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鬼女修仙 作者:璞玉大人 文案 本文写的是一只【死于非命】的女鬼在求仙路上的遭遇……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宅斗 主角:云赋 ┃ 配角:繁奇、司徒鸾钰 ┃ 其它:修仙,历险,爱情 ==================   ☆、第1章 前记 仙界位于九重天上,这日,云洞上仙手持经文踏步云间,她下巴高仰,左手流云广袖随着她那激奋的动作飘来飘去。云洞上仙居一方云界为仙,故而才落得云洞上仙一名。她乃一位喜好赋颂朗读诗词的女上仙,但她并无名讳,于是仙者都尊称她为云洞上仙,友者则喊她一声赋女。 摇头晃脑沉醉之间,忽闻洞外有声唤她。云洞上仙放下经文,挥手散开云门,原来是仙界老宗主那边的仙童。 “云洞上仙,老宗主命小仙来通知上仙您三日后即将渡天劫,请做好准备。”小仙童扬起嘴角,脸颊两团红嘟嘟像球儿一般。 “行!本仙知道了,你且回去吧。”云洞上仙点头道。 “那小仙告退了。” 如今六界中仙者居多但天生为仙的不多,上仙属较高的品阶,当然还有更高的品阶,那便是上神。旦能够成功修为上神的仙者也不多,故而这仙界中才成立了一个仙宗门,以便随时保护并提醒天生仙者的情况。 三日后的清晨,她收拾好云洞内的经文书籍,走到距离云洞几百里云地上。眼见四下空落无人,于是挥手就地起了一座小云洞。她躲进洞内,盘腿而坐,吃下强化神丹,屏气凝神,运起体内元丹。若她体内元丹突破仙力与强化神丹融成一体,再受天劫之催,此番升修上神,必定顺利而成! ...... 此时,一个男子手持扫帚踏着祥云缓缓而来。男子并未发觉隐蔽在云层里的小云洞,只是见前方云层稀薄不一,高低不齐,他实在看不过去。男子摸摸了食指上绿叶蜷曲的戒指,眉头蹙起。 “此乃何所居,竟如此混乱。”男子摇了摇头,停下祥云,走到这番凌乱的云地上不带犹豫地扬起扫帚将云地扫齐。 云洞里,她已经修炼地差不多。逐觉丹田热浪翻滚定是融合了强化神丹,眼下只待渡过天劫她就能飞升上神了! 可云洞外头,扫地的男子扫平云层后,这才发觉有一朵祥云十分顽固,怎么挪都挪不开,如此就妨碍到他清理其它地方。于是他干脆扔下扫帚,徒手将小云洞搬离,不让其堵在中间妨碍。 而后,男子满意地提起扫帚准备离去。未料一声尖锐的雷鸣巨响从身后传来,男子回头望去,只见一道天雷恰好不偏不倚地劈在祥云正中央!直直穿过云洞顶狠狠劈向云洞上仙的天灵盖! 云洞上仙一命呜呼,元丹碎裂,魂魄也开始四飞消散。 ... “雷公电母这起床气甚是严重,大晴天霹雷作甚?”男子眼瞅着消失殆尽的祥云很是莫名,他本打算离去,但眼尾余光却扫到莫名之物。 “仙界之中,竟有亡魂漂泊?”扫帚男子十分诧异,摸摸了食指上的绿叶指环。 眼见四周的魂魄都已散去,男子赶紧抓住最后一缕即将消失的魂魄,哀叹道:“我乱仙有慈悲之心,既然今日这缕魂魄被我所拾,就送你一程,来世成人可要造福众生呀。” 言罢,乱仙启口朝手中这缕弱弱的小魂魄渡了丁点儿仙气以保周全,随后将其揉捏成球状,朝下用力掷去! …… 就这般,云洞上仙的一缕残魂如同急火流星般从九重天上飞下!最终!砸落在冥界地府门口……   ☆、第2章 地府生活 七月十四鬼节,冥府大门敞开。里中所有禁锢了一年的大小老少鬼都一涌而出,场面壮阔到犹如冥府门前沸腾的黑水。众鬼忙于出行,并未发觉地面上的那团小云球,直到众鬼走的差不多,小云球早已被踏成薄饼。 这时两个手拿三尖铁叉的鬼差出来关门,俩鬼边聊着天,一鬼发现门外地面有块薄饼,顿觉口水潺潺。 “真不错!虽是值班却能捡到吃的,今儿个运气真好!”一鬼话完,迅速横握三尖铁叉一把戳过薄饼。 “啊!”…… “谁?谁在叫?”无端一声尖叫令俩鬼惊讶。 薄饼被三尖铁叉挑开,只见一缕轻飘飘的云烟从薄饼中间的破口处飘了出来…… “何方妖怪?”一鬼手持铁叉十分谨慎。 “哥,是缕魂魄。”另一鬼解释道。 俩鬼定了定,这一般人要咽气前都是他们鬼差先行一步将魂魄带回地府的呀,怎的有鬼自己上门的?俩鬼见此缕魂魄在冥府门前飘来飘去像个无头苍蝇,于是好心提醒道:“喂!要投胎的到里头去!” 那缕魂魄似听懂了,又原地飘了几圈而后飘进了地府大门内。 “好家伙!竟在鬼节丢命,幸亏瞎打瞎撞到了地府,否则将来定然修成个厉鬼。” “就是就是。” 俩鬼边聊着天,边关上冥府大门。 ………… 此缕从云团里出来的魂魄在地府内飘来飘去,没个规矩。俩鬼差唯恐其捣乱,一把甩出铁链将其锁在墙角,而后前往判官处禀报。 判官扶着络腮胡子,拿着生死簿眉头揪成一团:“奇了怪了!咋地完全找不着信息呀?” “大人,您是说找不着那魂魄的阳世?”一鬼差问道。 “不错!此事得禀报阎王老爷。”判官合起生死簿一撩衣袍,即刻往阎王殿而去。 …… 阎王将此缕魂魄掐在手中闻了闻,看了看,自带凶狠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奇了怪了!竟是一点气息也无,全然查不出阳世何处,前世何物。” “老爷,您是说此魂魄身份不明?”判官问道。 “不错!”阎王老爷将魂魄交给鬼差,忖了忖,道:“先让其留在地府,待查明她阳世身份再按命格送入轮回。” “是!” ………… 就这般,她留在了地府中,以一缕无名魂魄的身份。那捡她回来的鬼差见她拖着铁链飘来飘去,经常流窜在各类鬼道之间十分扰鬼,便索性将铁链放长,一头锁在裤腰间。 如此过了半个来月,吸收了地府不少阴气,她逐渐恢复意识,逐渐有了形体。但她来自何处?姓甚名何?她竟半点未得知。 “我说女鬼,你倒是想起自己叫甚名字没有?我这天天要干活儿,还得肩负看管你的责任,实在是累得慌呀。”那鬼差怨念着。 “那你就放开我呀,何必看管,我又不走远。”她本是心里这么想着,却听见自己出了声音,她居然能说话了! “哟!你能说话呀?原来是只女鬼。”那鬼差很是诧异,“你叫甚名?” “我不知道呀。”她有名字么?半点儿记不得了。 “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阎王老爷如何查到你的阳世啊?查不到你的阳世,如何送你投胎啊?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做鬼?话说岔了,你如今还算不上鬼。”那鬼差咯咯笑着。 “你又叫甚名?”见鬼差取笑自己,她哼气反问。 “大人我大名浪险!此乃大人我阳世时候的名字!”那名为浪险的鬼差,个子矮小高仰着下巴,一副我欲欠扁的模样。 “浪险兄,你说我如今不是鬼?那我何时才能成鬼?”她问道,想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比鬼都不如的。 “容易啊!只要你家人亲友给你烧些元宝蜡烛,你受用之后自然能修成鬼了。”浪险鬼差松开锁在腰间的铁链,边道,“不过看你这样子应是无人给你烧香的,看你最近规矩了些,就不锁你了,可别到处飘啊!” “知道了大人!”她连连点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大铁链,又问,“大人,可否将这铁链也去了,我这走路也轻些,拖着个链子声响颇大容易干扰其他鬼。” 浪险鬼差犹豫了下,而后卸开她身上的大铁链:“大人我体恤你无亲无故,无名无姓,走吧,虽然你连脚没有。” 说完,浪险鬼差便忙活去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果然没脚,只有蜷曲成团的白烟。 ...... 地府分十八层,顶层不计其内。据说每低一层,那其中的环境便越加可怖。所幸她身份不明故而被留在了顶层,这顶层里的鬼可都是前世里修得善果的老好人。只是这里的鬼去留匆匆,多数赶着投胎没几个留下,是以她也就没能认识什么朋友。 因无名,地府中的鬼魂鬼差都喊她鬼女。她时常飘进各层地府去观看,初始被那刀山油锅惊得不轻,被那奈何桥上分离的眷侣感动地不行,对那冤死却不愿投胎的冤魂又纠结地紧。但时日久了,她便习惯矣。 ... “郎君,我不愿与你分离!妾身不要忘记你!” “爱妾!爱妾!我亦不愿忘记你!” 这日,奈何桥上,她坐在桥头,脚边放着大桶孟婆汤。见桥上一双眷侣这般纠缠,于是清了清嗓子,声色到位摇头晃脑劝慰道:“二位且听我一言,前世烦恼何其多何不重头再来过,喝下此汤水来世再相会,不喝此汤相会无来世啊。” “这……”那双夫妻犹豫不决。 “不喝罢也,赶下奈何桥推下忘川河,下一位!”她舀起一碗孟婆汤,念道。 那双夫妻面面相觑之后,接过孟婆汤喝下,深情对望互诉:“等我!” 而后,便到了下一位。 孟婆提着裙摆急急忙忙跑上奈何桥,笑嘻嘻地接过她手中的木瓢:“多谢鬼女替我看了会儿,没出什么事儿吧?” “无事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孟婆从怀里掏出一小颗腐晶,她拿过腐晶揣进怀里朝孟婆拜别。 腐晶是地府当差鬼们的俸禄,每个鬼差不同职位划分,孟婆的腐晶每月三十颗,鬼差腐晶每月二十五颗,而她由于平日里闲来无事,时常被鬼差们以多至三颗少至一颗腐晶的酬劳唤去兼差。她拿着这颗腐晶飘到自己平时栖息的枯树枝头,将其藏在其中。而后,她又飘去地府各层,看看有没有需要偷懒付腐晶让她替班的鬼差。 此时她飘到第四层孽镜地狱,那是管理着前来地府报道而谎辩其在阳世犯罪真相的鬼。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便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浪险鬼差正手持三尖铁叉看管排队照孽镜的谎鬼,后头一个鬼差见她飘来,赶紧退到出口,伸出一指示意一颗腐晶,笑而不言。 “成交。”她点头答应,而后便拾过三尖铁叉站于队伍后头呵斥谎鬼们前行。 …… “鬼女,又出来赚外快啊?我瞧你这平日兼差的腐晶比我们鬼差还多。”浪险鬼差笑道。 “岂敢岂敢,一点小钱不足以温饱。”她干干笑道。 “也是也是,是不够你买元宝蜡烛的。” 浪险鬼差跟她谈话间未觉孽镜呈红,幸而她眼精连忙提醒,孽镜呈红则表示撒谎的鬼所犯之罪滔天啊!浪险鬼差一惊,甩出铁链将眼前这个照孽镜的谎鬼锁住。 “你莫动!给我站着!”浪险鬼差招手唤她前来看守,自己则飞一般朝判官殿跑去。 她看看了孽镜,只见其镜面被红光覆盖无物可看。她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谎鬼,只见他神情严肃,气质非凡。倒不像只普通鬼,也不像缕普通的魂魄。 随后,判官手持生死簿颠着大肚子呼哧呼哧踏步飞来。判官对着面前这只气质鬼一番打量,严肃道:“把他押去阎王殿!” 当下立即出现俩鬼差给其套上枷锁拖去了阎王殿。 “鬼女,快回岗位去。” “好咧!”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见判官已走远,便好奇地向浪险鬼打听起了缘由。 浪险鬼四下一望,道了句:“其他鬼差换班时我再告诉你。” 换了班后,她领了兼差的一颗腐晶。跟着浪险鬼差飘到忘川河的空地上,浪险鬼从怀里掏出两根蜡烛,递给她一根,嚼的啧啧响。 “鬼女,哥对你好吧?嘿嘿嘿。”浪险鬼差咧嘴笑开,牙齿上沾满了蜡烛。 “多谢浪险兄!你还未告诉我今日孽镜缘何呈红,那人犯了甚罪?”她咬了一口蜡,问道。 “据判官大人身边的鬼差说,那人原是仙门弟子,却犯了仙门大忌被处死。但似乎其亲友为其在地府和仙门中打点了关系,原想让他免受罪责渡轮回。但此人罪责滔天,孽镜因此呈红,阎王爷也不敢徇私了。”浪险鬼差娓娓道来。 “如此这般,仙门弟子?那就是仙界了,我在地府多时还未见过此外其他地方如何呢。”她惋惜地摇着头。 “唉!听哥一言,留在地府的日子定比外头的日子好啊。”浪险鬼差道。 “这么说浪险兄早前在外待过?”她鬼眼一亮。 只见浪险鬼差将蜡烛全数吞下,站起身,负手在后,矮小的身材透露着一种沧桑,他叹声道:“想当年我也曾为修仙而去。” “浪险兄也修过仙?” 见鬼女莫名崇拜,浪险鬼差立即仰头,正色道:“我可是曾经入过不够山的!” “不够山?何地?” “你居然不知不够山?那可是有名的修仙门派啊!”浪险鬼差自豪道,“若不是哥我在登山报名时不幸掉入山谷丧了命,如今说不定早已成为不够山弟子,修炼成仙了!” “浪险兄厉害!如此听来,修仙是门好路子!”她兴奋地啃了一口蜡烛,啧啧嚼了起来。 “那倒未必,修仙不易,古往今来因修仙而丧生的人为数甚多啊!”浪险鬼差摇了摇头。 “不易之事才有可贵之处!如此看来,我若能往修仙方面发展,定能谋得大好前程!”她两眼奇亮,自恢复意识以来她一直都有远大抱负,如今算是找着了。 “哈哈哈哈!”浪险鬼差闻言笑岔了气,“我……我说鬼女,你如今勉强只能算半只鬼,这人去修仙都恍如登天,你?得了吧。” “兄台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十分励志地拍拍胸脯。 “鬼女啊,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下次有吃的哥再叫你啊。”浪险鬼捡起地上铁叉,转身飞在空中,“莫溜去冥府大门,被阎王爷知道你就惨了。” 言罢,浪险鬼差飘走了。 她起身飘到忘川河边,随手拨起少许河水入口解渴,且顺手摘了一朵彼岸花待插在耳后,为自己此番有了远大理想的她,心情极美极美地飘回了顶层……   ☆、第3章 弄巧成拙 不知这仙门弟子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她每日都随着鬼差从炼狱第一层飘到第十八层,眼看着这仙门弟子受尽刑罚和折磨。 就这样在地府中不知不觉过了一千年,她已经赚了满树洞的腐晶,眼见树洞将满,她心里头郁闷着该换处大点的藏宝地。这日她仍旧跟着鬼差拖着身穿百孔,惨状无比的仙门弟子来到炼狱第一层开始刑罚。 “鬼女,哥几个有要事要办,你帮忙看管他受刑可好?”鬼差问道。 “你等要去办何要事?”她反问道,无人知道她生前叫什么名字,在地府中生活久了鬼差们便直接唤她为鬼女。 “自是重大之事不便相告,怎的说?看是不看?”鬼差又问。 她点了点头,伸出五指。 “五颗腐晶?你打劫啊?”一个小鬼差不满道。 “那就算了,平日里你们都是三人看管此人受刑,现在留我独自看管,费用自然加高!”她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三个鬼差犹豫了会儿,而后十分不情愿地凑出五颗腐晶交到她手里,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办大事去了。 ...... 今日到炼狱第一层受刑的似乎只有这个仙门弟子,她收好腐晶,手持铁叉飘到仙门弟子身前,一叉子勾起他的衣领。她就这样提着仙门弟子飘到刑具旁,说道:“你自个儿爬上去受刑吧。” 瘫软在地的仙门弟子闻言动了动,随后又陷入一片死寂,她飘到仙门弟子身边戳了戳他的身体,:“你倒是起来呀?” 老半天儿过去后,一个极弱极轻的声音飘进她耳中:“大....人....我...起不来...” “你起不来?”她疑惑了会儿,想想倒也是。这个仙门弟子已经在冥府之中受了一千年的刑罚,魂魄早已千疮百孔了。 “是.....”仙门弟子极其微弱答道。 她看不清此人的面目,凌乱又黏湿的头发遮住他的脸,身上尽是破烂伤口。 “恩...听说今日阎王老爷跟判官大人前往天庭赴宴,于是这冥府中的大小鬼差才如此松懈偷懒。算了,今日我也偷偷懒,不刑你,让你清静一日。”她慷慨道。 “多....多谢...大人....”仙门弟子微弱回答。 “你前世叫什么名字?”从未跟鬼差之外的鬼聊过天,她顿觉有些好奇。 “我....叫....奚...若命...”仙门弟子动也不动,飘出来的声音极为诡异。 她眼神一亮,兴奋说道:“奚若命,这名字好!我也想取这名字!” “在下....是男子...”仙门弟子有些无语地回答。 “哦,如此男子之名是不能用的,那罢了,就不用你的名字了。”忽然觉得十分可惜。 奚若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他已经一千年没有这么舒适过了。千年来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受着刑罚的折磨,痛苦非常却从未有过怨言。这究竟是为何?一般的鬼受刑罚时都鬼哭狼嚎,挣扎怒吼,唯他从来咬牙忍住,闷不吭声。 “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才被判入冥府受十八炼狱之刑的?”她好奇问道。 据她所知,这名为奚若命的仙门弟子可是被惩罚受刑一千五百年的,如今虽过去一千年,可还剩下五百年呢。 奚若命闻言,僵硬的手指颤了颤,没有回答。 她忖了忖,想是自己戳中了奚若命的痛处。所谓往事不堪回首,她也不应该多问了。 “你知道不够山吗?”她话锋一转,问道。 “知...道。” “那你是不够山的弟子吗?”她问。 “不是....” “那你是谁的弟子?”她好奇地问。 奚若命忽然沉静,半响没有回答。 “等我查到前世的身份就离开冥府,我要去不够山修仙,到时候我带你一块走,你就不用在这儿受刑吃苦了。”她天真地说着。 奚若命的眼皮动了动,半响虚弱开口:“多谢大人...” ┉┉∞∞┉┉┉┉∞∞┉┉┉ 在冥府里有腐晶就能办事,一百颗腐晶能让看守轮回之门的鬼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而将投入畜生道的鬼魂转到人道。一千颗腐晶能让看守冥府大门的鬼差两眼皆闭,从而溜到人间去溜达。但积攒一千颗腐晶不容易,加上她有些爱财,便未曾舍得花一千颗腐晶离开过冥府。 她想着只要再等五百年,攒多些腐晶。到时候奚若命的刑期也到了,她就可以买通守卫冥府大门的鬼差离开冥府了。不知怎的,她每日看着奚若命受尽十八层炼狱的刑罚实在是有些不忍。 次日,阎王和判官皆从天庭归来,鬼差们开始严谨作风上岗,不敢懈怠。清早,她跟着看管奚若命的三个鬼差来到炼狱一层,奚若命每日必受的十八狱刑罚要开始了,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此后的日子,只要鬼差们偷懒离开,她和奚若命就能聊上天。这可是她在冥府交的第二个朋友,自从浪险鬼差被调到九殿阎王那处,就再也没人与她说过这么多话了。 ...... 但,好事不长久。就在这日,正当俩鬼差将奚若命推上刑罚台的时候,判官忽然火急火燎地从狱门外跑来! “参见判官大人!”她与鬼差们皆跪下。 “不妙不妙!你等昨日可是偷懒松懈未曾看管这厮受刑!?”判官惊恐又愤怒地问。 三个鬼差面面相觑,本就死气沉沉的脸色更为死白了,而后三鬼差皆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她。 “鬼女?昨儿个?”一鬼差试探性地问。 “我有看着他受刑啊。”她从容不迫回答道。 鬼差了悟,立即故作声色严正:“启禀大人,我等一直看管着这厮受刑并未离开。” “你等还敢撒谎,莫不是受了此人凡间亲友何等贿赂,昨日这厮并未按照一千五百年不间断的刑罚受刑,这刑簿上昨日少了一杠!”判官怒红了脸。 鬼差们脸色一惊,纷纷跪下。她也跟着赶紧跪下,这下可真的不妙了。这不过少受刑一日,昨日阎王与判官皆不在冥府,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大大大大..大人,小小小的们昨儿个一时贪杯喝喝喝多了,就就就....”鬼差们吓得全身哆嗦个不停。 “他娘的!你等真是害人害己!”判官怒道。 “判官大人,不过少受一日刑,补回来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她小心翼翼地抬眼,轻声问道。 “你个无名无姓的鬼女懂个啥?这厮犯的是大罪,少受刑一日就要加刑期五百年啊!”判官连连摇头。 “什么?!”众鬼差,她与奚若命都为之一振。奚若命身体动弹不得,但她隐隐能感觉到他此刻的震惊难受和不安。 “你等疏忽职守皆得受罚!”判官怒道。 “大大大...大人,开恩啊!我等以为这厮受刑已千年实在过于可怜,故才心地一软...”聪明的鬼差立即磕头求饶。 她闻言,立即附和道:“是啊判官大人,依我看不如您偷偷在那簿子上勾上一杠,少一日天庭不会发现的。” “你等真是胆大妄为!”判官一声怒吼,唾沫星子一阵乱飞。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她与鬼差们再次磕头求饶。 “此人所犯之罪,所受之刑乃仙界之人自定,冥府不过是这厮受刑之地,一日有受刑一日无受刑这刑簿上自动记载地清清楚楚,不是我冥府中人能干涉的!”判官严厉说道。 她心头一颤,顿觉不妙。这下她真是害惨了奚若命,再加五百年刑期不就等于他还得再受刑千年啊。 “大大大...大人,都怪小的们太过心慈手软,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大人?”鬼差们哭哭啼啼,连连磕头。这哪里是心慈手软啊,这分明是怕自己也跟着受罚。 “能怎么办!你等跟我去趟阎王殿,这五百年刑期定是要加上的,仙界之事我冥府如何干涉得了!鬼女,你看着这厮受刑!不得马虎!”言罢,判官撩袍一甩,转身飞走。 ...... “鬼女,你个害人精都怪你!” “这下可害惨我们了!” 鬼差们将她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而后骂骂咧咧飘往阎王殿去了。 ...... 鬼差们离开后,她瞅了瞅四周,飘到奚若命身边,心中万分愧疚:“真是万分对不住,我竟如此自作主张害了你。” “呵....”奚若命一声轻笑饱含无奈,“大人...莫要自责...此乃我该受之刑。” “如此一来你还得在冥府受刑一千年,你可还受得住?”她可怜兮兮地问。 “在下...已经麻木了...再加一万年...也无惧...”奚若命那近乎绝望的语气令她心头更为愧疚,她必须想办法让奚若命尽早结束刑罚。 ...... 回到自己栖息的枯树上,她掏出自己积攒了一千年来的腐晶。没数过多少,只是眼见能有一座小山半高。 在冥府只要有腐晶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可腐晶只有在冥府才能使用,奚若命的刑罚是仙界判下的,她无路可通啊。 是她自己一时鲁莽害得奚若命加刑五百年,她心里这个愧疚和难受令她每每坐立不安。思来想去,终归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离开冥府,独自前往仙界去恳求。恳求仙界之人减去奚若命那多加的五百年,毕竟那是她自己闯下的祸,与奚若命无半点干系。 思虑一整夜,她取出私藏了许久的无底麻袋,将腐晶全部装入麻袋中。无底麻袋可装任何无法力之物品无限大小,只有上人间逮捕野鬼的鬼差才配有。为了得到无底麻袋,可是花了她两百多颗腐晶呀。 心里头一番计划之后。这日,趁着鬼差交替换班的空当,她飘到奚若命身边,低声问道:“若命,你是哪个仙家的弟子?” 奚若命手指动了动,默言。 “我要离开冥府了,我去仙界帮你求情,我害你多加了五百年的刑期,一定得帮你减了去!”她决然道。 “大人...”奚若命极弱开口,“莫要这般....” “不行,是我害了你,我这心里实在愧疚!” “您如今....只是一缕魂魄...无法进入仙界的...莫要...”奚若命劝道。 “这我知道,我听我那浪险兄说过,阎王老爷的府邸有颗幽冥果树,只要吃了幽冥果我就能练得鬼体,成了鬼我就能在夜里出入人间了。先到人间我再找办法去仙界!”她天真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大人不可...莫要为了我....” “其实我早有此行,我本计划再等五百年待你刑期圆满带你一块走的,不想如今弄巧成拙,眼下此事必行不可。你快告诉我,你是哪个仙家的弟子?”她连忙问道。 奚若命沉默了许久,在她想要再次发问的时候,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 “天...汇...山...” “天汇山?”她喃喃念着,“我知道了!你一定要等着我,我这就走了。”言罢,她起身就要飘走。 “大人...”奚若命忽然开口将她唤住。 “怎么了?” “一路...小心...”   ☆、第4章 离开冥府 冥府里最大的官儿便是阎王,而想要得到幽冥果就必须征求阎王同意。她留下一千颗腐晶,将剩余皆扛到了阎王殿。 阎王与判官正于殿中说事,忽见鬼女驮着麻袋扑通跪倒在殿前,莫名惊了惊。 “鬼女,你这是干啥?”判官疑惑问道。 “鬼女拜见阎王老爷!”她放下麻袋,磕头跪拜。 “你有何事啊?”阎王问道。 “小的听闻阎王老爷府上有颗幽冥果树,听闻那幽冥果味美汁多,于是将这千年来积攒的腐晶一并送与阎王老爷,只愿求得一果解馋。”她松开麻袋口,满满一袋子的腐晶散发着亮光,将判官的双眼也照得贼亮。 阎王闻言愣了愣,良久后哈哈大笑出声,:“此鬼女实在过于天真。” 她抬头愕然地看着殿上二人,眨巴着疑惑的双眼。 “本王要你这些腐晶何用!幽冥果是你等无名小鬼想吃就能吃的吗?不知好歹!再不滚出去,本王立即将你白面裹身抛进油锅炸个酥脆!”阎王笑意一收,脸色一变十分恐怖。 “我...我我...”她吓得半天吐不出话来。 “我说鬼女,你一无官职,二无亲友烧香供奉,这些个腐晶你是从哪来的?”判官忽然问道。 这下可惨了,她脸色一变,连忙系好麻袋就要飘走,却被阎王一把扣下。 “好你个鬼女,平日里定是偷鸡摸狗竟将鬼差的俸禄都偷了去!”阎王愤怒。 “没有没有!这些都是平日里他们让我帮忙替班给的费用!”她忙替自己辩解,却不想这一下子全抖了出来,今后要想再赚外快可就难了。 “好啊你等,本王平日里疏于管理,竟将你等养成了懒鬼!看本王不一个个扒了你等的皮!”阎王一声怒吼起身,她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判官眼珠子一转在阎王耳边低声道,“老爷,此鬼女前世身份尚未查清。” “你怎么办事的,此鬼女在冥府飘荡了近千年还查不清!”阎王怒问。 “小人那日随您到天庭赴宴也顺道查了查,也是没有此女任何信息,真不知该如此查起。”判官为难说道。 “真是没用!”阎罗王怒斥一声,此时殿外忽然进来两个鬼差,中间还架着一个满脸是毛,人不人猴不猴的妖怪。鬼女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边。 判官朝她使着眼色示意她退下,她本想扛走自己那袋腐晶,却不想被阎王一记恶狠狠的眼神生生吓得松了手... 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下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腐晶全都没了。她是有眼无泪流,心头一阵一阵痛惜。 ...... 离开阎罗殿,她飘到炼狱第七层,见到还在受刑的奚若命,苦着脸不知如何开口。 跟着奚若命一直受刑到炼狱十五层,她既忖着如何得到幽冥果,又想着到底有什么办法能离开冥府。就在这思绪缥缈间,她忽觉周身剧烈震动! “怎了这是?!”正在施刑罚的鬼差们受惊停住了手头的工作,惊讶地四望。 震荡一直持续,鬼差们也无法继续工作。此时,一名小鬼急急忙忙从狱门外跑来,结巴道,:“不不不不,不好了,有个妖怪在阎罗殿上与阎王老爷大打出手,阎王爷也打不过他!现在正正正在冥府四处破坏,许多小鬼都被他打伤了!” 鬼差们闻言惊慌不已,一旁的她却是如获生机! “这可如何是好,快将所有鬼差召集去阎罗殿帮忙啊!”她故作惊恐地说着。 小鬼一阵顿悟,于是众鬼差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纷纷奔往阎罗殿去了.... ...... 她也混在鬼差之中来到阎罗殿,鬼差们蜂拥而上却被那毛脸妖怪手中的铁棒一棒子扫了回来。 鬼女趁着混乱,偷偷飘进阎罗后殿,七拐八弯终于找到阎罗王的府邸,而那颗幽冥果树就种植在阎罗王的府邸门前。她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在硕果累累之中挑了个头最大的那个,用力将其扯了下来!捧着沉甸甸的幽冥果,她心里头一阵狂喜。这下好了,可以练成鬼体了。 不容犹豫,她一口咬住了幽冥果!一股难闻呛口且苦涩非常的气味在鼻间和喉咙间流窜,她差点呕了出来。 硬生生地吞了那口果肉,她再也不敢去咬第二口。 “竟如此难以下咽,如此苦臭!”看着被咬的幽冥果流淌着黑色的果汁,她又顿觉恶心。 也不知吃了这果子是不是真的能够练成鬼体,她捏着鼻头,将幽冥果拿远。 不对!她只是一缕残魂,近千年来吸收冥府阴气才勉强看得清事物说得出话,怎的如今她能一下子轻易感受气味了? “这幽冥果!果然是好东西!”尽管再难以下咽,她还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兴奋地将幽冥果咬食入肚。 辛苦吃完,她抹了抹嘴,又抹了抹泪水。真好,如今还能流泪了。 幽冥果吃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近乎透明的身体竟渐渐显形,地上忽然多处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她吓了一跳,再看看自己的手,竟半点透明也没有了。 兴奋之余还得趁着无人离开,于是她生涩地迈开步子走了几步,越走越快之中离开了阎罗王府邸。 ....... 阎罗殿乱成一团,她似乎听见判官和阎王老爷痛哭求饶的声音。但时机不等鬼,她快速跑到炼狱层找到刑罚台上的奚若命。 “若命!我吃了幽冥果,练成鬼体了!”她兴奋地说着。 奚若命四肢被钉牢在刑具上成大字,他无力地侧头微微睁开眼皮,从黏湿凌乱的发丝缝隙中看见她那张灿烂的笑脸。 “你....是....” “咦?我是鬼女呀!你不认得我了!我练得鬼体了,我要离开冥府了,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帮你减掉那五百年刑罚的!”她拍拍胸脯保证,而后迅速离开了炼狱,跑向冥府大门。 “大人....要...小心...”奚若命微弱的声音飘进她耳中,她并无回头。 ...... 冥府大门紧紧关闭,看守的鬼差仅存一个。她灵光一闪,故作急忙地飞到那鬼差面前,气喘吁吁道,:“大人!不好了!那妖怪太过厉害,判官大人急需您前去相助!” “什么妖怪竟这等厉害!”那鬼差惊恐问道。 “小的也不知,判官大人要小的看守大门,能力强者均得上阎罗殿相助啊!” 闻得能力强者前去,那鬼差忽然下巴一扬!高声道,:“小小一个妖怪也敢胡作非为看本大人不削死他!你且帮我看着,我立刻前往阎罗殿相助!” 那鬼差手持铁叉雄赳赳地飘走了。 待鬼差走远,她忽然噗嗤笑出声。眼见四下无人,立即抽走门闩,吃力推开冥府大门。 一丝刺眼的光亮从门缝里穿进,她连忙躲到一旁!待适应了那光亮,她闭了闭眼,调理了下激动的心情,朝门缝外挤了出去....   ☆、第5章 百年恩怨(一) 离开了冥府大门,她朝着光亮一直走一直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碧草连天,晴空万里的地方。这幽冥果当真是至宝,她如今不仅练成了鬼体,还能在大白天里行走自如。 成为鬼的她一直游走在太阳底下,走了半天之后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冒烟... 她吓了一跳,赶紧跳到树荫下蔽日。 “果然只是一只鬼,不能随心所欲地晒太阳啊。”她感慨了一声,便蹲在树荫下等待太阳落山。 几个时辰后,太阳渐渐西沉。她正思量着朝哪个方向飘走,忽闻前方传来人声,她伸长了脖子探去。只见不远处,一些凡人推着牛车或驴车陆陆续续赶来。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了!” 她兴奋地走上前想看看这凡人的模样,却不想当走在最前头的几个男子经过她身边时,一股强盛的阳气逼得她连连后退,愣是不敢再靠近。 她再次退到树荫下,行人中几个中年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壮汉长得凶神恶煞,壮汉一边喝着水一边呵斥着身后推车的男人。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喝水的壮汉,顿觉惊讶。原来凡人也有皮相十分凶狠的。她在冥府生活了近千年对于人间所听所闻并不少,但大多都是凡人如何弱小如何无用如何贪生怕死等。如今看来,当真是耳听为虚也。 喝水的壮汉喝完水将水壶扔到其他人怀里,可那壮汉却没有继续行走,而是对上了她投去的目光!鬼女心中一惊!难道此人能看见她? 莫非凡人之中也有可以看见鬼魂的奇人?那她不就可以向此人打听打听天汇山的去处了?鬼女心中一喜,壮起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这位兄台,您好,我想打听下天汇山怎么走。”她十分客气地行了个礼。 壮汉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当她再次扬起笑脸客气求问时,壮汉却忽然张开口打了个喷嚏! “阿嚏!” 带着一脸笑意的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像一只离弦的箭消失在斜阳远处.... ...... “他娘的!这大热天,咋突然阴风阵阵了?” “是啊头儿!我也觉着凉飕飕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天快黑了,别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 夏夜蝉鸣,月光普照大地。在某个诡异小镇的某户诡异人家的某棵柳树上,挂着一只肉眼瞧不见的白衣女鬼。 “凡人一口气能驱我之千里,甚是可怕甚是可怕!”她从树上飘了下来,眼观四周灯火通明有些迷糊,这又是到了哪里? 灯火通明的门窗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她很想凑前看看。但前有喷嚏之鉴,她还是谨慎为妙。在宅院中飘来飘去老半天,她正思忖着去处。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通明雕花门内传了出来,愣是叫她惊了一惊。 “恶鬼休要私闯我宅屋!” 她顿了顿,竟有人能发觉她的存在!赶紧清了清嗓子,她十分客气答道,:“这位老者您好,我并非恶鬼,而是误打误撞才入了您的宅子,正愁着如何离开呢。” “哦?原来是这样!”一个老妇的声音忽然答道,敢情这屋中不止一人。 “你原本是打算去哪儿的?”老者问道。 “我本打算去天汇山,二位可知天汇山怎么走?”她问。 “天汇山?那是什么地方?”老者老妇有些疑惑。 少顷后,眼前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鬼女眨巴眼睛十分惊奇,只见屋中站着十来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那些人身后却是一座座雕刻着名字的小牌位。 “你们?不是人?”她惊讶问道。 “哈哈哈,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们要是人,还能跟你这鬼说上话不成?”老者取笑道。 她干干笑了笑,挠着头皮有些尴尬。 这时,挂着笑意的男女老少们忽然安静了下来,脸色很是严肃。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最为年长的老者忽然上前对着她一番打量,十分严肃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我毛家祖宅的?” “说来真是惭愧!”她摇头叹了口气,“我是被凡人一个喷嚏打过来的。” 众鬼惊讶之余再次哄堂大笑,但其中那花发老者却仍旧神情严肃。他走到雕花木门槛边,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无名无姓,在冥府时鬼者皆唤我鬼女。”她答道。 “你既是鬼又如何不去投胎,又如何能从地府出来的?”花发老者这一问,令在场其他鬼者纷纷恍悟过来,惊讶之极。 “此事说来话长,阎王老爷未能查清我前世身份故我一直无法转世投胎,这次出来乃有要事,须去趟天汇山。”她答道。 “如此说来你不是一般的鬼,你既能被凡人一个喷嚏打入我祖宅,肯定也能跨进这道门了?”花发老者双眼发亮,神情有些期待。 “应当是可行的。”说着,她抬起脚轻轻飘到老者跟前,老者见势让路,她便十分轻松地跨进了雕花门槛。 “她进得来啊!进得来啊!”在场的鬼们十分雀跃。 就在她为此而不明所以时,屋中的老少鬼者们忽然都跪了下来。为首的花发老鬼则拱手朝她行礼,眉目愁苦,唉声叹气,:“鬼女大人,您可是我毛家的救星啊。” “救星?此话怎讲?我从未见过诸位,更未救过诸位。”她有些莫名。 “鬼女大人有所不知,此处乃我毛家世代相传的祖宅,我乃毛家子孙,我身后的都是毛家的子孙,我等已经在这祖宅之中受困百余年无法前往地府报到啊。”花发老鬼惋惜道。 “为何?诸位均是有前世之人又如何会无法前往地府?”她问。 “鬼女大人,这都是孽债啊,都是我这老不死,死不化的老鬼惹的祸。”花发老鬼连连摇头。 “我这听得糊里糊涂,您能说明白些么?”她再问。 花发老鬼将她迎进屋内送上高椅,摆好供品侍奉。其余鬼纷纷就地而坐,这才娓娓道来。 “小老儿名字毛二,一百多年前我爷爷在此成家立业,颇有小成。当时他身边有个得力助手,名为石方。此人聪慧能干,就是心胸过于狭隘。一次他因一己之私害我爷爷买卖损失惨重,爷爷便将其赶出了府,并绝其后路让其在这城中永远无法谋生。也怪太爷爷过于绝情,石方想不开便自尽在我毛家放租的那亩水田里,从而化成了鬼。”毛二说道。 “既然他也成了鬼,诸位如今又为何怕他?以至于不敢出门?”她问道。 “非也非也,事情没那么简单。”毛二再次端上瓜果上桌,叹声说道,:“石方化成鬼后一直骚扰水田方圆的百姓,每逢月食之日,行人若独自前去水田,第二日皆被发现无故死于水田之中,此事弄得人心惶惶。当时我爷爷立即请了捉鬼道长前来作法,说来也奇,道长作完法事后,石方就不再出来害人了。” 毛二捋了捋白胡子,继续说道,:“至此之后,石方便不再出来害人命,但他每逢夜晚就在水田之中哀嚎,一直延续到我那一代人。我原以为那只是祖辈传说,不料一日我前往水田查看,却听到了为人一世所未闻的惊骇之事。” “什么惊骇之事?!”她迫不及待的问。 “水田边上有座土地庙,我那日头戴斗笠,不知怎的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我的斗笠吹到了土地庙前,我上前去捡,未踏入庙中时却闻得二人交谈之声。我原以为是附近的百姓,却在闻得石方二字时吓个半死。” 她瞪大了双眼惊讶问道,:“石方不是成了鬼吗?既然当时你还是凡人又怎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老儿也未得知其中缘由,总之当时就是听见了有人在喊石方的名字,另一个声音我并不认得。” “他们说了什么?” “我闻得石方跪在地上恳求土地,说他冤死多年未能去投胎。回答他的是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那声音告诉他,只要在七月十四日亥时将同样亥时出世的凡人拉下水田做替死鬼,他就能去投胎了。当时我听过得一清二楚,过了三日后便是七月十四,我本想告诫百姓不要经过水田,但想到此事过于玄乎若弄得人心惶惶定是不好,于是在十四日我便独自一人前往。” “接着说接着说!”她一边享用着原本属于毛家祖宗的供品,一边听得忘乎所以。 “那日下起了小雨,我故意在路前设了块木牌让行人绕道而走。当时我守到傍晚,见无人过来,腹中又十分饥饿,于是便打算回家。不想我走到半道上忽然听见有人呼救,赶到之时见一幼童落入水田之中。我拼命将那幼童救起,幼童得救保住了性命。当晚我家中就无故闯进一头野猪和一只野狗,它们将所有屋中珍贵器皿都撞了个稀巴烂。后来我才知,那野猪是土地所化,那野狗是石方所化,他们这是在告诫我呢。”毛二再次哀叹。 “这土地....有些奇怪啊。”确实奇怪,土地难道不该是帮着保佑凡人么? “小老儿也不知,只知道石方因我那次的阻止而永远无法再投胎了。后来,他变得更为恐怖凶狠,不仅骚扰水田附近的百姓,整个村子都开始不得安宁。”毛二说着说着忽然老泪众横。 “哎,这石方确实是心胸狭隘,做了鬼还作孽本就无法得好报,你祖宗也是的,谁叫他当时做的那么绝情呢。”她摇了摇头。 “都是我毛家做孽啊。”毛二捶胸顿足,十分懊悔。 “那现在石方还在水田之中?”她问。 “不不不,石方已经不是一般的厉鬼了,他能在白天夜里随意行走,这附近百姓早已经搬走了。” “那你们为何不搬走?我看诸位都年近花甲,想来你的子子孙孙都过得很好啊。” “鬼女大人,我毛家已经被石方下了诅咒,为人者只能永远在此生活,逝者只能永远待着毛家祖宅之中无法投胎。”毛二擦了擦老泪,“在外的毛家子孙年满二十者必须回到祖宅生活,否则便死于非命,而外界之人就更进不来此地了。” “啧啧啧,当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不再去请道长啊?”她问。 “石方如今法力高强,一般的道长是对付不了他了。我不是没有托梦给我毛家子孙,让他们去请道士,但只要外界之人进这村一步便会无故染病,不是死在家中,就是亡在半路上啊。”毛二再次落下老泪。 “这怎生了得!?长久下去还得死多少生命!”她愤愤然。 “所以今日见到鬼女大人,我等这才如见曙光,如获救星啊!若鬼女大人能帮助我等劝解石方离去,解开这诅咒,我毛家一定世世代代铭记鬼女大人恩德啊!” 说着,屋中众男女老少鬼都朝她下跪磕头。 “这个....我虽然练成了鬼体,也能白天行走,但能不能与劝得了石方就不得而知了,我姑且试试。”她有些为难。 “多谢鬼女大人!!” “那此鬼现在何处?”她问。 “石方本就自尽于水田之中,自是还在水田之中的。”毛二答道。 “恩!我且看看去。”她吞下最后几杯素酒,便起身飘出了雕花木门...   ☆、第6章 百年恩怨(二) 如今她已经练成了鬼体,加上在冥府吸收了近千年的阴气,比起一般的鬼魂自是要高级多的。来到毛二所说的水田时,她还未靠近半分就被一股恶臭冲天逼退老远。 “我的天,这都能臭死鬼了。” 眼前是一大片水田,以往想是种植水中植物的。但如今却是早已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污泥,水面更是布满蚊蝇,实在是又脏又臭。 “在下冥府鬼女,请问石方可在此?”她十分客气地拱手,边打量着周围,除了那恶臭和耳边嗡嗡的蚊蝇之声,并未发觉有任何鬼影。 ...... 许久后,她再次问道,:“我乃受毛家祖先所托,请问石方可在此?” 此话一出,左上方一块被污泥掩盖的水田忽然冒出了绿色水泡。她赶紧凑前,只见脏水污泥之中忽然出现一个头颅,渐渐地一个高大的身形从污泥水中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他浑身都散发着恶臭,污泥沾满了他的脸和身体,头发湿扁扁地贴在头皮上,两只眼睛不大,却迸发一种令人刺骨的恶意。 “那个...”她未想过这个石方竟是如此不堪直视的。 “你是谁?!”石方忽然张开一声怒问,一口恶臭的污泥随着他的话语喷了出来。 鬼女及时避开那飞来的污泥,脑门挂汗,拱手客气道,:“石方兄台,我乃冥府鬼女,经过此地闻得您与毛家祖先之间的恩怨,特意前来开导劝解。” “冥府?你来自冥府?”石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说话间污泥不断从嘴角流出。 “正是正是,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觉着不如挑个好日子你与毛家祖先坐下来好好商谈,化开这百年的....”她话还未说全,石方忽然大笑出声,几滴污泥溅在她脸上,她吓得连连后退,拼命挽袖擦脸。 “放屁!毛兴德害我丧命,他的子孙更是害我永世不得投胎,只能藏身水田之中作野鬼,我誓与他毛家为敌,我要他毛家子孙死绝!”石方怒吼着。 “哎哎哎,石方兄息怒。毛家老祖并未害你丧命啊,你不是自尽身亡的嘛?他的子孙毛二害你不得投胎也是逼不得已啊,你要拉凡人做替死鬼也是一桩罪孽啊,要是真让你去投了胎,估计投得也是畜生道。”她原想劝说,不想这一番说辞却叫石方更为火大了。 “你居然拐着弯骂我!分明是毛兴德忘恩负义!将我杀害投尸水田,却仗着权势向外说我是走投无路自尽而死,可怜我家中一双父母无人养老饿死在家中啊!”石方一边怒吼一边大哭,泪水伴着污泥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什...什么?”这下她可糊涂了,毛二所说明明是石方心胸狭隘这才造成害人害己的下场,怎的到了石方这里,说法又颠覆了呢? “你一定是毛家的帮手!想帮毛家脱难?门都没有!我要把你拖下水,陪我在此化作厉鬼!”石方忽然从水田中爬了出来,带来一身恶臭和污泥朝她走近。 “不不不!我不是毛家的帮手,我是来化解你们两家的恩怨的,你不能拉我下水啊!”她心一下惊,拔腿就跑。 石方爬上岸,奋力追在她身后,一边喊着,“毛家还我命来!”一边死追着她不放。 她吓得有些飘忽,要是被石方那满身恶臭污泥扑上来,她肯定是在被拉下水前先给臭死的。 ...... 被追赶了有段路子,她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拼命地飞跑。 “鬼女!你休走!”石方在后头却是穷追不舍。 “我不过巧合路过此处,本想好心化开你与毛家恩仇,你不能将我也拉下水啊,真是哀哉哀哉啊。”她脚不停步,回头却见石方追得更近了。 “只要你不插手我与毛家之事,我石方绝不伤害你,你休跑。”石方忽然软了语气。 “我哪能不跑啊,你那满身污泥愣是叫我不敢停下。”她再次加快脚步。 “我石方做鬼百余年,从未遇见你这等美丽的女鬼,你休跑!给我留下!” 啥?她怎的从石方那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只管拼命地跑着,终于在眼前出现一道破烂的大门,正是毛家村的出口。此时村门口似乎站在一个人影,距离较远她看不清,只能判定似乎是个光头男子。 “救命啊!”顾不得村口站着的是人是鬼,她只管拼命地往村口跑去。 石方见她就要跑出村口,追得更凶了。 “休走!”忽然石方加快了速度,一只沾满污泥的臭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一股恶臭从左肩传来,她差点作呕。以为自己就要落入石方的泥掌了,不想就在此刻,一串檀木珠飞转而来,她见势及时低头闪避。那檀木珠恰好击中了石方,石方吃痛松开了她的肩膀,她趁势火速逃跑。 终于跑出了村口,她还想再跑,却忽然被无形的羁绊捆住了双脚,半点也动弹不得。 “阿尼陀佛,光天化日之下孤魂野鬼竟在此追逐玩乐,此地怨气冲天阴气重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话的正是方才站在村门口的光头男子,原来是个和尚。 “你说什么呀,谁跟他追逐玩乐了?你没看出来他在追杀我啊?”鬼女十分委屈。 “阿尼陀佛...”和尚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十分严肃地说道,“你本不属于阳间,又为何会在此?” “我跟你一样,只是路过这里的,我不是一般的鬼,我可是阎王爷身边的得力干将,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只是路过此地,得知此处一些恩怨,想着帮忙化解,不想却惹了麻烦上身。”她说着,神情很是憋屈,那谎却编得不眨一下眼。 “原来是鬼差,小僧得罪了!”和尚闻言赶紧收回了她身上的禁锢。 “哎,罢也罢也,不跟你计较,只是这厉鬼实在难缠,我这办不了人家嘱托的事情,怎么也得去交代一声,但眼下我是不敢再踏进那地方一步了。” 和尚又道了一声阿尼陀佛,和尚外貌年轻俊秀,双眼黑白分明,眉宇之间的正义和清气愣是叫她觉着自己满身罪恶。 “敢问鬼差大人,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您身为鬼差却反而被鬼所追赶?”年轻和尚问道。 鬼女迅速眨了眨眼,谎称自己是鬼差确实有些心虚。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与年轻和尚说了一遍,和尚神情肃穆地摇着头,默默地念了几句慈悲经。 “哎,这下可如何是好?”她十分无奈。 “鬼差大人,不如小僧随你一道进去,化解这其中恩怨如何?”和尚说道。 “你?你一个凡人...有办法么?”她担忧地问。 和尚笑了笑,:“小僧尚有一些法力,若那恶鬼不听好言,只能施法制服了。” “你会法力啊!那敢情好,快快快,咱们进去!” ┉┉∞∞┉┉┉┉∞∞┉┉┉ 石方吃了和尚一珠子之后,吓得窜进了水田里。和尚跟着她来到毛家祖宅,祖宅中尚有三两个凡人,便是年近二十送进祖宅等死的毛家子孙,平日靠他们自己耕种生活。当见到有和尚登门时,毛家子孙忽然跪地痛哭,连连叩拜。只因这村子里从未来过外人,更别说和尚这等圣人了。 “求大师帮帮我们,驱走那厉鬼吧。” “大师帮帮我们吧。” 和尚将地上几人扶起,默默念了几句慈悲经便随着人们走进供奉毛家祖先牌位的屋中。鬼女紧跟在和尚身后,凡人是看不见她的。 毛家子孙备好了素斋,按照和尚的吩咐天黑之后马上入睡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能睁眼,更不能离屋。 她与和尚对坐,想着有和尚在这事应该也能办妥了。那她就能安心去天汇山了,只是这天汇山的路线她尚未得知。 “大师,你可知道天汇山?”她忽然开口问道。 和尚顿了顿,笑道,:“小僧知道,小僧法号无岁,大人可直呼小僧法号。”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嘿嘿笑着,“无岁,你可知天汇山怎么走?” 无岁漫不经心地吃着素菜,浅笑问道,:“大人为何要去天汇山?天汇山乃仙界门派之山,大人虽为地府使者,但凭您这阴气鬼体是靠近不了天汇山的。” “哎,我是非去不可,在冥府之中我因疏忽职守害得一鬼魂受刑之期妄加了五百年,故而我必须去天汇山求得仙门之人将那五百年减去。”她十分自责地说着。 无岁有些诧异,但少顷又恢复淡然,:“如此说来,大人所疏忽的这个鬼魂生前乃天汇山的弟子。” “正是!”她重重点头。 无岁放下筷子,笑道,:“正好小僧奉师命前往不够山,待今晚了结便与大人一道同去。” “不够山?”她闻言一喜,神情亢奋,“那地方我知道!我有个大哥生前就是不够山的弟子,我正忖着天汇山一行成功后,就赶往不够山拜师学艺啊!不过,不够山跟天汇山同路吗?” 无岁笑了笑,说道,:“不够山乃修仙门派之首,不够山系下修仙四大门派有天汇山,云汇山,青陵峰,峻陵峰。虽然不够山与天汇山有段距离,但还是同路的。” “那敢情好啊!你可知不够山最厉害的仙长是哪位?”她问。 无岁喝了口水,正色道,:“大人,据小僧所知,仙门是不收阴气鬼体之士的。” “啊?”犹如凉水盆倒扣,她倍感失望。看来只有先办完奚若命的事情,回到冥府之中等待轮回转世,才能有机会上仙山去拜师了。 说话间,天已经黑了。 周围刮起一阵阴风,毛家祖先各个牌位里的鬼魂都现了形。鬼女将事情一番阐述,众鬼又将膝盖挪向了无岁,如同跪她求她那般去求无岁,顿叫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无岁蹙着眉将跪在地上的鬼魂们一番扫视,问道,:“那位与石方是主仆关系的毛兴德可在其中?” “大师,我爷爷父亲那代人都已经投胎轮回去了,石方是因我才会无法投胎,所以从我这代起的所有毛家子孙都被他下了诅咒。”毛二答道。 无岁仍旧蹙眉,:“如此的话,双方各执一词实在难辨真话还是谎言,若你所说是真,那石方这等害人作恶之鬼定当加以严惩。但若石方所说才是真,那你爷爷毛兴德便是杀人藏尸的可恶之徒,你等如今这般遭遇也只能算是前人作孽后人遭报。” “依大师之见该如何是好?求大师指条明路,小老儿就算不投胎,就算化成飞灰也要解开与石方之间的恩怨,只求我的子孙世代平安啊。”毛二连连磕头。 无岁颇有些赏识地点头,这个毛二的心肠算是仁善了。当年他那一举,无非也是为了相救差点被拉下水当替死鬼的幼童。如此一来,毛家就算有过错,还是可以原谅的。 “无岁,眼下当事人已经转世投胎,你要怎么辨别他们说的孰真孰假啊?”鬼女问道。 “毛家祖先虽不在,但当年做主让石方寻找替死鬼以便投胎的土地神还在,鬼差大人还请跟我去一趟土地庙。”无岁道。 “好!”言罢,她转身跟上,全然没看见身后毛家众鬼们得知她是鬼差的惊讶眼神。 . 还是那亩臭气熏天的污泥水田,半夜里若无月光,根本分不清污泥水田跟泥土地。此时,水田之中除了癞蟆的叫声较为响亮外无半点动静。 “土地庙在何处?”无岁问道。 “他们说在水田边上的呀,怎的没瞧见?”她也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无岁将四周一番巡视后,手捻佛珠再次念起了她听不懂的咒文。片刻后,无岁将佛珠随手扔了出去。此时,飞转在半空中的佛珠忽然转向,最终倒挂着一棵大树枝头。 “在那儿!”无岁提起袈裟摆朝大树走去,她紧紧跟上。 ..... 在这棵飞枝乱窜的老柏树后面是交错盘绕的藤蔓或野草,土地庙早已倾塌不复存在,唯有半座墙面,还有那长满了野草,缠满了藤蔓的瓦砾和墙石。 “这就是土地庙啊....忒寒酸了些....”她有些惊讶。 “大人,登门造访咱们得礼数周到。”无岁提醒道。 她连忙点头闭口不言,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如今哪是寒酸啊,看了简直心酸。” “你是谁?”她与无岁戒备转过身,来者是个身材矮矮瘦瘦的男子,脸颊深陷,气色比她这个做鬼的还虚弱,模样却是显得精明。 “我还没问你们是谁呢?为何闯我地盘?”矮瘦男子问道。 “我们是来找土地神的。”她抢先答道。 “找我何事?” “你是土地神?”她与无岁皆惊讶出声。 “怎的?不像啊?如假包换!我就是此处土地。”瘦小的土地绕过他俩,走到瓦砾堆上坐下。 “小僧有缘路过此地,不巧遇上这村中怪事,石方与毛家的恩怨小僧已经得知,眼下便是来向土地寻得当年石方之死的真相。”无岁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尼陀佛。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僧人,竟与鬼同行想必有些本事。我也不妨告诉你,就算你知道石方之死的真相也为时已晚,如今他无论如何投不了胎的了。”土地说。 “请土地相告,小僧定竭尽全力消除石方的怨气。”无岁说道。 土地犹豫了会儿,说道,:“石方心胸是不怎么宽阔,但他并不是什么大恶之徒。当年他与毛兴德一同前往北方谈生意,因买主是出了名的挑剔。于是毛兴德答应如果石方帮忙谈成了生意,这次的盈利他会分二成给他。” “如此说来,这毛兴德也算是个好主子,愿意与仆从共享其成。”无岁说道。 “那你就错了,毛兴德不仅是出了名的抠门,还是个言而无信之徒,单凭他次次答应村中百姓另建土地庙却迟迟未动土便可看出来。”话到此处土地有些激动,少顷他顺了顺气,继续说道。 “这买主有个女儿,虽样貌可人却已年过二十还未出阁,石方长得高大模样也俊朗,人又聪明能干。毛兴德一心经商每日都想着怎么赚银子,才三十而立却已是秃顶。故而这买主的女儿便看上了石方,向他说了亲,若石方答应这买卖就可以敲定落实。可这毛兴德也看上了买主的女儿,想着自己有钱有地,为何却娶不到这等美貌女子,他心中不甘。” “所以他心生嫉妒痛下杀手??”鬼女诧异。 土地立即道,:“没错!石方应下婚约之后,二人回到家乡。石方原想毛兴德会将那二成盈利分给自己,自己也好履行婚约将买主的女儿娶回家。但毛兴德迟迟不给,石方便与他吵了起来,毛兴德不讲理率先动手,但石方身材高大他自然打不过。受了打又不甘心的毛兴德,一想到石方能娶得美娇娘,自己还要将盈利二成分于他就气地牙痒痒。于是当晚毛兴德便设计假意向石方道歉,在他的酒中下了毒,并将其尸体扔进了水田之中,未免被人发现毛兴德吩咐下人将山脚的污泥填入水田之中。不仅在外颠倒了是非,还以石方卧病在床不便迎亲为由骗娶了买主的女儿。可怜买主的女儿得知真相后过于贞烈,一头撞死在这棵老柏树上。” 土地将真相道完,如释重负般长叹了一口气。 “世间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鬼女十分气愤。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无岁蹙眉闭眼。 “我之所以让石方去找替死鬼也是逼于无奈,他冤死之后每夜都在水田之中哀嚎,吵得我夜不能眠。”土地说道。 “那你为何不让他去地府?为何让他找替死鬼?身为土地,您又怎能如此做法?”无岁问道。 “哟哟哟,这位大师。我只是个小土地,没当土地之前我是帮原先的土地爷扫香灰的,土地爷升了官职之后才将委任我为此处土地。这一来我与地府不熟,二来石方是冤死的,怨气难平之下他根本到不了地府,除了找替死鬼之外就别无他法了。”小土地解释道。 “就是你擅自让石方去找替死鬼,才会导致他耽误了时机从而转变为恶鬼,以至于怨气化为诅咒祸害毛家子孙。”鬼女愤愤然道。 “这都是毛兴德的报应啊,与我无关。”小土地耸了耸肩。 “阿尼陀佛,事已至此。罢了,大人,咱们立即前往水田。”无岁不再多言,转身前往水田。 ┉┉∞∞┉┉┉┉∞∞┉┉┉ 来到水田边上,恶臭气味仍旧未减。无岁蹙着眉,她捏着鼻头喊着石方的名字。 不多时,水田里开始冒泡,一个头颅从污泥之中探了出来,正是石方。 “石方,我已得知你冤死之事,这位是法力无边的无岁大师,他能帮助你。”鬼女郑重介绍着,无岁蹙眉看了她一眼,十分无奈。 石方带着一身散发着恶臭的污泥从水田中爬了出来,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无岁,有些凸起的眼睛和扭曲的面孔在夜里更显得骇人,连她这同样身为鬼的都有些胆颤。 “阿尼陀佛,石方施主,你与毛兴德的恩怨已经过去百余年。毛兴德造下的孽如今已经全数报在他的子孙后代上,望请施主放下仇恨,贫僧会做法超度施主,将你送往地府。”无岁诚恳劝说道。 石方哆嗦着唇,一些污泥从他口中流了出来。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无岁跟前,颤抖声音,语气极为悲戚,:“大师....石方冤啊...石方死得好冤啊...天也不悯我,将我困在水田之中百余年,可怜我未过门的妻子被占....一双父母无人供养饿死家中....” “阿尼陀佛,我知道你死得冤,不是天不怜悯你,而是时机未到。如今贫僧有缘路过此地,正是为施主而来。”无岁安慰着他。 “多谢大师...”石方痛哭着磕头在地。 ....... 乌云散去,明月出现在夜空之中。无岁全然不介怀石方一身恶臭烂泥,俯身将他从地上扶起。一旁的她看地有些惊愕,更有些心虚。 无岁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经文。蓦地,他将手中佛珠朝石方轻轻一甩,星星点点的金光落在石方身上。 污泥尽褪,恶臭散去。金光之下的恶鬼已经消失,转眼之间出现的是个身着灰长袍,模样俊朗,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这便是石方生前的模样。 “我这就诵经超度你,去往地府后,接受你应受的因果之报才能轮回转世。”无岁说道。 “多谢大师!石方感激不尽,请受石方一拜!”说着,石方再次跪下磕头,继而转向鬼女,“多谢鬼女大人。” “不客气不客气。”她傻笑着挥手。 ....... 月光普照大地,无岁盘腿而坐。未免自己也被超度,她躲到了土地庙。她将自己身上唯一的几颗腐晶赠与了石方,希望他去冥府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月光之下,石方的身子渐渐羽化。他仰着头,朝天喊出了最后一声,:“爹娘!孩儿来见你们了!” 随着石方的消散,毛家的诅咒也渐渐散去。方圆几亩散发着恶臭的水田一夜之间化为清水,当太阳升起时,这座被阴霾笼罩了百余年的村子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   ☆、第7章 淫僧(一) 石方被超度之后,毛家祖先的鬼魂们全都得以释放。毛家众鬼们已得知鬼女乃冥府鬼差,毛二希望自己的子孙们能投个好胎,于是便将自己祖传宝珠献上,希望她能帮忙在冥府打点下关系。但,她如今早已离开冥府,且也并非鬼差。眼见毛二万般恳求,她只好坦白真相。 得知她不是鬼差的毛二十分失望,无岁和尚则十分惊讶。 “莫担忧,你等生前并未作恶,定能顺利转世为人的,无须打点无须打点!”她劝说道。 无岁点头同意,眼看天就快亮了。是以,他立即盘腿合手,作势超度毛家鬼魂。鬼女见势赶紧闪避,却被无岁飞出去的一串佛珠给圈了回来。 “你并非鬼差,乃孤鬼是也,鬼者不能逗留阳间以免扰乱三界秩序,小僧这就将你一起超度。”无岁说道。 “呀!不可不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我不能回去啊,我还有要事没办成呢。”她急忙起身逃跑,却被无岁的烛火阵弹了回来。 “鬼女大人何苦留在阳间做游荡孤鬼,还是跟我等一块前往冥府报到吧。”毛二等鬼魂们纷纷抓住她的胳膊,这下完了,好不容易才离开冥府,如今竟被无缘无故超度了去。 无岁开始念超度心经,她拼命地挣扎着要逃跑。只见毛二众鬼魂在无岁的超度下逐渐化为一缕青烟往门外飘去,自己却似乎安然无事。 “咦?我怎么没事?”她低头看看自己未有任何变化的身子,周围的鬼魂已经散去,留下空荡荡的屋子。 “小僧竟无法将你超度,你可是有何冤屈未了?”无岁睁开眼,十分惊讶。 “我都说了,十殿阎王也查不出我前世死因和身份,故而我是无法投胎的。想必因此,你也超度不了我。”如此一来,未知的身份倒是让她幸运摆脱了被超度的命运。 “阿尼陀佛,善哉善哉。”无岁合手直叹。 ┉┉∞∞┉┉┉┉∞∞┉┉┉ 此行她幸运地结识了无岁和尚,无岁答应让她一块同行前往不够山。而毛二相赠的那颗传世宝珠此时却落到了她的手里,昨夜趁无岁做法过度体虚沉睡,她偷偷从枕边拿了去。所谓的宝珠不过是一颗通体泛绿的玉珠,人间的宝物果然如何比不上冥府的腐晶啊,但总比身无分文来的强。 一路上,无岁身穿杂色袈裟,手捻佛珠,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许是他这般过于规矩地行走竟引来无数行人的目光,甚至有些较为胆大的女子偶尔会掩面娇笑,:“快看!好俊俏的和尚。” 她对此深表认同,这无岁作为和尚确实长得有些招蜂引蝶。 经过人间繁华街道,她左顾右盼对周围的事物万分好奇,却不能停下来观看。只因无岁怕她有所放肆,便用一根无形之绳将她禁锢在自己十步之内。 鬼女摇了摇头直叹自己命运多舛,在冥府的时候鬼差怕她四处飘荡用铁链将她锁住。如今到了阳间,又被无岁和尚捆住,真是走到哪儿都是被牲畜一样拴着啊。 ...... 赶了一天的路,眼见天色将晚,她已听见无岁肚子咕咕直叫的声音,但看他一脸淡然她自然没好意思多问。终于在翻过一座山头前,找到了山脚的一个小村落。无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笑,他健步如飞朝村子跑去。 原以为这次无岁化个斋饭,她自己也能蹭顿饭香。却不想这无岁前脚刚踏进村子,后背却受了一击,击打他的是个拿着石子的小毛孩。 就在一和尚一鬼半天对此没反应过来时,村子里那些砍柴烧火,挑水拉磨的村民忽然随手抄起手里干活的工具一窝蜂朝无岁冲了过来! “打淫僧啊!” “淫僧又来了!快打死他!” ....... 村子里的百姓举止凶狠疯狂,见着无岁二话不说就开打。可怜无岁话还未说全就被揍地个鼻青脸肿,鬼女在一旁甚是爱莫能助。她只是一只鬼.... “各位施主!小僧只是路过贵村想化些斋饭,并无恶意啊,施主们还请不要再打了。”无岁对付孤鬼的那股子强劲儿都不见了,一个劲儿恳求百姓们手下留情。 此时一个满脸黄斑的老妇率先开了口,阻止了这场无情地殴打,:“这个僧人好像年轻了点!跟那个淫僧长得不像啊!” “小僧乃佛门弟子一向戒律严明,各位施主误会小僧了。”无岁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合十直道阿尼陀佛。 喊打喊杀的村民们开始后退,有些疑惑,有些戒备。那个满脸黄斑的老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问道,:“你来俺们村干嘛?” “小僧奉师命下山,赶路一天腹中饥饿,只是来化些斋饭。”无岁一脸无辜地回答。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是十分戒备。 “你们这些秃驴!没一个好东西!”黄斑老妇忽然破口大骂。 “施主,此话怎讲?小僧何时得罪过各位?”无岁疑惑问道。 鬼女飘到他身后,低声说道,:“我估摸有其他和尚到这个村子里做过恶事。” 还真让她估摸对了,黄斑老妇一脸怒气,粗声大气不带喘,:“俺们村从来不慢待远道而来的僧侣,可半年前却来了一个会邪术的淫僧,不仅欺负了俺们村中的姑娘,还打死了三条人命。俺们村地处偏僻,县官老爷也不管俺们。更是叫那淫僧变本加厉,但凡见着模样俊些的姑娘,大白天也给他欺负了去!”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无岁闻得此事,脸色突变,“请问施主,此人现在何处?” “那淫僧来无影去无踪,俺们拿他半点法子也没有,每次赶到时姑娘们早已被他欺负了去...”老妇边说着竟软了语气开始掉泪,在场的村民们也个个面露哀色。 “岂有其理!如此丧风辱德,实乃我佛门不幸!各位施主放心,今日小僧遇上此事,一定捉拿此人,给各位施主一个交代!”无岁神色肃穆,目光如炬。 村民们见势,敛去情绪纷纷朝无岁致歉,但他们手中工具仍旧紧握,想来还是有所戒备。 ...... 夜晚,一人一鬼终于化得一碗斋饭,她也幸福地蹭了顿饭香。用饭后,无岁于村口外的小茅棚打坐守夜,以便捉拿淫僧。但这小村里的人口不多,稍微能被盯上的姑娘已被送到别处,自是没办法引诱那淫僧出现的。 无岁一直守夜到天明,连她这等鬼体都趁着夜色小憩片刻,而无岁一夜未眠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疲惫。大清早,黄斑老妇送来一碗稀粥和俩馒头。她盯着无岁来回打量,许久后试探性地开口说道,:“你既是好人想要帮助俺们对付那淫僧,老身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办法?施主请讲。”无岁说道。 “我看你长得也俊俏,不如你就男扮女装将那淫僧引出来。如此你是男儿之身不怕吃亏,还能将那淫僧擒住。”黄斑老妇说道。 她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无岁则是蹙紧了眉头很是为难。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亏得这老妇想得到。于是,她飘到无岁身后,说道,:“我觉着她的办法不错,如果用凡人女子去引诱,要是对方法力比你高就完蛋了,到时候别赔了姑娘又折和尚。”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无岁犹豫片刻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 由黄斑老妇给无岁改头换面,一套女裙上身,头绑着花花绿绿的长巾,几抹胭脂一点,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和尚转眼成了花里胡哨的美娇娘。鬼女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着女裙的无岁很是惊慌地合手,直道阿尼陀佛。 淫僧出现没有固定的时间,但凡有单身女子在外的十有七八会遭他毒手。是以,一身女裙的无岁便十分张扬地出现在村门口,挎着竹篮假装上街,鬼女紧随其后。 . 村口到集市路口这段路他俩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遍,直到大中午淫僧还是没有出现。无岁有些心急了,他扯了扯头上的长巾,神情别扭,:“罪过罪过啊,为何这歹僧还未出现,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佛慈悲原谅弟子今日这不雅之举,实属迫于无奈啊。” 鬼女掩嘴偷笑,:“哎哟,你是为民除害,佛祖一定不会怪罪你的。你这样子真的挺好看的,一定能将那淫僧引出来!” “阿尼陀佛,阿尼陀佛。”无岁立即合手念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太阳底下炙烤无岁有些口渴,鬼女飘到远处的小河边给他取水。小河离村口并不遥远,但中间隔着小片竹林。 ... “这个笨和尚,淫僧要是再不出现他估计要把那身裙子扒了。”她一边挪着荷叶,一边自言自语。 如今还是鬼体,自然碰不得阳间的事物。但毕竟是吃了幽冥果的,比起一般的鬼她多多少少能触碰些东西。费力将荷叶一头丢进河水中,当荷叶盛满了水她准备取走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奸佞的笑声.... “美人儿,你所说的淫僧可是我?”   ☆、第8章 淫僧(二) “美人儿,你所说的淫僧可是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令人发寒的声音,她愣了愣。 她连忙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光头男人。与无岁不同的是,虽同是光头此人却不着僧衣,而是身披铠甲手持弯刀,笑中带着诡异,看着她的眼神更是难以叵测。 “你就是那淫僧!”鬼女大吃一惊,舍弃手中的荷叶寻找退路,但身后是河,无路可退。 “淫僧二字多难听,我已不是佛家弟子,你可以叫我...淫贼。”淫僧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 “呔!你个不知廉耻丧风辱德的淫僧!你等着,我叫无岁收拾你!”一番装腔作势地说着,她连忙往小竹林飞去,却被淫僧一把弯刀勾住了衣领子。 “小美人儿,我在这儿等这么多日,就是为了等到一个你落单的时机,你逃不掉的。”淫僧奸佞笑着。 她惊讶无比地回过头,不禁有些粗鲁,:“我去!我可是鬼啊,你连鬼都不放过?” “可你是一只美艳的女鬼啊,哈哈哈,我正好人鬼通吃!”淫僧再次开怀大笑。 她挣扎着从弯刀上飘走,却被淫僧一掌吸了回来。不妙啊!这淫僧的法力不低。于是她扯开声音大喊,:“无岁!救命啊!” ..... 此时一身女裙的无岁,正顶着烈日静心打坐。耳边忽然想起鬼女的呐喊,他连忙睁开眼循声追去,可那身披铠甲的淫僧早已遁形无踪。 无岁暗叫不妙,连忙解开袈裟抛向上空,杂色袈裟在空中迅速铺开,无岁蹬腿踏上袈裟火速追赶! 不多时,在丛林上空便可见一个脚踩袈裟飞行的和尚正追逐着另一个身披铠甲的和尚。鬼女在淫僧手中拼命挣扎,只怪自己区区鬼体半点能耐也无。 “歹人休逃!”无岁大喝一声,甩出佛珠攻击。淫僧立即挥起弯刀砍断佛珠,不想佛珠断开之后并未散落,而是在淫僧的四面八方形成一道屏障,阻止他的前行之路。 淫僧蹙眉,一个道行不高的小和尚竟有如此法力,实在是他过于小觑了。淫僧一边四顾退路,一边持弯刀砍向那悬在他四周的佛珠屏障。 此时,无岁已经加速赶到他身边,见鬼女被淫僧紧紧掐在手中。他心头怒火难掩,大喝道,:“歹人!将她放下!亏你身为佛门弟子竟如此伤风败德,罔顾伦常!实乃我佛门不幸!” “我呸!”淫僧也怒了,手劲儿丝毫不松,鬼女已经快被他掐没了魂,“老子早已经退出佛门,少给老子来这套!小和尚,我劝你最好不要管闲事!” “阿尼陀佛!小僧今日不但要管,还要替我佛清理门户!”无岁言毕,甩袖合手默念经文。此时,淫僧周围的分散开来的佛珠忽然射出一道金线,无数到金线相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金网渐渐朝淫僧拢近。 “小和尚!有些法力,我净斗今日总算遇见对手了,哈哈哈!”淫僧净斗仰头大笑,无岁却在听闻他的名讳时面露惊愕。 “你就是那个因破淫戒而被师祖赶出佛门的净斗师叔?阿尼陀佛,想不到多年过去你居然还死性不改!”无岁连连摇头,经文念的更为频繁。 净斗手中的弯刀也尚带法力,但他几次挥砍下来那佛珠金网却丝毫不动。净斗知道自己法力在这小和尚之下,再拖延下去定死在这金网之中了。 “小和尚,算我低估你了,今日要杀便杀,幸而有这美艳的女鬼陪我送死,老子值了!”净斗扬唇奸笑。 无岁闻言这才恍悟过来,只见此时的鬼女魂不附体,有些飘忽。他二话不说便撤开金网,收回佛珠。净斗见势,迅速挥起弯刀向他砍去,并遁形逃走。 “鬼女大人!”无岁再次追上。 ┉┉∞∞┉┉┉┉∞∞┉┉┉ 日头正高,无岁已经满头大汗,僧衣也被汗水浸湿。而鬼女被净斗掐在手中处于半空之中,逼近太阳之光,魂魄已经有些涣散,仿佛要蒸发了一般。 眼见无岁在身后穷追不舍,净斗啐了一口:“臭小子!这么大能耐,老子今天真倒霉!” “歹人休走!”无岁拼力追上,再次甩出佛珠攻击。净斗见势不妙却躲避不及,被佛珠一击甩出老远,并从丛林半空掉了下来! 净斗狼狈摔落在地却不多逗留,他迅速起身朝林中跑去。无岁也随之落地,收回袈裟和佛珠再次追了上去。 ...... 眼见就要抓到净斗那淫僧,不想在踏进灌木林时,淫僧净斗却没了踪影,更是连气息也捕捉不到。 “歹人何在?”无岁独自在林中环顾,忽觉头晕目眩,四周的花草树木似乎在自行移动。 见势不妥,他立即就地盘腿打坐,默念心经。 而另一头,淫僧净斗手中掐着鬼女,面带惊慌在林中逃窜,唯恐被无岁追上。他心中暗骂着无岁,暗骂着佛门,嘴里还嚷嚷着粗言秽语。 阵风拂过,耳边响起树叶飒飒作响之声。净斗以为是无岁追来,再次吓得面色惨白加快了脚步。就在此刻,明明是丛林密布的前方却隐约显现出一座庙宇。 不知是谁的庙宇,牌匾之上也未着字。净斗顾不了那么多,挥起弯刀一把劈开了庙宇的大门,冲了进去! 就在他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庙宇正中竖着的一尊目眦欲裂的罗刹雕像,吓得他生生跪了下去,差点没尿了裤子。 身后本被他破开的大门再次合上,净斗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只见庙中左右竖着凶猛无比的奇兽雕像,中间那尊罗刹像周身更是盘绕着蟒蛇,连他这等向来牛鬼蛇神均不放在眼中的恶人见了都心惊无比。 “何方妖怪在此作祟!给老子滚出来...”他声音极大,却是大而不实更显胆怯。 净斗的声音在庙宇中回荡,罗刹雕像仍是骇恐非常未有异动。当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一股寒气忽然从脚底升起,净斗冷汗直冒,此时耳边似乎听到隐约兽吼。净斗猛然一惊,将手中紧掐着的鬼女朝罗刹雕像扔去! 嗖地的一声!被扔出去的鬼女竟被罗刹两个牛鼻大孔给吸了进去!淫僧净斗见此情景更是吓得站不稳脚,他僵着身子慢慢往后退。 ... “歹人!我知道你在里头!给我出来!” 无岁在庙外呐喊,如此后有追兵前有罗刹,他已无退路。但小和尚法力虽高却与他一样是个凡人,罗刹与小和尚比起来,他宁愿与小和尚搏命一战也不敢待在这罗刹殿中。 就在净斗转身欲跑一刻,罗刹殿中忽然响起一个诡异非常的声音。 “你打不过那和尚的,一定会死在他的佛珠之下。” 净斗迅速回头,却见殿中并无人影,罗刹雕像也如同初见未变。 “谁在说话?”净斗问道。 “净斗,你淫辱女子无数,身负多条人命。今日就算是死在那小和尚手中,你去了地府也要入地狱受尽折磨。”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知从何处传来。 净斗闻言,心中多半有了想法,他止住心头的恐惧,拱手跪地,:“求大神指点。” “神?”那诡异的声音略带疑惑,半响后大笑出声,“哈哈哈,没错,我是神。” “求大神指条明路,小人不想死,不想入地狱。”净斗在地上连连磕头,对于自己的罪恶却丝毫不悔改。 “我不仅可以给你指条好路,还能让你衣食无忧,拥有美女无数和无上的荣耀。”那诡异的声音带着蛊惑,一步步诱使净斗前行。 净斗闻言大喜,:“多谢大神!多谢大神!” “不谢,你想要的我赐予你,不过我想要的你也得给予。”那诡异的声音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给!只要小人能拿出来的一定给!”能够留住性命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他如何不愿? “人有三魂七魄,我要你三魂,你可愿意?” “什么?要我的三魂?”净斗有些胆怯。 “别怕,没有了三魂你只是不能待在阳间而已。只要你愿意,便留在我殿中替我效命,从今往后,你想要多少美人儿都有。只要你潜心修炼,就算只有七魄也能修成不老之躯在阳间随意行走。”那诡异的声音说着。 听了这些,净斗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他连连点头,连连叩拜。 无岁在门外不断地攻击,淫僧净斗磕完第三个响头之后,罗刹殿中极光一现!待无岁冲进来时,凶兽雕塑,罗刹像全然不见,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净斗的那把弯刀...   ☆、第9章 神秘蛇妖(一) 周围忽冷忽热,身体忽上忽下,脑袋时而昏沉时而清醒,但就是睁不开眼睛。她这是怎么了?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游走,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就在她差点再次陷入昏沉之际,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扑面,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将她一下子冷醒。 “晕死我了。”她抚了抚脑袋,从昏沉之中转醒,渐渐睁开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地上的。她伸出双手攀住头顶的石墙,借力站起身子,但她这一晃动却带出了水声。 “我这又是飘到哪来了?”她惊恐出声,垂手探探腰部以下的地方。果然,腰部以下那冰凉的触感正是水。 莫不是她此刻正坐在河里? “也不知无岁抓住那淫僧没有,我怎的无缘无故来到这等漆黑无比的地方?”她喃喃自语着,一边摸着墙身,一边朝左走去,每走一步都能带动水声潺潺。 沿着墙身走了许久都未能摸到出口,她有些气馁。不禁再次嘀咕起来,:“这出口究竟在哪儿?这墙壁光滑如玉,愣叫本大人半天没摸出个疙瘩来。” ...... 走了许久,直到前方寒风袭来,她顿觉脚底一咯,莫不是出口找到了? “你踩到我了。” ...... 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她赫然一惊,:“何方妖怪?” 那声音忽然静止。 “妖怪,本大人乃冥府差使,你等不可怠慢我,不可禁锢我,更不可虐待我,还不赶紧将本大人放了?”她对着漆黑一片的空气说着。 “呵呵...这没有出口,你出不去的。”那男子忽然笑出声。倒也罕见,那笑声竟让她莫名觉得舒服。 “你笑甚?速速放了本大人,本大人定当既往不咎。”她提高了声音说道,倒也不甚畏惧。 漆黑之中,那男子不再说话。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得到阵阵轻微的寒风从前方而来,既有寒风,因有出口才对。 “你已经被魔王赏赐给我打牙祭,我怎会舍得放我的食物离开?”半响后,男子忽然开口飘出这么诡异的一句,愣是叫她鬼毛乍起。 “不可不可!”她连连摆手,“我乃鬼魂之体,而非血肉之躯,如何让你打得了牙祭。” “我...正好吸人精魄为食。”男子话中带笑。 她闻言一震,却无胆量再开口接话。前方偶有寒风吹来,她心中暗暗谋划,必须在那妖怪食了自己之前冲向出口。 是以,她开始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而黑暗之中,一双幽蓝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略带戏谑。 “妖怪,看你身后那是什么?”她出言分散妖怪的注意力,一鼓作气朝寒气飘来的方向冲去! 然,水中奔跑缓慢,她冲劲儿再足,也跑不快啊。就在她越跑越勇越跑越快之际,忽然嘭地一声!她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厚墙。 “我去!四处都是墙。”她抬手摸上眼前这堵厚墙,不禁有些粗鲁。 “我说了你出不去的。” 就在她摸来摸去之际,那男子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仿佛那人就站在她身后。鬼女心中一嚇,绷直了身子却不敢转过身。 此时,嗖嗖几响。眼前光亮乍现,只见四面高墙之上纷纷燃起了烛火。在灯火通明的这一刻,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高墙环形围成一个圈,高不见天。墙身光滑如玉还泛着亮光,底部是及腰高的黑水,她此时此刻正站于黑水之中。难怪方才她一直摸着墙身行走却走不到出口,敢情此处乃一口巨大水井般的存在,除了高不可攀的头顶,根本无出口。 眼前也是一堵厚墙,却是黑亮无比且自带纹路。她转过身,抬头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不禁愕然。 “我被关起来了...”她有些难过地撇了撇嘴。 可方才不是还有一个男子么?怎的这般光亮却不见人影? “方才那妖怪去哪儿了?”她盯着光滑如玉的墙面发呆,那淫僧又去哪儿了?无岁呢? ...... 就在她发呆的小会儿功夫间,忽觉头顶寒风袭来。当她正欲抬头一探究竟时,目光却被那泛亮的墙面所吸引。 只见那光滑如玉,光亮如镜的墙面之中,两颗蓝色的大宝石悬在其中轻微飘动.... “此处竟有宝物...”她挪动着湿重双腿,兴奋地朝墙面走去。 不想终于走到墙边,却摸不着那两颗蓝色大宝石。原来是虚幻之影,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就说此处怎会有宝物嘛,怎的有两颗宝石的幻影出现在这墙面之上?莫不是那妖怪用来戏弄我的?” “呵呵...” 她话刚落,身后再次响起了方才那人的笑声。 “呔!妖怪哪里逃!”她一把从水中跳起,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不怕死的朝妖怪飘去,与其说是飘去,不如说是撞去。 就在她凌空撞去之际,她那两只鬼眼这才看清了妖怪的真面目。 “啊————” 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鬼叫,她被这黑水大井中的黑色蟒蛇咬在了口中! 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了,不想大蛇却将她一口甩了出来。鬼女被甩向墙面,身子如同一坨烂泥从墙面缓缓滑入了黑水之中。 ...... “躲在水中也逃不掉,快些出来吧,让我瞧瞧小东西长什么模样。”大蛇巨口一张一合,声音竟同方才那男子的声音如出一辙。敢情方才墙面上那两颗蓝宝石是蛇妖双眼的幻影,个中诡异令她躲在水中也全身发寒,想她做鬼千年何时见过这等怪事。 她稍稍往后退去,不想大蛇的尾巴从水中甩出,一把蜷住了她的小腰,将她从水中提了出来。 “妖怪,别吃我好吗?”她被蛇尾缠住小腰,倒吊着悬在半空,长发和衣袖还滴着黑水珠。 “你怕呀?”大蛇凑近她的小脸,口中飘出寒气。 “怕怕怕死了!大蛇大人,小的是一只无名鬼,食之无味的,您不如放了我吧。”被倒吊着说话当真是难受啊。 大蛇眨了眨幽蓝蛇眼,伸出蛇信子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他怎会舍得吃了她?在黑水井呆了几万年,他正愁没有玩伴儿呢。 “无名鬼?”大蛇盯着她的小脸专注地看着。 “正是正是,我无名无姓,冥府众鬼皆唤我鬼女,渺小如我根本不值得您启口,呵呵呵。”她傻笑着回答。 大蛇愣了愣,忽然将她提到蛇口前,伸出蛇信子在她身上一阵乱扫。 “非...非礼....”她弱弱地喊着,敢情这妖怪与那淫僧一样是个色胚。 不想大蛇收回蛇信子之后,十分惊讶地看着她,:“你魂魄不全?” 她愣了愣,:“甚?” “怪哉,只剩一魄的残魂居然也能练成鬼体。”大蛇松开她的腰部,任她往水中落去。 喝了几口黑水的鬼女再次从水中狼狈爬起,她退到远离大蛇墙边,就差没贴上去。 “莫怕,我暂且不吃你。”大蛇说道。 她长舒了一口气,打量了四周,又放眼端详起眼前这条大蛇。黑水井中,这条大黑蛇盘曲坐于正中央,蛇身颜色与黑水颜色一致,也难怪她方才未曾发觉。 方才这蛇妖说自己已经被魔王赏给了他,魔王这等称号听来十分高级,既然是妖怪的所在,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思虑半响后,她弱弱问道,:“大蛇兄,此处是什么地方?” “阿修罗界。”大蛇淡淡飘出那么一句,却叫她差点吓破了胆。 阿修罗界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比冥府炼狱还可怕的地方,那可是六界之外的所在,恶魔的集中营啊.... “我我我我...怎会到了这等可怕的境界....这怎生了得?”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哀叹。 大蛇探出蛇尾拍了拍她的脸颊,示意安慰,:“小东西莫怕,说了暂且不吃你。” 她抚了抚疼地火辣的脸颊,这妖怪下手忒重了些,:“可否放我一并离去,小人还有要事未办。” 大蛇顿了顿,收回蛇尾,有些不满,:“休想!” “妖怪...不不不,蛇妖兄,小的只是一缕残魂,让你塞牙缝都不够的。”她连忙自我贬值。 “不需要你塞牙缝,你只需留下陪我解解闷。我非人类,你不必唤我大人,大蛇即可。”大蛇晃动了下蛇头,有些搞怪。 她急了,这趟出门过于坎坷,三番四次遭难啊。 “你何故留我在此?你乃修罗界恶魔,我乃鬼界小喽啰,咱俩聊不来的。”所谓物种不同难以沟通。 “小东西,此处乃阿修罗界,你出不去的。莫要枉费心思逃走了,除非你能打得过大魔王。”大蛇笑道。 闻言,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若命啊,我害惨了你。这下不仅连天汇山也去不了,还要赔上自己的小魂魄。” “你要去天汇山?”大蛇忽然问道。 “正是,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离开冥府受这等罪。”她哀叹连连。 “你要去天汇山做什么?”大蛇直起了身子,半山高的蛇身在空中伸了个懒腰。 见此阵势她有些愕然,但还是呜呜咽咽地将事情经过与大蛇说了。终归是将死之鬼,只能在死前道出未了的心愿。 大蛇在光滑如玉的墙壁上游来游去,听得津津乐道。 “要是我能出去的话,定将你也带出去。”大蛇忽然开口说道,语气有些惋惜。 “你...出不去吗?”她惊讶地问。 大蛇游到她身前,伸出信子舔了舔她的脸颊,:“我原是佛界莲花池中的水蛇,三万五千年前我贪玩离开佛界,一时兴起食了凡人的魂魄,从此堕入魔界。而后又被阿修罗界魔王追赶,这才被禁锢在黑水井中。” “原来你是可怜之人,罪过罪过。”借用无岁那套慈悲,她当真觉得大蛇罪过。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受了这么多苦也该抵消了,不想法力尽失,虽能游天,却游不出这黑水井。”大蛇摇了摇蛇头,眼神哀怨地看着她。 鬼女忖了忖,也摇了摇头,:“我俩都打不过那大魔王,如何出的去...” 大蛇甩过蛇尾环住她的腰身,转过蛇头眼神晶亮地盯着她,:“既然咱俩都想逃出去,我有一计。” 她莫名地从大蛇那双蛇眼中看见了别样的诡异....   ☆、第10章 神秘蛇妖(二) 这蛇妖的嗅觉委实不错,连她身上藏着的那颗毛家鬼相赠的碧玉珠子,都给他闻了出来。他这计划筹谋地也不错,就是有点危险。 “小东西,听清楚没有,将这凝魂珠吃下去,等你的魂魄凝练造化时,大魔王一定会被你魂魄的气味吸引过来。我知这大魔王每日都喜欢到他人间的罗刹殿去装神弄鬼,到时候咱俩从就从他那大鼻孔里钻进去。”大蛇眨巴着蛇眼,兴奋地盯着她手里的凝魂珠。 想不到毛家鬼相赠的这颗传家之宝竟是个宝贝,鬼女捏着凝魂珠呵了口寒气,在袖子上使劲儿擦着,俨然一副市井财迷的穷酸样。 “喂!你擦够了没有?倒是快吃下去。”大蛇不耐烦地甩起蛇尾拍拍她的脑袋。 蛇尾这一拍,她猛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十分不甘愿地攥紧了小拳头,她怪声怪气地说道,:“这珠子如此珍贵,我真舍不得将它吃下去。”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大蛇无奈地甩了甩蛇头,蛇尾蜷住她的腰身将她吊到眼前,语气变得有些温柔,“乖,快吃下去,出去之后我带你去阳间寻找更为珍贵的珠子。” “真的吗?什么珠子?”比凝魂珠更为珍贵的珠子,鬼女瞬间睁大了鬼眼。 大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保证你没有见过的!算盘珠子!” “这可是你说的,莫要食言!”她兴奋地将凝魂珠含入口中,咕噜一下吞入腹中。算盘珠子听来十分高级,试想妖怪这等物种早前在外见多识广,这蛇妖定然不会糊弄她的。 ....... 凝魂珠下肚之后开始发出光亮,她惊奇地看着自己心口处微微泛出绿光。片刻之后,她的脑袋瓜开始眩晕,眼前仿佛有四五条黝黑大蟒蛇在晃动。 她极阴鬼体内的那一魄在凝魂珠的促使下开始分裂,渐渐滋生出相同一魄。直到凝魂珠被她体内七道魄殆化,她这才悠悠转醒过来。 “小东西?”大蛇盯着她的脸看似关切地问道。 鬼女揉揉了眼睛,倏然站起身。她此刻正坐于大蛇盘曲的蛇尾上,眼观四周,耳听八方。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觉得耳清目明,更奇妙的是她此刻的思绪和头脑都十分清醒,回想以往不明白的东西眼下稍作思考就通了! “是不是觉着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大蛇凑近她的脸,嗅了嗅。 “没错!顿觉世间一片光明!”她兴奋道。 大蛇吐了吐蛇信子,说道,:“你原先只有一魄,若非吃了冥界圣果如今还是痴傻呆鬼一只。这凝魂珠能够凝聚三魂七魄亦能练出散魄,如今你已经练出七魄,有了智力,心力,能力诸种,自然觉着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清爽透彻。” “这敢情好!如此,多谢大蛇指点,鬼女感激不尽。”她十分感恩地朝大蛇鞠了二躬。 大蛇一摆蛇尾将她抛到了水中,低声道,:“魔王定会被你引来,我这就缩小身躯藏你身上。” 在她诧异这庞大蛇妖竟能伸缩自如时,耳边忽然传来重锤般响的脚步声,平静的黑水面上开始因震动而漾出涟漪。 大蛇朝她点了点头,如一缕寒风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咚——咚——咚,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鬼女咽了咽口水,紧紧贴着墙壁不敢动弹。 那近似野兽的喘息声从头顶传来,她顿时冷汗直冒。那蛇妖也不知窜到何处去了,四下没个踪影。 周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她僵硬了脖子缓缓抬头朝那光线遮挡处望去.... “救...救命....”她声如细蚊地呼救着,惧怕之中变得无力,无力的同时又抖着双腿。 只因高高在上的井口处,一颗巨大无比的人头正凸着铜铃大眼瞪着她.... 这就是蛇妖口中的魔王,阿修罗界的主宰了吗?魔王那头寸短青发根根恍若倒刺,狰狞的面孔上凸着一双绿色大眼,两个朝天鼻孔仿佛无底黑洞一般,每呼吸一次她都感觉得到黑水在跳动。 “蛇...蛇妖何处?”她压低了嗓子问道。但半天无回应,莫非!那蛇妖骗了她?莫非那蛇妖是故意引来魔王将自己吃了去,然后他趁势不备独自逃走? 她被自己的揣测惊了惊,若果真如此自己不就白白做了那替死鬼嘛。她思及此,当下不做犹豫地跳到黑水中央,颤着声音对着魔王喊道,:“呔...尔等妖魔....赶赶赶紧将我放放...放了....本大人来日修仙得道...定既往不不不不咎!” “哈?”魔王愤怒又疑惑地大哈了一声,一口瘴气熏得原本荡漾弹跳的黑水戛然而止。 魔王那厮丝毫不为所动,鬼女心头一颤,这下真的要做替死鬼了。就在她膝盖一软作势跪倒求饶时,魔王那只长着弯钩指甲的大掌忽然从头而降,一把将她抓在了手心! 就在她脚底离开黑水那一刻,一股寒风忽然从裙底窜起,带着又凉又痒的奇异感一直窜到她的小腹。她尚未来得及疑惑那寒意是什么,便见魔王张开獠牙大口一把将她塞进了口中... ┉┉∞∞┉┉┉┉∞∞┉┉┉ 诸种可怕结果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只觉得自己一定死了。她再也无法帮奚若命减去五百年刑期,再也没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前世,再也没有机会轮回转世做人,再也没有机会前往不够山修仙。 渐渐的,周围忽然变得十分温暖,仿佛寒夜里的篝火在周围燃烧。她觉得自己身处的地方就像天空中的云朵,软绵而舒适。她又觉着自己仿佛躺着温暖的河流中,身子随着河水四处流动。 ...... “实在是惨不忍睹,小东西...快醒醒。” 鬼女再次悠悠转醒,但这次没有上次醒来的那么顺利。她莫名觉着自己的眼睛被糊了东西,于是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不想这手上也被黏糊了东西。 她睁开了眼睛,却不见蛇妖的踪影。此时,嗅觉恢复,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刺着她的鼻腔。更为恐怖的是,这味道竟然来自她的身体。 “小东西,好些了没?”蛇妖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左右上下瞧了个遍,这才瞧见盘曲而立在石头上的小型蛇妖。 大蛇变成拇指般细小的小蛇,不仅没了初见时的诡异,更多添了几丝可爱。鬼女连忙站起身,却发生自己身上沾满了黄色粘稠之物。 “我身上怎的沾上这么多污泥了?”她一边拨弄着身上的污泥,一边打量着四周。 蛇妖甩出蛇尾蜷住大片芭蕉叶,一边扇风散去异味,一边愧疚道,:“我以为魔王是将你吸进去的,不料他却将你吃入腹中。幸亏我机灵,在入口之际窜进了他的鼻孔。” “你是说咱们已经逃出来了?”眼看四周花红草绿,果然不是阿修罗界。 “正是,我是躲在魔王的鼻孔之内出来的,你的出路却十分曲折,我在远处等候了许久,才等到魔王排便。” 排便?.... 看着她一脸呆愣的傻样,蛇妖好心地解释道,:“你倒也不必在意,魔王的秽物多少带有点法力的,你在他腹中逗留许久定也吸取了些许法力,正所谓有失才有得。” 作为一只鬼,她觉着自己这一生何其坎坷。她缓缓启口,幽幽地问,:“此处有河否?”   ☆、第11章 井底女尸 一身秽物的鬼女飘了几里路,沿途洒了一地‘黄泥土’,任凭身后已经小型化的黑蛇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头。然而,来回飘荡无数次还是找不到水源可清洗。 她愤怒地瞪着离她百步之外的小黑蛇,嗔怒:“若非我身无一技,定叫你也尝尝这满身秽物的滋味!” 小黑蛇窜到枝头,翘直了尾巴,不满道,:“哟呵?敢对本大王吆喝?瞧你这忘恩负义的刻薄样,要是没有本大王你现在还在黑水井中腌泡着。” 鬼女被他堵地有些语塞,立即变了谄媚脸,:“小的失言失言,大王莫怪莫怪哈。” 想起这蛇妖只是暂时性地缩小,危险系数跟他的妖躯一样想涨就涨想收就收,鬼女连忙赔了笑脸。难为她眼下一身秽臭,还得从容不迫。 “此处乃是阿修罗界与人界之间的接口,这里的一切生灵都是幻象,所以你是找不到真正的水源的。”小黑蛇仰脖说着,对于她恭维的态度显然十分受用。 “那咱们怎么出去?我想去阳间,先到阳间才有机会去天汇山。”她说。 “很简单!阿修罗界通往人界的出口只有一个,那便是极阴之路。不过极阴之路不好寻找,但我肯定它隐蔽在这幻象之中,你我分头寻找。”小黑蛇认真道。 鬼女似懂非懂地点头,:“极阴之路可有什么标志?” “如果被你找到的话,凭你的极阴鬼体定是先被吸进去,无碍!这极阴之路并非只有一条,若你找到时大喊一声我即刻随后!”小黑蛇交代着。 于是,一鬼一蛇从就此分开,从不同方向去寻找极阴之路。 ... 鬼女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不像反方向而去的小黑蛇那般谨慎。她觉得自己这身‘污泥’就是大魔王出现了也定捂着鼻子吓跑,于是她无所谓畏惧地穿梭在幻象之间。 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未能找到极阴之路,她想着要不回去找小黑蛇再想想它策。 ——“小东西!快来啊!” 她这才刚回头,就听得小黑蛇传来的叫声。鬼女不由得抽了抽,这眼下到底谁才是‘小东西’? 她鬼步疾飞地飘了过去。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黑洞,此时小黑蛇正叼着稻草条吊儿郎当地看着她。 “你可叫我?——诶诶诶?我怎么停不下来?” 她本想飘到小黑蛇身边熏熏他,岂料没能停住,直直飘到无底大黑洞上方然后嗖地一声掉了进去! . 周围又是那冰凉的触感,耳边又是那啧啧响的水声。 她蓦然睁开双眼,周围漆黑一片。 尽管看不见,她还是捧起身边一些水闻了闻,发觉无异常之后果断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里,用力地搓着拼命地搓着。 “这口井被你这么一洗,啧啧...”蛇妖的声音传来,她迅速从水里探出脑袋。 “又是井?咱们不会不小心重回黑水井了吧?你在哪儿?”她惊恐地问。 “我在你头顶。”他答。 鬼女抬头望去,井口有些高,似乎被什么盖住,隐约能看到一丝光亮。 “咱们这是出来了吗?”她问。 “是的,出来了,这是阳间的水井。”小黑蛇答地简单明了。 “那快出去呀?这井口比黑水井浅多了,莫不是你出不去?”鬼女疑惑,继续捧水洗去身上的脏物。 “我也想,可是这位姐姐一直拽着我的小尾巴...”小黑蛇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 啥?鬼女摆了摆手,她什么时候拽小黑蛇的尾巴了? 就在场面陷入诡异的时候,嗖地一声周围亮了!原来是小黑蛇的蓝色蛇眼起的照明作用。 “你的眼睛还有这等用处!”她惊叹不已,脑子忽然窜起一股邪念: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将这蛇妖的眼睛挖走吃了去... 她被自己的聪明乐坏了,同时的她也被眼前这只苍白如纸的手臂吓坏了! .... “我我我的娘...”她倏然从水中站起,紧紧贴着水井墙壁。 此时此刻,小黑蛇的尾巴正被一只泡地发白的人手紧紧抓住,而沿着这只手臂往下看去,只见水井中间正躺着一具早已泡的面目全非的女尸。 小黑蛇拼命地蹬着身子,但它的身子就像弹面条儿,曲了又绷直,绷直了又曲,就是甩不开那只人手。 “怎么办?她怎的就抓住你不放啊?”鬼女惊慌不已。 “什么怎么办?快帮我掰开啊!”小黑蛇怒了。 “我不敢...”她再次退后,但井底就那么点地方,想到方才自己坐在这尸体旁边清洗身子,她不由得全身麻痹。 “你是不是白痴啊你?你是鬼,她只是一具尸体!你居然怕她?”小黑蛇气地信子都拉直了。 鬼女撇撇嘴,终是不想叫蛇妖看她不起,便壮起胆子将小黑蛇一把抓住,卯足了劲拽! 小黑蛇的身体像弹簧似得被拉长好远,差点没断了气,但结果未变。她不气馁,壮胆去掰女尸的手,结果仍是未变。 那女尸的手紧紧抓住小黑蛇的尾巴,好像就算砍下来她也不会放手了。 咦?砍下来!鬼女灵机一动。 “蛇兄,你疼吗?”她问。 “倒是不疼,只是本大王堂堂威武蟒蛇竟被死尸抓着不放,传出去当真是贻笑大方。小东西,你快想想办法!”小黑蛇急了,想他内有修为外有妖躯,他娘的居然挣脱不了一具死尸! 鬼女打量了水井周围,思忖片刻后恍然大悟! “此井上有遮挡下有女尸,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女尸泡了这么久还能有这么大力气抓着蛇兄不放,定是冤魂未散,佛家曰罪过罪过。”忽然想起无岁超度石方时的慈悲,她倒是有些想念无岁了呢。 “佛家?”小黑蛇顿了顿,蛇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只是一瞬,他急切唤道,“气死本大王也,小东西可有妙计?” 鬼女忖了会儿,抬头瞧了瞧井口那丝若有若无的光线。 “蛇兄在此等我。”说着,她便飘到井口。 “喂!小东西,你小心点!阳间道士修士很多的。”小黑蛇担忧地嘱咐着。 “蛇兄放心,我马上回来。”言毕,她就着那丝光线钻了出去。 小黑蛇长长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要幻回原形冲出这水井,又怕妖躯过大,吓到凡人事小引来道士修士可就不妙了。 就在它放弃恢复妖躯的时候,鬼女已经顺利离开了水井,还传来她的一句疑惑——不知此处有没有斧头,眼下只能砍掉那只手才能救回蛇兄了。 鬼女边说着边走远了。 水井里的女尸却在听到她要找斧头砍掉自己的手时,忽然一松!小黑蛇‘啪嗒’一声掉进‘黄泥水’中。 ┉┉∞∞┉┉┉┉∞∞┉┉┉ 飘出水井的鬼女,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这地方的华贵与毛家祖宅不相上下,看来也是户富贵人家。只是常年不打扫,院中满是落叶尘土和蜘蛛网,偌大的院子里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终于她在杂草飞长处找到了被隐蔽的门,却见那早已褪色的朱红大门上拴着一条大铁链。看来,此处是被常年锁起来的。 鬼女犹豫了会儿,干脆飘向高处越过这道大门。 出了大门之后,她瞎拐瞎荡就是找不到稍微锋利一点的刀剑斧头。 ... “小姐!”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鬼女愣了愣,竟傻里吧唧地上前跟她打招呼。她忘了,凡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那丫鬟十分着急,似乎在找一个什么小姐,鬼女随着她的视线一番扫视,愣是没发现什么小姐。 这时,一个装扮相同个子较高的丫鬟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高个丫鬟问道,:“红梅,找到小姐没有?” “没有啊,我方才看见她朝这跑的,怎么一进来就不见了呢。”红梅丫鬟着急道。 那高个丫鬟听了脸色忽变,:“算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就跟老爷说小姐睡着了,今儿个是小少爷的满月宴,大家都忙不过来呢。” “这怎么行啊?小姐还小要是不找到她出事了怎么办?”红梅丫鬟却是不肯走。 “那小哑巴不会出事的,指不定又躲在哪间房里摔东西呢。”高个丫鬟终于不耐烦了。 此时,一阵冷风忽然吹来,大热天的竟叫人背脊发凉。 俩丫鬟咽了咽口水,高个丫鬟轻声说道,:“这里离葭苇院可是近着呢,快走吧!” 红梅一听也吓得差点软了腿,二人小跑着离开了。 鬼女对方才俩丫鬟的谈话不甚明白,她只想跟这俩人走。只是,她这刚要跟上去,身后却传来嘭地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了? 她落地,上前探个究竟。 当她走近假山的时候,只见地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模样很是可爱,只是表情很苦楚,像是从假山上摔下来,此刻正疑惑地看着她。 鬼女震了震,左看右看也没其他人在,不由得诧异,这小女孩能看见她? “你能看见我?”她很惊讶。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是人是鬼?”她再次惊讶地问。 小女孩蹙起了小眉头,将她一番打量,却是不开口说话。 鬼女转了下脑筋,方才那俩丫鬟在说的小姐应该是这个小女孩,单看小女孩身上的锦缎小裙和脖子上的长命大金锁,她更加肯定了。 “罢也,我还有要事不跟你多说了。”言毕,鬼女迅速飘走,身后那小女孩却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 当鬼女终于找到一把菜刀,拖着重重的菜刀往回赶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她没有理小女孩,径自往回赶。 ——好奇怪,她要拿刀干嘛呢? “我要救人,不对,我要救蛇。”她头也不回地回答着。 ——咦??她居然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都听见你说话了,怎么不知道?”她笑着,终于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可小女孩却是紧闭着嘴巴的。 ——可是我根本不能说话啊。 “诶诶诶?”这下她惊了,这小女孩确实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她却听见了小女孩的声音。 ——你真的能听见我说话啊?你到底是谁? 小女孩兴奋极了,一把冲到她跟前。 “我...说出来怕吓着你。”她顿了顿,“原来你不能开口说话。” 想起方才那高个的丫鬟叫什么小哑巴,她恍然大悟。 ——是的,我六岁的时候就被毒哑了。 小女孩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见救星。 鬼女心疼地摸摸小女孩的发髻,放下手中的大菜刀,问道,:“你才几岁啊?谁这么残忍居然把你毒哑?”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我八岁了,是那个坏女人把我毒哑的,她还把我娘亲赶出门,我好久没有见娘亲了,我好想娘亲。 鬼女抬起袖子擦擦她的泪眼,说道,:“可伶的女娃儿,那个坏女人在哪儿?你带我去,姐姐帮你教训她!” 小女孩闻言大喜,随即又失落地垂下头——谁都没办法对付她的,坏爹爹都站在她那边,不然娘亲也不会被赶走了。 鬼女闻言,愤愤然了。 “你方才可见着我飞了?”她问小女孩。 小女孩兴奋地连连点头。 “姐姐偷偷告诉你,我是不够山的仙门弟子,只有你这样的富有灵根的女娃儿才能看得见我,所以无论任何妖魔鬼怪姐姐我都不放在眼里的,你且放心带我去,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她再次愤愤然了。 想到如此可爱娇小的女娃儿居然在六岁的时候被人毒哑,她的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她扔下大菜刀,牵着小女孩走了,全然忘了井底还有条待救的小黑蛇。 ... 葭苇院里,一口被巨石盖住的水井早已长满了青苔。此时,一条乌溜溜的小黑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立在巨石面上,嘴里不知从哪儿叼来根个狗尾巴草,样子很是悠闲。 “魂魄不全当真是伤脑筋,白痴小东西不会迷路了吧?”   ☆、第12章 满月宴风波 她牵着小女孩的手,来到正堂大院。 小女孩名叫许小芦,她的娘亲喜欢叫她小葫芦。不过早前两年前,小芦的娘亲就离家出走了,而她的亲爹许尽欢在原配夫人离家半月之后就堂而皇之地娶了二房。小芦不喜欢那个霸占爹爹的坏女人,于是经常调皮捣蛋。 故意在地上抹油让坏女人跌倒,在坏女人的房间里放鞭炮,甚至还偷偷剪烂坏女人的衣服等等。 一开始许尽欢还会体恤自家女儿是没有生娘在身边,百般纵容。但时间久了他也由不得小芦放肆,加上坏女人后来又怀了孕,许尽欢几乎将小芦抛在了脑后,没有往常那么关心她了。 ... “恭喜许老爷喜得贵子!恭喜恭喜啊!” “恭喜许老爷!贺喜许老爷!” 正堂大院里张灯结彩,仆从丫鬟们忙里忙外步伐匆匆,陆续进府贺喜的宾客也只顾着跟许尽欢道贺,所以并没有人发现那个躲在大院偏处的许小芦...和一只女鬼。 ... 宾客也来的差不多了,她戳了戳小芦的发髻,问道,:“那个坏女人在哪儿?” “她还没出来呢,爹爹一直保护着她。”小芦嘟着小嘴很生气,伸出手指指向正厅,“他就是我的爹爹,坏爹爹!有了坏女人的孩子以后他就不要我了。” 鬼女沿着小芦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宾客之中一个高挑健壮的男子正笑容满面地拱着手谢礼。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长得正气凛然倒不像是会抛弃糟糠之妻的角儿。 不过,正所谓人不可貌相。 “呀!小舅舅!” 就在鬼女暗暗揣测许老爷的人品时,小芦惊讶地出声。 “你舅舅?”顺着小芦的视线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男子脸长眼细皮相一般,但肤色干净白皙,说话的声音儒雅动听,却是为之加分不少。此刻那男子正绷着一张冰山脸,不可一世般地走到正堂大厅。 “韦庄,你可来了。”许老爷上前问候,男子没有理会,直直看向他处。 许老爷有些尴尬,这时,小芦从偏处跑了出来,跑进了大厅扑进了男子的怀里。 “乖,我的小葫芦,让舅舅看看长高了没有。”男子看见小芦,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鬼女也轻飘飘地飘进了大厅,厅内宾客顿觉身后一阵寒风袭来,不禁汗毛竖起,但也不甚在意。很快的宾客们都入了座,小芦被她的小舅舅抱着怀里,鬼女则站在他二人身后。 由于小芦不会说话,宾客们也出于对许老爷的敬仰,便没有将注意力转到小芦身上。 “既然你舅舅在,为何不让他带你去找你娘?”鬼女问道。看着桌前满目玲琅的美食佳肴,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舅舅上个月才回来的,可他回来的时候娘亲已经离家出走半年多了。舅舅也去找过娘亲可也是找不到,舅舅还为此让爹爹休了坏女人还骂爹爹来着,可是爹爹就是护着那个坏女人! “那你可以把你被毒哑的事情告诉你舅舅啊!至少让他给你讨个公道,教训那个坏女人!”鬼女气愤。 ——我不能说话也不会识字,而且...而且坏女人威胁我要是敢告诉舅舅和爹爹,就会把我的眼睛也弄瞎。 小芦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真是气死我也!”她再次愤愤然了。 ... “见过二夫人。”丫鬟们的声音齐刷刷在大厅后头响起,紧接着,一个美貌女子进入了宾客的视线。 女子手中抱着襁褓,红光满面两颊红润,低垂发髻别着素银簪子,一袭净雅衣裙着身在张灯结彩的大厅里更显得气质非凡。 “冰洁,过来。”许老爷亲自将女子扶了过来。 小芦的脸色极为难看,鬼女明白了。想必此女就是小芦口中的坏女人,名为冰洁,果然长得冰清玉洁啊。 ——就是她!坏女人,就是她把我娘亲气走的! 小芦狠狠地瞪了冰洁一眼,冰洁毫不在意地走到许老爷身边坐下。 许老爷抱过冰洁手中的襁褓,起身与宾客们报喜受礼。鬼女探头瞅了瞅小芦,只见她低着头不吭声。她又随即将目光投向小舅舅,小舅舅的眼神很可怕,仿佛要吃人一般。毕竟这许老爷害得自己的姐姐离家出走又下落不明,这小舅舅气的牙痒痒也属正常。 “许老爷不仅喜得贵子,这许家武修场的弟子也越来越多了,在下羡慕不已啊。” “是啊是啊!自从许老爷一举打败上届武林盟主,今年练武的弟子全都冲着许老爷的威名而去了,哈哈。” 宾客聊得甚欢。 凡间有修仙人士,亦有练武人士。以中原为主的武林之中,练武的凡人数不胜数。因此便有了各种武馆和武修场,中原之中较为闻名的武修场分别有三家,小芦的生娘黄苇苣便是其中——黄家武修场场主的大女儿。 而今晚也赴宴的男子,正是黄家武修场的继承人,黄苇苣的弟弟——黄韦庄。 许老爷原名许尽欢,早前是黄家武修场的大弟子。后来被黄家场主派去参加一年一届的比武大赛而胜出,从此威名远播。后来他离开了黄家武修场开始自立门户,还娶了青梅竹马的黄苇苣。 . 从在场宾客的交谈聊天之中,鬼女终于了解阳间一些人事。 不过,她只是为小芦出气而来,没有想那么多。于是,见小芦闷闷不乐,她便飘到冰洁身后,将二夫人冰洁正拿在手中喝的茶水打落,洒了她一裙子。 “哎呀!”冰洁惊叫了一声之后,由丫鬟扶下去换衣服。 ——坏女人终于走了,谢谢你啊仙女姐姐。 小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鬼女被一句‘仙女姐姐’唤得乐开了花儿,羞怯地回到小芦身边。 待冰洁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鲜明的衣裙,既然答应了帮小芦出气她自是不能让冰洁在这满月宴上安然度过的。 于是她变成了一只捣蛋鬼,一会儿抽掉冰洁手中的筷子插到发髻里去,一会儿又偷偷将肉酱糊在她脸上。冰洁一会儿一个惊叫,弄得在场宾客疑惑连连,许尽欢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小芦在一旁捂着嘴巴憋笑,黄韦庄则一直不说话,对于冰洁的惊叫也只是蹙眉表示不爽。鬼女的捉弄还未结束的时候,门外一个仆从跑进厅内。 “老爷,门外有个修士,说是下山出任务身无分文,想借宿。”仆从连忙说道。 “修士?”许尽欢一听,连忙道,“好好好,将他迎进屋,安排客房!” 修士在中原便是修真修仙的人士,无论走到哪里修士都是受人尊敬的,因为他们伸张正义且有修为术法,能够降魔伏妖。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灰长袍的男子手持长剑,背着竹篓缓缓走来。鬼女也跟着好奇了一把,全然忘了小黑蛇曾经交代过的阳间的修士道士不得靠近。 修士很有礼貌,赶上人家满月宴他也跟着一番道贺之后入座。只是修士入座以后,脸上一丝不自然稍纵即逝,因此大家都没有觉察到异常。 .... ——仙女姐姐,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小芦问她。 她鬼眼一亮,连连点头。 为了避免宾客怀疑,小芦偷偷将鸡腿藏到桌底下,又伸到背后,鬼女接过她的鸡腿嗅了起来,可惜她尚无实体不能啃咬。 ... “多谢仙长屈尊寒舍,还请仙长多喝几杯。”说着许尽欢站起来与那修士敬酒,二夫人冰洁也随之站了起来。 “正是正是,这城中少有仙者往来,妾身也敬仙长一杯。”冰洁说着,干脆走到修士跟前。 鬼女瞅着这一幕,有点不明所以。 ——坏女人,连修士也要勾引!不要脸!哼!——小芦暗暗腹诽着,很是不屑。 鬼女这才恍悟,不过看那冰洁夫人的模样和身段确实也有勾人的资本啊。只是此刻那修士的脸有些尴尬,起身先干了许尽欢那杯酒,又干了冰洁那杯酒,不料那冰洁还不肯罢休,愣是要再敬他。 ——姐姐,她居然当着爹爹的面勾引别人,你帮我扇她一巴掌。——小芦怒道。 自从身边有了她这只无形的保镖兼帮手,小芦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鬼女犹豫了会儿,还是不忍拒绝地上前了。她可是从未打过人呢,看着冰洁那张美丽的脸,她有些下不了手。 ——坏女人,逼的娘亲离家出走,还把我毒哑,我终于有机会教训你了! 这是小芦的心声,她听了后再次燃起怒意。于是,她扬起手掌,对准冰洁夫人那张脸,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冰洁夫人愣在了原地。 ... “你打我?”冰洁夫人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修士。 那修士愣了愣,:“在下没有啊。” 似乎所有人都听见了巴掌声,且站在冰洁面前的只有那修士。 “仙长,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贱妾何时得罪过你?”许尽欢也惊愕了。 这下轮到那修士懵了,在场宾客纷纷议论,修士被冤枉的有口莫辩。鬼女有些过意不去,正想着悄无声息飘回原地,不料那修士忽然喝道,:“何方妖孽在此作祟!出来!” 她闻言一震,回头才发现那修士已经利剑出鞘,十分谨慎地扫视着厅内各处。 ... “什么?此处有妖怪作祟?”许尽欢愣了。 “难怪方才妾身用餐时箸总是无故被抽掉,碗里的食物明明未动也无故消失,方才妾身也被无缘无故地一番戏弄,莫非真有妖怪!”冰洁吓得躲到了许尽欢怀里。 此时宾客们才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冰洁夫人一直惊叫连连。 “各位莫怕,在下乃天汇山弟子吕承颂,小小妖怪难逃我法掌,各位先出去待在下清查此处!”吕承颂严肃道。 听得天汇山二字,鬼女不由得亢奋起来。 ——姐姐,他是仙长啊,可他好像看不见你。——小芦疑惑,这吕修士似乎从未看过此处一眼。 小芦这么一提醒,鬼女这才醒悟过来,连忙道,:“一般修为的仙者也是看不见我的,那个坏女人姐姐已经替你教训了,我还有要事,有机会再来找你。” 说着她迅速飘出大厅,小芦在后头忽然红了眼眶她也没看见,直冲冲往水井那处院子飞去。 . 此时,等候了老半天的小黑蛇终于看见了飞驰而来的她,颇有些不耐烦,:“你让本大王在这儿等了你大半天!” “咦?蛇兄你出来了!”她惊讶。 “井底下那具尸体听到你要找斧头砍断她的手,迫于你的威严之下就松开了。”小黑蛇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不满道,“本大王饿了!” 鬼女嗤嗤笑着,她方才则享受了一顿饱。索性她将方才的所见所闻跟小黑蛇说一遍,原想博得小黑蛇的赞扬,不料小黑蛇很是不屑,:“明天说不定那修士就带着其他仙门弟子来收你了,你这小白痴还笑得出来。” 她的心肝一颤,大喊不妙。 “那个修士是天汇山的弟子,我本是想先将你救出来再去跟他说道说道,让他带我去天汇山。” “哦?那你就试试跟他说说看,看看一个修士会不会带一只女鬼回山?”小黑蛇窜到高墙上,语气嘲讽。 一鬼一蛇聊了会儿,夜已经深了。 “哎!可惜没能帮小芦找到娘亲。”她叹息着。小黑蛇对于仙家的人十分敏感,可她却直直忽略了关键问题,关心眼下的事情。 “修士一般不抓鬼,可他们抓妖啊,你得把我藏好。”小黑蛇十分认真地说着,她似乎没听进去。 “罢了!我还得帮若命减去刑罚呢,待我去完天汇山再来帮她找娘亲吧。”她再次叹息。 小黑蛇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水井上的大石头一眼,故意问道,:“既然你说那孩子的生娘已经离家出走,那井底的女尸又是谁?” !她猛然一个趔趄! “什么?!”   ☆、第13章 水落石出 “你该不会说井底那具女尸是小芦的生娘吧?”她惊诧不已。 此时,一阵阴风刮过,夜莺的啼叫哀怨凄凉,鬼女和小黑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小黑蛇窜到她肩上,镇定地道,:“我只是猜测,谁知道那是谁的尸体。不过,若如你所说是小妾气走了原配,那指不定原配就是被那小妾弄死然后投尸水井的。” 她一听,不由得诧异,想起水田里的石方也是被人谋害投尸的,所以蛇兄的猜测不无可能。 “蛇兄,你可有要事?”她忽然问道。 “作甚?”小黑蛇吐出信子。 “蛇兄若无要事,不如帮我查清楚这井底的女尸究竟是不是小芦的娘亲。若不是的话,我就放心了,只要将这石头移开引来凡人发现此处便可。若是的话,我必须帮小芦惩治惩治冰洁夫人那个恶妇。”她愤然说道。 “你能不能别管别人家的闲事?本大王堂堂威武蟒蛇为何要跟着你替凡人伸冤鸣屈?”小黑蛇不满地吐着信子。 鬼女撇了撇嘴,失望道,:“既然蛇兄不方便与我一同,我就不勉强了。蛇兄身份尊贵自有大事要办,这便去罢!鬼女不奢求留您。” 她十分豁达地展开双臂,原以为小黑蛇会离开。怎奈他仍旧处在她肩头,别扭地扭着蛇脖子,语调怪异,:“这个嘛...本大王其实也可以留下了,怎么说你我也算相识一场,纵使天大的事本大王也不会忘恩负义弃你于不顾的。” 她瞬间感激涕零,一把揪住小黑蛇猛地在脸颊边蹭着,:“多谢蛇兄!” ... 此时,风静止了,可远处却传来一个小孩的哭声。 她愣了愣,即刻猜到那是小芦,于是抓过小黑蛇的身子飘了出去。 ——仙女姐姐你在哪里?呜呜呜。——小芦正在蹲在假山里,抱着膝盖低泣。 “小葫芦!姐姐来了,莫哭莫哭啊!”她飞似得冲了过来,在假山前停住。 小芦听见她的声音,一把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姐姐你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不要小芦了呢!姐姐你不要走,小芦不想一个人,坏女人老是欺负我,丫鬟们也趁爹爹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小舅舅都不接我回外公家了,他也走了。 “可怜的孩子,莫哭莫哭哦。”鬼女母性爆发,抱着小芦颤抖的小身子心疼不已。 “这孩子与众不同,居然能够看得见你。”小黑蛇忽然出现在她肩头,小芦抬头一看,非但不害怕,反而十分惊奇。 ——这条蛇会说人话! “对啊,他是我的朋友...”鬼女友好地介绍着,小黑蛇刻意地哼了一声,她即刻改口,“这位是尊敬无比的黑蛇大王,他法力无比,一定会帮小芦找到娘亲的!” ——真的吗?—— 小芦露出兴奋的笑容,在鬼女的暗示下像模像样地朝小黑蛇拜了拜,小黑蛇十分受用,且保证一定会帮小芦找到娘亲。 当晚,鬼女和小黑蛇便住在小芦的房间里。 . 次日,暖暖的阳光洒在锦被上,小芦睡得十分香甜。自从生娘离家出走她就没有睡过好觉,不知怎的这次因为有了鬼女和小黑蛇却睡得格外安稳。 一人一鬼一蛇,幸福地裹在暖洋洋的锦被里打呼噜。 ... “仙长,此处是小女的闺房啊,您说的妖怪怎会藏身于此呢?仙长莫不是弄错了?” “老爷,仙长可是有会法术的高人怎么可能弄错。” 门外的吵杂声越来越大,鬼女猛然惊醒,睁眼见天已经大亮,她想起身却发现小芦将头枕在她的左臂上。鬼女莞尔一笑,母性泛滥之下轻轻将被子给小芦拉好。 只是.... 当她顿觉胸口有股沉闷之气,低头查看时才发现,小黑蛇居然盘曲在她胸前直打呼噜! 话说你一条蛇打什么呼噜啊——她心中愣是不爽,这蛇妖仗着自己体型壮大总是欺凌弱小,如今更是毫无忌讳地睡在她胸口上。 她是鬼,可她也是一只女鬼啊。 “蛇兄...蛇兄...”她伸出食指戳戳小黑蛇的脑袋,小黑蛇没半点反应,继续打着呼噜。 门外的吵杂声越来越大,外头的人似乎就要闯了进来。鬼女连忙拍拍小芦的脸颊将她叫醒,又一把抓起小黑蛇的尾巴将他甩到床底下。 ‘叩叩叩’,恰好此时有人敲门。 “小芦,是爹爹来了,你起身了吗?”门外是许尽欢的声音。 小芦揉了揉惺忪睡眼,清醒小会儿之后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许尽欢就将小芦抱到丫鬟手中,门外一个青灰色长袍的男子提着长剑一把冲了进来! “许老爷还请退后,在下要清查此处!”冲进门来的正是昨夜那个借宿的修士——吕承颂。 鬼女惊了惊,连忙躲到大门后头。除了小芦之后,没有人能看见她。修士吕承颂手持长剑,十分谨慎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想这修士修为应该不高,既不能看见鬼又不能发觉蛇兄这等高级妖怪,她忖了忖,想到一个计策。 吕承颂在房间来回扫视了十来遍,愣是没发觉什么妖怪,于是他有些尴尬地问道,:“许老爷,您府中所有宅院在下都检查过了,这间房当真是最后一间了吗?” 许尽欢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旁的冰洁夫人见势连忙开口道,:“对!这是最后一间房了。” ——胡说!还有我娘亲的葭苇院呢!——小芦紧闭着小嘴,心中嘀咕着。 但这话却只有鬼女听到,葭苇院难道是那口水井处的院子?她忖了忖,计策落实。 “可贵府确实阴气很重,难道是...”难道是他算错了?吕承颂尴尬地挠了挠头,想着自己没什么本领却这般强出头,委实有些丢人。 ... “啊啊啊——” 就在吕承颂收回长剑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一件女子衣裙缓缓升起,悬在房梁下边,衣袖来回飘荡,仿佛那梁子上吊着一人。 许尽欢和冰洁夫人等人吓得连连尖叫,拔腿就跑。吕承颂也吓了一跳,即刻挥出长剑指着空荡衣裙呵斥道,:“何何方妖怪!竟敢匿藏人间,快快束手就擒!” 一番毫无威慑力的叫阵之后,吕承颂持着长剑挥了过去!鬼女躲在衣裙里边偷笑,见门外已经跑没了人,迅速略过吕承颂身边往门外飞去。 虽没什么修为但好歹也是仙家弟子,吕承颂持着长剑追赶那飞走的衣裙。 早已吓破胆儿的许尽欢和冰洁夫人见那衣裙朝假山后头飞去,疑惑害怕之下也跟着跑了去。 此时被抛进床底的小黑蛇终于睡醒,迷迷糊糊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打了个呵欠:“小白痴呢?” ...... 另一头,鬼女已经成功落地,衣裙正好掉落在葭苇院大门口。 吕承颂在门前停住了脚步,竖起二指抵在印堂凝神做法。片刻后,他断然道,:“那妖怪就在里面!” “什么?”冰洁夫人脸色瞬间惨白。 “仙长,葭苇院原先是我那任性出走的妻子所居,只是她早已离家多年,我又恐里头她心爱的物品被人挪走,这葭苇院就被我锁了起来。”许尽欢说到此处,竟莫名地瞟了冰洁夫人一眼,随即又惊诧道,“难道因为常年无人居所以被妖怪给...” 吕承颂十分严肃地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贵府阴气过重若不尽快清除源头,常年居住下去必损元气。” 许尽欢一听,呆了!赶紧挥手招来仆从,:“快快!把葭苇院的钥匙取来!” . 随着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葭苇院中忽然刮起一阵风,风力不强却叫人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噤。葭苇院里的一草一木,一尘一土,似乎重见天日一般都现了生机,纷纷随着微风晃动,扬起。 吕承颂谨慎地清查着葭苇院中的每个角落,小芦被一个丫鬟抱了过来。早前她一直想进娘亲的宅院看看,却只能爬上假山远远眺望。如今终于能够进来了,却看到满院的尘土和蜘蛛网,小芦眼眶一红,泪水啪嗒啪嗒直掉。 “小芦,姐姐要跟你说一件事。”鬼女走到她身边,认真说道。 ——姐姐,我想娘亲....——小芦抽抽搭搭地哭着,而抱着小芦的丫鬟红梅也跟着哭了起来,不知何故。 “等等。” 熟悉的声音传来,鬼女循声望去,原来是小黑蛇盘曲在院内的树枝头。 “蛇兄,此处有仙门弟子啊!”她十分担忧地提醒。 “就那家伙的修为,连鬼都觉察不到还想捉妖?”小黑蛇不屑一哼,见小芦哭得厉害,小黑蛇语气也变得严肃,“你是想告诉这孩子她娘亲可能已经不在了?” “我只是想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她很为难,终还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得告诉她,这孩子总得学会坚强,而那井中之人也必须得到一个去处。” “随你罢,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早告诉她,弱小凡人的心不知道承受得了。”小黑蛇说道。 就在一鬼一蛇对于说不说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时,吕承颂已经找到了阴气散发的源头。 ... “在下方才一番清查,发现此院后方有口水井,贵府阴气源头正是那口水井,只不过...”吕承颂蹙眉思索。 “只不过什么?”冰洁夫人急忙问。 “只不过那井口被一块巨大的石板掩住,贵府可是早前就有发现井底异常才封井的?”吕承颂问道。 “不不不!我从未叫人封井啊!是谁将那口井封住的?”许尽欢发问,在场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却没人承认。 当下,还是先去探看清楚为妙。鬼女和小黑蛇在一旁观察着冰洁夫人的一举一动,见她脸色惨白说话吞吞吐吐,心中多少有了定数。 许尽欢怕女儿受惊,吩咐丫鬟将小芦抱回了房间,鬼女也终是没忍心将事情告诉她。 一行人跟着吕承颂来到葭苇院后方,一口布满了青苔的水井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还有封住井口的那块大石头,尤为瞩目。 吕承颂当即挥出长剑劈开了大石头,就在大石头碎裂落地之时,许久未见阳光的井底飞出许多蛾虫,一股突如其来的异味瞬间弥漫了整座葭苇院。 吕承颂探头往井底看去,这一看他吓了一跳,:“井中有人!有人!” “什么?”在场的丫鬟仆从纷纷吓得后退,许尽欢和冰洁夫人也吓得抱在一块。 此时,一个表情稍微镇定的丫鬟悄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却被小黑蛇看在了眼里。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投井自尽了吗?”丫鬟和仆从们吓傻了眼,纷纷猜测了起来。 可许府里的丫鬟仆从都没少过,许尽欢待下人也极好,有谁会想不开投井自尽还自己封了井口的? “难道?”许尽欢首先反应过来,一个可怕的事实冲上脑海,他颤着声音对吕承颂说道,:“仙长,我可否将井底尸首捞上来?” “恩!稍等。”吕承颂点头,从怀中取出纸符,默念咒语之后将点燃的纸符扔进井中,井底的阴气随着纸符的燃尽散去,于是许尽欢即刻派人下井捞尸首。 . 许久后,一具又肿又白的女尸被仆人们捞了上来,女尸身上着素色衣裙,但因泡在水中多时素色衣裙连同皮肤都泡的发白溃烂。 冰洁夫人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似乎在害怕什么。 仆从和丫鬟们想上前又不敢靠近,议论纷纷。 唯有许尽欢僵在原地,嘴唇哆嗦发白,双眼空洞的看着地上的女尸。 “许老爷,府上发生了命案理应报官。这具尸体在水井中想必有些年头,在下即刻施法除去府上阴气,余下的事应属许老爷家事,在下就不干预了。”吕承颂说完,看了许尽欢一眼,可许尽欢仿佛丢了魂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场面僵持了片刻,许尽欢终于挪了下步子,艰难地走到尸首旁边,毫无忌讳地拨开沾在女尸脸上的湿发。 “啊——” 在场的丫鬟们都惊叫起来,冰洁夫人吓得昏了过去。 只因地面上的女尸面目已非,看着好不恐怖,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能够辨认身份,许尽欢继续拨开女尸脖间的湿发,挂着女尸脖间的一块月形象牙石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苇苣....苇苣...”许尽欢忽然傻了一般对着尸体呼喊。 “许老爷知道这具尸首的身份?”吕承颂讶异。 “她是苇苣啊!她是我的妻子啊!怎么会这样!苇苣不是留书出走了吗?为什么会这样?”许尽欢抱着头痛哭哀嚎,在场的人都愣了。 ... “当真是小芦的生娘...”同小黑蛇一起坐在树枝头的鬼女,连连叹息。 “看样子事情已经了了,方才那小妾的眼神一直闪闪躲躲,那男人的原配一定是她杀的,现在咱们该走了吧?”小黑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黑蛇自顾自地说着,鬼女却将注意力放在地面的女尸身上,只见许尽欢嚎哭过后,吕承颂开始施法散去阴气,然而就在此时一缕魂魄从女尸身上飘了出来,紧接着被一阵风吹走。 那便是小芦的生娘,黄苇苣的魂魄了。 “许尽欢!” 就在众人都陷入沉痛的时候,一个男子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正是小芦的舅舅——黄韦庄。 见到地面上的女尸,黄韦庄愣了愣,随即攥紧了拳头,一拳挥向了许尽欢,:“你杀了我姐姐!” “不!我没有!我一直都以为苇苣离家出走了啊...”许尽欢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很快的,场面陷入混乱。 吕承颂能帮则帮之后,哀叹一声离去。 第二日,杀害黄苇苣的凶手便查了出来,正是许尽欢的小妾冰洁。 冰洁夫人是许尽欢在出任务的时候救下的孤女,早前只是住在许府。可许夫人黄苇苣生性多疑经常与许尽欢争吵,甚至弃许武修场不顾,老是跑回娘家,也不跟许尽欢同眠。结果许尽欢一日醉酒被冰洁趁虚而入发生了关系许尽欢不得已娶了她。 黄苇苣得知此事伤心不已本是要留书出走,却被自己的女儿小芦哭醒留下。懂事的小芦想替娘亲出气就拿着鞭炮躲在冰洁房外,却无意中听见冰洁跟其他男人在说话,似乎在商量着要将黄苇苣赶走。小芦想要回去告诉娘亲时却被冰洁发现了,冰洁威胁她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就杀了她娘,因此小芦一直不敢说。 只是第二日小芦醒来的时候,黄苇苣却是真的走了。小芦伤心不已天天哭喊,冰洁便偷偷在小芦的饭菜了下了毒,将小芦毒哑后买通大夫谎称小芦是哭哑的。 如此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留在身边当小妾,许尽欢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他当即报了官,休了冰洁。很快的,冰洁夫人被关进大牢,不日问斩。 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了,许尽欢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在小芦面前提起黄苇苣已死的消息,鬼女和小黑蛇也松了一口气。 可这天晚上,小芦却极度兴奋地跑到她面前跟她说——姐姐!我看见娘亲了! 她震了震,:“你有没有看错?” ——没有!我看见娘亲了,就在爹爹房外,可我叫她的时候她又跑了。 小芦亮着天真的大眼睛,似乎想要恳求她带她去看娘亲。 事情感觉不大对,她总有这种感觉。 于是,这天晚上她便隐蔽在暗处,偷偷等待黄苇苣的到来。 果然,半夜三更时分,许府所有人都睡下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许尽欢的房门口。 鬼女迅速冲上前,:“许夫人!” 可那个身影并没有回头,似乎也没有听见她的叫唤。待鬼女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个身影居然不是黄苇苣,而是黄苇苣的弟弟——黄韦庄! 她愣了,三更半夜,此人来许尽欢房门口做什么? 她轻轻飘到黄韦庄身侧,却不想她听到做鬼以来最骇人听闻的一句话。 “许大哥,你身边的女人终于都离开了,现在我有机会了么?” 鬼女一整夜都不可置信地掏着耳朵,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这男子还能喜欢男子的? 看着黄韦庄在房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天渐亮时才越墙离开。鬼女咋舌,其中必有猫腻! ... “蛇兄蛇兄!”她急急忙忙冲进小芦的房间,要将这事告诉小黑蛇。 “小东西!你来的正好!我发现了大事!”小黑蛇一下子窜到她身上,看着很是兴奋。 “你也发现了?蛇兄果然聪明过人,我当真是开了眼界,原来这男子也可以喜欢男子的,那黄韦庄居然喜欢上自己的姐夫,我甚至都怀疑许夫人就是他...”说到这里,她赶紧收了声,见床上还躺着睡着的小芦。 “啊?”小黑蛇直直翻了个白眼,“阳间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也觉着天方夜谭啊!”鬼女还处于震惊与好奇之中,“蛇兄方才说的大事难道不是这件事吗?” 小黑蛇翘起蛇尾往她脸上拍了一下,:“大惊小怪!本大王方才探了探这孩子的印堂,终于知道为何她能跟你说话,还能看见你。” “为什么?”她惊讶。 “这孩子异于常人之处并非天生,而是她体内有颗灵丹,是什么灵丹本大王尚且不知道,但这绝对是她能够看见你的缘由。”小黑蛇道。 “原来如此。”她恍悟点头。 “不如你杀了她取走她体内的灵丹,吃了必定增长...” 小黑蛇话还未说完,就被鬼女紧紧抓在手中,愤慨道,:“蛇兄!你的心肠怎能如蛇蝎般狠毒,小芦这般乖巧你怎的下得了手?” “本大王原就是蛇,本来就有毒,你个白痴!”小黑蛇一口咬在她手背,然后飞窜到横梁上,怒道,“小小鬼女!你再敢对本大王不敬!本大王幻回真身一口吞了你!” 她一听,吓得两腿一软,求饶道,:“小的知错了。” 她又忘了这厮是条大蟒蛇。 . 小黑蛇冷静了会儿,她也冷静了会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番推测,她又生了一计。 于是,鬼女连忙叫醒小芦,告诉她可以把娘亲找出来。遂,一人一鬼一蛇便偷偷来到葭苇院,小芦在她的指示下开始在心底呼唤她的娘亲。 小芦一边在心中呐喊着,一边哭泣。果然,不会儿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了。 鬼女忙挡住小芦的视线,不想让她知道她的娘亲是从井中出来的。 黄苇苣的魂魄有些浑浊飘离,但是看见小芦之后立即醒了意识。 “小葫芦...”她看着已经八岁的女儿,眼中的泪终于流出。 ——娘亲!——小芦飞扑进黄苇苣的怀里,哭成泪人。 鬼女为之感动,跟着一番抽泣后,认真地问,;“许夫人,冰洁并不是真正下手的人对吗?” 黄苇苣连忙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和小黑蛇,少顷后恢复神色,却是坚定地摇头,:“不!她就是害我的人!” 她顿了顿,:“可小芦告诉我,她在无意中听到冰洁与一个男子的对话,我觉得那个男子应该是您的弟弟...” “这跟我弟弟没有关系!就是那个贱人害得我!”黄苇苣极力否认。 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闭了口。 此时,正跟小芦亲切互诉的黄苇苣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小葫芦,你的嗓子怎么了?你怎么没有开口就能说话?” ——娘亲,小葫芦已经不能说话了,只能在心里说话。——小芦愁着小脸。 “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害得你?”黄苇苣急问。 ——是那个坏女人!——小芦回答。 这时,黄苇苣已经懵了。 黄苇苣扶住小芦的肩膀,认真地问,:“舅舅没有在你身边吗?” 小芦摇了摇头。 “不!”黄苇苣急了,“他答应过我会照顾好我的女儿,他怎么能任由那个贱人伤害我的女儿!” 小黑蛇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愚昧无知的凡人,说不定小孩的嗓子被毒哑就是你弟弟指使的。小东西,咱们什么时候走?本大王都待烦了。” 鬼女暗暗啧了一声,不理会他。 黄苇苣却是崩溃了一般,先是不可置信地摇头,后是痛苦不堪地抱着头。 “许夫人,小芦被你吓着了,先放开她吧。”她将小芦从许夫人怀里拉了出来,认真地说,“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明日就离开了,许夫人敛敛情绪好生跟小芦叙叙旧吧。” 黄苇苣立即镇定下来,说道,:“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我不放心把我女儿交到他手里,我要告诉许尽欢,让他去报官,把黄韦庄抓起来!” 她愣了愣,转身骗哄小芦回房取食物过来,这才示意黄苇苣继续说。 原来黄苇苣跟黄韦庄是双胞胎姐弟,但俩人的性格和外表却是截然相反的,黄苇苣自小习武性格比较开朗,身形也比一般女子高大。而弟弟黄韦庄自小习文,在武术上也只是略通轻功,所以性格比较内敛,身形也比一般男子纤瘦,黄家夫妇在世的时候还总打趣说他俩是互相投错了身体。 许尽欢跟黄家姐弟从小一块长大,他是黄家武修场的大弟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品行也纯良。黄苇苣从小爱慕他,长大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不肯娶妻的弟弟黄韦庄居然是个断袖,而他却跟自己的姐姐爱着同一个男人。这件事情,是许黄氏在临死前才知道的。 两年前,黄韦庄在葭苇院跟姐姐起了冲突,被姐姐扇了好几巴掌。而他第二日却因仇怨和嫉妒将姐姐迷晕,本是打算偷偷将她送走。可当想起黄苇苣醒来之后可能会再次回来,他便起了杀心,将自己的亲姐姐灌了大量*汤扔进了水井之中。 但事情的真相却只有同为鬼的她和小黑蛇知道,自然是没有办法想世人告知的。黄苇苣摇了摇头,道,:“我爹娘只有黄韦庄一个儿子,我不想让他送命。” .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落幕,鬼女和小黑蛇也准备跟着修士吕承颂离开。怎知刚踏出府门就听仆从讲,牢房里的冰洁夫人临死还不肯承认自己杀死了许夫人,不仅胡言乱语说黄家武修场现任场主黄韦庄是个断袖,最后还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黄韦庄指使才会接近许尽欢并想尽办法嫁给他。 这下,又懵了。 世人都纷纷猜测的时候,许府的丫鬟红梅因为亲眼见到井底女尸之后一直噩梦缠身,所以曾经侍奉过黄苇苣的她终于站出来作证,将真相公布于众。 当年黄韦庄想要赶走自己的姐姐,所以用金钱雇了冰洁。怎知成功‘赶走’了自己的姐姐,却赶不走自己送到许尽欢身边的冰洁。加上冰洁还怀了孕,更是爱上当女主人的滋味,便以此威胁黄韦庄赖着不走。 谁也难料最终却因一只鬼和一个临时借宿的修士,将许夫人‘离家出走’的真相揭了出来。 可,到了最后,冰洁夫人还是被斩首了,官府匆匆了结了案件,似乎有什么人想要压下这场风波。 此人便是黄韦庄,但他也万万没想到,人言可畏,人言更可怕。因为自己断袖的消息被人放了出去,加上常年不与女子接近更加人们断定了这个事实。所以,无论他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他。 某晚,黄韦庄不堪舆论,在家中上吊自尽。 黄家武修场无人继承,便顺理成章地与黄家女婿许尽欢的武修场合并在了一起。 ..... 小芦此刻正依偎在娘亲的怀里,可她的娘亲天一亮就要赶去地府了。 鬼女却是跟她说,:“其实姐姐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哦。 ——什么事情呀? “其实你的娘亲跟姐姐一样也是仙家弟子哦,明天我们就要回仙界修炼法术了,没有办法来看小芦了呢。”她失望地摸着小芦的发髻,黄苇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呜呜,小芦不舍得你们走。 “小葫芦乖,你只要好好生活在许府,平安健康地长大,长成大人之后就能见到娘亲和姐姐了。”黄苇苣也同样地安慰着。 小芦重重地点头。 小芦入睡后,黄苇苣跟鬼女相继出了房门。 黄苇苣忽然开口向小黑蛇恳求道,:“蛇大王,可否求您将我女儿体内的灵丹消去。” “为何?”小黑蛇诧异,鬼女也诧异。 黄苇苣道,;“小女体内若一直有灵丹便能与阴间之人相见,她年纪还小我不想让她再见到阴间鬼魂,若能消去那灵丹,小女也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了。” 黄苇苣所言不无道理,但蛇兄是妖又不是仙,如何消得去小芦体内的灵丹? 就在她为这个问题煞费脑筋的时候,小黑蛇已经叼着一颗金灿灿的灵丹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扭动着身躯得意洋洋地朝大门爬去。 “蛇兄!等等我!”她连忙跟了上去。 黄苇苣心疼地看了小芦最后一眼,跟随恰时出现的鬼差而去。 而小芦也因为灵丹的消失,失声的嗓子渐渐恢复。 .... “许老爷节哀顺变,此乃灵符三道,可保许老爷不被阴灵扰身,在下告辞。”吕承颂背起破破烂烂的竹篓,抱着大长剑,拜别了。 赶回天汇山的路上,吕承颂一直觉得身后有股寒风,但天气这么热又哪来的寒风呢? 妖气?他又感觉不到。阴气?似乎也没那么强烈。 于是,吕承颂甩了甩脑袋,继续前行。 “蛇兄!你快跟上啊,他走路可快了!”鬼女望向正在山间小水沟里游水的小黑蛇,连忙唤道。 而小黑蛇却是叼着小片竹叶,游梭在水流间,毫不在意道,:“一个没有灵根灵骨的凡人而已,能走多快,待本大王泡个澡先。”   ☆、第14章 附身胖女子 不知赶了多少个日夜,吕承颂还没到达天汇山。这夜里还好,可白天那烈日当头,她的小小鬼体有些承受不住。 低头看了一眼盘曲在她腰间的小黑蛇,鬼女一路腹诽已久:待她修得金身练得仙骨,定将这厮欺凌弱小的蛇妖开膛破肚取了内丹。 然,眼前这般形势她也只能想想。 又是一个烈日炎炎,吕承颂从早上赶路赶到中午,路过一间小茶馆,终于停下来歇息。 鬼女也终于有了喘气的闲暇,连忙躲到树荫底下。 盘曲在她腰间的小黑蛇瞥了喝茶歇息的吕承颂一眼,冷哼道,:“作为天下最大的修仙门派弟子,背着大把长剑居然还用脚走路。” 鬼女猛吸着树根处的阴气散热,听他这么一说,抬头好奇问道,:“如若不然,蛇兄认为他该用什么走路?” “呵!?”小黑蛇一声冷笑,“仙门弟子难道还不会御剑?” “御剑行走?”想想简直帅呆了,鬼女双眼奇亮,心中那个修仙的理想更为笃定了。 “但看此人一无灵根二无天赋,难道你不怀疑他那天汇山弟子的身份是假冒的?”小黑蛇问道。 鬼女惊了惊,低头忖了忖,少顷决然道,:“无论真假且先跟着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带路的,原先是无岁答应带我去的,结果...结果那淫僧居然看中我的美色把我抓走....” 话极此,她苍白的鬼脸皱成一团,无岁大概是没有找到她,于是自己回去了罢。 “喂!小东西。”小黑蛇见她发呆,甩出蛇尾朝她的小翘臀抽了一下。 “呔!你这好色...”见小黑蛇竖瞳一变,她赶紧咽了咽,收了语气,“蛇兄,人家怎么说也是只女鬼,您下手不能看着点地方嘛?” 小黑蛇闻言,原本黑色的蛇身瞬间镀上了一层灼灼的暗红... 只听他声大气不足地道,:“本大王下手还要看地方的吗?区区鬼女...本大王...想打哪儿就打...哪儿...” 后面的声音明显小了,基于方才的尴尬,小黑蛇便从她腰上爬了下来,躲到树根下乘凉。 鬼女不甘不愿地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反驳,谁叫这厮是蛇妖,幻回原形的他更是无法抗衡。若她能够幸运一些该多好,若她能够再多得一些像幽冥果和凝魂珠这等宝物,说不定她不用投胎也能去修仙了。 诶?!思及此,鬼女震了震。 她差点忘了,小芦体内那颗灵丹不是被蛇妖这厮给取走了吗? 想私吞?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俯下身子,望着盘曲在蘑菇底下乘凉的小黑蛇,语气婉转地问道,:“蛇兄,小的有一事不明。” “何事?”小黑蛇不耐烦地转了转蛇脖子。 “咱们在许府的时候,小芦身上不是有一颗灵丹?我记得因蛇兄心善仁慈,乐于助人,在许夫人的恳求施展了您无边的法力终于将小芦身上的灵丹取了出去,不知...那灵丹现在何处?” 她犹然记得,这蛇妖的性子有一面跟马很相似,喜欢人家说好话,拍马屁。 果然,小黑蛇睁开了蛇眼,眼神古怪地盯着她,少顷,说道,:“本大王是有那么一颗吃了之后能够强化修为,提升肉躯本质的灵丹。” 他索性将灵丹的属性也道了出来,听得鬼女那是一个口水直流。 “求大王分一半给小的。”她趴在地面,直勾勾地盯着蘑菇底下的小黑蛇。 怎知,小黑蛇不屑一扭头,:“不给!” 她愣了愣,也顾不得颜面,焉得眼下她只是鬼,也没什么颜面可顾得。然,三番两次的请求,两次三番地讨要,蛇妖那厮就是不给。 她也来气了,:“蛇兄!这灵丹是小芦的!咱们一同去的许府,一同救的许夫人,凭什么灵丹就得你全占了去?我不服!” “不服来战?”小黑蛇眼中含笑,戏谑地看着她。 她立马住了嘴,不甘不愿地嘀咕着,:“想我生来便是鬼,还是只前世不清,无亲无故,无名无姓的可怜女鬼...若这次上仙山没有灵丹也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说着,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没有泪水的脸颊。 “喂!小东西,别哭了。”小黑蛇见她忽然低泣,却是没意思捉弄她了。 “可怜如我,蛇兄叫我怎能不哭?”她一声哀叹将头埋进了衣袖间,痛哭流涕。 小黑蛇有些别扭地从蘑菇底下钻了出来,朝地面吐出一个金灿灿的灵丹,说道,:“灵丹给你罢。” “多谢蛇兄!蛇兄如此心善将来必能飞化成仙!”她迅速伸出手拿回灵丹,苍白的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泪痕。 小黑蛇这才意识到上当了,:“大胆鬼女!竟敢戏弄本大王!看本大王不一口吞了你!” 她见小黑蛇的架势当真是在生气,当下不假思索地将灵丹含入口中。 怎知,小黑蛇却忽然变了语气,惊呼道,:“不能吃!你还没有实体吃了灵丹魂魄会消失的!” 可,灵丹她已经吞下去了。 小黑蛇急了,瞬间化身大蟒蛇,甩出蛇尾将鬼女的双脚缠住,倒吊在半空拼命地甩着! “你倒是给我吐出来!无知鬼女,你不要命了!” .... “啊!蛇啊!” “蟒蛇!蟒蛇!” 在离茶馆不远的小树林边,小黑蛇忽然幻回了原形,吓坏了附近一带的凡人。正在休息的吕承颂见势,连忙提剑上前。 “何方妖...”可当他见到庞大黑蟒蛇的真身时,居然吓得生生昏了过去。 啪嗒!金灿灿的灵丹再次掉落在草地上。 当附近一带的凡人道士手持各式武器果敢冲来的时候,黑蟒蛇已经不见了。 鬼女抚着晕眩的脑袋,身形不稳地倚在树边。小黑蛇从树根处爬了出来,将草地上的灵丹再次吞入腹中。 “是我鲁莽无知,蛇兄恕罪。”她坐在树荫下,望着似在气头上的小黑蛇,有些愧疚。 “灵丹先放我这,往后再说。”小黑蛇十分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是...” 昏过去的吕承颂在好心百姓的相救下醒了过来,得知蟒蛇已经逃走,他也长长吁了一口气。然而附近的百姓均以为那蟒蛇是被他赶走,当下便送饭送菜送酒肉,委实叫吕承颂内心狂虚,却还是硬着头皮收下了。 装了满满一竹篓吃食的吕承颂再次启程,鬼女和小黑蛇连忙跟上。 只是鬼女有些不解,:“蛇兄,我前往天汇山是想帮一个朋友减去炼狱刑期,不知蛇兄去天汇山所为何事?” 小黑蛇顿了顿,:“本大王见你一单薄女鬼,自然不忍心你独自前去。” 她万分感动了一把,又疑惑道,:“蛇兄误入阿修罗界前,府邸何处?您是佛界莲花水池中的水蛇,那么您应该是仙是佛才对。不知蛇兄在仙门可有朋友?” 若有的话,她怎么也得沾沾关系。 小黑蛇又顿了顿,:“阿修罗界待久了,只剩妖气和魔气了。怎的?你嫌弃本大王不成?” 她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岂敢岂敢!” 小黑蛇思索了会儿,语气有些逞强,:“想当年本大王可是驰骋莲花池,坐拥无数花仙鱼精美女的大仙,待本大王除了魔气妖气,自然回归佛界。” 她重重点头:“必然必然!鬼女一定会支持您的!” “这便是了,本大王闲暇之余逛逛那闻名天下的修仙圣地,有何不可?” “当可当可!” 于是,一鬼一蛇重振精神,尾随在吕承颂身后。 ┉┉∞∞┉┉┉┉∞∞┉┉┉ 辛苦的赶路终于结束,跟随着吕承颂穿过一片成排的树林之后,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在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形如高塔,山之最高耸入云间,常人甚至抬头都看不见这座最高处在哪儿。而在这座高山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立着两座稍矮些的山,其中一座形似栖地骆驼,另一座则由乱石堆成,其状难以形容。 三座大山中间是一条宽阔无比,至高无比的石阶,鬼女和小黑蛇都看傻了。这么高的石阶,常人要是走上去,得走几天啊? 终于看见石阶的吕承颂兴奋地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 “蛇兄,咱们快跟上去啊!”她连忙喊道。 小黑蛇悠哉悠哉地挂在树枝头,说道,:“别枉费心思,进不去的。” “我不信!这吕承颂一没灵根二没天赋的一个凡人都能走上石阶,我怎的不能?”遂,她便不听劝地跟在了吕承颂后面。 树林排走到第一个石阶的距离看起来不远,走起来却耗时,但她又不能先行在吕承颂前头以免出什么意外。 终于看见吕承颂踏上了第一个石阶,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就在她深思熟虑准备冲上去的时候,远远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吕师弟!你回来了!” 鬼女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御剑飞行的男子不知从那座山头飞了下来,男子也着青灰色长袍,装束与吕承颂差不多,想来也是天汇山弟子了! 只见吕承颂展开了笑容,对仙门弟子作揖行礼,:“见过师兄,师兄可否带我一程,送我回天汇百纳宫?” “有何不可,来!”那仙门弟子爽快应下,只见吕承颂卸下竹篓抱在怀中跳上了他的长剑。 “仙长等等啊!”鬼女见他们马上就要飞走,急了!连忙飞上前去! 可她还未靠近那石阶,就被山体周围的清气划伤,她吓了一跳,立刻停了脚步。 御剑飞行的仙门弟子似乎觉察到什么,但放眼扫视一番却没有发现异常,于是转动长剑,飞速离去。 ... “本大王早说过了进不去的,这不够山周围的山系都是修仙者所居,山体周围更是弥漫了大片清气,无论妖鬼都靠近不得。所幸你是吃了幽冥果又吞了凝魂珠的特例,否则早被这清气净化消失了。”小黑蛇叼着小片树叶子,说道。 她长叹了一口气,失落地紧,:“蛇兄可有什么好法子?眼下已经到了天汇山,我不可能半途而废的,还请蛇兄施个妙计?” 小黑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法子有俩,这一嘛,就是你炼成实体,也就是肉身,有了肉身你就能进去了。不过这炼肉身你得有法宝,不仅要各种仙丹,还要有修为高深的仙者相助。” 她顿了顿,为难道,:“我虽憧憬修仙,可我也知道修仙不易。这肉身想必一时半会儿练不成的了,那么第个二法子呢?” 小黑蛇竖起身子,戏虐道,:“轮回转世,做凡人。” 她又顿了顿,没好气地撇撇嘴,:“那得耗上十几年时间来成长为人,太久了太久了。” “呵呵?”小黑蛇有些诧异,“转世为人十几年就是久,你以为炼肉身就不久?凡人修仙少则三四十年都未见什么好成果,何况你区区鬼女修仙?” 这下,她懵了,她更是急了。 . 有山进不去,有苦说不出。鬼女无比失落地飘荡在仙山百里之外的凡人街道上,连连叹气。 小黑蛇盘在她腰间,跟着她飘荡了半日也没说一句话,鬼女低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少见蛇兄这般认真又安静的时刻,想来是在为她上仙山的事情想法子。 临近傍晚,街道上的凡人渐少,一蛇一鬼仍在街上流浪着。 .... “童笙磬!你给我站住!”一个女子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道,把飘荡无神之中的鬼女和小黑蛇也震了震。 她连忙抬头去望,只见街道尽头一个身着粉裙的女子,气势汹汹,步伐沉重,如同猛兽般冲了过来。为何如此形容,只因那女子腰如木桶,臂膀粗大,身上多余的赘肉在薄衫的掩盖下仿佛呼之欲出的波浪。 她再回头去望,只见街道前头,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挎着包袱,苦着一张脸,边拼命地跑边回头喊道,:“莲花姐!你放了我吧!小生此生无心娶妻了!” 说完,书生加快脚步一溜烟跑没了影。 “童笙磬!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去投河!我死给你看!”那胖女子停步猛然一跺脚!树上的叶子簌簌直掉。 那书生这次连头也无回,直直消失在街道拐角。 ... 鬼女和小黑蛇看戏似地瞅着眼前这一幕,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进得去仙山,自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便这么看着胖女子气呼呼地走了。 ... 待太阳落山后,鬼女和小黑蛇准备找一处树荫休息。待他们终于觅得一处有河有树有人家的休息圣地时,傍晚那个胖女子的身影又出现了! “蛇兄!那女子想做什么?”只见那个胖女子手中拿着绳索,将绳索一头绑在河边的树干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少给本大王惹事,睡觉!”小黑蛇跐溜一下窜到了树上,没理她。 鬼女好奇地瞅着那个胖女子,只见她两头都绑好了绳索之后,忽然破口大吼,:“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然后‘扑通’一声巨响!果断跳进了河水里,溅起水花飞高。 “不好!她要投河自尽啊!”鬼女连忙飞了过去。 只见那胖女子在水中拼命地挣扎,她腰上的绳索正死死地绑在河边的小树干上,只是此刻绳索显得十分紧绷。 “快来救人啊!蛇兄快来啊!”她拼命地喊着。 ‘哗啦’一声响,鬼女还没反应过来,河边的小树忽然连根拔起往河里栽去,就在她惊恐不已之际,那小树恰恰好砸在胖女子身上。 挣扎的胖女子就这么被砸晕,然后迅速沉进河底。 当附近凡人赶来的时候,胖女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当四五个凡人男子跳下水中将胖女子救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咽气了。 ... “哈哈哈!好蠢的凡人!”小黑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来,盘在鬼女腰间。 “蛇兄,你太过分了!怎能见死不救呢?”她气愤。自己区区鬼体救不了凡人,这蛇妖竟也不肯相救。 “愚蠢的鬼女,这凡人女子的身形如此庞大,本大王要救她就得恢复真身,倘若本大王恢复真身指不定就会吓死一两个凡人。你觉得如此一比较,哪个划算?” 她语塞,低头不语。 小黑蛇瞅着地上的胖女子,啧啧了几声,:“这凡人想要用投河自尽来威胁那书生娶她,明明计划好了一切,将自己绑在树干上,以为必定有人来救,却不料自己过于沉重反倒将树也拉下水了,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不就是如此么?” “哎!都怪那书生,薄情寡性!否则这女子怎会投河自尽的。” 一鬼一蛇谈话间,旁边的凡人忽然大声道,:“她还有气!” 鬼女讶异,连忙望去,却见胖女子身体里一缕魂魄飘了出来。 “她不是还有气吗?怎么魂魄就离体了?”她想伸手抓起那缕魂魄,却被小黑蛇制止住。 小黑蛇认真道,:“刚死之人尚有气息,见怪不怪了。” 只是,说到这里,小黑蛇愣了下。 “小东西!你可想体验一回儿做凡人的滋味?”小黑蛇问道。 “当然当然!”她连连点头。 “快!趁尸体还有温度,附到这女子身上!”小黑蛇忙道。 “啊?可可可,这女子的身段有些...有些...”她还是喜欢身姿婀娜的女子,虽然是鬼,可她也是一只身段曼妙的女鬼。 “快啊!”小黑蛇不顾她的吞吞吐吐,用力一甩尾将她打入了胖女子的身体里。 .... 片刻过后,书生模样的男子终是不放心地寻找了过来,见到躺在地上断了气的胖女子,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莲花姐!我的好姐姐!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啊!弟弟从小与你一起长大,早已视你为亲姐,你这般去了让我如何向伯父伯母交代啊!” “小东西,该醒了。”小黑蛇隐蔽在暗处,提醒道。 此时,紧闭着双眼的胖女子,眼皮动了动。书生的泪水落在她唇畔上,胖女子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吓得周围的凡人连连后退。 “莲...莲花姐?”书生也吓傻了。 “头好晕...”胖女子抚了抚额头,睁开眼睛望着围观的众人。 她猛然恍悟过来,可她想要起身却因为肥胖而起不来,翻了半天腰也无济于事,最终在书生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蛇兄?”她低低唤了一声,小黑蛇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窜进她袖兜里。 鬼女抬起自己胖乎乎的手,目光苦楚了一番扫视,又低头端详了身上那堆赘肉,终是摇了摇头,:“罢也,就这样吧。” “莲花姐?”书生试探性地叫她。 “莲花?”她愣了愣,“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要换个名字。” 说完,揣着袖兜里的小黑蛇,迈开庞然大腿,转身走了。   ☆、第15章 鬼女阿赋 附身在胖女子身上的鬼女,揣着袖兜里的小黑蛇,径自走在前往天汇山的路上。身后那名高瘦书生连忙追了上来,几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鬼女没有理他,心里只惦记着尽快前往天汇山,只是这具凡人身体过于肥胖,走起来路来相当缓慢不说,还又喘又汗的。 “莲...莲花姐?你无事否?”书生童笙磬紧了紧肩上的包袱,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她简了一回答,看都没看他。 “莲花姐既无事,这般又是往何处去?”童笙磬担忧地问。 “天汇山。”她答道。 只见童笙磬脸色瞬间铁青,一眨眼便跪在地上抱住鬼女的胖大腿,哀求道,:“好姐姐!你何苦如此?小生已言此生无心婚配尔!莲花姐家境富裕学识渊博,定能觅得比小生好过百倍之男子,你又何苦跟随小生挨穷又挨饿?” 鬼女被他这么一拦住,委实有些莫名,但又想到此书生便是薄情才导致这身躯的主人去投河,心里头自然对他有了成见。 于是,她一大腿踹开童笙磬,呼哧呵道,:“谁说我要跟着你了?我要上仙山拜见仙人,求取修仙之道!你个薄情无义的书呆子,亏得人家看得上你,如今我是看不上你了!咱俩道不同互不相阻,各走各的。” 言罢,她转身便走,不料童笙磬又跟了上来,急忙道,:“好姐姐!小生知你怒气未消,虽随你方才所言,咱桥路不同行,可...可....小生也有赴往仙山的意思。” 她愣了愣,略惊讶地看了童笙磬一眼,:“你上仙山作甚?” 童笙磬亦有些惊讶,:“小生自然是去找堂兄,小生离家前不是曾与你说过?” 她顿了顿,这身躯本就不是自己的,自然不知道这胖女子以往经历的事情。不过,听这书生所言他似乎在仙山上有亲戚。想到这里,她顿觉幸运。 于是,她换了笑脸,说道,:“嘿!瞧我这记性。既然你堂兄也在仙门之中,那么我自当得跟你去一趟,拜见拜见堂兄啊。” 童笙磬懵了,;“这怎生好?” 鬼女看出他为难所在,便爽快道,:“我不是说了我看不上你了嘛,自然不会再强迫你娶我了。你既唤我一声姐,那咱姐弟俩一同上仙山有何不可?” 童笙磬哭着一张脸,看似被人欺负的男娃娃,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可是...” 鬼女伸出胖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作何可是?走!再不上去天都黑了。” 遂,她就这么拖着欲拒不敢拒的童笙磬大步朝石阶走去。 .... 终于走到石阶前,她松开童笙磬的手,望着那天梯一般的石阶,猛吸了一口气。 “莲花姐,你当真要上去?”童笙磬问道。 “必然!”她当即回道。 童笙磬抬头看了看天色,忧虑道,:“但...一般凡人仙门是不让进的,若不然你稍待几日?” 她疑惑蹙眉,:“为何要等到过几日?” 童笙磬干干笑道,:“小生的堂兄只是个外门弟子,小生这次来找他已经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遂莲花姐这边他定是没办法相助的。不过小生听说,再过几日便是仙门一年一度的百纳大会,到时候凡人百姓都会上山求师学艺,若莲花姐那时候进去的话定会顺利许多。” 她两眼一亮,这委实是个修仙的好机会。 不过,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肉身,她哪能安心坐等? “走!过几天再说,今日我必须先上去!”她先童笙磬一步,踏上石阶。 童笙磬苦憋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 只是,好不容易踏上了石阶,她却在爬了不到千分之一的时候,累地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 而此时,童笙磬已经远远超过她,走到了石阶中间。 “我去,这仙门的人哪来这么多闲暇时间造这么长的石阶,累死我也。”她气喘吁吁地往石阶上走,还不时瞅瞅四周的风景。 “若是不造这么长的石阶,收取凡人弟子的时候,你让那些凡人怎么上山?”小黑蛇从她宽广的袖袍里爬了出来。 他本想再次蜷在她腰上,却发现自己的小蛇身连她腰身的一半都够不着。 “这女子胖的惊人!啧啧!”小黑蛇无语地甩了甩尾巴,爬上她的肩头。 鬼女怒嗔道,:“还不是你让我附身上去的?”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道:“若非本大王妙计巧生,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爬到石阶的千分之二?你看千分之二你都爬到了,明天之前一定能到的。” 她撅了撅嘴,不满。 不知爬了多久,她已经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两条大腿仿佛石化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而童笙磬已经轻轻松松地爬到了石阶的尽头,几乎都快看不见他的身影。 鬼女累得不行,只好坐在半道上歇息。 小黑蛇从她身上跃下,爬到石阶一旁的高树上查看地势。 良久后,小黑蛇道,:“前头三座大山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远在天边啊。” 她揉了揉酸痛的胖腿,叹声道,:“这天色都快黑了,这身躯又过于沉重,我要是能离开这躯壳飘上去,不过片刻就能到了。” 只是,若离开这副胖躯壳,她定被山中的清气逐走。 “莲——花——姐——姐....姐...” 当她静心休息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空谷回荡般的声音。她连忙回头,只见石阶最高处一抹黑点般的人影似乎在朝她挥手。 于是,她也开口大声回应,:“童笙磬啊?何事——何事——事——事...” 童笙磬喊道,:“你等我!我让堂兄来接你——接你——你...” 照此情形看,童笙磬应该是到了山门口。她颇为轻松地长呼了一口气,算这书生还有些良心,没打算抛下她。 . 只是,天已经大黑。她至少了等了两个时辰,童笙磬也没有出现。 夜里的风很是凉爽,她坐在石阶低处,整个身子瘫软躺在石阶上,十分享受。 小黑蛇她身侧,有些幸灾乐祸,:“那书生骗了你。” 她无碍地摆了摆手,:“罢也,先歇息一晚,明儿个我自己上去。” 小黑蛇也跟着盘曲在石阶上,抬头望着暗夜星空十分惬意,良久后,他却意外地开口问道,:“小东西,你当真连个名讳都没有?” 她笑了笑,脸上的肥肉跟着晃动,:“蛇兄,鬼女从不说假话。我生来便是鬼,没有前世的记忆,在阳间也找不到亲故,连阎王老爷都查不到我姓甚名谁。” 小黑蛇点了点头,语气是少有的认真,:“怪哉,本大王也无法感知你的前世。可怜鬼女,如今有机会做人你还想自称鬼女不成?” 她当即答道,:“自然是不想的!可我也不稀罕莲花这个名字,忒俗气。” 小黑蛇笑道,:“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莲花居然被你说俗气,可笑鬼女。” 她不甚在意地叹了口气,:“我得想个好名字。” 小黑蛇问道,:“那你想取个什么样的好名字?” 她道,:“恩...既有内涵又有外在,听起来富有蕴意,挥毫时又富有美感。” 小黑蛇竖瞳一转,略作思索:“你的要求还真高啊。” 她嘿嘿笑道,:“其实早前我便想过用以‘诗’为名,可我没那么多学识,起这字怕被人笑话。” 小黑蛇忖了忖,良久忽然道,:“那就低调点,‘赋’字如何?” “赋?”她定了定,大喜,“我怎就没想到呢!?” 小黑蛇十分自豪地仰着脖子,:“谁叫你天生魂魄不全,天生愚钝呢?” “哈哈妙哉妙哉!多谢蛇兄赐名!小的就叫‘赋’,鬼女阿赋。”她乐的不行,脸上横肉笑成一堆。 如今,是一蛇一人,对月聊天。 夜深了,她渐渐入睡,困乏之中喃喃地问,:“不知蛇兄可有名讳...” 小黑蛇顿了顿,:“我的名字...” “是...”她浮肿的眼皮渐渐阖上。 夜里凉风四起,空中繁星密布,一轮明月高挂当空。 月光下,一尾蛇影悄化轻烟,片刻后,一个高挑的身影倒影在石阶上。 一个带着催眠般魅惑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繁布星辰,唯陨而奇。奇则一时,繁则一瞬。” 接着,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空中轻轻一划,随后,凭空而现的锦被落在沉睡女子的身上。 ┉┉∞∞┉┉┉┉∞∞┉┉┉ 次日,晨曦冉冉,逐见太阳缓缓升起,清脆的鸟鸣在耳边回荡。 在三座仙门高山的前面有一条至高无比的大石阶,而此时这条石阶的低处却躺着一个体型肥胖的女子。 这女子正在熟睡当中,呼噜一声大过一声。 啪!一声小小的鞭响将沉睡的胖女子惊了一惊,胖女子缓缓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疼地发麻的脸颊。 “阿赋!醒了!天都大亮了!”只见一条小黑蛇甩摆着灵活的蛇尾,立在胖女子身边。 胖女子愣了愣,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倒头睡去。 啪!又是一声鞭响,这下把胖女子狠狠地鞭醒了。 “呔!何方妖怪竟敢袭击本大人!”她连忙翻过身子坐起来,揉着脸颊喃喃着,“疼死我了...”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大胆鬼女!还不赶紧给本大王清醒过来?” 听到这一声呵斥,她才觉着醒悟。连忙定了定神,揉了揉眼,这才发现小黑蛇正眼神不悦地看着她。 “呀...天亮了。”她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 整装待发后,她与小黑蛇再次奋力顺石阶而上。 不知为何,今日的攀爬远比昨日轻松,不到半日她已经爬到了石阶最高处。 小黑蛇趴在她肩头,眼中藏着笑意。 终于,她爬完了那条天梯般的高阶,可眼前这一幕却叫她愣住了。 眼前还是那三座仙门高山,可中间却空着一方深不见底的悬崖。敢情她辛辛苦苦爬到顶,全都白费了! 她所站的地方十分宽广,身后便是石阶。只是这身前的悬崖过于险峻,深渊处依稀漂浮着云雾,稍稍一望便叫人心惊胆战。 “蛇兄,这中间隔了如此宽大的悬崖裂缝,咱们怎么过去啊?”她急了。 “不急,且先看看再说,总有办法过去的。”小黑蛇冷静道。 遂,她便与小黑蛇坐在这处等候。 望着眼前这陡峭深渊,又想到昨夜童笙磬站在高处唤她,鬼女阿赋冷不防地一哆嗦! 莫非昨夜,童笙磬那书生不慎掉下悬崖摔死了? “糟了!”她惊呼。 难怪童笙磬一直没来接她,指不定真掉悬崖下面了。 “怎了?大惊小怪的。”小黑蛇问道。 “童笙磬他...” ——“何人私闯仙门重地?” 鬼女阿赋话未说完,远远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黑蛇‘跐溜’一下窜进她袖子里。 不多时,远山处便飞来几个脚踩长剑的身影。来者有四五人,有男有女。男者深灰色长袍,发冠高束。女者白灰色纱裙,各式发髻。 鬼女阿赋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臀上的尘土。她顺带一扫,便见其中三男俩女,气质非同一般,定是仙门弟子。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仙门?”一个长相略粗犷的仙门弟子走上前来,厉声问道。 她顿了顿,随即展开笑容,作揖行礼,:“我是凡人,不远千里特来天汇山,想修仙。” “什么?”后头俩个仙姿俏丽的女弟子闻言诧异,面露笑意,语气却有些讽刺,“长成这样也想修仙...” “诶!师妹慎言。”粗犷男弟子微微蹙眉,而后又严肃地对她说道,“姑娘,百纳大会于六月十五正式开始,今日才初十,还请姑娘五日后再来。” 鬼女阿赋一听急了,:“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你们就不能先放行让我上山?左右不过五日,我上山等就是了。” 男弟子为难了,:“抱歉!这是仙门规定,除一年一度的百纳大会之外,其余任何时间,凡人均不可出现在仙山,还请姑娘下阶回去。” “不不不!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不让我上山,我在这儿等也是一样的。你们各自忙活儿去吧,不用管我的。”说着,她索性坐了下来。 男弟子看这情形十分为难,便扭头退下。然而,那女弟子却走上前了。 “姑娘!我们这里是仙门,是仙界,凡人是不能多留的,你还是回去吧。”女弟子劝说道。 她连连摇头。 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弟子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低声问道,:“喂,你打哪儿来的啊?” 她顿了顿,:“自然是人间来的。” 女弟子噗嗤一笑,:“你不觉得着你这外貌异于常人么?这仙门录取凡人弟子要求可是很高的,皮相丑陋着若非天生灵根,是很难被仙长们看中的。” 她闻言讶异,:“这修仙还得看皮相的?” 女弟子点头,:“怎么说呢...总归长得好看些比较有优势啊。” 她恍然大悟。 先前的女弟子凑上前来,正色道,:“师姐,直接送她回去吧。” 鬼女阿赋闻言,死死抱着一旁的树干。 便是这般,男弟子不敢对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而女弟子虽有法术却不敢轻易用,想徒手拉她起身却敌不过她那身蛮力。 于是,五个仙门弟子百般无奈地回去禀告仙长去了。 小黑蛇探出脑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阿赋,不能回去,必须等到十五那日。” 她重重点头。   ☆、第16章 百纳大会 这等待的五日过得尤为漫长,来回劝说她离开的仙门弟子不下十人,但就是没人赶得走她。 夜里偶尔会有巡山的仙门弟子来瞧她,只是见她仍抱着树干不放手,也不甚在意了。不过令仙门弟子感到疑惑的是:这凡人胖女都赖在那地儿好几日了,不吃不喝不动弹,居然还能相安无事? 他们自是不知道胖女只是一副躯壳,住在里头的鬼女更是不用吃东西。除了一条行速极快地小黑蛇,夜里喜欢在周围觅食而已。 终于在第四日的夜晚,抱着树干仰头大睡的她被一番搔搔痒痒的异物感弄醒。待她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人。 她愣了愣,抱着树干的手仍旧不放,目光却在这来人身上一番端详。 来者是个女子,身段微微有些发福,但不似她如今这么肥胖,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丰腴姿态。黑色发髻高高盘在头顶,一只简约的木簪别过,两鬓梳得一丝不苟。 但女子眉眼之间略显沧桑,眼角和上扬的嘴角处还有些许细纹,按照凡人模样来估算,约莫三十来岁,应是个仙姑。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仙姑轻轻甩起拂尘,笑问道。 她揉了揉肥软的脸颊,兴奋答道,:“我叫阿赋,诗词歌赋的赋!” 原来有名可道的感觉是这般快乐自豪的。 仙姑笑道,:“阿赋姑娘,听闻你已在此等候了四日,为何你不等百纳大会当天过来?” 在这几日,凡人胖女死赖仙门出入口不走的事件,已经传遍了大小仙山。 她忖了忖,答道,:“自然是早点来为好啊,按我这身形要是当天赶来,估计仙长收完弟子的时候我都还没爬上来呢。” 仙姑闻言,掩面偷笑。 她狐疑地看了仙姑一眼,问道,:“仙姑可是仙门里的人?” 仙姑微笑着点头。 她撇了撇嘴,:“你要是来赶我走的,还是作罢也,今儿个都第四日了,明日便是第五日我断不可能回去的。” 仙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她还想问些什么,那仙姑便转身飞走了。 神秘仙姑离开后,小黑蛇从她袖子里爬了出来,十分严肃地道,:“方才那人颇有些修为,想必是来试探你的。明日若上了仙山,你便奔她而去。有过一面之缘总归好相求一些,到时候你就拜在她门下得了。” 她了悟,:“蛇兄所言甚是!待我拜入这仙姑麾下,再请她相助我那凄惨的朋友一把,减去那五百年炼狱刑罚。” 一人一蛇面面相望,点头。 . 次日,六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仙门百纳大会在晨起鸡鸣时,正式开始。 所谓百纳大会,便是修仙门派广收凡人弟子的会典。但凡是个人,无论你贫贱富贵,丑美胖瘦都可以参加,当然男女不限。 阿赋被小黑蛇拍醒,连忙睁开浮肿的眼皮。 身前仍是浮云悬崖,对面三座仙山也没什么动静。 她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伸着懒腰仰头一个大呵欠,:“今日正好是六月十五了吧?怎么仙山上的人都没动静的?” 小黑蛇爬到她肩头,说道,:“山上是没什么动静,可你看石阶下面。” 她闻言,连忙转过身,往斜陡无比的石阶下面望去。 这一望,她惊呆了,:“我去!这么多人!” 沿着石阶望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凡人陆陆续续赶来,人众之多数不胜数,甚至已经广布到凡人生活的区域。她压根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只见密密麻麻一堆移动的身影。 此时,一些行动伶俐的凡人已经走上了石阶,石阶上也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人。 她惊讶地观望着眼前这一幕人潮波动,学起小黑蛇那套啧啧直响,匪夷所思地道:“想不到居然有那么多凡人想要修仙啊,凡人世界可是不好?怎的都想着往仙门挤热闹了?” 小黑蛇嗤笑一声,:“要是能进入仙门不仅有机会修炼不老之术,还能修炼永生不死之术。凡尘虽比地府好得多,可这凡人肉身不堪一击,寿命也短地紧。故而这世人都说神仙好,皆奔之而来了。” 她恍然大悟,愤慨道,:“凡人说得对!神仙就是好!就算是区区鬼女,我也要修成无人能敌的神仙!” 小黑蛇瞥了她一眼,没理她。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石阶上的凡人越来越多,吵嚷声也越来越近。此时,悬崖对岸的仙山也终于出现了动静。 “蛇兄,有人来了!”她连忙提醒,小黑蛇飞速窜进她的袖兜里。 只见悬崖对岸那座高塔般的仙山上,一个白色身影缓缓飞来。白色身影越来越近,终于飞过悬崖落地,就离她不远。 阿赋睁大眼打量着,来人竟是个花发须白的老伯伯。不过,眼前这个老伯伯虽花发须白,却腰直背挺显得格外精神,尤其是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十分亲切。 “老人家可是仙长?”她壮着胆子上前试问。 老伯伯看到她,又望了望石阶下的凡人,略略惊讶,:“哟!小姑娘不错!居然顺利走完了这爬天梯,而且还是第一位,厉害厉害。” 见老伯伯笑眯眯地夸奖,她倒有些腼腆起来,却也不想解释自己实际是提前了几日。但看这老伯伯仙风道骨的模样,指不定是个修为高深无比的仙长呢。要是先跟他套套近乎,拜在他麾下也是不错的。 阿赋暗暗想着,正欲上前向老伯伯问好。 老伯伯却是笑着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面向石阶下方,声音十分洪亮,:“各位!老夫乃守山弟子——孔瞒。” 守山弟子? 她讶异了下,不知这守山弟子的品阶如何。 见有仙长出来,石阶下的凡人显然来了劲儿,却是安静了下来细听仙长发言。 守山弟子孔瞒笑眯眯地扫了众人一眼,从广袖里取出一卷轴,只见他摊开卷轴继续大声道,:“各位!凡是顺利走上爬天梯的人,即可等待下一场的筛选。而无法走上爬天梯者,便请原路折返,明年再来。” 凡人们纷纷议论起来,顿时吵嚷嚷一片。 孔瞒再次笑眯眯地扫了众人一眼,将卷轴收回袖中,:“我宣布!不够山派,第一百九十九届百纳大会,正式开始!” 凡人们欢呼起来,场面十分壮阔。一旁的她不由得咽了咽,在这么多凡人里进行筛选,她的前途堪忧啊。 守山老弟子孔瞒宣布完话,转身飞回了悬崖对面的山上。 爬天梯下的凡人开始涌动,不过片刻,爬天梯上已经涌满了许多凡人。 终于,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第一个凡人终于走完最后一层石阶,跨上石台。 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那男子看见不远处旁站着身材肥大的阿赋,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周围,心下不由得诧异,:“你居然...是第一个?”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傻笑道,:“是啊,我是第一个爬上来,所以你是第二个。” 男子蹙眉,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走到男子身边,脸上肥肉笑成一堆,礼貌问道,:“你也挺厉害的,我叫阿赋,敢问公子大名?” 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江望。” 她轻轻哦了一声,这家伙看着挺高傲的。 随后,第二个凡人也走完了爬天梯,她原以为也是男子,只因那人的身形颇显健壮,个头也与男子一般高。 可当第二个凡人抬头时,才发现那竟是个女子。 高大女子将她和江望一番打量,随后也走到一边。这女子十分高大,似乎比那江望的身材还要魁梧上几分,外貌也颇有几分凶相,脸颊颧骨高凸,整张脸显得有棱有角。 看这女子神情微怒,估摸着也是个目中无人的主儿。遂,这次她便没有主动上前问候。 未料,魁梧女子将她一番打量之后,竟先开口问道,:“你是第一个走完爬天梯的?” 她愣了愣,连忙展开肥腻腻的笑脸,答道,:“是啊,我是第一个,那边那位江望公子是第二个,遂,你是第三个。” 听到有人私自报出自己的名字,江望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魁梧女子也很是惊讶,面上看似不悦,谈吐却十分豁达,:“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佩服你!我叫武雁雁。” 她心下一喜,连忙道,:“我叫阿赋!” 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此。但看这魁梧女子貌则显强,声则显粗,却取了个武雁雁这般美妙的名儿。 她可算多认识一个朋友了。 ... 之后,陆陆续续地来了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凡人,甚至有的二三十人同上。最后,爬天梯上的人有的累到在半路,有的因实在走不动而放弃,也有的折路返回。 眼下,原先只有她一人的悬崖石台已经有大片地方被凡人站满。 半个时辰之内,已经没有凡人再上来了,有的已经到了爬天梯半路,却始终没有走完。 “咚——”一声洪亮无比铜钟击响,将众人从疲乏中拉回了神。 “咚——”紧随而至的第二声钟响,将众人的精神唤醒。 就在第三声钟响即将传来之际,一只破烂的草鞋踏上了爬天梯的最后一层。阿赋连忙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粗布的男子满身大汗,疲乏无比地瘫趴在爬天梯的最后一层。 “我...我要到了吗?”男子累地不行,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她愣了愣,快步走到男子身前。 “咚——”随着第三声铜钟响起,爬天梯上的凡人陆陆续续被法术移到了天梯最开始那一层。 她暗叫不妙,迅速将瘫趴在爬天梯上的男子一把拉了上来! 终于,爬天梯上的凡人都被送回起/点处,而这个男子十分幸运,被她拉了一把。 男子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武雁雁和江望看着这一幕,相继蹙起眉头。本是互相竞争的会典,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对手,而她却去拉了对手一把,太愚钝罢。 .... 终于在三声铜钟都响完之后,周围的山体有了晃动。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荡,悬崖对面的高山山体中间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从裂口处飞射出来一柄巨大的长剑。 那长剑尤为巨大,剑身直直横跨悬崖两边,在深不见底的裂谷中间形成一座剑桥。 在众人惊讶万分之际,那个花发白须的守山老弟子孔瞒再次从巨剑的剑柄走了过来。 “各位!”孔瞒站在巨剑剑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恭喜各位通过初次筛选,我不够山派的爬天梯总共有六千一百五十层石阶,初次筛选淘汰的正是体弱身虚之人和毅力薄弱之人,这也是仙门收取弟子的第一步,也是最基本的一步。” 原来让人走上爬天梯是这个目的,她恍然大悟,遂也暗暗窃喜起来。幸亏她早前几日走上来,否则凭这肥胖身躯定通不过初次筛选。 “接下来是第二轮筛选!”孔瞒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各位且看你们左右两侧,左边乃我派系下第一山天汇与第二山云汇。右边乃我派系下第一峰青陵与第二峰峻陵。” 原来那座骆驼卧地的高山分别是天汇山和云汇山,另一座乱石合并的高山是青陵峰和峻陵峰。众人了悟。 “第二轮筛选很简单,老夫脚下这把长剑,还有悬崖中间的各种浮石,都是通往我派各山的路,各位只要在这两条路中二选一,顺利抵达我处,就算是通过第二轮筛选了。”孔瞒道。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不屑一顾,有的妄自菲薄,更有的声大气粗地吹嘘着,:“这还不容易,老子练了十几年轻功,一下子就过去了!” 孔瞒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那么第二轮筛选,现在开始了。” 道完,守山老弟子孔瞒再次转身飞走了。 .... 阿赋站在人群最后,与武雁雁,江望等人一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身前的凡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巨剑桥冲去。 巨剑相对比浮石好走,想来应该是最容易抵达对岸的路。可众人没有想到,那剑身左右较低,中间一条利刃凸起,除非左右两边重量对等,否则只要凡人稍微一上去,剑身就会晃动。 遂,第一批走上剑身的凡人多数落入悬崖底下。 她紧张地满头大汗,此时,袖袍里的小黑蛇悄悄探出脑袋,低声道,:“去走浮石路。” 她干干咽了咽,跨步走向浮石。 身后武雁雁见她走向浮石,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江望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继续站在原地,似乎半点也不着急。 “姑娘!等等我...”有人在身后唤住了她,阿赋回头一看,却是那个破草鞋男子。 ... 草鞋男子终于缓过了气,连忙走到她身后,神情紧张,:“我...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有何不可?”她连连点头。 遂,她与武雁雁,草鞋男子一并决定挑战浮石路。   ☆、第17章 四大掌教 浮石路离巨剑路不远,由悬崖底部升起的许多大小不一的浮石组成。 阿赋,武雁雁,草鞋男子,他们三人站在悬崖边上等候走上浮石路。 前头已经有了十来个凡人踏上浮石,但浮石大小不一且每踩一块都会自动下沉,故而这走起来也是相当的困难。 “姑...姑娘,谢谢你方才帮了我。”草鞋男子站在她身后,脏脏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两颊还有些许斑点。 她笑道,:“举手之劳无须客气,当时你只差一步就能成功,说明你的毅力和身体是能通过入门第一步的。” 草鞋男子腼腆地低了下头,脏脏的脸看不出年纪,但听声音稍显年轻。 她继续笑道,:“我叫阿赋。” 草鞋男子闻言,先是惊讶地望着她,再是惊喜地抬手拨动他的乱发,激动地道,:“我...我叫王小洪!” 阿赋笑着点头,如此又认识了一个朋友。 而此时,站在巨剑路那处的江望,却是神色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 选择浮石路的人,有的因为踩不稳而摔落悬崖,也有的已经快抵达对岸。 这时,前面的人已经陆续踏上了浮石。她排在武雁雁身后,而下一个便轮到武雁雁。 “雁雁,你可有把握?这浮石一会儿沉一会儿浮的。”她问道。 “不好说,毕竟我们都是不会术法的凡人。不过已经有人快抵达对岸了,我且试试。”武雁雁说道。 言毕,前面的人已经空出一块浮石。武雁雁吸了吸气,迅速抬脚踩住浮石,另一只脚也随之而上。 幸好,武雁雁站的很稳。 “太好了!一定要成功啊!”阿赋在身后喊着,王小洪也开始做准备。 武雁雁踩步很稳,虽然浮石都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下沉,但她都能顺利跳到另一块浮石上。 只是,轮到阿赋的时候,她却不敢上去。 身后的人开始催促,她连忙转身跟王小洪换了个位置,道,:“王小洪,你先去。” 王小洪惊讶了一把,随即反应过来,脚步轻快地踩上了浮石。 连续看着两人先后平安顺利地踩着浮石前行,她这才有了信心。 弱小凡人都能稳走浮石,她堂堂鬼女如何不可? 遂,她便迈开庞然大腿,准备踏上第一块浮石,而先行一步的武雁雁和王小洪也相继回头鼓励般地向她点头。 袖兜里的小黑蛇也冒出了蛇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信心已经倍增。 她果敢地抬起胖腿,稳稳地踩住了第一块浮石。随后,另一条腿也随即跟上。她成功了! 料不准前面哪块浮石会下沉,她十分地认真的动起了脑筋思考,只是此时身下稳踩的浮石却微微颤动了起来。 “快走啊!磨蹭什么耽误别人时间!”身后有人催她。 她当即顾不得思考,正欲抬腿踩住第二块浮石,不料!脚底一阵猛然失重,她整个人连同那第一块浮石直坠悬崖深处! 此时,悬崖边上的人们开始纷论。 “不好了!有个胖姑娘掉下去了!” “掉下去怎的?说明她没有能力,通不过筛选呗。” “不是啊!她把第一块浮石也给踩下去了!那咱们怎么办啊?” ....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阿赋从悬崖高处直直往下掉,速度极快,猛然一下砸在软绵绵的地上。 软绵绵?她愣了愣,连忙起身摸了摸身下的地,居然是软绵绵的土地。 软地周围都是无法顺利踩过浮石,或者无法顺利走完巨剑而掉下悬崖的凡人。此时,人们已经相继离去,有的愤愤不甘,有的失落哭泣。 她诧异地望着四周,又望了望同样掉落在地上的浮石,:“我...我失败了?” 小黑蛇连忙爬上她的肩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哀哉哀哉!你居然把浮石都给踩下来了,可想而知你这身躯有多重。” 她憋屈地撅了撅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肉身居然...居然会重到连仙门的浮石也承载不了...” 小黑蛇连忙别过头,:“你这模样,还是别噘嘴了,肿得跟肠子似得。” 她怒道,:“还不是蛇兄你擅自把我拍进这胖姑娘的身体里的,真是气死我也。” 但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而是想办法怎么上去,她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小黑蛇垂头思索了会儿,少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爬上去。” “爬上去?从哪儿爬上去?”她惊讶地问。 小黑蛇抬头,望向眼前这座高入云间的仙山,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 凡人还在不断地往下掉,而在仙山脚的某处,一抹粉色身影像蠕虫一般攀爬在天汇山山脚。 小黑蛇爬在她肩头,振奋道,:“本大王说的没错吧!若是凡人一碰仙山,必定会被山中仙人知道。而你不同,你这具身躯乃死人之躯,你的魂魄尚未完全,所以他们定然感受不到。” 她累地满头大汗,无力地道,:“你觉着....按我这膘肥的身段...真能爬上去?” 小黑蛇重重点头,:“本大王信你!一定可以!” 她无力地叹了一声,继续攀爬。 小黑蛇再次爬回她的袖兜,蛇眼闪过一丝蓝光。 .... 思来也怪哉,照常理来说,她这庞然大躯是根本不可能爬上山顶的。 可她如今偏是做到了! 满头大汗且不提,她觉着整个身躯已经僵硬麻木。 “我....我终于到了....” 远远望去,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深刻着‘天汇山’三个大字。 一阵凉风吹来,带走她许多疲惫。 只是,就在她只差一个翻身翻到石崖上面时,头顶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师兄快看!那儿有个人!” “她居然爬上了天汇山?她是怎么爬上来的?” 她羞愧难当,无颜抬头去看来者。怎么说她也已经被淘汰,而眼下却偷偷爬上了天汇山,这要是传了出去在她今后的修仙生涯里可是极不光彩的事情。 于是,她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攀在那儿。 一个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她偷偷抬眼,却瞥见四只大脚在她眼前走动。此时,一个穿黑靴的人朝她走来。 那人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手,:“上来吧。” 是个男子。 她连忙将手伸出去,那男子略施术法便轻易地将她带了上来。 终于踏在实地,阿赋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她连忙抬头打量,只见眼前站着两个男子,皆身着青灰色广袖衣袍。 只是这二人的装束和气场相对吕承颂有些不同,青灰色衣袍上都绣着银灰暗纹,腰间挂着流苏玉佩,颇显贵气。 其中一个便是方才将她拉上来的男子,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她愣了愣。 眼前的男子气质非凡,眉清目秀,眸色透亮,俨然是个仙! 而他身后的男子,相貌伟岸,嘴角一点红痣,定也是个仙! “二位可是仙长?”她边挽起袖角擦汗,边用五指梳理着发髻。 二人点头,浅笑。 “当真是失礼啊。”她尴尬地笑了笑,俯身行礼,随后解释道,“我本来可以走过浮石路的,可贵派的浮石质料实在是过于掺和,我才刚踩下去呢就...就被我给踩掉了...” 二人闻言讶异,面面相望之后无奈一笑。 那个嘴角点红痣的仙长先是哈哈大笑几声,接着诧异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将无重浮石生生给踩落的凡人!” 她干干一笑,:“小人...不是故意的。” 相助她的仙长莞尔一笑,说道:“竟能让你顺利爬上天汇山,想是天意。如此,你就跟随我二人前往会典吧。” 她振奋一亮眼,浑身的肥肉都跟着沸腾起来,:“真的?” 红痣仙长道,:“掌教都已经开口了,当然是真的。” 言罢,二人转身离去,阿赋紧随其后。 …·☆…·…·…·☆…·…·…· 凡人弟子第二轮筛选已经结束,成功通过浮石路和巨剑桥抵达仙山的却不到二十人。 入选弟子在仙山门外等候,山门前站着一排手持长剑的仙门弟子。 入选的人们有的不可置信,有的不甚在意。有的瞻头顾尾,有的淡然自若。 此时,随着轻微的晃动和碎石滚落声。众人身后的巨剑桥和浮石路相继消失,空旷的悬崖中间忽然涌出许多云雾。 待云雾散后,悬崖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平滑干净的高台。 众人都纷纷讶异。 随着一声高亢的啼叫声,右边那座乱石合并的仙山上扑腾飞出一群仙鹤。仙鹤越飞越近,众人这才看清仙鹤背上原来坐着仙门弟子。一群仙鹤约莫百来只,每只仙鹤背上都载着不同的仙门弟子。 此时其中一个坐于仙鹤背上的男弟子忽然站起身,大声道:“峻陵峰掌教——六牙子。” 紧接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仙长从群飞的仙鹤之中倏然跃起,轻轻落在高台之上。 众人还处于振奋之中,此时乱石合并的仙山处又传来一声报喊,:“青陵峰掌教——何杏之。” 随后,一个手持拂尘,身着灰色道袍的女仙姑广袖浮云,飒爽飞来。 .... 青陵峰和峻陵峰的掌教皆到位,只剩天汇山和云汇山的掌教。 场面顿时安静了,入选弟子皆将视线投向骆驼山峰处。 半响后,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凭空飞来,众人有些茫然。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期待之际,一个红裙女子随着无数飞天彩蝶翩然而来! 众人惊呼不已。 “云汇山掌教——云碧仙子。” ... “她就是云汇山的掌教云碧仙子!” “好美啊!” 入选弟子中有男有女,此时已经炸开了锅,惊诧羡慕诸多情绪。 少顷后,入选弟子们十分自觉地安静下来。 .... 三大掌教站于高台之上,仙态各异,堪叫人不敢直视。 “雀庭为何未到?”云碧仙子疑惑蹙眉。 “云掌教不急,这不,已经来了。”青陵掌教何杏之,笑着望向天汇山处。 ... “天汇山掌教——游雀廷!” 随着仙门弟子的高声报喊,众人目光皆投向一处。 远处飞来一把长剑,剑上站着二人,前头那一位嘴角淡笑的男子,正是天汇山掌教游雀廷。 长剑飞向高台,缓缓下降。只是此刻,众人都惊地目瞪口呆。 因为那两位仙长身后,居然站着一个身材肥大的姑娘! 此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因过于沉重而踩落浮石的胖姑娘! 天汇山掌教游雀廷,抬手将她扶下剑身,这一幕看在众女弟子眼中颇为惹火。 游雀廷笑道,:“姑娘,会典即将开始,你下去等候吧。” 望着底下众人那道道犀利的目光,她无力地迈开步子,:“仙长,我是否已入仙门?是否已成为天汇山弟子了?” 游雀廷一愣,:“你想成为天汇山弟子?” 她连连点头。 游雀廷浅笑,:“你先下去吧,通过根骨测试,就能进入拜师会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身走下了高台。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直愣愣站在底下。 袖兜里的小黑蛇顺袖管爬到她后颈,低声道,:“救你的那个便是天汇山掌教,想救你的朋友,就要拜入他门下。” 她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便由每个教派的执教对入选弟子进行根骨测试。 阿赋再次咽了咽,心中忐忑不已。 她这肥胖的身躯既不是自己的,她那残缺的魂魄更是不堪一击。 这根骨测试,她能通过吗?   ☆、第18章 拜师 天汇山、云汇山、青陵峰、峻陵峰都是不够山派下的修仙教派。不过,每个教派主修的术法不同,所以这根骨测试说白了,就是将这些入选的凡人弟子区类划分。 鬼女阿赋...哦,不对,如今她已经附身胖女,应是胖女阿赋。 阿赋站在凡人弟子中一同等待根骨测试。 只是周围入选的弟子都离她三尺远,对她方才的行径窃窃私语。 “阿赋。”此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连忙回头,却是武雁雁和王小洪。 “原来你们也入选了,太好了!”她激动不已。 “不可置信,你居然跟掌教仙长一起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雁雁问道。 她傻笑了下,尴尬地道:“这不....厚着脸皮爬上山,被仙长发现了,仙长不忍心赶我走,就带我一块过来了。” 王小洪闻言,惊喜地道,:“阿赋姐善有善报,才会有仙长相助的。” .... “安静!” 这时,峻陵峰掌教六牙子手持蒲扇向前一步,示意众人安静。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六牙子抚着胡子垂眼对入选弟子们一番粗略扫视,随后严肃道,:“我教派主修占卜,测算之术,入我教派须具有慧根,聪慧灵敏,擅长洞悉观测。想入我教派者,请站出来。” 入选弟子开始低声讨论,少顷后,八位入选弟子站了出来。 阿赋和武雁雁等人皆讶异,想修占星卜卦术的凡人居然这么多,眼下入选弟子笼统不过十九人,如今看是去了一半了。 六牙子颇为满意点头,随后朝身后望去,示意底下一名仙长上前,说道,:“现在由我峻陵峰执教——舜离,对各位进行根骨测试。” ... 接着,手持拂尘的青陵峰掌教何杏之,也向前走了一步,浅笑打量着底下入选弟子。当她目光落在阿赋身上的时候,眼神颇亮。 诶?此人不就是那晚出现在她眼前的仙姑嘛? 她又震惊又兴奋,蛇兄料得果然没错,这仙姑修为不低,却想不到她竟是掌教仙长。可转念一想,她入仙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减去奚若命的炼狱刑罚,故而此番她必须拜入天汇山。 遂,振奋之心萎靡。如此也只能辜负那日何杏之掌教的美意了,她颇为纠结地低下头。 何杏之轻甩拂尘,浅笑道,:“我教派主修心术,以清心寡欲为准,成就得道升仙。入我教派须摒除一切红尘杂念,想入我教派者,请站出来。” 须清心寡欲?还得摒除一切红尘杂念?这委实跟凡间的落发为尼,剃度为僧同义啊。 剩余的入选弟子纷纷站稳了脚跟,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拜入青陵峰。 见此势,何杏之倒不以为然,浅笑之后退回原位。 .... 接下来应该轮到云碧仙子,剩余的入选弟子独有十一人,这十一人中男弟子居多,其中有江望和王小洪。女弟子仅四人,阿赋和武雁雁皆包括在内。 而此番,入选的男弟子已经跃跃欲试,作势待发了。 美丽的云碧仙子轻捻袖角走上前,对着入选弟子门一番打量之后,朱唇轻启,婉声说道,:“我教派主修幻术,以造诣世人为基本,造梦设幻,入我教派须心智成熟,不受万象迷惑。” 云碧仙子谈吐轻快,声线婉转,已经将在场的入选弟子迷得神魂颠倒。只见她话未说完,便已经有男弟子踏步上前了。 云碧仙子无奈一笑,说道,:“除了以上两点,入我教派者还得是女子之身,我教派不收男弟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男弟子皆颓然垮肩。 如此,就只剩阿赋、武雁雁和其他两个入选女弟子。 阿赋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那两个女子杏脸桃腮,身姿卓然,俨然一副好皮囊。 在众人意料之中,那两名女弟子皆站了出来。 云碧仙子满意点头,说道,:“现在由我云汇山执教——笑柳,对二位进行根骨测试。” .... 最后,便是天汇山了。 阿赋暗暗深呼吸,心中很是亢奋,想她原先在冥府做孤鬼的时候,修仙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怎料如今她修仙的愿望就这么轻易的要实现了呢! 此时,天汇山掌教游雀廷走上前,仔仔细细地观测着剩余的入选弟子,当目光落在阿赋这个胖姑娘身上时,他嘴角轻扬。 只听他启口,声若天籁般道,:“我教派主修剑,以御剑,持剑,用剑,布剑阵为基准,成就剑仙。成为剑仙者,便有机会被天界仙者选中,为天庭效命。” 剩余的入选弟子闻言,皆兴奋。 她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武雁雁,只见她神情亢奋,看来也是想要拜入天汇山的。 游雀廷继续道,:“入我教派无须特定优势,只要你刻苦好学,严守仙规,便能入我教派,接下来请愿意入我教派的弟子们上前吧。” 一时间,剩余的九名入选弟子皆走上前,这其中除了阿赋之外,还有武雁雁,江望,王小洪。 游雀廷十分满意地点头,随后示意底下另一名仙长上前,那人正是方才与他同来的仙长。 “现在由我天汇山执教仙长——沈暨,为大家测试根骨。” . 沈暨走到入选弟子跟前,让入选弟子们依次排好队,开始探灵根,检筋骨。 依旧是排在武雁雁身后的阿赋,心中再次忐忑起来。 前面还有五个入选弟子在测试,小黑蛇却在此时爬上她后颈,声音急切,:“不能让他测探你的肉身。” 她顿时一惊,低声问道,:“为何?” 小黑蛇忙道,:“愚蠢鬼女!你忘了你是魂魄不全的鬼体,就算附在凡人身上也无法与其肉身融合,但凡修为高一点的都能探出你的真面目。” 她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黑蛇忖了忖,道,:“逃吧。除非你想被赶回地府,或者直接被仙人净化。” 逃?她历尽千辛万苦,被恶鬼追赶,被淫僧调戏,被蛇妖欺压,万般不易才附身胖女爬上仙山。她要是此刻逃了,非但奚若命要白白多受五百年炼狱之刑,她那伟大的修仙理想也终归不能实现。 遂,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逃。修仙,大不了来世投胎做人再度开始。而奚若命的刑罚期,却必须减去,无论如何她也要减去奚若命那妄加的五百年刑期。 小黑蛇见她摇头已知她何意,便悄然爬回袖兜里。 前面四人已经测完,轮到武雁雁的时候却十分迅速,执教仙长沈暨似乎很满意武雁雁。也是,武雁雁相对一般女子身材较高大,动作灵敏,颇有勇气,自是剑修的好苗子。 王小洪的根骨测试相对缓慢,但看沈暨的神情应该是没问题的。 终于到了阿赋,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沈暨微微蹙眉,似笑非笑地将她一番打量,说道,:“将手伸出来。” “是!”她连忙将粗壮大手伸向沈暨,引得周围一些女弟子掩嘴偷笑。 沈暨定了定,看着她粗壮的手臂和肉嘟嘟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他捏住阿赋的手心,开始用力掐紧。 肉嘟嘟的手心和手背之间几乎被掐出个窟窿,可她却半点不觉得疼。倒是一边施法一边探查的沈暨,竟蹙起了眉头。 过了半响,沈暨终于松了手。但眉头仍然紧蹙,神情亦十分凝重。 “探灵根。”沈暨示意她收回手,接着竖指探向她的印堂。 胖姑娘身体里,鬼女阿赋的魂魄在狂震,她攥紧了手,只待被沈暨揭穿的那一刻迅速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又过了许久,沈暨莫名呼了一口气,转身望向高台上的游雀廷,拱手道,:“禀掌教!这女子皮肉过厚,我实在探不出她的根骨。” 哈? 连躲在袖兜里的小黑蛇都差点噗出声。 周围的仙门弟子和入选弟子纷纷忍俊不禁,愣是不敢笑出声。甚至于高台上的掌教仙长,高台下执教仙长们也纷纷扬起了嘴角。 游雀廷倒是淡然,严肃地道,:“执教仙长言之过甚了。” 沈暨颇为难,若不是这女子皮厚,难道是他修为不够么?沈暨断不会这样觉得,定是这女子皮肉过厚。 遂,阿赋就这么草率地通过根骨测试。 如此一来,根骨测试便结束了。最后进行的,便是拜师会。 有灵根,有强健体魄的弟子如同珍宝,而没有灵根,独有强健体魄,或勉强有一副好身躯的弟子则如同野草。 此时,游雀廷走上前,郑重道,:“接下来,由各教派的执教仙长,将进入收徒阶段的仙者召回,由收徒阶段的仙者自由选择自己的麾下弟子。” 话落,左右两边的仙山上飞来十几位装束各异的仙者。 阿赋很庆幸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蒙混了过去,只是她原以为拜入天汇山便会拜游雀廷为师,怎料是拜收徒阶段的仙者为师。 也罢,总归她已经是天汇山的弟子了。 不同教派的十几位仙者分别走到各自教派的入选弟子跟前,进行挑选。 阿赋抱着期待的心等待着,希望能够拜得一个修为高深的仙者为师。 选择剑修的江望和武雁雁很快就被一个年长的仙者收走,如此二人便成为同门。而王小洪也在忐忑紧张之中被一个矮小的仙者收走,当下便进入拜师仪式。 武雁雁和王小洪纷纷回头朝她微笑,江望也随之回头毫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转眼间,太阳即将落山,入选的凡人弟子已经被各自的师父领回山,而她却还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地面上,任凭冷风吹。 ... 高台上四大掌教和四大执教皆将目光投向她,沈暨率先站了出来,疑惑问道,:“还有一位女弟子,就没有人收取?” 半响,无人回应。当真是没有人愿意收取... 沈暨冷笑一声,:“诸位都是修炼多年的仙者,怎的还能抱有偏见之心,这女弟子虽无灵根无健体,却也是通过筛选的入选弟子。天汇山的仙者,谁出来将这女弟子收下?” 仍旧一片寂静。 就在沈暨还想再次发威的时候,被云碧仙子选中的那两个女弟子随即开了口,:“禀仙长,这姑娘今日入筛选的时候,其实已经掉下山崖了。按理来说她是被淘汰的,如今为何出现在此...弟子就不明白了。” 沈暨闻言一定,却是没有再开口。 躲在胖姑娘身体里的阿赋已经被这一出又一出的惊吓,吓得差点魂不附体。她只盼望着随便哪个仙者都行,只要是天汇山的,就收了她吧。 “云碧仙子今日收的两位女弟子当真是好胆量,我游雀廷亲自带来的弟子也要遭人质疑了。”游雀廷虽语气淡然,出口却叫在场的仙门弟子都惊了惊。 云碧仙子立即变了脸色,忙向游雀廷致歉。那两名女弟子在自家师父的呵斥下,连忙屈膝跪地求饶。 而一旁刚想上前劝说阿赋拜入青陵峰的何杏之,也默默退了下去。游雀廷此言一出,这胖姑娘定是天汇山的弟子无疑了,只是眼下还欠个师父。 游雀廷走到沈暨身边,带着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沈暨却是蹙紧了眉头,犹豫不决。 顶着众弟子目光站在中间的阿赋,自是知道游雀廷有意让执教沈暨收自己为徒的,只是此刻沈暨也犹豫了起来。 她心中愤然,这些仙者究竟是为何不愿收她为徒的?仙者乃多么高尚的存在,莫非还会介意她此时的肥胖身材不成? 事实上,大抵因为如此。 随后,游雀廷摇了摇头,忽然朝她招手,道,:“你过来。” 阿赋连忙走上前去。 游雀廷道,:“既然今日无人收你为徒,本掌教今日就破例,收你为...” 就在阿赋强压着欣喜等着游雀廷收她为徒的时候,身后一个急切的声音忽然传来:“雀廷!等等!” 众人皆回头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花发须白的老仙者,凌空踩步,从不够山上缓缓飞来。 “孔瞒师叔?可有要事?”游雀廷疑惑。 孔瞒飞到高台,落地站稳,笑眯眯地扫了众弟子一眼,又笑眯眯地对游雀廷道,:“仙宗让我前来收取一名徒弟。” 游雀廷讶异,:“孔瞒师叔也要收徒弟?” 孔瞒抚了抚长长的白须,笑眯眯道,:“正是正是,仙宗他老人家知我独身看守仙山多年,今日特允我下山前来收取一名徒弟,嘿嘿!来来来,快让我挑挑。” 游雀廷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仙宗尊上的意思,弟子定当遵从。只是眼下,这入选的弟子皆已拜了师,独剩一位女弟子,孔瞒师叔且看看。” 孔瞒顺着游雀廷的视线望向底下那身材肥胖的阿赋,先是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啊!这孩子好!她可是第一个走完爬天梯的女弟子啊,这徒弟我收了!我收了!” 如今仙山里,除了孔瞒,谁不知道这胖姑娘是提前几日赖在仙山门口不走的。只是当下众仙都希望有人能收她为徒,自然不会提起此事。 游雀廷不语,附随着孔瞒的赞扬虚笑。 而她却是百万个震惊,千万个讶异。 “那...那个....启禀仙长....弟子想拜入天汇山教派...此乃弟子毕生心愿。”她期期艾艾地道。 游雀廷闻言一定,孔瞒却是睁开了笑眯眯的老眼,也定了定。 小黑蛇在她袖兜里气的恨不得咬她一口,能够被不够山的仙者看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孔瞒再次展开笑容,笑眯眯地道,:“你这孩子真心愚钝,你可知天汇只是不够山系下一派?”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孔瞒继续笑眯眯地道,:“你要是拜我为师,今后青峻天云四教派的仙者都要唤你一声师叔啊!连四大掌教,四大执教都成了你的师兄师姐哦,怎样?划得来吧?拜与不拜?” 听着果然非同一般!只是,这孔瞒仙长是个守山弟子,阿赋有些为难了。 “如此...弟子若拜您为师,可以学什么术法呢?”已经了解到不同教派主修的术法,她自然得打听下这孔瞒仙者主修的术法。 只见孔瞒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自豪地道:“我乃不够山第一代守山弟子,我守这三座大山已经几百年之久,你若拜我为师,便是第二代守山弟子。” 众弟子闻言,皆忍住心中的笑意。 孔瞒师叔,除了辈分较高之外别无长处,若非他只会腾飞之术,又怎会入了仙门几百年还只能做仙宗麾下一个守山弟子呢。甚至就连长生之术,他在头发斑白之时也未能练成,还是仙宗从天界取来永生灵丹才得以保他长命。 不过这些阿赋都不知道。 于是,她重重点头,当即屈膝跪下,:“徒儿拜见师父!” 至于奚若命一事,她只要成了游雀廷的同门师妹,帮他减去刑期的几率就更高了! 游雀廷走近他们,笑道,:“天意如此,让你拜在我仙门宗主不够山下。师妹,今后多多指教。”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是!师兄。” 孔瞒笑眯眯地朝众人挥手告别,拉起她肉嘟嘟的手,一边招来祥云,一边开心地道,:“乖徒儿!咱们回山咧!”   ☆、第19章 入仙门 不够山是三座仙山之中最大的一座,出乎意料的是,不够山中除了孔瞒和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宗大人,便没有其他弟子了。 回去的路上,孔瞒先带着她环绕在不够山周围,介绍着仙山的一切。 不够山仙派,乃天界仙宗门第一任宗主司徒般,于一千零一十八年前在人界清气之地创始。老宗主过世后,便由现任仙宗继承。 仙宗尊上总共收过五名弟子,其中四名同时也是四大掌教,四大执教的师父,不过那四人均已上天庭委任仙倌。而这最后一名弟子便是如今的守山老弟子孔瞒,基于孔瞒毫无天赋和资质,仙宗只好让他担起守山的重大职责。 当祥云略过不够山顶一座隐蔽的宫殿时,孔瞒立刻睁开了笑眯眯的老眼,颇有些严肃地对她说道,:“此乃仙宗尊上的宫邸玉鸾殿,除却仙宗老人家召唤之外,任何弟子均不可私自闯进!违抗者禁闭半月!阿赋,你可听清了?” 她重重点头,:“弟子谨记!” 随后便来到孔瞒所居的宫邸,祥云落地散去,二人在一处半山瀑布前停住。孔瞒抬手指向瀑布对面的小竹屋,笑眯眯道,:“徒儿,此乃为师的宫邸,为师清修多年遂也没有给居所起名,呵呵...你感觉如何?是否清新雅致别具一格呀?” 眼前的小竹屋相较于方才的玉鸾殿,她不由得抽了抽,笑道,:“当真是别有不同!” 孔瞒颇为满意地点头,只是那小竹屋似乎只有一间,那她要住哪儿? 孔瞒看出她的疑惑,连忙道,:“徒儿,不够山地大物博,为师早有打算扩建宫邸。不如就这样,你先去瀑布上流的竹林里砍五百竿大竹过来。” 她一愣,惊愕问道,:“师父,砍五百竿大竹作甚?” 孔瞒笑眯眯道,:“给你建一座宫邸啊!当下你可是不够山第三代入门弟子!这派场和居所为师怎么也得给你摆足了不是?” 她又一愣,:“可...可师父您不是仙者嘛?随便什么物什您略施仙术不就有了?” 孔瞒一听,眯眯老眼再次睁开,严肃道,:“这修仙最重要的就是稳扎根基!为师这是在锻炼你的体能。” 实则,孔瞒除了腾飞之外,任何术法都不会。 她恍悟点头,忙道:“多谢师父!徒儿这就去!” “且等等!”孔瞒连忙唤住她,随后飞快冲进小竹屋内,又飞快冲了出来,递给她一把长剑,“去吧徒儿!五百竿大竹为时五日,好生锻炼锻炼。” 成为仙门弟子的第一个任务,砍伐五百竿大竹,她一定要顺利完成! . 待她顺着瀑布上流找到竹林的时候,袖兜里的小黑蛇终于光明正大地爬到她肩上,嗤笑道,:“老白痴糊弄小白痴,还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阿赋不满了,怒道,:“蛇兄怎可如此贬言?孔瞒可是我的师父。” 小黑蛇讶异,:“你当真把他当成你的师父了?那老头资质极差,身上更是没有半点仙气和修为。” 她震惊了,:“蛇兄吓唬我呐?!孔瞒师父可是仙宗的弟子,整座不够山只有他一人,而且山外四大教派的掌教仙长和执教仙长都得管他叫一声师叔的!” 小黑蛇无奈摇头,:“愚蠢的鬼女,他辈分高不代表他修为高啊。” 她为难地蹙起眉头,脸上肥肉皱成一团。 小黑蛇看出她的多虑,大抵是因为既想帮奚若命减去刑期,又想学到仙术罢。 遂,小黑蛇道,:“你还是先争取时间把那五百竿大竹砍下来罢,修仙何难之有?大不了本大王半夜溜进仙门藏秘籍的地方,把修仙秘籍给你偷出来!” 她眸色一暗,说道,:“我若为鬼,偷抢倒也不甚在意。但我如今是仙门弟子,又怎能做这等偷偷摸摸之事呢?” 小黑蛇闻言,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一人一蛇互相沉默,阿赋趁此挥起长剑走到一棵较为细嫩的竹竿,用力砍下去! .... 小黑蛇蜿蜒在竹林地上,看着她吃力又认真地砍着竹子,眸中蓝光微熠。 地上的竹子的越来越多,数来至少四五十竿的时候,阿赋终于停了下来,挽起袖角擦汗。 只是她挽袖擦汗的时候,却从袖角闻到一股异味。 她连忙将衣袖发臭的那只胖手伸远,另一只手在鼻间扇风:“甚臭啊...这身衣裙都几天没换了,一股子糜烂味。” 如今静下心来她才觉察自己身上多日未更换的衣裙又脏又臭,只是衣裙上这股恶臭真的是因为多日未换? 小黑蛇悠哉悠哉地顺着笔直大竹爬转,幸灾乐祸地道,:“寻常衣物都是汗臭味,你身上那股可是尸臭味呢。” 她一惊!顺势挽起袖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胖手上已经出现了一块一块的尸斑! “糟了!蛇兄!这肉身要坏了!” 小黑蛇嘴角沾着小片竹叶,不急不缓地道,:“怕甚么?不是有本大王在呢嘛?” 她连忙丢下长剑,跑到小黑蛇面前,急道:“求蛇兄相救!求蛇兄相救!” 小黑蛇往上挪了挪,甩过蛇尾蜷住嘴边的竹叶遮住口鼻,笑道,:“好说好说!因你魂魄不全,又是吃了幽冥果和凝魂丹这等极阴之宝,故而无法与凡人的肉身融为一体。不过眼下你已经成为仙门弟子了,这仙门之中术法各异,有很多的术法秘技都只传入门弟子的。这其中最有闻名的一项修仙术法,便是炼丹!” 她疑惑,:“炼丹?有何妙处?能让我脱离凡躯炼成仙骨否?” 小黑蛇两眼一转,道,:“炼就仙骨此乃后话,眼下你最主要的是想办法炼出一种丹药,能够让你这副肉身保持凡人生气!” 她蹙眉,:“我不会啊!眼下孔瞒师父只是让我砍竹子锻炼体能!” 小黑蛇道,:“偷学啊!不耻下问啊!问那老头哪个教派是炼丹的,找机会偷师学艺!” 她恍然大悟,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这副肉身,虽然这肉身既不讨喜又时常成为累赘,却也是能让她隐蔽极阴鬼体,安然行走在仙门中的不二法宝。 ... “阿赋徒儿!阿赋徒儿!” 一人一蛇聊天之间,孔瞒忽然出现在竹林入口,吓得她两腿一软。 小黑蛇倒是毫不畏惧,慢悠悠地从竹子上爬下来,再慢悠悠地爬到她身上,乐悠悠地道,:“这老头除了拥有永生和腾飞之术外,与凡人无异,不用担心。” 阿赋咧着嘴朝孔瞒傻笑,压在嗓子低声对小黑蛇道,:“蛇兄可是妖怪...还不躲起来...” 小黑蛇却是不甚在意地爬到她的肩头,竖着身子吐着信子,俨然不怕死。 “阿赋徒儿!回家吃饭啦!”孔瞒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见她肩上立着一条小黑蛇,有些诧异,“这蛇?” 小黑蛇收回信子,调皮地眨眨眼,礼貌道,:“孔瞒师父好!” 阿赋再次吓得虚软,本就毫无血色的胖脸如今更似涂了一层白蜡。 “哟?这小蛇会说话!”孔瞒吃惊,连忙走到她跟前,对着小黑蛇一番打量,“山中诸多生灵,却被仙宗立了禁忌不可修炼,你这小蛇是如何修炼的?”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调皮道,:“多亏孔瞒师父心善仁慈时常照顾我等,我是隐蔽在山间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修炼的,如今只能未能成形。” 见小黑蛇如此礼貌,她方知此蛇是善变的。 孔瞒闻言老眼一亮,半响笑眯眯地抚着白须,:“原来如此!你这小蛇倒也运气,只不过仙宗曾立下规矩,待明日我前去禀明仙宗他老人家,再决定你的去留。” 小黑蛇一听,心中暗骂孔瞒老奸巨猾。 阿赋则僵直了身子只管傻笑。 此时,小黑蛇用蛇尾拍了拍她的后颈,示意她开口。她顿了顿,明白过来,脑中顿现一计。 于是,她心领神会地道,:“师父!我跟这小蛇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不如您就将它赐给我做宠物!暂且不要禀报仙宗他老人家可好?” 孔瞒一愣,:“你要这条小蛇做宠物?” 她连连点头,一把将肩上的小黑蛇抓了下来,紧握在手中,恳求道,:“师父!你看这小蛇多有灵性,徒儿太稀罕它了!” 小黑蛇内心狂怒,这愚蠢的鬼女也不斟酌她那胖身的力气,眼下他都快被掐成内出血了。 孔瞒犹豫不决,阿赋连连恳求,:“拜托嘛师父!徒儿好喜欢这条小蛇啊,我可是您唯一的徒儿啊,您就当送给徒儿的见面礼好了!” 孔瞒在她百般纠缠下,终是不得已地点了头。 她心中窃喜,如此一来便不用再受蛇兄欺凌,还能光明正大地指使他! 而小黑蛇心中窃喜的确实,如此一来他就能自由出入仙门之中,不怕仙者对付他了。 遂,一人一蛇便光明正大地跟在孔瞒身后,回小竹屋用饭。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这永生的仙者也要吃饭的么? 孔瞒腰挺背直地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瞧瞧他难得收入麾下的胖徒弟,笑眯眯道,:“为师知道你如今还是凡人之躯须食烟火,便亲手给你做了一顿晚饭,来来来!咱师徒俩回去好好喝一杯!” 孔瞒虽然毫无法力,心肠却是极好的,拜他为师也不算吃亏了。眼下还能品尝美食,她心中大乐!早前做鬼的时候,她便羡慕死了那些能享受美食的凡人,如今终于要实现小愿望了呀。 小黑蛇盘在她发髻上,闻得孔瞒此言,忽然惊悚地说道,:“你这死尸要是吃了饭菜,长期不化会生虫的!” 她冷不防一哆嗦...   ☆、第20章 黑蛇繁奇 为避免孔瞒怀疑,她砍好大竹后,在瀑布流里冲了半个时辰的澡,将一身尸臭冲去一大半,这才安心回去。 太阳已落山,小竹屋内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二人一蛇的影子拉长,竹片制成的案几上摆着四道小菜和一壶酒。 孔瞒摆好碗筷示意阿赋和小黑蛇一块用饭,阿赋夹起小片青菜伸到小黑蛇嘴边,宠溺地道:“来来来!小东西!快吃菜!” 小黑蛇眯着蛇眼,不甘不愿地将那片青菜咬掉:这愚蠢的鬼女敢在此时占他便宜,死定了。 一顿含糊敷衍下来,四道小菜大部分入了小黑蛇肚子。 见孔瞒抚着白须笑眯眯的模样,她趁势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问道,:“师父,徒儿今日砍了四十八竿大竹,是不是砍完五百竿就能修炼其他术法了?” 孔瞒漫不经心地道,:“还未还未!你这身躯相较一般弟子而言,过于累赘。砍完五百竿大竹,还得与为师一起搭建你的宫邸啊。” 她咽了咽,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若真如蛇兄所说,孔瞒师父完全没有修为,那我得另辟修仙之路啊。 孔瞒见她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只要你潜心修行,一定青出于蓝胜于蓝,你会成为一名比为师更出色的守山弟子。” 她不由得一抽,讪讪一笑。她想修仙得道,不想守山啊。 ... 望着孔瞒笑嘻嘻的模样,她恍然大悟过来,又问,:“师父,您可知道天汇山弟子奚若命?” 正在执杯饮酒的孔瞒,闻言定了定,惊讶地问,:“你怎知有此人?” 她一个振奋,连忙道,:“师父!因为我的疏忽他现在被妄...” 她话未说完,小黑蛇立马飞窜到她脸上,用蛇尾堵住她的嘴,蛇眼拼命地眨着,示意她住口。 孔瞒似乎还处于震惊之中,忙问道,:“阿赋,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此人姓名的?” 她意识到目前状况的不妙:蛇兄为何要阻止她说出此次上山拜师修仙的最大原因? 她当即明白过来了,暗暗庆幸自己没说出口,总归自己是只鬼,仙门若知道真相定不会留她下来。眼下她需要弄清楚,到底谁能做主减去奚若命的刑期,直接找到那个仙者才是关键。 于是,她敛起振奋的情绪,面不改色地说道,:“您不知道呀?会典那天我是跟游掌教一块过来的,我是听游掌教和沈执教提起的。” 孔瞒抚着溜长白须,脸上的皱纹本就多,遂也看不出他皱着眉头。 只听他匪夷所思地道,:“这奚若命的事情已经过去近千年了,他们怎么会在你面前提起这事儿呢?” 阿赋和小黑蛇皆咽了咽,莫名觉得紧张。 “嗐!想来也不奇怪,这奚若命跟沈执教曾是患难之交,想是思念故人,又觉得你初来乍到不识此人,便大意提起了。”孔瞒再次笑成眯眯老眼,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乐道,:“徒儿可莫要在别的弟子面前提起此人,以免山中人心惶惶。” 她闻言一震,忙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很严重吗?” 小黑蛇也伸直了脖子求问。 只见孔瞒笑容一僵,随后再次笑眯眯地站起身,说道,:“无事无事!为师吓唬你呐!嘿嘿嘿!阿赋,这夜色也不早了,你把桌上的碗筷收拾收拾,早点歇息去吧。” 说着,孔瞒起身出门。 “诶师父!我是睡这屋么?那您睡哪儿呀?”她忙问。 孔瞒笑眯眯地道,:“为师去跟仙宗他老人家汇报汇报今日收徒事宜,顺便跟他老人家借间房暂住几日。你且安心睡吧,待大竹都砍完,就能搭建你的居所啦!” 于是,孔瞒笑眯眯地飞走了。 . 竹屋内,便只剩她和小黑蛇。 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喃喃自语着,:“我在冥府的时候便听说奚若命是在仙门犯了滔天大罪才被处以极刑的,至于到底犯什么大罪地府中的鬼差,包括判官大人均不知情,而阎王爷就算知道没有透露过半点消息。若命他到底...犯了什么大罪呀?” 小黑蛇爬行在竹屋四处,嗅嗅这儿舔舔那儿,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黑蛇的身体住着一只狗的灵魂。 终于小黑蛇将整个屋内都爬了一圈之后,这才开口说道,:“眼下形势,你最好先将这事搁下,你要既想留在仙门,又想帮助你的朋友,目前需要做的是保住你这副肉身,然后再想办法打听你那朋友生前是谁的弟子,最后再决定要不要直接告诉那人事情的真相。” “等等蛇兄...我有点懵了,你且让我思考下。”她揉了揉脑门,有些理不清头绪。 奚若命前往冥府报到的时候,似乎没有被判刑。如此说来,奚若命在那时便有人替他贿赂冥府差使欲让他安然轮回,只是后来阎王爷不放心才命鬼差将他带入孽镜地狱以照生前罪行。 思及此,她倍觉好奇。 她好奇奚若命生前究竟是犯了何等大罪,以至于被判那么残忍的刑罚,甚至连孔瞒师父都嘱咐她不能在其他弟子面前提起奚若命。 “蛇兄...我做了个重大决定。”她定了定心神,郑重道。 小黑蛇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重大决定?且说来听听?” 她道,:“如蛇兄所言,目前首要做的便是保住我这肉身,遂要先找炼丹法。然,咱们也可以在炼丹期间暗暗打听奚若命一千年前那段历史。” 小黑蛇颇为满意地点头,:“不错嘛,果然跟着本大王久了脑袋也灵光了不少。” 她抽了抽,说道,:“蛇兄,今后你断不能自称大王了,你是仙山修炼多年的小蛇也是我的宠物。为了安全起见,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儿吧?就唤着小黑如何?” 小黑蛇一听,怒了,呲牙咧嘴地凶她,:“大胆鬼女!敢对本大王不敬!你以为本大王在那老头面前卑躬屈膝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了?” 她再次抽了抽,见多了小黑蛇频发的凶相,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加上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的观察,她发觉这蛇妖除了装狠恐吓之外并没有对她残暴施虐,且还多次相助了她。 遂,她此番毫无惧意,不满道:“我也不知蛇兄有无姓名,若不然在仙门弟子面前我该唤蛇兄什么?我对蛇兄向来尊敬,蛇兄却一直对我骂骂咧咧,早前我只是鬼,如今我可是仙门弟子。所以...所以往后由不得....由不得蛇兄你这般呼来喝去了!” 言到最后,她底气愈发足了,果然成为仙门弟子后连自信心都倍增了! 小黑蛇闻言却是气地张牙甩尾,他明明在某个星辰之夜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了,这厮没记住也就算了,居然还记仇忘恩! 遂,他大怒了。 “怎的?入了仙门拜了个草包师父,就以为自己有本事了?区区鬼女竟敢藐视本大王,你信不信哪天本大王嘴一馋把你这身肥肉连带鬼体都吞了?”他威吓道。 阿赋咽了咽口水,方才那股冲撞劲儿消去不少。不知怎的她对小黑蛇那声声鬼女:区区鬼女,愚蠢鬼女,大胆鬼女甚感不喜,她已经有名字了。 遂,她强撑着那点自信,期期艾艾地地说道,:“少吓唬我...这是仙门...你要是敢幻出真身...孔瞒师父一定会知道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小黑蛇... 逐见他两只蛇眼越来越亮,眼中蓝光越来越强,那一瞬间,阿赋感觉到整座竹屋都在晃动。 于是,她惊了!连忙跪地求饶,:“蛇兄!小的胡说八道吶!您千万不能幻出真身啊!” 要是小黑蛇幻回大黑蛇,她就完了! 周围的晃动只是一瞬便止住,只见小黑蛇忽然变了脸色,语气怪异地道,:“本大王瞧你这身肥肉愈发接近死尸了,如此苍白未免不妥,且让本大王给你添把颜色!” 她一头雾水,却仍吓得不行。早知如此,她不会贸然跟这厮摊开。 言罢,只见小黑蛇张开血盆小口,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道,:“白痴鬼女!尝尝本大王的蛇毒!” ... 更深露重,偶有夜莺啼叫。 小竹屋却灯火通明,一人一蛇在屋内绕着圈圈追逐玩乐,场面十分温馨,只是时不时传出几声鬼女惊叫... .... 明月越高的时候,竹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一人一蛇瘫软躺在地上,十分虚弱。 只见阿赋那肥胖的身躯,直直从白皙肤色衍变成通身紫黑... 在她的手上,脖子上,还留着无数个小孔... 小黑蛇休息完毕,再次起身爬到她腿上,只听她可怜兮兮地求道,:“蛇兄,小的真知错了,饶了我吧。” 小黑蛇嗤笑一声,从她腿上爬走。 便,有了以下对话: “今后,还听不听本大王的命令?” “听!” “今后,还敢不敢对本大王不敬?” “不敢!” “说!谁是谁的宠物!” “小的是黑蛇大王的宠物!” ... 小黑蛇颇为满意地吐了吐信子,一人一蛇便这么躺在地上休息,彼此沉默。 半响后,小黑蛇轻声启口,:“愚蠢鬼女...本大王的毒液可保你肉身十日不腐,十日之内你必须学到炼丹术,炼出保身灵丹。” 她闻言,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谢...谢谢蛇兄...”她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言辞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蛇妖对她时好时坏。 坏在总是欺负她,好在总是帮助她。 小黑蛇不屑一笑,随后俩人又沉默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小黑蛇再次启口,吐出二字,:“繁奇。” “恩?”她疑惑地转过头,望着蜷曲在地面的小黑蛇。 小黑蛇没有看她,埋头大睡矣。 “我记住了...蛇兄的名字。” 她抿了抿嘴,闭眼睡去。 繁奇... 好奇怪的名字。 更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在她鬼体里划过...   ☆、第21章 通天大道 次日醒来的时候,她那通身紫黑已经褪去,苍白的肤色也隐隐透红,就连身上的尸臭和尸斑也不见了。 阿赋揉了揉浮肿的眼皮,与睡眼朦胧的小黑蛇互相一望,最终一笑泯恩仇。 她打了呵欠推门而出,顿觉清风拂面,神清气爽。放眼山内鸟语花香,瀑布流河,当真是美不胜收。 当她扛起长剑准备前往竹林砍伐大竹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吱吱’声。 阿赋抬头一看,惊愕道:“那是什么?” 小黑蛇盘曲在她高髻上,连忙道:“那是纸鹤,有人传信?” 只见一只精致的姜色纸鹤摇曳着两翼,朝小竹屋缓缓飞来。她连忙退到屋内,给纸鹤让路。小纸鹤‘噫呀噫呀’地在屋内飞了一圈,而后又飞出了小竹屋。 她疑惑:“奇怪,这纸鹤怎么飞来又飞走了?” 小黑蛇道:“想必是给孔瞒送信的。” 纸鹤摇曳着双翼朝不够山顶飞去,她也不甚在意,扛起长剑往竹林走去。 ... 想不到昨夜被繁奇那蛇妖几口毒液入身,她今日的体力和精神便一直处于饱满状态。遂今日砍伐大竹十分畅顺,半日下来已经砍了百来竿。 “阿赋!阿赋何在?”在她挥汗砍竹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孔瞒的急切呼喊。 她连忙扔下长剑跑了出去,只见不够山顶一朵祥云急速飞来,云上站着孔瞒。 她忙问:“师父唤我何事?” 祥云落地,孔瞒疾步飞到她身边,郑重道:“四大教派召开紧急会议,为师今日要随仙宗尊上去趟天界故无法前去,如此便由你代替为师出席此次会议。” 她愕然,连忙道:“师父!阿赋才入门第二日,许多事情未了解,如此贸然前去是不是有点..” 孔瞒没有闲暇时间多言,迅速将一张姜色方纸塞到她手里,转身跃上祥云,嘱咐道:“徒儿莫慌,你只管去也。将此笺交予游掌教便可,他自会知晓。” 她僵僵点头,目送孔瞒驾云飞走。 ... “大好机会!这次下山你还可以打听下修炼灵丹的方法!”小黑蛇连忙提醒。 阿赋恍悟,将长剑扛回竹屋,一番收拾之后,奔下山路口而去! . 碍于身躯的肥胖,她只能徒步在陡峭的下山路上挪着。下山那条路甚是长远,她记得出门时正值当午,可眼下太阳却已经西降,她还没有到达路的尽头。 她扶了扶木桶般粗腰,擦着额间的汗水,气吁吁道:“难道我走错路了?” 小黑蛇飞窜在延边两道的树木上,说道:“本大王已觉察前方有动静,别磨蹭了,快些走罢!” 阿赋长呼了一口气,提起裙摆奋力朝前赶去。 终于在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一人一蛇赶到出口。 只是出口很异常,话说凡人抬头仰望时三座仙山是分开而立的,而此时眼前却出现三条岔路。 左边那条路,路口立着一块石碑,深刻‘天云大道’四字。右边那条路,路口也立着一块石碑,深刻‘青陵大道’四字。 而中间那条路相对另外两条颇显宽广,深刻‘通天大道’四字。 她又惊又喜:“通天大道?莫不是通往天上的道路!” 小黑蛇疑惑地观测着周围这三条大路,说道:“此处左右为天云青陵四教派的去路,上为不够山的去路,这下却不知通向何处?它名为通天大道你就以为真能通天?” 阿赋似懂非懂地点头。 “别磨蹭了,先将信笺交给游雀廷,才有时间四处探听下炼丹之术!”小黑蛇提醒完,窜进她衣袖里。 遂,一人一蛇再次动身,往天云大道走去。 就在阿赋过了天云大道走到出口的时候,道路两旁驻守的两名男弟子忽然转身出鞘挡道,问道:“请问来者何人?” 阿赋答道:“我师父是守山弟子孔瞒,我叫阿赋!” 俩男弟子朝她一番打量,有些不可置信,:“孔瞒师叔祖也收徒弟了么?” 其中一弟子低声附耳道:“听说收了个女弟子。” 俩弟子面面相觑,还是难以置信,便道:“您可否出示仙门令牌?” 仙门令牌?她愣了愣:“什么令牌?我师父没给我呀。” 俩弟子蹙眉,指了指自个儿腰间的玉牌,说道:“凡是仙门弟子,无论哪个教派都须佩戴仙门令牌,令牌上必须刻有自己的名字。既然您是孔瞒师叔祖的徒弟,为何会没有令牌?” 她急了:“可我师父真的没有给我令牌,我是代替他前来出席紧急会议的!” 俩弟子愣是不信:“什么紧急会议?掌教从未提起。” 就在俩弟子与她争辩之间,远处缓缓走来俩个人。 随着那两个身影越来越近,阿赋这才认出是那日拜入云碧仙子教派下的两名女弟子。 只见那两名女弟子步伐稍快走上前来,疑惑地问道:“两位师兄这是怎么了?” 与阿赋争辩的两名男弟子见到来人,即刻换上笑容,说道:“原来是黎敏、杨兰两位师妹,师妹有所不知,此人硬说自己是孔瞒师叔祖的徒弟,却迟迟不肯出示仙门令牌。” 黎敏和杨兰闻言,吃惊地朝阿赋那头望去。 阿赋大喜,此二人在会典的时候见过自己,定然认识她的,遂她忙道:“两位姑娘!是我啊!那日会典上孔瞒师父收我为徒的,你们忘记了吗?” 黎敏和杨兰先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嗤笑出声:“那日入选的师兄师姐那么多,我们俩可没法一一记住呀。” 阿赋惊讶了:这俩人当时不还当着众弟子的面将自己踩落浮石一事给说出来过?怎的如今就记不得了? 俩男弟子闻言,郑重对她道:“如此还请您回去,若您真是孔瞒师叔祖的弟子,还请您出示仙门令牌。” 她哑口无言,愤愤然转身离去。 而身后黎敏和杨兰二人,却是暗暗偷笑起来:“你瞧她走路那样,谁会信她是仙门弟子...” 阿赋气急败坏,落定孔瞒师父疏忽大意才没有给她令牌的。 小黑蛇从袖兜里探出脑袋,说道:“这什么紧急会议,等你下山的时候人家早散会了。” 她撇了撇嘴有些无奈,思虑再三后,她摊开手中的姜色纸笺,顺着折叠痕迹将纸笺再次折成纸鹤,无奈道:“今日师父交代的事情我怕是完不成了,小纸鹤,要不你自己飞回去罢!” 她赌气地说着,本想收回纸鹤原路折返。岂料手中的纸鹤忽然折动了下两翼,随后缓缓飞了起来,直直往天云大道入口飞去! “嘿!它听得懂我的话!”阿赋惊喜。 “这纸鹤尚有它主人施的咒术,自然能往回飞了。这下好了,大好机会白白浪费了。”小黑蛇颇感可惜。 “罢也!总归将师父的笺传达到了就成,咱们回去吧。” 言罢,她欲踏上原路折返,但走了两步又迟疑了会儿,转身望向身后的‘通天大道’。 “蛇兄,这太阳未落山,咱们去通天大道看看?”她兴奋地问道。 小黑蛇忖了忖,点头。 …·☆…·…·…·☆…·…·…· 与天云大道不同,这条通天大道十分宽阔,且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便依稀可见光亮,想是出口。 小黑蛇探出半个身子,两眼瞅着前方,说道:“有道门!” 阿赋闻言,连忙加快脚步。果然在小跑一段路子后,眼前一道石雕大门忽隐忽现。大石门周围云雾缭绕,隐约看见大门高宽尺度,却未能看清门匾究竟刻着什么字。 她有些迟疑:“蛇兄,咱们要不要进去?这地方感觉有些悬啊。” 小黑蛇道:“怕什么?有本大王在,走!进去!” 她重重一点头,伸手拨开面前的云雾,迈步走了进去。 . 待眼前云雾散开,阿赋和小黑蛇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走在街道中间,街道两旁的屋宇鳞次栉比,规模不一的店铺比比皆是,两旁的店铺更是延至街道尽头。 当她走进这里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她定了定,笑道:“我是仙门弟子...” 言罢,场景再次恢复熙攘,人群再次行走起来。 阿赋目瞪口呆地望着周围的一切,沿着街道往下走去,一边观看着两旁的店铺,一边打量着店铺的客人。 小黑蛇探出半个身子,亦十分惊讶:“一日成仙灵药铺?飞仙制衣店?琅琅仙器馆?此处莫不是仙门中的集市?” “集市?”阿赋立于街道中央,望着眼前这间名为‘一日成仙’的店铺,心中大喜。 遂,她迈开庞然大腿走了进去。 店里有四五个仙门弟子在排队,单看装束应该是峻陵峰的弟子,只是这些弟子身上均没有仙气,除了那身仙门装束,俨然一群凡夫俗子。 她排在峻陵峰弟子身后,前头的掌柜是个精干的中年男子,宽额大眼,两鬓梳地一丝不苟,头顶却是秃的。 掌柜侧头瞥了一眼排在后面的阿赋,眼神疑惑。 终于排到阿赋的时候,掌柜笑出一口大黄牙,问道:“客官有何需要?” 她问:“你这是卖灵药的?” 掌柜忙道:“正是!不知客官要哪味灵药?不怕告诉您,这通天街上所有的药铺加起来品种也没我这儿多呀。” 阿赋一喜,忙问:“那你这有将尸体保持回活人般鲜度的灵药吗?” 掌柜闻言一震,立即僵了笑容,店里其他弟子也纷纷转头望向她。 “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她连忙向众人解释。 掌柜闻言说道:“这位客官,凡是药铺都只卖药材,至于您要炼成哪等功效的灵丹,还得看您自己呀。” 她恍然大悟,原来只是卖药材的:“那你有卖我要的这种药材吗?” 掌柜答道:“当然有!客官稍等!” 掌柜连忙转身吩咐店里伙计取药材,不多时店里的伙计便搬来一大盒子。掌柜打开盒子,只见盒内各种不同的药草,药根均泛着不同的光芒和气味,看着十分奇特。 “有了这些我就能炼出我想要的灵丹了?”她惊讶地问。 掌柜笑道:“当然当然,我这每日都有仙者前来购灵药炼丹,我这的药材都是上等货色。” 阿赋大喜,正想叫掌柜装货,但她又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僵住。 于是,她讪笑问道:“这灵药怎么售价?” 掌柜两眼一亮,道:“我看客官是初次来我这,想来应是今年新入的仙者,我给您打个折!八个玉币。” 果然还是要付账的,这仙门使用的叫玉币,冥府使用的叫腐晶,但总归这东西走到哪儿都是离不开利益二字。 于是,她淡定从容地道:“今日没带够玉币,我明天再过来。” 遂,她转身溜了。 掌柜见她离去,连忙跑到店门口大喊道:“客官别走啊!我再给您打个折!七个玉币啊!” ... 阿赋兜里揣着小黑蛇飞速往街道尽头跑去! 身后的掌柜并没有追来,而她却跑地过于急切一时难以停下,末了还撞到路边一个男子。 “真是抱歉!我跑得太急了没停住!”她连连道歉。 男子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个点上,只听男子惊诧地唤道:“莲花姐?” 阿赋亦惊讶地抬起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男子,原来是薄情书生童笙磬。 童笙磬忙将她扶住,又惊又喜:“莲花姐!当真是莲花姐!小生找你找得好苦啊!” 阿赋歇了歇,问道:“你不是掉下悬崖了么?” 童笙磬道:“莲花姐听何人所说?小生不曾掉下悬崖。那日小生原想恳求堂兄前去接莲花姐,可堂兄只是个外门弟子怕生出事端,便拦了小生不让去。”童笙磬叹了一声,继续道,“小生不是故意撇下莲花姐的,小生为此忧心了好些日子尔。” 阿赋嘴角抽了抽,又问道:“那你现在也拜入仙门了?你是哪个教派的弟子?学的什么术法?” 童笙磬笑了笑,道:“小生并无拜入仙门,只是在堂兄的店里帮忙。因凡人不可留在仙门,遂小生便拜了通天街老胡灵药馆的掌柜为师,这才留了下来。莲花姐为何出现在此处?莫非莲花姐你...你成功拜入了仙门?” 童笙磬惊诧。 阿赋也惊诧,二人边聊着边来到童笙磬堂兄和他师父共营的灵药馆里。 ... 老胡灵药馆里的生意显然比方才那间‘一日成仙’灵药铺要清冷地多,进进出出也不过一两个仙门弟子。 童笙磬搬了张高椅,切了壶热茶招待阿赋,便道:“不巧我堂兄和师父都下山脚采药去了,剩小生独自看店。堂兄的灵药馆开张没几日,所以生意较为冷清。” 阿赋道:“当真没想到这仙门之中也能做买卖的,可我瞧那些仙门弟子和店铺掌柜都冒着一股凡尘俗气,怎么看都不像仙门里的人。” 童笙磬闻言一愕,随即笑道:“莲花姐几日不见变化甚大,如今都能辨别真正的修仙弟子和凡人的区别了。话说回来,莲花姐当真拜入了仙门?莲花姐拜的是哪位仙者?” 阿赋傲然扬起下巴,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如今可是不够山孔瞒仙者的徒弟,偌大的不够山就只有我一个弟子。” 童笙磬先是一愣,随后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一半他连忙捂住嘴:“失礼失礼...小生逾越了。” 阿赋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爱信不信!” 童笙磬一边盘点着柜台上的药材,一边跟她聊天。 原来这通天大道建于一千年前。当年开山仙宗为了创教立派不得已将山中所有的生灵都驱赶走,但当时有的动物和草木已经修有灵性。仙宗怕其流落在外误入妖道,便劈了一处隐蔽之道,让那些具有灵性的动物草木搬到隐蔽之道修炼。基于先天仙气不足,有许多动物和草木都自修成人却不能成仙。 直至后来前往仙山修仙的凡人弟子越来越多,住在隐蔽之道里的生灵们也纷纷有了聪慧的头脑,知道仙门中有很多资质极差的弟子,便做起了贩售山中吸收仙气而成的药材,或贩售山中吸收仙气而成的金银铜铁器的生意。起初只是偷偷贩卖,后来知道仙门中的仙者并不反对,这些修成人的动物草木便纷纷开起了门店! 而童笙磬所拜的师父其实也是由狐狸修成人。 遂,随着时间的久远,门店越来越多,隐蔽之道不再隐蔽。修成人的动物草木们便索性将这道路改名为通天大道,寓意到此购物可畅通修仙的历程。 如此说来,这街道上每间店铺的掌柜伙计都是动物和草木修炼成人的了。 阿赋和小黑蛇听得津津乐道! 当聊到如何炼丹的时候,童笙磬又笑了:“莲花姐既然是不够山唯一的弟子,仙长怎可能不教你炼丹之术?小生听堂兄提起过:这炼丹不易,对炼丹者的要求也颇高,除了上好的炼丹药材之外,还得有上好的炼丹炉和炼丹秘籍!” 阿赋蹙眉:“这么复杂?” 童笙磬点头。 阿赋忖了忖,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笑嘻嘻地走到童笙磬面前,问道:“这炼丹的药材长什么样?你拿出来让我瞧瞧,我回去好研究下炼丹秘籍!” 童笙磬闻言大喜,赶忙将炼丹药材都搬了出来! “这是专供云汇山的花药,可炼就美容驻颜,青春不老的灵丹!这是专供青陵峰的草根,可炼就清心寡欲,镇定心神的灵丹!”童笙磬头头是道地介绍着各种药材的属性,阿赋尴尬地笑着频频点头。 她要是不买的话这书生不知道会是什么脸色。 “莲花姐?你看中哪样了?”童笙磬亮着眼睛问道。 她笑了笑,眼珠子一转,笑道:“怎么说咱们也是青梅竹马,你就送我一些吧?” 童笙磬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道:“这...这不是小生不肯...而是堂兄才是掌柜,小生实在是...做不了主...” 她又道:“那你买下来送我呀!” 童笙磬脸色再变:“小生....这个月工钱还没领...” 阿赋叹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你过得甚是凄凉,我说你好好的书生不去考取功名,跑到这来给人当伙计...” 童笙磬闻言,连忙道:“莲花姐?小生上次赶考落败,家中穷的滴水不剩,若不是莲花姐还一直缠着小生娶你...小生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堂兄啊...” 阿赋顿了顿,小黑蛇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窜到她肩头,怒道:“臭小子!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本大王咬死你!” “啊!”胆小书生童笙磬因为看到忽然开口说话的小黑蛇,吓得躲远,“这蛇要...要打劫不成?” 阿赋见此连忙解释,就在此时,两道黑压压的身影遮住门外的光线。 一个粗犷的男声随之传来:“怎了这是?” 身后那两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正是童笙磬的师父和堂兄。 童笙磬的堂兄童老三与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种类的体貌,这童老三长得又黑又壮,年纪也也稍微大一些。 阿赋连忙退到一边,愤愤地甩了童笙磬一记眼神:“算了,我不要了药材了。” 童笙磬很尴尬,连忙走到他的堂兄童老三身边,低声道:“堂兄,这位是小弟青梅竹马的莲花姐,今日是来看小弟的。” 童老三卷着袖子露出两只精壮的手臂,在正眼看清阿赋的时候,童老三有些惊愕。只见他展开灿烂的笑脸,热情地道:“原来如此!莲花姐!请坐请坐!” 不知是否出现错觉,阿赋总觉得这童老三看待自己的眼神饱含深意。她几番推辞想要离去,却被童老三再三留住。 随后,童笙磬又低声道:“堂兄,您看我可否取一些药材赠与莲花姐?这药材的价钱您在小弟工钱里扣除可好?” 童老三顿了顿,为难地道:“那都是些精贵的药材,专供入门弟子所用的。” 童笙磬语塞,有些尴尬。 阿赋听这话,心中有些不快,然,她却不怒反笑地说道:“嘿!我只是今日忘带玉币,明儿个我再来买!一定来买!笙磬啊,那些上好的灵药你都给我留着!” 小黑蛇也趁势插嘴道:“没错!她可是不够山的弟子,买下你整间铺子都不成问题!” 小黑蛇一亮相,童老三的双眼噌地一亮!只见他话锋一转,脸色一变,方才对阿赋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已经全数转到蛇兄身上,只见他又惊又喜地道:“好有灵性的小蛇!莲花姐!你这蛇卖不卖?” 阿赋傻了眼,小黑蛇亦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见童老三将柜上的几大盒子药材都搬了过来,慷慨道:“莲花姐!我用这些上等灵药跟你换!这小蛇你换给我吧!” 阿赋咽了咽,望着地上泛着光芒的珍贵药材,又望了小黑蛇一眼。 “你敢?”小黑蛇怒怒地瞪着她。 遂,阿赋有些为难地道:“蛇兄是我的朋友,怎能卖呢?我明个儿带玉币过来买药材,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先回去了!书生回见啊!” 说着,她迅速转身,却被童老三一把拦住! 童老三两眼冒着赤果果的馋光,说道:“你出个价!无论多少玉币这小蛇我一定要买!” 阿赋无语了,小黑蛇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吃了狗胆的蠢蛋...看本大王不...” “阿赋师叔!阿赋师叔!” 小黑蛇话还未说完,店外便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唤! 阿赋连忙推开童老三,一把冲出店外,只见远处两个仙门弟子飞驰而来,但瞥见她标志性的肥胖身躯后,那俩弟子连忙朝她飞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赋认了出来,这俩人是驻守天云大道的弟子。 只见这俩弟子跪在地面,拱手颤声道:“阿赋师叔!弟子有眼不识泰山竟拦了阿赋师叔的去路!方才游掌教将弟子二人一顿呵斥,命我二人护送阿赋师叔前往天汇大殿。弟子知错了!求阿赋师叔原谅弟子!” 俩弟子跪在地上朝她连连叩拜,这倒让她一时有些适应不来。 “罢了罢了,我也是没有佩戴令牌。无碍无碍,你等起身吧,我随你们去!”这差使人的感觉是多么的畅爽,她如今万分庆幸自己当时是被孔瞒师父收下。 周围闻得动静的外门弟子也纷纷愣在了原地,童笙磬和童老三更是惊地目瞪口呆。 童老三的合伙人胡掌柜连忙搬来一盒药材,恭敬道:“仙长还请收下,方才得罪之处望仙长见谅!” 阿赋一喜,连忙接过那盒药材,笑道:“多谢多谢!明儿个我一定送玉币过来!” 小黑蛇早已躲在袖兜里,怒气未消。 而她便这么大摇大摆地被俩弟子扶上长剑,御剑飞往天汇大殿。 这么有福气的身段居然也能成为入门弟子,童老三不由得感叹无奇不有。他转身跑进铺子里,拦住童笙磬追问:“你那莲花姐定亲了没有?那黑蛇她是怎么得到的?我若娶了这姑娘岂不是一箭双雕?”   ☆、第22章 千年剜心案(一) 御剑飞行是何等地快哉!阿赋站在两个男弟子中间,长剑飞速穿梭在山顶云雾之间,她紧捂着衣袖,生怕袖兜里的小黑蛇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转眼不过一瞬,长剑在一座宫殿门前缓缓落地,俩弟子将她扶了下来。 其中一名弟子前去禀报,很快地,宫殿大门缓缓打开。游雀廷踏步出门,笑道:“阿赋师妹,何以现在才过来?快些进来吧!” 阿赋展开‘厚重’的笑容,抱着药盒,攥紧衣袖,跟着他进了殿内。 殿中立着一樽鼎三脚青铜鼎,鼎内燃着熏香,香气萦绕鼻端,瞬间提神醒脑! 殿内似乎没有其他人,游雀廷领她坐下,笑道:“阿赋师妹怎的独自前去通天街了?那里是仙门基层弟子们购入灵丹法器的地方。” 她挠了挠头,笑道:“我知道!我是好奇才走到那儿的。对了!孔瞒师父让我送来的信笺你收到了吧?” 游雀廷微微点头。 她抬头好奇地打量着殿内的陈设,又将目光落在游雀廷身上。 相较于其他仙长有所不同,游雀廷别有一番温和儒雅的气质。他待人良善,看着年岁不多却已经身为天汇山的掌教,修为之高更是不在话下。最令她感到不同的是,游雀廷的嘴角总是含着淡淡笑意,似乎任何苦难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游雀廷见阿赋看着自己发呆,浅笑摇头之,随后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木盒上,问道:“师妹也购入了什么法器不成?” 阿赋闻言,连忙收回游走的心神,答道:“我买的是炼丹的灵药!” 游雀廷微愣:“哦?师妹要炼丹?” 阿赋重重点头:“嗯嗯嗯!师兄可否叫我炼丹之法?” 游雀廷仍旧嘴角微扬,从袖袍内摸出一张姜色纸笺,对她说道:“孔瞒师叔早已交代于我,师妹往后想学任何仙术只管来找我。” 阿赋闻言大喜,一把冲到他跟前,就差没大展双手抱上去,“谢谢游师兄!那你现在教我怎么炼丹吧!” 游雀廷浅笑不语,起身走到殿内书籍陈设旁,取下一本书籍,对她说道:“炼丹的基本步骤和法决,这本炼丹谱都有记载,师妹先带回去详读。” 她连忙接过炼丹谱,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我听说要炼出上等灵丹,对炼丹者好像也有要求的...我如今还凡人之躯一窍不通呢……” 游雀廷笑道:“上等灵丹都是结合炼丹者的修为和仙力炼制的,但也并非只有修为的人才能炼丹,师妹姑且试试,但首要条件是得寻得某种灵丹的合成药方,和该药方里的所有灵药。” 阿赋恍然大悟,但又想到自己要炼制的灵丹是用来保持肉身鲜度的,眼下也不知能不能冒险问他如何取得炼制这种灵丹的药方。 “师妹可还有不懂之处?”游雀廷见她蹙眉,笑问道。 “一般这些药方要去哪里找呢?我想炼制一种服用之后…可以让毫无生气的身体或者脸色苍白恢复血色的……”她吞吞吐吐地道。 “原来师妹是想要炼制这种灵丹。”游雀廷浅笑,坐回原位,道:“美容驻颜的灵丹药方一般去云汇山可取得,师妹若是紧要我即刻差弟子前去。” “感谢之至!”阿赋拱手作谢。 就这么,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游雀廷仍旧浅笑,她也浅笑回应,二人相顾无言。 她袖兜里的小黑蛇似乎有些按耐不住,频频乱动。阿赋索性将药盒给他压住,让他动弹不得。这眼下面对的可是掌教师兄,此人修为甚高,不能让蛇兄冒险。 只不过,今早她才闻得孔瞒师父说四大掌教召开紧急会议,怎的如今只有游雀廷一人,难道是会议结束了? 遂,她有些好奇地开口:“游师兄!正午时分孔瞒师父让我代替他前来出席紧急会议,原谅师妹姗姗来迟,不知师兄和其他师兄师姐们召开的是什么紧急会议?” 游雀廷眼色一暗,嘴角那抹淡笑忽然消失,只听他说道:“昨夜仙宗尊上私召我与其他三位掌教,似乎是仙山周围出现浑浊之气,但那浑浊之气稍纵即逝,仙宗尊上也未能捕捉到那浑浊之气的确切位置,未免有妖魔潜入仙门,故而才召开的紧急会议。” “妖?”阿赋心中咯噔了一下,莫不是昨夜蛇兄那暴躁的脾气一时没收住,顺便把妖气也给泄露了? “尚且不知是妖是魔,若是妖权且容易对付,魔就不好说了。”游雀廷淡淡道。 “为何?魔这么可怕?”阿赋诧异,总之他们不要注意到蛇兄就好。 “待你学有所成就知道了!”游雀廷这次没有起身,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书籍架上便飞出一本厚厚的书,竟直接飞到阿赋手中。 “六界史记…”五个烫金大字赫然入目,她随意翻了几页,有些疑惑。 “这本六界史记记载着六界十万之内年的天灾、变数、战乱、和六界各主的变迁,这是每个入门弟子必背的知识,师妹一并带回去吧!”游雀廷道。 真是好极了!她还愁着没有机会了解这个世界呢! 遂,拜别了游雀廷,她便直接返回不够山。游雀廷倒是想的周全,知她尚无修为,便差使弟子将她之间送到不够山内。 阿赋再一次领略到腾云驾雾,御剑飞行的好处,燃劲更猛了! 炼丹之术她已经求到,可关于奚若命的事情她却未曾得知半分。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阿赋连忙拦住正欲返回的男弟子,急忙道:“你们且等等!我有话要问你们!” 男弟子停住:“师叔尽管问,弟子知无不言!” 她忖了忖,表情自然,问道:“在天汇山里你可听说过一个叫奚若命的仙者?” 男弟子蹙眉思忖,少顷后答道:“从未听过此名号的仙者。” 她若无其事般一声长‘哦’:看来孔瞒师父所言是真,奚若命的事情早已成为仙门的禁忌,眼下貌似除了游雀廷等人之外便无人知道一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得知奚若命的往事呢? 两个男弟子离开后,阿赋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此时,小黑蛇从袖兜里爬了出来,立在药盒上吐着小红信子:“喂!纵使你再想知道奚若命的事情,也不能逮着谁都问啊!谁敢保证着仙门里的弟子都靠谱?” 阿赋抱着药盒,盯着小黑蛇黑亮光滑的小脑袋发呆。此时,身后竹屋内传来孔瞒的声音,原来孔瞒已经惯例巡完山回来,还备好了晚饭等她回山。 …… 碍于自己不能食人间烟火,眼前这些个美食又要落入小黑蛇腹中了,阿赋心中十分幽怨。 孔瞒这次倒是准备了好些酒水,光看桌上就有三小坛子,角落里还搁着五六个坛子。听他道是随仙宗前往天界的时候,他那几个在天界当差的师兄师姐所送。 阿赋紧挨着案几,将自己的饭菜挪到手边,由小黑蛇探出脑袋将盘中之物逐渐扫光。 晚饭吃到一半,孔瞒的三小坛美酒已经去了两坛。 孔瞒自行倒了半碗酒,兴高采烈地道:“阿赋徒儿!为师今日可高兴了!今日在天庭见到为师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姐五师姐,为师不禁忆起当年,忆起当年和师兄师姐们跟随在仙宗身边修炼的日子。” 阿赋顺手将光盘子挪到中间,假装惊讶地问:“诶?怎么只有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姐五师姐?徒儿却听说师父您是最小的弟子啊。” 孔瞒笑眯眯地吃着小菜,慢悠悠道:“还有一位大师兄,不过他已经过世,且仙宗他老人家严禁任何弟子……打听此人的事情……呃嗝!” 阿赋愕然,问道:“难道他是死于非命?还是得罪了仙宗大人?仙宗大人为何连让后人缅怀的机会都不给他?” 孔瞒连连摇头,又倒了小半碗酒,唉叹一声:“他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啊。” 阿赋闻得此言,瞬间恍悟,这孔瞒师父说的大师兄莫非是奚若命? 她正欲问个清楚,却见孔瞒小半碗酒一饮而尽,再叹一声,说道:“说起来我当时最崇拜,最敬仰的师兄便是我的奚师兄了,可惜他却……” 果然!孔瞒师父这是烈酒落肚要吐真言了,她得趁热打铁将真相套出来! 于是阿赋假装糊涂,忙不迭道:“既然如此他还犯下大罪?肯定是个表里不一的恶人!” 孔瞒闻言,瞬间睁开眯眯老眼,铁着脸将她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你这徒儿目无尊长!胡说八道!奚师兄才不是恶人!他待人极好!” 阿赋假装委屈地瘪了瘪嘴,低声道:“师父又不说清楚,阿赋自然觉得他是恶人了,若非恶人为何犯下大罪?” “唉!这事情都过去一千年了还没有结果……” 孔瞒仰头一连叹了三声,终于娓娓道来……   ☆、第23章 千年剜心案(二) 一千零一十八年前,仙界为拓展基业,便命当时以保护上仙上神为重任的仙宗门设法寻找更多具有灵根的世人,加以修炼以便扩充仙界仙者资源。 于是初上任的新仙宗门宗主,如今的仙宗,经过八方巡查,四方探问之后,决定在人间清净之地开创仙派广招具有灵根的凡人弟子。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三大仙山,四大教派。 奚若命,便是当年第一位通过根骨测试进入仙山里的凡人。他灵根极佳,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入门三年便修得仙骨和永生之术。仙宗对他很是看重,很快就让他执掌天汇山,成为天汇山的掌教。 原本奚若命可以同仙宗其他四名弟子一样,在学有所成之后上天庭谋个仙职。可他却执意留在山中,决心跟随仙宗将教派发扬光大。 “如此听来,奚若命倒也不像恶人呀。”阿赋听得忘乎所以,竟随手抡起一坛酒倒入碗中,在小黑蛇频频甩尾阻止的情况下,一饮而尽。 “嗐!只是后来……”孔瞒也顺手腾出空碗,示意阿赋给他满上。 只是在奚若命入门第十八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时山中不多不少已有百余名具有灵根的凡人弟子,而在那一年奚若命向仙宗献了一个计策:让山中弟子前往人间各地颁布告示,让有心修仙的凡人皆来此。世界之大凡人无数,如此一来招收到灵根弟子的几率定然增加数倍。 奚若命的计策很成功,也很见效。前来求取修仙之道的凡人数不胜数,筛选过后具有灵根的凡人弟子也多达千人,仙宗也因此大为舒心。 “然后呢?”阿赋本想再倒些酒水,却发现酒坛子被小黑蛇死死地缠住了。 她不耐烦地一把抓过酒坛子,连坛带蛇一块喝。而孔瞒师父这说了半天也不到重点,更是让她抓肝挠心地紧。 “那日我与仙宗前往天界汇报教派情况,千名凡人弟子则进入仙门内休息。任谁都没有想到啊!就在那一夜!奚师兄忽然狂性大发!将那千名凡人弟子的心都剜了出来!” 孔瞒话到此处,连忙顿住,想是想到什么似得脸色十分惨白。 阿赋只觉脑中一片嗡鸣,她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当时……我与仙宗赶到的时候,奚师兄正在剜最后一名凡人弟子的心,我至今仍记得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我喊他的时候……他就那么若无其事的看着我,可那双眼睛却将我心中所有的恐惧都勾了出来……”孔瞒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水,嘴唇开始哆嗦。 阿赋意识到不对劲儿,连忙再给他倒了酒,只听孔瞒唉声叹气地道:“当时我吓得跑回房里不敢出来,待我得知安然无事之后出来,才知奚师兄已经被仙宗和天界其他仙者带走。天帝知道此事之后大为震怒,本想将奚师兄推下诛仙台打碎三魂七魄,幸亏仙宗再三跪求天帝才免去奚师兄的死罪。只是,奚师兄却被重罚贬入十八炼狱受刑千年。只是千年已到,奚师兄却仍旧没有回来。” 阿赋闻言,心头猛然一抽。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奚师兄会剜千人心,仙宗曾言会在那段时间内调查清楚,可时日渐久仙宗他老人家却搁了此事,反之还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孔瞒眯着老眼瞥见阿赋身旁的书籍,继续道,“甚至没有将这件事情记入六界史记之中,想是怕引起弟子们的不安。” 阿赋甩甩昏沉的脑袋,抱着酒坛子问道:“此事必有蹊跷!蛇兄!你怎么看?” 小黑蛇早已爬到她身后,高高翘起的蛇尾顶端冒出一个尖刺。 “孔瞒老头儿都睡着了,你赶紧清醒清醒吧!”小黑蛇言毕,忽然甩出蛇尾,朝她后股刺去。 阿赋一声惨叫连忙跳了起来,竹屋跟着抖了抖。 只见她摸着刺痛的大屁股,又气又羞:“你太过分了!居然扎我那里!你扎我干嘛啊?” 小黑蛇闻言一僵,通体黑色瞬间冒出一层暗红,却是声大气不足地应道:“本大王这是在给你醒酒!愚蠢的鬼女!你一晚上喝了这么多酒,本大王注在你体内的毒液会被吞噬的!” 阿赋连忙弱了气势,望着地上的小黑蛇,摸着刺痛的屁股一脸无辜。 小黑蛇连忙避开她的目光,心下一阵莫名的尴尬:本大王今夜定是不小心沾了几滴酒水…… 小黑蛇缩回尖刺,默不作声爬到别处。 孔瞒已经醉酒昏睡,阿赋将他扶到榻上休息,自己则拿了炼丹谱坐在案几旁边熬灯苦读。她眼里倒映着炼丹谱上的字迹,心里思忖着奚若命的事情。 而顺着她的位置朝上望去,一条小黑蛇正蜷在竹屋横梁上,梁上还放在一本六界史记。阿赋用手,小黑蛇用尾巴,一人一蛇看书的速度一致,翻书的动作也不约而同。 直到天微亮,她才将炼丹谱看完。基本的炼丹步骤她已经了解,只不过她在找齐药方上的灵药之后,她还得前往丹炉长老那里预约炼丹炉。 按照这炼丹谱的记载,每个教派均有二十位掌管丹炉的长老,那她只要明天再去一趟天汇山找掌炉长老预约就行了。 而奚若命的事情,想起昨晚孔瞒师父的酒后真言,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看来她得想办法求见仙宗他老人家,眼下只有他才能做主管奚若命的事情了。 诶!又要炼丹又想查清楚千年前的真相,还得时时刻刻悬着心肝担忧自己和蛇兄的妖鬼身份被人发现,阿赋做人以来头次觉着心好累。 想到这里,阿赋抬头望了一眼横梁上的小黑蛇,只见小黑蛇此时已经睡着,六界史记已经被他翻到最后一页。 阿赋下意识地摸了摸大屁股,心里嘀咕:这条色蛇,已经是第二次吃我豆腐了,今后一定要提防着点。 …·☆…·…·…·☆…·…·…· 次日 孔瞒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阿赋已经将昨夜的一腔怒火化为力量,一连砍了两百来竿大竹!待她回到小竹屋的时候,孔瞒正好出门。 “师父!您醒啦!怎的不多睡会儿?”她笑问道。 “哎哟喂!为师都睡过头了!早上居然没去巡山!为师可是从未缺勤过的啊!”孔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招来祥云。 但孔瞒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儿,又将祥云挥走。 他抚着白须疑惑道:“昨儿个为师一时高兴贪杯几许,为师有没有不小心跟你透露了什么?” 阿赋闻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师父昨夜心情大好,畅饮之后忽然睡去,徒儿想套个仙法口诀都没有机会呢!” 孔瞒长舒一口气,眯着老眼远远瞅着堆高的竹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你也磨练了几日,这些大竹也够用了,待明日为师给你搭建个居所。今日为师教你吐息纳气,若为师忙碌无回,你可以运用此法消除腹中饥饿。” 阿赋振奋地点头。 言毕,孔瞒便细心传给她吐息纳气的方法和口诀,还让她学着自己运用一遍。方才的口诀阿赋没有听明白,但她还是像模像样地学着孔瞒方才的样子运起吐纳之法。 少顷,她故作惊讶地道:“师父!忽然觉得腹内一股热流,我都不觉得饿了!” 孔瞒笑眯眯地抚着白须,直夸她天资聪敏,一学就会! 实际上,她是不用吃饭的。 头次授课这胖徒儿就能运用自如,孔瞒心下十分满意,又道:“现在为师教你腾云驾雾之法!今后你便跟着为师早晚两次一同巡山,学会之后对于你今后的出行也有很大帮助!” 阿赋心头大喜!她正愁出行不便呢! 遂,孔瞒十分认真地传授她召唤祥云的口诀。这一次阿赋专心地记下口诀,在心中默念几次之后,她决定试一试! 但,许久过去了,万里晴空之上却不见飘来任何云朵。孔瞒愣是不信,认为她是念错了口诀,便自己召了一朵祥云,准备先教她如何驾云。 “这驾云跟御剑的道理大同小异,重心要稳,方向要准。”说着,孔瞒垂下长袖让阿赋抓着爬上了祥云。 岂料,她才刚适应了软绵绵的祥云,正要站起来却嗖地一声往下掉去,把祥云穿破了。 孔瞒又惊又失望,连连摇头道:“都怪为师太心急了,看来光是天资聪敏还不够,阿赋徒儿你还得减减肥啊!” 生生砸在地面上的阿赋失落地叹了口气,小黑蛇蜷在竹屋门边吐着信子幸灾乐祸。 孔瞒收回长袖,望了不够山顶一眼,连忙道:“为师得去巡山了,原谅为师初次收徒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导你,不如阿赋徒儿今日去找雀廷,他许有办法。” 阿赋闻言,连忙起身:“师父,我觉得我这副身子再好的飞行法器也驾驭不了,上次踩落了浮石,这踩坏了祥云,恐怕游师兄想教我御剑,我也得把剑也踩弯的。” 小黑蛇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赋没好气了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算了,阿赋还是走路吧。” 孔瞒摸着长白须忖了忖,少顷恍悟道:“阿赋莫担心!你尽管去找雀廷,便说为师让他赠你一双翅膀,既然阿赋徒儿体重无法御剑驾云,腾飞总可以?” 阿赋听得不明所以,孔瞒倒是对自己的决定十分满意,这便再三嘱咐她多加锻炼,随后脚踩祥云消失在山尽头。 ………… 孔瞒离开后,她稍作收拾便离开了小竹屋,再次踏上下山的路。这次,跟小黑蛇打的冷战已经从昨夜持续到现在。阿赋懒得开口理他,便径自下了山。 小黑蛇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更为恼火,本不想跟去的,但为了在这仙门中寻到恢复修为的办法,他还是厚着脸皮跟了去。 一路上,阿赋觉得身后寒风阵阵,她便知道小黑蛇跟了过来。心下不由得窃喜:这蛇妖不过仗着体型庞大的优势威吓我,但总归在仙门里还是离不开我的。本大人就不主动理他,看他能跟多久。 最终她还是低估了小黑蛇忍耐力,这厮一声不吭跟着她从不够山来到天云大道入口,阿赋回头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求我啊,没有本大人这胖体遮掩,看你怎么混进去。 小黑蛇却是不吃她这套,仰着脖子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在仙门内独挡一面,本大王留在你身边也无益了,本大王这就回妖界享乐去。” 阿赋闻言,却是没了笑意,惊慌道:“你别啊!” 这蛇妖虽经常欺负她,但总归时常在重要关头助她一把,她怎么舍得这厮离开。 “哦?舍不得本大王离开了?”小黑蛇微微翘着蛇尾,戏虐地看着她。 阿赋连忙换上笑容,笑嘻嘻地道:“蛇兄这说的是哪里话?小的还没来得及报您的大恩呢。蛇兄可不能走啊,做妖多寒碜!不如蛇兄跟我一样,留在仙门想办法修仙得了。” 小黑蛇哼了一声,拽气十足地道:“本大王才没那功夫一层一层去修炼,本大王要一次性突破!一日成神!” 阿赋有些听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小黑蛇却已经窜进她的袖兜里,小黑蛇道:“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大王待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先去找游雀廷要什么翅膀,咱们回山再说。”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拿着上回游雀廷送书时一同给的仙门令牌,顺利走进了天汇山。   ☆、第24章 神秘男子 天汇大殿 她将事情经过和孔瞒的吩咐与游雀廷讲述了一遍,游雀廷抿着笑意从一本无字书籍上撕下两页白纸,一边与她有一句没有一句地搭着,一边将白纸折叠。 阿赋有些疑惑:“游师兄?我师父让我跟你要的翅膀,你真的有吗?” 游雀廷笑而不语,抬头看了她一眼。 阿赋被他这么一眼望来,耳根莫名其妙地一红,说话便有些支吾:“游师兄…我是来求翅膀的…若师兄没有的话……阿赋得省些时间去预约炼丹炉……” 游雀廷仍旧不语,专心地折着手中的白纸,阿赋盯着那折纸的奇怪形状有些不明所以,接着她又将目光顺势移到游雀廷的脸上。 游雀廷,不仅一身仙气,还有令人赏心悦目的外貌,沿着那高挺的鼻子往下看去,还有那含笑的薄唇。阿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就在她细细观察之际,游雀廷忽然抬起来头来对上她那晶亮的眼神。 “师妹?”游雀廷收好手中的折纸,起身走到她身边。 阿赋连忙也起了身,尴尬笑道:“方才走神了,我是在思考怎么开口跟掌炉长老预约炼丹炉呢!我这便走了!” 说着,她慌慌忙忙地转身。 游雀廷却是一笑,问道:“师妹,你不要翅膀了?” 她愕然:“有的话,当然要了!” 游雀廷十分神秘地展开手心,只见一对白纸折叠的小翅膀赫然出现。 阿赋愣了:“这个……就是翅膀?” 这游雀廷是在戏弄她吗? 游雀廷点头,说道:“既然是孔瞒师叔的嘱托,我怎么也得想办法给师妹弄来一对翅膀。这个叫纸翼,与纸鹤的用法差不多,我现在教你纸翼的使用咒法,往后出行你就方便多了。” 阿赋十分振奋,记下游雀廷传授的咒法之后,尝试将纸翼变大,果然原先只能放在手心里的纸翼转眼大如芭蕉。阿赋收下纸翼,对游雀廷千恩万谢之。 游雀廷浅笑,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阿赋又惊又吓的,生怕他看出破绽,问了掌炉长老的所在之后连忙拜别离去。 在前行的路上,阿赋一直心不在焉,方才被摸的头顶似乎在冒热烟。她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这游师兄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竟在无形之中叫我口干舌燥,心跳腿软。 虽然游雀廷待她好,也不是恶人,但想到此人修为不一般她的心中便担忧起来:今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遂,阿赋甩了甩脑袋大步走去。 …… 天汇山的二十位掌炉长老居于同一条路上,阿赋终于到了天汇山的炼丹房,炼丹房总共二十间,按等级划分为:一等三昧真火炉,二等紫金炉,三等八卦炉等等…… 只是此时的阿赋被眼前的阵势吓到。 放眼望去,二十间炼丹房门口等候预约的弟子均已经排成长龙,奇怪的是这二十间炼丹房排队预约的人数参差不齐。一等到三等炼丹房门外空荡无人,四等到六等炼丹房等候的弟子人数不到十个,而七等到十四等炼丹房排队的人数出奇地多,尤其是二十等到十五等之间的炼丹房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阿赋不用细想也知道这一等、二等、三等炼丹炉定不是一般弟子能用的。 可其他等级的炼丹炉居然有这么多弟子来预约,她得排到何年何月啊? 阿赋十分苦恼,不前不后地站在第十一等炼丹房的长龙队后面,此时一个男弟子注意到她,惊讶地开口道:“阿赋!” 阿赋连忙抬头,眼前站在一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着的是天汇山的仙服,只见他浓眉大眼,面带笑容眼带惊讶地望着她。 “你是?”她疑惑,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啊。难道她如今已闻名天汇山了?众弟子都知道她是不够山的弟子了? 阿赋不由得欣喜,却听少年再次惊讶地道:“我是王小洪啊!你不记得我了?” 阿赋闻言,惊诧地张大了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衣衫褴褛,脚穿破草鞋的男子,尽是不可置信:“原来是你呀!多日不见!你皮相巨变,我都认不出了。” 王小洪腼腆地低下头,阿赋与他一番了解之后,才知道他与武雁雁都突破了炼气一层,如今是来预约炼丹炉炼制灵气丹的。 阿赋随着王小洪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见排在第十等炼丹房后面的武雁雁。 通过王小洪的解说,她才知道原来十二等到二十等的炼丹炉一般向外门弟子开放,因四大教派之中外门弟子人数太多,故而这些炼丹炉便日日夜夜不曾熄火。 越是高等的炼丹炉对于修仙者的修为要求便更高,所以一般的弟子不会这么不识趣去预约前几等炼丹炉。 “如今我和武雁雁都该唤你一声师叔了!”王小洪笑道。 “不用不用!咱们是朋友,私底下你们还叫我阿赋就成。”她道。 王小洪再次腼腆,问道:“那么你要预约几等炉呢?你的炼气层练到第几层了?阿赋如今可是总仙山的弟子,一定比我们都厉害吧?” 阿赋抽了抽嘴角,尴尬道:“你觉得哪等炼丹炉适合那些完全没有修为,甚至比凡人身体还要虚弱的弟子炼丹啊?” 她连什么是炼气层都不知道,看来这炼丹并非易事啊。 王小洪闻言十分惊讶:“这么弱的人就算是二十等炼丹炉她都不知道能不能预约到呢。” 阿赋急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王小洪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道:“不过你是不够山的弟子,是众弟子的师叔,如果你去帮这个弟子预约,应该很容易的!” 阿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眼下她只是附身在凡人身上的一缕残魂,想要靠修为炼丹是不可能了,不如就将此事托付给王小洪,以她的名义预约到炼丹炉再让王小洪代替她去炼丹。 恩!好主意! 阿赋十分满意地点头,一把抓住王小洪的肩膀,郑重道:“王小洪!咱们是朋友对吧?” 王小洪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 于是,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阿赋大摇大摆地插到十一等炼丹房队伍的前面,不顾众弟子的不满,大声道:“我乃不够山第三代弟子阿赋!今日前来预约!” 那正在记载预约蒲的长老被她这么一声大吼,震得老腿一抖。身后那些个忿忿不平的弟子们也立即噤了声。有些个礼貌的还上前朝她鞠躬行礼,尊称师叔。 阿赋十分受用地点头,转身对掌炉长老道:“在下想预约十一等炼丹炉。” 掌炉长老眼都不眨,迅速在预约蒲上记了一笔!忙道:“仙长的预约已经记好了,三日后辰时。” 阿赋十分满意地点头,转身这便离去。 如此,预约炼丹炉也成功了,炼制灵丹的事情也嘱托给了王小洪,她可以舒心地回山研究其他事宜了。 …… 孰会知,就在阿赋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眼花的掌炉长老发现自己在阿赋仙长名字后面记下的炼丹炉等号写成了一等房,他少加了个十。 但这个掌炉长老年纪颇大,一时忘了方才那仙长说的是几等炼丹炉。于是,他拿着预约蒲跟其他几位掌炉长老商量了下,其他长老均表示:像不够山第三代弟子这样高级的仙长怎么可能预约十一等炼丹炉!一定是一等炼丹炉! 于是,十一等炼丹炉的长老便恍然大悟地将此事落实。 离开天汇山之后,阿赋还有个难题未解决,她忘记自己得先购入炼制灵丹的药材了。可眼下她身无分文该如何获得这些药材呢? 阿赋摊开药方子看了一眼,小黑蛇爬到她肩头,说道:“这财物走到哪儿都必不可少啊,眼下得想办法凑齐药方上的灵药。” 阿赋连忙问:“蛇兄可有妙计?” 小黑蛇摇头:“本大王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变出钱来。” 阿赋没好气地瘪嘴,盯着小黑蛇光滑油亮的脑袋沉默了半响。 最后,她在内心十分艰难地下了个决定!于是,她大步往通天大道走去。 小黑蛇一路直嚷嚷:“喂喂!你不会还想找那书生要灵药吧?你瞧他那寒酸样给得了吗?还不如直接求他那四肢发达的堂兄。” 阿赋不语,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小黑蛇又道:“不如你献身给那童老三,反正这身体也不是你的,说不定他还白送你一间药铺啊,哈哈哈。” 阿赋还是不语,终于在老胡灵药馆前停住。 小黑蛇眯着蛇眼打量着她,有些疑惑。 阿赋终于开口说道:“蛇兄放心!这童笙磬怎么说也是这身躯青梅竹马的情郎,我一定让他把灵药借给我!” 言毕,她迈开大腿走进药馆,柜前只有老胡一人,阿赋将小黑蛇推到柜面上,示意自己进去找童笙磬。 半响后,阿赋抱着一大药盒子走了出来,对小黑蛇道:“蛇兄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言毕,她施出超常的奔跑速度,消失在通天大街的尽头。 …… “这愚蠢的鬼女在搞什么?”小黑蛇盘在柜面上,低声嘀咕着。 抱着药盒拼命狂奔的阿赋,一路卷起漫天尘土。 她心中又惊又怕又愧疚:蛇兄!对不住了!原谅我身无分文只能将你租出去!只要一夜!一夜就好!租你一夜我就能得到这么多灵药,蛇兄!阿赋明日就去接你,你要保重! 她想繁奇只是一只妖怪,纵使他有妖术,童老三少说也修炼了十年来。他们俩之间实力应该是相当的,所以她不用担心蛇兄会吃亏,也不用担心蛇兄会活吞童老三。 虽然她并不知道童老三为何这么想要蛇兄。 但她还是心有余悸,跑出通天大道之后,她迅速拿出怀中的小纸翼,将其变大戴在后背。然后默念咒决,纸翼开始缓慢地扇动,传来‘吖吱吖吱’的声音。 少顷,纸翼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阿赋觉得后背一紧,脚底一轻,她整个人就被纸翼带离了地面,随后纸翼快速挥动着两边,吊着一个胖女朝不够山的方向直直飞去。 …… 纸翼出乎意料地能够撑住她的体重,阿赋抱着药盒飞在上空,瞅着该在何处降落。但放眼不够山均是草木山河,根本找不到小竹屋的影子。 飞了甚久之后,她有些担心纸翼不能长时间吊着这么重的她飞行,于是干脆飞到一处空地准备降落。但就在此时,山顶一处房屋的雏形忽现! 阿赋大喜,连忙朝那处飞去! 只是,她下降的速度过于凶猛,吓得她连连惊叫之下把咒决念得一通乱。最终,纸翼在离地面不到十丈的时候停止了扇动,她便连人带翼掉进了一堆半人高的枯叶堆里。 枯叶堆? 阿赋连忙从枯叶堆里爬出来,念正咒决将纸翼缩小收回。 她原地跳了三跳,将沾在身上的枯叶抖落。身后那堆枯叶小山早已经被她弄得四处散开,阿赋一边前方的路朝走去,一边拍打着身上多余的尘土和枯叶。 当她抬眼找回小竹屋的路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周围的树木排列地整整齐齐,似乎是顺着一个方向生长的。她脚下的路也十分干净,每颗沙尘似乎都规规矩矩地躺在地上,这条路面平滑地犹如玉石地面! 她惊呆了,难道这条路是不走人的?所以才会如此的干净平滑,连个脚印都没有? 阿赋一边疑惑地忖着,一边沿着这干净平滑的砂石路朝前走去,干净平滑的砂石路瞬间落下一行深深的脚印,还随地飘落许多枯叶。 …… “你是哪个教派的弟子?是谁让你上山的?” …… 突如其来的一个威严的声音,将阿赋冷不防地哆嗦了下。 她连忙转身过,看见声音的主人,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天下竟然有这样干净俊丽的男人,微蹙的双眉下是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淡到无色的薄唇,清冷的脸部线条,若非看见随风扬起的衣袂,她甚至以为眼前的美人只是一副画。 见阿赋毫无避讳地带着吃惊的目光望着他,男子更为不悦,眉头蹙地更深,语气带着不容忽视地威严:“大胆!还不速速报上名来!你是谁的徒弟?” 男子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搭在腰间的白璧腰带上,左手食指上一枚绿叶蜷曲的戒指显得十分别致。 阿赋被他叱呵地有些糊涂,下意识地反驳回去:“你又是谁的弟子!敢在此对本大人大呼小叫,到底是谁大胆了?” 男子被她这么霸气地一反驳,身形震了一震,只见他从身后亮出仙器,不悦道:“尔等小辈私闯我山,将我这干净的山路糟蹋地不堪入目,今日竟还目无尊长,待我替你师父好生教导教导你!” 说着,男子手持扫帚朝她愤愤走来! 没错!这男子的仙器居然是一把扫帚!阿赋见此,只差没哈哈大笑几声。居然穷的只能用扫帚当仙器,此人定也是个外门弟子。 阿赋见他走近,连连后退,她放下手中的药盒,挑着一颗树儿蛮力地掰下一根粗大的树枝,怒道:“来啊!不就不小心弄乱山里路嘛?再说这路也不是你的!居然这么嚣张!本大人今天跟你拼了!” 男子蹙眉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就在阿赋自告奋勇地朝男子反扑过去的时候,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男子一扫帚将阿赋挥到了树干上,末了还整个人压上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只听男子语气严厉地道:“说!你是何方妖物?为何潜入我仙仙?何时混进来的?” 阿赋心头一震!整个人差点软了下去。 糟了!她猜错了,此人绝非寻常弟子,他居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可阿赋还是死命不承认,拼命掰着男子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可她算是见识到了,纵使自己力气再大也敌不过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 于是,阿赋呼吸不畅,嗫嗫嚅嚅地道:“仙……仙长饶命……我……我不是妖怪……我师父是守山弟子……孔瞒……” 男子闻言又是一震,却还是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呵斥道:“大胆妖物!在我眼皮底下还敢撒谎!你这躯壳散发的阴气如此之重!还敢狡辩!你若不如实交代!我定将你严厉惩治!” 如今遇到难缠的对手,她真后悔把蛇兄给租了出去,“仙长……我真的是……” … 阿赋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却在绝望之际听见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苍老声音!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仙宗!仙宗您快些放手!阿赋是我的徒儿啊!”   ☆、第25章 司徒鸾钰 阿赋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却在绝望之际听见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苍老声音:“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仙宗!仙宗您快些放手!阿赋是我的徒儿啊!” “师…师父……救我……”阿赋拼命地蹬着腿,挥着手向孔瞒呼救。 紧掐住她脖子的男子终于松了手劲儿,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仙宗!仙宗手下留情!”孔瞒吓得老脸惨白,连忙扑了过去一把抱住男子的腿,“弟子管教不严,竟让小徒扰了仙宗清修,弟子这就带她回去好生管教!还请仙宗莫要动怒!” 男子见得孔瞒跪地相求,再觉得不可置信他眼下也只能相信了。 他蹙着俊眉,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但他仍旧十分谨慎,忽然挥起手中的扫帚架在阿赋的脖子上。 “仙宗?”孔瞒又惊又疑惑,这仙宗他老人家虽不喜被人打扰,可他一向爱护山中弟子,眼下怎会对胖徒弟这么苛刻呢? “她就是你新收的徒弟?”男子语气冰冷地问孔瞒,锐利的眼神却一直盯着阿赋不放。 “正是,正是!仙宗您忘了?那日是您特允许弟子前去百纳会典收取一名徒弟的。”孔瞒连忙解释,“我与阿赋徒儿有缘,这孩子虽然资质不佳,却十分刻苦上进,她今日想是误闯了……” “胡言乱语!”男子一声怒斥,吓得孔瞒立即噤了声。 “这……弟子所说都是真的啊。”孔瞒有些不知所措,他何时见仙宗发这么大脾气。 “我让你收取一名弟子,你却收了一个妖孽!”男子面色冰冷地道。 孔瞒闻言震惊,少顷站起身,拱手道:“仙宗误会了,这孩子比常人只是胖了点,比成妖孽实在有点……” “孔瞒!你还是这么糊涂!你所收的这个徒弟只是一具被妖孽占据的尸体,她身上有阴气!居然能够轻易混进我仙门不被察觉,绝对不简单!”男子严肃道。 孔瞒惊愕地瞪大了老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树边的阿赋。 阿赋被那迸发着仙气的扫帚逼地有些睁不开眼睛,但孔瞒与那男子的对话她却是听得而一清二楚。 原来此人便是四大教派的创派先祖,仙宗门宗主。 一眼就识破她的真实身份,这仙宗果然名不虚传。阿赋心中一阵思忖: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趁早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仙宗!这……这怎么可能……您是不是……弄错了?”孔瞒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好不容易收下的徒弟是个妖孽,可仙宗修为极高,他不可能看错。 “糊涂!看我现在就逼出这妖孽的原形来!”男子怒斥。 言毕,男子快速扬起扫帚,这便要朝阿赋打来! 阿赋见势大感不妙!迅速抱住头大喊道:“是奚若命派我来的!” … 场面瞬间僵化,仙宗和孔瞒皆愣住了。 阿赋缓缓抬起头,避开那杀意腾腾的扫帚,起身躲到一边,故作镇定地道:“我乃冥府差役,奚若命原是由我看守受刑的,冥府相处近千年,我与奚若命的感情可好了,我是因为他的事才来的,但本大人乃鬼体不便进入仙家之地,这没有办法才借以凡人之躯。” 男子的扫帚‘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快步走到阿赋跟前,眸色惊诧,语气急切地问:“此话当真?你若真是冥府的鬼卒为何不直接找我禀明此事?” 阿赋后退了两步,大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进仙门就得知奚若命在你们这儿是个禁忌,半点不能提起!我这又不知道您仙宗大人身在何处,要禀报也无路啊!可怜的若命啊,千年来在十八层炼狱受尽折磨,我这鬼差看着都好生心疼。” 孔瞒站在仙宗身后惊呆了老脸,不敢吱声。 仙宗脸色铁青,又道:“如今千年已过了,他为何不同你一起回来?” 阿赋被他这么一问,愧疚地低下了头,低声道:“实在是造孽……那日我阎王判官出行,冥府无人,我看若命受尽折磨苦不堪言,便私自免他少受一日折磨,结果……” 闻阿赋此言,仙宗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看待她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结果如何?” 阿赋一咬牙,抬头怒道:“还不都怪你们仙门!若命的刑簿居然是你们仙门自己定的!我私自免他少受一日刑罚,却害得他因此多加了五百年的刑期!眼下他还得在十八层炼狱呆五百年!我就是因为此事才冒险离开了冥府,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仙门。” 仙宗的脸色忽然从铁青转为煞白。 阿赋见他脸色煞白,便缓了语气,说道:“你且看看有没有办法减去他这五百年的刑期吧,是我的过失,我愿意承担。” 仙宗蹙着眉,若有所思。 少顷过后,他转身望了孔瞒一眼,示意他回去。于是,孔瞒起身拜了拜,踏上祥云飞走。 孔瞒走后,仙宗捡起扫帚朝前方空地扬起漫天尘土,紧接着一座宫殿忽然从尘土之中出现,正是玉鸾宫。 仙宗作了请姿,对阿赋道:“差使请入殿,此处不便多言。” 阿赋谨慎地朝看了看,终还是跟着他走进玉鸾宫。 . 玉鸾宫一内殿 仙宗随手将扫帚搁置在门边,走到案前坐下,示意阿赋也坐下。 内殿每一处地方都干净洁白到发光!石板地面更是干净地犹如镜面! 阿赋迈开步子,朝案几处走去。 怎知她方才踩砂石路而来,此时已经将玉鸾宫干净的地面印出一行砂脚印。阿赋连忙抬头望了仙宗一眼,果然仙宗此刻的神情是倍感不悦的。 她干干一笑,说道:“我不会仙法,故而这鞋底的尘土是避免不了的。” 仙宗不语,抬手挥去她脚后那行砂印。 阿赋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仙宗大人的洁癖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 只见仙宗五根青葱玉指在案几上井然有序地动着,眉头却是蹙地极深。 还以为这是仙宗大人的某个暗示动作,阿赋也抬起胖手在案几上屈动着肉指。仙宗抬眼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么,一千年前奚若命剜千人心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阿赋顿了顿,点头。 仙宗又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有没有说他为何这么做?或者出于什么苦衷?或是在他剜心那夜遇见了什么人?” 阿赋一定,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为了能够理所当然地留在仙门,她在方才的一番话中参了许多虚假。 于是,她一表黯然神伤的态度,叹声道:“若命确实是有苦衷的,至于什么苦衷他连您都不肯告知,我就无法得知了。” 仙宗点头,若有所思。 良久后,仙宗开口,十分严肃地道:“我怀疑那夜奚若命是被魔族余孽利用,而魔族的余孽就藏在仙界之中。” 阿赋诧异,问道:“魔族?” 仙宗点头,眼神坚定地望着她:“不错!魔族余孽,此人一定潜在仙界。” 阿赋咽了咽,干干笑道:“您不会是说我吧?这不可能乱说啊,我只是鬼差啊!” 仙宗似笑非笑地道:“魔孽乃世间浊气形成,身带煞气,差使乃阴气鬼体,这点我当然知道。” 阿赋问道:“那你说的是谁呀?” 仙宗僵了表情,神情凝重地道:“此事涉及甚广,这魔族余孽定是那日进入奚若命体内之人,而此人却藏于仙界已多年。天帝已经确定了三名嫌疑人,但碍于这三位都是辈分极高,法力无边的上仙,目前也只是揣测没有丝毫证据,所以此事只能压下。” “那三位上仙是谁呀?”她忙问 仙宗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奚若命只是替罪羔羊,我原以为这次他回来之后事情会有新的进展的,不料他却被加了刑,如今想来定是这潜藏在仙界的魔族余孽动的手脚。” “诶!那容易啊!你们只要查一下谁动了刑簿不就查出来了?”阿赋很是振奋,顿觉这仙界之人也有愚蠢的时候。 “奚若命的刑簿乃我仙宗门亲自保管!”仙宗淡然地道,“此人能够随意出入我仙宗门,又能随意更改刑簿,修为和品阶定在我之上,如此便更加肯定了那三位上仙的嫌疑。” 阿赋匪夷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见阿赋神情茫然,仙宗话锋一转,问道:“差使如今已帮奚若命完成转达,可有何打算?” 阿赋闻言,忙道:“我想修仙啊!” 仙宗闻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差使乃阴气鬼体修仙谈何容易?话说回来,差使所附着的肉身即将腐化,若再不让肉身入土,这肉身的鬼魂在地府也是难以投胎的。” 阿赋闻言惊了惊,连忙起身恳求道:“仙宗大人行个好吧!我之所以在冥府当差是因为我前世身份不明魂魄残缺,既投不了胎也出不了冥府,若不修仙我这生生世世都只能做孤鬼了,您看看您门内有什么好的去处?要不给我谋个职位?” 仙宗蹙眉,很是为难。 阿赋再三恳求,仙宗还是蹙眉不语。 半响过后,仙宗望着阿赋的眼睛,略带试探地问道:“你方才说你前世不明?魂魄残缺?” 阿赋连连点头。 仙宗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忽然凑近她,低声道:“难怪差使在我仙门多时我都察觉不到,你这残缺的阴气鬼体好比那天地间的空气,神仙妖魔人都觉察不到你的存在。” 见仙宗越说越兴奋,阿赋不安地问道:“然,然后?” 仙宗道:“差使想修仙?” 她重重点头。 仙宗慷慨道:“鬼修仙虽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我司徒鸾钰愿助差使一把!” 她大喜! 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司徒鸾钰才是他名字。 只听司徒鸾钰又道:“不过差使也要助我仙门一把!” 甚?她诧异。 精打细算的仙宗司徒鸾钰,重见修仙光明的鬼女阿赋。 交易谈得差不多时,门外忽然飞来一只纸鹤,司徒鸾钰竖指将纸鹤吸了过来。 少顷后,他蹙眉喃喃自语着:“佛门弟子求见我?我仙门与佛门似乎很少往来。” 碍于司徒鸾钰要前往天汇大殿亲见那位佛门弟子,阿赋只好离开。 . 傍晚时分,阿赋和司徒鸾钰在分叉口拜别,见司徒鸾钰飞走后,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踏上前往小竹屋的路。 阿赋心中惊喜未定,这仙宗居然同意她留在仙门修仙,还慷慨地表示会让游雀廷亲自去炼修凝鬼魂实体的阴丹,让她早日脱离凡人的肉身,自在游走于仙门之中。 只不过这代价就是:她修得实体之后得随他前往天界,隐蔽在仙宗门内观察来往的仙者。 阿赋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小竹屋,想着要怎么跟繁奇那厮交代自己与仙宗达成交易的事情。 她不忍心撇下那厮独自留在仙门内,更害怕自己没了繁奇那蛇妖在身边出主意,会闯下大祸。 阿赋心不在焉地推开小竹屋的门,踏步而进。 “阿赋徒儿,回来啦?”孔瞒正坐于小案几前对她笑眯眯地打招呼。 “师父,我回来了。”她僵僵地笑着。 孔瞒见她走近,忽然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阿赋诧异的时候,孔瞒忽然道:“小黑蛇等你了一天了,它方才千叮咛万嘱咐让为师在你回屋的时候回避一下,为师这就出去,嘿嘿嘿。” 甚?! 阿赋这才觉察不对!随着孔瞒的视线朝上望去,只见一条通体黑亮的小蛇盘曲在横梁上,两只蓝色蛇眼正阴深深地盯着她。 “师父!您别走啊!” 阿赋话音刚落,小竹屋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小黑蛇跐溜一下蹿到她脖间,伸出信子舔着她的脸颊,诡异地问:“把本大王租出去换的那些灵药可够用啊?”   ☆、第26章 炼丹之祸 小竹屋里,一条黑亮的小蛇行速极快地追赶着一个体型肥胖的女子。一时间,竹屋传来阵阵‘乒呤乓啷’的响声。 屋外的孔瞒笑眯眯地抚着白须喊道:“阿赋徒儿,小蛇尚且年幼,你莫要太欺负他也,为师巡山去了。” 说完,孔瞒飞走了,竹屋内被小黑蛇逼在墙角的阿赋,又惊又气瑟瑟发抖。 她惊地是:她一见繁奇这蛇妖发火她就害怕。 她气地是:她拿这蛇妖没半点能耐。 小黑蛇高高翘着蛇尾,尾部上的锋利尖刺闪过一丝光亮。他沿着阿赋的脚丫子爬到她的手上,抬起头咧开嘴亮出两颗尖獠牙,诡异道:“本大王留你没用…还是吞了干净……不仅能加强本大王的修为,这肉身权且还能填个饱,小东西你说是与不是?” 阿赋知道这厮在气头上,心中仍旧以为他不会对自己下手,毕竟此地乃仙门。 于是,阿赋咽了咽,干巴巴地道:“蛇兄且听我说……我将您换了灵药之后心中万分懊悔,这不又抱着灵药准备回去把您换回来……只此一回,蛇兄可否饶了?” “你这虚伪的鬼女!亏得本大王一路上助你度过重重难关,你却忘恩负义将本大王出卖给那喜吃蛇肉的童老三!”小黑蛇气地两眼从蓝变绿。 “甚?甚么?那童老三居然是要吃你!”阿赋不可置信,她想过诸多种蛇兄被童老三捏在手中的下场,就是没想到童老三居然会想要吃他! “可恨!可气!本大王要吞了你!”小黑蛇言毕张开蛇口吐出长长的信子。 阿赋身子臃肿动作缓慢,小黑蛇的信子已经十分快速的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又长又血红仿佛冥府那些长舌鬼。 这下她当真是怕了!又是喊救命又是想逃跑,却半点不管用。 “蛇兄蛇兄口下留情,你不能吃我呀,我已经找到仙宗了,他答应帮我修炼鬼体,只要蛇兄不吃我我一定恳求仙宗让您也留下来修仙!!”阿赋死死拽着脖间的蛇信子,被勒得很是难受。 小黑蛇闻言,愤怒的眸子瞬间熄火。只听‘嗖’地一声,他将蛇信子收了回去,惊讶问道:“你是说你已经见过仙门的创派祖先,仙宗门的宗主?” 阿赋连连点头。 …… 阿赋将她和司徒鸾钰相遇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唯独没有将和司徒鸾钰达成协议的事情说出来。 小黑蛇听得若有所思,少顷振奋地问:“那他可有说如何助你以鬼体修仙?” 阿赋忖了忖,道:“只说今后让我去跟游雀廷要修凝阴气实体的灵丹。” 小黑蛇冷哼一声:“哼!这不是忽悠你么?极阴鬼体若要修炼,稍加不慎就会堕入黑暗,他若真有灵丹让你修凝鬼体,天底下的孤魂野鬼还闲着干嘛?这仙门也不尽然只有凡人弟子了。” 阿赋诧异道:“你是说他骗我!?” 小黑蛇不语,眼珠子溜溜一转,片刻后低声地问:“鬼体修仙单吃灵丹肯定是没有效果的,但本大王在那本六界史记上看到的一样宝贝,指不定就能在短时间内让你褪去极阴鬼体,修成仙骨,修为大增!” 她眸色一亮,讶异:“是什么宝贝?” 小黑蛇神秘兮兮地道:“这宝贝要是被咱们找到了,不仅你能达成修仙的梦想,本大王也能恢复修为修得金身,飞天化龙啊!” 阿赋听得群情亢奋,急问:“到底是什么宝贝?在哪儿能找到?” “是一本修仙秘籍,名为仙罡玉册。按照六界史记中记载的属性和图形来看,仙罡玉册同寻常书籍般大小,但其质乃远古一种龟玉所制,凡人若碰之一下便能延寿百年。只不过……”小黑蛇晶亮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 阿赋忙道:“蛇兄快说啊!” 小黑蛇道:“这六界史记中没有记载这本仙罡玉册的下落,本大王觉得如此贵重的宝贝不是在天界就是仙宗门,或者在你们那仙宗的手里头。” 阿赋蹙眉,要是真能找到仙罡玉册,一日成仙不在话下啊。 一人一蛇互相沉默于仙罡玉册的幻想中时,小竹屋传来孔瞒的声音。 阿赋应声出门,却见孔瞒手中拿着一只纸鹤,原来是游雀廷找她。 “雀廷信中让你去的不是天汇大殿,而是炼丹房。”孔瞒折好纸鹤交给她。 “炼丹不是要三日后么?”她收好纸鹤准备下山,小黑蛇这次却不打算跟着她,独自盘曲在屋内叼着小草根发呆。 阿赋从怀中取出纸翼带上,十分笨重地飞下了山。 …·☆…·…·…·☆…·…·…· 阿赋以为掌炉长老管她要灵药来的,怎知到了炼丹房才发现,二十间炼丹房外面已经围满人了。看那些围观的弟子神情凝重,交头接耳的模样,与往日的排队预约又不大相似。 阿赋抱着药盒,很是疑惑地走近人群。 “阿赋师叔来了!”站得较外弟子认出她来,大声道。 阿赋笑着朝众弟子打了个招呼,众弟子却纷纷朝左右两侧退去,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她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但弟子们全部退到两边的时候,阿赋这才看清中间被围着的几人。 其中有掌教游雀廷,很少碰面的执教沈暨,地上还蹲着武雁雁,而武雁雁身材高大,被她挡住的似乎还有一个人。 游雀廷毫无表情地望着她,沈暨脸色铁青地盯着她,众弟子更是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赋疑惑地问。 游雀廷上前一步,郑重问她:“师妹,你可有嘱托王小洪替你炼丹?” 阿赋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游雀廷见势,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此时,沈暨走了上来,语气甚是不爽:“你修为不济可作为师叔应该授弟子以好才是!可你却利用这个刚刚突破练气一层的小弟子,让他替你以三昧真火炼丹!这一等炼丹炉连游掌教都极少去用!你不过一个刚刚入门的女弟子就妄想炼得一等灵丹增进修为!还仗着自己辈分高的优势利用小弟子!我沈暨执教天汇教派几百年还未见过你这样歹心思的!” 阿赋站在原地,蹙着眉板着脸,由着这个才碰过两次面的沈暨对她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沈暨言毕后,她这才莫名其妙地说道:“沈执教所言阿赋没听明白!” 沈暨闻言一怒,转身一甩袖,指向武雁雁身前躺着的一个人影,怒道:“听不明白就过来看个明白!” 阿赋狐疑地走到武雁雁身后,武雁雁随即站起身,极高的个子挡住她的视线,她正想问武雁雁什么,却见武雁雁眼眶微红,棱角分明的脸上愁容一片。 武雁雁紧抿着唇退到一边,当视线终于亮堂,阿赋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捂住了口。 “他?他是??”阿赋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此时地面一个竹片担架上正躺着一个浑身焦黑,体无完肤的人。 像是刚从火堆里抬出来一样,地上的人身上每一处皮肤都是焦黑的,若凑近一点还能闻得皮肉烤焦的气味。 “据掌炉长老说,这个弟子在辰时时分进入一等炼丹炉,但眨眼之间炼丹房中便传出惨叫声。”游雀廷走到她身后,淡然地道,“长老当即向我禀报了此事,我赶来的时候这弟子已经奄奄一息了,但修为如此之低的弟子又怎么会预约到一等炼丹炉?我命长老查清预约簿方知是你预约的一等,却嘱托了这名弟子替你炼丹,他入炼丹房前留下的房签上写的也是你名字。” “游师兄且慢。”她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问,“你是说地上这个被烧焦的人是王小洪?” 游雀廷闭眼,点头。 阿赋双膝一软,瞬间瘫坐在地。 看着眼前被烧地面目全非的王小洪,本来没有生气肉身居然也开始泛泪。 “这不可能!我预约的是十一等炼丹炉!且炼丹也是三日后,我交给王小洪的是三日后十一等炼丹炉的房签和相对等级的药方啊!”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怎么不可能?”沈暨忽然站出来,怒道,“若你没有预约一等,单凭王小洪这般资质的弟子怎么可能拿到一等的房签!这弟子不知好歹被你利用入了一等炼丹房,凭他那点小破修为强行去开动三昧真火炉,结果被三昧真火反扑其身。” 说着沈暨还将预约簿扔到她面前,预约簿上的一行篆字刺眼地记载着一等炼丹炉,次日辰时,阿赋。 阿赋惊诧不已,捧着预约簿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 武雁雁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恭敬道:“阿赋师叔,王小洪是个好孩子,他一定遵从师叔的嘱咐办事,但我相信其中必有误会,眼下还是请师叔帮忙救救他吧!” 她闻言大悟,连忙起身对游雀廷道:“游师兄!还请救救他吧!我虽不知道这其中哪里出了问题,可王小洪却是因我遭难的,恳求师兄相救!阿赋愿付出代价!” 她朝游雀廷拱手深鞠躬,恳求。 她明明是预约的十一一等炉为何会变成一等炉?难道有人要害她?可这也没来由,她毕竟才进仙门不久,并不曾得罪谁。阿赋心中各种疑惑。 倒是可怜了王小洪这孩子,跟着她这倒霉鬼,也倒霉了起来,眼下她必须想尽办法将王小洪救回来才是! 沈暨脸色极为难看,怒气冲冲地道:“亏得游掌教及时赶来保住这小弟子的命脉,否则今日你可是要背负一条人命的,这祖师叔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沈执教!”游雀廷不悦地斥了沈暨一声,随后对阿赋道,“师妹不必担忧,只要性命尚在仙门就有办法救他,不过这弟子伤的是皮肉,这修复皮肉的灵丹和术法属云汇山为上乘,所以师兄建议你前去云汇山向云碧仙子讨要,这弟子的具体情况你也得跟云碧仙子讲述清楚。” 阿赋闻言,连忙抬头道:“我这就去!” 武雁雁见此,忽然站了出来,说道:“弟子愿随阿赋师叔同去!” 游雀廷点头,郑重道:“快去吧!务必快些!这弟子由我带回大殿,你们快去快回。” 二人重重点头,立即朝云汇山方向奔去。 . 天汇与云汇同在一山,不过中间隔了一道深谷,这就是那骆驼卧底的原形。武雁雁步子极快,阿赋在她身后根本追不上。但想到性命攸关,她就是拖着千斤锤也得跑快点。 武雁雁见她奋力跟在身后,索性伸手拉了她一把。 “竟忘了你我都不会御飞之术,早知便让游师兄送一程。”阿赋想过取出纸翼,但怕纸翼载不住二人的体重。 “师叔有所不知,我们掌教与云碧仙子向来没有交往,他若贸然前去相求实为不妥。”武雁雁道。 阿赋蹙眉,原来四大掌教也有不相往来的俩人。 很快地,二人便来到了云汇山云碧仙子的云仙宫。 武雁雁满头大汗,阿赋气喘吁吁。 此时,云仙宫大门左右守着两名女弟子,她二人赶紧走上前,却被女弟子拦住。 “站住!你们是天汇山的弟子,面见我们掌教可有先知?”女弟子问道。 “人命关天!我们是来向云碧仙子求药的!两位还请通报一声!”阿赋急忙道。 那两名女弟子闻言,却是不急不缓,言语怪嗔地道:“哟?这人看着好眼熟。” 阿赋疑惑,缓过气来才发现眼前这两名女弟子不正是那与她一同入选的杨兰和黎敏么? 武雁雁闻言怒道:“大胆!她可是孔仙者的弟子!还不拜见师叔?” 想是被武雁雁那魁梧的身材和暴怒的语气吓着,杨兰和黎敏脸色一僵,不甘不愿地朝阿赋行了礼。 “别磨蹭了!快去通报啊!”阿赋连忙道。 碍于武雁雁凶神恶煞般态度,杨兰已经畏缩,可这黎敏却不是个怕事的主儿,只见她柳眉一挑,语气怪嗔地道;“真是不巧,我们掌教今日不在呢。” “不在?她去哪儿?”武雁雁忙问道。 “云碧仙子不在!那执教可在?此处可有仙者?”阿赋四下望来却是不见任何人影。 “执教在……”身后那畏缩的杨兰刚想说什么,却被黎敏一记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只见黎敏转过脸,笑道:“我们掌教、执教和师父们都不在。” “你撒谎!”武雁雁大怒。 黎敏却是不吃这套威吓,十分不屑地转脸别处。 阿赋心中怒火中烧,怎奈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于是她又急又怒地道:“我命你马上去通报!让云碧仙子马上回来!” … “哦?好强的气势,不知是哪位仙者想要见我,听这语气莫不是要硬闯我云仙宫?” … 阿赋和武雁雁这边才和黎敏大眼瞪小眼,身后便传来云碧仙子的声音。云碧仙子一袭大红仙裙站于眼前,甚是夺目逼人。 黎敏和杨兰见势,连忙跑到云碧仙子身旁,楚楚可怜地说道:“掌教,弟子已经跟阿赋师叔禀明您不在宫内,可阿赋师叔却硬是不信,还怒斥弟子…” 阿赋连忙转身,拱手恭敬道:“云碧仙子,阿赋无心,方才只是语气有些冲撞,还请云碧仙子不要在意,眼下人命关天,阿赋是来求云碧仙子赐灵丹妙药,伤者是被三昧……” “我云汇炼丹者无数,阿赋师妹为何要跟我讨要灵丹?”云碧仙子忽然打断她的说话,美丽的脸上一派淡然。 阿赋忙道:“那弟子的伤只有云碧仙子的灵药可治,云碧仙子修为极高,您的灵丹才更具功效啊!” 武雁雁连忙附和。 云碧却是浅笑置之,全然无视俩人的着急,缓步走向云仙宫,姿态傲然地道:“我云碧的灵丹妙药可不是随便谁想要就能给的,阿赋师妹与我不过第二次见面,我为何要给你呢?” 阿赋被应地有些语塞,正欲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两个窃窃私语之声。 “不自量力的胖女人,凭她也想得到掌教的灵丹。” “就是,敏姐,你看她们俩人,一个长得比男人还壮,一个生地比猪还丑。” 他娘的! 阿赋气得牙痒痒,奈何只能在心中叫骂。怎的这云汇山的女仙都是一个德行?这美丽的外表下都藏着一颗刻薄的心。同为女子,她做鬼这么多年却未曾见过这等磨人耐性,说话稀奇古怪的女子。 门外黎敏和杨兰的窃窃私语,云碧仙子也许没在意听,但自小武林中长大的武雁雁和藏于肉身里的鬼女阿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二人似乎都不大在意,阿赋尚且是因为肉身并非己有,而武雁雁却是因为什么? 武雁雁见浪费的时间渐多,且按照眼下的情形想要在云碧仙子讨药不是易事。于是她提醒道:“阿赋师叔,要不我先回去问问游掌教?” 阿赋蹙眉,犹豫不决。 云碧仙子却是忽然变了语气,问道:“是雀廷让你们来的?” 武雁雁忙道:“正是!游掌教正等着弟子求取灵药前去救人!” 云碧仙子闻言,美丽的脸上瞬息万变,少顷后她忽然慷慨道:“你们不是说人命关天么?我这就随你同去救那受伤的弟子。” 二人来不及诧异云碧仙子这前后反差的态度,连忙转身随她一同返回天汇山。 . 畏畏缩缩的杨兰见人已走远,这才怒骂出声:“这肥女要不是运气好,怎么可能拜了个辈分高的仙者,你看她浑身颤抖的肥肉,她自己看着不恶心,也不怕恶心着别人。” 黎敏高扬着下巴,不屑道:“身段嘛,她是改变不了了,我倒是不在意这点。可这身份她却一直压在我们之上,同样是入选的弟子,她却能在入选当天被游掌教亲自护送过来,若非那老头师祖前来收取弟子,那时她定被游掌教收了去。游掌教怎会屈下尊贵之躯搭理这样的女子?我实在是想不通。” 黎敏蹙着秀眉,眸中尽是妒意。 若不是为了修得绝世之姿,她不会拜入云汇。待她修得超越云碧仙子的绝世美貌,世间所有男人都会倾倒在她的仙裙下,到时候游掌教也一定会注意到她。   ☆、第27章 夜半歌舞 围守在炼丹房门口的弟子大多还在,游雀廷和沈暨站于众弟子之中,一个面色凝重,一个怒容难平。 “好像,好像是师叔回来了!”远处跑来一个弟子大喊着。 紧接着,一阵花香由远而近,半空之中忽然飘来一朵祥云,阿赋与武雁雁站于其中,而驾云者却是红裙美丽的云碧仙子。 众弟子见势倍觉欣喜,沈暨也舒展了眉头,大为讶异:“云碧居然亲自前来,这小弟子定能恢复如初!” 游雀廷轻轻‘嗯’了一声,神情恢复淡然,虽不再凝重却也看不出任何欣喜之色。 云碧仙子和阿赋、武雁雁三人相继落地,阿赋和武雁雁率先向王小洪跑去,云碧仙子却是优雅地挪着莲步朝游雀廷走了过去。 见着云碧仙子,沈暨瞬间笑容替愁容,眼神柔和地说道:“云碧仙子居然亲自前来救治小弟子,如此心慈仁善真乃我仙门之福。” 面对沈暨的赞美和热切,云碧只是含笑点头,随后她却将目光落在游雀廷身上,娇声轻问:“雀廷,那受伤的弟子在哪儿?” 游雀廷嘴角含笑,没有回答她,转身作请势。 云碧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而后淡笑走到王小洪身边。 云碧就着王小洪的伤势一番细看,惊讶道:“他这是被三昧真火所伤?” 阿赋愧疚答道:“正是,还请仙子救救他。” 云碧莞尔一笑,抬起玉手作势,一滴水珠渐渐出现在她的指尖。带着水滴的玉指对着王小洪的身体屈指一弹,指尖的水珠瞬间化为一道水润盈光波将王小洪笼罩了起来。 水光波面划过道道仙光,王小洪身上那些烧焦绽开的皮肤开始愈合。 就在众弟子崇敬又讶异之际,云碧忽然抬手扯下自己的一根发丝,只见她将发丝吹向水光波处,发丝瞬间穿破水光波,最终与水光波融成一滴晶莹恰恰落入王小洪口中。 “好了。”云碧收回作势,嘱咐道,“三日后便能醒来,这段期间不能让他靠近热物,须处于树荫之凉才能加速皮肉的恢复。” 阿赋和武雁雁对云碧仙子千恩万谢,这便准备带着昏迷王小洪离开。 云碧再次带上笑容转身想对游雀廷说什么,却见游雀廷直直越过她走到阿赋和武雁雁跟前,亲自扶过王小洪的身子,随即三人一同送王小洪离开。 云碧笑意僵住,眸中闪过一丝不快,沈暨和其他弟子正想上前请她到天汇大殿一座,怎料她一甩裙摆直接踏上祥云离开了。 留下沈暨和众弟子一脸茫然。 …·☆…·…·…·☆…·…·…· 王小洪幸得安然无恙,有武雁雁随身照顾,阿赋也放心了不少。 回到小竹屋后,她想着将事情跟孔瞒和繁奇说一说,怎知他俩早已灵通了消息。 孔瞒抚着白须笑眯眯地道:“既然云碧仙子肯受你相求前去,你应该亲自登门拜谢才是,以表心意,否则今后再求人相助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赋觉得有道理,遂打算砍完大竹后趁月色去一趟云汇山。 砍完大竹后,小黑蛇也差不多睡了。阿赋从怀中取出一颗银色丹丸,捧在手心里如视珍宝。 这颗阴丹是游雀廷与她一同送王小洪回房的时候给的,说此丹能够助她修补阴气。游雀廷心里疑惑为何仙宗要吩咐炼制阴丹,表面还是将阴丹的服用和功效细细跟她说明白。 月光之下的阴丹泛着一层银光,阴丹乃仙人体内至纯浊气炼制而成,她吃了不仅能加速实体的形成,还能储存纯阴之气。 但吃一颗诚然是不够的,想到这里,阿赋便张开口将阴丹吞了下去。 站了一会儿发现未有什么变化,她抬头看看月色,随后戴上纸翼飞往云汇山。 经过天汇山的时候她见弟子们都已经熄火休息,便以为来的不是时候。但当她抬眼望向云汇山的时候,却见山中一片灯火通明。 阿赋连忙挥动纸翼飞去。 通过了守门女弟子同意,阿赋顺利地进入了云汇山。 早时来的匆忙她并未细看这云汇山的景致,如今漫步其中她这才被云汇山的特色吸引住。 满眼彩带,各色花灯,沿途路边的树上挂满了颜色不一的花灯,柔软的草地上稀稀疏疏地插着娇花。当她愈发走前时,耳边开始传来女子的莺声燕语。 阿赋越发惊奇起来,脚步不由得加快。 当她穿过一路灯树花带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方湖水。湖面倒映着明月,湖中游荡着许多花灯,而湖边坐着站着许多身姿婀娜,扮相各色的女子。 阿赋显然吓到了,这些女子的打扮实在是鲜丽又华美,这仙门中的女弟子难道不是都应该身着仙服的么?眼前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又是些什么人? “呀!你是谁?” 正当阿赋惊疑的时候,一个年纪颇小的女孩忽然跳到她身前,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不够山阿赋,你们又是什么人?”阿赋连忙后退,难道这仙门出现艳鬼了? 小女孩嘟着嘴,头上两个小圆髻插满了小花朵,一身小巧的花式女裙将她衬托地十分可爱,小女孩疑惑道:“不够山阿赋?我不认识你呀。” 因为阿赋的出现,湖边受到干扰的女子们纷纷向她走来。 听到她是不够山阿赋,女子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她行礼,齐声道:“弟子拜见师叔。” 阿赋尴尬地抠了抠发鬓,笑道:“我就说仙门中怎么会出现其他人,为何你们夜晚都不着仙服?且这山中还一片色彩斑斓,花灯满堂。” 一个杏眼丰唇的女弟子身着淡青纱裙,脸色描绘着精致的妆容,恭敬说道:“弟子清穗拜见师叔,师叔有所不知,我们云汇的女弟子主修驻颜之外,还辅修幻术。我们掌教特允弟子们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进修,因夜半无他人,于是便允了弟子随意着自己的服饰。而师叔方才所见的灯树和花路都是幻境来的。” “原来如此,好生厉害…”阿赋不由得鼓掌,原来仙门里还可以修炼这种法术的。 与清穗几个女弟子一番闲聊之后,阿赋欲上云仙宫向云碧仙子致谢,却听清穗道云碧仙子正在闭关修炼,不能见客。 如此她只能明日再来了,阿赋本想离开,却被清穗和其他些个女弟子百般劝留。 从未和女子相处过的她忽然觉得十分新奇,便留了下来。 当月亮高挂的时候,小湖边站着坐着许多装扮不一的美女,可沿着众美女的视线望去,却能瞥见一个体型肥胖足以抵三人的胖姑娘坐于美女们中间。 “阿赋师叔!弟子绾发可好看了,弟子帮你重新绾发吧?” “阿赋师叔!弟子擅长描妆,让弟子为您上个妆吧?” “阿赋师叔!这是弟子编织的花项,请阿赋师叔收下。” 一群热情的女弟子围着阿赋打转,又是打扮又是绾发,清穗和另外两个女弟子甚至还施起术法给她幻出一款合适的花裙。 何时被这等优待过,阿赋心中感动不已,口上只顾着连连称好。 胖胖的阿赋穿上了花裙,绾好了高贵的发髻,脸上也施了脂粉。她对着湖面一番打量,惊叹道:“哇!这么胖也能变装扮地如此美丽,太意外了!” 女弟子们纷纷笑出声,清穗轻咳几声,低呵道:“没规矩!” 阿赋忙道:“无碍无碍!我这身子本来就是胖地不像话,我自己有时候也想笑呢!” 当下,因阿赋毫无长辈的架子,性格又比较随和,便和女弟子们相处地十分融洽。 话到尽兴处,甚至还有才华女弟子随兴吟诗作对起来,阿赋望着这美丽的夜色和美丽的女弟子们,当下便来了兴致,摇头晃脑地吟道:“夜放千灯树,娇花香满路,月光流波,美人碧波,我心如水波。” 女弟子们听之皆愕然,随后纷纷掩面偷笑起来。清穗为她递上一杯甜酒,脸红笑道:“若非阿赋师叔乃女子之身,弟子们都要当您作的这淫诗吓跑了。” 阿赋闻言,脸色爆红,尴尬笑道:“我这太高兴了……哈哈哈!用词不当!” 清穗一笑嫣然,也道:“弟子也想吟两句。” 众女弟子纷纷鼓掌,催促。 只听清穗对着月光一番长望,随后目光潋滟地道:“夜半月醉人,人为君心醉。” 女弟子们闻之纷纷露出别有深意的眼神,有的掩嘴笑之,有的附耳细谈。 “清穗,这两句听得我颇有些意境。”阿赋笑道。 一个女弟子连忙上前说道:“阿赋师叔有所不知,清穗师姐这是在思念情郎呀。” “叫你多嘴!”清穗双颊微红,拍打了那女弟子一下。 阿赋听得茫然,便问:“情郎?这仙门中可以心存七情六欲也?” 清穗闻言惊愕,忙道:“师叔不知?四大教派中,只有青陵和峻陵两派为清心修行故而不可涉及情爱,但在云汇和天汇男女弟子们是可以自由婚配的,只要师父们同意便可,何况男女双修更能促进修为的提升。” 她听得似懂非懂,心中却是好奇泛滥,忙问道:“我在人间时倒是经常闻得情爱传闻,但又觉得凡人为了区区情爱那般要生要死太过痴傻。但听你们这么说来我却觉得十分不同,原来这仙门也是可以谈情说爱的。” 女弟子们连连点头,甚至有人坦言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不久便要一同恳求师门允婚了。 “如此说来我也可以进行婚配,找自己心仪的男弟子一同双修了?”阿赋惊喜地问。 女弟子们闻言纷纷笑出声,清穗忙道:“师叔辈分在我们之上,虽年纪差不多却绝不能找小辈的弟子,您乃孔瞒老祖的徒弟,按照辈分应该是与游掌教他们同辈。” 阿赋闻言一愣,心中一朵小花砰然炸开了来。 跟游师兄婚配,她倒是觉得挺好的。 脸上忽然有些滚烫,但她还是几番言辞掩饰过去。和女弟子们畅聊男女之事后,阿赋方知自己对男女之事的了解乃如此的浅薄,今晚算是大长见识。 随后,清穗和其他几个女弟子甚至还起舞助兴,阿赋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随后被女弟子也带入了舞蹈之中,跟着清穗的动作,别扭地扭着腰,伸肢展腿的。 场面变得很是融洽,欢声笑语,歌舞升平。今晚是阿赋有生以来最开心的夜晚,没有人会嘲笑她,排斥她,轻视她,女弟子们都与她有说有笑。 想来仙门的女弟子也不尽然都是黎敏和杨兰那般刁难人的。 “哈哈哈!那都是些什么人在跳舞啊?敏姐你快看!” 真是什么不好来什么,阿赋这头还高兴着,那头却忽然来了七八个服饰各异的女弟子,领头的两个正是黎敏和杨兰。 热闹的气氛瞬间停止,清穗见着黎敏和杨兰眼神不善,疑惑问道:“两位师妹不回自己的幻境修炼,进我的幻境的作什么?” 黎敏嘴角一扬,缓步向前,态度恭敬,语气怪异地道:“清穗师姐,不是我们不修炼而是您这声响吵杂过甚,都吵到我们那儿去了。” 清穗脸色一变,不悦道:“师妹!你这说话也太不着边际了,难道我和其他几位师姐的修为会在你们之下不成?我幻境中的动静竟能传到你那儿去?简直胡说!” “你!”黎敏被噎地有些气恼,她未料到这清穗师姐会忽然对她发火,心中顿觉奇怪。 “诶?那不是阿赋师叔嘛?敏姐你快看阿赋师叔在那儿!”杨兰十分惊讶地越过清穗等人走到阿赋身边,看着她的模样,两眼惊地瞪大。 黎敏见势,收回情绪,笑道:“原来是阿赋师叔在这儿,弟子失礼了。” 说着,黎敏示意杨兰回来,几人边转身离去,边大声着:“难怪方才动响这么大,有阿赋师叔在看来咱们今晚不能进修了。” 清穗闻言怒了,叱问道:“黎敏师妹!莫要出言不逊!” 黎敏被她这么一叱,也怒了,竟转身怒冲冲地跑了过来,骂道:“我怎么出言不逊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话,阿赋师叔那叫人不敢直视的身段要是再跳下去何止我们不得进修,恐怕连云汇山脉也得震得裂出个缝隙来!” 清穗脸色难看,怒指黎敏。阿赋连忙上前劝说,示意清穗下去,她自己也没回应黎敏半句,总归这黎敏和杨兰只是看她不顺眼,她堂堂鬼女才不会受这凡人弟子的小伎俩。 欺善怕恶的杨兰见此刻武雁雁不在,平日里又过于依附黎敏,于是便竟大了胆子说道:“阿赋师叔真是好命!一无资质二无本事,无品貌无身段,竟然还能同我们一起进入仙门,还拜在孔瞒老祖麾下,真是叫弟子羡慕地紧。” 黎敏闻得杨兰此言,连忙道:“兰妹羡慕个什么劲儿,这阿赋师叔拜了孔瞒老祖也不容易啊,我听闻师叔修炼十分困苦,就怕弟子们得道成仙那日师叔还在孔瞒老祖那儿刻苦呢。” “敏姐你忘了!孔瞒老祖本来就是守山的,这阿赋师叔将来也只能是个守山的呀。”杨兰随即道。 “是呀!我怎么给忘了?呵呵呵。” 黎敏和杨兰,还有身后那几名陪同来的女弟子一番嘲弄娇笑之后,转身离去了。 清穗不解阿赋为何半点不反口,她大可以以不敬之罪处置这俩人。阿赋却是笑着敷衍道:“她们说的也都是事实,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这俩人怎么会如此目中无人,委实让人有些无奈。” 清穗愤愤叹了口气,说道:“黎敏是一方小国的公主,那小国的国王在百纳大会前一日便托游走在人间的修士将许多绝世珍品送到云仙宫,我们掌教对她的所作所为时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阿赋了悟,难怪也。 夜已深,女弟子也快各回休息,阿赋也不便多留。小片刻的谈天说地之后,女弟子们纷纷向她行礼送别,女弟子们还盛情邀请她下月十五也要过来。 阿赋戴上纸翼,心情极美极美地飞回了不够山。 . 回到小竹屋,孔瞒师父并不在,小黑蛇繁奇盘曲在六界史记上打呼噜。 阿赋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回到榻上休息。 次日,她在小黑蛇极其响亮的笑声中被吵醒。 “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鬼样子!这么花的裙子,如此红艳的嘴唇,还有你的眼睛,笑死本大王了!”小黑蛇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笑声不止。 阿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将身上的擦去脸上的脂粉。 “阿赋徒儿!阿赋徒儿!” 一大清早,孔瞒便在叫门。阿赋连忙穿戴好,推门朝孔瞒行礼,“徒儿给师父请安。” “请什么安呀你?大事不好了!”孔瞒的眯眯老眼布满了担忧,脸上十分急切。 “怎么了师父?”阿赋疑惑,小黑蛇迅速爬山她的肩头也十分疑惑。 只听孔瞒慌慌张张地道:“快去天汇大殿!四大掌教都等着你过去呢!为师这就去跟仙宗禀报下!” “诶?师父到底什么事儿呀?”她疑惑,难道又是出现魔族余孽了? 孔瞒惊恐地道:“昨天深夜云汇山一名叫杨兰的女弟子忽然暴毙而死!”   ☆、第28章 杨兰之死 云汇女弟子杨兰的忽然暴毙着实让仙门中每个弟子都惊了一惊,阿赋和小黑蛇更是惊得一脸木然。 “为师得去玉鸾宫禀报仙宗,阿赋徒儿快些赶去吧!”言毕,孔瞒快速踩上祥云飞走了。 …… 小黑蛇立在她肩头,匪夷所思地道:“一名女弟子无缘无故就死了?这仙门死个人还真是大动静啊。” 阿赋此时的脸色已经惨白,回想着昨夜在云汇幻境那梦幻般的场景,想到杨兰夜深那时还在幻境里嘲弄她。她顿觉背脊一凉,这人怎么就忽然死了? “喂!阿赋!你在游神甚?”小黑蛇甩出蛇尾在她眼前晃动着。 “我……我在想,我昨夜明明还跟杨兰说话来着,她怎么忽然就死了呢?”阿赋很不解。 小黑蛇闻言,蛇眼一变,惊诧道:“你昨夜见过那死去的女弟子?” 阿赋心不在焉地点头。 小黑蛇冷声冷气地道:“难怪四大掌教急着唤你过去,你这蠢鬼要大祸临头了。” 阿赋一惊,忙道:“我没害死她!” 小黑蛇不语,扭头向下爬进她袖兜,说道:“走吧!先看看怎么回事。” . 飞往天汇山的路显得十分寂静。 阿赋在天汇大殿外停下,取下纸翼收入怀中。 殿外弟子见到她,匆忙进殿通报。 片刻后,弟子又匆忙跑了出来,将阿赋迎进殿内。 天汇大殿中立着一樽鼎三脚青铜鼎,鼎内燃着提神熏香。游雀廷、沈暨站于大殿高台,云碧仙子和云汇执教刘似水站于台下,云汇山还来了不少女弟子,其中有昨晚同她歌舞吟诗的清穗等人,还有一脸恨意的黎敏。 阿赋走到殿前,朝游雀廷和云碧仙子行了礼,“游师兄!云碧师姐!” 云碧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拜见师叔!”众多弟子,有云汇的,有天汇的,却只有武雁雁一人向她行了礼。 气氛有些莫名,武雁雁身旁还站着入山之后就不曾碰面的江望,不过他看待阿赋的眼神向来冷冰冰。 游雀廷眉头一蹙,正欲起身,却被沈暨率先抢在前头,发话道:“将杨兰的尸体抬进来。” “是!”几个男弟子得令退到殿外。 片刻后,那颇为眼熟的竹片担架被两个弟子抬了进来。只是今日担架上的人不是王小洪而是杨兰,不是重伤的活人,而是断气的尸体。 阿赋退到一边,望向游雀廷,有些不解。 游雀廷起身走下台,微微蹙眉,问道:“师妹,听说你昨夜去了云汇?” “恩!”她点头,“我想去拜谢云碧仙子,但昨晚她在闭关我不便打扰。” “那你可曾见过这位女弟子?”游雀廷将视线转向地上的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上凸显着杨兰的五官。 阿赋点头,“昨夜我同清穗她们在一块,深夜的时候杨兰和其他女弟子确实来过。” 清穗见此忙道:“弟子可以作证,阿赋师叔确实跟弟子们在一起。” 游雀廷若有所思,问阿赋,“昨夜你回山之后,还去过其他地方么?” 她摇头,“没有,我回竹屋之后就睡了。” 这时,沈暨忙插话:“可有人替你作证?” 作证?阿赋猛然一惊,孔瞒师父一向不在小竹屋里过夜的,而繁奇是蛇妖她自然不可能泄露他的身份。 这下惨矣,她该找谁作证。 思忖了会儿,阿赋抬眼,郑重答道:“孔瞒师父借住在仙宗的玉鸾宫,我是独自居的,自然无人可以作证,可我没有伤害杨兰。” “就是你害死的兰妹!”她话音刚落,黎敏便红着眼眶跳了出来,怒指着她。 “住口!没规矩!”刘似水低声呵斥黎敏。 黎敏似是没听见,快步走到殿中,眸中含泪,脸色怒红,颤声怒道:“昨夜你怪我和杨兰闯进清穗师姐的幻境…破坏你们的舞宴…又记恨兰妹对你出言辱骂,所以才会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兰妹给害死了!” 阿赋闻言气地直直后退,怒嗔道:“你休要胡说!我才没在意你们那些个明讽暗刺的,要是因为这点事儿我就杀了杨兰,早前我干嘛不杀了她何必留到昨夜?” “掌教您快看!她承认了!她就是对兰妹心存歹意!”黎敏边哭着边退到云碧仙子身边,继续道,“只因昨夜你才有时机进入云汇,又恰好遇见清穗师姐她们,便以为可以让她们作为你不在杀害现场的证据!可兰妹平日里从不跟人结仇,就因为昨夜冲撞你几句便忽然暴毙了,不是你还有谁?” “对!就是你!” “就是你!” 平日跟随黎敏的几个女弟子也跟着纷纷吵嚷起来,武雁雁看不过去便粗声顶了回去。 场面顿时吵闹起来。 阿赋气地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她昨夜明明直接回了小竹屋,就算心里看敏兰俩人不爽,也断不可能傻到在仙门取人性命啊。 黎敏见势头所向,云碧也没有阻拦自己,便变本加厉地叱骂着阿赋。阿赋除了摇头否认别无他法,黎敏见她软弱不敢还手的样子心底更加来了劲儿,竟当着众弟子的面推了阿赋一把。 “你丫的敢推我?” 这下阿赋怒了,反手将她推了回去。 黎敏不甘示弱,迅速起身和阿赋扭打在一块。 游雀廷见这番场面,脸色难看极点,他正想呵斥,却听黎敏一声刺耳的惊叫! “啊!!有蛇!” “什么?”阿赋这才惊悟,一捂袖兜空荡荡的,抬头才看见蛇兄被黎敏抓在手中朝青铜鼎扔去! 阿赋连忙扑过去将小黑蛇捧住,所幸她扑地够及时,要不然小黑蛇可就掉进鼎内烧成蛇干了。 “她身上有蛇!那黑蛇是在她袖子里拿出来的!”黎敏吓得躲到其他弟子身后,惊恐地道。 在场的仙者,弟子纷纷将惊诧的目光投向阿赋。只见她手中捧着黑蛇,脸色白如纸,猛一看还以为是一尊没魂的躯壳。 “师妹!这是怎么回事?”游雀廷震惊,望向她手里的黑蛇,不可置信地道,“这蛇有妖气!” 阿赋连忙摇头,解释道:“蛇兄他不会伤害人的,方才是黎敏硬将他抓了出来。” 小黑蛇心中直骂该死,蓝色的眼睛里冒着阴深深的光芒。 “仙门之中严禁藏匿妖鬼之物!师妹难道不知?难怪我一直觉得师妹周围阴气阵阵,原来是跟这小妖待在一起!”游雀廷脸上是少有的愤怒。 阿赋不知该喜该忧,她自己也是鬼啊。但这下暴露了蛇兄的行踪,她该如何是好? “快!将那黑蛇交出来!”游雀廷忽然凭空幻出利剑,看着架势不大对。 阿赋心中一惊:不好!这游雀廷要杀了蛇兄! “还请掌教做主!兰妹死于非命,若不是她所害就是那条黑蛇!求掌教替兰妹讨回公道!”黎敏忽然跪倒在云碧仙子跟前,恳求着。 云碧仙子美眸一怒,转向游雀廷,不悦道:“雀廷!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 游雀廷蹙眉,手持利剑严肃地道:“阿赋师妹乃孔瞒师叔祖的弟子,还轮不到我们管教。” 但他又转脸望向阿赋手中的黑蛇,怒道:“可这蛇妖决不能留在仙门!阿赋!将它交出来!” “不行!蛇兄不会害人!他,他不是妖,他只是活久了难免沾些俗气而已……”说着,阿赋忙将小黑蛇塞进袖兜里,捂得死死的。 袖兜里的小黑蛇,心中百味杂陈:这愚蠢的鬼女还挺讲义气的。 “沈暨!江望!上前将她按住!”游雀廷见她不肯交出黑蛇,只得命人将她困住。 阿赋心下一惊,干脆捂着袖子趴在地上,死死不肯翻身。 沈暨和江望作为男弟子见她这般也不方便碰她,云碧朝身后的女弟子示意,几个女弟子们受令上前用力地掰着阿赋的身子。黎敏更甚了不得,十指尖甲趁势狠狠抠进她的皮肉,疼地阿赋咬紧了牙关愣是不动弹。 场面顿时僵成一团!几个女弟子对着趴在地面的胖阿赋使劲了力气想要把她掰过来,场面实在是有些不雅观! … “成何体统!” 一声严厉地呵斥,从殿外传来。 众弟子连忙转头望向殿外,有些弟子对于来者的身份感到茫然又惊诧。 而此时,游雀廷、云碧和沈暨等仙者却是惊慌失措地跪地叩拜,齐声道:“拜见仙宗!” 茫然之中的男女弟子们瞬间反应过来,齐刷刷跪倒一片,殿外的弟子们更是相扑赶来,众人洪声恭敬叩拜道:“拜见仙宗!” 司徒鸾钰面色严肃,负手在后,踏步走进殿中。 阿赋正趴在地面,抬眼瞥见司徒鸾钰如见救星!她捂紧了袖口站起身,跑到司徒鸾钰跟前委屈地道:“仙宗大人,我没有害仙门里的弟子……” 司徒鸾钰蹙眉,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身面向跪地众人,道:“都起来。” 众弟子纷纷起身,十分规矩地退到两旁,腰直背挺两眼直视,略显严谨。 游雀廷和沈暨忙将他迎上高座,自己则站在一侧。 司徒鸾钰望了众弟子一眼,正色道:“我已听闻昨夜有弟子亡矣,诸位掌教、执教不仔细调查,方才又是在作甚?” 游雀廷正欲上前禀明,阿赋害怕他将小黑蛇一事说出来,于是抢先答道:“禀仙宗大人!那死去的女弟子命叫杨兰,阿赋与她生前有些小误会,方才有几位弟子误以为是阿赋杀害了她。” 司徒鸾钰望向她,“哦?你给我仔细说来。” 于是,阿赋便将自己拜谢云碧不成,夜会清穗等人,杨兰黎敏闹场一事细细说了一遍。司徒鸾钰边听着,边起身从高台走下。 “事情就是这样子。”阿赋说完低头退到一边,她偷偷抬眼望向游雀廷,见他眼神抑郁地看着自己,便悄悄挪到他身边去,低声恳求着,“游师兄莫要将黑蛇一事在此告诉仙宗好不好,阿赋求你了…” 游雀廷眉头紧蹙,脸色不佳。 阿赋见他没有回话,心中万分焦急。 此时,司徒鸾钰已经走到白布担架旁边,问道:“此人便是那亡故的弟子?” “是的仙宗!”游雀廷越过阿赋,直走向司徒鸾钰。 司徒鸾钰低头盯着白布担架看了好一会儿,在众弟子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时,他忽然挥袖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有戛然而止的惊叫,有吓得腿软,也有捂口失声。 阿赋也吓得哆嗦了下,好说她也在冥府活了近千年,什么丑鬼没看过,可眼前这杨兰的死相竟是叫她有些头皮发麻。 若非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私服,任谁也无法辨出担架上的女尸是何人。 尸体的双目圆睁凸起,口张得巨大,表情五官已经扭曲,而沿着发际线到下颌却是只能看见一脸的脂肪和血肉。 杨兰的整张脸皮都被揭了下来,死状惨不忍睹。 司徒鸾钰重新将白布盖上,稍稍施法将杨兰扭曲的表情恢复平常,而后吩咐弟子道:“通知她的亲属前来。” “是!”一小弟子领命离开了。 …… 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凝重,所有人都噤了声处于震惊之中。 阿赋紧捂着袖子,咬着唇瓣。纵使再看不惯杨兰那女弟子,她也不曾想过害人,如今见她这般惨死,心中难免有些同情。 “这名女弟子生前应该是见到什么人……或不是人的东西,才会在极度惊吓之中被取走了魂魄,甚至还在死后被撕走了脸皮。”司徒鸾钰望向众弟子,说道。 游雀廷上前,拱手问道:“仙宗可有办法查出何人所为?” 司徒鸾钰蹙眉,忽然一转视线,莫名其妙地望了阿赋一眼。 她一惊,忙解释:“我没有!如此残忍之事我可做不出来!” 此时,云碧仙子忽然上前,叩拜说道:“还请仙宗替我云汇弟子做主。” 阿赋再次咬上唇瓣,眼下似乎所有矛头都指向她了,而仙宗也知道她是鬼体的事实,叫人不怀疑都困难。 司徒鸾钰不语,望着阿赋沉默了许久。 云碧再次开口恭敬地道:“弟子请命留在天汇之内,好调查我门下弟子的死因。” 司徒鸾钰点了点头,负手走到大殿门边,严肃道:“可以允你在此事查清之前自由出入天汇,但要就重避轻。而阿赋……” 她绷直了身子,直直望着司徒鸾钰。 “这事过于蹊跷,我尚不清楚你是否清白。”他又转之望向游雀廷,道,“你将阿赋送到百纳宫,事情查清之前还是不要回来了。” “百纳宫?”阿赋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只听司徒鸾钰又道:“孔瞒那边我会替你转达,游雀廷,我限你三日内查清此事,就算不能找到真凶,也得查出亡故弟子的死因。” 游雀廷拱手:“弟子遵命!” 司徒鸾钰交代完一切,转身化为一阵云雾消失了。 阿赋心中直怨念:这仙宗表面说跟她合作,实际上根本就不信任她。 游雀廷走到她身边,语气僵硬地道:”师妹,我送你去百纳宫。”   ☆、第29章 重遇无岁 阿赋紧捂着袖兜,跟着游雀廷出了殿门。 她心里还有余悸,杨兰平日里较之黎敏显得畏缩,虽然仗着黎敏的公主身份有时跟着嚣张跋扈,但她入仙门也不多久。怎的就死于非命了? 排掉同门仇杀的可能,便只剩下内奸了! 阿赋跟在游雀廷身后,低头深思之时,游雀廷忽然停了来。她稍不慎地蹭了上去,鼻子碰到游雀廷的后背。 游雀廷的身子明显一僵。 “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歉,抬头却看见游雀廷正与什么人说话。 阿赋侧过脑袋,待看清那与游雀廷谈话的人,她一个惊讶大呼出声:“无岁!!!” 游雀廷身前站着一个俊俏的和尚,正是她初到人间助她的无岁和尚。 游雀廷和无岁被她这么一惊呼,不由得愕然。 “无岁!真的是你!”阿赋急忙走向他,激动地抓着他合十的双手,振奋道,“真的是无岁!你没死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才没来找我的呢……” 无岁被她这么一抓手,惊得忙退后,“请施主莫要这般,莫要这般,有话好说。” 游雀廷也惊愕:“师妹,你认识无岁大师?” 她忙道:“当然了!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他啊!无岁!你怎么会在仙门啊?” 阿赋这肉身力气极大,单单抓着无岁的手便惊得他一脸无措,挣又挣不开,只得道:“小僧并不认识这位女施主,女施主还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阿尼陀佛阿尼陀佛!” 见无岁这般陌生地待见自己,她这才醒悟:如今她附身在凡人肉躯,无岁不识她也属正常。 “师妹!赶快放了无岁大师!”游雀廷不悦地道。 “游师兄且等等,我有话跟他说。”言毕,阿赋蛮力地将无岁拉到一旁,双手还紧紧抓住他合十的手。 无岁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惊骇道:“施主这是要做什么?小僧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阿赋笑道:“无岁!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那个阿赋。” 无岁蹙眉疑惑:“小僧并不认识施主。” 阿赋忙将他放开,使着眼色,低声说道:“石方鬼,毛家祖宅,咱们还一起抓过淫僧的,我是那个啊!” 无岁惊讶地张大了口,颤着手指指着她的鼻子,“你……你是鬼……” “嘘!”阿赋忙做了噤声手势,“不能说出来,我现在附身于已死之人。” 无岁不可置信地点头,就在不远处的游雀廷准备上前探个究竟时,无岁忽然伸出双手反将阿赋的手紧紧抓住! 游雀廷看的更为震惊了。 却见无岁声泪俱下,抓着阿赋的手激动地道:“大人啊!无岁无能让你被那淫僧给欺辱了!无岁踏遍整个林子也挖不出那淫僧的影子,无岁心中愧疚万分,终日茶饭不思,懊悔不已,睡也睡不踏实!大人啊,无岁对不住你……” 无岁的忽然痛哭引来不少围观的弟子,阿赋连忙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莫哭莫哭!我这不没事嘛?只是被那淫僧扔进井里了。” 无岁闻言哭得更凶了,涕泪交加,更为激动,“无岁对不住你啊!那心狠手辣的歹僧玷污了大人还将大人扔到井里,都怪无岁法力不济救不了你……我守在林中十天十夜也没能找出净斗那淫僧,害得大人……” 这时,处于震惊之中的游雀廷僵僵地递过来一方手帕,阿赋连忙接过手帕递给无岁,柔声安慰道:“你莫哭了,那淫僧没欺辱我,我只是被他扔水井里边了。” “大人真的没受那淫僧欺辱?”无岁终于停止了大哭,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没有!本大人虽然命不好,但运气还是挺好的!”阿赋傻笑着。 何曾见过一个大和尚哭成这般,围观的弟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最后还是在游雀廷几度不快的眼神下才离开。 无岁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抓住阿赋的手后,惊得迅速放开,“阿尼陀佛!我佛慈悲,原谅弟子悲到深处难自控,阿尼陀佛。” …… 百纳宫乃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位于三大仙仙的最底部,离山脚近在咫尺。 无岁和阿赋边走边谈话,如今却是游雀廷跟在了后面。 原来无岁那日找不到她和淫僧净斗,便独自在林中寻找了十天十夜,作为一个普度众生的佛门弟子,他不仅没能帮村民除害,反倒将一起帮忙的鬼女给害了进去。他心中又愧又难受,但他这次乃受命出门,耽误久了又怕误了任务。这便只能每日在忏悔之中度过,耗了好些日子才来到仙门。 不过这次,无岁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下山回去了。阿赋见此,颇为不舍。在百纳宫和下山路口分别的时候,无岁送给她一颗佛珠。 “此佛珠是小僧自幼佩戴在身的,虽没藏什么法力,还是想送给大人以保大人平安。将来大人若修成正果,到佛门找我时,咱们凭此珠相认。”无岁真诚地道。 “恩!将来我做了仙!你做了佛!咱们照样还是好朋友!”阿赋拍拍他的肩,认真地道。 无岁终于露出笑意,朝游雀廷和她告别之后便下山离去了。 … 路上,游雀廷的脸色恢复淡然,阿赋摸摸袖兜里的小黑蛇,低声问道:“游师兄…方才你没应声,就是答应了我对吧?” 游雀廷垂眸瞥了她一眼,道:“你让我不要禀报仙宗,你以为方才仙宗就不会察觉到异常?” 她惊讶:“那仙宗怎么……” 游雀廷道:“仙宗的心思你我猜测不得,你就暂时待在百纳宫,杨兰之死未查请前,你和那条蛇都不能离开百纳宫一步,如若不然,再有弟子伤亡,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阿赋闻言,干脆从袖兜将小黑蛇抓了出来,不满道:“蛇兄,咱们来证实清白。” 说着,她将小黑蛇放在手心,小黑蛇的身体蜷曲在她小臂上。 游雀廷见势,十分谨慎地侧身退后,眉头紧蹙。 阿赋忙道:“阿赋以性命担保!蛇兄不会害人!你看,他只是一条这么小的蛇,他连手都没有,虽然是妖,他也不能变出人样来,这么低等的妖不可能会撕了杨兰的脸皮吸走她的魂魄。” 游雀廷薄唇紧抿,片刻后,不悦道:“但他终究是妖。” 阿赋反驳道:“妖怎么了?不是有很多仙者都是由妖修炼过来的嘛?蛇兄跟我一块修仙,指不定将来修成蛇仙,蛇神。” 小黑蛇也紧闭着口,一声不吭。但他心中已经沸腾到极点,脑子里只盘旋着三个字:低等妖。 游雀廷一甩袖,快步走在前头,“总之,你和这小妖一定要规矩待在百纳宫,你还得仔细看牢他。” 她瘪瘪嘴:“知道了!” …·☆…·…·…·☆…·…·…· 游雀廷将她送到山尾一个入口处,简单交代了几句,并飞去纸鹤命百纳宫内的弟子来接应她,随后便离开了。 “这个游雀廷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啊。”小黑蛇不知从哪儿叼了根草,一副吊儿郎当。 “蛇兄!你老实告诉我!那杨兰的死是不是你所为?”她很认真地盯着小黑蛇的眼睛,问道。 “你觉得本大王像是那种杀了人不吞掉尸体好让麻烦上门的白痴吗?”他冷冷地问。 “不像!”她摇头,以繁奇的头脑应该不至于在仙门之中杀人,虽然难保他嘴馋,可这理由过于荒唐,不可能! 一人一蛇聊天之际,入口内传来脚步声。 不多时,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只见他身后背着竹篓,手里拿着佩剑,疑惑地看着阿赋,怯生生地问:“请问是阿赋师叔吗?” “吕承颂?”阿赋和小黑蛇看见来人不禁异口同声。 闻得蛇也说话,吕承颂显然吓了一跳。但作为仙门弟子,他很快便释然,尴尬地挠着头,羞涩道:“没想到阿赋师叔居然认得我,弟子受宠若惊。” 吕承颂想也奇怪,这初次见面的师叔怎么会认得他呢? 阿赋抽了抽嘴角,她和蛇兄可曾经尾随此人个把月啊,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吕承颂连忙让开路,恭敬道:“掌教让弟子来接师叔,阿赋师叔跟随弟子来吧,我送你去女弟子的居所。” 于是,阿赋和小黑蛇便跟着吕承颂进了百纳宫。 一路上,吕承颂介绍着百纳宫的一切,又表达了他对修仙的渴望和抱负,面对这位胖师叔手上的小蛇灵宠,他更是羡慕不已。 外门弟子所居住的百纳宫位于仙山最底处的极大空地,百纳宫周围的空地被分割成多块,每块地都种植不同的植物。 吕承颂介绍道:“这些地是用来种植灵草的,不过这里种植的灵草灵气成分非常之低,用来炼丹是不成的,只能喂养灵宠。” “灵宠?你们这还有人养灵宠?”阿赋惊讶。 吕承颂笑道:“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都养有自己的宠物,门内的师兄师姐们倒是不稀罕。” 阿赋了悟,难怪这吕承颂方才一直盯着蛇兄看。 终于来到百纳宫,吕承颂与一个名为王铁玲的女弟子交接完便回了自己的屋。男弟子居左,女弟子居右,中间隔着一道深水沟。 临走时,吕承颂还道:“师叔有任何事情只管找王铁玲就行了,她会照顾你的。” …… 王铁玲个子小巧,五官也十分小巧,只是一直绷着脸,颇为严肃。 阿赋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王铁玲搬来被褥和一个包袱,规矩地朝她一拜:“师叔,这些是孔瞒师叔祖送来的您的物品,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找弟子,弟子就住在您隔壁。” “好!谢谢你啊!”阿赋转身收拾自己的床铺,而王铁玲却一直站在那儿,她疑惑道,“你不回去吗?” 王铁玲道:“师叔没有让弟子退下。” 阿赋嘿嘿笑了几声,这才放话让她退下。 这一夜,她和小黑蛇都没有说话,各自思考,最终睡去。 . 第二日一早,阿赋和小黑蛇在一阵‘嘿嚯嘿嚯’的呐喊声中醒来。当她揉着浮肿的眼皮推开门,却看见深水沟两边的空地上,上千名弟子皆规矩排列,动作规范一致地练着剑。 见阿赋推门而出,正在练剑的男女弟子们纷纷转过身来,一致拱手弯腰,齐声喊道:“拜见师叔!” 这么气势磅礴的一声问候,阿赋瞬间清醒过来,忙不迭道:“你们继续练剑,嘿嘿,我随便走走。” 结果众弟子再次齐声,“是!” 震得她耳朵有些受不住。 她独自走到百纳宫门口,望见宫外那绵延不知几里的地上,种植不同灵草的草田无数,许多弟子站于草田之中采取灵草,有的手里还抱着灵宠,而这些灵宠大多都长得差不多,红色的皮毛,尖耳尖嘴。 她很好奇,干脆走下草田跟他们打招呼,可每个弟子看见她都毕恭毕敬地行礼,阿赋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态度很恭敬却也很严谨。 她有些不适应,走到另一块草田的时候终于遇见吕承颂。吕承颂见到她亦是很规矩地行礼,答话,阿赋很不自在,别扭说道:“你们好像都很怕我似得,我虽胖了点,可长得也不吓人啊。” 吕承颂闻言,忙道:“阿赋师叔误会了!弟子们绝无此意!您是长辈,弟子自然不能在你面前有半点放肆。” 阿赋似懂非懂地点头,这其中也就吕承颂表现的稍微正常一点了。 直到在百纳宫生活的第三日,看见王铁玲拿着一颗废丹蹲在门外哭泣,她才明白过来,这些外门弟子的修炼是多么辛苦。 男女弟子,不同程度修为的人加起来大概一千七百多人,可适合他们的炼丹炉却只有十个。可想而知为了预约到炼丹炉,弟子们是何等不易。虽然他们之中有些人的修为已经可以开启十等以上的炼丹炉,但十等以上的炼丹炉向来不对外门弟子开放。 于是,阿赋召集了所有弟子,将他们之中修为能够开启十等炼丹炉的都挑了出来,并让他们将手头预约的炼丹炉让出来,而她便拿出自己的仙门令牌,让弟子们以她的名义去预约十等以内的炼丹炉。 弟子欢呼雀跃,纷纷跪地叩谢,她总算在此事中看到了这些外门弟子们稍微快乐的一面。 可回到房间的时候,小黑蛇却一把缠住她的脖子,怒骂道:“你这白痴还真是不长记性!忘了王小洪的事件了?如今你受千人跪拜,莫要到时候出了差池你哭千次都没用!” 她毫无畏惧地一白眼,瘪嘴道:“蛇兄就是不见他人好。” 小黑蛇一怒,吐出蛇信子‘嘶嘶’地对着她发狠,阿赋心中又好笑又好气,看着他那红红细细的蛇信子,不由得来了报复之心。 于是,她迅速张口伸出自己的舌头,往繁奇那伸地直直的蛇信子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第30章 蛇兄的反态 房内,一人一蛇。 她站在门边,死白脸上诡异地泛着红。 在距离房门大约二丈远的香几上,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盆,盆子里本来养着红水莲,此刻却多了一条两指粗,二尺长的小黑蛇。 黑蛇身子蜿蜒在莲花茎上,三角蛇头立地甚直,直直望向窗外。蛇身上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许是因为红水莲的关系,黑蛇整条身躯都透着一股莫名的红…… 就这么,阿赋站在门边,尴尬望着小黑蛇的背影,已经许久了。 终于,她还是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怪嗔说道:“蛇兄何必……何必如此介意……在此之前你不也…不也是一直用信子舔我的么……” 小黑蛇身子一定,却仍旧默不吭声。 说实在,阿赋当真没有想到,她不过报复性地舔了一下他,结果这厮居然傻愣在那儿半天,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弄得她内心一番郁结。 话说,就是繁奇这厮能通人语,可长久以来她都将其视作动物的呀,再不凡也是一类会说话的动物。如若不然她会任凭这厮长久爬行在她身上,用那冰凉的蛇身子扭来扭去的? 今日被她这么一舔,这下倒好,居然生起了闷气,愣是叫她有种轻薄良家蛇男的罪恶感。 见他仍旧没有反应,阿赋又慌忙解释道:“那,那你不是说…曾经驰骋莲花池…坐拥无数仙女嘛…如今这般纯情当真是叫我有些……” 话到后面她已经无法再厚着脸皮说下去,这厮单是纯情倒还好,如今却是在介意啊…… 又是一番无言之际,门外有弟子喊话,说是有几人组团要去通天街购灵草,顺便问问她可有需要帮忙置买的。 她想着并无所需,本想回拒,却听沉默已久蛇大王终于开了金口,只是语气有些淡泊。 “你去吧,我想静静。” “哦……”她左右一番扫视,见没什么东西可带,便推门离开了。 …… 出了房,关上门,阿赋总觉得哪里不对。当细细地品味着他那句‘我想静静’时,她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蛇兄今儿个的态度忒反常了些,他怎么会自称‘我’了呢?犹记得他向来都是傲然睥睨自称‘本大王’的啊。 带着不解和惊讶,她跟着王铁玲、吕承颂还有其他几名弟子,踏上前往通天街的路。吕承颂和其他几个男弟子身后都背着大竹篓,竹篓放满了灵草,据说这些都是他们平日里用不上的灵草,所幸还能以物换物,用这些灵草换取一些同等价格但为己所需的灵草。 来到通天街,女弟子们较于平日显得十分雀跃,尤其是看到一些仙服配饰店的时候,眼睛出奇的亮。但平日里她们都十分节俭,玉币大多用来购存修炼所需之物,所以在修成仙骨进入门内之前,只能对心仪之物望眼欲穿了。 吕承颂他们换好灵草之后在各个仙器行之间来回询问,只求买到最便宜又不失好成分的晶石铁矿,以便强化佩剑的战力。王铁玲和阿赋,还有一些女弟子则奔走于各个药铺之间,按着低级药方购买相应的灵药。 逛完三家药铺无果,王铁玲在一家新开的药铺前停住,望着药铺门前的告示,喃喃自语:“凡是购满三十玉币以上的客官,十五等以下灵草任送一斤!” 其他女弟子纷纷凑上前,不由得兴奋道:“十五等到二十等之间的灵草可以送一斤啊!” 阿赋抬头望向药铺牌匾,此处不正是童笙磬他堂哥那家药铺——胡掌柜灵药馆吗? 王铁玲等女弟子连忙走进铺子里,铺内只有胡掌柜一人,见到蜂拥而进的女弟子,胡掌柜乐坏了,连忙招呼着。他认出阿赋,连忙朝她问好。 铺中只有胡掌柜一人,见他矮胖的身体独自来回搬着灵草,阿赋好心上前相助,胡掌柜则向女弟子们介绍着每种灵草的价格等。 就在这个忙点,童笙磬和童老三背着大篓子回来了。二人忙上前帮忙招呼,童笙磬见到阿赋的时候,喜笑颜开,忙道:“莲花姐!你怎么来了?” 而童老三看见她,却是僵了脸色,当目光落在她宽阔的袖兜上时,更是惶惶不安地退到帘布后头。 难道蛇兄那夜怎么个欺负了童老三?不然他为何只是见着自己就吓成这个样子? 此疑惑被几番忙碌抛到脑后,阿赋帮忙搬出灵草之后,便回到王铁玲身边,帮着砍价。 胡掌柜见她帮了自己的忙,碍于情面,且这些女弟子购买数量不算少,最终还是以最低的价格将灵草卖给她们。 望着老胡灵药馆日渐好起来的生意,和外门弟子急需灵草的情况,阿赋向胡掌柜讨了个事儿做,以每日到铺内帮忙,什么活儿都可以干,玉币少点没关系这些条件成功让胡掌柜录取了她。 阿赋心中高兴啊:只要在这里干活儿,今后外门弟子来购灵草,她都可以给个友情价啊。也可以打发打发平日里闲暇的时间,简直一举双得。 一行人准备买完灵草准备离开的时候,王铁玲却是直直杵在那儿不动,望着胡掌柜那处傻笑着。 弄得胡掌柜还以为自己这副丑陋模样居然有女弟子看上,愣是有些不好意思回应她热切的眼神。待阿赋等人回去拉王铁玲的时候,这才发现她的眼神却是随着胡掌柜身后的童笙磬来回转动。 童笙磬尚且不知发生何事,抱着药盒出来的时候,见一干女弟子都望着他,有些疑惑,“各位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王铁玲听他暖声儒雅地这么一开口,忙不迭问道,“公子!请问您的原形是?” 童笙磬愣了愣,像是没听明白。 胡掌柜忙解释道:“客官,他是凡人。” 王铁玲闻言眼神更亮了,阿赋以为她看童笙磬这眼神犹如饿虎看见了美食。 不想王铁玲一语惊人:“公子!您成婚否?” …… 杵在老胡灵药馆里的王铁玲当真是怎么也撬不走,她还以为像童笙磬这种薄情书生早前看不上莲花姐这等肥胖身段的女子,如今应是会看上王铁玲这般较小的姑娘。却不想他仍旧那副苦憋脸,面对王铁玲热切的眼神半天才憋出一句:“小生无心娶妻。” 王铁玲到底是个姑娘家,被他明显这么一拒绝只好怏怏走人。 回去的路上,女弟子忙向吕承颂他们谈话方才之事,阿赋随着王铁玲走到后头,半路却被一只小纸鹤拦下。她拆开纸鹤看,上面写着:山脚芒草林见,廷。 廷?想是游雀廷要见她,阿赋连忙收起折纸。王铁玲见此,忙问道:“廷?师叔有心上人啦?” 她面色一红,忙道:“没有!休胡说!你可知道山脚芒草林怎么走?” 王铁玲笑道:“弟子逾越了,师叔恕罪。师叔只要出了百纳宫,往山脚望去就能见到芒草林了。” 阿赋听得记下,先走一步赶去山脚。 . 草浪起伏,暮色苍茫。 她没想到自己竟和王铁玲他们在通天街渡过了大半日,当她跑到百纳宫出入口的时候,天已近黄昏了。 离山脚芒草林还有一段距离,夏末秋初的时节,芒草尾稍儿已经发白分须,一大片芒草林朝着风向一边吹,弯似女子侧头梳发的姿态。 她想着干脆戴上纸翼飞下去看看,却听身后传来脚踩草地的声音。 “师妹。”正是游雀廷,与平日有所不同,此刻他却身带佩剑。 “游师兄,你找我呀?”她笑着。 游雀廷嘴角含笑,点头。似乎过了这几日,他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心情。 只见他取下佩剑随手一抛,佩剑迅速横悬在他脚边,游雀廷伸出手,朝她一笑。 阿赋愣了愣,心中有丝异样,但她还是不敢将手递给游雀廷,直接抓住他的袖子踏上剑身。 … 游雀廷带着她御剑飞下山脚那片芒草林。 落地的时候,游雀廷收回佩剑,走在前头,阿赋跟在他身后,二人便这么穿梭在芒草林之间。 走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回头,阿赋这才疑惑问道:“游师兄?你找我何事?” 游雀廷停下脚步,转过身从袖口取出一颗阴丹,道:“仙宗让我给你送丹过来。” 她连忙接过阴丹,欣喜,“多谢师兄!” 游雀廷不语,看着她张口吃下阴丹后,这才缓缓开口,“阴丹只能修炼你体内那一部分,你的身体还得靠灵丹维持。” 阿赋闻言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游雀廷浅笑,转身继续向芒草林前行,说道:“怎么说你师兄也是一代掌教,事到如今又怎会猜测不出?那日仙宗对你不陌生,我便知你们已经见过,既然仙宗见过你,那么你的原形和那条蛇他必定知道。既然仙宗知道却没有揭破,自有他的用意,我自是顺从仙宗之意。但我感觉不到,你原形是甚?” 阿赋松了口气儿,这游雀廷还是挺聪明的。 她答道:“我的原形是不见光日的……” 游雀廷点头,又问:“那么这副身躯也不是你的,而是你住在这副躯壳里?” 她答道:“是的。” 游雀廷不再问了,嘴角那丝笑意尤为明显,二人一前一后便这样游走在芒草林里。 这次游雀廷没有停下,一直走一直走。她有些纳闷,于是问道:“游师兄这是要去哪儿呢?咱们都走了好久了也没走出去。” 游雀廷直走不停,答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阿赋愕然,“这样很累……” 良久后,游雀廷终于停了下来,徒手将眼前的芒草掀开后,喊她过去。 阿赋走近他身侧,随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去,不由得惊讶。 人间的山河土地,城郡房屋,田园流水,形成不同形状的版图皆入眼帘。 “人间就在眼前,我初入仙门的时候也是个外门弟子,那时经常跟奚师叔一起到芒草林中修炼,他经常瞒着仙宗,违背仙门规定私下授我修炼秘诀。那些日子虽然过得胆战心惊,但如今回忆起来都是很珍贵的。”游雀廷望着人间美景,沉浸在往事里。 “奚师叔?是奚若命?”她疑惑地问。 “你知道?”游雀廷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她连忙道:“我当然知道了!你跟奚若命是什么关系啊?” 游雀廷片刻惊讶之后释然,“我们是同乡,那时他入仙门我在人间修道,后来我在他帮助下进入仙门,可惜资质不佳,只能当个外门弟子,我今日能坐上掌教之位,都是奚师叔当年对我的恩德相授。” “原来如此……” 风吹草动,二人静默会儿。 游雀廷抚着芒草锋利的边缘,自语道:“师妹非凡人,却能与弟子相处融洽,又能纵养小妖在身边,着实不同。” 她闻言一惊,忙道:“我虽是鬼却不曾害人,杨兰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 游雀廷诧然,“你是鬼?” 阿赋连忙捂嘴!这该死的破嘴的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游雀廷诧然望着她,少顷恢复笑意,示意她莫慌,“师妹不必惊慌,世有好人坏人自有好鬼恶鬼,师妹能突破障碍入我仙门,心中自有一片净土,我信杨兰之死与你无关。” 阿赋大喜,感激地看着他。 “不过……”片刻的失神,游雀廷的指腹被芒草划破,一滴鲜血溢出,“师妹为何选择这个时候入仙门,时不对势。” 她连忙捻起衣袖,紧紧捏住游雀廷的手指,“师兄真是不小心,都流血了。” 游雀廷一顿,本可以自行愈合的伤口,此番却不想理了,看着阿赋微蹙的眉,他带着劝说的口吻温和道:“师妹,离开仙门吧。” 阿赋一愣,疑惑,“为何?” “仙门今非昔比,早已不是潜心修行者的好去处。”游雀廷说的淡然,轻轻抽回手指,负手在后,“我告诉你一些六界史记上没有记载的事情,你再决定是否留在仙门。” 阿赋愣愣点头,话说六界史记她一页都没翻开,倒是全被蛇兄看了去。 游雀廷侧首望向至高天际,启口道她所听。 …… 很久以前,仙魔曾决战于人间,魔族节节败退最终被仙界一举歼灭,连不见天日的魔窟都让万千仙者端下。魔主命丧天帝之手,魔族子民逃窜于六界之间。 但魔障一日不除,难保永世太平。于是千百年来,仙者的职责所在:斩妖除魔,守卫世间太平。 此乃正义光明之道! 孰知,万物定律,自有物极必反的道理。 魔,无地丛生,遇仙必死。仙,日月累加,越发昌盛。 一直衍变到现世,天界的仙者,人间的仙者,越来越多。仙宗身为天界仙宗门之主,同时兼顾各大仙山,便有了轻重疏忽之失。从而导致修仙者越多,仙门的清净之气逐掺浑气。基层的弟子刻苦修炼,修得仙骨的弟子却变得不再积极。于是,修仙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求取飞升,而是区分为不同教派的修术,区分主修之术的仙者,因修术不同,心性不同,逐渐演化为仙门一大弊端。 这便是游雀廷一直不待见云碧仙子的缘故,因为他心底并不支持女弟子单修幻术和驻颜术,挑明了说女子以貌惑众,绝不属于修仙之道。 可仙宗无暇管制,加上修仙弟子众多,游雀廷又只是天汇山掌教,他能做的便是治理好自己门下的弟子,其余的他想管也管不了。 阿赋感慨万分,手里的芒草折成各种形状,好比她当下诸多疑问的心情,“这魔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仙界为何灭他全族?仙门既然不堪当年那仙宗又为何会无暇管制?这可是他亲手创办的教派啊。” 仙袍后摆拖沓在地,游雀廷抚上腰间佩剑,“仙宗门为了保护天界所剩不多的上神上仙而存在,若非那些上仙上神合力,魔族难以歼灭。仙宗这些年只为查清仙界之内是否藏匿魔族余孽,整治仙门耗时耗力,仙宗纵使想整治也非一日能成。” 听得此话,阿赋手上的芒草已经揉碎,“意思是如今的仙门,就算我能留下,也不一定能修成仙吗?” 游雀廷摇头,“倒也不是,如今很多弟子都能修得仙骨,只是飞升成仙的不多,空有仙骨,罔顾仙道,真正的仙绝非如此,我也一样。” 游雀廷扶着佩剑,眸色黯淡。 “那怎么样才能修成真正的仙?是不是只要得到仙罡玉册就可以了!”阿赋忙问。 “仙罡玉册?”游雀廷莞尔,“仙罡玉册只是仙界一个传说,无人知道是否真有此物。” 落日余晖,眼见天将入夜,余霞之中已有零星点点。 游雀廷望向天际,自言自语道:“峻陵峰六牙子擅观天象,能占卜未来,就是不知他能否算出仙界之祸。” 阿赋愕然,“师兄说的什么?仙界之祸?” 游雀廷垂眸望着她,“我只是猜测,师妹看到了么?我每日都在观察星宿,星宿上每颗陨星的位置似乎都在更变。” 阿赋摇头:“这我看不出来。” 今夜的游雀廷话多,态度转变,眸色伤感,虽然带着笑,却能看出隐藏着的落寞。 也许他是希望改变什么,却无能力为之。 “今日我拜见仙宗的时候,顺道问起奚师叔的事情,仙宗说奚师叔千年刑期已满,昨日便摆脱十八层炼狱,轮回转世了。” “什么?”阿赋惊诧,“他转世了?” 游雀廷点头。 她心头的大石终于卸下了,奚若命已经转世轮回,她最初离开冥府的目的也达成了,可为何心底反而觉得有些落寞呢,莫不是被游雀廷的情绪给传染了…… 她甩了甩头,准备着回去,游雀廷却是不急不缓,返回去的路上,忽然开口问道:“我可否拜托师妹一件事情?” 她答道:“师兄且说!只要力所能及定当竭力相助。” 游雀廷忽然停下,抓住她被风吹拂的袖子。阿赋身子一定,转过身望着他。 游雀廷道:“将来你若有机会离开仙门,帮我找找他,若找得他就带他回来。” 阿赋重重点头。 夜风忽起,游雀廷舒心一笑,带着她挥袖一晃身,阿赋已经到了百纳宫门口。 游雀廷示意她回去,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第31章 阿赋遇袭 吃了第二颗阴丹之后,默念游雀廷教她的心法口诀,阿赋盘腿坐在榻上凝神运气。可惜运了半天还是没变化,许是附身人体无法察觉吧。 只是自从回房就不见蛇兄的身影,她有些担心,他一条蛇不在房里好好待着,到处爬行,莫要被修为高者逮住才是啊。 才这么想着,窗户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一条小黑蛇沿着窗边爬了进来。阿赋大喜,连忙起身唤他:“你回来了!” 小黑蛇望了她一眼,点头。 她又问:“你去哪儿了?” 小黑蛇沿着窗栏爬到她榻上,不咸不淡答道:“觅食。” 气氛有些怪异,阿赋本想跟他多说些话的,却见他扭着身子径自钻进被窝里,睡去了。 好吧,看来他还是不能释怀啊。 阿赋无奈,也熄火休息。 . 次日一早,阿赋便托人送出纸鹤,让孔瞒将小竹屋那盒灵草给她送来。很快的,当天早上巡完山孔瞒便给她送来了灵草。 一番关切的问候和拜见,师徒两人相见不同往日,阿赋忽然十分想念在小竹屋里的生活。心里只盼望着仙宗早日了结杨兰那宗命案,早日洗刷她的嫌疑。 …… 凑齐灵草找到药方,她跟着吕承颂进入十五等炼丹房。是的,她自身毫无修为尸体一具,暂时只能拜托他人炼丹,但这次她一定要亲自陪同,王小洪事件万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很意外的顺利,吕承颂的修为炼制十五等灵丹十分迅速。一颗黄色丹丸从炼丹炉出口滑了下来,阿赋赶紧接住。 吕承颂提醒道:“阿赋师叔,灵丹服下之后,最好凝神修炼五个时辰,凡体才能完全受用。” 她点头,“我明白!” 回到房间后,她闭目凝神打坐了五个时辰。期间,小黑蛇仍旧没有主动与她说话。 服用灵丹之后,莲花姐这副肉身的皮肤和气血果然恢复鲜活,她顿觉浑身都充满了劲儿。起身看看蛇兄,却见他独自盘曲在香几上发呆。 阿赋不由得担忧,蛇兄长久下去必生出心病不可。 于是,她果断走到小黑蛇身后,一把掰过它的脑袋,直视道:“蛇兄!阿赋错了!要打要骂要啃要扎!您随意就是,您畅快就是。何苦这般不声不响不予理睬让阿赋如此心焦呢?” 小黑蛇僵了僵身子,眨了眨蛇眼,与她对视。 片刻后,他将脑袋缩了回去,望着窗外渐凉的天气,怪里怪气地道:“天要凉了。” 她问:“所以呢?” 小黑蛇扭过脑袋,眼神颇有些忧虑,声音颇有些憋屈:“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她还是不解,摇着头示意没听明白。 小黑蛇再次望向窗外,叹声道:“本大王要冬眠了。” . 原来蛇是要冬眠的,阿赋顿觉奇异,她对万物了解甚少,只是这蛇在冬眠之前会如此地抑郁么? 蛇兄终还是独自躲在房间里,阿赋随同吕承颂等人再次前往通天街换取灵草。不过这次在回去的路上,她却遇上武雁雁和王小洪。 王小洪的伤势已经痊愈,今日二人本是准备来看望她。见一行人准备前往通天街,武雁雁和王小洪便也跟着一块去了。 老胡灵药馆的生意愈发好了起来,阿赋赶紧上去帮忙,王铁玲也忽然凑齐热闹帮着招呼客人。一时间,铺子里挤满了人。 待天黑的时候,行人渐渐少去。 胡掌柜见今日盈利颇丰,便付了王铁玲和阿赋一些玉币。阿赋用玉币买了些糕点准备回去哄哄蛇兄,剩余的玉币她置办了个挎包,将无岁赠的佛珠和自己收藏的玩意儿放了进去。 灵药馆准备打烊,弟子们也都将回去。可这次却不止王铁玲杵着不走,连武雁雁也诸多借口逗留在铺子里。 阿赋很是惊讶,这薄情书生的桃花开得可真够灿烂的。 童笙磬见此很是为难,但他总不能再次开口扫人颜面。见铺中还有男弟子,他干脆提议大家留下来一起吃饭。 从未放松过身心的弟子们对此很是赞同,只是饭局中童老三却带来了几坛子酒,叫几个女弟子喝的脸颊绯红。童老三虽也是个外门弟子,但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外门弟子,自从开了药馆生活也就脱离早前的状态。 晚一些的时候,吕承颂见女弟子们不胜酒量,便起身告别,几人搀扶着她们回去。王铁玲也喝了两杯,脸颊烧红,却是死死抱着门板不肯离去,还醉话着:“童公子,我叫王铁玲,今年十六……” 于是,在众人的无奈笑声中,大家各自散去,只留下武雁雁、王小洪、童笙磬和阿赋。 武雁雁的肤色本有些黑,加上几杯烈酒,这便黑里透红了。阿赋收回她的酒杯,不让她继续,看着她的脸色反倒想起了蛇兄那黑里透红的身子…… 夜更深了,但他们几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童笙磬跟王小洪一见如故,聊地如火如荼。阿赋有些坐不住,只好起身拜别,并嘱咐王小洪一定要将武雁雁送回去。话说按个头看,似乎叫王小洪送武雁雁回去有些怪异,但武雁雁终究是个女子,她还是不大放心。 交代完,阿赋便趁着月色离开了。 …… 通天街距离百纳宫尚有距离,夜云蔽月,夜里不便飞行。阿赋挎着布包,独自走在路上。 路边尽是芒草野草杂生,行走在路上的只有阿赋一人。秋夜寂凉,四周寂静,除了芒草随风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就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动静最大了。 嗖嗖—— 奇怪的声音传入耳朵,她惊了惊,连忙停下脚步回头看,却没有看见他物。 心下感觉不对,阿赋加快了脚步,急促朝前走去。 风声灌耳,身后又传来几声异响!这下阿赋走不住了,拽紧布包撒腿就跑! 嗖嗖—— 那声音随着她的奔跑,越发响的频繁!莲花姐的肉身过于笨重,阿赋只得拼命跑着,自从知道仙门之中有魔族内奸,她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百无禁忌了。 百纳宫的大门隐约可见,只要再跑一段距离就能赶到了。她拼命地跑着,手还紧紧拽着布包里的糕点,生怕甩碎了。 啪地一声!一颗石子击中阿赋的后背,石子带着强力量,将她打趴在地。 阿赋滚了一身了尘土,肉肉的脸在翻滚之中被地面擦出血来。 “是谁!”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定了定神,拔下发上的木簪防卫! …… 周围又恢复一片死寂,阿赋颤抖着双手,吼着:“我可是孔瞒仙者的徒弟,尔等小辈不可捉弄我!” 芒草沙沙作响,周围无任何人影。 阿赋逐渐往后退去,四下警惕地扫视,“无论你是谁,这里是仙门,容不得你放肆,赶快离开吧!” 想起杨兰的死状,她心下惊骇不已,自己一无防身仙器,二无战斗法术,只能想办法逃了。 半响仍旧无人回应,阿赋紧握簪子,迅速转身逃跑! “你!” 可当她转身跑的时候,却差点撞上来者。 来者一身黑衣,黑巾蒙头蒙面,徒留一双眼睛充满杀意地盯着阿赋。 黑衣人身形矫健,她正欲问其何人,就被黑衣人一掌打出老远。 那一掌威力巨大,差点将她从莲花姐体内打了出来!阿赋擦了擦嘴角的血,只觉心头钝痛。 后背已经在沙地磨出血痕,阿赋狼狈地起身,徒手拽出路边大把芒草拧成长鞭,又惊又吓,“别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何杀我?” 黑衣人眼中闪过狠意,她的威吓对黑衣人毫无作用。 眨眼间,黑衣人几步晃身已经站在她身前,阿赋欲逃跑已来不及,被黑衣人紧紧掐住后颈。 “你……你就是杀死杨兰的凶手……是不是……”她被死死扣住后颈,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很显然对方实力绝非一般。 黑衣人动作迅速,一手掐住阿赋的后颈,另一手已经运力抬起。 阿赋侧眼望去,只见黑衣人手心运转的气团气势逼人,如她再是不济也明白自己眼下若逃脱不了,必定死于黑衣人之手。 只能舍弃莲花姐的肉身了! 阿赋想着,这便要从肉身里脱离出来!可当她凝聚鬼体正欲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被黑衣人控制住,根本离不开莲花姐的肉身! 完了完了完了! “救——!”呼救还没来得及出口,掌力已经逼近。 一道极白眩光逼近她的脑海,阿赋意识涣散,闭眼瘫地。 …… 莲花姐的肉身瞬间瘫软在地,一个白衣女鬼从肉身里飘了出来,黑衣人觉察!立即飞出利器准备将鬼魂毁掉。 嘶嘶—— 千钧一发之际,半道忽然飞出一条黑蛇及时咬住那枚暗器! 黑衣人眸色一惊,双拳紧握,不可置信。 … 夜云缓缓散开,明月重现天际。 月光笼罩的芒草路上,黑衣人见势不妥,暗暗后退。 方才的小黑蛇已然不见,地上仍旧躺着莲花姐的身体,而白衣女鬼阿赋此时却被一个高挺的身影抱在怀里…… 黑衣人紧握双拳,眼中充满不甘,终还是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夜风吹过,锦绣黑袍摆轻轻拂动,那人弯起嘴角,三分宠溺七分魅惑的笑容,令天地为之失色。 寂静夜里,那人启口,低沉而慵懒的嗓音蛊惑人心,“小东西被坏人盯上了……” 这个似曾听过的声音,将阿赋从混沌中唤了回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在某个冰冷的怀抱里,她想要睁眼看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睡吧,你鬼体受损,需要修复。” 声音带着催眠的力量,可她还是不能就这么睡去,她仍旧心有余悸。 半梦半醒之间,阿赋终于撑开一丝缝隙,眼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仿佛被雾化一般看不真切。 “你……你是……” 那人见她意识不清还扭着身子想要挣脱,越发将她抱紧。 “睡吧。” 她紧绷身子在一双冰凉大手的安抚之下渐渐放松,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阿赋的眼睛还未全然阖上。 就在此时,那人低下头,好看的唇对着她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她没听清,却在最后一刻望见一抹鲜红的细长从那人口中飞了出来,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第32章 春风一梦 黑夜,天汇大殿,一个身影迅速闪过。 屋中燃起油灯,光线昏黄。黑衣人拉下蒙巾,神色惊惶不定。 此时,灯火微微一晃,屋中又多了一个人影。 黑衣人迅速转身,见到来者,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来盯着你,没有主子的指令你居然私自行动,若她跟咱们是一路的你莫不是错杀了?。”娇音带笑。 黑衣人冷哼一声:“若非我今晚亲自去试探,还未得知那条蛇妖已经修成人形。” “哦?但那终归只是妖,不足挂齿,我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跟我们一路的,若不是,那你不就暴露行踪了么?” 黑衣人冷笑:“她被我打得元神出窍,就算她知道我是谁也没有机会说了。” “你怎么不把她的面皮撕下来?我的千面幻法还欠很多张面皮,每一张不易得到啊。” 黑衣人蹙眉:“恶心,你再不收敛暴露的将是你!” “那就暴露吧,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十魔珠』,还得顶着这副仙骨不能上天不能入地,只能待在仙山里等待指令,我倒是希望撕开一切战个痛快。”娇声不屑。 黑衣人怒了,正欲开口呵斥,却听外头忽然吵杂起来。 “我先走了。”女子香袖轻挥消失在屋内。 深更半夜,天汇山所有弟子忽然起身出门。沈暨推门而出,拦住一人问清。 弟子慌张道:“巡夜师弟在百纳宫外发现阿赋师叔倒地不起,游掌教已经赶过去了!” 沈暨一惊,随即赶了过去。 百纳宫受到惊扰的弟子,纷纷起身出门,几乎每一间房都点起了灯火。每间房都有弟子匆忙而出,却独有一间房,仍旧保持黑暗…… . 周身被柔暖包围,阿赋昏昏沉沉之中逐渐睁开眼…… 纱帐帷幔,旖旎飘渺。金盏灯火如炬,入眼尽是金雕玉砌。 她这是在哪儿? 她转动着水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你醒了?”一个慵懒魅惑的声音由远而近。 这时候,一个黑影走了过来,是个男人。男人坐在她身边,俯身看着她。 阿赋使劲睁大眼,想要看清这个男人的样子,可他周围却像是起了纱帐,模糊不清。 她问:“你是谁?” 男人笑了,俯身朝她压了下来。 阿赋慌了,她想推开这个男人,可她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动弹不得。 男人重重地压着她的身子,冰凉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抚过她的脸,她的肩,她的腰,她的翘臀,还加势轻柔慢摁,弄得她浑身酥软…… 阿赋已经觉得窒息,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热流遍全身,她欲启口骂那轻薄她的登徒子。 怎知一张口尽是娇媚喘声…… 终于,她将所有力气汇聚在右手,她欲伸手推开那男人,却摸到了一处清凉细腻之物…… … 转眼清晰。 周围一片光明,司徒鸾钰盘腿坐于榻前座,双手还僵硬地保持着方才施法的姿势,双眼却惊诧地望着榻上昏睡的美丽女子:她湿润的唇瓣微微张着,面红似火、鼻息咻咻,口中还不断发出娇吟! “不……不要……”女子面红耳赤,声音娇媚,却是紧闭双眼,躺睡在榻。 此时,她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条拼命挣扎的小黑蛇。 司徒鸾钰听得满脸羞耻,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用力拍拍她的脸颊,急声道:“你快醒来!快醒来!” 梦里,那只大手沿着她曼妙的身躯一直探到双腿之间,阿赋这下受不住了,一声惊叫猛然睁开眼!可入眼的却是另一张男子的脸! “啊!淫贼!”她迅速挥上一拳朝那张脸揍了过去! 一拳将那‘淫贼’揍倒在地,阿赋连忙扯开被子往身上遮去。 小黑蛇从她被子里钻了出来,神色古怪,问道:“你这受了伤还能作春/梦,了不得啊。” 阿赋像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眶望着小黑蛇,委屈撅着嘴:“那淫贼辱我……” 小黑蛇噗嗤一笑,“你且看看吃你一拳那人可是淫贼?” 随着小黑蛇的视线朝前望去,她这才看清那狼狈起身之人,正是司徒鸾钰。 “仙宗?”她愕然。 司徒鸾钰脸色不佳,青着左眼,愤愤地望着她,“亏得我助你疗伤,却叫你如此羞辱。” “我……我方才……”身上还留着那双冰凉大手的触感,她不由得恍惚到底是梦是真。 “你方才做梦了!”小黑蛇忙接续她的话,蛇眼之中闪过一丝狡黠。 “原来是做梦啊……呼……”她松了口气,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发现穿戴完好这才安心。 等等!她的身子? 阿赋惊了,忙抬起双手,抚上脸庞。她离开莲花姐的肉身了!这是她自己的身体! “莫慌,你没有大碍。”司徒鸾钰抚上青眼,无奈施法消去痕迹。 “我离开莲花姐的肉身,怎么会没死呢?这里难道不是仙门吗?所以我才没被那清净之气净化?”她忙起身下榻,越过司徒鸾钰走到铜镜前。 美艳女鬼从身飘过,司徒鸾钰十分淡定地瞥了她一眼,答道:“早前你服过两粒阴丹,但你并不能好好受用。反而是袭击你的人施在你印堂上的那一掌劈碎了阴丹,阴丹在你体内与鬼体凝合,自行修炼,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三分之一实体,修得仙骨指日可待。” “真的!太好了!”她开心地飘了起来,飘到床榻边抓起小黑蛇,抱在怀里兴奋地蹭着。 但……司徒鸾钰看她的眼神不大对,而小黑蛇的蛇身也开始泛红。 她随着司徒鸾钰的视线往自己的胸口望去,只见小黑蛇整个身子已经被她大力摁进双|峰之间,而他此刻正用十分羞耻的眼神看着阿赋。 “我……我太兴奋了……”她尴尬笑着,将小黑蛇拿了出来,放回榻上。 话说,这蛇兄的触感好熟悉啊……一丝疑惑在脑中闪过。 司徒鸾钰轻咳几声,吩咐道:“现在你的身体有三分之一属于阳间,虽然可以在仙门走动,但还是很脆弱,稍有一点修为都能制服你,平日要去找雀廷受教,多加修炼。” 她连连点头,欣喜不已。 司徒鸾钰望了望门外,古怪道:“那副肉身的损坏已被雀廷治愈,你自己斟酌,若不想留,我让就命弟子安葬了去。” 要将莲花姐的肉身葬掉么?她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只有三分之一的实体,还是蛮担忧的。 小黑蛇眯着蛇眼盯着司徒鸾钰,半响终于开口问道:“你为何留我们下来?她作为鬼,我也作为妖,本是你们仙门的对头,为何你捉鬼降妖反之助她修凝实体,你有何目的?” 司徒鸾钰亦不惧地望向小黑蛇的蓝色眸子,答道:“只要你们不做乱,不害人,留下来有何不可?何况……”他笑着,走到阿赋身边拍拍她的肩,“我和阿赋有缘。” 嘶嘶!—— 小黑蛇不爽地飞出信子!蛇尾狂甩! 司徒鸾钰轻笑几声,恢复正色,开始询问阿赋昨夜发生之事。 阿赋如实回答,司徒鸾钰蹙眉极深,“终于出现了……” “您是说?”仙宗是谁魔族奸细出现了么? 司徒鸾钰独自思忖,并无多言,片刻后便离开了。 屋中只剩阿赋和小黑蛇,她忙坐上榻,见小黑蛇神情不悦,劝说道:“蛇兄莫要动怒呀,仙宗不会伤害咱们的。” 小黑蛇更为不悦了,甩过蛇尾缠住她的脖子,怒道:“愚蠢的鬼女!你当本大王是笨蛋嘛?他是仙,你我是鬼是妖,如此好心对你必定别有用心!” 阿赋被勒得很难受,嗫嚅道:“我,我知道他别有用心……我也是为了……能够留在仙门啊……” 小黑蛇收回蛇尾,疑惑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大王?” 阿赋心虚地别过头,“没,没有。” 小黑蛇愤怒甩出蛇尾,狠狠抽在她小腿上,怒道:“实话说来!你是本大王的鬼!何时被他收买了去?敢在本大王眼皮底下撒谎?信不信本大王一口吞了你?” 至始至终,阿赋最害怕的还是他真正发火的样子,别看蛇躯小小,那凶狠的模样却足以慑鬼七分。 “仙宗和我做了交易,他让我留在仙门替他找出藏在仙门的魔族奸细,而我就能顺利修成仙骨……” “白痴鬼女!本大王不是说了只要找到仙罡玉册什么仙修不成?你有本事找奸细怎么不多花点时间找找此物?”小黑蛇怒问。 阿赋瘪瘪嘴:“我问过游师兄了,他说『仙罡玉册』只是一个传说,都没人见过呢,怎么找呀?” “什么?”小黑蛇眸中闪过失落,居然只是个传说…… 阿赋见他忽然安静下来,安慰道:“蛇兄放心,没有仙罡玉册咱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总有办法可以恢复你的修为的。” 小黑蛇闻言,不屑地扭过头,径自爬进被窝里:“本大王要睡觉了。” 阿赋哦了一声,起身下榻,将床榻让给他。 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为鬼的曼妙身姿和美丽容貌,她不由得沾沾自喜,喃喃自语起来:“那一掌居然把阴丹给打碎了,促进我修得实体,如此还得感谢那黑衣人呢……” 蜷缩在被窝里的小黑蛇不屑一哼:屁话!那一掌顶个毛用!若不是本大王元神出窍入你鬼体压碎那两颗阴丹,你能成功修凝实体才怪! 想到这里,他蛇躯一红。不由得想到方才她面红呻|吟的情景,这愚蠢的鬼女到底梦见什么了?   ☆、第33章 师兄用心 阿赋独自在房间内休养了两日,期间司徒鸾钰为黑衣人之事来过一次,并告知莲花姐的肉身已经恢复如初,若她想借用最好尽快。 阿赋与小黑蛇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借以莲花姐的肉身行事。 于是,这日她准备在小黑蛇陪同下前往天汇附着莲花姐的肉身,怎奈她刚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寒风即刻将小黑蛇吹晕了! “本大王困意袭来……了不得……这冬天要提前了么?” “糟糕!蛇兄这是要冬眠了么?” “不妥不妥!改日再去,你让本大王睡会儿……”说着,缩在被窝里的小黑蛇就这么阖眼沉默。 阿赋颇有些忧虑,这蛇兄要是冬眠了,她这段时间可就得独自奋斗了!只盼望这个寒冬晚点来早点走…… 因小黑蛇困乏睡去,阿赋只能选择改日出门,但想到自己已经拥有三分之一实体,她有些坐不住,对于自由行走于仙门这事,她跃跃欲试。 一番思量后,她还是出了门。 . 无论往哪条路去,出了百纳宫必定看见芒草林。 就在这条被袭击的山路上,她悠哉悠哉地走着,侧头观赏着秋季里的芒草林。 远远近近的芒草在秋风中起伏如浪,干燥的秋风拂面清爽……阿赋一路眼波不动地眺望着山脚这片芒草林,只是芒草随风弯腰的时候,她却看见芒草之中站着一个身影。 远望不识何人,但她心中隐隐猜到那站在芒草中的人,可能是游雀廷。 感受着身姿轻盈奔跑起来的畅快和舒爽,她像一只美丽白蝶奔跑在芒草林中。 本来想要悄悄走到游雀廷身后,吓他一吓。 怎知当她走近的时候,这才看清游雀廷那一身仙服染血的骇人景象。 仙服后摆和袖摆都浸染了鲜血,越发走近血腥味越发浓重,游雀廷神色失落,深含悲痛的声音:“师妹……” 阿赋心下惊了又惊,他是经历了什么?为何这般浑身染血。 阿赋刚想应声,却听他又道:“师妹……你走地猝不及防…叫我如何适应……” 甚?阿赋愣了愣,莫非游雀廷以为她离开了仙山,所以这般不舍和难过?可她早前怎的没发现游雀廷对自己有这么不舍的感情啊?还有他那一身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思及此,阿赋心头一震:游雀廷莫不是心悦与我? 揣着这般瞎猜的心思,她偷偷探头望向游雀廷,他左手负后,右手手心放着一对小小的纸翼,眉头微蹙,神情悲戚。 【果然,他许是对我动了情呢!】 但这般只是猜测,还得细细观察。 于是,阿赋站于他身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莺燕娇声:“游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游雀廷身躯一震!僵持少顷,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 转身那一眼,游雀廷惊愕了,纵使仙门天女貌美无数,他不曾见过这等美丽的女子。 肤色苍白,眸似清泉,唇似莲瓣,内朱外白,一抹湿润覆之。一袭轻纱白素贴身而着,勾勒出曼妙身姿。 游雀廷看得出神,阿赋笑靥如花。 “游师兄!游师兄!你作何不应声呀?”阿赋挥着白衣广袖,终于将他从震惊中拉回了神。 游雀廷恢复平常神色,匪夷所思地望着她:“师妹?” 阿赋重重点头:“是啊!我是阿赋!我正要去天汇大殿找莲花姐的肉身呢,正巧看到师兄站于芒草之中,师兄……方才是怎么了?” 游雀廷眼中慌张一闪,忙将手中纸翼收起,激动道:“原来师妹无大碍,我向仙宗问起他却不透只言片语,竟叫我误会师妹被奸细所害!” “这还得感谢师兄为我炼制的阴丹,反之促进我修得实体呢!” 本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可见他一身血迹,阿赋无心报喜,便问他缘由。游雀廷几番说的不清不楚,终于在她咄咄逼问之下这才坦白。 原来游雀廷以为她被魔族奸细所害,连同魂魄无存,他恳求仙宗救回她,仙宗却是几语敷衍不予回应。游雀廷气愤而无奈之下,只身冒险去了蛮荒界,于蛮荒界中受妖兽群攻之下取得陨池之水兑入清水,让仙门中每个弟子都饮下此水。 陨池水能激出魔人障煞之气,可他终究大失所望,每个弟子都饮了那水,却毫无变化。为此,仙宗大怒斥责他打草惊蛇,而他便在大悲大愤之后,独自躲在这芒草林中,直到阿赋出现…… 阿赋心中百感交集,对于游雀廷这番付出总觉得受之有愧。 见阿赋平安无事,游雀廷那悲愤的情绪也早已消散,二人相顾无言,空气中顿时飘过尴尬的气息。 最终,二人还是一同前往天汇山,阿赋得尽快附着于莲花姐的肉身。 . 莲花姐的身体果然保持完好,安躺于游雀廷的寝殿内,只是那肉嘟嘟的脸上被沙地擦伤的地方,还留着疤痕。猛然望去,胖极丑极,但没办法,为了修炼,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躲于这副肉身了。 当她和游雀廷赶到的时候,仙宗已经先于此等候。见着阿赋,仙宗二话不说将其拉了过来,并示意游雀廷巡查门外有无他人。 “仙宗,您怎么在这儿?是来亲自监督我进入莲花姐的肉身么?”她不解,仙宗的很多行为她一向不解。 司徒鸾钰眼眸乱转,随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佛门派弟子过来送了个消息。” 见仙宗这般鬼鬼祟祟,她亦跟着紧张起来:“什么消息?” 司徒鸾钰望了身后的游雀廷一眼,站直身子,神色凝重道:“仙门之中所藏匿的内奸,是为寻找十魔珠而来的。” “十魔珠?”游雀廷与她同时惊愕。 司徒鸾钰点头,正色道:“十魔珠本是魔族十位魔子的元丹,仙魔决战之时,恰逢魔后诞下魔婴,一胎十珠,当年四上神七上仙连胜魔族,攻进魔窟的时候,顺势夺走了那十个魔子,但十魔子于任何神仙之力都净化不死,诛杀不灭,仙界只好削其肉骨,剩下的十颗魔珠,便被四上神七上仙一同镇守。” 游雀廷闻言,忙接话道:“所以,那些奸细是想找到十魔珠妄想重振旗鼓,让魔族死而复生?” 司徒鸾钰点头。 阿赋听得恍然,倍觉震撼! 司徒鸾钰又道:“不过,并无仙者知道十魔珠的下落,因为镇守十魔珠的十位上神上仙均云游四方,难寻其踪。” 阿赋疑惑:“四上神七上仙,加起来不是十一位神仙么?怎么是十位?” 司徒鸾钰哀叹一声,惋惜道:“传闻其中一位女上仙在飞神渡劫之时不幸亡矣,尸魂无存啊。” 游雀廷蹙眉,同感惋惜。 阿赋亦叹息:“可怜,可怜。” 砰砰砰! 屋内三人互相叹息的时候,门被一阵急促的敲打,随之还传来一个苍老的哭喊声:“阿赋啊!我可怜的徒儿!我命薄的徒儿你怎么就这么去了!雀廷快开门让我见见我那可怜的徒儿啊!” 司徒鸾钰一定,连忙将阿赋推到莲花姐身边,催促道:“快进去!” 阿赋点头,凝神化为一缕青烟,嗖地一声从莲花姐的大鼻孔钻了进去! 游雀廷忙上前开门,孔瞒泪涕交加,跪倒在司徒鸾钰跟前,哭嚎着:“求仙宗救救弟子那可怜的胖徒弟吧,虽然她无资质无灵根品貌不佳,可终归是弟子唯一的徒弟啊。” 司徒鸾钰无奈地轻咳几声,成功俯身与莲花姐的阿赋,终于悠悠醒来,缓缓启口:“师父,我没死……” ·…·…·…·…·…·…· 当晚,游雀廷召集其他掌教和执教,与天汇大殿秘密谈话。并详细告知魔族内奸是为十魔珠而来,仙宗与天庭已经严密看守十魔珠。 游雀廷还吩咐各大掌教和执教,在夜里要多加防范,多安排身边人于众弟子之中,严密观察众弟子的行为。 于是,在这五日之内,仙门之中的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过得惶惶不安。 因为出现黑衣人,阿赋的内奸嫌疑终于摆脱,她和终日昏昏欲睡的小黑蛇也终于回到不够山。孔瞒已经为她搭建好了新的竹屋,想是出于对小黑蛇的喜爱,他竟然在竹屋内搭了许多竹梁,横竖皆有,可方便小黑蛇爬来爬去四方有路。 …… 日子恢复如常,可就在这一晚,阿赋的心频频不安。 下午仙宗私下见她,吩咐她晚上去天汇大殿,说是已经知道十魔珠的下落,要告知她,并让她一起守护,观察内奸。 因先前与仙宗有保密协议,这几日小黑蛇又浑浑噩噩的,她便没有将十魔珠一事告诉他。 当晚,见小黑蛇盘曲于房梁上酣然大睡,阿赋挎上布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竹屋,悄无声息地戴上纸翼飞往天汇山。 . 夜云蔽月,仙山里只能掌灯照明,灯火所到之处只能望见地上之物,却不能照见空中飞行的鸟儿,还有屋檐上飞走的黑衣人……   ☆、第34章 施计捉奸 “仙宗,这黑灯瞎火的您找我来作甚?” “嘘…小声点……” 夜已深,所有弟子都已经睡下,巡夜弟子也已经巡完了天汇大殿。此刻此处并无他人,只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徘徊在大殿门口。 其中一个身影极其肥胖,另一个身影身穿宽大斗篷,手指上的绿叶戒指泛着幽幽绿光。此时二人正抱着一个木盒,左顾右盼之中偷偷进入了天汇大殿。 屋瓦隐蔽处,黑衣人眯着双眼,紧紧打量着那两个行动诡异的身影。仙门已知他们为十魔珠而来,可仙门究竟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在他们之中出了叛徒? 黑衣人眼中一抹锐利急纵,盯着天汇大殿紧闭的大门,许久许久。 终于,一炷香时间后,斗篷人扶着肥胖的身影动作怪异地从稍开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阿赋,你体质特殊非人非仙,果然不能乱来。今后要特别注意了,今晚之事万不能再任何人面前提起。” 斗篷人低声说的话全被黑衣人听进耳,而被斗篷人扶在怀中的肥胖身影却是不知发生何事,一副半醒半睡的模样。 片刻后,斗篷人带着肥胖身影飞往不够山的方向。 隐蔽在暗处的黑衣人见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山尽头,于是悄然落地,轻步疾走,左观右视之后缓缓推开了天汇大殿的大门踏步而进。 大殿两侧井然有序地摆放着金灯盏,灯火微弱昏黄,不足以照明整个大殿,于是有些角落是黑暗的。黑衣人轻步微挪,谨慎步入殿中藏放秘笈书册的地方。 方才那两个身影定是仙宗和阿赋无疑,只是半夜三更他二人鬼鬼祟祟进入天汇大殿作甚? 他闻得那胖女死而复生,想要彻底搞清楚她的身份,怎知恰巧遇上仙宗也下了山。 只是十魔珠一事人尽皆知,仙宗严加防范之际还夜会阿赋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仙宗是想引他出来? 思及此,黑衣人立即停住了挪动的脚步! 想引鳖入瓮?他望了望大门,冷笑一声,以他在仙门的身份就算半夜进入天汇大殿也是常事:仙宗妄想捉出内奸的计谋被他识破了。 大门外似乎有了动静,黑衣人不屑一笑,正想拉下蒙面巾恢复原貌,奈何大门已经被打开,他心下一惊,迅速躲进帷幔后头! 忽然闯进大殿的人,却是云碧仙子! 黑衣人蹙眉,贸然出去未必要一番解释,但久待不现身稍会儿被她发现,更是解释不清。 黑衣人思索再三,见云碧仙子朝帷幔这边走了过来,他正想着换个地方,抬眼却看见帷幔对面一双阴深深的眼睛正惊骇地盯着他! “嚇——!”黑衣人被这忽然出现的一双眼睛吓得低呼。 对面亦是帷幔,只是对面的帷幔里却站着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白衣女鬼…… 对面这个白衣女人阴气极重,定是鬼魂无疑,只是为何鬼魂能出现在仙门之中? 黑衣人回想到方才那一幕,斗篷人扶着昏迷的阿赋离开那一幕,他顿时反应了过来! 这只鬼才是躲在暗处观察一切的最大隐患! 幸得他方才没有恢复原貌,黑衣人这般想着,迅速恢复从容,假装看不见白衣女鬼,转身朝云碧仙子走了过去! …… 阿赋躲在帷幔里,盯着黑衣人的背影,心急如焚:这家伙方才不是要拉下蒙面巾了么?怎的如此拖拖拉拉?她冒着生命危险躲着这里只为看清内奸的真面目,仙宗曾说这内奸诡计多端,但此法必定会在大殿内露出原貌的!她是否得再等等? 阿赋悄悄探出脑袋,望着黑衣人快步走向云碧仙子…… 云碧仙子手中拿着一包红色粉末,此刻正偷偷往往青铜鼎内倒洒。 眼前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叫云碧吓得手一抖,整包红粉都掉进了青铜鼎!红粉溶入火中,随着鼎内瞬间扑腾的火焰,一股奇异香味扑鼻而来。 黑衣人扇了扇鼻端,惊讶地望着云碧:“你在做什么?” 云碧仙子惊忙后退,作势防卫,怒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嗤笑,伸手往青铜鼎内抓过一抹香灰,闻之惊讶:“你居然在这里面放仙媚散?你想令谁动情?” 云碧脸色瞬白,被戳破心思的滋味过于屈辱,可这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却认识她,必是内奸无疑。 云碧刚想喊人,却被黑衣人制止:“你想把人都引过来,让大家都知道你半夜在此下仙媚散之事么?” 云碧瞬间止了音,确实,眼下若将此事闹大,她在青铜鼎放仙媚散一事也会随之传开。届时她不仅名声大失,甚至还有可能被仙宗问罪。 不行,她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云碧一番思量,对黑衣人道:“只要你不将此事说出去,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你走吧。” 黑衣人闻言,诡异一笑,眼中带着戏虐缓步到云碧仙子身后,低声道:“仙子如此迷人,我舍不得走……” “你!”云碧大怒,反手攻击,黑衣人迅速闪躲,一个跃身飞出天汇大殿,消失前还伴随着阵阵诡异笑声。 云碧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心中对于发现内奸一事惶惶不安,但总比丑事被传扬出去好。 就在云碧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暨忽然带着几名弟子破门而入! 躲在帷幔后头的阿赋吓了一跳,这沈暨来得真凑巧! “云碧仙子?深更半夜您在我天汇大殿做什么?”沈暨蹙眉,疑惑地看着云碧。 云碧见势不对,定了定慌乱的心神,从容笑道:“我…只是路过天汇山,沈执教这么晚还不休息?” 沈暨更为疑惑:“在下奉命守夜,睡不得!天汇与云汇相对不同路,倒是云碧仙子专门路过我天汇大殿,实在令人费解!” 云碧神色一慌,这下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但她知道这个沈暨平日垂涎于她的美色,眼下只能想办法让息事宁人了。 云碧娇笑,挪步沈暨跟前,嫣然一笑:“沈执教辛苦,我真的只是路过天汇,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 若换做以往,沈暨必定顺了她的意,只是这回他却换了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云碧仙子先坐吧,在下就不坐了。” 言毕,沈暨示意身后的弟子立刻前去禀报游雀廷,云碧见此,颓然坐地。 . 从半夜一直上演到天亮的这出戏,阿赋当真是没有看明白!究竟云碧仙子和那个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她是不是内奸?她在青铜鼎内下的仙媚散又是什么东西?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云碧仙子会对黑衣人低声下气? 这些想不通的问题,她全数交给仙宗去想。 云碧当场就被沈暨和游雀廷扣留在天汇大殿,待仙宗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只不过,仙宗这次过来竟将莲花姐的肉身也抱了过来…… 游雀廷见之眸中闪过异样,他赶紧上前接过莲花姐的身子,躲在帷幔后头的阿赋,趁大家都围着云碧仙子问话,偷偷化为一缕青烟飞进莲花姐的鼻孔里。 众人对于仙宗将昏睡的阿赋抱进大殿,而阿赋又在片刻后清醒过来,跑到仙宗身边附耳私语这一系列行为倍感诧异。 沈暨望着二人的举止,心中一个咯噔!似乎明白了什么…… 云碧仙子为何夜入天汇大殿之事,在游雀廷的审问下终于如实禀报,游雀廷的脸色极为难看。但他不能说什么,只能将此事交给司徒鸾钰处理。 司徒鸾钰闻得阿赋细细报来的过程,当场大发雷霆,怒斥道:“成何体统!云碧!亏得我念在你师父面上纵容你偏道修行,你居然做出这等事情!” 云碧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弟子知错了!弟子愿受惩罚!” 均以为云碧做出这等有损仙德之事顶多挨顿骂,怎知司徒鸾钰话锋一转,疾言厉色道:“惩罚?你夜半私会内奸,又在青铜鼎内下仙媚散,居心叵测!本宗要将你拿回天庭受审!” “什么?”云碧脸色惨白,不可置信。 …… 事后,云碧被囚禁于仙山水牢中,而她的掌教之位也被司徒鸾钰撤去。 游雀廷虽不待见云碧,但心底对于内奸一事多少有数,云碧仙子偏道修行,心性不定,但她天生仙骨,乃天界仙者后裔,不可能是魔族内奸。不过,此番若能借此机会撤去云碧掌教之位,重整仙门,游雀廷觉得可行之。 于是,他心下一狠,全然无视云碧的哀求,决然离去。 如此,云汇山教派全数解散,仙宗也放话让游雀廷全权治理。遂,游雀廷趁势下令,严禁仙门之中存在儿女私情,一旦踏上仙道,心中不可存有半点情、爱、欲。违反者,逐出仙门。 云汇山修炼多年的女弟子,有那么一部分是不满的,黎敏和执教刘似水最为不满。当下,游雀廷又下令,云汇山所有的女弟子只有两条出路:一进入青陵峰修心净心,二进入天汇山修剑。 当下很多女弟子纷纷不愿意,但命令在前不得不从,小部分女弟子进入青陵峰清修,其中清穗等人,大部分留在了天汇山,其中有黎敏和执教刘似水。而云汇山云仙宫在二日之内便被游雀廷命人拆除重建,改名天仙宫。 阿赋随着司徒鸾钰回到不够山小竹屋,进门前,她疑惑问道:“仙宗,我觉得云碧仙子可能是冤枉的,如此仙姿佚貌一美人儿,不可能是魔族的啊。” 司徒鸾钰摇头,笑道:“这些事情你不用管,这几日你好生待在不够山以保安全,内奸之事自有定夺。” 阿赋闻言,更为疑惑:“您也不信云碧仙子是内奸吧?那您为何放任游师兄将云汇山瓦解了呢?” 司徒鸾钰神色一凛,正色道;“游雀廷,便是第二个奚若命,他心中有道,修行端正,与奚若命很相似。这些年我不想整治仙门是为了让内奸露出端倪,眼下端倪初现,是该放手让他重整仙门了。” 阿赋似懂非懂,但这听着终归是好事一桩! 司徒鸾钰离开了,她转身推门而进。 小竹屋内,小黑蛇仍旧埋头大睡。 她郁闷,一日不听蛇兄叨叨,她心里真不是滋味。 于是,她走到榻前,捧起小黑蛇软软的身子,凑到他紧阖的双眸前,低声道:“蛇兄,该醒啦。” 小小蛇眼转了转,少顷后微微睁开,眸子雾气氤氲,迷离地望着她,声音倦怠:“是阿赋……” “欸?蛇兄这是怎么了?”阿赋顿觉不妙,这蛇兄看起来怎么病怏怏的? 小黑蛇整个身子软如棉花,放在榻上瘫成一坨,只听他微启蛇口,无力道:“本大王…甚是困乏…” “可冬天不是还没到嘛?”阿赋急了,忙将前几天买的糕点取了出来,糕点已经碎成渣渣,她一小撮一小撮地塞进小黑蛇嘴里,末了还难过不已,“蛇兄定是饿了,快吃快吃,吃饱肚子就能恢复体力了。” 小黑蛇无语,几番张口将糕点沫吐了出来,翻个身继续睡。 阿赋失落地收拾着糕点渣,一边摇头晃脑叹息,一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自言自语搬了出来。怎么说内奸也有了眉目,保密协议作废,她也没必要将疑惑藏在心底了吧? 孰知,小黑蛇闻得此言,却是一个振奋直起了身子,瞪大了蛇眼盯着她:“十魔珠?” 她点头,振奋道:“是啊!那是魔族十子,听说内奸都是为了找十魔珠而来的。” 小黑蛇眼珠子一转,认真地盯着她的眸子,淡定道:“你管这些作甚?本大王不是让你打听仙罡玉册的下落么?” 阿赋咬了咬唇,心虚地低下头。 小黑蛇冷哼一声,扭头钻进被窝,语气不悦:“别打扰本大王睡觉。” 她瘪瘪嘴,没有蛇兄叨叨的日子倍为寂寞,这般忖着,阿赋索性抓住他遗留的蛇尾,哀求道:“蛇兄别睡啦,咱们去找武雁雁和王小洪吧!” 小黑蛇任由她抓着,不予理会。 “要不咱们去找吕承颂,或者去通天街找童笙磬呀,好不好嘛?”继续撒娇。 小黑蛇还是不予理会。 阿赋气馁,松开蛇尾起身便要离开。此时,小黑蛇却又将身子扭了出来,淡定地望着她,道:“你出来一下。” “甚?”她低头望向自己肥胖的身躯,“蛇兄是让我从莲花姐的身体里出来?” 小黑蛇点头,表情严肃。 她虽是疑惑,但如今可以随意进出肉身,离开一下倒也无碍。于是她坐回旁侧木椅,闭眼凝神。 少顷一个美艳的白衣女鬼从肥胖的身躯里飘了出来…… “蛇兄,我出来了。”她站于榻前,脸上笑容淡淡。 小黑蛇却是不苟言笑,安静地打量着她的身子,当目光落到她那柔弱小蛮腰的时候,蛇眼闪过一丝异样。 阿赋对此疑惑不解,正欲开口问之。岂料小黑蛇忽然飞出蛇尾一把勾住她的小腰,紧接着将她拖进了…被窝里…… “蛇兄!蛇兄这是作甚?快些放开我。”为何她会觉得当下情形,没由来的熟悉? “大胆鬼女,让你吵本大王睡觉!看本大王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第35章 施计捉奸(二) 虽然对云碧仙子的了解甚少,但她心中仍旧不信云碧仙子是内奸。缘由呢?阿赋说不上来。 待孔瞒回到不够山,阿赋忙拦下他问个明白,这才知道云碧仙子那夜偷偷洒在青铜鼎内的红粉是什么物什。 仙媚散,是云汇山所有灵丹妙药中最珍贵的一种,也是最忌讳的一种,除了云碧仙子和执教刘似水之外,任何弟子不得擅自炼制。因为仙媚散用少了能使受用者处于幻境之中更为真实,而用多了便能扰人心神,令人心魂荡漾,另生情愫。 她听得恍惚,云碧仙子莫不是有了心上人?她想让谁人心生情愫? 这些仙家琐事似乎不是她该担忧的,而腰间传来的痛感不由得让她长叹一声:摊上繁奇这妖怪,呜呼哀哉。 . 另一头,查内奸查地忘乎所以的司徒鸾钰,私下最信任的人本应是孔瞒和游雀廷,而他这次却召见了极少出山的六牙子、何杏之,还有沈暨。三人受命前往玉鸾宫,跪于殿中候命。 司徒鸾钰十分谨慎地探望门外,挥袖关上大门,眼底一片平静,低声道:“那晚与云碧一同出现在天汇大殿的黑衣人,你们知否?” “弟子已得知。”三人答道。 司徒鸾钰踱来踱去,看似神色不安,少顷又道:“若云碧所说是真,那么黑衣人定是个男子,三位仙者平日里与众弟子最为亲近可有发现异常?” 三人纷纷摇头,失落道:“禀仙宗,并无异常。” 司徒鸾钰眯眼思忖,道:“内奸必定藏于众弟子之中,即日起三位仙者要严密注意,凡是行动诡异者必须彻查,若能将内奸找出来更好不过,当然,我会授予三位自由出入各大教派的权力。” 三人叩首受命,随后相继转身离去。六牙子、何杏之步伐匆匆赶着回教派之内落定严查任务,独独沈暨走的不疾不徐,飞下不够山时一直将目光落在瀑布流旁的小竹屋。 既然仙宗都放话让他去查内奸,那么他必须认真捉出一个内奸来! ∞∞┉┉┉┉∞∞┉┉┉ 蛇大王终日昏睡,孔瞒师父早晚都得巡山,闲暇之余还得上玉鸾宫替仙宗打扫卫生,因此独留阿赋守着小竹屋闲得发慌。这日她听闻清穗要进入青陵峰清修,感叹今后难以相见,于是悄悄下了山。 初见清穗时,她是容光焕发,幸福而快乐的。但这次再见清穗,她却面色晦暗,愁眉不展。阿赋疑惑不解,多次询问下才得知:原来仙门颁发禁令之后,清穗与心上人便不能再相见了。清穗本想劝说心上人一同离开仙门,作对凡人眷侣。但她心仪的男子却选择了修仙,不甘为凡。如今清穗之所以选择进入青陵峰,想必也是心灰意冷了吧。 情爱能让先前红光美颜的女子变成如今这般失魂落魄,当真是可怕。 阿赋拍拍清穗的手,安慰道:“既然他人辜负你,咱们再换个人放在心上便是,何必为他如此伤情,清穗这等美人儿对于男弟子们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清穗摇了摇头,黯淡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阿赋师叔想是未曾体会过男女之情,此生若无他,清穗也无所恋了。” 阿赋语塞,不曾身临其境,难以感同身受。这般,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望着清穗失魂发呆的模样,她心中猛然一顿,那日芒草林中仙服染血的身影重现脑海。 阿赋向来妄自菲薄,那日试想游雀廷心悦自己,也只是一番推测。但今日见到与那日游雀廷情绪十分相似的清穗,她不由得又猜想:游雀廷当真心悦她了? 见阿赋忧虑思忖,清穗像是看出什么,不由得问道:“师叔可是也有心仪之人?” 阿赋一愣,她心仪的人…… …… 亲自送清穗进入青陵峰,眼见天也差不多黑了,她取出那对小小的纸翼放在手心抚摸着,她为何要猜测游雀廷对她抱有什么心思?还是说她心底也有那么一丝希望游雀廷对她是有心思的? 回到小竹屋的时候,孔瞒师父还未归来。阿赋小心翼翼地将纸翼放回兜里,欲推门而进。 但意外发生了! 嚓地一声响!在空荡的山内响起,阿赋被小竹门弹出好远一段距离。 她摸着摔痛的臀部站起身,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泛光的小竹门,却看见倒地躺在竹门外的……莲花姐? “我被弹出来了?!”她惊恐地望向自己的身体,果然是被那道奇怪的光强行将她从莲花姐的体内逼了出来! 门上怎么会有光呢?蛇兄还在屋子里呢! 思及此,阿赋顿惊!起身迅速飘向小竹屋,怎知此时一道剑气逼来,紧随而至的却是几名手持佩剑的弟子! “执教果然料得不错!所谓的阿赋师叔其实就是妖孽!”黎敏疾言厉色,手中紧握佩剑,狠狠地瞪着她。 而此时,为首带领围住她的人却是沈暨! 阿赋惊了:“你们这是作甚?” 沈暨冷笑:“作甚?当然奉命捉拿魔族内奸了!来人!把她捆起来!” 阿赋见势不妥,沈暨奉谁之命将她捉起来的?难道是仙宗?不可能啊。 她转身欲逃,却被沈暨随手一个剑气挡了回来。黎敏神色不善地上前,甩出红头绳将她缠绑住! “啊啊啊!疼死我了!快放开我!”阿赋疼地惨叫连连,红头绳是仙道用来束缚虚灵孤鬼的法器,附有强大阳气能损阴鬼之躯。 “快!将她绑回天汇大殿!”沈暨即刻下令。 此时,被剑气封住的竹门内一直传来撞击之声,她知道那是小黑蛇在撞击。 “蛇兄救我!”阿赋欲挣脱,却忽然被黎敏紧紧拽住长发。 “蛇?”沈暨闻言,恍然大悟,“屋内有同党!我来对付,你们马上将她送去天汇大殿!” 黎敏得令,眸色更狠,用力拽着阿赋的长发,偏是不御剑不驾云,硬将她拖着离开。 黎敏与其他弟子将阿赋押走,沈暨撤去剑气,踹开小竹屋的门,可当他进屋的时候,屋内却什么也没有,除了横竖穿插的竹梁,并无任何妖气和异常。沈暨蹙眉,方才明明有撞击之声,为何屋内的东西消失地如此之快,还不留一丝气息? 他本欲离开,却在转身之际瞥见榻上被褥处有异动,沈暨谨慎上前,挥出长剑果断掀开被褥!只见被褥下,一条盘曲睡眠的小黑蛇一动不动,因受到惊扰,此刻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沈暨…… . “疼死我了…救命…”一路被黎敏拽着头发往天汇大殿拖去,身上紧紧缠绑的红头绳已经将她的皮肤勒出血痕。 路上的弟子纷纷让路,多数见此都是震惊的。 天汇大殿中,游雀廷正与孔瞒商谈着什么,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地正要上前禀报,殿外就传来阿赋的惨叫声。 黎敏拽着她的头发将她重重甩向地面,阿赋疼地精神恍惚,左右莫辩,黎敏将她这么一甩,她便像球似地滚了几圈,居然滚到游雀廷脚边。 “游掌教!弟子奉沈执教之命捉拿女鬼!”黎敏大声禀报。 孔瞒显然吓了一跳,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女鬼就是他的胖徒弟。 游雀廷脸色忽变,见阿赋披头散发,遍身血痕,他连忙解开她身上的红头绳,并取出阴丹喂入她口中。 黎敏见此,震惊、疑惑、气愤:“游掌教!她可是女鬼!” 游雀廷不语,抬头阴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叫黎敏吓得噤声。 孔瞒见势不对,连忙离开,他得去告诉仙宗。 而此刻,沈暨右手持长剑,左手捏住一条黑蛇的七寸,神情严肃地走进殿内。 “蛇,蛇兄……”可怜她还以为繁奇那厮为了救她跟沈暨打起来了呢,可如此紧要关头这厮被人掐住七寸居然还能睡觉! 沈暨无应声,将小黑蛇扔向地面,这行径与黎敏扔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阿赋浑身疼地火辣辣,所幸有阴丹保体不至于晕过去,她爬到小黑蛇身边,将瘫软的小黑蛇塞进袖兜里。 片刻后,司徒鸾钰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直直飞进大殿之中。 沈暨与黎敏立即跪地,拱手道:“启禀仙宗!弟子已将内奸捉拿!” “哦?!”司徒鸾钰惊讶,随后望向地面的阿赋,“她是内奸?” “正是!此女非人非妖,乃鬼魂之躯,却借凡人肉身藏于我仙门如此之久,定是魔族内奸!”沈暨决然道。 司徒鸾钰若有所思地望着阿赋,阿赋亦抬头十分憋屈地望着他。 游雀廷忽然上前,将阿赋扶到一边,正色道:“今日的内奸果然现形了!仙宗要如此处置?” 司徒鸾钰闻言,扭头别有深意地望了沈暨一眼,问道:“沈执教觉得该如此处置?” 沈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弟子认为此女必须送往天界受审,届时供出同谋再一并处死。” 昏睡在她袖兜里的小黑蛇眼皮动了动,心中不免暗笑:愚蠢…… 司徒鸾钰闻言,威严道:“来人!” 此时,候在门外的二十名修为颇高的仙者一拥而进。 沈暨神情严肃,眸中却是带笑,黎敏更是笑得放肆,俨然一副幸灾乐祸。 可,司徒鸾钰却道:“将沈暨给我拿下!” 孔瞒、黎敏、还有阿赋纷纷将震惊地目光投向司徒鸾钰,唯独游雀廷十分淡然。 沈暨大惊失色,慌忙道:“仙宗!您这是作甚?弟子做错何事?” “弟子?”司徒鸾钰嗤笑一声,摇头,“本宗当真是心痛呢,当年可是七星仙者亲自将你送到我这儿的,想必七星仙者也不曾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吧。” 沈暨脸色一白,忙道:“弟子不明白仙宗此言何意!” 游雀廷淡淡瞥了他一眼:“仙宗言下之意所指,你才是魔族内奸。” 黎敏早已惊慌失措地躲到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方才明明不是要将阿赋问罪么?为何仙宗会认为沈暨是内奸? 沈暨怒道:“游雀廷!你有何证据!我天生凡者修三百年得仙骨,若我是内奸如何安然存活与仙门之中?” 司徒鸾钰笑道:“这就是你们的高明之处,借用凡人之躯修炼成仙之术,隐蔽魔魂所在。起初我虽怀疑你,但心中还是不信的。我之所以私下命你和六牙子,何杏之一同着手捉拿内奸,就是想知道你们之中有谁能够觉察出这个无魂独魄的女鬼所在。” 沈暨身形一震,匪夷所思地望向阿赋。 阿赋亦疑惑,但回想仙宗曾言:仙门中无人能发觉她的存在,她就像空气一样。可眼下沈暨确实发现了她,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了你沈暨有慧眼识阴鬼的能力,除非阿赋自己想要让人看见,否则灵魂处于阳间的仙者是感觉不到她的。”司徒鸾钰得意道。 原来她还有这种能力!阿赋震惊,她怎么不知道呢? 沈暨被堵地应不来话,只得恨恨地瞪着阿赋,不过一只鬼,却是非同一般的鬼! 正是沈暨这小半会儿的迟疑更加笃定了司徒鸾钰的猜测,只听他神情一变,怒道:“押上天界!” “是!” ﹋﹊﹋﹊﹋﹊﹋﹊﹋﹊﹋﹊﹋﹊﹋﹊﹋﹊ 沈暨是内奸!沈暨是内奸?阿赋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这太不可思议了! 但疑惑终究挡不住浑身的痛感,加上服用阴丹无力受用,在沈暨被二十位仙者押离大之后,她就这么昏了过去。 当下,游雀廷当着众弟子的面,将白衣女鬼拦腰抱起,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天汇大殿,孔瞒朝司徒鸾钰拜别后随之跟上。 黎敏站于人群身后,吃惊地同时不忘将此事铭记在心,她得去水牢告诉云掌教。 司徒鸾钰微微不爽:他是利用了阿赋引出沈暨这个内奸,但这个阿赋来历不明,孰能担保她是良善之辈?但看方才游雀廷头也不回地带着她离开,估摸对司徒鸾钰这等做法还是不满的。 司徒鸾钰倒也不甚在意,总归能捉到一个内奸,就能捉到第二个,这般想着,司徒鸾钰在众弟子的齐声恭送之下离开了。 . 不够山.小竹屋 肤色白如缟素的阿赋被游雀廷抱上床榻,一路受风吹袭,她从昏迷衍为半醒半昏。 游雀廷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着墙壁,又将她双腿盘曲形成趺坐。正当阿赋对他一系列井然有序的动作感到疑惑时,袖兜里的小黑蛇忽然爬了出来。 阿赋清醒了不少,虚弱开口:“游师兄,先看看蛇兄可有伤着。” 游雀廷正趺坐于她身前,闻言不禁蹙眉,但看阿赋这般忧虑,他还是率先探在小黑蛇身躯上。 少顷后,他从容道:“无大碍,寒冬将至,蛇乃阴性生灵不能久醒日间。” 言毕,他迅速将蜿蜒在阿赋腿间的小黑蛇拾起,放到一边。 “游师兄…” “别说话,闭眼。” 阿赋很听话的闭上眼,谁能看见被晾在一边的小黑蛇虽是困乏到难以睁眼,内心却是澎湃的。 体内那颗阴丹停留在丹田之上,游雀廷作势运气,双手四指探在她丹田,将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真气入体,瞬间流转到她体内的每处经脉,阿赋身子一个抽搐,体内好似燃起熊熊烈火般痛苦不已。 “痛…” “忍着点!纯阳之气透过你身体的每一处再与阴丹结合,今后你就不再是极阴鬼体了!”游雀廷倒是兴奋,只想助她早点修得凡人之躯。 他哪知道,便是因为她这副极阴鬼体司徒鸾钰才会将留她在仙门。 阿赋痛地神情扭曲,身上汗水渗透白衣,苍白的肌肤紧紧贴着白衣,身姿曲线若隐若现。 游雀廷面色一红,仍是从容镇定。 少顷后,阿赋体内的气流已经消失地差不多,最后一丝真气汇入丹田与阴丹结合之时,她的腹部瞬间迸出一道白光。 白光隐去,痛感也消失了。她通身舒爽地倒在床榻上,衣裳已被汗水渗透,游雀廷运气伤身,加上看见了不该看的情形,脸色免不得红了些。 “师妹,恭喜你,极阴鬼体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第一层你已经突破了,现在你已经修有三分之二的实体。”游雀廷眼神晶亮,看上去比她高兴。 而阿赋似乎还处于震惊之中,待反应过来时,她一把抱住游雀廷的腰,感激涕零:“师兄!谢谢你,你对阿赋太好了!” 游雀廷身子一僵,脸强尽是错愕! “阿赋徒儿!”随着吱呀一响!门忽然被孔瞒打开,与此同时小黑蛇也瞬间睁开眼睛。 见二人抱在一块,阿赋身上薄衫尽湿,孔瞒老脸一红,这便要退出去。 小黑蛇瞪大了蓝色蛇眼,见此情景猛然张开蛇口朝游雀廷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二人马上分开,游雀廷抚着瞬间紫黑的手臂跳下了床榻,小黑蛇已蹿到阿赋怀里,盘曲在她腰间,伸直了脖子,吐着信子,恶狠狠地等着游雀廷! 嘶嘶—— “蛇兄!游师兄是在帮我,助我修炼!你误会了!”阿赋忙解释,还不忘担忧游雀廷的伤势,“游师兄你的手!” 小黑蛇却是不听,盘在她腰间的蛇尾狠狠往她小翘臀上抽了几下,怒道:“给本大王闭嘴!” 游雀廷惊诧地望着小黑蛇,手臂中了蛇毒面上却仍是从容:“这蛇护主心切,师妹倒是养了只忠心的宠物。我得回天汇山处理要事,师妹好好歇着,改日我再过来。” 这话彻底激怒了小黑蛇,他就差没飞出去再咬游雀廷一口。 言罢,游雀廷随身取出灵丹服下,抚着紫黑的手臂转身离去,阿赋欲下榻相送,却被小黑蛇死死缠住,不依不挠:“想送他?还是想吃吃本大王的蛇毒?”   ☆、第36章 情窦初开 “想送他?还是想吃吃本大王的蛇毒?” 她咽了咽,干干笑道:“游师兄…应该不会有事…我就不去了……” 小黑蛇松开她的腰爬了下来,盯着她眼睛别有深意地问:“你跟游雀廷?怎么回事?” 阿赋身子一定,支吾答道:“没怎么…回事呀……” 小黑蛇眯了眯蛇眼,吐出信子别有滋味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诡异道:“先是被司徒鸾钰收买再是向游雀廷投怀送抱?你倒是背着本大王干了些什么事情?” 阿赋愕然,忙解释:“没有啊!仙宗跟游师兄都是为了捉出内奸,我没被他们收买,也没有向游师兄投怀送抱!蛇兄说话,忒过分了些……” 小黑蛇半信半疑,颇带威胁地道:“要不是本大王,你这小小鬼女早已命丧修罗魔王腹中!你这条命是本大王的,不管你跟他们之间达成什么协议,总之你必须要找到仙罡玉册!” 阿赋闻言,不免有些恼怒,却也不敢在表面发作,只得规矩答道:“知道了,仙罡玉册我会想办法打听的。” 这恼人的蛇妖!亏得她当他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推心置腹不谈还时时挂念他的安危。想不到今日才知这厮只是怕她有了游雀廷和仙宗相助,就没心思帮他找恢复修为的仙罡玉册。 阿赋这般忖着,心底自然对繁奇的好感消减了许多,加上最近游雀廷对她几番照顾和保护,纵使不曾想到情爱这方面,但在心底她也将繁奇和游雀廷做了个比较。 繁奇终归是妖,是只未成人的妖,更是只对她粗暴恐吓的妖。而游雀廷不同,他是仙,是善良仁慈的仙,是对她照顾有加,助她修炼的仙。 这般一比较,阿赋心中对繁奇更为恼怒,对游雀廷好感更为浓烈了。 . 内奸一事已告一段落,仙门通过三个月的重整,各教派的弟子清净的品性修性都提高了不少。 而阿赋在这段期间,时常凝神打坐,吸收日月精华,身体虽有一半还是阴体,却能同凡人一般自由行走在太阳底下,不再忌惮阳刚炙热之气。 这一日,她与武雁雁、王小洪一同去通天街。武雁雁与王小洪感情深厚情同姐弟,王小洪与童笙磬又成为好兄弟,故而武雁雁心悦童笙磬一事只能靠王小洪推一把。 只是王小洪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这童笙磬身边还有围绕着一个外门弟子王铁玲。 踏进老胡灵药馆的时候,童笙磬望见阿赋的眼神,如见救星。 “莲花姐!你总算来了!”童笙磬好吃好喝全搬出来招待她,只希望阿赋私下说服武雁雁和王铁玲那两个奇葩女子离他远点。 阿赋心中愤然:凭什么呀?早前莲花姐追你的时候,你爱理不理还害得人家去跳河。如今被其他女子追上了又想让莲花姐帮你解围?想得美! 阿赋吃着他贡献的美食,对童笙磬的恳求恍若未闻。就他这薄情书生郎,有女子倾心就不错了。 这般理所当然地将童笙磬送来的美食全数扫进布兜里,阿赋屁颠屁颠地离开了老胡灵药馆。这下总算替死去的莲花姐出口气了! 离开药馆后,阿赋和武雁雁等各自买完物品凑在一起,武雁雁手中拿着三个不同香味的香包,见她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泛着红光,阿赋疑惑了:“雁雁,你现在也学女弟子们用香包了呀?” 她犹记得武雁雁与其他女子不同,向来不上脂粉,不着花裙,更不会用什么香包的。 武雁雁顿了顿,低声道:“就随手买了几个,阿赋师叔,给你一个吧。” 武雁雁三个香包给了阿赋一个,又给了王小洪一个,自己留了一个收进袖兜里,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 回山时,阿赋揣着一兜美食和手里的香包喜不自禁,今日收获颇丰啊。 美食她不可能独享,自然要和孔瞒师父还有……那个欺负她的蛇妖,一同分享。 她不甘不愿地咬了咬唇:一直给繁奇带美食,游师兄对我这么好,我都没机会报答他呢。 思及此,阿赋灵光一闪:要不将这香包转送给游师兄好了! . 另一头,天汇大殿。 拱手报信的弟子与游雀廷说了什么,随后离去。但见游雀廷眉头紧蹙,脸色也并不好看。 沈暨已被送往天界,云碧也洗去内奸的嫌疑,只是仙媚散一事令她无法再安心留于仙门,今日仙宗将她从水牢中放了出来,已是允她离山归去,而她却恳求临走前要见游雀廷一面。 游雀廷垂眸望向烟气飘飘的青铜鼎,眼中尽是愁色。 “游师兄!” 女声传来,游雀廷缓缓转身,来者却是……“阿赋?” 见殿内无他人,阿赋知道他此时并不忙碌,于是欣喜地跑到他身边,问道:“师兄今日来可好?” 游雀廷愁眉舒展,笑意浅显:“很好。你呢?身体怎么样了?” 她答道:“可稳定了!多亏了游师兄相助!只不过弟子们均认得我莲花姐时的样貌,遂还是躲在莲花姐的身体里方便些。” 游雀廷点头,转身走向书籍高柜边,一边整理书籍,一边嘱咐她些注意修行的话语。 阿赋仔仔细细地听着,手却紧紧捏着香包,想着等他说完再将香包赠给他。 游雀廷言谈间,侧眼瞥见她手中的香包,又见她神情羞涩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忽然又淡了去,心中浮起一丝异样。 “今后服用阴丹的次数不能增加只能减少,师妹可记住了?” “恩?……哦!记住了!” 言罢,游雀廷又望了一眼她手中的香包,语气忽然变得严肃:“师妹为何修仙?” 她闻言一愣,少顷答道:“就是为了修得正果呀。” 游雀廷浅笑,别有深意地问:“我觉得修仙之人须摒除一切杂念,师妹觉得呢?” 她忙道:“当然了!心有杂念,难以修成正果!” 游雀廷满意地点头:“正是!我希望师妹心中不要有任何杂念,包括……情爱。” 甚?阿赋愕然抬头。游雀廷这话何意?他怎么知道她心中有杂念?他又怎么知道她的杂念是来自情爱? 阿赋紧紧捏着香包,一时语塞。 良久后,她将香包递给游雀廷:“这个香包送给师兄。” 他不是心悦她的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阿赋心中各种猜疑,颇为不适。 游雀廷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手里的香包,少顷淡然道:“师妹拿回去吧。” “为何?”她疑惑。 莫非真的是她自作多情,游雀廷对她是没心思的? “我不用香包,师妹自己留着用吧。”游雀廷脸色僵僵,转身继续收拾书籍。 “可是,我只是想报答游师兄,你帮我了那么多。” “那是我该做的,无需报答。” “可是,你对我那么好,我觉得送香包给你也是常情。” “我对每个弟子都一样好,师妹切莫胡思乱想。” “不对!你明明只对我这么好而已!”阿赋急了,毫无忌惮地抽掉他手中的书籍,“你为了我冒险前去蛮荒界,不惜遍体鳞伤也要替我报仇。又……又替我炼制阴丹,助我突破修为……” 游雀廷顿了顿,眼中瞬闪一丝慌乱,他转过身,继续严肃:“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就算那不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师妹切莫胡思乱想,仙道不容心存杂念之人,师妹快些回去吧。” “清穗问我是否有心仪之人,我起先不知如何回答,可是如今我却是想说我……” “仙门禁止谈情说爱,师妹忘记了么?再胡说我就罚你!” 游雀廷的忽然暴怒,让她定了定,她楞楞后退几步,转身跑了出去…… …… 【原来他不是心悦我的,真的是我多想了。还以为他不介意我是鬼,他会对还是莲花姐时的我那样温柔,他定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以为他不会看轻我只是女鬼,不会利用我是女鬼的优势做交易,更不会恐吓我,不会威胁我。甚至为了替我报仇遍体鳞伤,为了助我修炼亲自;炼阴丹。可是今日他却让我不要有杂念,不要胡思乱想。】 阿赋没有戴上游雀廷送的纸翼,一路跑向不够山,她的眼眶微红,却没有眼泪。 为鬼的她一直过得很糊涂,无论在冥府、在人间,或是仙山,她都是被嘲笑的那一个,最弱的那一个。区区女鬼,小小女鬼,无知女鬼,在面对繁奇,面对仙宗时,她都是害怕的。直到游雀廷出现,他的温柔他的保护,让她产生错觉,她以为他真的心悦她,可她只是以为…… . 直到阿赋的气息离远,游雀廷这才松了一口气,颓然落座。 青铜鼎内飘出轻烟,一抹红袂也随即悄悄飘进天汇大殿。 “仙道不容有杂念之人,难道你就没有杂念么?”红裙裹身,神色哀伤,正是云碧仙子。 游雀廷抬头,神色凝重,语气不悦:“云碧仙子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云碧脸色一变,气匆匆跑到他身前,眸中尽是幽怨,“可笑吧?仙媚散是我下在青铜鼎内的,我要让你为我动情,你以为你百毒不侵么?你看她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你已经动了情,可却不是因为我……”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游雀廷怒了,脸色极为难看。 “你生气了?”云碧不可置信,凄楚一笑,“我与你同在仙门生活了几百年,都未曾见你动怒过,你会生气,是因为我的话正戳中你的心!” “出去!仙宗已经让你离开仙门,你马上走,仙门容不得…” “仙门既然容不得我也不会容下你!游雀廷!你就是动了私情!你就是对阿赋有了情!”云碧很是激动,更是不甘。 “来人!”游雀廷一声令下,几名弟子迅速进殿,“请云碧仙子下山!” “是!” 云碧再是不甘,也无脸这般纠缠下去,仰头无奈大笑几声,随后越过众弟子的相阻,跃身飞出了大殿,一抹红裙飘于山峰,转眼不见。 “心无杂念,才能维持仙道……”游雀廷关上大门,慌忙取下清心经…… ∞∞┉┉┉┉∞∞┉┉┉ 转眼看云碧仙子已经离开了仙山,她不想回天界,又不知该去何处。 放眼天下,脑中一片茫然。 “我云碧此生,究竟为谁而活?”她闭眼,一行清泪滑落。 就在她闭眼这一刻,周围景物忽变!树木交错移动,鸟兽销声匿迹。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座庙宇。 “怎么回事?”云碧诧异,左右看来均是树木,无路可走,只有眼前这座庙宇。 她心中疑惑,上前推开了庙宇的大门…… 庙宇正中一尊目眦欲裂的罗刹雕像赫然而立,云碧心中一惊,吓得软了双膝。紧接着,一个诡异的声音在庙中响起:“走投无路的美人儿,我这什么都有,只要你愿意替我效命,你的任何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我只要你的三魂……” 云碧愕然:真的什么都可以实现么……   ☆、第37章 袭胸事件 阿赋一路无精打采,路过的弟子向她打招呼她也恍若未闻。 回到小竹屋的时候天色已暗,小黑蛇蜿蜒床榻上,见她进门招呼也不打神情也不佳,不免疑惑:“怎么?” 阿赋没心思答应他,便独自坐在一旁发着呆,摸着手中的香包。 小黑蛇更为疑惑了,挪动蛇身沿着竹壁爬到她手上,嗅到香包的气味,惊讶道:“这香包怎么来的?” 阿赋叹了一声,无力道:“武雁雁给我的。” 小黑蛇了悟,又问:“你怎么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谁欺负你了?” 她闻言,不满地噘嘴:“我只是心伤难过,怎的就呆头呆脑了?” 小黑蛇笑道:“瞧你刚才笨重走路的模样,就像只发肿的呆头鹅。” 她一怒,将香包挂在他翘起的蛇尾上,不悦道:“香包给你就是!蛇兄能否少奚落我一句?” 小黑蛇提着香包,扭过头嗅了嗅,眼中含笑:“这气味像是鸳鸯藤啊。” 言毕,他张嘴将香包咬开,里头包裹着的干草果真是鸳鸯藤。 阿赋不明所以,小黑蛇却是意味深长地道:“怎么?送本大王这种香包,你是在向本大王示爱?” “蛇兄说什么呀?不过一个香包而已!”她急了,她跟一条蛇示爱?荒唐! 小黑蛇仍旧眼含笑意:“无知鬼女,莫非你不知赠男子香包等于示好么?何况这还是个装满鸳鸯藤的香包。怎么?是被本大王揭穿心思故而羞怯了?” “你!你臭美!我才没有跟你示爱呢!”她一把抓过香包,语气变得哽咽,“我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难怪方才他一看我拿这个香包,就变了脸色……” 小黑蛇闻言,瞬间止了笑意:“莫非你先送他人在前被拒了?心里不平衡所以反投本大王的怀抱?本大王眼光可高着呢,区区鬼女……” “蛇兄!你休乱说,我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心悦一条蛇啊! 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心里头更为失落。连一条蛇都嫌弃她是鬼看不上她,更何况游雀廷是个修为高深的仙者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眼眶一红,胸口不断抽搐着,然后哇啦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小黑蛇吓了一跳,首尾无措地退到桌面上:“你哭什么啊?我开玩笑的。” “游师兄明明对我那么好!可是…可是我都还没说我也心悦他,他…他就直接拒绝我了…我是低人一等,卑微如空气,可,可我也是有感情的……”她抽抽搭搭地说着,愣是没有泪水的肉身给她挤出好几颗眼泪。 竟是为了游雀廷那厮!阿赋居然喜欢他!! 小黑蛇怒了!怒地蛇尾频频甩动,他一口咬起香包撕了个粉碎,怒道:“待本大王恢复修为幻出人形,这仙门中所有女人都得匍匐在本大王脚下求欢。区区一个游雀廷连本大王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你居然给他送香包!你居然喜欢他!你个愚蠢的鬼女!你!” “我就是愚蠢我就是没用,蛇兄说的对!像我这么没用的鬼,不应该留在仙门,我走就是了!” 几番气话之后,她起身跑了出去。 “阿赋!阿赋!”小黑蛇又气又急,也追了出去。 莲花姐那肥胖的身躯根本跑不快,她心中苦闷,身后又有小黑蛇追赶。索性一闭眼,从莲花姐的肉身里飘了出来! “你站住!”小黑蛇爬行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抓上她,她却离开了莲花姐的肉身。 阿赋对小黑蛇的呼喊恍若未闻,她也想自己静静。 怎奈飘到半路,腰肢就便缠住。当她低头看时,这才发现小黑蛇已经紧紧缠在她腰上。 “蛇兄,你放开我!” “你这个白痴!你想去哪儿?本大王陪你吃了多少苦才入的仙门?你就这么走了置我于何地?” “蛇兄精明能干自然能找到恢复修为的办法,阿赋没法助你,我就是想离开了!” “离开?你死是本大王的鬼,生也是本大王的鬼,阿赋这个名字也是本大王给你取的!你有什么资格离开?” 她怒了,她真的怒了!在繁奇面前她一直是渺小的!凭什么?凭什么我得听这蛇妖的话? 心中的难过和怒火在此刻全部爆发,她一把揪起小黑蛇的头,想要将他甩开。 小黑蛇也怒了!这愚蠢的鬼女从来没有如此大胆过,今日居然因为一个游雀廷跟他撕破脸,还敢揪他? 如此,一鬼一蛇厮缠在一块儿,朝地面滚去。 小黑蛇紧紧缠住她的腰她的手,阿赋紧紧掐着小黑蛇的头。小黑蛇被她这忽然爆发的力气抓地无法动弹,心头又充满怒火!一鬼一蛇就这么厮缠着在地面滚来滚去…… 蛇头被她抓着,攀附在她锁骨处的蛇尾拼命地拍打着,而她却仍是不肯松手! “你这愚蠢的……”小黑蛇怒火中烧,奈何蛇脖子还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翻滚在地面的阿赋被他缠地衣衫凌乱,衣襟松动。而就在这时,就在她衣襟松开的这一刻! 小黑蛇脑门一热,飞快将蛇尾探进她的衣襟!直达胸口!然后一阵扭动! 软的……软软的…… 繁奇脑中只有这个词,尾巴戳到的地方都是软软的。 阿赋停止了挣扎,惊愕地,呆愣地望着小黑蛇的眼睛,而他一半的身子已经伸进了她的胸口…… “啊!!!!”只听一声震天鬼叫,小黑蛇瞬间被抛向远方…… 她双颊爆红,浑身战栗,双手紧紧捂着胸口:“色……色蛇……” …… 当晚,小黑蛇没有回屋…… 接下来的三晚,小黑蛇均没有回屋…… 孔瞒对她说:“不知怎的,小蛇近期对为师颇有感情,一直逗留在为师屋中不肯离去。” … 经历袭胸事情,阿赋对游雀廷一事淡去不少,难过的情绪也被她压在心底。此后每日她都勤于修炼,经常奔走于百纳宫和通天街,与吕承颂、武雁雁等人一同炼制灵丹,互换秘笈,回到小竹屋更是刻苦修行,不敢懈怠。 小黑蛇此后也极少出现在她眼前,如此也好,因为每回想到他,阿赋就觉着胸口一阵异样。 勤苦修炼的第七日,仙宗忽然出现在小竹屋。 “仙宗大人,您怎么来了?” “阿赋近日气色不错啊!”司徒鸾钰很是意外,“听说你的身躯之实已经修成三分之二了!” “恩恩!”她连连点头,再努力一把她就成功啦! “如此……”司徒鸾钰拍拍她的脑袋,将她从莲花姐的身体里引了出来,“随我去一趟天界?” “天界?我?” “没错!” …… 仙宗居然要带她上天!缘由他没说,只吩咐她要以真身同去,不能附着莲花姐的身体。 能上天界一饱眼福可不是每个鬼都能享受的待遇啊! 遂,她赶紧回竹屋收拾小兜,出门的时候小黑蛇巧遇背着一大枝果子往回爬。这几日他总是出门觅食,想来真的要准备冬眠了。 一人一蛇相遇,相顾无言,莫名觉得尴尬。 “你…要去哪儿?”小黑蛇没有看她,别扭地问。 “仙宗有命,让我随他去趟天界。”她不咸不淡地道。 小黑蛇闻言却是亮了双眼,扭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阿赋知晓他想说什么,便道:“我会替你打听仙罡玉册的!” 言罢,转身飘向玉鸾宫。 ∞∞┉┉┉┉∞∞┉┉┉ 撇下小黑蛇,阿赋心情激动地随着司徒鸾钰踏上祥云,穿过层层云雾,略过朵朵浮云,转眼上了天界。 祥云载着他俩在南天门前落地,守门天兵望见司徒鸾钰上前行了礼,阿赋紧紧跟着他身后,天兵匪夷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并无多问。 进了南天门,左拐直走,直走,走了很久之后,方见一座三层并叠的飞檐楼置于云雾之间,匾额上三个大字十分醒眼——仙宗门 随着司徒鸾钰踏进仙宗门,入眼却是空荡无一物的大殿,甚至连张座椅都没有。 阿赋疑惑。 此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不知从哪儿飘了出来:“宗主总算回来了。” 随着一抹人影缓缓而至,司徒鸾钰却忽然附在她耳边道:“别让其他人看见你。” 阿赋愣了愣,呆呆地点头。 来者身着火红道袍,额配锦带中间镶着小八卦。样貌年轻,只是下颌留了一撮小胡子。 司徒鸾钰见之,笑而点头:“火曜星君辛苦了。” 火曜星君谦虚一笑,便想司徒鸾钰汇报起了今日仙宗门的情况。 见火曜星君忙着和仙宗商谈,阿赋心下狂喜不已,这位火曜星君果然没能发觉她的存在。 与火曜星君几番谈话之后,司徒鸾钰又领着她去了其他仙者的府邸,半日下来至少拜访了十位仙者,但没有一位能发觉她的存在。 司徒鸾钰暗暗窃喜,阿赋暗暗欣喜,她居然能随意行走在天界,不让人发觉。那是否她不想让仙宗看见也可以呢? “你是不是觉着他人觉察不到你,我也可能觉察不到?”她才这么忖着,司徒鸾钰立即问道。 “不是呀,仙宗法力无边,当然能看见我了。”她尴尬一笑。 司徒鸾钰负手在后,傲然行走在前,面上挂着笑意。见司徒鸾钰心情颇佳,阿赋忖了忖,趁机问起『仙罡玉册』一事。 司徒鸾钰闻言一笑:“传说仙罡玉册乃天界至宝,任何人拥有它都可修成无上法力。只不过谁都没见过此物,更没有仙者用过它修炼,孰知真假呢?” 阿赋恍悟,看来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啊。 司徒鸾钰笑了笑,领着她继续往其他仙者府邸赶去,似乎非要每个仙者的府邸都试个遍,他才满意。 不过,就在二人赶往其他仙者的府邸时,路过一处奇异的云宫,引起了阿赋的注意。 在空旷的云地上,一座厚云凝成的宫殿漂浮在半空,没有任何装饰,更没有匾额著称。 见阿赋被那云宫吸引去,司徒鸾钰也停了下脚步,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座云宫,忽然叹息:“知道那是谁的宫邸么?” “弟子不知。”她摇头。 “那就是我曾与你说过的,四上神七上仙中死去的那位女上仙,她生前的所在,这里是云洞府。”司徒鸾钰颇感惋惜。 “云洞府?” “云洞府曾经可不是这般毫无法力的,云洞上仙死后这云洞府便形同浮云了,一直漂浮在半空,每逢清明重阳,云洞上仙的友者均会来祭拜。当然,平日里路过的仙者也可以进去祭拜的。” “原来如此。” 这般听得玄乎,阿赋顿觉伤感,这云洞上仙生前定是位广受尊爱的仙者啊。 这般停留之后,司徒鸾钰欲领她赶去其他仙者的府邸,而此时身后却忽然出现一个天兵:“司徒宗主,天帝召见。” 司徒鸾钰点头,吩咐她留在原地,除了云洞府和仙宗门,其他地方得等他从凌霄宝殿回来才能去。 阿赋铭记在心,这便呆在原地不动了。 …… 独自站在原地等了一炷香后,她顿觉无趣。回头望了望漂浮在半空的云洞府,心中顿觉伤感。 不如,就去拜拜这位可怜的女上仙吧。 于是她转身飘进了云洞府……   ☆、第38章 . 一座全由厚云筑凝而成的宫殿,悬浮在天界某个角落。阿赋缓缓飘至宫殿前,伸手摸了摸云墙。 咦?并非想象中那般软绵,而是紧密弹力的厚云。 她扶着宫门走了进去,见着里头窄小的空间不由得讶异。云洞府在外头看起来十分壮大,里头的空间其实才这么点儿,顶多抵两个房间般大。四面墙均为白云凝成,屋内除了中间那张红木案,并无其他陈设。 红木案上整齐满满地放着一些书册和卷轴,阿赋心下好奇,走过去瞧了一眼,正巧瞥见放在最上面那本《日得》。 “日得是何意?”她欲伸手拿取,又觉不妥,便朝四面墙一一拜了拜,最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翻开书册来瞧。 只是,这本《日得》上头写着的东西,她看不大明白: 晴日,崇恩圣帝寿辰,赠息宁经一部,今日心情甚好。 晴日,获元日星君一碟仙果,今日心情甚好。 阴日,百花仙子寿辰,赠赏花鉴典一部,今日心情颇佳。 晴日,获三龙王美人图一副,今日心情颇爽。 这书册她翻了不下十页,每一页所记载的事情均大同小异,想来此乃云洞上仙生前每日所经历之事。只是无论经历了什么事情,她最后结尾均是心情甚好、颇爽,看来那位女上仙生前的日子过得很是快乐呀。 将《日得》翻开之页合上,丝毫未动地让它保持着原状,随后她又瞧瞧表面上的其他书册,大多是些经书和诗赋集,并无特别。看着案上的书册卷轴如此整齐地排放着,她也不好乱动。 想着不该在此多留,她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一刻,那本被她翻开过的《日得》封面微微翘起,而阿赋的裙摆却不巧地被翘起的页纸勾住,顺带地将不曾移动过的这本书带离了红木案。 啪!一声响,书被她勾到了地面上。 “哎呀!真不小心!”她连忙弯腰捡起那书,而此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红木案上那一排排整齐的书册和卷轴顷刻间化为云烟,又是一声‘啪’响,云烟散去之后红木案上只落下两本厚厚的书籍。 糟了!糟了糟了!她把云洞上仙的遗物弄没了! 阿赋连忙拾起地上的《日得》,惊慌失措地走到红木案边,盯着案面上那两本厚厚的书籍,眸中惧意俨然。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书呢?卷轴呢?都到哪去了呀?”她捧着方才掉在地上的书,急得团团转。 “这下该如何是好?这东西怎么全不见了呢!”她急地直跺脚,私自闯进云洞府,还弄丢云洞上仙的遗物,她这罪名落大了! 慌乱无措地一番自我谴责之后,阿赋万般愧疚地将手里的书册放回案上,蹲下身子望着空荡荡的红木案,哀叹道:“云洞上仙,弟子真不是故意的……” 思来忖去,还是决定早些向仙宗禀明一切。只是为何方才所有的书籍和卷轴全都化为云烟,独留这两本奇怪的书籍安然无恙呢? 说它奇怪不为过,只因这两本书籍一本乃白纸,一本却是墨纸。白书压在墨书底下,她只看到白书一角的‘仙’字。而墨书上却无着任何名字著称,唯有中间那个太极印十分抢眼。 愧疚之下好奇有余,阿赋又一次拿起了上面那本墨书,她咽了咽,缓缓翻开…… 咦?! 她欲翻开几页瞧瞧这墨书里头写的什么,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用力也翻不开这本墨色书籍。 阿赋疑惑了会儿,将墨书放回案上,目光转落到白书。 “仙……”白书上却是着有名字的,只不过居然是,“仙罡玉册!!!” 居然是《仙罡玉册》!她迅速拿起白书,不可置信地捧在手里。游雀廷和仙宗均认为此书只是仙界一个传说,无人见过。可为何今日却叫她遇见了? 难掩心中的激动,阿赋缓缓翻开《仙罡玉册》第一页。当《仙罡玉册》在她手中翻开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一股清气叫她震了震。 阿赋顿觉神清气爽,意识通明,不愧是天界至宝,难怪蛇兄一直念叨着要她打听此宝的下落,这下可好了!她终于找着了! 只是,她此刻面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眼中却开始充满疑惑。 “为何这《仙罡玉册》上一个字迹也无?” 她一连翻了好几页,但每一页都是白纸。阿赋顿觉莫名,快速翻动着手里这本厚厚的白书,却仍旧看不到任何字迹。 《仙罡玉册》十分厚重,她翻动极快,忽然一个不慎将书滑落在地。 她忙弯腰去捡,却恰好看见最后一页上,出现了字迹。 “好特别的字……” 《仙罡玉册》最后一页上书着几行金字,字形扭扭曲曲并不像她平日里认识的字形,更令她讶异的是这几行字并非寻常墨水书写而成,而是泛着闪闪金光的金字。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传入心头,她伸手抚上纸上那几行金字。她本不应该认得这些字形,可她却有种呼之欲出的强烈感!于是她鬼神神差地念了出来…… “噫、哞、呬、……”奇了奇了!她真的念了出来!她真的不由自主地认得这些字形! 阿赋万般没想到,她将为今日这一举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 随着她一字一符地将金字咒念出,周围开始微微颤动,而她没有注意到。当金字咒念到一半的时候,云洞府开始雾化,从外墙开始消散。 与此同时!红木案上的另一本墨色书也出现了异常,书面上的太极印闪过一道金光,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最后一行金字就快念完,周围开始震动,强烈的震感从地下传来。凌霄宝殿中的众仙不由得惊诧,却无人知道缘由。 “咒、破……” 破!随着最后一个字符念完,云洞府轰然倒塌! “啊!!”阿赋脚底踩空,手中紧紧抓着仙罡玉册,从半空之中坠落! 就在她下坠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见仙罡玉册最后一页上面所有的金字都飘了出来,一个一个往另一个方向飘去!而那一个方向却是……却是悬在半空之中的墨书! 砰然一声!阿赋毫无预防地的摔在地上,她忙起身,惊恐地望向半空之中。 此刻,受到惊动的仙者陆续赶了过来,率先赶到的却是一身火红的火曜星君,阿赋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火曜星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前方站在一个白衣女子。 而此时,悬立半空的墨书开始飞速的旋转,似乎在阻止金字的到来。但墨书旋转无用,金字如同轻烟,全数往墨书上的太极印飘去。 “这是什么?”火曜星君惊诧不已,其他仙者更是目瞪口呆。 当所有金字都飞进太极印的时候,墨书瞬间停止了旋转。 转眼乌云蔽日,风起云涌,天界云地开始剧烈晃动!当司徒鸾钰赶到的时候,墨书上的太极印已经负载极限,砰然一声巨响!太极印中迸出无数道金光! 只听嗖嗖几声响,脱离太极印的金光瞬间化为颗颗浑圆灵珠,随着墨书的忽然爆裂,数十颗灵珠朝四面八方飞窜而去! 灵珠飞散消失之后,裂成两半的墨书从半空掉落,恰好落在阿赋手中,叠放在仙罡玉册之上…… 面对天色的忽暗,周围的震动,各路神仙均为之一振。 就连人间,地府,妖界都在转眼间陷入黑暗,凡人恐惧,鬼魂凄厉,妖精不安。 仙山之上,各大掌教猛然一震,正施行占卜之术的六牙子手中龟壳无故裂开,他大喊一声:“不妙!” 而竹屋内的小黑蛇,硕大的果子吞到一半,忽觉眼前一暗,他吃力抬头惊恐地望向瞬间变暗的天。 …… 天界.凌霄宝殿 阿赋身子哆嗦个不停,面上尽是慌张,手中还僵硬地捧着方才那两本书籍。 凌霄宝殿之上坐着天帝,天帝面无表情,不怒自威,吓得阿赋愣是不敢动弹一下。 司徒鸾钰蹙眉疑惑,似为觉察今日之事的严重性。他走上前,拱手道:“陛下,此女乃小仙门下弟子,方才闯进云洞府,想是出于好奇之心……” 天帝眼波微转,淡淡扫了司徒鸾钰一眼,威严道:“太上老君何在?” 众仙纷纷探头瞧望,却没瞧见太上老君的身影。 阿赋僵在原地,手中捧着一墨一白两本书籍,尽量克制自己那颤抖的双腿别抖出太大动静。 良久后,一位道袍白须的老者手持拂尘、脚踩祥云急匆匆往凌霄宝殿飞来! “究竟发生何事?”天帝严肃问道。 太上老君慌忙上前:“陛下!大事不妙!十魔珠…传说中的十魔珠现世了!” 天帝陡然一惊!倏然起身:“胡说!十魔珠殆于十一位神仙合力之下!何来现世之说?” 太上老君急道:“千真万确啊陛下!人妖冥三界惶惶不安鬼哭人嚎,下界生灵均亲眼看见十颗魔珠从天而降,飞向四海八方!” 天帝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随后将目光落在阿赋身上,只见他神色一凛,怒道:“你手中何物?呈上来!” 阿赋被天帝一声威严惊地手抖,将手上书籍掉落在地。 太上老君忙上前,拾起那两本书籍,见着白书上着‘仙罡玉册’四字时,太上老君惊诧不已。随后他又查看了下早已毁坏的墨书,瞥见书面那个成灰烬的太极印时,他震惊了。 “还不快些呈上来?”天帝催促道。 太上老君急忙将两本书籍呈上,震惊道:“陛下,这本墨色书册上有仙道封魔太极印!” 众仙惊诧,司徒鸾钰和阿赋也惊了。 天帝亦惊诧道:“封魔太极印?那这白色书册是何物?” 太上老君答道:“正如书名所载,此书便是传说中能令常人速修高仙的《仙罡玉册》。但……但老臣方才查看此书时,并未发现此书有任何仙法记载,而是无字白纸一册。” 众仙惊闻之际,一个天将慌忙入殿禀报:“启禀陛下!妖冥人三界之门被天降流火攻破!现下妖鬼肆虐人间,地界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天帝大惊起身:“快!下令各大仙门出动镇压妖鬼!” “是!” 就在众仙惶然之际,只听天帝又道:“将此女给我拿下!” “是!” 阿赋连连后退,望向司徒鸾钰求救。当下几个天将快速上前将她按住,当触碰到她的身体,天将惊恐道:“陛下!此女乃阴魂之躯!”   ☆、第39章 阿赋连连后退,望向司徒鸾钰求救。当下几个天将快速前将她按住,当触碰到她的身体,天将惊恐道:“陛下!此女乃阴魂之躯!” “什么?!”天帝勃然大怒,愀然指向司徒鸾钰,“司徒!你窝藏魔族奸细!” 司徒鸾钰诧然:“陛下!小仙冤枉!此女虽是阴魂却非魔族之人,此女心思单纯一心崇仙,小仙以品格担保她绝非魔族!” “若非魔族奸细她如何得知十魔珠藏于云洞府内?十一位神仙的封魔之力单凭她一人又是如何破开的?此女定是魔孽!速速拿下!”天帝叱道。 言罢,几名天将幻出绳索迅速将她缠绑住。她恐惧不已,忙道:“天帝陛下,小的不是魔孽,小的只是进去参拜云洞上仙,并不知晓书中封印着十魔珠,更没有将其放出来,小的也不知十魔珠是如何逃走的!” 话极此,阿赋心头一抽!画面回转到云洞府那时,她曾经……莫非她脱口而出的那些金字咒文便是将十魔珠释放出来的咒语? 阿赋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开口多言半句。 天帝见势并无动容,正色道:“魔族内奸者送去虞山除魔殿!” “陛下!”司徒鸾钰闻言,猛然下跪恳求,“陛下开恩!她真的不是魔!若送去除魔殿定然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阿赋忽然膝盖一软便要瘫下,奈何还被天将死死扣着。 回想当年,奚若命也因扣上魔族内奸之罪名而被送去除魔殿,彼时他并非魔孽却受尽了折磨。近况还有真正的魔孽沈暨,在除魔仙者的酷刑下已经原形毕露。可阿赋只是阴魂一缕,纵使他从未真正信任过她,他也知道阿赋这缕阴魂受不起除魔殿的刑审。 但天帝对司徒鸾钰的请求毫不动容,反之更怒了:“司徒!前有魔孽奚若命你替其说情,并担保百年之内查出千人剜心案的幕后魁首,如今你可查出来了?眼下这等阴魂鬼女你还想替其说情!如今你还有何可担保的?” 天帝字字绝狠,势要给司徒鸾钰这般出头求情一个打击。 司徒鸾钰默然,面色极为难看。 “陛下所言极是,司徒宗主还是莫要替此女求情了。” “阴魂之躯竟能上天不便察觉,此女定是魔族奸细。” “本仙也料如此。” 阿赋阴魂之躯一事,更叫在场仙者笃定了她是魔族内奸的事实。 就在天将欲将阿赋押走时,太上老君忽然上前,恳求天帝:“陛下,老臣也觉得此女送去除魔殿实为不妥,阴魂之躯定然受不住除魔仙者的丝毫刑审。老臣建议让司徒仙宗将其押回仙山刑审,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维持苍生安平,须想尽一切方法将十魔珠重新封印住!” 怎知天帝十分决绝:“无需多言!快快将此女送去虞山!” “是!”天将得令,将阿赋带走。 “仙宗!仙宗救我,阿赋不是故意的,阿赋无心放走十魔珠的!”她极力恳求无果,最终被天将押往虞山除魔殿。 而此刻!天帝在闻得她一声声自称‘阿赋’时,眸色惊变!太上老君亦是诧然! 众仙并无觉察此异常,而是拱手忙道:“陛下快快下令请回各大上仙上神合力封印十魔珠吧!” 天帝见此阵势,威严之色渐渐变为惶然,只听他无奈道:“众仙莫不知上仙早已仙逝……” 众仙疑惑道:“臣等均知,可还有其他十位上仙与上神呢?” 天帝喉珠一动,脸色发白。 众仙疑惑,太上老君眼眸频频转,似在猜测什么。 但只有司徒鸾钰知道,当年出战魔界、封印魔后十子的四位上神与六位上仙,在云洞上仙历劫仙逝之后的一百年内,相继亡矣。 这十一神仙乃仙界之最、天界之柱。其他神仙相继仙逝时,天帝担忧这些神仙的逝去引起三界恐慌,便命仙宗门私下安葬,并严格保密。而司徒鸾钰也是在上任宗主将重责交付于他时,方才得知。 眼睁睁看着阿赋被送去虞山除魔殿,司徒鸾钰束手无策,心乱如麻。 而天帝惶然片刻后,起身正色道:“众仙听令!” “臣在!” “当年诛杀魔族的十一神仙早已召回不得,朕命诸位,不惜任何代价务必将十魔珠找出来诛毁!” “是!” “至于阴魂鬼女,不能姑息!斩杀!” “是!” ∞∞┉┉┉┉∞∞┉┉┉ 十魔珠之祸,导致三界混乱,天界惶惶不安。 司徒鸾钰当下赶回不够山取回法器万骨扫,又匆忙出门。孔瞒正准备进玉鸾殿打扫卫生,司徒鸾钰忙对他道:“孔瞒!速去通知游雀廷,阿赋此刻正被押去虞山除魔殿!让他带领弟子马上赶过去!” “什、什么?”孔瞒听得糊涂,正欲开口问,司徒鸾钰早已消失无踪。 十魔珠现世,仙门正处于紧张之中。此时所有仙门弟子均汇集在天汇山内受命下山镇压妖鬼,怎知命令下达到一半,便见天际急速飞来一朵祥云,孔瞒站于祥云之上大喊:“雀廷!快快赶往虞山!出大事了!” 游雀廷以为是群妖恶鬼攻上虞山,当即下令六牙子、何杏之带领各派弟子三千人赶去虞山。待孔瞒皱着一张老脸跑到他跟前说清缘由时,他这才恍悟过来,迅速飞出长剑,御剑而去! 初冬已至,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缓缓飘落。 竹屋内,满是食物的床榻上,一条小黑蛇盘曲成团,睡状恬静…… . 转眼虞山之巅,阿赋抖着双腿,吓得说不出话。一座尖塔楼建在虞山之巅,正是除魔殿。除魔仙者均为虞山法力至高的仙者,其中还有虞山掌门。 此刻左右押着她的两个天将正蹙眉,望向除魔殿那高耸塔尖上冒着的瘴气,不由得捏了把汗。 当虞山掌门见到阿赋时,很是震惊:“她是魔?” 天将答道:“天帝陛下旨意,此女由除魔殿斩杀。” 虞山掌门疑惑不已,但圣旨难违,他只好奉命将阿赋送进除魔殿。 阴森晦暗,浊气极重,阿赋任由他人将自己牢牢锁在一台刻满咒文的咒柱上,刻纹缝隙间沉积的血迹早已凝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 阿赋心中骇然:不知有多少魔族之人曾死在这除魔殿中。 她干涩地咽了咽,见除魔仙者将一条沾满血迹的大铁链往她身上套去,弱怏怏地哀求道:“仙者饶命……我……我只是来自冥府的无名鬼魂……我不是魔……” 除魔仙者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天帝让我除魔殿将你斩杀,便无论你是魔与否。” 她闻言一愣,哑口失言。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化成飞灰么? 阿赋绝望地望着四周,连仙宗都无法救她,谁还能救她呢? …… 当一切准备就绪,除魔仙者手持长鞭向她缓缓走来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杂之声。 紧接着,一名虞山弟子进殿禀报:“掌门!门外来了一位仙者,称是仙宗门宗主!” 这时,又一名虞山弟子跑进殿:“掌门!山门外忽现上千名仙门弟子,正与守门师弟起争执!” 虞山掌门诧然:“将其拦住不得进入!你等将宗主请去虞山大殿去等候,我处决完事再过去!” 虞山掌门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响,大门被人打开!司徒鸾钰快步进殿,蹙眉道:“我正是来求虞山掌门放了此女,望请掌门答应!” 虞山掌门惊诧:“宗主,斩杀此女乃陛下旨意,违抗不得!” 司徒鸾钰面色愀然:“望掌门答应,我今日必须带走此女!” 虞山掌门一定,稍稍后退几步,对身后弟子低声道;“命除魔仙者尽快斩杀。” 身后弟子得令往内殿而去,司徒鸾钰一惊,欲阻不得,挥出万骨扫与虞山掌门以武相博。 此时,集中在虞山山门的各大掌教和三千弟子进山不得,正焦急着。 三千弟子中有江望、武雁雁、王小洪,还有闻得此事偷偷混进其中的童笙磬。 游雀廷心中焦急不已,僵持不下之际,干脆施法破开虞山大门,率先御剑而进。而他身后众弟子也跟着一涌而进。 …… 除魔殿中,阿赋锁于咒柱之上,美丽的脸上一片惶然,她闻得外头打斗之声,知道定是有人来相救了。 会是谁呢?是……是游师兄么? 突如其来的千名仙门弟子将小小虞山占了尽,虞山掌门心下一惊,收回法器停止武斗,暗暗吩咐身后弟子前往天界汇报。 此时,相继赶来的游雀廷等人,迅速冲进除魔殿。司徒鸾钰无心指责游雀廷带领如此多人过来,再次挥起万骨扫将虞山掌门逼进内殿。 当脚步声渐渐逼近,阿赋倏然抬头,只见门外一个个白袍身影缓缓而至。她激动地落泪,哭喊出声:“师兄!师父!仙宗大人!阿赋不是魔,阿赋不想死!” 除魔殿内,咒文柱上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全身缠绑着铁链,游雀廷心头一痛,怒意俨然。可……他不明白,为何阿赋会以魔族内奸的罪名被送到此处。 难道十魔珠从天而降,与她有何关联? “司徒鸾钰!我奉陛下旨意除魔斩妖!你今日带领诸多弟子逼进我虞山,欲意何为?” “掌门!我绝不损虞山一花一草,只要你将此女交还与我,我司徒鸾钰的弟子,理当自己处置!” “既然如此为何你在天界时不自己向陛下请求,却在今日闯我虞山!我受陛下懿旨若将此女交给你,我虞山重责难脱!”虞山掌门誓不放人。 司徒鸾钰眸色一凛,挥起万骨扫便要抢人,却被游雀廷拦下:“仙宗不可莽撞!此举关系重大!为何阿赋会被送上除魔殿?这一切究竟……” 现下游雀廷亲自率领三千弟子过来,每个弟子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必须问个清楚。 “稍后再解释,先救她!”司徒鸾钰言毕,跃身朝阿赋飞去。 此时,虞山之中所有弟子也赶来除魔殿,虞山掌门立即下令将所有外来者赶下山!此时,一场法器与法力的决斗,在虞山之巅轰然展开! 武雁雁、王小洪、江望、孔瞒均于千人之中斗法,而毫无修为的童笙磬,却趁乱潜入内殿。童笙磬知道莲花姐喜欢别人唤她阿赋,可他今日从武雁雁他们口中才得知,原来阿赋并不是莲花姐,而是借住莲花姐体内的鬼魂。但,无论如何她若死了,莲花姐也将消失,他不能见死不救。 可当童笙磬成功潜进内殿的时候,两名看守的除魔仙者却将他挡住。 “书生?”阿赋见之惊讶,“你来作甚?快走啊!” 童笙磬反而不逃,趁势将其中一名除魔仙者死死抱住,大喊道:“武雁雁!快进来救她啊!” 殿外众人闻言,斗法愈烈,武雁雁根本无法脱身。 游雀廷迅速飞进内殿,眼看着就要抓到阿赋身上的铁索,却被另一个除魔仙者亮刀拦下。 场面乱成一团,阿赋被绑于咒文柱上,看着这激烈的一幕,惶惶无措。 虞山掌门见势不妥,只想着这些闯进山的仙门弟子赶出去再说。 就在此刻,天际飞来一道白光! “住手!”太上老君右手拂尘,左手持卷,声如洪钟。 混战在虞山之巅的数千名弟子,纷纷收回法器,停下打斗,抬头望天。 司徒鸾钰暗叫不妙,转身欲飞向咒文柱,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白光打落在地,太上老君之声随至:“司徒鸾钰!你藐视天威!违抗陛下旨意!现下除去你仙宗门宗主一职!即刻带领你门下众弟子返回仙山,若否当严惩!” 司徒鸾钰狼狈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天:“什么?除我仙职?” “正是!”太上老君怒道。 阿赋震惊不已,众弟子吓得后退,连他们最崇敬的仙宗尊上都被除去仙职,可想而知此次闯虞山是多么严重的罪名。 司徒鸾钰呼吸急促,侧头朝游雀廷使了个眼色。游雀廷了悟,二人当下挥起法器狂扫,朝咒文柱飞去。 “快!将他们拦下!众弟子听着!此女乃魔族奸细谁若敢相救就是同党!”太上老君此言一出,不够山系下的弟子们再也不敢上前,而虞山弟子则拼了全力阻止司徒鸾钰和游雀廷二人。 阿赋见此形势,深知纠缠下去无果,如今已害得仙宗被革去仙职,她怎能因自己一条鬼命害得其他人也跟着受罪。 于是,她一咬牙,愤然转向看押她的除魔仙者:“要杀便要!灰飞烟灭有什么,大不了下回做颗尘埃。” 除魔仙者闻言却是愣地没下手,就在此时,太上老君转眼现身于咒文柱上,夺过除魔仙者手中的长鞭,怒道:“此女尚未成形就这般祸害人,待老夫亲自将你送走!” 言毕,太上老君迅速扬起长鞭,凌空后退,长鞭狠狠往阿赋身上甩了过去!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殿内打斗的仙者全部收了手,不可置信地望向咒文柱。 “不!!!”游雀廷一声怒吼,飞出利剑刺向太上老君,而利剑却在半空被他轻易弹回。 震碎灵魂的痛感传遍全身,阿赋心神俱碎,疼地双唇颤抖。除魔鞭第一鞭下去,她好不容易修得的实体,好不容易累积的那点修为全数殆尽。 身躯渐渐透明,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回冥府时的状况。 司徒鸾钰扬起万骨扫拼命扫向咒文柱,但那处已被太上老君下了结界,任何法器都破不了。他必须救下她,他不能让她死,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必有蹊跷,他不能让幕后之人得逞! “阿赋!” “阿赋师叔!” 武雁雁、王小洪、童笙磬皆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刑。 虞山掌门见她受了一鞭却仍未死,讶异道:“此女虽是阴魂之躯,受了除魔鞭却仍未散去,奇哉!” 虞山掌门话音刚落,太上老君再次扬起长鞭,第二鞭朝她甩去…… 她绝望闭上双眼,只惋惜此刻不能也见蛇兄一面,与他冷战多日,都没有机会讲和了。 第二鞭会有多痛她不知道,她只想这些疼痛快些过去! 可是……她闭眼等了许久……为何第二鞭还迟迟没有甩下? 待阿赋缓缓睁开眼,却见太上老君手中的长鞭僵僵停在半空,鞭尾被一根细细的红线紧紧缠住,沿着红线所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逆光站于大殿门口。 “呵呵……”那人忽然轻笑一声,右手两指间紧紧扯着红线的另一端。 众人看呆了,所有人的目光皆被那抹身影吸去。 “何人闯我虞山?”虞山掌门作势防卫,怒道。 那人嘴角弯起一抹不屑的笑,只见他右手红线迅速往后一拽!站于咒文柱台上的太上老君竟被生生拽了下来,狠狠摔向地面! “你可以叫我繁奇,可以叫我一声蛇大王。”那人话中带笑却十分轻蔑。 繁奇?!阿赋赫然亮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缓缓而至的身影,面上一派惊诧。 在众人惊愕之中,一人发束玉冠,身着黑锦袍。 他貌比天人,绝世无双,一双不同常人的墨兰之眼笑意凌然,就这么意态悠闲的踏步而来。 “快!快将此人拿下!”重摔在地太上老君倍觉耻辱,起身命令道。 虞山弟子即刻反应过来,朝繁奇扑去! 繁奇冷哼一声,飞身冲向咒文柱台,徒手抓住阿赋身上的大铁链,用力扯断! “你是……你是……”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脸。却见那张勾人摄魂的俊脸上一双眼光射寒星,正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 他迅速扯断所有铁索,伸手揽住她的腰,随即将一颗金丹塞进她口中,轻轻一笑:“怎么?是不是觉着本大王威武不凡,俊压天下所有男子,让你一见倾心了?” 阿赋语塞,艰难地咽下金丹,金丹入体透明的身子开始恢复如初。那颗金丹便是早前在许府从小芦身上取走的那颗。 她转眼见底下虞山弟子相继扑来,忙问;“我该怎么办?” 繁奇浅笑,不语。 太上老君怒发冲冠,怒指怒道:“此女闯云洞府,导致十魔珠逃脱太极印流窜三界!其罪当诛!你们居然还想救她!” 司徒鸾钰蹙眉,手中紧握万骨扫。 游雀廷大惊,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繁奇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过不小心将那东西放了出来,我们再找回来将功补过就是,听说眼下三界混乱,你们天界仙者不去治理三界,反而揪着一个小小鬼女不放,嗤!可笑!” “所言甚是!”司徒鸾钰上前,正色道,“眼下诸位应该前往地界镇压作乱妖鬼,我门下弟子亦是。此女虽犯下大错,但我相信她绝非有心为之。正如这位兄台所言,烦请老君返回天界禀报陛下,给此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司徒鸾钰会与她一起前往三界各处找出十魔珠,带回天界!” 繁奇眯着双眼,狐疑地打量着底下那手持扫帚的仙者。 太上老君定了定,若有所思。 司徒鸾钰见势,忙趁热打铁:“老君可要仔细斟酌!十魔珠若不找出来毁掉,天下将不得安宁,无论出动多少仙者都无济于事!” 言毕,他负手在后朝繁奇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趁机离开。 繁奇见势,一手抱住阿赋的腰,一手朝门外飞出红线,脚踩红线迅速逃走! 可!当他们逃出除魔殿的时候,却被另一拨人挡住!来势汹汹,却是天界兵将! “奉陛下旨意,维护虞山太平,清除扰山者,斩杀魔孽鬼女!”言毕,一干兵将汹涌杀来! 司徒鸾钰见势,迅速跃身踏上祥云,将繁奇和阿赋也带了上去。临走时大声对底下喊道:“雀廷!我命你替我之位掌管仙门!即刻带领我山弟子回去!” 游雀廷飞出大殿,望天大喊:“弟子遵命!” 阿赋回头,幽怨地望着远处的游雀廷,眼眶微红:“游师兄……” “师妹……” …… 司徒鸾钰驾云在前,身后站着繁奇和奄奄一息的阿赋。当他们行至半路,忽觉身后动静传来,还以为是追兵。 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阿赋师叔!仙宗!” 三人连忙回头,只见身后远处,武雁雁、王小洪、江望御剑飞来,江望身后还站着一个瑟瑟缩缩的男子——童笙磬。 “你们跟来作甚?” “游掌教命弟子追随仙宗,以保仙宗和阿赋师叔的安全!” 身体虽不再透明,那一鞭子却将阿赋伤的不轻,她想说些什么,却是无力开口,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行人飞行在空中,有的驾云,有的御剑。 放眼望去天下何其之广,山川河流无数,怪光陆离凶险叵测,而他们必须找出十魔珠,还世间一个太平。 司徒鸾钰垂眸思索,他不仅要还世间一个太平,还要还十一位逝去尊者一个真相……   ☆、第40章 三 时值正午,昔日热闹的大街此刻却荒无人烟,街上铺馆通通门窗紧闭,酒旗幌子染透了鲜血,在空中飘扬。 骤然间,风云大作,只听咻咻几声响,从天际射下一道白光!白光隐去,无人街道上凭空出现两名气质不凡的男子,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毫无生气的白衣女子。 司徒鸾钰急忙四望,愣是不知哪里是个去处。 此时,一脸淡定的繁奇,抬头望了望正与武雁雁交手的天兵天将,又眯眼瞅了瞅四周萧条的环境,说道:“人间地广物杂,绝对可以摆脱天界的追击,趁现在有人拖着,快走吧。” 司徒鸾钰蹙眉:“不行!他们跟着我一块逃,我不能撇下他们。” 繁奇不耐烦一白眼:“你仙门弟子如此之多,少几个又不会怎样。” 司徒鸾钰陡然一怒:“妖就是妖!毫无人性!” 言毕,他亮出万骨扫便要飞上天,却闻‘嘭’地一声,天上忽然掉下个人! “哎哟哟!疼死我也——”童笙磬扶着后腰狼狈起身,紧接着又是一声砰然,王小洪也从半空掉了下来。 以少敌多显然吃力,继续与天将交手的武雁雁和江望也渐渐败下阵来。司徒鸾钰见势不妥,遂大喊一声:“逃啊!” 于是,由繁奇抱着阿赋带头往人间不知名的某条小巷子里狂奔而去! 相继跟上的武雁雁等人,御剑低飞在后卫护。 天兵天将何等仙人,那可是天界训练有素的精兵悍将。见繁奇等人逃入人间小巷,一干兵将施法晃身,已然将他们前后夹击在中间! 武雁雁大喊不妙,欲上前交手,却听司徒鸾钰又是一声:“快逃!” 一干人又朝左边小巷穿了进去! 这人间的小巷子窄小繁多错综交替,只见一群天兵穿梭其中追赶着几个装扮各异的人,追了老半天也没能将其围堵住,甚是怪哉。 跟跑在后头的童笙磬,一边累喘吁吁,一边笑道:“笑,笑死我也,所谓天兵居然不懂分头包抄而行,竟跟随咱们几番穿来穿去。” 这时,紧追在后头的一个天兵听得,恍然大悟,怒道:“快!分各路将他们堵住!” 江望怒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童笙磬苦憋着脸,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随后,天兵天将晃身出现在每条巷口,将他们死死堵在中间,东南西北皆无路可退。 “看你们往哪儿逃!?”天将们也追了许远,又急又累的。 司徒鸾钰面色一暗:“只能打出去了。” “打?”繁奇忽然轻笑,将阿赋抱到武雁雁手中,挺身站前,笑道,“何必耗费体力,冲出去就行了!” 言毕,只听诸人惊叫连连。片刻后,一条通天大蟒蛇撞屋掀墙汹汹而来,巨大蛇尾朝后一扫,排排屋房顷刻倒塌将天兵天将掩盖于下。 黑蛇如龙矫健飞梭于半空,而蛇背上正紧紧趴着司徒鸾钰等人,惊出一声冷汗的童笙磬更是紧紧抱着身前的武雁雁生怕滑落,武雁雁两颊爆红,此刻心中却是极美的。 就在繁奇以为畅游无阻,正准备落地时,身后又传来天兵天将那喊打喊杀的叫声。 “要命啊——”他无奈甩了甩蛇头加速飞行,震得蛇背上的仙人凡人惊叫连连。 又追逐了半响,只见下方出现一条宽河,河水急湍,浑浊无比。繁奇眼眸一转,干脆一扭头朝宽河冲了下去! “武雁雁!抱紧阿赋!” 他一声叮嘱之后,将一干人带入了宽河水中。 少顷后,大蟒蛇忽现河面,扭头得意地望着身后追兵:“本大王能上天入地,行云游水,看谁更胜一筹!” 想不到一直穷追不舍的天兵天将,见蟒蛇游于浑浊的宽河水中,竟停了下来不再追击,只是远远地眺望着他们。 司徒鸾钰心下疑惑,难道这宽河水有什么问题? 才这般想着,顿觉周围一黑!只闻得繁奇大喊一声不妙,随着众人的再次惊叫,大蟒蛇忽然被急湍的河水往下流瀑布冲去…… . “啊呸!呸呸呸!” “苍天啊!这是条什么河?臭死人了!” 全数落入水中的他们不慎灌入好几口浊水,那水味道腥臭,当下冒出水面的时候,一干人又吐又咳,动静十分之大。 所幸繁奇被冲往下流的时候,及时幻回人形抱住阿赋跳到岸上,否则他也得尝尝这浊河水的滋味。 此时,他们都安然上了河岸,只是一身臭水湿哒哒的。 繁奇得意地望着众人,道:“这样岂不更好,臭气掩去仙气免得天界又追上来。” 司徒鸾钰冷冷给了他一眼,随后四处走动,查看出路。 就在这时,集合在一起找路的武雁雁和王小洪惊讶出声:“仙宗!这有块石碑!” 众人忙上前,只见浊水河下流处立着一块石碑,碑上清晰地刻着『冥河』二字。 “冥河?”司徒鸾钰惊愕,“此处乃冥界!” “甚么?我们进入冥界了?”众人惊讶。 繁奇蹙眉望向急湍流水的宽河,眸色一亮:“如此更好藏身,本大王与阿赋均是浊阴之体于冥界十分适应,各位意下如何?” 司徒鸾钰却是恍若未闻,忽然幻出一支毛笔,往武雁雁、江望等人印堂上画着什么。 江望很是疑惑:“仙宗这是?” “冥河乃冥界顽固恶鬼冤鬼之塚,方才你们都误喝冥河水,若不画上除魔印,每逢夜晚必定恶鬼缠梦。”说着,他手速极快往每个人的印堂都画上了除魔印。 随后,又转身望向繁奇。 繁奇笑道:“本大王滴水不沾,万鬼不侵。” 司徒鸾钰淡淡扫了他一眼,径自走向他,却将手探在他怀中阿赋额上,还是不放心地执笔在她印堂上画了除魔印。 除魔印已画上,阿赋仍旧沉睡无动静。 司徒鸾钰眉头展开,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细细的变化却被繁奇收入眼底,他心中一个冷哼:这究竟是想替她预防恶鬼缠梦呢?还是试探她是魔否? …… 随后,他们沿着冥河石碑往下走去,不多时便见得一道乌黑大门于前方,大门匾额上三个朱红大字十分刺眼。 “鬼门关?”武雁雁望着乌黑大门有些疑惑,“仙宗,进了鬼门关可就是地府了?” 司徒鸾钰摇头:“非也,鬼门关只是众鬼入冥界的大门,冥界有十殿阎罗,每殿阎王对各自地府的治理方式不同,故而鬼魂阴灵也分种类划分。” “少废话了。”繁奇不耐烦地走上前,“你们是要进地府还是返阳间请自便,但阿赋最好留在冥界。” 司徒鸾钰轻笑:“为了阿赋,留下便是。” 于是,他们决定进入鬼门关,先找地方避避再说。但他们却不知,这冥界十殿早已易主,如今管理各个地府的可不是阎王了。 当武雁雁和江望准备上前推开大门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大门不推自开,沉重的开门声伴随着远远而来的敲锣打鼓之声!江望一惊,忙道:“仙宗,门内有异常!里头红光一片!” “快躲起来!” 无论里头发生什么状况,未知叵测前还是先躲为妙。于是,他们快速隐蔽到乌黑大门右侧的杂草堆里。 伴随着一阵阵锣鼓唢呐之奏声,乌黑大门缓缓打开,为首两个仗高的巨人举着火把先行走出,此二人正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踏出大门后一声震吼:“女王成婚大喜!命冥府上下老鬼少鬼大鬼小鬼同庆!” 那震吼之声刚落,四面八方迅速冒出许多形色不一的鬼怪,冥河水中也开始咕噜噜冒泡,不会儿便有许多湿涕恶心鬼爬上岸。 一时间,鬼门关前聚集了许多鬼,有的凸着眼,有的凹着眼,齐刷刷朝大门拜了拜,齐声阴深深喊道:“恭喜女王陛下。” 随后,牛头马面再次大喊道:“新郎官送来没?” 这时,一只瘦猴鬼蹦跳到跟前,恭敬道:“禀报大人!不出半柱香就能到了!” 果然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冥河上流的出口一只饰满红绸的木舟驶了过来,木舟上划桨的是黑白无常二鬼,而木舟中间却载着二十来个大喜红服的男……鬼。 木舟靠岸之后,那二十来个新郎被黑白无常一一推上岸。那些虽新郎官个个愁容满脸,却始终掩盖不住他们俊俏的皮相。 隐蔽在暗处的司徒鸾钰和繁奇等人,见此惊得目瞪口呆! 繁奇低声笑着:“女王娶亲?究竟怎么回事?” 司徒鸾钰也纳闷:按理说这冥界阴地向来只掌冥灯鬼火,可眼前的牛头马面却举了火把,想来那娶亲的女王并非冥界之中的。 二十个新郎被推进了鬼门关,被推上了大喜马车。又是一阵锣鼓唢呐铿锵响,门内的迎亲队伍折路返回了。 聚集在门前的众鬼们开始陆续跟着队伍往里头走去。 隐蔽在暗处的他们准备等众鬼走完再出来,怎知此时脚底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童笙磬忙低头,只见一个小孩的半边脸正对着他哭泣,而另一半脸正被他踩在脚下。 “鬼!”童笙磬一惊!缩回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呜呜呜!叔叔,你又坐到我身上了!”小鬼嘤嘤哭着,童笙磬这才挪到别处让他出来。小鬼松了口气儿,从地上爬起来。 而他这一起身,却叫他们又惊了惊!只见小鬼的身子正面看与常人无异,侧面看却薄如纸片。 “谢谢叔叔,我要去蹭女王的喜酒了,叔叔你们还不去吗?”小鬼疑惑地问,似乎也把他们当成鬼了。 司徒鸾钰笑道:“去啊!我们正打算着呢,不如咱们一同去吧?” 有个小鬼带路总归方便些。 小鬼很愉快地答应了。 进门前,司徒鸾钰跑到冥河岸边摘了几片黑色叶子,递给武雁雁等人,让他们含入口中隐去生气。方才吞了几口冥河水的他们此刻闻到这黑叶子的味道,不由得又是一番作呕,奈何只能忍着。 一路上,小鬼很是安静,他们也没有多话,一直跟在众鬼队伍后面走。 繁奇面上尽是不耐烦:说是来找十魔珠的,居然都起了好奇心要去看那什么女王娶亲。 想是这么想,但他也免不了有些好奇。 “这个姐姐怎么一直在睡觉呀?”小鬼见繁奇怀中抱着一个双眸紧阖的女鬼,好奇问道。 “她累了,需要休息。”繁奇答道。 “哦……”小鬼点头,自言自语着什么,片刻后忽然在他薄薄的手心上取下一片叶子。 只见小鬼走到繁奇身边,欲将叶子伸向阿赋。 繁奇忙将他拦住:“作甚!” 小鬼道:“待会参加女王喜宴所有鬼都要祝贺的,这个姐姐怎么能睡觉呢,这是我捡到的幽冥树叶,可以让她醒过来!” 繁奇讶异,忙取过小鬼的手中树叶闻了闻,确定无害后这才挪到阿赋鼻间。 司徒鸾钰蹙眉:“幽冥树不是冥府至宝么?片叶如金贵,你是怎么捡到的?” 小鬼乐呵呵道:“幽冥果树早就被女王连根拔起了,早被众鬼一抢而光了,我这是幸运才捡到的呢。” 竟是这样…… 看来冥府近几日发生了大事,十殿阎王不见其身,反倒是出现了个娶亲的女王? 江望见此,便试探问小鬼:“那十殿阎王不来参加么?” 小鬼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十殿阎王之中四个俊美的已被女王娶进门,六个丑陋的早被女王赶出冥府了。” 甚?!他们听得一阵诧然…… 终究还是先探探虚实,于是他们跟着小鬼,小鬼跟着众鬼,终于来到曾经的阎王府邸。而此刻,阿赋的眼皮动了动,似醒非醒。 . 阎王府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喜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二十名新郎被黑白无常推着劝着走进了府门。 众鬼在阎罗殿大吃大喝,肆无忌惮。 混在众鬼中的司徒鸾钰和繁奇等人,望着阎罗府门各自思索。 纸片小鬼如如饿了几千年,拼命扫着桌上的食物,狂吃不停,而他扁扁的身子也因为有食物的填充,渐渐膨胀开来。 武雁雁望着他的吃相,不免咋舌:“你倒是慢点吃。” 小鬼塞了满口食物,答道:“前两次女王大婚,我都饿的起不来,这次好不容易起来了,我一定要大吃特吃!” 前两次大婚? 他们惊愕了。 良久后,当众鬼吃的欢呼时,一个轻快刺耳的女子笑声忽然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着喜裙的女人手中抓着一个男子的衣领,忽然从阎王府邸大门飞了出来,站于阎王殿桌台上。 女人将手中男子扔在桌上,抬起玉足狠狠踩在他背上,一手搭在膝上,一手举杯饮酒。 令众鬼意外的是,被踩的那个男子看着十分眼熟,但他相貌一般为何会入了女王的眼?众鬼不得而知。 女人凤眼高挑,朱唇稍宽,喜裙十分宽松,垂肩露腰颇为性感。只是她眼神却含着浊气,算不上绝世美女,但妖冶之中带着狂野,足令男人为之沸腾! “女王女王!” “女王女王!” 众鬼开始欢呼雀跃。 “额……”此时,昏迷之中的阿赋忽然被一阵吵杂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当她完全清醒,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时,她震惊了!她又回到冥府了? 随着众鬼欢呼涌去的方向,阿赋也将目光投去,可她却瞧见了什么?她瞧见一个妖艳的女人正大笑饮酒,衣裳不整地踩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 “诶?!!!”阿赋忙从繁奇身上挣脱着下来,繁奇这才知她已经醒了。 只见阿赋指着远处那个被踩的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浪险兄!!”   ☆、第41章 四 “浪险兄!!” 阿赋的一声惊呼,虽然传进了浪险的耳朵里,却也引来了众鬼和女王的注目。 繁奇迅速捂上她的嘴,但为时已晚:“你这小白痴!” 阿赋抬眼瞧这个捂住她的俊美男子,他是繁奇?……可是……那条臭美自大的小黑蛇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难以泯灭,倘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小黑蛇的化身,她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哦!!!我的苍天……”妖艳的女王定眼看清众鬼的之中的他们,美眸忽然瞪大。 一个跃身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司徒鸾钰亮出万骨扫挡在前头,妖艳女王连忙落地,看似受惊地抿了抿红唇,娇嗔道:“几位郎君好生俊俏,今日我大喜之日,去我府中好生喝上几杯罢?” 言毕,媚眼连抛,秋波暗送之处正是身后的繁奇。阿赋站在繁奇身边,见此状况,脑中浑然一片。她怎么无缘无故跑冥府来了?为何仙宗和武雁雁他们也下了冥府呢?还有这所谓的女王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偷偷瞥向远处高桌上的浪险兄,浪险也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但他很快就避开,阿赋对此更为疑惑了。 司徒鸾钰眉头紧蹙,打量着眼前这个妖气冲天的女人,心下一通揣测打算:若走阳间定有追兵,若留冥界妖女善恶难测。可眼下最主要是想办法找到十魔珠的位置,果断奔其而去! 少顷,司徒鸾钰笑道:“多谢女王盛情邀请,但我们赶着投胎,就不去了。” 妖艳女王忽然仰头轻快大笑,随后又将贪婪的目光扫在司徒鸾钰身上,更甚伸出涂红的玉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郎君刚死吧?可惜了人间一副好皮囊……你莫不知这六道轮回已经被我妖族封了么?” 众人一震,不可置信。 江望脸色不悦,手中利剑紧握,妖艳女王见之,巧笑倩兮走到江望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小郎君跟姐姐回家,今晚姐姐第一个宠幸你可好?” “呸!无耻!”江望大怒,利剑出鞘一把刺向妖艳女王。 众鬼惊了,混乱一团。 司徒鸾钰见势不妥,想着便要撤退。却听妖艳女王一声令下:“把他们全部给我抬进府门!” 话音刚落,殿中所有鬼都朝他们扑来,司徒鸾钰扬着万骨扫阻挡,江望武雁雁等人亮剑挥砍,但他们均不敢施法,生怕引来追兵。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一大波阴鬼将他们推着赶着,就这么赶进了阎罗府门。 …… 阎罗府内金玉满堂,酒肉满桌,那二十名先前送进府门的男鬼已经被送进女王的寝殿。 这头,阿赋他们也被‘送’进了府门,那妖艳的女王将他们一等人命大小鬼们困在中间,走动不得。 女王站于大殿桌上,又朝繁奇抛了个媚眼,笑道:“吩咐那二十位郎君今夜好生歇着,明夜我再宠幸他们。” “是!”一小鬼得令。 繁奇嘴角浮起一抹淡笑,笑得那妖艳女王一阵心花怒放。而他却忽然伸手揽住阿赋的腰,对她低声道:“看见没?本大王一出马,众生颠倒也。” 阿赋抽了抽嘴角,忙道:“蛇……繁奇兄,快想办法逃吧!” “逃?”繁奇轻笑,转之望向司徒鸾钰,“还是莫要费力逃脱了,不如将计就计从了这女妖,此女妖有能耐端了十殿阎王,来头定然不小,不如你们其中哪位牺牲下色相向她打听下十魔珠一事。” 童笙磬闻言,急忙道:“这可是女妖啊,要牺牲兄台怎的不去?小生瞧那女妖对你甚是留意,兄台去不更好?” 繁奇冷冷嗤了一声:“本大王的胃口,可是很刁的……” 这般低声讨论间,那妖艳女王已然坐不住了。忽然起身甩出飞袖将繁奇、司徒鸾钰和江望三人紧紧捆住! “三位郎君……咱们进屋好生谈谈吧。”说着,玉手轻拿,三人就被她带了过去。 依然被众鬼围着中间的阿赋、武雁雁、王小洪和童笙磬就这么惊愕看着他们三人便那女妖带走。 片刻后,围着他们的众鬼忽然开始疏散,阿赋正疑惑着,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鬼女!” 正是曾经的鬼差浪险,如今的……浪险。 浪险俨然不是鬼差,着装矜贵,众鬼对他也有些忌惮。 “跟我来。”浪险驱散众鬼,带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七拐八弯,终于来到浪险的住所,以往他是与众鬼差同住一屋,如今却是独自得了一宽敞亮堂的居所,这前后转变之缘由,阿赋倍觉好奇:“浪险兄,冥府变化甚大,你的变化也甚大……” 她想:这可能是十魔珠做的乱,听闻十魔珠降落时将冥府和妖界人界之间界门给穿破了,导致三界生灵混乱。 浪险却是摇了摇头,一脸苦笑:“那鸨妖占了冥府,十殿阎王被囚的囚,赶走的赶走。冥府在她的治理下杂乱无章,六道轮回颠倒,哎……” 武雁雁蹙眉,疑惑问:“鸨妖?什么妖怪如此厉害?连十个阎王都打不过她?” 浪险定眼将武雁雁一番打量,不由得诧异:这姑娘的相貌若是当个夜叉定能吓住那些捣腾的鬼! “这鸨妖名为花姬笕,她法力高强,听说原先是天上的神仙。但她性瘾极大,听说因得罪了某位仙者被贬下凡成了妖精。被贬成妖之后她又靠与凡人男子结合修炼,她的修为在妖界数一数二。当天降流火炸毁三界之门时,这鸨妖趁冥府慌乱之际杀入,连战十位阎王,全数被她拿下。”浪险摇了摇头。 阿赋忖了忖,花姬笕如此厉害,仙宗和蛇兄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她。她还有一事不明:“浪险兄为何也被那女妖给?” 浪险面色一红,尴尬道:“若非床上功夫硬,你哥我早与其他鬼差一样死于众鬼的报复之下了……” 众人一愣,一同尴尬起来。 一直不做声的王小洪倒是问起了关键:“浪兄见过天降流火,那你可知十魔珠下落?” “对!十魔珠!”众人忙问。 “十魔珠?”浪险蹙眉,“我虽知道天降流火但真正见到流火方向的没有几个,冥府当时一片混乱谁也没去留意。但花姬笕可能知道,当时她正徘徊在冥府门外,为了抓人间一个美男的魂魄,天降流火炸毁了三界之门她趁势杀进来,所以她极有可能看见。” 众人得知,便想着要去找司徒鸾钰他们,却被浪险拦住:“此时不便前去,花姬笕虽淫|荡无度,却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那怎生了得?快去救他们啊!怎能让仙宗大人失了身!”王小洪急道。 阿赋忙点头:“没错!烦请浪险兄带路!” . 那红鸾幔帐的寝殿里,司徒鸾钰、繁奇、江望三人身上均捆着绫带,被推倒在巨大无比的床榻上。 花姬笕忽然褪去一身红裙,只留花肚兜和亵裤,站在榻前朝三人妩媚一笑,目光却集中在繁奇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繁奇似笑非笑地望着花姬笕,反绑在身后的手开始松解绫带。 花姬笕见他不答话,当下就没了耐心,忽然扑向他!所幸繁奇已经松绑,迅速往退翻去,花姬笕恰好趴在司徒鸾钰和江望之间。 “不听话的孩子不给赏赐。”花姬笕笑着坐起身,两手揽过身边的司徒鸾钰和江望,“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呢?” “呸!你这无耻荡|妇!快放开我!”江望挣扎着,却是叫花姬笕更来了劲,居然朝他胸口某点狠狠咬了一下。 “啊!!”江望顿时恼羞成怒竟然绷断了绫带,一把推开了花姬笕。 行动自由的江望迅速解开司徒鸾钰的绫带,而被推开在一边的花姬笕却不甚在意地笑望着二人,随后又将目光落到繁奇身上。 “女王陛下是不是太心急了点?”繁奇嘴角挽起一丝促狭的笑。 花姬笕见之,立即心花怒放朝繁奇扑了过去,抬腿跨坐在他身上!花姬笕洁白的手在他胸膛一下一下地摸着,媚眼如丝:“郎君……你长得好俊啊……你是我见过的最俊的男子……” 繁奇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倒是一旁的司徒鸾钰和江望早已不忍直视。 “女王陛下过奖。”繁奇轻笑,忽然双腿一缩,再次翻身滚到司徒鸾钰那边,“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冥府已经易主,女王陛下何时放我们去投胎?” 花姬笕妩媚一笑:“为何要去投胎?留在我这享受欲仙|欲死之乐不是更好么?” “这……”繁奇蹙眉哀伤,“不瞒女王说,我们几个生前其实都是修真界的弟子,下山镇十魔珠之祸时不幸死于非命,眼下只希望能重度轮回再度修炼好对抗十魔珠之祸。” 繁奇说的一派正经,听得司徒鸾钰和江望都不免在咋舌:这蛇妖说的跟真的似得。不过这蛇妖诡计多端,想是有法子探知十魔珠下落一二。 于是司徒鸾钰符合道:“他说的对!我们赶着投胎!女王还是放我们走吧?” 怎知花姬笕再次扑向他们,一腿压着司徒鸾钰一腿压着繁奇,笑道:“郎君……何苦去做那吃力又不讨好的修真弟子呢?何况十魔珠降世之后早已落定各处,就算我放你们去投胎,你们也挽救不了这个乱世局面。” 二人一听,心中大喜,于是放弃了挣扎,任由花姬笕对二人摸来抚去,司徒鸾钰惊喜地问:“女王知道十魔珠的下落?” 花姬笕不以为然道:“我是知道其中一颗所飞何处,你们已皆为鬼,我告诉你们又何妨呢?” 三人振奋待听,花姬笕正要说什么,却听‘嘭’地一声!大门忽然被人破开! “仙宗!” “蛇兄!” 武雁雁和阿赋率先破门而入!却见司徒鸾钰和繁奇皆被花姬笕压在身下,衣衫不整…… “呔!臭妖精!还不放了我蛇兄!”阿赋随手抡起花瓶就要砸过去! 花姬笕陡然一怒,甩袖将阿赋打倒在地!而这时,繁奇更是反常地对她发起了火:“你个愚蠢的鬼女居然扰爷享乐!还不给我滚出去?” 阿赋傻愣地站起身,呆呆地望着他。司徒鸾钰亦是拼命地向她眨着眼,她却是没看明白。 花姬笕见此形势,忽然明白过来!迅速起身披上外衣,甩袖将阿赋的脖子缠住:“你们认识的?” 司徒鸾钰连忙起身,笑道:“非也非也,我们不认识她们。” 欸?这下轮到阿赋糊涂了,莫非仙宗大人也被这妖精迷惑了么? “好一张美丽的脸……”花姬笕忽然冷哼一声,抚上阿赋的脸,“但你看起来不像是刚死之鬼,反倒有股千年孤鬼的气味。” 阿赋顿惊,这妖精修为果然高。 繁奇却是不慌不忙地上前,依旧那抹勾魂摄魄的笑:“女王陛下何必跟一只女鬼浪费时间,还是将她赶出去,莫辜负了大好*。” 这愚蠢的阿赋!居然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花姬笕面上笑意敛起,眸色忽然锐利:“郎君方才推推阻阻的,为何这女鬼一进来你却变得如此爽快了呢?” 司徒鸾钰忙附和:“方才是被您的气势所慑,难免有些羞怯。” “是吗?”花姬笕笑着,少顷脸色忽变,“牛头马面!” 片刻功夫牛头马面便冲了进来,花姬笕道:“将他们通通拿下!” 司徒鸾钰见势不妙,立即幻出万骨扫,怒道:“大胆女王!霸占冥府作威作福!今日看我不收了你!弟子们给我上!” 江望就等这话!他立即吐掉口中的黑叶子迅速挥去长剑砍花姬笕! 童笙磬和浪险守在府门外掩饰,候在门外的王小洪也冲了进来,纷纷佩剑出鞘与花姬笕交手。 花姬笕晃身一变!全身妖化,手臂及腰部均长出棕色翎毛,见司徒鸾钰等人气势不凡,她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是仙!” 江望怒道:“没错!你这无耻妖女死定了!” 想到方才被这妖女咬在胸那一口,江望更是来气。 “仙?仙……”花姬笕眸色忽变,看似慌张看似崩溃,繁奇欲趁机救回阿赋,却见花姬笕后背忽然腾出鸟翅,手中长袖紧紧拽着阿赋,怒吼着,“我最恨仙!我要杀光你们这些仙!” 阿赋被她吊着飞出了阎王府邸,司徒鸾钰、繁奇、江望等人于阎王殿与花姬笕交手,奈何怕误伤本就不堪一击的阿赋,便制服不下法力甚高的花姬笕。 交战之中,繁奇腾空踢出江望手中的长剑刺向花姬笕,长剑恰好割断缠住阿赋的长袖,阿赋从半空掉落,大喜之际飘走! “休想跑!”花姬笕见势,果断弃战飞向阿赋! 繁奇见花姬笕飞向阿赋,迅速反扑过去抢人,却被花姬笕抢先一步抓过阿赋的身子,转身飞出了冥府大门! 待他们追出去的时候,早已不见任何踪影! “阿赋!” “师叔!”   ☆、第42章 鸨妖花姬笕(三) 冥界门外有条冥河,在冥河的上游处有一方瀑布,倒霉的阿赋被花姬笕抓在手中飞进了瀑布水帘后头的山洞里,故而繁奇等人才无法找到她们。 “仙?哼!”花姬笕将她甩进洞内的干草堆上,神情扭曲,身上的每根羽毛随着她的愤怒而颤动。 “我不是仙!”阿赋狼狈起身。 “你不是!他们是!”花姬笕忽然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你是鬼,却为何跟一群仙在一起?他们是不是在利用你进冥界?” 咳咳咳!阿赋干咳了几声,又是掐颈!离冥府到回冥府这一路上尽是被人掐颈,真心倒霉。 阿赋抓住她的手挣脱,当真是难受极了:“才不是!仙宗是我师门之祖,其他人也是我仙门的师侄弟子们,你快,放开我!” 花姬笕双眸睁大,再次将她甩到干草堆上,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女鬼至少死了上千年!居然自称是仙门弟子,笑话!” 阿赋瘪瘪嘴,郁结:“真的!我虽是鬼可我不作恶事,我曾借用凡人之躯通过仙门筛选,后来仙者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挤兑我,反而对我更好了呢。” “胡说!”花姬笕勃然一怒,“仙家之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是在利用你!” “嗐——”阿赋不解,“你怎么知道仙家没一个好东西,总之我遇到的全是好东西。不信你跟我出去见见他们,我保证只要你痛改前非离开冥界,仙宗不会怪罪你的。” “出去?”花姬笕冷笑,“我可不冒这个险,我就藏在这儿等他们离开冥界!” “等他们离开后你是不是就放我走了?”阿赋大喜。 “做梦!鬼就应该留在地府!”花姬笕瞪了她一眼。 “那你还是妖呢?妖就应该留在妖界……”她嘟囔着。 “住口!再多说一句我马上撕了你!” 就这般,阿赋被花姬笕困在山洞里。花姬笕看似凶狠,但似乎没有杀她的打算。于是,三日下来阿赋在山洞之内,时刻对花姬笕说劝: “你如此貌美不如随我一起上仙门,我求游师兄收你!” “其实作妖比做鬼还惨呢,鬼好歹可以俯身,妖走到哪儿都掩盖不住气味。” “你别看现在三界混乱,到时候仙界还是得整治统一,你说你现在霸占冥界,将来仙界知道了肯定落个罪名啊,现在改过还来得及……” 花姬笕默然不语,只是瞪着她!瞪着她!瞪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说完。 阿赋却是不怕死,仍旧喋喋不休,随后又将话题自己身上,将她离开冥府前往仙山的一路经历,受过多少难,受到多少仙者帮助一一道来。 让阿赋意外的是,花姬笕在听她讲述遭遇时,凶狠的眼神缓和了许多,只是蹙着眉头,想是陷入回忆亦或思忖。 “虽然我未曾涉及男女之事,但我知道一女多男总归不合伦理,想是你们妖界不讲究这些,但此处终究不是妖界。其实仙门也有男女双修之术,你要是有心仪之人不妨与他一起结合双修之术。听说你也曾是仙界之人,这些道理你应该……”她见花姬笕似乎被自己一番说辞打动了些,不免想要劝说劝说她那般荒淫无度的性子。 “你一个小小的女鬼有什么资格说我?本女王就是要荒淫无度就是要玩遍天下男子!”不知她是说错了那句话戳中花姬笕的死穴,花姬笕忽然狂躁起来,再次将阿赋打回干草堆上,怒道“你再啰嗦个没完!我就把你扔到冥河喂恶鬼!” 阿赋被摔个狗吃宩,忙起身吐掉口里的杂草,着急道:“我不是说你呀,性|欲无止境对你有何好处呢?若是强化修为自有更好办法,天下男子也未曾得罪过你呀,你要是现在不收敛将来遇到心仪之人心里上估计也过不去呀,我只是觉得……” “住口住口住口!你!你有完没完!信不信我割破你喉咙?!”花姬笕狂躁朝她飞出无数翎毛,将她固定上石墙上,动弹不得。 嚇!阿赋立即紧闭双唇,不再多言半句。 山洞里,花姬笕变得极度狂躁,疯狂地踹着石墙,击碎石块,口中还喃喃自语着:“心仪?心仪有什么用?仙是虚伪的!仙是无情的!我要变得强大!我要杀光所有的仙!” 阿赋见她这副癫狂的模样,心下疑惑万分:本想劝导她改头换面弃暗投明,再打听十魔珠一事,顺便让她把自己放了。但眼下看是不可能了,花姬笕对仙者如此憎恨也不知为何,若花姬笕原先真是仙界之人,那她贬下妖前定是受过什么刺激…… 阿赋忖着,再次作死地开了口:“是哪个仙者惹你不爽呀?” 花姬笕倏然回头,怒狠狠地瞪着她! 阿赋即刻闭上嘴,腹腔道:“我不问我不问。” “我最恨的那个人正安然于天界……享天伦之乐……”花姬笕面上狠绝,话里却带着几丝凄凉。忽然!她抬手收回阿赋身上的翎毛,将她吸到手边,面上浮起诡异的笑,“女鬼,想不想试试交合的滋味?我赠你一百个俊男,你做的我部下如何?想要什么地位我可以给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杀了你。” 阿赋咽了咽,干干笑道:“小的体弱……那啥滋味怕是承受不来……不过!小的志向宏伟立誓修仙!女妖大人若有苦情大可以告诉我,将来上了天界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花姬笕嗤笑一声,转身走到洞口,语气冰冷:“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么多话的鬼,今日告诉你也无妨……” 郁结在心底两百年的苦痛,花姬笕素来不与任何人提起。但她今日却想告诉这个没心没肺的女鬼,因为花姬笕打算告诉她之后便杀了她。 阿赋忙道:“尽管说来!我一定铭记在心将来上天替你讨个公道!” …… 两百年前,鸨妖花姬笕以至高修为修得仙骨成为鸟族魁首之一。引领她列入仙班的是位鸣斛仙君,鸣斛仙君是位好善乐施的男仙者,时常相助那些初登天界的仙人。 花姬笕刚上天时,经常犯错,妖精出身难免不懂规矩,经常得罪其他仙娥。好心的鸣斛仙君便时常到她所居看望她,教导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时日渐久,花姬笕对鸣斛仙君感恩不已,心中更是产生依赖,什么事情她都要先过问过鸣斛仙君才知道可不可行。然而,便是因为如此,那时的花姬笕只认定鸣斛仙君对她好,认为其他仙者对她有偏见,于是极少与其他仙者仙娥往来,最终导致仙居空落落,无人探望。 在鸣斛仙君的呵护之下,花姬笕无所事事地在天界过了一年的安稳日子,直到有一日,鸣斛仙君忽然开口向她恳求一事:“笕笕,下月天后寿辰,这次若能送份衬天后心意的大礼,或许这次我能获个封号!” 花姬笕知道鸣斛仙君不是靠积攒功德或勤苦修为升仙,于是在天界便无封号无品阶。 “那好呀!仙君打算送什么大礼?” “奎上元君透露天后稀罕珍贵之物,去年百花仙子的徒弟花了十年时间累织的昙花仙裙大受天后喜爱,百花仙子的徒弟如今已是天界瑶池的掌池仙女了。” “那仙君也送花裙好了!不如用别的花种,笕笕一定帮你!” “只是今年定有许多人效仿送花裙,我倒是觉得送珍鸟翎毛之裙更能博得天后稀罕。” 要珍鸟的羽毛做裙…… 花姬笕蹙眉,鸣斛仙君却是自嘲一笑:“我开玩笑的,仙裙用料甚多,要是用翎毛作,得伤害多少鸟儿。” 那一说之后,鸣斛仙君离去。花姬笕却是将他的话铭记在心。鸣斛仙君一直以来对她呵护有加,加上她……对鸣斛仙君的心也略有不同,这天后大礼,她必须为鸣斛仙君出把力。 于是,身为鸟族魁首的花姬笕,每逢夜晚便下凡进入鸟族,下了狠心将珍鸟掳走大半,五日之内她便掳走上千只珍鸟。随后她又在人间僻处找了个屋子,独自站在屋内高高举着锋利的刀…… 鸣斛对我有恩,区区千只珍鸟不算什么。 于是当晚,屋内翎毛带血四溅,鸟儿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屠宰千只珍鸟,拔下它们所有的羽毛,花姬笕废了半个月的功夫制成翎羽仙裙,为了让翎羽光泽熠熠,她还取了一滴心头血注入。 …… “我去……”阿赋听得目瞪口呆,头皮一阵发麻,“同族啊!你就下得了手!” 花姬笕凄楚一笑:“是,时至今日我还会梦见百鸟缠身向我索命……可你不懂,那个时候的我一心相信他,在天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如今想起来却是万般可笑,我居然会为了他屠鸟制裙。” “那……仙裙织好后,天后稀罕么?”阿赋问。 花姬笕点了点头…… 当鸣斛仙君捧起翎羽仙裙的时候,惊喜、感激在他脸上交替,而花姬笕也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一丝知足。 “笕笕!这翎羽仙裙是你亲手做的,你放心!等我获得封号咱们……咱们就双宿双栖……”因为鸣斛这句承诺,花姬笕感动地落下泪来,心中的负罪感也被替代了许多。 只是,鸣斛这一去,直到天后寿辰也未曾来看过她一眼,往常他都是每三日来一次,有时甚至日日来。花姬笕独自在仙居等待着,终于等到天后寿辰这一日,她本不想去,但多日未见鸣斛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于是便出门悄悄前往凌霄宝殿。 当她迟迟赶到天后寿辰时,群仙已经就位。那美丽的翎羽仙裙在天后手中发着光,花姬笕很欣喜,以为天后稀罕这裙子,鸣斛定能顺利获得封号了。可接下来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天后居然将翎羽仙裙转接到大公主手中…… “好好好!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哀家也不忍心见这双鸳鸯饱受相思之苦。哀家今日就收下鸣斛的聘礼,趁众仙均在,哀家宣布大公主与鸣斛仙君缔结良缘。” 花姬笕无法形容她当时那番心情,她脑中空白一片,傻愣愣地走上前,望着鸣斛和大公主,在众仙的疑惑之下,想问些什么,却愣是问不出半句。 浑噩回到仙居之后,花姬笕还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她以为鸣斛许是有苦衷,会来找她解释清楚。可她错了,鸣斛仙君从此再无踏进她的仙居半步。 直到大公主大婚之夜,花姬笕才彻底绝望,崩溃之下潜进公主仙府找到鸣斛仙君,质问他为什么。鸣斛仙君绷着脸,一直没有回答。当下,花姬笕紧紧抓着鸣斛仙君的手不放,不问清楚她不会走。而在那般纠缠之下,大公主忽然破门而入,狠狠扇了花姬笕一巴掌! 当晚,花姬笕呆滞在原地,被仙府仙婢赶了出来,一路上受尽指点和谩骂。 …… “欺人太甚!太过分了!气死我也!”阿赋听得暴跳如雷,抽起干草条狠狠抽着墙面,“打死你个负心汉!我说你也真心的!怎么比我还蠢呢?那鸣斛仙君明明就是利用你!” “对!他利用我,仙家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花姬笕怒道。 阿赋顿了顿:“那……那也不尽然……” 花姬笕怒喊一声,眼眶赤红:“何不尽然?你可知我受尽屈辱回到仙居后第二日却有天兵将我押到凌霄宝殿!天后和大公主定我勾引驸马淫|乱天界之罪!而他!至始至终也没有出来替我辩白一句!当我被剔除仙骨的时候,他更是别过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什么!?天后为何会治罪于你呢?这……”阿赋不解。 “说我妖性未泯,剔除我仙骨贬我下凡。当时,我已无去处,我愧对鸟族遭族人追杀,最终走投无路堕入妖界,妖,到头来还是妖……”花姬笕苦笑,眼中没有半点泪水。 “太过分了!我一定将此事禀报仙宗!替你讨个公道!”阿赋说着,忽然拉起花姬笕的手往洞口走去。 花姬笕显然一愣,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异样。 但很快,那丝柔色迅速被狠绝代替,花姬笕忽然扯过阿赋的手,阿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死死掐在手中。 “本来舍不得杀你……可你已经知道我那么多往事,非死不可了!” “咳咳咳!是,是你自己要告诉我的啊……” 阿赋话未说全,花姬笕已经伸起锋利尖甲的右手朝她心头刺来! 她似乎感觉到那花姬笕那锋利尖甲渐渐靠近的寒意,而却在此时! “妖女!!”江望忽然从瀑流水帘后挥剑杀了进来,一个作势劈断了花姬笕五指长长的尖甲。 花姬笕抽回疼痛的右手,不可置信:“你是怎么找进来的?” 江望怒叱一声:“尔等小妖妄想逃过仙宗尊上法眼!看招!” 言毕,江望再次挥剑朝花姬笕砍了过去,花姬笕起身与他交手,二人打斗之间相互飞出了山洞。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赋慌忙起身,正想着怎么离开山洞时,身子忽然腾了个空,整个鬼……被某蛇夹在臂下,转眼已经飞出了冥河瀑流。 …… 另一头,与花姬笕打得如火如荼的江望简直狂躁到极点,话说他一个初修弟子遇到花姬笕这种高级妖怪算是第一次吧。武雁雁等人尚且不敢乱动,独独江望愤懑仇视,除了司徒鸾钰和繁奇之外无人知道江望这等热血杀妖的勇气打何处来…… 但,江望再勇猛,修为不济终究打不过花姬笕,几次交手之后江望明显吃力。司徒鸾钰见势,果断扬起万骨扫将花姬笕从半空打了下了!花姬笕猛吐一口鲜血,硬是起不来身。 “你这鸨妖生性多淫,纵不知悔改!待我散了你的修为打入轮回!”说着,司徒鸾钰再次扬起万骨扫这便要朝花姬笕挥去! “仙宗大人!”所幸阿赋来的及时,急忙挡住他手中的扫帚,“仙宗饶了她吧,花姬笕先前也是仙啊……” 无力抵抗的花姬笕瘫坐在地,见阿赋为她求情,眸中柔色再起。 听得阿赋一番解释,众人不由得讶异,武雁雁更是怒不可遏直骂鸣斛仙君畜生不如…… 当下,大家都对花姬笕产生了同情。本是对她恨之入骨的江望,更是驻足于众人身后,心中百味杂陈。 花姬笕并没有为她那荒淫无止的行为辩解什么,当她以淫|乱之罪堕入妖界时,名声大臭,甚至被其他强力妖怪轮流强占了身子。几度崩溃的最终花姬笕却成全了天后和大公主给她扣的罪名,淫|乱到底。 “鸣斛仙君纵使有错,可造成悲剧终究是你自己。花姬笕,做人做仙或是做妖都必须独立品格,你过分依赖鸣斛仙君,甚至于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对他倾心相助。最终堕落了,却将恨意怪罪于所有仙者。”司徒鸾钰摇头,叹声道。 “你怎么跟那女鬼一样,啰嗦!”花姬笕冷冷,终还是无奈一笑,“我是自作自受,可我就无辜被降罪?” 阿赋听得着急,便插嘴:“仙宗莫要怪她了,我也觉得这件事上是天界做的不对。” 司徒鸾钰蹙眉:“所以呢?天界做的再不对!……也是对的……” 众人语塞。 繁奇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半句,只是懒散地倚靠在石块上听他们一言一语。不过,当提到‘珍鸟翎羽裙’的时候,繁奇错愕:“你们所说的这件仙裙可是赤色如血,带有诅咒的那件?” “什么?”花姬笕疑惑,“不!珍鸟羽裙乃金黄之色,并非血红!” 司徒鸾钰蹙眉极深,惊讶地看了繁奇一眼,开口有些犹豫:“此事本是仙宗门严守之密,但既然遇到你——珍鸟羽裙的主人,我已非仙宗门宗主告诉你无妨。” 繁奇随即收了声,似乎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啊。 众人好奇非常,直直望向司徒鸾钰。 “大公主于两百年前已经仙逝。逝去时仙身千穿百孔,浑身每一处均似被啄去血肉。天帝本欲复活大公主,但每复活一次均避免不了大公主死于千穿百孔之下。最终大公主仙元消耗殆尽,无法再复活。” “大公主死了?”花姬笕仓皇起身,不可置信,“那……鸣斛呢?” 司徒鸾钰摇头:“绝迹于天界,想是云游去了。” “是么?”花姬笕忽然冷笑,“这都是报应……鸣斛为何不死……” 花姬笕嗤笑,苍白无力地站在冥河岸上,望着急湍河水发呆。 一番思量之后,司徒鸾钰终是放了花姬笕,只是在赶她离开冥界前,取走她一滴血滴入琉璃珠中,好得知她将来是否再次作乱祸害他人。 当问到天降流火的方向。花姬笕也记不大清,只记得当时一片混沌,流火往北方飞去。 众人毫无头绪,北方如此之大没个确切位置也找不到来。最后花姬笕透露人间有个年轻术士,卜测之术精湛。自称‘天下事找方誓’,此人名为方誓。花姬笕当时便是看上这术士欲将其抢走,术士却以预知冥界大门倒毁的消息与花姬笕交换自由,故而花姬笕才会故意徘徊在冥界门口等待冥界大门被炸毁。 与花姬笕一同离开了冥界,十殿阎王也得以归来。目测花姬笕离开之后,他们准备动身前往人间寻找方誓。 阿赋对于花姬笕的离去还是有些担忧,花姬笕终归是个可怜的女妖。 一行人前往人间的路上,司徒鸾钰却忽然开了口:“你是怎么知道那件珍鸟仙裙的?” 司徒鸾钰眼看前方,问的突然,但大家都知道他问的是繁奇。 繁奇轻哼一声:“本大王好说也活了几万年,你们这些仙都得管我叫声爷爷。你有仙宗门,我有六界史记和小妖无数,想知道还不容易?” 司徒鸾钰默然。 阿赋心中仍对花姬笕一事无法放心,自言自语道:“尽管受过那么多屈辱,花姬笕还是想要找到鸣斛仙君的吧。” 司徒鸾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那就让她找吧,总比继续堕落荒淫……” 其实,只有司徒鸾钰知道,珍鸟翎羽裙上的诅咒杀死的不仅仅是大公主,还逼疯了天后,剜掉了鸣斛仙君的双眼。而那件恶化的仙裙最后紧紧缠缚在鸣斛仙君身上,连同鸣斛仙君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天界都无法找出它的藏身之处。若花姬笕若能找到鸣斛仙君,想必也能找珍鸟裙。 司徒鸾钰抚了抚注入鲜血的琉璃珠,他记得仙魔决战的某一位上神生前,所见之人便是鸣斛仙君…… . 下章,找方誓,遇怪事。 本文于晋.江.文.学.城首发 更多更新资讯请移步晋.江.文.学.城   ☆、第43章 誓以皦月一 在人间有个不大不小的国度——暹国。据百姓传言暹国国师方誓是位能洞悉未来,看穿过去,能知天下事的高人。而他如此高深的能力并非修炼而成或与仙沾边,而是他具有一只天眼。 打开天眼,方誓就能知道一切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方誓就被暹国公主曼阳请入王宫,成为国师。而暹国公主因为在方誓时常开天眼的相助之下,短短一年之内便成为朝野之最,暹国史上的特例,唯一掌控朝野大权的公主。 . 话说终于离开冥界的阿赋等人,在人间各道打听询问后,这才知道那位‘天下事,找方誓’的高人已经成为暹国国师。当他们终于行云御剑来到暹国上方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暹国王宫大门外围满了人,许多士兵手持兵器维持在吵扰的百姓身前,空出一条大路让远处的队伍进入王宫大门。令他们惊讶的是,那支人群队伍之中多数是妙龄少女,这些少女们手脚铐着铁链,正被官兵们押进王宫大门之中。 “他们抓这些少女作甚?”阿赋疑惑。 “凡人的世界,弱肉强食,奢侈荒淫与疾苦穷困根本就是两个极端。”繁奇不屑一笑,“想必又是哪个昏君广纳美女了。” “昏君……”阿赋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曾经谁自称坐拥妖精美女无数来着? “听说方誓常年居于王宫之中,咱们要不要潜进去?”江望问道。 司徒鸾钰细细一忖:“江望、武雁雁、王小洪还有这位童公子你们先行进入,凡体总归不易泄露行踪,一旦找到方誓马上将他带出来。” “是!” …… 很快,武雁雁四人便潜入王宫之中,阿赋、繁奇和司徒鸾钰依然驾云与高空俯瞰,三人紧紧盯着武雁雁四人的行动。王宫偌大,宫邸无数,放眼难以找出方誓所居何处,更何况他们还不知方誓的长相。 当武雁雁等人穿过重重宫邸,躲过无数宫女侍卫找到某处奢华的宫殿时,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刀剑之声。 司徒鸾钰蹙眉,当他们转移位置俯瞰的时候,武雁雁他们早已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阿赋惊讶。 “看来不妙,方才一阵刀光剑影,怕是被抓了。”繁奇道。 “王宫之内果然有高人,想是他们四人刚落地便被发觉了,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拿下。”司徒鸾钰蹙眉,转眼望向王宫大门处,“咱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怎么进去?”阿赋疑惑。 司徒鸾钰默然,三人望向王宫大门外:那些妙龄少女已经全数押进大门,但维持秩序的官兵还未散去,因为少女队伍过去之后还有一支人数巨多的队伍缓缓而至。 这支队伍大为不同,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个个衣衫褴褛手脚铐链,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更令人意外的是,围观的百姓神情冰冷,对于这群被送进王宫的人没有透露丝毫同情。 “这又是什么?”阿赋诧然,“怎么会抓这么多人?” “不得而知,想办法混进去。”司徒鸾钰忖了忖,望向繁奇道,“你可幻回蛇身方便携带。” 方便携带?!繁奇愤愤地瞪着他。 “仙宗所言极是!蛇兄快变回去吧!”其实,她还是喜欢小黑蛇的…… “行……本大王是该好好睡一觉了。”言罢,繁奇似不甘愿地化为一缕轻烟,转眼已经缠缚在阿赋的腰间。 阿赋咽了咽,尽量不去想他为人时的模样,这才接受得下。 就在此时,王宫大门外那支人群队伍中一个花发老妇忽然倒下,引起队伍的恐慌。押送的士兵见此,立即愤怒走到老妇身边狠狠往她身上抽了一鞭子!催促她起来继续走。 “她死了!”阿赋惊呼,她看见老妇身上飘出一缕魂魄,老妇已经死了! “快!趁现在!”司徒鸾钰忽然推了她一把,将她往人群方向推去,大喊道,“附在老妇身上!” 阿赋猝不及防一声鬼叫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往老妇身上砸去! …… “老家伙快起来!再不起来抽死你!” “大人,这老妇好像没气了。” 官兵闻言诧异,正要伸手去探老妇的鼻息时,老妇赫然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官兵被吓得瘫坐在地,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扬起鞭子就要朝老妇打去!就在鞭子刚要落下时,一个平凡的男子忽然冲了进来替老妇挨了一鞭子,还大哭道:“不要打我娘!” 阿赋定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适应老妇的身躯,望着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子,阿赋疑惑了。 “你是她儿子?”官兵诧异,少顷怒了脸色,“谁把俘虏放走的?他娘的!” 言毕,将男子拽了起来,套上铁链。 附身老妇的阿赋,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顿觉袖兜里沉甸甸。她悄悄摸了摸,小黑蛇的熟悉感啊…… “娘!娘您好些了么?您要紧跟着儿子啊!”那男子被官兵押着套上铁链,却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阿赋顿悟!他是……仙宗啊!她不由得暗笑,居然占了仙宗大人的便宜。 阿赋咧开干涩的嘴笑着朝他点头,一张爬满皱纹的脸笑得司徒鸾钰一阵惊悚。 …… 很快,变成老妇人的阿赋,幻回蛇身的繁奇,以凡人之貌掩饰的司徒鸾钰,三人顺利地混在队伍中朝王宫大门走去。 只是,在踏进王宫大门之前,司徒鸾钰犹豫了下:既然方誓能知天下事,必定也知道他们前来找他。但武雁雁四人进去后便失踪,如此想来那方誓并不希望他们去找他,或是他并不打算帮助他们。可眼下只有这个人尚有方法找到十魔珠方位,他必须试一试。 阿赋附的这副肉身已是迟暮之年,枯瘦的双手皱巴巴,所幸身无几两肉走起来路还是轻快,比起莲花姐那副胖身子不相上下,实在是论不出过人不过人之处。 . 原来他们混进来的这支人群队伍,是他国的俘虏。俘虏之中的妙龄少女会被特别选出来送入王宫,但无人知道她们被送去做什么。其余的俘虏则成为苦力进入王宫后山,建筑曼阳公主的望月台。 随着人群和官兵来到一座堆砌半成的楼台,众人都看傻了。听说曼阳公主在全国各地都有望月楼,但是她一直不满意望月楼的高度,于是便在王宫里建造一座最高的望月楼,虽然眼下才建成一半,但其高度已经无法比拟。 阿赋想:要是这座望月楼都盖好,其高度堪比山高了吧? “磨蹭着干嘛!快!你去搬石头!你去和砂!”官兵们开始指挥俘虏们劳动。 望月楼下的奴隶数不胜数,但服侍各异,似乎来自不同的地方。阿赋和司徒鸾钰被赶去担石板,她和司徒鸾钰一边吃力地将石板叠起,一边低声私语。 “仙宗大人,咱们要在这儿一直搬石板么?” “莫急,先上了望月楼再想办法脱身。” 终于叠放好石板系上绳索,阿赋跟司徒鸾钰一人一边吃力地担起石板朝望月楼台阶走去。 一路走着,扁担咯吱咯吱响,在阿赋的肩上摇来摇去,她深知道肩膀处定是磨出血了。司徒鸾钰倒是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走上了望月楼。 望月楼上多数是砌砖的奴隶,看守的士兵却只有一个。他们将石板放下,偷偷打量着哪处可以逃走。 “我去分散那个士兵的注意力,你趁机绕过墙面跳下去,后面是丛林不会有人发觉。” “是!仙宗小心点。” 正当他们一切就绪,准备分头而行的时候,望月楼底下忽然骚动一片,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公主驾到!” 司徒鸾钰忙僵住,示意阿赋莫动:“等等!看看方誓有没有来。” 她点头。 随后,一个高贵的女子由婢女相扶着,如同黑夜里的一抹金光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赋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看见的这个女子:精致描绘的妆容,极致奢华的立领广袖裙上绣满了细细的金玉石,一丝不苟的流云髻上别着几枝形状各异的黄金宝石簪。 皓齿蛾眉,高贵冷艳。当她出现的时候,连天上的月亮都要逊色三分,她就是暹国史上唯一一个掌握朝野大权的曼阳公主。 “拜见公主殿下!”奴隶、士兵齐帅帅跪倒一片,阿赋和司徒鸾钰在士兵的呵斥下缓缓跪下。 “本宫来看看今日新进的一批奴隶,在哪呢?”曼阳公主启口,声音倒是轻柔。 曼阳公主放话,官兵们立即将今日新送的这披俘虏奴隶全数集中,赶到望月楼下跪着,司徒鸾钰和阿赋当在其中。 司徒鸾钰悄悄抬眼,只见曼阳公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伟岸俊秀的男人,那人一身装束矜贵不俗,额间一道红色印记,看来他就是方誓了。 曼阳公主轻轻扫了他们一眼,道:“年轻女子都挑出来了么?” 一个官兵跪爬到她跟前,道:“禀公主殿下,都挑出来了。” 曼阳点了点头,冷冷道:“既然新来了一批奴隶,完工日期就缩缩吧。” 官兵陡然一僵,还是应了下来:“奴才遵命!” 随后,那满目耀眼的奢华公主转身朝方誓说了什么,随后离开了。 . 天黑的时候奴隶们还得继续干活,他们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阿赋和司徒鸾钰担石板担到直不起腰,心底直骂人道极端残忍。 戌时,繁奇从阿赋身上跳了出来,爬行在士兵身上引发骚动,而司徒鸾钰和阿赋趁乱离开。 当他们远离望月楼,悄悄来到王宫内部的时候,繁奇也已完成任务,飞速窜进阿赋的袖子里,只是他不由得探出脑袋抱怨:“这身衣服太臭了!” 阿赋瞥了他一眼,声音苍老:“不是衣服臭,是这副肉身,没有生气的情况下自然腐化地快。” 繁奇不甘不愿地缩回脑袋,想飞出信子发下飙都不敢。 …… 悄悄来到王宫中心,当看到灯火的时候,他们赶紧躲了起来。 王宫就是王宫,所见之处无不精致华丽,在如此华丽的地方,人们恐怕都舍不得歇息,所以这大半夜了还一片灯火通明。 此时,四五个宫女规矩成队地走了过来。司徒鸾钰眼珠一转,当最后一个宫女走过去时,他轻轻吹出一口气,那宫女便无声软倒,顺势被他拖了进去。 司徒鸾钰仔细瞅了瞅宫女的着装,少顷对阿赋道:“你脱下她衣服换上,将头巾也戴上。” 阿赋‘啊’了一声:“可是这副肉身走出去谁都认得出老态模样啊。” 司徒鸾钰蹙眉,忽然不耐烦地朝她面上吹了一口气。阿赋一定,弯驼的腰倏然直立。司徒鸾钰躲进树后,示意她快换上。待阿赋脱下宫女的宫服换上之后,已经变成同个宫女模样的司徒鸾钰也从树后走了出去。 “快走!跟上她们!” “是!” 据他方才观察,那几个宫女的走路姿势和形态比一般奴仆傲慢的多,定是侍奉曼阳公主的人。跟着她们应该就能找到曼阳公主的宫殿,而曼阳公主十分重用方誓,如此一来方誓应该也不会离地很远。 这般想着,已经混在宫女里头的他们来到另一处宫殿,宫外重兵把门,宫殿之名更是独特:只有一个‘心’字。 宫女们在心宫门前停下,为首一个年长的宫女对守门侍卫道:“这次要十六,手脚快点。” “是!”侍卫得令,进门传话。 阿赋和司徒鸾钰还对年长宫女的话疑惑不解,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叫他们触目惊心。 随着一声女子的凄厉惨叫,一丝血腥味从心宫内飘了出来。 阿赋猜测到了有人在流血,或者有人在死去,但她没有想到关键。 那声惨叫戛然而止,片刻后,那个侍卫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不知放着什么物什,被红布盖着,红布表面被那物什浸湿,而那物什似乎还紧贴着红布颤动着…… 年长宫女接过托盘,转身快速朝心宫对面的御膳房走了进去。御膳房内也亮着灯火似在随时待命,御厨接过年长宫女手中的托盘,立即关上大门。透过窗纸,阿赋看到几个御厨来回忙碌的身影。 司徒鸾钰紧紧蹙着眉头,袖兜里的小黑蛇瞪着蓝蛇眼,他们已经猜到了,他们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等待的过程中,年长的宫女回过头来,当望见变身的他们,眸中一丝疑惑。 良久后,御厨推门而出,托盘上那东西不见了,换成一盅泛着诱人香味的补品。年长宫女接过托盘,转身折路返回。 一路上,阿赋还没有想明白,或许她不是天生愚钝,而是她根本不敢往其他方面想。 女子的惨叫,心宫内的血腥味,托盘上那隐隐跳动的东西,难道…… 阿赋顿悟,惊诧非常!正当她想将此事告诉身边的司徒鸾钰时,前头行走的宫女忽然停了下来将他们拦住。 “你!抬起头来!”宫女将目光落在阿赋身上,而前头那端着托盘的年长宫女已经先行走远,看来是早已看出不对劲了。 阿赋慌张不已,司徒鸾钰见势不妥,所幸他们现在正在无人的路上,周围并无巡守侍卫。 遂,司徒鸾钰干脆一扬袖,泯去两个拦路宫女的意识。前头的宫女发现异常,正想喊人,袖兜里的小黑蛇一个神速飞了出去,将那几个宫女也弄晕了。所幸在年长宫女倒下前,司徒鸾钰接住了托盘。 “走!去公主殿。” “仙宗!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难道是?”阿赋不由自主地抚上心头。 司徒鸾钰蹙眉,点头。 “天呐!吃人心!” “嘘!小声点!” “方才心宫内有女子惨叫声,那里头难道还囚禁着其他女子。” 繁奇忽然探出脑袋,道:“今日那些送进王宫的少女多数都是资质淳朴的奴隶,她们都是含苞待放的年华,不过在这个时候取心作食,确实是最佳时机。” “莫要多说!咱们得快点找到公主殿。” “不行!”阿赋连连后退,“我得去救她们,怎么能吃人心呢?太残忍了。” 司徒鸾钰急忙道:“凡人均有其宿命,何必插手扰其渊源!” 阿赋摇头:“不!你先去公主殿找方誓,我去救她们!” 言毕,她带着兜里的小黑蛇掉头往心宫跑去。 司徒鸾钰怒叹一声,左右不是,最终还是放下托盘,将倒在地上的宫女唤醒,随后奔往心宫而去。 …… “不是妖怪才吃人心助修为么?莫非王宫里有妖怪?”阿赋一边跑着一边疑惑。 “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没听那扫帚星说各有各的命么?”繁奇无语。 “话虽如此,但今日她们若得救,命就会改变,这难道不算宿命么?”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心宫门外又多了几个等候的宫女。见他们忽然跑来,守门侍卫将他们拦住,疑惑问道:“陛下那份不是已经送走了么?” “陛下?”司徒鸾钰恍悟,敢情方才他们跟随的那些宫女不是曼阳公主的人。 而眼前另一拨宫女似乎才是…… “啊——”一声惨叫随之而来,阿赋心头一颤,不顾侍卫的阻拦卯尽全力抬起老腿踹开了大门! 大门敞开之后,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那声惨叫也随之而止。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女被钉在十字木上,胸口处被剜出一个大洞,血流如注,而取心的侩子手正拿着鲜活的心脏惊讶地望着她……   ☆、第44章 誓以皦日二 暹国公主曼阳一直没有婚配,亦不像百姓相传的那般养有男/宠/。她已年近三十,容貌却比碧玉年华的女子还要娇嫩年轻。 有人云她是得到神仙的眷顾吃了不老仙丹才会这般年轻,也有人云她是听受了国师方誓的建议修身养性方得年轻,更有人云她是照仿妖精吸男人阳气保持的年轻。 然而,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曼阳公主其实是靠吃每三日一补的‘巧心羹’来保持花容月貌的,而那碗巧心羹其实就是每一位奴隶少女的心,每一个被剜心的少女尸首最终被会推入万兽园…… . 当阿赋踹开心宫大门,已经来不及了! 剜心侩子手已经将少女的心成功取了出来,而那名可怜的女子早已面如死灰,徒留一口气在木架上残喘着。 “什么人!竟敢闯心宫!给我拿下!”侍卫们出剑捉人,司徒鸾钰迅速飞出万骨扫将他们打退。 宫女们连连惊叫,四处逃开。 趁司徒鸾钰拦住那些侍卫,阿赋连忙冲进心宫内部! 外表看似华丽的心宫,里头却是一个巨大的水牢!在一座大而深的水池里,无数个少女被侵泡其中,独留这脑袋透气,身子以下全部泡在水池里。而这个水池的水也非比寻常,泛着一股浓烈的药草味。这不仅是为了将驻颜的药性渗进少女们的身体,更是为了亦药草味掩去血腥味。 “我的天哪!这么多人!”阿赋惊地手无足措,慌张跑到水牢边上,想着怎么打开水牢的门。 被囚的少女见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举止异常地检查着水牢大门,心中三分惊疑七分害怕。 “这门在哪儿?怎么开啊?你们都快醒醒!快醒醒啊!”阿赋催促着。 少女们浑然地望着她,其中一个年级偏小的女娃却一直瞪着眼睛盯着阿赋,片刻后女娃忽然醒悟过来,无力地挣扎着,流着泪:“奶奶……奶奶您来救我了么?呜呜呜……奶奶!” 那孩子管她叫奶奶?阿赋惊讶:莫非那孩子就是这副肉身的孙女?同为奴隶,不无可能! 于是阿赋喊道:“孩子别怕!奶奶救你来了!” 听到阿赋言‘救’,被折磨地浑噩无魂的少女们终于清醒过来,纷纷痛哭流涕向她求救。 “蛇兄!蛇兄快出来!我找不到门啊!”阿赋忙拍拍袖兜里的小黑蛇,向他求救。 小黑蛇不疾不徐地探出脑袋,白了她一眼:“今日说不定因你一出多管闲事,那方誓更不肯相助了!” “不助就不助!这等害人术士对王宫剜女心作羹汤不闻不问!我鄙夷!我唾弃!”阿赋愤懑。 小黑蛇无语地一甩尾,忽然变大了蛇头,张开蛇口,在少女们的惊叫声中朝水牢一口咬去!无门水牢当即破了个洞,阿赋弯着老身骨爬进去将少女们一一解绑,在少女争先恐后,惊慌失措之中被踩了无数脚,抱着小女娃艰难地爬出来。 “喂!你们先别急着跑!” 外头还有司徒鸾钰跟侍卫们在交手,说不定早已引来其他侍卫,这些少女现在跑出去恐怕也还是会被抓回来的!但是她们听不进阿赋的呐喊,以为终于得救,以为只要跑出去就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但她们错了!果然当阿赋抱着小女娃也跑出大门的时候,左右两边忽然涌来一大波侍卫兵将!逃窜的少女们当下被拦住抱着头跪在地上,而有神情癫乎的少女还想着挣扎,却侍卫一枪穿腹而死! “不!住手住手!”阿赋抱着小女娃颤颤巍巍跑了过去,被司徒鸾钰一把拦住。 “算了!已经被发现了。” “仙宗!他们杀人啊!您怎么见死不救呢?”阿赋惊措地望着他。 司徒鸾钰则是蹙眉疑惑地望着阿赋:人妖鬼互相屠杀早已见怪不怪,仙者虽以救世助人为本,可哪个仙者没有见过杀戮,参加过杀戮,他们能做的只有维持一切自然现象,不扭曲其真相不改变其宿命而已。 “仙道以维持一切自然现象为基准,我早让你不要插手,你现在就得了她们。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人间世道,这些女子以奴隶身份存活今日逃出王宫,将来又会落入何种火坑?”司徒鸾钰严肃,那些个围住他们的侍卫却是一脸木然。 但其中有个身影震了震,似乎对司徒鸾钰这番话感到讶异。 “可咱们现在救了她们,至少她们不会被剜心啊!”阿赋不爽。 “你改变其宿命,她们现在不死于剜心,难道将来不会死的更惨?”司徒鸾钰愤怒,他不过以为:不如死于现在早日投胎,重生对这些苦难的凡人而言许是个更好的去处。 “我……”她怎么会想这么多?人不过才一辈子,这辈子不争取过好,留到下辈子从头开始就真的能好了么? 这番僵持之间,繁奇终于耐不住了,探出脑袋怒道:“啰嗦个甚么劲儿?快解决眼前这些侍卫找方誓要紧!” 繁奇话音刚落,众侍卫中忽然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诸位是在找在下?” 随着他们的目光所到之处,一个扮相不俗的男人从侍卫群中走了出来。男人额间一道殷红印记,容貌虽俊眼角却带着几丝细纹,粗略估摸三十多岁。 “你就是方誓?”司徒鸾钰问道。 方誓浅笑,目光从苍老的阿赋打量到小女娃,又停留在小黑蛇身上,随后才正眼与司徒鸾钰对视。忽然,他拱手,态度变得诚恳:“高人到访,乃我暹国之福,不知高人找在下何事?” 司徒鸾钰蹙眉:此人必定知道自己身份不俗,只是未能确定自己是仙是人。 “听说你尽知天下事,能测未来能看过去,我们欲向方国师打听一物下落。”阿赋忙道。 听见阿赋苍老的声音,方誓瞳仁倏大,像是知道什么却不敢肯定,他笑道:“诸位高人光临小国,岂有怠慢之理,不如先请上在下寒殿,再细谈?” 司徒鸾钰忖了会儿,点头答应。 侍卫们让开一条路,受惊的宫女们怕是已上公主殿禀报了。 而那些被阿赋救出来的少女还被侍卫紧紧扣押着,她见此忙道:“还请方国师放了那些女子!你们取人心做羹汤,此恶行天理不容!” 方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少顷后对侍卫道:“放了她们。” “国师!这些女子都是公主的……” “我说放了她们!公主那边我自会交代,照办吧。” “是!” 繁奇缩回脑袋,暗暗打量着这一切:居然能先斩后奏,看来这个方誓在王宫里地位不低啊。 ……   ☆、第45章 誓以皦日三 44章是不完整的,完整章请到晋.江.文.学.城阅读 正文 次日拂晓,鹅毛大雪漫天飞,一/夜间将暹国覆为雪白。银霜遍地,暹国王殿外渐渐站满了暹国大臣。 天将大雪,繁奇只得打瞌睡,躲在她袖兜里一动不动。阿赋不放心将小女娃留下,于是抱着小女娃跟着司徒鸾钰身后,随方誓一同上了暹王殿。见方誓带着一老一少和一小缓缓而至,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敢吱地大声。 随着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纷纷进殿,方誓领着他们也进了殿。良久后,内官亮开嗓子一声:“吾王驾到!公主驾到!” 随着两个金灿灿的身影缓缓从帘后走来,底下群臣纷纷跪地:“吾王万岁!公主万岁!” 方誓同样也是跪下的,只有司徒鸾钰和阿赋没有下跪。 曼阳公主神色淡漠,当目光落在司徒鸾钰身上的时候却有那么一丝不同。 “众卿平身。”曼阳公主身边站着一个男子,样貌看着也很年轻,面孔之中略带稚气。令人讶异的是,他总是不时地回望身边的曼阳公主,神色慌张,毫无君王之威严感。 文武百官皆起身,开始呈上卷轴,上报事宜。只不过,文武百官虽是奏请国王,等待的目光却是落在曼阳公主身上,而这个国王每处理一件事都要先扭头看看曼阳公主的意思。 处理完朝政之事,曼阳公主将视线落在远处一老一少一小身上,大臣们随着曼阳公主扭头看,纷纷猜测。 曼阳公主嘴角扬起,忽然对他们道:“听说两位高人的神通与国师不相上下,本宫向来爱惜不凡之士,今日便封二位为我暹国护国法师……” “公主且慢!”司徒鸾钰顿觉不对,忙出声制止,“我们并非暹国人,亦不会在此久留,册封之事万万不可。” 那抹笑意僵持在曼阳公主脸上,她渐渐恢复淡漠,抬手示意身后宫女奉茶。接过瓷杯,曼阳公主缓缓从龙榻上站了起来,目光转向方誓:“国师不是说有高人就于我暹国,助我暹国繁荣昌盛么?” 方誓脸色难看,上前拱手道:“回公主殿下,微臣确实说过高人会到访我暹国,高人定会助我暹国繁荣昌盛,但……但高人并不一定会留下。” 曼阳公主仍旧淡漠,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方誓。 众人以为,既是高人,又是国师都留不住的高人,公主理应不会为难才是。怎知,下一刻!公主倏然暴怒,将手中那滚烫的热茶狠狠往方誓身上泼了去! “哦天!天呐!”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群臣吓傻了眼,纷纷跪下求饶。想当初,那些个在朝堂上大胆谏言指责曼阳公主的大臣全部死的死,残的残,且死状极惨不忍直视。 方誓与上次一样,仍旧没有躲避,但这次滚烫的热水温度十分之高,且全数泼在他脸上。刹那间,方誓右边脸一片鲜红,看来是要毁容了。 阿赋陡然一嚇,司徒鸾钰更是要上前,却听公主忽然开口。 “国师大人,看来昔日/你没有听懂本宫对你说过的话。本宫身边缺少能人异士,只有你是不够的。所以,本宫要的是他们也留下,你可懂?”曼阳公主语气淡然,对于方誓的烫伤更不露任何情绪。 “是,微臣明白。”方誓颤着手,脸上没有怒意,眼中没有恨意。 “公主殿下!”司徒鸾钰快步向前,脸色不悦,“国师并无做错,我们确实不能留下,你这般要求国师强留我们是无用的!” “就是!谁愿意留在你这么恶毒的公主身边当差!”阿赋附和道。 群臣为他二人的直言不讳捏了一般冷汗,但想到他二人敢这般公然对抗,想必是有那么些能耐的。 “哼……”曼阳公主一声轻笑,眼神诡异地打量着司徒鸾钰,“既然两位是高人,那可否略施神术让本宫开开眼界?” 对于曼阳公主的话不对话,司徒鸾钰愤怒之极:“荒唐!” 阿赋上前,低声劝说司徒鸾钰离开王宫,大不了再多费些功夫寻找十魔珠便是。司徒鸾钰闻言却是紧蹙了眉头:方誓有天眼,天眼的能力不容小觑。找到十魔珠的方法近在眼前,他不可能放弃。 片刻后,司徒鸾钰不悦地望了曼阳公主一眼,随手竖起二指飞向方誓,只见一缕清气朝方誓的右脸飞了去,不过眨眼功夫,方誓脸上的烫伤消失无踪,半点伤痕也不留。 “神啊!” “高人!果然是高人!” “仙术啊是仙术!” 底下群臣惊呼不已,龙榻上一直不敢开口说话的国王更是诧异地直叫‘神仙’,连傲然冰冷的曼阳公主也震惊了片刻。 于此,曼阳公主更不会让他们离开了! 当下她便下令,赐太和宫让司徒鸾钰等人居住,太和宫是暹国历代王后的寝宫,其奢华不亚于公主殿。 经过早朝一事,司徒鸾钰算是想明白了:让方誓开天眼相助是没用,反之找曼阳公主许兴有用。 可他想不明白:方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对于曼阳公主的残忍无道,甚至于大庭广众下对他公然的羞辱,方誓都毫不在意,这究竟是为何? 当天,方誓上太和宫感谢司徒鸾钰治烫伤一事时,他问了,可方誓却闭口不答,更劝说司徒鸾钰无须在意。司徒鸾钰无奈,顺道要求方誓放了武雁雁四人。方誓了悟点头,坦言武雁雁四人不宜留在王宫,他已经安排他们住在民间客栈。 . 这天下午,王宫之中人心惶惶,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大国来犯!大国统治着陆土之上很多小国,暹国是其中之一,自古以来时常受到大国入侵,可他们从不迎战,因为逢战必败。所以暹国唯一的救国方法就是和亲,献上贡品无数。 果然不出所料,方誓的天眼在曼阳公主的命令下打开了,他必须为暹国探知未来的战事和战局,好让暹国做好迎战对策。 司徒鸾钰摇头长叹:他得再找方誓一趟。 ∞∞┉┉┉┉∞∞┉┉┉ 夜里,太和宫内软榻上躺着一对祖孙,老妇紧紧拥着小孙女入眠。 然而,太和宫外却是一片细雪纷飞,白雪覆盖了每一座宫殿之顶。沿着宫墙望向屋顶,可见得一白衣女子腰间缠着小黑蛇,独自坐在屋顶发呆。 西风肃杀,白衣女子至于雪间无人察觉。说来,就是没有雪也无人能察觉她,因为她是鬼。 望着高不可登的天际,阿赋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孔瞒师父和游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巧捡仙罡玉册,认得金咒文字,误放封在太极印中的十魔珠,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太过突然。如今她终于有机会好好坐下来,安静地思考其中缘由了。 她为何会认得那些不寻常的金字呢?如果她不认得那些金字便无法顺利念出来,也不会造成十魔珠破开封印之事了。这一点,阿赋没有想通。她的前世一片空白,无人知道她前世身份,但照此想来她的前世说不定那封印十魔珠的神仙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为何会失去一切记忆,甚至魂魄都不全?阿赋眉头紧蹙,莫非前世里她得罪了什么仙人所以被悄无声息地灭了口?打散了魂魄? 她一边细细思考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抚上腰间,就着小黑蛇又软又嫩的身子捏来摁去,了个没完。 “哎……”思最终,阿赋干脆甩了甩脑袋,“眼下还是找到十魔珠将功补过,保住小命要紧啊。” “你摸够了没有?” 腰间忽然响起繁奇的声音,阿赋猛然一哆嗦!她低头愣愣地望着自己两个小指头捏在小黑蛇皮上的动作,尴尬一笑:“蛇兄,醒了呀?” “你揉面呐?那么大动静我还能睡着?”小黑蛇不爽地白了她一眼,愤愤然。 “这,这不是觉着腰部勒得紧,没觉着你在呢就揉上了……”她傻笑着,挠头。 小黑蛇僵硬不动地缠在她腰上,话锋一转忽然道:“修为都没了,甚是可惜。” 阿赋耸眉,惋叹一声,安慰道:“蛇兄放心,找十魔珠的路上我也会尽力找到恢复你修为的方法的。” 小黑蛇没看她,幽幽道:“我是说你,本来就是残魂一缕,眼看着身躯渐成,居然又被打没了。” 阿赋闻言,失落地垂下双肩:“可不是嘛……多不容易啊……” 小黑蛇僵硬地翘起蛇尾,本是拍拍她是以安慰,却发现蛇尾冻如冰棍翘不起来了。 “蛇兄怎么了?”小黑蛇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不过她发现,他近期变得十分平易近人,看着甚是讨人喜爱呀。 “没事,看来得回屋睡了。”小黑蛇眯起双眼。 “其实修仙并非只有一条路,我在游师兄给我的书上看过:若不以借取外力修仙道,可以积德行善攒功德修仙。”阿赋笑道,神情不再那么失落。 小黑蛇不屑一笑:“这条路好啊!那本大王就日行一恶,好让你日行一善攒功德。” 阿赋嘴角抽了抽,这才发现他可爱之处呢,又打回原形…… 一时安静了下来,小黑蛇蠕动了下身子,爬到她肩头,道:“回去吧,太冷了。” 阿赋噘嘴:“可是我还想一个人静静,还多事情没想明白呢。” “行。” 小黑蛇扭头正欲爬开,只是恰巧瞥见她那轻轻撅起的小嘴,心下不免来了捉弄之意。 他记得自己化人的时候,这小白痴总是不敢正眼跟他说话,每次碰她她更是像是抽搐的兔子抖个不停。 于是,小黑蛇扭头从她白皙的脖颈后爬到另一边肩头,随后将脑袋伸到她面前,戏虐笑道:“你是不是怕本大王?” “啊?”阿赋一愣,支吾着,“这个……蛇兄威武,有时候阿赋还是畏惧的……” “哦?那你是畏惧本大王的人形还是蛇身?”小黑蛇嘴巴一张一合,两颗小獠牙清晰可见。 听他这么一说,阿赋脑海中又出现那个一身黑衣,一张俊脸尽勾人的邪魅男子…… 于是,她尴尬地别过头,道:“都畏惧的……” 小黑蛇不依不饶,又问:“畏惧哪里?” 她不爽地扭过头,直视小黑蛇的眼睛,正色道:“当然是蛇兄比我强了!您随便一张口就能吞了我,能不畏惧么?” 小黑蛇嗤嗤笑了几声,少顷张口舌探出信子,顽皮道:“是不是这样啊?” 末了,还在她脸上舔来舔去个没完。 阿赋郁结,却没敢反驳,只能坐着被吃豆腐,这欺负弱小的小色蛇,终有一天她强大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她! 只是…… 此时!西风猛然一吹,细雪纷纷朝阿赋这边吹了过来。 小黑蛇身子陡然一僵,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雪势变大了!” 一时间,雪花纷纷往阿赋周围飘了过来,她连忙挥手散开。 可,当她散到一半!顿觉身子忽然后倾!双腿猛然一沉! 风又将细雪吹到了另一个方向,此时屋顶之上,一个白衣女子躺在薄雪上,而她腰部以下位置却跨坐着一个俊美的黑衣男子…… “蛇……蛇兄?”   ☆、第46章 誓以皦日四 话说繁奇‘缠在、爬在、睡在’她身上这种尴尬的事情也非一次两次的了,可重点是这次他是人!不是蛇! 尤见某蛇跨坐之姿如是,毫无离开的意思,她很想伸手推开,但稍微动一下便觉得下身传来一阵令人精神恍惚的触感,于是阿赋放弃了挣扎。 他俊脸上却是浮起暗红,略尴尬地别过脸,声音有些不情不愿的:“哎呀……天气太冷了,原形居然受不住……” 我去!那你倒是起开啊! 她心里不爽,开口却是:“既然如此,咱们就回屋取取暖吧,蛇兄别冻着了。” 繁奇正过脸,一脸莫名的娇羞……:“哎呀,忽然觉得不冷了。” 我去!你个死妖怪趁机吃我豆腐啊啊啊! 实际上她只是嘴角略抽,笑道:“那蛇兄可否先起来?” 繁奇笑意敛去,忽然哆嗦起了唇:“又冷了,冻得起不来……” 阿赋猛然一闭眼,她要抓狂了!算了吃亏就吃亏吧! 当她准备挣扎着从繁奇身下爬开时,忽然只听一声‘嗖’! 一把万骨扫飞驰而来朝繁奇扫去!司徒鸾钰的声音也伴随而至:“现在可起得来?” 少顷,某蛇为了躲避万骨扫早已飞远站在对面的屋顶,他不屑地乜了司徒鸾钰一眼,见他也上了屋顶,便不甘示弱地飞回阿赋身边。 转眼,屋顶出现三个身影。左有如画仙宗,右有绝世妖蛇,可她此刻想得却是:“不知游师兄在干甚么呢……” 二人不语。 一阵莫名的安静过后,司徒鸾钰率先启口转移话题:“看来开天眼一事,不能找方誓,得找曼阳公主。” 阿赋疑惑:“公主也有开天眼的能力?” 繁奇冷笑:“愚蠢。看不出来那方誓对公主言听计从,逆来顺受么?” 阿赋恍然,只要找曼阳公主下令方誓开天眼,方誓就一定会顺从。只是,曼阳公主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他们么? 司徒鸾钰一阵思考:“我来想办法。” 夜已深,一仙一妖一鬼,各自飞回了屋。 . 天空飘着雪,司徒鸾钰走到自己房间前,脚步忽然停住。 看来房间里有人,他拍去一身雪絮,推门而进。房中确实有人,但他没有想到来人却是曼阳公主。 眼前的曼阳公主不像白天那般金衣玉饰闪闪逼人。一身雪白的貂皮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长发半挽无任何装饰,脸上的妆容也淡了不少。 司徒鸾钰片刻愕然,他私以为这样的曼阳公主反而比较美丽。 “可否得知高人法号?”曼阳公主起身,缓步走向他。 “公主不必起身。”司徒鸾钰负手走到她对面的高椅落座,答道,“我法号乱仙,名鸾钰。公主深夜到访可有要事?” “鸾钰……”曼阳公主莞尔一笑,“你可与方国师一样,卜测未来、或者有比他更高的术法?” 司徒鸾钰似笑非笑,问道:“公主想要什么术法?” 曼阳公主淡笑道:“大国要我暹国送上五百个姿色上乘的少男少女,先生可否算一算,大国要这五百个孩子过去做什么?” 司徒鸾钰蹙眉,五指屈放于桌面迟迟未动。每个人都有其宿命,作为仙者他不应该插手人间事,又何必探究那五百个孩子的未来,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方誓开天眼找十魔珠。 于是,司徒鸾钰干脆缄口不言,安坐不动。 曼阳公主见此,起身缓缓走到他身侧,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宫知道那五百个孩子会被送去做什么……因为本宫小时候也被送去过……” 司徒鸾钰赫然抬头,莫名地看着她。曼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极浅极浅,却像是含着极深极深的过往。 司徒鸾钰轻轻叹气,道:“我不便插手关于公主您的任何私事,只想恳请公主下令让方国师开启天眼。” “开天眼啊……”曼阳公主转身,莲步挪到门边,“本宫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留下,助本宫退大国兵马。“ 司徒鸾钰点头答应。 如此也算达成了交易,大国欺凌小国,虽不想插手人间事,但他如果助暹国退敌,那五百个孩子也可以免去凶险叵测的未来,如此就破例一次吧。 司徒鸾钰忖着,干脆将曼阳公主留住。趁曼阳公主这般还好说话,欲劝说她改邪归正,秉持善心。怎奈几番劝说之下,曼阳公主仍旧不动声色,只是笑着,笑着听他说教。 良久后,曼阳公主抚上自己的胸口,这才轻轻开了口:“这颗心本就是邪恶的,本宫只是随着心走罢了。” 司徒鸾钰无奈摇头,此女果然不可教也,将来必受天谴,罢! 于是目送公主离开,他这才关上房门,等次日上朝让方誓开天眼。他自是不知曼阳公主那句话其实是真的,那颗心本就是邪恶的…… ……┉┉┉┉……┉┉┉ 次日拂晓,司徒鸾钰和阿赋皆准备好跟随方誓上朝,阿赋再次附身老妇怀抱小女娃,兜里仍旧躺着小黑蛇。只是这次方誓却没有来,而是方誓的小徒弟邱平前来带路。 邱平恭敬道:“二位高人,师父派我前来护送二位前去王殿。” 司徒鸾钰点头,他们便跟着邱平往王殿而去。 只是这次的路似乎跟上次不大一样,王宫如此宽广,而他们只去过一次难免不认得路。终于到了一道看似出口的大门前,他们疑惑了。 “不是要去王殿么?”阿赋疑惑。 邱平脸色有些怪异,答道:“对不住了二位,师父说二位留在王宫之中会有危险,让弟子送二位出宫。” “为何?今日是要让方誓开天眼的。”阿赋急道。 司徒鸾钰蹙眉。 邱平转身朝远处看了一眼,一时间众多兵士持刀剑而出,将他们围住,只听邱平道:“弟子会亲自送二位离开,请二位莫要为难。” 渐渐地,身后的兵士持着刀剑欲欲逼近,竟是打算将他们逼出王宫。 司徒鸾钰没有反抗,道:“我们可是奉公主之命上朝的。” 邱平为难道:“公主精神不定,有时候会下达错误的旨意,二位还请离开吧。” 方誓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赶走他们,看来事出蹊跷啊。 司徒鸾钰忖着,示意邱平带路,居然心甘情愿地离开了王宫。想回来并不难,他倒要看看方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走出大门之后,大门立即关上,并且重兵把守。 邱平引着他们离开王宫,上了马车,说是送他们去民间客栈找那四位曾经闯入王宫的人,便是武雁雁他们。 颠簸的马车上,阿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方誓不是很听公主的话么?为何这次他居然敢违背公主的命令将我们赶走啊?” 邱平只道:“弟子真的不知,但师父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还请二位莫怪。” 一直沉默的司徒鸾钰终于也开口问道:“既然你是方誓的徒弟,那你可拥有天眼?” 只见邱平频频摇头:“高人有所不知,天眼是一代一代相传的,一代仅有一人。” 阿赋疑惑:“代代相传?那你是方誓的后人?” 只见邱平又连连摇头:“不是的,拥有天眼者注定一生孤独,不能有亲戚朋友。我是师父捡回来的,将来我继承了天眼也要受一生孤独,我们是不能成婚生子拥有血脉的。” “什么?”阿赋惊讶,但看方誓对公主那般百依百顺,她还以为方誓对公主有其他用心呢。 “他说的是事实。”司徒鸾钰插嘴,“天眼乃天界之物,凡人若拥有天眼必会受其反噬。他们只是终生不得嫁娶,有些凡人若受了不凡之物,肉身承载不起会立即毙命。” 原来如此……她恍悟点头。 车内恢复安静,各人各自思索,司徒鸾钰想着重返王宫之时究竟是要去找公主,还是强行逼迫方誓打开天眼。而阿赋想着的是这趟离开王宫,他们又得去哪里才能找到十魔珠的下落。 这般各自思忖之间,只听邱平忽然开口,语气幽怨:“自从师父救下曼阳公主送她回宫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二人面面相觑,问道:“这是为何?” 只见邱平忽然叹息,说道:“师父每年只能开启一次天眼,这件事情王宫里的人是不知道的。公主回宫之后,逼死暹国老国王和王妃,推她的王弟上位,这些都是师父开天眼相助的她。还有朝堂中那些暗地里策反的大臣,也是师父开天眼先知其策反之举一一除去的。总之师父为了她,一年要开好几次天眼,高人有所不知,若在天眼次数之外强开天眼,师父每开一次就会减少三年寿命,我都不知道他如今还能活多久了……” 邱平说着,忽然红了眼眶,暗暗啜泣。 阿赋听得诧然:“方誓为了公主连命都舍得啊?” 这难道不是爱么?方誓对公主应该懂了真情吧。 邱平又道:“师父以前一直教导我要积德行善,帮助任何一个生命,可是现在他却放任公主残杀生命。公主要他找保持年轻容貌的方法,他便找异域术士得知吃少女心可以保持年轻,眼睁睁看着多少无辜少女被剜心之后抛尸万兽园。可这些,我都不敢说……” “你莫哭了。”阿赋安慰着他,心里十分不解,“曼阳公主生性如此残暴,方誓怎会爱上她呢?” 只见邱平止了哭泣,答道:“师父说,公主被送去大国之前不是这样的。我和师父本是云游四方,在路过大国的时候,遇上大国祭天大典,师父也被邀请参祭,就是在那个时候师父才把公主带回了暹国,但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 阿赋听得云里雾里,但她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马车终于停止了颠簸,在一间规模不小的酒楼前停下。入了酒楼,这才见到武雁雁他们。几人吃喝得甚好,方誓并没有亏待他们,只是其中却忽然多了个人! 江望、武雁雁、王小洪、童笙磬,还有一个女子,却是黎敏! 见到附身老妇的阿赋,黎敏自是认不出来的,而武雁雁等人听她说话的口气心中却是有数。 司徒鸾钰疑惑地望着黎敏,问道:“谁允许你下山的?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黎敏恭恭敬敬地,态度十分谦卑:“回仙宗,是游掌教派弟子下山保护您的,游掌教给了弟子信息让弟子找到您。” 司徒鸾钰蹙眉,将信将疑,但黎敏确实是他门下弟子,并非妖物所化。 黎敏见他不语,忙从包袱里出去一个布兜,道:“游掌教让我将阿赋师叔的东西交给她。” “给我的?”抱着小女娃的老妇忽然开口上前,黎敏吓了一吓,有些不可置信,“您是阿赋师叔?” “恩!”阿赋点头,这黎敏看着比在仙门的时候温柔了不少啊,彼时她嚣张跋扈得很,还扯过自己头发来着,这改变的缘由真让人费解。 阿赋接过布兜,里面只是一些她以为是宝贝其实是疙瘩的小玩意,还有无岁赠送的那颗佛珠。 司徒鸾钰见此,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跟在江望身边,待有十魔珠的下落再听我安排。” “是!弟子遵命。”黎敏道。 一行人便暂时住在酒楼里,邱平似乎未作回去的打算,见他们人热闹的紧,居然也留了下来。想来他自从进了王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 次日早,邱平回宫。可不过一炷香功夫,他又折返了回来,只是却带来一个可怕的消息: 方誓死了!   ☆、第47章 誓以皦月五 十六年前,暹国有五位公主,最大的公主已经成婚,最小的公主才十二岁。国王和王妃十分宠爱他们的几个女儿,但只有小公主过得平淡,无盛宠无冷落。因为这个小公主是先王(国王之兄)唯一的女儿,并非直系血脉,所以她在王亲家族里并不受欢迎。但小公主十分良善,谨记父王生前嘱咐要感谢每一个善待她的人。小公主做到了,她一直过得很快乐,因为她有一颗善心。 直到一日,小公主惊讶地发现王妃在一/夜之间将其他三位公主匆匆嫁到边界小国,然而次日便有陆土大国派使臣到暹国,要求国王将未出阁的公主都嫁过去。但那三位公主已经嫁人了,大国使臣震怒,声称要派兵暹国。 一时间,全国上下乱成一团,人心惶惶。国王与使臣商量可否换成三十名美貌少女嫁过去,使臣却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三百名贵族少女。本来欲达成的交易却被王妃破坏,因为那些贵族少女很多都是王妃的血亲,于是王妃便笑道:“我们还有一位公主,可否抵三百名少女?” 起初国王有些犹豫,因为小公主才十二岁,未到及笄之年。那使臣却在听闻小公主年纪幼嫩之时,欣然应下,于是少女减为三十名,外加小公主一同嫁去大国。 可小公主是先王血脉,先王生前留有遗书,谁都不能让小公主受半点委屈,有了那封遗书就是国王也不能拿小公主如何。 当小公主知道自己要嫁到大国,给那个四五十岁的大国皇帝当妃子的时候,她害怕地不行。可当日,国王、王妃,乃至王宫里所有大臣都跪了下来,求她救救暹国。 小公主无助地哭了,拽紧父王给的遗书,她很想逃跑。可当她带着宫人准备逃离的时候,却被暹国百姓围在王宫门口,暹国百姓全数下跪,声声哀求她:“求公主救救我们吧,大国铁骑若踏上暹国领土,我们就活不成了啊!善良的公主!求您救救我们吧!” 小公主瞬间止了哭泣,呆呆望着满城下跪的百姓们。 她记得父王对她的叮嘱,要她做一个善良的公主。 最后,小公主没有哭闹,没有挣扎,带着三十名少女坐上了前往大国的木船…… ……┉┉┉┉……┉┉┉ 转眼十六年过去,小公主已是今日的曼阳公主,只是今日的她与十六年前一样,害怕地不行,因为她害死她唯一爱的男人:方誓。 方誓之死的消息被王宫封锁,只有方誓的小徒弟邱平知道。邱平因为夜不归宿害怕方誓责罚,便偷偷避开守门兵将快速回了国师府。只是,当他进门的时候却看见方誓已经断气在床榻上,死不瞑目,额间那第三只眼睛也裂开来,裂缝中血肉模糊一片。 邱平吓坏了,他拼命地摇着方誓的尸体,催他醒来,却发现方誓早已没了生气。就在那一刻,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邱平赶紧躲到床底下,这才看见曼阳公主的精锐侍卫十分谨慎地进了门将方誓的尸体抬走。 待侍卫都离开之后,邱平急忙逃出王宫,找到司徒鸾钰他们告知真相。 司徒鸾钰眉头紧蹙,严肃道:“方誓能卜测未知,难道就没算出他会在今日毙命么?” 阿赋惋惜不已:“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死的?” 邱平支吾摇着头,哭着将方誓死状细诉了遍。小黑蛇闻言,忙探出头,惊讶道:“不会是天眼被夺了吧!?” 众人讶异,司徒鸾钰回想着关于的天眼记载,说道:“不无可能,但天眼须在肉身耗尽能量时才能传给他人,方誓的死绝对是个意外!” 邱平猛然一抽,惊骇道:“莫非有人强取了师父的天眼?” 屋内人纷纷讶异,司徒鸾钰轻轻点头。 邱平震了震,少顷怒不可遏:“我要杀了那个曼阳!一定是她害死师父的!” 他哭喊着,便要冲出门去,被江望及时拦下。 司徒鸾钰这下茫然了:方誓的天眼被抢,那他得费力去找那个抢到天眼的人,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曼阳公主,而曼阳公主届时又会要他以什么来交换…… 阿赋见他一脸愁容,忙问:“仙宗,曼阳公主行径残暴,连对她那么好的方誓都能下得了手,这样的女子真的能在世间祸害人不加以惩处吗?” “先别谈这些了。”小黑蛇严肃道,“待天黑,先把方誓的尸首偷回来,想办法复活他。” “什么?复活他?”阿赋惊愕,“已死之人还能复活么?” 小黑蛇瞥了她一眼,嗤笑道:“有你们这位法术高强的仙宗在,还怕没法复活一个凡人?” 司徒鸾钰不语,算是同意。 抢尸首的计划落定,巧的是这日曼阳公主带着精兵出宫,不知前往何处。于是计划提前进行,阿赋和武雁雁等人在宫外接应,司徒鸾钰和繁奇潜进王宫寻找方誓的尸体。 不过,他们最终却是公主殿找到的他。 方誓的尸体完好,额间一道裂缝,天眼果然是被强行取走的。 找到尸体后,二人成功将尸体带出王宫,与宫外接应的一行人躲避在暹国边境的大山里。 …… 天黑的时候,曼阳公主的精兵队再次浩荡回宫。此刻的曼阳公主脸色焦虑惨白,虽是那般金玉华服,却明显看得出是匆忙装扮,发髻都有些松散。 下了马车,公主快步走进寝宫,身后紧随而至的是三个身着道袍的术士。 她快步走着,宫女欲上前搀扶,却都被她推开。 “快!快些!”她催促着,叫术士们快些进殿。 三个术士很快跟着她进了寝宫,可当她掀开珠帘,看见空荡荡的床榻时,她愣住了。 “方誓呢?”曼阳公主一脸茫然,回头问宫女。 宫女们齐刷刷跪下,守门的侍卫也进门下跪,见床榻上无人,吓得身子直发抖:“公主殿下,奴才一直看守在国师床边的……怎……怎么会……” 曼阳公主眸色一亮,忙问:“他活了?他活了是不是?他去哪儿?” “奴才……奴才不知……” 此时,那三个术士也跪了下来,恭敬道:“公主殿下,看来国师吉人天相已经无事,眼下只要找回国师就好了。” 所幸眼下方誓不见了,否则他们若救不活方誓,曼阳公主不知会叫他们怎么个惨死。 “快!把他找回来!”曼阳公主望向三个术士,“快给本宫施法找到他,若找不到他,本宫便将你等扔进万兽园喂狮子!” “是是是!草民遵命!草民遵命!” 所有宫人侍卫连滚带爬爬出了公主殿,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下她一人。 曼阳抚上心头,一行清泪划过她脸颊上的脂粉,花掉她那层美丽的妆皮。 方誓,那个唯一可怜她的男人,那个将她救出深渊的男人,那个对她言听计从,却一直不肯接受她的男人…… 她以为,只要杀掉十六年前那些推她下深渊的人,她就会解脱,可她还是解脱不了。 她以为,她终于从一个畸形的禁脔变回了高贵的公主,已经配得上他,可到头来她还是畸形的,畸形的公主…… 她恨方誓对她好,她更恨方誓只对她好,却永远不会跟她在一起。 她不想知道其中缘由,那些恶心的过往和依旧恶心的身子在提醒着曼阳:你配不上方誓,他不会爱上一个被人玩弄了十六年的女人! 所以当他开启天眼的时候,曼阳说了一句话:“我不想挽救这个国家,就让大国踏平它吧,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建立一个家园可好?” 可方誓却回了她一句:“微臣此生只能独身一人,不会娶妻……” 当听到这句话,曼阳极端的情绪再次冲上脑海,在胸腔内跳动的那个心,那颗不属于她的心更是扇动着她,教训方誓,惩罚他! 曼阳动手了,她以为跟以往的泼热茶,扇耳光是一样的,她在方誓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伸手扯下他额间那颗红色的眼睛…… … 曼阳公主闭眼忍住泪意,广袖下的玉手握着那颗宝石一般的天眼,她坚信方誓没死,还会回来找她的。 . 次日,王宫向民间颁布通缉令,国师方誓于大国临近之时弃国而逃,望全城百姓竭力寻找,方得保我暹国。 然,这日暹国国王忽然重病在床,命在旦夕,于是曼阳公主替君上朝。直到第三日,国师方誓还是没能找到,曼阳公主一怒之下杀死了大批宫人侍卫,包括那三名术士,而暹国国王也在恰巧在第三日不治身亡,全城百姓举丧。 七日后丧毕,暹国易主,公主掌权,自封女帝。 … 冷风飕飕,漫天大雪飞扬,在某座被大雪覆盖的山头,一群不凡之士守在一具尸体旁边,已经守了七日。 “那蛇妖到底信不信得过?这都过去几天了?”黎敏一脸着急,出口的话却叫众人都不甚友好地乜了她一眼。 要让方誓还魂,最快的方法就是上天借仙丹,可眼下司徒鸾钰和阿赋都是天界捉拿的对象,自然不能上天。于是繁奇自告奋勇,声称他在某座山头的某间道观有相识的半仙,于是司徒鸾钰随他去了,只是这去了好几日也不见回来。 雪势越来越大,一干人站在雪中看守方誓的尸体,已经有些受不住,不过也幸得这几日的大雪才叫方誓的尸体不会轻易腐烂。 终于在临近黄昏时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山的尽头,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飞速赶来,司徒鸾钰率先落地,取出还魂丹捏开方誓的嘴给他服下。 “你们怎么去那么久呀?”阿赋仍旧附在老妇身上,那个小女娃已经被她送到无子嗣的人家收养,也算了了桩心事。 “那个死老头吝啬地紧,愣是不肯交出还魂丹。”繁奇怨念着,顿觉身子僵硬,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司徒鸾钰无语摇头:“他所谓的仙友只是曾经被他骚扰的修真者,这颗还魂丹应该可以招回方誓的魂魄,但功效不比真正的还魂丹,恐怖支撑不了几日。” 她嘴角略抽,满是皱纹的脸上含着轻蔑的笑意:我就说,如此自大又欺凌弱小的蛇妖,怎么可能有仙者朋友呢? 繁奇受了她一脸嘲讽的神情,冷冷哼了一声,便化成一缕黑烟飞进她袖子里。 谈话间,方誓眼皮微动,已有苏醒之迹象。司徒鸾钰见之,吹了口仙气过去加速他苏醒。 .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他脸上,重生归来,关于那个女子的点点滴滴全部涌上脑海,所有画面重叠在一起,最后只剩那个阴鸷狠毒的她。 “曼阳!” 方誓猛然起身,望着周遭陌生的一切,目光涣散。 众人静默不语,守在一边望着他,其实连司徒鸾钰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我……没死……”呆滞了半响的方誓终于回过神来,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而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惊恐!慌忙抚上自己的额头! “方誓,你没死,只是还魂丹不能维持多久,你身体里的能量已经在天眼被强行取出的那一刻殆尽了。”司徒鸾钰惋惜道。 是的,此刻的方誓比起前几日更显沧桑。 又沉默了片刻,方誓毫无血色的唇这才轻轻张开,声音十分虚弱:“谢谢高人相救,在下一定会找回天眼,待天眼传于小徒之后,即刻让小徒助高人找到十魔珠。” “你……是准备回宫找公主么?”阿赋不想戳他痛处,但他似乎准备这么做。 方誓不语,微微点头。 “我送你去。一是为了确保天眼安全,二是……”司徒鸾钰顿了顿,“天眼也许能挽回你的性命。” 方誓僵僵扯出一个笑容,转身步履艰难地朝山下走去…… . 王宫大门外忽然出现一个沧桑而狼狈的男子,守门兵士欲上前叱骂,但看清那人的面目时,兵士已然震惊。并在进去通报公主之前,先给他让路。 方誓先回国师府,从高柜上取下木盒,木盒之中放着很多细小的工具:锋利小刀,缝伤弯针……他轻轻拿起那把小刀,放在手心深情地抚摸着…… 泪水从方誓眼中流出,滴落在锋利的小刀上。他这一生直掉过两次泪:第一次是看见那个像牲畜一般被囚禁在铁笼里的她,第二次是便是现在… 彼时,她还是那个被大国剜心做祭品的可怜女子,而他就是用这把小刀刺死了另一个出卖她的女子,取了另一个女子的心,亲手装进她的胸腔里…… “曼阳……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亲手救了她,却只是将她推进另一个深渊而已。今生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又何必留在她在人间继续痛苦呢? 方誓眼眶赤红,擦去眼泪,将小刀暗藏于广袖之下,眼神决然地朝公主殿而去。   ☆、第48章 誓以皦日六 两年前,陆土某个大国于太阳之日举行祭天大典。往年祭天大典的祭品为各式牲畜全只,童男童女一双。然,今年的祭天大典却将童男童女换成了女子之心。 这一改动来自一群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被选中剜心的女子生辰八字必须接近阳时,于是皇帝在那些禁脔女子中选择了一个八字最接近阳时的女子。那女子便是跟随曼阳小公主一同嫁到大国那三十名少女之中其中一个,也是曼阳公主最信任的一个。 这个女子很美,她的美虽不比曼阳公主的高贵冷艳,却透着另一种妩媚妖娆的气息。被选中剜心那天,这个女子用美人计勾/引了打算取她心的术士,用她的身体让术士为她沉/沦,被你她迷惑。然而,祭品之心必须严格筛选,除了她之外没有哪个禁脔更符合。然,女子却附在术士耳边道:“曼阳公主的八字比我还接近。” 术士惊讶:“但她终归是公主,皇帝陛下舍不得让她死的。” 女子轻笑:“那你就说她是灾星,大国十几年民声载怨,天灾不断,都是她的错,把她祭给上天,才能保大国平安。” 术士恍然:“此举甚妙。” 于是在祭天大典那天,术士们装神弄鬼让老皇帝信了这一切,老皇帝一怒之下命人将曼阳拖了出来,当众剜出她的心。 曼阳那凄厉的叫声,惊天动地。一时间,漫天大雪飞至,大国都城的百姓们都听见她的惨叫,纷纷下跪求神拜佛庇佑。 当时,云游四方的方誓和小徒弟邱平恰好路过大国,见天降大雪,四起惊慌,打听之下才得知其中缘由。于是,他直奔皇宫,在御林军的阻拦下不得已开了天眼,皇帝见之即刻跪地求饶只喊神仙。 彼时,曼阳奄奄一息,祭天术士却因惊慌无措,将她的心掉进了鼎炉里。 在开天眼的那一刻,地上那个美丽而凄惨的女子,过去十六年来所受的罪全部被他看得真真切切。方誓知道自己不能放任她死去,不能让她死的这么凄惨。所以,他飞出小刀刺向人群中那个妖娆女子,那个原是祭品的女子,用她的心补偿曼阳的心。故,方誓和曼阳的罪孽便是从这一刻开始。 他送她回到暹国,而暹国国王却因害怕大国怪罪,紧闭城门不让她进门,更是除去她公主的头衔与她断绝王亲关系。 当曼阳走在街上,城中百姓均对她指指点点。 “被糟蹋了这么多年还敢回来,真是晦气。” “快走吧,别给我们暹国带来灾难了。” 当时,她只问了方誓一句话:“暹国是我父王建立的,我不回这里该去哪儿?” 方誓答道:“就回这里,我帮你。” 遂,此后一年内,暹国血雾弥漫,所有敌对曼阳的人,都死了。 方誓一直竭尽全力地帮助她,从那时,到如今。 而今日,他却决定亲手结束这一切。 … 方誓示意司徒鸾钰和阿赋莫要跟来,独自前往公主殿。前去的路上,内官侍卫无不让路。但令人疑惑的是方国师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带着坚毅,神情之中带着决然。 司徒鸾钰和阿赋当然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去找公主,于是他们飞上屋顶踩瓦行走,跟着他后面。 “禀国师,陛下不在寝宫,在王殿。” “我要找的是公主。” “国师有所不知,先王升天,公主已登上王位。” “是么……” 方誓的背影有些僵硬,转身往王殿而去……你居然连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也杀害了,大国铁骑马上就会杀过来。曼阳,你如今还想着我是回来助你夺取天下的么? … 这时,行走在屋瓦上的阿赋忽然停下来,因为她看见远处一座清冷的宫苑里跑出一个花发老头,老头神色慌张,东张西望的很是诡异。 “仙宗,那有个人。” 司徒鸾钰不悦地‘啧’了一声,示意她少管闲事。 她无奈,只得一边跟在司徒鸾钰身后,一边打量着老头的动静。看装扮,那老头应该是个内官。虽然听不见那老内官在说什么,但她能从老内官的口型上看出来,他似乎在喊:公主…小公主… 小公主?曼阳公主的王亲不是都死绝了么?难道在王宫里还被她囚禁着一个小公主? 少顷,便见几个年轻的内官跑了过来,对老内官又是磕又是跪的求他回去。老内官却忽然暴戾起来,对年轻内官又踹又踢,嘴里还大喊着:“畜生!你们这些畜生!别想欺负小公主!我打死你们这些畜生!” 年轻内官哀求连连:“祖宗祖宗您别打了,是奴才们呀,求您清醒清醒吧!” 司徒鸾钰也留意到这一幕,他忖了忖,对阿赋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方誓那边我来处理。” 司徒鸾钰也是考虑到她附身人体,届时若发生什么事情还得保她,这才决定支开她。 得到许可,阿赋连忙跳下屋顶,直冲那老内官而去! 跪在地上的二人见远处有个老妇健步如飞而来,忙换了嘴脸:“你是谁?怎敢擅闯老祖宗的宫苑?” 年轻内官对她横鼻子竖眼,老内官见着她,却僵了身子不动,待阿赋欲上前问话,却见老内官一声尖叫躲到了年轻内官身后:“鬼!她是鬼!” 阿赋讶异:他居然知道自己是鬼,看来此人不简单。 年轻内官见此,忙轰她离开。阿赋笑嘻嘻地上前,老脸皱成一团,轻声慢语地对老内官说道:“我方才听到您说什么小公主…她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老内官闻此言,双眼倏然瞪大,颤抖的身子震了震。 此时,二年轻内官却挥手将阿赋驱赶开:“你哪来的老宫女,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公主就当今陛下!” 年轻内官话一出口就悔青了肠子,慌忙转身欲将老内官送走。而此时,老内官却忽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们,跑到阿赋跟前抓住她的袖子,急声道:“你一定有办法救小公主对不对?你救救她吧?你把她救出来吧!我什么都给你!暹国带来的财物全都给你!求求你救救她……” 说着,老内官忽然嚎咷痛哭,顺着她的袖子跪了下来。 “快起来!我会帮你救小公主的!莫哭莫哭!”阿赋脑中一片浑然,既然小公主是当今的曼阳,那这个老内官为何恳求自己救她呢? “那些畜生啊!可怜的小公主…”老内官哭得肝肠寸断。 身后那两个年轻内官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你还是走吧,老祖宗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十几年前,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说的话信不得。” “不不不!你不能走!”老内官闻言,忽然抱住阿赋的双腿,泪涕交加,“求你救救小公主!那些畜生将她囚于牢笼,折磨她,凌|辱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小公主被他们糟蹋之后怀了孕,每怀一次便打掉一次,还是用脚踩的,他们用脚踩的!求你!把小公主救回来吧!求求你了!” 就像当年那样,他跪遍了大国皇宫里所有人,给每个人都磕头,求他们救救小公主,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 那年老内官跟随小公主去了大国,亲眼看见小公主受尽屈辱。他几次用头去撞铁牢,用牙齿去啃铁牢,可是头破血流,牙齿零落,他也无法救小公主出来。他甚至想过在饭菜下毒,将小公主毒死之后陪她一起死,可他还是下不了手。最后他只能苟且偷生,只有活着才能想办法将小公主救出来,只是还没等他找到方法,便在小公主被大国皇帝丢进虎牢的那天,得了失心疯,疯了…… 阿赋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一切,她更无法相信那个小公主,就是如今的曼阳。 她一直认为曼阳是可憎的,因为她太残忍。然而当知道她曾经所受的折磨,无法感同身受的痛却直戳阿赋的心脏。这一瞬间,她完全颠覆了对曼阳的看法,她甚至想替曼阳杀了所有害她的人。 . 转眼,王宫。 王殿之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底下两旁均是朝中大臣,相互举杯。台基上点着檀香,缭绕的烟雾后面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只是这位王者,身姿娇小,肤白貌美,虽是君王扮相,却是个女子。 “国师,你回来了。”曼阳轻轻启口,嫣然一笑,笑得美艳动人,笑得倾国倾城。 “微臣回来了,公主殿下。”方誓嘴角略扬,温柔地望着她。 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彼此露出最真心的笑。 方誓缓步走上台基,曼阳起身,伸手牵住他的手,秀眉微蹙:“大国很快就会派兵过来,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会不会再把我抓回去?” 方誓笑着,将她的手放到腰间,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亲昵地摩挲着:“不会,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这番举动直叫底下大臣惊诧,但他们权当观看好戏,同时也不敢出声。 “你说真的?”曼阳抬起来,惊讶地看着他,“你在骗我么?可是想把我独自留在王宫里?” 方誓摇了摇头,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顺着脸颊抚上她发上的金冠,问道:“你想做君王还是想做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眸中尽是惊慌,疑惑。 “曼阳想做暹国的君王?还是做我方誓的妻子?”方誓笑着,笑得完全看不出动机。 她是受宠若惊的,不可置信的。慌忙扯掉发上金冠,三千青丝散落,曼阳哭着扑进他的怀里:“我要你的妻子!我要做你的妻子!” 【先买的同学福利了,因为本章原字数六千,等盗|文走后,我会改为六千的,幸福不?】 本文于晋.江.文.学.城..独.家   ☆、第49章 兽子(1 十七年前,以村中一口大枯井为名的神井村发生了一件怪事。 某日傍晚,光棍汉子羊福禄下完地回家,经过村中那口大枯井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女子的哭泣声。羊福禄惊愕,左右盼望来却没发现任何女子的身影。当他定心仔细听那哭声,才知道那哭声竟是从井底传来的。 羊福禄吓坏了,手持锄头一步一步往井边走去,壮着胆子问道:“谁!谁在哭泣?” 羊福禄这一问,井底的哭声舜止,紧接着就有个呜咽的女子声音从井底传来:“有人么?请救救我。” 是个掉入井中的姑娘! 羊福禄当下扔了锄头,找来绳索往井底抛去,将那个姑娘救了上来。那是个漂亮的姑娘,但看装束似乎是个丫鬟,羊福禄本想送她回去,但那姑娘却执意不肯走说是留了下来报恩。 如此这般,那姑娘就嫁给了打了三十五年光棍的羊福禄。羊福禄没问这姑娘的来历,只知道她原先是富户家的通房丫鬟,因为夫人妒忌,就叫仆从把她扔进了枯井。 羊福禄倒是不在意,他无亲无戚穷光蛋一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愿意下嫁他是求之不得的。而村里人也直叹羊福禄好福气啊,救了个落井姑娘却得了个漂亮媳妇儿,这姑娘名叫翠吟。 成亲半月后翠吟怀了孕,十月后顺利诞下一个男婴儿。 但,恐怕的事情发生了! 羊福禄媳妇生下的这男婴,是个怪物! 他长着毛尾巴,手脚和身体与常人无异,但皮肤却是红色的,双眼呈金色,下半张脸像某种野兽的特征。 翠吟和接生婆当场吓得昏过去,羊福禄则抱着这个怪胎半响说不出话来。 ┉┉┉┉┉┉∞┉┉┉┉┉┉ 六阴之地其中,有个城郡扈申。 他们根据天眼的提示来到六阴之地中的扈申郡,因扈申郡大小乡村不下百个,所以他们一行人分为两拨。武雁雁、王小洪、童笙磬、江望和黎敏五人往扈申城北寻找,阿赋和繁钰两位则到城南寻找。 一个枯瘦的老妇左右跟着一双美男,左边那位白衣如画,冷若冰霜,右边那位黑衣锦服,唇边噙着一抹邪邪的笑。 路上行人的目光全数被这奇葩的三人组合吸引住。 路人很是讶异:如此枯瘦又一身穷酸样的老妇,居然有两个如此俊逸的儿子! 阿赋驼着老腰,顺着天眼石中那颗红点,红点指哪儿他们就得走哪儿。 一日下来,扈申郡的大小街道都被他们走了个遍,但天眼石中那颗红点就是没停下来,一直转啊转,所指方向很不准确。 天黑时分,规矩的人们早已各自回家。然,扈申郡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某条白天不营业,天黑爆破棚的街上。许多纨绔子弟、风/流人士纷纷在夜晚上街。 街道两旁尽是茶馆和酒楼,不过这些茶馆和酒楼都一个特色:便是其中招呼客人的店员均是女子,进茶馆喝茶,喝高价格的茶便有上乘姿色的美女相陪。而酒楼更是不用谈了,每桌美食都搭配着几个美女,这才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当然也有一些门面较小的铺子藏在街尾巷子,许是因为幌子不够大,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女子这才当街招揽客人,但凡有个男的走过去都得被拉拉扯扯一番。 阿赋瞪大了老眼瞅着这一切,沿街下去尽是红灯笼高挂,莺声笑语,酒香与脂粉味混合充斥在鼻端。 “酒肉之地,快走吧!”司徒鸾钰嗤之以鼻,转身便要离开。 繁奇却是来了兴致,忙道:“别走啊!烟花之地可是男人的天堂,不去看看此生遗憾啊。” 司徒鸾钰冷眼一瞪:“仙不与妖苟同。” 繁奇嗤了一声,不屑道:“你是仙,所以你就不是男人了么?好吧,本大王表示谅解!” 言罢,留司徒鸾钰在一旁脸色瞬息万变,繁奇拉起阿赋的手,眨眼调皮道:“大王带你去见识见识!” “蛇兄,还是先找魔珠吧,等咱们找到魔珠再来玩可好?”阿赋被他拖着往那地方走去。 “怕甚!本大王玩玩就走!” 繁奇这蛇妖平日里放荡不羁,她以为在这种地方他会玩的如鱼得水,找个青楼来个左拥右抱。 熟料,繁奇只是拉着她逛来逛去,打量着每一座酒楼茶馆,就是不进去。 她疑惑了:“你不是要办事么?怎么还不去啊?” 繁奇笑道:“你懂什么?大王要的美女必须要有天仙皮貌,妖女身段,最好是个处。” 阿赋当即黑了脸,这妖怪要求还真多啊! “这位爷!我这有我这有!” 逛着逛着,不知逛到何处,忽见一个着绿裙戴红花的半老徐娘截了出来,一把扯住繁奇的袖子,兴奋道:“爷想要啥姿色的我这都有!价格实惠服务到位,包爷满意!” 繁奇邪邪一笑,鼻尖动了动。他迅速甩开妇人的手,说道:“把你们这最骚最浪的给爷叫出来。” “是是是!爷快进来!”老鸨领着繁奇进去了。 阿赋被挡在门外,望着那厮远走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哼!蛇性本淫!妖性不改! 只是,她刚在心底将繁奇那厮一番鄙夷着,青楼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 司徒鸾钰闻声赶了过来:“发生何事?” 话才出口,便闻嘭地一声!青楼二层的窗口忽然抛下一物! “啊啊啊!妖怪!”路上行人纷纷被那物吓着!四处逃窜! 阿赋和司徒鸾钰猛然一惊,只见地上正躺着一个妖媚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身后居然长出了无数条白毛尾巴! “狐妖!”司徒鸾钰箭步上前,飞出万骨扫朝狐妖打去。 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亦从那儿窗口跳了出来,正是繁奇!他踢走司徒鸾钰打来的万骨扫,落脚踩着狐妖的尾巴上,怒道:“你把她打死了!找谁问路去!” 司徒鸾钰顿了顿,抬手收回万骨扫,上前。 阿赋亦惊诧上前,见狐妖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不由得咽了咽:“蛇兄,你不是去嫖|妓么?这哪来的狐妖啊?” 她不由得想到:蛇妖本想嫖人,却发现嫖错了妖,一怒之下将狐妖踹了出去。不过这妖嫖妖,才更合理吧? “愚蠢!”繁奇白了她一眼,“天黑的时候,爷就闻到了狐臊味,一般的狐狸哪有这么大的味。” “没错!整个扈申都有弥漫着妖气。”于此,司徒鸾钰望向繁奇,顿了顿,“当然,他的妖气除外。” 繁奇不屑一嗤:“既然你闻到了,你怎么不去找啊?” 司徒鸾钰定了定,傲然抬起头:“红尘之地,仙者岂能……” “啊呸!无能就无能呗!爷又不笑你!”繁奇怒叱。 司徒鸾钰青了脸,撸袖气冲冲上前。阿赋见势不妥,忙将他拦住:“仙宗息怒息怒。” “呵呵……”这时,被踩在地上的狐妖掩嘴笑了起来。 繁奇不耐烦地瞪了狐妖一眼,脚下用力一踩,怒道:“笑甚!还不实话招来!” 狐妖吃痛地‘哎哟’一声,扭过身子可怜兮兮地望着繁奇:“大爷饶命!奴家还有三百五十六只小狐狸要糊口,迫不得已才出来赚些辛苦钱填饱肚子,奴家也不想跟凡人抢饭碗,可是家中三百五十六只小狐狸都得吃饭呢。” 繁奇抽了抽嘴角:“你没事生那么多干嘛?” 狐妖羞涩一笑:“都怪奴家夫君……” 阿赋噗笑一声,连口水都喷了出来:“我去!狐狸这么能生啊!你叫什么名字?” 这狐妖看着也不像生过三百多只小狐狸的,身段和样貌比一般女儿家还好着呢。 狐妖抚了抚额,娇滴滴道:“奴家花名白芍。” “少废话!快说!这最大的妖怪是谁?”繁奇脚底用力,踩得白芍哇哇直叫。 “何人欺我娘子!纳命来!” 这时,远处忽然杀来一个男人!妖娆的相貌,高瘦的身段,简直就是男版的白芍。 “白叶!救我!”白芍冲那男人呼救。 司徒鸾钰当即飞出万骨扫,轻而易举地将那男人打趴在地上。 当下收拾了两只狐妖,一公一母。他们仨人诧异地直眼:这对狐狸夫妻除了身材不同,脸长得一模一样。 街上的凡人已经吓得全数躲进茶馆和酒楼不敢出来,繁奇控制着白芍,司徒鸾钰控制白芍的夫君白叶,阿赋在一旁干眼看着。 “说!城中除了你们还有什么妖怪!”司徒鸾钰怒问。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城中除了我们之外的妖怪那就多了啊,根本数不过来。但我们从不伤人扰民,只是扮作人貌在凡间赚点买肉钱。”白叶又道,“大仙放了我们夫妻吧,我们家中还有三百六十五只小狐狸等着吃肉啊……” “是啊是啊。”白芍连连点头。 繁奇蹙眉:“人间的妖怪理应住在山里,你们怎么会混进人间?” 白叶苦着脸叹息道:“大仙有所不知,扈申郡里的山头都被羊寿儿占了,山里能吃的动物都被他吃光了,甚至有像我们这些成精的妖怪被他逮着也难以活命。这不,山里的妖怪都呆不下了去了,能逃得逃,不能逃的只能混在人间……” “羊寿儿?”阿赋疑惑,“什么妖怪这么厉害?” 白芍插嘴道:“他不是妖怪!我们妖怪可没他那么恐怖……” “对对对!听说他是一个丫鬟跟野兽苟合生下的怪物,人不人妖不妖的。两年前忽然狂性大发,不仅吃光了他那村所有凡人,最后还跑到我们山头,占山为王。”白芍忙道。 “看来事有蹊跷,就算是一个怪物也不可能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一定是魔珠作祟。”司徒鸾钰松开白叶的衣襟,将他推到白芍身边。 “那座山在哪儿?”繁奇问道。 狐妖夫妻答道:“往南直走,所有的山头,都是他的地盘。” 繁奇点头:“现在去找他?” 司徒鸾钰摇头:“天黑对我们不利,天亮即刻去。” 繁奇望了脚边的狐妖夫妻一眼,笑道:“这对狐妖怎么处置?” 白叶白芍干干咽了咽,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二人。 阿赋一直沉于方才听到事件之中,半响都没回过神来:人跟兽?人跟兽怎么能生孩子呢?太诡异了! “阿赋!阿赋!”繁奇在她眼前连连挥手,她这才回过神来。 “咱们去找那怪物么?” “不了,先找地方歇息一晚,你身上的银钱够用么?”司徒鸾钰问道。 她愣了愣,下意识搜了搜身子,迷迷糊糊地:“我一直都没钱的啊。” 狐妖夫妻见此,顿觉是个献媚的好机会,于是忙开口道:“大仙不如去我们那儿将就一晚?” …… 狐妖夫妻的房子盖在扈申边上,这里地势险峻,极少有人往来。 当他们三人推开房门进屋的时候,一阵阵‘嗷嗷嗷嗷’的低吼声驱赶着他们。阿赋定睛一看,只见偌大的房间里,大群白色毛球紧紧挨在一起,仿佛一座小雪山。 狐妖夫妻赶紧上前朝小狐狸们介绍着。 少顷,一大波毛球‘嗷嗷’直叫,十分惊喜的朝他们扑了过去…… 两个大男人,一个枯瘦老婆子,仨人坐在地板上,上至头顶下至脚边,浑身爬满了毛球。 “嗷嗷嗷…” “嗷,嗷,嗷…” 甚至有胆大的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他们,其他小狐狸纷纷效仿。一时间,三人全身湿漉漉一片。 繁奇不耐烦了,用力一抖,所有小狐狸都掉了下来。狐妖夫妻忙将小狐狸赶到里屋,笑嘻嘻地献上饭菜与他们享用。 “我们不用吃饭,让你们的幼崽先吃吧。”繁奇侧头瞄了那群毛球一眼,这一口一个他得吞多久啊。 司徒鸾钰轻咳一声:“恩,能换成热茶最好。” 于是,他俩商量大事,阿赋滚在毛球堆里玩的不亦乐乎。 … “山上除了羊寿儿之外,就没有别的妖怪了么?”司徒鸾钰忽然问。 白叶恍然大悟忙道:“好像还有羊寿儿他爹!” “他爹?那只野兽?” “不是!羊寿儿他娘在怀孕之后嫁得人,算是他养父吧。我听其他妖怪说,若遇到羊寿儿,只要喊他爹的名字,就能保命。” 司徒鸾钰蹙眉,繁奇顿觉不可思议:“如此说来他还是有理性的啊。” “有理性还把他们村里人都吃光了啊?” “这倒也是。” “总之,明日上山就能一探究竟了。”   ☆、第50章 兽子(2 夜深人静,扈申城附近的山头更是静地诡异。一个背着竹篓,拿着镰刀的少女,在单薄地朝山上爬去。她叫小秀,是个孤儿。以前靠上山采野果到集市里卖几个吃饭钱,自从两年前遇到万兽迁徙,她就没了收入,家里已经将能卖都卖了,能换的都换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所以今夜,她必须冒险上山一次。她知道那些果树生长的位置,夜晚那吃人的怪物应该不会出来。于是,她借着月光悄悄地顺着熟悉的山路往上爬。 “到了……终于到了……”她押着声音,兴奋极了。 兴奋的汗水从她额上渗出来,小秀一抹汗挥洒在地,朝果树丛林跑去。 远处一个山洞里躺着一中年男人,男人的身边趴睡着一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 风将小秀的气味带到了山洞,飘进了羊寿儿的鼻子。他蓦然睁开双眼,一双野兽的眼睛充满了暴戾。他起身,如同猎豹一般朝那气息奔去… ┉┉┉┉┉┉∞┉┉┉┉┉┉ 扈申城边的山,山脚资源丰富的地儿一般都有建立村落。神井村,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自从羊寿儿一事爆发之后,山脚村落里的百姓纷纷逃离此地,很多村子变成荒地。扈申郡太守也曾多次派兵前去剿杀,但那羊寿儿健步如飞,跑起来好似一阵风,官兵也多次捉不住他,就算侥幸将他围住也会死在他利爪之下。 次日,他们离开了狐妖夫妻的家,并正告狐妖一旦山上的怪物被赶走,他们必须马上回去,不得滋扰人间。 来到羊寿儿出生的神井村,阿赋手中的天眼石忽然升温,天眼石里那滴红点渐渐扩大最后迸发出一道细细的红光直直射向山头。 “有反应了!魔珠肯定在这里!”阿赋大喜,老眼晶亮。 司徒鸾钰和繁奇先在山脚观察一阵,就在他们准备顺着红线直达山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只见神井村村口一个花甲老汉举着扁担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追来。 三人愣了愣,转身欲走,却见老汉怒吼之后已然挡在他们前头:“不准上山!不知道山上很危险么?不准上山!” 繁奇挑了挑眉,道:“就是知道山上有怪物,才来清理怪物的。” 老汉惊了,将他们一番打量,紧握扁担的手有些颤抖。少顷,却听他紧张说道:“不,不行。你们不能上山,不能伤害他,只要没人上山他是不会吃人的,你们快走吧。” 三人疑惑,这老汉像是护着羊寿儿。 阿赋不解,上前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何阻止我们上山?” 老汉见着差不多年岁的老妇也在其中,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下;“老朽是神井村村民,这片山是我们神井村的山,你们不能上去,更不能伤害羊寿儿。” 阿赋又问:“那人狂性大发吃了山上所有动物,逼的妖怪们向人间涌去。话说他还吃了你们村落很多凡人吧?你怎会护着一妖怪?” 老汉握了握扁担,半步不肯挪:“那孩子不是妖怪,他心地是好的,要不是村民们非将他当成灾星烧死,那孩子也不会发狂,总之你们不能伤害他。” 繁奇冷哼一声,直接越过老汉头顶朝山上飞去,司徒鸾钰迟疑了会儿,也飞了上去。 “你们不能上去!你们!”老汉扯着嗓子朝山上大喊,但人已经飞走了。 当下,只有阿赋还被老汉拦在山脚,她附着老妇之躯,自然飞不得…… “求求你们放了那孩子吧!留他一命!”老汉忽然跪下,老眼微红。 “这这这,你求我也无济于事,我做不了主的。更何况他伤害那么多条性命,理应受到惩罚。”阿赋连忙跳开,拉着扁担的另一端将老汉拉起来。 “不不不…这是谣言。那些人不是他害得,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的,这是他们的报应。”老汉痛哭流涕。 阿赋半信半疑,问道:“听说他是凡人跟野兽所生之子…这个可是谣言?” 老汉一定,摇了摇头。 羊寿儿却是人兽所产。当年丫鬟翠吟醒来之后跟羊福禄说了真相,她因为得罪了富户夫人,被其强行踞于地,与兽|交合。事后,她只余半条命又被扔进了偏僻村落的枯井里。未想被人所救,又幸运嫁人。只是,她万没想到她所怀的孩子居然是个怪物。 羊福禄用家里一只羊崽封住了接生婆的口,并骗她说怪胎已经掐死埋了。他便是打算一斧子砍死这个怪物,却在下手的时候听见他啼哭,小小的手搭在羊福禄拇指上,像是在求饶。羊福禄还是不忍下手,但这个怪胎在他眼中无法像人一样存在,媳妇翠吟也不肯接纳他,最终羊福禄只得将其扔在牛棚里,与母牛关在一起,这一关就是八年。 八年来羊福禄一直用家里的食物喂养他,并给他起名寿儿。羊寿儿很温顺,每次羊福禄来喂他,他会开心地像个正常孩子,可羊福禄一直没有勇气将他从牛棚里放出来。翠吟因为生下羊寿儿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终于在八年后的一日,她双腿一蹬再也没睁开眼睛。翠吟死后,羊寿儿一直在牛棚里嚎叫,声音似狼非狼,在夜晚尤为可怕。 终于,他的伤心嚎叫引来了附近的村民。村民以为羊福禄在家养了狗崽,听那声音烦人便将石头扔到牛棚去。被石头砸中的羊寿儿于此不解,便拾起石头反之扔了回去,村民诧异了,悄悄爬过篱笆探出脑袋往牛棚里看。这一看,村民吓得当场湿了裤裆,尖叫着往回跑。 羊福禄家有怪物一事瞬间被传了个遍,当晚村长带领村里汉子举着火把往羊福禄家赶。逼羊福禄交出怪物,羊福禄不肯。村长便命人闯进他家,那些汉子虽壮但见到怪物还是很忌惮的,他们不敢靠近,于是捡石块往牛棚里砸!牛棚里的老母牛哞哞直叫,抬脚踹走几个上前的汉子,羊福禄跪求村民们无果,便跳进牛棚里拦住那些汉子。在一番争执之中,有人将巨大石块狠狠砸向羊寿儿,羊福禄下意识伸腿去挡,结果被生生砸断了腿。 之后,村民见事情闹大,纷纷离开。 羊福禄腿残没法下地干活,家里从此揭不开锅。但不知从何时起,羊福禄每早都会在家门口发现一只野鸡,有时候是野猪,甚至有一次居然是只大虫。羊福禄将这些动物拖进家里宰杀,他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明白,这些东西是羊寿儿抓来的。他以为自己关了他八年,实际上是羊寿儿习惯了牛棚,从不离开而已。 …… 阿赋握了握手中的天眼石,听得匪夷所思,感慨:“看来他后面是因为得到魔珠才会狂性大发把所有人和动物都杀了…” “绝非如此绝非如此!”老汉直摇头,“那时山上多了无数野狼,总是趁夜里袭击我们,夜里整个野狼群忽然冲向了神井村,我这条老命就是羊寿儿救的,要不是他出现把野狼都吓走,村里不知有多少孩子牲畜被叼走呢。可是村民非但不感谢,还将此事怪罪到羊寿儿身上,说是他引来的野狼,因为神井村从未有野狼群攻。” 阿赋蹙着眉头,手中的天眼石似乎又起了变化,她没时间听下去了,得快些上山。而那老汉却忽然抓着她不放:“你们放过羊寿儿吧,神井村的村民并非全部死于他手,那时村子里起了瘟疫,全村无一幸免,却只有羊寿儿无事,村长便命人将他拖出去烧死。就是在那个时候,天降流火把整个村子都烧光了,人不是他杀的。” “天降流火?那肯定是魔珠无疑了,你快放开我!我得上去!” “不行不行!我不准你们杀死羊寿儿!” 老汉死也不放手,阿赋无奈,只得离开老妇的身体,用手帕垫着天眼石朝山上飞去。 “你,你怎么了?”忽然倒下的老妇吓坏了老汉,他伸手却探鼻息,却发现她已断气了…… . 说来,天眼石这等法宝应该是克她的,但奇怪的是,她就算是鬼体接触天眼石也并无大碍,看来此物当真属于她的。 天眼石一进山里温度骤然升高,更是忽然跳动起来,阿赋只得跟着它走。 只是,她跟着跟着,忽然眼前一阵疾风略过!天眼石红光迸发,阿赋赫然抬头却未见任何异常。 方才是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么? “阿赋!”惊愕之间,司徒鸾钰忽然出现在身后。 她忙问:“你们找到他了么?方才好像有东西飞过去!” 司徒鸾钰蹙眉道:“是羊寿儿,他速度极快,我们根本抓不住他。” “你看!”阿赋伸出手,手帕上的天眼石蹦跶个不停,“天眼石一直在提示,魔珠肯定在附近!” 就在二人观察天眼石变化之际,远处忽然传来打斗声!司徒鸾钰和繁奇连忙追上去! 山中某处有个石洞,洞口有条半指深的山溪。只见这条浅流之中,堆满了骨头和皮毛,其惊悚让人望而却步。 当司徒鸾钰和阿赋找到这里的时候,打斗声已经远了,而远处似乎可见两道飞快的卷风在山中扫荡,一道黑一道金。 阿赋大悟:“那是繁奇!” “好家伙!小看他了,居然能缠上羊寿儿。”言毕,司徒鸾钰一跃身也化成一道卷风加入了打斗。 霎时间,山间出现黑白金三道卷风纠缠在一起,卷风所到之处掀树倒石,造成狼藉一片。 三人打了老半天也没能分出胜负,看来是有魔珠在手,羊寿儿的战斗力才如此之高。 “咳咳咳,寿儿……”形势如此激烈的一刻,洞内忽然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神情憔悴,一瘸一拐地走到洞门口。 此人定是羊寿儿养父!阿赋顿生一计,即刻飞到羊福禄身边,查那三道卷风大喊:“蛇兄快过来!他养父在这!先逼他停下!” 话一出,三道卷风瞬间不动。紧接着,三道卷风以相同的速度朝洞口飞驰而来! 繁奇率先落地,一把掐住羊福禄的脖子,怒斥道:“羊寿儿!你爹在我手上!再不交出十魔珠我就杀了他!” 繁奇话落,司徒鸾钰也落地顺势幻出万骨扫,羊寿儿欲扑过来,繁奇用力一掐羊福禄的脖子,大喝:“站住!” 羊寿儿果然不敢前行。 “别杀他!让他把魔珠交出来就行。”阿赋连忙退到繁奇身边。 羊寿儿站在洞外草地上,他的身形与常人无异,只是鼻子和嘴长得像狼狗一类的动物,此刻他正愤怒地瞪着眼前三人,鼻孔微微张大,细细地哼着气儿。 “寿儿身上果然有东西!自从两年前天降流火他就变得嗜血如狂。但寿儿从不下山害人,他只吃山里的动物,求你们饶了他吧。”羊福禄恳求着。 繁奇说道:“只要你让他乖乖站着别动,让我们取出魔珠,我保证不伤你们一丝一毫。” 羊福禄连连应声,随后对羊寿儿吩咐道:“寿儿,听爹的话站着别动,让他们把你身上那东西取走,取走那东西咱们就能回家了!” 羊寿儿疑惑地望了那三人一眼,果然乖乖站着不动了。 只是,当司徒鸾钰正欲上前的时候,远处忽然跑来一个姑娘! “羊大叔!寿儿!” “小秀姑娘?”羊福禄诧异。 小秀从野果林回来,远远就看见几个人围在洞门口,她还以为是坏人来抓羊寿儿,连忙扔了竹篓跑过来。 说来她昨夜忽然掉下山崖,所幸羊寿儿及时救了她,还将她扛回石洞里让羊福禄替她治伤。外界传的如鬼如怪的羊寿儿,其实并非如此。 小秀跑到羊寿儿身边,举着镰刀喊道:“你们放了羊大叔!” “小秀姑娘!他们是来帮寿儿的!” “寿儿!你没事吧?”小秀半信半疑,回头问羊寿儿。 而却在此时,一条红绸忽然从天而降紧紧缠住羊寿儿的脖子,瞬间将他往空中拉去! “寿儿!” “寿儿!” 繁奇立即松开羊福禄,追赶羊寿儿而去。司徒鸾钰飞出万骨扫欲截断那条红绸,然而万骨扫却在半空被一道光给拦了下来! “好重的戾气!”司徒鸾钰顿觉不对,跃身而上。 被红绸缠住脖子的羊寿儿拼命地蹬着腿,但他始终挣脱不了。繁奇飞行速度亦极快,只是在他快抓住羊寿儿的时候,一道带着戾气的光忽然将他挡住!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飞出红绸的主人娇细的笑声响彻山谷,羊寿儿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动弹不得。 司徒鸾钰惊了,阿赋更惊了。 凌空而立的那抹红色身影,不是云碧仙子又是谁? “云碧!你怎么会在这儿?”司徒鸾钰上前,蹙紧眉头。 眼前的云碧一身戾气,俨然不是以前的云碧仙子,她居然脱离了仙道! “仙宗?别来无恙?云碧奉命取魔珠,想不到在此与您相遇了。”云碧嘴角扬起。 “你要魔珠作甚?把羊寿儿给我!”司徒鸾钰欲上前,忽然!那道光又将他挡住! “杀了他。”一个极淡极冷漠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紧接着一个被斗篷从头包到脚的神秘人从那道光里走了出来。 “是!护法大人。”云碧得令,将羊寿儿拖走。司徒鸾钰和繁奇欲追,却被眼前这个神秘人拦住,三人当下展开了打斗。 阿赋见势不妥,悄悄绕过他们从另一头追赶云碧! … 她的速度虽然不够快,但追上毫无防备的云碧,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碧显然没有觉察到身后有鬼在追赶,到了某处河流,她甩出红绸将羊寿儿重重甩向地面。 “哼…就你这副鬼样子,岂能受用魔珠啊?”云碧冷笑着,朝羊寿儿走去。 “云碧仙子!”阿赋终于找到他们,她快步上前,忙道,“十魔珠乃凶物,必须交还天界,快把羊寿儿给我!” “你?”云碧惊讶地打量着她,少顷轻笑出声,“十魔珠乃我魔界之物,理当归我魔界。” “魔界?”阿赋大惊,“你不是仙么?” 云碧轻笑:“曾经是,如今不是。” 言罢,她迅速扯过红绸,幻出匕首欲往羊寿儿心脏插去! 阿赋见势不妥!迅速飞扑上前将云碧推到在地,二人厮打在一块。 “你不过是一只女鬼!居然敢与我对抗!”云碧不曾想到这女鬼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而她此刻施任何术法于女鬼而言,更是全然无用。 “你好好的仙不做居然去做魔,你可知我曾经有多羡慕你是高高在上的云碧仙子!”阿赋死死地拽住她的头发,双腿夹住她的腰,就是不让她动弹。 就在她们扭打之际,羊寿儿扯开脖子上的红绸,悄悄后退。待云碧觉察的时候,他已经如风一般飞走了。 云碧慌了,收回红绸缠住阿赋的身子将她甩开,随后追了上去! 只是,无论她怎么追也不可能追上羊寿儿。 羊寿儿似乎正往山洞的方向赶,他要带羊福禄一块跑!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山洞,神秘人的那道光已经穿过他腹部,一颗泛着火光的珠子从他腹部缓缓飘出来! “寿儿!!” 正与神秘人交手的繁奇和司徒鸾钰当即反应过来!繁奇果断弃战离去,他要抢到十魔珠!可是当他只离魔珠一步之遥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快他一步将魔珠取走! 除了云碧和神秘人,居然还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极其高大,一身披风从半空垂直地面,刀削的面孔,如白雪一般的肤色在眼光之下泛着点点碎光。方才那道光不是斗篷人所发,而是此人所发! “你是谁!?”繁奇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找到的魔珠居然在紧要关头被抢! 司徒鸾钰再次扬起万骨扫欲上前抢夺,白人将魔珠收起,轻轻扫了他们一眼,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繁奇和司徒鸾钰立即上前追赶!却被神秘人和云碧拦住,展开一番打斗。 … 被甩出老远的阿赋,狼狈地从石头缝里爬了出来。当她爬到石面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头顶仿佛略过一阵凉风,当她抬头的时候,却见一个白皮肤的怪人在正飞过。 “那是什么人?”阿赋心下顿觉不对,果断跑上前一把扯住那人下垂的衣摆! 那人还在飞行,她用力一扯!只听‘啪’的一声,那人居然被她从半空扯了下来……   ☆、第51章 兽子(3 那白肤怪人何等的高大,她只是想拽住怪人的衣摆阻止他飞走,却不想居然将其从半空拽了下来!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披风白人重重摔在地面,那摔落的声音好似骨头断裂,又好似石头被劈开。 云碧说的没错,她的力气果然大的惊人!居然生生把人摔死了! 她像只偷食老鼠,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地,踮着脚走到那怪人身边。 “何方妖怪……”她试探性地伸出脚踢了踢,这一踢她的脚趾顿时大痛! 什么东西这么硬? 白肤怪人整个趴在地上,披风将其裹的严严实实。阿赋唤了几声都没人答应,她索性壮起胆子伸手摸了摸那披风。 “欸??”她这一摸才明白,披风里头的东西一块一块的!难道那怪人真被她拽下来摔成几块了? 她迅速解开披风系带,眼前的这一幕却叫她惊呆了! “石头!?” 方才明明就是一个白肤怪人!而此时披风里却变成了石头!从四肢到头部,大小不一的石头磊成一个人形躲在披风里。 阿赋惊得后退,就在她欲转身逃跑的时候,一颗泛着火光的珠子忽然从人形石头的手臂处缓缓飘了出来…… “这是!?”阿赋大惊,这就是当初她无意放走的那十颗魔珠之一! 左右看来无人她迅速抢过魔珠将其收入囊中! 魔珠居然在石头人的手里,阿赋心里一阵匪夷所思。她忖了忖,最后干脆拿走石头人身上一块石头,往山洞附近跑去。 . “蛇兄!仙宗!”许是过于兴奋,她根本没看周围是何等危险的情形,居然傻子一样拿着魔珠乐颠乐颠地跑了过去,“找到了!我找到了!” 妄想邀功,不料她刚跑到洞口,便见半空几个人影正激烈交战中。正打地如火如荼的繁奇、司徒鸾钰、云碧和神秘人听得她这般叫嚷,立刻明白过来她找到了什么! 云碧再次甩出红绸朝她席卷而来,阿赋大惊,嗖地一声蹿到树上! 司徒鸾钰即刻飞出万骨扫截断了云碧的红绸,繁奇一个翻身化成巨蟒挡在阿赋身前,朝神秘斗篷人喷出妖气! 斗篷将神秘人的身子包裹其中,帽檐下更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脸孔。 终于获得优势的三人,紧紧守护着得来不易的魔珠。 繁奇道:“阿赋,把魔珠给我,你躲到羊寿儿身边去。” 司徒鸾钰闻言,居然也道:“阿赋!魔珠不能落入妖物手中!把魔珠给我!” “你!?”繁奇怒哼,却没有驳回去。 仙宗这话太伤人心了,一路上蛇兄一直在相助,他怎么能在紧要关头这么不信任蛇兄。 阿赋一咬牙,干脆将魔珠塞进胸口,躲在繁奇身后对司徒鸾钰道:“魔珠我来保管!仙宗快把云碧仙子和那斗篷怪抓起来!” 闻得‘斗篷怪’一词,神秘人明显定了定。 繁奇十分得意地护着她,挑眉眯眼望着司徒鸾钰,几番冷哼。 司徒鸾钰一横眉!挥起万骨扫朝云碧和神秘人杀去!只是此刻,神秘人却无心恋战,魔珠被夺,他自然不会久留。 于是,神秘人伸出手紧了紧斗篷,转身飞走。云碧见他撤退,快速扯断了红绸转身跟上。 “仙宗他们跑了!快追!”她躲在繁奇身后朝司徒鸾钰大喊。 然而此时,那越飞越远的神秘人却忽然回头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阿赋的心猛然一震!那人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罢!魔珠到手就行。”司徒鸾钰凝重地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魔界…怎么可能…” …… “寿儿寿儿!” “寿儿!” 山里回归宁静,羊寿儿却仍旧没有睁开眼。 阿赋叹了一声,对司徒鸾钰道:“仙宗救救他吧,这孩子并没什么错。” 羊福禄闻言,忙对司徒鸾钰又磕又拜:“求神仙救救这孩子!他虽不是正常人,但他却知道感恩和孝顺,自从我瘸了腿寿儿便照顾着我,求您施恩!我羊福禄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司徒鸾钰蹙着眉神色凝重,盯着羊寿儿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羊寿儿乃违背伦理之产物,若非魔珠附体他早该结束这段扭曲的人生。与其救活他,让他在这世间饱受非议,不如让他重度轮回做个真正的人,岂不更好?” 羊福禄闻言,神情有些恍惚。他无亲无故,眼下只有羊寿儿一个孩子,若羊寿儿死了,今后他又将是孤身一人了。 “求求神仙老爷,把寿儿救回来吧。”小秀哭成泪人,跪在羊寿儿身边抹着眼泪。 生死离别终有命,司徒鸾钰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繁奇忖了忖,忽然上前半蹲在羊寿儿身前,严肃道:“我有个办法可让他起死回生,只是看你们能不能接受。” 羊福禄忙问:“什么办法?无论如何求您救救我儿!” 繁奇顿了顿,少顷郑重道:“让他喝下我的血就能复活,不过……他会变成真正的妖。” 所有人都愣住了,司徒鸾钰的脚步也停住。 “妖……”羊福禄哆嗦着唇,似乎接受不了。 “寿儿怎么能是妖呢?不行的不行的!这样人们会更加排斥他!”小秀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繁奇耸肩,表示无奈。但看羊福禄濒临崩溃的模样,作妖多年的他第一次觉着于心不忍。 于是,他偷偷往羊寿儿的命脉注入一丝他的真气…… … 阿赋和司徒鸾钰都以为羊寿儿死了,羊福禄和小秀哭成肝肠寸断。只是,待他们三人离开之后。紧闭着双眼的羊寿儿忽然有了心跳!他的身体变得滚烫,身上的红皮肤渐渐脱落,化为常人肤色,连那下半张兽脸也在悄悄变化着… . 成功获得魔珠,三人的心情颇佳。下山的时候阿赋想回到老妇的身体,但他们却发现老妇的身体已经被人埋在土里,还立了根木头字碑。 已死之人若埋葬立碑,鬼怪是不能再附着其身的。所以阿赋这次没得附身,只能以鬼体行走在人间了。路上,阿赋将遇见白肤怪人一事细细与他们说道,并拿出那块从怪人身上捡来的石头。 繁奇望着石头,眼中复杂一片。 司徒鸾钰惊讶地看着那块石头,示意阿赋给他。只是当阿赋将石头放到他手中的时候,石头瞬间化为一培黄沙从他指缝间流走。 “怎么会这样?”阿赋惊呼。 “是傀儡。”司徒鸾钰甩掉手中余沙,神情凝重,“斗篷人和云碧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这个人用傀儡做替身出来抢魔珠,只是他却觉察不到阿赋的存在,才会被她歪打正着破坏了替身。” “我追云碧的时候,听她说什么魔珠理当归还魔界!”阿赋忙道。 司徒鸾钰摇着头,有些不相信:“魔窟在我仙道掌控之内,魔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复兴魔界,此事定有蹊跷,先找到其他弟子再商量。” 司徒鸾钰话完,神色匆匆地飞走了。 繁奇和阿赋互相看了一眼,又别扭地扭过头,这才跟上他。 武雁雁等人在扈申城北,城北相比城南萧条很多。然,一群涉世未深的仙家弟子以找十魔珠为目的来到城北,最终却在这里做起了善事。 “排好队啊一个一个来,有病治病有伤治伤,免费的免费的!” 武雁雁在一旁招呼着,前头看病的大夫却是江望。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童笙磬替人代笔写字,王小洪在一旁磨墨递纸。只有黎敏在一旁干瞪眼,脸色难看得很。 “武雁雁!书呆子!你们在干嘛呀?”阿赋惊讶地跑上前,与他们攀谈。前头排队的凡人顿觉一阵阴风从身后飘过… 远处两个男人走地不疾不徐,各怀心思。 “你如此狡猾应该猜到阿赋的身份吧?我觉得你该离开了?”司徒鸾钰负手在后,一脸傲然。 “离开?”繁奇抱手于胸前,冷笑一声,“她这么蠢我不可放心,要是被你们仙家利用了可不好。” 司徒鸾钰一定,欲言又止。 当他知道十魔珠乃阿赋所释放时,便猜到她跟当年封魔的十一位神仙有关联。若非如此,司徒鸾钰不会冒险救她,他只是想要利用这次找十魔珠的机会,顺道调查当年十一位神仙之死的真相。 百年之内,堪比仙界之首的十一位上神上仙,居然相继仙逝。而天界怕十一位神仙之死造成慌乱,便勒令仙宗门严密保守,只透露了其中云洞上仙的意外逝去。若阿赋真的是这十一位神仙中其中一位的转世,那其他神仙应该也有仙元转世才对。司徒鸾钰不确定,他以为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调查。孰料,半路居然拦出个魔界! 魔界早已覆亡,根本不可能兴起。云碧心思再坏若无人助她,也没道理轻易入了魔。还有那个斗篷人,傀儡人,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 总之,司徒鸾钰是不相信魔界已兴起,他只相信背后有人在捣鬼!想跟他抢十魔珠! “怎么?被我说中了?”繁奇嗤笑,“所以,你别妄想我会离开。” 言毕,繁奇一甩袍摆大步流星朝阿赋走去。 司徒鸾钰望着他的背影,居然也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我会盯着你的,繁奇。 . 城北确实没有魔珠的踪迹,天眼石也全然暗去。 城北虽然萧条,但酒色生意在扈申郡却从未萧条过。这不,大晚上的阿赋和武雁雁本想出门探探情况,孰料又遇上茶楼酒楼营业揽客的盛景。 黎敏跟在她们身后,紧抿着唇一脸冷漠。自从加入他们的队伍黎敏一直很规矩,不像以前那般一直找阿赋麻烦。 这点,阿赋自己也感到意外。 “黎敏,这有卖糕点,你想吃什么?”阿赋回头亲切地问她,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但她的试探未免太过明显,黎敏轻蔑一笑:“不了,师叔若想吃,弟子可以回去给你供点。” 阿赋僵了僵,武雁雁微微一怒。 果然还是那个喜欢取笑她的黎敏,看来是她自己多心了。 周围尽是青楼女子站在门口拉客人,阿赋是鬼,武雁雁是三五大粗女武士,自然不忌讳这些,只有黎敏一路臭着脸。周围尽是女子的莺声笑语,而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喧哗。 阿赋忙回头去望,只见某间酒楼门口站在三个十分眼熟的年轻男子,此时正和红裙妇人拉拉扯扯。 武雁雁当即认出那三人,忙大喊:“小洪!江望!童书生!” 三个涉世不深的男少年远远看见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结果一进来就被青楼老鸨缠住,死活要拉他们进去。 武雁雁忙上前帮他们解围,这时一个妖娆美艳的女人从酒楼二层抛下一朵红花,娇嗔道:“客官,莫辜负人家一番美意啊,快上来吧…” 那朵红花不巧落在阿赋头上,她抬头定眼瞧了瞧,倏然惊愕:“白芍?!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从良了吗?” 白芍一看居然是那日仙者,心中顿觉不妙,正要想法逃走呢,阿赋已经翩翩然起身飞上酒楼二层。当然,此举俗人是看不见的。 “哎哟哟,祖宗您饶了我吧。奴家从未觉得生活如此容易,再不想回山里过苦日子了。”白芍假意哭哭啼啼的,扯着她的裙摆擦泪。 阿赋摇头叹息:“你这么做,白叶知道了多伤心啊?赚钱养家难道就只有这个办法了么?” 白芍闻言大喜,忙伸手指向对面的酒楼:“他在对面楼子里接客呢,我们夫妻同甘共苦只为养活家中三百六十五只小狐狸,不容易啊。” “我去!他不是男的吗?” “男的也能接客呗,他口味比较杂。” “欸?”阿赋奇怪了,“你们既然是夫妻,彼此出来干这行不觉得羞愧吗?” 她自是知道这行业是出卖身体,至于怎么个出卖法,有待细究。 “羞愧啥呀?可舒服了。”白芍妩媚一笑,“在家跟他来,在外头跟凡人来,滋味相差甚远。” “滋味?”妖怪的世界果然无法理解啊。 “是啊……”白芍忽然抚上她的手,“无论人,还是妖,都会爱上那感觉的。” 阿赋忽然咽了咽,低声问道:“那仙呢?” 白芍顿了顿,答道:“仙倒是没试过,不过只要足够妩媚,足够撩人,无论妖魔神仙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能在床上叫他们百依百顺,叫他们把所有钱财都给我,甚至把家里的房田契也给我送来。” “我去!这么厉害?比任何仙法都来得绝啊!”阿赋惊呼。 “那当然!这在仙界……应该叫双修吧?”白芍怒了努嘴,有些不肯定。 “对对对!就是叫双修!”她两眼亮晶晶地爬到白芍裙边,笑嘻嘻道,“不如你把其中精髓传授与我?我一定不告诉仙宗你们夫妻又混进人间一事。” “真的?”白芍大喜,“你保证?” “我保证!”阿赋三指起誓,“我有个朋友,修为还不错,就是很臭美,而且还老是仗着自己比我强欺负我。你快把双修精髓教给我,我一定叫他把所有宝贝都拿出来孝敬本大人!哈哈哈!” “没问题没问题!”白芍笑着,拉起她的手进了香喷喷的闺房…… 嘿嘿,繁奇,你死定了! . 躺在某个屋顶上休息的某蛇,忽觉一阵阴风,不由得打了喷嚏…   ☆、第52章 月夜之吻 “想让他们痴迷于你,除了学勾人技巧还得学会装扮。” “可我总觉得这般腮红粉白的,像极了天汇山河流中的鸊鷉鸟。” 阿赋凑到铜镜前,觉得能以这般模样吸引来的男人绝非一般。 白芍又拿起一小盒膏状胭脂,掰过她的脸,嗤嗤笑道:“这做人做妖还是做鬼,但凡是雌的,都少不了一番打扮。来来来!咱们就差最后一笔画龙点睛了。” “这东西用来干啥?” “奴家自己调制的口红,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 “如此甚好,唇上一抹红,与那凡人女子无异了呀。” 她乐的紧,从未想过妖的审美观与世间是不大一样的。 . 客栈里,大家均已睡下,武雁雁和江望等人也都各自回房。 她身着跟白芍借来的粉裙,扭着小蛮腰,捻着小香扇,频频踮着小碎步终于找到了繁奇的房间。 房门被她轻轻推开,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轻手轻脚地摸到屏风旁,将挂在屏风上的所有衣服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夜云散开,少许月光透窗而入,将床榻上一个侧身而睡的背影照亮。 看来他没有将宝贝藏在随身衣物里,那是藏在哪里? 阿赋轻轻挪到床边坐下,她努力回忆着白芍所传授的技巧,收起小香扇轻轻敲了一下沉睡之人的肩头。 那人的身子,陡然一僵。 见他一动不动,看来是睡沉了,于是阿赋又执起小香扇在他腰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人似乎颤了下,已经醒了。 阿赋见此,心中大乐! 白芍这套迷惑人的术法果然不同凡响,要换做以往她这般骚扰繁奇,早被他两颗小獠牙刺进肉里磨磨尖了。 只是,她怎会知道,白芍乃媚术鼻祖狐狸精,令男人为之沉沦那是白芍天生的本领。更何况今晚她传授给阿赋的只是魅惑凡人的前戏伎俩,这双修过程之详细,她只用了四个字带过——颠鸾倒凤。 … 见他明明醒着却不敢动弹,阿赋心下一阵得意。趁势添火加油撩起粉裙露出大腿,努力做出迷醉而媚人的眼神爬到他背后,往死里掐酥了喉咙,发出一声娇滴滴的:“郎君…今宵月色好,人家睡不着,起来陪人家聊聊天嘛…” 听得这把软骨音,那沉睡之人再也躺不住了!一把转过身紧紧抓住她的手,怒斥道:“放!…” ‘肆’字还未出口,司徒鸾钰吓得猛然起身! 面对眼前这个红唇白脸大黑眼的妖物,他毫无犹豫地扬起万骨扫,一把将她扫出了房门!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客房那扇门轰然倒地,顺势将趴在门口的阿赋死死压住… 怎么会是仙宗呢?!她瞪大了鬼眼,扭过脑袋不可置信地望着房内那个面红耳赤,怒发冲冠的男子… 啊啊啊!怎么会是仙宗啊!这里明明是繁奇的房间! 司徒鸾钰显然以为他刚刚打飞出去的是只妖物,当他掀开门页,准备一扫帚打飞这只调戏他的妖物时,那‘妖物’却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仙宗大人饶命,阿赋不是故意扰您休息的。” “阿赋!?”司徒鸾钰懵了。 “阿赋?”不知何时,繁奇也出现在扶梯口。 见她一身艳丽,满脸脂粉,裙摆还勾在腰间流苏上露出一截小腿。这模样,像极了青楼里某个接客不周被客人踹出门来的小*。 “欸?你怎么在这呀?”阿赋狼狈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整理身上那凌乱的衣裙。 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繁奇有些疑惑:“你又在这儿作甚?谁欺负你了?他嘛?” 繁奇指向司徒鸾钰,只见司徒鸾钰瞬间红脸变黑脸,怒道:“到底是谁欺谁?夜半三更偷偷潜进我房里,鬼鬼祟祟爬上我的床。阿赋!你倒是说说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不是要勾引您啊,给我千个胆子我也不敢。我只是……我只是……”当着繁奇的面,她怎敢将觊觎他宝贝一事坦白。 “哦?原来你大半夜去找白芍,让她给你抹脸上妆的,就是为了勾引他?”繁奇冷哼一声,幽蓝的眼睛里燃起一簇火花,火花之中似乎还窜出了不甘和吃醋的火苗子。 “不是不是的!”阿赋连连摆手,急地小脸皱成一团,脸上的白脂粉跟她比急,直往地下掉。 “还说不是!阿赋!你怎么能对我抱这种心思!怎么说你也是我门下的弟子,我司徒鸾钰可是你头上的祖宗,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祖宗心存爱慕?”司徒鸾钰若是对待自己门内弟子,从来都是一根筋直通脚底,不容得半点邪念,何况是这种‘邪念’。 “哼!”繁奇一甩袖,转身愤然离去。 左右都给她来个误会,她正着急着呢,却见闻得动静的武雁雁和黎敏等人忽然出门询问她,她更是无言以对,就差挖个地洞直达冥府回去得了… …… “蛇兄!蛇兄你在哪儿?” … “繁奇!繁奇你出来呀! 众人都已经睡下,司徒鸾钰将她从头到尾,上至言行下到举止,劈头盖脸一顿‘教导’之后,也关了房门休息。只有繁奇那厮,一直未归。 阿赋心有愧疚,又担心他外出遇到麻烦,于是她独自跑到大街上寻找繁奇。 与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的气味阿赋多少还是认得。只是青楼茶馆浓重的红尘味扰乱了她思绪,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找繁奇。 找白芍帮忙,白芍在接客。找白叶帮忙,白叶也在接客。 无奈,她只得沿街把所有青楼都找个遍才行。 只是,当她从第三间青楼里出来的时候,腰带里天眼石忽然发出红光,温度也逐步升高。 “难道是第二颗魔珠出现了?!”阿赋大惊。 她连忙拿出天眼石,果然天眼石上的红点一直向右转个不停。 生怕第二颗魔珠的踪迹流失,阿赋索性自己顺着天眼石的提示找去,只要她找到第二颗魔珠的下落,说不定繁奇和仙宗对她的恼能消减些。 这般忖着,她便顺着天眼石的提示一直走,当天眼石忽然暗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走进了树林中。 树林里一片漆黑,耳边只有风吹草动之声。 魔珠真的在这儿么? 阿赋心下疑惑,只能就着夜色朝树林深处走去。 嗖——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怪声!阿赋倏然回头,却发现身后未有任何异常。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便继续往前走。 嗖嗖—— 身后又传来那奇怪的声音!现下的情景是何等的熟悉!阿赋恍然大惊!以前她在天汇山的时候,曾经被魔族内奸暗算过!就是这般情景! 当她意识到危险,想要转身逃跑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扑面而来的一个黑色身影直接抓住她的腰带,带着她往高处飞走…… . 晕头转向,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了哪里,周围看不见任何东西,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谁!谁抓的我?”阿赋冲着黑暗大喊,“赶紧把本大人放了,否则被我仙宗和蛇兄知道了,定叫你等吃不了……倒着走!” “咳咳……”黑暗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那人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善恶。只是,他却说道:“不是倒着走,是兜着走。” “你管我怎么走,总之快快将我放了!”她紧握手中的天眼石,生怕被人抢了。 幸亏魔珠放在繁奇那儿,不然定被魔人抢走了。 “你还是这个脾气,总是装凶装恶地吓唬人,呵呵。”那人轻笑出声。 “你认识我?”她惊讶,将手伸向前方,却摸不到任何东西。 “别害怕,我就站在你前面。” “你怎会认识我?你是魔还是……” “恩,我是魔。”他回答的干脆,毫无遮掩,“但这次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跟你叙叙旧。” 阿赋倒吸一口凉气,悄悄往后挪步,镇定道:“可我不认识你呀,无甚可聊的,不如你待下次跟蛇兄他们聊吧?他们见多识广,学识渊博……” 黑暗中的奚若命,一袭斗篷裹身,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充满欣慰的眼神一直落在她那变化多端的小脸上。 “你过得好吗?”他问。 “这个啊…”要是过得好,她也不至于落得被通缉的下场,还连累蛇兄和仙宗。 “我过得很好。”他说。 阿赋嘴角一抽:这位兄台,你过得好不好与我何干吶?咱俩又不相识。 “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魔界。魔珠我替你找,你想过什么样生活都有。魔界有比腐晶更值钱的宝贝,你要多少有多少,如何?”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兴奋。 “腐晶?”阿赋愣了愣:那不是冥府里的东西么?他怎么知道她以前待在冥府的?莫非是哪个曾经让她兼过差的鬼友? “对!”奚若命很兴奋,似乎在等待,等待她认出他来。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阿赋思索了很久也没想起他是哪位鬼友,何况当时她在冥府里意识尚未健全,根本记不得那么多鬼友的长相和声音。 “你是……”好几种猜测在她脑中闪过,都被她一一否决。 …… “啊啊!蛇!蛇!” “来人啊!有大蛇!” 就在她回忆的时候,寂静的气氛忽然被一阵骚动和呼救扰乱。 黑暗之中忽然射进一束月光!他起的结界被人破坏了! 当月光完全代替黑暗,阿赋这才看清眼前那人的脸…… 是个陌生的男子,从未见过的脸孔,除了那双眼睛有些熟悉之外,她完全不认得眼前这个人。 只是……他的装束好像…… “你是斗篷怪!”阿赋吓得一个哆嗦,忽然脚底一滑,瞬间从树上掉了下来。 奚若命及时将她抱住,那触碰只是一瞬间,阿赋已经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离他远远的。 “呔!斗篷怪!你别过来!”她的腿已经有些发抖。 奚若命停住脚步,只是朝她轻轻一笑,略带失望地化成一阵轻烟消失在夜色里…… … “吓死我了……”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而此时,远处又传来呼救声。与此同时,一条巨蟒忽然出现在头顶,略过月色,略过阿赋往丛林深处飞去。 “是繁奇!喂!你等等我!你别跑啊!” 她在后面追赶,前头的巨蟒闻得有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扭过脑袋。 阿赋连忙停住脚步,不敢动弹。在不抗敌的情况下面对繁奇的真身,她真觉得很危险。 巨蟒深深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少顷忽然甩出蛇尾,一把勾住她的小腰。随后再次蜿蜒身躯,拖着她往丛林深处飞去…… . 夜黑风高,微风徐徐,丛林深处却是一片无尽的山丘。 被巨蟒拖着在草地上直打滚,顺带吃了一嘴青草的阿赋,心里头苦憋地紧。 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怪自己一步踏错门,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巨蟒拖着她在山丘上爬了很久,最终在一片软草地上停下。阿赋以为终于解脱了,却不想他将蛇身一圈一圈缠在她身上,勒地她身段都快变形了。 “蛇兄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想要勾引仙宗的,我纵使有千个胆子也不敢爬上他老人家的床啊。”她话不对点,显然以为繁奇是气她行为荒唐。 “不是要勾引他?那你打算勾引谁?恩?”蛇腹出传来声音,他生怕一张蛇口就忍不住吞了她。 “我以为你住那间房嘛,咱们就订了四间客房,你肯定不会跟仙宗挤一间房吧?我在房门口闻到你的气味,便以为你在里面。”她砸吧砸吧嘴,略感憋屈。 “你……是打算勾引我的?”繁奇俨然没了怒意,眼神有些诧然,入夜前他确实在司徒鸾钰门口因为谁保管魔珠一事跟他斗过嘴。 “我错了,我只想是用这个方法让你把灵丹妙药都贡献出来……谁知道里面躺的仙宗大人……”她嘟囔着,只怪自己运气背。 繁奇诧异了,眼睛瞪地老大,蛇身越收越紧。 “啊啊!好痛!” 就在她以往自己要被勒死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恍惚,周身的紧迫感瞬间消失! “哈哈哈哈!”山丘上忽然想起繁奇的大笑声。 尽管幻回了人形,他却依然抱着她的腰,还带着她滚到草地上,方才吐出一口杂草的阿赋,又不得已沾了满嘴的杂草。 “呸呸呸!”她吐着嘴里的草,全然没有在意身上压着一个人。 “我才没藏什么灵丹妙药,要是有也被你这小贼偷光了。”繁奇笑着,眼神晶亮地看着她。 看着他的笑容,阿赋有些呆住。这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这样的繁奇让她觉得好亲切,好友善。 “看着我作甚?还想着要怎么勾引我么?”灿烂的笑容转眼又变得邪气,繁奇紧紧压在她身上,呼吸喷在她脸上。 “不,不是的。”她连忙吐出嘴里的草,傻笑着,“刚想着这草的味道还奇怪呢,呵呵呵……蛇兄是不是该起来了?” “味道很奇怪么?”繁奇忽略完全忽略她的尴尬,伸手抚上她的嘴角,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 “是啊是啊,又苦又涩的。”她继续傻笑着,试探性地抬手推推他的腰。 “是么?我还没吃过苦涩的青草呢,我尝尝!” 阿赋压根没理解他那话,更想不到他接下来的行为。 月色忽然变得明亮,草地上一双人紧紧贴在一起,他原先只是带着捉弄地咬上她的唇,最后却深陷其中,辗转厮磨。 她想反抗,却只能一直蹬着腿,蹬着腿,远看山丘便形成一幅十分不和谐的画面……   ☆、第53章 寻找法器 黑暗的夜,无尽的孤独。 周围尽是光秃而焦黑的树木,干枯的草地上发出时而缓时而快的脚步声。奚若命走在后头,云碧走在前头。她不耐烦地回头,怨道:“既是尊主急召,护法大人怎走地如此缓慢?” 奚若命仍旧缓慢地走,亦没有回答她的话。 云碧恼恼地心中将他骂了一顿,这才甩过裙摆快步朝黑暗之森走去。 … 在这片尽是枯树焦木的黑林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小庙宇坐落其中,庙宇屋地栖满了密密麻麻的黑鸟,阳光和月光均无法照进这片树林。 当奚若命和云碧终于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庙宇屋顶的黑鸟齐帅帅睁开了双眼,一双双诡异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着幽光,照亮了庙宇方圆几尺的景物。 “拜见尊主。”奚若命和云碧皆在庙宇门前跪下。 此时,庙宇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面相凶恶的秃头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只听他大笑了几声道:“两位大人快快请起,我净斗可受不起二位这跪。” 奚若命闻言倏然起身,冷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云碧亦疑惑:“不是尊主召我们回来的么?” 净斗笑了笑:“尊主就快归来,只是让我现在此等候二位大人。” 净斗的笑容看似诚恳,但他的心底恨不得将眼前这俩人吃到肚子里。只因他原先是凡人,而这俩人原先是仙门弟子,尊者便给了他们更多的荣耀和权势,叫净斗好生眼红。 “哼!”云碧轻蔑地白了他一眼。 “尊主可有说几时归来?”奚若命问道。 飕飕—— 奚若命方才问出口,周围的枯木忽然迎风摇曳地咯吱作响,庙宇上的黑鸟全数飞落地化成一个浑身鸟羽的女人。 就在此时!远处半空忽然飘来一团黑雾,黑雾越飘越快,直直飞进庙宇之门。 少顷后,庙内传来一个极其诡异的声音:“久等了,我的朋友们。” “拜见尊主!”奚若命,云碧,净斗,还有鸟羽女人齐跪在地。 “不必多礼我的朋友,今日我是接到天界一个朋友的消息,才急召各位前来。”黑暗森林深处,诡异庙宇之内,一座罗刹像里传出这个诡异的声音。 “天界?”跪地的几人有些吃惊,只有奚若命一脸平静。 “我忘了告诉各位,六界之内我都有朋友。”那诡异的声音笑了笑,又道,“魔珠抢不到没关系,等他们找多一点再去抢回来就是了。” 奚若命定了定,上前问:“尊主方才消息是?” “呵呵呵…”罗刹像里传来几声怪笑,“说起来也有些难度,天界唯恐此后无法封印十颗魔珠,便秘密派人去寻找当年灭我族的那十一个神仙所留下的法器。此次召唤便是希望各位在寻找魔珠的途中,顺便找找那十一件法器,尽力找,找到就毁掉,毁不掉就返回此地交给我。” “是!属下遵命!” “不必多礼我的朋友们,好了,除了若命,其他人现在就出发吧?”声音带着征求的语气,实际上却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是!” … 云碧,净斗相继离开,奚若命起身缓缓走进庙门,门外的鸟羽女人再次化成千万只黑鸟飞上屋顶。 罗刹像立于庙中,奚若命上前拱手行礼:“尊主有何吩咐?” “那十一件法器常年伴在十一位神仙左右,器身带有他们的仙灵。每一件法器都有它们的仙灵印,天界很快就会派人通知他们,到时候他们也会知道找法器的方法,你要比他们快。” “是!尊主!”奚若命应下,但似乎有些疑难,“尊主,仙灵印可有特定符号?或者法器出现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在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是那十一个神仙中其中一个的转世,在她的身上会有一个印记,那就是仙灵印,代表着她前世是仙的身份,而这个仙灵印也是她法器上的印记。那十一个神仙均是莲神座下弟子,他们的仙灵印都是一样的。去吧,魔珠和法器,都给我找回来。” “是!属下遵命!” … 奚若命受令后,转身离开了庙宇,走出黑暗之森。 在奚若命这断断续续的人生中,前后不过出现三位恩人。一位是收他入门的司徒鸾钰,一位是冥府相陪的鬼女阿赋,另一位则是魔界尊主。 千年前,他剜取千名弟子的心,待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人控制心神。在冥府受刑时他便疑惑过:我心无魔为何会被魔入侵? 这个问题纠缠了他一千年,他以为魔是无所不能的。直到天界欲将他推入畜生道,被尊主半道救下之后,他才明白过来,那夜控制他的并非是魔,而是幻术达到巅峰造极的仙。而那一千颗心最后被作何处置?奚若命并不知道。 . 人间清晨,某家客栈。 阿赋缩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满脸的脂粉和糊掉的口红沾满整个枕头。 太阳升起有些刺眼。她赶紧扎进被子里,这一盖头,满头脂粉味将她激醒! “好重的花粉味……”她迷糊地睁了睁眼,打了个呵欠。 当她意识渐渐恢复,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的时候,她吓得猛然坐直起身! “昨夜……”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阿赋有些后怕。 昨夜她被繁奇强吻了去,然后呢?后来怎么了? 低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衣裙,她这才舒了口气:本想勾他上当,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把自个儿搭进去,真够背的啊。 她愤愤然地努嘴:“哼!那条色蛇!最好别让我逮着,否则本大人一定挖了他的蛇胆……” 这时,她的腰部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熟悉的蠕动感,只见一条小黑蛇悠哉悠哉地爬到她肩头,吐着信子幽幽道:“你倒是试试看。” 阿赋没出息地一哆嗦,无力反驳道:“你下次要是再敢…轻薄我,我就告诉仙宗去。” 小黑蛇嗤嗤一笑,伸长了信子在她脖子上扫了一圈,乐道:“你先爬上他的床,又本是打算勾引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哎呀!我都解释很多遍了!”阿赋无奈地叹了声。 “你跟我解释没用,司徒鸾钰可认定了你就是要爬上他的床。”小黑蛇不依不饶,活脱脱一争风吃醋的小媳妇。 就在他俩争执之间,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武雁雁的声音伴随而至:“阿赋师叔快醒醒!仙宗有事召集大家,快到仙宗房里集合。” 召集?莫非出大事了? 下意识摸到枕头下将魔珠揣到怀里,阿赋带着小黑蛇火速往司徒鸾钰房间赶去。 其他人均已经到了,待阿赋也赶来,司徒鸾钰忙将门关上,从袖子里去处一张半湿不干纸笺,郑重道:“雀廷来信,天界已经命仙者前往十一上神上仙生前所居之地,寻找他们生前的法器,为了大家找齐十颗魔珠之后,以十一位上神上仙之法器的力量将其封印。” 江望大喜:“这是好事啊!仙宗早前不还担心就算找齐十颗魔珠也没能力封印它们。” 司徒鸾钰忽然道:“没错,所以我决定派你们其中二人前去与寻法器的仙者汇合,一同寻找。” “这……”几人有些犹豫,武雁雁不解问道,“弟子们如今都在天界通缉下,若与那些仙者汇合,难保他们不会去告密。” 司徒鸾钰笑了笑,道:“天界已经撤去通缉令了,眼下大家都是自由身。” 几人纷纷惊讶,不知为何。 司徒鸾钰自是知道为何:他们已经找到第一颗魔珠,天帝此举不过为了方便他们更广更快地找到十颗魔珠而已。 阿赋安静了会儿,郁闷道:“咱们找十魔珠都很困难了,如今还要减去俩人寻找十一件法器,当真是难上加难啊。” 众人闻言,也纷纷露出焦急和无助。 许是为了振奋人心,司徒鸾钰忽然将目光落在阿赋身上,认真地说道:“有何难?十魔珠咱们已经找到一颗,然而十一件法器,咱们也已经找到其中一件了。” 众人讶异,皆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阿赋,有些不解。 阿赋见他们都望向自己,有些疑惑:“你们都看着我干甚?我可不是其中一件法器啊!” 司徒鸾钰似笑非笑,正欲开口时,却见阿赋手中的天眼石忽然跳了出来! “天眼石有提示!”众人纷纷惊呼,“第二颗魔珠有迹象了!” “很好!”司徒鸾钰大喜,立即吩咐道,“江望,武雁雁,你二人速速赶去虞山与其他仙者汇合。” 江望和武雁雁互相看了一眼,脚步仍旧停留。 司徒鸾钰怒了:“那十一件法器比十魔珠更为重要,在这里你们是最优秀的弟子,我只能派你们前去。” 二人闻言,赶紧俯下身:“弟子遵命,弟子这就去!” …… 天眼石的提示一直在转动,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扈申郡。 路上,司徒鸾钰命阿赋将小黑蛇放到王小洪身上,二人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头。 司徒鸾钰再次取出那张纸笺放到阿赋手中,神色难测:“这是十一位上神上仙的名单和他们的法器。” 阿赋顿了顿,摊开纸笺来看,只见上头写道: 青山:鹿蜀上神,法器仙藤鞭。 玲珑洞:窟音上神,法器缪玄琴。 四海总府:七月上神,法器不明。 蓬莱仙岛:糜食上仙,法器乾坤网。 蓬莱仙岛:衣华上仙,法器青柳叶剑。 蓬莱岛:伏婆菱上仙,法器盘古扇。 其中一位七月上神法器不明,而当阿赋看到最后一行时,她却呆住了。 天界:云洞上仙,法器天之眼。 “天之眼?”她不自觉地望向手中的天眼石,又抬头望向司徒鸾钰。 只见司徒鸾钰点了点头。 天呐!这怎么可能!?   ☆、第54章 惊鸿照影(一 天之眼就是她手中这块天眼石,而此刻天眼石就在她手上,且只有她能驾驭天眼石之力,不会像方誓那般会因此而得了诅咒之类的可怕后果…… 然而令她震惊的事情并非是天之眼,而是司徒鸾钰忽然开口的一句:“只有云洞上仙才能毫无损伤地使用天之眼。” 她干干地咽了咽,完全不能正面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此刻除了震惊,她做不出其他表情。 “不用惊讶,我说的都是真的。”司徒鸾钰叹了一声,“你是第一个死的,却是唯一一个尚有魂魄的上仙。虽然很多仙者认为另外十位上神上仙也有转世在六界,但我觉得没有,他们的气息早已荡然无存,不可能有转世。” “您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云洞上仙?”她不信啊!作为六界中最基层的薄弱鬼魂,她唯唯诺诺地过了千把年。上仙是何等级别?她怎么可能跟遥不可及的上仙有关系? 司徒鸾钰重重地点头。 她还是不信:“那我怎么死的?而且我根本记不得前世的事情,连阎王爷都查不出我的来历,仙宗又是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位云洞上仙的?” “这个……”他顿了顿,“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但我相信你一定是!” “甚?”她懵了。 “好了。闲话少说,快些出发,这次天眼石往哪个方向指引?”司徒鸾钰忙岔开话题,似乎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对对对!”阿赋忙观察着天眼石。 微微透明的天眼石中,一滴红点转来转去…… 司徒鸾钰静静地看着她,手中另一封纸笺收紧。此时此刻,是稳固仙门,找齐魔珠的关键时刻,怎能容下他们之间的儿女私情? 于此,司徒鸾钰心下一狠,悄悄将手中的纸笺泯灭。那张游雀廷托他交给阿赋的纸笺…… . 今日的天阴沉,无日。 少了江望和武雁雁,随行的弟子便只剩童笙磬,王小洪和黎敏。当然,童笙磬并非仙门弟子。而他自始至终跟着他们,既没帮上什么忙,也没添什么堵,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一行人随着天眼石的提示来到了六阴之地中的第二座城郡,只是这次他们还未进城,便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地头晕目眩。 眼前是一道高而坚固的城门,厚重的城门紧紧关闭,门底缝隙间缓缓流出殷红的液体。 “昨儿夜里,你可听见嚎哭了?” “听见了,太凄惨了,整座城的人都惨叫。” 与他们一同站在城门外的还有附近一些穷苦百姓,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前头正站着一行气势不凡的人。 繁奇蛇形缠在阿赋腰间,忽然被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激醒,顿觉妖性大起直直盯着城门口,两只蛇眼泛着馋欲:“好多尸体!” “什么?”众人被他一语惊到,忙问,“在哪儿?” 繁奇诡异一笑:“啧啧,不得了。” 言毕,它翘起蛇尾拍了拍阿赋的腰,示意她往前走。她问:“你能看穿城门?” 他眨了眨眸子,戏虐道:“只要我愿意,任何东西都看得穿。” 阿赋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朝身后一行人交代了声,便朝城门上飞去…… “你们都是这座城里的人?”司徒鸾钰回头,问那些交谈的人们。 一个高瘦的男人似是不爽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们怎么住得起钱城,这里头住的可都是官家富户。” “正是正是。”一个老头忽然上前,“钱城原先是骞城,外来的强盗进了城,将城里的穷人都赶了出来。还用抢来的钱买了官位,设立了不少花楼乐坊,久而久之来钱城享乐的富人越来越多,这骞城就变钱城了。” 司徒鸾钰扭过头,匪夷所思地望向城门上的匾额。 “那这钱城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血腥味如此之重?”王小洪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昨夜几个兄弟路过城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惨叫连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估计是富人看哪个奴人不爽,当夜就给宰了。” “是啊,所以说千万别进钱城给人做奴隶。” 谈话间,人们的目光都望向城门口,有惊恐的,有疑惑的。 …… 当阿赋和繁奇越过城门,准备直接落地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连鬼叫! “啊啊啊!!好多血!好多血!” “飞屋顶上去!” 听得繁奇提醒,她这才转身往屋顶飞去,待站稳了脚跟,他们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黏糊糊的血液从城头一直流到城门口,被厚重的城门堵住凝结成块。遍地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倒在血泊之中,越上城头,尸体越多。 阿赋似乎能想到当时的情景:这些人当时忙于逃命,结果一路被杀,杀到城门口的时候人越来越少,但最终还是没人能逃出去。 司徒鸾钰等也很快飞进城门,当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屠城!”黎敏张了张口,很是惊讶。 “仙宗,为何会死这么多人?莫非城中出了妖怪?!”王小洪惊恐地问,童笙磬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繁奇开口道:“城中没有妖怪。” 阿赋咽了咽:“没有妖怪,那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司徒鸾钰站在屋顶凝神将钱城一番扫视,少顷摇了摇头,一脸难色:“没有任何异常,为何天眼石会带我们带这里?” 阿赋咽了咽,看着手中的天眼石,亦不解。 繁奇见此,无所谓地道:“总之找魔珠是关键,若此地没有,还是离开吧。” 众人点头同意,欲走之际,却只有司徒鸾钰杵着不动。 见他一直盯着尸体和血流之地,阿赋疑惑问道:“仙宗,可是发现了什么?” 却听他道:“你们先到城门外等我。” 众人只好先行离开。 司徒鸾钰叹了一声:“总得替他们收尸吧。” … 满城尸体之中,司徒鸾钰站在血泊里,血染红了他的衣摆。只见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后,甩袖破开了城门! 城门一旦打开,那些死去之人的魂魄全部离开了身体,好似烟波一般缓缓飘出了城门。亡魂全部离开了钱城,阿赋手中的天眼石也暗了下去。 “原来它是感应到钱城里亡魂的阴气了。”她恍然。 城门一打开,里头的景象全数曝光,在外头好奇的穷苦人瞬间惊地大叫,有的甚至吓昏过去。 城中的阴霾散去。司徒鸾钰扬起万骨扫在地面挖了一个大坑,城中的尸体全数被他埋进了坑中,且立碑不着字。 尸体已埋,遍地血水叫司徒鸾钰眉头紧蹙,他低头看了看衣摆,表情很是苦恼。 “仙宗洁癖症犯了。”阿赋脱口而出。她犹然记得初次见司徒鸾钰的时候,因为踩脏他扫干净的砂石路,差点被他掐死。 “他有洁癖?”繁奇冷笑,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 … 司徒鸾钰正郁结着:不施法弄脏自己的情况下他要用什么办法洗干净城里的血迹? 忖了忖,他还是放弃了,眼下还是将自己先弄干净再说吧。 扯了扯弄脏的衣摆,他正打算飞出城门,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 司徒鸾钰毫无防备的回头,忽然!前头涌来一波洪水!不过眨眼功夫,他已被洪水冲出了城门,衣服头发湿了遍,从未这么狼狈过。 “哎呀!这样才洗的干净啊!”此时一条通天大蟒蛇忽然出现在城头,他摆着蛇尾,随着水流悠哉悠哉地飘着。 “你这蛇妖!居然引海水入城!”司徒鸾钰呸了一口海水,愤怒地瞪着他! “哈哈哈!本大王不这么做,你准备打井水洗城么?”繁奇轻笑,蛇身渐渐缩小。 半人高的海水冲刷着钱城的每个角落,城门外的凡人已经吓得逃走。 阿赋他们站在屋顶看着这一切。 水里的小黑蛇乐颠乐颠地游到阿赋脚边,正想上去呢,却受了司徒鸾钰一记白眼。他心底一声冷哼,干脆不上去,悄悄挪到司徒鸾钰脚边,忽然飞出蛇尾圈住他的脚,将他再次拖进了水里。 “哈哈哈哈!”繁奇幸灾乐祸地爬到屋顶,司徒鸾钰才整理干净的行头再次狼狈。 是可忍孰不可忍!司徒鸾钰怒而飞起,一把拽过小黑蛇的脑袋甩鞭子似得作势往城墙上甩去! “不!仙宗手下留情!”阿赋惊呼。 这要是一甩,繁奇恐怕连命都没了。 阿赋话刚喊出口,就在众人心都悬上嗓子眼的时候。小黑蛇忽然化身黑蟒蛇朝司徒鸾钰暴戾地嘶吼着! “妖物!”司徒鸾钰一声叱骂,扬起万骨扫便朝繁奇打去。 繁奇不甘示弱,频频张口咬向他,恨不得将他撕成肉碎! “仙宗!蛇兄!你们别打了!”阿赋站屋顶大喊。 “仙宗大人,蛇公子你们别打了!”众人忙着劝架,浑然不知远处有一物缓缓飘来。 繁奇只是妖,修为根本不敌司徒鸾钰,几番扭打下来,他已经遍体鳞伤,身上的蛇皮被司徒鸾钰手中的万骨扫撕开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 … 距离钱城几里远的大海上,一艘客船缓缓行来。船上站着一男一女,男者斗篷裹身,女者红裙似火。 “护法大人,他们好像打起来了。”云碧得意一笑。 “那条蛇根本不是司徒鸾钰的对手。”一语毕,奚若命远远望向钱城,目光停留在屋顶一抹白色身影上。 “那蛇妖可不是等闲之辈,当初他与阿赋潜进仙门,司徒鸾钰根本觉察不到。”云碧说道。 奚若命点头:“所以,这一战他们不是在决胜负,而是在互相试探。” 云碧浅笑:“好像有东西出现了,是个人。” 奚若命定睛一看,摇了摇头:“凡人而已,魔珠并不在这里。” 云碧抬头乜了他一眼,从来就没表示过尊重:“那么护法大人这次跟踪他们是为何?尊主可是吩咐了要同时寻找法器的。” 奚若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目光一直落在那抹白色身影身上。 …… “救命……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隐隐传来。 众人正忙着劝架,就在这时,水流中一个凡人女子忽然闯进蟒蛇与仙者的决斗之间,这才阻止了他们的打斗。 “水里有人!” “仙宗!那是个活人!” 司徒鸾钰闻声,忙收起万骨扫,将那女子托了起来。 繁奇也已经幻回人形,遍体鳞伤地倒在水里。阿赋惊叫一声飞到他身边将他扶住,责怪道:“仙宗!您也太狠了!我可怜的繁奇……” 闻得那句‘我可怜的繁奇’,繁奇忽然睁开眼睛,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司徒鸾钰不语,似乎还在气头上。此时,他怀里的凡人女子忽然猛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道:“救命,他来了,他要杀我,救救我。” “他?”众人瞬间明白过来,那个他定是屠城的凶手。   ☆、第55章 惊鸿照影(二 凡人女子被大水从上流冲下,被司徒鸾钰救住。只见她脸色极为惨白,身子不停地发抖,口里还不断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别怕别怕,我们不杀你。”王小洪忙安慰着她。 女子呼吸急促,十分慌张,终于在安抚下平静了不少。 此时的繁奇也十分虚弱,已经化为小黑蛇,阿赋心疼地将他放到袖兜里,小心翼翼地捧着。 他们带着这名女子飞上屋顶原地水地,女子已经的情绪已经稳定不少,抬头望了他们几人一眼,紧紧抓着司徒鸾钰的袖子,颤声道:“求求你们带我离开,荆弘会杀了我的。” “荆弘?”司徒鸾钰蹙着眉头,任由她在洁白袖摆上留下一个个手印。 女子惊骇道:“对!自昨日酉时起他便大开杀戒,一直到天亮,钱城内所有的人都被他杀光了。” 黎敏和王小洪纷纷诧异:“一人屠城?!” 单凭一人之力,就算他武艺再高,兵器再锋利也不可能再一夜之间把全城的人都杀光呀? 众人将信将疑。 “真的!他真的杀……” 咻咻—— 女子话说一半!远处忽然飞来一把夺命镰刀!司徒鸾钰抓住女子的手频频躲开,那飞速的镰刀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穷追不舍! “是他!他来了!”女子吓得躲到司徒鸾钰身后。 夺命镰刀飞了一圈没有找到下手的猎物,便转向飞了回去。 司徒鸾钰见此,迅速飞出万骨扫将那镰刀打了下来! 咚地一声!镰刀没入水中! 就在这时,城头某间酒楼的二层,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女子瞬间睁大惊恐的双眼,指着那处颤声道:“荆弘!” 话落,那名为荆弘的男子已经飞出酒楼,身手矫捷,踏水而至。当他越靠近,众人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戴着半个面具!没错!只有左脸戴着面具,右脸完好无缺的展露在外,右眼阴鸷狠绝地盯着众人身后这名女子,语气十分冰冷:“把她交出来,我便不杀你们。” 闻得此句,王小洪一声冷哼:“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谁!” 荆弘神色十分冰冷,一直盯着身后那女子,忽然道:“赵颖,你过来。” 惊惶无措的赵颖拼命地摇着头。 司徒鸾钰的目光一直落在荆弘的左脸面具上,他莫名觉得那里似乎藏着一股力量。 见赵颖摇头,荆弘怒了!不知何时,那把镰刀再次从水中飞了出来落在荆弘手上,只听他怒道:“回来!” 镰刀再次飞了出去! 司徒鸾钰甩袖将锁住镰刀,又翻袖将其飞回!荆弘没想到眼前竟是高人,转身飞上对面的屋顶,收回镰刀,紧紧地盯着他们。 “你为何屠城?”司徒鸾钰问道。 荆弘看了他一眼,默然。又将目光落在身后赵颖的身上,神色复杂,忽然他说道:“赵颖!你娘在我手上,想救她就自己来找我!” 言毕,他连连越过几座屋顶,消失在城头。 “娘……”赵颖瞬间呆滞,有些不敢相信。 阿赋迟疑了会儿,抬眼望向司徒鸾钰。她自是无权决定这桩闲事要管,还是不管。 “公子!”赵颖忽然抱住司徒鸾钰的腿,“帮帮我吧,救我娘出来好不好?” 司徒鸾钰僵了僵,问道:“他是什么人?为何屠城?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为何抓你娘?” 赵颖哽咽道:“他是暗刀门的杀手,他故意靠近我,杀了我爹,还骗取我的感情,骗我跟他成亲。后来被我表哥调查清查,他又打算杀了我表哥。我为了离开他,假装嫁给我表哥,结果……当晚他便开始屠城,连我表哥一家十几口人也没能幸免……他就是个杀人魔鬼!” 闻得赵颖一番话,众人还是有些不相信。 阿赋也觉得不太可能:“仙宗,要不先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吧?” 司徒鸾钰却道:“不,让她带路。去找荆弘,救她娘出来。” 赵颖惊措地紧,对司徒鸾钰千恩万谢。 …… 钱城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赵颖躲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指路。但她总是呜呜咽咽地低泣着,一路基本上是哭着走来的。黎敏对她不厌其烦,她一旦靠近黎敏,黎敏就躲开。但一行人中赵颖只看到黎敏一个女子,她不躲她身后,又躲哪儿去呢? 阿赋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能快些修成肉身就好了。 一行人在赵颖的指路下,来到一座大宅——赵府。 只是,他们刚到赵府大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 一个男人被吊在赵府大门上,两眼凸起,口鼻大张,已经死去。 “表哥!!”赵颖一声惊叫,晕了过去! 这晕倒地恰好倒入了司徒鸾钰的怀里,他本是抓住赵颖的手欲将她推到黎敏怀中。只是,当他无意中抓到赵颖的脉搏时,却发现——她已经怀孕了! 恰在此刻!赵府内门飞出一个人!正是荆弘。 “把她放下,你们走。”荆弘站着飞檐处,冷冷地望着底下一行人。 司徒鸾钰眼眸一转,忽然道:“荆弘,此女托我救回她母亲,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一定会救出她母亲。此女腹中已经怀了幼子,你一个大男人挟持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是不是太过无耻了?” 果不其然,在闻得赵颖身怀有孕时,荆弘的表情很不淡定。 原先冰冷的语气此刻有些无措,左脸那半个面具隐隐有些抖动,只听他道:“把她还给我!你们走!” 那半只面具下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司徒鸾钰忖了忖,果断道:“把她母亲放出来。” 荆弘被激怒了!忽然飞出镰刀朝司徒鸾钰杀去! 司徒鸾钰甩袖弹开!然而这次镰刀没有落水却仍旧重返回来追击他!就在这个当口儿,荆弘忽然趁势扑了过来!妄想抢走赵颖。 王小洪和黎敏带着赵颖连连后退,司徒鸾钰转身快速飞出万骨扫攻击他的后背! 荆弘觉察到背后的攻击力,迅速闪身避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就在荆弘闪身的这一刻,万骨扫恰好勾住他那半个面具的系带! 只听一声清脆的银器响!荆弘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 那是一张怎样惊世骇俗的脸,荆弘的左边脸从发际延至下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鳞片。鳞片在他的皮肤上微微张开,好似一片片倒刺,在白日下耀眼夺目。 “不!不!”荆弘显然受了惊吓,他四下扫视着,似乎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具。 阿赋惊讶地捂嘴,忘了动弹。 然而便是这一刻!阿赋手中的天眼石忽然射出一道光!藏在指缝间的天眼石之光直直射向荆弘的左脸! “怎么了!怎么了?!”阿赋吓得大叫,忙不迭摊开手心,惊慌失措地捧着天眼石不知如何是好。 而天眼石之光已经穿透荆弘的左脸,疼地他连连惨叫!最终……僵僵倒地而亡。 赵颖也悠悠转醒,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那个熟悉的面具,沿着面具看去,她却看见横尸在地的荆弘。 赵颖心头一抽,有些惶然。 天眼石之光仍旧未熄,一直照射在荆弘的左脸上。就在司徒鸾钰渐渐走近荆弘,欲探个究竟时,却见荆弘左脸上的银色鳞片忽然裂开! 所有的银色鳞片仿佛飞虫的薄翅,从他的皮肤里剥落,缓缓浮向半空。 “这是什么?” “好奇怪。” 大家都为之惊叹,对眼前这一幕不明所以。 只见那些银鳞全数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圆球。然而却在天眼石之光的逼迫下开始压扁,最终只听‘哐当’一声! 一面银镜掉落在地! 于此同时,荆弘的左脸也开始愈合,渐渐恢复到与右脸相同的皮相。 “镜子?”阿赋诧然。 司徒鸾钰捡起银镜放在手中端看:这是一枚双面镜,看似女子梳妆所用。 只是,怎么会躲在凡人的脸上? 大家正为此而疑惑着,自然无暇顾及身边神情恍惚的赵颖。 “仙宗,荆弘怎么样了?”阿赋问道。 司徒鸾钰回头看了地上人一眼,摇了摇头。 “那这又是什么镜子?”王小洪问道。 司徒鸾钰仔细端看了会儿,并未看出有何不同。只是,当银镜的另一面忽然照到荆弘的身上时,前一面的镜子忽然发生了变化! “仙宗快看!镜子里有人!” 众人闻言惊诧,纷纷凑到镜前去看。 “这个人?是谁?”王小洪讶异,因为镜子里只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画面。 “好像是他,是荆弘!”阿赋惊呼,小男孩的轮廓跟地上那人一模一样。 赵颖闻得此言终于回过神来,僵着身子挤在他们中间,望着镜面里的景象,神色恍然…… . 镜子里的画面出现地很快,消失地也很快! 首先出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按相貌看,绝对是荆弘没错!只是他的左脸绑着宽布,只露出半张脸在外。 幼时的荆弘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带进了一个馆子,馆子里有许多表演杂耍的孩子。馆主给了妇人一些碎银子,荆弘就被留在那里。 画面又飞快地转成另一幅景象,一群扮相古怪的孩子在台上表演杂耍,底下是围观叫好的客人。小荆弘带着面具站在台上头顶着大缸,大缸里的水不断地溢出来,他似乎有些站不住。忽然!一个看不耐烦的客人伸出手扯掉了小荆弘脸上的布条,他另外半张脸露了出来,吓得宾客们纷纷大喊妖怪,夺门而逃,只有一个精明的男人还在底下。 画面一转,男人将小荆弘买走,带他走进了‘飞刀门’。 这一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荆弘已是十八岁,脸上的布条已经换成铁面具。 …… 大家都盯着镜面看得浑然不知,更不知城门口一个年轻和尚正诵经走来。 …… 十八岁的荆弘接到飞刀门一个任务,暗杀钱城富户赵学才,此人便是赵颖之父。 当画面转到深夜里的赵府,在一旁盯着看的赵颖脸色的神情变得极为惊慌,因为这一切她都经历过。 深夜,荆弘闯进赵府,他偷偷潜进赵学才的房间。 当他悄无声息地跳进窗户的时候,一股女儿香扑面而来,他才知道弄错了房间。 里间隔着珠帘,珠帘内一个女子正在沐浴,丫鬟站在木桶边服侍着:“小姐,今儿个老爷怎么跟您换房睡了呀?” 赵颖自是知道为何,那日她爹外出归来,说是算命先生算出他有一劫,让他夜里睡在偏北的房间才能躲过,于是便和赵颖换了房间。 荆弘本欲离开,不巧的是那丫鬟忽然走了出来,他只好躲到帷帐后头。 丫鬟挎着花瓣篮子离开了房间,房间里便只剩下荆弘和赵颖两人。躲在帷帐里的荆弘悄悄走了出来,与此同时珠帘里的美人儿忽然从水中站了起来! 荆弘赫然一惊,下意识地回头。只是这一眼,他终生难忘…… 赵颖也看见了他,就在她准备喊人的时候,荆弘一把飞上前捂住她的嘴。 “救……救命……刺客……”她吓得魂不附体。 荆弘怕她叫人来,阻碍今后再次进府暗杀赵学才,便撒谎对她说:“我不是刺客!我是官府的人,奉命调查一桩失窃案,你不要叫好不好?” 赵颖呆呆地点了点头,待荆弘松开她,她连忙坐会水里,瑟瑟发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荆弘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女儿家此刻的羞耻,以为她是害怕。 “你…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荆弘愣了愣,顿时面红耳赤,夺窗而出。 此后,他的脑海里便一直出现那个姣好的身影,夜不能眠,进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分心。 初次暗杀赵学才不成,他自然会去第二次,只是他每一次都没有暗杀成功,每一次都失败。 只有赵颖自己知道,他每一晚都会在窗外等她,偷偷跟她说话。当时,她不知道他为何戴着面具,她以为他只是在左脸上留了什么疤痕。 …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彼此有情的俩人,每天最盼望的便是夜晚的到来。 然而,没有完成任务的荆弘,却被飞刀门一番严惩。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领完惩罚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飞刀门已经派其他杀手成功暗杀了赵学才。 画面又转到赵府,赵学才一死赵府没落,家产全部落入其弟手中。就在此时,荆弘以商人的身份向她伸出援手,接济了赵颖和她的母亲,最后成功娶得美人归。 … 镜面又开始飞速的变化,嫁给荆弘之后赵颖过了一段美好而幸福的日子。只是她没有想到,成亲半年后,出远门的表哥忽然回来,告诉她荆弘是飞刀门杀手,而她爹就在死在他的手上,他几次靠近她就是为了取命。 突如其来的打击叫赵颖如何接受地了?她带着母亲连夜逃跑,藏到表哥家里。荆弘来找,她拒之不见。她只想离开他,离开那个杀死自己亲爹的凶手! 然而荆弘多次骚扰,多次闯进表哥家中,最终她无奈便听了表哥的安排,一纸和离送上到荆弘手中,还告诉他:“明日我就会跟表哥成亲,与你只有杀父之仇!” 得知爱妻欲嫁他人,荆弘痛哭流涕。他深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却一心想要得到她,为此不惜一切。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得到,一旦有了渴望,却来得那么强烈。 于是,当天中午,荆弘带上镰刀来到赵颖表哥家门口跪下,他喊道:“只要你肯原谅我,不离开我,我愿一死。” 当时,赵颖躲在深闺,受表哥指使的丫鬟来报时却谎称:“他手持镰刀凶神恶煞,说是小姐不肯跟她走就……就杀了小姐。” 门外,表哥捡起镰刀,命下人往他身上扎去。 门内,赵颖早已吓傻,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去。 门外,身上被扎出无数个窟窿最后被人扔到了大街上,而他脸上的面具顺势掉落,露出恐怖的半张脸。 “各位!他就是杀害赵老爷是凶手!”此话一出,路过的人们纷纷露出丑恶的嘴脸,手上有什么扔什么。钱城里住的本来就是财多性恶的强盗,见有人落难从来只会多添一刀。 当日,天降暴雨,荆弘在大街上被人折磨着,侮辱着。 门内,赵颖被喜娘扶下榻,开始梳妆打扮。 门外,表哥一脸诡异,对身边小厮道:“本少爷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就算他武功盖世又如何,照样死在本少爷脚下!待我玩完赵颖,再把送她给大官做小妾,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是我和她叔叔雇地飞刀门杀死赵学才,哈哈哈。” 当晚,那位表少爷府上张灯结彩。 颓然倒在大街上淋雨的荆弘,终于缓缓醒来,只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听见的却是:“等表少爷把赵姑娘骗上床玩腻味了,随便往街上一扔,指不定就让咱们捡便宜了,快去他门口守着吧!” 愤怒,屈辱,所有热血集中在心头,荆弘捡起脚边的镰刀,左脸那张脸疼的发烫,那种痛意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杀光所有觊觎赵颖的人! 于是,他屠城了。 . “原来,他真的以一人之力屠了满城。”王小洪震惊。 阿赋回头看了赵颖一样,显然此刻大家的重点没有放在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她惊措地摇着头,连连后退。 阿赋唉叹一声,如今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死了。赵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怎么会这样呢!”她痛吼着,忽然转身跪在荆弘身边,泪如雨下,“你起来啊,你起来告诉我,方才那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你起来告诉我……”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 远远走来的一个年轻的和尚,见到这一幕,他十分惋惜。 “无岁!”阿赋诧异,“你怎么?” “小僧寻找你们很久了。大人,魔珠一事我已知道,特意前来助你。”无岁道来,又看了地上那双人儿一眼,悲哀地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生死两隔了么?”阿赋咬着唇,不敢回头看赵颖绝望的脸。她害怕,害怕那样绝望的神色。 无岁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司徒鸾钰手中的双面镜,道:“此乃苍世镜,第一任司命仙龙身上鳞片所致,其中一面若照已逝之人遗物,会出现其生前事迹之景。” 司徒鸾钰诧然:如此,若他找到神仙法器,便可以知道他们生前死因了! …… 在钱城周围的海域上,飘着一艘木船。 云碧有些担忧:“他们该不会得到十一件法器之一了吧?” 奚若命摇了摇头。 云碧蹙眉:“我觉得先回去向尊主汇报一下较好。” 奚若命又摇了摇头。 云碧冷哼一声,暗骂一句自以为是,转身消失在甲板上。 …… 夜晚,将虚弱的小黑蛇安顿在房间休息,阿赋独自坐在屋顶,抱着膝盖发呆。 赵颖已经跟随她母亲,被无岁安排进尼姑庵,荆弘也已经入土为安。 只是,她此刻却仍然心有余悸。 当看到赵颖那种绝望的表情,她当时的心仿佛被什么尖刀狠狠扎了一下,她害怕看到那种表情,又似乎她曾经见过比赵颖更为绝望的脸。 捏了捏眉心,阿赋将头紧紧埋在双膝之间。 夜风忽起,对面的屋顶站着一个身影,风将他的斗篷摆缓缓吹起。她与他仅仅隔了几尺,却仿佛不再一个世界。 “大人……”奚若命很想告诉她,很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由自主地低声出口。 阿赋隐隐觉得不对,似乎有人在看她。 “大人……快抬头看看我吧,我是若命啊。”他低声地唤着她,多希望她马上抬起头来。 然而却在这一刻!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阿赋身后!狠狠地瞪着奚若命! 奚若命身子一震!险些站不稳! 繁奇眸色锐利,幽蓝色的眼睛里一派深不可测,俊美的脸上尽是冰冷阴鸷,那是任何人都未曾看过的神情。 奚若命不可置信地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那个黑色身影:好熟悉的气息! ——还不走! 繁奇传音与他,周围迸发着隐隐黑雾…… 奚若命顾不得思索,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不可能!难道他也是魔界之人!? …… 阿赋缓缓抬起头,迎上那双盯着她看的笑眼,吓了一跳:“怎么是你呀?你伤好了吗?” 繁奇弯起嘴角,撒娇似得将头枕在她腿上:“你不在我怎么睡不着。” 阿赋抽了抽嘴角:“蛇兄……你怎么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你……” 他转过来,枕在她腿上,望着她的下巴,笑道:“哦?那怎样才像我?是这样么?” 说着,他忽然张开口,舌头变成信子,飞快在她唇上扫了一圈……   ☆、第56章 初露锋芒 奚若命再次回到木船上的时候,云碧已经在船舱里等他。 微风细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奚若命低头走近舱内,神色凝重地道:“在他们之中似乎有我们的人。” “哦?是谁?”云碧惊讶。 “蛇妖。”他道。 “蛇妖?”云碧蹙起秀眉,“若他们之中有我们的人,尊主应该会提前告诉我们的,护法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奚若命摇了摇头,少顷忽然问道:“他跟阿赋是怎么认识的?” 云碧愣了愣,少顷轻笑出声:“阿赋?怎么你也认识她么?这女鬼倒是挺有魅力的,先是蛇妖,再是游雀廷,如今连护法大人也想钻进她的石榴裙下了呀!呵呵呵……” 奚若命略显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为了调查蛇妖的来历。” 云碧敛起笑意,慢悠悠道:“自打阿赋入了仙门那蛇妖便一直跟在她身边,至于他们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 话到此处,云碧忽然想起什么,眸色一片诧异。 奚若命问道:“怎么了?” 云碧匪夷所思地道:“她通过仙门百纳大会时,是沈暨亲自帮她测的根骨。当时她只是附着人身,稍微探一下印堂都能知道她并非凡人,但沈暨却轻易地放她过去了。” 提起仙门,奚若命略感不适。但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仙门也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于是他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云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沈暨原先就是魔族藏在仙界的细作,你觉得他当初为何轻易就让阿赋进了仙门?” 奚若命定了定,恍然:“尊主的命令?” “对!”云碧道,“无论藏在哪个角落里,只要是魔族之人都得听尊主命令,是尊主让她进入仙门的……” 莫非这女鬼是尊主安排在仙门的细作之一?云碧疑惑。 奚若命却是摇头:不可能。她在冥府待了一千年,是为了替他求情才去的仙门,她没有堕落没有走投无路,尊主怎么可能成功引她入魔呢? 船舱内,奚若命和云碧各自猜想着…… . 人间,距离钱城几十里的某间茶馆里。 繁奇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他与司徒鸾钰再也不能好好说话了,俩人只要不慎抬眼对视,下一刻必定刀关剑影外带口舌大战。 木桌上放着两盘馒头和几只茶碗,王小洪一边倒茶一边两头说着好话。黎敏站在司徒鸾钰身后,打量着四周的情况。无岁双手合十,对着桌上的苍世镜诵经,说是苍世镜带着荆弘生前的阴气,必须驱走。而阿赋早已躲在远远的树荫下乘凉,一是怕日晒,二是怕无岁口中那慈悲的经文把她也超度了去。 半响后,无岁终于完成了驱邪诵经。只见司徒鸾钰手速极快地抢过苍世镜细细端详起来,繁奇动了动鼻头,略不满。 “好了吗?”见他们有了动静,阿赋忙从树荫下跑了回来。 “阿赋!天眼石拿出来!”司徒鸾钰急忙道。 她定了定,慢悠悠地从怀中取出天眼石。 见司徒鸾钰的动作,她自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看自己的前世。也不对,他是想看天眼石主人的前世。 如今她还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就是云洞上仙的事实,毕竟她毫无法力,区区女鬼一只。 “这是天之眼!你们怎么找到的?”无岁见着桌上的天眼石,竟是一眼认了出来,十分惊讶。 “寻找魔珠的时候,无意得到的。”繁奇答道,疑惑地看了无岁一眼,“和尚,你又怎么知道这是天之眼的?” 无岁皱了皱眉,郑重道:“天之眼原先是我佛门之物,是莲母菩萨额间一粒朱砂。” “什么?”众人诧异了! 阿赋更为惊讶:“这不是云洞上仙的法器吗?怎么变成菩萨的朱砂了?” 司徒鸾钰不由得一震:“云洞上仙是莲神座下弟子?莫非莲神就是莲母菩萨?” “是啊!原来你们不知道呀?”这下轮到无岁惊讶了,“莲母菩萨曾收过十一个俗家弟子,云洞上仙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三大上神,四大上仙为何会在天界屡屡被人提起,正是因为他们曾经受莲母菩萨之命,助天帝灭绝魔族。” 司徒鸾钰忙不迭问道:“既然你认得法器,那你可认得法器主人?” 无岁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也是听小僧师父说起过,至于那十一件法器在佛门是有记载有图谱的,所以我便认得。” “如此……”司徒鸾钰点头。 阿赋听得一愣一愣。 繁奇仿佛松了一口气儿。 “不过!”无岁又道,“十一位神仙的身上都是有金莲法印,可以凭此认得!不过若肉身和灵魂同时消失在三界之内,就没法去认得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某两人顿时绷紧了神经,同时将目光射向阿赋。 “呵呵,原来如此……”阿赋干巴巴地笑着,岔开话道,“仙宗不是要照天眼石么?快呀。” 司徒鸾钰一定,立即凝神办起了正事。 一边挪着苍世镜,一边谨慎地看了繁奇一眼,司徒鸾钰压根就不放心他。但想到这厮若为抢魔珠而来,必定对法器没什么兴趣,于是在尚未查清他身份之前只能任由他在眼前晃悠了。 天眼石在苍世镜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很快!苍世镜的另一面立即浮出一个画面! 白云悠悠,鸟语花香。 镜中的景象是许多年的云洞府,云洞府里外建设都很简单,只是屋内到处都是书籍,经文,卷宗,成山成堆地放,一片狼藉。 阿赋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子里这陌生的一切,她根本就不认识这地方好吧?所以说她怎么可能是云洞上仙! 忽然画面又一转!一个垂云髻,广袖仙裙的女子忽然从书堆里冒了出来,急急忙忙地从桌上取走一粒丹丸,朝外跑去! 众人只看得她的背影,然而这个背影十分之熟悉…… 阿赋咽了咽口水,镜子里的这个人真的是她自己么? 接下来镜子里的画面又开始飞速地变化,忽然转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缓缓看去,一个玉白锦裙的女子盘坐在白茫茫之中,待镜子将画面拉近!众人这才看清此女子的容颜! “嚇!”阿赋惊讶地捂嘴。 比她高贵,比她出众,仙姿佚貌胜过她千万倍的女子,竟与她长得那么相似。 众人瞬间明白了:阿赋就是云洞上仙…… 然而,画面一直停留白茫茫的世界中,司徒鸾钰想着再找些其他线索,却见镜面中的云洞上仙忽然像火焰似得爆开了!爆开了…… “哦天哪天哪!她炸开了!”阿赋惊讶的大叫! “吓死我了!”王小洪拍拍心肝,“她怎么忽然就爆炸了?” 这个场面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对司徒鸾钰来说,却似乎发生过,他像是想到什么。 当一切归于平静,画面中的白云全数散去,一个手持扫帚的年轻仙者忽然出现在镜面之中,手上那枚绿叶戒指泛着亮光…… “这不是仙宗么?” “仙宗好年轻啊!这是您少年的时候么?” ‘啪’地一声!司徒鸾钰手中的苍世镜掉在木桌上,他满脸惊诧,惊诧到只能干干地发着呆。 “云洞赋女……渡劫……”司徒鸾钰低声自语着,并没有人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 当年他还是前任仙宗门之主手下实习的门生,打扫天界的每个角落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然而,那一天他扫到凌霄宝殿时,却遇见了天帝陛下。天帝抬头望着九重天上的星位,随后对他道:“鸾钰啊,这天界的每个角落你都扫了么?” “回陛下,小仙都扫过了。” “在天界的入口有一个云洞府,那里头的上仙是个懒儿,你去帮她扫扫门口吧。” … 司徒鸾钰明白了,他终于想明白了!天帝怎么会不知道那日正是云洞上仙渡劫之日呢?他偏偏在那天让他去打扫云洞府,这一切天帝都算地精精准准。可是!他为何要除去云洞上仙? 思及此,司徒鸾钰坐不住了,他早就知道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仙宗,你怎么了?”阿赋轻声地问。 “阿赋,你没看懂么?”繁奇将她拉到身边,“是他害死你的。” “什么?”她一愣。 她不是没看懂,而是她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看着镜子里那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上仙,她只觉得陌生。 司徒鸾钰缓缓起身,满眼愧疚地看着阿赋:“对不起……请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 阿赋踌躇了会儿: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难怪她有办法读懂那些金咒文,把十魔珠放了出来。可她曾经是仙又有何用呢?重要的是她如今变成了鬼,而且眼下还身负大祸。 “真相?真相不是已经浮出水面了么?我想她不需要什么真相。”繁奇笑意俨然,低头向她眨了下眼,少顷抬头对司徒鸾钰道,“阿赋需要灵丹,如果你能助她修仙的话,她是不会怪你的。” “对对对!”她恍然大悟,“过去就过去了,当然如果仙宗愿意助我的话……”她干干笑着。 司徒鸾钰默然,点头。 阿赋忽然捡起桌上的苍世镜,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缓解周围的气氛,一边摆弄着镜子。 繁奇见此,好心提醒道:“给他们吧,这镜子你没法保管的。” “欸!可以照照你的前世呀!”阿赋忽然开玩笑似得将苍世镜照向繁奇。 繁奇脸色大变,倏然跳开! 众人看的不明所以。 司徒鸾钰眯了眯眼,怪嗔问道:“你怕什么?” 繁奇假意挥了挥手袖子,笑道:“有虫子而已。” 阿赋拿着苍世镜,见他们二人古古怪怪的,这才低头看镜子的另一面。只是这一看,她郁闷了。 “蛇兄,镜子怎么一片红光啊?”阿赋疑惑。因为镜子里呈现的是一个完全血红的世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繁奇没好气地笑了笑:“白痴!我死了吗?这东西不是照已逝之人的生前么?我是死人吗?谁打娘胎里出来之前不是躲在娘肚子里的。” 众人恍悟,阿赋明白过来,尴尬地挠了挠头。 司徒鸾钰默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有无岁一直沉默着……其实苍世镜若照阳世之人,是可以照出他们的前世的。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没有前世,他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阿赋他们呢? 但想到万物皆从未知而来,也许这才是他的第一世呢?于此,无岁便没有开口了。 ……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司徒鸾钰的内心很是纠结,他得找时间阿赋单独谈谈。 一行人开始出发,只是这次他们不知道往哪儿走,因为天眼石一直没有动静。 就在他们准备不靠天眼石提示,径自前往其他的阴气之地寻找的时候,一只仙鹤忽然从天际远处飞了过来! “是六牙子的坐骑?”司徒鸾钰讶异。 仙鹤停在司徒鸾钰脚边啼叫着,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 司徒鸾钰的眉越蹙越深,待仙鹤啼完,他即刻坐上仙鹤的背,对阿赋道:”阿赋!仙门有重大之事,我必须回去一趟!你们先在此处等我。” 言毕,他从怀中取出一摞纸笺交给阿赋:“有任何事情用纸鹤跟我联系。” “是!”阿赋连连点头。 司徒鸾钰似乎还不放心,踌躇了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当着众人的面捏开她的嘴,吹了一口仙气过去。末了还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点,保管好魔珠,注意身边的人。” “是!”她重重地点头。方才忽然被拉到那么近,她浑身都僵了。 司徒鸾钰这才放开她,仙鹤扑开翅膀一声长鸣载着他飞上了远处…… …… 繁奇走到她身边,忽然握住她的手,抿着唇不说话。 看着他的表情,她不由得低下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虚。可她又没做错什么,至于觉得心虚么?难道是冥冥之中被他吓唬惯了?连跟其他男子稍微接近一点都忌惮他的目光了? 阿赋瘪了瘪嘴,果然还是会害怕这厮的强大。 “他渡了修为给你。” “欸?是吗?那我是不是……” “先回去,我帮你提升。” . 扑飞在空中的司徒鸾钰,只想尽快回到仙门。当他飞过一片海域时,海上一艘木船忽然引起他的注意! “煞气!是魔族!”他诧然,正想让仙鹤扭头去探个明白。 然而,当仙鹤靠近那艘船时,一个站在甲板上身影将他震慑住! 那人的斗篷帽垂在身后,一头墨发随意飘飞,清俊的五官与一身煞气格格不入! “若命!?”司徒鸾钰大惊!   ☆、第57章 天煞之力 那人的斗篷帽垂身后,一头墨发随意飘飞,清俊的五官与一身煞气格格入! “若命!?”司徒鸾钰大惊!仙鹤带着他飞到木船前上方,他惊愕地打量着完全陌生的奚若命。 千年未见,他差点就认不出此人。 “仙宗,别来无恙。”奚若命浮起一个极浅极浅的笑,语气淡淡。 “你投靠了魔界?你不是已经轮回转世了么?为何!”司徒鸾钰气结,愤怒地颤动的手惊到扑飞在空中的仙鹤,仙鹤开始有些不稳定。 奚若命垂眸静了会儿,淡淡答道:“若命是个俗人,纵使曾经进过仙门也未能去除一身尘俗,所以天界安排的去处,若命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去得。无法为人,不能为妖,只能轮回在六畜之间……” 说着,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司徒鸾钰咬了咬牙,面上仍是怒气一片:“六畜虽低下却受我庇护,你若轮回,假以时日必能重返仙门!为何!为何这点苦你都受不下?奚若命!你叫我好生失望!” 奚若命愕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仙鹤背上的他:“你知道我轮回之事?” “是!我当然知道!天帝陛下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万不想你居然因此而入魔!” 奚若命僵僵退了两步,脸上从未有多余表情的他,此刻眸子里蓄满了震惊。 司徒鸾钰看出他的异样,还欲开口继续说道,却见他倏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暴戾地瞪着他!竟叫司徒鸾钰有些莫名地心惊…… “司徒鸾钰,你也不过如此!” 司徒鸾钰怔了怔,欲还口,却见他忽然掀起垂帽,转身连同船只一块消失在海浪之中。 “若命……”他那神情又是何意?被魔人利用最终还投靠魔族,他好不容易才帮他求得情去轮回,结果他却这般对待,司徒鸾钰懊恼又失望着! … 没多余时间去追赶他,司徒鸾钰拍拍仙鹤的脑袋,转身飞向仙山。 转眼,三座置于云雾清气之间的仙山隐隐可见。司徒鸾钰立刻起身,单脚借仙鹤上飞之力跃空而起。 “仙宗回来了!” “是仙宗!仙宗回来了!” 各大掌教均于山门前恭迎他,司徒鸾钰甩袖落地,一边匆匆往天汇大殿而去,一边问身边之人:“仙门发生何事?” 六牙子忙跑到他身边,道:“前几日天现异象,巫族一带煞气冲天,影响甚广,弟子原以为是魔珠作祟不想派人前去查探才发现,那并非魔珠阴煞。” 司徒鸾钰震惊:“煞气冲天为何我会不知道?不是魔珠那又是什么?” 六牙子慌忙道:“弟子已召集各大仙派之首讨论那冲天煞气,最终结论猜测……那极有可能是魔界之主的天煞。” “什么?”司徒鸾钰忽然停下脚步,“魔主早已死于仙魔大战,怎么可能留有天煞?” 六牙子忙道:“弟子也曾亲自靠近巫族一带,那煞气确实非同一般,我等未曾见过天煞,此也只是暂定而论,这不就急着等您回来。” “召集其他掌教,先汇报一下情况,若真是天煞我必须上天一趟了。”司徒鸾钰边言着,边快速走向天汇大殿。 “仙宗!仙宗!不必去天界了,陛下就在……” 六牙子话未说话,司徒鸾钰已经飞进了大殿之门。 殿中主座,一个淡金锦袍的身影赫然在座,司徒鸾钰站在殿中,不由得一愣! “鸾钰,你可算回来了。”天帝笑着,急忙起身。 “不知陛下驾临,小仙惶恐!”司徒鸾钰忙作拜礼。 天帝走到他身边,竟是亲自扶起他:“朕是微服下凡,不必多礼。” “陛下所来何事?”他问。 “听说你已经找到魔珠了?” “是!但只找到其中一颗,其余九颗尚未有踪迹。” 天帝负手在后,来回走了两步,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凝重。 司徒鸾钰正疑惑着,却听他郑重说道:“三百天之内,必须找齐十颗魔珠。” “三百天内?为何?” 他们找一颗魔珠都耗费了好些时日,加上魔族对手虎视眈眈,哪能这么容易。 天帝道:“必须三百天内,方才你门中弟子应该跟你说起魔主天煞之力一事。” “当真是魔主天煞?”司徒鸾钰诧然。 天帝点头:“魔界之主虽死,他的天煞之力却保留在世间,若三百天内无法找到十颗魔珠,它们其中任何一颗就会幻化成形,届时再得到天煞之力便会成为新生魔主!如今仙界已经没有十一个法力相当的神仙存在,届时就无法对抗他!” 司徒鸾钰震惊:“是!小仙必定竭尽全力在三百天内找回十魔珠!” 天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少顷,天帝环顾了周围的弟子,咳了几声。 司徒鸾钰授意,便下令弟子们先行退下。 “陛下还有何吩咐?” “破开封魔印的人,可还跟着你?” “是,她仍在小仙身边。” 天帝皱了皱眉,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徒鸾钰回想起苍世镜的一幕,趁机提起往事,并暗示道:“小仙并不知云洞上仙渡劫会在自己门口,然而陛下您也不知道么?” 天帝轻笑:“鸾钰啊,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是不是朕故意让你前去破坏云洞上仙的渡劫?” “既然陛下知道小仙的猜测,那么是否可以给小仙一个答复?” “朕以为她应该灰飞烟灭,不想居然还能转世,是朕疏忽了。”天帝摇头轻笑,语气忽然变得怪异,“你以为云洞赋女真地如大家所见那般天真痴傻?” “小仙不明白。” 天帝若有所思地定了会儿,忽然道:“天煞之力余留世间正是因为她,因为当年她与魔界之主——百里玉河,有私情。仙魔决战那日,百里玉河本可以死在他们十一人手下,却因为赋女的私心才让他在战败之余释放自身煞气隐入凡尘!” “私情?”司徒鸾钰不可置信,若那时魔主已有魔后,为何会跟对手仙者有私情? 莫非阿赋生前当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仙。 “所以朕不得已将她秘密除去,一是为保仙界自古以来的清名,而是怕她心念旧情之余,偷偷放走十魔子。然而,朕的担心却在多少年后的今日发生了。” “那么请问陛下,为何其他十位神仙也相继逝去?莫非他们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令陛下不得不除之?”司徒鸾钰问的严肃。 天帝顿了顿,却是道:“此事朕也想查清楚,但前提是在保住仙界清誉的情况下,然而另外十位仙者修习之地隐蔽,平日里行踪未定,根本无从下查。” 司徒鸾钰默然。 如此,便是阿赋与魔族之间的恩怨,她的恩怨却牵连至今,看来眼下他最主要的还是找回十魔子,而阿赋和其他十位神仙的谜团,只有等世间太平才能查清了。原先他一直怀疑是天帝在背后秘密地进行着什么,然而如今看来似乎又不是。 . 在另一边,阿赋、繁奇,王小洪和黎敏四人却已经得到了天眼石的提示。 在距离钱城不远的一个小县城,一位富户病亡下葬。这个富户生前是个做尽坏事的恶主,他发财不过半年便得了不治之症。临终前,富户给自己买个块风水宝地,并吩咐他儿子要将一大半的财产和五个小妾在他死后给他陪葬。 富户的儿子照办了,只是大半的财产被他儿子换成一小箱的珠宝,五个小妾也换成了五个丑陋的丫鬟。 阿赋等人根据天眼石的提示来到了富户下葬的地方,眼见棺材已经入土,几个仆从正在填土。繁奇二话不说施法掀开棺材盖! “你们是谁!为何破坏我爹的灵棺?” “来人啊!有强盗!” 繁奇阻挡着周围的凡人,示意阿赋下去取魔珠。 阿赋俯下身子,天眼石在靠近尸体脚边一个箱子的时候忽然升温!于是,她即刻打开箱子,果然在宝石玉器中看见两颗泛光的魔珠! “是两颗!两颗魔珠!”她兴奋极了!拾起魔珠跑到繁奇身后。 “强盗强取我爹陪葬物!快来人啊!”富户儿子大喊着。 繁奇甩了他一脸泥土,嘲笑道:“这块地阴气这么重,你爹要是葬在这儿,夜里他准起来敲你的门,问你为何吞了他全部财产。” 富户双腿一软,吓得脸色惨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繁奇耸了耸肩,拉过阿赋的手转身离开。留下富户儿子一脸恐惧,和狼藉一片的墓地。 …… 一下子找到两颗魔珠,加上身上的一颗,总共就是三颗。阿赋喜不自禁,恨不得马上告诉司徒鸾钰! 夜里,他们在山坡上找了块草地休息,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他们已经住不起客栈。 黎敏和王小洪在远处的草坡上守夜。 阿赋将三颗魔珠放在布兜里,拽在怀里,缩成一团休息。繁奇则侧身躺在她身边,闭着眼。 夜已深,黎敏解内急之余离开了草坡。 当阿赋熟睡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抽掉她手中的布兜。 “你想做什么?”繁奇赫然睁开眼睛,吓得黎敏脸色瞬白。 这时,阿赋也已经醒了过来! 黎敏见势不妥,居然来硬的!一把抓住阿赋手中的布兜便要抢走! “黎敏你干什么快放手!”阿赋紧紧抓住布兜不让她抢走。 繁奇立刻起身,一掌将黎敏打开!然而黎敏却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忽然拔出长剑与他对打! 阿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退到远处,远处草坡上的王小洪闻得动静也赶了过来,阿赋正想与他汇合,不料她刚迈开步子,衣领却被人揪了起来! “啊啊!繁奇救我!” “蛇公子!是傀儡人!”王小洪惊呼! 只见一个十分高大的白肤人正紧紧抓住阿赋的脖子,就这么拎着她飞走。 繁奇低吼一声,忽然飞出细细的红线割断了黎敏的脑袋! 随后,他顾不得那么多,转身追上了抓住阿赋的傀儡人! …… 草地上,王小洪吓得瘫软在地,看着地上尸首分家的黎敏,他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不过片刻,黎敏的尸首像被抽干了血肉一般扁了下去,最后居然缩成一张……人皮!   ☆、第58章 正面相对 “繁奇快救我!” 傀儡人揪着她的衣领不知往哪个方向飞去,繁奇在身后奋力地追赶! 然而,他的速度似乎不够快,傀儡人身材高大一个跃身已经距离繁奇好几远。 阿赋心下顿觉不对:要是她被魔人抓住,魔珠肯定也保不住了!于是她大喊一声“接住啊!” 紧接着将装着三颗魔珠的布囊,用劲儿扔向繁奇! 布囊直直抛向繁奇,就在即将到手的一刻,布囊却被一只飞速的利箭穿过,直接钉在树干上! “魔珠!”阿赋大惊! 就在此时,奚若命忽然现身,飞身抢夺魔珠,繁奇见势发招上前,与他交手。 抓住阿赋的傀儡人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得到什么命令一般,火速扑向繁奇将他死死缠在地面。而奚若命就趁这一刻抢过布囊转身折返! 本来他已经抢到魔珠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就在奚若命飞身而过,忽然看见摔落在地面的阿赋时,却是缓下了速度回头看了繁奇一眼后,突然抓过阿赋的手,将她一并带走了。 眼见阿赋被抓走,被傀儡人缠身的繁奇终于停止了挣扎,轻轻向傀儡人吹了口气,傀儡人立刻化成一堆石头。 他从石堆里站了起来,脸色平静地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眸子里尽是深不可测…… . 伴着扑面而来的海风气息,不过晃眼儿,奚若命已经将她带到了大船甲板上。 稳稳落在甲板上,阿赋立刻转身狠狠往他手背上咬了一口,末了还推了他一把,自个儿退到远远的边上,啐道:“斗篷怪!把魔珠还我!” 奚若命一定,握了握手中的布囊袋。 少顷,他将布囊袋收好,顺势将帽檐拉开,露出真面目。 初见他真容,阿赋怔了怔,有些诧异:这个斗篷怪长得好像凡人,倒也不是很怪。 见她看见自己的眼神全然陌生,奚若命有些失望。 想到魔珠已到手还将她也掳了来,奚若命有些后悔。他不该把她抓来,不该抱着想要相认的希望。就算她认出他来又怎样呢?逼她入魔么? 奚若命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看地阿赋一头雾水。 在冥府的时候,奚若命浑身都是伤口,血肉模糊,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所以如今她才没法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曾经离开冥府的理由,那个受刑千年的仙门弟子,奚若命。 “你叫阿赋?”奚若命再次掀起帽檐将脸藏了起来,如今看来他露出真面目也没什么用了。 “没错,我叫阿赋。你把魔珠还我,然后放我回去。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不计较,往后冤家路窄时我也会求我朋友们对你网开一面的。”阿赋缩在一角,身子瑟瑟发抖,话语仍是逞强。 奚若命忽然莞尔,淡笑:“你还是这个样子,光靠嘴皮子吓唬敌人是不管用的。” 她咬了咬唇,竟是接不上话了。想她一没能耐二没法宝在身的,遇到危险若不靠嘴皮子,还能靠什么? “你此话何意?我压根不认识你……”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忽觉怪异。 奚若命定了片刻,却是转了语气,意味深长地问:“你想投胎么?” “甚?”阿赋一愣,“你问这个作甚?” “如果你想摆脱这一切,我可以助你轮回转世做个凡人,这一切便都与你无关,你可以安心做个普通人。” 她摸了摸鼻子,以前在冥府的时候她确实很想跟普通鬼魂一样轮回投胎,然而自从出了冥府经历了太多事情,她的思绪也没法像以前那么单纯了。如今有太多事情放不下,她怎么可能安心去投胎呢? 于是,她坚定地道:“我不投胎。” 奚若命眸色一凛,脸上少许的柔和此刻早已不见,他冰冷地看着阿赋,渐渐逼近她。 “你,你想做什么?”阿赋连忙起身欲后退,可身后就是大海,她根本无路可退啊。 见她变得十分恐惧,奚若命忽然问道:“你最初离开冥府是为了什么?” 她又怔了怔,惊讶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这,这关你什么事?” 奚若命不语,只是十分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她。 于此,阿赋自己也沉思了会儿,她当初离开冥府的目的是为了帮奚若命减去刑期,若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能借此机会修仙呢。 纵使脑海浮现出以前奚若命在冥府受刑时的惨样,阿赋还是没能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奚若命,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将其中联系在一起。 被他盯着看了许久,阿赋终于妥协:“自然是为了修仙出来的。” 奚若命一僵,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看来她根本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过,不然为何过了这么久她都没到冥府找过自己呢?她忘了,忘了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只记得修仙了。 见眼前这男人一脸奇怪的表情,阿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吗?” “你觉得呢?”他忽然反问。 “我才不管你是谁,总之你先把魔珠还给我!” 奚若命捏了捏手中布囊袋,忽然问道:“若只有两条路让你选择,你是想保命呢?还是想修仙?” “什么?”她愣了愣,“你为何总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只管回答我,你会选择哪条路?” 阿赋顿了顿,少顷慢悠悠道:“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是保命要紧了,命都没了还怎么去修仙……” 奚若命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而此时,远处海面却出现一抹血红的身影,是云碧。 奚若命见势,忽然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再次问道:“我现在送你去投胎,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有毛病啊!怎么老想着送我去投胎!” 她这才对着他吼完,却见奚若命下一刻已经用力将她提了起来,直接将她整个身子翻过船身,阿赋整个人悬在船边,手还被他紧紧抓着。 她吓得不行,连连呼救。而此时,身下的海水忽然开始翻涌,快速形成一个漩涡。 “你真的打算找魔珠?真的不想离开这一切去做个凡人?”奚若命再次问道。 “这是我闯下的祸,我怎么能一走了之让别人替我担罪?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想帮我,那么请你把魔珠还给我!”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生怕掉下去。 奚若命眸色一定,认真道:“你听着,既然想保命,就远离司徒鸾钰。” “为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奚若命忽然一松手!随着一声尖叫,阿赋整个身子被漩涡吸了进去…… 一个红色身影飞速赶来,站于船中看着渐渐消失的漩涡,有些好奇地问身后人:“你把她带来做什么?就不怕尊主怪罪你?” “与你无关。” …… 此时,在天汇山知道一切消息准备返回人间的司徒鸾钰在下山之际,却忽然得到江望的消息——法器已经找到。 . 头一阵一阵地晕眩,周围尽是黑暗。 当眼前忽然出现光芒,阿赋终于有了意识,猛然吐出一腔咸涩的海水,不停地咳嗽着。 “都怪小僧执意去找什么无人庙休息,结果害得你们遭了魔人暗算无人相助!都怪我!”眼前出现一颗圆圆的脑袋,阿赋缓缓睁开眼,这才看清是无岁。 “你怎么样了?”魅惑的嗓音带着深深的关切,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怀里。 眼前不仅蹲着无岁,还有王小洪,而此刻他们四人都泡在浅滩海水中。 繁奇抱着她的身子,拍拍她的脸,急忙问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被人欺负?” 阿赋艰难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大家关心的不是魔珠被抢,而是她的安危,阿赋打心底觉得一阵暖。 繁奇将她抱了起来,几人往干净沙地走去。 她畏缩在繁奇怀里,看着无岁,王小洪和繁奇一脸的疲惫,心里越发觉得愧疚,遂不禁失声哭了起来:“我……我没把魔珠抢回来……怎么办?” 繁奇叹了一声,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和凝重:“不过三颗而已,不是还有七颗还找到么?被抢的三颗,等司徒鸾钰回来再想办法吧。”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他们几人到了无岁寻得一间破庙里休息。 夜里,阿赋一直翻来覆去,她难过三颗魔珠被抢,又想不通今日那斗篷怪跟她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投胎?什么想保命还是想修仙?他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还说想保命就得远离仙宗,难道不该是远离他们魔族么? 毫无睡意,她只好走出庙门看看夜色。而抬头时,却看见屋顶坐着一个人。 “小白痴,自己在这儿发什么呆?”繁奇提着小酒壶坐在屋顶,望着她笑。 “你也没睡啊?”说着,她飞上屋顶,坐在他身边。 … “别担心,魔珠会找齐的。”他提过酒壶,递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赋吸了吸鼻子,结果酒壶喝了一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天眼石没丢咱们就能找回魔珠,我会帮你的。”他笑着。 阿赋鼻头一酸,顿时觉得十分感动,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哽咽道:“阿赋何德何能认识蛇兄这样的朋友,一直帮阿赋渡过难关,要是没有你我如今恐怕还在人间转悠着呢。” 繁奇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少顷他忽然搂过阿赋的肩,轻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谁说本大王无偿帮你了?本大王还得靠你找回自己失去的‘修为’呢。” ‘修为’二字,他咬得极重,然而繁奇失去的东西真的只是修为么? “蛇兄莫要这般,亲亲我我之事咱们不能做得。”她忙挣脱着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越紧。 “咱们做不得,那谁做得?”繁奇忽然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唇,不怀好意地道,“还是你想跟别人做?” 阿赋别过脸,嘟囔着:“我又不心仪谁,干嘛跟别人亲热……” 繁奇微微一愣,终于松开她,继续饮酒。 “蛇兄,我问你个问题。” “问。” “如果你只有修仙和保命两条路可以选择,你是选择修仙呢还是选择保命呢?” “我要修仙干嘛?我又不想修仙,自然是选择保命了!” “有道理……” 看来她没问对人,应该问一下王小洪才对。毕竟繁奇是妖,他也从未打算过修仙啊。 繁奇见她一脸迷糊,便问她缘由,阿赋这才将自己被抓去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繁奇蹙着眉不说话,神情有些严肃。 “我也是说想保命,毕竟命都没了还怎么去修仙,你说对吧?”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繁奇默然了许久,终于浮起那么惯有的笑容:“原来你这么怕死啊?” “才不是,因为我本来就薄弱,稍微比我强一点的鬼都能将我踩扁……” 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繁奇忽然笑了起来。 “手伸过来。”他道。 阿赋疑惑着,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繁奇卷起她的袖子,露出她洁白的手腕。不知何时,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 “你不是想保命么?” 他笑着,将红线系在她腕上:“这个本大王赏给你的保命符。” 她瘪了瘪嘴,摸了摸腕上的红线,没什么不同呀。不过一根小红线而已,衣服上随便抽一丝都有的了,居然还能保命。他肯定是忽悠自己来着! 这般想着,也不好意思解下来,于是红线就这么系在手腕上了。 阿赋哪里知道,这根红线一旦系上,便会跟着她永生永世,死都解不了。 “天色已晚,快来服侍本大王睡觉。”繁奇张开双手,邪邪地笑着。 “那就躺下呗,睡觉还用人服侍啊?你又不是人间皇帝。” “本大王强大那会儿不知有多少女人往身上贴呢,单单服侍我的就有百来个!嗯哼?”他高昂着下巴,垂眸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好吧好吧!”她不情不愿地跪坐在他身前松开他的腰带。 眼下繁奇可是她的主儿,帮她找魔珠砍敌人的‘宝贝’,万不能得罪他。 “你脱我衣服干嘛?” “你不是说要我服侍嘛?” “可我没让你脱衣服啊,给本大王捏捏腿。” “%#**&” “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 “没。” 跪坐在他两腿间帮他轻柔地捏着腿,繁奇的眼神变得极为柔和。 很久很久以前,他只能远远看着她,从不敢靠近,如今居然离她这么近,这么亲近…… 十分安静的夜晚,屋顶坐着两个身影。 然而却在此时,阿赋腰间的天眼石忽然闪着红光! “有魔珠的踪迹!”   ☆、第59章 瓷人之泪 黎敏之死只是幻象,他们皆以为她是潜在仙门的内奸,却不知黎敏并没有死,她仍旧在仙门安好。只是,她用自己的人皮去跟执教刘似水换了一颗促进修得仙骨的金丹,所以如今黎敏已是仙。而那个顶着她人皮的人,会是谁呢? “别猜了,就你混在仙门那些日子,就算那人是戴着面具潜在我们之中,你也觉察不出来的。”繁奇拍拍她的脑袋。 “好吧,这件事情还是等仙宗回来再告诉他!”阿赋一脸笃定,对于司徒鸾钰从来都是信任的。 这在繁奇看来难免有点不爽,但他只能不爽而已。 “咱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到魔珠的藏身之地啊?”童笙磬在身后累地不行。 王小洪和无岁同他走在后头,倒是半点不觉得累。只是他们按照天眼石的提示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一片茫茫沙漠,却没半点头绪。 放眼四周尽是沙尘,半个人影都没看着,而且太阳极其毒辣,如此阳气旺盛的地方怎么可能藏着魔珠呢? 就连阿赋自己都躲在了酒壶里,被繁奇别在腰间,她偶尔抬头望着酒壶口看着繁奇的下巴,问他情况之类。 … 一盘浑圆的红日渐渐西沉,他们在沙漠里走了许久,沙漠里的天气十分异常,说变就变。地质也很独特,说不同就不同。 前脚他们还在温热的沙土上,往前一步却走进一片阴凉的绿洲。绿洲中间是一潭碧幽幽的湖水,周围凉风习习与沙漠的炎热气候形成对比。他们沿着大湖走了一圈,终于看见远处一座矮矮的房子! 那是间奇怪的屋子,看着不大,外头围着篱笆。院子里堆放着许多破陶罐子、陶碗,在门边还放着一些别致的陶制品。 “可有人家在啊?我等路过此地,前来讨碗水喝喝。”王小洪上前询问。 屋内一片寂静,半天也没出来一个人。 繁奇远远看着紧闭的屋门,莫名觉得这屋子周围阴风阵阵。 “会不会是空房子啊?要不咱们进去瞧下?”王小洪问道。 繁奇点头,王小洪和童笙磬先行推开篱笆门走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忽然打开房门疾步走了出来,他相貌不俗,看着颇有几分落落出尘,只是他神色不悦看着这些私自闯进他家的陌生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童笙磬忙道:“我们是仙门弟子,到此处执行任务呢,赶路疲乏看到此处有人家,于是乎……” “仙门弟子?!”年轻男人微微一愣,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此时,躲在空酒壶里的阿赋终于忍不住了,她手中的天眼石温度忽然升高,逼的她只能从酒壶里飞出来。 看到其中一人携带的酒壶里,忽然飞出一抹轻烟,轻烟落地还幻成女子。年轻男人吓得后退两步,顺手抄起门边的锄头,呵斥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总之马上离开我的家,想要找水出门三里外就有清水湖,快走!” 年轻男人说着,作势便要上前驱赶他们。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王小洪不满。 “魔珠定在其中!”阿赋惊呼,手中的天眼石不断地提示着。 繁奇见势,忽然拉住阿赋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对着那年轻男人飞出一道光波,本是想将他定住。岂料那年轻男人居然扔掉锄头,作势施法挡住了繁奇的妖术! “他会术法!”他们很惊讶。 繁奇知道眼下硬闯不是上策,于是便拉着阿赋退到篱笆外。 “快走!”年轻男人呵斥着。 王小洪低声抱怨了几句,便和童笙磬一同推出了篱笆院。 那男人一直盯着他们看,直到他们退到大清湖边,年轻男人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屋内。 “屋子里肯定有魔珠,咱们为何不闯进去?”阿赋疑惑。 “他修为不低,硬闯没用。”繁奇道。 “那怎么办呢?” 繁奇看了看天色,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 他们干脆在大清湖边堆砌柴火露宿,远处的屋子里隐隐还有灯火,知直到夜深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人逐渐睡下,那年轻人终于走出篱笆院,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繁奇觉得诡异,推了推身边的阿赋,让她跟着,于是二人便悄悄地往陶罐屋子走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加上今夜月色不明,整座房屋显得漆黑又诡异。 悄悄跳过篱笆墙,繁奇牵过阿赋的手,让她站在门外等候。 阿赋忙低声道:“我跟你进去啊,有了天眼石才能知道魔珠的确切位置。” 繁奇犹豫了会儿,道:“还不知里头什么情况,我先去探探再说。” “恩,好吧,那你要小心点。” 繁奇点头,转眼幻回小黑蛇的模样,从微启的窗户口爬了进去。 阿赋紧紧趴在窗户边上盯着那缝隙看,但里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着。 黑暗里,小黑蛇亮着两只幽蓝蛇眼,一般人看不清的东西他都能看地清楚。 这间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的椅子。屋内四面墙都放满了陶制品,有陶罐、陶瓷瓶、和许多形态各异的动物陶制品。 他两只蛇眼缓缓扫视着屋内的角落,当目光落在木床边一个人影时,他猛然吓了一跳! “谁!”小黑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危险信号。 屋外的阿赋听到动静,忙问里头发生什么事情。 小黑蛇见那个人影一直站立着不动,干脆沿着墙边的陶制品爬了过来。待他爬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木床边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尊陶瓷人像! “繁奇,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赋在屋外担心地问。 “没事,就看见雕像了。天眼石有动静吗?”他问。 “还一直闪着红光呢。” “那就是这里没错了。” 交流完,小黑蛇开始用蛇尾狂扫屋内的一切可能藏着魔珠的陶制品。 于是乎,阿赋在屋外便听到一阵激烈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噼啪当啷。 很快,小黑蛇已经将屋内大部分可疑的陶瓷都摔了个遍,但就是没有看见任何魔珠的影子。 他扭过脑袋又将目光落在那尊陶瓷人像上,开始怀疑。 小黑蛇快速爬到墙上,盯着眼前这尊人像打量着。 这是一尊女子的陶瓷女,雕制地栩栩如生。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嵌进了黑宝石一样晶亮。 眼睛! 思及此,小黑蛇恍然大悟! “魔珠肯定在这里!” 说着,他便扬起蛇尾准备将陶瓷女推到摔碎,然而就在他欲甩尾的那一刻,陶瓷女里忽然发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饶命!请您放过我!不要将我打碎!” 小黑蛇有些惊愕,看着陶瓷女微微发亮的眼睛,有些莫名:“你是人是鬼?” “小女子是鬼魂,常年住在瓷人像中,请您不要将我打碎。” 小黑蛇忖了会儿,严肃道:“你体内可有类似珠子一样的宝物?有的话就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 陶瓷人闻言默然,似乎在犹豫。 小黑蛇于此更为笃定她体内有魔珠,于是厉声道:“快将珠子交出来,否则连你魂魄都捏碎!” 陶瓷人呜咽了下,声音有些哽咽地道;“高人可否留下一颗珠子给小女子,小女子与夫君相守多年,一直以来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无法看见他。所幸上天垂怜将两颗宝珠赠我作眼,这才能够每天都看见夫君来回忙碌的身影,小女子舍不得自家夫君,只求您莫要两颗宝珠都取走。” 陶瓷人的声音哽咽,听着十分忧伤。 小黑蛇看着她盈盈的眼珠子,不禁有些欣喜:居然有两颗魔珠。 但他向来都不是什么心慈仁善之辈,救人助人也只讲究得失。所以这般,繁奇不可能放过两颗魔珠。 “对不住了,两颗珠子我都得取走。” 说着,繁奇忽然幻回人形,便要抬手抠出陶瓷女的眼珠子。 “不不!不要!我不要失去眼睛!”陶瓷人凄厉地吼着,声音变得扭曲。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狂风大作!漫天沙尘席卷而来,正在大清湖边休息的王小洪等人在毫无防备之际被卷入沙尘暴之中。 “蛇兄!外头变天了!”阿赋果断从窗户外飞了进来,忙道。 繁奇回头看了她一眼,手却已经快速插|进陶瓷人的右眼里,取出其中一颗魔珠! 风沙漫天扬起,席卷的越发狂烈了!整座房屋的顶也被掀了去,木门吱呀一声倒地!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阿赋和繁奇却看见那个年轻的男人就这么干干地站在门口边,神色慌张地看着他们。 “他回来了!”阿赋惊呼。 还以为年轻男人是来阻止他们的,可是却见他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根本不想进来。 陶瓷人似乎也觉察到她的夫君就站在门外,于是放生大喊:“华儿救我!快救我!” 年轻男人闻得陶瓷人呼救,身子猛然一个哆嗦,下一刻却直接扭过身拔腿就跑! “他跑了?” 阿赋和繁奇皆愣了。 陶瓷人也忽然默了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少顷,漫天沙尘的肆虐忽然骤减,狂风也逐渐微弱,直到剩下满地的沙子覆盖在房屋和大清湖上。 “华儿…华儿你怎么跑了呢?快回来呀……”陶瓷人的声音有些绝望,有些悲戚。 少顷,陶瓷人的左眼流出了血泪…… 看着她流泪的左眼,和空洞洞的右眼,阿赋不忍心地开口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啊?为何就跑了呢?” 繁奇不悦地看了阿赋一眼,怪她多管闲事。他本想着快点取走陶瓷人左眼上的魔珠,但想到陶瓷女的愤怒会激起沙漠里的狂沙,便有些担忧。 “我为了他抛弃整个剑门,丢下自己的父亲,为了救他身负重伤不治而亡。”陶瓷女说着,血泪流的更严重了,“临死前,我问他后不后悔跟我一起离开剑门,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生存,他说永远……不悔。” 阿赋咬了咬唇,有些不忍听陶瓷女那绝望的声音。 繁奇侧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 陶瓷女继续哽咽着:“他是做陶瓷为生的,我死后他便做了一尊我的瓷像。我要他发誓,就算我死了,也要留在沙漠里陪我度过,永远不分开。他明明就答应了我,可是这几年他一直恍恍惚惚,我连他的梦里也开始进不去了。” 阿赋顿了顿,有些安慰似地开口:“他在这儿陪你多久了?” “七年了…他十五岁那年,我十七岁,从我们躲进沙漠,我负伤而死到现在…”陶瓷女悲痛极了。 默然少顷,陶瓷女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我那么爱他!我多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可是他方才做了什么?他为何抛下我就跑了!?” 繁奇本不想管这闲事,可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跟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像生活了七年!啧啧!这家伙太可怜了!” “你什么意思!?他爱我难道不应该陪着我吗?我们说好了一生一世都不分开!”陶瓷女忽然激动起来,整个瓷像都有些抖动了。 繁奇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阿赋叹了一声,劝说道:“可你已经死了,你这般做法既是不放过他,也是不放过你自己。为何你不去投胎呢?轮回再次做人,你们不就能够好好地在一起了么?” 陶瓷人显然不同意她的建议,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若投胎!十八年后他已经多大岁数了?又或者这段期间他会爱上别人!我怎么可能放心去投胎?” “哎……”阿赋有些无奈,“既然你这么爱他,就不该嫌弃他会比你老,更不该不信任他呀。” 说这话的时候,阿赋有些虚,毕竟刚刚那男人确实跑掉了,眼见自己心爱之人的雕像差点被人打碎,他居然拔腿就跑,看似也不是有多深爱呀。 繁奇有些耐不住了,一把将阿赋拉到身后,对着瓷人像严肃说道:“你左眼里的珠子我势必要取走,既然你能掀起漫天沙尘阻挡我们,那就别怪我把你摔个粉碎不留了。” “蛇兄你……” “别跟她废话了,拿到魔珠就走!”繁奇说着,不耐烦地上前伸手便要插|进她的眼睛。 狂风再次大作,露天的屋顶再次被黄沙席卷。 只见陶瓷女忽然往后跳了一步,有些哀求地说道:“不,请让我见他最后一面,见他最后一面再取走我的眼睛好么?求你们了!” 阿赋动容了,连忙抓下繁奇的手:“就让他们见一面吧。” 繁奇僵了僵,终还是答应了。 … 可那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找遍了大清湖周围都没能找到他。 最后不得已,阿赋让王小洪和童笙磬二人将陶瓷像抬了出来。 陶瓷女屹立在沙土上,望着远处,默然很久。 阿赋忽然大喊出声:“华公子!快回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年轻人还是没出现。 天眼石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别的作用,阿赋用它眺望远处,果然看见那个年轻的华公子正狼狈地跑在沙漠上,似乎想要逃离,想要跑出这片沙漠。 阿赋如实地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陶瓷女,陶瓷女没有再落泪,语气变得有些淡泊:“原来他早就迫不及待要离开我了,呵呵……罢也……你们动手吧。” “我去把他追回来!”阿赋忙道。 “不了……不用了……”陶瓷女说完这一句,左眼里忽然传来一个‘咯崩’的声音,随之她的左眼出现一道裂痕,魔珠从她眼中掉了出来…… “阿尼陀佛,小僧这就超度施主归极乐。”无岁摇着头,拿出佛珠开始诵经。 繁奇捡起魔珠,和另外一颗魔珠一起紧紧握在手中。 夜里,一缕魂魄从瓷人像中飞了出来随风散开。 夜里,沙漠同样炙热着,一个年轻男人满头大汗地走在软沙地上,已经累地不行。最终,他躺倒在沙漠上,看着星辰夜发呆。 七年了,他独自守着一个诺言,守了一个空瓷像七年。当他看见瓷像快要被人摔碎的那一刻,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渴望解脱的快感。 可是,当他现在躺下来静下来的时候,他却茫然了。 一个守了七年的地方,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于是,他再次返回去,想要看看那尊瓷像,想要看她最后一眼。可是当他回去的时候,屋子已经坍塌,瓷人像屹立在风沙之中,两只眼睛不像以前那样子似乎带着光彩,而是像被挖走了希望一样,干涸空洞而绝望着。 “你怎么了?”他抚摸着瓷人像的脸,心里头一阵一阵地疼。 然而如今她却是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瓷人像早已空了。 . 成功取得魔珠的他们很快就远离了沙漠,两颗魔珠为了安全起见全由繁奇保管。 “为何沙漠这么炎热的地方,魔珠会藏在哪里呢?”他们疑惑。 繁奇解释道:“那陶瓷女恰好死在亥日亥时,本身阴气就很重。魔珠这等聪明之物,自然会躲在隐蔽之处,一来不会有人想到阳气旺盛之地有阴气所在,二来可以借助陶瓷女的阴魂加以育化。” 众人了悟,却没有人疑惑为何繁奇对魔珠会这么了解。 如今,十颗魔珠已经找到五颗,而五颗都在魔界…… 还有五颗,快了,只要再找到五颗,他就能催生魔婴,复兴魔界,替自己报仇,替‘他们’报仇。   ☆、第60章 鬼母鬼子 魔珠已经找到了五颗,而他们这边的却只有两颗,三颗已经被魔界抢走。没有司徒鸾钰在的日子里,一切似乎过得很不顺利。于此,大家(包括阿赋)都希望司徒鸾钰能够尽快回来。 离开沙漠之后,天眼石又开始暗了下去。他们一行人在沙漠外的几个人间小国找了一遍,但无果。 童笙磬无语:“你们不是说魔珠是在阴气之地才能生存的吗?这沙漠附近都是成天炎热的地段,魔珠还可以这样藏着么?” 话说对了重点,众人开始望向阿赋。 阿赋看了看自己手中黯淡无光的天眼石,也表示无能为力。这天眼石有时候闪地跟要命似得,有时候却好几天不声不响跟断了气似得。 无岁道:“阿尼陀佛,想必此处应该没有魔珠踪迹了,天之眼并无动静,各位施主还是离开此地吧。” 王小洪道:“这天都快黑了,要不明日再走吧。” 无岁忽然解下袈裟抛上空中,道:“还是现在就走吧,此地实在是过于炙热。” 于是,众人跃上无岁的袈裟,向陆土之地而去。 飞行中,每个人都各自休息,思索。 一向只听从仙门命令的王小洪,此刻的神情却有些怪异。他盯着繁奇闭眼休息的模样,好一会儿,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阿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少顷王小洪忽然低声道:“黎敏师姐的死,弟子一直不明白。” 繁奇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却是不说话。 “我也知道此事蹊跷,但她那时忽然要抢魔珠,蛇兄不得已才杀了她的。而且她死后忽然萎靡的模样根本不似一个仙门弟子,而像是妖魔之类的。”阿赋解释道,看着繁奇淡然的神情,她又道,“这件事情咱们自己是查不清楚,还是等仙宗回来为好。现在主要还是保护魔珠,不要再让魔人抢走了。” 王小洪闻言,立刻接上话:“阿赋师叔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魔珠,那么咱们这次取得的魔珠呢?可在阿赋师叔这里?” 阿赋蹙眉,有些疑惑:“放我这儿不安全,我让蛇兄保管了。” 王小洪眼珠一转,略有些诧异。只听他别有深意地道:“哦?可是仙宗离开前曾交代弟子若找到魔珠一定要亲自保管,除了阿赋师叔和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持有魔珠。” 这话明显是在告诉繁奇:你无权保管魔珠! 繁奇微微挑眉,阿赋见此,忙道:“别听他的,现在咱们里头就蛇兄法力最高,他不保管谁有能力保管?” 王小洪一噎,答不上话来。 仙宗临走前,嘱咐他若找到魔珠便一定要拿到仙门自己人手里,其他人都不可信,可那两颗魔珠是繁奇和阿赋师叔找到的,他想要过来也没有一个好说法呀。 这般想着,王小洪便焉了情绪,没再开口。 在天黑前,无岁驭着袈裟,一行人终于在上空看见一间简朴的寺庙。 他们跟着无岁走进庙中歇息,庙里的方丈很是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切似乎没有异常,很是顺利。 只是,只有阿赋在踏步走进庙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烧火味道。她原是鬼,本是进不了寺庙的。可这次她却进来了,如此一想,她不由得一阵冷战。 “蛇兄,这寺庙有古怪。” 繁奇笑着将她揽到身边:“别怕,咱们虽是妖鬼却不做坏事,神佛又耐我何?” 阿赋干巴巴地笑了下,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当经过佛殿,那股烧火味道更是浓烈了,隐隐中她似乎还能感觉大火里的浓烟呛到口鼻的感觉,她一个鬼居然能感受到这些,能不古怪吗? 吃过素斋,寺庙方丈给他们安排了禅房,大家各自去休息。 以往阿赋总是跟繁奇住一间屋,他们一个是妖一个鬼,加上有时候繁奇是蛇形出现,就更没讲究彼此其实是男女有别了。只是这晚,繁奇却独自睡了一间房,留她自己孤零零地住在小房间里。 深夜的时候,阿赋的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以为是繁奇,便兴奋的跑去开门。哪知,来人却是王小洪。 “师叔,你觉不觉得怪怪的?”王小洪蹙着眉,神情有些严肃。 “你也觉察到了?”阿赋惊喜,看来不是只有她觉得这寺庙有古怪啊。 “对啊!”王小洪看了看她身后,谨慎地问道,“蛇公子在里面么?” 阿赋摇头。 王小洪见之,果断走进她的房间,并快速将房门关上。 见他行为神神秘秘的,阿赋忙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正是!”王小洪转过身,有些紧张地看着阿赋,“师叔不觉得蛇公子最近很奇怪么?” “甚?”原来他说的怪是指繁奇,阿赋疑惑,“此话怎讲?” 王小洪忙道:“仙宗说魔珠只能让咱们保管,可是蛇公子却一直霸占着两颗魔珠不交出来。” “哎呀,我早说过了,那是我自己让他保管的呀。” “还有一事呢师叔,我发现蛇公子每天晚上都不在房间里,前几日我吃坏了东西夜里总得上茅房。我已经连续三次看见蛇公子深夜里离开房间了。” “深夜啊……”阿赋诧异了会儿,但想到繁奇喜欢在屋顶睡觉,兴许他只是夜里喜欢爬上屋顶恰好被王小洪看见了而已。 “对啊!可疑吧?仙宗说他是妖,看着不坏,但骨子里还是有邪念的,否则怎么会活了这么久还只是妖呢?证明他心思不正,无法入正道。”王小洪严肃道,“阿赋师叔快想办法把两颗魔珠要回来吧。” 阿赋蹙眉,抿了抿嘴有些不悦:“为何妖的心就一定是邪恶的,那鬼呢?你师叔我可是鬼啊,那么我也是恶鬼咯?” “不是不是,弟子不是这个意思,您跟他当然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若真要比起来,我还不如妖呢。” 王小洪一噎,又答不上来。 阿赋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回去休息:“仙宗的顾忌确实有道理,但繁奇是我带上仙门的,而且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自然了解他的脾性了。虽然他脾气躁了点,嘴硬了点,但心思还是不坏的。” 阿赋深信自己每日相对的人,深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 王小洪只好无奈地回了房。 …… 房门关上,不再有人来打扰,阿赋踌躇了会儿要不要去找繁奇,最终还是作罢,缩进简陋的棉被里安然歇息。 寂静的夜,阴凉的风。 朦胧中,她睡得比较沉重。 而此时,一股烧焦味却隐隐飘进她的鼻间。烧焦味袭来之后,一阵火烧干柴的噼里啪啦响也传了过来。浓烟呛进鼻间和喉咙,阿赋终于忍不住了,居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 “阿赋!” 她在惊吓中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当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却见繁奇一脸着急,而此时外头红光一片,似乎不对劲儿。 “寺庙着火了,快走!”繁奇二话不说将她扛在肩上飞了出去。 “他们呢他们呢!” “没事,无岁去救了!” …… 噼里啪啦—— 大火吞噬着寺庙的屋顶、柱子、横梁和门窗。 寺庙方丈提着水桶站在门外一边哭喊着一边无力地泼水。 繁奇放下她之后,又冲进了大火里。很快!无岁和童笙磬被他拉了出来。 “王小洪呢?”阿赋忙问。 童笙磬被烧地不轻,后背一片焦红,隐隐看到血肉。只听他虚弱地道:“我找不到他,快救他…” 大火越烧越狂,越烧越猛,扑腾冲天的大火好像一只恶鬼在夜里朝弱小的人们嘶吼着。 “施主!还有一人没救出来啊!”寺庙方丈似乎发现不对劲,忙喊道。 “怎么办!快救小洪啊!”阿赋说着便要冲上前去,可那火光却将她生生逼了回来,要是再上前恐怕她得烧成飞灰。 “好!”繁奇说着,转身就要扎进大火中。 然而!就在这一刻!这座被大火包围的寺庙忽然轰地一声坍塌了…… “不!!” 一切来得突然!这火更是来得莫名奇妙。 寺庙坍塌的那一刻,大火随之扑灭,无缘无故在风中灭了…… 阿赋惊恐地望着一切,忽然飞奔上前徒手掘着瓦砾碎石,颤声道:“小洪还在里面!!” “罪过罪过啊!”寺庙方丈忽然跪了下来,表情很是痛苦,“那鬼母已经被老衲多年诵经镇压了气焰啊,为何还会在今夜这般害人?罪过啊罪过。” 无岁忙问:“什么鬼母?” 寺庙方丈哭丧着老脸道:“二十年前此地本是一林姓家宅,林家夫妇早年经风雨积攒了不少家财,然而男主人却在外出经商时喜欢上了年轻姑娘,他不甘心财产落入妻子手中,于是便悄悄派人放火烧死了原配妻子,那妇人当时身怀六甲正在房间待产,稳婆才接生到一半就被大火吓跑了。那妇人被烧死的时候,腹中婴儿都已经快出世了。哎……” “一尸两命…”无岁震了震,少顷急道,“方丈可有办法救人?” “佛殿后面有间隐蔽的小房间,曾经是那妇人生产时的卧房,看看能否找到你们的朋友。” 阿赋闻言,忙飞到倒塌的寺庙最后面。繁奇,无岁也连忙上前,只有童笙磬背部被大面积烧伤早已疼地晕死过去。而跪在一旁的寺庙方丈,此时却悄悄起身趁大家不注意,转身离开。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阿赋就在瓦砾堆中找到王小洪的佩剑。只是他人呢? “你们退后,我来!”繁奇示意她和无岁走远点。 整座被烧成骨架的寺庙被繁奇掀了起来,瓦砾和墙土全数漂浮在上空,然后被定住! 众人颇为惊诧,繁奇的法力居然这么高。 此刻找到王小洪才是关键,只是当瓦砾碎片全部散开时,地面上却躺着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阿赋惊恐地捂嘴,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童笙磬赶紧上前,颤抖着双手去触碰那具烧焦的尸体。 “好像是他。” “天呐!小洪!” 王小洪死了,被烧死了。 童笙磬吓得瘫坐在地,阿赋痛哭流涕,无岁悲痛地诵经,只有繁奇一脸的深不可测。 就在这悲痛的一刻,阿赋腰间的天眼石忽然迸发出红光!而且极为强烈! “魔珠?”繁奇蹙眉,疑惑不已。 “此乃佛门之地,怎么会有魔珠呢?”无岁不解,正要回头问问老方丈,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方丈呢?” 无岁正疑惑着,阿赋取出天眼石,红光闪个不停,却没有一个准确位置。 就在众人疑惑的这一刻,只听一声凄厉的吼叫! 此时,漂浮在半空中的瓦砾忽然全部掉落,如落雨般砸落在地,众人连连飞退。就这混乱之中,一个恐怖的大肚恶鬼龇牙咧嘴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哪来的恶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现行作恶!”无岁飞出佛珠将那恶鬼紧紧缠住。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佛珠被那恶鬼轻巧地扯开,一颗一颗往嘴里吞了进去。 “难道她就是鬼母?”阿赋惊讶。 只见那恶鬼浑身的皮肤被烧地皮开肉绽,焦黑一片。只有一双眼球凸露在外,她的身形有些枯瘦,肚子却高高地隆起,大的出奇。 由此推断,她定是方丈口中的鬼母。 “方丈呢?”鬼母连佛珠都不怕,这下无岁没了底。 “哈哈哈——”鬼母笑得恐怖而凄厉,“那自以为是自认为能够超度我的老秃驴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你们见到的只是他的魂魄,如今我出来了,他自然躲起来了……哈哈哈——” 面对眼前的鬼母,天眼石似乎闪地更频发了。难道? 阿赋忙挪到繁奇身边:“她身上可能有魔珠。” 繁奇点头,示意她将天眼石收起来。 “那老秃驴居然违背我的命令没将你们全部烧死?”鬼母诡异地笑着,忽然朝无岁飞了过去,“生吃也是极好的,哈哈——” 无岁没了佛珠等同没了法器,空手根本对付不了鬼母。繁奇见势,迅速上前将鬼母踹飞,然而片刻后鬼母又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朝繁奇扑来。 几招下来,鬼母越战越勇。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毫发无损,看来魔珠真的在她身上。 繁奇见此,灵光一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见他迅速飞出红线刺穿鬼母的大肚子,鬼母猛然一震,五官开始扭曲,似乎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别人伤害了一般。 “我要剥了你的皮!”鬼母怒吼着朝繁奇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这时,红线似乎已经探到她肚子魔珠的位置,繁奇一边后退,一边掐着五指间的红线。 下一刻,他忽然一用力,红线缠住她腹中的魔珠生生破肠而出。 “啊啊啊!” 鬼母一声惨叫,她的肚子离开一小口子,一颗泛光的珠子正在裂口边缘,看着已经要扯出来了,可无论繁奇怎么用力魔珠就是取不出来! 阿赋觉得不不大对劲,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边上往鬼母的肚子看去,这一看她吓了一跳! “繁奇!魔珠被她腹中的婴儿抓着!”阿赋惊呼道! “什么?”繁奇也惊愕了。 鬼母腹中有胎儿,魔珠入凡胎,只需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育化成型了。 思及此,繁奇的手劲儿忽然松了。 鬼母得势,连忙捂着肚子准备逃跑。 “恶鬼休走!” 只是,就在鬼母转身逃跑之际,天际忽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紧接着一把别致的扫帚忽然朝她飞了过去! “仙宗!” 是司徒鸾钰! 繁奇顿觉不妙,掐紧红线不留情地将魔珠连带鬼母腹中的婴儿一块扯了出来! 鬼婴小手紧紧抓着魔珠,血红的身体连着肠子,正狠狠地盯着众人。 “魔珠?!”司徒鸾钰大喜,正要上前,却被身后忽然暴戾的鬼母死死抱住双腿! 魔珠近在咫尺!繁奇眸色一变,手中红线已经不留情地割断鬼婴的双手,魔珠被他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司徒鸾钰召回万骨扫穿进鬼母的后背将她拖离。 二人同一速度朝魔珠扑去,四道目光锐利地快要摩擦出电光火花。 阿赋看得不明所以,这难道变成他们之间争夺魔珠了么? “啊!!!”就在阿赋准备上前问个明白时,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鬼母已经爬到她脚边,狠狠地咬在她的脚踝上。 闻得她惊叫,繁奇下意识地回头!而司徒鸾钰却趁机一把夺回了魔珠! 魔珠不得手,繁奇蹙着眉,神情叵测。随后,他只是冷冷一笑,转身走向阿赋踹飞那个只剩一口气儿的鬼母。 司徒鸾钰紧紧捏着魔珠,看着周围的一切,眸色冷冽:“还有一个弟子呢?” 众人的视线纷纷往后投去,司徒鸾钰疑惑地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具焦黑的尸体。   ☆、第5章 .1.8 再次被火烧的王小洪,这次却没能再睁开眼了。阿赋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动弹。 司徒鸾钰上前半跪在地,盯着王小洪的尸体看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劫数,再救他一次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那就这样看着他…就这么去了么?”阿赋着急地问。 司徒鸾钰蹙着眉,点头。 王小洪之死,武雁雁若知道了该多伤心,毕竟在仙门他俩亲如姐弟。阿赋闭了闭眼,心中愧疚万分。 妥善处理好王小洪的尸首,司徒鸾钰将骨灰放到童笙磬手中,因童笙磬背部严重灼伤,司徒鸾钰破例让他成为仙门弟子,并让仙鹤载他回仙门养伤。 而黎敏一事,司徒鸾钰并未过多惊讶,他像是早就知道了,跟阿赋说道:“黎敏尚在仙门,那夜袭击你们的人是执教刘似水。” “什么?”阿赋愕然,“她是魔族的人?” 司徒鸾钰点头,并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扫向繁奇。 繁奇正眼看着他,一抹不屑的笑挂在嘴边。 阿赋摸了摸手中天眼石,有些诧然:原先是执教沈暨,如今又是执教刘似水。看来魔人要混进仙门也不是很难啊…… …… 从鬼母腹中得到魔珠只有一颗,当司徒鸾钰询问他不在这段时间的收获时,繁奇往后挪了一布,表现尤为奇怪。 阿赋跑到他身边,忙道:“仙宗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跟繁奇找到了两颗魔珠!是在一个陶瓷人的眼睛里找到的……” “都放在哪儿?还有原先三颗呢?”司徒鸾钰打断她,问道。 阿赋一怔,不禁咽了咽。 繁奇将她拉了回来,似笑非笑地道:“都放在我这儿了。” 司徒鸾钰明显不乐意了,严肃道:“如此至关重要之物,怎能放在你身上,快些交还与我。”说着,还将手直直地伸向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繁奇冷哼一声!乜了他一眼,不屑道:“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司徒鸾钰眸色一凛,忽然一甩袖就朝繁奇飞了过去!俩人就此展开一场打斗! “阿尼陀佛,快住手吧!”无岁望着天,很是着急。 “算了,让他们打吧。反正魔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齐的,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先休息段时间。”阿赋懒洋洋地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打斗之中的司徒鸾钰闻得阿赋所言,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弃战落地,大声道:“罢了!今日不跟你打!” “哦?认输了?”繁奇眼神一亮。 司徒鸾钰轻笑一声:“若不是时间紧迫,就你区区蛇妖还想胜过本仙?” 准备离去的阿赋和无岁,闻得他们已经停手,便返了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司徒鸾钰:“时间紧迫?” “对!三百天内若找不齐十魔珠,其中任何一颗就会育化成形!到时候想要封印它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赋诧然:“自从魔珠流落世间到至今,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啊!” 从他们出来找魔珠到现在,至少有大半年了! “我知道!”司徒鸾钰收起万骨扫,“所以剩下的时间才更为紧迫,眼下还有四颗魔珠未着落,半点都耽误不得!现在就启程!” 说着,他回头看了繁奇一眼,示意他走在前头。 繁奇轻笑一笑,上前牵过阿赋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司徒鸾钰紧紧盯着繁奇的背影,心中难捏不准:难道是他想多了?这蛇妖其实没什么能耐,将他与魔族想到一块,看来也是抬举他了。 封印十魔珠的十一件法器,司徒鸾钰已经找到三件:阿赋的天之眼,还有他收在广袖里的盘古扇和缪玄琴。虽然江望和武雁雁已经帮他找到了其中两个法器,但当他利用苍世镜照看法器,欲得知窟音上神和伏婆菱上仙的前世时,却只看见一片火光…… 这一点他不明白:为何苍世镜也照不出窟音上神和伏婆菱上仙的前世? . 只是此后两个月内,天眼石仿佛被抽了灵魄,从未再闪过一下! 失去天眼石的提示,他们四人只能干干地在人间四处寻找。两个月来管下的坑蒙拐骗,爱恨情仇等闲事不下百桩!而魔珠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在茫茫大海之中的一艘大船上,奚若命抢来的那个布囊里已经有六颗魔珠了,另外三颗均是尊主告知的下落让他们毫不费力地找到。可没有天眼石尊主又是如何得知魔珠下落的呢?看了看已经得到的魔珠,奚若命也没再多想。 … 十颗魔珠,仙门和魔族的加起来已经找到九颗,眼下只需找到最后一颗就成功了。 若十颗魔珠都找到,那个失去一身修为,只留空空废骨的魔界尊主就能将魔珠炼成吸收天煞之力的媒介,届时他就能借住魔珠成功拥有天煞之力,成为名副其实的魔族至尊。 这就是他多年以来安排细作潜在仙门的原因,这就是他煞费苦心要达成的目的。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 “蛇兄!时间紧迫,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抓来!吃完咱们赶快动身去其他地方啊!” 看着她那副薄弱的身子在眼前跑来跑去,看着她为找到魔珠焦急而惶然的样子,看着她明明知道时间紧迫还总多管闲事去解救人间疾苦的白痴样,繁奇笑了。 望着她的身影,望着她苍白的手腕间系着得红丝线,他喃喃低语着:“阿赋,你若记起前世的一切,你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到时候杀了天帝,毁了仙门,我会带你去一个比修仙更好玩的世界。” “蛇兄!快过来啊!别磨蹭了!” 远处,无岁和司徒鸾钰不知在哪儿化来的斋饭,已经分着吃了起来。阿赋连连朝他招着手,明明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却也跟着沾了满嘴米粒,脸上挂着傻笑。 “来了!”繁奇起身朝他们走去。 就让他好好珍惜这为数不多的安静日子吧…… . 补充能量之后,四人再次动身。这次意外的是!天眼石居然开始闪烁红光了! “魔珠!魔珠有踪迹了!快看啊!”阿赋兴奋地大叫。 司徒鸾钰,繁奇和无岁三人都围了过来。 看着天眼石里头闪烁着的奇异光芒,三人眉头紧蹙。 “它,它提示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惊讶地望着天眼石。 天眼石确实提示了,可令人奇怪的是,这次天眼石只闪了十来下便一直一直地亮着红光。 仿佛一颗被旺火烧地红通通的宝石,光亮地能照亮整个黑夜。 周围霎时间红光一片,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阿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忽觉不对劲:“天眼石变得好烫!” 司徒鸾钰立刻抬头看天象,随后又掐指捻算,眉头皱成一团。 看着红光通透的天眼石,繁奇的眼神变得格外不同,他心下笃定了一件事:最后一颗魔珠要育化了。 “阿尼陀佛,难道是最后一颗魔珠育化成形了?”无岁急忙问道。 “没道理!”司徒鸾钰摇头,“这离三百天还差四十九天,不可能提前育化!” “那是怎么回事啊?”阿赋疑惑,手中的天眼石越来越烫,她就快拿不住了。 “极限将至,可能最后一颗魔珠与天煞之力相靠近。”司徒鸾钰正色道。 “哎呀!好烫!”天眼石差点在她的手心烫出一个窟窿,阿赋吃疼地往前一抛,天眼石落入司徒鸾钰手中。 繁奇见此,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用自己冰凉的手帮她散热。 司徒鸾钰拿着天眼石犹豫了会儿,忽然道:“先去巫族一带!” . 御剑行云到达巫族一带,方才还万里晴空,剑身刚进入巫族地带,周围的环境忽然大变,阴霾盖天,瘴气弥漫。 阿赋和无岁忙捂住口鼻,顿觉胸口一阵阵难受。 “你怎么没事?”司徒鸾钰见繁奇一脸泰然,不由得讶异。 司徒鸾钰自身修为不低,就算身处天煞之力的极端地带也不会有什么不适。阿赋是阴鬼之体,强煞之气她自然受不住,而无岁虽有法力却还未修得金身自然也抵挡不住。可繁奇,却安然无恙。 “我?”繁奇嘴角一扬,“你认为呢?” 司徒鸾钰默然蹙眉,少顷白袖一挥,散开周身的毒气,这才让阿赋和无岁得意解脱。 阿赋咳了几声,忙替他解释道:“仙宗,蛇兄本就是妖,他自然不怕这些毒气了。” 司徒鸾钰轻轻嗯了声,没有答话。 … 不知为何,此时此地除了漫天瘴气之外,别无他物。在巫族地上,居然也看不见任何巫族人。 “仙宗说的天煞之力就是藏在这里么?”阿赋问。 司徒鸾钰点头,但他的表情有些不确定:“我回仙门时,天帝陛下亲口所言:天煞之力出现在这一带。” “天帝陛下是如何得知的?”无岁疑惑。 这话戳中了每个人的疑惑,既然当年魔主百里玉河为了保留天煞之不惜舍去性命,那天煞之力应该由魔人好好保护在隐蔽之地才是,怎会如此大意地暴露人间让天界仙门都知道呢? “天帝必须神通广大,天煞之力一露端倪他便能得知。当然!也许是因为魔珠的出现才引出天煞之力,不然为何巫族一带会煞气冲天?”司徒鸾钰反问。 “不无道理。”阿赋恍悟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准备干点什么呢?”繁奇笑问,别有深意地看着司徒鸾钰。 “最后一颗魔珠也有可能藏在此处,否则天眼石不会出现异常。”司徒鸾钰转身,将天眼石重新放回阿赋手中,嘱咐道,“你和无岁在此等候,我跟他潜进巫族内部找找。”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块儿去了?”繁奇不爽。 司徒鸾钰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害怕就留下。” 繁奇轻笑不语,回头深深地看了阿赋一眼,随后跃身跟上。 看着那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逐渐被阴霾吞噬,阿赋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学着无岁念了声‘阿尼陀佛’。 “大人放心,仙宗和蛇公子定会平安回来。” “恩恩!他们很厉害的,不会有事的!” 就这样,她和无岁等在巫族入口,望着朦胧不清的前方,悬着一颗忐忑的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乌云蔽日之下她也无法得知如今是什么时辰。只知道,仙宗和蛇兄从方才消失在瘴气里到现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他们还不出来啊?”她站在原地,扭着衣袖干着急。 “不如小僧前去看看?” “不行不行!你法力不够会被毒气毒死的,还是留在这儿吧。” “阿尼陀佛,都怪小僧平日里没有勤加修行。”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们出来。 这下阿赋待不住了,她生怕他们会出什么事儿。毕竟那所谓的【天煞之力】连天帝都忌惮,难保仙宗和蛇兄会不出事。 “咱们一块进去吧?” “好!” 无岁重重点头,二人捂着口鼻便准备要冲进去。 “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茫茫远处一抹黑色身影忽然出现! 阿赋睁大眼睛,那抹黑点太远,她看不清楚,可那身影有些熟悉。她激动地道:“是繁奇吗?是繁奇吗!” 那抹黑点越来越近,就在她睁大了眼睛准备看清楚时,黑点的后面出入窜出一抹红点! “是两个人!”无岁大喜。 红色的身影…… 阿赋忽然明白了过来,大声道:“不是他们!是斗篷怪和云碧!” 话音刚落!那两个身影便带着漫天瘴气席卷而来! “哈哈哈!你才看清楚呀?”云碧快速飞出红绸将无岁捆住,阿赋想要救他却力不从心,吓得躲到一边。 “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蛇兄和仙宗呢?” “仙宗?”云碧娇笑,“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什么?”阿赋又后退了两步。 被红绸缠住的无岁不知哪儿的来气,居然生生将红绸崩断,他立刻飞出佛珠袭击云碧和奚若命,转身抓住阿赋的手欲逃走! “喂?就这么逃了?”云碧和奚若命却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身后,云碧笑问,“不管仙宗的死活了?” 阿赋闻言一顿,忽然挺小脚步:“咱们不能就这么逃走了,仙宗和蛇兄怎么办呢?” 无岁定了定,将她护在身后,低声道:“想办法找救兵。” “好……”她暗暗应了声,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早前在仙门拿的纸笺,当摸到纸笺的时候,袖兜了一颗浑圆的珠子忽然咯着她的手! 她顺势将珠子拿了出来,原来是早前无岁赠给她的佛珠。只是这颗佛珠不是放在布囊袋里被斗篷怪抢走了么?什么时候偷偷溜到她袖兜里的?而她居然不知道! 没时间想那么多,阿赋悄悄拿出一张胡乱折成形状,念了咒语悄悄放走。 “你们赶快放人!”成功放出消息,阿赋心中也不再那么恐惧了。 她举着天眼石,将红光照射向云碧和奚若命,怒道:“这可是法器天之眼,我只要一施法你们都会死在天之眼的灵气之下,快把仙宗和蛇兄放了,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天之眼确实有这个威力,奈何如今她却没有使用天之眼的能力。 “你们真的抓了仙宗和蛇公子?”无岁有些不信,毕竟司徒鸾钰和繁奇俩人加起来的法力相对较高,绝不可能败给眼前这两个魔人。 “呵呵。”藏在斗篷里的奚若命轻笑出声,他缓缓掀下斗篷帽,淡然地望着他二人,“是抓了司徒鸾钰。” 是抓了司徒鸾钰,那么繁奇呢?处于慌乱之中的阿赋和无岁显然没有觉察话中关键。 阿赋怔了怔,有些瑟缩地咽了咽,看着斗篷怪的那张脸,她总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恶人,而是仙人。 “你把他们…抓去哪里了?”她问。 “我……” 奚若命刚想说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洪亮而粗犷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赶上时候了!” 当远处一个身着铠甲手持弯刀的彪悍大光头,一阵浑浊之气也跟着扑面而来! 无岁和阿赋都震惊了!这个人他们俩都认识!而且曾经交过手! “小美人儿!小和尚!可还记得老子?”净斗横眉竖眼,诡异地盯着他们的笑。 “淫僧!你居然没死!”阿赋吓得躲到无岁身后。 “哈哈哈!托二位的福,老子非但没死还升官发财了!”净斗粗着气儿,看着阿赋的眼神尽是猥琐。 奚若命见此,忽然飞出一片树叶将净斗打退了几步,语气微怒:“她可不是你该觊觎的。” “怎么?老子看几眼都不成?”净斗法力不高,被他小小一片树叶就打退,难免怒火冲上头顶,只听他怒骂道:“奚若命!别以为尊主封你为护法你就是老大了!老子可是比你先入的魔道!” 云碧鄙夷地啐了一口,怒视净斗:“你瞎嚷嚷什么,尊主可就在附近啊。” 对于魔人之间的斗嘴,阿赋根本无心在意。对于无岁的震惊和眼前局势的紧迫,她更无心顾暇。 她只知道,她方才从净斗口中听到了三个字…… 一袭长发,清俊不俗的脸庞,见到他的第一眼阿赋就无法将眼前这个人跟魔联系在一起。 可是……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他刚刚叫你什么?” 奚若命身形一僵,瞳孔瞬间放大!他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了什么。 “怎么?莫非小美人儿认识他?我们的奚若命护法。”净斗将弯刀搭在肩上,笑问。 “奚若命?”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拽着无岁的手连连后退。 “大人……”一声【大人】从他口中怠倦吐出,细声轻微,却是那么地熟悉。像极了彼时那个在冥府受尽折磨的人儿…… “不可能!若命早就去投胎了,你不是他。” 奚若命满眼痛色,却僵硬地扬起一个微笑:“大人可还记得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亮的石子。 “腐晶…”阿赋惊愕。 她记得当时离开冥府之前,她告诉过奚若命藏腐晶的位置。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啰嗦什么?奚护法,眼下可不是你认亲的时候啊!”说着净斗忽然飞出弯刀砍向无岁! … . 在无尽的深渊中。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赋女,自己欠的债,得自己还。”一只畸形纸鹤带着消息往远处飞去,可当它穿过瘴气的时候却被一只苍白的大手拦了下来。 黑暗里,一人独坐其中。他的身边漂浮着八颗墨珠,黑色锦袍神秘而高贵,绣着精致暗纹的广袖拖沓在地,金银镶边的发冠在黑暗之中成为唯一一抹光亮。他微微扬起下巴,黑夜般深沉的眼睛里迸发出阴鸷和毒辣。 将歪歪扭扭的小纸鹤重新拆开,完整地折好后,他向纸鹤吹了一口气,笑着将纸鹤放飞。 “去吧,把仙门所有人都叫来……”   ☆、第5章 .2.8 朦胧白烟作仙雾,清气入体杂念除。 天汇山落座于云雾缭绕之间,山顶一座灿烂宫殿在云雾之间隐约可见。游雀廷站在天汇大殿门口,望向山下,望向世间,神态自若。而他身后则是一列列摒除杂念静心修剑的仙门弟子,他总算不负仙宗重托,将仙门重整打理地妥当。 该赶走该留下的,他全数做主。执教刘似水的真面目也是因为他的严苛而开始露出马脚,只是在捉拿的时候不慎让其逃走了。游雀廷完成了他该完成的事情,秉承他初入仙门的誓言,更没有叫对他有恩的奚若命失望。 “掌教师叔,我师父请您去峻陵峰一趟。”一个弟子上前禀报。 游雀廷点头,正要转身离开。 “咦?那是什么?”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来报的弟子忽然看见远处一只小小的纸鹤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 游雀廷立即回头,那皱巴巴的小纸鹤见着他飞得更快了! “这是我给阿赋师妹的纸笺!”游雀廷又惊又喜,忙伸出手接住那摇摇欲坠的小纸鹤。 他连忙拆开纸鹤,纸笺不过一个巴掌大小,当纸笺在他手心摊开,一个画面忽然出现在纸笺中间。 “阿赋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纸笺画面中,阿赋独自一人站在阴霾之地,周围尽是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来者。 “掌教师叔,会不会是他们出什么事请了?”弟子忙问。 那弟子刚问完,画面中的阿赋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游雀廷心头猛然一惊! 闻得动静的仙门弟子纷纷觉察异常,看着游掌教僵硬的背影,他们很是疑惑。 “他们不是在寻找魔珠么?为何只剩阿赋师妹一人?其他人去哪儿了?仙宗呢?”游雀廷自顾自地问着,脸色焦急。 就在这时,纸笺画面里的阿赋忽然瘫坐在地,一个红色的身影朝她扑了过来,还大笑着:“司徒鸾钰就在我们手上,想救他,让仙门用封魔法器来交换!” “是云碧!” 于此,画面消失。 游雀廷惊恐地捏紧纸笺,对身后弟子道:“回去告诉你们师父,即刻召集弟子三千,随我前去救人!” “是!” ……………… 巫族一带。 净斗的弯刀带着极强的戾气,手速极快的砍向无岁,势必要雪曾经被无岁打败的耻辱。如今的净斗修为倍增,无岁根本打不过,只能吃力地防守。 阿赋瑟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后退,云碧一步一步地逼近。 “别过来!”她举起天眼石,天眼石的强光射向云碧,云碧这才停下脚步。 原本不打算插手的奚若命,站在后头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忙飞上前,越过云碧身侧站在阿赋跟前,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你要作甚?”阿赋猛然一惊,不慎跌坐在地。 “大人!”奚若命下意识地扶着她的双臂,降低了嗓音有些着急地看着她,“你快走吧!” 阿赋抬头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她不愿相信此人就是奚若命。她心目中的奚若命应该是正值善良,受尽折磨也不会叫苦的仙门弟子,而不是眼前这个魔族中人。 奚若命见她神情有些呆愣,又急切道:“现在走还来得及,远离这一切,安生去投胎。” 她疑惑地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你为何变成这个模样?是不是冥府里的鬼差对你做了什么,所以你才会迫不得已变坏的?你告诉我?” 奚若命有些愕然,他蹙眉摇了摇头:“变坏了?” “难道不是么?你本来是一好好的仙门弟子为何要加入魔族呢?”她追问。 奚若命深吸一口气,却岔开了她的问题,他将自己手中的腐晶塞到她手中,拽着她的手忽然往前拖去,有些急促地道:“到了冥府把这颗腐晶交给判官,他会安排你轮回。” “不行你放手!我现在不能投胎!” 在这紧要关头,仙宗和繁奇被抓,无岁遇险,她怎么能去投胎? “奚若命!你在做什么?!”云碧在身后大吼,“你就不怕尊主降罪吗?” 奚若命充耳不闻,就在他准备强行将阿赋送回地府的时候,一道极强剑气刺破浓浓阴霾穿刺而来! 毒气雾霾瞬间被净化,四周逐渐亮堂,巫族周围的景物也渐渐映入视线。 “阿赋师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传来。 阿赋惊喜地抬头,云端处站着一人,而那人身后正跟随着千人队伍的仙门弟子! 数十名仙门弟子御剑飞到无岁身边,与净斗开打。 “游师兄!” 一声游师兄,令奚若命停下了脚步。 见奚若命似乎愣了神,阿赋趁机在他手背咬了一口,他吃痛松手,阿赋转身便朝游雀廷跑去! “师妹!可有伤着?”游雀廷忙扶住她。这时,江望和武雁雁也从众弟子飞了出来,站于游雀廷身后。 “我没事!仙宗和蛇兄都被抓走了,他们身上带着好几颗魔珠,若晚一步恐怕会被魔人抢走的,快救他们!”阿赋十分激动地跟他汇报着局势,可此时游雀廷的目光却直直地看着前方,表情僵硬,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看,阿赋这才明白过来:千年前,奚若命是游师兄最好的朋友,最敬重的师叔。 “不可能……”游雀廷喃喃自语着,将阿赋推到身后,飞快地朝前方而去。 奚若命连忙提起斗篷帽,看也没看他一眼,觉察他靠近,于是转身飞走! “这不可能!你站住!你别走!”游雀廷飞快地追赶上他,势必要看清楚他的样貌。 奚若命直接飞到云碧,给了她一个眼神之后转身加入净斗的战斗。 … “游掌教,还记得我么?”云碧飞出红绸挡住游雀廷的去路。 “云碧!你竟然!”游雀廷恼怒地瞪着她,随后又将目光落到她身后开始寻找奚若命的身影。 云碧娇笑一声:“别看了,他就是奚若命。” “不可能!你滚开!” “滚开?”云碧收起红绸,看着他的眼神爱恨交织,只听她凄凉一笑,“你要是能杀了我,我就让你过去。” 说着,迅速飞出红绸将游雀廷的佩剑缠住,游雀廷愤怒一震!剑身震碎了红绸!云碧再次飞出红绸缠住他的身子,顺势将他带上半空厮缠。 …… 三千名仙门弟子交战奚若命,云碧,净斗三人。 胜败可想而知。 阿赋躲在武雁雁身后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害怕地双腿发软。 可是,她还记得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她忙对武雁雁道:“雁雁,立刻召集五百名弟子跟我一起到巫族内部救仙宗和蛇兄他们。” “是!”武雁雁得令,这便要上前。 可是,武雁雁才踏出一步,四周却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阿赋和武雁雁忙互相扶住,那震动幅度过大,她们险些站不稳。 阿赋忙抬头去看前方,果然那打斗中的弟子们也纷纷站不稳,而奚若命、云碧和净斗已经趁势撤退,飞到安全地带。 游雀廷御剑落地,阿赋忙对他大喊:“游师兄!快去救——” 后面的话她已经喊了出来! 可是与此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不知从哪儿传了出来!在场众人被震地纷纷捂住耳朵。 游雀廷连忙落地护在她们身前。 轰隆隆—— 随着那声狂吼之后,脚下的地开始出现裂痕。 游雀廷暗叫不妙,忙下令:“快御剑!” 众弟子得令纷纷踏上飞剑,就在这一刻!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大沟壑,一个青绿色的巨人头破土而出!巨人头随即张开獠牙大口!游雀廷带着阿赋御剑飞走!有些来不及御剑飞走的弟子不幸被那颗人头的大嘴吸了进去! 随着山崩地裂的声音越来越响,地面沟壑里一个堪比山高的巨大怪人缓缓站了起来。身躯类人,四肢如兽。一头寸短青发根根恍若倒刺,狰狞的面孔上凸着一双绿色大眼,两个朝天鼻孔仿佛无底黑洞一般! “大魔王!!”阿赋惊恐地张了大口! 眼前这个巨怪正是曾经她在阿修罗界黑水井中遇见的,大魔王。 “阿赋,你认识这妖怪!?”游雀廷诧异。 “他是阿修罗界的大魔王啊!我和繁奇曾经借用他的鼻孔逃出来的!” “你去过阿修罗界?”游雀廷更为震惊了! 等等!她方才说繁奇也是阿修罗界出来的? 游雀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乍变:“仙宗有危险!” 游雀廷即刻召集弟子们攻进巫族内部,然而眼前这只巨怪才是大隐患,无论弟子们怎么施法用剑,对他都毫发无损。更甚是只要靠近这巨怪,就会被他张开大口吸走。 “怎么办!游师兄你快想想办法!” 原本以为只有眼前这只巨怪,游雀廷正想什么办法引开他。只是,他思绪还没开始,周围的景色忽然大变! “怎么了?” “变天了!” 弟子们惶惶不安,只因周围忽然涌来许多黑雾,本来被仙气净化的巫族地带,此刻再次变成灰蒙蒙一片! 云碧冷笑一声:“好戏开始了……” 弟子们纷纷施法散去周围的雾霾,然而却不管任何作用。 嗤—— 朦胧之中谁也看不清谁,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开来。 “血腥味!”朦胧之中,阿赋擦了擦眼,只见无数道黑影在远处飘动,她顿觉不妙,“快把瘴气驱走啊!有人在袭击!” 此话一出,周围忽然响起各种凄惨叫声,血腥味越发浓烈。 游雀廷拼命地划着剑气,却始终散不开周围的雾霾。 “啊啊——掌教救命——” 呼救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快啊!快救他们!”只有阿赋看得见,那些极速飘飞的黑影,是那些黑影在偷袭弟子们,可她却没有半点能力相助。 闻得呼救声,游雀廷只好抓着阿赋的手盲目朝前杀去,就在此时一只黑影忽然飞了过来! “师兄小心!”阿赋大喊一声! 游雀廷这才看清,可已经来不及了,黑影略过他的手臂时他的小臂瞬间见血,仿佛被利剑划了一刀! “何方妖孽!?”游雀廷挥剑去砍。那黑影飞快地飘走,另一只黑影又朝他们飞了过来! 阿赋心下一急,除了举起手中的天眼石她没有其他办法! 可奇迹发生了!那黑影被天眼石之光一照瞬间散开! “他们怕我的天眼石!” 有了天眼石之光,那些滚滚而来的黑雾全数散开,消失在空气之中。 只是,当周围再次恢复光明,她和游雀廷却呆住了…… 遍地都是尸体…… “不!!!”游雀廷疯了一般冲上前。 “怎么会这样?”她举着天眼石愕然不动,看着眼前这惊骇的一幕,嘴唇直哆嗦着。 游雀廷跪在尸群中间,拍打着那些死去弟子的脸,希望能有活着的人。 阿赋咬着唇忍着泪,高高举着天眼石,她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拿出天眼石。 死去的弟子不止半数,全都死于毫无防备的袭击之下。 …… “哈哈哈!这场景可真熟悉,奚护法早前是不是也这样杀过人呀?”云碧站在高处,望着游雀廷痛苦不堪的神情,心头一阵一阵地酸。 什么时候,他也能心疼她一回…… 阿赋赫然抬头,愤怒的眼神对上奚若命那淡淡的目光,她怒:“为什么!?” 奚若命没有说话,垂下眼帘不看她。 云碧插嘴道:“当年奚护法杀人取心,跟魔族可是没干系的。” “奚若命!”尸群中的游雀廷倏然起身,长剑指向他,“你跟沈暨、刘似水他们一样,都是魔族奸细!亏我一心敬你重你!” 奚若命一怔,还是默然。 云碧轻笑:“他跟我都不是魔族奸细,但我们如今都甘愿为尊主效命。千人剜心一事其实是跟天界有关系的,这我可要替我们奚护法澄清一下了,你去问问你们的天帝陛下就知道了。” “你给我住口!蛇蝎毒女!”此时的游雀廷情绪是崩溃的。 “哈哈哈——”云碧大笑着,再次飞出红绸缠住他! 二人一高一低,相距甚远,蛮力地纠缠而撕扯着。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游雀廷拼命地摆脱,云碧死也缠上。 … 咚咚咚!!—— 此时,巨怪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幸存的仙门弟子纷纷后退。 周围那些黑雾又开始聚集在一起,阿赋心头一颤!连忙举起天眼石。然而这次那些黑雾却没有包围住他们,而是聚拢在巨怪身后,竟然幻化成无数个兵将的模样! “这是?!”阿赋大惊。 “这是尊主多年培养的魔军!”净斗大喝一声,“怕了没有我的小儿们!?” “阿赋。”沉默的奚若命忽然在这时开口,穿过众人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你过来,可以保命。” 净斗大笑:“没错我的小美人儿!你投靠我们不仅可以保命,老子还有无数金银财富赠与你!哈哈哈!” 阿赋咽了咽口水,拼命地摇着头。 奚若命闭了闭眼,轻声朝巨怪下令:“开始吧。” 于是,巨怪带着无数魔军再次厮杀而来…… …… “快逃快逃!”阿赋举着天眼石射向那些袭击仙门弟子的黑影们,眼下硬战不是上策应该先撤退想办法才是! 可没有游雀廷的命令,弟子们怎会撤退,而作为斩妖除魔的仙门弟子,他们更不可能临阵脱逃。 那些黑影肆无忌惮地啃噬着弟子的身体,它们不怕剑气不怕仙气,就怕阿赋手中的天眼石。可天眼石不能大面积照射,她拼尽力气却仍杀不光那些黑影! 此时,绿头巨怪人开始缓缓后退,沉重的脚步震动着地面的尘土。这时,一个少年从巨怪人身后飞了出来!直接飞向阿赋! 游雀廷于不远处跟云碧交手,当他转身脱战的时候,却看见高举天眼石的阿赋,即将面临危险! “师妹小心!” 游雀廷大喊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飞速的身影掠过阿赋的头顶,提起她衣领往前飞去! “啊!放手!” 阿赋看不清是谁抓了她,当那少年将她重重摔在地面的时候,她这才看清楚…… “你是?” 少年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影,可她似乎不认识。 少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魔军队伍探出一道光,魔军团黑影开始幻回人形退到巨怪脚边。 “羊寿儿,你来做什么?”净斗疑惑地望向少年。 羊寿儿!! 阿赋惊诧地抬头望向那个少年:“你是羊寿儿!?” 话音刚落!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周围的魔军团纷纷下跪,堪比山高的巨怪人也弯下了腰。 奚若命、云碧和净斗也纷纷单膝跪地。 “拜见尊主!” 随着他们所跪的方向,阿赋僵硬地转过身子,朝上方望去。 半空之中站着一个人,孤傲而绝情的眸子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长长的墨发在轻轻漂浮空中黑衣广袖,比起他往常的装束更为华丽而精致。 俊美的脸上没有那抹惯有的邪魅,除了冷漠,阿赋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他不是跟仙宗一起被魔人抓了么? “十一件封魔法器……”他站于半空,负手在后,目中没有任何人,更不曾看她一眼,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违抗的震慑力,“把你们找到的交出来,本座就放了司徒鸾钰。” “繁奇!繁奇!”阿赋傻愣地跑上前,高高地仰着脖子望着他,“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阿赋只能看见他漂浮的衣袂,却触不可及。 “三天内让你们的仙者将封魔法器送来,否则我就杀了司徒鸾钰。” 落下这一句,他直接飞向了巨怪。 “繁奇!”阿赋连忙跃身追上他,却只是触碰到他的衣角。 站在巨怪的头上,他终于正眼看向阿赋,只是很冰冷,冰冷到她害怕,好像那根本就不是繁奇。 鼻头忽然一酸,她咬了咬唇,哽咽着声音问:“你们把繁奇抓到哪里去了?把我蛇兄还给我!他只是一个失去修为的蛇妖,对你们构不成威胁的。” “师妹!你傻了么?!”游雀廷将她拉了回来,愤怒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好人!” “不,不是的!”她推开游雀廷,走向巨怪,红着眼眶仰望他,“若命是魔,我相信他是迫不得已的。可繁奇不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是不是魔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他…你把他放了!” 看着那个傻女鬼蓄满泪水的眼眸,他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一些变化。 然而,他只是动了动唇,轻声吩咐道:“留一个回仙山,其他的杀了。” 她‘不’字还没说出口,他便转身飞走。 绿头巨怪两颗大鼻孔重重喷出一口气!瞬间扬起地上沙尘,那些黑影魔军团再次张口利齿汹涌而来! 阿赋乱舞着天眼石阻止黑影魔军,黑影只杀仙门弟子却没有靠近她半步。只是在这紧要关头,她袖口处一颗檀木佛珠不知怎么就掉了出来。 佛珠滚到了沙地上,接下来奇怪的一幕发发生了。 在这激烈的厮杀之中,滚落在地的佛珠忽然出现一道裂痕!一抹光亮从佛珠里射了出来。 “那是!?”奚若命诧然,似乎觉察到。 与此同时,阿赋手中的天眼石忽然不断的闪烁! 难道这颗佛珠是最后一颗魔珠?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奚若命已经飞了过来准备抢魔珠!阿赋忙反应过来,也跑过去抢! 只是,当他们二人即将靠近魔珠的时候,檀木珠忽然裂开两半,一道强光将他们逼退!紧接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哭声响彻四方。 “魔婴!?”   ☆、第5章 .3.8 三百天还未到,最后一颗魔珠却已经提前育化成形!魔婴现世!巫族部落周围的山头忽然烈火喷天,岩浆如汹涌海啸铺天盖地而来! “不好!地火喷发!!”御剑在半空的仙门弟子们也难以抵挡那灼热逼人的岩浆,稍微靠近一点整个人都会被融化。 奚若命、云碧和净斗快速飞到绿头巨怪的肩上,绿头巨怪脚掌一跺地!整个巨大身子瞬间如同软泥一般滑进了地底下。 “阿赋师妹!快过来!跟我走!”熊熊烈火间,游雀廷朝阿赋大喊。 眼见巨怪人就要没入地底,阿赋一咬牙!顶着被蒸化的危险飞向了巨怪人! 她心底只有一个想法:见繁奇。 然而,当她靠近的时候,站在巨人肩上的云碧却忽然朝她甩出红绸带!阿赋毫无防备地被这么一击,步伐失控身子忽然从半空掉落,而身下就是灼热的岩浆! “师妹!!”游雀廷看见这一幕欲御剑救她,却被再次从山头里喷发出来的火焰逼退了! 随着一声惨叫,云碧的背部被人狠狠踩了一脚!那人便是繁奇。 “尊主饶命!” 繁奇直接抽过她手中的红绸甩向下坠的阿赋,红绸飞落的速度达到以往之最,及时地卷住了阿赋的腰身将她带了上来! 不过恍惚一瞬,阿赋觉察到自己被救,而此刻她正趴在巨怪人的肩上,身前站在繁奇,奚若命,净斗,羊寿儿和云碧。 繁奇的一只脚仍旧踩在云碧的背上,面上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尊主饶命,属下是想救她,只是火势太猛,一时失手……” 云碧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求饶。繁奇这才收回脚,他将红绸扔到云碧身上,云碧接过红绸,不敢再吭一声。 只是,红绸的另一头不知何时被岩浆喷溅起来的火花烧到,云碧毫无觉察地收回红绸,红绸上的火顺势而上! “啊啊!”随着一声惨叫,云碧的右手被火覆上,她连忙施法散开,那火在她手上不过眨眼功夫,她的右手就已经烧得体无完肤。 奚若命,净斗,羊寿儿皆冷冷地看着她,虽同为尊主效命,却仍是互相讽刺的陌生人。 “你们准备…要去哪儿?”阿赋弱弱地问。 只是她话音刚落,巨怪人嗖地一声完全没入了地底,她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漫天岩浆席卷而来,吞噬了巫族地面所有的生灵,向五湖四海流去…… . 在仙门,出动弟子人数若超过一千,必须上报天界并经过天帝陛下同意。 然而,游雀廷这次私自派遣的三千名弟子因为时间紧迫,他便没有上报天界。只是出动的三千人,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两百多人。死在魔族手中的一半不止,而后面更多的弟子却都死在救赎人间烈火天灾中。 … “废物!你们算什么仙者!?”凌霄宝殿上,天帝大怒。 台下站在许多老道高仙,游雀廷跪在中间,他上天请罪之余更希望天界能派仙救出仙宗和阿赋。 “小仙自知罪无可恕,但眼下魔婴已现世,其怨念与浊气至强已至人间遭受灭顶之灾,到时魔婴再拥有天煞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朕当然知道是什么后果!用不着你来说!朕同意司徒鸾钰在地界培养了上千年的仙派,结果出来的弟子个个不堪一击!你任命仙门掌教,连魔族几个小喽啰都打不过!你还当什么仙?” 说着,天帝顺手抄起案桌上的酒盏向地面狠狠砸去,酒盏摔落在游雀廷脚边。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陛下,眼下应该想办法找齐十一件封魔法器,才能阻止再次封魔。” 仙者们纷纷上前。 游雀廷闻言,也大胆抬起头,拱手道:“陛下,十一件封魔法器中,仙宗已经找到两件,而鬼女阿赋身上也有封魔法器,所以更要将他们救出来。” 天帝愤怒一甩袖,敛起暴戾的情绪,落于宝座对游雀廷道:“魔婴一旦拥有天煞之力,必将成为第二个百里玉河。朕命你十日之内将那他们身上三件法器找回来,天界仙者任你调遣!” “多谢陛下开恩!小仙领命!” “等等!”天帝眉毛一挑,道,“这次若失败,你们这仙派之首的名号可以换换个门派当当了。” “是。”游雀廷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 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 作为鬼,阿赋有在黑暗里视物的优势,然而在这里她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繁奇?”她试探性地在黑暗世界里叫出他的名字。 嗖嗖—— 黑暗里忽然出现的两团蓝火刺痛了阿赋的双眼,她连忙抬手遮挡双眼。 不一会儿,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蓝火照亮了四周。当她适应眼前的光线时,这才看清身前高座上那个黑色的身影和他怀中的魔婴。 奚若命、净斗、羊寿儿和云碧一同跪在大殿中央,阿赋独自站在他们身后。望着周围诡异又阴冷的一切,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冥府。 繁奇怀里的魔婴不知怎么的,忽然哭了出来。跟个凡人婴儿一样,响亮的啼哭声响彻了大殿。 “寿儿。”繁奇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属下在。” “把他送去玄水池。” “是!” 繁奇将魔婴浮在半空移到羊寿儿跟前,羊寿儿抱过魔婴转身朝黑暗的角落里走去。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阿赋咽了咽口水欲开口问些什么。却见繁奇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地问:“最后一颗魔珠是不是司徒鸾钰藏在你身上的?” 他问的毫无情绪,但在气势上却莫名地叫人觉得害怕。阿赋连连摇头,答道:“不是!我不知道魔珠会藏在佛珠里,仙宗也从来没提起过。” “哦?”繁奇忽然眯起双眼,眼中充满了怀疑。 阿赋莫名地觉得:他似乎在怀疑她,怀疑她跟司徒鸾钰私底下做过什么瞒着她的事情。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的人好么?可她在他眼中却看不见丝毫的后悔和愧疚! “你还没告诉我——” “属下知道为何魔婴会藏在她身边。”奚若命忽然上前,打断了阿赋的话。 “为何?”繁奇问。 奚若命侧头看了她一眼,拱手说道:“她体质阴寒,又常年吸收地府阴煞之气,十魔珠在破开封印的时候自然会选择最近的栖息地,而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阿赋愣了愣。如此说来,那颗魔珠从一开始就躲在她身上的了!而她的体质比较一般妖鬼还要阴寒,所以魔珠躲在她身上更容易育化成形。 可这件事情,谁也无法想到。 十魔珠欠一颗,繁奇就无法炼化,就无法借用魔子为媒介受用天煞之力。 如今十魔珠之一已经育化,他苦心积虑筹划了这么多年的梦,居然就这么碎了! 繁奇默言半响,淡淡地看了阿赋一眼,又望向奚若命,缓缓开口问道:“看来你一早就想到了?” 奚若命语塞,抬头看向高座那人,又连忙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你一早就知道了?”阿赋也惊讶。 可他为何没有抢走自己身上的魔珠呢?不仅迟迟不抢走,甚至连提都未提,这么做对魔族并没有好处啊。莫非他不想繁奇得到十魔珠? “啪——” 高座上那人只是轻轻一甩袖摆,台下的奚若命整个人被翻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繁奇隔空这一掌将奚若命打地不轻,只见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躺着鲜血。 “属下一时大意,尊主息怒。”奚若命跪着,捂住心口。 阿赋愣在原地没有吭声,她不了解眼前这个繁奇,所以她不敢保证自己若多嘴一句,他会不会像对付奚若命那样也给自己一掌。 少顷,他微微扬起下巴,闭眼往后靠去,启口传来一句: “全都退下。” “是!” 随后,云碧和净斗一同退下,奚若命捂着心口处也转身离去。当擦过阿赋身边时,他却轻声地说了句:“讨好他。” 讨好他?! 言下之意是要她顺着繁奇的心意,才能避免被他伤害么? 阿赋的眉头揪成一团。 …… 蓝火照耀的大殿里,便只剩下站在台下的阿赋,和台基高座上的繁奇。 她低着头,揪着眉头思考这一切。 他昂着下巴,假意闭眼却是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当情绪稳定下来之后,阿赋的脑海里只回旋着三个字:他是魔!他是魔! 一开始他就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上仙门,利用自己找魔珠。他是魔界尊主,是仙门的死对头,是恶的一方。 “想问什么就问。” 见她单薄在站在修罗界的主宰殿中央,微微发抖的身子和紧紧缠在袖摆上的双手,繁奇自是知道她此刻有多么地紧张和不安。 她害怕他,所以他只好主动开口。 闻得繁奇主动让她提问,阿赋本来怀着一腔疑惑,如今却问不出半句。 憋了老半天,她终于开口,神情纠结地问:“你是魔族尊主,那么你是仙宗说的那位…百里玉河么?” 百里玉河:魔族覆灭前最后一位魔主,其修为和法力之高,连天帝都奈何不了。 繁奇微微睁开眼,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不是。” 阿赋揪成一团的眉头终于舒开一半,幸好他不是百里玉河,那么他还是有救的! “既然不是百里玉河,那你跟奚若命、云碧一样,也是仙者入魔的!是逼不得已的!你就是繁奇,还是那个繁奇!” “不是!”他忽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神色不悦地盯着阿赋! 被他那可怕的表情吓到,阿赋猛然一哆嗦,说话都结巴了:“什么不是?不是仙者……还是……不是繁奇……” 他忽然站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已经飞快移到她面前。阿赋受惊后退,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拉了回来。 那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的容颜,只是却换了完全陌生的一种眼神。她试着挣脱开,却毫无作用。 挣脱间,袖口下滑,她洁白的手腕上一根缠绕的红丝线十分显目。繁奇的神情俨然起了变化,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柔和。 “阿赋,你听着。”只见他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留在修罗界,永不离开。” 修罗界!? 她讷讷开口:“这里是修罗界?” 繁奇不语。 她咽了咽,少顷故作镇定地道:“好,我留下。那你能不能放了仙宗?” 繁奇眉头一蹙,脸色一凛,抓住她的手腕越发用力,怒道:“若想安然活着,就不要多问不要插手任何事情!” 面对他的疾声厉色,阿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 他却不容她疑惑:“听清了么?” 迫于此,她只能僵硬地点着头。 繁奇终于松开她的手,转身消失在眼前,主宰殿内便只剩下她一人。一阵诡异的风声忽然传来,阿赋一个哆嗦快速往他消失的地方追去。 “繁奇!你别走!等等我!”   ☆、第5章 .4.8 让她不要多问不要插手?这可能么? 阿赋在走在蓝火照亮的地方,但她始终没有找到出口。这个地方就像一个迷宫,有很多拐角和路口,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头顶看不清东西,更不知道蓝火是在什么地方照射出来的。 她走了许久,穿过无数个相同的路口,终于在前面的石门前看见一抹身影。 “繁奇!”阿赋大喜,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是我。”那人的声音传来,却是奚若命。 阿赋僵了少会儿才慢吞吞地走上前,眼前的奚若命除了那双稍微熟悉些的眸子之外,与她记忆中的奚若命全然不同。 她很想知道他为何入魔,既然眼下有这个独处的机会,她必须趁机。 “我知道你对很多事情感到疑惑,想要了解真相。”奚若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说道。 阿赋咬了咬唇,神色凝重道:“我虽魂魄不全,头脑没法像你们这般灵活。但我也想得到,你和云碧、净斗原都是仙者凡人,既然选择投靠魔族,想必自由你们的难处。只是我想不通为何他也会投靠魔族,我一直都相信他原是佛界莲花池中一条纯洁无暇的小水蛇这事,我想知道你们的背后身边是不是有魔王或者跟魔主百里玉河那样可怕的人在威胁你们?” 奚若命闻言一愣,少顷微微扬起嘴角,语气有些奇怪:“看来他在你心目中永远都不是最坏的那个。” “此话何意?难道我分析的不对么?” 奚若命摇头:“不对。” 阿赋诧异,揪着眉头:“如果他跟百里玉河一样,那他为何还要苦心积虑找到魔珠,难道作为魔族之首他不应该很容易就能召回魔珠的么?” “事情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阿赋。”奚若命上前一步,“他是整个魔族的希望,如果没有他,天煞之力将永远被镇压在修罗界内无法问世。他虽然骗了你很多,但有一样他没骗你。” “哪一样?” “他确实被天帝陷害而失去了修为,如今支撑他的就是天煞之力,但要完全拥有天煞之力就必须倚靠十魔珠的力量。你可以认为他强,因为无人能扛得住他那煞气的一掌,你也可以认为他弱,因为他必须每日忍受痛不欲生的折磨才能借用到一点天煞之力。” 对于奚若命的话,阿赋仍旧是半知不解。 但她知道了个中关键:繁奇现在要受用天煞之力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他必须倚靠十魔珠的力量。 可如今十魔珠只剩九颗…… “有些事情,我觉得你需要自己去问他。”奚若命道。 阿赋点了点头,欲走之际,她忽然想起一事,遂回头幽怨地看着奚若命的眼睛,问道:“你为何要帮他?” 奚若命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色,半响才挤出一句话:“将来你就会知道。” …… 离开前,奚若命给了她一颗红扑扑的桃子,说是跟着它走就能找到休息的地方。 小桃子上红下白,皮上小小的绒毛摸起来十分舒服。只是这样一颗让人垂涎三尺的桃子,能怎么给她带路啊? “喂?你不是能带路吗?”阿赋掂着手中的小桃子,问道。 “主人,请问您要去何处?” 一个甜糯的声音从桃子里传来出来,阿赋吓了一跳! 她只是试探性一问,没想到这桃子居然真的回答了! 于是,她忙道:“我!我要去找你们的尊主,快带我去!” “这个……”小桃子有些为难。 “怎么?你不认识路么?” “不是的主人,是尊主的寝宫一般不让随便靠近。” “无碍!你就带我到那儿附近指给我看是那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承担。” “好的主人!” 言毕,小桃子便从她手心飘了起来,整个桃子忽然裂成两半,一只会发光的绿虫子飞了出来,而那个红扑扑的桃子却忽然化成碎星。 “主人请跟我来!” …… 带路的小魔虫领着她穿过急湍的黑水河,险峻的乌鸦山,最终在一条横跨裂谷深渊之间的独木桥停了下来。 当见到这座独木桥的第一眼,阿赋惊诧的张大了嘴。 她惊讶的不是独木桥的险峻,也不是裂谷深渊的恐怖。 她惊讶的是,为何这个地方看起来如此眼熟? 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在心底升起,是不是她曾经在梦里来过此处? … “主人,这里是修罗界最隐蔽的地方【凤泣山】,尊主的寝宫位于山尖最高最险峻的位置,小桃子只能带您到这里了。” “凤泣山?”望着眼前这条长长的独木桥,和山顶那抹看不清楚的宫殿飞檐,阿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是的主人,曾经有只凤凰躲在这座山里,后来病死了,所以名为凤泣山。” 死在修罗界的凤凰…… 不知为何,阿赋的心忽然咯噔了下,那凤凰跟她有什么关系么? 小魔虫怕自己被发现靠近凤泣山,所以匆匆忙忙离开了。 阿赋走到独木桥前,抬脚迈出第一步。 桥下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隐隐还能听见深渊里传来的诡异声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踩着独木走着。 只是,当她走了两步之后,一股夹杂着花香味的阴风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好奇怪!为何这里会有花香?淡淡的,熟悉的花香味。修罗界也是能种花的么? “啊!” 忽然!一阵刺痛感传来,阿赋的脑袋仿佛被长长的针刺入一般,瞬间闪过一阵恐怖的痛感! “天!好疼!”那阵可怕的痛意让她下意识地抚住头! 然而!却因为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站在独木桥上的她身子忽然一晃!猛然往后倾倒! …… “赋赋,喜欢我为你种的梨花树么?” …… “云赋!我恨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画面! 就在阿赋身子微微后倾的那瞬间!几个模糊的画面快速在她脑海中闪过!她似乎看见自己被风刮下了独木桥,双手抓住桥,整个身子悬在深渊半空的情景。 当那阵可怕的刺痛消失之后,周围的阴风和香气也消失了…… 她仍旧完好无缺地站在独木桥上,呆呆地看着周围,有些错愕:“方才发生了什么……” 当一切恢复平静,心绪也恢复正常,阿赋这才快速踩过独木桥,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在仙界的时候,她听说有些会使用幻术的魔,能在无形之中将人带入一个似真非真的世界。方才她一定是遇见这样的魔人了!阿赋这么想着。 . 凤泣山顶只有一座宫殿,规模不大,但十分精致。红墙黛瓦,四周均是盛开的梨树。 这一幕,与修罗界的黑暗和诡异是完全相反的。 凭着一缕残魂不易被发现的体质,阿赋十分顺利地爬上了凤泣山的山顶,来到这种无名寝宫的门口。 寝宫的门紧闭,为了少些动静,阿赋化作一阵青烟从门缝里溜了进去。 成功进入大门,当她站稳了身子,却被寝宫内部的景象震撼到了。 白玉墙青石柱,白纱轻帐绣着朵朵祥云,白玉地面凿出一个莲花形态的水池,池中白烟迷蒙,几株美丽的莲花茎茎笔直。 阿赋诧异地打量着周围:莫非魔人也喜欢按照仙家那套风格装饰屋子? 她还以为魔跟妖鬼一样都是住在地府那样阴森又潮湿的地方呢…… … 当然,这也只是阿赋自己认为。实际上,这座充满仙界气息的寝宫曾经居住的就是仙者,而那个仙者就是她自己。 …… “咳咳咳——” 一阵仿佛被扼住喉咙而发出来的咳嗽声,将阿赋的思绪拉回。 “咳!咳咳咳咳!” 那咳嗽的声音听着十分痛苦,不像生病之人的声音,而像是嗓子被烧坏之后发出来的咳嗽。 声音来源与白纱之后,难道是繁奇?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阿赋忙不迭地冲了过来大力掀开白纱! “繁奇!繁奇!你怎么——” … “你?!” 白纱帘后是一张鎏金床榻,四周幔帐轻纱吊起。可叫阿赋震惊的是: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上,捂住蜷缩着身子拽紧衣襟处的人!是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衣着,却为繁奇无疑。可那张脸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早已走样扭曲的五官,只剩下那双漆黑眸子清晰可见,布满疙瘩的皮肤微微绽开,换个角度仿佛就能看见那绽开的皮肉之间的血红。 阿赋整个身子都僵化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吓得失声。 他是谁?他是谁! “你是谁!繁奇在哪儿!”阿赋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繁奇。 面对忽然闯进来的阿赋,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连忙抬手,朝阿赋伸了过来。 她吓得蹲下身子,还以为他要攻击自己。 只听嗖嗖几声,阿赋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似乎飞过什么东西。当她壮着胆子抬头的时候,这才看见那丑陋的男人伸出同样丑陋的右手不知从何处将九颗魔珠吸了过来。 等等!魔珠?她似乎意识到什么。 “咳咳!” 榻上那丑陋的男人忽然扶着床柱准备下榻,阿赋猛然站起身,呆呆了盯了他少许,忽然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只是,她无法跑出白纱帐内。 身后那个男人轻轻一屈指,四周的白纱便加了一层又一层,阿赋逃不了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欲逃无门,她只好壮起胆子回头质问。可她一回头,便见他抬起手掌一用力,阿赋整个人被吸了过去。 “救……救命……” 近距离看清这人的脸,阿赋就差没一个白眼吓昏过去。 只是,那人轻轻张开早已灼化的双唇,声音逐渐恢复正常,只是他问的问题,阿赋觉得不正常。 “知道这张脸是怎么毁掉么?” “我又不知道你谁,又怎么知道你的脸……”她挣脱着,他却死死地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这张脸,就是被你那一心向往的仙界,所毁的。”他淡然道。 “什么?”阿赋诧然。 九颗魔珠逐渐进入他的身体,眼前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开始出现变化,那些绽开的皮肉开始愈合,焦黑的疤痕开始淡化,恶心的疙瘩开始平滑。 逐渐的,阿赋终于看清楚,这个丑陋的怪物的脸愈合之后就是——繁奇。 “为什么?”她讷讷地看着他的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他嘴角扬起,松开她的下巴,却反之掐住她的腰身:“当年,我从红莲业火阵逃了出来,修为尽失,身上还带着无法扑灭的余火。你知道当时我怎么躲过仙界的追杀么?” 阿赋呆滞地摇了摇头。 “我四处地逃,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无奈之下,我跳进了人间一口水井之中,巧的是,那口井将我带到了修罗界,就是曾经你我相遇的那口黑水井,是那里的玄水扑灭了我身上的余火。” 不知怎么的,一股酸涩冲上鼻头,她的眼眶微红,忽然抓住繁奇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急切的问:“为什么?是谁害的你?” 他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少顷笑道:“百里玉河临死前将天煞之力保留在世间,仙界之所以感应不到是因为他将天煞之力镇压在修罗界。绝望和痛楚成为通往修罗界的密匙,让我找到了天煞之力,还有天煞之力所带的,百里玉河最后的幻象。” “繁奇,为什么?仙界为什么要害你?那你的脸,你的身体到底是……”她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而他却十分防备地别过脸。 “想知道百里玉河留下的幻象里说了什么?”他抬头,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我?……这,这跟我有何关系呢?” 繁奇轻哼一声将她推到在床榻上,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声音低沉:“幸得天煞之力者凭十魔珠可受用,然,若受用得成,诛杀云赋方稳拥。” 阿赋听得恍惚,但她听出了【云赋】二字,这个云赋究竟是谁? “我不明白。” “我知道你不明白,如今你记得前世的一切,你就会明白了。”他轻轻地拨过她脸颊边一簇发丝,“可我又不愿你记起来……” “为,为何?” “因为现在的你,比较善良。” 阿赋糊涂了,她前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百里玉河又跟她有什么关系?繁奇居然也认得她的前世,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于此,她想要找回前世记忆的心更为笃定。 可繁奇只是跟她莫名奇妙地说了这些之后便将她赶了出去,她知道上辈子自己是被仙宗失误害死的,看来还是得找仙宗问清楚。   ☆、第5章 .5.8 明明可以向她解释清楚的事情,繁奇总是不肯透露半句。而她心急之下说出来的话也略暴躁,于此繁奇更是不肯跟她解释了,只用一句“说了你也不记得,也无法改变什么!”将她打发走。最后还被繁奇一挥袖从‘魔中仙殿’挥了出来,阿赋好像一根羽毛似得,直接飘出了凤泣山。 离开凤泣山,要想再上前就根本不可能了。因为独木桥下飞出一群黑鸟,黑鸟们在桥上吐着油油的唾沫,导致木桥又滑又亮,脚一踩上去直接掉入深渊。而飞过去的话,两岸之间相隔甚远,阿赋不敢冒这个险。 “罢!你不告诉我,我自己调查去!” 她忿忿一甩袖,转身离开了凤泣山一带。 …… 然而,她对修罗界完全不熟悉,而且身边已经没有那只躲在桃子里的虫子带路,这番回去便又是迷了路。 兜兜转转老半天,阿赋终于不耐烦了!对着空气抱怨:“为何连只飞虫都没有,这里到底有没有出口啊?” “呵呵呵……”一声娇笑自身后传来,阿赋一定,连忙转过身。 “原来是你,也好,总算遇见了个活的。”她叹了一声。 “哼!”一身红裙如火的云碧站在蓝光幽暗的修罗界里更显妖异,只听她轻哼一声,上下将阿赋一番打量,问道,“你迷路了?” “是啊!”阿赋走上前,丝毫没有以前在人间遇见云碧的那股胆小劲儿,“我跟你走,你带我一程吧?” “什么?”云碧柳眉一挑诡异地问,“你不怕我把你偷偷带到隐蔽的地方杀了?” 阿赋顿了顿,忙做镇定,道:“杀了我,你不怕被繁奇问罪么?” 此话一出,云碧原本饱含嘲讽的眼神霎时一变,换成满满的怒意。她确实怕,怕尊主怪罪。 前不久她便是因为想要借机推她入火海而被尊主发现,害得她一时惊慌竟引火烧身在右手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她才不会忘记这笔仇恨! 一个小小的女鬼,先是给让游雀廷在意,又是莫名其妙地搭上奚若命,如今更是连原本利用她铺路的尊主也对她格外上心了!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些,云碧的妒火就直冲脑海! 见云碧忽然沉默,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又充满了杀机,阿赋这下真地害怕了!早知道如此方才就不应该不怕死地刺激她,真是自作聪明。 正当阿赋想着用什么说辞来脱身时,却听云碧忽然噗嗤笑出声,原先满是杀意的眼神此刻也充满了笑意,她问:“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敢杀你。杀了你,我还得赔上自己的性命,这不划算。” 嘿!看来她还是识趣的,阿赋忙问道:“那你准备去哪儿?带我一程?” 云碧诡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后走去:“我奉命去伺候魔婴用膳,你也想跟来么?” 阿赋闻言一定,少顷连连点头:“好啊!我可以帮你的!” 说来魔婴还是在偷偷藏在她身上育化的,她还没睁眼看过那婴儿呢。此番又了解到自己的前世跟魔主百里玉河似乎有牵连,而魔婴又是百里玉河的魔子,她这趟非去不可! “哼…”云碧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先行而去。 … 在这光线不足的世界里,云碧那身火红裙倒是起了个灯笼般的作用。阿赋跟在她后面,七拐八弯之后,越过一条血红色河流,终于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空地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中间地面凿开一个圆形大洞,阿赋没靠近,并不知道地洞有什么。 “到了。”云碧在地洞边缘停住,笑容诡异地看着她。 “到了么?是这里?”阿赋将目光落在那个地洞处。当她觉察无何不同再次抬头时,却见云碧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瓷碗,瓷碗里似乎装着液体,但阿赋站得远,看不清那是什么。 “魔婴可以用食了。”云碧轻轻一笑,将碗里的东西往地洞倒了下去。 猩红的液体直直倒入地洞中,阿赋这才知道那是血液。 “血?”她诧异。 “是的,这可是我跟奚护法几人千辛万苦找遍世间所有阴性命格的凡人,才得到的血液,真珍贵的。”云碧自然地笑道。 阿赋冷不防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条血河,问道:“那条河也是么?” “没错……看到河中的石头了么?”云碧笑得十分诡异、 “看到了。” “很多极阴之血汇流成河,再由魔石过滤,一遍又遍,被魔石滤过的血液会失去血液原本的气味和颜色,凝成极阴玄水,最后通过河底的入口流到这个地洞的底部。” “所以世间最阴的地方就是这个洞?” “我想它很快就是了。”云碧笑着,看了看远处,忽然道,“我要走了,还有任务呢,想离开玄水池就跟着我吧。” 阿赋忖了忖,忙道:“那个你要忙就先去吧,我记得来时的路,待会我自己能离开的。” “哦?那可不行,留你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当不起啊。” “不会不会,你放心去吧。我只是好奇看一眼,一会儿就走!” 云碧看似无奈哼了声,道了句‘随你吧’便转身离开了。 …… 云碧走后,阿赋心中十分窃喜。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地洞边缘,探头去看。只是地洞里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见东西。 魔婴真的在这里面?云碧会不会是在骗她? 这般忖着,她又将身子往前倾了去,可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索性从腰间摸出一张纸笺揉成一团扔了下去,却还是半响都没有动静。 莫非云碧真是糊弄她的?罢了!既然看不到魔婴还是早点离开吧,免得惹出事端。 这般忖着,阿赋便要起身。 “哇嗷——哇嗷——” 此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忽然自洞底传了出来! “魔婴!”阿赋一个激动,连忙倾身去看。只是,她脚下一滑,不知怎的,整个身子就要往前倒去。 糟了糟了! 原本她是有办法站稳的,只是此刻躲在远处的云碧见到这机不可失的一幕,便悄悄助了她一把,弹出一抹血河中的血在滑到她脚底下。 阿赋脚底一滑,整个身子没入了地洞中。 … “哼!我怎么会明目张胆地杀你呢?”云碧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 扑通一声! 阿赋整个身子掉入黑水之中,顿时溅起水花无数。 她扑腾地站起身,浑身湿透,口中还不慎入了水。 “呸呸!”她拼命地吐着,然而这水的味道却十分之熟悉!好像她之前有尝过似得! 阿赋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不正是曾经的黑水井么? “我怎么掉黑水井里来了?”她自言自语着。 “阿赋!阿赋是你吗?!” 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 十分熟悉的场景,彼时是大黑蛇,如今却不是!阿赋听出那个声音,那是司徒鸾钰的声音! “仙!仙宗?”她大喜! “是我!你怎么会进来的?”司徒鸾钰的声音在头顶传来,阿赋却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本是要看看魔婴的,不小心掉进来了!仙宗,您在哪儿?” “此地位属黑暗之渊,一般光亮都会被这黑暗吞噬,所以无论妖鬼仙都不能视物!” “那怎么办呢?”阿赋着急了。 一般的光亮会被吞噬,那什么光才不一般呢? 司徒鸾钰沉默片刻,忽然道:“天之眼!快拿出来!” “对,对啊……” 阿赋这才觉悟,连忙从腰间取出天之眼。 天之眼似乎强忍着不爆发,可当阿赋将它拿了出来,当阳气和阴气碰撞!身下的黑水忽然被激起千层浪!天之眼的光照亮了周围。 阿赋挥袖挡住溅来的水珠,抬头去看上方,果然在离水面几丈高的墙上看见被巨大铁链捆住的司徒鸾钰。 “仙宗!”她大喜,便要上前去救。 只是,当阿赋低下头想办法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水面上漂浮着一个木盆,盆子里躺着一个小婴儿,小婴儿正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魔婴那双眼睛会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所幸阿赋是只鬼,这才避免被迷惑了去。 “阿赋!不要看魔婴的眼睛!”司徒鸾钰忙道。 阿赋连忙回过神,想办法救他。 然而,司徒鸾钰身上都是粗粗的大铁链。阿赋用天眼石相救,天眼石在触及铁链的那一刻却碰出火花,加上受到强大阴气侵扰早已不支。于是在阿赋强行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天眼石光瞬间暗去,从空中掉了下来。 糟了!没有天之眼,她还有什么办法救仙宗呢? 阿赋着急不已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司徒鸾钰劝她先离开,找到打开铁链的锁再来救他,阿赋却是不依。 这次离开,说不定就被繁奇发现了,下次还来得了么? 于是,她干脆飘到司徒鸾钰身边,用手砸,用牙啃,耗尽了力气还是无济于事。 “阿赋,还是先离开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她咬了咬唇,摇头:“我再想想办法。” “这锁是繁奇亲自给我套上的,除了他之外你觉得会有其他办法么?”司徒鸾钰苦笑。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严肃地看着司徒鸾钰,“仙宗,如果说我找到办法救您出去,您会回仙山找人回来对付繁奇,对吗?” 司徒鸾钰蹙眉,少顷点头:“阿赋,他妄想复兴魔界,魔界若再次现世,六界肯定再起纷争。” “他不是百里玉河,我想他想重振魔界是有原因的。”阿赋忙道。 “你想帮他?”司徒鸾钰微怒。 “不!不是,我不会帮他重振魔界。我只是希望若能救您出去,希望您在对付他们的时候,能留繁奇一命,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劝说他改邪归正,就算不入仙门,也不会再踏足魔族的。”阿赋竖起三指,坚定地发誓。 司徒鸾钰蹙眉犹豫了会儿,终还是点头答应。 阿赋很欣喜,然而此刻能救得出去才是关键。 阿赋挪到司徒鸾钰的另一侧,将藏在他身后的锁找了出来。她得看清锁的形状,才能想办法去繁奇那儿偷到相对的钥匙。 “找到了么?”司徒鸾钰扭过头看她,却只看见她的脑袋。 “在找呢。” 铁链十分长,一圈一圈地捆在司徒鸾钰身上,阿赋每扯一下他便疼地锥心挖肉,但他还是强忍着一声不吭,若无其事地跟她描述着锁的大致形状。 “找到了!” 当摸到一块与铁链不一样的东西,阿赋便知道找到锁了! 她伸出戴着红丝线的右手往司徒鸾钰后面扯着,拉出那块锁。司徒鸾钰痛地面目扭曲,冷汗直冒。 “您再挪开点,我看看它长什么样。” “好……”司徒鸾钰强忍着痛,吃力地往前倾身。铁链上更加贴近他的身体,铁链的极强煞气更深地渗入他体内,与他的仙气相排斥,从而导致他无比的痛苦。 “怎么看不见呢……” 阿赋自言自语地摆弄着锁,只想借用光亮看清楚。只是,当她准备换一只手拿住那锁时,却听‘咔崩’一声! 司徒鸾钰猛然一震,顿觉周身的煞气逐渐散去,痛楚开始消失。 “欸!!!”阿赋愣愣地收回手,手上一块形态诡异的铁直接被她拿了出来。 锁,断了! “断,断了?” “你用什么解开的?”司徒鸾钰诧异地问。 “不知道啊,我一拿它就断了!” “罢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司徒鸾钰拉过阿赋的手,便要将她带飞离开。 “仙宗!等等!”阿赋忙道,“您先走吧!” 司徒鸾钰莫名地看着她:“为何?你要留下?” 阿赋咬了咬唇,点头:“我走了,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司徒鸾钰明显一怔,一股莫名的怒意冲上心头,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确实,他受了煞气之伤,再带阿赋一块走若被发现,后果叵测。 “阿赋。”司徒鸾钰看着她,忽然将她拉入怀中,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命留着,等我。” “恩!我会的!您放心回去!”阿赋友好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是以安慰他放心。 外面似乎传来什么动静,阿赋暗叫不妙,督促着司徒鸾钰快走。外面若有人,司徒鸾钰肯定逃不出去。 正心急如焚之际,阿赋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她抓住司徒鸾钰的手,指着那个流入黑水的甬道,忙道:“仙宗,那条道可以通往地面的血河,我把他们引来,你穿过甬道到血河就能出去了!” 司徒鸾钰看着那阴气极重的甬道,又看了看她那晶莹的眼神,少顷重重点头。 …… “来人啊!救命啊!我掉下来了!”阿赋朝着上方的洞口大喊。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忙催促司徒鸾钰,“快走啊!” 司徒鸾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转身没入了黑水潺潺的甬道之中…… 外头的净斗和羊寿儿听到动静连忙赶来,而司徒鸾钰早已离开了。 阿赋暗暗庆幸,总算把仙宗救出去了。 只是,她永远不会想到,那极阴玄水对于仙者的腐蚀力。司徒鸾钰穿过玄水离开之后,五脏六腑,四经八脉都会裂开,断开……   ☆、第66章 真相(一 魔婴身上所带的煞气也是不容小觑的,繁奇之所以将司徒鸾钰跟魔婴一同关在玄水井底下,就是为了利用他身上的清气去镇压魔婴。若不如此,魔婴在快速吸收阴血的同时将会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可司徒鸾钰却逃走了。 当铁索被解开的时候,繁奇已经瞬间感知到,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主宰殿内,云碧拱手站在台下字字珠玑,一派庄严肃穆地清数着阿赋犯下的罪责:擅闯玄水池一带,放走司徒鸾钰,干扰魔婴修炼。 繁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座椅扶手。 司徒鸾钰一逃,势必会拼尽全力找寻封魔法器。如此也好,他也正想找到那些法器呢。 他也知道,阿赋之所以跟随他入修罗界只是为了救司徒鸾钰。可当她真地这么做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失望。 “属下认为此女留在修罗界是个祸患,指不定哪天她会与仙界串通,对尊主大有不利。”云碧道。 “嗯…”繁奇微微仰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碧,“那你说该怎么处置她?” 云碧闻言一震,心头狂喜不已,终于可以拔出那根眼中钉了! “既然她放走了司徒鸾钰,属下建议让她代替司徒鸾钰,关进玄水底下看守魔婴。”云碧正色道。 这个建议听起来似乎不错,既留了阿赋一命,又有人看守魔婴。 奚若命暗处也听见了,他稍微舒了口气便离开。 繁奇轻轻扬起嘴角,道:“那就去告诉他们,让她留在井底。” “是!”云碧得令退下。 …… 望着云碧消失的背影,繁奇终于露出难看的神色,愤怒、不甘在他眼中如火腾起。 他怎么会不知道云碧提此建议的真正目的,阿赋阴魂之躯,若长期与魔婴待在一起定会被魔婴吞噬。 可是,他对阿赋太失望了,失望到想要折磨她,让她在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放她出来。 少顷,心中的怒火逐渐被压下,繁奇起身离去。 实际上繁奇这么做还有个目的:阿赋关在玄水底下,她身上的天之眼至少不会落入仙界之手。 奚若命每隔三天出去一次,回来之后会上报仙界的动静和大概找到多少件法器。 三个月后,仙界已经似乎已经在已逝上仙上神的故居所在地找到了八件法器。 仙界找到的法器越多,对于他们越不利。然而繁奇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十一件法器只要缺少一件都不能对付拥有天煞之力的魔婴。 但繁奇一直没有让魔婴吸收天煞之力,私底下他却在偷偷炼化九颗魔珠,仍然想要自己拥有天煞之力,自己主宰魔界。只是九颗魔珠炼化出来之后威力不足,想要借此受用天煞之力,无疑等于找死。 . 仙门,天汇山。 天帝曾经秘密给了游雀廷一纵卷轴,上头总共有十一个方位地址,均是十一位上仙上神生前清修之地。 游雀廷派出寻找法器的弟子中,已经有六组找到了法器,其余的仍在寻找中。其中寻找起来最为费力的,当属七月上神生前所居之地——四海总府。 四海何其宽广,加上七月上神的法器在生前从未有仙者见过,所以根本无从寻得。 … 另一头,自从司徒鸾钰逃出修罗界,就已经闭关两个月,仙门一切大小事务仍由游雀廷处理。 无人知道他失踪的这段时间经受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也悄无声息。天界仙者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一度弄得仙门中众弟子惊慌不已。 . 玉鸾殿内,司徒鸾钰盘坐在蒲团上,凝神静气疗伤。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月之久,对于外头发生的一切只能靠偶尔的放松来感知。 当时穿过玄水甬道离开,若不是身上带着盘古扇和缪玄琴两件法器得以减少一些玄水对身体的腐蚀,他恐怕连肉身都会被磨去。 连玄水被炼化地如此阴毒,这其中也是有过一段故事的。然而这段故事在这个世间,却只有司徒鸾钰自己知道。 眼下,封魔法器已经寻找的差不多了,繁奇那边也已经得到所有的魔珠,虽然其中一颗已经育化成形。 司徒鸾钰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仙魔两界又会展开一场厮杀。他为仙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可对仙界魔界的历史却了解的一清二楚。这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出生在某个修真派掌门的家里,最后以非凡的能力修炼成仙,以精湛的卜算术博得天帝重用,成为仙宗门之主。 那十个法术精湛的神仙尊者,那方密不透风的封魔法阵。 天帝的面孔,仙者的面孔,还有她的笑容…… 所有的画面在司徒鸾钰的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最后他身子一震!心头忽然冲上一股热流,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嘴角淌着血迹,他疲惫地抚着地面,伸手去接案上的茶杯。 “鸾钰。” 这时,茶杯里忽然传出天帝的声音,司徒鸾钰震了震,忙挪到案前。只见杯中水面居然出现天帝的面孔。 “陛下,有何吩咐?” “你受伤了?” 司徒鸾钰顿了顿:“并无大碍,陛下放心。” “朕看挺严重的,你上天一趟,朕让医仙帮你看看。” 司徒鸾钰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已经闭关治疗了两个月仍是虚弱的紧,兴许医仙有什么办法,所以便应了下来。 …… 于天界,天帝宫殿之中。 司徒鸾钰盘腿坐于凤羽蒲团上,身后为他疗伤的居然是天帝陛下。 天界仙者,人人均知司徒鸾钰法术虽不见得多精,地位更不见得多高,却是天帝陛下眼中数一数二的重臣。曾经的除去他仙宗门之主一说,也不过是天帝和他共商的计划。 “鸾钰啊,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重的外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亲自为他疗伤的天帝,因此而费了不少仙气。 “回陛下,此伤乃受修罗界之玄水所蚀,那水极其阴煞,若非小仙身上带着两件封魔法器,恐怕现在天帝陛下见到的只能是小仙的魂魄了。”司徒鸾钰起身,朝天帝行礼。 天帝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匪夷所思地道:“能腐蚀仙者之躯的玄水?朕还真是闻所未闻。若真有此水,那可是众仙者的隐患啊。” “可不是嘛,小仙也觉得那水是个危险的存在。”司徒鸾钰附和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天帝闻言,忽然蹙起眉头。十分严肃地沉默了半响之后,忽然开口说了句:“很久以前,有个人的血……亦是所有仙者的隐患。” “哦?”司徒鸾钰诧异,“陛下说的是谁?世间还有人的血可以腐蚀仙者的?” 天帝点头:“那人便是我的同胞兄弟……百里玉河。” 同胞兄弟! 听得这句,司徒鸾钰震惊了,不可置信地问:“您是说您跟昔日魔族之尊百里玉河是……亲兄弟?” 天帝顿了顿,眼中一片复杂:“告诉你又何妨,反正他已经死了。何况鸾钰你本就掌守天界所有机密,如今你多守一个秘密,朕也可以少一分忧虑了。” 司徒鸾钰惊讶地望着天帝陛下那张复杂而深沉的脸,心中各种情绪漂浮。 “朕与百里玉河同为龙裔皇子,朕天生仙骨,他天生黑血,我们拜同一个师傅,学同一种法术,同愿成仙。后来我们一起打败了守天大将,击退了各路神者,自封为帝,以天为都。” “想不到百里玉河曾经也是仙者。”司徒鸾钰诧异。 “不,不是!”天帝忽然反口,“他虽同朕修仙,却因体内流着黑血而与任何仙力清气排斥,最终不能成仙。所以朕劝他回龙裔继承皇位。” 司徒鸾钰没有插嘴,而是继续听天帝话来。 “他的血,是众仙者的克星,朕也不例外。”天帝忽然抬头,神情纠结地看着他,“毕竟天界是他和朕一块夺下的,若将来他也想做三界霸主,朕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遂?” “遂,朕便派了当时莲神的小弟子潜入龙裔王朝,她就是当年的云赋。” “陛下,百里玉河不是死在十一位上神上仙的手中吗?” “确实如此,但在朕看来,置他于死的,应该是云赋。” 司徒鸾钰眉头紧锁,错综复杂的眼神看在天帝眼里,不过是疑惑。 “这也许就是佛家说的因果报应,朕以为躲过了百里玉河这个克星,却不想亲自培养出十一只猛虎。” 司徒鸾钰忙拱手道:“陛下不必自责,那些神仙乃死有余辜,现今三界有陛下主宰才是真正的万物繁华,小仙怎能让他人威胁到陛下宝座。”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司徒鸾钰和天帝陛下之间的计划。仙魔大战之后的莲神十一子,声名大噪,甚至为誉为仙界之首,无他们就无仙界安宁之日。于是,在若干年后司徒鸾钰初登天界时,天帝陛下就派他不惜耗费几千年的时间查出莲神十一子的命脉和弱点。 最后,秘密除去。 世间人还以为仙宗门之主司徒鸾钰,一直在为查清莲神十一子之死耗费精力,然而这不过是他故意做出来掩饰真相的手段。 否则若真要查,为何不直接去往那些神者仙者的府邸,而是偶尔的放那么一两句话出来。 … “陛下,天象已经回归正常,这天底下已经没有任何仙者能够与您匹敌,您将是三界永恒的主宰!” “哈哈哈——” 天帝忽然大笑几声,他的内心也是这样希望的,没有任何威胁,没有任何担忧,永远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 只是,眼下却还有一事未了。 思及此,天帝的脸色忽然转化为担忧:“如今魔婴已经成形,天煞之力现世,莲神十一子只剩云赋的一缕残魂,若是再有一个百里玉河出现,就麻烦了。” “陛下不必多虑,只要找齐十一件封魔法器,以陛下您的法力定能驾驭诸多法器。到时魔婴与天煞之力结合,您的封魔法阵一出现,他必死无疑。” “对!”天帝恍然大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所有法器找到!这世间决不能有任何魔族的存在!必须赶尽杀绝!鸾钰!你传令下去!让所有仙者……遇魔杀魔,” “是!” .…… 司徒鸾钰得令退下,回头看了一眼宫殿上的牌匾,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 当他准备下界时,却见火曜星君忽然急急忙忙地朝他飞来,神色慌张地道:“得知仙宗无恙,小仙喜极而泣,您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小仙找您可真是不好找啊。” 司徒鸾钰不耐烦地看了火曜星君一眼,道:“长话短说,何事?” 火曜星君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少顷只见司徒鸾钰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找到了?你确定?” “小仙确定!当年那件珍鸟翎羽裙让大公主死得极其难看,最后缠缚在驸马鸣斛的身上,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其实他并没有消失。珍鸟翎羽裙带着花姬笕的诅咒和百鸟的血咒,一直缠缚在鸣斛身上逃到人间去了。小仙也是去往人间时,无意听得凡人流传夜里经常见到千万只珍鸟成人形环飞,小仙便猜测……” “行了,告诉我位置在哪儿!” “是!就在……” 果然不出所料,那带着血咒的珍鸟翎羽裙一定还在世间。杀死了大公主,连天帝陛下都没有办法制止的诅咒,眼下是他最需要的。   ☆、第67章 真相(二 修罗界 玄水井底,深不见底,毫无光线。 阿赋站在玄水之中,背部贴着墙尽量离那魔婴远一点。 头顶的出口已经被云碧封住,她根本出不去,而井底的甬道因为煞气过重,她又不敢冒这个险。 已经两个月过去了,繁奇关了她整整两个月。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生气自己私自放走了仙宗。 在阿赋的心底,司徒鸾钰和繁奇都是同等重要的人,一个是长久相伴的朋友,一个是于自己有恩的仙祖。 她知道如今的司徒鸾钰和繁奇已经站在对立的两边,仙魔从来都不是一派的。而自己对于他们而言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仙宗是否真的把她当成自己门下的弟子呢?而繁奇又是否真正的当她是朋友呢? 如今身上唯一的宝物【天之眼】,在此刻却成了阿赋心神不宁,满腹猜疑的罪魁祸首。因为天之眼于仙于魔都是有利的,仙界有了它等于十一件法器集齐在望,魔界有了它等于削去大半威胁。 但事情还未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阿赋知道天之眼无论给哪边于他们任何人都是不利的,所以只要魔婴没有吸收天煞之力,只要司徒鸾钰没有对繁奇痛下杀手,她就不会做出最后一步。 …… “唉——”心感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水里,任由黑水漫过肩头。 “嘤—嘤——”这时,前头忽然传来魔婴的咿呀嘤咛声。 阿赋心有余悸,连忙起身往墙壁贴去。 然而魔婴咿呀咿呀的孺嫩声音却是越来越频繁了,不看魔婴的眼神但听着可爱甜糯的声音,阿赋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温馨。 但魔婴那呀呀不知语的声音一直没停下来,似乎在呼唤着谁。阿赋看了看黑暗的四周,不由得抱怨了句:“这井底什么也看不见,你叫唤也没用呀。” 嗖! 她话刚出口,周围猛然一亮!光亮瞬间将黑暗击退,她吓得连忙抬手遮眼,突如其来的光亮竟叫人一时接受不来。 “嘤—嘤——” 当她终于适应周围的光亮,耳边又传来魔婴咿咿呀呀的嘤咛。 她有些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张开指缝往魔婴的小木盆看去,只见木盆里一个白嫩的小娃娃正吮吸着自己的小拇指,两只汪汪大眼正疑惑地看着她。 “嗯?”阿赋放下双手,惊讶地看着那个小婴儿,“原来你长得这么可爱啊!” 可在她印象里魔婴似乎是很恐怖的,为何今日却像个凡人孩子一样娇嫩可爱呢。 阿赋疑惑着,随后抬头看了看井口,只见井壁周围忽然多出几盏灯火。她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魔婴,试探性地问:“这火……可是你弄出来的?” “呀呀呀——”魔婴闻得她说话,忽然咧开小嘴咯咯笑了起来,还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乱抓。 这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奶娃娃呀! “这地方有了灯火也没用呀,底下尽是黑水,可怜我只能泡在水里,瞧我这双鬼腿都水肿地跟树桩子似的……”言毕,她悄悄抬头看了魔婴一眼。 魔婴依旧吮吸着自己的拇指,目光无害地看着她。 就在这对望的片会儿功夫里,玄水中央忽然冒起了水泡! 咕噜咕噜——水泡越冒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这!这是怎么了!”水泡波及到自己身边,阿赋只能退到魔婴那处。 就在她挪动双腿险些站不稳的时候,玄水中间忽然‘砰’地一声冒出一刻大树来! 树身有木桶那般粗大,由玄水底一直生长! “这是……”她张大口看着这颗莫名长出来的大树,只见树枝直达井口,最终在出口处停止了生长。 阿赋回头望向魔婴,干干一咽:“这棵树也是你弄得?” 她记得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一句【光有灯火也没用……】 “咯咯…呵呵……”魔婴开心地笑着,小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看来这灯火和大树真的是魔婴所致,阿赋在心底莫名地打了寒战。不愧是魔婴,不容小觑。 “谢谢你呀!”虽然有些忌惮,但以目前的情形还是要跟魔婴好好相处才是。 “呀…呀……”魔婴再次伸出小手,这次却直接伸向阿赋。 “你要我抱你?”阿赋疑惑。 听阿赋领悟到意思,魔婴笑的更开心了。 阿赋干巴巴一笑,心中一番挣扎之后,这才僵着身子将魔婴从木盆里抱了起来。 软软的小身子,带着一点温度,还有一股小婴儿特有的甜味。 “原来你这么可爱的。” 魔婴虽是魔,却也只是个孩子,听得自己方才的需求居然一一实现,为的只是要她抱一抱。 阿赋抱着他,不由得弯起嘴角。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叫她猝不及防…… “啊!!” 前一个画面她怀里还抱着可爱的小婴儿,温柔地抚摸着婴儿的脸。可是转眼,她怀里的婴儿却忽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胸! “快快快快松口!疼死我了!我是鬼啊没有奶水的,你快松口!” 可魔婴这次这没有听懂她的话,小嘴隔着衣裳死死咬在她的胸上,拼命地吸着,尽管吸不出任何东西也不肯松开。 而阿赋使劲力气掰他,甩他,魔婴就是半点为不所动。 “救命啊!!繁奇!繁奇!” 阿赋没办法了!只要仰头朝井口呼救。 “怎么了?!”首先闻得她呼救的,是正好经过附近的奚若命。 “若命!若命快救我!魔婴咬我!” “什么?!”奚若命闻言大惊失色,抬手便要打破井口的封印! 只是他法力还未使出,手就被身后一股无形的力量扣住,紧接着,繁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尊主!魔婴似乎在伤害她!”奚若命急忙道。 繁奇闻言,神色一变。待奚若命正要恳求他时,却见他一个晃身化成一阵黑雾飞进了玄水井。 …… “救命啊救……” 魔婴还在她怀里,她一手托着魔婴,一手掰着魔婴的小脑袋。 这时,一团黑雾忽然从头顶飞来! 阿赋连忙抬头,刚要唤声出口,却见那黑雾忽然扑向自己,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半响后…… 黑雾再次从玄水井飞了出来,着急不已的奚若命见此连忙上前,可当他走上前时,却见繁奇一手抱着魔婴,一手抱着阿赋出现了。 “尊主,她这是怎么了?”奚若命连忙问道。 繁奇却是不语,直接将魔婴交到奚若命手中,接着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怕怀中人儿的脸。 片刻的混沌过后,阿赋立刻被胸口那处疼痛弄醒! 可当她睁开眼看见的却不是魔婴,而是繁奇。 “啊!好疼,疼死我了!”被鬼咬过也没那么疼啊,何况魔婴还没有长出牙齿,为何被这么一咬会疼地这般厉害。 奚若命怀中的魔婴因为没有吃到奶水,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繁奇见此,绷着脸问道:“不是吩咐每三日进一次食吗?你们怎么做事的!?” 奚若命连忙弯下身子:“尊主息怒,魔婴的膳食乃云碧负责,今后属下一定严加看管!” “罚云碧进万蛇窟七日。”他冷冷道。 “是!”奚若命抱着魔婴点头,只是听见阿赋还在喊着疼痛,他不禁问出口,“尊主,她怎么了?” 繁奇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道:“无大碍,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吧。” 言毕,抱着她转身飞向了凤泣山。 . 凤泣山里,仙殿之中。阿赋是疼地哭爹喊娘,抓心挠肺的。 好死不死咬在她胸部上,差点没将奶|头咬断了。 “你胆子不小,还敢抱他。”繁奇倚在软榻上,幸灾乐祸地盯着她一脸痛苦的模样。 “我……我哪知道他那是饿了呀……我的天,你帮帮我吧,为何还这么疼呀!”她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裳,却是半点不敢触碰伤口。 “魔婴的煞气岂是你这等残魂孤鬼受得起的?没有被吞噬已经是你的万幸了。”他坐起身,俊美的脸上仿佛隐藏着笑意。 “求你了……随便给我点药膏也行,只要能止痛……”她这下真的是疼地快无力了,额头虚汗直冒。 “这没有药可治,你被他咬在哪儿了?”他故作淡然地问。 阿赋狠狠地翻了一下白眼,随后又恢复痛苦的神情:“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我知道他咬在你胸口,但具体是哪个位置?”他故作疑惑。 “就是那里那里!”阿赋涨红了脸,指着自己右胸的某点。 这番情形虽有些羞于启齿,但眼下根本不是害羞的时候,而是保命的时候啊!想以前繁奇还是小黑蛇的时候,不照样在她身上钻来爬去吗?所以她只能向他求救。 “咳……”繁奇看似严肃地咳了一声,接着一个晃身便半跪在她面前,看着她一脸痛苦,连忙扶起她的肩头,“闭上眼睛,凝神聚气。” “好……”她连忙闭起双眼,盘腿而坐。 他单膝跪在她身前,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紧阖的双眸、颤抖的睫毛,仿佛时间一下子倒退,退回到昔日她还是仙者的时候,他也曾这般为她疗伤,看着她虚弱的模样…… “快、快些呀!”闭着眼,却没感到任何动静,阿赋终于耐不住了。 繁奇定了定,终于回过神来,左手凝聚灵力轻轻地覆盖在她的右胸上…… 嘶——苍天啊!他是蛇他是蛇! 阿赋在心底千万遍说服着自己:他不是人,他是蛇,所以这般疗伤根本没有什么的! 虽心底这般想着,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红成一片。 “还…疼吗?”不仅她会脸红,繁奇也已经别过脸去不敢看她一脸羞红的模样,而手心传来的触感却叫他无法忽视,于是他也脸红了。 “好、好点了。”她答道。 “那再等会儿吧。”…… “那、那你快些?” “这还能我想快就快的?” 二人一番对话,不过三言两语却叫候在殿外等候的奚若命听得一清二楚。 奚若命抱着魔婴前来复命,不料刚落地便听见殿内传来奇怪的声音,他瞬间黑了脸。但他却不能吭声,只能静静等待着。 … 右胸处的疼痛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繁奇那只温热的手掌。阿赋微微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 俊美的侧脸,低垂的眼眸,紧抿的唇似乎在掩饰某种尴尬的情绪。 繁奇还是繁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好像那个冷酷绝情的他已经不见了,阿赋在心里掂量了好半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现在这样不好么?为何一定要复兴魔界呢?” 原本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听见她这话之后瞬间恢复冷酷,语气也不甚亲切了:“我跟你说过不要问任何事,不要插手任何事,你记住就行。” 言毕,收回了覆在她胸上的手。 “尊主!”此时,奚若命很适时地走进殿内。 气氛又恢复成那般严肃,阿赋抚着胸口站起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见繁奇直接抱过魔婴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繁……”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声,从未觉得如此无奈过。 “尊主只是想要建立一个安身之所。”奚若命拉下斗篷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安身之所?”她听不明白。 奚若命又道:“是、安身之所……我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投靠他。” 阿赋咬了咬唇:“你是因为被魔人蛊惑才会放下滔天大罪,难道你不应该……”不应该是恨繁奇的才对么?她不解。 “我是受了幻术操控,但操控我的不是魔。”奚若命看着她,表情变得严肃,“修道者的心血是妖魔鬼最忌惮的,那一千名初修弟子的心,是用去压制诅咒的。” “什么?!”她诧然,“你是说有人利用你剜取人心去压制诅咒?” “嗯!”奚若命点头。 “是谁?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跟游师兄和仙宗说清楚?” 奚若命忽然冷笑:“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相信你也不会信的。仙界里幻术最高者当属云碧,可云碧的幻术也不过是跟天后学的。” “所以是天后操控的你?她要初修弟子的心压制诅咒?诅咒?”阿赋惊疑未定,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在她记忆里跟天后有关的事情只有……花姬笕的珍鸟翎羽裙…… “好了,尊主说过你无须知道任何事情,所以我告诉你反而是害了你,不要想了,好好待在凤泣山调息吧。” 言毕,奚若命披上斗篷帽,飞出了仙殿。   ☆、第68章 真相(三 过后不久,繁奇又抱着魔婴回到仙殿。这次他却没有赶她走,也似乎不想把她关进玄水井了。 阿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抱着魔婴发呆。 “这孩子看起来挺可爱,一点都不像魔。”为了打破这等静谧的尴尬,阿赋先找话题开了口。 “可爱?”繁奇轻笑,“看来你已经忘记被他咬过的事情了。” 她咽了咽,下意识地抚上胸口。 …… 此后,繁奇再也没有赶她走,她也没打算离开凤泣山。这修罗界也就只有凤泣山上这座仙殿看起来不那么诡异了。 这日,阿赋独自呆在殿内无聊便围绕着凤泣山闲逛。繁奇站在她身后见她一脸好奇又不敢多问的样子,便问道:“你想问什么?” 她兴奋地跑到他身边,问道:“我听小魔虫说这里曾经住过一只凤凰,所以叫凤泣山,那只凤凰是谁呀?是不是你呀?” 繁奇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道:“这座山是不过我随手所变,哪来什么凤凰。” “那为何叫凤泣山?”她不解。 繁奇定了定,犹豫了许久之后才慢悠悠开口:“在百里玉河所留的幻象里,这座山就是当时背景。我想那可能是他当时的魔宫,所以才会重建此山。” “哦……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 “我回去休息了。” 繁奇没多聊,转身进门。 阿赋没有跟他进去,而是独自站在山边发呆。凤泣山给她的初印象是熟悉的,然而过了一番了解之后她又发觉十分陌生。如此矛盾的感觉叫她一时间理不顺,干脆就发起呆来了。 …… 走进仙殿的时候,繁奇已经侧身躺下了。阿赋走到床榻边,毫无顾忌地坐了下来,她推推繁奇的肩,道:“你别睡了,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没事跟你说。”他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愣是任由她推着也不动弹。 “你真的不能跟仙宗和解吗?若命说你想要个安身之所,这不难啊何必非得兴起魔界呢?” 她干脆再往里面,伸手去玩弄他散落在枕上的长发,一边耐心地跟他解释着,一边啰嗦地劝说着,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你倒是听见没有呀?我说的都是很严重的事情,繁奇,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吗?我保证仙界的人绝不会伤害你一毫,咱们和解吧?”她之所以敢保证,也是因为司徒鸾钰答应过她绝不伤害繁奇。 他还是没有回答。 阿赋无奈地叹了一声,正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发带跟他的发丝缠上了,她顺手一拨开,只是这一拨她却发现:繁奇的后颈处居然有一朵金色的莲花印! “诶?好漂亮啊!你的脖子后面怎么有朵金色的莲花呀?”她惊呼。 繁奇闻言一震,立刻起身将她推下床,怒道:“谁让你碰我的?” “我……”她被推坐在地上,被繁奇这么一呵斥居然也不敢吱声了。 “以后不许随便近我身!”他似乎很愤怒,翻个身又准备躺下。 “谁要近你身了!你生什么气呀你!”阿赋这下也火了,连忙起身指着他大喊,“早前不知道是哪条不要脸的赖皮蛇一直黏在本大人身上,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这下成了魔尊了!威武了!了不起了!还叫我不要近你身!你你你!” 繁奇听见她如此激动地在身后叫喊,本是不悦的心情此番却是愉悦极了。 只见他转过身,一手撑着头,一手施法将她吸到床榻前,捏着她的手心,笑道:“你喜欢我赖皮的时候?还是喜欢我了不起的时候?” “什么呀!” “快回答!” “我才不……” 她这头刚想回答,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敲门声! 繁奇不耐烦地坐起身,再次将她推到一边,示意门外人进来。 只见奚若命急匆匆地走进殿内,拱手道:“尊主,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司徒鸾钰和仙界上百位仙者正赶往巫族部落!恐怕是针对天煞之力,是不是要派人去守着……” “司徒鸾钰……”繁奇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不屑,他吩咐道,“不必了,就现在天界那些半吊子神仙,妄动天煞之力只会被其吞噬。” “那尊主的意思?” “静观其变。” “是!属下告……”奚若命话还没说话,周围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阿赋连忙抓住一旁的柱子,可就连柱子也开始摇晃了! 繁奇面色一变,迅速施用身上的九颗魔珠。良久后,他转身一把抓住阿赋的手飞出了仙殿,只留下一句:“奚若命!召魔军出动!” “是!” 接着,奚若命也消失了。 震荡持续了很久,凤泣山在持续的晃动中开始瓦解,最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凤泣山瞬间崩塌,只留漫天沙尘在周围。 他借用天煞之力维持的凤泣山居然崩塌了!繁奇脸色一变,将魔婴交到阿赋手中,忙道:“阿赋!抱着他!回玄水井!” 繁奇没有多余时间亲自送她去玄水井,只是将魔婴交代她手中后便离开了修罗界。 这一次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奚若命和羊寿儿都跟随他前去了。 . 抱着熟睡中的魔婴,阿赋坐在玄水井边上,她没有听从繁奇的话躲到井里去。毕竟修罗界里还有云碧和净斗守着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云碧就算再看自己不顺眼也不敢擅自对自己怎么样吧? 时间过得飞快,繁奇他们已经走了两日还没有回来。她仍旧抱着魔婴坐在井边等候,奇怪的是这魔婴也睡了两日没有醒来,可能是被繁奇施了什么封印在身上。 云碧来瞧过她一次,但每次都是冷嘲热讽一堆无所相干的话,阿赋也不甚在意,只顾抱着魔婴希望繁奇快点回来。 天之眼还在她身上,所以仙界就算找到了其他十件封魔法器也是无用的,根本无法毁灭天煞之力。而仙宗已经答应过她会留繁奇一命,所以她猜测繁奇这次出面也不会有事。只是她不知道仙宗在没有天之眼的情况下召集那么多仙者前往巫族部落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引繁奇出去?不会的!他答应过不会伤害繁奇,而且就算引繁奇出去也没有用,魔婴和天之眼都在她自己身上呢。 阿赋坐在井边,就在她这番苦思冥想之间,前方那条血河忽然翻涌起来。 “嗯?” 她受惊站起身,远远地看着血河,只见昔日平缓流淌的血河之水不知怎地,在此刻忽然涌动起来,好似大海浪潮一波一波地往岸边上拍打过来。 阿赋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冥冥觉得血河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 “云、云碧!净斗!你们在哪儿?”似乎意识到危险,她连忙呼唤云碧和净斗。 但此刻这二人却一个躺在金银珠宝里睡大觉,一个于房中修炼,耳边隐约听到声音却佯装听不见。云碧闭眼调理内息,听得耳边有人呼唤,心底冷哼着:哼!尊主不在我虽动不了你却也别想我能任你差遣。 …… 血河的血浪越来越高,阿赋终于觉察大事不妙,紧紧抱着魔婴转身就要跳下玄水井! 可却在这时!只听‘咻’地一声!脚底顿时感知一阵清气,只见一把带着银光的利剑忽然飞过她脚下,直接将她托了起来,阻止她跳下玄水井! “糟了!云……”阿赋刚想要呼救,那利剑已经将她带离了井面。 回到地面后,利剑再次从她脚下抽走,当阿赋抬头看向那利剑飞走的放心时,不由得愣住了! “师妹!”居然是游雀廷! “游师兄?你!你怎么会?”阿赋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跑到游雀廷身边。 “阿赋师妹,总算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游雀廷站在剑上,笑容满面。 “游师兄,你是怎么进入修罗界的?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惊恐地问。 游雀廷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光,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空洞。阿赋仔细看了会儿,愣是觉得不对劲儿。 “师妹,快跟我走吧!修罗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你!你的身体?怎么回事?”她只看到游雀廷那看似透明的身躯。 游雀廷恍悟过来,忙答道:“师妹有所不知,仙宗自从回到仙山便一直闭关,我已经两个月没看见他了,这次仙宗前往天界我才知道仙宗身负重伤,肉身快保不住了,天帝陛下相告:必须靠天之眼的灵气才能驱除仙宗体内的阴寒之毒保住仙骨。所以我才不得已元神出窍冒险进入修罗界前来找师妹!” “什么?”阿赋惊诧,“仙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前两日若命还说他带着上百名仙者去巫族部落!” “那是我计策,我以为天之眼早已经被繁奇拿走,没想到他居然还将天之眼留在你身上。” “可是……那繁奇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师妹!我不惜以元神闯修罗界,自然会找人拖住他!为何你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那魔头一人!我和仙宗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吗?他现在危在旦夕!师兄只求用天之眼去救他一救,到时候你想走想留我绝不阻拦!” 阿赋犹豫不决,天之眼是这个关头可是决定性的宝物,若此番出去天之眼落入仙界手中,他们一旦集齐封魔法器,繁奇就完了。 可她若不去,仙宗怎么办?一旦失去仙骨他所有修为就将化作虚无,甚至还会性命不保。 “这样吧!”一番思量之后,她毅然抬起头,“我把天之眼给你,希望游师兄能信守诺言,一旦治好仙宗的伤就把天之眼还给我。” “师妹你?”游雀廷惊讶,“你不打算跟我走?” 阿赋连连摇头:“我不是助纣为虐,我不想走是因为他跟仙宗不一样,他身边没有一个真心人,而仙宗身边有你有整个仙门,我会慢慢劝他放下的。” 这个回答明显不是游雀廷想要的,他想方设法不惜元神出窍前来,就是为了带她离开修罗界。 思及此,游雀廷脸色一变。看着阿赋笃定的眼神他再也解释不了那么多了,就在阿赋发觉他神情不对时,只见他忽然飞出捆仙索将阿赋和魔婴一起缠住! “游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此地不宜久,我若再待片刻元神恐怕会被阴气吞噬,阿赋莫怪师兄无礼!” 言毕,他两手一用力,抱着魔婴的阿赋就被他带上了长剑。 原本不打算出来搭理的云碧终于在听见异常之后,赶了过来。当看见游雀廷的元神,她立马明白过来,却忽然大喊道:“雀廷!能否带我一块离开?” 跟在繁奇身边久了,她才明白这魔界等真正成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不如她在仙界的时候地位来得高,要是现在跟游雀廷认错许能趁机回到仙界。 “云碧快帮我!我不能跟他走!”阿赋朝云碧大喊。 游雀廷在听闻云碧呼喊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只留下一句:“你想离开修罗界轻而易举,别跟我甩诡计!” 接着,带着阿赋,他的元神飞进了长剑中,长剑‘咻’地一声没入了血河之中。 “游雀廷……”云碧站在原地,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第69章 真相(四 游雀廷不惜以元神冒险进入修罗界,最终成功将阿赋带走。只是他前脚刚走,繁奇后脚便回来了。 在云碧还想着用什么借口推脱责任时,净斗忽然推门而入,急忙道:“你居然把那女鬼放走了?” 云碧故作镇定,答道:“不是我放走她,而是来者法力太高我根本阻拦不了!” “那你不会通知我一声?!尊主离开前可是吩咐我俩仔细守着那女鬼,这下她跑了咱俩都得受罚!”净斗气冲冲地瞪着她,“他娘的!老子被你害惨了!” 云碧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犹豫少顷后,忽然转怒为笑:“你也知道被万蛇窟里的毒蛇咬上一口,其痛堪比锥心绞肉。如果不想被责罚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别唧唧歪歪的!”净斗道。 云碧弯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 “启、启禀尊主,属下与云护法一直守在阿赋姑娘身边,可那游雀廷也不知道弄了什么法子居然在属下毫无觉察的情况下闯进了修罗界,属下和云护法拼力与其对战,然而……然而……”眼下最好的计策就是让净斗这个有头无脑的笨蛋去跟繁奇解释,若是她自己去解释反倒无人相信,云碧在心底暗笑着。 “然而什么?快说!”奚若命大喝。 繁奇面无表情地坐在高台之上,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可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那游雀廷的法力太高属下二人对抗之时,无力顾暇阿赋姑娘安危,就让她跑了。” “跑了?”繁奇眉毛一挑,忽然冷笑,“她为何要跑?” “属下不知,属下战到最后时,阿赋姑娘抱着魔婴已经逃到了出口,在属下不及防备的时候,他二人迅速躲进了剑身穿过血河逃跑了!” 一直都是净斗在禀报,云碧只是虚弱地跪在一边,嘴角还淌着血液。为了让他们相信,她不惜用苦肉计。 “这不可能!”奚若命回头看向繁奇,“尊主,阿赋就算要走也不可能带着魔婴一块走,她一定是被强行带走的。” 云碧闻言,连忙抬头怒色道:“奚护法以为在我和净斗顽强对抗游雀廷之下,他还有余力抢走阿赋吗?” 云碧言下之意表明的就是:阿赋是自愿离开的,还带走了魔婴。 繁奇缓缓站起身,负手在后,毫无情绪地看着底下二人,沉默很久之后才开口:“你们的意思是……她背叛了我?” “属下……属下不知。”净斗和云碧相继低下头,不做评判。 “尊主,属下相信她不会。”奚若命忙解释。 繁奇忽然抬起手制止他发言,独自站在台基上走来走去,背影看似焦虑,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尊主?属下这就去将她带回来。”奚若命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不用了。”繁奇抬手制止,转过身看着远处静了片刻之后,下令:“全力出动把魔婴抢回来,其他人不用管。” “尊主!”奚若命一怔,看着他决然的眼神就已经猜到了。繁奇已经放弃了炼化魔珠,想让魔婴受用天煞之力了。而如此一来,厮杀便将开始。 “她身上带着仙界需要的封魔法器,还带着了魔婴。”繁奇摇了摇头,“眼下只能先抢回魔婴了。” “尊主!据属下探查所知,仙界并未找到第十件封魔法器,就算阿赋的天之眼落入他们手中,也是无济于事的!”奚若命连忙道。 繁奇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奚若命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神情忽然变得暴戾而可怕。就在众人都为此而不敢吱声时,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展开双手大笑不止。 “尊主?” “若命啊若命……”笑着笑着他又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封魔法器已经全部找到了,而此刻都在仙界。” “什么?”奚若命一愣,“这!属下安排在仙门里的探子是游雀廷身边的入室弟子,昨日属下才得知他们法器的具体数目,不可能啊。” 繁奇自嘲一笑:“她身上不止有天之眼,还有……神千丝。” “神千丝?” 神千丝是什么?就连云碧曾经在仙界多年也未曾听过。 繁奇没有给手下人半点犹豫的时间,只见他仰头大展双手,愤怒地爆出九颗魔珠,九颗魔珠瞬间漂浮在他周身,“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把魔婴抢回来!” ┄┅┄┅┄┅┄┅┄ 仙气氤氲的三座仙山紧挨着坐落在世间最美的地方。 游雀廷的寝殿里,他的肉身盘坐在床榻上。这时,门外忽然飞进一把长剑,长剑嗖地一声插在地面上,紧接着剑身里飞出一道银光!银光化成两团,一团飘落在地,一团迅速进入游雀廷的肉身里。 当游雀廷元神入窍,意识回笼的时候,却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接喷在阿赋怀里的魔婴身上! 魔婴感知鲜血瞬间苏醒过来,一双孩童眼眸却迸发着阴煞戾气。 阿赋还处于昏迷之中没有醒来,她怀里的魔婴却已经蠢蠢欲动了。 “阿赋师妹!”游雀廷踉跄地从床上爬了下来,身体每一处都隐隐作痛,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难道是他元神离开太久的缘由? 他拍着阿赋的脸呼唤她,但她却仍旧没有醒来。而魔婴此时仿佛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双眼迸发着戾气顺着游雀廷的手就要爬到他身上。 叩叩叩!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游雀廷硬撑着吩咐道:“将孔瞒师叔祖请来。” 外头敲门的人闻得里头发出声音,一把推开殿门飞了进来,竟是司徒鸾钰! “仙、仙宗?”游雀廷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司徒鸾钰似乎已经痊愈的模样,他心里开始产生诸多疑惑,“您不是在天界养伤吗?” 司徒鸾钰没有答话,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地面昏迷的阿赋和魔化的魔婴。当目光落在魔婴身上时,他的嘴角似乎浮起了笑意。 “仙宗?” “雀廷这次功不可没。”司徒鸾钰蹲下身子探上游雀廷的灵台,少顷道,“你元神大损必须立刻闭关!” 言毕不由分说的取出一颗金丹强行打入游雀廷体内,接着一手抱起魔婴,一手探入阿赋衣内取走了天之眼。 “仙宗!为什么!您不是在养伤吗?您不是让天帝陛下吩咐弟子将阿赋带回来而已?”见形势不对,游雀廷连忙扯住他的长袖不让他离开。 “好好养伤,今后仙门还需要你。”司徒鸾钰点头一笑,接着一挥手将阿赋收入袖中。 “不行!我答应过阿赋要让她回去的!仙宗!” 游雀廷在后面喊着,可司徒鸾钰已经飞出了他寝殿,随后更是关上寝殿的大门加了一道封印,还吩咐门外弟子:“你们掌教需要闭关三年,三年内任何人不得打扰。” . 冷……好冷好冷…… 自有意识以来,她从来都不觉会冷,因为本身就是阴寒鬼体,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她却觉得冷彻入骨。 … “赋赋,仙界到处都是规矩,何不随我入魔族?入了魔族我自封你为魔后。” … “阿赋!七月只要你能信守承诺,再次回到仙界,便是你我成婚之时。” ……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复杂的梦,梦里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叫呼唤她,可是他们到底是谁? “该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赋这才清醒过来。可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彻骨的寒冷也伴随而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但十分模糊,仿佛带着光晕一般怎么也看不清楚。 阿赋想要抬手去揉一揉被白光刺痛的双眼,可当她扯动双手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铁链摩擦的尖锐声!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才感知到自己的双手被吊着。 “这!这是哪里!”她吓坏了,只见自己的双手正被一条大铁链锁在冰冷的水墙上,而自己下半身也被浸泡在冰冷的水里。 看见她已经醒了,前面那个站在洞口的白色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当逆光从他身上消失,阿赋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 “仙,仙宗大人?”可她还疑惑着。 司徒鸾钰抱着魔婴,站在离她很远的岸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醒了就好。”一句话简单无情绪。 “仙宗大人,您怎么?”她动了动脚想要走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脚也被锁在水底。她惊慌了,“为什么?我怎么被锁起来了?” “此处乃仙山水牢。”司徒鸾钰笑了笑,“抱歉让你待在这种地方,但我觉得只有这里比较安全了。” “为什么?”阿赋惊呼,看着他手里的魔婴,她已经想到了身上的天之眼肯定也不在了,可是!可是游师兄不是说他重伤在身需要天之眼医治吗?为何还要将自己关起来? “为了引出繁奇。”他笑着。 “什么?” 司徒鸾钰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陌生的语气,诡异的眼神,与之前判若两人。 听见他说要引出繁奇,阿赋就已经想到了真相,可她还是接受不了,竟愤怒地朝着司徒鸾钰大喊:“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 司徒鸾钰捏了捏怀里魔婴的脸颊,笑道:“这我恐怕要食言了。” “你?”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仙宗还是仙宗吗?为何他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你谎称自己重伤未愈就是准备将我从修罗界骗出来的是不是?” “对。”他回答地干脆。 “是不是得到天之眼你就得到了所有的法器,你已经有办法对付繁奇了!魔婴都被你抢走了!他现在对仙界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你不能食言!你不能伤害他!” “实话告诉你吧,繁奇会不会死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此、此话何意?”她激动地颤了声。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恐怕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我先走了。” “不能走!司徒鸾钰!”情急之下她喊出了他的名字,这就等于不再顾及他是同门仙祖。 司徒鸾钰显然一怔,却是站在原地没有转身,“怎么?” “你已经找到所有法器了,把魔婴放下,他只是孩子!”她哀求道。 如果司徒鸾钰同时拥有法器和魔婴,想要打败繁奇轻而易举。可如果再利用魔婴的话,想要灭掉繁奇也轻而易举。她该怎么做才把魔婴要回来? “孩子?”司徒鸾钰似乎笑了起来,她能清楚看到他抖动的双肩。然而接下来,她却听见司徒鸾钰说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当初你可是费尽心思想要杀了他们。” 这莫名其妙的话叫阿赋瞬间头疼起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拍拍疼痛的脑袋,却只能扯出一阵尖锐的铁链摩擦声。 . 江望和武雁雁谨照司徒鸾钰的命令在人间四海寻找最后一件封魔法器,七月上神的法器。 可六界史记和仙宗门的记载都没有关于七月上神那件封魔法器,盲目地寻找他们根本无从下手。且四海及其宽广,寻找一件连模样都没见过的法器,好比大海捞针。 江望和武雁雁已经在四海附件找了近三个月,这日他们终于受不住了前往人间去打探消息。 此时,在人间的某间寺庙里,他们偶遇了无岁。 “无岁大师!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被你师父带回佛界了吗?”江望很惊喜,还以为无岁自那次回佛界后就不能再见面了。 “小僧受师命到新建的佛寺传颂佛法,但小僧已经向师父保证今后不会再插手仙界之事了。”无岁很无奈,所以他很想知道阿赋如今的情况,却害怕自己忍不住又插手仙界之事。 “这里是新建的佛寺?”武雁雁看了看寺庙里的一切,忽然道,“我们是从凡人口中打听到四海总府之神在人间也有庙宇,怎么会成了佛寺了?” “四海总府?”无岁愕然,“此地原先确实是一座海神庙。” 江望大喜:“那还能不能找到原先的守庙之人?” 无岁恍然大悟:“有一个人!”   ☆、第70章 真相(五 繁奇精心计划多年培养的魔军,此刻却倾囊而出全力杀上了仙山之最天汇山。他从未下过这么大的赌注,但这一次他只能奋力一搏! 眼下自己身上只剩九颗魔珠尚有用处,若抢不回魔婴,他想要重建魔界在六界之中占守一席之地的梦,恐怕要碎了。 曾经为神,高居九重天之上,曾经美好的一切历历在目,可自从她离开自己之后,美好的一切就开始转变。思及此,繁奇闭了闭眼。那些过去如今都不是他该奢求的,他如今唯一想要争取的就是强大自己,占有一方世界,不再隐瞒身份四处躲藏! …… 一袭黑衣裹藏着无数秘密,繁奇立于半空,宽大的袖摆被风吹地簌簌作响。 奚若命、羊寿儿、云碧和净斗四人分别守在他前后左右,而他脚底下是等待施令的千万魔军。 此时,天汇、青陵峰、峻陵峰所有弟子均出动,纷纷手持武器镇守在仙山入口。从半空俯瞰,只见三座仙山的共通入口仿佛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蚂蚁。 “哼…”繁奇忽然一笑。 “尊主,司徒鸾钰并未出现。”奚若命看了看山内,发现不仅司徒鸾钰没出现,连游雀廷也没有在场。如此更好,他更希望的是游雀廷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参与此战,不要跟他兵戎相见。 “三座仙山,三个掌教的法力都不容小觑。”繁奇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慢声道,“云碧、净斗、寿儿。” “属下在!” “那些掌教交给你们了。” “是!” 言毕,由云碧、净斗、羊寿儿带头,一半的魔军在繁奇的命令下,随之攻上了山顶。 一时间,怒吼狂啸,刀光剑影,斑斓交错的仙气和煞气全数汇聚在仙山入口处。 奚若命移到他身边,问:“司徒鸾钰还没出现,尊主,是不是属下闯进去把魔婴找出来?” 繁奇摇了摇头:“你打不过他的,本座跟他相处了那么长的时候都探不到他的修为程度,可见这个司徒及其不简单。” “尊主探不到他的修为到哪一步?”奚若命惊讶,繁奇原先也是仙界之神,虽是法力尽失,却仍有非凡的神力,想要探出任何仙者的修为都轻而易举,唯独司徒鸾钰探不出。 这一点他很疑惑。 就在他二人疑惑之际,天际忽然射下一道白光! “尊主!好像是他!”奚若命连忙道。 繁奇定了定,看向那白光所在的山顶,待他看清白光之处的人,脸色忽然大变:“天帝……” 天帝一身铠甲与司徒鸾钰一同出现在天汇山顶,似乎有备而来。 奚若命见势也有些诧然,但不过片刻,他便露出笑意:“居然是天帝!尊主!今日你我的仇人居然也来了!” 奚若命的仇人便是天帝,当年天帝天后暗地里用幻术控制他,让他剜取了千名弟子的心脏,为的只是压制大公主身上的诅咒。可事与愿违,天后和大公主还是死在了那件可怕的翎羽仙裙之下。然而天帝为了掩盖事情真相不惜欲加他乃魔界内奸之罪名,在他受刑千年之后为了杜绝后患,竟命令阎王将他扔进畜生道。 “魔婴是不能上天的,魔婴的煞气会影响九重天的结界。”繁奇道。 “所以魔婴定然还在仙山里,还在司徒鸾钰门中。”奚若命道。 嗖—— 繁奇和奚若命刚说完话,天汇山顶便飞出一把长剑朝他们刺来。 是司徒鸾钰的佩剑,终于出手了。 繁奇嘴角弯起,猛然一甩袖迎战而上! . 外头吵嚷一片,那刀剑碰撞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阿赋被困在水牢里,手脚被大铁链铐着,逃不了又无法呼救,她心急如焚。 她该怎么办?听外头如此吵嚷的声音,莫不是繁奇率魔军攻上山了? 繁奇只有九颗魔珠,司徒鸾钰却有魔婴和所有的封魔法器,实力如此悬殊他为何还要如此冒险呢? 不行!她得想办法出去!不能让繁奇丧命! 可左右看来,并无任何东西能够成为她逃走的工具,身上的宝物也全数没了,只有繁奇送给自己的那根细细的红线还系在手腕上,却似乎没什么作用。 外头的打斗声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阿赋也睁着眼听了三天三夜。她不知道谁输谁赢,谁受了伤,谁占了上风。她的心揪成一团,拼命地挣脱着铁链却丝毫不管用。 骨碌碌—— 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在纷吵之中显得唯有响亮,阿赋连忙抬头四望,只见洞口处一颗圆溜溜的佛珠忽然滚了进来。 “佛珠?” 难道是无岁? 她这才疑惑完,便见那佛珠忽然裂开,一只小蜻蜓从裂缝里飞了出来,抖动地翅膀飞到她面前。 “蜻蜓?怎么会有蜻蜓呢?”她很疑惑。 “阿赋!是我!我是无岁!”小蜻蜓在她眼前飞来飞去,发出来的声音不大,却当真是无岁的声音。 “无岁!你怎么变成蜻蜓了?你是来救我的吗?”她激动不已。 “我进不来,仙山所有的入口都已经封了,我是恳求我师父施法借用昆虫之体才飞进来的,你快想办法出来吧!眼下仙宗和蛇公子已经大战三天三夜,仙魔两派更是打得如火如荼死伤惨重啊!” “什么?他们已经打上了。”阿赋震惊,“可魔婴和所有的法器都在司徒鸾钰手中,久战下去繁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你错了!仙宗并未找到所有的法器,七月上神的神千丝他并未找到!” “真的?”她大喜,“法器并未全部找到?繁奇少一份危险…” “阿赋你听我说!”无岁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我将苍世镜藏在蜻蜓体内,你必须用它再照一次蛇公子的前世好查清楚!” “为何?”她很是不解。 “先前仙门有弟子找到四海之神的庙宇,那守庙人乃四海龟仙,他说七月上神并没有死,而是逃出了天帝的红莲业火阵,已经躲了起来!” “什么?!”阿赋瞬间怔住,“繁奇他……” 那张被烧焦的脸,遍布全身的疤痕,她在凤泣山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繁奇也曾说过自己被困于红莲业火阵,烧尽了修为,烧坏了仙骨,烧毁了他原有的相貌。 他居然是七月上神。 “对!我也觉得蛇公子就是三大上神之一!可小僧想不明白为何天帝陛下会如此对待他!师父不让我插手仙界之事,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了!” 若繁奇就是那七月上神,那么他的法器神千丝…… 阿赋恍然大悟,扭头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那根毫不起眼的红线。 当初她被天虞山除魔仙者抓走的时候,初见繁奇,他便是用这一线红丝断开了所有阻拦。而后来在玄水井中,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就轻易地打开了司徒鸾钰的铁索,如今想来竟也是这根小小红线之力。 七月、七月!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名字开始变得熟悉,开始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好像曾经那么亲切地呼唤过。 “阿赋!快离开!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这场厮杀,避免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无岁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小蜻蜓便飞走,飞落在岸上化成一面银镜。 “我要出去!”她急疯了,不断地扯着铁链! 最后,她扭头望向自己手腕处的红线,激动道:“神千丝!你的主人有危险,快想办法解开铁链让我去帮他!” 在不知道喊了多少次之后,神千丝终于有了变化。只见一缕细细的红光从红线处飘了出来,直接划断了她四肢上的铁链。 ┄┅┄┅┄┅┄┅┄* 云海如浪,在两道不同颜色的法光之下时而破碎时而粘合。 当她逃出天汇山水牢,眼前尽是严整待发的仙门弟子,这时一个弟子注意到她,正想呐喊出声,阿赋意识不对,连忙上前捂住弟子的嘴,问道:“司徒鸾钰在哪儿!” 那弟子双眸极恐,眼珠朝左上方转动。随着弟子所看的方向,她这才发现那狂云漫卷的天际,一黑一白两道光正于天际激烈交战,法光所到之处无不电闪雷鸣,激起海中巨浪,引起山体崩裂。 繁奇居然能和司徒鸾钰大战三天三夜未分出胜负!这不太对劲儿! 若不是繁奇先前故意保留实力,就是司徒鸾钰根本没有真正的出手。司徒鸾钰在拖延时间,他到底想要干嘛? 就算是为了仙界,为了苍生,司徒鸾钰也绝不会忽然变了一个人,除非他一开始就隐瞒着一切,亦或者他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会露出真面目! 他想要的东西? 阿赋在脑中一番快速的思索:封魔法器他并未全部找到,莫非是因为得到了魔婴?可魔婴于他有何用处? 来不及思考甚多,阿赋抢过那名倒霉弟子手中的佩剑,御剑往天际之处赶去! …… “司徒鸾钰!” 当她逐渐靠近,空中交手的两团法光瞬间慢了下来,最后化成两道人影互攻一掌,被掌力逼退! 当繁奇与司徒鸾钰同时站稳在天际两端,吃惊的眼神一同射向她。阿赋踩动剑身往繁奇那头飞去,心想要劝他先撤退再想办法要回魔婴。不料就在此时,对面的司徒鸾钰忽然飞出万骨扫朝她打来!繁奇心头一惊,迅速飞到她身边,右手一个回旋光反将万骨扫弹了回去! 对面的司徒鸾钰明明就看见万骨扫以同样强烈的杀伤力反弹了回来,他却不避不闪也不反击,就这么站在那儿被万骨扫狠狠地打在心口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仙!”见他受伤,阿赋似乎看见以前的司徒鸾钰,不由自主地就要唤出声,却被繁奇一把拉到了身后。 奚若命见阿赋已经逃出来,也赶了回来,只不过魔婴他仍未找到。 “司徒鸾钰。”阿赋踌躇了会儿,决定试试跟他谈条件,“前世你害我魂飞魄散,我却从未怪过你。能否看在我不计前嫌的份上,此战先缓!” “不计前嫌?”司徒鸾钰笑了,笑的诡异,“我若真是阴差阳错害你魂飞魄散的,你以为你还能剩一缕残魂在世间苟延残喘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赋又惊又怒,“难不成你是故意害死我的!为什么!” 司徒鸾钰擦去嘴角的血迹,并不打算回答。而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御剑飞回了天汇山。 飞落山顶之后,司徒鸾钰俯首在天帝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天帝哈哈大笑几声之后,忽然飞出金刚宝剑朝繁奇这边杀了过来! 阿赋傻眼了,天帝的法力虽不是六界之最,却是仙界之最,仅次于当年的百里玉河。此时天帝竟然亲自出手,看来繁奇胜算不大! “繁奇!我们先撤退!”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繁奇推开,奚若命和繁奇一同带着极强的恨意迎战天帝。 …… 天汇山顶,司徒鸾钰远远地看了一眼天际那几个激战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天帝陛下……”司徒鸾钰忽然张开右手,一眨眼,他的怀里忽然多出一个小婴儿。 魔婴在他怀里咯咯直笑,司徒鸾钰捏了捏魔婴的小脸蛋,自言自语道:“我龙裔王朝如今只剩你了,不过你放心,你的死,叔叔一定记下,等你的亲爹逼出繁奇暗藏的九颗魔珠,我就送你去跟自己的兄弟姐妹团聚。” 司徒鸾钰笑着,笑地诡异非常。   ☆、第71章 真相(末 天帝作为三界之首,法力和修为自然不在话下。纵是繁奇和奚若命一起联手,似乎也有些吃力。 阿赋自知眼下的情形她根本劝解不了,低头看了看站于天汇山顶的司徒鸾钰,恰好此时司徒鸾钰也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含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魔婴!”看到魔婴在他手里,她连忙踩动剑身飞到他面前。 “怎么?凭你妄想抢魔婴?”司徒鸾钰一脸笑意,对于她的出现毫无防备,也不屑于防备。 “司徒鸾钰,为什么?也许我前世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之事,可繁奇没有。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他性命?”她亟亟怒问。 “我目前不会伤害他性命,杀了他,我又怎么……”司徒鸾钰笑着,转眼莫测地望向上空天帝的身影。 “可你怂恿让天帝与他交手,你这不是害他是什么?你可知道……”她激动地双唇发抖,“你可知道繁奇就是七月上神,他不是魔!他是神啊!” “什么?”司徒鸾钰眸色一惊,紧紧抱着魔婴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满眼惊色转化恨意,咬牙切齿道:“他是七月,他居然没死……” “你知道他是?!”阿赋震惊了。 司徒鸾钰不作答,望着上空沉默了少顷,满眼的恨意渐渐被他敛去。 阿赋疑惑地随着他的目光往天际望去,然而当她抬头时却被一道刺眼强光蒙蔽了双眼,紧接着听到一声凄厉的痛叫!她辨识出是繁奇的声音! “繁奇!”当强光消弱,她这才看原先漂浮在上空厮战的繁奇和天帝此刻已然分开甚远。 司徒鸾钰故作诧异出声:“真是废物啊,居然被他将体内魔珠都打了出来。” 繁奇身形不稳地接连后退,所幸有奚若命替他上前交战天帝。只是此刻,繁奇体内的九颗魔珠都飞了出去,紧紧环绕在一起漂浮于空中,方才那刺眼强光便是如此。 阿赋惊恐地回头望向司徒鸾钰恳求道:“求你!救救他!他不可能打得过天帝,他的修为和仙骨早已废了啊!” 司徒鸾钰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难测。 “求你……”她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却见他嘴角浅浮一抹苦笑,只是神情仍旧十分诡异,出口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你已经让我恨毒至极,但看你这般为别人求救,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 “我不管你以前多恨我,总之只要你愿意救他,你怎么报复我都行。”她决然道。 “好!”司徒鸾钰大笑几声,而后渐渐平缓下来,大手抚上魔婴幼嫩的小脸,笑容开始敛去…… 他怀里的魔婴此刻还像个寻常婴孩儿那般,不懂世间险恶,不明此刻好坏。只是望着站在地上的阿赋,甜甜地笑着。 望着魔婴那样天真的笑容和司徒鸾钰在魔婴身上愈发用力的手,阿赋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司徒鸾钰的手骤然白光显现,已然穿过魔婴的身体,硬生生地将魔婴的心脏挖了出来! “不!!”她惊恐地大喊,头皮疼地发麻! 可怜的魔婴,甚至连出声啼哭的机会都没有,小小的肉身就在他怀里化为血水,流了一地。 而司徒鸾钰,连眉头都未曾动过一下。 “想让繁奇不那么快死?就只有这个方法了。”司徒鸾钰笑着,他手里血淋淋的小心脏瞬间变为一颗通体泛亮的魔珠,最后一颗魔珠。 “你好狠的心!” “论狠心,我远不及你。”他笑着。 嗖!—— 下一刻,司徒鸾钰立即将手中的魔珠抛向上空,与漂浮在空中的另外九颗魔珠聚齐。 看见这一幕时,繁奇有片刻惊愕,但他立即反应过来,双手轮转施法,将十颗魔珠都吸了过来。 此时,天帝正与奚若命交手,奚若命身重数掌仙力,已然千疮百孔,却仍吊着最后一口气缠住天帝。天帝望见魔珠阵内多了一颗,心下不由得大惊,立即转眼看向底下的司徒鸾钰。 司徒鸾钰与天帝对视,宛然一笑,笑得别有深意。 天帝忽觉不对,却没有想到今日种种全为司徒鸾钰一手策划。他一剑刺穿奚若命的腹部,将他打下了天,随后付诸全力朝繁奇杀去! 然而,就在天帝凝聚所有仙力,拼力挥剑的这一刻,身后红光乍现!不知何物十分灼热,正从后方袭向他! “谁!?”当天帝感知回身力挡的时候,那红光已然缠缚上身,将天帝紧紧包裹于其中! 仙山之内的人,都看傻了。 无人知道那是什么,只有悄悄躲在云层里放出那物的火曜星君和天汇山顶尽知一切的司徒鸾钰,知道缠缚在天帝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天帝痛苦地嚎叫,手有刀剑不能挥,身具仙力更无法施用。他体内的血液在红光之下渐渐凝结,纵是修为再深者,无力气发挥也无用。 对面的繁奇已然受用了十颗魔珠,只见他蓦然睁开双眼,却是满眼黑雾,无尽戾气。 “时候到了!”天汇山顶,司徒鸾钰一脸亢奋,只见他左手幻出万骨扫,朝巫族方位用力一掷!万骨扫瞬间化为一抹流火,光一般的速度在巫族地带爆炸开来! “你想做什么?”阿赋疑惑不安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恐怖模样。 “很快你就知道了。”司徒鸾钰笑了笑,转眼望向她身后,忙道:“快瞧,来了!” 她顺着他所指方向回头望去,只见人间巫族地带处,冲天而上的火花瞬间被一股黑流陨灭,紧接着,那股黑流仿佛龙形水柱一般腾飞而上,直达天际。 “那是什么?”见那黑流愈发逼近繁奇身后,她惶惶不安起来。 “天煞之力啊。”司徒鸾钰笑道。 她惊恐地退了两步,僵僵天空。 此时,繁奇的神智已经不属于他自己,新魔主的灵魂在他体内与他自己的灵魂排斥着。然而这时天煞之力却冲天而上直直朝他袭来! “不!不是这样!为什么?”繁奇嘶吼着。他以为十魔珠作为承受天煞之力的奠基,自己必然能驾驭。可万没想到,十魔珠之内竟还有魔婴的另一段魂魄! 那股黑流渐渐靠近繁奇身体,在他体内灵魂挣扎的时候,瞬间没入他体内,与之融为一体。 长发飞扬,十指飞甲黑长,不过转眼,繁奇已经彻底魔化。 “不好!天煞之力怎会自动进入他体内!鸾钰!鸾钰!”天帝惊慌地呼喊着,身上缠缚着他的东西却半点也劈不开。 “天帝陛下……”司徒鸾钰轻笑出声,“吞噬过大公主和天后娘娘的血液,这恶毒的翎羽裙可不会放过您。鸟族之人素来没什么本事,可就是凭这单单下诅咒的本事才能立足在六界之内。若您无法挣脱此诅咒,那魔头恐怕要杀上来了。” “司徒鸾钰!”天帝脸色大变,惊恐于自己此刻被诅咒缠身之事,却没有想到这翎羽裙是谁人找出来的。于是天帝怒喊:“快用封魔法器!阻止魔头!快帮朕解开这诅咒!” 对面彻底魔化的繁奇,力量冲上脑海之后,眼前便出现天帝那张丑陋的嘴脸。往日被设计陷害的痛苦同样涌上脑海,那红莲业火肆虐着他身体的每一寸,将他烧地体无完肤。 繁奇愤怒了,朝天嘶吼一声,瞬间震碎万座地山。 “繁奇!”阿赋欲借剑上空,却感知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而去!竟是司徒鸾钰将她吸了过来,紧紧箍在臂弯内。 “别过去,很危险的。”他说着,抬手蛮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脸看向天空,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让你看场好戏。” 近近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阿赋吓坏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司徒鸾钰,想要挣扎却被他紧紧扣着动弹不得。 上方的繁奇已然扑向了天帝,他身上散发的戾气瞬间将天帝周身的红光陨灭,天帝浑身冒着血珠,已然千疮百孔,却死撑着手握仙剑与繁奇抗衡。 只是,天帝再无力招架魔化繁奇的攻势,在左臂被戾气削断的那一刻,他朝天汇山顶大吼:“鸾钰!鸾钰!快把封魔法器给朕!” “遵命陛下。”司徒鸾钰笑着,展开另一只手臂,广袖之中立即飞出十道不同颜色的光芒,朝天帝和繁奇而去。 “快把法器收回来!!”阿赋惊觉过来,转身紧紧揪住司徒鸾钰的衣襟,怒吼着。 司徒鸾钰无谓一笑,任凭她抓住自己的衣襟歇斯底里地着。 封魔法器将繁奇和天帝困在其中,形成封魔阵。天帝以为自己得救了,可当他稍微用力施法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喷了出来。 此刻,浊气形成的魔军与仙门弟子厮杀成团,场面混乱不堪。 封魔阵内,繁奇并未做什么,天帝的身体却忽然裂出无数道口子,最后只听一声惨叫,绞碎在红光之下。 “就这样死了?”繁奇喃喃自语着,有些不可置信。 天帝肉身碎后,红光瞬间散开,化为无数珍鸟之魂飞出了封魔阵。 当繁奇随着珍鸟群飞的方向所望,才知自己已然困身在封魔阵里。 “天帝死了!天帝死了!”阿赋激动地抓着司徒鸾钰的手,“天帝输了,让繁奇出来,他已经输了!” “输了?”司徒鸾钰轻笑,“你不会以为这是一场斗法比赛吧?” 天帝已死,繁奇却丝毫未损,只是站在封魔阵内脱不开身。 司徒鸾钰震惊了,他紧紧捏住阿赋的下巴,怒问:“你不是说他是七月么?为何封魔法器全部汇集却没有逼出他身上的法器?” “你!你!”她当下明白司徒鸾钰此话何意,心中激愤不已,“原来你想借此将繁奇困死在封魔阵里?你故意让天帝赴死,如今又不肯放过他,你好歹毒!” 司徒鸾钰眸色一变,立即将她甩向地面,转身对身后人道:“七月的法器究竟有没有下落!?” “回、回仙宗的话。”火曜星君连滚带爬地从低低的云层里摔了下来,跪在地上拱手道:“小仙命人将四海总府的旧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没有找着任何法器…” “废物!”司徒鸾钰啐了一声!转之望向被困在封魔阵里的繁奇,拳头渐渐攥紧,似乎在思量什么决定。 这时候,阿赋悄悄起身,将系着神千丝的手藏到身后。 “小仙再去找!小仙再去找!”火曜星君惶然起身便要离去。 然而,却听司徒鸾钰道:“不用了。” 眼见封魔阵隐隐有煞气流窜出来,他知道没有最后一件法器,根本杀不死繁奇。奈何眼下他是仙体,又因体质特殊而无法深修,才会导致修为远不及天帝。 “看来!我也得一搏了!”言毕,司徒鸾钰腾空而上,施尽毕生修为助封魔阵稳固。 纵是杀不死繁奇,他也要让他神魂俱损! 站在天汇山顶的阿赋,抬头茫然地看着司徒鸾钰的背影,她还是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的所作所为。 可她却知道,繁奇信任自己,信任到将神千丝当做饰物一般系在自己腕上。故此,她不能罔顾他对自己的信任,更不能让司徒鸾钰杀了他。 她望着他,毫无畏惧地问道:“仙宗大人,为何一定要繁奇死呢?您不是说您恨毒了我么?” 司徒鸾钰显然一怔,却仍旧施法稳固封魔阵,没有回头,话却故意说得有理有道:“天下大义之所在魔不能存,本宗是在替天行道!” “是么?”她苦笑,“仙宗这话是在说给底下弟子们听的吧?看您为了天下苍生心力交瘁这般,弟子也好生心疼。”怎么说她也算拜入过仙门,成为过他门下芸芸弟子中的其一。 司徒鸾钰没有理她,以为她想设法拖延时间,便加深了力道全力稳固封魔阵。 那十件封魔法器的威力不容小觑,纵是繁奇已然魔化,此刻也被反噬地厉害,煞气在他体内开始不稳定地流窜,叫他身心巨疼! “看仙宗如此辛苦,弟子怎可袖手旁观,也应当尽些绵薄之力。”言毕,她立即跃身飞向封魔阵,同时扯下自己手腕处的神千丝。 她不会说这样的话,一定不对劲儿!当司徒鸾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扑向了封魔阵! “云赋!!!”司徒鸾钰一声嘶吼,刺破了底下众仙魔的耳膜,更是刺进了她的心里。 云赋?她闻之回头,惊讶地看着司徒鸾钰。他是在叫自己么? 然而,迫在眉睫的关键不容得她多余思考,下一刻神千丝在她手中化回原形,似流光扑朔般。 封魔阵在司徒鸾钰倾尽全力的维护下原已牢固,却在神千丝化回原形的那一刻开始土崩瓦解,再次化成十道异光转之飞向了阿赋。 “你居然……”司徒鸾钰诧然起身,反手将仙力攻向她,只是想要阻止封魔法器靠近她。而阿赋以为他要杀自己,心下顿时大惊,连忙避开。 只是她这一闪身,神千丝却紧紧环绕在她周身跟着移动。在她意识到不对劲儿时,所有的封魔法器以光一样的速度穿过她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直到十道异光全部穿过她的身体时,她这才直到,自己离死不远了…… “阿赋!阿赋!!”繁奇疯了一样扑向她,奈何天煞之力与封魔法器排斥,靠近她只会伤害她。 司徒鸾钰踉跄走近她,双目赤红,声音颤抖着,却似乎带着亢奋:“你终于、也要消失在我眼前了。” 眼前模糊一片,实力和听力都在渐渐消失。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好像初入地府时,自己还未修的鬼体之时,这种感觉似乎是要化成飞灰了…… “阿赋!!”似乎听见繁奇在喊她,下一刻一阵强有力的光波朝她猛袭而来! 她撑着最后一点力量将意识凝聚,当眼前视线恢复时,她却看见繁奇化成了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司徒鸾钰咬了过去。 可……司徒鸾钰手中的剑却轻易地刺进他的腹部,将巨蟒生生劈成了两半。 “繁、繁奇?”她愣住了。 巨蟒肉身转眼消失在空气里,一颗元丹在血雾散开后出现,却被司徒鸾钰紧紧握住。 繁奇拼尽全力逼出天煞之力,只为削弱封魔阵的力量,望她能有机会存活。 他舍弃了所有的力量只留下肉身,可司徒鸾钰却毫不留情地切开他的肉身,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着。 封魔阵之力越弱,她的脑袋就越清醒,视线就越清晰,那陌生的画面,从未有过的记忆也开始涌进她的脑海中。 “繁奇……” “还叫他繁奇?”司徒鸾钰被溅了一身的血液,却只是轻轻拂袖擦拭,渐渐走近她,“最心爱的情郎死在你面前,感觉如何?” “为什么?”她呆滞地问。 “这是你的报应,我要你生不如死,死而不灭,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他说的云淡风轻,嘴角还挂着笑意。 她愣了愣,颤抖着唇却说不出半句话。头好似万箭穿过,痛苦不堪。好几个画面闪过脑海,一些零碎片段逐渐形成记忆。 万骨扫在手,他缓步走近,身上的血迹好似血花一般逐渐晕染开,最后变淡变无,消失地干干净净。 阿赋不明白,原来前世自己死在他手中,今生也要死在他手中,这是为什么? 然而,却听他问:“还记得你说,你喜欢梨花么?” …… “赋赋,喜欢我为你种的梨花么?” …… 她蓦然醒悟:龙裔国,凤泣山,满山梨如雪,她卧在他膝上,满眼迷醉地唤着他的名字。 “玉河?”二字、不由自主地从她舌尖倦怠吐出。 司徒鸾钰猛然一怔,运握在手心的仙力再次收起。听见她熟悉地唤着他昔日的名字,他却不想杀她了。 “仙宗!”可转眼一瞬!一道剑气横穿而来!直接罩住了岌岌可危的封魔阵! “不!住手!”司徒鸾钰怒吼一声! 然而,游雀廷的手已然用力,剑气破开了封魔阵,她的魂魄混在剑气中,转眼消失不见…… “弟子救护来迟!”游雀廷一手持剑,一手紧握。 “啊!!!”司徒鸾钰抱头痛吼,一掌将游雀廷打飞了出去!更是疯了一般冲进封魔阵内,掀云炸雾地寻找着。 游雀廷重重摔落在山之巅,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六牙子和何杏之连忙上前扶他,他虚弱地道:“让诸仙过来,仙宗身负重伤,被魔头伤到神智,让诸仙助仙宗闭关修炼!” 六牙子和何杏之,忙不迭离去。 游雀廷抹去嘴角血迹,趁着形势混乱,转身消失在山巅。 当他走出仙山的时候,迎面却有人阻拦。游雀廷定睛一看,竟是强撑着一口气的奚若命。 “你拿她的魂魄做什么?” “奚师叔,若不是为了你,她不会离开地府。” 奚若命身形一震,闭眼痛苦不堪:“是……” “今日她已魂飞魄散,世间已无阿赋。” “好……”   ☆、第72章 云赋 “奚师叔,她的魂魄自动修复了?” “嘘!别说话……” 包裹在佛莲里的一缕残魂,从微弱的白光逐渐成团形大,渐渐的,甚至发出了七彩的光芒。 然而,在这自动修复的过程中,一些紫色液体忽然从佛理里流了出来。 游雀廷伸出食指轻轻一沾紫水,放在鼻下闻了闻,少顷大惊失色:“丧元水!” “什么?”奚若命蓦然一怔,“能叫仙者丧失记忆,损伤心智的丧元水?” 居然在她体内遗留了无数年…… 那失去的记忆强行回脑,渗入她灵魂之中的丧元水也被逼了出来。 顷刻间,前世记忆接踵而至,缓缓拼接起来,在她灵魂修复的期间,慢慢形成一场前世的梦境…… . 第二卷 . 一 那年,混沌初开,龙裔王朝的两位皇子兄弟连心,百年之内平定了各界战乱,划分了六界各碑。以至高无上的九重天为居所,然而主宰世间之尊只能有一位。 百里玉河甘愿退让,回到龙裔国继承皇位。将主宰尊位让给了自己的兄长百里浩瀚。此后这兄弟二人,一个主宰天族,一个主宰魔族,各自昌盛。 这般祥和过去许多年,天族日渐稳定,只是仙者仍旧不多。而魔族日益强盛,魔人越来越多,有些魔人甚至自修强大,罔顾龙裔国国法,擅自进入其他地界进行侵扰。天帝百里浩瀚十分担忧,然而他最担忧的不是日渐强大的龙裔魔族会造成地界失衡,而是担心百里玉河会趁势入侵他的天族,夺取他三界主宰之位。 于是,天帝开始想办法削减龙裔王朝的实力。魔族有不少侵扰地界其他部落的魔人,于是天帝下令仙者除魔,因此大量魔族之人,无论好坏均在除魔行动中死去。而于此,百里玉河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天帝还是不放心,便想着找人潜入龙裔国寻找百里玉河的命脉,以防万一。只是他不能派天族之人去,唯恐百里玉河发现,故此天帝前往佛界找到了即将圆寂的莲母。 莲母手中拿着一株枯萎的芙蕖,她道:“这株佛莲先后孕出十一个小家伙,皆为我的弟子。如今他们已经各自奔赴前程,为仙为神,为佛为人去了。陛下想要借的是哪一个?” 天帝蹙眉一思索,道:“想与莲母借一位女弟子。” “女弟子?”莲母笑了笑,“这十几个小家伙里,却只有一个是女娃儿,她叫云赋,现如今下凡历劫还未结束。” 玉帝掐指一算,笑道:“大约可以结束了。” . . 二 元年开春二月,大周国皇帝卧病不起。与此同时,周皇帝的心腹,年仅二十八岁的云丞相,被周国皇后下令推上了断头台。 这位云丞相可谓罪大滔天,其罪有三:一则魅惑周国皇帝,扰乱朝纲。二则与皇帝大搞龙阳癖,垄断皇家子嗣。三则男生女相,不阴不阳,国之灾星! 清瘦的身躯,姣好的面容,男子的身体,女子的灵魂。这便是云赋下凡历劫必受之经过。望着天空蒙蒙细雨,想起那个为了江山子嗣而放手让皇后下令杀自己的男人,云赋轻轻落了一滴泪。 幼年结识,朝夕相对。为他苦读兵书,详署计策。二十岁那年,帮他招兵买马,蓄藏实力。五年后,与他策马持剑,杀进昏君大殿,一举得天下! 然而,云赋却恨自己为何不是女儿身,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以至于他在朝臣逼迫之下娶了一后四妃,从此流连温柔乡,不再多看自己一眼。 儿时的誓言,彼此守护的承诺,全在他大婚当夜,灰飞烟灭。 “阿七,今世你负了我!来世,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时辰到!斩!” 侩子手举起大刀,刀刃锋芒刺痛云赋的双眼,云赋闭起眼睛,顿觉后颈一道锐痛!瞬间天昏地暗。 …… 仿佛跌入了无尽黑暗,她不愿再醒来。然而肉身却逐渐发生变化,在金光的笼罩下缓缓旋转。 清瘦男儿身逐渐化为一层虚皮,她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显现出曼妙身躯。 所有记忆涌上灵台,她知道自己已然渡过情劫,此番睁眼便是天界,位列仙班之时。 然而,在她还未睁眼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云赋,情劫虽过,在天界你却还是个寻常小仙。朕给你一次机会,可愿再次下界渡劫?二劫归来时,可就是上仙了!” 她睁不开眼睛,却听说再渡一次劫便可修升上仙,于此心动不已。 然而,情爱之苦,受一次方痛彻心扉,她却有些畏惧了。 “此次历劫只需你完成一个任务。” “陛下请说。” “博取一人的信任,找出他的命脉。” “你不能直接进入龙裔国,必须从人间找到方法自己前去。任务完成,朕赐你九重天上云洞居,仙号尊号任你挑。” “多谢陛下!” 如此简单?她轻轻点头。 天帝抬手,屈指将一颗泛着紫光的避仙丹弹入她口中。 转眼,再次陷入黑暗。 …… 当云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再次身处人间。披头散发,着一身粗织白衣,脸色更是惨的发白。 “啊啊!鬼啊!”她从干草堆里坐了起来,旁边一个小乞丐被她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谁是鬼啦?”她揪住小乞丐的衣领不让小乞丐逃跑,“告诉我此处何地?龙裔国怎么走?姐姐变个糖给你吃。” 小乞丐惊疑未定地看了她一眼,伸出脏兮兮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感觉到温度,小乞丐重重舒了口气:“原来你不是鬼!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从天上掉到我窝里,还一身白衣,活脱脱书里所载的女鬼。” “那现在能告诉我此处何地了吧?”云赋伸出手,凝神做法。原想给小乞丐变颗糖丸出来,可奈何她怎么凝神,手心处也没变出任何东西。 难不成?避仙丹将她的法力也给屏蔽了? 小乞丐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子啊?” — 三 元年开春二月末,继周国云丞相斩首后半月,周国皇帝吐血驾崩于龙床上。 “噹——”报丧国钟响了三下! “噹——”于此同时,天界鎏金古钟也响了一下! 一抹流火从周国皇帝寝宫冲天而上,直飞九霄! 钟音息声。 一道贵气天成的身影出现在凌霄宝殿中央,玄黑二色交替的仙袍迤逦在地,衣摆上绣著银浪泼天,瑞气祥云。他眉间一道神格印闪过金光,手持殷红千丝拂尘,七千红丝凝聚,豔得刺目。 “恭喜七月上神历劫归位!” 他看到眼前齐刷刷俯下一大片仙者,高座上的天帝和天后正微笑看着他。 周国皇帝,龙阳之交,丞相云赋……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他灵台瞬间清明!原来,那段荒诞之情不过是一场天劫。 一火红仙袍的男仙者起身朝他走来,见他蹙着眉头,似有担忧,便道:“小仙火曜星君,还请神君无须担忧,那男儿身的云丞相原本就是与您一道下凡历劫的云赋小仙。看这会子时辰,她应该比您早些回来了。” 七月听闻,蓦然一怔,不由得急切地问:“她在哪儿?” “仙卿放心,云赋修为尚浅,堪不破前尘。朕已经让她重度下凡,重新历练去了。” 火曜星君笑道:“听闻神君与那小仙是同门,却听说那小仙是第一个离开莲池去历练的。年岁最大,修为却最差。” 七月定然站了会儿,才朝天帝天后叩拜。 而后,身影落寞地离开了凌霄宝殿…… . ┄┅┄┅┄┅┄┅┄* 四 世人常在烟雨朦胧天,于海面之上望见蜃景。那是一座极其诡异的城楼,飞檐处挂满了红灯笼。世人不知此城位置何处,只知每隔几十年便能瞧见一回这样的奇景。而每当此城出现在海面时,附近的国度便会举行大祭祀,其中大抵相同的祭品便是,年轻的新娘。 … 苍茫世间,或有青葱绿洲,或有湛蓝海域,或有无边疆土,或有,掩盖在漫天沙尘中的龙裔王朝。 这日,天色灰蒙。龙裔王朝的大祭司果必行,手中捧住五彩琉璃球,彩光笼罩大宫门,将这座城池的景象传到送遥远的海面。 距离上次凡间对魔间的祭祀已过去五十余年,魔间的女子渐渐老去死去,所剩无几。龙裔国魔族,族人虽多却大多都是男子或者雌雄同体的阴阳子。鲜少有愿意修炼成孱弱女身的魔,因此龙裔国女子紧缺。 龙裔魔主虽拥有永生,无需女子传承子嗣,可魔间许多位高权重的护法和祭司却需要一些女仆,或者为其解决需求的女人。 为此,果必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向潜藏在人间的魔族子民发出讯号,让他们煽动人间进行祭祀。 其实,除了逃出龙裔国的恶魔肆虐人间,魔间的魔却还是守规矩的。一不强抢,二不强求。就算凡女被送来也绝不苛刻折磨,而是好生供着养着,保持她们美好的体貌,以便魔族人索取。奈何凡女大多羸弱命短,若修炼成魔定会在过程中疯魔了去。故此,果必行只能每隔一段时间趁魔主不在之时,进选新一批凡女。 城楼蜃景已然出现在人界地海之上,五彩琉璃球的光芒被收了回来。果必行满意地点着头,刚要转身离开。却在鎏金案前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吓得他差点手滑失了球。 “主、主上。”果必行反手将琉璃球隐了去,拱手跪在台下。 “你在做什么?”白衣男子右手拿着竹篾,左手捧着已然编织成半的灯笼骨架,正编织着。 “回主上,属下方才正勘察人间景象……”果必行低着头,十分紧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若不想被天族抓住把柄,最好给我安分点。”他语气淡然,却透着令人不容违抗的威胁力。 “属下不敢。” “嗯。” 手里的灯笼骨架很快就编织成形,白衣男子将灯笼放在案面,抬起食指轻轻一点,周围漂浮的空气瞬间变成一层白色灯笼纸贴服地包裹在骨架上。 见他手中又一个灯笼成形,果必行不由得抬头瞧了瞧殿内挂着的红灯笼,疑惑问道:“主上,此次您可是想将城里的灯笼都换个颜色了?” “不错。”白衣男子点头,此刻已手执毫笔在白灯笼上提着字样和花样,“前几日路过雪国,见高宅小户之顶纷纷染了一层白霜,白雪皑皑之景倒是好看。” “是!属下立刻去办!” 果必行受令退下,想他这龙裔国大祭司已然闲到替魔主四处挂灯笼了。可想而知在外界传来传去之后,好好的魔间成了魔界,好好的宁静成了阴暗,好好的不问世事成了魔人阴狠歹毒,全都是虚词。 只是,魔间虽不阴暗,却无四季。地界有春夏秋冬次第,仙界有春夏秋冬同时。而魔间,却永远笼罩在黄沙之中,无雨无雪,无日无月。 …… 白衣男子编好灯笼,起身拍拍身上的竹屑,拿起一旁的玉骨笤帚,朝大宫门走去。 十几日未出门,黄沙依然会在他不留心的时候飞落在门外。只见他拿起玉骨笤帚,开始清扫门前沙尘…… …… 于此同时,在人间的乞丐帮里,那个白衣长发的女人也已经混的一身脏臭,成了女乞丐了。 “小乞丐,你不是说你知道龙裔国在哪儿么?怎么把我带到人群里来了。”云赋戳小乞丐的脸,不悦问道。 “云姐姐,要去龙什么国咱们也得吃饱肚子啊!”小乞丐嬉皮笑脸地道,“你方才凭一张嘴就能说的那些想要欺负咱们的大乞丐跪地痛哭,那你能不能去包子铺里说说那掌柜,让他把肉包子给咱们分几个?” 云赋抽了抽嘴角,顿觉有些为难。 想求几个包子,她得说什么世间大道理才能打动包子掌柜呢?   ☆、第73章 前世梦(一 可惜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终究没能打动包子铺的掌柜施舍几个包子,最后还被店里伙计拿着扫把轰了出来。 云赋牵着小乞丐的手,在这座名为洛邑的大都城里流浪了七日。见小乞丐一心只想找吃的,云赋总算明白了过来:这小乞丐定是忽悠她! 可如此简单明了的事实,为何她现在才看破呢?叫她更郁闷的是,最近脑子总是不好使,一件事儿要想很久才明白,似乎是变笨了。莫非失了仙力,连脑力也下降了? “云姐姐,咱们一路上总是听说大祭祀,到底是什么呀?要不要去看看呀?兴许能找到好吃的!”小乞丐咯咯笑道,露出一口脏脏的牙齿。 “连你在这地方待了这么久都不得知,我又如何知道呢?”云赋拍拍小乞丐的脑袋,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眼见天要黑了,又得找个屋檐或者破庙住一宿了。 天黑之后,路上行人渐少。而云赋和小乞丐还在路上晃悠着,小乞丐在找食物,她则漫无目的地跟着。 直到月亮升起,小乞丐在破篮子里找到两个馊馒头,兴奋地跑到云赋身边拉住她的袖子,小脸兴奋极了。 “这馒头……”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劝小乞丐不能吃臭馒头,眼前忽然一黑。 “啊!救命……” 两个行动诡异的男人一人拿着一个麻袋,将她和小乞丐给套走了! …… “法师,又抓了两个,那个大的姿色不错!”一间宽大隐蔽的寺庙里,一男人附在一个女法师耳边说着话。 “好,加上这两个就凑到五百个了,可以交差了,下去领赏吧。”女法师道。 二人被套在麻袋里,接着又被扔进一堆干草上。女法师命人将麻袋解开,当视线从回眼帘,云赋瞬间愕然了。 在这间不算多大的房间里,居然关着几百个年轻女子,有的衣裳光鲜像是富家小姐。有的衣裳破烂,好比她们,是脏臭乞儿。 那些人收走了麻袋,小乞丐立即抱住云赋的腰,吓得瑟瑟发抖。 那女法师看见小乞丐,蹙了下眉。少顷点头示意女弟子上前扒开小乞丐的衣服,女弟子毫不留情地扯开小乞丐裤子,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点头:“师父,是个女的。” “好!跟她们讲一下规矩,明儿送去首城。”女法师摞下话,便离开了。 知道小乞丐是女娃,云赋并不惊讶,只是不知道这小家伙做了这么久乞丐是如何安全存活的。 她们此番被捉,想是跟大祭祀脱不了干系。见那女法师的穿着和话里意思,大家都能猜到几分,有的死了心坐以待毙,有的哭闹不止。可在第二日,她们全部送去了首城。 …… 果然是与祭祀有关,五百名女子包括云赋和小乞丐皆被女弟子们命去清洗身子,接着所有人都换上大红衣裙。这其中小至十来岁,大至二十多岁的女子皆有。云赋看了小乞丐一眼,粗略估计她也就十三四岁。 换了大红衣裙,吃了一顿饱饭后,她们被赶上一艘装横奢靡的大木船。大船远远行去,船上的新娘们还能看见海岸边燃烧着的篝火。 云赋沉默着,思忖着此船所去何方,若此去极其危险又无法找到龙裔国,她只能抱着小乞丐跳海了。小乞丐却不以为然,有了吃的有了穿的,她心里高兴着,巴不得天天能这样吃饱穿好,才不想回去。 “云姐姐,你知道咱们要去哪里么?”小乞丐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不怕,我会保护你的。”云赋摸摸她的小脸。 洗干净脸蛋才发现小乞丐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便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十分好看。就是脸色蜡黄,应该养养便能滋润起来。 “我娘一直嘱咐我不要出门,都怪我没听娘的话,呜呜呜……”其中一个女子哭了起来,“咱们都要被送去魔界了,听说那个地方好可怕,哪里的魔人喜欢吃凡女,此去必死无疑了。” 言道此,许多胆小的姑娘都哭了起来。 见小乞丐也吓得眼眶红红,云赋揽过小乞丐的肩头,安慰道:“不怕,你忘了姐姐是有法力的,不怕那些魔人。” 小乞丐哭得更凶了,遇到个傻子姐姐,看来此去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见小乞丐哭得更凶,她立刻转了话题:“对了,你有名字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乞丐吧?” “云姐姐,我没有名字。”小乞丐抹去眼泪,“我喜欢云姐姐的名字,云姐姐能不能帮我取一个跟你一样好听的名儿呢?” “好啊!凡人之名皆有姓氏,若你随我姓云,那叫云……”云赋思忖着。 “叫云玉好不好?”小乞丐拉着她的手,“我喜欢玉,又好看又金贵。” “云玉。”她喃喃念了遍,“有些拗口,成碧才是玉,不如就是叫云碧吧!” 小乞丐眼神一亮,兴奋地抱着她的手:“谢谢姐姐!我就叫云碧!” . 大船在海上行驶了半日,很快就进入一片烟沙朦胧的地带。风沙吹得厉害,众人纷纷闭上眼睛。 当风沙渐止,云赋第一个睁开眼睛去瞧。 然而,这一眼她却呆住了。 漫天沙尘逐渐褪去,一座金漆玉雕的华丽城池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女子有的讶异有的惊慌,女法师上前示意她们安静,说道:“各位新娘记住了,这里便是龙裔国,中间那座最大最雄伟的城楼便是龙裔王朝的首府。进了龙裔国便要忘却你们在凡间的一切,魔族的男人不会亏待你们,但!谁妄想逃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他们盘中的食物!” 龙裔国!云赋瞬间惊住! 得来全不费,不想阴差阳错的居然被人当成祭品送进了龙裔国! …… 很快,城门忽然打开,里头飞出一丈宽的红绫带和木船船头相接,众女子被推上了这条红绫桥。 沿着红绫桥走进城门,从城门又顺着红绫走进了一座宫殿。云赋抬头一看,此处乃是祭祀院。 此时,祭祀院中站了许多人,看着都是寻常男子。只见他们衣着单一,表情单一。在看见络绎不绝地新娘跨门而进时,眼中闪过一丝馋色。 “拜见二护法。”女法师领头跪地,朝众人前方的黑衣男人叩拜。 “这次选的新娘姿色都不错啊。”二护法眼馋地扫过众女子,“各位法师可以去向大护法领赏了,且让本护法好好挑挑。” 法师们得令退下,殿门一关,所有女子都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二护法准备下阶先行挑选新娘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你倒是挺心急的。” 二护法闻言,连忙转身跪了下来,拱手道:“拜见大祭司。” 果必行也着一身黑衣,然而领口和袖口处却绣着蛟龙,彰显身份不同。 云赋悄悄抬起眼,只见那些魔人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气质不同的魔人,此人外貌比较之其他魔人俊俏,衣饰气宇也十分不同。 小云碧原本低着头,可听见前方又有人说话,便壮着胆抬头去看。只是这一看,小云碧瞬间失了魂,直愣愣地盯着果必行看。 果必行低头扫了众女子一眼,却见其中两个女子神色不一地盯着他看。一个眼神疑惑似在打量他,一个眼神迷离似乎被他蛊惑了。 凡女无自制力,大多数会被他周身的魔气蛊惑,眼前这个小女孩也不例外,可那个高个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果必行思忖了会儿,忽然抬手指着云赋道:“此女我要了。” 云赋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施法吸了过去。 “姐姐!姐姐!”小云碧连忙抓住她的袖子,急红了眼眶,她无人可依靠,眼下只有云赋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果必行见那小女孩紧抓着那女子的袖摆不放,索性松了手:“此二人是姐妹?” “是的!她是我妹妹!”云赋揽过小云碧的肩头,颤声道,“祭司大人可否让我姐妹二人一同伺候您?” 果必行愕然了会儿,转眼看向二护法难堪的脸色。少顷听只听他道:“我殿内需要一个女人,也需要一个婢女。既如此,此二人我都要了。” 小云碧听了,心下大喜,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思忖的云赋,不由得皱了眉头:既然他选了我和姐姐,那我跟她,谁是婢女,谁又是他的女人呢? . 先行被选中的她们,转眼到了一座名为【雀堂】的宫殿。雀堂的屋顶栖息着许多不同颜色的雀鸟,大门外的花树枝头也站满了彩色雀鸟。 二人将雀堂打量了一通,心想竟与人间描述的阴森诡异不同。 果必行领着二人进了雀堂,边走着边笑道:“可是觉得魔间与凡间相传的魔界不同?” 云赋顿了顿,答道:“此处雀鸟环飞,又名雀堂,倒是像座养鸟的地儿。” 果必行道:“我先祖为雀鸟,身为雀王,这些鸟儿自然会依附于我。” 原来如此。 住进了雀堂,她和小云碧歇在一间房里。 既然进了龙裔国,便是进行任务的时候。只是,为何今日不见那龙裔魔主呢? 云赋思忖着,已然脱了红裙,身着白色单衣而睡。这时,小云碧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姐姐,大祭司会选谁做婢女呢?” 云赋想也不想,答道:“咱们都做婢女吧?我明儿试着求他另择佳人,毕竟你还年幼,而我……” 然而小云碧却道:“祭祀大人肯定不许的!若是姐姐不想伺候他…那、那我替姐姐伺候他吧?” 云赋蹙眉,见她一脸娇羞,不由得诧然:“你年纪还小,哪能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若是咱俩都不肯,说不定会被惩罚的。姐姐既不愿意,为了姐姐,我、我自是甘愿。” “碧儿是个好孩子。”云赋摸摸她的脸颊,却不想她小小年纪就去伺候人,明儿还是得想法子求求,“怎么不脱了红裙,这样睡着舒服么?” 小云碧垂眸一笑:“祭祀大人说第一次见女子穿红色这般好看,所以我就舍不得脱了……” 云赋愣了下,心下诧然:这孩子不会对魔人有了心思吧? . 第二日,云赋想要出去却受到阻拦。 夜幕降临的时候,果必行命人将她送上自己的卧榻。可见她一脸防备,誓死不从的坚决模样,果必行当下没了兴致。 “不料初次看中一个凡女,还是个有脾气的。你既不愿意,为何那日还要跟我走?” “我只想做婢女。” “这可由不得你。”言毕,果必行忽然上前压住她的身子。 云赋急忙求道:“给我一些时日!毕竟咱俩初次见面,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好,给我一些时日适应可好?” 果必行皱着眉,见她一脸惊慌,便恼怒地将她推了下去,道:“这么想做婢女那就将雀堂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擦洗一遍!” 雀堂莅临首府大宫门,每日都有黄沙吹来。既然她想做婢女,就让她好好做一回婢女。果必行笑着,料定她不出多久便会重新来求他。 …… 被赶出来之后,魔侍扔给她一块抹布,让她擦干净雀堂里外每个角落,一处不干净就不给饭吃。 云赋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取过抹布出了大门,从大门先擦起。 待魔侍走后,她四下扫了一圈。悄悄往大宫门而去……   ☆、第74章 前世梦(二 偌大的宫门,高高的城墙。 云赋将抹布塞在腰间,左右顾看无人,便悄悄往宫门口而去。然而大宫门紧闭严实,就是眯眼探缝里也瞧不出任何东西。她有些气馁,往后退了两步,望着高高的城墙,思忖着进入宫门内的方法。 无奈吃了避仙丹,连最基本的法力都没有了。天帝也真怪,既要她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却不给她任何辅助法器。 叩叩叩—— 她壮胆敲了几下大门,低声问道:“有人么?我是大祭司派来打扫卫生的侍女,可否开启一下大门呢?” 她敲完门后,趴在门缝间仔细看着。 此时,远处一抹白色身影缓缓走来,见大宫门口站着个鬼鬼祟祟的凡女,他忽然开口道:“不知道擅闯大宫门是死罪么?”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云赋猛然一个哆嗦! 她连忙扯出腰间的抹布,转身拱手道:“大人息怒,我、我是来此处打扫卫生的,并非故意擅闯大宫门。” 言及此,她缓缓抬起头。可她一抬头,却被眼前这个男人给震慑住了。 白衣胜雪,玉冠束发。气质干净洒脱,容貌堪比天人。虽说魔族人皮相都生的不错,可大多透着邪魅不羁。不像眼前此人这般,干净无尘的气质,连空气中的沙粒都不敢靠近他。若非此处乃龙裔国,她还以为是哪位仙者出现在此了。 然而,低眼瞥见他手中拿着的笤帚,云赋骤然醒悟。 只见她拿着抹布,神色喜悦地跑到男人面前,将他打量了一遍,兴奋道:“你也是打扫卫生的?你是大宫门里的魔侍吗?” 他盯着她表情,眉头仍旧蹙着。沉默少顷,他却问道:“你有何事?” 云赋干干一笑:“没事儿,就是跟你一样出来打扫。我在雀堂当差,你呢?” 若能结识一两个身份等级差不多的魔人,她也许能从其口中打听到一些事儿,但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你所见。”他简单答道。似乎也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难得遇见一个不认识他却还敢这么跟他套近乎的人。放眼魔间,除了果必行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凡女了。 “原来你真是打扫卫生的呀?”云赋看一眼他手里的笤帚,惊讶道,“果然是大宫门里的魔侍,连清扫工具都这么奢华。” 他就这样淡然地看着她,毫无情绪变化。 她见此,继续问道:“可否请教大哥姓名?我叫云赋。” “玉河。”他倒也爽快。 “玉河兄!”她笑着,转头看了看四周,“玉河兄这是清扫宫门口么?可需要我帮忙?” “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么?”他问。 “嘿嘿!祭司大人让我将雀堂里外都擦一遍,可这雀堂外头都是草木,也就宫门离的最近,所以我先擦宫门了。” 如今胡乱解释也算通过吧?只希望他不能起疑心的好。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抹布,又望了望宫门,说道:“既然如此,就把这道大门擦得亮堂些吧。” 云赋转头看了看被镀了一层黄沙的宫门,顿时悔恨自己找罪受。 然而为了跟此人拉拢关系,她只有照做了。一边擦着宫门,她一边回头看那人的动作。只见他手持笤帚,微微倾身在不远处安静地扫着地,地上的黄沙被他轻轻一扫就成片地吸了过去,果然魔人都是有法力的。 可此人少言寡语,从骨子里透着清冷孤寂。为了拉近彼此间的陌生距离,她只好主动开口与之交流。 于是便有了她咄咄逼问,他置若罔闻的一幕: “玉河兄,你平日干的活儿就是扫地么?我今儿第一次出来擦门。” “……” “玉河兄,你可有去过人间啊?人间有很多美食美景,都是这里没有的。” “……” “对了玉河兄,你有伴侣吗?其他的女子是不是都被你们送去不同的地方了?” “……” “玉河兄一直都在魔间么?这里的魔人有没有家人啊?你可有兄弟姐妹?我有个小妹妹,在雀堂伺候大祭司。” 诸如此类的问题,她问下不下百个,可他一个也没有回答。 终于,她问乏了,见此人好不识趣,连敷衍下都不肯便消了拉拢的念头。可抬眼见附近的宫殿门口都挂着白灯笼,她又不禁好奇起来,便再问了一个问题:“玉河兄,龙裔国内可是死了什么人?” 百里玉河身形一定,终于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为何这么问?” “这里挂满了白灯笼啊!在人间只有办丧事才会挂白灯笼的。若这里不是有人过世,那挂满城的白灯笼作甚?忒不吉利了。” 百里玉河绷着脸看她好一会儿,忽然冷声道:“在这里,话多的凡女会被割掉舌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啰嗦,如此多话的女人。 云赋吓得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百里玉河准备回去了,也不打算避开她,便直接走向大宫门准备打开大门。 云赋见势,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而是紧紧地盯着他缓缓抬起的大手。 他收回手,不耐烦地问:“怎么?” 云赋惊讶地看着他:“你要进去么?你住在里面么?” 他道:“嗯。大宫门里的人自然住在里面。” 她双眸一亮,连忙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偷偷带我进去呀?” 他蹙眉:“你想进去?不怕死?” 她恍悟,继而道:“那你知道魔主何时出来么?或者会在哪里经过,会不会去祭司院?” 他蹙眉更深:“你问这些作甚?” 云赋抓抓鬓发,略羞怯地低下头去,娇声道:“来这里的新娘都被其他护法和祭司大人带走了,就算颜色稍逊的女子也有被护法看中了的。” “所以呢?”他略好奇地问。 哪知云赋忽然抬头,双颊绯红地看着他,羞怯道:“你说她们都能伺候祭司和护法,凭我的姿色怎么也应该伺候魔主才是吧?” 百里玉河眸色一沉,越发意味地看着她:“你、野心倒挺大。” “这不叫野心!”她摇了摇手指,“这叫自信。” “是么?可我觉得魔主看不上你。”他道。眼中似乎浮起一丝笑意。 “那可说不准,缘分的事儿谁知道呀。玉河兄能不能告诉我罢,魔主究竟几时会出宫?” “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知道。”言毕,百里玉河直接化为一阵白烟消失在她眼前。 “诶!玉河兄!玉河兄!” …… 百里玉河消失在大宫门门口,她只好气馁地回了雀堂。 果必行还未回来,这次她却要认真地清擦了。于是她卖力地擦拭着殿内每一件陈设和摆件。 小云碧见了,十分心疼,连忙上前要帮她,却被她拒绝了;“碧儿,你现在年纪还小他才不会让你伺候,将来可就保不准了。姐姐不喜欢他不想伺候他,所以才宁愿做侍婢的,你好生待着便是。” “可是,祭司大人同样也不喜欢我。”小云碧眼眶一红。 “怎么会呢?他只是看你年幼不忍心下手罢了,这里的魔人都一个德行的。姐姐知道你对大祭司有几分爱慕,但咱们将来许能离开这里,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将来是必会离开这里的,但小云碧的命运她就不得而知了。 却见小云碧连连摇头:“我、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吃的有穿的,不像我在人间老是挨饿受冻,我不想离开。” 见此,忽然想起小云碧在凡间只是个小乞丐,云赋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怜惜。也是,留着这里尚能丰衣足食,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已然足够了。 说话间,果必行回来了。 云赋连忙俯身开始擦拭陈设,小云碧则跪地拜见。 果必行看了看跪在地上小云碧,又看了看那个卖力干活儿的人儿,神色微怒。但他只是怒在心里,强上不上他的本性,他喜欢心甘情愿服从的人。 于是,果必行将小云碧扶了起来,笑道:“还穿这些衣裳?你喜欢红色?” “回祭司大人,奴婢喜欢穿红裙。”小云碧笑着。 “那好!”果必行一挥手,手中便多了一件缀满宝石的广袖红裙,“这是妖后送来龙裔的贡品,血蚕吐丝织就,红珊瑚和血晶玉装饰,世间至此一件,赏你了。” “谢祭司大人!”小云碧激动不已。 云赋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心下不由得嘀咕:果真如此喜爱碧儿便好,千万别是为了引我眼馋。我只想完成任务,不想沾花惹草,更不想*。 …… 此后,她每天趁着果必行不在,佯装出门干活儿,手里还多提了水桶、抹布和凳条。只是擦着擦着,她便擦到了大宫门那处。 幸运的是,她每回都能遇见玉河兄。 “玉河兄,今儿你还扫地啊?” “怎么?你还没擦完么?” “是啊!今儿带了凳条过来,够不着的地方就能擦着了。” 二人各自忙各自,她却时常停不下嘴,什么都要问他。 百里玉河只是听着,想答便答,不想答便沉默。 渐渐的,云赋也摸出他的习惯。对于自己问的问题,他若微微挑眉就是否定,他若微微抬眼就是确定,他若蹙眉就是自己问地过分了。 虽然此人少言寡语又不爱笑,但内心必然是认定了自己这个朋友的。否则不会每天都在大宫门口和她相遇,跟约好了似得。只是她还是无法从他口中套出魔主的行踪,这厮守口如瓶,每回问起此事他都闭口不言。 “玉河兄,你穿白衣真好看,比画中美人还好看。” “你不也穿白衣么?” “是啊!可他们说我穿白衣像女鬼。” “呵、” 很突然的,百里玉河笑出了声。 见到他那鲜有的笑容,云赋蓦然一怔:原来此人也是会笑的。 此后,她渐渐发现他虽然仍旧少言寡语,却偶尔会被她逗笑了。 这般相处两三月,渐渐熟络起来。面对他的笑容,云赋觉得自己的抵抗力越来越弱了,每回见着都得失神。 只是她不曾发觉,自己的笑容有时候也叫他失神过…… . 这日,她照样一边浇着雀堂外的草木,一边喂着四处飞的雀鸟,佯装忙碌的回到了雀堂。 可一进门却见果必行已经回来了,今儿却是提前。 她经过俯身行礼后,径自离去。才走几步却被果必行叫住:“你站住!” 云赋顿了顿,连忙折了回来,俯身问道:“大祭司有何吩咐?” 果必行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让你擦雀堂,你居然擦到大宫门去了。” 她心下一颤,忙声辩解:“没有没有,我是喂食雀鸟的时候无意经过。大祭司您也知道雀鸟到处飞……” “我的雀鸟到处飞,却不会飞到大宫门那儿去,它们可比你识相多了。” “我、我真的是无意经过的。那儿、那儿有个魔侍能为我作证!”云赋坚定道。 “哦?”看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果必行抬手将她吸了过来,大手箍住她的蛮腰,低声道:“我只想知道你这侍婢还愿意做么?若不愿意我这雀堂大可少个婢女。” 云赋惊慌不已,连忙挣脱他,却挣脱不了。情急之下,她只好道:“我、我有心上人了!若不是被人抢来,我才不会来这里!” 心上人?也就是说她已然心有所属! 果必行顿觉不甘,箍住她蛮腰的手臂忽然加大了力道,低头就要吻住她的唇! “不要!”云赋下意识扭过头,他的唇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顿觉一阵羞耻,她用力踩了他一脚! 果必行吃痛却仍不松手!而这一幕却被站在暗处的小云碧瞧得清清楚楚,她的眸中妒火燃起…… “拜见大祭司!”此时,一个魔侍忽然出现在门外! 果必行见之,松了手劲儿。云赋趁势挣脱开,拔腿就跑! “何事?”被人搅了好事原本心情不佳,可见魔侍是大宫门来的,果必行也不敢臭脸相待。 “魔主请您过去一趟。” “我这就去。” 魔主? 跑不远的云赋在听到魔侍口中说出魔主二字时,骤然停下脚步。 魔主要见果必行?忘了大祭司原本就是魔间品阶最高的魔人,只是想从他口中知道魔主行踪难免会引起他怀疑。看来她得在不*的情况下适当顺从一下,如此才能打听到有利消息。 …… 穿过厚重的大宫门,直达宽阔奢华的大殿。百里玉河盘腿坐于蒲团,案桌上放着一面波光粼粼的圆镜。 果必行手捧琉璃球,站在台基下,见百里玉河眉头深锁,心中暗揣不妙,忙问道:“主上,可是出现什么异象?” 百里玉河默然片刻后,说道:“龙裔王朝的星位一夜间转变颇大,如此算来,魔间百年内将有浩劫。” “什么!?”果必行大惊,“既然您能算到,那百里浩瀚定然也能算到!他定不会错过此次时机!” “没错。所以为防天族找到龙灵命脉,我必须将龙灵转移。” 果必行担忧道:“主上,龙灵在您体内,若转移龙灵您的修为定然会大减。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以您的修为战胜百里浩瀚绰绰有余!如此才能安枕无忧啊!” “不妥。”百里玉河摇摇手,“龙裔一脉只剩我和他了,非到不可挽回之时,我不会动他。” “可百里浩瀚早已不顾兄弟情义视您为仇敌了!况且,龙灵一旦转移,百里浩瀚若觉察,定然会……” “此事,我自有分寸。”百里玉河抬手打断他说话,“此番叫你来,还有一事。” “主上请讲。” 百里玉河顿了顿,少顷缓缓开口:“听说你又弄了一批凡女。” “属、属下知罪!” “算了,我又何时追究过你?”他看了果必行一眼,继续道:“我这缺个婢女,你送个凡女过来。” 果必行闻言一度愕然,主上居然想要个凡女! “是!属下立即回去挑选姿色最佳的凡女给您送来!” “不用了。”他抬眼神色莫测地看着果必行,“就你雀堂里一个叫云赋的凡女。”   ☆、第75章 前世梦(三 愕然回到雀堂,果必行见云赋正和小云碧说着话,他脸色难看地走了进去。 果必行挥手示意小云碧退下,殿中无人之后,他对云赋说道:“当真是小瞧了你,生着如此圣洁的一张脸还真能掩人耳目。” 愣头一顿讽刺,她有些恼:“祭司大人此话何意?” “何意?”果必行瞪着她,“我以为来此的凡女都不会有,也不敢有这个胆量!万没想到你居然每日经过大宫门居然是为了接近魔主!你不是说你已经心有所属了么?” 云赋心头一颤,脸色大变。 果必行居然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大宫门是为了接近魔主?难道……难道是玉河告诉他的? 只是她告诉玉河的是,自己为了成为魔主的女人才屡次三番去大宫门,却不知这果必行是如何认为的。 于是,她道:“我、我是心有所属,在凡间我心悦的男子乃人间帝皇!若非被你们抓来如今我已经入宫成了皇妃!在人间只有皇帝能入我眼,在魔间、自然也一样!”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她前一世下凡历劫,所爱之人正是周朝皇帝。然而如今心已死,再提起不过用来当说辞。 总之,不能暴露自己所行的真正目的。 果必行脸色较为难看,却没有作答。 二人僵持许久后,果必行挥袖示意她离开,云赋如释重负般果断跑出大殿。 …… 这日夜晚,果必行心有不甘,奈何魔主开了口,他自然不能碰魔主看中的凡女。猛饮几坛醉梦酿之后,果必行有些醉意。恰巧此时,一袭红裙的小云碧前来给他行礼。 养了几个月,小云碧的气色愈发红润,瘦瘦的身子也有肉了。果必行见她娇态而来,心头猛然一热竟将小云碧推上了卧榻! 她已经十四岁,来过葵水,自然能行房事。被果必行强行进入身子的时候,她是痛也是喜的。 只是那个驰聘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满眼迷醉之时,却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说了句:“总算得到你了,今后还想着大宫门么?” 小云碧瞬间瞪大了眸子,眼中尽是恨意! 她知道果必行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他是在对云赋说!他将自己当成了云赋! 云姐姐啊云姐姐,你这样一个用心不纯,野心极大的女人却为何能得到他的青睐? 她极其不甘心! … 翌日晨起,果必行见身边所躺之人是云碧,心中并未有多大惊讶。只是披上衣服起身,直接离开。他也并未及时将云赋送去大宫门内,而是一拖再拖托词是为魔主训练她。 另一边小云碧已是果必行的女人,却见果必行每天眼里只有云赋,当着她的面毫不保留地将目光落在云赋身上,心里又怨恨又嫉妒。 于此,她对云赋的态度开始转变。说话时开始夹枪带棒,明讽暗刺,私下无人时甚至摆款儿使唤云赋。对于此,云赋自个儿心里也有数,她知道碧儿已经伺候了果必行,果必行却仍对自己不死心,难免会叫碧儿看了不自在。所以她能躲就躲,尽量不出现在果必行眼前。 过了几日,果必行再次宠幸了云碧。云碧留恋地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跟云赋不过萍水之交,根本无需顾什么情谊。何况自从进了龙裔国,云赋非但没有替自己争取祭司大人的宠爱,反而有意无意地出现在祭司大人面前跟她争存在感。原本还以为她是无意的,可那日一听祭司大人说她居心叵测,自己这才明白过来,这云姐姐原来是如此自私可憎之人。 这番想来,小云碧的心里对云赋更加厌恶憎恨了。 抬眼见果必行正沉睡,她悄悄支起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知道他身上有颗五彩琉璃球,当初他领自己和云赋进雀堂的时候,只见他手中彩球透出一道光芒,大门便打开了。 既然如此她必须试试,云赋那么想要攀附魔主,不惜冒险去大宫门,那她就助她一把!只是没有魔主召唤,闯进大宫门便是死罪。但那又如何?看透云赋的嘴脸她才不会在意她是死是活了… 偷偷取走琉璃球,她立刻离开了大殿往云赋的房间跑去。 云赋正因忧虑玉河出卖她一事而整夜未眠,忽见小云碧抱着琉璃球跑来,她大惊:“碧儿,你、你怎么?” “姐姐,碧儿知道你想进大宫门。碧儿不忍见你每天干着粗活儿受苦,所以趁大祭司睡着的时候将琉璃球偷了出来。你快去打开大宫门,去找魔主吧!” “什么?”云赋愕然,“这可不行,你快送回去,否则被果必行发现可就完了。” 虽然机会唾手可得,可如此草率太危险了!碧儿单纯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若她大张旗鼓的用琉璃球打开宫门进去,就算见了魔主也会被抓吧? “姐姐!难道你不想进大宫门了么?碧儿千辛万苦才给你弄来的!” “不妥不妥!你快送回去!若被发现你也完了!快!”云赋连忙推着她往前走。 居然没有上当?她还以为云赋真是个傻子呢,没想到她顾虑还挺多的。 “姐姐且听我说,这个时辰大祭司和魔主肯定在歇息,咱们就悄悄的先打开宫门之后再回来,等你找到合适的时机进去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谁知道那魔主的修为有多高?就算悄悄打开宫门也可能会被察觉。 正想着拒绝小云碧让她回去,却不想她才伸手,小云碧就拉住她的手往外跑去!边喊着:“姐姐快点!再晚大祭司就醒了!” “不行!你快放开我!”不知小云碧哪来的蛮力,她居然怎么也挣脱不开。 很快就被小云碧带着来到了大宫门前。 门上挂着两个透着微光的白灯笼,加上周围环境较之黯淡,更显得大宫门危险诡异。 “到了。”小云碧兴奋的瞪大眼睛。 云赋侧头看了小云碧一眼,心中犹豫不决。 “姐姐!快!”小云碧不由分说地将琉璃球塞到她手里,“你快打开宫门吧,我先去拖住大祭司。”言毕,小云碧回身跑了。 小云碧的身影消失在朦胧雾气里,她捧着琉璃球几番思忖尤觉不妥。虽然很想尽快完成任务上天复命,可、尚未打听到魔主的实力如何,她不能冒险。 于是,她捧住琉璃珠准备离开。 吱呀—— 可此时!身后却传来震耳又沉重的开门声! 她连忙转身,见大宫门已然是缓缓打开! 开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不过那半开的大门内也是一片氤氲,根本看不清情形。 门既然已经开了,那她要不要进去呢? 眼下是个好机会,不进去今后恐怕更难见到魔主。而进去却充满凶险,更有可能会是个陷阱。 犹豫不决之中,她已然漫步走向大宫门,就在前脚只差一步便踏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动响! “你怎么知道我的法器能开启大宫门的?”是果必行的声音。 云赋连忙回头,只见果必行带着一队魔侍,手里还抓着小云碧。 “我、我不知道。”她皱着眉,尽量用无知掩饰自己眼中的惊慌异常。 “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见魔主么?”果必行满脸怒色,少顷将小云碧重重甩到她跟去,对身后魔侍道:“将她二人绑起来,送去见魔主。” “是!” …… 被果必行知道这是迟早之事,可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了过来!看来小云碧并不能拖住他,亦或者早就对自己起了疑心。 进了大宫门,穿过白雾层之后,她们却直接进入了一座宫殿内。 此殿比起雀堂更为宽阔,更为华丽,其他的并无不同。只是大殿中央的白玉案桌上却放着很多竹篾和线团,半个灯笼骨放在一旁,似乎是被人编织到一半的灯笼。 大家都沉默着,果必行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作甚?”此时,殿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如此熟悉的声音,叫云赋瞬间僵直了身子。 “拜见主上!” 她看见果必行和其他魔侍都跪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去,只见那人手中持着玉骨笤帚,一脸孤傲地看着众人。 玉河?到嘴边的呼唤她又咽了回去,连忙跟着跪了下来,脑子乱成一团。 她不是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可一想到身为魔主,那样位及天帝的一号人物,她就无法将这个整日扫地的玉河跟魔主联系到一块儿。可令人咋舌的是,他居然真的就是!一个喜欢扫地的魔主? “主上,您要的凡女已经给您带来了,只是出了一点意外。”果必行拱手道。 “怎么了?”他淡淡地掠过她一眼,径自走向白玉案。 果必行将自己琉璃球被偷,她多日私去大宫门等一切行为诡异,居心不良之事一一道上。 云赋紧张地咽了咽,脸色有些惨白,不敢抬头面人。 百里玉河只是编织着手里的灯笼,却将果必行的话都听了进去。 少顷,他抬起眸子,淡然地看着云赋,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云赋。”她咬着唇,从容答道。 “抬起头来。”他道。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他。 “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他问。 “我是被你们抓来的!”她故作惊讶,“我为何来这里?我是巴不得走呢!” 果必行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望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云碧,问道:“你说是她指使你偷的琉璃球,那她为何要让你偷琉璃球?你又是从何而来?” 小云碧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答道:“祭司大人,我与姐姐只是萍水相逢,我在人间只是个孤女。她是无意中掉在我歇息的地方,后来、后来我就和她一块被麻袋套走了。至于琉璃球,是姐姐说想要进大宫门,知道您已经起了戒心,所以才让我帮她偷的……” “碧儿?”云赋惊愕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她万没想到,小小的云碧居然会这样子反过来咬自己一口。为何? “果必行,试试她。”百里玉河道。 “是!” 试试她?云赋心下顿觉不对,不由得一阵惊慌,却见果必行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果必行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取出袖中的琉璃球,琉璃球的光芒折射在她印堂之上,她此生经历过的一切都浮现在琉璃球里。 糟了!她前世是男子,这世是历劫归来的小仙!没想到魔人居然还有窥探过去的法力,这下该如何是好! 然而,琉璃球中显现的却全是人间大周朝的情景,她和周朝皇帝周七自幼青梅竹马,长大后同打天下,最后周七稳坐皇位却娶了别的女人,还将她送上了断头台。只是画面在刽子手落刀那一刻忽然消失了。 前世的一切都显现在琉璃球里,不过琉璃球中的云赋在前世里,却是个女儿身而非男子!更幸运的是,琉璃球并未将她历劫升仙之事也透露出来,这点很奇怪。 “主上,她说的是事实。”果必行收起琉璃球退到一边 见百里玉河与果必行的脸色十分奇怪,看待自己的眼神也略不同。她不由疑惑:看来那避仙丹不仅避开了仙力,连过往都给改变了,天帝此次下的工夫极深。 百里玉河看着她,眼中有丝疑惑:“既然你被送上了断头台,为何却又侥幸逃脱了?” 云赋顿了顿,忙道:“我的家人劫了刑场,将我送到远方去逃命,奈何路上被人抓了,之后便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果必行眼中浮起一丝懊悔。 难怪她的眼神总是和其他凡女有所不同,一个经受了这么多挫折的凡女,逃亡之际还被送到与世隔绝的魔间,也难怪她起了歹念。 百里玉河沉默片刻,又开始动手编织手中的灯笼。 此时,果必行又问道:“那主上您的意思?此女身世复杂若不属下将她带走,找个清白凡女来伺候您?” 清白凡女?云赋皱眉看向果必行,他所言之意是自己已然不清白了? 满腹不悦之际,却听百里玉河道:“不必了,此处又不是凡间,让她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可……”果必行顿了顿,“属下还是不放心。” “不放心?”百里玉河抬头,转眼看向云赋,“那你就发个誓,让大祭司安心些吧。” “发誓?”云赋一愣,少顷明白过来,连忙伸起三指,决然道,“我云赋对魔主发誓,若今后有违魔主之意,有背叛魔主之心,自当不得好死!”不过在这里发个誓言,天上神仙又看不到。 “你!”果必行原想阻止她,却见她一顿铿锵有力地说着,魔主也尚未表示不妥,已然阻止不了了。 “对我发誓?”百里玉河放下竹篾,最近浮起一抹难得的笑意,“行,我就受下你这誓言。” 之后,果必行带着一脸惊慌的小云碧离开了。离开之时,心里却暗暗思忖着:对着魔主发誓,那与订下契约有何不同?只希望她真心留在魔间,将来若是违背魔主或者背叛魔主,定然是会、不得好死…… ┄┅┄┅┄┅┄┅┄* 大殿内,只剩她和他两人。 知道百里玉河就是魔主,她的内心很是纠结。 魔间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可怕晦暗,而魔主也不像天帝所说的那样残忍阴狠。他甚至比天帝还要谪仙,更似仙者。 虽然如今靠近了他,云赋却更不好下手套话,寻找命脉所在了。 …… 百里玉河喜欢编灯笼,她便每日看着他编织各种各样的灯笼,甚至到最后也拿起了竹篾跟他学了起来。 百里玉河喜欢干净,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几乎一尘不染,不容得半点脏乱。于是她便每日看着他拿着玉骨笤帚在大宫门外扫地,甚至到最后也找了一把寻常笤帚跟在他后面一起扫起了黄沙。 她说的话最多,所以他的身边从此没有一天是清静的。他偶尔回答,偶尔淡笑,却也从不厌烦。 魔间也有天色黯淡的时候,云赋自认为这便是魔间的夜晚。每逢夜晚,他时而歇息时而不歇息。而她却必须每晚都睡眠,因为她如今是凡女身份。一同歇息的时候,他能坐着睡靠着睡,而她必须躺在床上睡。 除此之外,云赋在他身边几乎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因为他的少言寡语她也根本套不到任何有利的话。因为他绝无仅有的习惯她也只能靠自言自语和说不完的话题来度过每一日。 这般枯燥无味的相处,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就这样相处了、五年! … 五年来,云赋从未踏出离开过他一步。除了保持十步之内的距离,基本上算是如影随形了。 五年来,她最常见到的人只有果必行,因为只有果必行时常被魔主召唤,时常有要事和魔主商议。 相处五年,他们之间从完全的陌生到完全的契合。 百里玉河一抬手,她便知道他想要拿什么。 百里玉河一抬眼,她便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相同的,云赋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想要去哪儿、说什么、问什么,他了如指掌。 直到这一日,果必行再次来找百里玉河的时候,百里玉河对她道:“今日允许你去离开大宫门,可以随处走走。” 云赋大喜,想到多年未见小云碧,连忙拜谢之后离开。 然而,她离开之后,百里玉河却在殿外起了结界。 可想而知,此次商议事关重大。 …… “主上,您可要再斟酌考虑一番?” “不必了。只能如此,找魔女还不如找凡女。” 果必行一想便也觉得:魔女心性狡猾阴狠,想那伍歌凤便是最好的例子。当年百里浩瀚和魔主一同平息六界之时,她在魔族扬言非魔主不嫁。那时魔主还为之动容,为她设了凤鸣山建了晃仙殿。可后来见世间主宰之位让百里浩瀚给坐了,她却片字不留地离开了魔界,直奔百里浩瀚而去。 思及此,果必行也道:“主上说的是!凡女确实好控制!只是……一旦破了童子身,龙灵就不能在主上体内多留。属下建议多送几个凡女进来,届时若那云赋不行,还能试试其他凡女。” “不必了,我自有分寸。”百里玉河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视线穿过大宫门,可见她那矫捷的身影在黄沙之中极快地奔跑着,丝毫没有一个娴静凡女该有的样子。然而一想到她曾与其他男人对抗杀敌,也确实不会像个娴静的凡女。 与其他男人…… 不知为何一想到此处,百里玉河这心里就隐隐不爽。 . “碧儿!碧儿?” 这头,云赋已经来了雀堂,寻找小云碧。 许久之后小云碧的房间里并未传来任何回应,她原想离开,却听身后又传来了开门声。 云赋惊喜地回头,却见眼前门内忽然走出一个红裙墨发的美艳女子!出落标致的尖下巴,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高挑的身段。若非模子里还有当年小云碧的样子,她根本认不得眼前这个女子。 “云赋?”果然,云碧认出了她,可眼神较之小时候已然不同,多了锐利,多了陌生,多了、厌恶。   ☆、第76章 前世梦(四 “原来是云赋姐姐,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绕着她一番打量,眼神深不可测。 “魔主待我极好,所以我这容貌也能养得好。”她笑道。细思也是,五年前她和碧儿同时被送入魔间,那时碧儿十四岁,而她看起来至少十八岁。五年已过碧儿早已长大,可她自己却没有一点变化。她知道纵是避仙丹功效再强大,也不可能消去仙骨让自己与凡人一样衰老。若非今日碧儿提起,她还没想到这关键的一层,看来得想个法子,让众魔以为自己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才行。 “原来如此!姐姐真是好福气,真叫人羡慕。”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没见我五年来都不能离开大宫门一步么?我反倒羡慕你这样自由自在的呢。”她无惧地拍拍云碧的脑袋,却见她忽然别过脸很抵触别人的触碰似得。 如今身高差不多了,还想如小时候那般触摸她反而有些尴尬了。于是云赋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这几年过得如何?果必行对你好么?” “劳烦姐姐挂心,祭司大人对我很好。” “那就好!”不知为何此番与小云碧相见,她内心有一种相顾无言的尴尬。难道是多年未见所以彼此生疏了?还是小云碧因曾经反咬自己一口的事而不敢再坦然面对自己? 这般彼此无言的僵持着,只有她脸色稍显尴尬,云碧却是十分淡然,脸上挂着陌生的笑。 正想着怎么开口跟她说说体己话,一个魔侍却忽然上前,对云赋道:“云赋姑娘,主上命属下前来接您回去。” 亲自命人来接?云碧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妒火!果然好手段,先是大祭司,如今连行踪不定的魔主都给她蛊惑了,还亲自派人来接她。自己尽心尽力服侍大祭司这么久都没能让他付出真心,甚至至今还是对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与她相比,自己过得生活简直连魔侍都不如! 一口银牙咬的紧紧,表面却仍旧平静如水。见云赋朝她打招呼离开,云碧浅笑相送…… . 百里玉河所居的宫殿不分里外殿,更没有珠帘和锦屏隔断遮挡。在这宽阔无比的华丽大殿里除了百里玉河用来置放灯笼、卷宗的柜架之外,就只有殿中间那张白玉案了。只是因为多了她的出现,百里玉河才在大殿正上方安放了一张鎏金床,上头还铺就着鹅绒锦绣单,纵是神仙睡了也舒适。 只是,当云赋回到大宫殿的时候,却见鎏金床前忽然多了三道锦屏!中间的白玉案前也多了一排璀璨莹润的琉璃珠帘子!这番改变立马将大宫殿划分为里外三间!更令她惊讶的是,自己睡的鎏金床此刻被大红纱帐四方而围起,远远望去,显得十分…十分暧昧! 她连忙转身,想要找个魔侍来问问,出门才发现宫殿外檐下都挂着红灯笼。往常这里挂的都是白灯笼,虽然她几番跟百里玉河说了白灯笼不吉利,他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换掉,可如今为何换了? 一个个红灯笼整整齐齐地沿着屋檐而去,红光微透,偶有风过更似个出嫁新娘般闪躲着娇羞的眼神。 就在此时,百里玉河从大宫门处缓缓而来。 见她一袭白衣袅袅,抬头安静地看着檐下的红灯笼,红光照射在她的脸上,错然以为她有多羞怯。 “你怎么还在这儿?”百里玉河已经走到她身边,她才回过神来。 “主上。” “时候不早了,走吧。” 百里玉河竟破天荒地牵着她的手,往云雾朦胧之中走去。 再次穿过云雾,却来到一方池水前。令人诧然的是这方池水呈血红之色,入鼻虽是花香味,可那刺目的鲜红让人不禁联想到血水。 “此乃玄水池,非我魔族人受不住此水。”百里玉河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的恩泽凡人之躯同样受不住,所以在此之前你必须先过玄水池。” 他的恩泽! 云赋恍然大悟,双颊瞬间绯红。原来他现在是准备让自己献身了,难怪从不与越过十步之内的他,今日居然牵起自己的手。 若五年前,想到要在他身上探寻到龙裔国的命脉而*,她会十分不甘愿。可如今,寻命脉和*对她而言却似乎给分开了。若找不到命脉,她想自己也会愿意和他…… “我会助你,下水时减轻些痛楚。”他松开她的手,走到她身前,“开始吧。” 开始…… 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妄动,任凭他一双冰凉的大手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裙。里外尽是素白不过三件衣裳,当最后的里衣也从他手中消失,她看到他一向平静淡然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一丝波澜。 百里玉河紧闭着双唇,目光落在她洁白无瑕的*上许久许久,最后却只说了句:“身段倒是比我预料中的更好。” 她的脸如火在烧,烧到整个身子都泛起了微红。而他冰凉的手却直接揽过她光滑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冰凉的触感让她开始战栗。 百里玉河单着里衣抱着她走下玄水池,走到水池边时,他问道:“准备好了么?玄水池不会伤害你的皮肤,但痛楚不逊于任何伤痛,若你能坚持过这一次,今后无论肉身还是灵魂都不再惧阴寒。” 云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现如今她已经没有说不的权利,若放弃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准备好了,主上开始吧。” 百里玉河颌首,轻轻将她放入水中。 当她双脚率先落下,殷红池水淹过双腿时,蚀骨磨皮的痛苦瞬间蔓延到全身! “啊!!”她痛得抱紧身前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百里玉河立刻挑起她的下巴,咬破自己的唇,覆上她的唇,汲取一些他的血,也许痛苦会减少些。 只是,他不会想到。云赋并非凡人,她的肉身虽有避仙丹掩饰,可却还是真真切切的具有仙骨。凡身尚且不能受住玄水,仙骨就更不用说了,痛楚只会加剧百倍。 “好痛好痛!快!快抱我上去!”她疼地眼泪直流,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膀想要爬上这唯一的依靠。 可是,他却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衰老,你愿意让我看着你老去死去么?还是你不想永生永世跟我在一起?” 云赋蓦然怔住,和他永远在一起? 听起来是那样充满诱惑,在这里不用苦心修炼,不用惧怕历劫,还能跟他在一起。 痛楚已经让她的思绪开始混乱,她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拼命地点头:“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果然没有看错…… 百里玉河舒心一笑,低头吻著她的唇。 玄水侵蚀着身体的痛楚没有减少,但久了她似乎也能挨过去了。当身前的男人开始贪婪地亲吻着她的身体时,她也浑然不觉了。 浑浑噩噩中,似乎被他抬起了双腿…… 接下来,一种不同于蚀骨的疼痛从下身传来,云赋瞬间睁大眼睛,却见眼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进入她体内,开始疏缓动摇…… 而她也从原本的痛忍逐渐转为破碎的低吟…… 此后,颠鸾倒凤无数次,沐浴玄水千百回,都不再疼痛。 …… 百里玉河十分疼惜她,时常亲昵地爱抚,触碰,亲吻她,却仍旧少言寡语。她想他话最多的时候,大概就是在进行那事儿的时候罢。 然而,每一次交缠,其实便是百里玉河为了将体内龙灵逐渐过渡她体内。但此事,却只有百里玉河与果必行知道。 虽说一开始是利用,但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每回见不到她,心中便有牵挂。 ┄┅┄┅┄┅┄┅┄* . . . 对于拥有无尽生命的人来说,十年其实很短暂。但对于彼此心悦的眷侣来说,十年也是极为漫长的。 转眼在魔间又过了十年之久。 百里玉河为她破了很多例子,比方她曾说人间有美食美景,他便命果必行培养了一队擅长烹饪人间美食的魔侍,建造了一座仿人间的城池,魔侍门可以随意穿着,在这座城中随意走动,跟凡间一样。 百里玉河所做的一切她都看着,都感动着,以至于忘了自己所行的目的,忘了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 …… 这一次,他又不知道给她弄了什么来,只是牵着她的手,让她闭着眼睛跟着走。 当清新花香飘入鼻间时,她赫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漫山梨花之中。整座山坡植满了梨树,偶有风过,梨落似雪。 他见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眼中泛着激动的光芒,便问道:“赋赋,喜欢我为你种的梨花么?” “喜欢!喜欢!我喜欢梨花!我最梨花了!” 魔间无四季养活不了任何植物,就连果必行的雀堂都是靠幻变植物和所剩不多的雀鸟来平添生气。所以这满山梨花从人间移植过来,他必须用自己的修为来维持它。 想不到她居然这样喜欢,看来这趟付出的也很值得。 “玉河!快过来啊!”她像只难以捕捉的蝴蝶,在梨花林中跑来跑去。 百里玉河索性飞了过来,一把揽过她的腰纵身跃上了山巅。 “玉河,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她傻笑着靠在他怀里。 “我知道你值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刺痛了云赋的内心,她知道自己不值得,并不值得他如此对她好。 …… 二人相拥坐在梨树之下,一览魔间所有景象。 此时,远处一座不高的山头忽然飞出十几个身影,云赋诧异:“那儿有人!” “那是十二护法,他们住在山上。” “那座山怎么是五彩色的?好奇特啊!” “那是凤鸣山。” “凤鸣山?”云赋疑惑,“为何叫凤鸣山,山上养着凤凰么?” 百里玉河眸色一动,笑道:“如今没有。” “如今没有?那可是以前有?” “嗯。” “那座山,是你为那只凤凰建立的么?” “嗯。” “那只凤凰……是个女子么?” 于此,百里玉河沉默了。 云赋不知这个人是谁,却有些吃味了。只见她没好气地撅着嘴,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百里玉河见势,笑道:“此山如今住了十二护法所以才没下令毁掉,你看着不顺眼么?” “哪有?我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那只凤凰已经飞上天了,赋赋不用吃醋。” “谁吃醋了!” 百里玉河笑了笑,心里觉得十分愉悦,便松手将她反倒在地,欺身而上。 ┄┅┄┅┄┅┄┅┄* 如今,小云碧已然不在是小云碧,过去十年,她已将近三十岁。保养虽好可年轻不再,眼尾已经有了细细皱纹。 她很想保住青春,也不想失去果必行!不想在他面前老去死去,不想让别的女人代替自己!可是,凭她怎么苦想没有办法。她只好去找云赋,偶然一次相遇她看见云赋依旧如初见那般年轻,她知道云赋定是吃了魔主赐予的不老药! 可是当她去求云赋的时候,却被魔侍拦下几番见不到她,终于一次在路上撞见她的时候,跟她求取不老药,她却说没有不老药,想要永葆青春只能离开魔间去修仙。 这个女人!她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云碧恨得咬牙切齿! “好你个云赋!明明就是想要一人独享青春还这样羞辱我!你等着!” . . 继梨花山之后的一个月,百里玉河不知又弄起了什么新鲜事儿,竟叫人设起了宴席。所有祭司和十二护法全部入席。 当宴席开始的时候,百里玉河当众宣布封她为魔妃。 魔妃? 遥远又熟悉的称号。 龙裔国不是没有立过魔妃魔后,只是自从百里玉河继位之后,魔族人至少有几百年未听过这样的称号了。 “玉河,你封我为妃?”她不可置信。 百里玉河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先封妃再封后,免得十二护法和大祭司不满。” “我不是这个意思,为妃为后我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永远只属于她一人。 宴席间,歌舞升平,把酒言欢。 当众魔女舞到尽兴之处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凤凰啼鸣! 宴席上的人都愣住了,百里玉河也皱了眉头。 少顷,一袭长袖飞舞入殿,紧接着一个艳丽女子身着五彩舞裙旋落在大殿中央。 “是她?”果必行脸色一变,立即看向百里玉河,“主上,伍歌凤怎会前来?” “不知。”百里玉河饮了一口酒,看着身边的云赋,浮起笑容。 伍歌凤一曲舞动在场所有魔人的心,舞姿曼妙,身段优美。只是,长袖飘拂之间,却见她忽然满脸愁容,舞着舞着竟落下了泪。 身在舞,心在哭,连果必行都有些看愣了。 曲终舞止时,那伍歌凤站在大殿中央,泣声哀道:“玉河,我好不容易从百里浩瀚的囚笼中逃了出来,你却将我挡在黄沙之外不肯相见。我还以为你是在气头上,却不想你今日居然立妃!” “玉河,她是谁?”云赋惊恐地抓着百里玉河的手。 “别怕,她谁也不是。”他握住她的手示意安慰。 “我谁也不是?”伍歌凤凄然泪下,“是谁年少时对龙神发誓非我不娶?” “二护法!”百里玉河怒了,空手捏碎一个酒杯。 “属下在!” “将伍歌凤送去凤鸣山,稍后等我手谕。” “是!” 凤鸣山?伍歌凤? 云赋心里猛然一抽,原来她就是那只凤凰……   ☆、第77章 前世梦(五 那晚宴席后,百里玉河送她回到大宫殿,临走前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温柔说:“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我就回来了。” 她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声音含着恐惧:“你去哪儿?” “我去找大祭司。”他轻揉地拢过她耳边的发丝,点星迷香从他指尖飘下,她瞬间无力而睡…… . 伍歌凤乃魔间唯一一个修为突破女魔自身极限的女魔,幼时伴随百里浩瀚和百里玉河一块长大,自幼无拘无束任性妄为,立誓要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故而才有了后来百里玉河回龙裔继位,她却飞天转入百里浩瀚的怀抱。只是百里浩瀚早已脱去魔性练得仙骨,伍歌凤想要成为天后却不肯修仙,成为天后要历九九八十一道天劫还无法保证能否安然渡过,她定然不会冒这个险。于是,想要成为天后却不肯修仙的伍歌凤便一直缠在天帝身边,直到天帝不久前娶了天妃,冷落了伍歌凤,她这才怀念起魔间龙裔国的自由自在。 可如今的龙裔魔主已经变了,身边多了个凡女,性子也不大相同,甚至将她排斥在外。 望了望凤鸣山内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伍歌凤黯然一笑:“玉河,我不甘心你轻易爱上别人。” . 大宫门外黄沙席卷,果必行艰难地步入大宫门,面见魔主。 见百里玉河还一副安然地为宫门外的灯笼添油,果必行焦灼道:“主上,有要事禀报!” “说吧。” “属下从五彩琉璃中看到胎像!” 百里玉河眸色一亮,含着惊喜问:“是赋赋?” “不!”果必行顿了一顿,“是伍歌凤。” 他骤然变了脸色:“伍歌凤……” “是的主上!能被琉璃球探到说明她的胎也是龙裔子嗣。”果必行担忧道。 百里玉河思忖少顷,说:“伍歌凤本就是魔,天帝再怎么摒除魔性也终究是龙裔之子。既如此,琉璃球能探到胎像也不奇怪。” “主上,伍歌凤极有可能是天帝派来找龙灵的,您的力量一旦减弱,同脉相连之下天帝也能觉察到。百年之内浩劫将至,还请主上仔细斟酌,可是要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除去伍歌凤?”百里玉河摇了摇头,“伍歌凤如今还是魔族人,杀了她对天族构不成影响。” “那主上之意?” “既然她是来找我的,那就顺水推舟,让天族皆以为我们重新接纳了伍歌凤。” “是!” . . 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云赋松了松全身筋骨,起身寻找着他的身影。 可,他在哪儿?不是说醒来他就回来了么? 她连忙出门问魔侍:“主上呢?” “主上不在宫中。” “去哪儿了?何时离开的?” “您睡下之后主上就离开了,主上未曾交代他去了哪里。” 云赋定了定,随意收拾了下行头便出了大宫门。 出了大宫门才知道魔间这天已经大变,黄沙如龙卷一般游移在大宫门外,所幸有结界阻拦,否则一旦靠近便会被吞噬。 云赋疾步走在前往雀堂的路上,她希望能在雀堂找到他,或者在其他地方找到他,却不希望是在凤鸣山。 失望的是百里玉河并不在雀堂,果必行也不在。只有云碧一袭红裙卧在软榻上,笑地诡异:“你想找魔主?我倒是听说他前几天去了凤鸣山,至今都未下山过。” 心头猛然一抽,她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前几天就去了凤鸣山,也就是说自己已经睡了几天。不可能!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嗜睡。难道是他故意的…… 思及此,云赋顿觉心头一阵苦涩。 “碧儿,知道凤鸣山怎么走么?”她问。 “别叫我碧儿!从你不愿助我时,咱俩就不再朋友了!”她怒斥道。 云赋也怒了,眼眶微红:“不!是从你诬陷我让你偷琉璃球开始咱们才疏远的。碧儿,你好自为之吧。” 离开雀堂,她也没回大宫门,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黄沙路上,寻找着凤鸣山的踪影。 “你说的话她会相信?”帷幔后走出一个头插翎羽的女子,便是伍歌凤。 云碧笑了笑:“你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信了我说的,何况魔主确实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我也跟她说了只是听说。” 伍歌凤红唇扬起,将两颗丹丸递给了云碧,说:“吃一颗保十年寿命,容貌也会返老回童的。今后可能还需要你相助,想要活多久全看你如何为我效力了。” 云碧连忙接过丹丸,激动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助您!” . . 她害怕他会选择别人,因为她心虚。她心虚自己靠近他实乃另有所图,她惧怕真实身份若被他知道,所有的幸福都将毁于一旦。所有她必须找到他,紧紧拴住他的心,不能任何人有机可乘。 漫无目的地走在黄沙之中,眼前风沙渐大,她开始睁不开眼睛。 终于,走了许久后,风沙骤然消失! 云赋惊愕抬眼,却看见近处遍地荒野,远处崇山峻岭。 她继续向前走,竟毫无阻拦地走向了那片荒野。 云赋不会想到,因为体内有龙灵,龙裔出口的那道隐形的结界居然没将她弹回来。 偷偷跟在暗处的伍歌凤十分震惊,魔间结界是百里玉河用自己的修为设下的,除了他自己根本无人能离开。可她方才却看见云赋走出了结界,难道是玉河助了她什么?还是她体内有玉河给的宝物? 伍歌凤想不透,只好继续偷偷跟着。 …… 无意离开龙裔国,她越走越远。 越远离龙裔国,黄沙肆虐地越厉害。她孤身走在荒野上,任凭黄沙吹落满头。 骤然!一声兽吼石破天惊! 云赋无力抬眼细瞧,身子却已经被一道利爪抓了起来,吊飞在半空之中! 她顾不得黄沙迷眼,赫然张开双眼才发觉自己正被一头双色凶鸟抓在利爪之中! “玉河!玉河!”身无仙力,她只好呼救,此处不是仙界,只有百里玉河能救她。 然而,忽觉眼前红光一现!呼救之声还哽在喉咙,那双色凶鸟已然惨叫一声摔地而去! 眼见自己随那凶鸟也要摔个粉碎,再眨眼却有一根红线穿过漫天黄沙紧紧缠绕在她腕上,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带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阿赋!阿赋!我居然在这里找到你!” 似曾听过的声音,似曾相识的怀抱…… 当她看清眼前这个人的面孔时,不由得愣住:“阿七。” “阿赋!是我!” 昔日帝王今日神君,均为一人。那双墨兰如洗的双眼如射寒星,却含着惊喜的笑。 无恙落地后,云赋连忙推开他,拱手致谢:“原来是七月上神,多谢上神相救。” “阿赋,是我啊,我是阿七,你不认识我了么?”七月激动地捧住她的双肩。 “不明上神此话何意,小仙身份低微怎会认识您呢?”她往后退了几步。 七月神情亢奋,越想走近她却发觉离她越远:“阿赋!那是一个劫!只是一个劫!情劫已经过去了!你还不肯原谅我么?” “一个劫?”云赋抬眼无奈地看着他那双墨兰的眸子,自嘲道:“是啊,不过一场情劫。可在那场情劫里你却不顾多年情谊,伤了我的心不说,还要了我的命。” 七月眸色一黯,无力道:“不是的阿赋,那时的我实在是无可奈何……” “是,总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前程往事不提也罢,上神就忘了过往的一切吧。”言毕,她转身欲走。 七月拦住她的去路,急道:“我知道你这次下界为何而来。你可知百里玉河不是一般的角色?” “这与上神无关,小仙只是在完成天帝交代的任务,任务完成小仙自会上天复命,不劳上神提醒。” 七月抓住她的手腕,急声道:“不!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不单单是寻找龙灵。你跟我走吧?想升仙级我能助你,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她甩开他的手,决然道:“上神不用担心,小仙自有分寸!” 七月见她眼神决然,毅然要走,心下自知带不走她,只好道:“你若执意留下,我不会放心。” 言毕,他走向双色凶鸟的尸身,凶鸟左右呈双色,一赤一黑。他飞出神之丝将凶鸟的赤色左眼夺了出来,又咬破手指在赤眼中滴入自己一滴神血。 “天凶鸟是阴阳相合之鸟,它的阳眼乃纯阳晶石所化,你带在身上,若遇到生命危险定要吞下此眼石,才能破开体内的禁锢激出仙力。” 云赋皱眉犹豫许久,自己虽不会背弃百里玉河,不想再找龙灵,但谁能保准自己不会遇险?无论是自保还是保护他人,她都应该好好考虑一番 最终,她接受了七月给的天眼石,转身原路折返。 远处,偷偷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伍歌凤,红唇不禁扬起。 …… 再次回到大宫门时,魔侍告诉她,百里玉河已经回来了,正四处找她。 云赋闻言,连忙跑进大宫殿。 此时,百里玉河正坐于白玉案前,果必行和一个陌生的少年跪在地上,似乎在听候什么命令。 她缓步而进,走到门边便停下脚步。百里玉河抬眼看见她,颌首示意她进来。 “你去哪儿了?”他问,眼底含着微微怒火。 “我去找凤鸣山……”她咬了咬唇。 “你去凤鸣山作甚?”他骤然蹙眉,看似不悦。 她撅着嘴,嘟囔道:“你去凤鸣山,我便去凤鸣山找你了。” 百里玉河眼底的怒火倏然熄灭,化为满眼笑意,拉过她的手坐下:“谁与你说我去凤鸣山的?” “你这几天不是去了凤鸣山么?”他没去,那是碧儿骗了她?可既如此,他为何施法让自己昏睡三天呢? 百里玉河摇了摇头,笑道:“我离开了魔间,行踪连果必行都不知道。生怕你到处乱走,这才故意让你乖乖睡几天直到我回来,不想你还是出去乱走了。” “我……”她尴尬地低下头去。 “好了,给你介绍个人。”百里玉河转眼看想跪在果必行身边的少年,“他是果必行新提拔的祭司,是个凡人,今后若有什么事情而我不在的话,你可以找他。” 云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少年,眉清目秀,确实有凡人的气息。想到百里玉河为自己设想如此周全,她心中又生出几分愧疚。 那少年道:“拜见魔妃,属下奚若命全凭魔妃差遣。”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百里玉河道。 “属下等告退。” …… 殿中再次只剩她和他彼此,百里玉河将她揽入怀中,大手抚上她平滑的小腹,眼中含着笑意。 她觉得奇怪,便问:“你笑什么?我肚子怎么了?” “没什么。”他浅笑之,大手探入她衣内,俯身吻上她的唇。 最后一次交缠,龙灵便会全部过渡到她体内,届时在她腹中形成胎气,若能成形,龙裔将有新一代魔主了。 但,此事,云赋不知。 . ┅┄┅┄┅┄*┄┅┄┅┄┄┅┄*┄┅┄┅┅┅┄┅┄┅┄*┄┅┄┅┄┄┅┄*┄┅┄┅ . 百里玉河的宠爱,让她深陷其中,让她不惜违背天帝旨意,让她甘愿舍弃成仙,只愿永远留在他身边。这份宠爱是那样的浓,那样的甜,以至于在自己身份被揭露的时候,痛苦来的那么彻底,那样可怕。 云碧为了得到永生丹药不惜跟伍歌凤合作,靠不近百里玉河,就在果必行面前揭露她是仙者的事实。果必行自然不会相信,可他手中的琉璃球却真真切切地显现出云赋偷偷离开龙裔,和上神七月交谈的画面。 “我虽不知她是不是仙者,可七月上神我还是认得的。天界才几个上神?当时我见她鬼鬼祟祟离开龙裔便知道她居心不良,可没想到居然是跟七月搞在一块。玉河,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来头可真不小啊!一个小小凡女居然能勾搭上天界神者。”伍歌凤此话虽没有道破她是天族内奸,却字字句句都在讽刺她背叛了百里玉河。 “我就知道你来历不一般,当时在人间你忽然从天上掉下来。试问有哪个凡人会无缘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云碧插嘴道。 她已经说不出话,眼见所有人都仇视着她,眼见琉璃球中赫赫在目的证据,她确实无话可说…… 百里玉河早已呆滞无神,他知道就算伍歌凤和云碧会说谎,琉璃球却不会。 “赋赋……”他用力掐住她娇弱的双肩,仍旧不敢相信,“你若是仙,我怎么会觉察不到?你若是仙,又是如何挨过玄水蚀骨的?我不信,你告诉我你不是,琉璃球显现的上神只是偶然救了你。” “我……我……”她很想说不是,可偏偏她就是仙。能避开他觉察是因为自己吃了避仙丹,能挨过玄水蚀骨是因为她想留在他身边,她爱上了他。可看着百里玉河充满乞求的眼神,她终究不忍心再欺骗他,只有痛苦吐出:“对不起……” “啊!!”他眼中乍起绝望,行为失控又疯狂地将她重重甩向地面! “玉河!玉河!我已经改变了,我不想找龙灵了,我愿意废去仙骨随你成魔,你原谅我好不好?”她爬到他脚边,泪涕交加地恳求着。 不想找龙灵? 百里玉河自嘲一笑,现如今他已是将体内龙灵全部转嫁到她身上了。 听到她已经亲口承认是天族派来的奸细,百里玉河崩溃了。 “大祭司!” “属下在!” “把这个奸细关进水牢,严密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去看她!” “是!” “玉河!玉河不要!”她紧紧地抱住他,可一切来得太突然,百里玉河根本无法接受。 “走!!”他狂吼一声。 云赋颓然松手,他的衣袂在手中如同握紧的黄沙,最终消失在眼前。 她看着他决然冷漠的脸,知道再求也无用了。转眼看向一旁嘲笑自己的云碧和伍歌凤,心里头恨意乍起……   ☆、第78章 前世梦(末 魔间水牢里的水与玄水无异,凡人仙者同样触碰不得,只是水牢漆黑无际,常有诡异声响作祟,那些声音空洞恐怖,叫人辨不出究竟是恶鬼哭号还是狂风肃杀。 自被关进水牢,她便从此陷入黑暗之中。身下的水淹过大腿不及腹部,却同样叫她痛苦难当。她的双手越过头顶被铁链锁住,周身还布了结界,在漆黑之中不仅看不见,更动不得。 “玉河!玉河!我真的改过了!我已经放弃了一切!你相信我好不好?” … “玉河!你见见我啊!我没有背叛你啊!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 任凭她喊破喉咙,也不见得半点回应,回应她的只有风声狂啸。 莫非他是准备将自己永远困死在这里么?云赋痛苦地落下泪水。 不知喊了多少日,渐渐地她放弃了。 水牢之中不见天日,她无法得知眼下是白天还是黑夜,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多少日。她只知道自从被关进水牢,就没有人来看过她。 是啊,没有人来看过她…… 忽然回想起来,云赋不禁苦笑。 从最初的一心想要找龙灵,到甘愿舍弃一切一心留在他身边,她在这魔间待最久的地方就是大宫殿,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百里玉河,可他已经亲自下令将自己关起来,又怎会来看她呢? 度日如年,黑暗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她的身子越来越重,却奈何无法伸手扶持。每每睁开眼也只看见漆黑一片,她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着还醒着。她没有法力,痛苦不能施法让自己完全沉睡,只好闭着双眼醒着思绪。 她多希望此次也是一个劫,醒来之后就算是个凡人无所谓,只要不再如此痛苦,不再叫他如此憎恨。 记忆里的爱恨情仇全部涌上脑海,昔年阿七对她的好,对她的伤。后来玉河对她的宠,对她的恨。 他身骑战马,手持利剑,畅怀大笑时朝她伸出手:“阿赋,你不是说无论生死皆与我同在,要与我一起闯天下嘛?” 他一袭白衣胜雪,神色严谨,满怀柔情地朝她伸出手:“赋赋,喜欢我为你种的梨花么?” …… 不辨朝夕,不知岁月,她不知道自己被关押了多久,似乎过了几生几世,又似乎晃眼昨日而已。 直到耳畔传来一阵一阵窸窣脚步声。 . 一抹五彩光投射到她身上,云赋很不适应,被刺激得眯起眼睛,她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可晃眼瞥见身上的彩光,她心下大喜,忙开口:“玉……河……玉……” 这一开口,她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此多少年,因为长年不开口说话,这般忽然出声顿觉喉咙一阵疼涩,想要唤他的名字,却几番念不完整。 “是我。啧啧,你居然安然无恙,半点伤痕都没有,看来魔主都你很仁慈啊。” 云赋半睁着眼睛,许久许久才适应过来那彩光。当她逐渐放开双眼,这才看清站在台基上的……云碧。 “云赋姐姐,七年了,你过得好么?”那双熟悉却又充满嘲讽的眼睛。 七年!?她蓦然僵住。 居然被关了七年!七年,他却没有、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干干地睁大着双眼,她很想哭,可身体里的水仿佛被吸干了一般,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半晌后,她终于开口:“为、何、他不来?” “这种地方,魔主当然不会来了。难不成你还不死心?还以为能重新得到魔主宠爱么?”云碧笑道。 黑暗沉寂七年,她的心早沉静如死水,除了百里玉河之外,任何人的话都已经无法影响到她的情绪,于是她淡然地问:“既然、他不能来,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红色身影往前走了两步,在五彩光中频频晃动,云赋眼痛受不住,只好再次闭上眼睛。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可是冒险偷了大祭司的琉璃球,前来看看你。”云碧上前两步,原想看清她如今的狼狈模样,不想走近时她却惊现!“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云碧虽伺候果必行多年,但毕竟凡身不能孕育魔族子嗣,忽然见她腹部隆起,竟有片刻震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怀孕了?” 听到云碧诧异的言辞,她也才反应过来。 “我、怀孕了?”为何她自己半点不觉? “哼,尽管如此,魔主也不一定会放了你。”云碧收起琉璃球,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碧儿!碧儿别走!”云赋大惊,忙声唤她,“你别走!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帮你?你想我帮你什么?”她恨恨地问。 她激动道:“帮我跟主上求情,求他见我一面!你跟他说我怀了他的子嗣!让他来见我一次!我会感激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么?”云碧不屑一笑,“现如今我却不需要你的怜悯了,伍歌凤早已助我保住容颜。昔日你不助我时便应该想到后果,现在居然还敢厚颜无耻求我帮你?” “不!昔日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我之所以不老是因为我本身仙骨而不是吃了什么不老药!所以我没法助你!我跟你说只有修仙才能长生这也是事实啊!” “够了!少给我狡辩!我早已厌死了你!”云碧甩袖便要离去,只是走到出口忽然又停了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碧儿!”冥冥中,她似乎看到黑暗中一抹艳红,就好像将死之人的救命稻草,云碧如今是她唯一能恳求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乞求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声音诡异。 “何、何事?”为何她会有种不祥预感…… “我是来告诉魔妃娘娘您一个大喜的消息的。”云碧声音含笑,“魔主今日立了伍歌凤为魔后,今日凤鸣山漫山都是红灯笼,可喜庆着呢。”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苦涩,如在绝境中被人抽走救命稻草。 云碧冷笑一声:“我想你应该听的清楚,就不多说了,好自珍重。” …… 犹然记得他附在自己耳边,轻声一句:“先封妃再封后……” 心头的苦涩难以言喻,忽觉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大片豓目猩红染尽白衣。 为何要这样对她?她都已经坦白了认错了,她都已经愿意放弃修仙与他成魔!为何他还要这样对待自己?还立了别的女人为后! 她是欺骗了他,她是居心不良,可是她最终违背了天帝旨意,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她没有背叛他,她一心一意地爱着他。 苦涩刺痛了双眼,赤红的双眸挤不出一滴泪水。 “玉河!为何不见我!为何不见我!为何不见我!!” 撕心裂肺地痛吼,激起周身水花无数。 狂风带着她的痛吼从水牢传到魔间每个角落,雀堂、梨树林,大宫门…… “什么声音?”站岗的魔侍吓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外敌入侵?快去禀报魔主!” …… 大宫殿内,所有人都听到动静。果必行定然一思,恍然反应过来:“主上!您是不是得去水牢看看?” 百里玉河蹙了蹙眉尖,压下眼中所有动容,道:“不,眼下不是时候。” “属下知道您的用意,只有将她关在水牢才不会被天族发现龙灵。可、可已经七年了,您都未曾去看过她一眼,这是不是?是不是?” “你想说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属下不敢。” 他抬眼远远地看着门外的红灯笼,对她宠爱,疼惜和思念恍然略过心头,但最后他却只说了句:“就这样吧。” “是。” . . “玉河!你见我一面!你见我一面啊!” 水牢里。她拼命地喊着,爆发七年所有的隐忍,痛苦地喊着。喊着他的名字,喊着想要出去。 连续三天,她不曾停歇,直到哑然无声,直到喊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她才颓然放弃。 . 在绝望边缘挣扎着,腹中子嗣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时候,一个少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 少年单膝跪地,诚恳道:“您不记得属下了?属下是魔主特意安排服侍您的祭司,奚若命。” 云赋激动地扯动这手腕处的铁链,声音含着狂喜:“是他派你来的?!” 奚若命顿了顿:“不,是属下、私自来看您的。” 云赋静默少顷后,充满希望的双眼直直望向少年奚若命:“你能帮我出去么?” 奚若命点头:“您只要吃下天凶鸟的阳眼,就会立即恢复修为和仙骨,自然能出来了。” 云赋倏然蹙眉,历经这么多事,纵是她再愚笨,也觉察到少年的不对劲儿,她问:“阳眼是七月给我护身的宝物,你是如何得知的?” “不瞒仙子!我是七月上神安排潜入魔间的半仙,因我带着记忆下凡历劫故而魔族人未能查出我的身份。”奚若命忙道,“您快吃下阳眼吧!我可以帮您!” “不!”云赋一口回绝,“我答应过玉河与他成魔,吃了阳眼暴露仙气,这魔间我更不能待下去。我不能吃!” 奚若命焦急道:“可百里玉河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他不会接受您的!上神已经安排好一切,只要您吃下阳眼他会不惜一切冲进来救您出去!” 云赋频频摇头:“我不走,我走了他更不会见我了。” “您不走他也不会见您啊!” “他会!因为我怀了他的子嗣!他一定会来见我!”言到此,云赋急切地看向他,“你去告诉他!他一定还不知道我怀孕了!你去告诉他!他若知道我怀孕了一定会来见我!” “仙子!”奚若命心下一狠,无奈道出实情:“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挽回他对您以前的宠爱!” “为何?” “因为、因为伍歌凤也怀了子嗣,而且已经封为魔后。” 一句话,如寒冰锋芒刺进她原本不堪一击的心。 云赋不甘心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周围无形的结界灼伤了皮肤。她怔怔地看着跪在前方的少年,说:“不可能,她才封后,怎么可能几天内就怀了孩子?” 奚若命深蹙眉,痛苦无奈地别过脸不敢看她绝望的表情。 “不可能……他……他……不会这样对我。” “伍歌凤自幼与他在一起,这、并非不可能。”奚若命咬了咬牙,劝说道:“仙子,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天族魔族不久即将开战,百里玉河只会保全他的魔族不可能顾及您的生死,否则不会将您关押在此多年。你只要吃下阳眼,上神保证您会平安无事,照样位列仙班。” 此时的云赋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原本赤红的双眼竟浮起几缕黑雾,眼神空洞如绝望深渊。 “仙子?”奚若命蓦然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是仙么?为何眼里有阴煞之气?是因为跟百里玉河在一起过的缘故?不,没道理。 气氛沉静如死,诡异无常。奚若命紧张一咽,问道:“仙子,您,如何打算?” 她没有抬眼,毫无生气地问了句:“他们、何时开战?” “属下不知,但百里玉河已经在筹备了,看应该是这几日离开龙裔。果必行命魔侍将魔间所有出入口都守住了,此战应该不久便启。” “好……你让七月去告诉天帝,我……会完成他交代的任务,让他莫要忘了对我封升仙级。” “是!属下这就去!”奚若命大喜。 . . 她挣开了铁链。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只是看着手腕处的铁链,心底叫嚣要它断开,那铁链居然真的就断开了。 手腕处的皮肤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她放下僵硬麻痹的双手,从怀中取出那颗赤色天眼石,缓缓放入口中…… 仙力恢复,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施法掩去隆起的腹部。 . 想要找到凤鸣山,只有先上梨花山。 可当云赋来到梨花山的时候,那满山憔悴不堪的残花,又是一记心头痛击! “赋赋,喜欢我为你种的梨花么?” 喜欢,她何尝不喜欢!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就是他对自己的好,她当下唯一眷恋的,也就这片梨花林而已了。 可为何要毁掉?为何要毁掉她最后一点眷恋? …… “快!动作麻溜些!下面还有很多没折掉的!” 远处听到说话声,云赋身如轻风一般飞到那些人跟前,紧紧掐住其中一个女魔侍的脖子,她怒问:“谁让你们折断梨花的?” “你!你是谁?”女魔侍们吓坏了,却不敢轻易妄动。 “说!是不是百里玉河让你做的!” “这、这!”女魔侍是遵从伍歌凤的命令趁百里玉河不在来毁掉山上的梨林的,可伍歌凤下令不准泄露是她指使的。于是,狡猾的女魔侍干脆答道:“是、是魔后娘娘讨厌梨花的香味,所以、所以跟魔主请示除去这片梨林的。” “讨厌梨花?”云赋眼中充满戾气,她不受控制地一用劲儿!手中的女魔侍瞬间被她掐断了脖骨。 望向漫山零落不堪的残花,她转身飞向了凤鸣山。 . 此时,天族众仙已经锁定龙裔国的位置,正全力攻打而来。百里玉河与果必行一同出去对战,只是在对战之中,百里玉河顿觉心头一痛,心下暗叫不妙。 “主上!怎么了?” “她出来了。”百里玉河大惊,“果必行,你回去看看,务必将她再次关进水牢,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可主上您独自对付那十个仙者,恐怕……” “去!决不能让龙灵出事!”更不能让她出事…… . . 凤鸣山的红灯笼,刺眼又刺心! 云赋一路仙气四溢,遇魔杀魔,鲜血之红不输那大红灯笼的豓目! 此时,挺着肚子卧在软榻上休息的伍歌凤,忽然被门外一阵杂乱声吵醒。 “做什么这么吵?”伍歌凤不耐烦地问。 “娘娘!娘娘!”女魔侍慌慌张张上前,“魔间忽然出现一个!一个女仙!” “什么?女仙?”伍歌凤大惊! “她一路杀死了好多魔侍!口中一直念着斩妖除魔,还!还嚷嚷着要杀了您!” “想杀我?”伍歌凤忽然大笑,“就凭她?” “就凭我!” 转眼,一道极快的白色身影从殿门外飞了进来,伍歌凤措手不及,欲施法避开她!却不想一个转身居然被云赋推到在地面!锋利的剑尖冰凉地抵在她脖间! “你居然逃出来了?玉河居然还留着你的性命!”伍歌凤咬牙切齿。 看着伍歌凤大地诡异的腹部,云赋头皮一阵发麻! “他舍不得杀我!”云赋怒道。 “舍不得杀你?”伍歌凤大笑,“别做梦了!魔间水牢是什么地方?那是处死魔人的地方!让魔人生不如死的地方!他是不甘心就这样杀了你而不是舍不得杀你!” “住口!” “哈哈哈——”伍歌凤狂妄大笑,忽然腹部传来一阵痛感,她惊恐地抚住腹部,“我、我要生了。” 云赋眯起双眼,缓缓收回剑尖,往回退了两步。 却不想,伍歌凤见她退步,居然道:“你杀不了我!你也不能杀我!你若敢伤害我和龙裔子嗣,玉河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伍歌凤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妄想逞口舌之快讽刺云赋一番。却不想,早已满眼绝望的云赋在被她这番刺激之后,竟举起了利剑,怒吼道:“那就让百里玉河来找我报仇好了!” 言毕,一剑刺进伍歌凤的腹部!更甚用力劈开她的肚皮! “啊!!!”伍歌凤一声惨叫!周身魔气狂漫! 凤体珠胎,伍歌凤是魔,真身乃凤。当腹部被划开,她腹中的珠胎相继飘散而出,下一刻飞出了殿门!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还没坐稳魔后之位!我不能死!”伍歌凤拼命地抓着云赋的裙摆。 “既如此,那就去阴间做你的魔后吧。”云赋冷酷一笑,施法定住伍歌凤的身体,让她衰竭而死。 . 十个珠胎未成形就现世,本能地想要找到可以存活的地方,便在魔间四处乱转着。 十魔珠现世,天帝瞬间感知到。起先他有所怀疑,但就方才和百里玉河对战时,他也发现百里玉河修为大减!天帝更加确定了那是龙裔命脉:龙灵出现了! 天帝立刻脱战飞入魔间寻找十魔珠!又让事先安排的莲神之子,包括七月上神在内的鹿蜀、窟音、糜食、衣华、伏婆菱、东极、金元圣君,天璇十位仙者合力列起封魔法阵,将百里玉河困于阵内。可封魔法阵根本杀不死他,七月深深地看了阵中的百里玉河一眼,深知他如今修为不高,想要彻底毁掉他还差一人之力! 被困于阵内的百里玉河虽然一时脱不开身,但他内心在暗笑。 天帝果然上当了,只要他以为伍歌凤之子嗣便是龙灵,一切都将结束,他不会杀天帝,但他不会阻止天帝杀死自己的亲生子。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死了天帝妄想找龙灵的野心! 然而,百里玉河万没想到,云赋出现了。 果必行居然没将她关进水牢! “赋赋……”封魔阵中出现任何声音都传不出去,百里玉河震惊地看着远处的云赋。 神情,气息,举止完全不同。更让他惊恐的是,云赋的腹部居然平滑如斯,他不是已经完全将龙灵过入她体内?为何没有形成胎气? 还是说…… 一个足以让百里玉河再度崩溃的念头涌上脑海:她早发现了自己体内龙灵,并交了出去…… …… “阿赋!你终于想明白了!”七月于封魔阵外传音与她,“天帝已经成功获得龙灵!只要百里玉河一死!一切都将大功告成!你快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云赋蓦然一怔! “不,留他一命。” “阿赋!你疯了!他是魔你是仙!你不杀他他今后就会杀你!” 云赋隐忍着心痛:“阿七,我只求你留他一命。” 百里玉河不死,阿赋的心永远都回不到他这里了。七月转念一想,又道:“好,我留他一命,你将天眼石给我,虽不杀他我却必须给天帝一个交代。” 云赋毫不犹豫地从口中吐出天眼石,飞到七月手中。她相信,他不会杀他。 …… “赋赋!赋赋!你过来!你过来!”封魔阵内,百里玉河拼命传音给她,却因受困于阵内传不出去任何声音。 云赋远远望去,只见他唇瓣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呼唤她。 她没有回头,转身踩上云团,远飞而去,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 天眼石入阵,封魔阵瞬间威力无边! 百里玉河在阵内仰头惨叫,身体被法光穿透,鲜血直流。 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云赋再次出现了。 她跪在他身边,托起他的后颈,将他抱住怀里。施法往他体内注入仙力,却不想百里玉河竟然还有力气排斥她,不接受她的施救。 百里玉河定定地看着她,满眼质疑:“你、你背叛我!” 云赋凄凉一笑:“将我关进水牢那刻起,你不早就认为我背叛你了么?” 他拼力起身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瞋目欲裂,神情痛苦:“你把龙灵交给谁了?” “龙灵?”云赋冷笑,此刻他唯一关心果然不是她,于是她道,“自然是交给天帝了。” “云赋!”他狠狠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很伤心么?”她问云淡风轻,“跟你说件更伤心的事儿,伍歌凤被我杀了。” 他似乎并不震惊,只是十分痛苦地问:“孩子呢?” “孩子?你是问她的孩子?还是问…我的孩子?” 百里玉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住她的下颌,厉道:“我们的孩子!” “被我掐死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掐断了百里玉河最后一丝气息。 “云赋,我恨你。” 他就那么睁大着双眼,不甘、怨恨地看着她。 她开始害怕,仙力不断注入他体内,可却丝毫无用,注入的仙力反而从他身上的伤口处随着血液流溢出来!最终,他的身体开始碎裂,化为一阵黄沙,风一吹便散了…… “玉河……”她伸出手去,黄沙指间过,留不住。 . 魔主已死,十魔珠被封,龙灵下落不明,天帝外称龙灵为天煞之力,六界之祸,一旦出现,必须毁灭! 龙裔国被屠,魔族人无一幸免,果必行站在大宫门外,手持长剑穿过喉咙,跟随魔主而去。云碧在雀堂之内望着自己年轻的容颜,也喝下了毒药。 一日之内,龙裔王朝的城墙,宫邸,梨花,灯笼全部化为黄沙,席卷在天地之间…… . “仙者云赋,此次除魔立下大功!朕钦封云赋为云洞仙!品阶上仙,赐居云洞!位列此次封魔众仙之一!” “谢陛下。” . . 仙界有一处梨花岛,岛上除了平凡无奇的梨花之外并无其他新奇,故而无仙者居住。 云赋升仙后便一直待在梨花岛上。 这一日,她忽然唤来自己久久不愿想见的七月,问他:“阿七,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你说!无论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 “你知道龙灵藏在地方才不会被天帝发觉么?” 七月猛然怔住,良久良久后,他轻轻颌首,说:“六界之外的修罗界能藏住龙灵。” “你能带我去么?” “我会找办法。” …… 修罗界中什么生灵也没有,这倒是个诞下魔子好去处。 入了修罗界,她收回施在腹部的仙术,宽大的白衣下,腹部瞬间隆起,恢复最初。 七月默然不语,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修罗界半载,她和七月因此失去大半修为,最后终于产下一团珠胎。 “不是孩子!不是孩子!”云赋激动地抱着珠胎,明明笑着,眼泪却不停地往外流。 “不是孩子不好么?”七月问。 “好!当然好!”她凄楚痛苦地笑着。 她多希望是个孩子,至少龙裔复兴有望,可如今却只是一团胎气…… “这是他的龙灵,兴许能找到复活他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不了,他活了,知道魔族已经灭族,只会痛不欲生。” … 诞下龙灵,她反转进入冥界,忘川河水掺彼岸花汁,彻彻底底忘却一切。 往事随风,不再纠缠。从此忘记自己是云赋,而是云洞阿赋。 然,魔主虽死。天帝仍旧心有余悸,死了一个百里玉河,他又开始忌惮实力非凡的莲神弟子,开始不信任封魔众仙。是以,封魔众仙只好抛弃天界浮华,云游四方,从此不入天界,至于他们为何一去不返,这就是后话了。 七月舍不下云赋,不愿离开。然而,她却忘了所有,将他也忘得一干二净,他只好远远地看着她,陪着她。 . 很多很多年后,多到阿赋忘记自己到底多少岁之后,天界忽然设立了一个仙宗门。仙宗门设立不久,仙宗门主司便命不久矣。主司西去前,极力推荐一位升仙不久的仙者上天任命仙宗门主司一职。 听说这位仙者乃某修真门门主司徒麟之子,传说司徒麟和夫人在前往东海参加寿宴时,木舟在海面竟被忽然袭来的黄沙卷走!所幸夫妇二人相安无事,此后司徒夫人便怀了身孕,次年生下一子,此子十分聪慧,年方十八便修得仙骨。天帝一见此人也是一见如故,又见他天赋异禀,足智多谋,便将其收为己用!此人,名为:司徒鸾钰…… . . . “奚师叔,她的魂魄凝聚完成了!” “可以去投胎了。” “她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该如何抉择?” “带着记忆吧,想要如何抉择是她的权利。” “可仙宗他会不会?” “不知道,但做了这么久的孤魂野鬼,她该做一回人了。” “所言甚是。”   ☆、第79章 结局 【一】 天帝已死,封魔众仙已死,她、也死了。可就算如此魔族也不可能复兴,龙裔王朝也无法从尘埃中重现。 “都死了……”司徒鸾钰站在山之巅,望着无尽之海。 大仇已报,可为何他的心却始终无法安宁?是因为不在预料中让她也丢了命么?不!若只是简单让她丢了性命,他的内心不会如此不安。 是因为,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无论是云赋还是阿赋,她的本性都没有变。可他却不能停止恨她,若非带着恨意,自己不会靠怨念成形转世。 可当他让封魔众仙一个一个死去之时,却偶然发现龙灵还在世上!他那时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将龙灵交给天帝。可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这才任由仇恨在心中根深蒂固,这才屡屡对她下了狠手。 日落西山,斜阳倾海。司徒鸾钰张开手心,一颗泛着金光的元丹在他手中弹跳着。 司徒鸾钰握紧手心,只恨不能把元丹揉碎,自言自语道:“繁奇,曾经你将我困死在封魔阵里,如今我将你困在掌心之中。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更不会让你随她而去。我要让你跟我一样活着,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里。” 言到此,他望了望脚下那多姿多彩的世间,一笑:“如今我是主宰三界的仙者,你是落入天网的魔人,可不是风水轮流转么?既如此,你就当一辈子的妖魔罢。” 言毕,他用力一甩袖,手中的元丹被他抛了出去!流向世间。 * * * 人间历战火,天灾几百年后,终于安定。各国不再侵犯,共享盛世太平。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度,云国。 国主云风最宝贝的女儿云馥,自幼聪明伶俐饱学诗书,容貌更是天下绝美,国之骄傲。但她有一个人人见之忌惮的喜好,那就是养蛇。 云公主喜欢养蛇,各种各样的蛇,有毒的无毒的,单色的花纹的。为此她还命人专门建了一个蛇宫,里面有养了各种各样的蛇。她喜欢每日待在蛇宫里,任由冰冷丝滑的蛇儿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却不会伤害她。 然而便是因为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喜好,云公主至今十七岁都不敢有人求亲,国主在全国各地下的征婚帖都一年了也尚未找到合适的驸马。 直到这一日,宗主国向各方诸侯国下达了一道圣旨,圣旨中曰:皇太子昨夜忽梦一仙女下凡做了他的太子妃,从此世间千年太平永无战乱,仙女在梦中还与皇太子说她就在几大诸侯国内,等皇太子长大就能娶她。 可要知道这宗主国皇太子今年才七岁,要等他长大娶妻那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于此,各大诸侯国开始蠢蠢欲动,纷纷向外宣扬那仙女就在自己的国内。而私下却纷纷将自个儿的女儿,侄女想着法子送去各种修仙派。 云国也不例外,为了能让女儿云馥嫁出去,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大好机会!是以,国主云风开始派人四处打探修仙门派的去处!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修仙门派? 听那些上百来岁的老者所言,他们祖上那代人似乎还能在路上随处遇到御剑做法的仙者。可自从人间历经一次灭顶天灾之后,传说中的仙者就都消失了,传说中的仙山仙派也不复存在了。有人说那是因为仙者不愿让凡人随意找到其所在,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仙者们为了助凡人渡过天灾,不幸牺牲了。 虽是众说纷纭,却还有人愿意相信仙山仙派存在的事实,故此才有了一些会几招障眼法的术士借此兴起门派糊弄凡人。 可想而知,云国国主也是被糊弄的凡人之一。 此刻,他正在云馥公主的寝宫内,拉着女儿的手,好说歹说着:“儿啊!你就算不为父王的江山社稷考虑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啊!你看看你都十七岁了,还执迷于玩这些瘆人玩意儿!父王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一切!那赤霍峰的仙人都是法力高强的能者,你只需去三年就能学成仙法了!” “父王!”云馥不满地撅嘴,“我才不要修仙!我不要我不要!” 云风劝道:“不用你一辈子留在赤霍峰,只需学三年就好啊!” “三年后我都二十了!那小太子也不才十岁嘛?” “那有什么?十岁咱也能嫁过去啊!” “我不要!我不要修仙!” 云风脸色一变:“你若不去,我马上命人将蛇宫烧了!” “父王!” 烧了她的蛇宝贝们可比让她嫁人还痛苦呢,故此,云馥公主只好答应前往赤霍峰修仙。临走时她还选了一条两指宽的小白蛇,一块带了去。 . 赤霍峰地势险峻,然而了方便贵人子弟上山,赤霍峰掌门特意修了一条山路,走起来虽然累了些,但两边都有扶手也不算危险。 此刻,云馥公主坐着马车而来,随身带了两个丫鬟四个护卫。当她下了马车才发现,原来一块来赤霍峰修仙不止她一人。山峰脚下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邻国的公主郡主们来的可比她早多了。 “公主,咱们快上去吧,别让她们抢先拜了好师父。”丫鬟提醒道。 “我又不稀罕修仙,拜谁都一样。”云馥公主嘟囔一声,将小白蛇塞进广袖里,开始朝赤霍峰山路爬去。 …… 对于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就算这山路修的再平整,走久了也是十分吃力疲乏的。 此时,云馥公主和两个随从走在中间,当越过身边两个同样看似尊贵的少女时,却听到她们说:“快看!她就是云国的公主,喜欢养蛇,自己的寝宫爬满了那瘆人东西。她会不会是个妖女啊?” “你才是妖女!我就是喜欢养蛇!与你们何干?”这一世的云馥性子张扬傲气,许是骄纵惯了,不许人说半点不好。 “你就算妖女!谁会没事把蛇当宠物养的?整个中原也就除了你这妖女才敢!保不准你就是蛇妖!”几个贵胄少女也不示弱,都是王宫里出来,同样娇气着,被回嘴了哪里肯罢休。 “好啊!说我是蛇妖是吧?那就让你见识见识蛇妖的厉害!”云馥公主言毕,迅速从袖口掏出一条白嫩长蛇。 “啊啊啊!蛇!”贵胄少女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站都站不稳差点摔下山,场面瞬间凌乱了。 此时暗处几双眼睛正垂涎地盯着山路上的少女们,细听还能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大王!快看!那个白衣服的少女居然养蛇!”一双鼠眼兴奋地闪了闪。 “不错啊!本大王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一个凡人女子如此不怕蛇呢?”一双墨兰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十分晶亮,“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怕本大王呢?” “大王英明神武谁见了不惧怕?大王希望那女子,小的这就给您抓来先打打牙祭。” “别!她给我留着,我不想吃她。”墨兰眼睛含着笑意。 “那其他的?” “你们看着吧。” “多谢大王!” 山路间的贵胄少女们还在吵吵闹闹个不停,几个怪异的身影忽然从一旁的草木里飞了出来。一时间尖叫声不断…… . 云馥公主醒来之时,眼前一双墨蓝色的眼睛盯着她转来转去的。她愕然眨了眨眼皮,只觉得眼前的异色眼睛十分熟悉。 那人见她并不害怕,反而饶有兴致了:“你不怕我吗?” 她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惊奇。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吃了你,所以你才不怕我的?” 她又摇了摇头,嘴角浮起笑意。 “你笑什么?” “你的眼睛好特别啊!好好看!” 他得意一笑:“本大王不是凡人自然跟你们凡人不一样了。” “那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她兴奋地问。 “我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凡人的。”他眼眸一转,忽然前倾了身子,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戏谑道:“如果你留在山里做我压寨夫人呢,我就可以告诉你。”言毕,他忽然轻启薄唇,飞快地吐出信子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你!”云馥公主震惊地看着他。 “别怕!不会毒死你的。”他大咧咧地靠回了坐榻。 “你是蛇!”哪知云馥公主忽然满脸惊喜地朝他扑了过去,紧紧地捧着他的脸,兴奋道:“你再吐一次给我看看!” “咳咳!没见过如此奇葩的女子!你给我——喂喂别扒我的嘴!” . 【二】 做蛇妖的压寨夫人还是做十岁奶娃的太子妃?对于酷好养蛇的云馥公主来说,自然是选择前者了。 只是跟蛇妖相处半月之后,她渐渐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一个喜欢吃人的夫君。于是她问:“繁奇!你能不吃人吗?像我一样三餐吃饭不行么?” “我是妖食人精血才能存活,有何奇怪的?你怕我吃了你?不怕!你是我的夫人我一定不会对你下手的!” 她苦恼地问:“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改变吃人的需求吗?” “有啊!让我成仙!” “世间真有仙者?” “当然有!在人间北处有个迷雾林,只要穿过迷雾林就能找到上仙山的路。不过你我是上不去的,我是妖而你是我的……” 啪! 繁奇话未说全,就被云馥公主一转头拍晕过去。 虽然她不想修仙,可为了让他不吃人也只好去试试了。 . 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繁奇打死了,只见他忽然恢复原形变成一条软绵绵的小黑蛇。所幸戳戳蛇身还有反应,她便将小黑蛇缠在腰间,动身前去寻找迷雾林。 很快,一番打听之后她总算找到了迷雾林。但迷雾林雾气朦胧,里面什么毒虫猛兽都有,一般凡人是不敢进去的。 云馥公主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小黑蛇,做了几个深呼吸。少顷,她脚下生风似得冲进了朦胧雾气之中。 . 不够山之巅,玉鸾宫内。司徒鸾钰正扎堆于满案竹篾之中,手里拿着一个刚完成的灯笼,正执笔描画着。 宫殿内堆满了各色灯笼,每个灯笼皮上都画着相同样貌却不同举止的白衣女子。有坐着的、站着、躺着的。有浅笑的,微怒的,委屈的,咬着唇瓣的。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灯笼里走出来似得。 他已经几百年未踏出殿门一步了…… 忽然!司徒鸾钰执笔的右手一个痉挛!笔头错画了一步! 少顷,他震惊抚住心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殿门之外…… . 进了迷雾林,左右都是迷雾,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只是前后左右分不清方向,她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走。 正毫无头绪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哀哀哭哭的声音:“哎哟哟!摔死我这把老骨头了!谁来扶我一下哎哟哟!雀廷啊!雁雁啊!若命啊!快来扶我一下啊!” 云馥公主随着那呼救的声音走了过去,当迷雾散开,她却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伯瘫坐在地上,一只脚还被树藤绊住。 “您没事吧?”她赶紧上前,帮忙解开老伯伯脚上的树藤。 孔瞒瞪了大了老眼,惊恐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衣裳华贵的少女。他哆嗦着唇,颤抖着老手,看着少女的脸问道:“你你你、你是、你是?” 云馥公主见老人家一脸震惊,瞬间恍然,连忙拱手道:“您是仙者吧?我是云国公主云馥,我父王让我来此拜师学艺的。”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让一只蛇妖修炼成仙而来的吧? “你是凡人?”孔瞒定了定眼,伸手探了探她的印堂,少顷失望垂首,“果然是个凡人,只是长得太过相似,想我如今老眼昏花,巡个山都能撞到树上去,也不难怪会记错我那儿徒儿的样貌。” “您真的是仙者?!”云馥公主大喜,连忙跪在孔瞒跟去,“您愿意收我为徒么?我想学仙法!” 孔瞒愣了愣,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她。 想来如今仙山已经不收凡人弟子了,可这少女却听到他的呼救无意闯了进来,想来定是有缘分的。且这孩子跟他那已逝的徒儿十分相似,这番收了也不会有人异议的。 于是孔瞒道:“好好好!你这孩子既能听到我呼救而穿过迷雾林,定是有天赋的!老夫就收你为徒!来来来!快扶为师起来,为师带你回去给其他师兄弟们瞧瞧。” “多谢师父!” 于是,这番误打误撞的,她又做了孔瞒的徒弟。 当孔瞒带着她出现在游雀廷和奚若命面前之时,差点吓坏他二人! “雀廷!你不是早已将她的气息隐藏了?为何她、她、” “孔瞒,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孔瞒愣了愣:“是她自己穿过了迷雾林的,我可没出去私收凡人弟子。” “她自己找来的?”游雀廷愕然,果然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回来。 “不行!必须送走她!不能让仙宗发现!”奚若命欲上前抓住她。 “我已经拜老伯伯为师了,为何要送走我?”面对这些奇怪仙者的一言一行,她一头雾水。 就在奚若命准备上前抓住她的时候,忽然一把玉骨笤帚从远处飞了过来!越开奚若命和她的距离! 云馥公主惊得后退!袖中的小黑蛇受到晃动忽然飞了出去!所幸被奚若命接住,却见奚若命眸色震惊地看着小黑蛇,一时不敢吱声。 下一刻!她只觉身子忽然一轻,双脚腾空脱离了地面,竟不听使唤地凌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徒儿!”孔瞒正想追上去拉她,却被游雀廷拦住,示意他不可。 .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走上了仙气缭绕的不够山顶,最后缓缓落在一片盛开如雪的梨花林中。 “这是什么?”她惊讶地看着满林的灯笼,每棵梨树的枝头都挂着一个灯笼。红灯笼、白灯笼、青灯笼,每个灯笼皮上都画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她有很多动作,很多神情,是那样的栩栩如生,仿佛生活在灯笼里。 她沿着梨花林漫步而走,细细地观赏着每个灯笼上的不同。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观看一个人的一生,她从笑到哭,从喜到悲,从幸福到心碎……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一个清冷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让她不由得愣住,她连忙转过身。 漫山梨枝挂灯笼,灯笼画中寄思愁。 她看见梨花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为何要哭? “我是云国公主,我叫云馥,你又是谁?”她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 “云赋……” “是啊!你是?” “我是种下这片梨林的人。”他轻轻迈开步伐,带着满腔痛苦和思念朝她走了过来,伸出手,轻启薄唇:“你可喜欢?” “喜欢!”她宛然一笑,“除了养蛇,我最喜欢的就是看梨花了,我的宫里前前后后都种着白梨树!” 他眸色一动,衣袂浮起。转眼,已经将她抱入怀中,耳畔只有他那不停的轻唤:“赋赋…赋赋…赋赋……” ┈━═┈━═┈━═┈━═┈━═☆、 题外话 结局分一二,喜欢蛇大王的可看一,喜欢仙宗大人的可看二。 至于云赋最终跟谁在一起了?这完全可以开启另一个故事,不过还是留给读者们yy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新文《宓慈》筹备之中,下半年开坑,点作者专栏收藏哦!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