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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枫糖。清樾】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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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末世之盲女的小伙伴
作者：溫奶茶


文案：
    叶菲凡十岁因车祸失明，被家人丢到老人小区安养，陪伴她到末日的是她养的一群忠心的宠物。
    叶菲凡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知怎么自家的毛孩子越来越聪明，竟硬是让她在末日中存活下来。

    变异狗、变异猫、变异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看到她都要闪得远远的呢？
    就是一个盲眼妹子领着一群变异宠物小队在末世闯荡的故事。内附一枚重生女配，随时转换视角。

    女主外挂只到异能和宠物、有男主，请放心食用。

内容标签： 科幻 末世 异能
主角：叶菲凡和她的猫猫狗狗 ┃ 配角：叶紫容林悦城 ┃ 其它：變異動物和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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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盲

　　
　　“叶小姐，好早阿。”收银台的年轻小妹亲切地对着少女打招呼，附近其他的客人也忍不住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的外表十分引人注意，她年纪很轻，左手却拄着拐杖，右手则牵着一只配有类似马鞍装置的拉布拉多，往上看，可以发现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空茫如死水。
　　原本好奇的众人立刻转头，心底大多不忍。
　　叶菲凡点点头道：“妳好，今天也要麻烦妳了。”
　　“没问题，不过要不要先把多多绑到外面的竿子上，有些客人会怕大狗。陈大婶，叶小姐来了！妳来带一下”
　　一旁在上货的中年妇人听见，立刻笑脸迎人的走过来：“我来帮你把狗绑外面吧！”
　　叶菲凡把绳子交给对方，但还是忍不住对道：“今天不是多多，多多不太舒服，所以今天我让布布来带。”
　　“布布？是妳新养的那只吗？”收银小妹看着少女身旁那只正呆呆打呵欠的拉布拉多，心里觉得跟上次那只没什么差别。
　　“都是拉布拉多，认不出来是很正常的。”叶菲凡闲扯一句，但心底很清楚。对于一直陪伴她的多多，她永远能分辨出它的气味和位置。
　　在陈大婶的帮忙下，叶菲凡很快就选购完一个礼拜的食物和琐碎的用品。
　　“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叶菲凡听着条形码机哔哔不断的工作声，想到一会还得拜托大楼的管理员替自己提上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听广播说最近气候异常，可能有什么大型台风要来，所以想把东西买齐一点，也能少麻烦大家一点。”
　　叶菲凡虽然是残障人士，但她年纪轻轻，待人温和，说话柔柔细细，所以与她来往的人都对她很有好感，不过任谁看到一个本该花样年华的少女空茫着双眼、在老人小区孤独过活应该都会心生怜悯。
　　在结账的收银小妹急忙说着不会，扶着叶菲凡的陈大婶也点点头同意道：“最近新闻的确常常在播，我会劝老板多进一些货来。”
　　结完帐后，叶菲凡推着买菜的篮子，牵起已经等着不耐烦趴在地上的布布，步伐缓慢地离开了超市。
　　后头的人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忍不住在后面念道：“你瞧，你多幸福，虽然收银的工作赚不了什么钱，但好好存还是可以上个大学，拿个文凭，但那个小姑娘只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了。”
　　收银小妹嘟了嘟嘴，往门口探去还能看到少女的人影，就知道她走得是如何小心翼翼：“怎么都不见她的家人来看她？”
　　刚才还热心亲切的陈大婶立刻八卦起来，她神秘兮兮向前：“小萝，我信任妳才告诉妳的，你可别到处乱讲，我听说叶小姐的家世很不得了，所以才付得起在这个小区的生活费，不过她的父母老早就离婚了，以前来看过几次，离婚后都是只汇款不看人了。”
　　“这、这太过分了！”
　　吴丽萝不敢置信，她虽然课业不好学坏了一阵子，但父母依旧疼爱她、支持她，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父母应该是能包容孩子全部的缺点，并且一路扶持着孩子长大，所以叶家父母的行为在她看来简直是既冷血又不可思议。
　　“哪有什么过份……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嫌麻烦反正也离婚了，就把孩子送得远远的。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吧？好好工作！该加班就加班，别老是抱怨！”
　　“知道了啦……”吴丽萝嘟着嘴，陈大婶是她妈妈的朋友，她以前叛逆辍学的事陈大婶通通一清二楚，现在自己在妈妈的介绍下来这里工作，陈大婶更是自动化为妈妈的分身，一双铜铃大眼死盯着自己，务必要确认她是真的“改邪归正”。
　　“知道就好！我跟你说……咳咳咳！！”陈大婶突然被呛了好几下，仔细一瞧，一向红润健康的脸隐隐苍白。
　　吴丽萝虽然嫌她啰唆，但一直受到她照顾心底还是很尊敬的，所以立刻上去关切：“陈大婶，不舒服就去诊所看一下吧，这里有我和其他人守着。”
　　“普通感冒，过几天就好。”陈大婶不以为意，但又低头狠咳了几声。
　　吴丽萝知道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肺活量大、身体也比同龄人还健壮，从没见过她虚弱的模样，这一瞧更担心了：“诊所就在转角，就去看一下吧！我下班陪你过去！”
　　陈大婶靠着收银台，稍微喘了一下：“就说不用了，你要是想借口提早下班，老婆子我就算咳死也不会去看！”
　　“唉！怎么这么说阿！”吴丽萝心里抱怨：狗咬吕洞宾，她就那么靠不住吗？
　　“八成是流行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昨天来卸货的李叔也好好的，今天却来了个新小子，说是李叔病了，不来了。”
　　吴丽萝心直口快：“说不定陈姨就是被他传染的！这小区的老人都不爱出去，定是外头的人带来病菌的！”
　　陈大婶啐道：“妳也不住这，说不定就是妳传染给我的！”
　　吴丽萝反驳：“我又没感冒！”
　　陈大婶懒得跟她扯淡，抬了抬肥胖的身躯，丢了一句话在后头：“真的关心我的话，今明两天留下来帮我清点货品。”
　　吴丽萝真想打自己的嘴，怪自己鸡婆。
　　叶菲凡不是天生就看不到，也不是生来就被嫌弃。至少在三岁前叶菲凡还是一个健康可爱、被父母捧在心窝里的掌上明珠。
　　但在叶菲凡满三岁那年，父亲酒驾，没有被安置在安全椅上的叶菲凡头部受到重创，虽然侥幸存了一口气，但却被医生宣判视力衰弱、活不过十五岁。
　　之后十岁父母离婚，已经完全失明的叶菲凡被父亲带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羞愧心和大男人的顽固作祟，叶菲凡的父亲不常来看她，甚至可以说是怕看到她。叶家不缺钱，叶菲凡在十二岁被送到一所设备高级的盲人寄宿学校，之后便再也没回到“叶家”。
　　然而，在叶菲凡安然活过被医生诅咒的十五岁后，叶家并没有继续让她就学，而是将她送到了专门安置老人的赡养小区，意思是要尽了最后的责任，摆脱这个无声的负担。
　　于是叶菲凡就被当作半入棺材的垂暮老人送进了小区，从此，叶家在无音讯，只有每个月固定汇入赡养中心的生活费提醒叶菲凡她还有“家人”。
　　“非常感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别那么客气，叶小姐。”
　　管理员替她把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然后笑呵呵和她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贴心带上门离开了。
　　他没有走很远，虽然很细微还夹带着脚步声，但叶菲凡还是听到了：“唉，好好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偏偏看不见，可怜阿，大概要孤老一辈子了……”
　　叶菲凡摸了摸门板，重新开启了防盗锁，确认门锁好后，她才转身解下布布的绳子，布布立刻飞冲进门，咬住被闲置在地上的玩具骨头，开始甩头乱咬。
　　布布虽然是受过训练的导盲犬，但太年轻、太有攻击性，盲人协会的人告诉过叶菲凡布布造成很多事故、换了很多次主人，叶菲凡是最后的人选，在不行布布就要被送去收容中心。
　　所以接手布布后，叶菲凡一直都很小心，像是如果她刚才稍稍松手，布布肯定会往不小心踩到它玩具骨头的管理员扑过去，管理员的鼻子会像布布现在咬得欢快的玩具骨头一样…….
　　叶菲凡常常被邻居称赞温柔，温柔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本性。但随着视线逐渐被黑暗侵扰，温柔已经不能保护叶菲凡，叶菲凡慢慢学会了冷漠，她学会了如何作一个聋子，假装听不见那些耳语，但事实上取代视力的听力让她听得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不过叶菲凡不在意，十三年可以忘记很多事，人类对她已经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事实上她有时候还会把人类和收音机放在一起比较，同样都能发出声音，怎么另一个就不能用按钮控制，把她不喜欢的话给快转呢？
　　叶菲凡没有立刻去整理物品，沿着熟悉的门路，走到了她的卧房。
　　“多多，有好一点吗？”
　　“呜呜……呜”多多有气无力的声音令人心疼。
　　叶菲凡伸着手，朝着声音走去，一会就摸到一颗毛茸茸的大头，大头感觉到主人的抚摸，鼻子往上一顶。
　　叶菲凡摸到多多干燥几乎接近干裂的鼻子，心疼得摸了摸着牠的头，道：“今天是假日，明天就带你去看医生。”
　　叶菲凡住着的老人赡养小区是由大财团购建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送父母过来赡养，里头包括综合医院、书店、超商、健身房、公园等应有既有，甚至是兽医院也不例外；老人寂寞总会养一些宠物作伴，所以当初还特别招了一家挺知名的兽医诊所进来。
　　整个小区的生活机能可说是完美无缺，至少对老人来说。
　　闹铃一响，叶菲凡知道是提醒她该喂宠物们吃饭了，摸着墙，往厨房走。
　　没有社玻璃窗的大橱柜里不见任何零食，只有一堆杂七杂八宠物的食品，叶菲凡看不见，但还是能照着印象，拿出每位“毛孩子”的食物。
　　给布布的是半碗的饲料和罐头肉。叶菲凡刚把饲料放好，还没招呼多多过来，回头已经感觉到有东西冲过来，并且用一脸的口水表达它对主人的感谢。
　　给吉娃娃几米的是简单的宠物用蔬菜罐头，虽然抱在怀里感觉小小的，不过几米却是里头岁数最大的，据说是差不多二十岁以上的仙龄老狗。几米是原本住在楼下的老妇人养的宠物，但后来老妇人被儿子接去国外，带狗不方便，儿子一家也不喜欢狗，所以就拜托叶菲凡照顾牠。
　　“吃饭了，几米……”叶菲凡遵在地下，小声道。被主人遗弃的几米变得无精打采，老是喜欢躲在沙发和角落阴暗处。叶菲凡心疼牠，对牠格外小心温柔，每晚睡觉都让几米和她一起睡，花了很多时间才让牠愿意亲近自己和其他宠物。
　　几米答答的从一处小角钻出来，舔了一口叶菲凡才慢悠悠地去吃饭。
　　“喵～”
　　在叶菲凡该打开鱼肉罐头时，就听到月光的叫声。月光是一只奔驰猫，听邻居描述生得非常漂亮，毛色黑白分明，薄荷绿的眸子闪闪发光，就是流浪久了，性子变野，老是喜欢偷老人家的食物，不时还欺负别人的宠物，好一段时间在小区流传这么一只恶霸猫，上面还特别派了补狗大队来逮牠，月光想必被捉过，聪明得很，一溜烟就躲到叶菲凡家里避难。
　　叶菲凡怕牠被捉去安乐死，圣母心一发作就收留了牠，食物和玩具样样不缺，把这只野猫伺候得舒舒服服，久而久之就赖着不走了。
　　“吃完饭再帮你梳一梳。”叶菲凡感觉到月光正蹭着自己的脚，刺刺软软的，就算看不见也知道可爱得不得了。
　　叶菲凡忙碌的喂食工作即将到了一个段落，她打开窗户，细微的鸟声迎面而来。
　　窗台上挂着两座鸟笼，里头分别关着一只画眉和一只鹦鹉，是隔壁已经过世的老人养的小宠物。叶菲凡和老人交情不错，听老人说他以前是名大中文系的教授，可惜儿女不孝，年纪大了只能学古人赏花弄鸟，聊慰一番。
　　老人跟两只鸟分别取了十分古典的名字：画眉叫青黛，鹦鹉叫娇歌。
　　叶菲凡在还没出意外失明前，也读过一些书，被老人一说也觉得名字诗意得很，对两只鸟颇有印象。在老人过世后，和他的儿女打声招呼便将两只鸟带回去接着养。
　　“吃饭了。”她一手摸着饲料碗，另一手往里头倒饲料。
　　照顾两只鸟其实很简单，笼子养久了，两只鸟都渐渐忘记飞翔，只能动动翅膀不让肌肉委缩，叶菲凡知道这种娇养的宠物鸟一出了笼子就是狩猎者的免费大餐，所以也没打算要野放什么的。
　　最近青黛和娇歌似乎没什么精神，叫声有气无力，叶菲凡吹了吹口哨逗弄牠们
　　、但牠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自己的手臂上，叶菲凡只能摸了摸他们的羽毛，想着要不要也带去兽医院看一看。
　　忙完了毛孩子的事，叶菲凡已经出了一身汗了，她洗了澡，一边吃着简单的微波食品，一边听着广播里的新闻。
　　“实时收听关于流感的最新疫情，目前有效的疫苗依旧还没量产，而病患人数依旧持续上升，传染范围也持续扩大，南部已经有几个城市出现了疑似案例，现在医院和警方都不敢掉以轻心，深怕随着疫情扩大……”
　　叶菲凡本来细嚼慢咽，但听到后面慢慢停了嘴。
　　她每天都有固定听广播的习惯，好像从前天开始出现了一起新型病毒，许多人症状由轻到重，最后都昏迷不醒，医院床位纷纷爆满，
　　叶菲凡原本觉得没什么，以前这种新闻不是没少过恐慌。但今天听广播描述，事态好像有些无法控制了，政府已经下令要开始对重度疫区实施封锁，进行一定的撤离行动，顿时人人自危，大量居民急着想移出被列入重度疫区的城市，许多道路因此陷入瘫痪，对外联系甚至完全中断。
　　然后是广播电台请来了一位教授大放厥词，说什么末日来到、世界毁灭、人类文明到了尽头。叶菲凡彻底失去了倾听的兴致，关上广播，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餐。
　　刚好，月光吃完饭，一下溜到叶菲凡的大腿上，贪得无厌地想吃盘子里的牛肉片，然后是布布跑过来，想和月光玩，大概是被呼了一掌，觉得委屈，呜呜厌厌地叫了起来。
　　叶菲凡听到吵闹声，只能放下手上的食物，调解一下毛孩子之间的纠纷。


　　☆、第二章 起

　　
　　叶菲凡那边还在温馨和乐，另一边，遥远的都市已经混乱不堪。
　　叶城对两个还在收拾行李的儿女催促，自己也很焦急地看向门外。
　　女儿叶紫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一声；倒是她弟弟叶岳安觉得莫名其妙：
　　自家老姐从上个月开始就变得古里古怪，先是莫名气妙刷爆了自己的卡，还和爸爸吵了好几次架，最后索性一个人搬出去住，前不久又突然跑回来说要他们逃命。
　　叶岳安一度怀疑姐姐是遗传到妈妈的歇斯底里了，没想到现在外头真的出状况，好像是某种新型的病毒在慢慢扩散，虽然他们一家福大命大没被传染，但所在的城市已经被列入重度疫区，军方即将进行封锁！
　　叶岳安有些佩服又有些不安，一副欲言又止，叶紫容察觉到弟弟在偷看自己，立刻安抚一笑：“没事。”
　　姊姊会保护好你和妈妈的遗产，绝不会在让那对恶心的母女再占任何便宜。
　　脑袋闪过一些片段，在叶紫容心头激起一阵波涛汹涌的悲愤。
　　明明是前妻和她再婚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他们的父亲叶城却百般维护，任由林悦城抢了她的男人和地位，最后自己想暗杀林悦城失败，被基地处死；叶家和当时已经改姓叶取代自己的林悦城冷眼旁观，唯有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出面为自己求情，最后却被派到偏远的基地驻守，姐弟就此天人永隔！
　　林意涵、林悦城，今世我会向你们讨回一切！
　　叶紫容抬头，正好看到叶城在打电话，表情是罕见的焦急和温柔，她不禁冷冷一笑。
　　以前一直不解母亲为何郁郁而终，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个痴情种，念念不忘上一段婚姻，甚至是林意涵再婚、和其他男人生的女儿也能爱屋及乌，现在八成就是在给旧情人电话，要带她们一起去作军官的大伯那里避难呢！
　　这种男人该说他痴情还是愚蠢？放着亲生儿女不疼，去护着那么一对狐狸精。
　　叶紫容心头嘲讽，同时也作好了打算；叶家虽然有地位有势力，但她外祖父那边也不容小觑，当初叶城和林意涵离婚不到一年，很快又与叶紫容的母亲再婚，看中的就是萧家那边的势力。也许正就是这种利益结合，让叶城对亡妻和她遗留的儿女几乎没什么亲近感。
　　叶紫容老早就放弃了与叶城的父女之情，只是心底还是疑惑：既然叶城如此深爱着林意涵，为何当初还要和林意涵离婚呢？叶家基业根深蒂固，加了萧家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必非迫切之需阿。
　　这边叶紫容在疑惑，那边叶城正在安抚惊慌失措的林意涵。
　　“小函，妳放心，我已经和大哥联络上了，一会我们会坐他派来的军车去接妳，妳和悦城快点准备好，等我们到了在出门，这之前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绝对不能出去！知道没！”
　　叶城已经从大哥那里知道被隐瞒的内情了，想到大哥说的话，他现在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但声音还是竭力维持镇定，以免吓到电话那头的女人。
　　“我好怕、我好怕……悦城还在哭着，阿城真的没问题吗？”作过六年的夫妻，林意涵深知叶城的能耐，虽然稍稍安下心，但还是忍不住担忧道。
　　叶城心疼她们母女，立刻轻声细语：“妳不要担心，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保妳们安然无恙，这是我欠妳，小函。”
　　“阿城……我……”林意涵被感动了，但下一秒却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什么，口气不太情愿道：“那、那菲凡那边……”
　　一道陈年的伤疤硬是被揭开，微微的疼痛让两人都陷入沉默。
　　“…………”叶城沉默了好一会，略为艰难道：“赡养小区那边有警卫，应该会协助撤离，我们先顾好自己，等安定后在去找菲凡。”
　　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愧疚的表面借口。
　　叶菲凡，这三个字永远是两人心上的痛，她是他们曾经深爱结合的证明，同时也是让两人分道扬镳的祸首。
　　叶城和林意涵是一对大学恋人，林意涵虽然家世普通，但是清清白白，而叶城也不是什么长子或独子，所以当年他们的结合并没有受到太多人反对。直到女儿叶菲凡出生，两人都还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然而就在叶菲凡三岁那年，一场车祸毁掉了幸福三人的家庭。
　　叶菲凡虽然活下来，却慢慢失去视力，到了六岁不得不去上盲人学校，当时叶城和林意涵都太年轻，原本恩爱快意的生活因为叶菲凡而变得碍手碍脚，一对佳偶慢慢变成怨偶。
　　林意涵恨叶城当时酒驾，害女儿出了车祸。
　　叶城怪林意涵只想着当贵妇，一点也不肯在女儿的问题上尽些心力。
　　两人在一场激烈的争执下，爽快地离了婚，连带著作为主因的叶菲凡也不被乐见，叶城一开始还挺负责地将叶菲凡带在身边，但在父亲暗示下再婚，叶城就把叶菲凡送到盲人寄宿学校，之后婚姻稳定下来，生了一对儿女，所幸就把叶菲凡丢到赡养小区。
　　最后一次看到叶菲凡，是在她十五岁，叶城又付了两年的钱，看女儿乖巧懂事就再也没来过，现在算算，叶菲凡应该已经二十三岁了，若没出意外应该要是大学新鲜人了，而不是和一群老人苦等着生命的尽头。
　　“等我去接妳。”叶城怕提到叶菲凡，心头愧疚感更深，便敷衍了一下林意涵。
　　再次遇见林意涵，他们旧情复燃，两人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他们曾经是如此相爱。他不介意她再婚，甚至拖着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依旧愿意与她在叙前缘，但唯有叶菲凡，他虽然愧疚却又力不从心。
　　电话另一头林意涵倒没比叶城那么难受，当时她嫁入豪门，正是得意享乐之时，对女儿也没什么尽力；知道女儿变成残障后，更是无法接受，觉得完美的人生多了一块污点，后来还与叶城离婚，过了几年粗茶淡饭的生活。
　　甚至，林意涵对叶菲凡是有怨恨，恨她毁了自己原本人人称羡的婚姻。
　　远在另一端的叶菲凡如果知道两人有为自己纠结了那么一刻的话，大概只会很惊讶，她以为自己早已经被他们完全遗忘。
　　挂上电话，两人立刻把叶菲凡抛在脑后，大家急着逃命哪有时间想一个瞎子的安危！
　　
　　一大早，叶菲凡特地打了一通电话向兽医诊所预约。
　　老人照顾宠物比较容易疏忽，小区很多宠物大小毛病不断，若不提早预约，到了那里还得干站着等。叶菲凡就怕走一步都会折腾到多多，甚至愿意多出一些钱，让兽医诊所派人来抬多多去。
　　“抱歉，最近几个礼拜的约已经满了，如果要预约必须等到下个月。”
　　“咦？很多宠物生病吗？”叶菲凡微微蹙眉，下个月也太久了……
　　“是阿，最近似乎流行一种动物感冒，送过来的症状案例都相似，你的那只狗也是食欲不振、早晚嗜睡吗？”
　　叶菲凡和护士谈了一下，只知道目前医生忙得焦头烂额，但怎么试都找不到病因，用传统抗生素的效果不彰，许多动物甚至开始出现昏迷状态，诊所上下挤满生病的宠物和焦急的老人，开始已经有些老人选择带着宠物开个一个小时的高速公路去远一点的大医院看了。
　　叶菲凡挂上电话，心情沉重无比，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往坏的地方想，很多事不是难过就能解决的了。
　　她沿着墙壁，静悄悄走到多多旁边，慢慢遵下，平常多多一定早就听见了，然后牠会立刻翻起身扑上前给她一个香吻，只是这次叶菲凡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多多的回应，她想到护士说的话，耳边是多多虚弱的呼吸声。
　　摸了摸多多柔顺的腹毛，叶菲凡低下头准确地亲在牠的额头上，轻声道：“我爱你，多多，一定要好起来。”
　　布布从一旁钻出头，舔了一口叶菲凡。叶菲凡一愣，发现是布布，心里忍不住淡淡失望，反应过来立刻让布布闪到旁边以免被多多传染到那个奇怪流感。

　　☆、第三章 末

　　
　　赡养小区建在山坡地，当初建商选地特意远离了喧嚣的市区，离这里最近的都会至少要开上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就在外头已经乱成一团时，小区内的居民和商家依旧照着日常活动，加上最近天气诡谲，山上的讯号又不好，那些来工作的外地员工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是有几个接到家人传来莫名其妙的简讯，有些担心想提早回家看看。
　　当天下午，吴丽萝和陈大婶一起在超市的仓储盘点货品，准备与一会来夜班的员工交接。
　　“咳咳咳咳咳！小萝，好了没？”
　　“知道了！”
　　陈大婶的病似乎没有好转，从昨天开始出现病况，到现在陈大婶已经带起口罩，手拄着老气的拐杖，说是咳到腰锥都在痛了，把吴丽萝吓得不清，一整天都乖巧得不得了，说东往东，说西就不敢往东一厘米，直把陈大婶哄得心舒舒服服。
　　“便急着赶！再检查一遍，别让小芳又替妳善后。”
　　“外面没什么人嘛！芳姐一定会提早关门。”吴丽萝不服气。
　　她说得不错，营业时间到晚上十一点的超市现在却已经没人了，货品架排出的几行走道都空荡荡的，明亮的灯光打在上头显得格外荒凉。
　　吴丽萝探头出去只觉得今天特冷清，安静得不寻常。其实老人家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就喜欢采买，好像是家里不存些东西就不安心，所以超市的老板才想说在这里开店，开业到现在业绩也的确不错，比其分店多了几倍。陈大婶这些员工也不时沾光，大小奖金从没断过，待遇比起外面还优渥些，不然陈大婶也不会把好友的女儿介绍过来就为了作一个收银小妹。
　　“大概是流感吧！我今早过来还看到清洁队在消毒，听说已经有不少的小区居民病了，咳咳咳咳咳！”话未完又是一阵猛咳。
　　吴丽萝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一会定要强迫她去一趟诊所。
　　“碰！”外头一声巨响把两人吓得一跳
　　“救命阿！！小萝！陈大婶！！”不远处有人高声尖叫。
　　吴丽萝和陈大婶探头过去，就看见负责夜班的姜美芳衣衫狼狈地朝超市门口跑来。
　　她满脸惊恐，连停一步都没有，整个人硬是撞上了厚重的玻璃自动门，闷吭一声，吴丽萝看得都忍不住咬牙，觉得好像听到肩骨碎裂的声音。
　　姜美芳被撞得整个人往后跌，一会却又像是没感觉到似的，拼命往慢慢开启的自动门缝里钻！
　　两人上前扶助一脸惊魂未定的姜美芳。
　　姜美芳像是失了魂似，双手拼命往前面挥舞：“救命阿！救命阿！”任凭小萝怎么用力按住她的肩膀都不肯好好歇停。
　　陈大婶年纪大，见过不少风浪，直接一巴掌挥上去，啪一声，硬是把姜美芳打回了神，一双本来混乱的眼珠慢慢恢复了焦距。
　　她楞了一会，抬头定定看着陈大婶和小萝，像是认出了她们的身份，才急切道：“我们必须快点躲起来！牠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什么东西？”吴丽萝一头雾水。
　　倒是陈大婶眼尖，她往姜美芳身后看去，果然，有几个人影往超市冲过来，同时细微的求救声穿透了玻璃门。
　　“那不是对街的店家吗？怎么都跑来了？”吴丽萝细睛一看，一下子就认出了往这里奔逃的人的身份，茶饮店的姊妹花、送报纸的林大伯、健康中心的帅教练…….
　　人影越跑越近，突然几个陌生的黑影从他们后头跃了上来，其中一个先被扑倒，是年纪比较大的林大伯，吴丽萝终于看清楚他们在逃离什么，同时，林大伯的惨叫声响彻云霄：“阿阿阿！！！”
　　那是一只在普通不过的长毛牧羊犬，但吴丽萝却不确定那是不是狗。
　　没有狗会有那么一双邪恶发亮的红眼睛、也没有狗的毛发上会沾满血渍和脏污、更没有狗会硬生生把一个中年男子的脖子咬下来，去舔里头流出来的红白液体。
　　吴丽萝快吐了，然后她就吐了，全喷在前面姜美芳的胸口前，姜美芳却不在意，她也听到惨叫声了，整个人和纸片一样惨白，浑身死命颤抖。
　　“那是什么怪物！”陈大婶倒是镇定多了，她的视力因为些微发烧有些模糊，只能勉强看到那只狗在攻击人类。
　　“ 阿阿阿阿阿阿！！”第二个人很快就被追上，更多发狂的动物从后头冲上来，惨叫声此起彼落。
　　不过在短短半分钟内，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个女人正努力跑向超市，就差几步。
　　吴丽萝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团黑影从女子身侧窜出，那是一只黑色的哈士奇，一双邪恶的红眸和前几只一样兴奋发亮，牠张口咬住一个女子的大腿，把她当作玩具骨头一样拖了回去，力气极大，女子惨叫拼命想逃，那只哈士奇却一掌按在女子身上，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往女子的腹部咬去，瞬间肚破肠流，女子抽搐几下，就没动静了，成了哈士奇口中咀嚼的血肉。
　　“发什么呆啊！怪物吃完了就要冲进来了！”陈大婶用拐杖往无法回神的两人打去：“往仓库里躲！那里还有防盗锁挡着！”
　　吴丽萝原本还傻傻地盯着眼前震撼的一幕，以为能看出什么破绽，然后陈大婶的声音就像是计算机指令一样输入她的脑袋，她像一个机器人用力带起还在发抖的姜美芳，跟上陈大婶的脚步躲进了仓库。
　　陈大婶把门关上，确定防盗锁设定好后，才回头看着两人。
　　才与地狱擦肩而过的姜美芳缩在角落，喃喃自语，神情涣散，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陈大婶叹气，又担心地查看吴丽萝。
　　没有更好只有更坏，吴丽萝呆楞站着，双脚打直，浑身僵硬，活像一个木乃伊棺材。
　　“都给我出息一点！”陈大婶大声喝道，她在最困苦的贫民窟里出生，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赤手空拳拼出来的，人活到这个岁数也没少见过死人，像刚才那种场面，她虽然一开始也被吓得不清，但后来立刻回过神，从小培养的本能提醒她要快点逃命。
　　吴丽萝微微抬起，目光泛红，现在只有陈大婶的声音能让她安心，她哑声问：“她……她们…都死了？”
　　“恩。”被咬成那样还能活吗？陈大婶不怪吴丽萝的失常，她毕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娇养、被保护，大概连死人的遗体都没看过，如今一场血腥屠杀就在她面前活生生上演，吴丽萝没变成姜美芳那样就已经是很坚强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咳咳！”陈大婶用力搥了搥胸口，努力掩饰自己的不适，
　　现在她绝不能倒下！她还必须向小萝的母亲交待。
　　陈大婶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看着还呆呆站着的吴丽萝，便顺手指挥她道：“后面的货架应该有收音机，妳去找找，别忘了电池和手电筒也一起拿来。”
　　
　　盲人没办法作太多娱乐，所以叶菲凡一向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只是这晚她辗转难免，满心担忧着多多的病情，不时摸了摸睡在她床旁边的多多，多多没有舔她，显然还在昏迷。
　　叶菲凡越想越悲观，抱着月光和布布也睡不着，所幸拿了一颗安眠药，配水服下，强迫自己睡去不要在想。
　　从没有吃过安眠药的叶菲凡在药效的强力作用下，一下就睡着了，几乎是一夜好眠
　　到了早上，她先是被从窗户洒落的柔软晨曦吻醒，然后一阵零碎的碰撞声彻底将她惊起
　　床上只有她，月光和布布不知道去哪了，其实平时想吃早餐的毛孩子都会主动叫她，只是今天倒是安静，没有喵叫、没有狗叫、没有鸟叫，只有门外响来粗鲁的碰撞声，太诡异了。
　　叶菲凡踩下床，先是想摸摸睡在床旁边的多多，却扑了空，她又不想一个人去开门查看，所以叫了布布的名字，响应她的是布布细细的哀号声，叶菲凡心头一紧，捉着拐杖，往外面冲去。
　　布布就窝在餐桌下的软垫上，牠似乎生病了，症状和多多很像，因为不舒服而无法动弹，叶菲凡打了一通电话给兽医院，等了一会依旧没有人接，她只好去先找多多过来。
　　外头的吵杂还在持续，多多似乎不在家里，叶菲凡心中大疑，她在自己家门口有开一个狗门，平时多多和布布、月光都会自由活动、省得叶菲凡带他们去散步的麻烦，但多多近日不舒服，已经好一阵子没到外头去了，怎么今日突然有了精神？难道是病好了？
　　叶菲凡又叫了几米，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她想着出门去看看，手才刚放在锁上一直不见踪影的月光却从狗门那冲了出来。
　　牠急切地抓了抓叶菲凡的脚，不像平时刻意的撒娇，叶菲凡觉得月光想告诉自己什么，但她也不是什么动物专家，只能低下身安抚着月光。
　　“咚咚咚…..”奇怪的声响从大门口传来，叶菲凡还来不及察觉到什么，就听到多多的叫声，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扑倒的声音，然后是多多低沉的嘶吼。
　　叶菲凡站在门口，浑身冷汗直流，丝毫不敢乱动。
　　她太熟悉多多，所以明白多多现在在作什么。以前她还勉强能看得到时，多多就已经在她身边，有一次她差点被陌生人诱拐，是多多冲上来保护她；还有一次；她被邻居的小孩欺负，是多多把恶霸吓走，还有无数次，都是多多在她身边保护了她。
　　所以此刻听见多多在门口外的叫声，叶菲凡知道多多正在跟某个东西战斗，多多正努力保护她，自己跑出去只会害多多分心。
　　静静过了好一会，她都没在听到多多的叫声，叶菲凡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握紧拐杖，贴着门板，努力凝听外面的声音。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像是什么东西被搅碎的声音，就在叶菲凡再也抑制不住，握着门把的手已经准备转开。

　　☆、第四章 失去

　　
　　“汪～”
　　就在最紧张的时刻，多多从狗门钻了进来，给叶菲凡一个亲热的扑倒。
　　叶菲凡一放松，喜极而泣，抱着多多又哭又叫：“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多多替我打倒坏蛋了对不对！对不对！”
　　“呜呜～”多多耀武扬威地用鼻子顶了顶叶菲凡的脸颊。
　　叶菲凡高兴之余，也没有忘记刚才外头的动静：“外面有东西？”
　　她将手放在门把，多多立刻警告性地低声咆啸起来，叶菲凡不由得放下门把，在放上去，又听到多多的警告，重复来回几次，叶菲凡知道多多是不想让自己出门，外面肯定出了什么事。
　　叶菲凡不安地摸向电话的位置，想打电话给楼下的管理员，只是她没能踏出一步，一阵带着嘶吼的风声从面前掠过，多多立刻从后面冲上来，把叶菲凡撞开，对着叶菲凡前面的动静怒吼。
　　“嘶！”叶菲凡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灼热，摸了摸，一片湿热，她大概受伤了。
　　“唧咕唧咕！”叶菲凡顿时头皮一麻，奇怪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多多显得愤怒不已，叫声已经转为低低的嘶吼；就连身旁的月光也进入警戒状态，发出琴弦被拉高时会有的刺耳叫声。
　　叶菲凡头一次为自己的双眼感到无助，要是她看得见就能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她只能听着宠物们的叫声，心里勾画出好几个可怕的猜想。
　　“请、请问，那边是谁？”，响应她的只有诡异的唧咕声，叶菲凡甚至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不是人。
　　多多和月光可没有叶菲凡那么顾忌，叶菲凡只听到耳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动物的嘶咬声，多多和月光正对那个不知名的家伙进行攻击。
　　叶菲凡吓坏了，只能缩在角落，楞楞地望着前方，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让她看到些什么。
　　直到面颊一阵湿热，叶菲凡抱着多多凑上来的大脑袋，颤抖的声音道：“赶走他了吗？”
　　月光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看来警报是解除了。
　　叶菲凡先是瘫坐了一会，等双脚恢复了力气，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摸向电话。
　　“哔哔哔哔哔——”没人接，叶菲凡不死心，一连打了五通，最后只能沮丧地挂掉电话。
　　她靠着沙发坐下，多多和月光窝在身侧，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叶菲凡摸了摸四周，收音机固定摆在茶几上，所以她一下就摸到了，顺手打开，僵硬制式的嗓音从里头流出来：
　　“在重复一次，被感染的民众和牲畜会先出现类似普通感冒的症状，不久将陷入短暂昏迷，醒来之后大脑立刻失去正常功能，意识陷入疯狂，嗜吃生肉，对普通人展开攻击，尤其是感染后的家畜非常危险，请各位进行撤退时不要携带任何宠物，在遇到感染者时可以采取自卫行动。另外，一旦被咬伤或是抓伤都有被感染的危险，也请民众回到家中锁好门窗等候、绝对不要聚集在外面的公共场所，军方和警方已经派出车辆和人力协助未感染者撤退，请各位不要惊慌。在重复一次，被感染的……”
　　叶菲凡不感置信地微微张嘴，多多感觉到她的恐惧，立刻将头凑过来。叶菲凡下意识抱住牠庞大蓬松的身体，喃喃自语：“开玩笑吧、开玩笑吧！”
　　叶菲凡完全失去视力是在十岁，那时候刚好风迷一款国外的射击打怪游戏，甚至连相关电影也陆续上映，叶菲凡听别人说里头的怪物原本都是正常人，但被感染到奇怪的病毒之后，通通变成只晓得啃蚀人肉的行尸走肉，叶菲凡本来很好奇，还想去看看电影，但衰弱的视力已经无法支撑她微弱的渴望。
　　而当初遗憾错过的电影现在就在外头真实上演，叶菲凡一点也不兴奋，她几乎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一块唾手可得的美味鲜肉。
　　叶菲凡并没有时间去回顾自己的人生，甚至是那对“父母”。她记忆中的光明通通留给了多多，连在这危在旦夕的时刻，她也只担心自己没办法顾全多多他们——她一个盲人带着一群宠物，感觉比较像是自己会拖累它们阿……
　　“阿！”叶菲凡想起还挂在外面的青黛和娇歌，怕他们出了事，急忙摸去窗台查看。
　　没有任何声音，连一点翅膀拍动声也没有，叶菲凡往前摸了摸，指腹接触到坚硬的竹条，叶菲凡顺着找到了笼子门，往里头摸，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就连柔软的落羽也没有。
　　叶菲凡不死心，又摸了另一只竹笼，只是这次她没有摸到笼子门，反倒是摸出了一个大洞。仔细摸索，构成鸟笼的竹条似乎被外力硬是弯曲，被凹出了一个大洞，里头自然已经空了。
　　叶菲凡倒抽一口冷气，立即把窗户关上，她心里浮出了两个可怕的可能：青黛和娇歌被吃掉了；或者青黛和娇歌都被感染了，变成那种恐怕的食人怪物。
　　布布……也会那样吗？
　　叶菲凡脚步沉重地来到了餐厅，布布还在那里，牠蜷曲在软垫上，身体微微发抖，想必是很不舒服。叶菲凡叫了几声，牠都没有回应，就像广播说的，先是陷入昏迷，等醒来后布布就不再是布布了……
　　恐惧和悲痛如海啸般湮没了叶菲凡的心脏，彷佛是在怒海翻腾中的小船，叶菲凡找不到方向也作不出任何决定。
　　她手上拿着拐杖，细长坚硬，可以随时伸缩，当初卖她的店家还特别在底端加装了可以随时跳开的尖锐小刀刃，因为像她这种行动不便的年轻女子很容易被盯上，所以店家很贴心装了这个防卫的机制，虽然刺不死人，但随便挥舞也可以吓退歹徒。
　　叶菲凡老早就忘记了这件事，而现在却无比清晰的响起。
　　只要往布布心脏刺去，布布就解脱了，她和多多他们也就安全了。
　　叶菲凡握紧拐杖，又放开、张开、又放开、张开、又放开，来回好几遍。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布布，光滑柔顺的毛和多多一样，布布是她去年养的导盲犬，因为多多老了，叶菲凡怕牠负担太大，所以又像盲人互助会那里要来了三岁大的布布。
　　布布年纪小，喜欢玩，个性又冲动，一连配了好几个主人，闯了大大大小的祸，直到了叶菲凡这里，没有家人的她花了大半的时间在宠物身上，完全满足了布布好动好玩的个性。
　　布布特别喜欢和月光玩，被月光欺负惨了，就会找叶菲凡求安慰，叶菲凡也总是喜欢拿这个取笑牠。其实叶菲凡和布布相处是最短的，但她真的很喜欢这只浑身充满活力的拉布拉多，像是一团阳光滚进她平静枯燥的生活，布布给她添了已经失去很久的开朗和生气。
　　思此，叶菲凡顺手丢掉了拐杖，肩膀上的伤处不知何时开始灼热发疼，头脑也开始有些昏沉。
　　叶菲凡忍不住自嘲一笑。
　　是阿，她被那个东西捉伤了吧？
　　可惜了多多牠们刚才拼死护住她，没想到还是迎来这种结局……也对阿，她一个盲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世界中继续生存，反正就算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还不如别拖累了多多和月光牠们，门上有狗门，牠们可以自己出去。
　　预见了自己比死亡还要糟的结局，叶菲凡开始自暴自弃了起来，
　　她缓缓躺在布布的身测，贴近牠毛茸茸的身躯，疼痛开始蔓延，叶菲凡突然觉得很困，原本的害怕和恐惧完全被睡意压过，是病毒开始在吞噬她的生命吧？叶菲凡闭上眼睛，顺从地失去了意识。
　　黑暗，正在扩散。
　　
　　不远的超市还有三个人在垂死挣扎。
　　在陈大婶的要求下，吴丽萝一边留着泪、一边用延长线和粗绳把陈大婶绑在铁柱上，一旁的姜美芳也恢复了意识，在一旁偷偷啜泣。
　　在广播说出被感染者的征兆时，两人还没能反应，陈大婶就当机立断要她们立刻把自己绑起来。
　　其实三人作同事也不到一年，但陈大婶资历最老、年纪也最大，平常也表现得很有魄力，两人自然而然以她为首，大小烦恼都会找她商量在作决定，如今出了这种事，两人理所当然就将陈大婶当成主心骨依靠，眼下明白即将失去陈大婶，对两人来说就如同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心下是无比绝望。
　　陈大婶还保留一些意识，虽然病毒已经开始让她昏昏欲睡，但她可没忘记要替吴丽萝和姜美芳作最后的打算。
　　“你……你闷、听好了…..”她口齿不清的说，二人立刻凑近，泪流满面地看着她。
　　“这里……有很多食物和资源…..，能撑多…就称多久，一定要撑到军队来，我老人家就看……你们给我安葬了……”弥留之际，陈大婶最担心的不是外面的怪物，而是两个年轻姑娘的求生意志。自己不救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姜美芳把头撇在一旁，眼泪湿透了她胸前已经干掉的呕吐污渍，她和陈大婶认识不到一年，平时也只是敬畏她资历深，但自从她在兽医所那里拼死逃出来、几乎濒临崩溃时，陈大婶几乎成为了她仰望的偶像，同样是女人，陈大婶就是能站在她们前面，面对哪种吃人的怪物毫不畏惧。
　　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一批人逃进来，她们原本很高兴想出去仓库和他们会合，但陈大婶却阻止了她们，结果不到一分钟，其中一个被抬进来的人突然狠狠咬向他同伴的脖子，大口吃了起来，那凶相和狠劲简直和那些发狂的动物如出一辙，然后一个发狂的人变成两个、然后三个、四个、玻璃大门也没能阻挡那些动物，无论是活人还是发狂的人最后都成了动物吃剩下来的肉末，只有躲在仓库在陈大婶示意下不敢出声的她们活生生目赌了一切。
　　然后在一个小时前，广播终于连上频道，是军方的频道，平板直线的男声把所有的血腥归咎给了一个名叫N2X5的病毒，该病毒已经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全球蔓延，也就是说现在面目全非的小区只是世界的冰山一角、灾难的一片缩影罢了。三人越听越绝望，原本还能靠着彼此取暖，接着，广播却开始叙述病毒感染者的特征，将陈大婶当场判了死刑。
　　“小萝……”
　　陈大婶又说话了，干扁的嘴一开一合，已经用尽力气。
　　“我老婆子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就两个……都还是学生……妳作过他们的保母，应该记得他们的模样……答应我……等逃出去找到妳母亲后……去看看我的两个儿子好吗？”
　　吴丽萝点点头，已经是泣不成声，陈大婶不许她们哭，因为哭声会引来外面正在徘徊的怪物，所以吴丽萝只能把眼泪硬生生吞回喉咙，整个脖颈被呛得通红一片。
　　“恩、没……问题。”吴丽萝深深看着陈大婶，看着她慢慢陷入昏迷，嘴巴停止了动作。
　　陈大婶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忍不住庆幸，她是真的疼爱吴丽萝，自然也熟知吴丽萝的个性，她走了，用不着粮断水尽，凭吴丽萝的意志绝对撑不了多久。所以她最后要作的就是留下一个“遗愿”，将求生变成吴丽萝的“责任”。这样即便之后吴丽萝濒临崩溃，但只要牢记着陈大婶赋予她的“责任”，以吴丽萝重情重诺的个性一定会想尽办法活下去，完成她的“遗愿”。
　　她不担心她两个儿子，母子三人都是一路吃苦的，她相信以两个儿子的能力一定能活得好好的，若是吴丽萝真的找到他们，也能互相扶持下去
　　大姐那……算是可以交待了。陈大婶终于安心闭上了眼睛，体内的病毒立刻争先恐后吞噬了最后一节心跳。
　　吴丽萝跪在她面前，眼眶中不断流下泪水，但青涩的脸庞已然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感应

　　
　　远处的一座公路塞满了车辆，看上去人声沸鼎，叶紫容看着远处的景象，不由得叹息。
　　那些应该是急着撤退的平民吧？他们等不到军车，想着自己撤退，却不知道那样一窝蜂的争先恐后正是感染的最佳温床。
　　第一惨叫后，悲剧就展开序幕，叶紫容清楚记得，自己所在的毅嘉市是全国人口死伤最惨重，将近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全数灭亡，感染的感染、死去的死去，听说绝大部分都是在被车辆塞爆的公路上被攻击，形成的大批尸潮也顺着公路往各地的城市移动，演变成末世初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次“大潮”。
　　而他们叶家有幸成为低于五％的幸存者全都有赖于他们的大伯，叶明。
　　叶明是高阶军官，具体的叶紫容记不起来，只记得前世他们就是靠着叶明的照顾，坐上了一位难求的军车，一路平安的开到了基地。
　　所以比起车里的气氛诡异死寂，叶紫容倒是不显得担心，她现在比较在乎是……
　　“停车！”叶城叫了一声，开车的小兵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照着叶城的吩咐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两个女的挤了上来，叶紫容低下头，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愤怒。
　　叶岳安还搞不清楚状况，叶城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的妻女，她们跟我们一起行动。”
　　骗子！叶紫容咬牙切齿，几乎目眦欲裂。
　　林意涵声音柔美，她第一次见到叶城再婚的两个儿女，虽然心头苦涩还是语气温柔道：“麻烦你们了，你们就是紫容和岳安吧？我是你们的林阿姨。”
　　叶悦安不宜犹他地点点头，一旁的叶紫容在心底吸了一口气，抬头已经换上亲切的笑脸：“林阿姨好，这位怎么称呼？”
　　林悦城和林意涵生得有五六分像，都是那种柔柔弱弱，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小白花，被叶悦安突然一问，林悦城害羞地垂下头，比同龄的叶悦安还要显得内向可爱：“我叫悦城，请多多指教。”
　　悦城！悦城！悦城！她前世到底是多蠢才没有发现里头的深意！
　　一如叶城，林意涵从来都没有忘怀过与叶城六年的婚姻，林悦城的名子就是铁证，稍微深想就能看出其中包含着多么厚颜无耻的暗示和思念！
　　看着扭扭捏捏的林悦城，叶紫容快吐了，但面上还是维持亲切的微笑，拼演技她不会再输给林悦城。
　　叶紫容完全沉浸在恨意中，所以并没有听到远方的公路传来的第一声凄厉惨叫。
　　
　　叶菲凡再度恢复意识时，是被脸上的湿热给刺激醒了。
　　叶菲凡下意识张开眼睛，眼前是在熟悉不过的黑暗，但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只会闪现回忆和想象的脑海中显现了一个突兀又诡异的形体，就在自己身上，胖嘟嘟的，似乎还毛茸茸？叶菲凡很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想。
　　“多多？”
　　多多兴奋地又甩了她一脸口水。
　　叶菲凡确定自己还是瞎子，她站起身，视线黑暗，但脑海中的影像却无比活耀。
　　天生的盲人没有颜色和影像的概念，耳朵和鼻子取代了眼睛，成为他们认识世界的窗口。他们借着听觉和嗅觉去记忆、去分辨，自然而然，脑袋中的想象和梦境也都是以嗅觉和听觉构成的——是一个相对简单明了的世界。
　　但叶菲凡不同，她不是生来就是盲人，在十岁前她还勉强能视物，还能像一个常人的小孩一样去感受世界的多采多姿，待她完全看不到后，那些影像和物体成为了大脑最珍藏的回忆，不时被叶菲凡拿出来回味，尽管随着岁月流逝，其中一部分开始模糊、甚至解体，但大部分都还完整保留了下来。
　　细细数过，叶菲凡记得紫色的熏衣草、粉红色的冰淇淋、圆形的黑巧克力蛋糕、那些颜色和味道都曾令小女孩深深沉醉，但最清晰的影像还是与多多初见时——那只金黄色的小狗还很怕生，试探性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小女孩伸过来的小手。
　　而此刻叶菲凡感觉着脑中的“形体”—— 那是多多的轮廓，和记忆中的小狗一样，只是大了好几号，可惜她依旧看不到金黄色的柔毛和粉红色的舌头，只能将记忆中的颜色硬是套上去。
　　叶菲凡准确地伸手摸了摸多多的头，稍稍安抚牠的焦躁，然后才认真去感觉脑中的“影像”。
　　后方长方形坚固的物体是她的餐桌，原本在下面奄奄一息的布布已经不见了。脑中的影像继续往西方延展，那里是她的客厅，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东西：长形的应该是沙发、另一个靠墙的长形应该是橱柜，里头有各种形体不一的物件。
　　叶菲凡走出了餐厅，来到了客厅，同时，脑中所能感觉到的形体范围也在移动，像是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圆形玻璃罩。叶菲凡彻底被自己的脑袋给弄胡涂了，她依然看不到，但脑中却感应到恍若解剖图的构造——钢筋铁泥有如虚设，周遭所有物体的位置和形状都清晰出现在她的脑袋里。
　　她甚至不需要拐杖，就可以踏着稳重的步伐，准确地走到了沙发，然后避开一个坚硬的玩具骨头，安然坐下。她听到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不是人声，吱吱吱的，像是把肉片放在铁板上烤的声音——沙发上一个小小的方盒子正发出这种奇怪又细小的噪音。
　　她拿起发出噪音的小方盒，觉得摸起来很熟悉，下意识按下上头其中一个小小的凸起形状。
　　平板直述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军方广播，这是收音机？
　　谁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叶菲凡来不及深思，耳朵下意识竖起。
　　窗台有动静！
　　叶菲凡警觉地抬起头，没有时间惊讶自己突飞猛进的听力，叶菲凡快步往窗台走去。
　　没有东西只有鸟笼，但叶菲凡感觉到脑中有种陌生的灼热感，她依循着直觉往鸟笼探去。
　　一颗颗粗糙似砂砾的东西从笼子里被掏了出来，叶菲凡确定之前没有这些东西，但她顾不得细想，因为那些似颗粒的东西正在她手上发烫。
　　脑海好似有一股热流在移动，直觉告诉她这些是好东西，她必须留下。依稀听见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嘶吼，叶菲凡立刻关上窗户，隔绝外头的噪音。
　　她正想好好打量手上的东西，一旁的多多却急切凑上前，叶菲凡好奇地将手上的东西在牠们面前晃晃，谁知多多舌头一伸，竟迅速卷了几颗下肚。
　　叶菲凡反应过来，急忙掐住多多的下颚，逼牠吐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叶菲凡感觉到脑海中多多的形体有了些变化，几道不同颜色的奇怪波流在多多的形体里流窜，然后没入四肢，彻底消失不见。
　　对此，多多似乎十分餍足，还发出了一声饱嗝，心满意足地离开还给叶菲凡一个安静的空间。直觉告诉叶菲凡这是好东西，但叶菲凡怀疑是不是只对动物有用。
　　叶菲凡感觉着手上蕴含的热度，心中迟疑不定。
　　吃不吃？
　　
　　叶紫容最后一个下车，他们一行人已经平安的到达了基地，守门的人员特别让他们从长长的人龙中优先出来检查，然后就有人领着他们去分配的营地。
　　因为是临时将军用基地扩建，所以没有多余的房子，许多人都是搭了一个简单的棚子，暂时将就将就，叶紫容他们待遇比较好，叶城先是带着他们和叶明打了声招呼，一行人就分配到一间有些老旧的公寓里。
　　公寓有五层，叶紫容他们在第三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对此，叶紫容很满意，她到了自己的房间，不顾林悦城热切想交流的眼神，硬是关上了门。
　　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叶紫容不禁失笑出声，她的手里，紧握着一枚玉佩，没错，那是从叶城那里偷来的小古玩，前世叶城把它送给了林意涵，林意涵又转送给林悦城，所以玉佩里的东西自然都被林悦城给享受了。
　　叶紫容那么清楚这枚玉佩的妙处，还要感谢前世为了暗杀林悦城而跟踪她，恰好看见她拿出玉佩，平空消失，再出现手里已经多了一包食物。
　　叶紫容越想越恨，但感觉到冰冷的玉佩正逐渐被自己握热，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把妳的一切都夺走！
　　“扣扣扣！”
　　突兀的敲门声让叶紫容回过神，她收回玉佩，满脸警戒，打开门发现是自己的弟弟，瞬间雨过天晴，真心笑了起来：“怎么了？不害怕了？”
　　叶岳安一直很不平衡，为什么自家姊姊永远比自己还要聪明冷静，连遇到这种事也一样。
　　他苦笑了一笑：“姊姊，大伯说要介绍几个人给我们认识，妳去不去？”
　　叶紫容眼睛一亮，叶明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他介绍的那些人后来都成为末世里拔尖的人才和异能者，前世她因为和大伯不亲，所以给林悦城钻了空隙，这次她不会在给林悦城任何机会了。
　　叶紫容捉过叶岳安的手，两人急急往门口走去，坐在沙发上的林悦城想说什么，却跟不上叶紫容迅速的动作，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叶岳安挣脱叶紫容的手，不解道：“姐，你这是在赶投胎阿？大伯又不是不等我们。”
　　叶紫容不能说破，只能稍稍暗示道：“你以后少跟林悦城来往，我觉得爸爸和林阿姨的关系很不单纯。”
　　叶岳安其实也注意到了，爸爸对这位朋友的妻子也表现太殷勤了，但他一个男孩子不喜欢想这种阴私的事，所以也没什么深入追究。
　　叶紫容怕弟弟少根筋，又接着道：“一会大伯介绍的人应该都是有前途的，我们要好好跟他们熟识。”
　　“喔……”
　　叶紫容看弟弟听话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同时脑袋里又开始回想前世的种种，那些高阶异能者有哪些呢？
　　对了，如果那个驯兽师在其中就好了。末世里最可怕的就是变异动物，可是前世有一人就从众多强者中脱颖而出，那人的能力似乎就是控制变异动物，甚至让它们去吃丧尸，硬是替人类杀出了一条血路。
　　必须认识更多强者！叶紫容在心中暗暗期许。


　　☆、第六章 家人
　　叶菲凡没有吃那些颗粒，她只是不断反复查看，希望已经变成解剖器的大脑可以帮她看出什么端倪。
　　
　　感觉到气温下降，已经到晚上了。叶菲凡打开冰箱，庆幸自己先见之明存备了一个礼拜的粮食，目前的生计还算充裕，只是一个礼拜后……
　　
　　叶菲凡摇了摇头，不敢细想，随便拿了一袋面包果腹。
　　
　　简单填饱了肚子，身体下意识开始进行每天的例行工作，叶菲凡想起几米和布布牠们都还不见踪影，心情忍不住又低落了下来。
　　
　　多多自从吃了那些颗粒后，就变得懒洋洋的，现在正舒服地在沙发上打困；月光胆子大，竟跑到外头晃了一会，回来后却像是吃饱喝足一样，乖乖窝进自己的猫床里睡觉。
　　
　　叶菲凡整夜难眠，只是一直把玩着颗粒发呆，一猫一狗的鼾声在寂寥的夜中格外清晰，偶而传来几声嘶吼，却始终听不到人声，小区似乎已经没有活物，叶菲凡又想到失踪的几只宠物，心头更是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叶菲凡听到细微的答答答声，那是肉垫上的爪子踩在走廊的石砖上会有的脚步声，听起来无比熟悉，叶菲凡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感觉到了，门外的形体，跟多多一样！是布布？
　　
　　同时多多也醒来了，牠轻声来到她身旁，却是对着门口发出恐吓意味的低吼。
　　
　　叶菲凡感觉到小伙伴的不安，觉得奇怪，再仔细感应门外的形体，她突然了解多多的异常了。
　　
　　门口，几乎与多多一样的形体却在肚腹间诡异地膨胀了起来，像是有人往狗的肠胃灌了无数的空气，门外的狗整个身体浑圆得诡异，脖子几乎消失不见，而肥胖的身躯现在就卡在狗门口那，死命想钻进来！
　　
　　瞬间，叶菲凡的脑海闪过广播的警告声：被病毒感染的人和动物外表都会出现明显的变异，像是人类就会退化成尸体一样腐败僵硬，动物却会像打了十几针类固醇一样，表现强烈的食欲和攻击性。
　　
　　叶菲凡“观察着”门口那只可疑的圆球，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牠浑圆的形体，然后，慢慢穿透了表皮的轮廓，皮下的器官竟然在大脑中被清楚地解剖显现，甚至隐约可以看到肚子里装有疑似人类和动物的四肢残骸。
　　
　　尽管再怎么疑惑，叶菲凡此时不打算追究她大脑新裝的功能。
　　
　　胸膛附近的位置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物体在跳动，那是心脏的位置，但是叶菲凡惊讶它跳动的速度，彷佛火光闪烁，快得几乎跟不上节奏，甚至，叶菲凡还能直接听到牠的心跳声，几乎响彻屋内——那绝对不是一只正常的狗！
　　
　　那只狗表现得很躁动，四肢抓着地面，一直想钻进来，但叶菲凡很确定牠不是急着想和她亲近，因为她闻到了血和腐肉的味道，就在门口的方向。
　　
　　综合所有迹象，叶菲凡知道那是一只刚进食完、还兴奋地想继续啃蚀人肉的变异拉布拉多，至于牠是不是布布，叶菲凡下意识忽略过去。
　　
　　变异犬的鼻子很灵敏，牠刚进食不久，照着残存的记忆想回窝休息，却在自己的窝处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这叫牠如何不兴奋！牠看着眼前的佳肴，龇牙裂嘴，混着血水的黏液从牙齿留下，发出了好几声滴答。
　　
　　叶菲凡浑身一抖，她下意识退到多多身后，多多也缓缓上前，爪子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那只变异犬终于感觉到有其他同类的存在，这让牠既生气又害怕，生气是有同类要和自己抢食，害怕的是那只同类明显比自己还要强大许多。
　　
　　病毒的确让这些动物成为一只只失去理智的暴食怪物，但在动物被无限放大的本能里，除了进食，避敌也是其中一项。遇上多多，变异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可惜牠肥胖身躯并没有配合牠的本能。
　　
　　变异犬上半截在屋内，下半截身子在外、浑圆的肚子刚好卡住狗门中间，牠已经彻底被困住了，认清现实的变异犬忍不住低低悲鸣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叶菲凡原本还不敢轻举妄动，但迟迟不见那只变异犬行动，她慢慢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习惯性摸着多多柔软舒适的毛，多多乖顺坐下，毛茸茸的身躯靠着她，带给她淡淡的暖意，叶菲凡慢慢恢复思考能力，她现在必须担心那只怪物瘦下来之后的事。
　　
　　怪物还在哀鸣，卡在屋内的头简直像猎人挂在墙上的战利品，对面女子茫然的眸中瞬间划过刀锋般的利光。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叶菲凡起身想去厨房拿菜刀，但后头是那只被困住的狗发出的悲鸣，照理来说，叶菲凡不会有任何感觉，那只是一只想吃掉她的怪物，和自己没有关系。叶菲凡不断催眠自己，却从来没有那么希望自己为什么不连耳朵也聋掉——没错，从听到脚步声那刻，叶菲凡就认出那只变异狗的身份了。
　　
　　之前没做的现在就结束吧！
　　
　　叶菲凡踏着沉重的脚步，一颗心也是沉甸甸的，那些不理智的感情正在酝酿累积着，随时都可能会冲垮叶菲凡的理智。
　　
　　打开橱柜，感觉到手上握着厚实的菜刀，因为视力不便叶菲凡并不常用它，所以它依旧如初买的一样锋利。
　　
　　“呜呜呜。”牠发出类似撒娇的哭腔，叶菲凡很熟悉那样的声音，每当牠热脸贴月光的冷屁股时，就会把头凑到自己的怀里，发出委屈求安慰的撒娇声。
　　
　　拿着菜刀的手在颤抖，叶菲凡几乎快抖下眼泪，上一次她哭是在十岁那年，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视线一片黑暗，呆呆楞在床上，醒悟过来不仅痛哭失声，后来她便没有在哭过，因为她再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现在，不过短短一夜之间，她已经失去了几个重要的家人，叶菲凡就像被迫重新体会坠入黑暗的痛楚，一遍一遍重复着失明之痛。
　　
　　“拜托……”拜托，别再发出那种声音了，别在告诉我你是谁了，你已经不是布布了阿…
　　
　　叶菲凡慢慢走进那只变异犬，那只变异犬感觉到她的靠近，疯狂跳动的心脏竟有了变化，开始忽慢忽快了起来，有什么趁机找到了空隙，偷偷钻出了病毒的控制。
　　
　　变异犬晃着大大的脑袋，觉得很奇怪，眼前的猎物明明闻起来那么美味，但牠却开始犹豫要不要吃她，因为除却新鲜的血肉，猎物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就像牠睡的小窝，让牠感到莫名的熟悉和舒适。
　　
　　不过犹豫只有一瞬间，牠开始兴奋地磨了磨爪子，准备先划开猎物的喉颈，在畅快接饮着动脉喷出来的鲜血。
　　
　　多多紧跟在叶菲凡后面，竖耳警戒，牠当然认得布布的味道，但凡是伤害主人的家伙牠都不会放过。
　　
　　距离门口不过十步的距离，叶菲凡却像在横跨一整块撒哈拉沙漠，无数念头在脑袋里闪过，每一个念头都在渴望能保护自己的同时留住布布的陪伴。
　　
　　刀光火石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叶菲凡脑海中迸出，她掏出口袋里的颗粒手，感觉到奇妙的能量在小小的颗粒里发热，手不禁微微出汗。
　　
　　她记得多多在吃了颗粒后就昏昏欲睡，睡到了刚才对吧？所以，这对现在的布布应该也有效吧？
　　
　　她不是笨蛋，从多多扑过来亲她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心跳声，也明白多多身上的变化，但她还是欺骗自己，继续和多多生活在一起，而且多多也没有攻击她，反倒是继续守护她。
　　
　　叶菲凡心里有一种小小的妄想，她希望能唤醒布布的记忆，让布布摆脱病毒的控制，她想多多既然可以，那牠一定也可以。
　　
　　于是她一边在心里笑自己疯狂，手却已经将一颗不过小拇指大的颗粒放在变异犬面前。
　　
　　变异犬原来想挥爪攻击，但注意力瞬间就被颗粒吸引过去，显然，牠也知道那是好东西，舌头一卷就将颗粒吃下，迅速之快让叶菲凡还不及考虑要不要给第二颗。
　　
　　“呜呜……”变异犬迟迟等不到第二颗，下意识哀求了几声，牠依稀记得只要自己那么作，就会有一双温暖的手给予牠拥抱和食物。
　　
　　于是叶菲凡又丢了两颗出来，变异犬立刻将他们吃下腹，叶菲凡的脑海清楚显现那些颗粒进入变异犬的身体后，在肠胃中被消化成各色的能量，然后分别往变异犬的四肢散去，消失无纵。
　　
　　变异犬终于心满意足，牠下意识舔了一下叶菲凡伸过来的手背，表现得十分自然。叶菲凡的喂食行为加上颗粒的作用已经成功唤起了变异犬些微的记忆，牠暂时失去了对叶菲凡的杀意。
　　
　　叶菲凡终于猜出了七八分了，那些颗粒似乎可以满足变异动物的食欲，彷佛一种可以自行消化能量，如果只需要吃这个就不会感到饥饿，那叶菲凡很乐意将它们吃下去，但问题是这些颗粒究竟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娇歌和青黛的鸟笼里呢？
　　
　　不知道是不是颗粒的作用，吃饱喝足的变异犬打了个大呵欠，似乎是困极了，竟在肚子还卡在狗门的情况下，半垂挂着身体缓缓睡去。
　　
　　叶菲凡眼见机不可失，赶忙将剩下的颗粒收好，回到厨房，先是拿了一罐沙拉油，再小心拖出厨房角落的一个旧铁笼。
　　
　　那铁笼是布布刚来的时候用的，叶菲凡怕好动的牠撞坏家具、弄伤自己，有一段时间只要牠闯祸就把牠关进去，布布极其害怕失去伸展手脚的空间，久而久之也就不敢在那么横冲直撞了。
　　
　　叶菲凡“看着”变异犬逐渐慢下了的心脏，和多多睡着时如出一辙，又碰了碰变异犬的身体，见牠始终没有动静，才小心动作，把色拉油倒在变异犬被卡住的位置，使力一拉。
　　
　　“啵！”好像一颗胖嘟嘟的软木塞被拉出了瓶口，叶菲凡来不及倾听，立刻手脚并用把变异犬塞进已经打开的笼子，再把笼子门用铁链锁得紧紧后，才慢慢坐了下来，为自己的大胆捏把冷汗。
　　
　　叶菲凡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会有多么愚蠢可笑，但此刻的她却是松了一口气，她暂时没有勇气对“家人”动刀，只能出此下策。
　　
　　叶菲凡把笼子推到自己的卧房，在把门关好，做好了二重防备，才又回到多多身边。
　　
　　月光老早就被动静弄醒了，牠一直饶有趣味地旁观着，待结束后又一副觉得无聊的样子，动动尾巴，转身回到猫屋继续睡回头觉，
　　
　　叶菲凡没有吵牠，她抱着多多，躺在沙发上，一边思考一边养神，但不一会人狗都睡翻了。
　　
　　桌上的时钟尽责转动，同时各地的时间也忠实地继续着他们的任务，却只有在叶菲凡的屋子里还能看见末日前人们安定和乐的生活气氛。
　　
　　“啪啪。”
　　
　　这次又是什么不安生的怪物？
　　
　　叶菲凡睁开眼睛，外头的风吹草动简直像在她耳朵旁上演，叶菲凡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她唤醒多多，先不管睡死的月光，一人一狗往骚动处走去，方向正是之前拿到不明颗粒的窗台。


　　☆、第七章 羽

　　
　　叶菲凡没有立刻打开窗户，大脑中呈现的影像告诉她最好不要那么作。
　　两只鸟的型态，一大一小分别停在鸟笼上，只是一只几乎有小孩半身大，简直接近幼犬；另一只却显得娇小许多，只有一个拳头大。
　　叶菲凡一开始不确定那是什么，翻了翻失明前的记忆，记得有一对童话天使的翅膀和长长尖嘴的生物称之为鸟，叶菲凡想他们应该就是鸟了，她不禁想起青黛和娇歌，又否定自己的想法，外面那只大得可怕的鸟绝不可能和牠们任何一只扯上关系。
　　“咯咯咯咯咯！”隔着一扇厚厚的窗户，大鸟发出了类似人类的笑声，但叶菲凡感觉得出牠在生气；另一只小的也不遑多让，正愤怒地拍动羽翼，窗户被震得咭咭作响。
　　“聊偷！聊偷！”尖锐的拟人声几乎穿透了厚实的窗户。
　　叶菲凡吓得拉着多多往后退好几步，多多倒是没什么害怕，反而对外面吼了一声，一下就将两只怪鸟给吓走了。
　　叶菲凡不敢妄动，确定窗户锁上后，只能拉着多多回到客厅，等待早晨的来临。
　　脑袋里尽是外头那头怪鸟的笑声，叶菲凡睡意全无，抱着多多，听着广播里的声音。
　　温度稍稍回温，叶菲凡听着广播的报时，确定到早上后，才从沙发站起身，提起勇气往窗台走去，稍稍拉开窗户的一个缝。
　　没有任何东西在外面。
　　叶菲凡想，然后一拉开窗户。
　　“咻！”
　　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撞了进来，叶菲凡被砸个七荤八素，只觉得脸上毛茸茸的，叶菲凡看不到只能感觉牠的形体，抓下来瞧，赫然是只拳头大小的鸟，只是这羽毛的触感怎么……
　　“青黛？”
　　青黛一个机伶站了起来，牠没有立刻攻击，似乎还在打量着叶菲凡；没等叶菲凡认亲，另一只巨大的怪鸟从天而降，叶菲凡突然不害怕了，她心底生出一个猜测：
　　“娇歌？”
　　“聊偷！聊偷！”巨大化的娇歌虽然没有上前攻击，却对叶菲凡又吼又叫，似乎是气急败坏。
　　“聊偷？”叶菲凡知道娇歌在老人的训练下会说一些人语，但她养娇歌的这几年来都听不太懂牠在说什么，当然，这可能跟老人浓浓的山东腔有关。
　　“聊偷！！”娇歌尖锐的声音引来多多，多多对牠龇牙裂嘴，娇歌也不像之前害怕，一眛缠着叶菲凡，彷佛非要她给个交待。
　　叶菲凡被牠喊得心烦，突然灵光一闪：“小偷？”
　　她把放在上衣口袋的颗粒拿出来，抛给娇歌，娇歌咕噜咕噜地将它们全部吞下去，这才不再叫了，叶菲凡的耳朵终于得救。
　　另一边，青黛欢快地在叶菲凡身上跳来跳去，比起娇歌它显得没那么薄情；不过叶菲凡还是集中注意，死盯着娇歌的动态。
　　娇歌吃饱喝足了，正在顺毛，偶而落下硕长羽片似乎非常坚硬，叶菲凡听到地上不断有轻脆的敲击声。
　　叶菲凡慢慢站起身，青黛一下就跳在她肩膀上，和以前一样，右边，最好站的位置，青黛还记得她，这让叶菲凡受宠若惊。
　　其实叶菲凡还是低估了变异动物的可怕，如果刚才青黛和娇歌没有任何关于以前的记忆，恐怕在叶菲凡打开窗户的那一刻，心脏和眼珠就会立刻被牠们啄出来叼走。但叶菲凡很幸运，两只鸟还记得她，也记得自己家在哪，所以才把搜集到的珍贵晶核存放在鸟笼里。
　　叶菲凡往窗台走去，果然鸟笼再度填满了各种能量不一的颗粒，只是这次多了许多有食指指纹大的颗粒，里头蕴含的能量也更强了。
　　叶菲凡感应了一下身后的娇歌，牠还在顺毛，爱漂亮的个性完全没改，于是轻巧地拿起一颗颗粒。
　　几乎是一触碰，脑袋就开始发热，心脏也兴奋地加快速度，叶菲凡感觉自己的血管彷佛是和颗粒连在一起，充满热度的能量愉快地在其中融合流动，太不可思议了！
　　她享受着手中的澎湃，缓缓闭上眼，脑中那圈能感觉到的形体的范围毫无预警的扩大，不只是她的房间，她还能感觉到她上下楼的房间，里头有几个没有心跳的人形物体在移动，应该就是所谓的感染者了。
　　叶菲凡好不容易回神，放下颗粒，那种感觉立刻消失，她的感知再度局限于家里。
　　叶菲凡失望之余又兴奋起来，所以只要把东西吃下去.......
　　感觉到身后娇歌灼人的视线，叶菲凡默默将颗粒放回去
　　这鸟真小气………
　　娇歌吃饱喝足了，就像一个守财奴一样守在自己装满颗粒的鸟笼面前——叶菲凡惊讶自己小小的窗台竟能塞进娇歌现在的个头，。
　　青黛比较认主，牠一直在叶菲凡的肩膀上亲密地来回跳动，不过大概跟着娇歌飞过来也有些累了，叶菲凡喂了牠一些水后，青黛就安分地栖在自己的鸟笼上——即便娇歌庞大的身躯已经把它挤到最角落。
　　确定脑中两个鸟的形体没有动静后，叶菲凡跟多多一起回到客厅，月光还在睡，叶菲凡坐回沙发上，打开手掌，那一颗颗粒还在发热，之前她只是做了小动作骗了娇歌。
　　抱歉了，娇歌，就借我试试看吧。
　　叶菲凡心一狠，张口将颗粒纳入口中。
　　
　　确定锁紧了房门，叶紫容从口袋里掏出玉佩，东瞧西瞧，最后学着小说情节一样将血滴入玉佩，一股强烈的连结瞬间刺入自己的脑袋里，在张开眼，她已经来到了一处美丽幽静的小天地。
　　一大片碧色的草地和树木，有清泉从中湾流而出，青翠的树荫下还有一顶用白色牛皮搭出的小帐篷，看似无边无界，却没有任何风声，想必只是一座小型人为的生态圈。
　　叶紫容不感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怪不得林悦城会有空间异能，原来玉佩竟藏着这样的小天地。
　　叶紫容将手伸进冰凉的河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叶紫容瞬间兴奋地睁大眼。
　　她照着前世的记忆，一股热流从脉搏窜出，小小的火焰在她指间跳动，和前世一样，只是这是她的异能来得更早，不、异能是在碰触泉水之后被激发而出！
　　叶紫容神色复杂地望着那条清澈的泉水，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冒险犯难都比不上林悦城的突飞猛进，原来人家开了一个那么大的金手指啊！
　　不过，现在……都是自己的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叶紫容从空间出来后，时间已经是傍晚，众人早已熟睡，她先是无声进入叶岳安的房间，将从空间里带出的泉水滴了几滴在叶岳安的手上，望着叶岳安与自己相似的眉眼，暗自祈祷
　　正想回到自己房间，一出门却和林悦城当面撞上。
　　林悦城站在叶紫容的房门口，似乎是有事要找叶紫容，却正好看见她从叶岳安的房间走出来。
　　林悦城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平日害羞无辜的表情，黑暗中，她瘦小娇柔的轮廓格外明显，好似一朵惹人怜爱的花骨朵。
　　叶紫容最恨她这副模样，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有意要看她搞什么花样，
　　林悦城对叶紫容羞赧一笑，小步走过去，低声道：“叶姐姐还没睡啊？我有事想和叶姐姐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姊姊？还真会认亲呢!
　　叶紫容忍着作呕，疲倦一笑道：“抱歉，我累了，明早再说好吗”
　　她转头的瞬间，颈上的玉佩在黑暗中闪过一丝润泽。
　　林悦城被那光彩吸引了，那个玉佩在她看来很眼熟，她记得那应该是一对龙凤玉佩，一龙一凤，琴瑟和鸣，听说是以前叶叔叔和妈妈谈恋爱时买的。
　　可惜叶紫容错过了林悦城的异样，她关上门，连一眼都没给后面的人。
　　林悦城难掩失落地望着门板，她和自己的朋友一直没连系上，唯一能亲近说话的就只有同龄的叶紫容了，只是对方好像不是很待见她啊，难不成是知道妈妈和叶叔叔以前的事了
　　明天跟妈妈谈谈看吧，妈妈那枚玉佩还是得藏起来才行！


　　☆、第八章 明

　　
　　闭上眼，集中注意，脑中的探查一切的光圈瞬间放大，上下楼层的动静一目了然。
　　在叶菲凡用尽各种方法从娇歌那里偷了几颗颗粒后，那些颗粒在她体内溶解，同时，她所能感知到的范围持续以一种圆圈的方式在向外扩展。
　　广播也开始说了，最近出现了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军方正在招募他们，不过叶菲凡没有打算离开，因为军方招募他们的理由除了消灭丧尸外还有变异动物。
　　叶菲凡不确定月光有什么变化，但可以确定多多和青黛牠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动物了；叶菲凡曾经放开光圈想去找几米的下落，却正好看到多多从狗门溜出去，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看不得了，多多竟然闯进公寓的其中一户，用利爪撕开被感染者的喉咙，爆了它们的脑，大吃特吃。
　　对此，叶菲凡除了震惊外就没什么感觉。
　　叶菲凡对“人类”没有太多记忆和感情，十三年的黑暗，人类的模样早已模糊，比起影像，声音更让她印象深刻，如果是听到人类的呼救声，叶菲凡绝对会想办法救人，但她感觉到的只是所谓的“形体”。
　　那些瘦瘦高高的被称之为人的身体，早已经被病毒侵蚀殆尽，再也发不出亲切的问候和温暖的话语；就像收音机坏掉了，在也没办法出声一样。老实说叶菲凡还担心多多这样会不会吃坏肚子，因为不同于变异动物，被病毒感染的人类连心跳也没有，身体还会开始像死尸一样腐烂。
　　叶菲凡不知道，因为她这种特殊的想法，日后竟让自己成为人人敬畏的女魔头般存在。
　　当然叶菲凡还有很多事都没料到，不过现在，她正忧心即将耗尽的粮食。她发现颗粒在人类和变异动物身上还是有所区别，对人类来说颗粒只能补充某种特殊的能量，但肚子还是需要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
　　叶菲凡手上能拿到的颗粒有限，而关在笼子里的布布在没有得到足够的颗粒下，看叶菲凡的目光也越来越灼热，叶菲凡早把冰箱里易坏的生鲜食品都扔给牠，心里清楚自己势必得外出替牠打打牙祭。
　　多亏多多“清光”了走廊上的丧尸，叶菲凡安全地走下一楼，铁门锁的死紧，还用一堆东西挡住，大概是管理员阿伯在生前最后一刻作的挣扎吧？
　　叶菲凡不禁想念起他略带乡音的声音
　　身体贴近铁门，努力将光圈延展开来，像是费力撑开一条很紧的橡皮圈，叶菲凡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稍微失误，光圈反弹回来的力道会将自己的脑袋打出勒痕。
　　勉强是勾到了公寓外面，外面基乎死绝了，除了几个零星的丧尸还在移动，更多的是那些成群结队、心跳暴走的感染动物，那些大概都是老人家的宠物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听不到人的求救声，想来都已经进到牠们的肚子里了。
　　叶菲凡叹气，她忧心忡忡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广播说过感染或变异的动物都十分危险，她就只有多多和娇歌两只比较强一点的变异动物，自己的异能也只能用来探查危险，根本没什么攻击力，真要组队带出去肯定是被灭团的命。
　　叶菲凡发呆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笨透了，她怎么不搜搜公寓上下楼层呢老人家最爱存食物，多多也帮自己清光了障碍，那自己不就可以进去大搜特搜了吗
　　忽视了一丝罪恶感，叶菲凡去管理室拿了备用钥匙，从第一楼的第一户开始搜。
　　
　　“怎么样？”
　　不大的办公室，一个办公桌，前面两张扶手椅，梨木桌上摆着茶杯。
　　叶城忐忑不安地看着叶明。
　　叶明摇了摇头，眉头深锁道：“那安养小区已经被列入严重疫区了，之前派直升机过去看，全都是感染动物，连个活尸都没有。”
　　叶城闭上眼睛，全身瘫软在扶椅上，眼前晃过女孩模糊年幼的笑脸。
　　那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阿……
　　在叶菲凡不知情的时候，她所在的安养小区已经成为了全国严重疫区之一，其实小区里住着的老人大多身价不凡，不少人的子女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病毒爆发后，军方虽然在他们的要求下派了直升机去抢救，但疫情扩散的速度实在太快，小区内又为了娱乐那些老人养了不少宠物，一被感染，全部抓狂，老人行动缓慢，跑也跑不掉，现在大概不管是活尸还是活人通通都进到变异动物的肚子里去了。
　　在还没有进阶的丧尸出现前，变异动物是目前已知最危险的存在，如今安养小区已经成了牠们的领地，任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叶城垂头丧气，语气艰难道：“这件事别让意涵知道。”
　　叶明眼睛微瞇，状不经心问：“你们什么时候复合的？”
　　叶城有些失魂落魄，根本没在听叶明说话
　　叶明抿了一口茶，好掩饰住脸上的不屑。
　　他一向瞧不起这个三弟，软弱又不负责任，一出社会就闪婚，连和家里多商量一下也没有，之后出了意外更把孩子丢到机构，只差没让她自生自灭，现在出了事才在那边猫哭耗子！
　　听说还要跟那个女人复合？他又把紫容和岳安放在哪里？真是可笑至极！
　　叶明目送叶城离开，咬住一根烟，点燃，心底已经有了盘算。
　　他没有孩子，如果叶城那么不珍惜自己孩子话，他不介意代他来养。
　　
　　叶菲帆顺利搜刮完了一楼，她回到自己的楼层，开始查看战利品。
　　二十来个狗用罐头和十来个猫肉罐头，光搬这些罐头，叶菲帆就跑了两趟；另外还有方便面五箱、可乐两箱、糕饼两盒、以及可以装满两大箱的各样零食和两大袋杂七杂八的生鲜肉品，大概都是老人家拜拜剩下的；不过最让她高兴的还是一大箱耐久不烂的综合坚果。
　　叶菲凡将食物堆放在餐桌上，以免多多和月光去偷翻。
　　搬着一堆食物跑上跑下，叶菲帆累极了，刚才不过稍微扩展了一下探知的光圈，她的身体和精神能力就达到了极限。
　　叶菲帆理想的目标是将整个小区都纳入感知范围里，但看来要达到这个目标还需要更多蕴含能量的颗粒，同时，要拿到更多蕴含能量的颗粒，她也必须先突破某个巨大的障碍。
　　在吞噬无数个颗粒后，娇歌的身体日渐庞大，如今已经接近了多多的尺寸，叶菲凡虽然看不见真实情况，但一只跟拉不拉多差不多大的鹦鹉——叶菲凡看着脑中呈现的形体，差点没晕过去。
　　西域灵鸟被养成这样，我对不起你，墨教授！
　　唯一没变的是娇歌的小气，牠庞大的身躯塞住整个窗台，连青黛也没办法靠近一步。
　　叶菲凡最后干脆拼了，抱住娇歌往里面拖，所幸娇歌没有攻击她，只是偏头看着她愚公移山，好不忙碌，模样像在说：小偷妳就这点能耐？
　　抢娇歌的能量颗粒证明是不行的，叶菲凡没有把握娇歌哪天会不会一个不爽用巨喙像采椰子汁一样戳破她的脑袋；而且娇歌的羽毛实在太坚固，一片一片像钢片一样，在叶菲凡的手上划出不少伤痕。
　　但除此之外，叶菲凡实在不知道颗粒的来源，只能趁几次娇歌出去找颗粒时，偷拿几颗不显眼的走，尽量维持原样，以免娇歌发现凶性大发，跟她翻脸。
　　虽然能获得的颗粒稀少，但随着感知能力缓慢提升，叶菲凡越发感觉到自己实在弱得可怕。
　　多多和娇歌明显是最强的，多多从不跟叶菲凡和娇歌抢颗粒，但总是在外出回来后一脸餍足地回到窝里，等一觉醒来后，又似乎变强了那么一点。
　　观察了几次牠们的动向，叶菲凡基乎可以肯定那些神奇的能量颗粒应该就在外面。
　　看来，她总得走出这座公寓了。
　　叶菲凡心不在焉地将一块半腐败的牛肉丢进笼子，布布立刻兴奋地扑上去大快朵颐。
　　不自觉中，牠渐渐想起来以前被喂养的生活，似乎就是眼前的猎物一直在供养牠。
　　牠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想着：如果自己不杀她的话，她会不会继续给自己好吃的肉肉和那颗奇妙的小小点心？
　　布布一直在惦记着晶核，叶菲凡给牠的晶核一定幅度地增加了牠的智能，至少牠不再只是被食欲驱使，而是开始会停下来思考。
　　在布布“帮忙下”，叶菲凡处理掉了几盒难闻的腐肉，她不由得心头一松，虽然布布现在还是无法靠近，但牠什么都吃，成功作为了一台垃圾处理机存在。
　　公寓内虽然还有紧急电力供给，但叶菲凡还是尽量节省，她挨家挨户拔掉了每户人家的冰箱插头，带回来的几袋肉品也是能煮熟的先煮熟，已经有些发臭、不新鲜的就喂给布布，以免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布布吃饱了，舔了舔前牙上的血渍，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牠渴望地看着叶菲凡，心里直觉她一定忘了给自己什么。其实以前布布吃饱喝足后，都会习惯赖在叶菲凡身边撒娇，只是现在叶菲凡根本不敢靠近牠，也看不到牠可怜巴巴的眼神。
　　叶菲凡一直在观察布布，注意到牠的心跳渐渐慢下来了，那代表暂时脱离饥饿和攻击状态。
　　她试探性的凑近，手微微伸出，布布灵光一闪，下意识翻身露出圆嘟嘟的肚腹。
　　对哺乳类动物来说，肚腹是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只有在绝对安全和放松的情况下，牠们才会做出翻身这种暴露弱点的动作。布布的脑袋和心脏虽然被病毒牢牢牵制，但这并不代表牠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
　　布布唯一喜欢的活动就是吃跟玩，感染后依旧如此，就是进食量增加得太可怕，牠忙于猎食喂饱自己，但在吃饱后，布布开始想起以前被主人抚摸的舒服感。
　　摸摸我吧！摸摸我吧！摸摸我吧！搔搔肚肚、搔搔肚肚……变异犬布布扭扭肥胖的身子，期待得不得了
　　可惜叶菲凡听不到布布的声音。她心有顾虑，又把手缩回去，谁知道伸出去会不会少一只手……
　　布布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心里是既不解又难过，牠明明看过她替另一个同类抓痒痒，为什么不肯摸摸自己呢？


　　☆、第九章 变强

　　
　　叶菲凡的身体底子并不差，成天和精力充沛的拉布拉多混在一起，叶菲凡绝不是走一步就娇喘微微的千金大小姐，但真要跟那些进化过的变异动物相比，叶菲凡的体力还是逊得要命。
　　她住的老人公寓十分豪华，附有一间小型健身房，叶菲凡不便去使用它，也不想被旁人指指点点。不过现在大家都死光了，叶菲凡第一次来到了健身房门口。
　　脑袋的影像告诉她，健身房里面有一个感染者，不像被感染的老人，这个感染者速度接近常人，叶菲凡想那应该是特地聘来教禅宗的年轻老师。
　　老人家不宜作激烈的运动，所以打禅是一个很好室内运动，不但可以净化心灵、还能预防衰老的速度。
　　她先将多多和月光唤下来，拿起放在置物柜里的球棒，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那个感染者身上，小心翼翼打开门，腐臭味迎面而来，伴随着震震嘶吼声。
　　已经半身腐烂的感染者闻到了新鲜的血肉，整个都兴奋了起来，饿极的它想都没想就往门口的佳肴冲过去。
　　多多率先冲上去，咬住感染者的脚，趁着感染者无法动弹之际，叶菲凡牢记着广播说的话，将脑中的感知范围强行集中在最致命的点，头部，狠狠敲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叶菲凡杀红了眼，不敢大意，直敲得感染者的脑浆和血液喷得满脸，才稍稍停手。
　　完成了第一次处女杀，叶菲凡顺手抹掉脸上的血迹，丝毫不显害怕，空茫的视线早已经忘记了红色代表的意义，鲜血对她来说只是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曾有那么一句：看不见的往往比看见的更可怕。这大概是某个恐怖片的台词，但安在叶菲凡身上却最适合不过。
　　叶菲凡很少会有害怕的东西，黑暗中看不见什么可怕的事物，又或者黑暗本身就是所有人类的恐惧。从某方面来说，叶菲凡比任何人都还要顽固和坚强，也许有一部分是来自她的天性，但绝大部分都是在黑暗中训练出来的底子。
　　不过叶菲凡还是很幸运，健身房里的这只感染者在生前就为了瘦身节食，被感染后又被关在健身房里，将近一个礼拜都没有进食，饶是体内的病毒在厉害、在疯狂，这只感染者还是虚弱得不得了，仅凭叶菲凡一个女子的力气对付他还算绰绰有余的。
　　叶菲凡察看了一会地上的尸体，确定感染者死透了，正想离开，却发现多多正刨着尸体，不知道在找什么。
　　叶菲凡凑近一瞧，感染者的脑袋已经自己打得稀巴烂，叶菲凡将手探入，在浓稠的液体翻搅，她微微皱眉，不是对手上的污秽，而是受不了尸体腐臭的味道，臭味和噪音对一个盲人的杀伤力比什么都大。
　　熟悉的热度传来，叶菲凡终于知道多多牠们变强的秘密了。
　　实在是太………恶烂了！
　　叶菲凡虽然不在意打烂这些曾经正常的人类，但一想到自己当成宝贝的颗粒竟然是从发臭的尸体里挖出来，她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胃酸翻腾。
　　变强！变强！她安慰自己。
　　叶菲凡感知了一下手上的颗粒，和之前的有一些差别，这个颗粒虽然不过小指大，蕴含的能量不多，但却让她有一种十分亲切贴合的感觉，好像试听了各种音乐，终于找到符合脑波频率的最佳曲调。
　　迫不期待地回到房间，叶菲凡将颗粒洗干净，用熏香熏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臭味，才放心将它吞入腹。
　　颗粒在自己体内溶解的那一刻，一直黑暗的视线竟突然彷佛有白光闪烁。
　　叶菲凡睁大眼睛，一阵剧烈的疼痛撞击她的脑袋，她趴在地上，摀着脑袋，多多在她身边又吠又叫，似乎是注意到她的不对。
　　叶菲凡只觉得头痛欲烈，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搞错了。
　　突然，原本需要用力才能扩张的光圈竟隐隐有扩大的趋势，那过程极为疼痛，
　　像是有人在旁边念着紧箍咒，叶菲凡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瓜一胀、一缩、一胀、一缩、一胀、一缩……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受到报应，要像她刚才杀死的那只丧尸一样爆脑而死时，疼痛消失了，连带着她的意识陷入昏暗。
　　叶菲凡再度清醒时，恰好广播报时。
　　夏至，六月十四号晚上七点半
　　叶菲凡睡了整整一天，脸上全是狗的口水。多多一直守在她身边，看到她醒来，急着冲上来，又亲又舔。
　　叶菲凡安抚好牠后，揉了揉脑袋，勉强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她没有主动控制脑内的光圈，光圈的范围却几乎推展到了一整个公寓。
　　是那个颗粒搞得鬼？难不成那是某种大补丸？
　　叶菲凡想不出答案，肚子又饿得要命，她起身打开几包苏打饼暂时果腹，但她还是又累又疑惑，只能倚着忠心的大狗再度睡去
　　隔天早上，叶菲凡养足了精神，再度走下一楼，来到了那间健身房。
　　尸体的形体被撕得破破烂烂，大概是月光搞得鬼，叶菲凡将尸体拖到二楼的阳台丢掉后，稍微将健身房清理一下，才开始摸索一台跑步机。
　　首先，她必须训练出逃命的速度。
　　
　　叶明的眼光一向很不错，果不其然，他看重的侄女侄子竟然都是异能者，还自动地申报加入异能小队为基地冒险犯难。
　　叶明很欣慰，同时也很心疼优秀的姐弟俩竟然摊上叶城这么一个父亲。于是他也开始亲自下去训练他们，除了表现对他们的重视外，同时更有意要将他们放在身边培养。
　　其中，他最疼爱的是叶紫容，不但天赋好个性也沉稳，不像叶岳安，老是和其他异能者起冲突。这基地的掌权人姓叶，别人眼红也是难免的，叶家人都知道此刻最宜韬光养晦，只是叶岳安年纪太轻，老是惹事；相比之下，叶紫容实在优秀太多。
　　被关注的叶紫容自然一清二楚，叶明甚至将他们换到了军人用的宿舍，有意要让他们跟叶城分道扬镳，
　　叶紫容握着玉佩，心头冷笑，只要玉佩还在她的手上，林悦城的异能这辈子就别想出头，她不打算要林悦城的命，但若是林悦城胆敢激发出异能，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林悦城，老老实实地在基地里作搬墙堆瓦的工人贱民没什么不好，只要你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井水不泛河水，前世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叶紫容握着玉佩的手指隐隐泛白，想起前世的结局，她还是耿耿于怀。
　　“悦容，我们要出发了，你准备好了没”
　　叶紫容往前方看去，不禁勾唇一笑，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
　　那些气容不凡、体格壮硕的人都是她的队友，也是前世几个响当当的异能者，现在她一个也没漏掉，通通和他们打好关系了。
　　只可惜……那个可以控制变异动物的精神异能者还没出现。
　　“叶小姐，有一个叫林悦城的小姐来找妳。”大楼的守备军人在她后面报道。
　　“不认识，把她赶走。”叶紫容头也不回，跟着自己的队友离开。
　　军人看她那么冷淡，也信了八九分，回头就把林悦城训了一顿。
　　林悦城被骂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站着听训，最后是旁边的小兵看不下去，出面缓颊，又问了一下林悦城前来的目地。
　　林悦城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算了，我自己来也可以。”叶紫容的冷漠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她再次抬脸，已经面无表情：“我想申报异能者资格，请问该去哪里”
　　白皙的脖颈下有一枚凤腾玉佩正在闪闪发光，分开的命运再次重和。


　　☆、第十章 出去

　　
　　贴近铁门，叶菲凡放开已经可以扩展到外头一点的光圈，感觉外头的变异动物比先前少了许多。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了不知从哪一户搜出来的开山刀和管理室里的警棍，唤上多多和月光，准备小试身手！
　　打开睽违已久的铁门，外头温暖的空气中藏着腐臭，叶菲凡将感知能力拉开到最大，算了一下，发现公寓附近只有三只变异犬，比她之前感觉到的还少许多，大概都跑去别的地方觅食了吧？毕竟这附近都死绝了。
　　一阵风从她身上掠过，难得新鲜的气味很快吸引住一只变异犬。
　　她被发现了！叶菲凡第一次为自己的失明感到庆幸，广播里说的那些经过感染变得可怕的外貌没能影响到她，此刻她没有恐惧只有紧张，甚至是兴奋。
　　变异动物不像感染者没有心跳，相反地，牠们的心跳跳得很快，基乎像一颗上上下下的小兵乓球，叶菲凡大老远就能听见牠们的声音。
　　她拿出警棍，将感知能力集中在那只冲过来的狗上，往最致命的点，牠的脑袋，奋力挥出一击。
　　事情终究是没有叶菲凡想象的顺利，变异犬反应很快，张口咬住了警棍，叶菲凡怕把其他只也引过来，急着想把牠甩下来，机灵的多多立刻扑上前，拉住那只变异犬的后腿，要把它拖下来。
　　情急之下，叶菲凡抽出腰间的开山刀，往变异犬暴露出的脖子一刀过去，浓稠难闻的鲜血瞬间喷得她满身都是。
　　叶菲凡原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但她忘了变异犬不同于丧尸，他们心脏还在跳动，严格来说都还是活物，只是沉浸在病毒带来的疯狂食欲中无法自拔，才变成一个个嗜血的怪物。
　　叶菲凡肾上腺素一热的这一砍恰好砍断变异犬的颈动脉，病毒控制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颈动脉瞬间大量失血，变异犬失去力气放开了嘴，浑身抽搐倒地。
　　多多立刻扑上前咬住牠脖子，几乎是要咬下那变异犬的头，注意到那名变异犬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叶菲凡制止了多多，因为还有两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正逐渐靠近，另外两只变异犬注意到他们了。
　　叶菲凡用力甩掉撤退的念头，拿起警棍准备应战。多多率先冲上前，和其中一只厮打起来，两只狗滚成一团，难分彼此，叶菲凡虽然担心牠，但另一只正冲过来，她无暇分心。
　　记取刚才猎杀变异犬的技巧，叶菲凡说服自己不要紧张，她将全身注意力瞄准在冲过来的变异犬身上，对于自己能力的优势她已经能大致掌握，她力气不大，但如果能借着感知能力锁定对方最致命的弱点，就像刚才，准确划开变异犬的喉咙，那胜利的机会就会大大提升。
　　叶菲凡将警棍往扑来的变异犬头上挥去，下一秒，那只变异犬立刻张口咬住警棍，硬是要扯下，却也将整个脖颈暴露出来。叶菲凡学着之前的记忆，用开山刀往那里一挥，黏稠刺鼻的血液再度喷得她满身都是，叶菲凡谨慎退开，脑中看见那只变异犬已经直直倒下、再无挣扎。
　　结束后，叶菲凡不敢多留，深怕尸体和血味引来附近的猎食者，但多多却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反而一个劲的在刨着地上的尸体。
　　叶菲凡看着多多的举动，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她往另一只变异犬的尸体的脑袋挖去，一颗拇指大的颗粒被拿出来，叶菲凡可以感觉到理头蕴含着澎湃的能量，但却远没有从丧尸脑袋掏出来的那颗吸引她。
　　难道感染者结出的颗粒比较贴近人类？那她之前去抢娇歌的颗粒岂不是舍近求远。叶菲凡将晶核放入口袋，草率下了简单的结论。
　　
　　一颗火球准确砸向屋内的丧尸，一击毙命，叶紫容立刻赢得旁边同伴的赞叹。在这个精英聚集的小队里，叶紫容的才能完全没有被埋没，反而更加出色。
　　她火系异能强大又具有攻击性，在不少任务中都充作冲锋陷阵的主力，更在众多异能者中聚集了相当的威望，若不是她没有专业的军人背景，现在也绝对不是担任一个简单的队员。
　　叶紫容所在的小队队长是叶明的属下，名叫何定疆，他对叶紫容非常照顾，如今叶紫容声望渐高，他虽然感到威胁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处处让着叶紫容，期望对自己日后的官途有所帮助。
　　把屋子清出来后，众人聚集在客厅，开始判断目前的状况。
　　何定疆率先拿出一张地图，把它在桌上摊平，众人立刻凑近倾听。
　　何定疆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快速说明了一下情况：“这里离基地不远，居民人数在一千左右，当初只撤出三百多个活人，所以估计现在这里有七百的丧尸，能打就打，不需要刻意去剿灭，我们的力量要留在遇上变异动物，不过搜集物资还是优先考虑，能避开牠们就避开，尽量不要毁损到物资。”
　　这次叶紫容一行人的任务主要是搜集物资，目前被病毒感染的人类都只是普通的行尸走肉，只要没有集结成大批尸潮，其实感染者还不至于对铜墙铁壁的基地造成威胁。叶明等高层决策者自然都希望能快点清除丧尸、扩张自家基地的势力，但变异动物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危险。
　　不同的物种在被病毒感染后都会出现不同的变化，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类被感染后只成了一具日渐腐败的死肉；而那些被奴役的家畜却得天独厚，病毒没能杀死牠们，反而强壮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的力量和生命往另一个极端推进。
　　据说已经出现一种变异犬，牠们的牙齿尖硬无比可以咬穿钢铁；还有的变异猫伸出爪子的同时可以刺入致命毒液；更有那些成群结队的变异鸟们，他们的羽毛越来越坚硬，堪比盔甲，这些都对基地造成重大的安危。
　　世界的秩序正在被颠覆，人类处于极度弱势的地位。众人心知肚明
　　叶紫容看着同伴严肃紧张的脸色，心底不由得微笑。
　　目前人类的确只有被挨打的份，不过随着持续向变异动物进攻，能量晶核的用途也慢慢被发掘出来，异能者开始升级，同时普通的丧尸也开始出现变异，最后人类会发现最难缠的敌人依旧是那些曾经的同胞。
　　心不在焉的听着队长的计划，叶紫容半个字也没记进去。她习惯抢占先机，也早已经作好了盘算。
　　重生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囤积大量物资，但也因为刷爆了好几张卡，提早跟叶城撕破脸，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叶城那偷到玉佩。
　　因为没能提早发现空间，叶紫容把那些物资都藏在基地附近城镇的一间仓库里，她不敢擅自行动，只能想着借着出任务的机会去拿回物资，这一次刚好离她藏物资的地方不远，叶紫容已经决定一会要脱队行动。
　　她打算抢先消灭那些变异动物，凭她现在一级的异能和训练过的体能还可以应付。泉水固然是好，但升级的速度太缓慢，她迫切需要蕴含强大能量的晶核，虽然由丧尸结出的晶核与人类较符合，动物的晶核杂质多不好吸收，但根据前世时间的推断，目前只有变异动物拥有晶核，她也只能勉强接受，她要作第一个发掘晶核用途的人！
　　想起前世晶核被发掘后的价值，叶紫容勾起嘴角，势在必得。
　　“紫容？”旁边一个绑着马尾，看起来精练能干的女性用手肘敲了敲她。
　　叶紫容看了她一眼，回忆的碎片没来由地刺进她的脑袋，一丝阴霾划破她眼底自信。
　　刘欣雅，力量系异能，前世是林悦城的同学兼好友，自己暗杀失败有一半都是多亏这个最佳保镳！
　　临刑前的枪声不断在耳边回荡，她死不瞑目，用那双失去生命的眼睛劳牢记着那些仇人！
　　拳头下意识握紧。她是如此憎恨着林悦城，所以不论何时何地都摆脱不了那女人的阴影。
　　“紫容？妳不舒服吗？”那人担心的表情与前世最后的不屑重迭在一起。
　　“我没事，只是有些紧张。”叶紫容拨了拨浏海，一副讪讪然，却正好掩饰住脸上狰狞的杀意。
　　真的只有完全毁灭才能挥别过去吗？


　　☆、第十一章 人声

　　
　　在多多的帮助下，叶菲凡越来越上手，警棍一敲就能砸晕目标的脑袋，开山刀一挥也能斩下几只脚爪来，比较麻烦的是变异动物速度很快，爪子和牙齿又尖又利，一时的疏忽可能就是致命一击。
　　有鉴于此，叶菲凡积极训练脚力，虽然有多多阻碍变异动物的速度，但遇上实力差距，该逃跑时还是要逃跑，她可没打算骑着一只拉不拉多逃命。
　　不过在叶菲凡几日的观察下，她发现自己公寓附近的变异动物所剩不多，叶菲凡知道绝大多数都和某只贪嘴鸟有关。
　　记得一日她不小心走到离公寓有些距离的街道，没想到一次就遇上七、八只变异犬，她带着多多逃向附近的公寓，正当要拼死一搏时，娇歌巨大的身体从天而降，一爪过来，变异犬瞬间少了一半。
　　变异犬也不是笨蛋，纷纷往回逃，娇歌倒是慢悠悠地飞在牠们上端，吃完了就在往下捉个几只，好不逍遥，叶菲凡发现不像多多只吃颗粒，娇歌是连着血肉吞的，怪不得长得越来越壮。
　　以叶菲凡的公寓为中心，一个月的猎杀下来，叶菲凡已经收集了将近十来颗颗粒，每一颗都有拇指大，蕴含能量惊人，分给青黛和多多牠们都还绰绰有余。
　　光圈每次的扩展需要吸收的颗粒也越来越多，当然光圈内感应到的东西也越来越细致，像是现在，叶菲凡已经可以将光圈扩展到公寓外围的几处空地，还能稍稍分辨出里头生物变异的程度和力量，提早避开危险。
　　不过随着某鹦鹉的滥补滥杀，小区内的感染生物越来越少，许多变异程度较高的动物也开始扩张觅食范围。
　　有一回叶菲凡就在自家公寓附近碰上一只变异獒犬，也不知道是哪家有钱无处花的老人养的，叶菲凡压根没来得及准备，那只变异獒犬体型庞大，利爪尖牙，咬合力和复原力尤其惊人，一张嘴就啃去了整个警棍，砍到牠身上的开山刀也只是伤到皮毛。
　　即便在多多的帮忙下，叶菲凡还是差点命丧其下，最后拖着重伤逃了回来，眼看危在旦夕，最后是娇歌从屋顶展翅滑下，巨爪瞬间捕获了那只獒犬，在往高空狠狠一抛，竟将那只皮糙肉厚的獒犬硬生生摔死。
　　娇歌自然得到一份美味的大餐，叶菲凡则必须在家里静养两个礼拜，其间还有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变异动物，害得叶菲凡提心吊胆，度过有史以来最惨的日子。
　　疗愈后的叶菲凡继续她刻苦的训练，在差点被那只獒犬一掌拍个半死后，叶菲凡更加渴望变强，她开始跟着多多进入每一栋房子找丧尸，希望能再次得到那种神奇的颗粒。
　　被感染的老人当时都还待在家里，小区的大门也都固定装着防盗锁，这一进去还挺有收获，老人丧尸行动迟缓，叶菲凡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但无论爆开多少脑袋叶菲凡却没有找到颗粒，她只能搜括一下物资，回头继续杀着变异动物。
　　就这样，叶菲凡的异能继续缓慢的晋升，在这个已经被所有人抛弃的禁地里，叶菲凡一待就是整整一个月。
　　
　　“别抽了，你想害死我们吗？”
　　吴丽萝沉着脸，拿走了姜美芳手上的打火机和香烟。姜美芳面色惨白，双颊凹陷，没有阻止吴丽萝的动作，整个人瘫软在墙角。
　　她们已经困在仓库一个月了，靠着里头存备的食粮干货硬是活了下来。
　　这段期间，她们小心听着外头的动静，期待有人来救援，但外头只剩下猫狗的吠叫和动物的嘶咬声，完全听不到有人的动静，想来这里的居民都是凶多吉少。
　　至于陈大婶要她们等的军方，早在从广播中得知小区所在的城县已经被列入封锁禁区后，两人都不在提起这件事。
　　世道真的乱了。
　　吴丽萝状况还好，她还记得陈大婶的交待，满心念着逃出去的事；但姜美芳没办法，她就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和超市店长是表亲关系，偶而过来兼差夜班，哪知道遇上这种事。
　　现在出去仓库一步都成了问题，姜美芳想着一直没联络上的家人，越发越绝望。
　　“我们会逃去的。”吴丽萝看了一眼姜美芳，似乎感觉到她身旁的绝望。
　　姜美芳不敢看她，在亲眼看见吴丽萝拿起铁棍，把陈大婶半腐烂却还在嘶吼的脑袋砸得破烂后，姜美芳呕了两天都吃不下饭，现在看到吴丽萝的脸都是一种折磨。
　　她怎么下得了手？
　　吴丽萝看着姜美芳僵直的背，忍不住苦涩一笑。
　　她一直刻意想淡忘那件事，但姜美芳的一举一动都在提醒自己。只是那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引来外面的怪物，何况是同为怪物的嘶吼声！
　　吴丽萝不能冒着个险，也不能忍受怪物占据陈大婶的身体对自己张牙舞爪，她不做，就是姜美芳做，总得有人要动手。
　　吴丽萝很谨慎，她把头破血流的尸体埋在仓库地下，引免血腥味引来外面的骚动。
　　但姜美芳显然没明白到她的用心良苦，反而觉得不应该把陈大婶的尸体留在这里，甚至话中隐隐指责吴丽萝心狠手辣、意图湮灭证据。
　　吴丽萝已经懒得理她，姜美芳还没摆脱末世前良好公民的心态，甚至是一厢情愿地相信秩序、相信政府、相信眼下的恶梦会有结束的一日。
　　吴丽萝习惯性往仓库的角落走过去，那里有开两个对角的通风窗，一个对着超市内部、另一个对着外面，吴丽萝把几个装货的方形塑料篮作守望台，三不无时就看一看外头和超市内部的动静。
　　吴丽萝发现就像广播说的，被感染后的动物会表现出极度强盛的食欲和攻击性，在人类灭迹后，动物们开始自相残杀、互相吞食，一个月下来怪物的数量其实是在减少的趋势，这也是为何吴丽萝始终相信最终她们能逃出去。
　　可是姜美芳一听到要出去就吓得要死，宁愿整天浑浑噩噩缩在角落，靠着所剩不多的粮食苟且过活，也不愿意移动几步、寻找生机。
　　自己不救自己，别人哪有办法？
　　吴丽萝目光平淡，看着街灯旁一只变异猫正在肯咬着一团血肉，血肉上的毛皮与变异猫颜色相似。在这个由怪物占据的水泥丛林里，同类相食早已见怪不怪。
　　吴丽萝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在研究那只变异猫是如何取得优势，把势均力敌的同类拍成肉泥。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这三个字无时无刻都在脑海回荡。
　　正当吴丽萝还在小心观察着那只变异猫，突然，那只变异猫停下进食。
　　牠竖起已经往尖端拉长的大耳，尾巴也瞬间拉直，似乎注意到什么。
　　吴丽萝的心猛然一跳，但随即发现猫的视线是往街道左方，和自己没有关系，才小声松了一口气。
　　叶菲凡停下脚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有人的气息。
　　此刻的她正带着多多进行每日的例行训练，几只变异猫正在附近闲晃，一见到她都兴奋得磨牙磨抓，蓄势待发。
　　在猎杀变异动物时，叶菲凡一向习惯谨慎小心，她确认过附近只有这几只变异猫后，才摆好攻击架势，拿起新搜集到的铁棒，将扩散在四周的光圈集中在自己身侧，形成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圆圈。
　　只要这些猫冲到圆圈范围内，她就能像棒球选手一样一棒将牠们挥出去，趁牠们昏沉之间，多多会上前咬破牠们的喉咙。
　　用想得很容易但做起来可不轻松，变异猫和变异犬差别最大的是在速度，变异猫体型娇小、速度极快，爪子又尖锐得非比寻常，和牠们对打简直像在往自己身上投射飞镖，一个失误都可能瞬间肚破肠留。
　　为此，叶菲凡学着新手练棒球和剑道，每天在顶楼练习挥击沉重的铁棒，直到汗流浃背，手臂发酸，叶菲凡都不敢停下来，她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保命方法。
　　除却脑中可以避开危险的感应机制，叶菲凡唯一的武器就只有她的身体，叶菲凡只恨自己不是男生，不能多一些力气，一棍就将变异动物打得头破血流。
　　好久不见新鲜的血肉，其中一只忍不住先冲上前，恰好另外一只也打着相同的主意，两猫撞在一起，惊觉对方目标相同，立刻跳开几步，对彼此龇牙裂嘴了起来。
　　听到两只变异猫的撕咬声，叶菲凡也趁着隔岸观火的时间，先和另外两只对上，牠们一前一后，避开地上在争斗的两只，踩着附近房子的矮篱，静悄悄地往叶菲凡的方向窜过去。
　　叶菲凡举起铁棒，被硬是浓缩在一个小圈内的感知能力变得极度敏感。
　　第一只变异猫冲进圆圈的瞬间，叶菲凡明显感觉到脑中的形体被放慢了不少，但她没去探究，一击准确地往猫头上挥过去，随后是物体倒地和多多的嘶吼声。
　　叶菲凡再往右边重挥过去，恰好把另一只击倒在墙。
　　在水泥墙和铁棒的双面夹击下，那只变异猫再怎么凶悍还是被拍成了半死不活的肉饼。
　　叶菲凡明显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才将光圈转移到最后两只缠斗的变异猫身上。
　　如同叶菲凡预期的两败俱伤，两只猫已经是缺手断脚，在作最后的搏命，叶菲凡毫不费力地给牠们一猫一棍，确认没有心跳声后，才尊下来开始挖晶核。
　　多多已经享用完另外两只变异猫的晶核，牠撒娇地用鼻子顶了顶叶菲凡的手肘，叶菲凡奖励地摸了摸牠的头，顺手将其中一颗晶核丢给牠，另外一颗则收了起来，那是要拿去给布布的。
　　那些神奇的颗粒似乎正在布布身上作用，布布的肚子开始消肿，也不再整天对自己龇牙裂嘴，偶而还会发出她熟悉的撒娇和哀求声。
　　叶菲凡心念着布布，算算今天已经搜集到了不少东西，手臂也开始发酸无力，还是先会去休息。
　　这个念头才刚起，一个声音立刻阻却了她的脚步。
　　“叶小姐、叶小姐！这里！”


　　☆、第十二章 结伴

　　
　　吴丽萝对叶菲凡的印象不深。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叶菲凡，她牵着一只金黄色的拉不拉多，灰色的连身裙外套着黄色的小外套，四肢纤细得不可思议。
　　她很年轻，大概就是偶而会在大学教室惊艳一眼的学生美女。
　　吴丽萝原本还很可惜美女那对无神乏味的眼眸，但随即瞧见拉不拉多身上的导盲标志，她才明白过来，不是可惜而是遗憾。
　　不过有人说缺憾就是美，叶菲凡就像淡淡涓流，在吴丽萝脑海中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美好印象，只是现在……吴丽萝揉了揉眼睛，感觉一直以来对某样事物的刻板认知在脑中被击碎成渣，涓涓细流瞬间成了洪水猛兽。
　　天窗外的少女听到声响，仰起脸，那双眼睛依旧空茫无神，只是娟秀的下巴和白皙的手臂上都沾上了不少红白色的恶心液体。
　　吴丽萝有一瞬间怀疑她的身分，因为少女的动作极其利落，不像盲人也不像丧尸。但阔别一个月，再度看到活人还是让她下意识开口呼救。
　　“叶小姐！”吴丽萝压低音量又叫了一声，以免引来附近的怪物。
　　坐在角落的姜美芳注意到吴丽萝那边的动静，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但突然见吴丽萝往仓库门走去，竟是要打开防盗锁的举动。姜美芳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冲上去对她又打又骂。
　　“妳疯了！妳疯了！外面都是什么怪物！妳开什么门阿！”
　　姜美芳虽然虚弱，但一个月下来也没挨什么饿，该有的力气还是有气，吴丽萝被她又拉头发、又抓皮肤，很不好受，一怒之下也不留情，一脚就踹中姜美芳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是姜美芳轻了还是吴丽萝不小心出了全力，姜美芳被她这么一踢，竟是飞过半个仓库，在空中滑过一道不小的弧度，整个人就往后头的墙壁直直撞昏过去。
　　吴丽萝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没了，也顾不得姜美芳的伤势，打开门让已经在超市里的叶菲凡进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今天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仓库的物资虽然多，但总有耗尽的一天，何况她们的所在之地也已经被彻底放弃，根本不会有什么军队来救援。
　　叶菲凡听着吴丽萝的声音，觉得有些不真实，除了广播，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活人的声音了，现在听到近在尺尺的呼吸声，说不高兴是骗人的。
　　“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叶菲凡大致用光圈扫了扫仓库，发现里面食物和桶装水都不少，心里很满意。至于地上躺的人……还有气息，叶菲凡选择性忽略。
　　“恩……原本还有陈大婶……可是…”吴丽萝说不下去，早已干涸的眼眶再度涌出泪水，无时无刻的担忧和恐惧让她顾不得哀伤，如今看到叶菲凡，忍不住忆起平日陈大婶牵着她挑菜的热心模样，心里不禁悲从中来。
　　叶菲凡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最后一次听到陈大婶的声音就有些沙哑，那时自己还提醒她不要感冒了，对方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是已经感染了病毒，凶多吉少。
　　“你们要一直待在这？”叶菲凡有些犹豫，她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好不容易发现活人，如果对方急得要离开就有些可惜了。
　　吴丽萝猛地摇摇头，语气有些热切道：“我刚才都看到了！妳杀了那些怪物吧！请妳教我怎么作！我要为陈大婶和小区的人报仇！”她下意识忽略了叶菲凡是个盲人的事实。
　　其实吴丽萝很清楚，即便逃出小区外面，路上还是必须经过几个被列入重度感染的都市区，吴丽萝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命在路上慢慢磨练，这样还不如跟着看起来已经上手的叶菲凡学习讨教，等自身多了一份保障在来想离开这里的事情。
　　叶菲凡快速思忖一下，刚才她已经扫完整家超市，发现商品大多都好端端的待在架上，想来是没有生还者进来过这里，如果在加上仓库剩下的，那也是远远超出她目前存放在公寓里的物资。
　　思此，叶菲凡对她微笑点头，带上吴丽萝不但多了物资日后也多了帮手，生存机率大幅提升她何乐不为？
　　吴丽萝见叶菲凡同意，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两人还没在多说几句交流感情时，身后想起一道尖锐的女声：“谁准妳开门！她是谁！？”
　　吴丽萝眉头一皱，果然看到姜美芳掩着肚子，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地冲过来，宛如幽魂女鬼。
　　查觉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叶菲凡立刻闪过身，正好避开姜美芳尖锐的指甲。
　　姜美芳一愣，抬头与叶菲凡对望，突然认出她：“妳没死？”
　　吴丽萝不禁蹙眉，这什么话！不过想想也对，叶菲凡一个盲人竟然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还在自己面前杀了四只敏捷的怪物！
　　吴丽萝原本见到叶菲凡的兴奋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好奇地打量着叶菲凡，努力想看出一些端倪。
　　“外头的动物吃不到人会自相残杀，数量已经剩不多了。”叶菲凡轻描淡写，她一向不喜欢姜美芳，姜美芳的声音太尖锐吵杂，又喜欢在自己耳边大声嚷壤，好像认为盲人除了眼睛耳朵也不好使一样。
　　姜美芳原本就在顾虑着外头的变异动物，一听叶菲凡的话心里再度燃起求生的希望，她拉过吴丽萝手，尖叫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快找一辆车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里？”吴丽萝甩开她的手，忍不住冷笑。叶菲凡都说了这里的怪物在减少，说不定小区已经是封锁县市里最安全的区域了，至于外头的情况谁能把握？吴丽萝一点也不打算出去冒这个险。
　　姜美芳瞪大眼，不敢置信吴丽萝对这件事的冷淡：“当然是去基地了！你都没听广播吗？”
　　吴丽萝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期待：“离这里最近的基地要先横跨凯达格兰市，那里是重度封锁区，先不说军方是不是把路堵死了，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超商员工要怎么平安无事走过那里？”
　　“妳不去？”姜美芳听不进去，她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竟然要自己一个人离开？她是想独占这里所有的食物吧！
　　“我要走了，要过来吗？”叶菲凡指了指外头，有些不耐烦，虽然这附近的变异动物都被娇歌牠们吃得差不多了，但不排除会有漏网之鱼。叶菲凡今天已经累了，不打算再和牠们缠斗。
　　吴丽萝点点头，迫不期待跟上叶菲凡的脚步。姜美芳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只是到三人到了超市门口，一只体型高大的拉布拉多就站在那里，血宝石色眼睛闪烁着邪恶的光芒，嘴侧还长有两颗又长又尖锐的虎牙，看着来人发出低低的咆哮。
　　姜美芳立刻发出凄厉的尖叫，吴丽萝也吓得踉跄几步，反应过来就要拉着叶菲凡往仓库逃去。
　　叶菲凡原本不懂她们干甚么大惊小怪，但明白过来，便不动声色挣开吴丽萝的手，往前招呼：“多多，不可以，不是坏人。”
　　多多原本还很警戒主人身旁的陌生气息，但看主人没什么大碍，才慢慢收回獠牙，脚步轻快地往主人身旁过去。
　　吴丽萝看着一人一狗亲昵的行为，不敢置信：“多多？”不是变异怪物？
　　吴丽萝随即灵光一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多例外，但这也解释为什么叶菲凡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原来是有忠犬小八护着！
　　虽然佩服人狗情深，但她还是小心盯着多多，深怕牠突然扑上来给自己挥一爪。
　　“你们疯了！！你们疯了！”一个月来的担心受怕下，姜美芳的神经已经脆弱到无可附加的地步，她再也受不了那些怪物、更受不了这个怪物盘据的地方！她只想回家！回到安全舒适的家！
　　“我要离开这里！”姜美芳歇斯底里地抓了头发，结块的头发被抓成一个可笑的造型，这一个月她只能用干毛巾擦身体，身上的脏污都可以搓出球了。
　　姜美芳一边嚷嚷着，一边不忘回头搬了几箱水和食物，吴丽萝虽然厌烦她，但还是出言阻止了几句，怎么说都是曾同生共死的伙伴，吴丽萝不希望姜美芳独自跑出去送死。
　　但姜美芳听不下去，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车，足足搬了两大箱的水和五箱的食物后，确认后车厢和后座都塞满了，她才心满意足地坐上了驾驶位，发动了钥匙，头也不回地踩车离开，徒留飞扬的灰尘给后头的二人。
　　叶菲凡对着她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但想到很快就要入夜了，夜晚是变异动物绝佳的狩猎场，便转头对吴丽萝吩咐：“找一辆货车，我们把这里的东西搬回公寓。”
　　吴丽萝很快就找到附近店家用来卸货的货车，两人合力将超市内所有可以用、可以吃的东西通通搬上去——同时还包括好几盒已经腐烂生蛆的肉品，吴丽萝不相信叶菲凡闻不出来，但看着她身旁那只忠心的变异犬，哪不成都是吃这个？
　　由吴丽萝坐上驾驶座，叶菲凡带着多多进了做了副座，两人开到叶菲凡的公寓，在合力把东西一个一个往铁门里搬。
　　“里面没有丧尸吗？”吴丽萝走进了公寓，看着铁门旁的障碍物和地上发黑的血迹，忍不住有些心慌。
　　“恩，都被多多吃了。”叶菲凡拍了拍多多的臀部，多多很兴奋，这代表有肉和骨头可以吃了。
　　“你这只狗还真是……护主呢。”吴丽萝羡慕不起来，光看多多的眼睛都让她全身毛骨悚然。
　　叶菲凡也不是不通情理，但有些事还是先让吴丽萝知道好：“我还有其他宠物，一会介绍给妳，平常没事不要去招惹她们。”
　　吴丽萝心一颤，难不成还有其他像多多的变异犬？
　　当然，之后的事完全不是她贫乏的想象力所能预期。


　　☆、第十三章 危险

　　
　　斩开最后一只变异犬的身体后，叶紫容低下身挖出里头的晶核，突然听到玉奴在耳边提醒：“他们来了！”
　　玉奴是玉佩的守护灵，在叶紫容被变异犬包围陷入苦战时，是玉奴醒来救了她，并且赠予她一把削铁如泥的黑剑和上古功法，叶紫容在空间修炼了两日，等出来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射火球的普通异能者了。
　　听到玉奴的警告，叶紫容立刻将手上的黑剑收回空间，并在变异犬头上的伤口捣弄几下，让人看不出挖掘的痕迹。
　　“不！欣雅！欣雅！”其中一个男队员老远就看到躺在一旁的尸体，虽然已经被咬得破烂不堪，但身上的服饰还是让他一眼认出。
　　叶紫容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刘欣雅果然偷偷跟踪她！
　　先前，她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离开队伍时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不过她没有打草惊蛇，打算先引诱变异动物过来将对方拖下水，果然，刘欣雅已经被变异犬咬死了。
　　“这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擅自脱队！”
　　何定疆身为队长，本来是要搜集物资的，可是搜了所有的超市和商店竟然只剩下几盒干粮和饮用水，眼下还死了一个异能者，他还得亲自向家属和上司报告。
　　何定疆头上压力很大，他面色难看地打量着叶紫容，心底暗暗祈祷此事与她无关。
　　叶紫容用新掌控的能力控制着身上的血流，一张脸惨白虚弱，但脸上冷漠不减道：“我不知道，我是跟着刘欣雅来的，我看见她脱队不知道要去哪里，本来想找她回来，没想到突然遇上变异动物，我们走散，等我赶到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玉奴在她耳边轻笑，叶紫容眼珠微转。
　　众人看她神色苍白，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但那名男队员显然不信。
　　他激动地抱起刘欣雅残破不堪的尸首，又抬头看了看叶紫容，她穿的是合身的皮衣，除了头发沾上尘土和面颊有些擦伤外，全身上下几乎是完好无伤。
　　他咬牙切齿道：“当时没有人在场，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何定疆觑起眼，低声喝道：“谢正仁！”已经损失一名队员和不少弹药，现在可不是起内哄的时候。
　　“本来就是！同样都遇上变异犬，为什么她一点伤都没有，欣雅却……却….”
　　谢正仁红了眼眶，眼泪滴落在刘欣雅惨不染睹的身体上，众人纷纷别过头，他们都知道谢正仁是和刘欣雅一起逃难过来，本来就是出生入死的一对，如今天人永隔，一些人也触景情伤，想起自己失联的家人和同伴。
　　叶紫容敏锐发觉气氛微变，于是冷漠的语气中透出淡淡无奈道：“信不信随你，若是觉得我该负责，那这次任务下来的奖赏我会通通交给刘欣雅的家人。”
　　“够了！你们给我听好……”
　　何定疆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耳边感觉到动静，他脸色一变，开口吼道：“快回车上去！！通通回车上去！”
　　一些人还楞在原地，不远处的吠叫声越来越近，大家反应过来，纷纷拔腿狂奔。
　　叶紫容跑在第一个，她早就听到玉奴的警告知道后头有一群变异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招惹过来的。这城镇郊区外有一座繁殖场，里头的变异犬几乎都是成群出来觅食的，之前还是叶紫容幸运，遇到的是一小群，没有瞬间被撕成碎肉。
　　大家纷纷跳上了军车，车子轰轰发动，驾驶油门一踩，用最大的速度往前面的小路冲去，然后是变异犬一个接着一个从草丛跳出来，在车后穷追不舍，阳光下尖锐的牙齿和畸形的头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看着大概在二位数目的狗群，众人脸色都很凝重。在何定疆的指挥下有几个人纷纷施出异能向狗群最前面的领头攻击，但那些狗也不是乖乖挨打，敏捷的四肢快速避开他们丢过来的各种障碍，就连高高的土墙也被牠们轻松跨跃，原本还一脸得意的土系异能者瞬间灰了脸。
　　攻击力最强的叶紫容没有施展异能，她知道众人对她刚才的说词还有疑虑，异能者虽然被视为末世救星但最怕的就是遇上变异动物，据说对付一只变异犬最少要牺牲两名异能者；而这次刘欣雅惨死，自己却没事，怀疑她牺牲刘欣雅保命的大有人在，如果她现在还能使用异能，只怕会更加众人的怀疑，那还不如假装曾搏命一击而筋疲力尽来得好。
　　思此，叶紫容身子一松，一副面色惨白地靠在何定疆身上，何定疆以为她是前面对付变异犬精力耗尽，只得将她送到比较安全的前座，其中几人看她被送离前线，面上都不禁闪过一丝忧虑。叶紫容可是他们最强的战力了……
　　“谢正仁！把尸体丢下去！”何定疆看着其中一只狗已经快到车边，突然对后头吼道。
　　谢正仁一听，怒不可遏：“你疯了拉！你要把欣雅丢下去？”
　　其他脑筋动得快的人已经明白何定疆的意思，虽然觉得不忍，但事态危急，几个男子还是咬着头皮把谢正仁按住，抢过刘欣雅的尸体交给何定疆
　　何定疆用小刀在手背上画出一道口子，好几串血珠窜了下来，纷纷滴在刘欣雅的尸体上，变异犬们闻到血味都兴奋得乱吼乱叫，脚程飞快，其中一只还差点要跳到车上。
　　“妈的！”何定疆一脚将领头的那只踹飞，用布稍微止了伤口，再把染血的布连同刘欣雅的尸体远远抛出车外。
　　果然，领头的几只立刻改变目标，往原地折返，去追那具沾有血味的尸体。
　　何定疆怕后面跟的不上当，又让人将好不容易猎到的兔肉和山猫肉通通丢下去，后头追上来的狗群立刻扑向近在咫尺的鲜肉，甚至有几只为了抢食互相嘶咬了起来，一时间都无暇在追何定疆一行人。
　　众人眼看变异犬化为黑点慢慢消失在转角处，才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气，只有谢正仁被其他人按住，在旁边喘着气，脸和脖子都红成一片，想来是快气伤了肺。
　　何定疆挤过去，让人放开谢正仁，谢正仁一起来就给何定疆狠狠挥了一拳，何定疆一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也没躲任凭他发泄。
　　其他人看不下，拉住谢正仁又是一阵劝说，谢正仁的表情从原本的赤怒到来慢慢转为死灰般的麻木，也不知道是对世道还是对人性的失望。
　　一旁假瞇的叶紫容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禁冷笑：欢迎来到末世。
　　
　　吴丽萝看了一眼叶菲凡，又转头看了一眼她养的“小鸟”。
　　那是一只鹦鹉，羽毛五颜六色，非常漂亮，当然，如果可以忽略牠快跟小客车一样大的身体以及身上发出尖锐光泽的羽鳞和长喙，吴丽萝绝对会好好夸赞叶菲凡养宠物的“眼光”。
　　但现在吴丽萝动了动嘴唇，只能虚弱发出一句：“妳确定……牠不会想咬掉我的头吗？”
　　“娇歌，不可以。”叶菲凡隐隐察觉到娇歌的杀意，轻轻拍了拍娇歌的羽片，立刻弄疼自己的手。娇歌低下头给予回应，用灵活的脖子蹭了蹭叶菲凡的头，差点把叶菲凡整个压在地上。
　　吴丽萝看到这幕都快吓晕过去，但娇歌没再注意她，翅膀一展就往顶楼外的远处飞去。
　　“牠饿了。”叶菲凡解释，吴丽萝快哭了。
　　直到跟着叶菲凡平安下了顶楼，吴丽萝还死捉着叶菲凡的手臂，双脚打颤道：“我觉得我穿越到了侏罗纪公园。”
　　“没事的，娇歌不会吃妳。”叶菲凡很严肃地安慰她，吴丽萝身上没有那种颗粒，娇歌只是闻到陌生的味道本能性地想防御，并不是想吃掉吴丽萝。
　　吴丽萝进到了叶菲凡的住家，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只脚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
　　“他们都被感染了吧？”
　　经过娇歌大开眼界，吴丽萝已经能冷静地看着叶菲凡将一块腐肉扔给多多，转身又将一块腐肉给了另一只被关在铁笼里看起来特别凶猛的变异拉布拉多，超出负荷的心脏已经无法正常反应恐惧的情绪。
　　“对阿，但他们还记得我。”叶菲凡用光圈检视着布布的身体，发现牠没有急着吃肉，反而抬着头似乎在打量自己。
　　“你不怕他们……”哪天吃了妳？
　　“为什么要怕？”叶菲凡觉得奇怪： “我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们，一条命就跟牠们绑在一起，牠们死了我也会死。”当然，她的现在指的是自她失明那刻到现在。
　　说完，她往笼子间伸手，小心翼翼地从上往下，拍了拍布布的头。
　　布布立刻抬头用鼻子顶了顶她的手掌，湿湿润润的，就和往日的撒娇一样。叶菲凡按下激动，将腐肉往前推了推，布布被摸头后，才满足地吃起腐肉。
　　吴丽萝看着这幕，感觉她所知的世界又再度被颠覆。
　　一个月下来军方广播千交代万交代都是在提醒人民变异动物的危险，反倒是没有心跳的丧尸成了配角，百姓能鼓起勇气集队去打丧尸，但一遇上变异动物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在仓库躲藏的那段时间，吴丽萝从没有想到过叶菲凡，在她的设想中，叶菲凡应该已经和小区的居民一样都成了死人或活尸，但现在的叶菲凡却远超出她预料之外，不但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她面前，还带着被感染的宠物继续在这里生活，好像末世只是一段小插曲，她们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吴丽萝的情绪有些复杂，高兴中夹杂着淡淡的嫉妒，叶菲凡还有守护她的宠物，而拼死守护她的陈大婶却……吴丽萝垂下头，暗自哽咽。
　　“需要手机吗？还可以拨。”叶菲凡贴心地把手机递给她，各地基地台都很坚固，只要有电的手机都还可以正常使用。
　　吴丽萝这才从陈大婶死去的悲伤中回神，对阿，她还有家人！还有爸爸、还有妈妈！
　　她感激地接过手机，看了不由得一愣，不是时下流行智能型手机，是复古的按钮式，按钮上没有数字，而是一种突起的图样，大概就是盲人专用的字符吧？
　　吴丽萝只好按着以前播过按钮手机的记忆，播出了逃生后的第一通号码。

　　☆、第十四章 武器

　　
　　几乎把所有亲戚的电话打了一遍，吴丽萝花了很久才从失望中振作，她依然抱着微小的希望。
　　为了节省电力，她只敢每隔四天打一下电话，期待哪天能与家人取得联络，不过在这之前，吴丽萝很清楚知道自己必须先拥有能离开这里的实力，所以她开始跟在叶菲凡身后作小跟班。
　　叶菲凡和吴丽萝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作为某程度声控的叶菲凡对吴丽萝年龄相仿却更朝气十足的声音相当有好感，所以也就默许了她跟来的危险行为，不过吴丽萝显然无法像叶菲凡一样适应神速。
　　叶菲凡知道吴丽萝没有像自己一样有可以作为瞄准用的光圈，但对付变异动物不容许任何失误，所以只能让她从最弱的老人丧尸开始打。
　　然而和小区大多的居民打过招呼、熟识过的吴丽萝看着那些半腐败却还能依稀能辨别出身份的丧尸，手上的铁棍只顾得发抖，根本下不了手。
　　叶菲凡在旁边等了很久，感觉到对方只是在东躲西躲，还慢慢朝着出口后退，最后她干脆狠心关上门，放着对方孤身一人与丧尸独处，逼迫失去退路的人不得不采取行动。
　　在听到几声闷吭后，叶菲凡才打开门，带着全身溅满腐臭味、神情呆滞的吴丽萝回来
　　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叶菲凡用抹布沾水递给吴丽萝，吴丽萝楞了一下，立刻抢过抹布用力抹掉那些恶心的液体，力道像是恨不得擦掉一层皮。
　　凑巧月光回来了，突然喵的一声，把吴丽萝吓得缩在沙发浑身发抖。
　　她猛然转头，却看见一只在正常不过的黑白猫：牠曲线娇美，毛色分明，眼珠是浅浅的薄荷绿，看一眼就让人心情平静，比起叶菲凡那些奇形怪状的“宠物”，月光漂亮正常的外表立刻掳获了吴丽萝的心。
　　可惜的是月光不肯让吴丽萝碰，东躲西闪，吴丽萝爱极了牠，只能到处跟着牠跑跑跳跳，叶菲凡认为这项活动有益训练，所以也不阻止她们胡闹。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吴丽萝开始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有娇歌和多多坐镇的关系，叶菲凡公寓附近干净得很，几乎不见什么怪物游荡。
　　吴丽萝原本是庆幸着，直到有一次她从顶楼远望，正好看到那只叫做青黛的小画眉停在一只变异猫头上。
　　青黛比起娇歌显然保持着更正常的外表，吴丽萝一直将牠和月光看成同样稀罕的普通动物，但这个想法在看到青黛往变异猫头上戳出一个洞时彻底粉碎。
　　只见青黛低下小小的脑袋，用尖喙似乎在吸允着里面的脑液，那只变异猫却浑然不觉，没多久就倒地不起，然后是娇歌飞下来把剩下的尸体“回收”，大概就是这样的团结合作让他们的主人叶菲凡的所住之地几乎很少会有怪物出没。
　　那一次，吴丽萝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不论她怎么逃避，最危险的怪物其实一直都在她身旁，那些怪物看在她主人的份上暂时压抑了把她生吞活剥的欲望，但一旦哪天叶菲凡不在了、或者受伤了、昏迷不醒了，那么她就等于是随时可以享用的大餐。
　　吴丽萝想活着，想活着见到家人，所以她想要变得更强。
　　吴丽萝不再惧怕那些丧尸，她跟着叶菲凡挨家挨户去杀丧尸，在叶菲凡废掉丧尸的行动力后，她会补上致命的一棍；在叶菲凡从丧尸的脑袋里面挖挖翻翻时，她会帮忙递出手帕和驱臭的香水。
　　叶菲凡对吴丽萝的表现越来越认可，她发现吴丽萝力气很大，铁棍一砸就能把丧尸砸个头破血流，不像自己，多补几刀还要请多多帮忙。
　　叶菲凡觉得她应该可以和吴丽萝分工合作，吴丽萝力气大，自己瞄准力高，双方配合下绝对可以大幅降低受伤的机率。但叶菲凡想了一下没有明说，隔天直接带着吴丽萝去附近的五金行重新挑武器。
　　吴丽萝从超市逃出来后就很少离开公寓太远，这次虽然有叶菲凡的陪伴，但她还是惴惴不安，直到看到跟在叶菲凡后面的多多，吴丽萝才忍不住稍稍放松
　　有那么可怕的boss在，又有哪只不长眼睛的小怪会靠近呢？
　　“这边。”店外挂着五金行的招牌，门口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吴丽萝绕开几个货架，在叶菲凡的解释下看着几根坚固的铁棒。
　　“你力气很大，不用很可惜，用铁棒一敲力道够就可以击碎骨头，比刀枪那种小东西来得有效率。”叶菲凡递给她一个铁柱。
　　吴丽萝看叶菲凡拿得很吃力，急忙接过来，没想到自己拿在手上却是相当轻盈，感觉像在拿塑料管一样。
　　吴丽萝看着本来应该沉甸甸的铁柱，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自己算是有自保能力了，难过的是自己也是不正常的一员了。
　　“这里在加一个塑料套，会好拿一些。”叶菲凡用手摸了摸铁柱，金属冰冷光滑，不太好握住。吴丽萝略有所悟地点点头，心想要不要用塑料手套更方便一些。
　　吴丽萝又试了好几支金属棍，重量都轻得不象话，她兴致一来，开始研究每一支的细微差别，过了许久，等回过神后看到叶菲凡还在旁边守着自己，她不太好意思道：“你不挑吗？”
　　“不，我力气不够，家里那支就很勉强了。”叶菲凡听着耳边金属的敲击声，心里很是钦羡。
　　吴丽萝想起叶菲凡杀怪物时都需要好几棍下去，有时候还要在要害补一刀，看她纤瘦的四肢的确是没多大力气，突然灵光一闪道：“妳要不要挑些刀，我知道哪里有，可不是普通的西瓜刀和开山刀。”
　　叶菲凡微微扬眉，似乎对吴丽萝的建议产生了兴趣。
　　在吴丽萝自信满满的带领下，两人弯进了一间小巷，离开五金行来到了民宅区。
　　“就是这边。”吴丽萝指着一幢日式独栋屋：“这屋子的主人我认识，曾经是驻日外交官，退休后就住在这里，他收藏了很多武士刀，你要不要挑个几把”
　　叶菲凡看不到，只能放开光圈感应，里头有一个感染者在门口徘徊，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那位退休外交官。
　　吴丽萝注意到叶菲凡眉头微皱，知道屋子里有丧尸。
　　她率先拿起铁棍，一脚踹到铁门上，坚固的铁门竟是应声崩塌，恰好砸在那只丧尸上。
　　吴丽萝不禁忆起曾经发生在姜美芳身上的事，其实那时她就已经不正常了吧，竟然能把一个中年女子踹飞在半空中。
　　“抱歉了！桑先生！”吴丽萝不敢犹豫，一棍往铁门下露出的脑袋砸，大量的黑血和脑浆从金属门下流出，丧尸一下就没了动静，两人这才放心进到屋子里。
　　门口是放鞋子的玄关和长长的走廊，吴丽萝看了房子里的装潢，心底更难过。
　　屋内全都是采用日式的摆设，看得出主人对过往的不舍和怀念。房子共有两层，房间都是用纸门隔开，纸门上不做多余的雕饰，仅用木条划出简单雅致的格纹，还原了最真实的味道。
　　吴丽萝没来过这里，只记得那位桑先生曾经口头聊过他的收藏，于是两人便一间间开始搜。
　　一楼搜遍后，两人来到了二楼，终于在隔壁寝室的书房找到了线索。
　　叶菲凡用光圈扫了一遍几乎像小图书馆的书房，瞄准了一点，往其中一个靠着墙角的书架走去。吴丽萝好奇也跟了上去。
　　叶菲凡抽出其中一本看起来很复杂的外文书，没等吴丽萝开口询问，只听到机关运作声，书架竟开始自己往前移动，再往左侧移至其他的书架上，一间精致小巧的密室就在两人面前悄然显现。
　　“这是在拍零零七吗？”吴丽萝目瞪口呆，开始怀疑那位老先生是外交官兼特务。
　　叶菲凡进到密室，光圈一扫，果然发现不少好东西。
　　吴丽萝跟在她后头打量，墙上摆放着各种样式精美的武士刀，中间有类似工作台和应该是用于保养刀的器具散落，室内的温度有些冷，这间密室似乎有独立的空调系统，单看这一点就知道里头的东西绝非凡品。
　　靠墙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玻璃柜，叶菲凡停在玻璃柜前面，脑海中出现一把非常精锐的剑身，里头似乎还蕴含着不寻常的力量，叶菲凡也不客气，拿了工作台上的工具一把敲碎玻璃柜。
　　在搜刮墙上战利品的吴丽萝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凑上前查看：“这、这不是武士刀吧！”
　　双刃为剑，单刃为刀，叶菲凡拔开了不起眼的剑柄，吴丽萝瞪大双眼，只见剑身通身雪白，两刃露出危险的光泽，隐隐有纹路在上头浮现。
　　“这会不会是在海外漂流的国宝阿？”吴丽萝打量着似乎有些岁月的剑柄和剑套，反倒是里头包裹的剑身漂亮得像新铸出来一样，她不免心中大疑。
　　忆起国中时的历史课，不排除日本那里藏有许多中国的古物，老先生的职位方便多得是门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和运送这把剑应该不会太难。
　　尽管有一股脑的疑惑和猜测，但两人毕竟都还是不懂刀剑的普通女子，只是感觉到这把剑出现在武士刀有些不寻常，也没有继续细想。
　　叶菲凡看不到剑身，但觉得拿起来顺手，方便刺入要害，当下就认了这剑：“就这把！”
　　“那这些呢？”吴丽萝看叶菲凡没有想搜刮这里的意思，语气忍不住失望。
　　叶菲凡摇摇头：“挑个一两把就好了，刀器放在专门的地方比较好保存。”
　　吴丽萝想了想也对，便拿了七八把漂亮轻盈的武士刀和一些简单的保养工具，两人一前一后、都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


　　☆、第十五章 羁绊

　　
　　得到新武器，两人再度展开新一番的清扫。
　　无论爆了多少丧尸的脑，叶菲凡依旧没有从丧尸脑袋挖出晶核，这大概和小区内的变异动物太过强势有关；而吴丽萝在知道晶核的事之后，也比较能接受叶菲凡看似虐尸的行为。
　　在经过叶菲凡的提点，发觉到自己的优势后，吴丽萝面对变异动物也不在那么害怕，通常是由叶菲凡砍断变异动物的四肢，在由吴丽萝补上一棍，多多反而成了最后捞便宜的。
　　今天上午晴空万里，视线特好，两人尽情扫街，血液和脑浆喷得到处都是。
　　到了中午的吃饭时间，杀得正上手的两人也不急着回去，随便找了一家便利商店，拿了几个没坏掉的饭团和茶饮狼吞虎咽地塞了一下——叶菲凡还顺道拿了几袋狗零食扔给多多，把多多乐得团团转，差点把塑料袋和除湿剂也吃下去。
　　天空逐渐转为淡淡的橙红色，吴丽萝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快到五点了，她转身对叶菲凡提醒道：“天要黑了，广播时间快到了。”
　　两人沿路折返，路上遇见三只几乎有篮球大的畸形老鼠，牠们正在啃蚀着地上一具看不出是人是动物碎骨。
　　吴丽萝忍住反胃，立刻退开，让叶菲凡用在五金行搜到的手枪把牠们一只只毙掉。
　　两人离开前，吴丽萝看了一眼地上三只被准确爆脑的尸体，心里更加确定叶菲凡一定有什么超能力。也许就像武侠小说上的盲人侠客一样，可以听音辨位，瞬间杀人于无形。
　　回到公寓，两人简单用抹布沾少许水大致清洗一下，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整天的厮杀让两人有些昏昏欲睡。
　　叶菲凡转身就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多多立刻冲上来充作绒毛抱枕。
　　吴丽萝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沙发旁的躺椅，虽然叶菲凡有让她去隔壁房住，但听说屋子的主人是在睡梦中过世的，吴丽萝觉得不妥，一个人住也怕，索性硬是跟叶菲凡挤在一起。
　　叶菲凡打开广播，摸着柔顺的狗毛，吴丽萝本来昏昏欲睡，一听见广播的杂音，立刻竖耳等着军方固定公开的调查和报导。
　　“目前各大避难基地已经就绪，请民众放心前往，以下播报各基地的位置和负责人……”
　　叶菲凡心不在焉听着，直到听到略为耳熟的名字才稍稍专注。一旁吴丽萝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是开始猜测自己的家人会在哪一所基地。
　　叶、叶明，那是大伯的名字吧？叶菲凡咀嚼了一会复兴基地负责人的名字
　　她知道叶家势力雄厚，却没料到还能在末世中延续下去，不过她一直没有收到叶家给她的任何通知和警告，想来自己已经被叶家人彻底遗忘。
　　叶菲凡细细想了一遍，心里却依然升不起丝毫怨恨。
　　事实上，她一直是靠着叶家提供的生活费才不愁吃穿到现在，也实在没什么动机去恨他们，何况在眼下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也没想过去找那些根本不记得脸的“家人”。
　　所以在得知了叶家基地的存在后，叶菲凡立刻抛至脑后。现在粮食的供给还很充足，短时间内带着多多牠们，她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现在播报新增的重度封锁区域，竹南市、毅嘉市、麟云市。请单独撤离的民众不要进入上列区域，也请该区域幸存者耐心等待救援，切勿离开封锁线，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危险和困扰；再来是中度封锁区域包括：桦彰市、钟台市，此区域撤离民众请尽量加入军方撤离，并配合相关人员进行健康检查；另外新增低度封锁区域：隆基市、原梼市，该区域民众请尽快进行单独撤离行动，移至最近的基地，以上报告完毕，其他未列入区域将会尽快取得信息，协助民众进行撤退评估。”
　　在听到自己老家所在的城市名子，吴丽萝猛然跳了起来，不过细想，原梼市只在低度封锁区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吴丽萝说服自己手机不通是因为父母在撤离的过程不小心遗漏。
　　叶菲凡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大起大落，也没什么反应，她不太清楚外面的世界怎么了，但只听了一些片段，就可以听出军方竭力粉饰太平的意图。外头的情况应该还在失控，只剩下百足不僵的旧有制度正在作最后的挣扎。
　　剩下的又是例行性的警告，其中关于变异动物，几乎已经认定牠们就是这场灾难的元凶，有所谓的专家分析这应该和之前山区爆发的狂犬病有关。
　　狂犬病在鼬獾身上产生变异，又重新传染给山下的家畜，导致牠们攻击性大增，并攻击人类饲主，疫情就这样在人群中得到进一步的扩散。
　　吴丽萝听了只想吐嘈，攻击性大增？生吞活剥怎么会只是用攻击性大增来解释？病毒已经爆发快两个月了，官方陈腔滥调不见改善，就算是要安抚民心也不能这样误导民众阿！
　　叶菲凡听腻了，把头埋入多多柔软的皮毛，安心睡去。
　　吴丽萝看着一人一狗瞇起眼睛，尤其是多多，血红色的大眼此刻却毫无凶性，牠舒服地将大头枕在自家主人的肩膀上，彰显着绝对的服从和信任。
　　吴丽萝不禁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羁绊才能抑制病毒带来的无情异变。
　　窗外传来轻快的鸟鸣，青黛飞了进来，橄榄褐色的翅膀在阳光下彷佛翩翩起舞的落叶，牠的眼睛是红色的，有如镶着一颗红水晶，附近被描上细细的白金边，竟有种堪比美人艳丽的风情。
　　牠在叶菲凡来回身上跳了几下，表现得极为亲密，但却让叶菲凡睡得不安稳，手一挥就牠赶走了。
　　青黛也没攻击她，三不五时就回来在叶菲凡身上跳动。
　　吴丽萝咪起眼睛，客厅的窗户不时闪过豆绿色的光影交错，大概是娇歌在清理羽毛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还挺不错的。
　　念头闪过不到一秒，吴丽萝立刻被自己吓醒了，果然脑袋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在一次召集小组，何定疆面色阴沉。
　　他靠着主位，手敲着桌面显然是在心烦什么，等最后一位小组入位，他才开口：“上面对我们这几日的行动成果很不满意，我们的小组被降级了，日后要跟其他小组合作。”
　　末世初期，异能者数目稀少、良莠不齐，基地对异能者采取相当严格的限制和规范，由异能者组成的小组一共分为三级：
　　最低的是第三级，不被派遣出外任务，专在基地内负责补给，大多是由水系异能和木系异能这模拟较不适合战斗的组成。
　　第二级则是实力不足的行动小组，大多让两个以上的小组一起行动，得到的报酬和功劳按人头均分，同时也是不论人为还是意外死伤率最高的一级。毕竟基数越少，每个人得到的奖励相对的也就越多，其实也就是一种适者生存的考验，最后几名屹立不摇的异能者通常都会直接分派到第一级，享受更好、更自由的待遇。
　　何定疆的小组原本列在第一级，由专门的军官负责指挥，组员也都可以享有特殊待遇，现在被降级就代表以后他们得跟其他小组合作、分享成果，绝对不会比之前来得好。
　　叶紫容没有说话，这几日下来她成果丰收，空间里已经收集了大量的食物和晶核。至于这个小组……..叶紫容在看到谢正仁不时望向自己的阴郁眼神，就已经决定要退出了，她不会容许身旁有不定时炸弹！同时连带着几个与她交好、未来的成就也将非常出色的异能者都要一起退出。
　　这件事她和叶明商量过，大概过完这一次的任务就要把这个小组打散，并且，叶明话中有意要让她成为新组的组长，叶紫容完全乐见其成。
　　思此，叶紫容快速与几个组员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平日和田定疆称兄道弟的几个先沉不住气了，一个把头发染成红蓝色的不良少年一脸不悦道：“不过最近的状况不好罢了，难道就可以把我们之前所有的功劳通通抵销掉？摆明把我们当消耗品嘛！”
　　“就是嘛！”
　　“真无情呢！”
　　“别说了！”田定疆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脸更难看。
　　“长官，关于另一个小组的讯息能不能先给我们看看。”坐在刚才起哄少年旁边的人看气氛不对，实时出了声，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年纪也很轻。
　　叶紫容看过去，突然想起来他和不良少年其实是双胞胎兄弟，好像一个叫陈学良、另一个叫陈学时，两人的五官其实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个性和气质却是南辕北辙，叫人不难分辨出来。
　　不过前世她没听过他们的名字，想来也没什么能力和成就。
　　叶紫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我们明天才会和他们会面，后天就要一起执行任务，今天就到此为止，”
　　叶紫容第一个起身离开，其中几个人紧跟在她身后。
　　田定疆状似不经意扫过一眼，脸上的阴霾更深。
　　瞎子才看不出怎么回事！怪不得上面急得要他们再出一次任务，敢情是要压榨他们到最后一次。
　　人很快就散了，只有两个人还靠在门外，目送着离开的组员。
　　陈学良看着叶紫容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更加顽劣。
　　他的哥哥陈学时看不下去了，狠狠拍了他的头，警告道：“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是作什么的！你若是在打坏主意被赶出去，靠我自己一个人去找母亲也是可以！”
　　“妈不会有事！”陈学良翻了翻白眼，五十岁的人还能跑上跑跳，去什么山上的老人中心打工，陈学良很乐观相信母亲一定还好好的，而且他和哥哥都没变成丧尸，母亲一定也没有，说不定跟他们一样都成为异能者，一家人团聚后生活还可以多一份保障。
　　“但愿如此。”陈学时想起末世前与母亲最后一通电话，那时母亲的声音就有些沙哑，应该是感冒了，陈学时不敢在深入去想：“总之你别再闹事了。”
　　“我什么都还没作吧！只是想到明天的小组联谊…呵呵……某冰山女要臭脸了！”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太了解自己的弟弟，陈学时面色一沉。
　　陈学良抓了抓红蓝色的染发，狡黠一笑：“你弟我人好心善，最讨厌就是狗眼看人、六亲不认势利眼的家伙，哪怕她厉害到会飞天盾地也是一样，前几天我替一个刚发现异能的小妹妹带路，小妹妹现在混得可不错，就是怕有人眼红会坐不住！”
　　陈学时蹙眉：“说话没头没尾的。”
　　“哼！等着看明天的好戏吧！”


　　☆、第十六章 毒

　　
　　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边的杂草和行树异常茂密，偶而有报纸和垃圾飞过，都被往外扩张的树枝和藤叶挡住了去路。路旁许多店家依旧开着门，大门和屋檐的边缘因为连几天的细雨生出了厚厚的青苔，上头不见任何清理或是踩踏的痕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活动了。
　　光影迁移，不知道又过了许久，已经许多不曾迎客的街道终于迎来两道苗条的身影。
　　吴丽萝看了看四周，依然没有任何生还者的踪迹，心里不自觉失望；一旁的叶菲凡倒不意外，她特意把光圈往前拉长，前方的动静早已在脑海中一目了然。
　　今日她们特别拉开清扫范围，来到了小区的中心点，也就是商店街和住宅区的交叉点上。
　　安养小区虽然没有明确划分区域，但因为商店街刻意被规划在整个小区的中心纵线上，将住宅区分成了东西两块，所以大家习惯称商店街以东为东区，以西则为西区，也方便老人家到各处串门子。
　　叶菲凡住的公寓在东区，离那条商店街有些距离，所以末世后叶菲凡最远也只到过巷弄间的小超市，也就是吴丽萝先前藏身之处。
　　两人第一次跑那么远，心里不紧张是假的，要不是东区的怪物在两人和娇歌他们的捕杀下已经差不多消声灭迹，他们也不想跨足到另一个无人禁地。
　　两个月下来，吸收了无数的动物晶核，叶菲凡的光圈却只有扩张到西区的十六分之一，以公寓为定点，也就是只到两、三个巷弄之外。
　　叶菲凡一直很希望能再找到那种贴合自己的丧尸晶核，大幅扩张光圈范围，最终目标是要涵盖整个小区，于是她将目光放到从没有去过、相隔一条街的西区；而吴丽萝则是抱着搜索幸存者的希望，两人都打算要去一次东区。
　　最近叶菲凡注意到娇歌的动静有变，牠的狩猎范围似乎开始往西边移动，显然代表东区已经没什么猎物了，叶菲凡于是决定要趁快行动，她可没有把握和一只客车大的鹦鹉抢食。
　　“汪～”多多探路完毕，从一条小巷钻了出来。吴丽萝瞄了一眼，差点没叫出声。
　　黄毛大狗迎面而来，双耳飞扬，脚步雀跃，但牠的嘴里叼的不是飞盘，而是一块残缺的尸体，血还不断沿路低落，在地上开出点点血花，有些甚至流淌进金色的毛皮里，迎风纠缠成一块块；而上头那双红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摄出一种迫人的光芒，远远看去，活像一只被恶灵附身的地狱恶犬。
　　“那是什么阿？！”吴丽萝立刻摀住脸，倒退几步，深怕看到的是人类的肢体残骸。
　　叶菲凡从多多的嘴里接过，湿淋淋的，摸了摸形状又看了看脑中的形体，她淡淡道：“猫的头。”
　　吴丽萝脸色转白，她看着叶菲凡的动作，立刻就知道她想干甚么。
　　叶菲凡先是摸了摸畸形尖长的耳朵，她先前就观察到猫科动物在变异后耳朵会慢慢拉大，变得像蝙蝠一样敏锐，所以可直接透过变异猫的耳朵形状和大小判断牠的变异强度。
　　叶菲凡手上这只猫头的耳朵已经快大过手掌了，显然西区的变异动物在没有外界的干扰下，都已经适应了病毒的变异，朝着更危险的方向继续进化。
　　叶菲凡摸了摸猫耳，在沿着头颅的形状，拿出口袋里的瑞士刀，插入。
　　“噗哧！”
　　吴丽萝转头，去欣赏一旁的行道树，怎么觉得它们今天特别美丽呢？
　　叶菲凡熟练地进行解剖，衣服没有被任何污渍溅上，一下就把猫的脑袋剖成可以添烛的南瓜灯。
　　叶菲凡从里头挖出一枚晶核，几乎大拇指的大小，里头汹涌的能量就在指尖上发热，向叶菲凡昭示着前方暗藏的危险。
　　“哇！”连站得远远的吴丽萝也被那晶核闪出的光芒吸引，她忍不住凑近细瞧。
　　一颗有如绿宝石般的晶核在阳光下闪烁，彷佛一条用金线串成的上好坠子，即便吴丽萝已经见过数十颗类似的晶核被叶菲凡挖出，但还是不敢相信那么美丽的东西竟然是诞生自怪物的脑袋里。
　　吴丽萝看得眼睛发光，忍不住形容给叶菲凡听：“这颗特别大、特别漂亮呢！看看这绿色……拿去作珠宝都可以！”
　　叶菲凡抬起头，视线依然黑暗，脑海中只显现出一个女子的形体，高高瘦瘦，身躯微弯，却看不见她的五官和颜色，恍若一道虚无飘渺的剪影，叶菲凡不自觉轻声问：“绿色，什么样的绿色？”
　　吴丽萝皱眉，思索片刻，用她只有国中程度的国文回答：“祖母绿加青草？”
　　叶菲凡轻笑一声，被她糟糕的比喻逗乐了：“你是想说比祖母绿浅一点吧？”
　　吴丽萝呵呵傻笑，其实她没见过什么祖母绿，只是觉得这种绿色太漂亮，应该用响亮一点的形容词来形容。
　　叶菲凡依旧微笑，笑意却慢慢从眼底退色，她想起了那种绿色，在不怎么明朗的记忆中。
　　记忆中好像曾有那么一枚美丽的祖母绿，精致雕刻的银叶微微舒展，中心一枚绿色柔和的玫瑰悄然绽放，曾有那么一枚美丽的胸针被戴在女子芬芳的胸口上。
　　当时被抱在怀里的她从祖母绿的美丽回过神，下意识往上瞧，只看见了与她一样娟秀的下巴。
　　想不起脸，那是谁呢？
　　叶菲凡摸了摸太阳穴，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想把突然袭上脑海的画面甩开。
　　那种感觉不太舒服，就好像看到一张你曾经很珍惜的明星签名照，却怎么样也想不起当初的悸动和疯狂。
　　没时间悲秋伤月了。
　　叶菲凡将晶核收进专门装晶核的小袋，然后低下头继续检查地上的尸体。
　　吴丽萝脸色不禁转白，其实她也不是恶心尸体，就是觉得在支解尸体的少女面无表情，让人有一种浑身不舒服的强烈诡异感；吴丽萝甚至不自觉想象叶菲凡把被感染的自己爆头，在从自己四散的脑肉中挖出漂亮的晶核，擦了擦手，打量了一下，然后满意一笑…….
　　画面太美！不敢想！
　　叶菲凡没注意到吴丽萝那点纠结，她正仔细研究着地上的肢体，多多将变异猫的半身咬掉，头连着两只前脚被当成战利品带回来。
　　叶菲凡看着脑中的形体，注意到两只前脚处有不寻常的能量流动，甚至有一丝丝从爪尖挥发进空气中。
　　叶菲凡果断用小刀割下两只前脚，然后用其中一只爪子往旁边的行道树划去。
　　本来还不明所理的吴丽萝一看立刻叫出声来：“阿！怎么会这样？”
　　本来粗糙坚硬的树皮被猫爪画出一道伤口，然后从伤口处冒出的诡异绿色黏液开始腐蚀树皮，只听滋滋滋，没多久树皮的表面就被侵蚀出一大片来。
　　“那只猫是喝盐酸奶长大的吗？”吴丽萝看着惨不忍睹的树干，忍不住摇了摇头。
　　叶菲凡观察着脑中显现的能量动静，微微蹙眉道：“有毒爪的变异猫，这下麻烦了。”
　　猫都有附毒爪了，谁知道其他动物又变成什么鬼样了，只怕是变得更凶残、更棘手了。
　　叶菲凡第一次生了退缩之心，她一个人还可以仰赖光圈的感应，只要不要让毒爪碰到自己就好，但她不一定能护得住吴丽萝，吴丽萝虽然力气大，动作却没有自己快速，只怕被不小心抓一下就会当场毙命。
　　吴丽萝也不迟钝，看着那只毒爪造成的效果，她的脊髓升起一股颤栗，若抓的是人体只怕是要毁容截肢了。
　　她往侧面偷瞧一眼，注意到一向淡定的叶菲凡难得神情严肃，吴丽萝也不想打没有胜算的战，她拐弯抹角，有些心虚道：“我们今天只是探路对吧？”
　　“恩。”叶菲凡点点头，突然想到多多刚才与那只变异猫战斗，不知道有没有被抓到，她立刻把多多叫过来检查。
　　吴丽萝虽然松了一口气，但看着那只毒爪，心中也开始思考有没有比较安全的猎杀方法。
　　也许不要近身，若能从远距离的话……
　　
　　叶紫容觉得自己在作梦，一个挥至不去的恶梦。
　　“这是我们队上的后线战员，林悦城，她可以使用冰异能和水异能。”
　　白色运动服的少女长发披肩，小巧娟秀的脸庞因为众人的目光而染上淡淡的红晕，一双水汪汪的美目闪过在场的人，她轻声道：“大家好，很高兴能和各位合作，一起贡献基地。”
　　难得一见的小美人让众人尤其是男性眼睛一亮，纷纷上前示好。
　　叶紫容手不自觉攒紧。
　　养虎遗患，是自己太心软了，早该杀掉的，却因为一时的大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叶紫容阿，叶紫容阿，妳怎么还像前世一样天真愚蠢呢？
　　叶紫容在心底深吸一口气，望向林悦城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意。
　　就像谢正仁一样，她绝对不会留一颗不定时炸弹在自己旁边，何况现在来了这颗特大的……这次的任务将是她最好的机会和考验，她会一次解决掉证明自己的实力。
　　思此，叶紫容心中的波涛顿时平静下来，
　　她起身，经过林悦城身旁时，稍微对她点头打了招呼，对她的受宠若惊的虚伪模样视而不见，转身就往大门离开。
　　对死人，她不需要有太多情绪。

　　

　　☆、第十七章 計

　　
　　吴丽萝证明力量和智慧是可以并存的。
　　在叶菲凡自己一个人去西区附近小试身手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堆危险的捕鼠夹和捕兽夹，带着叶菲凡就往西街的边缘处当地雷放，又弄来了一些腐肉摆在周围，好吸引怪物出来。
　　叶菲凡虽然赞赏，但觉得还是不够，索性进去附近的屋子抓了几只丧尸出来，把他们一一放血，在把那种浓稠腐臭的黑血装成一桶，撒在陷阱四周，效果好到不行，那味道让叶菲凡连午餐都吃不下，带着吴丽萝往安全的高处观看成果。
　　在一处视野颇佳的公寓顶楼，两人准备了手枪和不知道从哪家收来的弓弩，小心观看着下面的动静。
　　六月的太阳特别炎热，吴丽萝贴心地准备了阳伞和冰茶；叶菲凡还在恶心那臭味，闻到茶的清香顿时觉得好过了不少，接过吴丽萝递来的茶杯抿了几口。
　　阳伞下还是相当炎热，没多久两人身上都出了薄汗，裹着金黄毛衣的多多先受不了，直接躲在阴影处，哈哈哈的吐舌头散热，看起来又呆又萌，叶菲凡用铁碗给了牠一些水，以免牠中暑什么的。
　　突然一阵清风由东往西吹来，冰冰凉凉的，带走了不少热度，吴丽萝正觉得舒服地想打呵欠，叶菲凡却是注意到鼻间的臭味变淡了。
　　味道通通往西边去了阿……
　　果然，叶菲凡还没开始倒数，几只黑色的身影从东区住宅的屋檐下窜出。
　　“来了。”
　　吴丽萝被太阳晒得头晕，突然被叶菲凡一讲，浑身机伶，立刻拿起望眼镜，探身出去看。
　　出现在下面的大概是七、八只猫猫狗狗，但牠们不是下颚暴凸就是尖耳利爪，看上去奇形怪状相当恶心，只能勉强从还没失去原型的头颅辨别牠们的种类。
　　大老远就闻到了腐臭的黑血，变异动物表现得相当兴奋，冲上去就要大吃特吃，可是往四周一看，竟然发现有想抢食的敌手，纷纷龇牙裂嘴，对彼此愤怒咆哮。
　　有几只变异犬按耐不住，立刻扑上先厮杀一顿再说，过程中踩到捕兽夹，喀嚓喀嚓，一架打完都是缺手断脚。狡猾的变异猫在旁边观望已久，上前就将两败俱伤的几只解决了，血还是热的，尸体还是新鲜的，比腐肉吸引牠们多了，当下就大快朵颐，几只冲动的变异犬竟反过来成了变异猫的大餐。
　　叶菲凡在脑中看得清清楚楚，心底也有了计量。
　　怪不得变异的速度和强度那么快，敢情都是在自相残杀、优胜劣败中淘汰出来的，即便剩下的数量不多也绝对都是厮杀中的佼佼者，光这点西区就绝没有东区那么简单！
　　这是叶菲凡第一次感觉到末世的残酷，平日她只想着自保和多多牠们，变强什么的只是一个不得已的手段，但她现在突然觉得变强不仅仅是一个手段，也可以是一个目标。
　　“菲凡！”
　　叶菲凡回过神，举起手枪快速地解决剩下的变异猫，每一只都是暴头毙命，没有给牠们任何喘气的空间。
　　吴丽萝在一旁既崇拜又向往，如同她所预料，变异猫那点速度在叶菲凡“眼里”压根不算什么，有人带就是好，她能活到现在有一半都是靠叶菲凡的庇护！
　　变异动物自相残杀的凶性倒让事情变得更加方便，两人就在高处守着，等剩下存活的没几只，就通通交给吴丽萝去练手感，然后新鲜的尸体引来更多变异动物，继续下一轮的厮杀，最后在给吴丽萝当箭靶。
　　就这样不断循环，一天下来，清冷的街道成了最血腥的战场，动物的残肢和血肉四散各地，难以想象造成这种局面的竟然是两个在高处观望的妙龄女子。
　　叶菲凡用光圈确定没有动物靠近后，才带着吴丽萝趁着夕阳落下前，赶紧挖晶核，这天两人光动手，就得到了二十来颗的晶核。
　　叶菲凡很高兴，直接跟吴丽萝对分，但吴丽萝心里对那些晶核的来历还是有疙瘩在，所以尽管叶菲凡三番两次想说服她靠晶核增强自己的异能，吴丽萝还是敷衍了事，死都不想把那东西吞下肚。
　　叶菲凡独得了所有晶核，除了给多多牠们的那份外，剩下的数目慢慢吸收少说也要花两天，索性就让吴丽萝去清理东区剩下的残兵败将，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吸收。等出来后，光圈的范围终于来到了东区的四分之一，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更往山上的别墅区里的动静，可见西区变异动物的力量有多强悍。
　　吴丽萝把东区最后一点残兵败将都扫干净后，又交给了叶菲凡八颗晶核。
　　叶菲凡感觉着手上的晶核，全身饱满的能量让她有些慵懒不太想立刻吸收，叶菲凡摸着晶核，想着能不能把它磨成粉混进吴丽萝每天的吃喝里。
　　两人靠着方法，在商店街守株待兔，光一个礼拜下来，叶菲凡算算，自己已经吸收了将近三十颗左右的晶核，而被血肉引来的变异动物也越来越少，终于在第八天，两人迟迟等不到任何动静时，叶菲凡决定是该往前进一步了。
　　她把光圈刻意拉长，像是把橡皮圈两端拉尖，成一个类似探针的搜索仪器，弄这一下叶菲凡可不轻松，她必须竭力控制光圈的形状，以免它弹回原状砸疼自己的脑袋。
　　光圈被刻意压挤成一根扁针的形状，感应的范围也被压缩变得相当敏感，只要叶菲凡一扫过去，就能立刻探查她前方所有的动静。
　　叶菲凡带着吴丽萝沿着西区和商店街的边缘街道走，同时放出探针型光圈，把西区由上到下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动物晶核能提升的光圈强度有限，叶菲凡最多也只感应到西区的一半，里头的变异动物还有三十来个左右，嗅觉灵敏的哺乳类所剩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喜欢躲在阴暗潮湿处的小动物和爬虫类，处理起来相当不方便，至于屋子里关着的丧尸都太虚弱，叶菲凡不认为可以从里头挖到晶核。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屋顶上，娇歌似乎吃饱喝足，正在清理羽毛——那里是超出叶菲凡的感应范围，也就是东区的另一半。
　　吴丽萝觑起眼，眺望着正效法电影里的金刚、在一座公寓的顶楼上炫耀牠庞大身躯的娇歌，语气敬畏又有些颤抖道：“到这里就好了吧？真杀光了，牠吃什么？”
　　叶菲凡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处置西区，她设定的目标是要把整个小区恢复原状，清光所有的怪物，被吴丽萝这么一说，她倒忘记娇歌牠们的事，牠们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阿。
　　现在这个小区等于是牠们的野生丛林，自己硬是要把小区恢复“原貌”，只怕是要逼走娇歌牠们，但牠们出去肯定是被当boss追杀的命，叶菲凡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小区。
　　“走吧，回去开货车。”叶菲凡默认了吴丽萝的话，现在还早，她打算先把能搜到的物资聚集到公寓。
　　吴丽萝偷偷松了一口气，她可从来没有对叶菲凡可爱的宠物们放下戒心。
　　之前用来运货的货车就停在公寓门口，吴丽萝坐上驾驶座，叶菲凡坐在副座，月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叶菲凡的膝盖上卡了位。
　　吴丽萝看着月光在叶菲凡怀里撒娇，心里好是吃味，猫真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动物阿。
　　两人来到了商店街从尾到头的搜刮一通，之前的超商被她们当作午餐提供地，能吃得东西已经不多了；至于水果摊，早在她们来之前都烂得差不多了。不过吴丽萝还是拿了几颗看起来还能吃的柠檬和柳橙，现在还是夏天，这种水果耐久又解渴，饮用水也能省着一点用，吴丽萝把小算盘打得清清楚楚。
　　最大的收获还是几家小贩存藏着的发电机和电瓶，叶菲凡很庆幸冰箱还能继续使用，吴丽萝则是高兴不用在摸黑吃晚餐，总之虽然需求不同，但两人还是觉得满载而归。
　　到了中午，饥肠辘辘时，吴丽萝拿出超商剩下的面包，和叶菲凡找了安全的顶楼位置，打算一起大快朵颐，叶菲凡却迟迟没有接过吴丽萝的面包。
　　她空茫的眼神望着远方，在吴丽萝出声询问前，抢声道：“车子声，有人来了。”
　　吴丽萝大惊，但随即大喜，她从顶楼探头想看看来的是谁。
　　一辆坚固的美产福特汽车缓缓驶来，停在商店街的中心，只听门一开，四个成年男子走下了车，其中一个长得相当平庸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士似乎是头头。
　　“你们下去，把那两个女人引出来。”中年男子突然对还在车上的人吩咐。
　　只见后门有两个年轻的女子缓缓走下来，她们脸庞消瘦，衣不蔽体，白皙带着伤痕的肌肤外漏，
　　吴丽萝瞇起眼，隐隐发现两个人的双脚正在打颤，她不是傻瓜，一个联想就知道发生什么事，脸一下就刷白了。
　　她下意识看着叶菲凡，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应对方法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对女子马首是瞻，相信对方的指令和判断。


　　☆、第十八章 冲突

　　
　　叶菲凡光听得就大概知道目前的处境了，那一行人的方向是西区，想到多多牠们还在西区，也不知道是要担心牠们还是担心那些人的安全。
　　两名女子看着陌生的街道，不禁迟疑，其中一人不耐烦，直接举起枪道：“往前走，我会在你们后面看。”
　　当然，万一出什么危险，前面两个先作肉盾，再不然就两枪补上去，充作拖延时间的祭品。这主意打得很好，所以谁也没有说破。
　　两女一男走后不久，原本在车旁守候的三人，其中一人突然惊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吴丽萝心一慌，但随即意识到他说的不是她们。
　　“变异鹦鹉？！竟然已经进化成这副模样！我们快点搜完物资就离开吧。”
　　“老大！这台的货车上有发电机和食物，那两个女人肯定有来过。”
　　吴丽萝心脏砰砰跳。
　　被称作老大的人满意道：“恩，很好，看来那个疯女人没有骗我们，我们就换这台货车，找到人立刻离开。”
　　这下吴丽萝什么都明白了，直气得咬牙，心底暗骂道：好你个姜美芳！最好不要让我遇到！ 
　　大概是太放松了，他们开始聊起一些色情的话题：“太棒了！这样加起来就有四人，刚好大家一人一个，无聊也可互换着玩。”
　　一旁的男子猥琐附和道：“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最好也是女大学生，玩起来才新鲜！”
　　“你还敢说！说好是兄弟共享、各取所需，结果昨天玩死一个，剩下两个也差点被你弄死。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若是再敢只顾自己爽，把女人当作消耗品用，下次就扔给你一只母猩猩解决！”
　　那个老大显然很鄙视猥琐的男子，但吴丽萝一点也没有对他另眼相看，她知道对方已经完全将她们当作囊中之物了。
　　“菲凡……”吴丽萝尽量压低声量，脸上难掩急切。
　　叶菲凡自然不想和他们走，她举起手枪，示意道：“直接谈吧，东躲西藏不是办法。”
　　其实她更想直接开枪，杀鸡儆猴，解决掉那个大放厥词的人，最好把他们通通逼走，但直觉告诉她吴丽萝绝对不会同意她这么办。
　　吴丽萝却也不想与他们直接接触：“厄……不好吧，他们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叶菲凡罕见不耐烦了：“那要怎么办躲一整天，让他们把我们的物资抢走还是被发现，乖乖跟他们走”
　　其实她心里也很紧张，那些人的声音饱含着贪婪和恶意，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声音，感觉就像庆幸寒冷的冬天过去了，却突然想起夏天还有蚊子和蟑螂这类恶心的生物。
　　好不容易来了人，却来了这种货色。
　　“这个当然不行！”吴丽萝咬咬牙道：“不然叫多多来把他们吓走或是开枪吓吓他们。”
　　叶菲凡脸一沉道：“他们也有枪，而且……”她眉目突然放松，语气轻快道：“多多应该已经闻到味道了。”
　　吴丽萝愣了几秒，等她反应过来，脸也白得跟鬼一样。再一次她清楚感觉到女孩和常人的不同。
　　“啊啊啊啊啊！” 像是为了验证叶菲凡的话，男子凄惨的叫声划破小区一直了无声息的天空，车旁的三人脸立刻变了。
　　“最好不是那些臭婆娘在搞花样！”其中一人拿起上膛的枪，怒气冲冲率先冲了进去。
　　环境陌生，他们也不敢冲得太里面，只是在巷弄的出口间徘徊穿梭，吴丽萝从顶楼看着底下的人像小老鼠一样躲窜，心底竟生出了一股扭曲的兴奋感。
　　叶菲凡也不禁微微一笑，脑中放映着底下人的动作，她当下就判定出那些人是从大城市逃来的，虽然持有的武器精良，但恐怕也只在路上打过几只行动迟缓的丧尸，可惜她们的小区和外面的情况完全不同，可是最危险的变异动物的天下啊。
　　“那是什么!阿阿阿阿！！！”随即一声嘶吼，盖住了其中一个人所有的声息。
　　其他人也听到声音也开始手忙脚乱，慢慢向车子停靠的方向后退。
　　吴丽萝从上面看得很清楚，摆着大型垃圾箱的小巷阴暗处，一只金黄色毛皮的庞然大物已经咬掉了那人的脖子，正高高兴兴地舔食着地上的血肉。
　　大概是相处太久的错觉，她始终无法将底下那只吃人的怪物和平日那只忠心又爱黏主人的呆萌狗联想在一起。
　　她想，大概也就只有无法亲眼见到此景的叶菲凡才能接纳那种怪物吧
　　旁边，叶菲凡的脸色却变了：“那不是多多。”
　　
　　一个小组共有十人，一台军车还算舒适，大家也想趁机熟络熟络，培养默契，之后也好方便做事。
　　其中就以叶紫容和林悦城为众人瞩目的中心点；一个是最强大的战力，另一个是温柔可爱的新人，事实上也是因为两人的外貌都比在场的几个女队员还要出众很多。
　　尤其是叶紫容，在经过灵泉洗髓后，她的皮肤变得白皙透亮，即使身上穿得黯淡颜色的衣服也遮不住她越发娇美的面容。此时她和林悦城坐在一起，就像两朵一深一浅的鲜花；艳丽和柔美、绽放和含苞，光是看着她们就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快，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丧尸也变得不再那么恶心。
　　一路上叶悦城没有和林悦城说话，她就算想作戏却也不想恶心自己，还是眼不见为静来得清净，所以她将自己神识送入空间中涵养，表面上像是在闭目养神，暗示请勿打扰。
　　“主人。”玉奴突然出声，叶紫容心念一动，示意她说。
　　“那个叫林悦城的女人身上，有和我很相近的味道，她应该持有另一枚空间玉佩。”
　　“能夺过来吗？”叶紫容想起林悦城颈下的突起物，瞬间了悟了。
　　“能，我可以吸收它的能量，但它已经滴血认主了，必须先杀死持有者。”
　　“我明白了，剩下的事我会安排。”林悦城，真的是天要亡妳，即便我不想碰你的脏血，但果然还是必须杀掉你阿。
　　叶紫容微微勾起嘴角，觉得讽刺无比，心中最后一丁点的犹豫终于消失殆尽。
　　“请问之前雷虎小队是有一个叫刘欣雅的组员吗？”
　　林悦容突然不经意一问，就像一颗石子掉入了叶紫容所在的小队里，几乎所有队员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叶紫容和谢正仁两人。
　　“你是欣雅的…..”
　　“同学，我们是高中同学，出事后就在学校走散了。”林悦容简单带过，没有说出两人闺蜜般的交情。
　　“她已经死了。”
　　谢正仁阴郁的目光紧盯着叶紫容不放，欣雅遗体的惨状已经深刻到他的脑海中，他是如此想念那个曾经勇敢鲜活、如同向日葵般的女孩，又是如此憎恨将责任撇得一乾二净、安然无恙的叶紫容。
　　欣雅死了，妳为什么还活着？
　　在末世中，本来就紧绷的心神在失去喜欢的女人后已经濒临崩溃，谢正仁赤红着双目，想象着在叶紫容冷艳平静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什么！” 林悦容惊讶出声，随后眼眶一红，眼泪便像珠子一样潸潸落下：“怎…怎么会？”
　　谢正仁压根没有要安慰林悦容的意思，只是一昧针锋相对：“她被变异犬咬死了，我说得对吧？叶小姐？”
　　林悦容所在的二级小队是靠生命去杀出血路，彼此陷害和争夺也是常有的事，眼下听出谢正仁话中有话，众人看叶紫容的目光瞬间变得鄙夷和冷淡。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杀死对方就算了，但把对方推去喂丧尸？除非是有深仇大恨，不然就是城府极深、心肠毒辣的才会干出这种事。
　　叶紫容听到附近的耳语，想装睡也不行了，只是睁开眼，淡然道：“我说了和我无关，你想怎么想是你的事，但不要张口闭口就把过世的人拉出来当攻击的借口。”
　　在场几个二队的组员见她双眸如潭，气质不凡，不禁有些偏向她。
　　林悦城微微哽咽道：“悦容姊姊，不瞒你说欣雅是我的好朋友，你能告诉我当时详细的情况吗？”
　　叶紫容看着她无辜可人的面容，心中不禁冷笑。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句话就把所有解释的责任推给她，好像是她在场眼睁睁地看着刘新雅被咬死。
　　叶紫容越来越能体会前世自己为什么会输那么惨，人家在这种小细节给她上眼药，潜移默化下那些队友和旧友自然不愿意在和她亲近，最后众叛亲离的结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思此，叶紫容虚弱一笑道：“我不太想说，那场景……我不敢在回想。”
　　林欣雅面色闪过一丝失望。
　　叶紫容忍住笑，越发肯定心中所想，要演戏谁不会呢？
　　车内的气氛凝滞，有一个比较胆小的女队员微微嗔道：“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干么一直讲这个！”
　　叶紫容看向她，那名女队员叫邱雨琳，现在虽然不起眼，但未来的她将是一个优秀的精神异能者，所以叶紫容和她打好交情，平日对她都特别照顾，眼下看来是已经收到成效了。
　　“正仁，公私分明，希望你不要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影响小组和基地的任务。”
　　同时，角落一个带着粗框眼镜看起来不过大学的青年沉稳出声，叶紫容不禁微笑。
　　青年的名字叫班思文，父亲是基地高阶的军官之一，现在已经是一个优秀的金异能者，到后来还会激发出空间异能，拥有可以藏进一整个小组的容量，被人誉称为是“移动的基地”。
　　这些叶紫容自然早就知道，她也清楚班思文看中实力，不喜欢陌生人刻意的亲近，所以叶紫容在每次任务中都毫不犹豫地展现出自己的力量，还救过班思文几次，成功赢得了对方的认可和信赖。
　　其他几个她早就看中、刻意拉拢的组员在搞懂发生什么事后，也纷纷替她说话。
　　叶紫容看在眼里，心底说不出的复杂，前世她孤立无援，今世她却有那么多可靠的队友。
　　叶紫容想起叶明给她的计划案，一个名叫暗影的超精锐异能小组部队，她正式下定决心了，在这一刻之后，她的心中终于有了复仇之外的目标。
　　她要建立末世中最强大的精锐部队，而身为领导的她将会成为末世中最强大的风云人物！


　　☆、第十九章 异能

　　
　　吴丽萝一个人待在顶楼，一阵凉风吹过，她的身子微微发抖。
　　刚才，叶菲凡说了一句“那不是多多”就让她在上面等，自己一个人冲下楼。
　　吴丽萝来不及反应，只能在顶楼上坐立难安，不时来回走动，想看看下面的情况。
　　许久后，她才听见一声细小的呜咽，吓得她立刻拿起武器，往楼梯口看去。
　　叶菲凡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阴暗的转角。吴丽萝看不清她的脸，正想往楼下走去，只听叶菲凡淡淡道：“下来的时候小心一点。”
　　吴丽萝本来就担心她，一听到她这么说，急忙踩下楼梯，追到她身旁问：“发生什么事了嘛？多多呢？”
　　“那不是多多。”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叶菲凡语气有些疲惫道：“是布布。”
　　布布？吴丽萝顿了一秒，脑中立刻浮现那只被关在铁笼里的恶兽，牠的体态与多多相近，只是身形更为扭曲、爪牙更为狰狞，凶猛的目光几乎很难看出拉不拉多的影子。
　　那是一只真正的变异动物。
　　吴丽萝浑身一颤，瞬间慌张不已、手足无措道：“妳没把笼子门关好吗？怎么办？怎么办？还要下去吗？”
　　叶菲凡安抚道：“放心，我把牠绑起来了，只要妳小心一点就好了。”
　　吴丽萝一听更是不得了，绑起来？原来叶菲凡已经可以徒手和变异犬战斗了吗？
　　吴丽萝看着叶菲凡的目光瞬间从害怕变成崇拜，她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心头更坚定了继续跟随叶菲凡的想法。 
　　两人终于走下了顶楼，来到了大门口。
　　叶菲凡示意她走在自己后面，吴丽萝很谨慎地点了点头，目光忍不住往四周查看。
　　走出了阴暗的公寓，踏上了商店街宽广的路面，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吴丽萝不安地看了看四周。
　　货车还停在商店的旁边，吴丽萝赶忙冲上去查看里头的物资是否还在，但这一看立刻把她吓得往后一跳。
　　电瓶和发电机都安然无事地躺在货车后面，而珍贵的物资旁边，一只棕黄色浑身布满结块污垢的怪物正用一双血红的大眼瞪着自己，里头饱含着的贪欲和杀意几乎快要喷发出来，彷佛随时要冲上来将自己生吞活剥。
　　好歹也杀过不少丧尸了，吴丽萝很快恢复镇定，她注意到怪物的脖子被一条铁链牢牢缠紧，铁链另一端是和车身绑在一起，至少现在怪物是冲不出来了。
　　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吴丽萝立刻拉着叶菲凡问：“布布？妳这只好像没有那么听话阿？”
　　多多好歹还有拉不拉多的样子和轮廓，但眼前这只狗——暴凸的下颚，畸形的头颅，四肢与肌肉如同疯长的藤蔓般饱含着野蛮和力量，参差不齐的利牙还有血水滴滴答答留下吴丽萝根本不难想象它圆滚的肚子里此刻装了什么。
　　眼前这完全就是一只变异完成的怪物阿！
　　吴丽萝转头看向叶菲凡，叶菲凡空茫的眼神无法反应任何情绪，但从她只是将那只变异犬绑起来的情况就可以知道叶菲凡终究是护着牠的。
　　吴丽萝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无奈转了话题：“那些人呢？”
　　叶菲凡微微蹙眉：“剩下的两人跑了，附近只有两具尸体，那两个女人没跟着走，就在附近，她们要过来了。”
　　几乎在叶菲凡讲完的同时，一前一后，两道纤细的身影从巷口窜了出来，是那两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她们一见到有两个大活人，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
　　吴丽萝发现她们其实都非常年轻，看起来不过刚出社会，模样相当乖巧，可惜偏偏遭遇乱世。
　　“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幸存者，请问你们认识姜美芳吗？”前面的女子小心翼翼探问，她神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非常紧张。
　　讲到姜美芳，吴丽萝一肚子气，双手握拳，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呢？”
　　吴丽萝长相偏中性，眉眼细长锐利，身材比同龄的女性来得高挑，生气起来竟有一种大姐头的煞气。两个女子本来就饱受惊吓和折磨，一看到吴丽萝金刚怒目的样子，两个人都吓得瑟缩成一团，身子摇摇欲坠，以为才出虎穴又入狼窟。 
　　叶菲凡的脑海中浮现两个女子纤细的身影，同时，还伴随着两道同样颤抖极度不稳定的波动，像是被老鼠咬坏的老旧电线，直觉告诉叶菲凡要是电线被扯断，里头流出的电流虽然微弱却还是有电伤人的可能，更不用说其中一个人传来的波动有些非比寻常。
　　“好了。”
　　叶菲凡叫住了吴丽萝，自己走上前，作了一个邀请的手示：“这里不好讲话，那些人已经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恩？”吴丽萝诧异地盯着叶菲凡，叶菲凡脸上带着十分自然的微笑。
　　她四肢纤细，黑发白肤，气质清新恬静，空茫的眼里不带任何惹人猜疑的情绪，如果不是见识过她砍杀怪物的狠劲，吴丽萝还真会被她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过去。
　　“好、好！请带上我们。”两名女子连连点头，看着叶菲凡目光忍不住带上了信任和期待。
　　附近多出了两个新鲜的尸体，叶菲凡怕味道会引来西区的牛鬼蛇神，所以让两个女人挤在货车前面，自己则和布布一起到后面遵着，。
　　吴丽萝看叶菲凡把货车后门掩实，知道她不想吓到两名身心已经极度脆弱的女子，虽然不明白叶菲凡为什么要对来路不明的两人那么细心温柔，但想想她一向习惯摆出温柔无害的姿态，也许背后在打着什么阴人的主意也说不定。
　　被吴丽萝无限恶意揣测的叶菲凡正和布布一起待在货车后面，因为小区的老人不喜欢开车，所以路上有些颠簸。
　　事实证明病毒虽然强大，但对晕车也莫可奈何，刚吃饱的布布被震动弄得很不太舒服，牠恹恹的躺在叶菲凡的大腿上，叶菲凡安抚似地摸了摸牠的头，手指按着头骨畸形的形状，试图模仿出按摩止痛的效果。
　　布布感觉到叶菲凡的关心，牠呜咽一声，用鼻子轻触叶菲凡的手。
　　叶菲凡不惊讶牠的亲近，早再冲下楼感觉到布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个好吃顽皮的布布已经回来了。
　　嘶咬声瞬间停下来，脑中那个庞大畸形的形体摇了摇尾巴，即便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叶菲凡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
　　欢迎回来。
　　车子停了下来，叶菲凡将布布暂时安置在车里，随后便下车与三人会合。
　　四人停在公寓不远处的一家小小的茶饮店，开车的吴丽萝觉得还是不要太早把藏身处透漏给这两个本来要引出她们的外人。
　　两个女子在叶菲凡贴心送来的罐装咖啡下，精神慢慢趋于稳定。
　　她们说她们原本都是某国立名校的大学生，褐色长卷发、生得柳眉秀目的高个子美女叫冯娉婷；另一个黑色长直发、皮肤水嫩，有些婴儿肥的叫王筱眉。
　　末世来临时她们跟着军队撤离学校，因为气质好又都别具美色，所以一路上一直受到不少的骚扰；后来随着疫情扩大，军队来不及到达基地就乱成一团，两人被打散，在生存压力下自然而然也只能委身于人，依附路过带有军械的逃难者，却也是因为这样，中途又被人当成交易物品转手几次，两人的身心都饱受折磨。
　　吴丽萝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外头的情况，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和叶菲凡待在小区里，虽然处在变异动物的威胁下，整天刀头舔血，但事实上也是吃得好、睡得好，还有遮风避雨的屋子住——虽然那里更像是侏罗纪公园。
　　吴丽萝想起本来想问的事：“姜美芳呢？”
　　“死了。”冯娉婷颤抖着双手，眼珠不安地转到另一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被那个变态玩死了……”
　　王筱眉突然抽搐了一声，冯娉婷急忙回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吴丽萝看到这里便转过头不再问了。
　　冯娉婷安抚好王筱眉后，满怀希望地看着叶菲凡，她的直觉让她迅速判断出这里谁当家作主：“我、我们可以留下来吗？”
　　“为什么？”叶菲凡反问，恬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恶意，似乎是真的很好奇。
　　吴丽萝听到这里，快速想了一下，随即也附和道：“是阿，我们这里不比外面安全，多得是感染动物，刚才已经有两个人被咬死了，平日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可没有心思安顿你们。”
　　“可是你们很厉害……”冯娉婷说到后面也有气无力，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筱眉突然出了声。
　　她一反刚才的柔弱害怕，语气镇定道：“……..我、我可以派上用场，只要你们别丢下我们。”
　　叶菲凡没有吴丽萝的意外，事实上，她一直很在意王筱眉身上诡异的能量波动，她好奇地感应着脑中的形体：“是什么呢？”
　　王筱眉吞了一口水，不理冯娉婷困惑的目光，将铝罐里的咖啡倒了出来。
　　吴丽萝正想骂她神经病、糟蹋物资时，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
　　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一颗小小的水球微微颤抖，清澈的宛如水晶，桌上是被吸干了水的褐色咖啡渣。
　　冯娉婷同时也睁大了双眼，但不知是不是生来大胆，她轻轻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水球。
　　王筱眉被她的举动下了一下，水球哗啦一声破掉，在地上打出一圈水渍。 
　　众人沉默一会后，吴丽萝不敢置信道：“你和刘千是什么关系啊!!”但她随即想起叶菲凡看不到，立刻焦急地比手画脚在她耳边解释起来
　　叶菲凡平静如水的脸上不见丝毫波动，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
　　吴丽萝见她不以为意，惊讶中带着失望道：“你、你没有亲眼……”
　　“我一直看得很清楚。”叶菲凡的头突然转向吴丽萝，方向和角度无比精准，一贯温柔的语调罕见带着嘲弄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听声辨位吧”
　　她不常与人说话，也懒得解释，所以也就任凭吴丽萝天马行空。
　　“不是吗”吴丽萝震惊。
　　“不是。”叶菲凡不禁轻笑出声：“我可以感应周遭的事物，就在脑袋里，虽然还是看不到颜色和模样。”
　　王筱眉猛然看向叶菲凡：“妳也是异能者？”
　　“异能者”


　　☆、第二十章 异变

　　
　　在王筱眉的解释下，众人才稍彻底明白了。
　　外面人类的文明社会已然瓦解，在不断崩坏又重建的自然淘汰下，许多正常人也开始出现异变，却不是像丧尸那样腐败，而是一部分的身体机构开始发生变化，就像王筱眉的双手，借着单纯释放热量或吸收热量，她可以凝出水或是沸腾水。
　　这样的异能被称为水系异能，是王筱眉在被那名有虐待癖的男子侵犯时觉醒的，靠着用从空气中凝出的水球呛昏他，两人才勉强逃过一劫，活到现在。
　　据王筱眉所说叶菲凡应该是拥有精神异能，不过就她打听，目前的精神力顶多只能用来移动物品、或是短暂催眠，却没听过像叶菲凡那样，精神力成了第二双眼睛，可以窥视周遭万物，提前感应危险。
　　“妳为什么不早说！这明明是很炫的技能啊！”吴丽萝有些幽怨道。
　　想象对方委屈的表情，叶菲凡忍不住轻笑：“不好解释，说出来你难道不会以为我是疯子”
　　“才不会呢！”
　　“那……”王筱眉和冯娉婷期待地看着她们。
　　叶菲凡点点头，她笑得温柔，彷佛春暖花开，将二人紧绷的神经融化。
　　吴丽萝暗自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微笑同意？也不知道叶菲凡是不是太高看她们了。
　　其实吴丽萝也是赞同叶菲凡的决定，虽然公寓还存有很多罐装的饮用水，但总会有用完的一天，王筱眉的异能的确可以在之后派上用场，唯一的问题只剩下她们对叶菲凡身边的可爱宠物接受程度…
　　“我觉得……呃……”吴丽萝刚开口，就发现两个少女盯着她的目光微微幽怨，心里也知道自己是被当作冷心肠的坏人，只好缓和语气，试图好好解释。
　　“我不是反对，只是……我们这里有点特别！”特别？吴丽萝说着也不自觉心虚起来：“菲凡你不是养了几个脾气不太好的宠物吗？要不要介绍一下？以防万一阿！”
　　“喔！”叶菲凡这才想起：“我养了一些宠物，带你们去看看吧。”
　　她说话的语气像是要抱小猫咪一样轻松，吴丽萝后颈不禁冒汗，这样大而化小真的好吗？
　　在看着两个女子既好奇又崇拜地跟着叶菲凡走，吴丽萝再也按耐不住良心的谴责，急忙跟上去拦下她们。
　　“不是每个人都和妳一样大爱无私，还是先警告一下吧。”吴丽萝拍了拍叶菲凡的肩，转头对两个女子道：“既然你们以后要安顿在这里，有些事我就直接说清楚好了。”
　　两名女子看着吴丽萝绑着马尾，脸庞菱角分明，不笑时严厉又英气，两人心里都不禁紧张，深怕眼前这个看起来强悍又不好惹的女子想要她们作什么苦工。
　　“这个家伙养的宠物都已经变异了。” 吴丽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二人楞在原地
　　吴丽萝知道她们不信，又用大拇指强调后面叶菲凡的方向，继续道：“我能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那些宠物还挂念着她这个主人，所以给你们一个忠告，想好好生活在这里，没事就不要靠近那些家伙，不然不保证生命安全。”
　　两人紧盯着吴丽萝的表情，双眼都盛满怀疑，却又畏惧她不敢出声质疑。
　　吴丽萝见气氛凝滞，干脆鞋跟一转，来到了货车旁边，只听拍得一声，她一掌就推开货车门。
　　两名女子好奇地注意着她的动作，眼睛也下意识往货车里看去。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黑幕悄悄降临，带着血腥味的新月勾起嘴角，四周的风声恍若猛禽恶兽，在树丛间疯狂流窜，引人心悸。
　　此时是叶紫容与邱雨琳负责守夜，她们两人坐在车外的小板凳，邱雨琳胆子小，只能靠说话聊天来壮胆；叶菲凡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看似昏昏欲睡，其实是在灵泉里修养自己的神识。
　　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如暗器般射来，叶紫容猛然睁开眼，她警戒地现出玄剑。
　　“主人，是拥有晶核的丧尸！”
　　叶紫容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光芒，她按耐住心头的兴奋，对一旁还在喋喋不休的邱雨琳道：“我上一下厕所，马上回来。”
　　叶紫容确定自己离开了邱雨琳的视线后，正想加快脚步，突然，一直赡养在玉佩里的玉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人名。
　　叶紫容勾起嘴角，加快速度往有丧尸气息的方向冲去。
　　多亏玉奴给她的功法，叶紫容不过用了一点气，就脸不红气不喘地离开了车队好几里，这可让跟踪她的那个人吃足了苦头，叶紫容可以听见他的喘气声近在咫尺。
　　“出来吧！”叶紫容冰冷地拔出玄剑，杀意不言而喻。
　　一身狼狈的谢正仁从树丛里钻了出来，他像一个终于找到连环杀人凶手的电影侦探一样，通红的脸上尽是兴奋和疯狂。
　　谢正仁突然大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欣雅一个人偷跑？叶紫容你还要不要脸阿！？”
　　叶紫容冷冷看着他举向自己的枪，不由得冷笑道：“你只想说这个？”
　　可惜了，最后的遗言。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叶紫容先拿起玄剑，利落地在手上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在谢正仁困惑警戒的目光下，她冷笑，甩了甩手将血滴甩落出去，同时，香甜的血味随风散去。
　　“来了。”玉奴警告。
　　玉奴警告过叶紫容这是一只速度进化过的变异丧尸，想要击败它的方法最好是别跟它正面冲突上，所以在感觉到一阵诡异的风刺来时，叶紫容立刻往谢正仁的方向跳开。
　　谢正仁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看到叶紫容提着刀，一副杀气满满地朝他冲过来，他下意识就扣下扳机，朝对方连发数枪。
　　叶紫容不悦地瞇起眼，她不希望枪声引来其他同伴，恰好，其中一枪不小心擦过她的大腿，燃起一道灼热，叶紫容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她绕到谢正仁背后，在对方转过来要继续对自己开枪时，她用剑身一挡，伸出右脚将谢正仁踹了出去，一道黑影同时窜出。
　　谢正仁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肩膀随即传来一阵剧痛。他定神，抬头对上一张半腐烂的人脸，脓血从已经扭曲的七窍流出，那只丧尸正愉快地咀嚼从他肩膀咬下的新鲜血肉，他的鲜血混杂着丧尸黑色的浓血滴落在他的脸上。
　　谢正仁颤抖地举起手上的枪，用尽力气扣下扳机，开了最后一枪。
　　一旁的叶紫容本正冷眼注视着这幕，看到谢正仁举起枪，也以为他是要作最后的争扎，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朝自己的方向开枪，叶紫容闪避不及，一枪正中她的肚子。
　　叶紫容倒抽一口冷气，感觉到腰腹一阵剧痛，不禁咬牙，心里恨极谢正仁和刘欣雅，不过最恨的还是林悦城。无论前世今生，她所遭遇的破事没有一件不跟林悦城那个女人扯上关系。
　　前方那只变异丧尸已经咬破了谢正仁的喉颈，大量的鲜血从颈动脉喷出，把两个人形溅成一大片红色。
　　叶紫容欣赏着谢正仁的惨状，冷笑一声，她快速来到丧尸背后，一刀砍下丧尸的脑袋，一切的动作自然流畅。
　　那只丧尸虽然开始产生变异，但没有初阶智慧的他只顾着享受手上的美食，根本没分半点眼神在叶紫容身上，所以才让对方那么容易得手。
　　这只丧尸已经停止腐败，脑袋异常坚硬，叶紫容只能用空间里的工具在上头凿洞，在她全神贯注下，不一会就取出了一颗红得发亮的晶核。
　　叶紫容握着晶核，感觉到掌纹下的血脉正澎派跳动，与之前动物晶核相比，这颗蕴含的能量并不惊人，但却无比贴合人类，吸收一颗丧尸晶核相当于吸收三颗动物晶核，大大提高了提升异能的效率。
　　叶紫容将晶核收好，她往谢正仁几乎断颈的尸体走去，低下身拿过他手上的枪，对准丧尸，往刚才在它头上凿出的洞开了一枪，毁去凿洞的痕迹，以免别人看出什么端倪。
　　做好一切后，叶紫容才安心地离开。
　　回去的时间也没有花太久，叶紫容怕邱雨琳一个人待太久起疑，所以用上了四分轻功，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她们的车队，但细睛一瞧，似乎有一群人聚集在车门口，正叽叽喳喳地议论著。
　　邱雨琳看到叶紫容回来，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上前压低声音埋怨：“你去厕所也上太久了，都不知道出事了！”
　　叶紫容露出不明所理的表情，邱雨琳解释道：“谢正仁失踪了，刚才有人说好像听到有枪响。”
　　“喔。”叶紫容点点头，随即皱眉道：“我怎么没听到什么声音。”
　　邱雨琳笑着推她一下：“你是上大号上得太专注了吧！”
　　“悦容姊姊？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了。”林悦城推开人群走来，众人目光不自觉放在她身上，进而延展到叶紫容身上。
　　“我去上个厕所。”叶紫容面上冷漠不变，心下却笑林悦城贼心不死，只要逮到机会就立刻给她下套。
　　“妳刚才出去有听到枪声吗？你们队上的谢正仁不见了。”其中一个面生的组员问道，众人看着叶紫容的目光微微变动，她和谢正仁的过节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叶紫容没有露出任何惊慌，淡淡道：“没印象，我很急。”
　　邱雨琳见众人目光不对，急忙替她辩护道：“悦容很快就回来了，我和她一起守夜的可以作保证。”
　　听到邱雨琳的话，林悦城眉黛微蹙，她轻咬下唇，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


　　☆、第二十一章 异议

　　
　　冯娉婷和王筱眉二人最后都在公寓里安定了下来，只是她们不像吴丽萝跟叶菲凡挤在同一间，而是选择了隔壁过世老人的套房，对她们来说死人的房子总比猛兽出入的房子还好一些。
　　事情比原先想得顺利，王筱眉和冯娉婷很快就加入清扫房屋的行列，吴丽萝很惊讶她们的适应能力，看她们都是好几击猛往丧尸的脑袋砸，半点也瞧不出恶心和害怕的表情。
　　不过事后吴丽萝仔细想想却忍不住感叹，能把两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学生磨练成这样，不难想象外头的情况，没有更好只有更坏了。
　　就是不知道学良和学時在怎么样……..吴丽萝想起陈大婶临终时的托付，心里不禁一沉。
　　对比吴丽萝出乎意料的赞赏，叶菲凡就比较严苛了。
　　两个小女生只打过丧尸，不知道变异动物的可怕；而王筱眉的异能还很弱，水球撑不到五秒就会破掉。
　　叶菲凡观察过她们的力气和速度，也只比平常人稍微好一些而已。
　　总之，叶菲凡很不满意。
　　两个小女生很快就明白老祖宗说不要以貌取人的道理。
　　一开始，面对身材高大、长相偏向中性的吴丽萝，她们直觉是不好相与，所以对比下来，模样秀丽、举止温柔的叶菲凡一下就博得她们的信任和好感，然而，随着相处的时日久了，她们很快就改变了先前的刻板印象。
　　吴丽萝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很严肃，事实上却是一个外刚内柔的人。
　　她的形式作风相当人性化，平常给她们的训练和工作都是固定的，从来不会多加什么苦劳，见她们撑不下去时还会适当调整放宽，也尽量不让她们有陷入危险的机会，如果说是在训练，她就是那种非常体贴学生的教练。
　　而叶菲凡却完全不是那么一会事。
　　为了训练两人疲弱的步伐，叶菲凡一开始是用跑步机，但很快发现小女生耐力不好，跑个没几下就气喘吁吁、喊爹喊娘，叶菲凡最初还会稍微体贴一点，但很快她就不耐烦了。
　　跑步机没有临场感，没办法刺激动力，那就真枪实弹上吧。
　　叶菲凡提议了那么一次，两个小女生以为她随便说说，但等一只金毛红眸、目露杀气的变异拉不拉多被带到面前时，她们脸色都白了。
　　于是每天都会出现那么一个场景，恬静美好的少女在后面牵着狗狗散步，前面是两个披头散发、拔腿狂奔的身影。
　　吴丽萝本来觉得很残忍，可是这个训练的效果实在太好，总比之后真正遇到危险好一些，所以最后她只能昧着良心默许下去。
　　三人越来越明白人性化这个词在叶菲凡身上根本是看不到的。
　　不过多了两个人手，四个人一起生活，分工合作起来倒是方便，甚至有了一些突破的进步。
　　冯娉婷有在餐饮店打工的经验，对食物保存相当拿手。在叶菲凡考虑要拔掉冰箱插头节省电源时，冯娉婷抢先把没坏掉的肉品通通用腌、卤、烤保存下来了，
　　吴丽萝特别感动，她早已受不了每天干粮面包胡乱塞的过活，现在每餐用冯娉婷特调出的酱料加上烤干的肉片，虽然难咬但还是能过过肉瘾，吴丽萝开始考虑要往山上打打牙祭了。
　　另外，王筱眉是念农科的，对栽培作物不陌生，她看大家似乎打算安定在这里一段时间，便拉着叶菲凡探查了西区附近，结果发现山上别墅区里竟然建有几间温室，大概是老人家无聊打发时间种种花卉用的。
　　王筱眉很兴奋，她提议可以种一些蔬果和野菜，可是叶菲凡却不太赞成。
　　别墅区虽然拥有整个小区最精致高雅的外表，但内部可不尽然如此，住在那里的老人是最有钱又最古怪的一群，平日不常下来和左邻右舍交流，连叶菲凡一个盲人也显得比他们合群。
　　甚至某些老人还有一些孤僻的嗜好——特别是不太讨人喜欢的那种。
　　叶菲凡前不久就感应到其中一间特别豪华、靠近水塔的露天别墅里养了一只鳄鱼。
　　对，活生生的美洲大鳄鱼。
　　当然，鳄鱼已经变异了，叶菲凡只能辨别出牠的形体，差不多有两个成年男子身高长，体型庞大有如一辆加长型礼车，至于详细的结构和力量——大概是变异后的皮肤发生硬化，叶菲凡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猜测牠应该有像移动坦克的功能。
　　光想想就恐怖，叶菲凡本来不打算直接说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现在也只能向大家告知事实。
　　感觉到王筱容低落的波动传来，叶菲凡脑中浮现小时候电视上那些可爱卡通人物失望的表情，但她没有心软反倒是有些戏谑道：“要上去可以，大家一起去，先把那只鳄鱼杀掉吧。”
　　吴丽萝大惊失色，她虽然也想吃到新鲜的蔬菜，但可没有与变异金刚鳄鱼肉搏的意愿。
　　她急忙劝止：“等等！妳不是说牠可能硬得跟娇歌一样吗？我们几个女孩子中就只有我力气大了一点，应该不太可能打得过吧？”
　　说完，吴丽萝顿时想起娇歌庞大身躯和坚毅的羽甲，突然觉得牠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人类未来的救赎，她转了转目珠道：“其实——我们大可以等娇歌饿了再说不是吗？”
　　叶菲凡微微蹙眉，这事不好说，需要机率。
　　娇歌和那只鳄鱼谁强谁弱说不定，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让娇歌去冒这个险，但如果继续放任那只鳄鱼，等它吃光山上的食物后，恐怕就要爬下来觅食。到了那时的变异鳄鱼不知道会进化到什么程度，她们还有可能是牠的对手吗？
　　叶菲凡沉默不语，王筱眉想想心里也怕，只能期望如吴丽萝所说，那只鹦鹉哪天突然想进补一下。
　　冯娉婷见气氛严肃，手掌拍了一声转移众人注意力：“不然我们可以只去山上看看嘛！萝莉姐不是说山上可能有野菜和普通的动物吗？我们就绕过别墅区往山上走，先远距离观察那只鳄鱼，我想牠那么大，移动速度应该没有很快。”
　　“你叫谁萝莉姐！？”
　　不理会吴丽萝的抗议，叶菲凡颔首，同意了冯娉婷的话：“这主意不错，我可以就近集中精神力看能不能穿透它的皮肤，观察它构造和弱点。”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摸着黄色大狗的头，一边下了定案，在其他三人看来简直像一尊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就是恬静的面容太有欺骗性，让人找不出丝毫不对来。 
　　不过得到了叶菲凡的同意，三人还是不由自主都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想与未知的变异动物近身战斗，但若是叶菲凡执意要去，她们可能还是得必须硬着头皮上。
　　终于拍版定案，众人决定选在明天早上视线最好的时间行动，而这一天也就不打怪，用来养精蓄锐。
　　晚上，冯娉婷煮了一大锅泡面，平均分成四碗，上头填满了罐头鱼和酱菜，有打工经验的她相当会摆盘，把颜色不好看的食物硬是摆出了几分味道来；端上桌后立刻赢到了吴丽萝赞赏的目光，而叶菲凡虽然看不到没什么感觉，但也吃得很欢快。
　　众人填饱肚子后，时间不过下午七点，吴丽萝照例打开广播，大家趴在沙发上听着，她们对军方没什么期待，只是现在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实在不多，听听官方自欺欺人的广播也挺有趣的。
　　各基地使用的是不同频道，吴丽萝一连转了几个，大部分都是在征求异能者加入，为人类牺牲贡献什么的。
　　吴丽萝不耐烦了，但也不能期待会有什么音乐频道，只能转了一个将就听着。
　　广播停在的频道恰好是复兴基地的台，叶菲凡本来没注意，但突然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像是翻开了一本破旧泛黄的相册，叶菲凡立刻认出那是她大伯叶明的声音。
　　叶明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严肃稳重。在记忆中，叶明不爱笑，就连过年大家一起吃团圆饭时也没看过他笑一下，叶城还笑话叶明死气沉沉，大概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回忆了一下，叶菲凡就没在留意。
　　广播里稳重的男声继续道：“目前复兴基地正在组织新型异能者小队，将会为人类提供最精锐和稳定的力量，希望在峒城县或瑞岁乡附近的异能者可以前往复兴基地……..”
　　听着听着，四人昏昏欲睡，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只觉得那位军官的声音极具有催眠性，在眼下这种时刻实在是助眠的好工具。

　　☆、第二十二章 幸存

　　
　　因为不确定山上有些什么，叶菲凡决定带上两只大狗。
　　多多听话省事，自然跟着她走，就是布布看到活人太兴奋，叶菲凡只好用铁链把它牢牢带在身边。布布虽然听从叶菲凡的指示，但还是不妨碍牠对另外三个闻起来香喷喷的女孩流着口水，害得三人一路上走得心惊胆跳，只能尽量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走出公寓门口，可以看见四周许多相似的公寓和住宅，外边墙壁和屋顶的形色一致采用老人家偏好的素净雅致，它们栉比鳞次、紧邻一块，像是一盘摆放得宜的棋局，四周则被青山白云包围着，不说别的，光那自然的天光山色就让整个小区美得如诗如画。
　　当初小区落建就是看中这里风景优美、位置隐密，还靠着半山腰附近，喜欢运动的老人方便上山踏青；另外山上还栖息着一些野生动物，可以说是天然的猎场，所以叶菲凡她们也在一些住户家搜到几把不错的猎枪。
　　带着充足的食物和武器，三人提起勇气，跟着叶菲凡往山上开出的小径走去。
　　叶菲凡一直在注意那只变异鳄鱼的动态，出乎她意料之外，那只鳄鱼不像哺乳类动物变异后的那般凶猛好战，事实上那只鳄鱼根本是一动也不动，牠的心跳声细小微弱，不像多多牠们那样狂燥，现在也只是拖着那条长如流星搥的尾巴，在外头的露天泳池那里懒洋洋地晒太阳。
　　四人走到通往山路的告示牌前停了下来。
　　吴丽萝紧张兮兮：“怎么样”
　　叶菲凡低声道：“牠在睡觉，我们离那里远得很，隔几间别墅和树林，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说完，她将被拉长的光圈恢复原状，再用力将它投射到前方的山林里。
　　就像原先猜测的一样；山林气味繁杂、多是植被，嗜吃血肉的变异动物自然难以被吸引，大多数都还在啃咬小区里横散的尸体，上头的山区倒是成了一块难得的静土。
　　叶菲凡注意到里头有不少普通的动物，便一边扫描，一边向后头三人指示。
　　吴丽萝舔了舔嘴，想象着光秃秃的山鸡被放在火上烤得金黄酥脆、油脂四溢的美景，顿时精力十足，拿着铁棍的手跃跃欲试。
　　王筱眉和冯娉婷对看一眼，也握紧手上的武士刀，那是吴丽萝发下来给她们。吴丽萝扔刀和打碎丧尸头颅的果断帅气完全掳获了两个小女生忐忑不安的心，不顾对方的抗议，自动称她为萝莉姐，俨然把她当作大姐头来看待。
　　四人干劲十足地踏上了山区。
　　往里头的小路是用石板铺出来，不过在末世发生后的数月以来根本没什么人来到这里，山区又是多雨潮湿，青苔杂草几乎覆盖了整块石板，四人只能改走在落叶堆上以免滑倒。
　　越往深处，绿色的树荫开始遮蔽天空，别墅漂亮的尖角和屋顶慢慢消失在茂密的植被后面，吴丽萝倒不感到害怕，她严密注视着周遭的一举一动，打算一看到活物就一棍上去打扁。
　　叶菲凡靠着光圈，没什么压力，随手一指灌木丛道：“兔子。”
　　吴丽萝双眸爆出杀气，王筱容二人看了都不敢跟她争上前。
　　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山中的动物速度极快，吴丽萝冲上去只是打草惊蛇，就这样东敲西打，连一根兔子的屁股毛都没碰着，倒先弄得全身灰头土脸回来。
　　最后是叶菲凡放出多多，才顺利补了三只野兔回来，吴丽萝不甘心输给狗，自己跑远另逮了三只又肥又胖的野鸡回来。
　　吴丽萝看着手上的野味，急着想就地野餐，叶菲凡怕味道引来不好的东西，立刻阻止了她。
　　冯娉婷出手更快，她早就特地准备好了宠物笼，分别把一公一母的野兔和野鸡放进去。冯娉婷想得很美，兔子繁殖力好，野鸡又会下蛋，带下去作畜牧圈养起来，日后也不用特必跑到山上来捉。
　　除了蹦蹦跳跳的野生动物外，路旁还长有许多不知名的菜类跟果丛，这些辨识的工作自然是通通交给自栩农科的王筱眉。而沉默寡言的王筱眉一谈到专业竟是转性成话唠，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野菜经来。
　　她一手拨弄那些草叶，一边不忘对后面的幾人讲解：“野菜苦涩不适合生吃，最好的料理方式是川烫和油炒，我们吃野菜也只吃嫩茎和嫩叶的部份，果实不常有，不过这些龙葵的浆果味道甘甜，可以拿去当零嘴吃，叶子的部位我推荐下鸡蛋和肉丝一起炒，其他茎叶部份还有入药的功用……..”
　　冯娉婷翻了翻白眼，她熟知王筱眉的性子，平日不爱聒噪，事实上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学霸，一谈到专业就可以拉着妳耳朵谈上一整晚，所以她毫不留情打断：“那就整颗摘下吧，王博士，我们只是来探探路的。”
　　王筱眉表情立刻冷淡下来，她不服道：“我只是边说边回忆怕采到有毒的而已，那里还有赤道樱草、咸丰草……”
　　“好好好，都采都采！”冯娉婷怕她折腾，硬是推着她往前走。
　　她们虽然尽量靠着人工辟出的小径走，但径旁不少灌木丛和树枝都趁无人时间疯狂蔓长，走没多久身上就被叶片和树枝各种刮伤。
　　吴丽萝抽出背包里的开山刀递给走在前面叶菲凡，叶菲凡却迟迟没有接。
　　“嗯”
　　“有活人。”
　　叶菲凡一句话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同时被牢牢绑着的布布也兴奋地龇牙裂嘴。
　　三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吴丽萝东张西望：“在哪里”
　　“男的还是女的”冯娉婷惴惴不安，王筱眉也露出担忧之色，两人见识过外面的疯狂和失序，对人性早已没什么期待，有时候你甚至会希望遇见的是脑袋空空的丧尸而不是不怀好意的人类。
　　“两个女的，很虚弱，往东走。”叶菲凡没有太多顾忌，带着几人离开小径往东边的丛木用开山刀劈路。
　　“啪拉拍啦！”树枝和树叶散落一地，开山刀被落下的阳光碎片折出迫人的光芒。
　　吴丽萝谨慎地喊道：“我们是山下小区的幸存者，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许久，女人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救命！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叶菲凡阻止了身后几人的乱劈乱砍，直接徒手把树丛拨开。
　　树丛后方是一处被大树占据的空地，树干和支脉破土而出、四处蔓延，脚下的土地如龙盘虎踞、崎岖不平。
　　树伞下的是两名狼狈的女子，她们衣衫褴褛，双颊凹陷，面色一样虚弱，地上有火的余灰和一些小动物的骨头，想来两人一直都在山中靠打猎维生。
　　叶菲凡身旁的两只狗闻到陌生的气味，半愤怒半兴奋地低声咆哮，把树下两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拼命要往树干爬。
　　叶菲凡带着两只大狗不方便上前，吴丽萝看了一眼叶菲凡，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上前表示没有恶意。
　　叶菲凡听到陌生的声音有些楞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将两只凶神恶煞的大狗绑在后头的树干上。
　　王筱眉二人知道呼救的幸存者不是男的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又见两名女子瘦弱无助，立刻升起同情心，末世再怎么乱，也不忍心对仅存的同类见死不救。
　　在确认叶菲凡一行人没有恶意后，两名女子才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往树上爬，吴丽萝把面包和水递给她们，两人来不及感激，接过手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尝到久违的饱足感，两人忍不住落泪，在叶菲凡温柔的声音下立刻把身家通通一五一十的交代。
　　原来这两人是别墅区老人雇用的专门看护，细长发、皮肤特白皙的叫李芷瑶，另一个短发看起来很年轻的叫方灵珊，她们在目睹看护的老人被发狂的宠物咬死后，很快就发现小区里的不对，情急之下往山上逃去，也幸运地躲过被山下的变异动物咬死的命运。
　　这几个月来两人一直不敢下山，只能靠着附近的溪水和偶而猎到的野兔求生，大多数还是昆虫配野菜果腹，就这样苟延残喘竟也让她们撑过了末世的头三个月。
　　叶菲凡作为交换，也把山下和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她们。
　　她的声音很好听，具有一种神奇的说服力，彷佛微风抚摸着风铃，悠悠敲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两人听完还愣愣无法回神，最后又摇头直呼不可能。
　　吴丽萝皱眉，指着多多和布布无奈道：“没骗你们，现在外头不是逃难者就是丧尸，倒是我们小区这种感染动物多得很，你们要不要看仔细一点。”
　　先不说金毛红眸的多多看起来有多妖异，单看一旁的布布暴凸着下颚、舔着尖牙，身躯扭曲怪异的模样，两名女子只看了一眼就被吓了失神。
　　李芷瑶先哭了出去，眼泪洗下不少脏污，露出一张梨花带泪的脸蛋：“怎….怎么……怎么会这样……”
　　方灵珊的短发让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但她最快镇定下来：“不是有基地吗？你们有要去基地吗可以带上我们吗”
　　叶菲凡摇摇头道：“外面可能更危险，离这里最近的基地要跨过凯达格兰市，那里是重度灾区，我们打算暂时留守在小区，等外头情况好转再行动。”
　　李芷瑶继续哭着，方灵珊显然陷入犹豫，看得出她压根不想待在有吃人动物的小区。
　　冯娉婷見了也上前附和：“我是从外面来的幸存者，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一团，没有力量的女人和小孩是可以随意交易丢弃的货品，相信我，妳绝不会想被那样对待。”
　　大概是想起什么不堪的回忆，冯娉婷咬了咬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身后王筱眉的脸色也暗了不少。
　　方灵珊见两个年轻的女子情绪低沉，稍稍联想也不禁面色一白，她只能强忍恐惧道：“我们是学医的，外科内科多少都有些涉猎，你们可以收留我们吗？”
　　方灵珊外表和年龄不太符合，她处事经验相当丰富，知道要怎么在各种情况下把自己摆在最有利的位置上。
　　大概吴丽萝评估的目光太明显，方灵珊怕她们嫌麻烦，急忙指着山下道：“诊所和医院有很多专门的伤药，但应该都是外文写的，疗效和用途只有我们看得懂，绝对可以在紧急情况帮忙！”
　　叶菲凡早趁她们说话时就里里外外把二人扫了一遍，没有任何奇怪的波动，看来都不是和王筱眉一样的异能者，但两人是学医，日后很大机会可以派上用场，就是物资可能会更吃紧一点。
　　吴丽萝等不到叶菲凡的暗示，只能拼命用眼神给二人压力，考验一下她们跟随的决心。
　　许久，叶菲凡才轻声道：“离开了这座山，不只要面对食物的问题还有时时刻刻受到威胁的生命安全，这样也没关系吗？”
　　“嗯嗯！”方灵珊拉着哭着不成人样的李芷瑶拼命点头，深怕一个不注意叶菲凡一行人就要转身离开。
　　叶菲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轻一笑道：“那就走吧。”
　　恢复了一些精神的方灵珊不禁打量眼前的少女，蓝色的运动服衬出她乌发雪肤、干净柔美，就是那双眼睛………
　　咦，她是盲人吧？怎么好像是这四人的领头？


　　☆、第二十三章 医院

　　
　　一行人走下了山，叶菲凡立刻说要去医院看看，显然是要给刚加入的二人一个实时测验。
　　于是吴丽萝开着来时的货车，但剩下四人硬是要跟她往前座塞，脸和大腿都快贴到车窗上了，就是没人想和叶菲凡与她可爱的宠物挤在同一个后车仓库里。
　　吴丽萝勉强忽视前方一只挤过来的脚尖，沉住气安全地开到了最近的小区医院。
　　白色外墙的医院看起来特别高耸，上头的白云蓝天丝毫没有受到变化，吴丽萝皱眉，绕开一具认不出模样的枯骨；身后的李芷瑶将一路上的疮痍尽收眼底，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只能被方灵珊参扶着走
　　医院的玻璃大门已经不复存在，大片的玻璃夹杂着碎屑散乱一地，一摊摊黑色的污渍烂在白色的外墙和石灰的地板上，隐隐有恶臭顺着风向往门口袭来，除了看不到正忙着扫描医院结构的叶菲凡外，众人脸色都不自觉沉重。
　　叶菲凡确认后点点头道：“恩，一楼只有十只感染者。”
　　吴丽萝对后头两个惨白的新人厉声道：“一会别走丢、也别妨碍到我们！”
　　王筱眉和冯娉婷纷纷抽出武士刀，跟在吴丽萝后面蓄势待发。
　　一进去，迎客的柜台杂乱不堪，各种数据散乱一地，在旁边的待客大厅里有三只丧尸正在茫然游走，四人走进来时带进一阵风，丧尸干枯的鼻子一嗅，各各都兴奋地睁大了眼，枯黄的牙齿喀喀作响。
　　叶菲凡发现感染者和感染动物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差别，那就是感染者之间不会互相吞噬，而感染动物却是弱肉强食，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并借着吞食同伴得到进一步的变异。
　　她顺手放开多多让牠去前面捕食，至于布布因为还太不稳定，所以被她牢牢锁在货车后面。
　　多多往里头长长的走廊去，一下就冲得没影，想来那里很有多还算“新鲜”的丧尸。
　　等候室几个已经腐败得看不出人样的丧尸已经摇摇晃晃走过来，吴丽萝一棍挥去就把前头走得摇摇晃晃的丧尸打得头骨并裂、脑浆四溢，碰的一声倒地就再也没有动静。
　　剩下两个纷纷被王筱眉和冯娉婷给利落砍头，三人的动作熟练迅速，但身后两个一直苟活在深山、不知世事的女人根本没办法欣赏：一个吓得缩成一团、另一个说不出话只顾着低下身干呕。
　　吴丽萝微微皱眉，第一次接纳这种完全没有猎杀经验的同伴似乎远比她想象中的麻烦，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却突然要面对一个被颠覆崩坏的世界。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附近其他丧尸。
　　叶菲凡抽出腰间的剑，对着两个迎面扑来的丧尸，迅速地往脑袋一插；这是她新研究的猎杀手法，在掌握重要器官的位置后，她可以继续深入感应，甚至是里头流动的微小电流，以学术来说也许就是所谓的脑波吧。
　　她用剑插入脑核，电波顺着剑身而上，瞬间阻断脊髓内的电流流动，只要电流阻断一秒，丧尸就失去支撑的能量，倒地成普通的尸体，叶菲凡就用这种方法越杀越过瘾。
　　在身后几个人崇拜惊叹的目光下，只见叶菲凡迅速地在丧尸群里穿梭，她像是全身长眼一样，每一个挥来的爪子和扑来的利牙都被她准确闪过，然后在顺手补上一剑。
　　众人只见她来回穿梭，丧尸便纷纷倒地，动作利落，血不溅衣，彷佛只是在关掉几个不听话的机器人一样。
　　原本还在后面作呕的两人也忍不住睁大眼睛观看，目光渐渐散发出欣羡和崇拜，如果可以这种干净简单的方式杀掉怪物，她们自然也乐意。
　　只是当叶菲凡感应着地上一具具尸体，知道依旧没有她要的东西，嘴角不禁一撇，难掩失望。
　　这家小区型医院分为七层楼，一楼提供基础和紧急的门诊服务，急诊、外科和药剂部也都在这层；二楼则是各种综合门诊，耳鼻喉科样样不缺；三楼是手术室和复健室；最后四到六楼都是病房，顶楼设有停机坪，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员因此幸运逃脱。
　　叶菲凡她们的目标只是一楼的药剂部，其余六层，她们可没打算踏足。
　　于是在叶菲凡等人的清路下，不一会就来到了药剂部的门口。吴丽萝指挥着方灵珊二人进去，而其他人则继续在门口守备
　　如同方灵珊所说，看着架上满山满谷、颜色各异的药罐，吴丽萝拿起其中一罐，上头密密麻麻的英文立刻瞎了她的学渣眼。
　　她不动声色放回药罐，递了一个随手拿到的篮子，面无表情命令道：“快挑！挑一些像是伤药或是感冒药，只要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方灵珊二人得到指示，终于有种派上用场的安心感，双手急忙动作。
　　不得不说就算在末世中，专业还是非常重要，两人各拿起几瓶药罐，扫了几眼就迅速辨识出药性，用不到的放回去，有用途的立刻扔进菜篮，不一会就把小篮子装满。
　　叶菲凡靠在墙旁，目光没有焦距，突然出声问：“有麻药吗？”
　　“阿？”方灵珊回过神，立刻点点头道：“有、有！”
　　“外科用的麻醉剂？”
　　方灵珊微微蹙眉，她在专业也只是一个看护：”这个我不……”
　　一直默不出声的李芷瑶突然开口：“那个需要视情况调配，看妳要用在什么样的地方上。”
　　“你会用？”
　　叶菲凡的声音很好听，温温和和的，李芷瑶在叶菲凡面前显得不那么怕生，乖巧应道：“多少有涉猎一点，我以前是外科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叶菲凡习惯性地微笑，嘴角旁有梨窝微现，像是一个得到糖果吃的小女孩道：“恩，一会记得带上那些调配用的工具。”
　　一旁方灵珊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刚才叶菲凡在看到杀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明白了这个盲女，明白她为什么是四人当中的领头，但现在她却开始犹豫了。
　　这个女孩……太奇怪了。
　　先不说她那异常杰出的攻击力和反应力，女孩本身看起来就太无害了。在她抽刀前你察觉不到任何预兆，甚至在她砍杀时，妳也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丝毫杀气，彷佛她在做的只是如吃饭饮水般单纯不过的事。
　　方灵珊作过不少有钱人家的看护，需要请看护的老人大多身心状况都已经恶化的很严重了，逼得方灵珊在精神和心理学上也培养出一定程度的了解。尤其是在各种豪华的大宅里，方灵珊看过太多，不论是多么虚伪的事物，她都看得出来，但却从来没见过像女孩这种干净得诡异的气质，彷佛与世上所有人隔绝。
　　那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而是一种孤绝一切的空白。她砍杀却没有杀意，她微笑不夹杂多余的感情，人类所有的喜怒哀乐在她这里都只是点到为止。
　　方灵珊没有和叶菲凡相处很久，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论，说叶菲凡可能患有反社会人格之类的，但直觉告诉她，这样的人很危险，白纸可以是白的也可以在瞬间被染黑，妳永远无法猜测她的心意，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秒改变主意，朝你微笑砍上一刀。
　　一直守在门外的冯娉婷探头看了一眼，角落放着几个白色红十字纹的小箱子，和以前在大学宿舍里的一样，她便提醒道：“有急救箱的话也带走吧！里头有纱布和碘酒什么的。”
　　李芷瑶赶忙点点头，一会人很快收拾干净，李芷又建议要去急诊室拿一些专业器具，大家觉得她专业，也没说什么便一同前往。
　　急诊室是在走廊末端的一个大门，从里面反锁，李芷瑶拉了拉门把发现打不开，对后面的人摇摇头：“里头锁住了，外头打不开。”
　　吴丽萝不耐烦地推开她，直接把门上的玻璃窗敲碎，她年少不学无术，课本讲义没看几字，倒是偷拐抢骗的小技俩学了不少，开一个锁头用不着一分钟。
　　叶菲凡却出了一句：“里面有丧尸。”
　　吴丽萝皱眉，往破掉的窗口看去，一股几乎恶梦等级的腐臭味狠狠赏了她的鼻子一巴掌。
　　中央的手术台溅满了鲜血，角落一道黑影闻到鲜肉的味道，慢悠悠朝门口晃过来。
　　原来是一个被开场剖肚的丧尸，身上的手术衣大概是在作手术时尸变的，从现场血肉横飞，蚊绳密布的情形，帮他作手术的医生和助手应该是完全没有防备，所以通通变成了现在地上的烂肉。
　　“那里的手术器具还可以用吗？”吴丽萝捏着鼻子，脸色难看的看着李芷瑶。
　　李芷瑶也有些艰难：“只要……有消毒过就好了。”
　　大概明白没人想上去一层一层上去搜索干净的器具，吴丽萝叹气，掏出手枪往丧尸头上射了两枪，手术室都才成了真正的死寂。
　　吴丽萝放回手枪，对旁边的人魄力十足道：“让让。”
　　周围立刻空出了一圈，吴丽萝一脚上去，轻松踹开了方才还紧锁的门，王筱分和冯娉婷在后头看得眼冒爱心，那崇拜的小模样只差没围过去要签名。
　　吴丽萝打开门便往后退，想让臭味先散去，叶菲凡却先走了进去。
　　她看着那只倒卧在地的丧尸，双眼依然没有焦距，但紧握的双手和上扬的嘴角却泄漏了她的兴奋。

　　

　　☆、第二十四章 计划

　　
　　在叶菲凡在尸体面前遵下身的那刻，吴丽萝就知道她想干嘛了。
　　吴丽萝脸色一僵，一个转身挡在众人面前，不让大家看到里头的场景。
　　叶菲凡压根不在乎外面的人，她好不容易在丧尸脑中感应到能量的结晶，手舞足蹈庆祝都来不及，哪会花时间跟后面人解释自己的意图。
　　一剑剖开丧尸的脑袋，像打开礼物盒一样，叶菲凡温柔地把头盖骨移开，从泥泞的触感中拔出一颗坚硬的颗粒，里头蕴含的能量立刻欢天鼓舞地流动起来，散发出的热度是如此的迫不急待，彷佛立刻就要和手掌动脉中流动的血液融为一体，如此的契合的频率，这就是丧尸晶核和动物晶核最大的区别。 
　　“喔！这次是红色的，欣赏够了请顺便拿一下旁边的手术器具好吗？”
　　叶菲凡把晶核收进运动服的口袋，心情颇佳的她很乐意遵照吴丽萝的建议。
　　吴丽萝从叶菲凡手上接过沾满黑渍的器具后，便把东西直接扔给李芷瑶。
　　李芷瑶虽然嫌恶心也不敢说什么，叶菲凡是代替自己进去那间血肉横飞的手术室，她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一楼的大听不算宽广，六人很快就来到了楼梯口，看到叶菲凡没有要上去冒险的意思，众人不禁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没多久，她们就与多多正面碰上。
　　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满嘴黑血的大型犬，众人脚步不禁一顿，接着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想转身落跑，只有叶菲凡从容上前给了多多奖励的拍拍，还拿出手巾替它擦了擦嘴。
　　一人一狗的主仆情深，可惜众人感觉不到，谁也不愿意在这毫无人气的冰冷空间多待一秒，既然都到齐了，大家迫不急待就出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还是没人愿意跟叶菲凡坐一起，四人通通挤在前座，吴丽萝表情镇定地将挡在前面的一只手臂塞回副座，努力继续将货车稳稳开进小巷。
　　公寓有好几层，叶菲凡隔壁的住家空间不小，房内特地留出了一房一卫给老人偶而过来探视的子女，吴丽萝不放心让两个明显还很菜的新人离得太远，所以干脆让四个年轻的小女生住一起，明面上彼此互相照应，暗底下也是要冯娉婷她们帮忙盯着那两人，别让二人出什么乱子。
　　这点吴丽萝倒是想多了，好不容易找到能安顿温饱的地方，二人都非常认命，尤其是李芷瑶，乖得不得了，叫她作什么她就作什么，现在叶菲凡就要她立刻作一支强力麻醉剂出来，还特别强调越厉害越好，最好是能麻醉大象的剂量。得了这样的指示，李芷瑶也没有迟疑或是多问，就乖乖在临时充作医疗室的书房内埋头调配了起来。
　　叶菲凡给人的初次印象虽是温柔无害，但相处时间久了，看多她砍杀和果决的模样，便渐渐了解到外表温柔里蕴含的无声魄力、某些时候甚至是残忍。所以最后只有吴丽萝敢上前问她拿麻醉剂作什么。
　　吴丽萝问之前也有点迟疑，深怕得出一个什么毫无人性的答案。
　　“对付鳄鱼用的阿！”叶菲凡空茫的眼神望向吴丽萝，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连躺在她大腿上打鼾的多多也抬起头，似乎对吴丽萝的扰人清梦感到不满。
　　吴丽萝倒真的忘了山上那颗不定时炸弹：“呃…..可是鳄鱼皮那么厚，打得进去吗？”
　　“谁说要打进去的？”叶菲凡轻蹙眉黛，似乎很惊讶没有人看出她的计划：“当然是用在饵食上，喂进去阿。”
　　“好主意！好主意！”吴丽萝恍然大悟，舔了舔嘴，为自己对叶菲凡的恶意揣测感到羞愧。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一点，不禁皱眉道：“你要怎么把食物喂给牠？那栋别墅在山上，附近也没有可以作观察台的房子，不会是要直接走进去喂牠吧？”
　　叶菲凡的计划故好，但吴丽萝有所顾忌，想得更为通透，对她来说安全至上，计划的前提应该是没有人会因此受伤。
　　“我现在正在想呢。”叶菲凡喃喃道，她拿起桌上的东西。
　　吴丽萝细睛一看，鲜艳活泼的翠绿色，赫然是一片接近半身手臂长的鸟类羽毛！
　　这还能是谁？不就是娇歌掉下来的羽毛吗？
　　吴丽萝还是很怕娇歌，看到那片异常巨大的翠羽，身子忍不住微微向后，尤其是越接近羽毛的根处，那绿色就越发浓艳，彷佛一根淬满剧毒的暗箭，让人只瞥一眼就不寒而栗。
　　叶菲凡没有说话，她缓缓闭起眼睛，感觉到周围的光圈迅速增大，瞬间捕捉到停在东区屋顶上一只庞大的鸟形。
　　牠刚吃饱，正在整理羽毛，还有另一只娇小的鸟形在上头跳动，大概是在捉卡在羽毛里的小虫子来吃，一大一小的场景有如水牛和牠背上的啄牛鸟。
　　突然，两只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张开羽翼，往楼下飞去。
　　叶菲凡睁开眼睛，视线依旧空茫，嘴角却微微一笑道：“只希望牠不要闹脾气，送我上一次青云就好。”
　　隔壁房内，邱灵珊正在帮冯娉婷二人推拿，两人的手腕和脚腕常常在攻击时用力过度而感到酸痛，恰好邱灵珊对关节治疗很有一套，便帮二人按摩推拿、舒缓疼痛。
　　“原来你们都是大学生阿，不容易呢。”邱灵珊替冯娉婷揉着她脚腕。冯娉婷喜欢跟着吴丽萝到处奔波收物资，但以前坐书桌坐惯了长期下来也有些负荷不了，三不五时就伤到脚。
　　起了话题，冯娉婷也有意聊下去：“是啊，我是商科，她读农科，末世来临时我们的大学有军队过来撤离，不过病毒感染的速度太快了，一伙人全部走散，所以就流浪到这里了。”
　　“有军队？！”邱灵珊一听，本来长期缺乏营养的苍白脸色瞬间有了精神：“那我们应该要去寻求军队的帮助而不是待楞在这里阿！”
　　冯娉婷摇头叹息：“没有那么容易阿，现在要去哪找军队？”
　　邱灵珊见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难掩失望，不禁面露不悦道：“出去冒险也好过待在这种小地方苟延残喘吧？”
　　何况还有那两只奇怪的变异犬，也不知道何时会发疯把她们这些活人咬成碎片！更别提牠们的主人，一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又怎么会在意她的好宠物会不会吃人呢？
　　邱灵珊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逃去基地寻求庇护，而是跟着这几个弱女子一起留在这个怪物丛生的禁地。邱灵珊下意识忽视了吴丽萝她们先前解决丧尸的利落干净，她始终相信在这种时候只有男人能派上用场，女人就是逃命和被吃的份。
　　在一旁撕酸痛贴布的王筱眉眉头不禁一皱。
　　看着王筱眉撕下一块贴布，却怎么样也勾不到背后，眼看凉凉的药膏布就要皱成一团，冯娉婷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抢过贴布，下巴点了一下示意王筱眉转过去，才把贴布平整的贴在王筱眉的背上。
　　邱灵珊抬头看了一眼，心头不禁一颤，在女子雪白赤裸的背上竟然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和不正常的瘀青。邱灵珊看了更是害怕，这里真的安全吗？会比铜墙铁壁、真材实料的基地来得安全？
　　王筱眉一直在注意她，见她又露出那种要死不活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不耐烦，一向不爱说话的她忍不住开口，冷冷道：“放心吧，你不会有这些伤口，只要不要四处乱跑，遇上外面那些很久没碰过女人的男人的话。”
　　冯娉婷脸色一变，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去。
　　邱灵珊楞了一下，顿时想起她们之前的警告，心下不禁一沉，难道外面社会的法制跟秩序真的都完全崩坏了吗？
　　晚餐是当天猎到的烤兔子和炒野菜，冯娉婷的手艺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所以几乎都是冯娉婷一人料理。
　　她仔细将兔子身上的毛清干净，用菜刀分解后，再用小刀切成平均大小的肉块，剩下不用的内脏和骨头，冯娉婷也特别留下来，让叶菲凡直接把那盆拿去喂给多多他们，最后再用细签把切好的肉块串起来，作出了好几盘烤肉串，一边涂酱料一边火烤，不一会久就把烤好的肉串堆端上桌。
　　对于已经很久没好好进食的众人来说简直是山珍海味，吴丽萝闻到味道就直接扑过去，一边吃一边夸，简直恨不得把冯娉婷捧上天。同时，叶菲凡也觉得是时候和众人解释一下自己之后的计划。
　　刚好李芷瑶先开口：“麻醉剂已经调配好了。”
　　叶菲凡点点头，空茫的双眼停在前方，众人的注意不自觉被她吸引。
　　“那只鳄鱼已经有出来别墅猎食的行为了，想必山上快没有东西吃，牠迟早会下来，我想快点解决这个潜在危险。”
　　吴丽萝正美滋滋地咬着肉串，一听顾不得嘴边的肉，口齿不清道：“真地腰上去？”
　　叶菲凡摇摇头：“上面几乎没有活物了，我们一上去马上就会被牠察觉。
　　冯娉婷看到还在努力咀嚼肉串的吴丽萝，便代替她问道：“那怎么办？”
　　王筱眉也很紧张，她始终心念着山上那几间温室。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叶菲凡声音转小。
　　众人不禁倾耳，目光专注地望着她，那对形状秀美的黑眸没有任何焦距，却恍若星辰大海，看似空茫同时又彷佛不被任何事物局限。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也许是超越常人所能仰望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制服

　　
　　艳丽的翠色迎空展翅。
　　东区已经没什么好吃的活物了，所以娇歌每天都会飞去西区猎食，等吃饱后才慢悠悠飞回公寓的顶楼休息。
　　牠可不像某只娇笨的小鸟，只顾着在某人头上团团转讨好。
　　今日，娇歌捉了一条肥滋滋的变异蛇，牠身上的鳞片经过变异坚硬无比，但终究敌不过鹦鹉贪吃的巨喙，一下就往牠头上啄。
　　大蛇还来不及施展牠引以为自豪的缠功，脑袋就开了个大洞，死不瞑目。
　　娇歌把大蛇的眼珠啄出来当作前菜吞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用爪子在蛇身划出些破洞和伤痕，用巨喙从里头挑细肉来吃。
　　蛇头没有完全破开，娇歌又用力往里头戳几下，但偏偏越往里头的核心、头骨就越硬，娇歌惦记着里头的晶核，只能把吃剩的半截蛇尸一并带走。
　　公寓的顶楼已经完全成了娇歌的巢穴，某人的阳台塞不下牠日益庞大的身躯，只得在顶楼用竹枝和树叶给牠着巢，以免牠闹脾气跑到外头被人当作boss追杀。
　　娇歌的巨爪落在顶楼的栏杆同时，一对漂亮的羽翼也一并收起，在空中划出一抹浅色，牠降落的姿态完美优雅，可惜走过来的某人完全看不见。
　　娇歌察觉到动静，硕大的鸟头一转，一只又大又圆的眼珠像狙击枪一样盯住来人。牠的眼珠接近一颗篮球的大小，若是旁人看了铁定魂飞魄散，站都站不稳，但还是庆幸来人完全看不见。
　　“欢迎回来。”叶菲凡带着温暖甜美的声音，有些讨好似的迎上去，对这些小家伙，她总会不自觉放松防备，但她还是低估某鸟三不五时的坏脾气，
　　“聊偷！”娇歌显然今天心情不太好，翠绿色的脑袋一转，摆明不想答理她。
　　叶菲凡拿牠没办法，只能在旁边静静观望。
　　娇歌压根不想理叶菲凡，低下头继续和食物奋战。
　　注意到娇歌不断攻击一条吃剩的蛇尸，却迟迟没有进展。叶菲凡脑筋一动，便走上前伸出手按在娇歌的巨喙上，示意牠稍安勿燥，随即拔出从不离身的剑，往蛇头最不起眼也是最深的裂缝处砍去。
　　果然，像切苹果一样，蛇头硬声成两半，里头的晶核瞬间露了出来。
　　娇歌眼一亮，低头便啄起晶核，咕噜一声吞下去。
　　吃完，牠脑袋一转，还状似懂事地往叶菲凡身上蹭了蹭。但娇歌显然又长了不少，叶菲凡的肩膀被牠这么一压，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娇歌显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还不放弃地用大脑袋蹭着叶菲凡颈窝，像是在说：很好、很好，我很感谢妳喔！害得叶菲凡好半晌都站不起来，忍不住苦笑出声。
　　一人一鸟诡异的互动倒是把躲在暗处偷窥的吴丽萝一行人吓得不清，只以为她在强颜欢笑、伪装镇定。
　　终于，娇歌觉得自己的诚意够了，抬起头开始理毛。
　　叶菲凡观察着牠放松下来的身子，伸手摸了摸牠脖子上的细毛，让牠习惯这样的亲密触碰。
　　于是，在双方都很惬意的心情下，叶菲凡很是顺手地抱住牠的脖子，再很是自然的攀上牠的背，小心翼翼拿出吴丽萝给她的婴儿背袋，硬是把自己和娇歌的半身绑在一起，就像妈妈背小孩。
　　这比叶菲凡想象的还不容易，娇歌倒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只是感觉到身上有东西压着，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翅膀。但娇歌的羽毛又滑又坚硬，叶菲凡坐在上面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滑下去，心底不禁惴惴不安，只能抱紧娇歌的头颈。
　　娇歌发现背上的人似乎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有些不悦地动动翅膀，不过一瞬间，变异进化后的脑袋灵光一闪
　　叶菲凡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波动，细细尖尖，有些兴奋又有些扎人。
　　叶菲凡还来不及思索，娇歌就往前一跃，振起双翅就朝天空高飞而去，后头偷窥的人赶忙跟出来，紧张不安地观看着一人一鸟的争斗。
　　在离地的那一刻，叶菲凡终于稍稍明白了，那波动名为“恶意”，来自于身下这只小心眼的家伙。
　　娇歌其实还算通灵性，没有故意左摇又晃、九弯十八拐要把叶菲凡摔下来，只是往天空回旋一圈又降落回顶楼，显然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幸好叶菲凡屹立不摇，在娇歌几次吓耍后，终于克服了第一次离地的不安感。
　　她甩过一头乱发，一手勾住娇歌的脖颈，另一只手拿出昨天特地存下的肉串。
　　果然，娇歌闻到香味，发觉左边出现一串香喷喷的肉块，牠张开巨喙想去啄食，身子不自觉微微向左倾，翅膀慢慢朝向左边飞行；叶菲凡见状又把肉串往右一点，果然娇歌为了吃肉串，身子往右倾，飞行方向被改成了右边。
　　就这样一左一右，两人也顺利地来到了目标的别墅，娇歌被叶菲凡的把戏操控着，在上头不断转圈圈。
　　叶菲凡眼看时间成熟，便把手上的肉串扔给娇歌，同時在牠分心的瞬间，解下系在婴儿带上的饵食，一只注满麻醉剂香喷喷的兔肉往别墅顶楼空投，叶菲凡感觉到下方的心跳声瞬间加快。
　　任务完成。
　　娇歌咬着肉串，一下就飞回顶楼，要留到巢里慢慢享用。
　　等娇歌落地后，叶菲凡颤抖着手解下背袋，四肢有些无力，一个人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走下来。
　　吴丽萝一行人急忙迎上去，见叶菲凡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不禁心生敬佩。
　　昨晚听到叶菲凡的计划，众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根本睡不着觉，只怕明天就要失去一个同伴，还是整个小组的主心骨，其中就以吴丽萝最为担忧。
　　她的命是叶菲凡救的，现在有的也几乎都是叶菲凡给的，以前她当太妹，没读过什么书，就只知道讲义气，朋友之间只需要递一根烟和一瓶啤酒，明天就可以带着棒球棍去帮对方厮杀助阵，何况还是有救命之恩的人呢
　　吴丽萝一看到叶菲凡下来，立刻冲上前检查是否安然无恙。
　　“没事，我们快点行动吧。”叶菲凡对她轻轻一笑，状似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却是顺手遮住了手臂上被羽毛擦出的伤痕。
　　她暗自庆幸自己上午没有吃任何东西，不然下来的模样可能会加狼狈。
　　
　　荒烟漫草之中，蒸腾的雾气瞬间爆开，有一辆军车急驶而过，在泥泞的小陆留下又长又深的轮迹。
　　碰的一声，车顶瞬间凹了一个大洞，一块落石从车窗旁滚落，车内的人不禁啐道：“该死！”
　　坐在后头的男人不禁紧张地跳起来，对着对面的女人骂道：“都怪你，早告诉妳暗影不是好惹的，你偏偏要招惹，还惹到那个姓叶的女人！”
　　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下，女人气急败坏道：“我不甘心阿！！说好一起猎杀，晶核按功绩分，我们这里都死了两个人，那女人却只给我们这点！还有那只变异老虎绝对是她引过来的！不然我们在那里好好射杀变异犬，怎么她一出现，那只变异虎后脚就跟过来！”
　　男人吐了她一脸口水，接着骂道：“现在计较这个有什么用！你偷走全部的晶核，那队整员都从后面杀过来了，根本没有要讲和的意思，怎么？妳一个人出去跟他们打？”
　　“通通给我闭嘴！”正在开车的男人用力按了一下喇叭，把车内的五人都吓了一跳，这才记起惹祸的女人还是队长的亲妹妹，在队长后面清算他妹妹，怎么想都不太适当。
　　毕竟还是护着自己的妹妹，男人一边转着方向盘，“小蓉说得不无道里，姓叶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和我们合作的意愿，不过是恰好顺路，装作同心罢了，至于那只变异虎……”
　　杀了他们两个同伴，如果真是叶紫容招惹过来的话…..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拳起。
　　“算了，现在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一会我把车停下来，你们待在车里，我出去和她谈。”男人有把握，叶紫容不会立刻杀了自己，他清楚自己有多少价值。
　　叶紫容领导的暗影小队号称是聚集各类异能的精英队伍，里头包括金木水火土空间各类的异能者，然而偏偏少了一个最稀有的毒性异能者，男人想用自己作为谈判筹码，保住妹妹和组员的命。
　　女子听到哥哥的话，不禁咬牙。她认为自己没错，他们是自由组队的，不受基地军方直接控制，偶而接接任务赚赚生活物资，日子不奢侈倒也过得下去。
　　而当初明明是叶紫容觊觎自己哥哥的异能提出要互惠合作，他们惹不起暗影自然是接受，然而行动一开始，叶紫容就不见了，暗影其他组员似乎也是习以为常，但当叶紫容再次出现时，紧跟着的却是一只巨大的变异虎从天而降，一下就咬死了她身旁的两个队友。
　　众人被逼的节节败退，最后是叶紫容与变异虎缠斗许久，把变异虎四肢砍下，制服在地，得到了一颗稀罕的异色晶核。
　　先不说那颗变异虎的晶核让人眼红，之后大家在分晶核时，叶紫容却反过来冷冷指责他们伤亡惨重、拖累行动，最后扔给他们的晶核比当初说好的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女人恨恨地想，她的确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但更讨厌那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心肝黑还要硬装清高的伪君子。
　　果然男人一下车，后面追击的人也停了下来，
　　纤细的玉手拨开树丛，几片嫩叶黏在少女完美无瑕的脸颊旁，虽然年幼五官尚未展开，但已稍显红颜之色，而与少女桃李般艳丽的容貌对比的是她冰冷的表情。
　　她口齿清晰，缓缓开口道：“这账怎么算？”

　　

　　☆、第二十六章 枷锁

　　
　　男子面色微变，但很快又镇定道：“这次是舍妹的不对，请叶小姐见谅，被偷走的晶核都在这里，我们的晶核也在里头作为这次的补偿，希望妳大人不计小人过，让这件事和平收场吧。”
　　“哼。”叶紫容忍不住冷笑，细长的蛾眉挑起。这是把她当作软脾气的烂好人了？当初与他们组队不过是看重眼前这个叫潘语海的毒系异能，想找个机会拉拢，没想到他妹妹是个蠢的，非要与自己争锋相对。
　　好不容易摆脱了林悦城的阴影，叶紫容可没想过要再委屈自己。
　　邱雨琳随后也跟了上来，她跟着叶紫容一起离开了雷虎队，加入了新成立的异能精锐队“暗影”。不像一般异能小队任由军官调动，暗影是直属基地掌权人，也就是叶明的指挥，待遇和身份比一级的异能小队不知高了多少规格。尝到了这些甜头，邱雨琳早已成为叶紫容的忠实拥护者，连模样和表情都开始学着偶像。
　　邱雨琳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把晶核还回来就好了？我们辛辛苦苦追了半天，可不是只为那袋破晶核！那种东西我们要多少有多少，敢偷东西的小偷倒没几个，快把你的偷贼妹妹交出来！”
　　叶紫容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邱雨琳的话看似蛮横不讲理，但事实上却是为他们暗影立下威信。暗影才刚成立不久，虽然号称是精锐中的精锐，但在没有做出显赫的战功前，也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眼下暗影还没打出名号，竟被一个流浪小队戏弄了，如果现在不追究，只怕以后是难再立暗影威名。叶紫容在从叶明手上接过暗影时就已经下定决心，暗影将如它的名字，如黑暗、如魅影，根源于人类的恐惧，闻者不是敬畏就是退避，暗影将会成为末世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队伍！
　　思此，叶紫容轻启朱唇，面庞流露出不符年龄的狠劲：“交出来。”
　　潘语海面色一变，一瞬间他动了拼死的念头，但看到叶紫容身后跟来的暗影成员，潘语海犹豫了。
　　“紫容，小心一点。”
　　此刻叶紫容的身后站着一个气质不凡的男子，他面如刀削、生得孤傲英俊，只是眉眼太过严肃，给人异常冷酷的感觉，从他壮硕的体格来看应该是受过训练的。其他暗影成员都站在后头，就只有他离叶悦容最近，显然是队中地位仅次于她的一个人物。
　　邱雨琳见男子出声，也更加嚣张道：“不用担心，袁萧，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邱雨琳说得不错，即使有攻击力强大的毒系异能，他也打不过他们，更动不了叶紫容一根寒毛，金汤匙固然珍贵稀罕，但碰上铁锤还是只有碎成渣的份，怪不了谁，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潘语海暗自叹了气，下了最艰难的决定：“请让我为你们效力，补偿我妹妹的罪过。”
　　叶紫容红唇微勾，满意一笑，如愿以偿。
　　“哥哥！！”潘语蓉再也听不下去。
　　她推开拉住她的队友，冲出车门，上前拉住潘语海的衣袖，转头对叶紫容怒骂：“贱人！你害死了我们两个同伴！还想逼我哥作你们的苦力！？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叶紫容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说这句话前先看看自己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报应？不就是你拖累你哥的吗？”
　　一直在后方注意着双方动静的班思文忍不住插话：“暗影是目前复兴基地极力培养的项目，加入暗影他可一点也不吃亏。何况，潘小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哥哥不过是带你受过！”
　　潘语海怕妹妹又被对方盯上，急着要把对方推回去：“够了！又不是卖身，你们先回基地，我和叶小姐谈好了就回去。”
　　“我……我。”潘语蓉本来想放下尊严不让哥哥代替她，但想到自己弱得可以的水系异能，潘语蓉再怎么愤怒也知道自己没有谈判的筹码。
　　车上其他的队友听见他们的话，虽然再怎么不满潘语蓉的蛮横，但还是念着潘语海的顾全大局，便让一人下车把潘语蓉带回去。
　　其实潘语蓉和潘语海差了九岁，从小到大，长兄如父，两兄妹都是形影不离，一想到以后不会有人随时在身边照顾自己，潘语蓉瞬间后悔了。
　　巨大的失落感攫住她的心脏，她悔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但最后只能望着潘语海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身影。
　　她下意识伸手抓了抓前面的空气，哀喃着：“哥哥……”对不起。
　　
　　听到叶菲凡的暗号，守在楼下的众人立刻行动。
　　一打开别墅的大门，一股异国风风情迎面而来。
　　墙壁上摆着是欧洲的风景画和旅游照片，四周的落地窗挂着的是颜色繁复的提花布卷帘，质料光滑的进口地毯连着门口一直铺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而楼梯旁就是大厅，一张欧式的布艺沙发摆在大厅的正中央，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瓶红酒和高脚杯，杯里还残留着的浅浅的酒色，似乎主人只是出去了一会，很快就会回来品尝完红酒。
　　眼下分秒必争，众人也没有什么去欣赏里头的装潢，只敢加紧脚步，捧着一大圈铁链往楼上奔走。
　　脚步声混杂着铁链叮当当地作响，那条铁链用厚重的钢铁扭成，各环之间扣住的空隙极小，共有三条，一条大概可以围住十几个人，重量可想而知，所以由李芷瑶等力气比较小的人在前头引路，王筱眉和冯娉婷负责拉起中段以免磨锁，剩下的铁链则被吴丽萝当成水管卷起背在肩上，负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别墅共有三层，里头没有空调，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把众人晒得汗流浃背，光是支撑铁链的重量就耗尽了一半的力气，只有吴丽萝还能中气十足地为众人加油打气。
　　“萝……萝莉姐……你…你一定是……”冯娉婷累得舌头都吐出来了：“力量……型异能……”
　　“再敢叫我萝莉姐，一会妳就自己扛这圈东西上去！”吴丽萝举了举挂在肩膀上的铁链，卷成一圈的铁链就像一大块铁石，但吴丽萝却像举水管一样显得毫不费力，不时左边肩膀酸还有余力换右肩扛，其余几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女生是既敬佩又羡慕。
　　终于来到了顶楼，三楼是健身房，房间的一半放着是许多昂贵的国外健身器材，另一半则是用玻璃门隔出了宽广的阳台，众人瞇眼看去，水波潋滟，阳光更加刺眼，这也太豪华了吧！！
　　阳台上竟然是一座设备完整的游泳池，包括跳水版、过滤器、躺椅等等…….这家的主人太招仇恨值了吧！
　　“快过来吧。”叶菲凡从角落走了出来，她一直在密切注意鳄鱼的动态，看他们来这才稍稍分了神。
　　“那只鳄鱼在……”走在前面的邱灵珊瞬间住了嘴，刚才她们都被泳池和阳光吸引住了，压根没注意到一旁地上的庞然大物。
　　那只鳄鱼明显变异了，整个身体大概快和三个成年人差不多，不动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实，几乎快和屋檐照下来的黑影融为一体。
　　其余的就和动物频道播映的一样，一身暗绿色的崎岖硬壳，短小的四肢伏趴在两侧，但顺着长长的脊髓看过去，沿着脊髓到尾巴上竟长满了数根令人心惊胆跳的尖刺，每一根都有一根筷子长，尾巴末端还鼓了一大块起来，形成类似棒槌的构造，整只鳄鱼就像一台巨型装甲车。
　　吴丽萝看前面的人不动，急忙探头看去，果然被吓得往后一跳“真的跑到侏罗纪公园了阿……”那鳄鱼的模样简直是剑龙和甲龙的混合体嘛。
　　“不用担心了。”叶菲凡一下接受到好几道颤抖不稳的波长，也被抖得很不舒服，急忙安抚她们：“事实上，麻药有些重了，这只鳄鱼不知道撑不撑得过去。”
　　“怎么我们好像变成盗猎者了…”吴丽萝骚了搔头：“不管了，看这身皮怕是枪也打不进去，快点把牠绑起来吧。”说完，带头往鳄鱼走去。
　　听到叶菲凡和吴丽萝的话，几个女子壮起担子，拉着铁链跟了上去。
　　阳台有铁栏杆围着，吴丽萝摇了摇觉得够坚硬了，便先让大家把鳄鱼的尾巴和四肢捆在一起，使它失去基本的行动能力，在把剩下的铁链拉成四条，分别绑在四个方向的铁杆上，这样鳄鱼等于是一只毛毛虫被裹了一层茧，又被架在蜘蛛网上，基本就是一只待宰羔羊。
　　做完这些，几个女孩子的心理和生理都快到极限，坐在离鳄鱼远远的地上歇息。
　　叶菲凡之前就扫过整栋别墅，对里头的东西了如指掌，便跟她们说：“健身房有小冰箱，里头的东西还没坏掉，看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去拿吧。”
　　几个女孩如获大赦，急忙逃离了阳光的酷晒，往阴凉的屋檐躲去。
　　吴丽萝走在最后，注意到叶菲凡没跟上来，回头就见她抽出一把锐利的小刀，手一挥，竟是要往鳄鱼的硬皮上刺去！

　　☆、第二十七章 小聚餐

　　
　　“铿锵！”小刀应声掉落，叶菲凡拿着残余的刀柄，似乎不感到意外。
　　吴丽萝倒是有些失望，本来她还期待叶菲凡大展神威，拿把小刀就把鳄鱼剥皮了作盔甲。
　　顺手把刀柄扔一旁，叶菲凡抽出剑，在吴丽萝又变得紧张期待的目光下，她却只是用剑身往鳄鱼皮上浅浅削下去。
　　剑没事，鳄鱼也没事，叶菲凡把剑收回去，摇摇头道：“不行，只会两败俱伤。”
　　见叶菲凡如此笃定，吴丽萝只能摸了摸下巴，开始出一些鬼主意：“用火烧？用铁锤打？”
　　叶菲凡摇摇头，没有焦距的眼珠望着前方的山景，似有所悟道：“真是不可思议呢，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
　　看见？是指异能吗？吴丽萝似懂非懂，略为苦恼道：“这是……某种谜语吗？”
　　“真是神奇……”叶菲凡继续放空，似乎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接近一种喃喃自语，：“十二种不同的波长和频率就能构成如此坚硬的物质，但只要少了其中一样，就会像棉花一样腐烂。”
　　吴丽萝抓了抓头，抽了话中几个字胡乱拼凑：“你是要作什么武器吗？需要我帮忙吗？”
　　叶菲凡散发出的气质虽然让人感到亲近，但事实上她不常与人来往，更不擅长与人沟通，对不会解释的东西，一律都是“我想你已经了解了”敷衍，所以即使知道吴丽萝一头雾水，她也只是走过去拍了拍吴丽萝的肩膀，轻叹道：”只希望能将牠饿死了。”
　　吴丽萝这才大惊：“咦！真杀不了？”不会真要等着牠饿死吧？她怎么记得爬虫类耐旱耐冻，生命力顽固得很，有那么容易饿死吗？
　　吴丽萝还在原地纠结，叶菲凡已经走到玻璃门前，她突然转头道：“楼下的小房间，好像是放酒的。”
　　吴丽萝一听，双眼放光，立刻打起精神：“酒可以作燃料呢！我们把它们通通拿下山吧。”看这间别墅的装潢，不难想象酒房装有什么高级货。
　　一阵忙碌后，众人在橱柜和冰箱内找到了不少吃的，无一都是外国货，包括密封的水果、海鲜罐头、夏威夷豆、椰枣干等进口食品，最后干脆索性通通聚集到健身房，大家坐在木质舒适的地板上，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观察着鳄鱼的动静。
　　眼见外头被五花大绑的鳄鱼许久未有动静，一旁作为总指挥的叶菲凡又神色如常，原本还提心吊胆的两名小专护也慢慢放下心防，开始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邱灵珊微微赞叹：“这大概是附近别墅区最有钱的一家，比我之前负责的那家还有钱。”说完，便咬了一块椰枣干，香甜软糯的口感化解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李芷瑶埋头喝着装在罐头里的海鲜粥，虽然是冷的，但尝起来还是美味新鲜
　　冯娉婷咬着一块夹有鲔鱼肉的吐司，津津有味却不忘皱眉问道：“这小区是怎么回事阿？怎么每一间房子都那么豪华？”
　　连她们目前住的公寓虽说没像别墅区的房子一样独立豪华，但内部也是精致完善，另外附有公共健身房和小花园，除去外头吃人的怪物，比她们学校最新盖的宿舍好了不知几倍。
　　邱灵珊记来她们是外面逃难来的，也不惊讶解释道：“这里本来就是财团盖的阿！是专门给富人退休养老的小区，自然是什么都有，作这里的看护还包吃包住，底薪都是比外面高上三倍的行情！”
　　邱灵珊想了想，又接着道：“萝莉姐也是，她会来这里作收银员，也是因为这里人消费高，商店员工待遇特别好。”不知不觉，大家都习惯了萝莉姐的称号，事实上也比吴丽萝这个名字念起来顺口。
　　冯娉婷听到这里，有些感叹，忍不住冒出一句：“怪不得这里没见到半个幸存者。”老人身体不行，自然是先成为末世的第一批牺牲者。
　　邱灵珊的表情也暗淡了不少，她的老雇主想必也是凶多吉少，她根本不敢想……
　　两人的谈话有些凝滞，但另外三人完全没注意到气氛变化。
　　李芷瑶还在慢慢品尝着海鲜粥，希望能吃得久一点、饱一点；叶菲凡咬着一块最爱的芒果肉，完全悠游于五彩缤纷的水果世界，而坐在冯娉婷身边的王筱眉正试着开一罐鲔鱼罐头，想弄出另一片和冯娉婷刚才吃得一样的鲔鱼土司，但她力气小，异能也弱得可以，最后是冯娉婷看不下去，接过来一下就弄开了。
　　叶菲凡、李芷瑶和王筱眉三人一样都是文静木讷型，很多时候都是完全在状况外，所以冯娉婷只能继续开话题道：“对了，菲凡妳也是外地人吧？”
　　叶菲凡正沉浸在芒果罐头香甜的滋味中，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立刻反应过来：“我是住这里的。”
　　“咦？”冯娉婷原本还想问她哪个大学出来的，没想到人家竟然就是原本的小区居民。
　　叶菲凡咀嚼着一块软甜的芒果肉，丝毫不介意道：“这里机能方便，我家还挺有钱的，就直接送过来了。”
　　“……”
　　众人总觉得怎么听都不太对，王筱眉倒是比较敏感，她不动声色转了一个话题道：“萝莉姐呢？怎么那么久都没看着她人影？”
　　“她没事，我让她去楼下的酒房看看。”叶菲凡用光圈看了看，忍不住微笑：“倒是乐不思蜀了。”
　　“有酒房？！”冯娉婷跳了起来，一旁王筱眉纤眉一挑。某人虽说是大三系花，但没有任何一个爱慕者知道系花同时还是个酒鬼兼赌鬼，在宿舍都是毫无形象翘着二郎腿打牌拼酒的。
　　其实两人还真是互补，冯娉婷热心开朗，一个成熟大姊姊作派，就是性格冲动，不顾后果，时常冲在王筱眉前面作开路前锋；而王筱眉虽然唯唯诺诺，一副胆心怕生的小妹妹模样，但她心思尤其细腻，会在冯娉婷冲过头时拉她一把，在关键键时刻提醒她停下来思考。
　　大一的冯娉婷就曾因为失恋酗酒，差点被学校开除，最后是被王筱眉二十四小时盯人盯到怕了，才勉强戒了酒；眼下虽然是末世，纵情欢乐和醉生梦死不过一瞬之间，但王筱眉还是不想冯娉婷沾任何一滴酒，所以在冯娉婷高声欢呼时，立刻沉下脸。
　　冯娉婷高兴没多久就感觉到一股熟悉骇人的威压，但门口随即响起了几声叮啷哐当，把她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吴丽萝拖着一袋子的酒，兴冲冲走了进来。
　　冯娉婷冲上去拉开袋子，喜悦和哀愁同时在脸上显现：“你们看！美国威士忌、苏格兰伏特加、法国香槟、荷兰甜酒……天哪，世界名酒怎么都找出来了，快放回去吧，离开酒房很容易坏掉的！”
　　吴丽萝大喇喇拍了拍大腿道：“没关系拉！反正酒房的电也撑不了多久，尽早喝掉也好。”
　　冯娉婷听了也有些意动，忍不住舔舔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王筱眉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
　　不过也不能怪冯娉婷她们贪嘴，说起来这间别墅除了一小瓶自然水外，橱柜和冰箱放的都是各种酒品，先前几人就从橱柜里搜出了好几瓶葡萄酒，上头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道是装饰还是真能喝，众人只能先分喝着那一小瓶自然水。
　　那瓶水早已经被分完了，大家都还是口干舌燥。
　　邱灵珊先觉得不妥，蹙眉劝道：“那些都是烈酒，喝了身体不适怎么办？我这里可没有拿到什么解酒药喔。”
　　听到邱灵珊开了头，王筱眉也点点头附和道：“口渴一会回去喝水就行了，你们忘了我们到这里的目地吗？”
　　她指了指外头被捆成铁茧的鳄鱼：“可别到最后你们醉了，而它醒了。”
　　“………”
　　王筱眉的话十分有说服力，吴丽萝和冯娉婷护着那袋酒，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两个天生酒鬼都很挣扎。
　　好似被主人抛弃的两只小狗，微微颤抖，瑟缩一起，两道同样低落的电波传了过来。
　　叶菲凡低下头意犹未尽地舔了手指上最后一点芒果汁，装似无意道：“有没有低酒精浓度的水果酒？真想喝的话就喝那个吧。”
　　邱灵珊没有意见：“水果酒可以，但还是不要喝太多。”时至中午，天气正热，邱灵珊倒是真想喝一点水果汁之类的。
　　一直再跟海鲜汤温存的李芷瑶也突然冒出一句：“小冰箱有果微醺，我去拿。”
　　说完就咚咚地跑走，再咚咚地领着好几瓶的小罐装啤酒出现，她低着头浏海垂直的模样简直像班上老师最爱的那种乖乖牌。
　　李芷瑶拿在手上的果微醺是市面上流行的啤酒，说是专给女生设计的酒品，不仅酒精浓度极低，本身味道温润、口味多样、包装也是新式亮丽，得到不少女性消费者的喜爱。
　　好几罐啤酒就被推到众人面前，洁白底色的铝罐上印有口味水果的颜色和图样：蓝绿色的是白葡萄、青绿色的是青苹果、浅红色的是荔枝，若是没看到上面印着浅浅一行”未成年请勿饮酒”，恐怕还以为是给小孩子喝的水果汽水呢。
　　原本还和名酒依依不舍的吴丽萝立刻转移阵地，她从一开始就出力最多，早已口干舌燥，一下就灌完了一罐。
　　“有没有台啤阿？”吴丽萝以前作太妹，还是习惯喝价格便宜、解渴提胃的台湾啤酒。
　　“没有。”李芷瑶一反常态，直接掐断了她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念头。
　　叶菲凡看不到，只能问：”有没有芒果口味的？”
　　“这是酒精浓度最低的”李芷瑶见叶菲凡微微失望，便拿了自己最爱的青苹果作推荐：”其他水果酒酒精浓度太高了，这里只有青苹果、白葡萄、荔枝，试试青苹果吧。”
　　“酒精浓度只有3%，根本是水果味的汽水嘛。”冯娉婷吐了吐舌，拿了两瓶，一瓶递给了王筱眉，面上打趣道：”这个可以吧？大酒鬼可没有踰矩喔！”
　　王筱眉脸微红，原来对方早就看透她的不悦，先前都是在闹她，害她穷紧张。
　　冯娉婷得寸进尺，调戏一句：”美眉笑一下吧，脸从刚才就一直僵着，不累阿！”
　　王筱眉想撇撇嘴，在生个闷气，但看到手上的罐装啤标的是她最爱的葡萄味，心里小小感动，面上还是硬撑着不说话。



　　☆、第二十八章 撤离

　　天气热，刚才消耗又大，地上很快就只剩下食物的残渣，众人酒足饭饱都有些困意。
　　王筱眉瞇着眼睛，不时点着头，微微往冯娉婷身侧靠去，似乎想要打困，但很快就被冯娉婷摇醒了。
　　王筱眉睁开眼，对上冯娉婷严肃的脸，她指指叶菲凡的方向，王筱眉看过去，只见叶菲凡已经站了起来，她站在厚重的玻璃门前，静静观察着那只鳄鱼。
　　“醒了。”叶菲凡轻飘飘落下一句，把众人从午后慵懒的睡意中硬生生砸醒。
　　吴丽萝举起铁棒，神色凝重；邱灵珊和李芷瑶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所以脸上都惨无血色，只能尽量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叶菲凡站在最前线，她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戒，光圈一直垄罩在鳄鱼身上，一遍一遍探查着牠的身体状况。
　　和叶菲凡之前猜测的几乎一模一样，鳄鱼全身要害都被硬化的皮肤保护住，包括最柔软的腹部，叶菲凡的光圈是半点都探不进去，没办法得知肌肉的构造和爆发力，只有在四肢和尾巴下这些不重要缺少保护的地方才勉强可以窥视一二。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变异鳄鱼整个身体真的就像一台又笨又重的坦克战车，光有防御力却欠缺行动力，叶菲凡注意到牠的四肢短小没什么力气，挣脱束缚的机会不太，即使最后挣脱了铁链，叶菲凡也有信心带着众人在短时间内逃出它的攻击范围。
　　“怎么样？”
　　吴丽萝从叶菲凡身后探出一颗头，才瞄了外面一眼，远远就和一只血红色的铜铃大眼对上。
　　她立刻尖叫了一声缩回去，懊恼着怎么老是忘了叶菲凡看不到，根本不在乎前方有什么恐怖的景象。
　　“可以杀掉吗？”冯娉婷被吴丽萝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只想快点解决那只鳄鱼。
　　叶菲凡正观察着那只鳄鱼的波动：高低起伏、颠波不已，显然是处于极度的愤怒和不安中，她一向不喜欢接收负面的波动，不禁皱眉道：”牠的盔甲太硬了，只怕是什么都刺不进去，我们只能限制牠的行动，放着等牠饿死了。”
　　冯娉婷壮起胆子，往外面看去，她们先前作得的成果相当不错，鳄鱼被层层铁链裹成茧状，还分别有另外四条铁链与栏杆锁住，就是铁链缝隙间，一只血红色的大眼正骇然地瞪着她们，里头半月型的瞳孔有如狙击手的枪口，只看一眼便感觉到杀意丛生。
　　之前没喝那些烈酒是对的。冯娉婷退到吴丽萝身边，眼不见为净道：”呃……会不会太消极了？”
　　其实叶菲凡也不甘就这样放弃，但已经竭力拉成扁剑状的光圈半点也刺不进，依旧卡在鳄鱼坚硬的表皮附近，根本没办法探查最重要的内脏器官。
　　叶菲凡自末世以来甚少遇上的瓶颈，眼下也不禁有些懊恼，摇了摇头道：”那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没有水没有食物，太阳又那么大，反正等牠晒干后，我们就拿鳄鱼皮作盾牌，一举两得！”话说到后头已经是带着公报私仇的意味。
　　吴丽萝尽量避开对面骇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要不要暂时撤退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公寓实在离这里太近了。”
　　叶菲凡赞同吴丽萝，谨慎一点总是好：”好，我们搬家，过几日再回来看盾牌……不对、是看牠死了没。”
　　搬家说起来轻松，但作起来可不容易，回到公寓，大家在叶菲凡的房间摊开从管理室拿来的小区地图，开始琢磨新的据点。
　　“东区不行，我还没掌握那里。”
　　听叶菲凡一说，吴丽萝便用红笔在东区上打了一个大叉。
　　邱灵珊对小区的熟悉度不亚于叶菲凡，开口附和道：”所以只能在西区找了，先把鳄鱼在的点标出来吧。”
　　“鳄鱼……在这里！”吴丽萝在左上角点了一个大点，鲜艳的红墨渗入纸，众人目光凝重地聚焦在那一点上
　　吴丽萝往第一点下方几公分处再加一点：”我们……在这里！”
　　众人看着地图上两点之间短不过指节的距离，虽然知道是缩放尺寸，但还是忍不住胆颤心惊，无论现实还是估计他们都离那只怪物不远阿。
　　叶菲凡看不到地图上的图标和文字，只能按着记忆道：”东区不考虑的话，只能往西区的左下方，接近小区大门处找了，万一有什么状况，大不了大门一锁，小区内什么阿狗阿猫都别出去。”
　　“恩……”冯娉婷虽然是外地人，对小区内部不了解，但自己来到这里前，就有从车窗看到厚厚实实的水泥墙围在小区四周，那些男人一直找不到路进去，绕了好久才找到大门，唯一的出口好像也真的只有那一扇铁栏大门，看得出戒备森严，整座小区几乎就像一个基地雏形。
　　“好，往西区下方找。”吴丽萝开始打量着图上的标示，大部分都是民宅，进去前可能必须先清扫一翻。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芷瑶不知何时端来了几杯水，众人紧张兮兮地讨论着，也觉得口干舌燥，纷纷接过水，一喝，清凉解渴的柠檬味瞬间提振了精神，大家的眼睛不自觉瞪大。
　　李芷瑶低垂着刘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加了萝莉姐放在袋子里的柠檬，看起来快扁掉了，便擅自主张拿来用。”
　　吴丽萝挥了挥手，毫不介意大咧咧说：”我都忘了那个了！还能挤得出汁就好，我没那么小气……不对！不准叫我萝莉姐！！”
　　众人还没来得及取笑，邱灵珊突然跳起来道：”阿！芷瑶你之前住的旅店在哪里”
　　“咦“李芷瑶愣了一下，随即意会看了一下地图，伸手按住一点道：”就在这里，一进小区大门的对街，是专租给外地员工和访客住的。”
　　“旅店”吴丽萝抓了抓头，记忆中似乎有这个印象，
　　叶菲凡低头喝了一口柠檬水，现在她的光圈已经到了西区的四分之一，先前也探查过整个西区，对类似旅店的构造略有印象，便同意道：”那里应该会有很多物资，去看看也无妨。”
　　吴丽萝见叶非凡不反对，像是得了安全保证，便往左手掌重搥一下，拍榜定案道：”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吧！”
　　事不宜迟，众人决定在太阳下山前，下午气候凉爽时行动。
　　吴丽萝开了货车停在公寓门口，众人开始东搬西搬，顺便筛检物资，有些已经发霉的糕饼和变质的饮料就丢掉了，留下来的都是泡面、罐头、杂粮干货等。
　　因为大家带的东西都是紧急必须的，所以几趟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而这次叶菲凡表示要自己一个人带着几只宠物过去，吴丽萝虽然知道她的能耐但还是感动不已，终于不用五个人挤成一团开车了。
　　倒是月光养尊处优惯了，这次直接占了整个副驾驶座，吴丽萝最疼爱牠不过，自然没什么意见，其他女生看到这么一只漂亮优雅的黑白猫，抱得来不及了，也不赶牠下去，通通心甘情愿地往后车尊去，只能说即使在末世，猫和猫奴的地位依旧不变。
　　叶菲凡走在最后，感觉到一伙人开车离开，便回房去找多多他们。
　　她先把一直被关在铁笼里、显得闷闷不乐的布布放出来，布布拖着笨重的身体，兴奋地在叶非凡四周转圈圈，尖锐的指甲刮到地面，不小心把窝在沙发的多多吵醒了，多多不悦地打了一个大呵欠。
　　叫醒两只狗后，叶菲凡往顶楼走去，那里，吃饱喝足的娇歌正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的窝。
　　叶菲凡一边摸着娇歌毛茸茸的大脑袋，一边想着自己有好几天不会过来，娇歌和月光一样我行我素惯了，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但心里还是舍不得，便下楼从行道树折了几把树叶下来，又拿了几张被条，把编织鸟窝的树枝和树叶缠紧一点，以免哪天一个不牢固被风吹走。
　　小小只的青黛正在娇歌身上点点跳跳，叶菲凡吹了一声口哨，她就飞过来停在叶非凡肩上。
　　叶菲凡喂了牠一些零食，又叫来了两只狗狗，看大家都凑齐了，一副稀松平常对他们微笑道。
　　“我们去散步吧。”

　　☆、第二十九章 旅馆

　　叶菲凡所在的安养小区还真的不小，平地就住了将近万名的居民，还不包括四周山上的别墅区和外地来的年轻员工。
　　叶菲凡的公寓很靠近山上的别墅区，将小区分成东西两块，也就是在里层的边缘地带，要到大门口还真需要一段距离，起码走路就要花上个十分钟。
　　跟娇歌短暂道别后，叶菲凡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灰色运动服，把剑绑在腰间，就带着两狗一鸟离开了公寓。
　　好不容易没有被叶菲凡用绳索和笼子束缚，多多却依然像往常一样，一直紧跟在叶菲凡身侧，俨然随身保镳模样；布布就比较活泼了些，一路上蹦蹦跳跳，还追逐着飞在前头的青黛，不知死活地用爪子扑牠。
　　青黛也不是吃素的，最后幸好是叶菲凡发现得早，避免了布布成为独眼变异犬的惨剧。
　　有意拉长与牠们独处的时间，叶菲凡一路上都带着牠们往小巷钻，重现以往散步的情景，路旁是邻家栽种的花花草草，它们一点也没被末世的气氛影响，依旧开得香气浓郁、蓬勃向阳。
　　两条狗东嗅嗅、西闻闻，好不自在；而青黛一下就在花丛间没了踪影，最后叶菲凡只能一边拉着两条狗，一边剥开树叶花朵寻找青黛的身影，最后发现青黛正躲在一朵杜鹃花里头，效法蜂鸟吸起花蜜。
　　青黛经过变异后，虽然体型和外表没有多大变化，但叶菲凡还是在几次亲密的触碰下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首先是青黛翅膀上的羽毛越来越细小，隐隐朝向蜥蜴的鳞片转化，接近成一种光滑的平面，使牠在瞬间俯冲的速度极快，宛如一颗子弹；另外，青黛的鸟喙也变得又尖又细，拉长成一种类似蚊子的吸管，能在坚硬的表皮上快速凿洞，并吸取里头的营养。
　　叶菲凡把牠从花里”请”出来，才带着几只小伙伴重新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皮肤感受到的温度正慢慢散去，太阳快下山了，大脑自动放映了几张从记忆中抽取的夕阳和红霞，叶菲凡光回忆着就很满足了，走着走着很快就接近了约定好的旅馆。
　　叶菲凡把到处乱跑的布布叫回来，牠正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变异鼠，左右甩着玩，听到叶菲凡的声音，立刻冲回去，顺便上缴战利品。
　　不过布布还是聪明许多，在交出变异鼠前，就已经被咬断了牠的脖颈，以免活着的猎物不老实伤到主人。
　　叶菲凡拿牠没办法，只能拎着一具鼠尸，牵着两条大狗，肩上搭上一只鸟，”全副武装”地来到了旅馆门口。
　　吴丽萝在大门口守着，一见到她来，虽然高兴，但还是要求叶菲凡先把两只变异犬绑在门外，鸟也不能入内，先打发到其他地方去。
　　叶菲凡没有不高兴，乖乖照作，毕竟对方是站在她们生命安全的考虑。等叶菲凡做好这些后，吴丽萝才打开门，高兴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并告诉她现在里头的状况。
　　开口就迎来了一个大消息——她们发现了一个新的幸存者，是旅店老板的女儿，名叫程荞恩。
　　小区的病毒爆发时，程荞恩躲在存藏肉类的小冰库里，硬是躲过了一劫，但三个月来都一直躲在冰库里？光啃着冷冻肉和冰块维生？
　　程荞恩是这么说的，吴丽萝看她憔悴委靡的模样，不像在说谎，所以想等叶菲凡过来看看。
　　“她有异能。”在吴丽萝解释的时候，叶菲凡已经用光圈扫了整栋旅馆，所以一下就确定了。
　　叶菲凡对自己的探查结果很满意，忍不住微笑道：”异能一直在释放热量保护着她，她整个人就像暖炉一样，去摸摸看她的皮肤吧。”
　　程荞恩长得什么样，叶菲凡自然看不到，但还没走进旅社大厅，她就感觉到一种断断续续的波动，很脆弱、很不稳定，让叶菲凡联想到一只垂死重伤的小动物，不用睁眼看也知道对方这三个月来受到了多大的心理和生理折磨。
　　旅馆分成三层，大概是因为租给从外地来打工的年轻人，旅馆设计的有点像青年旅社，一楼是布置温馨的交谊厅，二楼和三楼都是房间，共有七间，每一间有四张床位，另外附一卫浴设施。
　　确定门锁好了，叶菲凡二人绕过了柜台，往后头的交谊厅走去。
　　“菲凡！”
　　叶菲凡一进去，就听到此起彼落的欢呼声，显然大家都聚在这里。
　　邱灵珊主动上前，在叶菲凡耳旁小声告诉她程荞恩目前的状况，她是护理老手，一下就安抚住精神状况已经不太稳定的程荞恩。
　　但毕竟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加上已经三个月未与活人接触，程荞恩似乎暂时失去说话能力，只能比手画脚、断断续续与众人沟通；更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邱灵珊说这是选择性失忆，最好是放着别刺激她。
　　叶菲凡听完后点点头，很符合现在程荞恩的精神波动——脆弱、害怕、拒绝任何伤害。叶菲凡倒不觉得麻烦，她可以感觉到在对方脆弱的精神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异能在支撑着她。
　　程荞恩是天赋异禀的异能者，甚至隐隐在吴丽萝和王筱眉之上。
　　思此，叶菲凡静悄悄的走过去，她将自己周遭的光圈拉远，把探查的能量转化成一种柔和不显眼的波动，有如小舟滑过水面，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配合着对方此刻的精神波动，有一种类似安抚的作用。
　　“………”程荞恩稍稍抬起头。
　　叶菲凡看不见她的长相，脑中显现了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大概不过才十五、十六岁吧？的确是够坚强了。
　　对方是坐在椅子上的，所以叶菲凡遵下身和她说话：”我叫叶菲凡。”
　　“………”
　　叶菲凡还没再度开口，突然察觉到脚边有动静，发现是月光，她便抱起了月光，一副自然不过地将牠安置在女孩的怀里。
　　月光独特的魅力在此时派上用场，程荞恩感觉到手臂贴着柔软的猫毛，低下头偷看，猫咪那双薄荷绿的眼睛漂亮得令人恍神，抱着牠的女孩不禁稍稍松懈下来。
　　对方还是没有回话，但叶菲凡感觉得到她的焦虑正在减轻：”现在站在这里的，包括我，都是与妳一样这场灾难的幸存者。”
　　程荞恩紧紧抱着猫咪，抬头看她一眼，突然缓缓举起手，在叶菲凡双眼前晃了晃。
　　吴丽萝等人微微蹙眉，觉得这样不太适当，但叶菲凡却笑了：”忘了说，我看不到，我是个盲人。”
　　“………”程荞恩依旧沉默，但叶菲凡却感觉到了脆弱的波动有了变化。
　　她轻抿着淡绯色的唇片，露出浅浅如清风般的微笑，那种蕴含自本性的温柔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即便是初见的陌生人也会被这样的气质打动。
　　叶菲凡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是温柔、也可以是残酷，这些都被动取决于外面的给予。在脆弱之人面前，叶菲凡自然也会露出一些柔软脆弱的本质，是一种交换，也可以说是欺骗。
　　波动很明显不在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显然对方开始好奇甚至是思考她这个人。
　　叶菲凡接着轻声道：”虽然我看不到，不过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到阿。”
　　她自然无比地握住对方的手，皮肤滑腻的接触没有造成任何不适，对方大概是对她好奇心大过戒心。
　　“很温暖呢，一直从你身上散发出来，是这样的温度一直保护着妳吧？”
　　程荞恩身子一愣，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
　　众人只看见她缓缓挣脱叶菲凡的手，还没来得露出失望的表情时，程荞恩却没有后退，反而是朝叶菲凡伸出了手。
　　在离叶菲凡鼻尖不到一尺的距离，突然，一簇火焰就这样从她右手食指上迸出！简直像有把打火机安在她的手掌里，整个过程自然流畅，彷佛这是她生来就该会的！
　　等众人反应过来，王筱眉反应最快，立刻惊呼出声：”火系异能！”。
　　吴丽萝立刻把叶菲凡拽开，隔出与程荞恩的”神奇魔术”一定的安全距离。
　　程荞恩被众人的反应一吓，整个人迅速缩回沙发上，一副战战兢兢的小兔子样。
　　“好…好了…。”叶菲凡被吴丽萝勒着脖子，差点呼吸不过来，吴丽萝见状急忙放开她，听她接下来的指示。
　　“天快黑了，大家今天都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说，先休息吧。”
　　冯娉婷在搬家时出力第二多，仅次于吴丽萝，忍不住道：”还没吃晚餐呢！”
　　“我去准备……”
　　“我也去！”
　　“我看有什么！”
　　大家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和一个有精神创伤的异能者相处，纷纷找了借口溜出去，最后只剩下吴丽萝、叶菲凡两人。
　　叶菲凡因为刚才的”劝诱”被打断了，心底正懊恼着。
　　吴丽萝倒老实，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害一个小女生二度惊吓，想想简直是罪该万死，看着在沙发中呈现球状的程荞恩，吴丽萝不自在地掏了掏口袋，掏出了几颗软糖和口香糖。
　　色彩缤纷的糖果是小女生的最爱，吴丽萝想得快，便遵下来，体贴地降低自己身高带来的压迫性。
　　她把糖果塞进程荞恩衣服的口袋，用一种旁人听起来像在诱拐小孩子的语气道：”刚才真是抱歉阿！姊姊我天生嗓门大、习惯粗鲁，吓到妳了，姊姊请你吃糖消消气好不？”
　　想起糖果的滋味，程荞恩微微动摇，但又不敢抬头。
　　吴丽萝只得再接再厉：”刚才你叶姐姐的话还没讲完，不骗你，我们都是幸存者，一开始跟妳一样都吓得半死！姊姊我好一阵子被迫待在一个仓库，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幸好你叶姐姐来了，带着我打怪练级，一路从山上杀到山下！多英勇阿！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姐姐也都是各各惨，所以不要一个人觉得难受，以后跟我们一起过，大不了一起惨，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孤单！”
　　不说内容，吴丽萝的语气非常认真。一向不表情绪的叶菲凡眼睛以下的表情不禁微妙起来。
　　吴姐姐，你确定这是在安慰人…….不是在互揭伤疤吗？

　　☆、第三十章 消失

　　不知道是程荞恩饿了，还是吴丽萝的话见效了，程荞恩最后还是和众人坐下来一起吃晚餐。
　　晚餐依然是冯娉婷掌厨，她从冰库拿了一大只冷冻火腿，还幸运地搜到几颗还没发芽的洋葱——旅馆的冰库电源供应是独立的，以免旅馆不小心跳电，把冰库的食物通通糟蹋掉。
　　冯娉婷切了好几片又大又厚的火腿肉下来，在和洋葱一起随便炒炒，最后夹进两片烘干过的硬面包片，再喷些水用火稍稍烤软，勉强弄出了一盘算是丰富的”三明治”。
　　末世已经三个月，面对下一秒随时没命的可能，大家早就不挑食了，再度吃到这种类似末世前的精致食品都是赞不绝口，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围着冯娉婷简直要把她夸上天去。
　　程荞恩坐在角落，一个人默默吃着，别人问她话她还是不回，却不时偷盯着叶菲凡瞧。
　　不知怎么，叶菲凡有些没胃口，她咬了几口三明治，觉得头晕晕的，有些不舒服，她很少生病，这让她有些心慌。
　　怕吴丽萝发现大惊小怪，叶菲凡用多多和布布当借口，跟冯娉婷要来几块冻坏的牛肉和不需要的牛骨，说要拿去喂牠们，反正现在也到了牠们的吃饭时间。
　　随着小区内的怪物越来越少，牠们已经很久没吃到什么大鱼大肉，叶菲凡想想忍不住心疼，便把牛肉用火稍微烤软，牛骨则稍微用水煮一下，顿时香味四溢，在用大铁碗装着，一走出门，货车那就传来狗吠声，显来是已经闻到肉香味。
　　打开货车后门，两只狗都乖乖在里头等她，其实叶菲凡很不喜欢锁着他们，拉布拉多就是要自由奔跑才显得活泼可爱，但现在情况特殊，如果可以她还是尽量不拘着牠们。
　　“凹呜呜呜呜！！！”
　　“凹呜呜呜呜呜！！！”
　　两条狗合奏吃饭之歌，叶菲凡听着肉爪子打在坚硬铁板上的声音，不禁微微皱眉，转头拿了两条从公寓带出来的旧被子，扑在铁板上给两条狗作毯子。
　　两只狗吃饱后，就各咬着一只香喷喷的牛骨，躺在被子上开始大咬特咬起来。
　　无论末世前后，叶菲凡都将他们照顾得舒舒服服，尤其在失去几米后，叶菲凡更明白她和牠们的关系不只是单方向的，牠们有时候也需要自己的保护。
　　叶菲凡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鸟饲料，稍微吹了一下口哨，但直到嘴巴嘟到都有些酸了，脑中却还是没见到任何一点鸟的身影。
　　叶菲凡张开光圈，努力感应着周遭，心头隐隐不安，平常这种时候青黛应该早就来了阿。
　　还来不及细细思考：“呕……”
　　从出来后，不舒服的感觉一直在加重，叶菲凡摀着头，症状恶化到只是动一小步就让她头晕目眩。
　　“菲凡！”等吴丽萝出来找她时，叶菲凡已经遵在草地上，不断干呕着。
　　吴丽萝焦急如焚，只能先把她搀扶进屋，一踏进屋里就大声把李芷瑶和邱灵珊两个医科的叫过来。
　　叶菲凡脸色很难看，几乎不见什么血色，双唇抿得死白，把跟出来看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是被什么恶心的怪物攻击了。但李芷瑶仔细检查后也找不出什么病因，只能帮叶菲凡泡一杯热茶，等她稍稍回复后解释。
　　叶菲凡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她把扩张至旅馆外的光圈迅速收了回来，用力将它压缩在自己四周，形成一层厚实的保护层，才勉强睁着眼，浑身冒着虚汗：”附近，有东西不对劲……”
　　叶菲凡在症状加重的同时已经发现自己大意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疾病，而是某种诡异的人造波动，它似乎具有针对听觉的攻击性，但极其细微，所以一般人感觉不到，只有叶菲凡这类五感敏锐的精神异能者才会受到影响。
　　是谁？制造这个有何目的？
　　叶菲凡想起下落不明的青黛，一颗心不禁悬在半空。鸟类的听觉极其发达，如果青黛是受到这个影响而离开，那娇歌可能也已经………
　　思此，叶菲凡不顾众人的疑惑，立刻又将光圈扩张出去，
　　强烈的呕吐感重新袭了上来，叶菲凡压下呕吐感，因为光圈最大只能勉强到西区的一半，所以她只能从沙发上爬起，奋不顾身地往外头冲出去。
　　“菲凡！！”
　　“菲凡姐！！”
　　她无暇顾及任何人，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只想着两只胆子小得可怜的鸟。
　　叶菲凡往公寓跑去，后头传来多多的吠叫声，光圈被她硬拉成水滴状，以自己为点朝前方大范围投射出去。
　　空着，娇歌的巢穴是空的。
　　叶菲凡定了定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往左手边的商店街走去，心中祈祷两只鸟只是去东区进食。
　　光圈形成的探针只能扫过一半的东区，对于未知的另一半，心急如焚的叶菲凡还在想要不要直接闯进去，就冒这一次险。
　　“叶菲凡！！”吴丽萝冲到她面前，硬是把她拽回来。
　　叶菲凡挣脱不开，又不好攻击她，只能一路这样被她拖回旅馆。
　　见两人气喘吁吁地回来，众人是递毛巾的递毛巾，端水的端水，脸上大多是忧虑不解的表情。
　　吴丽萝被叶菲凡莫名其妙的冲动逼急了，她扔下毛巾，难掩怒气道：”现在解释！我们听！”
　　叶菲凡在被拖回来的路上已经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所以也就不废话道：”我不是很确定，但似乎有人放出了某种干扰声波，赶走了我养的两只鸟，娇歌和青黛，你见过的。”
　　这话主要是说给吴丽萝听，其他人平时是看也不敢看一眼叶菲凡的宠物们。
　　吴丽萝喝了口水，气也消了，便安抚道：”等一会吧，也许牠们一会就回来。”
　　“没有，我搜了半个小区，没看到牠们，牠们可能已经离开小区了。”
　　叶菲凡想象了一下，心底不禁害怕起来，不说青黛，光娇歌那样子能出去见人吗？只怕马上就被军队的大炮射下来作肯德鸡了吧？
　　冯娉婷不忍见叶菲凡脆弱苍白的模样，也顺着吴丽萝的话安抚：”我记得牠们的模样，就算离开小区也应该能自保吧？菲凡你在等等看，也许等那个什么鬼波动消失了，娇歌牠们马上飞回来也说不定。”
　　还没说出自己的犹豫，叶菲凡纤眉一挑，浑身的气息突然变得凛然。
　　“有人过来了，就在小区门口。”感觉到未知的危险，本然摇摇欲坠的身体瞬间如玄冰般冰冷坚硬了起来。
　　吴丽萝最先反应过来，屏气凝神道！：”几个人？”
　　“五个。”叶菲凡眉头不禁深锁：”都是异能者……”
　　屋漏偏逢连夜雨吗？说是巧合鬼都不信。
　　“啧！”吴丽萝啐了一口，不知道来者的用意，但有了先前的经验，吴丽萝还是往坏的地方想。
　　她要大家去拿自保的武器，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人包括李芷瑶、邱灵珊、程乔恩先躲在旅馆三楼，另外王筱眉二人待在二楼，一楼大厅由吴丽萝和叶菲凡留守查看。
　　叶菲凡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外面那些异能者是否跟那个诡异的声波有所关联？
　　思此，叶菲凡伸手，按住了蠢蠢欲动、拿着铁棍的吴丽萝：”先别动作，我在监视他们的动静。”
　　外面的异能者总共三男两女，其中两个男人与程荞恩一样是火系异能者，剩下三人的能量波动叶菲凡先前没见过，无从判断，但靠着波动强度，她还是可以分辨出五人的异能强弱，其中一个女的特别弱小，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直派她到前面探路。
　　叶菲凡再度开口：”他们好像要打开货车后面的门了。”
　　“阿？”吴丽萝没反应过来，叶菲凡已经起身了。
　　”多多他们被关在里面。”
　　吴丽萝一听大惊失色，也没有时间猜测叶菲凡担心的是狗还是人，立刻跟上叶菲凡的脚步，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
　　尽管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大门口，叶菲凡的手在停在门把的那一刻，就道：”来不及了。”
　　吴丽萝倒抽一口冷气，她按住叶菲凡在门把上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不想看到外面的惨剧。
　　叶菲凡甩开吴丽萝的手，不顾吴丽萝退却的脚步，还是打开了门，同时喊出对两条狗的指令：”后退！”
　　吴丽萝紧闭着眼睛，深怕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片血色，但鼻子许久都没有闻到任何血味，她不禁睁开眼。
　　叶菲凡缓缓走下了短短的阶梯，作了个简单的手势，两条血性未消的变异犬立刻温驯了下来，一左一右来到了主人身边，争着要作主人的向导。
　　吴丽萝看到地上只有狼藉没有血迹，不禁松了一口气，顺便也目赌了变异犬一秒转性的精彩过程，她倒没感觉到什么温馨的气氛，只觉得某人方才气定神闲的嚣张姿态无疑是游戏才会出现的女王boss，这一手唤小怪的技能已经满点了吧？
　　于是某女主对自以为冷眼旁观的小怪吩咐：“没事，他们逃了，异能者的速度挺快得，只剩下最弱的那个女人，她在那边的草丛，把她捉过来，我有话要问！”

　　☆、第三十一章 分别

　　吴丽萝乖乖听从叶菲凡的话，果然从后面的草丛拽出一个女人来。
　　女人面色慌张了一秒，但很快冷静下来，她很识时度，见面前两个女人看起来都不简单，所以也不挣扎乖乖配合她们。
　　吴丽萝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身上穿着破旧的军装和军鞋，应该是从基地出来的异能者，这么看来这些人应该是某基地旗下的异能者小队吧？
　　没等她们“严刑逼供”，女人立刻老老实实交待了，她的名字是伊芹，木系异能者，在离这里最近的天佑基地作后勤。
　　吴丽萝听了却是大疑，天佑基地离这里虽然是最近的，但也是隔了一个重度疫区凯达格兰市，他们是怎么跨过一整城的丧尸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的？
　　伊芹看出吴丽萝的疑惑，知道她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便好心告诉她们凯达格兰市已经被天佑基地收复了，现在基地正在搜索城市附近的幸存者和物资。
　　伊芹说现在外头的情况是异能者的数目越来越多，而腐烂的丧尸没什么威吓，变异动物只要不是成群结队就不具有太大威胁性，所以各基地都在派异能者抢攻沦陷的城市，一方面扩大基地地盘，一方面壮大基地的名声
　　叶菲凡在一旁听着，沉默不语，她发现伊芹的能力很弱，比王筱眉和程荞恩都还弱小，会被推出去编列组队，恐怕是得罪了某个在上面的人物。
　　吴丽萝问完话了，伊芹忍不住看向她身旁那位安静可人的少女，她穿着蓝色的运动服和球鞋，黑色的长发绑成利落的马尾，除去她身侧那两条尖牙利爪的变异犬，少女保持着末世中难见的干净和健康。
　　“你们天佑基地有发明什么机器吗？针对变异动物？”
　　少女开口了，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伊芹想她必定是一个善良坚强的女子，所以才能与恐怖的变异犬共存，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伊芹被自己的想法感动了，点点头道：”是，因为变异鸟群还是很危险，所以我们跟博世基地借来了一台声波驱鸟器，不过那还在实验阶段，似乎有些副作用，目前说是会对精神异能者造成负担，请问妳……”
　　伊芹不笨，看到叶菲凡操控着那两只变异犬，就大概猜到她也是一个异能者，还有可能是一个精神异能者，八成就是他们先前发动那台机器时不小心波及到她，所以现在才会对他们抱持着敌意。
　　“驱鸟器……”少女声线轻盈拉长，彷佛摇摇晃晃站在钢索上的女郎，熟知她的吴丽萝听出了一些不好的情绪。
　　吴丽萝急忙转移话题：”那个博世基地很厉害吗作得出这种高科技”
　　“恩！”伊芹没发现叶非凡的不对，注意力被吴丽劳拉走：”第一个发现晶核用途的就是博世基地，听说它前身是一个科学机构，也是目前唯一有能力进行丧尸和变异动物研究的基地。”
　　“他们活捉那些怪物”吴丽萝忍不住露出厌恶。
　　伊芹见她们不信任基地，急忙抗议道：”那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如果研发出疫苗就可以拯救世界了阿！”
　　叶菲凡满心都在失踪的两只鸟身上，她心中隐隐浮出不好的猜想：”活捉如果可以驱鸟，是不是也可以把牠们吸引过来活捉”
　　伊芹以为叶菲凡是想加入基地，便欢快点头道：“是啊！除了驱鸟器外，博世基地也有研发一些吸引丧尸和变异动物的陷阱，研究所需的实验体应该也是从那里来的，听说效果非常好，就是可惜他们不外借，不然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花了快一个月才勉强开了一条路过来”
　　说到最后，已经是有些抱怨了，听得出来那个博世基地独占了很多基地分享不到的资源。
　　听完伊芹的话，叶菲凡整个人愣在原地，她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一股悲凉无助的情绪正掐住那颗心，慢慢使她窒息。
　　吴丽萝细细想了一遍，立刻发现不对：“等一下，所以你们基地还会再派人过来”
　　“自然了，我们看地图知道这里有一个安养小区，因为设备完善，结构坚固，上面的是希望能在它基础上设立分基地，我们是被派来先作探路小队，如果确定没问题，一会就会派军队过来接收了。”
　　听着伊芹的话，吴丽萝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和仅剩的幸存者相依为命，如今终于等来了“军队”！
　　她转头想问叶菲凡意见，却发现对方一脸失魂落魄，立刻想起娇歌牠们的事，如果不小心被那个什么鬼博世基地捉过去的话……
　　吴丽萝希望先使她振奋起来，起码暂时转移注意，她拉过叶菲凡，到一旁小声讨论：“菲凡，军队要过来了！”
　　叶菲凡听到她的话，抬起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关我什么事”
　　即便有心理准备，吴丽萝还是被吓了一跳，这是叶菲凡第一次毫不掩饰露出自己的另一面，与温柔相对的反面：冷酷。
　　叶菲凡不是一个多复杂的人，却拥有一个非常极端的个性，如同镜子的两面，温柔和冷酷不过一线之隔，但她的全部也就只有那两面，简单却又尖锐，以现代人大惊小怪的角度来看就是所谓的轻度精神分裂。
　　镜子无声翻转了一面，叶菲凡清丽的脸庞不再显得温柔，她的声音僵硬发冷：“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会拿变异动物作实验，我已经失去一个家人了，我不能再冒这个险，你们留在这里等军队，我要去外面找娇歌和青黛。”
　　吴丽萝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去外面去多久”
　　“不知道。”叶菲凡一下蹙眉一下摇头，表现出从未见过的心烦意乱：“可能暂时不回来了，我不能相信他们，多多和布布暂时还不能曝露出来。”
　　吴丽萝面对这个截然不同的叶非凡，努力想让她恢复正常：“菲凡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先进屋坐下慢慢商量，大家都还在阿！”
　　叶菲凡不说话，静静盯着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竟让吴丽萝想到了丧尸。
　　丧尸的眼球是浑白色，里头因为失去灵魂显得无比空洞，此刻的叶菲凡就让吴丽萝有那种感觉，那种毫无人性的空白，彷佛那两只鸟在离开的同时也带走了她的灵魂。
　　尽管脊髓窜起寒意，吴丽萝还是很坚决，她作不到像看着姜美芳那样，看着叶菲凡毫无准备去送死：”你要走我不阻拦，但好逮也先准备一下在上路吧！我们先进去知会一下屋里的大家，看妳要怎样都随你！”
　　双方僵持了一会，最后使叶菲凡态度软化的是多多。
　　牠感觉到叶菲凡不稳的情绪，伸出舌头舔了她的手指一口，叶菲凡感觉到手上的湿润，眨了眨眼，理智再度平衡了那面镜子。
　　“是我太心急了，走吧，我就和大家说一下。”
　　吴丽萝松了一口气，起码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她带着伊芹跟着叶菲凡进屋。
　　一进去大厅，伊芹不小心撞倒了椅子，弄出了一点声响，王筱眉等人立刻手持武器从楼上冲下来，一看到叶菲凡和吴丽萝安然无恙，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见大家都在沙发上坐好，吴丽萝清了清喉咙，难掩兴奋道：”军队要过来了，他们要在小区建立基地。”
　　众人愣了一两秒，随后纷纷欢呼。
　　吴丽萝却只高兴了一下，但立刻陷入尴尬，要怎么在这么欢乐的气氛下解释叶菲凡的事呢
　　“咳！”叶菲凡咳了一声，把大家吸引过去，吴丽萝发现她又恢复了平日温柔无害的模样。
　　叶菲凡笑容可掬，彷佛真心和大家一样高兴般：“现在开始我们都将纳入军方的保护，虽然是苦尽甘来，但总算是熬过来了，但在这里我可能必须向大家道别，我打算要去世博基地，希望能为变异动物的研究尽一份心力。”
　　姑娘，你确定你不是要去砸场的吗吴丽萝背后冷汗直流，不过她也明白叶菲凡这话是说给伊芹听，在第一时间杜绝天佑基地打多多牠们主意的可能。
　　果然伊芹一听，一脸感动道：”叶小姐外面的路很危险，也许你可以等军队过来….”
　　“不了，我没办法完全控制牠们，一旦这里人增多了，弄得不好……”叶菲凡的话在大家听来是忧心，但在清清楚楚的吴丽萝耳里却是某种恐吓。
　　叶菲凡话说完了，言下之意就是要离开了，冯娉婷和王筱眉最为不舍，一人给了叶菲凡一个拥抱；另一个羞涩地提了一大罐自己努力存下的异能水来，说是要给叶菲凡带在路上喝。
　　叶菲凡耐着性子，和大家一一告别后，她注意到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小女孩，便伸出手揉了揉程荞恩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道：”活下去，它就会越来越强大，不要急。”
　　程荞恩眨了眨眼睛，脸上罕见弄出了一些表情。
　　最后叶菲凡和吴丽萝来到门口，吴丽萝替她弄来一部汽车，又帮她搬了三箱物资和两罐饮用水：”这样够吗”
　　”路上再补充就好，世博基地离这里跨了几个县市，总能找到商店的。”叶菲凡不怎么担心，她把两条狗纷纷赶上了后座，只有月光一脸傲气、翘着长尾巴坐上了前座。
　　吴丽萝艰难地恩了一声，只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叶菲凡竟然真的要离开了。
　　吴丽萝心底其实是非常不愿的，两人相依唯命了几个月，她对叶菲凡渐渐产生了一种类似对陈大婶的依赖和信任感，眼下叶菲凡要走顿时像失了一根主心骨，更不用说她离开的原因还是为了那两只宠物鸟！
　　原来在她心底装的一直只有那些丑家伙，伙伴什么的，根本是自作多情……吴丽萝感到极其不安和难受。
　　“真要走？”她装不下去了，一开口声音就哑了。
　　叶菲凡摸着，楞了一下：”你在哭？”
　　她伸手恰好接住一滴泪珠，但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人难过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记忆离得太远，叶菲凡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叶菲凡还傻呼呼的模样，吴丽萝擤了擤鼻子，往身下挖了一把土，抹满泥泞的双手竟是往叶菲凡脸上摸去。
　　叶菲凡没躲，想看她要干甚么。
　　吴丽萝一边往她脸上抹土，一边理直气壮道：”妳先别气，妳长得太漂亮了，到外面去怕招来觊觎，我把妳弄丑一点，先打给预防针。”
　　叶菲凡反应快：”我带着多多和布布谁敢靠近？”
　　“………”吴丽萝心虚地放下手：”要我给妳擦擦脸吗？”
　　“唉…”叶菲凡罕见无奈了，她淡淡苦笑：”我是一定走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她们都靠着妳了。”
　　叶菲凡不是个容易感伤的人，但自从大脑自动升级后，她对周围那些无法遮蔽的负面情绪实在是无力负荷，只能尽量让别人对自己不要有太多的不满，下意识表现出的态度也越来越温柔体贴，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
　　见她顶着一张泥巴脸，说出的话却是这般正经严肃，吴丽萝本来微微怨怼的心好了不少，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泥水，握住她的手腕道：”找到鸟了，记得要回来看一趟，虽然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好，但还歹也被妳骗吃了不少晶核，护着她们的力量还是有的。”
　　叶菲凡不以为意：”山上那只鳄鱼还活着，如果真有为难你们的人话，大不了放出来，看是要趁乱逃走还是同归于尽都行”
　　“……….”吴丽萝眨了眨眼，默默放开对方的手腕，果然，温柔善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她根本还是一样凶残阿。
　　就在吴丽萝以为叶菲凡要上车时，叶菲凡拉着车门的手突然放了下来：“阿。”
　　看不清她的脸，上头布满了泥污，那件灰色的运动服彷佛融入了夜色，全身上下就只有细长的脖颈在月光下分外皎洁，吴丽萝有些楞神。
　　脏兮兮的脸，吐字清晰道：”可以教我怎么开车吗？”
　　“………….”
　　教盲人开车？



　　☆、第三十二章 流浪

　　窗外不远处是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附近还立有大型广告牌和广告牌，上头印着的明星笑得亲切可人，彷佛前面通往的是一条康庄大道。但事实上，底下废弃的车辆七零八落，车门歪斜，碎片残骸散落在高速公路上，整条路到底都是死寂一片。
　　狙击枪架在窗口，恰好一只半身腐烂的丧尸出现在视线，男子扣下扳机，公路回荡了一声枪响，之后再度归于死寂。
　　男子点了一根烟，揉了揉眼皮，略显疲倦，但他必须继续坚持下去，因为这是他拼死拼活才抢到的工作，比起其他要好太多了。
　　他们四个大男人已经占据这间楼房一个月了，楼房靠着高速公路而建，是一间违法的钉子户，但楼房下面是一家杂货店，物资储藏相当稳定，四周还有高架桥作遮蔽，唯一怕的就是有其他幸存者跑来。
　　当初抽签是说两个人负责守楼下的杂货店；其他两个人负责守三楼的窗口，观察远方的动静，以防有变异鸟或是人类靠近。
　　后头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害得狙击枪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唉！阿年今天倒是挺尽责的，没在对着那个女明星的招牌打手枪拉？”
　　阿年啐了他一口：”那是你不是我！”
　　两个人互骂了几句，觉得没意思，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碰！”
　　突然的枪响让两人浑身一颤，他们互看一眼，枪声是从下面传来的，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却没有任何一人下去。
　　突然，楼下的门打开了，随即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彪形大汉扛着一把冲锋枪出现在楼梯口，不太高兴地对着二人指挥：”去把尸体埋了！”
　　“多少？”
　　阿年瞪了他朋友一眼，问什么蠢问题！
　　大汉把枪扛在后面，向提问的人倾身露出雄壮的胸肌，粗犷的五官满是不屑：”五个！想施舍都不够！”
　　话一落下，两人的脸色都白了，一开始是别人来抢，他们把他们打跑，后来不小心打死了一人、接着两人，于是就麻木了，现在一下死了五人，明明不是没作过心底却还是不舒坦，只能希望里头没有小孩或老人。
　　阿年放下狙击枪，拉着朋友就要去楼下收烂摊子，可是壮汉却突然挡住他们的路：”有车子的声音！”
　　两人楞了一下，急忙回到定位，阿年的位置是高速公路，他用狙击枪的瞄准镜扫描着整条公路，只要一有动静就开枪。
　　一辆中古的国产车出现在狙击范围里，阿年瞇起眼睛，隐约看到车窗那有影子在动，他扣着扳机的手犹豫了一秒，打算再仔细观察…….
　　“碰！”
　　他下意识开枪了。
　　身后两人吓了一跳，负责另一个窗口的男人急忙过去看，看到高速公路那里有一辆车停摆下来，他不禁对阿年怒骂：”傻瓜！它是要去前面的市区，又不是要走后方的交流道下来这里！你干么开枪！浪费子弹很好玩吗！？”
　　“我……我……”阿年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
　　一旁的大汉不以为意看了窗外一眼：”算了！死了就死了，一会过去看看，说不定上面还有物资。”
　　“不能去！”
　　阿年的脑袋从枪声中恢复运作，他猛然摇晃着脑袋，声音颤抖道：：”上面有变异犬！不能去！”
　　“噗…..”大汉一听，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说有丧尸在开车阿？这个说法我还比较信！变异犬……你现在是说一只狗自己开车过高速公路吗！？”
　　“我…我…”阿年用力抓了抓头，有些歇斯底里道：：”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深红色的眼睛，扭曲的头骨！我没有眼花！是真的！”
　　大汉不耐烦了，他伸手要推阿年，突然，三人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大汉怒吼了一声，他的手掌被贯穿出了一血淋淋的大洞，后面的墙壁上莫名其妙裂了一条缝，仔细看上面竟然镶着一颗子弹，显然是有人从对面的公路开了枪。
　　“嘶！！”大汉顾不得疼痛，用力推了阿年一下，大声命令道：”快开枪！上面的人还没死！”
　　阿年望着墙上的裂缝，有些楞神，那位置，只差一点，对方瞄准的是自己，大汉不过倒霉替自己挡了一枪。
　　思此，阿年立刻动作，可是等他再度拿起狙击枪时，那辆车早就不知道开去哪了。
　　“不要大意！去出口那守着！把那人找出来！我要亲手杀了他！！”一块肉就这样没了，大汉握着受伤的手，疼得撕心裂肺。
　　在后面几个人忙得焦头烂额时，远方，已经开离的车子再度摇下车窗，一颗巨大的狗头从那里了出来。
　　牠的头型畸形扭曲，双眸血色弥漫，彷佛是受到地狱之火折磨过后的生物，即使是个大男人也不敢与牠对视超过两秒，但此刻这只外型可怕的变异犬两爪搭在窗口，两对大耳飞扬在后头，嘴巴还吐出一条粉红色的大舌头，显然正恣意地享受劲风打脸的快乐。
　　前方坐着的司机多次确定自己的狗没事后，才又继续专心开车，如果此刻有人看得到车内的成员，一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
　　后座的乘客是两只变异犬，一只外型还保留最原始的模样，此刻正窝成一团打着鼾，一整天看雇主人的工作实在太累了，牠一直很努力找时间补眠，以免妨碍到重要的工作。
　　而另一只则把头伸向车外，享受着被车速加快带来的劲风疯狂打脸的感觉，牠的头骨已经进化到一定的硬度，所以前面坐着的主人也就放任牠这样不管，只是没想到竟出了刚才那事。
　　“打错人了阿。”声音轻柔叹息，是一个妙龄女子，身旁坐着一只姿态美丽的黑白猫回应了一声：”喵～”彷佛对女子刚才的失误也不太满意。
　　她轻声叹气，刚才那枪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天晓着当子弹朝布布飞去，进入包围在车外的感应光圈的那刻，她整颗心彷佛就挡在子弹面前，只要布布有一个闪失，她的心脏绝对会碎掉，然后那一枪绝对会往那人的脑袋射过去。
　　幸好布布脑袋够硬，那颗子弹硬是镶进表皮，没有打入脑袋里，女子把子弹取出来后，随手举起手枪送了一颗回去，不过她不常用枪，所以射程偏了一点，打中另一个人的手掌。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女子想着转换心情，便打开了车上的广播，转到了每天固定听的基地频道，女性口齿清晰的声音从里头流出：
　　”这里是天佑基地，我是今日的播报员冯娉婷，很高兴能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告诉给各地的幸存者，天佑基地目前建立分基地的计划正圆满进行，另外凯达格兰市疫情的警报已经从重度降为中度，在附近的幸存者们可以通过市区前往天佑基地或分基地，我们将在此提供最安全稳定的保障……….”
　　说完了官方讲稿，女子顿了顿，又接着说：”另外，变异动物还是相当危险的存在，请独自一人流浪的幸存者务必小心，目前只有博世基地在进行相关研究，据说已经研发出能有效杀死变异动物的子弹，请各位幸存者务必小心。”
　　“咦？……”操控着方向盘的手不禁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往右一偏，恰好躲过前方的一个大坑，诡异的是以女子水平直视的视线应该是不可能看到那个大坑。
　　停顿了一会的广播又突然响起，依然是女人的声音，但明显不是上一个人，她声音急促，听起来好像是刚才强抢了麦克风：”如果有想前往博世基地的民众，请直线开往中央高速干道，记住！！附近只有一座最高的楼、只有一座！下了高速公路一路后左转直走，基地在市郊区！”
　　记起声音的主人也同样在自己耳边千叮咛万交待，女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她握着方向盘，直线往前开，大脑扩散出去的光圈也紧紧锁定公路旁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
　　要等我阿，各位。

　　☆、第三十三章 擦撞

　　黑夜掩盖了所有伤口，笔直的公路彷佛畅通无堵，突然，几颗银光飞速打来，一辆军车急驶而过，坚硬的外壳挡住了子弹，军车却还是停了下来。
　　良久，军车的门打开了，一个军服体面的男子下了车。
　　他面如刀削，英气蓬勃，一对浓密的俊眉紧皱，棱角分明的脸庞明显不悦，他开口，语气带着森森寒意：”上面的人给我滚下来！”
　　楼上窗户旁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动作，这时其中一人胆子大，对外面喊：”抱歉抱歉！枪枝走火而已，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是这附近的人，难免防备了些！”
　　男子冷冷一笑，他微微抬手，一片浅薄锐利的冰刀出现在指尖，这时车内有女子开口了：”算了吧，袁萧，问问他们博世基地的路吧。”
　　听到女子的声音，男子冰冷的眉眼彷佛瞬间被春水暖化，他点点头对上头人不客气道：”博世基地在哪？”
　　“博世基地？”回话的人很惊讶，他不敢相信既然有人会想去那个人间炼狱！！
　　“呃……”那人犹豫了一会，正想着要不要据实以告，但接到旁边同伴催促的眼色，只能道：”往前方的高速公路直线开去，进入忠和市，往市郊区开，基地就在那里……不过，你们是博世基地的人吗？”
　　“与你无关。”男子鞋跟一转，回到了车内，同时手中闪了一道锐光，高处的楼房爆出一声惊痛。
　　“阿年！你没事吧？”
　　阿年摀着自己的鲜血直流的手，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运，竟然在同一天之内连续踢到铁板，原本最安全的狙击工作反倒成了随时有可能牺牲的最前线。
　　“王八蛋！”同伴拿起了绷带替阿年包扎，楼下的两个壮汉听到动静也赶忙上楼查看，在几番解释下，众人都是一嘴脏话，恨不得所有幸存者通通死光，省得他们提心吊胆。
　　“别摆这副死人脸！老子上午也吃了亏，现在连筷子都还握不稳！对了，刚才听那些幸存者要去博世基地？”
　　“恩，我还来不及问他们的目地。”阿年惨白着脸，说话有气无力。
　　“哼哼！”壮汉诡笑，露出斑黄的牙齿：”八成是外地人，他们死定了！”
　　阿年没说话，脑中闪过一些可怕的画面碎片。壮汉说得不错，博世基地对他们这些幸存者来说就是有去无回的集中营，可惜知道内幕的人除了他们四个拼死逃出………其他全死了。
　　在碰撞声响起第三次，车厢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对驾驶坐的人吼道：”把车灯开最大！不然就减速！”
　　驾驶不甘示弱吼回去：”我有什么方法？！外头一堆废车卡着，这车开了一天的路，车灯在开大就没油了！”
　　正当双方还想继续吵下去，靠着车窗闭目养神的女子冷冷开口：”够了。”车内立刻消停了。
　　袁萧温柔地看着刚睁开眼的女子，和平日那冷酷俊傲的模样完全不符：”紫容，累了就后面躺着。”
　　“不。”没有任何睡眼惺忪的迷茫，叶紫容一双美目有如刚出鞘的利刃：”今晚就可以到博世基地，我打算一下公路就行动，杀他们措手不及，这次最后一次告诫各位，博世基地是我们的敌人，面对敌人绝不容许任何心软，我说杀就杀，不过挡在前面的是丧尸还是人类！”
　　她目光炯炯地环顾了车内的众人，他们是部下，绝对服从上司的命令，即便命令是牺牲，他们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这就是”暗影”至所以能在短时间立足末世的原因。
　　袁萧目光痴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面如冰雪、目如寒潭，宛如一朵冷艳孤傲的带刺玫瑰。很多人说她是一个蛇蝎美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只有他知道在那冷酷的外表下是一个受伤脆弱的灵魂。
　　男子的目光太过火热，叶紫容不禁缓了缓脸色，两人不着痕迹对看一眼，十足暧昧。
　　坐在叶紫容身旁长得圆脸可爱的少女不禁冷了脸，她望着男人俊美深情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妒意，咬了咬唇，脑一热就脱口而出：”真的要杀人吗？紫容姐，真的要作那么惨忍的事？”
　　叶紫容面露不满，她冷冷扫了过来：”雨琳，你没有搞清楚状况！这里是末世，只有实力才是绝对，何况这次要铲除博世基地不只是复兴基地的意思，是各大基地开会后的决议，我们只要负责执行就好。”
　　邱雨琳被叶紫容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一慌，急忙转移话题道：”为什么？”
　　叶紫容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详细的状况我也不清楚，但据目前情报所知，博世基地违法在幸存者身上进行病毒实验，有违基地草约中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我们这次去主要是带回他们实验装备和数据，掌握博世基地的控制权，之后复兴基地会在派人马进行接收工作。”
　　活体实验？众人不禁面露厌恶。
　　叶紫容见他们不在犹豫，心底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她是直接从叶明那亲手接下任务，自然知道更具体的内情。进行病毒活体实验的不是只有博世，很多基地或多多少都会干这种缺德事，毕竟如果能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控制病毒的疫苗还是相当值得的，但博世基地却远没有那么单纯。
　　叶明给的暗示是说最初始的病毒是从博世基地泄漏出来，意思就是博世基地正是这场人类浩劫的罪魁祸首！
　　“夏家，他们家族掌控博世基地，我要去妳私下带回夏家人，哪怕一个也好，他们手上绝对握有最重要的病毒基因码！”
　　叶紫容再度闭上眼睛，夏家、病毒，前世她肤浅愚昧，从没有接触到那么深层的事务，如今她却得到了如此的地位和荣耀，重生一世，她才知道自己错过多少东西。
　　她的身份原本生来高贵，她是叶家独一无二的大孙女、同时也是萧家最怜爱的外甥女，复兴基地的掌权人是她大伯、长荣基地主政者之一是她舅舅，独一无二的身份本就该注定她一身不凡，可惜前世自己视人不清，将这一切拱手让人，今世她绝不会在重蹈覆辙！
　　“叶小姐，下公路了。”车子一震，前面的驾驶恭敬报告。
　　叶紫容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恩，继续开，在市郊停下来，尽量找个隐密的地方停。”
　　“是。”
　　车子稳稳上路，没多久，却停了下来。
　　车内的精英们缓缓睁开眼，全神戒备。
　　“怎么了？”叶紫容嘴角一凝。
　　驾驶有些支吾：”呃………有车子挡在前面，我们好像跟它卡住了。”
　　叶紫容冷冷下了指令：”撞过去。”
　　“阿？这……对方不过二手国产车，我们这台军车撞过去里面的人恐怕非死即伤阿！”驾驶不过是派来出差的小兵，丧尸砍过几个却从没杀过人，在末世中也算难得秉持着基本道德观念的老实人。
　　叶紫容冷眼扫过去：”那下去叫他滚开。”
　　“我一个人吗？万一对方有枪……”
　　叶紫容讽刺一笑，她看了一眼袁萧，袁萧从腰间掏出手枪丢给小兵，厉声道：”他杀你或是你杀他！”
　　坐在驾驶座的小兵接过手枪，手足无措极了，只觉得这个单纯来接应的车手工作似乎不再是那么好的福利，但想起叶紫容曾将一个上前挑衅的异能者的手脚砍断，故意留着一条命去喂丧尸，小兵还是颤抖着双手，拿起手枪，打开了车门，慢慢下了车。
　　“咦？”叶紫容突然眉头一蹙，像是有什么不对，袁萧赶忙倾身关心。
　　“没事。”叶紫容垂睫，但玉佩莫名的悸动，让她分了神去玉奴对话。
　　“玉奴，怎么了？”
　　“…………”
　　“玉奴？”
　　“呃……..主人，你叫那个人回来吧，让对方先过去比较好。”
　　“为什么？”叶紫容不动声色眯起眼：”车上的人有什么异常？”
　　“也不是异常……”玉奴似乎很勉强，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不知道主人有没有听过所谓的气运。”
　　“不就是道教那一套？”叶紫容眉头深锁，不明白玉奴提这个干甚么。
　　玉奴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废话，这就直说，那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气运之人，我们绝对惹不起，还是避开点好。”
　　“什么？”叶紫容不屑至极：”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主人的气运自然是万人之中难得一见，但那人的气运却百年、甚至是千年难得一见，说句冒犯的，主人妳与之相比就好比瓦砾和玉石，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叶紫容不屑一声：“哼！这里是末世！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踩得曾经比自己强大的尸体往上爬，今日我的存在本来就是逆天而为，何必要去对那个什么大气运之人退避三舍？”
　　主人言下之意便是起了杀心，玉奴扶额，早知道主人这般性子，自然是不能忍受有人注定比她突出，所以方才他才会犹豫要不要据实以告。
　　大气运之人命格极其独特，与之有所关联者其气运也会因此改变，如今叶紫容已经有很不错的命格，若是要去硬碰硬，只怕是鸡蛋碰石头，倒霉的绝对是叶紫容，而玉奴自己势必也会受到拖累。
　　“主人，玉奴一直以来别无所求，就这一次听我吧……”玉奴正想着哀求之际，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神识席卷而来。
　　他浑身一颤，四周彷佛被万丈海水包围，他所有的五感通通被瞬间封闭，竟有如即将溺死之人般绝望无比，那是绝对压倒性的挫败。
　　“不好了！她竟然开了天眼！”

　　☆、第三十四章 声音

　　叶菲凡试着要转方向盘，但很无奈，一条小巷塞不下两台车，这下两台都卡死，先不管谁让谁先的问题，叶菲凡很怀疑自己的破车能否安然无恙倒车回去，她和对方的车子明显不是在一个等级的。
　　对方的车子没有先让，叶菲凡预测一会可能会有冲突，下意识便先使用光圈扫描了车上的人。
　　阿呀，糟糕，都是异能者，其中一个特别强大，波动宛如一把有劲的短刃，明显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但让叶菲凡担心的是那把短刃已经出窍一半，杀气阵阵，明显是想杀人的征兆。
　　不说脾气暴躁的月光，自己的后车内还有两只变异犬，叶菲凡不想让场面太难看，她往后头安抚两条闻到陌生的味道正龇牙咧嘴的拉布拉多，自己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同时，对方也派了一个男性下了车，看来是要与自己谈。
　　叶菲凡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把吴丽萝交给自己的手枪拿在右手。
　　小兵本来还谨慎地扣上扳机，怕对方是哪路来的凶神恶煞，竟然敢这样和军车擦撞，没想到等看清来人，他惊呆了，来的人哪是什么彪形大汉！
　　松垮的运动服下隐隐可见纤细的身段，长发往后绑成翘马尾露出一张白皙娟秀的脸蛋，那是一位少女，清新可人，干净无害，这样的女孩子在末世中已经是绝迹了。
　　小兵愣在原地，整个人都看傻了，虽说队长叶紫容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但却像美术馆里的冰雕画像，少了人味只可远观，而眼前的少女却是一整个朴实美好，让人想起那些长发飘逸，笑容清爽的女学生。
　　时间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就彷佛冻结住，停留在末世前人类最平静美好的岁月。
　　但眼下气氛不太适合表达欣赏和爱慕，小兵很快回过神，又怕吓到那么一个小姑娘，他收起手枪，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容，上前客气问候：”姑娘，这台车是妳的？”
　　“恩。”叶菲凡发现走下来的人没什么战斗能力，心下一松，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小兵想起刚才在前面听到叶紫容等人的话，觉得还是提醒一下人家姑娘好：”这么说，姑娘是要去博世基地？”
　　“………”叶菲凡很谨慎，只是微笑不说话。
　　小兵看人家姑娘羞涩温婉的小模样，哪会觉得什么不对，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更坚定绝不让姑娘被牵连进去，便热心提议：”姑娘还是不要去好，博世基地涉嫌违法，一会军队就要过去了，姑娘还是绕道走吧，不然去复兴基地也行，我可以拿地图给妳！”
　　叶菲凡还是不说话，她正想着干脆弃车直接走过去比较快。
　　小兵见她没回话，以为姑娘是应了在等他，急忙回去车上拿地图。
　　没想到车子还没踏稳，就被人一脚踹了下来。
　　“痛！！”
　　因为等太久都不见动静，袁萧接到叶紫容的暗示，打算直接下车解决此事。他发觉叶紫容脸色不好，想必是出任务途中被打断，情绪变得焦躁不安，
　　“滚回车上。”袁萧把手枪夺了回来，小兵摀着背默默回到了车上，但心思还是在那个少女，只希望袁上校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弱女子出手。
　　事实上，袁萧的确带着半杀意半威吓的心态，想着如果对方不配合就一枪轰了她脑袋。
　　但等他看到那台破车，却没看车上的人，应该说那台车已经空了。
　　“逃了吗？孬种！”袁萧冷笑，一脚直接踹在车头，竟是把那台车给踹开了，军事也终于可以开进小巷。
　　袁萧回到车上，叶紫容苍白的脸凑上前问：”对方呢？”
　　袁萧不以为意，但还是注意到叶紫容脸色不太好看：”逃了，大概是随便凑的幸存者队伍吧！有什么不对吗？”
　　叶紫容敷衍了一声，靠回车上，继续闭目养神，车子继续开动，气氛彷佛恢复如初，但没有人知道此刻在叶紫容的神识里是起了如何的滔天巨浪。
　　叶紫容从没有如此愤怒过，她不敢相信她最信任的玉奴竟然忤逆了她，为了阻止她下车截杀那名隐患，玉奴大费周章动用了玉佩的灵气，暂时控制住叶紫容的神识，使她丧失五感、无法动弹。
　　想到那大气运之人就从自己眼皮下逃走，叶紫容握紧双拳，心中是悲愤交加；玉奴则因为灵气透支，现在已经回去玉佩里修养，想来短时间内都不会出来给她一个好解释，所以现在她是哑巴吃黄莲，找不到任何人来责难。
　　玉奴的行为在叶紫容眼中无疑是背叛，即便玉奴的理由再怎么好、再怎么说是为她打算，但只要是可能对她产生威吓的都应该杀！
　　叶紫容才不管那人是何方神圣，就算是齐天大圣转世她也不怕！这就是末世，为了生存就必须踩在弱者和强者的尸体往上爬！可惜玉奴不明白，它毕竟是一个老古董，思维停留在道教封建思想，遇到实力比自己高的人下意识就退避三舍、韬光养晦，但叶紫容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心态。
　　只有打赢强者才能变成强者！只有杀掉今日比自己强的人才能超越昨日的自己！
　　不过，尽管叶紫容气愤难平，但对玉奴也只是或多或少的埋怨，很快她又将重心放在那个大气运之人身上。
　　玉奴说那人得天独厚，所谓该死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那人半生受尽苦难，后半生时来运转，甚至开了一半的通天之眼，能窥万物于无形之中、测天下之理微，附近一草一木的动静尽在那人指掌之间，只怕就算她在离他好几里之外的高楼楼顶举起枪管，也会瞬间被对方察觉，反客为主夺得先机。
　　她不能放过他，那就只能选择杀了他或是驯服他。
　　淡淡闪过这个念头，叶紫容已经决定了那未曾谋面之人未来的命运。
　　
　　在那个强大的男性异能者走下车前，叶菲凡已经迅速带着两条狗离开了车，小心翼翼走进了车旁的小巷。
　　月光不合群惯了，一下车就溜得没影，不过光圈还能掌握住牠的位置，所以叶菲凡也不担心，带着两条狗撬开了一处旧公寓的大门。
　　公寓有五层，一层两户，其中五户里面都有数只感染者在徘徊，看来博世基地没有像其他基地那般野心勃勃，不怎么乐衷在扩张地盘上。
　　方才弃车逃逸，叶菲凡打算先备装一下，她走上二楼，选了一间东西最多，里头也没丧尸的进去。
　　大门当然是锁着的，叶菲凡从运动衣的口袋掏出两根发夹，照着吴丽萝教她的方法开锁。
　　吴丽萝很心虚又很尽责地告诉她，一根发夹用来作对锁头旋转施力的把手，另一根则是试探头，用来推动锁头里上下不齐的钉柱结构。发夹必须试探出钉住的位置和高低，在将逐一将他们推至同一基线，才可以顺利打开锁。
　　麻烦的是有些锁头太小，肉眼没办法作为辅助，只能凭着感觉去推发夹，可能会很费时间。当然，叶菲凡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光圈扫了一下，喀拉几声，锁头就开了。
　　叶菲凡带着两条狗堂皇入室，整栋公寓早就停电断水，冰箱里和垃圾袋里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叶菲凡摸进主人的卧房，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男人，叶菲凡从衣柜里搜出两件长得过膝的大衣，分别给两只狗套上，又拿了桌上的简单修修剪剪，在遮住牠们吓人的外表之余又不妨碍牠们的行动。
　　叶菲凡不知道自己做得好还是不好，但听吴丽萝说多多只要遮住眼睛就没问题，倒是布布………吴丽萝很直白表示回炉重造不可能，只能尽量少让牠上场。
　　餐桌上有几瓶矿泉水，叶菲凡不客气通通拿走了，这间公寓也就只剩这个没坏掉，其他的包括尸体都烂得差不多了。
　　出了公寓，叶菲凡带着两条经过伪装的狗，很快就沿着小巷到了一条荒僻的马路，马路上停了很多废气的车辆，四周只有小飞虫的悉嗖声，了无人迹。
　　叶菲凡确定四周没有动静后，才将光圈拉至最大最薄，宛如一个锅盖，垄罩住四周方圆几里的动静，包括博世基地，位置很近。
　　基地不大，比原本的赡养小区还小许多，里头的幸存者也很少，甚至和感染生物数目接近。
　　竟然关着感染者和变异动物，果然是一间实验室基地。
　　叶菲凡思忖一下，闭上眼睛，努力专注精神，想将整个博世基地里里外外掏一遍出来，这并不容易，光圈已经被拉得非常扁薄，宛如一片隐形眼镜，光是要感觉到里头的生命动静就相当吃力，何况还要辨别形体的种类。
　　叶菲凡强忍着虚弱感，搜索着两只朝思慕想的身影，不过一倏忽，镜头一晃，她似乎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形体，庞大，毛茸茸的，被许多管子和人类包围。
　　叶菲凡咬着唇，想感觉得更清楚一点，但有声音阻断了她的思绪。
　　“是谁？”
　　恍若滚落下的珠子，滑过指尖的青丝，一股带着青涩咸味的海风迎面而来，温柔轻盈得不可思议——这是她听过最蛊惑动人的声音，甚至隐隐在她之上。
　　她楞了几秒，才惊觉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不是从耳朵，是透过光圈传来的。
　　叶菲凡被瞬间惊醒，同时光圈一个控制不住，用力弹了回来。
　　事实证明叶菲凡以前想太多了，弹回的光圈只是立刻恢复原状，集中在她四周几百公尺，并没有像她想得在脑袋打出烙痕那么恐怖。
　　叶菲凡来不及去思考刚才出现在脑袋的声音，光圈微微一震，一股如坏掉琴弦般扭曲颤栗的波动传了过来。
　　阿呀呀，久违了呢，大补丸。
　　叶菲凡不禁笑了。

　　☆、第三十五章 变异

　　多多和布布老早就感觉不对，牠们慢悠悠地晃开爪子，口鼻喷出的气息已经隐隐燥动，两只变异犬默不作声挡在叶菲凡前面，静静悄悄准备迎敌，亦是猎食。
　　叶菲凡暂时把方才那突兀的声音收进心底，她抽出系在腰间的剑，心底分外谨慎，观察着脑中的形体距离和速度，之前和几个人的冲突不算的话，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外头的生物。
　　小区外的情况和小区内是截然不同，因为变异动物一开始就展现强大的威胁性，所以各基地的军方特别合作进行大量捕杀，动物的本领除了吃就会逃，在军方的努力下动物们不得已流窜四散，丧尸和人类成为城市中主要活动者，比起腐烂迟缓的丧尸，人类似乎重新占上风，末世不再恐怖，甚至有人声称人类开始夺回地球主导权………但，真的是这样吗？
　　叶菲凡“看”着那只迎面而来、离自己已经不到几公尺的丧尸。
　　她看不到牠的外表，却能感觉到脆弱表皮下澎派抽动的肌肉，显然这只丧尸在力量上得到了超前的变异，叶菲凡不禁蹙眉。
　　虽然听说外头的丧尸可以透过充分的进食得到变异，速度和力量也开始加强，但比起变异动物还差得太远，所以基地军方也就视而不见，忙着去研发更有效杀死变异动物的武器。
　　然而，此刻叶菲凡观察着眼前的丧尸，它的心脏依旧没有跳动，几乎快委缩成一小块干肉，但是它的大脑却异常肿大，几乎是一般人的两、三倍，大脑中不断有诡异的电波流出，那电波顺着经脉还未完全腐烂的痕迹流窜全身，控制着丧尸全身上下的肌肉。
　　叶菲凡感觉着那电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之前击杀那些老人丧尸时，她所感觉到的电流非常细微，必须要集中光圈才能捕捉击杀，但现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光圈，就能感觉到远处流动的电波，眼前的丧尸明显比她之前遇过的都还强大许多。
　　叶菲凡没动作，她默不作声地将光圈集中在自己四周，形成厚实的保护圈，之前确实替她阻隔了一些讨厌的杂音，甚至有时候还能减慢外来物近身的速度，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对那个诡异的电流产生作用。
　　那只丧尸也没动作，它似乎困惑了，一直往叶菲凡的方向挥利爪，像是想确认有活物在这里，这让叶菲凡大感惊奇，没心跳的死物竟然在思考？
　　多多和布布同时发出示威性的嘶吼，丧尸察觉到确实有活物存在，立刻龇牙裂嘴冲上去。
　　叶菲凡还是太高估了那只丧尸，它力气大又如何，速度没长进，比不上变异动物，多多直接咬住它的左腿，让它进退步不得；布布则一嘴咬住它的右手，丧尸开始挣扎，电流集中在手臂的位置，肌肉细胞瞬间胀大数倍。
　　叶菲凡不动声色地靠近，要在它挣脱束缚之前出奇制胜。
　　不过布布和多多不同，牠几乎什么都吃，经过无数次暴食进化后，牠的下颚和肌肉已经扭曲成咬合力最强的状态，尖锐的牙齿彷佛钉枪，死死钉在丧尸手臂上，不管丧尸如何拼命拉扯，那点力气多多根本不看在眼底。
　　牠闻到丧尸体内有一种熟悉的香味，大脑袋立刻左右摇晃、疯狂甩动，一下就扯掉了那只强壮的手臂。
　　血液早就凝固，被拉断的肌肉还在微微收缩，布布对冰冷冷的殭尸肉没什么兴趣，但牠还没扑上去给丧尸致命一击，叶菲凡已经出剑刺进丧尸的脑袋里。
　　电流如同爆裂的水管，顺着剑身一路往上直到叶菲凡捉着的剑柄。叶菲凡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那只丧尸亦是乱叫嘶吼，似乎明白叶菲凡正在作要它命的事。
　　发现没办法完全斩断那股电流，叶菲凡当机立断，剑身一抽，随即往丧尸的脖颈砍去。
　　经过方才的重创，电流已经无力控制脖颈的肌肉保护丧尸的脑袋，脆弱的表皮根本挡不住实在的利剑，叶菲凡顺着感应到的肌肉结构纹理，像庖丁解牛般利落地替丧尸砍了脑袋。
　　那股诡异的电流在怎么嚣张，根本盘据在脑袋中的它失去了脊髓，同时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断了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就倒地不起，落了地的脑袋虽然还能对叶菲凡龇牙咧嘴，但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性。
　　结束后，多多和布布分别咬着尸体四肢发达的肌肉磨牙，叶菲凡则捧着乱吼乱叫的丧尸脑袋发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身体分散力量，丧尸的脑袋瓜挺有精神的，叶菲凡听着它叫来叫去，没多久就觉得吵，随便给它的臭嘴塞了块烂抹布，便拿出口袋里的小刀开始来拆她的礼物盒。
　　开了脑壳，丧尸的吼叫声越来越虚弱无力，等叶菲凡掏出一颗大拇指般大的晶核，丧尸就完全没有动静，整个身体终于彻底死透。
　　这么说，电流的来源难道是晶核？还是晶核的来源是电流？叶菲凡摸着晶核，惊讶里头接近变异动物的澎派能量。
　　照她之前的经验，被困居家中的老人丧尸因为长期无法摄食，所以非常虚弱，脑袋里的电流微弱得可以忽视，而晶核则是完全没有，照这么看来应该是先有电流，在随着进食增强，最后才慢慢凝成晶核。
　　叶菲凡理了一遍思绪，觉得通了，才满意地把晶核收好，她放松光圈，将它拉至方圆一公里。
　　两只狗已经把地上的尸体当作塑料玩具咬烂了，看到叶菲凡移动，急忙跟上去。
　　叶菲凡分别给予牠们奖励摸摸，但感觉到布布一直往她怀里嗅，不禁苦恼地拍了拍牠的鼻子。
　　她不知道丧尸晶核对动物有什么影响，但直觉还是不要乱喂好，叶菲凡想一会潜入基地，再捉一两个研究人员来问问。
　　基地在市郊，沿着荒僻的马路直走，可以看到不远几公里处就是基地具体的坐落位置，建在马路旁的一处野林山坡上，知情的人如果看见可能会觉得奇怪，作为前机密研究所的基地建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的确有些不对劲，但很少有人开车会去注意一旁的风景，所以也可以算是另类的障眼法。
　　叶菲凡茫然着视线没想那么多，只是执着坚定地朝基地的位置前进
　　光圈被调整到最适合的大小，方圆一公里半左右，可以感觉到形体的状态和类别，随着脚步移动，光圈也慢慢接近到基地的边缘。
　　叶菲凡打算一会就先绕着基地走，好好摸清里头的基地，如果娇歌牠们真的被关在那里的话…………纤细的手指压紧剑柄。
　　思考间，光圈已经慢慢伸进基地，叶菲凡闭起双眸，屏气凝神，感觉着里头的动静。
　　有一个感染者，与方才一样，同样强壮的电波，接着像是雷达上出现的一颗一颗出现的危险讯号，随着基地全面慢慢展露，叶菲凡不禁惊讶地张开了嘴。
　　还在想怎么会在基地附近遇上进化型的丧尸，现在通通得到解答。
　　基地一部分的面貌被彻底解剖在光圈底下，里头多的是像刚才那种变异感染者，其中混杂着几只变异动物，力量和强度也都不是一般常见的，自己如果对上恐怕也会觉得棘手。
　　叶菲凡靠在基地的外墙上，感觉着里面的动静，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研究？把感染生物变得更强？她不禁苦恼地摸了摸脑袋，完全搞不懂里头是什么情况，而且那只丧尸是怎么跑出来的阿？
　　叶菲凡抱着两只狗静静思考了几秒，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了，脑中那些感染生物并没有在定点，他们在移动！
　　叶菲凡紧靠着墙壁，光圈尖锐一探。
　　人类正在减少，感染者正在增加………博世基地，沦陷了？
　　“阿阿阿阿！！”
　　“救命阿阿！！”
　　“阿阿阿！！！”
　　彷佛在呼应着叶菲凡心中所想，坚固的外墙里头突然传来好几声不同人的惨叫，同时还伴随着阵阵血肉嘶咬的声音，空气彷佛沸腾的开水，必必剥剥烧得时间也跟着加速，就在叶菲凡根本还来不及分辨这些声音时………
　　“嘎嘎嘎嘎！！！”一声高昂激烈的鸟啼划破了所有。
　　叶菲凡转头，光圈下意识伸展，竭力垄罩住半个基地。
　　她可以”看到”基地的屋顶正被一颗巨大的脑袋瓜撑破，尖锐的利喙宛如勾月，那生物异常巨大………
　　“娇歌！！！”叶菲凡趴在基地的外墙，心急如焚，后头两只狗也被基地内的动静惊起，吠叫不止。
　　鸟类的听觉很发达，不只是耳朵，他们的羽毛、翅膀、叫声都可以用来侦测声音的来源，所以叶菲凡这一叫，立刻引起了怪鸟的注意。
　　附近的研究人员正在四处逃散，配有枪械的保安纷纷想制服这个怪物，但枪都还没举起来，就被那只巨大不断晃动的翠绿色鸟头吓得浑身抖擞。
　　牠实在太巨大了，身长至十三公尺，绿色的羽毛光滑宛如龙蛇鳞片，身上那些尖锐无比的利喙和爪牙轻易就毁去钢筋水泥的基地屋顶，巨大的身躯冷冷地俯视着渺小的人类。
　　这只异兽无疑在今晚这场血腥喧嚣的黑夜中绽放着最致命的光芒。
　　但没有人看见，在屋瓦碎片四处飞溅，异兽张开那对妖异危险的羽翼时，那只巨大眼珠却不是望向自由的天际，而是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聊偷！！！！！！”凄厉至极的孤啼几乎要撕碎寂默的夜色，所有的人类纷纷被吓得往后倒退。
　　“……………”叶菲凡眨了眨眼，突然没有那么想哭了。

　　☆、第三十六章 愤怒

　　叶菲凡闪过几个被刮下来的落石，看着脑中娇歌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潜入实验基地寻找青黛的身影。
　　这个决定很冒险，青黛是不是已经趁乱逃出她不知道，但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叶菲凡为求谨慎，决定还是稍微潜入看看。
　　刚才放走了最珍贵的实验体，里头的人早已经是兵慌马乱，更不用说还有数十只丧尸和变异动物在到处杀戮。
　　叶菲凡很快就找到外墙的空隙，带着两只狗钻了狗洞，进到了基地内部，
　　其实博世基地真的就是一个实验室改建，除了中央的研究大楼外，几乎没有什么给灾民的避难设施，只是在外面加了外墙防护，勉强可以抵挡外面的东西进来，对幸存者来说也许这样就够了，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间看起来扎实稳固的核心大楼里头关了怎么样的怪物。
　　少了一层墙的阻碍，叶菲凡将光圈扩展至两倍大，两公里左右的光圈勉强还能辨别物体，附近只有尸体，一片死寂，叶菲凡一边扫过一边抽出剑。
　　刚才娇歌一折腾，倒是把感染生物通通吓跑了，四周只有零散的几只丧尸还遵在地上啃蚀尸体，很好对付。
　　叶菲凡观察着那些丧尸，好像看到好几颗大补丸和人蔘鸡向自己招手，她快步往一只变异丧尸走去，给牠正在进食的背影一个微笑，随即顺着脖颈经脉喀嚓了它的头。
　　反正附近没有活人了，叶菲凡也不拘着两只狗，让牠们四处猎补，不一会就拖了两具尸体回来，叶菲凡挖出了两颗晶核，又把尸体身上的皮带解下来给布布咬，以免牠缠着自己要晶核吃。
　　一人两狗一路上畅行无堵，很快就走到了中央的研究大楼，叶菲凡将光圈集中在大楼上下，脑袋中很快就出现整栋楼的结构和里头生物的滑动。
　　就在前一分钟，最后一个活人被丧尸抓破了脖颈后，整栋大楼就成了感染者的天下，但在叶菲凡心中却像一台闪亮亮的大补丸自动贩卖机。
　　专心、专心！叶菲凡摇了摇头，试图从兴奋中回神。
　　她默念了几遍青黛的名字，记起那只娇小的鸟身和悦耳的叫声，放开光圈从一楼到十七楼层层搜索。
　　一个个冰冷、扭曲形体在”眼前”晃过，时间变得像恒河沙一样缓慢，久到叶菲凡几乎不抱任何希望，甚至想过回头去追娇歌离开的方向，但，突然，她猛然张开眼睛，即使眼前一片黑暗。
　　十楼，冰冷坚固的铁笼子里，一只瘦弱娇小、不过一颗棒球大小的生物正蜷曲在那。
　　牠还活着，但似乎受了伤，心跳变得很虚弱。
　　叶菲凡咬牙，再也没有犹豫，往破碎的大门冲进去，同时，两只变异犬闻到里面的血味，也开始磨牙伸爪。
　　大楼沦陷没多久，所有供电都还正常，叶菲凡就像一个送快递的小妹，直接奔向一楼的电梯，四周有丧尸摇摇晃晃想靠近，但立刻就被她身旁的两只护法扑倒，瞬间咬断喉颈。
　　现在不是捡便宜的时候，叶菲凡没有回头去处理那些家伙，她按了按钮，电梯门一打开，剑先伸进去，把里头正在进食的三只丧尸喀擦掉。
　　叶菲凡抹了抹脸颊上的黑血，在其他丧尸包围电梯门口前，按了按钮，带着两条狗就坐上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从一楼到十楼需要几分钟，叶菲凡先把地上的丧尸晶核挖出来，但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奋。
　　她焦虑万分，恨不得像娇歌一样身插双翼，一下飞上几十公尺。
　　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同时也伴随着丧尸震震嘶吼声，多多和布布立刻扑上去，叶菲凡在后头砍掉身旁凑过来的脑袋。
　　虽然不知道感染者为什么被放出来，但跑出来的感染者攻击了研究人员，里头的人不是被吃得精光就是被感染成变异丧尸，一下壮大它们的数目，叶菲凡几回下来回不禁有些费力。
　　一整层的研究人员加实验品还真不少，多多和布布也很干脆不怎么恋战，咬断一只喉咙就换下一只。而丧尸的速度跟不上牠们，牙尖爪利也抓不破变异犬厚实的皮肉，所以基本上都是被扑的份。
　　叶菲凡这里比较吃力，虽然她反应快又有异能，但被重重丧尸包围，速度跟不上光圈感应，加上又被青黛的状况分心，没多久衣服就被抓破几道，伤口渗出淡淡的血味，丧尸们更兴奋了，攻势加强，情况更加恶化。
　　叶菲凡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先不去关注那个近在咫尺的铁笼子，将光圈集中在自己周围形成厚实的保护圈。
　　丧尸们迷茫了一下，但很快闻到血味继续攻击，不过叶菲凡早已趁机杀出重围，身后几十颗掉地的脑袋还在吼吼乱叫。
　　灰色的运动服都被染成黑色，叶菲凡躲开一只丧尸的爪子，砍断它双脚的经脉，丧尸跪了下去，叶菲凡顺手捉过几乎没什么头发的脑袋，利落补上一剑，一旁的多多同时解决了最后一只丧尸，整层楼终于都清空了。
　　许久不曾如此劳累，叶菲凡不禁仰起脖子喘了一口气。
　　到处都是玻璃材质的自动门，两只视力不好的狗不时往上面撞，碰碰咚咚的，叶菲凡只好用绳子牵着牠们走。
　　小小的铁笼子被高高吊在里面的房间，叶菲凡不敢大意，拿稳笼子底部砍断吊炼。
　　她端着笼子细细检视着里头的小动物——她的青黛，就恹恹一息地躺在里头。
　　细小的血管充斥着各种说不出成份的药剂和能量，甚至还有辐射……心脏也被注射了奇怪的药剂，隔好几秒才跳动一次，生命现象已经相当微弱，叶菲凡几乎不敢想象那些人在青黛身上作了哪些恶心残酷的实验。
　　她倒抽一口冷气，几滴眼泪就这样啪啪掉下来，泪水湿润的触感久违陌生，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两只狗感觉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纷纷上前用鼻子亲亲她的脸颊，温柔地安慰她。
　　叶菲凡颤抖的手打开了笼子门，把里头的画眉轻轻地用手掌抱了出来。
　　牠躺在自己的掌上，没有响应，濒临死亡。
　　空气在骚动，桌台上的玻璃瓶和药剂也微微颤抖，那是光圈随着情绪而产生的变化。
　　叶菲凡闭起眼睛，紧咬着唇，下唇被牙齿咬出了淡淡的血味，突然啪擦几声，台上几瓶玻璃器品瞬间破成碎片，多多和布布竖起耳朵，全神戒备，但叶菲凡却浑然不觉。
　　她沉浸在自己情绪，沉浸在愤怒和悲伤中，那些久违的情绪阿，通通想起来了。
　　再度张开眼睛，依旧一片死寂，叶菲凡不动声色，拿出了先前到手的一颗丧尸晶核。
　　她不知道之后会怎样，只能寄望予晶核纯粹的能量可以强大到取代青黛体内那些杂七杂八的化学物质，然后她会把整栋楼所有的人形生物毁灭殆尽。
　　青黛的嘴很小，像吸管，叶菲凡将一颗晶核咬在嘴里，用后齿用力磨碎。
　　晶核很坚硬，咬碎后四散的碎片刮伤了叶菲凡柔软的舌头和内腔。
　　叶菲凡不以为意，酸酸涩涩的碎片混着铁锈味的鲜血，她却像机器单纯磨碎食物硬生生咀嚼下去。
　　碎片终于被磨成细细的粉末，叶菲凡将那一口血水吐在手上，拿起台上的针孔吸起血水，在对着青黛的细嘴细细打了进去，宛如母鸟嚼碎小虫在喂食幼鸟，叶菲凡做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别扭。
　　在确定青黛还有心跳后，叶菲凡用剑割掉一段袖子，铺在小笼子里作垫子，才小心翼翼把青黛放回去。
　　叶菲凡抱着小笼子，她想到娇歌，牠似乎还活崩乱跳的，应该暂时不需要担心，但牠长那么大，恐怕很快就会被军方锁定。
　　叶菲凡想离开这里后立刻动手去找娇歌，就是心中的愤怒挥散不去，她急切想做些什么来发泄，这很糟糕，无法控制的情绪让叶菲凡心慌，她好像听到玻璃不断碎裂的声音。
　　整栋楼共有十七层，三百二十六只丧尸，就算一只只杀也要费不少时间，叶菲凡想着就一路从十楼坐下去杀吧，反正曾经的研究人员也在里头，多少能将就一下。

　　☆、第三十七章 火苗

    大楼的规划是越高层越机密，驻扎的人员也随之增多，所以几乎八成的丧尸都在上层，十楼以下的丧尸数目算少，最后叶菲凡只花了两个小时，就拿到了三十五颗晶核，她小心带着装有青黛的笼子，和多多跟布布一身是血的离开了大楼。
    基地的外墙已经崩塌出一大块缺口，似乎是被人用车子硬撞出来的，能把铜墙铁壁撞出那么大一个洞，只怕不是普通车，叶菲凡突然想起前不久遇到的那一辆大车，他们的目的地好像也是博世基地……..
    沿途上有许多残缺的人类尸体，都还很新鲜，布布甚至按捺不住偷叼了一块手臂，不难想象刚才这里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更糟的是不知道有多少实验怪物已经从外墙的大洞跑出了基地。
    叶菲凡想了想，回头望着高耸的大楼，突然觉得不妥。
    她拿出一小瓶威士忌，玻璃罐装的，是冯娉婷硬塞给她的，说睡不着或是清洗伤口时可以试试，叶菲凡一直没拿出来用，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柱子的角落有被人随意丢弃的打火机，叶菲凡过去检了起来。她重新走进大楼，把威士忌通通洒在待客厅的沙发和窗帘上，随即点燃打火机扔了上去。
    火是一种强大的能量转换，吞噬然后燃烧，能量以光和热方式挥发，只要还有东西吞噬，那能量就能不断被转换，而此刻的火焰已经迅速点燃了一整条窗帘。
    “啪拆！”叶菲凡微微侧身，由着一整条着火的窗帘从身旁掠过。
    她把剩下的威士忌往地上扔，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入耳朵。叶菲凡站立在一旁，欣赏着不断被转换出的能量：大片的、灼热的、强烈的，然后是………赤红的？还是橘色？不对，好像是亮黄色的？
    阿呀，火是什么颜色？又忘了呢。
    待客听很快就陷入火海，叶菲凡实时回神，带着小伙伴们离开了大楼。
    她走出外墙，即使回到了几里外荒芜的马路，依旧能感觉到后头那巨大发烫的能量集合体，火舌正贪婪地吞噬着整栋大楼，包括里头的那些怪物。
    博世基地，彻底结束了。
    娇歌是往南飞，长达十几公尺的翅膀不知道能跨越几个县市，叶菲凡只好先在马路找了一台还能运作的车，再从别车偷取了几瓶汽油，把两只狗赶上车，顺便扯掉多多嘴里的那条手臂——她不喜欢尸体的腐臭味。
    叶菲凡坐上驾驶座，青黛的笼子已经安放在旁边的副驾驶座，那原本是月光的位置，但牠还在几里外闲逛，叶菲凡决定先去找牠。
    
    “把被感染的人捉出来！”
    英俊冷酷的男军官下了指令，几名同样身着军服的男女纷纷行动。
    被聚集在一起的幸存者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根本没什么力气挣扎，只能乖乖被扒开衣袖和裤子检查，女人和小孩也不意外
    “阿阿！！！”其中一个女人尖叫，她的丈夫气急败坏把她护在身上。
    ”检查就检查，偷摸什么阿！”他看得很轻楚，那人在检查的时候偷偷捏了他妻子的胸部，眼神和表情是毫不掩饰享受。
    不耐烦等待结果的军官冷冷扫了一眼，原本还气愤的夫妇顿时静声了，他们之前都有目睹这群军人是怎么解决掉包围过来的数十只丧尸，现在寻求他们的庇护都来不及，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好的待遇呢？
    一阵骚动后，几个人被捉了出来，军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便让人拖他们去后面的树林，被留下的人有些是松一口气，也有些又哭又叫，紧捉着被带走的人不放。
    最后树林传来几声枪响，一切又归于平静，大家终于能暂时松懈下来，一些人忙着搭建临时的帐篷；另一些人则开始处理伤员，彼此心照不宣，末世到现在半年，能活一天是一天。
    衣装笔挺的军官带着几个军人来到了一处大帐篷。
    “幸存者共四百五十二名，潜在感染者已清除完毕，临时避难所开始安置。”
    “恩，下去吧。”
    叶明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漫不经心地扫过手上的资料，略显烦躁，抬手点了一根烟，他真正在等的还没来。
    突然，帘布被拉起，一名妙龄少女出现在帐篷外，叶明立刻把烟熄了，虽然表情没变，但还是摆脱了先前郁闷烦躁之气。
    大概是注意到少女脸色不好，叶明先出声了。
    他淡淡道：”紫容，这事怪不得你，我们不知道博世基地是从哪里得到部队围剿的情报，但是他们自己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愚蠢作法，没有人会因此责怪妳…….事实上，妳能带着暗影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没有捉到夏家人，”重生以来的第一次挫败，叶紫容咬牙，语气阴沉道：”他们一定早在基地放出实验品前逃走了！”
    回想那几个小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们趁夜到了基地后，事情就开始不对劲。
    应该要是戒备森严、井然有序的博世基地已经陷入一团混乱，围剿任务瞬间变成逃难求生，变异进化的感染生物到处乱窜。他们经过无数次人工实验，一个个都异常强悍：长得肿瘤脑袋似的丧尸拥有接近常人的速度和力量，一口大嘴就咬断活人的脖颈；还有形骨扭曲的变异动物奔越在其中，用尖锐似凶器的爪子猎补着逃难者的生命。
    没有玉奴的看护，叶紫容只能紧跟着队员杀出重围，最后开着军车一路勉强逃到了好几里外的临时避难所——那是博世基地用来安置过多幸存者的地方。
    “算了，我已经把夏虞侯和他妻子的照片分布出去，只要他们还活着便能找到他们。”
    叶明揉了揉紧皱的眉间，这次任务代价太高，得到的回报却很少，主持又是复兴基地的队伍，只怕以后在会议上会给其他基地留下话柄。
    叶紫容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失败，暗影努力挣来的声名还可能因此受损………
    她不禁紧握双拳：”请大伯给我下一个指示和机会。”
    叶明看了一眼叶紫容，自己侄女的个性他自然清楚，但眼下的复兴基地实在不适合再作多余的行动，所以最后他还是挥了挥手：”去休息吧，紫容，你看起来累坏了。”
    “我……”叶紫容不甘心，叶明却用一迭资料打断了她：”暗影这次死了两名队员，他们是因公殉职，你必须处理好他们家人的后事，之后我会在派两个人去递补。”
    “我知道了。”叶紫容想到暗影失去的两名队伍还是相当烦躁，一个是雷系、一个是火系，战斗力强大，十分受基地看重，他们的家人也一直被基地特别照顾，如今要处理他们的后事，包括告知家人恶耗，收回赋予他们的特权……..
    叶紫容回到了暗影帐篷，转头就将这项棘手的任务扔给邱雨琳，反正她看邱雨琳一直哭哭啼啼，死坐着就是不肯起来加入劳役，那请她来处理两位队员的后事也是合情合理。
    等她和邱雨琳说完，袁萧就走过来邀她去附近的临时交易市集。很多幸存者都在那里交易东西，包括药品、野果、一些杂七杂八的行囊也拿出来卖——其中还有许多捡到的漂亮晶核。
    听到袁萧的话时，玉奴已经醒了，他在叶紫容的神识里赞同袁萧的提议，那些丧尸虽然是由人工进化，但结出的晶核却也是实实在在，比之前遇上的都还强大许多，自然是搜集越多越好。
    叶紫容听到玉奴的话，想到博世基地的那栋楼还满戴着那些变异丧尸，心底不禁觉得可惜，有点想带着玉奴回去厮杀的冲动，不过想起他们离开前撞出的大洞，应该有许多感染生物从那里逃了出去，日后总会碰上，不急，等他们变得更厉害在收割也不错。
    于是一男一女，外表登对，相偕离开，只留着邱雨琳在原地气得发抖，暗骂叶紫容阴险卑鄙。
    两人很快就来到搭建在溪边的交易市集，大大小小的帐篷和摊位几乎遮蔽了清澈的小溪，二三成群的人们正在那边挑挑选选，不时和店家讨价还价。
    袁萧和叶紫容两人同样穿着军装，容貌出色，气质如冰，路过的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在用一张基地的食物兑换卷换到了十颗晶核后，叶紫容心情很好，冷艳出尘的脸上也多了些人味和笑意，袁萧温柔的看着她，恨不得把所有晶核都捧到她面前。
    突然，其中一个碰烂帐篷倒了，里头窜出披头散发的女人，惊声尖叫：”救命！杀人啊！救命！”
    随后是赤着胳膊的粗犷男子将女人拖回去，拉着头发继续毒打。经过的人看那男子满身肌肉，凶神恶煞，都不敢靠近，只能昧着良心装没看见快步离开。
    叶紫容两人穿着军装，在人群中相当显眼，女子彷佛看到救星，双眼发光冲上前，还没拉到叶紫容的裤子边，就被袁萧一脚踹开，两人如其他路人一样视若无睹，继续行走。
    其实，叶紫容最后还是留意了一眼，寒潭似的双眸带着淡淡的悲悯和无奈，
    四周不少帐篷内都传来浅浅的抽泣和痛呼声，文明毁灭后，暴力理所当然主宰着整个末世。叶紫容很清楚，今天她一但出手相助，与女子同样处境的人自然也会依附上来。
    菟丝女萝，固然可怜，但却会慢慢缠绕着寄宿主使其窒息，叶紫容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种窘境。
    将哭声和抽打声甩到后头，他们继续翻捡着路旁的商品，另一边却又有了骚动。
    “你们干么？”异常干净的声音穿过吵杂的人群，彷佛乌云中的一小片蓝天，叶紫容忍不住留了神。
    前方几个言行轻挑的小混混围着一个少年，似乎在出言挑衅，四周的人见到他们手持枪棍，纷纷闪避。
    叶紫容本来没想关注，但不经意一看，却发现那个被包围的少年褐发白肤，生得相当漂亮，在四周一群肌黄面瘦的幸存者中分外显眼，无怪乎会被人盯上。
    凡是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本来不想惹麻烦的叶紫容也忍不住细细打量他。
    少年年纪很轻、看上去不过十八、十九岁，一头淡褐色的短发在光影下细碎柔软，身上只穿着破旧的短衬衫和牛仔裤，露出两只白皙单薄的手臂，他紧抿着淡绯色的唇片，放在末世前就是那种能触动母性本能的忧郁美少年。
    少年似乎往这里看了一眼，波光潋滟，叶紫容不由得心脏一缩。他生得真的很好看，俊眉修目，气质干净，像是窗边落下的一角阳光，湖面反射出的一束澄澈，即便身处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见他清秀的脸庞任何害怕。
    叶紫容不自觉停下脚步，她想到叶岳安，觉得无法忍心看一个与弟弟差不多大的少年被人欺侮，于是快步朝那里走去；袁萧注意到叶紫容的异常，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动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薄荷

    叶紫容一过去就顺手放倒了带头的混混，其他人一看到来人身上的军装，立刻觉得大事不妙纷纷落跑，留下少年孤零零一个人。
    “你没事吧？”叶紫容伸手想拉过少年。
    少年眨了眨清澈的眸子，有点无辜，却是不着痕迹闪过她伸来的手：“谢谢，没事。”
    跟过来的袁萧观察两人的互动，面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不敢出言打断。
    叶紫容在心底默念：“玉奴，帮我看看他有没有异能。”
    不到一秒，玉奴就回答：“没有，主人，我什么都感应不到，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算了。”叶紫容心底难掩失望。
    她抬头不经意对上少年清澈单纯的眼眸，心中不由得一软，下意识开口问道：“一会有军车要回去复兴基地，你要不要一起来？”
    少年美眸轻瞇，白皙的脖颈微微一侧，似乎有些困惑。
    周围有女人和小孩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偶而穿插几声抽打和怒骂，不过大部分都被小贩和客人争执讨价的声音盖过，即使再温暖的晨光也没办法融入绝望阴郁的气氛。
    “喵喵喵！！！！”
    “死猫！！把鱼还来！！”
    后头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有人摆了几条鱼，还没卖出就被一只猫打了劫，气得小贩拿起棍棒四处挥舞，其他的人也被波及，只能尽量离这场人猫大战远一点。
    熟悉的黑白色毛团在眼前一闪而过，映入那人的眼角。
    薄荷？竟然还活着？
    迟迟等不到少年的回复，叶紫容以为他紧张了，伸手要拍他的肩膀，却又再次扑了空。
    “不了，谢谢。”出乎意料，少年拒绝了，面色略显羞赧：”这里是我第二个家，我暂时不打算离开，刚才有劳了。”
    一旁的袁萧听得脸色更沉了，只觉得少年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伸出手想拉住少年的衣领吓吓他，却也和叶紫容一样抓了空。
    少年对二人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往刚才的骚动处离开。
    叶紫容望着他清俊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干净、阳光、纯粹…这些末世前的美好，她有多久不见了？
    她是真的私心想留下那少年，将那片她以为人类最后的美好偷藏起来，但终究是不切实际，只能被袁萧拉着离开。
    确定两个异能者离开到安全范围后，少年嫌弃地拍了拍方才差点被碰到的衣袖，想起那抹黑白色的身影，勾起淡绯色的嘴角，没有回头，一路往与叶紫容二人相反的方向前进。
    途中经过一名伤痕累累的女子，男人还继续在她身上边打边骂，依然没有路过的人愿意停下，少年也不例外。
    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的那一刻，骑在女子身上的男子突然浑身一颤，接着竟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没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
    女子见男人倒了，怕他没死透，随手捉来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拼命往男人的头部砸，没多久就血肉模糊，众人见此才赶忙上前制止。
    “薄荷？”茂密的树叶被拨开，寻来的声音温柔无比。
    黑白色的猫端坐在高高的树上，生来淡漠的薄荷色猫眼正冷冷俯视着跟来的人。
    “薄荷，你怎么在这里？”少年瞇起漂亮的眼眸，笑容温柔含蓄，微微张开的纤长双臂彷佛是见到了某个久违的老朋友。
    没等少年伸出手迎接，猫已经跃身挥掌过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少年侧身闪过，但手背上一热，还是被抓伤了。
    少年打量着手上新鲜的血痕，语气似无奈似嗔怪：”薄荷，你还真是恩将仇报呢，若不是我，你哪来这些力量，又还能维持着漂漂亮亮的外表欺骗新主人？”
    黑白猫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十足不屑。
    见牠作风不变，少年轻笑几声，脚踩着轻脆的落叶，树荫流泻出的碎影微光纷纷筛落在他淡褐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肌肤上。
    他一派阳光明媚，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恶意调侃：”说起新主人，还活着吗？不会已经被你吃了吧？真想看看是哪个笨蛋领养了你……”
    黑白猫放下爪子，觑起浅绿色的眸子，显然认为眼前的人类依旧和当初一样讨厌。
    察觉到猫咪的不悦，少年才稍微收敛，只剩嘴角还抿着笑意。
    “好好好，别闹脾气。”他从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鱼饼干：”恩，久别重逢的礼物。”
    黑白猫眼睛一亮，牠打小就吃这个，看见熟悉的零食自然立刻扑上去，却也落入了少年的陷阱。
    少年微笑，迅速抽回小鱼饼干，在猫咪发怒前，拍了拍牠的小脑袋瓜道：”先告诉你的新主人在哪吧！”
    
    叶菲凡锁定月光所在的地方，一路加足马力，开车过去。
    不过随着目标移动，叶菲凡慢慢减下车速，月光似乎正朝这边过来。
    月光越来越近，叶菲凡索性停下车等着。
    后头两只狗都在打悃，多多蜷曲成一团，模样乖巧；布布却睡得歪七扭八，四脚朝天，但显然经过几场恶斗下来，牠们都已经精疲力尽。
    叶菲凡有些愧疚，明明可以简简单单走大楼，她偏偏没事找事，硬是拖累了两只一直陪伴在身边小伙伴。
    情绪一上来，便怎么也克制不住，叶菲凡看了一眼副驾驶座。
    比起方才的命若悬丝，青黛的状况已经稍稍稳定，心跳恢复到平时的节奏，可见晶核是有效的，但在青黛还没出声动静前，叶菲凡无法完全安下心。
    四人坐的小客车，三只细微的鼾声，只有自己一人辗转难眠。
    恶梦般的黑夜已经退去，寒意化成晨露蒸发，清晨的熙光透着车窗照在叶菲凡的左手臂上，左手不久就被烫得暖洋洋的，毛细孔也跟着舒展开来，舒畅得很，但事实上，身体受热不均，独厚了一只手臂却反倒让其他照不到阳光的手脚更觉冰冷。
    叶菲凡在冷热之间徘徊，不但没有打上小困，反而更不舒服地在驾驶座上翻来覆去，驾驶座本来也不是设计让驾驶人打瞌睡用，所以叶菲凡东乔西乔，始终找不到一个姿势放好手脚，四肢只是更加紧绷僵硬，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喵～”
    终于不用强迫睡眠了，叶菲凡如获重负，不过顾虑到还在休息的小伙伴，她轻声打开车门，一个人静悄悄出去迎接月光。
    “月光？”
    叶菲凡空洞的眼神盯着前方，月光就坐在一个废弃的跷跷板上，车子停下的地方似乎曾是一个小区小公园。
    叶菲凡慢慢停下脚步，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有一股朦胧的色彩挡在”视线”，她的感应有些迟钝，是太累的影响吗？
    她上前想去抱月光过来，双脚却因为整夜奔波受了寒气，一踏出去就发软，竟是直接往前方扑地。
    在倒地前的短短几秒，叶菲凡已经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准备迎接撞击，只希望这不会很痛。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反而是陌生温润的触感，有人捉过了她的双手，接住她即将倒地的身子。
    叶菲凡双手被人捉着，陌生暧昧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底下摸起来似乎是衬衫，显然现在她被某人抱在怀里，头还靠在某人的衬衫上，姿势无比亲密。
    “没事吧？”微风静悄悄吹过林间，耳畔挽起的发丝无声滑落，听起来异常耳熟阿………
    叶菲凡没有害羞，她撑起手，用力推开那人，没有焦距的眼睛睁得大大，底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两肩，只能庆幸她并没有穿白色的衣服，不然就真的像一只从古井打捞上的女鬼。
    心中警铃大作，叶菲凡却彷佛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外漏的情绪，只是一个劲地用看不到的双眼盯着声音的方向瞧。
    “我是从附近过来的幸存者，这是你的猫吧？我不小心捡到了牠，没想到牠也在找妳，便想顺路跟过来看一下，确认是不是有其他的幸存者。”
    少年的声音真诚无比，任谁都会相信他，也许还会在感激下邀他同行。但叶菲凡不会，事实上——她很焦躁。
    声音明明就在前方，但不要说一个人影了，她根本感应不到任何东西！像是有人在前面摆了一大块镜子，混淆了她的异能和判断。她可以感觉到后面的车子，左边蹭着她脚的月光，还有右边不远处的溜滑梯，但就是无法感应前方，
    那人所在的前方，就像被挖空一样。
    叶菲凡额前微微冒汗，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精神异能者，能力恐怕还不下于自己，所以才能隐蔽光圈的探查，之前甚至侵入光圈送来讯息…….
    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没再开口，少女很警戒，不断用光圈反复戳刺前方的位置；少年很忧郁，努力想窃听少女心中的耳语，却什么也听不见。
    这是两个非正常人类的相遇。

　　☆、第三十九章 同行

    经过一段冗长的沉默，单纯精神力的抗衡，最后，少年先按耐不住。
    他咬了咬唇开口：”希望不会冒犯，请问妳是精神异能者吗？”
    “………”叶菲凡静默一会，最后艰难地点点头，很后悔没有把剑带出来。
    “原来是这样阿。”少年了悟后轻快地说，
    突然，空气掠过一阵细微的波动，叶菲凡身子一缩，原本阻碍光圈的屏障瞬间被抽离，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形。
    叶菲凡眨了眨眼，起码可以确定攻击目标的位置了。
    “咳……”少年清咳一声，似乎显得很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我习惯隐藏自己的存在，你也知道为了安全，但没想到会遇上和我能力相近……还是相反”
    说到后面，他不太确定却又忍不住带上笑意，好像觉得十分有趣。
    事实上，他把话语权让给了叶菲凡，表现了一定程度的尊重和礼貌，这在末世中难得可见。然而，一向明快果决的叶菲凡却犹豫了。
    末世前后，她都不喜欢与人冲突，她总是习惯先观察，若是对方是脆弱的，那她也会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为之后的合作埋下良好的种子；但若是对方带有敌意，那她也不甘示弱，先用更强硬的手段画出地盘，警告对方不准越线。
    叶菲凡不复杂，她很简单，但就是太简单了，极端的两面性格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
    而此时，叶菲凡却是第一次在两面之间徘徊不定，照理说对方释出善意，她也该就此打住，装作没事再来套套话，但对方给她的威胁性太强了，她实在很难静下心跟他好好说话。
    她不信任他，不信任一个随时能夺去自己”双眼”的陌生人。
    在叶菲凡内心战打得如火如荼时，同时，对面的少年抓了抓头，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到现在都还听不见女孩任何心声，他才惊觉自己引以为豪的异能失灵了，不过没关系，进化成功又怎样？人类的劣根性不变，他有很多办法可以击破她的心灵，操控她的灵魂。
    于是他习惯性摆出纯良无害的微笑，褐色的头发，秀气的五官，笑得阳光明媚，嘴巴都快笑裂了，但对方就是不肯出声。
    他又观察了一下女孩的那双眼睛，确定对方的确在看自己，瞳孔里的倒影应该是人畜无害，他一下百思不解，又看了许久，发现她的眼睛似乎一直没有对焦，这才抽搐着嘴角，忍着酸痛问：”你是……盲人？”
    “………”叶菲凡正在计算月光和车子离自己的距离，她在想自己能不能一把捉住月光，同时翻身利落地滚回车上，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少年嘴角的弧度有些失控，眉眼不同调，表情显得相当怪异；对面的妹子明明还在“看”着他，却完全没注意他的异常，少年更忧郁了，怪不得自己笑得再怎么水嫩无辜，她都无动于衷，恐怕根本不知道他鼻子眼睛长什么位置吧
    原本以为妹子软绵绵的，长得秀秀气气的，应该很好呼拢，就像之前那个军人一样，但他绝对没料到对方竟然是一个盲人！
    于是少年被深深挫折了，异能失效就算了，以往卖萌装忧郁的技能在盲眼妹子面前也完全卡死，恐怕是真的要用真心和诚意去沟通了——他偏偏最不擅长这个。
    “突然跟过来，如果吓到妳我很抱歉。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姓夏，名檀青，是从博世基地出来的幸存者，不知道你在附近有没有听到那个坏消息？”
    尽管很不情愿，少年决定透露一些自己的信息，换取一点对方的信任。
    这很冒险，在他的经验里，以越少自身的信息换取对方越多的信息才是上上策，而能在对方对自己的笑容流口水时，套出他祖宗十八代的身家财产则是一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在得到精神异能之后，他作得更是顺手，甚至自诩没有人能在自己面前保有秘密，直到现在……….
    一个眼睛睁大大的盲眼软妹子脸上写着”我一句话都不会说，请滚走好”。
    他不甘心，薄荷挑这个主人是故意向自己示威吧
    对方主动出击，盲眼妹子叶菲凡自然也不甘示弱。
    她想烦了，站也站累了，又观察对方似乎没什么可怕的爆发力和攻击力，索性直接无视对面等待的少年，一把抱起底下蹭脚的月光，月光毛绒绒的触感总是能安抚她烦躁的情绪。
    少女和猫，本来应该十分融洽的景象，但当对方抱着猫渐行渐远，竟是故作没事逃回车上的意图时，少年耐心的微笑彻底没了。
    微风还在吹，阳光还在温暖，秀色怡人的脸庞却照上阴影，夏檀青沉着脸快步追过去。
    被盲人无视？！感觉糟透了！
    听到对方跟过来的脚步声，叶菲凡不动声色勾起嘴角，正合她意阿。
    她把月光放进后座，后座很宽敞，但月光很不安生，一进去就在两只大狗身上跳来跳去，十足挑衅。
    多多老沉稳重，睁开眼看一下倒还能继续睡下去；但布布可不一样，牠睡得正香甜，突然肚子被一重物下击，牠吓了一跳，立刻翻身跳起，认出是月光，新仇旧恨涌上，瞬间龇牙裂嘴、跃跃欲试了起来。
    叶菲凡如愿以偿听到布布的低吼声，听过吴丽萝等人的描述，布布的外表十分具有攻击性，常人看一眼立刻就会受到百分之百的视觉伤害。叶菲凡虽然听着没什么概念，但也觉得似乎很厉害，现在就打算给它实地测试一下，以视觉伤害击退来势汹汹的敌人。
    夏檀青来到少女身后，脸色不太好看，但声音还是无辜得很，彷佛是自己被逼得跟上来：”怎么了吗”
    “我家的狗脾气不太好，你介意吗”叶菲凡品尝着自己心理的恶意，酸酸甜甜的，这就是娇歌常有的心情吧偶而来这么一次还挺不错的~
    终于听见她的声音，夏檀青愣了一下，虽说没人规定精神异能者都要长有一副魅惑人心的好嗓子，但他还是被少女的声音撩拨了那么一秒。
    慢悠悠、轻飘飘，像是嘟起红唇轻轻吹气，细白的棉花飘散在半空中，不带着任何蛊惑，只是单纯安抚。她的声音具有一种治愈的魔力，彷佛愿意包容所有受伤的人们，听起来分外舒服。
    看不到少年触动的表情，叶菲凡沉浸在恶作剧的喜悦里，她移开身子，空出了位子，让打开的后车窗出现在少年的视线里。
    夏檀青下意识看了一眼，秀长的美目瞬间睁大。
    “咦！”他惊声却不是尖叫而是惊喜，高兴的模样彷佛第一次参加科博会的小男孩：”这是你的狗”
    他紧盯着前面那只头骨扭曲、面目狰狞的变异犬，同时脑中飞快闪过各种数据和数据，眼前拉不拉多的变异程度已经远超出实验失败，甚至可以说牠是进化的新品种………果然是那样阿，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即便，通通都只是实验失败的产物呢。
    夏檀青垂睫，表情沉思，目光幽长深远。他的眼珠是清浅的淡褐色，背对着太阳，彷佛能从里头透出金黄色的晨曦，一望进去便以为自己也融入了阳光，以为得到了少年全部的专注和重视，这本来应该是非常美丽惑人的假象，可惜，此刻在场唯二的人类却是看不到的。
    叶菲凡眨眨眼，空洞的视线对着脑中的形体方向，心底不禁升起淡淡的失望，
    那个瘦竹竿移一动也不动，是被吓傻了吗？自己要不要提醒他快点逃命？
    “那……那个…..”叶菲凡想要提醒他前面有一只凶神恶煞的变异犬正猛盯着他流着口水，如果对方还无动于衷，她会考虑让布布叫几声试试。
    夏檀青回神，转头正好遇上少女欲言又止，她微张的嘴，粉粉嫩嫩，悄悄伸出的手指青葱剔白，似乎是想拉他的衣袖，少年清澈的眸子不禁失神了几秒。
    随后，他微微扬起眉，惊讶自己似乎不反感她的触碰，当然，这可能只是因为他难得对一个人起了好奇心。
    他兴奋地眨了眨眼，望进那双空洞却依旧秀美的眸子：”这就是你的异能？控制变异动物？”
    叶菲凡还在烦恼对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听到这句瞬间了悟了，敢情以为变异犬是被她的精神异能控制，她也不可能唆使变异犬去攻击人类？
    心中天人交战了几秒，最后还是放弃了开门放狗的邪恶冲动，叶菲凡很沮丧，敷衍地耸了耸肩：”大概吧？”
    看着她面无表情，肢体动作却异常僵硬，夏檀青还真想知道她的脑袋此刻在想些什么。
    可惜即使精神力化为上百枝的利箭，却怎么也找不到缝隙，穿透少女的面无表情，刺进她的脑袋里，空气中似乎有一面盾牌厚实地挡在她脑袋前面，不让他窥视任何一角的私密。
    夏檀青忍不住笑了，快乐得像一个看到新玩具的小男孩。
    很有趣呀！
    每日重复的实验，每日重复的操弄，每件事都能简简单单看穿，科学和人类都变得相当无聊，现在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她”看”不到，他也”听”不见，势均力敌不是吗？
    夏檀青愉悅地笑着，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淡绯色的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他稍稍捉到与少女在一起的诀窍，盲人对声音相当敏感，自己也许可以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于是声音故意变得更加无辜稚气，彷佛一枚未熟的青果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将一个少年局促不安的心情很好地透过声音表达：“太好了，你愿意带上我吗？基地沦陷不久，我找不到可以安居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们能一起去最近的立生基地吗？我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异能绝对可以派上用场。”不过，在还没摸清少女的底细前，他绝不会完全透露出自己的异能。
    他站立的角度很好，阳光就在他背后，树荫流泻下的晨曦替他修长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璀璨，就连褐色的头发也被染成一种接近蜂蜜的浅金色，发下稚气尚存的脸庞则是暖黄色的腼腆，整个人都被融入进阳光里。
    他的颜色很淡、很浅、很轻、也很美，如梦似幻，没有人能忍心拒绝他，拒绝那么一个干净美好的少年。
    “不行。”叶菲凡的话像一巴掌，硬生生打碎了少年的笑容。
    没等他问，叶菲凡就找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烂的借口：”男女有别。”
    其实在少年出声时，叶菲凡有那么一秒恍神，她也算是某程度的声控，但随后她在心底翻了翻白眼，立刻否决了看似不错的提议。
    谁会笨到与一个随时都能干掉自己的可疑家伙同车同行？何况她还要去找娇歌，没时间在这里跟陌生人牵扯不清。
    听到叶菲凡不屑的敷衍，夏檀青有点生气，应该说恼羞成怒，他发现自己根本一直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本来就年轻，又太早尝到成功的滋味，耐性和脾气也跟着不大好，稍遇挫折就破绽百出，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直到了现在……
    彷佛针头刺破了绸缎，不再那么乖巧温顺，他不禁嘲讽道：“所以你要一个人开这辆车？”盲人开车？呵呵！
    叶菲凡理直气壮：“我爸在等我。”
    “骗人………”不敢相信对方接二连三的瞎理由，夏檀青又气又恼，不禁脱口而出，控诉的语气还微微颤抖。
    他想打碎女孩脸上的面无表情，就算是嫌弃起码也要作个表情，而不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看他一人自导自演！
    叶菲凡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知道自己成功打乱了少年的心思，于是再接在励。
    她对他耸耸肩，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映在夏檀青眼里却像在说：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样？
    于是趁着少年在原地生闷气时，少女自顾自地上了驾驶座，正准备关上车门，发现不对的少年咬了咬牙，终于摔破脸冲上去，从打开的车窗拉住少女纤长的手臂，可怜兮兮道：”你、你不能这样丢下我！！”
    “可以。”少女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原本应该在后座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前座，少年淡褐色的眸子对上薄荷色的猫眼，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语带警告：”薄荷……”
    月光漂亮的猫眼淡然地直视他，缓缓伸出又长又尖爪子，先是试探地碰了碰少年的手臂——对方还紧捉着叶菲凡的手臂不放，之后像是想测试少年死缠烂打的决心，月光在上面用力抓了一下。
    “嘶！！”少年痛得收回手，少女逮到机会，油门加速，扬起一堆落叶和废气，逼得少年又只好摀着鼻子走开。
    车子一下就驶离公园，连声道别的余音也没留下，
    被丢在原地的少年阴沉着脸，白皙的脸染上了愠怒的红晕，愤怒的幽眸因灼热而妖娆，阳光清新的形象早已不再。
    绝对要跟上去！

　　☆、第四十章 市区

    全员到齐，就只差娇歌了。
    叶菲凡心情愉快，她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感应着后座乘客的动静——多多月光他们全挤在一起。
    月光虽然不像变异犬一样力大无穷，但牠显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法。
    本来应该焦躁不安、龇牙裂嘴的布布现在乖乖躺下，让月光姿态傲慢地躺在牠肥软厚实的大肚子上；偶而布布想翻个身舒展筋骨，就会被月光一掌巴下，最后布布只能忠实地作为一软垫存在。
    叶菲凡淡淡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小伙伴之间地位的不平等。
    她背对着博世基地一路往南开，期望能找到什么娇歌留下的蛛丝马迹，但直到中午的艳阳快烧掉她眉毛了，她放出的光圈都没有感到任何活物。
    说起来，博世基地位在偏中部的县市，而病毒的发源地在南方，许多重度疫区也都位在南方，越往南走自然越找不到生机，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娇歌暂时不会被军方和基地盯上。
    不像北方基地雨后春笋、藩镇割据，南方就只有一个叫南星基地，听说在半年间就沦陷了两次，靠着残余的幸存者才又勉强撑起来，所以军方在南方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不过由于之前弃了车，现在这台新车上也只有前任留下的几包泡面，所以叶菲凡决定在正式往南的长途旅程前，先在附近找一些建筑物和居住地，在那里补充好物资后在上路。
    车子很快就开出内山来到了废弃的市区，博世基地已经完全消失在光圈内，叶菲凡松了一口气，她可没有作为纵火犯不断欣赏作品的癖好。
    叶菲凡先舍弃了通往南方高速公路的快速道路，她开着车子在废弃的市区游荡，同时放出光圈四处扫描。
    这座市区没什么人，即便有，也应该已经受到博世基地沦陷的波及，不是逃就是死。叶菲凡嗅到一些新鲜的血味，不过市区没什么强大的感染者，大概是因为新鲜可口的幸存者早已被吃光的关系。除了勉强还能撑起身子行走的腐烂丧尸外，市区的街道几乎是死寂一片，地上还散落地许多完整的骷髅架，四处都可以闻到死亡和蝇虫的臭味。
    一个女性形体的丧尸与叶菲凡的车子擦身而过，车子的后照镜碰了她枯萎干瘦的手，只听“啪”的一声，手掌掉在地上。
    女丧尸似乎再也走不动了，她甚至无力抬起另一只手敲打车窗向里头久违的食物打招呼。“碰”的一声，牠倒地了，再也没也起来，病毒终于放过了女人，紧捉着脑肉似藤蔓的电流迅速瓦解，躺在地上的只是一具普通的干尸。
    叶菲凡一直留意整个过程，心里说不说是感叹还是庆幸。
    不像变异动物，没办法自行进化的丧尸只能继续腐烂下去，直到消散尽最后一点血肉，脑中细微的电流也一并消去，最后成为蛆蝇和蟑螂串门子的新家。
    这座的市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安全。
    叶菲凡暂时松下紧张神经，全身懒洋洋地靠在驾驶座上，昨天的经历太惊心动魄了，她有些怀念起在小区的生活，每天只需要杀怪、找晶核，其他像是做菜、盘点物资这些杂事则会有其他人作。
    想起吴丽萝等人，其实叶菲凡还挺喜欢她们的，其他事不说，最重要的是她们相信自己，不会因为自己失明而绑住自己的手脚，事实上，她们还挺依赖自己的，叶菲凡对这样的认知有点高兴。
    她开始想念那些女孩的声音：吴丽萝的稳重、冯娉婷的乐观、王筱眉的细腻……她们的声音亦如她们的个性，各有不同，却又都让人印象深刻。
    突然，脑中不经意滑过之前那蛊惑动人的声音，叶菲凡不禁皱眉。
    很少有人会这样试图操控她，这让她很不舒服，也恍然大悟，原来被操控是这样的感觉阿！难怪吴丽萝偶而会抱怨自己，被别人影响思维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叶菲凡反省自己的时间不到一秒，一间小区型公寓引起她的注意，楼下有小超市和便利超店，可惜里头已经空了，光圈往楼上的公寓扫去，竟然还有两、三个活人在苦撑着，楼下的物资大概全被他们搬到楼上了。
    叶菲凡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转方向盘绕远离开。
    市区没什么厉害的感染生物，他们大可自己走下来，只是可能要冒点险，出去找辆车到附近的基地。
    叶菲凡没打算要顺手帮忙，她还带着多多牠们，除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少年，正常人类应该是不会想跟她同车的。
    “喂！喂！”窗户出现人影。
    阿呀，正常人的视力和听力比想象中的好……叶菲凡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的脚却不曾移开，
    于是楼上的人就看着一辆小客车悠悠驶离视线，一点减速都没有，气得又叫又骂：“王八蛋！没血没泪的混账东西！！”
    “你吵什么阿？！”后面有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不是！刚才有台车经过，我喊半天它都不停下！！”男人气极败坏，直跺着脚。
    女人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对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有枪可以把车抢过来阿！”
    “别妄想了。”角落，另外一个人听了却没两人那么兴奋。
    他捉了捉油腻腻的头发，沮丧无比：”开着车又能去哪？昨天你们也看了，到处都是那些怪物………我们永远逃不出去了！”
    室内顿时沉默下来，就连外面丧尸游荡的大街都比这里热闹。
    三人其实并不熟，一男一女是情侣，另一个男的是在路上结伴，原本只是想顺路一起前往博世基地，不过夏秋之际的天空还是黑得早，三人本来只想在废弃的市区过夜一天，没想到竟然在楼下超市和商店发现大量物资，
    三人平均分配还好，但一到了基地可能就得全部上缴给军队，三人都犹豫了，一时讨论不出共识，干脆就在市区住了几天。
    然而，昨天晚上突然被混乱声吵起来，揉着眼睛往外头看去，竟是一幅地狱百像图！
    一个个顶着肿瘤大脑袋的丧尸在市区狂奔，他们速度快力气大接近常人，嗅觉也似乎更为灵敏；有幸存者被从房子里拖出来，有的则被从打破窗户的拉出来，还没被丧尸咬到就遍体鳞伤，渗出的鲜血使丧尸们更加兴奋，围上来没多久就把人吃得只剩骨架，一点血沫都不剩。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的臭味，那些丧尸的脑袋和嘴巴远远看去生得极大，彷佛是独立生长的部位，主干身体相对瘦小许多；丧尸的头部似乎长满了一堆类似肉瘤的深色凸起物，根本看不出生前的人样，活像一只只被不明菌物寄生的冬虫夏草。
    更糟的还在后面，数只光有血肉、看不出模样的剥皮怪物四脚捉地从后头追来，牠们什么都吃，包括刚才的丧尸和幸存者，街道很快就只剩下怪物的嚎叫和嘶咬，四处都是血肉一片。
    唯一的能庆幸的事，三人其中一人比较谨慎，为了防备可能从下水道钻来的变异鼠和附近飞来的变异鸟，事先就把门窗这些能通风的地方全都封死了，所以外面的怪物一直没有注意到这里。
    怪物离开后，街上是一片血红色的死寂，原本从窗外观望，还可以看见附近大楼的窗户有零星的火光，偶尔街上也有人组队冒险去外面找车找物资——现在全没了，只剩下鲜血的味道，三人所在的房间大概是唯一还有活人的空间。
    一直到天亮，三人都不敢在往外头看一眼，他们甚至打消了去基地的念头，干脆就在这个小空间虚耗到死，也比被那些畸形的怪物活生生吃掉好。
    男人想到那辆车，心底更怒，他用力拍了窗户，诅咒那个驾驶人不是撞车就是被怪物咬死。
    女人则靠着墙壁，颤巍巍地跪下双脚，摀着脸道：”谁来都好，让我离开这里阿………”
    叶菲凡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诅咒好几次，她一直开车在市区晃，终于找到一个十分坚固、丧尸数少的大厦——她身上的运动服浸满腐血，虽说已经习惯那种味道，但不舒服的触感还是让她想好好清理一下。
    拎着放青黛的铁笼，叶菲凡下了车，同时不忘打开后车门。
    多多第一个冲出来，牠养足了精神，一下就回归到叶菲凡身侧的护法位置；月光脚步轻慢，也跟着在后；最后出来的是布布，牠紧跟在月光后面，如果忽略牠庞大的体型，简直就像是一只被领养的小跟班。
    大厦的大门大大敞开着，叶菲凡带着小伙伴直接走了进去，迎客的登记柜台空无一人，大厦的一楼就只有柜台、沙发和一座电梯，由于这座市区已经是断水断电的状态，叶菲凡自然只能走楼梯。
    她刚想着先抱着月光上去，以免牠又偷跑得不见人影，引来什么讨厌的人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陌生的野兽咆哮，还有爪子敲在昂贵磁砖上的轻脆声音。
    叶菲凡愣住了，她绕了市区一圈，很确定自己的光圈没有感觉倒任何东西，怎么会……….
    她想了想，觉得没差，耳边正好传来多多舔牙的声音。
    对了，狗狗们上次进餐是几个小时前的事阿？

　　☆、第四十一章 疲倦

    叶菲凡摸了摸多多的头，安抚牠对鲜血气味焦躁的情绪，其实她不让牠参与打斗是有正当理由的。布布打架起来是六亲不认，眼睛只要见到活物都是又咬又抓，之前布布和多多还会合作打猎，但在叶菲凡发现多多身上好几处爪痕后，就尽量不让他们一起攻击了。
    布布已经冲向门口，耳边顿时传来震震激烈的嘶咬声和咆哮声，不过没多久，一方就再也没有动静。
    叶菲凡”看”着布布庞大的形体压在怪物身上，血盆大口咬下了一块类似翅膀的东西，她微微皱眉，把布布叫了回来。
    布布没急着用餐，牠把咬下的肉块当作战利品递给了叶菲凡，叶菲凡拍了拍牠的大脑袋瓜，接过那片肉翅细摸起来。
    不像鸟类的羽翼，细细的骨架撑起一片肉膜，上面长有细小的软毛，摸起来十分光滑，叶菲凡想起蝙蝠，没有羽毛却可以飞的哺乳类动物，怪不得方才没有感应到牠的存在，大概是在天上盘旋等待。
    她把翅膀扔给布布咬，自己上前检查门口的尸体。
    尸体不小，接近一只大型狗的大小，但怪物的身体被布布咬得破破烂烂，有点看不出原来的形体，幸好还保有着完整的头骨。
    叶菲凡也不嫌脏，直接捧着头骨细细打量起来，恩，两侧尖尖的耳朵、暴凸的下颚、光滑少毛的皮肤……..是猫咪？狗？蝙蝠？
    不过头顶又长有少量的毛发………不会是人类吧？
    叶菲凡想起博世基地，猜想大概是从那里出来的可怜实验品，看来那家基地不只研究病毒，还研究物种配对阿，也不知道手上的尸体是混了多少动物的基因，想想就可怕，幸好娇歌和青黛没有在那里待太久，自己也已经一把火烧了整个基地，虽然有些逃出来了，但至少七成应该都被烧成灰烬了。
    担心实验动物的血肉不干净，叶菲凡把布布咬下的肉翅和地上的尸体通通丢在大门口旁的垃圾桶，之后在小心用盖子掩实；她也没忘记把大门关好，记取方才的教训，她把柜台旁的沙发推到大门后堵好。
    做完这些，叶菲凡已经开始出汗了，腐血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味道是说不出的熏人，最后她只爬了一层楼梯，在二楼找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房间。
    她如法炮制像之前一样用发夹撬开，门打开，家具物品都还在原位，没有丝毫人的气息，亦没有腐臭味，屋子的主人应该早就逃出去了。
    叶菲凡把青黛的笼子放在高处的柜子，以免月光或是布布调皮打扰青黛的休眠。
    房间大小适中，三房两厅，应该是住的一个小家庭，墙上挂着一些相片框，叶菲凡看不到里头的人物，只能猜测之前住的是一个美满富足的家庭。
    餐桌上有几包未拆封的零食和三罐饮用水，一旁没有供电的冰箱里只有干扁的水果和几盒烂到只剩下骨头的肉排。
    叶菲凡随手拿了两个盘子把腐肉平均分配，端给多多和布布；剩下月光一只可怜兮兮地在她脚下蹭，显然也是肚子饿了，但牠还是一只普通的动物，不可能会去吃那些腐臭的食物。
    叶菲凡只能搜索一下房间各处，希望能在找到一些物资，但最后只在小孩的床底下搜出一两包零食。
    月光挑嘴得很，见没有能吃的东西，跳到沙发上不再理叶菲凡，叶菲凡拿牠没办法，只能给牠装了一小碟的水，起码让牠先止止渴。
    叶菲凡到了父母住的大房，从衣柜里头搜出不少女性衣服，大部分是质好制式的套装，屋子的女主人大概是一个时髦的上班族，最后叶菲凡找到了一件紧身牛仔裤和短衬衫，又从抽屉拿了一套干净的内衣。
    她脱下身上几乎成了烂抹布的衣服，先用少许水沾毛巾大致擦拭了一下身体，觉得清爽多后，又摸了摸油油腻腻的长发，发尾的部分结块，刺着脖子附近很不舒服，不禁微微皱眉。
    之前在小区为了方便一直留着长发，偶而留到了腰间才会去美容院修一下，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造型，只觉得满头油腻清理起来麻烦，干脆在浴室找了把剪刀，摸着脖颈剪下去。
    做完这些，觉得全身都畅快了，叶菲凡才换上干净的衣服。
    内衣和衬衫都显得有些大，叶菲凡没法管那么多，她被折腾了一夜，全身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有干净的衣服和舒适的空间，存积已久的困意立刻席卷而上，巨浪一打就吞噬了整颗脑袋。
    叶菲凡仰躺在沙发上，忽视一旁因为肚子饿而暴躁磨爪的月光，眼皮一张一阖，一会就昏昏欲睡。
    时间在眼皮阖上的那一瞬间凝固了，接下来叶菲凡就好像在一个干爽安静的盒子静静发呆，她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看着黑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地板。
    黑色和白色是叶菲凡记得最清楚的颜色，黑色教她在永夜中摸索生存，白色则为她的回忆开了一盏明灯。也许她已经忘了很多颜色，但只有这两个，即使时间再久她都不会忘掉它们。
    黑色的天空，白色的草地；黑色的小溪，白色的小桥，这是叶菲凡作过最安稳的梦，她就一个人在自己的黑白世界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却被肚子的叫声给饿醒了。
    要不是饥肠辘辘的感觉太严重，叶菲凡睁开眼，黑暗一片，恐怕还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发呆。
    很饿，叶菲凡摀着肚子，温柔的按压却再也缓解不了饥饿，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深刻体会到食物的珍贵，以前果然是过得太好了。
    叶菲凡打开了找到的几包零食，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塞下去，这是她的习惯。十岁完全失明后，她开始试着要在黑暗中吃东西，却常常吃得满嘴都是，头发和衣服都是汤汁和碎屑，叶城看了也不敢再带她回叶家吃团圆饭。
    后来，叶菲凡终于学会了把食物准确送进口中，只是动作必须要放慢一倍，吃饭的时间也会比常人多个半小时，不过那时候也已经没人在乎了。
    就算吃光所有的零食，肚子顶多只有三分饱，叶菲凡躺在沙发上，脚重得抬不起来，可是肚子不服气，还在敲锣打鼓地抗议。
    一旁多多和布布已经吃饱睡着了，多多睡在沙发下，以便随时守护着主人，叶菲凡伸手下去就能摸到牠的头，心底不禁感叹自己为什么不能也吃腐肉？现在自己反倒成了最麻烦、最可能拖累行动的人了。
    叶菲凡自怨自叹了几秒，起身揉了揉大腿，放出光圈打算一会去左邻右舍看看，希望能找到什么干货罐头，填饱肚子之后也才好上路。
    不过开车由中部往南部的路，就算是走高速公路，起码也是五个小时以上的路程，先不保证能不能找到娇歌，这中间的物资要怎么补充就是个大问题。
    叶菲凡觉得有些可惜，当初找到青黛时，就应该要急起直追，先拦住娇歌，再去找月光，而不是找到两个小伙伴后，另一个却完全不见踪影，只能大概猜测牠的方位。
    她想念着娇歌的叫声，结果情绪一来肚子更饿了，只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她也不知道之前发什么疯，一连屠了十层楼的丧尸，活该现在筋疲力尽。
    之前收集的晶核有三十几颗，装成一袋，形状像是一颗馒头似地摆在餐桌上。
    叶菲凡舔了舔嘴，开始打那些晶核的主意，起码让肚子有东西消化吧。
    “叮咚！”
    突然，像是打电话叫的披萨终于来了，门铃清脆响了一声。
    叶菲凡被吓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完全没有征兆，光圈化为利剑迅速往门口刺去。
    空无一人。
    对了，月光好像也不见了呢………
    叶菲凡一颗心直直沉下，果然，在光圈看来应该是空无一人的门口处传来了的声音。
    属于年轻男子的，清新阳光，在叶菲凡听来极微耳熟。
    “顺丰快递，来送物资的！”



　　☆、第四十二章 对峙

　　裡面的人没有回应，但低沉的狗吠声已经洩露了她的存在，於是纤长的手指又不急不徐地按了几下门铃，但对方依旧没有动静。
　　少年低垂著浏海，节骨分明的手掌轻抚在门板上，奈何裡面的人还在装死。
　　他垂睫，嘴角轻挑，看著地上的黑白猫讥讽道：“你这主人，还真不好相与。”
　　黑白猫摇了摇尾巴，一副漫不经心，隔岸观火的作态。
　　叶菲凡站在门前，如临大敌，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感叹某少年的毅力不摇，还是要气某猫不老实，老是招惹不三不四的人过来。
　　“姊姊，我知道妳在裡面，妳的猫咪看起来饿坏了呢。”
　　夏檀青仔细聽著里头的动静，不禁想像著她躲在里头的模样，小白兔看著即将凑进的实验针全身僵硬的模样，平日软绵绵的兔耳也会竖得笔直。
　　一定很可爱。
　　他的嘴角是温暖的笑意，正在舔脚的黑白猫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叶菲凡站在门口，不回话，想看他到底想幹什么，
　　依旧得不到回应，夏檀青只能继续自言自语。
　　他额头抵著门版，想像那人就在面前，语气似瞋似怨道：“姊姊是不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是阿，在被姊姊拋下后，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没想到碰巧遇上妳的猫，姊姊妳没有好好餵牠吧？牠缠著我不放呢.....话说我们还真有缘不是吗？为何不乾脆一起走呢？妳那裡没食物吧？我刚才找到不少，不信妳打开门瞧瞧。”
　　叶菲凡自然没回他的鬼话，她低下身安抚著两只一直对门口狂吠的变异犬，太多的声音可能会引来那些还在盘悬不去的怪物，无论是门内还是门外
　　夏檀青也没那么蠢，在两人短短交手的几次，他渐渐明白了少女的能耐，短时间内他无法轻而易举欺骗她，只能在摸清她的底细前，老老实实进行等价交换。
　　“姊姊不信我？之前不是和妳打过招呼？基地沦陷前？”不过，一句实话换她一次开口，他居於下风。
　　“.........”叶菲凡摸着多多的手停了下来。
　　狗吠声已经停下来了，夏檀青再接再励，再也不打迷糊账：“楼下大门口，那个被妳丟在垃圾桶的尸体是基地实验的产物，我知道的不只这些，你让我进来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所有？”门内的人终于出声，酥酥柔柔的声音像在对着棉花糖吹气。
　　夏檀青愣了一秒，更坚定要缠上她的决心，急忙补充：“基地有给我一些工作，里头的内幕我知道不少，姊姊想知道我可以全说！”
　　三句真话参一句假话，那对他来说可不是内幕。
　　叶菲凡站起身来到了门口，她开始犹豫，不过不是对他所谓的内幕，而是门口，随着少年卸下防禦，修长的身影后出现的好几个厚实的箱子，
　　好像有好多罐头在裡面，不知道有没有芒果罐头.......
　　裡面一片寂静，夏檀青以为叶菲凡心动了，给了正在打呵欠的月光得意的一眼，随即语气却是又害怕又委曲道：“基地沦陷后，我的同伴逃的逃，死的死，现在我就只是想找一个活人作伴而已。姊姊，妳別怕我，我高中才毕业，妳就把我当作是妳弟弟吧!要耗体力的事都由我来作,我保证绝对会乖乖聽姊姊的话！”
　　这句是谎言，叶菲凡对自己点点头，不过那四箱物资真的很吸引她，这事不好决定。
　　身后的多多感觉到她的烦躁，便悄悄走过去，用鼻子碰了碰叶菲凡的手，示意她安心，就像小时候牠看顾小菲凡一样。
　　不变的习惯，一样的有效，叶菲凡最後一丝顾虑消失了。
　　“看”不到又怎样？她还有另外两双“眼睛”，随时都会替自己盯住不怀好意的傢伙。
　　夏檀青迟迟等不到女子出声，以后她反悔，心一急，不禁语带威胁道：“姊姊妳如果不让我进去的话，一会怪物来了，我只能把妳的猫丟出去挡了。”
　　月光跳到叠高箱子上，目光轻浅，姿态轻蔑，像在说你确定捉得住我？
　　就在夏檀青靠在门板上，觉得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稚气秀丽的脸庞越来越阴沉时，喀嚓，门突然打开，纤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夏檀青措手不及，急忙展开了一个无辜期待的微笑，哪知对方跟本没看他，直接走向他身后的四个箱子。
　　又忘了她是盲人，夏檀青嘴角扭曲了一两秒，但立刻反应过来把箱子搬进屋子
　　聽著对方忙碌，叶菲凡抱起箱子上的月光，一个人先回屋，留下夏檀青一个人忙进忙出。
　　他虽然气得牙癢癢，但还是很快把物资通通搬进屋內。
　　确认门锁牢了，夏檀青望着牢固的铁门，一时间不知道要对后面的人说什么。
　　问她明知自己居心剖测，为什么最後还是放他进来？
　　突然，耳边传来吃东西的声音，夏檀青转过去，看到少女已经窝在沙发上啃起牛肉乾来，他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
　　室内一片寂静，少女却没什么在意，解决了一个又往箱子搜另一个，活像一隻小仓鼠，全然没有身为女性在陌生男性面前的意识。
　　不会是因为肚子饿吧。。。。？
　　夏檀青眨眨眼，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守在少女旁边的变异犬目光不善的瞪着陌生的少年，暴突的血红色双目像是两颗肉瘤，咧开的嘴角露出一排扭曲的利牙
　　少年倒是不紧张自己的处境，果然，沙发上的人吃饱喝足了，伸手摸了摸两只变异犬安抚牠们的情绪，才抬头问：“这些东西从哪裡找到的？”
　　连一点掩饰的嘘寒问暖也没有，是自己的错还是她生来如此？
　　夏檀青对眼前的少女充满了好奇和兴趣，不过在看到叶菲凡身上那件大衬衫随着她的动作露出里头白晳的线条时，夏檀青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浅色的眼珠子不安的转动，青涩的红晕像荷花映水似地开在两靥上，两片淡绯色的唇片紧抿著，先不说他满肚子的黑水，某部份倒还真是一个纯情少年。
　　叶菲凡自然是与美景无缘，事实上，打从聽到少年柔情狡诈的声音那一刻，她的杀意就时常到零界点边缘，
　　处理不来这种困窘的情愫，夏檀青焦躁地別过头抓了抓头发，尽量轻描淡写道：“那个是交换来的，我跟一夥人换的，用车子换物资。”
　　叶菲凡皱眉，就这样乖乖交换？
　　夏檀青虽然很明白自身外表的优势，但他真正和他人深交的经验其实是零，更不用说是和年轻女性了。现在第一次遇到叶菲凡这种完全不甩这套的人，夏檀青不知不觉已经放了过多的注意在她身上。
　　他面色羞赧，但基於男性的劣根性，还是忍不住用眼角偷看了几眼，正好欣赏到白晳琐骨被宽大的深色衬衫领衬出的反差诱惑美，立刻烫红了整张俊脸。
　　其实也不能怪他，叶菲凡现在可说是接近衣衫不整，大了一号的衬衫像男人的衣服罩在女人柔弱的身段上，散发出十足的诱惑性，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还觉得全身清爽，舒服得很。
　　夏檀青烫著脸，迅速別过头，发誓再也不转回去，就这样背对着对方说话：“我也是坐车过来的，经过一间公寓，那裡有三个倖存者急着想离开，我担心妳急着想找妳，所以就这样换了”
　　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事实上他是被人用枪指下来，那群人原来是想抢车，他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得逞，偷偷动了一些手脚，没想到意外得知开着车的叶菲凡的下落，索性改变主意，不让那些傢伙自相残杀，就让他们只开着车滚蛋，至於能不能安全离开市区就不干他的事了。

　　☆、第四十三章 整装

　　“妳、妳就没有别件衣服？”夏檀青红着脸，不敢回头看那人一眼。
　　叶菲凡一口气吃了好几包肉干和干面，嘴干得很，正捧着一瓶矿泉水畅快，听到夏檀青的话微微困惑，正想张口，竟一口水打到衬衫上，单薄的衣料湿了一大片。
　　“………”好吧，换衣服。
　　听见叶菲凡离开的声音，夏檀青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睛和脖子终于可以回到正常位置，但随即就对上前面两只变异犬不怀好意的目光。
　　夏檀青原本不自在的表情已经消失了，他饶富趣味地打量着这两只变异犬。
　　牠们的眼睛因为充血呈现血红色，和那些失败的实验品一样，“病毒”大幅增强动物宿主的体能，同时却又破坏宿主的神经细胞，使宿主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最后只剩下细微的脑波控制着身体，而刻入骨髓的本能则疯狂进食，于是一只只嗜血饥渴的怪物就诞生了。
　　这本应该是无药可救、无一幸免的，但眼前出现的变异犬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不相信有人的精神异能会超越他，更别提什么控制动物这类天方夜谭，人类和动物是被区别的，病毒作用后产生的变异也不一样，所以很显然的，这两只狗认得少女，少女大概就是牠们的原主人。
　　但两只狗很明显都完全感染变异，照理说牠们不可能压下撕碎任何活物的冲动，现在却甘愿听从一个白嫩可口的少女，唯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在神经细胞，本来应该被病毒摧毁殆尽的神经细胞，不知什么原因，被修复了。
　　如果真是这样……..牠们就不算是被病毒控制的宿主，而是某种突破进化的全新生物，这么说疫苗的研发就能有很大的进展了。
　　夏檀青盯着两只变异犬杀气密布的血眸，一点也不感到害怕，脑袋开始自动运算起各种公式和数据，一台人型计算机就这样就地工作了起来。
　　多多死盯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打算对方一有动作就要直取喉咙；而被挡在后头的布布舔了舔两颗弯曲的犬牙，想着在主人回来前吃掉这家伙的可能
　　在一人两狗进行着诡异的对峙、一旁某猫在看笑话时，前面的房门喀嚓一声打开，掌控主场的人回来了。
　　“姊姊你好了阿，我一件事要……….”夏檀青回神抬头，诡计多端的大脑还来不及运作，瞥了出来的那人一眼，他立刻低下头，双颊涨红。
　　他心乱如麻，咬牙切齿道：“妳就没有其他衣服吗？”
　　叶菲凡摸了摸身上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件衬衫，只觉得干爽舒适，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便无视脸红耳赤的某少年，摸了摸两只狗，慢悠悠地晃回沙发上窝着。
　　抬头一眼都能欣赏到领口露出的春光，夏檀青待不下去，匆匆跑进叶菲凡刚才去的房间，在里头东翻西找了好一会，几分钟后扔出一件黑色夹克，气急败坏道：“外面套上！”
　　叶菲凡被一件凭空而降的厚外套砸着莫名其妙，但随即反应过来，往身上摸了摸，是胸口的领子开得太大了？
　　她耸耸肩，随便套上夹克，倒也不是觉得害羞，而是对方一直传过来诡异的波动，麻麻酥酥的，像是棉絮羽戎交缠出的丝丝静电，让她有点不太自在。
　　在叶菲凡换上夹克时，夏檀青双眸四处乱瞟，想法倒还是挺正人君子的，没有趁机用眼睛占对方任何便宜。
　　好不容易，对面坐的是一个包得紧紧、衣装完整的少女，夏檀青这才扭回脖子，脸颊还烫着，努力装得面色如常，一开口却还是破功。
　　他结结巴巴道：“姊姊妳、妳叫什么名字？”
　　叶菲凡吃饱喝足，心情很好，也很干脆地回他：“叶菲凡。”
　　叶？夏檀青楞了一秒，他蹙眉问：“哪个字？”
　　“草字头的叶，菲也是草字头的，凡是凡人的凡。”叶菲凡想了一会，已经忘了实际怎么写，只记得当初进学校时叶城是这样跟老师说的。
　　“你姓叶？”夏檀青直觉是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但他生性多疑，忍不住多想：“姊姊的家人呢？”
　　房间没有电没有空调，窗户为了安全还紧闭着，叶菲凡觉得有些热，把夹克的拉链往下拉一点，不经意道：“不知道，很久没联络了。”
　　夏檀青正想说话，但一看见她的动作，热气立刻往脸上冲，整个人手足无措：“妳、妳快点把衣服穿好拉！”
　　叶菲凡罕见露出不悦的表情：“现在还没过八月。”
　　先不说他丢的外套又重又厚快把她压死了，如果他真的觉得不妥，大不了不要看她就好了，干麻还在一个劲地偷瞄，传来的情绪波动也断断续续、欲说还休，害得她头脑都快打结了，一点男人该有的干脆利落也没有。
　　夏檀青见对方无动于衷，只能牙一咬，视线定在沙发脚：“姊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往南走。”叶菲凡摸着拉链，没好气道。
　　“南？”夏檀青发现自己与她的对话一直不太顺利：“你要去南星基地？它上个月才沦陷，现在也不知道是用几个破烂帐篷撑起来的，你要去那干麻？”
　　“一个朋友，我要找朋友。”叶菲凡没有说出实情，她反倒希望等找到娇歌后，对方会自觉离开。
　　夏檀青思忖了一会，他其实也有意想往南走，虽然不太安全，但最初的实验所就是在那里，不难保会有什么线索，去看看也无妨，何况在眼下的情况人多的地方反而更危险。
　　“好，我跟着姊姊！”夏檀青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一搥，一副拍板定案、单纯听话的小模样。
　　叶菲凡小小声地打了呵欠，觉得之前睡得才六七分饱：“那就走吧！”先教他开车，这样一会她就可以抱着多多牠们在后座继续小睡。
　　夏檀青微微蹙起纤细的眉，他往窗户瞄了一眼：“太阳快下山了。”
　　“所以呢？”叶菲凡眨了眨纯黑的视线。
　　又忘了，夏檀青无奈叹气，却还是偷瞧了她一眼。
　　说真的，她长得不差，干干净净，五官细致，气质让人很舒服，要说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对眼睛，没有神采，空空荡荡，像是用劣质铅笔画上去的。
　　“我怕冷，我要过夜，明天早上在走吧。”不知是同情还是习惯性的温柔，他刻意跳开了视线的问题，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叶菲凡自然是不领情，没好气道：“真麻烦。”
　　夏檀青撇了撇嘴，他开始四处走走看看，想找一个独立分开的房间。
　　不是他太正人君子，而是客厅有一个喜欢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旁边陪着两只死盯着自己的变异犬——其中一只还流着口水，虽然他没办法对动物读心，但也知道一只流口水的变异犬不时舔牙意味着什么。
　　叶菲凡看他一走，全身不禁放松下来，她很想念以前的伙伴，她们没那么聪明、不对、是没那麻烦，凡是都以自己的意见为主，就像对付变异鳄鱼的那一次，她们明明怕得要死，一阵阵害怕的电波传来都快把她抖成筛了，却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自己上。
　　现在这个，先不说他没有女性特有的柔美声线，此人还油嘴滑舌、虚情假意，和很久以前过年的那些亲戚几乎一样，叶菲凡很不喜欢这样的人。
　　叶菲凡有一个已婚的二伯，做生意的，人很和气，待人处事十分圆滑，连多多也是二伯靠关系特地找来的，一只品种优良的小拉布拉多。
　　叶菲凡对二伯的印象挺不错，但就是太宠小孩，把一对姊妹花宠得无法无天。
　　叶菲凡以前受过那两个堂姊不少欺负，她们知道叶菲凡看不清楚，时常明目张胆地在她食物里加辣椒、芥末、卫生纸等杂物；或是在她衣服上乱贴一些脏话、涂鸦之类，不过因为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所以其他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一次她们把一枚脏兮兮的硬币加进汤里，差点害叶菲凡被噎死，叶家长辈们才发觉兹事体大，过不久，二伯告诉叶城可以介绍一家设备优渥的安养中心——叶菲凡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她在叶家吃的最后一次年夜饭。
　　那年她七岁，十三岁后就被送进了那家安养中心。
　　不想在浪费时间多想，叶菲凡伸了伸懒腰，这时她才想起到桌上那包晶核，以后加了那人上路可就不好办了。
　　叶菲凡拿起那包晶核，打开，每一颗都只有小姆指大小，但叶菲凡知道起码要花上个十天半月才能把这些东西全部纳为己用。
　　布布凑了过来，显然是想吃，叶菲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递给牠一颗，又想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也给多多一颗。
　　她忍不住又想起吴丽萝和王筱眉等人，如果她们在，这些好东西就可以分给她们了，不像现在身旁的那位，她防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与他分享呢。
　　她感应了一下房间那人的动静，躺在床上应该已经睡着了，她想之后每天一颗，尽量不要让对方看出端倪…………
　　“啾！”
　　叶菲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晶核瞬间撒了一地。
　　面的柜子上传来几声清晰的鸟鸣，一颗小小的心脏正在强而有力的跳动。

　　☆、第四十四章 出发

　　无暇顾及地上的晶核，叶菲凡走到了柜子前，轻轻取下上头的笼子。
　　一只玲珑小巧的鸟形出现在脑袋中，牠在笼子里跳上跳下，精致的羽翼如刀锋般锐利。在注意到叶菲凡后，小鸟收起颇具威吓性的羽翼，乖巧地停了下来。
　　叶菲凡打开笼子门，轻轻用手掌把青黛带出来，青黛像坐出租车一样，豪不客气跳到她手上；然后爪子一点，跳到她的肩膀上；接着又是一跃，跑到了她的头上；再来一个滑翔落在她右肩上。
　　牠忙碌得上上下下，彷佛在庆祝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叶菲凡把明显在兴奋中的青黛捉下肩，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包裹着牠，眼框却已经掉出了一颗颗眼珠，通通打在青黛身上。
　　青黛倒也不怕羽毛湿，低下头安静舔了几。
　　等叶菲凡冷静下来，她赶忙检查青黛的身体。
　　丧尸晶核蕴含的纯净能量起作用了，青黛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杂七杂八的能量和物质，血质和脏器也恢复如初；另外，青黛的骨骼也更坚硬了。叶菲凡伸手轻轻按压，感觉到牠的羽片已经完全转化成接近蛇类的细鳞，一片一片结实着掩盖住青黛娇小的形体，摸上去有一种冰冷的杀意。
　　叶菲凡捧着青黛，感觉牠重量极轻，外表坚硬如盔甲，尖细的利喙如长矛，小家伙就像一只轻骑兵。
　　“欢迎回来。”
　　等叶菲凡回神后，地上散乱的晶核已经被多多和布布联合吃了一半，她赶忙补救，最后只救到十七颗，但她没时间生气，急急忙忙地检查了两只狗的身体，确认没异状后，才小心把晶核收好。
　　青黛睡了一天半了，叶菲凡用瓶盖装了一点水，让牠先止渴。
　　听着青黛喝水的声音，叶菲凡忍不住想起娇歌，眼泪又滴滴答答地落了几颗。
　　多多见状况不对，立刻跑过去舔了舔叶菲凡的手，转移她注意力；倒是布布一看到青黛立刻闪得远远的，牠可没有忘记之前差点变独眼的悲剧。
　　“很快就会团聚了。”
　　叶菲凡抱着多多的大脑袋瓜，轻声坚定；月光在身旁舔了舔爪子，空气凝结又安静，少了另一只聒噪的鸟，还真让人有些寂寞。
　　叶菲凡睡着了，她抱着多多当暖毯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了早晨，气候回温，一阵吵杂声把叶菲凡吵醒。
　　“姊姊，你醒了吗？”温柔的问候有如晨曦，轻抚眼睑。
　　叶菲凡猛然睁开眼，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满心警戒；背后充当暖毯的多多也立刻配合龇牙咧嘴起来。
　　“我做了早餐，希望妳不是吃素。”夏檀青笑得云淡风轻，彷佛昨日那个扭扭捏捏的少年只是错觉，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能与变异动物对抗的强大异能者。
　　“我吃素。”叶菲凡下意识推拒了。
　　夏檀青挑起纤细的眉，怎么记得昨日有人啃肉干啃得很高兴呢？
　　摇了摇头他不禁轻笑，简单用小铲子把培根翻面，空气中尽是培根和洋葱的香味。
　　他从那伙人骗来的还不只包括食物，更有瓦斯罐和卡式炉，要作两盘丰盛营养的早餐不成难事，就是怕有人不赏脸。
　　叶菲凡闻着味道，有些意动，但看着“少年”平安无事的模样，不禁皱眉。
　　两只狗因为自己的指示没有动作是合理的，但青黛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之前布布与牠嬉戏差点没了右眼；一个陌生人突然开门走出来，青黛没立刻把他啄瞎都算客气了，现在怎么那么安静？
　　像是听到叶菲凡心中所想，夏檀青指了指桌上的铁笼子“姊姊这只鸟有点不乖，我替妳赶回笼子了。”
　　叶菲凡立刻起身抢回铁笼，见里头的青黛还活绷乱跳，甚至是有些不服气的模样，她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夏檀青，表情已经镀上寒冰，与方才慌乱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罕见动怒，夏檀青放下手上的盘子，偷偷瞄了几眼她脸上漂亮的红晕，她真的很生气阿，气得脸都红了，头发还乱糟糟的……
　　叶菲凡放下笼子，双眼没有焦距，语气却是对着夏檀青恶狠狠道：“永.远.不.许.碰.牠.们。”
　　听到叶菲凡的威吓，一丝薄怒掠过少年淡色的眼底，同时点亮了浅褐色的眼珠，叶菲凡自然看不见这样的风采，表情只是更加冰冷。
　　夏檀青觑起眼，他甚少有情绪，但自从与少女相遇之后他就很反常，时常处于忽高忽低的情绪波动。
　　“姊姊真过份，养了一堆生禽猛兽，却不好好管着，就这样放任他们残害幸存同胞。”
　　他一字一句，冷嘲热讽，心底清楚如果之前自己反应再慢一拍，恐怕早就变成另一个叶菲凡。
　　但，叶菲凡不好好关着那么危险的宠物，现在却反过来怪他自我防御？这个女人可以再不讲理一点吗？
　　“牠们很好，只会残害我讨厌的东西。”
　　叶菲凡真的对夏檀青无比厌恶，她本来就极没有安全感，又甚少与他人相处，之前在小区是因为自己处于相对优势地位，根本不用怕那些纤纤弱质的小姑娘会想加害她；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夏檀青是异能者就罢了，偏生他的异能是用来克她的屏障。
　　叶菲凡已经很久没感觉到害怕，但现在她无时无刻都在担心，担心对方出卖自己或是趁自己不注意加害多多牠们。
　　与其说她讨厌夏檀青这个人，不如说她憎恨危险，因为危险伴随着失去，她已经不想再次体会失去的痛苦。
　　现在叶菲凡只希望找回所有伙伴，然后大家躲进一个安全的空间，再也不要出去外面。至于末世、人类那些东西，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义务和责任。
　　叶菲凡的话太过尖锐，夏檀青蹙眉，他不动声色按了按胸口的位置，觉得里头有根小刺，刺得他有些受伤，他通常不在乎别人的感觉，但现在却因为一个瞎子对自己明显的厌恶感到不舒服………..
　　恩，很新鲜的体验。
　　“我不是妳的敌人。”他其实也不懂她到底在不爽什么，她看不到，不会以肤浅的外貌去判断别人，那究竟是什么决定她喜恶的标准？
　　“我也希望。”叶菲凡烦躁地顺了顺发尾，她过头了，情绪这种东西还是必须藏好。
　　早餐叶菲凡没有吃，夏檀青还是把盘子硬摆在她面前，自己回去先收拾行囊。
　　等他出来，盘子已经空了，夏檀青本来还高兴一下，结果注意到旁边的变异犬正在欢快地咀嚼食物，顿时气得双颊涨红，把行囊啪地一声扔到地上。
　　“恩？”被指责为糟蹋食物的某人听到声响，不解地回头张望
　　看着她一脸无辜望过来，夏檀青再也受不了，讨厌他没关系但总不能这样糟蹋物资吧？
　　于是他咬牙切齿道：“妳把早餐扔给狗吃？”
　　“恩？”同一声，却是不同意思，上一次是说怎么了？这次是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对，叶菲凡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她如果不是饿到忍无可忍，一向都是优先把多多牠们喂饱，尤其是布布，万一牠捉狂乱跑，拖了一具新鲜的尸体回来可就麻烦了。
　　叶菲凡虽然对人类没什么感情，但基本的法律和道德常识还是有，杀人犯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好。
　　夏檀青阴沉着俊脸，他死死看着叶菲凡，不放过她脸上所有的变化，最后还是低下头，认输了。
　　所有对常人的了解和判断，在她身上完全没办法套用，夏檀青甚至怀疑这家伙要不是从小就跟这些动物生活在一起的女泰山；不然就是被突然生出的异能弄坏脑子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夏檀青告诉自己还有未完的任务，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和她翻脸。
　　叶菲凡也开始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两只狗，一只鸟，一把剑，一小包装晶核的袋子。
　　一时间，同一个空间的两人各忙各的，没有再做交谈。
　　“喵～”
　　叶菲凡张开光圈，眉心微蹙，少年和猫，很和谐的景象。
　　“你养过猫？”
　　夏檀青正在喂月光吃牠最爱的小鱼饼干，一听叶菲凡的话，手忍不住一斗，饼干屑掉了一地。
　　月光舔了舔嘴，似乎有心虚，摇了摇尾巴，一下就乖乖溜回了叶菲凡身旁，布布闻到饼干的味道，伸出舌头想舔月光，结果被肉垫子狠狠搧了一掌。
　　夏檀青拍了拍手掌上的碎屑，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恩，多少喂过一些流浪猫。”
　　“恩……”叶菲凡本来想说话，却先是打了个小呵欠，还是有些困呢……
　　于是本来想质疑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会开车吗？”
　　夏檀青本来还严阵以待，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一问，紧绷的肩膀忍不住松懈下来：“喔？学过阿。”
　　“恩。”
　　两人的对话结束了，夏檀青搞不懂这场对话的意义在哪，直到离开了大厦，看着叶菲凡把狗狗猫猫全赶上了车，自己也一样坐在后座时，夏檀青突然觉得不对了。
　　两个小时后，后面的人抱着一群温暖的毛孩子在呼呼大睡；前面坐在驾驶座的少年握着方向盘，咬牙切齿，忍受着肩膀和大腿长时间僵硬的酸痛。



　　☆、第四十五章 地下室

　　夏檀青也不知道自己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当他准备灌第三杯罐装咖啡时，后座的女子终于出声：
　　“停下。”
　　“阿？”夏檀青一愣，还以为是幻听，直到驾驶座被人踹了一脚时，他才急忙靠边停。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后照镜，见镜中的少女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确定自己没有惹她生气后，才敢开口问：“怎么了？”
　　“往右转。”叶菲凡已经完全清醒了。
　　“好。”夏檀青乖乖转了方盘，没多作争论，他想就这样一直顺着她的心意，她总会对自己些微改观吧？
　　“下高速公路。”
　　夏檀青咬了咬牙，挣扎了几秒，决定还是继续听她的。
　　他们所在的公路其实是一条北上公路，当初病毒在南方爆发，逃难者纷纷往北上，前面也许动作快成功下了公路，逃进了北方的军事要地；但绝大部分都是卡在半路，或者在高速公路的出口堵成一群。
　　夏檀青转着方向盘，前方出口的路有许多废弃的车辆卡着，还有一些几乎只剩下骷髅架子的丧尸在其中游走。
　　车子闪开了障碍物，却还是撞上几个丧尸，幸好他们都已经烂得差不多，肋骨和腿骨露出大半，大概只能用视觉恶心到人类，没什么攻击性。车子就像撞在广告招牌上，没造成什么损伤，只有被撞的丧尸瞬间散了形，成为地上的一堆碎骨。
　　下了高速公路后，他们来到一处陌生的废弃市区，不过看红绿灯上面的路牌显然还是在中部不过稍微偏南的县市范围。
　　夏檀青不禁翻了翻白眼露出苦瓜脸，他被奴役开了几乎一天的车，竟然还在中部地区打转。
　　照着叶菲凡说着，他们又在市区晃了一会，直到找到了一处独栋的民宅叶菲凡才让他停下。
　　“恩，就这个了，够坚固。”
　　叶菲凡自顾自地点点头，把前座的夏檀青弄得莫名其妙。
　　他看不出一个只注重外观美感的独栋建筑有甚么好坚固，但基于前几次被气到脑充血的经验，夏檀青决定一切就让她随意，反正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也都是她的错，自己最后帮忙善后还可能获取得来不易的信任和好感。
　　抱着这样微小的妄想，夏檀青挺直背，乖乖任叶菲凡使唤；先是在叶菲凡的指示下负责开锁，然后得先等她的宠物全部进去，再把所有物资都搬进去，最后找个安全有遮蔽物的地方把车子藏好，完全就是一个苦役的角色。
　　等夏檀青做好这些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以前在基地可不是负责这种杂事。
　　等他进门，就看到叶菲凡正在推一个沉重的大衣柜。感觉到他的到来，叶菲凡立刻移开手，甩了甩汗，他会意乖乖上去帮忙。
　　虽然不明白外面明明烈阳高照，叶菲凡为何还要提早下去找驻留地，但她的想法本来就异于常人，夏檀青清楚如果自己还想继续缠着她，最好还是不要反驳她任何的指示和意见。
　　她凡是以那些变异宠物为优先，夏檀青也尽量不让自己踩到地雷，像现在他已经能无视叶菲凡把珍贵的腌肉喂狗自己却是啃干面的自虐行为。
　　房子有两层，叶菲凡没有和自己最爱的狗狗一起在大厅挤沙发，而是一路往最里面的房间搜去。
　　夏檀青不动声色跟上去，尽可能让自己随传随到，既然决定要求好感值那就求到底，两个异能者和一群变异动物这种诡异的组合也不需要谈什么尊重和平等问题。
　　“把这个撬开。”果然，叶菲凡没有回头，就对后面的夏檀青做出指示。
　　夏檀青一时懵了，他看着有床有电视有书桌设备完整的房间，不明白有什么地方需要撬开，小冰箱吗？
　　叶菲凡见夏檀青没有动静，面露不耐，用脚把地上的毯子踢开，一扇铁门就这样水平被装设在地上，坚固的铁链绕着锁头紧紧锁着铁门。
　　夏檀青看着这一幕，嘴微微半开，呆了一两秒，脑袋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去厕所和大厅找工具来，留着叶菲凡在原地蹙眉思考。
　　这扇门通往一间地下室，不小，大概有房间的两倍大，容纳一个班级的人都可以，里头还有一些物资和设备，显然屋子的主人有先见之明，做了一个小型地下避难所。
　　然而，叶菲凡房子内外都扫过了，没有钥匙，没有尸体，外面的车库也没有车子，显然屋子的主人因为某种原因舍弃了安全的避难所，去了外面，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喀嚓，铁剪利落地剪开了铁链，门打开了。
　　叶菲凡在一旁微微挑眉，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纤长的少年还是有几分力气，很好，以后费力气的工作都丢给他吧。
　　夏檀青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女定位成免费劳役，还一脸兴高采烈，像一个大男孩看着刚发现的藏宝库道：“你的异能真厉害！既然能发现这种地方！”
　　在叶菲凡这样的盲人面前隐藏是在搞笑，所以夏檀青毫不掩饰自己的欣羡，
　　事实上，他的异能虽然和叶菲凡相似，但却远没有那么好用，最大的限制就是只能作用到活物身上，特别是在人群时，他的脑袋常常处于塞爆当机的状态；相比之下，叶菲凡这种缩放自如的万能侦察机就让人眼红了。
　　“碰巧。”叶菲凡心情不错，语气颇佳，在夏檀青听来却是特别软绵，彷佛嚼着一团棉花糖似。
　　夏檀青心情也跟着变好，随口道：“就这样特地下来，是要在这里久住吗？”
　　叶菲凡正想去赶宠物过来，一听身子转过来道：“谁说我是为了这个下来的？”
　　“阿？不然是什么？”夏檀青不解，抓了抓浏海。
　　“没有时间了，你先把门窗和可能的缝隙钉好，一会下来地下室再说。”
　　“不能边弄边解释吗？”夏檀青虽然小小抗议，但还是很快翻身行动，他拆了几个柜子和桌子充作木板，一会屋内四处就传来阵阵敲打声。
　　叶菲凡把上层的物资通通扔进地下室，随后也把宠物们赶下去；月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发出几声懒洋洋的猫叫声。
　　地下室虽然不大但还算小豪华，隔出了三个小空间，连接外面的空间铺上榻榻米，其余两间装着不少物资和杂物。
　　叶菲凡注意到其中一间有几块木板材料，倒不是体贴夏檀青，只是想让房子更坚固一点，所以就拉着几块木板上去补足材料。
　　夏檀青正在钉窗户，看她来，便暂时放下手，抹了抹汗道“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叶菲凡把木板递给他，不动声色说了一句：“有尸潮。”
　　夏檀青一听却不显害怕：“所以呢？你能预知他们的动向？”
　　“前面的被堵死了，我们不能后退。”
　　叶菲凡说这句没有多想，但身旁少年却因为“我们”这两个字小小开心了一下——他完全忘记了那些变异宠物。
　　“也许它们会继续往前走。”夏檀青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他并不害怕那些东西，也完全不担心有任何一只能伤到他。
　　“不一定。”叶菲凡微微皱眉：“它们是被吸引的，前面有人类的车队。”
　　夏檀青挑眉：“车队？不会是南星基地的吧？”
　　如果是这样，南方的疫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还严重，甚至，也许南星基地已经不复存在了，也不知道那间实验所是否还安好，希望还是保持着原状。
　　叶菲凡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我不会出去救人，里面有很多丧尸都进化了，出去只有被包围到死的份。”
　　“这种时候谁说要救人的？”夏檀青翻了翻白眼，突然，两人的交谈中断，气氛瞬间凝结。
　　叶菲凡咬了咬唇，夏檀青紧紧盯着她，是的，他们都感觉到了，不同的是叶菲凡感应到的是那庞大、安静、没有心跳的尸潮；而夏檀青却是听到了久违的人声和心跳声，八个活人，声音混乱不安。
　　“去地下室。”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十足，彷佛一对同生共死的老战友。
　　叶菲凡一下就顺着阶梯的把手滑进地下室，两只变异犬摇了摇尾巴上前迎接；夏檀青是最后下来的，他动作最慢，在上面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几分钟后才下来。
　　夏檀青敏锐感觉到叶菲凡的不悦，立刻作出解释：“抱歉，我们的屋子在马路前面，怕是那群人会闯进来，我在上头作了一些掩饰。”
　　“你不想救人？”叶菲凡记得某人说过孤单怕冷怕寂寞，想找幸存者作伴才死皮赖脸赖上她的
　　“我会救人，但只救好人。”夏檀青方才忙上忙下，口渴得要命，转开一瓶矿泉水拼命罐。
　　“你的异能？”叶菲凡很敏锐。
　　“唉……”夏檀青放下水瓶，怪自己大意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我可以……可以听到人类的想法，不过你除外。”
　　最后一句他特别补充，怕她下定要与自己分道扬镳的决心。
　　“所以？”叶菲凡本来就怀疑，现在知道这小子没有如实交待，也不感到意外。
　　“那群人不是南星基地的。”夏檀青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他们有八个人，四处漂流，见人就收，算是个临时幸存者小队吧。”
　　“烧杀抢掠？”叶菲凡很好奇夏檀青到底“听”到了什么。
　　夏檀青仔细想了一下，又道：“他们有充足的物资，其中五个人是主干，他们负责集结和指挥。”
　　听起来很正常，但叶菲凡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没说完。
　　“不问清楚吗？”夏檀青突然笑了一下：“坏就坏在物资上。”
　　见对方乖巧倾听、低眉顺目的模样，他的表情不禁温柔了下来，盯着叶菲凡平静如水的眉眼，想着她喜怒哀乐的模样，轻声道：
　　“那五个人，吃的是人肉，也就是说，另外三个人是物资。”

　　☆、第四十六章 实况

　　一辆箱型车疾驶而过，安静荒废的市区再度迎接久违的来客；同时，远处的天空弥漫着震震嘶吼和踏步声。
　　“快、快！”车门刷地一声打开，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率先冲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他行动。
　　“吼吼吼！！”远方也有一道黑影率先冲过来。
　　其他人听到声响回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远处，密密麻麻，有如倾巢而出的蚂蚁，微风掠过，腐臭味立刻扑天盖地而来。
　　尸潮是那些惨死在公路上的罹难者集结而成。末世初临，许多逃难者在拥堵的公路上进退两难，简直是特地为病毒扑好的温床，病毒一扩散，无一幸免。
　　于是大量死去的感染者沿着公路，漫无目的行走，唯一的目标就只有追逐那些活物的香味，即便只是一只路过的野猫，那颗跳动的心脏也能使这支以万计量的军团立刻抓狂。
　　如今，王忠义这八人就是很不幸路过了，他们本来是要北上，前往物资充分、基地完备的北部地区，本来想说走高速公路比较快，却没想到那些尸潮似乎追随着生前的执念，一直沿着公路缓慢移动，一闻到车窗飘来的活人味，各各兴奋地龇牙咧嘴，紧追不舍。
　　原本几人只是被壮观的景象吓到，但还不把那些行动缓慢的尸体看在眼里，直到行驶了一半，渐渐发现不对。
　　随着车速，尸潮慢慢被分成两半，行动缓慢、腐烂得差不多的丧尸在后头拖着断肢残臂走；然而冲在前面的丧尸却截然不同。
　　他们身体似乎停止了腐烂，除了干枯的五官，四肢显得强壮有力，大部分都能以常人的速度跟上，还有少部份化成黑影，像是跑百米的选手追了上来。
　　丧尸正在进化，这个消息没能在各地传开，因为有幸遇上进化型丧尸的幸存者八成都死了，死于一时的大意。
　　车上的人怎么样也不敢相信，只能死命踩油门加速，就这样你追我跑，僵持了半天，眼看车子都快没油了，作为领头的王忠义只能决定先下高速公路，找多遮蔽建筑的市区避难。
　　王忠义对弟弟王仁杰示意，王仁杰立刻举起手上的冲锋枪往冲过来的几个丧尸一阵扫射。
　　这些丧尸虽然经过进化，速度和力量都有加快，但比起皮厚肉粗的变异动物那还差得远，一经子弹雨不喘息的攻势，只包着破布的身体便开始东一块西一块，没一会就破破烂烂；众人赶紧把握时间，往最近的一栋豪华坚固的大厦逃去。
　　一进大门，众人纷纷开始使劲将各种障碍物推到大门，每一个缝隙都努力阻实，就怕味道飘出去把那群怪胎丧尸弄得更兴奋。
　　大厦没有电力，没有电梯，众人跟着王忠义高大的身影爬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梯，走廊上躺着许多腐败的尸骨，有些上半身没完全腐烂，本来乖乖走在男人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的女子却忍不住尖叫。
　　那些还没腐烂的尸骨有很多都是感染者，他们大多是下半身先烂光，只剩下残余一些血肉的头颅在对着路过的活人龇牙咧嘴；其中一个因为太久没见到新鲜的食物表现得太兴奋，一颗半烂的眼珠就这样掉了出来，落在女子脚边，女子低着头差点就要踩下去。
　　大厦里的丧尸不足为患，能腐烂的都已经腐烂掉了，王忠义领头在前面打爆几个挡路的腐尸，一路上还算安全。
　　到了第七楼，众人终于找到一间没有锁上的铁门，赶紧一溜烟往里头挤。
　　没有锁上的房间原来是间空屋，看来是在等待出售，于是等大家坐定后，王忠义对着其中几个人开口了：“你们去左邻右舍的房间搜搜，看有没有物资。”
　　其中一个打着领带穿着脏兮兮职员制服的中年男子不禁面有难色：“里头还不知道有没有丧尸阿”
　　“有就杀掉。”王忠义不耐烦给他一只金属棒球棍：“把你女儿一起带去，”
　　说完，一个瘦干黝黑的小女孩立刻躲在中年男子身后，显得相当怕生。
　　“你也去！”
　　另一个在地上狂喘气、体型臃肿的胖男人不禁面色泛白，但只是动了动嘴也没说什么，乖乖跟上那对父女的身影。
　　他跑不快、力气也不大，不拖累别人都是个问题，当初所有路过的幸存者都不肯带他，就只有王忠义收留了他，单就这一点他就没资格谈什么反驳了——不过，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对方挂着的那把火力强大的冲锋枪。
　　等那几个人走远，王仁杰忍不住出声：“大哥！你这是干麻？万一他们受伤感染，这肉还能吃吗？”
　　一旁李承天和杜秋月一对情侣脸色惨白，身体微颤，不过也不敢说什么，他们能活到现在有一半都要多亏王氏兄弟的心狠手辣，如今他们也只能庆幸李承天是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好哥们，王氏兄弟不至于对他们俩下毒手。
　　“我看不行了。”王忠义皱起浓眉，面色严肃，没感觉到丝毫不对道：“那胖子跟那个小黑鬼越来越瘦了，干脆趁早宰了，起码可以在外面的丧尸退散前确保还有东西吃。”
　　“那男的呢？”王仁杰没费心去记他们的名字，就像谁会去记超市的牛肉片是从那头肉牛身上割下来的？更不用说那只牛会有名子。
　　“先干掉他好了，剩下两个比较好糊弄。”王忠义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浑厚的声量有如阎王殿上的主人，几句就把三人下地府的顺序决定好了。
　　“好，那就……..”几个人开始凑近密谋。
　　“哥哥让弟弟把男人引到隔壁房杀掉，等处理好后，再回来骗那两个人说找不到男人，想就这样蒙混过去，反正那两个人也迟早要死。”
　　夏檀青坐在榻榻米上，摇头晃脑开始进行实况转播，其实他本来只是听好玩的，末世到现在，吃人肉的他是遇过几个，大部分都因为承受不了心理压力濒临崩溃；就像那对兄弟的母亲，从一开始就不说话，坐在角落静静发呆，脑中只有一些没有逻辑的只言词组，这通常代表一个人的心灵正在崩坏——那个老女人就快发疯了。
　　但那对兄弟却不一样，父母老来得子，从小不愁吃穿，大鱼大肉吃惯了，末世初期，虽然艰难但还是撑了过去，但这样苟延残喘、成天在垃圾堆里搜食物的日子哥哥先受不了，有一天忍不住割了死人的肉来吃，弟弟也很快有样学样，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死人肉很硬、不好咬、还容易坏掉，开始想着吃新鲜一点的。
　　从一开始找那些半死不活的伤者以解脱之名下手，到后来收容幸存者在加以杀害，两兄弟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吃出心得，把男女老少的肉作了爱好排列——就像现在，他们一边讨论杀人的计划，一边回味着之前吃过的女人和小孩肉。
　　“太恶心了…….”夏檀青微微蹙起纤眉，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叶菲凡。
　　叶菲凡不怎么在意，管对方吃的是马肉还是驴肉，只要不要找到这里来就好。
　　她摸了摸趴在自己腿上的多多。
　　夏檀青靠着墙、曲着膝盖，眼睛偷偷瞧着叶菲凡的侧脸，本来是想作个实况转播，好好吓吓这个总是处变不惊的女人，但当他看着她却开始犹豫。
　　人总说眼睛是灵魂之窗，科学偶而也会用眼睛来判断真假，少女却是看不见。
　　她下巴娟秀，巧鼻菱唇，本来应该是个漂亮大方的女孩子，但那对如死水的眸子却泯灭了她所有的情绪。
　　夏檀青很想、很渴望从她脸上看到一些不同的情绪，戳破那张无形的防御、点亮她眼睛的神采，可是同时却又舍不得少女那种恬淡寡欲的气质，
　　她面无表情，你却不觉得她有任何不悦，好像自然而然就能待在她身旁，那是一种宜人舒适的感觉。
　　夏檀青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很熟悉，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欺骗性，叶菲凡和他在某程度上很相似，总会让別人误以为他们都是一份子，大家都在一个和乐安祥的小团体，但事实上，谁也没进到她的世界——只有声音和气味的黑暗世界。
　　太危险了。
　　夏檀青这样想，但还是停止转播，暂时屏障两兄弟恶心人的想法——他们正在想上一次吃的少女，少女死前受尽凌辱，死后身体被支解，被两兄弟啃得一干二净，吃完后两兄弟还品头论足，讨论哪个部位最嫩、最好吃。
　　夏檀青本来没什么感觉，但看了一眼叶菲凡，却突然有些烦躁，有些想杀人。
　　月光抬起头，摇了摇尾巴走到他脚旁。
　　夏檀青抱起牠，顺了顺柔软的猫毛，心情好了不少。
　　想起实验初期的月光，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已经恢复如初，连半点腐烂和扭曲都看不到，可见自己研发的才是完成品，只能说青出于蓝，大人的破债由孩子背，这个世界也只能等待自己拯救了。
　　房内沉默了一会，夏檀青突然放下月光，叶菲凡挑眉。
　　“那几个食人族开始行动了。”夏檀青知道叶菲凡其实也希望能掌握外面那群活人的动静，所以很贴心道：“我来作个转播吧。”
　　至于细节就不用详述了，他光读想法就觉得恶心。

　　☆、第四十七章 转播

　　“改变计划了。”
　　狭小的空间，只有少年的声音清朗如月。
　　“那对父女很警戒，弟弟决定让女人去诱惑那个父亲在趁机杀害。”夏檀青平板叙述。
　　不过真实状况当然更惊险了，李承天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女友干这种事；一直被他护着的杜秋月虽然与他们狼狈为奸吃过人肉，但也从没直接下手杀过人，自然也是不肯。
　　争执不下的结果是王忠义直接扔给杜秋月一把枪，看她是要打在男人身上还是打在自己身上，总之，今天的伙食必须有个着落。
　　杜秋月最后还是把枪插在腰间，表面上是同意了，但自末世以来心中滋生的恐惧和怨恨却是随时在爆发的边缘。
　　夏檀青挑眉，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这个团队，除了被儿子强喂人肉已经疯癫的母亲，几乎每个人都是各怀鬼胎；比如王氏兄弟对杜秋月的觊觎、李承天的不满、杜秋月的恐惧、周家父女的机警，唯一还傻傻搞不清楚状况的就只有那名胖子。
　　不过也没差，他在所有人的心里一致被定位成肉猪，被瞒在谷底也许是好事，起码可以在死之前享受一段单纯宁静的时光。
　　叶菲凡其实早就没在听夏檀青说话，她的光圈可以扩大至好几里外，虽说还远远不能笼罩住一整个城市，但大概房子半径五公里以上的动静她都可以清楚掌握，包括那栋大厦的幸存者。
　　只要能掌握他们的位置就够了。叶菲凡那么想，却没有出声阻止夏檀青继续滔滔不绝，她只是摸着多多的脑袋瓜，睁着眼精，发呆。
　　夏檀青边说边偷瞧着叶菲凡，她一直闷不吭声，夏檀青本来还担心她是不是不耐烦不想听了，可是眼角瞥见对方横曲着膝盖，坐姿端正，一只手还轻轻摸着拉布拉多，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起码没有打瞌睡，情况已经好到出乎他意料了。
　　夏檀青鼓足了自信，继续显摆自己的异能，反正都暴露出来，不如趁机发挥所长，让对方另眼相看！！
　　少年这下斗志高昂，继续转播远处那伙人的动静，除了自动屏障一些儿童不宜的内容外，彼此之间的内心戏也讲得绘声绘影，好像是在上演布袋戏一样，对所有角色了如指掌。
　　叶菲凡已经完全放空了，偶而光圈内的进化丧尸动静太大，她才会稍稍皱眉，于是又造成美丽的误会；夏檀青误以为对方听得很认真，得意得不得了，讲得更是用心，偶而看向叶菲凡的眼睛也是亮晶晶、充满神采。
　　“喔喔！”夏檀青睁大眼睛，情况有了大逆转：“杜秋月竟然会有那种东西！”
　　他听到杜秋月拿着那一小包安眠药，内心是兴奋和不安的情绪。
　　杜秋月不是瞎子，两兄弟一直再打她主意，那盯着她大腿和私处附近的眼神除了性欲还包含着食欲，她每天都在这样胆颤惊心的情况下苟且过活。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但她也清楚自己一个弱女子只怕没跑几步就会被王氏兄弟拖回来，还方便他们直接下锅煮了，所以为了不被吃掉，她只好故意去外面哄骗一些幼女和少女回来，只为了满足那两个变态兄弟的口腹之欲。
　　现在那两兄弟要她去杀人，作不到就要吃了她，杜秋月这才彻底醒悟了。对方根本没有因为她是好友的女朋友就把她当成人看，她和那些女人一样都是待宰羔羊，只是她顶着李承天女友的名义作为储备用的粮食多活了一些时日而已。
　　即便她再怎么泯灭人性，即便她再怎么想努力融入他们，但总有一天，对方按耐不住，她的下场只会和那些牺牲掉的少女如出一辙。
　　杜秋月不想死，求生的念头是如此强烈，所以她甘心助纣为虐，眼睁睁看着那些少女受尽凌辱在被支解烹煮；她不想死，活着是唯一的执念，不想被任何怪物吃掉，所以现在她要先让那两个人死。
　　他们要自己杀人，好，就先杀掉他们吧！
　　夏檀青听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私自利是所有人类的天性，末世只是将这样的通病无限放大。少年不禁觉得无趣，忍不住偷懒打了个呵欠，人类自相残杀什么的永远都翻不出新意。
　　杜秋月的计划很好，她平常是不被允许持有枪械武器的，但现在两兄弟放松戒心，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时机。看看，现在枪有了，药有了，药一下，趁两人神智不清各补一枪，唯一麻烦的是如何说服懦弱的男友。
　　杜秋月的计划已经酝酿很久，所以自然也有了对李承天的主意。
　　夏檀青说到这里，口干舌燥，拿起水瓶又灌了几口，畅快完又想去偷瞧少女的反应，结果那边的呼吸声安祥柔和，纤长的睫毛落在柔软的眼睑上，对方竟然已经在瞇起眼睛小盹了。
　　夏檀青整个怒阿，彻底恼羞，差点没挤爆手上的水瓶，脾气不好的他甚至想把泼把水在对方脸上，但最后看着对方睡得安稳的侧脸，拳头握了握还是没能下手。
　　他深吸几口气，安安静静地尊回角落，和叶菲凡相处下来，他已经明白了对方是软硬不吃，最好就是别惹她，这样就什么坏事也没有。
　　夏檀青吸了几口气，也就乖乖在角落念起清心咒。
　　“继续说阿。”
　　叶菲凡缓缓睁开眼，就在刚才，有两颗心脏停止了跳动，尽管她凝下所有心神感应，但依然看不清实际状况，所以最后还是要问夏檀青。
　　夏檀青背对着她，不理。
　　“………”叶菲凡微微蹙眉，等不到对方的响应，以为他是在小盹，忍不住摇头，
　　方才她闭眼凝神，费了一些心力想在尸潮中寻找活路，对方不帮忙分工就算了，还在那里睡觉阿……
　　不知不觉被某人嫌弃的夏檀青还在努力生着闷气，他本来打定主意要用沉默表达不满，顺道争取一下微薄的尊重和人权，可是一听到叶菲凡软绵的声音，立刻就动摇了，许久又不见对方出声，少年心性来得快去得快，最后还是按耐不住。
　　“那女人说服她男友，安眠药下了，枪也开了，那对兄弟已经死了。”夏檀青分神注意了一下，回头又看向叶菲凡。对方还是面无表情，他却觉得脸上微热，有些气自己那么快妥协，但嘴上还是不显情绪。
　　“阿呀。”夏檀青又听到了一条人命的陨落，同时，叶菲凡挑眉问道：“是谁？”
　　“那两个兄弟的妈妈，那对情侣怕会埋下隐患，顺手一起杀了。”
　　夏檀青说着说着有点想笑，便轻笑出声：“呵，外面明明还包围着上万只丧尸，里头的人却先自相残杀起来，这下可好，少了两个战斗主力，四个营养不良的人再加一个胖子要怎么逃出去？”
　　“不管他们了。”叶菲凡有些烦躁，他们要怎么出去也是个问题，尸潮可怕的地方就在数目，即便你生得三头六臂，但面对上万上千的丧尸，一口一口就能让你失血过多而死。
　　本来在公路上遇到尸潮时，叶菲凡是想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尸潮过后在上路，但那群人却把尸潮引进了市区，延长了他们停留的时间。
　　叶菲凡现在唯一算不准的就是尸潮消散的时间，只能希望那三百五十二只进化丧尸找不到食物可以先离开，剩余的只是腐烂会动的尸体，整体行动难度还是在进化丧尸上。
　　“阿，那对情侣死了。”夏檀青眨眨眼，一副不敢置信：“太蠢了，只顾着处理尸体，把枪械留在原地，被那对父女来了个回击杀，那对父女从头到尾都在扮猪吃老虎，真不简单！”
　　叶菲凡想着等少年兴头过了，就叫他去盘点物资，所以也就在旁边静静听着。
　　夏檀青摸了摸下巴，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丧尸群稍微分散了，他们想趁机离开，还把胖子叫上去，啧啧，这胖子真可怜，才出狼穴又入虎窟。”
　　似乎是不小心看到了王氏兄弟的秘密，两个许久未曾饱餐的幸存者也是蠢蠢欲动；要不是父亲有耐性，按住女儿，女儿恐怕已经爆了胖子的脑袋，直接就地屠宰烹煮；
　　叶菲凡蹙眉，用光圈感应了一下，尸潮的确有退散的迹象，但她不认为此刻是适合出去的好时机，尤其是还有七十二只进化丧尸在附近徘徊时。
　　“恩？”夏檀青突然有些小激动：“那胖子知道南星基地的事，他不让他们去南星，说是……南星基地被怪物占据了！”
　　叶菲凡不以为意，她的目地又不是南星基地。
　　夏檀青一字一句，似乎觉得匪夷所思：“一只前所未有的巨大怪物占据了整个基地？”胖子的消息很模糊，也是听人道听涂说的，但确切是什么动物不清楚，有人说是蜥蜴、也有人说是老鹰、还有人说是从冰层复活的化石恐龙。
　　夏檀青觉得这都在鬼扯，当初他在偷看那些人进行动物实验时，可没看到什么化石、什么老鹰，所以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要亲自过去一趟确认——毕竟也有可能是从旧研究所跑出来的怪物。
　　但叶菲凡听到夏檀青的话，却是一愣，心跳开始加速。
　　巨大的变异动物？好像很耳熟……

　　☆、第四十八章 引火

　　叮的一声，黑色隧道的出口有电梯门打开，随即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出现在隧道的出口，守着大门的卫兵一看到来人，立刻低下头，恭敬地打开大门。
　　开玩笑，谁不知道眼前这个身着军服的美貌少女不但是基地掌权人的亲侄女还是目前唯一突破七级的异能者，看一眼都是荣幸。不过卫兵很小心，连一眼都不敢偷瞧，虽说是靠关系，但能爬到这等位子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何况眼前的少女还是那个以冷血效率出了名的暗影组织的队长。
　　“紫容，怎么走这么急？”后面有人跟了上来，卫兵赶忙又打开了大门，叶家人每个都得罪不起。
　　叶家这栋大宅建在复兴基地偏西南方，灰溜溜的外墙和简单的两层楼高平时就很不起眼，进去一楼就一个布满灰尘的迎客柜台，上去二楼也只是简单会议室；恕不知这栋楼是往下建的，真正的大门在地下一楼，必须先在一楼搭电梯往下，穿过有重兵守卫的长长走道，经过一连串的身份审查后，才能进入宅底真正的一楼。
　　不过叶家自己人不用那么麻烦，一张脸露出来就可以。
　　叶紫容眉头下意识一皱，但调整了一下表情，她还是转过头去对那两个女子点头道：“方才没看到两位堂姊，那便一起走吧。”
　　女子眉头也是一皱，但随即展颜一笑道：“叫什么堂姊阿！都是自家人，佳琦方才看到你，叫你好几声都没有回应，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们了！”
　　明里暗里尽是讽刺，叶紫容瞇起眼，她一向不喜欢这两个堂姊，她们在末世前就是这般虚伪做作，对年纪小的自己爱理不理，末世后，两人都没激发异能，立刻换了一张嘴脸，成天对着自己谄媚讨好。
　　记得前世，她们也是墙头草，见林悦城得势，便整天围着人家叫堂妹。
　　而现在眼前和叶紫容说话的是最长女，叫叶曼娟，她遗传叶家的好基因，柳眉凤眼，五官端正姣好，身材也是胸大腰细，摆在那就是个实打实的大美女，可惜骄纵过了头，男友一个一个换，条件一个比一个好，却都快三十了还嫁不去，不过到了末世，这个众星拱月的美人也只能乖乖躲回家族的庇护下。
　　站在她后面穿着基地内部员工制服的叫叶佳琦，是叶曼娟的妹妹，叶紫容的二堂姊，圆脸杏目，长得像二伯母，性格却没二伯母老实，和叶曼娟一样都是娇娇女，不过天份比姊姊高了许多，拿了个外国工程师的执照，末世前就是一个领高薪的单身贵族，末世后倒也在叶家的安排下拿了一个不错的基地职务。
　　“爷爷还在等我，没事我先走了。”
　　瞧着叶紫容不自觉露出的冷脸，叶曼娟何等受过这种轻视，眼一瞪，就想破口大骂，一旁的叶佳琦眼明手快，抢先讽道：
　　“急什么阿！我们也是要去找爷爷阿！紫容莫不是忘了我们也是叶家孙女？大家一起走吧，省得爷爷以为我们感情不好，让他担心可是不孝了！”
　　见妹妹开口帮自己，叶曼娟虽然怒意未消，但也想继续在路上恶心叶紫容，所以便笑笑不语，挑眉看着叶紫容。
　　果然，叶紫容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如果叶曼娟和叶佳琦这两个蠢货都被叫来了，那么这次就不是爷爷要单独见她，而是一场该死的家族聚会？
　　叶紫容微微握拳，叶家是军人世家，叶家爷爷讲究公平和纪律，对继承家业的长子和两个相对弱势的儿子都是一碗水端平，在末世前也许可以说是为了维持家族和谐什么，但在末世后这样的公平就显得有些迂腐了。
　　叶紫容可不想和两个娇滴滴的草包被视为同等，更不用说要分享资源给她们。
　　走过那道防弹门，狭窄的隧道后是一处美轮美奂的大厅；大理石的地板，挑高的天花板，四周的墙壁明明没有窗户却硬是缀上的轻帘幔布。
　　不是说叶家奢侈，而是随着北方失地收复，作为主导者的复兴基地日渐壮大，叶家自然是随着叶明得道升天；而且这座宅底也时常邀请其他基地高层过来茶叙，不装潢得高格一点怎么镇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
　　脚步声踢踢跶跶落在打磨过的大理石上，三人各怀鬼胎，叶紫容冷着脸，叶佳琦不动声色，只有叶曼娟一直叽叽喳喳，话中冷嘲热讽不断。
　　她之前的确想讨好对方，但看着对方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好像所有人都欠她几百万的样子，叶曼娟就忍不住想刺她——妳以为妳是谁？不过是有了异能，起始点比她们好，但少了叶家的扶持妳还能爬到这个位子？
　　叶曼娟不服气，叶紫容年纪小，勉强只能算是她们的同辈，但对方看着她们的眼神可没有堂姊妹该有的亲近，在知道她们都没有异能后，叶紫容后来看她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恶心没用的垃圾，满满的厌恶，叶曼娟不甘心。
　　“紫容，听说三叔要再婚了，三叔也真痴情，到这种时候还不忘前妻，如今破镜重圆，真是恭喜，三叔母去了那么久，你和岳安都还那么小，是该找一个新妈妈了！”叶曼娟讲话越来越尖锐，只差没拿把扇子遮住红唇讥讽的微笑。
　　叶城和叶紫容不合早已经是叶家公开的秘密了，所以叶紫容没有生气，冷冷一笑：“堂姊言重了，父亲的事我们作儿女的不便干涉，倒是我和岳安过得很好，堂姊难道不清楚吗？”
　　叶紫容言下之意就是笑她们没异能，只能靠着家族苟活。
　　“你、你！”叶曼娟被戳到痛处，差点没气得跳脚。
　　一直不说话的叶佳琦看姊姊落了下风，便开口轻声道：“你和岳安过得好就好，之前听说还有一个新妹妹，没有跟着过来吗？不知道一会能不能看见。”
　　比起叶曼娟一个草包美人，叶佳琦还是挺有本事的，失地重建的工作有不少是要靠她们这群受过专业教育的人，叶佳琦能干生得又甜美，在基地内人缘不错，消息更为灵通，知道林意涵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出任务失踪了。”叶紫容美眸淡漠，但心中却是升起不安。
　　在一次任务，暗影与林悦城的小队狭路相逢，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她终于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与林悦城彻底撕破脸，双方都是下死手打。
　　没想到林悦城持有的玉佩虽没有玉灵，但威力也不容小觑，即便她使出全力将林悦城打成重伤，但最后对方还是成功逃走了，连同那枚她所觊觎的玉佩也下落不明，叶紫容心底是说不出的挫折，玉奴也是万分叹息。
　　思此，她看向叶佳琦，目光如同黑洞，把对方吓得微微后退，叶紫容轻轻哼了一声，以为这样就能恶心她？
　　的确，因为这件事，林意涵伤心欲绝，叶城更成为她唯一的依靠，两人比前世还早宣布复合，叶紫容为此愤怒不已，但林悦城现在生死不明，她失踪的地点可是公路附近，尸潮出没的地点，生存的机率微乎其微。对叶紫容来说，只要林悦城回不来，那点小牺牲不算什么。
　　大厅还设有一座电梯，通往叶家私宅，里头有小兵在看守，等三人上电梯后，套着白手套的手便按下七楼，电梯开始往下降。
　　待电梯门再度打开，一道干净狭窄的长廊出现在眼前，三人走进去。
　　叶曼娟目眶泛红，心底恨叶紫容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异能，活该现在被人当成白吃家里的米虫。
　　叶佳琦看她习惯性地抠着指甲，怕她弄伤手，想着为姊姊出气，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阿呀，说起来三叔父这次再婚，不知道有没有要把二堂妹接回来阿？三人本来就是一家人，如今两人破镜重圆，也是该三人团聚了！”
　　叶紫容脚步一顿，原本还在自怨自叹的叶曼娟立刻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红唇再度勾起笑意：“你不说我都忘了，许久不见她了，菲凡虽然视力不好，但也是三叔父和前妻的亲骨肉，阿，不对，过不久又要叫她叔母了呢！”
　　“你们在说什么？”叶紫容站在前面，慢慢转头，那张一贯冷艳淡漠的面容像是一张劣质的面具，慢慢出现了裂痕。
　　“你不知道阿？”
　　叶曼娟接过话，她挺了挺傲人的胸围，一副娇媚勾人道：“也对，紫容你那时候都还没出生呢，所以不知道你前头还有一个姊姊是正常的，我和佳琦以前常常去三叔父家玩，二堂妹可真是乖巧漂亮，就是福薄了一点，一双眼睛不大好使，三叔父多疼她，为了她这才出了离婚的事。”
　　“他们有孩子？”
　　叶紫容不管叶曼娟的冷嘲热讽，她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就是叶城对林意涵念念不忘的原因，那对狗男女曾有一个亲生骨肉？那她可怜早逝的母亲不就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想起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叶曼娟咯咯娇笑：“紫容你真可惜，如果见到那位姊姊一定也会喜欢她的！其实后来二堂妹双眼全盲了，三叔父怕她受外人欺负，就让爸爸送她去安养院，我们之前过去拜访，那里盖得可真是漂亮，好多退休的外交官都住那里！虽说没在基地见到她，但那家安养院挺牢固着，应该已经随着军队撤退到最近的基地了，要不要我替你打听一下。”
　　“他们有孩子。”
　　终于确定了，背叛从一开始就在，叶紫容双眼睁大，内心滔天的恨意再也无法抑制，美丽的面容瞬间狰狞，但很快，她又控制住自己。
　　她想前世没有出现这号人物，想必已经在末世降临时就死了，说不定还成了丧尸的一员。如今，林悦城下落不明，那位“姊姊”也没有出现，林意涵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叶紫容这样安慰自己，因为如果不这样，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剑把眼前的两个人砍成碎片。
　　原本还在笑话的叶曼娟被叶紫容的异常吓得退怯好几步，但拉着妹妹又壮起胆来：“你那什么表情，虽说是同父异母，但也是你的姐姐，还是一个可怜的瞎子，你这副恨不及她死是什么意思！”
　　同父异母，这屈辱的四个字是压垮叶紫容的最后一根稻草。
　　“闭嘴。”
　　叶曼娟只感觉到眼前的人身形一晃，一股强大的撞击力正中她的肚子，顿时让叶曼娟整个腾空飞起，一下就飞过整个长廊，碰的一声，整个人狠狠撞上走廊尽头紧闭的电梯门上。
　　“姊姊！！阿阿阿阿阿！！！！！”叶佳琦吓坏了，光站在原地尖叫。
　　叶紫容踩着极慢的脚步走到叶曼娟身旁，确认对方没死，才按了电梯门离开，里头的小兵很敬职的替她按了扭，电梯门慢慢隔绝了叶佳琦的尖叫声。



　　☆、第四十九章 南方

　　身后传来后车厢关上的声音，叶菲凡坐在后座，眉头不经意一皱，过不久，那人才匆匆挤上车，坐上驾驶座，转头对少女问：“我们出发啰？”
　　“………”她话少，说话也只会说重点，不说话通常就是默许。
　　夏檀青会意一笑，启动引擎，车子轰轰发动。
　　不少丧尸听到声响，纷纷要从远处要赶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油门一踩，车子一下就开个老远，扬起的废气和灰尘喷得丧尸满身。
　　“右转。”
　　“左转。”
　　“直走。”
　　“左转过那栋尖角屋顶的大厦。”
　　“绕过那排人行树。”
　　“蛇行。”
　　“左转，上高速公路。”
　　路上只有撞上几只腐烂的丧尸，夏檀青还是稳稳开上了高速公路，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原本的路上。
　　“是要避开进化丧尸吗？”夏檀青语气轻快，心情颇好。
　　在外头那伙人自相残杀完后，他们又在地下室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等叶菲凡确认好后他们才从地下室出来准备离开。自然，物资不能留下来，所以夏檀青负责殿后，把物资搬回车上。
　　叶菲凡难得有点良心过意不去，要让布布陪着他，可是夏檀青却拒绝了，只说自己手脚快，市区的丧尸不过剩下几百只，不会有事。
　　叶菲凡半信半疑，但还是带着小伙伴先带车上等待，路上她把光圈作为保护集中在自己身边形成厚实的防护罩，丧尸闻到气味却找不到人，只看到几只变异动物在悠哉逛大街。
　　诡异的是丧尸对变异动物没兴趣，即使变异动物还保有着心跳算是活物，但丧尸却对变异动物视而不见，甚至是有危机意识地避开，似乎知道这种生物有心跳但不好吃，还喜欢把丧尸当饭后甜点折磨享用。
　　叶菲凡从布布嘴里扯出一只腐烂的手臂，丢出窗外，她不希望一会车上都是腐肉的味道。
　　夏檀青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叶菲凡没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声音，但就是太安静了，让叶菲凡起疑，她忍不住放出光圈感应……..
　　“有坑，往左转。”
　　“遵命。”夏檀青轻松转了方向盘，避免了可能爆胎的悲剧。
　　他往后照镜看了一眼，见叶菲凡神色恬淡，一双眸子像是沉淀的黑玉，静静坐在后座就是一个安静美好的少女，不禁心情颇好道：“真羡慕，我的异能可没那么好用。”
　　可惜，他将注意放回驾驶上时，错过了少女表情的变化。
　　“你能隐藏。”她挑眉。
　　夏檀青没想到她会接话，忍不住有些小开心，完全忘了自己话多必露陷的毛病，没好气抱怨道：“又不是隐身，只限于对同样精神异能者好吗！”
　　“你能读心。”
　　少年撇撇嘴，不以为意：“是阿，感觉很方便，但人类想来想去就是那些事，光看肢体动作也可以猜出一二，使用异能都嫌浪费。”
　　真的要说不满那就是无法读取叶菲凡的心思，猜出她的喜好，结果就是他只能越来越注意她、越来越顺从她，情况每天都在恶化。
　　“呵…..”叶菲凡笑了，似乎被少年的话逗乐了。
　　听到少女的笑声，夏檀青握紧方向盘，手微微出汗，感觉有一块东西亟欲跳出胸膛，一个惊喜从天而降砸得他头晕晕的，他有些激动、有些感叹后座的家伙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了。
　　他没有高兴太久，少女就是有这个魔力，把他从天堂拉下地狱，在从地狱踹上天堂，水深火热，不断循环，却又乐此不疲。
　　“真是谦虚，你能走在丧尸群里，手上拿着东西，还不怕被咬呢。”少女肯定的点点头，彷佛是她亲眼所见。
　　一句话瞬间给他浇个透心凉
　　“………”夏檀青握紧方向盘，气息有点不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挫折。
　　随后，他舔了舔嘴角，哑声道：“精、精神异能者不都可以这样……”
　　“不太一样，我和你算是异常。”她没有忘记王筱眉告诉过她，一般精神异能者只能靠念力移动物品、短暂催眠。她自己已经够奇怪了，夏檀青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不是说知道什么“内幕”吗？
　　夏檀青如果可以知道叶菲凡的想法，一定会悔青肠子，因为明显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露陷，傻傻掀底牌，无意中勾起叶菲凡的兴趣。要知道以叶菲凡的性子，除了多多他们，其他事是很难吸引她的注意。
　　但夏檀青读不到叶菲凡的心，怕对方怀疑不再信任自己，只能咬了咬牙，委屈交待了一部份的事实：“啧……好吧，短时间屏障它们，就这样。”
　　“恩……”叶菲凡怎能听不出他话中的隐瞒，但也没在问下去。
　　她从随手的包包里拿出一条抹布，转过布布的脑袋，逼牠张开嘴，用抹布擦拭那些布满肉渣臭气的利牙。
　　接下来一路上，他们都没在说话，夏檀青一边装作专心开车，一边默默生自己的气；叶菲凡则是忙着替自己的变异犬清理牙齿，免得污垢卡在牙缝，时间久了，一开口就对五官敏感的主人造成伤害。
　　沉默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日头。
　　叶菲凡先出声打破沉默：“慢下来，对向有来车，会撞上。”
　　夏檀青却没有理她，继续加快速度；叶菲凡踹了一下驾驶座，对方才慢悠悠道：“不能停。”
　　“恩？”叶菲凡敏锐发觉不对。
　　“是从南星基地逃出来的幸存者，六个人，不过已经沦落成强盗集团了，和之前那群人半斤八两。”
　　夏檀青集中注意在那个驾驶身上，其实，他还有能力没有显露出来，这次他会作得很安静，绝对不会再让叶菲凡察觉。
　　夏檀青话语刚落，远方正对面果然有一辆车急驶而来，似乎还是辆旱马，牢固结实的外壳下意识就让人觉得不好惹。
　　眼看两车距离越来越近，双方却都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公路上是呼啸的风声，颇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在空气摩擦的瞬间，两车平安无事、擦身而过。
　　夏檀青这才收回了心神，专心开车。
　　同时，另一辆车内。
　　“你是蠢蛋吗！”
　　女子拔出枪，指在驾驶的头上，驾驶被吓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丰姐，出了什么事？”
　　女子看了一圈车内疑惑的众人，没好气道：“这个白痴刚刚放跑了一只肥羊，两个人起码够这几天的伙食了！”
　　驾驶抖哆了半天，直到女子移开了枪，才找回声音道：“丰姐，我也是要照着你命令挡车！只是方才一失神，手滑不小心让方向盘转了个向。”
　　“听你胡扯！”
　　女子一激动，又要把枪抵在驾驶的太阳穴，但随后一个英俊的男子走来，按住那被称为丰姐的女子的肩，安抚道：“现在要紧得还是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离北方基地还有一段路，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找到物资。”
　　丰姐表情立刻软下，但转头还是对驾驶恐吓道：“追不上今天就拿你作晚餐！”
　　驾驶一听，急忙转着方向盘追上，但他心底其实还有一个疑问，那时的失神来得太诡异，彷佛灵魂出窍，身体变得不像自己，无形中，似乎有人借着自己的手转了方向盘。
　　这事想想就邪门，他也不敢说，就怕被赏子弹，只能下意识忽略那股强烈的违和感。
　　“啧。”
　　“追上来了。”
　　两人很有默契，同时出声。
　　夏檀青瞥了一眼后照镜，果然见那辆悍马已经回头跟上，然后是叶菲凡拢上阴影的脸，她已经厌烦不断被人阻扰。
　　夏檀青自己也觉得烦躁，这南方到底是有多乱？怎么三不五时就遇上尸潮、食人族、强盗集团，不过最可怕的一点还是它们的动向——都在朝着北方前进。像是有人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各种灾难准备袭向北方的人们，人类的希望即将再度熄灭，
　　必须快点赶回原实验所！
　　夏檀青狠命踩着油门，清秀的脸渐渐罩上阴影，他听着那伙人的心声，有男人看到后座少女的背影，于是一连串各种龌龊想象。
　　少年沉着脸，开始考虑制造一场意外车祸，只要一个想法就好，肇事起因可以是驾驶突然放空，撞上高速公路的护栏，于是一伙人通通被甩出车外，无一幸存……….
　　悍马上的六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性命全掌握在某少年的一念之间，倒是抱着丰姐的男子先发现不对：“他们的方向不会是要往南星吧？”
　　“恩？”丰姐往前瞇起眼，顿时脸色难看，对驾驶道：“不追了，掉头。”
　　同时另一个车内负责驾驶的少年脸色一变，白净俊秀的脸庞露出微笑，如雨过天晴般愉快道：“行了，看我们是要去南星基地的，那伙人放弃了，走了。”
　　“南星基地到底怎么了？”叶菲凡再也按耐不住疑问，巨大的变异动物，怎么听都像娇歌。
　　夏檀青转了转淡色目珠，整了一下刚才听到的信息，道：“他们没见过怪物，基地也不是因为怪物沦陷的，是里面的人起内哄毁了。”
　　“…………”
　　不是娇歌就没有意义了，叶菲凡垂睫，有些失意，白皙的手指轻轻拨了拨关着青黛的铁笼，青黛跳了过来，亲昵地啄了一下少女的手指——两只鸟虽然个性天南地北，但某些习惯却是一样的。
　　夏檀青本来是想卖个关子，但见对方一副失望的模样，立刻后悔补上：“怪物是有，只是不是在基地里，而是在基地附近的山地。”
　　少女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个怪物似乎吃了很多丧尸和变异动物，又沦陷一次的南星基地因此获得生机再度重建起来，但基地的人有一部分不知怎么着了魔，说是创了教要奉那个怪物作神祇，还闹出什么要活祭生人、效忠仪式的破事。结果就是南星基地不攻自破，里面的人分崩离析，一部分要往北逃，一部分留在原地创教，拜那个怪物为神明……还真没想到是这样，南方已经彻底完了呢……”
　　夏檀青想了想，又忍不住轻笑道：“哼，寮头教…..这是什么鬼名字…….真是疯了。”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叶菲凡缓缓头抬头，空茫的双眼竟有神采凝聚，彷佛虚无的星海诞生了一颗炙热的行星，星辰的流转终于有了一个中心。
　　“聊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叶明看着手上的申请表，英武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们要转去长荣基地。”叶紫容拉着犹豫不决的弟弟，毫不迟疑道。
　　“是为了什么？”叶明自问自答：“林意涵？”
　　原本还显得犹豫的叶岳安突然一个激动，抬头瞪着叶明，语气愤怒颤抖：“果然来这样！从头到尾只有我们被蒙在谷底！大伯你也参了一份吧！”
　　天知道，在从叶紫容嘴里得知自己的父亲叶城有一个前妻，就是那个胡扯出来的好友妻子，两人甚至曾有过一个女儿，叶岳安当下是不敢置信，赶忙跟着叶紫容去找叶明要个交待，真相果然令他们失望。
　　叶明没理会叶岳安大呼小叫，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叶紫容，语气十分沉痛道：“但叶家并没有对不起你们。”
　　“抱歉。”叶紫容垂睫，几乎想落泪，大伯是真的疼她，但她不能接受叶家欺瞒她两世的事实。
　　“唉。”叶明长长叹了一声，他抽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这是他心烦意乱的习惯。
　　“那你们就走吧，不过要给我一点时间。”
　　叶明咬着香烟，眉头是满满的疲倦：“北方基地联合大会已经下决议了，过几天我要带着复兴基地大部分的军队往南方去收复南星基地。”
　　“！？”
　　看着叶紫容震惊的表情，叶明这才稍稍感到安慰，其实这个决议不但是针对叶家，来，还是来自叶紫容母家的背叛——掌握长荣基地的萧家。
　　萧家出卖了叶家，将所有事件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各基地。虽说萧、叶两家是原罪，但萧家的自首却得到了完全的原谅，众人指望着熟知内幕的萧家能为他们点盏明灯，而叶家却是要负起全部赎罪的代价。
　　但得知这项决议时，叶明有一瞬间怀疑过是叶紫容煽动了萧家，要报复叶家，但现在他却松了一口气。
　　叶紫容再怎么埋怨叶家也不可能忘记自己姓什么，叶家倒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跟你去。”叶紫容果然立刻判断出轻重，她再怎么恨叶城，但叶家出事对她绝对是有害无益，不管怎样，她必须要保证叶明的安全。
　　“这事没那么简单。”叶明摇了摇头，却是默认下来：“这里有南星基地的资料，大部分都没什么屁用，妳直接看那张空拍图吧。”
　　叶紫容抽出唯一一张照片，眼睛瞬间瞪大：“这是！？”
　　叶岳安凑身伸过去，也被惊得张大了嘴。
　　照片上是一只模样不清的怪物，牠浑身布满绿色鳞片，巨大嘴喙有如弯勾，一只可怕的铜铃大眼正死死瞪着镜头，彷佛随时要扑上去咬碎机器。
　　更诡异的是在怪物的周边竟有一些类似人类的部落，隐隐还可以看见人影，大略估计一下，那只怪物至少有十五米，身侧一对蓬勃的羽鳞彷佛一架随时能起飞的小型飞机。
　　“这是什么怪物阿？”叶岳安说出了在场两个人的心声。
　　“不知道。”叶明揉了揉眉宇：“机器回来时已经被损坏得很严重，我们抢救回来的信息只有那张照片和疑似那只生物的叫声。”
　　叶家姊弟神色严肃专注，这种时候那些儿女情长都可以被撇在一旁。
　　叶明欣慰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牠应该是某种变异鸟类，我们根据牠的叫声将它取名为獠头。”

　　☆、第五十章 分别

　　夏檀青发现叶菲凡变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接下来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她似乎心情很好。
　　他不是没见过她高兴时的模样，但通常只是浮光掠影、稍纵即逝，细微得很难让人察觉，很少会像现在这样:
　　她先是哼了半个小时的歌，等口干了，便用脚打着节拍，把前面的驾驶座震得咚咚响，完全不顾他正在山路九弯十八拐着；最后累了，便打开窗户，和某只疯狗一起伸头出去，把头发吹成一圈鸟巢。
　　原本夏檀青还挺开心的，他的乘客稍微有活力了一点，这没什么不好，起码他不会觉得在载一尊石膏像。但在发现这种好心情已经持续了三小时后，他渐渐觉得不对了，想问又知道对方绝对会装傻到底，最后只能憋到夕阳的余晖映着满脸通红——他一向坚持要找地方过夜。
　　叶菲凡心情好，难得没显得不耐烦。
　　夏檀青赶在太阳完全下山前，开进了一家废弃的休息站。
　　里头没有任何丧尸，大概都已经追随了尸潮，比较麻烦的是变异老鼠，还没进去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爪牙摩擦声。
　　月光这几日被关在车上，吃着不新鲜的罐头肉，成天摆着臭脸，一听到老鼠的声音，薄荷绿的眼睛瞬间发亮，率先冲了进去。
　　夏檀青在门口拖延住叶菲凡，毕竟某人还以为月光是一只普通无害的宠物；但事实上，叶菲凡还是透过光圈看得一清二楚。
　　月光吃饱了，喵的一声，施施然从门口出来，似乎是在示意外面的人可以进去收拾了。
　　当了一整天的司机，夏檀青再怎么身强体壮，也有些不堪负荷，本来是想趁吃完饭后，血糖升高、神经反应迟钝的好时机套叶菲凡的话，结果却是他先迟钝下来，两只眼皮沉甸甸的，裹着毯子，一下就垂头睡去。
　　感觉才刚阖上眼又被人叫醒了。
　　“上路了。”
　　“恩……..”夏檀青有些迷糊，用毯子揉了揉脸，怎么……
　　“起来。”
　　夏檀青揉了揉眼睛，勉强看清那是张人脸，皮肤还隐隐泛着诡谲反光的珍珠白，心脏不可避免地缩紧，但随后还是很快认出叶菲凡，硬是把卡在喉咙的尖叫声吞了下去。
　　清晨的气温还没完全回复，少女的面孔受了寒气，显得有些苍白单薄，在配上她那种无神的双眼和死沉的表情，阴气逼人，还真像一只伴随雾气而出的索命幽灵
　　“你……”他想装作没事，却只能心虚地咳了一声，有气无力道：“你不要…这样出现呀……”
　　“恩？”
　　夏檀青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挫折了。
　　天空都还没完全展颜，两人再度开车上路。
　　叶菲凡经过一晚的沉淀和休养又回到平日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一个人抱着小鸟笼，空茫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檀青有一点失望，昨天她的样子是真的很好、很高兴，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女孩。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象，如果叶菲凡看得见，那她会长成什么样子？是娇气？是开朗？亦或者就如现在这般冷淡寡情？
　　可惜，“如果”是最不切实际的假设。
　　“妳是天生就看不到的吗？”
　　等夏檀青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叶菲凡可不是聋子，后悔都来不及。
　　就在夏檀青已经在酝酿道歉的话时,叶菲凡倒是面色不变，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我十岁前还看得到。”
　　有些小意外，夏檀青一愣，他试着专心开车，却又忍不住想提问：“你……现在几岁？”
　　问女人年龄可是大忌，一般男人都知道的常识，然而，车上两个异性都不能以平常人的角度判断；夏檀青觉得自己的话没问题，叶菲凡也认为告诉他没关系
　　“二十三。”
　　恩……也就是十年光明，十三年黑暗，彷佛是植物的光周期，那么……下一个问题，那样的生命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夏檀青开始自动进入哲理模式。他是在书堆里长大的，无时无刻都依赖着书本上的知识，对研究走火入魔的科学家夫妻除了记得吃喝拉撒睡和上床外，根本不会顾孩子，直接将孩子丢给在乡下养老的祖母，孩子在父亲小时候的房间长大，看着父亲留下来的书本，有科学、有哲学、有百科…….
　　“停！”
　　就算在发呆，但夏檀青还是下意识遵照少女的指示，踩住煞车。
　　“噗呲！”
　　来不及了，车子的轮胎被刺破了，夏檀青倒抽一口气，用力锤了一拳方向盘，但也只能下车查看。
　　一排用铁钩勾出的尖刺横躺在公路上，明显是陷阱。
　　夏檀青面色一变，同时，叶菲凡也下了车，后面跟着两狗一猫，她这么说：“有人过来了，我们快点离开。”
　　夏檀青没有多话，两人跨过了护栏，小心翼翼往下坡滑去。
　　公路建筑的地方多是荒山野岭，虽然荒凉，但有植被遮蔽也很安全。
　　夏檀青走在前面替叶菲凡拨开树叶和虫蝇，他们往植被茂密处走，没什么目的地，只是单纯要甩掉后面跟上来的人。
　　“几个人？”
　　“七个。”
　　“他们要干么。”
　　“他们是教徒，要把我们带去给那只“神明”活祭，我想我们已经很靠近南星基地的旧址。”
　　“…………”
　　夏檀青没等到下一句问话，又自己走了一会，却突然觉得后头太安静，一转头就发现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人影，赶忙回原路去找。
　　树荫下，一大片阴影洒落，少女一动也不动，抱着鸟笼，安静着守候在原地，除去身旁三只悠闲晃着的动物，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
　　夏檀青怀疑对方是睡懵了，但想想是她先叫醒自己的，只能走过去，无奈叹气：“没了车，不会要我背妳吧？”
　　对方却是毫不留情道：“我要跟着他们走，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
　　叶菲凡想得很简单，既然有人愿意上门带路，她何苦浪费时间在附近兜兜转转呢？而且，夏檀青来这里也是另有目地，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夏檀青不解地望着她。
　　她的眼睛依旧没有情绪，彷佛同伴分开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于是他眨了眨褐色眸子，颜色很温暖，语气却是悲凉无比，垂落的浏海彷佛要被抛弃的小狗。
　　“是……是我作错了什么吗？”
　　“？”叶菲凡不解，他干么突然激动，传来的波动强烈得让人不舒服。
　　他抓了抓浏海，不禁苦笑：“即使我问妳想幹嘛，妳也不会说吧？”
　　叶菲凡默认。
　　“啧，非得这样吗？”夏檀青越来越焦躁
　　远处已经有人的说话声，夏檀青咬了咬牙，他看了一眼叶菲凡身旁的两只变异犬。
　　经过某人细心照料，牠们进化得很好，超乎人类想象，绝对能护住一个人的安全；而且牠们的主人也不绝是那种任人挨打的弱女子。
　　于是他挣扎地动了动嘴，最后只能诺诺说了一句：“可以跟你借一下月光吗？之后我去找你在还你。”
　　叶菲凡下意识要回绝，但月光已经自动离开她的脚边，跑去对方的地盘。
　　公然叛主。
　　叶菲凡没有多失望，月光本来就是野猫，之前也有过失踪一个礼拜才回家的纪录，所以尽管内心不舍，还是点头道：“记得还我。”
　　得到她的许诺，他才露出微笑，像个大孩子：“恩！我一定会还给你，你等着！”
　　“前面的人站住！”
　　夏檀青动作很快，他手一勾，月光就跳进他的怀里，一人一猫一下子就溜个没影，彷佛事先套好招一样，连掩饰都不掩饰。
　　叶菲凡“看着”光圈，终于确定这两只果真有“奸情”。
　　一道人影率先窜到她背后，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眼冒红光的布布扑倒。
　　叶菲凡眼明手快，喝止了它欲下杀手的血盆大口——她还需要人带路阿！
　　“阿阿阿阿！！！！！”
　　“是变异犬！！！快开枪！！”
　　子弹兵兵碰碰打来，一旁待命的布布用后脚搔了搔耳朵，恩，有点痒。
　　叶菲凡把光圈集中在自己身侧，厚实的防护圈虽无法完全阻挡子弹，但却大幅减慢了它的速度，打在身上也只是多块小瘀青，叶菲凡轻松闪过。
　　子弹都打完了，烟消雾散后，变异犬却还是平安无事，仔细看，竟然还有人站在那里。
　　“这……这是……进化丧尸！快逃！”
　　带路的人只剩下一个了。叶菲凡慢慢低下身，把还趴在地上装死的人叫醒：“娇歌………不、你们的神在哪？”
　　那人以为她在挑衅，明明背部还被变异犬锐利的爪子压住，却还是硬着头道：“羽翼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的地狱恶犬绝对无法违抗神意！”
　　“………”
　　叶菲凡消化了一下，确定两人在说的是同一件事。羽翼神是……娇歌？地狱恶犬……又是什么鬼？
　　算了，她耸耸肩，把地上的人用力拽起：“带我去找羽翼神，不然就送你去见真正的上帝。”说完又忍不住挑眉，威吓人感觉挺不错的,以后应该多尝试………
　　多多和布布很配合地吠叫了几声，露出满口狰狞的獠牙，那人抖了抖，稀疏的流水声，竟是尿湿裤子。

　　☆、第五十一章 羽翼神

　　那人很快就屈服了，不过嘴上还硬道：“就带你去瞻仰一下神的圣容吧，反正你本来就是活祭之一，你那位朋友也很快会束手就擒，羽翼神的力量不是凡人所能……”
　　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叶菲凡扔回地上，差点撞歪了下巴。
　　叶菲凡恶心那尿搔味，就让那人走在前面，她提剑在后头催促着。
　　那人不是没想过带叶菲凡去教寨，人多力量大，也许能制服住这个妖女。但想想触怒羽翼神的下场，他还是决定直接带她去献给羽翼神，不但能表示自己的虔诚，还能解决掉妖女，一举两得。
　　那人带着叶菲凡钻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他怕被其他教徒看到，回去会被惩罚，所以尽可能走一些捷径和小路；而后边的叶菲凡已经把光圈放大好几里的范围，以便能随时感应到娇歌的出现。
　　“噗滋！”
　　叶菲凡靠着光圈绕过了地上零零散散的排泄物，但前面那人可没那么幸运，直接一脚踩到大便上，巨大的粪便瞬间湮没了脚踝，两只鞋子就这样报废了。
　　叶菲凡举高剑，让那浑身屎尿的人离自己远一点，不是她嫌脏，只是那气味真的不好闻，盲人的鼻子是很敏感脆弱的。
　　“看呀！”那人即使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是兴奋地踩着地，把粪便踩得滋滋作响：“这些都是羽翼神赏赐给我们的——充满神力的土壤！！它让我们年年丰收！是神的恩典！”
　　叶菲凡没去听他的疯话，她还没感觉到娇歌，但却感觉到了很多的——肢体。
　　支离破碎，属于人的肢体，散落在附近各处，大概都被草叶掩实了，但叶菲凡一闻就能闻到腐臭味。
　　“那些尸体是什么回事？”
　　“？”
　　那人反应过来，立刻又以庄严敬畏的口吻道：“那些是冒犯到羽翼神的罪人，羽翼神赏罚分明，虔诚之人便能获得神的保护和沃土；而不敬之人必将遭受践踏之刑、暴尸野外不得超生！！”
　　“他们被踩死了。”叶菲凡重整一遍。
　　“…………”
　　“你们在这里作什么！！”
　　突然，一群手持武器、衣衫褴褛的人从四周窜出。
　　叶菲凡看不到，不过光圈显示出的形体一清二楚，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似乎插满了鸟羽，为首的那个头头还在嘴上带着一个三角型的纸筒，大概是想模仿鸟类的特征，所以他们就是所谓的教徒吧？
　　“竟敢侵犯羽翼神的圣地！叛徒！叫你去找祭品找到禁地来！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祭司！饶命！是这个妖女威吓我，你看看她身边的两只狗！那是受诅咒的变异犬阿！”
　　“闭嘴，一切交给羽翼神裁决，你和这个妖女都必须呆在这里，直到羽翼神降临，带来最终的审判！！”
　　叶菲凡没空听他们闲扯，她低下身安抚两只焦躁不安的变异犬。
　　多多明显感觉到来人的敌意，警戒地竖起耳朵，血红色的眸子布满杀意；而布布闻到好多陌生新鲜的气味，兴奋地龇牙咧嘴，黏稠的口水顺着暴凸的下颚滴落。
　　看着这幕，其他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显然都是口不对心。多多被主人拉住，只能对食物干叫几声，声音饱含着渴求和贪婪，。
　　站在最前面的大祭司镇定地下了命令：“两名有罪之人将受戳刺之苦，在这里等待羽翼神的裁判！”后头随即有弓箭手作拉弓的姿势，显然是要废掉两人的手脚。
　　叶菲凡在心底翻了翻白眼，她已经听够那些绰号，该是为某鸟正名的时候，于是她嘟起嘴，吹了一小段口哨。
　　哨声一出，抱在怀里的鸟笼先振动起来。
　　青黛听到叶菲凡的口哨声，以为对方是在唤它，立刻急切地想从里头出来。于是牠张开双翼，上头布满细麟，尖锐如刀片，低下头，俯身直冲。
　　叶菲凡在等着娇歌，没注意到怀里的动静，就在她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
　　“聊偷！！！！！！”
　　远处有巨兽高歌怒号，震撼着整个山谷，鸟儿纷纷振翅逃散。
　　“羽翼神来了！！羽翼神来了！快退开！”
　　狂风呼啸，逼得四周的树林纷纷低头弯枝，翅膀与空气的摩擦声几乎掩盖了所有惊呼和歌颂声。
　　叶菲凡自然看不到某只震撼登场，事实上，在感应到娇歌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放下来，接近一个月来的紧绷终于得到解放。
　　巨大的爪子咚地一声落地，牠长得太大了，普通的树木已经无法支撑它的体重，所以也只能暂时停留在地面。
　　一个月的久别，娇歌低垂着巨大的脑袋，灵活地扭动脖颈，巨大眼珠上下打量叶菲凡，似乎是不敢相信。
　　叶菲凡还来不及摸摸它，表达自己的思念，对方已经要将一颗大脑袋压过来——那是它的习惯，在叶菲凡肩颈来回磨蹭以示亲密。
　　以前它还是小小只鹦鹉时，叶菲凡的确会很高兴，但现在两只的体型实在有很大的差距，叶菲凡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也只能赶忙闪到一边，避免了被伙伴压断脖子的悲剧。
　　“嘘……”叶菲凡摸了摸它光滑巨大的鸟嘴，示意它冷静下来；娇歌瞇眼，嘴喙没有张开，却发出噗鲁噗鲁的低呜声，那是在表示满足。
　　“啾！”
　　不知何时从笼子逃出的青黛正站在娇歌的头顶上，兴奋地跳上跳下，叶菲凡一愣，心立刻温暖起来。
　　都在这里了，真好。
　　青黛显然也很想念这个很久不见的大朋友，于是一连串跳上跳下，从头顶到尾巴跑了一遍，叽叽喳喳个不停，很快就把娇歌弄烦了。
　　它不耐烦的拍动翅膀，想把那个烦人的小东西甩下来，结果没有得逞，青黛动作快，一个回旋到它的头顶上，就再也不肯下来。
　　大鸟顶着小鸟，两只鼓着翅膀，活像堆迭的不倒翁，叶菲凡不禁笑了。
　　“她没死！”
　　“祭司快看！”
　　“这是………”
　　和原本预想期待的血腥场景截然不同，众人惊愕地看着一人一鸟的和谐相处，尤其是大祭司。
　　他可没忘记先前派去侍奉羽翼神的教徒可是通通都被踩成肉泥，羽翼神极其厌恶凡人近身，光是要取得一块掉落的羽麟作为供奉的圣物，就费了他们好大的功夫。
　　“妖女施了邪术！”被叶菲凡绑来指路的那人趁着方才的混乱已经逃回教众里，眼看着叶菲凡似乎是神通广大，不禁惊骇道。
　　“闭嘴！”大祭司狠狠往那人头上砸了一棍，随后举起拐杖，喃喃自语道：“寮头寮头寮头寮头寮头寮头………”
　　然后他立刻睁大双眼：“我得到神的旨意了！”
　　他转身对惊魂未定的众人激动喊道：“是圣女！圣女降临了！！羽翼神指派她为圣女！”
　　“阿？”场面急转直下，群众一脸狐疑。
　　“愚昧的人们阿！”大祭司摇了摇头，彷佛在感叹自己智商太高，和凡人沟通太有障碍。
　　他夸张着举起双手，彷佛怕众人听不懂人话：“看哪！那头地狱犬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神力才能降伏受地狱诅咒的生物，羽翼神将神力赐予给圣女，并召唤圣女前来此地守护着我们！！”
　　事实也证明，群众的确没有很高的智商：
　　“光荣羽翼神！！”
　　“圣女！原来是圣女！快跪下”
　　“羽翼神的恩典阿！”
　　“我们寮头教必将长存千秋万世！”
　　就在那群人已经把某女脑补成天女下凡、耶苏救世的级别时，叶菲凡正忙着用光圈检查娇歌的身体，她没空听周围的杂音，只怕娇歌身上有像青黛一样残存着化学实验的遗毒。
　　庆幸的是娇歌很健康，它的羽毛坚硬紧密，彷佛是龙鳞盔甲。叶菲凡从它身上拔下一个针筒，就卡在外层的羽毛上，半点也刺不进皮肉，可想而知那群人根本无法在娇歌身上作实验——起码在实验之前他们必须先研究出世界上最坚硬的针头。
　　等叶菲凡满意了，要带着娇歌离开，却突然傻在原地。
　　光圈显示一群人跪倒在自己面前，那个带着鸟嘴的领头还跪得五体投地，姿态卑微得不得了，彷佛方才指着她又骂又跳的只是一只路过的猴子
　　“圣女。”大祭司谨慎的开口，深怕圣女一不高兴就跟羽翼神告状。
　　“没能立刻认出圣女的真身是愚众的罪过，我们在此恭迎圣女的降临，并将献上活人祭品，请圣女笑纳。”说完，便把叶菲凡绑来的那人踢出去。
　　那人全身颤抖，脚都站不稳了，他哪里想到某人前一秒还是罪该万死的祭品，下一秒就成了羽翼神嵚定的圣女，不过基于对羽翼神虔诚的信仰，他还是不敢质疑，只是连连嗑头求饶，希望圣女能手下留情。
　　“恩………”叶菲凡花了整整一分钟试图理解他们在干么。
　　在这一分钟内，所有人都跪低着头，额头和脖颈冒着冷汗，深怕这位圣女和羽翼神一样冷酷暴躁。
　　这时，布布焦躁地抓了抓叶菲凡的脚，这是牠肚子饿的征兆。叶菲凡暗想不妙，这里人太多，容易勾起变异犬的食欲，而且上次喂布布吃肉已经是昨天的事。
　　于是，叶菲凡对着战战兢兢的信徒道：“南星基地在哪？”那里总该有物资。
　　大祭司一愣，不禁倒抽一口气，果然是圣女，连创教之初的秘史都知道，于是诚惶诚恐地对着叶菲凡解释：“圣女，我们的教坛已经不再那了，圣女若是想休息，可随我们转往至附近的教寨。”
　　“那就去吧。”叶菲凡点点头，重要的是先喂饱多多，不然等牠抓狂就太晚了。
　　于是一伙人欢天喜地引领着叶菲凡前往村寨，不时学着娇歌的叫声，颂扬羽翼神的伟大，完全不知道叶菲凡正在挽救他们的脖子。

　　☆、第五十二章 教

　　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在大祭司细心恭敬的导览下，叶菲凡终于完全摸透了南方的情况。
　　就如夏檀青所说的，南星基地已经不在了。
　　军事要地本来就多在北方，末世后军方的力量很快控制住北方的局势；但南方却只有微薄的军力，在末世后立刻溃不成军，最后只能由集结的幸存者勉强弄了一个临时避难所，也就是后来的南星基地。
　　缺乏强而有力的中心领导，龙蛇杂处的南星基地一直处在崩溃边缘。南星基地一共经历过三次的崩溃，第一次是因为尸潮、第二次是变异兽群、到了第三次是自己人内哄，这才彻底摧毁了苟延残喘的基地。
　　南方的情况的确比北方惨，这里没有军队、没有法律，好不容易诞生的异能者绝大多数都选择逃去北方，一切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但事实上，最糟的情况就那样，已经无法再恶化了；倒是这里的人们经过一次次的巨变，身心都渐渐适应下来，除了那个无时无刻都在学娇歌叫的大祭司外，其他人还是正常地过着农耕渔猎的生活。
　　病毒爆发后的一年，早在南星基地崩溃前，就有几十万的幸存者居住在基地外的山地丘林里，并在那里建立了许多分散独立的村落；原本都是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但在娇歌出现后，变异动物的危害减少，村落之间来往变得方便，信仰意外成为连结各村落的管道。
　　各村落中间设有一个主要的教寨，那里最靠近娇歌栖息的森林，是信仰的中心。
　　教寨里只有一座教坛和一比一的娇歌石雕像，当时包围叶菲凡的教徒便是来自主寨的护卫；护卫大多数是异能者组成，他们似乎相信异能是来自于羽翼神的赐予，所以都选择留在这里侍奉神明。
　　教寨周围连结着几百个小村落，有点类似卫星城市的结构；教寨是领导中心、村落則负责生产；靠近河山、地势崎岖的村落负责渔猎；地形平坦、富有沃土的村落则负责农耕，最后在将生产所得拿去教寨的市集交换，以物易物，整个南方已经退化成一种原始社会的型态。
　　但真正让叶菲凡惊讶的是这里的主食；这里的人除了吃作物和家畜外，竟然也包括变异动物！
　　据大祭司说一开始村落还未形成，变异动物到处肆虐，很多人饿到受不了，便偷吃了一些死去的变异动物，最后毫不意外都成了丧尸，但自从羽翼神降临，赐予他们庇护，他们已经不再畏惧黑暗的力量！
　　大祭司再度开始一连串歌颂，习以为常的叶菲凡自动省略羽翼神出现后的话，她重新整理了一遍，暂时推测南方人的适应能力在不断的巨变中突飞猛进，能活下来的人大概都已经对病毒免疫了。
　　叶菲凡和村民拿了一具已经腐烂不能吃的变异猪，在众人敬畏崇拜的目光下，直接扔去喂给多多和布布。两只饿坏的狗立刻风卷残云，把那具尸体连同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那景象太过凶残，有养猪的人家还担心尸体吃不饱，甘愿送上几只健康粉嫩的活猪，就是请叶菲凡务必要把两只狗喂饱一点，最好饱到一片肉都吃不下，看到肉就想吐。
　　为了要让愚民们得知圣女的降临，大祭司坚持要带叶菲凡走过几个大村落，叶菲凡正想用光圈摸清附近的环境，自然爽快地同意了。
　　普遍都是木屋和农田，叶菲凡看不到什么湖光山色，所以都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不过让她感到有趣的是除了基本的栅栏和防护外，这里的人会把娇歌的排泄物涂在村庄周遭，试图用气味吓跑附近的变异动物，据说效果相当不错。
　　叶菲凡没有说出自己是盲人的事，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像是在放空；而一旁的大祭司以为圣女心不在焉，便自动合理化成对方必须时刻与羽翼神保持联系，现在就是在一边巡视、一边向羽翼神报告状况。
　　经过一番脑补，大祭司表现得更卖力了，恨不得在叶菲凡身上插上一根“圣女在此，愚蠢的人类通通给我跪下”的旗子，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圣女的威名就传遍了大小村落。
　　叶菲凡在发现这些村人和教众对她没有任何敌意和威吓后，也很快卸下冷淡的防御，换上平日那副恬淡亲和的模样，虽没说多热情，但至少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在他人说话时会点头微笑。
　　于是大家也立刻补上一连串想象，瞬间诞生出圣女大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形象，圣女之名再度远播…….
　　叶菲凡本来还想去南星基地看看，但大祭司说那是被污染的圣地，死活不让她过去。
　　叶菲凡可以感觉到这位老先生一直处于精神不太稳定的状态，所以也不与他争辩，乖乖跟着他们到“圣所”去静养。
　　圣所其实就是一栋木屋，比起其他用树叶作屋顶的小木屋，这栋木屋更结实，从头到尾都是木板紧密排列，看起来就像一栋森林渡假小屋；里头的家具和装饰也都是木制，还是十分高档的香木和桧木，进入里头就彷佛在作森林浴一样。
　　圣所是最靠近森林的屋子，原本是给侍奉羽翼神的侍者所住，但后来……恩。如今羽翼神钦点的圣女降临，大祭司虽然有些疯癫，但也不完全傻，知道某些人还是会对天降兵圣女产生质疑，索性就将叶菲凡安排到圣所去住。
　　她是圣女，自然由她就近服侍羽翼神，如果她平安无事，那就更证明了圣女的身份和权威！——大祭司打着一手好算盘。
　　叶菲凡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里头味道很好闻，又靠近娇歌，方便看着它，所以心情也很愉快。
　　女性教徒送来食物，是用塑料碗装着的蔬菜猪肉卷，用大片的蔬菜包着猪肉下去蒸，放在生产几乎停滞的北方是很难得的食物，但叶菲凡用光圈扫过附近，发现这里的人已经恢复了最原始的生产工作，根本不用辛苦去外面拼死抢物资。
　　事实上，只要没有尸潮和兽潮的危险，他们完全可以靠着这片山灵水秀自给自足，娇歌来了以后，更让这个假设变得可能，无怪乎他们甘愿隔绝外界、侍奉娇歌为神祇。
　　叶菲凡对女信徒出声道谢，女人立刻红了脸，只觉得这位圣女美丽又温柔，不禁希望羽翼神也能和圣女一样，不要动不动就生气踩死信徒。
　　叶菲凡肚子早饿坏了，但还是记得保持吃相，一小口一小口仔细咀嚼菜卷的味道。
　　很久没吃到新鲜的肉了阿。
　　多多和布布在木屋外的草地到处闻闻嗅嗅；叶菲凡没绑着它们，就这样放任两只吃饱的变异犬四处晃，一方面是宠溺惯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小屋附近清净一点——她不希望自己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村民虽然渴望一睹圣女的风采，但屋外那两只变异犬看起来实在不好惹。
　　叶菲凡难得有独处一人的时候，便拿出身上绑着的晶核袋，打算趁机好好吸收一下，大幅增强光圈的力量和范围。
　　里头装的十七颗都是珍贵的丧尸晶核，叶菲凡忍不住傻笑，她光捧着这些晶核，光圈就比原本的放大了两倍以上！整整半径十公里的范围她都能完全掌握，不需要走两个小时的路程到某处探查、也不需要时常刻意放大和拉薄光圈削减力量，这叫叶菲凡怎么能不失态。
　　但叶菲凡并没有想过要一次吞掉一整袋晶核，她失明前也是看过一些小说的，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自然不在话下，爆体而亡这个道理她也是懂得的，所以凡事还是慢慢来，一天一颗，循环渐进才好。
　　叶菲凡吞了一颗，躺在柔软但有些扎人的草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消化，然后，睡着了。
　　隔天，眨眨眼，阳光快被眼皮烫熟了，木屋似乎只有开几个简单的出风口，没有用窗帘遮着，微风带着细碎的嫩叶和鸟语悄悄溜了进来。
　　叶菲凡迷迷糊糊地醒来，有点搞不清自己在哪，直到多多扑上来给她一个臭气熏天亲吻，叶菲凡才摸着满脸的口水，缓缓摸下床。
　　木屋是半开放式的两层楼，一楼类似客厅，楼梯上去后就是整个床铺，布置得十分温馨精致。
　　门外已经放了注满水的水盆，叶菲凡接过来洗掉多多的口水。
　　脸还埋在毛巾里，她就出声问：“有什么事吗？”
　　再次见识到圣女的“神力”，大祭司张大了嘴，深吸一口气，无比卑微道：“圣女可有任何不满的地方？我们会立刻为你改善。”
　　“不需要这样。”叶菲凡摇了摇手，觉得一直被称圣女怪怪的，这让她想起日月神教的圣姑，什么时候画风变成武侠小说了？
　　不过，灵光一闪，她有了一个新想法，便跟着胡扯道：“我来的路上听到很多羽翼神的传说。”
　　大祭司抬起脸，一脸得意。
　　叶菲凡却是摇头道：“祭司应该知道羽翼神不喜欢被人打扰，外面很多人的生活都还在水生火热中，如果知道羽翼神的存在，可能会过来抢夺羽翼神，一旦羽翼神厌倦了，那我们都会失去祂的庇护。”
　　“什么！？”大祭司一听大惊失色，立刻仓皇跪下：“圣女想着周到！是我愚昧狂妄，滥用了羽翼神的威名，请圣女代我向羽翼神请罪。”
　　“………”没料到他的反应那么激烈，叶菲凡突然有点罪恶感，
　　他们是真的把娇歌当神来看，之后她该怎么告诉他们娇歌只是一只吃太肥变异的家养鹦鹉……



　　☆、第五十三章 外人

　　大祭司回去后立刻颁布了新的教条，要求信徒不得说出神的名讳和事迹，违者将扔进禁地受践踏之刑；于是众人都闭嘴了，也不再有外出捉活祭的事；叶菲凡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菲凡想着不能永远待着这里，但也不能直接拉一条线带着娇歌离开；不说别的，大祭司绝对会和她拼命，她不希望回去的路是永无止尽的追杀。
　　在还没想到合适的借口糊弄过去前，叶菲凡决定先解决娇歌体型过大的问题。
　　娇歌强壮又独立，对自己没什么依赖性，所以可以独自行动；除了呼唤外，叶菲凡无法给予它任何指示，一切都要看它的心情和理解程度。
　　带着两条狗，叶菲凡走进树林，光圈已经大了不少，起码可以确定方圆一里内都没有任何人靠近，那么接下来她对神明的“不敬”也不会有任何教徒瞧见。
　　来到一处没有杂草的空地，叶菲凡吹了一声口哨，一阵风立刻迎上脸颊。
　　娇歌庞大的身形完全出现在她前面，彷佛一架轻型飞机；弯月般的嘴喙精准地指向飞行的方向；修长的羽翼笔直在后；竖长的尖尾彷佛能刺破空气，不难想象当它高高在上、迎风展翅时会有多么动人心魄。
　　叶菲凡抢在它压下脑袋前，拍了拍它的喙，算是打过招呼，才开始准备干正事。
　　叶菲凡仔细检查了一遍娇歌身上的羽毛，发现除了翅膀和尾巴还维持着正常羽毛状外，其他部位包括头部和背腹都已经转化成了类似青黛的坚硬鳞片，鳞片一直延伸到爪子附近才慢慢消退。
　　除去羽毛的翅膀和尾翼外，娇歌就像套上了一具量身订做的铠甲，兼具速度和防御，几乎找不到任何弱点可以突破。
　　不过叶菲凡并没有心思去欣赏娇歌的进化；事实上，她很忧心，不像之前在小区的冒险一搏，娇歌现在的状态根本完全不适合骑乘。
　　她原本计划是要坐在上面，先带着娇歌飞离寮头教的势力范围，在趁众人找不到神一片混乱中，悄悄带着其他动物离开；但现在她显然面临了很多问题。
　　首先，娇歌太高了，她上不去；再来，即时上去了，娇歌身上的鳞片不磨破她一层皮才怪；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捉着光滑尖锐的鳞片控制方向？
　　一声叹息，一大片落叶盖上头发，叶菲凡拿下落叶，摸着它的形状，几乎接近一个手掌大，可以完全覆盖………
　　灵光乍现，她需要一个马鞍！一个可以保证飞行安全的马鞍！但前提是它必须够大够坚固，足以匹配一只强大的变异动物，听起来………就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制作工程。
　　叶菲凡失落地坐在空地上，看着光圈里的形体，它是那个漂亮、那么巨大，自己真的有资格驾驭它吗？
　　也许它喜欢南方，这里有充沛的食物和好闻的森林气味，人类还敬畏它、服从它、更不会用什么军用大炮瞄准它；它在这里明明很好、很安全。
　　所以她………该放手？
　　叶菲凡立刻摇了摇头，但回北方这个主意真的糟透了，现在各个基地都在扫荡变异动物、争相扩建领地；娇歌摆在那里，就好比一只拔好毛的鸡……..叶菲凡想到博世基地的那一次，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见叶菲凡没有动静，不再摸摸它，娇歌开始不耐烦了。
　　它拍动翅膀，一边想把青黛从头上甩下来——某只从昨晚开始就没下来过；另一边又摇动着尖锐的尾翼，阻止两只狗狗围着自己闻闻嗅嗅。
　　叶菲凡看着他们一团“和乐”，心下更是不舍，甚至开始考虑干脆陪着娇歌留在这里。
　　也许等某人将月光送来后，她们就可以一起在这个“世外桃源”愉快地生活下去，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们！这样也很好阿！
　　叶菲凡不怎么顽固，脑筋转很快，圣女这个称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担心那些人会对自己的伙伴们不利，他们可以很安全地住在这里。
　　当叶菲凡好不容易找到一线生机，想法越来越正面光明时，有人闯进了她的光圈范围，是大祭司。
　　“请原谅属下违反禁令！打扰了羽翼神的休息！”大祭司举着拐杖比手画脚，似乎慌张的同时却又非常兴奋。
　　“圣女果然有先见之明！有外来人擅自闯来，指明要找羽翼神，还请圣女下达指示。”
　　外来人？叶菲凡没有多问，径直将光圈延展到最大，果然在一处不远的村落外，隐约见到有三个人正在和一群村民对峙。
　　“那三个人有说他们来自哪吗？”叶菲凡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唇，不禁想念起夏檀青方便好用的异能。
　　“圣女英明！”大祭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次拜倒在叶菲凡的“神力”之下：“他们是北方来的人，说要帮我们围剿变异动物，还胆大妄为地拿出羽翼神的圣像，要求我们出卖羽翼神，但幸好圣女早有先见之明，我已对村民下达封口令！”
　　叶菲凡不说话，娇歌闹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北方基地的人也不是瞎子。
　　大祭司见圣女一脸严肃，更觉得事态严重道：“圣女，他们要来抢夺羽翼神！请圣女立刻执行活祭！”
　　“………”
　　叶菲凡咳了几声，先让大祭司冷静下来听：“你先带着其他人去把羽翼神的神像涂上颜色，务必涂得越像越好，我过去见那些人，告诉他们那只是村民创作的雕像，真正的羽翼神已经往北方飞了，让他们无功而返。”
　　“这……..”大祭司有些不愿，他更想直接生人活祭、杀鸡儆猴，给那些野蛮人一些颜色瞧瞧。
　　“他们现在三个人而已，如果得不到羽翼神的讯息，那么下次就会来更多人，你想让羽翼神受到打扰吗？”
　　“是！属下立刻去办！”大祭司立刻跑得没影，只要扯到羽翼神他都是分外谨慎。
　　叶菲凡快速思忖一下后，决定不带上多多和布布，自己一个人过去。
　　随着离那三个人越来越近，叶菲凡将光圈收压成一个向前侦查的探针，果然在村落五里外找到一个小型的聚落，那里有很多人类，大概是所谓的后援部队。
　　“滚出去！”
　　“外来人！滚！”
　　“干你们屁事！我们过得好好的！你们北方基地吃饱撑得阿！”
　　“之前南星沦陷几次都不来，等到消失后才过来干么？收尸收残骸吗？”
　　“滚出去！”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众人越讲越难听。
　　邱雨琳忍不住反骂：“我们说是要清剿变异动物，又不是要抢地抢粮！你们那么激动作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
　　“闭嘴！”其中一个士兵老早就注意到这些当地人面色不善，在得知他们来自北方基地后，有些人还回去拿了掃把和木棒回来，显然是随时准备要赶他们出去。
　　偏偏士兵的话正好戳中邱雨琳的痛处；她最恨就是被人压着头，暗影明明是这次计划的战斗主力，这种探查工作怎么会是交给身为暗影成员的自己？但叶紫容下了命令，她就算反驳也只会得到一句闭嘴！
　　思此，她看着那群面目可憎、口吐脏话的乡下人，心下烦躁更肆无忌惮道：“今天如果得不到这只怪物的讯息！那明天我就派部队搜查整个村落！只要让我发现有任何隐瞒，你们通通都会被视为反抗份子，整个村落全部都得上缴！”
　　村人一听，彼此对看几眼，都明白意思了。
　　两个跟来的士兵发现不对，后面的去路慢慢被村人包围，他们的手上除了原先的棍棒，现在还包括一些锐利的铁制品，其中几个特别壮的还去拿了铁铲回来，纷纷目露凶光；若说原本村人只是想赶他们出去，那现在大概是想活埋他们了。
　　“小姐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散去，两个士兵还是严阵以待。
　　邱雨琳抬头，只见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少女被众人簇拥着过来。
　　她穿着过长的夹克，下身是破烂的牛仔裤，本该漆黑亮丽的头发像狗啃得似被剪得破破烂烂；不过她气色很好，脸颊红润，皮肤白皙，看上去应该是被供养得很好，显然在这个村落中居一定的地位。
　　邱雨琳不动声色收回精神力，很快就确定了，少女是异能者，还是与自己一样的精神异能者，所以自己才完全无法对她进行初步的精神攻击。
　　叶菲凡见只有一个异能者，暗自松了一口气，面色和煦道：“抱歉，最近外人打劫的事层出不穷，我们难免得防备一些，你们是北方哪个基地的人？”
　　“复兴基地，我们是来剿除变异动物，还麻烦你们配合，提供线索。”士兵见来人是一个漂亮普通的小姑娘，忍不住卸下心房，将照片递了出去。
　　叶菲凡接过照片，她看不到，只能装作很仔细看过一遍道：“我不太确定，不过我们有一座雕像，大概就是你所谓的怪物吧？”
　　邱雨琳等人摸不着头绪，但他们还是跟着这个看起来很乖巧正常的少女走。
　　大祭司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还特地把雕像拉出教寨，就怕那些外人会想进去亵渎教坛。
　　大祭司见叶菲凡带人过来，立刻迎上去，装作一个和蔼老人的样子道：“唉，好久没见到外人了，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爷爷，是这个村子的长老。”叶菲凡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邱雨琳等人打量着眼前巨大无比的石雕，不禁半信半疑，照片上的怪物虽然模糊不清，但似乎更为鲜活。
　　“你们确定没见过这么大只的怪物吗？”士兵拿出照片，大祭司接过，手不禁微微颤抖——圣像在手阿！
　　“就算有，也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大祭司皱眉，却是自顾自地收起照片：“这座雕像是几个村民受到启发，随意雕刻的作品，大家看着漂亮就拿去作门神用了，但要真说起这么大一只活物，老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的没见过！”
　　“既然如此，我们先走了。”邱雨琳已经厌倦了和这群野蛮人打交道，难不成真的白跑一趟，回去后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冷嘲热讽。
　　“等等！”士兵蹙眉，拦住她道：“不四处看看吗。”
　　大祭司目光如火如荼，迅速望了一眼叶菲凡，生人活祭！
　　“…………”叶菲凡屏障了他的情绪，状作无意地动动脖子，摇了摇头。
　　“我们的工作只是探查情况，难不成还要特别找怪去打阿？再说真找到了，你们俩个普通人打得过？”邱雨琳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自己先离开了，两个士兵虽不服但还是急忙跟上去
　　危机暂时解除。

　　☆、第五十四章 热带

　　邱雨琳带着两个士兵回到了营地；这里四周都是藤萝蔓草，树木也长得东倒西歪，空气中充满着潮湿的热带风情，虫蝇觅得难得的人味纷纷都在附近聚集；有士兵已经生起了火堆，一边作饭、一边赶虫。
　　邱雨琳拍得一声，打扁了一只正在自己手臂吸血的蚊子；一辆军车就停在营区旁边。
　　她狠狠瞪着前方的车门，想到自己方才在外面被一群野蛮人粗鲁相待，那人却在里面纳凉休息，气愤之情难以言喻，她暴躁地用力敲了敲车门。
　　打开门的是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邱雨琳立刻缓下脸，露出疲惫脆弱的表情
　　“进去，我们等你很久了。”袁萧看都没看到一眼，就退开让她快点进去。
　　邱雨琳撇了撇嘴，不甘愿地上了车；车内几个暗影组员都在，他们围着一个装设有屏幕的平台，屏幕把众人的脸照得幽幽蓝色；叶紫容在中间敲敲打打，大概是在开一些档案和数据，
　　见到她来，叶紫容往后一靠，坐在中间那张黑皮椅上，娥眉微蹙，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邱雨琳看了一眼，心底再怎么愤愤也只能忍下，抬起头尽可能不显情绪道：“那里的村民并不清楚那只变异动物的讯息，但应该是有几个目击过，村民在各家门户和村口都有放一只类似怪物的石雕像，似乎是认为可以趋吉避凶。”
　　叶紫容面色一沉，语气不佳道：“所以你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去向？目击证人？石雕像？我看你两手空空呢。”
　　邱雨琳握了握拳，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害怕道：“那群村民看起来不太友善，他们还拿出一些武器，我怀疑他们跟之前路上遇过的那伙人一样，都是吃人肉过活的……..”
　　“哼！”叶紫容忍不住笑了，其他异能者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邱雨琳很是恼怒，整张脸不正常的涨红。
　　袁萧站在门口，一脸冷淡道：“你不是异能者吗？还怕一群拿着农具的土著？”
　　邱雨琳一听，大大的眼睛立刻涌上泪水，她颤抖着唇，不敢看袁萧。
　　另外一个新加入女性异能者也不禁讽道：“你应该没把暗影的名字报出去吧？千万不要阿，我可不希望以后大家提到暗影都以为我们胆小爱哭，看到农具就吓得异能失效。”
　　车内顿时充满此起彼落的笑声。
　　邱雨琳咬着唇，面色已经转白了；叶紫容瞪了那女人一眼，道：“佩乐，现在是在出任务，我不希望组内有任何歧异。”
　　杨佩乐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自己在叶紫容心中的地位其实是高于邱雨琳，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愚蠢善妒、整天肖想对方男人的小人？
　　叶紫容又让邱雨琳说说那村庄的情况，大概知道一二后，她陷入思考，同时也分了神和玉奴对话。
　　玉奴立刻推翻了邱雨琳的话：“他们说谎，我感觉到那只变异鸟，距离我们不远，就在那村子后面，村民在保护它。”
　　“为什么？”叶紫容想不通，虽说已经有变异丧尸的出现，但变异动物还是最危险的存在，那群村民不会以为自己能训服那只变异动物吧？太愚蠢了，他们又没有异能………
　　灵光一闪，叶紫容下了吩咐道：“玉奴替我看看村人里面有没有异能者，最好是精神异能者。”
　　玉奴没说话，它早已经看过了，就好像天生不对盘一样，那个大气运者竟然也在这里，同时还聚集着几只变异得不像话的动物；这绝非巧合，那人的气运似乎变得更强了，天眼的力量正在觉醒。
　　玉奴小心隔开了自己和叶紫容的神识，以免让她发觉不对；直觉告诉它这次叶紫容极有可能会对上那人，只有自己不透漏那人的身份，叶紫容才不会对那人穷追不舍；不然到时候两败俱伤，自己也会遭殃。
　　
　　叶菲凡目送他们离开后，立刻有了主意，这次来的只是一个小部队，那下次来呢？可能就是大军搜村了吧？
　　她向大祭司提到要娇歌迁走一事，说得很委婉：“羽翼神不介入人族的纠纷，我们必须处理好这件事，在这之前我想把羽翼神迁进内山，比较隐密不受干扰的地方。”
　　大祭司没有太多反对，显然白天的那三个人让他非常烦躁，他极度恐惧有人要偷走羽翼神的事，对叶菲凡的提议除了支持外还提供一个不错的地点：“跨过神坛后面的山，走一段公路，那里靠海，也许会有一些小沙洲之类的，沙滩很柔软，羽翼神会喜欢那里的。”
　　“有太阳？”叶菲凡挑眉。
　　大祭司放松地垂下眼皮，露出满足的微笑：“是阿，沙滩被晒得很温暖，可以睡一整个下午。”
　　随后，他惊醒，立刻摇了摇光秃秃的脑袋，急忙补救道：“之前我替羽翼神探查过了，一切都很好。”
　　“恩，麻烦祭司替我安抚信徒。”叶菲凡也不戳破他的谎言，点点头：“这事必须快点，我打算今天晚上进行，不说明天那伙人会不会再来，我们都不希望惊扰羽翼神。”
　　大祭司去忙他的；村人经过方才的事，立刻把功劳全归在叶菲凡身上，认为是圣女慈悲，化解了一场可能见血的冲突。
　　叶菲凡则是跟村人要了一根粗长的麻绳，一会行动不能让娇歌乱飞，万一引起那伙人的注意可就不好。
　　等听到村人赞美夕阳多么美的时候，叶菲凡才回到树林，将娇歌唤过来。
　　她把绳索绑在娇歌的腿上，拉了拉，确定松紧后才开始用力。
　　感觉到脚的的动静，娇歌扭过脖子，一只大大的眼珠往下看，看到某人正使劲拉着自己的脚。
　　娇歌有点小不爽，不说它头上那只，还有在屁股后面闻闻嗅嗅的另外两只，现在这只又在拉着脚——怎么每个家伙都在觊觎自己的肉体呀？
　　最后叶菲凡一屁股跌坐在地，气喘吁吁。
　　“娇歌……听话阿。”叶菲凡又试拉了几次；娇歌不理她，径直去整理身上的羽毛，。
　　叶菲凡想了想，便装作放弃扔掉绳索。
　　独自在树林走了好一会，叶菲凡抽出剑，到处翻翻捡捡，终于在一颗石头下发现她要的东西；一条美味肥嫩的变异蛇，晶核就镶在它的脑袋瓜里，就像附赠点心的组合套餐。
　　在蛇察觉到动静，张开毒牙扑上来前；叶菲凡已经抢先砍掉了它的头，随即便领着身首异处的尸体回到了娇歌的身边。
　　娇歌嗅到气味，眼睛都发光，叶菲凡把那条富含鲜肉的蛇尾扔给它；只听喀嚓一声，叶菲凡便把蛇头举高，然后快步走向森林深处。
　　尝到甜头的娇歌自然立刻又把目光放在蛇头，急忙拍了拍翅膀，迈开大爪追上去。
　　叶菲凡听到后头的声响，玩心大起，忍不住笑了；她想起七岁那年看过的电影：侏罗纪公园，她现在应该就像主角，后头一只大暴龙在追杀她。
　　听着后面的咚咚声，叶菲凡一边笑一边跑，浏海被风吹到耳后，脚下跑得飞快，本来就破烂的布鞋这下彻底报销；她只能光着脚ㄚ子跑，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手举着诱饵，冒着被某只鸟爪踩死的危险，拼命向前狂奔。
　　柏油路还残留着白天的温度，叶菲凡冲出树林，一踏上那条公路，不禁被烫得又叫又笑，但随即又沿着那条路继续跑。
　　那条公路的后半部就是一条开阔的海景，叶菲凡跑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一阵咸湿的海风吹来，她伸出舌头品尝一下，又皱眉头把舌头缩回去。
　　公路四处都还是茂密的热带植被，海滩就在护栏外的山坡下，与山景比邻的海景，就像大祭司说的，位置非常隐密。
　　叶菲凡慢下脚步，跨出护栏，拨开层层树林，海风扑上来给她的鼻子一个亲吻，嘴里似乎还尝到了粒粒分明的沙砾。
　　娇歌已经跟过来了，它一步一步靠近那狡猾的小偷，然后，不动声色的低下头，轻轻一叼，叶菲凡手上就空了，接着只听它咕鲁一吞，什么都没了。
　　它得意的俯视着叶菲凡，却发现后者根本没在理她。
　　叶菲凡一下坐在沙滩上，摸着温软的沙砾，上头还残留着太阳的温度，这让她有些恍神。
　　居住在内陆城市，她从没到过海边，只知道那里的地面是用一种叫沙子的物质作的；沙子是很迷你的小石子，所以踩起来不会痛；在沙子附近有海水，一大片的海水都是蔚蓝色，直至天尽的尽头，听起来很美很梦幻，就像是把女孩子的房间全涂上粉红色；可惜海水不好喝，因为它很咸，会越喝越渴。
　　没有回忆作参考，叶菲凡试图想象着海滩该是什么样，也许就像一片褐色的土地上有一大片鲜蓝色的草地，不时还有几朵“浪花”开在其中；总之，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叶菲凡发着呆，直到多多坐在她身旁，给了她一脸的口水；然后远处是布布兴奋的嚎叫声，牠从没见过海水，现在应该是在前方踩着湿湿的前滩，追逐着所谓的“浪花”。
　　青黛似乎也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有点好奇；娇歌晃了晃脑袋，头上那只缠人的小家伙终于肯下来。
　　青黛向下一个滑翔，停在叶菲凡的膝盖上，好奇的小脑袋东张西望。
　　叶菲凡张开光圈，看着娇歌把脸整个埋进沙子里，过不久又拔出来，然后又埋进去，拔出来，又埋出来……沙滩的触感似乎它让很着迷。
　　“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的，娇歌。”
　　现在是要好好想着要怎么应付基地的人了。
　　叶菲凡躺在沙滩上，开始久违的发呆；最近事情太多太紧凑，她都没有时间好好发呆，发呆是仅次于睡觉让她觉得能好好放松的美好活动。

　　☆、第五十五章 包围

　　叶菲凡醒来了，不是被寒夜下降的温度冷醒，而是被远处的动静。
　　很多人……村庄、村庄被包围了！
　　她起身狂奔而去，同时两只狗感觉到主人的动静，急忙从睡梦中惊醒跟上去。
　　
　　“就没有人愿意说实话吗？！”
　　杨佩乐一脸烦躁；她急着想再叶紫容面前表现，但哪怕是一整支军队的人都占领了整个村庄，村人的脸上只有害怕和愤怒，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不能对村人用武，起码不能让那些士兵来；那些士兵不属于暗影，是属于基地，只是派来协助他们的任务，今天叶紫容让那些士兵进驻村庄已经是有些超越权限了，几个连长和士官长也表达了不满，不懂明明是剿除变异动物，为什么却变成对无辜的村民施压。
　　“冷静点。”班斯文走到杨佩乐身后
　　。
　　村庄很原始，只适用木头和石板砌出栅栏，上头插满火把，把村人和士兵的脸照成一团火红，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队长说他们包庇那只变异动物，但我不懂哪个笨蛋会去保护一只像从冰层化石跑出来的怪物！看那体型，也不知道一天要吃多少人。”
　　杨佩乐很火大，她对叶紫容的看法存有疑虑，但奈何对方一脸笃定，她是属下没资格说什么，只能等着某个笨蛋先按耐不住
　　“在等一会吧。”班斯文乔了乔眼镜，不再说什么，叶紫容的判断一向都没错。
　　“算了。”杨佩乐眼角瞄到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忍不住冷笑。
　　邱雨琳背上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军车，果然听到了里头的争执声，不禁满意一笑。
　　啪，车门被用力打开，叶紫容从里头走了出来，躲在暗处的邱雨琳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叶紫容似乎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走过来的袁萧吸引了她的注意。
　　叶紫容对他皱眉道：“我们必须快一点，问出什么了吗？”
　　袁萧注意到她脸色不好，原本被那群村人搅烦的心思瞬间没了：“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复兴基地？”
　　“有人告密，说我们暗影滥权，我大伯被迫亲自过来监督。”叶紫容目光闪过一丝狠戾。
　　原本的计划就是让暗影行侦查之名、作任务之实；叶明不需要离开基地，叶家也不会呈现真空的状态，更没有人会趁机打复兴基地主意，这次的任务也只会更加助长暗影和基地的实力，但现在………
　　“就在暗影内，找出那个告密的人，之后我会处理。”叶紫容冷冷吩咐了一句，她脑中已经有了人选，只是需要摊在阳光下的证据，她要让那个人彻底身败名裂。
　　“是。”袁萧棱角分明的脸庞隐隐透出杀气。
　　叶紫容很快做出判断：“现在先把任务做完，起码尽量缩短任务时间，早点回去才能降低伤害。”
　　“那些士兵不好指挥，我让潘语海刑求了三个村民，但没有人肯说句有用的话，只是一直喊着羽翼神这三个字。”
　　羽翼神？叶紫容蹙眉：“我们要找的是某种变异程度超乎想象的变异鸟，也许他们蠢到把那只怪物当作神拜了？”
　　袁萧正想说话，一旁有士兵赶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浓眉一皱，转头对叶紫容说：“有一个方才从山上采药回来的村姑好像知道一些事情，一起来？”
　　“恩。”
　　
　　叶菲凡坐在一张塑料凳子上，周围几个士兵对她很客气，先是请她坐，又说了些安抚的话，之后还递给她热水和面包，现在又问她要不要喝些肉汤，显然威吓村民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叶菲凡没接过食物，她没有放松戒心，反倒是利用士兵对她无害外表的信任开始套话，不到五分钟她就搞清楚复兴的基地任务和现况；包括麻烦的异能者组织，暗影。
　　“你们在干么？”袁萧看到那群明显心不在焉的士兵，整张冷俊的脸沉下来。
　　士兵一哄而散，留下两个战战兢兢，深怕袁萧动用军权处罚他们，袁萧虽然也是暗影但他同时还兼有军职，他们这种小兵是惹不起的。
　　叶菲凡感觉到两个特别强的异能者靠近，心底有些紧张，其中一个女性强得有点诡异，她突然不确定自己的胜算。
　　被命令守在远处的两条狗感觉到主人的不安，一瞬间差点要扑上前，但叶菲凡偷偷将食物扔进草丛中，暂时分散它们的注意；时机未到。
　　袁萧得到叶紫容的指示：“抬起头，报名子。”
　　叶菲凡微微抬头，露出娟秀的侧脸，在火光下透着病态的白。
　　袁萧不禁一楞，这是村姑？分明就是一个逃难过来的普通少女！
　　他不禁放下戒心，没再多加揣测，开始办正事：“名子！”
　　“盛、盛、凡……”叶菲凡随便糊周了一个。
　　“你看过这张照片里的东西吗”袁萧示意士兵把照片递过去。
　　“我不确定。”叶菲凡接过照片，倒是不担心他们发现什么，她现在只要扮演好一个呆滞失神的当地居民就行。
　　于是她拿着照片，微微蹙眉，目光空洞，彷佛受人极大的惊吓道：“很多东西逃了，好多会动的尸体，一大堆，都往北方去了。”
　　“我们安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轻浅的微笑，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站在前面的袁萧却是听着心一惊。
　　为了避开公路上的尸潮，他们是搭军用飞机过来的，并没有注意有什么不对，但如果照少女所说，南方的尸潮正往北方移动的话，等到了交叉点，南北尸潮会合后………
　　屋漏偏逢连夜雨，袁萧一个头两个大，他没办法自己下决定：“紫容………”
　　叶紫容思忖片刻，正欲开口说话，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邱雨琳指着少女惊讶道：“她、她就是我说的是那个异能者！”
　　袁萧皱眉，对邱雨琳喝斥了几声，要她立刻回去协助潘语海。
　　尸潮的问题可以晚点解决，叶紫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邱雨琳，心底却是有了一个主意，嘴角不禁勾起：“盛凡，我可以这样叫妳吧”
　　叶菲凡嗯了一声，事实上，她正在用光圈毫不客气地上下扫描对方的身体构造。
　　恩………她是不是怀孕了？怎么会有另一个生命体在她脖子附近？女人是用脖子来怀孕的？
　　叶紫容不知道自己变成某人眼中的孕妇，她伸手要挑起少女的下颚，居高而下的俯视往往能使对方产生敬畏和自卑。
　　然而，她的手扑空了，少女闪过去，同时，慢慢站起身来与她正面直视。
　　叶菲凡无意挑衅，只是有些惊吓了，方才她还在打量着那奇怪的生命体，上一秒明明还在女人脖子上，下一秒却突然消失，就像是闪光灯一按，喀擦一声就消失了。
　　叶菲凡心中鸣笛声大作，她暗自提升了警戒程度，女人身上明显有点古怪。
　　“………”叶紫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她静静打量着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第一眼瞄到少女的侧脸她没有什么感觉，但当看清少女的脸后，叶紫容却越来越觉得诡异。
　　那是一种眼熟感，叶紫容说不上来，总觉得少女生得有点像她熟识的人，却不觉得不怀念反而是烦躁………
　　说实话，少女模样不错，轻眉淡目，很是秀气，任谁都会产生好感，就连袁萧的口气也比平常对陌生人还要和缓许多；但叶紫容却偏偏越看越觉得烦躁。
　　那鼻子、那眼睛……隐隐约约有谁的影子，彷佛罩上了灰尘的窗户，叶紫容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叶紫容还是很快回了神，她自己只是想找一个人代替不老实的邱雨琳而已，现在有一个送上门，她怎么能放过？精神异能者可不是烂大街的，像自己这样攻击力强大的火系异能者就已经是千人之一的机率；能力特殊的精神异能者更不用说，保守估计也是十万人之一。
　　就算不喜欢盛凡，叶紫容还是想尽快换掉邱雨琳，她给过机会了，对方回敬她的却是背叛。
　　思此，叶紫容精致的脸上露出微笑，神采动人道：“跟我来吧，让我向你介绍暗影。”
　　叶菲凡挑眉，点点头，正好，她需要知道所有成员的结构和弱点。





　　☆、第五十六章 衰神

　　叶菲凡跟着叶紫容二人走进了军车。
　　宽敞的空间里已经坐了三个人，加上袁萧和叶紫容，一共五个人；叶菲凡微微蹙眉，她得的情报应该是七个人才对。
　　“她叫盛凡，是这里的村民，同时也是不可多得的精神异能者，我要征召她进暗影。”
　　叶紫容这句话可以说在众人心中砸下震撼弹，包括袁萧，所有人都听出来其中的言外之意。
　　暗影已经有一个邱雨琳了，虽说平日不起眼，但她的异能的确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也救过几个队友命，不说别的算是非常优秀，现在却硬多加一个来路不明的精神异能者？只怕是要以协助之名行取代之实吧。
　　不过叶紫容已经开口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和新队友培养默契。
　　“另外的人有点事，先和你介绍在座的人好了，乐乐你先来吧。”少了邱雨琳在场，叶紫容稍稍放下戒心，毫不掩饰展现她对杨佩乐的亲昵和信任。
　　杨佩乐得意一笑，露出的小虎牙可爱又淘气，一眼就能博得人的好感：“我叫杨佩乐，是风系异能者。”
　　叶菲凡扫过去，恩，异能是里面最弱的，打昏就可以。
　　虽说内在的想法简单又粗暴，但叶菲凡没忘记回给她一个微笑。
　　杨佩乐原本还很瞧不起对方衣着邋遢，和一群土著混在一起，但见她笑起来的模样挺顺眼，也就勉强让她过关，反正能赶走邱雨琳怎么样都好。
　　“我叫吕顺庆，土系异能者。”吕顺庆目不转睛地盯着叶菲凡，只觉得这个新来的妹子腿长肤白，模样也好，比邱雨琳那个矮胖妹好上一百倍。
　　恩，第二弱，打昏就好。
　　“我叫班斯文，是空间和金系异能者。”班斯文乔了乔眼镜，标准公事公办交换名片的态度。
　　叶菲凡点点头，脑袋已经下了分析：恩，比较麻烦，防御力和逃脱力不容小觑，还是下巴豆吧，祭司有给一些，一会就加进这辆车的饮水系统里。
　　“另外一个人是毒系异能者，他有些事，一会在介绍给你们认识。”叶紫容下意识忽略了邱雨琳，在她心中对方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叶菲凡眉头一跳，毒系？这倒新鲜，希望巴豆有效。
　　“这位是袁萧，你见过了，他是冰系异能者。”袁萧抬起头，表情冷淡，不见笑意。
　　叶紫容看着叶菲凡呆滞的表情，以为她是被卧虎藏龙的暗影吓到了，不由得觉得好笑，龟缩在乡下地方的女人似乎不明白自己有多么珍贵的异能。
　　不过这样也好，性子懦弱才好拿捏，邱雨琳就是野心太大，一开始还是忠心的小跟班，到后来变得什么都想与自己争，她可不想再出第二个邱雨琳。
　　思此，叶紫容表情冷若寒霜道：“而我是他们的队长，我叫叶紫容，火系异能者”
　　叶菲凡只是注意到了第一个叶字，但随后又继续自己的盘算，好吧，冰系和火系的这对男女是最麻烦的，而且不知道巴豆对毒系男有没有效………恩，干脆把巴豆下在士兵和异能者的饮用水，要他们全员打道回府好了！
　　叶菲凡定了主意，不禁笑起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多了一些神采。
　　大家彼此相互对视，都觉得这个乡下小姑娘看起来天真单纯，应该很好相处。
　　“逼逼！”平台上的紧急通讯器响起，众人看向叶紫容，明显以她为中心，只有叶菲凡正在想要怎么把巴豆加下去。
　　叶紫容接过通讯，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只听她说了一句“知道”，随即抬头看向众人道：“新任指挥官已经到了，我去接他过来，关于这次任务，他有话要对暗影说。”
　　叶紫容一动身，袁萧随即跟上去；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叶菲凡，不知是细心还是严厉对杨佩乐道：“让她了解一下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杨佩乐严肃地点点头，等关上门后，立刻对叶菲凡露出甜美的笑意，挥手让她过来坐：“来来，看妳年纪应该比我小，以后我就叫你凡凡吧，凡凡你知道自己的异能能作什么吗？”
　　叶菲凡眉头一皱，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有人叫她凡凡，倒是她给自己的两条狗取了类似偷懒的迭字名，现在听别人那么叫她也怪别扭的。
　　不过她还是听话坐下，照着王筱眉告诉过她的内容道：“隔空取物？”
　　杨佩乐不禁皱眉，看来对方的异能远比想象中的还差，不过也不能怪她，待在这种荒郊野外，异能自然远不如受过基地栽培的邱雨琳。
　　“跟凡凡说一件要注意的事好了，你前面还有一个前辈，叫邱雨琳，以后你多跟着她，尽量向她学习，等全部学好了才是我们暗影的正式干部。”杨佩乐这番话说得很巧妙，既把邱雨琳的身份轻描淡写，又不忘嘱咐叶菲凡向她学习提升异能。
　　杨佩乐最受叶紫容赏识之处就在于她熟知轻重，凡事以基地为主，不像邱雨琳公私不分。
　　叶菲凡自然没有听进去，那名精神异能者对她来说微不足道，打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只有那一男一女。
　　“另外，紫容是我们的队长，你要好好听她的话，我们之后在基地的事情都得靠她安排……….”杨佩乐话说到一半，有心想故弄玄虚，但叶菲凡依然一直静静望着她，一副在听天气预报的悠闲模样。
　　杨佩乐找不到乐趣，撇撇嘴道：“紫容的大伯是基地的负责人，一会他就要过来了，你不知道要说什么就什么话都不要说，叶家可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叶家？叶菲凡突然有不详的预感，感觉她不应该待在这里，也许她应该先闪人；士兵的饮用水应该是在营地某个地方………
　　“我去下厕所。”
　　
　　叶紫容和袁萧两人赶到时，树木被下沉的气流压得吱吱作响，空地上正有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四周已经有士兵在守卫。
　　头发被吹散开来，叶紫容沉重的表情不禁透露出一丝倦色，感觉到身后的人平稳可靠的呼吸声，她微微向后倾；袁萧微微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坚强。
　　等直升机停好后，只见叶明披着军衣，一脸疲惫从上头走下来。
　　“大伯！”
　　叶明对她微微苦笑，但一站稳地，脸上又恢复以往的沉寂，没有丝毫倦色。
　　“我预定一会清晨就让士兵搜山。”叶紫容也很快调整好心情，现在的优先目标是完成任务。
　　“恩”。叶明沉思的脸庞看不出是满意还是忧虑。
　　大概是想放松气氛，袁萧转了一个话题：“报告指挥官，我们方才招募了一个精神异能者。”
　　叶明皱眉道：“我以为暗影已经有一个：”
　　叶紫容阴沉着脸道：“依军法处置，很快就没有了，”
　　叶明没有多在意，反正暗影的人事安排他也已经全全下放给叶紫容了：“我过去看看，顺便作个信心喊话，这次任务不能有任何闪失，这群家伙虽然在北方，但可没有放弃捉我毛病的机会。”
　　三人坐上接驳的车，从临时搭建的停机坪返回营区。
　　抬头看，天空已经睁开了半只眼睛，但稀薄的晨光依然照不进浓密的树盖，一光一暗，彷佛上下隔开的世界；随着车子移动，越走进树木藤蔓绵延的深处，越能感觉到那种隔绝外界一切的郁热。
　　一只甲虫选了一个不好的时间振翅高飞，只听噗滋一声，车窗上多了一滩暗绿色的断肢残腿，叶明难得有些烦躁：“这地方真的有人住？”
　　袁萧总结了一下之前的观察“这里有很多遮蔽处，似乎挺安全的，平地那些城市大部分都还是被感染动物占据着。”
　　“恩。”叶明揉着眉头，都已经这样了，情况还能差到哪里去？
　　大概开了半小时左右，车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把后座沉默的三人惊醒。
　　前座的士兵接过通讯器，突然脸色一变，转过头对叶紫容报告：“营区出事了，众多士兵上吐下泻，医疗兵不够用，恐怕情况失控，是否要先撤出村庄？”
　　“什么？”叶紫容原本还有些半昏半醒，这下完全楞傻了，最近是衰神附身吗？怎么一直状况连连。
　　“会不会是食物中毒？”袁萧思考了一下，沿线摸索：“现在应该是士兵用早餐的时间，先让他们去检查做饭用的原料，问题应该是出在里头。”
　　叶明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非常难看，不过他想得更深；都扎营了一个晚上，叶紫容前脚离开，后脚营区就出事？这绝不是意外。
　　“紫容。”
　　叶紫容正焦躁地捉着头发，一听到叶明唤她，立刻紧张起来：“大伯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只要给我…….”
　　“这不是妳的错，我想有人在搞鬼。”叶明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瞇起：“把村民通通集合，先让他们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在来看是不是他们之中的人搞得鬼。”



　　☆、第五十七章 血脉

　　待叶紫容三人赶到时，营区已经陷入了一片死气，几处的营火依旧烧得火旺，但旁边的士兵们都苍白着脸，倒成一片；每间帐篷内也都躺满了病患，还有几间因超载而东倒西歪，整个看上去就是一片伤兵败将。
　　看着眼前的惨像，叶紫容紧紧握住拳，唇齿咬得死白，她一开始就不指望那些士兵能在战斗中帮上什么忙，但起码也不能拖后腿阿，现在呢？她必须带着几个异能者去单挑那只大怪物，回来还等照料这些士兵，整个任务时间被大大拉长，时間長到够让整个复兴基地从叶家手中易主！
　　“紫容，冷静一点。”袁萧按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毕竟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叶明保持着冷静，他让袁萧带着叶紫容去旁边休息，自己拉了一个小兵亲自去了解状况。
　　一共一万多个士兵，接近八成失去基本作战能力，剩下两千多个包括症状轻微和水土不服没有进食的，根本没有几个能上战场。
　　只能幸好这些士兵只是侦查部队，并不占复兴基地的主力；但如果现在调主力兵过来也得花几个礼拜以上，然后彻底消耗掉复兴基地好不容易累积下来的资本，复兴将会衰弱，正好也称了那些家伙的意。
　　叶明想得越远，就能闻到越深的阴谋味，对，也许早就有间谍存在，在这群士兵或是在村民里！
　　方才他下了命令，所有村民被荷枪实弹的几名士兵集中到村庄中心的广场，那里够容纳几千个人。
　　叶明下了命令，检查村庄内所有的草药，结果发现被用来下毒的巴豆是常见的药引，几乎每户都有，甚至也可能是小孩玩闹不小心丢进士兵的饮用水里。
　　对这样的结果，叶明失望不已。
　　“大伯！”叶紫容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她和叶明一样很难把这些归咎于意外，于是东想西想，那张令她心烦气燥的娴静面容便浮上了脑海；杨佩乐说她中途去了厕所，很久之后才回来………
　　她觑起眼，杀意毫不掩饰，咬牙切齿道：“新来的异能者有问题。”
　　叶明眉头一跳，说不出是担心还是高兴，能找到仓库里的老鼠自然是好，就是可惜了那精神异能。
　　军车那里已经站了一群人，正在等待她带着叶明过来，其中杨佩乐正拉着那个盛凡说话不让她走，叶紫容不禁冷笑，这自然是她的吩咐。
　　“就是她，盛凡，她是这里的村人，我确认过了，在士兵作早饭的时间前她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叶紫容想交给叶明判断，毕竟人是她介绍的，这下出了问题，不说她脸面无光，处置轻重也不好拿捏；干脆交由目前权力最大的叶明处理，按照军法也不会有任何争议。
　　可是等了许久，叶紫容都没听见叶明的回答，处置一个村姑有必要想那么久吗？
　　“大伯？”
　　她侧身看去，却发现男子的侧脸整个僵硬住了，震惊，这是叶紫容第一次在她沉稳如水的大伯脸上看到的情绪。
　　他站在原地，制式的军装端正笔挺，但衣服下的身体线条却无比僵硬，彷佛一棵在寒风中被冻坏的松竹。
　　叶紫容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叶明。
　　在她印象中，叶明永远都是那般历经沧霜、高大稳重，比叶城更有一个父亲该有的形象；但此刻，那张被时间无情刀刻都能无动于衷的脸庞被击碎了，惊涛骇浪间，所有沉淀的情绪被翻搅上来：震惊、不解、怀疑、怜惜。
　　最后她听见了叶明倒抽一口气，嘴里颤颤喊出了一个名字。
　　“菲凡。”
　　叶菲凡已经发现不对了，她有点后悔自己干么不早点开溜，她花了一些时间给士兵下药，回来打开军车内的供水系统又花了一些时间，这才被杨佩乐逮住。
　　叶菲凡听着杨佩乐滔滔不绝，心下一烦躁，想着给杨佩乐一个手刀，在快步往海滩潜逃。
　　只是她才刚伸出手，前方却有人往自己冲过来。
　　叶菲凡利落地往后闪。
　　“菲凡你……”叶明死盯着叶菲凡的脸，确认她的五官是否和记忆里的人完全吻合。
　　没错，记忆中那个文静乖巧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是叶家第三个女儿，不同于前面两个，她乖巧得让人心疼。
　　叶明印象很深刻，他一直没有结婚，在看到老三有一个那么冰雪可爱的女孩儿后，他才有了一丝羡慕，但后来得知叶菲凡的视力因为小时候的车祸慢慢衰退，羡慕之余又多了无限的怜爱，好比之后叶城的公司亏钱，叶明便开始代缴叶菲凡在小区的生活费。
　　病毒爆发初期，他好不容易调出直升机去安养中心搜救，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晚了。
　　而现在，本以为死去的侄女就站在眼前，这叫叶明怎么能不惊讶，怎么能不惊喜。
　　叶明根本没有听进叶紫容方才说的话，对他来说，不管如何，叶菲凡都是叶家的血脉；叶明继承了整个叶家，家族的责任感是深深刻入他的血液之中。
　　“菲凡？是妳吗？”见到她动作利落，完全没有一个盲人该有的样子，叶明有了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探问。
　　“………”呃……这声音，阿阿。
　　叶菲凡第一次有了完蛋的预感，这下她要怎么全身而退？
　　“菲.凡.”叶紫容慢慢走了过来，同时响起利落的拔剑声：“叶.菲.凡，这.是妳.的.本.名？”
　　一股具有强大毁灭欲的波动暴冲了过来，彷佛深不见底的海中飓风，从没有感觉到如此黑暗扭曲的情绪，叶菲凡差点被震痛脑袋；不过同时，多亏叶家长年的疏离，她不受任何感情影响，当下就理清楚状况。
　　眼下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大伯等着认亲；另一个不知道是哪房的女儿等着要砍掉自己的脑袋。
　　于是叶菲凡紧抿着唇，厚着脸皮道：“我叫盛凡，你们认错人了。”
　　“什么？不可能，我知道妳是……”叶明立刻摇摇头，要戳破她的谎言；但在看到对方不需要借助拐杖就能准确往后退时，叶明不禁犹豫了。
　　菲凡不是看不到吗？
　　但他没有放弃，这一切一定都有合理的解释，关于菲凡为什么出现在南方，又为什么身体无恙、行动自如。
　　“妳叫叶菲凡。”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叶紫容从后头走出来，手持着剑，浏海覆盖住大部分的脸，杀气若隐若现。
　　睁大眼，看看那女人！
　　她有叶城的眼睛，眼下的鼻子和嘴巴则像极了林意涵；她很高，翩翩纤长，那是叶家优良的身高遗传，但四肢柔细无力却又如林家母女，很诱人的女性特质。
　　不同于完全复制母亲的林悦城，她是那么的完美，集合了叶城和林意涵外表上的所有优点，既不会过于修长又不过于柔弱，彷佛一幅调色均匀的风景图，站在那就是一道怡人的风景。
　　叶紫容觉得自己很愚蠢，明明暗示那么明显，明明内心已经迟疑不安，却非要等到叶明说破她才看得出来。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一双好眼力，一样识人不清、一样引狼入室、一样都败在林意涵那贱人的女儿上！
　　“不是。”叶菲凡转头对着叶紫容，她从刚才就一直对自己放杀气，叶菲凡决定打死不承认，一会在趁机落跑：“我叫盛凡，他是谁阿？你为什么拔刀？”
　　她说话僵硬直白，彷佛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在旁边盯着她的叶城直皱眉，菲凡明明看不到呀……
　　他心烦气燥地捉了捉头，眼角瞄到已经明显不对的叶紫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了然。
　　“我认错了！”下意识，他开口了。
　　在一旁张望的众人都睁大了眼，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是怎样！像叶明这样的硬汉也会有认错人的时候！？现在该觉得尴尬一笑带过吗？
　　大概是怕没说服力，他又转身走回去，拍了拍叶紫容的肩，苦笑道：“菲凡是瞎子阿……搞什么鬼，大概是太累了，吓到你那个新成员抱歉了！”
　　“认错？”叶紫容杀气不减，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叶菲凡的身上，彷佛随时要冲上去捅个几剑。
　　就算认错又怎样？凭她在营区作的事的就足以判死！于是叶紫容对旁边的士兵喊道：“逮捕她！”
　　叶明反应更快：“不准！”
　　叶紫容猛然转头，看向叶明的眼神是心痛和怨恨，果然，一切都是谎言！
　　“不准……随意逮捕无辜的人。”叶明面色一僵，似乎也发现自己坏事了。
　　叶紫容没有在犹豫，快速往叶菲凡的方向冲去，光影在她身上交错，手上的剑在映上一小片晴天时，擦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瞬间杀气四溢。
　　“队长！”
　　“紫容！”
　　“紫容！住手！！”
　　不同于众人摸不着头绪，叶明没想到叶紫容会想置对方于死地，就算在怎么不谅解，那也是与她同样留着叶家血的姊姊阿！！
　　叶菲凡沉下脸，她来这一趟已经做好伤人的打算，但没想到第一剑却是对着叶家人，对方还莫名其妙要杀了她。算了，只要能快点摆脱麻烦怎样都好。
　　只是叶菲凡还没抽出剑迎击时，一道飞影已经从旁边的草丛往叶紫容飞去，瞬间把叶紫容撞飞轨道，在空中滚了几圈才落地。
　　“汪！”
　　“那是……”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棕黄色的毛皮，矫健的四肢，警戒竖起的大耳，本该是人类认为最可靠忠诚的拉布拉多，此刻却睁着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大眼，里头血气弥漫，那是一只变异犬
　　同时，另一只身影从草丛中慢悠悠跑出来，不同于前一只，凸起的脊髓，扭曲的头颅，血眸大嘴，暴凸的下颚遮不住尖锐的牙齿，露出露骨的食欲和贪婪，要不是同样有着棕黄色的毛皮，几乎看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生物，。
　　两只变异拉布拉多挡在女子前面，对着叶紫容龇牙咧嘴，宛如忠诚的护卫。
　　虽然眼前的景象诡异无比，几个异能者还是立刻反应过来，纷纷警戒地伏下身，准备攻击。
　　叶紫容睁大眼，瞬间明白了：“她能操控变异动物！！”
　　她……竟然就是前世那个训兽师？老天爷再跟她开什么玩笑！凭甚么林意涵两个女儿都是如此优秀！
　　叶菲凡光圈盯着几个慢慢包围过来的异能者，后头还有几个真枪实弹的士兵，当下做出决定：
　　“跑！”
　　丝毫无意留下来硬拼，一人带着两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丛林深处奔去。
　　叶紫容咬牙，对后头人怒道：“你们坐上车追！”
　　自己则是运起轻功，往叶菲凡逃走的方向追去；同时，她也召唤玉奴，打算要全力一击，不留后患。
　　“玉奴？玉奴？”头发打在她的脸颊旁，叶紫容捉着玉佩，全力狂奔。
　　然而，玉佩像是断了线的通讯器，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响应，叶紫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八章 冲突

　　在听到叶紫容命令的第一时间，杨佩乐就立刻拉着一个士兵去开了辆越野车过来，其他几人也跟着跳上车；袁萧直接把士兵丢下去自己驾驶，明显是心急如焚。
　　除了潘語海和邱雨琳还在村庄内，暗影其余的四人都往方才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丛林深处的地面布满树根和各种障碍物，车子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不时跳上跳下，车顶也被偶而落下的树枝和砂石敲得铿锵作响。
　　“她不是普通的精神异能者。”班斯文一脸忧心忡忡。
　　“很明显，她骗了我们全部。”吕顺庆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似乎还无法接受这样的转折。
　　“紫容说她能控制变异动物。”杨佩乐是唯一冷静下来的：“也许那只巨型变异鸟跟她有关。”
　　正在开车的袁萧突然出声，语气冰冷无比：“紫容要和她正面迎战，我们必须趁着两人缠斗时进行远距离射击。”
　　吕顺庆啧了一声，他一点也不想对人类开枪，何况还是对一个漂亮妹子。
　　其实他加入暗影的时间不到半年，但心里已经开始萌生退意，现实和他当初期待的差太多，暗影与其说是一个特殊化的基地部队，更像是叶紫容的私人小队，凡事以叶紫容的决定为最高指令。
　　她要他们杀人，他们就得杀人；她要他们去死，他们就得去死，暗影根本就只是为了叶紫容而存在。而现在她又要他们杀人，对象似乎还和她有血缘关系，没看到高高在上的叶明都手足无措了吗？
　　吕顺庆只觉得很烦躁，他不是为了手染鲜血才加入暗影的。
　　“看到紫容了！”杨佩乐出声，果然，车子穿过一道树帘，叶紫容模糊的倩影出现在车窗前面，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袁萧只能加紧油门。
　　“那人应该就在前面，把车窗打开准备瞄准射击！”叶紫容不在，袁萧理所当然接替队长的职责。
　　班斯文打开天窗，车顶上装备有枪枝，可以很方便随时操控；杨佩乐将子弹递给他，三人合作无间；只有吕顺庆一人坐着，双手叉胸，沉默不语。
　　“瞄准。”袁萧绕过叶紫容的身影，在更前方的重重树帘中，他隐约可见另外三道狂奔的身影。
　　班斯文正想听令，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脸颊。
　　“阿阿阿阿！！！！！”
　　杨佩乐往上一看，发现班斯文正挥舞着双手，不知道在挣扎什么，但听那叫声凄厉，她赶忙把对方从上面拉下来，
　　被拉下的班斯文满脸鲜血，看不清五官，脖颈和双手也有众多撕裂伤，里头冒出的汩汩鲜血几乎要浸透他的衣服和后座车垫。
　　即使处于剧痛，他还是不忘道：“外面有东西！关上窗！快！”
　　杨佩乐脸色一变，赶忙拉上天窗。
　　“该死！”袁萧用力搥了旁边的车窗，方才一分心，就失了两人的身影，她们的速度都快得不像话。
　　杨佩乐正帮着班斯文查看伤势，结果发现离颈动脉就差一点，攻击他的应该是某种敏捷型的小动物，不然也不会造成这种小而深的伤口。
　　“鸟……”班斯文勉强喘了一口气：“鸟……我看到一只鸟朝我扑过来。”
　　“变异鸟？”杨佩乐拿着绷带的手一顿，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它很小，我没有注意到。”班斯文疼得快说不出话来，他还没看清楚鸟身上的花色，就被它扑过来的爪子和尖喙刺得满脸是伤；更可怕的是那只鸟还不停戳深伤口，似乎在找可以钻进去的洞。
　　“佩乐，控制周围的风向，替我注意外面的动向。”袁萧蹙眉：“一会你和班斯文都留在车上，我和吕顺庆趁机下车过去帮忙……”
　　“唉？”吕顺庆撇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队长大人不在，我身为五级异能者，根据复兴法则，有自主任务的权力，应该没有义务要听你的命令吧？”
　　袁萧瞇起眼，他还在开着车，没心思转头去后面和对方争论，便对杨佩乐道：“把车门打开，让他滚下去。”
　　吕顺庆眉头一跳，标准有了女人忘了兄弟，真狠呀！
　　杨佩乐转了转目珠，她心思细腻，自然听出袁萧并非真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让吕顺庆识相一点，思此，她也配合地嘟起红唇，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道：：“吕大哥……”
　　“少来这套了！转达队长我不干了”吕顺庆翻了翻白眼，竟是径行打开车门，往下一跃，土石和沙泥立刻飞溅涌出，争先包裹住他的身体，不到几秒就形成了一颗一人蜷曲大小的土球，快速往返方向滚去。
　　“吕顺庆！”袁萧大怒，没想到对方早有预谋，这下好了，一下就少了两个主力！
　　
　　另一方面，叶紫容一边握着剑，一边紧捉着玉佩，头发扫过脸颊，但却遮不住脸上的怒意。
　　她不是笨蛋，玉佩的空间还在，但她却进不去，玉佩不是机器不可能会故障，唯一的可能就是玉奴故意将她挡在外面。
　　但，为什么？
　　对方的身影还在可以得见的范围，叶紫容分了一点心神思索。
　　玉奴对她的命令都是绝对服从的，就算觉得不妥也只是在旁稍稍劝解，而这是玉奴第二次公然违抗她的命令，第一次是在………！！
　　突然想通其中的连结，叶紫容几乎目眦俱裂，原来，她近来的不顺也都跟这位半路冒出来的“姊姊”有关！
　　训兽师、大气运之人、那肮脏的血脉，那该死的气运！她前世的不幸通通都来自于林家母女！她叶紫容到底是欠林意涵什么？为什么前世今生她都注定要与林意涵的女儿争斗到死呢？
　　树枝划破了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割出一道口子在她的大腿上，鲜血淋漓，叶紫容好却恍若未觉，脑中闪过了一段笔墨斑斓的功法。
　　……很好，就通通在此作个了结吧。
　　龟缩在玉佩里的玉奴突然发现不对，玉佩里的灵气快速往外流泄，好不容易成长的空间也瞬间缩小至只能容纳一人的大小。
　　玉奴只觉得全身无力，立刻明白过来，急忙打开神识喊道：“不行阿！主人，你打不倒她的！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完蛋！”
　　路上东躲西躲，穿过了一大片丛林，都没能甩掉对方，终于到了一片干旱荒芜的草地时，叶菲凡停了下来；同时两条狗得到休息的时间，立刻趴在地上狂喘。
　　叶菲凡摸着胸口，差点喘不过气，反正她已经将对方带离了海滩，战火也波及不到村庄，就在这里把那只跟屁虫打倒好了！
　　丛林的出口内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叶菲凡突然发现不对，赶忙把两只急着要冲前面的狗往后赶。
　　一道人形从里头走了出来，叶菲凡不禁屏息。
　　诡异的能量笼罩住女子整个身形，彷佛一层贴身盔甲，但叶菲凡从上头感觉到不容小觑的威吓；而里头女子的血管扩张鼓动，心脏跳得极快，几乎快追上变异动物，眼前的人简直就像变异动物的人形版本。
　　叶菲凡不动声色地将光圈压缩在周围，几乎也快成了一层贴身铠甲，叶菲凡希望这能减慢那“人”的攻击速度
　　“咻！”对方动作了，就像一颗子弹，速度快到甚至连两只狗也跟不上，只能干巴巴的叫着。
　　叶菲凡听着声音避开，但还是慢了一步，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上胸口。
　　幸好光圈使拳头的动作放慢一半，于是叶菲凡立刻以手呈掌状，接住对方的拳头，强大的力量冲突使两人一起跌至几百公尺之外。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人显然各方面能力都被提升至非人的境界，叶菲凡还没站稳，就感觉到另一颗拳头往自己脸上飞来，眼看就要硬接了，跑得较快的布布从左边扑上来，往那人的手臂咬去。
　　那人没料到还有帮手，不由得一愣，叶菲凡趁机用力往她腹部踹上去；同时，腰间的剑瞬间出鞘。
　　明明手臂掉了一大块肉，腰腹也受了重创，但对方却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很快爬了起来。
　　她拔出一把同样带着诡谲能量的剑，要往布布砍去；而布布似乎被那人身上的能量伤到，正躺在地上张着嘴哀号不已。
　　叶菲凡大怒，立刻提了自己的剑去档，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后头的多多也很快赶来，在刀光剑影中找出空隙，奋不顾身就想咬住敌人的大腿，叶菲凡赶忙把它踢出去，以免它遭到和布布一样的下场。
　　不过就几秒失神，叶菲凡的手臂上就多了不下五道的口子，手臂下就是要命的胸膛和腹部，看得出对方的疯狂和杀意。
　　大腿中了一剑，腹部也中了一剑，彷佛是要慢慢将她凌迟而死，失血过多让叶菲凡头开始晕眩，身上又多中了几剑，只能勉强挡住致命部位。
　　她知道自己居于下风，不能在拖了，后面已经有人追上来了。
　　夹克的口袋传来那袋晶核的摩擦声，叶非凡咬牙，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碰到它……
　　分心在战斗中是要命的错误，那人终于逮到空隙，将手上的剑化为死神的利爪，快速往叶菲凡的胸口送去。
　　在剑尖即将贯穿叶菲凡的胸口那一刻，那人出声，咬牙切齿，彷佛恨不得生吞对方的血肉。
　　“再见了，姊姊。”
　　“碰！”
　　剑尖只来得及划破叶菲凡胸前的衣服，原本握着剑的人已经摀着手掌倒在地上，她的手掌被贯穿了一颗大洞！
　　“紫容……”
　　叶明颤微微地从车上下来，他举着枪，神色复杂沉痛，彷佛瞬间老了十岁：“你这是在作什么？那可是你的姊姊……是葉家的女兒阿！”
　　叶紫容躺在地上，双眼失神，任凭如浪涛怒海般的情绪继续摧毁她的内在，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主人…….求求你……”玉奴瑟缩在空间的一角，虚弱无比，一切都到极限了。
　　彷佛嫌场面不够混乱，另一辆越野车也赶到；袁萧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况，立刻朝躺在地上的叶紫容跑去。
　　他一手抱起她，害怕的摸着她苍白的面颊；“紫容……”
　　“袁萧……”叶紫容双眼微微对焦，有气无力，但话中不减杀气：“立刻……杀了那女人……”
　　袁萧瞪大双眼，看着心爱的女子奄奄一息，一丝狠戾掠过，冰霜结上他的手，瞬间化为利刃。

　　☆、第五十九章 死亡

　　在众人还沉浸这出惨剧的气氛时，袁萧却慢慢放下叶紫容，突然一跃而起，手上的利刃就往一旁重伤喘息的叶菲凡身上刺去。
　　没料到袁萧突然发难，叶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失而复得的侄女就要再度被死神掳走。
　　生死瞬间，一只血眸黄毛的拉不拉多从旁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往袁萧脖颈咬去；袁萧一急着，另一只手也化出冰刃往变异狗的脑袋砍去，眼看着就要两败俱伤。
　　碰！
　　荒原上风平浪静，没有风，没有声响，甚至连一根草的动静都没有，但众人的脑袋都听到了一声碰的巨响。
　　叶明本来举起枪缓缓放下，愣愣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袁萧的手停住了，事实上他整个人的动作都慢下来，像是遥控放慢了速度，两只化为利刃的手正在作可笑的慢动作。
　　然而这一切似乎只局限在袁萧个人，扑过来的变异犬丝毫不受影响，闪过冰刃往男子脖颈咬去，瞬间血肉横飞。
　　袁萧张大嘴，想发出惨叫，众人只听到一阵诡异的低嚎，彷佛有意延长他的痛苦，甚至连他倒下的速度都被放慢了好几倍。
　　大狗大快朵颐地啃蚀着男子的脖颈，四处鲜血喷溅；袁萧睁大眼睛，里头的瞳孔渐渐放大，死亡缓慢进行着。
　　“阿阿阿阿阿！！！！”一阵尖叫声将众人的注意从这诡谲的场面唤醒。
　　倒在一旁的叶紫容目睹这样景象，再也维持不住冷淡虚弱的外表，不禁放声尖叫，宛如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痛彻心扉。
　　明明怪物就在他面前吃人，但叶明却是下意识看向叶菲凡——他奇怪的侄女，此刻正缓缓站起身，冷冷“注视”着怪物食人的场面。
　　她抬起头站着，露出一双“鲜艳”的眼睛，诡异生动的萤蓝色在瞳孔里发散，彷佛有活水注入，赐予身负重伤的她某种力量。
　　一口气吞下八颗晶核的感觉就像在吃一颗超劲辣薄荷糖。
　　叶菲凡没有感觉太大的痛苦，只觉得一阵清冷冲上脑门，瞬间精神一震，身上的伤口突然就不疼。
　　她轻而易举就操控着光圈包住袁萧，减慢了他攻击的速度，好让多多无后顾之忧下嘴。
　　接下来只要…….
　　叶菲凡想将光圈移向叶紫容，但身体却开始不听使唤，黑暗慢慢侵蚀她的意识，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叶菲凡难受得想死，身体一晃，便噗通一声倒地，瞬间陷入昏迷。
　　听到声响，叶紫容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她看着不远处倒下的叶菲凡，又看了一眼还在啃蚀尸体的大狗，一双空茫的美目立刻对焦，强大的恨意和复仇欲再度撑起她的身体。
　　她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抬手就要往叶菲凡背上掷去，就像以前和袁萧练习一样，她总能准确击破苹果，现在她就要为死去的袁萧献上这颗“苹果”。
　　“紫容！”叶明注意到不对，再度抬起枪要瞄准叶紫容的手，今天已经够了！
　　叶紫容自然是不理他，甚至连玉奴孱弱的哀求声也被屏蔽在外。
　　“碰！”叶明开枪了。
　　然而，子弹却扑了一个空，叶明楞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景象再度上演。
　　本来叶明想把伤害降到最低，子弹是描准叶紫容伸出的手臂，而至所以扑空，是因为叶紫容投掷的动作突然一变，尖锐的匕首竟是转向自己的腹部刺去。
　　叶紫容像发了疯一样，匕首一刀刀刺向自己的腹部，鲜血飞溅上白皙的脸颊，下身一片血肉模糊。
　　众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失去同伴疯癫了，却没注意到叶紫容脸上的惊恐和不自然弯曲的手腕。
　　刺你自己。
　　那声音继续说，好似蛇吐出鲜艳的信子，曼妙的身躯缠绕着她的脑袋，蛊惑动人。
　　叶紫容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只觉得头部一阵昏沉，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止，下手利落干脆，刀身和血肉摩擦出噗滋噗滋的声音，最后，失血过多，她终于没有力气，放开手上的匕首，随着地上两人倒下。
　　在倒下前，她无比庆幸自己力气用尽，因为那声音最后一句是：刺你的心脏。
　　叶明终于从重重打击中回神，他扔下枪赶忙要去查看两个女孩的伤势，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趴下，不准动。
　　叶明只觉得一阵昏沉，整个人立刻往地面趴下。
　　睡吧。那声音继续蛊惑道。
　　浓厚的睡意瞬间袭来，叶明差点就要倒头睡去，但多年的艰苦训练还是让他坚持住，勉强睁开眼。
　　一双绿色的竖瞳与自己对视，那是一只毛色分明的黑白猫，它转过去摇了摇尾巴，扫过叶明半睁半阖的眼睛，显得傲慢无比。
　　“薄荷。”
　　少年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草原中格外轻脆，似乎是在指责宠物对陌生人的亲近。
　　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叶明勉强还能睁开的右眼。
　　荒芜的草原，劲风迅速略过，天蓝色的背景下，少年轻轻抱起重伤在地的少女，一举一动都显得小心翼翼。
　　他的目光有些心疼地扫过少女全身，似乎是确认她没事了，这才面色一松，伸手悄悄抹去她嘴畔流下的血沫。
　　“你！”叶明左眼也跟着睁大，对来人的惊讶暂时击退了催眠性的睡意。
　　他日思夜想捉住的夏家人，夏虞侯的独子竟然就站在他面前！明显还和自己的侄女有不浅的来往！
　　叶明神色复杂地看着叶菲凡昏迷不醒的侧脸——他发现自己根本完全不了解叶菲凡，叶家到底忽视了一个怎么样的孩子？
　　夏檀青挑眉，他走到叶明面前，手上还抱着少女，脸上却已经失了刚才的温柔：“没想到叶先生还记得我阿，说起来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最近如何？捉到我那对没用的父母了？”
　　“把……把她放下！”叶明心急如焚。
　　“凭什么？”夏檀青将少女抱稳，俯下身，冷冷看着他，同时加重催眠的力道。
　　叶明咬牙：“你们三人逃不了多久……等事情曝光……你们就是过街老鼠……”
　　他还没讲完就被对方恶意踩住手掌，骨头喀嚓作响。
　　“少鬼扯了，我们不过是照着你们这些金主的要求，替你们量身订做那些“武器”，最后是你们自己搞内哄，才把东西泄漏出去。啧啧………看看你现在这样，我猜猜，又是萧慎？”
　　叶明低下头，手微微握拳。
　　“呵呵，他背叛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悲的是你们还是得继续和他合作。”夏檀青毫不掩饰话中的讽刺，靴子狠狠把叶明的手踩平。
　　后面隐约传来狗的低吼声，夏檀青微微挑眉，知道时间不能在拖了，某个笨蛋一次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还是快点带回基地看看吧。
　　“好了，我们要走了。”夏檀青对上叶明的眼睛，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好好睡吧，叶先生。不过睡前记得我的话，你们任务完成了，怪物在空中被烧成灰烬，但你们也因此伤亡惨重，所以醒来后你第一次要作的事就是立刻全员撤退。”
　　叶明不甘心的咬破嘴唇，铁锈味弥漫整个口腔，但眼皮还是不听使唤，越来越低垂。
　　“差点忘了，你没见过叶菲凡，从来都没见过，那都是你侄女因为失去同伴悲伤过度出现的幻觉；另外，她还攻击了自己另一个女性同伴，把她击昏在车里，可能有些精神异常，建议你送她去精神治疗。”
　　虽说是慢悠悠交待完，夏檀青还是有些吃力地摸了摸额前的汗，这次催眠真够呛，几乎是要窜改叶明一整天下来的记忆。
　　“汪汪汪汪！”
　　“不准对我叫，臭狗。”夏檀青对两只狗喝道，抱着叶菲凡往叶明开来的车走去。
　　他把叶菲凡平在后座，虽然很不甘愿，还是让两只狗上去后座，两只狗赶忙挤到叶菲凡身旁给她充作毛毯用。
　　夏檀青从驾驶座找出了一个急救箱——军用的越野车倒是挺方便的。
　　他不顾两只狗低沉的嘶吼声，解开叶菲凡身上的衣服替她包扎伤口。看到叶菲凡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夏檀青只后悔方才没想到让敌人自我毁容。
　　他来的时间还是晚了，顺利找到原实验所完成疫苗后，他先是到了南星基地，却发现是废墟一片，半点人影都没看见，于是他花了一些时间沿路摸索，终于找到几个小村落，同时，复兴基地的军队也已经进驻里面。
　　他从几个士兵的想法勉强拼凑出线索，但赶到时叶菲凡已经吞下晶核，差点就要异能自爆，吓得他心脏都快从口中跳出来。
　　思此，他垂睫，纤眉微蹙，看着昏迷的叶菲凡，淡褐色的浏海忧郁地垂下。
　　他还是无法听见她的心声和梦语，这应该说明她的异能和身体都相安无事吧？不行！还是带回去给母亲看，至少要作一个全身扫描才可以。
　　夏檀青回到驾驶座，关上车门，准备发动引擎；坐在副驾驶座的月光却突然竖起耳朵，目光贪婪地瞪着驾驶座旁的车窗。
　　“啾！”
　　车窗被小小敲了一声，夏檀青看了一眼，忍不住头痛。
　　“跟了多久？我可不像某人，不会管你的生命安全，更没有什么鸟食好喂你。”尽管抱怨着，但他还是摇下车窗，让某只小动物进来。

　　☆、第六十章 试探

　　身下的垫子在微微振动，狭小的空间里有好几道呼吸声；室内的温度相当温和，应该是开了空调，露出的手臂和脸颊感觉到有熟悉的柔毛在移动，似乎还有一双小爪子在身上跳来跳去。
　　阿阿……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呢。
　　叶菲凡睁开眼睛，熟悉的黑暗，但却有什么不同，一切似乎更黑暗了。
　　她听到人声，却只有声音，彷佛回到末世前那段单调乏味的日子，但她很快压下内心的惶恐，缓缓支起上身，装作镇定地观察四周：“是谁？”
　　那件不透气的夹克被当成棉被盖在她身上，她一起来，身上的夹克就滑下去，露出大片被绷带缠绕的胸口，虽说包扎得很仔细，看不到什么裸露的肌肤，但还是让偷盯着后照镜的那人呼吸一窒，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一滑，。
　　“我……是我拉……”夏檀青快速移开目光，手紧握着方向盘，强迫眼睛专注在前方的路上。
　　“………”叶菲凡没想到是这个人，一瞬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安，但自己还活着，小家伙们也…….
　　“阿！”
　　她惊呼一声，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纯粹的黑暗再度拥抱住她，她又变回一个普通的“瞎子”了。
　　夏檀青敏锐察觉到叶菲凡的异常，想到她几小时前犯的傻事，不由得出声关切：“还好吧？”
　　不好。叶菲凡对自己说，面上却还是装作没事：“没事。”短短两个字却让她牙齿发颤，她下意识防备起对方，不希望对方看出什么。
　　青黛就在附近，没被笼子关着，它跳上跳下想表示兴奋；她听到声响，但却不敢动作，青黛的速度太快，身子又太小，失去异能的她无法准确分辨它的位置，贸然动作只会让前面的人瞧出端倪：
　　幸好多多用鼻子顶了顶她的腰侧，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起码在对方对她动手前，多多会先咬断他的脖颈。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菲凡僵着脸，想装得有恃无恐、毫不在意。
　　“……”夏檀青的异能也不是干摆着，即使无法探听叶菲凡的内心，但对方的肢体动作还是泄漏了一些马脚，何况现在叶菲凡处于极度的不安，一举一动都是破绽百出。
　　所以他扔了一句作试探“你在怕什么？”
　　果然，对方面色一白，即使没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但紧抿的嘴唇和握紧的双手还是泄漏了她的惶恐。
　　“你的身体还好吧？”夏檀青皱眉，眼睛还是盯着前方，但脑中已经开始在运算起一次吞下巨大能量可能带来的伤害和副作用。
　　“………”叶菲凡知道自己在劣势，她干脆低下头不说话，静静摸起布布的脑袋，它枕在自己大腿上，凹凸不平的头颅摸起来竟有安抚焦虑的功能。
　　她顺着凹陷处慢慢摸下来，布布舒服地打起呼鲁鲁的鼾声，叶菲凡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知道对方在装傻，夏檀青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但还是耐性道：“我们现在在往北的路上……”
　　还没说完，叶菲凡就立刻抬起头，毫不掩饰不满道：“立刻回去！”
　　“让我说完好吗？”夏檀青也没有太多耐性，他正要讲到重点：“我们不是要往北方的基地，我要带你去的是万安基地，它在内陆山区，遮蔽性高，很安全。”
　　叶菲凡皱眉，她可从没听过什么万安基地。
　　“那里有不错的设备，我想你应该要全身扫描一下，唉………不知道你身体是怎么作的，一次吞了那么多东西还能活蹦乱跳………”
　　夏檀青一面低咕着，一面却又偷偷用了异能刺探，依旧是半点也听不见，那面“铜墙铁壁”依旧结实挡着。
　　叶菲凡低下头，静静思考着要不要找机会逃走；娇歌还在那里，军队也不知道撤走没有，太不安全了…….
　　“不问我是怎么把妳带走的吗？”
　　夏檀青可没忘记先前的事，关于叶菲凡的身世，他已经猜出大半了，但还是有些关键点希望能从她口中证实，于是他循循善诱道：“那些家伙还真吓人，拿枪拿刀的，妳是怎么招惹上那些人的？”
　　叶菲凡却只捉住了一点“你是怎么把我带走的？”
　　“咦？”夏檀青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咬了咬舌，怪自己又一次话多露陷，但还是强撑着脸皮道：“是、是我问妳！那些人是谁？！”
　　“一群拿枪拿刀的异能者和军人，你怎么把我带走的？在那些人面前。”叶菲凡只是敷衍带过他的问题，继续紧咬着上一点不放。
　　“………”夏檀青整个气阿，但有一大半都在气自己。
　　叶菲凡一边揣测，一边慢慢等着，不管答案是什么，吃亏的反正不是她。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布布在舔爪子的声音。
　　毕竟是最后的身家法宝，夏檀青犹豫了很久，最后觉得要向叶菲凡看齐，装傻到底。
　　他试图把话题强行转到自己的问题上：“呃……他们是妳家人吗？好像都姓叶吧？你也知道，我听得到……一个是妳大伯、一个是妳妹妹？”
　　叶菲凡如果继续捉着不放，夏檀青可以真的会忍不住招了，但偏偏“妹妹”那两字唤醒叶菲凡先前的回忆，
　　有一个声音，无比怨毒，彷佛刀尖淌下的毒液，叫了她那么一声“姊姊”。
　　那个叫叶紫容的女人唤叶明大伯，又叫自己姊姊，难不成…………
　　叶菲凡思忖了一会，突然反问夏檀青：“你听到了什么？”
　　夏檀青头次为刺探别人的隐私感到不好意思，这都得怪叶明外冷内热，心底活动太诚实，夏檀青连刺探都不用，一提到叶菲凡，对方立刻在心底把女孩从小到十三岁的遭遇如数家珍刷了一遍，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愧疚和道歉疯狂刷屏
　　“还、还挺多的，我花了一些时间消化。”夏檀青很老实地承认，他发现自己很难再对她的特立独行生气，她的一切都是缘来有因的。
　　“那叫叶紫容的女人是我妹妹。”叶菲没用问句而是用肯定句，她想借夏檀青的口中确认事实。
　　夏檀青一提到这个，忍不住为叶菲凡打抱不平，开始滔滔不绝道：“我知道啊，不过她似乎很恨你呢，恨到都想动手杀人了。啧啧，还真是不讲理，明明妳也是合法的婚生子女，她怎么把妳当作小三的孩子来看？何况你妈妈才是你爸第一任妻子，虽说离婚又再婚，但依法依理，妳的身份是不会受到影响………”
　　叶菲凡眉目一松，她得到了好多信息。没想到她离开的这几年，叶家出了那么多事，果然还是一个人过好，比较不会被这些麻烦缠身。
　　大概是想起曾读过的法学，夏檀青越说越起劲：“对了，你知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妹妹吧？同母异父的，也死在她手上了，大概是害怕你爸妈再婚后继承的身份和财产缩水吧？不过这完全多虑了，根据民法969条：姻亲者，谓血亲之配偶、配偶之血亲及配偶之血亲之配偶，你妈妈另外生的女儿和你爸爸并无扶养关系，所以林悦城并不在你爸的法定继承人范围内……”
　　失去异能已经让叶菲凡有些烦躁了，现在夏檀青又在那边叽叽瓜瓜，显摆个不停；叶菲凡沉不住气，忍不住往驾驶座踢了一脚：“在这里就够了，都末世了还有民法？”
　　夏檀青被这一踢有些委屈，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义务要提醒：“我就说一句，那个叶明对妳还挺愧疚的，妳又有异能，如果去复兴基地的话绝对是前途无量。”
　　提到异能，叶菲凡心情更差了，还有军队……。
　　她紧握着拳道：“军队撤离了吗？”
　　“恩，任务失败，已经往北撤回了，对了，那只羽翼神和妳是什么关系？”夏檀青想起“打听”到的情报，百思不解，
　　那头神棍胡拜的巨兽怎么会跟叶菲凡扯上关系，难不成真有些人是天赋异禀，特有动物缘？
　　叶菲凡听到军队撤离了，忙着庆幸，根本没听见他的问题。
　　努力耐心等着响应，突然撇见后照镜一抹小巧的身影，天资聪明的夏檀青不禁瞇起眼。
　　“别告诉我羽翼神是你另外一只可爱的宠物鸟。”
　　“恩？”叶菲凡反应过来，不禁蹙眉，矫正夏檀青用的称呼：“它叫娇歌。”
　　看对方义正严词，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所有变异boss都应该和她一挂；夏檀青不禁摇了摇脑袋，试图摆脱她那奇怪却富有感染力的逻辑。
　　他感叹道：“待在那也好，它大概是我看过最大的变异动物了。”若是跟过来肯定会被自己的父母解剖成骨架，他可不希望叶菲凡跟他翻脸。
　　解决了娇歌的危机，叶菲凡重新将注意放回在自己的处境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叶菲凡知道自己昏迷很久，大概有半天了，这半天时间对方一路往北开，离娇歌所在的地方也有些距离了。
　　知道对方又紧戒起来，夏檀青放轻声音道：“去作个检查，顺便让我交个东西。”
　　“什么东西？你来找我之前又去作什么。”怕对方打马虎，叶菲凡又威胁道：“不说清楚就立刻停车放我们下来。”
　　夏檀青也不是一直甘心被挨打，反威胁道：“如果我不说也不停呢？”
　　叶菲凡静默了一下，突然拍了拍旁边的大狗道：“多多咬他。”
　　夏檀青一听，差点拔起方向盘要逃命，但发现多多根本没动静，不禁怒道：“你别吓人！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
　　叶菲凡不理会：“你不想说就放我们下车，不然我下一句就认真了。”长年的相处，多多和自己有着绝佳的默契，自己根本不用命令，多多靠感觉就能照着她的要求行动，方才她没认真，多多自然没有理会。
　　怕她冲动行凶，夏檀青只能咬牙，说服自己世人早晚也会知道，现在告诉叶菲凡也不算说什么，这是他施舍给她的讯息，绝不是被迫的！

　　☆、第六十一章 尸群

　　叶菲凡沉默了几秒，罕见地在消化讯息，上次她那么作是在村子的时候，那时大祭司把羽翼神、寮头、黑暗力量说得天花乱坠，叶菲凡必须自动编辑他的话，把内容变得稍微平易近人一点。
　　然后是现在，夏檀青告诉她所谓的东西就是指病毒的解药，而他就是救世主，要把解药运到基地进行实验，一旦确定可行，便会以喷雾的方式为世界各地消毒。
　　夏檀青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后照镜，确认对方看不见他困窘的模样，不禁松了口气：“其实还不算完成拉，毕竟手上的材料有限，不过我已经完成了疫苗的初步配置，也找到了病毒的原始码，只要把这些东西拿到万安基地，制作出真正解药就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听上去自得意满，彷佛病毒是他孩子，他现在就要对孩子行使教育权。
　　叶菲凡低下头，几个念头快速闪过，一丝灵光乍现，于是她不动声色道：“原始码？是先前发明病毒的人留下的？”
　　“是阿，我这次过去就是去拿原始码”知道对方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夏檀青不禁越说越轻快，完全没料到自己已经泄漏了一个重大信息。
　　其实也不能怪他，男人适合专心一致，此刻他一边开车，一边要回答叶菲凡的问题，难免有机可趁了一点。
　　病毒是人为的！？
　　一颗震撼弹砸下来，叶菲凡却还是淡淡挑眉，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道：“你认识发明病毒的人？”
　　夏檀青皱眉，不懂对方怎么会问这种无脑的问题：“当然认识！他们是我的………”
　　继上次不到一个小时的间段，车内再度出现一片死寂。
　　夏檀青用力握紧方向盘，狠狠瞪着前方的路，看到有一辆废铁挡在前面，竟是闹起脾气，开始猛按喇叭。
　　叶菲凡皱眉，她担心声音会把丧尸引来，她现在又没异能要怎么预警？于是她又踢了一下驾驶座，示意对方适可而止，他可以屏障丧尸保命，她可不行。
　　安睡在副驾驶座的某毛团察觉到动静，便移开挡在眼前的尾巴，在座垫上伸了伸懒腰，这才眨着漂亮的眼睛开始打量四周。
　　奴隶们吵架怎么破？前任和现任站哪边？
　　每次与叶菲凡的对话都进展得不太顺利，最后总会在对方的诱导下演变成一场勾心斗角。夏檀青再度开口前，心底作了好几层防护和警告，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几乎都能尝到血味，但一开口却还是怨气冲天道：
　　“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在开车唉！男女胼胝体大小不一样，我没办法分心，你不能老是这样占我便宜！”
　　说到后面，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夏檀青就是不想认输，他将一切归咎于叶菲凡的狡诈和心机。
　　他看了一眼后照镜，少女布满脏污和发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夏檀青瞇起眼，希望能看到类似愧疚或抱歉的表情。
　　“发明病毒的人是你的谁？”少女坚定不移。
　　“………”少年气得绝倒。
　　良性沟通什么，果然是不可能的，某人就是不肯好好说话。
　　“谈话到此为止，接下来任何的问题我都拒绝回答。”他决定要专心开车，屏障后面后那个恼人的声音。
　　叶菲凡不解，先前不是威胁奏效，他答应要吐实，怎么现在又不高兴了？
　　“铿锵！”
　　车子猛然一震，叶菲凡没系上安全带，竟是整个人弹跳起来，碰地一声撞到车顶，痛得她立刻倒在坐垫上摀着头，只差没哀叫出声。
　　夏檀青透过后照镜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立刻停下车，往后面查看：“喂喂！你没事吧？前面好像有一个大坑！”
　　叶菲凡很快止住疼痛，抬起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前方，双唇紧抿着，
　　夏檀青被盯得冷汗直流，赶忙解释：“不干我事！我可看不到前面有坑阿！应该是妳早就…….”
　　敏锐发现不对，夏檀青语气一转，瞇起眼道：“你不是可以预知吗？为什么不提醒我？”
　　叶菲凡摸着自己的头，应该肿了包；她不说话，就是一直按着，希望能把包压回去。
　　“你怎么了？”冷静下来思考，智商全部回笼，夏檀青重新整理了一下，发现她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太对劲。
　　“………”
　　夏檀青把问题说得更具体：“是异能吗？出了什么问题？”
　　叶菲凡嘴紧抿着，难得透露出不悦：“放我们下去。”
　　夏檀青立刻锁上所有车门，顺便启动油门：“基地会帮你查出问题。”
　　后座又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大概是想缓气氛，他这么说，油门跟着加快：“基地的负责人是我父母，应该......绝对是可以信任！等到那里替妳扫描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妳就可以随意去妳想去的地方。”
　　叶菲凡心越来越沉，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羔羊，即便逃离夏檀青，但到了外面，失去异能的她带着几只变异动物又能作什么，她没办法开车、没办法预知危险、没办法保护任何东西……..
　　第二次，她有了想死的念头。
　　她像机器一样平板直述：“我的感知能力消失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瞎子，即使前方有尸潮我也不会知道，你带着我没有任何用处。”
　　“阿？”驾驶座的人一愣，竟是轻笑出声：“你把异能当作什么阿？那种东西是不会消失的，何况我们的精神异能才是正确的进化…….”
　　叶菲凡不说话，就让他自动把所有事情交待清楚，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让人不打自招的成就感。
　　话说到一半，夏檀青硬是止住了，接着的语气异常哀怨：“到基地前，我不会在和你说任何一句话。”
　　往北的高速公路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废弃车辆，看得出当时逃难情况的惨烈，夏檀青就算开得再怎么小心，还是忍不住有了些擦撞和颠簸。
　　眼下又没有叶菲凡的异能作提醒，只能庆幸军用的越野车坚固耐撞，应该是可以平安撑到基地，只要………
　　“该死！”夏檀青不小心骂出声，同时，车盖碰咚一声，似乎是撞到东西了，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因为车窗是关上的，叶菲凡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能听从夏檀青的判断。
　　“前面的路被堵起来了”夏檀青有点庆幸车窗是关上的，外面现在应该是尸臭冲天。
　　“小型的尸群，数量不多，应该是之前那团留下来的。”
　　“可以开车冲过去吗？”不清楚尸群实际的状况，叶菲凡不打算放多多它们下车。
　　夏檀青咬了咬牙，他并没有说实话，眼角偷偷看了一眼后照镜，红光乍现。
　　虽说和叶菲凡的异能完全搭不上边，但还是有些预警功能，就是必须要很靠近那些东西才会有反应。
　　“喵～”月光突然伸出爪子捉了捉他。
　　夏檀青低下头，不禁啧了一声，薄荷的眼睛也开始变了，里面果然有不少变异丧尸，即便是先前留下数量不多，但里头没来得及进化的早就腐烂光了，剩下的不是带有变异因子就是已经开始变异。
　　事实上，主要的问题不在他或是月光，在这整辆车上，唯一能够引起那些丧尸食欲的就只有少女一人。他不说，是不希望少女加深对他的怀疑和猜忌，但只要车子一开过去，那些丧尸闻到少女的味道，事情就太晚了………
　　他这么想，但抬起头，看到后照镜里的自己，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自在，随手就把后照镜往后转。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他还是下意识想掩去所有痕迹：“不能开车过去，它们闻到气味就会立刻围上来，到时候整辆车被抬起来，我们会被围困到死。”
　　叶菲凡正想着刚好，干脆就叫他直接开回南方，却听到稀疏的衣服摩擦声，然后一件衣服扔上了她的脸。
　　“！！”
　　“穿上去，待在车里面不要出去。”必须把她的味道掩盖起来。
　　叶菲凡拿着那件衬衫，犹豫了一两秒，还是决定照他说著作。谁知道呀？或许用汗臭味屏障丧尸也是他的异能之一。
　　听见夏檀青打开车门的声音，叶菲凡有些困惑，他不需要帮忙吗？就他一个人……
　　“月光？”
　　前座太安静了，叶菲凡伸手往副驾驶座探去，却什么也没捉到。
　　她重新回到座位，青黛跳在她的肩上，两条狗在她身侧守护，还有此刻在沙滩享受太阳的娇歌，它们都与自己无比的亲密，但是月光……
　　月光先前是流浪猫，自己并不清楚它的过往，现在唯一肯定的是月光很早就认识夏檀青，还不只是认识，也许两人曾经是饲主和宠物关系。
　　然而，这些都不能解释夏檀青为什么要带着一只猫去迎战丧尸，月光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夏檀青也只是独自一人的异能者………
　　叶菲凡越想越烦躁，听到外面传来的砰咚声，下意识就想张开光圈查看，但想起自己失去的异能，索性抱着多多埋进它的脖颈里，不去听也不去想。

　　☆、第六十二章 行人

　　“匡啷！”男子用铁棒敲破窗户，在小心翼翼伸进破掉的窗户，从里头开锁。
　　“怎么样？”
　　“嘶！”男子痛呼一声，手臂立刻被碎玻璃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几滴血珠滴滴答答落下。
　　“梅婉玲！你眼瞎没看到我在忙吗？方仲麻烦把你女友拉开好吗？”
　　“抱歉，玲玲别打扰赵杉。”另一个健壮的男子立刻上前把梅婉玲拉开，但动作很温柔，看不出有半点责怪。
　　梅婉玲不服地噘起嘴。：我不是故意的，阿仲你有看到吧，我怕商店里面有丧尸，只是想提醒他一下！”
　　“恶！”赵杉翻了翻白眼，都快吃不饱了还在秀什么恩爱拉！
　　门开了一条缝，众人眼睛一亮，但其中一个女子拿着开山刀上前：“婉玲说得对，小心微妙。”
　　梅婉玲不禁得意，更放肆地在男友怀里撒娇：“看吧！连语蓉也是站在我身边的！”
　　赵杉偷偷对刘方仲露出一副想吐的脸：兄弟，你眼光没问题吧？
　　潘语蓉的担心不是不道理，一打开门就是一阵尸臭扑鼻；她赶忙拿着刀，对着昏暗的室内左右挥舞，但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
　　“里面太暗了，给我火！”
　　赵杉翻了翻白眼：“唉唉，大姐，我们唯一的火系异能者跳槽了！记得吗？”
　　“那就去拿个两块石头生火！”潘语蓉咬牙切齿，现在可是她挡在前面，心底已经在敲锣打鼓了，后面的队友还在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真不知道以前哥哥是怎么让他们乖乖闭嘴听话。
　　想到哥哥，潘语蓉眼神黯淡一秒，但随即又立刻集中注意。
　　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大致确认了商店内没有活物；同时，刘方仲用自己珍藏的打火机点燃了枯木枝给她。
　　“没有丧尸！”
　　潘语蓉拿着简陋的火把走进去，她照着商店内四个角落，在其中一处停了下来：“两具女性尸体，手上有一把枪，应该自杀很久了。”
　　“阿阿！有尸体！”梅婉玲趁机又扑回男友的怀中，事实上她也没都还踏进；赵杉赶忙自己走进门，他宁愿看木乃伊也不要看那对无时无刻腻死人的情侣。
　　赵杉打量了一下商店，虽说是开在人烟稀少的山脚下，但里头的空间挺大的，货架上还摆有许多商品，大概是也没什么幸存者到过这里：“恩！这里有啤酒和泡面！啧，便当应该都坏掉了……..”
　　潘语蓉拿起了落在旁边的手枪，打开弹夹检查，五发，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低下头，借着火把，她不禁打量起尸体：她们的头发染成一样的颜色，衣着打扮都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两具尸体依偎在一起，两只枯燥的手交迭着，看得出彼此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是朋友？是家人？或许是手足吧………受不了世界的残酷只能共赴黄泉。
　　潘语蓉垂下睫，起码她们最后是在一起的。
　　她放开手，任凭缀满火光的树枝坠落，然后脚一伸，毫不留情地将它践踏成灰。
　　“语蓉你再看什么阿！快把尸体丢出去！”梅婉玲一边拉着男友，一边捏着鼻子，在商店门口东张西望。
　　虽然尸体丢出去了，但超商内还是有一股挥散不去的尸臭，梅婉玲受不了，一直嚷嚷着让人把窗户打开。
　　赵杉最恶心她娇滴滴的模样，要不是看在好友痴心不变，他早就一拳上去，只求个几分钟的清静。
　　最后众人没先盘点物资，反倒忙着开窗。
　　潘语蓉在一扇窗户前停了下来，窗户边缘处贴满了厚厚的胶带，看上去很不对劲……
　　“哇！！这里有一箱啤酒！方仲过来看看！梅婉玲你放手拉！”
　　梅婉玲拉着男友不肯放，对赵杉怒道：“没脑！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喝酒！”
　　“怎么可以喝酒……”赵杉嘟着嘴，夸张地模仿梅婉玲的声音，只是声音都高到快破音了，：“我们之前遇到丧尸要逃命，你还说尿急要找厕所！谁比较没脑阿？”
　　“你们……”刘方仲被两人夹在中间，木讷的他两边都不想招惹。
　　本来还在思索的潘语蓉实在被他们吵到受不了，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不禁转头怒道：“啰哩叭唆什么！还不快把能吃能用的先找出来！！”
　　众人戛然而止，纷纷看向潘语蓉；室内灯光不好，一路上的狼狈也把潘语蓉盖得满脸灰仆，但众人却清楚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两兄妹个性和长相截然不同，但大家都有一种感觉，潘语蓉变了，她越来越像潘语海了，她正在向他看齐，伺机抹杀掉自己的软弱。
　　“唉…唉…”以前被娇养着，潘语蓉从没发过那么大的火，一时喘不过气，忙着换气。
　　众人看她心情不好，或多或少也还敬畏着她的哥哥，立刻闭口，纷纷开始动作。
　　虽然是在超商，但接近山区气候特别潮湿，时间又过了一年左右，东西都烂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塑料做的生活小用品外，一整箱泡面也就只有八包没受潮还能吃。
　　幸好这里的罐头存量相当丰富，三个袋子都装不下，所以众人很干脆的开了一个鱼肉罐头，配着几包还能吃的泡面下肚。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大家才特别安静，就连特别聒噪的梅婉玲也静了下来，小口品尝食物下肚的满足。
　　超商内一片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外头只有细雨绵延不绝的声音，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保持安静。
　　“有人吗？”
　　本来正沉浸在饱足的众人浑身一机伶，立刻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潘语蓉反应最快，开山刀一提就要往门口扔过去。
　　“等等！”那人急忙挥手：“我们只是在找基地！”那人后头似乎还跟着一个人影
　　潘语蓉拿着刀的手微顿，但却没有放下，冷冷质问道：“你们要去万安基地？”
　　“是。”那人从昏暗的门口那走了进来。
　　同时，梅婉玲反应快，拿了方才搜到的手电筒，迅速装了电池便照向来人。
　　虽然声音本来就相当年轻，但他们还是惊讶来人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他穿着衬衫牛仔裤，虽然已经是脏兮兮的但却不掩清秀干净的气质，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梅婉玲看呆了，刘方仲默默拿过手电筒，关上。
　　少年后面闪过一道纤弱的身影，潘语蓉喝道：“后面的人给我出来！”
　　少年微皱眉，下意识就把身后的人拉紧，但那人还是探出一个头，露出长至脖颈的秀发，也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潘语蓉看两人动作亲密，还拉着手，想必是情侣，便放下戒心示意他们进门，但收起刀时不忘警告道：“这里已经没有食物了，不过万安基地就在山上，我们也是要去那，你们若想同行可以，但我们不负责你们的安全。”
　　赵杉下意识想反对，但还是忍住了。
　　昏暗的视野下，少年不动声色地挑眉，声音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不，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进来看看有没有雨衣，外面正下着雨呢。”
　　潘语蓉微微惊讶，但不疑有他，指了指角落的几个货架：“那里看看。”因为背包有限，所以他们老早就挑出不要的东西，雨衣应该也在那。
　　少年礼貌的倒了谢，众人本来紧张不安的表情也好了不少。
　　赵杉想得比较多，他低下头吃了一口食物，但眼睛却是紧盯着两人的动作，在看到少年拿起了四包雨衣时，不由得瞳孔一缩。
　　两人很快套上雨衣，少年还温柔地替少女整理好雨衣的皱折，但女方不太领情，直接无视少年要走出去，少年赶忙将她拉住，跟她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前方看一下路况。”
　　天雨路滑，就怕唯一的路被土石堵住了。众人想着反正目的地一样，有人探路自然好，便让少女暂时留下来。
　　“我去上个厕所。”赵杉这个说，没得梅婉玲开口嘲笑，就直接往门口奔去。
　　潘语蓉看着赵杉离开的背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第六十三章 困局

　　赵杉追了过去。
　　四处雨气朦胧，他瞇起眼睛，打量着地上的泥泞，勉强顺着残留的鞋印追踪那人。
　　“是、是，我还带着一个人。”
　　几株硕大的芭蕉叶挡住了声音的方向，但正好方便遮掩，赵杉小心躲在叶片后，透过叶片缝隙，看着少年正在……..打电话？
　　“嗯嗯，她和我差不多……成功进化，然后还有几只变异动物，不准动他们……不，我才不是怕她，只是……”
　　少年突然叹一口气：“妈，稍微停一下好吗，不要一股脑就丢十来个问题给我，人类的反应神经还没发达到那种程度。”
　　赵杉越听越迷糊，少年怎么听起来像个富家大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是、年龄差不多，但她不是我女朋友！”少年咬牙切齿，最后似乎是拿自己母亲没办法。
　　“不说了，一会有礼物要送妳，我们在山脚下遇到几个失败进化者，其中有一个现在正在偷听我讲话，是金系异能者，你不是一直很想研究皮肤硬化吗？”
　　瞬间，赵杉一颗心被高高吊起，一股巨大的惊骇感狠狠巴上他的脑门。
　　快逃！！
　　每个毛孔都在尖叫，肾上腺素大量涌出，赵杉牙一咬，正准备转头来个没命狂奔，一只手却已经搭在他身上，瞬间像断了线的电视，阻却了脑内所有思考。
　　赵杉愣愣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嘴巴微开，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太有戒心可不是好事，本来想立刻杀了你的。”少年轻眉淡目，同时，赵杉乖乖转了过来，任凭少年打量。
　　“不过看在你知道复兴基地的份上就饶过你，告诉我吧，复兴基地如何了？叶家倒了吗？”少年的语气极其轻松，事实上电流的触手已经伸展开来，正在肆意搜刮对方的隐私。
　　
　　自二人离开后，室内一片死寂，梅婉玲最先受不了。
　　她睁着一对杏目，好奇打量着那一直坐在角落发呆的少女，觉得她模样乖巧，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便出声试探：：“那是你男朋友吗？”
　　叶菲凡楞了一秒，在这一秒间心思百转，最后看似羞赧的低下头：“恩…….”
　　看她羞答答的女孩样，在末世中难得见到这般清纯，众人不禁笑了，连潘语蓉也放松了下来，但谁都没看到在少女低下头，浏海垂落的瞬间，那张毫无感情、几乎空白得可怕的脸
　　“他是异能者吗？”潘语蓉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并不排斥这两个外来客，如果之后到了基地，能一起组队也是好。
　　“是。”少女毫不犹豫点点头，她很擅长和陌生人交谈，每一句话都是精心琢磨，半真半假。
　　如果少女说不是，或说不知道，那潘雨蓉一定会心生怀疑；前者想想就很奇怪，两个男女看起来未成年，还手无寸铁，是如何平安无事一路找到万安基地来的？
　　而如果是后者，那潘语蓉就能立刻猜出少女的心思，知道她一直在说谎，毕竟怎么会有人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亲密伴侣，连对方有没有保命技能都不知道。
　　“哈。”潘语蓉这下是完全放下心防了，不禁有种押对宝的兴奋感，但还是不忘遮掩：“想想也是，你们一路走来一定很辛苦。”
　　“还好。”少女一直低着头，似乎是红着脸：“他很厉害。”
　　觉得聊开了，梅婉玲迫不期待插嘴：“我们也都是异能者喔！听过复兴基地吗？我们从那里出来的。”
　　潘语蓉不禁狠瞪她一眼，多嘴的蠢货，急得把祖宗十八代的身家都泄漏出来吗？
　　“我听过。”少女抬起头，笑容不着痕迹，看得很舒服：“那是很不错的基地。”
　　梅婉玲吐了吐舌：“屁拉，如果很不错我们也不会逃…….”
　　“梅婉玲！”潘语蓉整张脸铁青
　　。
　　刘方仲赶忙拉了一下女友，担心女友一会被骂又闹脾气。
　　初恢复的光圈还无法延展，只能稍微感应周遭几公尺的形体，少女听着声音判断此刻的状况，掠了掠头发，似乎很紧张的问：“请问基地出了什么事吗？我在那里有亲人。”
　　“…….”潘语蓉沉默了一会，见少女不像作假，一双眼睛都紧张到没有焦距，便决定好心报一下消息：“基地内没什么事，是高层出了事，长荣基地已经派人协助管理。”
　　梅婉玲幸灾乐祸地接下去：“而且阿，听说上次完成主任务回来的军队少了那几个异能者……..啧啧，肯定是那女人倒霉了。”
　　少女听过就算了，心里开始想着还在不远处等待的小伙伴们。
　　提到复兴基地，潘语蓉的心情直直落，不自觉道：“那里还真没什么好，弱肉强食，像我们这种半吊子异能者被赶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不如有尊严的自己离开。”
　　就是不知道哥哥怎么了，为什么半点都没联络上，基地给予暗影家属的福利也突然收回，是暗影、还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潘语蓉想想又开始惴惴不安；一旁梅婉玲注意到她失落的模样，难得有些后悔，便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妳叫什么名字，日后在同一个基地总要打招呼的。”
　　叶菲凡很快想了一个名字：“吴霏霏”
　　恩，稍微参考了一下老同伴的姓氏，毕竟叶这个姓太容易引人联想，然后是迭字，方便好用。
　　“霏霏，我可以这样叫妳吧？”梅婉玲立刻自来熟，越讲越兴奋道：“我是土系异能者，我的阿娜达是木系异能者，语蓉是水系，我们这个异能小组叫剪刀，为什么要叫剪刀呢？因为这样才能把那片暗影剪成碎片！！”
　　“我们没有组名。”潘语蓉瞧了她一眼。
　　“开开玩笑嘛。”梅婉玲有意想潘语蓉振作起来，继续在那边嘻笑怒骂。
　　少女自然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方才有几声细碎的诡异声音吸引了她的主意。
　　此刻她专心一致，感觉着周围的动静，敏锐的鼻子动了动，果然嗅到淡淡的腐臭味，但那不是陈年的尸臭，而是一种类似下水道的潮湿臭味。
　　“叽叽！”
　　少女双眼睁圆，立刻跳了起来，：“变异老鼠！把窗户和门关起来，所以缝隙都要封上！”
　　刘方仲两人还搞不清楚状况，潘语蓉已经明白了，这解释了那些密封的窗户是怎么回事，变异老鼠的力气不大，却有锐利的牙齿和利爪，只有给它一点缝隙便能钻进。
　　先前那两个人至所以自杀，恐怕也是因为所有洞和路都被老鼠堵死了，两人只能困在超商内抱着剩余的粮食，听着老鼠在四处叽叽喳喳、伺机而动，最后受不了这样的压力选择轻生。
　　潘语蓉率先起身关上了所有窗户，并不忘把先前的胶带再次密封上去。
　　但等她做好后，回头看众人却是一动也不动。
　　“你们……”
　　“嘘！”
　　潘语蓉顺着众人的方向看过去，唯一的出路，大门口被一个接近猫大小的生物挡着。
　　影子照在地板上，尖短的耳朵，长长的胡须轻轻抽动，锐利的前肢磨了磨毛茸茸的脸，一双黝黑的大眼正盯着他们，黑色中心似乎隐约泛着红光，贪婪的觊觎不言而喻。
　　“叽叽叽叽叽。”
　　梅婉玲捉着刘方仲的手，快腿软了。
　　潘语蓉脸色也不好看，山老鼠长得又壮又大，变异后的体型也是无可避免，但问题是外头也响起此起彼落的叽叽声，不知道还有几只在伺机而动，只希望不是一整个鼠群。
　　“七只。”少女出声了，虽说光圈无法伸展太远，但起码能从声音中略知虚实。
　　“我有手枪！”潘语蓉拿出那把五发子弹的手枪，她瞄准门口那一只。
　　“碰！”
　　血沫纷飞，一枪暴头，那只老鼠显然没搞清楚状况，逃跑速度跟不上子弹，一下就挂在门口，成了一摊死肉。
　　“叽叽叽！！”嗅到血气，周围的鼠叫声立刻变得激烈
　　“把门关上！”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潘语蓉不敢带着众人去外面乱跑，只希望方才出去的二人没事。
　　刘方仲拉了一个货架把门堵死。
　　少女不禁皱眉，在她看来，关起门的屋子不是壁垒，而是放着他们这些鲜肉的冰箱；方才出了那些动静，外面那六只应该已经知道这里有食物了………

　　☆、第六十四章 感官

　　叶菲凡脖颈滑下一滴冷汗，方才只是幸运而已，那只变异鼠八成是来探勘的，没想到竟真的是新鲜的人肉，大概是忙着嗅着嗅香气，这才被子弹命中。
　　鼠类变异后，听觉和嗅觉都变得异常敏锐，门牙暴突出来更方便咀嚼坚硬的物体，加上四肢矫健反应极快，简直就是一台移动的搅碎机。
　　“叽叽叽！！”
　　众人迅速往声音方向看去，其中一扇窗户有黑影在晃动，爪子和玻璃喀喀擦擦的摩擦声让众人不禁浑身一颤。
　　潘语蓉还来不及瞄准，大门处又传来一样的摩擦声；她转过身去，发现货架正摇摇欲坠，刘方仲马上过去挡着。
　　“阿阿！”梅婉玲不禁尖叫，剩下两扇窗户也发出了摩擦声，外面一共有六只变异鼠，他们正努力想钻洞进来，生吞里头的鲜肉活人。
　　潘语蓉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剩下四发，一发都不能有失误，巨大的压力慢慢在头上凝聚。
　　“还好吗？”宛如清流浅溪，悄悄流进惴惴不安的心湖，抚平了上头焦躁的皱折
　　潘语蓉下意识摇头，颤抖着唇道：“我作不到。”
　　她不像读军校的哥哥，打靶指挥样样机精通，在病毒爆发后，他本该跟着军队撤离至中央基地，却为了保护她和妈妈，不惜冒着危险逃兵，领着一把枪赶到远在另一端城市的家中。
　　在一起敲破被感染的母亲的头颅时，哥哥抱着她发誓会先死在她前面，可是现在，他甚至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枪给我。”
　　潘语蓉目光含泪：“阿？”
　　叶菲凡从她颤抖的双手上拿了枪，对着独自撑着门的刘方仲道：“你能替我开一条缝？”
　　刘方仲吃力地点点头，小心退了几步，货架一松，门缝开了一条，立刻有一只巨
　　大的鼠头探了进来。
　　“叽叽叽！叽叽叽！”老鼠奋力挣扎，刘方仲立刻用力往后推，卡住了那巨大的鼠脑。
　　梅婉玲脑筋动得快：“夹住它！不要让它动！霏霏快开枪阿！”
　　叶菲凡皱眉：“不需要浪费子弹，给我榔头。”
　　一共有七只，死了一只，剩下六只，子弹却只有四发，必须省着用。
　　潘语蓉和梅婉玲纷纷震惊的看着她，但还是去角落的杂物搜出了榔头，递给叶菲凡。
　　“叽叽叽！叽叽叽！”似乎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老鼠挣扎的更用力了，尖锐的门牙喀嚓作响，似乎随时都要奋力一搏。
　　光圈不到五公尺，叶菲凡小心踩着地面，听着耳盼旁的声音，走到了门口。
　　众人只见她慢慢遵下身，离那颗恶心丑陋的脑袋不到一公尺，突然伸手按住那颗巨大扭曲的鼠头，让鼠头不至于挣扎乱动，接着手上的榔头一提，用力往鼠头旁侧狂击。
　　出乎众人意料，少女动作老练，连续几声咚咚响后，鼠头就被敲破了脑袋，两颗眼珠连着神经掉了出来，像是开了盖，头顶和头颅彻底分开。
　　虽说光圈效力减弱，但叶菲凡没有忘记先前的狩猎经验，头顶两侧是最硬的，凭她的力气只怕敲得手酸也是一小道裂缝；如果要真正击碎脑袋，必须敲击旁侧凹陷处，同时也不至于损坏里面的晶核。
　　顺手取了晶核，叶菲凡把鼠尸拖了进去；刘方仲赶忙关上门，四处的鼠叫声依然不断，窗户被震得咭咭作响，听着就叫人心慌，几人只能凑数拆了些塑料板和木板钉上。
　　“干么把这种东西拖进来阿！？”梅婉玲被四周的声音吓得六神无主，看到血肉模糊的鼠尸更是害怕得发起脾气。
　　叶菲凡放下榔头，微微喘气，施了一点力气有些疲累道：“有没有杀鼠药，快塞进尸体里，趁还新鲜着。”
　　潘语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早已知道能活到这种时候的人绝非池中之物，尤其还是一对稚嫩的少男少女，但难免还是会被少女的狠辣利落给吓到，也不知道另一个少年又有什么可怕的异能。
　　自从失去潘语海的庇护后，潘语蓉总是下意识想远离强者，在她看来世界弱肉强食，有了力量便有了伤害，好比现在她渴求力量，为的也不是过是向叶紫容复仇，等复仇后她又等于是另一个叶紫容。
　　一直沉默寡言的刘方仲突然喃喃开口：“清洁剂加漂白水。”
　　在众人一头雾水时，他转头提醒梅婉玲：“记得那次，妳为了一只蟑螂炸掉一整个马桶吗？”
　　“唉？”梅婉玲楞了一下，脸不禁一热：“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
　　潘语蓉瞪着窗外那几只晃动的黑影，内心惴惴不安：“有话快说！”
　　“清洁剂加漂白水会变成具有爆炸性的液体！”刘方仲很肯定的说，他依然记得那时候的场景。
　　辛苦工作回到家，心爱的女友立刻扑进自己怀里痛哭，本来还担心不已的他跟着女友进到了案发浴室，看到马桶残余的底座，四处都是爆炸留下的烧焦碎片……..
　　在其余两个女子“惊叹”的注视下，梅婉玲急忙烫着脸解释“我就是把过期的清洁剂倒进马桶，杀了一只蟑螂，丢了根烟给它饯别……哪知道这样就会爆炸呀……”
　　眼下被五只移动快速、齿牙尖锐的变异鼠堵死在超商内，众人一致达成共识：枪是最后保命的手段，可能的话就尽量利用超商内的武器。
　　刘方仲打算把鼠尸作成一个诱饵炸弹，众人听完他的计划后纷纷觉得可行。
　　潘语蓉一下就找了好几瓶清洁剂，把它们通通倒进鼠尸，又摇了摇混合均匀，将鼠尸变成装满易燃液体的水箱。
　　刘方仲将找到的几个玩具炮竹的引线扯下，再接成一条长长的引线，尾端接了一跟筷子，用力插进那变异鼠体内，作为一会要引燃的引线。
　　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完成后，其中一扇窗户上钉着的木板已经出现裂痕了，变异鼠找不到缝隙钻，便开始用蛮力撞击窗户。
　　此刻大门是空的，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时机了。叶菲凡为了确保尸体的美味，又用美工刀割了一道小口子，血珠串串落下，使渐渐冷去的尸体沾上了不少鲜味；其他人见了，竟也不甘示弱、有样学样。
　　“插血为盟？又不是三国演义……”梅婉玲怕疼有些不甘愿，不过看男友已经流血了，顾着所谓“夫妻同心”她抱怨归抱怨，还是跟着照作。
　　就这样，那只融合了众人的血液的鼠尸被众人丢到了门外，只希望几只变异鼠赏光，愿意光顾一下门口那只“细心调理”的大餐
　　叶菲凡把引爆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一人拿着枪对着后面两扇岌岌可危的窗户。
　　“来了！”梅婉玲差点尖叫。
　　透过为开的门缝，可以看见两只毛茸茸的黑影悄悄凑近，如果忽略黑得发红的双目和锐利可怕的爪牙，远远看去还真像两只不谙世事的小山猪。
　　潘语蓉和梅婉玲紧绷着脸，监视着门缝外的动静；后面是刘方仲一手拿着打火机，另一手牵着引线准备随时点燃。
　　同时，叶菲凡举着枪，听着耳盼旁木板逐渐松动的声音，两边窗户的防御都即将崩溃。
　　然而子弹有限，她不能随意射击，最好时机就在老鼠自以为突破防御，准备冲进来停顿的那一瞬间，所以问题就在哪一扇窗户会先被突破。
　　在缺少强大有力的光圈辅佐下，叶菲凡的反应能力自然是不如以往，所以现在她只能凭借着声音和感觉，选择一个正确的先后射击顺序，一旦失败，便会瞬间致命。
　　她还想、还想再见到伙伴们，所以……要专心…要冷静。
　　叶菲凡咬牙，本来起伏不定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所有混浊干扰的情绪沉淀至底处，思绪在此刻清澈无比；叶菲凡想起那种感觉了，没有什么异能，就只是全心全力依靠自己身体的感觉。
　　十三年来她彷佛在深井中存活，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井内唯一能依靠得只有身体的感官；触觉告诉她自己身边还有着那些忠实不离的同伴，嗅觉和听觉则提醒她周遭一切的存在。
　　世界并未因为她的双眼熄灯而停止发亮，剩余那些尽责工作的感官让她不至于在黑暗中孤独崩溃。
　　“叽叽叽！！！叽叽！！！”其中一颗螺丝掉落，同时，还有窗户碎裂的声音。
　　叶菲凡将手枪举高，对准了左侧！淡淡的雨气潮湿味和微风打在树梢上的声音正从缝隙中传来。
　　另一边，守着炸弹的三人也对看一眼。
　　“点燃！”
　　“碰！”
　　兩邊同時擦出火光。

　　☆、第六十五章 瞬间

    木板碎片四散开来，时间彷佛凝结在这一秒。

    巨鼠在看到屋内活物的那一刻，双眼暴凸，胃液分泌，后肢肌肉瞬间紧绷，开始储蓄扑食的力量，这停顿的时间不过一秒，但对早已经虎视眈眈的叶菲凡来说已经够了

    她按下扳机，同时巨鼠也跃上来，双方在空中激战。

    子弹还是有些偏差了，只打中闯入者的眼睛，幸好强大的后劲力把饿鼠甩至墙上。

    变异鼠被弄昏了几秒，但距离和时间都已经足够叶菲凡的光圈捕捉住它的位置和弱点。

    叶菲凡对着空气开了一枪，子弹瞬间射入变异鼠的身体，穿过层层肌理和骨骼的缝隙，射中了心脏，爆碎成了烂肉。

    另一扇窗户的变异鼠就很容易了，叶菲凡直接走到木片破洞处，看着那只变异鼠在木板缝隙中挣扎。

    那只变异鼠很倒霉，好不容易用牙齿咬穿了木板，却咬出了一个大小太刚好的洞，结果鼠头忙着往里头挤，肥胖的身躯却卡在外头，成了一种躺在断头台的可笑姿态。

    叶菲凡也不浪费子弹，直接用榔头敲破头骨省事。

    “该死！”

    “就差一点！”

    叶菲凡听到声音转过去。

    梅婉玲看到叶菲凡那里已经处理好了，不禁有些气馁道：“引线烧断在半路，但有两只已经被引过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的说！”

    梅婉玲在那边大呼可惜，其他两个人脸色更差，现在两只变异鼠正在啃尸体掉出来的眼珠和神经，也不知道一会咬破肚皮后，里头流出来刺鼻的化学药剂会不会把它们吓走。

    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那么妙的主意，却败在吹来的微风上，功亏一篑。

    尊在门边的潘语蓉沮丧的抬头问：“霏霏，子弹还剩多少？”

    “三颗。”叶菲凡走过去，把枪递给潘语蓉。

    在潘语蓉推辞前，她开口：“但妳只需要一颗，射尸体的肚子。”

    潘语蓉楞了一下，瞬间明白，双眼立刻发光。

    原本还沉浸在沮丧中的刘方仲也大吃一惊，用力敲了敲自己的榆木脑袋，怎么没想到用子弹来点火，快又安全，还能立刻反应成果。

    距离不远，就在离大门口差不多五公尺处，潘语蓉将枪举起，对着门的缝隙开了一枪。

    “碰！”

    正在大嚼同伴尸体的变异鼠立刻警觉地抬起头，随即爪子一迈就要往旁边逃，但接着，与枪声间隔不到一秒……

    “轰！”

    擦入尸体的子弹带着火花，那一点灼热足够彻底激发蠢蠢欲动的化学药剂，于是自火花中心，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化学原子间爆发开来，将尸体和周遭几公尺的一切通通卷入火海，同时还伴随着老鼠激烈的惨叫声。

    遵在门口旁的众人都感觉到地面一震，同时超商的墙面也微微颤抖，可想而知那一坨拉库的宝贝造成了多大的杀伤力。

    几人心中不由得升起淡淡的欣慰，彷佛妈妈带小孩，看着小孩茁壮成人，出门闯荡………

    等听不到老鼠挣扎声后，三人才纷纷把头靠在门板，又在门缝中东张西望，确认外面没有活物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类似焦肉的味道，梅婉玲说话不怎么经大脑，竟开口道“好香阿！”

    结果引来潘语蓉的白眼和刘方仲一脸的无奈。

    爆炸后的余火还在劈里啪啦地烧着，地上两只变异鼠的尸体被炸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几乎成了一滩烂肉；而身为爆炸起点的鼠尸更是焦黑成一团，根本看不出一点动物的模样，只能从尸体中间的大洞认出是爆炸的起始点。

    梅婉玲不禁拉着刘方仲欢呼起来，连潘语蓉也露出久违的微笑。

    然而在气氛外的叶菲凡在四处走了走后，却是脸一沉道：“这里只有两只！我方才也打死两只，还有一只，还有一只变异鼠在这里！”

    “哈？”三人一愣，似乎要呼应叶菲凡的话，众人突然听到一阵疑似土石松动的声音。

    只见火光闪烁的空地冒出一个小土堆，接着一颗巨大的鼠头从中露出，发出叽喳的叫声，原来是一只会打洞躲藏的狡猾老鼠。

    它伸出锐利的爪牙搔了搔脸上的胡须，上头黑溜溜的眼珠咕鲁鲁的转动，贪然地打量着一时大意跑出来的众人。

    潘语蓉反应快，连忙射击；但巨鼠立刻钻回地面，眨眼间就不见影子。

    “该死！”

    站在不远处的叶菲凡眉头一跳，随即跳开，原本待着的地方立刻隆起土堆。

    巨鼠的脑袋从中露了出来，张着上下两个骇人的大牙喀嚓作响；潘语蓉赶忙瞄准，但还是跟不上有心玩打地鼠捉弄食物的恶趣味变异鼠。

    喀嚓，在不远处出现第三个土堆时，潘语蓉按了按扳机，发现已经没有子弹了，整张脸刷地一白。

    刘方仲突然大喊：“婉玲！快逃！它在妳脚下。”

    梅婉玲一愣，往下一看，正好对上一个迅速隆起的土堆，差不多有一个人类的头那么大，伴随着骇人的叽喳声和挖土声。

    梅婉玲虽然平常表现得漫不经心，但其实身手还是相当不错的，起码在潘语海和火系异能者离开后，拥有土系异能者的她也算是队里第一战力。

    一看到老鼠准备破土而出，梅婉玲立刻一脚往下压，同时土石迅速包住她的脚，行成厚实的保护模；梅婉玲用尽全身力气，努力不让那颗鼠头破土而出。

    变异鼠动向不定、灵活机灵，此刻的梅婉玲就像踩在一颗不定时地雷上，过去帮忙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刘方仲急坏了，却莫可奈何，只怕一个动作害得梅婉玲分心，惨死在变异鼠锐利的齿牙下。

    他的异能在战斗时根本派不上用场，所谓的木系异能只能用来净化土壤，增加作物的成熟速度，在基地内根本是被派去作苦工的命。

    认识的人都不明白，在末世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刘方仲为什么还要一个那个骄纵傲慢的女友，但刘方仲心底很清楚，梅婉玲虽然总是嘻笑怒骂，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当初她却谎报自己的异能，隐瞒了自己强大的土系异能，只为了不被中央安排进异能小队，与自己分开。

    刘方仲深爱着梅婉玲，无论是她经常的粗心，还是她偶而透露出的深情。

    眼看着女友体力不支，唯恐下一秒就失了她的身影，刘方仲牙一咬，拿起方才超商里的榔头，就往前方冲去，竟是想把梅婉玲推开、顶替她的位置。

    梅婉玲看他抱着视死如归的眼神冲过来，自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眼一红，赶忙对着其他二人尖叫道：“把那个呆瓜拉走！！”

    潘语蓉想上前，却完全拉不住一头热血的刘方仲，眼看悲剧即将发生。

    叶菲凡正在四处找着能用的武器，突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不同于方才用于爆破的清洁剂，是完全陌生的味道。

    叶菲凡不禁张望着脑袋，鼻尖用力抽动，努力想嗅出味道的来源，热衷气味的模样不输给几只变异鼠。

    “阿！”梅婉玲叫了一声。

    刘方仲把她推开，同时脚下的变异鼠感觉到头上的压力一轻，立刻跃出土面，却是一反常态，没有攻击头上的两人。

    它不安的东张西望，尖锐的鼻头嗅了嗅空气，随即迈开脚，晃动着如鞭的鼠尾，迅速跑向树林深处，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人来不及庆祝，一阵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从近处传来，慢慢逼近他们的所在地。

    除了叶菲凡，其余三人都很激动，以为是赵杉和少年回来了。但叶菲凡却已经知道来人有三个，而且每一个都套着一件特殊材质、密不透风的大衣，手各提着诡异的化学喷雾慢慢走来。

    叶菲凡有些惊讶，对方离自己至少有几十公尺，但她却感觉到了。

    虽说比不上以前一次就能垄罩半径几公里的距离，但光圈已经从消失，到恢复成最初一个室内的大小，现在无预警又增加至好几公尺外，很明显，光圈正在恢复。

    叶菲凡不禁暗暗推敲着：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光圈的复原速度？

    树枝被踩碎的声音近在咫尺，叶菲凡回神，慢慢握住腰间的剑，自从光圈缩小后她就很少用这类需要精准度的武器，但之后就不一定了，十公尺的距离够她抽刀、锁定目标。

    在看清来人后，三人期望落空，潘语蓉看着三个全副武装的陌生人不禁紧张起来：“你们是谁？”

    他们打扮实在诡异，全身似乎穿着一件类似全罩式的防尘衣，头发和五官都被白色的头罩盖住，背上各背着一个大箱子，箱子延伸出一条管子连着手上握着的一个类似莲蓬头的喷雾器；三人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末世前挨家挨户去消毒的卫生署人员。

    隔着护罩，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朦朦胧胧：“我们是万安基地派来的，你们是幸存者吧？请跟我们来，你们两位同伴已经在上面等候。”

    虽说半信半疑，但众人也不愿意在这片尸横遍野的地方待太久，拿了东西就立刻跟上去。

    结果只有叶菲凡一人留在原地，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霏霏？”

    前面的刘方仲正哄着闹脾气的梅婉玲，两人逃过一劫，又是一次患难见真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所以潘语蓉是唯一转过头来关切的。

    “怎么不走？快跟上阿！妳男友还在上面呢。”

    叶菲凡抿着嘴，没打算解释，眼下确定她的异能正逐渐恢复，她干么还要自讨麻烦，跑去一个陌生的基地？干脆直接下山和多多他们会合，开着那台越野车南返去和娇歌团聚。

    叶菲凡算盘打着响，她对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就要离开，却突然被一个人叫住。

    其中一个基地人员隔着面罩，声音雌雄莫辨，从远方喊道，：“麻烦小姐也一起来吧，我们都替妳准备好了，妳在上面的同伴可不只有一个。”

    叶菲凡脸一沉，罕见罩上了阴霾，摆在身侧的双拳不禁握紧。

    多多牠们被带到上面了？一定是那家伙告密！果然不能信任。



　　☆、第六十六章 基地

　　虽说对方表明是基地的人，但吃过不少基地亏的几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戒，在后面紧紧盯着那三人的动向，结果发现他们的确熟门熟路﹔几人一下就踏到了用柏油铺好的路上，路旁的树丛都有经过修剪，显然是有人在定期保养，可见那三人所言不假。
　　只是走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什么显著的建筑物，心直口快的梅婉玲先忍不住抱怨了：“走那么久都没见到门，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剩下两人不说话，一半也是默认了梅婉玲的话﹔只有叶菲凡心知肚明，只想到快点进去基地，把多多它们带出来。
　　其中一人解释：“稍等一会，附近讯号不好，我们正在申请进入许可。”
　　“阿？”
　　“哔哔！申请通过！”
　　众人只听见一阵齿轮磨转的声响，接着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开始摇动，像是一场小地震，波动连连，搞不清楚状况的三人忍不住东张西望。
　　只见离道路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开始晃动，同时机器运作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似乎正在隆起，整片树林竟慢慢被抬高，一个屋顶的雏型渐渐浮上众人的视线，但那屋顶的上头却还是盖满草皮和树林，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本是将基地的入口整个融入环境，半点都让人发觉不能。
　　“哇！”梅婉玲揉了揉眼，不敢置信，这可比复兴基地破烂的外墙还强上一百倍，竟是把整个基地藏入地下！
　　“请吧。”
　　三人赶忙跟上去，叶菲凡在后面试图拉开光圈，搜查整个地下，但光圈只拉到基地的一楼就没力气了，整个像疲软的橡皮筋一样弹回来。
　　叶菲凡虽然不会被弹痛，但还是为变得弱小的光圈暗暗心痛着。
　　基地的入口有一半是屋顶盖住，呈倾斜式，用得是玻璃大门和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物，白色的墙壁只设有一台平板屏幕，给人的感觉分外诡异。
　　那三人使用了一下门口的感应仪器，不一会玻璃门就打开了，后面的几人有些迟疑，反倒是叶菲凡脚步没停，跟着那三人径直走了进去，和之前的抵触大相径庭。
　　梅婉玲一脸严肃和刘方仲咬耳朵道：“她是不是没男友在身边，缺了心眼，看那里面肯定有鬼阿！”
　　刘方仲觉得好笑，拉着女友也跟着进去，就算里面有鬼，但如果赵杉真在里面，他们也不能丢下他不管，总归都要闯一闯，大不了就在杀出来。
　　潘语蓉也在记挂着赵杉，不说他是组内第二战力，单就他是哥哥好友这点就不能放下他不管。
　　当初哥哥离开后，组内很多事都转给赵杉处理，赵杉也不嫌烦，明明是不错的金系异能，却从来没有打算要抛弃他们这些虚弱的异能者，继续和自己撑着不到五人的小队。
　　潘语蓉想至少要先找到赵杉才行，连忙也跟了上去。
　　他们一进去，玻璃门立刻自动关上，并喀的一声死锁，把几人吓了一跳，看上面毫无括痕和脏污，想来应该是某种强化材质。
　　平板屏幕突然亮开，上头出现很多看不懂的符号和图表，眼尖的潘语蓉看出其中一项似乎是心电图。
　　平庸僵硬的电脑声音直叙道：“确认八位人类，无感染迹象，身体状况良好。”
　　在搞不清处状况的三人东张西望时，电脑声音继续直叙“确认三枚基地芯片，立刻开启通道，请乘坐电梯前往基地。”
　　话音刚落，屏幕旁的白色的墙壁突然裂了一条缝，接着竟向着两边打开，露出狭小的方型空间，原来是一扇上了白色的电梯门
　　“即将进入基地一楼。”
　　“感觉好高科技喔……..”梅婉玲小声碎语。
　　没想到其中一人竟也回话：“我们是延续博世基地的研究和设备，虽说地方不大，但很多设备也相对完全。这附近的山区有不少变异动物，我们手上拿着的就是专门驱逐嗅觉型哺乳类变异动物的药剂，那些变异鼠之前就有踪迹，只是方才下雨来晚了，幸好你们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想起方才被刘方仲推开的画面还是很害怕，梅婉玲不禁没好气道：“是阿，幸好你们最后来了，在晚个几秒我们就要死光了。”
　　随着电梯缓缓下降，狭窄的空间回荡着梅婉玲尖锐刻薄的声音，那人也不是笨蛋，急忙道歉道：“抱歉，我见到小….见到你们同伴的求助已经有些迟了，请放心，万安基地会为你们这样的能人提供一个最适当的位子。”
　　“叮当！”电梯门打开，宽敞明亮的空间缓缓映入眼帘，
　　宽敞的基地空间彷佛是一座巨大的圆形舞台，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设了一座管状电梯直通更深的地底，附近则用好几道明显强化过的透明玻璃墙隔开大大小小的空间，一望过去，可以很清楚看到走道和房间内都有不少穿着研究白袍和防护装的人在走来走去。
　　他们在屏幕和精良的仪器之间操作，耳边尽是细碎的交谈声和键盘打字声，似乎没有因他们的到来而分心。
　　在真正进入基地后，其中一个带路的人对另外两个点点头，另外两人便离开加入了其他工作人员，留下那人对身后四人解释：“这是一楼，负责基地的结构和防护控管，请跟我来搭乘内部电梯，我会带各位去见另外的同伴，一会再来商量在基地安顿的事。”
　　潘语蓉却抢在大家动作前，冷不防道：“在这之前可以请你先拿下头罩吗？”
　　众人气氛一滞，潘语蓉淡淡道：“无意冒犯，只是我们现在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日后都是要为基地效力，难道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那人隔着头罩，发出低低的笑声：“没问题。”
　　说完便拿下头罩，众人眼睛纷纷为之一亮——除了叶菲凡，她正在附近晃着，想用光圈搜索这里，好找出伙伴们的位置。
　　白色头罩下的是一个褐发的漂亮女人，大概是有些混血吧，她连眼睛都是极浅的淡褐色，单薄的唇片微微笑起来就点亮了眼底的风采。
　　那头如云般的褐发松款款地绑在后头，加上她皮肤异常白皙，看起来相当年轻，应该不到三十，却浑身散发出成熟从容的韵味。
　　美丽的事物人人都爱看，她倒也大方，就任凭众人的目光打量着，甚至还对潘语蓉挑挑眉，语调轻柔却讥讽道：“要我转一圈走几个台步吗？”
　　潘语蓉脸一红，连忙低下头不赶在看，但心底也不禁生出些许欣羡，女人身上半点狼狈都没有，应该也是有什么厉害的一技之长吧？
　　“我叫柳卿玉，这基地有四分之一归我管，日后对基地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找我。”
　　柳卿玉扫了一圈众人，嘴含笑意，但眼角余光瞄到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某人，微微停顿了一两秒。
　　感觉到有人的注视，叶菲凡迅速转过头，原来那女人已经拿下了头罩，估计是把大家吓了一跳；叶菲凡没什么在意，只顾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大家随柳卿玉上了电梯，里头很宽敞，还有开空调，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可以全面俯视基地的一楼；据柳卿玉所说，万安基地一共有十层，通通都藏于地下，唯一的出口就是方才搭的外部电梯。
　　“二楼到三楼有房间和餐厅，你们可以在二楼那里见到你的同伴。”
　　“………”潘语蓉不动声色皱起眉头，从进来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她才明白奇怪的地方；整洁的空间，分明的秩序，还有那些工作人员……..
　　这万安基地哪像基地阿？根本就像一间公司！
　　电梯到了二楼，叮着一声打开，赵杉就站在外面，笑容满面的看着大家，潘语蓉立刻把方才的怀疑丢到九霄云外，跟着其他二人一起迎上去，围着赵杉东问西问。
　　赵杉看着朋友们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很好，只是上个厕所不小心迷路，幸好基地的人把我带过来了，方才听说有变异鼠出没，你们还好吧？。”
　　五个人一团和乐，忙着庆祝团聚，一点也没注意到被孤立在角落的叶菲凡。
　　叶菲凡没“看到”那个杀千刀的夏檀青，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捉过基地的人员的领子逼问多多牠们的去向。
　　“霏霏？叶菲凡？”女人凑到她背后，吐气如兰。
　　叶菲凡老早就注意到她的偷偷摸摸，这下正好，果然是和夏檀青一伙的！
　　她握住刀鞘，语气却是平静无波道：“它们在哪？”
　　“跟我来吧。”女人笑得温柔肆意：“小青也快控制不住它们了。”

　　☆、第六十七章 机密

　　“小青？”叶菲凡跟在女人后面，确认两人说的是同一个人。
　　“我儿子呀！”柳卿玉不以为意道：“还是你都叫他小檀青？小心肝？蜜糖？甜心？……好拉，年轻人的事我还真搞不懂。”
　　“………”叶菲凡皱眉，她的直觉告诉她女人似乎误会什么了，但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妳和我儿子认识多久了？你们第一次见面在哪？你们进展到哪个程度了？妳眼睛真的看不到吗？妳知道我儿子长得很好看吗？妳知道……”
　　话唠？叶菲凡终于确定女子的身份：“妳是……夏檀青的妈妈？”
　　“恩哼～不然呢？”柳卿玉给了她一个媚眼。但所谓抛媚眼给瞎子看，叶菲凡心底则想不愧是母子，一样都是话唠。
　　柳卿玉一直在观察叶菲凡，发现她不需要任何扶助，自己就走得很顺利，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盲人，就像儿子说的，她是唯一能与最原始的l2ms完美融合的生命体。
　　阿呀，真想给她抽个一小管血，好好研究她的基因排列，一定比当初的自己还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会更优秀！
　　柳卿玉望着女孩清秀的侧脸，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心情颇佳道：“所以你们交往多少了？”
　　“！？”
　　听到相对陌生的名词，叶菲凡楞了一下，但也不觉得害羞，很快撇清：“我们只是同伴，没有其他关系。”
　　柳卿玉睁大眼，纤指下意识摀住红唇，不敢置信几乎是要尖叫道：“孤男寡女怎么会没有任何进展？！”
　　身旁人思维跳得太快，叶菲凡有些跟不上：“我想妳误会了，可以直接带我去找多多……呃……我的宠物到底在哪？”
　　“啧！”柳卿玉可惜了一声，但想着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所以耸耸肩道：“我们手上的东西控制不住它们，只能请小青待在那里，暂时用精神力抑制它们的行动，我现在就带妳过去。”
　　虽然知道叶菲凡和宝贝儿子没有任何暧昧，但柳卿玉还是不改大方，依旧表现得相当热情，一路上不忘推销自己的儿子。
　　叶菲凡本来是要下意识屏障她的话，但想到母子俩都是话唠，应该可以打听到不少事，便也漫不经心地和她搭话。
　　把方才那几人丢到后头后，柳卿玉就带着她去作了另一个更“内部”电梯。
　　基地一共有四台电梯；出口一台、一楼到三楼一台、三楼到七楼一台、七楼到十楼一台，每一台都需要身份认证才能启用，且没有任何一台电梯可以直达所有楼层，设计上就是将不同机密程度的楼层错开，纯粹安全上的考虑。
　　两人要前往的楼层是地下八楼，越机密的研究项目就在越下层，而八楼据柳卿玉透漏是专门进行变异动物的实验，所以叶菲凡的几只伙伴也自然被带去那里。
　　“你们没有对我的宠物作任何不好的实验吧？”叶菲凡冷不防冒出一句。
　　“唉……”柳卿玉说到这个似乎觉得很可惜：“你的宠物变异得太厉害，不适合用来作实验，而且…………
　　话风一转，她继续唠叨道：“说真的，小青真的对你很上心，回来前还特别打了通电话给我，小青一般都不会这样，可是却为了你………”
　　因为有过应付大祭司的经验，叶菲凡没有不耐烦，而是下意识屏障了后面一连串不相干的内容。
　　她想继续追问伙伴们的情况，但柳卿玉不依，总是敷衍几句后又硬拉回夏檀青身上，好像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个中年光棍、路边随便卖的大白菜，再不推销出去就要放在家里白白烂掉。
　　最后叶菲凡转念一想，干脆放弃拉回话题，就顺着柳卿玉的话说下去，夏檀青似乎还隐瞒她很多事，也许可以在这里一次解决。
　　柳卿玉也不知道是天生缺心眼，还是真把叶菲凡当成未来儿媳妇，立刻滔滔不绝，只差没把儿子直接卖了。
　　柳卿玉将夏檀青的异能称为正确的实验反应，她告诉叶菲凡病毒原本是一项投资。
　　“l2ms其实是一种潜能开发的药物，只是使用无害的病毒作为载体，你知道开发人类大脑潜能是一项很有趣也很有前途的研究，我和孩子他爸都是这方面的科学家。”
　　还怕叶菲凡听不懂，柳卿玉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词汇替叶菲凡解释，完全没要作遮掩的意思。
　　柳卿玉说他们受雇于一家科研公司，很久以前就开始进行这种药物的开发，但直到这一两年才有了突破，开始在动物身上进行实验，只是实验成果都不如预期，甚至是产生可怕的效果。
　　原本预计要促进大脑发育的l2ms，在被值入实验动物体内后，竟是转向攻击实验体的大脑，并以病毒的方式快速繁殖和破坏神经系统，导致实验体在智能上出现严重的扭曲和障碍，身体更进一步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异，最后都成了只记得进食本能的嗜血怪物。
　　“动物实验失败，那么就绝不可能有人体实验，本来一切都应该停止，但是投资方不但不让我们撤，还自己搞起内斗，公司分裂，硬是在南北各设了一个研究所。原研究所本来是在南方，所有研究数据和实验动物都放在那，结果运送至北方的过程出了一些差错，于是所谓的“病毒”就开始由南往北开始传染，真是自找麻烦…….。”
　　柳卿玉边说边叹气，但不是为了什么愧疚，而是可惜，好好的研究计划通通被搅乱，最后还演变成什么末世，他们这些底下作事的人倒成了过街老鼠，只能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进行补救，外面那些人倒好，竟撇清一切，反过来通缉他们。
　　叶菲凡皱着眉点点头，表示她很专注，但心里却想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怪不得夏檀青老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过…….”柳卿玉妙目一转，又是得意道：“虽然针对原始l2ms的疫苗还在研发，但l2ms的完美改良版已经出来了，菲凡想知道是谁做出来的吗？”
　　叶菲凡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够多了，下意识摇头：“不用麻烦…….”
　　“没错！”柳卿玉自顾自地欢呼：“就是我们家的小青！菲凡你想想我们两个双学位的都研发不出来的东西，小青他才刚上大学就…….”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叶菲凡打断她：“是不是要换电梯了？”
　　她们换了第四台电梯，从七楼到八楼，叶菲凡也注意到楼层的数目越下，驻扎的人员和设备也就越来越严密，她感觉自己正慢慢触碰到基地的核心。
　　“叮！”
　　“到了！”柳卿玉轻快的说。
　　叶菲凡放开光圈，瞬间将一层的动静收入脑海中，的确，有很多变异动物在这里，那多多牠们……..
　　电梯出来分两个走道，右边是各个大小不一的房间，里头关满各类的变异动物，叶菲凡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伙伴们在那里。
　　注意到叶菲凡的疑惑，柳卿玉笑笑道：“你的那些宝贝都是重量级的家伙，我们可不敢把它们和普通的变异体放在一起。”
　　柳卿玉带着她走左边，一条狭长的通道，路上不时有武装的基地人员巡逻，看到柳卿玉都乖乖停下来敬礼，足可见她在基地的地位。
　　她们走到一道看似堵死的墙，墙上有监视器，柳卿玉对监视器眨了眨眼，整道墙立刻一分为二，露出宽敞的通道来，
　　叶菲凡握紧拳，感觉通道内就只有一个房间，那台越野车就在里面，多多牠们也被关在车内，且另有一个扁长的通道链接外面，可见夏檀青是如何轻而易举地把那台车开进地下八楼，他果然早有预谋！！
　　“你快进去吧，小青大概快撑不住了。”
　　哔哔！钥匙卡打开门了。
　　叶菲凡咻地一声走进去，却没感觉到夏檀青的存在，倒是听到一声碰，车门被撞开，然后是两只大狗的形体朝她飞奔过来。
　　“多多……”叶菲凡抱住其中一只狗脑袋，又亲又蹭；而布布却是闻到很多陌生的气味，一直在叶菲凡身上闻闻嗅嗅，最后很快也跟着多多一起摇尾巴，求摸摸。
　　“啾啾！”青黛跳在她肩上，叶菲凡还没来得及高兴，倒是布布立刻后退几步，显然是阴影未消。
　　“哈哈……哈…..”
　　叶菲凡在毛孩子的围攻下，根本没听到另外一边的喘息声。
　　夏檀青跪倒在地，不停喘着气，几乎是快要虚脱，一次控制三只高级变异体比窜改一个月的记忆还来得呛；所以在看到叶菲凡闯进来的那一刻，他彷佛看到天使降临，打从心底深深感激着。
　　但现在看到对方只顾着和那群宠物相见欢，压根没注意快要虚脱而死的自己，夏檀青心里的感激瞬间归零。
　　最后从车上跳出来的是月光，它撇了夏檀青一眼，似乎是嫌弃他汗流浃背的狼狈样，摇了摇尾巴就往叶菲凡那边跑去。
　　夏檀青颓废地坐在地上，阴沉沉的瞪着那幅温馨和乐的场景，直到发现门口正在看笑话的柳卿玉，他脸一红，才立刻装没事站起来。
　　他瞪了一眼叶菲凡，毫不客气道：“妈！妳怎么可以把不相干的人带进来！”
　　柳卿玉觉得好笑，也不客气道：“你擅自把人家心爱的宠物带进来，我若不能这样，早就被她架着脖子走了。”
　　“………”叶菲凡站了起来，空茫的目光准确地往夏檀青的方向看去。
　　夏檀青被“看”得一阵心虚，好吧，他是有私心，他知道叶菲凡根本不想进基地，一路上都在找机会落跑，便故意把叶菲凡那些宠物带进来，这样她就不得不跟进来，但眼下被自己的老妈在那人面前揭穿，也实在是太没脸了…….

　　☆、第六十八章 道歉

　　白色的空间，死寂的空气，感觉像站在一个大型棺木里。
　　少年站在原地，淡褐色的浏海遮住眼睛，紧握的双手显得局促不安，衬衫因汗水湿了一大片，皱巴巴的像块抹布一样盖在他单薄的背上。
　　而给他这种巨大压力的，是站在对面那身材纤细的少女。
　　叶菲凡真的很气，她一想到之前自己在生死边缘之际，那人正忙着诱拐多多它们，还带着它们进危险的基地实验室，叶菲凡的胸口就是整个气血翻腾。
　　其实她对夏檀青还是抱有那么一点信任，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跟着他跑来新基地，寻找完全恢复异能的方法，真想走她早就走了，哪会在那边跟他耗。
　　可惜夏檀青让他失望了，叶菲凡可没忘记博世基地的事，当初就说好不让多多它们进基地，检查完身体就会让她离开，但对方现在的举动可没那么简单，明显就是要利用多多它们要挟自己。
　　狠狠“瞪”着前方修长的少年身形，叶菲凡却是很快就气累了。
　　她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有声音和味道的黑暗不需要计较太多，即便现在有了异能，她还是习惯凡事看淡，情绪这种东西就如蜻蜓点水、涟漪微澜，浅尝辄止即可。
　　方才已经确认光圈正在缓慢恢复，叶菲凡不打算久留，她对病毒和疫苗压根没兴趣，所以也不理欲言又止的夏檀青，径直向柳卿玉要求道：“可以打开这里的车道吗？我要离开了。”
　　“喔！”柳卿玉故作惊讶，轻掩红唇，但一双浅色的美目却是不怀好意的转动，慢慢来到自家儿子身上：“檀青，你说呢？要不要和朋友道个别？”
　　夏檀青身躯一震，他看了一眼便宜老妈，发现她的目光根本就是在看好戏，连一点要帮忙的诚意都没有，心里顿时没了底。
　　挣扎片刻，他咬牙，对柳卿玉严正地摇了摇头，目光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些恳求，看得柳卿玉心中一阵舒爽，一吐长年被儿子轻视的怨气。
　　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是每个妈妈的心肝宝贝，但柳卿玉可不觉得。
　　先不说怀孕前后她被折腾半死，重要工作还因此延误将近两年；之后夏檀青被丢去祖母家，再回来就完全没了以前的乖巧软绵，本来还有些愧疚的柳卿玉差点没把他塞回去重生一个——儿子臭脾气像自己，好讨厌呀，怎么破？
　　夏檀青完美地继承了他老爸的智商，但聪明的人不讨喜，夏虞侯起码性格温吞，还能包容一下，但换成夏檀青，就是一整个目无尊长、自以为是的中二少年；特别是在他成功改良l2ms后，夏家夫妇在他心中可完完全全被贬到最底，大概就连实验猫薄荷都比自己父母强。
　　柳卿玉性子骄矜，夏檀青也不遑多让，所以当看到儿子竟拉下脸用眼神向自己乞求时，只有柳卿玉深深明白他心中是多么的挣扎和痛苦。
　　柳卿玉垂睫，寻思片刻，抬头对叶菲凡笑道：“抱歉，在离开前还是请你作一下身体检查，这是基地的规矩，必须确认你没有被实验体感染。”
　　两只变异犬就在她脚边坐着，这借口实在用得很烂，但叶菲凡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好。”
　　她感觉出对方没有恶意，反而对自己的“儿子”有着奇怪的恶意，叶菲凡想着就配合这么一下，免得场面弄得太僵不好看。
　　夏檀青偷偷松了一口气，柳卿玉却反过来对他一脸嫌弃道：“先带叶小姐去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检查的东西。”
　　知道柳卿玉是在帮自己，夏檀青也把握机会，不动声色地凑近叶菲凡身边，试着开口说话，和缓两人之间的气氛。
　　听到母亲离开的声音，夏檀青再三确认，这才没了顾忌，转头就对叶菲凡示弱：“是我的不好，对不起。”
　　“恩。”叶菲凡已经不气了，反正一会就要离开了，有什么好气呢？
　　大概也知道对方没那么容易消气，夏檀青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沉重道：“我可以告诉妳所有事，你想知道的，关于病毒，我保证不会再有隐瞒。”
　　“不用了。”叶菲凡带着两只狗抢先走在前面：“你妈已经全说了。”
　　“阿！？”
　　对方已经消失在门口，夏檀青急忙追过去。
　　没想到被柳卿玉这样浪费掉了，夏檀青在心底将自己妈妈千刀万剐，但面上还是温温和和：“那我带你去休息室，之前是我不好，没想到附近有变异鼠，你有没有受伤？我本来要亲自去找你的，但柳卿玉那家伙说要见妳…….”
　　叶菲凡想了想摇头：“不对，你那时正忙着控制多多它们，自然没空找我。”
　　夏檀青脾气不好，这下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又不敢对叶菲凡发作，只能咬了咬唇，灰溜溜地走在对方后面。
　　叶菲凡也不用夏檀青带路，自己就找到了休息室，里头有一张大沙发，多多它们一下就跳上去蜷起身子，叶菲凡也让青黛挂在衣架上休息，以免被某猫觊觎。
　　夏檀青乖乖站在角落，扭捏了半天，正想开口，表情却突然一冷，对门口的人不客气道：“有什么事吗？”
　　柳卿玉本来还想着偷偷观察一下小两口的冷战，没想到一下就被儿子逮到，但她还是面色自若道：“麻烦换下衣服。”
　　夏檀青哼了一声，从她手上抢了那件检查用的塑料束衣，然后脸立刻缓了缓，又小心翼翼转递给叶菲凡，前后落差之大让柳卿玉叹为观止。
　　被两个人看着，叶菲凡难免有些不自在：“我去厕所。”
　　“右转角到底。”
　　柳卿玉一边利落答道，一边顺手拉住了想要跟过去的夏檀青。
　　厕所里面没人，叶菲凡还是找了一间进去，里头有芳香剂的味道，闻闻倒也让人放松。
　　叶菲凡很快脱下身上泥泞不堪的运动服，换上了单薄的塑料衣，身体贴着束衣有着凉飕飕的感觉。叶菲凡这么想的，突然眉心微蹙，竟是有些困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累积的疲劳。
　　她打了个大呵欠，有些摇晃地从里间走了出来，整个人倚靠在洗手台上。
　　她已经发现不对了，可是双脚却没有走出去的力气，浓郁的芳香像两只有力的手臂慢慢将她包围。
　　失去意识前她想，如果又是夏檀青搞鬼那她绝对会杀了他，绝对…………
　　
　　另一边的走道。
　　“唉唉！”柳卿玉拉着夏檀青不放：“那可是女厕所，你想被人家踢出来阿？追女孩子哪能这么追阿！”
　　夏檀青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人喃喃自语：“这次真的气坏了……上次是我碰了她的宠物，这次我又诱拐她的宠物…….”
　　柳卿玉拍了拍他的肩，不以为意道：“你不是可以窜改记忆吗？删掉那段就行拉。”
　　“哪有那么简单？”夏檀青给她翻了白眼：“真可以我早删了，我的异能对她没效，成功进化者之间只能交流无法作用。”
　　“………..”柳卿玉默默后退几步：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原来你真想过那么作阿。
　　夏檀青自己也很懊恼，如果可以，他很愿意只听见叶菲凡的心声，而不是一堆没用的废柴路人在那边……
　　“已捕获人类抗体，送往地下实验室九楼。”
　　夏檀青楞在原地，反应过来，转头用力捉住柳卿玉的肩膀怒道：“你不知道那混蛋在打什么主意？”
　　柳卿玉一头雾水：“阿？什么混蛋。”
　　夏檀青听着她内心的疑惑，这才恍然大悟，竟是大怒，一拳往坚固的墙上打去：“夏虞侯！王八蛋！”
　　休息室里的两只狗听到动静都竖起耳朵，布布忍不住吠叫起来，一时间，室内室外都是吵闹不休。
　　柳卿玉看着他手上汩汩流出的鲜血，整个傻在原地：“喂喂！追不到女朋友干你爸屁事拉？”
　　拳头还垂在墙上，丝丝鲜血从伤口溢出，夏檀青说话的声音却是冷静下来：“他在那里？”
　　柳卿玉被这反差弄得莫名其妙，担心他是失恋打击太大、脑子烧坏，正想开口劝说些什么，却在看在少年抬起头的瞬间哑然。
　　“他.在.那.里？”
　　淡淡的猩红弥漫眼底，温暖的褐色不知何时早已悄然退去，少年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而狗叫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柳卿玉垂下手，表情也立刻冷淡下来，语气平静道：“九楼，钥匙卡在这里，还有，不要失控，别逼我会以对付感染体的手段驱逐你。”

　　☆、第六十九章 拯救

　　“实验体已经安置在保存箱。”
　　洁白的空间，堆栈的纸张，女助理小心将数据递给办公桌后的男人。
　　男人带着金边眼镜，身上是整洁的实验白袍，除却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
　　女助理偷偷看了他一眼，见对方还是专注在数据上，不禁再度失望。
　　她替他工作已经整整二十年，即便在眼下这种时候，她亦是对他不离不弃；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等待能换来所谓的日久生情，直到那个散漫任性的女人出现后，一切的希望和幻想通通碎成一地。
　　在末世后，他抱着深深的愧疚没日没夜拼命工作，也就只有在面对那个女人时才恢复了一些人性和活力，说不嫉妒是骗人，但又觉得自己可笑，他们的孩子都多大了………
　　“滚开！”
　　外面一阵吵闹，厚实的玻璃门刷的一声打开，显然来人握有权限极高的钥匙卡，但能自由进出夏虞侯办公室的应该只有夫人，来人的声音却是年轻的男性………
　　“夏虞侯！她在哪里？”
　　只见一个少年气冲冲到了夏虞侯的办公桌前，两只衬衫袖子卷起看起来像要打架，更令女助理惊恐的是他身后竟跟了两只变异犬，血眸大嘴，奇形异状。
　　相比旁人的态度，夏虞侯异常冷静道：“她身上有抗体，我需要她加快疫苗的研究。还有，我是你父亲不是仇人，好好看看自己的态度。”
　　少年冷笑一声，夏虞侯控制力极好，他听不到任何能用的讯息，于是他转头对还在处于惊吓状态的女助理问了一句：“刚送来的实验体在哪？”
　　女助理一楞，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夏虞侯，自然是立刻调整了表情，板起脸紧抿着嘴，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
　　仅仅一个念头闪过就够了，少年对她点点头：“谢了。”转头就要离开。
　　“夏檀青，给我站住！”走出办公桌的夏虞侯脸色铁青。
　　大概是弄得声响太大，本来要跟着离开的两只变异犬立刻转过来对夏虞侯怒吼，夏檀青也不耐烦的转过来，突然自嘲一笑：“对了！忘了跟你拿钥匙。”
　　夏虞侯冷冷看着他，彷佛在赌他敢不敢。
　　夏檀青也不客气：“要我用心灵控制还是自己交出来？父亲？”
　　说完，他又不解地摇了摇头：“那么多异能者，随便找一个都有抗体，那种东西我也有，为什么非要选她………”
　　夏虞侯皱着眉头，语气稍稍示弱了：“能将l2ms从病毒抑制成普通药剂的抗体只有她有。”
　　夏檀青抓了抓头发，越来越不耐烦道：“所以又是要拯救世界的屁话？当初你们把那种东西做出来时可没有想到那么伟大，自找麻烦的一直都是你们，凭甚么要其他人承担…….”
　　夏虞侯微微睁大眼，似乎注意到儿子的非比寻常。
　　夏檀青越说越焦躁，抓着头发的手越抓越紧，眸中似有红光乍隐乍现，像是在喃喃自语：“母亲明明说只抽她一管血作研究，你这副阵杖又是干么？你把她当什么？实验用的猫猫狗狗？……….”
　　“檀青，克制你自己。”夏虞侯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口袋伸去。
　　“算了！快把钥匙卡交出来，我要带她离开，剩下你自己看着办！”
　　他伸出手就要去取，夏虞侯自然是不肯，捉住他的手，从口袋抽出针头就要往夏檀青的手上扎下去。
　　电光火时之间，夏檀青另一只手已经反捉住针筒，头一歪，对夏虞侯轻蔑一笑：“忘记我“听”得到？”
　　被压制住的夏虞侯冷冷盯着他剧烈缩张的瞳孔：“瞳孔都红了一半，你忘了在博世基地那一次？”
　　夏檀青瞳孔一缩，回忆如潮水般快速掠过眼底，他低声恨恨道：“怎么可能忘记？你骗了我！还整整关了我一个月！一个月都把我当实验用的畜生关起来！”
　　面对亲生儿子憎恨的目光，夏虞侯忍不住加大音量：“我如果不那么作，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威吓自己的父亲？你以为你现在的状况比起外面那些感染者又好到哪里去！”
　　夏檀青冲上去捉起他衣领，差点就要一拳揍过去，但到了关头点还是忍住了，现在他只是需要钥匙。
　　夏虞侯看到夏檀青的失控，不禁觉得好笑：“你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吗？改良过的病毒依旧是病毒！到头来你根本没有成功！还要父母替你收拾善后！”
　　夏檀青阴沉着脸，但听到后头的狗吠声，他很快回过神，捉住夏虞侯的领子，鲜红的目光无比压迫道：“给.我.钥.匙.卡。”
　　夏虞侯抬起下巴：“不然呢？放狗咬死我？”
　　看对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扁样，夏檀青挑眉，突然灵光一闪。
　　他露出浅浅的微笑，语气是满满的恶意：“不然你就要一辈子单身了～你知道我做得到，我甚至可以让妈妈以为她是二十岁的大学新鲜人。何况妈妈现在还那么漂亮，照镜子都看不出是三十岁，还是带着丈夫和儿子的已婚妇女。喔！也许我还可以让她以为你是她亲哥哥。”
　　夏虞侯本来自信满满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捉摸不定，但对上儿子挑衅的笑容时，理智线瞬间崩裂，眉眼一阵扭曲，竟是一拳往夏檀青脸上挥过去。
　　无意中踩到夏虞侯的地雷，夏檀青觉得这一拳挨得挺值，但也不能让他干打。
　　他低下身闪过夏虞侯的第二拳，然后一拳往他腹部招呼过去，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他们身高相近，此刻是互不相让，打到旁边桌椅都歪七扭八，其他两只狗也围在旁边叫嚣助阵；女助理瑟缩在角落，只希望没被变异犬注意到旁边还有免费的热狗，可以一边吃一边看武打片过瘾。
　　柳卿玉好不容易拿了备用卡，一进去就看到父子相残的画面，赶忙上前阻止：“干甚么！快住手！猴子，你怎么打起小青來了！”
　　两人不理她，继续扭打成一团，彷佛要打残对方才肯罢休。
　　柳卿玉气急败坏，急忙从桌上抽了一片桌垫，随便就往两人身上胡乱打：“不准打！不准打！不要再打了！”
　　被柳卿玉那么一搅和，夏虞侯勉强停下手，眼睛却是狠狠挨了夏檀青一拳，痛得睁不开眼，只能龇牙咧嘴把卡片丢出去：“带著你的小女友滚出基地！”
　　柳卿玉一听，本来焦虑不安的脸立刻冷下来，对夏虞侯质问道：“你真把菲凡当实验体关起来？”
　　夏虞侯楞了一两秒，不懂妻子什么时候和那个少女变得那么亲密，但还是点了点头。
　　柳卿玉脸色一变，桌垫卷起来就当棍子往他头上猛敲：“他都那样了！你还给他拖后腿！两个白痴！”
　　夏虞侯不吭声，默默挨打，
　　夏檀青看到这一幕只是拾起卡片，对夏虞侯挥了挥手道：“谢拉！父亲。”
　　他带着两只寻主心切的变异犬，前脚才刚跨出去，却又突然回头：“对了，父亲，好好清清自己身边的下属吧！北方那里的人就要有行动了，而我们这里可不只一个接应的间谍。”
　　说完也不管身后两人的反应，急切地往助理脑中浮出的位置过去。
　　门口有传感器，夏檀青一刷，门就开了。
　　他带着两只狗走进去，一陈不变的白色空间，里头设有好几个人形大小的保存箱，像是手术台上放着的白色棺木，一个个平立在白色的地板上。
　　两只狗闻闻嗅嗅，努力要找主人的踪迹；夏檀青也靠近每个白色保存箱，查看上头的玻璃罩。
　　一连找了七个保存箱都没人，夏檀青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个保存箱，面色阴沉：夏虞侯那混蛋最好不要耍他，不然就等着忘记怎么上厕所吧！
　　他慢慢靠近最后一个保存箱，箱上的玻璃窗有蒙蒙的雾气，应该是有人待过。
　　他皱眉，准备打开箱子，却突然听到后面一声狗吠，
　　他转过去，正好对上了心心念念的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焦距，彷佛浅薄见底，却又更似深不见底的星辰大海。
　　不同于任何人的灵魂之窗，上头从来不会倒影任何波动，光看她的眼神绝对无法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此刻夏檀青却知道，因为少女手上的刀已经朝他挥过来。
　　她想杀了他。



　　☆、第七十章 杀气

　　少年下意识往后倒，剑划破了衬衫，锐利的剑气在白皙的胸膛上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冒出，血珠滴滴答答落在了白色的地板上；
　　其中一只变异犬有些躁动，鼻子贪婪地嗅着飘散在空气中的血丝。
　　他不见了，大概是启动了异能，瞬间屏障了自己。
　　叶菲凡额间微微冒汗，气息起伏不定，耳畔充斥着各种尖叫和怒吼声，此刻她的状况并没有很好。
　　在被迷昏的那一刻，她的意识还很清楚，却像是被人瞬间扔进深海，找不到辨别的方向，在半昏半醒之间，彷佛有层层桎梏锁住自己的大脑，企图阻断她思考。
　　叶菲凡怎么可能会放弃，她试图思考，努力要大脑保持清醒；她可以感觉自己的四肢，感觉到血液在里头流窜，却始终无法顺利控制它们。
　　无法在依赖自己的身体，她唯一能使用的只有微弱不定的光圈，于是她将所有心力放在光圈上，以一种不容失败的方式强行撑开光圈。
　　光圈竭力伸展，慢慢将那些研究人员包围进去；叶菲凡听到他们的谈话，明白自己是被当成实验动物，准备被送到进行人体实验的九楼。
　　叶菲凡先是害怕，再来是极致的愤怒；她想起了博世基地、想起了青黛曾经受过的伤、想到了夏檀清三番两次的言而无信。
　　愤怒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思考，它成为一种能量，充饱了每一条神经，光圈受到刺激瞬间放大，笼盖住整栋地下大楼，包括所有人类和动物，数千只会动会思考的生命体；
　　她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听见那些此起彼落的耳语，数千个生命体的讯息通通混杂在一起。
　　渐渐地，它们开始变得有所区别；人类的声音变得可有可无，取代而之的是那些被关起来焦躁不已的变异动物，宛如两道逐渐靠拢汇聚的波流；它们和她一样愤怒、一样害怕，她的情绪和那些实验动物慢慢融合在一起，
　　它们告诉她关于这个基地和病毒的秘密、告诉她它们有多渴望生吞那些人类，甚至在察觉出她也是人类时，它们开始鼓噪起来，说要把她也一起吃了。
　　一只变异猫说要用毒液刺瞎她的眼珠，另外一只变异猪说要用利牙将她放血，还有一只混合着人类基因的变异鼠说要钻进她的脑袋吸干她的脑髓；那些富有智能的动物开心地讨论各种虐杀人类的方式。
　　叶菲凡并没有什么感觉，她的脑袋大多充斥着动物们的不安和焦躁，和她一样，它们都是囚徒，
　　深深陷在如泥沼般的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
　　一度，叶菲凡觉得自己无法挣脱，再也无法醒来，但在茫茫血海之中，却有三道清流蜿蜒而下，清出了一小片澄澈來。
　　菲凡、菲凡、菲凡。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肚子饿了，主人在哪里？
　　她猛然睁开了眼，同时，神经与肌肉再度连结，身体的掌控权终于回归，挣脱了那片混浊的意识海洋。
　　踹开保存箱，她的剑就放在不远处的桌上，叶菲凡试图张开光圈，却无法顺利掌握它的大小。
　　光圈不再是一个听话的圆圈；它挣脱叶菲凡的掌控往四处发散，彷佛软体生物身上突出的触手，自动往所有具有生命和心跳的形体攫去。
　　短短几秒内，那些愤怒和耳语通通都回来了，她的大脑又再度充斥着血海和火焰。她下意识拿起桌上的剑，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脑中是数十只智能变异体尖锐的挑拨声：杀了他，杀了所有人类。
　　“菲凡？”
　　即便没办法感应，她还是能听得到、闻得到，叶菲凡赤红着“双目”，捕捉住空气中那丝血味，准确地往声音的方向砍去。
　　“呃………”
　　又是一波血色扬起，布布已经开始不安的躁动，只有多多发现不对，用嘴巴拉住叶菲凡的衣角，努力想往后拉，这种贴心的动作无意中也保住夏檀青的命。
　　一道伤口落在胸膛，虽然浅却还在源源渗血，把皱巴巴的衬衫染成一团血布；另一道刚好砍在举起的手臂上，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没出；若不是叶菲凡被多多牵制住，恐怕早已经把夏檀青的整只右手砍下。
　　夏檀青死死盯着她，发现她全身出汗，双眼微微泛着血丝，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也明白她身上似乎是出了什么不对。
　　此刻的情况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一方面屏气凝神，以免被叶菲凡察觉到补上一剑，另一方面还要分神去抑制那只跃跃欲试的变异犬；那只叫布布的变异犬正在舔食地上他流下的一滩滩血迹。
　　他完全不能出声，连一句疑惑或是惊讶都不能有。眼下可不是闹得玩，和盲人对决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叶菲凡是真的想杀自己，她不像一般人，会被肤浅的景象或是话语所干扰，当她全心全力要杀掉你的时候，你连一个动静都不能有，仅仅是一声叹息或是一滴落下的血珠都是在泄漏你的位置和弱点。
　　空气中血气弥漫，身体失了一部分的血，夏檀青头有些昏，但也得多亏鲜血糊的到处都是，思绪混乱的叶菲凡单纯嗅着空气中的血味，分不太清楚他的位置，只能在原地打转等待。
　　想、想个办法，能够抑制住她的………
　　夏檀青突然灵光一闪，他不动声色地脱下身上的衬衫，露出鲜血淋沥的上半身；他将衬衫揉成一团，在叶菲凡四处张望之际，用投篮的方式一下就丢到她身后。
　　叶菲凡一听到声音就如一尾嗅到血气的鲨鱼，立刻冲上去将还没落地的衣服砍成碎片。
　　多多正努力咬住她身上的束衣，想唤回主人的神智，却被她突然的急转，单薄的束衣不小心掉落在地。
　　叶菲凡当场一丝不挂，夏檀青却也无暇欣赏，捉住机会用力从后头抱住叶菲凡，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叶菲凡速度快，下手利落，但天生的力气还是争不过一个男性异能者，只能在被他从腰后扣住双手时，将手上的剑狠狠往后一刺，捅进了夏檀青的腹部。
　　夏檀青闷痛一声，倒不觉得怎么痛，当初把自己当作白老鼠注射病毒的痛楚可比这个还痛上几万倍；无数个病毒体就像上千万只蚂蚁，疯狂啃噬他身体里的每一丝肌肉和血管。
　　他顺手就将剑抽出腹部，也不管没有剑堵住的伤口正冒着汩汩的血泉，手一掷，就将她身上唯一的武器扔个老远。
　　夏檀青用力抱住叶菲凡，不管对方奋力挣扎，硬朗的上半身紧贴着女子光滑的背部，发丝和气息纠缠在一起，两人紧紧贴着彼此，几乎没有任何阻隔。
　　而这一次，在溃散的防御下，夏檀青终于成功进入叶菲凡的脑袋。
　　没有谁能主导这场交流，两人的思绪全混杂在一起，夏檀青借着叶菲凡的耳朵和光圈听到了那些动物的怒吼和蛊惑，无形中也替叶菲凡分担了一部分的压力，让她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
　　而叶菲凡却是进入夏檀青的脑海，迅速阅览了他的回忆和秘密；孤单乏味的童年、不负责任的父母、红色液体的试管、锐利的针头刺入手臂，随之而然的是无法形容的剧烈疼痛和实验失败的挫折感。
　　有一段时间，叶菲凡彷佛变成了少年，他们共同品尝着孤单和饥饿，病毒一度使少年渴望生吞活物的血肉，但都被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压抑下来。
　　不过他还是被放弃了，被自己的父亲。
　　他失败了，就如那个男人所说的，改良后的病毒依旧是病毒，他和那些感染者并无不同，只是求生意志力太过强烈，促使他的细胞产生变异，努力去适应正慢慢掌控主权的病毒。
　　到头来他并没有赢过病毒，而是卑微地与病毒共生，甚至不如那些只具低级抗体的异能者。
　　他想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了，但少女却出现了。
　　她体内有着比他凶猛万倍的初始病毒体，但少女的细胞并没有投降，而是以一种更强大凶猛的姿态战胜了病毒，
　　他被力量吞噬；而她却吞噬了力量；失败者和成功者………自卑和好奇是他初次面对少女的感觉。
　　然而，随着每日的相处，那些感觉慢慢变质，他再度有了求生的念头，起码不能继续任由自己的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
　　于是好不容易到了南方，他急切想重塑自己体内的病毒，让自己更加完美，才能与她…………
　　“阿！？”意识瞬间清明，叶菲凡惊呼出声。
　　她睁开眼，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但不同的是腰部绑着那如同锁链的双臂，还有耳后熟悉又陌生的喘息；她立刻知道是谁，方才她与他呼吸了同样空气，在整整十九年的回忆里。
　　“清醒了吗？”他说话的声音亦如初次一样温柔青涩，让人不敢相信他曾经历的那些事。
　　叶菲凡下意识眨眨眼，两人的连结已经断开了，光圈再度如蛋白般柔滑地包裹住自己的大脑，所以她很快从少年的情感中抽离，包括他对自己……那些不重要的感情。
　　“你可以修改记忆？”经过了这场“交流”，叶菲凡已经完全摸透了对方的底。
　　在背后叹息的少年不置可否，他语气略为失望道：“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说完，还偷偷轻吻在少女的耳后，又故意施力将两人的身体压近，似乎是在怀念方才那种亲密到几乎融合成一体的感觉。
　　叶菲凡也不觉得羞耻，她更在乎的事还有别的：“你见过叶明，叶家和病毒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一章 红蝎

　　终究是有些难以启齿，夏檀青微微喘气。
　　他翻身躺倒在地上，顺手拿过不远处落下的束衣，很是君子的闭着眼睛递给身旁的人。
　　叶菲凡任由他在那边纠结，自己重新穿上束衣；两条狗见主人无碍，都赶忙凑上来讨亲要摸。
　　身上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那种感觉可不好受，像是有无数小虫在伤处那边啃咬着；夏檀青碍于面子，硬是撑着没在地上打滚；耳边听到那处在温馨和乐，忍不抬头瞧了一眼。
　　叶菲凡尊着身子，身上只套着那件薄得像塑料袋的束衣；那件束衣作得很简单，一条塑料布开了洞，套上脖子就能遮住身前和身后，但两侧却只用简单的带子系上，难掩春光。
　　此刻，她侧身对着他，从胸部到臀部的曲线一览无疑，肌肤在纯白的空间映衬下泛着温润光滑的玉色，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也许是方才的“结合”让他还有些意乱情迷。
　　夏檀青彷佛着了魔似，有一刻几乎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但最后还是理智踩了煞车。
　　他仅仅拉住了她的手，厚实的掌心包覆着那轻巧温热的手指，光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就让他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彷佛冰冷的灵魂吻上了渴望已久的阳光。
　　他无比留恋方才的“结合”，两人的精神汇聚在同一面的湖心，如同触手般的精神力先是试探彼此，最后紧紧缠绕在一起，窃语着彼此的私密；她所思考、所喜恶的每件事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唯一让他有些难过的是自己在她心中微不足道，甚至不如那只自私冷漠的实验猫。
　　“你见过叶明。”叶菲凡用力抽回手指，重复不久前的问题，显然没有意思要和夏檀青一起回味。
　　失去了对方的温度，夏檀青的手无力垂落，方才被砍的伤口事实上早已愈合。
　　他撇撇嘴，依然趴在地上，只露出一只眼睛瞧着她的侧脸，有些幽怨道：“不是都被妳看光了………还问干么？”
　　叶菲凡微微蹙眉，没听他在胡扯。一下子被凭空塞进整整十几年的陌生回忆，就算是当成电影看也要花不少时间消化；唯一庆幸的是夏檀青和她有些相近，生性淡漠，不太有什么情绪，所以那些回忆也只当电影大略扫过，不需要花额外的心力去消化其中的感情。
　　就只有在最后一段，电影的尾声，一边看着疑似自己长大后的脸；一边感觉到对方那种诡异强烈的执着让她不太舒服。
　　思此，叶菲凡不禁摸上自己的脸庞，难得有了一些困惑。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长大后的自己，十岁模样的自己已经离得很遥远了，她有十三年的时间无法再用镜子，只能偶而摸摸自己的五官图个想象过瘾；不过现在她却透过别人的眼睛再度看到了“自己”。
　　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都和小时候一样，只是原本圆润的脸型在下方凸了一个挺顺眼的尖角；两边的脸颊看起来相当柔软，像曾经吃过的海绵蛋糕；淡淡的唇片时常抿着，显然遇到少年之后她大多数的情绪都不是很放松。
　　没看到自己微笑的模样，叶菲凡有些可惜，但想想自己的长相应该算是顺眼，起码对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挺专注的，就是有时候好像过于热衷，彷佛在看着一道酸甜可口的甜点。
　　在少年的回忆中，她有时候闭着眼睛在睡觉，有时候抱着狗靠在车窗吹风；不过她是右撇子，但回忆中却是左撇子，代表对方是透过后照镜窥视她的一举一动，并且次数相当频繁。
　　大概是女性天生的危机意识，叶菲凡虽然没受过什么相关教育，但还是没来由生出一股反感，索性也不再去想。
　　她站起身，想起对方刚才的不配合，便不客气用脚踢了踢还赖在地上装死的某少年。
　　“那个姓萧的男人是谁？和叶家有什么关系？”
　　夏檀青张着双臂，整个人大字形的躺在地上，显得无精打采。
　　他仰望着她娟秀的下巴，那双漆黑无底的眸子无意识望着自己，即便里头永远不会倒映自己的影子，他还是喜欢与她的眼睛对视，彷佛这样两人就能站在平等相互的地位。
　　“叶城第二任妻子姓萧，那人是她的弟弟，他和叶明一个代表企业、一个代表军方，合作设计和投资l2ms的研发计划，那家科研公司等于是他们两家的联姻企业。”
　　“恩。”
　　搞懂了其中的关系，叶菲凡点点头便不再去深想，只是觉得有些郁闷，怎么什么事都和叶家有关？现在连病毒也………
　　躺久了的身子开始僵硬，夏檀青只能慢慢坐起身，漫不经心道：“你看到了吧？之前遇到的那一伙人，其中那个叫赵杉的就是复兴派来刺探的前哨兵，加上基地原本就有的七名间谍，这里大概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
　　有赖于叶紫容留下的阴影，叶家在叶菲凡心中无疑是和麻烦划上等号，所以她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溜之大吉，但偏偏还有个疑惑梗在心中。
　　夏檀青抬头望着她沉思的侧脸轮廓，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道：“我们一起走吧。”
　　叶菲凡没有回应他，她还在整理思路；北方几个知情的基地一直在联合追补夏家夫妇，目前也大致掌握了万安基地的位置，迟迟没有动作想必是有一个周详的计划，就等着时机成熟、一举攻破，却没算到还有一个异能变态的夏檀青。
　　他从赵杉的脑中榨出了前半部的作战计划；包括由复兴先派出几个间谍潜入内部接应，然后是天佑的“红蝎”作为先行部队………..红蝎？
　　“你知道红蝎是……”
　　叶菲凡还没问完话，只听见玻璃门打开，然后爆出一声尖叫，紧着是身后两只狗被刺激到的狂吠声。
　　“你……你们！！”
　　柳卿玉看清眼前的景象，当场是瞠目结舌，手一松，备用卡啪地一声掉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夏檀青；此刻他赤裸着上身，双臂撑着随意坐地，衬衫老早就成了碎布落在旁边；他全身上下都沾染血迹，只穿着一件快报销的破烂牛仔裤；而一旁的叶菲凡也好不到哪里去。
　　松款款的束衣下是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上头也沾了不少血迹，白皙的肌肤樱花点点，看上去更是引人遐想。
　　说不准是谁吃亏，柳卿玉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状似要安抚自己和他们道：“我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但当中一定有非常复杂的原因，而你们也不好立刻向我解释。所以，现在，你们两个年轻人，跟我去换衣服！”
　　两个年轻人眨眨眼，立刻跟了上去。
　　柳卿玉带他们左弯右拐，避开人员，这才回到了专供休息的三楼。
　　柳卿玉不顾夏檀青的抗议，直接扔了丈夫的衬衫和牛仔裤就随便把儿子打发到隔壁，自己则兴冲冲地拉着叶菲凡到她自己的房间。
　　叶菲凡倒也无所谓，只是在对方允许两只狗一起进去时感到有些奇怪。
　　“我看看喔。”柳卿玉打开自己的衣橱开始一阵搜刮：“我的学生服呢？啧？这个又太露了，小夏会生气，那……”
　　叶菲凡坐在床沿旁，安抚着两条狗，透过夏檀青的记忆，她慢慢摸清楚这里的人事物，包括夏家这对父母：夏檀青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事实上，这一家子的人全部都有问题。
　　不说制造病毒的末世祸首夏虞侯，眼前的柳卿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气质成熟，待人大方，偶而透露出的强烈求知欲给她添了一点稚气，整体来说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女人。
　　她每天似乎都过得多采多姿，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在末世后却也依然如此；就像夏檀青所想的，他的这位母亲没有什么同理心。
　　她也许会对人好，表达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但这也只不过是基于她对于那人的好奇心，这和拿着药剂和试管逗弄着实验箱里的白老鼠没什么区别；在柳卿玉热情动人的外表下其实是抱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残忍。
　　夏檀青相当讨厌这位“温柔”的母亲，可悲的是他或多或少遗传到了柳卿玉的“残忍”，这让夏檀青时常困于一种自我厌弃。
　　在柳卿玉挑好衣服前，叶菲凡不动声色地将两只狗赶到角落；柳卿玉把她玩偶装扮她是没意见，反正她也需要衣服，就是最好别把这种“好奇心”用在多多和布布身上。
　　柳卿玉给她套了一件衬衫和内搭裤，外面加上一件修饰身材用的短皮衣。
　　叶菲凡看不到，只觉得新衣服不会妨碍到手脚，刚刚好。
　　“好了！”柳卿玉拍了一下手，语气难掩期待道：“方才拿给小夏的衬衫和你的一模一样！好久没看到情侣装，等给孩子爸看过后就让你们独处！”
　　“……….谢谢。”叶菲凡勉强道谢。
　　在被柳卿玉转着圈打量时，叶菲凡突然灵光一闪，出声问道：“请问阿姨，妳知道天佑基地的红蝎吗？”
　　柳卿玉一听不禁轻笑出声：“还骗我说你们没交往，小夏明明连这个都告诉妳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惊讶道：“妳不知道红蝎吗？”
　　叶菲凡点头，乖巧等着她回答。
　　柳卿玉不禁嗔怪出声：“妳一个女孩子应该要知道的！红蝎可是我们女人的榜样，异能者小队，全员上下全是女人，没有例外。”
　　叶菲凡心一跳，一个落拍，心底已经有了猜想，而柳卿玉接下来的话无疑是证明了她的想法。
　　“她们有一个队长，一身蛮力，曾赤手空拳和变异鳄鱼搏斗，把基地内的男人通通比下去；而她手下还有几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专门劫杀看不顺眼的男性异能者。红蝎是旁人给的称号，便是指那群女人心狠手辣，宛如毒蝎，最好不要去招惹。”
　　柳卿玉说得很高兴，显然也很崇拜“红蝎”，但随即又苦恼地皱了皱眉：“可惜好不容易过来这里，却是要来抓我和猴子的……算了，菲凡你一会要和小青一起离开吗？”
　　叶菲凡背对着她，语气相比之下显得轻快许多：“看情况吧！”
　　前方有什么还不一定呢。

　　☆、第七十二章 启动

　　高耸的铁丝网横跨出一条无法跨越的界线，在铁丝网右侧站守着数名持枪的哨兵。
　　那些哨兵的打扮不是很整齐，有的穿上了制式的军装；有的只是随便披了一件军用外套，底下短裤球鞋，但无一例外都是女的，手上也各持着真枪实弹；在铁丝网附近徘徊的流浪汉只能干瞪着那些白皙的肌肤、凹凸的身材，内心垂涎不已，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突然，哨兵中有了些骚动，只见远方有人群朝这里走来。
　　为首的哨兵一脸兴奋道：“吴小姐！请问是有任务吗？”
　　“恩！”
　　女哨兵听了，立刻转头对手下道：“听到没有，快替吴小姐开锁！”
　　几名女兵动作利落，一下就打开了铁丝网；大概是太久没有人从这里出界，所以铁门打开时发出不小的摩擦声，显然接缝处都已经生锈腐蚀了。
　　与右侧莺莺燕燕对比，铁网左侧也是一个相当极端的情况；街上坐着、站着、围着聊天的无一例外都是男性，所以当铁门打开时，不少男人都是眼睛一亮，期待是哪个受不了苦的女人要来东区作妓子，但一看清来人，立刻把目光移开，有的甚至直接拔腿就跑。
　　几个女人踏入了东区的领地，领头的是一个身着军装的马尾女人；粗手套和铁棍，装备简单，那是“红蝎”最明显不过的标记；其实最鲜明应该是一条鳄鱼，但那是之后的话。
　　这里是天佑基地的第二分地，原基地离这里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远在城市的另一端，但第二分地却因为位于山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才慢慢演变成天佑的政治和军事中心。整个天佑是仅次于复兴，北方第二大基地，却又有别于复兴，发展出一个独特的分工社会。
　　原本它和复兴一样，只是从小型军事基地发展而来，但却在扩张基地加入了一群娘子军之后，天佑基地开始走向一条非比寻常的路，而那群娘子军便是后来的红蝎。
　　原本她们也不叫红蝎，叫超凡小队，前身是天佑基地扩建时增收的一批幸存者；她们原本只有六个人，其中也才三个人有异能，根本不足为患。所以一开始，超凡小队立刻湮没在一群军人和异能者中；没有人在乎这六个女人，只是偶而会有走投无路的女幸存者自愿加入这群娘子军。
　　女人虽然身体素质不如男人，但人数也是力量，一开始也许不到十人，但随着口耳相传，在小队扎根的公寓附近开始有不少女人聚居，最后竟到达了上千人，几乎快占据分地的六分之一，并延续以前的旧址被人称为“西区”，前后时间不到半年，也慢慢获得天佑高层的注意。
　　而红蝎这个名字却是来自于一个事件；
　　一日的上午，一群男性异能者在追捕一个女孩，说是女孩偷了他们的晶核，双方的追逐战来到了女人聚居的“西区”，女孩自然立刻跑得不见踪影。
　　那群异能者找不到人不肯离开，硬是指控西区的居民涉嫌包庇那名小偷；双方一言不合很快就爆发冲突，异能者仗着异能杀了好几名居民后，便开始侵门踏户，一间一间屋子搜。
　　当时的“红蝎”做完任务回来，看到小区一片狼藉，很快就有人告知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刻找上了那群异能者，话没说几句又爆发冲突。
　　打斗的过程一定会有死杀，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双方自己打打杀杀就能解决了，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惊动了高层。
　　原因是那几名具有异能的成年男子下落不明，很多人看见他们踏进西区后就再也没出来，连尸首和血迹都找不到。异能者虽然的确在增加，但人数还很稀罕，何况还是几名年轻力壮的男子，高层立刻派几名士兵去西区找。
　　西区靠山，资源丰富，加上以前留下的一些设备，山上到山下都有辟田；不过山区大多数的水源都是公有，一群人平均分配下来根本不够用，所以西区的女人也就自力其食，在山下开了好几个蓄水池。最后军方终于在一个蓄水池旁找到一只男子的断手，撕裂处像是被啃食过，令人惊骇不已。
　　为了避免西区落了吃人的罪名，红蝎没办法只能站出来承认：原来她们在其中一个蓄水池里养了一条变异鳄鱼，那几名男性异能者竟是被众人合力抬进池子喂鳄鱼去了。
　　高层大惊，但又不敢强行去捕捞鳄鱼；因为西区多是女人，生活安定，在基地粮食生产的比例正缓慢上升，万一弄得不好，把西区踏平了，粮食不够，基地内部可是会乱的。
　　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红蝎”自此闯出了名号，声势闹大后，她们对上门闹事的异能者更加不客气，彷佛有意要把“红蝎”的名号坐实，西区也成了基地男人的禁地，但中央和西区的气氛却开始紧张。
　　开玩笑，她们有本事养变异鳄鱼吃人，也许之后再养几只老虎猎豹，吃掉一整只军队也不是问题。
　　眼看双方的冲突和心结正在酝酿，最后却是一桩闪瞎众人的婚事平息了此事。
　　年轻有为的基地将军在疗伤过程中爱上了一名来自西区的医护兵，而那医护兵“正好”是红蝎的成员，时机和身份都相当尴尬。
　　于是将军拿出自己的诚意，撤除了在西区附近的守兵，中央和西区的冲突才有消缓的趋势，没有闹出分裂和内斗的蠢事，但自这一连串事件之后，天佑基地给予女性的保障和权力也远远超越其他基地。
　　“萝莉姐，我们是用飞机过去吗？”一名短发俏丽，穿着小背心短裤的小姑娘紧跟在马尾女子身后。
　　马尾女子走在最前面，微微蹙眉；怎么出了西区外面一片寂静，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难道基地内的男人已经濒临灭绝了吗？
　　她当然不知道，众人一见到她们都是逃之夭夭，恨不得双臂生翼，就是来不及逃走的人也一边躲在阴影处，一边祈祷快送走她们这些煞神。
　　街道上没瞧见什么人影，只有满地的垃圾和烟蒂，马尾女子点点头道：“恩，时间有限………一会将军夫人会来送机。”
　　说到将军夫人，女子脸上没什么尊敬，反倒是眉头微皱，面露不喜。
　　“丽萝，灵珊也是有自己的盘算，而且也算情投意合……”瞥见对方的脸色，那唯唯诺诺的女子立刻闭上嘴。
　　站在那女子旁的同伴也不赞同道：“说什么盘算，我们有曾让她挨饿受冻吗？不过就偶而包包伤口、调配药剂，几十个医护兵都归她管，她却硬要去中央秀存在感，现在如愿了吧？作了夫人跟着一个男人讨吃讨喝有比较高贵吗？”
　　“娉婷，不要说了！”马尾女子低声喝道。
　　冯娉婷又想开口，但注意到一旁脸色难堪的李芷瑶，这才和方才的女子一样闭上嘴。
　　几人的气氛不太好，在旁人看来就是杀气腾腾、名副其实的红蝎，所以接着一路上更是人鸟灭迹，几乎一瞥见走在最前面、脸色也最难看的女人，路人都立刻拔腿狂奔。
　　一路上没有障碍，她们很快就到了停机坪，那里已经停了一架小型飞机，有鉴于之前暗影在博世基地行动的失败，各基地决定要来个内外接应，为狡猾的夏姓夫妇设下天罗地网，红蝎得到的指示只有一个：活捉夏虞侯。
　　停机坪旁站的几名护卫，他们守护的是一个衣容精致的女子，飞机起落的地方风大，她穿着上好的黑色连身皮衣，踩着长靴等待着红蝎众人。
　　等看清众人，女子才挥去旁边的护卫，走上前问候道：“最近还好吧。”
　　队长正摆着臭脸，身后几人也只能干巴巴点着头，皮笑肉不笑，气氛有些尴尬，直到身为女子闺蜜的李芷瑶出声缓场：
　　“都还不错，这次任务做完荞恩和筱眉就可以升级成第六级异能者，倒是灵珊妳偶而也要回来西区看看，大家都很想妳呢，娉婷一直抱怨那些医护兵根本不会推拿。”
　　方灵珊听了不禁一笑：“恩，等你们回来我在帮你们庆祝！”
　　吴丽萝看她们这样，其实老早就气消了，想想方灵珊的个性本来就比较传统，会想嫁人生子、找个肩膀靠着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那时一片流言蜚语，西区的女人又大多仇视男子，她只觉得方灵珊砸了好不容易建的名声给她们丢脸，恨不得把那女人拖回来喂小龙，现在仔细回想倒是自己霸道了，西区的女人受不了农耕渔猎，回去东区作妓子的也不少，方灵珊除去前面的心计，也算是正正当当嫁人，还顺带把中央和地方的关系调和好，自己倒是要感谢她了。
　　“我们走了。”在坐上飞机前，吴丽萝回头朝她点头。
　　无视对方受宠若惊的表情，她望着飞机上方的蓝天，一大片薄云，细细卷卷，恍若漂浮不定的鱼尾，让人看了不禁心思浮动。
　　之前离开的人现在又如何了？




　　☆、第七十三章 降落

　　飞行工具虽然快速但也有风险，天气其次，最危险的就是变异鸟群，不说尖锐的鸟喙和有利的爪子，光是看那密密麻麻的数目就让人胆颤心惊。变异鸟群就像金属铁屑混合而成的风暴，飞机用的铝合金再怎么坚固也难逃鸟群的魔爪，故各基地只会在紧急任务时使用飞机运送少数人员，其余时间还是走陆路，起码还有撤退的空间。
　　机舱里头的窗户都被死锁，并用额外的钢板加厚，驾驶一路上也是开着胆颤心惊，只有后头几个女生吵吵闹闹，正为一会的任务作暖身。
　　“我剩一张拉！有没有要跟的？不跟又是我赢了”冯娉婷摇着手上最后一张牌，坐在位上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王筱眉和李芷瑶分别摇了摇头。
　　程荞恩年纪小不被允许玩赌，只能一直在后头观战，这下不禁眼冒爱心道：“冯姊姊好厉害，已经连赢七局了！”
　　“哼哼！”冯娉婷用鼻子哼气，难掩得意。
　　吴丽萝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身后两名女兵看到她手上的牌只能掩住笑。
　　“同花顺。”
　　吴丽萝突然出声，大家楞了一两秒，冯娉婷看到她手上只剩下一张牌，嘴角的笑容立刻凝固住。
　　“a！”她气定神闲地扔出手上的牌，结束这一局。
　　冯娉婷苦丧着脸，放开手上的牌，同时眼睁睁地看着私藏的小酒瓶被对方当成战利品收走；剩下两人比较干脆，王筱眉乖乖交出了一本总裁标题的言情小说，李芷瑶则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携带型指甲剪。
　　冯娉婷虽然赢了好几局，身后堆着不少东西，但酒是她的命门，对她来说失去了那酒瓶就像少了块肉，让她心疼不已。
　　于是她用力拍了拍厚纸箱拼凑的桌子，一脸难过的叫屈道：“萝莉姐！你没加入前我手气多顺，结果你一来我就输了，不打了！小雪来替我位子吧！”
　　程荞雪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但吴丽萝随即给了她警告的一眼，不悦道：“十三岁赌什么牌？娉婷，你别教坏孩子！”
　　冯娉婷对吴丽萝吐了吐舌，离开了位子顺手拍了拍程荞雪的头，又把方才赢来的一小包牛奶糖塞给她，程荞雪这才恢复笑容。
　　吴丽萝白了她一眼，转头对后面观战的其中一名女兵道：“安馨你脾气好，下来打吧！”
　　伊芹从驾驶舱走了出来，她穿着笔挺的军装、带着军帽，打扮得比在座所有女兵都还来的正式。
　　她打断众人道：“把牌收起来吧，距离接收器只剩下半小时的路程，丽萝，麻烦你和她们再把任务顺一遍。”
　　冯娉婷看到她有些失望道：“方才都不见妳，还以为这次任务可以随意了，”
　　伊芹听了冯娉婷的话不禁苦笑，她也知道自己的木系异能派不上用场，被硬塞进任务名单只怕是醉翁之意，代替中央监视的意思才是真。
　　“总得要有人和中央保持联系，你们不肯派人，我只能自告奋勇了，好歹我本来就是天佑的人，中央对我还是有一点信任。”
　　吴丽萝点点头，一脚把厚纸箱踢到旁边，清出了空间，其他三人赶忙坐过来，六个人以她为中心，收起笑脸，开始屏气凝神听着。
　　“这是夏虞侯，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照片。”吴丽萝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递在众人面前，显然是要她们牢记：
　　“我们要捉的人只有他！其他人都与我们无关，到了那里，不论发生任何事，我们都要活捉他！绝不允许有任何干扰和分心！那怕是尸潮包围，我们也要优先把他带出去！”
　　众人齐声：“是！！”
　　吴丽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复兴一共派了七名探子进去，我们已经和其中一人取得联系，他会为我们接应，但万安基地延续博世基地都拥有高科技的配备，为了避免被侦查到，我们会提先使用降落伞落地，所以，现在，全部起来！去拿你们后面的降落伞！”
　　大家不敢废话，纷纷起来动作。
　　飞机开始飞低，吴丽萝一打开舱门，外面的空气立刻蜂拥而至，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头发和衣服也乱七八糟，。
　　吴丽萝也不等她们反应，自己已经向前一跃跳了出去，几名长发披肩的女兵只能赶紧绑好头发跟着跳出去。
　　众人降落的地点并不好，满目离离蔚蔚，苍绿一片，越是往下就越感觉到那些高耸摇晃的树尖，就怕一个风向不好降落伞带着整个人卡在上面，众人只能一边暗骂夏虞侯狡猾，一边小心控制方向。
　　最后，大家总算平安落地，只有新加入排行第二小的许如意不小心卡在树梢上，幸好最后自行用风刃割断绳索脱困。
　　靠着通讯器，大家很快聚集在一起，因为怕有变异动物出没，所以吴丽萝也不多作休息，只是照惯例提点几句，便带着大家马不停蹄的赶往仪器上接收器指向的地点。
　　计划很简单，在复兴探子的接应下，伪装成幸存者潜入基地，任务只需带出夏虞侯一人便算完成，至于后面的万安基地则交给长荣基地负责接收。
　　这项目虽然列得简单，但里头各方势力都没少参一脚；前头由复兴潜入，中段交给天佑接手，最后再请长荣收尾，北方三大基地一个都没漏掉，利益均沾争议也小！
　　吴丽萝等人全神贯注看着追踪器，接收器正在移动，显然对方已经知道她们的到来，正要过来接应。
　　因为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非探子的基地人员过来，所以吴丽萝停了下来，转头扫过一圈众人，不禁皱起眉头：这衣着是不是太干净了？还像投奔的幸存者吗？
　　她这么想的，目光来到了伊芹身上，这才用力往额头一拍：怎么就忘记军装有多显眼！
　　幸好众人的默契极佳，吴丽萝撇个眼神，立刻意会；伊芹脱掉了上身的军衣，露出一件清凉的汗衫，大家也赶忙在自己身上抹土，顺道抓乱一头长发，尽量让自己的模样越狼狈越好。
　　“哔！”追踪器响了一声，代表目标离自己不到五十公尺。
　　吴丽萝将手表型的追踪器脱下扔进背包藏好，她望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压根看不到什么人影，心底不禁紧张起来，便往后头作了一个手势，让大家随时配合她。
　　伊芹先佯装紧张道：“你说……那个基地在哪里？我们走了那么久都没看到？万一天黑遇上变异动物就糟了”
　　冯娉婷配合下去，装着娇滴滴道：“是阿！而且这里到处都是蚊子！我可不想野宿！”
　　吴丽萝跟着提高音量：“搞不好根本没什么基地，我们还是再往北边走看看吧，那里有不下五所基地，比较好找！”
　　前方传来树丛摩擦的沙沙声，只听有陌生人道：“等等！”
　　众人动了动脸上的肌肉，心底早就准备好，一看到两个穿着白色防护衣的人从前面走出来都纷纷露出警戒害怕的模样。
　　“我们是万安基地的人员，你们一共有几人？。”其中一个人透着面罩发出朦胧不清的声音。
　　“八人。”不确定哪一个是复兴的探子，吴丽萝打算一路装傻，直到进入基地再说。
　　“恩。”那人点点头，塑料制的装备衣发出喀滋喀滋的摩擦声：“和情报完全符合，我们都是复兴派来的，想必你们是天佑的人吧？”
　　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吴丽萝不禁眉头一挑，随即露出微笑：“原来都是同事，看来我们方才白忙一场呢！”
　　后面的几个女人也不禁肩膀一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一时间，紧绷的气息放松下来，两个黑漆漆的面罩扫了一圈众人，似乎是很满意她们脸上的信任和轻松。
　　其中一人朝吴丽萝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们，一同为人类的未来奋战。”
　　吴丽萝正要举手，却突然发现对方手上竟是多了东西，仔细一看她不禁惊骇出声：“你……”
　　她还来不及往后闪，消音的手枪咻的一声，子弹已经无声贯穿她的腹部，后面的人发现不对，赶忙上前接住吴丽萝往有遮蔽的地方退去。
　　王筱眉反应最快，她抽出枪往那两人身上射去，子弹却兵乓几声从防护衣身上弹开。
　　情况急转直下，死神无声降临，另外一人从身后背的的箱子抽出一把冲锋枪，半是嘲讽半是叹息道：“到齐了，你们都可以去死了。”
　　吴丽萝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忙对拉着她的几人道：“不要管我！！往树林分散跑！！”但几人却像没听到一样，红着眼眶不肯放手
　　眼看就要全员覆没，却只听到“扑通”一声，那持枪的人突然被压制在地。
　　“那是……？”
　　众人回神，只见一只黄色的庞然大物就站在那人身上，细睛一看；血色的眸子、棕黄色的毛皮、两侧有大耳垂落，口水滴滴答答的从那张血盆大口流下，竟然是一只变异犬！
　　“太好了！！趁它吃人，我们快逃！”冯娉婷等人不禁又惊又喜，拉着吴丽萝就要往后面逃，然而对方却出乎意料，竟是硬生生推开她们，摀着伤口往前方走去。
　　“吴丽萝！！妳疯拉！！”
　　王筱眉突然睁大眼，她拉住正急得跺脚的冯娉婷：“等等，那只狗......”
　　没等她解释，吴丽萝已经仰头大叫：“菲凡？！叶菲凡！？你在这里吗！？”
　　后头几人听到她的话，除了两名新兵搞不清楚状况，其他的大致都明白了，纷纷往前方张望。
　　同时，树丛深处再度传来拨弄声，走在最前面的吴丽萝不禁先红了眼眶。



　　☆、第七十四章 冲突

　　树叶摩擦出沙沙声，一道黑影破开绿叶编织的网从声音的来源处跳了出来。
　　棕黄色的毛皮与方才那只变异犬一样，只是除了相近的颜色外，两只外表却是天差地远，现在这只四肢矫健、身形完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只被病毒感染的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瞇起血眸，抬起鼻子四处嗅了嗅，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对后头叫了一声，似乎是在为最后出场的主角开道似。
　　只见其中一株树干下走出了一个人影，她走得不急不徐，衣着休闲，似乎只是带狗出来散步。
　　随着那人走近的脚步，树荫慢慢从她的脸上退去，吴丽萝终于看清楚她的模样，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砰砰乱跳，都说了有缘千里来相逢，没想到还真让她们重逢了！
　　叶菲凡走到吴丽萝面前，连低下头都没有，直直望着前方道：“你受伤了，腹部，得快止血。”因为距离极近，所以可以嗅到空气中飘散的血气，叶菲凡不动声色伸手按住挂在腰间的小铁笼，青黛正在里面不安的躁动。
　　吴丽萝本来想先表达一下内心的感动和澎湃在叙叙旧，被这么一提，才发现身上穿的都快成了作案用的“血衣”，伤口还在冒血阿！
　　李芷瑶虽然被叶菲凡的出现下得楞在原地，但看到伤员，职业本能立刻促使她行动，她赶忙上前打开背包，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箱。
　　因为子弹还卡在里面，落叶树荫下视线不佳，李芷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由不受灯光影响的叶菲凡用箝子取出子弹。
　　热呼呼的血肉突然塞进一根冰凉金属的滋味可不好受，虽然钳子是准确地往子弹开出的通道挤进，但取出子弹的过程难免会扯到完好的血肉，那痛楚让吴丽萝立刻从见到故人的喜悦中回神，原本激动的眼泪也在下一秒变成悲痛。
　　她按着伤口哇哇大叫：“妈呀！！痛死老娘了！！菲凡你快叫布布咬死那两个人！”
　　众人被她这么一提，下意识看向那两个“叛徒”。
　　其中一个被模样畸形的变异犬仆倒，变异犬似乎对他身上的防护衣很有兴趣，正咬着那头罩当成塑料玩具磨牙，而被压在底下的人似乎是被吓傻了，连一个动静都不敢有。
　　而另一个袭击吴丽萝的人则是站在原地，黑色的面罩隐约反射出叶菲凡三人的位置。
　　叶菲凡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挡在吴丽萝和那人之间。
　　她慢慢将钳子取出人体，血跟着滴滴答答留下来，一旁的李芷瑶赶忙用抹布包着接过去。
　　取出子弹后，叶菲凡抽了一些棉球止往出血口，借着光圈的便利，她所有的动作都堪比外科医生一样精准，不过最后的消毒和包扎工作还是交给了专业的李芷瑶。
　　吴丽萝还在痛呼，叶菲凡先站起身，她侧头往“罪魁祸首”望去。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她开口，语气不耐，显然情绪不佳。
　　在场熟知她的几人不禁一愣，叶菲凡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怎么好像还跟基地的人很熟似，这模样是要教训对方了？开玩笑，对方的手上还拿着枪呀！
　　冯娉婷急得要死，舔了舔嘴，低声道：“菲凡！快让你的狗咬死那两个混蛋！”
　　叶菲凡没理她，只是“冷冷”盯着那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杀她们的？听到我回忆的那一刻？不要告诉我说是为了你父亲，我知道你恨不得他死。”
　　那人不说话，手上的枪不知何时已经掉落。
　　叶菲凡听到声音也只是皱眉：“管好你自己就好，我会带她们离开。”
　　那人似乎受到严重打击，竟是身子一晃，往前倒了过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叶菲凡倒是眉头一松，即使操控的是他人的身体，她还是能感觉到远程那人灼热的视线，自从两人意外交换了心灵后，他越发不掩饰自己的本性，现在还要动手杀人，就为了那可笑的…
　　叶菲凡顿了一下，时间离得太遥远，她不太记得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似乎是很久以前，在学校看到同桌的小孩受到老师表扬才会有那样的情绪。
　　王筱眉唯唯诺诺出了一句：“……任务失败了？”
　　冯娉婷没好气道：“都叛变了还能干么，我们还是直接叫天佑那些人派军队铲平这里吧！”
　　伊芹无奈看她一眼，如果能这么干早就作了，何必还讨论半天才派她们几人来这里。
　　“他们没有叛变。”
　　叶菲凡摇摇头叫回布布，以免牠咬破面罩直取那人的脑袋：“他们是被控制，不过现在没问题了，要带走吗？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那里有精神异能者？！”坐在地上休息的吴丽萝不禁大骇，如此稀有棘手的异能者万安竟然就有一个，不过她惊讶之余也没忘记疑惑：“不过……菲凡，你和万安基地……恩……有什么关系？”
　　叶菲凡想了想，她最讨厌解释，从头讲起实在麻烦，于是她走进吴丽萝，示意对方伸出手，吴丽萝虽然疑惑但也乖乖照作。
　　叶菲凡下意识闭上眼睛，回想那时意识与动物连结上的感觉。
　　波动必须一样，所以情绪必须一样，相近的能量才有交流的可能，对方现在很困惑，那她也必须困惑。叶菲凡想了想：不知道她和夏檀青决斗谁会活下来？
　　两人握着手，僵持了一两秒，几片落叶无声刮落，什么事都没发生，吴丽萝无辜地眨眨眼，她该觉得奇怪吗？
　　叶菲凡蹙眉，似乎不太一样，对方的困惑是一种未知事物的期待和恐惧；而她的困惑并不纯粹，里头掺杂了不少自信，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想象。
　　好吧，也许那时只是偶然，自己的新异能真的可以发挥作用吗？叶菲凡带着期待又恐惧的困惑想了这一句。
　　啪擦！就像两条电线好不容易接上，芯线对着芯线，瞬间就通了。吴丽萝目瞪口呆，默默接收来自叶菲凡的大量讯息，同时对方也从她那里接收了相对等量的讯息。
　　旁人见状只以为两人感情太好，一见面就激动的握住彼此的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声胜有声嘛！
　　“哇！”等叶菲凡松开手，吴丽萝眨了眨眼，汗水从浏海尖端垂落，背部已经湿了一大片，彷佛刚结束了一趟惊险刺激的云霄飞车。
　　“菲凡说得对。”吴丽萝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慢慢坚定下来，转头便对众人道：“我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伊芹！你去叫飞机回来，我们带上那两个人先撤退，详细情形离开在说。”
　　说话的人是吴丽萝，即便心存疑惑，但刻入骨子里的信任和服从足够说服一切。
　　伊芹拿着通讯器，去找讯号，而其余几个雾里看花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也不等众人提问，吴丽萝拍了拍叶菲凡的肩膀，难掩激动道：“菲凡，这次多亏妳了，不然我们怎么被玩死都不知道。”
　　注意到冯娉婷等人同样激动的脸色，吴丽萝顿了顿，才不再独占叶菲凡，指着众人道：“这里的人妳大概都认识，只有沈安馨和许如意是新加入的。喂，你们两个出个声，这就是之前和你们提过，超凡小队的元老大队长，叶菲凡。”
　　沈安馨和许如意睁大眼，原来历史就在自己眼前！
　　许如意先是羞涩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叶大姐好，我叫许如意，今年十八，是风系异能者。”说着，她看了一眼叶菲凡，见对方脸上多了笑意，不禁一头小鹿乱撞着，只觉得这位叶大姐人好笑起来也美，一定很好相处。
　　年纪最大的沈安馨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敢置信，但见她身后跟着那两条忠心耿耿的变异犬也不得不服，想要握个手又想起对方似乎是盲人，只能尽量诚恳道：“沈安馨，冰系异能，很高兴认识前辈。”
　　没等吴丽萝接下去，冯娉婷抢声道：“自从菲凡你离开后小区发生好多事！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在一五一实说给你听！”
　　“你们要回天佑吧？”叶菲凡有些为难：“我打算要往南走，我在那有一个新家。”
　　站在冯娉婷后面的王筱眉不禁皱眉，南方不是已经是废墟一片了吗？上次复兴虽然消灭了变异巨兽，但鉴于当地生态已经被污染严重，故暂时放弃收复南星的打算。
　　吴丽萝以为叶菲凡是担心几只宠物的安危，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得意道：“放心吧！你的名字早就在天佑上面了，我们对外说妳是精神异能者，可以控制少数的变异动物，小龙也说是你捉回来的，基地那些人已经准备把妳当宝贝供奉了！之前被长荣基地听说去，还整整送了一队的异能者要来换你过去！！可惜你不在，那场面可真壮观！”
　　“小龙？那只变异鳄鱼？”因为同样接受到吴丽萝的记忆，叶菲凡现在对天佑基地的内部状况可说是了如指掌。
　　吴丽萝耸耸肩，不在意道：“它还挺好应付的！吃饱就睡睡饱就吃，我们都是把厨余和垃圾喂给她。”
　　就是有时候垃圾还包括人……年纪最小的程荞恩在心底默默吐嘈
　　叶菲凡正想开口，突然远处传来引擎轰轰声和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众人全神戒备。
　　不到几分钟，就见一台越野车破开层层树网一跃而出，接着一个帅气的甩尾靠边停，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漂亮利落。但众人无暇欣赏，王筱眉已经举起枪，准备等车门打开，里面的人露出头。

　　☆、第七十五章 入侵

　　车子停下后几秒，车门打开了。
　　几人全神贯注，倒是叶菲凡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她再次小乔了某人死缠烂打的决心。
　　在看到车门一动，露出一颗脑袋时，王筱眉下意识就要开枪，但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全身放松下来，每一条肌肉诡异地舒展开来，整只手臂像泡在温水里，她忍不住放下了枪。
　　“叶小姐？”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车上走下来，他的发色很淡，眉清目秀，在扫到站一圈的陌生人时，眉头微皱，稍上了一点警戒，但一看到叶菲凡立刻松懈下来，赶忙迎上去：“你没事吧？”
　　对方一举一动都非常完美，看不出有什么诡异之处，其余几人犹豫了一下，吴丽萝对她们摇摇头，示意她们不要收起武器。
　　吴丽萝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叶菲凡看不到，传给她的讯息多是声音为主，她也只能从声音判断夏虞侯的儿子是一名很年轻的男子，而且和叶菲凡有不浅的往来，大概和眼前的少年差不多。
　　吴丽萝下意识拉过叶菲凡的手，将她往后带，自己则往前小心观察着少年：“你是谁？”
　　夏檀青瞥见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但却突然一顿，眉头深深锁起，脸色慢慢变得阴沉。
　　他的眼神快速在吴丽萝和叶菲凡身上来回，似乎确定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手也不禁握拳。
　　“你……”吴丽萝正想继续质问，却突然喉咙一梗，竟是什么话也吐不出来。她张着嘴，急着跳脚，开始比手画脚，对着叶菲凡演起哑剧来。
　　可惜叶菲凡听不到，她还在想要怎么甩掉夏檀青。
　　“噗……”欣赏完了对方滑稽的“表演”，夏檀青掩嘴，嘴角泄出一丝笑意，不过最后还是收回异能，放过她一马。对付这些低等进化者，不需要特别浪费力气。
　　“哈……哈哈…”吴丽萝发现自己又恢复声音后，不禁大口喘气。她指着夏檀青怒道：“是你搞得鬼吧！？菲凡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就是那个精神异能者！叫夏檀青，是那个夏虞侯的独子。”
　　身后几个女人恍然大悟，立刻露出跃跃欲试的凶狠表情，冯娉婷已经拿出绳索，准备等吴丽萝一个命令就冲上去把对方拿下。
　　看似处于劣势，夏檀青却还是微笑着，丝毫不减身上的淡雅，只是说出的话已经带上了满满的挑衅：“你们如果敢碰我一根指头，我包准立刻让你们生吞自己的手指。”
　　吴丽萝手抖了抖，想到叶菲凡给她讯息，她知道自己拿少年一点办法也没有，天知道竟然有人的异能堪比万能遥控器，可以恣意操弄人类！
　　迟迟得不到吴丽萝的指示，众人迟疑不定，捕捉到红蝎众人的犹豫，夏檀青笑得更无害了：“对吧。吴丽萝？菲凡既然告诉你所有的事，也应该有告诉妳我的能耐吧？心灵操控？那只是其中一个小玩意，我只要花个几分钟就能对你们每个人了如指掌。那边那位小姐，如果你再用风刃瞄准我，我会忍不住先让妳喉咙开一道缝。”
　　站在最后头的许如意面色一僵，右手缓缓垂下。
　　“………….”冯娉婷和伊芹的目光都在吴丽萝身上，谁能告诉她们是怎么回事拉？！怎么好像提前遇到boss了！？
　　重新挡回吴丽萝前面，叶菲凡倒是干脆，直接抽出腰间的剑：“你想打吗？”翻脸翻得无声无息。
　　夏檀青的笑容有一秒扭曲，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继续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具，只是这回语气放软了不少：“怎么会？她们是妳朋友………事实上，我想清楚了，我父亲罪无可恕，我来这里是希望能将他交给妳们天佑基地。”
　　“你要大义灭亲？！”吴丽萝差点就要朝他脸上的微笑啐一口，明明前几分钟还想用冲锋枪干掉她们全部，现在却突然换了一张脸说要举白旗投降？鬼才信！
　　一旁的叶菲凡蹙眉抢声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明知道自己急着要带她们走，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要拖住她们吗？
　　夏檀青漫不经心抽出一张卡，作出邀请的手势道：“这是进入基地的钥匙卡，我保证不插手，你们可以自由潜入。”
　　吴丽萝虽然心动，但也不笨，冷笑道：“然后呢？里面备好了多少枝冲锋枪？”
　　“呵……”他像是被逗笑了，指了指后面打趣道：“怎么会？现在进去刚刚好呢！你们派来的探子已经把里面搞得一团乱了，那些实验动物被放出来了，夏虞侯他们被困在三楼，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
　　虽然心中一阵震惊，但吴丽萝还是面不改色，冷冷打量着他：“他不是你父亲吗？你为什么不去救？你不是很厉害吗？”谈起亲生父亲毫无感情，又可以自由穿梭在丧尸群中，真怀疑这家伙根本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丧尸！
　　“我为什么要救他？”夏檀青惊讶地挑起眉，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需要他的是妳们，又不是我，他是生是死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利益，我干麻要救他？”
　　他干净清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话里已经透露出本性的凉薄
　　将众人怀疑恐惧的表情收入眼底，夏檀青火上加油道：“虽然变异动物很危险，但劝你们还是去比较好，复兴派去的人其中几个是长荣的间谍，长荣本来就打算破坏整个计划，抢先劫走夏虞侯，至于善后的黑锅就由复兴和你们天佑来背。之前收复南星的任务已经让复兴元气大伤，所以这次就轮到你们天佑，长荣是想把你们都干掉，自己作老大呢。”
　　吴丽萝心下一阵惊骇，不禁握了握拳，她并不完全效忠基地，但她在乎是东区那些女人，她们辛劳耕耘，脚踏实地，不该卷入这种无聊的权力斗争，但事实就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天佑基地绝对不能倒！！
　　思忖一两秒，吴丽萝下了决心：“我们去！你带路！”
　　“等一下！”因为两人的思绪曾短暂交流过，所以叶菲凡知道吴丽萝在顾虑什么，但直觉还是不希望吴丽萝去自找麻烦。
　　“你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叶菲凡转头对夏檀青扔了一句：“你自己去救，我们在这里等。”
　　夏檀青脸整个黑了，这次连笑容都挂不住，整个人往后面一坐，一副赌气道：“要去不去随便你们，我没差！”
　　“任务是带回夏虞侯。”吴丽萝肯定的对身旁的几人说，少了夏檀青这个阻碍，任务就可以照常进行，她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叶菲凡毫不留情打断她的想法：“里面起码有一百只以上的变异动物。”
　　吴丽萝神色又挣扎起来，坐在地上的夏檀青转了转褐色的目珠，不怀好意道：“变异动物在八楼，但他们就在三楼，你们只需要在内部电梯守候，而我可以平安无事把他们带到电梯门口，最后在一起坐电梯离开就好。”
　　“你闭嘴。”叶菲凡彻底失了耐心，剑尖已经指在夏檀青的喉咙。
　　吴丽萝赶忙拉过她：“他说得没有错，不管里面有多少只变异动物，我们还是要进去，绝不能让长荣得逞。菲凡你可以不用进去，我给你基地的识别证，你到天佑后只要报你的名子……..”
　　叶菲凡根本没在听，一颗心越发焦虑，她并不怕变异动物，从她光圈扫描来看，那些变异动物还在八、九楼那边捣乱，八楼以下的人员根本没有发现，依旧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让她真正犹豫的是夏檀青的“好心”。。
　　他的确恨透他父亲，但万安基地倒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可是比所有人都还渴望研发出所谓的疫苗，现在把他父亲出卖了真的不影响他的利益？
　　叶菲凡相信自己的直觉，夏檀青、不，也许夏家三个人都在合谋什么，不过显然是针对北方基地，因为吴丽萝让她先离开时，夏檀青罕见没有反对，而是乖乖安静坐着。
　　“菲凡、菲凡，你有听到吗？”
　　感觉到吴丽萝拉住她的手微紧，叶菲凡思忖片刻，决定了：“不，我跟你们进去，但还是提醒你们，危险的不是变异动物，你们根本不该把希望放在姓夏的人身上。”
　　坐在地上的夏檀青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犹豫了，对，为了那几个女人。
　　夏檀青想笑，他一直以为她性格古怪，只愿意亲近那些忠心的宠物，直到听到了她的记忆，他才明白从来都没有分什么人类和动物，问题在信任和依赖，他两个都没能给她，彻底失败。
　　他低下头，白皙的手掌张开，慢慢按在草皮上，修长的手指用力一抓，将它们从赖以维生的土壤剥夺出来，柔嫩的细根通通曝晒在烈阳下，有如烈火焚身、销魂蚀骨。

　　☆、第七十六章 间谍

　　一台越野车，十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潜在敌人，另外加两只变异犬，。
　　最后吴丽萝决定让伊芹和冯娉婷、李芷瑶守着那两个探子，留下来随时待命，自己则带着王筱眉、程荞恩、许如意、沈安馨共五位异能者执行任务。
　　虽然和大伙分开了一段时间，叶菲凡还是善解人意，自己主动下车带狗过去，没让变异犬跟着大家挤成一团，吴丽萝感激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夏檀青见她没要上车，只把备用卡递给她，也没在多说什么，自己上了驾驶座，替吴丽萝等人开车，表现安分许多。
　　叶菲凡在他发动引擎前，还是不忘给吴丽萝一个手势，让她注意那家伙一点，虽然所有动作都会被他预先知道，但聊胜于无，防范一些总是安全。
　　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后，叶菲凡算了一下距离，发现自己离基地起码有一公里远，不过当时她尾随夏檀青操控的那些人来，所以也没注意到距离远近，现在要赶过去只能用跑的了。
　　叶菲凡拍了拍手，多多和布布立刻摇着尾巴晃过来，布布兴高采烈舔了跳叶菲凡的腿，叶菲凡眨了眨眼，突然玩心大起。
　　她和留下来的三人打过招呼，顺手从一个探子头上抽掉了塑料面罩，等布布靠近后，随即转身，抬手就把塑料面罩狠狠往基地的方向扔过去。
　　布布立刻奋力追过去，叶菲凡也带着多多追上去，留下后面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幅公园丢飞盘的和谐景象，就是人和狗似乎不太对：盲人和变异犬，这是怎么样严重的违和感阿？
　　树枝、石子等各种障碍物都在脑中一一成像，叶菲凡跨过一具枯木，动作迅速敏捷，带着多多往左边跑，而布布好不容易咬到了塑料面罩，回头却发现主人已经不见人影，赶忙寻着气味追上去，
　　布布很快就找到了主人的身影，咬着面罩呜呜追了上来，叶菲凡乐不可支，赶忙催促多多跟上，就是不让布布追上她们。
　　叶菲凡跑得汗水淋沥，一旁跟着的多多也欢快地吠叫了几声，一直在后面追的布布已经发出呜呜的哀鸣，叶菲凡最后没忍下心，踩在一块扁石上就停下来。
　　布布赶忙把面罩递给她，鼻子嗅过来就要舔舔，叶菲凡抱住它的大脑袋，在它毛茸茸的头上亲了好几口。
　　一路跑来只花了五分钟，基地没有掩藏在地下，就这样半开着门等着叶菲凡进来，叶菲凡用着那张备用卡一路畅行无堵，搭了电梯就直接往基地一楼。
　　以前小区，两只狗都坐过电梯，所以也没什么不适应，倒是方才跑累了，两只狗直接趴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喘气。
　　内部电梯在一楼大厅的中间，叶菲凡带着两条变异狗大摇大摆穿过大厅，很成功地让大厅内的人员通通吓得放下手边的工作，甚至连角落的保全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所有人自动往两边退去，彷佛摩西分红海。
　　叶菲凡用卡刷了电梯直奔地下三楼，一路上她一直在用光圈锁定八楼的动静，里面的人大部份都死绝了，其中有几只灵巧的变异猫正试图利用电梯杀往下个楼层，叶菲凡清楚知道他们的行动必须在快点。
　　电梯门打开，所有人都集中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包括先前遇上的四人异能组。叶菲凡挑挑眉，发现门没锁，也没敲门就直接进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间被开门声吸引，只有潘语蓉还在大声斥责道：“你带着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冒着无数次生命危险，就为了让你来这里作奸细？赵杉！你太自私了！！”
　　赵杉低着头，没有说半句话。
　　夏檀青靠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着浅浅的笑，突然听到开门声，见是叶菲凡立刻主动靠过去：“你正好赶上，现在还精彩着！”
　　夏檀青还想再说，眼睛才眨了一下，叶菲凡就消失在眼前，她已经被吴丽萝那些人拉到前面去，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变成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他下意识握紧了右手。
　　吴丽萝见叶菲凡来了，心中更有底气，拿着铁棍指着赵杉低声质问道：“七个复兴派来的探子，包括你，一共有三个是长荣的间谍，那另外两个呢？”
　　赵杉这才抬起头，正想说话，潘语蓉已经拿过桌上的水壶，往他脸上泼：“作奸细还作双面！恶心透顶！”
　　潘语蓉可不认为自己在无理取闹，复兴基地再怎么不好，好歹也有兼顾的外墙可以抵御外面的怪物，当初他们全都是信了赵杉的话，才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赶来万安基地，原以为是全新的开始，却被少年当场揭穿赵杉的别有用心。
　　接了基地的任务来作间谍就算了，干么还拖着他们过来？是想让他们免费挡怪护路吗？一路上从不说实话，现在好了，原来不只是探子还是一个双面间谍！
　　潘语蓉恶狠狠瞪着赵杉，面色气得涨红，原来当他们在傻呼呼抱着期待和希望时，对方已经在为自己的万里前程铺路了阿………真是太蠢！太恶心了！
　　赵杉被泼了一脸水，本来被人当面揭穿就很困窘了，这下被同伴怒骂泼水，那怕是心怀愧疚，也不禁恼羞成怒，对着潘语蓉大吼道：“当初暗影找人也是找他！！我在复兴永远都被你哥压一个头！！现在长荣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干！！难道要永远跟着你们四处流浪捡垃圾过活吗？！我好歹也替你哥收了你们这些烂摊子！！就这次为自己打算会死吗！？”
　　潘语蓉气得眼冒金星，直接一拳往赵杉的下巴挥过去，赵杉再怎么恼羞成怒也不好意思打女人，只能硬是接下这一拳，刘方仲和梅婉玲赶忙上前把潘语蓉拉开，场面不能在添乱了。
　　吴丽萝想抢回发语权，忍不住大声道：“所以剩下两个长荣的间谍到底在哪！？”
　　赵杉看着曾经出生入死的同伴失望和愤怒的眼神，顿时什么心思都歇了，老实交代：“他们负责放出变异动物，应该已经下了八楼，我这里有呼叫器。”
　　吴丽萝下巴点了点，要他把那两人引来，同时，一直盯着自己笔电的夏虞侯出声了：“六楼和七楼都被攻破了，我们最好快点上去地面。”
　　众人还来不及紧张，叶菲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开口：“两个人，火系和速度。”
　　吴丽萝点点头，等门打开的那剎那，叶菲凡对两只狗作了手势，两只狗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那两个不速之客。
　　“长荣是吧？变异动物是你们放的？”吴丽萝举着铁棍，哼哼冷笑，踏着军靴站在那两人面前，让他们好好瞻仰自己。
　　地上那两个小子闻声抬头，吴丽萝一看，满腹脏话和逼供的严词却突然哽住了：“你们……”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姊姊？”
　　“吴姊姊？”
　　吴丽萝揉了揉眼，尊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两个人的脸，不确定道：“小时？小良？”
　　陈学良原本准备要把那人的脚烤焦，但幸好抬头瞧了一眼，让他认出对方竟然是妈妈好友的女儿！也是以前常常照顾他们的小保姆！吴丽萝。
　　想起陈大婶的遗嘱，吴丽萝用力敲了敲脑袋，也不知道要怪自己还是怪命运弄人，但还是先请叶菲凡让两条狗下去，自己扶起兄弟俩。
　　双胞胎中比较冷静的陈学时观察了一下房内的状况，但瞥见脸色铁青的赵杉时，心底顿时有谱了，看来是被揭穿了。
　　弟弟陈学良却还傻里傻气，拉着吴丽萝的手兴奋道：“姊姊怎么在这？”
　　吴丽萝倒没被惊喜感冲昏头，看他穿着是基地人员的白袍，一向都会染色的头发也是规规矩矩的黑色，和双胞胎哥哥陈学时站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差别。吴丽萝心底不禁再次感叹，但面上还是微笑道：“我替天佑工作阿，一会就要绑了姓夏的回去，你们是替长荣阿？”
　　“对阿对阿！我们是替长荣，这次来是要……”陈学良眨眨眼，这才发现不对，他望着吴丽萝无奈的微笑，慢慢住了口。
　　现在陷入死寂，连还在生闷气的潘语蓉也忍不住用眼神凑热闹，本来应该是严刑逼供的场面演变成亲友尴尬的重逢，这样的发展任谁也想不到，只能我看你你看我的尴尬带过。
　　“和我回天佑吧。”吴丽萝努力压抑心底深处涌上的情感，尽可能平静对两兄弟道：“去看看你母亲的墓，陈大婶离开前都还在挂念你们。”
　　“哈？”陈学良张了张嘴，一旁的陈学时拿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表现得若无其事，似乎早已预知噩耗，
　　末世过了一年多，即便机会再怎么微小，但至少还能抱持着希望，最怕就是有人上门送来消息，亲口吹熄希望，偏偏吴丽萝必须那么作，这是给陈家母子三人的交待。
　　陈学良沉默片刻，异常安静地点点头，然后在吴丽萝防备不及的情况下，突然伸手抱住吴丽萝，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支支吾吾哽咽了出来。
　　其他人不敢说话，只有叶菲凡和夏虞侯紧皱着眉头，观察着八楼和七楼的动静，叶菲凡的光圈自然比监视器还要细致，在看到一只变异猫顺着电梯内的钢索来到五楼时，叶菲凡立刻站起身，对众人厉声道：“该走了！”

　　☆、第七十七章 暗斗

　　纤细的手指轻勾茶杯，浓郁的奶香混合着烘焙的茶叶发散出来，侍者小心地将泡好的奶茶递给了倚坐在沙发上的那位贵夫人。
　　随着音乐的节奏，女子轻哼着小曲，低头啜饮一口，突然“哔哔”的呼叫声打断了她，她作了一个手势，同时乐队也停了下来。
　　通讯器是随身携带，只有两个，另一个在她的好友李芷瑶手上。
　　方灵珊示意周围服侍的人退下，放下杯子，挽了挽浏海，开了通讯器随意道：“芷瑶，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
　　过不多久，她听着另外一头的说话声，眉头不禁深锁起来：“嗯、嗯……真有这种事？不、我们完全没接到消息，长荣太狡猾了，我先帮你们去和君浩说。没关系，反正一会就要和复兴开会讨论这次的前段任务，现在你们不在天佑，起码我可以暂时代表红蝎，记得和丽萝说一下，我不希望她又对我有成见。”
　　电话那里的人又说了几句推托之辞，方灵珊笑了笑：“不麻烦，我一直希望让她明白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整个东区！”
　　两人又开心的说了几句，听到那人回来的消息，方灵珊倒不显得惊讶，只是眉眼一松道：“那么巧，这也好，她有透视眼嘛！小龙的确需要人看看，你们最好告诉她一声，恩，诊断不会错，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突然有人通报，方灵珊眉目一紧：“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接待复兴的人。”
　　那人笑话了一句，方灵珊叹气道：“怎么可能，君浩公关能力很差，还是得靠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把他搞定的！恩，拜拜，等你们回来。”
　　“夫人，时间到了。”侍者为她开了门。
　　方灵珊点点头，离开前顺便照了一下玻璃门，严谨的发型，整齐的套装，再适合不过。
　　到了大厅外面，黎君浩就在那里等着方灵珊，一看到她，僵直的肩膀立刻松垮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天佑的军队比起其他基地来说并不多，军方的人才和力量不够，很多地方还是需要其他管道的人帮忙，幸好他娶了一名贤内助，不仅温柔婉约，在很多方面上也都能帮上他忙。
　　“君浩，放轻松。”因为以前看护工作的关系，方灵珊很快就能对一个人了如指掌，当初选了黎君浩，就是因为看出这种外刚内柔型更好掌控。
　　黎君浩听到她温柔甜美的声音，忍不禁低下头偷亲了她一口，虽然马上被对方娇嗔瞪了一眼，但心底还是又甜又痒。
　　方灵珊见时间差不多，把手搭在他肩上，笑容依旧婉约动人，但却是靠在他耳边小声道：“方才我从红蝎那得到消息，我们被长荣背叛了，复兴那里被安插了他们的人，不过放心，我们还是顺利带回了夏虞侯。”
　　“阿？”黎君浩立刻从温柔乡回神：“长荣？哼！萧慎那家伙……就知道他不能信！商人盖的基地能好到哪里去！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
　　“要告诉复兴？”
　　“唉！他们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长荣的势力已经进驻管理，任务的事就算让叶明知道他们也莫可奈何。”
　　“唉……”知道丈夫和叶明交情匪浅，方灵珊很配合地哀愁起来。
　　两人调整了一下表情，侍者为他们打开了大听的门，里面已经站了一群身着军服的人，为首的人伸出手迎了上去：“好久不见了，黎将军。”
　　同样都是军人背景，黎君浩很诚恳的握住那人的手：“不需要这些敬称，叶明，这是我夫人，我想你还没见过。”
　　“欢迎。”方灵珊点点头，也和叶明握了手，同时目光转向叶明身旁的少女，她同样穿着军服，但年纪很轻，绝不是普通身份，也许她就是叶明的侄女，传闻中那个暗影的……
　　果然叶明很快介绍：“这是我侄女，叶悦城，她代表双和基地来讨论这次任务。”
　　林悦城、不，已经是叶悦城了，少女品尝了一下那种复杂酸甜的心情，随即回到状态露出淡淡的微笑，气质亲和柔美，声音是不输方灵珊的甜美道“很高兴认识黎将军和黎夫人。”
　　方灵珊眨了眨眼，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叶菲凡站在自己面前，对着她露出招牌式的惬意微笑，但她随即回神，对自己的恍神笑了笑，她跟叶菲凡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她呢？哈哈，一定是因为李芷瑶突然提起她，自己才出现这种错觉。
　　不过，眼前这个女孩的确和叶菲凡有些相似之处，一样亲和的气质、一样温柔的笑容，但不同的是这个女孩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危机感，她的段数不够，比叶菲凡差得远了，是一个相对正常的女孩。
　　黎君浩瞥到叶悦城，伸出的手却是顿了顿：“咦？紫容她没来吗？”
　　叶明脸一僵，他不愿让人知道叶紫容的事，那已经是家丑，所以对外也只是说她受了重伤在养病，突然被黎君浩一提，他难免有些反应不及，脑中瞬间浮现许多混乱的记忆片段。
　　“姊姊还没从上次任务中恢复过来。”叶悦城很好心的替叶明圆话。
　　叶明回神，硬是扭曲嘴角勉强做出笑容：“是，她还在静养，多谢关心。”
　　他很快恢复面无表情，转了话题道：“那我们开始吧，劳烦夫人替我照顾一下悦城。”
　　方灵珊微微一笑，她正好对这个女孩很好奇，听说复兴在上次任务北回折返时不幸遭逢尸潮，复兴又加派了好些军力才救走了叶明几人，但整个基地已经是损失惨重，不得不引入其他基地的力量支撑，长荣是一个，而双和这个不大不小的基地应该是用来牵制长荣的吧？
　　就像黎君浩说的，复兴的情况并不乐观，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想将他拉下领导宝座，就不知道这位代表别家基地的侄女又是安什么心了。
　　思此，方灵珊抿笑：“请跟我来。”她带着叶悦城将谈话空间留给了两位男士。
　　
　　时至傍晚，熟透的太阳落入了天际，临时调派来的飞机并没有做好防护，就是一架普通的民航飞机，两侧的窗户多得数不清，夕阳的斜晖照映着座位上每张脸孔，除了一直盯着笔电工作的两夫妇和抱着黑白猫小睡的少年外，众人的表情无外乎是疲惫和麻木。
　　几个异能者的心情都不太好，方才他们抛下了一整座基地的生命，那些人还在那里尽责工作，一点也不知道那些可怕的实验体已经开始蔓延整座基地。但夏虞侯告诉他们，他能够封锁整个基地，陪葬是那些人的性命，连同上百只可怕的变异动物一同被埋葬在幽深的地底。
　　最愧疚难受的莫过于吴丽萝，虽说一切都是夏虞侯那些变态实验搞出来的，但最后放出变异动物的却是陈家兄弟。
　　吴丽萝试着想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些内疚或是挣扎，但没有，一点也没有。没了任务陈学良似乎很无聊，不时在座位上动来动去，而哥哥陈学时则在低头沉思，似乎还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放弃那些人命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难想象他们之前已经为长荣做了多少可怕的事。
　　“姊姊？怎么了吗？干甚么一直盯着我看？”陈学良眨眨眼。
　　吴丽萝回神，她望向陈学良那张依然稚气的脸庞，似乎又是那个热血冲动的高中生，心不由得一紧，他们对身旁人的感情并没有改变…….
　　终究是待不下去，吴丽萝挤到了驾驶舱，由于这架飞机没有额外的防护，所以由叶菲凡坐在副驾驶座，张开光圈维持飞机周身的警戒。
　　驾驶员是东区去派来的女兵，吴丽萝也不避嫌，直接和叶菲凡谈起东区的事，包括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她过去一趟。
　　“这绝不是为了那变态的疫苗研究！”吴丽萝再三保证。离开万安后，叶菲凡原本打算开着越野车跟她们分道扬镳，但夏虞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是她的血液样本留在基地没带出来，希望她顺途到天佑留下一管新鲜样本在走，吴丽萝气得差点要朝他嘴上开枪。
　　叶菲凡倒是很悠哉：“我一直在等你过来，那盾牌…….不、那只鳄鱼是怎么了？我抽取的记忆不够完整，只能“看”到一些片段。”
　　提到鳄鱼，吴丽萝东张西望，神情有些紧张，直到女驾驶员对她比了一个ok我信得过的手势，她才慢慢凑近叶菲凡的耳边道：
　　“它好像怀孕了。”



　　☆、第七十八章 天佑

　　飞机一降落，以叶菲凡为中心的抢人大战立刻爆发。
　　夏虞侯生怕叶菲凡跑了，非先要她留下一管血在走，如果能顺便提供骨髓或是其他器官细胞那更是好。
　　吴丽萝等人自然不同意，又觉得夏虞侯太嚣张，险些爆发冲突，最后还是枪管子声量大，夏家两个夫妇被暂时收押，至于夏檀青，恩，他不要捣乱就已经是最好了。
　　因为还要处理赵杉和陈家兄弟的事，吴丽萝便先让冯娉婷等人带叶菲凡回去，自己带着伊芹要去中央大楼处理任务的书面作业。
　　叶菲凡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吴丽萝接到身旁人给的消息，知道将军正在和复兴开会，她立刻带着伊芹急冲冲的往西区杀去，叶菲凡也只能先跟着冯娉婷等人离开。
　　西区多是男性，平日逞凶斗狠的闹剧可不少，除了妓院那里，因为有红蝎派人保护东区过去的妓子，所以还显得清净一些，现在突然空降一群年轻窈窕的女子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就连几栋建筑外站着的士兵也显得把持不住。
　　叶菲凡被众人包在中间，多多和布布都被盖了一条毯子遮掩，夏檀青抱着月光漫不经心跟在她们后面，没有被排除在外的自觉。
　　副基地所作的变动和一开始的小区规划差异不大，东区和西区就隔着那条老商店街，现在也已经是各种物资和小贩的聚集地。街道人来人往，四处都是讨价还价的交谈声，有人用晶核换货品，也有人以物易物，不时还有士兵在其中巡逻，但整体气氛还是相当平和。
　　冯娉婷她们等人一踏上接到，就引来不少目光和议论声。
　　“那是红蝎吗？”
　　“红蝎吗？”
　　“是养变异鳄鱼当宠物的那群疯女人？”
　　“嘘！她们看过来了！”
　　“好漂亮！”
　　“那两条布盖的就是鳄鱼吗？”
　　“你看过那么短的鳄鱼吗？”
　　年纪最小的程荞恩绷不住脸，不禁笑了一声，许如意看她走慢了，赶忙拉着她跟上。
　　商店街过来的景象就比较萧条，相比布满军事设备、气氛凝重的西区，东区横竖着几栋旧大楼里只看到寥寥无几的人在活动着，倒是街道上躺了不少流浪汉，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四处显得相当荒凉，也有可能是大部分的人都还在商店街那里交易。
　　而往东区更深一层走，隐约听到人声，绕过中间最大的小区活动中心后就是一道绵延数里的铁栏，铁栏高大森严，里侧却又是另一番光景。除了原本的公寓和大楼外，还有许多用铁皮屋和木头临时搭建的小屋子，虽然简陋但都很整洁，显然比起铁栏外的区域，铁栏内住了不少人口。
　　每一个小屋门口都摆满了盆栽，里头种得不是花木，而是可食用的蔬果，包括：地瓜叶、高丽菜、甜椒等常见的食材，房屋附近也配有许多大小池子，方便每户接水灌溉；有小屋在周围摆满了圆形盆栽，分别种着一颗颗翠绿色的大高丽菜，虽然没什么效率但也是生机勃勃。
　　门口坐着不少妇女在煮米洗菜，不时还有孩童在一片绿意中穿梭嬉戏，潘雨蓉和刘方仲等人一路上都看得啧啧称奇，只觉得天佑比起复兴似乎更多了些人味，起码可以在其中发现无限的希望和复苏。
　　几人跟着冯娉婷到铁栏的大门口，女兵一看到她们，立刻殷勤的替她们开了门，只是在看到刘方仲和夏檀青两个男士时微微皱眉。
　　冯娉婷看了一眼刘方仲：“一起的。”她没有理走在最后的夏檀青。
　　众人鱼贯而入，女兵正要拦下走在最后的夏檀青，对方看了她一眼，女兵莫名恍神，原本要举起手立刻放下，她对少年微笑点头：“一起的”
　　后面的动静自然无人知晓，冯娉婷转头发现夏檀青还在，眉头不禁微皱，但见叶菲凡没什么反应，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只好暂时无视他，而且据吴丽萝所说，对方等级太高，杀她们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最好就是敬而远之，别主动去招惹。
　　冯娉婷先叫人安置潘语蓉三人，自己偷偷拉过叶菲凡，但她耳边低声道：“小龙的池子就在附近了，那姓夏的家伙怎么办？”
　　叶菲凡很坦白：“不怎么办。”除了干掉他外，还真没办法阻止他跟过来。
　　“是阿，”站在老远后头的夏檀青抢声轻笑，一只手正顺着一只黑白猫，修长的手指轻柔抚过，平日张牙舞爪的猫咪乖巧得不得了：“我对爬虫类研究没兴趣，不过还是恭喜妳们，喜得贵子？”
　　冯娉婷铁青着脸，努力不去想杂七杂八的脏话，拉着叶菲凡往其中一栋空木屋旁的小径走去：“跟我来。”其他人也跟在她们身后。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宽广的蓄水池，它依山挖掘，水面虽然稍嫌混浊，但含水量相当丰沛，仔细打量，却可以发现没什么管子从这里接水。
　　多多和布布从布下伸出头，往潮湿的空气嗅了嗅，随即对着混浊的池子吠叫起来。
　　“上个月我们喂完食物，它没有回水里，想说趁它吃饱睡着时做个例行检查，芷瑶先发现不对劲。之后它下水的时间变少，上岸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我们又请了几个女兽医，也说它可能是怀孕了，但大家最后还是想请菲凡妳来确认。”
　　趁她说话时，叶菲凡的光圈已经扫过整座池子。不同于昔日的挫败，强大的光圈轻而易举就穿透了水下那只怪物的铠甲，将层层器官和肌肉组织一一显像在叶菲凡的脑海中。
　　叶菲凡紧皱着眉头，微微点头：“它肚子里有二十三枚蛋。”
　　几个女子一听纷纷张大嘴，程荞恩忍不住爆粗口：“我糙！分给邻居都还嫌多！”
　　冯娉婷咬了咬手指：“不然就留个两三枚，剩下的拿去烧了或是煮了吧！”
　　但大家胡言乱语，议论纷纷之际，王筱眉比较冷静，她颤抖着嘴道：“菲凡，除了它，妳看附近还有其他公鳄鱼吗？”
　　“没有。”叶菲凡依旧皱着眉，比起鳄鱼惊人的产卵量，这才是让她特别注意的地方。
　　“孤雌生殖。”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站在叶菲凡身后，悠悠扔了一句：“通常发生在植物或是无脊髓动物身上，不过也有些爬虫类具有这种现象，鳄鱼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也许是变异的影响吧？恭喜。”
　　话语一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抱着猫的夏檀青身上，只见少年一脸老神在在地摸着猫咪，一副从头到尾都没说半句话的模样，但那嚣张和鄙视却是半点也藏不住，只差没点一杯咖啡坐下来跟众人炫耀他的知识，学霸怎么看就是讨厌！
　　就在众女摩拳擦掌，努力克制杀意时，叶菲凡突然扔了一句：“放心，只有十枚有心跳。”
　　“喔！早说嘛！”冯娉婷用力拍了拍胸口，其他人则开始围着叶菲凡东问西问：
　　“不愧是元老！”
　　“我抽不少烟，不知道肺部怎么样了，前辈可以替我看看吗？”
　　“姊姊，你能帮我看看便秘吗？”
　　“菲凡还是一样厉害！”
　　“比x光机还神…….”
　　夏檀青抱着月光站在原地，一阵冷风扫过他的背。
　　这就是所谓的性别歧视吗？算了，他还是闪边凉快去吧，不知道爸妈那又在搞什么鬼主意了。
　　少了可疑的家伙，几个女生变得自在许多，围着叶菲凡聊天说地，也不在乎身旁还有两只变异犬，以及水下一只变异鳄鱼和十只未出生的小鳄鱼。
　　“报告！”
　　突然，有几个女兵匆匆从小径那头钻进来。
　　“不是说不要随便进入禁地吗？”冯娉婷转身不悦道。
　　“非常抱歉，但将军那送来消息，希望能请叶菲凡小姐代表红蝎出席会议。”
　　几个红蝎成员不禁蹙眉，中央这再打什么主意？冯娉婷看了一眼叶菲凡，总觉得不安心：“那吴队长和伊士官呢？”
　　“报告，她们也在那里等待叶小姐出席。”
　　“娉婷，这是………”王筱眉不太安心。
　　“去看看无妨。”冯娉婷对叶菲凡解释：“黎将军只是想见见妳，没什么恶意。”
　　叶菲凡根本搞不懂什么将军、什么会议，但总觉得是麻烦事，下意识就想推掉。
　　沈安馨也附和道：“前辈代表我们红蝎，他若想怎样，便是和我们西区几万人为敌！”
　　程荞恩吐吐舌，毫不留情扯后腿：“还敢说！谁叫你们之前把姊姊说得那么神，西区还有人把姊姊当作神像再拜，好不容易可以见到真人，将军自然想见见传说中的“魔蝎女帝”！”
　　冯娉婷和王筱眉对看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李芷瑶突然出声道：“既然要见红蝎的代表，光是队长还不够，那我们也应该整队都过去！”
　　叶菲凡被她们你一言我一句说得雾里看花，但还是干脆点点头：“那都去看看吧，看完后我就要离开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之后盾牌……不、小龙生蛋后可以给我一两枚吗？”
　　冯娉婷带着歉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气道：“伴手礼？当然没问题，咱们走！”

　　☆、第七十九章 会面

　　在离开东区前，冯娉婷打量了一下叶菲凡的装扮，一时兴起，拿了一件带刺的夹克想给她换上，但被程荞恩吐嘈那样更像黑道大姐头，最后只能作罢穿在自己身上。
　　几人在路上遇到许多东区的居民，冯娉婷等人也很热情地介绍叶菲凡的身份，搞得最后大家都被卡在前来观摩的人群中。
　　谁都想看看那位建立东区的元老生得什么模样，而叶菲凡还算符合她们的想象。清秀干净、身材均匀纤细，外表简单得不寻常，但就是这种太过自然的无害才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实力坚强，所以群众也是兴致高涨，不时喊着叶菲凡的名字，希望她能看到自己一眼。
　　一阵风将让两只变异犬露出头颅，标志性的血眸和拉长的犬牙立刻引起不少人尖叫，但幸好大家都知道这是那位元老厉害的精神异能。不过这阵骚动后，人潮也变得不再拥挤，自动往两侧靠，让出一条路，让少女们带着两只变异犬离开。
　　基地就那么点大，众人交头接耳，不到半天，红蝎元老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小区，所以当守卫的士兵看到叶菲凡等人和她身后那两只变异犬时，就显得没那么惊讶，直接让她们放行，一进去也立刻有侍者帮忙带路。
　　到会议厅前的路上是人来人往的走廊，一路上遇到不少军官，他们在看到多多和布布时，反射性地都是想转身跑，有的比较勇敢抬起手准备开枪。
　　但叶菲凡反应更快，腿一踢就把枪踹飞了，然后再由冯娉婷等人收拾残局，最后次数实在太过频繁，冯娉婷甚至想干脆在叶菲凡后面举一个写着“红蝎大老，异能是操控变异动物，请勿开枪和逃饱”的牌子
　　“这里请。”门口有守卫待命，在核对身份后才谨慎打开了大门。
　　一进去就看到长型会议桌上摆着的投影机正在运作，投影机在白色的墙壁上投影出一道骇人的空拍画面，除了叶菲凡看不到平面影像外，冯娉婷和王筱眉等人见了都不禁惊呼出声。
　　镜头是从高空拍的，粗看可能会以为是密密麻麻的黑点，但仔细一瞧竟是成千上百万的丧尸，扭曲的头颅龇牙咧嘴。
　　它们正在追逐着前方的几辆车，速度显然不算慢，没过多久，就有几只丧尸跳在车顶上，砸破窗户，把里头的人捉出来分食，过程中表现出的速度和力量都惊人得可怕，最后所有的车子都无一幸免，被庞大的尸潮湮没，万虫钻洞的景象让人看了忍不住反胃，但画面跳了一秒又再次回放，准备反复折磨众人的视觉神经。
　　按钮一按,画面停在尸潮行动的骇人场面，黎君浩听到有人进来了，不厌其烦的再次解释：“这是尸潮，结合了北方和南方的感染者，沿着高速公路移动，它正在北上。”
　　吴丽萝和伊芹坐在与黎君浩同一侧的位子，见其他成员来了，忍不住伸手挥了挥。
　　黎君浩朝门口看去，一下就发现一张面生的脸，便点头微笑道：“你好，你就是叶菲凡、叶小姐吧？久仰大名，我是天佑的负责人黎君浩，那边是复兴基地的负责人，叶明。”
　　“菲……菲凡？”坐在角落的军官楞神了一会，猛然跳了起来。
　　他绕开会议桌，直直看向门口，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立刻刺入他的眼睛，连同虚伪假造的记忆也被一同刺破，象征真实的神经电流再度连接起来。
　　“阿……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叶明一手扶着桌子，另一手捂着头，大量的记忆突然涌入大脑，造成超乎想象的痛楚，他满脸汗水，表情痛苦不堪。
　　黎君浩见状，急忙要人唤医护兵，吴丽萝率先跑出去找人，红蝎等人被晾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叶菲凡楞了一会，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拥有夏檀青的所有记忆，自然知道对方现在是记忆复苏、脑袋负荷不过来。不过她没打算要跑走，眼下不太合适，她身旁还有其他同伴。
　　“叶明！先坐下！”黎君浩和其他人一同带着叶明回到位子上，医护兵很快就赶来了，拿着专用的小手电筒对着叶明的眼睛照了照，确认他的意识有无，但叶明就那样瘫软在椅子上，浑身不断抖动抽搐，情况看起来相当不乐观。
　　“叶女士！”黎君浩神色难辨，他低头对一旁的士兵吩咐几句，看向叶菲凡的眼神已经稍上一丝谨慎：“可否请你先和这位士兵一起离开。”
　　他对叶菲凡的敌意太过明显，门外两只狗不禁吠叫起来，叶菲凡正想开口直接解释两人的关系，同时方灵珊和叶悦城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叶悦城一看到叶明这样，忍不住放声尖叫：“怎么会这样！！？”
　　叶明躺在椅子上，昏迷不醒，叶悦城在他身旁捧着脸，似乎已经焦急地哭出来，黎君浩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向叶菲凡的敌意也越来越明显，只差没直接叫士兵把人带走。
　　这时，方灵珊突然说了一句：“等等，菲凡，你和叶将军是什么关系？你们好像都姓叶呢！”
　　叶菲凡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我大伯。”
　　“咦？”
　　“啊？”
　　像是没注意到众人的错愕，叶菲凡耸耸肩，继续云淡风清道：“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他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吧？突然看到我，难免一时激动，还是让他喘口气，等他醒来就能解释了。”
　　后面站着的红蝎众人听了不禁一愣，她们从没有想过其中的关联性，谁会没事去玩姓氏连连看？只能说方灵珊不愧是心思细腻，一下就看出了内情。
　　黎君浩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阿，两个都姓叶！而且叶菲凡本领高超，说是叶家人也不觉得奇怪。
　　叶悦城听了猛然转头，她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叶菲凡，心底纳闷叶家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女儿来，回过神便立刻出口质疑：“不可能！我从没见过你！你的父亲是谁？”
　　叶菲凡直言不讳道“叶城。”
　　饶是叶悦城脾气再好，听了也忍不住心生怒意，面上讽刺轻笑道：“呵呵……说谎也要有个限度，我父亲什么时候多你这个女儿？我又什么时候多出你这个姊姊！？”
　　正当众人存疑之际，叶明终于悠悠转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替叶菲凡说话：“她……她没说谎……”
　　叶悦城猛然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叶明，彷佛对方是陌生人假扮的，但叶明不理她继续道：“她是我三弟叶城和他前妻林意涵的孩子，因为眼睛不好使，所以很久以前就把她送去疗养院，外人不知道是正常的。”
　　不等众人惊呼，叶悦城盯着叶城确定他没有在说谎，虽说“外人”两个字微微刺痛她敏感的神经，但更多的是疑惑和惊讶。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叶菲凡，半信半疑道：“怎、怎么可能？……妳……妳是我同母异父的姊姊！？”
　　叶菲凡花了几秒整理一下，很快得出重要的讯息，想来这个叶悦城就是夏檀青告诉过自己的另一个妹妹，看来她当初是幸运逃过了叶紫容的魔爪。
　　思此，叶菲凡第一个念头不是什么团圆大抱抱，而是张开光圈，认真扫描对方的身体结构——这自然得怪另一个“妹妹”给她的阴影太大，谁知道每个半路冒出的“妹妹”都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这个叶悦城明显不如叶紫容。她很好，很普通的强壮，不需要顾忌什么。叶菲凡偷偷松了一口气，也不吝惜对她露出微笑。
　　见她微笑，叶悦城眨了眨眼，似乎有光影幢幢，好像与镜子中的自己重迭，又好似母亲偶而的回眸一笑，那种熟悉的神韵让她瞬间就确认了叶菲凡的身份。
　　而一旁的叶明显然还没从记忆复苏的冲击中缓过气，他才费力抬头看了叶菲凡几眼，握着椅把的手一滑，便又再度失去意识，整个人从椅子上噗通倒地，彻底昏了过去。
　　医护兵很快派来了更多支援，众人七手八脚地用担架将叶明抬去隔几条街的专门军医院，留下黎君浩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是要先处理叶明，还是要先处理叶菲凡.....喔！对了，还得再加上长荣跟尸潮！，
　　脑筋快打结的黎君浩抓了抓头发，递给了方灵珊求救的眼神。
　　方灵珊对他露出安抚的微笑，转身就对叶菲凡和叶悦城道：“叶将军可能还需要多休息，两位不妨跟我去隔壁的休息室等待，红蝎的众位要一起吗？这次的任务应该累坏了吧？”
　　吴丽萝看了一眼黎君浩快绷不住的表情，点点头：“不需要麻烦将军夫人了，我带她们过去吧。”

　　☆、第八十章 生产

　　休息室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小型的宴会厅，里头摆着装饰精致的桌椅和沙发，有侍者随时提供食物和饮料，左方还有乐队等待命令伴奏，转身从右方大片落地窗看出去还能欣赏到外面的山光水色。。
　　红蝎等人大概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方灵珊的目光有些复杂纠结，统一意思便是：好阿，妳这家伙，原来我们在为任务拼死拼活时，你就在这里享福阿！
　　方灵珊也不害臊，一离开了黎君浩也不摆什么端庄贤淑的姿态，拉着大家到沙发坐下，就要吴丽萝先一五一实交待任务经过。
　　但吴丽萝等人还没从方才的震撼弹惊醒，她们看着叶菲凡带着两条狗来到食物区，拿了几块肉干喂给多多它们，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不远处站着的那位同母异父的妹妹正怯生生地打量着她的背影，随着时间过去，几乎快成了一尊“望姊石”。
　　众人看在眼底，彼此开始眉来眼去，想要有人去帮一下那对“姊妹”。方灵珊却是摇摇头，要她们静观其变，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虽然叶菲凡很明显心不在此。
　　叶悦城挣扎了很久，直到叶菲凡扫光半个餐桌，喂饱了两只大狗，轮到自己也来开吃时，叶悦城终于明白对方注意力根本一直在食物上，自己继续纠结也是白费，这才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察觉到有陌生气息靠近，多多和布布立刻发出警告的低吼声，对他们来说移动的物体只有分“是叶菲凡”和“不是叶菲凡”。
　　叶悦城被两只变异犬盯着心慌，后退了好几步，只好远远出声道：“菲、菲凡吗？我们可以谈谈吗？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你可能不知道，妈妈已经和叶叔叔复婚了，我本来是叫林悦城，她们再婚后就改姓叶了。”
　　叶菲凡不显惊讶，这些讯息在夏檀青的记忆中有：“恩。”她正在啃奶油玉米，味道很新鲜，应该都是东区那边直送来的作物。
　　叶悦城看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说心底没什么恶意但也不禁有些挫败，她不死心道：“那你知道我们还有另一个妹妹和弟弟吗？”
　　“恩。”叶菲凡终于填饱了半个肚子，心情好转，平易近人的个性也回来了：“叶紫容和叶岳安，其实你不用说，我已经见过叶紫容了。”
　　叶悦城听了不禁大惊失色，难掩害怕道：“她、她没作什么吗？”
　　叶菲凡摸了摸水果盘，发现里面有芒果，立刻熟练地剥起皮来：“她想杀了我，不过没成功，那妳呢？”
　　“我、我怎么可能……说起来我们都曾是她的受害者呢！”想起叶紫容的狠辣，叶悦城还是心有余悸，她到现在还是不懂自己与对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下这样的毒手才甘心。
　　她不禁偷偷瞧了一眼叶菲凡，心底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同于叶紫容那样冰火冲天、鲜明极端的个性，眼前这位姊姊自在从容、平静无波，长相明显得了母亲柔美的神韵，可见自己和她真的是姊妹无疑。但从方才对话来看，她又表现得相当冷情，如同那双眼睛：什么都没有，是因为妈妈没有在身边照顾的关系吗？
　　叶悦城越是深入就越是心寒，一时间，她看向叶菲凡的目光有些同情和亲近，起码她没有再把对方当成另一个叶紫容来防备，何况对方才是和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姊姊。
　　思此，她盯着叶菲凡与自己有三分像的侧脸，心底不禁越发向往。
　　她是独生女，从小就赖在母亲身边，后来因为叶紫容的关系，她被迫独立长大、离开母亲好一阵子，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现在突然空降一个姊姊，叶悦城放下防备后，不禁将对妈妈的思念和期待投射在对方身上，俗话也说长姊如母。
　　“姊姊………”叶悦城小声呢喃，盯着叶菲凡的目光越发柔软。
　　后头红蝎众人正看得一头雾水，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是叶悦城在内心戏，而另一个主角叶菲凡正忙着横扫餐桌，两方根本没有实际的互动和交集。不过这也怪不得叶菲凡，她从万安那里就各种战斗、昏迷，根本没时间进食，现在有机会自然是填饱肚子先。
　　“哔哔哔！！”通讯器突然响起，吴丽萝一接通，听了几句，立刻从沙发上跳起：
　　“小龙要生了！！大家快过去看！”。
　　“阿？！”众人一听跟着跳起来，叶菲凡也放下吃到一半的鸡腿，擦了擦嘴角，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只有叶悦城搞不清楚状况，眼睛还在水汪汪地盯着叶菲凡。
　　吴丽萝使了眼神，要方灵珊留下拖住叶悦城，自己带着叶菲凡几人叫了辆车赶回东区。
　　自从发现鳄鱼疑似怀孕后，吴丽萝就派人定时在附近巡逻，这次是女兵发现鳄鱼待在岸上的时间太久，用望眼镜一看，赫然发现鳄鱼已经在岸上掘好洞穴，尾巴一翘准备在里头下蛋，这才赶忙用通讯器通知吴丽萝。
　　等她们到时，池岸附近的街道已经被清空，好几名女兵在空屋前把守，见到吴丽萝立刻上前报告。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空屋后面就是一头凶恶的怀孕母鳄，她们满头汗水，显得非常紧张。
　　吴丽萝拍了拍叶菲凡的肩膀，叶菲凡会意实况转播道：“它已经在下第十二颗蛋了，目前状况良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筱眉从后面探出头道：“鳄鱼的性别会随温度变化，我们可以让那里温暖一些，增加雄性鳄鱼的数量，这样也不用担心之后繁殖过剩的问题。”
　　她以前念农科，或多或少也会接触到生物学，所以这话说得相当笃定。
　　大家听了听都觉得这主意好，但王筱眉随即露出艰难的表情：“问题是母鳄鱼产完蛋后会一直在附近徘徊，直到宝宝出生，我们恐怕找不到空档进行干预。”
　　一时半晌，大家都静默了。吴丽萝深吸一口气，当初徒手把饥饿虚脱的鳄鱼拉下山的是她，现在只是装个小灯、干预鳄鱼的生产，她再做一次也无妨。
　　没等她自告奋勇，叶菲凡却抢先道：“我去吧，顺便取蛋，我不想等到它们出生后才走。”
　　吴丽萝蹙眉：“行吗？不如我跟你一起吧，起码我力气大，如果有不对还能一拳打昏小龙。”
　　叶菲凡不作声，似乎在思忖什么，吴丽萝当她默认，立刻让人去准备发电机、延长线和灯泡等杂物。
　　因为接近水泽，变异鳄鱼较占优势，所以叶菲凡也不打算带着多多它们，自己和吴丽萝两个人从空屋的后门溜过去。
　　突然有陌生气息靠近，鳄鱼妈妈正忙着下蛋，所以只是威吓性地摇了摇尾巴，叶菲凡示意吴丽萝在一旁守候，光圈锁定不远处鳄鱼的位置，缓缓尊下了身。
　　她感应着鳄鱼传来的脑波，想象着鳄鱼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平和稳定的波动，却偶而会跳起一下紧张的拍子：喜悦却又谨慎。叶菲凡品味了几秒，脑中立刻响应了几段彩色老旧的画面，她很快就进入了状况。
　　那时，眼睛还勉强能视物，二叔笑着说要给她一个礼物，带着她走到了大门，一只黄色的小身影就在门后晃来晃去。
　　她不禁瞇起眼，努力想看得清楚一点，门只开了一条缝，小家伙就已经迫不期待地挤进来，它朝着陌生的女孩飞奔过去，一下就扑进她的怀里。
　　女孩明白了那是什么，一下喜悦一下紧张，她想抱起小狗好好吻它，可是眼睛不好使，手不知道该放哪，她很怕弄伤小狗。迎接新生命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啪擦！
　　对上了！她闭上眼睛，脑中立刻闪过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热爱冒险的男人将一条刚出生的小鳄鱼作为旅行的纪念品，他很慷慨地给了鳄鱼足够的生活空间，每天以生肉喂食、定期为它刷背，相当宠爱那只鳄鱼，鳄鱼只需要每天打鼾等着食物就好。
　　直到有一天，男人老了，身体不舒服，决定要出门去看医生，便再也没回来。
　　鳄鱼没等到生肉，却等到了几只不知死活的老鼠，它很快就把老鼠吞下肚解馋，但大得像颗篮球的老鼠让它不太舒服，等它一觉醒来后，四周似乎变得拥挤了……………
　　突然，一道轻柔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窥视：
　　“出去，我不能分心，我在生孩子。”
　　“…………”哇咧。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声音语气上扬，明显不悦道：“嘿！我记得你，你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吧？快出去，不要就把你和你的狗吞了。”
　　看来很早就被惦记上了，于是她也干脆坦白道：“你生的孩子只有十只能活下来，但对她们来说还是太多了，我打算带走两只。”
　　那声音很倔强：“谁靠近我的孩子我就把他吃掉，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类。”
　　“她们只要把妳关在这里，饿个十天八夜，等妳昏过去后，你的孩子就一只也不会剩了。”
　　“…………”这次轮到声音安静了，在对方入侵自己的思绪时，她也同样看到对方的思绪，包括那些人类对鳄鱼蛋的计划。
　　“妳可带走我的孩子，但我有一个条件。”声音让步了：“妳带走的那两只，其中一只必须是母的！其他的无所谓，就只有妳带走的那两个，一定要变成母的！”
　　哇，是动物的繁衍本能吗？她不太清楚，不过能够不失去一只手臂，拿到两只移动战甲，她自然很乐意。
　　“谢谢了，小龙。”

　　☆、第八十一章 梦游

　　鳄鱼生完蛋后，只是在岸上徘徊了一会，没多久就回到水底。叶菲凡对吴丽萝点点头，吴丽萝这才壮着胆子开始架设电灯。
　　浅浅的洞穴里已经塞满一颗颗白色圆滑的蛋，每颗呈椭圆形，都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患有密集恐惧症的吴丽萝下意识抖了抖，但还是手脚利落，不一会就架设好了器材。
　　等两人准备从空屋的后门时，后头传来泼水声，显然母鳄一直在水中等待她们完事，这会是迫不期待要赶回宝宝身边了。吴丽萝偷偷瞧了叶菲凡一眼，虽然对方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她还是直觉小龙的配合一定和此人有关。
　　“帮我找个保温箱。”叶菲凡伸出双手，不知何时，她已经拿了两颗鳄鱼蛋，吴丽萝大惊立刻往后一跳，但随后意识到自己打惊小怪，摸了摸头赶忙去办。
　　叶菲凡根据王筱眉的建议，在保温箱里铺上池岸旁的泥土，再取了一些芦狄塞满空隙，以免运送时的振动影响到还未发育好的宝宝。王筱眉告诉她幼鳄要等三个月才会破壳，就是不知道变异鳄鱼有没有差。
　　叶菲凡表示很放心，光圈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她连名字也取好了：沙沙、比比，多方便的名字阿！
　　因为天已经黑下了，天佑考虑到安全考虑，规定夜间不得驾驶飞行工具，所以吴丽萝便赶走看热闹的一群人，自己带着叶菲凡回到红蝎的公寓休息；也就是叶菲凡以前的公寓。
　　“东西都没动，每天都有人定期清扫，水和电都接上了，就是不要一次用太多电器，不然整栋楼都会跳电。”吴丽萝替叶菲凡开了门。
　　门一开，两条狗率先挤进去，它们到处闻闻嗅嗅，终于确定了是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于是也就自在地挤上沙发。
　　家具的位置没有丝毫移动，叶菲凡站在原地用光圈扫了一会，转身便对吴丽萝微笑道：“辛苦妳了。”
　　少女的笑容依旧纯净富有感染力，吴丽萝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没事！明早下来和我们吃早点吧！大家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等吴丽萝离开后，叶菲凡才把青黛从铁笼里放出来，青黛很高兴重获自由，一下就往窗户的鸟笼飞去，那边似乎还漏下几颗之前的晶核。
　　叶菲凡熟门熟路找到了浴室，立刻把两只狗叫过来。两只狗本来还兴冲冲的跑进来，结果只听到门一关，一回头，就看到主人“目露凶光”，拿着莲蓬头朝它们逼近，两狗顿时都生出一种遭遇“背叛”的感觉。
　　虽说是帮自家狗狗洗澡，叶菲凡也不忘俭省，先替两只狗修了毛，才用少许水帮它们冲了冲身体。
　　洗完门一开，两条狗如获大赦，立刻飞也似地逃了出去，叶菲凡急忙将仅有的两条大毛巾抛在它们身上，自己则拿着小毛巾沾水，简单清洁了全身上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变得有些长，都快到肩膀了，尾端还参差不齐，但叶菲凡的双手已经累到抬不起力气，所以最后还是作罢。
　　整整一年奔波在外，吃睡都是和小伙伴一起的，叶菲凡也不习惯回卧房一个人睡，便拿出了被单和枕头，铺在沙发下，作了一个临时床铺。
　　多多见状，立刻从沙发上下来，和叶菲凡挤在一起，布布也因此独占整座沙发，心满意足。
　　实在太累了，叶菲凡才刚躺下就开始打呵欠，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人在睡觉的时候，思绪是浮动的，浅意识开始蠢蠢欲动，想将心底深处的秘密和感情通通翻搅上来。偶而过于深入，意外打开了通道，与外面的意识们有了交流。
　　白色的天空、黑色的地板，叶菲凡在自己的黑白空间浮游一会，没多久就闻到潮湿的腥味，似乎是来到了河边。
　　四处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叶菲凡试着往前探索，却只感觉到草尖和鱼尾轻轻扫过自己的脸颊。
　　叶菲凡还没来得及疑惑，就有熟悉的声音替她解答：“我糙！你还来！拿了我两颗孩子还不够阿！？拜托，生孩子已经很累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觉！不要把那些讨厌的人类想法带进来好吗？”
　　叶菲凡在心底默默递了一个抱歉，然后用力甩了甩脑袋，努力挣脱出对方的世界，不到一会，场景和气味又换了。
　　叶菲凡眨了眨眼，鲜明宽敞的世界，人来人往，似乎是某个人类的视线，应该是个女的，眼睛还看得见。
　　叶菲凡站在原地好久，看着许多人推着大型篮子，里面放满物品，直到听到收款机哔哔作响，她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叫“超市”。
　　“叶小姐，你来了阿！”
　　叶菲凡闻声转头，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亲热地挽着一个纤细少女的手，少女另一只手还牵着一只大狗，那是……..自己？
　　不同于先前透过夏檀青的视线，这次自己的身影在她看来有些飘忽不定，偶而一个闪身，就像镜面折射出的幻影，连阳光也能轻易穿透。
　　“陈大婶走了，爸妈也失联了，菲凡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一定要坚强下去！”
　　叶菲凡听到这一句话就明白是谁了，她轻声叹了一口气，便定下神转移心思，趁着对方还没发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前，离开对方的思绪。
　　再度睁开眼，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熟悉的视线让叶菲凡一瞬间以为自己回来了，待没等她松一口气，一看到对面的女孩时，她再度叹了一口气。
　　那又是自己，不过脸庞看上去格外具有吸引力，彷佛渡有淡淡的珍珠光辉，浅粉色的嘴角还勾着温柔顺从的微笑，叶菲凡有一秒差点矜持不住，要吻上自己的脸颊。
　　天哪！
　　“嘿！妳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呀！！”某少年很快就发现叶菲凡这个不速之客。
　　叶菲凡眉心狂跳，但她还是尽可能平静道：“你，是在对着我作春梦吗？”
　　“才不是！！”少年顿时焦急起来：“我只是在、只是在回忆！！回忆在万安差点被妳杀死的时候！不行吗？？”
　　叶菲凡闻言，立刻打量起四周，最后目光放在那笑得一脸清纯荡漾的自己：“那我为什么没拿剑？”
　　“………出去。”
　　“我那时候有微笑吗？”叶菲凡皱眉，对面自己的微笑也太诡异了吧？不过这也说不定，也许那时干掉夏檀青对自己而言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
　　“出.去！！”某少年恼羞成怒，强大的精神力立刻化为黑色的水流，一下就冲毁了整个白色空间，冲击的余韵再度带着叶菲凡流往下一个地方。
　　叶菲凡在水流载浮载沉，有些不太舒服，不禁暗自祈祷着：拜托，我对探查别人的隐私没兴趣，让我回去吧。
　　叶菲凡带着谨慎的心情，再度睁开眼，漆黑一片，是自己的梦境吗？
　　她缓缓伸出手，似乎攀上了一处出口，外面有鸟鸣声，她踩上了一块石头，发现自己似乎在洞穴里。
　　好吧，随便哪个人都行，拜托不要是什么变异熊。
　　叶菲凡带着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从洞穴里爬了出来，四处都是鸟语花香，郁郁青翠，有小溪蜿蜒而下，她悄悄潜过去，想照照水面确认一下梦境。
　　有落叶翩然落下，在水面点起一圈圈涟漪，同时将那张脸庞吹起层层褶皱，叶菲凡不禁蹙眉，她在自己的身体里？那她怎么还看得到？
　　“喂！”陌生的声音傲慢尖细。
　　叶菲凡抬头，视野所及尽是一片片青翠的树荫，四周只听得到鸟鸣和微风声，但却看不到什么生物的踪迹，一切都美好得过于虚假。
　　她东张西望好一会，直到声音再度开口：“在这里呀，笨蛋！”
　　叶菲凡终于捉到了方向：“月光？”
　　黑白色的猫咪就在高高的树梢上轻摇尾巴，俯瞰着少女，它的眼睛果然很美，浅浅的薄荷色在树荫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芒，在大白天的背景里依然堪比星光月色。
　　“恩～”月光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尾巴：“似乎是不小心把我和你的梦境连在一起了呢～喵～”
　　叶菲凡盯着它漂亮的毛色，很自然伸出手道：“下来我抱抱”
　　“哼！”月光一副很不屑，但后腿却很可疑的动了一下，语气还维持着十足的傲慢道：“你以为我和那些笨狗一样，需要什么抱抱和亲亲～喵～？”
　　“抱抱。”叶菲凡不死心。
　　似乎是被激怒了，月光缩起瞳孔，缓缓起了身，它站在高高的树梢上，优雅傲慢，从上而下俯瞰着少女，然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接着，从尾巴开始，它的身影渐渐淡薄起来，然后是四肢、躯干、一路延续到脑袋，黑白猫就这样静静消失着，最后，只剩下那抹微笑在空中挥之不去。
　　“……………”叶菲凡皱着眉头，这种即视感，是在抄袭谁阿？
　　“不抱就算了。”她转身要走，上头那抹微笑立刻破碎。
　　月光从上面一跃而下，扑进少女的怀里，娇嗔道：“我要梳毛毛！！那个笨蛋都不理我，明天去他那边接我，我懒得走～喵～。”
　　叶菲凡抱着它娇小的身子，温柔地顺了顺月光背上黑色的纹路。
　　然而，放松不到几秒，变故突生，黑色的纹路瞬间往四处蔓延开来，黑暗中伸出触手用力把叶菲凡攫了回去。
　　叶菲凡猛然睁开眼，一片黑暗，她有些不确定，直到多多上来舔了舔她的脸颊。
　　“菲凡，你醒了吗？下来吃早饭了！”外头传来敲门声和王筱眉温柔的语调
　　叶菲凡不禁松了一口气，梦游什么的，烂透了。

　　☆、第八十二章 变故

    叶菲凡所住的公寓是东区的地标，红蝎的人都驻扎在里面；吴丽萝就住在叶菲凡楼下，而王筱眉和冯娉婷依然住在隔壁邻居的旧家里，另外李芷瑶和程荞恩等人也各自在公寓里找了空房住。

    一楼的管理室被改建成厨房，冯娉婷一早就在那边料理大家的早餐。

    用东区现采的蔬果，冯娉婷作了一大盘新鲜的芋泥沙拉，外加一大杯柳橙汁，通通简单分装在盘子上，一盘一盘递给众人。这种时候市面一般流行简单方便的西餐，需要调味和火候的中餐相对而言成了上层特享的食物，红蝎在许多方面倒是显得亲民许多。

    餐桌上众人叽叽喳喳，话题中心都围绕在叶菲凡身上，叶菲凡也很乐意分享离开一年的经历，众人听得是胆颤心惊，就连熟知大半的吴丽萝也很专注，谁能想象一位纤纤少女带着几只变异动物去了基地外的荒芜世界，还整整旅行了一年！

    “妳还活着真是个奇迹。”程荞恩在创伤中康复过来后，也同时泄漏喜欢吐嘈的个性。

    误解对方的话，叶菲凡难得有些得意：“我一向独立惯了，要照顾自己和多多他们并不难。”

    “不、我是说……”程荞恩最后还是默默住了口，看出来对方相当信任自己的宠物阿。

    红蝎早上有固定的巡逻和操练，所以一伙人吃完饭很快就散了，但在吴丽萝几人的强力慰留下，叶菲凡决定明早再离开，今晚还是和几人叙叙旧、聊聊心。

    然而，这样的惬意并没有持续太久，正当叶菲凡躺在自己的公寓，一边抱着狗晒太阳，一边慵懒地伸懒腰想打瞌睡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姐姐！姐姐！快开门阿！”

    多多和布布纷纷警戒地抬起头。这是………？

    叶菲凡打开内侧的门，但没有打开外侧的门让对方进来，只是透过纱窗淡淡关切道：“怎么了吗？”

    叶悦城着急地站在门口，一看到叶菲凡，急忙上前拍得门板道：“爸妈出事了！！姊姊你先让我进来阿！”

    “有什么事你在外面说吧。”叶菲凡没有恶意，但还是下意识保持警戒。

    叶悦城微微倒抽了一口冷气，为亲姐姐的不信任感到受伤，但很快回神道：“我们与天佑的会议本来是当天结束，但大伯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就想暂延回去的时间。可是不知道怎么，消息传到复兴基地竟然变成大伯在天佑遇袭，目前伤重几乎不治！明明是可笑的谣言，可是复兴那里的人竟然信了！长荣还联合复兴和其他基地领导人要求天佑给出交代…………”

    叶悦城似乎还没从消息中缓过气，微微喘了喘，接着继续道：“方才爸妈被人护送过来，也送来消息，是说复兴被、被那个叶紫容夺权了！！她一定是勾结长荣！长荣是她母亲的娘家！！一定是！！”

    “有这回事？”叶菲凡也觉得事态严重，但第一个念头是担心起红蝎，红蝎在天佑底下，天佑绝不能倒。

    于是她接下去问道：“天佑有什么应对之策？你代表的双和基地有表态吗？”

    “阿哟！”叶悦城着急地敲了敲门版：“都这种时候还在问什么阿！我们快点去看爸妈！爸妈听到你在这里，也很着急想见到你！快跟我来！”

    “…….不用。”没等叶悦城露出惊讶和心痛的表情，叶菲凡已经不客气直接关上门。听到亲生父母到来的消息，她只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之后就是一连串停不下来的解释。

    她最烦解释。

    “没关系！我去叫爸妈过来！”

    叶菲凡猛然打开门，只听到咚咚咚的下楼声，她犹豫了几秒，考虑要不要下楼把叶悦城打昏捉回来。然而，不到几分钟，下楼声却停下来，突然变成上楼的踏步声，大概是叶悦城又跑回来了。

    叶菲凡光圈一探，不禁一愣，赶忙打开外门。

    “喵～”

    伸出手正好接住那团温热，同时耳边响起清朗如风的笑声：“你似乎陷入麻烦了？”

    叶菲凡眨了眨眼，明明前一晚还在对自己作春梦，今早就迫不期待赶来，这个人真是………半点羞耻心都没有呀。

    于是她冷不防一句：“昨天睡得好吗？”

    少少年本来想装得若无其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一听到这句话立刻站不住，整个人像炸毛的猫咪一样，浑身一颤，咬牙切齿道：“本来很好，直到有小偷三更半夜跑过来！！”

    “所以你来这里作什么？”叶菲凡不禁戏谑一笑，不会是要和她这个春梦的主角聊天谈心吧？

    “……..”夏檀青被她这一笑弄得满脸通红，耳根子都烫出温度了，只能没好气道：“薄荷一大早就喵喵叫，吵到最后被我爸妈赶出来，就想说先把它还给你。”

    糟糕！忘了在梦境中和月光说好的话。

    叶菲凡心虚地舔了舔嘴，果然抱着猫的手立刻一痛，月光正不客气地咬着自己的手指，那发泄的狠劲像在咬塑料玩具：叫你忘！叫你忘了来接我！

    夏檀青看着那青葱白指被猫嘴蹂躏，不由得皱眉，弹了弹指节，示意某猫适可而止，等叶菲凡注意力回来后才低声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妈给我一个任务，要去基地外面的，要一起去吗？顺便避下风头。”夏檀青说得含糊，但事实上，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叶菲凡那对堪比自己爸妈的父母，还有叶菲凡此刻的心烦意乱。

    叶菲凡蹙眉，柳卿玉？想起那与夏檀青有几分神似的女人，她下意识就摇头，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夏檀青也明白她不会立刻同意，便状似漫不经心解释道：“是去接应从复兴逃来的天佑间谍。我爸忙着研究疫苗，所以尸潮的问题由我妈来处理，她打算把先前那个声波驱逐听觉系变异动物发射器改良一下。但最初的草稿和原型都在博世没带过来，复兴接收博世后，东西就都被移到复兴那里了，所以我妈拜托天佑在复兴的探子去偷回机器原稿。得到消息说已经到手但也东窗事发了，现在探子在逃来的路上。”

    “为什么不派军队去接？”

    “因为根据估计，从复兴到天佑的路会经过尸潮移动的路线，天佑没把握，不打算派人出去冒险。”

    “所以让你去冒险？”叶菲凡对柳卿玉越来越没好感。

    夏檀青听出她话里淡淡的关心，不由得心下一喜，他压抑着情绪道：“你对我没信心？”

    叶菲凡看不到他，但很清楚知道他在讲什么，除了还拥有心跳，他和那些变异丧尸其实没什么不同，说夸张一点，就算他全裸在尸潮里面跳热舞，也不会有任何丧尸对他起兴趣。

    她顿了顿，面不改色道：“为什么找我？”

    “我以为你想透透气。”夏檀青意有所指：“妳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不要超过一分钟，我给你那个妹妹的催眠暗示快解除了。”

    叶菲凡很认真的想了他说的话，成堆的变异尸潮，一堆可爱的晶核，两颗小小的心脏三个月后就要嗷嗷待哺………

    “好。”叶菲凡说得干脆，她也很有自信，光圈已经完全恢复，虽说作不到夏檀青那样随意自在，但骗过丧尸耳目还是相当简单的事。

    夏檀青盯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想倾听她心声的渴望更加强烈：“确定？”

    “当然。”她半掩起门，打算立刻去收拾一下。

    夏檀青点点头，心满意足道：“我在楼下等你。”

    他一离开，叶菲凡就张开光圈，拉远至好几里外，果然一下就捕到叶悦城的身影，恩，对方已经开始移动，离开东区朝西区走了。

    叶菲凡见状，赶忙放下月光，给自己绑了一个利落的马尾，便开始动作。

    她找到小铁笼唤青黛进去，再将剑牢牢系在腰上，又准备了一个小背包里头放水瓶在身上，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才转头对着两只狗轻声道：“我们去散步吧。”



　　☆、第八十三章 接应

　　“请问叶小姐，这两个人是？”女兵面色不善，让叶悦城进来东区只不过是看在她是双和基地代表的份上，现在她又拉了一对夫妇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叶菲凡的父母，我是叶菲凡的妹妹，请让我们进去。”叶悦城说得极快，显然很焦急。
　　女兵一脸怀疑，她们红蝎大老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家人？该不会以为是同姓就能混水摸鱼了吧？
　　身后的林意涵察言观色，见对方没有要让行的意思，心底反倒松了一口气，从听到叶菲凡的名字开始，她就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更别提要和那根本记不得脸孔的大女儿说些什么。
　　道歉？有资格吗？自己也不过是把她生下来，照顾的工作都是交给保母，离婚后更是由叶城独自安排。
　　思此，林意涵眉目微蹙，略带哀伤道：“算了，悦城，你姊姊可能不想见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去，等她想清楚吧。”
　　叶悦城心底焦急，她有预感叶菲凡不会乖乖留在原地，但她还是渴望一家团员，有什么误会就当面说清楚，不要那样躲躲藏藏。
　　叶城有些不悦，虽说他们没能陪在叶菲凡身边，但好歹也没让她挨饿受冻过，如今人家这番态度明显是完全忘记他们这对亲生父母，还让自己的母亲没见到面就已经愧疚成这样！成何体统？
　　一时间，叶城对叶菲凡是责怪大于愧疚，不过人的本性如此，凡事都习惯往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想。
　　叶悦城看两人准备离开，心底越来越慌张，只能往栅栏里面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熟悉的人影………
　　“吴小姐！！”叶悦城顿时双眼放光，双手拼命挥舞着。
　　挤在人群中的吴丽萝哪有心思顾及她，方才接到好几个混乱的消息，先是复兴、又是天佑，长荣当真布了一场好局，她急得要命，正要去找叶菲凡商议，所以根本没看到叶悦城的求助。
　　叶悦城看她的方向，心下一阵无力，身后是林意涵要离开的催促声，她只能跟着二人离开，但走没几步还是不死心回头张望。
　　明明是一家人阿…….
　　
　　叶菲凡和夏檀青“借”了一辆越野车，一路马不提蹄离开了基地。出基地前的路都异常顺利，也不知道是上层特许还是夏檀青在搞鬼。
　　在离基地一定距离后，叶菲凡试着将光圈撑到最大，她很久没那么作过，所以格外小心谨慎，慢慢到了十公里，顿了一下，才继续放大；夏檀青则在前面驾驶，一面小心观察周遭的动静。
　　车子有导航，夏檀青照着路线开，两人一路都沉默着。叶菲凡一下放大光圈探寻尸潮的痕迹，一下又得缩小集中去探查生命体的存在，虽说忙碌，但她试了几次，还算搜缩自如。
　　夏檀青提供的情报很少，只知道那人是男性，身高有一米八，有异能但不清楚是什么。叶菲凡一一过滤，基地外还有不少小型的人类队伍在移动，其中是男性的很多，但有异能的很少，一米八更是少。
　　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很快就出了基地外围区域，来到了真正荒芜的地带，大大小小的废弃建筑、丧尸和变异动物散落其中，里面没有半个活人…….
　　夏檀青偷瞧了她一眼，见她眉头深锁，怕她累着，忍不住放软语气道：“不需要一路上都用异能，一会上高速公路在用吧。”
　　去复兴的路必经一条高速公路，最危险也就在那里，你不知道依公路行动的尸潮已经走到哪段，也许才刚踏上公路，就能闻到那股腐臭、死亡的气息从后头追逐上来……..
　　叶菲凡没说话，她抱着月光坐在副驾驶座，后面是两只变异犬，青黛的笼子被她稳稳放在身旁，她打算找到合适的时间在让它出来。
　　北方就那一丁点大，各基地的距离也不会太远，两人大概又开了两个小时，太阳才刚从正午的位置落下，夏檀青看着前面废弃的牌子：往高速公路，这才慢慢停下了车子。
　　没等叶菲凡提问，他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衬衫，递给叶菲凡道：“防丧尸。”
　　叶菲凡楞了几秒，她觉得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光圈集中在身侧，丧尸即使感觉到她的存在，也找不到她正确的位置。不过鉴于保险，她还是乖乖拿过来穿上。
　　将她的配合收入眼底，夏檀青按着口袋里的金属物，手指微微用力。他鼓起勇气，装作漫不经心道：“还有这个，戴上！”
　　叶菲凡接过那东西，仔细摸了摸，似乎是一条项链，细细的锁链，中间吊着一块鹅蛋石形状的小金属物，她没有立刻戴上，而是出声问：“这是什么？”
　　夏檀青咬咬牙，还是佯装不在意道：“无聊的小研究，它散发出的磁力可以干扰丧尸脑内的电波，暂时屏障丧尸的感知能力。”
　　加工过程的确简单得无聊，但那块小东西在末世前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特殊金属，他本来是想作出一个发射器吊吊那些基地的胃口，可是鬼使神差下，他把它作成了项链，方便少女携带。
　　叶菲凡用光圈刺探几下，发现他所言不假，那块金属还真有些特别，能量以一种扭曲干扰的方式折射而出，于是也就放心地将它戴在身上。
　　夏檀青看着她的动作，有一瞬间差点想抢回来，亲手替她戴上，但很快握紧拳头，把那份念头像抹烟蒂一样抹去。
　　确认车内唯一危险的“活人”全副武装后，车子再度发动，这下是真的来到了最长的危险地带；所有北方基地都在关注的“尸潮公路”。
　　不想太靠近复兴基地，叶菲凡试着在放大一点光圈，几乎逼近极限，终于在二十公里处发现疑似生物的身影，除了有心跳，其他的都不清楚，因为光圈已经被拉到最稀薄，像一碗打发的蛋白，几乎快随风消散。
　　“往前开，不要停。”叶菲凡用下巴一点，夏檀青看了一眼导航，发现离复兴基地只剩不到六十公里的距离，但牙一咬，还是往前开去。
　　既然是临时逃脱的，那也应该逃不了多远，肯定是在复兴附近。
　　专心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叶菲凡突然喊停，夏檀青立刻踩下煞车。
　　“那里有零星的尸群，数目不多，但也有上百只。”叶菲凡神色严肃：“时间到现在，剩下的应该都是变异丧尸，我们不能开车过去，太大的动静会引起围攻。”
　　“那就下去吧。但，尽量不要分开好吗？”夏檀青没什么犹豫，只是后头的话特别加重。
　　叶菲凡恩了一声，随即下车打开后车门，放两只狗出来活动。
　　多多和布布一到陌生环境立刻开始闻闻嗅嗅，叶菲凡放下月光，催促它们往前走，倒是夏檀青在后面急道：“你的鸟不要拉？”
　　阿，忘了青黛。
　　叶菲凡立刻原路折返，果然听见画眉激烈的叫声，显然在为被忽视的感受而忿忿不平。
　　于是她领过鸟笼，一边往前走，一边打开笼子的门，青黛立刻振翅窜出。
　　平滑的鳞片让它像一颗子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会远、一会近，但都是以叶菲凡为中心移动，叶菲凡在光圈中还险些捕捉不到它的形体，不禁纳闷自己是不是太拘着它；有翅膀的生物大都是向往着自由。
　　夏檀青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提醒她道：“妳知道它可以在一分钟内杀光基地所有人吧。”就像子弹，只需要贯穿每个人的太阳穴就好。
　　叶菲凡也不反驳，等青黛过来就让它停在自己的手上，漫不经心扔了一句道：“你知道那个笼子根本关不住它吧。”
　　夏檀青一顿，望着一人一鸟的亲昵，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随即摇了摇头，不去思考。感情这种抽象的东西最难去用逻辑理解，就像现在，他依旧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开始在意起她，单纯的好奇和嫉妒就这样转化成诡异的情愫，自己也猜不到是从何开始。
　　荒芜的公路上，是成堆的废铁和散落的骇骨，就如叶菲凡所说，能腐烂的早就腐烂光了，剩下的都是速度和力量堪比常人的变异丧尸；过去的尸潮也已经不能与现在的同日而语，如今的变异尸潮根本就是一支来势汹汹的百万大军。
　　来人走了十分钟，路过许多废弃的车辆，慢慢，前方出现了一、两个“人”的身影。
　　佝偻的身躯，青紫色的皮肤，全身都是暴凸的肌肉，头顶也没了毛发，长满各种奇怪的肿瘤，根本看不出它们曾经都是人类。
　　夏檀青很清楚，病毒制造出的电流强化了它们的身体结构，头顶那些异化的肿瘤就是变异的征兆；由死去的皮层被电流刺激后的产物。
　　至于维持电流的方法？那就是摄食，不断进食新鲜的血肉，他很清楚，因为曾有一段时间，他几乎要走上与它们一样的道路。

　　☆、第八十四章 到手

　　没等两人行动，青黛抢先一步，俯冲过去，绕着一只丧尸团团转。
　　它速度极快，一下就作起啄木鸟，用细喙钻进丧尸的脑袋，没多久丧尸就轰然倒下。夏檀青在远处观望，有些不寒而栗，如果那不是丧尸，是人的话……..
　　和变异丧尸一样，变异动物同样被电流强化身体，但它们的心脏和大脑意外承受住电流，没有因此变成死尸走肉。但对丧尸来说它们的血肉却一点帮助也没有，磁场不合，还可能阻碍之后的变异。故多多和布布扑上去时，丧尸只是用手和脚反抗，没用嘴咬，叶菲凡趁机砍下了它们的头，没直接让狗下嘴。
　　细微的气味甚至是汗水都会引起丧尸的注意，所以叶菲凡动作不大，大多跟在小伙伴后面，偶而补上一刀，或挖掘漏下的晶核。
　　夏檀青没带任何武器，显然不想沾染血肉，月光跟他一个样子，都是昂着下巴，一副漫不经心跟在后面，偶而和丧尸擦肩而过还会嫌弃地皱起眉头。
　　清出了一条道路，叶菲凡停在一辆被翻倒的红色大卡车前，对着里面道：“我们是天佑派来的，出来吧。”
　　里面没有半点声响，但那一点细微的呼吸变化还是引起叶菲凡的注意，她往后退，示意夏檀青上前。
　　夏檀青一下就听出那人想要的讯息，便直接照着念道：“没骗你，任务代号7502，开始合作时间是八月十号，原稿偷到了吧？”
　　果然，一只脏兮兮的手攀在车窗门口，然后露出一张狼狈不堪、瞧不出五官的脸。夏檀青不禁挑眉，这人为了要躲避变异丧尸的耳鼻，竟将腐肉和黑血涂在自己身上，虽然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好歹也成功让他苟活了一阵子。
　　“你、你们…….”男人一下就发现不对，他看着地上遍布的尸体，少说也有十来只，不远处还有丧尸不断被扑倒，那两只压在丧尸身上啃咬的动物不就是…….。
　　“那是她的异能。”夏檀青一下就解答男人心中的疑惧：“变异狗是她养的，不用担心。”
　　男人暂时搞不懂怎么回事，但连日来的追杀已经使他劳累不堪，所以他还是对明显是领导的少女伸出手道：“潘语海”
　　“夏檀青。”夏檀青拨开少女的手，抢先接下男人那只脏兮兮的手。但见潘语海还目不转睛打量着少女，他有些不悦：“我觉得现在不是自我介绍的好时机，可以跟我们走了吗？”
　　潘语海小心翼翼爬出卡车，在瞄见附近零零散散的变异丧尸时，不由得浑身一抖，显然这几日已经被他们折磨出阴影了。
　　他爬出来时不小心带出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夏檀青生性多疑，不动声色地瞧了几眼，竟发现那是一具腐烂透的变异丧尸，显然男人成功杀了它，并且用它的气味掩盖住自己。从尸体上面繁殖的蛆虫来看大概已经过了数个小时，能有这番狠劲的，不该是一般的异能者，似乎更像是………..军人？
　　夏檀青暗自猜测着，想着一会上车后再作试探。
　　“车在前面。”感觉到男人濒临崩溃的精神，叶菲凡很好心提醒，三人便照着原路折返。
　　走在一半时，叶菲凡突然对他们道：“跑！”
　　没等潘语海提问，夏檀青已经扔了一句堵他的嘴：“她说什么照作就对！”
　　三人没命狂奔着，潘语海原本还不太想配合，但随着少女奔跑的背影，后面两只疑似是她宠物的变异犬也兴奋地追了过来，潘语海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回头，只能跟着两人没命奔跑着。
　　“怎么回事？”停靠的车子出现在视线内，夏檀青凑近叶菲凡问道。
　　叶菲凡没停下脚步：“三个普通人和三个异能者，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复兴。”
　　“天哪！”潘语海显然怕极了复兴，一听到这么名字脚程加快，一下就超过两人。
　　三人连忙上了车，叶菲凡很贴心的把副驾驶座让给潘语海，自己则带着狗狗往后座，对此，夏檀青只能摆着臭脸启动引擎。
　　姑且不论什么复杂的情感因素，拜托！一个是连发丝都带着芳香的少女、另一个是臭气晕天快跟尸体差不多的男人，就连月光也聪明地选择往后座挤，夏檀青虽然很想把潘语海踹下去，但最后还是顾全大局收住了脚。
　　叶菲凡打开后座的窗户，青黛跳了进来，看着它收拾小巧的翅膀，一个念头隐隐浮出。
　　她轻声吹出一段以前练习用的哨曲，果然，青黛弯了弯小脑袋，慢慢也跟着节奏鸣叫起来。
　　啪擦，一下就接上了。
　　画眉小小的脑袋没装什么东西，只有它要飞行的视野和方向。
　　“去帮我看看，看完速回。”
　　叶菲凡将青黛放出窗户，如愿看着眼前像电视插播一样，跳出一览无遗的公路风景。
　　迎着风拍着翅膀，青黛心情很好，它照着声音方向，一下就飞到了另一辆车顶上，小爪子还得意地在上头跳了跳。
　　青黛注意到四周有很多美味的丧尸，显然车子的动静把那群丧尸通通引过来了，那让青黛有一点小分心，但叶菲凡在脑袋里告诉它，回去的路都不再用笼子装着它，青黛这才乖乖在车顶上钻了一个洞，小脑袋贴近洞口，听取叶菲凡想要的情报。
　　鸟类的视觉和嗅觉超乎想象，叶菲凡一下就分辨出车内六个人，其中三个还是她小时候的熟人。
　　正在开车的是叶佳琦，后座的是二伯叶忠和叶曼娟，其他三个异能者她不认识，不过从青黛的耳朵她听得很清楚，也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叶紫容趁着叶明离开后，勾结早已暗桩其中的长荣夺权，二伯三人墙头草作惯了，本来是想直接投靠叶紫容，却发现叶紫容被强制精神治疗弄得疑神疑鬼，根本不信任任何叶家人，甚至连自己弟弟叶岳安的话也听不进去。
　　事实上，她恨极叶家，恨叶老爷的袖手旁观，更恨透了把她当疯子关起来的叶明，所以她得到权力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叶家老爷囚禁了起来，并且毅然改姓成母性，现在该叫萧紫容了。
　　在发现萧紫容对他们起了杀意后，二伯只能求助还算正常的叶岳安，叶岳安便把他们藏在搜索潘语海的异能小队里，让他们至少顺利逃出复兴，之后的生死也只能由上天决定。
　　没想到能遇到这三人，童年的记忆一下被刺了好几下，比得知亲生父母的消息还来得有情绪，又听他们也是要往天佑逃的，叶菲凡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让青黛去解决快爬上车顶的几个丧尸，增加几人活命的机率。
　　急着想摆脱臭烘烘的潘语海，夏檀青一路狂飙，竟比来程花不到三个小时，一下就回到了天佑外围，已经隐约可见基地高耸的防御墙。
　　叶菲凡为了等青黛回来，也不关窗户，众人在里头被吹得披头散发，凌乱不堪，直到一抹青色闪进窗户，叶菲凡感觉肩上多了两只小爪子，这才关起窗户。
　　车子还没到门口，基地的大门已经为他们打开了，也不知道是来接应，还是夏檀青顺手施的异能。
　　越野车一冲进基地入口，就转了一个漂亮的回旋作结，摩擦力瞬间将车子的速度降为零，不过可苦了坐在副驾驶座的潘语海，他摀着嘴差点没吐出来；坐在后座的叶菲凡还好，她很快压低身子，抱着两狗一猫，避免跟着车子一起转。
　　三人一下了车，就有另一台车子赶在门关上前闯了进来，门边驻守的士兵赶忙上前弄清楚状况。叶菲凡下了车子，仔细一听，原来是叶岳安已经和天佑接洽好，送叶家人过来避难，方才开的那门倒是先让他们方便了。
　　果然，另一辆车的人在跟士兵弄清楚状况后，立刻有一名高挑火辣的女子冲了过来，显然是要来兴师问罪。
　　叶曼娟胸前一起一伏，还在惊魂未定着，一想到方才那基地的门正缓缓关上，她们的车子却还有一段距离，就差那么一点，可能就会被夹成一堆废铁和碎肉，她就整个人喘不过气。
　　接着士兵又告诉她们，是前面的越野车抢了先，叶曼娟一下就把所有惊吓转为愤怒，怒气冲冲朝叶菲凡等人袭来。
　　“你……”叶曼娟正想骂人，一看到叶菲凡的脸却不由得一愣。
　　比起小时候的柔弱可欺，现在的叶菲凡早已换了另一个模样，周身淬出一种危险的淡漠，这得多亏末世的解放，她再也不需要伪装，觉得可以就微笑点头，觉得不可以就直接翻脸拔剑。
　　叶曼娟还算机灵，她直觉那名少女不好惹，但却又觉得少女生得像某位熟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上前开骂、还是听从直觉避开，直到看到少女身后那两只庞然大物，才瞬间花容失色，尖叫着往回跑。
　　“菲凡？还可以吗？”夏檀青和潘语海等人已经走在前面，见叶菲凡那里出了动静还以为有什么问题，但看那人已经被吓走了，便催促她快点跟上。
　　一从潘语海手中拿到了原稿，夏檀青立刻翻脸，顺手就把潘语海丢给路过的士兵，自己带着叶菲凡去了天佑的研究大楼邀功。
　　但在离开前，他还是很好心扔了一句：“你心心念念的好妹妹潘语蓉在这里的东区，自己想办法进去吧～”
　　叶菲凡很无语，不过就是臭了他三个小时，有必要对人家各种嫌弃吗？

　　☆、第八十五章 杀手

　　实验大楼外到处有重兵看守，外墙没有任何开一扇窗户，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砖头，里头的人与其说是被保护不如说是被囚禁。
　　夏檀青也不在意，直接从警卫那抽了一张钥匙卡片进去，四处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却无人上前盘查身后跟着几只猫猫狗狗的两人，他们如入无人之地，直到在走廊上看到被重兵看管的柳卿玉。
　　见到他们，柳卿玉并没有太惊讶，她很自然地向夏檀青要了原稿，翻了翻资料，确认没问题后，眼角余光滑过叶菲凡的脖颈，不由得一亮。
　　她看着夏檀青不怀好意道：“什么时候贝枷耳石只能作条项链了？”
　　叶菲凡先是蹙眉，立刻明白对方是指她脖子上的项链，夏檀青抢她一步，对柳卿玉不悦道：“那是我自己弄来的，你无权干涉。”
　　柳卿玉也不明说，只是用红唇咬着手指，有些困扰道：“但贝枷耳石有特殊的磁场，可以加快声波干扰器的研究，你们过去的路上也看到了吧？那只是尸潮来临的前兆，预估剩不到四天的时间，长荣和其他基地也已经表态拒绝提供任何援助，天佑现在可是四面受敌阿……”
　　叶菲凡下意识想到红蝎，立刻就把项链拿了下来，要拿给柳卿玉，但毕竟曾拥有过夏檀青的记忆和感受，叶菲凡还是记得转头对他抱歉了一句：“现在以天佑的安全为优先，你之后在跟你妈要回来吧。”
　　她自然看不到夏檀青黑得像锅底的脸和柳卿玉幸灾乐祸的笑容。
　　夏檀青阴森森道：“当然，凡事以基地安全为优先。”他抢过项链，狠狠扔向柳卿玉，毫不客气砸在对方的脸上，柳卿玉摀着鼻子，对夏檀青露出无辜委屈的表情。
　　虽说柳卿玉所言不假，但他还是恶狠狠瞪了母亲一眼，一下便拉过叶菲凡的手，转身离开。
　　叶菲凡注意他心情不好，也没甩开他。
　　两人走出了研究大楼，少年迈开大步，少女险些有些跟不上，她拉住手，示意他慢些，少年似乎是故意，整个人就突然停下，害得叶菲凡煞车不及，一下就撞上他宽硕的背。
　　没等叶菲凡蹙眉责怪，夏檀青猛然转身，双手紧紧捉住叶菲凡纤细的双臂，似乎正努力压抑住对她的不满。
　　他低下身凑近叶菲凡的耳朵，语气温柔却压得极低，几乎是在咬牙切齿道：“以天佑为优先？那我告诉妳，我待在里面只需要两天！两天就能研发出那个破烂玩意！妳看如何？”
　　叶菲凡一听，立刻眉头舒展，点点头赞成道：“那你快进去呀！”
　　夏檀青气得面色发白，狠狠甩开叶菲凡的手，还真的原路折返回研究大楼。
　　“如妳所愿！”
　　叶菲凡站在原地蹙起眉头：夏家既然投靠天佑，应该不会想见到天佑沦陷，现在夏檀青又是在发什么脾气？不过反省不到几秒，她立刻又被肩上的画眉转移注意。
　　青黛在她肩上跳了跳，不时扇着翅膀在她放晶核的背包上拍打，布布也用鼻子顶着包包底部闻闻嗅嗅。
　　叶菲凡这才想起来今天丰厚的收获，满满一袋晶核几乎都是靠两只狗和一只鸟集来的，于是她尊下来抱起月光，带着小伙伴返回公寓，打算来好好“分赃”。
　　回到东区后，她立刻遇上吴丽萝等人的穷追猛打。
　　这次她带着小伙伴失踪了整整一天，吴丽萝几乎把整个东区都掀了一片，一见到她姗姗来迟的身影眼睛都快喷火。幸好叶菲凡耐下性子，立刻老老实实交待，吴丽萝见她是真为东区着想，感动之余，也告诉她方才叶家人组团来探亲的事。
　　“先是爸爸、妈妈、妹妹、再来什么二伯、大堂姊、二堂姊都来了！我都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亲戚。”
　　吴丽萝这话听起来像打趣，但其实意在试探，她从没听过叶菲凡提起家人，下意识就以为要不是都死光了，不然就是和家人处得不好。
　　果然叶菲凡听完，虽没否认，但面上也不见喜色，只是皱皱眉头，告诉她不需要特别在意那群人。
　　尸潮来袭，天佑的地理位置首当其冲，连带着基地外的变异动物也出没频繁，在长荣与其他基地结盟，公开宣布要孤立天佑的隔一天，天佑便颁布全面暂停人员进出的命令，包括飞机等飞行工具也通通停驶，
　　叶菲凡可不想再来一趟累得要命的公路旅程，所以接下来两天，她都乖乖窝在自己的公寓里吸收晶核，剩下的时间就是观察保温箱里头的动静。
　　两颗蛋都成长得很快，叶菲凡已经能隐隐瞧出四肢和牙齿的轮廓了。不同于后天变异的母亲，两只小鳄鱼的外皮早已呈现明显的硬化和突起，叶菲凡的光圈渐渐有些难以身入，甲壳的硬度看来是要超越母鳄鱼的趋势，。
　　她醉心观察着它们的成长，打算先出生的那一只就叫沙沙，后一只就叫比比。
　　她才抱着这样的期待，才过没几天，小龙池子那里的蛋却先传出破壳的消息。预估三个月的待产期，变成不到一个礼拜，把众人都吓得措手不及，叶菲凡也带着半看热闹半学习的心情赶过去。
　　叶菲凡前脚才离开不久，后脚就有人悄悄进入公寓。
　　邱雨琳穿着脏兮兮的护士服，特地留长的黑发遮住她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格外不起眼，她趁着众人都被鳄鱼蛋破壳的消息吸引过去时，偷偷上去了公寓，目标自然是叶菲凡住的楼层。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具有敏锐感官的精神异能者是作探子的好材料，也因为手下能用的人不多，叶紫容虽然不信任她，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把她送了进来。
　　在经过二楼墙上一张破掉的镜子时，邱雨琳瞥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又恨起叶紫容，但想到自己的任务，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诡异森然的微笑。
　　叶紫容是疯了，她先是要自己假扮成护士潜入医院慢性毒死叶明，接着在听到红蝎那名强大的精神异能者后，她又要自己去杀了叶菲凡。
　　邱雨琳也不是笨蛋，她早就打听出叶菲凡和叶家的关系，但一想到叶紫容一下就要杀掉两名叶家人，一个还是自己的姐姐，邱雨琳畏惧之余也不禁兴奋起来，
　　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改姓萧就和叶家没关系了？萧家摆她捧上去不过是要方便控制复兴基地，叶紫容不想办法稳固实权就算了，现在还忙着翦除叶家这双羽翼………真是无药可救了。
　　邱雨琳很乐意完成这次任务，看着得天独厚的叶家和叶紫容一同沦为尘土，说不定马上就可以下去陪袁萧了呢。
　　思此，她心情大好，一下就撬开了叶菲凡家里的大门，根本没什么防护嘛！她不担心叶菲凡会发现，对方不过是有些特异功能的盲人，说到底还是看不见。方才她可是亲眼确定过了，那两只变异犬是跟着叶菲凡一同下去，也就是说现在里面什么也没有，她可以放手去干。
　　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外表是不起眼的报纸，但里面却经过层层科技密封，那东西无色无味，只要一脱离真空包装，就会缓慢蒸发到空气中，是来自实验室的高毒性产物，用不着三天，叶菲凡和她的变异犬都会完美死于突发性窒息。
　　为了这位“姊姊”，叶紫容的确费了很大的心思。邱雨琳不禁轻笑出声，却不知道那笑声提早了她的死亡。
　　本来正在整理鳞片的细喙停了下来，小小的脑袋动了动，红色的瞳孔忽大忽小，最后准确指向即将开启的大门，小小的身子伏低，爪子开始抓地，宛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剑。
　　邱雨琳没有想到门后等待的是什么东西，困于肉眼所能，她终究漏了一颗最致命的小子弹。
　　一打开门，宽敞的室内映入眼帘，邱雨琳正想踏进一步，却突然觉得有风刺脸，过了几秒，脸颊似乎有液体留下，她一抹，鲜红色，是血。
　　邱雨琳急忙把门关上，在外面东张西望起来，但随即脚一疼，她往下看，竟又是一道口子！就开在大腿那，汩汩的鲜血不断涌出，说不算太痛但还是看得她头皮发麻，一时间还在犹豫要不要暂时撤退，马上手臂也一疼，又是一道血口，接着是脖子、右大腿、腹部………..
　　不到一分钟、邱雨琳身上的白色护士服已经成了血红色的破布，她也看清楚了，每次只要那道细小的黑影闪过一次，她身上就会多一道伤口，那怪东西没有马上杀她，彷佛是打算要慢慢将她凌迟致死。
　　而随着空气的血味越浓，那不明物也越来越兴奋，几乎快看不到掠过的影子，好几次都差点要击中心脏的位置。
　　邱雨林左闪右闪，手上还拿着一包致命化学毒物，她心急如焚，正想慢慢往楼梯口后退时，一道又深又长几乎像刀砍的口子开在她小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脚一缩，整个人往后倒去…………
　　感觉到身子瞬间悬空，她张大嘴来不及尖叫，背上的撞击立刻堵住了她所有的呼救，整个人就像滚木头一样，咚、咚、咚的从三楼滚下了一楼。
　　黑影停在楼梯扶手上，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往扶手下方的空隙探了探动静，虽说没有晶核，但那顿鲜血还是喂饱了它，嗯嗯，清除陌生气息，回去睡觉吧！

　　☆、第八十六章 离开

　　尸潮还没光临，东区已经传来伤情，一名护士被人发现重伤在红蝎驻扎的公寓门口，浑身多处骨折，几乎奄奄一息，更要紧的是她手上拿着的不名物体，经化验后竟然是罕见的化学毒物。
　　叶菲凡什么都不知道，回来后闻到血腥味，想问却已经有人替她处理好一切。吴丽萝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去看好鳄鱼蛋，等尸潮退去后在离开，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叶菲凡见她表情严肃，耸耸肩就回去了，她满脑子都在挂记着新生的小鳄鱼。池子那边的八枚蛋一一破壳，经过光圈检测，似乎在蛋里面待越久越强壮，皮也越厚越难穿透。
　　叶菲凡想通这点，不禁幻想能不能用强力胶把蛋封个七七四十九天，也许出来就是一只鳄鱼精了！
　　但她当然不可能那么作，最后还是成天盯着鳄鱼蛋瞧，这是王筱眉要她做的，因为卵生动物有所谓的印痕行为，会把第一眼移动的物品视作母亲，产生依赖感。所以王筱眉告诉叶菲凡要想饲养鳄鱼这种冷血动物，就要从这里下手，确保小鳄鱼第一眼见到的是叶菲凡。
　　就在叶菲凡战战兢兢的守在保温箱前，另一边，研究大楼也接连传来好消息，在某三个拥有相同变态基因的科学家研究下，先是夏虞侯公开了能初步阻止病毒感染的疫苗，再来是柳卿玉那组的人，她们已经将鸟类声波驱逐器改良成功。
　　初阶实验相当顺利，抓来的五只丧尸本来还龇牙裂嘴要抓着玻璃墙后头的研究人员，一使用仪器，立刻纷纷像小女生看到蟑螂一样争先恐后往后退。
　　一共有五台声波发射器，要分别装设到基地外围的防御墙上，但基地附近的空气已经开始弥漫着尸臭味，在听闻前线哨兵已经陆续击毙好几只变异丧尸后，基地内的人也开始心慌，没有任何小队想接下这活，最后反倒是红蝎接下了，吴丽萝等人在离开前笑得分外灿烂，一点也看不出忧心，也不知道中央许了她们多少好处。
　　尸潮分成三波，第一波最强、走得最快，红蝎咨询过研究大楼的人，估计第一波尸潮是明晚到达，所以几人也就放心扛着重装备和仪器出了基地，另外也要求中央调派战斗直升机作后盾，方面从高空去除可能先跑到的尸群。
　　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红蝎等人花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在中午前回到了基地，她们和柳卿玉率领的研究人员站在基地的高处观察，在红日缓缓下降前的那一刻，开启了仪器。
　　待在公寓里的叶菲凡突然一阵反胃，忍不住趴在桌上干呕起来，比上次驱鸟影响还严重，叶菲凡整个人浑身发冷，脑内彷佛有狂风骇浪在翻滚，几乎快成一团浆糊了。
　　碰的一声，她失去意识，猛然倒地。
　　等醒来后，那股折磨人的波动已经消失了，外面不断传来有人的欢呼和放鞭炮声，光圈慢慢放开，叶菲凡蹙着眉，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往桌上摸，沙沙和比比……
　　保温箱是空的，只剩下破碎的蛋形，叶菲凡整个心都凉了，忍不住倒抽冷气，躺在不远处的多多赶忙过来安慰她，叶菲凡被它的鼻子亲了又亲，正想摸摸它的肚子给予感谢时…………大狗又长又毛的尾巴晃了晃，似乎多出了两只不该有的累赘，像挂风铃一样垂在它尾巴上。
　　不会吧………
　　“多多，”叶菲凡很快调适过来，温柔的摸了摸多多的大脑袋：“恭喜你当妈妈了。”多多不解，继续亲叶菲凡，同时用力甩了甩尾巴，想把那两只缠人的小东西甩下来。
　　看它这样，为避免两败俱伤，叶菲凡想把鳄鱼拿下来，但小鳄鱼认准了多多就是死得不放，一人两鳄僵持着。直到多多被咬痛往后怒吠了一声，两只小鳄鱼才砰咚滚了下来，但还是纷纷往多多身边挤去，显然是真把它当妈了。
　　叶菲凡透过光圈看着，只觉得又气又好笑，但还是很快去冰箱拿了小鳄鱼的食物，一桶鱼虾剁成的碎肉，是鳄鱼妈妈喂剩下的鱼，叶菲凡观摩蛋破壳时，顺道跟它拿了几只回来。
　　小鳄鱼不过才手掌大小，但食量都不得了，小小的身体很快就埋进桶子里，看不到头了。叶菲凡抱着多多，看得有趣，过程中布布、月光、青黛前后都想来抢食，但也都被叶菲凡毫不客气挥走。
　　等吴丽萝敲门时，叶菲凡正小心用夹子把小鳄鱼夹回保温箱，小鳄鱼嘴巴喀喀作响，已经初现成年鳄鱼的凶狠，但叶菲凡在保温箱里加了水和泥土，天生的习性最后还是让鳄鱼乖乖就范。
　　“哇！”门打开，吴丽萝很快就注意到保温箱那两只兵乓作响的小鳄鱼：“那么快，太好了，我也有好消息告诉妳！听到外面的欢呼声了吗？”
　　叶菲凡点头。
　　“那是女权主义抬头的声音！”吴丽萝揽过她的肩膀，下巴抬高难掩得意道：“这次的任务红蝎独当一面，中央想不放权也不行！！现在女兵已经被编列成正式军队，并且一样能被授予军阶、参与高层！如何？”
　　“尸潮退了？”叶菲凡不禁微笑，空气中人声鼎沸、烟硝炮声，已经嗅不到先前那股远远袭来的绝望气息。
　　“何止！”吴丽萝猛然大笑道：“不止退了，还朝往长荣的公路方向前进！！爱阴别人嘛！遭报应了吧！！现在大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了！其他基地已经片面毁约，通知要派人来商谈合作，就等长荣之后来亲自负荆请罪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吴丽萝顿了一下，觉得还是老实说好：“对了，你大伯醒了！我们之前在楼下救的那名伤员其实是复兴内部派来搞鬼的间谍……反正其中很复杂拉！我听也听不懂，但知道她打算来杀你的，已经枪毙了，妳不需要担心。”
　　“叶紫容。”叶菲凡反应很快，复兴叶家唯一想杀她的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恩？不是姓萧吗？。”吴丽萝不以为意：“反正她也嚣张不了太久，我们和叶明谈好了，我们会派人护送他们全部回去，等叶明回去后，长荣扶持的那个政权很快就要倒了。”
　　叶菲凡不放心道：“我还是想尽快返回南方，复兴什么的太烦了。”
　　吴丽萝见她面色不耐，立刻把叶明一伙人等着见她的消息吞回肚里，随即感伤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去叫直升机。还有，起码要和其他人说一声！别像上个礼拜突然跑了，筱眉差点被妳吓哭。”
　　虽然吴丽萝说得轻松，但叶菲凡还是感觉到她压抑的波动，反拉住她的手道：“没事可以过来看看、度个假。南方挺不错的，有太阳、有沙滩，娇歌也在那。”她下意识省略寮头教。
　　“那只暴龙还在！”吴丽萝挑眉，立刻对她嘻嘻一笑：“好呀！下次我过去，借它试骑回来。”
　　稍稍打闹几句，她就去张罗飞机的事了，同时也派人去拖住叶家人，不让他们打扰叶菲凡在这里最后一个小时的宁静。
　　叶菲凡用光圈扫了一圈家里，除了保温箱和装鸟的铁笼外，还真没什么要带的，就和初次离开一样。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还是打包了一整个背包的衣服，她可没打算让祭司趁机给她套鸟羽装。
　　不到中午，吴丽萝、冯娉婷、王筱眉等八个人都过来接她，她们坐上两辆往返东西区的国产车，在东区居民好奇和欢送的目光下离去；就是叶菲凡和小伙伴坐的车只有吴丽萝一人敢帮她们驾驶。
　　到了停机坪，方灵珊就站在那里，因为叶菲凡身份争议，和复兴、红蝎皆有牵扯，所以由方灵珊来代表中央送机是再好不过了。
　　她很细心为叶菲凡准备一件手工精良的大衣，来抵挡停机坪附近的强风。
　　没等叶菲凡开口“致辞”，红蝎众人立刻纷纷上前给她拥抱，气氛温馨感人，就是到了程荞恩，因为死命勾着脚还是只能抱到腰部，所以被冯娉婷笑了好久。
　　把小伙伴赶上机后，叶菲凡自己也跟着上去，坐稳了位子，从光圈打量众人最后一次，就在直升机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又有另一伙人从远处直冲了过来。
　　叶明坐着轮椅，表情黯然，他狠狠锤了一下扶手，方才他接到通知，萧紫容自杀未遂，被叶岳安暂时关了起来，整个人算是废了。虽说还有叶悦城，但她终究不是叶家的血脉，而叶菲凡，就差那么一点，他差点就能挽回叶家最有希望的孩子。
　　一旁扶着轮椅的叶悦城也是神色复杂，她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叶城和林意涵，发现他们目中含泪，视线紧紧追随着直升机，一时半晌都沉默下来。
　　林意涵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提起叶菲凡，她总是想不起她的面孔，下意识只想起那段每况愈下的婚姻生活，那只会让她更想逃避、更嫌麻烦，叶菲凡也渐渐成了一个负面词，她甚至不想提起叶菲凡的名字，她和这个女儿除了血缘外根本没有其他联系。
　　但阔别十多年，从地面远眺高空，终于看到那张脸时，她还是立刻认出来那是她的女儿，叶菲凡，她的眼睛秀美像爸爸，脸型和气质像自己，是一个漂亮健康的小姑娘。
　　突然，她回忆起自己当初怀着叶菲凡时的心情，能和所爱之人共育结晶是多么幸福的事，她甚至去受洗成了教徒，每日都在虔诚盼望着一个集合两人优点的可爱宝宝。
　　一瞬间，所有喜怒哀乐的情绪通通涌上，不是只有心碎，还有快乐、期待，那些都是她年轻的回忆。多么可笑阿，她以为自己和叶菲凡没什么感情，从不想去愧疚或怀念，但却忘了在叶菲凡尚未出世前，她日日夜夜的祷告和期许。
　　其实自己一直爱着她，早在她还在自己肚子里时……….
　　直到直升机缩成那一点黑影，叶城才回头抱住身旁已经泣不成声的人，即便他自己也已经是泪流满面，紫容和菲凡，一下他就失去两个孩子。
　　叶菲凡没发现地面上的骚动，此刻她皱着眉头，抱着月光坐在位上，对着前方的驾驶疑惑道：“你会开直升机？”
　　艳阳高照，白色的头盔折射出无数璀璨，宛如上好的玉石，年轻的驾驶员转头对她微笑道：“比声波驱逐器简单一百倍。”

　　☆、第八十七章 结局

　　半年后。
　　哗啦哗啦哗啦。
　　海浪打上礁石，开出一片灿烂的浪花，不时还与阳光擦身而过，激荡出无数潋滟。
　　几双白皙的脚ㄚ子踩着浪花，女孩们带着大斗笠帽遮阳，她们一边追逐浪花，一边嘻笑怒骂着。
　　“喂喂！！休息时间结束！”有女子怒声道：“立刻集合！一会要进行胆量测试！”
　　她转头对远处躺在沙滩上的女子喊道：“菲凡，借用一下娇歌！”
　　身下的沙床颗粒分明，阳光彷佛棉絮填充着每一处缝隙，让本就柔软的沙床躺起来就像刚晒好的棉被，根本舍不得与它有何一丝分离。
　　沙滩上慵懒的少女举起手，作了一个ok的手势。
　　吴丽萝见状，便丢了一颗晶核在地上，远处，还在“藏头露尾”的巨大身躯立刻把头拔出沙滩，抖抖身上的鳞片，气势汹汹朝几个女孩子冲过来。
　　不少新人被吓得瞬间腿软，还需要同伴搀扶着，但吴丽萝没心软，给每人发了一颗晶核，让她们一个个上前，一边看着巨怪的眼睛，一边喂食它晶核。
　　远处传来小姑娘的尖叫声，肚子被晒暖了，一只小画眉降落在上头，并用小爪子不安分的跳了跳。
　　人类的肚子最柔软、最怕痒，叶菲凡不禁轻笑出声，翻身躲避它的”攻击”，虽然此刻她闭上眼睛，看似在小睡，但事实上，附近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在她掌握之中；包括被两条鳄鱼追着跑的多多，和躺在一旁塑料布上张着舌头喘气的布布；它老是偷喝海水，叶菲凡只能把它栓在身边，而遠處是月光在沙灘上漫步，一舉一動都是極為優雅。
　　末世三年，小伙伴的陪伴、平静的生活，如今的叶菲凡彷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光，但又与末世前截然不同，因为她不需要隐藏自己，没有人会对着她指指点点、唏嘘感叹，每个人对待她就彷佛正常人一样，除了还在狂热追随娇歌的祭司。
　　其实生有缺陷的人要求不多，仅仅只是平等尊重的目光，很少有人愿意永远作为一个被施舍的弱者。
　　叶菲凡最近多了新的嗜好，那就是园艺，木屋那已经有一处新僻的田地，平常白天没事就指挥着某少年干活，晚上就待在木屋外乘凉，跟蜜蜂和萤火虫说说话；它们脑袋没装什么，但对气候环境异常敏感，叶菲凡总能赶在台风到来前，通知村庄的人收好庄稼。
　　偶而就像现在，带着娇歌来海滩散步，有时碰上红蝎带着新人南下集训，吴丽萝就会和叶菲凡借一下伙伴。
　　一开始先让新人们帮忙村里的人干活、培养体力；到了初阶关卡则是拿着一块猪肉被绑好的变异犬追赶，训练脚程和耐力；比较难的就像现在，新人必须盯着娇歌有如篮球大的眼珠，一边伸手喂食它晶核，说是可以有效训练新人的胆量。
　　吴丽萝很有心得，她把女人比喻成口香糖，刚开始承受压力时不堪一击，一下就软成烂泥，但随着接受压力提升，心理和身体层面也渐渐提高，最后就像咬久的口香糖一样能屈能伸、收缩自如。末世初期的女子也许处于卑微，但随着人类天生的适应能力，细腻耐心、侵略性低的女人反倒会成为一股温和充沛的力量，支撑着许多社会的复苏和再生。
　　叶菲凡“看”着其中一个小姑娘把晶核丢给娇歌，然后就尖叫一声跑了，忍不住轻笑。
　　“作了什么美梦吗？”一道黑影挡住阳光的温热。
　　叶菲凡起了身，伸出手不客气道：“西瓜拿来了？”
　　夏檀青黑着脸，但还是把刚采下来的西瓜递给她。
　　叶菲凡抱着冰冰凉凉的西瓜，无比满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站着的夏檀青由上而下，偷偷盯着她瞧。
　　少女今天穿的是一件细肩带丝棉碎花洋装，深蓝色的，很衬她白皙的皮肤和纤细骨架。尤其在天光海色的背景下，她留长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现在又抱着一颗西瓜，几乎可以替夏天的海滩作个杂志代言了。
　　夏檀青看得双颊微烫，突然想到有一次，她玩心大起，穿着衣服就跳进大海，好一会都没上来，偏生他不会水，只能在岸上急得要死，结果等对方再次冲出水面，身旁竟跟了好几条海豚。
　　她在水中待了半天，跟海豚玩得不亦乐乎，他担心她会着凉劝她回岸上，对方竟然还很抱歉回他说：海豚让她不要跟不会水的笨蛋说话。
　　思此，夏檀青也不害羞了，他阴沉着脸，一下就坐在叶菲凡身旁，伸手要把西瓜拿回来：“我来打破它。”
　　叶菲凡哪里肯，两人开始一手来一手档，叶菲凡抱着西瓜就是不放手，整个人蜷成球状，只露出一只黑眸冷冷“瞧”着夏檀青。
　　夏檀青很不幸被她那样的幼稚行为萌到了，脸红心跳了几秒，立刻转过身去，刚好看到红蝎她们在操练，便转移话题道：“天佑发展得还不错嘛！”
　　“是吗？”叶菲凡还真的听进去，并接下来道：“那疫苗是失败的吧？”
　　对了，她拥有自己的记忆，自然能看出夏虞侯研发出的疫苗不过是拙劣的仿制品。
　　难得与他有相同的想法，这让夏檀青不禁展眉轻笑道：“没错，可以阻止活人间的病毒感染，同时却会大幅降低异能生成的机率，有利有弊，总体来说还是远远不如我自己发明的改良版！”
　　叶菲凡无语，要是他的改良版真的被采用，这个世界应该也已经毁灭得差不多了。
　　“哇！西瓜！”程荞恩瞥见叶菲凡手上的西瓜，立刻厚着脸皮跑来讨吃。
　　叶菲凡耸耸肩，倒无所谓，她没看到夏檀青拿着棒球棒跃跃欲试，拿了一把随便从岸上捡来的小刀要将西瓜剖成两半。
　　一剖开西瓜表皮，立刻传来啪滋的丰沛水声，程荞恩听得口水都快掉下来，只是叶菲凡还不及把西瓜捧成两半，一个巨大的鸟嘴从天而降，只听啪嚓一声，被穿破的西瓜一下就四分五裂，红色的果肉散落一地。
　　最大的那块自然由娇歌一人独吞，剩余散落在地上的碎肉被眼尖的布布用舌头卷走，一旁多多听到动静，带着两只小鳄鱼赶来，于是又把剩余的西瓜汁和瓜皮通通舔走，最后是青黛飞了下来，低头叼了几颗西瓜仔离开。
　　众人望着空空如也的沙地，那颗圆滑饱满的西瓜彷佛昙花一现，不曾存在，远方传来猫咪的轻笑声，毫不掩饰的嘲讽，黑白相间的花色彷佛在蔑视世界的多彩。
　　“我去拿另一颗来。”叶菲凡也不生气，彷佛稀松平常，也不管夏檀青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往岸上走回去。
　　“妳不骂它吗？”
　　叶菲凡觉得好笑，呼喊了一声，通常这代表一会有得吃，所以娇歌立刻咚咚咚地跑过来，头上顶着一只搭便车的画眉，然后布布飞扬着耳朵也跟了上来，多多因为尾巴拖着两只鳄鱼的体重，所以走在最后，只剩下月光在海滩上静静沉思它的“猫生”。
　　一向都是它们优先，她作什么生气？

　　[完]

书香门第【枫糖。清樾】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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