。 而这些所谓安全的地方,也只是指没有强大的剑魂存在罢了,气流混乱,杂物凌乱,时不时就有东西突如其然地砸向自己,其中还有一些锐利异常的残片,稍有不慎就有歌喉斩首之险,实在算不得真正的安全。 两界的挤压渐渐造成的已经不止是地动了,整个空间的灵力流动都产生了混乱,如同飓风,又有龙卷风,总之混乱至极。 被飓风与龙卷中卷起的除去大量的泥土,棺木的残片与碎剑之外,还有不少任冉之前见过的玉简和剑的碎片,任冉看到不由心疼,机会合适的话,总会出手将他们截取,不拘是什么,只管往储物袋中放。 这些原该属于天剑门将来的那些筑基期弟子的“特别礼包”,此刻却就这样零落在外面,最终在爆炸以及混战中湮灭,这对天剑门来说,是种莫大的损失,现在她无法一一收集,只能尽量保存,留待将来,送还天剑门。 自然,如果自身能用到的话,她也不会拘泥,只是数量这么多,他们应该用不完才是。 任歌只看任冉这么做了两次,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声不响地也跟着她收集起来,鸟妈不知明白了没有,但看二人行动,它也很快加入了进来。 莬挑眉看了看他们,将这个当成了一种竞赛,也跟着做起了这样的事。 不得不说,触手系做这个有着它天然的优势,莬一出手,顿时所过之处的玉简、碎片无一幸存,统统都被他捞到了手里,任冉剩下要做的只是将这些玉简、碎片一一存放到储物袋中罢了。 不多时,储物袋中连一块碎片都放不下了,竟是满了,任冉不由有些傻眼。   ☆、第76章 她的储物袋本身就很满,放不进多少东西也是正常的。 任冉略微犹豫了一下,准备将其中一些不是特别要紧的取出来扔掉,这时候莬抛给了她一个储物手镯,揶揄道:“我就知道你会放不下。” 储物手镯之上并没有灵力、又或神识限制,任冉只是一愣,立刻就将手镯递给了任歌。 任歌会意,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接手任冉的存放工作,将莬收集到的碎片、玉简一一存放到储物手镯之中。 莬不是滋味地瞪了任歌一眼:“就算她大方,难道你接受得一点也不心虚?” 我家妹子有空间,这种事我会告诉你? 任歌冷冷地瞟了一眼万,手上不停。 有这两个人工作,任冉和鸟妈立刻轻松了下来,任冉甚至还有空爬到鸟妈背上眺望远处,当然也是警戒探路之意。 “剑!” 这昏天暗地的,众人不知究竟行了多久,任冉霍然脱口而出这么一个字。 暗黑之中,一个参天的黑影,黝黑深沉,气势凌霄。 渐渐走得近了,众人终于得以看到这柄剑的全貌。 与之前所有剑冢上插的剑一样,这只是一柄断剑,剑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碎痕,似乎轻轻一触就会解体。然而,在这这愈加凌厉,任冉觉得自己都能被刮跑了的风中,断剑却是岿然不动,连带的,他周围所在的环境也是一片平静,哪怕一小片泥土都没有被狂风掀起来。 另有一点让任冉诧异的是,这柄剑它就这么直直地插在地上,而没有像任冉猜的那样有着一个巨大的墓地,占地百里,格调恢宏。 这样的气势,便是百里皇陵也配不上它! 任冉心中感叹,忽而一动,又或者这剑它其实并非无冢,而是这整个万剑冢就是它的冢。其它的那些剑冢,不过都是它的陪葬。 又或是它的存在在镇压着这些剑冢? 无论如何让,它的确配得上这份尊荣! 终于走到剑的脚下,众人直面断剑,心中震撼更深。 因为不再受狂风的侵扰,大家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是感到这断剑逼人的寒意,各自心中又不由一滞,唯独任歌,双眼晶亮,一股气势蓬勃而发,似要与这断剑一争长短。 莬不得不叹服:“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便是他,虽然不惧这断剑,其寒意也让他格外感到不舒服,虽不至于要远远避走,但也绝生不起与之争雄之意。 当然,这与他的属性也有关,不管是金,还是火,以植物为原型的妖族总是忍不住感到厌恶的,魂体还好,这种实质的存在,锐意实在太过逼人。 不过莬觉得自己并不算十分厌恶任歌,会保护自己同族的这么一个存在,嗯,已经直接被他划分到妖族的范围之内,而不复人族了。 “接下来怎么做?” 莬打开一把折扇,扇得啪啪直响。 任冉心中也有些好奇,就算这柄断剑能守得这一方空间安宁,但两个远甚于这个空间的界相互挤压,万剑冢是没有幸存的道理的,只在这里等着,也只是早死晚死问题而已。 不过任冉并不着急,该要怎么做,任歌有了头绪,自会告诉他们。 她静静地看向任歌,看着他得小嘴抿啊抿的,眼神有些发散,似乎思绪并不在此处,便猜,他是否现在正在识海中跟谁沟通着什么,这个谁多半就是剑魂之皇,虽然它灵智开启未久,但它终究是这万剑冢中的万千剑魂、阴煞凝结而成,对这万剑冢应该有着相当的了解才是。 未几,任歌眼睛一亮,对任冉说:“抱紧我。” 任冉十分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当下牢牢扣住了任歌的腰,将自己贴在了任歌的身上。 鸟妈抖了抖翅膀,绕着任歌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一只小小小鸟,钻进了任歌的袖子里。 莬眨眨眼看了看他们,化作了丝丝络络结着小白花的蔓藤,也学鸟妈,钻进了任歌的另一只袖子里,还不忘偷偷摸摸抓进去一点儿土。 任歌揉了揉任冉的后颈,将自己的双手贴向断剑的剑身。 剑身上似有一种斥力,任歌的双手离它还有一指之远便按不下去了。 任歌微微抿唇,缓缓加力,断剑不动声色,斥力却也跟着增强,维持着任歌的双手距离它始终是一指之遥,一分一厘也按不下去。 霍然,任歌的气势一爆,同时一部复杂难辨的剑诀心法在他身体中运转起来,汹涌的灵力如泄闸的洪水一般,通过他的双手冲向了剑身。 断剑变力不及,只听“嗡”的一声嗡鸣,灵气如潮汐一般冲入了剑身,任歌的双手也终于实实在在地贴到了剑身之上。 “狡猾的小家伙。” 空气中似传来一声轻笑,随即任冉觉得自己一阵眩晕,再等醒过神来大家已经不在原处了。 鸟妈和莬先后从任歌的袖子里钻了出来,任冉也松开了任歌的腰,却又被他把小手抓住,送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任冉也没在意,自然地被他牵住了。 大家谨慎地观察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宽阔的大厅,阵法隐隐,禁制闪动,他们就在大厅的正中央,唯一安全的就是他们脚下这个大圆盘,往前一步是阵法,往后一步还是禁制,往左往右莫不如是。 莬不负责任地对任冉说:“看你的了。” 任冉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阵法禁制的?” 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之后就由不得她不惊诧了,莬明明跟他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进万剑冢,没道理他们对这剑皇冢一无所知,他却早就了然在胸了才是。 莬不忿地啪啪啪扇扇子:“虽然我现在落魄了,好歹也还是大妖,感知力总比你们强些。不说这剑皇冢,只要我有心,这万剑冢一丝一毫我都能知道,否则当初又怎么会知道你进来了?” 任冉默默地在心里吐出两个字:吹牛! 他要真知道得这么清楚,这阵法禁制便如同无物,随手可解,哪还用得着她。 再说了,当日她在万剑冢中蹉跎了十几天,若不是自己跟剑魂的打斗十分激烈,只怕他还是感知不到他们的吧。 她得承认,他的感知的确可观,但绝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至少在他的伤势完全恢复之前,没那么神! 任冉又好奇:“你自己不是懂阵法禁制吗,怎么还让我看?” “这是人族的阵法禁制好吗?” 莬恨铁不成钢地又啪啪啪扇了一会扇子:“我所了解的人族禁制,最低的也有六七品,这些低级的,我若没受伤,直管撕裂了就是,谁耐烦学这个?” 好吧,他有理。 任冉耸耸肩,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阵法禁制当中去。 果如莬所说的,这些阵法禁制带着浓浓的人族修士的味道,细微之处却又有些不同,相较而言,她所知道的那种更为精致合用,应该是这些阵法禁制布设得极早,而后修仙世界又进过不断的发展,将这些阵法禁制更加完善了。 让任冉感到惊奇的是,她推导出来的破解方法无一不需剑修来执行,这样算来,这些阵法禁制的存在竟于她之前遇到的那个剑魂的作用有些类似了,都是引导剑修学剑的意味。只是前者更重“教”,而这里更重“考”。 或者,这剑皇冢是通关外面所有剑冢后的最后一关,也就是是传说中的boss大关? 可这些阵法又怎么理解,难道阵法还是剑修的必修课不成? 任冉咬了咬手指,得不出答案,只好让任歌先按她破解出来的方法将这复杂的阵法禁制先解除掉一些,而后再慢慢推进。 这些阵法都不难,只在四阶之内,但其相互之间的勾连却是浑然天成,比之她当日在壶中界布设出的阵群不知道周密了几百倍! 任冉越解心中越是叹服,解至最后一个,所有的阵法在她脑中构成了一张网,任冉再将之前任歌破解时的剑势往中一结合,赫然发现,这浑然竟是一个整体。 所以说,这阵群其实不是考验,而是一个供剑修使用的大阵么? 任冉心中激动,忙拿出一块空白玉简来,将阵图刻了进去。 如此精密的阵法,饶是她自诩记忆力惊人,也生怕记错,还是先记录下来的为好。 只可惜此时不是细细研究的时候,万剑冢的空间爆流虽然暂时还没有威胁到这里,但这里绝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这一点毫无疑问。 阵法禁制既已完全破解,这个大厅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都有点失望,这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厅,除了八扇门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走哪扇门? 莬皱着眉头将每扇门都感知了一下,一无所获。 任冉也开启自己的凤凰真眼向门后看去。 还好,这门并不能阻隔凤凰真眼的透视,任冉一个个看去,一雷、一冰、一金、一木、一水、一火、一土,再剩下的那个是一个鬼火遍地,骷髅滚动的阴煞之地。 五行明朗,属性分明,一片安静祥和——就算是阴煞之地,也只是看上去阴森可怕了一点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危险存在。 看到这些,任冉有些无力,就算看出来门背后是什么她又能怎么样呢,完全没有任何提示,她还是不知道要走哪一个。 “其实都没有危险的。” 一声幽幽的男音从天而降,任冉狐疑地看向莬:“你亲戚?”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什么的,莬出场时就是这个风格。 莬夸张地叫屈:“剑魂之皇怎么可能是我亲戚!” “对,我是剑魂之皇。” 男音并不否认。 任冉越发狐疑了,这剑冢中有个开启了灵智的剑魂之皇她可以理解,可他这蓦然现身算什么? 混乱试听,将他们引入绝杀之地? 还是等不及,让他们这些美味赶紧赶到它的面前? 也不是啊,从她这一阵子的经验来看,剑冢里的一切都是为磨练试炼者而存在的,不该带有这么深深的恶意才是。 不过也难说,谁知道这剑魂之皇的灵智是不是后来才开启的呢,对于修士抱有恶意也是正常的。 剑魂之皇见他们犹豫,坦言道:“这个空间即将崩溃,不想死你们就尽快来找我,这八道门,无论哪一道都可以到达我的所在,区别只是你们途中的收获会不同罢了。总之你们来找我,我带你们出去。我的话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他这么一说大家倒信了八丨九分,万一这个空间崩溃的话,剑魂之皇绝无幸免的可能,这样着急地给他们指路也在情理之中。 想必它自己一个人是出不去的,定要他们帮助才行。只是这种帮助是互利互惠还是单纯利用就未可知了。 莬在心里冷笑,谁利用谁可还不一定,他原本想进入剑皇冢的目的不就是吃掉他么。 莬率先选了土行属性的那条通道,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虽不像任冉一样能看透门背后的东西,但其感知却能模糊地分辩出亲善和厌恶,他自然要选一条自己感觉最为亲善的通道来走。 莬的身影只一进去就立刻消失了,那扇门又稳稳地合上。 任冉微微地愣了愣,转头问任歌说:“你想走哪边?” 任歌的眼睛一亮,毫不犹豫指向莬所走一旁的那扇门,嗯,反正只要不是跟莬同一条通道就好,那个莬总是一副我是老大,什么都该听他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尤其是,他居然敢说任冉跟他才是“我们”,那他跟鸟妈算什么! 任歌却不知,他这随手一指,正好指中了那个鬼火遍地,骷髅滚动的阴煞之地。 任冉心中暗道,莫非这一道正合了万剑冢的冢字,所以虽然看上去可怕,但能让人获益匪浅,尤其是任歌融合剑皇之魂,身具极阴剑气,与这阴煞之地也是极契合的。 甚至,这还可能出自剑魂之皇的指点。 ——很明显,任冉想多了,她的思维进入了一个误区,过分地相信了“下意识”。 在她看来,莬既然能那么简单地就选中了一条最适合他的通道,没准任歌也可以,而既然没有危险,他们也没有必要非跟莬一道的。 再说,莬走之前也没征求过他们意见不是,他们又何必去管他? 至于任冉自己,她自然要跟任歌一道走哒,就算鸟妈也会跟他们一起,他们一家三口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哪怕明明走三条道,他们就可以有三份收获。 为防止走散,任冉一手被人哥牵着,一手揪住了鸟妈的一根羽毛,三人牵连着一起走进了门里。 这次并没有眩晕的感觉,只是眼前的景色霍然一变,他们已然置身于一片坟场,又或者说乱葬岗之中。 闻到了活人的气息,一个又一个的僵尸从坟墓中探出苍白可怕的尸手,慢慢地向外爬,更有几只食尸鬼,抛弃了原本的血肉之食,如同四爪的蜘蛛一样,飞快地向他们爬了过来,布满网状血丝的巨大眼睛,闪动着贪婪的欣喜。 任歌闷声不吭,一手牵着任冉,一手握住君临,刷刷几剑,几道白光闪过,食尸鬼顿时被分作了几块,那些探出地面的尸手也被统统斩断,顿时这一片寂静了下来,只剩下几朵幽蓝的鬼火在空气中飘飘荡荡的。 所以说,果然是没有危险的么? 那么收获又会是什么? 任冉狐疑地看了看远方,任歌一收剑,双手在她小腰上一握,将她抱了起来。 任冉脸色微红,这几年她渐渐大了,已经开始有意识地避免这样的情况。以前两三岁,胳膊短腿也短,速度跟不上,只好这样,现在大了,还被抱来抱去的,实在说不过去。 基本上除了在上鸟妈背的时候还习惯性地被他抱一下,而后揽在身前,再没被他这么抱过了,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还真有些不适应。 “那什么……” 任冉扭了扭。 “别动。” 任歌轻轻地阻止了她:“地上脏。” 任冉下意识地往地上看去,果然,那些斩断的尸手和食尸鬼零落的血肉把地上弄得一塌糊涂,委实不好让人下脚。 所以他这是怕她脏了脚么? 她家任歌,这体贴细致劲儿,从未改变! 任冉骄傲极了。 “背吧,这样你不好看路。” 任冉提议。 “嗯。” 任歌听话地将她背到了身后,双脚踩剑,御剑而起。 若是到了结丹期,他完全可以让任冉一齐站在剑上,由他带着。如今他才筑基期,只能采取这种讨巧的方式。所幸任冉并不重,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负担。 在危险的地方绝不要在半空中飞行,这已经成了他们历练生活的一条铁律,来自空中危险,远比地面上的危险危险得多,因此他们此刻飞得很低,简直就是贴地而行。 任歌剑气外放,再没有不长眼的僵尸又或食尸鬼之类的不自量力,前来骚扰,一路上可以说是畅行无阻。 任冉心中奇怪,这里实在也太安全了些,存在得毫无意义嘛。 又前行了一段时间,住在任冉丹田里的炎火精突然激动了起来,断断续续传出了“美味”,“食物”这样的意念。 任冉心中一动,莫非这里有冥火不成? 虽说冥火比炎火还要少见,但这正是阴煞之地,历史又可能有几千上万年……甚至更久,诞生出那么一朵两朵冥火来,并非没有可能。 唯一让任冉感到疑惑的是,这里的僵尸、食尸鬼的等级也太低了些,实在不像是千万年之久的阴煞之地应有的景象。以此地阴气的浓度,足以诞生出五阶的丹尸,甚至六阶的婴尸。 事出反常必有妖,任冉谨慎地传音给鸟妈与任歌。 就在这时,突然一大批的僵尸突然从地上伸出手来,抓向任歌脚下的飞剑。 如此整齐的动作,任冉挑眉,看来幕后果然有黑手,还挺会算时机,正是他们察觉危险,但还没真正重视起来的那一刻,类似黎明之前的黑暗,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 可这样的攻击,未免有些不够看。任歌甚至没有拔剑,只是通过双足将灵力送到了飞剑之上,顿时凌厉的剑气从剑身上迸射开来,那些僵尸的尸手被剑气一冲,纷纷断作了无数截,溅飞起无数的血花。 一朵淡蓝的焰花就夹杂在这无数的血花之中,悄悄飞向任歌。 任冉原也没注意,架不住炎火精激动万分,愣是把那朵冥火的方位给指了出来。 任冉恍然,原来这冥火竟打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只是它注定要失望了。 根本都用不着任冉提醒,在血花溅起的一刹,任歌已经腾出一只手来向下拍了一掌。 自无足绿蛟王事件过后,任歌对于这种飞溅的血一向颇为忌惮,怎么可能让它们得以近身! 掌风过去,所有的碎指和血花都被拍进了泥土里,那朵冥火无奈,也跟着慢悠悠地钻到了地底下。 任冉不由莞尔,看来它不但很会找时机,还很识相嘛,不肯轻易涉险。 任冉又开启凤凰真眼,追逐着那朵冥火深入地底,来到一个简陋的地宫之中,却见那朵冥火上下跳跃,对着那群失去了手的僵尸好一顿发作。 任冉顿时就明了了,为何此地没有尸王之类的存在。 看来这朵冥火灵智诞生得极早,更甚者,它是人为地被放入此处的。 它一直在有意识地控制这一处僵尸、食尸鬼的等阶。 以它现在的实力,降服、灭杀这些低阶僵尸、食尸鬼自是不在话下,而一旦出现丹尸,甚至婴尸,它不可避免要成为食物。 一般说来,普通的人类修士在结丹期就可以常识融合异火了,僵尸远比人类结实的多,丹尸又与人类结丹期仿若,又与冥火系出同源,想要吸收一朵冥火,简直手到擒来。这朵冥火已然有了灵智,自然不肯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若它单纯只是压制这些僵尸、食尸鬼,任冉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它竟然像boss一样在训话,那群僵尸也真当自己是小弟一般唯唯诺诺,这就不得不让任冉心生警惕了。 这朵冥火的灵智,显然已经不止是她丹田中炎火精那种程度,她的炎火精依靠的多半还是本能,而这朵冥火的表现让她觉得已经接近人类。 那它为什么选择了任歌呢,任冉敏感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长久以来,哪怕是她修为比任歌高了一整个境界的时候,所有的妖兽也都选择她做突破口,为什么这朵冥火选择了任歌? 是因为她被人哥背在了背上,它有些鞭长莫及,还是说它也察觉到了炎火精的存在,觉得不能与之为敌? 它选择任歌又要做什么,难道只是想将他烧死,而后再来图谋自己和鸟妈? 这不可能,鸟妈无论如何都不是它能匹敌的,它既然已经开启灵智,就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才是。 面对他们,它最明智的选择本来应该是躲在一边绝不露面,这样的话,除非他们刻意搜寻,否则它很容易就可以躲过去这场灾难。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虽然不可思议之极,却是唯一的答案。 它想夺舍任歌。   ☆、第77章 悄悄地侵占任歌的身体,而后或突然发难,杀死鸟妈,再来对付自己——不提防之下,这朵冥火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试想,她和鸟妈又怎么会提防任歌呢? 想到这里,任冉双眼陡利,直直地看向冥火。 冥火似被灼烧到了一般,抖了一下,随及它恶狠狠地转过头来,也看向任冉这个方向。 冥火无眼,自是不用看透那层层泥土,它只是用它的感知,牢牢地盯住了任冉。 任冉刚才那一下子,携怒而发,虽是无意,却有如实质,切实地伤害到了它。 而行踪既已暴露,冥火也没了掩饰的兴致,它直接从地底冲了上来,跟随它的还有它的僵尸小弟,且任冉目力所能及之处,远远近近,所有的僵尸和食尸鬼都行动了起来,义无反顾地向他们这边围来。 避强凌弱,趋利避害,这乃是一些智慧低下,又或者只靠本能来行事的物种的特质,这些僵尸和食尸鬼却能做到悍不畏死,一心为冥火当炮灰,任冉心中的警惕因此又更深了一层。 她刚欲出言提醒任歌和鸟妈,任歌赶在她开口之前说了话:“抱好。”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君临,脚下也并不停止,只将飞剑的高度略提了提,仿佛要贴着那些僵尸的头皮飞过去一样。 筑基期剑修身上都远不止一把剑,用以御剑飞行的其一,真正用来作战的是其二,另外还有备用的,再赶上擅长飞剑伤敌者,身上的剑多得更是如暗器一般,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任歌还好,只得两把,早先的那把临渊被他替换下来代步,用以对敌的便是任三长老送的这把君临。 君临乃五品法宝,结丹期前辈适用之物,任歌筑基之前远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而任歌已然筑基,炼体更是达到了四阶,骨骼血肉比寻常筑基期修士不知凝练了多少,其筋脉中流转的灵气因此也更较同阶修士厚实凝练,虽比不上资深的结丹期前辈,相差却也有限了。 此刻,他手握君临,体内灵气流转,自然而然地对天一举,随着他的挥下,体内的灵气便如游鱼入海一般,畅快地汇入了君临之中,而后化作万千剑气,剑剑不落空,一瞬间,那些僵尸和食尸鬼就倒下了一大片。 任冉眼睛一亮,好帅! 曾经群攻是她与任歌最短的一块板,看来如今任歌已将这块板补齐。 鸟妈不甘示弱,抖了抖翅膀,略飞高一点,一张嘴,一蓬蓝汪汪的雷电从它口中喷射了出去,化作无数细碎的雷电,一丝一丝,全部融进了下面僵尸与食尸鬼的大脑之中,瞬间,那无际无涯的赶死尸团又倒下了一片。 这还是任冉第一次看鸟妈这么正儿八经出手,心中一面觉得自己老爸威武无比,一面又相当自得高兴。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这一招她迟早也要会的,这么说来,自己在群攻方面也不会有短板了(大雾)。 此刻,任歌和鸟妈都有表现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发挥一把。 任冉弯弓搭箭,一支蓝如水晶,晶莹剔透的雷箭瞬间形成,不偏不倚,向藏在尸团中的冥火射去。 箭势凌厉,锁住了周围一片空间,冥火避无可避,微显惊惧,倏忽焰头一晃,急速向后退去,如同一道青烟一般,一息百尺。 居然还会火遁。 任冉微微一笑,拉开弓身,又是一放。 这一次却没有雷箭出去,只有一道迅疾的气流直冲箭尾而去,轻轻一碰,雷箭的速度瞬间涨了三成,紧追着冥火,不依不饶的逼到近前。 “咄!” 冥火喷出了小团火焰,死死地挡住了雷箭,而后自身又是一遁,离了一定距离之后,方才停下。 此刻的冥火,比之之前明显地缩小了一圈,刚刚它喷出的,竟是自己得本命精火,这才阻住了任冉的雷箭。 按说,任冉方才筑基期,箭威本达不到这个地步,偏生雷最克阴邪之物,由此效果也是理所当然。 任歌、鸟妈和任冉,两人一鸟,一两息之间连出三击,冥火怒了,它焰头一跃,霍然暴涨三丈,那些因任歌剑气和鸟妈雷电所倒下的僵尸和食尸鬼竟纷纷又站了起来,如同之前一般向任冉他们涌来。 所以不止是僵尸和食尸鬼,连单纯的毫无生气的尸体也能操控么? 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任冉脸色一冷。 她很想说出擒贼先擒王这几个字,奈何这层层叠叠的僵尸、食尸鬼、行尸一遮挡,固然她还能看到它的所在,再想直接命中它却绝不可能。 “别急,既是有挡道的,将他们清除掉就好了。” 任歌仿佛知她所想,托住她大腿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 任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在任歌背上趴着哪! 这战斗觉悟也忒低了些。 任冉挥汗,对任歌道:“哥,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嗯。” 任歌应声,却并非把任冉直接放到了地上,而把她放到了鸟妈的背上。 这样也好,视线更加开阔。 任冉放目四看,此刻尸潮汹涌,竟是无缝插针,阵法自然也是布不起来。 她干脆地搭弓射箭,向冥火所在指去,不求伤敌,但求起个指路的作用。 任歌那里,无需任冉言语提示,一道雪亮的剑光,追逐那支雷箭而去。 这一次剑光没有发散,而是凝练成了一条,所过之处,一切化作湮粉,连带地面上都被犁出深深一条地沟。 鸟妈也并没有闲着,它张开长喙,绕着身体四周,喷出了一圈的雷球。 雷球的攻击范围自然比不上细碎的雷电,却一个个威力十足,仿佛炸弹一般,坠入尸群,立刻就炸开一片,所中者无一不头顶冒烟,而后化为灰烬。 想来它是受任歌启发,直接从物质上摧毁这些僵尸,而不仅仅是灵魂摧毁。 这一波的攻击,不同之前,打击范围小了,其后果却更加可怕,冥火的焰头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越发将自己隐藏到尸群深处。 任冉挑眉,牢牢地盯住了它,正准备又是一箭,突然看到一阵轻轻的摇晃。 晃动的自然不可能是鸟妈,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空间在动。 任冉心下骇然,难道万剑冢的地动终于波及到剑皇冢了吗? 明明之前看着那柄断剑岿然不动,看上去无比让人安心的样子。 “我们走!” 任冉果断地对任歌和鸟妈说。 冥火的确是个好东西,眼下却不是跟它磨叽的时候。 任歌不发一言,选准方向,一剑挥去,顿时扫荡出一条干净的通道,于前引路。 鸟妈背着任冉随后跟上。 尸群中的冥火闪烁不停,最终也悄悄地坠在了他们得身后。 任冉双目一凝,怎么,还不死心吗? 须臾她却是自己领悟过来了,也许从一开始冥火就根本没想过要跟他们死斗,它真正的目的只是借助于任歌的躯壳逃出去。 就如同剑魂之皇的目的一般。 任冉猜,这个空间可能有什么限制存在,魂体与灵体,乃至死物之类的无法逃脱,因此他们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但就算这样也罪不容恕,任歌和鸟妈是她的逆鳞,不论是谁,都不能沾染一点。 任冉冷冷地回头看向冥火,冥火略晃了一下,稍稍停滞。 它对于任冉一直有种本能的忌惮,这也是它选择任歌而未选择任冉的原因所在。 只是它身为冥火,本性属阴,而任冉此刻融入了阳火,属性偏阳,因此便不如当初吸引炎火精那般吸引它,反而隐隐有些相斥。 至于炎火精,因为它住在任冉的丹田中,被任冉自己的气息遮掩住了,冥火倒是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冥火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促使他逃离这里,一旦留下,便就万劫不复。 不止是它,就是它身后的那些僵尸,明明已经不再为它所操控,它们还是本能地选择了跟在它的身后,奔向那唯一的生机之路。 片刻后,任冉回过头去。 冥火抖了抖自己的焰头,突然一鼓作气,向任冉的身体冲了过去。 鸟妈是结丹期的,它决对不可能选择它,而任歌又为他们所阻隔,他也是没有办法,而任冉这一回头,正是她最为松懈的时候。 冥火预料到了阻拦,就算任冉此刻最为松懈,它也不敢低估她的反应力。 它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自爆来应对这些阻拦,要夺舍人类,它只需要留下它最基础的精华所在,倾占了身体之后,自可在丹田之中将自己本体慢慢温养回来。 冥火万万没想到,它这一路竟是畅行无阻,直接就冲进了任冉的身体里面。 就像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到了棉花直上,冥火觉得自己难过极了,但这时候它没有丝毫犹疑的余地,迅疾地,它又冲向任冉的识海。 “别走……呀。” 咿咿呀呀的童稚声传来,紧接着一团炙热的炎火将它捆束在了其中,再接着是吸口水的的声音:“好吃……美味……” 冥火心中冷笑,原来是融合了一朵已然开启了灵智的炎火精,这就是她自大的底牌么? 若这朵炎火精如它一般灵智全开,它还真得有所畏惧,可眼前这个连孩童都不如,这种仿若婴孩的初生灵识,不过是为它进补罢了。 冥火轻蔑地探出了一丝灵识,原以为拘拿那朵炎火精的灵识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却不料,它的灵识刚一探出就湮灭在了笼住它的炎火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个稚嫩的童音再一次地响了起来:“好吃!” 怎么会这样? 冥火傻眼了,它试探地探出了多一点的灵识,其结果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它又一次地,永远失去了一部分灵识。 这不可能! 冥火分离出更多一点的灵识,可这一部分灵识还是消失了。 在炎火精满足地赞叹声中,它不可置信地一次又一次地分出了更加多的灵识来,直到自己的灵识所剩不多,这才恍然惊觉,刚才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可这时候它要后悔已经晚了,此消彼长之下,就算它此刻整个都冲出去也无济于事。 冥火沉默了一会儿,小心地又分裂出去一丝灵识,请求任冉:它愿意为她所炼化,请求她能留下它一丝神智。 这会儿终于想起这个了么? 任冉冷笑,若是一开始它就这样,哪怕不肯被她融合,只好声好气求她将它带出去,她未必就不会助它。此刻山穷水尽了,才想起来求人,翌日再壮大起来,难保不反噬。 更别说,它还意图侵占任歌躯体在先——它之前冲向她识海的那个动作,充分证明了之前她关于夺舍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任冉面无表情地催动金线织就的金网向内一压,顿时,炎火在金线的挤压之下,熊熊地向那一朵幽蓝的冥火扑了过去。 炎火并不吞噬蓝火,只是拼命挤压蹂躏。终于,冥火残存的灵识都被迫了出来,一点一点融入了炎火当中。炎火精满足地扭了扭,化作原本烛焰的模样,谄媚地拿自己的焰头去蹭金线。 冥火所料不错,炎火精自身自然不是它得对手,可它如今却是寄存在任冉身体之内,既然它对冥火有企图,她又深恶这朵冥火,怎么可能不帮它。正好金线对付神识、灵识之类的最为拿手,轻轻一压迫,冥火就失去了常态,糊里糊涂地将自己的灵识一一分离出来,让炎火精循序渐进地吃了个饱。 不过任冉倒没想到,炎火精真正感兴趣的只是冥火的灵识,而并非冥火本身。 细细想来,却也应该这样,冥火本身属性与炎火精相反,它若吃了它,反而需要消耗自己来中和冥火的阴气,就算到最后得到了冥火的精华,也有些得不偿失。 此时,冥火灵识完全消失,只剩下一朵冥火微微摇曳着燃烧在她体内,任冉略感有些头疼。融合属性相异的异火她并不是毫无办法,但还是相当危险,眼下时机又不对,她哪有那个时间去小心翼翼融合它。 可她也不能放任这朵冥火就这么在她体内呆着,这玩意儿,又是另一个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就有生命之忧。 偏还没有办法送出去,异火这东西,最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入体,不是你将它炼化,就是它将你焚毁。 任冉没好气地沟通炎火精,东西是它要的,这残余物也该它来解决。 炎火精模模糊糊地说不出什么,任冉看金线此刻闲了下来,顺手就将它的金网给收了,重新化作一道金线,而后在炎火精面前模拟出一个太极图来。 炎火精点了点头,焰头轻轻一勾,将冥火勾到了自己的身边,照着太极图的样子,与冥火一起组成了一个一半橙黄,一半幽蓝的火球来,二者紧密相连,却又泾渭分明,唯一可惜的,阴阳鱼的鱼眼,炎火精怎么都模拟不出来。 炎冥火球自形成之后,就不由自主地旋转了起来,任冉惊喜地发现,在这旋转过程中,冥火竟然一点点一点点的在被自己的身体所吸收,也就是说,在旋转过程中,冥火自发地在被炼化。 这个结构也算相对稳定,且炎火精就在冥火一旁,一旦冥火暴走,第一个受伤的就是它。冲这一点,炎火精也该好好看住它才是。 任冉放下心中一件大事,宣布解散。 金线施施然地朝识海游回,炎火精愣了一下,连忙滚动此刻已然与冥火融成了一个球的身体,着急地追了过去。 任冉直看得目瞪口呆,有奶便是娘什么的,就算金线帮过她,她也不用这个样子吧,丹田里筑基塔那个老巢它就不要了么! 不过孩子们和睦,那是好事。 咳咳,自己身体里这两只有神智,但神智又似乎并不太高的东西,她也只能当它们是自己的孩子了。 任冉耐心观察,发现金线并没有排斥炎火精的意思,回至识海之后,它还带炎火精参观了自己尚未消化完毕的识种储备粮,又带它去金茧那边指指点点了一番,似在告诫它并不能动这个。 任冉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了,将自己的心神从身体里移出。 早在冥火冲进任冉身体里之前,任冉就曾传音告诉任歌和鸟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所以他们虽然还在继续前行,大半精力倒放在任冉身上。 失去了冥火的控制之后,僵尸与食尸鬼们不敢继续阻挠,他们也不必再花费心力开路。 此刻,看任冉终于恢复常态,任歌和鸟妈皆是松了一口气。 任歌也跳到了鸟妈的背上,将任冉揽在胸前,提醒道:“快出去了。” 任冉会意,取出了上黄钟,将他们与鸟妈一股脑儿罩住。 此举,不仅可以防范他们在穿过这片空间时失散,也可以防御可能的危险。 经过冥火这一事,他们对剑魂之皇警惕到了极致。 又过了两三息,他们眼前豁然一亮,两人一鸟到了一个与之前大厅一模一样的大厅之中。区别处只是,那八扇门化作了八条晦涩不明的通道,一眼看去,除去混乱的颜色,什么也看不出来,有些类似于那种古老的彩电屏幕信号不好雪花了时候的样子。尤其是,那些通道本身还在震颤,更使得这么类似神似了几分。 也不知原本就是这样的,还是地动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大家且顾不上研究通道的古怪,齐齐向大厅中央的莬看去。 他们原是做好了见到剑魂之皇的准备,谁知此刻大厅之中仅有一个化作了原形的莬,剑魂之皇连个影子都没有。 到底是剑魂之皇在夺舍莬,还是莬吃了剑魂之皇? 这两者皆有可能,却哪种都无法验看,无论是哪种,此刻莬的身体是战场无疑,战斗的级别还远不是他们可以冒然涉足的。 夺舍之战,乃是神识之争,莬就算重伤,神识也远超他们。 退一步讲,这种神识之战根本也不是别人能插手的,譬如之前任冉对付冥火时,任歌和鸟妈也只能在旁边看着,替她守护身体的安全而已。 任冉倒是可以试着让金线深入莬的身体验看一番,但此刻还在识海里的那个金茧却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傅石究竟境界不高,与她一般,因此后果虽说有些麻烦,勉强还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今天一个不好,其后果却有可能让她承受不起。 一句话,她跟莬的交情还没到让她能为他这样付出的份上。 诚然,前前后后莬教过她不少东西,也给了她不少玉简,但任冉也没忘掉,任歌是为什么没能出这个试炼之地,今天这个局面又是谁造成的。 算起来,他们之间结的怨与结的交情,前者比后者还更甚一些。 若不是忌惮着他诡异莫测的实力,后来又知道了他属性中的逗比,明白他不是存心加害任歌的,她早就毫不留情地送他去西天一游了。 两人一鸟,看着莬愣怔的愣怔,皱眉的皱眉,而仅仅耽搁了这么一刻功夫,大厅的抖动又更加剧烈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外面的情况更爆裂了,还是剑魂之皇与莬正斗到了关键之处,已没有余力维持剑皇冢的稳定。 任冉面色一凝,开始考虑要不要搜搜莬的储物袋,事到如此,也顾不得那穿界丹是否只能在稳定的环境下使用了,总比陪着这片空间破灭掉的好。 可是,莬现在这个样子……谁知道他把储物袋藏哪儿去了。 她转头想征求任歌的意见,却见任歌眼神微微有些呆滞,其神识显然不在此处。 莫非又进去识海跟剑魂之皇沟通去了? 任冉心中一动,安静地等任歌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任歌的眼神回复了清明,他看向任冉,简略道:“冉儿,以聚灵阵助我破穹,然后我们便可收剑,破碎虚空,离开此处。” “好!” 任冉不假思索地回答,虽然她不明白为何收剑就能破碎虚空,明明洞虚境界才能做到这一点的。 大厅越发摇晃得厉害,微微的裂隙在大厅的墙壁上、天花板上以及地面之上一一出现,任冉不得不先布置了一个凝土阵,而后才布下聚灵阵。 任歌就站在聚灵阵的正中间,顿时这一片的灵气统统地涌向了他,在他举起君临之后,灵气更加汹涌,连剥落的墙壁碎块也都向他涌去,一时间他成了一个漩涡的重心,又似乎是一个黑洞,如长鲸吞水一般简直要把这一片抽成真空。 任歌整整聚气了十息之久,这才挥剑,一个白亮而又硕大的剑影,携着一股破天之势向大厅的厅顶飞去,只听轰隆一声,厅顶被被斩飞,却被斩出了一个细长的缺口。 任冉直看得目眩神驰,由于惯性的存在,将厅顶斩飞容易,要想厅顶不动,只斩出这么一个窄窄的缺口,那需要何等的锐利以及迅速! 不待任冉惊叹完毕,一柄黑黢黢的断剑从缺口中落了下来,来势极其迅猛,竟赶得上任歌斩出那道白光的速度,倏忽之间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直插任歌的头顶。 “哥——” 任冉目呲俱裂,只从嗓子里挣出了这么一个字。   ☆、第78章 黄沙漫天,阴风阵阵,这本该属于两处的特质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使一个原本应该烈日当头,燥热不已的沙漠,变成了这么一个荒凉干燥的阴煞之漠。 风沙之中,一只大鸟背着两个人,不,准确地说是一只大鸟背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女童蹒跚地走着,女童的手上还缠着那么一圈零星地点缀着几朵小白花的丝藤。 此行正是任冉、任歌和鸟妈,至于那开着白花的丝藤,不言而喻就是莬。 那一日,一柄断剑自天而降,插入任歌头顶,任冉还以为任歌会因此殒命,却不料那柄断剑竟是融入了任歌的身体之内,而后任歌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鸟妈,冲大厅顶上被破开的那个裂隙冲了过去,她顺手又拉了一把莬,而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其后任歌破碎虚空成功,也昏迷过去,鸟妈勉强背着他们两个飞了很久,最终力竭,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这里,这些就不是任冉所能知道的了。 鸟妈蹒跚地走了一会儿,终于不支,一头倒下,与此同时,鸟妈背上的那个防护空间也维持不住了,任歌和任冉一起滑掉在沙上。 沙粒冰冷,任冉霍然睁开双眼,将自己的食指送到了眼前。 虫祖措不及防,只好对她露出一个心虚的傻笑。 这一次它的本意真不是吸她的血,而是想唤醒她。当然,这唤醒途中不可避免地就吸了那么一点血,那也是……顺道为之。 任冉也不跟它计较,别说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血多么珍贵,就算知道了,她此刻也顾不得这个。 她甚至都没想起来把虫祖从手上甩下去,立刻就开始搜寻任歌和鸟妈的所在。 天知道她是有多么惧怕与虫子接触,能忽略这一点,实在是她太过担心任歌和鸟妈了。 幸好任歌和鸟妈都在自己身侧,任冉微微松了一口气,随手布下一个防御阵,立刻又紧张地查验起他们的身体。 任歌的状况极其地不乐观,外表上虽看不出什么,其内里却是一片混乱,唯有心脉为一层淡黑的烟雾所笼住,勉强地维持住了他的生机。 鸟妈倒还好说,只是过分透支,筋疲力尽,本源也略有损伤,总体而言不是大问题,慢慢调养,总能调养回来。 任冉心中剧痛,分别给任歌和鸟妈喂下合适的丹药,又以相当温和的灵力,小心地助任歌将丹药化开。孰料,药液入腹竟是泥牛入海,激不起哪怕一片浪花。 任冉心中愈发沉重,又试探地输入些许灵力,试图帮助任歌修复那些崩毁的血肉,可这些试探如同先前的丹药一般,无声无息地被那片混乱给吞没了。 这绝不是筑基期应有的伤势,任冉推测这是与那柄断剑强行融合造成的。 一柄能破碎虚空的剑,想也知道,不是仙品,至少也是九品十品,就算已经断裂损毁,又岂是任歌仅仅才达到四阶的炼体之身可容纳的。 之后的破碎虚空则更添了一层伤害。 从筑基到洞虚,其间的差距任冉想都不敢想,可任歌硬是跨越了这个距离,将他们带出了那个即将崩毁的万剑冢。 既是任歌能跨越那个绝不可能的距离,把他们带到了安全之地,她为什么不能突破筑基的限制,将任歌的伤体治愈? 任冉咬唇,心中信心陡升。 但任冉并没有因此就轻举妄动,她呼唤虫祖,问它可有主意。 虫祖素能创造奇迹,她期盼着它能再创造一次。 虫祖早偷偷摸摸从任冉的手指上爬下来了,此刻正躲在鸟妈的一片羽毛后头,听到任冉问它,它忙探出头来,爱莫能助地朝她摇了摇。 它虽活得够久,见识也多,可事实上它除了特别能吃之外,真的没多大用处。 对于这一点,虫祖往日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却深感惭愧。 任冉心中失望不已,但立刻她又振作了起来,窥向任歌的识海。 从任歌连日的表现来看,当日剑魂之皇主动与他融合之后,他并没有抹除它的神智,那么它此刻最有可能居住的地方就是任歌的识海。 它又是当日莬秘法所强行炼制的,并意外开启了灵智,就算本身品阶有限,却实实在在融合了万剑冢中几乎所有游荡的剑魂阴煞的记忆,这些记忆中也许并没有多么高深精炼的地方,其广博仍留给了她不少期待的余地。 凤凰真眼之下,任歌的识海一览无余,其正中是把月色的光剑,光剑的外围是一圈细碎的剑意,如同一条护城河一般,围绕在剑的周围。其它地方是无边的黑暗,如同夜空,暗合了任歌纯阴剑体中的阴字。 此刻,识海中一片平静,光剑自岿然静立,剑意河流也静静流转,一切都没有因为如此沉重的伤势而有所波动,任冉心下稍解,而后才看向光剑与剑意河流之间的那个暗影。 暗影是剑魂之皇无疑,他因并无实质,略显模糊透明,细细辨去,应为一玄衣老者。他盘腿叠坐,闭目不语,周身浅淡地散发着一些黑色的雾气,似在入定。 任冉细析那黑雾,赫然发现,护住任歌心脉的黑雾与之同出一源,想来正是剑魂之皇护住了任歌的心脉。 任冉心中感激,虽说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毕竟他寄居在任歌的识海之中,任歌一旦有个万一,他也要跟着湮灭,但他实实在在就是帮了任歌,这一点毋庸置疑。 算起来,连他们一同都要感谢他,若不是最后关头,他告诉了任歌那个办法,他们全都要葬身无地。 “前辈。” 任冉凭借金线,恭恭敬敬地传过去一丝意念。 剑魂之皇睁开双眼,刹那沧桑尽显,他淡淡道:“是为这小子的伤势来的吧?” “还请前辈指点。” 任冉恳切道。 剑魂之皇略微沉吟:“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远水难解近渴,以此地的环境和他如此沉重的伤势,未必撑得到那一刻。” “此地的环境?” 任冉不解。 “此地乃上林剑宗的遗迹,万剑冢应算是上林剑宗的剑冢。” 剑魂之皇淡淡道:“昔日,上林剑宗傲绝天下,宗主更是天纵奇才。一日,他突发奇想,欲汇天下万剑剑诀与一体,打造一部绝世剑法,因此广派剑函,邀请一众同道共商此事。却不料,会始之日,却是灭门之时。与会的千家剑派,众口一词,指责上林剑宗乃狼子野心,联手欲将上林剑宗抹去。上林剑宗上下拼死一战,终究寡不敌众,在最后时刻,上林剑宗宗主以自身真元强行开辟了一个中转空间,引万千毁于这一战的断剑进入其中,又以自己战毁的本命剑镇压,造就了万剑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任冉心中唏嘘,却是默然点头,不发一语。 这毕竟是剑魂之皇的一面之词,个中详情究竟如何,她并不知晓,所以不能妄下断语。 剑魂之皇又道:“那一战,惊动天地,移山填海,与战者十不存一,上林剑宗生生为纵横的剑气所摧毁,昔日灵山,化作荒漠,似仙佳境,变作鬼地,便是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任冉复又点头。 剑魂之皇看她并不打断自己的话,略微有些惊奇:“你这娃娃倒是好耐性,我看你心中焦急,原本还以为你听不得这些旧事,会催问我到底如何救治任歌。” 任冉静静回答:“晚辈只是相信,前辈绝不会无的放矢,说出这些,自然有其用意。”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是这么老成的性子。” 剑魂之皇满意地捋须颔首:“不错,老夫说出这些,的确是有用意的。一者,我是要告诉你,这片地域看似仅仅荒凉,实则四处充斥着残余的剑气,又有各种怨魂阴煞出没,是以此地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安全,你之前及时布下了阵法,这一点做得很好。” “惭愧,晚辈这只是惯性使然。” 任冉实话实说,多次的历练,早就让她养成了这个习惯。 剑魂之皇点头,继续道:“那些残余的剑气经过万年涤荡,如今已经不再有什么破坏力,但是,它也彻底的与这一片天地融合了起来,让人无法自如地从这天地间汲取灵力,这就意味着,在走出这片地域之前,你们只能从丹药中获取灵力,那只雷空的伤势也无法因沉睡而治愈,需得大量的伤药,方有望痊愈。” 任冉心中骇然,万年前的剑气竟然残存至今,当年那一战,究竟何等惨烈! 不过这个对他们倒没有太大的影响,有空间在,她把鸟妈带回空间里去就是,空间里灵气的浓度,甚至比天剑门大多地方还要浓郁。 “二者,我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你,先前我让这小子融合在身体里的断剑正是当日上林剑宗宗主用于镇压万剑冢的本命之剑,除去它本身残余的神通外,还拥有着上林剑宗宗主残存的不甘和执念。” 剑魂之皇的表情看着有些恍惚,不等任冉问什么执念,他又接着道:“这也是为何我说此地的环境对这小子伤势有影响的原因所在。此剑为上林剑宗宗主的本命之剑,虽是断毁,但曾被他置于体内滋养数千年,因此哪怕已然失去剑魂,却也不是普通死物,会主动照顾到这小子的身体状况,自动汲取天地灵气,缓缓与之融合。而在此地,断剑非但不能从天地间汲取灵气,还要因此地剑气而躁动,因此这融合比其应有的速度快了太多。” “前辈的意思是,只要离了这里,断剑的融合就会变得缓和?” 任冉确认道。 “不止如此。” 剑魂之皇严肃道:“先前因为时间紧迫,这小子将剑强行融合了一部分,这部分受的伤无法逆转,也是极其致命的。” “前辈之前所说远水难解近渴的意思是?” 任冉询问。 剑魂之皇神情复杂:“上林剑宗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洞府,乃是上林剑宗宗主当日私自开辟的一个小空间,空间中所藏颇丰,有一味丹药正是这小子目前适用的,能得到它,这小子之前强行融合所受的伤便不再是问题。” 任冉的并不多话,只问:“求问前辈,此洞府在何处,该如何发现并进去?” “此地地貌大改,老夫也不知这洞府具体在何处。” 剑魂之皇无奈道:“若是当日的上林剑宗的话,在西北角掌门洞府之下,接近地心之处。” 任冉郑重向剑魂之皇道谢:“多谢前辈告知,日后前辈若有所差遣,任冉定当全力以赴。” “你且去吧,救了这小子再说这些。” 剑魂之皇双目合拢,似又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任冉再不迟疑,瞬间将意识退出任歌的识海,将任歌与鸟妈送入了自己的空间当中。 经过万剑冢中那些日子的调养,她所受内伤已然痊愈,但本源并非那么容易养回,是以空间中的山河地貌虽已经恢复了原状,精气神比之先前却是大有不如,最具体的就是,包括通天藤在内的一些高品灵植都有些萎靡不振,便是那些种下的四品药材都有些蔫蔫的,倒是那些低品阶的药材没受到多大影响,仍旧那么生机勃勃。 无论如何,空间里也比外面好。 任冉找了一处,结了个茅庐,将鸟妈和任歌妥善地安置好了,又验查了任歌体内的状况确实有些好转,鸟妈的伤势也在缓缓恢复,这才离了空间,回到剑阴沙漠之中。 捡起莬,将它随便地绕在自己腕上,任冉收起了阵法,踏出了在这沙漠中得第一步。 她一边走着,一边默默感受着剑阴沙漠中的灵气。 细查之下,她果然发现了其与寻常灵气的不同之处,只是自己体内的那只小鸡似乎并未受之影响,一如既往地正常流转循环着。 任冉不知道这是基于怎样一种原理,但这在她来说是好事,至少她无需时时回到空间中去,补充自己消耗掉的灵力,这样她就可以将更多的时间用来需找那座洞府。 剑气弥漫,黄沙遍地,这样的情况下要去分辩自己的所在究竟是当日上林剑宗的哪个部分,这一点绝无可能,任冉毫不吝惜,全程开启凤凰之眼,视线直入地底数十丈。 是宗派就必然有建筑,有建筑就必然有地基,任冉无计,只能用这种死办法来推断昔日的上林剑宗的大致结构,她就不信,那一战当真使上林剑宗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湮粉,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一种极其枯燥,又相当考验耐力的工作,时时还有冤魂侵扰。好在任冉最不缺的就是耐力,又有金线雷箭,收拾起那些冤魂来并不费太大力气,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让金线得到了滋补。 其实那些冤魂比比之万剑冢的阴煞还不如,这片肆虐的剑气,不独让修士在这里无法修炼,便是冤魂也无法在这里晋级,偶有一个品阶稍高的,也是通过吞噬其它同类达到的。给它时间未必不能成长为相当强大的存在,但万年对于这些冤魂来说还是太短了一些,连灵智尚不能开启,更别说有意识地去寻找同类,吞噬掉,而后壮大自己。 因此任冉安全方面并不成为问题,她除去定时进空间观察任歌与鸟妈的状况,聊胜于无地喂他们一些丹药,再然后在实在疲倦极了的时候进空间眯一会儿,剩下所有的时间,都在搜寻那个地底洞府的所在。 皇天不负苦心人,十天之后,任冉终于确定了大致方位,也是这一天,鸟妈终于醒了过来。 鸟妈是灵兽,品阶又比他们高,因此任冉一直都相当缺少适合它的丹药,只能对付着喂它一些低级的丹药,而后让它自己在沉睡中慢慢自愈,这让任冉觉得万分的抱歉。 此时鸟妈虽然醒了,但也并非痊愈,因此任冉说什么也不肯让鸟妈出空间,要它继续在里面调养,横竖地宫的下落她已经探准了七八成,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细细搜寻,鸟妈就算出来了也帮不上忙。 任冉又找剑魂之皇细细确定了洞府所在空间的具体深度与特征,最终锁定了一处,运足目力,向下看去,果然如剑魂之皇所说一般,看到了一块不起眼的黑石。 历时万年之久,这块黑石还能完好地存于此处,任冉直叹幸运,心中却也知道,不出什么意外,自己定然能找到它的。 昔日上林剑宗被摧毁,参与这一战的剑派也大都七零八落,估计不会有人有这个闲情在这片战场上寻宝,而这块黑石本身也极不起眼,若不是事先知道,而后存心搜寻,只怕谁都会忽略过去。 任冉运转灵力,默念土遁诀,遁到了那块黑石之旁,微微喘气。 因是五行俱全,甚至还兼备空间、冰和雷的属性,任冉各种功法都学了一些,但最多使用的还是火系功法,最近又练熟了雷箭,这土遁方面其实她并不擅长,黑石又埋得足够深,这让她费了不少力气。 喘匀了气之后,任冉请出了鸟妈和虫祖。 黑石里的洞府是上林剑宗宗主私自开辟的一片空间,也是他私人的一个后花园,除去上林剑宗宗主本人来去自如之外,他们这些闯入者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手段来进去了。 虫祖之前吞食的空间之力已经消化了个七七八八,且现在这个空间跟万剑冢相比还是弱太多了,因此它深吸了一口气就吸出了一个空间黑洞来让任冉和鸟妈得以通过,而后就算大功告成,迅速地攀着鸟妈的脚爪躲到了它的羽毛之下。 被一只鸟叼进另一个空间里这种经历,它这一辈子有那一次就足够了! 鸟妈轻蔑地斜了它一眼,一扇翅膀,把任冉弄上了自己的背,对着那个黑洞跳了进去。 “duang!” 沉重的碰撞声,在任冉与鸟妈进入的一刹就响了起来,上黄钟一声呜咽,笼住任冉和鸟妈的那个钟形虚影只晃了晃就溃散了,上黄钟本身化作小小的一口钟投入了任冉的身体,陷入了沉眠。 随及又是一道白色的虚影撞了过来,任冉不假思索,拍出了一张符,同时鸟妈长喙一开,喷出了一个雷球。 符篆爆开,化作一股小小的龙卷风,卷住了白影,鸟妈的雷球正好撞在上面,顿时一阵电闪雷鸣,噼里啪啦声响成一片。 闪着蓝光的白影晃了一晃,连退三步,不知如何,风就息了,雷也止了,露出白影的真容来。 那是一只纯白的猫——至少在任冉看来是如此,因为雷电的缘故,它那一身白毛虽然没有变得焦糊,却如同电烫过一般统统地竖立了起来,边缘还略微带了点卷。 而看到这么一只炸了毛的白猫,任冉心中非但没有一点欣喜,反而叫苦不迭。 他们不是通过常规的方法进来的,因此这落脚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入口,但一头就闯进了昔日上林剑宗宗主豢养灵兽的地方,他们这运气也忒差了一些。 且据目前种种来看,要么风雷两种属性的攻击对这只灵兽不起作用,要么它的实力已经到了她与鸟妈追赶不上的地步。 这两者,无论是那一个,对他们来说都不能算是好消息。 更让任冉头皮发麻的是,这只灵兽也是同鸟妈一般相当稀罕的存在,至少任冉辨别不出它究竟是何种灵兽,因此也无法知道它的属性特长,并据此发出针对性的攻击。 虽然它看上去像一只最普通的白猫,但很明显,这绝不可能真就是一只白猫。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知己不知彼,那也要上! 任冉眉一挑,取出了自己小弓,白猫的眉毛也挑了一挑,却没有发出攻击,而是轻轻一个纵身,向任冉扑了过来。 这一扑,连半分火气都没有,伴随的,还有一声悠长软绵的:“喵~~” 这与战斗相当迥异的风格让任冉的手不由一抖,刚刚凝成的火箭差点溃散,接着不等她射出,白猫的爪子就已经到了,轻轻一拍,那支火箭颓然湮灭。 “喵~~” 白猫又软绵地叫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挤进了任冉的臂弯之间,把小脑袋贴上她的胸膛拼命地蹭。 这特么什么节奏? 任冉和鸟妈面面相觑,任冉不由诡异地想:上林剑宗宗主的这只灵兽它叛变了,要认她为主? 可惜,这个世界的灵兽认主并不像小说里那般有契约约束,而是类似最原始的那种驯养,跟前世的养宠物也差不太多,因此并没有确切的标准让她来知道这只白猫是否认定了她。 如果这只白猫当真有意认她为主的话……任冉不由有些发窘,猫——鸟——虫子,她家的这些兽类,是准备自己内部就形成一个完美的食物链么?   ☆、第79章 任冉试探地伸手挠了挠白猫的下巴,白猫并没有反对,还把脖子仰了起来,示意任冉再挠挠。 这大致就是认了她了吧,任冉松了一口气,一边逗弄着白猫,一边递给了鸟妈一个眼神,示意它安心。 而后任冉才有心思打量目前所处的环境。 软绵的垫子,绒绒的球,另外还有食盆和水盆,任冉瞬间断定这果然就是一间豢养灵兽的房间,当下不肯再滞留,带鸟妈走了出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任冉瞥了一下脚下的碎石,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迅速地一间一间石室搜寻过去,果然,所有的门都被打碎了,所有能吃的东西也都被吃掉了。不止是所有的丹药都不见了,任冉甚至还发现了几间空了的灵兽豢养室,里面的软垫、玩具、食盆和水盆一如之前那件豢养室的配置,里面的灵兽却已经全无踪迹。 不言而喻,那些可怜的灵兽都已经进了白猫的肚子,不知道几千几百年前就被消化了个干净。 任冉无奈地瞥了一眼怀中的白猫,却也没法怪它。 上万年了,没有主人来投食,孤寂加上无聊,难免让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林剑宗宗主的药圃没有被动过。估计是白猫实在不爱那些生药的味道。猫终究是肉食性动物,吃些丹还罢了,啃草实在有失它的身份。 幸好丹方是齐全的。 任冉找到了任歌所需的那种丹药的丹方,对照着一一辨认着药圃的药材。 玄灵草,玉盏花,流铃醉……通天藤。 任冉吁出了一口气,主要的药材这里都有了,唯一一种没有的,她空间里正好种着。 算起来,这通天藤品阶不高,意外的却是多种高阶丹药的配料,除去那日七品巅峰的悟虚丹不说,以它为主料的造化丹是五品的,今天这个元灵丹也接近五品,这让任冉隐隐有些觉得其不平凡,但这样得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她又将心神都放在了这些药材上。 四品以上的灵丹任冉还从未尝试过炼制,但任冉自负有异火依仗,眼前的这些药材质量又极好,倒不太担心自己炼不出来。 这些药材都在这里生长了上万年,虽然由于上林剑宗宗主的陨落,不再有人经营这个空间,导致灵气告竭,但如同普通的植物能牢固土壤,制造氧气一般,灵植对于灵田也有巩固的作用,还能分解出少量的灵气来。这些灵气不足以维持整个空间,却保证了它们自己生存的需要,再经过上万年慢慢的积攒,虽没能让他们成为万年灵植,进而开启灵智,却也抵得过正常灵植其千百年的功效了。比起他们天剑门几乎只一成熟便就采摘的药材来说,好了何止几十倍。 眼下通天藤还在自己的空间里生长着,自己空间在这种低等的空间中又无法开启,所以这元灵丹决计是无法在这里炼制的。 任冉想了想,回去丹房将那个上好的丹炉先收了,各种丹方玉简也都一个不落的收拾了起来,然后这个空间里便不剩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剑修修剑,自结丹始对于各种法宝的依赖就少了很多,及至后来元婴化神,只一柄本命剑就可以纵横四海,而自元婴期起,无需御剑也能凌空飞行,因此连之前依仗飞行的飞剑都不再需要了。 可以说,剑修一生,唯一柄剑足矣,因此上林剑宗的宗主没有在这个空间留下任何法宝。 任冉也不失望,她原就不是为了寻宝来的,没得到丹药,能得到丹方和药材,她已经心满意足。 只是这一片药材让任冉有些心疼,她很想将它们移植到自己的空间中去,可凭借自己那小小的储物袋,显然做不到。 这时候任冉才意识到,自己的空间毕竟不是万能的,除去任歌,自己也该准备个容量大点的储物灵器才是。 书到用时方恨少,大抵便是这个意思了。 任冉自嘲了一回自己的短见,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这些药材。 炼制元灵丹的药材自然优先考虑,而后剩下的每一种都挑出一株来,连同土壤一起封存。 因为要干活,白猫不可避免地就被冷落了,它坐在任冉的肩头,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拿自己肉呼呼的小爪子戳任冉。 任冉转头蹭了蹭它柔软的皮毛:“乖,一会儿就好。” 白猫不耐烦地摇头,用尾巴尖点了点任冉的心口,又冲药圃划了个大圈。 任冉奇道:“你是不是问我心里是不是很想要这一片药圃?” 白猫点头。 任冉跟着点头,实话实说:“自然是想要的。” 白猫大气地挥了挥爪子,示意任冉靠后。 任冉惊疑不定地带着鸟妈退了要有一丈之远,白猫这才表示满意。 它优雅地跳到了地上,在地上连拍了两下,而后就像是特技表演一样,整个药圃,连同土壤一起硬生生地与周围割裂开来,弹到了半空之中。 任冉惊愕地张开了小嘴,白猫又一挥爪,那一整片药圃,它竟是凭空消失了。 随身空间! 任冉脑子里立刻冒出这么四个字,随及她又狐疑,如果是随身空间的话,为什么她的空间带不进来,它的就可以? 不等她发问,白猫偏头看她,用猫爪向入口处指了指。 “你的意思是要走?” 任冉猜测。 白猫肯定地点头,并跳回到她的怀里,两只小爪子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胳膊,仿佛怕被她丢下一样。 任冉忽然想起之前让上黄钟受损的那一击,也许它当时并不是要攻击他们,而是看到了黑洞,想从黑洞里冲出去,恰好就跟进来的他们撞在了一起。 现在它这么赖着自己可能也不是想认自己为主,只是想让自己带它出去罢了。 他们既然能进来,必然就能出去——大抵这只白猫的思路就是这个样子了才是。 一时间虫祖再展神威,他们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地面之上。 白猫却并不离开,牢牢地占定了任冉的怀抱,似赖上了她一样。 任冉不懂了,问它:“你是不是想以后都跟着我?” 白猫眉毛都不抬一下,低低地哼了一声。 任冉……还是不明白啊! 她只好自顾自说下去:“你要想跟着我,就得守我的规矩才成——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有我的家人,我很在乎他们的安危,所以你要想跟着我,第一条必须遵守的就是,不得伤害他们,包括鸟妈,包括虫祖,包括我哥。嗯,我哥你现在还没看到,要是你愿意留下的话,我就会让你看到的。” “喵——” 白猫不耐烦地抬起了头来,吭哧一口咬在了自己小肉爪上,挤出一滴血来,轻轻一跃,拍进了任冉的眉心。 这不是血契之类的玩意儿吧? 任冉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突破了眉心,直扑自己的识海,当下不敢大意,忙指挥金线将之拦截了下来,牢牢地结成一个金茧,将它困在了里面,确定它挣扎不出来之后才试探地分出一丝神识,与之接触。 那丝神识只刚一进入金茧就看到了硕大一个驭字向它压迫了过来,任冉当机立断,切断了一丝神识与自己的联系,而后毫不留情地指挥金线向内压缩。 开玩笑,想驭使自己的这种祸害,怎么可能让它留存下去! 金线出马,结果自然没有悬念。最终,那一丝清凉之意失去了所有的神智,只剩下最本源的那一滴血悬浮在任冉的识海当中,血上隐隐青光闪烁,龙形环绕。 任冉微觉诧异,那闪烁的青光和环绕的龙形应该是龙族血脉的标志才是。经历过无足绿蛟王事件之后,她曾专门研究了此事,因此确定无疑。可龙族血脉怎么会在一只猫身上出现? 就算前世的龙猫也只是一种毛丝鼠而已,跟白猫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任冉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该将那一滴精血怎么办,只好像对待那些域外天魔一样,截取一段金线,做了一个金茧牢笼,将它捆束在其中,而后方将意识退出识海。 双目一旦清明,扑入任冉眼帘的却是白猫跟鸟妈正大战方酣的场景。 之前,白猫将一滴精血按在了任冉的眉头,随即任冉便双目空洞,这样的的事鸟妈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忍得了,几乎是任冉的意识进入识海的一刹它就一翅膀将白猫从任冉的怀里扇了出去,及至此刻,它与白猫已经战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各有胜负,也都各挂了一些彩。 鸟妈的伤势要显得重一些,它本就旧伤未愈,实力相较白猫也略显弱势,不过仗着心中之气才堪堪与白猫斗了个平手罢了,此刻腿上一道血痕,右翅也有些低垂,看在任冉眼里简直触目惊心。 新仇旧恨,任冉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她拉弓至满圆,橙蓝二色火焰瞬间凝作一支旋转的双色箭,如同电钻一般,直射白猫的眉心。 白猫放在鸟妈身上的注意力立刻被那支箭吸引了过去。 任冉的火箭它不是没见识过,轻轻一爪就能扑灭,可这样诡异的火焰,却让它感到了由衷的恐怖。 琥珀色的猫眼中,橙蓝二色的箭头迅速放大,在箭头放大到最大的一刻,一条模糊的黑影映入了白猫的瞳孔之中。 “喵呜——” 白猫突然之间就愤怒得全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它一只爪子拍向那支恐怖的箭,整个身子却像离弦的箭一般向任冉扑了过去。 任冉心中剧跳,却直觉认为白猫的这一击并不是针对她的,而后她才感到背后一阵冰寒刺骨的凉意。 冤魂! 这种感觉,任冉这一阵子久已熟悉,这片黄沙阴煞之地,这东西神出鬼没,时不时会出现偷袭她,而之前因为惦记着马上进空间去炼制丹药,她并没有布置下防御阵法,后来又发生了这些事,竟让它有了可乘之机。 而如果白猫此刻的目标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它?! 任冉心中无比复杂,尤其是在看到白猫拖着一条燃烧着橙蓝双色火焰的前腿坐到自己的肩上,一爪拍向那只冤魂的时候,这种复杂上升到了极致。 锐寒的爪尖突然出现在那只毛茸茸的白爪上,闪电一般划过冤魂的身体,如有实质,硬生生在冤魂那雾质的身体上划出三道透亮的裂痕。 冤魂吃痛,发出凄厉的哀嚎。刺耳的声音刚刚扬起,鸟妈的雷球也已赶到,雷光闪烁之下,冤魂化作一片虚无。 算起来,鸟妈还比白猫慢了那么一丝。 当然,这与鸟妈的属性也有关。 鸟妈的速度更擅长在广袤的空间中一瞬千里,这种小地方的腾挪远远及不上白猫。 再者,鸟妈的敏锐度与白猫也是没法比的。 而两个刚刚还在酣斗的对象,一眨眼就通力合作什么的…… 任冉只觉得这只白猫的举动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力,上一瞬他们明明还是敌人,下一瞬它却又以这种决绝的姿态来保护自己。 任冉费解地看了看肩上的白猫,又看了看鸟妈。 白猫正与鸟妈相互凝视,犹带着之前的一丝虎视眈眈。 突然,白猫整个儿放松了下来,抬起自己那只并未受伤,也就是之前拍向冤魂的那只爪子,对着鸟妈挥了挥。 鸟妈轻蔑地瞥了它一眼,也慢慢收起了敌意。 然后这就算冰释前嫌了? 任冉只觉得自己抓不住这快得不像话的节奏,鸟妈轻轻地啄了啄她的头,示意她去看白猫。 任冉听话地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那橙蓝二色火焰,竟然还在白猫的腿上灼烧着,幽幽无声,却是越烧越旺,已经渐渐蔓延至上肢。 这种火箭竟是这般厉害吗? 任冉可还记得,当初她凝出的那支火箭是被白猫轻轻一爪子就给拍散了的。 或者这就是异火,又或者说双色异火的威力所在? 任冉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当下却顾不得研究,急忙伸手去吸收那些火焰。 “喵呜。” 白猫嗔怪地哼了一声,似在责怪任冉居然这个时候才想到为它疗伤。 任冉自觉不好意思,重伤救命恩人什么的,之后还对救命恩人置之不理什么的——其实这不能怪她,这瞬息万变的,情节也太跌宕起伏了些,明明在她出箭的时候,她们的立场还是敌对的。 但这只白猫现在的确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没错。 任冉细心地处理着白猫的伤口,用心将每一丝渗透到白猫身体里的炎火都吸出了,直至最后一点炎火消失,白猫那原本血肉模糊的前腿迅速恢复,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就完全无恙,与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 对于白猫的这种不可思议的痊愈速度任冉倒没有多少震惊,有龙族的血脉,总该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 任冉心中震撼的是,那双色火焰竟然厉害如斯,以白猫如此强悍的愈合能力都对它束手无策。 看来自己真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只双色火焰箭才是。 任冉深知,刚刚那一箭她只是携怒而发,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还需要她以后慢慢地探索研究。 眼下任冉只觉得心中难为极了。 她实在摸不准这只白猫的脉搏,说要它要认她为主吧,它又试图奴驭它。 说它跟自己敌对吧,它又那样理所当然地来救自己,看到冤魂偷袭自己,那一刹那它的怒气,甚至比自己拿箭射它还要让它愤怒。 这让她不敢对它太亲密,又不愿将它置之不顾,许以时日,也许她会慢慢了解它,偏她又急着去空间替任歌炼制元灵丹,最缺的就是时间。 暂时只好委屈它一下了,毕竟任歌的伤势为要。 任冉抱歉地放下了白猫,又将缠在手腕上的莬给放了下来,认真地给他们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让冤魂不得入侵。 之前没有白猫的时候,她也是一直这么对莬的。 她的空间,她只愿放自己能全然信任的人进去。 “我有一点事,去去就来。” 任冉顺了顺白猫的背,拉了鸟妈在羽翼,意念闪动之间,进入了空间之中。 而就在那一刹那,白猫咬住了她的衣摆,也跟了进来。 任冉无力了,天意如此,只好就这样吧,她实在顾不得它,前前后后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此刻她只想尽快将元灵丹炼出来,给任歌服下。 双色异火,顶尖的丹炉,任冉将丹方熟诵了一遍又一遍,细致地将药材都处理好,然后打坐调息,直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完美。 异火至于炉底,材料放进炉中,盖上炉盖,任冉的整副心神都放了进去。 此刻她心中别无杂念,唯有一个想法,炼好这炉丹。 不知过了多久,丹炉的炉盖“嘭”的被顶开,一颗雪白的丹药瞬间凝结而成。 任冉心中一口气一松,连接住这颗丹药都做不到,即刻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喵呜——” 鸟妈尚未如何,白猫先炸毛了,它飞快地窜到了任冉的跟前,上下看了一番,确定了无恙之后,才迈着优雅的步子淡定地离开。 鸟妈上前查看了一番,随及也带着丹药离开了。 任冉只是倦极,身心俱疲。 四品巅峰接近五品的丹药,虽然只是炼制一颗,对她来说还是吃力了些,这些日子她又一直把自己绷得很紧,及至此刻才算功德圆满。 至于丹药炼成之后的事,有鸟妈,有虫祖,还有剑魂之皇帮任歌盯着,这一切她尽可放心。 不知道睡了多久,任冉终于醒来,首先扑入她眼帘的就是一片药圃,白猫在药圃旁骄傲地走来走去。 任冉莞尔,起身把它捞进了怀里,去看任歌。 自从进入空间之后,任歌与断剑的融合已经渐渐趋于稳定,现在服下丹药,旧有的伤势也开始慢慢好转,至少此刻再不需要剑魂之皇帮他护着心脉。 任冉仔细查探了一番,意识探入任歌的识海,拜谢剑魂之皇。 剑魂之皇摆手,细问了她在上林剑宗宗主私人空间的所见所闻,听说了白猫之后,他微微沉吟,道:“此猫名为白露,乃狻猊后代,虽比不得狻猊,体内所含龙血比之其它龙孙还是多了很多。此兽性格骄傲,素难为人收伏,便是当日上林剑宗宗主也未能将之降服,只那么圈养着罢了,如今与其说它认你为主,不如说它自认豢养了你。” 任冉听了微窘,倒是明白了当日那个“驭”字的来由,又想起前世曾经听人谈起过的关于“喵星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的事,大致的想通了之前的种种匪夷所思。 它对自己下奴驭血契,大约是惩罚,之后拼死护住自己,却是对自己所有物的维护了。 想到这个,任冉只觉得啼笑皆非。 “多谢前辈指点。” 任冉诚心道谢。 剑魂之皇微微点头:“我说了这些,你对我的身份大概也早有猜测。” “若是晚辈猜得不错,前辈大约融合了一部分上林剑宗宗主的残魂。” 任冉如实道。 “不然。” 剑魂之皇摇头:“上林剑宗宗主早就魂飞魄散,老夫身具的只是上林剑宗宗主的一丝执念,以及被埋葬在这万剑冢中所有断剑的执念。” 任冉并不插嘴,默默等待剑魂之皇接下来的话。 剑魂之皇继续道:“所谓执念,为一念而生,也会因一念而消解,所以老夫终有一日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你与那小子都是重情的人,老夫告诉你这个,是想翌日我若是消散了,你能告诉他,老夫执念消解,已无遗憾,让他不必多过伤感。” “前辈……” 任冉实在说不出话来。 生离死别,原是寻常,当真自己碰上,却实难消解。 尤其是,这修仙世界,以超脱为目标,为长生而修行,人总是要死的这句话放在这里竟然不是完全合适,此刻却有个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终归要死的,这一刻,她委实有些茫然失措,悲伤莫名。 剑魂之皇又道:“你与那小子,都是有大造化的人,之后生离死别会见得更多,老夫现在跟你说这个,也是避免你们到时候措手不及。这一路,总要经历得更多一些,你们才能成长。”   ☆、第80章 结束与剑魂之皇的交谈,任冉又去炼制丹药。 任歌的伤势自然不是区区一颗丹药就能治好的,真有那样的丹药,只怕以任歌此刻的身体也是虚不受补,就得用元灵丹这种对症,但又不算猛烈的药,循序渐进,慢慢地调养才行。 任冉算了算手头的药材,很快就决定了离开这里,到有人的地方去。 虽然一次只炼一颗丹,但炼丹材料还是在急剧的减少,她怎么算现有的这些都撑不到任歌痊愈,而药圃自从进入空间之后,因为灵气环境的恢复,已经开始了正常的繁殖,但一来任冉空间的级别太低,不足以维持这些灵药的正常生长,再者,这些药材至少也是一年生的灵植,任冉实在不及它们慢慢生长。 倒是通天藤让任冉比较放心,本来通天藤就是辅料,每次削下薄薄的一片就够用,偏它生长又极快,待她下次再去取的时候,非但那薄薄的一片长了回去,还又长高了不少。 如今的通天藤,早就不是刚到手时的短短一截,笔直向上,已如一竿细竹。 任冉大半时间用来炼丹、照顾药材,以及应付炼药之后的疲惫,而后剩下的时间才能用来赶路,因此行程并不快,足足花费了十几天她才彻底走出了剑阴沙漠。 任冉只觉得心中震撼无比,占地这样广袤的上林剑宗明显比天剑门大多了,居然这样说灭就灭了,由不得她心中不惊惧,还有些物伤其类的悲伤。 修仙世界的残酷,第一次这样赤丨裸裸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一整个,巨大宗门的覆灭。 这给任冉蒙上了一层阴影,让她不时地想到天剑门,是否天剑门此刻也面临着这样的危机? 任冉只盼着,当初挤压万剑冢,要与东天界合并的那个界并不是东天界的宿敌——妖族所控的澜月界。 任冉没想到的是,她自己比天剑门更快地碰到了妖族。 一万年,这个界从大世界退化为中世界,又几经转手,如今已为妖族所控制,只一出剑阴沙漠,她就遇到了此界的居民。 那是如同精灵一般的男子,身形纤弱,耳朵尖长,绿发如云,双瞳极其的明净。 当时任冉只呆了一呆就立刻知道他是妖了,除去明显不像人类的耳朵与发色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心头的直觉,这会儿她倒是有些了解莬为什么非认定她是妖族的了,大抵便是因为这种直觉吧。 只是,妖族的男性都这么阴柔吗? 莬如此,眼前的这个还是如此。 任冉忍不住心中犯嘀咕,同时悄悄地使出凤凰真眼,查探了一下这个妖的修为,发现仅仅二阶,完全构不成威胁,心下顿时一松,琢磨着是不是上前问个路。 这时候她已经隐隐觉得自己即将进入的世界并非人类修士占据的世界,而是妖族所占据的世界了。 不及任冉思量定,那妖族青年自己就走了过来,对她施了一礼,开口询问:“你们是从剑阴沙漠里出来的吗?” 这们字自然是包括她怀中的白露了,也许还包括被任冉缠在手腕上的莬。 任冉推测,便应了一声:“是啊。” 说着她又疑惑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背后阴风阵阵地沙漠,这是很明显的事啊,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妖族青年似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见到过青株吗,她是一个极明丽的女妖,看上去十七八岁,跟我一样是碧绿颜色的头发,大概有这么高,左额之上,有个红色的刺藤纹,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挑。” 妖族青年描述得很细致,说到身高的时候,还往自己眉毛那里比了一比。 可哪怕再细致也没有用,任冉抱歉地对他摇了摇头:“没有见到,我在剑阴沙漠里,从头至尾,一个……妖都没见到过。” 差点她就说成了一个人都没见到过! 任冉暗暗提醒自己,此刻面对的是妖,要谨言慎行才好,人什么的,是万万说不得了。 而听了她的回答之后,那妖族青年的神色明显地黯了黯,任冉猜他很在意那个青株,心中有些不忍,又开口补了一句:“剑阴沙漠太大了,碰不上也是正常的,你不必太介怀。” “也是。” 妖族青年强笑:“这剑阴沙漠这么大,两个妖在里面就如同两滴水一样,哪能碰巧就见到了。” “那什么……方便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吗?” 看妖族青年似乎已经没有问题要问她了,任冉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妖族青年一怔,反问:“怎么,你不是前来试炼的强者吗?” “试炼?” “强者?” 任冉头皮发麻,她不是不小心参与到什么奇怪地事情里去了吧? 经过妖族青年一番解释,她才知道,同人类一般,妖族也无法在这片充斥着剑气的沙漠里修炼,一旦进入,消耗的都是各种丹药,又没有多大收获,因此这片沙漠轻易不会有妖进去。而正因为其残酷性和荒僻冷清,被一些狂傲又或坚韧的妖族青年所青睐,当作了历练之地,看自己是否能征服这片沙漠,一旦征服了,即会被人称之为强者。 之前他所问的青株正是这些青年中的一员。 总之这只是一种个人的行为,强者也只是一种尊敬的称呼,而不是什么官方的称号。 任冉放了心。 妖族青年含笑看她:“虽然你不是来试炼的,但能从剑阴沙漠中出来,还是以这样小的年纪,这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强者。” 任冉自觉惭愧,她能穿越这片沙漠,除去空间的因素外,靠的是自己那只诡异的小鸡,跟强者可搭不上一点边。同时她也明了了,为什么自见面以来,这个妖族青年都并没有把她当作孩子,而是当作一个平等的对象来看待。 大抵,这是出于一种对于“强者”的认同。 其实她在天剑门中的时候未必不如此,那些师兄师姐师妹师弟,虽然因为她的年纪幼小多有照顾偏爱,但他们对她真正的态度都是平等甚至尊敬的,皆是因为她修为过人的缘故。 在修仙世界,修为是衡量一个人的第一标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任冉眨眨眼,将这些无谓的慨叹赶出脑袋,问那个妖族青年:“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儿呢。” “是我疏忽了。” 妖族青年不好意思了,忙告诉任冉:“这里东偏岭,整个上林界除去剑阴沙漠最东的地方,再往前走一点便是我所在的青藤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微微羞涩道:“要是你们没地方落脚的话,不妨去我家里做客。” 这个邀请并不算突兀,这个妖族青年看上去又足够温和,眼下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的确需要一个安定的角落逐步了解这个世界,而后才能说得上寻摸药材的事。 再说,如果只是一个小村子的话,里面不应该有多么高阶的妖族存在吧,自己应该应付得来才是。 任冉有心答应,可又有些迟疑:“你不是还要等青株吗?” 妖族青年又羞涩了:“我只是每天过来看一下,并不是一直在这里等她。” 任冉释然,便在他的带领下向西走去。 一路上他们相互告知了姓名,妖族青年又把村子的大致状况跟任冉讲了一番,任冉方知晓他叫青罗,整个青藤村的人都叫青什么。 不多时,一个遍布青藤的村庄就出现在任冉的眼前了。 有个女妖远远地冲青罗喊:“还是没接到青株吗?” 青罗微显颓丧,随即他又振作起来,也对着那边喊:“没有,不过我接到了一个小妹妹,这让我相信青株她一定会出来的!” “嗯,盼着她早点儿回来。” 那喊话的女妖冲青罗挥了挥手,自去忙了。 青罗也冲她挥了挥手,回头看到任冉正在看她,不由有些尴尬地解释:“对不起,我并没有拿你跟青株比的意思……” 任冉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懂,你不用在意。” 来龙去脉无非那个青株去剑阴沙漠中历练去了,青罗估计是她的情人,日日去剑阴沙漠边缘,盼着他回来,谁知今天没等到青株,却碰上了他们。 大约青罗看她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从剑阴沙漠里出来,就觉得青株也一定能从沙漠里出来,因此心中喜悦,邀请她与白露去他家做客。 自然,青罗的淳朴热情可能也是原因之一,总之任冉在他身上没找到恶意,这让任冉很是开心。 那种时时惊险,步步惊心,揣摩人心,提防恶意的日子,她真心喜欢不起来,更期盼这样人与人,又或妖与妖之间的和睦相处。 只是一想到人与妖的对立,任冉又沉重起来。 一时间青罗的家到了,那是一间很宽敞的木屋,捆扎成屋子的树木并没有被剥皮抛光上漆之类的,只那么天然的一根根排立着,被绿色的藤蔓牢牢捆束好,固定在大树上。有些像树屋,又有些类似树上的竹楼,这个村子里大多都是这样的建筑,别致而又清新。 青罗请任冉坐下,搬出茶具来煮茶,任冉好奇地看着那些木头雕成的小壶小盏,忽听得屋外有动静。 那是一个不大的孩子,目测跟她现在也差不多太多,他手持一根青藤,如同猿猴一般,灵活的在树上窜来跳去,那根藤仿佛猴子的尾巴一般,不时的帮他勾住一些枝干,让他借力。 任冉只觉得叹为观止,忍不住问:“难道你们是猿族的?” 莬曾经跟她说过,妖族大多以族群形式聚集。 青罗莞尔:“我们这里是青藤村,大家自然是藤族。” 原来奥妙是在那根藤上,任冉恍然点头。 这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到了他们近前,一个翻身从窗户里钻了进来,脆生生道:“青罗哥,村长听说你家来了个妖,让我来告诉你,有空了去他那里登记一下,确定是暂住还是会留下来,如果留下来的话,我们一起给她建树屋。” 青罗温和地朝他笑笑:“知道了,回头我会去跟村长说的。” “哎。” 小男孩一个翻身,又从窗户里窜了出去。 青罗一边整理茶具一边对任冉解释:“村长负责我们整个村子的事务,诸如访客、又或增加新人之类的事都要知会他知道,而后他才好分派村中的资源。我原想过几天,等你们对青藤村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再问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的。现在既然鬼鬼说破了,我就借着他的话来问你们,你们是否愿意留在这里呢?” “可是,这里不是藤族的聚居地吗?” 任冉不解地问。 青罗坦然道:“像你这样的强者,尤其是年纪这样小的,潜力肯定很大,哪个族群都是求之若渴的啊。还有一件事,十年一度的新种子大赛眼看就要到了,青株还迟迟不回来,我就想,也许你能替青株去参战,这样我们青藤村也不至于连一个像样的强者都不出现。” 原来他在那里等青株还有这一层原因。 任冉心中暗道,忍不出又问:“你这样轻率地邀请我,就不怕我是别处派来的探子?” 这个藤族,民风淳朴就算了,怎么看起来比她还缺心眼? 青罗莞尔:“我们这样一个弱小的族群,每天的收获刚够维持整个族群的存活罢了,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 任冉无语极了。 “再说,” 青罗淡然一笑:“我是心罗,你们是否心怀恶意,我自然是知道的。” 还有这么犀利的天赋?! 任冉惊愕地张开了小嘴,羡慕无比。 能查探别人对自己是否有恶意什么得,从此人生一片坦途有木有。 青罗看她可爱的样子,差点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的小脸,一眼看到白露,这才算了。 他能感觉到任冉的善意,自然也能感觉到白露的排斥。 “作为心罗,唯一的能力就是分辨妖心,所以其实并不值得羡慕。” 青罗一手轻移茶具,一手小扇扇火:“不过也不要紧,虽然我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但因为生活在村子里,大家都很愿意照顾我。总之这一个族群里,各有各的职能,大家相互扶持,相互依赖,才能顺顺坦坦地走下去。” “我觉得,青罗你不仅能分辨妖心,还很能蛊惑妖心。” 任冉笑谑。 不得不说,他口中这种平稳和谐,人人互助的环境极大的吸引了她,只是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自然不可能在此处逗留太久。 不过这里是藤族,按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标准来划分的话,与他们交好的应该也是草木类的植物,或许她能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所需那些药材的下落。 任冉斟酌了一下字句,刚准备开口打探药材的事,青罗的茶泡得了,递给了她一杯,又将一杯推向了白露,笑道:“喝茶。” 任冉欣然接过,饮了一口。 茶香清冽,入口时却有种酒的软绵之感,这几年任冉早被任歌养刁了舌头,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茶当真好极,尤其是那种饮后的微醺之感,让人全身都放松了开来,只想那么一觉睡过去。   ☆、第81章 “小主。” 任冉刚一醒来就发现面前排排跪了四个人,一水的浅黄襦裙,一水的簪花双髻,依次捧着衣服、腰带、挂饰和鞋子,低眉敛目,不敢看她。 任冉的脸瞬间就白了,她运转灵力凝出一面水镜,发现镜中的人仍然还是自己,心这才稍微定了定,而后再看那四个人,发现其实不过是四个妖族少女罢了。 任冉苦笑,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些,对人性,又或者说妖性估计不足,最终才让自己陷入了现在这个境地。 只是那青罗……现在任冉都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叫阿罗,只是姑且这么呼唤着罢了。 让任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青罗究竟是想干什么,迷晕了她,却是什么都不取,还安排出这样一个场景来,吓得她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尤其是那个称呼……小主,什么鬼! 不对! 他还是取了什么的! 任冉陡然惊醒,白露呢,还有一直被她缠在手腕上的莬此刻不见了踪影,他们哪里去了! 可目前这样的境遇,虽说诡异了些,却不能说充满了恶意。 任冉敲着脑门想,莫非这青罗其实是莬的什么人? 他本就为了莬而去,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一起,保险起见还是迷晕了她,而后妥善的请走了莬。 可这见鬼的“小主”又怎么解释呢? 难道是莬已经醒了过来了,顺手给她这么一个身份? 又或者这一切是因为白露。 做为龙孙,它其实有一个相当骇人的身世,只是被困在上林宗宗主的空间里出不来罢了,如今一旦出来,自然风生水起,以致于自己这个为她所“豢养”的人都水涨船高的成了“小主”? 任冉乱想了一通,但随之就将这一切抛到了脑后,急切地问那四个跪在地上的少女:“我睡了多久了?” 领头的那个低眉敛目,轻轻道:“回小主的话,罗大人的千日醉能让人醉足一千天,小主您自回来那日,至今天为止,正好睡足了一千天。” “咔嚓——” 窗栏生生被任冉掰断,而后四个妖族少女眼前一花,失去了任冉的踪影。 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任冉双目含泪,跌跌撞撞地撞进了昔日她为任歌搭建的茅庐,未及分辨那个熟悉位置上熟悉的人影,一双熟悉的臂膀将她揽入了怀中。 “哥,你醒了!” 任冉怔了一怔,突然欣喜若狂。 “嗯,冉儿,我想你。” 任歌在她头顶深深叹息。 “哥,对不起!” 任冉放肆地糊了任歌一胸襟的鼻涕眼泪。 任歌轻轻揉她的后颈:“我没事,我没事。” 好不容易,任冉收住了眼泪,抽抽噎噎地问任歌:“这三年多是怎么回事?” “我与凌天彻底融合之后就醒了过来,而后虫祖告诉我你没事。” 任歌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的伤呢?” 任冉可还记得,任歌当时伤得有多么厉害,她就是惦记着药材不够才离开空间,离开剑阴沙漠去找药材的。 任歌道:“你留下的那些丹药,还有凌天的滋养,现在已经都好了。” 之前任冉日日炼丹,任歌却不是每天需要服用,所以攒了一些,后来被鸟妈按之前任冉给他服用丹药的频率都喂了下去,虽然那些丹药不足以使任歌痊愈,但也让他好了个七七八八,及至那柄断剑,也就是凌天完全与他融合,他在这空间中慢慢调养,也就痊愈了。 不仅如此,他还一举突破了筑基期,进入了结丹期,炼体方面更是达到了五阶中期。 凌天所蕴含的能量,对他来说太多了,无法完全容纳,最后便以这样的方式释放了出来。 当然,这也与任歌融合的方式有关,他并不是将凌天炼化作了自己的本命剑,二是将自己与凌天合二为一,他便是凌天,凌天也就是他,将以身为剑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否则当日他也无法借助凌天的力量破碎虚空。 可以说,任歌现在已然成了一柄剑,连他的金丹都不是如常人一般浑圆的,而是一把剑的形状。 任冉不满于任歌避重就轻的敷衍,最后迫得他将这些都说了出来,看着那颗剑形的金丹,任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任歌宽慰她说:“剑老说了,这才是真正开辟一条剑修的路,剑修的金丹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是。” “真的吗?” 剑魂之皇的话任冉还是肯听的。 任歌点头:“正是如此,我与剑老正合力创建一部名为万剑诀的剑修心法并功法,化神期前的都已经确定了,剑形金丹绝不会影响我结婴。” 因此剑魂之皇的执念就是创建一部完善的万剑诀吗? 这部剑诀完成之时,就是他身陨之日? 任冉觉得自己又不好了。 在这个瞬间,任冉突然觉得自己识海中的那个金茧动了一下,且那个金茧微不可查的大了那么一丝。 是包裹着域外天魔的那个,而不是包裹了白露精血的那个! 任冉心中一凛。 自知晓任歌陷入万剑冢以来她的情绪就特别不稳定,反反复复在伤心绝望与获得希望之间来回,每一次情绪都是大起大落。 尤其是今天,在得知时间已经过去一千天之后,她担心得已经要疯了,后来得知任歌非但没事还已经苏醒了,又是何等的狂喜。 那时候,金茧动得恐怕比刚才要激烈数百倍吧,只是那时候自己根本顾不得别的,幸而自己刚才的情绪不是特别激烈,才会让自己察觉它的异常。 究竟是域外天魔的存在刺激了自己情绪的起伏,还是自己情绪的起伏给了这些域外天魔养料? 又或者两者皆有,并相互促进? 没准自己这一阶段的情绪都为之所影响,被刻意的放大了,细思起来自己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常常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任性妄为的时候,譬如自己当日在万剑冢中遇到莬,是何等的口不择言。 无论如何,这些域外天魔都留不得了,得想个法子将它们灭杀,至少是驱逐了才行。 任冉将这件事压上了心头,任歌又已经问起她这段日子的情况来。 任冉自忖自己无法用春秋笔法轻轻带过,于是细细地将经过给任歌说了一回。 说到千日醉的时候,任歌眉头一皱:“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能冻结时间,让人停止生长不成。” 任冉知道任歌指的什么,一觉醒来,照照镜子发现自己与睡前并没有什么改变,结果却被告知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当时因为惦记着任歌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却是太可怕了,就好像自己这三年被人平白偷去了一样,原本任歌只比自己大五六岁,现在已然大到了*岁。 任冉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少年的哥哥,再看看自己任冉细弱的小胳膊小腿,不由感到些许颓丧。 这时候鸟妈踱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两小一揽,都揽到了自己翅膀下,虫祖趴在鸟妈额头的凸起处,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千日醉可是好东西,可惜这两小不识货。 虫祖一半羡慕,一半倍感操心地从鸟妈的额头上爬了下来,在地上啃字:“准备结丹。” “结丹,我吗?” 任冉愣了一愣,虫祖她是不知道要不要结丹的,任歌和鸟妈都是已经结丹了的,剩下能结丹的就只有她了,可她凭什么结丹呢? 正踌躇着,识海中的金线突然冲入了她的身体,自顾自的修改起她的灵气运转路线来,丹田中的六角塔也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搭建,最终十层圆满,聚出一个小小的丹鼎出来。 橙蓝双色火焰在丹鼎下缓缓旋转,丹鼎中一时云蒸霞蔚,烟缠雾绕。 竟是真的要结丹吗? 任冉微微一愣,一颗圆溜溜光灿灿的金丹已然蓬勃跃起,紧接着,一团明亮的火焰不知从何而来,融入了橙蓝双色火焰之中,与此同时,凤凰真炎四个字映入了任冉的识海。 任冉细观那橙蓝双色火焰,它们并没有因为凤凰真炎的融入而改变原本的属性,但品质更高了,明显已经超脱出原本的炎火精和冥火好多。 不等任冉细究下去,一阵熟悉的地动山摇传来,她被直接送入了空间之中。 只见,原本温朗平和的空间突然变得耀眼起来,一轮金日冉冉从空间的东方升起。 所以,结丹期改变的并不是空间的灵气浓度,而是出现太阳吗? 是否这轮太阳就是她的金丹? 那以后是否还会有月亮和星星? 又或者说,这轮太阳的出现会改变这片空间的灵气浓度? 任冉心中一时涌现出十万个为什么,隐隐的又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是了,她不是本来就在空间中的吗,为何后来还会出现进入空间这么一个情节? 还是说,其实只是自己视角的变化,意识的流转? 任冉混混沌沌地闹不清楚这些,忽听有人问她:“这凝心茶味道如何?”   ☆、第82章 “青罗?” 任冉迟疑地眨了眨眼睛,眼前渐渐清明起来,她哪里在空间里,明明就在青罗的树屋中坐着,莬还在她腕上绕着,白露也正在她怀里躺着,只是此刻它仿佛醉了一样,餍足的小脸格外柔和可爱,显然是得了什么好处。 “这茶叫做凝心茶,茶叶是从我本命藤上采下的嫩叶,每年只得一小撮,也就够一次饮用的。”青罗微微笑着对任冉解说:“味道虽说一般,好在能让妖明心见性,更甚者还能窥测未来,我今天见你,心中欢喜,所以就给你用了一些。” “谢谢。” 任冉心情略有些复杂地道谢。 此刻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方明白,之前得那些,不过是她饮下茶后那一瞬间的幻觉罢了,对照明心见性这四个字,确实当之无愧。 她对这段生活似幻似真自以为是穿越的恐惧,对于青罗隐隐的警惕,对于莬和白露的不放心,对于任歌伤势的担忧,痊愈的企盼,以及对于自己这一段时间来情绪的忧虑,域外天魔的恐惧,一一都在这个幻觉里得到了体现。至于最后一段关于结丹的部分,任冉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自己内心的企盼,还是应了青罗“窥测未来”那四个字。 总之,这一杯茶,将她内心中所有的阴暗都暴露了出来。 不过有关域外天魔,倒未必就是自己的无端臆测,自己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实在太激烈了些,有些不同寻常。 任冉悄悄分出一丝意识进入识海一看,果然,那枚包裹着域外天魔的金茧大了那么一点。 自己本来有机会将他们驱逐出去的,譬如之前上林剑宗宗主的那个私有空间,自己完全可以把它们放逐在那片废弃的空间中,也不用因此担心放出这几个魔头给别人造成什么危害,可惜那时候一心惦记着丹药的事,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真是一杯好茶!” 任冉叹服对青罗说,这种类似看清自己的幻象,对于修为上虽然没有什么帮助,在心境方面却能让人前进一大步,而提升修为容易,心境突破何等艰难。 就算她如今似有神助,心境方面完全不成为问题,但能更好的认识自己,总是好的。 “其实没什么大用,只是这头一遭喝了能见些效果罢了。” 青罗谦逊地地笑笑,又提起招揽的事情来:“我们青藤村没有别的好处,只是每个妖都是和气的,肯照顾别人,你若是没有地方要去,不妨留在我们这里。” 任冉正色回答:“不瞒你说,我们是出来收集药材的,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大约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若是不能,我即刻就得去别的地方寻找。” “这样吗?” 青罗微显失望,不过随及又温和地笑了起来:“那就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你都需要些什么药材,或者我们青藤村会有。” 任冉便把元灵丹需要的草药报了一遍,自然,通天藤她是充足的,便没有报出来。 青罗回忆了一下:“这些药材价值不菲,我们青藤村是没有的,不过有几种我在集市上见过,你要是不急的话,过几日就是赶集的日子,我可以陪你去找找。” 任冉计算了一下药材的剩余量,又计算了一下任歌的服丹频率,时间倒也没有那么紧迫,忙点头称谢。 再说,这好歹也是一条线索,自己离开这里到处去闯,未必就能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只是考虑到青罗说的价值不菲,任冉心中不免有些犯难,她还不知道妖族流通的货币是什么,就算是灵石,她也所剩不多,进万剑冢之前,她与任歌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历练,剩余的灵石大多又被她兑换了各种材料,给任歌炼了丹药等。 无钱寸步难行,这句话当真是到了哪里都合用。 或者可以倒卖点东西? 任冉犹豫地想。 青罗这边已经又将他看到过的药材一种一种地报给了她听,末了又邀她一起去村长那里。 任冉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虽然只是暂时留下,跟村长打声招呼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村长四阶,老态龙钟,满脸都是沟壑,恍如老树皮一般,然而身高体壮,膀大腰圆,倒是一举推翻了任冉对于妖族男性的印象。 他们到的时候村长正忙着,他拿着一把轻巧地匕首,轻轻地在一株细藤上划了一个口子,而后将一段更为纤细的藤放了进去。 青罗见到这一幕立刻就停住了脚,拉住了任冉轻声耳语:“村长这是在帮鬼鬼提升品阶,我们等一会儿,不要吵到了他。” 任冉点头,好奇地想,植物类妖族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提升品阶吗? 跟她见过的果树嫁接倒有些类似。 村长将那段纤细的藤放进去之后却并没有像任冉想象的那样,只把伤口包扎了事,而是拿出了一只笔,蘸着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碟青色汁液,在那口子周围细心地画起符来。 任冉先是一愣,随即释然,提升品阶如果真如嫁接一般简单,这世上岂不是再没有低品的植物类妖族了。 却不知是怎样一种符,任冉兴致盎然地看了下去。 不说她在天剑门早就画惯了各种符篆、阵符,便是在万剑冢中,莬也教了她不少妖族的阵符,当然,大多数莬只是提点一下,主要还是靠她自己研究,这用笔方式、笔触流转,以及基本符文等已然熟烂于心。 任冉顺着村长的笔触一点一点看下去,发现这应该是个激发类的符文,还夹杂这凝精聚气与融合的作用在内,细究起来应该是用于激发嫁接的那截细藤的生命力,同时让它与被嫁接的植物融合起来,化作一体,以其强势的基因带动被嫁接植物的基因发生改变,进而达到提升品质的目的。 青罗看她看得认真,轻声地又对她耳语说:“村长是三阶嫁妖师,我们村里的妖都是由他嫁接新藤,提升品阶的。你若是有需要,也可以让村长帮你,不过嫁接的材料就要自己准备了。当然,你要是决定加入我们,大家就会一起帮你准备提升品阶的材料。” “谢谢,可我不是植物类的妖族。” 任冉也小声对她说。 “哦,那就没有办法了。” 青罗可惜地说。 一时间,村长的符画完了,只见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迅速在整个符文上流转了一遍,而后细藤微抖,任冉之前见过的那个鬼鬼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此刻的鬼鬼与他们之前见到的大不一样,模样并没有改变,但极其的萎靡不振,身子还在忍不住地发抖,神色间却又是一片欣喜,似是极其享受这种痛苦。 青罗羡慕地看了鬼鬼一眼,小声地解释给任冉听:“想要提升品级,我们都得忍这种嫁接之痛,但是,值得!” 村长仔仔细细将鬼鬼的人形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这次嫁接很成功,之后然几天你在家里以原形静养,不要再到处混玩了。” 鬼鬼乖乖答应了,又跟青罗和任冉打了招呼,兴奋地回去休息。 青罗这才领着任冉拜见村长,说明她可能要在这里逗留几天。 村长略显浑浊的目光在任冉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任冉的手腕上,略微迟疑了一下,问任冉:“你手上这莬丝子品级相当之高,他怎么会陷入了沉睡?” 这样子也能看出来品级高低么,在她看来也就是一团将死未死的乱草啊。 任冉心中奇怪,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分开了一下,再见到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村长点了点头,又踌躇了一番,方道:“论理你是客人,我原不该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但是事关族群未来的发展,所以只得冒昧地问一问,这莬丝子,能让我截取一段么?一小段就可以,这样我可以为好几个孩子提升不止一个品级。” 青罗惊讶地看向村子村长:“这莬丝子这么神奇,真的能提升不止一个品级么?鬼鬼的那一小节补天藤,您费了那么大心力才弄了来,也只能提升一个品级而已。” 村长点头:“这还是我保守估计,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嫁接了这莬丝子,不管是谁的品阶都应该能提升到五品以上才是。” “五品以上!” 青罗惊叹,期盼地看向任冉。 任冉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们竟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讨直白地论莬的价值,这样直白得讨取,这也太……咳咳,淳朴了吧! 还有,莬怎么就成了唐僧肉了? 是了,村长在跟她提到莬之前曾迟疑了一下,是否那个瞬间他跟青罗交流过了,所以才会那么放心自己,明白的把事敞开了说的呢?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坏事,利用青罗的天赋来决定对别人的态度,充其量这也只能算是一种自我保护,于她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能让她们之间的交流更流畅。 任冉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因果,也坦诚道:“我不能替他决定这件事。还有,我怀疑他沉睡的原因是被夺舍,如今我都不敢动他,只能让他自己从沉睡中醒来,从这个角度上讲,大约他也是不能做为嫁接材料来用的。。” “夺舍?” 村长面色一凝。 青罗顿时面现忧虑:“是了,你们是从剑阴沙漠里出来的,那里有好多冤魂。” 说到这里他又掩住了,明显他在担心青株,怕她遭遇同样的事情。 任冉心中暗道,那些冤魂可远没达到能夺舍的地步。 不过他们并未进入过剑阴沙漠,会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而莬之所以变成这样个样子的真正原因——关于万剑冢还有剑皇冢里的一切,说来话太长了,她无心,也不好跟他们说这些。 “你把他给我看看。” 村长沉吟了一番,对任冉说。 “村长不止是三阶的嫁妖师,还是三阶的妖医。” 青罗在旁边解释说。 “可妖医还能治疗夺舍吗?” 任冉不解地问。 “怎么不能?” 村长奇怪地看她:“夺舍不过就是神识之战,妖医自然有辅助神识作战的手段。” “这样吗?” 任冉点头,妖族重神识,它们在神识方面的发展可能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也许妖医真能帮上忙才是。 但任冉并没有因此将莬递给村长,莬那个级别的夺舍之战,就算是妖医,最起码也得七八阶的妖医才能介入吧,村长仅仅三阶,未免有些不够看。 能不能医好莬另说,万一伤到了他,可就是她的不是了。 “他远远超过了四阶。” 任冉只能这么含含糊糊地告诉村长与青罗。 具体莬的境界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村长顿时谨慎了起来:“超过了四阶……” 一会儿之后,村长毅然反身进去了里面一间屋子,一阵翻腾,取出一段青碧如玉的藤来。 青罗低声惊呼:“青玉!” 任冉瞟了他一眼,小心问道:“很贵重吗?” “这是村长的珍藏,本来是留着翌日冲击五阶时使用的。” 青罗慎重点头。 “这青玉藤对于我们藤族来说,是滋养神识,使神识坚韧的至宝,冲阶时使用有奇效,平时用来滋补神识效果也是极好的。”村长不舍地摩挲着它,对任冉解释:“夺舍之战往往都是极快的,像他这般陷入沉眠不醒之中,多半是因为夺舍的魂魄与之不相上下,因而才僵持住了。如若与他夺舍的魂魄并非藤族之属,这根青玉藤定能助它驱逐、甚至吞噬它。” “我能确定与他夺舍不是藤族,可……” 任冉吞吞吐吐,十分为难。 她倒不怀疑这段青玉藤的功效,只是无功不受禄,何况这还是人家珍藏的冲关至宝。 村长正色道:“这根青玉藤我也不白给你,他醒来之后,你让我在他本体上截取一段作为交换就是。” 任冉更加为难了。 她不知道这种截取对于莬本身是否有伤害,她也真的不是莬什么人,无法替他决断什么。 植物类的这种嫁接,与动物类的血脉混杂似乎也差不多,而血脉可以说是件相当严肃的一件事,她不知道莬对于此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 可是看着村长那双诚意满满的眼睛,任冉一时又说不出拒绝。 且莬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突然,任冉想起之前村长为鬼鬼嫁接的乃是一小截补天藤,不由心中一动,试探道:“若是为了大幅度提升品阶的话,不知道通天藤可不可以?” 之前青罗曾说过,村长为鬼鬼嫁接的那是补天藤。 而补天藤,名字与通天藤差不多,药性也很类似,差距只在效能方面,且差距还不小。 理论上讲,补天藤精炼出来的精华可以作为通天藤的替代品来使用。当然,若是悟虚丹这种极高品阶的丹药,精密到了极致,一丝一毫都错不得,补天藤的精华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再者,就算是补天藤也不是多么好得的东西。 不论如何,通天藤优于补天藤,这是无疑的。 那么既然补天藤可以用来嫁接,那么通天藤为什么不可以呢? 其嫁接效果也应该比补天藤好很多才是,就算未必赶得上莬本体的效果,应该也不弱了才是。 任冉期盼地看向村长,如果通天藤合用得话,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通天藤是她自己的,且如今它长了好多,完全可以截下一大段来交换青玉藤。 任冉没想到的是,村长比她还激动,他甚至有些哆嗦了:“你……你有通天藤?” 莬的神色也有些紧张:“你真的有通天藤吗?” “有……” 任冉有些被他们吓到了:“通天藤对你们很重要吗?” “通天藤是最适合我们藤族的嫁接藤!” 村长斩钉截铁道。 青罗笑着补充:“其它嫁接藤因为其本身的属性问题,多多少少会让我们有些排斥,严重者甚至让我们本身的天赋技能变异甚至消失。然而通天藤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它与我们的契合天衣无缝,不但能加强我们的天赋技能,还有可能使技能进阶,产生新的技能。”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任冉由衷地说:“我用通天藤跟你们换青玉藤可以吗。” “这……” 这次换村长踌躇了:“通天藤太珍贵了……” 任冉微微一笑:“物品的价值在于它的效用,眼下青玉藤对我们来说有雪中送炭之效,通天藤对于你们来说却只是锦上添花,算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 青罗眉眼弯弯地看她:“我果然没看错你。” 任冉微笑不语。 对于他这种作弊似的天赋,除了羡慕嫉妒恨,她当真无话可说。 随后,任冉找了个借口,出去隐蔽处进了空间,取了一小段通天藤与村长交换。 村长细细告诉了她青玉藤的用法,而后小心地将任冉给他的那段通天藤封存了起来,开出一张单子交给青罗:“这些都是缺的材料,再过三天就是集市,你去将它们都买齐,回来我就可以帮你们嫁接了。” “嗯。”青罗仔细地将那张单子查看了一番,贴身收好:“三天后我正好要带任冉去集市上找药材,一定会把您交代的这些材料都买齐的。” “嗯,去吧。” 村长慈爱的冲他挥了挥手。 当晚任冉宿在了青罗的住处,青罗自去找族人同宿。 虽说任冉年纪小,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瓜田李下之嫌,但青罗一向独居,木屋窄小,也没有多余的床铺,自然而然地他就将木屋让给了任冉。 这让任冉松了一口气,否则她还要找借口回空间里去炼元灵丹。 元灵丹药力充足,任歌并不是每日都需要服用,但能提前炼好,储备起来,总是有备无患。 自然,她也可以选择在青罗的木屋中炼丹,然则此刻自己毕竟是客,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请漯河村长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都是朴直和热情,她心中一根警惕的弦却始终绷直在那里。 无关种族,只是对于陌生环境陌生人,又或者说陌生妖的一种天然防备。 自己究竟是什么,翌日遇到妖族和人类修士开战,她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这样的问题对于任冉来说并不存在,她原本是人,她是在天剑门长大的,若是天剑门与妖族对上,她毫无疑问会站在天剑门这一边。 至于其他,就只能分善恶对错了。 所以从头至尾,任冉只是防备青罗他们,并没有起过任何敌对的心思,这也是她轻易为青罗所接纳的原因所在。 青藤村的日子安静祥和,任冉陆陆续续地将这个村子里得妖认了个齐全。 青藤村妖的数量并不多,但个个都有修为在身,除去鬼鬼这样的幼童,普遍都在三阶左右,青罗的二阶修为算是偏低的,任冉猜,这与他非攻击性的天赋也有关。 三天很快就过去,这日一早青罗就找任冉去赶集。 以前青罗为村子采购东西的时候都会带上青株,又或其它比较强大的族人,今天有任冉相伴,他自然不用再带别人。 有能从剑阴沙漠里出来的强者相陪,不止是青罗自己放心,青藤村的每一个人都很放心,欢快地送别他们。 集市的所在并不近,青罗特地用了妖符辅助赶路,任冉与他才能堪堪在中午前赶到,只刚进入,他们就觉得有些非同寻常,整个集市都安静极了,无一点应有的喧闹。 青罗蹙眉,带着任冉朝一个摊子走了过去。 妖族的集市有些儿类似人类修士的坊市,然则更朴素,只一张毛皮,又或藤席,上面摆了一些东西,便算是摊铺,摆摊人就盘腿坐在摊子后头。 青罗选的那个摊子是卖药材的,不过任冉觉得,他多半不是冲着药材去的。 果然,只一走近他就压低了声音问摆摊的妖:“出什么事了。” 摆摊的妖也低声道:“军管。” 青罗的眉瞬间就解开了,任冉却还是不明白,问青罗:“怎么回事?” “想是红月城主又要对哪里用兵了。” 青罗低声解释说:“我们整个东偏岭都在红月城主的辖下,但因为我们这片太过贫瘠,平日里并不征税,只在每次开战前,在集市上抽点税。” 这红月城主听起来还挺宽厚仁慈的嘛。 任冉心中嘀咕,在她看来,青藤村比起大多的人类村庄富足多了,实在称不得贫瘠二字。 到底是妖族治下都是这样,还是红月城主比较特别? 青罗又道:“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需要安静些,不要太喧哗就可以了。另外因为抽税的原因,物价也会比平时略高,但总归都在可承受范围内。” 任冉点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能算问题……虽然她其实现在并没有钱==。 任冉先跟青罗去采购村长那张单子上的东西,观察到他是以一种类似灵石的妖石为货币的,心中越发肯定,现在自己一文不名。 不过任冉也观察到了,这些摊位上多有阵盘、妖符、妖器之类的出售,妖器和妖符自己是没有的,阵盘在万剑冢时却炼了不少,品阶还不低。同时,诸多材料都是人妖两族通用的,这些她都可以拿来以物易物。 想到这个,任冉便问青罗:“如果以物易物的话,是要将自己的东西先卖成妖石而后才能去购买东西,还是可以直接拿东西换东西,这中间的税又怎么算?” “这……” 青罗想了想,回答说:“应该还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卖掉,有了妖石之后才好去买东西吧,因为你要卖的东西不一定是对方需要的。” 所以说,这些摊主还是最原始的那些将自己用不到的东西拿来换钱的那种,而不是专门的商人,任冉心中有了数。 青罗听她这么问便知道她有东西要卖,张罗着要陪她开摊。 任冉笑笑:“不急,我们先把村长要的东西买齐。” 青罗一想也是,迅速地找向下一个摊位。 很快,青罗就买好了最后一样东西,及至付妖石时,他的脸却突然变得煞白。   ☆、第83章 “怎么了?” 任冉关心地问青罗。 青罗瞥了一眼摊主,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刚刚在那个摊主身上似乎感到了一丝恶意。” 离开了那个摊位之后,青罗才将这件事告诉了任冉。 不等任冉开口,他又补充道:“一开始并没有,那恶意是突然产生又突然消失的。” “嗯,会不会是看到了你的储物袋,他一时有些心动?” 任冉帮青罗分析,见财起意这种恶念并不新鲜,但大多数人能控制住,并不会因此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青罗想了想,承认道:“大概是这样吧。” 他又仔细地感受了一回,发现再没感受到他的恶意,也就放了心,陪着任冉在集市上又逛了一回,等任冉掌握了自己所需要出售的材料大致价格之后,他们便一起摆了个摊子,以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明码标价,很快将那些东西卖了出去,而后去指定的地方交了税金,直接去买任冉所需的药材——在之前打听市场行情的时候,她早已看好了,只等妖石到手罢了。 任冉买到的药材并不多,这里毕竟是低阶妖族的集市,这种四品到五品的药材相当稀少,年份更是有限,但有总比没有的好,这里寻摸一些,那里寻摸一些,也许就能凑齐。 任冉一边送青罗回去,一边跟他打听,还有什么地方有类似的集市,当然,如果能有大一点的集市就更好了。 青罗正说着话,突然脸色又一白,他惊惧地对任冉说:“我又感受到了,那个妖的恶意,这一次很清晰,很明确,他现在就在我们身后,不足五里。” 任冉心中微微有些讶异,想了一下却也平常,她跟青罗这样的组合,一个是小孩子,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至于被她抱在怀里的白露,只要不发飙,看上去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猫而已,的确适合打劫。 倒是青罗的感知如此之远让任冉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妖族重神识,他的感知比炼气期修士远些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这种感知恶意的天赋,简直犀利到了极致,完全可以当成雷达来用,且还是可以隐匿己身的那种单向侦查雷达。 至少她从来没感觉到过青罗在她身上探查过什么,而他却早就笃定了自己对他们并非心怀恶意。 任冉略想了一下,对青罗说:“我们走快点,将他甩掉怎么样?” 她倒不是怕了这个妖,但若只是个劫财的小毛贼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过去也就是了,这里毕竟是妖界,她想低调一些。 横竖还有青罗的雷达在,甩掉他应该不费什么事才是。 孰料,他们速度加快走了很久,那个妖还不依不饶地跟在他们后面,距离就保持着四五里的样子,他们快他也快,他们慢,他就慢,只这么不远不近缀着。 却不知道他是凭什么锁定了这个距离的,明明她没有任何被窥探的感觉,难道是类似青罗这样的妖族天赋? 任冉心中奇怪。 但这时候有一点是无疑的了,这个妖的目的必然不是要打劫他们,更像是要跟踪着探出他们的落脚点。 “会不会……” 任冉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青罗:“会不会他从你要买的材料当中推测出了什么?” 大约也只有通天藤这等奇物才能让人这般上心了。 “我当时买的是胆青石,这的确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材料,可它除了制作嫁接通天藤的符液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用处,我又没将它跟其他炼制符液的材料一起买,他不应该这么武断地就认为这是为通天藤准备的才是。” 青罗蹙着眉头,细细分析。 任冉听了,心中微觉一松,知道将材料分开采买,看来青罗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质朴,坦诚这种态度,也是因人而异的。 可如果这样的话,通天藤的信息就不至于被泄露出去,那人又为何而来? 任冉想了一下没想通,也就不想了。 起因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掉这个麻烦。 只不知那个妖是孤身的独行客,还是有组织的匪类。 前者的话,压根不能算是问题,这样简陋的集市上,修为就没有超过四阶的,她自信都能对付得了,可若是后者的话,就要麻烦一些了。 “你这种对恶意的感知是针对之前见过的妖的,还是只要有恶意你就能感受到?” 任冉问青罗。 青罗很好的领会了她的意思,点头道:“无需见过,但也要他们针对我发出恶意才行,如果只是帮手的伙伴的话,那么恶意可能会不明显,也会感受不到。” “那你也不知道究竟是只有一个妖还是一伙了。” 任冉点头,停下了脚步:“我们在这里等他吧,” 说着她将自己的一丝神识向那个妖的所在探了出去. 这种神识的窥探有打草惊蛇之嫌,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弄清敌人的状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神识的速度飞快,一息不到,任冉就窥探到了五里之外的情况,不及细看,她痛苦地“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 青罗担心地问。 “神识受到了攻击,还好没大事。” 任冉抽了口气,从那种难以言喻的剧痛稍微缓了些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神识受伤,疼得让她有些措不及防。虽然仅仅只有那么一丝,还是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也给她提了个醒,这是在妖族世界,会神识攻击的妖比比皆是,不能再如人类世界里时那般大意。好在这次她及时地将神识收了回来,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而有了那么一瞬,她也将他们的情况探了个大概。 当下不及治疗神识损伤,任冉伸手拉住了青罗,一边飞奔拉开与那群妖的距离,一边飞快地告诉他说:“他们一共七十三个,个个身上都充满了戾气,领头的有一个相当明显的标志,额角上有一个红色的刺藤纹。我还来不及查探他们各自的修为,但至少一人修为高过我,否则我那一丝神识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察觉,还被攻击。” 描述完这些,任冉问青罗:“你知道附近是否有这么样一个团伙吗?” 青罗得了任冉的助力,仍然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道:“听……听起来很像曾经的刺血团,他们是……一群妖匪,可……可在十几年前他们就被驱逐出了东偏岭了。” 任冉不以为然:“是驱逐不是歼灭,那么他们就可能会回来,说不定今天集市的军管就是因为他们。你知道他们的具体实力吗?” “我只听说过,他们的首领……似乎是一个五阶的刺藤妖。” 青罗有些颓丧地笑了一声:“我们大概在劫难逃了,只是连累了你。” 任冉安慰他:“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也许他们是冲我来的呢。再说,五阶算什么,白露也是五阶啊。” “什么?” 青罗吃了一惊,不论是任冉还是白露,其修为都不是他能看出来得,而这二者本身又没有任何威压,仿佛普通人一样,他看他们能从剑阴沙漠中出来就已经高估了她们,以为都是四阶的强者,却不想,白露竟是五阶的存在! 一瞬间,青罗对于任冉的来历疑惑起来,不过当下,这只能说是好事。 他奇怪地问任冉:“你为什么不让它变身,我们好骑它回村,这样速度会快很多。” “啊?” 白露还会变身? 任冉尚未反应过来,白露对天一声喵呜,瞬间就变得比老虎还大了。 只是它似乎在生青罗的气,一卷尾巴把任冉卷上了它的背,轮到青罗时,却是血盆大口一张,把他叼在了嘴里,而后撒腿就跑。 所以,除了会变大的虫子和会变小的鸟,她们家其实还有一只会变大的猫么? 任冉很快地接受了这一点,同情地看了一眼青罗。 不是她不想帮他求情,她们家这只猫可不是能随意指派的,就连她都得看它的眼色。 嗯,它才是主人,在她修为高过它之前,这一点大概不会有什么改变。 揪好白露的颈皮,在它背上坐稳,任冉不放心地问青罗:“回到村子里会不会给村子带来灾难?” “村子里有个护村大阵,刺血团应该攻不进去才是。” 青罗在猫口里战战兢兢地回答,免去了自己跑步,他说话倒是顺畅了。 “哦,那不错。” 任冉松了一口气。 对于阵法她还是有信心的,尚在凝脉期的时候,她就曾做出过可以防御结丹期前辈的套阵,村长足有四阶,就算青藤村相对贫瘠,但既是护村大阵也应该没多差才是,挡这群妖匪应该绰绰有余。 但这群妖匪跟踪他们的目的不正是去青藤村吗? 想到这个,任冉微微有些迟疑,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阵法的威力。 白露风驰电掣,硬是将半天的路程压缩在了一个钟头之内,青罗喊着就进了村的。 一来他告诉大家白露并不是敌人,二来他得催促大家准备战斗,三来他还要通知村长开启护村大阵。 刺血团可能因为良莠不齐,又或者本身在速度方面就没有什么特长,已经被他们甩下了一段距离,但至始至终他们都坠在他们的身后,到达青藤村也就是一会儿的事,白露为他们争取的这点时间一丝也不能浪费。 一时间进了村,青罗自去找村长交代来龙去脉,任冉也没闲着,骑在白露身上将青藤村仔细地踏查了一圈,等村长将护村大阵开启之后她已然成竹在胸,就着手头的阵法材料又补充了几个阵在里面,而后跑去跟村长汇合。 几乎在大家刚刚准备好的那一刹那,刺血团就到了。 此时的距离已在凤凰真眼的有效范围之内,任冉定睛看去,七十三悍妖,个个威风凛凛,达到五阶的竟然有十个之多,剩下四阶的至少也是四阶中期,绝大部分都达到了四阶巅峰。 任冉狠抽了一口气,怪不得白露没有掉头朝他们杀过去,反而不声不吭地带着他们逃了回来。 这阵仗,便是骄傲如白露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啊!   ☆、第84章 护村大阵即村长的眼睛,此刻村长也知道了来人的实力,但他神色凝肃,没有丝毫动摇,有条不紊地一一吩咐族人们各就各位。 这时候任冉认识到妖族神识控阵的犀利之处了,明明没有任何阵旗之类的控制中枢,村长却成竹在胸,每一个命令都没有丝毫错失。 刺血团的妖匪们在大阵外站住了脚,并没有立刻开始冲阵,那个额上有着血红色刺藤纹的头领向前走了两步,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大阵上,冷冷道:“交出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女妖,饶你们不死!” 特么居然还是劫色来的! 任冉的怒气值瞬间爆满,她毫不犹豫地拉弓搭箭,连瞄准都不需要,对着他的眉心就射了过去。 刺藤首领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在火箭堪堪刺进眉心之前伸出了一只黝黑的大手,轻轻一握,火箭竟然就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任冉不由皱了皱眉,火克木,就算有等级压制的存在,这个刺藤首领也不应该如此轻松就接下了她这一箭才是。 青罗低声对她解释:“刺藤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岩质,坚硬无比,是难得不怕火……” 话还没说完,刺藤首领又开了口:“给你们半刻钟时间,交出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女妖,否则就形同此箭。” 说着他拳头一用力,那支火箭完全地溃散在空中。 青藤村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下一刻一声声义愤填膺的征讨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贼子辱我青藤村太甚!” “不能让那些年轻的女妖们为大家牺牲!” “怕什么,跟他们拼了!” “得让他们知道,我们青藤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 那些被分散在大阵各处的青藤村村民,几乎每一个妖都发表了意见,统统是决不妥协。 村长双目冷凝,一时却没发话。 任冉突然注意到,青罗似乎从头至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反而面带忧虑,频频回头。 青藤村后面便是剑阴沙漠,可就算把战场挪到剑阴沙漠当中,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剑阴沙漠对大家的削弱是相同的,这种情况下,反而是修为更高的妖更占优势,因为他们的神识更加凝炼深厚,更能精准把握,不外泄,不浪费。 倏忽,任冉心中一动,青株! 青罗此刻并不是在想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而是在担心青株。 而青株,二十岁以下的女妖、刺藤,这一系列于眼前的刺血团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关系,一种匪夷所思地想法在任冉心中升起。 只是此刻青株大约还在剑阴沙漠当中,刺血团又不像是肯耐心等待、听人分说的风格,这个疑问大概是没有机会证实的了。 就算青株在了,面对妖匪那种“交出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女妖”的无理要求,大家也没有办法答应,若是那刺藤首领能把话说得软乎些,倒有些商量的余地。 只是,既是妖匪,又怎么可能会说软乎的话。 任冉也没有出言提醒村长,看青罗的样子,明明也猜出这一点了,他都没告诉,她作为一个外人又怎么好开口。 何况村长自己心里未必不知道。 “十。” 刺藤首领已经开始倒计时,村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任冉知道,他这是神识发散,完全地进入战斗状态了。 阵法之中,神识的沟通远比语言迅捷精准。 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任冉凤凰真眼全面开启,观察着阵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揣摩村长的指挥方式,以及这个护村大阵的具体运行。 “九。” “八。” “七。” 不等刺藤首领数到一,大量的藤箭突然破空而起。 任冉看得分明,那些藤箭的目标没有一个是五阶的妖匪,一束一束,目标明确,皆是四阶的匪类,且不是全面攻击,而仅仅集中了几个目标。 集火,齐攻。 任冉莫名地感到有些熟悉,当下她并不迟疑,拉开弓,一气射出三支火箭,夹在那些藤箭当中,鱼目混珠,一枝的目标仍然是刺藤首领,另两支的目标是另两个五阶妖族。 任冉并不指望这三支箭能伤到他们,不过是做为一种震慑,又或者一种干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全力地阻挡那些藤剑的攻击。 当然,要是有谁倏忽大意,一箭被她射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则,这是一群悍匪,个个身经百战,又岂是那么好算计的。 一波箭雨下去,仅仅躺倒了三个,七十三去其三,还是实力最差的三个,任冉心中一沉,这一战,恐怕没有她之前想得那么乐观。 与齐白、李剑一、程雪他们合作惯了,她一直当她的伙伴们都是可以以一敌十的强悍存在,却忘了,无论是齐白还是李剑一都是天剑门精英中的精英,核心中的核心,便是看上去最为柔和的程雪也是拥有变异冰灵根这样极品属性的存在。而青藤村的这些,虽然个个都有修为在身,也只是一群极普通的存在,莫说天剑门的核心弟子,便是比大多内门弟子都不如,除去有数几个,也就外门弟子的水准罢了。 这迎头第一击,已经是他们所能发挥出的最厉害一击。 若是人数多些,也可做到蚁多咬死象,可实际上,青藤村连人数都没有多少,比起这群妖匪,并没有多上几个。 怎么办? 任冉脑子急转,突然她想了起来,问青罗:“今天的集市不是被军管了么,我们能不能向红月城主求救?” 红月城主本来就是要用兵的,妖兵应该不难集合。 如果运气好就在集市附近的话,以急行军的速度,就算没有白露这么快,大约两三个钟头也够了。 就算红月城主的妖兵略远,一天两天也该到了。 而如果并不求胜,只是守那么一段时间的话,应该是能做到。 任冉觉得,红月城主的妖兵此刻并不太远才是,一个要用兵,一个驱逐了多年的妖匪突然回还,这其间怎么看都应该有联系。 青罗双目一闪,显然他也是想到了其中的可行之处,不由微微激动地看向村长,低唤:“村长。” 村长睁开双眼,急对青罗道:“去我卧室床下第八个格子找一个红色的妖器。” 说完他又立刻闭上了眼,将神识散入整个大阵。 他此刻原本并不能分心,实在是这事极其重要,除了他又没人知道,才冒险耽误这么一刻。 此时妖匪的攻击已然开始。 这要感谢刺藤首领,他并没有因为那三个妖匪的死亡立刻就开始冲阵,而是认认真真地数到了最后一息,这才冷酷地一挥手。 六十个妖匪,嗷嗷叫着向前冲,没冲几步就为一个透明的护罩所拦下。 任冉定睛看去,他们并没有使用法术,而仅仅是利用妖器,甚至是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击打着这个护罩,另十个五阶的妖匪,包括刺藤首领在内只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任冉自己计算他们攻击的力度,心下一时恍然,原来妖族和人类一样也是区分气修(或者说识修)和体修的,这六十个妖匪赫然就是妖族中的体修,他们并无十分强悍的法术攻击手段,主要还是靠自身的力量和身体的强悍来进行攻击。 看着其中一个从肘部冒出一跟骨刺,并以此来攻击护罩的妖匪,任冉猜,这种识修、体修的划分多半要看他们的自身的天赋,所谓的妖修神识,也只是一种代指罢了。 村长这里自不会让他们就这样轻松的攻击,转眼之间,藤箭又一次呼啸而来,这一次地上留下了两具妖尸。 这一刻,那十个五阶的妖匪也动了,彼时正那六十个悍匪不约而同的一击下去,护罩已然摇摇欲坠,他们就在这个关键的刹那一齐动了起来,各色的妖力从他们手中的妖器上汹涌而出,凶狠地扑向护罩。 任冉这便知道,这才是妖族通过神识发出的攻击,与人族修士的灵力虽有不同,归根结底却还是一样的破坏力。 与此同时,她也开弓射箭。 这一次任冉一口气射出了十支箭,她守在村长身旁而没有跟青罗去找那个红色妖器的目的正在这里,无论如何她不能放任这十个妖匪旁若无人,自由自在地攻击护罩。 白露虽然也是五阶,但它如同那些妖族体修一样,所擅长的也是依靠自己的肉身进行短距离攻击,对于这种长距离的攻击力有未逮。因此在青藤村缺少一个有威慑力的高手坐镇的情况下,她只能勉为其难,让自己来承担这个角色的重任。 十支火箭,无论哪支都不足以致命,但却不能忽视。 正如人类修士中炼气的体魄往往都不如炼体的一样,这些修神识的妖匪其肉身并没有多么强悍,为保自身,他们不得把让自己发出的攻击临时改向,去阻挡射向自己的火箭。 可正如人类修士中气体双修的一样,妖族中也有肉身和神识都极其强悍的存在,刺藤首领便如是,他看都不看一眼任冉射出的那支火箭,发出的攻击仍稳稳地斩向护罩。 护罩猛然一震,村长跟着闷声一哼,一口碧绿的藤液从他口中喷出,与此同时,任冉的火箭也直直地扎进刺藤首领的胸膛。 兵者,诡道。 这第三次射向他的火箭早已不在是之前那种单纯的火箭,而被任冉悄悄地融入了一丝冥火进去,刺藤首领一时不查,果然吃亏。 冥火其实又是鬼火,在灼烧神识方面本就有奇效,只一入肉就凶悍地向刺藤首领的识海席卷而去,刺藤首领闷哼一声,也如同村长一般,喷出了一口碧绿的藤液。藤液中淡蓝的火焰滋滋灼烧,却是刺藤首领将那一丝冥火逼了出来。 未几那一丝冥火便将那点藤液灼烧干净,自己也湮灭在空气之中。 任冉微微有些遗憾,因为时日有限,她尚未研究出双色火箭来,目前仅能射出这种单色火焰,现在看来,这种单色火焰的威力着实有限,至少还无法越阶重伤五阶的妖族。 刺藤首领不愧为悍匪,这一记暗算丝毫不能让他动容,冷冷地又举起了手中的妖器。 那十个因为格挡任冉火箭而中断了攻击的妖匪,看了首领的应对之后,纷纷惭愧不已,嗷嗷地也都举起了妖器,大有一种以伤换命的疯狂意味。 任冉当然不肯错失此良机,又是十支火箭射出。 而后她看也不看结果,迅速地将手中的弓换成了阵盘,也就是一面她用惯了的镜子,迅速地开启自己所布下的防御阵法。 任冉没有试图用神识去控制阵法,此危急存亡的关头,容不得她这样磨合式的学习。 而正如她预料到的那样,这次那九个五阶的悍匪的攻击并没有因为她的火箭而有所停滞,卡着那五十八个四阶妖匪将护罩攻击得最为脆弱的一刹坚决地出了手,与此同时,又一波藤箭呼啸而来。 地上瞬间又多了两具妖尸,伴随着的是一声清脆地崩裂声响,村长所控制的护罩轰然崩溃。就在这个刹那,又一道护罩稳稳地将青藤村笼罩其中,生生地将那些妖匪逼在了村外,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再没有别的损伤。 在那九个五阶悍匪悍然出手的之时,刺藤首领以一妖之力,将任冉的火箭统统地接了下来,包括其中暗藏的一支加了料的火箭,也生生被他震碎。 任冉并没有多失望,没有谁是蠢蛋,这样的暗算往往都是有一没有二的,她加那么一支也是碰碰运气而已,碰上了固然高兴,没碰上也理所当然。 接下来是更激烈地战斗,村长都没来得及惊讶,更没来得及感激任冉的及时援手,也没来得及奇怪任冉控制阵法的方式如此诡异,甚至他都来不及抹一抹自己又喷出一口藤液的嘴,只管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填丹药,又用神识通知负责相关之处的族人往大阵之中替换妖石。 相较于青藤村的护村大阵,任冉的这个防御阵仓促至极,威力也相当有限,任冉启动它的用意只是为村长争取时间而已,做为一个护村大阵,它的功能当然远不止一个护罩和藤箭集火那么简单,这一点她早就看在眼里。 因此,任冉都没有往这个防御阵法中注入心神,护罩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就碎裂开来。 这时候村长终于缓过来了,启动了内围一个笼罩空间略小一些,而更加凝练的护罩。 四阶的妖匪嗷嗷叫着往前冲,打算故伎重演,迎接他们的却是大量的陷阱和藤网,这一瞬间,四阶的悍匪又损失了四个,如今四阶的妖匪已经从一开始的六十三个变成了如今的五十四个。 任冉看着直觉得心寒,以这群妖匪的实力,他们原本是有可能避免这种损失的,可那包括刺藤首领在内的十个五阶妖匪,根本就没有为此做过任何努力。 也许他们是想通过这样残酷的方式淘汰掉不合格的匪徒,只留下精英。 又或者这些四阶的炼体向妖族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炮灰。 无论哪种,这种连自己人都可以随意牺牲的做法,让任冉既不耻又惊惧。 “轰!” 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冲天而起,任冉心中一松,随及又立刻一紧。 这就应该是向红叶城主求救的手段了,比她想的要凭信物突围求救要好很多,只是这样高调的方式,只怕妖匪们即刻就能猜到他们的意图,更甚者,他们早就对这种求救信号心知肚明,这攻势必然会加紧。 果然,刺藤首领抬头看了一眼,举手挥了挥,十个五阶妖匪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这次已经不是抓取时机,伺机而动了,而是肆无忌惮,不惜代价的攻击。 战事一瞬间就吃紧起来,村长不得不一步步放弃领地,收缩防御。 在任冉的配合之下,这种收缩有惊无险,只是青藤村的实力终究是太差了,达到四阶的,除了村长竟然就只有任冉一个,更多的是老弱妇孺,另外还有青罗这样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特殊天赋者。 只是片刻,护村大阵就收缩了一半,越来越多的村民因为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而归拢到他们周围调息,而妖匪仅仅才又损失了两个四阶的而已。 青罗从村长小屋赶了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由面色苍白至极,他对任冉低语:“是不是我错了,当时就不该回村。” 任冉搭弓射出去一箭,又灭杀一个四阶的妖匪,不以为然道:“你知道的,他们的目标原本就是青藤村,就算我们当时不逃回来,他们迟早也会追上门。相反,因为我们预警在先,所以才能有所准备,否则措手不及,顷刻之间,整个青藤村就能成为世间炼狱。” “不是这样。我现在大概猜出来了,应该是我当时付妖石的时候,储物袋上的标记泄露了信息,若是我能再谨慎点,今天这一幕应该就不会出现。” 青罗低低道:“也许红月城主的妖兵会在他们找到青藤村之前就把他们歼灭,又或者赶走了。” “有心算无心,哪能事事都让你料到。” 任冉不以为然,就算今天去集市购买东西的不是青罗,是别的人,他们也可能泄露机关。 霍然,任冉想起了什么,惊声问青罗:“你那储物袋上莫非不是青藤村的通用标记?” “我那只储物袋是青株送的。” 青罗苦笑:“其实你也早就猜到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吧?” 任冉默认,相同的刺藤纹这一点,实在太明显了。 倒是这个村子里只有老弱妇孺让任冉万分不解,借此机会她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青罗疑惑地对任冉说:“四阶以上的妖都会被征召为城主的护城妖兵,难道你们那里不是这样吗?” 任冉挥汗,他们那里当然不这样,因为他们那里根本就没有妖好么。 这一会儿,防护罩又摇摇欲坠,任冉顾不得再跟青罗说话,再次启动一个阵法,为村长争取时间。 这次任冉启动的是一个较大范围的迷踪阵,妖匪正习惯性地发出攻击,一瞬间却失去了目标,不由感到一阵茫然。 唯独刺藤首领,他抓住了这一刻的契机,孤身冲入了村中,直逼他们而来。 任冉冷笑,钓的就是你! 她顺了顺白露的脊背,对它说:“那个大块头就交给你了,你不会打不过吧?” 白露当场就怒了,如同一道白烟一样冲了出去,把刺藤首领拦了下来。 任冉松了口气,很好,请将不如激将,她这大约也算是抓着白露的脾性了。 及至迷踪阵被攻破,村长撑开了第七道防御护罩,妖匪们有些傻眼了,自家老大,被跟大家隔开了,还没能以压倒之势横扫这个小小的村落,被一只白猫窝窝囊囊地给堵住了。 一妖匪个个激愤不已,横冲直撞地就要去跟刺藤首领汇合。 对于他们的凝聚力,任冉倒有那么几分钦佩,可失去了刺藤首领的调配,他们的攻击顿时就乱了,这时候再也不有人为他们挡住射向他们的火箭。 任冉一直持续着这个开弓放箭的动作,有普通火箭,也有夹杂了一丝炎火又或一丝冥火的“加料”火箭,几乎是顷刻之间,妖匪就被她放倒了一大片。 妖匪们得此重创,很快就学乖了,知晓任冉的火箭轻易忽视不得,这时候任冉又一心一意地放起普通得火箭来,炎火与冥火她也所存不多,略微用一些过段日子它们就能自己恢复,用得狠了,伤到它们的根本,她也舍不得。 何况此时,任冉的目的只是一个拖字,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凭借这群四阶都不到的青藤村村民,再加上四阶的自己和村长,另外还有白露就能歼灭这群悍匪。 若是把这群村民都换成齐白这样的精英或可搏一搏,眼下她能做的却只是让这些悍匪不敢放开了攻击,让护村大阵能多拖一刻,剩下的就要看红月城主派来的妖兵了。 当然,任冉在射出去的火箭当中,每几十支,又或十几支,还会夹入一支“加料”过的火箭,这种时候多半都是对方开始懈怠,又或者蠢蠢欲动的时候。 一则为了震慑。 二则,这些悍匪每收拾掉一个,他们的压力就能轻一点,有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这样一来,战局就僵持住了,村长竟是稳稳地守住了第七层防护罩,村民们也开始渐渐恢复了过来,又能投入战斗。 “啊啊啊啊!!!” 与白露不分上下的刺藤首领突然狂暴了起来,身形陡然长高长大了不少,大量的黑刺挤出了他的皮肤,让他的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人形千人掌一般。 不,他的刺比千人掌更为宽大锋利,闪着幽冷的寒光,让人触目惊心,因此他比之千人掌更加让人无处着手。 白露何种性格,看到这一幕非但知难而退,“喵呜”一声也变大了。 变大的白露与之之前的白猫大有不同,模样倒没大改,只是耳朵更加尖长,爪子也更加锐利,可它那一身威风凛凛的气势让人实在无法忽视。 此时便是万兽之王在这里,只怕也要对它俯首称臣。 虽不是龙子,但也是龙孙,比之大多妖兽都要强多了好么。 从头到尾,任冉都没为白露担心过。 任冉担心的是,他们此刻都在阵中,打得这么奔放,万一波及到大阵,那可就不妙了! 就在这时,任冉凤凰真眼的视野之内出现了一个女妖。 任冉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特么都这会儿了,你才这么慢悠悠的出现,还有这个必要么!   ☆、第85章 女妖十*岁,明丽至极,最明显的是她额角上的刺藤纹,此刻看来,竟是跟那个刺藤首领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她就是是青株。 任冉有些讶异,青株竟是四阶,按青罗的说法,四阶应该已经被红月城主征召进护城军队伍了才是,除非她是在剑阴沙漠之中刚刚突破的。 但明明她的气息又已经很稳定,不像是刚刚突破的样子,难道是她在剑阴沙漠里有什么奇遇? 这些念头在任冉的脑海中一滑而过,随后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村长。 发现青株的自然不只是她一个人,所有五阶的妖匪,包括四阶的村长都发现了那个女妖。 前者神识超她很多,后者掌控着一个大阵,对于大局的掌握原比她更清晰。 再者,此时此刻,谁不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呢? 只是任冉尚未发现村长有什么应对,刺藤首领已经急了起来,他一掌迫开白露,就要向大阵外而去,可白露岂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不依不饶地缠住了他。 刺藤首领根本无心与白露继续对战,一意要走,而这样的战斗状态对他更是不利,短短几息之内,竟是频频遇险。 这是任冉今天第一次看到刺藤首领失去冷静,心中不由有些唏嘘: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然,也可能叔侄、甚至祖孙之类的关系,但任冉本身更倾向于父女这个说法,结合十几年前刺血团的被驱逐,很容易让人脑补出事情的大概。 而刺藤首领眼看自己脱围无望,很快将命令下达给了那群被阻隔在防护罩之外的妖匪们,让他们去将青株擒拿下来。 这时候,倒是他们离青株最近,其它无论是他们还是刺藤首领,都有些鞭长莫及。 任冉不知道村长此刻猜出来青株与刺藤首领的关系没有,任冉猜,其实最早先见到刺藤首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甚至更早。 但村长并没有顺势推舟,让他们将青株捉去,以致“父女团聚”,顺便也解了青藤村被困之局,而是果断地指挥村民们一起向阵外递出了一根硕大的藤,他们想利用这根藤突破那群妖匪,将青株接过来。 任冉看不懂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襄助他们,嗖嗖嗖嗖,十支连珠箭飞了出去,那群试图去捉青株的妖匪无可奈何地被阻了一阻,与此同时,青株已经将自己融进了那根巨大得藤中,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任冉的面前。 任冉心中一惊,这粗藤竟还有空间挪移之效。 这个护村大阵不可谓不强大,不可谓不细致! 任冉心中叹服至极。 自然,这还借助了藤族的一些固有的天赋,饶是这样,也让人叹为观止了,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村而已。 又或者仅仅是村长不平凡? 其他人的表现实在没多少亮点。 刺藤首领这里,看着青株已然被村长接了回来,心中越发着急,命令青株说:“阿株儿,杀了那老家伙,跟爹走!” “我没爹。” 青株冷冷地看了刺藤首领一眼,妖器一横,反对着刺藤首领攻击起来。 “青株,你不要出手。” 村长疲倦的声音响起,因为刚刚的变故,妖匪们的攻击已经停了下来,他终于可以不用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护村大阵上。 “可是……” 青株瞄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妖匪们,忧虑地跺脚。 “你终究是他女儿,可以选择跟他走不同的道路,但绝不能弑父,他自有我们来对付。” 村长坚定地说。 而后他又对刺藤首领道:“刺血,青株是你女儿,更是我的外孙女,我是不会容许她去做妖匪的,你还是就此罢手吧,再过一刻,护城妖兵就该到了。” 任冉:“……” 此刻她只想说,信息量好大! 不独任冉,所有的村民都面露惊愕,便是青罗,面上也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名为刺血的刺藤首领显然并不会去照顾他们的情绪,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自顾自跟村长对话说:“青蘘,你还是跟过去一样,甘作红月的走狗。” 语气中不无嘲弄。 不等村长应答,他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冒险回来,我就是不想阿株儿跟你一样,去跪舔红月,去给他做炮灰。我们刺藤一族,死也不甘人下,天大地大,自由自在,不需要任何人的管束!” “你那不叫自由自在,叫胡作非为。” 村长淡淡地驳斥:“我得承认,红月城主并非多么睿智的存在,但在他的治下至少没有太多的不公,大多数妖还能平静地生存下去。” “是谁说城主大人不是睿智的存在?” 远远的,一个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村长和刺血同时一愣。 “怎么是他,他不是被你打废了么!” 刺血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 突然他一扭头,急切又真诚地对青株说:“阿株儿,快跟爹走,再不走就晚了!” 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引爆了手中的妖器,用来阻挡白露,自己像大鸟一样,迅速地向任冉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要走你自己走,我的外孙女绝不会去做妖匪的,像你一样手上沾染无辜妖族同胞的血,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她母亲。”村长沉肃凝重,那根刚才去接青株的巨藤被他握在了双手之中,如同一条灵活的青蟒,左遮右挡,阻挡刺血的接近。 “老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 刺血急切之间逼不过来,破口大骂:“当日白牙这厮虽说是中了我的暗算,却是你亲手将他打废的,今天他卷土重来,不赶尽杀绝才怪,你自己想死,没得拉着阿株儿给你陪葬!” “这可不会,我白牙岂是那以权谋私之徒。” 白牙的声音渐渐近了:“青蘘你对城主多有不敬,死是应该的。但青株无罪,她现在已经四阶,那就是跟我一样同为城主大人的下属了。如此年轻美貌天赋不凡的姑娘,嗯,我会把她放入我的军中好好照顾她的。” 话音未落,一个白色软甲的男妖已经出现在第七层护罩旁,双手往护罩上那么一放,之前妖匪攻击了半天,也未能将之如何的护罩竟然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碎裂了开来。 自然,这与村长此刻未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大阵上也有关,可如此轻而易举,这白牙的实力当真不能小觑。 “老东西!” 刺血跺脚,舍了村长向白牙迎了上去:“你快带阿株儿走!” “我不会走的,我是一村之长。” 村长淡淡道,手上的巨藤却也迎上了白牙。 任冉只觉得自己反应不过来,自青株出现开始,形势就开始急剧变化,刺血认女,青株不承认但似乎早就知道刺血的存在,村长竟然是青株的外祖,后来又来了个与他们有仇的白牙,看样子还是本来该成为他们救星的城主麾下,如今却成了让刺血与村长合力对付的敌人。 此刻因果已经不重要,白牙的出现让任冉彻底看不清战局的走向。 刺血固然可与白牙为敌,反正他是妖匪,可村长此举,青藤村未来该何去何从? 无论如何,白牙是红月城主的人,能领一军,看来职位还不低,而青藤村始终在红月城主的领地之内,公然对城主妖军首领出手,不啻是将整个青藤村都放到了红月城主的对立面。 当然,此刻白牙自仗修为,孤身前来,他所率领的妖兵还尚未赶到,只要在他们到来之前将白牙诛杀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到刺血团的头上,可是,这可能么? 眼前的白牙,轻轻松松地将刺血和村长的攻击都接了下来,口中还在调笑:“放心,你们死了之后,我会好好照顾青株的,当初没能照顾到她的母亲,我深感遗憾,如今我会把这份温柔,一点也不差地全部转嫁到她女儿的身上。” 这话一出,任冉瞬间就被恶心到了,青株更是暴怒地加入了战团。 刺血目呲俱裂:“混蛋,想动我女儿,也得问过我答应不答应!” “你都要死了,还要你答应什么?” 白牙轻描淡写道,话音刚落,他突如一道青烟一般,突进了刺血的怀中,轻轻一掌,将刺血击飞了出去。 “你们都是死人吗!”刺血阻挡不了退势,边飞边吼。 一众妖匪这才反应了过来,五光十色的妖力顿时从那些五阶妖匪手中的妖器上涌而出,四阶的近战类妖匪也都嗷嗷叫着向前冲。 青藤村的藤族村民也都纷纷反应了过来,各自使手段攻击起白牙来。 一时间白牙成为所有人的目标,而这从他出现到现在才几息而已,众人的愣神也就一瞬。 而这个时候,刺血终于止住了自己不断后退的退势,往嘴里填了几颗丹药,重新冲了过去,口中还一一指派各个妖匪的攻击任务,妖匪们杂乱无章的攻击顿时变得整齐有效。 村长却与刺血相反,他沉着地吩咐青藤村得藤族们退开。 这固然与这些藤族的修为实在不够看有关,却也是村长的一种态度。 刺血可以毫不顾惜地让那些妖匪去拼,他却舍不得自己得村民有什么闪失。 这两者说不清谁对谁错,谁高尚谁卑劣,刺血能让那些妖匪毫不犹豫地为他拼命,其中也必有其可取之处。 白牙冷冷地看着妖匪们前仆后继、舍生忘死的攻击,另外更有刺血、村长和青株的威胁,而那些青藤村的藤族们虽然听村长的话退了下去,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人犹在远远地袭扰。 这样的千夫所“指”,便是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一众妖匪四阶,村长四阶巅峰但是有五阶的实力,刺血五阶中期,其它五阶妖匪都初期,白牙五阶后期。他的修为虽高过现场所有妖族,但还没达到大境界上的绝对性压制。 “嘭!” 一个闪着白芒的护罩霍然将白牙笼罩在其中,所有的攻击都无法突破那层护罩。 不过,这样的护罩要打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世上绝没有打不破的护罩,但看你攻击力度够不够而已。 不过一息,护罩就已经摇摇欲坠,但这一息中,白牙完全无需顾忌大家的攻击,他从容地取出一小把黑色泥土,捧在手心上,眼神轻蔑。   ☆、第86章 “息壤!” 这个声音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任冉的心骤然一跳。 息壤此物,在任冉前世的神话当中就存在过,土自长,息无限,神奇无比。 在这里,息壤虽无如此神效,却也是灵田种植方面的奇宝,只一点点撒下去就能提升一大块灵田的品级,同时还能瞬间催熟那一片灵田上的所有灵植。 她若是能得到一点,就再也不用这般毫无头绪地去寻求药材,只在药圃里撒上那么一点,那些入土不久的种子即刻便会成熟,足够她为任歌炼制出全部所需的元灵丹。 而息壤对灵植如此有效,那是否对植物类妖族也是大有裨益的呢? 任冉并不清楚,但她还是动了。 她与白露一直没动,是在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此时时机尚未成熟,她却已不能再等,若是息壤当真对植物类妖族有裨益的话,白牙用在此处无疑是为了强行提升境界,此刻他已然五阶后期,一旦让他突破六阶,哪怕只有一息,他们这些在场的,都无一可能幸免。 自然,她自己是可以躲到空间里去的,但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她还没那么傻。 再有,此时她的立场在青藤村这边,这一点毫无疑问。 让任冉更加笃定的是,众妖的攻击不约而同的也都猛烈了起来,很显然,他们在惧怕这一小把息壤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任冉的一击必杀还是那招炎凤舞,这么久以来,她各种人类修士,妖族的功法学了不少,用的最顺手的始终却还是最初的那部火云舞,火箭又或各种属性箭的简单直接,火凤的犀利,这两者是任何其它功法都无法比拟的。自白牙出现以来,任冉一直没动也正在在准备那只火凤,又或者说火鸟。这一招总需要长时间的准备,这一点,至今为止她也没能改善。 此刻既已决定攻击,那只胖胖的火鸟瞬间就从任冉的身体里挤了出来,带着锐利的啸声向白牙直扑而去。 任冉抓得时机很好,恰是大家击破白牙护罩的那一刻,火鸟无遮无挡的,直接扑入了白牙的身体之内。 任冉还以为成了,孰料,下一瞬,白牙却出现在三丈之外,没了那一身白色软甲,但的确安然无恙。 不知是那身白色软甲自身就具备这样的替身功能,还是白牙性格谨慎,早就有此预期,做了准备,总之任冉总之作为压轴来使用这一击落空了,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样高阶的存在,有那么一手两手保命的手段,也是平常。 众人一愣,感受到那火鸟残余的暴虐之威后纷纷感到可惜,白牙劫后余生,流汗冷笑,手中的息壤迅速减少,与之相应的是,他的气息也迅速增长。 眼看着白牙的气势就要达到六阶,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他手中的息壤瞬间不翼而飞。 然后大家就见到白露扑到了任冉的面前,恩赐般一扬爪子,将那些息壤都抛给了任冉。 所以,有一个心思细腻,肯疼宠自己的“喵星人主人”什么的,其实也不能算是坏事。 任冉想也不想,立刻将之收到了空间中去,同时启动她所布下的最后一个阵法,困龙阵。 困龙阵分阵内与阵外两种用法,布阵者处于阵内之时,这就是一个防御阵,其防护罩之牢固,足能为布阵者争取大量时间;布阵者处于阵外,他的对手反在阵内的话,顾名思义就是连龙也能困住的一个阵法了。 这个阵法任冉本意是关键时候用来防御用的,可刚才白牙的走位实在是太到位了,而息壤又已到手,不假思索地,她就启动了这个阵。 然而这个阵也只能起到困的效果而已,说白了还是争取时间。 “时间不多了,要在城主妖军来到之前将他灭杀。” 任冉提醒村长。 她尚未来得及跟村长商议如何操作,刺血那里突然动了,他化手为藤,一下子抓住了不提防的青株,放声大笑:“老东西,白牙就交给你了,我跟阿株儿就不多留了。” 前一刻还是对手,一眨眼却就携手攻敌;上一息还是盟友,一瞬间又翻脸成仇。 任冉简直跟不上这跌宕起伏的情节,这短短半天,简直比她前辈子和这辈子所活过的所有日子加起来都精彩。 究其实,这些变化都在情理之中,可以预期,怪只怪自己太嫩了,思虑不周。 现如今,白牙随时可能脱困而出,那边刺血也绝不能放他们走。 无关青株,实在是白牙死在此地的事绝不能外传,这群妖匪与青藤村是敌非友,翌日必定会将白牙折损在此地的事宣扬出去,届时就是青藤村的举村之难。 然则白牙他们都没把握能对付得了,再添上这群悍匪,只能说是雪上添霜。 任冉只觉得自己计穷,没有绝对的实力来压制,这样大的场面,终究不是她能hold住的! “唉……” 一声幽幽的轻叹声响起,诸人瞬间落入一片流光交织的网络之中。 流光如丝如线,有同实质,又婉约缠绵,丝丝络络,相交相缠。又有不少小伞一样的花朵悠悠飘荡,或远或近,或大或小,一色纯白,花瓣边缘还浅浅流苏。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任冉一怔:“莬,你醒了!” “瞬息。” 莬不答,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如同魔力一般,白牙、刺血,还有所有的妖匪,瞬间陷入了沉眠,又或者说陷入了安息之中。 任冉心中震撼,她为之束手无策的这些人,莬竟然这样轻轻松松地就摆平了,修为方面的绝对压制,高境界举手投足之间碾杀低境界者的自然,这一刻以一种无比直观的方式让她了然于胸。 要想在这世界安身立命,要想不因为生存提心吊胆,要想守护好自己所在意的人,要想坚守自己心中的道义,这些都需要达到莬这个高度吧。 不,就算是莬,不也被人打得狼狈无比,隐匿逃命么,否则她们根本不会遇见,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幕。 一时间,任冉不禁向往起更加高深的修为来。 下一瞬间,莬的识海轻轻一晃,众人又都回到了现实当中。 莬一身青衣,广袖流仙,慵懒自在地坐在地上,衣摆铺开了一片。 他挖着耳朵对村长说:“伪造出一个他们同归于尽的现场来,这不用我教你吧。” 村长默然而退,自去指挥一众青藤村的族人伪造现场,乃至对台词、编故事,以致刚才的事丝毫不得泄露。 莬悠悠闲闲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忙碌,突然对任冉说:“多谢你了。” 任冉知他是在说把他从万剑冢中带出的事,毫不客气地回答:“你是要谢我。” 说着她也学他,懒懒地坐到了地上,抱着白露,有一下没一下地顺它的毛。 此刻尘埃落定,诸事解决,她这才发觉自己有多累,刚才那一击炎凤舞还好说,之前一直关注整个局面的紧张,还有火箭的不断消耗,虽然细微,积累起来也很可观。 尤其是那种整个过程的紧张,直接导致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多少丹药都补不回来。 不料莬那里脸一变,嗔怪道:“可是我也要怪你。” “啊?” 任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当时都到哪里去了,要不是一直在想你们怎么没跟上,我也不会被那老鬼偷袭到。” 莬愤而指责。 特么这是逗比属性又出来了么? 任冉一抹脸:“你又没让我们跟你一起走。我还怪你呢,当时说都不说一声,自己一个人就走了,这能怪谁?” “要说什么,你们不是理所当然应该跟我走吗?” 莬不以为然道。 任冉:“……” 这是谁给他的自信,为什么他们理所当然就要跟他走! 任冉鄙夷地看他:“你是我们什么人?” “这个问题问得好!” 莬一打响指:“你说我给你做师尊怎么样。” “免谈,我就早有师尊了!” 任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莬诧异道:“你一直在人类修士世界里生活,找谁拜的师?” “天剑门门主。” 任冉骄傲地说。 “不是吧,你忘了你是妖族了?” 莬提醒任冉。 “狭隘!” 任冉表示鄙视。 顿了顿,任冉忍不住问莬:“你说,人族和妖族为什么一直这么征战不休呢?” “这还不简单,争资源。” 莬漫不经心地说:“统共九千世界,生灭循环,资源的总量一直维持在那个范围内,修仙的人却有这么多,资源不够用只好去抢。不好意思跟自己人去抢,那么就只好去抢外人的,抢来抢去,恶性循环,就变成如今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任冉无言以答,就如同前世的能源危机一样,资源的有限而需求的无限,必然导致无休止的纷争。 这种矛盾,除去彻底解决根源问题,无法调和。 可根源问题,它解决得了吗! 莬看了看任冉:“我说,你不是被人类养出感情来了吧?” “是又怎样?” 任冉挑眉问莬。 “其实吧……” 莬挠了挠头:“你这也算情有可原,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又其实,人妖两族内部未尝没有这种争抢的。这种抢来抢去的最没意思了,要不你到时候两不相帮好了。” 莬大方地对任冉说。 任冉翻了个白眼:“我该谢谢你么。” “怎么,这还不满足?” 莬挑眉:“难道你还想做妖奸不成?” 接下来任冉跟莬就“妖奸”和“人奸”这两个看上去很有道理,听起来却怎么听怎么不顺的词展开了讨论,争了一会儿,任冉突然问:“我们怎么说起了这个来了?” “话赶话的,就赶到这儿了。” 莬托腮回答。 “我们还是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吧。” 任冉琢磨着,息壤到手,药材不再成为问题,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任冉问莬:“你知不知道怎么能回去?” “回去?” “回天剑门?” 莬似笑非笑地看向任冉。 “你的立场跟我不一样,这我能理解,但怎么说我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你不会恩将仇报吧?”任冉心平气和地看莬。 莬纠结了,他还真不能说任冉说得不对,而他吧,虽说有时候混蛋了点,恩怨还是分明的。 “你就非得回天剑门,不能跟我回流光界?” 莬努力游说任冉:“我是真心想给你做师尊的。” “我对你尊不起来!” 任冉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也许从他们一开始相遇就错了。 那时候的莬,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虽然任冉和任歌被他拘禁在识海中,完全无计可施,但他后来轻轻松松地就被他们一个结丹期的前辈给逼退了,这样的弱势,咳咳,让人怎么都没法看得起。 倒是后来,他留下了一堆玉简让她心中生了些好感,甚至还为此包庇了他。 可正因为此,让任歌失陷在了万剑冢中,那时候的她对他只有怨。 他巴巴地找了她之后,又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自己渐渐从那种怨天尤人,义愤填膺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了,清楚这一切其实只是巧合,谁都不是有意的,实在怨不得谁。这时候莬的逗比属性又完全暴露了出来,以致于她今天亲眼目睹了这么震撼的一幕之后,心中还是生不起半点敬畏。 没有敬,又哪来的尊? 任冉冲莬摆手:“你要拿我当朋友,我举双手欢迎,压我一头什么的,你是想都不要想了。” 莬咕哝:“是谁叫我大叔的,那难道不算压你一头。” 任冉:“……” 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做不成你的师尊,那我们结个异姓兄妹怎么样?” 莬眨着眼睛看任冉。 “行……吧。” 任冉跟着眨了眨眼。 他们其实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当日她把他从万剑冢中带出来,救了他的命;今天莬于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当于救了她的命。 又及,就算他刚才怀疑她要做“妖奸”也没将她怎么样,其实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嗯……应该是这样吧? 任冉不确定地看了莬一眼,唤道:“莬哥?” 莬清了清嗓子:“冉妹。” “得,你还是直接叫我任冉吧。” 任冉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个称呼立刻就让她想到了封满,浑身顿时各种不自在! 莬也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怪,摸了摸鼻子说:“我还是叫你妹子吧。” “莬哥,你从名到姓就只有这一个字?” 任冉好奇地问。 莬不在意地点头:“到我们这个境界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一个字就够用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任冉追问。 “十阶。” 莬实说。 卧槽,相当于渡劫期的老怪! 任冉脱口而出:“那你怎么还不飞升?” “妖界有什么好。” 莬学任冉翻白眼:“压着修为且在下界混着呗。” 所以他的确已经渡过劫,而一个随时都能飞升的妖被打成了那样…… 任冉不淡定了:“莬哥,当日究竟是谁打的你?” “黑山老怪,你记住了。” 莬拍任冉的肩膀:“等你长大了,我们合伙去把她揍趴下。” “你就没想过回头自己去报仇?” 任冉表示鄙视。 莬没脸没皮的一摊手:“能群殴我为什么还要选择单挑?” 好吧,你赢了! 任冉败下阵来,呵呵一笑:“莬哥,你看我们现在都这么熟了,你就把回去的办法告诉我呗。” “真这么想回去?” 莬不解:“按我推算,这会儿东天界和澜月界应该已经合二为一了,打得只怕正如火如荼着呢,你回去凑这份热闹?” 任冉犹豫了。 心底里吧,她肯定是惦记着天剑门的情况的,可她眼下这修为,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平白让自己陷入危境,再说任歌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她还要分心照顾他。 “不过呢,” 莬一托下巴又道:“等你们赶回去大概也打完了,只是不知道最后到底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又或者两败俱伤。” 任冉有些傻眼:“这么远?” “若我全盛时候呢,也不算什么。穿界丹加上破碎虚空,还是很容易的,可惜,我现在还没复原。”莬有些遗憾地屈指挠了挠下巴:“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先跟我回流光界,等我复原了,再送你们去东天界,算下来时间差不多跟你们现在动身回东天界一样。” “去东天界没办法,回流光界你倒是有办法。” 任冉狐疑地看莬。 “流光界近。” 莬异常诚恳地回答。 “那什么,红月城主的妖兵好像来了,你要不要避一避。” 任冉凝眉看向村外,这姗姗来迟的妖兵可够张扬的,离村子尚远,声势已经到面前了,而莬让村长那么做,应该是想低调些,不暴露自己的存在才是。 莬坐在那不动:“避什么避,这些杂鱼烂虾难道还能看透我不成。” “也是。” 任冉耸肩,开始想自己要不要避一避,毕竟自己正好四阶,碰上个不讲理的,非要把她抓去做妖兵,也是个麻烦。 “喏。” 莬伸手递给了任冉一块玉简。 任冉接过来一看,很好,隐藏修为的,当下就学了,把自己表现出的修为压到了凝脉期。 “这个功法怎么样?” 任冉问莬。 莬撇嘴:“我给你的能差,不超过你两个大境界的,除非接触你的身体,否则绝查不出来。” 任冉放心了,超过她两个境界的,根本也没有查看她修为的必要,伸根小手指,就把她给碾死了。 修为啊……任冉感慨,闲着无事,干脆琢磨起自己那双色火箭来。 对于修为她完全无能为力,也只有在这些方面下下功夫了。 “哎!” 任冉突然想起来问莬:“你现在知道我是雷空了,有没有适合我的心法……呃,我是说妖诀。” “这个……” 莬似乎是想笑,又忍住了:“真没有。” “品种珍稀了也麻烦,特么连个合适的心法都弄不到。” 任冉嘟囔,继续全神贯注地去研究她的双色火箭,完全没看到莬看向她的诡异眼神。 一专注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村长领着青罗过来请他们。 任冉奇怪道:“怎的那些妖兵还没走?” 村长无奈道:“事关重大,须得有能负责此事的妖过来,为此事定了性,他们才敢离开,这段时间只得委屈二位跟我们一起被软禁了。” 自己倒没什么,白天在村子里,晚上进空间看任歌和鸟妈,并炼丹,却不知道莬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急着回去。 任冉探寻地看向莬。 莬正在用一种相当高深莫测的目光看村长,村长直被看得冷汗淋淋,硬着头皮道:“不知前辈有什么指教?” “没什么指教,只不过没见过活的嫁妖师。” 莬丢下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径自朝村长的树屋走去。 任冉不好失礼,慢慢地陪村长和青罗走在后头。 青罗微微有些兴奋,对任冉说:“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青藤村就毁于一旦了,青株……嗯,青株也会被掳走。” “主要还是莬的功劳。” 任冉不敢居功:“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的青玉藤,否则他也不会恰好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 “要不是你,只凭村长和我们,也坚持不到那时候。” 青罗诚心诚意地说。 村长也道:“的确如此,今天我青藤村全部藤族的性命可以说都出自你手,老朽替他们道谢了,日后要是有所差遣,我青藤村上下定当全力以赴。” 说着他又取出个玉盒来,双手递给任冉:“青藤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只能把恩情记在心里。这根通天藤却是万万不能要了,还请收回。” “呃,你们收着吧,我路过此处,承蒙青罗招待,本就该跟你们共进退。” 任冉怪不好意思的,主要是通天藤她挺多,也不在意这么短短的一截。 村长坚决要还,任冉坚决不收。 几番推送之下,村长最终拗不过任冉,收了回去。 通天藤对藤族来说太重要,这也是原因之一。 村长抱着通天藤,沉吟了一会儿,对青罗说:“你今晚休息好,明天我给你嫁接。” “我吗?” 青罗微微一怔。 村长笑说:“你的天赋虽然不是攻击性的,但也是极有用的,这些年来让村子避免了不少损失。再说任冉也是你带回来的,也该轮到为你做嫁接了。” “可通天藤是用您留着冲阶的青玉藤换来的啊。” 青罗轻声辩驳。 村长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老了,那段青玉藤也只是让我有希望冲击五阶而已,以我的现在的体质多半还是要浪费掉的,所以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这已经不能算是青玉藤换来的了,而是出自任冉的赠送。” “村长……” 青罗的眼睛微红,说不出话来。   ☆、第87章 “明天可以请你去观礼吗?” 当晚青罗离开自己的木屋之前,羞涩地问任冉。 任冉奇怪地问:“呃,这是很隆重的事吗?” 明明那天她看鬼鬼就只有一个在村长那里做嫁接手术的嘛。 “像我这样非战斗型的藤族,也许终这一生都没有接受嫁接的机会,更别说是用通天藤嫁接。”青罗一半惆怅一半激动。 任冉点点头,为整体实力考虑,资源是应该紧着战斗型人才。 无所谓不公,一旦遇到危险,也是他们挡在最前面。 譬如昨天,青罗除去守在村长身旁做一些零碎的事情,再没有什么建树。 “我会去的。” 任冉挥手跟青罗告白,等青罗走了,她又抬头,目光穿过屋顶看头顶上的莬:“你还不去睡?” 莬半挂在一根树枝上:“都睡了这么久了,早睡够了。” “就算你不睡,我也要睡。” 任冉没好气地说。 莬挥挥手:“放心,我本体是植物,没那么禽兽。” 任冉:“……” 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说这个,特么合适吗! 任冉深深地在心中鄙视了一番万,假装没听懂。 同时她毫不客气地抛出一个感知隔绝阵,又布下一个防御阵。 防御护罩瞬间形成,将莬弹了开去——她找他说话,本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个,而某妖不说人话,咳咳,也就不能怪她行事激烈了。 当然,这两个阵法都是防君子不妨小人的,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稍微一攻击就会被击破,但她也只是用来防范莬而已,相信他还做不出那么小人的事。 至于村周围的城主妖兵,任冉相信,有莬在,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布置完这一切,任冉就抱着白露进了空间。 去看了一回任歌,又跟鸟妈说了话,任冉走到药圃旁,轻轻一招手,白露给她的息壤顿时出现在了手中。 任冉没舍得多用,只捏了细细一小点,大概只有总量的三分之一,撒了下去。顿时,药圃中所有的药材抽枝吐蕊,以一种肉眼都捕捉不及的速度走向成熟,药圃土壤本身的品质也得到了明显的提高,所蕴含的的灵气大幅度增加。 与此同时,任冉感到胸腹之间流过一阵暖流,那平时几乎看不出动静的六角塔飞速地添砖加瓦,只是片刻,十层塔已然全部筑建完成,自己正式进入了筑基中期——与药材的成熟恰恰同步。 所以说,不仅自己的修为会影响空间的变化,空间的变化也会影响到自己的修为! 任冉为自己的这个发现震惊不已,一时有种冲动,将剩下的息壤全部都撒下去,那是否可能立即就达到筑基期大圆满,冲击结丹? 略微冷静了一下,任冉并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因为怀疑这效用只是暂时的,自己的修为究竟是短暂的提升,还是永久性的提升,这一点她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她没有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反正息壤在自己手中,不会丢失,真有此效,她随时都可以这样做。在这之前,她还想仔细地研究一番自己的修为与这个空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最好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当然,之前白牙用它肯定是为了暂时提升自己的修为,否则他早就把自己修为提高了,怎么可能留到战场才用。 至于为什么息壤用在自己身上与用在白牙身上效用不同,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使用方式并不一样,也可能因为自己的体质比教特殊? 其实这时候想起来,自己的体质特殊至极,非但完全继承了鸟妈的雷属性和空间属性,更是五行大圆满,并风、冰等变异属性也一点不缺,也许事实上他们并非出自遗传,而与这空间的属性一一对应,完美的拥有了构成这个空间的全部元素。 又其实,构成一个世界的,也正是这些元素。 这样一个近乎世界的空间当真是因为她遗传了鸟妈的空间属性才存在的吗? 任冉第一次对此产生了怀疑。 明显这比单纯的空间属性高级,且复杂多了。 再忆及得到这个空间时所梦到的那只五彩大鸟,任冉琢磨着,自己体内的凤凰血脉,只怕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么一丝。 难道鸟爹它勾搭过凤凰,因此其实这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隔代遗传,而是她完全地继承了她妈的优秀基因? 当真鸟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自己妈到底哪里去了呢,是嫌弃自己爹走了,还是被棒打鸳鸯,更或者…… 总之都不像是什么幸福的故事,任冉的心沉了沉。 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鸟妈。生恩与养恩,自一开始她就将之都归诸于鸟妈一身,就算后来知道鸟妈其实是爹也没有改变。 作为一个一出生就有成年人思维能力的人,那个素未谋面的妈并不能牵动她多少感情。 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 不,每一个存在都是有故事的——鸟妈和虫祖目前尚不能被称为人。 任冉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这些思绪都摒除开去,调息打坐,将状态提升到最完美。 经过连日来的锻炼,也因为境界的提升,这一次任冉炼完丹之后并没有立刻睡死过去,虽是疲倦无比,她还是撑住了细细感悟这一次的炼丹所得,尤其是最后丹成的那一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收元灵丹,这种四品巅峰接近五品丹药成丹那一刹那的灵力涌动,对于她如何使用灵力也有导向作用。触类旁通,真的不是说说而已,至少她自己因为一直炼丹、分丹,对于灵力的精细掌控要比同境界的修士强上不少,否则她今日也不能一箭十发,还夹杂加了料的火箭,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包括九个五阶妖匪在内的六十余个妖匪。 此时,回味着成丹那一刻,任冉这几日一直苦思无果的双色炎箭竟似有了一点点的头绪。 这种双色炎箭主要还是两种异火的交织,而非融合,因此考验的的正是灵力更为细致的应用,成丹那一刻的经验当真难能可贵。 任冉有心试验一下,却见炎火精抱着冥火特别的萎靡不振,连转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炼元灵丹它出力最大,白天也曾出力不少,难怪它累成这个样子,倒是金线仍有余力,懒懒地翻着个肚皮,还摇头晃脑的,似在咀嚼着什么美味。 当然,金线只是一条线,能看出这些都依赖于任冉日渐变大的脑洞,金线越来越人性化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金线在吃什么,任冉早就心中有数,炼了这么多的丹,这点猫腻她还是看得出来,也乐见其成的,当下也不管它,只把炎火精从识海中揪到了丹田里,用灵力好好温养了一回。 这个过程中,任冉发现,炎火精的灵识比初始壮大了不少,心中顿时有所明悟,为什么它后来选择的寄居地点是识海而毅然放弃了丹田,只怕那些识种于它也有些益处。 对比当初金线第一次得到识种时那种护食的样子,再看它如今不但大方地与识海共享那些识种,还不介意炎火精去蹭点,任冉不由莞尔:土豪就是这么任性。 一个周天过去,炎火精终于振作了起来,它迫不及待地又溜回了识海。 回至识海后,它并没有靠近识种,反而一点一点地蹭到了金线身旁,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圆溜溜的身子在金线身上蹭啊蹭的。 在任冉的目瞪口呆中,金线吐出了一点点的白浊,被炎火精迅速地收纳进了自己的火球之中。 所以,这还不是什么土豪风度,而是它收了一个小弟吗? 自己吃肉,小弟喝汤什么的…… 任冉一时却有些担心,现在炎火精和冥火实力大致仿佛,这才形成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平衡,一旦失衡,这个双色球还能保持稳定么? 及至任冉发现,炎火精小心地将那点细微的白浊平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留在自己体内,一份推给了冥火自后,这才算是放心了,心中又隐隐有些期待,消化了混沌之后的异火会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呢? 任冉又想起息壤使自己修为飙升的事,不由想,自己融合这两种异火是否也对空间有什么影响呢,此番它们消化了混沌会不会又让空间产生进一步的变化呢? 当初融合异火的时候她根本自己并没有在空间之中,而空间本身又在不断变化,这些变化是否因异火产生,自己根本无从推断,此刻却可以好好观察一回。 当然,混沌的消化不是一时一刻的事,她无须这么目不转睛盯着,只用把空间现下的状况检查一番,等翌日炎火精将混沌消化完了再来对比就可以。 又及,炎火精消化的混沌还只有一点点,需得等些日子,多消化了一些她才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任冉想定这些,将自己的空间彻底的了解了一番,而后就出空间去睡了。 一觉醒来,青罗已经等在屋外,因为防御护罩的缘故,不得进来。 任冉微汗,虽然之前几天她其实也是这样布置阵法的,但都会早早醒来,将阵法撤去,昨天确实太累了,又因为炎火精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竟然就睡到了这会儿,将主人拦在了自家门外。 “那什么……” 任冉想道歉。 青罗自己就为她找到了理由:“有妖兵将村子围着,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现在就去村长那里?” 任冉问青罗。 “算我一个。” 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扶风摆柳地摇着把扇子。 想起他昨天说的“没见过活的嫁妖师”,任冉好奇道:“莬哥,你也算是藤族,就没做过嫁接?” 莬挑眉:“我需要自己就直接取了,还要旁人做什么?” 思及莬丝子那损人利己的天赋,任冉拜服,他的确不需要靠嫁接来提升品质。 妖族的天赋千奇百怪,能得到一个极强的天赋,基本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从这一点来讲,妖族对于天赋的依赖更深,所以他们才需要通过嫁接之类的手段来提升自己,而不是像人类那样,哪怕没有灵根,也能靠自己的努力踏上仙途。 不过也未必,各人机缘难说的很,譬如莬丝子,虽然天赋比较奇特,本身却柔弱得很,莬能走到今天,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艰辛也未可知。 任冉车轱辘般想过这些,到底因为对妖族了解太少,没个决断。 当然,这些根本也不需要决断,一时所感而已。 很快,他们到了村长住处,村长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任冉有些意外,青株并不在这里,一时想到刺血的死,心中又有些了然。 刺血再混蛋,疼爱她的心总不是假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绊住白牙,让村长带她走,单为这个,也值得她哀悼祭奠一番。 却不知她对莬会是何种观感,杀父仇人什么的,就算是拯救了整个青藤村的英雄,面对起来,心中也是各种复杂吧。 又或者,这才是她不在此处的真正原因? 任冉正在走神,突然脑子里刺痛了一下,接着听到莬的传音呵斥:“好好看着,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看热闹要那么聚精会神的干什么? 任冉心中腹诽,不过反正此刻也没什么事,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此刻青罗已经化作了原形,乃是一根青绿剔透的蔓藤,枝叶茎秆都清透如翡翠,单从外观上将,他更应该被叫做青玉藤。 村长选了中间最粗的一处开了个口子,青罗忍不住震颤了一下。 任冉推算,这应该是青罗的脊椎,在此处下刀,的确是特别疼,但若是将通天藤植入此处,也是效果最好的,更血换髓,不外如是。 村长置入其中的通天藤只有短短一小截,大约是她给他的三分之一。 小心地将通天藤嵌入其中后,村长就开始画符。 村长今天所画的符跟那天给鬼鬼画的又不一样,更加复杂,但效用大体还是那样,应该是通天藤比补天藤高级的缘故。 符未画完,村长额上已经见汗。 任冉推算,通天藤是五阶,与之相配套的符纹也应该是五阶才是,相对于村长三阶嫁妖师的身份,以及四阶的修为,的确吃力些,正如自己拼尽全力才能炼出元灵丹一样。 然则村长并没有放弃,一勾一画,仍旧那么稳定准确,未几,他头发尽皆为汗水所打湿,那些汗水又被蒸发为雾气。 任冉紧张了起来,这是村长消耗真元的象征,一旦雾气不再,也就意味着村长真元耗尽,而那之前符还未画完的话,就代表着前功尽弃。 世间一点一滴过去,村长头上的蒸汽慢慢变淡,但终于,村长画完了最后一笔。 将手中笔一丢,村长甚至来不及看青罗一眼,霍然跌坐在地,化作一根巨大的青褐色藤蔓,藤上枝叶单薄,却挂着一个又一个囊,那些囊迅速地变大,变得剔透,藤蔓本身也更加坚韧。 莬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居然突破了。” 因为越阶画符,所以有所感悟么? 任冉看了村长一眼,把注意力又放回了青罗身上。 青罗并没有像那天鬼鬼一眼,立刻就化为了人形,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地化作了人身,面色苍白至极,显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其实嫁接本身只是切肤之痛,现在符纹大成,开始真正洗筋伐髓,这才是最疼的。 任冉关心地说:“你还是化作原形,慢慢将养吧。” 青罗坚定地摇头:“通天藤弥足珍贵,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化作原形,扎根泥土,固然能缓解一些痛苦,却也会从根部流失大量精华,得不偿失。” 原来还有这么一种说法,任冉点头,不再勉强。 但青罗实在走不得,只好就地坐下,盘腿调息。 任冉看了看村长,又看了青罗,默默丢下一个防御阵,退了出去。 莬问任冉:“你记住了多少?”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任冉心中奇怪,联系他之前让她看的事,竟好像是故意让她偷师? 莬合起了扇子敲手:“自然是对你有好处,你不觉得这个青罗很好用吗,我们拐走了慢慢培养。” 任冉顿时无语。 莬进一步解释:“他本身虽然没用,但这个天赋技能极好,你把他随身带着,就能准确分辩谁对你有恶意,谁对你是善意,这样以后你就算回天剑门,看透人心,也能让自己的处境更安全些。” 任冉更加无语,她之前无语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个好么! 青罗的作用,经过切身体验的她,她比他清楚多了。 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主动去图谋什么,相交为友,而后相互扶持还好说,这种明显的收小弟行为……针对炎火精,还有白露这种灵智尚未全开的精灵和灵兽还好说,对于莬这样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存在,她实在做不到。 “我想,现在青罗一定感受到了你深深的恶意。” 任冉不算太含蓄地说。 莬断然摇头:“不可能,他现在只顾着疼呢,哪里顾得上我——就算顾得上,我的心思岂是他能感受到的,否则今天刚一见面他就要退避三舍了。再说,我对他这也不能叫恶意,跟着你有什么不好,留在这个村子里,才前途无亮。那个村长看似仁义慈厚,却是一肚子的心思,他在这里,只能被利用到死。” “利用?” 任冉有些不解。 说实话,她对村长印象一直很好。与她交易时的坦白直接,不肯拿村民当炮灰的仁爱,誓死不从妖匪,不肯自己的外孙女与之同流合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加分项。 莬提醒她:“青罗这种天赋的确不是战斗型的,但是比战斗型的更为出色,所以,他原本才该是优先嫁接,提升品质的对象。而那个村长,一直以来都压制着他,偏在自己突破前夕为他嫁接,你说他图什么?” “难道不是他因为为青罗嫁接才意外突破的吗?” 任冉弱弱地问。 “自己是不是要突破,他这样老道的人会心中没底?” 莬冷笑。 任冉还是不懂。 其实像村长这么年迈的妖族早就过了人生巅峰时期,在走下坡路,这时候突破,说实话她心里是很奇怪的。 但是之前受过伤,又或什么其他原因让他的修为停滞不前,直到垂垂老矣才突破,也不是不可能。可莬这话的意思倒有些像他处心积虑选了此刻突破? “求解释。”任冉诚心请教。 莬指出:“他进阶之后,寿命延长,就不再是老年而是壮年了,五阶的壮年妖族,不出意外要去城主妖军中服役。” 任冉这会儿有些明白了,一个村子里只能留一个四阶的村长,而像他这样的老年妖族是最合适的,如果他还是四阶的话,那么势必青株要去服役。现在他突破了,青株做为青藤村唯一的四阶就可以留下,在这个时候,他为青罗嫁接,青罗敢不以死相报?定会尽心尽力辅佐青株。 只是有一点任冉又不明白了,村长对于青株的这种心思算不算恶意呢? 莬嗤笑着告诉她:“你真当心罗如此神奇?他能感受到的只是那种最直接的恶意罢了,这种算计顶多只能说是利用,不会伤他分毫,他怎么可能感受得到。” 还要是会产生切实伤害的恶意才行吗? 任冉若有所思地点头。 莬又道:“他原本只能感受别人是否对自己有恶意,但我有一种秘法,能让他感应到别人是否对你有恶意。这样至少可以让你知道,谁意图对你不利,你也可以从容应付,而不是为暗箭所伤。” 说着他又继续解释说:“当然,这小子的实力太弱了些,我也不能让他成为你的累赘。等他这根通天藤融合完了,你再从我本体上截一段嫁接给他,这样以后他至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于是,这就是他让她偷师的真正原因? 任冉瞟向莬,他的确是为她所想,甚至肯贡献自己的本体,但他就没想过,这可行吗! 任冉不说别的,只问他:“你几品?” 妖族与妖一样,除去是个境界之外各自还有品级,而品级也往往意味着最高所能达到的境界。举个例子,鸟妈六品,所以它成年后,达到巅峰状态就是六阶,而后随着它慢慢老去,也许维持在六阶,也许会降为五阶,但若要想提升到七阶,就唯有洗筋伐髓,改善体质,首先要让自己成为七品,而后才可能升到七阶。就像村长,那也是他本身就有五品,今天才可能突破到五阶。 是以,莬现在十阶,也意味着他其实十品。 按刚刚村长表现出来的,她若想为青罗嫁接莬的本体,至少也得九阶,也就是大乘期。 当然,村长也曾有过将莬当作嫁接材料的想法,不过任冉猜,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莬其实是十品,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十阶大妖的主意。 总之她若要想为青罗嫁接莬,必得等自己达到大乘期才有指望。 可等她熬到那个时候,只怕青罗只怕早就寿尽轮回了。 为什么不是莬自己去偷师呢? 他如今已然十阶,就算暂时实力尚未恢复,但总比她吭哧吭哧一路修行到大乘期所用的时间少,干嘛不他自己学了,然后为青罗嫁接?   ☆、第88章 “我为他嫁接?” 莬呵呵直笑:“就算你为他嫁接的时候我都得躲远点,否则就不是他融合我那一小段细枝末梢,而是我吞噬他了。” 任冉无言,天赋能力太强什么的,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这只是对于莬那个想法的讨论,任冉本身是绝不肯诱拐青罗做自己的小弟的。 她身边只会在留能让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至如今,便是莬她都还有所保留,青罗与她才是新识,相交又不深,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说起来,她虽然一直待人都很好,实际上却很难跟人交心。 前来处理白牙之死的妖来得极慢,莬却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安安心心地在青藤村住了下来。任冉心中奇怪,就算他现在没完全恢复,真要想走,还是随时都能走的,那些妖兵连发现他都做不到。 难道他还没死心,要等青罗恢复,而后好拐他走? 任冉心中嘀咕,自己倒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何况青藤村眼下还有一个大麻烦。对青藤村她已经仁至义尽,不想再被牵扯进去。 因此任冉几次三番地磨着莬,问他怎么才能回去。 奈何莬一直故作神秘,半点都不吐口。 任冉只得放弃,陪着他等待青罗恢复,等待他彻底对这件事死心。 这之后就算他仍旧不肯告诉她怎么才能回去,他自己终归还是要回去的,她且跟一段路程,看他如何过界,而后自己应该就能有方向了。 这段时间任冉也没闲着,莬怕她无聊,特地丢给她一堆玉简,其实她根本没工夫看,除去炼丹,她还要研究自己的空间以及那双色炎箭,每天都充实得不行。 炎火精的胃口并不如金线那么好,一点点混沌就足够它消化很久,但任冉还是明显地发现了空间因此产生而产生的变化——地火与冥火的品质都有了明显有了提高。 因为空间一直都在变化,任冉都没留意到那条地火脉是何时产生的,现在想来,应该正是她当日吸收了炎火精之后产生的才是,另外空间里还有一处阴煞之地,孕育着冥火,这应该就是因冥火而产生的。 这些日子来,二者的品质一直在稳步提高,如果说这与炎火精和冥火消化混沌无关,任冉绝不相信! 非但如此,任冉发现自己的木灵根与土灵根也稍有变化,这与空间里各种灵植的生长和前几天息壤的使用又正好合上了,至此任冉可以断定,自己与空间果然是相互影响的。 除此之外,她的空间里山脉河流一应俱全,却没有任何矿藏存在,任冉猜,这要自己获取了金属性方面的突破,矿藏才会渐渐生成。 不过这也不是必须的,五行相生相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自己如今有了异火,又有些许息壤,灵植品质也算可以,这样五行慢慢相生下去,假以时日,矿藏和灵泉都会出现,自己本身的灵根也会得到长足发展。 这种自然的衍变不可抗拒,然则效率却很难说,任冉现在心中多少有了些数,日后该如何发展。譬如更高品质的异火、更多的息壤、异水、异木以及矿母,这些都是她努力的目标。区别只是,前四者她要用于自身,而后引导空间的改变;矿母她却要直接埋进空间的山脉之中,让它自行衍生成矿,进而影响到自身。 任冉由衷地感到,这种双方面的促进简直是太好了,这让她又多了一个提升修为的方式。 从这一点上讲,任冉手中的息壤倒是可以现在就用了,但任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用。 除去能为她提升修为,并让她的土属性得到发展外,息壤还能瞬间催熟一片药田,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救一次急。 譬如这次,若不是因为息壤,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满世界的找药材去呢。 且剩下的这点,最多让她提升到筑基后期,远不够结丹,对于实力的提升终归有限。 一晃一个月过去,村长的境界已然稳定,青罗与通天藤的融合也迈过了最难的那道关卡,至少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尽全力去忍受痛苦了,偶尔还有闲情来找任冉说说话。 这天任冉看他精神焕发,顺口就提了一句:“看来你融合得不错。” 青罗难掩激动地点了点头:“不但如此,我预感真正完成融合的那一天,可能还会领悟到一个新的天赋技能。” “会是什么样的技能?” 任冉好奇地问。 阿罗的脸一红,吐出两个字:“魅惑。” 这是从小清纯向狐狸精发展的节奏? 任冉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究起来,之前青罗只能洞悉人心,魅惑却已经是在利用人心,的确可以说是一种发展,只是不知莬对此技能会有什么看法。 这时候,村边忽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城主朗月无边,福泽东岭,威震上林!” 任冉不由一愣,这是红月城主亲自来了? 任冉顾不得吐槽那槽点多多的口号,心下一片惊疑。 五阶妖匪的覆灭,五阶手下的失去,这对六阶的红月城主来说,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 这样的话说来残酷,但事实上,五阶与六阶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不然任冉当日也不会那般惊惧,怎么都不肯让白牙达到六阶,哪怕只是暂时。 那么红月城主是为了什么纡尊降贵,来到此地的? 任冉定睛向村外看去,妖旗猎猎,鲜红大氅,银冠锃亮,前呼后拥,红月城主骑在一只高大的白狮身上,当真威风至极。 他并不下狮,藤鞭指处,早有妖兵将那些保存完好的尸体都送到近前。 任冉心中一咯楞,莫非他还能从这妖尸上看出什么不成? 再想起莬这段日子若无其事的延宕,这种疑惑越发加深。 青罗的目力自是达不到那么远的,他也不敢把神识送出去,莫说红月城主在场,哪怕最简单一个妖兵,伸根手指就能戳死他。 他关心地问任冉:“村长过去了吗?还有……青株呢?事情怎么说?” 任冉摇头:“村长还没过去。” 就更别说青株了。 青株皱了皱眉,又问:“城主亲临,我们全村是不是都要出去迎接?” “听村长吩咐吧。” 任冉简单地回答,这个她真不知道。 也许是时间上来不及,村长并没有搞得那么隆重,只带上青株就匆匆地去了。 彼时红月城主刚刚看完妖尸,看到他们,只丢下一句话:“我要看到村子里所有的妖,所有。” 说完他扬鞭轻抽,白狮驮着他自顾自朝村子里晃去。 村长不敢怠慢,将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村中心,也就是他那天控制阵法的地方。 青罗本来也准备去的,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留下了他。 青罗不解,但并不敢违逆莬,只是心中焦急,生怕祸及村妖。 红月城主将到场的青藤村村民仔仔细细地都看了一遍,来来回回踱了好久,突然向任冉他们这边看来,淡淡吐出两个字:“开炮。” 任冉只来得及看到一尊血红色的庞然大物霍然出现,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妖光,紧接着就听到莬催促“进空间”,而后下意识地,她立刻一手拉着莬,一手拉着青罗,瞬间避进了空间之中。 至于白露,炸着毛,自己抱着她的肩膀,跟了进去。 那种近乎末日降临的巨大惊怖让任冉后怕不已,哪怕已经进了空间中了,她的心犹砰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便是白露,也失去了它往日的优雅从容。 倒是青罗,因为无知,颇显淡定,甚至他还有精神奇怪地问:“那是什么?” 其实他还想问这是哪里,但这个问题事关任冉的秘密,他有些不好开口,尤其是任冉似乎还救了他一命。 “轰天雷,八品妖炮,就算是八阶的大妖也挡不住一下。”莬闲闲地回答了他。 除了青罗,就属他最淡定了。 任冉定了定惊魂,复杂地看向他:“你早知道?” “你是说轰天雷,还是说这里?” 莬又拿出了他的那把扇子,啪啪啪啪扇个不停。 任冉不答反问:“其实自始自终你都没有失去意识吧?” “是这样。”莬坦然承认。 任冉更加复杂道:“今天这个局面你也早料到了吧?” “瞬息这一招,还算有名。” 莬谦逊地说。 任冉……任冉觉得自己好想好想揍他! 原来这厮早将她进出空间的事都看在眼里,故意让自己暴露,引丨诱红月城主前来,大动干戈,然后利用她那一刹那的本能,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带他到自己的空间中来。 任冉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丢下你们,独自一个躲进来?” 莬相当笃定:“你不会!” 任冉无语,她应该感谢他这么了解她吗? 任冉又问:“那你又把青罗留下是什么意思?” 莬奇怪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他很好用,我要把他拐走给你。” “我不也早跟你说了吗,再好用我也不要!” 任冉没好气地说。 听到这些,青罗微觉尴尬,任冉忙安慰他:“你不用在意,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企图。” “可是,嘿嘿……” 莬笑得特别无良:“他已经回不去了啊,跟我们在一起,他无形中就被烙上了‘内奸’的标签。” 莬这一提醒,任冉想起来了,她不由蹙眉:“你这样行事,有没有想过青藤村这些人的处境!” 莬不在意地说:“你放心,这个红月城主的目标只是我而已,不会将青藤村的人怎么样的。再说,那个村长又不是白当的,他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 任冉闻言,心中松了不少,为一己之私祸及无辜什么的,这一点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细细地想了一回,安慰青罗说:“如果事情像他说的那样,那么大约你也并不要紧,你可以说是因为嫁接的缘故,一直在以本体沉眠。” “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 莬无可不可地说:“不过这个样子我就得在他识海中做点手脚了,关于你这个空间的事,泄露不得。” “请稍等。” 青罗急促地请求,忽然将自己化作一半原形一半人形的样子,又取出一把妖刀,手起刀落,他的一只胳膊,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截剔透如翡翠的藤被他砍了下来。 再恢复人形,他少了一肢,单手握住那根本该是他胳膊的藤,递到了任冉手上:“原本我是不介意跟着你的,但青藤村实在有我放不下的人,所以只能把这个给你,炼化了之后,虽不如我自己感知那般敏锐,但多少也能对你有些帮助吧。” 说完他平静对莬道:“我准备好了,请动手吧。” “你倒有心。” 莬赞叹地点了点头。 青罗只羞涩一笑,又道:“前辈请动手。” 莬一伸手指,抵上了他的额头:“如你所愿。” 青罗应声而倒。 任冉捧着手里那根心罗藤,纠结无比地看莬:“其实这点你也早预料到了吧,你真正的目标就是这个。” 莬洒然一笑,指尖窜出一小截细藤,轻轻一折,递给了她:“等你结丹了,将之炼化为自己的分身,而后再用它进行嫁接吧,这样你可以轻易分辨谁对你怀有恶意,谁又对你怀有善意。” 说完他揉了揉任冉的头:“你这么傻,又滥好心,作为义兄,我只好多为你谋划些了,免得你有一天被人卖了,仍不自知。” 白露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虎视眈眈地瞪着莬的手,有些敢怒不敢言,这是它的宠物,它都从来没揉过她的头,他这是凭什么! 莬好笑地一把揪住它的颈皮拎了过去,搂在怀里狠命揉了几下:“你虽说傻了一点,但是总是能遇到对你没有坏心的,还有这种上赶着来倒贴保护你的,这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我摔啊……就算自己的确傻了点,但他有必要这么一遍一遍地强调吗! 任冉咬牙,她知道他这是好心,也知道自己的确不够心狠且智商捉急,呃,不,是心思单纯!但他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嘛,真是,满满的感动,被他这么一说,生生就不翼而飞了! 白露那里,在莬的怀抱里挣扎了一番,总算得了自由,嗖的一溜烟窜远了,再不肯留下来自取其辱。 莬也不管他,眨了眨自己那双睫毛奇长的双眼,对任冉说:“不带我参观参观你的空间吗?嗯,还有拜会拜会鸟妈。” 任冉心中更加懊恼,其实她早该知道莬已经堪透了她的秘密了才是,这么些日子来,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鸟妈和任歌,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所在,而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的破绽还不自知。 所以,自己果然智商捉急吧! 但这时候任冉倒有点儿真心接纳莬了,不冲别的,就冲他肯这样为自己考虑的,她也实在没理由再往外推拒。 任冉细思,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很被动,当初也是齐白他们先找上门来,而后她才渐渐对他们打开了心扉。区别只是,齐白他们那时年幼,她戒心不重,所以接受起来容易;而莬这边,自己一直存心提防,若即若离,也难怪他采用这么强横的方式。 若等她自己慢慢接受,只怕终这一生他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个空间是自己最后的秘密,能进入这个空间,只要不是敌对,又或怀着利用的目的,基本上自己也就对他不设防了,哪怕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从这一点上讲,莬算是真的看透了她,抓住了她的要害。 能做到这一步的,目前莬还是第一个,白露只能算半个,齐白他们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 任冉并没有就此对齐白他们敞开空间的意思,人生得二三知己足矣,就算亲密如师兄弟师姐妹,在战斗的时候自己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一定要对他们毫无保留。 “你是要先陪我去看鸟妈和我哥,还是想先到处逛逛?” 任冉想透了这一切,便放开了,自如地问莬。 莬点头:“先看看任歌吧,他融合得怎么样了?” 从这一句话可知,他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任冉抹脸,这算哪门子沉眠不醒。 莬呵呵笑着对她解释说:“原形更利于我压制剑魂之皇,这些日子我神志虽然清醒,但的确无法动弹。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那根青玉藤,虽是杯水车薪,却破坏了我与剑魂之皇之间僵持的平衡,让我能如同破竹一般,一举吞噬了它,否则我之前也不能及时出手。” 莬又道:“对于任歌的处境我是知道的,但一直苦于无法开口,所以不能告诉你什么。所幸后来你也找到了帮他恢复的方法,这些日子我便没再多言了。只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之前你在万剑冢收集的那些碎片都要给他留好。” “啊,那些碎片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任冉有些不解。 莬告诉她说:“他以身融剑,从此剑就是他,他就是剑。” 任冉想起喝了心罗茶之后那一瞬的幻觉,与莬此刻的说法竟完全一致,所以那时的幻觉并不完全是幻觉,除了洞悉本心,还有分析推衍之效,正因此才有窥测未来这一说么? 任冉抬头看了看天,那这是否也意味着,一旦自己结丹,这空间中便会多了一轮金日,东升西落? 莬接着又说:“那柄断剑在万剑冢中万余年,剑身为阴魂剑气所冲,其质地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因此无法再由其它的材料来修复。而万剑冢中的那些碎片,与它同出一地,虽然品质上差了些,加以熔炼精化,用来修补它却是再合适不过。” “也就是说,他从此炼体就等于炼剑了?” 任冉求证。 莬点头:“是这个意思。” 任冉担心道:“那我们收集的那些碎片够了吗?” 当日万剑冢中碎片无数,虽然有莬的无数触手帮忙,他们能得到的不过还是九牛一毛罢了,而从筑基到渡劫,其间整整六个大境界,炼体所需的天才地宝简直不可估量,他们收集的那一点点碎片似乎很不够看。 莬笃定地点了点头:“够的,还有多余。那些碎片也只是做为修复剑身的主要材料罢了,另需其它材料来锤炼融合——就算炼器也不是单单一种材料就够的。再有,此剑断裂,其品级已然跌了两级,就算完全修复也只得九品罢了,那些碎片也只能用到这个时候。再要想提升它的品阶,另需天材地宝,进行锤炼。” “你说跌了两级?” 任冉直觉得震撼无比:“你的意思是,它原本是仙器?” 九加二等于十一,然则人间界最高品阶才十阶,这十一阶无疑就是仙器了。 莬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柄剑原本应该是仙器,但流落到人间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残缺跌落到十品了,否则也没人能将之炼化。后来折断,就又跌了一级。” “为什么仙器还会流落到人间界?” 任冉忍不住问。 “这我哪知道,我又还没飞升。” 莬不负责任地回答。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药圃旁边,莬站住看了一回,突然一伸手,手里多了袋子:“这些种子你留着,等你这里的土地达到七八品了再种下,不要浪费了。” “哦。” 任冉才不跟他客气,又好奇地问:“你刚刚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是说,你身上好像并没有储物戒指之类的东西。” “达到*阶,对空间规则有了一定的领悟后就可以自行开辟一个空间来储存东西,自然就不需要那些外物了。”莬道:“你是不用稀罕的,你这空间,比那种强行开辟出来的仓库,好了不知凡几。” “那那些开辟出来的空间可以在壶中界……我是说万剑冢,又或其他这种类似的并非先天,而是人为自行开辟也许还经过炼制的空间中使用吗?”任冉关心地问。 莬一摸下巴:“一般都可以,这种开辟出来的储存空间是所有空间中品级最低的,自然能为那些空间所兼容。” 也就是说,空间保持着一种向下兼容的特质,大中小三千世界自然生成,是最高形态的存在,所以自己的空间可以在里面打开,而壶中界、万剑冢等都是人为分割炼制过的,其品质已经比不上自己的空间,因此自己在里面的时候,根本无法动用空间里的东西。 至于上林剑宗宗主的那个空间就更加低级了,所以有可能的话,自己还是得开辟出那么一个简单的储存空间来才是,否则在这些空间中行走的时候,未免太过束手束脚。 在那之前,存储空间比较大的储物戒指等也应该备上一个两个才是。   ☆、第89章 他们边走边说,莬也是有意引导任冉了解这些更高阶的常识,不厌其烦,事无巨细,一一分说。不多时,他们到了茅屋旁,鸟妈正守在那里,看到莬,诧了诧,询问地看向任冉。 任冉对它介绍说:“莬,十阶大妖,赖在人间没飞升的那种。从此就是我义兄了,嗯,比不上我哥,但也算是自己人。” 莬咬牙笑:“你倒说得直白,也不怕伤我的心。” “我要是说你跟我哥一样你才应该伤心呢!” 任冉驳斥他:“这说明我根本就是在敷衍你。” “也是。” 莬无奈地摇了摇扇子:“大抵这世上是不会再有人比得上他们在你心中的位置了。” 听到这里,鸟妈矜持地对莬点了点头,这就算是认可莬了。 莬陪任冉进去看任歌。 任歌犹在昏睡不醒,气色却已经好多了,双颊不见苍白,微微红润,只是眉头还锁着,这人与剑的融合,当真不比青罗融合通天藤更轻松。 任冉突发奇想,问莬:“你说我哥会不会也像你那样,其实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 莬摇头:“他这是肉身消耗到极致以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跟我那种并不一样。” 任冉偏了偏头:“这样也好。” 这种融合的痛苦,睡梦中过去,总比清醒着每一丝都会细细感受到好吧。 莬又让任冉领着他在空间中细细地转了一圈,看到地火和冥火,他点了点头,看到通天藤时,他又取出一滴水来,滴在了上面。 任冉一时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状,不解地问莬:“这是什么?” “好东西。” 莬简短地说。 难道我不是问它有什么作用吗? 任冉腹诽,倒也没跟莬磨牙,他想卖关子的时候,要么她再怎么问他都不会告诉,要么她根本无须去问,他自己就会倒出来,她又何必去问? 莬这次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告诉她了,倚着那棵长得已然不矮了的梧桐树坐下:“你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去吧,那个红月城主,没个两三天,大概是不会离开的。” “哦。” 任冉也不管他,自去炼丹。 如今任冉炼元灵丹已经日渐轻松,金线成长是其一,炎火精成长是其二,有了连日来的炼丹经验,任冉对于灵气的细微掌控更近了一步,对于双色炎箭也更有心得。 小心地将炎火精和冥火各抽出细细的一缕,任冉尝试着将他们压到了一起。 结合而不融合,这需要极为精确的掌控,任冉又想起炎火精抱着冥火不停转动的样子,灵光一闪,让这两丝异火转动起来,果然,由于向心力的作用,二者不再轻易分开,只是,这个转速需得控制好,否则离心力大于向心力就适得其反了。 几经验证,任冉终于成功地凝出了双色炎箭。 只是,这凝聚的速度太过有限,虽然比炎凤舞要略快一些,但也只是略快一丝而已。 这跟炎凤舞又不一样,一只复杂火凤的勾画跟一支火箭的凝聚工作量到底是不一样的,双色炎箭现在之所以这么慢不过是自己不熟练罢了,多加练习即可。 三日后,莬和任冉出了空间,将青罗随意那么一种,飘然而去。 二三月余,被袭击了几次之后,任冉忍不住跟莬吐槽:“你那装死*看来也不见效嘛。” 莬挑眉:“谁跟你说我那是装死*。” “那是什么?” 任冉奇怪道。 莬优哉游哉地摇扇子:“我不过是借着他们把我的下落传出去罢了,那个红月城主稍微有点脑子就会知道,我这样的存在,就算重伤在身,也不是他那样六阶的小卒轻易可以弄死的。” 任冉不解:“那他为什么还那样兴师动众地跑来,就不怕杀你不成反被杀?” “这不过是一种态度而已,做人手下的,有时候就算明知送死也得去,万一得手了,还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莬轻描淡写地说。 任冉沉默了一会儿,诚心请教:“那天那件事你究竟是一箭多少雕?” “让你带我进空间,骗一根心罗藤,再把自己的消息传出去……” 莬认真地掰了掰手指,遗憾道:“不多,不多,才一箭三雕而已。” “那你想没想过,这样把自己暴露出去,固然能让你的手下得到消息,你自己本身却更危险了。”这是任冉最为费解的地方。 莬笑眯眯地拍她的肩:“我不是有你吗?” “你就不怕他们总结出规律来了,在我们消失的地方死等!” 任冉没好气地说。 莬无所谓道:“那我就在这里呆着,直到恢复全盛状态再出去。” “我可陪你不起,只呆在空间里,缺少各种资源,晋级缓慢,几百上千年的,也许我就死了,你的伤那时候不知道好了一成没有呢。”任冉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白眼。 虽然莬吞噬了剑魂之皇后已经恢复了一点,真正比起他十阶渡劫的实力,也就九牛一毛而已。 莬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不会真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我那些手下须不是死的,有人敢围,他们自然就会让他们围不下去。” 又对任冉解释说:“在妖界行走,我的行踪迟早是要暴露的,与其到了大千世界再暴露,不如在这种他触角伸到却掌控不深的中世界先暴露了的好,这样我自己没有太大危险,他们也都有了准备。同时我的存在还是一种震慑,让他们不至于那么被动。” 上位者考虑的这些,真是太复杂了! 任冉默默地想,自己大概是这一生都达不到这个境界了,她目前所能够的,也就是掌控一小个战局而已,这战局还不能太复杂,譬如之前那场,刺血团与青藤村一时敌对,一时合作,立场不断变化,这就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当然,自己活得时间太短也是原因之一,以她在这个世界区区几年的阅历,相比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根本不够看,跟齐白他们一起的时候,却是足够用了了。 总之有个跟自己并不对等的队友之后,生活惊险刺激了不少,好在有莬在,安全问题其实并不能成为问题,每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他总能力挽狂澜。 任冉还发现,至始至终莬都没真正动过手,这样一来,他的实力也就成了迷,至于总是突然失踪,这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 几番惊险下来,他们到了一个港口城市,莬终于对任冉松了口:“过了界河就是广林界,广林界西边是上虞界,有通往大千世界的传送阵,而后去流光界就容易了。” 任冉有些不懂的是:“上林界和广林界由界河连着?” 莬解释说:“界与界之间,有的是完全封闭,有的通过空间裂隙来往,更多的是通过界河往来。其实界河本也属于相邻两个世界中的其中一界,多半因为其原世界的退化而逐渐被排斥在世界之外,这就形成了界河。界河之中,与剑阴沙漠也差不太多,灵气暴虐,不适合修者生存,相较于剑阴沙漠更为凶险的是,界河中存在大量异兽,凶残暴戾,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且界河漫长,七阶以下的都很难孤身飞渡。” 任冉恍然点头,怪不得中千世界里的大能们都要到了化神期之后才去寻找大千世界,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 不过传送阵又是怎么回事,上虞界难道是大世界吗,所以有传送阵存在? 任冉拿这个问莬,莬似笑非笑看她:“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们怎么才能通过界河。” 任冉耸肩:“你既然带我来了,肯定就有过去的办法,我跟着你走就是了,何必要问。” 莬摸了一回下巴:“我该欣慰你总算学着信任我了吗?” 这个……真没关系,总不至于他将她拐出去卖了。 任冉看了看莬那得意的脸,忍了忍,将这句话忍住了没说。 就让他得意一会儿去吧。 得意够了,莬才说:“上虞界并不是大世界,但是它一直在发展,有几家特别看好它,上虞界又相对安全稳定,就特地在那里布置了传送阵。其实并不是大世界才有传送阵的,有传送阵的中世界很是不少,而大世界也未必都有传送阵,有的是本来有,后来被破坏了。” 这几句话很简单,却透露出了其中的凶险,尤其是大世界中的凶险。 任冉暗道,就冲这一点估计大多数修者都会选择在中千世界中修至化神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后才去趟大千世界中那一滩浑水。 莬又道:“要过界河呢,也不一定就要七阶的修为,因为这世上还有那么一种职业叫做商,拿钱办事,你交了钱,他自然会保护你一路渡过界河。” 任冉还以为他说的是保镖,及至到了码头才知道他说的只是渡轮。 心中一时释然,毕竟保镖这种东西实在难说,保不准保着保着自己就做了强盗,而渡轮这种面向大众的商业模式,其信誉相对还是有保障的。 及至莬付了妖石,拿到了两个信物,就算契约形成,翌日渡轮起航之时,他们只管上渡轮就行,至于莬是不是在被追杀——能在这种界与界之间开辟航线的存在,须不会怕了小小一个六阶的城主。 任冉原以为上渡轮之前怎么也得经历一场疯狂的最后的截杀,直到安安全全地上了渡轮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也许这家船行比她想的还要强势,红月城主的爪牙根本不敢伸向这里;也可能红月城主真的只是为表态而已,一遇到这种不可力敌的阻挡,迫不及待地就退了回去。 此时他完全有借口向他家主子交代:非臣妾不为也,实不能也,愿留有用之身,为大王做有用之事。 当然,这只是一种调侃,心情好了,调侃调侃这个把他们迫得这般狼狈的红月城主,也算是解压。 当渡轮正式起航之时,任冉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在这界河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也不用时时提心吊胆,担心有人突然杀出来。 因为船资问题,也因为白露最近有点儿不大待见莬,一直被任冉放在空间之中,所以此刻渡轮上只得任冉和莬两个。 任冉在舱里坐了一会儿,有些憋不住,便邀请莬去甲班上看风景,莬欣然应约。 眼前碧波万顷,说不出的浩荡壮阔,任冉跟莬一起站在船头,深吸了一口灵气暴虐的空气,只觉得心胸都因此开广了起来。 莬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暴虐灵气对你没有影响?” 任冉细细感受了一番,实说:“不但没有影响,反而还有些好处。” “因为这里的灵气浓度更高吧。” 莬伸手握住了一把:“其实也正是因为灵力浓度过高,高过了其应有的水准,这才使得这一片灵气如此暴虐,若能梳理一下,使之平和,不失为一片海外福地。” “呵呵,前辈说笑了,当真有此改天换地之能,又怎么会在乎这小小一条界河。” 一个女子从他们身后袅袅走来,向着莬盈盈一礼:“妾身楚楚,乃此渡轮的主事之人,此番冒昧来见,还请前辈勿怪。” 莬摇扇点头:“好说。” 楚楚微微一笑,又道:“此处不便说话,妾身为两位另换了一处宽敞的舱房,不如由妾身领二位前去,奉茶详谈如何?” 莬扇子一合:“有心了。” 并无一点拒绝的意思。 一时间楚楚带着他们在一间极其宽敞的舱房坐定,此舱房比起他们之前的“一等舱”不知好了多少倍。先前他们的住处只是略大一些的两间船舱,中间被一道门连起,除去最基本的榻几,别无他物。而此处起居坐卧尽皆分开,地方虽不大,却是精巧地格出了几间,陈设更是讲究,桌椅床榻,无一不精致异常,多宝架上,各种珍玩,奇巧有趣,更有一支定神香袅袅地冒着青烟,安抚人的神魂。 这种定魂香,人妖两族通用,任冉可是识得的,在滤清杂念,安抚神魂,使人平心静气方面有奇效,少说也要四五十中品灵石才得一支,相对于他们三千中品妖石一张的船票算不上什么,然则用得这么随意,仿佛只是普通熏香一般,就显得奢靡了。 不只如此,坐定之后,楚楚又奉上了更加昂贵的灵茶,又取出一只储物袋来,双手捧交给莬说:“这是六千中品妖石,下面的人见识浅陋,有眼无珠,看不出前辈的修为,冒收了前辈的船资,还请前辈见谅。” “好说。” 莬随手接过,抛给了任冉。 楚楚微微一笑:“前辈大量,楚楚感激不尽。此处舱房作为赔礼,在此次航行过程中都由前辈使用,如是前辈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楚楚定当竭尽所能,不让前辈失望。只是,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能够答应。” 略顿了顿,看莬并没有不耐的神色,楚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开了口:“渡轮行进过程中,若是遇到我等对付不了的异兽,还请前辈不吝出手。自然,妾身不会让前辈平白出手,必当另有答报。” “既是同乘此渡轮,当同舟共济。” 莬答得相当爽快。 楚楚似松了口气,告辞道:“妾身便不打扰前辈了。” 一时间,楚楚退了出去,任冉抛着手中的储物袋,不由感慨:“实力果然代表一切,有你在,渡轮都可以白做。这个楚楚管事倒也舍得,六千中品妖石,说退就全退了,还搭上这么一个舱房。不过……” 任冉一托腮:“仅仅花了六千中品妖石,就雇佣了你这么一个超级打手,真不好说她是赚了还是赔了。” “你真当她是来雇我做打手的?” 莬好笑地看着任冉。 任冉奇道:“她不是那么说的么?” 莬摇头:“她虽然只有六阶,但这船上并不乏七阶的护卫,仅我所知就有三个,下面低等舱房里还隐着一个。这条界河他们是早过惯了的,自然有把握有惊无险的渡过去,哪里用得着我。此番前来,不过两个意思。一则交好,像我这样的存在,能不开罪还是不开罪的好;二则嘛……” 莬嘿嘿冷笑:“就是警告了。警告我们,我们的行藏都在他们掌握之中,不要想有什么别的念头。” “真复杂。” 任冉摇头,又奇道:“这过界河还能有什么别的念头?” “多了。” 莬如数家珍:“别的不说,这船本身就是七品妖器,还是大型妖器,价值不菲;再有,这一船的妖也都是财富,卖去做傀儡也好,做妖奴也好,甚至杀了卖材料也好,总归会有人要;航行途中还会碰到异兽,从这些异兽身上获得的材料,运气好的话,收入比船资还高,届时我若不怀好意插个手,抢了就跑,他们哪里去寻我?” “相反,我们若是给他们机会了,他们也不介意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单看这得失之间有没有盈余罢了。总之这修仙世界步步惊心,处处陷阱,当真要有心,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莬这般总结,又谆谆教导任冉:“你现下年纪太小,尚未经历过这些,所以无法想象。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尽量提升修为就是,等有了实力,自可横行无忌。” 任冉默默想,这些危险她一开始还真顾忌过,并因此有过龟缩一隅,不进入人类社会的想法,这几年在天剑门安逸惯了,心就慢慢宽了,竟想不到这个上去。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安逸,会被生活磨灭去自己的警惕之心。 托莬的福,任冉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紧绷了起来,只觉得这船上万种危机,蛰伏在旁,仿佛龙潭虎穴一般。 莬自己却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以他之能,的确也无需把这几个七阶妖族放在心上,实在不行还有任冉的空间呢,他现在用得是惯熟至极。 草木皆兵了几天之后,任冉有些萎靡不振了,之前在陆地上,还可时不时躲到空间这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去休息,所以并不觉得,而在这渡轮上,一旦进入空间就会留在原地,她自然不能随意进去,因此一刻也不得放松,精神自然就有些跟不上。 任冉瞪着眼睛问莬:“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松?” 莬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危险是永远存在的,但你的精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任冉细细琢磨这两句话,良久,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 固然,自己之前太过大意,误以为这船上就是万安之地,这绝然不对;然而后来自己太在意了,也并不可取。 世界固然危险,但自己要做的并不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警惕,而是努力适应这个世界。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过犹不及。 此刻闲来无事,正好让她来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及至下了船,估计自己就适应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一点,任冉忍不住瞟了一眼莬,这一路行来,他抓紧一切时机点拨她,言传身教,毫无保留,当之无愧为一个义兄,更可以说是一个良师! 这当儿,渡轮突然一晃。 任冉惊疑,定睛看去,却见一只满口利齿的巨鱼,双目血红,巨鳍如矛,疯狂地撞击着渡轮的尾部。 “这就是异兽了吗?” 任冉问莬。 莬点头:“此兽名为钢牙,极其嗜血,一旦碰上就是不死不休,速度还极快,算是比较难对付的一种。” 正说着,楚楚匆匆赶了过来,对莬行礼:“不知之前的动静惊扰到前辈没有,不过只是个六阶的小东西,我们足可对付,并不敢劳烦前辈出手。” 莬笑笑:“你去吧,我就看看热闹。” 楚楚又匆匆去了,莬托着个下巴无聊到:“这个渡轮主事好没意思,如果她不是这么防我,我倒是肯告诉她一直藏在底舱的那个家伙好像有些不大平静了。” “怎么?” 任冉惊倒:“那不是他们的暗牌?” 莬在任冉头上敲了爆栗子,怒其不争道:“堂堂七阶妖族,在这船上就是顶阶的存在,何必委屈自己做什么暗牌。再说了,自己的实力,放在明面上不是更能震慑人心?” 任冉揉了揉头,琢磨道:“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图谋不小?” 否则又怎么肯这般委屈自己,深深埋伏? 莬不在意地说:“随他图谋什么,大不了我们抢了船,自己渡这界河就是了。” “说得好像前几天被一个区区六阶城主追得简直走投无路的那个好像并不是你似的。” 任冉鄙视地看莬,以气势唬唬人捞点实惠就算了,眼下四个七阶在这条渡轮之上,哪有他动手的余地。 “浑水摸鱼,火中取栗而已。” 莬不在意地说:“并不是没有机会。”   ☆、第90章 钢牙来得突然,死得利落,不一会儿楚楚就来报喜,又送上灵茶灵果,可不等她寒暄完毕,船又抖了一下。 楚楚脸色发白,这会儿她也察觉出不对了,第一只钢牙无声无息地靠近还可能说是他们一时失察,而明明刚才他们杀死了那只钢牙之后仔细地观察过了的,周围再没有其它异兽存在,那么现在这只异兽哪里来的? 当然,渡轮摇晃有很多种可能,比如触礁什么的,可这条航线他们来来回回都不知道多少趟了,这里有没有礁石她还能不知道。 再说,这动静跟之前那只钢牙造成的一模一样。 楚楚匆匆向他们告别,任冉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们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从那只钢牙出现开始她就开启的凤凰真眼,莬说那个家伙不是他们的暗牌,因此她有特别留意了一下,就在刚才,她看到那个家伙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条小小的鱼送了出去,而后那条鱼就变成了又一只钢牙了。 又或者她不能称那个为储物袋了,而是灵兽袋。 那是一种可以将灵兽暂时寄存在当中的空间,但这种空间相当脆弱,需得灵兽本身自愿才可以,否则很容易就被摧毁,而后让灵兽逃脱出来。 因此任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莬:“异兽是可以被驯服的吗?” 这种暴虐的,不死不休的性子,不大可能吧。 莬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个人的动作,他现在虽然没大好,其神识高过他们太多这一点并没有改变,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监视整艘渡轮。 不过这种消耗不利于他伤势恢复就是,但现在是火中取栗,浑水摸鱼的关键时刻,他自然不会吝惜。 “有意思。” 莬一托下巴:“莫非是异兽也能修炼出人形。” “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其实是异兽?” 任冉惊讶极了。 “正如你怀疑的,异兽绝不可能被驯服,那么能驱使它们的就只有异兽了。” 莬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不得善了。” 任冉会意:“你的意思是报复?” 按莬说的,异兽材料的收入甚至可能超过船资,由此看来,异兽对于这艘渡轮的仇恨可想而知。 这种行为虽说不是特意针对他们的,但渡轮真要毁了的话,他们也会很麻烦。 何况他们做为乘客,也不会被他们所放过。 不过这个家伙也仅仅七阶,楚楚他们这边却有三个七阶的存在,楚楚本身也是六阶巅峰,说不得还有其它一些船员,单凭他,就算再多几条六阶的钢牙相助也拿这条渡轮没办法。可他又总不会做白用功,白白牺牲几条钢牙,那么他的倚仗会是什么呢? 任冉苦思不出。 这当儿第二只钢牙异兽已经被收拾掉了,莬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嗯?” 任冉探寻地向莬看去。 莬只说了一个字:“血。” 任冉瞬间悟了。 她只把视线放在那个家伙身上,却忘记了此刻她们正在界河之中,而界河是条界河,自然不止这区区一只七阶异兽存在,这个家伙呆在渡轮上的真正作用不过是为其它异兽提供坐标罢了,而那些死去的钢牙的血,就是信号,也是航标。 这只怕是一场有组织的大规模的围歼战。 任冉担忧地看向莬。 莬摇了摇扇子,不在乎地对她笑笑:“这样大的场面可不是容易遇到的,看着吧,就算以你的修为还看不出什么名堂,也能开开眼界。” 你就不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任冉不客气地冲莬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极其叹服。 不论什么时候,哪怕她们最初碰到他时那么狼狈,都不得不夺取那些低等灵植的生命力来为自己疗伤了,莬都是这么从容,甚至还有心思关心她这个“流落”在人界的同族。而现在,明明他的实力尚未恢复到能跟六阶妖族一战,却对着即将到来的七阶之战谈笑风生,丝毫不怕自己被波及到。 这也许就是十阶大妖的气度吧。 相较而言,自己的忧心忡忡未免就有些小家子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挡不住就躲,明明她有空间这个大杀器在,那么畏首畏尾的,何必呢? 也许是受了莬的影响,也许是自己想通了,总之,任冉也淡定起来。 莬赞许地对她点了点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心要定,这是第一要素。越是大的场面,越是危急时刻,心越要定,而后才能找出那一线生机——就算找不出,笑着死总比那么紧紧张张地死去好看些。” 若是没有那最后半句话,这句话其实挺有道理的。 任冉没好气地又冲莬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因为楚楚又一次地过来了。 鉴于楚楚每次过来都不会空手,或带着些灵气浓郁的灵茶,或带着些口味新奇的果子,所以一直以来任冉都挺喜欢她过来的。 这次楚楚带来的是类似功夫茶的一种灵茶,她慢条斯理,不急不忙地下着功夫,务必追求尽善尽美,也不打探什么,似乎仅仅是为了稳住他们一样。 等茶泡得,动静也起来了,原本平平稳稳的一艘渡轮瞬间飘摇得如同风雨中的一片孤叶一般,楚楚的面色不由得变了变,但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离开,只是恭敬地将茶捧给了莬。 莬的食指在鼻子上轻轻掠过,笑道:“你倒乖觉。” 楚楚楚楚可怜道:“妾身弱质女流,修为低微,这样的大战没有丝毫插手的余地,此番厚颜呆在前辈一旁,乃是托庇于前辈的意思。楚楚也不敢奢求前辈特地出手,只指望前辈在照顾……” 说着楚楚看了任冉一眼,她也不知道任冉跟莬究竟什么关系,干脆含糊道:“只指望前辈在照顾晚辈之时,能稍加援手。以楚楚之能,也能帮着前辈照看一二。” 看来他们也大致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任冉一笑,也不去跟她计较什么晚辈平辈的,只在心里琢磨她这些话的意思。 听了莬之前的话之后,她已经知道不能只按照表面的意思来理解这位渡轮主事的话,而她真实的意思么,其实也不难猜,无非是一面托庇于莬,一面监视莬,一面又拿自己来威胁莬罢了。 这场七阶的大战,她这个六阶的妖族根本插不上手,留在他们这里,若是他们没有别的念头,她正好可以托庇于他们,他们若有什么别的想头,她也好及时拿自己来要挟莬。 船舱窄小,她无处可躲,而莬本身修为再怎么高深,要照顾她这么一个四阶的“晚辈”,总是会缩手缩脚的,何况,这船舱是他们提供的,其中也许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机关,外面更有三个七阶做为震慑,因此就算等阶悬殊,也难免被她拿捏住。 总之不愧是做主事的,想得极周全,话也说得极漂亮! 任冉似赞叹般看向楚楚,莬慢悠悠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盅递给了任冉:“这蛇涎香算是好东西,你喝吧。” 任冉自不会跟他客气,接过去一饮而尽。 这东西给莬喝也就是普通的饮料,对她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浑厚的灵气,随着茶液进入腹中,仿佛一道清流从身上刷过,任冉舒服得差点呻丨吟起来,与此同时,一条不起眼的细丝,不动声色地向她的识海游去。 这玩意形体纤瘦,其作用却与识种类似,不过是布下这条细丝的妖修为更加高深所以才凝炼成这么细细的一缕罢了。当下,都不用任冉指派,金线自觉地就迎了上去,炎火精抱着冥火也跟去助威,只是顷刻之间,那条细丝就被他们一个一段,分吃了个干净。 任冉的视线刹那迷蒙,仅仅刹那又清灵过来。 楚楚看在眼里,心中得意,自以为计成,却也不敢即刻就催动那条细丝,坐到这个位置,她自然是沉得住气的,不肯轻易打草惊蛇。 再说,这只是一个后手,能不发动,再好不过。七阶的存在,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好,而那条细丝潜伏在任冉的识海中,说不准以后就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来日方长,她不介意落一步闲子。 楚楚丝毫没有担心过自己的那条细丝会起不到它应有的作用,小小一个四阶的小妖,根本不可能抵挡她的控制,只要莬没有发现,就不会出什么问题,而那杯灵茶的灵气浓郁程度,又足以掩盖那条细丝。 莬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为她所蒙蔽,却只当不知道,自任冉手中取过空杯子,递给楚楚,道:“再来一杯。” 楚楚不疑有他,伸手接杯,双手触及杯子的一瞬,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其实并不介意被威胁,也不介意被暗算,可我介意拿我真正在意的东西来威胁我,还当着我的面这么堂而皇之地暗算我的东西。” 莬厌恶地踢了楚楚两脚。 任冉无语,她还真不能说自己不是东西。 任冉赞叹楚楚:“她倒是心思极巧,知道这东西对你没用,你肯定会让给我。” “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东西对你也没用。” 莬厌弃地又看了楚楚一眼。 任冉问莬:“我知道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没用,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对我没用的?” 莬用斜眼看她:“连我你都吃过,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吃的!” 任冉再次无语,她知道他说的是当初识海中的那朵小白花,可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呢,她还是个孩子好么! 当然,这也可能是她理解有误,但那也没有办法的事,做为成年人,谁还没看过个把黄段子。 任冉并不会在这样的事上纠结太久,转而问莬:“你把她怎么了?” “自然是弄死了。” 莬奇怪地看向她:“不弄死了还留着做什么?” 就这么轻轻一碰……任冉抹脸。 想起他瞬间诛杀数十人的瞬息,那时候他甚至碰都没碰到过,所以关于无声无息弄死妖什么的,这个他擅长。 “好了,现在我们也该动起来了。” 莬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亲自将壶中剩下的一杯蛇涎香倒了出来,递给任冉:“你把这个喝了,不要浪费。” 任冉有些遗憾地伸手接过,这些日子不断灵茶灵果的吃着喝着,她刚刚突破的境界似乎又有了松动,六角塔上的丹鼎已经出现了鼎足,若是再这么奢侈地过下去,相信这丹鼎很快就能得,也就意味着她进入筑基后期。 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再不会有了。 此刻,渡轮外群兽聚集。 说是群兽,实际上达到七阶的只有四个,其它都是一些离得近的,又或速度快的低级异兽,大多六阶都不满,便是七阶的那些也都是普通的兽形异兽,暴虐,然则头脑简单,并不像底舱的那个家伙,已然可以化形,心思深沉。 渡轮上那三个七阶的妖族,义无反顾要顶上去,他们各守一角,每一个都是一对多,最前面的那个,更是要一口气面对两只七阶异兽,但因为有渡轮本身的阵法禁制相助,也算势均力敌。 任冉再没有见到其它妖族去帮助他们,异兽们可以拿那些低阶的异兽当做炮灰,妖族却要顾惜他们的每一分力量,五阶、六阶的那些存在,比起他们来虽说有云泥之别,却也是花大代价培养出来的,能不损失还是不要损失的好。 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让他们加入进来,真的也就是炮灰,挨挨擦擦都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放在船舱之中,还可稳定一下乘客的情绪。 这种理智层面的选择,也许正是妖族优于异兽的地方,只是任冉看了,心中却添了几分悲悯。 要知道,真正策划这场围歼的家伙,他还在底舱呆着哪,那些妖族出去了是个死,而留在船舱中,不过是正好让那个家伙一个个地将他们得性命收割掉罢了,也还是个死。 但也算歪打正着,有他们在,多少也能拖住那个家伙一会儿,不至于战斗刚一开始就被异兽们里应外合,瞬间打垮。 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妖族丧命于化形异兽之手,还是提醒他们潜在的危险? 任冉有些儿斟酌不定。 若不是出了楚楚这档子事,他们的立场本该跟那三个七阶妖族是一致的,就算冒险也要提醒他们,然后一起杀死又或者说驱逐妖兽,继续航行。 但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实在不能若无其事地那他们当盟友,冒险将自己暴露出去。 何况莬还有不同的看法。 底舱的屠杀已经开始,因为隐秘而速度有限。渡轮上的护航妖族,再加上所有乘客,虽然没有化神期的存在,一旦力量凝聚起来,也是一份巨大的威胁,这个七阶的化形异兽不得不谨慎对待。 莬对此全然无动于衷,他领着任冉一路向渡轮的控制室走去。 这样巨大的妖器,不可能光靠妖力驱动,一定有个控制室,这个控制室毫无疑问是最关键的所在,莬真实的战斗力有限,自然不可能舍本逐末,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暴露到那个七阶的家伙面前。 诸如这样的暗杀,其实也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就算控制室的人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外面,过得一刻,也发现了底舱的不对,剩下的渡轮护卫顿时集结起来,乘客也一一被发动,就在这时,莬到了控制室门口。 任冉没有看清楚莬是怎么出手的,等控制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负责控制这整艘渡轮的妖已经躺下了。 “你来控制这艘渡轮,注意别让那些异兽得逞,也别让那三个太好过。” 莬指派说,自己却是坐下了,闭目养神。 任冉知道,楚楚以及刚才的连续两击让莬委实消耗不少,后面更有硬仗在等着他,他的确顾不上这个。 而控制渡轮什么的,究其实还是控制阵法和禁制,由于大型妖器的特点,这些控制由妖石提供能量,再通过固定的道具,或者可以说是通过按钮来进行控制,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控制室倒像是现代游轮的驾驶舱,简单便捷,比阵法禁制本身更好操控。 任冉很快就上了手,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双手如飞,不停在面前的控制板上按按戳戳,不仅能辅助那三个七阶妖族抵挡围攻的异兽,还能配合底舱进行攻击,间或掩护一二。 嘶嘶的异兽鸣叫声不断响起,任冉听不明白他们在叫什么,却知道他们是在沟通。 在这沟通的过程中,赶来的低阶异兽越来越多,他们的攻击虽然无法让那三个七阶妖族因此受伤,但也是一种干扰,同时他们拼命地撞击着渡轮,破坏着渡轮本身的防御。 局势向着越来越坏的方向而去,任冉当机立断,突然将绝大部分的妖石都用来供应渡轮的全力航行,剩下的才用来辅助防御和攻击。 暴起的速度让所有参战的成员一愣,尤其是那些低阶的异兽,一下子被甩开了不少,而那些七阶的妖兽,本来已经适应了那个速度,从容进行攻击,现下却不得不将大部分力量放在了追击上面,而后才能进行袭扰,这样一来,虽然渡轮本身的防御力下降了,那三个七阶妖族的压力却是骤降,一面应付那些七阶异兽的攻击,一面也可以对渡轮进行防护。 底舱的那个家伙也意识到了,这些妖族他一时是杀不完的,关键还在于抢夺控制室的控制权。刚才的沟通也让他知道了渡轮本身的禁制对于外面那些异兽的威胁。 他摆脱那些妖族想要走,只是任冉又怎么可能让它如愿,借着控制整艘渡轮的身份,向那些护卫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务必要拖着那个家伙。 其实就算她不下令,所有妖族也都不会放他轻易离开,孰轻孰重,他们还都是分得清的,眼下的处境只能说是残酷,真正让异兽夺去了控制室,在这界河之上,躲都没处去躲,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底舱的争斗这般激烈,那三个七阶妖族自然也有所感,他们不见楚楚,还当是任冉他们在作怪,心中凛然,一时倒也想不到其实另有其人,而任冉一直在协同他们对付异兽,他们也想不到渡轮已经不是他们的人在控制了。 他们还曾试着分出一个来帮着解决底舱的威胁,怎奈何那四个七阶异兽死咬住了不放,若是他们离开,整个渡轮的防御又成了问题。 局面重新又进入了僵持,然则这样的僵持对于妖族却无利处。 异兽们生活在界河之中,对于界河上的暴虐灵气如鱼得水,妖族们却无法从空气中吸收灵气,只能不断地填补丹药,渡轮本身更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妖石,这样下去,岂是长远之计? 界河宽且长,到达广林界的日子遥遥无期,这过程中,说不定还有其它的七阶异兽赶来加入。 如何赶走又或者杀死这些异兽,并让那些渡轮上的护卫威胁不到他们? 任冉此刻面对的问题似乎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忽而她心神一动,完全放弃了防御和速度,来了一波无规则攻击,而后立刻又把速度加到了极致。 在那短短的一刹,渡轮已经有了不小的损伤,然则做为七品妖器全力所发出的攻击,自然不容轻辱,那四个七阶异兽中也有两只挂了彩。 战斗至现在,其实这些七阶异兽都还算矜持,也许是在等底舱的那只将船里的妖族都清除了,好跟它们来个里应外合。这下子受了伤,它们顿时控制不住自己了,攻击即刻变得暴烈起来,同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那三个七阶妖族原本不解,现在却看到了一线希望,精神一震,手上妖术也紧了起来,战斗瞬时向白热化方向发展。 既是白热化,就难免受伤,两败俱伤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了。 任冉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琢磨怎么对付底舱的那只。 做为七阶的妖器,它的内部防御还算可以,但就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攻击下去,这艘渡轮只怕没有从外部被攻克,自己内部就把渡轮打散了。 任冉注意到,那个七阶化形异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是以现在他虽然还是一副要抢往控制室的样子,却不停在引导那些妖族攻击渡轮本身。 任冉深吸了一口气,这厮真是坏得可以啊! 幸而他可能因为化身为人的缘故,攻击有些不顺手,也不会使用妖器,本身并不能发出多大威力的攻击,否则他不需要做别的,只要卖力攻击渡轮,渡轮则迟早会散架,他也算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只是此时,他也不能贸然变回原形,底舱狭窄,一旦他变回原形就是个被卡住的结果,届时只能任人宰割。 是以它这向上寻找控制室的样子也不能说是完全惺惺作态,至少他想到一个宽敞的,更利于自己发挥的地方去。 两处的战斗僵持不下,莬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动手了。 一朵柔弱的、像小伞一样的小白花慢慢悠悠地从莬的眉心飞出,向着底舱晃了过去。 小白花一丝儿也不急,似乎弱不禁风,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莬口中喃喃自语:“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可这一群也太没用了,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它从容化为原形。” 没有任何妖发现这朵小白花,或者是它们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个,总之这朵小白花就那么慢慢悠悠的、旁若无人的,又恰到好处的在那个化形异兽突破底舱,冲上甲板的一刹那印上了它的额头,侵入了它的识海。 异兽不可置信地向莬这边看了一眼,伸手一指,一道水箭从他指尖射出。 莬有些不满意:“怎么还不死!” 说着他向后一缩,将自己整个儿都藏到了任冉的身后。   ☆、第91章 七阶化形异兽濒死的一击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但仍旧不是仅仅四阶的任冉能避开的,冰冷的水箭狠狠地射进了她的肉里,随即一丝惊人的寒意在伤口处迅速渗开,侵进她身体的每一处。 临昏迷前,任冉回头看了莬一眼,而后她就将自己送进了空间之中。 这一回,她没有伸手将莬拉住。 在空间里躺了足足三年,任冉终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她睁眼看了看头顶的那轮金日,又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脉脉灵泉,最后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巴掌,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青罗的那一杯茶曾让她有种一瞬百日的幻觉,在那种错觉中,任歌苏醒并结丹,自己也结了丹,没想到,那一幕如今竟然成真,至少自己已经成功结丹,那么,有了这三年的时间,任歌想必也快将凌天融合完毕,进而结丹了吧。 与幻觉中唯二不同的是,没有人唤她小主,她的身体也没有停止生长,如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了。 除去这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部分,那杯茶无愧于其窥测未来之能。 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一箭,濒死的七阶化形异兽很是舍得,那一道水箭完全由异水凝成。 异水与异火又不同。火多暴虐,异火的作用也多在于融合时对于肉身的淬炼以及吸收之后的应用,水本身却是柔和至极,异水也多有润养筋脉,甚至滋养神魂之效。 这一道异水,名为清霁,清冷锐利,蕴含着大量的灵力,并不十分温和,但也具备大多异水都具备的润养筋脉,提升修为之效。这只化形异兽本来是将它当作温养筋脉、治疗伤势之物来用的,极少用来攻击。只是莬让他受的却是神魂之伤,非清霁所能治愈,他便把它当杀手锏扔了出来。奈何他已然濒死,任冉又及时避到了空间之中,那道清霁在刚一接触到任冉的时候就立刻脱离了它的控制,成为了一道无主之水,它本身又尚未产生灵智,只能凭着一股箭威余势来伤害任冉。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任冉并不清楚,许是因为金线的存在及时保护了她的神识,又许是炎火精正好克制清霁,总之这道无主的异水,慢慢地被她给炼化了。但这种炼化发生在她昏迷之际,只是一种非主动的、下意识的炼化,所以炼化速度极其的慢,清霁也这么一直慢慢地润养着她的筋脉,那只小鸡更是日夜不停地自我循环,因此异水炼化完毕之日,也正是她结丹之时,终于使她恢复意识。 任冉想通了自己晋级的因果并没有立刻起身,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金阳,木木地想,她这般因祸得福的结局,莬是否预料到了? 不言而喻,当日发现自己被莬推出去挡枪的那一刻她是不敢置信的,那是她继任歌和鸟妈之后,第一个完全敞开心扉接纳的人,虽然那么的被动,但她是真真正正,的的确确对他毫无保留了,不意最后竟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现在的醒来却让她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又升起了一线惶恐。 恐怕莬是知道她没事才会躲到她身后去的,甚至莬是在将异水清霁这个好处让给她。 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不信任,后来更是将莬抛弃在那个危险之地,对于莬来说,又是多么大的伤害! 究其实,还是自己不够相信莬吧,如果是任歌,别说让自己去挡水箭,便是让自己去堵枪眼,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并相信,任歌让她这么做一定对自己全然无害。 所以,自己其实还是对莬有所保留的。 如果莬死于那场混战之中了……任冉打了个寒战,拒绝再想下去,当初他那么狼狈还能在东天界这个人族修士的世界中存活了这么久,那样的场面又怎会应付不了。 虎落平阳,那也仍旧是虎。 忆及她最后一眼看到的笑,任冉甚至觉得,自己的反应也被莬算计在内了,他要利用这一次,让她摒弃心底里对他的最后一丝防备。 是了,这样的千机百出,一切都洞悉了然的莬怎么会轻易死去! 任冉振作精神,起身去找鸟妈和任歌,这一失踪就是三年,她想他们,非常想。 任冉琢磨着,任歌多半还是没醒,真要醒了,被困在着空间之中不得见她,他说什么也会踏遍这空间每一处,寻求出去的办法,那么自己早就被他们找到了,又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 但当日留的丹药是足够的,鸟妈自会定时给他服下,任歌醒来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迟早的事。 微微意动,任冉已经来到了茅屋之前。 这是她的空间,除非着意要走走看看,去哪里都是心随意动。 就在她双足踏上茅屋前地面的一刻,一道剑气突然冲天而起,任冉霍然一喜,任歌他这是结丹了,也就是说,他就要醒来了。 鸟妈也被这道剑气引了过来,看到是任冉,并不作声,左翅一展,将她掩进了自己翅下,与她一起,静静地等待任歌丹成。 白露自然也看到了这道剑气,可任歌不是任冉,它一丝儿关心也欠奉,自顾自盯着那轮刚出现不久的金阳若有所思,自然也就不知道任冉的到来。 慢慢剑光淡去,任歌从茅屋中走出。 三年过去,昔日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身量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都长开了,说不出的出色,所幸他们穿的都是已经属于灵器的衣服,长短随心,永远合身,否则此刻两人相见,相互都要看到对方衣不蔽体的样子。 任冉想笑,又想哭,鸟妈翅膀又一展,把任歌也掩到了自己的翅膀下面,两人就在鸟妈的羽翼之下,抱在了一起。 十多岁的少女与十五六岁的少年差距格外的大,任冉刚好够抱住任歌的腰,便抱住了不撒手,任歌一手揽住了任冉的肩,一手顺着她的长发,耐心地安抚着她。 发泄够了,任冉从剑阴沙漠开始说起,事无巨细地跟任歌将所有发生过的事都说了一通,又要看任歌的金丹。 任歌的金丹果然是一把金剑。 非但如此,任歌此刻体内的灵气循环路径也更像一把剑。 任歌安慰任冉:“剑老说了,这才是真正开辟一条剑修的路,剑修的金丹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是。” 连这句话都一模一样! 任冉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了解任歌了,才能自行推衍出这句话来,还是心罗茶当真如起神奇。 想来还是前者,一直以来的相依相伴,自然能够让他们这样轻易地就模拟出对方的一言一行。 任冉心中没有太多的伤感,也并不为任歌如此特异的金丹纠结,既是注定他要走这样一条特别的路,那么就在这条路上一往无前地走下去就是,横竖她会陪着他,鸟妈也会,有多少困难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现下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界河,这条极不适合修士生存的界河。 关于交通工具方面,任冉倒没多少担忧,身为剑修,御剑飞行是基本功,任歌如今更是已经结丹,可以带着她一起踏剑飞行。 灵力不够,不能坚持太久,任冉也并不担心,横竖有空间在,随时都可以进去休息。 任冉现在所担心的是,暴虐的灵气是否会让任歌御不成剑? 还有万一遇到六阶、七阶的异兽怎么办? 一旦遇到这两者,就是躲都躲不及,一个照面就能让他们死得透透的。 但他们目前的感知又不足以让他们预知那些六、七阶的存在,从而从容避开。 基本上他们用神识探查到那些六、七阶存在的时候,它们早就发现了他们,这样一来,倒成了打草惊蛇。 有没有一种隐秘的,不会让人发觉的探查方式呢? 任冉不抱什么希望地翻检着莬送给她的那些玉简,无意中翻到一块教人如何炼制分身的,不由失神。 有了这块玉简的触动,她很容易地就想起了青罗留下的那截心罗藤,自然也想起了莬是如何让青罗心甘情愿留下这截心罗藤的。 心中一时既是感激,又是惭愧,还有浓浓的担心,当日那种情况之下,莬当真会没事么? 特特点燃了一支宁心香,任冉才勉强收拾起这些杂乱的思绪,将自己的心神投入到那块玉简当中。 玉简中列举了两种分丨身的炼制之法。一种是身外化身,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可以离开本体自行活动,可以算是另一个自己,也可以说是多了一条命,这种化身的炼制所需条件极为苛刻,炼制起来也格外艰难,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甚至伤到己身。 更有甚者,身外化身可能会产生自己的思维,脱离本体的控制,乃至反噬本体,不可谓不凶险。 另有一种就简单多了,也安全多了,叫做身内化身。 身内化身是无法离开本体的,因此并不会让人多一条命。它的作用只是让人在两种形体之间随意进行切换,更甚者,将身内化身融入己身,与自己合二为一。也就是说,如果她将心罗藤炼制为自己的身内化身的话,她就可以随时变身为心罗藤,甚至直接拥有心罗藤的天赋技能,也就是像青罗一样可以感知别人的恶意。 这种感知的距离远超等阶的妖族,还不会为人所觉,用来预知危险,再合适不过。 任冉他们真正成行是在她将那截心罗藤炼化为自己的身内化身之后。 因为青罗是心甘情愿留下这截心罗藤的,所以内里保存了他大量的精华,更因为有通天藤优化过,任冉炼制的过程当中还又加进了一截通天藤,所以任冉得到的这个身外化身比起青罗自身来并不差什么。 不过也只是不差而已,并没有变得更好,所以不会出现魅惑这样的狐狸精技能。 任冉又将剩下的息壤都用了,强行将这个身内化身的修为提升到了五阶。 二三阶心罗藤所能感知的范围实在有限,不升阶的话,有这个身内化身跟没有也没区别,她又何苦炼化它呢? 而因为这个身内化身其实只是一截心罗藤,提升境界所需的能量有限,因此任冉才能凭借那一点点息壤将之提升到五阶。换作任冉本身,这一点点息壤实在是不够看。 对于妖族来说,那些品级低的妖族升阶相较来说更为容易,只是升到一定程度就再也无法更进一步,同时与那些同阶的高品极妖族来,实力大是不如。 这一点有些像人类修士的金丹之分,若是筑基时形成的塔基所能筑建的塔层数越少,这座塔也就越容易早日竣工,使他们进入筑基中期,进而进入后期,有可能的话还会结丹。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结得只可能是白丹或者黄丹,其实力比起金丹修士,简直天差地别。 任冉的这个心罗藤身内化身从实力上讲,弱得可以,然而她也只是利用其感知能力罢了。 自然,她也可以将这个化身直接融入己身,但这并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另有苛刻条件,眼下她还只能在两者之间切换着使用。 好在这种切换极为容易,并不会耽误什么事。 离开空间的一刹,任冉心中是极其紧张的,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期待自己一出空间就会看到莬,怕自己失语,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然则他们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茫茫水域。 三年过去,物是人非,渡轮怎么可能还在原地等着他们,更别说渡轮当时本就在乘风破浪向前行驶,可以说,在她进入空间的那一瞬间,渡轮就已经远远地将她甩开了。 好消息是,可能是因为任歌的金丹比较诡异,心法比较特别,那暴虐的灵气非但没能阻挠他御剑飞行,还不妨碍他从空气中汲取灵气,补充自身的消耗,因此他们前进的速度比预想地快了很多。 又有任冉这只人形雷达始终开启着,一路上他们有惊无险,顺利地来到了广林界。 广林界是人族修士所占据的中世界,所以任冉和任歌没有丝毫周折就融入了广林界中,倒是那艘渡轮上的妖族来到此地会如何,让任冉纳闷了许久。 后来想到,做为偷渡的常客,他们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法子解决此事,这才算了。 但这样一来,莬的踪迹就算彻底失去了,连打听都无从打听起。 任冉与任歌在广林界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灵石危机。 当初莬倒是丢了不少妖石给任冉,但这里是人族修士的中世界,妖石拿都拿不出手,之前在天剑门攒下的灵石又十分有限,顿时他们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眼下他们双双结丹,身上的装备面临着更新换代;阵法也都不大合用了,要弄新的阵法来学习,进而炼制出布置阵法的材料来;丹药也要使用更高品级的了,空间里有一部分四品丹药的材料,但还远远不够用,剩余四品丹药的材料那是很大一笔开支,眼下他们四品丹药的储备量还太少,因此炼出丹来还得留下备用,不能立刻就拿出去换灵石。 更别说他们还要想法设法打听东天界的消息——就算一时半刻回不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也算是个安慰。 修仙修的就是资源,境界越高,所耗费的各种资源也就越多,以前还有师尊罩着,如今只好事事都靠自己。 因此任冉和任歌只一落脚就是打听有没有哪里可以让他们这样新近结丹的修士前去历练的,结果却被人告知去坊市的正中心,琅琊榜上去寻找合适的任务。 任冉纳闷无比,这种去某某地方接任务不是西幻构架中佣兵工会才会有的么,那琅琊榜又是什么东西? 及至到了坊市中心倒是一目了然。 那是一个类似显示屏的大型板状灵器,上面密密麻麻列举着各种任务,时不时的还有一种介乎传音符和纸鹤之间的传讯符器飞过来,一接触到那个灵器,上面则立刻又多了一条任务。 这些任务大多都是材料收集,又或比较稀有特别的丹药、灵兽求购等,算是零散消息的集中地,有私人委托,也有大的商铺发单,后者都高高挂在最上面,醒目了然。 任冉注意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宗门在此发布任务,心中就想,是那些宗门无需在此发布任务呢,还是这些商铺其实就是各个宗门所办,完全可以替代宗门在此发任务。 更可能的是,这个坊市级别还不够,发布的多属于筑基及筑基期以下的任务,连金丹任务都没几个。 既是没几个,那就代表还有。 任冉认真地筛选了一番,选中了琅琊阁发布的一个任务,也是这琅琊榜上的第一条任务。 琅琊阁,琅琊榜,怎么看其中都有关联,估摸着这琅琊榜就是琅琊阁设立在这里的,方便大家行事之外也算为自己的琅琊阁做了广告,可算一举两得。 这种名声在外的大商铺信誉上应该有一定的保证,这就避免了一些扯皮问题,也剔除了一些潜在的危险,诸如那种私人委托,谁知道发布的人究竟安得什么心?她们初来乍到,自是安全为上,她没有那个智商,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勾心斗角,玩那种黑吃黑的把戏。 再说,琅琊阁发布的这个任务性价比也是最高的,她没必要舍高就低。 任冉与任歌商议了一番,二人便向琅琊阁走去。 这里只是任务信息公布的地方,真正要接取任务还要按信息末尾标注的地址寻去地头,跟发布人进行接洽,而接取琅琊阁所发布任务的地点无疑就在琅琊阁。 琅琊阁占地亩许,乃是这个坊市上最大的商铺。 又其实,这个商铺还不能算是琅琊阁,只是琅琊阁在这个坊市上的一个分铺,其招牌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肆”字,也不知是分铺号数还是等级。 为免骇人听闻,任冉从上岸开始就将自己的修为隐匿住了,表现出来的只有筑基期。任歌却没有隐匿,仍旧将自己结丹期的修为那么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面,是为震慑,也因为这个任务的最低要求就是结丹期。 接待他们的人并没有因为任冉的修为不达标准而有所怠慢,估计是把她当成了任歌的添头,总之他们一到就被专门负责的人恭恭敬敬请去了内室奉茶,彼时那里已经有了四个人,一个尖瘦老头,两个壮年汉子,还有一个四十如许的妇人,他们皆是结丹初期。 任冉他们只一进去就被那个尖瘦老头狠盯了一眼,便是那两个壮年汉子也有些不大友善,倒是那个妇人冲她笑了笑。 这也许是占了此刻小孩儿模样的便宜,女性大多对小孩子都比较宽容。 任歌又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瞪任冉,当下也冷冷地回瞪了回去,场面有点一点就着的意思。 任冉也毫不客气地盯了那三个一回,自然,对那个妇人也报以了善意的微笑。 她固然与人为善,但并不是任人欺凌的那种,适当的反击还是必要的,只是心中着实不解,这敌意来得也太过古怪。 琅琊阁这次发布的任务是招收人手帮他们开庚金矿,因为庚金高达五品,其矿石坚硬无比,非普通工具所能开采,需得金丹修士用丹火才能切割开来,是以这矿工一职只能由结丹期以上的修士来担任。 因此既是雇佣,所采集矿石自然就都归雇主所有,他们不过都是来此出卖劳力而已,并没有任何竞争关系,又有什么好敌视的? 最后到底没能打起来,任冉他们倒没什么顾忌,那三个却要顾忌这里是琅琊阁的地盘,轻易不敢启衅。 接着坐了仅仅半刻钟不到,负责此事的管事就来了。 那是一个结丹后期的老者,态度很是客气,寒暄之后却是毫不掩饰地把每个人都细细打量了一番。尤其是任冉和任歌,他定定地看了足有分把钟,似有些不相信他们这么小小年纪便就达到了结丹期,又似乎有些疑惑他们这样的天才早该被各大门派供养起来,为何竟会沦落到出来为人打零工。 当然,这只是任冉的个人猜测,这个管事只是看了一看,什么都没说,直接跟他们说起了采矿的事,任冉这才恍然。 原来,琅琊阁雇佣他们开采的是一个半废的庚金矿,内中具体还有多少庚金矿他们也并不清楚,所以开出这样的高价来,其实也是半买的意思。琅琊阁付了灵石,他们这些参与采矿的只需要缴纳固定数量的矿石,剩下的尽可算是自己的收获。而如若上缴的矿石数量不够,就要按市价从报酬中扣去,运气不好的话,这趟就算白忙,甚至还可能倒贴。 此庚金矿已经半废,内里现存的矿石自然不多,参与的人多了,他们能获得足够数量矿石的机会就会变小,又或者尽管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足够数量的矿石,他们额外的收入就少了。 总之,他们现在的确是竞争关系没错。 任冉只觉得好笑,这个庚金矿里究竟还能收获多少矿石,雇主就算不完全知道那也是心中有数的,因此只怕一开始就确定好要招多少个矿工了,不是他们也会有别人,这敌意又是何必呢? 商铺之所以被称为商铺,自然会用尽一切办法使自己的能获得的利益最大化,难道还能真能留下什么漏给他们捡不成。 便是他们每日所需缴纳的矿石数只怕也是他们精心计算好的,应当差不多就是每个人刚好能够采集到的数量才是。 当然,他们不会这样,因为有凤凰真眼存在,他们少了辨别眼前的石头内部到底是废石还是矿石这么一个程序,也不会做白用功,其速度自然会比别人快。 这也是任冉为什么选了这个任务的最重要的原因。   ☆、第92章 琅琊阁管事只把这些情况一说就将他们送到了庚金矿的所在。 负责管理此矿的也是一个结丹后期的存在,他瞟了六人一眼,不满道:“今天怎么才五个人,这么大一个矿撒进去就跟撒了几滴水似的,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座矿开采完?” 言外之意没把任冉算在其中。 任冉也不在意,倒是他这话一出口,尖瘦老头与那两个壮汉的脸色顿时松了不少,便是那个妇人眉梢眼角也露出些满意出来。 任冉暗道,这就是手段了,能让原本心存疑虑的人瞬间充满了希望,一会寻找起矿石来自然就会更卖力。 但也可能这就是事实,他说这话也许只是无心,自从被莬教导过之后,她对于别人说话总难免多想一层,也许就过度解读了。 但不管如何,这四个人的满意度增加了不少,连带那三个的敌意也降低了不少,对此,任冉还是乐见其成的。 那个琅琊阁的管事却不管这些,他只负责把人送到而已,挥挥手就走了,连句话都没搭。 此矿的管事对着他的背影翘了翘胡子,却也没叫住他,取出了六个玉牌来,让任冉他们各自输入一道灵气做为身份证明,又给他们一人一个对应的玉牌,这是一种有些类似钥匙,还有些许跟踪器性质的那么一种灵器。 管事客气但不容置疑地对他们说:“对不住各位,但还请把这个带上,矿被下了禁制,凭这个才能进去出来。不是不信任诸位,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做些防备,于我门来说更加放心,于你们也没有损失,不然你们中有谁带着矿跑了,我可吃罪不起。” “焉知你们不是使手段将我们困在其中,从而图财害命?” 尖瘦老头阴涔涔道。 管事是笑非笑:“我们琅琊阁一惯怎么做事的,广林界的人都清楚,老兄要是不放心,还请自去。” 尖瘦老头哼了一声,却是没说话了。 管事又取出五个储物袋和五块玉简来,给他们一人一份,任歌和任冉自然是两个人一起一份,道:“玉简中有如何分辨矿石的说明,储物袋是给你们放矿石用的。等储物袋满了,又或你们不想继续下去了,随时都可以出来结算。” 各人便领了玉简和储物袋进去。 矿道四通八达,只一进去大家就自觉地分散开了,各自选了不同的方向。 任冉边走边看,凤凰真眼从路过之处一一刷过,她原以为不会看到什么,毕竟这是矿藏的最外部,想必早就被人开采尽了,谁知却零零碎碎发现了不少庚金矿,其中的一些个头还不小,足有她的拳头大。又有一些品质极其不错,已经不再是庚金,而是庚金精了。 当然,庚金精的数量极其稀少,而且个头都特别的小,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最大的也只有鸽蛋那么大。 任冉很是纳闷,那些零零碎碎的庚金矿石应该是没被人看在眼里,不值当花费那个力气去开采它,那些庚金精也可以被纳入这个范畴,那么那些大块的庚金矿怎么说呢? 任冉细细观察比较了一回,又对照着玉简中所刻写的如何确认眼前的石头中是否含有矿石的说明,终于发现,那些没被开采出来的庚金矿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就是它们的外部表现实在太差,朴实得仿佛废石一般,实在不像是有矿石存在的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能深入透视到矿石的内部的,神识在这种实质性的物质中也不能渗透太深,是以他们才会与这些矿石失之交臂。 领悟到这一点之后,任冉心中泛起了喜意,或者这一趟她们还真能捡着些漏。 任冉也不嫌弃那些零碎的矿石不够看,一面自己动手,一面又指引任歌进行开采。 她还有些想把鸟妈和白露弄出来,想想矿洞里这么狭小,鸟妈在这里一定不舒服,白露又是那么个性子,便就算了。 她并没有把这个矿开采殆尽的野心,捡漏嘛,适当捡捡就是了,那么穷凶极恶的,吃相就太难看了。 如今任冉已经能够把双色异火用得炉火纯青,结丹后她更是领悟了凤凰真炎这么一个火属性天赋技能,双色异火,再加上凤凰真炎加持,这使得她切割起这些矿石就如切豆腐一般轻松,只是消耗略大,时不时要停下休息一会儿。 任歌的速度比起任冉来也不遑多让,他并不像任冉一样用丹火来融化岩石,进而进行切割,而是并指如剑,直接在岩石上切割起来。 任歌的身体,如今就是一把剑,其锋利坚韧程度,比起一般五品灵器,甚至五品法宝来仍有过之,灵气流过之处便是剑身,随时可发出攻击,自然也可以用来采矿。 两人默不作声地一路开采着,不多时就完成了一天所需得量,剩下的任冉毫不客气都放入了空间之中,若是遇到庚金精,那更不用说,这种漏必须笑纳。 他们并没有急着出去结算,管事所给的储物袋的容量足够他们在这里挖上几个月的,他们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挖到储物袋满再说。 因为空间的存在,任冉把这种枯燥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平时她跟任歌在矿洞里寻找矿石,挖掘矿石,累了他们就一起到空间里休息,孝鸟妈、敬虫祖、逗白露,不亦乐乎。剩下的时间任歌去修炼,她则从莬留下的那些玉简中找东西学,又就着手头那些四阶药材炼制一些丹药备用。 如今她已经结丹,经过这些日子持续的挖掘开采对于丹火的了解她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此刻用丹火炼丹,她已经不像当初用炎火精炼丹那样只能一次炼一颗了,五颗六颗、八颗十颗,每炉的成丹量都在稳步上升。 这天,任冉和任歌正计算着储物袋差不多满了,他们好出去的时候,突然感到矿洞似乎震颤了一下,隐隐的还有爆鸣声响起。 这种震颤绝然跟地动无关,倒有些像是爆炸,且这之后矿洞里的灵气浓度明显增加了,任冉和任歌对视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了这么一个信息:有异宝出世! 任冉只踌躇了一会儿就决定去看看了。 矿洞中最可能出现的异宝就是矿母,而矿母正是她所需要的,这等刚出世的天才地宝要算无主之物,矿主也曾说过矿中的一切除去定额缴纳的部分都可以由开采人带走,基于这些前提在先,她完全可以争上一争。 正好眼下动静颇大,说不得大家都知道了,这也就给了她浑水摸鱼的机会。 浑水摸鱼,火中取栗,这是莬教给她的,并记到了如今。 就像她现在总是忍不住把别人的话都多想一层一样,莬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可直到离开了他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淡淡的怀念与衷心的祝福在任冉心头滑过,她毫不迟疑地拉着任歌朝那一处掠去。 任歌嫌她慢,干脆将她抱了起来。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处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了,与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尖瘦老头也在其中。 众人看到任冉和任歌过来,只匆匆瞥上一瞥,视线又被矿洞正中那个灼亮的晶体吸引了过去。 晶体金黄剔透,散发着如骄阳一般的光芒,一*地向外散逸着浓郁的灵气,不是庚金矿母又是什么! 任冉微微激动,示意任歌放她下来。 此刻庚金矿母只稍微露出地面一点点,还没完全出来,是以大家都还算矜持,没有立刻就大打出手。 然而按这个速度,只怕主家也可以从容参与进来了。 琅琊阁财多势大,肯定不乏元婴期的存在,一旦参与进来,只怕再没他们什么事。 若是在琅琊阁的人来到之前就能将庚金矿母拿到手,他们倒没什么话可说,至于怀璧其罪的危险,那又是另外的事了。 任冉蹙了蹙眉尖,不等她想出对策来,那个尖瘦的老头开了口:“诸位,我们这么相互防着,难道是想便宜琅琊阁不成?” 众人默然不语,任冉想到的,他们自然也都想到了。 尖瘦老头又说:“我提议,现在我们都出力让这块庚金矿母早些儿出来,至于出来之后归谁,再各看实力,又或者运气,如何?” “好!” 与任冉他们一拨来的那两个壮汉正好也赶了过来,齐声应好。 任冉注意了一下,这两个人是一起到的,不由心中一动,可能他们跟她与任歌一般,本来就是一起的。 之前在琅琊阁的时候却没看出这一点,两人坐得开开的,仿佛不识一般。 “那等什么,还不动手,难道还等更多的人来抢么?” 尖瘦老头阴涔涔的说,率先向庚金矿母旁边打下了一道丹火。 有了他的带头,别人也不再犹豫,陆陆续续地向庚金矿母周围打下一道又一道的丹火。 想要让庚金矿母更快出来,正如挖掘庚金矿一般,要用丹火进行切割,让它与旁边的矿石分离开来。不过庚金矿母要金贵得多,谁也不愿伤害到它,只肯这么小心翼翼地将它与周围一圈的矿石算在一起,在外围下手。 其实,围住庚金矿母的那些也不是普通的矿石,更不是废石,而是大块的庚金精,这当儿他却算不得珍贵了,最多算是庚金矿母的边角料,说不定还有人恨它太过结实坚固,延迟了庚金矿母的出世。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庚金矿母一周都被切割了开来,只剩下根部还剩下些许牵连着。 庚金矿母一阵震颤,仿佛随时都能跳跃出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紧张极了,再也没有人敢发出一道丹火,更不会有人试图隔空摄拿,连动作都不敢稍大,生怕成为一个导火索,引发所有人的攻击,那必定是瞬间就死得不能再死。 “又有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就仿佛一滴水落尽油锅中一般,矿洞中立刻就炸了起来,无数道劲气向庚金矿母射去,谁都想趁着这一刻的混乱将庚金矿母摄拿到手中。 又有无数法术劲气乱飞,这是抢夺的人在攻击自己所以为的最有可能成为自己阻碍的人。 任冉拉着任歌定定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动。 场面越是混乱,心越是要定,现在她冷静得仿佛一个旁观者一般,似乎完全不在意庚金矿母会落到谁的手中。 那两个壮汉也没有动,嘴角挂着一缕讥笑看着混斗中的所有人。 任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刚才那句话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说出来的,将事情激到如今这个局面,不知他们有什么企图,又或有什么后手。 也可能他们只是单纯想搅混水。 这样的混乱仅仅是几息,然而就是这几息当中,已经有三个人轻伤,一人重伤。 财帛动人心,天材地宝更动人心,任冉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这口气少半是为了争抢中的那些人,多半却是为了自己。以前连热闹都不愿意去看的她,现今非但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还在伺机而动,真不知道这算是一种进步还是堕落。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这庚金矿母属无主之物。 还有,她很想要。 很想要,就不是非要不可,缘分来了就取,气运不够就退。 任冉想得很清楚,不料那庚金矿母在众人的摄拿之下一阵乱抖,终于彻底出世,不偏不倚,竟是向她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任冉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两个壮汉一眼,根本不去接庚金矿母,反向他们那边掠了过去,微微一扬手,还带出了一阵掌风,似要向他们出手一般。 两个壮汉微微一愣,似在惊奇一个区区筑基期的修士怎敢对他们出手,待要迎战,任冉腰肢一扭,脚下一错,竟是拉着任歌往斜刺里去了,正好任歌觑得一个极窄的空隙,气势一起,恍如一道利剑一般,愣是将那个窄极了的空隙扩开了,带着任冉从那个空隙中跃了出去。 兔起鹞落之间,任冉与任歌已经脱离的人群,到了一开始众人聚集之处,而众人因为庚金矿母的缘故,不由自主地都追了过去,此处倒空了下来。 那庚金矿母本是冲着任冉去的,可任冉这一再变向,它追之不及,目标竟似乎就成那两个壮汉。其它人哪知其中的奥妙,就算知道了大约也顾不得,他们只知道,绝不能让别人比自己更早得手! 那两个壮汉略微懊恼地看向任冉和任歌,偏偏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挡住了他们视线,庚金矿母又已飞到了眼前,当下顾不得别的,先伸手去抓庚金矿母。 其它人更是顾不得任冉与任歌,他们的眼里只有庚金矿母,眼看有人要得手,大量的攻击不约而同地就像那两个壮汉而去,哪怕刚才还在相互攻击的,这会儿也同仇敌忾了起来。 壮汉有两个人,一时却也应接不暇,自然不再有空去抓庚金矿母。 法术乱飞之间,庚金矿母被打得飞来飞去,场面陷入更深层次的混乱。这当儿,任冉和任歌从容地蹲下了身子,几下切割,将之前庚金矿母所在之处剩下的那些庚金精连着周围一圈废石都切割了下来,扔进了空间之中。 有人用余光瞟到了这一幕,暗怪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然则庚金精比起庚金矿母来又何止云泥之别,只是须臾,他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庚金矿母上。 这时候变故又陡生. 那是一阵听起来极其爽朗的笑声,两个壮汉听了,精神一振,其中一个冷笑道:“大管家来了,看你们还能奈何。” 费尽心机,非但没抢到庚金矿母,还被人拖下了水,可以说他此刻心里恼怒到了极致,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带着一丝挑衅向任冉他们看了过去。 任冉但笑不语,仅是随及,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宁大管家真是雅量,我琅琊阁小小一个半废矿洞都能让您移足光临,真是让鄙处蓬荜生辉啊!” “哼。” 宁大管家并不答话,只听得矿壁碎裂声不断响起,越来越近,那个声音又道:“宁大管家,还请小心一些,拆了我琅琊阁小小一个矿并不要紧,侯府想来还是赔得起的,万一把宁大管家您给压在里面了,我们琅琊阁可是没法跟侯爷交代的啊。” 有了这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尽皆到了跟前,皆是五旬上下的老者模样,一个魁梧,一个清瘦,各有风度。 当然,他们真实年龄已经是不知凡几了。 不用刻意探查,单这外放的气势就能让人知道,这是两个元婴期的老怪。 既是元婴期的老怪,又怎么可能太年轻。 争抢中的结丹期修士们心中苦闷,不约而同地都住了手,独留那庚金矿母在半空中闪闪烁烁。 元婴大能出现,这里面还能有他们什么事,宝物固然重要,小命也不能不要。 宁大管家一出现就对那庚金矿母扬起了手,口中还道:“咦,还是块开启了灵智的?” 另一人也扬手:“宁大管家莫不是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使了?这上头,分明被人动了手脚。” 那些结丹修士听得此话,眼神都不由不善起来,纷纷冷眼看向那两个壮汉,更有人想起:“是了,之前说有人来了的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这话一出,两个壮汉顿时叫苦不迭。 这庚金矿母自然是被他们动了手脚的,借的就是之前打出丹火的机会。 他们的原意只是想暗算任冉和任歌,他们两个的冷静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就想让他们两个也陷入到混战当中去,否则庚金矿母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向任冉他们飞去。 结果算计不成反被算计,任冉和任歌轻轻松松地躲到一边去了,反是自己两人陷入战局,这番更是误导了宁大管家。 眼下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心中倒没什么害怕的,有两个元婴老怪在,轻易不会有人敢出手。只是这样一来,宁大管家势必会知道是他们害他没脸,这回去之后的责罚定然是少不了的。 一时间两人悔极,但仍在做垂死挣扎,双双伸手指任冉和任歌:“为什么你们不怀疑他们两个,一开始庚金矿母明明是朝他们两个飞去的!” 让任冉意外的是,竟是那个尖瘦老头为他们说了话:“真当我们抢昏了头么!那两个娃娃从头至尾都站得远远的,连丹火都没发出一道,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手段,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地就做下了手脚?” “就是!” 有人应和:“就算庚金矿母朝他们飞过去他们也只是躲没有抢,再说,他们当时为什么向你们跑过去,还不是看穿了是你们动的手脚!” “是了,”尖瘦老者得了提示也道:“他们一直在看边看着,最是旁观者清,定是看穿了你们害他们才会那么做。而且这大家都看到了,两个小娃娃也没那么黑心,只是想捡点边角料。” 任冉心中感慨,大家心里其实都是清清楚楚的,也就是敌不过那个贪字,才会陷入之前的那种混乱。 至于边角料什么的,那就见仁见智了,任冉但笑不语。 在他们争论的当儿,宁大管家和琅琊阁的那个老者也没有闲着,彼此交换了已经不知道多少招。 总算这是在矿洞里,轰塌矿洞还好说,极易引起矿石连锁反应,出现能量乱流,导致爆炸产生,是以两人都算克制,这才没波及到任冉他们。 这样相持不下,宁大管家有些耐不住了,道:“秦胜仪,你只是替他们家管着琅琊阁而已,又不算是他们家的人,这么卖力做什么?”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秦胜仪淡淡笑道:“怎么,非得向宁大管家一样做人家的狗才能对人忠心不成?” “你!” 宁大管家勃然变色,忽又有声音传来:“宁老狗,你胆子肥了,敢来本宫矿上闹事!” 这是一个女声,清辣高贵,不容分说。 秦胜仪含笑住了手,顺势将庚金矿母捞到了手中。 宁大管家面色不忿,却不得不住了手,嗓子鼓了几次,到底还是忍气吞声了。 不多时,一个宫装丽人走进了矿洞里来,眉清目爽,眼神明朗,让人看了只觉得眼前霍然一亮。 不仅是这个女子长得好看的缘故,其一身爽利的气质尤其让人心折。 秦胜仪握着庚金矿母朝她拱了拱手,笑着招呼了一声:“东家。” 宁大管家却不得不屈膝跪地,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见过琅琊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任冉一愣,管家侯爷什么的就算了,可能是未修仙之前的爵位,主仆一起修仙,这么叫习惯了,久了就成了一个外号,可这琅琊公主算是怎么回事? 这个似乎是侯府管家的,居然还行了这样大的礼!   ☆、第93章 修仙世界分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这界与界又有不同。 有可能某个界门派林立,将那一界划分成了若干份,由这些门派共同掌握那一界,诸如东天界就是这样。 也可能某一界中并没有门派,而是形成了一整个国家,又或几个国家。这些国家由皇权统治,国家机器包括皇亲贵族皆由修真者组成,广林界便是这样一个界。 任冉与任歌年纪幼小,最近三年更是在昏睡中渡过,是以就算如今已然结丹,对于界与界之间这样的差别还不甚明了。 实际上,大多结丹修士也不知道这个,以他们的实力,只能在自己出生的那一界中活动,最多也就是参与相邻世界的争战又或交流,自然无从得知那些遥远的事情。 当下任冉将那些疑惑都藏在了心里,仍旧冷静旁观,任歌却是盯着琅琊公主狠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些茫然犹豫的神色来。 彼时人群中有人嗤笑着对那两个壮汉道:“你们管家都给公主行礼了,你们怎么不行礼?” 两个壮汉无奈,也都屈膝跪地,五体投地,口称:“琅琊公主千岁千千岁。” 修仙世界的礼节其实并不多么严苛,譬如秦胜仪见到琅琊公主就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拱拱手就行。那些结丹修士因为不识,虽是平民,也无须多礼。但是琅琊公主一向与宁安侯府不对付,他们见了面,不知道身份还好,知道了这个头总是免不了。 琅琊公主这次并没有难为他们,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们,连那个管家她都没有多看一眼,进入此处之后,她的双眼就在人群中搜寻个不停,最后终于把视线落在了任歌身上,及至看清了,顿时一声悲鸣,眼泪簌簌而下:“哥儿,你真是我的哥儿!” 任冉的视线落在琅琊公主身后那个人身上。 那人正是之前领他们来这处的那个琅琊阁(肆)的管事,心下顿时有些明白了。 再看到任歌脸上的犹豫,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之前初一见面的时候,那个管事打量他们,特别是打量任歌的时间格外的长,那时候她心中就有了疑虑,只是没想到这儿罢了。 此刻他带了琅琊公主来,琅琊公主又这般唤任歌,与任歌唯一记得的那个称呼正好不谋而合,这样一来,琅琊公主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了。 更重要的是母子间的那种玄妙的血脉羁绊,能让任歌露出这样表情的,除了他的母亲,还能有谁? 保险起见,任冉悄悄还将心罗藤分身切换出来了感受了那么一下,十分确定,这个琅琊公主非但对他们没有意思恶意,满满的还都是善意。 任冉挣开任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轻轻地推了推他。 任歌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脸上又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来,终于吐出了那个字:“娘?” “哥儿!” 琅琊公主再耐不住,扑上前去,将任歌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围观的人越发鸦雀无声,亲眼目睹堂堂一国公主认子,再眼看着原来与他们一般要为琅琊阁出力谋生,甚至不敢跟他们抢夺庚金矿母而只能打那些边角料主意的人(大雾)一举有了公主之子这样一个极其高贵的身份,由不得人不羡慕。 这会儿大家只庆幸自己之前对于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并没有什么开罪他们的地方,尤其是那个尖瘦老头,心中骄矜不已:唔,老夫之前也算是为他们说过话,对他们有恩。 只是思及初一见面时自己那明显的敌意,心中不免又有些忐忑,估摸着,这功过差不多也可以相抵了吧。 至于那两个壮汉,此刻简直已经悔到了极致,他们处心积虑潜伏到这里来,本是心存侥幸,想凭自己二人特别的探矿能力在其中找到点不平凡的东西,不意恰逢庚金矿母出世,便急急联络宁大管家,原以为是大功一件,手到擒来,谁知最后非但功败垂成,还把琅琊公主的儿子给得罪了,前景可想而知会有多灰暗。 “母子分离一十五载,竟在此地相会……” 琅琊公主搂定任歌不放手,转头对着秦胜仪哽咽道:“秦先生,今天我高兴,在场的这些人,莫管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管他们刚才做了什么,及至此刻为止,他们在这矿洞中的所得,便算我儿赠与他们的了。” 结丹修士们顿时高兴起来,他们固然是为了报酬来的,然则庚金矿本身的价值比报酬高多了,琅琊公主这样说,意味着他们的收益顷刻之间就翻了一番,庚金矿母肯定不能到手了,得些意外之财也不算一无所获。 这时候又有些人羡慕起任冉与任歌的先见之明来,那么大一块庚金精,也值不少灵石。 须臾他们又想,成了琅琊公主的儿子,要什么没有,那一大块庚金精又算什么! 那两个壮汉心中也是一松,琅琊公主这般高兴,料想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才是。 宁大管家却是簌簌直抖,有如筛糠。 琅琊公主母子为什么会分离十五载,别人不清楚,他却再清楚不过,宁安侯府之所以与公主府交恶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自然,这件事琅琊公主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苦于手中没有证据,才不能将他们主仆如何罢了,今天却为着个庚金矿母自送上门,说不得要被她借题发挥,今天只怕不得善了。 往日里,两府相争,各自会想法子去占对方的便宜,今天这事,如果秦胜仪未来最好,他自可卷了庚金矿母飘然离去,最多交上一天所需缴纳的庚金矿,只当自己是被雇佣来挖矿的,挖矿所得,自然可以收进自己的腰包。 秦胜仪来了,最多也就是打一场,胜负尚且难料。 胜了,自己占足了理数,秦胜仪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败了,最多也就白跑一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而如今非但被琅琊公主撞了个正着,还赶上母子相认这么一件事,新仇旧恨,说不得要从重发落,琅琊公主又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先罚了,再胡乱罗织一个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宁大管家一时间心思电转,寻求脱身之计。 琅琊公主又继续对秦胜仪道:“他们要这些矿石也未必有用,肯卖给我们琅琊阁的,你就用最高价来收购,想自己留着有用的,我们琅琊阁的解矿灵器也只管借给他们使用。” 这样一来,人情更是做足了,众人称谢不已,更有几个乖觉的,不谢琅琊公主,只谢任歌。任冉又是钦佩,又是欣慰,心中一时只剩下了那七个字:可怜天下父母心! 始一相逢便以散财的形式为儿子收揽人心,虽然仅仅是在为数不多的结丹期修士面前,然则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好的开头等于成功的一半,以口传口,以言传言,这样下去,任歌的好名声迟早会塑造成功。 秦胜仪那里得了话,满面含笑,带领大家出去结算。 无论他们是不是还想继续在这里做下去,琅琊公主的恩惠在这里,他们肯定要及时将自己手上的庚金矿兑换成灵石,又或将庚金开启出来。 庚金矿又沉又大,就算他们个个都有大容量的存储灵器,存储空间终归是有限的,能早日腾出地方还是早日腾出地方的好。 自然,他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丹火来开启庚金,可那样效率不佳,费时费力,怎及得上用解矿灵器来开启便捷,正好赶上琅琊阁免费提供,不用白不用。 一众结丹修士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宁大管家本也想混在那群人中溜走,可琅琊公主起身都没让他起身,他又怎敢私自溜走。 不敬的帽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总不能亲手将之送到琅琊公主手上。 那两个壮汉也还没走。 宁大管家都没走,他们又怎么敢稍动,只能同宁大管家一样,那么五体投地的在地上趴着,头也不敢抬。 矿洞里此刻便只剩下了六个人,三个跪着,三个站着。 琅琊公主松开任歌,摸了摸他的脸,对她说:“哥儿可知,当日是什么人让我们母子分离的吗?” 任歌摇摇头。 “就是这老狗,和他的主子。” 琅琊公主伸手一指宁大管家,说话之间,一道白光从她指尖如电而出,宁大管家哼都没哼一声,瞬间被白光劈作了两瓣,连带丹田中的元婴一起,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两瓣。 宁大管家连惊讶得表情都没能摆出,他料到了琅琊公主不会善罢甘休,却怎么也没料到琅琊公主这般果断地就下了手。 这会儿轮到那两个壮汉如筛糠一般抖动了,宁大管家都死了,他们两人又岂能苟活? 其实他们有些不能理解,琅琊公主如宁大管家一般,也只在元婴期,境界还比宁大管家低了那么一个小境界,何以能这样轻轻松松就使宁大管家毙命的? 琅琊公主很快为他们解答了这个疑惑,一击使宁大管家毙命之后,她立刻从手指上撸下了一个银白的戒指,套到了任歌的手指之上,口中道:“哥儿你刚才看清楚了没有,意念一动,这只终焉之戒就可以发出一道终焉之光,化神期以下,除非是炼体修士,又或体气双修,只要一击就可毙命。不过你要记住,终焉之戒十天方能发出一道攻击,一次消耗一颗极品灵石,你须记得及时往里面添加极品灵石。你放心,极品灵石娘那里有,回头给你一些,以后没有了也只管问娘要。” 这话一出,那两个壮汉更加绝望了,这般毫不顾忌地当着他们的面把这样的隐秘之事说出来,摆明了是不准备留活口。 琅琊公主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送他们去跟宁大管家做伴了。 他们当然不肯束手待毙,只是宁大管家在琅琊公主面前都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们又怎么可能有丝毫的机会。 杀完了人,琅琊公主厌弃地擦了擦自己得手,关心地对任歌说:“哥儿,没吓到你吧?” 任歌淡然地摇摇头,这些年来,他们虽没杀过多少人,妖兽却杀了不少,这些人在他眼里跟妖兽也没什么分别。 琅琊公主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不愧是我儿子!” 说着她又看向任冉:“你呢,有没有被吓到?” 怎么可能被吓到,对于害任哥的人,这样的结局她是乐见其成的好么! 任冉果断地摇了摇头。 “也是个好孩子!” 琅琊公主满意地笑了笑,招手将任冉叫了过去,一手携了一个,打道回公主府。 公主府说不出的气派恢宏,府门口还有一队结丹期护卫持戟肃立不语,看到琅琊公主回来并没有跪拜行礼,只是越发挺胸抬头,精神饱满。 进了公主府也没有跪满地这样的情节出现,只得一个管家两个丫鬟迎上来,三人都有修为在身,两个丫鬟尤其亲热,估计是用熟的老人。 琅琊公主也不废话,当下发布了一大串的指令,左不过给任冉和任歌收拾屋子,安排好菜接风洗尘等。 管家丫鬟们笑应着去了,片刻之间府里就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琅琊公主并不急着问任歌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儿子全须全尾的在自己面前她很放心,是以她第一件事是提起了挂在腰上的一个玉圭,打了道灵气进去,须臾玉圭中传出一个浑厚的男音,问道:“公主,出什么事了?” 任冉瞬间睁圆了双眼,这特么什么东西? 对讲机?电话?手机? 琅琊公主嗔道:“非得出什么事才能找你么?” 男音有些无奈:“公主……” 听到这里任冉笃定了,脱不出上面三种中的一种。 琅琊公主喜滋滋地说:“阿靖,我告诉你,我们的儿子找到了!” “什么!” 男音微微惊诧。 琅琊公主却卖起了关子:“哼,想知道具体的自己回来看!” 说着一松手,玉圭又重新落回了腰下,把她的裙摆撞得一晃一晃的。 任冉直看得心痒痒的,任歌那个终焉之戒也就罢了,左不过一件极其厉害的灵器,又或法宝,这种玉圭却是像极了前世的手机,据说在微型随身智脑出现之前,人类都是通过那种东西来联络的。 不管怎么样,比她目前所掌握的传音符和鹤信高级多了,至少是适时的,可以进行对话。 琅琊公主看她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可爱,笑道:“怎么,你想要?” 会不会价值不菲? 但是这么新奇的的东西她真的很想研究研究啊! 任冉有些纠结,任歌握了握她的手,对琅琊公主道:“是的,冉儿想要。” “哟,你很懂她嘛。” 琅琊公主揶揄任歌,转而对任冉解释:“这个叫音圭,是要定制的,回头我让他们做了再给你拿来好不好?” 分明是哄孩子的口气。 这么久以来,还第一次有人拿她当孩子哄。 不过,好像这样才正常的吧。 任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 又对琅琊公主说了一声谢谢。 心里想着琅琊公主只说要定制,没说别的,那么看来这种东西并不只是点对点的,应该有一个固定的终端,可以同时提供给多人使用,这种定制更像是安装一个个人的“sim卡”这种性质才对,再加上可以移动,也就是说更像是手机,而不是对讲机和电话,否则琅琊公主怎么也该问问她想用这个玉圭跟谁对话,并给对方也配上才是。 琅琊公主可不知道她一会儿就想了这么多,只觉得她这害羞又乖乖的样子格外可爱贴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夸道:“真懂事。不过你无需跟我客气,我是哥儿的母亲,你也……” 一句话尚未说尽,半空中坠下一个宏大又极具压迫性的声音:“臣宁康元求见琅琊公主。” 任冉双眉微不可见地一蹙,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来兴师问罪了么? 琅琊公主冷笑了一声,回道:“你说求见就求见了,等着!” “臣宁康元求见琅琊公主。” 声音不依不饶地继续压了过来,任冉再次皱眉,这一次已经带上了音波攻击,她跟任歌还好,府里必然还有一些不到结丹期的人,只怕此刻会有些不好过。 琅琊公主这一次干脆理都不理,亲亲热热地拉着任冉的手问她的名字,自有管家开启了公主府的防护大阵,这之后宁安侯的声音虽然还能进来,声波却是一丝一毫都不的进来了。 任冉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名字,琅琊公主期盼的目光又落在了任歌的脸上。 这大抵就是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了吧,想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还需要通过这么迂回的手段,任冉心中一酸。 任歌抿了抿嘴,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任歌。” 琅琊公主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及就笑靥如花:“任歌好,任冉也好,正好我也不用换称呼,哥儿、歌儿都是一般的。” 又对任冉说:“我叫哥儿歌儿,叫你就叫冉儿吧。” 任冉自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琅琊公主又拉住了任歌的手,问道:“这些年你们都在哪里,怎的我翻遍了广林界,甚至派人去上虞界打听了,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们不在广林界,也不在上虞界,而是在东天界。因为宗门试炼,机缘巧合之下才来了这一界。”任歌轻描淡写道,接着他看了看任冉,抿了抿嘴,又道:“所以有可能的话,还请娘帮我们打听一下东天界的消息。” “你这孩子,跟娘还说什么请!” 琅琊公主嗔怪道,又道:“你不说我也要打听,你们的修为都很不错,看得出来这些年你们过得都很好,娘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很显然,她当成是东天界什么人家收养了任歌,并不惜力气地加以培养——十六岁的结丹期,整个广林界也不多见,就算任歌本身天赋极佳,不花费心力培养那也是出不来的。 她还猜培养任歌的人多半就是任冉的爹娘,不然他们也不会同姓,是以她才对任冉这么亲热。 嗯,别人把她儿子当儿子养,自己把人家女儿当女儿养,这也是应该的嘛。 当然,事实究竟是怎样,还要慢慢询问清楚。 这时候管家来报:“殿下,宁安侯去了。” “也就是说,圣谕马上就要到了。” 琅琊公主冷笑挑眉,分别帮任歌和任冉整了整衣裳:“总有一些讨厌的人,不肯让咱们娘儿三个痛痛快快地说话,你们等一会儿,娘去去就来。” 两个丫鬟刚好端了茶果过来,也撇嘴:“那两个主儿,见不得我们公主府半点好儿。殿下莫管他们,推个心情震荡,不能奉召也就是了。” “不,今儿我弄死了那个宁老狗,很想欣赏欣赏他们得知这一消息后会是什么嘴脸,说不得要跑这一趟了。” 琅琊公主一脸的幸灾乐祸。 两个丫鬟惊喜不已:“殿下威武,竟然把那只老狗弄死了!” “去寻我儿,正好碰上,那老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就下手了。” 琅琊公主拍了拍任歌的小手:“我儿真是个福星,回来第一天就让娘将这大仇的利息取了一部分。” 说话间圣谕就到了。 修仙世界到底不同,无需车马人员跑来跑去的,无论是传音符、鹤信还是任冉新见到的这种玉圭都能极快地传递消息,便是这圣谕也不过皇帝陛下亲录的一道传音符而已。 但圣谕能到得这样快,这说明宁安侯的消息刚一到了皇宫里,皇宫中的那位就即刻做出反应了,无疑这宁安侯和皇宫里的那位是站在一起的。 这点东西,任冉一下子就想到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忧虑的。 修仙世界,皇宫里的那位是否真的一言九鼎还很难说,再说,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琅琊公主既能一直这么活得很好,以后自然也会很好地活下去。 至于皇宫里是否有鸿门宴在等着琅琊公主,琅琊公主她又不傻,真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会去。 总之,这其中没有什么任冉可操心的地方。 任冉现在有些儿纠结的是,怎么才能够自然地将鸟妈露面呢? 若问还有什么能比那种玄奥的母子血脉联系更能证实琅琊公主真的就是任歌母亲的,鸟妈当仁不让。 就算不需要鸟妈来证实什么,琅琊公主也可能是鸟妈旧主,相信它一定乐于见到她。 当然,也可能任歌只是鸟妈捡到的,实际上鸟妈跟琅琊公主完全没有关系。 但这怎么也算一个认亲的机会,能不错过还是不要错过。 如果有个灵兽袋就好了! 任冉想起在渡轮上看到那只七阶化形异兽用过的灵兽袋,不由想,倘若她有那么一个灵兽袋,不论何时她放鸟妈还有白露出来都会显得很正常,而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 但这会儿明显是没时间,也没有地方去寻摸灵兽袋的了。 趁两个丫鬟和管家都不在的当儿,任冉拿这件事问任歌。 任歌揉了揉她的后颈:“你想让鸟妈和白露出来,就让它们出来好了。难道这里还有人敢问什么不成。”   ☆、第94章 气势这种东西,大约有后天培养的也有天生的,是以她这么一直乖乖的规规矩矩做人,任歌却能这么霸气侧漏,丝毫不把公主府那些人放在眼里。 也可能是任歌更能比她准确地把握和适应环境。 正如任歌所说的那样,凭他们此刻的身份,哪有什么人敢来质问他们这两只灵兽到底是什么来的,就算心中疑惑,最多去琅琊公主那里打打小报告。 但真会有人做这种以疏间亲的事吗? 再说,就算打了小报告,琅琊公主估计也不会拿这当回事,单看她只一见面就把自己手上能秒杀元婴修士的终焉之戒撸下来给任歌戴上就知道了,这绝对是一个毫无原则疼爱儿子的母亲。 任冉想通了这一点,十分放心地将鸟妈和白露放了出来。 白露还好,张开眼睛略看了一看就在任冉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睡大觉去了,鸟妈却像是认出了什么一样,偏着头打量身周的一切。 因为照顾到鸟妈的体积,任冉是在庭院中将鸟妈放出来的,鸟妈略看了一看,果断地朝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榕树,不知道生了几百年。 鸟妈走到跟前,想也不想,直接在某处啄了一下,立刻就有一个巨大的鸟巢缓缓地从枝叶间降了下来,鸟妈抬脚进去,蹲下试了试,略有遗憾,这个鸟窝已经不如当初那么适合它了,被任冉的血改造过后,它的体型大了不少。 不只如此,鸟妈的模样也改了不少,更加英俊、更加威武雄壮了不少,相比最早先完全像一只朴素的雌鸟,现在它这雌雄莫辩的样子更像雄鸟的多。 当然,这与它尚未成年也有关,雄鸟在幼年时,以及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与雌鸟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因此琅琊公主初一看到鸟妈的时候还有些不敢认,直到鸟妈“啾”了一声,她才热泪盈眶,过来抱住了它:“阿济,原来你也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其实早先问任冉和任歌名字的时候她就想问的,只是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甚至任歌他们根本不知道鸟妈的存在,这才忍住了,如今看到鸟妈,当真喜出望外。 琅琊公主自然不会不识相地去问刚才明明还不见鸟妈,这会儿它怎么突然出现了的。 儿子和女儿有秘密她不在乎,只要他们在她的跟前,让她好好疼他们就可以了。 又及,任冉和任歌将鸟妈放了出来,岂不是认可她这个娘的表现吗? 不仅儿子失而复得,连爱鸟都重新回归,琅琊公主高兴坏了,当下大摆筵席,不住往任冉和任歌的碟子里夹菜,还狠喝了几杯,最后竟是醉了,被丫鬟送下去休息。 堂堂元婴修士自然不会因为区区几杯灵酒酒醉,但还有个说法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丫鬟们也替她高兴,妥妥地服侍着她去休息,又把任冉和任歌并鸟妈一起送至一处休息。 自然,公主府地方很大,院落很多,不会只有那么一个地方可给他们住。但丫鬟们想得多,既怕分开了冷落了任冉,也怕他们来到生地方不习惯,有个相熟的人在一旁总归会好点。 而直到现在,任冉和任歌两个才算真正安顿了下来。 任冉帮鸟妈刷了会儿背,将它那微微的躁动抚平了之后才跟任歌进了房间,把那块庚金矿母的边角料取了出来,问他:“这个要不要送还给琅琊阁?” 现在她是越来越习惯凡事找任歌问主意了,事实证明任歌的主意都相当不错。 而且任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需要她教导的小小孩子了。 十五六岁的青年在外观上已经非常接近一个成年人,尤其是阔别三年,这种直观的感受特别强烈,尤其是任歌的醒来是在莬离开之后,下意识的,任冉就将任歌当成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存在。 任歌不负她所望,将之接到了手上问她:“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若真正这么点儿边角料,别说琅琊阁看不上,任冉也不会拿它当回事。 任冉吐出两个字:“矿髓。” 当时所有人都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块庚金矿母之上,唯独她因为有凤凰真眼存在,所以看透了真正珍贵的乃是庚金矿母下面藏着的、也就是所谓边角料里面包裹着的那一小窝金黄的庚金矿髓,七品矿髓! 这不是说庚金矿母就不珍贵,但比起庚金矿髓来,有种本质上的区别。 具体的说,庚金矿母可以催生出一座庚金矿来,因时日长短问题,这座矿可大可小,但横竖脱离不了庚金矿这个范畴,最终结果也就是能得到一大批的五品庚金——最多也就是再多一点六品的庚金精而已。七品的庚金矿髓却可以瞬间让一件八品以下的灵器提升一个品阶,就是八品及八品以上的灵器在炼制时如果能滴上这么一滴七品矿髓的话,虽不能提升一个大品阶,也能提升至少一个小品阶。 在八品以下,各品的灵器又或法宝并不分什么等级,一旦上了八品,那又要分初阶、中阶和高阶这三等。其中初阶与中阶,又或中阶与高阶之间的距离,比之六品到七品、七品到八品之间的距离,那也是不遑多让。 除此之外,这矿髓于任冉来说还有另两个用处。 一个是留作翌日任歌大乘之后淬炼身体来用。 任歌的肉身已然与仙剑凌天融而为一,说任歌的身体是一柄剑也不为过,矿髓既能提升灵器的品阶,自然也能提升任歌炼体的品阶。莬说过凌天就算修复完全也只得九品,她心里正忧虑着大乘之后任歌如何提升肉身呢,这矿髓简直是雪中送炭! 二来这矿髓她自己也可以炼化。 除去利用矿母让空间产生矿藏,进而影响到她的金属性灵根之外,她也可以自己炼化矿髓来直接提升自己的金灵根属性,进而影响空间矿藏的生成。 这与她炼化异火异水的性质是一样的。 这些原本任冉并不知道,因为之前勘破了那么一点自己空间的秘密,所以着意找莬打听过矿母的事,结果莬不仅把矿母的来源与作用详细地跟她解释了一番,还又提起了矿髓的事。 现在想来,自己这个空间说不定莬是知道些什么的,特意提及矿髓就是为今天这样的情况准备的,让她不要买椟还珠,把矿母当个宝,反对矿髓不屑一顾。 想到这个,任冉微微有点失神,而后才将矿髓的作用一五一十地说给任歌听。 任歌按任冉说的将那一小窝的庚金矿髓看了一下,足有四五滴,略抚了一下指上的终焉之戒就将矿髓又递还给了任冉,道:“我们自己收着吧,若是我们不需要给娘也没什么,既是我们需要,就算给娘了,她也还会再给我们,这给来给去的又是何必。” 任冉一想也是,便取了一滴自己炼化,剩下的又都放回空间中去。 严格意义上讲,任冉只亲自炼化过炎火精,还是炎火精主动配合她炼化的,之后冥火的炼化是在炎火精的主持之下,清霁的炼化她甚至完全不知情,所以说她其实并没有多少经验。 庚金矿髓的品级又极高,足足七品,比起她当前的结丹期来说整整高了两阶。 是以任冉相当谨慎。 她先用金线将庚金矿髓紧紧地被包裹住了,而后非常小心地放出了一丝,试探地用灵力去接触它。 谁知,那些灵气只刚一接触到庚金矿髓就被切割了个粉碎,接着那丝庚金矿髓得寸进尺,在任冉的体内大肆破坏起来。 剑者,凶器! 庚金是金属当中最以锋锐冷厉出名的,可以说任冉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而被庚金矿髓这么一激,任冉怒了。她的确是个温和的人,愿意与人为善,然则修仙世界中一再与妖兽搏斗,也养出她几分凶性来。尤其是她只是温和,而不是完全没有脾气,这些年的经历又使她的性格更加坚韧了不少,让她渐渐有了那么一种遇强越强的特质,诸如当日在青藤村遭遇刺血团,面对数十劫匪,更有整十个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存在,她也没有眨一下眼睛,如今这点小小的挫折,除了更加激起她的豪气之外,完全不能让她有所动摇。 当下任冉也顾不得试探,杀气腾腾地招上炎火精和清霁一起扑了上去。 清霁如清风一般掠过,一一修复那些庚金矿髓弄出来的创伤,炎火精那也是个暴脾气,卷着冥火一起,恶狠狠地对着庚金矿髓咬了下去,一咬就是一大口,龇牙咧嘴地放在自己与冥火的胸腹之处消化着,须臾又是一大口。 火克金不是白克的,用异火来炼化矿髓也正对路子,虽说因为品级的差距会慢一些,痛一些,然则集腋成裘、聚沙成塔,这么一丝一丝的,那滴金黄的矿髓迟早会被消耗一空。 任冉运转自己的灵力,补充着炎火精的消耗,有条不紊地将炼化进行下去。 便这么一口接着一口的,那一丝庚金矿髓渐渐被磨灭了个干净。 任冉毫不迟疑,又放出那么一丝的庚金矿髓来。 刚刚被修复好的伤处再次被割裂开来,任冉看着炎火精龇牙咧嘴,半痛半享受的模样,一时有些脱线,不知道忍痛的自己是否也会无意识地像炎火精这般做出吃痛得表情来。 就在这时,一道夹杂着阴冷魂力的剑气从自己的眉心处试图侵入,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娃娃莫慌,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任冉心中一动,心神放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与任歌之间有了一种玄奥的联系,说是心有灵犀太浪漫矫情了一点,但的确神魂相通。 任冉猜,这大约是剑魂之皇的原因,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秘法,使剑魂之皇成为一座桥梁,而剑魂之皇本身又为任歌所炼化,所以此刻侵入她体内的不只是剑魂之皇,还是任歌的神魂。 大约是任歌见她痛苦,之后剑魂之皇才会有此举措的吧。 任冉窝心得不行。 让任冉微觉诧异的是,阴冷剑气缓缓进入自己身体之后,识海中的域外天魔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再想起自己当初初入万剑冢时,金线明明完全无力,域外天魔仍然丝毫不敢动弹的情景,任冉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原来这些家伙可以被含了魂力的剑气所克。 当日她虽在万剑冢最边缘的地带,万剑冢中游荡在剑冢之外的剑魂、煞气又被莬消耗一空,但是剑冢之中却还存留着大量的剑魂、煞气,他们这才心有惊惧,不敢稍动。 阴冷的剑气一路谨慎地在任冉的身体里穿行,最后来到了炼化庚金矿髓之处。 任冉示意炎火精稍退,阴冷剑气趁着那一刻缠住了那一丝尚未炼化的矿髓,而后剑魂之皇示意任冉:“让那个小家伙上吧。” 那个它应该是指炎火精,然后这是将那丝阴冷剑气一起炼化的意思? 任冉有些犹豫。 她并不用担心剑魂之皇此举有什么问题,他本身就为任歌所炼化,代表着任歌的意志,自然不可能伤害到自己,而为任歌所炼化的剑魂之皇又分出一部分来为自己所炼化,这岂不是让自己抢夺任歌的所有物? 剑魂之皇轻轻笑出声:“放心,他现在并不用倚仗老夫的魂力,老夫对他的作用更近乎众多的心法剑诀。相反,留一点老夫的魂力在你身体里,翌日老夫执念消解时,能够不消散也未可知。” 任冉闻言这才放了心,指示炎火精冲上。 庚金属阳,剑魂之皇送过来的剑气属阴,另外随剑魂之皇送进任冉体内的似乎还有一丝金气,与炎火精和冥火的属性正好相合,又有剑气相助,此刻的炼化速度比起之前来快了不知道到少。 等这一丝炼化完毕,任冉又释放出一丝庚金矿髓的时候,早候在一旁的剑气立刻就缠了上去,随后二者又被炎火精包裹住,这速度之快,使得庚金矿髓根本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清霁一时竟是被冷落了,任冉干脆把它送进那只小鸡里去,顺着灵气路线慢慢地循环着,滋养着她的筋脉,催生更多的灵气来补充炎火精的消耗。 在庚金矿髓完全被炼化的一刹,任冉的识海中突然多了一个八卦虚影,又或者说仅是类似八卦的这么一个图形,中间虽然还是一个旋转的太极图,八个方位上并不见坎、坤、震、巽、乾、兑、艮、离,仅有四个方位上有图标,还不完全。 一个是双色火球,一个是半滴水,一个是淡淡的唯有一点痕迹的土,还有一把半金半黑的小剑,看得任冉微微一愣。 双色火球、半滴水,还有些许土的淡痕,那是正好与她炼化的炎火精、冥火、清霁,还有那一点点的息壤能对应上的,因此那半把金剑应该就是自己刚刚炼化的庚金矿髓,可那半把黑剑又是什么? 思及自己炼化时感受到的除了魂力之外的那一丝金气,任冉总算醒悟了过来,除了剑魂之皇的魂力之外,任歌定是还偷偷摸摸放了一些东西进去了,只是当时自己为剑魂之皇所扰,竟没能察觉到。 说不定剑魂之皇的魂力就是他的欲盖弥彰之计,正真得用的其实是那一丝金气。 自己这个小哥,心眼……还真不少啊。 任冉又是甜蜜又是心疼,此刻木已成舟,她无法再退回去,除了笑纳,竟是什么都做不到,而既是任歌存心要给自己的,那么自己便安安心心地受着吧,他们之间早已不用再分彼此。 任冉平复了一下微微震动的心情,再去看那个八卦虚影。 之前无论是炼化炎火精还是其他什么,这个八卦虚影都没出现过。任冉猜,因为今天终于让这些图标达到了半数,这个八卦才会出现的。 另四个空白方向上,其中两个必然是风和雷,那么再剩下那两个会是什么呢? 想到自己的空间属性,任冉有些头皮发麻,如果有一个位置是为她的空间属性准备的话,那么这八个图标大约是很难攒齐的了。 关于空间属性中类似异火这样的存在,她是听都没听说过。 八卦虚影慢慢淡去,一柄黑金二色各占一半的小剑映入任冉的眼帘,它如炎火精一般,没有选择任冉的丹田,而是选择了任冉的识海。 此刻任冉的丹田之中除了那道清霁,就只剩下她的心罗藤分身默默地坐在那里自我修炼了。 小剑绕着那些残余的识种转了一圈,剑魂之皇的满意的声音从小剑中传了出来:“这柄小剑便是老夫的分丨身了,从此要寄居在你的识海之中,还请多加照拂。” 任冉:“……” 对于这样客气的剑魂之皇,任冉嗫嗫地只说出了这么一句:“剑老您随意。” 同时心中默默地想,土豪金线如今这算不算又收了一个小弟,毕竟这些识种应该算是它的所有物。 直至此刻炼化才算彻底完成,任冉缓缓睁开双眼,正好看到任歌缓缓扯开抵在她额头上的额头,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了一起。 “哥,你别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往我这儿塞啊。” 任冉心疼地抱怨。 任歌嘴角微勾:“能一次做完的事何必分成两次,那一点金气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一片碎片就能补足。” 不独是莬告诉了任冉,剑魂之皇也对他说过这件事,在万剑冢中收集的那些碎片早已被他拿来日常炼化所用,他的炼体境界因为此稳步上升,今天给予任冉的这一点虽是精华所在,但也只用他再多炼化一些碎片而已。 这与任冉本身的特性也有关,空间与她本身的相互促进并不需要她炼化大量的金气,只得一丝引子,立刻就能良性循环,逐步提升其量,以致产生质变。 譬如息壤就如是,任冉那天仅仅洒下了一点点,经过三年的孕养之后,今天也能在八卦虚影中看到一点痕迹。 再如炎火精和冥火,它们的品质与刚刚被她炼化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否则刚才也不能炼化高达七品的庚金矿髓。这其中混沌固然功不可没,也有空间与任冉相互促进的原因在内。 这给任冉省了不少事,至少她不再需要处心积虑地去寻找更高品阶的异火、异水什么的来提高自己已炼化这些东西的品质,它们自然慢慢就能生长。 但要是能碰到,那也不用客气,就算不是必需品了,那也能当成补品来用。 任冉又带任歌进去空间看了看,不意外地发现多了一座庚金矿,早先的那片阴煞之地也慢慢有剑魂开始形成。 只是这庚金矿尚属孕育期,至少暂时还不能拿来变成灵石,也无法即刻就诞生出庚金矿母和庚金矿髓这样的天才地宝;剑魂更是单薄脆弱,别说如今的任冉和任歌,更早先的他们都能随意抹除它们。 但既是有了庚金矿,慢慢蕴养下去,庚金矿母和庚金矿髓总会有的;那片阴煞之地慢慢发展下去,未必不会成为另一个万剑冢。 他们现在所欠缺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任冉和任歌从空间出来没多一会儿就被琅琊公主的两个丫鬟请了过去,先是好生一通打扮,而后琅琊公主对他们说:“走,娘带你们进宫讨封去!” 一醉之后,琅琊公主的脑子格外清楚,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是个皇亲国戚,怎能没有爵位,没有封赏?更别说任歌他还是个修炼天才! 至于任冉,就算没有血脉关系讨不到爵位,作为她儿子的恩人,怎么也该赏点儿吧! 虽说有自己在,他们不用愁安身立命的本钱,但是能花宫里头那位的钱,她何乐而不为? 既是讨封,当然要声势浩大,几乎整个公主府都出动了,高车巨撵,招摇过市。 碍于规矩,公主府的高车巨撵自是比不上帝后的龙车凤撵,但拉车的灵兽没有硬性规定,琅琊公主毫不客气地用上了最好的,八只成年的五品斑纹王兽,一字排开,个个高大威猛,勇武异常,一旦走起来,一水的黑色条纹在橙黄的底子上如浪纹一般涌动,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然而这还不是最耀眼的,真正耀眼的是龙马和任歌,或者说骑着龙马的任歌。 龙马纯白,高达三米,额生鹿角,腿覆龙鳞,两肋小小两只羽翼,眉心一点紫色雷纹。这还是尚未成年,一旦成年,高达四米,展翼可飞,笑傲云端。 龙马之上的任歌,一身玄衣,玉冠清雅,气势凌天,如一把出鞘的剑,与龙马的纯白形成眀烈的对比。更兼任歌本身仿佛玉雕翠刻的一般,眉飞入鬓,星眸玉鼻,完美无缺。 颜值爆表什么的,不管在什么世界都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第95章 任冉此刻是陪客,再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因此略低调。 她着了一身浅黄色的宫裙,抱着小小一只白猫与琅琊公主共乘一撵,小小的脸又粉又嫩,被一层纱幔遮在了后头若隐若现,更加勾人心弦,让围观的人恨不得掀开巨撵的帘子瞧瞧——被琅琊公主放出来晒的儿子已经这般出色了,不知道女儿又是何等的仙姿出尘。 至于琅琊公主这一儿一女怎么突然凭空冒出来的,谁还管这事,天家的热闹,他们也就看看而已,凑凑而已,还去较真不成? 这便是一明一暗,半遮半露的效果了。 琅琊公主相当满意自己的安排,得意地捏了捏任冉的小脸,悄声问她:“比歌儿还是焦点,这感觉怎么样?” “呃,没什么感觉。” 任冉老老实实地说,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嗯,她把他们都当成妖兽了,被妖兽看看什么的,只要他们不是想扑上来打架,但看无妨。 “没感觉就对了。”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琅琊公主反而更加满意,她的女儿嘛,就该这么宠辱不惊才是。 这会儿她已经把他们进入天剑门前后大致的状况都摸了个清楚,自然不会以为这是任冉家世丰厚,眼界开阔,后天养成的这种性格,但也不会因此就对她的疼爱少了一点。相反,作为一个和自己儿子相依为命的这么一种存在,更是因为为了去找自己儿子才会两人一起流落到广林界的这么一个存在,她简直要疼到了骨子里去,当她是老天的馈赠,要让她儿女双全,正好凑成了一个好字。 琅琊公主摆开了这么大一个阵势,宫里的那位自然不会不知道,宁安侯一得了消息就巴巴地跑过去了,现在两人凑在一起,面沉如水。 宁安侯宁康元蹙着个眉头道:“陛下,您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她也没什么可图谋的,无非是想恶心我们一下。” 皇帝晟煦想了想道:“你看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开店铺,抢矿,抢灵田,除了恶心我就是恶心你,好不容易杀掉个把人就迫不及待到你我面前来耀武扬威,到底是妇人之见,上不得大雅之堂。” “您说她上不得大雅之堂,又让我……” 宁康元有些不解:“不那样的话,大管家也不至于就被她得了手——他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他。” “我那是让你陪着她玩,免得她太寂寞,生出别的事端。” 晟煦淡淡道:“至于宁侗,时也命也,正好被她撞上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暂且记下,留待后报吧,总不会让他白死。” “那您的意思是……” 宁康元迟疑道:“顺着她的意思来?” “没那么容易。” 晟煦阴*:“不拉拉扯扯的,怎么会让她以为我们拿这当件事。” 宁康元懂了,会意地站到一旁, 一时间琅琊公主到了,她笑盈盈地拉着任冉和任歌意意思思地行了个礼,也不等晟煦说起身,自顾自地就拉着任冉和任歌站了起来。 晟煦面色一沉:“儿女面前你也不严肃一点,让他们学着些规矩。” “哟,您可是他们亲舅舅!” 琅琊公主挑眉笑:“摆着君臣主上的架势给谁看呢,要不要我们到正殿上掰扯掰扯,再邀请群臣旁观,给您三叩九跪?” 这种皇帝家事,可大可小,当真闹到群臣面前,琅琊公主绝对有本事将小事化大,不可开交。他不怕这个事,也陪她丢不起那个人! 晟煦哼了一声,宁康元上前一步:“既是不讲君臣之礼,侄儿见到我这个叔叔怎么也不问声安。” 言外之意先把任冉给撇清了,这也应了之前晟煦之前拉拉扯扯的话。 琅琊公主冷笑一声,撇得更加干净:“我儿可没有这样一个处心积虑要置他和他父母于死地的这么一个侯爷叔叔,昨天某人的大管家还欲向我儿下毒手呢,亏得我到的及时,不然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时候也是一句没有实证让人逍遥法外。” 任冉这才知道,琅琊公主是以这样的借口毙杀宁大管家的,反正死无对证,她一口咬死了宁大管家要害任歌,这两人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皇帝一定要判,也只能判她个防卫过当,而一个做公主的防卫过当,大不了斥责几句就罢了,还能怎么样? 直至此刻,任冉差不多也猜出来了,想来正是这位宁安侯的手脚,鸟妈才会驮着任歌跟琅琊公主失散,其中那位宁大管家出力也不少。 只不知上头那位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就算当时没有扮演,事后也逃不过一个包庇吧。 宁康元冷脸道:“琅琊公主莫要血口喷人,康元虽是做臣子的,也架不住公主殿下扣下这样大的帽子。” “我呸!” 琅琊公主唾了一口:“敢做敢认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宁老狗是我杀的,你看我否认过吗?” 任冉悄悄在心里给琅琊公主点了个赞,杀了人家的人还在人家面前振振有词什么的,不啻是往伤口上撒盐,太痛快淋漓了! “你!” 宁康元气急。 琅琊公主压根也不理他:“皇兄,我是带着你侄儿侄女讨封来的,你让这人在这儿搅和算什么事?” “胡说什么!” 晟煦冷脸斥责:“宁安侯是国之重臣,更是你夫婿的弟弟,你也放尊重些。” “我却不知道康靖有这么个弟弟,不过是不知哪来的贱种罢了!” 琅琊公主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晟煦怒而捶桌:“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只是来给我儿子女儿讨封来的,是你非要跟我掰扯这个。” 琅琊公主不耐烦地说:“你如今只告诉我你封也不封,不封我自然去走流程,找能伸张正义的臣子来替我说话。我晟绯本身毫无建树,于国于家无望,好歹我夫婿抛家弃子这么多年,为国镇守天南,无缘无故地又被人夺了爵位,应当有那么一两个心肝还没黑透,愿意为他说句话,给他儿子挣点实惠的才是!” “你这是要挟朕!” 晟煦冷冷地说。 “皇兄这说什么话?” 琅琊公主这会儿对着皇帝也没有好脸子了:“我是想着我们兄妹一向亲热才兴冲冲地携儿带女来求皇兄一份恩典的,皇兄要是不领情我还是走常规流程,上折子求封好了!” 说着一手拉一个,转身就要走。 “长子封男爵,次女封县主,朕一会就会让人拟旨。” 晟煦忍气道。 琅琊公主转过头来:“皇兄既是有了主意,直接自己写了就是,何必还找什么人来拟旨。” 宁安侯一愣,心道琅琊公主怎么这么好打发了,区区两个有名无实的空衔就满足了,还迫不及待讨旨? 不料琅琊公主脸一掉又说:“县主也还罢了,配上一个富足一点的封邑也算说得过去。可这男爵怎么回事?我公公的侯爵可是世袭罔替的,你好好给了不相干的人,我一无权无势的弱质女流跟你争不起,可到了我儿子这里,一下子就降到尘埃里去了?” 说着她拿手一指宁安侯:“难道我儿子以后见了这人还得给他磕头行礼不成,皇兄你这心偏的,呵呵……你要是不肯为你外甥考虑,说不得我这做娘的就得好好给他谋算谋算了。” “大胆!” 晟煦勃然大怒。 琅琊公主斜眼看她:“你第一天认识我?” “你真是无法无天的够了,信不信朕现在就治你个大不敬,外加谋反,灭你九族!” 晟煦咆哮。 “尽管灭,别忘了皇兄你也在我九族之内。” 琅琊公主耸耸肩。 “你!” 晟煦扶额:“子爵够了吧?” “公爵!” 琅琊公主断然道。 晟煦的额筋一跳一跳的:“你公公才是侯爵,你不觉得你这漫天要价要得太过了。” “也是,总不能越过我公公去。” 琅琊公主勉为其难地考虑了一会儿:“那就也是侯爵吧,可以不要封邑,不要实权,也用不着世袭罔替。” 说着她睥睨了晟煦一眼:“总之我儿见到这个人腿必须是笔直笔直的。” “准准准,准了你,虚衔实禄,不过封邑是别想了,只他这一代,若是他有了儿子,让他自己再到朕面前来挣。” 晟煦疲惫地挥挥手。 琅琊公主满意道:“就这么说定了,冉儿的封邑可是不能少的,你定旨之前告诉我一声,若是我不满意可是还会来跟你闹的。” 说着她洋洋得意地带着任冉和任歌又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臣妹就不耽搁皇兄了。” 殿内便又只剩下晟煦与宁康元来个。 宁康元悻悻道:“公爵,她倒是敢开那个口。” 又疑惑道:“陛下为何要封那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为县主?” 晟煦明明刚才还很激动,现在却似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无所谓道:“我原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以这种厚此薄彼的封赏让他们自己内部就生了嫌隙,反正区区一个县主也不值什么。现在看来那个小丫头实在太小,并不能被阿绯放在眼里,因此根本利用不起来。” 定了一会儿,晟煦又皱眉说:“不知怎的,我隐隐觉得那个小丫头有点亲善,很愿意对她好一点。” 宁康元眼珠子一转:“那小丫头虽然如今年纪还小,但是个美人胚子。这才十来岁,已经筑基了,想来资质也不差。陛下您操心国事,又醉心修炼,后宫空虚……” 宁康元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晟煦的脸色极为扭曲。 晟煦不止一次地恼怒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笼络了这么蠢的一个亲信,完全一无是处,唯一可取的大概就只有“忠心耿耿”这四个字了。 但就这“忠心耿耿”四个字让他用他到如今,其实蠢的那个人是自己吧。 此刻宁康元早就告退了,晟煦阴郁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道心,嘴角勾出一丝讥讽的笑来,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谁。 “霸道、强权、唯我独尊;仁爱、宽博、胸怀天下。” 他喃喃自语,神色微涩:“既是选择了唯我独尊,就只好等着众叛亲离吧。” 公主府,琅琊公主晟绯正好也跟任歌讲到了这件事,任冉理所当然地跟着旁听。 琅琊公主缓缓道:“相传天上神仙都要发愿,许一愿望,最后能够达成便可成就金仙。道心与此类似,也是定下心中期许,而后一步步证明。譬如你舅舅,也就是皇帝晟煦,他取帝王之道,修帝王之心。帝王之心分霸道、强权、唯我独尊和仁爱、宽博、胸怀天下两种,他选择了霸道、强权、唯我独尊,是以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眠。有朝一日整个广林界尽在他掌握之中,就算他道心圆满,彼时自然能够一径畅通,跃然化神。你爹家族世代掌管天南戍边军,军功累累,你爹当年更是少年英雄,意气风发,因此为晟煦所忌,非得削势夺权,而后才能甘心。” 说到这里琅琊公主顿了顿:“当时你爷爷,也就是老宁安侯前去大千世界,晟煦就选了宁康元来取代你爹。这关系到宁安侯府的一件往事,总之,宁康元此人名义上说是你爹弟弟,其实他们并不同母。” 任冉在心里默默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私生子,之前她跟任歌那是被冤枉的。 琅琊公主又道:“宁康元此人才大志疏,易于掌控,更重要的是,他在宁安侯府一直不得志,晟煦那边一表现出青睐,他立刻就感激涕零,肝脑涂地,费尽一切要帮他除去你爹,自己也好顺势继承宁安侯的爵位和掌控戍边军。” “也是你爹娘我们当时太过大意。” 琅琊公主叹了口气说:“当时你未满周岁,我跟你爹两个人得了一份宝图,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便带着你和阿济,打算边探宝边游玩。谁知这竟是一个陷阱,晟煦和宁康元两个挖好了要让我们跳。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我不得已让阿济带你逃命,自己在打斗中也被迫与你爹分散开来。好在你爹命不该绝,被几个老军冒死抢了回去,饶是这样,也足足在天南养了近十年,才堪堪养好伤。天南戍边军中,晟煦百般插不下去手,只得借你爹当时昏迷不醒,不能奉召的机会,硬是让宁康元继承了宁安侯的侯爵之位,自然宁安侯府的所有一切也都为他所有,这其中,宁侗那只老狗出力不少,我呸,老侯爷视他如心腹,他就是这样算计他亲儿来报答他的!” 说着她拍了拍任歌的肩:“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娘当初心中只有仁爱孝悌,兄友妹恭,后来却是悟了,他们欠我的,我迟早会讨还回来。” 任歌脸色平静无波,只说了一句话:“欠娘的便是欠我的。” 任冉默默点头,在心里跟了一句:欠你的便是欠我的。不,比欠我的更甚! “好孩子!” 琅琊公主摸了摸任歌的脸,看任冉一脸严肃也在点头,跟着也摸了她一下,道:“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这事且慢慢图之,我们要么不做,要么就给他做绝。” 琅琊公主冷笑:“我可不像他们,会给仇人留下翻身的机会。当然,他们当时也并不是想留机会给我们翻身,只是力有未逮罢了。” 所以,这其实是要造反的节奏? 任冉心道,却也没有太在意,忠君爱国什么的,早在她出生以前就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了,帝王除了更加高富帅些,在大家眼里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分别,实在生不起那丝畏惧之心,对于造反自然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最多就只有那么一丝对于战争的天然厌恶罢了。 但这种自己为人所欺侮了之后的反击战,只能说慷慨激昂,连厌恶都谈不上。 琅琊公主见自己的一双儿女面不改色,心中满意至极,对他们说:“我今天跟你们说这个,是想让你们知道之前的事,也让你知道一下我们之后要做的事,最重要的却是要让你们知道,自结丹开始,你们就可以试着为自己选定道心了,这对你们之后顺利进入化神期有好处。” 任冉想起了齐白,其实关于道心的事,早在她在天剑门听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听齐白提起过,只是当时境界还低,所以尚未系统地接触这个罢了。 现在想来,齐白当是有个格外重视道心的长辈一直在谆谆教导,是以他才接触得这般早,也时不时地给他们灌输相关方面的知识。 至于齐白的道心,倒是好猜,左不过随意自然,已从本心罢了。 这个道心想要圆满,说来容易,真正执行起来,且要做到浑然忘物,自然而然却也不易,怪不得他那么小小年纪就要修炼起来,先入境再出境,做到看山是山,再做到看山不是山,基本也就算圆满了吧。 听起来这道心跟所谓仙人发愿还是有距离的,应该不至于那么严苛才是。 任冉还在这里出神,任歌瞥了她一眼,直接对琅琊公主说:“我的道心已经定下了。” “什么?” 琅琊公主一愣,她只是让他们准备起来而已,一般真正定道心都要等到结婴之后。 不过她儿子是何等人物,心境超前一点也是有的,这也让他之后修炼的道路更加容易罢了。 琅琊公主好奇道:“能不能告诉娘,你的道心是什么?” 任歌吐出了两个字:“剑心。” “剑修修剑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琅琊公主蹙了回眉:“只是单只剑心两个字会不会太空泛了一些?” “不会空泛,只用坚定就行。” 任歌轻描淡写道。 琅琊公主瞬间就不纠结了,拍他的剑:“歌儿,我相信你!” 接着她又逗任冉:“你的道心呢,定了没有?” 任冉的小脸有些发皱,她倒是曾捕捉到过一些关于自己心境的碎片,譬如修私德,存良善;又譬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的,但这些不过一些自己做人的准则问题,说是道心,好像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琅琊公主也只是逗她,根本没想过她要回答,捏了捏她的小脸就放弃了。 其实任冉还在想,自己其实是个妖,还可能是只半神兽,当真需要跟人类修士一样定道心吗? 她觉得自己的晋级跟心境完全没有关系啊,总是积攒的能量够了,金线也达到一定水准了,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下一个境界。 又或者前面境界低的时候对心境没要求,之后随着境界慢慢变高了,心境上的要求才会慢慢凸显出来? 任冉心中没个决断,却也没太纠结,大不了以后就选跟齐白一样的道心好了,顺心而为,顺意而为,坚守本心,坚持自己,这本身就是一种万金油式的道心! 琅琊公主教导完了这些之后,又开始一瓶一瓶地往外拿丹药,拿材料,拿心法,拿功法等等等等。 任冉看着面前面前被堆得跟山一样,琅琊公主还在一边不停地往外取东西,一边跟他们介绍这是做什么用的,忍不住道:“其实我自己会炼丹,娘只要给我们提供材料就可以了。” “你还会炼丹?” 琅琊公主讶然。 任冉也不说别的,干脆把炎火精逼出体外现了一下,道:“三日不练手生,关于丹药,娘还是让我们自己炼吧。倒是娘要有四阶以上的阵法、禁制之类的玉简什么的,可以给我点儿,相关的材料也可以给我点儿。” 琅琊公主还在惊诧:“四品、五品的丹药你也能够炼制?” 区区筑基期的小修士,就算有异火在身,这也不大可能吧。 至少效率上很有限,那么一颗一颗的炼着,炼的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呢。 任冉拍了回脑袋,这才想起来将自己真实修为显露了一下:“娘,你看,我成的吧。至少炼四品丹没有问题,至于五品丹,四品丹练熟了,基本也就会了。” 这不是任冉夸口,她的双色火焰外加凤凰真炎加持,火力比一般结丹修士强了不知道多少,要炼五品丹药,欠缺的当真就只是经验而已。 琅琊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够天才的了,谁知她女儿带给她的惊喜更大! “这天赋必须培养!” 琅琊公主果断道。 她好奇地又问:“你又要阵法、禁制那些东西做什么?” “那什么,娘。” 任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我出身天剑门,但其实我并不会用剑。还没筑基那会儿,师兄弟、师姐们们都喜欢管我叫杂项大师。” 琅琊公主一拍手:“怪不得你对玉圭感兴趣,是见猎心喜了吧!” 任冉得了她的提醒,趁势问道:“这玉圭已经定制好了?” “还要有阵子。” 琅琊公主道:“这是我琅琊阁里那些炼制师傅自己捣鼓出来的,还不成熟,因此炼制起来特别慢。目前也只有我跟你爹有数几个人在用,回头你要是看出些门道来,帮着改进改进。”   ☆、第96章 琅琊公主只是那么一说,任冉在炼丹方面的天赋已经算是恐怖了,她根本就不认为她在其他地方还能有什么建树,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区区十来岁的孩子,结丹期的修为已经骇人听闻了,又谙熟炼丹,其他方面再要精通,简直无法想象! 任冉却真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这也不是只为了琅琊公主,这种便捷的通讯方式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诸如传音符又或鹤信等更类似那种古老的邮寄,除去容易被人截取外,还需要特定的地点来接收,远做不到让两个人随时随地都能联系,在家还好,一旦不在家基本就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 比如他们第一次去历练的时候,如果人手一只玉圭,他们失散也就不需要用那种古老的留暗记的方式来相互寻找,耽误了很久才找到对方。 当然,这还是一种设想而已,在看到玉圭之前,对于相关方面的了解还是零,虽然也可以自己摸索起来,但有巨人的肩膀可以站而不站,那也忒傻了一些。 在没等到玉圭之前,任冉他们先陪琅琊公主参加了一次矿会。 琅琊阁除去遍布广林界的商铺之外,还有各种炼丹、炼器作坊,矿石作为炼器的主要材料,虽然琅琊阁本身就有好几个大矿,也还是入不敷出。之前高价在琅琊榜上悬赏招人挖掘庚金矿就是为了救材料短缺之急,此番逢着矿会,琅琊公主自然不肯错过。 矿会是在在上虞界举办的。 广林界其地理位置还算尚可,东临界河,因此虽然界河对面就是妖族所占据的上林界,妖族却不敢轻启战端,整条界河上的消耗,足以让妖军在到达广林界之前被拖垮。 南边也是一个妖族中世界,由天南将军宁康靖,也就是琅琊公主的夫婿、任歌的爹领戍边军镇守,时有摩擦,然则战事不大,也算宁静。 至于西北整个部分,都与上虞界连在一起,就好像被上虞界半抱在了怀里一样,别无它世界接壤。而上虞界做为一个更加稳定繁荣、更加趋近于大世界的人族修士所占领的中世界又不若广林界铁板一块,倒是如同东天界一般为诸多门派所分割。这些门派拧成一股,要吃掉广林界自不在话下,然则这些门派之间又互有龃龉,有些门派的关系,互相之间还不如广林界与他们的关系更为和睦,根本无法同心协力。 再者,上虞界地大物博,广林界在他们眼里也就一个偏远贫瘠之地,食之无味,隔界攻打又太过麻烦,因此也就一直这么相安无事了下来。此番琅琊公主去上虞界参加矿会,就如同出国购物差不多性质,自然要带上自家儿女出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顺便游玩一番。 公主出行,还是离开本界,去往另一界,安全问题自然要做好。 不独侍卫成行,还有一些琅琊阁的管事,譬如之前任冉见过的那两位都在,他们皆是元婴巅峰的存在,战力不可小觑,同时也是这次采购的主力,琅琊公主更多是为压阵而来。 除此之外,琅琊公主还将自己和任冉、任歌都武装到了牙齿,任冉因此想起当初从封满那里赢来的五品弓类法宝衍金和封满硬是要送她的手镯类法宝银环来,如今她已经结丹,这些法宝正合用,尤其是衍金,格外对她的路子,之前的那把小弓虽用通天藤又重新炼制过,筑基期还正好,现在就有些不够看了。 现在正在去往上虞界的路上,大家共乘一件名为璎珞的六品飞行灵器,除去驾驭灵器和负责警戒的人,其它人或在休息,或在调息,又或孕养宝物之类,总之都只能做一些比较内敛,灵气不会外放的事,以免影响灵器的飞行,她闲来无事正好把这两件法宝拿出来研究。 固然,任冉对于封满的观感极其不好,但也没必要恨屋及乌,法宝有灵,但确实无罪。 又其实,她也很好奇封满到底在这两件法宝里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也没必要那么刻意将这两件法宝送到她的手上——虽然好似有通天藤这么个借口,但仔细推敲起来,这个借口却不是十分站得住脚。 之前她修为尚浅,因此探索不出其中的奥妙,如今她也已经结丹,这两样法宝再不会对她有什么秘密存在了吧。 任冉试了各种方法,还不止一次地让金线进去仔细检查了一通,可是完全没有收获。 她都有点想放弃了,也许封满只是想凭此收买人心呢,对于当日的她来说,这样两件法宝也算得上是比较丰厚的礼物了。 可当任冉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相当平常地将灵气注入衍金,试图开始炼化之时,关于这件法宝的秘密突然就水落石出了。 法宝与灵器最本质的区别是法宝有灵,也就是说,法宝本身已经被孕养出了一定的灵性,虽然未必到形成器灵的地步,但也算有自身的意识,任冉之所以百般检查不出问题,是因为封满将东西都封存在了法宝的意识当中。 能做到这一点,这需要施法人与法宝极其契合,说明这件法宝一直都为他所孕养,想到这一点,任冉有些囧。 封满存在衍金中的不是别的,而是他小时候一些生活、修炼的影像,一个小小的、认真的少年成长的这么一个过程。 而将自己的过去封存在自己一直所孕养的法宝里送给另一个人……这桥段怎么看怎么像求爱,所以他当初才会对于大叔这个称谓格外纠结,非要叫她任冉妹妹? 可她当时明明才只有六岁好不好,就算现在都不到十一岁! 又或者他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在十一岁就能结丹,那些是为自己成年后准备的? 这么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的……他们明明就萍水相逢,素未谋面好么,他这是要闹哪样啊! 任冉烫手一般把衍金又扔回了空间里去,至于银环,她更是碰都不想去碰,生怕再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姐不缺男人,不想谈恋爱,谢谢! ——就算缺,那也必须不能是这种她还很*时候就被惦记上了的变态! 任冉拍拍双手,将那两件法宝置之脑后,开始认真地谋算自己要用怎么样一件法宝来。 上黄钟足有五品,被白露弄伤之后在她身体里又慢慢地孕养回来了,是以还可以用,此刻的自己又正好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功效。 但上黄钟充其量只是一件防御属法宝,明显不够用,自己怎么都得再置办一件攻击型的法宝才是,最好是那种可升级的,就像剑修到了结丹期之后选的剑一般,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体里孕养着,等自己境界提升之后再加高品阶材料祭炼来提升它的品质,这样可以保证法宝与自己的完美契合。 一晋级就换法宝这种行为其实并不可取,除非要换的那件法宝有着决定性的优势。 最最合适的自然就是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宝了,量身打造,贴切无误。 任冉思忖着,自己对于炼器也算小有研究,不如自己动手炼制一把,正好此行前去矿会,有各种矿石可以供自己挑选。 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拣着漏,为任歌大乘期之后淬炼身体也攒些材料。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这毕竟是在中世界,要想出现大千世界中那些极品材料相当困难,但能淘到一些类似庚金矿髓这种品阶不算特别高但极有用的辅助材料也很不错。 有了目标,任冉也算有了方向。 她在莬留下的那堆玉简中一阵乱翻,寻找那些相关炼器,还有各种材料辨识以及用处的那种,一边找一边心中百般滋味。 虽然其实相处不太长,但莬对她的影响真是太大了,同生共死几次不说,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不说,直至此刻还在以这种方式影响着她,帮助着她。 任冉想,就算他们从此再也不见了,她也不会将他忘记的,他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太重。 自然,如果能再见就更好了,她要亲口问问他,当日之举究竟是何意。 这件事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不想用猜的答案来给它下定论。 这日,任冉正揣摩着一段炼器的法诀,突然璎珞整个儿一震,害得她不由自主向前一倾,若不是任歌正好在一旁,险些没被摔飞出去。 任冉纳闷,正待问是怎么回事,半空中落下一个明显嘲讽的笑声:“琅琊公主,对不住了,我这玄海慈航实在太快,你的璎珞又实在太玲珑,等我看到已经来不及了。” 玄海慈航? 任冉眉一蹙,这是存心来找麻烦的? 琅琊公主淡淡出声道:“碧浮仙子双眼有疾,便是广林界的修士都知之甚详,连男人都能看错,看漏了这小小的璎珞也是理所当然。你既然尊本宫一声公主,想也是知道本宫大人大量,本宫便不跟你计较了。只是,眼疾一事可大可小,仙子还需放在心上,早日治愈为是,否则看错了男人是小事,上错了床可就贻笑大方了。” 然后任冉就淡定了。 自己这个娘亲,必须不是肯吃亏的主,气场全开什么的,妥妥的堵得人说不出话来。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个玄海慈航跟之前她在东天界见过的那个玄海迷航究竟有没有关系,她们两个又是怎么结仇的,听这话……似乎与男人有关,莫非那个男人正好是琅琊公主的夫婿,任歌的爹,也就是天南将军宁康靖? 这个碧浮仙子当初跟琅琊公主抢过他? 这么说的话,任歌的爹颜值应该也很高,任歌正是像他? 又或者,当日庚金矿洞那两个大汉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拿庚金矿母来陷害他们的? 也不对,那两个壮汉不过区区结丹期,能不能熟知宁康靖的容貌且另说,哪有那个胆子对可能是公主儿子的这么一个存在下手。 其实任冉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当初那个琅琊阁的管事是凭什么认为任歌就是琅琊公主丢失的儿子从而禀报琅琊公主的,琅琊公主又凭什么一眼就认定任歌是她儿子的? 虽然她将之归结为那种玄奥的血脉联系,但坦白点说,有点太唯心。 但不管怎么样,事实的确就是这样,鸟妈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任冉也只是疑惑疑惑而已,这个世界不同寻常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正如任冉以为眼前不过只是一场人为擦撞之后的争吵而已,谁知瞬间就上升为了斗殴。 倒也不是真人上阵,更像是飞船大战。 碧浮仙子的玄海慈航调转头尾,将正面对准了璎珞,,八个炮口次第露出,一阵乱轰,刺目的灵力光柱一时漫天,似乎将璎珞的前路都堵住了一样。 琅琊公主冷哼一声,任冉只觉得璎珞一阵颠簸旋转,犹如飞机特技一般,时而还有连续翻滚,然而就这样,竟然一一避开了那些灵力光柱,还往前突了数里之遥,在与玄海慈航擦肩而过的时候,蓦然射出一道纤细的灵力光柱,正中玄海慈航腰线。 只可惜光柱略细,玄海慈航被射出一个洞,却没有大的损伤。 任冉正等着看更精彩的,不料那巨艇一般的玄海慈航顿了一顿,竟是一溜烟地跑了。 任冉不由有些傻眼。 片刻后琅琊公主跑来她与任歌的船舱,笑问他们:“吓到没有。” 必须没有,任冉、任歌齐齐摇头。 任歌瞥了任冉一眼,顺嘴就帮她问了:“怎么跑了?” 琅琊公主自然不会听不出他在问什么,笑道:“再迟一点,她的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跑还等什么?” 原来是这样! 任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琅琊公主捏了捏她的小脸:“娘是不是很厉害啊?” 任冉猛点头,心悦诚服,明显这是修仙世界,却让她过了一回星际大战的瘾什么的还是其次,以最小的代价让敌人胆寒,进而不战自退,她可以说琅琊公主简直帅呆了吗! 自己上次掌控着整艘七品渡轮都没能做到这个地步啊,不愧是从初一见面开始就让她觉得这是自己最希望能成为的那种人! “刚刚那一下,打到了要害?” 任冉开始跟琅琊公主探讨技术层面的问题。 “要害之侧,警告她一下。” 琅琊公主轻描淡写道:“也没到非要打生打死的地步,这毕竟是在上虞界,闹大了不好收场。” 所以说不仅打得帅气,考虑得也很周详,她娘从来就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 任冉再次猛点头,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娘能准确判断出那艘‘玄海慈航’的要害之处?” 琅琊公主这次听懂了,笑得花枝乱颤,点着她的小鼻子道:“你娘是厉害,可也没那么厉害,这艘‘玄海慈航’我熟悉,所以才能打得这么准。” 任冉闻言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娘能打中它并不是因为这类型的中、大型飞行灵器已经成了制式的存在,所以娘才能猜到它的要害所在?” “这怎么可能成为制式!” 琅琊公主摇头笑她天真:“这种中、大型的飞行灵器都是极其稀少,也完全不同的,侥天之幸方能炼制出来一个,上虞界或许数量多一些,那也有限。整个广林界只得两个而已,璎珞还只是中型的,不是大型的。” “所以战斗其实还是以人为主。” 任冉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大的是否在皇宫之中?性能又怎么样?”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 琅琊公主诧异了。 任冉腼腆地笑笑,她现在是习惯性地发射思维,主要也是因为东天界也许现在正在与澜月界开战,对于这些可以用于战争的凶器自然更加关注一些。 再说,他们将来是要造反的,战争也避免不了,虽然届时她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多想一些总没坏处。 琅琊公主若有所思:“你对战斗很敏感,对于这些细节都能把握住。” 任歌唇角微挑,揉了揉任冉的后颈:“其实每次出去历练,战局都是由冉儿来掌握的。” “咦,这样吗?” 琅琊公主欣喜不已:“回头我们一起去见你们父亲,没准这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这跟天南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任冉心中纳闷,但看着琅琊公主有保持神秘的意思,便也没问。 再有两日,便就到了地头,大家下了璎珞,进入城镇。 城镇名字就叫石头城,此刻聚集了整个上虞界,以及周边、甚至包括通过传送阵而来的各界购买团,基本都是如琅琊公主这样需要大批量为自己商铺,以及灵器加工坊购入矿石的。 亦有一些孤身的客人、又或几个人搭伙的小团体,但这样的存在多数只是来搏一把,真正需求矿石的不多。 通过庚金矿洞中的经验,再加上琅琊公主的教导,任冉已然知道,这些上了品阶的矿石已经都不是将矿开解出来之后卖材料本身了,而是将原石从矿洞中开采出来就直接拿去出售。这其中究竟有矿没矿,是什么品质的矿,就只能看各人的眼力和运气了。 就像他们当时,需要挖掘的也只是看上去似乎包含了庚金的矿石而已,真正要看里面是否有庚金,还需要等出了矿洞,通过专门的灵器将矿石开解出来才知道。是以她才能凭借自己的天赋,跟任歌在别人已经开采过的地方捡到那么些漏。 不过当日的状况与如今这种又有不同,琅琊阁采矿是为自用,而不是拿出去出售,这就需要那些参与采矿的修士将庚金矿石切割开来,见到庚金之后才能结算,也算是将风险转嫁给了这些采矿的修士。 大多数诸如琅琊阁这样有自己加工坊的店铺都会采用这种手段来转嫁风险,以此算来,现如今这种销售法式其实也就是矿主将自己的风险转嫁给了购买者。 总之,他们所面临的这种原石购买充满了不确定性。 风险也意味着机遇,一块矿石中究竟能开出什么,便是那些修为顶尖的大能也没有办法准确预料,因此常常有一夜暴富的情况出现,也会有人一夕之间倾家荡产。 当然,这个问题对于任冉来说并不存在,她要做的只是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多捡些漏而已。 彼时,石头城人满为患,好在琅琊公主是常客,自有相熟的客栈为她留下了一个大型洞府,一行才得以顺利入住。 碧浮仙子就住在他们隔壁。这倒不是巧合,她跟琅琊公主一样是常客,店家也特地为她留个一个洞府。 至于碧浮仙子与琅琊公主不睦……矿会既然敢让这么多修士前来参加,自然早准备了万全之策,至少在这石头城中是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启衅的,也就是说,这里是任冉定义中的“安全区”,店家自然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 然而安全区中,安全保障上面虽不会有什么问题,冷嘲热讽却是少不了的。 琅琊公主带着任冉和任歌出门,正好碰上碧浮仙子也出门。 相对琅琊公主的左迁右挽,碧浮仙子显得孤清的很,虽然带了侍从,与琅琊公主这样的母慈子孝到底不同,心中不由就有些不是滋味,淡淡讽道:“看到你儿女双全,我这才想起来,其实你已经不年轻了。” “总好过有些人明明也不年轻了,却还没嫁出去的好。” 琅琊公主眼神都没赏她一个,自走自的路,只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碧浮仙子杏眼圆睁,只吐出一个“你”字,再次完败。 任冉有些儿同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真心想劝告她一句: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既然智商不在线就不要跑来自取其辱了。一瞥眼,她却看见一点莹碧的光芒向着琅琊公主的背上落去,而琅琊公主全然没有反应。 所以,她其实并不只是无脑挑衅么? 人在得胜的那一刻总难免出现那么一刻放松,她就是要借着这一刻的放松将这个东西放到琅琊公主背上去? 然则这个东西又明明毫无危险性可言。 任冉心中一动,只当没看见,又将脸转了回去,一转头却在琅琊公主的手心里写起字来。 琅琊公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知道。 娘儿三个在外面逛了一大圈,琅琊公主老马识途,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又一家馆子,单挑最经典的灵气美食来品尝,直吃得任冉嘴角流油,心满意足。 修仙之人大多不贪口腹之欲,公主府上也基本不开火的,之前那场接风筵席大家又都只顾着说话和高兴了,菜根本没吃几口,灵茶灵酒倒是喝了不少。至于再前面,他们一直在界河上奔波,而后又进了矿洞了,根本也顾不上这个。因此今天竟她是离开天剑门之后吃得最为畅酣的一次。 任歌抿着唇帮她将嘴擦拭了个干净,悄声在她耳边说:“味道我都记下了,回去略试两次就可以做给你吃。嗯,还像之前一样,日日做给你吃。” 琅琊公主耳尖,扭过脸来似笑非笑:“歌儿很疼妹妹嘛,怎么就没想过要做给娘吃?” “娘有我哪!” 任冉讨好地抱住琅琊公主的胳膊:“其实我也会做菜哒,回头给娘做红烧肉吃!”   ☆、第97章 红烧肉的问题只能回去再说,吃完饭后,琅琊公主带他们去了一座私人洞府。 准确地说,这应该叫做一个私人大院,建筑并没有多少,宽阔的场地上一圈禁制保护,堆得满满的全是矿石。 货主只是个元婴初期的修士,看到琅琊公主亲临,受宠若惊:“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我这儿都是一些矿会上剩下的边角料,您派个管事过来看看也就是了,怎么亲自来了?这两位是……” “我的孩子。” 琅琊公主微微一笑“买卖上的事自然有他们操持,我只是带孩子们过来选几块矿石开着玩。你也不必招呼我们,我们选好了矿,自会叫你来开。” 任冉眼睛一亮,原来这其实只是他们饭后的消食活动么? 在这么僻静的地方捡漏什么的,她喜欢! “那……您请自便,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我随叫随到。” 货主不敢多扰,奉上桌椅板凳,灵茶灵果,退了下去。 琅琊公主看任冉眼睛雪亮,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她此刻的心思也不在这些茶果上,不由笑道:“去吧。” 任冉便拉着任歌一起,在这矿山矿海中翻腾起来。 任冉并没有一上来就用凤凰真眼穿透矿石去寻,最近她也恶补了不少有关矿石方面的知识,有心验证一下自己所学。 粗粗看了一圈,她心中有了底,果如那位货主说的一般,这里的矿石都是一些边角料,体积首先都有限,卖相更是抱歉,也只比普通的废石看上去好那么一点罢了。 任冉着重选了两个卖相最好的,正待细看其中的矿石是否正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一眼瞥到任歌正捧着块橄榄球大小的石头若有所思。 那块石头相当的不起眼,就好像是哪块矿石上面不小心崩下来的一样,乃是边角料中的边角料。 任冉并没有因此就轻视于它,事实证明,就算再不起眼的矿石里也可能蕴藏着价值不菲的材料,只是相对那些卖相绝佳的矿料而言,这种几率更低罢了。 别的不说,单为任歌的这种态度就值得她重视起来,她可没见过任歌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过。 最诡异的是,她这么看过去竟不能将之看透。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过,越是灵气十足的,她的凤凰真眼所受限制也就越多,难道是说,这块矿石中的东西非常了不得? “哥,” 任冉唤过了他的注意力,问道:“你手里这块石头给我看看。” 任歌微微讶异,任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秘密,凤凰真眼的透视之能他自然也知道,而任冉这般慎重,要拿到近前去看,难道这块石头比自己想象的品质还要高? 他足尖一点,轻轻一纵,跃至任冉身旁,将手中的矿石递了过去,蹙眉道:“我觉得这块石头颇有些古怪,隐隐让我有些心惊肉跳。” “心惊肉跳?” 任冉疑惑地将矿石接了过去,任歌得肉身与凌天合二为一,虽然暂时因为凌天的残缺而品级不高,事实上凌天却可能是仙器,怎么可能因为下界的一块矿石感到心惊肉跳呢? 任冉抚了抚矿石的纹路,哪怕这边近距离细看了,还是找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再定睛细看,穿透矿石表皮之后就只能看到一种黑黢黢的物质,再往里面,便是凤凰真眼也不能看透分毫。 以她现在的境界,就算七品的材料,只要不是纵深太远,她都能看透,这黑黢黢的物质究竟是什么存在? 黑黢黢…… 任冉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从鸟窝中带出来的那把“匕首”,似乎与这个有些类似。 当下她伸手将之从空间取了出来,两下一比较,的确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那把“匕首”她也不能看透分毫。 任歌也将那把“匕首”拿到了手中,略微感受了一下:“似乎就是这种东西。” “剑老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任冉问询。 任歌静默了片刻,摇摇头。 任冉没着了:“应该是好东西吧?” “或者,我们先买了,回去慢慢研究?反正它个头不大,应该不值多少灵石才是。” 任冉征询地问。 “好。” 任歌将这块矿石送至琅琊公主处,她开办琅琊阁多年,这样的矿会经历了不知凡几,如今已经不再有兴致做这样的事,因此只在一边歇着,喝喝灵茶,吃吃灵果,再含笑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兴致勃勃地在这堆矿石上爬上爬下,忽左忽右,说不出的舒心惬意,正等着替他们看管挑选出来的矿石,顺便也给他们掌掌眼。 此刻她看任歌捧着这块矿石过来,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是她也不在意,只说:“再去挑点儿吧,多挑一些,也不用管好不好,自己看着喜欢,看着中意就行,娘只是带你们来玩儿,真正采购回头有秦管事他们呢。” “嗯。” 任歌应了一声又去了。 任冉有目的有技术,两相映照之下终于选定了几块矿石,有卖相略好一点儿的,也有卖相极差的,无一例外内涵都极佳,不是质地好,就是份量足,归纳成两个字,那就是:值钱! 然后任冉就罢了手。这片矿石,数不胜数,然则其中真正有料的实在不多,有的即便有料,也是品级较低,不值多少灵石的材料,她也不放在眼里。再说,她也没那么贪心,非得将这里所有有料的都挑出来,总得给接下来购买的人留下一些余地不是。 任歌也又挑了几块,任冉定睛看去,不由眼热,其中一块矿石卖相简直差极了,内里竟然蕴含着紫英精,虽然块头不大,堪堪够打造一把飞剑的,但那可是极稀有的六品材料,在这一片普遍都是五品以下的矿堆里,绝对凤毛麟角。 别的不说,她这么费心费力地挑了半天,开解出来材料的总价值都比不过他这一块。 先是那块不知名物质,接着又是六品紫英精……所以说气运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存在的吧。 福缘流完爆技术流什么的,那也是她相当乐于见到的事! 任冉心中高兴至极,跟任歌一起把挑选的矿石都堆到了琅琊公主这边,然后眼巴巴地等琅琊公主唤货主来结算。 总共八块大矿石,一块小矿石,确实这是玩票性质的。 货主只扫了一眼,心中就有了定论,也不细看那些矿石的品相,道:“论理呢,公主带孩子们过来玩,我是不该收灵石的。只怕孩子们眼力好,手气也佳,挑出的矿石都是极好,一会儿开解出材料来归属权不明,所以我还是得象征性收一点儿。公主,咱们按一千中品灵石一块算,您给我八千中品灵石就成。那块小的,也不知道是那块矿石上崩下来的边角料,孩子们喜欢就开着玩儿,我是真的不敢收灵石的。” “霍老板这是存心送我人情,你奉上来的这些茶果都快有这个数了。” 琅琊公主笑道:“我也不能让你吃亏,正好我们琅琊阁最近材料紧张,回头我让秦管事在你这儿多挑一些。” 霍老板高兴道:“年年都得公主照应,这些小事,公主其实不必放在心上的。” “你也不必在这儿跟我客气了,赶紧开吧,孩子们都等急了。” 琅琊公主笑催。 霍老板告罪,连忙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专门开解矿石的灵器来,当着琅琊公主他们的面现场开解。 因为开解出来的材料基本都会通过高温溶解,而后与其它材料一起进行炼制,才能最终成为灵器,所以对于材料的完整度并没有什么要求,开解矿石因此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霍老板存心卖好,搏个开堂红,故意挑了块卖相最好的,当中切下。 那块矿石是任冉挑的,在她所挑选出的那些矿石之中本身也算偏上。 霍老板一刀下去,紫灿灿的光芒霍然映入众人的眼帘,霍老板喜道:“五品紫英,看这成色极纯,等我将它都抠出来,如果总量能有十斤的话,接下来便是都开不出东西,孩子们也算满载而归了。” 琅琊公主喜的捏了一把任冉的小脸:“这块是冉儿挑的吧,眼力当真不错,看来娘教你的那些,你都记住了。” “那也是娘教的好,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任冉嘴巴甜甜道。 霍老板手中不停,一会儿就将紫英完全开解出来了,两块加起来足有二三十斤,虽然心中有些肉疼自己贱卖了,但能在自己的这些边角料中开解出这么大两块紫英来,他也是与有荣焉。 接下来霍老板接二连三的不断开解出价值不菲的材料来,虽然其实也有两块废石,其中什么东西都没开出来,但就目前所开解出来的材料总量来算,已经不止是百倍于矿石本身的价格了,霍老板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东西真的是从他那些边角料里开解出来的吗? 等到任歌的紫英精也被开解出来,霍老板的手终于再也维持不住稳定,开始抖了起来。 这何止是百倍,简直千倍了! “公主,不怕您笑话。” 霍老板勉强稳住心神:“我现在只后悔没把刚才开解这些矿石的过程制成蜃影,这一放出去,估计我这小小的边角料店,立刻就能被人海淹没。风头即刻盖过矿会也不一定。” 八石六出,这比例已经逆天了好么! 更别说所出的东西都还价值不菲。 霍老板倒没起什么疑心,一来历史上就没有出过这样的事,二来新手谜一样的气运,在这一行也一直是谜一般的存在,数见不鲜的,且任冉他们挑中的石块究竟太少,所以这比例看似吓人,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 那块橄榄球大小的矿石,任冉他们并没有让霍老板开解,情绪振动之下,霍老板也没有在意,娘仨满载而归。 出乎霍老板意料的是,没过多久,秦胜仪带着两小又过来了,秦胜仪笑呵呵对霍老板说:“趁着我们这两位小东家的气运,先把你这儿的挑了。一日之内连给你开两次张,你可记得给我把价格算便宜一点儿。” 霍老板也笑:“你们这俩个小东家,今天这气运当真好得没说,险些儿就让我觉得自己卖的其实并不不是边角料,而是正正经经的矿石了。要不是我们是老关系了,我都想按正经矿石的价格卖你们!” “要是你这边的矿料都能跟之前一样……不,就算达到之前十分之一的水平,我都不介意按正经矿石的价格买你的!”秦胜仪感叹:“这两年材料是越来越难弄了,价格也是年年见涨啊。” “谁说不是呢。” 霍老板跟着唏嘘。 秦胜仪笑骂:“我在说买矿石的难处,你这个卖矿石的跟着惺惺作态做什么?” “卖矿石也有卖矿石的难处啊。” 霍老板牢骚道:“且不说我这一批卖了之后,下一批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价格涨来涨去那也是矿会的事,我们这些卖边角料的注定只能等着些矿会之后的残羹冷炙。有时候矿会办得好了,连残羹冷炙都等不到。你们琅琊阁和秦管事你都没说的,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的关照,我铭记在心。别的不说,就说流云阁吧,仗着势大,这些年……” 霍老板的话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倒不是故弄玄虚又或忌讳什么,实在是他的眼珠子有些发直——秦胜仪带来的那些伙计,竟然根本不看那些矿石的成色怎样,卖相如何,任冉和任歌指什么,他们就搬什么。 霍老板目瞪口呆道:“这事儿,你就这么交给那两个孩子了?” 秦胜仪坦荡道:“这边角料,说实话,让我去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不如仗着他们的气运,胡乱买点儿,反正我们买的多,平均下来基本也就那样。再说,你这里也只是零头,大头还要等矿会那边呢。” “说的也是。” 霍老板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胡乱买点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信的,商人重利,最是锱铢必较。 倒是气运这一说,虽然玄乎,倒广为他们这一行所接受。 还是那句话,新手谜一般的气运,无从解释,但一直存在。 想到这个,霍老板心中有些发痒:“反正我们站在这里也是闲着,他们要挑完也有一会儿。不如从他们挑出来的这些矿石里随便挑两块开解开解?” “录了蜃影能用,你可记得算我便宜些。” 秦胜仪呵呵一笑,点出霍老板的目的。 霍老板也不尴尬,笑对秦胜仪说:“那就借两个孩子的手给我们指两块?” 秦胜仪当即招手让任冉和任歌过来指了几块,两个元婴期一齐动手,不过片刻就将那几块矿石解开了。 这一次,再没出现之前让人激动的那一幕,二三十斤紫英、六品紫英精什么的都没有,但平均下来,每块矿石的价值也算翻了十番,甚至霍老板还亲手解出了一小块庚金精,虽然个头不大,那也是六品,跟先前的紫英精放在一处的话,他这些边角料的身价顿时就不同了! 霍老板眼睛有些发直,亲自又去任冉和任歌他们挑出来的矿石中又挑了几块,解开一看,平均下来也还是赚的。 霍老板的手有些发抖了:“秦老哥,你说,这些矿石都是我卖的那些边角料吗,怎么十石六不空啊?” “我只知道,这段蜃影放出去,你这些矿石,价格翻上一番完全没问题。” 秦胜仪心中一半震撼一半满意,半真半假地警告说:“你可别借此提价啊,否则我可不同意你把这段蜃影播出去了。” 霍老板还有些在梦里一般:“你说,到底是这两个孩子气运太好,我这些矿石里但凡有些价值的都被他们给挑了出来,还是我这批边角料本身品质就不错?” “你怎么看不要紧,单看那些看了这段蜃影的人怎么想了。” 秦胜仪意味深长道。 霍老板立刻就警醒了过来:“老哥说的对!” 这天任冉和任歌帮琅琊阁挑了这里几乎五分之一的矿石,霍老板也不心疼,按照原定的价格算给了他们。 这样看上去他似乎有点亏,可事实上,若是没有这段蜃影,他最多也只能按这个价格把所有的这些边角料都卖出去罢了,都是做商人的,其中的利害得失谁都算得清,何况他跟琅琊阁关系一向不错,还想把这个不错的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当下皆大欢喜,怎么让这段蜃影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这就是霍老板需要考虑的事了。 任冉和任歌回到客栈那个暂住的洞府中,直奔琅琊公主所在。 琅琊公主笑道:“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怎么细挑。”任冉点头应道:“我们都是看着差不多的就要了,所以才这么快。不过娘你放心,霍老板和秦先生一起又开解了十几块,虽然比不上之前我们精挑细选的,十块里也有五六块能开解出东西来。” “十块里能有五六块出东西?” 琅琊公主惊诧了。 “是啊,也许我跟哥运气好吧。” 任冉眨眨眼睛。 “这运气何止是好啊!” 琅琊公主捏了捏任冉的小脸:“往常在这这些边角料里,十块里能有个两三块出材料都是因为挑得仔细了,真要像你说得那样随随便便就定了哪块要,哪块不要,只怕十块里能开出一两块材料就不错了。” “那是我们运气相当好了。” 任冉嘻嘻笑。 “这只是一方面。” 琅琊公主猜测:“大概这次霍老板家的矿石本身也不错,不然就算你们运气再好,十块八块的买赚了还好说,这么大量的购买,差不多也就能保证个持平吧。” “是嘛,这个我就不太懂了。” 任冉挠挠头,与琅琊公主相视一笑。 第二日是矿会正式开始的日子,一大早琅琊公主就带着大家去会场。 矿会不比拍卖会,虽然最后也要通过拍卖的方式来出售这些矿石,但拍卖会拍卖的那些东西价值一目了然,矿石的价值却非常有争议,因此矿会的前十天还只是看石,卖主按不同场地,将这些矿石一个个陈列出来,标好号供买家现场细看,等到看完了,买家将自己中意的矿石代号默记在心,而后才好针对性地参加拍卖。 这种拍卖会持续很久,每天会标出今天拍卖的号数,买家可以凭这些号数确定自己当天要不要参加,这也避免了大家镇日都得消耗在拍卖场上了。 所以,琅琊公主今天带任冉他们来也只是看看而已。 这些矿石比起任冉昨天见到的那些边角料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单是体积就大上很多,别说任歌昨天看中的那种橄榄球一样大的矿石不会出现,就是如那些边角料大小的都不多,一个个都是庞然大物。 其次是卖相,很多矿石其实已经开解出了一个口子,可以让大家看到具体的材料,不确定的只是矿石中真正蕴含的这种材料有多少,品质又是怎么样的。 如同庚金矿中除了庚金还能开采出庚金精来一样,大量的材料都有可能伴随着高他们本身一个品级的精华材料,一旦自己所买的矿石中意外包含这种精华材料的话,基本就是赚了! 当然,也有一种,开解出来的窗口让人看到的是精华材料,而事实上这精华材料只是最边上的一点而已,剩下的都只是普通材料,甚至就是废石。 总之,这种矿石的拍卖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并且因为这些矿石本身的卖相极好,价格也相当可观,风险就更大了。 琅琊公主此刻成竹在胸,相当淡定,领着任冉、任歌如闲庭信步一般一个个矿石看过去。 矿会的工作做得极其周到细致,虽然参与矿会的修士很多,但待卖的矿石更加不少,与会的人被他们一个场地一个场地的巧妙地分割了开来了,哪怕同一个场地中也设立了各种不同的通道,因此并没有什么熙熙攘攘的景象出现,保证了参与矿会的买家们拥有足够的舒适度。是以这一路上任冉都没看到过什么人,可以安安心心地看矿石。她不断在心里默记下那些看着不怎么样,然则内容非常丰富的矿石编号,又不断将这些编号划在任歌牵着她的那只手的手心,让他帮忙一起记——虽然她自负自己过目不忘,但多个人帮忙一起记总是双保险。 任冉看中的这些矿石卖相都比较一般,所以价格基本都不会太离谱,争的人也比较少,比较容易到手,换句话说,性价比也是最高的,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至于内里是什么内容,像他们这样大宗的买家,不可能现场都开解了,别人也就不知道他们的真正收获是怎样的。 另外,任冉记下了一些卖相极好,然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矿石;还有一些卖相不佳,不确定性十分大但看上去又似乎有利可图的,嗯,以备不时之需。 再其他就是一些作坊急需的材料了,对于那种,哪怕价格可能会稍微离谱一点,也要咬牙拿下。 类似走马观花一般,看了足有一个多钟头,任冉微觉眼睛有些儿酸涩。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尤其是今天所看的这些矿石品级都不低,这对她来说已是相当大的消耗。 任歌一少半心神在矿石上,多半心思倒在任冉身上,见状急忙叫停,三人一起去了休息室,喝茶吃灵果,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碰到了第一拨人。 不巧正是碧浮仙子。 让两个本就不和睦的买家出现在同一个场地,而后更加呛火,导致恶性竞争什么的,经过任天行的教导,任冉现在已经很能明白这种状况了,因此倒也不意外。 让任冉和琅琊公主会心一笑的是,碧浮仙子的脸色似乎不算太好。   ☆、第98章 任歌没笑,但他看了看自家娘亲以及妹纸那幸灾乐胡的笑,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事情要从那个莹碧的光点说起。 那个莹碧的光点叫做绿耳,本是一种属于妖族的手段,具有传递声音的功能,且极其的隐秘,不易为人所察觉,仅在被沾上那那一刻发出一点微不可查的神识波动,最适合用来窃听、监视。 矿会是一场商业性的行为,琅琊公主作为琅琊阁的创立人,身份至关重要,所言所行往往涉及巨大的商业机密,是以碧浮仙子早就处心积虑要对她下手,甚至之前的飞船大战都不是巧合,门口的不期而遇更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为的就是不动声色间将绿耳放到琅琊公主身上而已,为的就是那一刻琅琊公主的得意骄矜,心中畅快,进而忽略绿耳那一丝微不可查的神识波动。 虽然当时任冉曾经回头,但在她看来,绿耳是神识方面的道具,筑基期的修士是不可能涉及到神识修炼的,任冉表现出来的又只是筑基期境界,自然也就看不到绿耳的存在。 加之当时任冉表情平静自然,碧浮仙子更是没往事情已经败露的那个方向上去想。 说到底,还是任冉的年纪太有欺骗性了,让人不由自主就要看轻她。 事实的真相与碧浮仙子的“以为”截然相反,任冉能看到绿耳,琅琊公主自不会被她蒙在鼓里,几乎是绿耳沾到她身上的那一刹她就在谋算着怎么将计就计了,及至霍老板处看到任冉和任歌的表现,她的计策就算定了下来。 任冉和任歌的表现在霍老板眼中并无破绽,可是她是将任冉和任歌的举动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的,也亲眼目睹了任冉与任歌对那块橄榄球大小的矿石异乎寻常的关注,最后更是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矿石藏了起来。 除此之外,哪些矿石是任歌挑的,哪些矿石是任冉挑的,她也心知肚明,因此霍老板所以为的八石六出其实要分成四石四出和四石两出,如果只说福缘气运的话,无疑任歌这种才属于真正的福缘气运,任冉那种,绝非简单的气运又或眼力可以解释。 要知道她也是精通矿石挑选的人,任冉所挑的那四块矿石,其中两块固然卖相极佳,另两块便是她也不肯挑中的,她可不认为任冉这么短短日子的学习就可以让她成为相石大师。 当然,这也是任冉放开了,没想刻意对她隐藏什么,甚至任这是任冉故意释放给她的一个信号,琅琊公主心领神会,立刻就决定了接下来的对策。 琅琊公主没有追问任冉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就像当时鸟妈的突然出现琅琊公主也什么都没问一样,对于这两个孩子,她愿意给予足够的尊重,相对而言的,任冉和任歌愿意将这些表露在她的面前,她已经相当满意。 缺失的十几年,她曾经以为她需要花费大量的力气才能使这两个孩子的心慢慢向她靠拢,如今这么短短的时间,任歌和任冉就对她表现出这么大的信任来,说实话,她早就意出望外了,心中对这两个孩子疼爱更深。 随后回去的路上,琅琊公主学任冉分别在任冉和任歌的手心里写字,说明了绿耳的功用,那一瞬间,琅琊公主与任冉、任歌的默契就达成了。 之后琅琊公主让任冉和人哥随秦胜仪一起去挑矿石,便是在一步步张开大网。 可以说,任冉和任歌两个人毫不客气地将霍老板那里稍有价值的矿石都挑了出来,自然,任冉靠的是自己的双眼,任歌就真正依赖于那种“新手的谜一般的气运”了。 又由于任歌的存在,让他们挑选出来的那些边角料能够开解出材料的几率没达到一个相当离谱的数值,也正好避免了霍老板和秦胜仪起疑心。 之后任冉与琅琊公主的对话,那也是刻意的,要向碧浮仙子传递这么两个消息:其一,霍老板的那些边角料似乎质量不错;其二,他们没认真挑,只是凭运气随便捡的,霍老板很可能还留下了大量有价值的边角料存在。 而事后他们一旦发现那些那些边角料其实已经完全没价值了的话,他们也可以将这一切都推到任冉和任歌的气运之上,解除霍老板的尴尬,并进一步坐实任冉和任歌的气运。 至于会不会有人怀疑到任冉和任歌……如果他们是精挑细选的话,别人或许会怀疑一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又或者天赋,只这么随手一指,那就只能将之归纳为气运。 除去这些,还有霍老板录下的蜃影催化,碧浮仙子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思索斟酌,否则其他人就会赶在她的前面去霍老板那里求购。 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碧浮仙子还能不上当,那基本不可能。 按碧浮仙子此刻的脸色来判断,她非但上当了,回去之后还迫不及待地解开了一些,发现结果非但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还比往年的收获要差的多。 总之,坑了一把“情敌”兼对手之后,琅琊公主的心情相当之好,脸色也相当明朗。 出于对绿耳的信任,碧浮仙子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琅琊公主的陷阱,反向琅琊公主推算的那样,将事情归结到了任冉与任歌的气运之上,也就是说,任冉和任歌将好的都挑走了,才会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给她,除去时运不济,她还真不能说出什么。 情敌有这么一双气运爆棚的儿女,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碧浮仙子当场就觉得眼瞎,但她也没蠢到将绿耳暴露出来,憋了半天,只恶狠狠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开心的!” 琅琊公主笑笑:“本来没什么好笑的,但是看到你似乎不开心,本宫不由自主就开心起来了。” 碧浮仙子瞬间完败,直到想到绿耳心情才又平复了下来,她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任冉和任歌,看向琅琊公主一眼:“但愿你能笑到最后!” 就等你这句话呢! 琅琊公主心中冷笑,看也不看她一眼,领着自家两个孩子喝茶吃果子去。 因为任冉的速度快,琅琊公主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领着他们逛下去,再有任歌这个极细心的哥哥在,一旦发觉任冉稍有疲乏,立刻就去休息,这看矿被他们进行地跟看热闹也差不多。 在别人眼里,他们这也的确就是看热闹。 为混淆视听,也为了保护任冉,琅琊公主又另派秦胜仪他们挨个考察那些矿石,其态度认真负责又相当谨慎,这才符合看矿的样子,也正合了琅琊公主的心意。 事实上,就连秦胜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这一趟,他们不过是幌子而已,真正决定什么矿可买什么矿不可买的,不是他们,而是任冉。 至于之前霍老板那边的事情,一来之前琅琊公主在此处的收获实在不菲,二来琅琊公主对这两个孩子的疼宠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除去“新手的谜一般的气运”外,秦胜仪更多认为这是琅琊公主在施恩笼络霍老板,同时也让自己孩子开心一下。 毕竟霍老板这边的关系还要继续维持下去,而一掷千金,哄儿一笑这种事,以琅琊公主的性格,咳,当真能做得出来。 等这批边角料完全被开解出来,其收获之丰盛险些没惊掉他们的眼珠子什么的,那已经是后来的事了,直至此刻为止,秦胜仪他们其实并没有将任冉和任歌两个人放在眼里。 琅琊公主他们这边,不过三四日就将所有的矿看了个差不多,秦胜仪他们却是着着实实,兢兢业业地看了十天,每一天每个人都会挑个时间段,当面刻一块玉简交给琅琊公主,里面刻得自然都是各人自己的一些认识和见解,以及推荐方案。 此处是敏感之地,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被监视了,只有这样完全无声的交流方式才能保证信息的足够安全。 而秦胜仪他们需要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真正拿主意的,必须也只能是琅琊公主一个人。 任冉那里自然也刻了一个详细的玉简给琅琊公主,多方玉简交叉一比较,琅琊公主心中就有了数,所有的玉简也都随手销毁。 这样的方式又有一个好处,因为递交玉简的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这就很好地保护了任冉。 就算大家事后彼此应证过琅琊公主拍买的那些并不全是自己这些人推荐的,琅琊公主也可以揽到自己头上,因为琅琊公主本身在鉴定矿石方面也造诣颇深。 总之琅琊公主周周全全地考虑过了,任冉和任歌的安全绝对无虞。 如果因为这些物质利益使任冉和任歌暴露出去,进而引发某种觊觎,导致任冉和任歌遭遇危险,那她宁可舍弃那些收获。 这一点不独琅琊公主自己这般坚持,任冉和任歌也是心知肚明的。 看矿的十天过去,拍卖正式开始。 秦胜仪他们任务完成,剩下拍板定论只是琅琊公主的事。往次参加拍卖的时候,琅琊公主还会带几个人进去陪着,这次有任冉和任歌在,她干脆放了所有人的假,让他们随意散逛,又或自在临时洞府歇着,只带着任冉和任歌两个人,一齐进入了专属他们琅琊阁的包间。 能参与这种矿会的都是大势力,那种担心自己拍到了好东西,从而被人觊觎的只是一些势单力薄的个人,还有小团体。这些人,矿会举办方会应他们的要求把他们放入一个保密的所在,诸如琅琊公主等,自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得,尽管大大方方地参加拍卖就是。 拍卖一开始就很激烈,琅琊公主刚只拍下几块矿石之后就不那么顺利了。 除去一些琅琊公主故意拿来鱼目混珠的部分,任冉挑的都是一些卖相相对较差的,但就是这些,最为那些来捞一把的人所青睐,付出的不多,然则一旦开出来什么,立刻就能回本,说不定还有增值,运气好了就是一本万利。 幸而这些人都很谨慎,并不愿意出太高的价格,是以琅琊公主多砸了些灵石出去,还是将预定的那几块矿石都拿下了。 碧浮仙子心中纳闷,琅琊公主今天怎么拍的大多是一些看上去卖相不好的矿石,她赌性应该没那么重才是?随后她就听到了琅琊公主微微有些压抑,又透露出着些许兴奋的声音:“冉儿、歌儿,再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 碧浮仙子心中一动,接下来那是一块六品的钨金矿矿石,体积相当巨大,已经被开出一个口子来了,确保一定可以开解出钨金来。让人心中打鼓的是,这整块矿石中究竟能开出多少钨金? 如果最终开解出来的钨金能达到矿石本身十分之一大小,这块矿石就相当值得一拍了。但这块矿石的卖相真的实在太差,大多人都不看好,而且,因为体积问题,这块钨金矿的起拍价相当不低,一旦拍到手结果发现开出来的钨金就只有表面上那一层的话,那亏得可不止一点点! 像她们这种不为低买高卖,投机取巧,专一只为材料而来的人,多半不会拍这些不确定性太大的矿石,而尽量拍一些相对而言稳妥一些、所出材料份量与估计相差不大的矿石,哪怕价格贵一点也可以忍耐。 因为一旦玩大了,她们名下的工坊就可能面临无材料可用的局面,接下来引发的将会是一系列恶性的循环。 因为上面这些因素,碧浮仙子之前根本就没有把这块矿石纳入自己的预算当中,如今琅琊公主突然提起来,她不免多想了一层。 她想到这这些,琅琊公主也一定会想到才是,那么她又为什么这么看好这块矿石呢? 还有之前的那些,于她们这一行默认了的一些准绳完全背道而驰,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碧浮仙子心中惊疑不已,又听任冉道:“娘,虽然我跟哥都特别看好这块钨金矿,但这块矿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那也很难说。为了保险起见,您也别投入太多,万一亏了,那就亏大了。” 碧浮仙子一下子霍然开朗,是了,她现在身边有两个运气爆棚的孩子在,莫非之前的那些卖相不好的矿石,都是这两个孩子“看好”的? 碧浮仙子觉得自己一下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不止是知道蜃影中的那些,最早先开任冉和任歌八开六出的那一段也都被她听到了,加上明明任冉和任歌随便指了一些都能达到十开五出,甚至十开六出,自己包圆了同一批边角料却几乎连十开一出都没达到,出的还都是些品质极差,又或份量极少的,这让她越发觉得,任冉和任歌的运气简直好到了极点,正因为他们将霍老板那里略有价值的部分都挑走了,才导致她亏得那般惨淡。 当然,那些只是边角料,还不至于让她心疼得直接就为此跟他们翻脸,总之几件事加在一起,让她对于任冉和任歌的气运几乎达到了迷信的地步。 既然这两个孩子怎么看好,那自己要不要也插一把手呢? 碧浮仙子犹豫了再三才否决了这个看似很诱人的主意,不过她还是微微一笑,就算她对这块矿石其实无意,抬抬价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做到及时收手就好。 不管这块矿石最终究竟能开解出什么来,能让琅琊公主多花些灵石,她心里总是痛快的。 不多时,当前矿石的拍卖就彻底结束,轮到了那块巨大的钨金矿。 这块钨金矿巨大无比,其价格根本不是那些投机的人可以承受的,对于一些继续钨金又或者一些赌性比较大的买家来说,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是也是属于相当鸡肋的一种存在,所以举办把价格定得略高,只要有人叫价他们就算把这块矿石卖出去了,哪怕没人加价他们也不算太亏。 至于会不会流拍……真要流拍了,那也比贱卖了好,总之矿石在这里,不愁卖不出去。 钨金矿的底价是五万上品晶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上品灵石。 这个价格只一出来,很多人就皱了眉,略停了一会儿,才有人勉勉强强地报了价,仅仅加了一百上品灵石而已。 几轮下来,琅琊公主慢悠悠地报了价:“五万一千。” 碧浮仙子瞬间就加了一千:“五万两千。” 她就是要琅琊公主以为她是在跟她争,斗起气来琅琊公主才舍得加价不是? 果然,琅琊公主立刻就加了一千:“五万三千!” 碧浮仙子不甘示弱,报道:“五万四千。” “五万五千!” “五万六千!” …… 拍卖师甚至来不及插话,别的人也被她们的这种追赶惊得目瞪口呆,数字不断地向上攀爬,不过片刻就涨到了七万八千上品灵石,琅琊公主那边突然顿住了,碧浮仙子一怔,不应该啊,这还没多少灵石呢,怎么毫无征兆的,突然就停住了? 停了一会儿,却听琅琊公主报道:“十万!” 碧浮仙子顿时放了心,原来不是不想要了,而是想来一下狠的,一下子把她压下去。 这到底是不是她们最后的心理价位呢? 她要不要再添上一把柴? 碧浮仙子谨慎了起来,一时并没有出声。 十万上品灵石,这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了,万一这块钨金矿砸到了她的手里,后面一系列的计划都要更改,由不得她不慎重。 琅琊公主轻笑:“看来碧浮仙子这是要让本宫了。” 又对拍卖师道:“这么久了,可以确定没有人会再加价了,还请定下这块钨金矿的归属。” 这样的价位早已超过他们预期很多,拍卖师笑盈盈道:“如琅琊公主所愿,这块……” “慢!” 碧浮仙子出声阻止道。 琅琊公主催促拍卖师的话虽然说得很稳,口气也满不在乎的样子,了解她如她,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焦急和迫切。 如果这真是琅琊公主的最后心里价位,那么成与不成都是那么回事,反而不需要这么焦急,这与破罐子破摔是差不多的道理。她之所以会焦虑会迫切,只能说明,这还不是她最后的心里价位,只不过是怕她捣蛋,以致于让她付出更大的代价罢了。 想通了这一切,碧浮仙子得意异常地又报出了一个天价:“十一万。” “十一万零一百。” 琅琊公主得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 碧浮仙子微微一笑:“怎么,琅琊公主这是准备让我了吗?” 到这时候她也不敢多加了,但恶心琅琊公主一把还是没有问题的,碧浮仙子道:“十一万零两百。” “十一万零三百!” 琅琊公主加得飞快。 碧浮仙子也加道:“十一万零肆佰。” “十一万零伍佰!” “十一万零六百。” …… 两个人又飞快地飚起价来,总算这次得加幅不高,饶是这样,片刻也加到了十一万两千。 碧浮仙子正准备琅琊公主再发一次狠,加一个高价就立刻停手,谁知道她报出了十一万两千之后,琅琊公主竟然不出声了。 她这是在确定最后的心理价位,准备一下子出一个高价将她压下来还是怎的? 碧浮仙子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拍卖师也期盼地看向琅琊公主包间的方向,这块矿石的底价已经是他们预期的最低可接受的价位了,也就是说,哪怕仅仅是五万零一百上品灵石拍卖出去的就算成功,谁知如今竟被炒到了如今这样超过底价两倍还多的价格来,这不由让他期待更多。 最美妙的莫过于这两位相互斗气,直接把这块矿石炒出一个天价了。 久不见琅琊公主出价,拍卖师忍不住出言提醒起来,同时也是给她施压,顺便还拖延一下时间:“十一万两千上品灵石,十一万两千上品灵石,这块六品钨金矿碧浮仙子出价壹拾万两千上品灵石。这个价位看上去已经很高了,但是大家看,这块钨金矿的体积有多么庞大。这么庞大的矿石,其蕴含钨金的总量可能会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大家再看,这块钨金矿的纵深足有十几丈,而众所周知,大块六品乌金的内核极可能是七品钨金精,七品材料的价格相比六品材料那可不是同日而语的,哪怕只有橄榄球大那么一小块,价格也极为可观!也就是说,这块钨金矿有着巨大的潜力。” “现在是是一万两千上品灵石,十一万两千上品灵石,碧浮仙子已经报价很久了,如果再没有人报价,这块钨金矿就要判定归碧浮仙子所有了。请有意这块矿石的买家尽快出价,这块钨金矿还是很有潜力的。如果再没有人出价我就要开始倒计数了……” 拍卖师喋喋不休了很久,眼看着琅琊公主面无表情的再不肯吐出一个字,他只得遗憾地报道:“十一万两千上品灵石一次……十一万两千上品灵石两次……十一万两千上品灵石三次……” “砰!” 拍卖师一锤定音:“此块钨金矿现在确定归碧浮仙子所有,恭喜碧浮仙子!”   ☆、第99章 拍卖师还只是遗憾而已,碧浮仙子的脸早就绿了,此时此刻,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两个孩子这么看好这块钨金矿,也许真的物超所值呢? 不论如何,后面一系列的计划是必定要进行大改的了。 好在碧浮仙子也是做大事的人,心理素质还算可以,这场风波虽然多少对她有点影响,后面的拍卖也没出什么大的岔子,只是其中一块被琅琊公主给抢了过去,另有一块被琅琊公主逼得以超出预计几乎一半的价格才将之拿下。 若说其中没有琅琊公主的报复在内,她决计不信! 拍卖结束之后,各自回去开解矿石。 拍回来的毕竟只是矿,真正材料有多少,这还要开解之后才能知道,后面的拍买计划也要根据到手的材料进行一系列的调整。 其中超出预计的还好,远远达不到预计的免不了要追加货款,再多拍一些矿石回来。 琅琊公主算得极好,她挑了几块卖相最好的解开安那些管事的心,因为解开的材料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预期,剩下的那些卖相差的就算没有立刻解开,管事们也都不在意了。那些矿石,光看卖相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只当是琅琊公主看着便宜随手拍下来的,能开出材料来固然很好,没开出东西他们也不算太心疼,只管屯着好了,等以后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开,没准会有惊喜。 殊不知,真正的大头其实正在那些不起眼的矿石里,但是琅琊公主是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一点的,便是回去之后,她也会收起来,慢慢地自己解开了,再等需要的时候才拿给他们。哪怕她其实很信任那些管事,关于这些机密的隐藏,关于对两个孩子的防护,她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碧浮仙子自然也要把拍到的那些矿石开解出来,应该说,她尤其要将拍到的那些矿石开解出来,那块钨金矿本就是超出她的计划之外的,又极其昂贵,接下来的整个计划都要根据它出材料的状况进行调整。 因为那块钨金矿的巨大,碧浮仙子动用了几乎所有的人手。 哪怕有开解矿石的灵器辅助,五品矿石一般也都需要结丹期修士的丹火来解,相应的,六品矿石则需要元婴期修士用婴火来解,这时候就不止是带来的那些管事了,护卫也要动手,其实他们带这些护卫本身也就有这么一个用途。 碧浮仙子没敢将自己的预期值定得太高,开出来的材料能值个五万上品灵石她就算基本能接受了,拍买来的这些矿石,卖相再好,亏一半那也是常有的事,最差的自然血本无归。然而这块钨金矿的成本实在太高,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做最坏的打算。 开解矿石,尤其是这样大型的矿石,大家都习惯先来个一劈两半,基本可以一刀定乾坤,断定这块矿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接下来大家也好分开来各自去开解。 这第一下下去,碧浮仙子的心就凉了一半,偌大矿石的中心,竟然一点钨金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钨金精了。 大家顿了顿一顿,又继续开解下去,忙了足足半宿,总算将这块钨金矿彻底开解完毕,只可惜,除去露在外面那个截面上薄薄的一层之外,剩下的,他们几乎将这块矿石都切成渣了,也只找到块头不大的两三团而已,其间还有不少杂质。 所有的这些钨金加起来,其价值才是拍卖价格的零头而已。 不是一万两千上品灵石那个零头,而是两千那个零头。 碧浮仙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有些怀疑自己被琅琊公主给坑了,更多的是对任冉和任歌气运的怀疑,对于绿耳,她比对迷信任冉和任歌的气运还迷信。 另有一种想法,她认为这是任冉和任歌气运的另一种体现,偏偏这个亏了的被她抢到了,难道不是她给他们挡了灾? 之前琅琊公主他们开解矿石的结果她是听到的,虽然也有几块矿石略亏,但总体而言还是赚了,而且似乎还没有完全解开,仅仅是解开的部分收获的材料就已经超出之前的投入了。 碧浮仙子吸了口气,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都压了下去,让大家继续去开解剩下的矿石。 由于那块钨金矿的耽搁,直到天快亮了,大家才将剩下的矿石都解开,至此刻为止,碧浮仙子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气运了,除去钨金矿之外,剩下那些她拍到的矿石,竟无一块不是亏的,最好的一块也只堪堪持平而已。 一天下来,足损失了二十万上品灵石,相对而言,之前霍老板那边的损失倒有些微不足道了。 又其实,霍老板那里她何尝不是捡了琅琊公主他们剩下的烂摊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针对他们,被他们正旺盛的气运给煞到了? 碧浮仙子是做惯生意的人,免不得有点迷信,更不肯拿灵石来意气用事。 那些一掷千金,搏卿一笑的,绝不可能是商人! 痛定思痛,碧浮仙子还是决定避着琅琊公主他们一些,至于场子,哪怕以后在其他地方找回来呢? 第二日碧浮仙子与琅琊公主碰面的时候,琅琊公主一向淡然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很有几分横眉冷对的意思。 碧浮仙子知道,她心中是在记恨自己抢了她那块钨金矿的事。 如果那块钨金矿当真大赚也就罢了,明明那块钨金矿亏得她鲜血淋漓! 碧浮仙子心中窝火至极,偏还不能将真相说出来,反而要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来。 “我们流云阁呢,正好很缺钨金,昨天的事,对不住了啊。” 碧浮仙子轻飘飘道,似乎占了多大便宜一般。 琅琊公主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当她是空气,嗯,路过了。 碧浮仙子气得够呛,当天却谨慎地再不跟琅琊公主争矿了,哪怕是自己原本计划要拍的矿出价也极其谨慎。 琅琊公主略感遗憾,但是不再有人跟自己捣蛋,这拍卖过程还是愉快了不少。 又过了十多天,矿会即将落幕,矿也即将售尽,碧浮仙子暴躁了起来。 因为及时止损,她再没出现过第一天那种大亏特亏的惨况,然则她这一次运气实在不佳,总体而言还是亏多赚少,又因为故意要避着琅琊公主,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使她开出来的材料远远低于预期,根本不够作坊需求的。 她又花高价在那些低买高卖的修士手里弄了一批,然而也是杯水车薪,离她的预期仍旧相当遥远。 就看最后一天的了! 碧浮仙子狠心追加了一批灵石,准备最后一天破釜沉舟。 琅琊公主也很紧张,今天有任冉最为看好的一块矿,也是这次矿会的压轴之矿,其名猫瞳,六品矿中颇常用的一种,性能极佳。这块猫瞳矿也是巨大无比,但是这块猫瞳矿的卖相极好,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争抢,以琅琊阁的财力,是否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实难预料。 其实最后一天还来参加矿会的人,不是若碧浮仙子一般,前面斩获实在太少,就等着最后一天进行补救,便是盯准了这块猫瞳矿来的大势力。 经过凶残的竞价之后,这块压轴猫瞳矿的拍卖终于拉开了序幕。 这块猫瞳矿的底价就是十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上品灵石。 虽说这个数字看上去很恐怖,整整是那块钨金矿的两倍,而论起体积来这块猫瞳矿甚至还不如那块钨金矿。但帐却不是这样算的,在场稍有眼力的人都能判断出,这块猫瞳矿至少能抠出价值十五万上品灵石以上的猫瞳来,之所以这样定价,那也是矿会的技巧,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将拍卖炒到最热。 诸多势力都对这一块猫瞳矿虎视眈眈,在拍卖师说出开始之后,只略顿了那么一顿,价格立刻就飞飙了起来,几乎只是瞬间就涨到了十五万。 这之后竞争的人才渐渐的少了,有财力实在不足以支撑这样的价格的,也有相对谨慎,这一次材料也几乎收够了,对于这一块猫瞳矿可要可不要的,他们都明智地放弃了竞争。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几乎大家手中的灵石都已经见底,需求的材料基本也都攒齐,除去蓄意要拿下这一块矿石的一些势力,还有不在乎屯这么一块巨大矿石的势力,大多数人都只是陪太子读书,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便宜罢了,万一运气来了,赶上别人都不要了呢? 当然,事实证明这只是一种幻想,真正的竞争从这一刻才开始,琅琊公主也在这一刻开了价:“二十万上品灵石。” 大家瞬间就静默了下来。 虽然这块猫瞳矿大家都很看好,但能有这个魄力一口气在最低保值价上加整整五万上品灵石的,那也是凤毛麟角。 同时大家也得深思一番,除了保底的十五万猫瞳,这块猫瞳矿里真的能再开解出五万的猫瞳么?这块猫瞳矿值得花费更大的力气去争取么? 其中以碧浮仙子心中最为苦闷,她对这块猫瞳矿也是寄予了相当的厚望的,可是有钨金矿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她已然有了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阴影。 加价还是不加价,几乎所有人都在犹豫。 拍卖会上一下子将价格加到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高度,作用就在这里,很可能一下子将所有人都镇住了,从而拿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则大家都是久经拍卖的行家,更有些财大气粗的财阀,在矿石愈加紧俏的现在,多存一些也是防范于未然,哪怕付出的代价大点。 很快就有人出了价,不愠不火,只加了最低的一千上品灵石,价格便又慢慢地动了起来。 琅琊公主也没有多失望,在座的都是人精,更多是比琅琊阁牌子老,底气足的大财阀,她这点价格唬不住人才是正常的。 只是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买了那么多的矿石在先,虽然大多是些卖相差的,也耗费了她不少灵石,为了鱼目混珠,她还又特地拍下一些明知道要亏的,还有卖相本身就不错的,总的来讲也耗费了不少灵石。 而拍下来的那些矿石又不能立刻开解出来变成灵石,用那些卖相奇差的矿石,竟然开出那么匪夷所思的材料,再相信“新手的迷一般的气运”的人也会对此生疑。 相较于暴露任冉和任歌,她宁可将这块据任冉说不但含有猫瞳精,还含有猫瞳矿髓的矿石便宜了他人。 琅琊公主慢慢悠悠地随着那些人一起加价,加到二十五万的时候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任冉死死地盯着那块矿,有些不甘心。 她的得失心原没有那么重,但是猫瞳矿髓比庚金矿髓还要高一品,对于任歌以后的淬炼身体作用更大。 任歌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任冉也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淡然一些,不要让琅琊公主为难。 她抬眼看了看琅琊公主,发现琅琊公主面上有些抱歉,很显然她对于这块矿石的迫切需求已经影响到她了,任冉不由觉得有些抱歉。 算起来她的情商还是太低了,常常情绪外露,又或太过专注,不自觉地让在意自己的人感到困扰。 最开始是任歌和鸟妈,他们总是迁就着她的节奏,敏感的任歌还曾被她吓呆过。 就算后来到了天剑门,任歌还是被她吓到过,大家也常常记得照顾她的情绪,就比如任歌去万剑冢试炼那次,齐白、程尧他们那般哄着她开心,师尊和鸟妈也格外的迁就她。 便是莬,常常表现得那样逗比,何尝不是在迁就她? 为什么总是要让别人包容呢,为什么不是自己包容别人? 这个毛病怎么也该改了才是,以前还可以以年纪幼小为借口,不至于让人生厌,一年二年的大了,自己也该学着些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本事,至少要让自己身边的人舒服些。 任冉暗暗地在心里做下这样的决定,她却忘了,自己何尝不是在迁就大家,照顾大家。 不说她对任歌、鸟妈的在意,齐白他们这样迥异的性格她都能相处得极好,对与任天行、天剑门也是掏心掏肺,还曾不惜暴露自己身份、不惜将自己陷入险境提醒他们识种的事。 心都是要用心来换的,迁就本就是相互的事,但不管怎么样,能看到自己的短处,并愿意将之改正,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也的确算是一件好事。 任冉电石火花之间下定了决心,正要安慰琅琊公主不用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突然心中一动,眨了眨眼睛,对琅琊公主道:“能再到哪儿去弄个十万八万灵石就好了。娘,我跟哥哥当真特别看好这块猫瞳矿。” 琅琊公主将这话从脑子里一过,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叹道:“跟娘相熟的,肯借娘十万八万的人不是没有,可这会儿手头还有十万八万的大多是对这块猫瞳矿有企图的,自己还缺灵石呢,又哪里有多余的借给娘。” “他们所为也不过猫瞳矿而已。”任冉皱眉道:“不如合伙,到时候平分,这样风险也分摊了。实在不行,就算我们卖猫瞳给他,这块猫瞳矿少说也能挖出十五万的猫瞳来,须不会少了他的。” “这未尝不是个办法,。” 琅琊公主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当儿再要去谈这个,只怕有些来不及,也不知道到底谁有这个意思呢。今年娘只顾着陪你们,也没去问问那几个老朋友这趟收获怎么样。” “也是,这会儿也太迟了些。” 任冉失望地叹了口气,勾得琅琊公主嘴角微翘,她家闺女总是这么人小鬼大的,让人忍俊不禁。 这小心思也是灵活的很,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说不定有奇效呢,据她观察,碧浮仙子这次拍卖有些缩手缩脚的,只怕材料还没购齐。 琅琊公主与任冉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没底,说出上面这段话也只是姑妄试之罢了,不试肯定什么效果都没有,试了却说不定会出现奇迹。 她们两人默默地等待,价格已经到了三十万,对于这次矿会来说已经是极其了不得的价格了,已经是这块矿石最低估价的两倍。就算最高估价,也就二十七八万左右,还肯加这两万的,一则是想留着这些材料升值,同时也抱着些许微小的希望,希望能从其中开解出猫瞳精来,但事实上,一般猫瞳精与猫瞳矿本身并不生在一处的,这一点猫瞳矿与大多矿石截然相反,却是众所周知的。 也就是说,这块猫瞳矿的真正价值绝不超过三十万上品灵石。 当然,这只是一般人的推算。 碧浮仙子看着这个三十万的价格也很紧张。 说实话,任冉的提议相当让她心动,能有十万八万的猫瞳购入,她这次材料的缺口也就算是补齐了,而且她的原意虽然是想抢下这块猫瞳矿,奈何她手头的资金总共只有二十八万,虽然比琅琊公主他们多上一点儿,但也还是不够。 但让她这样就凑上去,暴露了绿耳不说,这种成全情敌的感觉实在让她不是滋味。 又再三将这块猫瞳矿的价格估算了一下,碧浮仙子确定,这块猫瞳矿能开出的猫瞳至多就值二十八万,这也是她将最后的心理价位定在这里的原因所在。 所以,自己也许成全了他们,反而让他们出现损失呢? 任冉和任歌的这种气运也并不见得每次都准,前前后后他们也开亏过不少矿石,只是总体而言还是赚的罢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材料绝对不能出现缺口! 碧浮仙子终究是个商人,有时候利益不得不给私人情绪让道。 “我借你十万,但你拍到了之后要给我价值十万上品灵石的猫瞳。” 既是做了决定,碧浮仙子便不再犹豫,通过传音将这句话给琅琊公主送了过去。 琅琊公主顿了一顿,留了足够的时间让碧浮仙子认为她这是在疑惑又或者羞怒她怎么会突然传来这样的话,自然,其中还有她思想斗争,要不要接受她好意的时间。 而后她才不甘愿地道:“成交。” 碧浮仙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突然站起身来对拍卖师说了个稍等,有件事要处理一下,而后就像琅琊公主这边走了过来。 这样的插曲,参与拍卖的人自然有意见,矿会举办方却是乐见其成的,笑眯眯地给予她方面,说些软乎的话来安抚参与的买家。 并且碧浮仙子的确也没耽搁多久,她只是过来将灵石送给琅琊公主而已,同时递给琅琊公主一个玉简,让她在里面刻下自己的烙印就算是合同。 碧浮仙子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正如我也信不过你,所以咱们还是正式一点。” “的确如此,这事完了之后,我们之间还要好好掰扯掰扯。” 琅琊公主淡淡道,在玉简中刻下了自己烙印。 不过须臾,这一切就搞定,琅琊公主有灵石在手,底气十足,最终以三十三万的天价将这块猫瞳矿拍到了手里。 没拍到的人倒也没有多么遗憾,毕竟这块猫瞳矿在他们眼里的真正价值就只有二十八万而已,五万上品灵石的亏空,已经算是不小的亏空,不是囤货就能补偿的。 矿会自此结束,琅琊公主和碧浮仙子的帐却还没有算完,碧浮仙子理所当然地跟着琅琊公主进了他们临时租借的洞府。 自然,做为债主,她也可以只在自己租借的洞府里等着,只等琅琊公主送货上门就是,但是能亲眼目睹琅琊公主他们开解矿石,尤其是她还有很大可能看到他们开亏,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他们能开出价值二十八万上品灵石的猫眼来,那也要足足亏损五万上品灵石,虽然只是她上次拍的那块钨金矿亏损的一半还不到,那也算小小报了一箭之仇。 琅琊公主也不拦她,正好想借她之口将自己的亏损暴露出去,这样也免了一些有心之人的记恨。 买亏被人嘲笑怎么说都比被人记恨的好,对于商人来说,这方面的颜面是最不重要的。 不过琅琊公主也不可能好声好气对着碧浮仙子,她只是视她如无物,只让她那么跟着罢了。 琅琊公主到了洞府第一件事,是先回去换了一身衣裳。 说是衣裳,其实也是灵器,修仙人又多会避尘决、除尘诀等,且自清凉无汗,因此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时时要换衣服,一件高品阶的防御型灵器,一穿百年那也是常有的事,琅琊公主会这么做,只能说明她在那件衣服上发现了什么不妥。   ☆、第100章 碧浮仙子看到琅琊公主换衣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商人嘛,做久了厚黑总会练出一些,阴谋诡计被人看穿,只要不致命,都是小事。 她也并不怎么心疼那件绿耳,这种东西,迟早都会被发现。 琅琊公主斜了她一眼,抿了抿嘴,一句话都没说。 碧浮仙子在心中嗤笑:是了,以她公主之尊,是撇不开脸跟她说钨金矿的事的,被人暗放了绿耳也只能怪自己警觉心不够。 某些身份高贵的人就这样,拉不开脸说这些曾经让自己丢脸的事。 不过也幸而她没说,否则她还得装出一副趾高气昂赚了的样子。 碧浮仙子悻悻地想。 琅琊公主没有一句废话,利落地指示秦胜仪他们开解出价值十万的猫瞳出来,以完合同。 秦胜仪也不多言,率领一众管事、侍卫一齐动手,如开解所有矿石一般,最先做的还是将这块猫瞳矿一切两半。 随着两个半块矿石缓缓分开,碧绿的猫瞳色绚丽地映进了众人的眼帘,切口处,诺大一块猫瞳矿,除了薄薄的一层矿皮之外,剩下的竟然都是猫瞳,再向里看去也是一片通透,似乎纵深处也都是猫瞳一般。 碧浮仙子的眼睛都被映绿了,心中暗恨不已,看这样子,竟然真的就是最好的那种状况,也就是说,没意外的话,这块猫瞳矿的价值就是二十八万上品灵石。 ……亏五万那也是亏! 想到这一点碧浮仙子才好受了一点,冷冷地看着秦胜仪他们继续开解矿石。 因为废石实在不多,仅仅就是那一层矿皮,很快秦胜仪他们就解出了价值十万的猫瞳来,琅琊公主出声逐客,碧浮仙子复杂而归——总算自己材料的缺口补齐了,且没花费太多的代价,这是幸事;但琅琊公主怎么能才亏五万呢,怎么也得亏个十几二十万才算大快人心不是! 琅琊公主这里,看着秦胜仪他们将那半边的矿都解出来之后就挥手阻止了他们。 秦胜仪他们也没太疑心,正如碧浮仙子想的那样,他们也认为这次亏了五万,因此琅琊公主有些不痛快也在情理之中。 再者,现在又不等着用矿石,矿会也结束了,他们大可以回去慢慢开解。 当然,他们也没多少怨怼,东家不是神,难免出错,他们不可能过多苛责,而且这次总体还是赚的,多这么一大块猫瞳矿也算是一种储备,将来升值也未可知。 琅琊公主却是一手心的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按任冉说的,这块猫瞳矿的另半部分,其实猫瞳切入的纵深并没有太多,隔了一层薄薄的废料之后就都是猫瞳精,猫瞳精的最核心,至少还要三滴猫瞳矿髓! 她这哪里是亏了,分明是赚大发了! 琅琊公主不动声色地将这剩下得半块猫瞳矿与之前那些卖相不佳的矿石收在了一处,众人就开始准备动身。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睡眠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自然再不需要为睡眠耽误时间。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归心似箭的,他们也不例外。 还有人是想趁着这一刻的混乱脱身而去,矿会虽然结束了,危险却才刚刚开始。 这时候的归途才叫真正的前途未卜。 这么说显得有些夸张,但事实上矿会前后的确是最为危险的时候,之前是携巨款而来,之后是携大量贵重材料而归,怎么看都是打劫的好对象。矿会举办之时安全有举办方保证,举办之前矿会举办方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多加关照,这矿会都结束了,举办方自然就撒手不管了。 自然,这样的危险只是对于那些势单力薄的群体而言。 琅琊公主这样有缨络傍身,又带足了侍卫的,基本不会有什么蟊贼这么不长眼。 事实上,琅琊公主参加了这么多次矿会,也是一次危险都没遇到过,否则她又怎么肯让任冉和任歌陪她涉险。 没遇到过,并不代表一定不会遇到。 任冉他们的归程一直很顺利,直到快到广林界与上虞界的交界之处。 交界之处,历来是最为森严之处,就算是友界,必要的防守也是必不可少,然而就在这里,他们遇到了袭杀。 参与袭杀的人数并不多,但境界普遍很高,三个化神,剩下的几乎也都是元婴期巅峰。 任冉他们这边,除去掌控璎珞的琅琊公主可以相当于一个化神期的战力之外,琅琊公主还暗藏了一个化神期的皇族叔做为暗手,算下来还是以少敌多。 来人并没有很多话,上手就是狠招,要置他们于死地。 琅琊公主便也不废话,咬牙接招。 所有人都没下璎珞,琅琊公主毫不犹豫地取过了璎珞的控制之权,亲自操控着璎珞抢突这群人的封锁,边打边往两界相交之处突进。 化神期族叔晟凌来到控制室中,严密护卫琅琊公主的安全,以便她能专心控制璎珞。 任冉和任歌也被他带了过来,方便照应。 任冉看着琅琊公主神乎其技的操控方法,目眩神驰,再比较上次自己操控渡轮时的经验,心中多了不少明悟,同时也了解到自己之前的控制有多少不足,这是眼界的限制,同时也有境界本身的压制。 其实这种对于中、大型运输又或代步灵器的控制都是异曲同工的,对于大型阵群以及禁制组合的控制也有触类旁通之效,实际上这种中、大型灵器本身就是一种阵群和禁制组合的载体。 袭杀的人似是没有料到琅琊公主竟然没有正面接战,而是以这种方式且战且退。 也可能是他们并没有料到琅琊公主对于璎珞的控制已经达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仓促之间,还真被他们给突了出去。 但到底是有三个化神期的存在,尽管他们一时无法逼迫璎珞上的人下去跟他们决一死战,却也逼迫得琅琊公主他们无法往两界交界之处而去。 一个刻意要去,一个蓄意不许,最后的情况竟演变成两者沿着两界的交界之处一路向南纠缠而去,那些袭杀的人显得有些不对劲了。 琅琊公主等也早就察觉到这群人的不对劲,别说他们本身就不是适合打劫的对象,就算他们仗着自己势力雄厚,着意要打劫他们这样的“大户”,眼看不能得手,也会算了。 打劫都是恨不得即刻就能结束的,哪来这种死咬不放的持久战。 袭杀之人的这种不安也很让人怀疑。 广林界整个西北就好像被上虞界抱在了怀里一样,这一路往南去,却是要渐渐到了这个怀抱的边缘之处了,再过去就是天南和另一个妖界的交接之处。天南戍边军在广林界赫赫有名,天南将军还是琅琊公主的夫婿,这一点谁都知道。可那里并不存在空间裂隙,使得两界得以通行,这些袭杀之人到底在不安什么? 琅琊公主寻隙与晟凌说了这件事,任冉心中突然一动。 早在他们离开东天界之前,东天界周边不止一次出现过新的空间裂隙,连接了以前并不相接的小千世界,甚至有一个中世界的一角突了进去,只是那个角落为大量高品阶妖兽占据,暂时还未被那一界的修士发觉罢了。 在他们离开万剑冢之前,澜月界与东天界更是将万剑冢挤碎,趋势大约会是直接的连接起来。 以东天界为例,可不可以这么想,这种世界与世界的连接,并不独是东天界这一个界、又或只是在东天界周边发生,而是整个九千世界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变化呢? 只是幅度有大小,变化有先后罢了,如今也终于轮到广林界与上虞界。 任冉与任歌相视了一眼,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琅琊公主面色一喜,晟凌若有所思,说了这么一句:“我记得似乎曾在哪部古书中看到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样的话。” “三叔,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些天下大势!” 琅琊公主嗔道:“您说,康靖他会不会突然带着戍边军出现,将这群混蛋拿下呢?” 任冉和任歌又对视了一眼,任冉偷偷笑,自己这个娘还是非常浪漫,非常具有少女情怀的嘛,千钧一发之际,我的驸马从天而降,解救我与危难之中什么的……等等! 任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些苦苦纠缠的袭杀修士他们突然掉头跑了,这是什么节奏! 任冉心中震撼,难道这狗血的一幕真要在她面前上演? 好吧,这其实是合情合理的,这并不从天而降的剧情,而是他们彼此追赶了这么久,拖延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这一时间,这一地点,让天南将军宁康靖,也就是琅琊公主的驸马能够近水楼台,闪亮登场! 说实话,任冉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她轻轻地握了握任歌的手,毕竟来人是任歌的爹,十几年来素未谋面,她相信任歌心中还是有些惦记他的。 出乎任冉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剧情竟然陡转直下,琅琊公主看那些袭杀他们的修士掉头逃走了,并不是满怀激动地与驸马去汇合,而是果断地也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这一追一逃的角色忽然间就完全的掉了个个儿! 我这人不记仇,通常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这一句话及时应景地出现在了任冉的脑海里,任冉对于琅琊公主的感佩更深,被人追了这么久什么的,任谁都是一肚子的窝火,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痛打落水狗。 至于夫妻相见,相顾无言,激动不已,泣涕横流什么的,不说这种适不适合琅琊公主,横竖驸马在那里,又不会跑了,收拾敌人才是最要紧的事! 然则袭杀之人见机太快,饶是琅琊公主当机立断了,宁康靖也毫不犹豫地妇唱夫随了,他们还是没能把人全部留下,只留下了几具元婴期修士的尸体而已。 宁康靖将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登到璎珞之上。 这时候璎珞又改由其他人驾驶了,琅琊公主带着任冉和任歌到亲自去迎。 任冉看到宁康靖之后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她终于知道程管事,也就是当初他们初一到广林界见到的那个琅琊阁管事他为什么会一眼认定任歌就是琅琊公主失散的儿子了。 因为程管事不仅是琅琊阁的管事,更是公主府的老人,十分熟悉公主以及驸马的长相,而任歌恰恰就是宁康靖和琅琊公主的集合体,他完美地继承了宁康靖和琅琊公主的所有优点! 其他诸如秦管事等,基本都没怎么见过宁康靖,而昔日他们遇到的那个宁大管家又是不敢拿正眼看琅琊公主容貌的角色,当时又那么混乱,他们的注意力只在那块庚金矿母之上,根本无心注意其他,这才会没认出任歌来。 琅琊公主领任歌任冉上前,宁康靖道:“从尸体上看,查不出什么来。” 琅琊公主也不失望:“他们既然敢把尸体留下,也是断定了我们不能从上面得到什么线索。事实上到底是谁,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就缺一根捅破那层薄膜的手指罢了。他们选择在这里动手,也不过是为了跟广林界的人好交代。” 说完她再不肯提这件扫兴的事,简短利落地对宁康靖介绍说:“儿子任歌,女儿任冉。” 任冉和任歌一起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父亲。” 虽然任冉觉得叫爹更亲近,但是宁康靖的表情太严肃了,实在很难怪任歌更愿意叫他父亲,而她自然是任歌叫什么,自己叫什么。 严肃的宁康靖对他们点了点头,对着琅琊公主一蹙眉:“怎的姓还没改过来?” 任冉其实对姓氏并没有什么执着,再怎么说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因此琅琊公主一直没有让她和任歌(重点是任歌)改姓,她也没放在心上。此刻宁康靖提了出来,她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皱了个眉头——她现在已经很注意不讲这些情绪流于表面了。 改不改姓的,其实不算什么,但这种其他什么都不论,一上来就说姓氏的行为实在让她忍不住要“呵呵”。 这时候任冉察觉到,一直被金线囚禁在识海中的域外天魔似有些不太安分,心中不由咂舌,仅仅是这点负面情绪都能被它们感应到,让它们蠢蠢欲动吗? 连忙收敛心神,平心静气起来。 只是,域外天魔并没有因为她的平心静气而有所安分,任冉也不在意,从动到不动,总得有个缓冲的过程才是,它们不安分一些,金线得到的锻炼也就多一些,不能完全算是坏事。 任冉这里还只是心中不痛快,并很快就压制下去了,琅琊公主的脸色却是当场就拉了下来:“你是觉得让他们跟你姓宁好呢,还是跟我姓晟好?” 宁康靖顿时失语。 琅琊公主又道:“你知道孩子是怎么长大的吗?是不是有人收养了他们?如果是人家收养了他们,凭什么你说一句改姓就要改姓?怎么,当人家白养的,你说要回来就要回来!” 宁康靖微微尴尬地咳了一声:“个中详情你弄清楚了没有,谢过收养他们的人了没有?” “我自然是弄清楚了,但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你要想知道,就看孩子们愿不愿意告诉你了。”说着琅琊公主冷哼了一声,一手牵了任冉,一手牵了任歌,走了。 任冉悄悄看了看任歌,发现他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意思,心中微爽。 不知怎的,可能是被任天行、琅琊公主他们惯坏了吧,对于这种严肃向长辈她当真亲近不起来。 总体而言,这位天南将军始一见面,竟不是激动,也不是宽慰,连热切的眼神都没有给任歌一个,这让她觉得失望透了。 接下来也没有任何互动,宁康靖过来找琅琊公主说了一声又回去了。 驻守天南是重任,任冉了解,但还是忍不住心生疑窦。 按琅琊公主说的,当年他曾陪琅琊公主带着孩子一起去寻宝,更是昏迷了那么久,那段时间戍边军没有他也过来,此刻又何必这么行色匆匆? 在这璎珞之上,耽搁个一两天,陪陪妻子儿女,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不过也可能此刻天南战事比较吃紧,毕竟他的出现已经很能证明广林界也在发生这一系列的变化了,妖族有所异动也是正常。 别的不说,给新出现的空间裂隙布设新防也是极重要的一件事,他身为天南将军,此处又在他的防守范围之内,当仁不让。 琅琊公主也没有特地再绕回先前的两界交界之处过界,跟着宁康靖他们一齐从新的空间裂隙处回去了。 刚一到家,任冉就收到了一双玉圭。 之所以是一双而不是一只,那是因为这玉圭只能在固定的两只之间所用,也就是说,这玉圭其实是对讲机,而远远还没达到手机这个高度。当初琅琊公主之所以没问什么,那是因为她默认了要给任冉和任歌做一对。 对讲机就对讲机吧,好歹也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 任冉并不嫌弃,最近却没有什么时间来研究它,她把精力都放在了炼制丹药上。 生命不止,炼丹不辍,除去在璎珞之上,她一天都没停止过炼丹,这不仅保证了金线以及炎火精等对于混沌的需要,也让自己的炼丹技术日益成熟,如今她炼制四品丹已经很纯熟,要开始尝试炼制五品丹了。 现下任冉所想要炼制的是一种专供五阶飞禽类灵兽突破到六阶所用,名为展翼丹的这么一种丹药。 不用说,这种偏门丹方只可能是莬留给她的。 其实展翼丹在五品丹药中也算是比较难炼的了,但是鸟妈突破在即,她说什么也要试一试。 之前他们去参加矿会,鸟妈一直没有露面就是因为这个。 这也是她第一次为鸟妈炼制适合它使用的丹药,之前因为自己境界低,又因为适合灵兽用的丹方实在太少,因此都没有特意为鸟妈炼制过什么,不过拿他们自己用的丹药,还有师尊赐下的一些丹药给鸟妈服用罢了。 因为是天剑门,其实任天行赐下的那些丹药,咳,其实也很有限。 任冉从得知鸟妈即将进阶的时候就筹划着要炼制展翼丹了,所需要的材料自有琅琊公主分派下去让人筹集,这会儿正好跟玉圭一起送到了任冉的手上,因此任冉只将玉圭略略把玩了一下,知晓了它的性能之后就将它丢开了手,专一研究起丹方,并各种材料的处理方式来。 五品材料价格昂贵,展翼丹又相当生僻,其中需要好几样珍惜的材料,极难凑齐。也就是琅琊公主身为广林界公主,且手上有琅琊阁这种大型连锁店铺的,一般人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而就算以琅琊公主之能,也只堪堪凑足了三颗展翼丹的材料而已。 也就是说,任冉的成丹率至少要达到三分之一,这才能成功地炼制出展翼丹来。 因此任冉对于材料的处理极其精心,相比五品以下的处理方式也更繁复,但是将所有的材料准备好任冉就花费了好几天,而后她又仔细地将丹方研究了一下,做到每个细节都了然于心,这才养气补元,将精神状态调至最好,开炉炼丹。 任冉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但整个展翼丹炼制的过程竟是极其的顺利,因为金线的缘故,所成的展翼丹也是特等的。 这是什么原因呢? 任冉迷惑不解地将自己身体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番,发现自己的木灵根产生了某种异变,在使用异火之时,灵气流动之间,它不自觉地就会为之提供助力,以使它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炼丹除去技巧之外,最考验的就是丹火之力,火力不足,火力不纯,又或火量不够,都直接会导致炼丹的失败。 前两者任冉并不担心,被她所融合炎火精和冥火本就是异火,更在她体内不断成长,又有凤凰真炎的淬炼,其力度和纯度早就超过正常结丹期修士不知凡几,她唯一所担忧的就是自己境界不足,丹火不够,以致于不能完成丹药炼制的整个过程罢了,如今有木行之力相助,丹火的续航能力提升了何止一点半点! 得知这一点,任冉心中欣喜不已,因为这意味着五品丹药的炼制对她来说再不是问题,甚至自己可以仗着火力精纯这一点越阶挑战六品丹药的炼制! 可木灵根它是如何产生这种异变的呢? 任冉不及多看,先把展翼丹给鸟妈送了过去。 自己的空间之中更为安全,灵气也更充裕,但是太过寂寞。 白露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寂寞,倒常常要求任冉把它放在空间里,鸟妈的话,只要在公主府,任冉都会让它自己在公主府中溜达,这样它也能时时看到琅琊公主。 此刻鸟妈正在它昔日的大巢之中,琅琊公主已经照着它的身材将这个大巢扩建了一下,又适合它使用了,它又因为要进阶,显得各种懒散,时时只在这大巢里窝着。 看到任冉给它送丹药来,鸟妈的双眼霍然一亮。 鸟妈虽然不会说话,智商也不能算多高,但它之前一直随在琅琊公主身侧,见识相当不凡(当年虫祖也是因为这个才在它嘴下逃了一命),这展翼丹它虽然从未见过,但它敏感的感觉到,这颗丹药对它眼下的状态最有助力。 用鸟喙挨了挨任冉的小脸,鸟妈毫不客气,将这颗丹药啄进了口中,一伸脖子,咽了下去。   ☆、第101章 鸟妈又开始沉睡。 沉睡似乎是灵兽以及妖兽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晋级时沉睡,受伤时沉睡,进阶时还在沉睡,这是降低自己身体的消耗,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到当前最要紧一件事上的方法,也是一种自然的选择。 任冉查验了鸟妈似乎并没有别的症状也就放了心,心中万分期待鸟妈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按任天行说的,六阶的鸟妈就已经是成年的雷空了,这将是它一生中最为巅峰的时刻,自己爹最为巅峰的时刻,该是怎样的威武雄壮呢? 虽然,咳,自己爹现在的形象离威武雄壮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但是禽类在真正成年之前有些雌雄莫辩什么的,那也是正常哒! 任冉做完这一切,太阳刚好到十点钟那个位置。 自己爹的丹药总算搞定了,当日承诺公主娘的红烧肉还没有影呢,任冉拍拍手圆润地滚去了厨房。 任歌正在厨房当中,自回到公主府起,他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依旧跟以前一样日日为任冉准备一日三餐。 不过现在这一日三餐相较之前更为讲究,公主府的食材更讲究了不说,琅琊公主看儿子在这方面有兴趣,还费力气给他弄了不少食补的菜谱来。他们毕竟是修真者,单为满足口腹之欲这么一日三餐的还是太过奢侈了些,琅琊公主干脆将之当成了他们修炼的一部分,要用这种食补为他们打造棒棒的身体。 尤其是任冉,她没有经过专门的炼体训练,身体素质有相当改善的余地。 便就是她,偶尔得空了也来蹭一点儿,享受儿子亲手烹制出来的食物什么的,不要太幸福! 当然,这些菜的口味也是很有保证的,荤素搭配也很合理。 琅琊公主细致起来半点不输任歌,任歌的细腻劲儿,说不定正是从琅琊公主那里遗传来的。 任歌看到任冉进厨房也不讶异,听说任冉要做红烧肉更不反对,还帮忙处理食材,细心指点。 他对任冉的纵容,完全没有原则! 红烧肉只是任冉记忆中的一道菜,用料只是最普通的猪肉以及一些毫无灵气的调味品。 对于结丹期的他们以及元婴期的琅琊公主来说,普通的食物已经不能在他们体内沉淀下杂质,当真应了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但此时此刻,这些东西虽然能找出来,却也有些小小的麻烦,任冉没有为之兴师动众的意思,便只能就着手头的这些材料来烧制。 基于对各种植物的了解,又有任歌的帮忙,任冉失败了两次之后,最终还是将红烧肉做了出来。 说实话,任冉的烹调水平跟任歌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段位上的,肉里所蕴含的灵力根本没有被她充分激发出来,所仗的不过是火候老道,调味合适而已,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吃上去却不是一般灵气食物那么回事。 好在任冉本身的追求也不高,只要味道不错,这灵力的浪费也就不算什么了。这一道菜,本来就只是她的一点孝心而已。 任歌尝了一口,眼睛却是突然一亮,他对于这种灵气食物的细致体验,远不是任冉可以比拟的,除去任冉所知道的那些,他又品尝出了另一丝味道来,一种阴阳二气自咽喉,入脏腑,淬炼内脏的味道,隐隐的,还有一丝双色火焰在他丹田之中沉淀了下来,为金丹——在他这里就是金剑了,为金剑所吸取,悄而无声地融成了他丹火的一部分。 因为他本性属阴,那丝阴属性的火焰默默地为丹火所吸收,那丝阳属性的火焰却没有被阴属性的丹火所抵消,而成了融合于其中的一个点,竟仿佛是阴极生阳一般。 这双色火焰明显地出自任冉的双色异火。 这道红烧肉是她由异火烹制而成,自然地就蕴含了那么一丝异火之力,而任冉的异火是吞噬过混沌,更有凤凰真炎加持的这么一种存在,自然不是任歌区区丹火所能消解的,至于其阴属性成分,因为同出本源才相互融合罢了。 至于任冉自己完全感受不到这一点,那是因为她自身怀有这两种异火,那一丝火焰到了她的身体里就如同一滴水落到了大海里一般,毫无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任歌将火烧肉的特异之处说给任冉听,任冉瞬间就参透了其中的缘由,眼睛不由一亮。 自万剑冢中莬说过任歌的阴阳属性之外她就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有这么好阴极生阳的方法,她怎能不喜出望外!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任冉笑眯眯地摇了摇任歌的手。 任歌微笑着一抿嘴,阴极生阳固然值得欣喜,但以后天天可以在厨房里跟妹妹一起做饭什么的,这难道不是更加幸福的事吗! 但至少这一天,这盘红烧肉还是专门为琅琊公主而做的。 关于淬炼脏腑,在这修仙世界中最是艰难的一个步骤,不但比不上淬炼骨肉,也比不上淬炼筋脉,那种明明没有外伤,却伤重吐血什么的,皆是因为脏腑不够强韧,被震伤了的缘故,因此,这盘红烧肉对于琅琊公主也是有很的大助益。 倒是任冉自己,因为双色异火的存在,脏腑早就被不自觉地那么日益淬炼着了,反而没有什么效果。 琅琊公主被特特地请了过来,初一看到那道菜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及至品尝了之后也耸然动容。 从此以后,这道菜成了任歌的每日特供菜,也成了公主府的保留特色菜色,任冉烹制的水平也越来越高,终于使之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不仅功效一流,色香味也皆俱全。 这与任冉最初单纯为表孝心的愿望相去甚远,但不言而喻,就是任冉自己也更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无心插柳什么的,往往能带给人意外的收获。 红烧肉也成为了日常之后,任冉终于将重心放到了研究玉圭之上。 诚然,玉圭还是一种点对点的通讯方式,然而这两个点是可以移动的,这给了任冉相当的启示。之前所有的通讯方式,发起方可以移动,接收方却只能在固定在某一地点,并且其间还需要介质,比如传音符,比如纸鹤,极易为人所捕获,玉圭利用得却是一种“无线”的联络方式,也许之后也会为人所破解,但在当前来讲,它无疑是极先进的! 看了玉圭的具体结构,又研究了一下玉圭的符文之后,任冉有信心将之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手机”。在那之前,她去自己的空间仔仔细细地排查了一遍。 木灵根的突然变异——自然,木灵根可能早就变异了,只是她这才察觉而已,不论如何,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改变,她很想把根由找出来。 不久前任冉就已经探查过自己的空间,但那时候她的视线主要集中在自己已然发生异变的那四个属性之上,也就是火、金、水、土这四方面,其它虽有查看,却也没多在意,如今她一将注意力都放到木属性上,这才发现,昔日那瘦竹竿一般的通天藤已然成了参天之物了,或者已经不能说它是通天藤,而是比通天藤品质更高的那么一个物种,一句话,通天藤它品阶提升了! 通天藤的弱化版叫做补天藤,通天藤的进化版叫做什么任冉就不知道了,暂时她只得还按通天藤称呼它。 此刻,通天藤四周寸草不生,除去为了可持续性发展它还保持着自己扎根之处的土壤灵力等级之外,周围所有一切能吸收能消化的东西都被它“吃”掉了,一棵杂草都没有留下。任冉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她这是又养了一个具有吃货属性的那么一个东西? 不用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日莬滴下的那滴水的功劳,而看这周围的荒芜程度,与莬丝子的特性也有些不谋而合,甚至更加厉害,莬丝子毕竟还会留下些枯草什么的,通天藤它竟是什么都没留下。 自然,这可能与通天藤进化之后的特性也有关,至于这通天藤进化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特性,也许也只有翌日相逢之后再问莬了,总之竟似乎是一种超过莬本身天赋的那么一种特性。 所以莬当日滴下的那滴水,其实是他的本命精华? 通天藤的变化是因为那滴水,譬如当日青藤融合那一小节通天藤一般,它这也是完全消化了莬的本命精华,厚积薄发,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而自己木灵根的变异则出于通天藤的这种蜕变。 但是莬丝子那种巧取豪夺,怎么又会演变成了那种木属性自动支持火属性,对于异火完全无私地进行奉献的? 到底是一物降一物,还仅仅是出自木生火的本能? 任冉想了一会儿便没再纠结了,只是进去识海之后,发现那副淡淡的八卦虚影上果然多出了一个莬丝子的图形,莬丝子中间又缠绕着一根粗藤,应该就是通天藤了。 莬丝子与通天藤合二为一,位于八卦那一角的最中心,这意味着,莬丝子与通天藤一起构成了完整的阴阳二属性。莬丝子是掠夺,属性偏向毁灭,当属阴;通天藤优于补天藤,在补灵根方面有奇效,属性应该趋于创造,当属阳。 一毁灭一弥补,一掠夺一创造,任冉心头刹那升起一种明悟,瞬间也明白了明明继承了莬丝子掠夺属性的通天藤为何对于异火那样支持了。 荣极成枯,枯极生荣,一枯一荣,不外如是。 八卦之中已有五个方向得到了填充,土属性方面最为薄弱,另三个方向还一无所有。 任冉只看了一看就退出了识海,对这些她看得很开,放在心上,但绝不为之所支配,从而搅乱自己的人生,静待有缘罢了。 日子一日日又变得规律起来,任冉发现自己总能把日子过得相当规律,但那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玉圭的研究渐渐有了进展,让任冉始料未及的是,她在研究出“手机”之前竟先研究出了“收音机”,或者说“广播”。简单的说,她发明了一种单对多的通话方式,这种方式只是单向的,这边说话,那边的人都能接受到,那边的人却无法进行反馈。 牺牲了对话功能,却发展出了一对多,任冉也不知道这是进步还是退步了。 同时她还有个发现,因为多的那一方只用接听,不用发送,镌刻的阵符可以简化不少,对于材料的要求也低了,做为一对多的那个一需要用四品的玉石方能炼制,而那些多,只需要用最基本的一品玉石。 这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任冉就把这个巴拉巴拉一说。 食不言、寝不语这条准则在他们家是完全不存在的,每个人都很忙,尤其是琅琊公主,常常忙得见首不见尾,吃饭时间是他们交流的最好时机。 琅琊公主听了任冉的说法倒颇感兴趣,问任冉:“还记得琅琊榜么,听程老说,你们是看了琅琊榜才过去琅琊阁的。” 任冉点头:“是这个样子。” 琅琊公主道:“那琅琊榜也是这样一对多的,客人在我们这里留下了任务,我们收取他们的灵石,而后将之发布到琅琊榜上。” 任冉微微讶异,原来发布任务还是要收费的吗? 琅琊公主真是……好会赚钱啊! 有了琅琊公主这么多的提示,任冉也明白她这是要说什么了:“娘的意思是,将这琅琊榜改为玉圭,这样大家不需要特地到坊市中心去,随时随地都能收听最近都有些什么任务,也能即时地去接自己中意的任务,省了来回坊市的时间。” 琅琊公主补充说:“琅琊榜是我们是免费提供的,坊市中心这样的黄金位置也值不少灵石,现在将玉圭卖出去,本身就是一个收入,琅琊榜的费用也可免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任冉被她勾起了兴致,也道:“琅琊榜一开始可以保留着,就借用这个地方向前来看消息找任务的人兜售玉圭。这种玉圭炼制简单,材料也不讲究,想来大多数人都能够接受,之后这琅琊榜渐渐就可以取消了,且取消之后,玉圭的价格要提一提,让那些没能事先购买的人感到后悔,这样以后我们再推出什么新鲜的东西,他们就会考虑提前购买了,而不是到迫不得已要购买的时候才去购买。” “不止如此。”琅琊公主狡黠一笑:“玉圭我们还可以推出不同品级的,这样也适应不同境界修士的需求,否则让个结丹修士挂个一品的玉圭出门,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就是分高端客户和低中端客户的意思了。 任冉叹服,想了一想,她又说:“之后要发布消息的客户那里也可以分时段收费,黄金时段收费高些,就像之前挂琅琊榜榜首那般。还可以并不局限于任务本身,一些消息新闻可以自己收集了免费赠送,以此增加玉圭的适用人群。另外还可以接些店铺广告之类……” “广告?”琅琊公主一愣。 任冉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自觉的就将前世的专用名次带出来了,不过这个也好解释,她就细细地跟琅琊公主描述了一回。 有了前世得基础,对于这方面的点子她相当富足,琅琊公主也是颇感兴趣,娘俩越谈越投机,最后连吃饭都忘了,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勾勒出日后风靡了整个人间界的琅琊玉圭的最初雏形。 任歌可怜的被她们冷落在了一旁,却一点都不恼,这两个人是他生命中最为亲密也最重要的两个人,看她们这样眉飞色舞的充满了精神,他何尝不乐在其中。 他这一生所愿,也不过就是这两人能永远这样罢了,便是他的剑,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 这就是他的剑心,名为——守护! 与琅琊公主说完了那一些之后,任冉除了将自己技术交出去就再也不需要做什么了,自然其中还有一些不足,这些细节方面的问题琅琊公主自会交给得力的人去做出来。之前他们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发明出“对讲机”来,现在有了任冉的提示,他们再去构建、完善一个更加庞大的“收音机”系统,简直轻而易举。 同时任冉将自己关于“手机”的种种想法与可能会出现的效果也告诉了琅琊公主,托她转告给发明出“对讲机”的人或者工作组。孤木难支,双木成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众志成城之下,进展总比她一个人在这里瞎琢磨好。 琅琊公主在跟那些炼器大师说起这个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透露这一切都是任冉的见解,关于透视矿石这种逆天之能一定要严密掩藏,这种炼器上面的天赋却不妨宣扬一二,她女儿如此聪明,自该四海扬名! 琅琊玉圭的事,紧锣密鼓地筹办了起来,这一切自有琅琊公主操持,任冉并不用费半点心,但任冉和任歌却也忙了起来,广林界的皇家园林不日就要开启,身为公主的儿子、女儿,说什么他们也要进去分一杯羹。 广林界的皇家园林又名龙之墓地,跟万剑冢一样是个人为(又或神兽所为)分割出来的可移动空间。 天剑门从诞生到发展至今不过区区几千的历史,便是整个东天界成为中世界也不是很久的事,是以任天行他们在于这方面的知识并不算丰富。广林界的一侧之邻原是大千世界(上林界),先今连接最为紧密的上虞界也是一个极其繁荣的中世界,甚至有可直接进入大千世界的传送阵,因此在于发展方面,以及修真界的这些信息知识方面比起东天界来要超出不少。 因此,天剑门的人对与万剑冢知之不详,琅琊公主等对于龙之墓地虽算不上了如指掌,却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与万剑冢一般,龙之墓地也是隔一定时间才会自动开启,不过周个周期比万剑冢要长得多,是整整五百年。也不是如万剑冢一般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方能进入,而是最适合金丹期的修士进入。 换句话说,任冉他们正好赶上了! 龙之墓地中并没有类似剑诀之类的收获,也不会有剑魂去锤炼进入者,有的只是大大小小的龙尸、龙骸,并一众以此衍生出来的龙煞、龙傀并各种阴火等。 自然,这里的龙尸、龙骸等只是广义上的龙尸、龙骸。 众所周知,龙虽如凤凰一般同属神兽之列,但却是个并不怎么讲究的种族,从最早的龙之九子开始,龙族的血脉就已然不纯,接着龙之九子又有若干子,若干孙……这一代代的血脉逐渐稀薄下来,便是七品的无足绿蛟王都可以自诩龙族。 相对而言,白露的血脉已经算是很精纯的了,乃是龙子之子,算是龙三代,在龙三代中还属于佼佼的那一种。 总之,这里的意思就是,那些龙尸、龙骸不可能全是真正神龙的尸体骸骨,多为这些后代的尸体、骸骨。 当然,真正的龙尸、龙骸不是没有,这就看谁有福缘,又或者说谁有那个气运能得到了。 任冉和任歌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是得到尽量多,质量也尽量好的龙尸、龙骸。 要知道,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这些都算得比较珍稀的材料,颇有画龙点睛之效。 因为了解这样的移动空间,皇家还特地为所以进入其中的结丹修士每人配备了一个五品的定向空间转移符,一旦遇到危险,不可力敌,便可以凭借这道符离开龙之墓地。 这也是琅琊公主为什么放心任冉和任歌前去的原因所在,这种只占好处没有危险的试炼,不参加就是暴殄天物! 虽然这样,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丁香空间转移符只是保证他们没有生命之忧而已,要想收获更多,不需此行,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的,诸如符、丹药、阵盘、符器等一样都不能少。 任冉还特地置办了一个灵兽袋,届时将白露也带进去,虽说那是它同族的墓地,但也正因为那是它同族的墓地,它才能在其中收获最多。 至于触景伤情什么的,却也不至于,便如人类去探古墓一般,谁能说自己在其中触景伤情? 另外任冉要做的是为自己炼制一把至少五品的弓。 其实从去矿会的路上她就在琢磨这件事,至今却还是没有拿定主意。没有选择得时候还好,这可选择的一旦多了,主意就很难拿定,每种方案都有其可取之处,取舍之间,实难决断。 这日,任冉将几种稀有金属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发誓今天定要定下主材料来,正在踌躇不定之间,白露叼着那把黑黢黢的匕首放到了她的面前。 任冉微微诧异地问它:“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用它来炼制武器?”   ☆、第102章 白露相较鸟妈更为聪颖,但它如鸟妈一般说不出话来,任冉虽然了解了它的肯定之意,却不知具体如何炼法,干脆就直接用自己的丹火将之塑造成了弓形,而后一试,居然说不出的好使。 这黑黢黢的一把弓,完全看不出品阶,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却能完美地容纳她的灵力,让她发挥出自己得最大实力。 不仅如此,金线也能在其中自由地溜达,诸如炎火精、清霁等也都被她放进去溜了一圈,最后剑老也主动地进去流了一圈,赞不绝口。 这把黑金双色剑里容纳的只是剑老的分魂,平日基本都在沉睡,眼见这件事把他老人家也给惊动了,并且得到了他的肯定,任冉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果断将它放入了自己的丹田当中,当做自己的本命灵器,用丹火缓缓孕养起来。 至于这只是灵器而不是法宝什么的,一来法宝基本都是灵器长期孕养出来的,二来,还真没有哪种五品法宝能如这把弓箭一般更能让任冉发挥出最佳的实力了! 龙之墓地很快成行,参与的是宗室后代和一些重臣的后辈。 就如几滴水一般,撒入龙之墓地这个大海之后,大家各自成行,又或早有团伙,只是片刻就从任冉和任歌的视线中消失了。 任冉将白露从灵兽袋中放出,白露不满地“喵呜”了一声,俄而却是整个身体一绷,脑袋转向某处,碧绿的猫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去那里?” 任冉征询地问白露。 白露点了点头,纵身跳到地上,瞬间化作威风凛凛的坐骑。 半晌不见任冉上身,白露不耐地回头喵了一声。 任冉纠结地看它:“我哥也能一起坐在你身上吗?” 白露不耐烦地又喵了一声。 任冉挠头,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大约它这个“主人”豢养了她之后,她的哥哥也被纳入它的保护范围之内了? 喵星人的心思什么的,任冉是不大懂的啦,她试探地拉着任歌坐了上去,白露果然没有反对的意思,纵身一跃,飞速开始奔跑。 龙之墓地,广袤无垠,多的只是深沉的大地,以及一些形状诡异,充满了浓浓死气的植物。极偶尔他们会路过一些龙尸、或者龙骸,还会有那种僵尸性质、甚至只是骨架组成的龙傀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而来,但它们无一例外地都被白露给忽视了,它非常坚定地一直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任冉也不可惜,这些东西,等白露的目的达成之后再慢慢收集好了,龙之墓地的开启时间相当之长,再说,他们路过的那些龙尸、龙骸其实品质当真不怎么样,就算错过了也没什么太可惜的。 墓地昏暗,没有日月,这么糊里糊涂地奔跑下去,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越往前,他们遇到的龙尸、龙骸的品阶就越高,相对而言,他们遇到的龙傀也就越厉害。 这一天,他们终于被一具无足绿蛟尸王傀拦截了下来。 任冉有点儿唏嘘,他们怎么一次两次碰上的都是这种生物。 不过在龙族所有后代当中,无足绿蛟王所占比例也的确相当大。蛇类做为跟龙族最为接近的一个种族,咳咳,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龙族临幸最多得一个种族,因此这一分支的后代自然也就最多。 无足绿蛟王尸傀的来速极快,但以白露的灵敏未必避不过去。 白露却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它轻轻一抖,将任冉和任歌抖了下去,而后揉身化作一枚白色的球状炮弹,凶狠地向着正向他们冲过来的无足绿蛟王尸傀撞了过去。 这是一记扎扎实实,无任何花巧的对撞。一撞之下,两败俱伤,白露和无足绿蛟王尸傀各自退了三步。 白露分外地恼怒,看了看自己所向往的方向,很不甘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冷漠地看向眼前得无足绿蛟王尸傀。 任冉微微一愣,瞬间却明白了白露的想法。 白露视无足绿蛟王尸傀的这种举动为挑衅,因此就算它明明很急切地在赶路,也要停下来将它收拾掉之后再说。 王者尊严,不容轻辱! 可这么硬碰硬的……任冉心疼不已。 龙族素以肉身能力著称,龙爪锋利如剑,龙鳞坚硬如钢,堪称铁壁铜墙。 蛇类的鳞片防御能力也非常可观,无足绿蛟王为龙蛇之后,其鳞片的防御力虽比不上龙族,却也差之不多,尸傀在其原来的基础上更是将防御强化了不少,相对白露那柔软的皮毛来,怎么看都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当然,任冉也不会妄自菲薄,白露身为龙三代,比起无足绿蛟王还是高贵了不少的,这只无足绿蛟王还成了尸傀,品级更是一低再低。 只不过,尸傀所依仗的正好是其身体的坚硬而已。 还有,他们可不会放任白露独自一个去作战! 任冉顺了顺白露的毛,开弓射箭,任歌那里早举起了君临。 其实任歌现在本身就是一把剑,品质比君临要高出不知凡几。将自己作剑,近战时尤其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来,这种远战,借助灵器、法宝却能够省力不少。 五品的君临,此刻正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任歌轻轻一挥,一道白色的剑光迅疾如电,正中无足绿蛟王尸傀。紧随其后的是任冉橙蓝二色炎箭,直接冲入任歌所斩开的伤口中,大肆破坏。 这还是任冉第一次在战斗中使出这种双色炎箭,顺利至极,只可惜对象是尸傀,一种非常讨厌,毫无痛觉,被砍成多少段仍然能够纠缠不休的怪物。 但双炎的灼烧还是起到了它应用的效果,寂静的,无声地焚毁着它所接触到的一切。 白露满意地看了任冉和任歌一眼,任冉觉得,它这一眼的意思大概可以解释为:宠物很给力什么的,它这个作主人的也与有荣焉。 想到这里,任冉不由莞尔失笑。 至于群殴是不是有辱它的王者尊严什么的,它的宠物自然是与它一体的,群殴也是理所当然! 无足绿蛟王尸傀那边,它无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个越来越大的洞,试探地喷出了一口尸液,见无效果,也就不管了,僵硬的、机械的,然则凶狠地又对他们撞了过来。 这会儿白露可不会再硬碰硬了,在它眼里,这具尸傀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临死反扑而已,已经不值得它重视。 之前的硬碰硬什么的,其实也并不完全就是重视,未必不包含恼羞成怒,一时昏头的成分在内,只不过任冉习惯性地往高大上那个方向去想它罢了。 眼看着无足绿蛟王尸傀冲过来,白露的前爪轻轻在地上拍了拍,无足绿蛟王尸傀瞬间就飘到了半空之中,白露的前爪对着它挥了挥,顿时一道深邃的血线,自无足绿蛟王尸傀的伤口处起,迅速向外蔓延,瞬间遍布无足绿蛟王尸傀的全身,而后在白露的轻轻抓握之下凝成了一个小小的血球,冲破无足绿蛟王尸傀的尸身,向白露飞来。 血球始一离体,因为血线流动而抽搐的无足绿蛟王尸傀轰然散卡,化作了一片飞灰。 任冉一怔,随即想到,那个血球应该就是支撑这只无足绿蛟王转生为尸傀的原因所在,也是这只无足绿蛟王尸傀的精华所在,失去的精华之后,它也只是一具再平凡不过的尸体而已,之前因为阴煞之力而被强行终止的时光的腐蚀,在这一刻全部加诸与它的身上,让它变成了原本应该成为的状态。 千万年时光作用于一刹,该来的还是要来,自然的威力从来没有稍减,修仙之所以被称为逆天,那是因为它强行改变了这种自然规律,使时光不能在自己身上继续发挥作用。所谓后天、先天、炼气、凝脉、筑基等的寿数,不过是指修士能够阻止这种自然规律多久,一旦力竭,自然就会再次占据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让它走向应有的灭亡。 生老病死,日月交替,枯荣生长,万物变迁,世界衍变。 诸多的画面在任冉眼前不断闪过,识海中八卦虚影霍然一亮,那空白的那三个方向上,其中一处悄然浮起了一个虚影,形如时钟,朴实无华,秒、分、时三针,按部就班,孜孜不倦,一直向前。 八卦虚影渐渐淡去,任冉的双眼恢复了清明,心中终于有所明悟。 原来这八卦图形上的图形并不一定要借助外力才能出现,自己对于相关属性的领悟,亦能使之成形。 某种意义上讲,这种领悟大概更为扎实有效,因为这已经为自己所洞悉,为自己所掌握。那种借助外力所形成的,只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暂且借用罢了。 金、木、水、火、土、雷、时间、空间等属性无一不拥有自身的特性与规律,用她熟悉至极的那个词来形容也就是——法则。 这九千世界,由这些属性所构成,为这些属性的法则所限制,要想修真成仙,要想彻底完成这逆天之举,最少也要洞悉这些规则,使自己不再为之所限,规避它、乃至利用它、控制它,甚至制定新的规则。 那种境界应该有,但远不是她目前所能企及的。 目前的她要做的仅有一点,那就是好好的了解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的,这一准则适用于所有的战斗,哪怕这样恢宏的逆天之斗! 这样的顿悟只是一瞬,等任冉回过神来,正好看到白露的爪子一点,那个小小的血球向任歌飞了过去。 任歌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个血球一眼,对白露点了点头,取出一个玉甁来将之收了进去,而后放入了储物戒指之中,也就是莬给任冉的那只。 看任冉看他,任歌解释说:“剑体虽说有万剑冢中得的那些碎片来修补,但我本身的血肉仍然需要淬炼,这是无足绿蛟王尸傀的精血,其实也就是无足绿蛟王的精血,将其中的龙血精炼出来,对于我炼体大有裨益,这样也不会出现之后凌天进阶,而我的肉身因为无法承受而崩毁这样的情况。” 任冉愕然地看他:“原来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任歌赶紧揉了揉她得后颈:“其实不要紧的,只要我控制好,不让凌天进阶的速度超过炼体的速度就可以了。” 所以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危险么? 任冉心中一松,但眼眶还是红了:“以后不管有什么,都告诉我好么,告诉了我之后我们才好一起努力不是吗?” 任歌抵了抵她的额头:“再不会了,这是我欺瞒你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嗯。” 任冉闷闷地吸了吸鼻子。 “喵呜。” 白露不耐烦地催促他们。 任冉伸手向任歌把那个装血球的瓶子要了过来,默默在上面加了一个时间静止的术法。 这是她在刚才领悟时间法则的基础上自创的一种术法,没什么大用,只能让这瓶子里的东西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某种变化,诸如腐烂变质等。 当然这个血球蕴含着大量的能量精华,是不会变质的,这个术法只是阻止其中能量散逸。 说白了只得两个字:保鲜。 以她目前的实力暂时也就能做到这一步而已,真正大规模的时间静止,比之移山倒海、改天换地并不容易多少,需要大量的灵力来支持。她现在属于知道了原理,但是完全无法使出来的那种,就好似一个低境界的修士得到了一把品阶极高的法宝,根本炼化不了,只能当普通武器来使用。 做完这个,任冉将之还交给任歌,把作用解释了一下,让他不用担心效用流逝,从而急着使用,只将它用在最合适的时候就可以。并告诉了任歌说,只要瓶子一开启,这个术法就会自动失效,如果没用完的话,还需要找她再补上一道术法。 任歌眼睛晶亮的晶亮的又揉了揉任冉的后颈。 对于时间法术他虽了解不多,却知道其有多深奥,自己妹子能使出来,可见她多么厉害! 这之后他才收好了玉瓶,与任冉又一起上了白露的背,向前而去。 类似这样的尸傀,他们又遇到了几次,无一例外的被任歌斩伤之后,又被任冉射中,而后由白露抽出精血,使之化为尘埃。 任冉注意到了,往往要等自己双色火焰灼烧一会儿,形成一个不小的洞之后,白露才能将精血抽出。 任冉猜,这是因为自己的火焰断了尸傀的体内的某种循环,再由于白露本身的血脉优势,这才使白露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这些血球也无一例外地被白露推给了任歌,由他谨慎收进玉瓶之后再由任冉施法封存,交还给任歌保管。 一个个收好那些血球,任冉有些心痒难耐地想起来自己识海中用金线包住的那一滴,相较这些精血来,那一滴白露的精血品质明显高了不少,其中的那个驭字已经被她抹除掉了,是否也可以为任歌炼体所用? 任冉小心地将那滴精血移出了自己的识海,征询地送到了白露的面前。 白露羞耻地别过了头去,一只小爪子向着任歌连连挥动。 所以,的确是可以为任歌所用的。 任冉笑眯眯地将之封存在一个较为特别的玉瓶中,交给了任歌。 任冉默默计算着,有了这些精血,任歌至少在几个境界之内炼体都不愁了。 自然,只靠这些精血还是不够的,再多找点天材地宝加以辅助就好,龙血这种东西,还是要克扣着一滴一滴使用的,每一滴都必须用在刀刃之上。 再向前走,战斗慢慢艰难了起来,白露也无法每次都将那些尸傀的精血都抽出来。 这些尸傀其实已经可以被称之为龙傀了,其血脉品质比起白露来也不遑多让,因此白露才会力不从心。 不过偶尔也成功了那么一两次,任歌空间里的精血瓶子还在持续增多,更多时候他们却只能将那些龙傀完全摧毁,或者逃开去,等他们自己被焚毁,而后拾取一些骨骸牙齿什么的。 直至此刻为止,任冉等对于这些龙傀还徒见其形,不见其威。此刻的它们仅仅结丹期左右的实力,最高也不过元婴期,没有一点生前的神通,所能依仗的唯有皮坚齿利。 不好对付,却不能说有多可怕。 如果整个龙之墓地都是这样子的话,那几乎不算有危险了,进来刨龙骨,捡龙尸,当真就跟淘金一般,耗费的只是眼力、运气和苦工罢了。 再向前突进一段,突然间所有的龙傀就都不见了,路上也再不见龙尸和龙骸,荒芜阴冷的一片,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静,还有淡淡的死气。 死气越往前越浓,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而这死气本身还好说,死气中含有的淡淡威压才是让他们止步不前的罪魁祸首。 这时候任冉和任歌都已经从白露背上下来了,每个人都努力了起来,相互扶持着向前进。 又勉强向前挪了一段距离之后,任冉尚可,任歌和白露简直寸步难行。 这是因为自己是凤二代,而白露才是龙三代,任歌更是哪代都不是的缘故吗? 还是说因为白露身具龙血,任歌也用龙n代的血淬炼过身体,所以才会受龙威影响? 任冉心中琢磨不定。 不过在这死气与龙威之中又另有一个好处,为了抵抗这死气与龙威,他们不得不鼓荡起全身的灵力与之抗争,无形中灵力就被锤炼了,而后他们又能向前更进一步。 任冉因为本身压力就不大,所以进步不明显,但也可能是她本身的灵力就够凝炼的了。 任冉临行前炼了不少丹,琅琊公主又给了不少,包括白露所用的都相当充足。两人一兽,又或者说一人两兽就这么磕着丹药补充着身体所需,一步一步向前进。 这一步步前行之中,说不上完全的脱胎换骨,但每一个都无疑有了相当大的蜕变,整个精气神与进龙之墓地之前都不同了。 就算此行没有龙尸、龙骨,也没有那些精血的收获,任冉都觉得不虚此行。 这还只是从她的角度来看的,而她是他们三个当中收获最小的一个。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在任冉到达目的地之前时时浮起,等真正到了目的地,任冉的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震撼! 那是一座蜿蜒如山脉的龙之骨架,因其宏伟巨大而无法被称为只又或者条,只能说是座。 虚虚看去,那就是一座黛青的山脉,在这沉沉如迟暮的天色中,层层叠叠,气势万千。 细细看去,又可看清一块又一块巨骨,无缝拼接,栩栩如生,似乎随时就能生血布肉,一跃而起,冲入云霄一般。 之所以会有这样截然相反的观感,那是因为死气与生气在这具龙骸之上竟被融合到了一起,让你明知道它是死的,偏觉得它是活的。 也许,神龙就是这样的,虽死犹生,不生不灭。 此刻它被一层透明的壁障隔在任冉他们的对面,可望而不可及。 也许是他们通过了他的考验,也许是他们习惯了那种威严,此刻他们再没有被压制的感觉,却也无法再进一步,只能看着那座龙骨,望而兴叹。 这是一条祖龙。 虫祖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在地上啃出这样六个字。 任冉看了看白露眼中压抑的激动,心道:差不多也该这样。 所谓祖龙,并非龙祖,是指那些龙二代、龙三代直至龙n代的共同祖宗,而不是指所有龙的老祖。最早先、又或类似最早先那种血脉纯正的龙族都叫祖龙,也只有祖龙才是真正的神兽之属。 诸如白露等,龙子龙孙甚至龙n代,它们的至高愿望就是成为这样一只血脉纯正的祖龙,自一出生起这种愿望就本能地伴随着它们,是以此刻白露的情绪才会这般激烈。 顺了顺白露的毛,任冉问虫祖:然后呢? 所以说自己还是很重要的,这群没人指导的凤女龙孙哟,没了自己,他们可怎么办! 虫祖唏嘘了一阵子,又啃出了两个字:血脉。 “这样?” 任冉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在弓弦上割出一道口子来,挤出一点血,贴到了那层壁障之上。 虫祖目瞪口呆,任冉又问:“够不够,要不要再弄一点?” 虫祖痴呆地看着她,一个字也啃不出来。 此刻它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这里是龙之墓地啊,你一凤凰崽凑什么热闹! 虫祖呆了一呆,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地上啃:你这么快做什么! 任冉好冤枉,她无辜地看向虫祖,这不是出于对它的绝对信任么,它那样说她自然就那样做了,哪里还需要迟疑什么? 虫祖拼命地又在地上啃字:把手拿开啊啊啊…… 只可惜,它才啃完前两个字,一阵绿光就亮了起来,任冉倏忽就不见了。 虫祖懊恼地垂下了头去,它这次好像弄巧成拙了! 这还不是重点,它本来应该先让她把手拿开,而后再教训她的。 年纪大了什么的,脑子总会有点不大清楚,拎不清重点。 ——虫子忧伤地看着指到了它鼻子尖的剑光以及猫爪,忧伤地想。 虽然其实它根本就没有鼻子。   ☆、第103章 “怎么会是一只小凤凰?” 任冉一阵眩晕,只一醒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密封的房间之中,四壁上都是相关龙的壁画,有腾云驾的,有吞云吐雾的,也有行云布雨、挥雷撒电的。 最中央是一根透明的柱子,柱子中青碧色的血液如游龙蜿蜒盘旋,不止不休。 任冉没有细看,回味着眩晕中听到的那句话,应是没听错,终于明白过来之前虫祖为什么而气急败坏。 她心中一阵微汗,忙答:“跟我一起来的有一个是龙孙,它的父亲是狻猊。” “我的孙儿跟一只小凤凰在一起么?” 那个声音又一次地响了起来,颇有一些古怪。 龙三代凤二代什么的,相伴而行,很奇怪么? 任冉心中嘀咕,却也没有不智到在这里辩论这个,试探地问:“要我换它进来么?怎么才能换它进来呢?” “不用急,你既然已经进来了,便也给你些好处吧。” 那声音淡淡道。 任冉尚不及问它是什么好处,突然被一股温暖而又湿润的感觉包围住了,心中一时间平静至极,就仿佛胎儿浸泡在羊水中一般,舒服而又安逸,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双眼。 密室之中的时间流速与外面并不相同,此时此刻,任歌的剑气和白露的爪尖刚到虫祖的鼻子尖上而已。 虫祖心中一时苦极,好在任歌和白露只是气愤惊怒,倒没有真灭了它的心思。 虫祖战战兢兢地往后挪了一寸,飞快地在地上又啃:跟她一样,就能去找她。 然后它再不肯多啃一个字,蜷成一团装死。 至于找到她会怎么样,他们又会怎么样,这个它真的不知道了啊啊啊! 它只是大概猜出,这里是一只祖龙留下的传承之地而已。 任歌皱了皱眉,还是选择了相信它,挥剑在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学任冉一般,按到了壁障之上。 白露不太熟悉虫祖,看任歌如此做,也不再迟疑,将爪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挤出一滴血来,也贴到了壁障之上。 两道绿光先后亮起,在后一道绿光亮起之时,虫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白露,将自己藏在了它厚密的绒毛之内。 咳,它之前也是躲在这里跟他们一起进来的。 两道绿光的速度几乎没有分别,但因为密室本身的流速问题,他们进入其中的时间还是分出了一个先后,任歌比白露早到了一刻。 祖龙微微讶异:“不是说龙孙吗,怎的血脉这般驳杂?” 任歌心中一动,知是因为自己以无足绿蛟王血淬炼过的缘故,以致于让说话的这位产生了某种误会。他也不欲答话,锐利的目光迅速地扫过室内的一切,最终落在一个浅碧色透明囊袋上,任冉就在其中,为浅碧色的液体所围绕,安详得仿佛熟睡了一般。 这会儿白露也终于到了,祖龙这才放了心:“哦,这只才是龙孙。” 又自言自语道:“那一只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代的龙灰孙了,能有这个大气运,大毅力来到此地,我也不能亏待了他,反正他也吸收不了多少。” 因此,冉儿也应该是的了什么好处,而不是被囚禁伤害才是。 任歌死死地盯着包裹着任冉的那个透明囊袋,心中实在吃不准要不要将之撕破,把任冉解救出来。 不等他再想更多,密室中间那根透明柱子里已然射出两道青碧色的光芒,一道粗些,一道细些,粗些的那个直入白露的头顶,细些的那个进入了他的身体。 一种难言的酥痒自光芒入体处蔓延了开来,迅速化作刺骨的疼痛。 任歌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反而放松了不少,那些疼痛只是正常的血肉重组的疼痛而已,他经历多次,比这次痛得多的都有过,眼下的这些,并不能让他动容。 不过由此看来,此处对他们是真的没有恶意,所以冉儿应该也不会有危险才是。 可是也很难说,他的身体毕竟由龙血淬炼过,冉儿却彻头彻尾跟龙扯不上一点关系。 任歌紧紧地盯着任冉。 囊袋将所有的感知都隔绝开来了,他只能从任冉的表情上来做一些最基本的推断,另外从她裸丨露着的皮肤上也能看出,她的状态正在越变越好。 任冉的皮肤本就极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现在越发显得盈润光泽。 似乎是察觉出任歌仍有余力,光芒微微变粗了一些,任歌可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龙血对于他身体的改造。 这种改造霸道而坚决,与往常哪一次都不同,昔日无足绿蛟王血与几乎整只无足绿蛟血对于他身体的改造跟此刻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也似萤火与日月之间的差距。 不过这种改造也并非全无界限,似乎龙血另有一种敏感,可以发觉他的界限在哪里,绝不越雷池一步。 或许这是出自于长辈对于晚辈一种本能的关爱吧,也可能是因为龙族本身的特殊性。 任歌并不确定其缘由,不过这样更好,他可不愿被改造成一条彻头彻尾的龙,他心中有剑,此生执着于剑,可没听说过哪条龙还能修剑的。 白露此刻的遭遇与任歌差不多,只是程度更深,改造也更加彻底,至少百倍于任歌。 如今它已经完全地昏聩了过去,那种极致的疼痛,便是骄傲如它,也无法享受。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柱子里的青碧色龙血越来越少,包裹着任冉那个囊袋里的液体也越来越少。 不,并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囊袋里的任冉长大了,因此挤占了那些液体的存身之处,又或者说那些液体为她所吸收,促成了她的成长。 改造的痛苦一日都未停止,且愈演愈烈,任歌早就恍恍惚惚地无法去计算时间,只能粗粗地从任冉的成长上推断,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近十年,昔日的小女孩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绝美动人的女子。 某一日,这种改造终于完成,任歌尚不及松一口气,一股绝大的能量又突然灌顶而入,被改造好的身体欢欣雀跃地迎接着这种能量,境界不断攀升,而他终于再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注入,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当中。 这种灌注并不因为他的昏迷而有所停滞,白露、任冉亦如是。 这一次,他们集体地陷入了那种完全的睡眠当中。 第一个醒来的是任冉,她毕竟是凤凰,承受力比白露这个原本的龙三代,和身为人类修士的任歌要强上不少。 醒来之后她未及观察周围的环境,也未及查看自己的状况,意识被瞬间吸入了识海。 八卦虚影上,之前清霁所在之处,另半滴水已然被补齐,一滴水,一半青碧一半透明,竟然丝毫不显违和。 让任冉略感诧异的是,清霁属阴,倒是那青碧色的半滴水属阳。 忆起之前恍如在母体中的舒适,任冉终于有所明悟。 阳水即为羊水,有孕育新生之大能,当之无愧一个阳字。 清霁有滋养之效,却是后天,水行本就属阴,是以占了一个阴字。 总而言之,水属性本身还是偏向孕养滋补之能,无愧于五行属性中最为柔和的一种属性。 此刻,八卦虚影之中已有六个方向有了图案,其中水、火、木、金都达到了阴阳相济,土属性和时间属性方面还都只有一个虚影,一判断不出阴阳。不论如何,一张图填满了大半却是事实,八卦虚影滴溜溜的旋转了一圈,一个技能浮现了出来,名为五行相济。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利用五行相生,使五行之力在其中一种属性上叠加的技能,其威力远不止五倍那么简单。 任冉并没有深究,留待日后慢慢详解。 她的意识又落到了自己的丹田之处,那里,一个形如幼婴,晶莹剔透的元婴已经取代了原先的金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正在自顾自地修炼。 自己体内那个生生不息的小鸡自然又长大繁复了不少。 一觉醒来竟就结婴什么的,任冉总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及至睁开双眼,稍稍一内视,她却发现,不仅自己结婴了,任歌他也结婴了,炼体也一并达到了六阶,白露更是一举突破了六阶后期,即将进入七阶。 摊了摊成年人大小的手掌,任冉叹服地叹了口气:好吧,时间过去的比她想象的久多了,这样的话,结婴也不算多么的骇人听闻吧? 对于这一趟的试炼来说,他们的收获真是巨大到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试……炼!!! 想到这个,任冉差点没惊出一身汗来,他们来龙之墓地试炼,那是有期限的,最多三年,她们就会被送出这里,可如今这明显不止三年了呀,难道他们又像当初在万剑冢中一般,不知道随着这个空间的移动,被送到哪里去了? 不,还是有所不同的,至少龙之墓地没有被两个世界挤压,他们不用因此奔命。 就在任冉刚刚这么想的时候,密室突然颤动起来。 任冉的心顿时苦得无法言说,不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吧,他们怎么能这么倒霉,在类似的试炼中栽了两次! 幸而虫祖及时地啃出了一行字,她这才稍稍宽心。 虫祖言道:传承完成,墓地将毁,你们会被自动传出。 密室崩毁,密室外的一切都在逐渐崩毁,唯有他们三个为一个透明的球所笼住,安全无虞,任冉看着这一切微微惆怅。 这时候任歌已经醒来了,白露也已成功进入了七阶。 任歌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说:“不要难过,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我们都没事,大家都很好。” 任冉无奈地笑笑:“我不是为这个,只觉得自己有点儿扫把星。上次去万剑冢,结果万剑冢毁了;这次来龙之墓地,龙之墓地现在也没了。” 这些原本都是可持续开发性资源,对于一个门派,对于整个皇室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他们就这样没了,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流之中。 “万剑冢毁于两界挤压,龙之墓地消失是因为使命完成,这其中并没有你什么事。” 任歌轻轻地揉任冉的后颈。 “我也知道,只是正好赶上了,难免有些唏嘘。” 任冉叹了口气,刚准备振作起来,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却是极其可爱的一把女童音,带着淡淡的不满和微微的鼻音:“任冉,我要和你分开了。” “啊?” 任冉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女童又道:“不过你放心,等我修炼有成,还是会回来继续保护你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努力修炼,不要被人欺负了!” 任冉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惊愕地看向白露,它原来是只母猫吗,还是那么幼小得一只母猫! 关于灵兽性别什么的,自己常常忘记去关注,任冉……咳,任冉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呀,特意去查看别人性别什么的,哪怕是灵兽,那也很羞耻的好么! 只是没想到,活了一万多年的白露居然还在幼年期。 任冉不舍地顺了顺它的毛:“我会想你的。” “等着我!” 白露坚定道,随后任冉手中一空,白露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包裹,破碎虚空,不见了踪影。 任冉还没来得及伤感,笼住他们的球体霍然也是一动,任冉微微一阵眩晕,再等清醒过来已经到了当日进入龙之墓地的地方,一群与他们一起进去的王孙贵重以及重臣后辈几乎都在这里,一个个脸上除了茫然还有慌乱? 只不知他们是被强行传送出龙之墓地还是自己启动定向空间转移符回来的。 彼时空间震荡不已,想来是前者吧,否则定向空间转移符受到干扰,还不知道会把人传到哪里去。 任冉听人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怎么突然空间就开始崩溃了?” 有人可惜地应和道:“是啊,明明还没到三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具八品的龙骸,居然来不及挖取。” 还没到三年吗? 任冉与任歌相视一眼,不动声色。 任冉隐隐有些担心,每次自己突破境界之后都会被吸到空间里去,这次因为是在一个相对低等的空间中晋级的,现在出来了,是否下一瞬间就会被空间吸进去呢? 此时此刻,并不是什么恰当的时候啊,突然消失了还好说,等忙完空间里的事出来就不好解释了。 其实,就算现在也不太好解释啊,任歌从一个十六七的少年长成彻底的成年人,这还看不出来什么,而自己直接由小女孩也变成成年人了……只能归结于奇遇了吧。 只是这个奇遇一旦认了,空间崩毁的责任自己必然也要担下来了。 但的确空间是因为白露完成了传承才崩毁的,让她来背也并不冤枉,只不知需要不需要做出什么赔偿,如果要的话,势必会被公主娘一力担下。 所幸的是,空间一直都没有将任冉强行吸进去,任冉稍稍放了一点儿心。 不多时,琅琊公主到了,她看到任冉和任歌差点儿不敢相认,明明才分开三年不到,她的一双儿女竟然就长成大人了! 琅琊公主再定睛一看,顿时心花怒放,二十岁不到的儿子,十五岁不到的女儿,竟然双双结婴,这是什么速度,别说广林界从未出过,便是整个人间界也是凤毛麟角! 琅琊公主稳住了,也不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笑眯眯地一手拉了一个:“没事就好。” 琅琊公主来得极快,因为琅琊公主的到来,参与龙之墓地试炼的结丹修士们相继冷静了过来,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任冉和任歌的古怪,略有些惊疑不定,眼神闪烁,隐隐猜到了空间巨变的源头在哪里。 刚才大家只顾着扎堆讨论异变的事,因为没人跟任冉和任歌相熟,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但与他们同行的有琅琊公主的一双小儿女,尤其是女儿才只有十多岁,大家都是知道的。之前琅琊公主不在还好,大家并没有意识到任冉和任歌正是之前进去的那一双小儿女,如今琅琊公主一出现,却是瞬间坐实了他们的身份,顺便也赢得了众人的瞩目,让人发现其中的玄奥。 但琅琊公主在场,谁也不敢开口质问。 而后晟煦才领着一众宗室、重臣匆匆赶来,一阵呼儿换女,发现并没有折损几个,即便有人折损,也有伙伴告知是之前遭遇龙傀的时候不幸殒命的,那也在情理之中。 往往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因为来不及启动定向空间转移符,从而陷落在龙之墓地中,不过这个比例微不足道,大家也就不太在意了。 此处不是朝堂,人数又众多,劫后余生,结丹期后辈们的情绪也有些震荡,因此晟煦也不欲一时三刻间就知道事情的起末,挥手让大家各自回去,只让琅琊公主跟任冉、任歌留了下来。 任冉与任歌的变化他自然也看在了眼里,除去这一点,琅琊公主作为他唯一的妹妹,也有这个义务留下。 琅琊公主无须说什么,她早知道自己这一双儿女都是嘴紧的人,不会什么都往外吐露。 在晟煦的询问之下,任冉只说了无意中撞到某处,被吸入了一个密室里,而后就一直昏迷,再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传承和白露的事,丝毫也没提起,本来她就将白露放在灵兽袋里带进去的,此时白露不见了,灵兽袋却还在,晟煦也想不到那里去。 不说晟煦根本没见过白露,便是琅琊公主这样见过白露的,也猜不到它是龙孙,实在是它的外形太具有欺骗性了。 晟煦听了任冉的话,隐隐也猜出这与传承相关。 瞄了眼任冉美绝的面庞,他的心头不期然地浮起了当日宁康元的话来,随即又自失地在心里笑了笑,就算她现在的模样已经是个成年人,但是这成年的过程只在睡梦中渡过的,事实上她与当日那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并没有什么分别。 “朕知道了,这种事情谁都没法预料也没法控制,跟你们无关。” 晟煦关切道:“你们想必也受到了不少惊吓,且回去休息吧,刚刚提升的境界也要好好稳定一下才是。” 这句话说得太像一个做舅舅该说的话了。 琅琊公主忍不住怔了怔,脱口而出:“皇兄?” 晟煦笑笑:“回去吧。” 这是打一棍再给一个甜枣吗? 琅琊公主可没忘记之前在上虞界遭遇的袭杀,若不是正好有空间裂隙出现,那么缠斗下去,结果实难预料。 毕竟对方有三个化神,只要她稍一疏忽,没控制好璎珞,很快她们就会陷入挨打的局面。 定了定心,琅琊公主将晟煦的笑意赶出自己的脑海,一手一个牵着任冉和任歌回了家。 回家之后自然又是另一份说辞,任冉大致,但毫无保留地将龙之墓地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通,琅琊公主被她提醒到了,取出一个玉瓶来,给她们说:“这是猫瞳矿髓,我将它开解出来了。” 琅琊公主说得轻描淡写,任冉却知道其中有多么不易,猫瞳六品,猫瞳精七品,猫瞳矿髓被猫瞳精包裹在最中心,那本是化神修士方能做到的事,她为了保护她还不能请化神修士出手,一切只能靠自己来。 “娘,其实不急的。” 任冉抱着她的胳膊,拿脸在她脸上蹭了蹭,这样的小动作她原本常常用在鸟妈身上,后来遇到了琅琊公主,偶尔她也这样撒一次娇,哄琅琊公主开心。 但这一次,任冉只做到一半就僵住了,特么她现在是个成年人了啊,还做这么小儿女的动作……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琅琊公主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扑哧一笑:“你就算再长大,那也是娘的女儿。再说了,你的成长都是在睡梦中渡过的,事实上你还是娘那个十多岁的小女儿!” 任冉微窘地将这个动作做完,心中哀嚎:特么过去需要扮嫩,偏偏自己老不下脸皮,因此一直是个少年老成的模样,成熟地不像话,现在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做个成年人了,自己做孩子的技能却终于点到了满值!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什么的,也正是因为琅琊公主一直拿自己当个孩子来宠,所以不自己地就让自己陷入了这个角色吧? 之前鸟妈和任歌就不说了,那时候自己才是一家自主,及至到了天剑门,小伙伴们大多也拿她当平辈看,师尊虽也疼她,却相当有分寸,只有在琅琊公主这里她体验到了完完全全的母爱。 就算成年人什么的,娘一辈子也还是娘啊! 想到这里,任冉又理直气壮起来,更加娴熟地在琅琊公主脸上蹭了蹭,软声唤道:“娘。”   ☆、第104章 猫瞳矿髓有三滴,任冉收了两滴,剩下的一滴仍旧给了琅琊公主。 她自己用一滴够了,甚至任歌之后所需要的可以在自己的空间中慢慢孕养出来,留下一滴只是以防万一任歌晋级太快,自己的空间中尚未孕育出来罢了。 按他们现在这坐宇宙飞船一般的升级速度,完全有可能啊! 同样,庚金矿髓也只留下一滴就够了,任冉顺便又将多余的部分交给了琅琊公主。 琅琊公主只一看到就反应过来这庚金矿髓是从哪里来的了,不由莞尔:“原来当日最大的好处被你们得去了。” 任冉知道她这不是责备,嘿嘿笑道:“是他们自己买椟还珠,我跟哥只好就笑纳啦。” 琅琊公主点了点她的鼻子,也不客气地笑纳了。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中的后者在她与任冉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之前与莬的相熟过程充满了莬的各种试探和算计,最后还不欢而散,面对琅琊公主任冉却很快就放下了戒心,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 这也可能是因为有心罗藤做分丨身,任冉下意识间就可以判断出谁真心为她好,因此接纳起来也特别容易,正如青罗当初一见她便对她推心置腹一般。 琅琊公主又给任冉和任歌人手一个玉圭,这可不是一品的低档货,而是相当精致的四品精品。 任冉上手一试,片刻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这已经不是最初那种功能单一,几乎只有发放广告之效的玉简,而真如收音机一般可以选择各种不同的频道,有新闻,有趣味,甚至还有修仙知识讲座,原本的信息发布也有专门的频道,并因为任务性质进行了细密的划分。 “娘,你太棒了!” 任冉双目放光,当初她只粗略地提出了一个构想,如今还不到三年,琅琊公主竟将之做到了这个规模! 琅琊公主投桃报李,捏了捏她的鼻子:“这还不是因为你的主意好!” 任歌笑看这对母女相互吹捧,心中莞尔。 至于自己常常被忽略什么的,他已经习惯了,自顾自在一边研究菜谱,一到元婴期,他可做的菜又多了不少。 任冉与琅琊公主说着玉圭的事,突然想起来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忙问琅琊公主:“坊市上出现了仿制品没有?” 琅琊公主讶道:“你怎么知道,早在一年前就出现了,都是一些几乎与我们琅琊阁卖出的几乎完全一样的玉圭,也能收听我们的这些频道(这个词她是从任冉那里引进的),价格却低廉了不少,占据了坊市好大的份额,我也曾经试图禁止过,却是屡禁不止,愈演愈烈。好在我们也不是主要靠卖玉圭挣灵石,因此虽然受到了一些冲击,也还好。” 任冉点头,盗版果然无处不在,专利保护在这个世界更是不可能存在了,玉圭接收端本来就极容易炼制,就算现在可以调频,有些复杂了,也只是稍微繁杂一点罢了,稍微用心还是能破解的。 好消息是,如今核心技术还在自己手中,但稍过几年,肯定还是能为人反向逆推出来,这一点,几乎可以算是发明者的她再清楚不过。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它还是单方机密的时候将之高价卖出去,又或者说“共同开发。” 任冉问琅琊公主:“娘,这些仿制品都是小作坊里出来的,还是也有大的商阁再出售?” 一说到这个,琅琊公主就一肚子的气:“怎么没有大商阁在出售,最大的一家就是流云阁,碧浮这个……” 琅琊公主掩住了没说,在孩子们面前她还是很注意形象哒,不肯用不太咳咳的话来教坏他们。 任冉有些头疼了,如果对象是流云阁的话,好像不太容易劝公主娘跟之合作啊。 任冉忍不住好奇问道:“娘,你们当初是怎么结仇的?” 琅琊公主眉毛一掀:“当初琅琊阁刚刚创办,我第一次去参加矿会,你爹亲自陪我去,谁知眼不错竟被她给绑了去,我上门去要人,她藏不住,最后还掰扯认错人了。” “那什么……父亲看上去没那么柔弱啊。” 任冉弱弱地说。 琅琊公主咬牙道:“你也见识过她得绿耳了,流云阁是个大商盟,多处行商,多的是这种防不胜防的小玩意,当初我们刚刚结婴,才开始着手这些俗物,一时不察,就被她得了手。” 原来百炼钢也是慢慢才锤炼出来的,公主娘也曾有过稚嫩的时候啊。 知道这不是大事,任冉也就放了心,对琅琊公主道:“娘,我有个一本万利的主意,不过要跟流云阁合作,能够谈成的话,坊市上那些仿制的玉圭能够得到极大的遏制,大约还能让流云阁帮您赚不少灵石,您想不想听听?” “哦?” 琅琊公主精神一振:“当然要听。” 任冉微微一笑:“将玉圭的核心炼制方法拍卖出去,与别家共同开发,底价二层红利,价高者得。” 眼下玉圭的热度大家有目共睹,属意它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竞争者多了,流云阁才会有危机感,而毫无疑问的,流云阁这种商路几乎遍布九千世界的大商盟才更能看出其中的商机,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是的,任冉不止想跟碧浮仙子合作,更是借此进一步跟整个流云阁合作,将玉圭推广到整个九千世界当中,而琅琊阁作为合作方,就算不直接参与这个推广,但留有知情权和红利分享权,自然能够随着玉圭的推广加深对于整个人间界的了解,就算不能勾勒出整个九千世界的界图来,总能比现下得到更多的消息,也许有朝一日,他们能因此探知东天界的所在。 自然,流云阁也可以不参与拍卖,自行推理研究出这项炼制技术来,这会省下他们不少灵石。然则时间就是灵石,她不购买,却不能阻止玉圭走向整个人间界,从广林界做起,再推往上虞界,一级一级加盟合作,也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不过所费时间更长也很繁琐罢了,届时流云阁研究出技术来坊市份额也不剩下多少了,这笔账流云阁自然能算得清,所以任冉猜,流云阁多半还是不会放弃这一块的。 至于其它强硬手段,流云阁做为一个商盟不可能明面上强夺,这样的消息一旦透露出去,只怕界界自危,又有谁敢跟他们流云阁做生意?何况这是广林界,琅琊公主是广林界的公主,就算流云阁是强龙,也无法强压琅琊阁这个地头蛇。 跟流云阁合作还另有一个好处,作为一个大商盟,信誉是第一要素,跟他们定了合同,毁约的可能性基本不大——哪怕账目上做些手脚,剩下的那些也已经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了,未尝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一定想吊住流云阁这一块的话,琅琊阁也可以加紧“手机”的研发,有这些层出不穷的新东西吊着,相信他们会慎重考虑利益分成问题的。 在这一些诸多考虑之下任冉才会向琅琊公主提出这个建议的,琅琊公主掌管琅琊阁多年,很快也会意到了任冉的意思,心中越发骄傲:“不愧是我女儿,眼界早已经不在这广林界一界之内了!” 这些事自有琅琊公主去操持,任冉和任歌还要稳定刚刚达到元婴的境界,任冉更要去自己的空间查看一番,看自己的突破对空间到底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在那之前,任冉将那块得自霍老板处的橄榄球大小的矿石给解了开来,将那块黑黢黢的物质给了任歌。 如今任歌已然结婴,五品的君临明显不再合用,而她那把黑黢黢匕首做成的弓则还非常合用。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沉眠中度过,丹田也自孕养着它,原本不起眼的黑弓隐隐已经有了几分灵气,虽然还没来得及试用一番,感知的结果却是比当初更加合适,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突破而显得品级过低,不再合用。 任冉有种直觉,在自己飞升之前都不用担心它跟不上自己的境界,拿游戏中的数值来说,这就是一种无初始属性,却能直接将使用者的属性按一定比例加诸在上面的一种神奇的武器。 这样的好东西,她当然要推荐给任歌,且这种东西的炼制完全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直接用丹火将它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就行,所以自己也不需要帮他炼制,只让他自己用婴火慢慢炼着罢了,解出来的份量也刚好够他炼制一柄长剑的。 而后任冉就进了空间。 这一进去,她顿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再不像之前那样死板,而是灵活的充满了生机。 也就是说,现在的空间根本不需要她再刻意栽培,自己就能利用当前的条件衍生出各种变化来,只是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也很难说。譬如她之前种植药材,丝毫不用担心虫害、生病之类的,如今却会完全像生长在她目前所在的世界中一般,充满了各种可能。 不只如此,日月交替,风雨雷电,所有的一切都运转了起来,使得这个世界越来越趋向于一个真实的世界。 任冉将意识沉入丹田之中,看着那个闭目打坐的元婴微微有些发怔,是因为这个吗,婴儿初生,意味着万物初始,她的空间因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此时不止任冉在发怔,虫祖也在发怔。 他以任冉的半个监护人自居,当然不会随白露而去,早就悄悄地从它身上溜了下来,藏在了任冉的衣缝里,现在自然而然地随任冉进入到了空间之中。 虫祖体味着这勃勃的生机,体味着这万物生长、新生命诞生的伟大奇观,突然骄傲了起来。 唔,这都是它当初偷偷将混沌撒入这个空间的功劳! 混沌乃是这世界上最本源的东西,可以说万事万物都由混沌衍化而成,不止人间界,便是仙神界同样如是,因此虫祖才会将任冉空间的这种特别的生机归功于混沌。 事实上,它从未在凰灵空间,不,应该说,它从未在任何一个除了世界的空间中看到过这种生机,除去混沌,虫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能导致这一切。 它调丨教出来的小凤凰,自然不同凡响! 虫祖踌躇志满,又觉功德圆满,心安理得地找了一片梧桐叶子,躺下睡大觉。 任冉正好巡视到这儿,她惊讶的发现,梧桐已经高耸入云,昔日干巴巴的朱果树已然成片,一片红艳艳的果子恍如红云,朱果树中间夹杂着那么一株两株瘦小却极其精神的小树,赫然竟是朱心! 只有那朵一向萎靡不振的山仙花,依然有些垂头丧气的。 任冉有些发蒙,她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空间竟然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她却不知,他们三个人继承了一条成年祖龙的全部,任歌因为个人限制,血脉和能量皆继承不多;白露继承了几乎全部的血脉,一时却也容不下一条成年祖龙所积攒的全部能量,而任冉被那条祖龙误以为是自己龙孙的咳咳(消音)对象,加之对于她的高贵身份满意异常,祖龙便理所当然地将所有剩下的能量都注入她的体内了,她自己没吸收消化的部分,通过某种玄奥的联系,统统地被空间接收了过去。 其实无论是阳水还是促进任冉空间的成熟,这条祖龙都只有一个意思,让自己的龙孙快快与这只小凤凰龙凤呈祥,对于这种强强结合的后代他是相当的期待! 要知道任冉的空间那可是凰灵之地,乃是母凰孕育进而孵育并抚育幼崽的所在。 至于龙孙其实是龙孙女什么的,那完全出于任冉的误导。忘记检查性别这种事,不独任冉会搞出这种乌龙,祖龙也会。 其实再早先,咳,任天行也做过同样的事。 他们的错误都在于:他们太信任任冉了! 任冉又一一查看空间中的其它情况,地火升级,冥火升级,灵脉升级,土壤升级……所有的一切都升级了,庚金矿都已然孕育出矿母来,矿髓的出现似乎指日可待,通天藤更是不可一世,霸占了整整一个山头,仿佛一根擎天柱一般巍峨雄壮。 总归,都是好事! 消化了这一切之后,任冉淡定地出了空间。 唔,她还要搞一批高品阶的灵植种子来,虽然之前种下的那些四品药材自己杂丨交出了不少五品甚至六品的灵植,但整体而言高品阶灵植还是少了一点,这种东西多备些总没坏处。 灵兽方面她暂时倒没什么打算,这个要搞的话最好直接弄出一个食物链来,否则她立刻就得化身为全职灵兽饲养员。 这之后任冉又将猫瞳矿髓给炼化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自己取了几片万剑冢中的断剑碎片与之一起炼化,虽多了一个提炼的过程,有剑老相助,一切还是很顺利。 这之后的时间任冉就都投入到了海量的知识吸收当中。 从结丹到结婴,炼丹方面还好,关于阵法、禁制等她已经拉下了太多。 不过她也并没有急躁,按部就班地学着就是,总之她过目不忘,结丹和结婴的同时神识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识海更是一下子扩大了千百倍,虽不如莬那样无际无涯,却也小有规模。这种神识进步的好处是,在原有过目不忘的基础上她添了一目十行……不,是一目千行!学起东西来仿佛就如同吃大白菜一般,简单至极,剩下的只有融汇和贯通了。 当然,任冉将在龙之墓地中领悟的时间静止、五行相济也好好研究了一番,将之练至惯熟。 与此同时,她也着手将心罗藤炼化进自己的身体之内。 虽说本、分丨身之间的切换并不麻烦,但心罗藤的晋级却始终是一个问题,这次正好祖龙助她晋级的,否则她这具分丨身还在结丹期,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晋级呢。 而与自己境界相差太大的话,它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另外,因为结婴任冉还又得到了一个天赋技能,名为凤凰真言,有些言出法随的意思,又有点金口玉言的味道,因为她目前的境界有限,还不能做到如何的狂拽酷霸帅,但如时间静止一样用在一些很细碎的方面还是很有效的。 譬如,她现在吃饭都可以不用动手夹菜,只说一声菜来,菜自动就会飞进她的口中,只是尚未娴熟之时,免不得闹出一些笑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任冉与任歌的境界彻底稳定了下来,琅琊阁与流云阁的合作也彻底展开。 说起来,琅琊公主与碧浮仙子并没有什么深仇,不过当日因为一个男人有些不愉快,从此习惯了相互针对罢了,上次矿会,琅琊公主虽说坑了碧浮仙子一把,但碧浮仙子并不了解其中内丨幕,只当自己运气不佳,给人挡灾。到最后两人还可以算是合作了一把,虽说各有所需,但也的确是一次各得其所的合作,双方都能算上满意。有了那一次合作打底,这一次的合作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又由于这个项目,碧浮仙子在流云阁的身份水涨船高,琅琊公主也是获利多多,当年的那点不愉快,在利益面前,早就不翼而飞。 总之一切都上了正轨,这一日琅琊公主却迟迟没有回归。 这并不是什么大日子,但一家三口早就习惯了一月一小聚,三月一大聚——随着任冉与任歌境界的提升,每次入定的时间变得长久了,公主府再不复那种一日三餐的状况。但因为大家的点时间都被拉长,成比例发展,日常生活其实与过去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过去一日,变成了如今的一月罢了。 过去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一夜过去,现在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一月过去,如此而已。 总之,现在公主府一月一小聚,三月一大聚,虽说没有刻意定下这个规矩,长久以来也算是约定俗成了,就算是谁因为修炼,又或是什么其它的事耽搁,也总会提前打一声招呼,今天琅琊公主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实在不寻常。 任冉与任歌特地又问了几个相熟的管事,得到的答案皆是不知,问到秦管事时,他却诧道:“三日前,我与公主一同从流云阁回来,而后她就直接回公主府了啊。” 流云阁在广林界新办了一处分铺,专门处理有关琅琊玉圭的账务问题,琅琊公主会定期前去,这点任冉和任歌都知道。 现在想来,这样规律的行为,未尝不会为别人提供契机,再想到宫里头的那位,任冉与任歌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发沉。 兄妹俩再不迟疑,与管家知会了一声,立刻就要出发去寻琅琊公主。 彼时,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啾”,竟是恰好鸟妈醒了,历时六年,它终于成功进阶,且鸣声饱满,其意踌躇,明显已经是稳定在了六阶初期的样子! 境界相同的情况下,鸟妈速度自然比任冉与任歌快多了,这关键时刻醒来,不啻是如有神助。 任冉与任歌心中一喜,一边催促着鸟妈带他们飞,一边在鸟马背上将事情说了一下。 升为了六阶的鸟妈并没有如任冉想象的那般立刻威武雄壮了起来,仍旧是昔日的那副模样,不过是个子更大了,羽毛也更明亮,更修长了。 任天行只以为鸟妈是雷空,却不知它是被任冉精血改造过的雷空,说它是六品,实际上它已然是七品的凤血雷空,直到现在也还是亚成年而已,想要真正蜕变为成年的模样,还需等他晋级七阶。 饶是这样,鸟妈也是微微展翅便如同鹰击长空,迅捷无比。 而听任冉和任歌说琅琊公主失踪了之后,它将羽翼全部张开,速度瞬间竟又加快了三成。 任冉轻抚它的背,一边宽解了它的急躁情绪,一边和任歌商议何处最可能被伏击,欲往那处去寻找蛛丝马迹。 因为一直惦记着东天界,任冉他们一直在收集各个世界的界图,广林界当仁不让是第一份,因此他们虽从未去过流云阁在这一界的分铺,对于其地理位置虽说算不上熟悉至极,却也了然于胸。 比较了一番之后,任冉与任歌选中了其中一处,让鸟妈在那一处降落,以便细细搜寻,找到蛛丝马迹。 他们还没降落,任冉和任歌就看到了一个人,英武不凡,气势凌人,不是天南将军宁康靖又是谁。 让任冉微微诧异的是,见到宁康靖之后,在她识海中老实了很久的域外天魔又躁动了起来,任冉心中不由犯了嘀咕,难道她潜意识中对于宁康靖的观感这么差吗,只见到他就会产生负面情绪,从而激活这些域外天魔? 这时候任冉也顾不得这个,匆匆随鸟妈降落在地。 宁康靖看到他们只说了一声:“你们也来了?” 见任歌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任冉只好硬着头皮将话接了过去:“您怎么也来了?” “公主出事前用玉圭通知了我。” 宁康靖简短道。 任冉深深懊恼,玉圭的功能她是早就知道的了,虽没达到手机那个高度,她也很应该与公主娘配上一对才是,不然也不至于需要宁康靖千里迢迢从天南赶来。 若公主娘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通知到了他们,说不定早就化险为夷了。 “手机”的研究不能放弃,在这之前,“对讲机”也要配备起来! 任冉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又问宁康靖:“您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他身为将军,长年行军打仗,战斗经验应该比他们多,对于线索的把握也应该比他们更敏感才是。 果然,宁康靖一指西边,道:“此处向前。” 说完,头前带路。   ☆、第105章 有宁康靖指路,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任冉特地用凤凰真眼查探了一下,宁康靖并不是胡乱指路,尽皆有根有据。 甚至任冉还偷偷切换出心罗藤分丨身出来感受了一下,只感受到一片空洞茫然,而没感受到任何恶意,因此心中略有奇怪,但也放了心。 祖龙的提升全面周到,此刻心罗藤□□也达到了六阶,宁康靖虽到了元婴后期,也还在它的探查范围之内,当不会出什么大错才是。 三天后,三人一鸟终于追上了琅琊公主,彼时她身负重伤,筋疲力尽,法宝皆毁,丹药已尽,已然穷途。 围攻琅琊公主的足有五人,个个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琅琊公主也就仗着公主之尊,身上各种符篆、法宝层出不穷,才能边打边逃,耗到此时。 自然,若是登上璎珞,便是化神修士她也有一战之力,只是他们又怎么可能给她机会登上璎珞。 三人一鸟见此惨状,二话不说,尽皆出手。 只可惜距离相距甚远,仓促之间,每人只能甩出一道远距离的攻击罢了,那五个元婴修士见了,竟然不逃,反而更加凶狠地迫向琅琊公主,一人一掌,狠厉无比,似乎非要把琅琊公主力毙在此处才能甘心。 至于任冉他们的攻击,他们顾也不顾,竟是将自己的生死与否置之度外了。 此时琅琊公主已然是强弩之末,正要被着五掌打中了,绝对是十死无生。 任冉目呲俱裂,拉弓射箭,五支双色炎箭顷刻飞出,与此同时任歌也一力劈出了五剑,宁康靖使了一把□□,五朵枪花,犹在任冉的炎箭和任歌的剑气之前,可见他也是急了。 比他们更快地却是一道灰白的身影,它瞬间闪现在了琅琊公主的面前,那五掌,不迟不早,正好全部印在了它的身上。 “阿济!” “鸟妈!” 琅琊公主与任冉一起凄厉地呼出了声。 “啪!” “刷!” “嗖!” 枪花、剑气、炎箭相继落在了那五个元婴修士身上,五个元婴修士瞬间重伤,他们眼看不敌,萌生退意,却正好挡在任冉冲向鸟妈的路上,任冉的弓身只一挥甩,五道金光,五道加持了五行相济的金光一一划过他们的咽喉,措不及防之下,没有一个人能躲过,五颗大好的头颅,在全身血液的冲击之下,腾空而起。 五个惊惧的元婴出现在了空中,正待逃遁,五道阴煞剑气已然临身,瞬间就让他们化作了湮粉。 这会儿任冉终于扑倒了鸟妈的身上,她顾不得哭泣,顾不得伤心,流水价的丹药一颗颗出现在她的手上,一颗颗都要往鸟妈的口中填。 琅琊公主泪流满面,明明已经力竭,却还是帮任冉掰开鸟妈死死闭合在了一起的鸟喙,方便任冉将这些丹药塞进去。 任歌却没有过去,他静静的站在了宁康靖的身旁,似怕打扰到任冉他们,又似在提防着宁康靖。 宁康靖默默地看了一眼琅琊公主,即刻转身离去,只留下五个字:“照顾好你娘。” 这时候任冉已经喂完了一轮伤药,开始探查起鸟妈的伤势来。 越关心,越冷静,因为现在自己可能是鸟妈存活的唯一希望! 任冉似乎将自己的全部情绪都摘了出去,凤凰真眼认真地审视着鸟妈的身体,最终露出了一丝庆幸的笑来。 五个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原本鸟妈是绝无生理的,然则这五个元婴后期修士是跟琅琊公主缠斗了六日之久的元婴后期修士,琅琊公主固然山穷水尽,他们何尝不是在勉力支撑,这全力一击也只是他们这种极糟状态下的全力一击罢了。 再加上她的丹药塞得及时,勉勉强强总算吊住了鸟妈的一口气。 但也只是吊住了一口气而已,这口气随时都可能断掉。 任歌过来轻轻地揉了揉任冉的后颈,任冉虚弱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他说:“哥你照顾娘,我现在顾不上。” 任歌又揉了揉她的后颈,将泪人一样的琅琊公主强行抱到了一边去,喂她服下各种伤药,并助她一一将药力化开。 任冉这里,毫不犹豫地用弓弦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身体里的血液一滴滴地逼出来,滴进鸟妈的嘴里。 时至今日,她早已知道鸟妈当日的死而复生并非偶然,也没有多大的玄机,多半是自己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凤凰血液帮它度过了难关。 此时此刻,她无计可施,只好故伎重演。 只是这次的血与上次的又不一样,上次那是一滴纯金的血,如今却是鲜红为主,略微附着一丝金光。 刚出生不久的她,通身都是精华,现在她虽然长大,实力暴涨,血液精华,又或者说精血的总量虽然没有减少,要想将全身的血液都变成这种包含能量的精血却需要时间的沉淀。这个时间,少则千万年,多则上亿年,却不是任何人可以计算清楚的了。 滴了足有大半碗的血之后,鸟妈的鸟喙终于合上了,通身漾起一层薄薄的金光,任冉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它送入昔日任歌和它一起养伤的那个茅屋中去。 这时候任冉才终于有了哭的资格,所有的惊惧与后怕化作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刚才那些元婴后期得修士若是再强悍一点点,自己再迟疑点点,鸟妈当真就再无生机。 她,险些就失去了鸟妈! “冉儿,对不起,都是娘不好。” 琅琊公主已经略略缓过来了一些,心疼地由任歌搀扶过来搂住了任冉。 虽不知道任冉在心底里将鸟妈当爹,却知道鸟妈在她心里的位置及其重要,这一点单从他们对鸟妈的称呼上就能看出了,至于当日一只半大的大鸟是如何笨拙、艰难地照顾这两个孩子的,她虽未亲眼目睹,也能想象得出来。 鸟妈于她来说还可能只是一个童年的玩伴、岁月相守的伙伴,又或是儿子的救命恩鸟。对于任冉与任歌来说,其地位却与自己不相上下。 甚至,自己还要略输一筹。 “娘,没事,我就是有些后怕。” 任冉反过来替琅琊公主拭泪:“我还是很庆幸鸟妈能给您挡这一下的。虽然惊险,鸟妈总是救回来了,若是娘挨了,我跟哥就再也没有娘了啊。” “冉儿。” 琅琊公主深深自责:“我其实是自作自受,我当不起阿济替我挨这一下。” 随着琅琊玉圭迅速的在各个世界普及,又有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积累,琅琊公主终于积攒够了对付晟煦的力量,但是她始终有些不忍,再怎么说他都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于是她故意以身作饵,引人来杀,以斩断自己最后一丝亲情,谁知道料敌不足,救援不及,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更是因此连累了鸟妈。 “不过这样一来,我身边有哪些人并不能用,也终于弄清楚了。” 琅琊公主冷冷道,这是一个一举多得的陷阱,不仅要斩断自己最后一丝亲情,也要趁机探出自己所怀疑的那几个人是否真有问题,现在看来,果然如是。 而且异常不幸,她所怀疑的那几个,竟然皆有问题,这也是造成她孤掌难鸣的原因所在,自己的下一步暗手,只怕也被他们识破阻在了哪里吧,他们原是她的心腹,能算出她的步数也并不奇怪。 任冉却有一个疑问:“既是存心置您于死地,他怎么不派个化神期的来呢?” 其实不止如此,一直以来她都很奇怪,这一界的化神修士为何如此至少,掌权人物竟然都是元婴修士,要知道,便是天剑门这一个门派,都不止任天行和任三长老这两个化神修士。 琅琊公主冷笑:“那也要他派得动才是。” 经琅琊公主一番解释,任冉这才知道,因为广林界本身就够发达,又因为其紧靠上虞界,上虞界中有个传送阵,方便化神修士前去大千世界,所以广林界中并不像东天界那样化神修士扎堆,基本元婴修士就可争强争霸,便是琅琊公主身为皇室,不过只在暗处供养那么一两个化神前辈而已,譬如上次的皇叔晟凌就是这般。 自然,晟煦身为广林界的第一人,以他的皇帝之尊,背后自然也有几个化神修士,然则这等超然的存在,只在影响国运,又或对外的时候才会出手。就是晟凌上次会陪琅琊公主去参加矿会,那也是因为矿会在上虞界举办的,他才会纡尊降贵去保护琅琊公主,若只在广林界内,除非外敌入侵,他们根本不管任何事情。 其实不止是广林界,但凡类似广林界这样的中世界中化神修士都不多。 不过他们也无需惧怕别界的化神修士来欺负。 别界的化神修士要么相距甚远,不可能成群结队前来;要么就是他们中间隔着界河这样的天堑,化神修士就算来了,那也是筋疲力尽,他们正好痛打落水狗;再要么,基本就是他们这样化神期稀少的世界了。 而如若不是成群结队的话,除去镇压后方的化神修士之外,他们也有别的手段,诸如璎珞这样的大中型灵器就是其中一项,再如琅琊公主曾属意让宁康靖教任冉的战阵也是一项。 不过后者因为某种原因,一直未能实现罢了。 经此一事,造反的事就算紧锣密鼓地筹办了起来,当然,这其中并没有任冉和任歌什么事,他们仍旧按部就班地修炼,照顾鸟妈等。 孰料未等琅琊公主打上门去,晟煦倒是先动手了。 公主府前,宁康元趾高气昂,骑在一头五品王兽之上,口称圣旨,诛拿叛党,诸如琅琊阁与流云阁的合作都被当成了里通外敌,出卖广林的证据。 琅琊公主简直被气乐了,也不申辩,只是凌空射出一朵硕大的烟花,她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尽皆浮到了水面之上。 这种程度的战斗,其实阴谋诡计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考验的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实力强。 胜者为王,不外如是。 宁康元败得很快,被琅琊公主亲自枭首。 此刻,琅琊公主置于暗处的那些势力甚至还没来得及赶来。 经此一战,任冉这才发现,这个看似管家慈和,丫鬟贴心的公主府竟是高手辈出,而自己这个看似爽利的公主娘更是个中翘楚! 当然,她与任歌也帮忙不少。 经过龙之墓地那一事之后,她与任歌的实力都有了个可怕的增长,这不止是指境界,而是同境界之中那种傲然群雄的感觉,上一次去救琅琊公主还只是牛刀小试,这次一战,他们赫然发现,元婴后期以下,在他们手中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无论是她的箭,还是任歌的剑,都是箭剑夺命! 之后那些赶来支援的人凑齐,领头的赫然是程管事。 琅琊公主没有多说废话,只说了两个字:“逼宫。” 因为之前的战斗,所有不相干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谁敢来凑热闹,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皇宫大门口。 而宫门竟是大敞着的,与众人所猜想的那种禁止森严、大阵开启的情况截然相反。 众人倒都迟疑起来,一时摸不准晟煦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便是任冉,脑子里也禁不住地浮上了三个字,空城计? 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的…… “都是广林界的有生之力,没必要这么打生打死的,没得被外人看了笑话。” 晟煦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阿绯,你我兄妹决一死战,就算了局吧。” “公主,小心是请君入瓮!” 程管事和管家双双上前,出言相谏。 晟煦轻轻一笑:“你若不放心,将任冉和任歌也带来吧。” 琅琊公主傲然一笑,转头示意大家放心,真就那么孤零零地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进去了。 程管事犹要劝,却被管家轻轻一扯。 程管事来得迟了,管家却是完完全全地将任冉和任歌的表现看在了眼里,这二者,任何一人放出去都是相当恐怖的战力,莫说元婴期,便是化神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再要一起放出去的话,战力更不止是一加一,恐怕化神期落在他们手里也讨不得好。 可化神期在广林界是作为最后的手段存在的,不可能也没必要参与这样的内斗,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实际上,若早知道任冉与任歌的战力,程管事他们竟不必来了,只安安心心藏在暗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琅琊公主走得不快,众人关切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大家都没有看到任何伏击性质的暗袭出现,这才稍稍放了心。 及至双眼看不见了,大家又都毫不客气地将神识叹了过去,竟也畅通无阻,及至到了倚霞殿外,却似被什么东西所隔,再探不透分毫。 这下子众人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幸而管家与程管事两个人想得多些,硬是将大家拦了下来,许了一个期限,如若期限之外琅琊公主还未出现,又或大家仍然无法探知任何消息的话,便是龙潭虎穴,说不得也要闯上一闯了! 倚霞殿,这是晟煦登基为帝前的居住之所,也是晟煦所选定的兄妹二人兵刃相见之所。 听着琅琊公主渐渐走进的脚步声,晟煦悠悠道:“这殿名还是你出生之后我换的,因为你的名字是绯,我觉得与霞色一般无二,我们兄妹二人这一生都会相倚相靠。便是日后父皇要给你定称号的时候,我都力荐过霞字,奈何父皇觉得不够庄重,不够贵气,一定要给你定成琅琊。” “这时候再说这个,你觉得有意义吗?” 琅琊公主冷冷道。 “是啊,早就太迟了。” 晟煦淡淡笑笑:“动手吧。” 说话间,他已经动了,一道硕大的光网瞬间从他袖中飞出。 “无耻!” 琅琊公主咬牙,对于这种近乎偷袭的举动心中鄙夷,却也并不惧怕,一面使手段化解,一面嘱咐道:“歌儿、冉儿你们不必动手。” 话音未落,一个光罩突然出现,将任冉和任歌扣在了原地。 琅琊公主惊怒至极,厉声喝道:“晟煦!” 任歌更是不假思索地撞击起这个光罩来,他以身为剑,犀利犹甚使用黑剑,光罩在他的剑气切割之下,发出滋滋滋滋难听的声音,似乎随时就能被切割开来。 晟煦眉头一皱,琅琊公主却是神色一松。 任冉微微有些迟疑。 “还请皇叔相助。” 晟煦被琅琊公主缠得脱不出身来,只得朗声相唤。 两个锦衣老者倏忽出现在光罩旁,口中道:“知道了。” 说着四只手贴上了光罩,光罩瞬间稳定如椽,剑气的切割声犹在传来,这次却变成了徒劳的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 “达叔,江叔!” 琅琊公主震惊至极:“您两位为何偏帮晟煦!” “阿绯稍安勿躁。” 另一个声音在琅琊公主身后响起,轻轻一伸手,抛出一根绳状的法宝来,牢牢地将琅琊公主捆束了起来,除去口中能言,不能动弹分毫。 “佑叔,您也偏帮晟煦吗?” 琅琊公主绝望无比:“便是如此,只拿我一人便是了,为何要为难我一双儿女。” “阿绯莫急,我们也只是应阿煦所求罢了。” 晟达宽慰琅琊公主说。 这时候任冉也出手拉住了任歌,眼看久攻不下,光罩不得破碎,任歌已然动上了真火,再打下去,两位化神期的前辈说不定会因此受伤。 当然,任冉不可能圣母到担心敌人的安危,事实上,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敌人,包括晟煦在内都这样。 早在皇宫大门口的时候,她就心生疑窦,悄悄将心罗藤□□切出感受了一下。 原本她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心罗藤不是万能的,只能粗陋地探查对方是否有恶意,却不可能洞悉其中的阴谋,最多只能探查到是否有人隐在暗处试图暗算他们罢了——那种浓浓的恶意,须避不过心罗藤的探查。 谁知,这一切换她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丝毫恶意!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解释。 其一,晟煦真的只想约琅琊公主堂堂正正打一场,心中只有战意,而没有任何伤人之意。 其二,这件事另有古怪。 再联想到宁康元几乎送死一般的行为以及之前的那场袭杀,还有更早上虞界境内的那场追杀,任冉心中疑云更深。 从上虞界境内那场追杀来看,晟煦还是有可以支使得动的化神修士的,为什么他们在第二次追杀琅琊公主时并没有出现? 自然,这一点可以用化神修士因为估计广林界化神的存在,不敢过界来解释,可为什么这两次袭杀又正好是琅琊公主堪堪能敌的状态,并且每次天南将军宁康靖都能及时到场? 这究竟是晟煦计算错误,还是有意为之? 任冉甚至大胆地猜,上次就算没有鸟妈,宁康靖也不可能让琅琊公主殒命的。 琅琊公主却不知道这些,她心中悲苦难当:“佑叔,晟煦求您,您就应了。那我现在求您,求达叔,求江叔,求你们放过我一双儿女,求你们能让我堂堂一战行不行!” 晟达叹气:“阿绯,阿煦他有自己的苦衷,今日之事,就算他对你的一点补偿。” 晟煦苦笑接口:“侄儿没用,终不能以一己之能解决这件事情,不得不劳烦三位皇叔出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琅琊公主又慌又乱,全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晟煦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后颈,道:“阿绯,当日之事,我虽然主要是为了除掉宁康靖,但想着,单留下你也是一个麻烦,所以,我还是对你起过杀意的,是以今日之果,我算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对阿靖下手啊?” 琅琊公主更加混乱了。 晟煦表情洒脱,阴郁地眼神之中到底滑过了一丝不甘:“我大约从选帝王之心时就错了,但也正因为此,我感受到了宁家的威胁。我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原意是想将你与宁康靖一起除掉,以免这个后顾之忧的,可事实上是,我高估了自己。现在,我们至少除掉了宁康元,这之后,阿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提防宁康靖!” 其实,会错选帝王之心,其中未必没有宁家的功劳。 当然,最终原因还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 这些话晟煦想告诉琅琊公主,但这只是一种倾诉,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阿绯,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三位皇叔也是见证!” 晟煦的表情变得严肃无比:“这广林界未必永远都是我晟家之界,但绝对不能变成宁家之界!”   ☆、第106章 晟煦仍然轻抚琅琊公主的后颈,其毕生灵力却不断通过他的手,以一种献祭的方式涌入了琅琊公主的体内。 琅琊公主这才明白晟煦之前说了那一大段话是在交代遗言。 杀意之因,献祭之果。 琅琊公主心中震荡,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来。 晟煦无奈地伸出闲着的那只手帮她拭去:“阿绯,你没必要这样激动的。我没你想的那般高尚,多年来我一直在你死还是我死之间挣扎,现在只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选择了而已。唯我独尊,注定众叛亲离,阿绯,我这结局是早就注定的。你……不要再走上我的老路。” 不是的,不是的,若非你这般放纵,琅琊阁又怎可能发展至今,让她积攒下足以与他相抗衡的实力? 至此刻为止,琅琊公主心中雪一样通透,就如上次上虞界的追杀,作为一个哥哥难道不知道她驾着璎珞足可逃生吗?做为一界之主,难道不知道出了新的空间裂隙吗? 每一次他都是卡着自己的底线,一步步激怒自己,却并非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便是稍有疏忽,比如上次,大约那也只是宁康元的手脚罢了,又或他略微低估了自己,不曾指望自己居然连秦管事都支开了,只孤身一人为饵。 二人到底一母同胞,又从小相亲,及至此刻,琅琊公主心中再没有对晟煦的半点怨怼,所思所想全是他的好,他的不得已,他的成全。 晶莹的眼泪迅速在她眼眶之中集聚,线线流下。 “我的个傻妹妹。” 晟煦心疼地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我真不值得你这样,若非我的帝王之心选错了,知道自己此生晋级无望,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我只是……生无可恋了啊。” 这是任冉第一次亲眼目睹道心崩毁。 择错道心,才会伤害胞妹;伤害胞妹,进而道心不稳,晟煦原本也是天之骄子,却因一念之差,落入今天这个境地。 将任冉和任歌困住的达叔看任冉表情震动,淡淡地提醒她:“道心错漏并非无法补救,他会有今日之果,除去抉择之错,意志不够坚韧,无法直视自己的错误,才是最致命的。错能改之,善莫大焉;错不能改,也未必就需要一死了之。元婴数千寿数,可做之事,何止万千?更何况,这世上致死也无法突破元婴的又有多少?” 江叔说得就简单多了,只得八个字:“自暴自弃,咎由自取。” 话虽冷漠,却真实至极。 耗尽功力的晟煦如同昔日的那些龙傀一样飘散成灰,一条龙要被时光腐蚀到这个地步,也许需要上万年,普通的人类却只需要千百年,甚至更短。 晟达、晟江、晟佑三位皇叔却没有给琅琊公主分毫的悼念时间,对她道:“阿绯,从此广林就在你的肩上了。” 他们的声音很大,传遍了整个皇宫,亦传遍了整个皇城。 普通修士听了还犹可,贵族重臣却知道,这是再通知他们变天了的事。 这样的事也寻常,他们只管按部就班地做好本职工作就是,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地位实际上与这些化神修士一般超然。这也是晟煦为什么失败的原因之一,修仙世界,除非你身怀莫大的实力,否则很难做到睥睨群雄,掌控天下这个地步。 贵族重臣,说起来是贵族重臣,实际上就是维持一个界良性发展的机器而已,在个人实力达到一人轻而易举可毁一城的情况下,真正的中央集权,只可能存在于理想之中。 皇帝,也就是较大的一个门主,又或者说是盟主罢了。 也有人着实高兴了一把,候在皇宫门口的众人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在程管事他们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地进入了皇宫之中。 护卫皇帝的必须是皇帝所信任之人,这也是皇帝最终且最大的倚仗,否则皇帝又凭什么坐稳这个“盟主”之位?这么多年琅琊公主蓄势蓄的也就是这个势。晟煦既存死志,自然早就安排好了那些护卫的后事,正好为他们腾出了地方。 当然,他们只中有一些还是要回到琅琊阁中的,如今的琅琊阁,富可敌界,不可轻弃。 另外还有登基的仪式等,新皇即位,这些总不可少,但自有一套班子去办,也不比琅琊公主烦心什么,化神大神们自然更不会去管。 早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甚至没多叮嘱一句,让琅琊公主切记不要将皇位让给宁康靖。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公主逼宫,最后却是驸马即位? 当然有的。 三位皇叔既去,任冉和任歌自然被从那个光罩中放了出来,他们担心地走到了琅琊公主的身侧,一人牵起了琅琊公主的一只手。 琅琊公主挣将出来,安慰地摸了摸他们得头。 她顾不得梳理晟煦留在她身体里的那些能量,轻轻一拽摇上挂着的一根丝绦,将上面系着的一个玉圭举到了手中。 这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琅琊玉圭,而是昔日的那种“对讲机”,之前在那五个元婴修士的追杀中曾损毁了,如今又配了一个。 琅琊公主抚了抚玉圭,渡进了一丝灵力,淡淡道:“我要登基了,你会回来吗?” 玉圭那头很快传来了一个坚定的声音:“会!” 琅琊公主手一松,玉圭又重新垂挂回原先的位置。 “我在怀疑他。” 琅琊公主愣愣地看着任冉和任歌:“我是不是很可怕?” 任冉叹气,晟煦其实是成功的,他用自己的死在琅琊公主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我们自那一天开始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琅琊公主有些茫然的道:“你们遇到的两次,其实是我与他唯二见过的两次面,你们说,这正常吗?” 顿了一会儿,她又喃喃道:“其实我应该可以确定皇兄说的是对的,那一次有两个化神修士,而我跟阿靖不过都是元婴期,那样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死,他甚至还亲手杀掉了一个化神……我还以为他这是绝境中的爆发,后来我回来找皇兄争吵的时候,他着重点也是说阿靖,我却只以为他要给宁康元争爵位,争戍边军,我真的好浅薄!” “皇兄这些年定是为我操碎了心,最终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我看清这一切。皇兄……他是被我逼死的。” 琅琊公主痛苦地看着自己得双手:“可是我怎么可以怀疑他!”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夫婿,换做自己只怕也难以抉择吧。 任冉在心中叹了口气,打出一道清心诀。 任歌摇了摇头,截下了那道清心诀,直接伸手在琅琊公主眉心一点,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任冉默默点头,任歌的处理方式比她好多了,此刻琅琊公主需要的不是清心明性,是好好地静一静,一觉醒来,再面对这些,虽然还是会痛苦,多少总能冷静一点,而且晟煦留在她体内的那些能量也可以在睡梦中被自动梳理好。 安置好了琅琊公主,任冉找任歌商讨:“你还记得素素吗?” “记得!” 任歌眼神一利,任何试图伤害任冉的人他都会记得,若不是任天行要放长线钓大鱼,他早就结果了她。 任冉继续道:“那一次我不是囚禁了几个域外天魔在自己的识海中吗,之前我两次遇到……” 任冉有些儿不大情愿叫他父亲了,现在看来,这个人问题多多,实在配不上这个称呼。 顿了顿,她继续道:“之前我两次遇到他,域外天魔都有些蠢蠢欲动,一开始我只以为是我自己对他观感太差,是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这些域外天魔,现在看来,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任歌关心的是:“那几个域外天魔还在你识海中?” “没事的,我正好让它们锻炼锻炼自己的神识。” 任冉忙安慰他:“他们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尤其是现在剑老在,要治他们简直是妥妥的!” 任歌闻言这才放心,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可能跟素素是一样的?” 任歌明显也不愿意叫他父亲。 任冉心中略松:“我不能肯定是,但域外天魔的骚动明显不正常。再加上,嗯,舅舅的说辞,我不由自主就往那里想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次观察一下他的识海,素素的识海给我印象非常深刻,如果他们是一类人,我想识海总该有共同处才是。” 任歌一蹙眉:“这太危险。” 任冉连忙跟他保证:“我就看看,再不会向上次那样冒冒失失的了。” 那次她也是心有余悸,吃一亏长一智,自不肯再做同样的事。 任冉踌躇了一会儿,问任歌:“你说这事我们是早些告诉娘好,还是等我们确定了之后再告诉娘好?” 她实在怕这样的打击对她太大,接二连三的,她好怕她承受不住。 任歌思索了一下,道:“万全之策还是早些告诉的好,将来的局面未必是我们能对付的,娘知道了,也好做出相应的安排。” 任冉点头,其实她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她所猜想的都是真的的话,宁康靖躲了这么多年,一旦敢来,肯定是做好了完全之策。 琅琊公主的境界此刻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元婴后期大圆满,只需一个契机就能立刻突破。 她领着任冉和任歌,亲自去晟达、晟江、晟佑三位皇叔的闭关之所求见。 晟佑问琅琊公主:“又有什么难事,需要出动我们这三把老骨头?” 琅琊公主带着任冉、任歌恭恭敬敬行礼道:“我让宁康靖回来了。” 晟江冷冷甩出四个字:“冥顽不宁!” 晟达淡淡道:“昨日我们虽未对你强调,但阿煦的意思,我们以为你应该明白了才是。” 琅琊公主也不着恼,仍旧恭恭敬敬道:“却不知三位皇叔是何时知道宁康靖的事的?” 晟佑迟疑道:“其实我们知道已经有段日子了,阿煦花了不少时间说服我们。” “那为什么三位皇叔没有选择出手将他除去呢?” 说着她不等他们回答,又道:“是无法断定他是否真的如皇兄担心的那般,还是暂时还要利用他镇守天南,亦或是……” 亦或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握战胜手握戍边军的宁康靖? 事关三位皇叔的面皮,琅琊公主将这句话隐住了没说,静静地看向三位皇叔。 晟佑看了晟江一眼,迟疑道:“都有。” 琅琊公主静静道:“那么,冉儿有一件事要禀告三位皇叔。之前她已经告诉过我,但侄女想,此事至关重要,还得请三位皇叔定夺才是。” 任冉便将自己的怀疑叙述了一番。 晟达、晟江、晟佑相视了一眼,晟达问任冉、任歌:“那件事之后是怎么发展的?” 任冉黯然道:“那件事之后不久,我们就离开东天界,辗转来到了广林界,这才遇上了娘。” 晟江瞟了眼任歌,突然冒出一句:“焉知你们不是跟那宁康靖一般身份,一个目的!” 这句话如同神来之笔,任冉琢磨了一会儿,又特别注意到了晟江视线的方向,这才明白了过来。 宁康靖怎么都算是任歌的父亲,因此算来任歌也该姓宁才是,晟煦怀疑的是整个宁家,按这样算,任歌也的确在该被怀疑地范围之内。 “可是,” 任冉有些啼笑皆非:“若我们真是跟他一样的身份,隐瞒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告诉你们这个。” 晟江哼道:“兄弟阋墙,借刀杀人。” 任冉无语,他说得好有道理,竟让她无言以对。 只是,这位皇叔祖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怎的瞬间就能想到这么多! 晟佑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若是宁康靖有借助阿绯的公主身份登上皇位的嫌疑的话,任歌也的确有这个嫌疑。关于域外天魔种种,我们也都知道,但如这种的,确是闻所未闻,也实在无法判断你们是与不是。”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与晟江其实是一个意思。 任冉微窘,怎的,难道在对付宁康靖之前,他们还要把他们先控制起来不成? 晟达扫了晟江与晟佑一眼,问琅琊公主:“你怎么看。” 琅琊公主不慌不忙道:“虽然歌儿的确是宁康靖的骨血,但我相信歌儿与宁康靖绝不是一路的。” 琅琊公主对任歌道:“歌儿,劈一道剑气给三位皇叔祖看看。” 任冉一拍脑袋,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她跟任歌的身份其实很好辨别。 任歌的剑术出自万剑冢,更融合了剑老的灵魂,其剑气最是克制域外天魔的,域外天魔本身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克制自己的剑气呢? 而自己与任歌在一起,自然也不可能是域外天魔。 何况他们本身怀疑的只是任歌而已。 琅琊公主略瞥了任冉一眼,就算任歌的剑气不足于取信他们,她也还有后招,不论如何,域外天魔总不会跟有神兽血脉的存在在一起吧。 任冉从不对她隐藏自己,各种蛛丝马迹凑在一起,琅琊公主又是何等见识,自然早猜出来这是一只小凤凰了。只是她没有亲自去验任冉的血脉,因此并不知道她是纯血的凤凰,也如任冉一般,把她当成了是鸟妈与某只母凰的后代。 当日她自觉格外对不起任冉,自觉自己在任冉心中的地位应该比鸟妈略输一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她也不会就把任冉的身份暴露出去,只会让他们知道任冉身上含有一丝神兽血脉,这只需要任冉逼一滴血出来当成精血给他们看就可以,她虽然深信三位皇叔的为人,却也不肯轻易让他们知道这样的惊天之密。 所幸,晟达等看了任歌的剑气之后,并没有提出更多的质疑。 这其中是否有其他将计就计,借刀杀人,而后再怎么样的计谋在内,这就不是任冉他们所能知道的了,至少眼下大家在同一条战线上没错。 琅琊公主静静道:“昔日宁康靖伤愈之后,一步不肯入京,我原以为他是记恨皇兄。我怕皇兄将我二人一网打尽,是以也默许了他这种做法,驻守天南,与我呼应。现在看来,他忌惮的应该不是皇兄,而是三位皇叔。但就在昨日,他肯定地答复了我说他会回来,我想,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当不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才是,不知三位皇叔对此有什么看法?” 三位皇叔又一次相似了一眼,这次晟江和晟佑都不多话了,晟达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带戍边军回来?” “这是最坏的打算。” 琅琊公主就事论事:“他若是想收获一个完整的广林界就应该有所顾忌,不会让妖族趁机而入,是以就算带军团回来,应该也不会带太多,至少会留下足够的防御力量。不过……” 琅琊公主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他若想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掌握广林界,未必不会那样做,安内而后攘外,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晟达淡淡道:“若是他真有此心,早就该挥师北下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琅琊公主略略思索了一下,点头承认:“皇叔所言极是。” 心中却知道,若他发现事情与他想得不若,未必不会孤注一掷。 只是,这样得话说出来也无用,徒增三位皇叔烦恼。除去请动他们出手之外,一切本就需要靠自己来筹划,还是不要在这里增加他们的负担了。 “所以,他最大的突破口还是你。” 晟达继续道:“有可能的话,你将他稳住,而后我们一举将他拿下。” 顿了一顿,晟达又道:“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无论如何,广林界不能落入域外天魔的手中,否则我们不仅是广林界的罪人,还会是整个人间界的罪人。” 任冉深以为然,域外天魔一旦披着人的外皮出现,当真防不胜防。 但是,她难道说的不只是一种猜想吗,怎么他们就直接给定了性了呢? 任冉不是不了解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但这个样子,她还是觉得武断了些。 届时,自己一定要好好看看宁康靖是否真的如素素一般才是,绝不能让他被他们误杀了。别的不说,他是琅琊公主的夫婿啊,而琅琊公主是她的娘,没有血缘关系,却让她感到了富足母爱的娘。 暗潮涌动,对付宁康靖的计划与琅琊公主的登基大典一起紧锣密鼓地筹办了起来。 众人计算着宁康靖回来的时间,心越来越沉。 如果宁康靖只是自己回来,至多再带几个亲兵的话,他已经该到京城了。 妖族那边并不曾听说有什么战事,他这般迟缓,不是被大部队拖住了脚程,就是有别的什么谋划。 该做的侦查都在做,却始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回报,对于一个用惯兵的人来说,他们手上的侦查的确不大够看,因此他们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只能静待宁康靖的到来。 琅琊公主心中烦闷,想骑鸟妈出去散散,行至鸟妈往常栖息的那棵大树下,方才想起,鸟妈受伤被任冉收起来修养了,而且鸟妈已经不是当日的阿济,而是任冉和任歌的鸟妈的,自己与宁康靖也已不再是过去那般模样。 等之后正式搬进皇宫,便连这些记忆都不会有了吧,她将不会再回这片伤心之地。 琅琊公主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悠悠飘落的叶子,却听到一声熟悉的:“阿绯。” 琅琊公主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来:“上次你叫我阿绯正是我们结为道侣的时候,还有就是让我怀上歌儿的那次了。” 那头微微一顿,换作了低沉的:“公主。” 琅琊公主笑笑:“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当初被碧浮绑去,你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宁康靖沉默了很久,终于道:“故意的。” “这么说你是给过我机会放弃的,最终我却没抓住是吗?” 琅琊公主的眼泪如线般掉了下来。 宁康靖叹道:“这些年的故意疏远何尝不是给你提示,终究是我自己不够坚决,舍不下你。” “这时候还说这个做什么?” 琅琊公主的泪无声地往下流。 “我只想告诉你,在那次受伤之前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阿绯……我原想跟你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 树叶那头道。 “然后呢?” 琅琊公主嘴角微勾:“然后我飞升成仙,你化作天外飞仙吗?宁康靖,你不觉得你太可耻了吗,我已经勘破了你的一切了,你还在这里诋毁我皇兄!”   ☆、第107章 树叶那头的声音淡了下来:“公主,你这样说并不公平,你已经有了先入之主的看法,此时此刻,我再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从你问我我会不会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我该谢谢你了解我吗?可惜你从来没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琅琊公主将指甲刺进了掌心:“一百零八年,你我成为道侣整整一百零八年,连歌儿都二十多岁了,我竟还不知道我的枕边人他是谁!” “你就从来没想过要跟我一起面对,因为……” 琅琊公主自失地笑笑:“因为我们是异族,比人族妖族还要相异的异族,是吗?” “从小时候一次走火入魔之后,我的识海里一直有两个人在打架。” 宁康靖静静地说:“其中一个说,宁康靖,你是人,彻头彻尾的人,你必须站在人族这一边。又有一个人说,宁康靖,你其实只是一个托生在人类世界的魔头,你再怎么骗自己都没有用,哪怕你伪装得更像,也只是一个魔头,迟早都会被人发现,被人痛打落水狗一般揍个臭死,而后凄凉地躺在臭水沟旁边。” “我幻想过,”树叶里的声音似有那么一丝丝的憧憬:“我幻想过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跟你一起一辈子,可是我总也忘不了,睡梦中见过的,虚无空间里飘荡的那些麻木的、疯狂的、痴傻的……魔头。” “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是无比幸运地被选中,所以得以享受这数百年的人的优渥生活。所以,你说的没错,我刚才的确在欺哄你,想把你说得心动,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就算没有晟煦那一次,我心中的那杆秤始终还是会倾斜,因为我不止自己一个,我身后还有无数嗷嗷待哺的魔头。人类有大千世界,有中千世界,有小千世界,还有各式各样的资源,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异族就是异族,哪怕我再想做人也做不成,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对立的。”宁康靖淡淡道:“说白了这跟人族和妖族的战阵并没有什么分别,就是资源之争,生存空间之争,这种矛盾,无法调和。只可惜……只可惜我领悟得太晚了些,不然我一定会选择碧浮,她比你有价值的多。不过,她似乎并没有你这么多情,未必能为我所用,又或” 一颗殷红的血珠从琅琊公主的手心冒了出来,潺潺语声中,树叶不知不觉地割开了她的掌心,接着的是宁康靖的最后一句话:“……又或如你这般会给我这样得机会。” 伴随着这一句话的是一丝淡不可见的黑气,它悄悄渗透了血珠,挤进了琅琊公主的掌心之中。只可惜不及深入,便被一张金色的大网兜头兜脑地网住了。 黑气在金网中左右冲突,暴躁尖叫,俄而又分外地温柔甜蜜:“阿绯,不要拒绝我,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再也没有分别。” “终于听到了你的一句甜言蜜语,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琅琊公主拭去了眼角最后一滴泪,将手一握,一簇雪白的婴火从指缝里探出,再摊开手。只剩下一点焦黑的湮粉。 “娘。” 任冉宽慰地出声呼唤,将隐匿的身形显露了出来,同时将金线收回识海之中,将这一个域外天魔与其它几只送到一起去捆扎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只域外天魔只一被放进去之后,瞬间竟被那几个给分食了,同时它们略微强壮了那么一丝。 任冉思忖再三,分析这可能只是宁康靖分出来的一缕意念,就如同探出去神识,又或送出去的识种一般,都不是独立的个体,一旦与本体分割开来,只能成为大补之物。 而如果这只是宁康靖意念中的一缕,那么宁康靖本人在哪里呢? 任冉紧张地再次出声,提醒琅琊公主:“娘。” “娘知道,三位皇叔早候着他了。” 琅琊公主凄然一笑:“多年道侣,这点我还是猜得出来的,他的真身只怕已经到了城门口了,这个只是用来稳住我罢了,有可能的话,大约还可以利用我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她声音有点低:“你这是想将我化作你的同族么,事到临头,这就是你的选择,不舍弃我,还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只是片刻失神,片刻自言自语,很快琅琊公主又振奋起来,问任冉:“歌儿呢,怎么只你在这边?” “哥陪着三位皇叔祖呢。” 任冉道。 任歌是对付域外天魔的主要力量,她在这里护着琅琊公主,三个化神那里只能让任歌照看一二,这种暂时的分开,也是迫不得已。 琅琊公主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点头道:“还是你思虑周详。跟娘来,我们去找他们。” 说着她伸手一点眼前的大树,大树竟整个儿轰隆隆移开,露出一个传送阵来,两人往进一踏,瞬间失去了踪影。 只是空气中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在飘散:“宁康靖,你既了解我,想必也知道,这些阴谋诡计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就像我也没有打算用阴谋诡计来对付你一样。我们只有,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 分外惨烈! 下一瞬间,两人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宁康靖正在他们对面,被京城森严的防御堵在了城门之外。 防御大阵,已然开启。城楼正中,三个化神赫然在座,任歌随侍在他们的身侧。一干元婴、结丹期的修士也已在城墙上各就各位。 这早就是他们计算好了的守株待兔,此刻自然整齐无比 若只是宁康靖一个,自然当不得这样大的阵势,然则宁康靖的背后,还排着整整齐齐四千九百人的戍边军方阵,虽以结丹期为主,然战阵之力,不可小觑。 任冉始终记得,自己要查清宁康靖的真实身份,当下定睛看去,心中顿时不知是解脱,还是沉郁。 果然如素素一般,宁康靖的识海也是那么黑白混杂,阴阳不分,她的直觉看来是准的,大家也并没有冤枉他。 并且,相对素素的黑白参半,宁康靖识海中的黑已经占据了极大部分,那些白,只在苟延残喘,直至完全溃灭,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只是,难道这四千九百戍边军都如他一般吗? 任冉一边放目检视,一边蹙眉问琅琊公主:“如果他们都是人类,也会甘心为宁康靖所用,攻我广林吗?” 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力量,或可将战阵消解于五行。 就算是修士,他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有亲人、有朋友生活在这广林界中,他们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界为外族所占,让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流离失所,看广林界生灵涂炭。 昔日在矿洞里看到的那一幕她至死不忘,实在不敢对域外天魔抱有多么美好的理想。 琅琊公主微微摇头:“他既敢将人带来,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此刻任冉已经检查了十多个,他们虽不若宁康靖一般有一个黑白混杂、阴阳不分的识海,每个人的识海之中却都有一个明显的阴影,很有可能是被控制了。 再看了五六十个,任冉终于放弃。 就像琅琊公主所说的那样,宁康靖若不是能肯定自己能百分百掌控他们,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带来,这种控制,他们无一能够幸免。 如果能将宁康靖引到一边去,或者她可以用金线试探一下是否能够解开这种控制。 可如何才能将宁康靖引到一边去呢? 任冉心中琢磨不定,忽而她的瞳孔一缩,宁康靖微微举枪,而他身后的那个四千九百人的方阵竟延伸出了四千九百道黑线,每一道黑线的最终汇聚目标都是那柄长枪。 这是战阵的威力,还是域外天魔的手段? 任冉不及思索,短促地催促:“危险,速防!” 琅琊公主不假思索,也道:“危险,速防!” 任冉得话他们也许不放在心上,琅琊公主的话他们却不得不重视。 三位皇叔相视一眼,晟江道:“我去。”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不见,几乎同时,护城大阵的光芒又亮了一分,一个滴溜溜的光点在大阵上倏忽旋转,一下子捕捉到对面有个黑色的能量球撞了过来,毫不犹豫,立刻堵到了那个点上。 那个黑色能量球自然就是宁康靖的枪击! 见此一击,任冉方知道,那次见面,宁康靖竟是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用出,否则,他原是有秒杀那五个元婴后期的可能的。 估计是那时他已经算定鸟妈能救下琅琊公主了,所以才这般漫不经心,否则彼时二人尚未撕破脸,琅琊公主对他来说还是有用的才是。 当然,也可能时候那日宁康靖未带上这四千九百人的方阵,那四千九百道的黑线,虽然每一条都很淡,然则他们汇在一起的力量,汇在一起的那种坚定,还有他们竟然能汇在一起的这种奇景,无一不让她震动。 黑球和光点对在一起,不过片刻就都消融来开来,大阵安然无恙。 城楼之上两位皇叔的脸色却不能算好,七品的大阵,外加化神修士亲自主持,竟然只跟一个区区元婴后期的战将势均力敌! 这样的场面他们不是没有预料过,真正亲眼看到了,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宁家镇守天南,早就被他们当成了一道对外的屏障,一旦这道屏障对内举起了枪尖,他们竟发现,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也不知这到底是戍边军之威还是域外天魔之威。 琅琊公主淡淡道:“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能够力敌两个化神修士,虽是伤重几乎不治,却也亲手击毙了一个。” 两位皇叔闻言,脸色更差。 他们对视一眼,霍然起身,晟达淡淡对琅琊公主道:“也没有坐视他来攻的道理,我们且去会他一会。” 竟是要两人一起出手,可见两人是多么慎重。 “两位皇叔小心。” 琅琊公主提醒道。 任歌不声不响,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彼时宁康靖的第二击已然攻出。 这一击相较之前更凌厉了几分,速度却有所不足,似乎因为黑球体积更加巨大,所以移动也越发困难起来了一般,又似乎是宁康靖的枪尖已经不足以拨动这样巨大的光球。 但这个速度的不足也只是相对前次而言的,其直接速度仍如电石火光一般快到了几点。 晟达、晟佑更不迟疑,纵身一跃,出了大阵,双双举掌,合力推出一个白亮的光球,朝那黑球迎去。 在那之下是任歌炯炯的双眼,他也不管大阵,只一举剑,一道充满煞气的剑光从黑黢黢的剑尖之上脱颖而出,穿透大阵,也只直逼那黑球。 光球与黑球撞在一起,只一相触,光球就爆裂开来,两位皇叔瞬间爆退。 这之后剑光才到,准准地斩在因为光球的撞击略微顿了一顿的黑球之上,黑球这才溃灭。 晟达、晟佑对视一眼,暗道惭愧,心中不禁都对任歌高看了一层。 不仅算出他们的光球无法力敌,还能将位置算得如此之准,并保证这一剑能斩灭黑球,这一切加起来大约就只有四个字能用来描述了:后生可畏。 同时两人心中感慨,出个元婴后期的域外天魔如此逆天也就算了,随随便便走出一个元婴初期的剑修竟也这般出人意料,江山当真是人才辈出,他们已经可以死在沙滩之上了。 接下来没等宁康靖发出第三击,任歌也已然越到大阵上方,手中黑剑一举一挥,又是一道充满煞气的剑光,对着宁康靖,对着那四千九百修士的方阵压了过去。 这次那四千九百道黑气没有集中到一处,而是均匀地铺开成一面光盾,在宁康靖的枪尖的指引之下,稳稳地托住了任歌的剑气。 剑气凝炼,并未一触就散,仿若实质一般向黑盾压了过去,不听声响,但见淡淡的黑气不断从黑盾上散逸开来,那四千九百人中,有一些已经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 宁康靖冷冰冰看向任歌:“我是你父亲!” 他这一说,众人才悚然惊醒,眼前这局面,赫然是父子对决! 任冉冷冷一笑,朗声问道:“你自一出生起便是宁康靖么?” 这话看似极其无理,众人却瞬间领悟过其中的意思,宁康靖之所以会成为域外天魔,其实跟他姓宁无半分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夺舍。 其实任冉也不能肯定,但是素素变成那样是因为走火入魔,宁康靖同样具有走火入魔这个过程,再对比他二人脑中的黑白状况,任冉分析,事实应该不是宁康靖说的那般他们被送至人间托生,而是他们被送至人间之后,找了机会夺舍。 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在婴儿胚胎的时候就已然被送入婴儿的识海,而后随同婴儿一起成长,最后在适当的时机发动攻击,夺去身体的支配权。 从这一点上讲,宁康靖当时的那句“我只想告诉你,在那次受伤之前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阿绯……我原想跟你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应当不是虚话,宁康靖重伤虚弱,加上情绪激荡给了他相当的可乘之机,这才会让他一鼓作气,进步神速。 只是,他在那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多半还是为了扰乱琅琊公主的心神,因为此时的宁康靖早就不在是彼时的宁康靖了。 从至今她所观察到的域外天魔的表现来看,他们更擅于破坏,而非创造,是以这种夺舍对他们来说也并非容易至极,否则所有的走火入魔就都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夺舍了。 然则,以域外天魔之强势,完整的夺舍也只是迟早的事,问题就在于怎样稳妥的一步步蚕食,最大程度上保证身体的可用性罢了。 晟煦昔日之举,或许是助了域外天魔一臂之力,但远谈不上是真正的凶手。 个中详情,宁康靖自己心里自然最清楚不过,此刻已然被人洞悉,便就再无可利用之处,因此默然不语,只是眸色一沉,加大了自己的灵力输出。 此种战阵,本就不凡,被他以域外天魔只能更加变得整齐划一,如臂指使,其威力,当真不可小觑,渐渐的,盾牌非但顶住了剑气,还将他网上顶了一顶。 这都是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晟达、晟佑一怔之下早就回过神来,忙抢上前来助阵。 四千九百人的方阵之中,霍然跳出两个人来,他们原是隐在暗处,寻找合适的机会偷袭,此刻却不得不先帮宁康靖接住这两人。 任冉心中一惊,原来宁康靖竟然还有后手! 但这就是他最后的后手了吗? 是否还是什么危险隐藏在暗处? 任冉心中不定,切换出心罗藤分身出来,微一感受,霍然回头。 面对宁康靖,面对这整整四千九百人的方阵(也许还有隐藏),她感受不到丝毫恶意,这就罢了,因为域外天魔的属性本就奇特,不在人妖两族之列,就算感受不出恶意那也没什么,可为何在这城楼之内,她竟然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城楼之内是大阵控制中心,刚刚自告奋勇去控制大阵的是晟江。 对于晟煦的极低评价,对于她与任歌的质疑,一时间一起浮上心头,任冉弄不明白晟江为何会对他们有恶意,却瞬间惊醒过来,自己这一回头,不啻打草惊蛇! 但既已惊了,更不能犹豫。 任冉开弓搭箭,同时急促地对琅琊公主吐出了三个字:“抢大阵!” 琅琊公主从未疑心过自己的三位皇叔,不过她更信任任冉。 也许她心中另有一种坚定——无论是谁被域外天魔夺舍了,任冉都不可能被其夺舍。 说是信任任冉也罢,说是信任任冉的神兽血脉也罢,总之她虽是心中惊疑,却选择相信了任冉的话,蓄势待发。 域外天魔这种存在,原就无迹可寻,既然宁康靖是,晟江为什么不可能是? 只是皇兄之前为何对晟江毫无感应,难道是因为晟江境界更高,更易隐藏? 而如果晟江也是域外天魔的话,元婴期的宁康靖就堪比化神期的修士了,化神期的晟江又该是何等厉害? 又为何,他这些年来竟悄无一点声息?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针对域外天魔的大战,所以琅琊公主直接就往域外天魔那里想去了,殊不知,晟江并不是域外天魔,如果是,大约任冉也察觉不到她的恶意了。 因此任冉此刻并没有借助剑老射出克制域外天魔的金属性煞气之箭,而是凝结了她最为熟悉,也最为有效的双色炎箭。 红蓝二色箭支,仿佛陀螺,旋转不绝,任冉却是引而不发,只用箭势迫着晟江而已。 双色炎箭破坏力极大,就算能穿透层层阻碍,射中晟江,被破坏的也还有大阵的控制中心,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合算。 所以她的这一举动只是震慑而已,至少不能让晟江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举动来。 说白了,她现在是投鼠忌器。 不得不说晟江这一选择极其明智,几乎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置入了不败之地。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弱了些,是无法迫使这个资深的化神修士就犯的。 突然,任冉想起来,琅琊公主也供奉着两个化神修士的,怎奈危急关头,怎生不见他们出现? 任冉不解地拿这个问琅琊公主。 琅琊公主苦笑:“宁康靖可以做到孤注一掷,放弃天南,可我不能,凌叔和程前辈早就被我请去天南了,一旦发现宁康靖离开就立刻动手整顿天南。” 任冉心中暗暗点头,这一举措却是极好,不仅免了天南之乱,还可一举夺得天南的控制权,他们胜了,便再也无须忧心天南,同时可以防范宁康靖躲回老巢。他们若是败了,也算留下了一条后路。 自己的公主娘,心思缜密,胸怀天下,当真无愧于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便是晟煦也比宁康靖合格的多,哪怕他选了惟我独尊这种帝王之心,也还是在好好地守护着整个广林,并没有为自己心头那一点顾忌和隐忧就大肆出手,排除异己。 他们对于整个广林界都怀有深深的责任感。 但这样一来,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和公主娘了。 面对化神修士,也只有自己和元婴后期大圆满,随时可突破到化神境界的公主娘能够稍微抵挡,其它那些守卫在城墙上的修士,几乎不会有一合之敌。 何况这里真的不是适宜大打动手的地方。 便是公主娘,也只是无限接近于化神期而已,跟真正的化神期还有相当的距离。 自己,该怎么办? 一丝烦躁从心头升起,任冉暗暗恼怒,这些域外天魔当真不放过一丝可乘之机,这时候也来捣乱。 当然,有剑老镇压,它们是绝对无法影响到自己的。 想到这里,任冉的双眼突然一亮!   ☆、第108章 自己因为有金线,有剑老,所以才能够控制这些域外天魔,并且不为之所影响,可晟江他不可能也有这些,未必不会为域外天魔所影响啊! 哪怕他是化神境界,域外天魔并不能将之如何,便是稍微干扰一下,那也算是为他们提供契机! 想到这里,任冉再不犹豫,将那个金茧向晟江的识海送去。 此刻她已然是元婴修士,识海的浩瀚远非当日可比,对与神识的利用也比当日精进不少,一心多用这种也是她从修炼初始就打好了底子的,是以她现在观察别人的识海早就不用再像当初那样费尽自己的全部心神,否则她刚才也不会那么肆意观察宁康靖他们的识海,毕竟是两军对垒,她还不敢大意到那个份上。 自然,现在比之前的观察做得更多,但任冉也没那么孟浪,非要侵入到晟江的识海中去,也没那个必要。她只需在晟江附近解开对那些域外天魔的束缚就可以了,同时她还要开启凤凰真眼关注那些域外天魔的去向,以免他们趁机偷溜,又或祸及他人。 事态比任冉想象的更加顺利! 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那些域外天魔只一得脱身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晟江的识海,并不足要她用金线将它们迫进去。 宁康靖因为自身的异变还需要借助一些伤口类的存在突破到人体中去,它们这些最原始的域外天魔却没有那个烦恼,根本不需要任何媒介,只要对方的意念有破绽,它们就可以见缝插针地进入其中。 那些域外天魔始一进入晟江的识海就掀起了飓风撼浪,只见晟江原本平淡冷漠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倨傲自负,同时攀涨的还有他的气势,一路飙升,直逼洞虚。 任冉心中暗暗叫苦,域外天魔固然会使人灭亡,但在那之前亦会使人疯狂,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晟江他身为一个化神修士,居然一下子就中招了! 原本她以为这几只域外天魔顶多也就只能干扰一二而已。 千万不要在控制室里发疯! 千万不要做出有损大阵的举动! 任冉紧张地举着黑弓,逼视着晟江的一举一动。 孰料,晟江再次做出了她意料之外的举动,他嘴角含笑,竟是信步走出了大阵的控制室。 琅琊公主公主早就等着机会,见况当然不肯错过,一举夺得了大阵的控制权,任冉总算松下了一半的心。 这时候出箭还是不出箭? 任冉只犹豫了这么一瞬,晟江竟似迫不及待了,一个瞬闪,已然出现在了大阵之外。 这个变化不独任冉始料未及,宁康靖同样始料未及,他刚刚跟任歌交换了第五击,正在换气的当口,因此得以抽出那么一丝心神,将他瞥了一瞥。 晟江傲然道:“宁康靖,便是没有你的晋神丹老夫也到了这一步,往日我们的约定,作不得数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晟佑怒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嘶!” 因为这一分神,他竟然挨了一下,使他未出口的话也被打断了。 晟达沉声道:“阿佑,静观其变,解决手头的敌人为要!” “哼!” 晟佑不出声了,不过因为心中惊怒着急,手上的招式不知觉的就紧了几分,竟将原本势均力敌的敌人压住了几分。 而晟达那里亦如是。 他虽说相对冷静一些,对晟江的关切并不比晟佑少。 对于他们的一切,晟江视若未睹,他仍旧那么骄傲地看着宁康靖:“协议既然取消,此刻我们便是敌人了,原本我也打算一进入化神后期就将你枭首的,如今只不过将事情提前了而已。” 宁康靖只低笑了一声:“可笑!” 及至此刻,大家也基本明白了来龙去脉,想是宁康靖承诺了晟江晋神丹,从而收买了晟江做内应,但晟江也只是虚与委蛇而已,心里未必抱着什么好念头,左不过过河拆桥、反咬一口之类的。 任冉心中微叹,在一个境界困久了,的确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但为此与虎谋皮,陷害亲族,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心性不够坚定,也正因为才给了那几只域外天魔可乘之机。 宁康靖只怕也看出他这是虚张声势了,因此才会有可笑这一说。 域外天魔让人疯狂,让人强大,归根结蒂不过一种幻觉而已,使人以透支自己潜力甚至生命力的代价,一时爬到某一高度,时间一过,随及跌落云端。 与一些能提暂时提升人境界的丹药并无而至,总之只一时的麻烦,却当真不足为惧。 不过这时候让他们去狗咬狗,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 任冉对任歌道:“哥,我们给达叔祖、佑叔祖掠阵。” 任歌随及劈出了第六剑,身形微晃,将对战之地留给了晟江。 晟江睥睨下方:“宁家小儿,还不束手待擒!” 宁康靖知道,这只是他为域外天魔所控,丧失神智的大话,心中却不免还是一闷。 一记暗棋,却因为走火入魔反成了对抗自己的棋子,愣谁都不会好受。 不过以晟江那种急于突破的心态,走火入魔倒也不能算是多大的意外。 宁康靖自然不会想到,也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够随意操控域外天魔,陷害他人。 便是神兽,域外天魔也只能做到无法入侵罢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巧合,倘若晟江的心魔是别的什么,搞不好任冉这次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使整个防御大阵的控制室毁于一旦,从而使大阵形入虚设。 这一次,算来算去还要算到幸运二字上去! 恼怒的宁康靖刚想沟通那些域外天魔,晟江的攻击已然到了近前。 气势暴涨之后晟江当真不可小觑,宁康靖无法,只得先接了这一招。 琅琊公主那里接手了大阵控制,自然不会闲着,连带守城一干元婴修士的灵力都被大阵汇聚了起来,化作雷霆一击,亦向宁康靖斩去。 宁康靖眉头微蹙,阵中跳出最后一个人来,至此他终于底牌尽出了,堪堪正好招架,反攻之类的,势必要等他解决了晟江再说。 对于这种一张一张底牌渐渐被逼出的行为,任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想了一瞬便也想明白了。 若不是她和任歌,在晟江的接应之下,宁康靖原本有机会一鼓作气将此城拿下的,而后那些底牌就可以作为奇兵,将觉得仍有一战之力的他们留下,否则实力若是严重不对等,他们早就撤退了,这之后再卷土重来,他也会不好受。 何况他还有整个广林界要整顿,天南那边说不定也有烂摊子要收拾。 总之他原本的目的是: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双方都是手段尽出,一时相持不下,任冉和任歌那里也没有闲着。 任歌终究只是元婴期,因为正好克制宁康靖的缘故才能与他对决至此,在真正化神期的战斗中,虽不愁自保,要想竞功却还要寻找时机。 任冉这会儿除了继续坚持那些域外天魔的动向之外,倒是彻底闲置了下来,得以尝试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 她先关注的对象是正与晟达、晟佑对战的这两位,他们与宁康靖最远,虽哪怕是化神期的,也让她更能接受一些。 对于宁康靖,她一直有种隐隐的忌惮,之前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恶意也给她敲响了警钟,这种变异的域外天魔,似乎竟是一种不弱于神兽血脉的那么一种存在。 当然,这只是她的推想,但以她的谨慎,宁可相信这种推想。 让任冉意外的是,在那两个化神修士的识海里,她并没有找到任何被控制的迹象,也就是说,这两个可能只是跟晟江一样为某种利益所收买的,也可能是他们本就根宁康靖沆瀣一气。 战斗的对与错,正义亦或邪恶,做为参战方,她没有任何置啄的余地,但看着这个她仍旧隐隐有些悲哀,他们终究是人,为何反为域外天魔作伥? 是的,她终究是狭隘的,因为自己相对独特的身份,心中并不以人族妖族为别,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将域外天魔当作异端。 这也是因为当初在矿洞之中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惨烈! “啊——啊——啊——” 晟江突然狂叫,宁康靖终于寻到了机会与那几个被任冉送入他识海的域外天魔沟通,但出乎宁康靖意料的是,那几个域外天魔非但不听从他的指派,还以极强硬的态度要求他配合他们。 昔日素素弱极,它们本就颐指气使惯了的,再加上在任冉识海中住了这许久,它们固然锻炼了金线,但金线又何尝没有锻炼了他们,因此在面对宁康靖的时候,他们底气十足。 域外天魔们对于宁康靖的要求与昔日要求素素的一样,那就是让晟江找来一个地位高的人物来让他们其中一个夺舍。 他们这种域外天魔与素素、宁康靖这等变异过的又不同,夺舍的要求极其苛刻,必须有人配合,否则他们当初就直接夺舍傅石,今日直接夺舍晟江好了,何必还这么麻烦。 之所以先让它们其中一个夺舍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他们还得监视着宁康靖,以防他使坏。要是当真成功了,以后再找新的躯壳就是,夺舍了的同伴远比宁康靖又或素素之流可靠得多。 宁康靖心中阴沉如渊,暴怒之下他险些先拿他们下手,然晟江并不是死的,他与他们之间那种脆弱的连接瞬间就被切断了。 宁康靖一边招架一边心思电转,晟江会变成这个样子,终究是为那几个域外天魔所迷惑,一旦没了它们,他自然也就失去了支撑他做到这一切的幻觉,这虚涨的境界自然也会跌回,那时候再要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再者,它们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大补! 因此,任冉接下来任冉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同族相残,至此她对域外天魔的观感更是低到了极点。 狂暴、强势、占有,这是它们的本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竟是如此容易,内斗如此凶猛,昔日的域外天魔之败,当真不冤。 甚至任冉开始怀疑,宁康靖这般做为是否真的如他所说一半是为了自己的同族争资源,只怕它多半还是为了自身的发展吧。 当然,人族内部也有内斗,妖族亦如是,她倒也不能说谁更高尚。但这种凶狠的、不服从就消灭,没有任何妥协,更说不上海阔天空的斗法,当真让人胆寒。 任冉想,大概宁康靖自己也没想过最后会是这种死法吧,这几个被任冉囚禁过的域外天魔远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脆弱,反扑的极其厉害。 不过,它们也没讨得了什么好,最后关头,宁康靖控制那些被他们吞下去的意念进行了自爆,它们因此烟消云散。 总体算来,还是宁康靖棋高一着。 这时候的宁康靖不过只剩下一丝残念,苟延残喘罢了,那三个前来助阵的化神,见势不妙,虚挡几招,果断地逃之夭夭,因此晟达与晟佑也终于腾出手来,将晟江制住了。 此刻的晟江,灵力透支,识海混乱,其实就算他们不出手,也会倒下。 “你们,打算怎么对我?” 宁康靖躺在地上,抬头看天,看上去丝毫不将自己的处境看在眼里,洒脱至极。 晟达、晟佑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将问题丢了琅琊公主:“阿绯,你怎么说。” 因为战事已毕,琅琊公主也从大阵的控制室中出来了,四千九的戍边军看似不少,然而这些为宁康靖所控制,完全失去了自主能力的戍边军,失去了宁康靖的统帅之后只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有两个化神在此,丝毫不用担心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 琅琊公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尘埃里的宁康靖:“不成功,便成仁,两位皇叔送他上路吧。” “阿绯,” 宁康靖闭了闭眼睛:“你的心变硬了。” 琅琊公主淡淡道:“这还要多谢你。” 任冉这会儿正在放心大胆地检视着那些戍边军,他们终究是人类修士,要是为宁康靖陪葬的话,对于广林界来说,那是莫大的损失。 她却发现,虽然战事已了,戍边军身体里的那道黑气却还在想宁康靖所在输送,极细微,但源源不断,源头正是他们识海里那块黑斑。 任冉蹙眉看向宁康靖,此刻她倒不惧他,只是他的控制始终还在,不知她一旦动手,宁康靖那边会不会察觉,万一留下类似自爆这样的暗门,戍边军们就当真无救了,不如还是等他死了再动手好了。 可他会不会又临死反扑呢? 任冉斟酌不定,有些怒气冲冲地看向宁康靖。 这时候宁康靖又开口了:“公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问你,你当真没想过,如果没有那次,我们会怎样?” 上次他这么大片大片煽情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用一片树叶划伤了公主娘的手,还想趁机用意念碎片控制她! 任冉警惕之心顿起。 琅琊公主笑笑:“之前我是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也会给你机会。不过,也正好之前听完了,所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拖延时间了。” “佑叔,”琅琊公主背过身去:“您送他上路吧。” “呵,”宁康靖冷笑:“你真以为他杀得了我吗?他毁去的,最多只是宁康靖的肉身而已。” 任冉可笑地看着他,他说这句话其实还只是在拖延时间,当真他不惧怕,又何必说出来? 晟达和晟佑相视一眼,却是谨慎了起来,他们对于域外天魔的所知都是让人极不设防的那种,便是夺舍了也可自主逃脱,因此倒一时无法断定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如若是真,他这般说也并非完全没有理由,那就是他舍不得这具肉身,此刻有肉身困住他还算好对付,一旦替他毁去了这个肉身,岂不是海阔天空? 虽说他们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对付域外天魔,但是域外天魔本身那么细小,又极擅长遁术,逃走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他们没有任冉这样的凤凰真眼,对于宁康靖何以突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完全不知情,只当是两人经过了什么凶险的暗战,才落得如今这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伤的只是肉身,而非本身。 晟达将视线投向了任歌,顿了一顿,道:“歌儿,你来。” “我来吧。” 任冉义无反顾地截了下来。 “不,” 任歌不等晟达、晟佑发出质疑,静静道:“我来。” 他不想让任冉暴露,他有煞剑,所以能以元婴的修为斩杀宁康靖,任冉凭什么能杀死宁康靖? 任冉默默地看向任歌,她着实不肯让他面对这样父子相残的局面,哪怕已经被夺舍,对方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任歌却相当坚决地看着她,表示他的决心。 “当真无妨吗?” 任冉忍不住传音询问。 任歌只回了两个字:“放心。” 宁康靖嗤笑出声:“你当真要弑父吗?” 任冉厌恶地看着他眼里的惊慌,他当真是黔驴技穷了,从深情款款到讥讽挤兑,将之前那个威风凛凛、一言九鼎的天南将军形象毁到了极致。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能让琅琊公主看清他吧,这样悲伤也能少一些。 并且这时候宁康靖已经完完全全不是先前那个宁康靖了,与那些域外天魔一战,宁康靖此刻的识海中,一点白光都无,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一片黑暗。 这个宁康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爱恋琅琊公主、心存矛盾的宁康靖了,而是纯粹的域外天魔,又或者说域外天魔变种。 任冉悄悄将这些说给任歌听,任歌对她微微一笑,眼神凝肃,应是有了定夺。 任歌淡淡道:“其实我并不在意你其实是不是夺舍的,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既然宁康靖的确是我生父,于我有骨血之恩,那么我便留存他的骨血,只诛杀你好了。” 宁康靖一怔,彻底恐慌了起来“你父亲的神识至今还有留存,你杀我就是杀他!” “我想,与其被你一点一点彻底蚕食,他更乐意与你同归于尽。” 任歌淡然挥剑,一道无形的剑气如电一般,没入了宁康靖的眉心。 “魂剑!” 宁康靖的表情惊愕至极,似不信这世上当真能使出这一剑来一下,下一瞬却是眼神一空,已然魂飞魄散。只是溃散的仅是神识,身体上犹然灵气浓郁,一时倒未立刻崩毁,恰应了任歌的那句话,只诛杀他,留存骨血。 任歌见状,松下了之前提起的那口气,面色不由一改,喷出了一口鲜血。 心中是否悲恸暂且不说,能让宁康靖如此惊讶的一剑,其消耗自然不小,集聚了不止任歌的每一丝力量,更有剑老的一丝灵魂之力加持,这些所有的能量被他完全地从身体里压榨了出来,血肉筋脉等还好说,脏腑负压实在太大。 也就是他一直被任冉的红烧肉滋养着,脏腑早就无比坚韧的了,换作别人,必然不堪负荷。 终归现在人是无事的,消耗的那些,日后慢慢将养回来就是。 任冉心中为任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那些戍边军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并没有那样自爆的暗门还是时间上来不及,这群戍边军总算没有被宁康靖一波带走,只是神色痴呆,仿若无魂。 任冉再不迟疑,指示金线进入其中一个识海。 金线本来还有些懒洋洋的,一看到那个阴影却是瞬间就抖擞了起来,接着根本不需要任冉指引,如侠蝶穿花一般,欢呼雀跃地在那四千九百人的识海中呼啸而过,而后给她带回了四千九百个微黑的……栗子? 上次在龙之墓地沉睡了那么久总算将之前攒下的识种给消耗光了,如今却又多了更大量的栗子,也就是她如今的识海宽阔无比的,换早早先那个,早被挤爆了。 任冉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些“储备粮”,再看着金线毫不客气地裹住了一个,炎火精更是欢呼雀跃,啊呜一口就近咬了上去,便是剑老,虽有些矜持,剑尖却也悄悄扎进了其中一个栗子里。 既是他们都喜欢,那就这样吧。 任冉莞尔着将意识退出了识海,准备陪任歌回去养伤,在那之前,她当然还要将戍边军的事传音给琅琊公主知道。 因为这些栗子成为了储备粮的缘故,这些戍边军尽皆清明了过来,往日的所作所为,包括今天的一举一动却留存在了记忆当中,自然也对自己之前的举动了如指掌,这种对内举枪的行为让他们一个个都羞愧不已。 往日倒也还好,往日他们驻守天南,虽为宁康靖所逐渐控制,一旦有战,那也是对着妖族,须没有伤害同族分毫。 琅琊公主本就心中有数,看到他们的表情,心中很快就做下了决断。 还有什么比将功赎罪更能拯救他们的呢? 从此他们会更加忠心地为广林戍守天南吧! 琅琊公主原有意让任冉和任歌去做这个,任冉却是避之不及,她一堆杂学都学不完了,哪有心思在这些跟人打交道的俗务上分心? 至于任歌,那更是除了自家妹子和剑,心里再容不下别的的那种人。 当然了,琅琊公主和鸟妈在他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位置还要略在任冉之后一点罢了。 琅琊公主不好勉强他们,何况任歌带伤,只得放他们回去休息。 但在戍边军中为自己儿女扬名、示恩,这些总要做的。 任歌的伤重退场正好还可以被利用起来。   ☆、第109章 守着沉睡的任歌和鸟妈,任冉终于有空琢磨起那些栗子来。 无疑,这些栗子无论是对金线还是对炎火精他们都是大补的,这一点正和上次那些果冻一致。果冻是仿制妖族的识种制造出来的,这些栗子却是出自域外天魔,那么是否应称之为魔种呢? 宁康靖地下有知,不知一旦得知他辛辛苦苦种下的这些魔种一夕之间成了她的圈养的这些小东西的储备粮,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一点,任冉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咳,自然了,剑老其实是不能被称为小东西的,那只是个概称而已。 思索完这个,任冉又仔仔细细地将鸟妈检查了一遍,现在她几乎按一日三餐得次数替鸟妈检查身体,喂它服用丹药,絮絮叨叨说些小儿女的话,只可惜鸟妈一直在沉睡。 每次鸟妈沉睡的时间都很长,似乎她已经习惯了。 算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们聚少离多,除去在天剑门的那些年,几乎不是它在沉睡,就是自己在沉睡,还有时候是大家一起沉睡。 但是这次鸟妈伤得实在厉害,当时几乎是命悬一线,直至今日身体里的伤势也还没好全。好在透视看去,自己的血液犹在孜孜不倦地修复着鸟妈几近溃败的脏腑,见效甚微,但能够不继续崩毁就算是好消息了。 这是它伤得最重的地方,轻易恢复不了。 任冉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怎的就没想过给鸟妈做红烧肉呢,哪怕红烧虫子也好啊。 当然了,她发明红烧肉是在鸟妈熟睡之后,鸟妈重伤又几乎是在它刚醒之时。 不管怎么样,双色火焰淬炼脏腑的事很重要,鸟妈醒来之后要立刻执行起来,公主娘那里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有一顿没一顿的了,都要当成要紧的修炼,修炼起来。 任冉没刻意去研究自己的道心问题,昔日尚未成婴,这些都还模模糊糊的,如今她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自己晋级化神似乎并用不着这个,终究她和一般人类还是不同的。 甚至她有种预感,在渡劫之前,其实她都无需担心自己的壁障问题,也就是说,在飞升之前她是根本不会遇到壁障的,只管按部就班积累能量而已。 凤二代什么的,能有这些便利大约也在情理之中。 任歌的伤势相对较浅,人类修士本身也并不靠睡眠来自我修复,很快任歌就恢复了,日常的修炼也尽皆恢复。 这日,琅琊公主满腹心事地来找他们了。 不,这时候已经是琅琊帝君了,她才是公主,任歌则是皇子,不过称号什么的还没有,琅琊帝君毕竟登基未久,虽说不是百废待兴,也有大量的工作要做,皇子、公主称号这种相较而言并不怎么要紧的事,只好往后拖一拖。 琅琊帝君看着他们,神色复杂。 任冉、任歌心中奇怪不已,任歌问道:“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阿济……我是说鸟妈好些了没有?” 琅琊公主不答反问。 “原来娘是想鸟妈了啊。” 任冉抱歉道:“因为鸟妈的伤势沉郁,我一直将它安置在一个灵气更为浓郁的地方,这样比较有利于它的恢复。娘要是想它……” 琅琊帝君摆摆手:“我不是想说这个。” “娘要见鸟妈其实很方便的,没什么麻烦。” 任冉解释说。 “不是,我是想说,日前我得了一个消息,有一处,也许会有能够治愈阿济的丹药。” 琅琊帝君一鼓作气道。 “真的,娘!”任冉惊喜地摇了摇琅琊帝君的手,而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大人了,有些羞赧地问:“是哪里有这种丹药?是什么丹药?” “在飞鹏岛,名为天禽丹。” 琅琊帝君有些犹豫地说:“消息是流云阁来的,应该准确无误。” 如果消息来自流云阁的话,那多半没错了,任冉又振奋了三分:“娘费心了,一定被流云阁讹去不少灵石吧?” “应该的。” 琅琊帝君轻声说,倒也没说鸟妈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得话,他们之间原不需要这个。 “只是,这飞鹏岛并不在附近,还不在人界,而在一条连接一个人族中世界和一个妖族中世界的界河之中,娘这里是鞭长莫及。凌叔和程前辈犹在天南,不得脱身。因为江叔的缘故,达叔和佑叔也无法轻离。” 琅琊帝君难掩担心。 “我和哥的实力娘是知道的,本就无需这些前辈随行保护,遭遇化神修士我们根本不惧的!何况打不过我们难道还不能逃?除非碰到洞虚以上的修士,又或八阶大妖,我们的安全完全不会成为问题。而飞鹏岛您也说了,是在连接两个中世界的界河之内,轻易怎么可能碰上那等存在。不怕告诉娘说,正是在界河之中,我跟哥反而更有优势,那里的灵气乱流根本不能影响到我们,旁人在那里却有诸多顾忌,此消彼长之下,什么人能伤到我跟哥哥呢?” 任冉软声宽慰琅琊帝君,说着她一皱眉:“倒是娘这里,我和哥都不在,您一个人又要冷清了。” “娘这里冷不冷清的,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琅琊帝君有些伤心地说:“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你跟歌儿再优秀,娘没有在身边,总是放不下心。” “娘——” 任冉眼圈一红,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若是此刻琅琊帝君要去冒险,而她与任歌无法随行,心里也是要担心不已的。 话虽这样说,事关鸟妈伤势,任冉和任歌终要成行。 之前没有丝毫办法,只能那么等着,任冉心中却知道,那将是个相当漫长的日子,如今既已有路,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琅琊帝君早知道他们一定会离开,已经将一切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丹药、法宝、流云阁的渡船船票,包括会用到的各种符篆、阵盘,以及她手上所能收集到的所有界图等,无一遗漏。 最后琅琊帝君又亲自给他们一人挂了一个玉圭:“隔了界想必我们就联系不上了,但若回到这一界,第一时间你们要通知娘知晓。” 将一切能说的话都说尽了,临行前倒似再无什么话可以说,琅琊帝君只剩下四个字:“早去早回。” 任冉和任歌各自点头,也说不出话来,只道:“娘保重。” 幸是生别,并非死离,很快就是再见之日,任冉和任歌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小心前行。 琅琊帝君为他们打算得很好,一路上跟的都是流云阁的商船,每一界中流云阁都有一艘类似“玄海慈航”又或“玄海迷航”这样的商船,就算到了界河隔离之处,也有渡船通行,路上不可谓不顺利,然则到了飞鹏岛上,一切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这飞鹏岛,就是流云阁本身也知之不详,只知道岛上有个飞鹏殿,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总会有人从中带出天禽丹等异宝出来。一般修士留有天禽丹无甚大用,因此会售予流云阁,又或托之拍卖,流云阁因此才能得知这个辛秘。 至于更隐秘的,售丹人为防别人分羹,自会守口如瓶。 任冉和任歌也不气馁,只要这飞鹏殿的确是在飞鹏岛上,他们总能找出来。 别的不说,她的凤凰真眼能看透一切虚妄,她还真就不信,能被什么迷障拒之殿外。 飞鹏岛巨木高耸,禽鸟密布,还都是类似异兽这般的异类禽鸟,只只蛮不讲理,只懂攻击,任冉与任歌好容易将这些异鸟清理干净了才能细细搜寻这座岛屿,一转眼四五十日过去,他们却是毫无收获。 此时此刻,这飞鹏岛上哪里有个蚂蚁洞,他们都可以说了如指掌,而飞鹏殿仍旧不见,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飞鹏殿根本就不在此处。它应该是类似万剑冢、龙之墓地这样的存在,虽然未必一定是移动空间,但一定是在固定时间开启入口,这个入口就在飞鹏岛上。 也因为这个售丹人才会透露出这样的秘密的吧,毕竟飞鹏岛是在界河之上,界河本身就凶险无比不说,更有异鸟侵袭,常人也很难适应飞鹏岛上的灵气乱流,自不像任冉和任歌他们这样有精力斩尽异鸟,翻遍飞鹏岛的每一寸土地,也不肯平白在此滞留太长的时间。 及至那些不惧界河和异鸟的高阶修士,他们又未必看得上天禽丹这样的收获了。 任冉跟任歌将其中因果厉害分析通透,就安心地在岛上等待起来。 □□的灵气对于他们的修炼反而有利,甚至他们都不太愿意回到空间中去,也就是要看鸟妈,又或任冉要炼丹之类的了,他们才会进去略呆一会儿。 这日,任冉正在研究一种新的阵法,任歌突然站了起来,看向远方:“有人来了,是个元婴中期的……” 立刻他又改口道:“不是,是个六阶的妖族。” 任冉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类似天禽丹这一类东西,对于灵兽有效,对于飞禽类妖族大约也是有效的。 且飞鹏殿本身从殿名上看就更趋近妖族殿宇,大抵是不会有什么人类修士为自己的灵兽修建这么一座宫殿吧。 任冉与任歌也不慌,且不说来者未必是敌,真要打起来,大家境界相等,他们还是两个人,难道还惧了不成? 那个妖族来得极快,正是飞禽类的,看翅膀当是海东青。 他如飞鸟投林一般直扑任冉与任歌的所在,等看到任冉和任歌乃是并肩立着的,不由一怔,傻呵呵地对任冉道:“你难道是跟他一起的?” 原来这个海东青妖族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人的气息,误把任冉当作同类,还以为她在跟任歌对峙,义无反顾地前来帮忙,谁知见到的竟是这一幕,落差之大,简直接受不能。 任冉一笑:“和气生财,大家同为求宝而来,也不知是否会有什么凶险,相互照应一下,那也没什么。” “要照应那也不能找人类啊。” 海东青妖族不满地瞥了一眼任歌,真诚地对任冉道:“妹子,你还是跟我一起吧。大家都是素未谋面、萍水相逢的,你根本一些儿也不了解他,别看眼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将你卖掉了!” 任歌闻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动作。 他知道任冉得意思,是想从这个妖族嘴里问出点什么。 任冉呵呵,不软不硬地刺了他一句:“你我也是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啊,我又怎知你会不会把我卖掉。” “我当然不会了!你听着,我叫海卫兰。” 海卫兰精神一振,竟正儿八经地跟任冉介绍起自己来:“家在沧浪界沧浪海墨云崖下,父母均健在,没有兄弟姐妹,家有恒产……” 任冉听得微窘,难道这么自我介绍一番他们就不算萍水相逢了吗? 这时候又有人来,接二连三地落在了岛上,任冉心中微动,入口的开启只怕就在今天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到他们这边来,而是有志一同地向着岛西北某个方向去了,海卫兰忙跟任冉说:“我们也去吧,飞鹏殿就快开启了。” 任冉点头,与任歌跟在他的后头,一起过去。 现场已有三人四妖,各站一处,冷冷相峙,莫说人族和妖族之间,就是人和人之间,妖和妖之间都不算和睦,大家相互提防。 因此见这三人竟是联袂而来,尤其是有人又有妖,大家的目光都不由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过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大家警惕之心更甚,尤其是对任冉他们一行,毕竟他们三个合力,想要拿下谁都异常简单。 海卫兰回头闷闷地看了任歌一眼,也不好说什么,飞鹏殿开启在即,现场又这么多紧张不已的寻宝者,此时实在不宜有什么异动。 这一等待,就是一天。 在场的人和妖都没有丝毫烦躁,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任冉心中奇怪,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岛上的异鸟都被人哥与自己之前除去了,这多出来的一天本来他们大概是留出清除那些异鸟来的。 又过了半天,另有一人凌空而来,气势外放,咄咄逼人,赫然是个化神期的修士。 怎的还会有化神老怪前来? 大家纷纷震惊莫名,不论是人是妖进阶警惕了起来,便是任冉和任歌也都各自暗暗蓄力,任冉更是开启了凤凰真眼,窥探他实力究竟如何。 化神修士落地,乃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妖,眉尖一簇:“今次怎地恁多人!” 听起来还是相当熟悉这里的那么一种存在。 立刻他又道:“老夫来寻一味草药,你们都自觉点,莫要挡着老夫的道,否则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说完他自去一边闭目养神。 一众人、妖尽皆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些沾沾自喜。 自己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这位前辈想来并不是什么滥杀的人,更是点明来寻一味草药,相比对殿中的诸多宝物也是不屑一顾的,他们自然也不愁他将飞鹏殿的宝物洗劫一空,一点残汤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不多时潮汐声起,大家精神一振,任冉与任歌相视一眼,精神跟着一振。 这阵势,只怕飞鹏殿开启在即。 潮汐一开始极为缓和,不过如海浪拍打海岸。 渐渐的,这种拍打急了起来,海浪的声势也浩大了起来,滔天的浪卷如同万马奔腾,争先恐后地向岸上扑来,几乎这是瞬时,飞鹏岛就被淹了三分之一。 他们现在的所在乃是岛上半腰偏上部分,暂时还算无虞,但照这阵势,要被淹到,那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罢了。 可直至此刻为止,都没有任何空间通道出现的迹象。 任冉心中奇怪,眼见得潮汐又上涨了一大截,一波浪兜头盖脸的就要朝他们打来,海卫兰催促道:“你怎的还愣着,快跟我来!” 说着一头扎进了水中。 原来是在水下面么。 任冉一怔,任歌一手揽住她的腰,早带着她跃入了水中,紧随着海卫兰,对着一个漩涡游了过去。 经验主义害人呐! 任冉微羞地遮了遮眼,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在有双胳膊牢牢地将自己地腰箍住了,因此心中倒也不慌。 不知转了究竟有多久,任冉觉得自己都快晕车了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松,接着任歌带着她轻轻一跃,两人终于再次脚踏实地了。 海卫兰比他们早到了一息,古怪地看了看任冉腰上的手臂,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了,微微的似乎还有些怜悯。 任冉有些啼笑皆非,但见眼前一片软沙湿地,除去他们三人,居然一个人都不见,刚准备开口问海卫兰其他人去了哪里,他已经忙不迭地开了口:“我懂我懂,其实我挺理解你们的。那什么,我知道这条路很辛苦,但是,咳……” 但是什么呀! 任冉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问问,其他人都哪里去了?” “都走了呀。” 海卫兰可惜地又瞄了一眼任冉纤腰上的手臂,瘪了瘪嘴:“本来我也要走的。” 说着他期期艾艾道:“那什么,之前我不知道你们其实是一起的,既然这样,那我也走啦。” 说完他一转身,抬脚踏进了软沙湿地之中,瞬间没顶不见。 原来还在途中么? 任冉比较了一下脚下的贝壳台阶和面前的软沙湿地,又定睛观察一下湿沙下面的情况,对任歌点了点头。 任歌颔首,揽着她迈步向前,而后并不挣扎,任由湿沙将他们淹没。 彻底陷入湿沙中的一刹,两个透明的气泡从他们的脚下浮起,本该一人一个,却因二人始终不分离,那两个气泡交叉穿插之下就成了两个大半个,将他们裹了起来,而后飞速向前。 任冉猜,这种交叉结合应该不是偶然的,否则海卫兰也不用特意等他们才是,只不知,这些单个的气泡和这种后来再结合到一起的气泡究竟有什么区别,这气泡最终又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昏天暗地的,气泡飞掠了很久,终于停下,二人在一股浮力的作用下被顶出了地面,而后气泡又没入了湿沙之中,竟似乎是可以反复利用的。 任冉目送它在黑沙子中固定住了不动,确定了至少自己还有退路,这才和任歌一起大量起眼前的景色来。 白玉一样的台阶连绵至百米高处,台阶尽头赫然是一座宏伟的大殿。殿上书了“丹殿”二字的偌大匾额人任冉有些喜不自禁,她用凤凰真眼看了又看,仍有些不可置信:“哥,我们运气不是这么好吧?” 简直就是心想事成! 下一刻,任冉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个幽幽的女音从大殿中传出:“二人存其一,可入我殿。法宝仙丹,各得其一,顷刻灌顶,举霞飞升。” 这个陷阱真是太简单粗暴了! 不过胜在诱惑当真足够诱人,就算这话的真实性相当值得怀疑,还是会有人忍不住要试一试的吧,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中会有人铤而走险! 至于同伴之情什么的,哪怕是夫妻之情……有句话是那么说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忍住诱惑,往往是因为诱惑本身不够诱人罢了。 一万块钱也许不足以让一个良家女子出卖自己,可是一百万,一千万,甚至一个亿呢? 不得不说,任冉自己也被诱惑到了。 当然,她和任歌是不可能自相残杀的,再说,这句话的真实性实在值得商榷。 “你说,这到底是考验还是殿主内心扭曲?” 任冉悄悄地问任歌。 任歌沉吟了一会儿道:“这里并不是另外的空间。” 任冉懂,任歌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可以把他放进空间里去,自己单独进殿。 “不过……” 任歌又蹙眉,安知这不是各个击破,而后一网打尽的陷阱。 任冉想了想:“先试试两人一起进去会怎么样。” 任歌点头同意,其实他也不放心任冉一个人在外面冒险,再巨大的诱惑,相对于任冉的安全那也是微不足道。 两人刚一举步,那个幽幽的女音又来了:“警示一次:二人只能存其一,两人一起入殿将一无所获。” 任歌略一犹豫,任冉这会儿倒想得通透了:“不见得她说的就是对的。再说,我们又不是为仙丹、灌顶来的,万一真要飞升了,倒是麻烦,我都不知道还能再去哪里寻天禽丹。空间会怎么样更不知道,都不知道我们从此还能不能见面。说起来,之前在龙之墓地接受灌顶让我们的根基本就有些不大稳当了,再这么揠苗助长下去,是祸非福,哪有我们自己脚踏实地,慢慢修行,最后一期举霞飞升的好。” 任歌抿了抿嘴,下定了决心:“你说的没错,我们自己修炼,日后一起飞升。” 两人继续前行,行至大殿门口,女音幽幽叹息:“最后警示:仙丹珍贵无比,灌顶独此一份,不要试图效仿后羿能得两人长生,合则成空,分尚有一人能够飞升,慎之慎之,机不可失。” 能够两人相分还好说,越是这样咱们才越不在乎啊! 任冉任歌相视一笑,双双抬腿,迈入大殿。   ☆、第110章 迈入大殿之中,而后……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大殿一览无余,除了空荡荡,还是空荡荡。 任冉任歌面面相觑,那个女音总算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变得惫赖、泼辣:“好吧,第一关你们过了。不过这也只能证明你们不是蠢货,试想一下,这可是人间界,怎么可能有那么神奇的灌顶之术,灵丹妙药。真要有,老娘自己就用了,滚去举霞飞升了,还能留在这儿陪你们做游戏完?不过你们也别灰心,既然你们进来了,我也不好让你们空手出去,继续接下来的考验吧,考验完了,自有宝物相赠。” 听这口气,竟像是有真人在操控一般? 当然也可能是事先录制下来的,还可能是远程监控什么的。 任冉试探的,不抱什么希望地嘀咕了那么一句:“不知道奖励里有没有天禽丹。” “你们两个人族修士要天禽丹做什么?” 女音奇怪道。 任冉:“……” 任歌警惕地握住了她的手,那种为人所监控,为人所俯视的感觉,很难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任冉也觉得自己有些被吓到了。 她只是试那么一试,其实真没想过有人会回答。 不过那种残留的神识,也拥有一定的灵智,与人问答的,昔日龙之墓地的祖龙便是这样。 只不知眼前的情况究竟是哪种。 “不要那么紧张嘛。” 女音打了个哈欠:“放心,老娘死了都不知道几万年了,只残存着这么一丝不甘的残魂在帮那只老鸟守殿,惠及后人罢了。你们赔老娘做游戏,老娘自会满足你们的愿望。” “我们是需要天禽丹。” 任冉老老实实地说。 “诺!” 一个白亮得瓷瓶霍然出现在了他们得面前,摇啊摇的。 任冉对任歌使了个眼色。 女音犹在喋喋不休道:“天禽丹就在这里了,就看你们愿不愿意陪老娘做……啊,你们两个小坏蛋!” 女音气急败坏,那个白亮瓷瓶被任歌一把抢到了手里,而后他揽着任冉的腰,三跳两跳地就出了大殿。 任冉将瓷瓶打开检查了一番,的确是枚上好的禽类疗伤丹药,甚至还不止是疗伤的效用,这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她一半感激,一半抱歉地笑对着殿中说:“对不住了,我们要丹药有急用,下次再来陪您玩。” 到手的丹药那才是自己的,谁知道会是什么鬼游戏! 万一没能通关怎么办? 接下来两人在大殿门口等了一刻,但听女声在喋喋不休地咒骂,却没有分毫追出来的意思,这才放了心,顺着原路回到了之前的贝壳台阶之上。 眼看着四下没人,又见先前的漩涡已然散去,干脆就进了空间,将天禽丹喂鸟妈服下。 天禽丹的药力顺着鸟妈的修长的颈项,滑入腹中,蔓延便鸟妈的整个身体,与任冉的凤血混到了一处,一起修复起鸟妈的伤势来。 天禽丹并没有那么神奇,能够达到一蹴而就的地步,但有了天禽丹相助之后,鸟妈伤势的恢复速度的确是在以几何倍数增长着,同时天禽丹中的一些成分,还配合着任冉的凤血小心地改造着鸟妈的身体,使之更为强壮,更为健韧。 任冉曲了曲手指,心中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再要等鸟妈苏醒就不是遥遥无期了。 二人复又出了空间,准备静待归期。 谁知只一从空间出来,任歌就挨了一下子,好在他体气双修,又足够敏感灵活,没被伤到要害,只是胳膊擦了那么一下,微微有些发红。 但若这一下换在任冉身上的话,她决计不会好过。 任歌眉一蹙,搂着任冉不急报仇,先纵身跃出了是非之地,再定睛看去,这根本就是一场混战,倒不是刻意针对他们。 任冉也略瞥了一眼战况,视线却还在任歌受伤的胳膊之上,心道,她还该配置一个类似上黄钟这样的防御类法宝才是,否则这进出空间之时当真防不胜防,这次是幸运之极没被伤到要害,万一下次没这么幸运呢? 误中副车什么的,可也太冤枉了些! 不过他们进入空间并没有多久,怎么这里就这样热闹呢? 任冉看向战局,一个个元婴修士、六阶大妖,尽皆腾空而立,混战不休,一眼看去,竟是无边无涯。 想来这飞鹏殿的入口并非只有这一处,否则他们这一行连她与任歌在内,为数不过区区十一,如何打得出这般声势。 这究竟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又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任冉扶额,颇感无力。 突然她眼珠一闪,迟疑地抓住了任歌的双臂:“我好像看到了傅师兄。” “傅石?” 托素素的福,任歌对他也是记忆犹新。 任冉点头,疑惑地问:“傅师兄当初被师尊罚去了桐花界,怎么到了这里?” 剩下的一句话任冉没有说,任歌却也猜到了:究竟是傅石出了什么事,还是整个天剑门都出了事? 遥想当日任天行说过的“难道到了桐花界,我们天剑门就鞭长莫及了?”,任冉心中一阵一阵的发沉。 “未必就是天剑门出了事。” 任歌安慰她说:“我们离开万剑冢的时候,东天界正值多事之秋,师尊有些照应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嗯。” 任冉点头,视线在战场上穿插不休,试图找出一条接近傅石的快捷之径。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妖族看着他们置身事外早就心中不满,眼看着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霍然间竟舍了对手,向他们扑了过来。 任歌正愁无法立威,冷哼一声,当即一剑斩出,那个六阶的妖族一声惨嚎,被生生劈作了两瓣,当即殒命。 整个战场不由为之一滞。 混战至此,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伤亡,不管人、妖,心中皆是一凛,手上的攻击也不由慢了起来。 任冉趁机问道:“怎么回事,大家不是来寻宝的么,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经她这一提醒,一个个人、妖尽皆醒悟了过来,是啊,我们不是来寻宝的吗,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千里奔赴界河,哪个不为财,就算人妖两族是世敌,顺手诛杀不是不可以,为之放弃自己的寻宝大业,岂不是本末倒置?! 突然海卫兰一声痛呼:“你这小人,竟敢偷袭我!” 说着狠狠一招还去,偷袭他的人一闪,却是另一个人中了招:“兀那傻鸟,你看准些再打,还是你原本就想偷袭我?” 说话的同时,嘴上也不停,也是一记狠招还了回去。 海卫兰自然没傻到呆在原地挨打,那一记又不知远远地砸到了谁的身上。 元婴修士得攻击范围本就极广,此处空间小,人、妖多,竟是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带着一个,顷刻之间竟又混战了起来。 有人天性火爆,一点就着;有人原想息事宁人,却是身不由己。 这火气越打越大,舍本逐末的事情也免不得要做一做了。 只是却再没有人敢去招惹任冉和任歌。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拼命可以,送命那是纯粹的蠢蛋。 自然,混战中也不乏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只可惜并没有任歌那样绝对的震慑力,只能在打斗中慢慢寻求脱身的方法,并给予伙伴以提示。 傅石千方百计想告诉任冉真正的原因,奈何他是被照顾的重点,怎么也脱身不了,不得报以一线希望,希望任冉自己就能看出症结所在。 任冉自然是看出来了,最先偷袭海卫兰的那个人类修士识海中有一只域外天魔。 任冉之所以没动,一则,她不知道到底有几只域外天魔,这样大规模的混战决计不是一只域外天魔能引导出来的。 再者,在这样的混战当中,灵力乱飞,妖识乱舞,她也不敢轻易将金线送出去。 金线可不是所向无敌,它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神识,也是会受到伤害的。 自然,除去金线之外,任歌的魂剑也是这些域外天魔的克星,只是使用魂剑的代价太大,这样的环境下,域外天魔还不止一只,她不可能让任歌轻易冒险。 普通的剑招,任歌倒是可以轻易秒掉那些挑起混乱的修士又或妖族,只是那样一来不过是让域外天魔再换一个躯壳而已,于他们本身没有任何害处,说不定还正中他们意下。 不管死的是人类修士还是妖族,它们大概都会乐见其成,却是任冉所不愿意见到的。 除去对他们心怀叵测的人,又或一定意义上的恶人,任冉并不愿意自己和任歌手上沾上无辜修士、哪怕是妖族的血。 同时,任冉心中还有一点奇怪,域外天魔难道不只是只能利用人或者妖本身的心境漏洞来制造混乱吗,这种有组织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人类修士眼中明明一片清明,并不见疯狂,这到底是二者同流合污还是域外天魔的另一种进化? 如果是同流合污的话,倒是简单了,让任歌用煞剑将域外天魔连同其占据的肉身一齐摧毁就是。 不过,这一样不大好办,这么乱糟糟的一片战场,想要着意诛杀某些人,并不容易。 何况她还不能断定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但再这么耽搁下去,不免又要有伤亡出现,这样算来,自己眼下的这些犹豫都需归类为妇人之仁了。 任冉摇了咬唇,正要示意等她决断的任歌痛下杀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怎么把阵法忘了! 这原本是她最拿手也最熟悉的手段,近来却因为自身攻击力的上升失去了用武之地,从而被自己给忽视了。 既是想到,任冉更不迟疑,自己研究的时候本就炼制了本少阵法材料在身上,琅琊帝君又给他们备了不少,她率先丢出了一张六品的迷踪阵阵盘,而后趁着众人因为迷踪阵盘而失去了视野,只觉眼前一片迷茫的短短瞬间,迅速布下了几个相对简单,但可以巧妙套在一起的阵法。 虽久未在战斗中使用了,熟悉的手感却没有变,尤其任冉沿用了凝脉、筑基期的风格,一直致力于套阵,将几个简单的阵法套在一起使用,而不像大多高阶的阵法师一样沿用那些固有的厉害阵法,这就使得她的阵法让人无法一眼看破到底是哪种阵法,从而更加难以防范或者破解。 元婴修士们,虽则样貌有年轻有年老,其真实年龄大都却是几百上千甚至更庞大的数字了,阅历远非筑基小修士可言,但此刻身在阵中,又因为从未见过类似的阵法,一时间惊疑不定,尽皆停下了手来。 对于未知,不管是人还是妖,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这时候就算他们已经勘破了迷踪阵,看到了对手,也不敢轻易再动弹。 那些识海中有域外天魔存在的修士同样有些莫名,这突如其来的阵法,让他们心中有些没底。 这时候,任冉早利用空间阵法将之前偷袭海卫兰的那个修士摄拿了过来,任歌配合动手,妥妥地将他制住,而后任冉支使金线,侵入了他的识海。 昔日的宁康靖,其识海之诡异让任冉觉得忌惮,现下这个,识海还只是普通人类元婴修士的规模而已,除了其中暗藏了一个域外天魔,规模比大多妖族修士都不如,是以她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金线。 金线始一进入那人的识海,域外天魔就有了察觉,想要遁逃。 只是任冉怎么可能让它逃掉,金网一张,兜头兜脑地就将它拿住了,而后再看那修士,眼中仍旧一片清明,却有了恼意悔意,当场向任冉与任歌道谢,迅捷地说出了事情得经过。 域外天魔控制他之后所做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只是苦于被控制,完全无法自主罢了。 任冉自然也不会轻信于他,在听他絮叨之前就切换出心罗藤□□来感受了一下,察觉果无恶意。 在没有域外天魔干扰的情况下,心罗藤□□还是相当可信的。 任冉更不迟疑,一边任他在那边描述事情经过,一边依照之前的施为,一一将那几个识海中存有域外天魔的人和妖都摄拿了过来,将他们识海中的域外天魔捕捉羁押。 等终于有人拿定了主意,想要破阵的时候,任冉和任歌早忙完了这一切,又将那几个人送了回去,并移动傅石到自己跟前。 说起来这似乎是很大一个工程,实际上从摄拿到拘捕域外天魔不过只需要短短一息的时间,几人几妖加起来也只用了几息罢了,甚至最初那个人还未将自己的经历说完。 因为傅石惯知任冉擅长阵法,又一直关注着任冉,这大阵只一出来就猜出是任冉所为,因此也不抵抗,倒是让任冉省了不少力。 傅石见到任冉他们,并没有急着说别的,只说了一句,他知道出去的方法。 这句话看似奇怪,好像未卜先知,知道任冉和任歌不知道出去的方法似的,实际上这却是一句最有力的话,让任冉与任歌可以毫不顾虑地跟他走。 虽说他们其实是拯救大家的恩人,这件事那几个之前为域外天魔所控制的人和妖也知道,但他们毕竟是少数,剩下的只会把他们当成妄图将他们一锅端的敌人。 众矢之的,哪怕他们其实并不畏惧,那也是个麻烦! 就算可以解释,那也相当麻烦。 任冉和任歌原本也是做了这样功成立刻身退的想法的,是以才会立刻将傅石转移到自己身边来,有了傅石的这个保证,他们更不迟疑,当下连阵也弃了,随傅石飘然而去。 当然,因为一面之缘,又因为海卫兰这只妖看上去还没那么讨厌,任冉好心地将他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而没了任冉的控制,这个套阵虽然陌生了一些,却极易被攻破,一众人、妖各自出力,很快就将大阵毁了个稀巴烂,脱身而出。 这会儿一个看着另一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完全生不出继续打下去的心思,他们是为寻宝而来,此刻还是去寻宝更加要紧。 此刻傅石已经带着任冉到了一处大殿。 傅石选的是传送阵,比任冉他们先前的气泡快捷多了。 傅石熟门熟路地一边向殿中走,一边道:“你们稍等,我还有一样东西要拿。” 说着带领任冉和任歌穿过了主殿,后面才是别有洞天,十几个莲花状的小水池上每一个上面都飘着一枚洁白的丹药。 这些丹药,已不是普通的六品丹药,而是七品的存在,也不知道在这水炼池中孕养了多久,个个上面曝光流传,灵动异常,仿佛都要成精了一般。 不知自己与任歌进入的大殿之后是否也有这样一个所在,如果有,他们当真称得上是失之交臂了。 不过任冉也没有多遗憾,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天禽丹,也算得偿所愿。 再说,他们若是照那残魂的话去做了,又岂止还能不能赶上那场混战,能不能碰到傅石呢? 人生的境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切都是缘法。 能看到这种丹药也是缘法! 任冉眼睛亮亮地问傅石:“傅师兄,这就是水炼孕丹吗?” 所谓水炼,是相对火炼而言的。普通炼丹方法,就像任冉所精通的,需要利用火来炼制,水炼法,顾名思义,却是依靠水来炼制丹药的。因为水本身的属性无法让丹药一蹴而就,需要慢慢孕养,所以这种炼丹方法全名为水炼孕丹法。 相对于火炼法,水炼孕丹成丹时间漫长到简直可耻,短则数年,长则成千上万年,甚至不止。因此水炼丹也多为疗伤之用,那种提升功力的水炼丹实不常见,试想,有那千万年的孕丹功夫,自己早就修炼上去了,那还需要丹药。 也因为水炼丹这种水磨功夫,其药力凝炼温和,不但不像寻常丹药那般暴烈,其药效后劲也极其绵长,最适用于伤重难治,虚不受补之时,譬如当日的莬若能及时服下这么一颗就绝不至于在区区一个结丹期修士面前束手无策。 是以水炼丹又被称之为救命宝丹,一般人绝舍不得用,非留着伤重濒死之时起死回生不可,虽然自己未必就有那个时候。 总之,对于这种炼丹之法,任冉是闻名已久,却从未一见,今日终于能够目睹,难免见猎心喜。 傅石听任冉问,也不欺瞒,应了声“是”,一气取出十多个玉甁来,小心翼翼地那些丹药一一将收了起来,二话不说,分了任冉与任歌一半。 任冉也没跟傅石客气,作为一个凝脉期就能得到通天藤这种奇物的师兄,她一向是拿他当大户来看的,吃大户什么的,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收完了这些丹药,任冉又不好意思地问傅石:“傅师兄,这些池子我能拿几个走么?” 傅石想起她杂项大师的称号,会心一笑:“自然可以。” 任冉也不多取,只取了三个,这个飞鹏殿做为定期开启的这么一个“副本”,她还是很注重它的可持续发展性的,就算它既不为天剑门所有,也不为广林界所有,仅是为了后来之人她都无法说服自己“涸泽而渔”。 自然,这些水丹池空间戒指中是不好保存的,都被任冉送到了空间中去。 傅石眼看着那些水丹池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也不多言。 谁还能没几个秘密,就算是他,短短十来年,竟也跟在龙之墓地得到传承的任冉与任歌一样也进入了元婴期,用膝盖都能猜到他经历不少,手上的好东西自然也很不少。 做完了这一切,傅石这才算是得了空,一边领着他们向出口而去,一边跟他们交代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概略地告诉了任冉与任歌有关天剑门的一些事情。 这个飞鹏殿的确如任冉猜想的那般,其实是有不同入口的。 所有人原本都会在中心大殿集合,而后各自分头去寻宝,任冉和任歌因为两人是一起的,才会被送到一个特别的所在,当然,这点傅石没有说出来,是任冉自己猜的。 傅石原本只以为他们通过别的秘法来迟了,刚刚进来就陷入混战而已。 总之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一处,而后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一路上从中心大殿打到了这里,恰赶上任冉和任歌出空间,而后的事任冉和任歌就都知道了。 接着傅石又说,自当年澜月界与东天界的异变也影响了桐花界,他曾因此流落到别的界,也就这两年才回到天剑门。 此刻天剑门与澜月界之间的斗争已经暂时停歇,现在大家的主要应付的另有一种外敌——域外天魔。 譬如今天这样的事,在东天界和澜月界可以说是数见不鲜。 早先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就被域外天魔给附身了,整个东天界都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因此造成了不少损伤。直至后来方发明了种种排查方法,才没有继续先前的那种危如累卵的局面,而渐渐形成了一种僵局。 他本来一来就发现了有人已然被域外天魔附身的,只是场面混乱得太快,他又暴露得太早,竟被裹挟着不得动身,若不是正好遇到任冉和任歌,今天这事没准要不可收拾。 最后傅石说出,他此来是为师尊寻药的,在最近一次与域外天魔的斗争中,他的师尊不幸为域外天魔附身的凌水宗宗主凌若水暗算,身负重伤。 这时候任冉和任歌还没有意识到,傅石所说的师尊其实并不是别人,也是他们的师尊——任天行。   ☆、第111章 不管是哪个师尊,既然丹药是为师尊寻的,任冉自然再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理所当然地收下,忙将丹药取了出来。 傅石摇头:“我这边的尽够用了,你们先收着,我若不够,自会问你们要的。” 眼见傅石坚持,任冉也不再推脱。 战事既然如此吃紧,他还会来此处寻丹,可见这丹至关重要,真要他不够用,肯定是会问他们要的,因此没必要推来推去。 这时候任冉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按莬说的,东天界距离广林界应当相当远才是,事实也证明,流云阁的琅琊玉圭至今也没普及到东天界,因此莬应当不是欺瞒她才是,那傅石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当然,流云阁本身是肯定有东天界的界图的。 但界图之事,事关重大,轻易不可能透露,琅琊帝君已表达过付出一定代价换取界图的意图,只是流云阁那里一直还没消息。这一层一层将请求传递上去,再要将如此机密的界图传到任冉他们手上,这也需要时间。 他们与流云阁真正搭上关系也只在琅琊玉圭之后罢了,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 将这段路走完,傅石正要带着他们又踏入一个传送阵,一个老头突然在传送阵中出现,赫然就是之前飞鹏岛上那个化神期气势的老者。 任冉心中奇怪,悄悄传音问傅石:“刚才混战里怎的没他?” 傅石瞟了他一眼道:“那几个被域外天魔附身的,可能是怕节外生枝。” 任冉暗暗点头,域外天魔也是分等级的,低等阶的域外天魔在化神修士面前并没有什么优势,避强凌弱也是本能。 那老者看到他们三个,眉头一皱:“你这几个娃娃从生香殿方向而来,里面的丹药是不是都被你们得手了?” 说着也不等任冉他们的回答,自顾自道:“那些都是七品的宝丹,你们这样的小娃娃要也无用,识相的都给老夫交出来吧,大不了老夫赐你们一些六品能用的丹药。” 傅石不动声色,传音对任冉和任歌说:“我看你们都不弱,合我们三人之力,应该能拿下他才是。” 任冉笑眯眯答:“傅师兄只管去扒下他的虎皮就是,我们帮你掠阵。” 傅石微诧,那老者犹在那声色俱厉:“你等莫要自误,老夫心慈,不欲害你等性命,耐心却也有限,快快将丹药奉上,稍有迟误,定斩不饶!” 这下子便是傅石也听出他话里的色厉内荏了,真正化神修士,就算警告,一次也够了,哪有耐心跟你啰嗦这些,就算真不欲害人性命,只管打趴下抢储物戒指、储物手镯,而后留下性命就是。 两下正好狭路相逢,傅石也不多话,猿臂轻舒,就要将老者捉过来。 老者心中惊惧,意欲传走,却不及安装灵石,只得怪叫一声,反遁到了他们的身后。 这下子傅石不用再顾忌传送阵,更发挥得开了,迅速揉身而上,将他截了下来。 任冉与任歌心中安然,也不插手,静静地看傅石施展。 傅石用剑,却更擅长近战,可见他的肉身也很不弱,风格却与任歌迥异。 任歌剑势偏向阴冷,剑风却是刚强无比,往往一上手就是非常直接的硬碰硬,凶悍无比,且愈战愈强。 傅石的剑势则厚重沉稳得多,开阖之间自有一种宗师气势,成熟老练之中不失谨慎。 经过最初的试探,傅石很快探出了老者的底细,剑风转为迅疾,仅仅三剑,便指定了他的丹田,让他不敢移动分毫。 其过程之迅速,其结果之果然,的确没有任冉和任歌任何插手的余地。 老者这时候还哪有一丝大能风范,泣涕尽下,面露可怜,口中吐字:“英雄饶命……” 若不是被傅石指着,只怕纳头就拜也是有可能的。 傅石眉头微皱,回头征求任冉和任歌的意见:“怎么处……” 话音未落,突觉剑尖感觉不对,再回头,指着的哪还是那个老者,只是一具木偶而已。 任冉眼睛一亮:“他手段倒是不少。” 又是虚张声势,又是李代桃僵的,关键是还能拉得下脸。 除去任冉三人和那具人偶,此刻这片空间里再无他人,且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便是放出神识,也感受不到任何异常,竟似乎那老者不翼而飞,又或真的变成了那个木偶一样。 任冉心中叹服,怪不得他胆敢如此心黑,就算被人识破,也可顺利逃生。 只可惜他遇上了她,凤凰真眼能破一切虚妄,老者那蹑手蹑脚,一步一步往远处挪移的样子自然逃不脱她的双眼。 任冉笑笑,不怎么客气地一道灵力打过去,这时候方回答傅石得话:“傅师兄看着办吧。” 做为一个身家如此丰厚的师兄,当深谙拿来之道才是。 倒不是她要故意推脱,收刮灵兽她跟任歌的确有一套,但他们实在没有什么跟人打交道……又或者跟活人俘虏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一个人最有价值的东西压榨出来。 咳,对于惹到他们的人,她觉得自己至少也该做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敢惦记他们的七品宝丹,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事实证明,傅石是个相当值得信赖的师兄,握着到手的几枚玉简,任冉心中满意的不行。 别的还好说,能够李代桃僵的符器和隐身符这两种炼制方法可实在宝贵至极,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之后再没有什么波折,傅石带着他们兜兜转转地连接使用了好多次传送阵,最后他们仍然通过水路上了一座界河之中的小岛,傅石便道:“这条界河的尽头就是东天界了。” 任冉一怔,颇觉不真实,怎的她点击了很久的东天界这么快就到了,明明他们之前还在离广林界不远的地方。 而这一到东天界,那就意味着广林界离得他们远了。 任冉看向任歌,任歌摸了摸她的头:“不要紧,有机会找流云阁捎个消息回去就是。” “回去?” 傅石讶然不已。 在大多数人眼里,任冉和任歌还仍然戴着任天行私生子这样一个光环。 为了掩盖任冉的神兽身份,这种误解本就有任天行默认的误导在内,及至任冉和任歌双双失踪,任天行更不会特地去澄清什么,此刻重逢,傅石理所当然以为天剑门才是他们的家,才是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 任冉被傅石的惊讶提醒到了,想起昔日那个直到离开还未解开的误解,任冉微微有些尴尬:“说来话长。” 傅石便不问了,做为一个秘密众多的人,他不会不识相地去追问别人得秘密。 就算一定要弄清他们得过往,那个人也不应该是自己。 他只需知道,他们可信,仅此而已。 也许这样短暂的相逢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傅石却明显看出这两个人仍是昔日天剑门时的心性,再加上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尤其是任冉能够对付域外天魔这一点,在别人看来很可疑,做为十多年前切身受益过的他,却更能凭借这一点来肯定他们。 傅石归心似箭,也不跟任冉和任歌多讲,即刻御剑而行。 元婴修士已然能够凭空而立,以身飞行,但是御剑能使速度更胜一筹,他当然要御剑而行。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剑修优于其他修士的地方。 当然了,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其他性质的修士自然会想出其它法子来追赶剑修,这就不一而足了。 因此傅石也没有担心自己这个有“杂项大师”称号的小师妹会跟不上自己,只管闷声在头前带路。 此岛距离东天界并不远,三人不足一天就进入了东天界,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天剑门赶去。 未及到天剑门,远远就看到了护山大阵打开着,又时有剑光、灵力光柱不时亮起。 三人的心不由皆是一沉。 门主新伤,群龙无首,此刻天剑门着实空虚,最是适合攻打的时候。 傅石心中有数,所以焦急至极。 任冉和任歌虽不明状况,但看到原本超然安静的天剑门为人所攻打,所受触动更为深刻。 三人皆不发一语,只是脚下又加了一把劲,任冉仗着自己神识极强、目力奇好,又有任歌带着自己御剑,没到跟前就拉开了弓,一发三箭。 三支橙蓝二色飞速旋转的炎箭如同钻头一般呼啸而至,正主持攻阵的那人见机快,堪堪避了过去,他旁边两个却是躲避不及,生生被穿透心脏,仓促之间只逃出两个元婴出来。 这时候任歌和傅石的剑气也已到了。 他们无须看见,只用顺着任冉的箭势劈过去就可,宽大的剑光正好将刚刚逃出的元婴裹住,瞬间让之化为湮粉。 原本相对人道的做法是先检查这些人到底是类似素素、宁康靖那般变异的域外天魔,还是之前他们遇到的那种为域外天魔所操控的人类修士,而后再采取相应的对策,该抹杀的抹杀,该拯救的拯救。 然则此乃天剑门危急存亡的关头,任冉实在顾不得太多。 这个时候再要犹豫,就当真只是妇人之仁了! 但饶是任冉他们足够果断,因为相距实在太远,还是让首恶从容逃了开去,并且他顺势对着天剑门的护山大阵又攻了一记,本就岌岌可危的护山大阵终于在支撑不住,轰然破碎。 此时任冉他们已经更接近了一点,可以看出被攻击的不是别处,正是昔日的弟子山,想起弟子山上那些境界极低的弟子们,他们心中一紧,而后怒气更加勃发,已到极致的速度生生又快了一线。 大阵溃散的一刹,阵中已然有人迎了上去。 弟子山如此脆弱又如此重要,乃是天剑门未来所在,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备,虽然事起仓促,也不是没有任何的还手余地。 只是,自己宗门做为主场,又失去了大阵的防护,弟子山免不得要受荼毒了。 就在任冉他们将到近前之时,下方霍然飞出一只凤凰虚影,任冉属意诛杀的那个破阵之人因此微微一滞,这顿时给了攻他之人一点便利,一记狠招就要攻击过去。 然则那人清醒得极快,眼看就要清醒过来,任冉“咄”的一声,凤凰真言吐口而出,那人瞬间就又定住了,再无任何还手余地,被一剑劈得连元神都没能逃过,仅仅一个黑影能逃出生天,从它眉心遁出。 傅石早就接应别的同门去了,任歌却还跟任冉在一处,双目一凝,一道煞剑劈出,那黑影瞬间被剑气削散了近小半,然则它瞬间一遁,又躲了千米之远,接着更不迟疑,几个闪烁,消失到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很好!” 任冉和任歌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夸赞,眼前一闪,人影已经不见,他们也顾不上这个,任冉着手新建一个防御大阵,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个,但此刻敌人也并不是之前一意攻阵的状态,布置下去,多多少少能对弟子山起到些防护的作用,也使那些境界稍低、又或不及撤出的弟子免受流矢之祸。 任歌就在她身旁掠阵,帮她挡去所有的攻击。 因为规模问题,这个大阵并非一两息之间就能布设好,任冉双手连弹,额上微微见汗,刚刚将所有的材料投放到其应有的位置,一声清越的啸声远远传来:“五符宗封满携五符宗护法前来相助!” 原来还有攻守同盟么。 任冉心中微微一松,马不停蹄地又投放好启动大阵的灵石,只听“嗡”的一声,一个漂亮的护罩形成,弟子山终于又被保护了起来。 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又有宗门到来,有之前与天剑门关系就很好的,也有五符宗这样原本与天剑门不睦的。 因为群龙无首,剩下的那些敌人本就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抱着多破坏一些的念头勉强迎战而已,如今看援军接连到来,更无一点再战之心,纷纷溃散逃跑,来不及的干脆直接舍了肉身,自己遁逃。 饶是这样,它们也折损了不少。 域外天魔并非不可斩杀,任冉当时束手无策只因为她刚刚筑基,又不了解相关方面的知识,只自己一个人瞎捉摸,所以才没有结果罢了。后来的只囚不杀,一来因为旧有经验给了她错误的判断,二来她也是想研究一下这些域外天魔跟先前的那些有什么区别。 基本上结丹以上的修士就有对付域外天魔的手段了,不过因为它们极其细小、又极擅长遁逃,斩杀几率往往不高。 当下战事已毕,天剑门这里自有代表去感谢各个门派的仗义来援,大多数人的任务却是重整山门、安抚低境界弟子等。 大战过后,虽说不上百废待兴,要处理的事总归不少。 任冉和任歌原不欲在那些门派面前露脸,谁知封满眼尖,早看到她了,撇开众人直接到了她跟任歌的面前,只一见面就是温情款款的一句问候:“多年不见,任冉妹妹可还好吗?” 任冉微窘,不止是因为那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更因为从那把衍金弓中窥到的关于封满的心思。 她两辈子也没遭遇过这样的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尤其是眼前这人她并不感冒。 任歌敏感地察觉到得任冉的态度,一改常态,不再静默地战在她身侧支持她的一切决定,而是冷冷地上前一步,将任冉掩到了自己的身后,不客气道:“这里没有你的妹妹!” 封满微怔,略瞥了一眼任歌,而后展颜一笑:“是在下孟浪了……” 不及他说出更多的话,任三长老那边发话了:“任丫头、任小子,你们跟我来!” 任冉嘘了口气,从任歌背后探出头了,不甚有诚意地对封满抱歉笑笑,拉着任歌撒腿就跑。 实际上他们初一见面那个小配合就是配合任三长老一齐打的,只是彼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自己人倒没太注意,因此任冉和任歌并不知道。后来任三长老急着去援助别人,任冉忙着布置大阵,也没再碰上面。现在总算尘埃落定,任三长老自是迫不及待要招他们到跟前去。 万剑冢因为澜月界与东天界的挤压而崩毁,这种事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任天行与任三长老自然不会不知道。明了任冉去万剑冢寻找任歌的他们曾经也怀了一线希望,认为他们可能在万剑冢崩毁之后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可遍寻两界,却一直无果,渐渐地他跟任天行也就死了心,谁知今日竟然还能够重逢,让他怎能不激动万分。 当日他们是怎么脱身的,今天他们又是怎么会回来的,这些年他们都在哪里,经历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自然,任冉和任歌也是激动万分的。 久别重逢,任三长老还是当时对他们照拂颇多的一个前辈,说不惦记,除非他们没心。 及至见了面,任冉脱口而出的却不是对任三长老的问候,而是:“齐师兄他怎么了?” 齐白正被他抱在怀里,昏迷不醒。 “透支,伤了根本。” 任三长老简短的说,之前正是因为要先去看齐白状况,他才晚了那么一息,让封满跟他们搭了一句话。 当然,这会儿任冉是顾不上分析这种因果关系的,而是恍然道:“之前那个凤凰虚影原来是齐师兄发出的!” 任三长老简短说了个:“是。” 这也是他叫任冉和任歌过来的原因之一。 当下不及细说,任三长老带着他们风驰电掣去了掌门主峰。 任冉和任歌又是激动,又是疑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原本他们以为任天行不在门内,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值此大战,身为天剑门门主的任天行居然没有露面,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再想起之前傅石说的师尊为人所暗算的事,任冉牵住任歌的手不由紧了紧。 任歌轻声安慰她:“即便是那样也不用怕,你忘了,我们还有七品宝丹。” “七品宝丹?” 任三长老霍然回头:“是了,你们是跟傅小子一起回来的。你们把七品宝丹弄到手了?” “傅师兄分了我们一半。” 任冉实话实说。 “怪不得这小子还有心情去应付那些牛鬼蛇神,原来是看到你们跟我来了。” 任三长老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对任冉和任歌道:“嗯……” 憋了半天,却只得两个字:“很好!” 夸赞的同时,他脚下的飞剑不自觉地加快了两分。也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迫不及待,险些没将任冉和任歌给甩下了。 及至进了任天行的洞府,到了任天行的榻前,任三长老随手将齐白交给了守着任天行的另一个长老。 那是天剑门中难得一个对于疗伤、丹药方面颇有研究的长老,也正是齐白的嫡亲爷爷。 接着任三长老朝任冉、任歌一摊手:“宝丹呢?” 并谨慎追问:“是疗伤用的,并不是提升功力的吧?” “是疗伤用的!” 任冉忙答,一口气将分得的宝丹都拿了出来,其中还有三颗湿漉漉的,那是因为它们被她继续蕴养在了丹池之中。 有丹池在,最能保持宝丹的药性不流失,并使之更上一层楼。 任三长老眼神何其歹毒,一眼就瞄上了那三颗当中药力最为丰沛的一颗,不客气地取了,对任冉道:“其它先收了,有需要了再告诉你。” 一回头又问那个抱着齐白的长老:“齐老头,你看你孙子到没到要宝丹才能捡回性命的地步?” “你先助门主将宝丹服下,他的事我们一会儿慢慢说。” 齐长老的脸色不太好,言下之意却是暂时无碍。 任冉在路上已经将齐白的大致状况看过了,知道的确如此,且他这种也不能算伤,宝丹固然对他有效,但其实并不对症,是以也没推让,复又将宝丹收好,且因为水炼池的缘故,又拨了一颗宝丹进去孕养,而后一双眼睛就死死定住了任天行。 宝丹入口,任三长老有用温和至极的灵力将之引导入腹,而后药力就缓缓地化解了开来,一点一滴渗入任天行的脏腑中去,如同缓缓的细雨滋润干涸的土地。 任天行原本灰白如死的面色瞬间就有了起色,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剩下就看宝丹的了,他们再不能做什么,众人又将目光都移到了齐白身上。 齐长老看了看任三长老,又看了任冉,有些难以启齿。 但有了这几眼,再略一琢磨,任冉心中顿时一片通透。 齐白现在这种样子是由于透支造成的,又或者说他越阶使用了并不能完全为自己掌控的特殊力量,以致于自身的灵力混乱失控。 这种状况有些类似于走火入魔,但那种特殊的力量又从根本上杜绝了他走火入魔的可能,便使他进入了如今这么一个尴尬的状态。 要想改变这个状态极其容易,帮他将混乱的灵力梳理好即可。 最重要的是,梳理好那种特殊的力量。 而身具真实之眼,又能使自己的招术出现凤凰虚影,齐白那特殊力量究竟是什么已然呼之欲出。 在这个基础上,齐长老看向自己的为难眼神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原来,自己那个视为极了不得的秘密对于他们来说竟从来就不是秘密! 原来,还有这么一群人可以无视自己的身份,不计较自己的获得,一直那么包容的、放任地让自己安然成长!   ☆、第112章 将一只年幼的凤二代取血、剔骨、割肉,物尽其用的收益更大,还是将之养大的收益更大,任冉已经不想去计较。 任冉只知道,有那么一群人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将她养大,这让她更愿意相信人性有其美好的一面,这个世界更多的不是黑暗,不是弱肉强食,而是温情脉脉。 任冉说不出感动,这些现在双方心知肚明的话也无须说出来。 她只是微微捏了捏任歌担心的手,无声的、坚定地唤出了自己的那把黑弓,弓弦微微一弹,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出个口子来,而后她将手腕举到了齐白的口边,不断地逼出鲜血滴进他的口中。 没想到自己除了鸟妈连齐白都能治,任冉心中不由浮现出些许诡异的感觉来,心中对于齐白的身世也多了几分好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天剑门人,他的来历再没丝毫可疑之处,居然身负凤凰之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还没滴上几滴,就听任三长老在那跳脚:“你逼一滴精血出来就够了,怎的连自己的血都给他了,难道你还想帮他推宫过血,直接把他变成半神兽么!” 所以说,自己当初的行为不止是针对了鸟妈的伤势,还包含了推宫过血这么一个复杂步骤在内,因此鸟妈的伤势才迟迟不见好转么? 任冉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泠泠地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鸟妈体质特殊,推宫过血就推宫过血了吧,齐白这里却是绝对不能了,给鸟妈推宫过血还只是助它提升品级,帮齐白推宫过血,她可不知道自己会把他变成什么。 任冉急忙住手,按任三长老说的那样,只逼出一点金黄的金血来滴入齐白的口中就算。 妥善地解决完齐白的问题,大家终于可以坐下聊一聊分别之后的事。 此刻再不用隐瞒自己的身份,当然,也不用刻意强调,总之任冉可以没什么保留地将分别之后的事说一遍。 说到玉圭,任三长老与齐长老神色微动,这个东西可比他们现有的这些通讯手段要好太多,尤其是,现在域外天魔神出鬼没,有此联络手段,再不用担心域外天魔拦截彼此求救的传音符、鹤信之类的东西。 至于任冉,在得知八年妖战和三年域外天魔之战之后,终于忍不住将之前对齐白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原本没想到会能得到答案,却被齐长老告知,这似乎是因为齐白幼年时曾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滴凤凰泪。 听到这个消息,任冉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通。 凤凰泪,记忆里那个灵气充裕生长着诸多灵植的神秘空间,鸟妈九死一生闯入的离东天界极近的小世界,这一系列线索连接起来,任冉的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了一个字:“娘……” 齐长老与任三长老一怔,任歌的手也紧了紧,任冉的眼泪纷纷而下:“我不想哭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 任冉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泪水。 齐长老一声喟叹:“齐白当日得到得那滴凤凰泪也许正是你母亲的。” “是吗?” 任冉愣愣地接着自己的眼泪。 这一切,的确很巧不是吗? 眼见任冉情绪震动,任三长老和齐长老再不肯留他们,催他们回去休息。 仍旧是昔日的小院,除了昔日种下的树木更高大了些,什么也没有变,任天行并没有因为他们离开就将之拆除,而是完好地将之保存了下来。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离他们不远之处有多了一个小院,想来正是傅石的住所。 光阴如梭,斗转星移,人还是过去的那些人,大家的境界、大家的身份却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十多年的光阴使得他们的记忆中对天剑门留了太多的空白,但总算他们都回来了。 只是又不免怀念起另一处来。 任冉摸了摸树身,对任歌道:“东天界战局这样紧张,也不知流云阁会不会因为忌讳这一点不再过来,我们迟迟不归,娘心中只怕惦记的紧。” 虽然战争财最好发,但域外天魔如此诡异难测,防不胜防,不见得流云阁还肯涉险。 “来的。” 傅石在小院门口接了话。 任冉忙打开通道让他进来,道:“傅师兄,师尊那里我们已经将宝丹送过去了。” 傅石点头:“看你们跟任三长老离开我就知道了,现在我来这里是想托你们另外一件事。” “师兄请说。” 任冉道。 傅石又点头:“这件事有几分凶险,但耗时应该不长,流云阁现在基本每三月来一次,做完此事差不多正好能赶上他们过来。” 解释完这个他一字一顿对他们道:“我想请你们跟我去救任颖。” 当初那个带了点小脾气,但是可爱善良又聪慧的小丫头形象霍然跃现在任冉眼前,任冉心中一紧,关切道:“怎么,她出事了?” 怪不得不见她守在任天行身旁。 傅石知道她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点头道:“你先看看能不能制几张隐身符出来,一会儿可能会用到。前因后果,线路图和怎么做我会在你炼符的时候告诉任师弟,你们一起行动。” 说着他取出一样又一样的制符材料,显然是有备而来。 多年不见,这个傅师兄是越发沉稳了,雷厉风行又不失细致,肯孤身涉险也能应酬众人,指挥起来也是有条不紊,看来师尊是将他当作接班人培养的才是。 任冉心中赞叹,丝毫也不迟疑,当场盘膝在地,取出那块玉简,将心神沉入其中。 这隐身符由易到难分了整整十品,对应的是掩盖从先天到渡劫这十个境界的气息,傅石给她的材料却只是四品的,任冉只一分析就明白的傅石的意思,他们是要将自己的境界先隐藏起两阶,而后再使用隐身符。 相对六品的隐身符来说,四品要简单很多,也是她现在立刻就能上手的。 这当儿傅石也没让任歌闲着,一块有一块的玉简被他叫到了他的手上,从路线图道目的地大致布局图到他们在目的地之后的行止路线,注意事项以及遇到意外之后的推荐方案等,事无巨细,清晰明了。 傅石对任歌道:“这些原本是给齐白准备的,有些是为你们后标的,因为不太清楚你们的具体能力可能会有不贴切处,你们到时候自己斟酌,随机应变。” 任歌点头,迅速将这些默记在心。 傅石又取出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交给任歌,其中还包括几张能够帮人隐藏修为的符。 虽然他觉得他们应该拥有隐藏自己修为的手段的,但此事力求缜密,给他们这样的符也是有备无患。 不多时,任冉的符得了,正是他想要的四品符,任冉也没问他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元婴期为什么只需要四品的隐身符。 傅石嘴上没说什么,心底里对这次行动的成功又多了几分把握。 就像之前他只说了一句他知道怎么出去任冉他们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一样,这些细节,微不足道,却很能反映一个人的领悟力如何,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反映了一个人随机应变的能力。 此去凶险虽然未到十分,也有八、九分,灵敏的反应,准确的判断能让事情顺利不少。 傅石将符分成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剩下尽皆给了任冉和任歌,对他们点点头就兀自去了,接下来事自有任歌带任冉去目的地的路上交代给她听。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任冉与任歌其实并不陌生。 他们第一次尝试利用阵法迎战群狼,第一次围着篝火夜谈,第一次遭遇兽潮,第一次惊魂逃跑,第一次劫后余生,都发生在那里。 那里承载着所有他们第一次历练的记忆,那里就是东极域。 当然,东极域早就不叫东极域了,而叫绿龙渊。 昔日他们所遭遇的那群蟒蛇悍然占据了整个东极域,将那一片低阶修士的乐土变成了元婴以下都不赶轻易涉足的蛇潭蟒穴。 两年前更有一只七阶的无足绿蛟化出了人形,使得这里比起往日来更加凶险了几分。 因为这里仍旧是妖兽的世界,域外天魔无心染指此处,其他势力则无暇顾及此处,竟使得这个地方一日日发展了起来,时不时有女修为他们所掳掠。傅石前去飞鹏殿之前,任颖因心焦父亲伤势,前往流云阁求丹,竟就此失踪,最后的线索全部指向了绿龙渊。 傅石早就计划着要来此处一行,只是飞鹏殿开启等不得,只好将这件事押后,直至今日才真正成行。 现在兵分两路,傅石负责将群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任冉他们则见机行事。 本来深入蛇穴才是最危险的,傅石原打算自己去做,但现在有隐身符在手,那个明处的人反倒更加凶险了起来,傅石义无反顾要自己一肩负担下来。 但傅石既敢以身犯险,多少总有几分把握,因此任冉与任歌也不担心于他,只等绿龙渊的骚动一起,便与任歌收敛气势,隐身进入其中。 隐身符非常好用,哪怕他们就在蛇、蟒的身旁经过,它们也察觉不到分毫。 自然,这与他们目前所遇到的蛇、蟒的品级都不高,感知力有限也有关。 而隐身符又存在着另一个弊端,一旦用了它之后,他们就不得使用任何灵力,只能凭借一双脚来赶路,否则他们立刻就会从隐形状态中解脱出来。 就算他们如今的肉身强度与寻常人比已是一天一地,但这奔跑的速度总归有限,偏这还是争分夺秒的一件事,他们这边迟滞一分,傅石那边的危险就会多上一分。 东极域何其之大,他们当日行了两三天也还只在东极域的边缘而已,而这些年来,妖蛇不断扩张,向西已经至少又推进了两日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要走四天才能到达昔日的断崖之处,也就是妖蛇的巢穴所在。 “哥,你进空间,我去了隐身符用灵力遁行。” 任冉跟任歌商议。 任冉体质特殊,蛇妖未必会以之为敌,再者任冉有心罗藤□□,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是极敏锐的。 任歌思忖了再三才说了一个:“好。” 又道:“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让我出来,又或者自己进入空间之中。” 任冉点头:“放心。” 这一来速度就立刻快了起来,又因任冉婴成,昔日不显的神兽之威已经少少显示出了一些。在任三长老等人类修士面前还好说,并不觉得什么。而妖兽之属,本身就存在着极强的品阶之别,更能体现丛林规则,更何况这群妖蛇也算龙族旁支,对于神兽血脉更是极其敏感,一旦感知,非但不敢上前挑衅,还忙不迭地要躲远一些。 但这也只是面对五阶极以下的妖、蟒有效而已,等发觉六阶的蛇、蟒频频出现之后,任冉就果断地又用上了隐身符,同时也让任歌出了空间。 是兽本性里就藏有那么一丝凶悍,一旦等阶差不多,说什么他们都要搏一搏,看能不能搏得一个提升品级的机会,尤其是他们妖多势众的时候,这样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这时候任冉再肆无忌惮地将神兽之威显露出来,招来的反而是麻烦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很接近那片断崖了,六阶蛇、蟒也越来越少,大约靠近巢穴的那些都被那个化形蛇妖带出去又或派出去应付傅石了,也不知道傅石究竟使的是什么手段,竟然如此有效。 任冉与任歌一边心中纳闷,一边悄悄地接近了那片断崖。 这时候又显出任冉的另一个好处来,有了无双的目力,她能轻易地看清迷雾下崖底的状况,从而能做出有效地规避。 只是,凤凰真眼虽然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波动,却也需要动用灵力来施展,这一凝目,她的身形就立刻显现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一个碧绿的人影在她前方十米处浮现了出来。 这人一身绿色衣袍,连头发也是绿色的,容色极好,却带了一丝湿滑阴冷。无疑,他就是这绿龙渊唯一的七阶化形蛇妖。 任冉心中奇怪不已,她明明特地找了一个隐蔽之处,凤凰真眼的灵力波动也不足以惊动任何人,这只蛇妖怎么就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呢? 几乎在同一刻,一道剑光飞向了那个化形蛇妖,任歌的身形便也显露了出来。 化形蛇妖阴阴一笑,整个身体瞬间向左横移了数寸,像是特地显摆一般,堪堪地避了过去。 “傅石的情报看来不错。” 化形蛇妖淫邪的目光贪婪地在任冉脸上扫过,而后落在了任歌的脸上,道:“若不是得他提醒,你这一剑,本王能否避过,还未可知。” 任歌面色不改,黑剑一举:“再吃我一剑!” 说着又是一道剑光飞出,与此同时,任冉一个旁闪,已经远远地遁了开去,其方向赫然是崖底,整个儿一不退反进的节奏。 化形蛇妖一边闪避,一边奇怪地冲着任冉的背影喊道:“你已知是你伙伴欺骗于你们,当知本王这崖底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不忙着逃命去,这是要做什么?” 任冉理都不理它,只顾一路急遁,反正踪迹已经暴露了,干脆就凭着凤凰真眼,一路找安全之处落脚,迂回在谷中前行。 单凭它这浮夸的演技,还原不够让他们相信当真是傅石出卖了他们。 化形蛇妖又冲她喊道:“这样也好,本王还怕你逃了去,这下正好瓮中捉鳖,你虽没那小娘皮火辣美艳,但也好看的很,本王心中欢喜的很。” 任冉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任歌的剑气却是肃然一凝,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若刚才还只是一个寻常的剑修的话,此刻已然化身地府来的鬼差,索命来的无常,连同整个剑气都带着一股森森的阴气。 化形蛇妖一个大意,竟被他切中了胳膊,待要暴怒出声,突然灵光一闪:“本王知道你们是谁了!” 说着恶狠狠地看向任歌道:“昔日那一剑之仇,本王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任冉远远听见了,心中疑惑不已,任歌当年一剑斩断的只是追逐着他们的一条无足绿蛟王的舌尖,这才十多年的时间,这蛇谷里能有什么奇遇让一个境界高他们不多的妖兽竟然就达到了七阶且进化成妖族了? 而如若说它当初就已经接近七阶了的话,他们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事实上,这只化形蛇妖当时是远不到七阶,但真要吞掉任冉和任歌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一时戏谑心起,迫着任冉和任歌他们玩罢了,及至后来真正受伤,又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下神,这才最终让任冉和任歌险死还生,而后它又因为血脉暴露,成为众矢之的,不得已藏至腹地深处得了奇缘,这才造就了今日的它。 个中详情,任冉他们注定是无法知道了的,他们也无心探究,任冉只顾着继续寻找任颖的所在,化形蛇妖则真正开始大打出手。 事实上,刚才他也是存了那么一丝戏谑之心的,及至此刻忆起从前,忆起那刻骨铭心的伤痛,忆起那之后东躲西藏、惶惶不安的日子,尤其是眼前这人正是造成那个前车之鉴的罪魁祸首,由不得他不认真起来,哪怕他已经七阶,而任歌才只是元婴修士。 这一动手,化形蛇妖心中一凛,同时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早早的认真起来,这个元婴期的剑修,远不是他遇到过的那些,任他拿捏,而是的确有跟他一战之力的。 更为甚者,随着打斗的加剧,汗液的蒸发,他隐隐地竟嗅到了一丝祖龙的味道。 “将你吃下去,也许本王会有机会突破八阶吧?” 化形蛇妖贪婪地吐了吐舌头,只可惜它当年舌尖上的那个分叉已经被任歌一剑砍断了,如今吐出来的只是相当平展的一段,配上他的面容说不出的可笑。 任歌淡淡道:“当年借你之血突破炼体二阶尚未谢过你,今日你血液质量犹胜当初,放尽了或可够我突破炼体七阶了的吧。” 化形蛇妖冷笑:“本王不介意将你放到我的肚子里慢慢助你炼体……嗯,本王一定会将你炼得尸骨无存的。” “是吗?” 任歌不置可否,又是一剑挥出。 “嗷嗷——” 化形蛇妖吃痛,一不留神它竟又挨了一剑,虽不致命,但也痛得可以,这十多年来,除了蜕皮,它已经再也没有痛过了,这一而再的,很是让它恼火。 突然,化形蛇妖的双目一凝,任冉已经放弃了在地面上寻找,转而开始土遁向地下寻找去了,看方向,其目标赫然是它最隐秘的巢穴,也是他能够成就今天的缘起之处。 “女人,你就不知道拦她一拦吗?” 化形蛇妖气急败坏道。 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它,倒是任歌,趁它心乱,又在它身上添了一道伤口。 最可恶的是,每次它伤口出现,任歌都还记得摸出一个玉瓶将它流出的血收存进去,似乎真准备用它的血来突破炼体七阶一般。 “小娘皮果然是靠不住的。” 化形蛇妖愤然怒吼,又忍不住问任歌:“你们跟那小娘皮究竟什么冤仇,竟让他算计到本王的头上来对付你们!” 任歌不答,只是利落地又挥出一剑。 “还是先解决了你,而后那小娘皮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化形蛇妖恶狠狠道,接着身形一展,化出了原形来,那赫然是一条近百米长的无足绿蛟王,单是一双竖蛇眼就有原先人形大小。 任歌视若无睹,仍旧按部就班地举剑挥砍。 让化形蛇妖心惊的是,任歌竟似比蛇还滑溜,它如此灵活的蛇尾竟然一次也没卷到过他,而他那把黑剑,明明极不起眼,连一丝宝光流转的意思都没有,却总能在它坚硬无比又滑溜无比的身体上斩出伤痕来。 这时候任冉已经完全遁到了它的秘巢之处,惊诧之下她险些走不动道。 构成这个巢穴的,竟然全都是冥土,灰白茫茫,犹如盐海,松软细腻,又似余烬。 但就是这样松软的冥土,它偏能凝而不散,仿佛板结成块,用于塑壁吊顶,装潢这简陋的妖族巢穴。 这种冥土一般起于地火喷发,也就是火山爆发,大量的高品质灵气土壤被极高的温度烫去了本身的活性,从而走向另一个极致,再通过十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积压衍变,方能成为如今这种看上根本让人联想不到泥土的冥土。 生既是死,光明的极致是黑暗,在这种极端的转化之下,原本那种富有灵气的土壤,可以催生灵植的土壤,诡异地成了一种可以孕养死物的东西。 它们,是死而复生,转而蕴死的灵土! 任冉心中突然一动,如果那只化形蛇妖的机缘正是这些冥土的话……那么它其实是早就死了的吧?   ☆、第113章 那化形蛇妖究竟是生是死,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这冥土会将它变成活尸,恍如未死的活尸,除去某些特性变化之外,以及无法恢复它一些应有的能力(比如生育)之外,基本与生前也没什么区别,这就是冥土最具有惑力的地方。 最让任冉激动不已的是,她的五行属性当中,除去息壤的数量尚有不足之外,唯一缺的就是这种阴属性的的异土了,再能找到一些息壤,她就可以凑足五行属性阴阳圆满,届时不知又该悟出什么新技能来! 当下任冉再不迟疑,只管将这些冥土都转送入自己的空间之中,这么一路向前走,一路向前收,她终于见到了任颖。 那是一个白骨做成的牢笼,白骨之上有些还有衣物的残片,准确地说是防御性灵器的残片,看颜色还有细节,应是属于女修所用。 昔日那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大人,成了一个亮丽动人至极的姑娘,便是被囚禁在这森然恐怖之地,她脸上也不见一丝慌乱,而是充满了凛然不容侵犯的生气。 两人初一相见,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迅速地认出彼此来,关于自己最窘迫的一面总是能被眼前这个人看到什么的,任颖……其实已经相当习惯了。 “你别进来。” 任颖很快从自己窘然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提醒任冉:“这白骨牢笼的禁制是由内向外的,利用的是那些被他害死女修的冤魂,阻止进入其中的女修出去,还能不断消融进入其中女修的灵力和力气。” 果然这些白骨都是女修的么? 想起傅石所说蛇妖劫掠女修的事,任冉心中的震怒犹如雷霆,手中的雷霆之箭如珠连发,配合凤凰真眼,一箭箭射在那些冤魂之上。 这是虚箭,并非实箭,乃是任冉自任歌的魂剑中取得的灵感,原想发明一种不伤人肉身,直接灭杀魂体的招数,但因为雷属性本身克制阴邪的属性,被她调整了一下,变成了可以直接涤荡阴邪而不伤人神魂。 这样的结果虽与她的本意相去甚远,用在此处倒是再合适不过,那些被炼制成冤魂的女修,其魂魄上的黑气在雷霆之力下不断溃散,最终只剩下一道道洁白的虚影,向任冉讲述了一个故事,那只化形蛇妖如何无法让群蛇替他生育子嗣,如何将主意打到了她们头上,如何处心积虑地化去她们所有灵力以便她们无法反抗地替他孕育子嗣,最终却因为不得子嗣,又将她们统统都变作了这些白骨。 所以那只蛇妖果然是活尸来的么,却因为自己不自知,无端坑害了这些女修,任冉心中震怒更甚! 此刻,怨气既是不存,白骨顿时如冰消融,那些洁白的虚影也各自升天。 任颖得以脱身,如同逃难一般迅速出了骨笼,掠至任冉身边,却是再坚持不住,一个踉跄倒了下来。 任冉下意识地一张双臂接住了她,正好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任颖挣了一挣,却终归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伏在她怀中,尴尬地解释:“多谢你了。我身体里的灵力已经被消融了十之八丨九,若不是拼着一口气,不愿让那蛇妖得逞,只怕我也成了她们中的一份子了。” 任冉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朝她嘴里狠塞了几颗补充元气的丹药,将最后的冥土收入空间中之后,迅速地抱着她土遁而出。 任冉有些诡异地想。幸而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如若还是当初那么一见面的样子,她这茄子抱葫芦的,还真不好操作。 大约是当初的印象太深了吧,任颖在她的概念中始终还是那个眼睛亮亮的怪脾气小姑娘。 任颖心中更是别扭,她印象中最深刻的也是初见她时那一身皮草小包子的样子,转眼间她就已经长得这么大,甚至还能来救她了。 不过还能相逢终是好事,别的人只当他们失踪了,又或被他们天剑门藏了起来,她却知道连自己父亲和任三长老都不报什么希望了的,这时候还能再见到他们……真好。 任颖没问任歌的所在,她断定了他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果然,只一出地面她就看到了半空中与一巨型无足绿蛟相斗的任歌,彼时常年笼在这片山谷之上的云雾早被巨型无足绿蛟的巨大动作荡了个干净,清晰地暴露出了只是绿蛟身上一道又一道得伤口。 “实力还是那么妖孽。” 任颖模糊地咕哝了那么一句,以元婴期的境界欺凌一只七阶的无足绿蛟王什么的,比之当日在壶中界以凝脉期斗四阶无足绿蛟还狠! 明明修士境界越高与下一个境界的差距也就越大的,在他这里,这种差距反而更加缩小了! 任颖又瞥了一眼任冉。 不用说,这只当年修为就是他们三个当中最高的,还是杂项大师,今天实力怎么也差不了。 “你去帮他吧,我没事了。” 任颖对任冉道。 任冉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有人帮他了。” 阳光下,那数十个洁白的灵魂如花瓣一样散开在这只巨大的无足绿蛟王四周,广袖流仙,如天女散花一般对着它抛洒这细碎如沙的白色光点。 光点飞速地掩埋这这只无足绿蛟王,与之相应的,这只无足绿蛟王仿佛被一点一点禁锢住了一般,最后只能绝望地看着任歌一剑当头劈下来,整整将它劈作了两段。 白色灵魂对着任歌盈盈作礼,又反过身来对着任冉行礼,一瞬间化作数以亿计的光点,飘飘洒洒地零落了下来,汇进任冉的手心。 任冉有些吃不准这其中的意味——这是在知恩图报? 可她根本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用啊。 想了想,任冉将她们放入了空间之中,除了那里,她也不知道哪里能安置她们了。 再说,空间总是为自己所控,有什么自己也能反应过来。 自结婴开始,自己与空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已经越来越容易查探空间中的状况,甚至都不用进入空间中去,随时都能知道空间中的一些事情。 如若在空间之中也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就好了,这样一来,空间将成为她的大杀器,几乎让她立足于不败之地,任冉期盼地想。 顺便的,任冉将那具巨大的无足绿蛟王的尸体也收到空间中去,这可是战利品,浪费不得,而他们暂时又没时间处理它,且留待此间事了再说吧。 做完这些,她拉着任颖腾身而起,飞至半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 那些光点进入她的空间之中竟然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精灵,帮她照顾起空间里的那些植物来,甚至还有几个在处理他们的战利品……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任冉有些啼笑皆非,感觉上天给自己开了硕大一个金手指,虫祖从树叶下探出头来却是微微摇了摇,迄今为止才有这么点洁净的灵魂前来投奔,看来连百鸟朝凰的日子还很遥远啊。 斩尽烦忧,赐汝重生,奉吾为主,予汝家园。 凰灵之地那么大,单靠自己来打点是不可能打点得过来的,没几个帮手怎么行,这种纯净无垢的灵魂最适合做这样的事了。 不过也不是每只母凰都会打点自己的凰灵之地的,那么天生天长,偶尔想起来撒点种子,那也是一种洒脱至极的风格。 虫子回忆地笑了笑,而后一缩头,又藏到了梧叶之下。 任冉那里,任歌早一个俯冲揽住了她。 任颖被任冉牢牢牵着,倒没失手摔下去,但那种被挂住的滋味和被人妥妥箍在了怀里的滋味显然不能比。 任颖艳羡地看了任冉一眼,觉得自己有点儿知道为什么自己总会看她不顺眼了,有这么好一个哥哥难免被人羡慕嫉妒恨。 所以她羡慕得其实是这种兄妹之间毫无间隙的感情吧。 这当儿一朵硕大的烟花突然在西边亮起,任歌皱眉:“傅师兄那里只怕出了事。” 这朵烟花在他们的约定当中是事情有变,他无法再拖住群妖的意思,通知他们尽快撤退。 任颖脱口而出:“原来傅师兄已经回来了吗,那宝丹呢?” 立刻她又改口:“这个回头再说,我们先去接应傅师兄。” 她自小就聪明至极,心思也算缜密,此刻他们周围一个七阶的妖蛇都没有,只是刹那她就判断出了傅石在这场营救中所扮演的角色,虽然十分挂心自己的父亲,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再说,傅石被任天行收为嫡传弟子已有两年,平时对她多有照拂,此番更是为了救她从而涉险,于情与理她都非常关心他的安危。 任歌再不说话,只管带着他们御剑疾行,任冉安慰任颖道:“宝丹已经给师尊服下了,而后傅师兄就带着我们一起来营救你。你也不必太担心,傅师兄行事一向稳妥,计划得很周详,身手又极好,想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话之间却又有变故,十几个结婴期的修士暴然而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仿佛特地在这里埋伏他们一样。 任冉眉头一簇,对任歌与任颖道:“我看这事儿有点不大对,不像是针对我们的阴谋,倒向是针对傅师兄的。” 若是要针对他们,那只七阶蛇妖就不会孤身一人等在巢穴,迎接他们的肯定是蛇山蟒海。眼前的这些也不过是拖延之计,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他们前去接应傅石罢了。 他们能走到这里就意味着七阶蛇妖根本留不下他们,那他们又岂能是这十几个区区元婴期能留下的? 可傅石不是说过这绿龙渊域外天魔无心染指的么,其他势力也无暇顾及此处,眼前这些修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之前七阶蛇妖口中的“女人”又是指谁? 七阶蛇妖口中曾出现过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娘皮”,其中两个“小娘皮”应该是指她和任颖,另外一个“小娘皮”和那个“女人”应该是指同一个人,她会是谁? 任冉心中疑窦滑过,却不及细想,下意识地放目向那几个人得识海中看去,无一例外的,其中都有一个域外天魔潜伏着。 与她之前在飞鹏殿看到一般,不能算是夺舍,也不是简单意味上的走火入魔,而是另一种,更加优越的超控方式,既可以使域外天魔完全地控制修士,又可以保证它们自己能够随时遁逃,简直就是让它们处于在了不败之地,消耗的始终只是修士罢了。 元婴修士来得极快,攻势却不算凌厉。 本来,他们的目的也只是拦截他们而已。别人不知,他们离得这般近,怎会不知他们刚刚灭掉了一个已然化形的七阶妖族? 心中存了惊惧,这动作未免就更加懈怠了起来。 这正好给了任冉机会,一个迷踪阵盘丢出,刷刷刷刷几块材料布好,一个简单的分割阵就已形成,不偏不倚,正好将他们每个人都隔来开来,任冉故伎重演,飞速与任歌配合着一一将他们识海中的域外天魔拘禁了起来。 恍若新生的元婴修士一个个惊叹莫名,任冉果断地制住了他们得废话,一边收布阵材料一边道:“先离了此处再说,真有心报答的,随我们去之前烟花升起的方向去接应。” 于是,阻力变助力什么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前行。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毕竟距离不近,事过境迁、客走茶凉之类的极有可能。 大家搜寻了一圈,没有任何线索,只得怏怏而回,只是那十几个元婴修士却是亦步亦趋跟定了他们。 任歌微微一顿,任冉征询地看了看任颖,任颖皱直接回过头去问道:“我们回天剑门,你们又不是我天剑门的,跟着做什么?” 一众元婴修士面面相觑,尴尬不已,最终推出一个来说:“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为域外天魔所控,身不由己,做了诸多错事。原先的门派要么回不去,要么……” 说着他苦笑:“要么都如我们这般为域外天魔所控制了,一旦回去,势必又会重入魔手。天剑门素为东天界领袖,我们无家可归只好厚颜投奔。再者,三位于我门,恩同再造,尚未答报,能跟着三位,就算实力低微,也总能尽些绵薄之力,还望三位恩人不弃。” 任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他们说的她倒信了大半,虽说她并不知道任冉和任歌是怎么做到的,事实的确如此却没错,否则也无法解释这群人为何前倨后恭,判若两人。但那三位恩同再造中的三位首先要打个折扣,她从头至尾动弹都没动弹过,因此只能算是两位罢了,非加上她,也不过是怕她面皮上不好看,还有他们大概以为他们三人是一起的。 再有,他们非要跟着他们多半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这一点任冉、任歌心中未必无数。 不过这好人由他们做了,这白脸自然轮到她来扮演,也不等任冉和任歌开口,任颖直言指出:“你们倒是好打算,跟着我们自然就不用担心再次被域外天魔控制住了。” 一众元婴修士被戳穿了心思,面色都有一些发红。但大家都是久经风浪的老人了,这点子事须算不得什么,仍由之前那人为代表,对他们拱手道:“不可否认,我们是存了这么一点私心。我们……唉……” 他黯然叹道:“我们也是一朝被蛇咬,再不肯回到过去那个境地里去了。但我们所说的,愿为三位驱使也是诚心诚意的。能从域外天魔手中逃脱,我等都是重获新生,就算日后豁出去这条命为三位赴汤蹈火,这之前的日子也都是赚的。” 话说到这里就很到位了,任冉他们三人犹豫了一下,别的不说,真要将他们赶走,说不定他们又为域外天魔所称,岂不是为域外天魔涨势。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由任颖开口留下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天剑门去。 这一来一回,足有两日之久,他们回山之时,昨日的那些痕迹已经尽皆消去了,大阵也已重新开启。此时非常时期,弟子山又是格外脆弱重要的所在,哪怕多耗费些灵石,防备严密一点也是应该的。 不止如此,大阵中还有一簇簇巡逻的弟子来来回回,领头的都还是结丹修士。相比任冉他们身为内门弟子时一眼看去常常半个人影也看不到的景象,这阵势说不出的紧张严肃。 众人只刚一山门出现,立刻就要结丹修士迎了上来,身后一众筑基、凝脉期的弟子倒没跟过来,被他好好地藏在后头。 结丹修士强硬但不失客气地问道:“不知诸位前辈都是哪个门派的,因何而来,还请出示身份证明,非常时期,还请各位谅解。” 任冉与任歌一愣,身份证明,那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也的确需要这么个东西存在,但他们的确没有,前天刚刚回归,而后就被傅石托请救任颖去了,都来不及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 不过任冉与任歌也无需解释什么,任颖早从他们背后出来了,对着那结丹修士道:“青林,是我。” 任颖不出来还好,任颖这一出来,那个被他换作青林的结丹修士脸色顿时变了,同时一道强烈的灵光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爆开一朵硕大的烟花,正如先前他们在绿龙渊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任颖脸色一变:“青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林冷笑:“大小姐早跟大师兄回来了,你是哪门子的大小姐。” 说着他往后爆退,指示那些筑基、凝脉期的弟子奔逃。 这会儿任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出来的! 任颖却没给任冉更多思考的机会,一跺脚说:“走,我们先回去,我就不信那些护法、长老们也跟他一样眼瘸,认不出来我来!” 她没提任冉和任歌,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能不能被那些护法、长老所承认。 众人又一起腾空,只是才到了半道上就被一群赶过来的人拦了下来,其中有化神,有元婴,有结丹,傅石和“任颖”也赫然在列。 尚未到跟前,“任颖”已然怒劈出了一道四色剑光:“什么妖孽,胆敢扮我!” 任颖又惊又怒,偏生此刻自己什么招术也发不出来。 她在白骨牢笼里被消融的灵力和力气是一种根本上的消融,虽说并不能使她境界变低,但要再练回来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是几颗丹药可以做到的。 好在她身后有若干愿为他们三个“赴汤蹈火”的存在,更有任歌在场,那道四色剑光自然不可能打到她的身上。 而且,他们有心息事宁人,也不可能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只是抛出了两个防御属性的法宝来,又为任歌略一调整,刚好一前一后,挡住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任颖”的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遗憾,若能一触即发,那会省事不少。 任冉自然没漏过她这一丝遗憾,同时她注意到这行人中并没有任三长老和齐长老。 甚至这群人里都没有一个是他们熟悉的,那有数几个剑修只是结丹境界,面孔还极其陌生,想必平时在天剑门都是说不上话的那种。其它更多大概是“同盟”的人。偏偏他们前天于那千钧一发之际方到,那时候各人都顾着打生打死的,便是天剑门中把她和任歌看在眼里的人都不多。何况她与任歌一直独在一边忙着布阵,战斗只一结束他们又被任三长老叫走了,那些后来的“同盟”,除去封满,再没有别人跟他们打过照面。 任冉不知他们是“有意”地被众人留在了任天行和齐白的身侧,还是他们不知自己和任歌也在,因此没有过来。 没了这两位长老的支持,今日的事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任冉开启凤凰真眼细细地扫描着傅石和“任颖”,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破绽来。 这个“任颖”肯定是假的,可她竟然看不出分毫破绽,甚至她不能肯定眼前的“傅石”是真是假。 因为这个“傅石”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实在太坦然了些。 演技流还是演技流? 当然,这两个演技流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把别人模仿得惟妙惟肖,另一个却是自己两面三刀。 任冉以为,傅石当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又不敢肯定,毕竟她对那个“女人”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这会儿人群突然有人伸手一指说:“域外天魔!” 接着他急切道:“那个人我认识,他是凌水宗的护法凌晓,我跟他打过,他早就被域外天魔所控制了的。” “白岩道兄请听我讲。” 凌晓忙上前一步,待要分说,又是一道剑光劈来。 凌晓无奈祭出防御法宝,凌水宗本就已防御出名,劈出这一剑的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个人,他倒不需要别人帮忙。 任冉正好在他旁边,笑眯眯地调侃道:“没想到跟着我们还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吧,有没有开始后悔一定要跟着我们呢?” “恩主说笑了。” 凌晓苦笑答道:“是我们的存在给恩主添了麻烦才是。” 任冉微汗:“恩主这个词再不要提起,以后只管叫我任冉就是。” “咦,任冉?” 对面的人群中忽有人道:“这个名字好熟悉。” 傅石淡淡道:“任冉、任歌,他们于十多年前失踪,师尊遍寻不着,原来是跟域外天魔同流合污了。”   ☆、第114章 “血口喷人!” 任颖忍不住道:“大家不要被这两个人骗了,傅师兄跟任歌、任冉一起去绿龙渊救我,我们刚刚脱身就看到了他的烟花信号,他一定是出事了,而后被这两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冒名顶替。大家抓住他们,傅师兄的下落估计还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别的不说……” 人群中又有人犹豫地开口道:“但凡域外天魔出现总是千方百计让我们斗起来,怎会像今天这般一直忍气吞声?” 有人接口道:“这还不简单,他们是不是被域外天魔附身了,只要打开觑魔影照照不就知道了。” 立刻就有人问谁有觑魔影。 这种觑魔影乃是新出的灵器,炼制方式极其复杂,尚未能普及到人手一件。 傅石微微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已经有人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觑魔影打开了,朝任冉他们一照,立刻就发出刺目的红光,赫然是对面有域外天魔的意思。 傅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又瞬间松开,“任颖”见机立刻呛声:“现在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任冉他们这边具皆一怔,任歌却是立刻就想到了,他询问地看向任冉。 这种事任冉是有前科的,她曾将域外天魔关在识海中锻炼金线。 “这次倒不是想锻炼什么,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来得及处理掉它们。” 任冉无奈地对任歌解释,从出飞鹏殿到现在,他们几乎马不停蹄,她的确腾不出空闲来解决掉他们。 当然,在解决之前稍微研究一下还是必要的,这种域外天魔不同于之前她见到的任何一种,研究一下也好知己知彼。不过它们一直被她封锁在金线当中,这件觑魔影居然还能突破金线的封锁探知道域外天魔的存在么? 任歌并不关心这个,他关切地问任冉:“对你无碍?” “嗯,至少暂时无碍的。” 任冉肯定道。 任颖从他们对话里听出了点什么,惊愕地看向任冉:“你还能拘禁域外天魔?” 这几句话说得极快,傅石它们那边刚刚准备动手除魔,听到这句话不禁都又顿了下来。 域外天魔,无踪无迹,一直都因为了解甚少所以应对起来才这般棘手。 不是没有人试图捕捉过,却完全无法控制,最后还是只好灭除了事,然后凭借短暂的接触好容易才研究出这么一种觑魔影来,也还只能做到防,而不能做到伤。 若是能够捉住一些用来研究,这之后的斗争未必就还像现在这般艰难了。 大家有些眼热地看向任冉。 “任颖”嗤笑道:“多少化神前辈做不到的事,她小小一个元婴修士倒能做到了。” “这可未必。” 有人不以为然道:“各人天赋不同,谁说境界低的就一定事事不如境界高的。” “那也要先将他们拿下再说,谁知是真是假。” “任颖”不假辞色道:“如今这紧要关头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 “你放……放什么厥词!” 任颖怒不可遏地反驳道:“我可没你这么恶毒,你扮我也扮得像些!” 与“任颖”一方的人都略略有些尴尬,傅石的眉头更是皱成了川字,这当儿这么想很正常,其实绝大多数人大约也正是这么想的,但作为任天行的女儿,再怎么在心里想着也不该把话直接说出口来才是。 这会儿倒真有些人相信对面那个才是真的任颖了,就算性格火爆,但以她的家教,即便怒极了也会记得措词不能太不雅。 眼下这个场面最明显的就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任颖,其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而如果他们这边的这个才是假的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随他们而来的五符宗化神修士捋了捋长髯,对傅石到:“傅贤侄,你怎么看?” 傅石淡淡道:“刚刚师妹的四色光剑大家想必都看在眼里了。” 言外之意极其了然,没有什么比功法更能证明一个人的了。 那个化神修士顿时一怔,各个元婴修士也暗自思忖,心中的天平慢慢倾斜。 实际上,若不是任冉他们的应对温和到了诡异,这个“任颖”刚刚又说了一句欠妥的话,这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事。 任冉突然道:“我有一句话想问问傅师兄。” 说着不等有人答话就道:“自前日域外天魔溃散起大家就应该在这里了吧,那么想必应该知道我师尊——也就是本门门主已然服下一枚宝丹,不日就可康复是不是?” 众人默然点头,之前他们正举办盟会,这件事还被当作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拿来说的,只是他们也才刚刚知道而已,他们又如何知晓的? 众人疑窦之心又起,任冉淡淡看向傅石:“那宝丹乃是傅师兄与我跟我哥一起在飞鹏殿中获得的,当时我们各分一半。我们回来之后,傅师兄因为要接待诸位,不得空闲,所以就由我们就将自己得到的宝丹给师尊送去了。现在我想问的是,如果你真是傅师兄的话,请把宝丹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傅石淡淡道:“我不知你哪来的消息得知师尊服下宝丹了,但是那宝丹本是我进奉师尊服下的,此刻我当然拿不出宝丹来。” 任冉狡黠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接下来会问有谁看见了,请他来对质,而后你就可以质问我这般处心积虑地将守护在师尊身边的长老调离究竟是什么居心是不是?” 傅石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耐住了没有说任何话, 任冉笑笑:“还是你打算趁势将任三长老又或齐长老请过来,当真造成师尊身侧的守护变弱?” 众人听到这里都微微凛然,任颖忍不住重重抽了口气,不可置信地问任冉:“你的意思是,他们兜这么大得圈子其实目标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爹?” 对面的“任颖”闻言狠狠瞪了一眼傅石,努力憋住了没有说话,傅石自己倒是开口了:“本座自信没有破绽,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你有三处破绽。” 任冉一竖手指。 说着她弯下了一根:“其一,你太冷静了。我所知道的傅师兄利落、果决,你们的实力——至少表面上如此——明显地高过了我们,尤其是在出现了又一个“任颖”的情况下,他只会立刻就动手擒下我们,将主动权完全地掌握在手中。” “其二,” 任冉又曲下了一根手指:“你诱导大家认为我们其实是为域外天魔所控制的,但事实上你知道我绝对不可能为域外天魔所控制。至于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暂且卖个关子。之后在觑魔影亮起来的时候你的眉头更是皱了一下,这说明你一点儿也不希望我们被误认为域外天魔,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三,” 任冉弯下了最后一根手指:“在觑魔影亮起这种证据这么确凿的情况下你仍旧不断然动手,以至于后来局面再次缓和了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你的目标不可能是我们。” “当然了,” 任冉瞟了一眼“任颖”:“她只怕是不知道你的计划的,所以多次弄巧成拙,为此你又不少皱眉头。而如果我们都不是你的目标的话,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让我们证明自己,我们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呢?只有任三长老和齐长老才能证明。傅师兄……不,域外天魔甲或者域外天魔乙,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呢?” “本座梦魇。” “傅石”抬手向主峰所在方向挥了挥手,也不知是打出了什么暗号,而后他手一背,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随性之中带着一丝慵懒:“你很聪明,观察也很仔细。但你现在还没有动手,本座是不是可以说,你的目标并不是本座,又或者说你知道凭你们是无法留下本座的?” “我的确知道我们留不下你。” 任冉点头:“除此之外我还有问题想问题,你们是怎么做到这样以假乱真的?傅师兄是不是在你们的手里?素素是不是现在跟你们在一起?”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 梦魇淡淡道:“我们之所以可以以假乱真,那是因为这身体本就取自于他们,稍加培养就可以成为另外一个他们了。说实话,这样的躯壳意外地适合我们,比单纯控制你们,又或夺舍好多了。” “咻——” 一道无形的剑光印入了他的眉心。 梦魇脸色微白,他瞥了眼任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微笑:“有意思,原来你不止是想问清这些问题,还是在拖延时间让他发出这一击。” “这一击很厉害。” 梦魇不吝夸赞:“可惜他的境界还是低了些,只能使我略微受创罢了。” “到底还是低估了你。”任冉可惜道。 梦魇微笑:“本座敢来,自是算定了不管出现何种情况都能走。” “你也只是保证能走而已,却无法保证能将身体也带走。这身体你应该是刚得不久,还不能完全承受你的力量,也无法让你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否则你也不用如此煞费苦心,只一个人就可以把我们天剑门上上下下都捏死了是吧。” 任冉耸肩,接着一把不起眼的黑弓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橙蓝二色炎箭如电而出:“既然留不下你,那就只好留下你的身体了,我可不想翌日对战之时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敌人还是我师兄。” 梦魇面色凝肃,双目盯紧那小小的箭头,霍然伸出两指要将其捏灭。 与此同时,对面十数道攻击轰然落到了他的身上,其中最明显的是一道剑气,这具肉身瞬间被砸为湮粉。 任冉对着其中浮起的黑气挥了挥手:“你又低估我了,刚才那一招叫声东击西……哦不,是东声西击。” “小魇!” “任颖”情急呼唤,也不等任冉他们动手,自己就脱身而去。 对面那群人看着这兔起鹞落般的变化,在看着地上躺着的躯体,颇觉有些面上无颜,自己等这么兴师动众地跑了一趟,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到。 五符宗那个化神期的长老咳嗽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 其实你们也有些事不关己吧! 任冉瞟了这群打酱油的一眼,他们大多不是天剑门的人,对于这种两个“任颖”的闹剧,原本看热闹的心就多过解决问题的心。 大约也正因为如此,梦魇才会选了他们带来。 “请问,对我们的身份还有疑问么?” 任冉客气地问。 “没有了。” “没有了。” 众人纷纷摇头,只是又有人半急切、半好奇道:“当真你能囚禁域外天魔?” “这个问题稍后会给大家交代,现在先让我们回去好吗,师姐还需要修养。” 任冉用伤遁之计。 众人又都道:“请便。” 这时他们方能同任颖一道去主峰,那十几个元婴修士却是留下了,就交代给门里那几个结丹修士,让他们带他们去安置下来,顺便向门里汇报此事。 那群打酱油的自然也都回去了,众目睽睽,人群纷杂,回去之后描述这件事的经过应该会很客观,总之也不是任冉他们需要担心的。 主峰之上自然也有防护手段,上次由任三长老带来,他们还不觉得,这一次虽然有任颖,然则她失手被囚,储物手镯被夺,身上一个信物也没留下,最终还是任三长老发了话,他们才得以进入。 这次齐长老并不在这里,素来守着任天行的都只有任三长老一人,齐长老上次不过因为域外天魔攻山而暂代罢了,毕竟任三长老作为一个纯粹的剑修,其攻击力在所有长老之中乃是翘楚,遇上这样的危难自没有藏在鞘中的道理。 当下一见面,任颖顾不得别的,只死死盯着任天行,由任冉细细地将之前的事跟任三长老说了一回。 任三长老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的意思是,现在域外天魔可以借由修士的血肉重造躯体,这种情况因为已经不是附身,所以就连觑魔影也无法辨别他们的存在。” “这只是一个可能。” 任冉蹙眉道:“我怀疑这又是一种域外天魔,又或者说是更高阶的域外天魔。迄今为止我至少已经见到过四种,一种就是最普通的域外天魔,只能使人至疯、至狂、至癫;另一种就是那种附身,能完全掌控一个修士。” “这种附身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 任三长老沉声道:“在所有流传下来的记录当中,域外天魔原本只有一种,就是你所说的第一种。这第二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大家一开始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后来反应过来,局势已然不可收拾了。直到最近有人发明出了觑魔影,众人心中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取胜的希望。可如今又出现这一种……事实上他们之前正在开会,准备反攻,有了今天这事,他们应当也知道还有这第三种更可怕的域外天魔了,只怕他们的要重新好好斟酌斟酌了。” 说着他问:“你说四种,这第四种是什么?” “不知您可曾听师尊说起过素素?” 任冉问道。 任三长老摇摇头,任冉便又将十多年前的事说了一遍。 任三长老蹙眉道:“这样重要的事天行应该会相当重视的,没跟我提起应该是因为当时还没有结果。接下来两界相交,妖祸频起,可能就出了岔子,从此失去了踪迹。” 任冉点头,素素的确可能是趁那个机摆脱了监视。那时候时局那么乱,再要将她纳入视线之中就不容易了。 任冉对任三长老道:“我之所以对您提起她是出于这么一种大胆的猜测。” 任冉又将宁康靖的事说了一回。 说完这个,她隐隐有些愣神,宁康靖的事与素素的事何其类似,这里域外天魔已然成灾,会不会广林界也会有那一天? 如果有,琅琊帝君岂不是很危险? 就算不危险,她也该会很烦恼的吧? 任冉强行压下心中的隐忧,继续道:“我猜测这一种应该是在胎儿期就已经开始潜伏,而后逐渐蚕食原主夺取身躯的使用权的。除去这种域外天魔的只怕也不能为觑魔影查探出来外,我想说的是,如果他们当真是从胎儿起就开始了这种夺舍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应该开启在很久之前了,域外天魔在下很大一盘棋。” “对了,还有一点,我们跟傅师兄在飞鹏殿中也遇到过同样被域外天魔附身控制的修士还有妖族。” 任冉补充道。 “我原就想这一事恐怕不止只在我们一界发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任三长老叹道:“目前为止我们也只能先顾好这一界的事了。” 任冉又道:“我跟您说起这个,还有另一个意思。我怀疑傅师兄现在应该正在素素手中。之前我曾在那个梦魇那里试探了一句,他未置可否,但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惊奇的意思,至少也说明他对素素这个名字不陌生才是。” “你们是想去救他?” 任三长老问道。 “是的。” 任冉答道:“傅师兄是与我们一起出去的,此刻我们回来了,傅师兄却还没有下落,至少我们也应该出去确定一下傅师兄现在的状况究竟如何,而后再想办法营救。” 顿了顿,任冉又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傅师兄此刻在天剑门的地位举足轻重,师尊现在尚未苏醒,天剑门也缺不得他才是。” 任三长老瞅了瞅任冉:“你眼力倒是不错。傅小子的师傅在昔日的妖祸之中陨落了,这次回来之后就直接被你们师尊收为了亲传弟子,一步步栽培他要成为天剑门下一任门主。尤其是你师尊被人暗算之后,我这里脱不得身,这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他一力在安排。” 任冉一愣,她说那句话只是单纯点出傅石的重要性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在内,任三长老这话却似乎别有所指。 任冉转头看了看任歌,而后二人一起坦然看任三长老,他们真的再没有别的意思。 “你们心中有数就行。” 任三长老若有所指地捋了捋胡须,看他们的眼神满意得不行,尤其是看着任歌,满意得似得了宝一般:“你们不要怪我试探你们,一门之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是千万人之上,掌控一派的事,能将这些名利视为浮云的,这天下其实并没有多少,何况你们本在他之先被收为掌门弟子的。” 说着他一笑:“现在看来,我的眼力其实也不错的,没看错你们,尤其是任歌,心思纯净,完全没有这些蝇营狗苟的心思,这才是剑修最该有的澄澈状态。” 任冉和任歌微微一笑,便是整个广林界他们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将天剑门放在眼里,他们之所以回来,之所以要做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天剑门不错,这天剑门上上下下对他们都不错罢了。 嗯,准确地说是任冉觉得…… 两人也没再说别的什么话,只告别说:“我们去了。” “我也去!” 任颖咬牙道:“傅师兄是为救我才为人所趁的,说什么我都得一起去才是。” “胡闹。” 任三长老轻轻斥责:“你现在恢复自己实力为要。而且傅小子不在,我还需要你帮我在这边照应一些,门里的事我多少还要过问一些。” 任颖不甘地瘪了瘪嘴,因为身体不争气,只得放弃。 想了想,她冲进了后面自己的房间之中,取了个储物手镯出来丢给然任冉和任歌:“这些都是我素日积攒下的一些东西,你们带着,也许能用到。” 任冉默默收下,她知道,这样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对了!” 任冉想起了最后一件事,她从识海中把黑白二色的小剑上分出了一丝金气,而后将金线所包裹着的那些域外天魔分出来一只,试探地包裹到了金气当中。 这一试探她心中一喜,果然,由于煞剑的克制作用,域外天魔在金气当中战战兢兢,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任冉又一气分出十多丝金气,包住了十多个域外天魔,将之送出了识海,送到了任三长老的面前:“这是我捉住的一些域外天魔,给你们看看是否可以用来研究使用。” “嗯,” 任三长老看着那十几团黑金二色的金气,又看其中隐隐约约的域外天魔,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夸赞来,还是那两个字:“很好!” 任冉和任歌再无别事,一路离了天剑门,又向绿龙渊而去。 傅石是在那里失踪的,线索也只有到那里去找。 “等师尊醒了,我们还回去。” 任歌正御着剑,突然开口道,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因为他已然感觉出任冉萌生退意 果然,任冉蹭着他的背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嗯。” 她本就已在担心琅琊帝君的处境,任三长老的话不啻是当头棒喝、冷水泼头。 不得不说,任三长老的话深深地打击到了她。 她满腔热血地回来,满腔真诚、义不容辞地要为天剑门做些什么,却不想自己与任歌原来是这样尴尬的存在。 而连整个天剑门最为澄澈的任三长老都会这么想了,其他人会怎么想,可想而知! 尤其是一想到今天那个“傅石”带着那么一群人来势汹汹将他们拦下来的那个场景,她越觉得前途无亮,虽然这件事其实跟她与任歌完全没关系,但也可以从中推出,翌日一旦出了事,一旦他们站到了傅石对面的话,这样的场景绝对还会重现。 不但是“盟友”们会站在傅石的这一边,天剑门的所有人也会默认傅石的做法。 当然,她并不怪任三长老,甚至还要感激他。 任三长老的话固然直白,但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事过境迁,现在的天剑门已经不是过去的天剑门了。 这么多年空白,隔阂总会产生。 这会儿任冉还觉得,在飞鹏殿中傅石没有提起他师尊其实也是他们的师尊,其中未必没有这层顾虑在内。 按傅石的性格未必会如此,只是这会儿她刚被戳破那层窗户纸,免不得有些草木皆兵。 她这个人,经常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人的。 不对! 任冉霍然惊醒,她虽然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人,但她肯用这些恶意揣摩的都只是对他们有敌意,又或让她觉得对他们有敌意的人而已。 比如任友壤,比如,咳咳……封满,虽然封满对她那种其实算不上是敌意。 总之,无论是任三长老还是傅石都是她不假思索可以相信的人,前不久在飞鹏殿中她还可以豪不顾虑地跟傅石走,可她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115章 任冉示意任歌停了下来,仔细地在自己的识海中进行搜索。 一点淡淡的黑气再也藏不住,化作傅石的样子显现了出来,不用说,他是梦魇。 应该说只是梦魇的一道分念,一道极细微几无能量波动的分念。 当真是梦魇本身在这里,不可能藏得住,只一进来就该被发现了才是。 怕是那具傅石的身体损毁那一刹的得意给了他可乘之机吧,她让他吃了个小亏,他立刻就还了回来,他们正好打了个平手。 所以说这些域外天魔当真不能小觑,任冉在心中提醒自己。 就算自己不会为他所控,但难免为之所趁,一念之差有时就是万劫不复。 但就算这样,能这样无声无息入侵到她识海中,梦魇至少也比她高了两个境界。 任冉瞬间对于梦魇的实力有了个大致的推断,心中暗暗警惕。 “很警觉嘛。” 梦魇悠然在她识海中漫步起来,它之前费心躲藏,还没有机会参观,此刻不由赞道:“你这识海相当丰富嘛,尤其是这个,” 梦魇一指那把黑金双色的小剑:“连我都感觉有些淡淡的忌惮。” 任冉可没有为他剖析自己识海的义务,淡淡答道:“破绽太大了,自然容易警觉。” “破绽么,不见得吧?” 梦魇闲闲道。 任冉挑眉:“思自己不可能思,想自己不可能想,不是破绽,还是什么?” “我只是引导了你的恶意而已,真正所思所想,还是出自你的本心。” 梦魇指出。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本心。” 任冉驳斥道:“而是你将恶意的逻辑方式强加到我的意念当中而已。我现在好奇的是,所谓走火入魔,还有那些被你们所迷惑,至疯、至狂、至癫的人是否也是这样被你们强行加诸了这样恶意的逻辑,从而才变得自己不是自己了的?” 梦魇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他手一背:“恶意的逻辑方式……唔,不错的描述方法。不过……” 梦魇话锋一转:“如若不是按本座那种逻辑方式来演绎,我倒想知道,你能怎么理解那位任三长老所谓‘善意的提醒’呢?” “这很简单。” 任冉不假思索道:“他老人家只是让我们心中有数我们的身份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而已。” 他们的存在对于傅石来说有种无形的影响,毕竟严格算来,任歌才是掌门的首席弟子。 有心之人要是利用起这一点,势必要影响天剑门内部的团结。 别的不说,当年的那群小伙伴一定会挺她和任歌哒,说起来他们跟傅石都不是“一拨人”,作为一个非天剑门出身的弟子,他的路本就不算容易。 任三长老的提醒正是基于这一点,一言以辟之,他们回来的似乎不是时候,乃是一个傅石刚刚开始掌权,但尚未完全掌权的这么一个尴尬时期。 任冉补充道:“我跟我哥年纪都不大,在人情练达方面肯定有大量的懵懂之处,他老人家才会这般不吝赐教。事实上,在离开天剑门之前他老人家与师尊也常常这般点拨我们,只是那时候师尊点拨得更加多一些,也更加圆润委婉罢了。” “那你又为什么萌生退意呢?” 梦魇逼问道:“这退意可是你自己产生的,而后本座才顺着引导了一下。” “成全傅师兄,不扰乱师尊的安排是其一,另一处更需要我们是其二。” 任冉淡然答道:“谢谢提醒,我的情绪正是从那一刻开始才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还闷闷不乐呢?” 梦魇质问。 “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自然不会知道什么叫离愁别绪。” 任歌的身形慢慢从金剑中显现出来。 任冉并不意外,剑老寄存在她这里的分丨身就如同在她识海中安了一个后门,任歌随时随地都可以通由他进入自己的识海。 任冉意外的是:“谁来了?” 谁能让任歌这么放心地将自己和他一起交托出去? 要知道,他们俩此刻可是全部神识都进入了她的识海中的,外面的肉身完全不设防。 任歌简短地吐出三个字:“傅师兄。” 任冉微微有些讶异。 她倒不惊讶傅石无需他们营救就能脱身而出,她惊讶的是:任歌居然会这样信任他。 虽然任歌一直以来都没对傅石表现出什么来,但任冉知道,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一则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二则他……大约不愿意自己为难。 其实不止傅石,对所有人他几乎都是这个态度,唯一例外的大约就只有琅琊帝君了。 任歌了解她至深,她何尝不是对他了若指掌? 这种隐藏在骨子里的对其他所有人的防备和漠然让她有些无奈,但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他早已不在是小时候那个任她教导的小男孩,现在倒是她请教他,依仗他的地方多些。 任歌静静地解释说:“时间有些久了,我担心你。” 原来是对自己得担心盖过了对傅师兄的不信任。 任冉微微莞尔:“我错了,解决掉他我们出去吧。” 梦魇漠然地看向他们:“假以时日也许你们会成为本座的劲敌,但这也是假以时日而已。” “你先找到合适你的躯体再说。” 任歌冷淡地一挥剑。 梦魇下意识地闭起了双目,任歌偏又顿住了,转头问任冉:“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问他?” “现在没有了。” 任冉笑道,傅师兄已经回来,她自然就不再需要挖空心思地想办法从梦魇嘴里套出素素的地址来,这也是她为什么之前肯跟梦魇啰嗦这么久的原因所在。 可惜,她做得相当不到位,这么久了,连怎么引出素素这个话题还没想出来,还只在傅师兄身上打折转。 这其实有些太过为难她,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聪明伶俐心思灵巧的人。 任歌再不迟疑,一剑下去,梦魇的分念灰飞烟灭,而后二人迅速地离开了识海。 傅石对他们微微点头:“多谢你们来找我,门派里没造成什么损失吧?” 自从再次见面以来,他跟任冉的对话方式都这么具备跳跃性,略过所有的前情解释,只得最重要的一句话,诸如他是怎么知道门派里出事的,又怎么知道任冉他们是出来找他的,什么解释都没有。好在任冉能跟上他的思维,大致地跟他把前进后果解释了一下。 “多亏你们了。” 傅石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将手搭到了任歌肩上:“带我一程,我被严素素绊住了,废了些手段才出来。” 任歌将任冉揽到了自己胸前,不语御剑。 任冉趁机对傅石说起了离开的事。 傅石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顾虑,坚定道:“那些事你们不需要担心,有我。” 任冉解释说:“不单是为那个。我们去飞鹏殿之前广林界也发现过一个如同素素一般的人,现在我们担心广林界也是域外天魔的目标,急着回去告诉娘防备一二。” “我们并没有完整的界图,飞鹏殿也已关闭。” 傅石思忖了一会儿道:“这样,你们先炼制一个秘笺出来,我托流云阁传递过去,剩下的事我来安排,尽量让你们能快速回到广林界。” 又道歉:“抱歉,当日并不知道你们的具体状况,还以为你们急着回来。” 他跟天剑门其它大多人那样都一直以为他们是任天行的私生子来的,孩子想爹,那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任冉忙道:“其实我们的确很想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域外天魔的存在已经这么严重。” “这个消息不止要送到广林界去,各界都该通知到才是。” 傅石深思熟虑:“我会跟流云阁沟通,他们也应该很在意这种事。” 发战争财那也得建立在九千世界仍掌握在人族和妖族的手里才行,域外天魔的市场,至少他们暂时尚未开拓出来。 就更别说他们本身也无法脱离人族和妖族这两个范畴了。 回到天剑门之后任冉和任歌从马不停蹄立刻转化到深居简出,有了任三长老的提醒在先,他们有意不出现在人前,除了去看看任天行,其它只在小院中默默地修炼,连程雪他们都一时未去探看。 事实上,他们也根本没那个时间,任冉先将玉圭的炼制方法交给了任三长老,按说这个琅琊阁跟流云阁早签订了协议的,但非常时期,有些细节顾不得计较太多,只好先用起来,日后在慢慢跟流云阁算这笔账。 而后任冉又一直在思考如何提升天剑门既有的战斗力,让他们在接下来得战斗中占据相对优势的地位。 要想打败敌人,最好手段是提升自己,而后以无可抵挡的姿势强力碾压过去。 同时,梦魇的存在也给了任冉相当的压迫感,那是一个远超他们的存在,如今只是受身躯的限制而已,一旦能得到一个适合他境界的身体,相信他绝对能以绝强的姿态来欺凌他们。 这也可以说是域外天魔的一个弊端,他们无法以域外天魔的原身来直接参加战斗,只能使修士本身至狂,又或以控制修士的方式来进行战斗。 这样一来,被他们所控修士本身的修为就限制住了他们的实力,使得他们最终实力超脱不出这一界的最高实力,从而使战局就这么稳定了下来。 不过这也可以说成是域外天魔的优势,这死的总归还是修士,他们域外天魔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要不是运气太差总能逃脱,换个皮囊再来就是。 自然,在这所有之前他们先炼制了一个秘笺托傅石送到了流云阁,辗转交给琅琊帝君。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这种滋味如今她也算体会到了,虽然她的这种相思与原词中的相思相去甚远,愁绪却差不太多,只恨此生非双身,两处皆在,两处兼顾。 这一日,傅石来找他们,开口即道:“今天流云阁交给了我一件琅琊公主交托转送的秘笺。” 任冉与任歌惊喜不已,他们的秘笺刚刚寄出,怎的琅琊帝君的秘笺反而先到了? 而后两人才意识到傅石说的是琅琊公主而不是琅琊帝君,只怕是很久之前琅琊公主托流云阁转寄给师尊的,而不是寄给此刻的他们。 因为这是给任天行的,三人并没有私自查看,不过想也知道,琅琊公主定是再三感谢他照顾两个孩子,而后表示两个孩子正在她这里,安全无虞,日后有缘再见之类。 傅石要告诉他们的是:“这件秘笺在路上辗转了要有两年之久,流云阁说是按最快速度送来的,其中包括各种界与界之间的传送阵。” 说着他以指为剑,刷刷刷在地上勾勒出一个图来,细数要有百多个界,以东天界为最东一个点,以不规则形状向西蔓延,界河、裂隙还有传送阵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任冉微微惊讶,有些好奇起这位师兄这些年的经历来,他们有琅琊玉圭的合约在,到手的界图也并不比他多多少,还没有这么详尽——一对于界图流云阁极注重保密,又因为上虞界就有传送阵在,琅琊玉圭的推广方式并不是慢慢一界一界推移,而是同时几个点一齐向周边蔓延,因此他们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很是有限,只能从周边找线索他推出大致的走向而已。 无须多话,任歌也将他们所掌握的界图用指剑画了出来,两相一拼接,竟然有不止一处一处重合。 当然,空白的地方更多,连接起来的那两处都绕了一个极大的弧。 “这样一界一界赶回去是不现实的。” 傅石伸手一抹,又重新将界图抹去:“真要按这份图去广林界,多少艰难险阻不说,最顺利你们也要在路上花费几十年。界图对于我们这样的中世界来说终究是稀有资源,流云阁的路径我们不可能得到,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还不如等下次飞鹏殿开启。飞鹏殿开启频率还是很高的,你们只需静候七年,我仍旧送你们到昔日相见的地方,这样你们回去也容易些。总之能先将秘笺送回去,你们也无需担心太多。” 任冉和任歌相视一眼:“也只好这样了。” 傅石又安慰他们:“也许之后还会有新的发现。”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的实力太差了,否则就算没有界图,这每一界耽误的时间未必就有这么长。譬如莬鼎盛时期,穿界而行,那不过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他们这个阶层,界图也算不得多了不起的资源了。 任冉心中略微惆怅了一下,很快将这件事放下,转而给了傅石一张阵图。 当日她于万剑冢中曾得到一个最适合剑修所用的剑阵,近日她仔细琢磨了一番,与昔日见到宁康靖的那个战阵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又可分可合。分而成为数个乃至数十个小团体,使每一个团体的威能都远高于单纯的战力相加,产生一种质的飞跃;合则聚力于一人之身,瞬时提升他的战力,就如昔日宁康靖集四千九百修士战力于一身力压两个化神修士一般。 在个人实力不变的前提下,这样的战阵无疑能增加凝聚力,缩短高阶修士与低阶修士之间的差距,提高低阶修士的存活率。 这种大规模的战争输固然可怕,哪怕不输,那些低阶弟子毁损干净了也是一个可怕的损失,不消多久就会出现境界的断层,导致整个一界形都变得畸形。 当然,她现在给出的这份阵图只是整个剑阵当中的一部分,真正全图实在太复杂了,连她自己还没研究透,真要给出去,一时三刻也不见效果。 傅石细看了一番,微一沉吟:“这种剑阵前所未见,就算交给他们也未必练得出来,我想,还需要你亲自到场指导。” 任冉一想也是,剑阵对于天剑门来说是种崭新的尝试,无人指导,只靠他们自己摸索的话,着实困难。 任冉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准备这战阵极难组成,要经过相当长期的磨合之后方能成功,因为战阵其实就是将修士当成阵法材料来用,也就是说,要求每一个参与排练的修士都达到行事听指挥,整齐划一,如材料一般精密,不能出一点意外。 这种一个指挥一个动作的呆板操练方式在军营中还好说,对于散漫惯了的修士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相当巨大的考验。 然而任冉看到傅石给她带来的那些人之后,她紧张的心就立刻松懈了大半。 傅石率先交给她的是一群筑基期的弟子,境界更低一些的弟子现在根本就不能出现在战场之上,稍稍触碰便是飞灰,而现在结丹期修士已经渐渐不够用,能将筑基期弟子们的战力提升上去,他们的实力瞬时就能增长不少。 当然,这对于任冉的战阵训练来说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群筑基修士她熟悉至极,不正是当初叫她“小师姐”的那群么? 一眨眼过去,昔日新入门的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也进入筑基期了,她昔日素能使他们信服,接下来的沟通应当比她之前预计的要容易不少才是。 任冉微笑看着他们,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已有人讶然出声:“这不是小师姐吗!”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应声:“你看那是小师兄,他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们再不可能认错!” 傅石压了压手将他们激动的情绪弹压了了下来:“他们的确就是你们的‘小师姐’和‘小师兄’,跟我一样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一段时间,近日刚刚回来。接下来他们要教你们练习一种战阵,练得好了,你们就不会再局限于境界的压制,可以直面结丹修士。” “哪怕是我们天剑门的结丹修士吗?” 有人讶然惊问。 “是。” 傅石肯定点头:“前提是你们能将战阵练出来。” “我们一定会努力练习的!” 筑基期弟子们激动不已。 越阶挑战,没有人不向往,尤其是这群算得上精英的剑修,心里本就藏着傲气,得此机会,当然不会懈怠。 傅石的动员工作做得好,任冉本身又能让他们信服——不止是昔日的余恩余威,任冉高达元婴境界的修为更是最好的佐证,对于一个能在区区十几年就能结婴的师姐,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信服的! 因为这些原因,任冉的战阵训练展开得极其顺利,更因为这样直观的感受让她增加了不少对于战阵的了解,接下来的若干小战阵以及大战阵也完全被她解析了出来,她还邀请了程雪来配合大战阵,结丹期的她正好适合将这些筑基修士的力量汇聚于己一身,而后凭此力抗元婴期。 这时候任歌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咳,他就是那个来验证战阵能达到什么效果的靶子。 这段时间,东天界出人意料的宁静,因为梦魇的出现,修士反攻的计划斟酌再三还是保守的放弃了,可域外天魔却也偃旗息鼓再没有任何动静,又仿佛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一般。 又过了一段时间,战阵操练得完全成熟了,程尧、李剑一甚至任颖听了程雪的描述之后都来体验了一把,他们都只在结丹期,能有那个机会体验一把力压元婴修士的威风,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 任冉又因此察觉出这种战阵的另一个好处来,由于主将风格的不同,同样的战阵居然能体现出不同的风格来,这说明这种战阵其实是极其灵活的,并不会因为临时换主将就轰然崩溃。 退一步讲,就算完全没有主将也可以分裂成各个小战阵来各自为战,灵活无比,机动无比。 任冉是越对这个战阵了解越多就越是叹为观止,深深为创造出这种战阵的人所折服。 这日,任冉、任歌和傅石、任三长老凑在一处,他们在慎重商讨将这种战阵利用到结丹修士乃至元婴修士当中去。 这种协同作战的战阵模式,除去能够越阶挑战之外,对于本身的防护也起着不小的作用,能极大降低大家在战斗中的折损。 警报就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不同于上次,这次攻打天剑门的修士满坑满谷,且天剑门的每一峰都被照顾到了,他们所在的主峰更是重点,一气来了七个化神修士。 值得一提的是,这七个化神修士长得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另外,他们另有一种桀骜的气息,无法言说,但是能够让人轻易分辩出来,这不是普通的修士,也不是那些为域外天魔所控的修士,而就是域外天魔本身。 就像人族看到妖族就能断定那是妖,妖族看到人类修士也立刻就能断定是人一样。 任冉估计,这还是他们修为不够的缘故,无法隐藏自己的魔气,诸如梦魇和叫他小魇的那个女魔就可以天衣无缝地将自己的魔气隐藏好,做到鱼目混珠。 事实上,莬那个等级的大妖要扮人类也是不费什么力气的,前提是,咳,他没受伤。 “总之,这种血肉重塑身体的方法看来已经被他们大肆利用了。” 任冉苦笑。 任三长老分外不爽:“这之后是不是还要提防自己的血肉不能有一点流矢,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要跟自己打一场了。” “这种重塑应该还是有限制的,我当日几乎被取去了身上七分之一的血肉,看来一变七就是他们的极致了,而且灵气法宝他们无法复制,是以这七个化神的战力还要打个折扣。” 傅石理智分析道:“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域外天魔的数量很多,之前他们只是没有足够的身体可以控制罢了。” 任歌只点明一种情况:“域外天魔的手段在不断进化!” 他们此刻一同揪心的是,弟子山! 虽然弟子山平日里不乏元婴、化神修士坐阵,最近更练了战阵出来,但域外天魔此番这样来势汹汹,战阵也毕竟没真正经过战火,真正能做到什么地步,谁也不能保证。 这时候傅石挂在腰上的一个玉圭蓦然一动,传来了程雪的声音:“傅师兄,袭击弟子山的主要是一些筑基和结丹期的存在,化神、元婴只各有一个,有大阵在,李护法认为我们能应下来,因此让我通知师兄不用顾虑我们这边。” 傅石提起另外一个玉圭,对着道:“知道了,你告诉他坚持住,我们这里一旦脱身就会过去支援。” 任冉此刻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卧槽,我怎么一直就没想起来玉圭还可以这么用!   ☆、第116章 那种一圭在手,全界漫游的事情做不到,但是人手两个玉圭,一个接听,一个说话的话,这不就实现全界漫游了么,只不过一圭在手变成了两圭在手。 只这么想了一下,任冉瞬间又冷静了下来,两圭在手的确能达到这个效果,但一对多那个一成本之高——尤其是所对多越多它的成本就越高——也不是一般修士能承受的,东天界此刻非常时期才会这么奢侈罢了,只怕能配两圭的人数也相当有限,至少她跟任歌就还没被普及到。 而一旦无法普及的话,其作用跟她和任歌目前身上挂着的这种点对点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种思绪不过一个小小的闪念罢了,那七个化身为化神修士的域外天魔须容不得他们想太多,就在几句话的功夫中,那七个化神修士已然排出一个漏勺型的站位来,而后由最先一人举起手中的法器,狠狠向主峰的大阵攻去。 任三长老脸色微凝:“这是七星宗的北斗阵,看来这重塑的身体非但继承了原本身体所具有的能力,连记忆等一切在内都能复制。在这一体七身的情况下,阵法效果会更加可观!” “他们有阵法,我们也有。” 任冉只一眼就看出了那七人的大致实力,胸有成足道:“您且看着,看三才阵是怎么斗北斗阵的。” 说着她丢出了一张阵盘,有条不紊地招呼傅石和任歌站位。 这个阵盘是她在训练战阵时候做出来的,模仿的是其中一个小战阵,威力自不用说,最优势的地方是所需人数少且攻守兼备,此刻正好合用,这也算是她这段时间主要收获之一吧。 三人跃出洞府,在三才阵眼上站定,主峰大阵应声而崩。 主峰上原本不需要什么大阵,此番任天行受伤才临时配置了一个,不堪一击也在意料之中。 大阵崩毁的即刻,箭光与剑光霍然而起。 此刻由阵盘相引,三人自可通过神识来沟通,无需任何语言就可默契配合,三人如三角鼎立,任冉在前,傅石任歌从旁佐协,五道箭光掩着两道剑光分别指向北斗七位。 那五道箭光十种颜色,璀璨无比,几乎夺去了七人所有的注意力,但也只是几乎而已,单看武器他们就知道那五支小箭远不如那无声无息的两剑可怕,三个元婴期,只有一个用弓的,那一发五箭还能有多大威力? 而那两剑明明是由元婴期发出的,在那七人眼里却一样具备威胁,比之化神一剑也不弱上多少,尤其是任歌的那一剑,阴冷无比,最是克制他们。 北斗七星依次亮起,七人的灵力重得分配,着重用于防御那两剑。 正如傅石所说的,他们一体七人虽然更为默契,但法宝的缺失让他们对于这样犀利的攻击无法做到轻松防御,每一击都足以让他们慎重对待。 但七人之力相对三人之力就超过很多,尤其是他们真正实力才是元婴,因此虽是慎重,这两击想要伤到他们却是不必,而让七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这两剑的两人虽然没事,接了那五箭的五个却不同程度上受了伤,尤其是中黑金二色金气剑者,更是直接伤到了神魂本身,面如金纸。 但他并不能说是最惨的。 捏住了双色炎箭的那一位,整只手顷刻之间就被烧掉了一半,冥火更是直入他的识海,侵入他的识念。虽说域外天魔识念与普通修士有异,冥火却也不是普通的冥火,而是不知道消化了了多少混沌的冥火,蚕食起他的识念来,也并不普通冥火侵蚀修士的神识难上多少。 拍开了半绿半透明水箭的那一位在微笑,他觉得自己此刻特别安详,特别舒服,好像回归到了母体之中,而事实上他的半句身体都已经冻住了。阳水配合清霁,一软一硬,软的你丝毫察觉不到硬,无知无觉就中了招。 另外,挡住土箭的那位半灰半白,为木箭伸展出来的枝条所缠住的那位半枯半荣,谁都算不上好过。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们以为无需放在心上的那五箭才是真正致命的五箭,集聚了三才阵中三人大部分的灵力,凝聚了任冉积攒至今的五行精华,还包括了空间消化冥土之后使任冉领悟的一个新技能,平行五行! 迄今为止,这一击才体现除了任冉的全部战力,昔日那个常常纠结自己攻击力度不到位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中补好了自己的这块短板! 顷刻之间,北斗七位,七去其五,已然溃不成军,三才阵位也已转换,最前一人已经换为了傅石,由任冉和任歌分别在左右下角辅助。 傅石不声不响,一瞬抖出了七剑,不多不少,一人一剑, 本就重伤的五人,连抵挡都做不到,接连被剑光吞没,整个身体都消解于无形,除去稍微幸运的两个,犹剩得最后一缕残念惊惧逃出,另三个竟是神形俱灭! 剩下两个域外天魔因为之前并未受伤,堪堪熬过了这一轮,却已心胆俱裂,正欲脱身而逃,任歌的剑光已然又到。 任歌的剑,自是煞剑,并不分指,一道阔大的剑光如同一道光墙向他们扫了过来,他们的神念,他们的身体,如冰雪遇到阳光一般,尽皆消融。 至此,七个域外天魔,彻底消亡! 三才阵对北斗阵,顷刻之间不但胜负已分,败方竟是尸骨无存。 任三长老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竟想不出一句可以夸赞他们的话来,咕哝了个“妖孽”,催促道:“你们去其他几峰看看吧,这一次他们来势汹汹,想来一处都没放过,你们前去支援一二。重点是弟子山,那里都是门派的未来。” 三人应了声是,御剑而去,先去解了弟子山的围,而后一峰峰过去,肃清了所有来犯的域外天魔,只是不能再如主峰上那般漂亮了,域外天魔中,多有见机不好,脱身而去的。 这一番下来,最后倒算是弟子山的状况最好,想是域外天魔有备而来,针对各峰的情况派出了原以为可以碾压的力量,主峰尚且不论,弟子山的战阵却是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非但稳稳地接住了他们得攻击,还多有反攻。 又因任冉他们接应及时,各峰算下来,损失皆是不大。 善后的事一一安排下去,傅石又开始组织营救其它门派的人手。 果然,不过片刻就有五符宗通过玉圭传音求救,接着其它各个门派的求救之音接二连三传来,整个东天界告急! “先近后远!” 傅石决断得很快,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们赶到的前几个宗门还好,总算解救了出来,再往后,基本就没有什么门派幸存了,整个东天界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大半壁江山。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跟着任冉他们回去天剑门的那十几位元婴修士在这种东奔西走的解救中表现极佳,而不知是不是受这十几位所触发,后来那些失去了宗门的修士都默默地加入了其中,及至最后救无可救,大家各回宗门之时,天剑门后面竟跟了有数百个其它各门各派的修士,其中元婴期就有百十个,甚至连化神期都有数个。 这些修士究竟如何安置? 那些结丹期的还好说,这百十个元婴、化神修士的处理当真相当棘手。 只是十几个还好,天剑门还不差那十几个护法又或客卿长老的位置,就算他们本身不是剑修,也不算太要紧,剑修仍是天剑门的主流就是。 可如今这百十个人一起来,人数立刻就超过了天剑门本有的护法、长老数目。 再说,这百十个人,良莠不齐,功法各别,昔日任冉他们参加壶中界试炼时曾有人戏言他们天剑门要改作天阵门、天符门,难道竟一语成箴不成! 这些人并进来又该如何管理? 尤其那几个化神修士,至少也得给个长老当当,万一他们就此指手画脚,他们是听的好,还是不听的好? 鹊巢鸠占、反客为主什么的,不得不防。 可他们宗门被毁,再无存身之处,诚心诚意投奔他们天剑门而来,他们又岂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 如今这东天界,无有宗门的庇护,散修唯有深入简出,苟且偷生,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的,何况这些人原就在门派中安逸惯了的。 与此同时那些跟随而来的修士们也在悄悄讨论,估算自己该被如何安置。 虽说他们的境界摆在这里,但天剑门一向是东天界的龙头老大,他们此刻又是投奔而来,这就很难说了。 他们首先问了那十几个元婴修士。 这些元婴修士以凌晓为首,纷纷侧目,微含鄙夷道:“我们受任冉、任歌大恩,苟得余生,这剩下的日子只管竭尽所能,报其万一就是,哪里需要什么安置,又岂敢生别的什么念头!” 今天目睹他们三人结阵杀化神如砍瓜切菜般的神威,他们心中更加感念任冉、任歌当日手下留情留得了他们的性命,如今便只剩下肝脑涂地、以报万一的心思罢了,哪还有一点什么别的念头。 而眼前这些修士,又哪一个不是为人所救,苟得残生? 不思报恩,反在这里纠结自己会有何待遇,这等苟且营营,实在为他们所不齿! 当然,他们会这样想这与他们之前一直为域外天魔所控也有关,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操控着为恶的经历,当真生不如死,一旦逃出生天,真正再世为人! 但今天被救的这些人感触显然没有他们这般深,甚至有人疑道:“任冉和任歌是谁?” 天剑门门主倒是姓任,但他只有任颖一个女儿而已,再剩下这两年风头正健的就只有傅石了,任冉和任歌这两个名字,还真没有多少人听说过。 好在总归有人知道的,那是一个炼器大师,告诉问的人说:“就是那个三才阵中,与傅石一起的那对兄妹,妹妹使一把黑弓,哥哥使一把黑剑,那黑弓和黑剑的材料相当诡异,似并非本界之物。” “是他们两个!”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是指这两个人的话,那么再没有人不知道了,今天所有人当中,就属这三人最抢眼,总是他们一马当先将化神期的域外天魔砍瓜切菜一般一顿猛砍,而后局势才略微一顿,接着后面的人一拥而上,之后才反败为胜的。 被救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只顾着挣命,并不知晓,而后来跟着他们去别的宗门援手的时候,这一幕却不知是看了多少遍! 又有人道:“你们有谁参加过十几年前那场壶中界的试炼么,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任冉就是当时那个建阵群的小娃娃,任歌就是那个在壶中界突破的体气双修的小修士。” “是他们俩!” 顿时有人被提醒了,不由唏嘘:“后生可畏!”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那人道:“我的意思是,这三才阵想必也是出自她手,他们能发挥出那样的实力,多半还是这三才阵之功。” “是极是极!” 立刻有人应和道:“真要以他们自身的实力发挥出这样的战力来,那也太逆天了些!” 有人反驳:“不管是不是因为阵法,那都算是他们的真实战力,难道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你还能规定人家不得使用阵法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忙解释,话未说完,被一个人期期艾艾地打断了:“诸位……难道我们本来不是在讨论我等日后将何去何从的么?” 他这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偏题了。 不过也不能算是离题万里,任冉和任歌这两个人与傅石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还表现得如此强势,更为凌晓这群人所推崇,这种种加起来,他们在天剑门的地位就耐人寻味了。 突然有人道:“你们注意到一点没有,任冉是天剑门中唯一一个不用剑的。”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动心,天剑门终究是剑修门派,而他们这些人中,几乎就没有用剑的,即使用剑,那也只当剑是普通武器,而非像剑仙那样的本命法宝,因此他们在天剑门可能的位置会更加尴尬。 如果有个也不是剑修的人做了天剑门的掌门……哪怕是在天剑门中颇有声威的话,他们的日子可能就要好过的多。 “但这十几年怎么就再没听说过他们?” 有人疑道。 “短短十几年从筑基到元婴,你当是容易的,就不允许人家闭关苦修什么的?” 有人理所当然道。 立刻有人佐证:“就是,便是傅石也只是这两年才出现的。” “还是不一样。” 有知道内情的说:“傅石几乎是一出现就被当成天剑门的下任掌门来培养的。” “我有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准不准。” 有人迟疑道:“似乎这任冉和任歌,咳,与那一位关系匪浅。” 私生子这种事还是不便说出来的,但是这姓氏太明显了,众人只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有人问凌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我们只知道,他们与任大小姐关系极好。” 凌晓不耐地回答,事实上任冉和任歌到底跟任天行什么关系他们才不管,他们要报答的只是任冉和任歌而已,与任天行,与天剑门都没有关系。 可以说,他们是这群人中最为纯粹的人。 但他这话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关系很好和血脉至亲之间被他们直接划上了等号,顿时一个个心里自作聪明地站起了队来,大概顺便还在自己心里给自己表了表从龙之功什么的。 因此,翌日天剑门中有人来委婉地探问他们的打算的时候,这一众人竟是有志一同地没有说话,由着凌晓等将“我们受任冉、任歌大恩,苟得余生,这剩下的日子只管竭尽所能,报其万一就是,哪里需要什么安置,又岂敢生别的什么念头!”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问口风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是一五一十地将这句话回了上去。 彼时任冉和任歌正在自己得小院休息,之前那么一路勇猛的杀下去,固然风光,固然解救了不少人,但对于他们本身的消耗也是极大的,此刻尘埃落定,事已成定局,门里的那些事情大可以丢给傅石和任三长老,她就可以跟任歌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闲啦! 因此她一点儿也不知道,此刻天剑门内部已经为她的事拍桌子瞪眼的吵起来了。 能修到元婴、化神的,除去任冉、任歌和傅石这样少数几个怪物,哪一个不是活了数百乃是数千年的人精,那些人的阳谋几乎只一到他们耳中就被他们品出其中的意思来了,李长老怒而拍桌子:“这两人失踪就失踪罢了,怎的一回来就要分裂我天剑门!” 立刻就有人看不下去了:“李长老这话就偏颇了,他们自回来开始,送宝丹、救颖儿,破域外天魔李代桃僵的阴谋,后来更是给我域外天魔以作研究之用,训导筑基期弟子排练战阵——这次弟子山若不是因为有这个战阵,其损失只怕你我都不忍睁目。总之这种种种种都证明他们对我们天剑门有大功,再说这事又不是出自他们之手,你怎么就能这样冤枉他们!” 李长老怒道:“那你的意思我天剑门变成天阵门、天符门乃至天谁知道什么门好!” 那人也怒:“我们就事论事,李长老何必拿大帽子扣我。” 也有人说:“这也算是一种凝聚力,眼下多事之秋,实力才是首要的。虽说我们昨天得胜,但谁知道这样的偷袭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眼下门派越来越少,域外天魔势力却是越来越大,壮大自己的实力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为这个,做些妥协也是必要的。” “你这个意思是的确要把我天剑门变成天阵门、天符门乃至天谁知道什么门了!” 李长老阴□□。 天剑门有天剑门的骄傲,数百数千年来他们一直独占东天界魁首之位,渐渐养成了一种自大的情绪,骨子里瞧不起其他门派,如李长老这般固执的人并不少见。 但也有不少着眼大局,对于派别坚持并不是那么严重的人,总之两下分歧巨大,各执一词,一时辩不分明。 最后李长老怒气冲冲道:“任老头,你怎的不发一词!” 任三长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他也很矛盾,一方面实力的确要加强,另一方面其实他对于天剑门这个剑字比谁都执着,要知道,他可是天剑门中有数几个纯剑修! “你个老东西,自己一睡不醒,把这烂摊子都交给了我!” 任三长老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任天行,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显,他淡淡一眼瞥向了傅石:“你怎么看?” 傅石原本如大家一般盘膝坐着,突然双手往地上一按,站了起来:“我觉得天寰这个名字很不错,各位长老、护法觉得如何?” “你的意思是,将天剑门改为天寰门?” 李长老不可置信道。 “不,还是天剑门,不过下设两个宗派,一个天剑宗,一个天寰宗。” 傅石静静道。 大家顿时都不吱声了,默默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把这一部分实力都消化下来,为天剑门所用。 且天寰宗独立在天剑宗之外,是另一个系统,这就不会干扰到天剑门本身的运行,于那些前来投奔的人来说也可心安,不用担心为他们所压制。 连天寰宗宗主的人选都是现成的,恰是他们所信任的任冉。 再有,新建一个宗派总有很多事要做,这样也算把他们牵绊住,不至于立刻就生出事来,从无到有也很能让人产生凝聚力和向心力。 不过还有两个问题,一则,任冉这小小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真能压制住这群人吗,这可是元婴修士占主体的这么一个杂乱存在,更别说其中还有几个化神修士。 再有,将来会不会出现东风压倒西风的情况出现,他们天剑门的本宗,天剑宗反而被天寰宗所压制? 有人将这些问了出来,任三长老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 傅石淡淡道:“我相信任师妹能做好,就算她做不好,也有我们在她身后。” 傅石没说是自己和任歌在她身后,众人心中却是一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三才阵,当真他们拧成一股绳的话,化神修士都是随便杀的,他们在他们面前又有多少还手的余地? 当然,现在他们是自己人,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但真要把那个小姑娘给惹恼了,就算没有傅石,随随便便换进一个元婴期,要杀化神,那也还是很简单的事,更何况任三长老明显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至于天剑宗会不会被天寰宗压制……” 傅石意味深长道:“会问出这句话就说明我们心中自信不足了,我想,或许我们天剑门正需要这样的压力才能继续发展下去,而不是一味自大,固步自封!”   ☆、第117章 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当事人她自己还没有同意呐! 不但没同意,居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好吧,这样的事任冉其实不陌生,当初就是这样成为了任天行的徒弟的,可这个跟那个还是有区别的好么,做徒弟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做宗主……特么她这不到二十年的人生还有几乎三分之一时间是睡过去的,对这世界的了解还没达到及格线,谁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宗主! “哥,要不我们还是研究研究回广林界的路线?” 任冉弱弱地问任歌。 任歌揉了揉她的后颈:“好。” 必须任冉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这是南辕北辙,使得回广林界的日子变得遥遥无期。 然而傅石只说了一句话任冉就立刻溃不成军了。 傅石说:“有事弟子服其劳。” 眼下任天行尚未苏醒,天剑门群龙无首,他们这三个弟子免不得要多操劳些,而这的确是个能收拢这群人的最好办法。 “可是,师兄……” 任冉为难地说不出话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傅石简短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总归有整个天剑门在你身后,有什么为难的,你只管来找我们。” 这个我们自然还包括了任三长老在内。 任冉抹了把脸,赶鸭子上架什么的,只好硬着头皮上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天寰宗宗主上任的第一件事不是整顿也不是安置也不是收拢人心,而是……打劫! 虽然她现在是一宗宗主了,但是手里除了人什么都没有,这些都是门派破败之后仓惶逃出的人,经历这么多年战乱之后,一个个囊中本就不甚丰厚,最后一场大战更是几乎拼去了全部的家底,如今既是要设立新宗,丹堂、灵器堂、符堂什么的总要大致不差的设立起来,没有资源怎么行? 她又老不下那个脸跟傅石和任三长老去要——按说傅石和任三长老一定会支持她的,但是想也知道,战乱十多年,几乎民不聊生,多出项而少进项,想必天剑门的底子也已经掏的差不多了,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们雪上添霜。 没有枪没有炮,自有那敌人给我们造。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历史伟人的经验完全可以借鉴,尤其是刚刚一场大战之后,域外天魔不知占据了多少门派,他们的仓库里总还有些存货,她不去打劫一把,简直说不过去。 再说了,其实整顿、安置、收拢人心什么的……她也不会啊,不如做些实惠的事。 因此任冉和那些人只一见面,开门见山提出的就是这件事。 有的人心有余悸,更多的人却是跃跃欲试,对于他们来说,这次行动,意义其实并不在于抢东西,更多的是一种报复,在场的哪个不是门派崩灭之后的幸存者,又有哪个不是满腔仇恨,心怀怒火! 当然,打劫是项技术活,不可能说一声去,呼啦啦大家撸袖子就都上了。 提供目标,采点看线,大家都是人才,至少也是偏才,吵吵闹闹中,计划渐渐成形。 这时候隐身符又派上了用场,几个擅于打探消息,善于追踪逃脱的修士被任冉撒了出去,剩下的任冉就开始内部操练了。 那些人任冉暂时还没动,毕竟现在相识之初,别说人心隔肚皮,她尚且不知道他们的心里打算,就是他们的真正实力,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她都没闹清,又哪能立刻就量体裁衣,为他们打造出合适的战阵来。 任冉的目标是最初那十几个元婴修士,其实她并不怎么太了解他们,但怎么想他们也比那些人可信些,傅石也通过多方反馈递给了她两个字:“可用!” 是的,任冉的目标还是战阵,这最是短期内见效快的方法。真正的修为提升,除却奇遇,只能按部就班,慢慢积累,她可没有那个一蹴而就的法子。 触类旁通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有之前的剑阵打底子,再结合各人的长处,没有多久任冉就为那十几个人量身打造出一个战阵来,训练的同时再不断修正,又因为这十几个人对她与任歌绝对信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配合得一丝不苟,元婴修士对于自己力量的掌握也更精细,这让任冉省了不少力气,不多时,这个战阵就彻底成形了。 十几个人的战阵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战阵,训练快些也是理所当然,效果与大阵肯定也没法比,但这至少让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实力得到两至三倍的提升,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重点是,这种战阵的存在,这种有目的有头绪的相互支援,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存活率! 这种战阵其实在大千世界,又或发展比较成熟的中千世界相当常见,东天界只是因为地处偏远又因为成为中世界才不久,没有发展到那个份上罢了。 准备工作做好,众人即将成行,傅石又为他们送了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齐白。 任冉惊喜道:“齐师兄,你恢复啦!” 傅石解释说:“配合你们三才阵。” 当事人齐白却有些呆呆的,十几年不见,昔日那个可爱的、稳重的,有时候又有些护短到得理不饶人的小师妹已经长成了一个正当时的绝美女子。 面容姣好,眉目娴静,隐隐地还透着一股说不出得尊贵之气,满满的都是久别重逢的单纯快乐,还有发自内心因他恢复而产生的欣喜。 再想起当初那个穿着小兽皮装的小小孩子,齐白只觉得这种对比简直太强烈了,强烈到自己忍不住恍惚了那么一下。 无论如何,有句话还是要说的,齐白眉眼缓缓舒开,微笑:“欢迎回来。” 至于救命之恩什么的,别说任三长老他们根本没告诉过他(还在替任冉隐瞒身份),就算告诉了,昔日他们在历练中相互搭救的事早就数见不鲜,根本是不必为此多说什么的。 “嗯,再见愉快!” 任冉肯定地点头。 任歌没说话,也难得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就如之前见到程尧、李剑一时做得那般。 虽然他从没有表现出来过什么,这几个幼年一起历险的小伙伴在他心里的位置到底还是不同的。 傅石淡淡地瞥了一眼任歌拍齐白的地方:“人我交给你们了,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说着离开。 齐白一抖袖子坐了下来:“傅师兄你别急着走啊,任歌做得一手好菜,此刻气氛这么好,我们不如畅饮一番,促膝长谈……” 任冉揶揄:“我说你这么欢迎我们回来,原来是惦记着蹭吃蹭喝了。” 傅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回过头来:“我还有事,下次再有蹭吃蹭喝的机会叫我。” “喂喂,你当初不是说他跟我们不是一拨的么?” 任冉兴味地问齐白。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是竞争关系,现在是合作关系,怎么能一样。” 齐白理所当然地说。 说着他眼看热切地看向任歌:“真的不做几个菜庆祝一下?” “走,请你吃更美味的‘大餐’!” 任冉豪气地说。 新任天剑门分宗天寰宗宗主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带着自己的哥哥,带着昔日的小伙伴,带着自己的死忠粉,带着整个天寰宗倾巢而出了。 几百个人,声势其实算不上多浩大,但这几百人中结婴的占到几乎三成,更有数个化神压阵的话,这个阵势就相当可观了,便是整个天剑门的上层,除去化神略多几个,差不多也只有这个数而已,更不用说其他门派多还不如天剑门。 彼时域外天魔占据了各个门派的基地也稳打稳扎地发展了起来,昔日的域外天魔,套上了合适他们的皮囊之后,没有一鼓作气铲除东天界其它的宗门,而是安心地蛰伏修养,准备酝酿更大一场风暴。 从这一点上看,域外天魔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毁灭东天界,而是占据东天界,让东天界变成他们自己的地盘,在这里繁衍生息下去。 这些事,其实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有更好的办法,除去天剑门外,各门派都损失惨重,他们比域外天魔更需要修养。 因此这一战的结果其实是没悬念的,域外天魔每一宗每一派安置的魔数其实与原本门派差不太多,任冉他们这样浩浩荡荡而来,就像他们当初以绝大实力碾压各门派一般,更别说任冉、任歌、齐白的三才阵并不比之前逊色多少,那十几个元婴修士的小战阵也是一个看点,同境界的域外天魔到了他们手上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更何况,这群人比任何人更恨域外天魔。 清除完域外天魔之后的寻宝活动更是简单,本就是这一宗派的人推荐的,他们自然熟悉宗派的各个可能藏宝的地点。 整个过程结合起来就是一群强盗呼啸而来,一群强盗呼啸而去,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 这样的劫掠整整持续了近一个月,看的各大门派振奋不已,也羡慕不已。 这样大的规模莫说他们组织不起来,就算组织起来了,自己本身的门派怎么办?会不会被人乘机抄了老底去?万一勾起域外天魔的报复之心,说不定他们最终也要跟他们一样无家可归,不得不投奔天剑门而去。 他们可不像天寰宗一样,还有天剑宗妥妥地为他们守着后方,可以毫无顾忌地倾巢而出。 他们也没有因为失去了原有宗派正红着眼睛嗷嗷叫着要报复,要报仇的修士在其中,单纯只为劫掠的话,其实调不起多少人的激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三才阵这样所向披靡的存在。 等域外天魔意识到这并不是偶然性的行为时,任冉他们已经偃旗息鼓了。 抢够了东西,自然就轮到宗派建设,就算是强盗也得盖个山寨存身不是,哪有没日没夜尽在外面打劫的。 总之域外天魔做好了对策,挖好了陷阱,暗搓搓地等待着任冉他们自投罗网,结果却什么都没有等到,欲要一鼓作气攻上天剑门,自忖又经不住那个损失。 攻和守完全是两个概念,何况一旦要攻他们就要面对的是整个天剑门,这何止是两倍于天寰宗的力量?更别说,他们随时都可能得到支援,唇亡齿寒这种事,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体会到了,现在的东天界人族修士,空前的团结一致。 除非他们能再组织出像上次那样大规模的群战,保证一口气将整个东天界都吞掉,否则这不过是自添伤亡罢了。 上次满打满算能够一举夺得东天界的,结果却是这样,前车之鉴,只在昨日,这让他们不得不格外慎重,何况他们的实力还没恢复过来。 最为讽刺的是,被域外天魔狠狠惦记、狠狠记恨上了的任冉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她数了数到手的物资足够兴建天寰宗就热火朝天的开始了自己的宗派规划。 天剑门的地盘一直算是充裕,譬如主峰上除了任天行一个洞府,竟然只剩下他三个弟子和一个女儿的小院,因此他们不费什么力气就给天寰宗腾出两座山来。而天寰宗人数虽多,却没有新手弟子,两座山足足够用了。 却不想,任冉在谋划着建各个分堂的同时,那些修士们却在打别的主意,那十几个元婴修士的战阵表现实在太亮眼了,他们一个个看的除了眼热还是眼热。 有两个元婴修士被大家推选了撺掇着去跟任冉提这件事情。 修士贾佳道:“宗主,宗主!大家都是您的手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这战阵的事儿,不能光便宜他们是不是?再说,我们战力上去了,以后也能出力更多不是!” 修士乙好跟着道:“就是,就是!他们表现那么好,我们表现这么差,翌日出去了,我们都不好意思说也是在您麾下混的不是。” 面对这一切,任冉心中只有这么一句话:特么我是不是跑错片场了,这满满的无赖兵痞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近乎一个月东奔西突的战斗,使得这些修士以另一种方式凝聚在了任冉他们的周围。 一窝而上的复仇,悍不畏死的战斗,这些本就是最能够产生凝聚力的方式,任冉他们理所当然的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正好又是一种引领,特别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战力又那么的让人折服。 一开始,这群人心中可能真的各有想法,总而言之,不可能对天剑门有多少归属感,而到了并肩而战一个月后的今天,这种归属感仍待商榷,对于任冉他们的信服却是一丝折扣都不带打的,这才使他们无意中就忽略了自己与任冉他们之间的隔阂和距离,可以这么舔着脸上来要求任冉教他们战阵。 任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力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是相互的,这种打斗中的凝结融洽也正如此,他们当她是头,她看他们何尝不是一群嗷嗷叫的兵蛋子。 任冉答应得很爽快:“你们按他们的模式自行组出小队来,回头我让他们教你们。练的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帮你们完善一下。” “宗主英明!” 那两个修士嗷嗷叫着就要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任冉忙又把他们叫住了:“战阵的事固然重要,各个分堂也要建立起来了,否则之后你们丹药用光了,灵器、法宝毁掉了去哪里补充?” “再去抢就是了!” 那俩个修士脱口而出。 “真把自己当强盗了!” 任冉训斥道:“这样的事可一不可二,你真当域外天魔就是这么不设防的,随时等待我们上门打秋风?这一次不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这也是我及时收手的原因所在。我告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稳重些,将天寰宗给我当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宗派稳稳当当发展起来,最少也要做到自给自足。这之后我们再出去就是堂堂正正的复仇而不是劫掠了。当然,能抢的东西自然还是要抢的,杜绝浪费!” “是!” 两人肃然答道,一转眼还是喜不自胜地去告诉大家战阵那个好消息了。 任冉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怪怪的,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刚才那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训话的人就是自己。她面色窘窘地看向正双目含笑,相当满足看着她的任歌:“哥,我刚才是不是好奇怪?。” “冉儿做得很好!” 任歌不吝夸奖,大力地揉了揉她的后颈。 任冉心中抹了把脸,不管了,就这么着吧,反正她是赶鸭子上架,这个天寰宗能发展到什么地步……随缘就是。 任冉又把凌晓等那十几个元婴修士叫来,给他们把这个任务布置了下去。 他们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战阵这种提高整体战力的作战方式是不可能一直为他们独有的,经过这么多日子的共同战斗,大家的凝聚力他们也看在了眼里,既然不复最初那种各怀心思的状况,他们也乐于见到整体实力的变强。 暗地里凌晓还是暗暗告诫了大家:“我们才是两位恩主最核心最中心的力量,教归教,也要抓紧提升我们自己的实力,不要后来反被他们比了下去。” 当然,他们学习在先,现在去教他们也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使自己更多了几分对于战阵的感悟,短期内是别想有人超越他们的,但是长期真的难说。 在这种教学过程当中,他们也并不徇私,遇到好的苗子都一丝不苟地报告给任冉知道。 战阵的事热热火火地训练当中,分堂的建设大家也没有落下,宗主说了,一个宗门最重要的是可持续性发展,这一点是根本,万万不可忘记! 而天寰宗这般热闹,天剑宗又怎么可能一丝感觉都没有? 关于战阵的威力他们是最早体验过的,弟子山都是正因为此而幸免于难,现在看天寰宗连元婴修士都捣鼓起战阵了,说心里没有危机感那决计是骗人的——剑修再强还能强到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越阶挑战去? 更别说,剑修其实是很脆弱的那么一种存在。 因此,过了不久,傅石也到任冉那边询问战阵的事去了。 任冉只觉得自己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忙建设又要忙战阵,特别是战阵,其实天剑宗还好,基本都是剑修,剑阵也是现成的,这边的阵法却需要她根据个体情况一一完善,可以说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就将程雪、程尧等人给卖了,剑阵嘛,反正是固定的,再说既有的剑阵本就够多的了,在其中总能挑到适合他们的用的,这样一来,天剑宗那边也热火朝天的训练了起来,至于指导者仅仅才结丹修为什么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家也都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有效果最重要,认认真真学是正经! 这一日,任冉正琢磨着,再完善手头这最后一个战阵,天寰宗战阵方面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可以略微研究一下大战阵,至少要将那些筑基期以及结丹期的拧成一股,这时候天寰宗的长老们都到了,三个化神,一个不缺,面色严肃,隐隐还有种不满声讨的意味在其中。 任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内心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赵长老开了口:“宗主是认为我等已经老朽,到了朽木不可雕的地步了还是怎的?” 任冉更加莫名其妙了,钱长老又道:“我等门派尽毁,是为报仇才留在这一界的,如今宗主助我们报了仇,我们也自当以忠诚回报宗主,绝不敢有二心。” 这个任冉倒是知道的,因为三位化神在门派里地位最高,对于门派知晓的也更为详尽,甚至对本门物资所剩数量都了若指掌,所以一开始劫掠的就是三位化神所在的宗派。至于原意为打劫,最终成复仇什么的,那也是顺理成章,顺手为之的事情,任冉倒不知道他们这样放在心上,一时心中倒是颇为感动。 这时候孙长老说出了他们的来意:“为何他们都有战阵可练,我们三个老家伙就没有?” 合起来意思就是:我们忠心耿耿值得信任绝不会对宗主你造成什么威胁,宗主你不给战阵我们练是不是认为我们老了,已经跟不上这么时髦的事了! 任冉有些儿啼笑皆非,这是被战阵整的都疯魔了不成? 她相当无辜又极其无奈地对三位长老说:“不是我不给三位长老战阵练习,我如今才元婴期,哪里知道按化神期的实力该如何排练战阵?” 虽说她与任歌的战力早就堪比化神期,但事实上元婴与化神还是有着极其本质的区别的,她可以越阶挑战,却绝对无法越阶去为他们设计战阵。 三位长老还是不放过,到最后还是任冉想起来把她那个三才阵的阵盘贡献出去给他们自己研究了才算,三个化神如得了个宝一般,捧着那三才阵的阵盘自己研究战阵去了。 就此,整个天剑门陷入了战阵研究、战阵学习的狂大浪潮之中。   ☆、第118章 实际上大家之前只是没有那个意识而已,如今一旦体会到战阵的好处,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很快的,他们非但学成了原有的战阵,还根据自己的需要各方面改善调整。 天剑门也没有藏私,此乃大家风雨同舟,同舟共济的时候,他们悄悄地又将种种已然成形的战阵训练方法转送各个幸存的门派,让他们也练习起来,以备域外天魔的下一次袭击。 大家都在积蓄实力,端看哪一方积蓄的更多,成长的更快吧,战阵就像一场及时雨,极短时间内提高了大家的战力,使得大家充满了信心,对于丧失了整个东天界的半壁江山也没有那么太郁结于心了。 敌人夺去的,我们再抢回来就是! 小规模的反攻断续出现了几次,矿藏、灵脉等各种资源都是必争之物,己强一分,敌自然就弱一分,如今域外天魔也与他们一般具有肉身,实力受肉身所限,这些能提高实力的资源基本可以算是命脉,当然是能抢就抢。 诡异的是,域外天魔好像根本不注意这些小打小闹,又或者说顾不上上这些小打小闹,整个域外天魔都安静的简直可以说是神奇。 “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这天,任冉、任歌、齐白和傅石四人围炉夜话,齐白期盼的促膝长谈终于得以实现,最重要的是,不但任歌露了一手,任冉也做了她拿手的红烧肉,感受着炎凉两股火线自咽喉一瞬而过,滑入脏腑的那种舒爽,齐白口无遮拦道。 任冉一直思虑的是:“梦魇和之前假扮师姐的那只女魔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东天界应该没有适合它境界的肉身可以用。” “梦魇的动向的确实是大问题。” 傅石应和道,不动声色间手上的筷子却没有停,相对齐白这个时不时来蹭饭的人来说,他在这种口腹方面的享受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虽然并不执着与此,但是有这个机会在面前,他当然不肯错过。 一边吃他一边也没有停下对他们介绍域外天魔的事:“据我所知,非但东天界,有相当一批域外天魔都是这个梦魇的麾下,他此去无踪,不排除暂时去了其他界这个可能,但就我个人而言更倾向于他在提升自己个人的实力,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了。而要提升实力,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找到一个绝强实力的肉身,另一种就是找一个合适的躯体,而后像我们这样一步步提升实力了,但后者需要漫长的时间。” “也不一定都是需要漫长时间的。” 任歌翻动着炉子上的烤乳鸽,对于这个他有十足的发言权,他与任冉皆是接受了祖龙的传承,一举从结丹期到了元婴期的。 这还是受他们自己本身的境界所限(任冉是受空间所限),否则一举而成为化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石与齐白尽皆点头,像他们这样年纪轻轻就已结婴的,都是各有各的奇遇。 “单是从结丹到元婴,甚至是从元婴到化神都还好说。” 任冉这些年对于各种大、中、小世界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指出:“就东天界的底蕴而言,至少在本界之中不可能会有化神以上的传承,除非是类似万剑冢那样的移动空间。” “据我所知,再没有这样的空间了。” 齐白想了一下,道。 任歌淡淡提醒:“飞鹏殿呢?” “这个问题比较犀利!” 齐白看向傅石。 傅石拍板:“那就先向这个方向调查!” 调查的事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在结果出来之前,日子还得按部就班地过,就比如,战阵训练出来了,总得检验一下成果吧! 抢矿、抢资源、抢地盘,这些都是天寰宗最热衷做的事情,那种最残暴的原始资本积累果断地让他们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从此对于打劫情有独钟,现在不但可以捞到东西,还能练练战阵,检查一下战阵效果,顺带还可以摧残一下敌人,简直一举数得。 这时候任冉已经不会每次都出头了,这种小战役,三位化神长老出一位都只是为了压阵,一旦出三位,那不用说,一定是他们对于战阵又有了新想法,想检验一番效果。 一切战况都意味着域外天魔大势已去,有些门派都忍不住蠢蠢欲动地要计划反攻了,天剑门也不拦着,一则试探域外天魔得动静,另一方面,这样逐步消弱域外天魔于整个大局也有利,何况他们天剑门的天寰宗打的比哪个门派都厉害,抢的比哪个门派都狠,咳,实在没什么脸说出让别人稍微收敛一点的话。 这期间最好的事却是,天剑门的门主,任冉他们的师尊,任天行——他终于醒过来了! 宝丹完全不负它宝丹的盛名,在它的滋养之下,任天行非但旧伤尽去,整个身体都有了极大的进步,药力作用下的长期沉睡更是使得他精神奕奕的,让人丝毫看不出曾经重伤濒死。 相较而言,倒是任颖因为绿龙渊一事尚未将养过来,显得有些苍白虚弱,欣喜痛哭之余免不得为任天行关怀了一番。 静待父女二人的情绪都缓和了下来,任冉恭恭敬敬的献上了一枚丹,正是任歌进入万剑冢之后,任天行带她去参加的那个拍卖会上所得到的丹方,丹名悟虚。 通天藤她是现成的,昔日种下的两颗“枣树”早就繁衍成了大片的朱果林,朱心在其中应运而生,有了这最主要的两味材料,剩下的材料那都不算事,在他们打劫的材料里随便找找就凑齐了。 那可是诸多门派的珍藏,虽然大多物资都被用掉了,这些稀有珍品被用到的机会却极少,因此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 相对而言,倒是炼制对于任冉来说勉为其难了一些,毕竟是跨阶炼丹,悟虚丹更是接近八品,这一跨几乎就是两个大境界,饶是她身具异火,更兼五行相济,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这颗丹炼了出来,这些日子她没有跟大家出去,基本上也就是在忙这个。 任天行只看到任冉和任歌两个心中就已经欣喜不已,再看到这悟虚丹,一时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只道:“好好好好……” 任三长揶揄他:“怎的,有个这么孝顺的徒弟连话都不会说了?” 任冉微赧:“也会孝敬您老人家哒,只是这颗丹赶的紧,正好赶上师尊苏醒,为喜上加喜就先紧着师尊了,稍后炼了就给您送来。” 任三长乐呵呵道:“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丫头,也不用太过费心,这材料不好找,能得一颗已是难能可贵,且随缘吧。” 其实我这里材料多着呢,任冉心道。 但也没傻到就这么说出去,只管到时候给他惊喜就是了。 师徒又说了几句久别重逢的话,傅石那里早等着了,删繁着要,将他受伤昏迷之后的事情说了一下,而后重点将当时的局势描述了一遍。 任天行掩下心中的重逢喜悦,沉声道:“如果按你们说的,梦魇的境界至少在洞虚之上的话,要想获得合适的躯体就只能到大千世界中去寻找。关于大千世界我所知并不多,不过八大妖王和十大渡劫这些人尽皆知的消息。但不管如何,要想在大千世界中获得一个合适的躯体,这一点绝不容易做到,最重要的是,这一来一回,东天界的战事只怕早就结束,届时再回,就算他杀尽我们整个东天界的修士,也无力回天了。倒是你们说的这个飞鹏殿我觉得颇有玄机,你们说飞鹏殿七年一开启,而事实上,那条界河我探索过都不知多少遍,从来就不知道还有那么一个小岛。” “师尊的意思是,那个小岛新近才浮现出来的?” 任冉心头有些发慌,这小岛既然会突然出现,那会不会突然消失,七年之后她们真的还能通过飞鹏殿回广林界么? 任歌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手,傅石亦安慰道:“即便不能通过飞鹏殿回去了也总有别的办法。” 任天行听的奇怪,忙问是怎么回事。 傅石奉上琅琊公主的秘笺,任冉又将与任歌阴错阳差到了广林界,为琅琊公主所寻到的事说了一遍,言及生怕广林界也会爆发域外天魔之难,使琅琊公主措手不及。 任天行看了一眼任三长老,心中瞬时有了计较,:“这事容易,天剑门历来就有一张界图,通往玄天大世界,只是你们尚未到化神期所以才不知罢了。你们师伯原本早就打算离开东天界去玄天界,因为这一再的事故就耽搁了下来,此番正好让他们带你们到玄天界中去。到了大世界,界图便不如中世界这般乃是稀缺资源了,届时直接走传送阵,直至进入一个离广林界最近的世界,这样你们回去就容易了。” 上虞界就有传送阵,如果能直接传送道上虞界的话,去广林界就极其方便了。 任冉心中迅速计算了一下,如果玄天大世界并不太远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赶在飞鹏殿开启之前回到广林界。 只是,东天界这边尚未尘埃落定,梦魇那里不知道正憋着什么坏,他们就这么走了,实不能安心,任冉心中为难不已。 任三长老慈和的大掌落到了她的头上:“你们回来时间虽不长,但为天剑门做得已经足够多了,莫说宝丹和救颖儿,单是你传下的这个战阵就让整个东天界获益匪浅,也使得东天界的修士与域外天魔有了一拼之力。此刻,你师尊已醒,更有悟虚丹在,连我都可以放心地去玄天界中寻求自己的突破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任冉心中自然明白,任三长老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宽她的心,说是去玄天界求自己的突破,实际上还是为送她和任歌。 一个化神对于东天界来说已经是一份相当可观的力量,自己和任歌离开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东天界再损失一个化神! 任冉刚欲说出无需相送只需界图的话,傅石衣摆间的玉圭动了一下,傅石忙打入一道灵气,提到了手上。 “傅师兄,查到了,他们果然都去了界河,中高阶魔族,倾巢而出,目标应该就是界河中的那个小岛。” 玉圭那头的人急切地说。 傅石迅速看向任天行:“师尊!” 任天行的判断相当果决:“没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跟梦魇有关了,我们也都去,不管是什么意图,务必不能让他们得逞!” 说着他又对任三长老道:“去玄天界并不需要通过界河,这事应该对你们没有干扰,事不宜迟,你带他们去吧。” 自己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开! 任冉坚决道:“师尊,这样大的事我们不参与其中,就算走也不会走的安心。回广林界的事并不急于一时,等此间事了再说不迟。” 任天行略一思忖,也不再坚持,各方面立刻动了起来。 天寰宗恨不得天天有架打,一听说这样大规模的战斗,一个个嗷嗷叫着就往外冲,各自又去丹堂、灵器堂、符堂等地去收刮,因为时间尚短,天寰宗的各种规矩究竟还没有定下来,他们又平日里厮混惯了的,一个个没脸没皮,域外天魔的东西固然抢,自己人的东西也不放过,总之准备的足足的,装备的齐齐整整的,而后就排出战阵来,只等宗主一声令下。 傅石等还要负责通知其它各个门派,任三长老带着天剑宗,任冉他们三个带着天寰宗,元婴修士先行,结丹修士随后,直扑界河而去。 但他们得到消息时终究晚了一些,天剑门距离界河又实在太远,等他们终于追上的时候,域外天魔已然在小岛上摆下了大阵,一种诡异莫名的仪式也已经开始。 仪式血腥,血流成河,然而这并不是域外天魔的血,严格说来他们只是损失了一具皮囊而已,日后有合适的,立刻就能换上。 这些血肉,实际上还是属于东天界修士的血肉,只是为他们所占用,如今又为他们所献祭罢了。 无论是天剑宗还是天寰宗,一个个怒目含憎,额筋暴起,此时此刻,他们再没有天寰宗和天剑宗的分别,有的只是同仇敌忾,有的只是万剑同心!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用剑,这里的剑只是指武器罢了,整个天剑门的人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地呐喊,各式灵器法宝的宝光,各式各样的剑光整齐划一,狠狠砸在了笼住小岛的大阵之上。 阵光只是微微颤了一颤,一个巨大的虚影浮现在了大阵之上,赫然竟是封满的模样。 任冉怔了一怔,随即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封满,而是封满的血肉为人所用。 五行大圆满,这等逆天的资质曾寄托了整个五符宗的希望,其父更因此蠢蠢欲动,不惜开罪东天界的各个门派,暗种识种,为他铺路。 这样的天之骄子,最后也不过落得成为别人皮囊这么一个结局罢了,大约也只有这等资质的皮囊才配得上梦魇这样的存在。 这是任冉直面的第一个所认识之人的皮囊,先前的傅石和任颖不过是被取了七分之一的血肉,任冉却知道,封满不会再如他们一般幸运,这个五符宗的未来,多半是已经死了。 狼视眈眈的目光,别有用心的赠送,羞涩含蓄的影像,还有那句温情款款的问候:“多年不见,任冉妹妹可还好吗?” 任冉对于封满的印象其实很不好,对于他的心思更加各种难以接受,这时候这些过往却都不由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甚至开始后悔最后一次没能好好回他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陷入域外天魔手中的。 一丝震怒、一丝悲哀、一丝对于生离死别莫名的憎恨慢慢在任冉心底发酵,感受到任冉的怒气,三才阵盘从任冉身体里飞出来,自动运转,任歌和齐白默契地踏上辅位,一支白亮的箭光瞬间划破长空朝那个虚影的眉心射去。 五行合一,阴阳相济,这是竭尽了任冉全力的一箭,虽然未必赶得上之前所有人攻击加起来的力度,然强度却是胜了之前不止一点点,以点破面,大阵轰然崩毁。 然则没等大家开始欢呼,又一道光幕亮起,梦魇懒懒道:“此番我势在必得,怎可能不备下万全之策,你以为我最近这般退让是为了什么。” “从你退第一步开始就注定了你只能继续退下去。” 任冉不动声色地往嘴里填了一把丹,拉开黑弓又是一箭,大阵再次轰然崩溃。 “你一共能射出几箭呢,现在不得不休息了吧?” 一道新的光幕重新笼住了小岛,梦魇慢悠悠道:“趁着你恢复灵力的时间,我倒可以告诉你一件颇有意思的是,这具身体原主人,他对你可是情根深重,尤其是最近一次相见,翩若惊鸿……” 眼见他越说与不像话,任三长老爆燃一声怒吼:“呵,你当老夫等都是死的么!” 说着一举剑,身后的元婴剑修跟着齐喝,道道剑芒从他们身上亮起,归至任三长老的剑尖,任三长老一剑挥下,大阵又一次地轰然崩毁。 “能做到这个地步么?” 梦魇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惊奇,只是瞬间又化为了慵懒:“可是,那又怎样呢,不过还是无用功罢了。” 光幕第三次亮起,仿佛从来没有被击溃过一样,又仿佛无穷无尽,无论被劈碎多少次都能再次亮起。 任冉的凤凰真眼穿透光幕看到大阵的实质,其目光一一扫过可能安置阵法材料的地方,同时飞快地运算,道:“七次,这防御罩有七次的功效,七次之后,布置阵法的材料就会完全崩毁!” “第四次我来。” 任歌静静地表达。 齐白接口道:“第五次算我的,不过我应该有些勉强,你们要多帮我一把。” “第六次是我们的。” 三位化神长老一同出声。 “第七次是我们的!” 天寰宗的元婴修士们一齐嚷嚷。 任三长老瞪眼:“怎么,你们当老夫只有这一击之力吗!” “真是让人感动啊。” 凉凉的拍巴掌声响起:“我等着你们。” 任歌双唇微抿,即欲举剑,任冉却伸手拉住了他:“等等。” 梦魇微奇:“咦,这就发现了么?” 那些布阵材料之中都暗含丝丝血络,它们之所以这么经久耐用,能承受住七次崩毁,这是因为他们与阵中的一些人血肉相连的,每崩毁一次,那些血络就断掉一些,同时阵中的躯体就爆开一些,使得这岛上的血雾更加浓郁。 就算他们一再发力轰碎大阵,那也只是加快献祭仪式的进程罢了,大阵彻底轰开之时,也就是仪式完成之时! 之前大阵的破碎以及先前就有的血雾使他们忽略了这一点,阵法材料中的那丝丝血络却暴露了梦魇的真正意图。 无论是攻与不攻,这个仪式最终都会完成,正如梦魇所说的那样,他准备的是万全之策! 是静观其变,等着所有人到来之后一鼓作气,还是直接轰碎大阵抢入仪式当中,而后在仪式的过程中短兵相接? 任冉迅速地将事情的严重性转告给各人知道,大家一个个目呲俱裂却是无计可施,这不是阴谋,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偏让你无法可解。 短短几个刹那,血雾已经在小岛上升腾起来,整个光幕笼住得仿佛是一个血雾半球一般, 突然有人爆出一声:“怕他个球,先轰碎了再说!” 任冉双目一亮,可不是嘛,怕他个球! 束手无策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梦魇如愿以偿,搏上一把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就算是推波助澜加快仪式的进程,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一这推波助澜就变成波澜壮阔了呢? 试试才知道这曾经是自己的原则之一,怎的今天反而裹足不前了呢? 任冉看向任歌,三才之阵再次运转,空间中忽然一阵异动,任冉美目顿时流光溢彩,焕然动人,她再一次地拉住了任歌,喜道:“等等。” 与此同时,一只纯白的大鸟忽然出现在半空之中,喙锐如剑,爪如钢钩,额生丹顶,颈项修长,巨大的身体恍如船身,展开的羽翼阔长避日,悠长的尾羽迎风飒飒,一根根羽毛洁白修长,间或夹杂着一根根透明的空羽,看上去优雅至极又带着一丝不凡的贵气,然则叫声却是萌到简直可耻:“啾——” 这只大鸟,不是鸟妈还能是谁!   ☆、第119章 此刻的鸟妈,比之往日更为神骏,在任冉不算精纯但分量十足的血液以及精华推进之下,在天禽丹的作用之下,鸟妈不止重伤痊愈,还又生生进了一阶,已然是七阶之身。 阔别已久,乍然相逢,任冉却不及说太多,她招呼了一声:“哥!” 随之她相当自然地一伸手牵住了任歌,轻轻一跃,上了鸟妈的背。 “齐师兄,天寰宗暂时就拜托给你啦。任三长老,你们继续加油。” 任冉挥挥手,只听鸟妈再一次“啾”的一声,两人一鸟霍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再出现已经是在大阵之中了。 “怪不得他念念不忘想要得到一只小雷空!” 任三长老眼热无比地咕哝了一声,迅即厉吼:“战阵!” 一道道白亮的剑光再次汇聚在他的剑尖,大阵今天第四次轰然崩溃,这一次光幕却没再继续亮起。 在大阵被轰破的一刹任冉的雷箭也已迅速地射向了最关键的一块布阵材料,梦魇的眼皮微微一抬:“总是没有办法准确预计你啊。” 说着挥手发出了两道灵力,一道接下了任冉的雷箭,另一道赫然迎向了随之而来的剑光。 他的确将任冉和任歌算得比较准了,他却不知道,鸟妈并非一只单纯的飞行类灵兽。 长喙微张,雷光遁出,七阶的雷光还含着一丝空间之力,梦魇连出手阻挡的机会都没有,那块最关键的阵法材料瞬将碎成了湮粉。 梦魇皱眉:“这具身体的实力太差了一些,提升果然迫在眉睫。” 而光幕既不能再次成形,就再也没有什么可阻挡天寰宗与天剑宗的了,二百多元婴修士,若干化神,瞬间扑到了小岛之上。 “梦界。” 梦魇漠然地伸手一指,岛上的低阶域外天魔纷纷自爆,高阶则咬着牙迎了上去,但这一些跟梦界却没有丝毫关系,为梦界所笼住的只得梦魇一人而已。 那是一个迷蒙如夜晚的圆球,淡光笼罩,星色朦胧,并不十分的黑暗,但却是说不出的空寂茫然。 就在梦界所形成的刹那,任冉、任歌和鸟妈的攻击又已到来。 梦魇的目标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甚至不惜摆下这样大的阵势,而争斗不可避免,血祭无法挽回,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诛杀梦魇,至少也要毁掉他的血肉之躯。 这样的仪式可复制的机会几乎为零,因此这一战若能得胜,他们将很长时间内再不用担心梦魇的威胁。 无论如何,在这最高不过化神的中世界中,绝对不能让洞虚、甚至洞虚以上境界的战力出现,一旦出现,整个东天界修士面临的只有绝灭一途。 任冉他们的攻击很快,早在射出第一箭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中间没有一丝缝隙,没有一丝预兆,但是梦魇的梦界形成的也是极快,他们的攻击根本没有伤到梦魇分毫,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那个迷梦一般得梦界上,几乎没溅起一丝涟漪。 “这是我的意念之力,有点浪费,但是……” 梦魇微含可惜地叹了一声:“至少在你们这样的中世界中是无人能够击破的了。” “我说的万全之策,自然会是真正的完全之策。” 梦魇说得淡然,但相当自信。 任冉的凤凰真眼在不停扫视,扫视这个梦界有什么缺陷,扫视这个仪式有没有办法阻止和破坏。 然则不能,其实早在他们到来之前仪式就已经开始,且不可逆转,只要那些域外天魔不会不舍得自己的血肉之身,这个仪式注定能够完成,而这个梦界,正如梦魇所说的,由他的意念之力构成,虽然极耗本源,但的确不是他们这一界的力量能够打破的。 这个梦魇,也许还不止她推测的那样至少拥有洞虚的境界,应是更上。 无法阻止,不能中断,剩下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也是他们最近最习惯的一个办法——抢! 任冉咬牙,一件又一件的材料抛出,一个又一个的聚灵阵形成,梦魇古怪地看她:“这仪式是以这具身体剩下的所有血肉为引的,所有的灵力注定只能灌注到这具身体里面,你的聚灵阵,毫无意义。” “是吗?” 任冉从空间里取出两件法宝来,一为衍金,一为银环,这是封满处心积虑送予她的东西,里面封存着他从小到大生长的影像,当然,银环她并没有查看,但可想而知,这两件法宝都是封满一直孕养在他的身体中的,就算没有血肉那般影响巨大,但也不失为一个引子。 “嘭”的一声,两件法宝碎裂成数块,散入七个聚灵阵中。 时间仓促,身上的阵法材料也着实有限,一时之间,任冉也只得布置出这么七个。 血雾已经浓郁到了极致,如同潮汐一般向天上涌去,任冉不及思索更多,自己,任歌,任三长老,齐白,鸟妈,再就近随便拎取了两个人扔入聚灵阵中,匆匆留下一句:“不要逞强,到了身体无法承受之时,破坏掉聚灵阵就可以了。” 说话之间,所有的血雾犹如被长鲸吸水一般被天上的一个黑洞吸取了过去,一个隐隐约约的宫殿因此出现,投射出一道凝炼如实质的灵气白练,目标赫然是梦魇。 “咄!” 任冉一声暴喝,舌绽如雷,凤凰真言脱口而出。 白练在空中微微顿了一顿,赫然分成了八份,对着梦魇和聚灵阵分别注射了下来,及至到了跟前就已经是一个光柱,将各个聚灵阵以及梦界整个拢了进去,也使这八个接受灌顶的存在进入了无敌状态。 “倒是有点手段。” 梦魇在光柱中微微点头:“但你们又能容纳多少灵力呢,蚍蜉撼树,精卫填海,只怕最后你们自己要填了那海,于我的损失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说完话,他闭目凝神,吸收那些灵力,再不肯多一句话。 这时候厮杀也已经停止,域外天魔们眼看仪式已经完成,自然再不肯拼命,各自逃散去了,天剑门却因关注自己门中长老、宗主们的命运,关心着自己的未来而留下来,未去追杀。 他们死死地盯着七个聚灵阵,双眼一眨也不眨,生怕他们出什么状况。 彼时,七个聚灵阵中也没有一个人在说话,这样的灌顶不止是提升自己,还要跟梦魇争抢,他们的目标是,绝不能让梦魇抢到的比他们更多,彼强我若,彼弱我强,这时候多挣一份,未来的赢面也就越大,从这一点上讲,他们已经不再是抢灵力,而是拼未来。 八道光柱,原本是极为平均的八份,进入梦界和聚灵阵之后却立刻分出了粗细,其中鸟妈和任三长老还有另一个聚灵阵中的白练最粗,那个聚灵阵中的是钱长老,彼时距离任冉最近,任冉也没多看,顺手就将他摄拿到了聚灵阵中,幸而他看是任冉,下意识的没有反抗,否则任冉还真不一定能拿捏住他。 总之,一只七阶的神兽和两个化神期的修士吸收灵力的速度是最快的,他们的高境界注定了他们的高容量,尤其是鸟妈,刚刚进入化神期,身体就像一个新打造好的水桶一般,正等待着大量的灵力来填满。 剩下任冉、任歌、齐白、还有被任冉顺手摄进聚灵阵中的凌晓,包括梦魇在内,他们五个都是元婴期,其吸收灵力的速度要慢上不少。 但至少自此刻为止,天剑门这边是占了上风的,甚至远远不止是七比一,而是十比一,乃至更大的比例。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任冉和任歌还好,三位化神也一时未见颓势,但凌晓和齐白显然已经受不住了,尤其是凌晓,面容鼓胀,双目尽赤,似乎都要爆裂开来。 “谁有化神丹啊!!!” 凌晓犹不肯打碎聚灵阵,嘶声吼道。 “我这里有!” “我这里有!” 顿时不少声音响起,对于元婴期来说,化神那就是他们最短期之内的终极目标,有那个条件,化神丹总要备上那么一颗两颗,此刻他们毫不吝惜,纷纷将自己珍藏已久的化神丹贡献了出来,凌晓的手只往光柱外稍稍一伸,瞬间就有七八颗丹稳稳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凌晓也是老牌的元婴期了,此刻要突破,心境上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半点的不圆满,但此刻实在顾不得太多,这种化神丹补的其实也就是心境,如同悟虚丹一般让人感受更高一个境界,从而突破。 当下他看也不看,随意将掌中的丹药塞进了自己的口中,闭目就冲击起化神之境来。 有人问任冉他们:“宗主,你们要不要化神丹啊!” 齐白笑笑:“我的心境早就到了,欠缺的只是积累罢了。” 任冉和任歌双双摇了摇头,他们离突破还早着呢,任歌是体气双修,任冉更有一个空间要提升,不啻是一个无底洞,只是限于自己筋脉的宽度,吸纳的效率有点低,比不上化神期而已。 任歌早就取出了得自万剑冢的断剑碎片和龙之墓地的龙血精华来,借助灵气的冲刷迅速将之炼化。 这种炼化自比不上平时那种去芜存菁的精化,但这会儿也顾不得太多,只管炼化就是。 “啊——” 一声长吼响起,凌晓竟真的突破了,顿时他头顶的光柱也变得粗奘起来,接着是齐白和梦魇,他们也一举进入了化神期。 此时此刻,八道光柱之中竟有六道是粗的,只剩下任冉和任歌那两道光柱细细的显得有些可怜。 天寰宗修士们的完全不以为耻,一个个脸上激动莫名。 “宗主太逆天了,这么多灵力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叫海纳百川!” “宗哥(宗主哥哥简称宗哥==)也很强啊,这么持久!” “怪不得能以元婴修为直面化神呢,这量的差距与你我不可同日而语!” “那是,不然是宗主呢!” 这样的激动之语仅仅三两句,众人很快又平息了下去,生怕打扰到任冉他们。 渐渐的,钱长老的光柱先细了下来,任三长老的光柱也在渐渐变细,他们虽是化神期,但他们也有极致,除非他们也突破,那才能继续吸纳下去,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个爆体而亡的结果。 钱长老喟叹了一声,率先打破了自己这边的聚灵阵。 他实在是不能再多吸一点了,与其爆体而亡,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身,每一个化神都是东天界的稀有资源,正是他懂这一点,才轻易不敢拿自己冒险。 他有些艳羡地看了任三长老一眼,便是化神也是有差距的,他境界本身就比他稳定,还能承受比他更多的灵力,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止是一点点。 这时候他却由衷地期盼着他们之间的差距更大一些,最好永无止境! 这时候,任天行、傅石他们带着后续的结丹期以及少数其他几个宗门也来了。 任三长老看到任天行来,毫不客气道:“悟虚丹,老夫今天不成功就成仁了,你且期盼着老夫成功了给你做牛做马吧!” 任天行毫不迟疑,一颗悟虚丹火速被送进了任三长老探出光幕之外的大掌之中。 就算他尚且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是作为一个掌门的果决,还是作为一个挚友的信任,都不妨碍他做出这样的事。 哪怕悟虚丹珍贵万分! 突破到洞虚远比突破到化神困难数倍乃至数十倍,这修仙惯如金字塔一般,越往上走,人数越是稀少。 任天行紧张地看着任三长老,心中狠捏了一把汗,及至听其它长老说出来龙去脉之后,心中紧张之意更甚,这已经不止是任三长老个人的问题了,还关系到整个天剑门,整个东天界的未来。 也许是压力足够,决计不容失败;也许是灵力充足,境界上的小瑕疵因此有些不显,总之万幸,任三长老终于还是突破了,顿时那光柱暴涨了数倍,几乎连一旁的齐白和凌晓都要笼罩了进去。 梦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留在光柱上的视线不过区区一息罢了,倒是凝重地看向了任冉和任歌。 最可怕的永远是水滴石穿和细水长流,然则这灌顶终有极限,自己提升比他们快,快一步,步步快,他们始终还是追不上自己,想到这里,梦魇又安然地合上了双目。 突然又一道光柱霍然变粗,鸟妈突破到了八阶。 任天行看着它的目光本就充满了惊疑,后来猜是任冉曾经用自己的凤凰之血给他洗筋伐髓过因此才达到了七品,这样能突破到七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谁知,鸟妈还要给他惊喜,这一下子竟就突破到了八阶。 这还是雷空吗! 任天行心中又惊又喜,己方频频突破能抢到的灵力自然就更多些,此长彼消之下,无形中消弱的就是梦魇了。 这时候凌晓身上的光柱已经渐渐细了,接着是齐白,而直到此时,任哥身上的光柱才粗了起来,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到化神期了。 任冉无奈地看了看梦魇的方向,很快他也要突破到洞虚了,要抢灵力,持续不断是其一,速度也占着很重要的部分,任三长老的极限很快就要到,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鸟妈的极限也就是八阶了,自己还这么慢悠悠的,完全不行啊。 五行异种被她在丹田中细致排好,围着那个小小的婴孩摆出五灵阵的阵型,顿时,原本纤细的白光化作之前五倍之粗,冲击的任冉忍不住微微皱眉。 但这样的速度还是不够,任冉心一横,五行异种又各自按阴阳属性分裂开来,五灵阵之中又多了一个五灵阵,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五倍的基础之上再作五倍,立刻这速度就被加持到了二十五倍,光柱自然也化作了先前二十五倍的粗度。 在这样的冲击之下,经脉不断被拓宽,破裂而后又强行被灵气粘合起来,身体里那只小鸡的流转速度从原本的慢慢悠悠变成了暴走,空间中风起云涌,一朵花开,一朵花谢,一片云舒,一片云卷,世界迅速变化。 任冉感受着这些,再也分不出一丝心神去关注外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脑中仿佛有一道闸门轰然打开,接着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任冉的头脑之中。 凤凰圣界,父凤母凰,包括凰灵之地所有一切在内,包括凤凰的生长方式,于凤凰有益的一些东西,一一在任冉的脑海中出现,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鸟妈亲生的,她实实在在就是一只小凤凰,一只另类的没有凤凰原身的小凤凰。 一只没有母凰教导的小凤凰。 自己的母亲哪里去了呢? 想起齐白的那滴凤凰泪,想起当初空空荡荡的凰灵之地,任冉来不及悲伤,金线从她的识海中冲出,熟馁地勾勒起灵气的循环路径来,渐渐的,那只原本平凡无奇的小鸡终于有了一点规模,有了小小的云冠,有了长长的尾羽,虽然远不如成年的凤凰那样精致,但的的确确不能再误会为一只小鸡了——哪怕是有着风流长尾的公鸡。 谁特么能想到凤凰小时候会是那么一副平凡无奇的呆萌模样,跟一只小黄鸡有区别吗?有区别吗! 离愁别绪中,任冉有些无奈地在心中咆哮,却见那个嫩嫩的如同果冻一般的婴儿变得如同实质化一般,偏又是虚无的,发散着精纯的金光,同时一个名为凤凰真界的技能明悟般没入了它的眉心,浮现在任冉的心头。 空间同时在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她却已不必亲临,只要稍稍感知便可知道,那矿山灵田、那灵脉地火、那阴煞之地等在如何以一种神奇的速度进阶,草木茁壮生长,梧桐遮天蔽地,灵脉流银,矿髓流金,一片生机勃勃。 二十五倍的光柱终于变细,与任冉联系更加紧密的空间已经无需通过任冉来吸收这些灵力,任冉也终于得以睁开她的双眼,她看了看任三长老和鸟妈,他们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光柱已经细到几乎不见。 凌晓和齐白是早就打破聚灵阵脱身而出了的,化神巅峰,这已经是他们的极致,莫说此刻再没有第二颗悟虚丹,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突破那个境界。 他们毕竟不是梦魇,梦魇的境界早就到了,需要的只是灵力灌注提升肉身而已,而他们需要的却是稳打稳扎,水到渠成,能够一口气提升到化神巅峰对他们来说其实未必是福,也许会影响到之后的突破。 任冉抱歉地看了看他们,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又离她最近,便是关系上他们也是相对最近的,她只好拿他们来凑数。 再剩下的就是任歌,一片片断剑碎片和一滴滴龙血精华随着灵力的注入不断被炼化,任歌也已要达到化神巅峰,只是这仓促堆积起来的修为含有大量的瑕疵,需要他以后不断地去芜存菁,算起来,跟齐白、凌晓二人的境遇也差不太多,他们毕竟底子太薄。 最后,任冉看向了梦魇。 梦魇的肉身此刻在洞虚境界,身上的光柱比她要粗很多,但空间对于灵气的吸收是并不显现出来的,大概没人知道,其对于灵力的鲸吞已经使得飞鹏殿中蓄有的灵气渐渐枯竭。 或许梦魇感觉出来了,他缓缓睁开双眼,没有多少懊恼,也没有多少气愤,当然也没有什么可开心、可高兴的,他淡淡吐出了两个字:“幼凰?” 除去尚未成熟的凰灵之地,他再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如黑洞一般,无声无息之地就吸去了这些原本足够他升到至少大乘境界的灵气。 “是啊。” 任冉淡淡道。 人群一时有些安静得过分,任冉的秘密任天行一直隐藏得很好,天剑门只几个人知道罢了,众人直到此刻才知道当日那个据说五行大圆满的小姑娘原来是凤凰神兽,而五行圆满的凤凰神兽,便是在凤凰当中那也是凤毛麟角! 天寰宗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宗主原来是一只神兽。 神兽为什么会在东天界出现? 神兽为什么在飞升前就能化形? 这些疑问在大家的脑海中一滑而过,天寰宗的修士们这一刻兴奋到了极致,我大天寰宗的宗主是神兽,你们比得过吗!比得过吗!!比得过吗!!! 怪不得如此犀利,怪不得砍化神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咱们宗主那是有底蕴的,底蕴的啊! 不得不说,自从那个打家劫舍的开始之后,天寰宗就彻底的被任冉给带歪了,这一群不是修士,特么就是实实在在的兵痞。 这些兵痞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不是更加风生水起的未来,而是离别。 任冉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梦魇是第二个。 看看了逐渐稀薄的光柱,梦魇吐出了大概要算庆幸的两个字:“再见。” “再见。” 光柱彻底不见,任冉目送梦魇在梦界的保护之下疏忽不见,心中暗道,最好再也不见。 而后她转身看向大家,同样吐出了两个字:“再见。”   ☆、第120章 这会儿任冉终于知道昔日的白露为什么会跟他们分开,化神之后,龙要入化龙池,凤同样的要浴凤凰焰。 这大约是类似一种成人礼之类的仪式,当然,仅仅化神期的神兽还远未到成年之时,只是这么一个比方罢了。总之,经过化龙池的幼龙和沐浴过凤凰焰之后的凤凰幼崽才能真正地成为神兽,之后才能继续晋阶,最终飞升化形。 化龙池这些不在别处,都在各自的圣地,化龙池就在龙族圣界,凤凰焰就在凤凰圣界,自突破至化神境界那一刻起,幼龙和凤凰幼崽都会感应到化龙池和凤凰焰的召唤,不由自主地破碎虚空,进入到龙族圣界又或凤凰圣界。 任冉早就感受到了那种召唤,之前为光柱所笼,这种感受还不十分强烈,如今光柱既消,破碎虚空简直刻不容缓。 面对大家还可以说再见,面对任歌和鸟妈任冉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只有白露破碎虚空那一刻所说的三个字才能诠释和表达。 “等着我!” 任冉将这三个字说得相当无奈。 任歌蓦然一惊,伸手欲将她拉住,任冉整个人却已经为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包裹,他根本接触不到。 齐白和鸟妈离得最近,也双双伸出手和翅膀去,而后……他们被那股力量所接纳了。 众人,尤其是任歌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两人一鸟已然遁入虚空之中,再也不见其踪影。 任歌不言不语,抿唇举剑,对着那个方向狠狠一记劈过去,意欲要将那片虚空再劈开,跟随他们而去。 小子,灵力不是这么浪费的,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格! 虫祖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阴阴地看着剑光消失在天际,眼神里闪烁着说不出的不怀好意。 “我知道她去了哪儿。” 虫祖迅速地在地上啃出了一行字。 任歌只回了它一个字:“走!” 虫祖跃上了他的肩:嘿嘿,你们一起找过鸟妈,小凤凰也和鸟妈一起找过你,现在终于轮到你们去找小凤凰了…… 咦,不对! 那只傻鸟呢? 虫子这才意识到,它连滚带爬逃出空间之前好像错过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此时此刻,两人一鸟已经跌落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当中,也就是凤凰圣地。 这里,参天的梧桐古木随处可见,各种高品质的灵植布满了地面,灵气浓郁得仿佛如同实质,轻轻呼吸一口,灵气只一沁入心脾瞬间就在身体里积累下来。 在此地修炼,效果何止是东天界得十倍百倍! 尚未等他们从这种环境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一只彩凤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鸟妈当仁不让,将任冉和齐白拨到了自己的身后。 虽然其实此刻因为彩凤的威压,它几乎已经站不直双腿。 这种品阶上的差距能够压制一切,却压制不了一个母亲,或者说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 彩凤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鸟妈,此时的鸟妈已经真正成年,虽仍旧一色纯白,但比七阶的时候何止高大神骏了一点点,连他的尾羽都已抽长成了长长的两根,单论形状,比任冉身体里的那只小凤凰还要更像是凤凰些。 然而就是这样的鸟妈,在那只彩凤面前却只见渺小不见威武,只见羸弱不见英勇。 任冉瞬间就怒了。 是,鸟妈不是她的妈,也不是她的爹,他们没一灵石的血缘关系,但是它将她从一颗蛋里孵出来的,是它在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是它再用自己的双翅为她遮蔽出一片安全的晴空,是它在一直陪着她长大,他有什么资格以这种审视的目光看它! 有了这样的比较,任冉越发感念琅琊帝君的好,做为一个母亲,她虽然无法在一直陪在儿子的身旁,但她至少不是在拿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待将他儿子养大的存在,而是充满了感恩,不惜花费巨大代价千里迢迢寄出一封仅仅是为表达谢意的秘笺,顺便告知他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一切很好。 见面之后她更是无私地表达着她的爱意,恨不得将之前所积攒的爱意一股脑都倾倒出来,甚至爱屋及乌地也关爱起自己这个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来,仅仅是因为她是她儿子的妹妹罢了。 不过,任冉的怒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燃烧殆尽,变成了漠然。 她不能指望所有的父母都会像琅琊公主那样,有至爱,自然也会有不爱,她既然没那个父母缘,又何必强求太多。 彩凤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她的这种情绪转变,也许它只是审视得够了,锐利的目光终于穿透了鸟妈的身体直逼进她的双眼,一道浑厚的男音从他的长喙中吐出:“我是你的父亲。” 任冉淡淡道:“我知道。” 梦中曾经见过,没意外的话,那个虚影就是。 之前的海量信息中也有他的影像。 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其它什么都没有,她对他所有的爱憎,所有的期望,在刚才那个瞬间已经消耗一空。 彩凤高傲地抬了抬头,任冉却没有任何顺毛的意思,揪住了鸟妈的一根羽毛,道:“鸟妈,我们走吧。” 又对齐白说:“齐师兄,你跟我一起。” 这凤凰圣地她虽知道,但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的确是只凤凰还好,鸟妈和齐白若是被人——不,若是被哪只凤凰捉到了,怀疑起他们为何到这个地方来,就算说得清,万一计较起来非要把他们体内的凤血再剥夺掉呢? 凤凰这个种族跟龙族相比简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一个子孙遍天下,血统什么的完全不成为问题,另一个却是一凤一凰再永恒不过的搭配,这样的情况下,难免有那么一些存在,对于血脉的重视,严苛到令人发指。 眼看着任冉走了好几步,有从他翅膀下面钻过去的意思,彩凤忍不住了,问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 任冉莫名地问。 “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父亲。” 彩凤怒道。 “哦,父亲。” 任冉敷衍地叫了一声,牵着鸟妈继续向前走,她急着赶去沐浴凤凰焰,而后离开此处,去找任歌,去找师尊,去找琅琊帝君。 任歌从来没离开过她,这样突然就离开了,他一定很着急吧。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行事也稳重了不少,但在她内心深处他永远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事实上他至今也不过二十多岁,还是如她一般在沉睡中渡过了好大一部分岁月,心理年龄远未到成年人那个地步。 而梦魇已然到了洞虚境界,虽然任三长老也是洞虚境界,但是一个自己真正境界大乘甚至更高的洞虚跟一个新手洞虚差别还是很大的,东天界的局势其实并不乐观。 更不用说她心心念念要回广林界去提醒琅琊帝君提防域外天魔来袭。 现在琅琊帝君掌管整个广林界,位高权重,相对应的责任也要一肩挑起,她是她的娘,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给她娘这样感受的这么一个存在,她惦记她,担忧她,非常! “你给我停下!” 彩凤怒道。 任冉淡淡道:“对不起,我很忙。” “我还没问你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身上会流着你的血,甚至……” 彩凤微微迟疑,顿了一顿,威严道:“你还是先回答这些吧。” “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这难道不应该问您吗?反正自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了。” 任冉平静道:“至于他们身体里为什么会流着我的血,那是因为我将自己的精血分享给了他们,怎么,神兽条律里有哪条讲了不许我将精血分享出去吗?” 彩凤昂首:“凤凰血脉何等尊贵……” “在我眼里,万物生而平等,只分亲疏远近。” 任冉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您,并不比他们高贵。” 更不如他们亲密! “你!” 彩凤恼道:“你这是一脑子的什么谬论,看来我接下来需要好好地教教你!” 任冉直接被他给气乐了,她停下来,一半嘲讽一半认真地问道:“您以什么身份教我?父亲吗?可在我懵懂无知的岁月中,您在哪儿?在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惧怕的岁月中,您在哪儿?在我艰难地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为这个为那个奔波不已的岁月中,您在哪儿?等我长大了,等我不需要您了,您终于来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多个人来管教,谢谢!” “哦,对了,就算管教,那也必须不能是您。” 任冉补充。 说完这些,她毫不迟疑地再次举步。 “站住!” 彩凤被彻底激怒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是谁教你的!” “是他吗?” 彩凤的视线冷厉地落在了齐白的身上:“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人类?” “还是它?” 彩凤的视线又移到了鸟妈身上:“这个同样年轻的雷空……哦,它原本还不是雷空,只是只普通的杂种雷鸟罢了,还是因为你的精血才晋级到如今这个样子的。” “您觉得,” 任冉冷冷地看进了彩凤的双眼:“您这样侮辱我的养父,这合适么?我已经不指望您能对将我养大的存在心存感激了,但请您能做到最起码的尊重!” 眼前的彩凤不发一语,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正如来得时候一般突然。 任冉气的怔怔的,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滴了下来。 “别难过,他可能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齐白难得没再那么随性随意,认真地安慰任冉。 任冉心情低沉的不像话,阴郁的再也不像从前,哪怕是当时任歌要去万剑冢,她的情绪也没低迷到这个份上。 所以,她其实还是很在乎的吧。 齐白在心中微微心疼。 任冉吸了吸鼻子,沮丧地看了他一眼:“我刚才是不是表现的糟透了,我告诉自己将他当陌生人就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气愤。大概……” 任冉自嘲地笑笑:“大概我是被娘惯坏了吧,所以才会期待这么多。” “你自幼失怙,期待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 齐白理所当然道:“只是,真没想到,才刚知道你是凤凰,一眨眼就来到了这里,又见到传说中的存在,果然……嗯,贵不可言。” “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任冉抱歉地解释:“凤凰进入化神期都要回来这么一次,我也是身不由己。大概是你跟鸟妈身体里都有我精血的缘故,所以才将你们都带了过来。” 齐白摇摇头:“你这是说什么话,照你这样说,我还要先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一滴凤凰泪齐白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之前那点凰灵之力透支,灵力暴走他也是知道的,原本只以为一觉醒来,凰灵之力自动归束了那些暴走的灵力,并因此有所成长,而听了刚才那只凤凰神兽的话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原是任冉的精血救了他,并使他的凰灵之力精进如斯。 齐白又开玩笑道:“嗯,还要谢你之前的提携之恩,使我一举突破进入化神境界。这样一件件算下来,我欠你的,似乎怎么都还不清了啊,嗯……大概只有以身相许了。” 又笑:“幸好你是这样的,如果你是那样的,连这样的话我都说不出口了,大约心里只剩下四个字,高不可攀。” 拿她开这种玩笑……任冉白了他一眼,但这么一来心中倒是松了不少。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凤凰焰池吧,沐浴了凤凰焰之后我们就好离开此处,寻找回去的方法了。” 任冉如此自然地转移话题,这让齐白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任冉提起的是天剑门,他瞬间又略过了这些失望,沉重起来,郑重点头:“好。” 因有之前那些信息的涌入,任冉虽说初次降临这凤凰圣地,按图索骥却也有条不紊,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池子旁。 这火焰的颜色,与她结丹之时得到的凤凰真炎别无二致。 任冉一步步走进凤凰焰池,投身到烈焰当中,并逐步走向凤凰焰池的深处。 鸟妈和齐白在池外关心专注地看着她,妖冶的火苗一寸一寸地舔着任冉的身体,包括发肤,包括双眼,火焰中的任冉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又似乎在产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冉自己则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如何在火焰的力量下得到重塑,炎火精抱着冥火欢快得简直不得了,她第一次舍弃了识海冲到了任冉的丹田之中,贪婪地吸收着凤凰焰。 一丝浅金色的焰火精华如游鱼般在任冉的身侧悄然滑过,炎火精激动得哇哇大叫,直接冲出了任冉的身体,啊呜一口果断吞掉,而后又心满意足地回到丹田之中,享受着凤凰焰气的冲刷。 而等到一会儿又有焰火精华出现的时候,它故伎重演,再次将它捕捉吞噬掉,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毫无餍足。 此时的炎火精早就不复当初那幼小羸弱的模样,虽然个头还是那么幼小却极其的精神,焰色已然亮到了极致。它一直还在照顾着冥火,小心地维持着它和自己的平衡,莫说平时吸收识种、魔种皆是一人一口,便是混沌和刚才的炎火精华也都是毫不可惜的一人一半,此时的冥火也如炎火精一般亮到了极致,不过一个是橙极,一个是蓝极。 不知是第几次捕捉到焰火精华,就在炎火精照旧分一半递给冥火的时候,它突然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接着一点幽蓝在它的焰心出现,与此同时,一点橙黄也在冥火的焰心中出现,小小的两个点,如同阴阳鱼的鱼眼,任冉期待已久的阴阳太极图终于成型,却是在这等诡异的情况之下。 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任冉霍然明白了水到渠成的含义,通身说不出的舒爽,一声长啸之下,这凤凰焰池中的焰火跟着一阵暴涨。 任冉蓦然一惊,看到炎火精骄傲地摇头又摆尾,这才知道是它的功劳。 原来,这凤凰焰池中的火焰与她身体里的异火竟是相互影响的,炎火精在出去捕捉焰火精华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一丝丝炎火留了下来,这样一来,凤凰焰固然助它突破了,它也使得这凤凰焰提升了品质,她这番沐浴的效果也会因此增色不少。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任冉刚庆幸自己收获颇丰,却见这暴涨的凤凰焰竟似乎没个止歇一般,几乎顷刻之间就冲到了半空之中,而后才回落下来。 最终凤凰焰只比先前高了一分,又亮了那么一丝,但先前那一刻的喷发已经足够引起这一界中所有凤凰的关注了。任冉心中苦笑,只怕整个凤凰圣地的凤凰都已经知道凤凰焰池出了什么变故。 她原想悄悄的谁也不惊动,沐浴完凤凰焰就走,可眼下这种阵仗显然已经低调不起来。 不管来者意思为何,总会有好一番拉扯,好一番耽误,这与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初衷相差太远,尤其是鸟妈和齐白的存在,实难解释。 刚才那只,虽然高贵傲娇的一塌糊涂,但好歹是自己的父亲,齐白和鸟妈也终究是她的人,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一旦来了别的凤凰,看到他们,结果还真不好说。 偏生自己这仪式一时半刻还结束不了,任冉咬了咬嘴唇,当机立断,对鸟妈和齐白说:“你们不要反抗,我送你们进我的凰灵之地。” 说着她双手捧出两个橙亮的结界,也就是她先前所领悟的凤凰真界,将鸟妈和齐白分别装了进去,而后牵引到自己的身来边。 以她目前的境界,死物倒可直接送进空间里去,诸如灵兽和人这样活生生的存在却必须自己能接触到,而后方能送进去。好在她刚刚领悟了凤凰真界,因此就算她此刻身在凤凰焰池中不得出来,也可以凭借他们保护着鸟妈和齐白,免受凤凰焰火的伤害。 这焰火,对她而言是大补,对鸟妈和齐白来说却是致命□□,一个不慎,只怕尸骨无存。 虽说只是初次使用,但两个凤凰真界都很完美。 任冉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后只要她接触到凤凰真界就可以将他们送到空间里去了。 谁知齐白所在的那个凤凰真界顺利地被她牵引了过来,鸟妈的那个凤凰真界只一进入到凤凰焰池之中却就顿住了。 任冉心中一咯楞,急将齐白送进空间里去,也顾不得安置他,直接就像那个凤凰真界扑了过去。 就在同时,鸟妈的双翅微展,宽大的羽翼倒有一半探出了凤凰真界,暴露到凤凰焰火之中。 热烈的凤凰焰即刻就舔了上去,并一路顺沿着涌进了凤凰真界之中,几乎只是瞬息,整个凤凰真界成了一个球形的炼狱火海。 任冉心中惊疑不定,鸟妈这个动作似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凤凰真界停止下来,故意要引火烧身,但它毕竟不是真正的凤凰,这样真的没事么? 不过它又是八阶,比化神的七阶又高了一阶,所以,这凤凰焰大概还是在它的承受范围之内的吧? 任冉心思电转,不及细看鸟妈的状况,“锵锵”几声凤凰鸣叫传来,几只羽色斑杂的凤凰出现在了凤凰焰池的上空。 相较之前那只彩凤,他们的个头略见娇小,色彩也并不都是五彩的,有单色的有双色的,最多也只有三色。 但无论如何比鸟妈的体型还是大了很多,境界也都是洞虚之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 这时候任冉的心倒定了下来,不再去管他们,而是专心地看鸟妈的状况。 鸟妈那一身洁白的羽毛,包括隐藏在其中透明的羽毛已经被焚烧尽毁,但鸟妈的眼神之中似乎并没有痛苦,隐隐的还有一种期待。 鸟妈不是抖m,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就说明,这种变化其实是好的。 任冉猜不透究竟为何,干脆沉下心慢慢等待,这时候头顶上的凤凰们大概观察得够了,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是人语,而是一如之前的“锵锵锵锵”,但任冉有了化神时的那些信息输入,此刻要听懂完全不成为问题。 “凤凰焰的品质提高了!” 这是一只蓝色凤鸟说的。 一只蓝绿金三彩凰鸟淡淡接道:“那两只是怎么回事?” “一只混血,一只纯血。” 另一只白金二色的凰鸟笃定地说,只是须臾它又困惑了起来:“混血的凤鸟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出过。可怎的那只化形的倒是纯血,她明明刚只到七阶,远没到能够化形的时候。”   ☆、第121章 “提前吃了山仙花?” 剩下最后一只一直默默观察着任冉的黑金双色凤鸟道:“也正因为这个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七阶吧。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她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任冉听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动,除了能够提供大量的灵力之外,山仙花最大的作用是助凤凰神兽化形,使之从此可以在人形和凤凰形态之间随意转化,鸟妈此刻,羽毛尽褪,双腿直立,双翅微微展开的样子不正是一个人站立着舒展双臂的样子吗? 莫非鸟妈的意图就是借助这凤凰焰的威力来改造自己的身体,进而能够进化化形? 如若是这样,那朵山仙花她倒是可以给鸟妈吃了,它如今虽不能算是凤凰,但吸收消化了她的精血之后,这朵山仙花对它应该也是有效的。 至于她自己,反正已经有了人形,能不能变成凤凰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这样吗?” 这时候那只蓝凤可惜道:“她这不是自毁前途吗,未经凤凰焰洗礼就敢吃山仙花不啻是揠苗助长,就算她成功化形了,这一生也只能止步于七阶啊。” 任冉笑笑,她倒是一直想吃,但鸟妈几次三番地阻止了她。 有个鸟妈就是好啊,可以随时阻止自己做这些不能做的事情,虽然这种关于凤凰的知识鸟妈未必是自己知道的,而是来自于虫祖的间接转告。 ——这会儿她大约也猜出来了,虫祖并非是他们进了那个小世界之后才遇到的,应该是之前在凰灵空间时就在一起了,只是她和任歌一直没发现而已。 那么原始的小世界当中是不可能孕育出这么老练的虫祖的。 所以,除了鸟妈,他们还很应该感谢虫祖,只是不知道它神出鬼没的此刻究竟在哪里。 任冉一边心中感念,一边一伸手,将那朵山仙花从空间里取了出来,正好听到那只三彩凰鸟道:“不是这样,她的骨骼并没有定型僵化,甚至比大多七阶的幼崽更有活力,如果没什么意外,渡劫飞升当不算她的最后一步。” 这句话说的时间太巧了,黑金双色凤怀疑道:“倾妍,你当真不是看到她取出那朵山仙花才故意这样说的?” 倾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蓝凤嗤笑道:“景荣,你还是这么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金二色凰鸟劝他:“青殊,你也少说两句……咦?” 白金二色凰鸟突然奇道:“她似乎是要将这朵山仙花投喂给那只雷凤?” “顶多算是只雷雀罢了,它哪里就能算是雷凤了。” 景荣不屑道。 “你大概没看出来,它其实是双色的。” 倾妍又瞥了景荣一眼:“除了血脉不够精纯之外,它并不比你差多少。而且它的属性中有一个是很多凤凰求而不得的空间属性。正因为此,它的第二色才不显,你看他肉翅中,虽是白羽的羽管占了大多数,却还有大量的透明羽管。所以,它并不是雷雀,而是雷闪。”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凤凰顿时都不语了。 定了定,青殊羡慕地开了口:“那只幼崽连山仙花都舍得,他们关系一定很好吧。得了这朵山仙花,它距离真正的凤鸟也不远了。就算血脉还不够精纯,以后战力也一定会比我高,我才单色呢,只得一种属性。” 任冉心中正有些吃不准这朵山仙花是否正如她推算的那般对于鸟妈极有用,毕竟鸟妈连亚神兽都算不上,比之神兽还差了足足两品,得了这句话之后她就再不需要犹豫了,立刻将之送进了鸟妈的长喙之中。 鸟妈因为这凤凰焰的灼烧彼时已经有些恍惚,也不知道任冉喂了它什么,下意识地一伸颈项就咽了下去,一股青润的汁液在它喉间化开,它才警醒过来,双目霍然清明,冲任冉“啾”了一声。 任冉嗔道:“我是你什么人,你跟我计较这些。再说这玩意我又用不到的。这个关头,你还是屏气静心,安安心心地化形才是。” 青殊听了,再次羡道:“他们关系当真很好!” 任冉微微一笑,一边任由凤凰焰继续改造着自己的身体,一边仔细地观察着鸟妈的反应。 山仙花服下之后,至少它的身体不再焦黑了,洁白的羽毛再一次由羽管中生长出来,包括那些透明的羽毛,一一生长到最完美的状态。 任冉正怀疑着这与化形是不是完全相反的过程时,那些羽毛又一根一根地脱落了下来,这一次他们没有被凤凰焰焚烧殆尽,而是仿佛被炼化一般,慢慢熔炼到了一起,连接成片。 渐渐的,一件白丝长袍出现在她的眼前。 化形对于凤凰神兽来说还只是一种形式改变,对于灵兽或妖兽来说却是一种进化,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对于裸露的羞耻,如同亚当夏娃始一诞生灵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树叶遮身,鸟妈化形的第一件事也是为自己炼制一件像样的衣服。 任冉莞尔,她现在已经很能跟得上鸟妈的思路了,这样明显的行为更是让她把它的心思猜得准准的。 白丝长袍古怪地套在鸟妈地鸟身上,任冉期待地想,一旦化形,她的鸟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正如最初的朴素,还是后来的神骏? 毫无疑问的是,不管鸟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我喜欢她!” 倾妍突然道。 景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凰凰相抱何时了。” 青殊不客气地嘲笑他:“总比嫁给你这只凤好……至于我,嗯,我有霁月了。” 说着他有些害羞地瞄了一眼那只白金二色凰鸟,见她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跟霁月成了一对,本来就剩下你了,倾妍没办法大概只好这么将就一下,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哼,哪怕也是凰鸟呢,那也比你好!” 任冉:“……” 她有些儿不知道这话题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这应对还这么……是什么奇怪人士曾在这个世界普及过什么知识吗? 任冉窘窘地偷瞥倾妍,想知道她会怎么应对。 倾妍面无表情道:“……你们想多了。” 当然,凤凰的脸上本来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倾妍道:“我只是喜欢她可以这样不计较付出地对人好而已。” “你怎么知道她不计较。” 景荣反驳:“她自己都说了,是她自己用不到这山仙花才让给它的。” 这次就连霁月都忍不住了,大家一起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那明显就是一句安慰的话,他到底是有多傻才没听出来? 撇去化形这个作用,一朵山仙花中储存的灵力相当可观的好么,渡劫后的恢复全靠它了,谁不是将它当成救命宝贝一般藏着! 景荣……景荣深感理亏,决定换个方向找茬。 他暴躁地问:“我们到底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她从凤凰焰池中出来为止。怎么,你还想中止她的仪式不曾?” 倾妍警告地看向他:“莫说这凤凰焰池是因为她才提升品级的,就算没有这一变化,沐浴凤凰焰也是每一个凤凰幼崽天生就有的权利。” 顿了顿,她又道:“族长和长老们将凤凰圣地托付给我们是要我们好好守护凤凰圣地,而不是让我们肆意妄为,对于幼崽,还有这只幼崽带来的这只凰血雷空,我们只有照顾的权利而没有审判的权利,一切要等族长和长老们回来才能作定论。” 任冉听到这里有点惊讶。 所以,直到现在也只有这么几只尚未完全成年的凤鸟和凰鸟过来,不是因为这件事并不值得更高阶的存在涉入,而是这凤凰圣地此刻只由这四只凤凰一同掌管的吗? 甚至,其实这凤凰圣地根本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不然青殊也不会说倾妍只有景荣可以将就这样的话。 凤凰一族本就不算多么繁茂。 还所以……昨天的不欢而散,父亲的匆匆离去并不是对她不管不顾,而是别有要事? 任冉渐渐回忆起来了,昨天父亲出现得其实很突然,并不是像他们一样飞过来的,而是好像从某处直接瞬移到了自己面前的——就像离开时一样突然。 再仔细想想,父亲虽然一身光鲜,但是未尝不带着一丝烟火之色;声音严肃,但未必没带了一丝疲倦。 凤凰一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昨天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父亲那样突然不见? 他是有所感应,特地为她回来的吧? 可自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气恼他对鸟吗一点儿也不尊重,事实上自己又何曾给他一点儿尊重了? 她原可以用缓和一点的态度跟他好好沟通的,最终却把事情搞砸了。 任冉一时间心思复杂至极,恰在这时听到一声:“冉儿。” 首先入眼的是如白玉般的皮肤和如漆点般的双眸,光洁的额头中心微微一小块菱形凸起,凸起的正中是一道细细的紫色雷电。 再整体纵观是清瘦颀长的身材,优雅柔和的姿态,白发如霜,白衣胜雪,双耳的紫玉耳塞和细薄微润的红唇因此格外的显眼。 她的鸟妈,人形一不朴实,二不英武,竟是一种雌雄莫辩的妖娆。 这时候诡异闯入任冉脑海的不是别的,而是他昔日站在阿白身上,双爪紧紧扣着它的背羽,用长喙啄着它的脑袋,逼它就犯的情景。 任冉微窘,她这是被那句“凰凰相抱何时了”给洗脑了吗? “鸟妈……” 将那违和的画面甩出了脑海,任冉习惯性地开口唤他,瞬间却觉得有些不对。 对着一只雌雄莫辩的鸟叫妈,这没什么,可对着一个雌雄莫辩的人……他也只是这张脸有些雌雄莫辩罢了,身材还是很爷们的,嗯,至少很平==。 “那什么,要不要给你换个称呼啊?” 任冉尴尬地问道。 “鸟妈不好吗?” 鸟妈双眉微蹙,不解地问道。 “……没有哪儿不好。” 任冉放弃了,连鸟妈自己都没纠结,她在这纠结个什么劲! “我还有一会儿就好。” 任冉对鸟妈解释说,微微地她又有些迟疑:“一会儿我们可能还不能直接就走,凤凰一族好像出了什么事了,我想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嗯。” 鸟妈点头,就在火焰中盘腿坐下,闭目养神,时不时又睁开眼看她一眼,一如他尚未化形之前一般。 那时候他们在小院中,鸟妈常常这样陪着她跟任歌修炼的。 任冉的心暖了暖,渐渐定了下来,凤凰一族的事不是刚刚发生的,父亲是远超过她的无上存在,她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其实现在也是闲着,凤凰焰对于身体的炼化是自发的,根本不需要她去控制什么,想了想,任冉干脆抬起了头来,对着天上正默默等待着她的两凰两凤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 两凰两凤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一下,青殊讷讷道:“她这是在跟我们说话?” 景荣的表情就比较尴尬了:“难道她听得懂我们说话?” 倾妍淡淡道:“她也是凤凰,虽然化形早了点……为什么就听不懂我们说话了!” “是哦!” 青殊恍然大悟,突然他反应过来了什么,古怪地看向倾妍:“倾妍,那你刚才的告白不是被她听见了。” 倾妍冷静地反驳:“我那是欣赏,不是告白。” 但任冉分明地看到,她的脸颊微微红润了一点——不要问她是怎么看出一只凤凰脸红的,反正她就是看出来了。 所以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能听得懂他们说话的吧,刚刚的淡定都是装的装的啊! 当然告白也是莫须有的,否则她大概早就羞的飞走了。 这其实就是一群口无遮拦、涉世未深的大孩子,虽然他们一个个年纪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但其实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吧,而不像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做起了家长,两眼一抹黑在这修仙世界跌跌撞撞。 但自己也因此有了无比珍贵的收获,比如任歌,比如鸟妈。 这时候他们已经讨论到任冉是不是听了倾妍的告白觉得很心动,考虑了半天决定回应一下了。 任冉觉得……再任由这个话题这么自由发展下去,没准自己会被他们打包同这个倾妍凰鸟一起送入洞房,而后估计还有景荣抢亲这么狗血的事,所以她果断地抢回了话语权,再次开口:“那什么,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倾妍,倾妍……” 青殊激动地推了推倾妍。 倾妍故作沉静道:“你问吧。” 任冉不客气道:“凤凰一族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族长和长老们都哪儿去了?” 青殊:“……” 景荣:“……” 霁月:“……” 倾妍:“……” 大家都很失望,霁月含蓄地咳嗽了一声,小声鉴定说:“这是一只忧国忧民的幼崽。” 任冉:“……” “族长和长老们都去阻止域外天魔去了。” 最后还是倾妍回答了她的话,在这个小群体里,她是最靠谱最沉稳的存在了。 任冉听了却是心一沉,她试探地问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倾妍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快二十年了吧,当时场面很大,凤凰圣界突然裂开好大一个空间裂隙,域外天魔纷纷降临,族长和长老们都迎了上去,连将要生产的族后都参战了。后来域外天魔们终于被赶了出去,空间裂隙也被修补好了,但自那时起族长和长老们就一直没有回来了,族后倒是回来了一次,她当时伤得很重,还很伤心,但很快也就离开了,好像只是回来拿了个什么东西。” 孕期受伤的族后,伤心的母凰,凤凰泪,无主的凰灵之地。 任冉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连起来了,心不由有些涩涩的。 还有空间裂隙,多么熟悉的存在,自她诞生以来,从小世界到东天界,再到广林界,哪一界也没逃过空间裂隙的出现不是吗? 难道空间裂隙意味着的不仅是世界的连接,还有趁机进入的域外天魔? 霁月突然道:“要是族后的幼崽能顺利生产的话,差不多就你这么大吧。” “她是叫文鸾吗?” 任冉低低地问。 “咦,你怎么知道。” 青殊好奇地插嘴,随后意识到什么,赶紧地闭上了嘴。 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母亲文鸾,她父亲离朱,今天她刚刚知道的,也就是今天她确切地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 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任冉觉得不应该,她们明明没见过面,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很悲伤,相当的悲伤。 鸟妈静静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原本可以自己活下去的,可是她把所有的能量都给了你,让你得以出生,临溃散前,她还请求我一定照顾好你,特别是那朵山仙花,哪怕你出生时有什么残缺,也一定不能让你在渡劫之前吃下……那是她用最后的血肉孕养出来的。” “鸟妈——” 任冉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鸟妈低头用嘴唇挨了挨她的头发,而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并不是鸟的形状,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她把她所能给你的东西都给你了,她一定希望你平安快乐,所以你完全不必这么伤心,她一直与你同在。” “这是说,文鸾已经不在了?。” 浑厚的男音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显得暗哑、低沉了很多。 不知何时那只彩凤,也就是她的父亲离朱去而复返了。 “族长。” 倾妍等四个老老实实行礼。 离朱微微点头,并不看他们,他死死盯着鸟妈的眼睛,继续追问:“你的意思是,她的母亲,文鸾已经死了?” “是。” 鸟妈不卑不亢道。 离朱的眼睛眨了眨,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了看任冉,微有不满:“怎的还没结束。” 任冉抬起头来,默默拭去脸上的泪痕,不知该用何种表情何种态度面对他,一个听闻自己妻子已经死去的人,瞬间就可以把话题岔到这里来,她究竟该怎么理解? 是他太忙,争分夺秒? 还是他悲伤之至,实在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她实在不愿意去想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也不愿意去想为何一个凤凰一族的族长这么强悍的存在在身旁时自己的母亲还会重伤不治。 也许他有着她所不知道的伟大职责和伟大付出。 出于对自己之前那种尖锐的反省,她也没有再针锋相对地对他说什么,只是平静地问:“您有什么急事吗?” “自然有的。” 离朱不耐地看了看眼前的凤凰焰,咕哝:“能坚持这么久,也算好事,但是……” 他不再言语,果断地抬起自己劲痩的钢爪将任冉抓我到了自己的爪中。 鸟妈蹙了蹙眉,看到随任冉被抓起的还有一个橙亮得结界,这才没动。 那个结界他之前呆过,是凤凰真界,可以妥善地保护好任冉。 这却不是任冉自己的凤凰真界,而是离朱的,更大,更亮。 与之前那个凤凰真界类似的是,这个凤凰真界之中也充满了凤凰焰,但更凝练,也更爆裂,这才是真正的炼狱火海,鸟妈有些担心地看向任冉,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离朱的意图他大约有些猜到了,这是要让任冉加快沐浴的进程,可鸟妈没猜到的是,下一个瞬间,任冉连同那个凤凰真界突然就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鸟妈霍然瞪大了双眼,暴怒无比:“你把我的女儿藏哪里去了!”   ☆、第122章 任冉没有办法想象那场凤争雀斗,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殴打,虽然鸟妈最终连离朱一根指甲都没能伤害到,但那一刻他的战斗指数,绝对破表,暴烈的闪电,硬是被它使出了蛇一般的灵性,若不是他与离朱的境界差距实在太大,战斗结果当真难说。 最后就算筋疲力尽了,他的一对眸子犹喷发着愤怒,似欲用双眼灼杀离朱一般,眉心的闪电亦是熠熠生光。 离朱看着他也不着恼,倒有些若有所思:“作为一个父亲,大概的确你比我更合格。但是……” 离朱淡淡道:“但是无论如何,我总是她的父亲。” 鸟妈偏了偏头,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已经进化为人,思维方式却一时没有改变,包括之前安慰任冉,几乎全部出于本能,因此刚才看到任冉不见,他瞬间就燃了,现在冷静下来,方才想到离朱毕竟是任冉的父亲,虎毒不食子,在安全方面,任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去了哪里?” 鸟妈认真地问,就算明知她安全,还是想知道她在哪里。 每个父母都这样。 离朱简略道:“送她去一个更利于她成长的地方去了。” “哪里?” 鸟妈坚持想知道她确切的地址。 离朱想了想,一挥手一座塔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她就在这座塔里,渡完劫就能出来。你可以在这里陪着她。” 鸟妈点头:“谢谢。” 离朱又看向倾妍她们:“照顾好他,照顾好你们自己。” 而后倏忽不见。 离朱很忙,这一刻每个人都很忙,离朱忙着率领凤凰一族打击域外天魔,其实龙族也在做这样的事。 包括天神,包括天仙,包括整个人间界。 域外天魔从最原始的走火入魔之类的手段开始,到宁康靖、素素这样的夺舍试验,到后直接潜伏识海的控制,再到以修士血肉为躯,它们似乎终于找了一个合适他们生存的方式,全面的争夺终于展开。 幸而这时候任冉与任歌的秘笺已经到了琅琊帝君的手上,同时与秘笺递过去的还有域外天魔的具体种类还有一系列的对付方法。 琅琊帝君毫不顾虑地将这封秘笺共享给了她的合作伙伴——流云阁,流云阁也毫不犹豫地将之在各界分享了开来,以至于近乎大半个人间界都因此受益。 至于分享的过程中是否赚取了为数不少的灵石,这些就是细枝末节上的问题了。 这时候任冉也很忙,不仅忙还各种咬牙切齿。 在你心心念念要回去,一堆的事情放不下的时候,有个人把你关进了类似试练塔这样一个地方里去的话,大约你也会咬牙切齿的。 不过任冉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咬牙切齿,离朱的凤凰真界在凤凰焰燃烧殆尽的一刹——也就是她沐浴凤凰焰的仪式刚刚完成之时就破灭了,不得不说,离朱算计得非常准。而之前为火光所吸引过来的一些域外天魔,那些被凤凰真界阻挡了很久,早就迫不及待了的域外天魔,顿时一拥而上。 面对这些域外天魔,特么连迷踪阵都用不上啊! 任冉只能再凝结出一个凤凰真界出来,一边奔逃着跟这些域外天魔拉开距离,一边不时开弓搭箭。 她早已不是对域外天魔束手无策的筑基期,但最近对战的都是一些套了壳子的域外天魔,与这么大量的原形直接面对面,还真是第一次。还好炎火精已经是今非昔比的存在,更因为它吞噬过混沌,变得尤其的犀利,饶是这些域外天魔跟她等阶,她还是可以做到秒杀。 又有剑老和金线,前者助她防漏,在她避之不及的时候为她阻挡袭杀;后者时不时化身巨网,将那些射杀不及的域外天魔阻上一阻——凤凰真界是好用,可是太耗费灵力了,除非不得已,还是不要用的好。 这样的情况下还躲避不及的话,她另有两个杀手锏,一个凤凰真言,铁齿铜牙,金口决断,毫无错漏;一个时间静止,这比孙悟空定七仙女还好用。 唯一可惜的是,这两样尤其耗费灵力,所以只能当杀手锏拿来救命罢了。 总之,在这样手段尽出的情况下任冉才能保命,她有空咬牙切齿吗? 没有! 任冉坚持了很久,这里的灵气比之天剑门主峰,比公主府,比她所呆过的任何地方,甚至比起凤凰圣地更浓郁,体内那只凤凰雏形以超出先前几十倍的速度飞速炼化着这些灵气,不断地补充着她的消耗,并沉淀下最精华的部分,那只雏凤的线条因此变得更粗,更韧! 但就算这样,就算任冉百般精打细算过了,灵气终于还是出现了即将告竭这样的状况。 任冉没有急着服用丹药来补充灵气,丹药有限,而域外天魔几乎无限,他们的体型本就极为细小,这里所容纳的数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她的丹药远不够支撑到将它们全部诛杀。 任冉试探地意念转动,进入空间,没想到她正的进去了。 是父亲算好的吗? 可为什么她在这里能进入空间呢? 是这个试炼之地更高级,还是这并不是一处单独的空间? 任冉没想太久,她直接去了山顶上的茅屋,之前仓促,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就将齐白丢在了这里,而且一耽误就是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现在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实在没料到在这里居然能随意进出空间,否则她早该来跟他解释一番的。 齐白听见了动静,信步走出茅屋,看到是她,眉头微微一皱:“出了什么事?” 此刻的任冉疲累至极,神色实在不能算太好。 任冉苦笑,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抱歉说:“暂时不能离开了,大概要委屈你呆在这里一段时间。” 齐白不在意地摇摇头:“此地甚佳,正好修行。” 任冉一想也是,这里的修炼环境已经比天剑门好很多了,齐白又因为强行提升境界的缘故,根基有些不稳,大可在这里潜心闭关,将境界提上去。 两个人谁都没提让齐白也加入诛杀域外天魔的事,任冉是觉得太危险了,自己未必能分心照顾到齐白,再说也不知道凤凰爹是不是在哪里监视着她,万一发现她作弊,加大难度什么的,不是延迟自己离开的时间了吗! 齐白则觉得,这是任冉一个人的试炼,自己一加入,无形中就分薄了试炼的效果。 总之休息好了之后,任冉独自一人出了空间,再次开始灭杀那些域外天魔。 好容易域外天魔被清的差不多了,任冉刚觉得自己离开有望,呼啦啦特么又有一大群的域外天魔被送进来,她不得不再一次开始了奔逃,类似放风筝一般将那些域外天魔一个个的耗死。 这样几次下来,任冉算是明白了,把域外天魔杀光根本不能终结这场试炼,至于这场试炼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她只能说:凤凰爹的心思你别猜! 眼看短时间内要离开这里根本无望,任冉干脆定下心来,按部就班地过起了日子。 首先空间里各种药材极多,先前自己种的从一品到五品都有,经过那些精灵的培育,又经过空间自身的衍变,还多了不少六品的,反正不愁缺材料,炼丹这种日常大可以拾起来。 另外莬当初留给她的那些七八阶种子也可以种下了,空间最高品阶的土地已经达到了七品,种七品药材正当好,八品药材也算勉强,只是生长期大约要长一些。 再者空间的矿藏极其丰富,不独庚金和猫瞳两种矿,自己诞生出来的还有不少,品阶有高有低,量也有多有少,最是庚金和猫瞳两种质量最好数量也最多,不仅孕育出了矿母,矿髓量也相当可观,因此足可解决某些矿石品阶不够的问题,总之让她练手炼制布阵材料是够的了。 托梦魇的福,飞鹏殿的收入让任冉的空间模样大改,短短时间内就有了自身几百乃至几千年的发展效果,催生出来的这些,正好能让任冉和齐白两个人过上小□□活,不仅丹药都有了着落,对付域外天魔也容易了。 阵法什么的,就算不能困住域外天魔,好歹能给自己加成战力,助她更快更好地对付域外天魔。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修为本身,任冉用尽心力努力提高着自己。 十年很快过去,任冉终于突破至洞虚境界,齐白也很好地将境界稳定在了化神大圆满,唯独缺少一些心境上的感悟,正好空间里通天藤和朱心是齐全的,任冉就着手头的药材,几番试验捣鼓,终于给他捣鼓出了悟虚丹来,齐白也开始闭关冲击洞虚境界。 任冉是在齐白闭关之后才又回去斩杀域外天魔的,有了境界上的压制,她再对付起这些域外天魔来,简直可以说是砍瓜切菜,不多时就消灭了个干净。 但任冉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果然,等了两天之后,出现的并不是通往外界的大门,而是一条向上的阶梯,迎接她的将是新一轮的挑战。 任冉终于确定,她是在一座塔里。 她仔细算了一下上下两层的面积,再算了一下高度,欣喜又悲哀。 欣喜的是,按比例推算的话,她也就还剩最后一层阶梯好爬。 悲哀的是,最后一层阶梯意味着大乘,而再要从那一层出去的话就意味着渡劫。 她能在短短十年内突破到洞虚境界,那是因为有飞鹏殿的馈赠,她本就已经到了化神后期,差的只是这临门一脚罢了。而从洞虚到渡劫,实打实要过六个小境界不说,化神到洞虚跟洞虚到大乘本身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尤其是在这里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向前进,绝无可能妄想任何奇遇。 任冉有些儿了解,自己之前进阶太快,根基有些儿不扎实,这一点怕是被凤凰爹看出来了,但就因为此一直把她关在这里磨练……她能理解,但是相当的恼火! 她想任歌,想鸟妈,想娘,想师尊,想天剑门,想莬,想白露,所有的一切都想。 她不是不能耐下性子忍受枯寂和孤独,但在这种域外天魔横行的时候,她无法不挂心。 尤其是任歌,他们分开最久的一次是一百天,其他时间,就算昏睡不醒,那也是在一起的,这十年,她简直不敢想象任歌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再无法想象,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她曾无数次地呼唤离朱,放她离开,可所有的呼声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回应。 任冉猜测,离朱他根本就不在这里,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关到渡劫完毕。 倏忽又是几十年过去,这一日,任冉照旧风筝着那些域外天魔,突然感觉到塔里的灵气流动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哪里出现了一个小孔,又或出现了一个抽气机一样,所有的灵气都在向那个方向流动。 这种流动并不十分明显,但对于已经将这片环境了解到骨子里的任冉来说,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会让她放在心上。 是域外天魔攻进来了,还是怎么的? 任冉心中的感觉不算太好,有这么一大群的域外天魔被人锁在这里当练级道具,来个把乃至很多更高阶的域外天魔来解救它们什么的,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如果有机会浑水摸鱼,偷溜出去的话,其实也不能算是坏事! 任冉小心地灵气流向寻去,入眼处却是一个碧绿的小脑袋,正鬼鬼祟祟地转动着眼珠子,四下打量。 顿时,任冉的眼泪流了下来。 “虫祖!” 任冉又哭又笑:“你怎么来的?” “不止我来了,歌儿也来了!” 虫祖无比骄傲地说。 任冉一愕:“你怎么会说话了?” 虫祖的眼睛闪了闪,某一天情急之下,来不及啃字,突然就暴露了,这种事它难道会随便说出来? “快走快走,这时候哪有空说这个!” 虫祖正儿八经地催促。 任冉一想也是,凤凰爹那是能倏忽出现又倏忽消失的存在,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回来了,又重新把她扔进来。 可惜她还是不够快,刚一出来,还没来得及跟鸟妈和任歌来一个久违的拥抱,离朱就到了。 离朱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任冉、任歌、鸟妈、四小凤凰,包括虫祖。 尤其是虫祖,他冷厉地瞥了它一眼,质问:“谁允许你放她出来的!” “需要你允许吗?” 虫祖嗤笑:“我想放就放出来了,你咬我?” 离朱怒道:“文鸾会纵着你,我可不会!” “你有什么资格提文鸾!” 虫祖的声音蓦然尖锐了起来。 离朱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提?” “为什么?” 虫祖悲愤道:“因为是你害死的文鸾,难道这还不够吗?” “文鸾不是我害死的。” 离朱反驳,语声意外的冷静,不再愤怒,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虫祖却完全没有听出来,它气急败坏地说:“你还不承认!你宁可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也不去救她,哪怕她即将分娩。她不是你害死的,又是谁害死的!” “我只能去救我离我最近,我最能救到的那个人。” 离朱平静地表示。 这就是当日的真相吗? 任冉复杂地看向离朱,她不能说他有错,也许他只是太理智太高尚了,作为凤凰一族的族长,他也的确需要这样的理智和高尚。 可那个被放弃的是她的母亲,这让她怎么原谅? 但是这样理智高尚的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被指责的余地。 任冉轻轻地对虫祖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你不能走。” 离朱阻止:“你还没渡完劫,根基又不稳,现在外面那么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离开。” 任冉心平气和地打断了离朱的话:“我的眼界不如您,心中格局更不如您,但我有我挂念的人,放不下的事。我的实力,在您眼里也许微不足道,但无论在东天界还是广林界,都足以支撑起一片天空了。” “任冉……” 倾妍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离朱微微抬了抬前爪,阻止了她,自己对任冉道:“如今的广林界和东天界已经不是昔日的广林界和东天界了。” “那我更加要去了。” 任冉认真地说:“就算我的实力其实微不足道,能凭一己之力,做自己能做的事也好,我不想像……让自己一辈子活在懊悔当中。” 离朱的眸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定了定,淡淡道:“你自己学艺不精,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我是不会专门去救你的。” “你的意思是当初要怪文鸾自己学艺不精?” 虫祖又暴躁起来。 “族长不是这个意思!” 青殊忍不住反驳:“族长的意思只是凤凰圣界比较安全,任冉怎么说都还是幼崽,自然应该……” “青殊。” 离朱喝止了他。 青殊忿忿地盯了虫祖一眼,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虫祖欲还要说些什么,任冉也阻止了它。 虽然她不认同离朱,但他的确没什么可被指责的,他肩负着她想象不来的沉重,内心未尝没有痛苦,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一提到文鸾,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会突然变了。 她无法亲近他,但怎么也不能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她对他,应有足够的尊重。 “我们走了,您自己多保重。” 任冉跟离朱告别,之前他说出不会去救她的意思就已经是放她离开了,虽然那句话还裹挟着那么一股威胁的味道。 “任冉……” 倾妍和青殊异口同声道,它们还想挽留。 任冉对他们笑笑:“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可是……” 青殊有点着急。 霁月的爪子轻轻拨了拨他:“任冉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 景荣奇怪地看了任冉一眼:“你还挺汉子的,怪不得倾妍欣赏你。” 任冉:“……” 这一句特么真的能算是夸奖么! 待一群小家伙们道别完毕,离朱说了一句相当实惠的话:“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想起离朱倏忽来去那神鬼莫测的威能,任冉精神一振,她询问地看入了任歌的眼睛。 任歌双眼明亮,正隐忍但又不错眼地盯着她,分离几十载,在他们有限的生命当中几乎占据了绝大部分,他早已想她想的思忆成狂,此时此刻,她就在自己面前,他无法拥她入怀,只能这么贪婪地看着她,只是任冉看过来的刹那,他即刻又收敛住了,微微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广林。” 任冉又看了任歌一会儿,才调转了视线,对离朱道:“广林,父亲,我们要去广林界。” 她何尝不想他! 一个硕大的凤凰真界从离朱的爪中推出,将任冉他们一股脑都包了进去。 “#¥%” 临分别的刹那,离朱似乎说了句什么,任冉却只见到他的嘴张了张。 凤凰真界将他们严密地保护了起来,他们彼此隔绝,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这样的话,也没办法保护他们一会儿破碎虚空。 “他说的是有空回来看他。” 鸟妈将任冉揽入怀中,任冉怔怔地看向离朱,微微迷茫:“是吗?” 也许他是爱她的,还有母亲,但是他的爱太深沉,她却只是个流于表面的凡人,无法探究,难以挖掘。 下一刻他们眼前的景致就变了,不再是凤凰圣界,没有那四只花花绿绿的小凤凰,也不再有那只看似高贵漠然的大鸟,只是混沌广袤的虚空,什么也没有。 鸟妈一展胳膊,又将任歌揽入了怀中,任冉与任歌不约而同地也展开双臂,将彼此紧紧拥抱。 此时此刻,一家三口终得团聚,没有外人在场,不需再有任何顾忌,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感情。等待、寻觅还有守护,这一刻尽皆化作了欢笑,化作了相逢喜极的泪水。 虫祖不甘,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干脆变成一道长长的皮筋,将这一家三口都环了起来,他们不是一家三口,是四口!四口!!   ☆、第123章 混沌虚空的穿行并不是很长,以离朱瞬间来去的能力,移动的就算不是自己而是别人,速度也相当可观。 短短一刻,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吐诉别情就已经到了广林界,只是并非广林界的都城,而是边界之处。 离朱的凤凰真界刚一溃散,任歌腰间挂着的玉圭就动了起来,任歌面色一肃,注入灵力,琅琊帝君的声音立刻就传了出来:“歌儿,冉儿找到了吗?” 任冉心情澎湃,颤抖地唤了一声:“娘。” 琅琊帝君怔了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开心道:“冉儿,歌儿终于找到你了……” 语音未落,已然泣不成声。 相逢太短,而分离太长,再次相逢,怎能不喜不自胜。 “阿绯……” 鸟妈修长的五指轻轻握住了任歌握住玉圭的手,迟疑地吐出一个称呼。 琅琊帝君再次怔了一怔,试探地问道:“阿济?” “是啊,就是鸟妈。” 任冉的手也握了上去,哭哭笑笑地回答。 “真是太好了,阿济也跟你们在一起。” 琅琊帝君唏嘘不已,不过她却再没说多少话,只叮嘱:“你们好好的。” 而后就依依不舍地掐断了通讯。 “有点儿不对。” 虫祖严肃地发表了意见:“歌儿娘就是个话唠,今天的话怎会如此之少!” 没人注意它话中的那个话唠是多么的不合适,大家纷纷沉静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下,琅琊帝君的话的确是显得太简略了,尤其是最后一句“你们好好的”,怎么回味都像是诀别。 “我走之前,广林界魔族最高阶的只是七阶,相当于化神,娘应该能对付得来才是。” 任歌抿嘴道。 虫祖翻了个白眼:“这些魔族都是带着修为来的,要想进阶可比一般人容易得多,四处找找机缘,突破就像喝凉水一样容易,一夕之间从化神到飞升夸张了点,但突破一两个境界还是容易的。” “我们即刻动身,边走边说。” 任冉提议。 鸟妈更不迟疑,瞬间转化为鸟身,一只硕大的近乎白凤一样的大鸟出现在任冉与任歌的面前,任歌习以为常地轻轻一揽,抱着任冉上了鸟妈的背。 几乎是一瞬千里,鸟妈的速度早非昔日可比,他的背却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安定,任歌藉此机会将这几十年的变化跟任冉说了一遍。 这几十年来,九千界早已不是之前那个界界相隔,难以往来的九千界。界河断流,界道破碎,界与界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空间裂隙也纷纷出现,并越来越大,颇有些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趋势。 这几十年来,九千界也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人族、妖族两相对立的九千界。域外天魔纷纷转化了形态,也以人的形状在人间界生存了下来,域外天魔这个昔日的名字早已不再合适,而被统统称之为魔族。又因魔族势大,人族与妖族被逼得不得不团结起来,颇有些任冉前世的历史中西蜀东吴联合对抗北魏的意思。 这几十年过去,琅琊玉圭已经普及遍了九千界,又因为这九千界的日趋统一,其调频也早已不局限在一界之内,规格最高的琅琊阁官方台,辐射了几乎整个九千界。 还是这几十年里,当初任冉琢磨了很久却始终没能研究出来的“手机”也已普及,不过它现在叫玉音,万里传音,千界传音,神奇无比。 所以其实,任冉他们刚刚握住的那个也是玉音,而不是原先的玉圭。 任歌却没有说自己是如何随在虫祖的指点下跋山涉水,一界又一界地去寻找任冉的。 要知道,最初的时候,界与界之间的往来并没有现在这么容易,大量的界河和两界通道还横亘在界与界之间,更何况凤凰圣界是一个超脱于九千界之外的存在。 但就算他不说任冉也能够完全了然于胸,不看别的,单看他已然洞虚后期的境界就能够明白,她在那样高强度的训练之下才刚刚达到洞虚中期而已,其中还有凰灵之地的反馈。 在经过凤凰焰的沐浴之后,凰灵之地早已不是一开始那种无底洞,要从任冉这里分去大量的灵力才能晋级,相反,由于其可观的规模、充裕的灵气以及那些精灵的照料,其自然的衍变产生的大量灵气与五行衍化已然可以馈赠给任冉相当可观的灵力,并不断促使她的灵根进化,连带炎火精、清霁等都受益匪浅。 这大约算是苦尽甘来吧,无论如何,她在这样双重加持之下不过才洞虚中期,任歌体气双修还要加上之前修为暴增之后的巩固和沉淀,竟然就到了洞虚后期,可想而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磨难。 又及,虫祖隐藏的那样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显露自己下一个能力的那么一种存在,居然开口了,可想而知,当时有多危急! 不管如何,他现在很好,这就是大幸。 任冉稳稳地靠着任歌的胸膛,她、任歌、鸟妈、虫祖,只要还能在一起,就是晴天,即便即将面对的情况再危险,即将面对的boss再难搞,她也有信心灭杀他,以解琅琊帝君之围。 及至任冉真正面对时,她才发现,这次的boss当真相当棘手! 在八阶雷闪的全力以赴之下,他们很快地到达了广林界的都城,直面琅琊帝君被困的局面。 一如昔日宁康靖兵临城下一般,此刻的京都又一次地被围困了起来,大阵全开,各高阶修士各就各位,琅琊帝君更是亲临城头,誓与城墙下的魔族一争长短。 这样的对峙无比悲壮,因为大阵里的人最高不过化神,算上大阵本身的加成,勉强算个洞虚,而魔族这里,领头的boss,境界深不可测。 连任冉都觉得深不可测的话,那么她的境界只会是十阶,也就是相当于渡劫! 这还是任冉算上人间界不可能有仙人以上境界存在的缘故,其实并不排除她实力其实在十阶以上,不过将修为强压了下来。 是的,是她而不是他,此魔千娇百媚,明眸善睐,赫然是个妖孽一般的女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举重若轻,率领一干魔族,将这都城环环围了起来,要以自己十阶之身,力撼这一界之城。 就算她跟任歌能越阶挑战,可要跨越两个境界,这难度还是大了些。 任冉悄悄地捏了一手心的汗。 好处是,除去此魔,余下皆不足虑,估计她带他们来,只作打扫战场之用。 更让他们庆幸的事,战斗还没有开始,琅琊帝君犹稳稳地立在城墙之上,他们来的至少不算太晚。 “人终于到齐了,那也可以开始了。” 魔女眉眼睥睨,如丝的流波微微扫过任冉他们,丹唇轻启,懒懒道。 琅琊帝君站在城头之上,悲喜交加,她轻轻握住了玉音,轻轻道:“你们不该来的。” 任歌搂了搂任冉,眼神坚定,默然不语,任冉握了握他的手,只说了一句:“你是我们的娘啊!”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为了娘,哪怕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战斗一触即发,魔女手中的长藤如电而至,鸟妈一个瞬闪,已经避到了十里开外。 他略瞥了一眼城墙之上,并没有闪到大阵里边去,这个层次的战斗,其实大阵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琅琊帝君他们也不是魔女真正的目标,魔女在意的只是任冉他们而已,可以说,只在他们进入广林界的一刹就被盯上了,此刻他们闪身到城楼之上,只会让琅琊帝君他们受到余波的侵袭,遭遇危险。 琅琊帝君站在城楼之上,也没有冒然下令袭扰。 现在她下达这样的命令不过是让魔女厌烦,在灭杀任冉他们之前先动手将他们抹除罢了。 见到任冉他们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了,魔女迟迟不动手,留着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让任冉他们掣肘,无法放下他们独自遁逃,但真正自己自寻死路的话,非但辜负了任冉他们来救的心意,更会激发他们拼死报仇的决心——他们唤她作娘,因此无法舍弃,他们又何尝不是她的至亲骨肉,让她了解至深。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留着有用之身,在这瞬息万变的战斗当中寻找机会。 只是战斗此刻又停住了。 不得不说,鸟妈的瞬闪让魔女惊讶了一下,颇起了几分兴趣。 空间属性,不独是任天行向往不已,这修仙世界中,有几个不眼热的呢? 哪怕到了仙界、神界,空间属性那也是凤毛麟角。 “本座许你做本座的坐骑,让你终生追随本座。” 魔女恩赐道。 在她看来,八阶巅峰的雷闪,这一生已经到头,再没有丝毫进阶的空间,为她这个十阶的魔王做坐骑,已然是抬举了它。 “你为什么会觉得在你欲灭我伙伴,毁我国都,杀我儿女这样的前提之下,我还会乖乖去给你做坐骑呢?” 鸟妈困惑不已。 虫祖在他的羽毛缝隙里拼命撞头,这只傻鸟,虽然进化为妖族了,但其实他的思维模式还是跟当初的那只傻鸟一模一样啊! 简单直接,不会哪怕一点点的迂回。 虫祖在心里呻丨吟:哪怕你假装答应,而后偷袭呢! 这当儿任冉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三才阵! 哪怕在塔中她也没把这些杂学放下,因她本身的特殊体质,完全不需要修炼心法,战斗之余的休息正好用来研究这些。 只可惜空间之中材料终归有限,也不会再有琅琊帝君千方百计为她收集各种阵法玉简,莬虽然留下了一些,为数也不多,这就导致她远远偏离了原本的广博,但也因此对于她手头的阵法了解愈加深刻,揣摩得也更淋漓尽致,这个自元婴时期就一直在用的三才阵更是被她剖析得简直再没有一点秘密,利用起来自然也炉火纯青。 三才阵盘被任冉抛出,一个隐隐的大阵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当然,这已经不是早先那个三才阵盘了,而是她新近炼制,适合洞虚境界使用的三才阵盘。 鸟妈虽然不够灵活,这样简单的意思却是随及就明白了过来,瞬间就化作人身,踩住其中一个阵眼。 任歌不用说,早稳稳地踩上了另一个阵眼。 任冉踩住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阵眼,三才阵的玄奥瞬间出现在他们的心中,通过这个阵法他们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实力也尽皆了然于胸。 任冉心中咬牙,洞虚的他们在此三才阵的帮助之下,砍大乘应该没有问题,那么至少能拖住这个十阶魔女吧? 境界越往后距离越大,何况魔族本身的境界还可能远超肉身的境界,昔日那种以元婴境界横扫化神的场景如今绝对不可能重现,任冉也知道此战极其勉强,哪怕拖住了,以后怎么办,这还是个问题,但无论如何,让她就这样抛下琅琊帝君,抛下广林界遁逃,她做不到! 魔女又深深地看了鸟妈一会儿,换了一个比较妖娆的姿态:“你若愿为我坐骑,我不介意让你做我的入幕之宾。” 任冉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战场之上居然色丨诱,魔女大人,你的节操呢! 不过这也可能是鸟妈的颜值实在太高,以诱敌的名义投怀入抱什么的……总之还是节操的各种丧失! 鸟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诚恳地说:“你若是愿意自刭,我愿意追随你到鬼界,为你做坐骑。” 魔女脸色顿变,任冉心中却涌过了一阵甜蜜的悲伤,连虫祖都被镇住了,因为他们知道,鸟妈这句话到底有多真,不带半点玩笑。 看来鸟妈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也很不看好啊,否则他怎么舍得离他们而去。 需得让鸟妈看到,他们到底有多厉害,舍自己一身为大家这种行为,虽然悲壮,虽然可歌可泣,但是她,绝不容许! 任冉心中斗志陡升,三才阵光闪耀,三人心随意动,三道攻击直扑魔女。 依旧是两虚一实,魔女的眼光却比昔日那几个化神期的魔族好多了,她一眼就看准了任冉的双色炎箭才是其中最厉害的,眸色微微一凝,伸出纤纤两指,将其夹住。 至于鸟妈的雷刃和任歌的剑光,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撞在她的衣服上没有激起哪怕一片衣角。 夹住任冉的双色炎箭之后,魔女并没有轻举妄动,似看透了其中的危险,正在琢磨如何很好的应对一般,此时的双色炎箭与之前又不同,阴中生阳,阳中有阴,远不是轻轻一掐就可以掐灭的微弱火种了,现在一掐,引发的只可能是爆炸。 任冉佩服魔女的眼力,但是那又怎样呢,她微微一笑,轻轻“咄”的一声,凤凰真言应声见效,那支小小的炎箭瞬间爆裂开来。 火花四溅,魔女皱了皱眉,看它们在自己的衣服上悠悠燃烧,有一个火星恰溅到了她的头发上,不愠不火的,也燃烧起来。 火势不大,或者说相当之小,离燎原之势起码有七八百米这么遥远,但的确是点着了,这就已经超过了任冉的预期。相差两个境界,饶是异火再犀利,那也力有未逮,如今这样的效果大概还是因了混沌之功,更不用说魔女的手现在焦糊焦糊的,虽未被炸烂,也被震得不轻,而有了这一息的缓冲,三才阵旋转,任歌的煞剑已然轰到,魔女双眉一凝,再不肯拿自己的手冒险了,衣袖轻摆,一道屏障即刻在她面前形成。 煞剑无光,微黑;煞剑无声,微冷。 几十年过去,任冉的炎箭有了重大突破,任歌的煞剑又怎么可能仍停留在原来的基础上,那道屏障对之来说竟似完全不存在一般,无声无息地就被它穿透了,魔女无奈,只得伸手去挡。 剑气入肉不深,几乎只是切开最上面一层表皮就溃散了,只余一丝煞气在伤口处,缓缓向内渗透,驱散不开,但做为一个洞虚期的修士,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期。 魔女将伤口放到唇边轻轻吮丨吸,眼波流转,看向鸟妈:“你又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他的惊喜且押后,你看我的这个惊喜怎么样?” 一大蓬丝蔓不知从何而来,牢牢地将魔女束在其中,丝丝络络还不断扎进魔女的皮肤里。 任歌竭尽全力才能切开浅浅一道缝隙的强韧皮肤,在这丝蔓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不能抵挡分毫,只能任这些蔓藤为所欲为。 杂乱的细丝,绝色的美人,组合起来有种妖异的美感,任冉看着那些丝络上绽开着的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心情却有点复杂。 魔女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复杂,片刻,所有的情绪又都被压制了下去,她淡漠道:“莬,看来你真的没死。” “多谢你手下留情,总算给我留了一口气,让我得以苟延残喘至今,今天你干脆再送我点人情,将我的伤全部治好怎么样?” 一朵小白花一翕一合,语调无比深情,字面上却饱含怨毒,任冉在其中还听出了一丝伤心。 不用说,眼前这个魔女就是莬口中的黑山老怪,他们约好了要一起群殴的黑山老怪。 怎么也没料到,有这么凶狠名字的一个妖王竟然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子。 可堂堂一介妖王又怎么会沦落为魔王的呢? 想起宁康靖的遭遇,任冉有些不信,但还是运足了目力,定睛看去。 看着那漆黑如墨,几乎没有一点白色留存的识海,她心中苦笑,域外天魔的计划开始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早啊,看眼下这种相爱相杀的局面,估计莬又是另一个琅琊帝君了,只是他们相识更久,伤大约也会因此更深。 任冉有些迷茫,不知这样的对立究竟是否有法可解,族群的生存与个人的感情到底又哪一个更加重要,是否那些域外天魔的心中当真就没有一点爱,仅仅只是利用? 两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成长,多少都应该有点感情的吧,或者大家只是不敢赌,付出自己的全部去赌那份连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感情,这种豪赌,太过奢靡。 又其实不止是种族的对立,只是利益的抉择,她的母凰不正是这样的牺牲品吗? 任冉失落地笑笑,这当儿一阵浓烈的恶意由城楼上传来。   ☆、第124章 几十年过去,青萝藤分身早就被任冉炼化入本体,根本不需要切换,她随时就能感受到一切来自外界的善意与恶意。 “但总是这同一个招数,这很烦啊,域外天魔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的创意吗!” 任冉嘀咕着抱怨,根本不用猜,用膝盖想都知道大阵又被不怀好意的人给控制住了。 任冉也来不及提醒琅琊帝君,唤了一声:“鸟妈!” 鸟妈即刻会意,化身为鸟,并着意控制好自己的体积,背着任冉一个瞬闪就出现在了大阵控制室中,挥手之间,制服了控制室中的人。 洞虚压制化神,完全没有压力。 此刻控制室中并非一人,而是两人,严格地说是一人一妖。 人族任冉还算熟悉,是皇叔晟佑,此刻他的状况实不能算太好,大约是被暗算了吧,总之被绑成了一个粽子,比之此刻的黑山老怪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美观上更是差了一百倍也不止,尤其是他因为忧心广林界,愤恨妖族的毒手,几乎目呲俱裂,直到看见任冉将那个妖族控制住了,才放下了心,几欲瞪出眼眶的眼珠子也回到了原处。 暗算晟佑的妖任冉竟然也见过,她不由微微一怔,倒也明白了其中因果。 此妖不是别人,乃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红月城主。自然,当时情况特殊,她通过凤凰真眼见过他,他却没有亲眼见到过她。 红月城主已然七阶,这不奇怪,战事总是促使大家的修为飞速增长。红月城主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此刻人、妖两族相互扶携,广林界有难,上林界支援,也是应有之义,而作为黑山老怪曾经的部下,眼见旧主危急,意欲铤而走险,更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明知旧主是魔,仍有此举,只怕此妖对于黑山老怪的心思并不单纯,昔日的追杀也未必就是单纯的表态了。 任冉看向红月城主,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憎恨他好,还是怜悯他好,又其实,她是没有资格表达任何爱憎的,情字一字,自古时起就害人不浅,谁也不能苛求,从这一点上讲,域外天魔大概算是成功的。 红月城主自己也自我嘲弄道:“明知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大约我也是入魔了。” “城中万千性命,可能就在我这一念之差中灰飞烟灭,孰轻孰重,我心中自然知晓,可我还是那样做了,除却身不由己,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别的解释。但真要发生了那样的事,事后我必然会以死谢罪,酬这一城的生灵。” 红月城主努力地剖析着自己,又或者仅仅是为自己辩白。 晟佑眼神轻蔑,只苦于说不出话来,无法表达出他的意思,任冉却是读懂了,大概就是:你这一条贱命,能酬满城生灵?既是爱已成魔,那就自己陪她去死好了,你有什么权利让这整个都城的修士为你的魔障陪葬! ——哪怕他早就有了舍身成仁的觉悟,在发现自己能活,又因为另一个人的举措而不得活的话,心中还是会愤恨不已,尤其是自己身后还有一整个群体的时候,是何等的理直气壮! 任冉不愿去想坚持心中所爱和万千性命相比哪个更重要,只知道,自己肯定是无法背负起这千万条性命的,别人没有义务为你的爱情买单。 这种不愿别人负我,自己也不愿负别人的品质简直太好了! 任冉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一手拖着晟佑,一手拖着红月城主,几个大步,走出了控制室。 彼时,莬与黑山老怪的战斗已然结束,一众魔族也已不见踪影,莬领着给他掠阵的任歌悠悠然地站在大阵之外,任冉讷讷地看着他,心中有一万个对不起,问出口的却是:“黑山老怪呢?” “打跑了。” 莬轻轻松松地回答:“昔日她留我一口气,今天我投桃报李,也留她一口气。” 真的不是舍不得么? 任冉默默看他,没有把那句话问出口。 莬只觉得毛骨悚然:“你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 那么不合时宜的话任冉当然不会问出来,任冉拿另一个问题来塞责:“我们算是群殴了她么?” “还说,” 莬鄙视地看她:“打到一半突然就跑了,这算哪门子的群殴。” “我这是去解决后顾之忧好么!” 任冉争辩。 琅琊帝君这时候已经指派人将护城大阵关闭了,也走到任冉的身边来,邀请莬说:“不知晟绯能否有幸邀请妖王殿下进宫中一叙?” 任冉尚未来得及开口给他们介绍彼此,莬已经摇头,断然拒绝:“叙不成的,你们这一界的火我是救了,东天界的火还烧着呢?” 任冉一愣:“你是特地为救火来的?” “那是自然,你是我义妹,你的事我不帮你惦记着,谁帮你惦记着?” 莬大言不惭,又摸下巴阴笑:“好在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此间的魔头就是她,得此报仇的机会,一饮一啄,也算天定!” 任冉惨不忍睹地一捂眼,一时间有些怀疑,那些相爱相杀是不是自己脑补太多了,其实他们只有相杀没有相爱——实在是莬此刻那个笑容太贱了! 任冉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火要救的?” 莬一挑腰间系着的两根丝带:“喏,琅琊玉圭,琅琊玉音,还是你家出产的。” 好吧,这个修仙世界早已不再是那个信息流通极其不便的时代了。 琅琊帝君心中傲然,联通整个修仙界什么的,琅琊阁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纳闷,不知自家女儿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义兄,可惜对方是妖王,一个不知道老她多少的老妖怪,否则她又要母爱大发,只当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 爱屋及乌这一点,她一直做地很好。 但不管如何,女儿的义兄那就算自己人,琅琊帝君满意地瞄了瞄莬,看他跟任冉聊得正热闹,也不再打扰他们,对着任歌和鸟妈一使眼色,自去一边说话去了,顺便还把任冉手里拎着的那两个人拎到了自己手上来,这种事还需她来处理。 至于原本的守城修士,此刻战事已毕,也各自归去了。 身边再没有旁人,任冉终于将那个“对不起”憋了出来。 莬笑笑:“什么时候想通的?” “醒了之后就想通了。” 任冉老老实实地交代。 “悟性还可以嘛。” 莬遗憾地摸下巴:“原本还想趁机教训你一顿呢,现在居然没了机会。” “你还好意思说!” 任冉被他说怒了:“知道我脑子笨,领悟力差,还这么试我,万一……” 任冉说不下去了,还好没出现那个万一,终于让她又见到了他。 莬心虚地捏了捏鼻子:“我也是想让你印象深刻一些,关键时刻,也许就是你最没想到的那个人会捅你一刀。” 任冉抽了抽鼻子:“我只知道,会捅我一刀的人里绝不会有你。” 莬欣慰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这算是彻底接受我了?” “嗯。” 任冉鼻音浓重又不好意思地哼了一声。 莬也跟着哼哼:“我就知道,不给你下猛药,心里总会给我留条沟在那里……” 眼见任冉有恼羞成怒的意思,他忙转移话题:“我们这就去东天界吧,再解决完那边的事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凤凰圣界潜修了,我也可以回去将从黑山老怪身上榨出来的这些灵力慢慢消化了。” 任冉顿时认真起来:“东天界的情况也是这般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暂时有个人在那里扛着,倒也不算多危急。” 莬实事求是地说。 任冉奇道:“谁?” 如果那边也是十阶的魔王的话,东天界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人才来支撑才是。 莬简短地吐出了两个字:“天一。” 接着又补充说:“不过他撑不了太久的,境界压制是道过不去的坎。” “那我们这就走吧!” 任冉果断道,再不肯延宕哪怕一丁点的时间。 等到了琅琊帝君面前告别,任冉又觉得异常不舍,才刚刚见面就要离开,她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两句话。 倒是琅琊帝君干脆利落,她一摸任冉的头:“我稍后就去找你们?” “啊?” 任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琅琊帝君掐了掐她的脸蛋:“这广林界的帝君我又不是要做一辈子,早就物色好继位的人选啦,如今危机已除,我正好趁势退位,只等办好交接的事就可以去东天界找你们。” “嗯!” 任冉开心地点头。 正说着,半空中多了一个碧绿的界球,不等任冉凝神细看里面是什么,界球“啪”的一声溃灭了,露出一个扎了包子头的绿衣小姑娘来,惊奇地向他们眨眼间:“怎么,坏蛋已经被打跑了,我来迟了吗?” 语声娇嫩,依稀熟悉,任冉脱口而出:“白露!” “是啊,我来保护你啦!” 白露欢快地对着任冉冲了下来,搂定她的脖子不放手。 在任冉的胸前蹭了蹭,她有些不满意道:“我才刚刚洞虚,居然你也洞虚了,不过不管啦,我防御比你厉害,还是我保护你。不过不是说广林界危急的吗,我巴巴的跑过来怎么半个魔族都没看到,是不是被你们打跑了?” “还有别的魔族可打,我们现在要去东天界,你去不去?” 任冉笑眯眯地诱拐她。 白露骄傲地一挑下巴:“自然去的,不去我怎么保护你。” 任冉再次与琅琊帝君挥手作别,与任歌鸟妈一起,马不停蹄地又赶往东天界,同行的还有刚刚加入的莬和白露。 此行没有离朱的凤凰真界加持,速度慢了不少,好在现在传送阵布设得比较普及了,又有莬的破界丹相助,在场又都是达到洞虚境界,可以破碎虚空的存在,紧赶慢赶之下,不日,他们终于到了东天界。 不得不说,莬挑的破界点简直好极了,直接就把他们送到了梦魇的面前。 梦界之中,梦魇懒懒地跟他们打招呼:“又来了几个送死的。” 任冉:“……” 好吧,做为敌对方,这样打招呼才是正常的。 任冉也顾不得跟他扯皮,放目四看,两军对垒,森严整齐,蓄势待发! 魔族那边的她自然一个都不识得,人类修士这边由一个手持巨剑的大乘期汉子领头,目测这位就是天一大能。 再看后面,任冉顿时有些儿瞠目结舌。 洞虚领队,化神相随,元婴汹涌,结丹成阵,几十年不见,东天界日新月异,竟就到了元婴遍地走,化神多如狗的地步。 以天寰宗和天剑宗为例,昔日的化神尽成洞虚,昔日的元婴基本也都成了化神,战争百年对大家磨砺效果比和平千年还要好,战火与战血中成长起来的大家韧劲无比。 出乎任冉意料的是,傅石犹停留在化神期,只是与他比肩的素素也是化神期。 旧时傅石无需他们搭救就能逃回,又及他跟任颖损失的只是自身七分之一的血肉,而非丢掉性命,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任冉心中很是替他高兴,最让她高兴的是,他们这一对的存在,他们这一对显然已经为大家所承认了的存在,让她看到了希望。 魔族与人类,未必无法成双,端看自己的选择罢了。 队伍中还有一些妖族,任冉并未见过,但不出意外就是澜月界的妖修。 能让宿敌联手,魔族之势,当真不可小觑! “虽然广林界小胜,东天界我们也赶上了,但人族和妖族的九千界要成为人族、妖族和魔族共同掌握的九千界,这个趋势是不可阻挡的。” 莬有些遗憾地对任冉说。 任冉毫不犹豫地接道:“无论如何,东天界要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梦魇赞同道。 白露唾了一口:“谁跟你我们。” “我的意思是,” 梦魇不以为杵地笑笑:“我也正准备让东天界完全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你们都送上门来,正好让我一网打尽,免去后顾之忧。” “这厮是吃疯了还是吓傻了?” 白露惊道。 “试试就知道了。” 梦魇懒懒地一挥手,一个女子娇笑一声,从他的梦界中闪身而出,率领群魔,汹涌而上,天一大能大喝一声,一挥巨剑,人、妖两族的修士一声呐喊,振奋精神迎了上去。 “别看别人了,到我们了。” 莬拿扇子敲任冉的头。 对面的梦魇已经准备好,迷梦一样的梦界无声无息地对着他们撞了过来。 莬牙疼地抽了口气:“怪不得这厮说大话,这阵势他已经不止渡劫,近乎飞仙境界了啊。” 所谓飞仙,远超出人间的十阶,而达到了十一阶,任冉撇了撇嘴:“压等级不飞升什么的最讨厌了,我们换个地方打吧。” 一声招呼之下,众人眼前一花,已经置身于凰灵空间之中,包括梦魇。 境界再次提升之后,要将人送进凰灵之地,她已经不必亲身接触了。 “很美的凰灵之地。” 山河壮丽,仙气飘飘,如今的空间比之仙界也差不多少。 梦魇可惜地扫了一圈:“可惜就要毁于一旦了。”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它的凶险。” 任冉笑眯眯道。 她敢把他带进空间里来,自然是因为有着十足的把握。 又或者说,她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放手一搏的手段。 近乎飞仙的存在,已经值得她掀开最后的底牌! 山主土,林主木,矿主金,洋主水,熔主火。 气象万千主风雷,广袤无垠是空间,继往开来主乾坤。 这是凰灵之地,这却不是普通的孕养凤凰幼崽的凰灵之地,而是一个天然的杀阵! 任冉举手投足之间,天地为她所影响,一个巨大的八卦虚影缓缓浮现出来。 莬相当自觉,一人包揽了土木两个方向,冥土、息壤簇拥着通天藤通天而起,莬就站在通天藤之上。 白露看了一圈,奔向水位。 灵泉脉脉,阳水温馨,白露显出巨大的真身出来,双足横跨,脚踏两处。 鸟妈翩然一跃,站在了雷位之上,而雷位之旁正是空间。 正好这两种属性都是任冉未曾收集到过的,他的天赋,正好补足这一残缺。 任歌站定金位,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黑金双色阴阳小剑,缓缓旋转。 剩下一个火位,一个时间之位却是相距甚远。 梦魇摇摇头:“大阵天成,可惜还是缺了一个眼无人可填。” 这时山顶的茅屋里走出齐白来:“谁说少了一个人?” 任冉笑道:“齐师兄,你突破了啊。” “嗯,多谢你的悟虚丹,现在就缺你上位了!” 说着他纵身跃上火位,炎火、冥火冲天而起,内里一袭白衣,洒然出尘。 “来了。” 任冉静静地站到了时间主位之上。 梦魇敲了敲手指:“五洞虚,一渡劫,就算加上阵法之威,还是有些不够看。” “马上就让你知道够看不够看。” 任冉清脆地打了个响指,一上来就是时间静止,同时金木水火土雷电齐出,由莬主导,被空间之力凝成极细的一股,在梦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刺入了他的眉心。 梦界无声的崩溃,梦魇消失为烟尘。 域外天魔找到了最适合它们的生存方式,借助人妖两族的血肉化身为了魔族,但这样的化身并非全无缺陷,只是借用躯壳还好,一旦它们利用这个躯壳晋级,便会使自己与这血肉之躯完全联系在了一起,因此可以如同人妖两族一般进行繁衍,也因此一旦躯壳溃灭,被躯壳所拘束的魂体也会因此溃灭,无法幸免。 梦魇利用封满的躯壳从化神到近乎飞仙,早已与这个躯壳密不可分,身体崩溃,自然他也因此消失。 东天界最大的敌人就此成为历史,众人一个个颓然瘫坐在地上,莬抱怨:“这么不遗余力,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就算再担心会失手你也会配合我的,不是吗? 嗯,不只是你,还有任歌,还有鸟妈,还有白露,还有齐白,你们都是我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存在,同样你们也毫无保留地支持着我。 空间之外还有娘,还有师尊,还有一整个天寰宗。 世界如此美好,大家如此美好。 任冉嘴角含笑,同样瘫坐在地,冲天挥了挥手。 boss你好,boss再见。 嗯,再也不见! 后记) 一百年,又过了一百年,又过了一百年……鼎立之势终成,三族的争战慢慢平息,无论是人族、妖族还是魔族,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修养发展时期。 这些年里,广林无战事、东天无战事、流光界亦无战事,遭受了巨大挫折,在付出两个魔王一死一伤的代价下,魔族不得不将视线放到了其它界,而有莬坐镇的流光界本就是个不容轻辱的存在。 至于其他界……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而任冉觉得,其实他们并不富裕,能顾好这三界已算竭尽所能。 琅琊帝君早从广林界辗转来到了东天界,一家人又随莬去了流光界,毕竟以他们的修为,大千世界才是最合适他们的地方。 九千世界虽在慢慢合并,但要真正一统,还需要相当漫长的时光。 任冉他们闲时修炼,偶尔历练,探亲访友,不亦乐乎? 这一日,山风清朗,天气好极,渡劫后的晟绯自入定中睁开双眸,长啸一声,精气神显然已经饱满,渡劫后所有的消耗都得到了补充。 她一手一个,牵定自己的一双儿女:“累你们等我,现在大家终于可以一齐飞升了。” 说话之间,霞光万丈,天门已然开启,任冉点着人头数:我,任歌,鸟妈,娘,白露,莬……咦,莬呢? 这时候通天藤上传来一声苦逼的呼唤:“我在神界等着你们!” 嗯,空间的营养实在太好,灵气异常充足,通天藤一个不小心长到神界去了,总是琢磨着这个被自己混乱改造过的玩意儿究竟会长到什么地步的莬不小心就被它给送了上去。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也不去管那洞开的天门了,一个个攀着通天藤蜿蜒而上。 仙界,大家基本还是能猜到点的,神界,它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存在呢? 不管怎样,有你,有我,有大家,就是乐土。 哪怕其实只是个很凶残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BOSS统统收拾完,本文也就结束了,只剩下明天一个不算太长的无责任番外 连续一个多月的日六千,对于我这种每小时800字的渣渣来说……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总结起来,这个文主要讲的其实就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在新世界里不愠不火地升级,顺便收获一堆相当温馨的感情的故事 有不计较回报的父母之爱(鸟妈,琅琊公主),有温暖合适的师徒之爱(任天行,任三长老),有欢欢乐乐的伙伴之爱(小伙伴们,包括傅石、任颖,嗯,任颖是个特例,有点傲娇的那种照顾,其实她们是相互喜欢的),有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上赶着倒贴的陌生人(青罗、白露),有莬这样亦师亦友、最终毫无间隙的存在,也有任歌这样不离不弃,以她为中心的兄妹之爱(虽然事实证明我好像写崩了,用力太过,把任歌黑化了,嘤嘤,但相信我,主观上我是只想写那么一个妹控的) 至于爱情,咳,我们任冉已经有这么多这么多爱了,不需要男人,谢谢 (其实真要有爱情的话,我觉得莬这个逗比其实比任歌合适的……抹脸,我的审美是不是很奇葩) 总之,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战斗,也没有什么惊天的阴谋,打BOSS我都没舍得让他们受伤……我真是太亲妈了有木有! 但也因为这样可能使这个文显得无趣了些,这是我的不足 这个文应该还有很多很多其它的不足,但是我爱它,嗯,能看到这里就是缘分,求疼爱,不喜欢的话尽管吐槽,但求表特别打脸(捂脸),当然,意见尽管提,下本我努力提高! 最后……其实这是存稿箱,早在昨天我就上飞机回过度假啦(开心脸) 因此可能这几天还在路上没有网,不能及时回复评论(手机没流量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糟) 度假回来立刻开启搬家模式,所以之前承诺的填完这个坑就开预存的那个坑要食言了,估计得推到搬家以后(预计是十月?)——我讨厌搬家,嘤嘤 最后的最后,感谢一路陪我到这里的你们,感谢星辉、习习、相思、灵魂等(排名不分先后,噗),还有感谢家养的两只(烟烟,多多),你们是支持我一路狂奔日六千的最大动力,感动之情无以言表,慎重拜谢! 本图书由(小太阳0710号)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