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PC版:www.txt99.com 移动版:m.txt99.com)转载 《万花医仙》 作者:闲华亦雪 文案: 大唐江湖中名动天下的“医仙”苏云秀一睁眼,发现自己投胎到了一千年后的现代社会。比起前世的坎坷境遇,苏云秀觉得自己这辈子着实好命,最起码,这辈子有父亲,有朋友,还能专心研究自己最爱的医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时代武学式微、中医没落…… 阅前提示: 注1:金手指,苏,爽文,无虐。 注2:女主背景设定来自《剑侠情缘网络版三》中的万花谷。 注3:架空现代,历史发展遵照剑网三背景,请勿考据。 注4:内有耽美CP出没,雷者勿入,谢谢合作! 内容标签:古穿今现代架空豪门世家 第一章 相隔千年 秋日的午后,苏云秀坐在院子的树荫下,倚着大树看着手中的书卷,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散开来。 屈指一数,今天正好是她六周岁的生日,也就是说,她投胎至此世至今已经足足六年了。六年的时光,足够苏云秀摸清楚她的处境了,却让她越发绝望。 自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抱着她的妇人那金发碧眼的外貌时,苏云秀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当她真正了解到自己投胎到了哪里的时候,苏云秀才真正陷入绝望之中。这里不是大唐国境,而是万里之外从不曾听闻过其名的异国他乡。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苏云秀仍然能够在长大成人可以独自出行之后长途跋涉回到故土,然而,她的家人、她的亲朋好友、她的师门长辈,却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就算她能跨越隔开两片大陆的浩瀚海洋,却无法逆转时间回到过去。 苏云秀与其他人不同,是带着记忆投胎的,上辈子的苏云秀出生在唐朝,成长在在盛唐,所有的牵绊都在那个锦绣繁华、文采风流的时代,然而却在一睁眼之后来了千年之后的时代。相隔万里固然遥远,但是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一天,她总是能回到故乡的。可千年的时光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苏云秀只能在时光的这头,孤独地思念着过去,却永远也无法与家人团聚。 蓦然,苏云秀突然抬起头向院内望去,正好看到一个金发小男孩一路小跑了过来,离她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远远地喊了一句,传入苏云秀耳中的异国他乡的语言:“苏,玛莲娜嬷嬷找你,叫你马上过去会客厅。” 说完,那个小男孩就一溜烟的跑了,不肯再多停留半秒钟。 刚想开口问下有什么事情的苏云秀有些无语,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过火了点才导致所有人都避她如蛇蝎,但一想到这两年来的清静和刚进来时的处境,苏云秀觉得,比起成天有人故意找自己的麻烦,还是现在这种所有人都不敢招惹她的情况比较好。 或许连苏云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仍然未融入这个世界,她在自己与这些异乡人之间竖起了一座高墙。都说小孩子是最为敏感的,也许就是感受到了苏云秀从骨子里透出的隔阂与疏离,渐渐地,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都不再跟苏云秀来往,远远地避开了她,苏云秀对这种情况表示满意。 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沾染到的草屑,苏云秀小心地收好自己刚刚看到一半的书,然后才往孤儿院的会客厅方向走去,边走边思考起玛莲娜嬷嬷找自己会有什么事。自打一年前有人捐资在孤儿院弄了间小型图书馆之后,她可是乖巧安分了许多,几乎就是宿舍-图书馆-院子三点一线的生活,其他人也避着自己,别说起冲突了,一个月下来她跟其他人之间的对话都不超过十句的。苏云秀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玛莲娜嬷嬷找自己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有人想要收养自己吧? 这里是一家教会孤儿院,而苏云秀可以说是在这家孤儿院里长大的,如今也已过了六个年头。这六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收养这个可爱的华夏小女孩,可苏云秀自己不乐意,她可不愿意随随便便就认人当父母,尤其在对方还是金发碧眼的番邦外族的时候。谁让这个六岁小女孩的身体里的是一抹来自盛世大唐的灵魂呢?被迫呆在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的番邦之地已经让苏云秀够郁闷了,她费了不少功夫才学会这种名为“英语”的异国语言,如果还让她认个夷人为父为母,苏云秀会吐血的。 不过片刻功夫,苏云秀便已走到会客厅的门口,敲门进去后,苏云秀一眼就看到会客厅里除了孤儿院院长玛莲娜嬷嬷之外还多了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坐在玛莲娜嬷嬷对面的那个自打她一进门后就死死地盯着她看,苏云秀一眼扫过去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顿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在苏云秀乖巧地向孤儿院院长玛莲娜嬷嬷问好之后,素来刻板严肃的玛莲娜嬷嬷难得露出了微笑,对她招了招手:“苏,过来,坐这边。”苏云秀依言走过来坐玛玛莲娜嬷嬷身边之后,玛莲娜嬷嬷便对那个年轻男子说道:“她就是苏。”然后对苏云秀说道:“这是苏先生和他的律师。” 苏云秀顺着玛莲娜嬷嬷的介绍看向对面人,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苏先生的视线在苏云秀的眉眼之间流连,神情似悲似喜复杂至极,见到苏云秀疑惑的神情,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是苏夏,从血缘关系上来讲,我是你的父亲。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苏云秀蓦然睁大了眼睛,惊讶之色毫不作伪。就算心里有所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云秀的心神依旧受到了撼动。望着对面那个眉眼与镜中的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苏云秀的心中一阵激荡。六年了,六年来,她头一次遇见与自己有着相同发色和肤色的同乡,而这个同乡,甚至还是她血缘上的父亲! 看到苏云秀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半分怀疑不满甚至是怨恨的情绪的时候,苏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庆幸着没有出现他预计中最糟糕的情况。略定了定神,苏夏伸出手去,再次问道:“我是你的父亲苏夏,你愿意和我回家吗?”这次,他用的是华语。 听到熟悉的语言,苏云秀鬼使神差一般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用华语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苏云秀。” 伸出去的手立刻就被对方握住了,苏云秀一惊,瞬间回过神来,却在看到苏夏眼中流露出来纯然的欣喜与关爱的时候缓了缓,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样用华语回答道:“好,回家。” 看出了苏夏看似镇定自若的表面下潜藏的关怀与不安,垂眸看着紧紧牵着自己的大手,苏云秀的唇畔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或许,她可以期待,在千年之后,她依然可以得到一份亲情。 第二章 事业跟家庭二选一 得到苏云秀的首肯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苏夏甩出一份dna检测报告证明自己与苏云秀的血缘关系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随行的律师去处理,自己则带着新鲜出炉的女儿坐车回家。 一路上,第一次和女儿相处的苏夏有些紧张,想了又想才很谨慎地开口说道:“很抱歉这么多年才来找你,这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 苏云秀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苏夏的心反而提了起来,苦笑道:“你还是跟我生分了。向父亲撒娇发脾气本来就是女儿的权力。生气的话,不高兴的话,说出来没关系的。我是你父亲啊!” 抬眸看到苏夏带着几分紧张的神情,苏云秀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顺便探探底:“我从出生起就开始记事了,当然知道我被遗弃这件事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与你无关,自然不是你的错。” “呃?”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苏夏的意料,让他反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愣神了一下之后苏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优扬的钢琴和弦声从苏夏的口袋中响起,苏夏的神色瞬间一变,立刻接起了手机,一秒钟表情就从“蠢爸爸”调档到了“商界精英”。 苏云秀眨了眨眼,看着苏夏认真严肃的神情,觉得这个父亲还是认真起来的样子比较帅气,至少比刚才那个婆婆妈妈心里揣着事还装没事人的样子顺眼多了。 噼哩啪啦地讲完电话,苏夏把手机塞回兜里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头,侧头看了眼身边的苏云秀,有些犹豫。为了接女儿回家,苏夏特意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空了出来,全部拿来陪女儿,务必要让失散多年的女儿感受到家的温暖。偏偏就在刚把女儿接出来还没到家的当口上,公司那边就出事了,而且还是严重到需要他亲自出面的大问题。苏夏苦笑了起来,没想到他刚跟女儿相聚就碰到了“事业跟家庭二选一”这种狗血戏码。 苏云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苏夏,等着他的决定。刚才苏夏接的那个电话里,专有名词太多语速太快,她也只听懂了一半,不过足够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毕竟是商场上一路血战杀出来的成功人士,苏夏很快就下了决定,低头跟女儿商量道:“本来想先带你回家的,不过我的公司里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过去。你陪我一起过去,可以吗?” 苏云秀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苏夏吩咐司机直接转道。 苏夏的公司总部在市中心,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堵车还不算严重,不过路上还是花了不少时间,苏夏就抓紧时间,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便是对商场不熟悉的苏云秀都看得出来,苏夏怕是遇到大麻烦了。苏云秀也很乖觉,并不出声打扰苏夏,只是透过车窗看着外界的景色,不多时就被城市的繁华给吸引住了目光,心中赞叹不已。 望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摩天大楼,苏云秀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在大唐了。大唐是建不出这么高的楼房的,便是工圣前辈,都建不出来,万花谷的三星望月虽然高耸入云,但归根到底都是借了山体之势,并非是平地而起。苏云秀心道,若是天工门下的同门到了此世,怕是会兴奋得不知所以吧?只可惜她对天工一道并无半点天份,连工圣前辈都只能对着她大摇其头,感慨着“朽木不可雕也”,把姐姐气得够呛,差点当场拔出双剑。 想起当年往事,苏云秀微微有些失神,直到车子停了下来,苏云秀才回过神来,正好看到苏夏替她打开了车门,弯下腰摆出了邀请地姿势,笑着说道:“欢迎公主殿下莅临视察。” 苏云秀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把手放到了苏夏手中被他扶着下了车,安静地跟着苏夏坐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然后一指办公室的书架,询问道:“我可以在旁边看书吗?” 苏夏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闪亮的笑容差点闪瞎了身边所有人:“没问题。” 得到首肯后的苏云秀放开被苏夏牵着的手,对着满书架的金融经济商业相关书籍默然无语了一下,然后就随手挑了几本金融杂志,转头看到苏夏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大堆的报表摊开放满了整个办公桌,苏夏就坐在那,听着下属们的汇报,时不时地插了一句问话进去,语气不急不徐,好像只是在处理日常事务一般,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反而让原本慌乱不安的公司员工们安了心。 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苏云秀才抱着刚刚挑出来的杂志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来,摊开书一看,苏云秀顿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苏夏,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杂志,把真人跟杂志上那占据了半张a4纸大小的人物头像特写比较了下,觉得杂志上的苏夏完全是工作模式,跟之前和她单独相处时有点犯傻的蠢爸爸简直就是两个人。 苏云秀一字一句地细读这篇苏夏的人物专题报道,虽然有少许专有名词看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苏云秀看明白这篇报道。报道里详细地讲述了苏夏的发家史,说苏夏最早只是个在餐馆里打工的穷学生,拿着父母意外过逝后的保险赔偿金进入了股市,以独到的眼光和百发百中的投资挣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开始扶摇直上,在商场里翻云覆雨,挣下了如今的身家。这本杂志的主笔的文笔不错,连最简单的一个收购案都能写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苏云秀看得津津有味,一篇接一篇地看了下去。 直到灯光亮起,苏云秀才从精彩的故事中抬起头来,放下手中才看了一半的杂志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然后看向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苏夏早就转换场地在隔壁开会中,会议室的隔音相当好,但苏云秀凝神之下仍然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刚才进来开灯的女秘书走到苏云秀面前,微微弯下腰和蔼地说道:“你好,我是伊莲,boss还在忙,让我带你去公司餐厅吃晚饭。boss说,他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用晚餐,希望你能原谅他。” 苏云打量了伊莲一眼,金发碧眼细腰长腿,年轻又漂亮,重点是苏云秀记得这个妹子之前是在苏夏身边帮他收拾文件的,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跟伊莲离开办公室。 第三章 不是外人是内人 之前看那本金融杂志的时候,苏云秀就有看到杂志里面用一种很羡慕的语气提到苏夏的公司里的工作环境,当她来到公司餐厅的时候,苏云秀瞬间就有些明白为什么那篇报道的语气那么羡慕嫉妒恨了。 可以打满分的用餐环境就不说了,苏云秀一进门就听到悠扬的乐声飘荡在空气中,餐厅的正中间甚至还摆着一架钢琴,靠墙的地方是取餐区,上面中餐西餐俱全,琳琅满目的食物摆满了长条桌,上面还冒着热气。伊莲妹子带着苏云秀去取餐具,一边打开消毒柜一边说道:“餐厅是自助餐形式,24小时供应食物,你喜欢什么可以自己挑。但是我建议你只拿你能够吃完的份量,不够再过来取,免得浪费食物。”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说着,苏云秀拒绝了伊莲妹子帮她拿的刀叉,自己从另一个消毒柜里拿出了碗和筷子:“我用这个。” 伊莲妹子还是帮苏云秀拿了个盘子:“你喜欢吃中餐吗?中餐的话也要盘子装菜的。boss也喜欢吃中餐,只是boss一旦赶时间来不及下来的话,都叫我们帮他带个汉堡。” “汉堡?”苏云秀接过盘子后走到取餐区盛粥,闻言扫了一眼旁边的汉堡,问道:“今天也是吗?” 伊莲妹子点了点头,也给自己拿了个盘子刀叉,往意大利面的方向走去:“是的,boss说等我们两个吃完了,替他带个汉堡就够了,他可能加班要很久。” 苏云秀将粥放到托盘上,端起盘子开始夹菜,边夹边问道:“其他人呢?陪着他加班的那些人,也是拿个汉堡当午餐吗?” 伊莲妹子边往自己那一盘子的意大利面上浇上厚厚的番茄酱一边说道:“有的是,有的不是,不过大部分人在去boss那边开会前先吃过了,暂时还不会饿,等等开完会下班的时候再下来吃个夜宵就是了。就是boss一直忙到现在,水都没能喝上几口。” “这样啊。”苏云秀用托盘将自己盛好的粥跟菜端到餐桌上,跟伊莲妹子相对而坐。 伊莲妹子看到苏云秀盛过来的粥跟菜的份量,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呃,我之前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吃得少一点……” 苏云秀抬眸看了伊莲妹子一眼,解释道:“我习惯了晚餐吃少些。” 伊莲妹子这才不说话了,拿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翠碧色的眼眸惊讶地望向门口的方向:“bo……boss?” 背对着门而坐的苏云秀一愣之后连忙转身回头,正好看见苏夏快步向他走来,不过,苏云秀的注意力并不在苏夏身上,而在跟苏夏一起进来的年轻人身上。那是个漂亮到有些阴柔的少年,灿烂的金发湛蓝的眼眸,唇角一直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笑起来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让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心生好感。 少年的视线一直跟着苏夏,直到苏夏走到苏云秀身边的时候,才施舍一般地将视线落到苏云秀的身上,两人视线对上之后,少年的唇角微微上挑,温和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苏云秀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直接上前一步,站在了苏夏身前,一伸手就将苏夏护在身后,指尖凝气成针蓄势待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这辈子的父亲是怎么招惹上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的? “云秀?”苏夏就是再迟钝,以苏云秀这么明显的举动都看出不对来了,不禁有些一头雾水。 伊莲妹子是认识那个跟自家boss一起进来的少年的,再一看boss的女儿这架势,第一反应就是家庭纠纷。boss的家事是能轻易掺和进去的吗?伊莲妹子顾不上吃饭,连忙扔出一句“boss我刚刚想起来有个文件忘了发我先去发文件你们慢慢吃就这样拜拜”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不是只有伊莲妹子一个人是聪明人,现在是晚饭时间,餐厅吃饭的人还不少,但一看boss这边的架势,胆小的三两口扒完饭溜了,胆大的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 苏云秀和那个少年对峙上了,苏夏看看自己女儿那冷得掉碴的神情,再看看自己恋人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冷笑,只得有些无奈地夹在中间打圆场:“迪恩,云秀是我女儿,你别吓着她。云秀,迪恩不是外人,日后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这么防备他的。”苏夏私底下其实更喜欢用华语,跟家人说话自然也是以华语为第一选择。 “不是外人?这么说来是内人了?难道说我该喊这位大伯为……”苏云秀抬头打量了迪恩一眼,吐出一个让人所有人都被雷到的词语:“母亲?” 苏夏扶额,有些担忧地看向迪恩的方向,担心对方炸毛,结果迪恩真的炸毛了,但炸毛的原因跟苏夏预想的不太一样:“大伯?我哪里像大伯了!” 看着迪恩炸毛跳脚的样子,苏云秀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哟,看不出来,华语说得挺好的嘛”。上下打量了迪恩一眼,苏云秀语气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哪里都像!” 迪恩继续炸毛,刚想开口反驳,就被苏云秀凉凉地一句问话堵了回去:“比我父亲年纪大,没喊你老大爷就不错了。” 这回连苏夏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原来迪恩你比我大吗?” 迪恩本来想继续逗逗苏云秀的,结果一听苏夏这话,顿时慌了神,有些心虚地说道:“你又没问过。” 苏云秀看看一脸忐忑不安的迪恩,再回头看看一脸若有所思的苏夏,恍然大悟般地说了一句:“原来父亲你被老牛吃嫩草了吗?” 迪恩的心头就是一跳,苏夏冷笑一声,丢给他一个“回头再找你算账”的眼神,然后低头的时候表情已经迅速切换到了“蠢爸爸”这一档,和蔼地对苏云秀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是可以喊迪恩母亲的。” 这话一出,迪恩的表情顿时拉了下来,餐厅另一边传来一阵杯盘掉桌上地上的声音和被食物饮水呛到咳嗽声,是那帮胆子大到在旁边光明正大听boss的八卦的还真让他们听到如此劲爆的发言的员工被惊到时不小心弄出来的声音。迪恩往边上扫了一眼,凌厉的眼神让一帮胆大包天的员工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四章 场外和解 用一个眼神镇压住了那帮八卦员工之后,迪恩转过头来,一秒钟转换表情,可怜兮兮地望向苏夏:“夏,能不能换个称呼?” 苏云秀对迪恩变脸装可怜的功夫表示叹为观止,真心想不到对方居然能掉节操到这种程度,反正苏云秀是自认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这个脸来的。瞧瞧那小脸委屈的……苏云秀在心里给迪恩现在的表情打上了“我见犹怜”的标签。 不过苏夏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问道:“哦,你不想让我女儿接受你成为家人吗?迪·恩·大·哥!” 迪恩顿时讪讪,这件事情计较起来,确实是他理亏,他也只能哭丧着脸接受了苏夏的“美意”。 镇压了迪恩之后,苏夏低头跟苏云秀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秒钟切换到了“蠢爸爸”的模式上:“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苏云秀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苏夏笑着坐到了苏云秀的身边,然后一转头,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丢了一句:“还站着干嘛,打饭去。” 迪恩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拿餐具。 “真听话。”苏云秀饶有兴致地看着迪恩苦兮兮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是怎么跟他搅和到一起去的?你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苏云秀见到迪恩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跟自己是同类。 苏夏很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叹了口气说道:“唉,孽缘啊……” “亲爱的,我倒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注定了我们要走一起的。”迪恩的动作极快,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苏夏最后的那一句“孽缘”,想都不想就开口反驳了回去。 苏夏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迪恩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坐下之后才对苏云秀说道:“不过你到底真搞明白,我和夏的关系了吗?” “不就是断袖龙阳嘛。”苏云秀不以为然,“谁当我继母我都没意见,父亲高兴就好。再者说……”上下打量了迪恩一眼,苏云秀继续说道:“说难听点,从我个人的利益出发,一个男人给我当继母反而对我更有利。” “哈?”迪恩有些呆滞地望向苏云秀,他是真没弄明白苏云秀为什么这么说。倒是苏夏脑子转了两圈,瞬间有些明悟。 苏云秀心情不错,难得循循善诱一般地说道:“父亲很有钱,对吧?”迪恩点头,苏云秀继续说道:“豪门多是非,尤其是家主的子女并非同母所出的时候,乌糟事就更多了。”说着,苏云秀的思绪不由得就转到了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上了。她前世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出身,幼时见多了内宅之中互相算计暗中争斗的事,还时不时地有余波扫到自己身上,早就有了心理阴影,幸而她还有个同母所出的姐姐早慧护住了她,才没让她夭折在后院宅斗之中。 一想到再也无法相见的姐姐,苏云秀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只是最后总结了一句:“总之,继母是男人的话,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处境。” 苏夏默了。他之前还在头痛要怎么跟女儿解释他的家庭情况,毕竟女儿是在教会孤儿院长大的,很难说她会不会受到教会影响反对同性恋,因此苏夏一直在纠结要怎样慢慢让女儿接受这件事,结果女儿不但刚见到迪恩没多久就凭他的一句话就把事情给猜个*不离十了,还这么善解人意地抛出了这么一段话来,而且看女儿的表情,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而非安慰他,这让苏夏更纠结了——女儿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奇葩的家庭观念?正常的小孩子不都是会想要爸爸妈妈吗?女儿你不追着我问“妈妈在哪里”,反而庆幸起自己的“继母”是男人,这是要闹哪样!苏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夏在那边纠结的时候,苏云秀和迪恩对视一眼,迪恩张开右手摆了摆,同时看了苏夏一眼,苏云秀思忖了一下,也看了苏夏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的动作都是又轻又快,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无声的交流,苏夏根本就没注意到。 于是当苏夏纠结完的时候,就看到了苏云秀和迪恩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场景,虽然两人之间依然没有什么对话交流,但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完全变了个样,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火药味了,苏夏顿时就更不好了,他不过就是走了下神而已,结果整个气氛就天翻地覆了?这是什么节奏! 直到坐到回家的车上时,苏夏还是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看前面哼着小曲开着车的迪恩,再看看身边安静坐着的女儿,苏夏觉得,还是难得糊涂吧。话说回来,恋人跟女儿相处得很好,这应该是好事啊?这么一想,苏夏的心情瞬间就飞扬了起来,也开始有心思充当迪恩和苏云秀之间的润滑剂了。 想了想,苏夏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今天还以为得委屈云秀陪我加班了,幸好有迪恩你帮忙,才能脱身回家。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是来得及开个庆祝会,庆祝云秀回家。” “庆祝会?”苏云秀摇了摇头,直白地拒绝了:“我不喜欢太过大张旗鼓的宴会。” 苏夏解释道:“当然不是那种社交宴会,是只有我们一家人的庆祝会哦。我连保姆都放了个假让她休息一天,今天晚上,就只有我们一家人而已。” 这话听得迪恩的唇角忍不住上扬,让他觉得他费了不少功夫弄到这次针对苏夏公司的狙击行动的内幕是值得的。虽然很不爽两人世界之中多了个第三者,不过看在苏夏很喜欢这个女儿的份上,他就忍了。 苏云秀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眼神都不自觉地亮了一下:“只有我们一家人吗?” 苏夏微微有些心疼,满口应诺:“那是自然。只有我们一家人。” 苏云秀微微笑了起来。 迪恩透过后视镜看到苏云秀心满意足的微笑的时候,嘴角不屑地撇了撇,两颊的酒窝却更深了些。 第五章 所谓食补 看着眼前足足有六层的巨型蛋糕,便是苏云秀也足足呆滞了三秒钟,然后抽搐着嘴角问苏夏:“你确定……我们三个人能吃得完这个蛋糕?”说着,苏云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蛋糕的大小。 苏夏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只是让张伯帮我准备一下庆祝会,没想到张伯会弄得这么夸张。”张伯是苏夏的管家,负责打理苏夏生活上的大小事务。 “唔,如果你是跟张伯说你接未来的小姐回家的话,张伯订这么个大蛋糕也很正常吧。”迪恩说着,眼神就飘向了苏云秀的方向:“一般而言,小女孩不就是喜欢这种东西吗?你说是吧,我亲爱的继女。” “亲爱的继女”这个称呼成功地把苏夏给雷了一下,倒是迪恩这句话想恶心的目标对象完全没有半点反应,让迪恩有些许的失望。苏云秀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个点缀了无数糖果花朵缎带之类的充满梦幻风格的饰物的蛋糕,然后扭头对苏夏和迪恩说道:“这个,放到明天不会坏吧?” 苏夏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应该不会吧?” “那就留到明天送人吧。”苏云秀光是看着这个大蛋糕就觉得喉头甜到发腻了,真让她吃她铁定吃不下,于是她果断地说道:“反正我是不吃的。” 苏夏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苏云秀的决定。倒是迪恩挑了挑眉,有不同的意见:“你们两个不觉得,就这么送人才是浪费吗?” “?” 父女俩同时疑惑地看向迪恩,相似的面容上露出相同的表情,让迪恩有些惋惜自己手上怎么没有个相机。惋惜归惋惜,迪恩手上的动作可没停下来,在父女俩的注视下,迪恩从容不迫地操起旁边的蛋糕刀从最下层切了一块放到纸盘子里,切口可以清晰地看到蛋糕有一大半是厚厚的奶油层。 就在苏云秀以为迪恩要自己吃掉这个蛋糕的时候,只见迪恩转过身来冲着苏云秀微微一笑,然后抬手,快准狠地将手中装着蛋糕的纸盘往苏云秀的头上砸去。 苏云秀条件反射地向后一退,可惜之前两人站得太近,纵使苏云秀退得再快,也沾染了少许奶油在胸前。扫了一眼自己胸前和地上的蛋糕,苏云秀投向迪恩的眼神带上了几许无奈,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成功地打击到了正洋洋得意的迪恩。 “幼稚。” 丢下了这两个字,苏云秀再也不理会迪恩,只是向苏夏问道:“有我的衣服吧?我想沐浴更衣。” 苏夏连忙答到:“顺着扶手上楼,左手边第二间就是你的房间,衣柜里面有衣服,房间里也有独立卫生间。” 苏云秀点点头,转身潇洒地离去,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迪恩。迪恩做好了苏云秀勃然大怒跟他大打出手的准备,结果对方就这么施施然地离开了,这让迪恩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错觉,尤其是苏云秀丢出的那两个字,成功的让迪恩再度炸毛了:“她这是在鄙视我吗!” 苏夏叹气,摸摸迪恩的头开始顺毛:“乖,别闹了,我一把老骨头,可没力气陪你玩蛋糕大战了。好了,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说着,苏夏自然而然地揽过迪恩把人往自己的房间带去。 灯光骤然熄灭,许久之后,万籁俱静,一夜无话。 次日,苏夏的生物钟让他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看着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某人,苏夏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轻轻地带上房门下楼准备进厨房。他昨天给家里所有的下人都放了一天假,厨娘自然也不在,早饭只能自己做了,好在作为曾经在餐馆打工的穷小子,苏夏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结果刚一下楼,苏夏就看到苏云秀端着一碗粥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顿时愣了一下。 苏云秀把粥放到桌子上之后,很自然地对苏夏打招呼道:“父亲早安。你的粥我也做好了,等等我去帮你拿出来。” 然后在苏夏期待的眼神中,苏云秀端出了一盆……黑色的粥?苏夏看看苏云秀之前端出来的那碗白粥,再看看苏云秀现在端出来的这碗黑粥,忍不住问道:“怎么不一样?” “哦,这是我特意为父亲煮的,用了黑豆薏米百合,可惜没有粳米,不然效果会更好一些。味道我刚才试过了,应该还不错,只是不知道父亲你的口味喜好,所以没怎么加糖。父亲爱吃甜的话,可以自己洒点糖。”苏云秀一口气介绍完了之后,往楼上的方向望了下,问道:“迪恩呢?” 苏夏看着黑粥的表情有些复杂,闻言随口问道:“还在睡,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这份粥我煮了两人份的,所以问一声。”说着,苏云秀想起一件事来,顺口就说道:“对了,父亲你晚上最好节制点。” 正要坐下的苏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声线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云、云秀你在说什么!” 苏云秀一本正经地说道:“父亲你和迪恩的身体底子都有点虚,不太适合纵欲过度。” 苏夏只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水,不然被女儿的话给吓到呛死这种死法太丢人了。 只听苏云秀继续说道:“可惜家里没有药材,不然我可以开两个方子帮你们调养一下。不过早上我翻了下厨房,倒是找到些不错的食材可以补一下。” 苏夏看着眼前的黑豆粥,心里很是感动,顺口就问了一句:“这粥补什么的?” 苏云秀想都不想就很坦然地说道:“黑豆补肾,薏米健脾,百合养胃。” 虽然苏云秀一共说了十二个字,但苏夏的耳边就剩下“补肾”两个字在无限的回响,脸色都黑了不少。 苏云秀没有注意到苏夏的尴尬,继续补充说明:“肾主藏精,为先天之本、精气之源,父亲你要多吃点黑豆。” 苏夏的脸色顿时就更黑了,苏云秀这句话,几乎就是在明说他肾不好。作为一个男人,被打上了“肾虚”的标签,苏夏表示压力山大。 第六章 医仙的养生之道 就是再囧,那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苏夏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就放开了,三口两口就把粥倒进胃里了,看得苏云秀直皱眉,忍不住说道:“你这样吃对胃不好,怪不得有胃病。” 苏夏愣了一下:“哈?” “父亲你肯定经常胃痛,如果没有的话,至少也是经常闹不舒服。”苏云秀干脆放下勺子专心跟苏夏说话:“我之前问过了,伊莲说你忙起来的时候老是忘了吃饭,现在看来,你吃饭的习惯也不好,这么长期下来,胃出点小毛病是正常的。” 苏夏有些目瞪口呆地问道:“就这样?你就凭这两点就能判断出我胃不好?” “不止。”苏云秀轻轻一笑,眼神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虽然没有为父亲把过脉,不能下最确切的结论,但也足够我判断出父亲的大致身体状况了。”与信赖于各种仪器检测的西医不同,中医判断病症不需要多少外物,“望闻问切”四字足矣。 苏夏顿时来了兴致:“云秀你医术很好?” “小有所成罢了。”说这话的时候,苏云秀的语气中略带了几分谦虚,但眉宇间却是极为自傲,想了想,苏云秀问道:“说起来,父亲可知道哪里能弄得到药材?” “药材?”苏夏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苏云秀还提到过要开两个方子替他和迪恩调养的事:“市区的唐人街有家药店,是百年老店了,那里能买得到。” 提到一个“买”字,苏云秀沉默了一下,她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之前她住在孤儿院,包吃包住但没有零花钱,再之前,上辈子的时候,哪怕是家破人亡流落江湖时,她还有个很会赚钱的姐姐在,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不用再为钱发愁了,后来她医术大成有了名气,就有无数人奉上金银财宝前来求医问诊,算起来,苏云秀还真没遇到过要操心钱财的时候。 想了想,苏云秀对苏夏说道:“父亲能给我一些钱吗?我需要买点药材。”说着,苏云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开口跟人要钱,哪怕对方是自己今生的父亲,她也有些拉不下脸来。 “可以。”苏夏答应地很爽快,直接从钱包里摸出两张卡,推到苏云秀的面前:“白色的那张是之前替你在银行开的户头,以后你每个月的零花钱都直接打进去;黑色的是我的信用卡的附卡,只要不超过上限,随便你刷。” 在苏云秀接过两张卡之后,苏夏又道:“至于买药的钱,当然是我出了。你自己的零花钱,留着买点你喜欢的东西,衣服啊首饰啊,等你大了还有化妆品什么的,女孩子就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千万别委屈了自己。钱不够就直接开口跟我要,别跟我客气,你爹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哪里只剩下钱了,不是还有我吗?”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迪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了过来,坐到苏夏身边的时候还打了个呵欠。 苏云秀看了迪恩三秒,丢出四个字:“纵欲过度。” 迪恩差点炸毛,一旁的苏夏脸上一红的同时及时地把人给按住了,才没在餐桌旁又闹起来。苏云秀却在丢出那四个字之后就不再管他了,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刚才光顾着跟苏夏讲话,早饭都还没吃完。 苏云秀摆出这么一副态度出来,迪恩也只能鼓着脸颊准备吃早饭,结果低头一看,迪恩愣了足足三秒之后才开口,语气有些飘忽:“这黑漆漆的东西是啥玩意?能吃吗?”说着,迪恩一脸怀疑地拿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 苏夏泰然自若地说道:“这是黑豆粥,云秀特意早起为我们做的,味道不错,挺好吃的。”苏夏是绝对不要只有自己一个人吃这个“补肾”的黑豆粥的,要丢脸也要拖上迪恩一起丢脸,反正女儿之前也说过了,这粥是替他们两个准备的。 听到是苏云秀做的,迪恩的眼神更加怀疑了,勺子迟迟不动,狐疑地看向苏云秀的方向,然后小小声问苏夏:“亲爱的,这真的能吃吗?”苏云秀真不会在粥里面下毒放倒他吗?就算没下毒,也保不齐对方没在里面加点料,看这黑不隆冬的颜色,迪恩实在是无法相信这里面没有问题。 “不吃拉倒,自己另外做去。”苏云秀冷笑一声:“我是做给父亲吃的,你只是顺带而已,不吃更好,以后我可以少煮一份了。” 苏云秀这么说,迪恩反而放心了一些,试探性地盛了一点点送进嘴里,顿时眼前一亮,只是嘴上还强硬着地说道:“勉强能入口而已。” ——如果他接下来的动作不是飞快地把剩下所有的粥全部吃掉的话,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苏云秀吃饭很慢,导致迪恩吃完饭的时候,她还没吃完。迪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看着苏云秀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你不会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粒一粒地吃吧?” 任凭迪恩怎么胡说八道,苏云秀依旧不为所动,依然遵照自己的步调慢慢吃饭。苏夏看看嘴上不停地挑衅对方的迪恩,再看看八风不动的苏云秀,不禁叹了口气,他似乎可以预见到,未来的日子里将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了。 待到吃完饭放下勺子,苏云秀才一挑眉,开口反击道:“吃得慢,总好过像你那样把胃里给搞坏了,反而吃不了多少好东西。” 一击必杀,迪恩瞬间就僵硬了。苏夏闻言问道:“迪恩的胃也不好吗?” 苏云秀瞥了迪恩一眼,答道:“比你糟糕多了。不止是胃,我估计他全身上下都有问题,只是仗着现在年轻不怎么明显而已,等老了以后……”苏云秀没说结果,只是露出一个让人心里有些发毛的冷笑。 “你!”迪恩顿时有些火大,差点就想拍桌子了:“胡说什么呢!” 苏云秀冷哼一声:“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用上手把脉我就能看得出来,早年你打熬筋骨时为求速成,早就已经把身体给搞坏了,别看你现在好像还很强壮,其实也就是外强中干,内里早就被掏空了。如果不好好调养,别说老了以后了,能活过四十岁你就该偷笑了!你也就只能风光这么几年而已。” 这话一出,苏夏的反应比迪恩激烈多了。 第七章 万花弃徒 “你说什么!”苏夏难得失态一次,起身的动作太剧烈带倒了椅子,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苏云秀,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云秀略带几分讶异地看着苏夏如此激动的反应,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迪恩,勾起了唇角:“父亲,迪恩自己都没当回事,你又何必为他操心呢?” 苏夏闻言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安坐如山只是苦笑着的迪恩,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顿时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冒:“迪恩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呃……”迪恩犹豫了一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不过就这一犹豫,苏夏就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了,火气烧得比刚才更旺,心里却是拔凉一片,苦笑一声,苏夏略带几分疲惫地说道:“算了,我明白了。” 说着,苏夏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不给迪恩,甚至在迪恩伸手要拦住他的时候时候狠狠地把对方的手打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迪恩顿时苦笑不已。 “自作自受!”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苏云秀丢下了这么一句评价之后,起身施施然离开了,只留下迪恩叹着气,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手背遮住眼睛,掩藏住了他的神色,只有苏云秀留下的那句话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苏云秀顺着方才听到的声音,走到了二楼一个房间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出声问道:“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好半天,里面才传来苏夏的声音:“是云秀吗?进来吧。” 推门进去,苏云秀顺手把门带上,径直走到苏夏身前,问道:“你很难过。” “嗯。”苏夏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纵使是女儿进来了,也笑不出来,最后干脆就不笑了,听到女儿的问话,忍不住就想倒苦水:“我本来以为,迪恩和我一样,是做好了过一辈子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也是,迪恩只说爱我,却从来不肯跟我许诺一生,是我太天真了。” 苏云秀却说:“未必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做不到而已。” 苏夏有些讶异:“难得你会替他说好话。” “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苏云秀轻轻一叹,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他干的就是这行,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指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了,又怎么跟你许诺一生。身体的事,他不跟你说,恐怕是因为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活到寿终正寝,干脆就不说了。” 苏夏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你知道迪恩是做什么的?还有,同病相怜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答完问题后,苏云秀反问道:“难道父亲不知道吗?” “我知道。”苏夏叹气:“迪恩从来不说,不过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只是他不想让我担心,我就装不知道。” 苏云秀默了一下,然后才轻轻说道:“怪不得我们是父女,都是一般的想法。” 苏夏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想了想才谨慎地问道:“云秀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问题吗?” “是啊。”苏云秀的眼神黯了下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不顾着姐姐的心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能把姐姐救回来,而不是只来得及见姐姐的最后一面。”直到现在,苏云秀依然记得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姐姐在自己怀里断气时那种感觉,痛彻心扉,生无可恋。 苏夏愣了愣,下意识地把苏云秀的故事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下,顿时打了个寒颤。好半天,苏夏才说:“云秀,你今天把迪恩的身体的事情给挑破了,是有解决的办法吗?” 苏云秀点点头,说道:“我之前好像没跟父亲说过吧?不知道是不是投胎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仍然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苏夏微微一愣之后却说:“我早就猜到了,而且我猜你上辈子或许是个神医。”虽然苏云秀之前也没太掩饰过自己的特异之处,苏夏自己也有过类似的奇异经历,所以很容易往这上面猜了。只是苏夏没想到,才第二天而已,苏云秀就肯对他吐露这个秘密了,顿时心内有些感动。 苏云秀微微一笑:“父亲没有猜错。我上辈子虽为万花弃徒,但医术已得万花药圣孙思邈真传,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称我一声‘医仙’。” “孙……孙思邈?”苏夏目瞪口呆。他光猜到自己女儿的医术可能很厉害,就是没猜到女儿的医术来源这么猛。药王孙思邈,那可是大名上了历史课本的牛人啊,被后世尊为“医神”,甚至建药王庙奉祀。 好半天,苏夏才合上嘴,难以置信地跟苏云秀确认道:“可是大唐时代的神医,被后世尊为‘药王’的孙思邈孙真人?” 苏云秀点点头,又道:“师……孙真人入万花谷前,确实被世人尊为‘药王’,后来入万花谷隐居避世,才又被称为‘药圣’,因此‘药圣’一名不显于世,世人多半只称孙真人为‘药王’。” 苏夏注意到苏云秀在称呼上的怪异之处,顺口问了一句:“云秀你不是孙真人的弟子吗?” 苏云秀淡淡地说道:“我因以医术杀人,犯了师门大忌,早已被逐出门墙。” 苏夏愣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云秀,完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起来文静娴雅的女孩子手上沾过人命。随即苏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联系之前苏云秀提过的往事,小心地猜测道:“是为你姐姐报仇吗?” “一开始是的,后来嘛……”苏云秀嗤笑一声,略带几分讥讽:“冤冤相报和奉命追缉的就算了,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的人更多。我不想死,就只能让他们死了。” 苏夏听得浑身发寒。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苏云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中间藏着多少血腥杀戮,苏夏想都不敢想,一时间,苏夏甚至有些不敢看向苏云秀。 第八章 冰火两重天 作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有个疑似混黑道的恋人已经让苏夏觉得压力山大了,结果突然被告知刚认回来的女儿当年也是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的主,苏夏觉得,自己突然很想啃点鸭梨。 调适好心情后,苏夏才开口对苏云秀说道:“都上辈子的事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可别把你当年那一套照搬过来。”不是对苏云秀曾经杀过人这件事情感到惊惧,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判决的女孩,苏夏觉得,哪怕仅仅是回报对方的信任,都不应该凭借片面之词而用有色眼镜看人。 听到苏夏的话,苏云秀微微一怔:“我还以为,父亲会害怕我。”想当年,作为恶人谷中屈指可数的极道魔尊之一,一提起“医仙”苏云秀,多少人都是退避三舍不敢招惹她,江湖对她的评价基本上跟“心狠手辣”四个字脱不了干系。 苏夏对她笑了笑,起身摸了摸苏云秀的头,温和地说道:“父亲怎么可能会害怕女儿呢?再说了,要是会害怕这种事情,当初我就不会和迪恩在一起了。” 苏夏的手伸过来的时候,苏云秀条件反射地就要躲开,只是身子微微一动之后,苏云秀却又强行压制住了躲避反击的本能,任由苏夏的手落在她的头上。 虽然闪避的动作及为轻微,但苏夏还是察觉到了,微怔之后,苏夏才想起来,头顶是人体的要害之一,苏云秀躲避的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迪恩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从来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要害之处的,像苏云秀最后那样不躲开才是不合常理的。 苏夏的心里顿时更柔软了几分,声音也更温和了:“总之,我是不管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这就够了。” “嗯。”苏云秀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书房里,父女俩其乐融融,书房外,迪恩正要楼下团团转,想上去又不敢上去,一脸的纠结。好半天,迪恩终于下定决定要上去找苏夏,哪怕是撒娇耍宝跪键盘都要把人给哄回来的时候,刚一脚踩到楼梯上,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迪恩抬头一看,苏夏牵着苏云秀的手走了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迪恩顿时心里一乐,心道苏夏现在心情好,应该很容易哄回来。结果苏夏一看到迪恩的同时,表情就拉了下来,神情冷得可以直接从上面刮下一层霜来,冻得迪恩心里拔凉拔凉的。 苏云秀站在苏夏身边,顺着苏夏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向迪恩,抿唇一笑,开口道:“迪恩你这是在做行为艺术吗?” 这话一出,苏夏的视线往迪恩身上扫了两圈,顿时心里偷笑了两声,只是面上还冷若冰霜,半点好脸色都不给对方,谁都看不出来他现在心里早已笑到打跌。 一脚踩在楼梯上另一脚悬空,手摆的幅度极大,显然是大步上楼的时候跟画面定格似的停住了,再加上那明显呆滞住的表情,迪恩现在的动作和表情就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傻! 被苏云秀这么一说,迪恩顿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苏夏的变脸给震到忘了动作,赶紧恢复正常站好,把表情调整到“求情”这一档,跟被抛弃地忠犬似的看向苏夏,眼眶里似乎还带着几点晶莹:“亲爱的,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噗——”苏云秀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低下头去咳了几声来掩饰,只是眼里满是笑意地看向迪恩唱作俱佳地向苏夏求原谅,那表情,那声线,那动作,苏云秀叹为观止,直感慨对方的脸皮之厚,简直就是节操全丢的节奏。 苏夏不为所动,只是牵着苏云秀的手下了楼,在迪恩期待的眼神中,脚步不停地径直擦身而过,看都不看对方一眼。那一瞬间,迪恩的表情变化……啧,苏云秀表示单单这个表情,就足够她嘲笑迪恩一年了。 迪恩仍不放弃,跟在苏夏的身后说个不停,各式各样的比喻排比奉承讨好跟不要钱似地往外倒,中心思想就一个——求原谅!苏夏是听多了听惯了早就当耳边风了,倒是头一回见识到迪恩的嘴皮子功夫的苏云秀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车库,苏夏先拉开车门让苏云秀坐到后座,然后在迪恩要跟上去的时候直接“呯——”地一声把车门甩上,自己坐上了驾驶座,点火踩油门一气呵万,把迪恩扔在原地吃尾气。 默默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苏夏开车离去的背影,迪恩有些苦恼地挠挠头,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迪恩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于是迪恩便趁着苏夏不在家的时候开始忙碌起来,为这个办法做准备去了。 另一边,直到离开院子之后,苏云秀才略带担忧地问道:“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扔家里,这样好吗?” 苏夏淡定地说道:“又不是头一回吵架了,没事。” “哦。”既然苏夏心里有数,苏云秀就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不过,我没替迪恩诊过脉,也不好替他开方子调养,等等就没办法抓药了。” “没关系。”苏夏一边开车一边很豪迈地说道:“回头我在家里添个药房,备齐所有的药材,到时候你开完方子直接从里面拿就是,不用再大老远地跑一趟药店。”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打算,那我们还有必要去药店吗?” 苏夏说道:“我要带你去的那家药店的坐堂大夫在华人圈子里很有名望,我觉得你应该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中医,才好衡量你的医术在这个时代处于一个怎么样的水平。再说了,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兜兜风也不错。” “……”苏夏的最后一句话,让苏云秀不自觉地回忆起了昨天下午苏夏在公司里忙得跟打仗似的场景,沉默了一下之后,苏云秀说道:“要是让你的员工知道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闲到出门 ,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苏夏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昨天把事情都交待下去了,剩下的事情如果还要我亲自出马的话,他们对得起我付给他们的薪水吗?” 第九章 唐人街 见惯了老外们五颜六色的头发和瞳色之后,踏入唐人街时入目所及均是黑发黑瞳,熟悉的乡音让苏云秀有种游子归乡的错觉。若非她素来情绪内敛,怕是早已泪流满面。 苏夏自然察觉到了苏云秀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但却体贴地什么都不说,只是牵着苏云秀的手一路往内走。 走了没几步路,路边的包子铺的老板娘一抬头,正好见到苏夏从门口经过,连忙出声打招呼:“哎哟,这不是苏家的夏仔吗?。”说着,包子铺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苏夏停下脚步,乖巧地跟包子铺老板娘问好:“刘婶好。”然后低头跟苏云秀解释道:“这是刘婶,开包子铺的,以前很照顾我的。” 苏云秀看了看风韵犹存看外貌也就四十出头的包子铺老板娘,掂量了一下辈分,最后还是喊了声:“刘奶奶好。” “刘奶奶”三个字一抽,苏夏的嘴角就是狠狠一抽,只恨自己手不够快,没来得及把苏云秀的嘴给捂上。 果不其然,刘婶一听到“刘奶奶”这三个字就急得直跳脚:“哎哟,夏仔,这谁家的孩子,怎么乱喊人把我给喊老了?” 苏夏略带几分尴尬地说道:“呃,刘婶,这是我女儿,云秀,所以……” 刘婶这才消了气,再瞅了苏云秀几眼,有几分爱屋及乌地说道:“怪不得,夏仔你长得俊,生的女儿也怪俊的。怎么以前都不带回来?还有,孩子她妈呢?怎么不一起带回来见见长辈。”说着,刘婶就埋怨起来了:“苏家老弟不在了,街上的这些叔叔伯都是你的长辈,结婚这种大事,怎么也得回来说一声。” “这个……”苏夏就更尴尬了:“我跟孩子她妈分了好多年了,前些日子才刚知道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扔在孤儿院了,这不就赶紧把人接回来带过来给大伙儿认认人了吗?” 刘婶吃了一惊:“扔孤儿院了?这什么妈呀,太没良心了吧?”再一看苏云秀长得漂亮秀气,往那一站就是个文静乖巧的小丫头,刘婶的心顿时就更偏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舍得扔了呢?这当妈的,心得狠到什么程度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婶骂的是当妈的,苏夏这个当爹的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又一箭,越听越尴尬,连忙截住刘婶的话头问道:“叶先生今天在吗?” 刘婶这才收住话头,反问道:“不过你找叶先生干嘛?身体不舒服吗?”也难怪刘婶这么问,叶先生在唐人街里德高望重,无论谁提起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先生”,加上叶先生年纪也大了,寻常小事谁都不敢劳动他。 苏夏举了举牵着苏云秀的手,说道:“我家云秀是学医的。”苏夏话只说了一半,刘婶听了之后自动脑补成了苏夏是带女儿来拜师的。 “这么小的娃……”刘婶狐疑地看了苏云秀两眼。苏云秀安安静静地站在苏夏身边,见到刘婶看向自己,便抬起头来对着刘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刘婶虽然心里直犯嘀咕,不过还是说道:“叶先生今天没有出诊,你现在过去广仁堂应该能见到人。” 于是苏夏便趁机跟刘婶告别,然后带着苏云秀直奔唐人街正中央的广仁堂,那是一家占地面积颇大的药堂,传统古朴,每一寸木板都似乎写满了历史。 苏夏一路跟人打招呼,到了广仁堂的时候,也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轻缓了下来,吐纳间药香就盈满了胸膛,令人心绪都平静了不少。 苏云秀从一进门开始,眼睛就亮了起来。虽然时易世变,然而有些东西却是从古至今一脉相传,内里的精气神却是从来不曾变动过半分的。 苏夏拉着进了广仁堂之后就有些神不守舍的苏云秀往一个老大夫的方向走去,那老大夫须发皆白,精神矍铄,便是苏夏此行的目标叶先生。叶先生此刻正在替一个年轻女子诊脉,苏夏便带着苏云秀在站一边耐心等待。 苏云秀有些好奇地看着叶先生的举动,她也很想知道千年的时光,在医学上留下了怎样的变迁与发展。 过了一会儿,叶先生收回手,和蔼地说道:“陈丫头,你确实有了身子,只是胎相有点不稳,这几个月要注意点。” 这个姓陈的年轻女子顿时紧张了起来:“叶先生,我这胎不要紧吧?要开什么药你尽管开,我不怕苦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苏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换来一个白眼。叶先生也呵呵笑了起来,打趣道:“是了,你小时候最怕苦了,死活不肯吃药的,现在居然肯吃药了,真是难得啊。” 年轻女子脸上顿时一时。叶先生呵呵笑了两声,才道:“是药三分毒,你有了身子,能不吃药还是尽量不吃吧。我替你开几个食疗的方子,再把禁忌事项列全了,你小心一点就没事。” 说着,叶先生就提笑写起了方子。和其他大夫不一样的是,叶先生至今仍然使用毛笔开方,写得满满一页纸后,叶先生放在边上等墨迹晾干,然后开始跟年轻女子讲起注意事项来。 苏云秀今年只有六岁,还没叶先生写字的那张桌子高,自然看不到桌子上的那张方子上都写了些什么,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爬低攀高,便拉了拉苏夏的衣角,在苏夏低下头投来询问的眼神的时候,指了指桌上的方子。 苏夏秒懂苏云秀的意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弯下腰抱起了苏云秀,让苏云秀能够看到方子上写了什么。 苏云秀看完了方子的内容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倒也忘记从苏夏身上下来了。叶先生交待清楚后,把墨迹已干的方子折好递给年轻女子,送走对方后对着苏夏突然就板起了脸,怒喝一声:“夏仔!” 惊得苏夏就是一个哆嗦,条件反射般地立定站好,乖乖低头等训话。 第十章 谦虚?狂妄?实话 苏夏这难得一见的反应让苏云秀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然后看向叶先生的方向。 叶先生却没理会苏云秀,只是上下打量了苏夏几眼,“呵呵”地冷笑了两声,笑得苏夏下意识地头皮发麻,倒是苏云秀自觉地从苏夏怀中跳了下来,往旁边一站,把场地让出来不杵在中间碍眼。 只听苏夏心惊胆战地问安:“许久未见,先生近来可好?” “本来很好,看到你就不好了。”叶先生板着一张脸,明显在生气的样子:“上次见面我怎么跟你交待的?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 苏夏低头,一声不吭地挨训,乖得跟什么似的。 叶先生继续说道:“之前你要跟那小鬼在一起,绝了苏家的香火,我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你爹了,只是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呢?你不肯结婚继承香火就算了,还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是想让我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苏夏张了张嘴,反驳的话溜到嘴边又咽下了,只是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我还有个女儿。” “女儿?”叶先生扫了一眼安静地站在一旁充壁花的苏云秀,问道:“收养的?之前你不是说大不了收养个男孩好继承香火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呃,不是收养的,是亲生的。”说着,苏夏就把苏云秀拉到自己身前,对着叶先生小心赔笑道:“这是我亲生的女儿,云秀。云秀,这位是叶先生,是我的启蒙恩师。” 苏云秀乖巧地行礼问好:“云秀见过叶先生。” 古色古香的礼节,让叶先生心情好了几分,对着苏云秀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嗯,是个乖孩子。来,手给我一下。” 苏云秀伸出手去,叶先生搭脉沉思片刻之后,突然就对着苏夏继续开骂:“你这是怎么当爹的?早产先天不足,后天也没调理好,怎么没早早带过来我这边?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了,连自己女儿的身体也不放心上吗?” 苏夏心里真叫屈,可又不敢跟气头上的叶先生辩论,只好苦着脸低头挨骂。倒是苏云秀及时开口把苏夏从叶先生的怒火中解救出来了:“不关父亲的事。父亲直到前几天才知道我的事,就连忙把我接回来,第二天就带我过来您这边了。” 叶先生重复了下苏云秀话语中的关键词,看向苏夏的目光很不善:“不知情?” “那个……”犹豫了一下,苏夏思忖了了下后果,左右都会被骂,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把事情全坦白了,“我跟云秀她妈,是在酒吧认识的,酒后乱性,一夜情,第二天就各走各的了,我连对方长啥样叫什么名都忘了,也不知道就一晚上她就有了……”苏夏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你,你,你……”叶先生气得指着苏夏的手都抖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最后只能骂了两个词:“胡闹!荒唐!” 苏云秀其实挺理解叶先生的的,她之前只知道自己的亲妈是个渣,亲爹不知情,结果刚刚才知道亲爹亲妈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作为大唐人士,苏云秀表示一夜情这种事情,略微有些刷新三观。不过苏云秀也是在恶人谷里都能混出名堂的主,一夜情这种事情,对苏云秀来说也只是毛毛雨,恶人谷那地方,比这更刷新三观的事情海了去,苏云秀早就学会淡定以对了。 狠狠地念叨了苏夏一顿之后,叶先生才略微解气,然后低头和蔼地对苏云秀说道:“你放心,以后你爹要是对你不好,就回来找我告状,我替你教训她。” “谢谢叶先生。”苏云秀应了一声,然后重提起此前的话题:“之前叶先生骂父亲糟蹋身体,可是看出了父亲这几年来劳累过度,心力消耗过甚,虽然面上看似强健,内里实则气血双亏、阴虚火旺?” 叶先生顿时来了兴致:“你学过医?”这些话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六岁小女孩能说得出来的。 苏云秀点了点头,谦虚了一句:“略有小成。” 这话在当年曾被人尊称为“医仙”的苏云秀而言是谦虚之词,但听在叶先生耳里就是狂妄自大了,六岁的小姑娘,就敢夸口医术“略有小成”?牛皮也不是这么吹的!不过再一看苏云秀的年龄,叶先生也就只能当作是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童言无忌了。 苏云秀一见叶先生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实在是当年她还没闯出名头的时候,这种眼神实在是见得太多了,谁都不肯相信一个看起来不到豆蔻之年的小丫头的医术有多好,哪怕这个小丫头顶着“万花杏林弟子”的名号。 对于不相信她的医术的人,苏云秀自有一套应对之法。只听苏云秀开口对叶先生说道:“能否借先生笔墨一用?” 叶先生大方地应允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会写毛笔字?这年头,就是国内,会写毛笔字的都不多了。” 苏云秀很坦然地承认说:“是会写,不过写得不好,只是还能看而已。” 还能看而已?苏夏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之前苏云秀也是很谦虚地说医术“略有小成”而已,结果她是药王高徒,现在苏云秀说毛笔字写得不好,苏夏表示一万个不信。 当苏云秀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苏夏就在心里“卧槽”了一声——这种漂亮的字,还好意思说“写得不好”?这让连毛笔都握不好的他情何以堪! 就是叶先生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叶先生在书法上的眼光比苏夏高多了,自然能看得出来苏云秀的字漂亮归漂亮,却没有神韵在内,如果以书法家的标准来衡量,她的字还真的只能说是“还能看”而已,不过这么漂亮的字,足够秒杀掉大部分所谓的书法爱好者了。再考虑到这孩子的年龄…… 叶先生一开始只关注了苏云秀的字,倒没注意到她写了什么,待到苏云秀写完了递给他看的时候,叶先生才注意到苏云秀都写了些什么,顿时又被震了一下,看向苏云秀的眼神彻底不同了。 第十一章 医仙vs神医 苏云秀写的东西很简单,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药浴,用得也都是极为常见的药材,寻常医者见了也只当是普通的养生方子,不通医术的苏夏自然更看不出来其中有什么奥妙。 但刚刚为苏夏诊过脉的叶先生却一眼看出,这两个方子均是为苏夏量身打造的,增一分则太多,减半分则太少,他细细推敲了半天,却找不出半点可以修改的地方,整个方子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叶先生不得不承认,如果让他来替苏夏开调理的方子的话,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叶先生拿着方子沉吟了许久,然后问苏云秀:“这个方子,是你开的?”话是这么问了,可叶先生并不认为苏云秀有能力开出这种方子来,再怎么天才,年龄都是硬伤。 出乎叶先生的意料,苏云秀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是我今天早上为父亲诊脉后推敲出来的方子。” 叶先生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锋锐如刃的视线直视着苏云秀。在叶先生的观念里,作为一个医生,能力不足不是大问题,这是通过努力就能改进的,但能力不足却冒用他人的成果就是品性上的问题,根本就不适合成为一名医生。 苏夏心里叫糟,连忙就要开口打圆场,却听苏云秀顶着叶先生的视线压力,不急不缓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苏云秀环顾了一圈。广仁堂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不少人一边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一边时不时地把视线投向叶先生这个方向。这种环境,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叶先生看着苏云秀泰然自若的样子,神情略微缓和了下来,缓缓颔首道:“随我来吧。”然后便转身带苏夏和苏云秀父女进了内室。 虽然是百年老店,外观和装饰看上去也是古色古色,但布局却参照了现代理念,比如叶先生作为广仁堂的镇山之宝,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办公室供他接诊的,只是老先生更喜欢在药店大堂的氛围,这个办公室极少用到。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后,叶先生与苏夏父女相对而坐,视线落到苏云秀身上,问道:“关于这个方子,你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叶先生压根就不觉得这个方子是苏云秀这么一个六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写得出来的,肯定是她从别的地方得到的。 苏云秀自然明白叶先生的想法,对此,她的解释只有一句话:“传授我医术之人,姓孙,名讳上思下邈。”说着,苏云秀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难过。曾几何时,她是能理直气壮地宣称“家师药王孙思邈”的,但出了那事之后,师父不得不忍痛将她逐出门墙,自此她再也无法自称药王之徒了。 “孙思邈?”叶先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重复了一下苏云秀所说的名字之后才反应了过来,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在说笑话吗?药王孙思邈早已做古千年,你是在什么时候跟他学的医术?” 苏云秀答道:“上辈子的时候。” 这个回答差点噎到了叶先生,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夏的方向,却见苏夏苦笑着点了点头,替自己的女儿打了包票:“云秀记得她上辈子的事情。” 叶先生捋了援自己的胡须,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便问苏云秀:“可有证据?” 苏云秀傲然答道:“我的医术,就是证据!” 想了想,叶先生说道:“这种事情,我很难相信。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几个案例,你能当场写下诊治之法且正确无误的话,我就相信这是真的。” 不易察觉地瞥了身边的苏夏一眼,苏云秀难得好耐性了一回,应了叶先生的要求:“可以。” 苏夏在心里默默地替自己的女儿配音:【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苏夏不懂医术,苏云秀写在纸上的东西他就跟看天书似的,什么都看不懂,干脆就不看了,只是打量起了叶先生越发凝重的神色。 待到苏云秀将叶先生拿出来的五个案例写完的时候,叶先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我相信你的说法了。”五个案例全部都是他随机抽取的,有常见的时节小症,也有困扰了他多年的疑难杂症,苏云秀就算是提前准备好了,也没办法提前预知到答案。 翻到最后一份案例的诊治方案时,叶先生视线落在苏云秀娟秀漂亮的字迹上,神色有些复杂,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要是你早生二十年就好了。” 苏云秀抿了抿唇,并不说话。她知道,叶先生只是在抒发自己的情绪。 感慨完了之后,叶先生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恢复了一个医者应有的冷静理智,问道:“敢问阁下是否了解如今医学现状和水平?” “……”苏云秀瞬间就相信叶先生是苏夏的启蒙恩师了,这思维模式都是一样的,知道她是千年前的医生之后的最关注的都是她对现代医学的了解,生怕她赶不上时代的发展似的。无语了一下之后,苏云秀答道:“不是很清楚。之前我呆在孤儿院里,那里的相关书籍不多。回家后,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找这方面的资料。不过,先生既然是当今杏林圣手,不如与我分说一二,也好互相印证。再则,先生既然是我父亲的长辈,这‘阁下’一词,还是不要提了,我听了都有些脸红。” 叶先生便从善如流地说道:“那老夫便托大,与你做个忘年交,称你一声‘小友’,可乎?” 苏云秀浅浅一笑:“从父亲那边论起来,倒是我高攀了。” “学无止境,达者为先。”叶先生也笑了,然后把之前带进来的苏云秀开给苏夏的那张方子塞到苏夏手里:“夏仔,这是开给你的方子,你自己却外面抓药,我和云秀小友有话要说。” 苏云秀也说道:“可能时间要很久,父亲你自己逛吧。” 接过塞到自己手里的药方,苏夏看了看自己的启蒙恩师,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顿时有种被排斥在外的错觉,顿时有些怨念地小声吐槽道:“这真是……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啊!” 叶先生和苏云秀同时丢了个白眼给他。 第十二章 伤者 苏夏悻悻地拿着药方出来了,刚走进前面的店堂就有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跟他打招呼:“夏仔你来啦?被阿爹赶出来的?” “恒伯好。”苏夏向老人问好之后才无奈地说道:“先生跟我家丫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两个一起把我撵出来抓药了。” 叶明恒“咦”了一声:“阿爹跟你女儿?”老人口中的“阿爹”,显然就是年高德劭的叶先生,而这位老人正是叶先生的长子,广仁堂这一代的东家叶明恒,因此苏夏称他为“恒伯”。 苏夏点头:“是啊。我女儿学医的,正在跟先生探讨医术,我听不懂,就被撵出来了。” 叶明恒“呵呵”一笑:“我记得你小时候刚开始学认字的时候,阿爹拿汤头歌当启蒙书教你认字,结果你字都记住了,但汤头歌还是没背下来,一点学医的天分都没有,没想到你女儿反倒学得很好的样子。” “是很好。”苏夏一脸的与有荣焉。 “不过……”叶明恒话锋一转,问道:“夏仔啊,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我怎么都不知道?” 苏夏囧了一下,他突然间发现,似乎他回来之后,每碰到一个人,就要跟对方解释一下女儿的问题,顿时累觉不爱,不太想一再重复同样的话。如果是别人的话,搞不好苏夏被问烦了之后就懒得答了,但叶明恒却不一样,他的问话,苏夏不能不答,苏夏就算重复了再多遍,也只好把事情再说一遍。 叶明恒听了之后的反应跟叶先生倒是差不多,把苏夏狠狠地念叨了一顿,苏夏低头听训的同时一边感慨真不愧是父子俩一边默默地算着时间,根据他的经验,叶明恒最高记录可以不带换气不带重词地说教上整整两个小时,苏夏苦中做乐的想着,对方这回会不会破掉记录。 苏夏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有突发事件打断了叶明恒的说教,最高记录是没指望破了,没准最低记录给破了。 药堂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一堆人七手八脚地抬着个担架往里跑,有个人眼尖看到了叶明恒在另一边,连忙大声呼喊道:“叶大夫,叶大夫,快点来救命啊!” 叶明恒转头一见那边的情况,当下脸色一寒,也顾不上继续向苏夏说教,快步走了过去。扛着担架的人见到叶明恒过来,连忙侧开身让开一条路,让叶明恒可以进去到最里面查看情况。 稳稳当当的担架上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胸口处用草草处理过的布条紧紧地缠绕了好几圈,却依然有血迹不停地冒出来,除此之外,伤者的右手臂呈现一种怪异的扭曲状,显然已经断了。 一看清楚伤者的状况,叶明恒就是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指挥道:“快把人抬进手术室!调血浆过来!把我的针拿过来!”说着,叶明恒就在伤者的胸口上轻轻按了两下。 当下就有个药店的学徒一路小跑地送了一个布包过来,叶明恒接过布包之后一抖一抹,手上就多了寒光闪闪的几根银针,随即快准狠地插在伤者的胸口上,但伤者胸口的血并没有止住,只是略微减少了些。 叶明恒一脸严肃地随着担架往手术室的方向小跑。广仁堂前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华人老药店的布置,但后面却有一座小医院,地方虽小,但设备之齐全,比之大型医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手术室的方向要经过叶先生的办公室,正当一群人小跑而过的时候,叶先生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苏云秀和叶先生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跟在担架后面的人一见到叶先生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似的,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对叶先生哭喊道:“先生您快救救华仔吧,他快死了。” 叶先生脸上一寒,快步跟上了担架,瞅了两眼便心里有了数,便问自己的长子:“阿恒,你觉得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明恒也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长子话中隐藏的意思,叶先生一听就明白了,顿时觉得有些棘手了。手术这么精密的东西,他早就不亲自动手了,全部交给自己的儿孙去处理。毕竟人年纪大了,手上的功夫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精准了。 苏云秀也跟了上来,只是她身量不足,看不清楚担架上的情况,就跳了几下,才把伤者看清楚,顿时“嗯”了一声拧了眉。 叶先生闻声低头看了苏云秀一眼,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略一斟酌,叶先生觉得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便说道:“云秀小友,等等你也进来搭把手吧。”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苏云秀的身上,其中含义不一而足,但最多的还是怀疑。如果不是开口的人是叶先生,早就有人出声抗议了。 好在手术室离得近,一老一少一问一答之间,便已经进了手术室。躺着伤者的担架被平稳放到手术台上之后,所有无关人员统统都被赶了出去,抢先一步跑到手术室里准备好各种器械的助手开始处理伤者身上的衣物。 伤者的亲属都不在室内了,叶明恒才开口说道:“我的把握不到三成,阿爹你呢?” 叶先生摇了摇头:“我老了,恐怕还不如你。”说着,叶先生低头问苏云秀:“云秀小友,如果让你来医治他的话,能有几成把握。” “十成不敢打包票。”苏云秀说出来的话让手术室内所有人都呆滞了一秒:“九成九吧。” 便是刚刚确认了苏云秀的医术水准的叶先生也一脸的不敢置住,叶明恒更是差点惊呼出声,忍不住质疑道:“九成九,你以为你是谁?医神再生吗?” “医神?”苏云秀摇了摇头:“江湖中人多半都称我为‘医仙’。” 如果不是叶先生开口喊了苏云秀“小友”,怕是这刻手术室里所有人都要骂出声来了,只有叶先生一脸的若有所思,沉吟数秒之后果断下了个决定:“云秀小友,那就麻烦你了。” 叶明恒急了:“阿爹!”他不是苏夏也不是叶先生,自然不知道苏云秀的医术如何,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又如何能够放心? 苏云秀的反应也出乎了叶先生的意料。 第十三章 闪开让专业的来 苏云秀冷笑一声,扔下三个字:“凭什么?” “嗬?”叶先生愣是没想到苏云秀居然如此回答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云秀扫了叶明恒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他们没一个相信我的医术,我干嘛还要自己犯贱?” 叶先生顿时被气得差点一个倒仰:“就为了这个?你便见死不救?” “见死的话没准我心情好就救了,但这不是还没死嘛。”苏云秀无所谓地耸耸肩,故意断章取意地说道:“说起来,当年大师兄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活人不医’来着的。” 事实上,“活人不医”这个说法乃是药王首徒裴元认为万花谷乃是寻求医术的至境,微小病痛自有平常医生理会,不必人人皆医,万花不可断天下医者的生路。此番想法,自有一份慈悲在内,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却是冷血不近人情的做法。苏云秀在万花谷学医之时,药王孙思藐年纪已高,多半都由裴元代为授课,因而苏云秀在这方面受裴元影响颇深,寻常并不轻易出手诊治。 叶先生微微一愣:“药王前辈就由得你们如此做法?” 苏云秀脸色一沉,随即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被逐出门墙!” 叶先生脸色顿时一变,刚想开口说什么,旁边的助手突然惊叫起来:“血压已经降到危险范围了!” 刚刚穿好外科手术衣的叶明恒也顾不上这边的一老一少了,急急忙忙穿过隔离门往手术台的方向快步走去。叶先生一咬牙,近乎低声下气地问苏云秀:“那要如何,阁下才愿意出手相助?” 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如果苏云秀真的能够把人救回来,叶先生不介意放下身段求他一求。 苏云秀略带讶异地挑了挑眉,她是真没想到叶先生居然肯放下身段来求她。看到须发皆白的百岁老人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苏云秀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药王孙思藐,瞬间有些恍惚。 太像了。不是说外貌,而是那份“医者父母心”的气质,那是如今的她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气质。看着叶先生,苏云秀一瞬间甚至有种回到万花谷被师父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的错觉,顿时心内一阵酸涩。 苏云秀默默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难得一见的软弱早已从她眼中消失。只听苏云秀说道:“如果让父亲知道的话,大概会生气的吧。” 说着,苏云秀就穿过隔离门,径直走向手术台的方向,左右扫了一眼,随手拖过一个急救箱准备拿来垫脚,对着挡住她视线和去路正要劝她离开的助手皱了皱眉,冷声道:“让开。” 似乎被苏云秀的气场给震慑住,助手愣了一愣,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苏云秀已经踩着急救箱站在了手术台边上。 叶明恒在一旁给苏云秀打下手,紧紧地盯着苏云秀的动作,做好了随时救场的准备。他仍然不相信苏云秀刚才的大放厥词,但他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因此才硬生生地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全力协助苏云秀。 苏云秀扫了一眼,直接拔掉了叶明恒刚才插在伤者胸口处用来止血的几根银针,叶明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下了抗议之词,只是手已经摸到了包裹着银针的布包上了,却不料苏云秀手直接伸过来把整个布包就拿了过来。说“拿”其实太委婉了,准确的说,苏云秀是用“抢”的。 被抢了银针的叶明恒一阵恼怒,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对苏云秀翻白眼了。苏云秀才不管其他人的看法,掂了掂刚刚抢到手的银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随即眼神一凛,右手似缓实快地将数根银针插在了伤者的胸口的地方。 在叶明恒不敢相信的眼神中,伤者胸口处一直无法止住的血就在这几根银针落下的同时,止住了。方才叶明恒用尽一生所学,也只能勉强让血流速度减缓,要止血却是怎么都做不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瞬间,所有人看苏云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热切,给苏云秀打下手的动作也不再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感觉了。 苏医仙表示,拦腰砍成两截她都能救回来,现在只是胸口破个洞而已,算不了什么,分分钟搞定的小问题。 几针下去,原本让所有人束手无策的伤势瞬间好转,操作着检测机器的助手更是用欣喜的语气报告着伤者生命体征的回复,不过刚说到一半就被苏云秀打断了:“薄贴拿来。” 薄贴?那是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叶明恒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事:“是绷带吧?古代好像是把绷带叫成薄贴的。” 于是绷带火速被送到苏云秀手上,苏云秀看着雪白雪白的绷带,无语了一下,问道:“没有抹药料,能叫薄贴吗?” 说着,苏云秀突然想起来,在江湖上,药料虽然药材寻常易得,但做法复杂,加上可以随时通过隐元会购买,而且价格也不贵,因此江湖上少有人自己学着制作,一来二去,药料的配方反倒只有万花谷和隐元会知晓了。时隔千年,药料的配方失传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苏云秀张口背出一大串药名:“大黄芍药车前草五味子……”把药料需要用到的十四种药材一气背出来,苏云秀才继续说道:“这些药,都有存货吧?” 叶明恒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都是常见药材,自然是有的。” 苏云秀从拿来垫脚的急救箱上跳了下来,抬脚就走:“那就好。” “诶,你去哪?”叶明恒一急,伸手就要抓苏云秀,却只见苏云秀轻轻一晃,他就怎么抓都抓不着。 不过他这么一折腾,苏云秀便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还有事吗?” 叶明恒一口气顿时梗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深呼吸了一次才理顺气道:“你就这么走了?”说着,叶明恒表情有些扭曲指着手术台的方向:“就这么把人扔在这?”如果这里不是手术室,叶明恒差点就吼出声来了。 第十四章 制药 苏云秀比他更奇怪:“不是已经弄完了吗?这点小伤,缝好后裹个薄贴休养几天不就好了。” 已·经·弄·完·了? 这五个大字砸到叶明恒头上差点把他给砸晕了,一个晃神就发现苏云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当下叶明恒也只能气呼呼地回到手术台,然后惊愕地发现,还真像苏云秀说的那样,伤口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拿绷带包扎下就可以直接送回普通病房留院观察了,连icu都不需要进。 叶明恒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一直忧心忡忡地等在手术室外的叶先生倒是笑了,让苏云秀主刀是他的主意,作为决策者,叶先生承担着绝大多数压力,现在这样已经是叶先生不敢想象的最美好的结果了。心情松快了许多的叶先生背着手哼着小曲往前面店堂的方向走去,心里打着主意。 进了店堂,叶先生就看到苏云秀指挥着药店的学徒爬上爬下地替她抓药,便走了过去,往已经抓好的药上扫了一眼,便发现有几味是方才苏云秀背出的药方里面所没有的,便开口问道:“怎么改了方子?” 苏云秀已经把自己需要的药材都报了出来,就等学徒抓好就能开工了,闻言便答道:“反正都是要现做的,我干脆把药方稍微改了下,更适合那人用。” “你是要做……薄贴?”虽然没进隔离门,不过叶先生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对苏云秀提到过的几样事物,叶先生是很有兴趣的:“古籍上有记载‘薄贴’这个词,不过现在医学界基本上都认为‘薄贴’是绷带的古称,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苏云秀想了想,说道:“也不能算错,薄贴你可以理解成抹了药料的绷带,通常只要手上有药料,裹伤的时候都会把要拿来裹伤的布条做成薄贴再用,伤口会好得更快。” 叶先生问道:“你现在就是要做药料?药料很难得吗?” “在我们那个时候是挺常见的,随便找家杂货店都能买得到。”说着,苏云秀眼见学徒已经把她要的药都抓好了,便问道:“你们这里,大小药臼都有吧?” “自然是有的,后院有一家作坊,传统制药要用的工具都有。”说着,叶先生比个了手势,微笑道:“请随我来。” 之前替苏云秀抓药的学徒很机灵地提着药跟在后面,苏云秀看了他一眼,便跟着叶先生过去了,边走边说道:“我方才问了,你们这边居然没有常备处理好的露水,也只能用普通的纯净水来代替了,或许药效会略差一些,不过够用了。” 叶先生心里略一犹豫,随即又想到苏云秀刚刚才说这药料“挺常见的”,这才开口问道:“药料的配方,也很常见吗?” 苏云秀回想了一下,说道:“一开始是很常见的,江湖上几乎人人都知道,就是做起来麻烦而且保存不易,都是现做的。后来隐元会研究出了延长保存期限的办法,便开始出售可以长期保存的药料,而且挺便宜的,一来二去的,大家都习惯直接从隐元会那边买现成的了,配方也没几个人刻意去记了。” 叶先生对此表示理解。自己做,费时费力还易过期,直接买,物美价廉保质期长,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 说话间,已经到了后院的作坊,一进门,苏云秀就知道叶先生没有夸大其词,除了万花谷天工门下专门研制出来仅在万花谷有的那些制具之外,外头市面上有的制具这里都有相同或者类似的,另外还有一些甚至连苏云秀都没见过的。苏云秀估摸着那些形状发生了改变的和从没见过的制具是在这千年多的时光里才慢慢出现的,幸好她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万花弟子,天工虽然学得很烂做不出阿甘雷神来,但这么简单的东西,稍微琢磨一下还是很快就能上手的。 当下,苏云秀就跟穿花蝴蝶似的在不同的制具中穿梭着,原本的药料用的药材是十四种,苏云秀改动了一下药方之后变成了十七种。这十七种药材,几乎每一种药材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令旁观的叶先生大开眼界,他甚至想不明白,那些晒制好的药草,是怎样变成苏云秀手中那一小团明黄色的药膏的。 看着手上的药料,苏云秀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就算换了个身体都没有退步。把药料用细纱布包着,苏云秀说道:“在绷带上抹上薄薄一层,就可以制成薄贴了。这么简单的活,应该不用我亲自动手吧?” 叶先生笑着说道:“当然不用。”说着,在叶先生的示意下,跟上来打下手的学徒接过苏云秀手中的药料,一路小跑地去替刚才送进来的伤者处理伤口去了。 苏云秀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搞定收工。” 直到这个时候,叶先生才问出自己心中存在已久的问题:“说起来,方才云秀小友你是用了什么针法,才止住了华仔的血?”叶先生自忖,就是他当年状态最佳的时候,当时的处理方法也不可能比自己的长子好多少,偏偏苏云秀出手不凡,几针下去就把血彻底止住了,这让叶先生不得不叹服。 苏云秀反而很奇怪地反问道:“你儿子没练过内功吗?穴道针法倒是都没错,就是针上没有附上内力。” “要内力?”叶先生一愣,很虚心地请教道:“没内力不行吗?”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套针法本来就是要配合内力才能起作用的啊,不在针上附上内力的话,效果很慢的。” 叶先生顿时茅塞顿开:“难怪这套针法在实际使用中的效果,跟古籍上记载的不同,我还以为是书上的记载有误。” 倒是苏云秀疑惑地问道:“你们在施针的时候从来不用内力的吗?许多针法,都是要附上内力的。” 叶先生苦笑:“内家功夫哪是那么好学的,我们当医生的,又从哪里学这些?” “耶?”苏云秀露出讶异的神色:“连最粗浅的江湖内功都没有吗?” 第十五章 医书残篇 惊讶过后,苏云秀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问话,自言自语道:“不对,既然连的内容都能传承下来,没道理最大众化的江湖内功反正传不下来啊?《奇了怪哉。” “?”叶先生回想了半天,说道:“我从来不曾听闻过曾有过这么一部医书,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 苏云秀便是一愣:“咦?之前你儿子用的针法不就是出自的吗?那是套止血的针法,是裴大师兄首创,只收录于中。” “我确实从未听说过。”叶先生说道:“至于之前犬子所用的那套针法,是宋代一本不知何人所作的无名医书里所录,著书人提及此针法出自其侥幸获得的几页残篇,其亦不知残篇出自何典,便将其中较完完整的几种针法附录其上。莫非,那位著书人所发现的残篇,正是云秀小友你所说的?”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我能看下这本无名医书吗?” 叶先生颔首:“自然可以,云秀小友且随我来。” 广仁堂是叶先生家的产业,他们一家的住所就在广仁堂之后,略走两步就到了。叶先生的书房占地面积颇大,推开门,入目所及是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除却窗边的书桌藤椅带来的几分悠闲古意,几乎让人以为误入了哪所大学的图书馆。 叶先生走到书房的最里面,那里有一道玻璃隔墙,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同样摆了数排书架之外,还有几张陈列桌。叶先生一边打开玻璃隔墙上的隔离门一边对苏云秀说道:“那本无名医书是孤本,我收藏在内室了。” 苏云秀点点头,随着叶先生走进了内室,扫了一眼便知道这间内室是专门用来存放古籍珍本的地方。只见叶先生打开书架上某个格子上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本古籍,放到内室门边的书桌上,然后对苏云秀说道:“古籍保管不易,还请云秀小友委屈一下,就在内室观看。” “无妨。”苏云秀点点头,,用手一撑直接坐到了书桌上,然后同样动作缓柔地掀开了无名医书的书页,就这么把书摊在桌面上看了起来。 苏云秀直接坐上书桌的举动让叶先生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叶先生一瞅苏云秀的身高,再一瞅书桌边上的椅子的高度,叶先生瞬间就理解了苏云秀这番动作的缘由,觉得苏云秀没有直接踩在椅子上看书已经很不错了。 一时室内寂静无声,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苏云秀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之后就直接翻开下一页。无名医书本来就不厚,上面记载的是著书人从不同渠道收集到的各种医书残篇,经常是上一行的内容还没讲完,下一行就换成了另一个篇章的内容了,内容残缺不全偏又深奥无比,顺序又杂乱无章,寻常人看不了几页就会头昏脑胀。 不一会儿,苏云秀便将整本无名医书翻看了一遍,眉心拧成了个小疙瘩。:“这本书……”说着,苏云秀就顿了顿,有些不知该怎么评价这本无名医书。 叶先生很有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着苏云秀看完无名医书,闻言颇有几分期待地问道:“云秀小友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苏云秀说道:“里面有些东西,我亦是闻所未闻,想来应该是唐朝之后的医者所著。但其中有几页,显然是出自的篇章,只是少了前言后语,仅剩下中间的寥寥数语,而且这里面收录的残章,多半都是要配合离经易道的内力方能施为,你们看不懂倒是正常的。” “离经易道?”叶先生又听到一个新名词。 苏云秀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嗯,那是万花的两大内功流派之一,其内力是江湖上公认的疗伤圣品,仅有七秀坊的云裳心经和五毒教的补天决能与其相提并论。” 叶先生举一反三地说道:“譬如之前那套止血的针法,如果用你说的这几种内功来施展的话,是否效果会更好?” “那是自然。”说着,苏云秀抬眸看了一眼内室里书架上收藏着古籍,问道:“我能看下其他书吗?” 叶先生微微一笑:“自然可以,云秀小友请自便。” 既然叶先生都说了“自便”了,苏云秀就开始翻看起内室里的其他医书,一点也不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叶先生乐见其成,甚至还帮着苏云秀拿那些位置比较高、以苏云秀的身高是拿不到的古籍,时不时两人还探讨一番。 当叶明恒和苏夏联袂过来找人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两个人的眼珠子差点脱框而出,他们可是都知道叶先生有多宝贝这一屋子的古籍。特别是叶明恒,看到苏云秀在内室里随意翻看而叶先生居然还如此纵容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犯酸,他好歹也是叶先生的长子,但也不能轻易踏入内室了,更遑论随意翻看了,偏偏苏云秀就能进去随便看,他这个长子在这方面的地位居然还不如一个跟叶先生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女孩,。好在屋子里的古籍在收藏起来之前都抄录了备份放在外面的书房里,叶明恒倒也不需要进去翻看原本。 心里酸归酸,不过叶明恒也承认,就苏云秀之前露的那一手,确实有让叶先生另眼相看的资本,只是到底有几分意难平。 内室里一老一少沉浸在书海里,正对一部医书上记载的内容互相探讨,完全没有发现外面有人进来了。对此,苏夏和叶明恒均表示无奈和理解。 呃,或许苏云秀发现了?苏夏这么想着,有些不太确定。他刚才似乎、依稀、仿佛……看到了苏云秀抬头往这边扫了一眼? 第十六章 默写 最后苏夏和叶明恒一人拉一个,好说歹说总算把这一老一少给拽出书房拉进餐厅去吃饭了。 苏云秀这顿午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苏夏就坐在她旁边帮她夹菜,搞不好她就真的三两口扒掉白饭就闪人了,现在也不过是比光吃白饭多吃了些苏夏夹给她的菜,然后吃完一抹嘴就直奔书房的方向,连声招呼都不打。 留下饭吃到一半的三个男人在那里面面相觑,好半天,叶先生才笑着说了一句:“云秀小友真是心急。” 苏夏表情有些微妙:“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云秀这么失态的样子。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医术。” 叶先生笑眯眯地说道:“云秀小友很有天分,思维手法不落窠臼,与她相谈这一上午,令我茅塞顿开,恨不得云秀小友早生几十年。”说着,叶先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哀叹着苏云秀有着顶尖医者的能力却没有医者的慈悲心肠。人老成精的叶先生从苏云秀的眼中看不到对生命的珍视,只有一片漠然,仿佛眼前的伤患只是装饰品一般毫无半分动容之色。叶先生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药王孙思藐教出来的弟子,会有着这样令人心惊的眼神。 想到这,叶先生看了眼苏夏,隐晦地提醒了他一句:“不过我观云秀小友似乎别有心结,莫非她仍然有庄周梦蝶之惑?” 叶明恒不知就里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话里所指,苏夏倒是一听就明白了,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我接她回来也才两天而已,慢慢来吧。就是石头,日子久了也能捂热了。” 苏云秀可不知道叶先生和苏夏私底下对她有何评价,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哂然一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现在的苏云秀,眼里心里都只有叶先生这一屋子的医书,把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里面,要不是身体本能的需要,她差点连吃饭睡觉洗澡这些事情都扔一边去了。苏夏对此无可奈何,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可能天天都陪着苏云秀,只得专门请了个保姆守着苏云秀,按时提醒她吃饭休息,打理她身边的琐事。然后苏夏才依依不舍地把苏云秀放在叶先生这,临起前还忍不住跟叶先生念叨了半天请对方多多照看下自己的女儿,直念叨到叶先生受不了送了他一个暴栗才肯闭嘴离开。 半个月的时间,苏云秀才粗略地把叶先生书房里的医术大致地扫了一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也都瘦没了,看得苏夏心疼得要死,各种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堆了上来,然后被叶先生臭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叶先生亲自捉刀替苏云秀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结果苏云秀扫了一眼,提笔改动了四五处之后扔了出去。 叶先生看着自己写的药方上涂抹的痕迹,默默地重新眷抄了一份,然后拿着两份略微有不同的方子推敲起这改动的缘由,越是推敲越是佩服苏云秀在这上面的造诣,心里也更是好奇起,苏云秀上辈子到底行医多少年了?就这段日子的接触来看,苏云秀的经验阅历都不是寻常医师所能比拟的,就是行医多年的老中医,都未必能有苏云秀这般丰富的阅历。每每想到这,叶先生看向苏云秀的眼神就有些微妙,忍不住就想起年轻时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的一个角色,一个因为所练内功的关系而变成萝莉身的老前辈。 苏云秀不知道叶先生的联想,否则她恐怕要为叶先生那正中红心的猜想点个赞了。扫荡完内室的医书之后,苏云秀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然后把叶先生找了过来,说是要有事相谈。 苏夏早在知道苏云秀出关的时候就直接过来了,眼巴巴地等了一晚上,见着苏云秀终于出来了便黏了上去,闻言便询问自己能否旁听,得到苏云秀的许可后,一旁的叶明恒也带着几分好奇地跟上来。 四人坐定之后,苏云秀开口直奔主题:“我这半个月的时间把叶先生收集的那些古医书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些事情。” 叶先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苏云秀首先说出自己的结论:“我翻遍那些医书,没有看到任何一本书上有提及里面的少数内容。因此我觉得,很可能早已散佚,只剩下少许残篇流传于世。”说到这,苏云秀的神色有些黯然。 叶明恒问道:“?是哪部医学经典吗?”叶先生和苏夏的嘴巴都很紧,很默契地将苏云秀是药王之徒的转世这个秘密保守了起来,不曾向外界透露只言片语,便是叶明恒是继承了叶先生衣钵的长子,也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苏云秀闻言点了点头:“的其中一部,是隐居在万花谷的能人异士们耗十年之功呕血完成,内容博大、所蕴精深。而且在著成之后仍然不断地补充着内容,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大唐医学的最高成就。” 叶先生闻言有几分向往几分失落,喟叹道:“如此经典巨著,居然散佚了,真是医学界一大憾事。”光是从苏云秀手上的本事,就可以看出大唐时的中医水准恐怕比医学界所以为的还要高,若是这般神奇的医术不曾失传的话……一念及此,叶先生连连叹道:“可惜,太可惜了。” “我也这么觉得。”苏云秀点了点头,赞同了叶先生的话,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所以我决定将默出来。” “哈?”叶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秀,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有幻听了:“默、默出来?” 苏云秀点了点头,很轻松地“嗯”了一声。 叶先生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能把给背出来?一字不差?”要知道,用文言文写的医书,有时候一字之差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苏云秀说道:“能啊。不过,我只能默出到我离谷时的内容,我离谷之后再往里面添的部分我知晓的不是很齐。” 苏夏说道:“那就记得多少写多少吧。慢慢来不要急,一急就容易出错,医学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苏云秀“嗯”了一声。 第十七章 终于拐回家了 眼见着自己刚认回来的女儿又有泡回叶先生的书房的趋势,苏夏用商量的语气跟苏云秀说道:“总是打扰叶先生也不好,不如你需要什么书,先跟叶先生借回家再慢慢看?” 说着,苏夏在心里盘算着在自己家里建一个跟叶先生同样规模的书房需要花多少时间,然后泄气地发现,那些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医书都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叶先生内室里收藏的那些珍本孤本,那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幸好,叶先生为了方便调阅资料并以防万一,特意将内室所有的古籍都扫描了电子档进行备份,苏夏只要跟叶先生讨要一份备份就可以了。 苏云秀一听,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尴尬地对叶先生说道:“之前真是麻烦先生您了,谢谢您的包涵体谅。”她之前满脑子里都是医书资料,根本就想不起其他事情,自然也没注意到她之前的行为确实很是失礼。 叶先生“呵呵”一笑:“无妨无妨。云秀小友就是再多呆个十年八年的,老夫也很欢迎的。”说着,叶先生就笑眯眯地拿眼睛去看苏夏。 苏云秀就是再不通人□□故,也不会蠢到把叶先生的话当真,只是半真半假说道:“那可不成,真呆个十年八年的话,我会想家的。倒是父亲之前的提议很是可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叶先生说道:“我是没有意见的。除了内室里的那些古籍保管不易,最好不要带出去以免损坏之外,其余书籍,云秀小友请随意。” 苏云秀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对她来说,内室里的那些珍本孤本更有吸引力一些,通过这半个月在叶先生书房里翻看医书,她对中医这千年来的发展在心里有了个隐约的脉络,只是需要花时间找内容补齐而已,叶先生收藏起来的这些古籍在这方面能给她更大的帮助。不过苏云秀也知道,外间书架上摆放的书和内室小心保存着的古籍,价值完全不一样,也难怪叶先生难得地拒绝了她一回,说实话,叶先生肯开放内室任由苏云秀进入随意翻阅,已经是对苏云秀极大的宽容与厚爱了。 见着女儿脸上的失望,苏夏连忙说道:“云秀,如果你只是想看里面的内容的话,我帮你拷贝一份电子档回家慢慢看吧。” 对于高科技七窍只通了六窍的苏云秀听得半懂半不懂的,不过足够她听明白苏夏是说能帮她把那些古籍的内容带回家,顿时高兴了起来。至于怎么带回家,苏云秀倒是无所谓,反正她要的也只是里面的内容而已。 苏夏看着女儿展露出来的笑颜,心里也得意了几分,然后跟叶先生商谈了起来,约定好借书的方式内容数量时间等等等,同时得到了拷贝古籍电子档的许可。 几乎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的苏夏在坐到车上的时候差点哼起了小曲,不过光从他眉飞色舞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如何,顿时让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松了一口气,暗道boss终于恢复正常不再整天绷着个脸了。 在车上,苏夏迫不及待地跟苏云秀商讨了起来:“云秀,我打算把家里的三楼全部清出来给你当书房用,你觉得怎么样?” 苏云秀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还是煮的?”苏夏笑着说道:“我已经着手让他们去购买医书了,市面上有销售的医书我都收集得差不多了,还让他们去二手书市场扫货了。只是我不通医术,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鱼目混珠的次品,这些恐怕还需要云秀你亲自甄别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苏云秀点了点头:“这个简单。不过,就算是错谬百出的医书,辩证对照着看,也是很有收获的。” 苏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市面上的书良莠不齐,对你有影响。” “怎么可能?”苏云秀不以为然地说道:“要是几本书就能把我给带偏了的话,大师兄会赏我几针让我长长脑子的。” 苏夏好奇地问了一句:“裴大师兄?你还有同门师兄?那也是药王的徒弟吗?” 苏云秀“嗯”了一声:“裴元大师兄是孙师父收的第一个入门弟子,江湖人称‘活人不医’。之前孙师父虽然也向万花弟子传授医术,但直到大师兄出现之前,都没有任何一个弟子能得入药王门墙的。” “活人不医?”苏夏重复了这个词:“好奇怪的称号,比起来,你的‘医仙’称号虽然略浮夸了点,不过倒是江湖武林中常见的称号。”作为武侠小说标配npc之一的神医们的称号那是一个比一个夸张,什么医神医圣阎王敌之类的,屡见不鲜,因此苏夏对自己女儿有个“医仙”这种夸张的称号表示适应良好。 苏云秀笑了笑,道:“因为大师兄觉得,我们万花弟子就别跟普通大夫抢生意,什么头痛脑热的病症都看,最好是把时间和精力省下来专攻那些普通大夫治不好的病症。也因此,就算是伤患求医到了大师兄面前,也未必能够得到大师兄的医治。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湖上就给了大师兄一个‘活人不医’的称号。” “很有个性。”苏夏如此评价道,然后好奇地问道:“那你的‘医仙’称号呢?怎么来的?” 苏云秀很干脆地说道:“不知道,反正有一天有个病人到我这来求医的时候,一口一个‘苏医仙’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多了个称号。” “苏医仙?”苏夏评价道:“这个称呼很不错,不过现在的话,应该没几个人会这么喊你吧?” “没关系。”苏云秀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是潜藏着的傲慢与自信:“他们迟早都得这么喊我的。” 苏夏对此不做任何评价,眼见着快到家了,苏夏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你会用电脑吗?” 苏云秀很矜持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基本上没用过。”孤儿院里也是有电脑的,但每次都有一堆小孩子在抢着用电脑玩游戏,苏云秀自矜身份,不肯跟些小孩子抢玩具。 苏夏一拍脑门,说道:“我得教你学会用电脑才成,不然你没办法看那些电子版的资料。再说了,电脑打字比手写快多了。” “我不用电脑打字。”苏云秀说道:“替我准备笔墨纸砚吧。正好一边默书一边就当练字了。这么多年没动过笔,字丑得我自己都不下去了。” 苏夏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第十八章 拍卖会请柬 在苏云秀泡在叶先生的书房的那大半个月里,苏夏把自家宅邸改造了下,整个三楼全部打通做书房,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的书架上面有放着书,书房的一头特意空出来放了书桌和电脑桌专供苏云秀使用,书桌和书架边的柜子里放满了苏夏从各自收集来的文房四宝,既有工业化生产的量产品,也有花大价格从收藏家手中淘到的精品,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早在苏云秀提出用毛笔默写之前,苏夏就考虑到以苏云秀上辈子的经历,恐怕更习惯使用这些传统的文具,于是在这上面费了不少功夫,现在正好直接拿来用。 苏云秀在第一眼见到这间书房的时候,就知道苏夏花了不少心力在上面,顿时心里一暖,原本因为离开了叶先生书房里的那堆医书而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也带上了几分喜色,上前摸了摸笔洗砚台,虽然看材质做工很明显是现代工艺品,但造型独特别具匠心,带着几分古朴素雅之感,苏云秀觉得很是满意。 倒是苏夏有几分歉意地说道:“时间短了点,又是在国外,想淘点唐朝的真品有点难,也就只能让你用这些将就下了。” 苏云秀笑着摇了摇头:“又何必苛求唐朝之物呢?父亲为我准备的这些,反而更合我心意。” 虽然苏云秀是这么说了,但苏夏仍然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琢磨着多关注下收藏品市场,替自己的女儿淘一些唐朝旧物出来。苏云秀倒是真不在意这些外物,唐朝的真品对他人而言是古董珍宝,对苏云秀而言却不过是日常用品,日常用品的话,当然是什么方便用什么。 没几日,苏夏拿着一张请柬回来找苏云秀,轻轻推开门,苏夏发现苏云秀正站在桌前专心默书,便站在一旁等着。无论看几次,苏夏都觉得苏云秀写字的画面很漂亮,带着种古典沉静的美感,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那是浮躁的现代社会难得一见的景致。苏夏边看心里边感叹着,不愧是大唐盛世熏陶出来的,气韵风度就是不一样,那是现代人再怎么学都学不出来的韵味。 等到苏云秀一页书写完搁笔收墨,两人坐到旁边的藤椅上之后,苏夏才开口说道:“后日有个古玩拍卖会,里面有些唐朝的字画,你要不要去看看,顺便散散心?是很重要没错,但你也不能整天就窝在书房里默书啊。”说着,苏夏亮了亮手中的请柬。 “我没有整天默书,我有抽时间看书上网查资料的。”苏云秀反驳了一句之后才问道:“谁的字画?不认识的人我没兴趣。” 苏夏翻开请柬上附录的的目录清单查看了一下:“嗯,我看看……有林白轩的仕女图,颜真卿的真迹……” 本来有些无所谓的苏云秀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微怔之后忙不迭地打断了苏夏的话,连珠炮般地问道:“等等,你说什么?谁的仕女图?谁的真迹?” 苏夏把视线挪回上一行:“林白轩的仕女图,颜真卿的真迹。怎么,你认识他们?等等,说起来,云秀你的写好像就是颜体?” “认识,当然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苏云秀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怀念似是失落:“画圣林白轩,书圣颜真卿,俱是万花谷客卿。我的字就是颜师父启蒙的,自然有些像颜师父。” 苏夏呆滞了足足三秒之后才不敢置信地问道:“等等,你说你的字是……颜真卿教的?”说到后半句话时,苏夏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一脸的错愕。 苏云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淡:“只是后来我叛出万花避入恶人谷,以颜师父嫉恶如仇的性子,怕是气死了不肯认我这个学生了。” “恶人谷?”苏夏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个名词让他想起了很早以前看过的某本武侠小说,便问了句:“不会还有个十大恶人之类的吧?” “咦?”苏云秀有些讶异地问道:“父亲你怎么知道?” 还真有十大恶人?苏夏顿时囧了,打量了自己女儿一眼,忍不住问道:“你在恶人谷里,还好吧?”那种地方,一听名字就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人, 苏云秀想了想,答道:“我可以说是被请进恶人谷的,王谷主一直很照拂我的,再加上我一直在替莫少爷治病,一来二去,后来恶人谷里就没几个敢来招惹我的,怕莫少爷发疯的时候没人能拦得住。只可惜到我死的时候,都没能根治莫少爷的病症,只能勉强压制病情住让他不会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疯而已。” 苏夏微微一怔,这还是苏云秀头一回提到她上辈子的死亡。不过将心比心之后,苏夏很体贴地不提这件事情,转而问道:“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那个莫少爷又是什么人?” 于是苏云秀给苏夏科普了一下恶人谷里的人物资料,听得苏夏满头冷汗,看着苏云秀的眼神都有些高山仰止了——能在那么一个变态满地走的地方混得风声水起,他女儿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这是“一技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节奏吗? 听了一下午的江湖八卦,直到迪恩跑过来喊人吃晚饭的时候,苏夏才惊觉他把正事给忘了,便把话题扯回到最初:“对了,云秀你都没说去不去拍卖会?”问是这么问了,不过苏夏觉得,就冲着林白轩的画和颜真卿的字,他女儿肯定会点头同意的。 果不其然,苏云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倒是迪恩问了一句:“什么拍卖会?” 苏夏就顺手把请柬塞给他看:“自己看吧。” 迪恩随便扫了两眼,问道:“你们两个都去?把我一个人扔家里看家吗?” 苏云秀接口道:“用得着你看家吗?你当张伯是死人啊。” 迪恩顿时鼓起了脸颊,气呼呼地看着苏云秀,一脸“我想吵架我想打架”的表情,好在苏夏及时开口,温和地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打算去吗?” 一听苏夏的语气,似乎原本就要带他一起去的样子,迪恩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原本的无名火气也消散了不少,问道:“你要带我一起去吗?” 苏夏指了指迪恩手中的请柬:“上面本来就说了,欢迎携家人一起入场。”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比千万句甜言蜜语都让迪恩受用,顿时开心了起来。 旁边的苏云秀看了之后,在心里默默地替自己的父亲打了个标签——驯养高手。 第十九章 画作 夜色渐临,华灯初上。 一辆低调奢华的跑车驶来,门口迎宾的侍者上前几步,正好看到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子从车里出来了。侍者见到来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三分,微微躬身道:“苏先生,欢迎光临,里面请!” 苏夏下车后却没有照着侍者的引导入场,而是转身一弯腰,伸出手去要接车里人下来。侍者一看苏夏这动作,不易察觉地挪了挪位置想看清楚车里面坐着谁。作为会所的vip会员,侍者对苏夏的资料可以说是倒背如流,资料上显示以前苏夏除非特别注明要带女伴,否则基本上都是独自一人,可今天看这架势,苏夏是带了女伴的,但这次拍卖会却是不要求带女伴的,这不禁让侍者起了几分好奇心。 在侍者好奇的目光中,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放在了苏夏的手心。侍者看那只明显是孩子的手,略囧了一下,脸上仍然保持着营业性的笑容。 苏云秀扶着苏夏的手下了车,有些不习惯地拉了拉身上的缀满了蕾丝缎带的裙子。苏云秀很少穿这么华丽的衣服,不过苏夏似乎很乐意打扮她,往她的衣柜里塞满了这种风格的洋装,苏云秀这种小事也无所谓了,于是迁就了苏夏的喜好,换上了苏夏为她准备的华丽洋装,反正这些衣服很漂亮,苏云秀的容貌气场也撑得起这些衣服。 穿着正装的苏夏和迪恩牵着打扮得跟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华丽的苏云秀,看着就像是公主身边的侍卫,因此迪恩有些不满,碎碎念说回头也要给自己整几身中世纪风格的礼服,务必把苏云秀的风头给压下去,然后得到苏云秀的白眼和吐槽。 苏夏无视了身边两人暗底下的较劲,一路上跟其他人寒暄交谈,社交辞令一套接一套地,看起来什么都说了,回头仔细一想,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一场公开的拍卖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苏夏虽然生意做得挺大的,但毕竟时间短根底浅,跟这些真正的大鳄级别的财团不能比,苏夏在这里也只能算是个小人物,对上谁都得打点起笑脸。 拍卖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主持人和拍卖师一走出来,众人纷纷落座,苏夏这才略略松了口气,拿了拍卖清单给苏云秀看:“除了之前说的那两样,如果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开口。” 虽然苏夏这么说了,不过苏云秀并不打算再多花钱。就算苏云秀对金钱再没概念,看着清单上各个拍卖品底下标注着的底价,也大致能判断得出这些东西的价值如何。 不过…… “为什么画跟字的价格都这么低?”苏云秀指着清单上林白轩仕女图和颜真卿真迹合起来的底价,再指了指旁边的一幅油画,小声地问道:“林师父的画,颜师父的字,没可能差这么多吧?”画圣林白轩仕女图加上书圣颜真卿的真迹,居然比那张油画少了一个零?苏云秀表示这不科学! 苏夏也不明白这个底价是怎么回事,倒是迪恩开口说道:“这个我知道。” 就说了这么一句,迪恩就不再往下说了,只是拿眼睛看向苏云秀,一脸“我等你开口求我”的表情。 苏云秀轻哼了一声,直接无视了迪恩,对苏夏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想将林师父的画和颜师父的字拍下来,可以少花很多钱。” 被无视了的迪恩表情顿时垮了下来,表情哀怨地看了苏云秀一眼,见对方没反应,也只好悻悻作罢,把注意力转回拍卖台上。 不一会儿,几件普通拍卖品热过身之后,就轮到了苏云秀一行此次的目标,画圣林拍轩的画和书圣颜真卿的字。两件拍卖品是同时送上来的,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一轮的拍卖品,卖家表示要因为两件作品互相联系,因此两件一起进行拍卖。这两件作品,一件是水墨画,据说是华国古代知名画家林白轩画的仕女图,另一件是书法作品,据说是跟林白轩同时代的书法大师颜真卿的手书。但这两件作品在学术界上存在争议,很多学者认为这可能是后人伪作,因此……” 主持人后面说了什么,苏云秀根本就没有听到。在画作被展开的那一刻,苏云秀看清楚了画作内容的内容之后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甚至碰到了椅子,好在她旁边的迪恩眼疾手快,及时把椅子扶住了没让它倒下去发出声响。不过苏云秀站起来的动作也太过突兀,已经有人往这个方向看了。 苏夏连忙把人给按了下去,低声说道:“就算看到你林师父的画你也不要激动成这样啊?还是说这副画有什么问题吗?你以前见过?” “这幅画……”苏云秀咬着下唇,心里五味纷杂,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复杂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好半天,直到主持人的介绍到了尾声,请有兴趣的买家上台观赏的时候,苏云秀才勉强收拾好情绪,低声对苏夏说道:“我可以先去看下吗?回头再跟你们说。” 看出苏云秀心里有事,苏夏并不开口逼迫对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牵着苏云秀的手上台去察看那对字画。毕竟苏云秀太过年幼,这种场合不适合她独自行动。主办方也不会同意一个六岁小女孩独自察看拍卖品,苏夏作为监护人理所应当地陪同在旁边才方便。 对这对字画有兴趣的人不多,因此虽然苏夏和苏云秀起身慢了点,但也很快就轮到他们察看。到这个时候,苏夏才注意到让苏云秀如此失态的画作的内容。那是一幅水墨图,图上用工笔很细致地描绘了年纪不同的两个女子,成年的女子双手持剑似乎正在舞剑,她的旁边,一个年幼的女孩抱琴而坐似乎正在抚琴,边上一行小字,苏夏仔细看了下上面写的内容,顿时囧了一下。那行小字是文言文,很是拗口,翻译过来的大概就是这幅画是为了纪念画中这对孪生姐妹所作,边上竖排写着“日出云秀,月佩云裳”这两行字,下面盖了林白轩的印章。 苏夏瞬间秒懂为什么学术界都觉得这幅画是伪作了。 第二十章 真?假? 虽然身在国外,但苏夏是在唐人街长大的,给他启蒙的叶先生国学造诣很是深厚,因此看懂这幅仕女图上的文言文对苏夏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苏夏百分百确定,这一小段话上面确实说了画中的两个女子是孪生姐妹。 问题来了,这画上的两个女子,一大一小,以古代女子的普遍成婚年龄来看,说是母女俩都有人信,说是姐妹也没问题,但孪生姐妹?当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吗?林白轩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怪不得学术界对这幅画的真伪一直存疑。 看完画作,苏夏嘴角抽了抽,移走视线看向旁边据说可能是颜真卿真迹的书法作品,很普通的一张宣纸上写了画上的那句“日出云秀,月佩云裳”,不过苏夏对书法没研究,只能看出这字写得漂亮,看不出这字的真假。不过,苏夏莫名觉得这几个字挺眼熟的,转念一想,自家女儿写的就是颜体,还是书圣颜真卿亲自教授的,两人的字像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 苏夏的视线落在了“日出云秀,月佩云裳”这几个字上,微微蹙起了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专心察看书画的苏云秀身上。 苏夏对书画没有研究,他上来纯粹是陪太子读书的,苏云秀才是正主。与苏夏的囧然无语不同,苏云秀的神色越来越严肃,抿了抿嘴唇,拉了拉苏夏衣角示意她已经看完了。 回到座位上之后,苏夏小声地问道:“真?假?” 苏云秀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看向台上的时候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父亲,我想……不,我必须拿到这两件书画。”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苏云秀的回答差点让苏夏糊涂了,不过听到苏云秀的话后,苏夏很爽快地表示:“没问题。” 因为被怀疑是伪作,因此这两件书画作品的底价并不高,而且少有人问津,苏夏加了两三次价之后就轻易地到手了。成功拍到书画后,苏云秀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略略放松下来,只是依然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松开的心手依稀可以见到掐出来的月牙状痕迹。 拍卖会接下来的时间里,苏云秀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无论台上在拍卖什么东西,哪怕是让会场里大部分女人都激动了起来的一件首饰,都没能让苏云秀多施舍一个眼神过去,苏夏倒是有点想拍下来送给自己的女儿,但看看那首饰的风格,显然不是给苏云秀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戴的,再看看一路被抬上去已经比底价多出一个零还在往上涨的价格,最后看看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苏夏明智地选择了放弃,倒是在后面拍卖一件冷兵器的时候出手拍了下来。 苏云秀虽然很显然对那两件书画作品很是急切的样子,但却按捺了下来,直到回家之后才有些急不可耐地拆开书画作品的包装,小心翼翼地将两件作品平铺在桌子上,看着那幅画上的一舞剑一奏乐的两个女子出神。 直到苏夏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餐厅纸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的时候,苏云秀才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哭了。接过纸巾擦干泪水,苏云秀看着那幅画作,眼眶再度湿润了起来。 好半天,苏云秀才勉强收拾好情绪,低声对苏夏说道:“抱歉,我今天有点激动了。” 苏夏摸了摸苏云秀的头,温和地说道:“没事。”顿了顿,苏夏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憋着情绪不发泄出来对身体不好。如果想倾诉的话,我会很乐意当那个树洞的,不想说的话,也要找个方子让情绪宣泄出来才好。” “没什么不能说的。”苏云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平缓了一下情绪,然后指着画上那个抱琴弹奏的小女孩说道:“那是我。” 苏夏的视线不自觉地在画作上的“日出云秀,月佩云裳”这几个字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到了画上的苏云秀上面。工笔画描绘出来的女孩外貌与如今的苏云秀截然不同,然而苏夏越看越觉得,画上的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苏云秀,只是少了如今的苏云秀身上的清冷孤寂。 略一沉吟,苏夏开口问道:“那旁边的那个,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姐姐吗?”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 再度扫了一眼画上的那两排小字,苏夏试探地问道:“你姐姐……叫云裳吗?” “是啊。”苏云秀的视线也落到了那两排小字上,脸上浮现出几分淡淡的笑意:“那是我小时候写的,当时很得意,觉得把自己跟姐姐的名字都嵌在里面了,后来就很少再提了,没想到林师父居然还记得。” “你颜师父好像也记得。”说着,苏夏就指了指旁边的书法作品:“呐,这不就是?” 苏云秀突然咳了好几声,然后略带几分尴尬地说道:“,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不过画应该是林师父的真迹没错,但这幅字,我能百分百肯定不是颜师父的真迹。” 苏夏一愣:“怎么说?” “呃……”苏云秀的视线游移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这幅字是我写的。” 苏夏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得苏云秀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 好半天,苏夏才说道:“你的字,被人当成是颜真卿的真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的书法没有自己的气韵在内,无法成就大家,怎么现在就……” 苏云秀摇了摇头:“原创跟临摹是不一样的。我的字,可以临摹得和颜师父一模一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那是颜师父的字,不是我的字。” 苏夏听明白了苏云秀的意思。 苏云秀默然不语,只是低头看向画作边上的字。那一段小字,除了说画中的两人是孪生姐妹之外,还有这么一句——“姊习七秀剑舞,妹为万花杏林”。 第二十一章 孪生之谜 苏云秀怔怔地看着画作上的“万花杏林”四字,最后抬起头闭上眼,缓缓地说道:“我没想到,纵然我叛出师门,到最后,林师父他们依然当我是万花弟子,全然不怕被我所连累。” 苏夏有点好奇这里面的故事,但看自家女儿这反应,猜测这恐怕是她不愿提及的往事,一个好父亲是不会做出戳女儿伤痕的事情来的。 好半天,苏云秀突然开口道:“父亲想必很奇怪吧?”说着,苏云秀转身看向身边站着陪她的苏夏,微微一笑:“关于这幅画,关于我的过去。” 苏夏很坦然地承认道:“我是很好奇没错。但这是你的*,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我今天刚好很想找人说说话。”苏云秀拉出椅子坐了下去,看着桌子上的那幅画。 书房里此刻只有苏云秀、苏夏和迪恩三人在内,外面没有人,而且想要同时瞒过苏云秀和迪恩的耳目进入书房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换而言之,此刻苏云秀说的话,也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得到。 待苏夏也坐到椅子上之后,苏云秀开始说起了往事:“就跟林师父在这幅画上写的那样,我跟姐姐确实是孪生姐妹。我知道父亲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林师父在画我和姐姐的时候,把我们两个的年龄画得差那么多。” 听到苏云秀开始讲起自己的事情,原本百无聊赖的把下巴搁下椅背上发呆的迪恩顿时精神了起来。关于这幅画的争论,迪恩比苏夏这个华裔更加清楚一些,自然好奇为什么画圣林白轩要画一对年龄相差这么大的姐妹然后宣称她们两个是孪生。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差点高呼“这不科学”的答案。 苏云秀说:“因为上辈子,直到我死的时候,除了头发全白了之外,我都依然保持着十二岁的模样。” “what?”迪恩忍不住问出声:“一直保持十二岁的模样?你在讲童话故事吗?” 倒是苏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的武侠小说,脱口而出说道:“天山童姥?”然后同时招来了苏云秀和迪恩不明所以的眼神。轻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苏夏说道:“呃,武侠小说里面有个叫‘天山童姥’武林高手,因为修炼的内功出了问题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 “是内力相冲走火入魔了吧?”苏云秀点了点头,道:“当初曲云修炼五毒心法后亦是如此,从成人变回了小孩,只是头发全白了,看起来跟我倒是挺像的。” 苏夏问道:“那你也是因为走火入魔变成了小孩的吗?” 轻轻摇了摇头,苏云秀说道:“不。曲云是从成人变成了小孩,而我,却是从来没有长大过。” 苏夏和迪恩同时愣住,只听苏云秀说道:“当年我家惨遭天一教灭门,仅有我和姐姐因为资质上佳被留下一条命,被天一教拿来试验炼制毒人,在我和姐姐的身上分别试验了不同的炼制方法,后来姐姐带着我成功逃跑的时候,我们两个身上毒性已经深入骨髓难以驱除。姐姐虽然可以正常长大成人,但全身血肉都带上了巨毒无法与他人亲近,除了我之外,谁碰到姐姐就是一个‘死’字,幸而孙师父医术通天,用了三年的时间驱逐掉姐姐皮肤上的毒性,让姐姐可以正常和人接触,但姐姐体内的毒,连孙师父都无计可施。而我,虽然不像姐姐那样浑身带毒,却也被毒药毁了身体,孙师父费尽心思用尽方法为我治疗,也只让我能够成长到相当于别人十二岁左右时的样貌,永远无法长大成人。” 如此凄惨的往事,被苏云秀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讲出,反而让人有一种心悸之感。当苏云秀说完的时候,书房里一片沉默,好半天,苏夏才勉强笑了笑,对苏云秀说道:“都过去了。这一次,你可以长大成人了。” “是啊,我终于可以长大了。”苏云秀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眼角隐约有一缕反光:“只是姐姐看不到而已。” 一时间,书房里沉寂如雪,无人说话,仅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苏夏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幅画,心里沉重无比。如果不是当事人亲口所说,苏夏根本看不出来,那幅画上那对姐妹俩,居然有着如此惨痛的经历。 许久,苏云秀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后来,姐姐偶遇公孙二娘,被二娘收入门墙,随她修习剑舞,成为了七秀坊的弟子,不过,当时七秀坊还不叫七秀坊,叫忆盈楼;而孙师父在为我治疗的时候,瞧中了我的天分,收我为徒,我便入了万花谷杏林一脉。所以林师父才在画上说,‘姊习七秀剑舞,妹为万花杏林’。”说着,苏云秀忆起往事,神情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当时为了不能跟姐姐同门,我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后来姐姐得了二娘许可后教我跳剑舞,哄我说这样我也算是七秀弟子了。只不过我修习的心法是离经易道,剑舞在我手上,也只是空有其形罢了。” “公孙?剑舞?”苏夏听到这两个词,想起了一首诗,顺口就念了出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好像也是唐朝的吧?” 苏夏也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苏云秀认真地答道:“子美先生这首诗,就是观赏过七秀剑舞之后写的。” “你是说,你姐姐学的,就是‘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剑舞?”苏夏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抽搐,转念一想,妹妹能有个书圣颜真卿当书法老师药王孙思藐当师父,姐姐有个初唐剑圣当师父,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这种历史上的名人突然变成了熟人的熟人的诡异感觉…… 想到这,苏夏就问道:“云秀你还认识哪些人是名垂青史的,一口气都说出来吧,省得三天两头要被你吓一回。” “名垂青史?”苏云秀有些为难,她认识的名人海了去,但她可不知道哪些人是有名到“名垂青史”这个级别的。 苏夏也就是顺口一说,见着苏云秀为难的样子,正想开口解释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的时候,却见苏云秀一拍掌,说道:“对了,姐姐当初在见到太白先生的时候,激动了好久,曾说过太白先生是唐朝最有名的诗人,被后人称赞‘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唔,这样应该算是名垂青史的吧?” 第二十二章 穿越又见穿越 连着两个炸弹炸了下来,把苏夏炸得晕头转向的,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发表评论了。倒是迪恩有些愕然地说道:“‘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我记得这句话是形容诗仙李白的?”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太白先生确实又被人称为诗仙。” 迪恩看着苏云秀的眼神整个都不对劲了,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八度:“你认识诗仙李白?” “嗯。”苏云秀点了点头,“我曾入宫为唐皇御医,正好亲眼见到太白先生奉命作诗称赞杨贵妃的美貌,写下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因着这句诗跟姐姐的名字相重,姐姐生前又最是喜爱太白先生的诗句,因而我事后还跟太白先生求了一幅字。” 迪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诗仙李白的真迹?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苏云秀的回答让迪恩差点吐血:“我烧给姐姐了。” “……”迪恩直接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要不是苏夏横了他一眼,迪恩就直接冲过来掐着苏云秀的脖子死命摇了:“诗仙李白的字,你居然烧了,暴殄天物啊!”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当初向太白先生求字的时候,就说过是为亡姐所求的,太白先生允了的。”言下之意就是人家正主都没意见,你急啥? 迪恩顿时泄气了,整个人都蔫了,坐回椅子上的时候还特意背过身来,以示对苏云秀的不满。倒是一直沉默着思考着什么的苏夏开口问道:“‘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这句话,你确定你姐姐曾经说过?一字不差?” 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一字不差。” 听到苏夏特意把这句话再提出来问了一遍,鸡血上头的迪恩终于冷静下来发现这其中的问题了:“等等,我怎么记得,这句话是出自现代的一首诗?原句好像是……‘雄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你姐姐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当然不是巧合。”苏云秀很坦然地说道:“姐姐说过,那是她上辈子的时候看到过的一首诗。” 苏夏顿时嘴角抽了一下:“等等,不要告诉我,你姐姐跟你现在一样,都记得上辈子的事?”穿越重生这种事情,一个两个还不够,还有第三个?这个世界都快被穿成筛子了吧? 苏云秀“嗯”了一声,说道:“姐姐说我们姐妹俩是至亲,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也叮嘱过我,说她来自未来,知道的事情太多,如果泄露出去会惹来麻烦,所以只要我们姐妹俩知道就好了。” 苏夏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早早地就把你的事情跟我讲明白了,是受你姐姐的影响吗?” “嗯。”苏云秀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既然有认回你这个父亲的打算,有些事情就要先摊开来讲清楚才是。如果不能接受,趁着还没投入感情早点散了为好。” 如果他当时的反应特别激烈无法接受呢?苏夏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问出这句话,反正都过去了,没必要为了些捕风捉影的事伤了感情。看着迪恩最后还是忍不住抓着苏云秀问起了唐朝的事情,苏夏放松地往后一靠,倚着椅背嘴角含笑地看着苏云秀神采飞扬地讲着唐朝的风土人情,心里琢磨着,好像可以让女儿写本书展示一下盛唐的风采,纯正大唐人士出品,绝对比市面上所有的唐朝相关的科普读物靠谱。 不过想到苏云秀最近忙着重现的事情,苏夏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情给押后了,只是在自己的备忘录里提了一笔,然后就专心帮女儿收集各种医书资料,大有把自己家里的书房打造成医学图书馆的趋势。收集医书的过程中,叶先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帮着搞到了不少绝版的医书,不过毕竟时间短,苏夏再怎么努力,家里的藏书规模还是比不过叶先生的书房。每每看着自家女儿流露出想去叶先生那边查阅资料的意图时,苏夏都有些忧郁,觉得自己的女儿被人抢走了。 于是当叶先生突然要苏夏和苏云秀父女俩回唐人待一趟时,苏云秀很高兴,苏夏很郁闷,但还是带着苏云秀回了唐人街。 叶先生约的地点却即不是广仁堂也不是他家,而是唐人街里的一家茶楼,清静幽雅,关上门就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就个谈话的好地方。 包间内,服务员送上茶水之后就退了下去顺手把门关上,苏云秀轻啜一口清澄的茶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连寒暄跟互相介绍都全部省略过,直接单刀直入地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请我过来,是要付诊费的吗?” 一句话顿时就把对面坐着的两人给噎个半死,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片刻。年长的那个到底阅历多了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苏医生说的是,看病当然要付诊费。”说着就当场填了一张支票推了过去。 苏云秀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没有半点惊讶或者其他的情绪表露出来,倒是坐她旁边的苏夏看到那个数字之后有些咋舌:“这位先生您也太客气。”那个数字,绝对超过了正常医生出诊上手术台的诊费。 填支票的那人说道:“苏医生救了我儿子的命,如果给苏医生的诊费低了,那岂不是说我儿子的命不值钱?” 对面坐着的那个年轻人也趁机站了起来,对着苏云秀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叶大夫说了,当时他都没有把握能救我,全靠苏医生您妙手回春才把我给抢救了下来。” 苏云秀最近救过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初到广仁堂的时候正好碰上的“华仔”。华仔身边坐着的就是他的父亲。华仔的父亲在自己的儿子道过谢后,才说道:“敝姓刘,刘思国,苏医生以后如果碰到什么麻烦事,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在道上,我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第二十三章 标准武侠镜头 刘老爹如此霸气侧漏的一番话,却只换来了冷场。 坐在上首的叶先生有些头痛,看了苏云秀一眼,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苏云秀救了华仔一命,刘思国这个当父亲的,想谢过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加之叶先生正好有事要和苏云秀商谈,就把人请了过来。但刘思国这话说得……叶先生再看了苏云秀一眼,心里有些发毛。 苏云秀捧着茶盏轻啜,根本没有接过话头的打算。因为身高问题,其他人看向苏云秀的时候,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苏云秀眼中的情绪。 听到刘老爹暗示得如此明显的话后,苏夏嘴角微抽了一下,瞥一眼自己的女儿,无可奈何的接过话头:“刘先生客气了。小女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倒是无需刘先生如此郑重其事。”推,死命地推,苏夏才不想卷进道上的争端。 刘老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苏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说,我儿子的命不值这个价吗?” 苏夏打着太极:“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的天职,当日小女救治令公子的时候,也并非因为令公子的身份或者其他东西,只是纯粹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罢了。刘先生既然已经付了诊费,那就足够了,无需再额外付出什么东西了,这反而会让我们感到良心不安。” 两人一来一往地进行着言语上的交锋,一个非要“感谢”,一个死活不肯接受。苏云秀听了半天之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直接打断了刘老爹的话,很直白地说道:“你是想拉我入伙吗?” 刘老爹脸上的笑容一敛,看向苏云秀的眼神带上了些许不同的味道:“哦?小姑娘很聪明嘛。” 一直坐在上首喝茶当背景板的叶先生再度叹了口气,看向刘老爹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同情之色,不过想了想,叶先生咽下了劝说的话,摆出了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说真的,刘老爹打着“报恩”的名号说动了他当中人把人请过来后立马过河拆桥没把他当回事的举动,叶先生也是很不爽的。如果他的忘年交小友能把人教训一下,叶先生很乐见其成的。 苏云秀一开口,苏夏就闭上了嘴,安心地喝起了茶,他相信苏云秀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些小事,毕竟是曾在大唐江湖里掀起血雨腥风的一代医仙。 “你有什么底气来招揽我呢?”苏云秀双手交叉合士放在桌面上,浅笑盈盈地扫视了一眼刘老爹身后站着的几个黑西装男子,轻快地问道:“就凭你后面站着的那些人吗?” 刘老爹带着几分矜持几分得意,不无炫耀地说道:“小姑娘好眼光,我身后的这几位,可是我手底下身手最好的几位弟兄,在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角。” “就他们几个?还道上数一数二?”苏云秀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句话顿时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原本负手站在刘老爹身后的黑西装男子中出现一阵骚动,不过被刘老爹一摆手就给压了下去。阴沉着脸盯着苏云秀,刘老爹开口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苏云秀冷笑一声:“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一看就知道是不入流的小喽啰,也就你会把他们当成宝。”在大唐江湖,这种程度的也就是那些小帮小派才会收罗来当小喽啰,有点名号的江湖组织都瞧不上眼好不好。 这话杀伤力大了些,刘老爹一行人的脸色全部都变了,只有那个被苏云秀救过一命的华仔有几分焦急不安的看向苏云秀,几次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每次都在看向自己的父亲之后闭上了嘴。 眼见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叶先生悄悄地挪了挪位置,向坐在他侧边的苏夏小声地问道:“夏仔,你女儿顶得住吗?” 苏夏心里也有些没底,不过面上的气势还是要撑住的,他同样小声地回答叶先生道:“你觉得,我女儿像是那种无脑乱挑衅人的主吗?” 叶先生想了想,就把一直提着的心给放了下来,直起了身子继续喝茶。人家当爹的都不担心了,他担心个毛。再说了,就算真打起来了,刘家父子也不敢对他怎么样的,他反而是这里最安全的一个。 苏夏和叶先生的说话声音虽然小,但这里的场地更小,他们两个说话的内容都被人听得个一清二楚,顿时刘老爹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这是在瞧不起我吗?” “我没有瞧不起你。”苏云秀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我只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而已。” 这话直接踩到了刘老爹的雷区,他当下就爆了,若不是叶先生在上首坐着,他八成就当场直接掀桌了。 不过没等刘老爹拍案而起,苏云秀的动作比他更快,手指轻敲了桌面一下,震起茶盏中残余的茶水,然后轻描淡写地一掌拍过去,飞溅到空中的水滴瞬间被掌风带动,高速散射而去。苏云秀这一敲一拍,姿态飘逸潇洒,不带半点烟火气,不过背景音却是一片惨叫之声。 刘老爹准备拍桌的手就僵在那里,缓缓地转过去头去,看到自己带来的手下一个个捂着自己手臂胸口发出凄厉的叫声。 苏云秀无声地叹了口气,有几分意兴阑珊,心道如果现在的江湖的水平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苏云秀觉得,自己想抢个“天下第一”的名头都不算难事。 她刚才那两下,是以混元内劲将茶水用暗器的手法打出,速度并不快,有点轻功底子的都能轻松闪开。就算是不闪不避正面被打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是混元内劲被打入体内的那几秒会痛一下而已,也不会痛多久,过一会儿混元内劲自然消融之后就没事了。毕竟受限于年纪,苏云秀没那么多内劲可以拿来挥霍。 不过看在其他人眼里,这已经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了,苏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他都想抱着自家女儿的大腿求学武了。 对面刚想发火的刘老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配合着他身后的□□声,那场面,尴尬又喜感,尤其是他儿子华仔还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太帅了”,这让刘老爹更觉得没面子到了极点。 苏云秀微微一笑,冲着刘老爹说道:“现在,你还觉得你有那个底气来招揽我吗?” 刘老爹这回可不像刚才那般得意洋洋了,却又死梗着不肯拉下面子低头。眼见着苏云秀唇角的幅度微微往上提了一下,叶先生叹了口气,开口递台阶:“小刘,你人也见到了,谢也谢过了,诊费也给了,没什么事就先走吧,我还有事要跟云秀小友商谈。” 得了叶先生这一句话,刘老爹如蒙大赦,赶紧带着自己的手下儿子灰溜溜地走了,还不忘体贴地帮忙带上门。 待到人都走光了,苏云秀才问叶先生道:“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叶先生不明所以:“哈?” 苏云秀耐心地问道:“他刚才说,他带来的人在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那种只练过一些粗浅外家功夫的,也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 “道上的事,我是不太清楚的。”叶先生说道:“不过我听说,现在道上基本上都是用枪比较多,练武的人很少了,会内家功夫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苏云秀重复了一下关键词,神情上带着几丝疑惑:“枪?”提到这个武器,她第一反应是天策府的长枪,她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天策府的围追堵截中逃出生天,现在想起天策府的枪阵,苏云秀心里都还是有几分后怕的。 苏夏一看苏云秀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岔了,解释道:“不是冷兵器的那个‘枪’,而是热兵器的那个‘枪’。”说着,苏夏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苏云秀顿时明白了:“哦,是迪恩用的那种枪啊。”不等苏夏再说什么,苏云秀直接开口问叶先生:“您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当然有事。”叶先生点了点头:“小刘的事不过是顺带的,我找你是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的。”说着,叶先生从自己的包里翻了本杂志出来推送到苏云秀面前。 苏云秀看了眼杂志后将杂志翻到了目录页仔细地看了一下,旁边叶先生介绍道:“这是医学界目前最具权威的一本期刊,对论文的审核十分严格,标准也非常高,非常难上。不过相对的,里面的论文质量都相当高。” 几眼就扫完了目录页,苏夏问叶先生:“您说的我都知道,这份期刊父亲也有帮我订阅。不过您给我的这本,好像市面上还没出来吧?”说着,苏云秀就指了指这本期刊的刊号:“我没记错的话,按这个刊号,应该是后天才上市的吧?” 叶先生说道:“嗯,没错,这本是后天才会出的期刊的样刊。您翻到第三十七页看下。” 苏云秀依言翻到三十七页,看到那一页上的标题和作者的时候“咦”了一声,抬头看向了叶先生。 叶先生有几分尴尬的说道:“呃,你听我解释……” 第二十四章 署名 苏云秀略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出来。 叶先生期期艾艾地说道:“呃,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我把上次跟你讨论的那个课题写了出来拿给我朋友看,结果他看完之后帮我投稿了,到样刊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没署你的名字。”叶先生越说头越低 ,说到最后都有几分不敢看向苏云秀。这件事情,不管有什么理由,说到底都是他理亏。 苏云秀眨了眨眼,问道:“就这样?” “嗯。”叶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爽快地认了错:“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不过期刊已经印出来了,现在让他们修改也来不及了。我已经跟期刊编辑部联系过了,他们答应在下期出一个更正声明,把你的名字给补上去。” 听到这里,苏夏也探过头去看了下摊在苏云秀面前的那本医学期刊,那些专有名词术语他是看不懂,但标题下面的名字他还是看得懂的。苏云秀翻开的那一页上面的论文,标注的作者名字是“叶素问”,苏夏知道这是叶先生的字,便问道:“这篇论文,是先生和云秀一起写的吗?” “是。” “不是。” 截然相反的两个回答让苏夏一时间有些糊涂了,看看说了“是”的叶先生再看看说了“不是”的苏云秀,有些搞不明白什么状况。 叶先生也是愕然地望向苏云秀,只听苏云秀慢条斯理地说道:“文章本来就是叶先生写的,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写。” 对此,叶先生持反对意见:“呃,但这里面的内容,大半都是你跟我探讨时说的内容。就算你一个字都没写,也不能否认这篇论文主要内容来自于你,我的脸皮还没厚到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程度。” 苏云秀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说道:“可是这里面讲的好多内容,都不是我首创的啊?怎么能说是我的东西?” 叶先生顿时语塞,好半天才有几分胡搅蛮缠地说道:“反正,这篇论文的内容不全是我自己的,上面不能只署我的名字。不管你要暑谁的名字上去,总之我是不肯认领这篇论文的。” 苏夏想了想,问苏云秀道:“这篇论文里的东西,”说着,苏夏用手指了指摊开放在桌面上的期刊,继续说道:“是你跟叶先生说了之后,叶先生才能写得出来的吗?”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苏夏继续问道:“那这里面,有多少是你自己研究过后的心得,有多少是照抄别人的原话而你自己却一点都不懂的?” “呃,基本上我都懂。”苏云秀在这方面拥有着绝对的自信:“我自己没吃透的东西,我是不会随便乱说的。” 苏夏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跟叶先生探讨时所讲的东西,说到底,也是你自己学会了之后属于你自己的知识?” 苏云秀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没有错,便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叶先生也明白苏夏的意思了,便道:“这么说来,这些内容,是云秀小友你自己的心得。既然如此,云秀小友可以把你的名字署上去了,不过需要在论文里注明哪项理论最早是谁提出的。”说着,叶先生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子,有几分感慨地说道:“毕竟现在做学术的,想要找个从来没人研究过的课题可是不容易,很多都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再加深而已,总不可能因为这个课题不是你首创的就不能署你的名字了吧?” 苏云秀说道:“这些事情我不太了解,那就请先生代为作主好了。” “没问题,云秀小友就将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好了。”叶先生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顿时轻松了起来,开始拉着苏云秀探讨起医学问题了:“说起来,这里有一段,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有个不同的看法。” “哦?”苏云秀的兴致顿时也提了起来:“先生有什么别致的看法吗?” “是这样的。……” 苏夏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人的头都快凑到一起了,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顿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坐着一边喝茶发呆,眼神落到苏云秀的身上时柔和了几分。 喝茶喝太多于是多跑了几趟卫生间之后,苏夏摸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敲了敲桌子,把正在争辩一个问题的一老一少给惊醒了过来,得到了不耐烦的白眼两对,顿时苦笑了起来,把手机屏幕亮给他们两个看:“你们都不饿吗?” 看着手机屏幕上大大的“18:30”的字样,苏云秀才后知后觉发现又一个下午过去了,正当此时,她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几声,让苏云秀闹腾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叶先生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安慰道:“你年纪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也是饿的快,这是我疏忽了,我应该叫些点心的。” “有点心啊。”苏夏指了指桌上放置已久的茶点,带着几分怨念地说道:“我都把东西送到她嘴边了,都被推开了。” 苏云秀扭过头去,从苏夏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有些泛红的耳垂。 叶先生站起身来,邀请道:“既然来了唐人街,就该我做东,请云秀小友尝尝正宗的华夏美食。” 就算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当前,苏云秀也秉持着一贯地养生之法,不像寻常小孩子一般看到喜欢吃的好吃的就会不知不觉地吃多了,而是很有分寸地克制着自己的食量,不至于吃多了积食。 眼见着吃完饭的一老一少又有着继续探讨辨论的趋势,苏夏连忙帮忙踩刹车进行制止:“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就不多打扰了。” 见着叶先生和苏云秀都露出不情愿的表情都想开口说什么的样子,苏夏果断地截住话头继续说道:“再者说,你们二位对哪些事情的看法有分歧的话,现在用言语争辩未必能争得出个结果来,不如回去后仔细想想,理清条理后写成论文再进行交流,是否会更好一些?如果还是没有结果的话,也可以发表到期刊上,让其他人也参与进来,这总比你们二位闭门造车好吧?” 叶先生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云秀小友意下如何?” 略一思忖,苏云秀也点了点头:“确实不错。我刚刚才想到,我已经整理了一些出来,然后跟现在的医学研究理论相对照之后,觉得很多地方可以进行改进,就是觉得工程量太大,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有点困难。父亲的这个主意正好,可以把我的思路写成论文发表出去,看看其他医者有没有什么别的看法。我可不想在把默出来之后被人骂说里面的内容不对,坠了万花谷的名号。” 叶先生失笑道:“云秀小友太过小心了吧?你之前默好的那几篇我也看过了,只觉得里面的内容博大精深,发人深省。虽然有些部分受限于时代条件只能说是经验猜想,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医学巨著,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云秀小友你将全部默写出来呢。” 苏云秀说道:“我不想留下一部有瑕疵的。” 叶先生想了想,提了个建议:“不如这样吧,云秀小友你先将的内容全部默写出来,然后再对照着后代的医学研究成果进行批注,增添内容进去。这样,即不用删改原本的内容,又可以对它进行修正,可谓一举两得。” “这个主意好。”苏云秀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最近在默写的时候正好就碰到了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内容需要删改,但又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删改完了之后反而影响了的水平。现在叶先生提的这个办法,正好可以解决她的问题,苏云秀顿时高兴了起来:“唔,这样的话,那我默写的进度可以加快很多了。” “那就好。”叶先生笑眯眯地如此说道,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他等苏云秀的很久了,偏偏苏云秀有些完美主义倾向,不把弄到尽善尽美是不肯放出来的,叶先生也只能通过苏夏弄到一些苏云秀修改了一半的草稿而已,而这些草稿让叶先生更为期待了。 也因此,叶先生虽然跟苏云秀探讨到了兴头上有些不舍得,但最后还是很爽快地放人了,只是一再叮嘱着苏夏如果有新的篇章了,一定要邮给他看,听得苏夏满脸黑线,心里暗暗吐槽道:以前费了那么多功夫都不见您学电脑,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年纪大了学习新事物的速度慢就不学了,现在为了能够更快地看到,连快递送过来的时间都等不及非要他即刻扫描发电子邮件给他,几乎是无师自通了电子邮件的使用方法,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十五章 新朋友 考虑到苏云秀的年龄问题,叶先生和苏夏很默契地联手隐藏了苏云秀的个人信息,甚至连苏云秀递送的论文都只署了一个“苏”字,至于期刊那边的疑问……咳,这就该轮到叶先生来出面处理了。 也不知道叶先生是怎么忽悠人的,总之,这本医学界最负盛名也是最权威的期刊,默认了苏云秀递送的论文只署一个“苏”字,此外不透露任何个人信息。对此,苏夏表示了惊奇之后,得到了叶先生的一个白眼,照叶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苏云秀的水平太高杆,期刊那边舍不得放弃她的论文,也就只能从了这位不知名的大师的怪癖。 毫无意外的,苏云秀发表出来的第一篇论文在医学界掀起了轩然*,尤其是在外科上的理论,更是另辟蹊径,令人耳目一新。不过,理论太过“新”的代价就是很难令人接受,于是就有人写论文反驳,也有人在研读了之后认同了苏云秀的理论,看到反驳的论文就掳起袖子也写论文反驳回去,一来二去的,是双方在期刊上开始了长期论战。期间期刊编辑部几次通过叶先生想要联系上苏云秀,想请苏云秀继续就之前论文继续深入,结果在叶先生那边就被挡了回去。 直到几个月后,战火稍息之后,苏云秀的第二篇论文也递了过来。期刊的主编一看到那篇标着“苏”这个名字的论文就牙疼,翻开来粗粗看了一遍之后不仅牙疼了,连胃都开始痛了。“苏”的新论文从内容上来讲,跟上次引起一场大论战的那篇论文毫无关系,但却有个地方是一脉相传的,那就是内容另辟蹊径,令人看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呼“卧槽”感慨居然还能这么弄?然后就是接受的人奉为圣典不接受的人视为歪理邪说然后…… 主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这篇论文刊登出去之后的又一场大论战了。想了想,主编很无良地直接把苏云秀的论文放在了下期期刊的第一篇,然后不出他所料的,期刊发行后,新一轮的论战又开始了。收到雪花似的稿件时,期刊的编辑们那是痛并快乐着。 不过,这一切都跟苏云秀无关,她现在被苏夏硬拖出门,坐到车上的时候是满脸的不乐意。 “云秀啊。”苏夏看到苏云秀淡漠的表情就开始头痛,“我说你才几岁啊?用得着把时间都花在书房里吗?要不是张婶三餐按时叫你,你是不是连饭都不吃了?” 苏云秀冷冷地看了过去:“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省一点点吃饭的时间而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导致浪费更多的时间来养病的蠢货吗?” 苏夏默默地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一个“是”字,把话题转走:“你是三餐按照吃饭了没错,但却整天窝在书房里看书写字,除了那几次我拖着你出门陪我散步之外,你怕是几个月下来连大门没出去过吧?” 苏云秀反问道:“浪费时间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但是,不运动的话,身体也会出问题的。”苏夏看向苏云秀的眼中藏着担忧:“你看看你,在屋子里捂了好几个月了,都没动弹过,怪不得气色难看成那样。”说到这,苏夏叹了口气,自责道:“也是我的不对,忙于工作却疏忽了你,要不是张婶很担心地跟我说你一直呆在书房里都不下来,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能宅成这样!连身体都不顾了。” 苏云秀刚想开口反驳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但在看到苏夏眼中的担忧自责与难过的时候,却默默地闭上了嘴,最后只是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得到苏云秀的许诺之后,苏夏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不能这么搞了。我知道你喜欢医学,我也不拦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情,甚至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资源。但我只希望,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记得你还有一个父亲,在为你的安全和健康而担忧着。” 苏云秀想起家里那满满一层楼的书房,想起后院里单独为她建起的药坊,想起苏夏默默为她做的一切却从不居功,整个人好像被泡在温泉里一般暖暖的,心都软了下来。 好半天,苏云秀才郑重其事地说道:“父亲,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苏夏没有办法,也只能选择相信苏云秀的承诺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苏云秀轻轻“嗯”了一声:“放心,我会的。” 不多时,车子在司机的驾驶下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苏云秀看着驶过的大门上的招牌,问道:“现在还有人骑马?我还以为有了轿车这么好用的交通工具之后,就没人用马了。” “是没人把马当交通工具了。”苏夏知道自己的女儿曾经是古人,对现代的很多事物都不甚明了,便耐心地解释道:“现在马术应该算是一项体育运动吧?反正奥运会有马术的比赛项目。不过一般来说,骑马现在算是有钱人的消遣娱乐之一吧。” 苏云秀“噢”了一声,苏夏继续说道:“我看过资料,发现大唐的时候的贵族女性之间,非常流行‘马球’这个游戏,骑马打猎更是常见,便猜测你可能会喜欢这个,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便直接把你带过来了,希望你能玩得开心点。” 苏云秀眨了眨眼,突然问了一句:“父亲你没考虑过我现在的年纪适不适合骑马?” 苏夏顿时石化了。他暗地里准备了好久,想要给苏云秀一个惊喜让她开心一下,却完全忘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只有六岁半!都快苏云秀平日里的说话办事都不太像个孩子,苏夏也习惯了跟苏云秀之间的平等交流,结果就这么忘了苏云秀如今的实际年龄而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正说话间,车子停了下来,苏云秀打开车门下了车之后,回头对着苏夏笑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当初也是六岁的时候开始学骑马的?” 苏夏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早早就预定好了,跑马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牵来了一大一小两匹马。但在见到苏夏父女之后,跑马场的工作人员也沉默了,然后很委婉地劝道:“这位小姐的服饰,似乎不太适合骑马?” 苏云秀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呃,仍然是苏夏为她准备的衣服,华丽可爱的洛丽塔风格的蛋糕裙,确实不太适合骑马的样子。苏夏似乎早有准备,将从车上下来时就提在手上的袋子递给苏云秀对她说道:“我替你准备好了骑马装。” 跑马场的工作人员便带着苏云秀前往更衣间,刚走到更衣室旁边的拐角处,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另一边冲出来一个身影,正巧跟苏云秀迎面碰上。走在侧前方引路的那个工作人员顿时脸色一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云秀伸手轻轻一拂一带,工作人员还没看清楚苏云秀的动作的时候,冲过来的这个身影就已经被她带着转了半圈,脚下踉跄了一下之后便在苏云秀的帮助下站稳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冲过来的这个身影还没站稳的时候就连珠炮般的道歉,银铃般好听的童声中带着歉意和几分不知所措。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萝莉,身量跟苏云秀差不多高,自然卷曲的金色长发用丝带绑在脖子后面,身上穿着中世纪风格的骑马装,乍一见还以为是哪张油画里走出来的。 苏云秀放开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没事。” 小萝莉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薇莎,薇莎·艾瑞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呢,没想到还有一个你,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薇莎说完话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也一路小跑地从后面追了上来,到薇莎身边时站定,带着几分不满的神色说道:“小姐,为了你的安全,请您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身边!”内容很谦卑,语气很傲慢。 正眼巴巴地瞅着苏云秀的薇莎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很不满地直接说道:“我记得哥哥派你过来是来保护我的,不是来限制我的。如果连我这个小女孩都跟不上的话,我真怀疑你是靠什么上位的。做不到的话就直接说,我跟哥哥说一声,把你换掉就是了。” 这话说得,那个年轻女子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只能低头认错:“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了,还请小姐您不要在意。” 薇莎哼了一声,然后看向苏云秀,看到苏云秀身上明显不可能直接穿着去骑马的衣服时,意识到自己把人拦住了之后却忙着处理自己事情,把人给晾在了旁边,顿时有些羞腩地让开身:“呃,你是要换衣服吗?对不起耽搁了你的时间,那我在外面等你出来我们再说话一起玩好不好?”说着,薇莎眼巴巴地瞅着苏云秀,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发火。 “好啊。”苏云秀轻轻一笑:“我姓苏,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云秀。我去换衣服了,回头见。”说着,苏云秀便绕过故意卡在路中间的那个年轻女子进了更衣室。 薇莎也注意到了那个年轻女子的站位问题,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走到路边站在那里等。年轻女子一看薇莎这个架势,脸色就拉了下来,万分不满地说道:“小姐,您真要跟那个不明人士接触吗?这样很危险。” “闭嘴!”薇莎冷冷地瞥了年轻女子一眼,语气反常地平和了下来:“你回去吧。” 年轻女子有些愕然:“小姐?” 薇莎冷冷地说道:“我不需要一个对我指手划脚的保镖。别说你还没爬上我哥哥的床,就是爬上去了,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年轻女子的脸上顿时五颜六色的开起了染坊,还不等她回应,薇莎就毫不客气地说道:“还不快滚?或者你是要我哥哥亲自开口?没问题,我现在就给我哥哥打电话。” 说着,薇莎就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年轻女子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屈服了:“那我就遵照小姐您的指令,暂时离开了。还希望小姐不要打扰boss。”被小姐赶出去她还能有指望再回来,要是真到了boss亲自开口赶她走的地步的话,她就全完了。 薇莎只回了对方三个字:“要你管!” 于是当苏云秀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只有薇莎一个人在等她,便顺口问了句:“你那个手下呢?” 薇莎很无所谓地说道:“太烦人了,我就把她赶走了。”说着,薇莎就很开心地往苏云秀身边一站:“耶,我们两个的衣服是同一风格的,真好。” 苏云秀的骑马装是苏夏置办的,自然跟她衣柜里的其他洋装一个风格,跟薇莎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衣着风格很微妙地融合在了一起,简直就像是故意挑了两件相配的衣服一起穿出来一般。 没等苏云秀回话,薇莎就很欢快地说道:“云秀,你说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像不是姐妹俩?” 大概是不习惯华语的发音,薇莎念出“云秀”这两个字时的发音并不在音调上,但却带着一种童稚的可爱,让苏云秀都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唔,光看衣服的话,是挺像的。” 薇莎听懂了苏云秀没说出口的台词,有些泄气地看了眼苏云秀的黑发黑眼,嘟了嘟嘴:“好吧,只有衣服像姐妹,也不错了。” 两个小萝莉一边说话一边向跑马场走去。同样穿着华丽到爆的骑马装的两个小萝莉走在一起,可爱指数翻倍,杀伤力已经不是加法而是乘法了。连苏夏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不禁把视线投向了另一个萝莉,询问道:“云秀,这位是……” 薇莎习惯性地要拉起裙摆没拉到,不过行礼的动作还是很流畅没有半点停顿:“我是云秀的朋友,薇莎·艾瑞斯。叔叔您是……” “我是云秀的父亲,苏夏。”听到薇莎自报家门后,苏夏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有苏云秀注意到了自己父亲的神情变幻。 “苏叔叔你好。”薇莎甜甜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我可以和云秀一起玩吗?” 苏夏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只要云秀同意就好。” 薇莎就转身冲着苏云秀撒娇道:“云秀云秀,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苏云秀挑了挑眉,问道:“你会骑马吗?” “会!”薇莎答得很大声,生怕苏云秀听不到般,还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忘多说了几句来证明自己:“哥哥给我买了匹小马,还为了特制了马鞍,我天天都跑来练骑马,已经练了一个多月了。云秀你是第一次来吗?我可以教你哦。”说着,薇莎就笑了起来,眼中似乎有亮光在闪动。 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吧。” 苏夏连忙指着旁边的一匹小马说道:“云秀,这是我帮你挑的小马,你要不先试试看?” 苏云秀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到小马前开始查看马具。薇莎已经在叫跑马场的工作人员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然后凑到苏云秀身边对着小马评头论足:“耶,这匹马我知道耶,跟我的小红云是一起的,听说是除了我的小红云外,那批马里最好的了。” “小红云?”苏云秀问道:“你的马?” 薇莎点了点头,指了指被工作人员牵过来的那匹小马:“是啊,因为它是红色的,跑起来像云一样,所以我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红云。因为它还小,就叫它小红云了。等我长大了可以骑大马的时候,小红云也应该长成大红云可以继续让我骑。”说到这,薇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的马有名字吗?没有的话我帮你取一个吧?”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难得恶趣味发作了一次:“我的马啊……那就叫,嗯,照夜白好了。”说着,苏云秀就自己笑了起来。 “照夜白?”一直在跟苏云秀用英文交谈的薇莎重复着这个华语词汇的发音,有些茫然地看向笑得很开心的苏云秀,问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苏云秀笑了半天也笑够了之后,很爽快地回答道:“是华国古代的一匹马的名字,意思是说这匹马白到能够照亮夜晚。” 薇莎半懂半不懂的看着苏云秀牵着的马,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苏云秀在取了那个名字之后会笑成那样子,不过看到苏云秀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她也笑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惊马 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胯下的小马跑了两圈之后,苏云秀就开始怀念起上辈子姐姐送她的那匹里飞沙了,同样乖巧听话,但里飞沙的速度比她胯下这匹马快多了。就算取名叫照夜白,这匹小马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照夜白,没有照夜白的速度,更不用说和里飞沙相提并论了。 有些兴致缺缺的苏运用往边上一看,便调转方向往站在场边往里看的薇莎那边跑云,眼见着就要撞着人的时候,苏云秀一勒缰绳,险之又险地停在了薇莎面前后便冲着薇莎笑了笑:“怎么了?不上马吗?” 下意识地小退了一步的薇莎看向苏云秀的眼神简直在闪闪发光:“太帅了!” 小萝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崇拜仰慕的神色让苏云秀的心情都飞扬了起来,笑着对薇莎伸出手,难得地发出了邀请:“要一起吗?” 出乎苏云秀的意料,薇莎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我要自己骑马。我想像云秀那样帅气。” 苏云秀收回手握住缰绳,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好啊。” 薇莎蹭蹭蹭地跑到自己的马身边,拍了拍小红云的头,小小声地说道:“小红云,我们一起试试看好不好?” 被命名为“小红云”的小马用鼻腔喷了口气。薇莎摸了摸小红云的头,然后踩着马蹬翻身就要上马。只可惜薇莎人小力弱,踩了一下没能成功上去反而往后一栽差点摔倒,幸好跑马场的工作人员一直牵着小红云,见状赶紧把人扶了一下,薇莎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倔强地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协助,薇莎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不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自己坐上了马背,然后条件反射般地看向了苏云秀的方向,微微红了脸,低下头为自己那笨拙的动作而感到羞愧。 轻轻一拉缰绳,骑马走到薇莎的身边,苏云秀看着头低得快戳进胸口的小萝莉,失笑地摇了摇头,出声安慰道:“薇莎,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才学骑马一个月?我当初学会骑马之后,过了足足一年才能不用人扶就能自己上马。” 薇莎抬头看向苏云秀,有些迟疑地问道:“真的?”不是为了安慰自己而编出来的假话吧? 苏云秀无所谓地一耸肩:“爱信不信。” 见着苏云秀这态度,薇莎反而相信了苏云秀的话,顿时放下心来,开始试着像苏云秀那样,仅仅用缰绳就能控制马的行走,而不像以前来跑马场那样,由工作人员带着。 苏云秀眼带笑意地看着笨拙地学着自己驾驭马儿的薇莎,仿佛看到了千余年前初学马术的自己,一时间思绪纷杂,无数的往事在脑海里闪现。苏云秀任由自己胯下的马儿随意行走,右手虚握着缰绳微微出神。 突然,一声惊叫把苏云秀从回忆中惊醒。只见薇莎一脸的惊慌失措,正死死地抱着小红云的脖子不敢动弹,而小红云则是狂躁地乱跑乱跳,大有非要把身上的人给甩下来的架势,跑马场的工作人员一靠近就会挨一马蹄,一时间无人可以接近小红云。 眼见着薇莎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眼见着就要抱不住的时候,跑马场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心如死灰,想要冲上救人却又害怕被马踢到,刚才那个冲得最勇猛的工作人员被马踢了好几下现在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而场地边上端着枪瞄准了小红云的保安却迟迟不敢开枪,生怕误伤到马上的薇莎,到时候就没法交代了。 就算手再怎么酸痛,薇莎依然死命抱着马脖子,半点都不敢松开,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外界的叫喊声惊呼声等所有的声音都被她摒弃在外,仅仅只能作为背景声音而无法影响到她分毫。就在薇莎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滑落的时候,一抹白光从她眼角的余光闪过,一个冷静到让人心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好半天,那个声音所说的话才真正进入薇莎的脑海里。薇莎认出了那是苏云秀的声音,便毫不犹豫地遵照对方的话去做了。 苏云秀说:“放手,我会接住你的。” 于是薇莎真的放手了。 在跑马场的工作人员们惊恐的眼神中,苏驾驶着身下的照夜白以和小赤云同样的速度奔跑,保持着平行状态的苏云秀嘴角一勾,直接把缰绳一甩,身形一闪离开了马鞍,恰恰接住了听话地松开手的薇莎,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就往旁边窜出,落到地上时翻滚了几圈卸掉了冲击力。 几个圈子转了下来,薇莎眼前直冒金星,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紧紧地攥住抱住自己的那人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慢慢地回过神来。 苏云秀抱着薇莎躺在地上,轻轻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背,安抚着依然惊魂未定的薇莎,柔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随着“呯——”地一声枪响,薇莎猛然惊醒,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但在看清楚目前的状况之后,小脸顿时一红,飞快地从苏云秀身上爬了起来,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弱弱地说道:“云秀,谢谢你救了我。” 苏云秀也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不过薇莎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对苏云秀帅气的动作表示惊讶,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正色对苏云秀说道:“云秀,我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的,艾瑞斯家族欠你一份人情。” 苏云秀挑了挑眉:“艾瑞斯家族的人情?我不需要。反正我只是想救你而已。其他人,与我何干?” 薇莎只是笑了笑。无论苏云秀的态度如何,她救了自己,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艾瑞斯家族从来恩怨分明,绝对不会忽视这份救命之恩的。 看了眼边上已经被跑马场的保安直接一枪打死的小红云,薇莎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对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黑西装男子吩咐:“检查一下,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薇莎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小红云是哥哥亲自为我挑选的,一向很乖巧懂事,怎么可能突然发狂,肯定有问题!给我查!查不出来我唯你们是问!” 苏云秀突然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什么问题。” 第二十七章 各自归家 原本站在薇莎面前低头听从薇莎吩咐的黑西装男子在听到苏云秀这句话后,眼神都变了,下意思地就要把手往后腰一摸,却被自家大小姐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薇莎转过头来看向苏云秀,好奇地问了一句:“云秀是怎么知道的?” “血的味道。”苏云秀的视线落到被跑马场的工作人员抬出去的的小马,然后看向留在原地的那一滩血迹,“你没闻到吗?” 薇莎抽动了下鼻翼,但只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于是摇了摇头:“呃,我闻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云秀微微一笑:“你应该没闻过马血的味道吧?所以闻不出来,但我闻过,所以能分辨出这些血的味道跟正常的马血的味道不一样。如果你们拿去化验一下,应该可以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所以,这次并不是个意外事件,而是一场蓄意谋杀?”苏夏到来的时候刚刚好听到苏云秀说的话,便接了这么一句。听到骚动声的时候,苏夏便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来,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心跳差点停摆的惊险一幕,顿时急着过来要察看一下苏云秀的情况,结果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西装男子拦在了外边,经过交涉之后才被允许在对方的陪同下靠近。 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之后,苏夏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云秀,只见苏云秀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的皱褶沾了些许草屑之外,看起来毫发无伤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被苏云秀救下的薇莎。 薇莎也注意到这个被允许靠近的男子,视线在苏夏身上打转了一圈的同时,一左一右陪同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监视着苏夏进来的两个黑西装男子之一上前几步弯下腰在薇莎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薇莎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苏云秀,问道:“云秀,这位是你父亲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薇莎一挥手,监视着苏夏的两个黑西装男子便躬身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少了两个在他背后散发出寒意的监视者之后,苏夏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薇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苏云秀一眼,然后熟练地用社交辞令跟苏夏交谈起来:“苏先生,对于方才的行为,我要向你表示道歉,希望阁下不要介意。” 苏夏也同样带上了营业性笑容:“当然。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大家小心一些也是正常的。” 一来一往地交谈了几句话之后,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直接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薇莎面前,对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还没死?” 见到来人,薇莎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一时间眼前甚至有些模糊,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克劳德,你来了。” 被云秀称为克劳德的年轻男子“嗯”了一声,凌厉的凤眼在看向薇莎的时候柔和了几分,冰冷的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地温柔:“放心吧,有我在。我来接你回去了。”然后克劳德就转身看向苏云秀,语气恢复了冰冷淡漠,说了和薇莎之前同样意思的话语:“艾瑞斯家族非常感谢阁下的援手。” 苏云秀在看到克劳德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不过看到从刚刚出事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薇莎放松下来的样子之后,苏云秀将已经滑到指尖的银针收了回去,对着薇莎说道:“他是你家里来接你的人?早点回去休息一下,睡觉前记得喝杯蜂蜜牛奶,有助于睡眠。” 薇莎乖巧地应了下来,跟苏云秀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之后,就被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克劳德带走了。 出了这种意外,无论是谁都没心情继续玩乐了,苏夏也带着苏云秀离开跑马场。 到了家后,苏夏想了想,拉住了眼见着就又要往书房里钻的苏云秀,说道:“云秀,关于你新认识的那个小朋友,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云秀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苏夏并没有立即开口跟苏云秀说什么,而是把人带到二楼他自己的书房里,还特意把房门给锁上了。 刚坐下的苏夏正想开口,突然看到苏云秀的表情有些奇怪,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迪恩从书房的窗子里跳了进来。 迪恩一落地就看到一大一小父女俩同时盯着他看,却丝毫没有翻墙爬窗被抓到的尴尬,反而笑着挥了挥手,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下午好啊。” 苏夏无奈地一拍额头,叹着气转回身去不再看他,一副“我早就习惯了”的样子。反而是没怎么见过迪恩翻墙爬窗的苏云秀一直盯着他看,看得迪恩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刺了一句:“看够了没?再看我也是你老爹的。” 在苏夏被呛到的咳嗽声中,苏云秀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受伤了。” 迪恩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神情中也带上了几分冰冷,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被苏夏急切地抓住,连珠炮般的问话堵住了迪恩将要出口的话语:“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要紧吗?要送医院还是我叫医生过来?……” “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不用太担心。”迪恩只好赶紧安抚住濒临暴走边缘的恋人,一边还给苏云秀使眼神示意对方搭把手。 看够了迪恩手忙脚乱的样子之后,苏云秀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应该只是小伤而已,不影响行动,父亲你就不用太担心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我都能把人救回来。” 苏夏这个时候也终于冷静了下来,理智回笼之后对自己方才过激的行为感到了几分尴尬,讪讪地放开了手,关切的眼神在迪恩的身上打了个转:“就算只是小伤,也要及时处理。” 迪恩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拖出急救箱,毫不避讳地直接脱掉上衣扔到一边,露出的腰迹那边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仍然再向外沁着血珠。苏夏抿着唇,从急救箱里翻出伤药绷带帮迪恩裹伤,在迪恩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就这么点小伤,不管他放两天就自己好了”的时候用力一扯手中的绷带,成功地看到了迪恩扭曲了的表情。 裹好绷带之后,苏夏把急救箱盖好放一边然后坐回了原位,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迪恩,就当他不存在,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跟苏云秀说话,提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云秀,关于你新认识的那个小朋友,薇莎·艾瑞斯……” 被苏夏冷淡的反应打击到正有点沮丧的迪恩听到苏夏说出来的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被震了一下,惊讶地说道:“艾瑞斯,是那个艾瑞斯吗?” 苏夏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艾瑞斯。” 迪恩嘴角微抽地看向苏云秀:“你怎么跟艾瑞斯家族扯上关系了?而且还是艾瑞斯家族最宝贝的公主殿下?” 苏云秀并没有回答迪恩的问话,反而问苏夏道:“艾瑞斯家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略微停了一下,苏云秀抛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因为薇莎家是江湖上的?” “江湖?”苏夏微微一愣之后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苏云秀答道:“很明显,薇莎的手下都是练家子,实力还不错,至少比之前那个刘什么的人要强得多,尤其是后来接薇莎的那个克劳德,很强,不用点特殊手段的话,我现在打不过她。”不过对方想要留下她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了。 “克劳德?居然连他都出来了吗?”迪恩说着,扫了苏云秀的小身板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家伙的武力值简直高到不是人的程度,你打不过他是正常的。” 苏云秀并不生气,只是问了一句:“你也打不过他吗?” 迪恩很爽快地承认道:“近身战的话,据我所知那个男人目前还没败过。正面对战的话,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苏云秀没说什么,反倒是苏夏表示了诧异:“你居然打不过他?” 迪恩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任谁被自己的恋人质疑了能力之后都会感到不爽,迪恩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是说近身战,正面对战!这个我又不擅长,打不过也很正常吧?” 苏夏“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无视了迪恩的存在,继续跟苏云秀说起之前的话:“你新认识的那个小朋友家里,确实可以算是江湖上的。唔,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混黑道的。” 苏云秀想起薇莎身边那些保护者,以及最后出现的克劳德,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而且,照薇莎身边人的水准来看,恐怕她家在黑道也是有点名头的吧?” 迪恩嗤笑一声:“岂止是有点名头?那可是艾瑞斯家族!” 苏云秀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晚了点 入v第一章 第二十八章 邀请 回答苏云秀的并不是同样是在道上混的迪恩,反而是一向表现地跟“黑道”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的苏夏:“艾瑞斯家族的家主例来都是黑手党教父。” “黑手党教父?”对现代社会的常识相当缺乏的苏云秀重复了一下她有听没有懂的那个名词,问道:“那是什么?” 苏夏沉默了一下,然后很不负责任地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魔教教主。” 大唐江湖里是没有公认的魔教的,最接受魔教教主这个词的人物就是…… “阿萨辛?”想到红衣教教主的形象,再想想甜美可爱的小薇莎,苏云秀的嘴角不禁抽了一下。她是没怎么跟红衣教的那位教主打过交道,但她姐姐碰到过,还交过手,回来后姐姐抓着她吐槽了老半天,吐槽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阿萨辛是个不男不女武功高强的……变态? 迪恩听到这个名词后扔了个白眼过去表示鄙视之意:“人家是黑手党教父,不是暗杀者。”暗杀者这个词的英文发音,正好就是“阿萨辛”。 苏云秀回了迪恩一个白眼:“我说的是我们那里的魔教教主阿萨辛,你是怎么听的才能听成‘暗杀者’?” 苏夏轻咳一声,把话题拉了回来:“总之,云秀你那个小朋友的身份背景不简单就是了。” “然后呢?”苏云秀问道:“父亲是不想让我跟薇莎继续接触吗?”苏云秀觉得,她能理解苏夏的心情,如果苏夏反对的话,她是不会拒绝的。苏云秀不想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跟自己的父亲翻脸。 出乎苏云秀的意思,苏夏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否要继续接触,由你自己来决定。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我或许会禁止你跟薇莎·艾瑞斯继续接触,因为和黑手党的公主殿下做朋友,对于一个普通的孩子来说太过危险。但是,云秀,你应该明白,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普通的孩子过,你拥有足够的心智和实力来应对这一切,是否要继续接触,是否要当朋友,那就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然后,由你决定你的人生。” 说着,苏夏想起了之前在跑马场见到的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女孩。恐怕谁也不会想到,现在这个被自己的兄长庇护在羽翼之下的孩子,被人保护的公主殿下,将来会成为统御黑手党的女皇陛下,地下世界独一无二的王者。虽然年纪尚小,但苏夏已经可以隐约瞥见未来那位黑手党女皇的风范。 苏云秀微微一怔,然后扬起一抹轻快的微笑:“我明白了。父亲。” 此后,苏夏果真遵照自己的说辞,从来不干涉苏云秀的交友状况,甚至在接到艾瑞斯家族的邀请时,还特意问过苏云秀的意见。 从苏夏手上接过邀请函,苏云秀边听苏夏的话边翻开邀请函,然后问道:“父亲不想跟艾瑞斯家族牵扯太多吗?” 苏夏微微一愣,只听苏云秀继续说道:“虽然父亲说是由我来决定,但父亲也有自己的看法,不是吗?我的直觉告诉我,父亲似乎不太想跟艾瑞斯家族继续接触下去的样子。” 苏夏沉默了下来。他确实不太想继续和艾瑞斯家族深入接触。虽然如今艾瑞斯家族如日中天,艾瑞斯家族的家主更是黑手党教父,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仅仅是一个普通商人的苏夏,都没有拒绝艾瑞斯家族递出的善意的理由,以及实力。 然而,苏夏却知道,艾瑞斯家族如今的强大只是昙花一现,在未来的十几年里,艾瑞斯家族将陷入纷争战乱之中,甚至一度失去了黑手党教父的地位,直到薇莎·艾瑞斯长大成人之后,以强势铁血甚至可以说是血腥的手腕,将艾瑞斯家族重新整合起来之后,才再度夺回了艾瑞斯家族曾经的王者地位。 正因为知道艾瑞斯家族此后的发展历程,苏夏才犹豫了。他只是个商人,如果卷进了艾瑞斯家族日后的纷争当中去的话,他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良久,苏云秀轻轻叹了口气:“既然父亲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吧。左右看在我救过薇莎的命的份上,堂堂黑手党教父,还不至于跟我们计较这么一点失礼的小事吧。”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苏夏心头一紧,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道:“还是去吧。就像你说的,堂堂黑手党教父,也未必能把我们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上,这次的邀请,应该只是为了答谢你曾经救过薇莎·艾瑞斯的礼节吧,拒绝了反而不好。” 于是在苏夏回复了之后,宴会当天,艾瑞斯家族直接派车到苏夏宅邸的大门口来接人。苏云秀是不懂车所有很是泰然自若,苏夏倒是认出这车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全球限量版,不过想想那是艾瑞斯家族,有这个级别的车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派出这种车来接人应该也算是一种重视?这么想着,苏夏也淡定了。 宴会的地点并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而是海边的一座别墅,薇莎·艾瑞斯就站在门口等候,看到车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不等车停稳就兴冲冲地跑上前去:“云秀你来啦。” 周边艾瑞斯家族的下属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自家的公主殿下对一个普通人那么热情?居然还亲自站在门口迎宾?要知道,无论是怎样尊贵的客人,都休想劳动家主最宠爱的公主殿下亲自迎宾,今天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苏云秀下车之后,就看到金发碧眼的小萝莉往她怀里扑过来,只能无奈一笑,伸手把人接住。好在她是习武之人,才能如此轻松自如地把人接住,不然换个普通小孩被这么一扑,恐怕只有两个人一起摔倒的结局。 薇莎并不知道苏云秀差点就拒绝了这次邀请,扑到苏云秀身上之后才想起场合不对,顿时悄悄吐了吐舌头,站直起身,亲亲热热地挽着苏云秀的手,欢快地说道:“云秀我等你好久了,我还以为你会更早到呢!” 苏云秀任由薇莎挽着自己,闻言挑了挑眉:“时间是你们定的,车子是你们派的,我只是按时到来而已,可没有迟到。” “唔……”薇莎鼓起了脸颊,但又无法反驳苏云秀的话。 苏云秀忍不住捏了捏薇莎的脸颊,笑道:“你打算让我们在外面就这么站上一天吗?” “绝对没有!”薇莎说着就拉着苏云秀往里走,完全忽视了从车子上下来的另一个人。 苏夏就只能无语地看着艾瑞斯家的公主殿下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却把他给拉下了,只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刚好刮过一阵风的话,自己的身后应该是秋风吹起落叶的萧瑟背景。 在场的其他人也暗暗抹了把冷汗,立刻有人上前来一边道歉一边把苏夏引了进去。对此,苏夏也只能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就算他在意了,有毛用?人家肯出来跟你道歉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苏夏暗藏心底的些许不满在见到此次宴请的正主之后就烟消云散了。一个黑手党教父屈尊对你道歉,哪怕只是出于礼节,这都足够让苏夏放下方才的一点小小不满了。更何况,那不过是个小女孩无心的举动罢了,苏夏本来也就没有多少不满,只是出于一个父亲小小的怨念而已。 今天的邀请,说是一场宴会,倒更像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而已。宽阔的餐厅只摆了一张圆桌,桌子并不算大,因为算上身为客人的苏夏父女,桌子上也总共才坐了五个人而已。 落座的时候,本来应该坐在主人位置的薇莎闹着要坐到苏云秀身边,最后苏夏只能在薇莎小姑娘的星星眼攻势下无奈败退,跟她交换了位置,桌子上的其他人对此都表示袖手旁观,边上站着的侍者没有资格插手,于是座位就这么定了。 宴请的正主,薇莎·艾瑞斯的哥哥,艾瑞斯家族的家主,现任黑手党教父海汶·艾瑞斯是个斯文温和的年轻人,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话,苏夏恐怕会以为对方是哪所大堂的讲师。 只听海汶·艾瑞斯略带几分歉意向跟薇莎交换了位置的苏夏说道:“真是抱歉,薇莎被我宠坏了,有点任性。” 苏夏很大度地说道:“这没什么,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力。” 海汶继续说道:“本来我应该用一场盛大的舞会来邀请苏小姐,但是薇莎不喜欢那个,她说她只想和她的新朋友一起玩耍,所以我才将宴会限制在了我们两家人之间,还希望阁下不要嫌弃这场感谢宴会太过简陋。” 苏夏说道:“阁下太过客气了。说句实话,盛大的宴会对我们而言反而是个负担,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现在这种刚刚好,不用掺杂太多的外界因素,只是纯粹因为我的女儿和阁下的妹妹是朋友而已。” 海汶听懂了苏夏的潜在话语,温和一笑:“是的,这只是为了两位小公主而举办的宴会,不需要太多的无关因素掺杂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章 第二十九章 意外 薇莎才不管大人之间说什么,三两口扒完了晚饭,然后就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苏云秀,一副想要催促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神情越发纠结,看在旁人眼里只觉得可爱。 苏云秀心里暗笑,不为所动地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吃饭。不过艾瑞斯家族的宴请是西餐,苏云秀对面包牛排奶酪什么的都没多大的兴致,加上她一贯秉承的养生之道是少食晚饭,因此就算细嚼慢咽,苏云秀也很快就吃完了,然后放下刀叉,对薇莎说道:“我吃完了,等很久了吧?” 薇莎用力地点了点头,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对自己的兄长扔下一句“我和云秀一起去玩了”就拉着苏云秀就要往后院的方向跑,可惜没拉动。 苏云秀在薇莎疑惑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向餐桌上的其他人先打了招呼:“艾瑞斯先生,克劳德先生,父亲,我和薇莎出去玩了。” 海汶微笑道:“苏小姐请便,我家薇莎就麻烦你了。” 薇莎不满地说道:“我才不麻烦呢!”然后拉着苏云秀就往外走,这回她成功地把人拉走了。 餐桌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克劳德站起身来,说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跟去看看。”说着,克劳德抬脚就走,连声招呼都不跟客人打一下就径直离开了。 海汶温和笑笑:“那就辛苦你了。”然后对着餐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克劳德就是这个脾气,请不要介意。” 苏夏微微颔首:“我能理解。薇莎是个可爱的孩子,值得得到最好的。” 问:对付一个妹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答:从妹控他妹下手。 苏夏看出了海汶对他妹妹的疼爱是发自真心的,谈话间便围绕着薇莎开展,跟海汶谈起了养小姑娘的心得,虽然一个是养妹妹,一个是养女儿,不过两个小姑娘一般大小,两个养育者的共同话题还是蛮多的。聊着聊着,两个养育者发现双方非常有共同语言,比如说,在为小姑娘的择装上面。 苏夏说:“云秀自己挑衣服的话,一向都挑最素净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几乎不挑粉色系的,真是太浪费了。幸好我往她衣柜里塞满了各种漂亮的洋装,不然她可能就一件白裙子就出门了。” 海汶想了想刚才那个小姑娘的样貌,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聊起了小女孩的服饰问题,听得旁边的侍者一个个在心里囧得不行。 对苏夏来说,这是个最安全的话题,他一点都不想招惹上艾瑞斯家族,只想敬而远之。海汶并不是没看出苏夏的心思,不过这样轻松的谈话对他来说也是久违了,他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两个大人在那里相谈甚欢,两个小姑娘也玩得很开心。 更正,是真正小的那个玩得很开心。薇莎就像所有正常的小女孩一般,喜欢着毛绒绒的玩具,漂亮到花哨的衣服,晶晶亮的饰品……而这些,很抱歉,外表看起来跟薇莎差不多大的苏云秀并不喜欢这些。 薇莎把苏云秀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向新朋友展示着自己的收藏很玩具,非常开心地要跟苏云秀分享。苏云秀虽然对这些没有多大喜好,但对着小姑娘真诚的眼神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一时心软的结局就是陪着小姑娘玩了一晚上的换装游戏。 最后告别离开的时候,薇莎很是依依不舍,苏云秀却是松了一口气,心道如果下次薇莎再找她玩这些幼稚的游戏的话,她绝对不来了。 幸好,薇莎再次邀请苏云秀的时候,是一起去跑马场骑马。对此,苏夏表示惊讶:“上次出了那种意外,她居然没有留下心理阴影,还敢骑马?”真不愧是未来的黑手党女皇,跟普通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样。 对于这个邀请,苏云秀还是比较乐于接受的,甚至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多找几个喜欢骑马的女孩子一起练马术,以后拉支队伍一起打马球?以前她还在长安的时候也是马球高手,只是后来入了恶人谷之后就几乎没打过了,现在想想还是挺怀念的。 想做就做,苏云秀到了跑马场之后把这件事情跟薇莎提了一下,倒把薇莎的兴趣给勾了起来:“耶?骑在马上打球?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陪同薇莎前来的克劳德冷冷地说了一句:“太危险了,boss不会同意的。” 薇莎不满地撅起了嘴:“克劳德你太认真了啦,只是游戏而已,有什么危险的。” 但薇莎没想到,提出这个建议的苏云秀居然点头附和了克劳德的意见:“马球确实很危险,一不小心断手断脚都算轻的,直接摔断脖子也是很正常的。” 薇莎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云秀,你这么说,哥哥跟克劳德就更不会同意了。” “不,你错了。”苏云秀微笑道:“如果你强大到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的话,你就可以说服你哥哥和克劳德允许你打马球了。” 在薇莎骤然亮起的眼神中,苏云秀轻笑着翻身上马,对薇莎说道:“所以,从练好马术开始吧?我可以教你哦。” 克劳德看着跑马场里教学相长的两个小姑娘,眼神微微眯了起来,视线一直跟着苏云秀。苏云秀并非没有注意到克劳德那暗藏着评估与警惕的视线,只是没放在心上而已。以薇莎的身份,她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目的不明但实力强悍的人的话,那个人不被从头查到尾才怪,艾瑞斯家族的做法已经算是很收敛了,如果不是苏云秀自己就很敏锐的话,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暗地里的涌动。 不过,苏云秀心里没鬼,自然也不怕艾瑞斯家族的调查,坦坦荡荡地跟薇莎正常来往,完全没有因为薇莎的身份背景而表示出特别的态度。 指点着薇莎跑了几圈之后,苏云秀看着微微喘气的薇莎,果断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薇莎闻言连忙直起身子,抗议道:“我还能继续。” “继续然后明天爬不起来吗?”苏云秀直接镇压了薇莎的抗议:“你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再继续下去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我的身体状况你怎么会知道?”薇莎撅着嘴:“我觉得我自己还有体力啊。” 苏云秀瞥了她一眼:“我是医生,一看就知道了。”见着薇莎似乎还要抗议,苏云秀挑了挑眉:“不肯下来?那算了,我走了,不管你了。” 见到苏云秀骑马走到场边然后翻身下马,真的准备直接走人,薇莎有些慌了,在苏云秀走到场边的时候大声地喊道:“好啦好啦,我下来就是了。” 跑马场的工作人员见状,赶紧过去把薇莎骑着的马牵到场边。苏云秀抱胸而立,看着薇莎嘟着嘴自己从马上下来,微笑道:“薇莎,你刚才说你还有体力,那跑两步给我看看?” 薇莎闻言是真的挺想跑两步给苏云秀看的,但她从马上下来站到地上的时候,脚下就是一软差点栽倒,脚酸腿软的哪有跑步的力气。 苏云秀上前扶了薇莎一把,把薇莎带到场边的休息区一起坐了下来,工作人员立刻送上温水和柠檬汁。薇莎扁扁嘴,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开口向苏云秀道谢:“云秀,刚刚谢谢你喊停了。”不然的话,她明天真的爬不起来了。 苏云秀的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初学者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不过,薇莎你的体力太差了,需要锻炼啊。” 薇莎轻轻“嗯”了一声。 休息了一会儿,薇莎恢复了些许体力之后又活蹦乱跳地提出了继续练马术的申请,然后被苏云秀再度镇压了。于是薇莎只好改变行程,提议去喝下午茶。苏云秀对此无可无不可,任由薇莎做主了。 只不过,无论是苏云秀,或者是薇莎,都没想到喝个下午茶而已,居然还能喝出事故出来。 看到指向自己和薇莎的黑洞洞的枪口,苏云秀明智地保持了沉默,顺便把想要反抗的薇莎给按了下去。 事情发生地太快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散布在薇莎身边的保护者们同时中弹倒下,鲜血流了一地。而苏云秀虽然及时察觉了杀气把靠近她们两个的那个袭击者手中的枪支打飞,但面对指向自己的十数支枪支,苏云秀也只能放弃抵抗。正面强攻从来都不是苏云秀的长处,更不用说她身后现在还有一个薇莎需要保护。 袭击者们的分工非常明确,持枪的人一直保持着瞄准射击的状态,其他人则沉默而迅速地将两个小姑娘绑上塞到车里,然后几辆外观一模一样的车从不同方向飞奔离去,只留下满地狼籍。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发出半点声音,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面对顶在自己脑门上的枪口,苏云秀苦中作乐地想着,对方还算讲规矩,除了她之外,没有牵连到无辜平民。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章,完成 by 濒死状态的作者君 第三十章 乖乖当人质? 苏云秀和薇莎的手脚都被捆绑住,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和武器全部被搜了出来,光是薇莎身上就被绑匪搜出了一把枪三个信号发射器。绑匪把这些东西直接扔掉,然后把被绑上手脚的两个小姑娘一起带上车。 薇莎靠在苏云秀的身后,脸上流露出愤怒和惊恐交织的神色,苏云秀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却是将薇莎巧妙地护在了身后,平静中透出一股紧张的感觉。 绑匪没有一个吭声的,只有乌洞洞的枪口指着两个小姑娘。苏云秀恨得直想咬牙,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就只能坐在那里不敢随意动弹。 虽然苏云秀的骨子是大唐医仙,对现代常识也很是缺乏,但她家里有个玩枪的高手,还在地下室修建了个打靶场,带着苏云秀玩过几把,所以苏云秀很清楚这种现代武器的特点和威力。 枪这种东西,苏云秀直接当成暗器来理解。速度快,威力大,便是擅用暗器的唐门弟子都没几个能把暗器玩到这种水准的,当初第一次见到迪恩示范枪法的时候,苏云秀几乎有种在攻防里正面碰上了天璇影的错觉。不过,如果是以唐门暗器作为参照的话,枪械虽然高速大威力,但诡变不足,苏云秀自信她当年全盛时期的话,就是碰到乱枪扫射都有九成把握闪避开来的。 只可惜轮回里走了一遭之后,苏云秀所有的武功修为都要从头捡起来,这么短的时间自然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碰上一柄枪的话还能拼一下,这么多枪在这……苏云秀不想被打成筛子的话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车子越开越偏僻,而且路线七拐八绕的,苏云秀注意看了一会车窗外的景色和路线之后,就有个绑匪用枪托重重地砸了她一下,引来薇莎的一声惊呼。 苏云秀顺势向前栽倒卸力的同时,手指尖轻轻点到了脚上绑着的绳子,然后在薇莎的协助下艰难地坐直了身体,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低头不再看向窗外。 薇莎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幸好她刚好低头着在看苏云秀的情况,才没被绑匪发现异常,待到薇莎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那个惊恐害怕的又强自镇定的小姑娘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绑匪把苏云秀和薇莎提了起来带出车去。外面是一排仓库,绑匪提着两个小姑娘进了其中一间,卷帘门拉下的瞬间,苏云秀看到了刚刚把她们送来的那辆车已经又开走了,仅仅在把两个小姑娘放下车的时候停了一下而已。 苏云秀借助眼角余光扫视了全场,除了提着她们两个人的那两个粗壮绑匪之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另外四个持枪绑匪。苏云秀评估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判断自己如果拼个重伤的话是能够成功逃脱的,但是…… 看了眼身边的薇莎,苏云秀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在心里安慰自己还不是时候,要耐心…… 作为曾经被天策府满天下追缉的前御医,苏云秀正面对战的功夫只能勉强跻身一流之列,,但逃命保命的功夫却是超一流的水准。现在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苏云秀直接把情况换算成被四个拿着强力暗器的唐门弟子捉住,顿时心里安定了下来。这几个绑匪,除了手中的枪械威力巨大之外,其他方面都被唐门弟子甩了不止一条街。如果不是畏于枪械的力量,苏云秀就算如今再年幼,要放倒他们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在苏云秀琢磨着怎么带着薇莎逃路的时候,提着两个小姑娘的绑匪把人往地上一扔,然后就打开自己背上的大包开始摆弄起里面的器械来了。 很快,绑匪就把器械拼好了,那是一台摄影机。绑匪把镜头对着薇莎和苏云秀拍来拍去,还时不时地拿刀枪在薇莎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吓得薇莎一直往苏云秀身后钻。但当薇莎的神智回笼的时候,就立刻离开了苏云秀的身后,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随后又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瞪向正在拍摄的绑匪,破口大骂:“你们休想用我来威胁我哥哥!” 绑匪八风不动,自顾自地拍完视频之后就把视频录像带走了,留下了四个持枪绑匪在原地看管。 许是觉得两个小姑娘一直显得很害怕的样子,现在更是抱在一起发抖,什么都不敢看,四个持枪绑匪出去了两个在外面望风,里面只留下两个绑匪,而且还把一直举着的枪放了下来,两个人开始说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苏云秀的眼神闪了闪,凌厉的杀意透出来的同时,她手脚上的绳子瞬间被崩断,身形一闪就到了最近的那个绑匪身边,运指如兰,不带丝毫烟火气地直指对方的死穴。另一边,在苏云秀扑出去的同时,薇莎手上的绳子也莫名地断了,不等另一个持枪绑匪反应过来,薇莎一撩裙摆从大腿根处摸出一把造型奇异的手枪来,小巧玲珑,比打火机大不了多少,加上藏的位置够隐蔽,这才成功地在之前的搜身中幸存了下来。薇莎抬起手来对着门口附近的绑匪就是一枪,特殊设计的枪支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噗——”,一颗子弹被打了出去。 一枪爆头,门口附近的那个绑匪睁大了眼睛倒了下去。而苏云秀则是在枪响的同时,并指成剑,一指直戳绑匪的胸口要害处,混元内劲顺着这一指被打入体内,直接击碎了对方的心脏,另一指划喉而过,混元气劲瞬间破坏了绑匪的声带,让他在无声的惨叫中断了气。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仓库内的形势瞬间逆转。直到这个时候,苏云秀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庆幸绑匪低估了两个小姑娘的实力,把人放在一起关押,这才给了薇莎机会,用手在苏云秀身上写字的方式来进行交流,至于苏云秀,嗯,武林高手必备的一个技能叫“传音入密”,不然她没这么轻易脱身。而且对于内家高手来说,普通的绳子是绑不住的,最低档次也得是金属链子才够用,对绑匪而言很不幸的是,苏云秀虽然年幼,但内力修为已经略有小成,弄断几根绳子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了。 苏云秀停在原地略略调息,而薇莎则是走到已经死去的两个绑匪身边,拿走绑匪身上所有的枪和子弹,略略调整了下自己的裙子上装饰用的腰带之后,就把枪插了上去,调整到了顺手的位置。薇莎本来还想把其中一把枪给苏云秀,但苏云秀摆了摆手拒绝了。薇莎也不再多做推让,直接把枪插到自己的后腰。 收拾掉两个之后,外面还有两个。不过苏云秀并不打算直接跟人硬碰硬,而是拉住了了准备走大门突袭的薇莎,然后指了指仓库后方的天窗。 薇莎看着那将近三层楼的高度,再看看空荡荡连把椅子都没有的仓库,有些郁闷地轻声问道:“云秀,你确定?”这种高度,没有工具辅助怎么上去? 苏云秀拉着薇莎走到墙边,伸手拦腰抱住对方,轻声说了一句“抱紧”之后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薇莎惊讶崇拜的眼神之中,苏云秀直接踩着与地面垂直的的墙壁,三下两下就到了天窗底下上,伸出一只手去拉住天窗上的栏杆,另一只仍紧紧抱紧薇莎,整个人就垂在了天窗底下。 薇莎的心呯呯直跳,但却依然乖巧地不说话,用力抱住苏云秀来减轻对方手臂的负担。苏云秀没空管她,只是闭上了眼睛,内劲运于耳,开始仔细倾听附近的声音。 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苏云秀目测了一下天窗栏杆之间的空隙大小之后,往上走了两步以便更好地借力,手上运劲,硬生生把自己拉住的那根栏杆弯成了半圆型,然后握住旁边的另一只栏杆,如法炮制。 弄出一个可供小孩通过的缺口之后,苏云秀抱着薇莎直接穿了过去,然后往窗外就是一跳,快落地时一个旋身卸去跳下来的冲击力。薇莎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不敢惊呼出声引来麻烦。 出了仓库,苏云秀放开了薇莎,两人贴着墙根往外走。但走了一会儿,两人发现离开这片仓库区域的必经之路上都有人把守,想要不惊动对方就离开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苏云秀带着薇莎藏在视线的死角处,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岗哨,有些拿不定主意,直到看到外面开来一辆车子停在岗哨旁边,车上下来了几个人,苏云秀这才下定了决断,用传音入密对薇莎说了一个计划。薇莎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狠狠地点了下头,然后拔出后腰的手枪,要递给苏云秀。苏云秀略一思忖,接过手枪,两个人同时瞄准了外面的绑匪成员。 苏云秀用传音入密进行倒计时。 “三。” “二。” …… 第三十一章 枪战x追逐 此刻已经是日薄西山,正常来讲应该是晚饭时间了,不过两个小姑娘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过,只是稳稳地举着手里的枪,瞄准了仓库入口处的绑匪。 “一。” “零!” 苏云秀的倒计时到零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同时扣动了扳机。不同的是,苏云秀在打出这一枪之后就脚下一蹬身形一闪冲了出去,轻功运转到极致,在绑匪还没能从遇袭的动乱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跃撞进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一个绑匪身上,左手一掌拍出,正中胸口,与此同时,右手则是直接将手中的枪狠狠地砸了出去,正中另一个绑匪脑门上直接把人砸晕了过去。 一拍一砸之后,借着左手这一掌的反冲力,苏云秀向后急退,落地下伏的同时一颗子弹从她发顶飞过。苏云秀眼睛都不眨一下,右腿一扫直接踹断第三个绑匪的腿,对方跌倒的同时被一颗子弹直中脑门当场死亡。 几下兔起鹘落,苏云秀一拍一砸一扫也不过才一两秒的功夫,薇莎只来得及打出第一颗子弹,就看到驾驭室内的绑匪抬起手中的机枪,对准了她的方向开始扫射。 生死关头,薇莎眼中的世界突然放慢了无数倍的样子,她清晰地看到绑匪抬起枪口准备扫射,看到苏云秀瞬间睁大的眼睛,也看到了枪口中喷射而出的火花。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动摇薇莎分毫,她的心里异常平静,身上所有的感观都被摒弃在外,手上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精准,平稳而迅速地移动着握枪的双手,瞄准,三点一线,扣动扳机,子弹射出的后座力震她的虎口发麻。 直到子弹射出的那一瞬间,薇莎才从刚才的绝对状态中脱身,大腿上是火辣辣的疼,薇莎知道自己被打中了,不过运气不错,没被打中要害,只是腿上受了伤。咬着牙,薇莎握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瞄准,射击。 苏云秀方才被另外两名绑匪绊住了,一时来不及援手将最后那个开枪的绑匪给拦住,顿时恨得直咬牙,下手更重了三分。也幸好这些绑匪虽然身手不错枪法了得,但没有内劲护体,在苏云秀这样的内家高手面前,防御力几乎为零,因此苏云秀才能如此轻松得手。 双方交手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就六七秒而已,场上就只剩下一个苏云秀是站着的了。不过,在安静空旷的仓库区内,枪声一响就传遍了整个仓库区,苏云秀清楚只要再多耽搁一会,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她们两个想走也走不了。 别看苏云秀似乎很轻松地就搞定了这几个绑匪,这已经是苏云秀最大限度地压榨出自己的能力的成果了,而且是以偷袭为前提。此刻的苏云秀体内已经是贼去楼空,经脉丹田内空荡荡的没有半丝内力,再碰到战斗就只能拼拳脚功夫了。 放倒了所有人之后,苏云秀脚下不停,直接往车子的方向奔去,路上还顺手捞了一把枪以及两条子弹带,上了车之后往后座一扔,就径直窜到驾驶员的位置上去,打开车门直接一脚把绑匪的尸体给踹了下去后关上,点火启动踩油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一转方向盘,把车开到了方才她和薇莎躲藏的地方。 这个时候薇莎也强忍着腿上的疼痛,从隐藏的角落跑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往车上一跳,甩上车门的同时苏云秀也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直接撞飞了仓库区大门口的栏杆,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两个小姑娘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下。薇莎一屁股坐了下来,撩起破了个洞的裙子看了下伤势,然后就直接撕开裙摆,用力地缠了几圈却仍然止不住血。苏云秀因为身高问题,只能站着开车,一抬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薇莎的伤势,顿时微微皱了皱眉头,出声道:“过来,我先帮你止血。” 薇莎依言挪了过去,苏云秀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回头看了一眼薇莎伤势的同时,银针也没入了薇莎的大腿作品附近。 这一下,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但苏云秀的额上已经冒出了汗迹。在内力告罄的时候强提内力为薇莎止血疗伤,苏云秀只觉得心口一闷喉头一甜,然后就强压了下去,把注意力转回路面上。 薇莎略为惊奇地看着刚才怎么弄都止不住血的伤口已经不再渗出血迹,心里对苏云秀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不过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刻,薇莎暂时处理好伤口之后就开始清点车上的武器,拉枪上膛,将所有的枪械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然后透过后车窗玻璃看向后面追来的车辆。 苏云秀也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追击而来的车辆,估算了一下双方的速度和距离,顿时拧起了眉:“甩不开。” “没事,让他们没法追就是了。”薇莎淡定地摇下车窗架上了机枪,瞄准后方车辆的轮胎,右指一扣。 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方的车辆因为前轮爆胎而打着转飞了出去,苏云秀称赞了一声:“漂亮!” 薇莎腼腆一笑,然后继续开枪。不过绑匪们也不是蠢货,有了一个前车之鉴,其他车辆开始走“s”形路线来规避子弹,薇莎打了好几枪,但却依然都打空了。不过薇莎并没有流露出沮丧或者急躁的情绪,而是按部就班地继续瞄准射击,丝毫不顾及自己因为后座力而已经痛到麻木的手。 两个小姑娘都知道用枪打爆轮胎来阻止车辆,绑匪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不过,第一次开车的苏云秀有着新手们共通的毛病,把车开得歪歪扭扭的,左晃右转就是不走直线,无意中反而成功地闪避了绑匪们想要打爆轮胎的子弹。 但是,也正因为苏云秀是新人上路,她始终无法成功地甩掉后面追击的车辆。双方越咬越紧,苏云秀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咬了咬牙,问薇莎:“你说我直接把车开进警局怎么样?” 薇莎沉默了一下,然后投了赞成票:“这主意不错。不过这附近有警局吗?” “没关系,开到人多的地方就成了。” 薇莎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依旧快准狠:“那我们两个会成明天早上的头条的。” 苏云秀眼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那总比没命好。” “说得也是。” 说笑间,苏云秀看到了路边的指示牌,顿时一打方向盘,近乎插着路边的沟渠把车子甩了另一条岔道上。剧烈的离心力让薇莎往旁边栽倒了一下,惊呼了一声。 第三十二章 联系上了 薇莎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秀直接油门一踩到底,撞飞高速公路收费处的栏杆,速度半分不降地在匝道上玩了一把漂移把车子甩进了高速公路。 好半天,薇莎才问出一句话来:“云秀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飞车技术了?”刚才那个是漂移吧?是漂移吧?而且还是贴着路边栏杆差一公分就撞上去的漂移啊! “刚刚啊。”一个漂亮的甩身超车之后,苏云秀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愉悦:“我有没有说过,这是我第一回开车?” 薇莎僵硬住了,差点尖叫出声。好半天,薇莎才找回了声音:“我以为你学过开车才同意让你来开的……”虽然如果苏云秀不开车的话薇莎也不会开…… 苏云秀说道:“看过一点理论方面的书。放心吧,我好歹是万花弟子,虽然天工的制作技能烂到师兄师姐们集体摇头的程度,不过使用技能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薇莎“哦”了一声,略微放下心来。 苏云秀透过后视镜往后一看,突然冒出了一句:“以艾瑞斯家族的权势,搞定一点违章记录没问题吧?” “这种小事,当然没问题。不过……”薇莎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又没驾照,哪来的违章记录?” 苏云秀无所谓地说道:“就是没驾照,交警肯放过我这个违反了无数项交通规则的人?反正你领会意思就成。” 薇莎也不笨,一下子就领会了苏云秀的意思:“这个没问题,一点小事而已,艾瑞斯家族还是能搞得定的。” “那么,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请问你现在能搞定我们身后的警察先生吗?” “啊?”薇莎愣了一下,回过身去看向后方,然后看到后方数辆警车呼啸而来,顿时冷汗就下来,连忙问道:“云秀,你身上有手机吗?” 苏云秀摇了摇头,说道:“没啊,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的手机跟你的一起被扔了?”说着,苏云秀反问道:“难道你身上没有通讯设备吗?” 薇莎叹了口气:“跟你一样,都被扔了,连信号发射器都没了。” 苏云秀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在车上找找,没准有能用的通讯设备。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你断后。” 闻言,薇莎在车内找了一圈,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一台手机,顿时抱着手机差点感动流泪,结果打开一看,薇莎顿时就萎了:“有密码。” 苏云秀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台手机,顿时笑了:“没关系,我知道这款手机的后门在哪。” 薇莎惊讶地“咦”了一声,再度低头确认了下手机的牌子型号:“虽然苏先生也有做智能手机,但好像不是这个牌子的啊?” “就是因为不是我父亲做的,我才能知道这手机有后门啊。”苏云秀轻笑了起来:“竞争对手,你懂的。本来父亲打算下个月推出新款手机之后就把这个后门公布出去打击对手来着的。”这些本来是苏夏跟苏云秀联络父女感情时没话找话闲谈的内容之一,没想到现在还能用得上。 薇莎秒懂,然后照着苏云秀的指导,绕过手机屏保的密码直接进入主界面,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拨通,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只是手机呼叫的“嘟嘟”声有节奏地响起。 “嘟嘟”声只响了一下就直接被挂断了,薇莎叹了口气,不再直接拨打电话而是先发了个短信,过了三秒,电话铃声响起,薇莎连忙在第一时间按下接听按钮。 接通后,对面是一片沉默,只有清浅的呼吸声。然而就是这浅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让薇莎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薇莎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开口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哭腔:“克劳德。”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冷冽的声音透过信号传来,带着几许疑惑:“薇莎?” “克劳德,快点来接我。”薇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简要地将事情说明了一下:“之前你有事离开后,我和云秀出来喝下午茶,被人绑架了,我和云秀抢了辆车逃了出来,现在在高速公路上。”说着,薇莎看到路边一闪而过的路牌,报出了自己所在的方位,然后说道:“按照云秀开车的速度,再十分钟就到下一个出口了。” 克劳德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薇莎,你们下一个出口就出来,我派人过去接你。” 薇莎有点不安地说道:“你不能来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正在开车的苏云秀插了一句:“记得带上救护车,实在不行要带上急救箱和手术刀。薇莎刚才中了一枪,子弹还卡在她身体里没取出来。” 虽然薇莎没开免提,不过这对苏云秀和克劳德来说都不是问题。克劳德闻言就是一惊:“薇莎你受伤了?”然后薇莎就听到对面克劳德的声音有点远离样子,似乎拿开了手机在说什么,隐约只能听到“叫医生准备好”之类的句子。过了一会儿,克劳德才再度对着手机的另一边开口说道:“我派人直接接你来医院。” 薇莎鼓了鼓脸颊,不满地问道:“为什么克劳德你不来?” 克劳德不说话了。 薇莎继续说道:“对方能调开你来绑架我,说明是早有预谋的。那么,除了我被绑架,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了,对吗?” 克劳德继续沉默。 不好的预感在薇莎心里蔓延,薇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克劳德,你现在在医院吗?” 对面仍然是一片沉默。 “是你受伤了吗?还是……”薇莎顿了顿,艰难地问道:“还是哥哥出事了?” 手机对面,克劳德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你直接来医院吧。如果……”克劳德顿了顿,没有说如果什么,只是说道:“总之,薇莎你在场的话会比较好吧。” 薇莎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对面的克劳德也没有说话,但是双方都没有挂断这个通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透过信号在传递。 苏云秀听到薇莎话说完了,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开口说道:“克劳德先生,可能要麻烦你顺便派个有能力点的,帮我们打发掉后面这些警察。” 薇莎一听苏云秀要跟克劳德说话,连忙就要起身把手机放在苏云秀耳边让她接听,结果被苏云秀骂了回去:“薇莎你不要你的腿了吗?乖乖坐着,开免提就好。” “你不是帮我处理过了吗?”话是这么说,不过薇莎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打开了免提。 苏云秀闻言冷笑一声,出言恐吓道:“我只是帮你止了血而已,子弹头还卡在你大腿里没取出来。要是你乱动,子弹头到处跑,破坏了神经系统,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坐轮椅吧?”事实上,苏云秀方才那一针,附带了固定住体内异物使其不会移动的功能,当然,如果剧烈运动的话,是固定不住的。 薇莎真被苏云秀唬住了,手机那头的克劳德也是,只听通过信号传来的克劳德的声音依旧冷冽,但却显然可以听出几分心忧与焦急:“薇莎听话!” 薇莎嘟囔了一句:“我很听话。” 一边的苏云秀给她作证:“薇莎现在是有乖乖坐着没乱动。” 通话另一头的克劳德略略松了口气,然后说道:“那就麻烦苏小姐了。现在是苏小姐在开车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克劳德继续说道:“麻烦苏小姐在下一个收费站出口出来吧,我的人已经赶到那边了,薇莎认识的。” 苏云秀称赞了一声:“挺快的嘛。”从打通电话到现在,好像还不到五分钟吧? 克劳德说道:“我本来就在这附近,派人当然快。” 薇莎抿了抿唇,忍不住说道:“我是因为受了伤,才叫云秀尽量往医院的方向开。”说着,薇莎重复了之前的问题:“克劳德你为什么也在医院?是哥哥出事了吗?” 克劳德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到了就知道了。”登时把薇莎给气得够呛,又不舍得挂断通话,一时间拿着手机有些左右为难。 突然,苏云秀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几乎是擦着边进入了边上的匝道,后面追着的警车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反应过来了也没这个反应时间和技术跟着玩漂移,于是前面的那几辆直接跑过头了,高速公路上又不能掉头。 苏云秀才不管后面的警车出了啥事,她似乎玩漂移玩上瘾了,碰到一个弯道就要来一下,把坐在后面的薇莎吓得心惊肉跳的,一直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不敢松开。 于是当苏云秀再度冲关停在了收费站出口之外的时候,薇莎一脸的“逃出生天了”的表情,但苏云秀的神情中却带着几分不满足,下车的时候甚至还嘀咕了一句“没玩够”。 收费站外确实已经有辆车在那里等了,一个西装短裙的年轻女子戴着墨镜站在车门边,向收费站的方向望去。 当看到一辆面包车直接闯关冲出来的时候,西装短裙墨镜的年轻女子的表情都流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看向了驾驶室的方向…… 第三十三章 交易 再度闯关成功后,苏云秀松开油门踩上刹车,方向盘一打,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子停了下来。 后面的薇莎已经是面无血色,只是庆幸着自己一直抓着车门上的扶手没放开过,不然就这个急刹车,就足够让她滚到地上去了。想到这,薇莎满是怨念地开了口:“刚刚是谁叫我别乱动的?开车开成这样我有可能一动不动吗?” 苏云秀哂然一笑:“放心吧,我有分寸。你的伤没事的,回头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抹上药,保证连半点疤痕都找不到!” “真的吗?”薇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爱美是天性,不喜欢身上有疤痕。 苏云秀微微一笑:“骗你干嘛。”说着,苏云秀便一指外面摘掉墨镜走过来的西装短裙美女,问道:“是这个吗?你家克劳德派来接你的人?认识不?” 薇莎点了点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认识,是克劳德的人没错。” 直到这时,苏云秀才按下开车门的按钮。 见到车上下来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还是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下来的,刚走到车前的西装短裙美女忍不住透过车窗玻璃往车上扫了两眼,愣是没看到第三个人,顿时看向两个小姑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苏云秀识趣地靠边站,把主场让给了薇莎。此刻的薇莎不像刚才在车上和苏云秀半路时的活泼天真,显得极为沉静,带着一种久居高位才能养出来的气势。 薇莎一指自己身后的车辆,淡淡地吩咐道:“梅维丝,这辆车子交给你,查出结果后直接报告给克劳德。” 虽然薇莎没说要查什么,不过被薇莎称为梅维丝的西装短裙美女仍旧顺从地低下头,应道:“是,大小姐。” 薇莎这才把话题转回主题,问道:“克劳德派你来接我?” “是。”梅维丝后撤半步,侧过身子,右手往旁边一展,做出邀请的姿势:“请大小姐上车。” 薇莎挑了挑眉,并没有动,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梅维丝,问道:“只有我吗?” 梅维丝这才说道:“克劳德大人说,如果苏小姐不介意的话,请暂且和大小姐同行。” 苏云秀刚想开口说什么,但看到薇莎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眼神的时候,却蓦然心软了一下,说道:“有急救箱吗?” “车上已经备好急救箱、常用手术器械和药品。”梅维丝的眼神在薇莎有些破损的裙摆上扫了一眼,为裙摆上已经干涸的血渍拧起了眉,只是薇莎不提这件事,她就不开口。 薇莎“嗯”了一声,然后对苏云秀说道:“云秀,我的伤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遵从薇莎的指令,梅维丝留下一个人处理苏云秀和薇莎抢出来的那辆车后,就陪同薇莎和苏云秀上了她带过来的那辆车。 开车的人并不是梅维丝,而是一个相貌平凡、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普通中年男子。车子开的很平稳,连杯子中的水都没有泛起半丝涟漪。苏云秀一边在心里给车子的质量和司机的水平点个赞,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薇莎大腿上的伤口。 梅维丝就坐在薇莎旁边,看着苏云秀在初步对薇莎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之后,拿起已经消毒过的手术刀,掂了掂,在指尖转了两圈,然后手腕一转一挖一挑,轻轻松松就将卡在薇莎大腿内部的子弹头给弄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到了极致,连半点血丝都不曾在这过程中冒出来,显然是避开了所有的血管。这么一手漂亮的功夫,寻常医生练个十几年都未必有苏云秀的手这么稳、准。 挖出子弹头之后,苏云秀帮薇莎上好止血药绑好绷带之后,在薇莎的伤口附近一按一提,抽出之前打入伤口附近止血的银针。 银针被抽出来的时候,苏云秀和薇莎都清晰地听到了梅维丝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梅维丝硬生生地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惊呼和质疑,只是看向苏云秀时的眼神略复杂。 苏云秀直接无视了梅维丝的存在,用干净的抹布擦拭银针之后,小心地将其收好,然后才对薇莎说道:“条件不足,暂时就先这么凑合着吧。等等我让我父亲把我配的伤药带过来,那个效果比较好。回头有空我再帮你配个祛疤的药。” 薇莎小心地挪了下腿,眼里带上了几分喜悦的色彩,闻言问道:“这款药不好吗?我记得克劳德说过,这是我们家族秘藏的药方,是最好的伤药,市面上没地方买的。” 苏云秀轻哼一声,略带几分不屑之意:“跟市面上其他伤药比起来,这款药确实不错,不过还是差了点,跟我配的药不能比。” 虽然有点惊讶,不过薇莎还是相信了苏云秀的说辞:“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想了想,薇莎小心翼翼地问道:“云秀,你自己的那款伤药,卖不卖?” 苏云秀略挑了挑眉:“怎么?你要买?是以你个人的名义,还是以艾瑞斯家族的名义?” “当然是以艾瑞斯家族的名义进行交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买断这款伤药。”薇莎这么说着,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苏云秀,一脸的期待。 一旁的梅维丝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只是略带几分焦急无奈之色看向薇莎。梅维丝并不认为苏云秀手上能有比艾瑞斯家族的秘方更好的伤药,但以她的身份,没有权力去阻止薇莎,尽管她打心底不同认同薇莎提出的这项交易。 苏云秀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确定?” 薇莎点了点头:“我很确定。” 苏云秀继续问道:“你能做主?” 薇莎继续点头,斩钉截铁:“能!”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苏云秀就很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将药方直接卖给艾瑞斯家族,包括基础药方和几个衍生改进药方,但是前提条件是艾瑞斯家族必须保证我不会因为这个药方而被其他人骚扰。” 薇莎想都不想就直接回道:“以独家收购为前提的话,这个条件我可以代表艾瑞斯家族答应。” 略一思忖,苏云秀点头同意这个条约,不过附加了要求:“独家?没问题,不过要保证我自己的使用。” 薇莎点头:“那是自然。” 两个小姑娘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一单交易。至于交易的更细节的部分,在没见到实物之前并不好谈价格,毕竟就算薇莎再信任苏云秀,也相信苏云秀手上确实有比艾瑞斯家族的秘药更好的伤药,但在她并不清楚苏云秀手上的伤药到底效果如何,价值多少,这些都是要留待日后慢慢评估商洽的。 这项交易探讨完的时候,车子也正好停了下来,薇莎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边往里走边问:“克劳德在哪?” 梅维丝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克劳德大人一直在手术室那边。” 闻言,薇莎的瞳孔一缩,心头就是重重一跳,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近奔跑的速度。 梅维丝忍不住开口提醒薇莎不要跑太快,当心伤口裂开,结果被轻松跟在一边的苏云秀丢了个白眼过去。苏云秀冷笑一声,说道:“别把我跟那些庸医混为一谈。”薇莎也说道:“我的伤没事的。” 听到薇莎这么说,梅维丝也只能闭上嘴巴。 苏云秀跟在薇莎身边往里走,边走边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心里对这里的防御打上四个字的评价——外松内紧。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里里外外除了苏云秀之外,没有半个外人存在。无论是大厅里还是走廊里,都能看到笔直地站在那里的保镖,以苏云秀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保镖腰间里都藏了些什么东西。而且这些保镖站的位置都很巧妙,保证了整间医院从上到下没有半个死角的存在。 不仅苏云秀注意到这严密的守卫,生长在里世界的薇莎也注意到了这里气氛的不同,心里更是紧了几分。如果仅仅是克劳德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么严密的防卫措施,难道说…… 心下不安的苏云秀一路小跑,直奔到手术室前,就看到克劳德抱胸而立,轻轻靠在手术室边的墙上,听到动静时才睁开了眼睛,灰蓝色的眼眸和薇莎的视线对上。 跑了一路,到了手术室前,薇莎喘了几口气,慢慢走到克劳德面前,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术室大门上“手术中”的红灯,问道:“哥哥在里面?” 克劳德的神色越发冷峻,闻言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薇莎顿时身体一晃,跟在她身后过来的苏云秀及时伸手把人扶住。 不等薇莎再说什么,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面上满是苦涩,低着头不敢看向克劳德,喏喏地说道:“克劳德大人,我们尽力了……” 克劳德身周的气温突然降了下来,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却硬生生添了几分肃杀之意,令人下意识地就想避开。 巨大的冲击之下,薇莎直到三秒之后才彻底理解了医生的意思,顿时脚下一软,若不是苏云秀扶着她早就瘫倒在地。饶是如此,薇莎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思维远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清晰,脑中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第三十四章 死马且当活马医 宛若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薇莎猛然转身,抓住了刚才扶住她的苏云秀,急切地说道:“云秀,你有办法的,对吗?你能救我哥哥的,对不对?” 看着薇莎眼中闪动着的微弱的希冀,苏云秀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薇莎眼中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只是仍旧不死心地问道:“连你都没办法吗?” “我怎么知道?”苏云秀歪了歪头,很无辜地说道:“我连病人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能给你保证?”药医不死病,就算被尊为医仙,她也不是神,不可能治好一切伤病。 薇莎一愣之后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回头看向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下令道:“把哥哥的伤情报告给一份给云秀。” 医生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大小姐,就算你对我们感到失望,也不要这样侮辱我们!” 艾瑞斯家族的私人医院,有着世界上最顶级的医疗团队,更何况这次是为家主治疗,自然是派出了最优秀的成员。无论是手术室里正在做最后努力的人,还是出来汇报情况的医生,都有着与能力相称的傲气,在知道薇莎打算绕过他们找一个小姑娘来替家主治疗的时候,顿时爆发了。 克劳德微微拧起了眉,他不明白为什么薇莎对苏云秀有着如此的信心,不过基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克劳德还是开口替薇莎转寰道:“把报告给小姐看。” 以薇莎的身份,要看她哥哥的病情报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医生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不给病人家属,只得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取来病情报告递给薇莎。薇莎一拿到报告就直接转手递给苏云秀。 苏云秀快速翻动着这些报告,薇莎就站在她旁边,也跟着苏云秀看了起来,越看薇莎的脸色越是苍白。虽然里面有很多医学术语,薇莎根本就看不懂,但是简单的文字说明和照片她还是看得懂的,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自己的哥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顿时薇莎的心底一片冰凉,只余下些许希冀,希望自己的小姐妹能够创造奇迹 迅速翻阅完毕之后,苏云秀沉吟片刻,很是慎重地对薇莎说道:“没看到你哥哥之前,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如果情况跟这上面的内容没有出入的话,我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将你哥哥彻底治好。” 医生的脸色顿时黑了:“三成把握?你在开玩笑吗?”手术室里有着全球最顶尖的外科医生,都不敢下手开刀,她一个小姑娘就敢夸下海口声称自己有三成把握。 苏云秀并不理会医生的质疑,只是看着薇莎,说道:“照这份报告所说,现在你哥哥的情况有点棘手,虽然一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谁也不知道那两块弹片什么时候就会移动。不管是哪块,只要稍微颤动一下,你哥哥就死定了。就是我,也不敢保证在手术过程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薇莎犹豫了一下,但看了眼手术室的大门,然后问医生:“如果让你们主刀,有多少把握可以取出我哥哥体内的弹片。” 大小姐发问,医生只能详细地解说道:“boss的情况很棘手,心脏附近的弹片正好切开了动脉,现在是有弹片堵着所以一时半会不会失血过多,但时间久了血流不畅照样会出问题;而大脑附近的那块弹片压迫住了神经系统,轻轻一动就会将神经割断,到时候boss就成植物人了。更重要的是,boss现在的生命体征非常低,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性。就算成功地取出弹片,把人救回来的概率也几乎是零。” 苏云秀接口道:“心脏的那块弹片好办,我有的是办法锁住你哥哥的精血让他熬过去。但大脑里的那块……” 虽然苏云秀话没说完,不过薇莎明白她的意思。大脑是人体内最精密的部分,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最轻微的损伤,都有可能造成终生无法治愈的严重伤害。 时间不等人,在薇莎低头思索的时候,苏云秀开口提醒了一句:“薇莎,你最好快点做决定。多拖一秒,我的把握就少一分。” 薇莎不由自主地看向克劳德,想要寻求帮助 克劳德灰蓝色的眼眸中映着薇莎略带几分犹豫的神情,说道:“薇莎,你是boss最亲的人,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替boss下决定。” 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薇莎闭了闭眼,然后再度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地对苏云秀说道:“云秀,拜托你了!” 苏云秀点了点头,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见着医生拦在手术室门口坚决不肯让步的样子,便停下脚步开口问了一句:“你知道‘苏’吗?” 医生有些不明所以:“啊?” 苏云秀伸手一拨,轻轻松松地就将医生拨到一边,穿过手术室大门往里面走的时候,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看过吧?我就是‘苏’。” 医生彻底愣住,一旁的克劳德眼神闪了闪,低声向身边的下属吩咐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叠期刊杂志就被送到了克劳德面前,送来期刊的梅维丝低声解说了两句之后就退下了,克劳德拿起特意被放在最上面的两本期刊,扔了一本给坐立不安地薇莎,平静地说道:“薇莎,这里有你那个小朋友发表的论文。” 薇莎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期刊,闻言一愣,低头看到期刊上大大的两个字,瞬间就想起了苏云秀进去之前说的话,于是连忙翻开目录页,寻找着署名为“苏”的论文,拿着另一本期刊的克劳德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良久,克劳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向手术室的眼神有些复杂。原本,他默认了薇莎和苏云秀的举动,只不过是出于赌徒心理罢了。正规的医生们都表示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而薇莎的小朋友却表示有三成把握,在这种情况下,克劳德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祈祷苏云秀说的三成把握是真的,而且运气也好到正中那三成的概率。看完论文后,克劳德不敢肯定苏云秀的医术到底如何,但的大名他还是有听过的,只能祈祷苏云秀不是只有嘴皮子和手中的笔厉害,医术也同样厉害。 外头克劳德紧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里面苏云秀的神色却很是严肃。手术室里的其他医师助手本来都不敢乱动,生怕出了问题要担责任,要知道,这里躺着的可是黑手党教父! 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新人要主刀,而且据之前的主治医师说这个新人还是这位黑手党教父的妹妹钦点的,顿时手术室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个替死鬼了。手术室里,没有任何人看好这场手术,他们只是在尽最后的本份而已。 苏云秀踩着助手眼疾手快送上的小凳子,低头看了一眼海汶·艾瑞斯那苍白的脸色,伸手在他腕间搭了一下,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一遍,大致判断了下病情之后,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包,展开来是一条长长的布条,上面插着的是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各式银针。 助手很有眼色地送上一个托盘让苏云秀有地方放银针。放下银针包后,苏云秀缩回手的时候,指尖夹着几枚银针。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定了定神,苏云秀手腕一转,指尖的银针转了个方向,扎入了自己的气海附近,然后缓缓取出。 这一出变故让手术室里其他人都惊了一下,只见这几针下去,苏云秀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异样的嫣红。略停了停,苏云秀伸手从托盘上一抹,指尖几缕寒光闪烁,落在了昏迷不醒的海汶身上。 苏云秀的手不停,银针一根接一根的插入海汶身上,看得手术室里其他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过,若是有个对人体穴道有所了解的人在这,看到苏云秀的落针怕是会吓得面无血色。百会、膻中、气海……苏云秀落针的穴位全是人体要害所在,稍有差池就是一条人命。 三十六针下去,苏云秀的脸色明显苍白了起来,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了。咬了咬牙,苏云秀另取了一枚银针,再度扎入气海穴,这次,她并没有取出银针,而是拿起了手术刀,开始处理起海汶身上那两个棘手的伤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云秀的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的手依旧平稳如山,没有一丝颤抖。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苏云秀摒弃了所有的感官,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下一双眼睛在看着,一双手在动着,完全不受外界侵扰。 两个小时之后,随着第二梅弹片被扔到旁边的盘子里,苏云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手中的动作仍然没有半丝停顿,快速地缝合着伤口,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丝凝滞。 直到伤口处理完毕,苏云秀才放松下心神来,顿时晃了一晃。好不容易站稳后,苏云秀说道:“他身上的针别动,四个小时后我再过来拔掉。” 手术室里其他人只有点头的份,看向苏云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在刚才,他们亲眼见证了奇迹的发生,看到了这个小姑娘是怎样将濒死之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手术台上的那人,虽然生命体征依然很低,却保持着平稳态势,而且正在缓慢上升。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的话,再过不久就能脱离生命危险了。 苏云秀走出手术室,对着焦急地等待在手术室外的薇莎露出一抹微笑,说到:“幸不辱命。” 看到薇莎绽开的笑颜,苏云秀心头一松,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耳畔似乎有谁在惊叫,只是苏云秀的意识早已深入黑暗之中,什么也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医学相关的部分都是我瞎掰的,请勿较真…… ps:感谢风烟如墨亲的地雷 风烟如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19 18:41:03 第三十五章 则问题 苏云秀一头栽倒的时候,等候在手术室外的克劳德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把人接住了,顿时微微挑眉——好轻。 薇莎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就看到了这么让她心脏差点停摆的一幕,瞬间惊呼出声:“医生!” 跟在苏云秀身后走出手术室的医生连忙对苏云秀进行了简单的检查,然后报告了自己的检测结果:“应该是疲劳过度体力透支了。”顿了顿,医生感叹了一声,解释道:“无论是脑科手术还是心脏手术,都是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极为消耗体力。这位苏小姐把手术时间压缩到两个小时内完成,消耗的体力就更大了。以她这个年纪的平均体能来看,这台手术的消耗已经超出了体能上限,所以放松下来之后,身体本能地进入了休息状态来回复体力。唔,给她滴个葡萄糖补充一下就好了。” 听到医生的解释,薇莎才松了口气,克劳德直接把苏云秀抱起来,亲自送到vip病房,而薇莎则是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哥哥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直接送进了icu病房。 正好,icu病房和vip病房就只隔了一条走廊,克劳德直接在苏云秀的vip病房里加了张床,然后把薇莎硬塞了进去。 薇莎低头看看自己大腿上的伤,乖乖地爬上了病床。她也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了,直到现在才放松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之中。 克劳德站在icu病房之外,透过玻璃窗口看向昏迷不醒的海汶,眼神黯了黯,随即转身离去,直接清出一间病房作为临时办公室,接上网线开始处理公务。 两个小姑娘休息去了,克劳德却没办法休息。海汶遇袭濒死,薇莎被绑架,这两件事情撞到一起,足够在艾瑞斯家族中掀起轩然*,因为艾瑞斯家族的嫡系就只剩下海汶和薇莎兄妹俩了,如果这兄妹俩同时出了事,艾瑞斯家族的旁枝们铁定会为了家主之位抢个头破血流。 幸好,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海汶·艾瑞斯现在虽然依然昏迷不醒,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但至少已经有了恢复的希望,而且薇莎·艾瑞斯已经回来了,在海汶昏迷不能理事的这段时间,以薇莎的身份加上克劳德手中的力量,勉强能将艾瑞斯家族内部的骚动压制住一段时间,等待海汶的苏醒。 想到这,克劳德微微叹了口气。无论是薇莎成功脱险,还是海汶被救回来,都是苏云秀的功劳,克劳德在心里很是感激苏云秀。因此,当苏云秀的父亲踹门进来的时候,克劳德难得地心虚了一下。 苏夏铁青着一张脸,双手用力地在克劳德面前的办公桌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击声,力度大到办公桌上的文件都跳了一下。克劳德沉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钢笔,抬起头来看向怒火中烧的苏夏。 和苏夏一起来的是迪恩,他浅笑着靠在门框上,一派闲适写意,然而克劳德却能一眼就分辨出,迪恩的动作毫无破绽,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而且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对于擅长枪法的迪恩来说,绝对是一击必杀。对克劳德来说,这是一个无声的挑衅。 换个场合,被一个杀手这么当众挑衅,克劳德指不定就直接动手抽上去了,但今天迪恩的挑衅,克劳德也只能生生忍了下去,移走视线就当没看见,谁让人家的女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 苏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云秀是我女儿,我想,我应该有权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超过晚饭时间还没看到苏云秀回来,打手机也联系不上的时候,苏夏就隐约猜到可能出事了,只是一直联系不上,苏夏也只能干着急。后来苏夏终于想起联系艾瑞斯家族的时候,也只被告知了自己的女儿刚刚和艾瑞斯家族的公主一起被绑架了,现在已经成功脱离危险,正在艾瑞斯家族的私人医院里休息。 一听到“绑架”这个关键词,苏夏顿时就急了。他隐约记得,当年艾瑞斯家族内乱最初的导火线之一,就是未来的黑手党女皇遭遇的一场绑架,而这场绑架发生之后,薇莎·艾瑞斯就消失在世人眼中,克劳德满世界地找了七年,才把人再度找了回来。一想过曾经的未来发生过的事情,苏夏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心里后怕不已,有些后悔放任自己的女儿和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接触了。 在苏夏的强烈要求下,经过克劳德的首肯,苏夏和迪恩被送到了苏云秀此刻所在的医院。苏夏下车后就直奔自己女儿所在的位置,看到女儿躺上床上挂点滴的时候就是眼前一黑差点爆发,唬得医生连忙跟他解释说苏小姐只是体力透支在休息。亲自查看后确定了自己的女儿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苏夏就找上了目前的主事者要一个说法了。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才答非所问地说道:“苏小姐救了薇莎和海汶,这份恩情,艾瑞斯家族永远铭记在心。” 苏夏微微一愣:“海汶先生?” 略一思忖,克劳德决定实言相告:“海汶受了重伤,是苏小姐将他救回来的。” 苏夏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心道女儿的蝴蝶翅膀比自己给力多了,一下子就把整个里世界的未来发展给打乱了。如果真让苏云秀把海汶·艾瑞斯给救回来的话,艾瑞斯家族就不会发生内乱,黑手党也不会发生权力变更和迁移,连锁效应之下,整个里世界未来的发展将和苏夏的记忆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对于这辈子不打算再进入里世界的苏夏而言,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的安危。在确认了女儿没事之后,苏夏放松了下来,这才有心思跟克劳德谈起了条件:“说起来,克劳德先生打算就这么放过幕后黑手,什么都不做吗?” 克劳德看向苏夏:“噢?苏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苏夏双手交叉合十,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商场如战场。我是个商人,自然要从商场上动手反击了。”至于其他的报复手段,苏夏相信,比起背景清白的商人,里世界无冕之王的艾瑞斯家族的回击应该比他自己所能做到的更给力。 克劳德闻言,灰蓝色的眼眸闪了闪,然后扔下手头上的工作,请苏夏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两个人就刚才苏夏的提议进行了商谈。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医院里所有人做事走路都很小心地不发出声音来,尤其是在icu病房和vip病房同在的那一层,更是安静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苏云秀猛然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皱着眉头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苏云秀跳下床,走到门口向守在门边的保镖问道:“海汶先生现在在哪个房间?” 保镖吃惊地看着苏云秀,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个,我要先请示克劳德大人。” 接到消息的克劳德飞快地赶了过来,跟他一起来的苏夏一见到苏云秀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心里顿时揪了起来,连忙上前几步抢在克劳德面前,弯下腰半是心疼半是不满地说道:“看你脸色差成那样,还不快点去休息!” 苏云秀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答应了薇莎要治好他的哥哥的。” 苏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里又不是没有医生!” “那是我的病人。”苏云秀仰起头,认真地说道:“治疗还没结束。” 苏夏顿时气结,克劳德开口帮腔道:“海汶他现在有着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在看护,苏小姐放心就是了。” 苏云秀摇了摇头:“我不放心。我之前用了锋针锁住了薇莎哥哥的精血,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现在锋针的效果快过去了,我必须为他重新施针,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关于医术,克劳德并不精通,对苏云秀的说法也判断不出真假,但苏云秀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克劳德也怕出事,只能硬顶着苏夏杀人似的眼神说道:“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苏夏阻拦不得,只能看着苏云秀进了icu病房,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icu病房里有着医生和护士24小时看护,现在在里面的正好就是之前手术室里的主治医生,见到苏云秀进来,脸上流露出讶异之色:“苏小姐,你怎么来了?”说完,医生就想起一事,便抬起手表看了看,顿时有些惊讶地说道:“是了,苏小姐之前说四个小时后要过来拔针,现在时间刚刚好,苏小姐真是准时。”说着,医生看着苏云秀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不过,苏小姐你的身体没事吧?”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我的针呢?”她之前急着向薇莎报平安,来不及收好针,银针还放在之前的托盘里没拿走。 医生一边让助手去取针一边向苏云秀解释道:“苏小姐的东西,我们没人敢乱动,都好好地收了起来,只是帮忙做了个消毒处理而已。” 苏云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做得很好。”省去了她还要另外消毒的功夫,节约了时间。 不一会儿,银针就被放在托盘里送了上来,苏云秀掂起一枚银针,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转为坚定,手腕一转,指尖的银针就插入了自己的气海穴。 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并不足以让苏云秀恢复到最佳状态,更不用说之前苏云秀为了抢时间,连着在自己身上用了两次针,算上更早之前为了替薇莎止血的那一次,苏云秀在内力已空的情况下三次强行激发内力,早就受了内伤,恢复起来就更慢了。 因此,苏云秀担忧自己恢复的这一点点内力不足以支撑她完成锋针的施展,于是第四次强行激发内力,全然不顾这将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苏云秀常常自嘲自己没有医者仁心,轻易不肯为人诊治,断送了无数求医者的希望。然而当苏云秀一旦同意为人诊治的时候,原则便是自己接手的病人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治疗,无论花多少时间,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对不放弃。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医仙之名,并非自吹自擂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冰卡亲的地雷>_< 小冰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21 14:00:08 第三十六章 昏睡 从icu病房里出来,苏云秀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暗恼。因为太过年幼,纵使从落地起便开始修习离经易道,如今苏云秀的内力修为还是太低了些,偏偏锋针又极为消耗内力,以苏云秀如今的内力修为仅能勉强支撑一次施针而已。苏云秀暗道,幸好不是连一次施针都撑不下来。 苏夏焦急在等在icu病房之外,见到苏云秀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的时候,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愤怒,但看到苏云秀疲惫的神情,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咽了下去,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袭来,苏云秀此刻累到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也就顺从地被苏夏抱了起来,乖巧地趴在苏夏的肩头,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缓慢而绵长。 苏夏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小心翼翼地将苏云秀送回房间。 为女儿盖好被子之后,苏夏一转身,正好看到和苏云秀同一个房间的薇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向他的方向,连忙将食指竖到唇前,示意对方安静,然后离开了房间。 薇莎看了一眼苏云秀,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小心地关上房门后,低声问苏夏:“苏先生晚上好,刚刚云秀出去做什么了?” 苏夏揉揉太阳穴,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但又不好意思把火气撒在人家小姑娘身上,最后只能闷声闷气地说道:“给你哥哥治病去了。” 薇莎微微一愣:“不是已经做完手术了吗?” 苏夏无奈地说道:“云秀说后继还需要她亲自处理,不然你哥哥照样救不回来。” 薇莎顿时沉默了,回头看了下房间的方向,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攥着睡裙的衣摆,好半天才小小声说道:“已经很晚了,苏先生您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目送着薇莎轻缓地推开门无声地走了进去之后,苏夏往墙上一靠,再度叹了口气。 无论苏夏再怎么纠结怎么不情愿,都无法动摇苏云秀的意志。甚至于,当苏夏想动用武力手段强行让苏云秀休息的时候,直接被苏云秀一记手刀放倒,自己反倒昏了半天。迪恩倒是想帮着苏夏,以他的武力值,想要拿下现在状态不佳风吹就倒的苏云秀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结果苏云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句“你敢拦我我就自残然后跟父亲告状说是你打伤的”就直接ko了对方。 至于其他人,克劳德是忙到恨不得□□数人,每日里来去匆匆,没时间注意到这些事情。薇莎倒是有心想劝苏云秀休息一下,但看到icu病房里仍然未脱离生命危险的哥哥的时候,薇莎最后还是沉默了,只是心里越发内疚不安。 于是苏夏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云秀连轴转了三天,每次都只能休息一小会就又爬起来处理病人的伤情。照苏云秀自己的说法,这还是因为医院里设备齐全,同时还有医术高超的其他医生给她当下手,她才能有休息时间的,不然她估计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的。 三天之后,医生宣布海汶·艾瑞斯脱离了生命危险,将转入常规治疗。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薇莎还是苏夏都松了一口气,苏云秀更是心神放松下来之后直接一头栽倒,昏天暗地睡了整整两天,全靠点滴输液补充身体所需能量。 苏云秀这一倒,可把薇莎和苏夏吓得够呛。幸好医院里有着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和一流的医疗团队,立刻就对苏云秀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报告一出来,薇莎头都抬不起来,觉得没脸见人了,苏夏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疲劳过度,体力透支,轻度营养不良……这些检查结果都还在薇莎和苏夏的预料范围之内,毕竟之前苏云秀有多辛苦,他们这些人是亲眼所见,检查出这种结果是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多脏器功能衰竭?开什么玩笑! 顶着苏夏和薇莎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医生硬着头皮说道:“呃,准确的说,苏小姐的症状跟多脏器功能衰竭有点类似,但没有那么严重,而且似乎正在缓慢地好转当中。” 苏夏沉默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薇莎说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想请一位医生前来为云秀诊治调养。” 早在海汶·艾瑞斯被送过来的时候这家医院已经全面封锁了起来,未经许可不能随意出入。如今克劳德忙于其他事物,医院便由地位最高且身为海汶唯一的嫡系血亲的薇莎来接掌,无论是谁,都必须有薇莎的亲自允许才能出入。 薇莎心里正对苏云秀感到万分愧疚,闻言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不过还是例行公事问了一句:“苏先生打算请谁?” 一旁向薇莎和苏夏做报告的医生也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夏,等着他说出到底要请谁。苏夏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在往他们脸上甩耳光,等于在苏夏不信任他们的医术,认为别人的医术比他们高。这口气,医生可忍不下去。 不过,医生莫名地想到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薇莎请苏云秀前来主治的时候,他也有种被打脸的感觉,最后还真的被苏云秀的医术给打脸了,如今苏夏也来了这么一手……医生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预感在苏夏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成真了,苏夏提出的人选,无论是地位还是医术,医生都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吐血。 当叶素问叶先生过来的时候,是薇莎亲自出门迎接,并向叶先生说明苏云秀的检查结果。 叶先生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直奔苏云秀的房间,先替仍然处于昏睡状态的苏云秀把脉,然后要来了苏云秀这几天的治疗记录。 “胡闹,当真胡闹!”叶先生重重地把手中那厚厚一摞的治疗记录往桌子上一摔,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了:“云秀小友真是不要命了!” 薇莎和苏夏同时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叶先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的:“云秀小友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所以外在表现看起来才那么像器官衰竭。若不是云秀小友自己的内力修为十分精纯,所修习的内功心法也是上上之选,就她这种胡闹法,下半辈子铁定会废掉!” 由于文化关系,薇莎听得一头雾水,叶先生的解释她是有听没有懂,倒是苏夏一听就明白了,顿时脸色白了起来,不安地问道:“那现在……” 叶先生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就只能等她自己醒来再说了。内伤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回碰到,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说着,叶先生提笔开始写药方,边写边说道:“我先开两个温和的调养方子,等云秀小友醒来后,再由她自己调速吧。” 苏夏一边紧张地看着叶先生写的药方一边问道:“连叶先生您都没有办法了吗?” 叶先生叹了口气:“上乘内功早就都失传了,现在修炼内家功夫的都没几个人了,我活了一辈子,这还是头一回碰到内伤,压根就没经验,也只能小心一点了。”看到苏夏不掩担忧之色的面容,叶先生再度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你暂且放宽心吧,云秀小友现在是疲累过度才会昏睡不醒,并不是因为内伤的关系。” 话是这么说了,苏夏依旧寝食难安地在苏云秀身边守了两天,公司的事情一堆二五六,直接交给其他人去办了,倒是迪恩被他支使得团团转。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昏睡了足足两天天夜的苏云秀终于睁开了眼睛。 待到叶先生赶到的时候,苏云秀正在喝粥。一碗清粥下去垫了肚子,苏云秀的气色顿时就好了许多,见着叶先生时微笑地打了个招呼:“叶先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叶先生脸色一寒,冲了过去:“好个头!你这丫头,差点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我能好吗?” 苏云秀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苏夏脸上能刮下三尺寒霜,声音*地说道:“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还叫‘不会有事’?” “呀,父亲知道了啊。”苏云秀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然后视线就落到了叶先生身上,肯定地说道:“是叶先生诊出来的吧?” 叶先生略点了点头,问道:“云秀小友,你是怎么弄的,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个样子?那个内伤,是怎么回事?” 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我强行施展‘碧水涛天’的后果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段时间是多长?”苏夏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有必要这么拼命吗?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苏云秀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薇莎哥哥的情况很危险,那个时候只有‘锋针’能为他吊最后一口气。只是‘锋针’极为消耗内力,因此我用了‘碧水涛天’来强行激发内力,保证‘锋针’的施展。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先生和苏夏同时沉默了一下,然后叶先生开口问了一句:“‘碧水涛天’?那是什么?有什么后果没?” 苏云秀解释道:“‘碧水涛天’是万花的秘传招术之一,多半都在内力消耗过度的时候用来强行激发内力。”想了想,苏云秀补充了一句:“唔,照谷内的师兄师姐们的说法,打斗的时候,这招在双方的内力都见底的时候用出来,效果特别好。”说着,苏云秀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往上勾了勾,显然很愉悦的样子。 苏夏黑着脸,重复了自己之前的问题:“你还没说,这招‘碧水涛天’有什么后果?”强行激发内力?听到这几个字,苏夏心头就是一跳。 “呃……”苏云秀的视线不自觉地飘移开来,不太想回答的样子。 苏夏仍然黑着脸盯着她,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不出来绝不罢休的架势。 第三十七章 三堂会审 在苏夏的一再询问下,苏云秀避重就轻地答道:“呃,碧水涛天用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谷内的师兄师姐们比武切磋的时候也是常用的。” 不过这种说法可诓不住苏夏,苏夏追问道:“用一下没什么?那用两下三下四五下呢?你自己数数,你这几天下来都用了几次‘碧水涛天’了?”其实苏夏也不知道苏云秀用没用这个招术,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说出来唬她的。谁让苏云秀已经受了内伤,却又坚持“碧水涛天”用一下没问题的,两件事互相矛盾,那肯定有问题。 结果苏云秀还真被苏夏给唬到了,一瞬间眼神游移了一下。这个反应,足够让苏夏确认自己的猜测了,顿时心里一把火就烧了起来,语气也越发僵硬:“怎么了?不说你自己用了几次‘碧水涛天’?看样子你也知道,这个招术连续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苏云秀回了一句:“我心里有数。” “有数?”苏夏数落起来自己的女儿来一点都不客气:“心里有数还能把自己折腾得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一头栽倒的时候差点连魂都吓没了?” 苏云秀刚想要反驳自己并没有差点死掉,但看到苏夏眼下的黑圈和身上流露出来的疲惫之色,莫名地心虚了起来,最后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苏夏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你真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看到苏云秀眼中流露出来的疑问,苏夏伸手摸了摸苏云秀的头顶,叹息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你果然还是不明白啊。” 苏云秀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夏:“父亲?” “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苏夏突然话题一转,说起来了其他事情,“在我知道你拥有曾经的记忆之后,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大人一般对待的。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明明还是个孩子。” “父亲?”苏云秀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苏夏轻轻地叹了口气,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略微低头看着自己年幼的女儿,问道:“如果是上辈子的时候,照你这几天这么个折腾法,会把你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苏云秀想都不想就肯定地回答道:“不会。”上辈子她全盛时期,不要说沦落到用一次锋针就必须用碧水涛天回蓝的程度,以她的内力修为,连着施展十次八次都不会出任何问题,完了出来直接跟人开打都不成问题。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苏夏说道:“云秀,你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的时候做这些事情是轻而易举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所以这辈子也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完全没有想到过你现在的身体还很年幼,经不起折腾,还以为你是上辈子那个医仙吗?” 在苏夏进来的时候,薇莎并不在房间内,其他人也在苏夏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女,因此苏夏才敢将苏云秀最大的秘密宣之于口。饶是如此,苏夏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低到只有自己父女俩才能听到的程度。 听完苏夏的话,苏云秀沉默了下来。经苏夏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她的心态确实没有调整过来。她在做事的时候,确实下意识地就遵照了前世的经验和习惯,完全忽视了如今她只是个六岁多一点的小姑娘,内力修为低下,身体很脆弱,经不起折腾。 好半天,苏云秀低着头,轻声说道:“父亲,这回我知道错了。” 苏夏的脸上这才终于露出几分笑意,伸手轻抚自己女儿的头顶,声音也柔和了下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嗯。”苏云秀狠狠地点了下头,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父亲你放心就是了。” 达成目标之一的苏夏见好就收,叮嘱了几句之后就放苏云秀休息了。他本来是想继续跟苏云秀谈下去的,谈谈苏云秀对医术那过分狂热的态度。但看到苏云秀消瘦得厉害的身体,苏夏又有几分不忍,最后决定等苏云秀养好了身体之后再慢慢跟她谈,务必要把自己女儿的脑筋给扭过来。 之前也是这样,苏云秀对医术的研究沉迷到废寝忘食足不出户的地步,把自己搞得跟鬼似的,最后还是苏夏跟苏云秀谈过一次之后,苏云秀才稍微收敛了一些,至少能够保证自己有个健康合理的作息时间,苏夏这才松了口气,现在看来,苏夏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些。 苏夏从来不知道,苏云秀在作为医生的时候,会执着到这种程度,几乎是拿命换命。作为病人家属,可能会很感激医生的付出和牺牲,但作为医生的家属,苏夏只想一盆冷水浇上去让对方清醒一下。 医仙医仙,又不是说为了医好病人就把自己折腾到成仙了。 送走苏夏后,苏云秀特意按铃吩咐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之后,盘膝而坐,运转起了离经易道的心法。她强提内力施展锋针,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幸而离经易道乃天下间排得上号的上乘心法,疗伤功效举世无双。因此苏云秀抓紧时间修炼离经易道,在提升内力修为的同时还可以治疗内伤,可谓是一举两得。 内力运转三十六个周天之后,苏云秀睁开眼睛,对着眼前的薇莎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的薇莎眨了眨眼,说道:“没什么,是我唐突了,明明云秀之前才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的。只是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苏云秀调整了下姿势,就这么靠坐在床头跟薇莎说起话来:“你进来后就这么坐着?” 薇莎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你似乎在忙,我不敢打扰你。” “幸好你没有打扰我。”苏云秀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然就会出事了。”虽然离经易道属性温和,若是修炼中途被打断也不至于走火入魔,但总归也不是件什么好事,更不用说以苏云秀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运功到一半被打断,十之□□会加重她身上的内伤。想到这,苏云秀心中暗道一声侥幸。 薇莎脸上一白,连忙说道:“对不起。”说着,薇莎低下了头:“云秀,原谅我的自私,你之前治疗我哥哥的时候,我是看到了你那么辛苦那么拼命,看到了你几次差点倒了下去,我本来应该阻止你的,只是我更想看到哥哥被治好,所以就装作没看到你的状态差成那样,甚至还暗中阻止了其他人的动作。你……你骂我吧,这是我应得的。” 听到薇莎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自己道歉,为的却是不算她的错误的错,苏云秀的心都柔软了几分。想了想,苏云秀说道:“如果薇莎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原谅你。” 一心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的薇莎急切地问道:“什么事?” 苏云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需要绝对没有人打扰的环境来疗伤。薇莎你能帮我办到吗?” 薇莎一口就应了下来,只是有些迟疑有些担忧地看着苏云秀。 脑子一转,苏云秀就知道薇莎误会了什么,开口解释道:“我的体检报告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受了内伤,需要运功疗伤,这个过程中不能被打断,所以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当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疗伤的,其他时间,你可以过来找我。” 薇莎听完解释后问道:“像云秀你刚刚那样坐着,就是在疗伤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薇莎说道:“我明白了,我会让他们尽量不来打扰你,尤其是当你那么做的时候,禁止任何人与你有接触。这样可以吗?” 苏云秀点点头:“可以了。” 两个小姑娘又聊了一会天,只是在海汶尚未真正苏醒的现在,薇莎也是很忙的,能抽出来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就不得不离开去处理其他事物了。 薇莎走了,下一个进来的是叶素问叶先生。 看到叶先生的脸色,苏云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无他,叶先生此刻的表情确实说不上好,一反平日乐呵呵的神态,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低下水来。 拿着手上一叠报告书,叶先生走到苏云秀床前,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然后把手上那厚厚一摞报告往苏云秀面前一递:“云秀小友,你要不要看下你自己的体检报告?” 苏云秀接过报告,边翻边说了一句“好啊”,说完之后,苏云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再三确认之后,转过头来看向叶先生:“下面的这些,好像不是我的吧?”说着,苏云秀又回过头继续看着报告,在叶先生回答她之前,带着几分迟疑地说道:“看内容……这是薇莎哥哥的检测结果?” 叶先生说道:“没错。” 一目十行扫完海汶的最新检测结果报告,苏云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叶先生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差点连命都填进去了,要是没能把人救回来,岂不是亏大了。” 苏云秀笑了笑,侧身看向叶先生:“我还以为,叶先生也是来骂我的。” “有人先骂过你了?”叶先生问了一句之后说道:“子不教,父之过。要骂我也是骂你爹,谁让他没把你教好,让你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命给豁了出去。” 说是不骂,叶先生还是忍不住念叨了苏云秀一顿。苏云秀乖乖低头听训,没有出声反驳,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嘛。 念叨完苏云秀之后,叶先生才转回正题:“看完这份报告,你应该能放下心来吧?你都把人救回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的小鬼就好了,这种程度的治疗,他们还是能做得到的,你就不必凡事亲力亲为了。” 苏云秀笑笑:“我本来也没打算凡事亲力亲为。”若不是海汶·艾瑞斯的伤势实在太重,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苏云秀也不可能拼着自己受了内伤也要保证锋针能够成功施展,实在是当时除了锋针这种最后的手段可以替海汶保命之外,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叶先生念叨完了之后,转而谈起了正事,拿出放在口袋里的药方,递给了苏云秀:“这是我斟酌过后开的方子,只是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内伤,所以不敢下针用药,恐怕最后还得云秀小友你自行开方才是。” 苏云秀接过药方,认真地看了起来,思忖再三,然后才开口跟叶先生探讨起了药方的用药和份量。最后,苏云秀只是略微改动了叶先生的药方,只是添了几味药又删了几味药,另外略微调整了几味药的份量而已。 拿着苏云秀修改后的药方,叶先生很快就告辞离去,准备去熬药了。这一整楼的老外,能有几个懂中医会熬药的?与其新手上路,不如他这个老中医亲自操刀,毕竟对于中药而言,火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送走叶先生之后,苏云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她苏醒过来到现在,来了三个人,主要意思都只有一个:要她好好保重身体。这让苏云秀想到了一个词——三堂会审。 于是当第四个人来找她的时候,苏云秀默默地想着:难道要把“三堂会审”改成“四堂会审”? 第三十八章 招揽 不过,比起“三堂会审”或者是“四堂会审”,苏云秀更在意的是来者的健康问题:“你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还敢乱跑?” 来者的声音很温和:“唔,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没什么。再说了,万一真出什么事了,不是还有你吗?” 苏云秀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瞬间懂了之前苏夏他们在看到自己那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因为她现在有着同样的心情——看到自己千辛万苦差点连命都搭上才救回来的病人,在伤还没好的情况下到处蹦跶,作为一个医者,苏云秀表示她想糊这个不省心的病人一脸。 没错,来的就是苏云秀之前治疗的病人,薇莎的哥哥,海汶·艾瑞斯。 海汶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见着苏云秀一脸快抓狂的表情,微微一怔之后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抱歉,我玩笑似乎开得有点过火了。” 苏云秀深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三遍“他是病人经不起刺激”,这才压下了想要把海汶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然后抬头瞪向推轮椅的那个人:“你就这么放任他?不怕他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掉吗?再来一回的话,我可是没力气再施展锋针救人了,可别把指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话是这么说了,不过真的出问题的话,以苏云秀的性情,最后还是会出手的。 克劳德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无奈之色,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怨念:“海汶才是boss,他下命令的话,我也只能服从。”显然,克劳德也是不同意海汶这次的出行的,只是拗不过对方,只好退而求其次,守在旁边以防万一。 海汶笑笑,眼神温和地看向苏云秀,真挚地说道:“苏小姐救了我和薇莎,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亲自向您道谢才是。无论您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才出手的,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 苏云秀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斥责道:“真要感谢我的话,又何必糟蹋我的成果?” “唔,这个嘛……”海汶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是床上躺太久躺闷了,找个借口出来散散心的。” 克劳德放在轮椅椅背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地握了一下,力气大到连金属制的椅背上都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脸上明显流露出不赞同不相信的神色来。 倒是苏云秀点了点头:“这个理由的话,我能接受。” 海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啊,终于有个肯相信我的人了,我之前跟克劳德说的时候,他都不信的,死活不肯让我下床,最后我还是动用了boss的权力才让克劳德勉强点头的。” 苏云秀看了一眼一脸心不情不愿的克劳德,知道海汶应该没有说谎,不过…… “你大晚上的来找我,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有一个关心你的下属吗?”略停了下,苏云秀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哪怕真的只是为了散心,我也不觉得你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海汶微微苦笑。他是真的纯粹出来散心顺便向苏云秀道谢的,结果好像对方误会了? 见着海汶不说话,苏云秀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了?说不出口?” “不是。”海汶无奈地一摊手,真诚地看向苏云秀:“我只是在想,有什么事情可以拿来跟你说的。”他是真没准备要谈什么正事的。 站在海汶身后的克劳德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内容很简单,就一个名词而已:“伤药。” 苏云秀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克劳德这太过言简意赅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海汶听懂了:“克劳德你是说苏小姐提供的这些伤药吗?确实很好用,比我们家族秘制的伤药的效果更好。” 在这次为海汶的治疗过程中,苏云秀用的是她之前配置好的伤药,为此,迪恩还被使唤着跑了趟腿回家去拿药。医术技能专精满级的医仙亲自配的药,效果跟市面上流通的大众化伤药可不一样,效果那绝对是没话说的,海汶能在身上被开了两个洞之后还能好得这么快,这些伤药功不可没。 略一思忖,海汶向苏云秀提出条件:“不知道苏小姐的这些伤药能否大规模生产呢?是否愿意向艾瑞斯家族出售呢?” 听到海汶的问话,苏云秀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吗?薇莎之前已经跟我提过这件事情了,向我买断伤药的药方,我同意了。” 闻言,海汶转身看向克劳德,克劳德垂下眼睑,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件事。” 苏云秀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海汶先生不是boss吗?怎么克劳德知道你不知道?”问完了苏云秀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顿时暗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只希望不要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是了。 幸好,海汶也是通情达理之人,闻言笑了笑:“我才刚刚醒来没多久,克劳德不愿意我为这些事务伤神,所以还没向我禀报。” 苏云秀点了点头:“确实,你现在不适合处理事物,不然消耗太大,又得躺回去,我可不想我的病人因为自己没把自己的健康问题放在心上,把自己给作死了。”说到这,苏云秀抿了抿唇,想起了之前苏夏来看她的时候那黑到可怕的脸色。 轻轻揭过这个可以掀起轩然*的话题,海汶说道:“苏小姐已经跟薇莎谈好了吗?不知道苏小姐能否向我重复一下您的条件?”手里捏着效果好到夸张的伤药,苏云秀在这笔交易中占据绝对优势的地位,自然可以提出各种对她更为有利的条件。 苏云秀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必须保证我和我父亲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个药方而被人打扰。” 海汶秒懂,当下一口允诺道:“只要我还在位一天,我就可以保证苏小姐您和您的父亲不会受到打扰。” 海汶的允诺与苏云秀提出的条件有着轻微的差异,少掉了“药方”这个前提条件,只是苏云秀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差异代表着的含义,只是继续说道:“很好。至于其他的,比如价格之类的问题,你们和我父亲商量吧。这个我不懂,还是交给专家来处理吧。” 海汶眼里带上了几丝笑意,点头答应道:“没问题,回头让薇莎和你父亲谈就是了。” 犹豫了一下,苏云秀还是问道:“可你不觉得,薇莎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吗?”让个六岁的小姑娘独当一面主持交易,这样真的好吗? 海汶脸上的温和微笑凝滞了一下,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奈与彷徨:“我也很想等薇莎再大一些再接触这些事情。我无法永远保护她,但我希望,至少薇莎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只可惜,我能力不足,这次薇莎遇险让我看到了我的无能。我只能让薇莎提前开始学一些东西,让她能够保护自己。” 苏云秀想了想,套入了江湖帮派之后就理解了:“是让薇莎借着这个机会展示能力顺便拉拢人心吗?”伤药是一项重要物资,如果能将这项物资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能够玩出很多花样来的。 “反正苏小姐你不会坑薇莎嘛。”海汶眨了眨眼,说到自己的妹妹的时候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虽然苏先生很难缠,不过有苏小姐你在,最后定下的合约不会让薇莎吃亏的,正好可以借这个过程磨练一下薇莎的能力。”而且还不用担心薇莎把事情给搞砸了。 苏云秀闻言说了一句:“这是将我的父亲作为磨刀石来用了吗?” 海汶笑笑:“也不全是。这个交易是薇莎最早提出来的,自然应该由她负责到底。哪怕交易的对象不是苏小姐苏先生你们,我也会让薇莎自己来处理的,大不了吃点亏多花点钱,艾瑞斯家族这一点底蕴还是有的,亏得起。” “这样啊。”苏云秀说道:“不过你怎么知道薇莎会吃亏而不是让别人吃亏?你这个当哥哥的,难度还不相信自己妹妹的能力吗?” 海汶微微一愣之后笑了起来:“苏小姐提醒得是,我会拭目以待,在薇莎的成绩出来之前不因为自己的判断而戴上有色眼镜去看人。 作为一个合格的妹控,海汶很开心地跟苏云秀聊起了自己妹妹的事。正巧无聊没事做——准确地说,是被苏夏没收了所有学习工作的道具之后没得没事做了的苏云秀也正闲得无聊,有人送上门来聊天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么想着,苏云秀很愉快地和海汶交谈了起来。 聊着聊着,海汶要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便正色问道:“不知道苏小姐是否愿意加入艾瑞斯家族?” 苏云秀微微一怔,问道:“你这是在……招揽我?” 海汶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知苏小姐是否同意。” 苏云秀有些犹豫了一下。在苏云秀的概念里,有着“艾瑞斯家族=黑手党=大唐时的江湖帮派”这么一个公式,只是她以前没加过帮会,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半天,苏云秀抬头看向海汶,神情很严肃,轻启朱唇将自己思虑已久的答案说出:……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一章扔存稿箱定时的时候困得半死,没力气检查了,如果有虫请温油地指出…… 第三十九章 诊金 苏云秀思忖良久,最后还是说道:“很抱歉。” 海汶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温和地说道:“虽然很遗憾,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勉强吧?” 想了想,苏云秀说道:“虽然不能加入艾瑞斯家族,不过以后若是艾瑞斯家族的成员前来求医的话,我会优先考虑的。” “咦?”海汶领会错了苏云秀的意思:“是了,以苏小姐的医术,怕是以后求医的人会大排长龙的吧?这么想想,可以在别人排队的时候插队进去,倒是不错,就是被排队的人知道了,会被盖麻袋的吧?” 苏云秀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想治的病人,盖多少麻袋也没用。” 海汶的笑容微微一滞,略带试探地问道:“这么说来,苏小姐也是挑病人的吗?不是所有病人都肯收诊?” “那是当然。”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若是谁来求医都收诊的话,我会累死的。” 海汶理解地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句:“不知道苏小姐收诊病人的标准是什么?诊费吗?” “不一定。”苏云秀说道:“看我心情。” 海汶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只听苏云秀继续往下说,把自己的禁忌一项一项地列了出来:“小病小痛我不治,我不跟普通医生抢生意;必死之人我不治,药医不死病,该死的就去死吧,我又不是神,没本事跟阎王爷抢人;看不顺眼的我不治,我不想放个人在我面前恶心我。唔,基本上就是这样吧。” 听完后,海汶一瞬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想了想,苏云秀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能付得出我无法拒绝的诊金的话,再看不顺眼不想治我也会收诊的。” 海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中隐藏的含义,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便开口问道:“苏小姐所说的诊金,恐怕不单单指金钱吧?” 苏云秀点了点头:“我又不缺钱花。”像她这个级别的神医,想要挣钱不要太轻松,苏云秀也没什么太费钱的爱好,生活也不奢华,对财富没有多少追求,想用金钱来打动她,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海汶追问道:“那我可以知道,都有哪些东西可以充当苏小姐的诊金吗?”以苏云秀的医术水准,海汶觉得,先摸清楚这位神医的喜好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这个问题倒让苏云秀有点为难了:“唔,怎么说呢?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让我动心的东西,都可以。”想了想,苏云秀举了些她以前收过的诊金当例子:“唔,比较常见的是兵器秘籍之类的,有段时间我很喜欢各式珠宝,不过后来就没多大兴趣了。真说起来的话,我喜欢的东西很容易变动,最保险的还是医书秘方这一类的东西,只要是我没见过的又确认有价值的,我基本上都能同意。而且也不一定是要东西啊,情报诗词歌舞什么的都可以。”比如当年诗仙李白就用自己的一份手书换到了一次医仙出诊的机会,只可惜这份若是流传到后世定当价值连城的手书被苏云秀当成祭品烧给死去的姐姐了。 海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说起来,这次苏小姐为我出诊,好像还没收诊金吧?” 苏云秀漫不经心地说道:“不需要。” “呃?”海汶微微一愣,讪讪地说道:“这个……不太好吧?”人家小姑娘为了救他,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结果他一分钱都不付,是不是有点说不太过去? 苏云秀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暖意:“我答应了薇莎要救你的。” 海汶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这跟我付诊金没什么关系吧?” “不需要。”苏云秀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决定,说道:“我不过是帮朋友的忙而已。” 见着海汶好像还要再说什么,苏云秀直接一句话把海汶一肚子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别谈钱,谈钱伤感情。” 海汶微微苦笑。不过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总不可能什么表示都没有。既然苏云秀明确表示了不要钱的话……海汶在心里有了决断。 见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苏云秀直接把海汶给撵了出去。重伤初愈的海汶也确实感到有些疲累了,便风度翩翩地向苏云秀道别,由克劳德推着轮椅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段时间以来,这家医院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里面总共就两个病人:海汶·艾瑞斯和苏云秀。 是的,在自己的父亲、闺蜜、忘年交的强烈要求下,苏云秀也只能把自己当成病人来休养,慢慢调养自己身上的暗伤。这次对海汶的医治,虽然仅仅耗费了三天的功夫,但苏云秀耗费的心力可不是三两天就能补回来的。照叶先生的说法,苏云秀先天体质不足,后天还没调养回来就碰到这种事情,元气大伤,没个三五年是养不回来的。 听到叶先生的诊断结果之后,薇莎心里越发愧疚,对苏云秀的态度也更亲近了起来,一天的空闲时间倒有大半都陪在苏云秀身边,这让海汶在心里微微有些犯酸,只觉得的妹妹被人抢走了。但鉴于对方是苏云秀,且薇莎是自愿的,海汶也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看到两个小姑娘欢快的笑颜的时候,海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不久之后,海汶就不得不出院了。事实上,海汶的身体也没好全,然而作为黑手党教父,里世界的无冕之王,在这个风雨飘摇人心动乱的时候,有些事情,必须是海汶亲自出面才能处理。 对此,苏云秀免费赠送了一打白眼之后,还是闷闷不乐地写了几张药方和长长的注意事项给海汶,然后继续在医院里休养。 自打海汶亲自出面收拾局面之后,薇莎明显的就空闲了下来,具体表现在了她将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苏云秀上,虽然说苏云秀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花在了运功疗伤上。 于是,当最近几天薇莎突然行踪成谜来去匆匆的时候,苏云秀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异常。出于对闺蜜的担心,苏云秀好不容易逮到薇莎有空来看她的时候,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薇莎,最近几天怎么都没怎么看到你?是不是外面出事了?” 薇莎一惊,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外面最近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刚好最近有点私事要忙而已。” 苏云秀“哦”了一声就不再追问了。 薇莎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她最近这两天在忙的事情,可不能让苏云秀知道啊,不然就没效果了…… 第四十章 surprise 苏云秀在医院里越呆越无聊,若不是医院里的几个医生经常打着“查房”的名义过来跟她探讨医学问题,而且水平还不低的话,苏云秀早就无聊到掀桌走人了。 就在苏云秀濒临暴发的时候,叶先生终于松口说她可以出院了。 闻言,苏云秀当场就想直接走人,幸好薇莎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拦了下来:“等等,云秀你不换身衣服再走吗?” 苏云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默默地点了个头。 趁着苏云秀去换衣服的时候,薇莎赶紧打电话给苏夏:“苏叔叔,我和云秀快出发了,都准备好了没?” 电话的那头似乎有点嘈杂,苏夏说道:“想办法再拖两个小时,东西还差一点点。” “两个小时啊……”薇莎咬咬牙:“我试试看吧。” 于是当苏云秀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薇莎低头拧眉一脸苦思的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一脸的苦大仇深。” 薇莎猛然一惊,抬头看向苏云秀的时候难得地结巴了一下:“呃,那个,我,呃……” 苏云秀不明所以地看着薇莎,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薇莎心里有点着急,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看到苏云秀身上的衣服时,眼前一亮,说话也流利了起来:“云秀,你的衣服……怎么好像宽了很多?” 苏云秀闻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腰围至少松了两指宽,便道:“嗯,是比以前瘦了。” 听到这一句“瘦了”,薇莎的心顿时被揪了一下,神色有些怔怔地看着苏云秀。薇莎知道,苏云秀消瘦成这样,都是之前救她哥哥的时候消耗太大了,那个时候,苏云秀在三天的时间内急剧消瘦了一大圈下来,到她哥哥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苏云秀整个人简直就跟鬼似的,厚重的眼圈,苍白如纸的脸色,没有半点血色的双唇,伸出手来的时候,连皮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好半天,薇莎才用带上了几分哽咽的声音说了一句:“之前,辛苦你了。” 苏云秀微微一笑:“我乐意。”顿了顿,苏云秀又道:“我的体质就是这样,瘦下来容易,要胖回去很难,怎么吃都吃不胖的。别看我现在比以前瘦了,其实身体早就已经恢复了过来,就是体重回升地比较慢而已。不过这样也好,现在不是以瘦为美吗?我这体质,不知道得让多少人羡慕。” “确实很让人羡慕。”薇莎有些狼狈地揉了揉眼睛,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去的路上顺便买几件衣服给你?你之前的衣服,估计现在尺码都对不上吧?” 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便你。”停了一下苏云秀才反应了过来:“等待,我们?” 薇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亮闪闪的眼神期待地看着苏云秀:“云秀,苏叔叔有事不能来,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苏云秀略一思忖,就点头应了下来。 说是薇莎送苏云秀回去,但也不可能让薇莎这么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自己开车。上次她们二人自己开车跑出来的那回,是特殊情况,不可能再重演一次。再说了,六岁的小姑娘,手短腿短,怎么开车?难不成跟苏云秀之前那回一样,一路站到底?那也太辛苦太危险了。 于是,薇莎和苏云秀一起钻进了车子的后座,前面已经坐着的司机是个熟人,薇莎熟练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梅维丝,先送我们去服装店买几件衣服,云秀要穿的。” 梅维丝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应道:“是,小姐。” 苏云秀略带几分讶异地看着只有梅维丝一个人在车上,询问的眼神望向薇莎:“就一个人?你哥哥也放心?”明明之前才被绑架过一次,为了防止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按理说薇莎身边的防护力量会再度加强才是,怎么会只有一个梅维丝跟在薇莎身边。 薇莎撇了撇嘴,无奈地往前一指再往后一指:“我才不想被一堆人围着呢。我叫他们都在后面跟着,别出现在我面前来烦我。真出了事,以梅维丝的能力,撑上几秒钟等到后面的人冲上来的能力还是有的。” 前面已经点火准备开车的梅维丝闻言囧了一下,刚想开口反驳两句,想了想又闭上了嘴,只是在心里暗暗发狠而已。 苏云秀的视线扫过梅维斯的腰部和大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薇莎说道:“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啰嗦了。” 只坐了三个人的小车,在一前一后两辆黑色小车的护送下驶离了这家医院。出了医院大门,苏云秀的心情明显松快了起来,脸上的神情都不禁流露出几分愉悦之色。见状,薇莎好奇地问了一句:“云秀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那是当然。”苏云秀说道:“被关了这么久,能出来,心情当然好。” 薇莎略囧:“关了那么久?原来云秀你不喜欢住院啊?” 话一出口,薇莎就知道自己说了病句——住院就意味着生病受伤,没有人会喜欢的。刚想开口补充说明一下,就被苏云秀截断了话头:“怎么不能算关?门口守着人,院子出不去,这难道不是关吗?” 薇莎想想也是。在医院休养的这一段时间里,苏云秀可以说是被迫处理软禁状态。自己不想出去和被迫不允许出去,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给人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 一路上,两个小姑娘闲聊,话题天南海北什么都有,很快就到了市中心,梅维丝把车停在了步行街旁边的停车场,然后护卫着两个小姑娘前往步行街内购物。至于其他的保镖,在薇莎之前的命令下,只能苦哈哈地跟在后面,还不敢跟得太近,好在大家的伪装潜入课程还算过关,一路上才不至于被行人用奇异的眼神的着。 苏云秀买衣服的动作非常快,扫了两眼之后就拎出几件非常素净的衣服去试了,然后表示就这几件了不用再逛了。薇莎默默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见离两个小时还有很久,便果断推着苏云秀继续进去挑衣服。为了拖时间,薇莎特意挑那些繁复华丽的哥特系洋装给苏云秀来增加耗时。苏云秀一边接过衣服一边看向薇莎,略带几分囧意地说道:“原来你跟我父亲是一个审美观和喜好啊。” 薇莎反驳不能,梅维丝顿时憋笑不语,跟薇莎请示了一下之后就前去和店主沟通交涉然后付账了。见着苏云秀似乎有自己掏钱的打算,薇莎连忙说道:“这是我家族名下的产业,我可以直接签单的。” 苏云秀这才作罢,然后带着买好的大包小包和薇莎一起回家了。 到了门口,苏云秀发现宅邸的大门紧闭着,顿时有些奇怪。通常而言,宅邸里人很多,大门通常不怎么观的,只是门上有红外线报警器而已。一直关着的是院门。 没等苏云秀想明白怎么回事,薇莎就催着她赶紧上去。 苏云秀伸手轻轻一推,门就被打开了,几声“啪啪”的炮响声随之响起,伴随着洒落在苏云秀身上的碎纸屑丝带什么的。与炮响声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几个人合奏的声音异口同声地说出的那句话:“surprise!” 第四十一章 生日 顶头满头的彩色纸屑,苏云秀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门内:“呃?” 薇莎在后面用力地把苏云秀往里面推,边推边大声地冲里面喊道:“公主殿下驾到!” 苏云秀默默地囧了一下,顺着薇莎的力度走了进去。进门就是大厅,但苏云秀一眼望过去,差点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家。原本大厅是按苏夏的审美来装修的,线条简练,素雅洁净,没有过多的装饰,有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感,也很符合苏云秀的心意。 但是现在…… 大厅被无数的彩带、气球和各种可爱的小饰品装饰了起来,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让人误以为走入了童话世界里公主们的舞会,正中央则是一个将近一层楼高的巨型多层蛋糕,苏云秀特意数了一下,一共有九层,每一层上面缀满了各种令人食指大动的甜点和饰品,整个蛋糕占据了大厅的半壁江山,连空气中都似乎飘荡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不过……这场景似乎有点眼熟? 苏云秀从记忆里挖出许久以前的一幕,差点直接扶额,无奈地问道:“上次这么折腾是因为我第一次回来,这次是为了什么?” 说着,苏云秀打量了一下大厅里的其他人的衣着打扮,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厅里人不多,也就苏夏迪恩和海汶克劳德,旁边是管家张伯。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衣服突然都换了个风格,一个个穿得华丽无比,礼服礼帽衬衫领结手套等等一应俱全,连张伯都戴上了单边眼镜穿起了燕尾服,一群人站在一起就跟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九世纪似的,倒是跟苏云秀和薇莎身上的哥特系蓬蓬裙相得益章,两个小姑娘走近这一群人倒也不显得冲突。 薇莎开心地转到了苏云秀的面前,背着手笑眯眯地说道:“云秀看不出来吗?是生日舞会啊!” 生日……舞会? 苏云秀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的生日?” 然后苏云秀就看到所有人都是一脸快抽搐的表情在看着她。最后还是苏夏无可奈何地对苏云秀说道:“云秀,今天是你生日啊。” 闻言,苏云秀低头算了算日期,然后从尘封的记忆里找出差点被她遗忘的出生日期,才发觉今天好像确实是她的生日没错。自从姐姐死掉之后,苏云秀就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所以也不能怪她把生日这码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算清楚之后,苏云秀“哦”了一声,说道:“用得着搞得这么夸张吗?”说着,苏云秀的眼神就飘向了薇莎。根据苏云秀的了解,迪恩绝对没这个心思干这种事情,苏夏是知道自己的喜好没这么幼稚的,海汶和克劳德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混的,也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张伯的话,蛋糕倒是他的风格,但他不会折腾什么舞会。算来算去,会这么瞎折腾的也就只有薇莎了。苏云秀记得,这个小丫头平时最喜欢看的,还是这些风格的童话书。 出乎苏云秀的意料,接口居然是海汶。海汶微笑着说道:“为公主殿下庆生,当然要盛大华丽的舞会才衬得上啊。” 苏云秀一脸意外地看向海汶,忍不住问了句:“这个是你的主意?” 海汶很是期待地看向苏云秀,说道:“是啊。这主意不错吧?” 苏云秀只想扶额。堂堂黑手党教父,跟这种华丽童话风的生日舞会……画风完全不一样啊!不过对着海汶那温和的笑容和期待的眼神,一句“幼稚”卡在苏云秀的喉头却吐不出来。 苏夏在一旁偷笑。主意是海汶出的没错,不过他有在一旁推波助澜就是了。 正当苏云秀有些纠结的时候,海汶和苏夏一人一边,将蛋糕上的生日蜡烛悉数点燃,张伯也很识趣地及时关掉了所有的灯火,于是大厅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蛋糕上的点点烛光。薇莎拉着苏云秀走到蛋糕面前,欢快地说道:“云秀,快点吹蜡烛吧。” 拗不过薇莎,苏云秀意思意思地吹了一下,然后瞪向苏夏,大有你不开灯我跟你没完的架势。苏夏也见好就收,示意张伯可以开灯了。 薇莎虽然有些失望,但看看蛋糕的高度,还是挺能理解的,以她和苏云秀的身高,踮起脚尖的时候刚好比蛋糕的最底层高一个头,正好可以吹蜡烛的高度。再往上面的几层,那就是只能抬头仰望了。 吹完蜡烛就是切蛋糕吃蛋糕了,苏云秀看着这个巨型蛋糕,有些不满地说道:“就我们几个,能吃多少?” “本来就不是只给我们几个吃的啊。”苏夏笑眯眯地切了一块上面满是水果的蛋糕递给苏云秀,然后说道:“我是打算将这个蛋糕分给公司的员工吃的,一人一块,这么大个刚好够分而已。” 听到苏夏的解释,苏云秀这才放过了他。 这天一直闹到了很晚,主要是海汶和薇莎兄妹俩主意一个接一个,从唱歌跳舞之类的常规项目,一直玩到国王游戏和真心话大冒险,闹腾了很久,大有今天非得玩个够本的架势。顺便一提,无论是国王游戏还是真心话大冒险,成绩垫底的那个总是迪恩,于是他是被整得最惨的一个,最后泪汪汪地扑到苏夏怀里求安慰。成绩最好的是海汶,从来没中过招,直觉好到不像话,每次都能刚好躲了过去,直到最后苏云秀看不下去耍了阴招作弊出老千,才让海汶中招。 海汶苦笑地看着眼前那一杯颜色怪异的饮料,无奈地问苏云秀:“你往里面加了多少种东西?” 苏云秀答得很爽快:“没什么,就是一些酒和调味料而已。放心,吃不死人的。” 海汶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我知道肯定吃不死人,但味道……早知道就选真心话了。不过,直觉告诉海汶,如果选真心话,指不定他到时候会后悔没选择喝这杯“特调饮料”了。看着苏云秀的笑脸,海汶默默地拿起酒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然后到处找水喝。 看到海汶猛灌了一大杯水后一脸“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苏云秀觉得稍微出了口气。正当这时,薇莎悄悄地戳了苏云秀一下,小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生我哥哥的气了?” 连薇莎都看得出来,苏云秀是故意整自己的哥哥的,海汶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海汶自己心虚,也就默默认了。 苏云秀“啊”了一声,直接说了实话:“你哥哥今天这么搞,我一开始是有点不高兴,我不喜欢这么闹腾。不过……”苏云秀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现在我倒觉得,偶尔闹一闹,也是很不错的。”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薇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又重新投入到游戏当中去。苏云秀抓着自己手上的牌,在一旁看着她,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自从姐姐死后,她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波澜不起,仿佛所有的热情都消耗光了一般。对苏云秀来说,她的生活就只剩下了“复仇”和“医术”两个名词而已。哪怕是已经死过一回,苏云秀依旧没有改变她的生活方式的打算,整个人安静沉寂得可怕。 对此,苏夏虽然嘴上不提,但心里还是极为担忧的,只是他想尽办法,也无法让苏云秀从自己划定的那个圈子里走出来。因此,对于任何能够让苏云秀稍微显得活泼一点的活动,苏夏都是举双手赞成的,这也是为什么苏夏明知自己的女儿不喜欢热闹的时候,依然同意了海汶这个近乎胡闹的主意。 不知何时,海汶坐到了苏云秀的旁边,微笑地问道:“公主殿下,今天玩得开心吗?” 苏云秀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你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海汶轻轻叹了一声:“你太过压抑自己了。” 苏云秀淡淡地说道:“习惯了。” 海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看向苏云秀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心疼之色:“你才多大?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吗?” 苏云秀冷冷地回了一句:“这是我的人生,与你何干?” “本来是没关系的。”海汶点了点头,赞同了苏云秀的说法,然而他的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厚着脸皮说一句,我是有点将你当妹妹看的。看到自己的妹妹这么糟蹋自己,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哦?”苏云秀似笑非笑地看向海汶:“于是你看不下去之后的做法,就是像今天这么胡闹吗?” 海汶有些尴尬地说道:“呃,一般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这个的吗?薇莎就很喜欢啊。” 苏云秀毫不客气地吐槽道:“是因为你喜欢吧?” 海汶弱弱地回了一句:“你难道不喜欢吗?” 苏云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薇莎一直说你很忙,忙得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居然有空来替我过生日?不怕薇莎生气吃醋吗?” 海汶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向苏云秀,然后才答道:“放心,薇莎也很关心你的。听到是要替你过生日,薇莎也很热情地出了不少主意。” 苏云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今天这事,是你、父亲和薇莎三个人的主意。”说着,苏云秀的嘴角勾了起来:“这么一份大礼,我可得好好报答才是。” 看着苏云秀唇畔的笑容,海汶觉得,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尘尘,谢谢你扔的雷=3= 即墨白衣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6-27 15:48:01 第四十二章 奇症怪病 苏云秀所说的“报答”,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却让海汶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当海汶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的时候,回答他的却是苏云秀茫然的神色:“啊?有过这回事吗?” 海汶顿时郁闷得想吐血,又不能报复回苏云秀身上,只能化郁闷为戾气,换个方向发泄出去,于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世界又是一片腥风血雨。黑手党教父平日里温和有礼好说话,不少人渐渐地却有些忽视他了,但他们却没有想过,哪怕有家世加成,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会是省油的灯吗?再说了,当年这位教父继任的时候,也是里世界最混乱的时候,多的是人想抢教父的位置,结果……嗯,反正后来大家全老实了,直到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才有人敢悄悄冒头搞事。 苏云秀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恶作剧影响这么深远,就是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她虽然出院了,照样被苏夏强制休养,限定了每天看书写字的时间,于是苏云秀无聊得三天两头跑去找薇莎玩,不过,基本上每次苏云秀都只能在训练场找到薇莎。 看着薇莎再次被克劳德摔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苏云秀都替她觉得疼。不过克劳德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疼归疼,但最多就是淤青而已,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苏云秀叹了口气,走进训练场,蹲□戳了戳仰天躺在地上喘气的薇莎,然后帮她揉揉身上淤青的部位,有些心疼地说道:“你对自己可真狠。”如果不是薇莎自己的要求,以克劳德对薇莎的疼爱程度,断然不会这么下狠手操练她。 薇莎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握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不想像上次那样,只能躲在别人的身后接受保护。” 苏云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上次表现得很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想起上次的绑架事件,苏云秀就有些懊恼。 虽然身体和薇莎一样,都是年幼的孩子,但苏云秀和薇莎不一样,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医仙,从来都不把自己当成孩子的。在苏云秀看来,年幼的薇莎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如何成熟,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在薇莎面前,苏云秀总是不自觉地以保护者自居。偏偏上次的绑架事件,苏云秀一个措手不及让薇莎受伤了,这让她暗自懊悔了许久。 “可是,我也想保护你啊。”薇莎转头看向身边的苏云秀,眼神很认真:“云秀,我想保护你。” 苏云秀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指尖运上内力,替她化开淤青之后起身说道:“好了。” 薇莎眨了眨眼,一下子蹦了起来。她之前还全身酸痛,被苏云秀这么随随便便揉两下就恢复了过来,跳了两下之后,薇莎对苏云秀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云秀好厉害,每次看到都觉得很神奇。” 苏云秀微微笑了起来:“想要保护我?那得比我还要强才行啊。” 薇莎用力地点点头,右手平举到胸前握紧,声音里浸满了认真:“我会的。” “那,加油!”苏云秀说着,就走到了场边坐回椅子上,然后看着薇莎继续被克劳德摔打操练,突然随身的包包里手机震动了起来,苏云秀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略一挑眉之后接通了:“叶先生?”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叶先生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地问道:“不知云秀小友现在是否有空闲?” 苏云秀换了只手接电话:“嗯?怎么了?什么事?” 叶先生在电话那头说道:“我这边有个棘手的病症,想请云秀小友你帮忙看下。” 以叶先生的能力都用上“棘手”二字的病症?苏云秀的兴致一下子提了起来,满口应允道:“没问题,我马上到。” 确认了地点之后,苏云秀挂断了电话,然后冲着场内喊道:“薇莎,我有事,先走了。” 薇莎一个分神之下直接差点被克劳德打中,连忙退了几步闪开,克劳德见状也没有跟上前,而是停下手来,和薇莎一起转身看向苏云秀。 “云秀你要走吗?”薇莎满脸不舍地看向苏云秀:“今天我们还没能好好说话呢!”往常苏云秀都会呆到薇莎的训练完成,然后两个小姑娘就手拉着手一起跑出去玩,逛街骑马下午茶……不玩到天黑透了是不会回来的。偏偏今天苏云秀反常地提前要走? 薇莎说着,看向苏云秀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好奇。在薇莎看来,现在的苏云秀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不像之前这段时间懒懒散散的,而且一瞬间就精神了起来,就好像长眠的狮子终于清醒过来了一样。 苏云秀笑了笑,眼中闪动着光辉:“叶先生碰到个棘手的病症,邀我请前去辨证。” “哦。”薇莎有些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认识了这么久,薇莎也多多少少了解了苏云秀的性情,自然知晓对方几乎将所有的热情与心力都消耗在了一个“医”字上了,其余什么事情都得往后排,就连自己也不例外。 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苏云秀的决定,薇莎也不做无力功,只是细细地叮嘱了几句:“云秀你不要太劳累了,你的身体还没养好,需要多多休息,不能太过消耗心力。” “嗯,我会的。”苏云秀一口就应了下来,为了加强说服力,苏云秀还劝解道:“放心吧,别忘了是叶先生请我过去的。叶先生现在可是我的主治医师,他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吗?” 薇莎想想也是,顿时就把心放了下来,反是苏云秀一脸不放心地跟她强调道:“倒是薇莎你要记得按照敷药泡澡,不然明天爬不起来的。” 在第一次旁观了薇莎的训练过程之后,苏云秀就提笔替薇莎开了两个方子,一个外敷,一个药浴,正好可以最大限度地消去训练带来的疲劳和酸痛,减轻了大量训练给发育中的身体带来的负担。克劳德敢这么下狠手操练薇莎,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有苏云秀在,他不用担心过度训练对薇莎造成的伤害。至于体能和营养方面的消耗,薇莎有专门的营养师团队在跟进,苏云秀扫了几眼营养师开出的菜单之后便不再多插手。 薇莎一想起药浴就有点头皮发麻,但也心知那是为了她好,所以只能苦着一张脸说道:“虽然很想装作忘记了,不过我有每天都泡。”只是泡药浴的时候,一开始那种全身麻痒酸痛、每一块肌肉都似乎在颤抖着的感觉,让薇莎每每都恨不得直接跳出浴桶,最后只能咬牙硬捱,好在那些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薇莎这才有勇气坚持下去。 告别过后,苏云秀便直接吩咐司机将她送去了唐人街。 走进古色古香的广仁堂药店,立刻就有个店员迎上前来,张口就是字正腔圆的华语,让听多了英语的苏云秀倍感亲切:“苏小姐您好,叶先生在他的诊室等你。” 苏云秀“嗯”了一声,熟门熟路地直奔叶先生的诊室。她每次过来,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都耗在那了,自然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叶先生的诊室里,除了叶先生之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病人,苏云秀一眼扫过去,光看两人容貌的相似度,就知道这两个病人十有□□是母女俩。果然,叶先生在寒暄过后为苏云秀介绍的时候就说道:“这位是文芷萱女士和她的女儿文永安。” 苏云秀的视线落到了文永安身上,顿时“咦”了一声。 文永安文文静静地坐着,只是好奇地看向进门来的这个小姐姐。从身量上来看,文永安比苏云秀还小,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显然是个美人胚子。从她母亲的样貌上来看,不出意外的话,眉目五官和母亲十分相像的文永安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但样貌不是苏云秀注意的重点,苏云秀的视线在文永安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问叶先生说道:“你说的‘棘手病症’,就是指她,没错吧?” 叶先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叹气道:“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病症,有些拿捏不定,想着指不定云秀小友你有见过,所以邀了你来,共同辨证一番,也好为这位小朋友施治。” 苏云秀点了点头,视线再度落到文安永身上,再度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两人说话间,文芷萱很安静地拉着女儿的手坐在一边旁听,只是眉宇中难掩焦虑之色,待到苏云秀和叶先生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才婉转地开口问道:“叶先生,难道这位小朋友就是您所说的……杏林高手?” 说着,文芷萱的视线落在苏云秀的身上,带着几分迟疑之色。谁让苏云秀的年纪太过幼小,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医术会有多厉害。 叶先生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须,轻咳了一声说道:“有志不在年高,云秀小友虽然年幼,但医术却是出类拔萃,这点我可以做保。” 文芷萱这才半信半疑地闭上了嘴,不再出声质疑。 第四十三章 @叶婧衣 这时,苏云秀拉了把椅子坐到桌边,叶先生将自己手边的一叠资料推到苏云秀的面前,说道:“这是文小姑娘的检测报告,你先看下。” 苏云秀拿起报告,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看完之后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文永安说道:“把你的右手给我一下,我诊下脉。” 文永安有些迟疑地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见到文芷萱微微点头,这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仿照刚才叶先生替她诊脉时的样子,将手放在桌上的脉枕上,苏云秀左手轻轻搭在文永安的腕间,凝神细思。 一时间,诊室里静了下来,叶先生和文芷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苏云秀身上。苏云秀仿若不觉,全副的心神都在指尖的脉动上,手指顺着经络的方向上移,每隔半寸就轻轻按了一下,一直按到文永安的肩背处,然后才放下手,开口说道:“换另一只手给我。” 仿佛被诊室里的气氛所感染了一般,文永安虽然年幼,但也乖巧无比,闻言连忙换了一只手,苏云秀也同样换了一只手,重新为她诊脉,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好半天,苏云秀才再度放下手,皱着眉头半天不语。叶先生等了半天没等到苏云秀开口,便问道:“有结果了吗?” 苏云秀仿佛梦中惊醒一般“啊?”了一声,然后才回过神来,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不是很确定……能让我再详细地检查一下吗?” 叶先生闻言问道:“你打算怎么检查?” “摸下她全身的经脉,看看是不是如我所猜测的那个病症一般。”苏云秀皱着眉,看向文永安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叹息:“不过,我只希望我是猜错了。” 叶先生闻言,问文芷萱:“文女士,您看……” 文芷萱点了点头:“只要能治好永安的病,什么都可以。” 这话一出,苏云秀跳下椅子,对叶先生说道:“那我带文姑娘去旁边的内室里详细检查一下。” 文永安在自己母亲的示意下,乖巧地跟在了苏云秀的身后进了内室。 苏云秀反锁上门拉好窗帘门帘,然后对文永安说道:“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吧,然后躺到床上去。” 文永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躺到床上去的时候,文永安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小声地问道:“小姐姐,我的病,能治好吗?” 苏云秀挑了挑眉,答道:“不一定。如果真是我所猜测的那个病症的话,是治不好的。” “这样啊……”文永安的小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色,但还是乖巧地躺在床上,任由苏云秀在她身上按来按去,时不时地照苏云秀的问话回答自己的感觉,到底是痛是麻是痒还是其他的什么。 折腾了十来分钟,苏云秀才收回手,说道:“好了。” 文永安爬起来穿衣服,穿好后正要出去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样?我到底是什么病?” 苏云秀见文永安穿完衣服了,这才准备打开房门出去,闻言只扔下一句“出来一起说”之后就走了出去,文永安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出去。 外间的两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苏云秀的检查结果,见到人出来了,叶先生倒还好,文芷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问罢,文芷萱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顿时脸上一红。不过其他人都能理解文芷萱此刻的心情,倒也没觉得什么。 苏云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抬眸看向文芷萱,斟酌了下词句后缓缓说道:“文女士,令千金的病症……很是棘手。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绝症,无药可医,只能缓解续命。” 文芷萱晃了一下,立刻又稳稳地站住了,脸上的神情也从彷徨转为坚定,沉声问道:“我女儿到底是什么病?”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缓缓地吐出四个字:“三阴逆脉。” 文芷萱有听没有懂:“三阴逆脉?那是什么?” 倒是叶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果然是经络的问题了?怪不得各种仪器怎么检查都查不出病因。” “嗯,是天生的经络异变。”苏云秀点了点头,说道:“三阴逆脉者,经络走向与常人不同,因此无法修炼高深内功心法。同时也因为经络有异,体内阴气过盛而阳气不足,因而通常活不过十六岁。” 文芷萱脸色大变,却听苏云秀又说了一句:“不过这也不一定,我就见过一个三阴逆脉,过了十六岁还能活蹦乱跳地满天下游览名胜。” 这话一说,倒让文芷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结果苏云秀又来了一句:“不过人家是打小就有神医为她施针问药,这才平安地活了这么多年的。” 文芷萱的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没完没了,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苏云秀看向文永安,有几分感慨地说道:“这病症,也算是富贵病的一种了吧?若是寻常人家,不说这些年来为她调养身体时所花费的那些名贵药材是否能够承担得起,单单是她出生的时候,若是不能及时医治,便是一口气喘不过来直接夭折的结果的。” 文芷萱一愣:“你怎么知道永安刚出生的时候差点喘不过气来?” “三阴逆脉嘛。”苏云秀叹了口气,“这病症罕见就在于,大部分人通常都捱不过刚出生时的这第一道关,这么多年了,这也才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身负三阴绝脉之人。” 文芷萱连忙问道:“之前那一个呢?” “我只为她施过几次针而已,不过她的主治医师不是我,因此我也不太清楚。”苏云秀回想了一下偶尔听过的八卦,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后来听说她离家出走被人给抓了,再后来就没听说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顿了顿,苏云秀说道:“不过如果你是要问她的病症是怎么治的,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她出生的时候,她大哥有把我师父请了过去,听说当时是当世三大神医联手施为,才将她一条小命给救了回来。” 说到这,苏云秀定定地看向文永安,问道:“你应该庆幸你的症状比她轻,不然你出生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行医多年且精通针灸之术的神医为你施针,你定是活不过来的。” “有哦。”文永安眨了眨眼睛,说道:“听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差点没气了,是孙爷爷在我身上扎了几针,才让我活了过来的。后来每个月孙爷爷都要在我身上扎针,可疼了。” 苏云秀看向文芷萱,说道:“怪不得我觉得她身上的症状较轻,不像是积年的病症,原来是有位神医为她医治。不知为何文女士还要另外找人为令爱医治?”能够缓解三阴逆脉症状的医生,医术定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文女士放着现成的神医不用,另外找人?而且找的是更精通汤药而非针灸的叶先生?以苏云秀眼力,不难决断出为文永安施针的那位神医的水准如何,自然也能判断叶先生的在针灸一道的水准比不上对方。 文芷萱苦笑了起来:“孙老爷子上个月仙逝了,临终前向我推介了叶先生。” 叶先生接口道:“老孙之前有来信跟我说过文小姑娘的事情,说是他也不知道文小姑娘的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判断出她身上经络可能出了问题,阴气过盛影响了身体,便每个月为她施针疏散。只是这样只能治标,无法治本。云秀小友你既然知道这是‘三阴逆脉’,可有法能解?” 苏云秀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治愈是不可能的事情,经络异变这种事情,我还真没办法。不过,有那位仙逝的孙神医打下的基础,让这位小朋友多活几年我还是能办得到的。” 文芷萱追问道:“多活几年?到底是几年?” 苏云秀一摊手:“这个我也不确定,得看情况。运气好的话,多活个三五十年都不成问题,运气不好,连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撑得下去。” 三五个月和三五十年,这两个数字实在是差太大了。文芷萱问道:“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苏云秀思考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唔,我有个大概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能成的话,或许能够让你女儿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若是不能成的话,就是当场毙命的结果。不过,若是你不愿意冒险的话,我可以每月为你女儿施针问药,能拖几年算几年。” 文芷萱咬了咬牙,追问道:“如果选择前一种办法,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一半对一半吧?我也不是很确定。”苏云秀很无奈地说道:“总之就是听天由命。” 一边是生死各占半数可能的搏命一举,要么活要么死,若不能成就当场毙命;另一边是则苟延残喘拖延时间,能活多久却不一定,但至少不至于当场死亡。 文芷萱顿时为难了起来。 苏云秀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7月1号了啊…… 握爪,7月战全勤! 第四十四章 二选一又二选一 很快,文芷萱就问道:“我能问下,这两种办法,分别都是怎么治疗的吗?我总要知道详情和风险,才能做出选择吧。” “当然可以。”苏云秀点了点头,细细地解说了起来:“后一种办法,是如同之前为令千金治疗的孙老那般,以针灸之术,辅以汤药等其他手段,疏散压制住她体内过盛的阴气。但此法治得了一时,治不了一世。能拖多少时间,也是个未知数。据我所知,上一个三阴逆脉就是用这种方法续命,每两月施一次针,活过了十六岁,但是为她施针问药的是当世首屈一指的神医,于针灸一道的造诣甚至在我师父之上,堪称当世第一。但如今这世上,想找到这个水准的神医为令千金施针问药,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叶先生眉头一跳,问道:“比你师父还厉害的神医?” 苏云秀更正道:“是在针灸一道上,比我师父厉害。毕竟我师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于用针上自然不如年轻人了。” 听到苏云秀的说法后,叶先生就叹了口气,然后对文芷萱说道:“照云秀小友这个说法,这世上,应该是找不到这个级别的神医了。” 文芷萱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为上一个‘三阴逆脉’治病的那位神医呢?” 苏云秀实话实说:“已然仙逝多年,除非你有本事能从地府里把人请出来。” 文芷萱不死心地向叶先生问道:“真的一个都没有吗?” 叶先生的眼神飘向苏云秀,只听苏云秀反问了一句:“如今的医者,有几个是内家高手?又有几人知晓如何将内力运用在针灸之上?” “……”叶先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几乎没有。老孙倒是因为家学渊源,学过一些,但也只是强身健体罢了,倒从未听他提及过将内力用在针灸上的事情。” 苏云秀耸耸肩,说道:“所以我才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叶先生想起了苏云秀之前两次神乎其技的施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云秀小友,若是你的话……能做到吗?” 苏云秀无奈地一摊手:“很难。我内力修为不足,之前受的内伤还没调养好,想要照这个强度来替她施针,那是找死的节奏。” 叶先生也不好说什么了。 文芷萱咬了咬下唇:“照你这么说,这第二种办法虽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在却是几乎不可能实行的吗?难道我只能选择第一种办法?” “倒也不是。”苏云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许是体质问题,虽然同为三阴逆脉,但令千金的症状却是比之前那一位轻多了。就算为令千金施针的医者不如盛神针,但辅以汤药等其他手段,还是能拖延一段时日的。唔,如果我的估计没有出错的话,叶先生你的长子的针术水准,应该勉强够到最低要求了。就是这样一来,效果会大打折扣就是了。盛神针能替叶大小姐续命十六年,换了如今这种情况,能替文小姑娘续命十年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十年?”文芷萱睁大了眼睛:“只有十年吗?” 苏云秀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若是令千金晚生十年,我倒是有把握用此法替她续命二十年以上,只是如今的我没有那个能力而已。”十年之后,苏云秀就是十七岁,足够她将离经易道的心法重新修炼到最高等级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施一次针就差点送掉她半条小命。 而且说实话,苏云秀并不太愿意用这种方法替文永安治疗,就是文直萱选了这个方案,苏云秀也是要把人往外推的。对苏云秀而言,用这个前人已用过的方法为文永安治疗续命,实在是太没挑战性了,而且这种重复工作又劳心劳力指不定得搭上半条命,还未必能讨得了好。苏云秀是喜好医术不错,但她可不蠢。 文芷萱也听出了苏云秀话中的推托之意,知晓若是选了第二个方案的话,眼前的这位小姑娘是铁定不肯接手的,需要另请高明,便问道:“若是你说的第一种方法,又是如何治疗?” 苏云秀道:“第一种办法很简单,让令千金尝试修炼对应的内功心法。” “呃?”突变的画风让文芷萱有些不太适应:“内功心法?怎么说?” 苏云秀想了想,从头开始解释:“三阴逆脉者,阴气过盛阳气不足,古语有云:‘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令千金的病症,说到底,其实就是八个字——经络异变,阴阳失调。我师父曾与另外几位神医探讨过‘三阴逆脉’之症,推断出若是修炼至阳或者至阴的上乘武学心法,或有奇效。只是拥有‘三阴逆脉’之人的经络走向与常人大相径庭,无法修习正常的内功,需要根据经络异变的情况重新修正心法。当年倒是有人推论出变异经络该如何运功,只是未经实践无法验证罢了。” 一堆的“推论”、“或许”、“不知道”,让文芷萱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文芷萱听了半天,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第一,这个办法只是个推论,有没有效果,未知;第二,内功心法也只是个推论,能不能使用,用了之后是否会出问题,也是未知。” 苏云秀点了点头:“没错。虽然有人推论出了新的心法,但是从来没有人试过,到底能不能行,谁也不知道。毕竟这是专门针对‘三阴逆脉’所推导的内功心法,正常人是无法修习的。” “而且,”苏云秀继续说道:“这个办法,还有一个很大问题。”说着,苏云秀皱起了眉。 文芷萱连忙追问道:“什么问题?” 苏云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说道:“问题在于,到底是该用至阳的内功心法,阴阳调和;还是该用至阴的内功心法,阴极生阳。从理论上来讲,这两种心法都能成,但没有实际操作过,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能起作用。” 叶先生的嘴角一抽:“又一个二选一吗?” 苏云秀点头,叹气:“理论上是。不过……”苏云秀顿了顿,说道:“现在看来,也是没得选了。” 叶先生顺口问了一句:“怎么说?” 苏云秀两手一摊,很光棍地说道:“因为我手上只有阴性内功的心法,没有阳性内功,没得选。”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内功心法属性各不相同,有着至阳属性的只有少林寺的,有着至阴属性的只有七秀坊的,另外,据说西域明教的内功心法是兼具阴阳属性的。 苏云秀跟少林寺的和尚们没交情,自然是弄不到少林寺的内功心法的,倒是她亲姐姐是七秀坊弟子,七秀坊历来又与万花谷交好,连七秀之一的菡秀苏雨鸾都嫁进万花谷成了万花琴圣,而且苏云秀自己当年也差一点就入了七秀坊门下,因此她手上有七秀坊的内功心法,一点都不奇怪。 听到苏云秀如此一说,叶先生和文芷萱同时沉默了。只听苏云秀说道:“我手上有的内功心法。在阴、阳属性的几种上等内功心法中,是最为温和的,当初我师父他们也是觉得,如果要试的话,是最合适的。只可惜我所修习是最适合的。” 文芷萱沉默了半天之后,问道:“如果采用你说的这种办法,能不能成,只有一半概率;这一半概率中,还要看心法选的对不对。是这样吗?” 苏云秀点头。 文芷萱有几分恼怒地说道:“这么算下来,只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你刚才还蒙我说成功的概率是一半对一半?” 苏云秀略一挑眉,很坦然地说道:“要么活,要么死,难道不是一半对一半吗?” 文芷萱被苏云秀的歪理说得顿时语塞,倒是叶先生连忙问道:“这个办法听起来不错,只是为什么你说要么活要么死?很危险吗?” 苏云秀点头道:“是很危险。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上乘心法之一,‘三阴逆脉’因为经络异变的缘故,只能修习粗浅的入门心法,若是贸贸然修炼上乘心法,十有十成会走火入魔当场殒命。虽然经过高人修改,据说可以让‘三阴逆脉’也能修行,但从来没人试过,天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文芷萱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猛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之前也有一位‘三阴逆脉’吗?为什么她不试试这个方法?” 苏云秀叹了口气:“这个办法研究出来的时候,叶大小姐已经失踪了。而且就算她没失踪,估计也没办法用。”话说回来,当年叶大小姐的失踪,似乎是被红衣教给带走了?落到阿萨辛的手里……啧。 文芷萱问道:“为什么?” 第四十五章 再见? “因为叶大小姐之前就有修习过她家家传的内功心法,虽然没有修炼到高深的部分,仅仅入门而已,但若要改修其他内功心法,需要散功重修。”说到这,苏云秀叹了口气,很惋惜地说道:“‘三阴逆脉’之人的经脉本就较常人更为脆弱,散功重修对她的伤害太大,怕是还来不及重修,就已经因为散功而经脉尽断变成废人了。” 顿了顿,苏云秀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叶大小姐自己的内力修为尚可,有一口真气吊着,怕是也撑不到十六岁这么久。有一利,必有一弊。”说着,苏云秀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那里的文永安,说道:“令千金今年不过五六岁,现在开始学内功的话,年纪正好。” 再大些,经脉筋骨已经定型,除非有这等可以洗筋伐髓的上等心法,否则难有大成;再小些,太过懵懂,连话听都听不太懂,又如何修习内功?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开始启蒙学字的时候,这个时候开始修习内功,事半功倍。 听完苏云秀这一席话,文芷萱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地看向苏云秀:“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拐着弯来劝我用第一种办法,让永安修习内功心法,对吧?” 苏云秀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是,我是想让令千金通过修习内功心法的办法来应对‘三阴逆脉’。不过,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逼你们。选择权在你们手上,由你们自己决定。” “说句实话,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玄之又玄,我很难相信。”文芷萱苦笑一声:“什么阴气阳气,什么内功心法,我一直以为那是武侠小说中才有的。真的很难想象那是真实存在的。” “信不信在你,我是无所谓的。”苏云秀耸耸肩,“虽然我是挺想接手这个病例的,不过我最近身体不好,真接手了会非常吃力,真把自己的身体再搞垮一次,我父亲会被我气死的。” 这话说得,文芷萱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倒是一直文文静静地坐在旁边看其他人在说话的文永安突然开口,软糯的声音里包含着担忧:“小姐姐的身体不好吗?那要多多休息才是,不然生病的话会很难受。我的身体也一直不好,经常生病,一生病就连气都差点喘不过来,难受死了。” 苏云秀闻言一怔,随即对文永安展开笑颜,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我自己就是医生,不会把自己弄生病的。” 文永安相信了苏云秀说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露出开心的笑容:“不会生病就好,这样小姐姐的妈妈就不会哭了。” 文芷萱闻言一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却听苏云秀说道:“我没有妈妈,不过,我生病的话,我父亲会担心的。” “对不起。”文永安小脸一白,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苏云秀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有父亲就够了。” “跟我一样啊。”文永安的眼睛一亮,说道:“不过,我是有妈妈就够了。”说着,文永安皱了皱鼻子,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爸爸和奶奶都不喜欢我,还会骂妈妈,只有妈妈喜欢。所以,我也只要妈妈就够了。” “安安……”文芷萱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却跟泡在酸水里似的,拧一下就能滴出一堆眼泪出来。 “妈妈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呢!”文永安小大人似地把手盖在自己母亲的手上,认真地说道:“我会乖乖听话吃药,好好养病的。所以,妈妈不要哭了。” 文芷萱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角,有些狼狈地说道:“妈妈不会哭的。” 听到自己母亲的保证,文永安嘟着嘴,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来问苏云秀:“小姐姐,你刚才说的办法,能治好我的病吗?” 苏云秀饶有兴致地看着文永安,闻言开口解释道:“不一定。如果有效的话,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不过,让你像普通人那样活上个几十年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没效的话,就会死。”苏云秀装作没看到叶先生给她使的眼角,反而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真的会死哦。” 说着,苏云秀好奇地等着文永安的反应。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死”吗?在和文永安一般大小的时候,苏云秀根本就不明白“死亡”是个什么概率,直到灭门惨案发生的那一夜,她忽然就全部明白了,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 却文永安开口说道:“我死了话,妈妈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是吗?”稍微停了一下,文永安继续说道:“就像孙爷爷那样,他死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对吗?” 苏云秀略带讶异地挑了挑眉,赞许道:“没错,如果你死了,你妈妈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样?要不要赌一赌?” 文永安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我不想再生病了,可我也不想死。”说着,文永安抬起头来,满含期待地看看向苏云秀:“小姐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用死也不用再生病?” 苏云秀摇了摇手指,认真地说道:“你还没听明白吗?我的办法刚才已经说了。用我的办法,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你死了,再也见不到妈妈,要么你治好了,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生病了。” 两个小姑娘说着说着,文芷萱突然插了一句进来:“说起来,为什么说用前一种办法,不成功的话就会死?” “因为是没经过验证的内功心法啊,万一不对,那就完蛋了。三阴逆脉之人的经脉极其脆弱,一旦走火入魔可就是经脉尽毁的结果了,除非有个绝顶高手愿意消耗是自己的内力修为为她护住心脉,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但这年头哪来这个等级的高手。”苏云秀无奈地说道:“若是二十年后,我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不行。” 若是在大唐,江湖上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的内力修为足够深厚、内力属性足够温和,可以在运功者走火入魔的情况下把人救回来。换成现在这个时代……苏云秀怀疑,这个时代的江湖到底还剩下几个内家高手了。 苏云秀这一番话,文永安只听懂了一半,不过还是弄明白了大概意思:“小姐姐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办法出错的话,立刻就会死,是吗?” “简单的说,确实是这样没错。”苏云秀说着,随身的包包里面传一阵厚重的钟声,苏云秀从包包里面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是闹钟响了,便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家吃晚饭了。文女士您可以慢慢考虑,如果决定采用我说的办法为令千金治疗的话,请联系我。”说着,苏云秀从桌上拿过笔记本,将自己的手机号码抄在上面然后撕下这一页,递给文芷萱。在对方接过号码的时候,苏云秀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条件是令千金还活着。” 这话一出,文芷萱的手抖了一下,叶先生差点掩面。 苏云秀才不管自己说出的话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直接跟诊室里的所有人告别:“那我先走了。” 文芷萱和叶先生还在囧然无语的状态中,反应慢了半拍,但是文永安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小姐姐再见。” 苏云秀露出个柔和的笑容,同样挥了挥手:“希望还再见吧。” 言罢,苏云秀转身就走。 苏云秀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不过还是比苏夏早。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用盖子盖住防止热气散去,只有迪恩无聊地坐在那里,唉声叹气地等着。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了,迪恩光听声音就知道不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便连头都懒得回,直到苏云秀拉出椅子坐下来的时候,才施舍般地递过去一个眼神,有气无力地说道:“是你啊……” 苏云秀挑了挑眉:“不是父亲回来了,很失望?” “是啊,非常失望。”迪恩承认的非常爽快:“尤其看到是你的时候。” 苏云秀很肯定地说道:“因为你很讨厌我,对吗?” 迪恩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对啊。谁让你不是我生的。” 这话差点把苏云秀给噎住了,好半天,苏云秀嘴角有些抽搐地说道:“你还指望能替我父亲生孩子?” “如果我是女人的话。”迪恩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是男人,而且现在科学技术还没发达到可以男男生子的地步。我也想要个我和阿夏的孩子啊,而不是成天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在我面前瞎晃。” 苏云秀没好气地说道:“真抱歉,我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 迪恩很是怨念地说道:“就算知道你是意外,我还是不高兴啊。明明当初跟我告白的时候说,哪怕会断子绝孙,也绝对不会放开我的。” 苏云秀沉默了,以她的立场,还真不好开口说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全勤进度:2/31 万花医仙 第四十六章 悲哀的未来 最近苏夏回家的时间非常固定,就算偶尔有加班,也要赶在晚饭的时候回家吃饭——顺便盯着自己的女儿按时吃饭。 在逮到过几次苏云秀因为看医书而忘了吃饭时间之后,苏夏对自己女儿的自制力不抱任何信心了,哪怕是苏云秀已经学乖了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苏夏依然每天按时盯着女儿吃饭,就是因为加班回不了家,都要按三餐打电话回家。 今天依然如此。苏夏到家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女儿和恋人都坐在餐桌旁边等他,心里暖暖的,快步走上前来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回来晚了。”说着,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迪恩的情绪依然有些低落,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苏云秀倒是早就收拾好情绪,对自己的父亲展露笑颜:“没什么,我也是刚到家而已。” 在餐厅之外等候的女佣们见到人齐了,便忙碌开来:为每个人盛上米饭,上前将盖在菜盘上的盖子打开,送上洗手用的水盆…… 苏夏洗过手后正用柔软的布巾擦掉手上的水份,闻言笑道:“又是跟薇莎一起玩忘了时间吗?”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了,不过苏夏对此乐见其成,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说真的,苏云秀肯挪动脚步出门交际,而不是窝在书房里不见天日,苏夏就感动得差点哭了,有人养女儿养得他这么劳心劳力的吗? 出乎苏夏的意料,苏云秀居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今天叶先生碰到个棘手的病症,邀我前去辨证,所以才迟了。” 听到关键字,苏夏的警报雷达全开,声音里藏着一丝紧张:“连叶先生都说棘手的病症?有多棘手?你是全面接手这个病症,还是只是在一旁指导?” 自打苏云秀上次抢救海汶结果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掉一半之后,苏夏就对此非常警惕,生怕重演一次,甚至动过让苏云秀不要再行医的打算,不过苏夏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只有闲得发荒的时候才会yy一下而已。 苏云秀撇撇嘴,很是无奈地说道:“我倒是想接手诊治那位小姑娘的,可估计人家亲娘不会同意的。” 听到苏云秀没接诊,苏夏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关注起其他事情来:“小姑娘?这次的病人很小吗?是什么棘手的病症。” “比我还小一两岁人样子,是个聪慧的孩子,若是能平安长成,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苏云秀如此评价着仅有一面之缘的文永安,浑然不觉自己以这种长辈的语气来评价自己的同龄人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好在无论是苏夏还是迪恩,都没把苏云秀当成过真正的小孩子来看,所以不会觉得奇怪。 给了文永安如此之高的评价之后,苏云秀很是惋惜地说道:“只可惜她身负‘三阴逆脉’,若无奇遇,怕是很难长成了。” “哈?”苏夏对突转的画风有些适应不良,不由得吐槽了一句:“‘三阴逆脉’?这是在写武侠小说吗?” “武侠小说?”苏云秀想了想,说道:“是说那些传奇话本吗?我倒是挺少看的。”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苏夏突然冒出一个略带恶趣味的想法,便道:“要不回头我拿一些给你看看,挺有意思的,尤其推荐那套,非常精彩。”尤其是里面还有个天山童姥。 苏云秀没当一回事,“哦”了一声就略过这个话题,继续说起自己今天碰到的这个病例:“今天的这个小姑娘命不错,之前为她主治的医生也是个神医,硬生生让她活到了现在。只可惜那位姓孙的神医过逝了,小姑娘的命可就悬了。” 苏夏惊讶地问道:“连你都没办法吗?” “‘三阴逆脉’啊,如果要续命的话,我要用针才行。”苏云秀问道:“我用针都要动用内力的,你肯点头?” 苏夏顿时纠结了起来,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苏云秀的用词,便问道:“续命?不能治愈吗?” “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真用了下去,要么能活命,要么当场死在那,端看她娘亲敢不敢陪我赌一把了。”苏云秀耸耸肩,略带几分惋惜之意地说道:“只可惜那位文女士似乎不太相信我,看样子估计是难了。” “换了我我也得很难接受啊,毕竟你现在才几岁?”言罢,苏夏顺口问了一句:“‘文’这个姓氏倒是比较少见,是华人吧?” “嗯。”苏云秀点点头:“名字还挺文雅的,叫芷萱。” “文、文芷萱?”苏夏惊讶地都结巴了起来:“文大师?” 一直没能□□话题的迪恩听到个女人的名字,心里本就憋着的火气就更旺了,差点拍桌子:“你们能不能吃完饭再聊?再不吃饭都凉了。” 于是先吃饭。食不言,寢不语,一顿饭安安静静地吃完后,苏夏和苏云秀转客厅继续聊天,迪恩跟个影子似的黏在了苏夏的身边,硬要跟他挤一张沙发上,苏夏好脾气地挪了个位置,坐到了长条沙发上,好让两人都坐的舒服些。迪恩成功地抢占到了苏夏身边的位置,与苏夏十指交缠,对苏云秀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苏云秀对迪恩幼稚的示威视若无睹,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揪过旁边的草莓抱枕抱在怀里,然后问道:“父亲您认识那位文芷萱文女士?” 听到苏云秀又提起这个让苏夏反应很大的女人的名字,迪恩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脸都黑了下来。 “呃,只是听说过文大师的名头而已。”苏夏有些尴尬地找借口解释道:“在物理学这个圈子里是泰山北斗级别的大师。”他难道能说在几年后,这位文芷萱文女士拿了诺贝尔物理奖,于是名动天下吗?而且她是头一个拿到诺贝尔物理奖的华国人,之前也不是华人拿过这个奖,只不过最多都是x国华裔这种,基本上都是混血儿,纯正的华国人就只有文芷萱一个而已。 回忆了一下以前看过的访谈,苏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叶先生今天请你看的病人,就是文大师的女儿吗?” 见到苏云秀点了点头,苏夏有些犹豫地问道:“云秀,你能治好文大师的女儿吗?” “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说着,苏云秀看向苏夏,好奇地问道:“父亲是想我接手为那位小姑娘治疗吗?可是父亲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接诊吗?尤其是这种麻烦到极点的病例。” 想起那个站在领奖台上时抱着自己女儿的遗照泣不成声的人,苏夏的心就软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很希望你能治好文大师的女儿。只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苏云秀说道:“如果那位文大师愿意选择我的治疗方案的话,我就是初期比较辛苦一些,待到上了正轨,就没我什么事了。只是,文大师似乎不敢陪我赌一把而已。” 苏夏正色问道:“你的治疗方案……有几成把握?” “一半对一半而已。”苏云秀见到苏夏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补充道:“对‘三阴逆脉’来说,这个成功率已经很高了。如果不选择这个方案的话,文小姑娘每个月都得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熬不过来也得死。就算是我肯豁出去拼着自己内伤,每月耗费真气为她施针,也没办法让她活过二十岁。除了我之外,除非那位文大师能找到一个精通针灸之术的内家高手,否则,她女儿绝对活不过十三岁。” 苏夏沉默了。他清楚地记得,文芷萱手中的遗照,里面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也就是说,文芷萱的女儿,本来也就活不了多久了,甚至活不到苏云秀说的“十三岁”。 见到自己的父亲如此纠结的模样,苏云秀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说道:“要怎么选,是她们自己的事,你替她操什么心?” 好半天,苏夏才轻声问道:“连你都只有一半把握吗?” “你当我是神吗?”苏云秀丢了个白眼过去:“药医不死病,我可没那个本事跟阎王爷抢人。” 苏夏苦笑一声:“也是……”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沉默良久之后,苏夏试探性地问苏云秀:“你有文大师的联系方式吗?”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努力一下,看能不能挽回那个注定的悲剧。 在苏夏和苏云秀说话的过程中,迪恩几次想要引起苏夏的注意力,结果不是被苏夏无视了,就是被苏夏拍拍手然后还是无视了。几次三番下来,迪恩心里的不安与怒气已经累积到一个危险的程度了。苏夏问苏云秀要文芷萱的联系方式,正好做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迪恩爆发了,他狠狠地甩开苏夏和他交握的手站了起来,近乎口不择言地说道:“我受够了,你就去找你的文大师吧。” 话一出口,迪恩就后悔了,然后他性格中的倔强执拗支撑着他不肯低头收回说出的话。见到苏夏开口想要说什么,迪恩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急,只是看在苏云秀的眼里,却显得有几分狼狈。 苏夏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有些错愕地看向迪恩离去的背景,想不明白自己的恋人怎么了。 倒是苏云秀旁观者清,大约知道迪恩是怎么回事,略带同情地看了离去的迪恩一眼,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突然变得迟钝起来的苏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这俩人打上了标签:一对笨蛋情侣! 作者有话要说:全勤进度:3/31 万花医仙 第四十七章 三个萝莉 同情归同情,苏云秀可不会开口替迪恩说好话,她才没滥好人到那种程度。 苏云秀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迪恩是真正对她起了杀意的。如果不是因为苏夏,迪恩早就动手杀了她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苏夏,迪恩也不会想要杀她。 无解的死循环。谁让在迪恩眼里,苏云秀存在本身,就是对他和苏夏之间的感情最大的嘲讽,让迪恩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每每看到苏云秀那和苏夏相似的面容,迪恩的心里就跟扎了针似的难受,不安到了极点,因此难免举止失措。 苏云秀琢磨着,估计迪恩这一年来看着她这个眼中钉在自己的家里晃来晃去地碍眼,估计早就憋屈得够呛了,只是因为苏夏疼她,迪恩也不好将自己的杀意表露出来,只是一直压着压着……压到现在压不住就爆发了出来。 只可惜迪恩都爆了,苏夏却始终没有察觉自己的恋人跟女儿之间的暗潮涌动,还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气场相冲合不来而已。 不过,迪恩憋到现在都没对苏云秀动过一根手指头,最多就是拿话来刺激她,结果还老是被苏云秀给堵了回来,也真是难为他了。苏云秀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感谢下迪恩的不杀之恩? 苏云秀一边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边开口把话题给拉了回来,引回了苏夏的注意力:“父亲你要文女士的联系方式吗?可是我没有啊。不过我倒是有留了我的号码给她,如果她想用我的治疗方案的话,会联系我的。唔,也许叶先生有文女士的联系方式也说不定。” “这样啊……”苏夏的注意力果然被苏云秀给转移开来,闻言思忖了一下,还是先开口跟苏云秀再确认了一遍:“如果采用你的治疗方案,对你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苏云秀满口打保票:“绝对没影响!我只需要教她内功心法而已,又不像救薇莎哥哥那次那样,要用到锋针来吊命。” 苏夏不放心地再度追问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苏云秀佯怒道:“父亲,我都答应过你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难道父亲不相信我会言出必行吗?” 苏夏默默地吞下了“不相信”三个字。不过,既然苏云秀摆出这副姿态了,他再开口的话,分分钟被女儿翻脸的节奏。最后,苏夏也只能说道:“那就好。” 将近半个月过去了,文芷萱那边都没动静,苏云秀心下猜测,大约对方是不乐意赌这一把,心里有些惋惜。难得碰到一个让她有了兴致的棘手病症,结果却不能接手诊治,这让苏云秀闷闷不乐了好些天,还是薇莎心细,看出了苏云秀心情不佳,翘了一天的训练拉着苏云秀去赛马。 跑了两圈马,苏云秀郁结的心情也发散了不少,坐在遮阳伞下休息的时候,特意跟薇莎道了一声:“谢啦。” 薇莎眨了眨眼,凑过来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是拿着你当借口翘课来着的……克劳德太严厉了,好辛苦的哦。”说到后面,薇莎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苏云秀也跟着眨了眨眼,同样低声说道:“你也就是趁着今天克劳德不在才敢抱怨吧?” “对着他那张冰山脸,就是有再多的怨言都不敢说啊。怪不得哥哥跟人谈判的时候,老爱带着他。克劳德只要往那一站,就没几个人敢乱说话的,哥哥得省多少心啊。”说着,薇莎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略带几分羡慕在说道:“我要是有克劳德这气场该多好啊。” 苏云秀微微一笑:“会有的。”只要你有克劳德那样的实力和战绩。 疯玩了一上午,苏云秀心情好多了。中午休息过后,苏云秀想起一件事情,便对薇莎说道:“下午陪我逛街吧。” “咦?”薇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差点跳了起来:“云秀你居然会想逛街!!” 苏云秀托着腮,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个月我父亲生日,我都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才好。去年父亲生日的时候我不知道,错过了,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薇莎恍然大悟,兴致勃勃地帮着出主意:“去年错过了,今年可就得补上了,云秀有什么打算吗?” 苏云秀闷闷不乐地说道:“要是有就好了。”自打叛门出逃后,她可就再也没做过送人生日礼物这种事情了,心里也没个主意。最开始有姐姐替她打点好一切,后来姐姐死了,她就仿照姐姐的旧例来送,多半不会出问题。可那点经验没办法套用到现在啊。 别的不说,以前送生辰贺礼多简单。要知道,万花谷与七秀坊、长歌门并称天下三大风雅之地,谷内同门多半也是名士做派,并不在意这个,送礼的话,不论男女,大部分时候琴棋书画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就能打发了,再不济自己弹个曲子跳个舞也能当生辰贺礼用。 想起当初年幼时所受到的教导,苏云秀慢慢回忆道:“送礼,尤其是给亲近的人送礼,要么是投其所好,送对方喜好之物;要么实用为上,日日都能用得着;再或者,真没得送了,名贵之物也可以,就是显不出亲近来。不过,若是不那么亲近的人,倒是名贵为上,省得落了面子,只是其中的分寸拿捏,很是微妙,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得明白的。” 说着,苏云秀叹了口气。她当初也是官宦千金出身,虽然幼年失怙,只依着大伯居住,但名门千金该受的教育,她一样都没拉下,这人情来往,更是重中之重。只可惜后来一夕灭门,姐妹俩被迫流落江湖,这些课程也全部都拉下了,能回想起这么一点点,已经算是苏云秀的记忆力过人。而且苏云秀有个“神医”的身份当护身符,脾气古怪点,人情来往上差一点,大家也不会当回事,导致现在苏云秀对这类事情两眼一抹黑,差点抓瞎。 薇莎想了想,说道:“照你这么说,就送你父亲喜欢的,或者是用得着的?” “问题是,我不知道父亲喜欢什么啊。”苏云秀哀叹一声,很没形象地趴到了桌面上:“回家一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我父亲喜欢什么,这实在是……”若是父女失和,她不清楚也就算了,可明明苏夏把她疼爱到骨子里,她却对苏夏一点都不了解,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一年了,她才注意到这点……苏云秀额头抵在桌面上,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这个情况,薇莎一时也没话说了。好半天,薇莎才转移话题说道:“既然不知道喜欢什么,那就送点用得上的?最好是每天都能用得着的东西,这样也当作是你陪在你父亲身边了。” “这个主意不错。”苏云秀趴在桌子上,闷声道:“不过送什么好呢?父亲这个年纪的男人,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用得上的,又不显得太寒酸的?”说到这,苏云秀眼前一亮,坐直了身体对薇莎说道:“说起来,你哥哥跟我父亲的年纪倒是差不多,你以前都送你哥哥什么礼物来着的?能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下吗?” “唔……”薇莎回想了一下:“小时候是送自己画的画什么的。去年是送了哥哥一个漂亮的领带夹,我自己的挑的。只不过送出去了哥哥开始用了,我才发现那个领带夹太花俏了,不适合哥哥,不过哥哥还是很开心地夹了一天,后来还是我死劝活劝才让哥哥拿了下来,不过听说哥哥特意把那个领带夹收好单独保存了起来。今年的话,哥的生日还没到……” 说到这,薇莎冒出一个主意来:“不过哥哥的生日还有两个月,现在开始替哥哥准备生日礼物也不算早,不如我们一起去逛街挑礼物?我知道几家很不错的精品店,而且有提供定制服务,保证款式不会跟别人撞车,要不要去看看。” “好!” 说走就走,两个小姑娘拎上包就直接上车。到了目的地之后,因为是步行街,车子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两个小姑娘只带了打扮成普通都市女性的两个女性保镖在旁边,至于暗中的保护人员……薇莎表示,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既然对方没有主动冒出来,她就当没看到。 刚走出停车场的门口,苏云秀就停住脚步“咦”了一声。 薇莎也跟着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不等苏云秀回答,另一边通道出来的一个长得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冲着这边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小姐姐,下午好!你也来逛街吗?” 因为对方用的是华语,薇莎没听懂,不过看对方的动作神色,也大致能猜得出对方是在打招呼,便问道:“是你认识的人?” 苏云秀“嗯”了一声,上前两步,问道:“你也是?”说着,苏云秀向牵着小女孩的手的人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文女士。” 文芷萱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此刻已经恢复了从容,不急不缓地打了个招呼:“苏医生,好久不见。”说着,视线在苏云秀和薇莎身旁的两位女保镖身上扫过,眼神微微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全勤进度:4/31 万花医仙 第四十八章 流年不利 薇莎带出来的两个女保镖,虽然衣着打扮看着跟普通的职业女性没有多少区别,在薇莎她们身后一站,看着就是大家小姐带着人出来逛街。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是走高端精品路线,没点家底的都没勇气踏进来,像这样的组合并不少见,瞧着也不打眼。 然而落在文芷萱眼中,却又在那两个女保镖身上瞧出了几分蹊跷来了,只是与自己无干,便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多加留意而已。 打过招呼之后,苏云秀切换了语言频道,对薇莎解释道:“之前不是有一次被叶先生叫过去帮忙吗?就是帮这位小姑娘看病。嗯,她叫文永安,这是她母亲文芷萱文女士。” 薇莎微微一愣,心里有些奇怪。认识苏云秀之后,薇莎特意去了解一些华国文化,自然知道华国跟这边不一样,没有嫁人后改姓的习俗,最多只有冠夫姓,自己的姓氏仍然保留着的,不过子女基本上都是跟着父亲姓的,这点倒是中西皆如此。但现在看来,文永安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姓,而不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姓,这跟华国的习俗大相径庭,着实令人奇怪。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私事,薇莎也就是在心里奇怪了一下,便抛了开去,对着文永安微微一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苏云秀见着文永安略带几分好奇地看向薇莎,便再度将语言频道切换回华语,向她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薇莎·艾瑞斯,今天我们一起来逛街的。” 听到“艾瑞斯”这个姓氏,文芷萱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太乐意跟苏云秀她们走在一起。只是从这个停车场出口到步行街只有一条路,没法分道走,文芷萱又不好故意拉走,走快或者是走慢来拉开距离,这样就太明显了,只得暂且作罢。 薇莎不懂华语,文永安不懂英语,两人之间要是想说话,就得通过苏云秀来翻译,偏偏两个小姑娘靠着苏云秀居中翻译,倒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文芷萱倒是双语都精通,只是她不想跟薇莎扯上太多关系,干脆闭上嘴不说话,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安。与年幼的女儿不同,文芷萱是知道“艾瑞斯”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的,再一看薇莎带在身边那两个女人的样子,就把人家小姑娘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了。 薇莎并不知道文芷萱一双眼睛毒辣的很,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就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当回事,只是好奇地看了看有些瘦弱的文永安,小小声地问苏云秀:“她是得了什么病,居然让叶先生特意把你给叫了过去?”薇莎也是知道,自打上次被苏云秀那一病给吓到后,无论是叶先生还是苏夏,都不太乐意苏云秀在这上面再劳心劳力的。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病症,能让叶先生都顾不上这些非得把苏云秀叫过去帮忙看病? 苏云秀看向文永安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惜之意,闻言轻叹了一声:“是【三阴逆脉】。”苏云秀一时想不出“三阴逆脉”这个词该如何用英文表达,便直接用了华语。 “呃?” 薇莎果然没听懂,倒是一旁的文永安听到这个词转过头来问道:“小姐姐是在说我吗?” 苏云秀先是将语言频道切到华语,对文永安解释了一句:“嗯,薇莎关心了一下你的身体。”然后再将语言频道切到英语,对薇莎说道:“她的病症很复杂很麻烦,是先天性的疾病,没有奇遇的话,是活不到成年了。” 薇莎被震住了,不敢置信地眼神看向文永安,只觉得人家小姑娘除了身体单薄一点,脸色苍白一些,却是想不到她居然病重到如此程度。好半天,薇莎才问道:“你能治好她吗?” 苏云秀一直在向文永安询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闻言临时将语言频道切换回英语,对薇莎说道:“唔,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能治好她,但如果失败的话,她马上就会死。现在就看她妈妈敢不敢把筹码压在我身上了。” 薇莎沉默了下来,苏云秀一时无暇顾及于她,只是继续细细询问着文永安的近况。文永安虽然觉得苏云秀问得有些太过详细了,有点被冒犯的感觉,但想到对方也许只是关心她的身体,便还是乖乖答了。 苏云秀问着问着,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有些犹豫地看了文永安一眼,脚步慢了下来,正好跟文芷萱并行,然后正色对文芷萱说道:“文女士,我们可以详谈一下吗?” 文芷萱低头看向苏云秀,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什么事?” “关于令千金的身体……”苏云秀轻叹了一声,看了文永安一眼,有些不安地说道:“离令千金上次发病,也快两个月了吧?” 文芷萱神色微微一动,闻言反问道:“是又如何?” 苏云秀轻声问道:“不知文女士是否已寻到精通针灸之术的神医,能为令千金施针?” 文芷萱抿紧了唇,好半天才说道:“国外精通中医的医生,可没几个。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国了,再说吧。” 苏云秀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叶先生的长子,叶明恒医生,在针灸方面的造诣还过得去,如果这两天令千金发病的话,倒是可以找他试一试。回头我将为令千金施针的要点跟他讲一下便是。” “多谢了。”文芷萱就算再不信任苏云秀的医术,但也领了苏云秀这份情。 苏云秀抿了抿唇,看了前面的文永安一眼,最后还是低声提醒道:“如果文女士有打算用我的治疗方案的话,还是越早越好。再拖上两三年的话,我的方法未必来得及了。” 言罢,苏云秀不待文芷萱的回复,便快步上前两步,回到了薇莎与文永安中间。文永安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小姐姐,刚才你和我妈妈说的话,是真的吗?” 苏云秀一边跟薇莎说话,一边还要回答文永安的问题,忙得很:“哪句?” “就是……要尽早治疗的那句。”文永安咬了咬唇,抬眸看了眼苏云秀,又悄悄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凑到苏云秀的耳边,小小声地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小姐姐才这样说。” 在医术方面,苏云秀从来不撒谎,所以她只是转移走了话题:“为什么会这样想呢?”说着,苏云秀拉起了文永安的手,指尖按到她的腕间,顿时眉头一跳,心下一叹。 “就是,就是……”文永安“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从停车场到步行街的距离并不长,几句话的功夫也就到了。文芷萱原本打算到了地方就跟苏云秀和薇莎一行人分开,但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就又改了主意,并没有主动提出要分开走。 到了地,薇莎往前面一指,转头对苏云秀说道:“先去那家店看看吧?那家店做的饰品可漂亮了,我去年送给我哥哥的领带夹就是在那家店订做的。” 既然是薇莎的强烈推介,苏云秀自然无不允从。不过,苏云秀看了眼文永安,问道:“我和薇莎要去逛一下那家店,你们呢?” 文永安顺着薇莎的手指的方向往她指的那家店一看,顿时被橱窗里摆出来的精美饰品吸引走了注意力,眼睛都亮了起来:“好漂亮……”对着橱窗里的精美饰物略微发呆了一下,文永安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中满含期待:“妈妈,我们也去那家店看一下好吗?” 看到自己女儿期待的神色,文芷萱心都软了,连忙应道:“没问题,一起去吧。” 一行人便要往那家店的方向走去。 蓦然,一声爆炸声响起,地面仿佛震动了一下,不少商店的玻璃都被震碎了。就在苏云秀一行人再前面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滚滚浓烟翻涌而出,火光在浓烟中若隐若现,浓烟里面甚至传来了哀嚎声,地上倒了一大片人。 地面晃动的时候文永安差点没站稳,幸好苏云秀在旁边扶了她一把,把人半抱在怀里,文永安才不至于摔倒。站稳后,文永安这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身体突然开始抽搐了起来,幸好苏云秀眼疾手快,又身负内力,不似普通小女孩那般人小力弱,这才把人牢牢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不至于让她掉到地上。 薇莎也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但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拉着苏云秀就要往旁边跑,却没能成功地把人拉走,便疑惑地回头一看:“怎么了?” 这时候,原本远远在跟在后面的保镖们也呼啦一声全冒了出来,护在了薇莎的身边。因为苏云秀、文芷萱和文永安正好就在薇莎旁边,看着跟薇莎相处地也挺亲近的,薇莎的保镖们便顺手将人也护在了中间。 不过,苏云秀也就罢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薇莎身边的保镖们也都认识了她,倒是文芷萱母女,因着是生面孔,薇莎的保镖们虽然也将她们母女俩放在了保卫圈中,但仍然时不时用警惕地眼神扫视着她们。 文芷萱也发现了这些怀疑警惕的视线,只是她没心思计较这些,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被苏云秀半抱在怀里的女儿身上,急切地问道:“永安怎么了?” 苏云秀的眉头几乎可以打成了结,手指如莲花般绽开,在文永安身上连点数下,好不容易才让文永安急促的呼吸略微平缓了些。只是因着文永安身负“三阴逆脉”,哪怕自己修习的是最为温和、号称治疗第一的离经易道,苏云秀也不敢随便就将内力用在文永安身上,生怕对方的经脉暴走,只能用按压穴道的手法暂时缓解一下,连忙说道:“找个安静不会被打扰的地方,我要为她施针,要快!不然来不及了。” 文永安的“三阴逆脉”,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勤进度:5/31 万花医仙 第四十九章 急救 文芷萱生生按捺下抱回女儿的冲动,连忙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闻言眼前一亮,顾不得之前对苏云秀的百般怀疑,连忙问道:“你有办法吗?” 苏云秀在随行的一个女保镖的帮助下,仅用一只手就将文永安死死地按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则是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装着金针的小包,手腕一抖直接殿开,一旁的薇莎及时地伸手帮忙拿住上面插满了金针银针的长布条,苏云秀这才能腾出手来抽出银针,轻柔而果决地刺入文永安的胸口附近,一连扎了七针方才略略松了口气,只是额上已经沁出汗珠。 在心里暗恼了一下如今仍然太过年幼的身体之后,苏云秀一手仍然死死地按着文永安的膻中穴,小心翼翼地将柔和到极致的内力透了进去,用内力护住了文永安的心脉。 一番动作迅如闪电,文芷萱询问的话语还飘荡在空中,苏云秀就已经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到苏云秀这几针扎下去,文芷萱心惊肉跳不已。因着女儿每隔几个月就要接受一次针灸治疗,文芷萱是特意在针灸这方面下过苦功的,实际动手不一定行,但理论上的知识是不比普通医生差的,苏云秀这几针扎的位置,太过凶险,寻常医师如果要在这个位置落针,无不小心翼翼谨慎到了极点,唯恐出错,哪里像苏云秀这般,几乎是连看都不用看就直接落针。 直到这时,苏云秀才能略微放下心神,这才开始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一抬头,苏云秀就看到文芷萱死死地盯着她扎在文永安胸口的那几针,脸上流露出惊恐和后怕之色,便开口解释道:“令千金的病情太过凶险,我只能先护住她的心脉保她不死,然后才能为她施针治疗。” 虽然因着文芷萱不愿意选择她的治疗方案,苏云秀是不太乐意接手这个病人的,总觉得用针却拖延时间续命的治疗方案太没意思。不过人家小姑娘年纪小,生得玉雪可爱,人又乖巧,一口一个“小姐姐”叫得亲热无比,让苏云秀心里先存了几分好感,再加上人又在她面前倒了下去的,苏云秀这才决定救文永安这一次。不然,就冲着文芷萱这么怀疑她医术的表情,换了当年恶人谷里也是赫赫有名的苏医仙,早就直接把人扔出去,甩手不干了,又哪会在出手救人后还特意向病人家属解释的?从来只有病人及其家属叩首求医的份好不好! 简单一句解释完,苏云秀才不管文芷萱信不信,转头看向薇莎:“你能在这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施针救人吗?大概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苏云秀救人的时候,薇莎也没空着,几句话吩咐了下去,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闻言先是点头:“有,旁边有一家餐厅,我已经让他们清出个包厢来了。放心,是我家的。” 苏云秀“嗯”了一声,抬脚就准备走人:“那带路吧。这个小姑娘的病,拖不得。” 薇莎也知道轻重,说话的同时已经开始在前面带路了,只是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云秀,要一两个小时那么久吗?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啊?”苏云秀脑子里正在琢磨着等等的用针方案,听到薇莎的问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担心什么,便笑了一笑,安抚道:“一两个小时,是说她清醒过来需要的时间。我用针的时间……”苏云秀想了想,说道:“顺利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了。只是我用针时不能受到半分打扰,不然哪怕只是偏差了分毫,小姑娘的命可就没了。” 当年“圣手孤针”盛长风为藏剑山庄大小姐叶婧衣压制了“三阴逆脉”足足十六年之久,期间多次与当世其他神医探讨,改进用针之法,到后来已经臻至完美,各种情况均有一套完整的行针之法,苏云秀只要从中选取应对当前情况的方案就可以了。虽然对于普通医生来说,就算有了完整的行针方案未必能够完美地实行,但对苏云秀这个级别的神医来说,照着现成的方案施针,只是个没有任何挑战性的重复劳动而已,就是要耗点内力罢了,又累又没成就感。 所以一见文芷萱没有用她的治疗方案的意思,苏云秀就不想接手这个病例了。今天也是刚好凑巧碰到了,否则苏云秀连问都懒得再问起。 薇莎说的餐厅离她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并不远,就在步行街入口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餐厅的经理早早地就等候在大门口,见到来人立刻就将人引进了楼上的包厢,包厢内已经把桌子清空到一边,几把长条椅拼在一起,上面铺了厚厚几层毯子,勉强可以当床铺用。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能利用现有条件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里只是餐厅,而不是宾馆。 一直抱着文永安的女保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椅子拼成的这张“床”上,苏云秀的手一直按在文永安的胸口,视线就没离过她的脸上。薇莎将抱在怀里的针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就听到苏云秀皱着眉头说道:“薇莎,等等可能需要给她输血,你想办法弄点血浆和设备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用文女士的血。” 被几个保镖不着痕迹地拦在外边的文芷萱顿时急了:“怎么弄到要输血呢?” 苏云秀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次发作的太厉害了些,大概需要放血。如果文女士不愿意输血的话,回头你熬点桂圆红枣枸杞什么的,给令千金补一补就是了。” 说着,苏云秀突然想起一事,又吩咐道:“对了,薇莎,你顺便弄两件衣服过来。” “呃?”薇莎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衣服干什么,就见苏云秀保持着一手按在文永安胸口上的动作,另一手并指如刀,轻轻在文永安胸口的衣物上划了几下,然后文永安上身的衣服就碎裂了开来,但插在文永安胸口的金针却是纹丝不动,连丝颤抖都没有,可见苏云秀的力度掌控之精妙。 见状,薇莎顿悟衣服是要拿来干嘛的,赶紧清场关门将包厢留给苏云秀和文永安两人。就算文永安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也不好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是吧?没见着就是苏云秀也碍着有外人在这,虽然已经把衣服给划开了,但还是让已经碎掉的衣服盖在文永安身上遮一遮吗? 文芷萱一个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被两名女保镖合力架了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包厢的门在自己的眼前关上,留下生死不知的女儿和那个不知道医术如何的苏云秀在里面。事已至此,文芷萱反而冷静了下来,对薇莎说道:“我和安安都是稀有血型,医院里未必有安安的血型的浆。直接用我的血吧。你应该有办法弄到抽血输血的设备吧?赶时间,就直接在这里弄吧。” 薇莎略微惊讶地看着已经恢复了冷静理智的文芷萱,闻言点点头,说道:“附近有个献血站,我已经叫他们弄设备过来了。” 很多时候,有钱有权有势,能做到很多事情。刚好,薇莎虽然年幼,但三样齐全。很快的,薇莎点名要的东西就已经送到了她面前,还附送了医生护士数名。虽然外头很混乱,医生护士也有些不安的样子,不过能被下面人送到薇莎的面前,至少职业水准是没话说的,有条不紊地开始为文芷萱抽血,并做好输血的准备工作。 餐厅外头喧闹不休,时不时有哭叫声传来,突如其来的爆炸事件让附近的居民行人都惶惶不安,一个个东奔西走,试图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也不是没人想进来这家餐厅躲避,虽然薇莎没有说过不许其他人进来的话,但餐厅经理早就吩咐下去闭门落锁,连卷帘门都拉了上来。至于餐厅中原来的客人,要么早早就跑了,要么就在餐厅经理那让人发毛的笑容之下,不得不集中在一楼大厅处,在服务生们的监视下一步都不能离开。 自打上次薇莎遭遇了绑架事件之后,她的保全级别就三级跳,直接跳到了最高级别。如果不是文永安犯病苏云秀要为她治疗,依着薇莎的身份,现在应该被大堆保全人员护送离开这里。薇莎的保全工作的负责人都快愁死了,但又不敢硬把自家大小姐给拽走,只好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务必保证自家大小姐的安全,只是在路过文芷萱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对方几眼。 文芷萱也察觉到了其他人对自己的敌意和不满,不过为了女儿,她硬是装作没看到,低头看着自己的鲜血被抽出,心里好像也随着这些血一般,慢慢地空了。就这几分钟的功夫,文芷萱想了很多,最后下了决定。 她能赌这一次,将女儿的命交到那个小医生的手上,为什么就不能再赌得大一点,将女儿的未来的命也交到她手上呢?文芷萱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自然能看得出来,那个名为苏云秀的小医生,是何等的傲气之人,是有实力的人才有这样的底气。或许,她真的可以信一下? 抽完血,文芷萱坐在一旁,低头不语。不等文芷萱彻底说服自己,门就已经打开了。文芷萱猛然站了起来,带着期盼和几分淡淡的恐惧看向门口的苏云秀,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是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苏云秀抬起头来,神情淡淡的,视线落到正对着门站着的文芷萱,却又立刻转移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全勤进度:6/31 万花医仙 第五十章 见死不救 一推开门,苏云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的文芷萱,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便转身薇莎,问道:“输血准备好了吗?” 薇莎立刻一指身边的医生和血袋支架,说道:“随时可以进行。” 苏云秀点点头,让开了身子:“进来为她输血吧。”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文芷萱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紧张地问道:“安安……我女儿没事吧?” “当然没事。”苏云秀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半个时辰之后我重新为她再施一次针,就差不多了。” 听到女儿没事,文芷萱这才松了口气,对苏云秀道过谢之后就要进去。苏云秀无所谓地让开了门,径直离开了包厢。 薇莎小跑了两步到了苏云秀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见苏云秀的神情淡淡的,也不显得疲累辛劳的样子,这才略略放了下心,刚想开口嘘寒问暖一番,便见到苏云秀袖子裙摆上沾染到了血渍,顿时心里一紧,脱口问道:“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苏云秀抬起手看了看袖边的血渍,这才“哦”了一声说道:“刚才给小姑娘放血的时候沾到的。”说着,苏云秀放下手,出言安抚面露担忧之色的薇莎:“放心,我没事。” 薇莎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苏云秀,问道:“你用了【内力】吗?”她是不太懂内力针灸什么的,不过耳濡目染之下,也大约知道苏云秀之前救她哥哥的时候就是因为用一个叫“内力”用得太多才受了伤,只是无论是苏云秀还是其他人,在说起这个的时候多半都是用华语,薇莎也不知道这个词用英文怎么表述,只是模仿着曾经听到的发音而已。 见到苏云秀用了针,薇莎心里就很是担心,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苏云秀只要用针就要用到名为“内力”的东西,很害怕苏云秀又用多了再次受伤。只是苏云秀的动作太快,薇莎怕干扰到她的治疗反而不好,就把自己的担忧害怕硬生生地憋到了现在才开口。 苏云秀听到薇莎用华语说的那句“内力”的音调有些奇怪,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是用了。”见到薇莎登时睁大了眼睛,流露出焦急担忧的神情来,苏云秀才不紧不慢地又补上了一句:“不过没用多少,没事的。” 苏云秀确实没用多少内力,仅在一开始用真气护住文永安的心脉,以及在最后用引阴气顺着血气出体的时候用了点内力当引子。并不是所有的针术都需要动用到内力的,只是在很多情况下,内力可以增加针术的效果,所以苏云秀习惯性地在动针的时候用上内力而已。只是上辈子她能独立行医施针的时候,的心法已经大成,不缺这么一点内力,但现在她的内功修为才刚刚入门,想照上辈子那样挥霍内力是不可能的,只好暂且放弃这个目前只能用“不良”来形容的习惯。 虽说以文永安此时的症状,用真气辅助治疗的话效果更佳,但依着苏云秀的性情,既然不愿接手这个病例,能出手救人一次就算不错了,让她拼着自己受伤去救人?做梦比较快!更不用说文永安是“三阴逆脉”,如果要用真气辅助治疗的话,需要耗费的精力是治疗旁人的十倍以上。苏云秀宁愿多花点时间,多用一遍针,反正不需要耗费内力的针术,她闭着眼睛都能施展。 听到苏云秀说她没事,薇莎心里的大石头这才放了下来。与被苏云秀三番四次的“沉迷医术”给弄得有些不信任她的苏夏相比,在薇莎这里,苏云秀的信用度还是满值的,她一说,薇莎就信了。 确认了苏云秀没事之后,薇莎拉着苏云秀进了旁边的包厢,餐厅经理很有眼色地亲自端茶倒水,送上各式饮料和小吃。苏云秀随手拿过一杯柠檬汁直接灌了半杯下去,薇莎则是在门口,低声向下面的人吩咐了几句之后,这才走了进来,坐到苏云秀身边,同样拿了杯柠檬汁在面前,并没有喝,只是下意识地拿吸管慢慢搅动着。 苏云秀含笑的眸眼看向薇莎,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薇莎轻轻一咬下唇,然后才问道:“那位文永安……她的病情怎么样了?”之前还有说有笑的小姑娘突然一声不吭地就栽倒在地,纵然只是第一次见面,薇莎仍旧有些挂心。问完这句话后,薇莎才猛然一惊,连忙解释道:“这个,我不是不相信云秀你的医术,只是刚刚她的情况太吓人了,我,我有些好奇。” 苏云秀双手一摊,无所谓一般地说道:“这回是她命好,碰到我,才捡回一条命,下回可就未必能这么幸运了。”见到薇莎微微睁大的眼睛,苏云秀略一思忖,说道:“回头我把缓解她症状的行针之法抄一份给她母亲,看她母亲有没有本事找到精通针灸之术的神医了。如果能找到的话,没准她还能多活两年。” 听到苏云秀的话,薇莎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那,要是找不到呢?” 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只能等死了。” 薇莎顿时怔住。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死亡本该是一件离她们非常遥远的事情,然而比她还小的文永安,却离死亡那么近,这让薇莎心里浮现出一种微妙的感觉,似是茫然,似是叹息,似是恐惧……混杂在一起,却复杂地叫薇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觉得心里有些沉重。 好半天,薇莎才低声说道:“太可惜了。”虽然薇莎很崇拜苏云秀,但理智上,薇莎也知道苏云秀并非万能,总有她做不到的事情。例如文永安,苏云秀就很坦白地跟薇莎说过,就算文女士愿意选择她的治疗方案,也只有一半的成功率而已。不过…… 薇莎回忆了一下,跟苏云秀确认道:“云秀你当初救我哥哥的时候,好像才只有不到百分三十的成功率吧?”当时是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拍板决定让苏云秀进手术室的,因此薇莎对于当时的情景还是记忆犹新的。 苏云秀有些无所谓地说道:“好像是吧。”对她而言,当时无论是一成的把握还是九成的把握,都没有差别,直站到了手术台上,就只有成功和死亡两种结果。苏云秀一向觉得,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半对一半的概率,要么活,要么死,就这么简单。 “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薇莎摇了摇头,叹道:“我都不知道我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同意你进去的。或许,人被逼到了极限的时候,就会做出平时做不出的事情来吧?”若换了平时,这么低的成功率,薇莎哪敢用自己最重要的哥哥的性命去冒险? 想到这,薇莎若有所思地说道:“当时是因为我哥哥快死了,医生都说无能为力了,所以我才敢赌这一把,让云秀你进去。若换了其他时候,只要我哥哥还有希望,我恐怕都没那个勇气赌这不到三成的成功率。或许,对文女士来说,她迟迟不选择你的治疗方案,或许是因为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程度?” “你的意思莫非是说,等文小姑娘到了快死的时候,她母亲就会来找我救命?”苏云秀冷笑一声:“真可惜,我是不会接诊的。” 薇莎一愣:“呃?为什么?” “真到了那种时候,神仙都救不了她了,我又何必白白浪费力气?”苏云秀耸耸肩,说道:“我从来不救必死之人。” 薇莎低声喃喃了一句:“这样啊……” “呵。”苏云秀蓦然想起一件事,便笑了笑,说道:“从前,因着我的行事,有人在私底下给我另起了一个绰号,叫‘见死不救’,跟大师兄的‘活人不医’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死不救”和“活人不医”这两个词,苏云秀是用华语来说的,听得薇莎一头雾水,很费力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的发音:“【见死不救】?【活人不医】?什么意思?” 苏云秀很不负责任地解释道:“【见死不救】,就是说看到了死人不去救。【活人不医】,是说还活着的人就不医治他。” 薇莎的表情变成了一个“囧”字,想了半天才试探般地询问道:“这两个词的意思就是……你们只救那些,快要死了,但其实还是有救的那些人吗?肯定没救的人不救,没严重到快死了的也不救?” 苏云秀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薇莎迅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提出疑问:“虽然你救我哥哥的时候,我哥哥确实是符合了这个要求。但在那之前你有替我治疗过,那个时候我好像不符合这个要求吧?” 苏云秀嘴角一抽,伸手用力揉了揉薇莎的脑袋,差点弄乱了薇莎的发型:“那是给外人看的标准,自己人的话,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再说了,弄个标准是方便我行事,又不是给我自己下约束,我爱救谁救谁,不想救的话都别想勉强我。” 薇莎“哦”了一声,大致也弄明白了苏云秀的想法,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苏云秀一口气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柠檬汁,起身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替那位文小姑娘再施一次针了。” 薇莎紧张地跟着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万花医仙 第五十一章 任性 苏云秀看她一眼就知道薇莎要说什么,便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不用内力的,只是用针灸之术让她的气血归位,好早点清醒过来而已。”其实放着不管也没事,就算是“三阴逆脉”,人体的自愈能力还是存在的,文永安睡个三五天,再调养上几个月,身体也就能自己慢慢恢复过来了——前提调养的这几个月内,文永安的“三阴逆脉”不会再发作一次,不然本来就气血两亏的身体,怕是经不起这反复的磋磨。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薇莎才放下心来,想了想,跟着苏云秀去了隔壁包间。苏云秀瞥了薇莎一眼,默认了她的行为。 隔壁包间里只有依旧躺在长椅拼成的临时床铺上的文永安,和坐在在文永安身边握着她没有输血的那只手的文芷萱。见到有人见来,文芷萱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圈微微发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薇莎跟在苏云秀后面,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有点奇怪的血腥气,视线在包间里面转了一圈,落到文永安身边的地面上。木质地板上是一大片淡淡的血渍,显然是有人进来清理过了,只是血渍渗入了木地板中,一时间之间无法清除罢了。 苏云秀招呼都懒得打一个,径直走到文永安身边,先是伸手摸了一下文永安的脉,然后看了看血袋的剩余量后,直接拔掉了她手背上的针头,动作又轻又快,在文芷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云秀已经用棉签按在了文永安手背上针孔的位置上,轻柔地转了几下止住了血,然后就把沾染了一点血迹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苏云秀把挂着已经将近全空的血袋的支架推到一边,停在了旁边的放着各种常用医疗器械的小推车的边上,然后抬眸,用淡然到理所当然的语气对文芷萱说道:“让一下,你碍着我了。” 文芷萱面上一红,讪讪地起身离开。只是她也没走远,就站在墙边,略略垂首看着依旧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女儿,心里着实捏着一把汗。 苏云秀瞥了一眼文芷萱现在站的位置,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其实如果让文芷萱继续坐在那里也没什么,苏云秀只是单纯看文芷萱不顺眼而已,不想她在自己的面前碍眼。 掀开文永安身上盖着的薄被,小姑娘单薄瘦弱的身体就□□在了苏云秀面前。苏云秀的视线在文永安身上打了个转,手起针落。与她之前用的针术不一样的是,苏云秀这回落针非常慢,落针之后还捻动了几下,有时候甚至隔上许久才落下下一针。不附上真气的针术,如果想达到类似的效果,就只能用技巧来补足了。 苏云秀这次施针的时间比她之前几次施针都更长,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对苏云秀而言,这种一般精通针灸的医生都能用出来针术,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她闭着眼睛就能完成。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苏云秀几针下去,文永安脸上渐渐泛出了一丝血色,不再苍白到令人揪心的程度了。待到苏云秀拔出最后一根银针收好的时候,文永安的眼睫毛就开始轻微颤动,似乎即将醒过来的样子。 文芷萱激动地扑到了文永安的身边,看到女儿缓缓睁开的眼睛时,眼睛一红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苏云秀有些不悦地瞥了文芷萱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让开了身体,将地方留给那对母女。 薇莎上前两步,站到苏云秀身边,看着文芷萱将自己的女儿拥入怀中,扬起了一抹笑容:“看到这种场景,真的让人心情都好了起来,尤其是当这一幕是因为自己才能实现的时候。云秀,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去当医生的?” “怎么可能?”苏云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对薇莎说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开心的?” 薇莎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对方,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了解过苏云秀一般。只见苏云秀一边将银针收好放回身上的口袋里,一边说道:“我学医,只是因为我喜欢医术而已。至于救人?那只是附带的成果而已。” 这种理由……薇莎嘴角微微一抽,莫名地想起最近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词——傲娇!薇莎对这个词的理解停留在“嘴上说不救人,实际行动上还是去救人”这种程度而已,往苏云秀身上一套,刚刚好。这么一想,薇莎就没把那句“救人只是附带”当一回事,只当做是苏云秀脸皮薄才拿这话来遮掩。 如果让苏云秀听到薇莎的心声,估计要喊冤,她真的从来没有过济世救人的心,行医也从来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医术罢了。 另一边,文芷萱一时失态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略微拉开了距离,只是视线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带着几分后怕地说道:“安安,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还带你出门的。”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将女儿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文芷萱一时间连死的心都了。 文永安只觉得身上前所未有的轻松,闻言扬起笑容,轻声说道:“不关妈妈的事,是我自己想出来逛街的,妈妈只是心疼我而已。再说了,就算是呆在医院里面住院,也没用吧?”小姑娘的声音里还带着大病一场之后的虚软无力,连语速都比平时慢了半拍。安抚完自己的母亲后,文永安转过头来,真心实意地对苏云秀说道:“小姐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谢谢!” 苏云秀眸眼含笑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接收了这份谢意。 听到女儿这么懂事的话语,文芷萱心里发酸,伸手轻轻抚过女儿的面庞:“好孩子。”说着,文芷萱微微垂下眼睑,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为了女儿的病,文芷萱带着文永安遍访名医,然而奇异的是,西医对文永安的病情完全束手无策,甚至在文永安未发病的时候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出来,倒是中医的汤药针灸有些效果。文芷萱本来是不信中医的,只觉得中医的理论玄之又玄,没有科学依据,偏偏女儿的病症只有中医能治,文芷萱一直很矛盾,即不相信中医,又不得不依赖中医的治疗手段。也因此,当初在广仁堂听到苏云秀的诊断和治疗时,文芷萱就跟看武侠小说似的,心里满是怀疑,自然不会同意苏云秀的治疗方案。 直到此刻,苏云秀露了这么一手,文芷萱才稍微相信了这个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确实是个医生,而且医术应该不错。至少,能在文永安的病情发作的时候这么简单利落地治疗好她的人,文芷萱之前还从未遇到过。 文芷萱咬了咬下唇,视线从自己女儿的身上移开,投向苏云秀的方向,就看到她手中拿着纸笔,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待到苏云秀搁下笔,显然做完了手上的事的时候,文芷萱才开口,对苏云秀说道:“苏小姐,我能跟您商量一件事吗?”有求于人,文芷萱便用上了敬请。 “嗯?”苏云秀略挑了挑眉,并不回话,只是将手上刚刚写的字条递给文芷萱,然后说道:“回去后,照这个方子给令千金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晚睡前喝一付,至少要连续喝上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最好再去看诊,重新开方。” 文芷萱接过药方,低头扫了一眼,看到不少眼熟的药材,便不去管它,只是将药方拿在手里,对苏云秀道了一声“多谢”,然后对苏云秀说道:“苏小姐,我想问一下,您上次提到的治疗方案……” 不等文芷萱把话说完,苏云秀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是想为你女儿求医,用我上次说的治疗方案吗?” 文芷蒙赶紧点头:“是的。不知道苏小姐什么时候方便?” 苏云秀非常干脆地回了一句:“我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这么明显的拒绝,让文芷萱愣住了,不由得开口说道:“苏小姐,您看……” 苏云秀再次开口打断了文芷萱的话,不让她把话说完:“听不明白吗?我不接诊!” 被如此直白地拒绝了,文芷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是为了女儿,文芷萱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第三次开口:“苏……” 这次,苏云秀甚至懒得让她把话说出口,直截了当地再度拒绝道:“不用再说了,你说多少次,我都不会接诊的。请另请高明吧?” 文芷萱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明明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云秀还表现得非常想让她采用这个治疗方案的样子,怎么一转眼态度就全变了? 苏云秀冷冷地看了文芷萱一眼,淡漠地说道:“即不信我,又何必来求医?” 文芷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苏云秀却懒得再看她一眼,对薇莎说了一句“走了,回去吧”,便要转身就走。 文永安听到苏云秀直白地拒绝医治自己的时候,心里又是惊愕又是难受,还没等她理清自己的思绪的时候,便见到苏云秀要走,连忙说道:“小姐姐慢走,再见。” 对文芷萱的时候冷着一张脸的苏云秀,在面对文永安的时候稍微柔和了下来,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嗯,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再见。” 文永安怔怔地看着苏云秀消逝在门边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失落地低下了头。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一个西装短裙的年轻女子提着几个袋子走了进来,对文永安说道:“文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为您购置的衣服。我们小姐说了,刚才为您治疗的时候,为了赶时间,直接弄碎了您的衣服,对此深表歉意。”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的时候,我脑内自动无限循环神曲中: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第五十二章 不治 见到苏云秀和薇莎一起从餐厅的楼上下来,焦急在等在那边的梅维丝上前两步,对着薇莎微微欠身,从容地问道:“小姐,外面现在太不安全了,是否要立刻转移?” 薇莎闻言望向苏云秀的方向,问道:“云秀,你觉得呢?” 这话一出,梅维丝心里就暗算皱眉,只觉得自家小姐对苏云秀太过言听计从了,只是以她的身份,也无法开口劝说,琢磨着回头是否要向boss提一提这件事情,但又觉得这似乎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苏云秀奇怪地反问了回去:“此地你是主人,自然是由你做决定。” 薇莎“呃”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前是你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的……”然后用正常的音量对梅维丝说道:“那就转移吧。”话说到一半,薇莎微微拧着眉,回头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用探询的眼神望向苏云秀:“楼上那两位,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云秀微微愣了一下,反问了这么一句之后顿了顿,说道:“我把人救活就不错了,还要管她们吃喝拉撒吗?腿长在她们的身上,她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关我们什么事。”说到这,苏云秀蓦然想起一件事,便顺口说了一句:“说起来,我都没跟她们收诊金。” 薇莎一囧,便把这个话题抛开,只是吩咐了下面的人跟文芷萱母女打声招呼,然后才对梅维丝说道:“先离开这里吧。” 虽然防暴警察已经出动,但外面的街上还是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爆炸声再度响起。梅维丝当然不可能带着薇莎走前门,那太危险了。而且薇莎的身份太过敏感,在这种时候,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出现在爆炸现场,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妙的联想。梅维丝便带着薇莎和苏云秀绕道后门,从暗巷出去,早有一辆车子停在巷子的出口处等着。 坐在车上,薇莎抱怨道:“今天真倒霉,居然碰到爆炸案,警方是干什么吃饭的啊!” 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梅维丝却是一脸的后怕:“小姐,你们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要是你们再往前几十米,恐怕会被爆炸波及到。”刚抵达餐厅时,听到护卫自家小姐的保镖们的报告,梅维丝就是一阵心惊肉跳,直念了好几遍的“上帝保佑”。 苏云秀回想了一下,估算了一下之前那个爆炸的威力,发现正面撞上爆炸的话,如果是自己当年的全盛时期,倒有几分把握能够及时带着薇莎脱离危险,至于其他人,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换成现在这副身体,估计连保全自己都够呛,更不用说顺带护住身边人了。想到这,苏云秀也有些庆幸地说道:“确实运气不错。不过,要是运气再好点,就不会碰到爆炸了。” 薇莎点头赞同苏云秀的话,然后问梅维丝:“今天这个爆炸案是怎么回事?恐怖袭击还是有疯子跑出来闹事。” 梅维丝很无奈地说道:“现在还不清楚。引发爆炸的人自己也被炸死了,连尸体都不一定能够拼得全,暂时没有太多线索。另外,目前尚未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声称对这次的爆炸案件负责。” 薇莎“哦”了一声,然后对苏云秀说道:“云秀,你是要回去,还是换个地方继续逛街?” 听到薇莎这么问,梅维丝的嘴角一抽,心里暗道:碰到这种事情还能想着逛街,小姐您的神经也未必太坚韧了吧? 苏云秀问道:“有像刚才你推介的那家店那个级别的店铺吗?”就算再宅,本市最著名的步行大道的名头,苏云秀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有听说过的。这条步行街的名字虽然很直白地就叫“步行大道”,但却是全国最奢华最高端的街道,没有之一,里面的小店看似老旧不起眼,却动辄都是百年老店,门槛高得吓人,很多东西,光是有钱根本就买不到。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有薇莎在身边,苏云秀还真没进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店的资本。 听到苏云秀这么一问,薇莎很无奈地说道:“这个级别的,还真没有。” 苏云秀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既然有最好的,她就不肯屈从次一等的,便兴兴致缺缺地说道:“那就算了,过两天再来这边看看吧。” 薇莎想了想,说道:“今天这么一闹,估计这几天步行大道那边都没办法营业了。要不这样吧,你先想好要送什么东西,有什么要求,写出来,我直接找那些手工艺人定制算了。”说着,薇莎叹了口气:“唉,本来想带你来看看的,这些店摆出来的东西都很漂亮的,就是不适合当礼物,自己收藏也是不错的。” 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就先回吧。” 想了想,薇莎说道:“先回我那换身衣服吧。不然,你就这样回家,你父亲会担心的。” 得到苏云秀的同意后,薇莎吩咐直接回她的住所。闻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梅维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家小姐突然下令说要换个地方逛街。要知道,在获知自己的妹妹遇到爆炸的时候,boss的脸色……梅维丝不禁抖了一下,默默地在心里替这次爆炸案的幕后主使点了根蜡烛。 回到薇莎的住处时,一进门,见到大厅里等着的几个人的时候,苏云秀微微愣了一下。海汶和克劳德已经等在那里并不奇怪,但苏夏也在就有点奇怪了。 见到人回来了,海汶和苏夏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冲到了门口,一人一个拉过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着两人都平安无事,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时,同时松了口气。但很快地,苏夏的心就又提了起来,指着苏云秀袖子上沾染到的血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秀今天穿的衣服的主色调是红黑双色,无论是黑色还是红色,沾染上了血迹都不易察觉,所以苏夏第一眼就没有发现血迹。 闻言,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我的血,是我替人放血时沾到的。” “放血?”苏夏顿时紧张了起来:“你跟人动手了?”一想到之前收到的报告上说那条街上发生了什么事,苏夏的思维不禁拐了个大弯,顿时脸色大变:“你跟那些恐怖分子动手了吗?”那可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就算知道女儿会武,依然无法让苏夏有半分心安。武功再高,对上枪械炸弹也得跪! “不是说还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恐怖袭击吗?”苏云秀关注的重点有点歪,不过还是及时地回答了苏夏的问题:“不过,我可没有跟人动手,我只是临时为一个病人动了个小手术而已。” 苏夏一愣:“呃?” 苏云秀解释道:“路上碰到了之前那个有‘三阴逆脉’的小姑娘,结果她被这次爆炸一吓,心神巨震之下提前引发了‘三阴逆脉’的症状,所以我动手替她放了点血,引阴气出体。” 见到苏夏脸色一沉,似乎要开口说什么,苏云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用多少内力,也没再受内伤,不信你可以把叶先生找过来当场为我诊脉。” 苏云秀都这么说了,苏夏再问这个就是在质疑她的人品了,见到苏云秀一脸“你再问我就翻脸”的表情,苏夏很识趣地转移走了话题,先拉着人回到沙发边坐下,然后才开口问道:“你没事就好,那么那位‘三阴逆脉’的文小姑娘怎么样了?” “这次算她运气好,遇上我捡回了一条小命。”苏云秀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沙发的垫子上,顺手捞了个抱枕抱着,然后用一种与我无关的语气说道:“不过,估计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苏夏一愣,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坐到苏云秀身边的薇莎问道:“说起来,云秀你为什么拒绝治疗她呢?那个小姑娘好可怜的说。” “因为那位文女士不信任我。不相信我的医术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治疗她的。”苏云秀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还没贱到那种程度。”不过话说回来,苏云秀也没碰到过多少明明不相信她的医术却还来求医的人,尤其是当她避居恶人谷之后,没有谁会傻到在不相信她的医术的情况下,还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恶人谷来向她求医。 一旁的海汶插了一句进来:“可是苏小姐之前有跟我提过,你有三种情况不治,但其中好像没有说不相信你的医术的人不治?” 苏云秀瞥了他一眼,说道:“但是我有说过,我看不顺眼的不治。正巧,不相信我的医术的人,正是我最看不顺眼的人。” 说着,苏云秀抿了抿唇,下巴微微抬起,掷地有声地说道:“怀疑我的品德我的性格甚至我的一切,我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能怀疑我的医术。” 第五十三章 傲慢的资格 苏夏最近很苦恼。 女儿对病人太上心,拼着丢掉半条小命也要先把病人治好,这让他这个当爹的很是头痛。但女儿对病人一点都不上心,死劝活劝怎么劝都不肯接诊,这同样让他这个当爹的无言以对。 “我说,你之前不是说过很想试试你的治疗方案的吗?怎么这回文女士松口了你反而不肯了呢?”苏夏想破头都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干脆直接开口问自己的女儿,顺便直接排除掉这几天听到耳朵都长茧的拒绝理由:“不要告诉就只是因为文女士不肯相信你的医术。” 苏云秀头也不抬,一边看着手中的书一边异常简洁地丢过去三个字:“我没空!” 终于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的苏夏愣了一下:“没空?怎么说?” “啧!”苏云秀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合起手中厚得可以当砖头的书籍,向苏夏亮了亮封面:“看到了没?我忙着看书呢?” “?”苏夏疑惑地念出了书名:“最近你好像一直在看这本书?你看书速度有这么慢吗?” 苏云秀把书放回原位,打开刚才读到的那一页,继续往下看,一边解释道:“这里面讲的各种诊断方法,有许多是我闻所未闻的,尤其是那些需要用到各种机械设备的。把里面的东西跟我所知道的对照着看,挺有意思的,倒也学了不少东西。等看完了吃透了,我打算让薇莎帮忙运作一下,找家医院在里面呆段时间,验证一下这里面的东西。” 苏夏嘴角微微一抽:“你就为了这个?推掉了文女士的求医?” “算是吧。”苏云秀撇撇嘴,又道:“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她的态度让我不爽了。我对‘三阴逆脉’还是有点兴趣的,只是她拖来拖去的,我没耐心跟她耗了。再说了,像她这种既不信我又要求我救命的求医者最麻烦了。治好了还好,要是治不好人死了……” 苏云秀没把话说完,只是摊了下手,冷笑了三声,不过足够让苏夏脑补出她没说完的话来了,一时无言以对,好半天,苏夏才试探性地问道:“那,文永安怎么办?人家小姑娘是无辜的。” “只能怪她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娘。”苏云秀的语气很冷漠,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手上的书翻过了一页。 苏夏有些怔忡地看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的苏云秀,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能如此无情。” “不是只有你这么说而已。”苏云秀终于从书籍中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苏夏,口吻平静到可怕:“我从来都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是你一直都没发现而已。”说到这,苏云秀略微顿了下,很快就又推翻了自己的话:“不,依你的能力,应该早就能看出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是你一直在装傻,不肯揭开这层面纱而已。” 苏夏苦笑一声:“铁石心肠吗?有时候你真的很无情,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不过,想起苏云秀刚来的时候说过的往事,苏夏又觉得苏云秀变成现在这种性格真是太正常了,没有心智扭曲到变成报复社会的疯子已经值得庆幸了。 在确认了苏云秀的治疗方案的具体内容之后,苏夏是挺希望苏云秀能够接诊这个病例的,然而苏云秀死活不肯松口,苏夏劝了几次之后,眼见着再说这件事情女儿就要翻脸了,只能在长叹一声,闭上了嘴,回头给薇莎打了个电话。 苏云秀看到薇莎上门来,便合上了手中的书籍,不等薇莎开口便问道:“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咦?”薇莎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还没开口呢,云秀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云秀叹了口气,对着替薇莎开门把人迎进来的苏夏说道:“父亲,你就在门外打的电话,我想装没听到都难。”事实上,如果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苏云秀压根就不会去注意苏夏的这一通电话。 苏夏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你们慢聊”就灰溜溜地走了。 薇莎坐在苏云秀的对面,想了想直接切入正题:“既然云秀你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我就不多说废话了。云秀你真的不肯接受文女士的求医吗?” 苏云秀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文女士又不肯相信我的医术,回头我要是没能把她女儿治好,她不找我麻烦才怪。” 薇莎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苏云秀:“云秀你会失败吗?” “我说过了,这个治疗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是一半对一半。”苏云秀无奈地一摊手:“你不会把我当成万能的了吧?” 薇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直觉得,只要云秀你肯出手,就一定能把文永安救回来的,完全没想过云秀你失败的可能性。在我心里,没有云秀你治不好的伤病。” 对于薇莎的信任,苏云秀很是受用,但还是正色说道:“药医不死病。我不是神,不可能治得好所有的伤病。所以,不要仗着有我在身后,就轻忽了自己的身体,明白吗?” 薇莎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然后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不过,到底要如何,云秀你才肯接受文女士的求医呢?”想到文静可爱却命不久矣的文永安,薇莎心还是软软了一下,做了下最后的努力。 苏云秀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等到她母亲不再对我抱有怀疑的时候。” 当这个回复辗转传到文芷萱耳中时,她很是恼火,只觉得苏云秀太不识好歹了,一度想放弃这个打算。然而,当她寻访的所有有点名气的老中医都对着自己的女儿摇头的时候,文芷萱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对苏云秀低下了头。毕竟,到目前为止,只有苏云秀一个人表示文永安还有得救。 不过,文芷萱这回并不是孤身前来求医,她拉上了后援。 看到和文芷萱母女一同到访的那位老人时,苏夏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只是多年的磨砺让他能够及时地控制住了情绪,不将自己的惊愕流露出来,只是如同接待寻常客人一般,将人请进了客厅。 苏夏不用问就知道对方的来意,直接就把苏云秀给叫了下来见客。苏云秀见到来人,微微挑了挑眉,从容地坐到了客人对面的沙发椅上,视线落到文芷萱身上,开口就是一句:“你又来白费力气了吗?” 文芷萱脸色顿时微微一沉,她着实想不明白,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对方表现得很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治疗方案来治疗“三阴逆脉”,但现在这个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对方却突然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如此干脆坚定。 事实上,苏云秀虽然一开始对“三阴逆脉”确实很感兴趣,但文芷萱拖了一整个月都不曾联系她,这让苏云秀的兴致慢慢淡了下来。而且最近苏云秀开始研读西医的理论书籍,与自己所掌握的医术互相印证,自觉大有长进,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西医的研读上了,对于其他方面的兴趣自然就淡了下来。加上文芷萱隐约透露出来的不信任态度让苏云秀很是不爽,几重因素叠加起来,苏云秀就死活不肯松口来接诊了。 与文芷萱同来的那个自称姓“君”老人却是“呵呵”一笑,慈和地对苏云秀说道:“听叶老说,我们华人圈子里出了个小神医,医术之高连他都甘败下风。于是我就厚着脸皮上门来看看传说中的小神医,还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苏夏刚想开口客气一番,就听苏云秀直接回了一句:“知道打扰到我就好。” 君老被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回答给噎了一下,以他的身份,还真没碰到过如此不识趣的人。苏夏见状,赶忙替自己的女儿打圆场:“小女年纪还小,不会说话,还请君老谅解。” 苏云秀在心里冷哼一声,只是不想拆自己父亲的台,才没有再度开口。君老倒是大度地“呵呵”一笑,说道:“没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再说了,天才总是有傲慢的资本的。” 苏夏顿时把心提得老高,君老这句话落到他的耳里,顿时让他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他可是太清楚这位君老是怎样的狠角色了。 苏云秀不知道君老是什么身份,但只一眼,苏云秀就能判断得出对方是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大人物,这样的人,她上辈子见多了,自然不惧。再说了,哪怕贵为天子,伤病面前,也只能对医生低头。 不过……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苏夏,苏云秀决定还是收敛一点,以免给自己的父亲惹来麻烦。她现在的名气和声望,不足以支撑她如同前世那样狂傲。在她再度打响“医仙”之名之前,世界的上位者们不会因为她的医术而对她颇多容忍。 因而,苏云秀微微一笑,对君老说道:“正如您老人家说的那样。我傲慢,因为在医术上,至少在中医这一块,我有绝对的自信。”至于西医,咳,她目前还是初学者级别。 第五十四章 :峰回路转 听了苏云秀自信到自负的话,君老“呵呵”了一声,说到:“小姑娘好志气,难得,难得。”眼里却有几分不以为然。 苏云秀的眼神一凛,直白地回问道:“君老可是不信我所言,以为我在大放阙词吗?” 君老只是“呵呵”一笑,并未出声反驳,态度很是明显。 见状,苏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他的女儿他清楚,最受不得别人质疑她的医术,苏夏生怕苏云秀直接翻脸发作,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君老可不是一般人,哪怕苏云秀上辈子是武林高手,这辈子终究年幼,如何能与君老抗衡?再说了,武功再高,能与枪械正面对抗吗?能对付得了人海战术吗?就算苏云秀与艾瑞斯家族交好,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艾瑞斯家族哪可能为了一介外人而与君老对上? 苏夏一边忧心女儿可能的反应,一边又对文芷萱升起几分不满,暗恼文芷萱明知道苏云秀就是因为她不信任自己的医术而不愿意点头同意接诊,但还是请了明显根本就不信苏云秀有如此医术的君老上门,分明就是打着以势压人的主意,这让苏夏瞬间粉转黑了,后悔起之前帮文芷萱说了那么多好话,反而白白让女儿不高兴了。 正如苏夏猜测的那样,听到君老质疑的话,苏云秀不是不生气的,然而苏云秀在见到君老的第一眼,就判断出对方八成也是江湖中人,再一听“君”这个姓氏,就猜出对方是谁了。怎么说苏云秀也是跟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交往这么久了,偶尔听到一些道上的消息并不奇怪,加上薇莎也有意无意间向苏云秀科普了一下一些常识性的内容,苏云秀猜出君老的身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形势比人强,苏云秀傲归傲,但她不傻,知道自己目前还没那个本钱跟君老翻脸,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只是暗暗在心里记了一笔,心道日后别碰到求到我头上的时候。但就这么咽下这口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苏云秀还没贱到那份上,被人踩了都不吭声。 只听苏云秀冷冷地说到:“既不信我,又何必上6门?刻意来羞辱我的吗?” 文芷萱倒是想说是,可惜这次拜访,她不是做主的那个人,只能阴沉着脸坐在那,一点都不像是求医的,倒像是讨债的大爷。反而是文芷萱年幼的女儿文静的坐在她身边,看向苏云秀的眼里满是歉意。 君老“呵呵”一笑,笑眯眯的说道:“我只是听叶老说我们华人出了个厉害的神医,所以过来看看水平如何,是否能够担当重任。”言语之间,已经将苏云秀划入了自己旗下的样子,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苏云秀自身的意愿。 苏夏听出了君老的意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是在道上混过的,自然知晓里头有多黑,重来一次,苏夏恨不得离那个圈子远远的,肯为迪恩破次例已是难得,又如何肯让自己视如珍宝的女儿趟这趟浑水。像与薇莎兄妹这般的私交就算了,而且海汶是承诺过不会把苏云秀牵扯进来的,但君老…… “君老言重了。”苏夏很快就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挂上了社交用表情,谦虚的说到:“想来君老麾下人才济济,小女不过七岁稚童罢了,若得君老重用,怕是难以服众。”苏夏拒绝得很委婉,抓着年龄问题来谈,避免踩到女儿的雷区。 这话说得,苏夏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一边怕君老觉得自己被拒绝了没面子要翻脸,另一边怕女儿不能理解自己的用意,只看自己说的话表面上的意思而生气,唉,苏夏只觉得自己就跟猪八戒照镜子似的,里外不是人。 君老微微眯起了眼。再委婉的拒绝,还是拒绝。再君老眼里,自己亲自前来已经是折节下交,对方的拒绝那叫不识好歹,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为。 眼见君老的神色微微沉了下来,苏夏的心也沉了下来。苏云秀的唇畔却是扬起了一抹隐秘的弧度,指尖有细不可查的银光一闪而逝。 就在气氛越发凝重的时刻,清脆的童声响起,仿佛打破了什么:“诶,不是说是要带我来看病的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看啊?”文永安左看又看都没人说话,以为大人们是忘了刚出门时的打算,便发表了,便如上问题。 君老微微一窘,随即若无其事的说到:“苏先生不是说了吗?苏小姐年幼学艺不精,恐怕没办法帮你看病了。” 这话一出,苏夏和文芷萱都差点吐血。苏夏暗恼于对方的断章取义歪曲事实,文芷萱暗恼于对方的出尔反尔不守信用,两人倒是难得得同仇敌忾了一回。 只听文永安用满是疑惑的声音仰头向君老发问:“可是,小姐姐明明很厉害啊。我上次犯了病,难受的快要死掉了,气都喘不过来,结果小姐姐在我身上拍了两下,我就好多了,后来还是小姐姐帮我治好的。小姐姐可厉害了!” 君老闻言,将信将疑的低头看向文永安的方向,问到:“你犯病的时候不都是昏过去的吗?怎么知道的?” 文永安把小脸一板,满脸不高兴的说到:“哼,我就知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不跟你们好了。”说着,文永安双手叉腰转过头去,一副“我很生气,非常生气”的样子。 苏云秀却看到文永安隐蔽冲着她笑了一下,脸颊上浅浅的酒窝乍现即隐,眼里带着几分得意几分邀功,可爱极了。因为角度的问题,只有苏云秀能看到这一笑。这一笑,苏云秀便知文永安不是年幼不晓事,只是故作天真而已,不禁感慨了下对方的早熟,这表现,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顺便也暗笑其他人都看走眼了,把这么只狡猾的小狐狸当成了无害的兔子。 见到文永安摆出这种姿态出来,君老顿时慌了手脚,弯下腰低声下气的哄起了小姑娘:“安安的话,我当然是信得过的,这不是一时有些奇怪,才问了这么一句的,不是说你之前在治疗的时候一直是昏迷着的吗?” 如果不是多年历练下来,掩饰情绪的功夫一流,苏夏此刻的嘴巴大概可以塞的下一个鸭蛋了。他愣是没想到,那个刚愎自用又睚疵必报的君老居然也有这种时候,在一个小姑娘把姿态放到如此之低的程度如此?只能说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文永安撇撇嘴,说到:“就算晕过去了,谁救了我我还是知道的。”说着,文永安转头看向苏云秀的方向,说道:“上次真的要谢谢小姐姐你了,要不是小姐姐你,我可能那天就死了。” 闻言,文芷萱脸上一白,君老更是直接出口呵斥道:“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 两个大人太过敏感,紧张得不行,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小姑娘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罢了,言语并不能改变这个结局。”从出生就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文永安见多了家人的眼泪和难过,然而奇异地并未对死亡感到恐惧,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反而经常反过来用各种办法宽慰其他为自己忧心难过的人。 说着,文永安微微一笑,说到:“当然,如果能活的话,我自然是想活下去的,要是小姐姐肯为我治疗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不过文永安对此并不抱任何希望,不过她感念苏云秀此前的救命之恩,说这句纯粹只是为了引出她下面的话,好帮苏云秀在君老面前脱身,不至于被君老给记恨上而已而已。 于是当听到苏云秀轻轻松松的说出“好啊”两字的时候,文永安顿时傻了眼,所有准备好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她是有想过用什么办法能让苏云秀松口的,毕竟能不死的话,文永安自然不想死,而目前为止,只有苏云秀一个人说过她有救的话,不论苏云秀说的话是真是假,对一直徘徊在死亡阴影下的文永安而言,苏云秀这话无异于最后的救命稻草,文永安自然要想办法抓住。只是,苏云秀这么突如其来的同意,却在文永安的意料之外。 文芷萱微微拧起了眉,她依然无法相信苏云秀,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或许是她女儿最后的指望了。对于苏云秀的松口,文芷萱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个。 君老倒是流露出几分得色,认为对方是怕了自己才忙不迭的松口同意的,却没想过自己压根就没亮过身份。 苏夏也觉得奇怪,却完全没想过苏云秀是因为君老的压力而不得不屈从的可能性,只是在猜测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一向有些固执己见的苏云秀改了主意。 看着因为自己轻飘飘的两个字而展露出来的众生百态,苏云秀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她松口同意,自然有她松口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老妈住院我陪床,爪机码的这一章 第五十五章 生死状 “唔……”苏云秀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微笑,正色对文永安说道:“说起来,我都差点忘了说,我治病的规矩。”实在是因为前世之时,医仙之称名动天下,苏医仙的规矩也是人尽皆知的,哪怕是之前不知道的,前来求医时总会打听一二的,苏云秀确实很久没跟人讲过自己的规矩,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文永安连忙正襟危坐,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出来。 苏云秀说道:“我的规矩不多,就一点,既然我接了诊,那么治疗过程中必须一切听我的,不听话的,直接滚吧,死了算你自己的。” 其实立这么个规矩,也是有原因的。正如苏云秀此前所言,她学医,并非是为了救世济人,纯粹是出于对医术的喜爱而已,因此苏云秀在挑选病人的时候也不走寻常路,专爱捡那些让所有医生都摇头的病号来治,而且她治疗方案总是让人心惊肉跳,常常令人误以为是在谋杀。几次三番发生纠缠之后,苏云秀就直接立下这个规矩,接诊前必须由病人亲自签下生死状,方才肯接诊。 不过苏云秀的医术实在是高明,往往令所有医者都束手无策的伤病到了她手里都能完美解决,多次救活了那些在旁人眼中已是必死之人的人,这才得了一个“医仙”的称号,引得无数人慕名求医,便是后来苏云秀避居恶人谷,照样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入谷求医。 听完苏云秀的话后,文永安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治病的时候……不是本来就应该听医生的话吗?” “呵……”苏云秀轻笑了一声,问道:“如果我的治疗方法,看上去是让你去送死,你会同意吗?” “啊?”文永安有些惊讶,不过她素来早慧,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苏云秀话里的含义,当即信誓旦旦的表态道:“如果不相信小姐姐您的医术的话,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治疗的过程中,当然是一切听小姐姐你的。”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知晓苏云秀来历的苏夏之外,最为年幼的文永安,反而是最信任苏云秀的医术的那个人。 苏云秀点点头,说道:“那就好。”然后便扬声唤道:“张伯,去我的书房,取文房四宝并印泥来!” 不防苏云秀突如其来的来了这么一句,苏夏顺口问道:“你拿这个干嘛?开药方吗?不过开药方用得着拿印泥吗?” “一半是。”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印泥,那是让文小姑娘签生死状用的。” “生死状?”文永安好奇地重复了下这个词,本着“不懂就要问”的良好习惯,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问这话的时候,文永安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母亲和君老一瞬间就黑了下来的脸色。便是苏夏,也被苏云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得不轻。 苏云秀想了想,解释道:“就是签个合同,把你刚才同意的内容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万一你被我治死了,我可以拿这张纸堵上你娘的嘴。” 文永安有些发傻地应了一声“哦”,几乎不敢抬头看自己母亲的脸色。 毫不意外的,文芷萱暴怒,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苏云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这是什么话!” “人话。”苏云秀眼皮子都不抬地就堵了回去:“再说了,求医的是令千金,又不是你,你又不能替她死,那替她急什么急。” 文芷萱指着苏云秀的手都气得抖了起来,正巧,管家张伯刚好在这个时候将苏云秀点名所要之物取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对苏云秀说道:“小姐,您要的东西到了。” 苏云秀看都不看文芷萱一眼,只是对着文永安说了一句:“那是你娘,你自己搞定。”然后起身,去旁边的桌子上,铺开宣纸后,研墨提笔,开始写字,留在文永安在那里安抚自己几近暴走的两个长辈。 写完一张纸后,苏云秀瞥了一眼沙发那边的景象,略一思忖,将写好的生死状放到一边晾干,另取了一张纸开始写字。密密麻麻一页纸写完,苏云秀搁笔收墨,吹了吹新写好的那一页纸,然后将两张纸都带了回去。 文永安好不容易劝得自己的母亲冷静了一些之后,见到苏云秀拎着两张宣纸回来,便问道:“这便是生死状了吗?” 这三个字一出,文芷萱险些再度翻脸,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正如女儿刚才所劝的,她本来就活不久了,现在签下这张生死状,任由苏云秀施为,虽然可能同样会死,但没准反而能挣来一线生机。对着女儿眼里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冀之色,文芷萱最终还是坐了下来,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没错。”苏云秀将生死状转过来,摊放到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对文永安说道:“你看下内容,没意见的话就在底下签名,按个手印。” 几人的视线就落到了苏云秀写好的生死状上,君老未看见生死状上的内容,单单只看上面的字,便忍不住喝彩一声:“好字!”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后,君老才反应过来,脸色便是一沉,低头只看向生死状。 生死状上的字并不多,文永安很快就看完了。见着上面的内容跟方才苏云秀所言差不多,文永安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不签字的道理,只是…… “这种纸,只能用毛笔写字吗?”文永安的小脸皱了起来:“我不会写毛笔字……”自打出生起就在不停的生病生病,现今不到六岁的文永安能识字已经算是不错了,但却没那个体力和时间来练习书法,毛笔更是碰都没碰过,倒是用电脑打字她可能还比较熟练一点。 苏云秀微微皱起了眉,她习惯了用毛笔写字,又少与外人交流,险些忘了如今这世道,能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的人并没有几个,便照着上辈子的习惯直接写了这么一张生死状。 正当苏云秀想开口叫张伯另取普通纸笔重写一张生死状的时候,文永安见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误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字丑的话,那就签吧。” 说着,文永安便站起身来,走到茶几前,接过张伯递过来已经沾饱了墨汁的狼豪笔,一笔一画慢慢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幸好“文永安”三个字的笔画少,这才让她勉强写得能看,不至于糊成一团。只是签完字后,文永安自己往生死状上一看,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第一次提笔写字,文永安能把字写得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风骨笔力什么的,就不用提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文永安看看自己那歪歪斜斜占了大半个页面的签名,再看看宣纸上苏云秀之前写的那一手漂亮的颜体楷书,只觉得自己的名字那叫一个刺眼,简直就是在糟蹋这么漂亮的一件书法作品。 和文永安同样想法的还有君老,只是君老看了看已经羞愧地红着脸低下头的文永安,最终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可惜”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苏云秀却是不以为意,接过文永安已经按下自己的手印的生死状的同时,顺便将刚才写好的第二张纸递了过去,说道:“麻烦准备好这些东西。” 君老抢在其他人面前接过这张纸,未看内容,先欣赏了一番上面的字,然后才仔细看上面的内容:“这些都是……药材?” 苏云秀微微颔首:“正是。这些是要给文永安用的药材。麻烦尽快备齐送来。” 君老的视线在药材后面的数量上扫过,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么多?” “你不会以为‘三阴逆脉’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病症吗?”苏云秀挑了挑眉,说道:“哪怕是最顺利的情况,少说也得三五年才能初见成效。这期间的各种汤剂药浴都不能断,自然是要这么多的量的。”不过,其中有一部分是苏云秀故意夹进去的私货,这个她是万万不会往外说的。 文芷萱接过药单匆匆扫了一遍,咬了咬牙说道:“没问题。”以她的财力,这点药材还是能够备得齐的。这些药材看似多了些,比起之前数年为文永安治病的花费,却又算不了什么了。 苏云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第一个疗程所需要的药材,回头进入第二个疗程的话,方子得再换一个。到时候我会把新的药方给你们的。” 只要能治好女儿的病,钱不是问题,哪怕是倾家荡产,文芷萱都愿意,于是她继续点头,再次说道:“没问题。” “很好。”苏云秀满意地一笑,说起最后一个要求:“另外,文永安需要住在我这。” 文芷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第五十六章 距离产生美 “为什么?”文芷萱差点没站起来跟苏云秀理论:“凭什么把安安留下?” 苏云秀根本不理会文芷萱,只是双手交叉合十置于膝盖上,微笑地看向文永安的方向。 文永安亦是一愣,但见到自己的母亲反应那么大,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赶紧一口应道:“好!”然后转头看向自己母亲的方向,撒娇道:“我已经答应了小姐姐说治疗过程中一切听她的,妈妈不会害我做个言而无信的坏孩子吧?” “可是……”文芷萱舍不得女儿:“你还那么小,我怎么放心得下?要不,我也留下来陪你吧?”说着,文芷萱就自顾自地下了决定:“不如,在附近买了房子住下,我每日里陪着你过来便是了。” 苏云秀一挑眉,冷笑了一声,听得文永安心里直发毛,赶紧开口劝道:“不用了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一个人就可以了。再说了,君爷爷也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一个电话过去,君爷爷还能不管我吗?” 好说歹说,撒娇耍赖,文永安使尽浑身解数,最后装生气拿翻脸当威胁,好不容易才劝得自己的母亲口头上放弃。文永安有些惴惴不安地偷偷看一眼苏云秀的神情,只见对方似笑非笑,便冲她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讨好之意的笑容。日后她就得在苏云秀手底下讨生活了,当然要先跟人打好关系了才好,不然,苏云秀不用动什么手脚,只在替她开药方的时候用几味苦药就够她受得了。 比起年长的文芷萱和君老,这一行三人中,反而是最为年幼的文永安看得最清楚,自己的母亲和君老已然将苏云秀父女俩给得罪了而不自知,如果让他们留在这里陪着自己,反而会拖累了自己,文永安是怎么说都不可能让自己的母亲留下来继续得罪人的。 文永安有些忧郁地想着,别人家是当娘的担心自己的女儿不懂事得罪人,就自己家,是当女儿的担心自己的母亲不会看眼色得罪人。 虽然嘴上文芷萱是答应了自己女儿的要求,但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把这个当成一回事,只想着回去后再慢慢跟女儿说道说道,就不在别人家里吵闹了。 苏云秀见着这对母女终于勉强达成了协定,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既然说好了,那就这么定下来吧。你们今天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再过来开始治疗,我这边也要收拾一下客房,以后文小姑娘就住我隔壁吧,也方便我看护一二。”至于今天晚上回去后,文芷萱母女怎么闹,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反正她的病人是文永安而非文芷萱。 事情说完了,文芷萱一行人就准备告辞离去了,苏云秀此刻却是想起另一件事情开口说道:“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 起身到一半的文芷萱闻言又坐了回去,只是提高了警惕看向苏云秀:“还有什么事?”总觉得对方每次开口都有不好的事情。 苏云秀只说了两个字:“诊金。” 苏夏嘴角顿时一抽:这么直白地要钱……女儿啊,老爹我好像没短过你的零花钱吧? 并非是苏云秀缺钱花才如此做的,无论前世今生,苏云秀手上都不曾短过银钱。前世的姐姐,今生的父亲,都是善于经商的主,对她又是极大方的,苏云秀便是一辈子都没个进项,也不差钱花,她也不是贪财好钱之辈。只是苏云秀亦是傲气得很,哪肯一辈子吃软饭要人养?自然是要弄点能养活自己的营生的。刚好,她是神医,自然有无数人上门求医,遇着有钱人,她便狮子大张口,开出天价来,反正对方等着她救命,再肉痛也只能乖乖付钱。 苏云秀扔出这两个字之后,苏夏回想了一下,截止目前为止,苏云秀总共就接过两个病例,文永安算是第三个,之前的两个都是自动自觉地付了诊金,倒没让苏云秀讨过,倒是文芷萱…… 自己的女儿之前救过她女儿的命,结果她上门来后,一句“谢”字都不曾出口,更不用说付诊金了,顿时苏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虽从不曾与文芷萱打过照面,但因着重生前做过的一些错事,即使如今已经清零重来,但苏夏心里对她还是存了几分崇敬与愧疚的,才对文永安的事这么上心,多次劝着自己的女儿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尽量救人一命,结果如今一见面…… 苏夏也只能感叹一句“距离产生美”了,顿时有些想撂开手不管了。只是看着文永安这么个小姑娘,苏夏又觉得她可怜,也不好叫自己的女儿见死不救,让这么个小姑娘香销玉殒,便干脆闭嘴不再提这件事,任由女儿做主便是,只是暗自后悔此前为了此事而多次让女儿不悦,琢磨着要如何弥补回来。 文芷萱和君老却是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苏云秀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见状,苏云秀略一挑眉,“小声”地“嘀咕”道:“上回在步行大道的时候没收你诊金就算了,反正那回是我自己要出手救人的,便算在自己头上好了。这回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省得一个个都拿我当冤大头。”这亦是苏云秀的一贯做法。若是她自己起了兴趣,主动上门要诊治的病人,对方付诊金她照收,不付诊金也无所谓。但若是他人上门求医,这诊金就是不能省,哪怕只收一文钱意思意思一下,也要收,省得坏了规矩。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文永安腾得一下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文芷萱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了。她以前带着文永安求医的时候,诊金药费谢礼什么的,都是别人在替她打理的,她只要带好孩子就是了。结果苏云秀出手救人那次,她身边没带着人,回去又光顾着操心女儿的病,倒忘了交代这件事情了,现在说起来,确实是她们无礼在先。 君老见着文芷萱母女的反应,便知道确有其事,心下决定回头立刻备份厚礼送来,嘴上却只字不提此事,只是说:“既然说定了,那明日我们送安安过来的时候,将药材并小安的生活费和诊金一并送上。” 说完,几人便带着苏云秀开出的单子告辞离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送走客人之后,苏夏直接拉着苏云秀进了书房,关门落锁,然后准备跟女儿科普一下一些道上的常识。苏夏是很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以前一样进入这个圈子再也无法脱身,只是看如今的架势,君老似乎已经看中了女儿的医术,女儿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他事先把情况分说清楚。苏夏琢磨着,女儿好歹上辈子也是混江湖的,应该还是有点经验的……吧? 岂料苏夏刚起了个头,才说完君老的身份,就听到苏云秀说道:“啊,这个我知道。” 苏夏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云秀很老实地回答道:“薇莎那边听来的。” 就算是苏云秀对此略知一二,苏夏还是继续跟她说了下去。薇莎知道的再多,也不可能比苏夏知道的更多,许多隐秘之事,连君老的心腹都不清楚,苏夏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全部都一股脑地倒给了苏云秀,最后总结道:“说这么多给你,是让你自己心里有个数。至于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你。” 说着,苏夏就深深叹了口气。照他的本心,他宁可女儿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开开心心地当个神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却听苏云秀说道:“我是医生,也只是医生。管他是不是江湖中人,想求医,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便是当年,坐拥天下的唐皇也是按着规矩重金聘请她入宫为御医的。 苏夏沉默了一下,问道:“如果对方不肯讲规矩呢?譬如说,用武力?” 苏云秀一扬头,傲然说道:“那也得他们能抓得到我再说。”想当年,她谋害唐皇失败后出逃之时,禁军封城都没能把她留在京城,官府发下海捕文书,天策府领命追缉,照样让她成功地逃入了恶人谷。经历过了这种大阵仗,苏云秀早就被磨砺了出来。 只是…… 苏云秀突然想起一事,顿时拧起了眉,有些担忧地看向苏夏:“我只担心,他们拿父亲你来威胁我。”上辈子她在姐姐死后便是孤身一人,万花谷又及时将她除名,她无牵无挂,自然无所畏惧。这辈子却有着家室连累,倒不能像上辈子那般肆意。 闻言,苏夏心里一暖,缓缓说道:“无妨,我自有自保之法。”无论来文的还是来武的,只要女儿那边没事,苏夏都有十足的把握来应对。 不愧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两人所思所想却是一致,都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着对方的安危。 苏云秀想起了迪恩,终是略略放下心来。 第五十六章 痛苦的药浴 次日,君老和文芷萱送文永安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卡车的药材。苏云秀看着单子她开出的药材上面全部都有,只是数量多少有差,连苏云秀原本以为短时间内弄不到的几味药都在上面,就是数量少了点。单子最后另外附了一页纸,上面是一些不在她开出的药单上的名贵药材,很显然,这一页清单上的内容,是额外奉上的谢礼。 除了药材,文芷萱还带了两张银行卡,明言一张是诊金,另一张会按月打入文永安的生活费,全部都交给苏云秀。自然,文芷萱没忘记另外替自己的女儿准备好零花钱,文永安自然也有收到一张卡。 此外,文芷萱还把文永安用惯的东西统统带了过来,倒让文永安尴尬得不行,跟苏云秀告罪一声之后拉着母亲进了房间。苏云秀对此倒无所谓,抬脚直接去后院的药坊。 药坊那边,管家张伯正在指挥工人把文芷萱送来的药材卸下收进仓库里,见到苏云秀来了,便向她报告了下现在的进展。苏云秀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把药浴房打开,两个小时后我要使用。” 张伯应了声“是”之后问道:“还是之前的药方吗?” 苏云秀摇了摇头:“不,今天不是我要用,换个方子。”说着,苏云秀从包包里翻出一个小型资料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张伯:“接下来一个月,给文永安用药浴房的时候,用这张方子。药材就从新送来的这一批里面取,用完了直接找她要。” 张伯原本在认真地听着苏云秀的吩咐,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角抽了一下,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应了声是。只听苏云秀又说道:“给文永安熬的药,也从她母亲送来的这些药里面出,方子我回头给你。” 先把这两件比较急的事情交待清楚之后,苏云秀又交待了其他几件事,才转身回屋。苏夏在为自己的女儿耗巨资建起这座药坊的时候,特意修了长廊连接药坊和主屋以遮阳挡雨,苏云秀便顺着长廊慢慢地踱回了主屋。 到主屋的时候,文芷萱和文永安已经说完私房话下来了,母女俩的眼睛都有些泛红,苏云秀只当是没看到,径直对文永安说道:“等等把自己洗干净,这几天先用药浴汤剂把你的身体调理一下,顺便把基本理论给学一下,等调理好了再开始修习内功。” 文芷萱便问道:“我能在一旁看着吗?” 苏云秀这才发现文芷萱还在的样子似的,直接一句“你怎么还在”把人给噎得半死,文芷萱的脸上顿时显现出几分恼怒之意来。文永安心道不好,赶紧打圆场,正色向苏云秀道歉道:“妈妈只是太关心我了,想多陪陪我而已。” 因着有文永安在中间打圆场,苏云秀才没有因为文芷萱这句带着几分不信任的意味的话而翻脸。文永安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好说歹说,才终于把自己的母亲给劝走了,只是文芷萱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一脸的忧心忡忡。 待到只剩下两个小姑娘的时候,文永安的肩膀顿时就垮了下来,苏云秀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了句:“你们母女真有意思,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才是当娘的那个。” 文永安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娘只是技术宅天然呆而已,就我们家那情况……我再不多长两个心眼,我们母女俩不得让人给生吞。” 昨天被苏夏科普过不少□□八卦的苏云秀了然地点了点头。就文芷萱那种容易得罪人的个性,要是没人护着,在世家大族里可真没法活了。虽然时代不同,古今有异,不过昨天晚上听了一肚子的八卦的苏云秀觉得,人心这东西,几千年来都没变过,世家大族内里的那些污槽事,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不一样了,但内里的本质还是没有变过。 闲聊几句过后,文永安就乖乖地跟着苏云秀顺着长廊进了药坊,然后直接被苏云秀塞进了药浴房内的浴室里。 文永安好奇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个浴池和边上雕刻成各种不同形状的出水口,然后乖乖去把自己洗干净。等她带着一身水气从浴室里出来时,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气,文永安看到浴池里已经放了一半的水了,隐约可以看到水底似乎铺着些什么东西,便问道:“现在是要做什么?” 苏云秀一指浴池,言简意赅地说道:“下去,坐在中间呆着。” 看着浴池里还冒着热气有些滚烫的水,文永安心里有些发毛,不过看看苏云秀,文永安终究是一咬牙,踩着浴池边上特意砌出来的台阶下去。 刚一碰到水,被略高的水温一烫,文永安条件反射性地把脚往回缩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苏云秀,闭上眼睛咬着牙就往里走,边走边安慰自己就当是泡温泉了。浴池并不大,文永安两步就走到了中间,坐了下来的时候水刚好漫过她的肩头。这个时候,文永安已经稍微有些适应这些水的温度了。 苏云秀笑了笑,赤着的双脚往下一个台阶,然后就这么坐在浴池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永安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天至少要泡两个时辰才够,另外每天晚上临睡前喝一碗汤剂。你现在气血两亏,得先把身体调理回来,不然没办法开始修炼内功。” 文永安好奇地问了一句:“练内功有这么多的讲究吗?” “你难道不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穷习文,富学武。”苏云秀淡淡地说道:“就算你只练内功不练招术,不需要打熬筋骨,但精血不足,如何练气?再说了,你习内功本就是为了强身袪病,为了强练内功而伤了身子,反是本末倒置了。” “哦。”文永安点了点头:“我听小姐姐的安排就是了。” 苏云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略带调侃地说道:“不过,首先,你要能坐得住才是。唔,第一天,就帮你一下好了。手举起来。” 文永安便乖乖地把手举了起来,按着苏云秀的指挥放在眼前。也不知苏云秀按了哪里,在文永安惊愕的眼神中,浴池两边的内壁上缓缓伸出夹板,正巧将她固定住了,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和双手在外面。文永安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苏云秀。 苏云秀并不解释,只说道:“你等等就知道了。”然后右手托腮,看着文永安,有几分感慨地说道:“年纪小,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文永安不知道苏云秀为什么突然做此感想,只见苏云秀失笑地摇了摇头,问她道:“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为你向我求情吗?” 文永安老实地摇了摇头。 苏云秀淡淡地说道:“我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帮你说好话,觉得我不应该见死不救。”屈指算来,除了最近在闹脾气的迪恩之外,她身边的人,统统都有帮文永安说好话。 文永安微微一愣,然后很是不安地向苏云秀道歉:“对不起。”被身边所有人明着暗着指责,那种被孤立的感觉……文永安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苏云秀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你生得好,又这么可怜,小小年纪就快死了,刚好又只有我能救你不让你死,也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在劝我。” 正如苏云秀刚才感慨的那样,年纪小长得好,就是占便宜,便是“见死不救”的苏云秀,也觉得文永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死掉实在是太可惜了,略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不然就不会松口答应了。左右这回是她就是动动手动动嘴皮子,能不能活下来,全看文永安自己能不能挣出这条命来了。 文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便动了动。 见状,苏云秀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开始觉得酸胀麻痒了?” “嗯。”文永安诚实地点了点头:“而且越来越难受了。” 苏云秀说道:“忍着吧。” 文永安也只能忍着,只是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云秀要用夹板把她给固定在浴池里了——要是没夹板,她早就坐不住了。那种从外而内一点一点渗进来的酸、痛、麻、痒,几种感觉混在一起,难受得她直把想全身的皮肤都给挠破,幸好苏云秀提前将她的手固定住了,不在……文永安打了个冷战,真心实意地向苏云秀道了一声:“小姐姐,多谢你了。” 听了这一声谢,苏云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文永安用的药浴方子,是苏云秀特意改过的,药效不变,甚至效果更好些,就是连带的副作用,让用这药浴的人有些受罪。也亏得文永安小小年纪却心志坚韧,嘴唇都咬破了,硬是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闷哼出声,听得苏云秀越发心虚。 两个时辰下来,文永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被苏云秀从浴池里捞上来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了。苏云秀抱着文永安,神色有些复杂。这个方子的副作用,就算是个大人来了,也不一定受得住,文永安居然硬生生熬了下来…… 轻轻叹了口气,苏云秀心里有了决断。 第五十七章 考虑中 苏云秀虽说年小力弱,但有内力傍身,抱一个小姑娘是没问题的,更不用说文永安因长期病弱,体重比同龄人轻得多。 将文永安抱到隔壁房间的床上,苏云秀掀开包裹着文永安的浴巾,右手一抖亮出金针,缓慢而凝重地□□了文永安的身上。 当文永安醒过来的时候,刚要起身就发现自己身上插满了金针,顿时吓得不敢动弹了,整个身体都僵在那儿,只是小幅度地转动着脑袋,看到正好推门进来的苏云秀的时候简直快哭了出来:“小姐姐,我能动吗?” 苏云秀小心地捧着个药碗走了进来,碗里黑色的汤液散发出一种苦涩的香气。闻言,苏云秀挑了挑眉,说道:“先喝完这碗药再说。” “哦。”文永安很是纠结地看着苏云秀把碗送到了她唇前,抬头看向苏云秀。 苏云秀微微一笑,问道:“难道你想让我拿根勺子来,一勺一勺地喂?或者我直接用灌的?” 文永安赶紧摇头。她打小就把药当饭吃的,中药不知道喝过多少,自然知道喝这些苦涩的汤药的时候,最好是能够一口气全喝下去,这样也就是苦一下而已,如果一勺一勺地喝,那就得苦很久了。 不过……小姐姐,难道没有我自己喝这个选项吗?文永安默默地心里纠结了一下。苏云秀喂药的动作很是熟练,没多久,一整碗的药水就全部进了文永安的肚子。 嘴里还残留着药汁的苦涩的文永安还没松一口气,就觉得那碗药水化作了一道火焰一样,从自己的喉咙一直烧到了心脏,痛得她浑身发颤,却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苏云秀仿佛没看到文永安痛苦的神色一般,专注地调整着文永安身上的金针,或挑或捻或压或转,种种手法不一而足,与寻常医者所用的针灸之法却大不相同。在苏云秀的动作下,文永安只觉得那一股火焰分散了开来,流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渐渐地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仅留下那种焦灼过后残留的痛楚,更多的却是仿佛将每一块肌肉都浸泡在了温水里的暖意。 直到苏云秀说了一声“好了”,文永安才坐起身来,看着正在收拾已经全部□□的金针的苏云秀,真心实意地说道:“小姐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谢谢!” 苏云秀唇畔微微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说道:“今天你也辛苦了,休息一下吃完晚饭后直接进来书房找我。” 文永安乖乖地应了一声“是”,然后按照苏云秀的吩咐,在指定的时间里按时踏入了苏云秀的书房。 先被苏云秀的藏书数量惊了一下,文永安小声感叹了一句:“好多书,我还以为进图书馆了。”然后文永安走到了苏云秀的桌前,向苏云秀打了声招呼:“小姐姐,我来了。” 苏云秀头也不抬地扔下两个字:“等着。” 于是文永安就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 书桌上摊开了一幅横向卷轴,苏云秀正站在桌前,提笔落墨,书房内寂静无声,仅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以及纸尖与宣纸摩擦时产生的细微声音。 文永安站到脚都酸了,却仍然没等到苏云秀的话,于是只能继续站着,变换着身体的重心让左右脚轮流休息一下。虽然心里有些焦躁,但文永安还是强自按捺了下来,只盼着苏云秀早点写完字好让她解放。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秀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收墨,对着文永安微微一笑,问道:“等很久了吧?” 文永安点头,就事论事说道:“是挺久的。” 苏云秀眼里浮现出几分笑意和赞许,一指旁边的藤椅,说道:“坐吧。下次来的时候,如果我还没忙完,你就先在这里坐着,看看书也好。” “哦。”文永安乖乖地应了一声,与苏云秀隔着一张透明玻璃桌相对而坐,然后看向苏云秀。 苏云秀问道:“还记得我当初提过的,治疗你的‘三阴逆脉’的方法吗?” “记得,小姐姐说是让我修炼至阴的内功。”文永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练了内功,我就能像书里的大侠那样,飞檐走壁武功高强了吗?” “只要你有那个天分。”回答过文永安的问题之后,苏云秀的神色一肃,连带文永安都不自觉地将腰板挺直了几分,正襟危坐。 只听苏云秀缓缓说道:“我一直在考虑,是仅将的前三重心法传授给你,让你能以此收服体内的阴气便可;或者是代人将你收入七秀坊门下,将七秀绝技倾囊相授。” 文永安微微一愣,注意到了“代人”二字,便问道:“小姐姐不是七秀坊的吗?” 苏云秀微微颔首:“当年公孙二娘是有心将我收入门下,只是最后我还是入了万花谷杏林一脉。”事实上,公孙二娘看中的是她姐姐的天分,她不过是顺带的,只要她姐姐肯拜师,公孙二娘并不在意能否将她收入门下。 虽然年纪小,不过文永安平日里经常看些小说打发卧病在床时的无聊时光,武侠小说自然也在她的涉猎范围。根据从武侠小说中看来的经验,文永安有些担忧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你是怎么学会别人门派的绝技的?你能将别人门派的绝学教出去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虽无师徒之名,不过我好歹也在公孙二娘门下学过艺,也算半个七秀弟子,自然知晓七秀坊的武功路数。至于私传武功……”苏云秀笑了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虽说私传武功是江湖大忌,但七秀坊与别的江湖门派不一样,对这个倒不是特别苛刻,倒也无妨。” 七秀坊最初便是公孙大娘为了收容孤女而建,传下武艺半是为了强身半是为了自保,与寻常江湖门派不同。对于传授武功,真正威力强大的部分自然是极为严苛,严禁随意外传,然而粗浅的入门功夫却是不禁的,因着唐皇推崇公孙剑舞,当时长安贵女,哪个不会两手剑舞? 饶是如此,苏云秀原本也只打算先教了文永安入门心法。这入门心法又是不同,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入门心法并非秘密,几乎都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寻常武林人士也能习得,只是若想再进一步,须得通过考验拜入师门方可习得更为高深的部分。只是文永安的情况,仅仅只是入门功法却是无用,照苏云秀的估计,文永安至少要将学到三重以上才能勉强压制住“三阴逆脉”的发作。 “再说……”苏云秀的眼神黯了黯:“无论是七秀坊,抑或是万花谷,怕是早已烟消云散,世间难寻了。如今我将七秀绝技传授于你,也算是将七秀坊传承下来。” 千年的时光,沧海桑田世间巨变,依苏云秀这段时间来的了解,如今修习内家功法的都没剩下几个了,更不用说各门各派的精华奥义了。昔年盛极一时的江湖武林,如今竟没落至此,让苏云秀心情低落了许久。 略略感叹了下世移事变之后,苏云秀下了决定:“算了,左右你都要从基础开始学的,先教你入门心法好了,回头再说是否要让你拜师。”毕竟是代人收徒,苏云秀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苏云秀的话,文永安半懂半不懂,不过在听明白了这件事对苏云秀并不会造成影响甚至似乎有好处的时候,文永安才放下心来,对着苏云秀甜甜一笑:“谢谢小姐姐。” 苏云秀抬眸看向文永安,说道:“我今日要传授你的武功心法,名为,是七秀坊的两大镇派心法之一。七秀坊的武功,多半与舞乐相合,若是不通音律的话,习之事倍功半。”说着,苏云秀问道:“你懂音律吗?” 文永安想了想,问道:“乐器没学过,会唱歌算吗?” 苏云秀微微皱眉,但一看文永安的年纪,便说道:“回头我考考你,看看你的音律水准如何。”文永安如今满打满算,也才五岁而已,这么小的孩子,没学过音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苏云秀心道,音律这种东西,一半看天分,一半靠勤奋,天分又排在了勤奋之上,大不了她从头教起便是。 待到日后苏云秀开始教文永安音律的时候,她便庆幸起文永安此前没学过多少音律相关的东西了。千年后的音乐和千年前的音律,岂止是天差地别,至少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是没有简谱五线谱这些玩意的,拿着现代的音乐理论去套唐朝时的乐舞,呃,若是做研究就算了,拿来练功,那是分分钟走火入魔的节奏。幸好文永安没学过,不然苏云秀单是把她的思维方式扭过来都要费不少功夫。在一张白纸上涂画,可比在已经完成的画作上修改容易多了。 这是后话了,苏云秀先把音律放在一边,这个要练到高深的部分才要用到,至少两三年内,文永安是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的。苏云秀现在做的,是先给文永安打好基础,至少得让她把经脉和穴道图给背下来,这个是基础中的基础,连这个都不懂的,又如何修炼内功? 于是文永安开始了苦逼的背书生涯。 第五十八章 剑舞 文永安低头认真地看着苏云秀给她的经脉穴道图,苏云秀右手托腮,手肘撑在桌子,同样低头看书,不过她看的是厚得可以拿去当砖头使的西医教科书。 好半天,文永安才把视线从经脉穴道图上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讪讪地开口道:“那个,小姐姐……” “嗯?”苏云秀连眼皮子都不抬,只是从鼻腔发了个音,示意自己有听到了。 文永安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小姐姐,上面有些字我不认识。” 苏云秀撑在桌子上的手肘一滑,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幸而她反应快,立刻就抬起头来,略为不可思议地看向文永安:“你不识字?” “呃,是有些字很少见没学过。”文永安眨了眨眼,说道:“小姐姐这里有字典吗?我会查字典的。” 字典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就算书房里没有,外头随便找家大点的书店就有得卖,实在不行还有网购。不过,文永安这话给苏云秀提了个醒,她原本的计划是把书扔给文永安先让她自学,有了点基础之后才好教,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有点难度,连字都认不全,怎么自学? 于是,和字典一起被送到文永安面前的还有一摞的经典国学启蒙书。苏云秀把手中厚厚一摞书往桌子上一砸,气势如虹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每天我抽一个时辰给你上课!” 文永安眨眨眼,很真诚地问了苏云秀一个问题:“小姐姐,你不用去学校上学的吗?”文永安没问出口的问题是:小姐姐,你确定你能给我当家教? 不是她不相信苏云秀的能力,只是文永安左看右看,苏云秀都比她大不了多少,撑死也就是小学生,有着逆天水准的医术已经是个奇迹了,难不成苏云秀连学识都是逆天级别的?文永安不知道苏云秀二世为人,有着这样的怀疑实属正常。 上学? 听到这个词,苏云秀呆了一下,“上学”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上辈子的时候,她的启蒙是大伯母和姐姐共同完成的,名门千金所需要掌握的所有学识是由世家出身的大伯母言传身教的,后来入了万花谷,因着她的特殊情况,所有课程基本上都是师父们单独给她开小灶的。这么算起来,苏云秀倒真的没有跟同龄人一起上学的经历。 略一走神回顾了下过往之后,苏云秀直接回了文永安三个字:“不需要。” 不过在苏夏看来,上学是件很必要的事情。苏云秀今年已经七岁了,正常来讲,正是要开始念小学的年纪。苏夏已经在着手考核附近的小学,准备为女儿挑选一个最好的学校。 不过苏夏并没有刻意跟苏云秀提起这件事情,不过也没有故意隐瞒就是了。只是苏云秀并没有注意到最近苏夏带回家的文件中有一半是各所学校的评估资料,自然不知道苏夏最近在做什么,只是开始了每天的授课。 除了经脉穴道等修炼内功必备的基本常识之外,苏云秀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文永安讲一些江湖典故,听得文永安一惊一咋的,闪闪发亮的崇拜眼神让苏云秀很是受用。 苏云秀有心代人收徒,传承七秀绝学,便首先将七秀坊的来历讲了清楚,听得文永安张圆了小嘴,不可思议地说道:“小姐姐你要教我的功夫,就是传说中的公孙剑舞?” “哦?”苏云秀闻言挑了挑眉:“你知道公孙剑舞?”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文永安的眼睛几乎在闪闪发光:“以前背诗的时候,最喜欢这首诗了,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学到剑舞。” 有这么块大萝卜吊在面前,文永安的心就跟热炭似的,学得越发认真了,艰涩枯燥的经脉穴道图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倒背如流了,倒是让苏云秀刮目相看了,决定给她点甜头尝尝。 “于是你特意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看你跳舞?”薇莎无语地看着换了一身粉色罗裙的苏云秀,问道:“那你还叫我带两把剑过来?还指定了款式?跳舞拿剑干嘛?”要不是艾瑞斯家族名下有个专做冷兵器的作坊,这种指定样式的双剑还真没那么快到手。说起来,苏云秀如今使用的针,同样是出自这家作坊,耗时足足半年,也不知道浪费掉多少材料,才打磨出这么一套终于让苏云秀点头了的针。 苏云秀笑着接过了薇莎带来的双剑,闻言轻轻一笑:“要跳剑舞,当然要用双剑了。虽然说也可以以扇代剑,但最正宗的剑舞,还是要用剑比较好看。”说着,苏云秀就是微微一叹:“不过,我跳的剑舞,也不够正宗。毕竟我是万花门下,没练过七秀内功,剑舞在我手中,也不过是空有其形罢了。”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没人见识过真正的公孙剑舞,苏云秀才不会起了这个心思。空有其形未能其意的剑舞,会被人笑死的。 听说苏云秀要跳舞,除了文永安和被苏云秀特意叫过来送剑的薇莎外,其他和苏云秀熟识的人也闻讯赶了过来。苏云秀扫了一眼边上的人,再看看这片空地的大小,便没有赶人,只是手握双剑,摆出起手势,一剑背负身后,剑尖指天,一剑向前,斜指向地。 既然要跳,就要跳到最好。这几天的时间里,苏云秀已经在心里将剑舞的招术模拟过了无数遍,甚至还特意做了一套和溪雨裙相似的衣服。双剑在手,苏云秀的心沉静如水,手腕一动,剑势铺展开来。 薇莎本来还奇怪,苏云秀说是要跳舞,怎么都不放音乐的。结果苏云秀双剑一展,矫健凌厉的剑舞顿时让薇莎遗忘了这个问题,甚至不自学地摒住了呼吸,直到头昏目眩,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视线却不肯离开分毫。 炫丽的剑舞映入眼帘,让文永安心火热了起来。原本文永安只是为了治病才去学的武功,现在,她却发自内心地想要学习公孙剑舞。她在心里默默念道:这就是公孙剑舞,这就是七秀绝技吗? 文永安打定了主意,哪怕最后苏云秀不肯将这门绝技传授给她,她也绝对不会放弃,威逼利诱撒娇耍赖抱大腿……用尽一切手段,她也要让苏云秀同意将她收入七秀门下,传承七秀绝技。 一曲舞罢,苏云秀收剑敛目,一时间风平浪静,仅有衣袖裙摆在轻轻飘动。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好半天,苏夏才轻轻吟出这句诗句,然后一边鼓掌一边感叹道:“我原本以为只是古人夸张的说法,没想到居然真有如此瑰丽的剑舞。” 苏夏带了头,围观的众人才纷纷惊醒一般,为这难得一见的剑舞鼓掌。 薇莎却是一边鼓掌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是很好看,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经薇莎这么一提,文永安也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就是说不出来。” 听到两个小姑娘都这么说,其他人的脸上都微微带点不赞同,只是还没等人开口,苏云秀就微微一笑:“被你们看出来了?不过这也是正常,公孙剑舞自然要由七秀内功施展出来,才是真正‘一舞动四方’。我这样子的,最多只有剑舞不到三成的威力。”说着,苏云秀叹了口气。虽然公孙二娘对她并没有藏私,她亦熟知剑舞的各个关窍,然而她终究不是七秀门下,却是怎么都不可能让公孙剑舞展示出她真正的风采的。 想到这,苏云秀的视线落到了唯二察觉了剑舞中那被她掩饰起来的不和谐的人身上,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 其他人却是吃了一惊,不到三成就有如此威势,那,如果是真正完整的剑舞呢?唯一知晓苏云秀来历的苏夏心驰神往,恨不得穿越至大唐年间,亲眼目睹公孙大娘的风采。 想到这,文永安的就更热了,恨不得立刻就能将公孙剑舞学到手。 却听苏云秀神情一肃,正色对文永安说道:“自唐朝之后,公孙剑舞许是早已失传,世间难寻。但纵使如此,我宁可将剑舞绝技带入坟中,亦不会随意将其传授出去。” 这话一出,文永安的心就是一沉。很快,文永安就想到,如果真的不想将公孙剑舞传授下去,苏云秀之前何必对她说那些话,又何必在今天跳这一回剑舞呢?想以这,文永安振奋心情,问道:“那小姐姐想要将公孙剑舞传授给什么样的人呢?” 苏云秀微微一笑,却不回答文永安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昔年七秀坊收纳弟子之时,都会让弟子不拘乐器地先弹奏一曲,便是不通乐理之人,也能敲响编钟组成曲乐。你可知这是为何?” 文永安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乐为心声,心正则乐纯。”苏云秀微微一笑:“公孙大娘不仅擅武,更擅乐,她便是以此法,来分辨拜师之人的心。久而久之,七秀的入门之试,就是‘乐’。一曲终了,便能断定此人是否足以修习七秀绝技。”七秀坊大开门户,收容孤女,坊内弟子众多,但却不是人人都能得以传授七秀门下的高深武学的。 说着,苏云秀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文永安,今日你便为我弹奏一曲吧。” 第六十章 考核 薇莎看看左再看看右,见着大家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时,忍不住问道:“等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可怜的薇莎,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会华语的人,她压根就没听懂刚才苏云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得能抽出时间来的海汶这才想起自己的妹妹没学过华语,便为她解释道:“刚才苏小姐说,要测试文小姐,要求文小姐表演乐器演奏一首。” 苏云秀微微颔首:“是这样没错。” 薇莎有些狐疑地看着苏云秀:“只是这样吗?怎么突然要搞个什么测试?” “不算突然吧,我考虑了很久了。”苏云秀轻轻一叹:“既然要用到的是七秀坊的内功,还是照着七秀坊的规矩来吧。通过音乐来测试人心,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准备拜师礼了。” “通过……音乐?”薇莎一脸的不敢相信:“真的假的啊?真的能从音乐里听出来吗?” 苏云秀微微一笑,从容地说道:“等等你就知道了,我的琴艺虽然只能勉强入耳而已,但是我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说着,苏云秀就是微微一叹。在万花谷学医时,她听得是琴圣苏雨鸾的空灵琴音,行走江湖时曾见识过有“无骨惊弦”之美誉的琴秀高绛婷的箜篌曲,入了恶人谷后听的是雪魔王遗风撩动人心的红尘曲……而以上三位的琴音笛声,都是极为擅长以乐感人,甚至以乐杀人,听得多了,苏云秀也本能地学会了在惑人心弦的乐声中保持冷静,分辨出乐曲中的真意。把这份功夫用在听一个初学音律的小姑娘的演奏上,实在是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文永安的乐律是苏云秀这几天才开始给她启蒙的,现在的水准仅仅是堪堪学会怎样让古琴发出悦耳的乐声而非刺耳的噪音的程度。于是在看到苏云秀准备好的古琴时,文永安咽了口口水,弱弱地问道:“那个,我连一首曲子都没学过,怎么弹?” 苏云秀反问道:“会拨弦了吗?” 文永安点头:“会。” “那就够了。”苏云秀一指古琴,说道:“我本来就没期待过你能弹出什么能听的乐曲,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琴声而已。”琴为心声,若要通过音乐来测试心性,古琴是最好的选择。七秀坊入门考验时多半用的编钟,不过是因为当时贫苦人家的女孩根本就不可能有摸到琴的机会,连怎么拨弦的都不知道,让她们用古琴来测试心性,简直就是在折磨其他人的耳朵。于是最后几经周折,才换成了精简过的编钟,哪怕是不通乐理之人,拿着小锤子敲钟,总能发出正常的声音来的。 既然苏云秀这么说了,文永安也就把心略略放下一些来,回忆起之前苏云秀唯一一次示范弹琴时是怎么做的,然后敛衣整袖,轻轻揭开旁边的薰香炉的盖子,用夹子夹起边上盘子里的香片放入薰香炉内,盖上盖子后才跪坐在古琴前的垫子上。 苏云秀眼里滑过一丝满意之色,虽然文永安的手法有些笨拙,明显是在模仿她之前的做法,但神态动作却是极为严谨认真,没有半丝敷衍之意。 整衣、薰香、跪坐,文永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借此平静下心绪之后,将双手放在古琴上,轻轻一拨。 看到文永安之前这一连串的动作挺有模有样的,因而提高了期待值的围观群众们,在听到文永安弹奏出来的第一段旋律之后就大失所望。文永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古琴上完全是个初学者,于是把之前刚学过的弹奏古琴用的指法从头到尾用一遍之后就停了下来,而不是胡弹一气来折磨自己和听众的耳朵。 然而就算是如此简单的动作,文永安都做得有些磕磕碰碰的,由她手中流畅出来的琴音细碎而不成曲调,零落了一地。弹奏完毕后,文永安放下了手,默默地低下了头,羞愧万分地等待着苏云秀的判决。 苏云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指法全错,不过好歹是琴声而不是噪音。” 文永安抿紧了唇,心里有些委屈。苏云秀给她启蒙音律才几天的功夫,之前一直都是理论课,都没有实际操作过,算起来,今天是她第一天摸到古琴。文永安就是想不明白,苏云秀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还要让她用古琴来测试?没测试前,结果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正当文永安委屈难过沮丧的时候,只听苏云秀话风一转,说道:“虽然琴声不能听,不过我今天又不是来考核你的琴弹的怎么样的。” 文永安闻言一愣,猛得抬头看向苏云秀的方向 苏云秀唇角扬起一抹轻柔的弧度:“我查过黄历了,明天是黄道吉日,准备拜师吧。”至于身在国外是怎么查黄历的……嗯,苏夏表示,网络时代早已来监,上网查个黄历,分分钟的事情。 文永安微微一讶,随即展开了笑颜:“谢谢小姐姐!” 从头旁观到尾的薇莎依旧一头雾水:“拜师?学什么东西?” “刚才我跳的剑舞。”苏云秀笑眯眯地开了口,只是表情怎么看都跟拿棒棒糖诱拐小萝莉的大叔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样,想学吗?” 薇莎微微睁大了眼睛:“是学到刚才那么漂亮的剑舞吗?” “不。”苏云秀轻轻摇了摇头,在薇莎露出失望的神情后笑了起来,说道:“是比刚才更漂亮的剑舞。”苏云秀自己心知肚明,她的剑舞仅能观赏而已,并不能像七秀弟子那般以剑舞御敌。事实上,因着唐皇推崇公孙剑舞之故,又有数位公主拜入公孙姐妹门下修习剑舞,公孙剑舞遂成风尚,当时只要是家里有点条件的女孩子,都能在宴饮的时候耍两下剑舞。只是真正“一舞动四方”的公孙剑舞,仅有七秀弟子能够施展出来。 薇莎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再心急,她的谨慎依旧没有丢掉:“可是为什么云秀你突然同意教我功夫了?上次我问你,你都不肯,说我不适合你的功夫。”薇莎对苏云秀那干脆利落的身后和神乎其神的内力非常好奇,在了解过华人的规矩后曾经问过苏云秀能不能收她当徒弟,结果被苏云秀果断拒绝了。 苏云秀有些讪讪地说道:“我之前不同意,是因为薇莎你并不适合万花的功夫。”万花内功,无论是,都脱胎于道家功法,想要修习到高深部分,需对道学有一定的了解研究。而薇莎的话,由于文化不同,她想理解万花内功中蕴藏着的“道”却是千难万难,入门都很勉强,所以苏云秀才干脆地拒绝了她,省得对方一知半解地练下去,反而走火入魔了。 直到最近在琢磨文永安学艺一事,苏云秀才想起来,她虽是万花弟子,但心中熟记了七秀绝技,教别人是绰绰有余了。而七秀内功的话,因着当初公孙大娘的徒弟基本上都是孤女,入门极为简单。至于心性考核,相识这么久,苏云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方的心性如何? 不过,毕竟是代人收徒,一切还是按照规矩来比较合适,苏云秀便道:“按着七秀入门的规矩,薇莎也你弹奏一曲给我听。” 薇莎看了一眼古琴,问道:“呃,可以换种乐器吗?”薇莎很有自知之名,知道如果用古琴来测试的话,她比文永安还糟糕,至少文永安有一肚子的理论知识。 “没问题。”苏云秀答应地极为爽快。用什么乐器并不重要,七秀坊入门测试也不是古琴,基本上都是用编钟的比较多。重要的是,从乐声中展露出来的心性,这才是考核的重点。 薇莎选择的乐器是钢琴。正好,这个虽然比较笨重,占地面积又大,不过苏家还真有一架钢琴,在一个苏云秀从来没进去过的房间里。 迪恩打开钢琴地琴盖,然后让开了位置。苏云秀视线落到琴椅上,若有所思地看了迪恩一眼,然后就准备专心听薇莎的演奏。 薇莎先调整了下琴椅的高度,才坐了上去,开始弹奏。与文永安零碎不成曲调的琴声比起来,薇莎的钢琴明显水准就高多了,至少她能弹奏出一个完整的乐曲出来,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首曲子,没有任何复杂的技巧,所有的初学者练个几天都能流畅地弹下来。 一曲完毕,薇莎转过身来看向苏云秀,只是她的心里并不像她表面上那般平静。 苏云秀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正在思考的样子,乐声的停止并没有让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薇莎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出声提醒苏云秀,却没有出声,反而又闭上了嘴,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掌不自学地握紧了一下,流露出几分紧张的情绪来。 半晌,苏云秀才恍然惊醒一般,抬眸看向薇莎的方向:“啊,已经弹完了?”话说出口,苏云秀便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在别人演奏的时候走神已经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了,更不用说这次演奏是专门弹给她听的,这种时候走神,简直就是没有礼貌的二次方。 略为尴尬地一笑,苏云秀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 薇莎心头就是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才发现我的章节号标错了……囧tz 趁着更新赶紧改过来…… 第六十一章 拜师礼成 苏云秀因为刚刚的走神而向薇莎开口道歉,却在看到薇莎猛然一沉的脸色时瞬间明白对方误解了,便立刻又接口道:“薇莎你明天穿得正式一点,唔,最好是华国风格的。” 薇莎微微一愣之后,脸上泛起了笑意,有些期待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云秀你是说……” “明天和永安一起拜师吧。” 翌日一早,薇莎进来的时候,苏云秀便是微微一怔。 与往日中世纪般的华丽风格不同,薇莎今天换上了一套粉色系的襦裙,腰间还悬了一枚玉佩,不看她的发色和五官的话,往那安安静静地一站,几乎可以冒充华人世家小姐了。 不过一动起来,薇莎就保持不住这份文静之美了。提着裙摆小跑到苏云秀面前,薇莎还特意转了个圈,得意地说道:“漂亮吧?这是哥哥特意找人为我赶制的!” 苏云秀没学过缝纫,但不代表她不懂得分辨衣裳的好坏。薇莎身上这件衣服,用的布料倒是她没见过的,毕竟大唐时的许多制作工艺都已经失传了,但在这千年间,又有新工艺被创造了出来,有苏云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布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苏云秀看薇莎身上的衣服的光泽手感花纹,就知道这套衣服的布料一点都不比大唐时那些高端面料差多少。再看衣服的缝线做工,亦是上品之列,虽然比不上七秀坊的姑娘们的巧夺天工,但放在许多刺绣绝技已经失传的现在,又是远离华夏本地的异国他乡,这种水准的裁缝,恐怕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拨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要把这件衣服赶制出来,需要耗费的财力心力不计其数。苏云秀看向陪同薇莎前来的海汶,得到了对方一个柔和的微笑,温暖得几乎可以让人掉下泪来。 苏云秀收回事件,对着薇莎微微一笑:“是很漂亮。只是……”苏云秀很坏心眼地故意停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了薇莎紧张起来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对你来说,似乎行动不太方便?” 薇莎之前的衣着风格也是走华丽路线的,然而裙摆都设计得比较短,最长的也才刚刚过了膝盖,搭配上安全裤和过膝长袜,又漂亮又方便行动。然而襦裙的设计本来就不是让人用来奔跑的,薇莎想跑的时候差点被绊个了踩着。 听苏云秀大喘气地说完这么一段话,薇莎的表情先是放松然后就是郁卒:“对啊,行动好不方便的,不能跑不能跳的。唉,可是我很喜欢这种衣服的。” 苏云秀微微笑了起来:“回头我画两张示意图,你自己找人做吧。”大唐风气开放,对女性的衣着要求也不是非常严格,行走江湖的女子,几乎没有一个穿着像薇莎身上这种庄重正式但行动不便的襦裙的,衣着打扮都以方便行动为主,便是穿着襦裙,也多半都是改良后的款式。 薇莎闻言,眼睛就是一亮。 这个时候,文永安也换好衣服下来了。虽然昨天苏云秀只对薇莎说了“穿得正式点”,并没有对文永安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文永安也很识趣地同样换上正式的礼服。薇莎这个老外不一样,文永安出生华夏世家大族,每年祭祖的时候亦是要遵循古礼身着正装的,她的衣柜里自然少不了各色古韵十足的常服和祭服,从中挑选一件庄重点的就可以了。 文永安倒没有穿襦裙出来,她选的是一件黑衣赤缘的曲裾深衣,颜色沉闷了些,但落在苏云秀的眼里,却让她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文永安这种穿法,虽然老成了许多,并没有她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活泼可爱,但却是遵循古礼周制,显得极为郑重。便是孔子祭礼,文永安这一身衣服穿出去也不会失礼。 薇莎本来觉得文永安这件衣服的颜色选得不好,正想开口劝她换一件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苏云秀满意的神色,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找个精通华夏文化的专家咨询一番。 待到文永安走到跟前时,薇莎注意到对方的打扮跟自己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咦,你的发型?” 文永安摸了摸自己费了不少功夫才梳成的双丫髻,以为对方在说自己的发型太过随便,便解释道:“我的年龄还小,还没及笄,不好用钗环之类的。” “你的打扮很对。”苏云秀微微颔首:“这样就很好了。” 文永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昨天晚上纠结了一个晚上的衣着打扮,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复古一些,遵循古礼来装扮,还是按照现代礼仪规范,穿上比较正式的现代礼服。后来想到苏云秀那一句“最好是华国风格的”,文永安便拿定主意,复古一下好了,按照古礼规范来。果然,她的决定是对的,苏云秀对她的装扮很满意。 主角到齐了,苏云秀也不管旁边准备围观的那几个人,直接对着两个小姑娘说道:“跟我来。”然后抬脚便走。 薇莎和文永安便乖乖地跟上。 苏云秀的目的地是药坊旁边的一间小屋。文永安在这里住了几天,也知道那里平时大门紧锁,没有任何人出入,仅有苏云秀每天早上必定独自进去一次,时长不定。 说是小屋,其实并不小,至少塞了三个小姑娘加一堆围观的人之后,还有极大的空地。整间屋子很是空旷,除了墙上一幅画,墙边一张桌,桌前几个蒲团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了。 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正对着大门那面墙上挂着的画。那是一幅工笔少女图,画中女子身着粉色罗裙,双手持剑,似乎正在舞剑的样子,灵动得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她从画中跃出剑舞一曲。 在场的几人记忆力都不错,一眼就分辨出画中少女的姿势,与昨日苏云秀跳剑舞时起手的那个姿势非常相像,只是又有着些许微妙的不同。而画卷下面的桌子上,就摆了一个香炉,上面插着三只香,还在徐徐地冒着青烟,显然是今天早上刚刚插上的。 除了作为今天主角的薇莎和文永安站在房间中间之外,其他过来旁观的人都很自学地站到墙角,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来观礼。 苏云秀走到桌边,站定,转过身来对着文永安和薇莎说道:“我今天是代人收你们为徒。所以,你们的师父并不是我,而是她!”说着,苏云秀伸手往身侧上方示意了一下,手掌的方向正对着那幅剑舞少女图。 略停了一下,苏云秀放下手,继续说道:“你们记住,你们的师父姓苏,名讳上云下裳,师承初唐剑圣之一的公孙二娘,为七秀内坊弟子。”因为薇莎不懂华语,所以以上两段话,苏云秀都是先用华语说一遍,然后再翻译成英语给薇莎再说一遍。 苏云裳?听到这个名字,连薇莎都听出不对来了。她是不懂华语没错,但“苏云秀”和“苏云秀”这两个名字的发音就只差一个章节,薇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苏云秀没有开口继续往下说,其他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刻插嘴说话提问题。只听苏云秀说道:“拜师,那些繁文缛节倒是其次,重点是心诚,仪式不过是彰显心意的一种方法而已。” 说着,苏云秀示意张伯将备好的线香清茶送上来,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为你们的师父点上一柱香,奉上三杯拜师茶,三叩首之后,就算礼成。”为了防止薇莎听不懂,苏云秀在翻译成英文的时候,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什么叫“三叩首”。 听到这么简单到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的拜师礼,苏夏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过苏夏转念一想,能教养出苏云秀这般心性的人,估计也不会喜欢这种只有表面功夫的繁文缛节吧?想到这,苏夏就淡定了。 薇莎和文永安没有反驳提意见的资格,只有乖乖照做的份。从张伯的手中接过线香的时候,文永安多了个心眼,刻意慢了半拍,让薇莎先接过线香点燃。 苏云秀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扬起,却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薇莎和文永安一前一后地将点燃线香擦到香炉里,然后一左一右,一杯一杯地将拜师茶双手捧到桌子上,最后各自选了一个蒲团跪下,照着苏云秀的要求,恭恭敬敬地对着画像叩了三个响头。 待到两人起身之后,苏云秀便不自学地扬起一抹轻笑,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礼成!自今日起,你们就是七秀弟子了。”说着,苏云秀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喟叹:“也许,你们是这世间仅有的七秀弟子了。”说到这,苏云秀心里一叹。虽然代自己的姐姐收薇莎和文永安为徒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然而这两人的资质心性均是上佳,与七秀心法相合,并不至于辱没七秀威名,她这番作为,终究是将七秀传承了下来。但是,作为万花弃徒,苏云秀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有资格以万花之名收徒授业?自己又能否找到如薇莎文永安这般资质心性的弟子来传承万花绝学? 甩开脑中一闪而逝的纷杂念头,苏云秀敛起笑意,正色训诫道:“日后七秀如何,端看你们二人的行止了,切不可堕了七秀声名。若是让我知晓你们仗着七秀武艺为恶,纵使我并非七秀门下,亦可代你们的师父清理门户。”说到最后,苏云秀的话里带上了森然杀意,显然“清理门户”之说并非虚词。 文永安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薇莎的衣袖,低头应道:“谨尊代师父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记错的话,敬师堂的师徒任务是三杯拜师茶,一首谢师曲,不过不用叩首,只要作揖就可以了…… 第六十二章 主修方向不同 拜师礼毕,苏云秀并没有开口让薇莎和文永安站了起来,两个小姑娘也就乖乖地继续跪在那里,等待着苏云秀的训话。 苏云秀垂眸看了眼并排跪坐的两人,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们今日成了七秀弟子,自然应当知晓师门来历,以免日后旁人问起时,却是一问三不知,那就成了笑话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吟出这句流传千古的诗句时,苏云秀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年的大唐江湖,最负盛名的“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中,仅有七秀坊的公孙剑舞因着这一首长诗而名传千古,其他门派都早已消散在千年的时光之中,连些许遗迹都难以寻觅。便是苏云秀出身的万花谷,虽然谷内不少名士都在历史上留了一笔,如药王孙思藐、茶圣陆羽、书圣颜真卿等,然而“万花谷”之名却早已不存,无人知晓。 不过一个转念间,苏云秀已经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昔年公孙剑舞名动天下,连唐皇都在一年内连下七道圣谕招大娘入宫,只为一观公孙氏剑舞。但是,江湖上却少有人知道,公孙剑舞却是两人,姐姐公孙大娘讳幽,妹妹公孙二娘讳盈。奉诏入宫献艺的便是公孙二娘,二娘的剑法凌厉矫健气势逼人,这才有‘观者如山色沮丧’之句。后来公孙二娘出宫之时,唐皇以扬州乐坊相赠,公孙姐妹便在瘦西湖畔收容孤女传授剑舞,其中最为出色的二十个孤女,被称为‘七秀十三钗’,七秀坊也因此得名。当时,扬州七秀坊与青岩万花谷、千岛长歌门并称为天下三大风雅之地。” 简略讲过七秀坊的来历之后,苏云秀轻轻一笑:“公孙剑舞是两人,正巧,你们二人正可分别学习公孙大娘与二娘的剑术。” 闻言,薇莎和文永安同时看向苏云秀,眼中均带上了几分好奇之色。 苏云秀的视线落到了文永安身上:“永安因着体质问题,最好是修习,这一脉是由公孙大娘所创,剑势柔和,剑法优雅飘逸,观之怡情,赏之悦目,占了‘剑舞’中的‘舞’字。” “而薇莎你,就修习吧。”苏云秀轻轻一笑:“这一脉的功夫是公孙二娘所创,剑法飘逸轻盈,若九天飞仙,且攻势凌厉,威力巨大,应该很合你的心意。” 薇莎忍不住露出明媚的笑意,文永安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方才苏云秀分别介绍两脉的功夫时,用了“威力巨大”一词,但却未对的威力如何进行评判。看来,的所长并不在剑招的威力上吗? 三言两语就将两人未来的主修方向定了下来,苏云秀抬眸扫视了一圈,这才说道:“如果你们两个不累的话,我今天就在这里开讲第一课吧。” 不待苏云秀开口赶人,闲杂人等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去。见到最后一个离开的张伯就要顺手把门带上的时候,苏云秀出声说道:“不必关门。” 门户大开,苏云秀却不担心有人躲在附近偷师学艺。以她如今的功力,能潜进这里而不被她发觉的人,苏云秀数来数去,也就只有迪恩一个人能勉强做到,且未必能次次成功。而根据薇莎那边的资料,迪恩的潜入刺杀能力在道上是数一数二的,全球都挑不出几个能在这方面跟他比肩的。再说了,外围还有海汶和薇莎带来的保全人员组成的防线,想要潜进来的难度就更高了。 既然不担心有人偷听,苏云秀就大方地坐在了薇莎和文永安面前的那个蒲团上,与另两人相对跪坐了下来。 今天苏云秀的打扮极为素雅,和文永安一般的黑底红边,头发也挽了起来,用一根木簪挽住,甩袖跪坐下来的时候显得格外飘逸洒脱气质高雅。 三人相对而坐,只听苏云秀缓缓说道:“因着我并非七秀门下,所以,七秀的功夫,我只能口授言传,至于其中的精妙细微之处,只能由你们自行体会琢磨。能练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二人的能力了。” 薇莎和文永安都不禁流露出几分不安来,只觉得心头一沉。 苏云秀微微一笑,鼓励道:“你们也不要觉得这个太难。要知道,当初公孙大娘和公孙二娘,也仅仅是从一卷中习得越女剑法,然后自行改进,才有了名动天下的‘公孙剑舞’。不单单公孙姐妹如此,江湖上真正的绝顶高手,基本上都是在习得武功之后,自行演化创建出属于自己的武功,没有哪一个是抱着旧招术不放的。”说着,苏云秀在心中轻轻一叹。真正的高手,哪是会被先人的武功招术所束缚的?所以只会照着武功秘籍来练的她,武功在江湖上只能勉强挤进一流行列,但却离最顶尖的那一拨人相距甚远,倒是她姐姐在这方面特别有天分,若不是红颜薄命,加以时日,说不定能与谢云流一战。 听到这一番话,两个小姑娘顿时都燃起了信心,薇莎握拳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才不要被人给比下去。” 文永安亦道:“既然先贤前辈能做得到,我们自然也能做到。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也会努力的!” 苏云秀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又警告道:“但是,在你们没打好基础前,我不许你们乱改武功。剑法招术还好,最多就是扭伤骨折剑伤之类的外伤,倒好治疗。但内功绝对不许你们乱改!不小心运岔了气,当心连命都没了。尤其是永安!”苏云秀神情很严肃,几乎是耳提面命地说道:“永安你的经络比寻常人更为脆弱,经不起折腾,运转内功时更要加倍小心。在我说可以以前,你每次运转内功都必须有我在旁边!明白了吗?” 苏云秀心里想着,虽说以文永安的状况,如果一不小心岔了气走火入魔的话,那妥妥的就是当场死亡的结果,但万一她岔了气走火入魔却好命的没当场死亡的话,至少她还能帮着保住小命,让人多活两天的。 文永安一凛,挺直了腰背朗声应道:“是,我明白了!” 闻言,苏云秀将视线转向薇莎,薇莎立刻应道:“我也明白了。” 苏云秀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从明天起,我就开始教你们西河剑器的套路,从最基础的动作开始学起。什么时候你们把动作学齐了,我们再开始学剑器浑脱。至于更高深的剑术,等你们内力小成的时候再说。” 听到明天就可以开始学剑舞,两个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苏云秀不得不往她们头上先泼两盆冷水,免得明天她们太过失望了:“先跟你们说清楚了,明天开始是打基础的,非常枯燥无味,而且很辛苦,一开始会很痛。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薇莎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再辛苦能有我天天被克劳德摔痛吗?” 苏云秀挑了挑眉,却说道:“这不一样的痛法。”对战时被打时的疼痛,和扎马步拉韧带的酸痛,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苏云秀默默地心里想,不知道明天这两人能坚持住几个时辰,不知道能不能破了当年姐姐的记录? 扔下这么一段半说明半恐吓的话后,苏云秀的视线落在薇莎身上,想了半天说道:“薇莎,你的内功要晚点才能学,你回去先找人学华语吧。什么时候你能不用词典地看完而且没理解错里面的意思时,我再来教你内力。有了内力,才能将剑舞的威势全部发挥出来。” 却听到薇莎说道:“我最近已经开始学华语了。”自打上次在步行大道时,苏云秀跟文永安用华语交谈她却一句都听不懂的时候,薇莎就已经默默决定要学华语了,早早就请了个家庭教师来教她。只是薇莎最近的重心都放在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上,对语言学习就比较不那么重视了,在上面花的时间也少,所以到现在她的华语水平还停留在初学者级别。不过现在苏云秀拿着“剑舞”这么个大萝卜吊在她面前,想来薇莎的华语水平将突飞猛进。 既然薇莎都说她已经开始学华语了,苏云秀就微微颔首,表示了自己的满意:“这很好。回头我拿一张经脉穴道图给你,你先背下来。有不懂的字,自己查字典标注拼音。”想了想,苏云秀仗着文永安听不懂英语,便又补了一句:“永安已经背了一大半了,希望你的速度不要比她慢。” 然后苏云秀转头对文永安说道:“你的话,什么时候把经脉穴道图倒背如流,就来找我。等你考完你之后,就可以开始下一个课程了。” “还要考试?”文永安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太一样。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考考你,怎么知道你到底学会了没?要是没没装会,到时候出了岔子,死的只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策划你们什么时候把“七秀十三钗”里的“十三钗”给我吐出来啊! 第六十三章 出门 致天国的姐姐:希望今天出门逛街不要再遇到事了 ****** 苏云秀说的考试,可是半点水都没放的,甚至还加了料。 文永安就只能坐在放满了水的药浴池内,一边忍受着由外而内渗透进来的酸痛麻痒,一边还要专心听苏云秀的提问,在苏云秀说出穴道名的第一时间指出这个穴道是在自己身上哪个位置。也因为要用到她的手来指出穴道,所以苏云秀今天还有开那个可以将她固定住的夹板来辅助,必须全靠她自己的意志力来控制住手不往身上用力地挠下去。 文永安的苦苦忍耐落在苏云秀的心里,让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近段时间以来,她是有略微调整了文永安的药浴方子,新方子没旧方子那么难受了,但也依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五六岁小姑娘可以坚持得下去的,文永安的心志之坚,从中可见一斑。 不过文永安连最开始那么痛苦难受的药浴都能成功地熬了过去,现在换了新方子,文永安要熬过去就更容易了几分。换了方子之后,再次下水泡药浴时文永安就察觉到了不同,顿时松了口气,第一次的感觉太痛苦了,她的感官甚至到现在都还残留着当初的痛楚难受,让她几乎都有了心理阴影。现在换了个方子,虽然照样很痛苦很难受,但程度减轻了何止一倍?文永安已经很知足了。 一旁的薇莎看着一边泡在药浴里浑身发抖一边还要凝神回答苏云秀的问话的文永安,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庆幸。 不过,很快薇莎的心情就变成了“兔死狐悲”了,因为苏云秀说了一句:“回头你也要泡这个的。” 看着脸上明显流露出难受的神色的文永安,薇莎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苏云秀一边考核文永安,一边在心里思考起来。文永安是因为身负“三阴逆脉”,而她自己则是因为早产的先天不足外加前段时间受的内伤,所以她们两个需要用到药浴来调理身体打通经脉,以外力来辅助内功的修炼。但薇莎却没有如她们两个一般的问题,照理说,以薇莎的身体条件和素质,是不至于要到药浴来辅助修炼的。不过苏云秀心想,自己和文永安都得泡药浴了,没道理就薇莎一个人不用,于是决定把对方也拖下水。 只不过…… 药坊这边的药浴房,当初设计的时候苏云秀是打算给自己用的,所以面积虽大,但浴池只有一个,苏云秀看着药浴房的大小,默默思考起是改建方便还是重新盖一间方便了。虽然如今药浴房的浴池也不算小,塞下三个小姑娘是绰绰有余,但如果真的要用到药浴的话,她们三个人的体质和需求都不一样,用的药材也不一样,不可能在一个池子里泡。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堆,苏云秀的嘴上却没停过,一个个生癖少见的穴道名接连从她嘴里蹦出,让文永安差点手忙脚乱,幸而没有忙中出错。薇莎虽然还没开始背经脉穴道图,不过也知道这个很重要,就专心地看着两人的教学相长,默默在心里记下苏云秀的发音和文永安所指的位置。 文永安并没有辜负苏云秀的期待,短短几天功夫就将经脉穴位图倒背如流了,苏云秀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决定给她放个小假,带她出门散散心。 对些,薇莎吐槽道:“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出门了才把人顺带捎上的吧?” 苏云秀大大方方地回道:“是啊。”如果可以的话,苏云秀宁可宅在家里啃那堆大部头的医书,也不愿意出门晒太阳的。不过,在被自己的父亲限制了每天的读书时长之后,苏云秀空下来的时间就无事可做了,没有医书没有病人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苏云秀就宅不住了。 听到要出门,文永安才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总之她很开心地在从浴池里爬出来之后换了身轻便漂亮的衣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像她这般年龄的小孩子,总是不耐烦被拘束在同一个地方动弹不得的。便是素来乖巧听话的文永安,在听到能够出门的时候也是流露出了几分雀跃之色。 苏云秀这次出门是有目的的,一上车,苏云秀就哈哈司机直奔步行大道。 薇莎闻言了然道:“这么说来,你是去取订做好的东西的?” “没错。”苏云秀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没想好去哪,正巧那里要拿个东西,就顺路过去看看。只是不知道那边是否还是人心惶惶。” 薇莎笑道:“放心吧,都快一个月了,那条街不可能再封下去的,不然各位贵族名媛的抗议,官方可是扛不住的。” 上次两人准备去步行大道上挑选礼物时候,不巧撞上了一起爆炸案件,只是半途打道回府,没能完成预期目标。后来还是薇莎特意将那家店的匠人请了过来,两人直接跟那个老匠人定了款式和交货时间。算了算,今天已经超过了预定的交货时间,薇莎便道:“话说回来,你直接让他们送货上门就可以了。或者说,你是怕他们嫌弃这地方狭小不甚美观瞧上起你?” “反正呆在家里也是无聊。”苏云秀边向车库方向走去边说道:“永安今天的疗程结束了,父亲不许我在超过时限后继续看书,你们两个的武功又多半还要靠你们自己平日里勤学苦练,这点我是插不上什么忙的。这么算下来,我一天倒是有大半天的时间是空着的没事干,还不如出门逛逛。” 对于苏云秀的决定,文永安是举双手赞成:“没错没错,天天呆在家里又没事干的话,闷都闷死了。”对于这点,她是深有体会。独自一人在家卧床养病又没事做,真的会把人用无聊给逼疯的。文永安的聪慧早熟,有一半是她在没事做的时候就到处找书看的成果。 薇莎对这个也没意见,她有意见地是另一件事。见着苏云秀走的方向不太对,她一把把人拉住了,说道:“云秀,先说好,要叫司机来,不许你自己开车。” 在文永安疑惑的视线中,苏云秀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边上的红色跑车,然后才掏手机打电话叫司机,之后才说道:“薇莎,你哥哥送我的新车,我还一次都没开过呢!难得你哥哥在送车的时候还特意把车子给改装了一下,我都能轻松地开着,不会那么吃力了。” 薇莎在心里暗道,像苏云秀上次那种飙车法,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再坐了,只是看到苏云秀满脸的失望,薇莎便问道:“你有驾照吗?” 本以为苏云秀会摇头的薇莎在看到苏云秀点头的时候差点都傻掉了。别开玩笑了,苏云秀今天满打满算也才七岁,怎么办下来的证件?薇莎心里奇怪,嘴上也就把这个问题说了出去,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只能无语望天。 苏云秀说,驾照是和车子一起送过来的。 薇莎彻底无语了。她虽然极得海汶宠爱,但毕竟年幼,所以到现在还没接触过家族的事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家族到底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力。因此,薇莎在心里默默腹诽自己的兄长道:“送车就送车了,还送驾照,哥哥你这是在鼓励云秀去飙车吗?” 一想起苏云秀上次是怎么飙得车,薇莎都快囧死了,只觉得就这么让苏云秀直接开车,指不定她就是下一个马路杀手了。好在苏云秀在医术无关的事情上都肯听人挺的,既然薇莎不乐意坐她开的车,她就真的干脆不坐不开了,只叫了司机过来。 司机把三个小姑娘送到了步行大道边上的停车场,就留在里面,另外有人过来陪同这三位千金大小姐付款签单。 人的恢复力是很强的,同时也是很健忘的。上次的爆炸案件到现在不过才不到一个月而已,步行大道就恢复了宁静详和,来往的人群中没有半分惶恐之色,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里平静得,连文永安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看不出来,这里之前才爆炸过一次。”现在却是连半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到了,看着这一地的平静祥和,谁又能想得到,这里不一个月前是如何的慌乱惊恐。文永安对当时的场景印象深刻,因为当初她就是被那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给吓到,才引起了“三阴逆脉”的发作,若不是恰巧苏云秀在身边,她估计连命都没了。 “难不成你还想再爆炸一次?”薇莎丢了个白眼过去:“不过,别扯到我们就是了。” 文永安悻悻地说道:“谁想再爆炸一次了!平平安安的,不是更好吗?” 几人聊天斗嘴的时间里,走在最前面的苏云秀已经到了店门口,然后站在那里发呆。 后面拉下了不少距离的两个小姑娘见着人走得有点远了,在斗嘴抬杠的同时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然后有致一同的对着门上挂着的那个牌子发呆:那个版子其实没什么,就是上面写了六个字:“本店暂停营业”。 文永安喃喃自主了一句:“这可怎么办呢?” 第六十四章 仗势欺人? 致天国的姐姐:自作主张什么的,真的挺讨厌的…… “本店暂停营业”的牌子静静地悬挂在玻璃门后,无声的拒绝着所有的来客。 难得出门一趟,结果遇到这种事情,苏云秀不是不郁闷的。不过,她本来就是出门散心顺便逛街的,这家店她又不是非进不可的,今天没开门就没开门吧。于是,苏云秀很洒脱地一转身:“走吧,这家今天不开门。” 文永安看了看店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的牌子,小心翼翼地问了道:“那个,小姐姐订做的东西怎么办?” “让他们送货上门就是了。”言罢,苏云秀就切换了语言频道,对着薇莎问道:“薇莎,如果用你的名义的话,应该可以吧?” 薇莎点了点头:“没问题,回头我交待一声就是了。”说着,她就转头低声吩咐了两句,随行的女保镖之一就退到一边开始拨打电话,把自家大小姐交待的事情转达了下去。 这家精品店暂停营业,不代表街上的其他店没有开门。逛街是女人天生的爱好,就是这三个如今年龄还没到能被称为“女人”的小姑娘,逛起街来也是不觉厌烦的,尤其是文永安和薇莎,越逛兴致越高,甚至都不在意语言不通的限制,凭借着表情手势和苏云秀偶尔的居中翻译,两个小姑娘倒是其乐融融。 好在步行大道的店员的素质都极高,双语精通那是基本条件,对着分别用着两种语言的两位主顾,随时切换语言频道并兼职翻译对她们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压力。 这三个小姑娘都不是缺钱的主,尤其是薇莎,买东西从来不看标价牌的,甚至连刷卡都不用,直接报名字签单,有时候甚至连签单都不用就直接将东西拎走了。第一次见到薇莎不付账不签单就直接拿东西走人时,文永安被吓了一跳,结果被告知,那家店是薇莎家族的产业。 逛了不到半条街,三个小姑娘就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当然,她们不用自己拎,也没叫身边随行的人帮忙拎,而是直接全部由薇莎带来的人统一打包送回家。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堪堪逛了小半条街,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薇莎提议道:“要不今天就在外面吃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哦。” 见着薇莎似乎很想去的样子,苏云秀略一思考就点头同意了。苏云秀同意了,早就签了生死状同意在治疗期间一切听从苏云秀的文永安自然没有其他意见,也跟着走了。 薇莎说的那家餐厅离步行大道有段距离,于是三个小姑娘转身回停车场坐车。车上,苏云秀在给苏夏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今天自己晚上不回家,然后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通讯那头失望的叹气声。挂断电话后,苏云秀想了想,给迪恩发了条短信,然后才满意地把手机放回包包里。虽然她到现在还是看迪恩不顺眼,不过对方好歹是父亲心尖上的人、自己的“继母”,总是这么僵着,父亲夹在她们两个中间也很难做,便是她这个当女儿的先退一步又何妨?反正对她来说,迪恩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见着苏云秀打完电话,薇莎才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苏叔叔在等你回家吃饭。” 苏云秀摆摆手:“没事没事。再说了,偶尔也要留点空间给父亲过二人世界啊。”说着,苏云秀就冲着薇莎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薇莎秒懂,想起自己的哥哥,便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也照瓢画葫芦来一回。但一想,薇莎就泄气了,先不说哥哥忙到连抽时间跟自己这个妹妹坐一起吃顿饭有多难得,便是她舍得将这难得的亲情时间让出去给哥哥过二人世界,也要哥哥有可以过二人世界的对象啊,难道叫克劳德陪哥哥过二人世界?薇莎看了苏云秀一眼,心想,云秀的父亲只比哥哥大了三四岁,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哥哥却到现在连恋爱都没时间去谈,这样真的不要紧? 因为苏云秀的一句话,薇莎的思绪发散到了自己哥哥的婚事上来,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看得苏云秀倒是有几分稀奇,不过苏云秀看着薇莎似乎在思考的样子,倒是没去打扰她,转而跟文永安说起话来,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 许是因为下午逛街时走了不少路有运动了,文永安的小脸多了几分红润,乖乖地回答了苏云秀的问话后开心地说道:“说起来,真的要谢谢小姐姐你呢!我一直都很像今天这样逛街游玩,只是我的身体没办法支撑。上次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磨得妈妈同意带我出门了,结果又碰到那种事情,还是没能好好逛逛玩玩,我郁闷了好久呢。今天终于成功了,我好开心的。” 苏云秀心中微微一叹,见着文永安不掩欣喜的神色,最终还是心软了一下,没有出言训诫她为了贪玩而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的往事,只是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顶,淡淡地说道:“乖乖听话,下次还带你出门。” 文永安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不一会儿的功夫,载着三位小姑娘的车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不懂车的苏云秀倒没感觉,文永安的视线往周边一扫,看到满地的豪车时,瞬间就明了薇莎带她们来的这家餐厅的档次应该非常高。 在从后面的车下来的几位女保镖的陪同簇拥下,三个小姑娘径直走入了餐厅的大门。能在这种档次的餐厅里工作,门童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看出这一行人中反倒是年幼的三个小姑娘是主角,于是非常客气地说道:“欢迎光临,不知三位小姐是否有预约?如果没有预约的话,请三位到服务台登记排队。” 薇莎说道:“没有预约。十三号桌有人了吗?” 门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大堂经理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带着白手套的右手置于小腹前对着薇莎微微欠身一礼:“欢迎光临,艾瑞斯小姐,你最喜欢的十三号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大堂经理在亲自把人领上去,然后抹着冷汗下来的时候,之前迎宾的那个门童一脸为难地找上了他:“经理,十三号桌明明已经有客人预定了,你怎么还把人往那里带?” 大堂经理看着这个他挺欣赏的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道:“你是这个月才刚来的,所以不知道。以后记住了,如果是刚才那位小姑娘,或者是她哥哥来了,不管谁订了十三号桌,都要让给他们。” 门童愣住了,不可思议地问道:“不管是谁?” 大堂经理确认道:“对,哪怕是总统预定了十三号桌,也要让给他们。” 门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总统都得给他们让位?这么夸张?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大堂经理左右看看,然后小声地说道:“艾瑞斯家族,听说过没?” 门童倒抽一口冷气,拼命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刚才那三个小姑娘进来的时候,他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但没想到人家居然不一般到这种程度。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叫那位公主殿下在旁边排队等候,门童背上的冷汗差点打自己的衬衫给打湿了。 薇莎可不知道她的身份把这家餐厅的新人门童给吓个半死,就是知道了,薇莎也只会觉得无奈而已。如果刚才那个门童要她排规矩排队等候的话,她也是会乖乖排队等的,她家是黑手党没错,可有谁规定了黑手党不用排队的? 至于十三号桌的优先权问题,薇莎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是喜欢这个位置的风景不错,但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而跟别人抢位置,她的家教还没挫到这种程度,嗯,她哥哥也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也就是说,大堂经理训诫门童的话,纯粹是餐厅的人自己想多了而已。 十三号桌是这家餐厅最好的位置,就在顶层的落地窗边,往窗外望去,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尤其是在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的现在,可以看到这座城市在黑夜里渐渐亮起灯火,霓虹灯照映出一座不夜城。 看着窗外的夜景,薇莎说道:“我喜欢从这里看城市的夜景,漂亮得像座水晶都市。但哥哥偏偏喜欢大清早的时候过来,说是夜晚的城市他已经腻味了,他更喜欢清晨的城市,清爽怡人,没有太多修饰,是最真实的样子。就是哥哥太忙了,一年里也未必能有几天空闲地时间过来看景色。”说着,薇莎就有些闷闷不乐地趴在了桌子唉声叹气。 苏云秀挑了挑眉,问道:“所以,你是找我们来代替你哥哥来陪你了?” 薇莎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没错啊。” 这边几个小姑娘一边聊天一边等上菜的时候,却听到有喧哗声向她们靠近,也没放在心上。 这家餐厅很注重客人的*问题,每一桌都有盆景屏风等东西作了遮掩,从外面刚进来的那个位置和角度绝对看不清桌子边的人,当然,桌子边的人也看不清楚外面谁进来。于是当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想冲进来却被薇莎带来的女保镖们架住的时候,三个小姑娘都有些茫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倒是文永安看清楚来人之后,好半天才从记忆尘封的深处挖掘出对方的信息出来:“是你?” 第六十五章 仗一回势 听到文永安蹦出这么一句“是你”,苏云秀理也不理闯进来的那个女人,只是问文永安:“你认识的人?” 文永安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闻言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不认识?听说我刚出生就进了icu的那会,这位小姐挺着个大肚子被我奶奶领回家了。后来我妈妈跟我爸爸离婚了,却没跟这位小姐结婚,结果她不去跟我爸爸闹,反而跑来找我妈妈闹,被我拿扫把打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领证了没。” 苏云秀一边听一边帮不懂华语的薇莎做翻译,还没翻译完,闯进来的那个女人看清楚了文永安的模样后,顿时冷笑一声:“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赔钱货。怎么,你妈在你身上烧了这么多钱居然还没把钱烧光吗?幸好先生跟你妈离婚了,不然还不被你这个赔钱货给拖累死。” 那女人放完嘲讽,薇莎也听完了苏云秀替文永安做的翻译,也不理会那女人,只是对苏云秀笑道:“你帮我跟永安说一声,据我所知,这位胡小姐,到现在可都还没升级成为何太太。”海汶疼妹妹,怎么可能让妹妹身边出现不明来历的人呢?在得知自己的宝贝妹妹即将和文永安成为同门师姐妹的当天,厚厚一摞的调查报告就送到了这对兄妹的桌前,薇莎知道文永安家的近况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这位还没升级成何太太的胡小姐英文水平还不错,听懂了薇莎这一段话,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苏云秀笑着将这句话翻译给了文永安听,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个外室罢了,你又何必跟她计较?”饶是苏云秀出身的万花谷,素来是视礼教为无物的,她依然瞧不起胡小姐这等勾搭有妇之夫的人,更不用说胡小姐趁着当家主母有身孕的时候登堂入室,这让苏云秀在看不起胡小姐的同时,更看不起那位何先生了,顿时有点同情文永安居然摊上了这么个人渣当爹。 连着两句直戳胡小姐痛处的话,让胡小姐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继续摆出那副高贵冷艳的姿态,居高临下一般地鄙视着文永安:“不愧是你那个脑子坏掉的妈教出来的,果然没礼貌到了极点,见了长辈也不打声招呼。” 文永安看了一眼把胡小姐拦住的两位女保镖,再看看独自一人的胡小姐,确认了双方的武力值对比之后,果断地放嘲讽道:“哟,还不是何太太呢,就敢在我面前摆谱?说起来,我妈妈都离婚多少年了啊,怎么着,当年口口声声说着真爱的胡小姐还没能嫁进何家?哦,对了,我都差点忘了,为了离婚时判给我妈妈的何氏企业那25%的股份,以及指明了只能由我继承的15%的股份,手上加起来只有35%的股份的何先生最近几年可是一直追着我妈妈求复婚的,当然顾不上跟胡小姐结婚的。”虽然当初没能让渣男净身出户,不过挖走了他一半的股份,文永安表示这个结果勉强可以接受。 这话一出,胡小姐的脸上就挂不住了,不过文永安仗着有薇莎和苏云秀在身边,不怕对方撒泼打架,才不管她的脸上挂不挂得住,很直白地说道:“胡小姐,我给你点面子,你自己走,不要逼我喊你把你扔出去。” 文永安说完,薇莎就吩咐道:“照我师妹的话做,再不走就直接把人扔出去。”薇莎不懂华语,于是海汶在给自家妹妹配备随行的保全人员时特意配了个双语精通的来当同声传译,平时小姑娘自己聊天的时候,薇莎是不喜欢有个翻译在身边破坏氛围的,但现在这种吵架场合,薇莎直接一招手把人叫过来站身边开始同步翻译。 胡小姐听到薇莎放狠话,顿时气极反笑:“好极了,赔钱货果然没家教,仗着抱上了老外的大腿就开始耍横了是不?”说着,胡小姐提高了声音,连语言都特意切换成了英文:“大家评评理,明明是我先预定了十三号桌的,结果被人抢了位置不说,还被威胁要被扔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一出,薇莎的脸色顿时一沉:“把餐厅的人给我叫过来!” 不等薇莎的属下去叫人,餐厅的服务生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动乱连忙赶了过来:“抱歉,请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服务生的背后直冒冷汗。因为这家餐厅讲究一个私密性,服务生没事不乱进客人的座位的,加上那位胡小姐进来的时候一脸的坦然,怎么看都像正常赴约,所以才没人拦着让她成功地进去了薇莎那一桌的座位旁,直到现在事情闹大了,才惊动了餐厅的人。 薇莎冷着一张脸说道:“把你们的主管叫过来,我有事要问清楚。” 不等服务生去喊人,就有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诶,果然是小薇莎啊,好久不见。” 苏云秀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棕发天然卷短发的帅哥一手插着裤兜走了进来,看到座位边上的场景时,声音依然懒洋洋地没多少变化:“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久不见,雷诺。”打完招呼薇莎抬手一指胡小姐,简单一句话概括了整个事件:“这位胡小姐说我抢了她预定好的位置。” 雷诺一愣:“怎么可能?我早就交待下来,十三号桌是专门为你们兄妹预留的,不可能被别人给预定走的。” 胡小姐当场开口反驳:“开什么玩笑,我预定的就是这张十三号桌,连订金都交了,现在你们跟我说没这回事?耍我玩呢!” 雷诺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看着薇莎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的。” 薇莎神情依旧冷得可以掉下冰碴来:“一个座位而已,我和哥哥又不常来,不特意为我们留着也没事。但是,明明都预定给了别人,却在没跟人家商量好的情况下就挪过来给我用了,这是拿人当冤大头呢,还是拿我当枪使?” 雷诺的动作很快,没两分钟就查明了事情真相。原因很简单,十三号桌是整间餐厅最好的位置,餐厅的经理认为就这么空着太浪费了,于是不顾顶头老板的要求,直接将这张桌号也纳入了正常的预约排号序列当中来,结果今天就出问题了。 事情查清楚了,雷诺有些尴尬地看着当事人双方。从感情上来讲,他是绝对倾向于薇莎这边的,但从事实上来讲,明明是这位胡小姐先交了订金的。雷诺顿时 些左右为难了。 到了这一步,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双方有其中一方主动退一步,由餐厅为她另外安排一个座位并补偿她就可以完美解决了。但问题在于,当事的双方,谁都没有主动退让的意思。 以薇莎的脾气,若是之前胡小姐是好声好气地跟她们讲道理的话,薇莎指不定就直接开口换个座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一个座位而已,又没什么。但现在,看到胡小姐那趾高气扬等着看文永安笑话的样子,薇莎根本就不想让步,于是开口说道:“我进来的时候,餐厅可没人说这张桌子已经被预定走了。” 雷诺听明白了薇莎的意思,顿时苦笑了起来。最后,雷诺跟薇莎借了两个人,强行把胡小姐带走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处理。薇莎直接让苏云秀和文永安不用管这件事,说是交给雷诺没问题的。 被这么一搅,谁都没好心情了,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饭后,薇莎便对苏云秀开口说道:“我今天带你们来这边,其实还有另一件事的。” 然后,薇莎就把苏云秀和文永安带到了楼下的一间办公室,雷诺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薇莎这才正式为苏云秀介绍道:“云秀,这位是雷诺·维拉。维拉家族是艾瑞斯家族的附属家族,擅长设计制作各种武器,雷诺是维拉家族的boss,同时也是最好的武器制造师,最擅长制造冷兵器。对了,你之前那包金针也是雷诺做的。” 闻言,苏云秀的神色微微一动,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视线在雷诺灵活修长的双手上一掠而过。 然后薇莎对雷诺说道:“雷诺,这位是我的姐妹,也是我的老师。我希望你能为她制作一件武器。” 雷诺收起他一贯懒洋洋的神色,神情是难得的严肃:“大小姐,你是知道的,我也是从来不接没有挑战性的单子。” 不等薇莎说话,苏云秀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吗?我还怕你做不出来我想要的东西。” “激将法没用的。”雷诺一笑:“也别想拿大小姐来压我,就算是boss,也别想勉强我。” 苏云秀微微一笑:“等你能做得出我想要的东西再说吧。” 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傲气,也许,她能期待一下重现雪凤冰王笛?唔,加上落凤和和文曲之聿?藏剑山庄能打造出来的东西,这位傲气的武器制造师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出来呢? 要是可以的话……血影天宇舞姬两个人不好分,不过替薇莎和文永安分别弄把干将·莫邪和紫烟尘好像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的苏医仙可是各个年代的橙武加大笛子都齐了,土豪姐姐也是大扇子+全橙武收藏的…… 从来没摸到过橙武的穷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顺说,我一开始写的是鸿雁、碧落和轻离、幽月乱花,结果要发上去前猛然想起现在橙武是90级来着的,赶紧改了…… 第六十六章 下章 就长大了 “啥?用竹子做的笛子,还要有玉石的质感,最后还要当兵器用?”雷诺刚听了两句苏云秀关于武器的要求后,故作夸张地挖了挖耳朵,问道:“我没听错吧?” 文永安听不懂英文对话只能乖乖坐在旁边当背景,薇莎倒是听懂了,不过她也囧了:“原来云秀你是拿笛子当兵器使的吗?” 苏云秀笑了笑:“我个人比较喜欢笛子的外观而已。”当初姐姐财大气粗地在藏剑山庄一气为她定制了多把武器直接铺在她面前任她挑选的时候,她挑来挑去,觉得鸿雁太过花哨,最后还是选了雪凤冰王笛来用,其他兵器多半都直接挂墙上收藏了。不过,当时姐姐看到她选了雪凤冰王笛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地感叹了一句“离经花装备花间橙武,略微妙啊”。 将思绪从往事中收回,苏云秀略带挑衅地看向雷诺:“不是说你不接没挑战性的单子吗?” 雷诺嘴角一抽:“但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要求啊。哪里质感像玉石的竹子?” “不合常理?”苏云秀挑了挑眉,说道:“华夏大唐之时,就有这么一把笛子,名为【雪凤冰王笛】。至于制作原材料……”苏云秀努力回想了一番,从记忆深出挖出当年姐姐的只言片语:“好像是……昆仑雪山上生长的竹子,叫【青灵竹】?”涉及到专有名词不好翻译,苏云秀干脆就直接用中文名字来描述了。 薇莎突然插嘴问道:“唐朝的笛子?” 苏云秀点了点头,确认道:“是唐朝的笛子。”她记得清清楚楚,雪凤冰王笛是她姐姐专门找人照着七秀坊所收藏的白鹭霜皇笛的样子打造出来的,所以如果这把笛子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也只会出现在唐朝及唐朝以后的朝代。 “唐朝的笛子的话……”薇莎皱着眉头说道:“我刚刚想起来,有位乐器收藏家的收藏里有一把据说是唐朝时的笛子,还挺有名的,不会就是你说的这把什么……【雪凤冰王笛】吧?应该没这么巧吧?” 苏云秀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巧,于是暂且把薇莎说的话放到一边,继续向雷诺说明自己对武器的要求。雷诺边听边记,完了无奈地说道:“你这是要武器呢,还是要乐器?” “这不是一样的吗?”苏云秀歪了歪头,很是无辜地说道:“雪凤冰王笛首先是乐器,然后才被当作武器使用啊。”当年江湖上用乐器当武器的高手海了去,不差她一个。 雷诺抽了抽嘴角:“也就是说,这把笛子做出来之后,还要能吹奏乐曲?”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自然。” “……”雷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武器制作师,不是乐器制作师,难不成我还得去学怎么做乐器不成?” 虽然嘴上抱怨个不停,不过雷诺最后还是表示,他会努力尝试一下的。 得到肯定地答复后,苏云秀这才满意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后,迎接苏云秀的是苏夏那哀怨的眼神,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等怨女姿态,雷得苏云秀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更别说苏夏还故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捏着腔调:“唉,见友忘亲的小混蛋,在外面鬼混到三更半夜才记得回来。” 苏云秀在心里暗骂一声迪恩没用之后,努力无视了苏夏的表情和语气,老老实实地说道:“对不起,我今天回来晚了。”墙上的时针的时针早就走过最高点了,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子 苏夏见好就收,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和语气:“我也不是拦着你不让你外出,只是你自己也说了,你的身体先天不足需要调养,哪能这么熬夜?下次早点回来。好了,早点去睡吧。” 苏云秀乖乖低头应了声“好”,道了声“父亲也要早点休息,晚安”之后便要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在木扶梯上停住了,回头对苏夏问了一句:“对了,父亲,有没有附带黄历功能的手机日历软件?我手上这个手机里的日历是没有的。” 苏夏想了想,说道:“现在市面上的手机软件还真没有附带这个功能的。不过,如果你要的话,我马上给你开发一个,几天的功夫就可以了,保证美观又好用。”智能手机才刚刚上市,还没进入华夏市场,自然也没有针对华夏市场的软件,像“黄历”这种几乎只有华夏人在用的东西,更是不会出现在手机应用开发的计划表里面的。 苏云秀“哦”了一声,说道:“谢谢父亲。” “不用谢,不过,”苏夏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怎么突然想要这么了。” 苏云秀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很是郁闷地说道:“最近每次出门都碰到倒霉事,我觉得我需要随身携带黄历,出门前看看是否不宜出行。”说着,苏云秀就想起万花谷内专攻星相的那个……神棍!对,在苏云秀的眼里,那个天天晚上不睡觉坐在三星望月最顶层看星星的家伙就是一个神棍。有好几次,那家伙一脸神棍样地对她说“你今天不宜出行”之后,她当天出门就铁定碰到各种事件。次数多了,她就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有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敬畏之心。 苏云秀的这个解释让苏夏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囧着一张脸目送女儿再度道了声“晚安”之后施施然地回去睡觉了,留下他一个人在纠结女儿是否太封建迷信了?不过纠结归纠结,苏夏还是很讲信用的,两天后就把苏云秀要的手机日历给弄出来了。其实这玩意说破了很简单,往现成的手机日历上加装一个数据库就成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测试应用的兼容性上了。 不过,手机日历是弄出来了,苏云秀却没多少用到的机会。苏云秀忙得很,虽然苏夏限制了她每天读书的时长,但她有两个徒弟要教,以苏云秀事事追求完美的性情来讲,她既然是代姐收徒,就按着当年公孙二娘对她姐姐的要求去教薇莎和文永安。 在剑舞之外,苏云秀给薇莎和文永安布置的课程还包括了琴棋书画,针织女工,音律舞蹈,烹茶煮酒……越是上课,薇莎越觉得苏云秀简直是个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这些东西,苏云秀居然每一样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动手示范的话也是样样都能上手让人挑不出多少毛病来的。只是苏云秀每每都很谦虚地说道自己只是略通皮毛,跟真正精通此道大家比起来她这点水平不过是贻笑方家罢了。 在教徒弟之外,苏云秀自己也要练功,把当年的功夫拾起来。内功是个水磨功夫,根本没有捷径可走,就是苏云秀手上有九花玉露散和纳元丹的药方,但这两种药品也只能作为辅助作用,还不能吃多,苏云秀也只是少少的配一些罢了。 除此之外,苏云秀还要天天盯着文永安的病症变化,一天里至少有两三个时辰是耗在了文永安身上。这般用心让文永安心里很是感激,在苏云秀面前越发乖巧听话。 苏云秀不往外跑,倒是有人坐不住了三天两头往苏云秀这边跑。雷诺接了苏云秀的单子之后试制了不少把笛子,结果送到苏云秀面前的时候就直接被当场打了回去,气得他直冲上门去找苏云秀算帐。 苏云秀也不跟他理论,只是拎起来雷诺试制出来的第一把竹笛吹奏了一曲,然后把笛身上隐约现出裂缝的笛子给雷诺看,雷诺当场就焉了。苏云秀在心底偷笑,她这一手功夫还是跟恶人谷谷主雪魔王遗风学的,虽然压根没有任何实用功夫,不过拿来唬一唬雷诺这种对武功一窍不通的人已经足够了,普通材质的竹笛如何能承受得住音攻之法? 接下来的一年里,雷诺尝试了无数次,都没能成功地仿制出雪凤冰王笛出来,毕竟青灵竹早已绝种千年,没有材料,便是藏剑山庄重现于世,都未必能将雪凤冰王笛复制出来。 倒是苏云秀的兴致被挑了起来,闲着没事就遵照着自己的记忆画了不少图纸出来让雷诺去做,最后还真让雷诺成功地仿制了几件出来。苏云秀掂了掂雷诺仿制出来的那几把剑,觉得虽然和正品有些微妙的差别,不过也相差不会太远,足够薇莎和文永安用了。不过苏云秀自己的武器还没个着落,雷诺前前后后尝试制作了许多笛子,都没一把能让苏云秀满意的,这让苏云秀心中有些郁卒,不过被一次又一次地把成品给打了回去的雷诺更郁卒。 又是一年过去,苏云秀八岁生日的那天,在寿星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不再像去年搞得那么夸张,切个蛋糕煮碗寿面,简简单单一顿饭就算过了生日。 吃过饭后,薇莎一直盯着苏云秀看,脸上的期待几乎都快实质化了。苏云秀有些好笑地从礼物堆里拎起薇莎送她的生日礼物,晃了晃,故意逗她:“你是想让我现在就拆礼物吗?” 薇莎用力地点了点头,期待之中还带着几分忐忑。 虽然现场拆礼物有些不礼貌,不过在场的没有外人,加上薇莎的表现太过明显,大家就一致起哄着要苏云秀拆礼物。苏云秀从善如流地拆开了礼物的外包装,里面一个细长的木盒子,简单,古朴,低调。 苏云秀笑了笑,就直接打开了盒子,然后呆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盒子里静静地躺着的那把白色长笛,伸出去抚摸笛身的右手甚至颤了颤,直到触摸到冰冷如玉的笛身时,苏云秀才确认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 从木盒中拿起笛子轻轻抚摸,苏云秀喃喃自语:“居然是真的……”不用再三鉴别,只消笛子入手,苏云秀便知道这真的是那把姐姐亲手所赠、承载了她无数回忆、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的雪凤冰王笛。 闭上眼睛,苏云秀横笛于唇前,轻轻一吹,轻柔的笛音飘荡在空气中,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惆怅,几分怀念。 ……姐姐,我想你了。 一曲吹毕,苏云秀,将雪凤冰王笛抱在胸前,终于露出个明艳的笑容:“薇莎,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修正完毕,一算字数比之前多了将近五百…… 如章节标题所言,下章直接跳苏云秀长大后 ps:按照剑三官方设定,最后雪凤冰王笛是到了雪魔手上……我没记错的话,玩家的大笛子任务最后一步也是去找老王? 第六十七章 十六岁 夏日炎炎,屋外热得跟烤箱似的,多站一会儿就可以直接撒上孜然了,便是校园里处处绿树成荫,学生们也更乐意提前进教室,躲在里面吹空调,顺便聊聊天,八卦一下教授请假的这段时间的代课老师会是谁。 正当希望由性感美丽的女教授来代课的养眼派,和希望由虽然长得不咋样但学术水平一流的高级教授来代课的实用派正争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声轻轻地咳嗽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清晰得让人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众位争执中的学生回头一看,一位长发披肩的东方美女抱着一叠讲义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喧闹的学生们,然后走了进来,把讲义往桌子上一扔,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手里还捧着本厚重的大部头书籍,慢悠悠地说道:“没关系,你们继续,我不急。” 虽然这位陌生的东方美女看起来年纪比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还小几岁的样子,撑死了不到十八岁,但看她这架势,显然就是这节课的代课老师。学生们玩闹归玩闹,作为全球最好的医科大学的学生,他们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当下一个个都讪讪地坐到座位上。 看着一下子就井然有序起来的教室,苏云秀这才微微颔首。如果学生们继续玩闹下去,她真不介意就在这边坐着看一节课的书。说句实话,若不是爱德华教授是她的博士生导师,卡着她的毕业论文,她才不会浪费时间来给一堆毛头小子上课,尤其是这一初见,让苏云秀对这些学生的第一印象直线跌到了谷底。 虽然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六年,但在某些方面,苏云秀依旧秉持着旧有的原则。万花门下虽然视礼教为无物,不拘泥于陈规陋矩,但却并非完全将“礼”字抛开,像“尊师重道”这种最为基本的做人道理更是不可能抛弃。这些学生在传道授业的地方玩笑打闹,连上课了都不知道,这让苏云秀很是不悦。 不过看着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教室里就已经恢复秩序,苏云秀这才脸色稍缓,沉声说道:“我是苏云秀,是爱德华教授的学生,你们可以称我为苏小姐或苏医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将代替爱德华教授为你们上课。我不管之前爱德华教授是怎么跟你们上课的,总之,在我的课堂里,严禁任何与听课无关的事情,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说话,以上。” 顿了顿,苏云秀扫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说道:“如果不能接受的,可以离开。不离开的话,视作已经同意我的要求,如果有违反的现象,加倍处分。” 苏云秀停了一会儿,见到没有任何人有动作,便说道:“很好,希望大家能够保持住。”说着,苏云秀便掀开讲义,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了,顺便说下,我不点名,不考试,不留堂,不布置作业。不过,有问题上课的时候问,下课时间别来烦我。” “现在,开始上课!” 苏云秀一上讲台,上课前争执辨认中的两大阵营之一的养眼派瞬间满足了,待到她一开口讲课,另一边的实用派也满意了。虽然这位美女老师年纪小了点,规矩大了点,但水准真是没话说,理论功底扎实,讲起课来深入浅出面面俱到。有学生故意举手问了课程相关的几个难题,水平次一点的教授估计就当场结巴了,结果这位美女想都不想直接就答了出来,而且还顺手举了几个病例分析了一下,学生们顿时都服气了。 苏云秀的时间掐得很准,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响起,她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想跟新来的美女老师聊天的男生们,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高冷”。 男生们看着苏云秀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越过所有人走了,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有个人冒出了一句:“这么大的太阳,苏小姐都不打伞的吗?” 苏云秀确实没有打伞。午后的阳光虽然炽烈,但对于已将离经易道重新修炼到最高层的苏云秀而言,这点阳光算不了什么,哪怕是这种热得跟蒸笼似的天气,她依旧一身清爽,肌肤清凉无汗。与起来,她前世有半辈子的时间呆在了恶人谷那穷山恶水的地方,那里因为地形关系,终年闷热如酷暑,苏云秀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候了。 不过,气温没让苏云秀心烦,她心烦的是另一件事。当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苏云秀看了眼号码,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永安,我不是说过,不许你熬夜的吗?” 三年前,经过长达六年的治疗,在文永安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仅比她大一岁的苏云秀就宣布文永安的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文永安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听到这句话,特意跨越重洋过来为女儿过生日的文芷萱当场掉下泪来。 后来,文永安就回国了,不过她依旧跟苏云秀和薇莎保持着联系。不过苏云秀忙着学习充电没空出国旅游,薇莎是因为身份太敏感不好往华夏跑,于是这几年里,多半都是文永安过来这边和小姐妹们聚会。平日里,苏云秀与文永安多半都是电话联系,只是因为时差关系,两人的昼夜是颠倒的。 虽说苏云秀当年已经宣布文永安病愈,但也额外叮嘱过,她的身体不比别人,需要特别小心地护理调养,熬夜更是绝对禁止的事项。而现在,苏云秀这边的时间是下午三四点左右,正是文永安那边的凌晨。也难怪苏云秀一接到文永安的电话就火了。 听到苏云秀带着几分薄怒的声音,电话那头,文永安连忙解释道:“我没熬夜!我这边现在的时间是中午。” 这么一说,苏云秀才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 电话那头,文永安笑着邀请道:“我现在在夏威夷采风,小姐姐你要不要和薇莎一起过来?”相识多年,文永安依旧用着最初对苏云秀的称呼。 苏云秀叹了口气,很郁闷地说道:“我还在学校,可能去不了了。” 文永安有些奇怪地问道:“咦?我记得上个月小姐姐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就说差几天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了,怎么到现在了还在学校里念书?我还想说正好大家聚一聚,庆祝一下的。” “我不是在学校里念书,我是在学校里教书。”苏云秀万分怨念地说道:“我的博士生导师,接到一个什么医学论坛的邀请,乐颠颠地路了,连我的博士论文都没看,甚至还叫我替他代课。” 电话那头,文永安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急切地问道:“那、那还要多久?” “一个月后他就回来了。”苏云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他就是想多压榨我一段时间,所以才故意不去看我的博士论文就跑了的。等他回来后,我看他还有什么借口继续拖时间。” 文永安很失望地说道:“太可惜了。我还想跟小姐姐和薇莎你们一起游泳呢。” 苏云秀也是叹了口气:“你问问薇莎有没有时间吧。我的话,还是下次吧。” 挂掉电话后,苏云秀也到了停车场。她现在的车又换了一辆,不是当初海汶特意改造过后送给她的那辆,而是在她上个月十六岁生日那天,苏夏送给她的。当时,苏夏把车钥匙交到自己女儿手上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今天你十六岁了,终于是可以合法开车上路的年龄了。” 想起自己的父亲,苏云秀的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可惜苏夏这几天飞欧洲去谈一笔生意,不在国内,只留下迪恩在家里。虽然已经相处十年了,可苏云秀依旧和迪恩气场不合,一想到回家后只有他们两个人,苏云秀就一打方向盘,把车子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这个时间点,离晚饭尚早,不过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苏云秀决定在外面消磨一点时间,放松休闲一下,便把车子开到上次薇莎提起的一家甜品店旁边。 因为停车位不足的关系,苏云秀开着车在甜品店附近转了两圈都没能找到空着的停车位,只好把车子开到另一条街上去找停车位。停好车后,苏云秀懒得再绕一圈走过去,估算了一下甜品店的大概位置,就直接从建筑物中间的小道里面穿过去,打算抄近路。结果走到一半才发现此路不通,路的中间被一堵墙给堵上了,怪不得都没人从这里抄近路。 换了别人估计就只能回头绕远路了,不过苏云秀看看墙的高度,再左右看看,很好,没人也没监控设备,就直接提气轻身,往墙上一踏,飞檐走壁的轻功施展开来,三两步就从有将近十米高的墙上翻了过去,轻盈地落到的墙的另一面。 结果刚一落地,就有一双手往她嘴上捂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无妄之灾 苏云秀的反应很快,抬手一挡一格直接拍掉那双想捂住她的嘴巴的手,借力往边上一让,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警惕地看向那双手的主人。虽然因为两边的摩天大楼挡住了光线,暗巷里十分昏暗,但也足以让苏云秀清晰地分辨出对方指尖夹着的锋锐刀片。 刚才那一下若是挨实了,可不就是毁容那么简单了。对方那一招,若是不通武艺的普通人,是根本格档不住的,最多也就只是会被捂住嘴无法出声而已。但若被袭击的人是个练家子,条件反射性地挡上一下的话,对方那一招可是藏着后手的,顺势往下一划,就能直接割断她的脖子。幸好苏云秀江湖经验丰富,这点招术变化还是应对得来的,往边上一退一让就避开了杀招了。 不过是抄个探路而已,就差点遇到生命危险,苏云秀瞬间就郁闷了。虽说是她翻墙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下面有人,差点踩到对方身上的错,但谁让对方坐在墙根,又是一身黑,没细看的时候谁知道那里有人?苏云秀自觉自己犯的错还不到需要偿命的程度,顿时恼怒地看向了对方。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对方身上逸出,但因为他穿着长衣长袖,将□□在外的身体全包住了,因而根本就看不到他身上的作品在哪。男子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孔,半靠在墙上,显然是无力站着,只能依托墙壁的支撑。饶是如此,方才这男子的出手依旧迅捷狠辣,完全看不出来身受重伤的样子。 苏云秀的视线落到那男子的衣服上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对方在这种盛夏天气还反常地穿着长袖的衣物,而是因为那衣物的面料。 因为身边有个混黑道的闺蜜,苏云秀对这个时代的军火装备倒是有些许了解的。对方身上穿着的那套紧身作战服,虽然款式没见过,但衣服的面料苏云秀去年才刚刚见过资料,据说是华国最新研究出来的什么高科技材料,详细的产品特性苏云秀倒是没记住,就记得薇莎很惋惜地说那是华国的军事管制物品,她想走私一批过来自己用都弄不到。就因为薇莎这句话,苏云秀把那种特殊面料给记住了,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实物。 苏云秀微微踏前一步,正想开口质问对方为何无故袭击自己的时候,却在足尖落地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杀气,顿时条件反射性地往后疾退数步,与对方拉开了至少三米的距离,与此同时,一枚锋利的刀片“夺”地一声钉入了墙壁,连根没入,不打着强光仔细查看的话,是不会发现那一条新出现的细缝里的刀片。看那位置,如果苏云秀没有及时后退,刀片的位置恰好就可以割断她的喉咙。 连着两次被人瞄准要害攻击,佛都会有火,苏云秀解下一直系在腰间的雪凤冰王笛,冷冷一笑。她虽然是专修离经易道心法的杏林弟子,比不得那些修习花间游的同门们武艺高强,但在这个诸多武学失传的年代,苏云秀如今的武功已经足够她横着走了。 苏云秀右手握着雪凤冰王笛,笛身一端轻轻敲着左手的手心,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对方。对方一直靠在墙壁上,看似虚软无力,却是十足的警戒姿态,随时可以暴起伤人的样子。 苏云秀只微微上前两步,就见到对方微微一动,似乎要抬起头来的样子,最后又没有动作了,只是指尖骤然绷紧了。苏云秀心中微微一动,试探性地再往前半步,就见到对方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随时都要暴起伤人的样子,只是依旧不开口不出手。 见状,苏云秀略一思忖便敛气轻身,收起身上所有的气息,无声地缓缓后退了几步,然后便看到对方已经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了下来。虽然姿态动作没有变化,但气机的变化又如何能够瞒得过苏云秀这等老江湖,苏云秀嘴角便是一抽。 感情对方早就晕过去了,方才的反应只是身体本能的动作罢了。至于对方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苏云秀以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判断,对方在她落下来的时候的那一次出手,应该还残留着些许意识,所以手上还是有点分寸的,至少最开始只是想制住她不让她出声,没一出手就是杀招。不过估计这一招也消耗光了对方的气力,才让他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为此,苏云秀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真心倒霉,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把黄历翻出来看看今天是否写着“不宜出行”四个大字。 看看虽然失去意识但身体的本能依旧保持高度警戒的男子,苏云秀再度叹了口气。说真的,跟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计较是件很掉份的事情,但不计较吧,苏云秀又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苏云秀以自己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就对方现在这状态,要是放着不管,估计明天要是有谁误入这里就能见到一具尸体了。 苏云秀本来想就这么放着不管掉头走人的,可是在临走前,苏云秀突然想起薇莎似乎一直很想要对方身上的衣服的那种面料,便停住了脚步,回头过来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唔,不管对方是不是还有这种面料?有的话救醒他让他拿一些过来当诊金。就算没有,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当诊金。反正薇莎手上也有实验室,拿到实物去折腾折腾没准就能复制出来。 这么一想,苏云秀决定先把对方弄醒,然后视情况决定是简单处理一下对方的伤势还是把人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治疗。 为了防止对方突然暴起伤人,苏云秀敛起身上所有的气息,无声地走到了对方的身边。生怕光是点穴不够用,苏云秀为谨慎起见,指尖寒光一闪,金针准确地扎入了对方的穴道之中。 只是指尖传来的阻力感,让苏云秀眉头一跳,对对方身上的衣服的面料也起了兴趣。若非她早有准备,运足了内力,恐怕这一针就会被衣服给拦住扎不下去。能够差点挡得住她的金针刺穴的面料,绝对不是凡品,若是当年大唐江湖上出现这么一件衣服,恐怕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一针下去,定住了对方的动作,苏云秀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不用再随时提防对方的突然出手,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个男子。两人站近了,苏云秀才发现男子比她还高上许多,她现在踩着高跟鞋,对方靠着墙,两人都差了将近一个头的高度,顿时有些郁闷。不过苏云秀念头一转,想想上辈子的成年萝莉身材,这辈子能长大已经很不错了,身高就不用太计较了,再说了,自己今年才十六岁,还能再长高,顿时郁气就散了不少。 把人制住后,苏云秀的动作就放肆了许多,粗暴地把对方一把拉了下来,让他直接躺到了地板上,省得自己还得抬头仰望对方。然后苏云秀便蹲下来身来,看一眼对方从脸颊边一直流到颈边的早已干涸的血迹,苏云秀就直接一手抬起对方的下巴,把对方的面容暴露出来。 出乎苏云秀的意料,那是一张格外年轻俊秀的面孔,虽然脸上满是污血,却让人无端地想起了一句话——粗头乱服不掩国色。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名满天下的医仙苏云秀,是一个颜控,长得好的人有加分,更容易让苏医仙点头接诊。于是在看到这张漂亮的脸蛋的时候,苏云秀把原先的半分治疗打算给升级到了十分,当下手上的动作便轻柔了几分,检查起对方的伤势就没之前那么心不在焉了。 虽然有那件面料特殊的紧身作战服,不过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堆,越是检查,苏云秀的眉头就拧得越紧。对方身上的伤口说明了这是一个大麻烦,苏云秀一点都不想沾染到麻烦。 但是看看对方身上的衣服,再看看那张漂亮的脸蛋,苏云秀叹了口气,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反正家里现在就一个迪恩在,父亲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不用担心麻烦上门来牵连到父亲。大不了,她找薇莎帮着处理下首尾就是了。 草草地用金针帮这个男子止住了血,苏云秀对着男子头上的伤口叹气。男子全身上下最麻烦的伤势,恐怕就是他脑袋上的这个伤口了。虽然手边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医学设备,不过苏云秀还是能够判断得出,对方脑袋上肯定挨过一记重的,脑震荡是一定的,就是程度轻重的问题而已。 虽然对方昏迷不醒,不过经过苏云秀的处理后,至少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苏云秀要考虑的,就是接下来要把人带到哪去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苏云秀抬头看了眼旁边那堵高墙,再想想自己的车子停放的位置,不禁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的霸王票^_^ 疯淘淘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4 23:39:32】 第六十九章 麻烦人物 这么一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要怎么带走?把车子开到这边来把人载走? 苏云秀往暗巷的出口方向看了一眼,默默地又转回头来了。要不是这边的街道上没地方停车,她犯得差绕一圈停到隔壁街吗?要不是把车子停到了隔壁街,她会因为抄近道而碰到这种事情吗? 再抬头看看把暗巷拦腰截断的那堵高墙,苏云秀看着那高度,无奈地叹了口气。蹲□来,苏云秀右手手指戳了戳依旧昏迷不醒的男子的脸颊,嘀咕了一句:“算了,反正就这么一小段路而已。” 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不过苏云秀还是把男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往肩上一扛,肩头顶着男子的腹部,正巧撞到男子的伤口。男子虽然在昏迷中,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透而闷哼了一声,不过苏云秀的金针刺穴不是因为这一点疼痛就能解除的,男子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中。 男子一上肩,苏云秀顿时觉得肩头一沉,不由得抱怨了一句:“看着瘦,结果还是挺重的。” 抱怨归抱怨,苏云秀提气轻身,足尖在墙上一点,几次借力之后便跃到了墙头,轻盈得好像她肩上没有扛着个人似的。虽然墙挺高的,不过再怎么高也没有当年长安城的城墙高,想当年,她谋害唐皇事败的时候,禁军封城,长安城四门紧闭,她就是直接从城墙上翻墙出去的。 就在苏云秀把人扛走还不到一分钟的时候,暗巷出口处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两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见着附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闪身进了暗巷,然后撒腿狂奔,一路直线奔向巷底墙根处,却在见到墙下空无一人时集体傻眼了。 其中一个惊呼出声:“队长呢?”幸好他在惊讶之下还记得压低了声音,不至于惊动其他人。 另一个人则是沉着脸蹲□来,从口袋里摸出小手电,借着小手电的强光,仔细地查看起现场,在看到地上几处不起眼的血迹时脸色一沉,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说道:“血还没干,可能是队长的血。” 第一个人同样也蹲□来看着地上的血迹,不解地问道:“奇怪,以队长的能力,怎么可能让血滴得到处都是?” 另一个人查找了一番,找到地上所有的血迹所在地点之后分析道:“看这血迹的分布情况,很像是躺下来后处理伤口的时候滴落的。”说着,这人脸色凝重了起来:“你说,队长有可能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躺下来吗?” 第一个人想都不想地就回道:“又不是有人帮忙,躺着怎么处理伤口?”话一出口,他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脸色同样黑了下来:“你是说,刚才在这里的不仅仅只有队长一个人吗?” “血迹未干,队长应该没有离开多久。”另一个人把小手电的光从地板移到墙上,一寸一寸地查找着异常之处,顺便吩咐道:“你先跟上面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队长,我找找还有什么线索。” 第一个人听话地掏出通讯设备,顺口问了一句:“调用附近的监控设备来查找队长的踪迹吗?” “你蠢吗?”另一个人百忙之中回头瞪了他一眼:“先不说以队长的能力,街边的监控设备能不能拍到他,就算凑巧被拍到了,外头这么多监控摄像头,有政府部门设置的也有商家私人设置的,你怎么知道是哪里的监控设备拍到的?这里可不是国内,你哪来的权限去调看这些监控录像?” 第一个人缩了缩脖子,三言两语就把现在的情况汇报了上去,挂断通讯的时候,正好听到另一个人招呼他:“你过来看下,这是不是队长动的手?” 他指的位置,正是之前那名男子在昏迷状态下凭借本能打出的那枚刀片钉入墙壁的位置。刀片又薄又长,没入墙壁后只有一条几不可察的细线,然而这么细微的痕迹都被这人给发现了,可见这人的观察能力之强之细致。 第一个人凑过去看的时候还找了一下同伴说的那个位置在哪,找到后仔细看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队长身上是有带着一些刀片备用,以前也见过队长秀过这一手,不过没把墙里的刀片拿出来看看,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队长动的手。” “回头拿工具把刀片弄出来就知道了。”说着,另一个人把手电的光线往旁边移了下,指着一个细微的痕迹说道:“你看这个,像不像是用脚踩上去的?” 第一个人略无语地看了下这个痕迹的高度,然后问道:“你能一脚踩这么高?” 不论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在暗巷里发现了什么痕迹,又如何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着找人,这些苏云秀都不知道,她扛着人翻过墙抵达暗巷的另一边,正要往前走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想了想,先把人放到地上,然后脚步轻快地从暗巷里出去,回到车上拿了点东西过来,然后回到了暗巷里面,对着被她放到地上倚着墙坐着的男子嘀咕了一句:“算了,便宜你了。” 说着,苏云秀就直接拧开手上的高度白酒,直接从男子的脑袋上倒了下去,然后蹲□来,借着白酒的作用,用带过来的毛巾擦掉他脸上和脖子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直到看不出异常来时,苏云秀才罢手,将毛巾扔到一边,然后将男子拉了过来,左手固定住他的上半身不让他往后倒下,右手单手将搭在左手手臂上的风衣一抖,往男子身上披去,随后有些费力地让男子把风衣给穿上了。 这么一收拾,有风衣在外面挡着,加上因为白酒而弄得满身都是的酒味,这名男子看起来就像喝醉酒的普通年轻人。苏云秀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然后让男子靠在自己的肩头,半拉半扶地把人弄了出去,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像扛米袋似地把人扛走。虽然刚才那种扛法更轻松,但苏云秀也知道,一个年轻女孩子这么扛着一个大男人是多么吸引眼球的事情,还不如现在这种方法保险。 有些费力地把人弄到了车边,苏云秀拉开后车门把人甩了进去,然后用力地砸上了车门,右手扇了扇风,喘了口气。边上路过的两个中年妇女看到了苏云秀这一番举动时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然后两人低声地谈笑了起来,从苏云秀身边走过的时候,苏云秀隐约听到到了“醉酒”、“男朋友”、“辛苦”这么几个单词,顿时明白人家误会了。 不过,无关之人的误会,对苏云秀来说无关痛痒,她拉开车门自己坐进驾驶座之后,转动钥匙的时候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躺在后座的男子,便一脚踩上油门,把车开了出去。在市区的时候,苏云秀好歹刻收敛了一下,没把车速开太高,不过为了避开堵车区域,苏云秀专走各种小道,特别考验车技。等出了市区,苏云秀直接油门一踩,几乎是踩着时速上限在开车,让透过监控探头看到她这辆车的交警干瞪眼却又不能记她违规。 一个新来的交警看到苏云秀的车速,不禁咋舌了一下:“这谁啊,开车这么疯。” 边上的老交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这个车牌号,不要得罪了。” 新交警有些发愣:“这是哪位大人物的车?” “天知道。”老交警双手一摊:“幸好这辆车飚车归飚车,至少从不违法,连超速都没几次。” 守法好公民苏云秀一路踩着最高时速将车开回家,停下车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张伯,叫两个人过来抬担架,我这里有个病人。” 很快,就有两个体型剽悍的保镖过来,向苏云秀报道之后就去从车库边上的工具间里拿出了担架。苏云秀站在车边,看着和保镖一起过来的迪恩,问道:“你来干什么?” 迪恩走了过来,在后车门边上站定,说道:“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你亲自带回来医治。”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十年,迪恩多多少少也对自己这个“继女”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对方医术高归高,可出手医治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能让对方带回家来医治的人,更是少到几乎没有,所以才起了好奇心过来看看。 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让开了位置,迪恩便拉来了后车门弯下腰往车里看了一眼,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直起身来,迪恩皱着眉头对苏云秀说道:“这么麻烦的人物,你居然也往家里捡?” 苏云秀微微一愣:“你认识?” 迪恩答得很干脆:“不认识。” 苏云秀的嘴角一抽:“那你还知道这是个麻烦人物?” “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迪恩双手抱胸冷笑:“这话我是不会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25个字以上的留言可以送积分,可我翻了一下,大部分亲的留言都不够25个字没法送,囧tz 第七十章 震惊 “我知道啊。”苏云秀突然对着迪恩温婉一笑,笑得迪恩头皮都有些发麻了,果然,苏云秀下一句就是:“反正父亲最近不在家,真有麻烦了,关门,放……咳,你就处理了吧。” 迪恩的脸顿时黑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苏云秀。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苏云秀被吞下去的那句话是什么。 不过,看着指挥着两个保镖把车里的那个麻烦弄上担架带走的苏云秀,迪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得不认了。这是他家,麻烦上门的话,就算苏云秀不把他推出去顶着,他也得出面处理掉,总不能让苏夏或是苏云秀来处理吧?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医生,专业都不对口啊。 苏云秀径直让保镖把人带到药坊里的ct扫描室里。虽然说离经易道的真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替扫描设备,但耗费的心力和真气不知凡几,和坐在那边动动鼠标就能扫描全身并且看得一清二楚的现代设备比起来,苏医仙表示,傻子才不会选。不止ct扫描仪,原本只是为了方便苏云秀研究医术和制药的药坊一再扩建,如今里面各种现代医疗设备一应俱全,设备之齐全堪比全球顶级医院。不过,这可不全是苏夏的功劳,他也就是最初建起药坊时往里面砸了一笔钱盖起了房子,后来的各种设备的添置,他就插不上手上了。 苏夏无聊时曾经拿着设备单子估算了下药坊如今的价值,算出来的那一串零让他呆滞了足足三秒,最后只能感慨幸好自己会挣钱,这么能花钱的女儿,他还是养得起的。结果这句话被迪恩听到了,迪恩当场就吐槽了一句“那些东西都是她自己买的,你没花钱”,顿时把苏夏给打击到了。 不过迪恩说得没错,药坊后来添置的那些设备,苏夏真没付过账。其中一部分是苏云秀自己掏腰包签单,她有钱!要知道,苏云秀的医术很高,但诊金同样高到吓人,宰你没商量。不过,苏云秀是不公开接诊,她之前没有行医许可证,可以说是非法行医。但是,苏云秀的医术摆在这里,不用太浪费了,于是海汶跟苏云秀详谈过后,放出了“里世界多了个神医”的风声出去,顺便兼职下中介介绍病人给苏云秀。能够资格让海汶当中介介绍给苏云秀的病号,都不是缺钱的主,只要能治好他,这诊金是交得痛快无比。所以,苏医仙不缺钱,钱来得快,砸起钱来自然豪爽。 不过,并不是所有设备的添置都需要苏云秀自己签单,也有一部分是病人及病人家属的赞助,比如海汶·艾瑞斯,以及他介绍过来的被苏云秀痛宰的肥羊们。其中有一只肥羊,里世界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大佬级人物,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秃顶,后来辗转听说了苏云秀的名声之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过来问诊,结果被苏云秀两次针灸三张药方搞定,重新长出头发的肥羊乐得半死,听说苏医生要买医疗设备,大手一挥,直接把自己旗下的医疗设备公司里所有产品每样送了一件过来,苏云秀一分钱都不用掏,直接将药坊里的医疗设备给配齐了,设备之齐全,连叶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过来参观了之后,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直叹自己怎么就没能碰到这种土豪病人。 指挥着保镖把她捡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给扒光了,苏云秀扫了一眼两个保镖从男子身上搜出来的那堆东西,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扫描仪的显示屏上,把人头到尾扫描了一遍,然后捏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这个时候,迪恩也过来了,看到扫描仪下被扒光的人的时候,迪恩的嘴角抽了一下,无语地挥挥手让两个保镖出去,然后走到苏云秀身边,问道:“怎么样?” 说着,迪恩也看到了堆在扫描仪显示器旁边的桌子上的那堆东西,顿时眼神一凛,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个麻烦。” 苏云秀盯着扫描仪的显示屏,闻言也点头道:“确实麻烦。” 迪恩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还把人捡回来?这种麻烦就该扔在路边让他自生自灭。” 苏云秀终于把视线从扫描仪的显示屏上移开了,转而盯着迪恩看了半天,直看到迪恩快炸毛的时候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照你这种说法,当年父亲就该把你这个大麻烦扔到路边让你自生自灭喽?” 迪恩被噎了一下,只能干瞪着苏云秀,却是说不出要把人扔出去的话了。 终于堵上了迪恩的嘴,苏云秀只觉得世界一下子清静了,终于能专心研究病情了。点击着鼠标快速切换着显示屏上的画面,苏云秀重重地叹了口气:“啧,真麻烦,我最讨厌脑子出问题的病号了。” 脑子出问题?这不是骂人的话吗?迪恩顺口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脑子里有血块,压到了神经。”苏云秀再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千万别变成白痴了啊。” 迪恩略稀奇地看着苏云秀,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有关心素不相识的病号的那一天。 结果苏云秀下一句话就暴露了真相:“要是变白痴了,拿不出诊金怎么办?我还指望着从他身上弄到点特殊面料给薇莎当生日礼物呢!” 迪恩嘴角就是一抽,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旁边桌子上的那堆东西里的衣服上。刚才他一眼扫过,只注意了下上面的各种武器,没注意到衣服。现在才仔细瞅了两眼,再加上苏云秀方才说的话,迪恩瞬间明悟为什么苏云秀突然捡个人回来主动为他治疗,不是因为突发善心,而是因为对方身上有值得苏云秀谋利的地方。 只听苏云秀嘀嘀咕咕地说道:“总不能真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洗洗直接当礼物吧?虽然那衣服款式也挺好看的,但都破成那样了,想改也没法改了。” 抱怨归抱怨,苏云秀治疗的动作一点都没打折扣。那男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堆,还有不少已经结疤的旧伤口,尤其是胸口的那道伤疤,让苏云秀啧啧称奇:“这家伙,命还真大,这样都没死。”说着,苏云秀在手指故意在男子胸口的那道旧伤疤上用力按了一下。 迪恩一直站在边上,略带几分警戒地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男子,闻言扫了眼苏云秀特意发表了下感慨的那道伤疤,然后问道:“胸口破个洞而已,有什么好感慨的。” 苏云秀戳了戳那道伤疤,饶有兴致地说道:“胸口破个洞是没什么,但如果是出生没多久就在胸口上破了个洞呢?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他是在出生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候,胸口上被人开了个洞。” 迪恩这回才真正惊讶了起来:“确实命大。”也命苦。 苏云秀一边处理男子身上的伤势一边说道:“应该不止胸口被开了个洞,他身上不少伤口,我看着,都像是跟胸口同一个时期受的伤。”说着,苏云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丧心病狂到连不满周岁的婴儿都能下得了手。” 迪恩却是冷冷一笑:“这世上,这种人多得是。” 苏云秀抬头看了迪恩一眼,心中微微一叹,却是不再开口了。只是专心处理着男子身上的伤势。之前在那条暗巷里,她只是先用金针将男子的伤势给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现在要起出金针后才能重新处理伤口。 只是…… 苏云秀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男子,眸色微沉。之前她在用金针刺穴制住男子的时候就略微有些察觉了,只是当时场合不对,她没能细细查看,只是凭借着自己深厚的内力,硬是将金针打入了对方的穴道之中,霸道地无视了对方体内那微弱地反抗。直到现在,重新处理好男子身上的伤势之后,苏云秀才有空闲细细查看对方体内的情况。 丢下一句“别让人打扰到我”后,苏云秀一手将男子拉起,让男子坐了起来,同时自己直接坐到了男子身后,左手扶着对方的肩膀固定住对方,让男子不至于重新倒了下去,右手则是按着男子的背心,柔和的内力顺着掌心吐出,进入男子的体内,带动着男子体内原本就有的那股内力缓缓地运行了起来,顺着经脉走了一个周天之后,苏云秀才撤了手,起身跳下床,手上一放,男子就自然而然地倒回了床上。 迪恩看着苏云秀这一连串莫名其妙地动作,正想开口发问的时候,却见到苏云秀的眉头拧了起来,盯着男子陷入思考之中,迪恩见状就知道现在谁叫苏云秀都不会有反应的,干脆就把问题咽了回去,只是垂手站在苏云秀身边,隐约呈现护卫的姿态。 苏云秀看着床上那个俊秀非凡的男子,心里震惊不已。 原来,这世上,除了她这个自大唐江湖而来的人之外,还是有着内家高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留言时多写两个字啊,凑够25个字我就能送积分了 第七十一章 人太多 迪恩略稀奇地看着苏云秀难得一见的失态,视线在苏云秀和床上的男子之间来来回回。看着苏云秀变幻莫测的神情,和男子那俊秀出色的容貌,迪恩的心里琢磨开来了,正想着等等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给苏夏打个电话的时候,就听到苏云秀开口问他,连忙收敛心神。 苏云秀一指床上依旧昏迷的男子,转过头来问迪恩:“你认识他吗?知道他的来历不?” 习惯使然,迪恩想都不想地就直接抬杠了回去:“你捡回来的人,你都不清楚来历,还跑来问我干嘛。” 见到苏云秀的脸色一沉,迪恩这才说道:“这小鬼一看就是军方的,我一混黑道的,哪里认识他?再说了,道上东西方的分界还是很明显的,我手再长也伸不到东边去。” 手不够长?被迪恩这句话一提醒,苏云秀直接翻出手机,对准昏迷不醒的男子拍了张照片直接发送手机邮件出去,然后拨通了电话:“克劳德是吗?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听到苏云秀口中的名字,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的迪恩差点脚下一滑,略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秀,直看得苏云秀在挂断电话后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 迪恩非常诚实地回答道:“我还以为你会找薇莎。” “薇莎又不管情报,克劳德才是。”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找薇莎,薇莎也得找克劳德要情报,还不如直接找他,中间可以省多少功夫。” 迪恩嘴角一抽。人家艾瑞斯家族高层的分工,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怪不得私底下有这么多谣言。不过想想海汶几乎是把苏云秀当成客卿给供起来的样子,再想想海汶替苏云秀明里暗里挡下了多少麻烦,尤其是来自唐人街君老一系的刺探,迪恩觉就得,苏云秀知道这种不算机密的事情倒也属正常。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年龄差距太大,加上苏云秀和薇莎关系好到跟亲姐妹似的,就海汶对苏云秀这些年来的维护程度,指不定连苏夏迪恩都能想歪掉,更不用说不明就里的外人了。尤其是苏云秀在里世界里非常神秘,神秘到了除了极少数人外,大部分人只知道传说中的苏医生是女性,此外对苏云秀的资料一无所知,仅知道艾瑞斯家族的教父对这位苏医生的维护,因此有些传言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苏云秀对她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男子的来历非常感兴趣,但克劳德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男子依旧昏迷不醒,苏云秀也不可能就这么守在边上什么事情都不做,当下直接让人来负责照顾这个男子,并且叮嘱了一句“他醒来的话立刻通知我”之后,苏云秀便离开去做其他事情了。 被苏云秀指派过来的那个人是苏云秀的医学助手,是从苏云秀目前在读的这家医科学校以高分毕业的优等生,被招聘来给苏云秀打下手,主要负责药坊这边的一摊事物,偶尔客串一回护士照顾苏云秀收诊的病人,不过这个偶尔的概率极低,因为能找到苏云秀这里来看诊的人,非富即贵,身边不缺人照顾。 如果不被爱德华教授坑了一把,苏云秀如今的日子应该是很闲的,只等着拿学位就是了。结果现在还要上课,虽然一周就两三节课,但平白无故多了这么项工作,苏云秀的心情很不爽,不过再不爽,苏云秀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还是认真地备课了。 苏云秀的课程排得比较紧,第二天早上就又有一节课,她用过早餐后,晃到药坊那边转了一下,查看了那名男子的情况之后略微改动了下用药方案,然后丢给都无聊地在那里打游戏的助手让她去给男子挂点滴,之后便换身衣服直接出门,准备去上课。 准时踩着上课铃声踏进梯形教室,苏云秀眼神一扫,发现教室里坐满了人,多到甚至有些人没位置坐,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生。苏云秀走到讲台上,抽出花名册扫了一眼,确认了自己这堂课虽然三个班合上的大课,教室也换了能容纳更多人数的梯形教室,但三个班的学生加起来不到七十个人的课而已,而现在教室里坐着的人,苏云秀扫了一眼,保守估计至少有两百人以上。不过想到学校里的学生素来有旁听非自己课程的其他教授讲课的习惯,苏云秀也没当回事。 苏云秀是跳级特招入学,一进学校就直接被爱德华教授抢到自己名下,虽然名义上是从本科学士学位开始念,实际上她的水准早就远远超过了学位的要求,比学校里的教授们也不差多少,来学校念书主要是来跟学校里的教授们进行学术上的交流,顺便拿几个学位回去摆好看而已,所以苏云秀挂着学生的名头,却几乎从来不上课的,尤其是这种公共基础课,更是从来没上过,倒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情况,自然不知道这种坐满人的情况确实挺少见的。 因为今天这堂课是给新生上的公共课,跟苏云秀昨天上课的并不是同一个年级的课程,学生自然也换了一批,因此苏云秀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站在讲台上,苏云秀看着上面黑鸦鸦的人头,淡淡地说道:“既然进了我的课堂听我上课,就要守我的规矩。我的规矩不多,就一条:严禁做任何与课堂无关的事情,如果有违反的人,我会直接赶出去,而且以后再也不允许他重新进入我的课堂。以上。如果不能接受的,给你们一分钟时间,立刻离开,离开的人以后也不用来上我的课了。放心,我不是正式的教授,不会当掉你们的课程的,你们可以放心离开。”至于爱德华教授回来后会不会把这些跑掉的学生的课给当掉,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是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进了这间教室,被苏云秀三言两语一说就跑掉的话,实在是件没面子的事情,而且大部分人是过来凑热闹的,不怕苏云秀记分当课,到时候真犯规了被赶走也没损失,还不如多呆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所以并没有人离开。 苏云秀真的等了一分钟,见到所有人都依旧坐在原位,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上课。” 这堂课是给刚入学的新生的公共基础课,而且过来凑热闹的学生中不少都快毕业了,这堂课的内容早就学过了,一开始很多人都没在认真听课。饶是苏云秀讲得浅显易懂,听在有些人的耳里也觉得乏味,只觉得这些内容自己都会了,不听也不要紧。 不多时,教室里便有人开始做小动作了。碍着苏云秀上课前撂下的狠话,倒是没有人明目张胆地交头接耳,不过走神的有之,传纸条地有之,总之,除了没上过这门课的新生还在认真听课做笔记之外,老生们的心思都没放在听课上。 苏云秀站在讲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讲课,只是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拿出几根快写完的粉笔头出来。虽然几乎所有的教室都配备了投影仪幻灯片等,但黑板粉笔这些古老的教学设备并没有彻底退场,至少,苏云秀现在所在的这间教室里还是有的。 将几枚粉笔头拿在手中,苏云秀继续讲课,将目前这一段讲完后,突然手一扬,手中的粉笔头如天女散花般激射出去,三枚粉笔头,正中教室三个不同位置的男生的额头,将他们打得一个趔趄,往后一头栽倒,若不是这间梯形教室的椅子是有椅背的,三个男生恐怕都会直接往后摔倒在地板上。 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那个金发男生的视线顺着苏云秀的手势和粉笔头的轨迹转了一圈,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看到那三个男生额头正中间的那个白色粉笔印记时,顿时不易察觉地咽了口口水,低声惊呼道:“华夏功夫?”话一出口,金发男生就心道一声不好,迅速抬头看了苏云秀一眼,见到苏云秀的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就移走时,悄悄地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赶出去,太丢人了!不过,看到苏云秀露出的那一手功夫,金发男生心里就有些发虚,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执行他的原定计划。 跟这个男生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少,顿时大家看向苏云秀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苏云秀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被她用粉笔头砸的三个男生身上,缓缓问了一句:“你们三个,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你们出去。”说这话时,苏云秀刻意在“请”字让咬了重音。 三个男生的脸色都涨得通红。 第七十二章 桃花朵朵开 在那三个男生被“请”出教室后,课堂纪律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传纸条的没了,不过,心思不在听课上的人,依旧没有认真听课。 苏云秀看在眼底,虽然对现在的课堂气氛很是不满,但只要不犯了她的规矩,她也懒得管,只是有些兴致缺缺地照本宣科把这节课讲完,下课铃一响,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坐前排的那个金发男生一听到下课铃声就一把捞起之前旁边座位上的一捧玫瑰,窜了出去,趁着苏云秀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赶紧堵了上去,扬起自己最帅气的笑容搭讪道:“苏小姐你好,我是雷纳德·布莱克……” 不等雷纳德把话说完,苏云秀头也不抬地就直接一句话堵了回去:“我不提供课后解答服务,有问题请在上课时提问,或找你们的教授去。” 早在雷纳德捧着玫瑰花走到苏云秀面前时,梯型教室里就安静了许多,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雷纳德的手中的玫瑰给吸引走了。一个帅气的男生,捧着玫瑰花走到一个清亮的女生面前,这意味着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结果苏云秀连玫瑰都没看一眼就直接丢了这么一句话过来,实在是有些煞风景,梯形教室里的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雷纳德被苏云秀的话给噎了一下,笑容都差点变形了,见着苏云秀已经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要离开,连忙脚下一错,转到苏云秀面前,将手上的东西送到她眼前:“苏小姐,我只是想将这束花送给你,以此来表达我的心意。” 七朵娇艳欲滴的蓝色妖姬玫瑰静悄悄地绽放着,边上点缀着一圈白色的满天色,仿佛在述说着送花人的心意。 只可惜,雷纳德送花的时候,双手往前一送,因为高度的问题,这一束漂亮的玫瑰花是直达苏云秀的眼前的。有外物突然往眼睛的方向袭来,苏云秀条件反射地就是往旁边一退的同时一掌拍飞来袭之物。没办法,虽然在如此和平的现代社会生活了这么久,但当年行走江湖时养成的一些习惯不是那么好改过来的,在要害受到威胁时就露出头来。 娇艳欲滴的蓝色妖姬玫瑰花束被打飞,在地上滚了几下,带来了满室寂静。雷纳德的视线随着玫瑰花束转了一圈,大脑一瞬间就短路了。 苏云秀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往她眼前凑的是什么东西了,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反应过度了,便诚恳地说道:“抱歉,我反应大了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的?” 雷纳德的大脑这个时候才恢复了运转,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掉到地上的玫瑰花束。地板很干净,玫瑰花束上并没有沾染到多少灰尘,包装也是完好无损,稍微拾缀一下就看不出来曾经掉在地上过。 捧着蓝色妖姬玫瑰花束,雷纳德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走到苏云秀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苏小姐,我希望你能收下这束花。” 雷纳德这话一出,教室里大家都鼓噪了起来,有不少好事的男生站在那里,边敲桌子椅子边喊:“收下来!在一起!收下来!在一起!”一开始只有零星两三个人在喊,渐渐地,喊的人就多了,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至于其中有没有雷纳德事先安排好的托,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云秀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蓝色妖姬玫瑰花束,然后抬眸看向雷纳德。苏云秀对雷纳德倒是有一点点印象,昨天她去上课的时候,到了教室门口,就看到一堆人围着他在说话,显然是那个班级的中心人物。 见到苏云秀终于正眼看自己了,雷纳德心里就是一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力求将自己最帅气的一面展现出来。雷纳德长得帅气,性格阳光开朗,抱着玫瑰花站在那里微微一笑,不知道秒杀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随着苏云秀的沉默,教室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下,苏云秀终于开口了:“送给我泡花茶用的吗?不过蓝色的玫瑰没法用来泡花茶。” 这话一出,雷纳德的笑容顿时僵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花不是用来泡的。” “难不成是用来摆的?”苏云秀一脸嫌弃地说道:“这花媚俗做作,有什么好摆的。”玫瑰作为一种可以入药的花卉,苏云秀自然是对它了如指掌的,自然知晓自然界中并没有真正的蓝色玫瑰——或许在极罕见的情况下可能有那么一两朵变异的,但大部分的蓝色玫瑰都是人工染色而成的。在苏云秀眼里,染色出来的蓝色妖姬,全身上下全部写着“做作”两个字,她瞧不上眼。 让无数女生心动不已的蓝色妖姬玫瑰,被苏云秀嫌弃成这样,这种不按剧本来的反应,让雷纳德差点反应不过来。虽然一再被苏云秀扫了面子,不过雷纳德还是撑住了,很有风度地微笑着问道:“不知苏小姐喜欢哪一种花?” 虽然正常而言,普通女孩子被个帅哥这么纠缠不休,就算是对对方的举动很火大,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窃喜。只可惜,雷纳德虽然长得挺帅气的,但在见多了美人养刁了眼光的苏云秀眼里,雷纳德这长相最多只能算是中上,没办法给他加分。 苏云秀被纠缠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连着委婉拒绝了数次都没能成功将人赶跑的现在,苏云秀直接翻脸了,很直白地说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收你的花,更对你的心意,没兴趣!” 说完,苏云秀也不管雷纳德的反应如此,直接转身离开,把人丢在那里。 梯型教室里围观这次告白事件的学生们目送着苏云秀如摩西分海般离去的背景,再看看孤伶伶一个人站在讲台上背对着众人的雷纳德,一个个都闭上了嘴,不再瞎越哄了。 被丢在原地的背对着梯形教室里的其他人的雷纳德表情阴沉得恐怖。他在学校里也是个风云人物,长得帅,家里有钱,成绩从来没掉过全校前三名,同时还是样篮球队的主力球员,去年更是成功竞选当上了学生会会长。这么优质的男生,身边向来不缺乏女生的围绕,在女生群中更是无往不利,早就养出了他自傲的心态。 结果今天被苏云秀当众这么下了面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雷纳德转身回来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笑着说:“看来,苏小姐很害羞。东方人嘛,就是讲究含蓄,是我太唐突了些。” 苏云秀并不知道雷纳德后来是怎么应付那场面的,就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对苏云秀来说,雷纳德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又没有那个实力来影响到自己,何必放在心上? 只是被雷纳德这么一闹,苏云秀的心情也变得糟糕了起来,便直接把跑车开上了郊区,油门直接一踩到底,呼啸而来的狂风吹乱了苏云秀的头发。疯狂的飚车让苏云秀的心情好了不少,渐渐地就从发泄情绪转为了纯粹的享受。 当放在座位边的包包里传出手机铃声的时候,苏云秀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便松开油门,缓缓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才接起电话。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苏医生,大事不好了!” 苏云秀听出那是她药坊里那个助手的声音,便是心头一紧。苏云秀万事不挂心上,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的,唯独那间药坊是她研究医术所用,自然在意得紧,一听到她放在药坊里的人嚷着出事了,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助手答道:“您昨天带回来的那个病人,刚刚醒了。” 苏云秀有些奇怪地问道:“醒了?那是好事啊。” 电话里,助手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可是,他和迪恩先生打起来了!”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谁输谁赢?”边问,苏云秀边重新启动车子准备打道回府。照苏云秀的想法,迪恩好歹也是在里世界里排得上字号的高手,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人干掉吧? 电话那头,助手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说道:“我不敢进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对不起她只是个普通人,里面都直接亮枪了,这么高危的场合她hold不住。 苏云秀叹了口气,掉转了车头准备回去。希望她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活着。 助手继续说道:“不过,我跑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打坏了一台脑电波仪了。”那是因为扫描结果显示病人的大脑中有血块,苏云秀就干脆塞了台脑电波仪在病房里进行记录,顺便收集一些数据资料日后研究用。结果一打起来,这台仪器首先遭殃。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回头你统计一下都打坏了哪些设备,列出账单,一式两份,一人给一份,叫他们两个赔!” 第七十三章 我是医生 苏云秀打开蓝牙,把手机放到方向盘边的支架上,助手的声音就通过蓝牙音箱传了出来。 “一式两份?每人一份?”电话那头的助手嘴角抽了一下:“boss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都全额赔偿?” 苏云秀一边开车一边很肯定地说道:“没错,两个都叫他们付全额。记住,是全额。” “……”助手回想了一下刚刚跑出来之前看到的被打坏的设备都有哪些,以及这些设备的市场价格,顿时有些咋舌,便问道:“没有折旧没有打折完全照市场上的报价来?” “没错。”苏云秀若无其事地说道:“看在自己人的份上,让他们照原价赔就是了,我就不在账单后面加零了。” 助手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称赞了一句:“boss,您可真会挣钱。”说着,助手就想起了苏云秀那贵到只能用一个“黑”字来形容的诊金。 “过奖。”苏云秀微微一笑:“家学渊源罢了。” 助手在电话那头应道:“ok,没问题,我照原价去开索赔单。不过boss,里头这两位打成这样,万一打死打伤了怎么办?总不能让死人赔钱吧?”一想起刚才那杀气十足的对战场面,助手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就算因着自家boss的关系,没少跟黑道上的人打过交道,但这样真刀真枪的实战,她还真心是头一次碰到,被吓到也是很正常的。 苏云秀很不负责任地说道:“不是有监控吗?你用监控看一下,只要他们两个还留着一口气没死,你就不用管他们。” 助手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声音都轻快了起来,应道:“明白了。” 挂掉电话,苏云秀油门直接踩到底,也不管自己会收到几张超速行驶的罚单,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回家后,就直接把车子停在院子中间,连钥匙都不拔,下车直奔药坊。反正已经进了家门,回头自然有人会把车子停回车库去,她就不浪费这点时间了。 药坊一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坐在门边,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直到光线被黑影遮住,她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后站起来身来,极其自然地将书放到一边,对苏云秀说道:“boss,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自己的助手还有心思溜到一边看书,可见情况并不什么严重,苏云秀也略略把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问道:“柳依,里面怎么样了?” 柳依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亮给苏云秀看,淡定地说道:“我开着监控,看到里面暂时还出不了人命,就把门给反锁上了,省得他们打得兴起” 苏云秀接过手机,透过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监控画面查看里面的情况。看到里面两个人隔着病床对峙中,从监控画面中看起来两个人都很精神的样子,苏云秀便彻底放下心来了,也不像刚才那么急了。 在苏云秀查看监控的时候,柳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长的清单,说道:“这是我之前整理出来的。” 苏云秀放下手机接过清单,边看边听柳依的解说:“最上面这几排,是被迪恩先生和那位病人的战斗涉及到损坏的,下面这些设备,则是被流弹给擦到,加上设备有些老旧了,我担心可能会影响使用,所以也列了进来。” 顺着柳依的解说,苏云秀一目十行地扫过整张清单,视线最后落在柳依特意提出来讲的“被流弹擦到”的那些设备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依一眼,夸赞了一句:“干得好!”敢在她的地盘闹事,宰你们一笔算是轻的。 柳依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接收了苏云秀的夸赞。病房里,正和房间另一边的男子僵持中的迪恩突然觉得身上一寒,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由于对手太过危险,迪恩不得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全部扔在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间另一边的男子,谨慎地提防着对方的举动。 房间的另一头,男子背靠着墙壁,借着病床边的仪器挡住自己的要害,同样警惕地看着对面的迪恩,全身肌肉紧绷,视线死死地盯着迪恩手中那把小巧玲珑的手枪。 之前,一直昏迷在床上的男子在迪恩靠近他时毫无预兆地暴起准备制住他,但男子没想到迪恩看似松松垮垮毫无警觉的样子,却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挡住了他的攻击,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这么一把枪,毫不犹豫地瞄准他的四肢关节处射击。若不是男子的身手了得,迪恩那几乎在同时射出的四枚子弹就已经打爆了他的关节,直接废掉他所有的行动力。幸好男子的反应同样很快,一个闪身后退就避开了所有的子弹,然后迅速地借助现有的地型条件弄出了屏障,躲在设备仪器的后面跟迪恩对峙。 迪恩也有些恼火。四枪都没打中一个人,这件事情要是传扬了出去,他会被人活活笑死的。不过迪恩虽然很想把那个男子打成马蜂窝以泄心头之恨,但方才那一瞬间的交手,迪恩就清楚,对方的近战水准比自己高了一个等级,至少迪恩自认为,如果刚才他在那个男子的位置,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像男子这么完美地闪避掉这突如其来的四枚子弹的。应该说,这个世界上,能够闪掉迪恩在这么近的距离打出来的子弹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得清。艾瑞斯家族的克劳德算一个,苏云秀算一个,眼前这个男子是第三个,除此之外,迪恩没有碰到过第四个人,连跟着苏云秀练武学艺的薇莎和文永安都没那个水准。 近战打不过,开枪的话要是没能在子弹用完前废掉对方的行动力的话,用完子弹转入近战,还是一样的结果。迪恩一边借着武器的优势压制着男子不让对方轻举妄动,一边检讨着自己的大意。因为是在家里,所以他的身上没藏着太多的武器,真打起来,子弹铁定不够用。 正当迪恩头痛要怎么处理眼前这场景的时候,“呯”地一声,病房的门被用力地甩开,真砸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把对峙中的两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不过这两人最大的注意力仍旧放在对方身上,只是不约而同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门口的方向。 病房门口,苏云秀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缓缓走了进来,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站定,视线在病房里扫一圈,落到还冒着黑烟的脑电波仪上,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真厉害啊,在病房里打架?还打坏了我的设备?” 说着,苏云秀的视线在仪器和墙壁上的几个弹孔上转了一圈,然后对着迪恩冷笑一声,被苏云秀这么一看一笑,有些心虚的迪恩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谁知苏云秀并没有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出言对他冷嘲热讽,而是在扫了他一眼之后,直接看向仪器后面的男子,然后走了过来,隔着病床站在男子面前,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想了想,直接用华语下令道:“过来,躺下!” 男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 苏云秀说道:“我是医生,你是我捡回来的病人。所以,你得听我的。” 闻言,男子有些迟疑地看向苏云秀身后的迪恩。苏云秀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没好气地说道:“迪恩,你给我把枪收起来。” 迪恩想了想,衡量了下双方的武力值对比,觉得自己加上苏云秀,压制住那名男子应该没问题,便警觉地走到苏云秀身边,然后把枪往身上一塞,也不知他怎么弄的,总之,那把小巧玲珑的枪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迪恩全身上下都找不出半点异常来,看不出哪里藏了一把枪。 最大的威胁去掉了,男子终于肯从仪器的后面出来,乖乖地走到了病床边上,然后看向苏云秀,有些犹豫的样子。 苏云秀的视线落到男子的手上,问道:“你自己拔的?” 男子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背,手背根部有道划伤,血迹已经凝结干涸。因为他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苏云秀开了药方,给他挂了点滴。结果刚才他起身想要制住迪恩时,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让针头被扯出,划伤了手背。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男子才回答道:“不是。”顿了顿,男子又补充道:“扯掉的。” 苏云秀点了点头,回头向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柳依,拿个急救箱过来。”然后苏云秀回头看向男子,问道:“姓名。” 男子刚一回想,却觉得后脑突然疼痛了起来,瞬间袭来的剧痛让他一瞬间有些头昏目眩,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剧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却让男子觉得仿佛过了千万年似的,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出来。如果不是他现在赤着上身,衣服铁定会被打湿了。 看到男子这反应,苏云秀叹了口气,问道:“刚才哪里痛了?” 男子很乖地指了指后脑的位置:“这里。” 苏云秀顺着男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之前ct扫描时,男子脑子里的血块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全勤倒数第二章…… 第七十四章 让他听话 苏云秀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刚刚有想起什么吗?” 男子嘴唇微微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出来的样子,神色中流露出几分焦急出来,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见状,苏云秀干脆直接发问:“你的名字?或者,别人是怎么喊你的?如果两个都没有的话,我随便给你起个称呼?” 男子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小周。”言罢,男子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显然是后脑又痛了。 苏云秀问道:“就只有一个姓吗?名字呢?” 男子努力回想了一下,只是后脑处突如其来的巨痛再次打断了他的回忆。苏云秀看着男子不自觉皱了一下的眉头,无可奈何地说道:“算了,不用想了,以后就喊你小周就是了。可以吧,小周?” 听到苏云秀问话,一边的迪恩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人家明明比你大好几岁,你还真好意思喊他“小周”? 小周有些呆呆地看了苏云秀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云秀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直到柳依推着医疗小推车进来的时候,才闭上嘴退到一边,让开位置让柳依为小周包扎换药。 却见小周在柳依靠近他的时候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肯让柳依碰到他。 柳依有些发傻地看着避她如蛇蝎的小周,举了举手中沾着医用酒精的棉签,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来帮你处理伤口的。” 小周却依然不肯靠近她,更是默默地往后再退了一步。 柳依无法,只能回头看向苏云秀:“boss,病人不配合,怎么办?” “怎么办?”苏云秀眉头一扬,微微笑了一下:“不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是,小周和迪恩分别站在病床的两边,苏云秀站在床尾处,柳依则是和小推车一起在小周的那一侧床边。只见苏云秀笑了笑,绕过小推车的时候柳依很识趣地往旁边退了一下让开位置。苏云秀直直走到小周面前,跟他相距一臂长的距离,左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右手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雪凤冰王笛,抬头看向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小周,问道:“你不换药吗?” 小周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就想往后退,有些讷讷地说了一句:“不换。” 苏云秀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出手如电,右手的雪凤冰王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往小周身上敲去。 小周的反应也极快,怎么说他也是能在近身战的距离都完美闪避掉迪恩这个级别的杀手射出的子弹的高手,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多了,当下一个侧身闪避的同时条件反击了回去。 苏云秀一击落空,手中的长笛却是极为自然地转了半圈,笛子的一头正好与小周反击过来的手刀相交,直直地撞上对方手侧的麻筋,小周顿时只觉得半边手臂一麻,手上的动作就缓了半拍,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苏云秀的江湖经验何其丰富,立刻就抓住了这个破绽,右手的长笛顺势往下一挡,抵住了小周的另一只手,同时揉身上前,左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从这间不容发的空隙里穿过,手指如兰花般绽开,在小周身上连点了数下。 小周顿时就僵在那里,他右手的手刀已经逼近了苏云秀的脖颈,眼见着就能一记手刀放倒对方的时候,攻击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中,却是再也难以移动分毫。 这几下对招如兔起鹘落,只一瞬间双方便已换了数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当小周被苏云秀一记芙蓉并蒂给定住身形的时候,没想到苏云秀会突然出手的迪恩才堪堪将不知道收到哪里去的手枪摸了出来,对准小周的手腕只差扣动扳机了。幸好迪恩的反应也不慢,见着苏云秀已经搞定了对手,迪恩硬生生将已经发力、手枪的扳机都扣到一半的手指给顿住了,没让这一枪射了出去。 有些火大的迪恩的语气都带了几分火气:“你们这是在搞毛!” 与此同时,小周震惊地看着苏云秀缓缓从他身上移开的手指,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点穴?” 苏云秀极其潇洒地一转身离开原地,把小周扔在原地,闻言回头看了迪恩一眼,说道:“看不出来吗?” 迪恩没好气地说道:“看得出来我还问你干嘛?” 苏云秀右手转了转手中的雪凤冰王笛,温婉一笑:“我叫他换药,他不听话,我让他听话。就这么简单。” 小周一句“点穴”脱口而出之后,就听到了苏云秀对迪恩的解释,当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苏云秀。对方明明是为了他好,他却对对方动手了,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若不是对方手上的功夫也不差,他刚才那几招狠的估计会让对方吃不少苦头。 这么一想,小周心里顿时有些内疚。只是小周完全没考虑到,是苏云秀率先对他动手的,他的反击只能说是自卫而已。 刚才闪到一边的柳依在苏云秀离开原地让开位置后,迅速地填补上了空白,看了小周一眼,就着小周抬着手的姿势,用沾了医用酒精的棉签替他清理了手背上的血迹,然后贴了张上面印满小花的创可贴,贴完后还笑眯眯地地说了一句:“好了。” 小周的身体虽然被定住了,但眼睛还是能动的,自然看到了自己手上被贴上的萌系可爱风的创可贴,不过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这让在故意用了可爱风的创可贴后一直在注意对方表情的柳依有些失望。 虽然稍稍恶搞了一下,不过柳依的职业水准还是很过硬的,当下三下五除二地扒掉了小周身上缠着的绷带,然后重新上药。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小周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身上伤口被拉扯的痛楚就已经完成了换药。 只不过,当柳依蹲□开始处理小周大腿上的伤口的时候,小周顿时就慌了,连忙出声拒绝:“不要!” 柳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仰望着小周,问道:“怎么了?” 小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脖子都红了,看着又尴尬又可怜的样子。一边拿着病历夹在往上面写着什么东西的苏云秀抬眸看了小周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害羞了?你以为你的衣服谁脱的?身上的伤口又是谁替你包扎的。” 小周当场就傻在那里了,看向柳依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愧疚和不好意思,看得柳依头皮发麻,连忙声明道:“我接手的时候,你身上的伤口就已经被包扎好了。” 闻言,小周看向苏云秀的方向,只见苏云秀头也不抬地说道:“光着身子站在那里那么久,现在来矫情个什么劲?赶紧把药换了,我好替你做个全身检查。” 听到自家boss发话,柳依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很快就搞定了小周身上所有的伤口的换药工作,然后拍拍手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对苏云秀说道:“boss,搞定了。” 苏云秀合起病历夹,抬头看向小周,说道:“现在冷静下来了没?冷静下来的话我再替你解穴。还没冷静下来就继续冷静。” “冷静了。”回答完苏云秀的问话后,小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来得莫名其妙,苏云秀愣了一下,随即就把这句话扔到一边,只是走近了两步,左手抱着病历夹,右手中握着的雪凤冰王笛转了一下,在小周身上轻点数下。小周顿时觉得身上一松,手脚也能自由活动了。 只听苏云秀说道:“能动就自己走,跟我来。”说罢,就抱着病历夹转身离开。小周揉了揉手腕,刚想抬脚跟着离开,却又停了下来,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衣服……” 柳依看了一眼已经走到病房门口正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看情况的苏云秀,连忙推了下小周:“你先过去检查,我去帮你拿件衣服。”至于小周原本穿着的衣服,不好意思,因为制成衣服的特殊面料的关系,已经被苏云秀打包快递给薇莎了,现在估计已经在躺在薇莎名下的实验室里了。 小周听话地跟了上去,在苏云秀的指使下被各种仪器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到最后一项检查完毕,小周从ct扫描仪的床上下来,走到显示器所在的桌子面前,等着坐在桌子后面的苏云秀的下一个吩咐。 苏云秀却是头也不抬地盯着显示器的屏幕,右手中的鼠标偶尔划拉了一下,也不出声,只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小周也不出声打扰她,只是笔直地站在桌子面前,就跟站军姿似的,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不多时,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柳依从门外探头进来,看到苏云秀和小周两人都在里面时,顿时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来。柳依先是把手上抱着的衣物往小周手上一塞:“好不容易从箱底翻出的病号服,全新的,绝对没人用过,放心穿吧。”药坊这边很少接待病人,上一个需要住院的病号都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也怪不得病号服这种基本上都用不着的东西被塞到储藏间的最底下,柳依费了不少功夫才翻找出来。幸好负责卫生的保洁员够敬业,就是这种从来不用的东西都刻经常翻出来晾晒,才不至于出现临时要用却发现不能用的情况。 小周连忙接过衣服,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不到25字不能送积分……大家是在替我省钱所以才没写满25个字的咩? 第七十五章 赔不赔? 小周接过病号服,道了声“谢谢”就赶紧把衣服往身上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裤头实在是一件尴尬到极点的事情,幸好他身上大伤小伤一堆,绷带几乎缠满了全身,这才稍稍掩饰了几分尴尬。 柳依略带几分惋惜之意地将落在小周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这年头,像小周这种身材好到连人鱼线都有的年轻帅哥真的是太少见了,可惜对方把病号服的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一格,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地什么都看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就是挫到爆的病号服,愣是让小周穿出了制服的禁欲诱惑感,柳依一眼瞥过去差点就想吹声口哨了。 穿上衣服后,小周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神态也稍稍放松了些许,只是经年累月的习惯之下,无论是站是坐,就算姿态再放松,小周依旧是腰杆笔真,显得格外精神有气势,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苏云秀终于从显示屏前把头抬了起来,看向小周,出声唤道:“小周。” 小周条件反射地一个立正就站了起来大声应道:“到!” 边上的柳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连忙背过身去捂着嘴偷笑了半天,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笑完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只是眼底依旧带着几分笑意。 小周并不在意柳依的反应,只是在苏云秀的示意之下,上前几步,坐到了苏云秀的对面。 苏云秀开始问小周问题,问了几个问题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周一眼,然后扬声道:“柳依,随便拿本书来。” 不多时,柳依就拿了本书进来,递给苏云秀:“这本可以吗?” “可以。”苏云秀看都不看就直接转递给小周:“随便掀开一页念一段。” 小周接过书,依言随手一翻,低头从第一段念了起来:“孙婆婆唉叹不已:‘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真是可怜啊。’……” 苏云秀嘴角一抽,直接喊停,然后抽回书,对小周说道:“不看书,你重新把刚才念的那段话重复一遍。” 小周张了张嘴,却是卡壳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急得他额上都沁出了汗珠,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看向苏云秀的眼眸中都带上了几分焦虑之意。 “好了,你不用为难自己了。”苏云秀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来就不用说了。” 柳依站在苏云秀的身后,本着“不懂就问”的好学心态开口道:“小周这是什么问题?” “没什么,失语症而已。”苏云秀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怀疑小周小时候在精神上受过什么大的刺激,曾经患过一段时间的失语症,现在他脑中的血块压迫到脑神经,重新诱发了病症而已。” 小周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遍苏云秀说出的名词:“失语症?”这个词一出口,小周就模模糊糊想起了什么,但却再度被脑中传来的巨痛打断,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苏云秀想了想,说道:“小周身上的伤势我处理过了,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他脑子里的血块,我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的。” 大脑是何等精密的器官,便是苏云秀自负医术了得,在处理大脑相关的病症的时候也是慎之又慎。思忖许久,苏云秀抬眸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她对面的小周,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师承何派?” 小周略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 苏云秀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略带几分懊恼地说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问你也没用。”这么说着,苏云秀打定了主意,等把小周治好后,一定要逼问出小周的师承来历。 苏云秀原本以为,这个时代的江湖武学早已没落,高深的武学心法均已失传,没想到现在居然碰到个高手。以小周的内力修为,就是放到大唐江湖上,也足以跻身一流之列,考虑到小周如今的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称一声“天资过人”并不为过,至少,苏云秀自认为自己练武的资质已经算是不错了,但跟小周比起来……货比货得丢啊! 略一思忖,苏云秀换了个问法:“你以前学过的东西,现在都还记得多少?还记得怎么运转内力不?”说句实话,苏云秀真心希望小周的答案是“记得”,要是他连怎么转动内力都忘了,那麻烦就大了。一个不懂得怎么正确运转内力的人,体内却有着极为深厚精纯的内力修为,无异于在身体里埋了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在毫无知觉地情况下运岔了气把自己给玩死了。 柳依听到“内力”这个词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一种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的诡异感觉。 小周很认真地想了想,才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答案来:“记得,应该。” 苏云秀很快就下了决定:“回头你跟我打一场,我试下你的功夫。”哪怕小周真的忘了怎么运转内力也不要紧,脑子不记得了,身体的本能还记得就成,大不了多打几场逼出小周的身体本能就是了。 听到苏云秀的挑战,小周有些迟疑地看着苏云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打女人。” “哟,终于进步了啊,这回足足有四个字了啊。”苏云秀关注的重点全错,略感慨地说道:“之前还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现在都能四个字了,看样子,你的失语症也不是那么严重嘛。” 小周抿紧了唇,神情严肃,再次强调了他方才说出来的话:“不打女人。” “我没让你打。”苏云秀终于抓对了小周语里的重点:“切磋一下而已,我想了解下你的武功修为到什么程度而已。” 苏云秀换了个词,终于让小周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下来,微微颔首应道:“切磋,可以,点到为止。” “那是自然。”苏云秀略一扬眉,说道:“等你伤好一些再说,免得你到时候输了就哭着说是我欺负你。” 小周很认真地开口说道:“我不哭。” 然而小周的话却被“呯——”地一声巨响给淹没了,屋内三人不约而头地回头看向巨响发出地地方,只见迪恩用力把门往墙上一甩,满脸怒火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直线走到苏云秀面前,把手上的东西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几乎是咆哮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秀不为所动,视线往迪恩拍到桌子上的东西一扫,问道:“索赔的账单而已。怎么?弄坏了我的东西,还不想赔?迪恩,你又不是没钱,别让我瞧不起你。” 虽然是一家人,不过苏夏、苏云秀和迪恩三个人的账务都是各自独立的。所以,药坊里的各种医疗设备是苏云秀的私人财产,而不是家庭公共财产,苏云秀找迪恩索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我没说不赔。但是!”迪恩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上那张账单,盯着苏云秀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你当我不懂行情吗?这上面的价格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总共才打坏了一两台设备而已,哪来那么多的索赔项目?” 苏云秀抬眸看了迪恩一眼,都懒得找借口,很直白地说道:“你又不差钱,让我宰一次又怎么样?” 迪恩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吗?” “没错!”苏云秀承认得很干脆:“一句话,赔不赔?” 小周看着对峙中的两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那个……” “嗯?”苏云秀转过脸来,表情立刻一变,笑得如沐春风:“小周你有什么事吗?” 饶是知道苏云秀是故意的,但迪恩看到这差别待遇,脸色更黑了几分。 小周指了指迪恩甩过来的账单,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账单,我赔。”想了想,小周又补了一句:“我有份。” 苏云秀略讶异地看了小周一眼,然后说道:“放心,你跑不掉的,该赔的,你也得赔。”说罢,苏云秀故意冲着迪恩唉声叹气道:“唉,还是长辈呢,弄坏了晚辈的东西连句道歉都没有,还不如人家小周,那么自觉地要求赔偿损失。” 迪恩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该赔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不该赔的,我一分钱都不给。”说着,迪恩抄起被他拍在桌子上的账单,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出门的时候还故意重重地带上了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呯响声。 目送着迪恩离开后,苏云秀的视线回转,落到坐在她对面的小周身上,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生得分外好看,令人赏心悦目,光着着就十分养眼,唯独身上的病号服比较煞风景。 看到小周身上的病号服,苏云秀突然想起一事,幽幽地问了一句:“小周,你有钱吗?” “?”小周露出了茫然地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7月全勤达成!(虽然没几个钱) 8月再战全勤,握爪! ps:25个字以上的评论有送积分,可以拿来看文的哦~以前的评论我都有补分,请注意查收^_^ 第七十六章 钱债肉偿 “你身上没钱,也联系不到你的亲友,更不知道你自己的银行账号,对吧?” 小周点头。 “也就是说,你付不起我的诊金,这个也没错吧?” 小周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于是继续点头。 一旁的柳依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默默地移开了视线,顺便在心里给小周点上了一整排的蜡烛。 苏云秀很满意小周的答案,最后总结道:“很好。那你接下来就替我打工还债吧。” 小周习惯性地想要继续点头,点到一半发现有点不对,连忙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苏云秀:“呃?” 苏云秀有些危险的挑了挑眉:“莫非,你打算不付医药费?” 小周连忙摇头。 苏云秀问道:“那你有钱吗?” 小周顿时沉默了。 苏云秀又说道:“还有,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上的伤势非常严重,再拖几个小时就只能替你收尸的那种程度,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回报?” 一边的柳依也许是因为最近各种狗血电视剧看多了,下意识地跟了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当以身相许!”说完,柳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下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中抱着的病历夹遮住了脸,默默在心里替自己点了一排蜡烛。 苏云秀着实被柳依的这句话给噎到了,却在见到柳依这种掩耳盗铃的姿态时一乐,左右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苏云秀不打算为此大动干戈,便轻轻放过这件事,只是瞪了柳依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看向小周的方向。 小周同样看了柳依一眼,然后很干脆地再次点头,对苏云秀说道:“好,打工,还债。” 见到苏云秀没有发作,柳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同情地看向小周。作为在苏云秀手下工作了好几年的打工仔,柳依对苏云秀的行事风格深有体会。在苏云秀手底下做事,待遇是真的好到没话说,但忙起来也真的是……要人命的事。不过再苦再累,柳依一想到呆在苏云秀身边的这几年学到的东西,便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不是谁都能在世界一流的医生身边当助手的,柳依很知足,也很珍惜这个机会。 苏云秀上下打量了小周一眼,说道:“你先休息两天,等身上的伤口结痂了再说吧。至于你脑子里的那个血块……”苏云秀想了想,说道:“先试试汤剂吧,回头再研究一下要不要针灸。” 说着,苏云秀就拉过桌子上的便笺,将在心中已经推敲过无数遍的药方写了下来,一气呵成不易一字,完了之后直接递给柳依:“从今天起,照三餐给他喝。你先去熬药吧。” 柳依如获至宝般地拿走药方,准备一边熬药一边研究这张药方了。 打发走柳依之后,苏云秀对小周说道:“回床上去,试试自己运功一个周天。” 小周有些不明所以的走回了床上,依旧苏云秀的指点,盘膝坐下,然后闭上了眼睛,听着苏云秀清冷的声音,慢慢地放松了心神,放缓了呼吸,不知不觉中,心中一片清明,自然而然地运转起自幼修习的道家功法。 苏云秀见到小周的神情变化,却是有些发怔。借着声音和呼吸的频率引领对方的心神,这个办法不过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没想到真能成功。虽说这一招借鉴了雪魔王遗风的红尘曲,但苏云秀终究并非红尘一脉传人,于此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只能弄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出来,并不能像红尘曲那般引动对方的精神变化,若非小周对她的全然信任,她这个方法根本就是白费功夫而已,苏云秀也只是姑且一试而已。 小周一入定就是大半个时辰没有动静,苏云秀略无聊地坐在一旁为他护法,低头按着手机打发时间,心神却全放在小周身上,心里思量了开来。 内息运转三十六个周天,小周缓缓收功,睁开眼的时候眸中神光乍现即收,正好与苏云秀抬起的视线对个正着,不禁微微一笑,诚挚地对她道了一声:“谢谢。” 男子俊秀出尘的容颜上绽放开的纯真笑意,美好得令人心动,便是见过无数美色的苏云秀也不禁为之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起身道:“走吧,吃饭了。” 小周眨了眨眼,乖乖地跟了上去。 路上,苏云秀走在小周前面,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观你的内功路数,应是道家一脉。道家功法最重养生,对你身上的伤势大有裨益。你空闲的时候,便如今天这般自行运功吧。当然,安全问题不用我多说,运功到一半被人打断有什么后果,你应该不会想尝试的。” 小周跟在苏云秀的身侧,与她相距一臂远的距离,闻言应道:“好。” 想了想,苏云秀生怕罹患了失忆症的小周不清楚其中后果,再次提醒道:“若是不慎运功被人打断,立刻联系我为你治疗。不过,费用要翻倍就是了。” 想当年,名满江湖的医仙苏云秀,最为擅长的便是金针渡气之术,寻常的走火入魔,只要没到经脉尽断的程度,求到苏医仙的头上,多半都能治得好,而且大部分情况下连内力修为都能保得住。当然,这是苏云秀入恶人谷之前的事了。苏云秀入了恶人谷之后,想求苏医仙救命?你得先有命活着走到恶人谷底苏云秀的住所在说。 并不知道苏云秀的诊金是个多恐怖的数字的小周心中满怀感激地应道:“好。谢谢!” 小周的伤口好得很快,不过两三天的功夫,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已经悉数结痂了,惊得柳依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苏云秀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点,道家功法最重养生,她所修习的离经易道便是脱胎至道家功法,其治疗能力江湖上无出其右者。 在替小周做了个检查之后,苏云秀直接把人拉到了训练场,右手的雪凤冰王笛轻轻敲着左手的手心,凝眸看向小周的方向,沉声道:“不必留手,让我看下你的身手如何。” 小周有些迟疑地看着苏云秀,迟迟不肯出手,只是讷讷地说了一句:“危险。” 苏云秀听懂了小周话中潜藏着的关心,笑了笑,说道:“我心里有数。再说了,”苏云秀亮了亮手中的雪凤冰王笛,说道:“我拿着兵器,你空着手,怎么看都是我占了便宜,你比较危险吧?” “就是就是!”一旁闲着无聊过来观战的迪恩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道:“放心吧,云秀这丫头,最擅长的就是躲避的功夫了,比泥鳅还滑,跟她打,还没碰到人你就先累死了。你都未必能打得到她,又何必替她担心?” 小周侧过头来看向场边的迪恩,耐心地听他把放说完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来!”在小周心里,苏云秀是救命恩人,又是女孩子,自然要小心护着,不过迪恩嘛……头一次见面就差点打个你死我活的人,小周表示他揍起来没压力。 迪恩闻言一愣,脑子转了两圈才明白小周的意思是由他来换苏云秀,顿时嘴角一抽,说道:“那算了,专业不对口。”开玩笑,他是杀手,是刺客,玩的是潜入偷袭、远程狙击,讲究的是一击必杀,让他跟人正面对战?且不说近战技能的等级问题,他的招术都是杀人用的,也只会杀人的招式,动起手来都是条件反射性地直接瞄准要害出手的,根本就不适合切磋。没见他和苏云秀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十年,却从来只吵过嘴,压根就从来没动过半次手好不? 小周有些失望地转回了头,为难地看向苏云秀。虽然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但这几天相处下来,苏云秀在治疗他的时候尽心尽力没有掺半点水分,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小周有点下不了手来打对方。 看出对方没有主动出手的打算,苏云秀叹了口气,右手的雪凤冰王笛一转,提前打了声招呼:“那我先上了。” 话音刚落,苏云秀长笛轻点,直指小周身上数大要穴,深得快、准、狠三昧,偏偏动作又是潇洒飘逸至极,不带半分烟火气,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攻抛临身,小周没空欣赏苏云秀的姿态是如何的优美好看,当下往边上一侧,避开苏云秀攻势的同时右手往上一抬,恰恰挡住雪凤冰王笛的来势,令苏云秀接下来的所有变招都无法实现。 长笛被挡住,苏云秀只觉得虎口一震,右手手腕一转,顺势下滑,长笛一头直指小周的喉头。小周却并没有再度退开,只是右手往上一抬震飞顺着他的手臂往脖颈方向滑去的长笛,同时飞起一脚,以攻代守。 苏云秀并非真心想要小周的命,并不愿意以伤换伤,便收势飘然后退,当下右手一松一收,长笛下滑了一段距离,敲在小周踢出的那一脚的小腿上。小周顺势落脚,转身却是一个扫腿,,却连苏云秀的衣角都没沾到。 两人变招都是极快,不过三五息间,便已经互换了数招,你来我来打得好不热闹。好在两人都极有分寸,虽然看起来招招直指要害,狠辣不留情面,但却是因为他二人的战斗风格所致,实际上两人都留有余力,随时都可以收招。不过交换了几招之后,摸清楚了对方的实力水准后,两人出招的时候便少了几分顾忌,但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是更加危险了。 突然,一声怒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苏云秀被这声音一惊,手上的动作缓了一瞬,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却是没来及挡住小周对准她的脖颈劈过来的一记手刀。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七夕快乐^_^ 第七十七章 救场 致天国的姐姐:父亲见到小周的反应很奇怪,就跟当年听到永安母亲的名字时有点像…… ****** 苏云秀出身万花谷,虽然后来叛出师门避居恶人谷,但举手投足间依然显露出万花谷浸润了十几年的风格,杀气内敛,一招一式飘逸洒脱,翩若惊鸿,着实令人赏心悦目,便是直指要害的狠招,亦是飘然若仙,不带丝毫烟火气。 而另一边,小周虽说内功是道家正宗,中正平和浩然正气,但出手时却明显带着军旅风格,招术干脆利落,气势十足,丝毫没有半点花架子。 于是,落在不明就里的普通人眼中,这势均力敌的切磋,简直就是小周仗着自己身手好在欺负女孩子,难怪苏夏一见门就惊住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声怒斥。 话一出口,苏夏心道一声不好,脸色瞬间白了一下。虽然苏夏自己不懂武,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至少理论知识苏夏还是有的,自然知道“高手过招,差之毫里,失之千里”这个道理。在苏夏看来,自己的女儿已经处在下风了,如果因为他这一声喊话而分了神,那就大事不妙了。 果不其然,苏云秀被这一声喊,心神略分了半分出去,手上的动作仅仅慢了一丝,原本两人维持得非常微妙的平衡瞬间就被打破。这一招,如果苏云秀动作没慢上这一丝,将会恰恰好抵住小周对准她脖颈劈过来的那记手刀,顺势再反击回去。类似这样的攻防转换,之前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两人早就有了默契,不至于出现下手过重的现象。 然而就是慢上了这么一丝,苏云秀没来得及抵住小周这一记手刀。苏云秀知晓自己犯了错,不该在这个时候分神的,不过她终究江湖经验丰富,反应也快,明知现在再回手荡开小周这一记手刀已是来不及了,便强提一口气,拼着手臂挨了一下狠的,强行变招,一记太阴指打出,瞬间借力抽身后退。 小周的反应同样不慢,在苏云秀没有如同之前那般默契地挡住他的攻势的时候,小周的心就是一沉,强行收回内劲,从右往左劈向苏云秀脖劲处的手刀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带起的气劲割断了苏云秀抽身后退时飘起的一缕发丝。 与此同时,一声几不可闻的枪声响起,疾速射出的子弹从小周的手背下方擦过,巨大的冲击力将小周的手往边上一推,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了下来。若小周方才没有及时收手,这一枪将正中他的手刀掌缘将他推开,不过小周的手也会被破开一个洞就是了。 见到苏云秀没事,一旁观点的迪恩这才又懒洋洋地倚回墙壁上,指掌翻转间,还带着淡淡余温的手枪再度消失在他手心中。至于小周手上的那道伤口,迪恩压根就没当回事,擦伤而已,又不是身上开了个洞,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迪恩的世界很小,只装得进一个苏夏,只是苏夏在意苏云秀,所以迪恩会尽自己所能来保证苏云秀的生命,只要苏云秀没事就成,迪恩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件事情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幸而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苏云秀伤势是最轻的,只是手臂上被打中了一下,最多就是淤青,擦点药酒揉一揉就好了,反倒是小周手背上的伤势看起来比较可怕,手背正中被疾速射出的子弹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子弹擦过的热量灼伤了半个手背的皮肤,看起来分外吓人。 除此之外,两人都是强行变招收招,一时内劲反招气血上涌,都有些呼吸不稳。不过无论是苏云秀或是苏夏,都是内力修为精深之辈,略一调息便已经恢复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苏夏才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冲到了苏云秀的身边,紧张地问道:“没事吧?” 苏云秀此刻已经调匀了呼吸,抬眸看了眼满脸忧色的苏夏,说道:“父亲,放心吧,我没事。” 在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女儿真的没事之后,苏夏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很是内疚地说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父亲也是关心则乱。”苏云秀安抚了一句之后,看向对方:“小周,你的手怎么样了?” 小周若无其事地放下右手,垂落在身侧,说道:“没事。” 苏夏的视线也转到了小周的右手上,看到那形状可怖的伤口时很是不安,提议道:“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苏云秀微微颔首:“也是。”随即便扬声唤道:“柳依!” 柳依早在看到小周受伤的时候就一溜烟地跑到边上的柜子里,苏云秀唤她时她正好把急救箱拿了出来,于是转身应了一句:“到!”随即便抱着急救箱一路小跑过来。 见到柳依将急救箱放在地上打开,小周蹲□,拿起了急救箱里的医用酒精,刚刚抽出棉签正要沾上医用酒精好先做消毒的柳依有些傻眼,看见小周抬起右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医用酒精往上一倒的时候,柳依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肯定很痛! 只是小周却连眉头都没有抽动一下,放下医用酒精的瓶子,从柳依手上抽过棉签,随随便便擦了下。柳依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从急救箱里翻出绷带和伤药递给小周,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周有些别扭地用左手替右手手背上药包扎。 说起来,小周除了第一次被苏云秀用点穴截脉之术暗算了一把,被迫由柳依替他换药之外,接下来的几次,小周说什么都不肯让柳依动手,非要自己来。来文的,柳依劝不动小周,来武的,柳依战五渣,小周一只手就能灭了她,苏云秀又是只要小周肯换药其他都无所谓的样子,柳依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幸好小周的急救水准过关,自己动手换药包扎伤口也是极其熟练的样子。 小周三两下裹好伤口,然后就着蹲着的姿势,在第一时间抬起手给苏云秀看:“好了。” 苏云秀“嗯”了一声,倒是苏夏十分抱歉地对小周说道:“对不起,刚才迪恩只是想救云秀,并不是故意要射伤你的。” “我明白。”说着,小周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边上一脸淡然的迪恩一眼,再回过头来看着歉意十足的苏夏,只觉得这两人的立场是不是倒了过来? 见到受害者没有计较的意思,苏夏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了小周一番。小周此刻身上并不是病号服,而是柳依特意为他网购的一套运动服,穿上去显得青春阳光了许多,再加上小周此刻敛起了所有的气势,配合他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个无害的邻家大男孩的样子。 换了别人,或许还真会被小周如今无害的样子给蒙骗了过去,可惜,苏夏刚刚一进来就看到了小周跟苏云秀切磋对打时的身手,怎么都不可能真的认为小周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更不用说,苏夏其实是认得小周这张脸的。 看清楚小周的脸之后,苏夏只觉得自己的牙根开始一丝丝抽痛,心里仿佛有一群羊驼狂奔而过,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这一位的身份? 苏夏迅速地回想了一下,从记忆里挖出了相关的讯息。如果按照他所知道的时间线来发展的话,这一位在两年后才由暗转明,正式出现于台前。也就是说,现在知道这一位的真实身份和真面目的人没几个? 在认出小周的身份后,苏夏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华夏大使馆,让他们赶紧把人领回去。只是苏夏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转而询问自己的女儿:“他是谁?怎么来的?”在没搞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贸贸然行动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万一里面有什么内幕的话,麻烦就大了。 “你是说小周吗?”苏云秀如实回答道:“路上捡的。” 苏夏嘴角一抽。路上捡的?当初他捡了迪恩回来,现在换她女儿把这一位给捡回来了,这算什么?家学渊源吗?不过“小周”这个称呼…… 苏夏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苏云秀无奈地说道:“小周脑子里有个血块,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导致了他患了失忆症和失语症。” 苏夏的脸一下子就青了。这下子麻烦真的大了。回头华夏军方上门要人的时候,要是发现这一位失忆了的话……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还有那个失语症,苏夏虽然没听过这么个病症的名字,但望文生义,也大致猜出了那是个什么病症,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更棘手了。 幸好苏云秀立刻又继续说道:“不过照我估计,他这两个病症都是因为脑子里的那个血块才引发的,回头把血块给消掉了,这两个病症应该就能不药而愈了。” 苏夏这才松了一口气,问苏云秀道:“你打算怎么办?” “?”苏云秀不明所以地看向苏夏:“什么怎么办?” 苏夏本来是想开口劝苏云秀直接把人送回去的,能不沾上麻烦就别沾,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如今这一位的身份还是机密,他可没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这一位的身份的。 正当苏夏纠结不已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女儿开口说道:“不过,小周没钱付医药费,现在先替我打工一段时间来还债。” 没……没钱?以这一位的出身来历,会没钱付医药费? 苏夏闻言就是一呆,有些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小周,见到小周微微点头表示确有其事之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下:太阴指,万花的门派轻功,效果是群攻+后退,退得比江湖轻功多,不过攻击力很低就是了。想当年万花号练级时,一不小心在怪堆里用了太阴指…… ------ 作者不会卖萌,不过还是求包养! 爪机党点这里 第七十八章 琐事 训练场不是说话的地方,在苏夏的要求下,一行人转战苏夏的书房。 迪恩率先坐到苏夏身边的沙发上,小周则是贴心地为苏云秀拉开椅子,待苏云秀坐下之后才在苏云秀的示意下,坐到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起来无比乖巧听话。 苏夏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分外地不真实,木着脸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直到感觉到疼痛才终于有了实感。不过随即他的手就被迪恩给捉住,手掌被迪恩包裹在他的手心里,防止他再度做出这般自残的举动。 “父亲,你怎么了?”苏云秀看到苏夏“自残”的举动,惊讶地问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我要说没有,你也不会信的吧。”苏夏的视线飘向了小周,在看到小周茫然无辜的神色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出声问道:“这位……小周是吧?”苏夏有些艰难地唤出这么一声来,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当年这位在环太军演中神情冷峻气势凌厉地直接碾压掉所有对手的场景,顿时压力山大,只觉得这一声“小周”实在是有点叫不出口。 小周乖巧地应了声:“是的。苏先生好。” 苏夏只觉得自己的后脑一抽一抽地疼:“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是的。”小周应了一声之后,又补充道:“boss说,能治好。”因为说好了要打工还债,小周便在柳依的怂恿下,也改口称呼苏云秀“boss”了。 听到这一声boss,苏夏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苏云秀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夏的神情,冷不丁地开口问道:“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在苏夏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之后,苏云秀微微一笑,轻启朱唇:“比如说……小周的身份来历?” 苏夏一惊。 小周眼神一凛,落在苏夏身上的视线瞬间凌厉了起来,强烈的杀气压迫得苏夏差点喘不过气来。 迪恩的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眼里透出几分杀意,直起身子将苏夏护在身后,极具侵略性地杀气直奔小周而去。他是真的起了杀意。 两人用杀气进行着无声的轻量,苏夏有迪恩护着,虽然处于两人角力的中心点,倒也只是被惊了一下就没事。倒是苏云秀,处于这场无声的交锋的中心地带,却是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低喝了一声:“小周!” 小周恍然惊醒一般,收回杀气,只是小周收手了,迪恩却是不肯收手,眼里的杀意更炽,若非场合不对,他不愿意在苏夏面前将自己冷血无情的一面暴露无遗,迪恩早就动手一枪崩了一小周了。 见到迪恩这般反应,苏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左手覆盖在迪恩握着他右手的双手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唤道:“迪恩。” 迪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撤了杀气。 小周丝毫不受迪恩的杀气影响,只是不安地看向了苏云秀的方向,嚅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回过头来,老老实实地向苏夏道歉:“对不起。” 被小周的杀气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苏夏神情分外复杂。上一次像这般被杀气洗礼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决定不再踏入里世界之后,苏夏就再也没碰到过这种场景了,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良。 苏夏半晌无语,苏云秀也不出声,迪恩只是低着看着自己与苏夏纠缠到一起的双手,直接将小周当空气无视掉了,书房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在这一片沉默中,小周越发地不安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半天,苏夏才收拾好复杂的心绪,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刻意的轻松:“没关系。不过小周下次别再乱放杀气了,省得吓到人,就是没吓到人,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不过话说回来,这屋子里,会被杀气吓到的好像只有他一个? 小周乖巧地应了声“好”。 苏云秀这才开口问道:“父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夏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刚才被杀气一吓差点忘掉的对话内容,便道:“你不知道小周的身份,就敢把他往家里带?” “我没想到父亲你会这么早回来。”苏云秀说着,看了迪恩一眼:“家里只有我和迪恩在,就是出了什么事,也能压制得住。”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苏夏在,她不怕捡回来的人太过危险连累到苏夏。 苏夏听明白了苏云秀话中隐藏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可你想过没,要是对方背后的势力找上门来,你和迪恩就两个人而已,怎么办?”照常理来讲,迪恩加上苏云秀,两人联手,压制住一个重伤号绝对不是问题。但问题在于,苏云秀捡回来的这个人,麻烦的不是他的身手,而是他的身份。 “小周背后的势力找上门来?”出乎苏夏的意料,苏云秀毫不犹豫地说道:“先付账再说。” 苏夏一呆:“呃?”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管小周背后是哪一方的人,看病付钱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吧?要不是我把小周捡回来救治,等小周所属势力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没命了。” 苏夏默默在心里更正:不,就算女儿你没把人捡回来,这一位也不会死的。 苏云秀在说完这一串话后,还特意转过头问了下小周:“你说是吧,小周?” 小周很利落地点了点头:“没错。” 苏云秀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对苏夏说道:“父亲,你看,这不是没问题吗?” 苏夏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苏云秀说得也有点道理的样子,华夏那边也不是不讲理的,如果再加上小周为她背书的话…… 看了苏云秀一眼,苏夏叹气道:“算了,你爱咋样就咋样吧。” 苏云秀再度把话题给拽了回来:“父亲,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知道小周的身份来历。” 苏夏这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 苏云秀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苏夏却是一派坦荡,毫不心虚。照常理来讲,他确实是不应该知道小周的身份来历才是。就算是迪恩作为里世界里排得上字号的顶尖高手,也跟小周没有多少交集了。 见到苏夏坦然的样子,苏云秀也没多想,只是有些郁闷地说道:“说真的,我现在倒是挺好奇小周的来历了。克劳德到现在还没个回音。” 不过,苏云秀对此并不感到奇怪。艾瑞斯家族固然势大,然而却是以里世界为根据地,扎根于西方社会,而小周,看他的出手风格和气质,明显带着军方的痕迹,而他的容貌五官又显然是东方血统,两者都跟艾瑞斯家族的传统势力没有多少交叉,也怪不得克劳德到现在都没能查到什么。 就算是不知道小周真正的来历,苏云秀也没当回事,只把小周当作一个普通的病人来看待,只不过这个病人正在替她打工偿还药费罢了。苏夏每次看到苏云秀把小周呼来喝去使唤得团团转的时候,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囧上许久,甚至暗搓搓地在想要不要拿相机拍下来,以后可以拿这种黑历史来威胁下日后恢复了记忆的小周。 ------ 苏云秀轻轻抿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红茶,好半天才说道:“勉强合格吧。” 听到这么一句评价,小周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比跟人打一架还累。作为还债的打工仔,小周的工作又多又杂,基本上等于是苏云秀的私人助理了,比如说苏云秀突然心血来潮想喝茶,小周都得立刻客串茶童为她泡茶,还要泡出能让苏云秀点头的茶出来。只是小周以前似乎从来没泡过茶的样子,送上来的第一杯茶,苏云秀都没入口,只是嗅了下红茶的香气,就直接倒了,然后让小周重泡一杯。 在有条件不差钱的情况下,苏云秀从来不委屈自己。茶艺亦是万花七艺之一,茶圣陆羽更是万花七圣之一,只是后来茶圣陆羽离谷遍游天下寻觅好茶好水,之后入谷的花圣宇晴才顶了茶圣的位置,成为万花七圣之一。在茶圣陆羽离谷之前,苏云秀也曾在他门下听过几天课,对茶和水的要求都极为挑剔,新手上路的小周能泡得出让苏云秀满意的茶来才怪。 好在小周听话肯学,在苏云秀的指点下,第三次就泡出了让苏云秀点头的茶。 苏云秀放下红茶的茶杯,凝眸看向小周,心绪有些复杂。这几天下来,类似于今天泡红茶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苏云秀看得出来,很多她交待给小周去做的事情,小周最初并不会,尤其是在那些风雅的事情上,小周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磨个墨都能差点把墨条给折断,围棋更是连基础规则都不知道。但小周的悟性极高,苏云秀只需略一提点,小周很快就能上手了,而且只需几次尝试下来,就能做得有模有样,半点都看不出来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 这般资质,这般悟性……苏云秀心道,若是她也有小周这般的资质悟性,当初在万花谷的时候,也不会让除了师父之外的诸位先生都大摇其头,感慨“朽木不可雕也”了吧。 良久,在小周都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的时候,苏云秀才挪开了视线,一口将杯中的红茶喝光,然后起身道:“走吧。” 小周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作为欠了一屁股债的打工仔,小周没有拒绝老板合理或不合理要求的权力,于是只能乖乖地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苏云秀当年在万花谷的时候,除了药圣孙思藐开的医术课是满分之外,其他课程,像琴棋书画机关星相花茶等等,全部都是踩着及格线勉强低空飞过的…… 第七十九章 烂桃花 苏云秀没说要去哪,小周也没问,就这么跟着走了。 不过,到车库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在苏云秀的示意下,小周去车库边上的工具房里拿了车钥匙回来后,习惯性地打开苏云秀要用的那辆敞篷跑车的驾驶座的车门,准备坐进去当司机。结果小周才刚一只脚踏上车门,就被苏云秀从后面拽着衣领给揪了出来。 小周猝不及防之下,脚步踉跄了一下,幸而他是习武之人,下盘稳健,才不至于被苏云秀这暗含内劲的一拽给摔个大马趴。 “boss?”小周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的苏云秀。 苏云秀系好安全带,转动钥匙,点火,熟练而流畅地将车子开出车位,然后抬头对后边上退了两步免得挡了车子的路线的小周说道:“上车。” 小周默默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待他系好安全带之后,苏云秀直接将油门一踩到底,速度指针瞬间飙升,直接开了出去。 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压得往后一倒,小周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车库到大门的路上特意用特种沥青铺了一条路,那种沥青通常可是用来铺设f1赛车跑道。 眨了眨眼,小周虽然对自己不用当司机这件事有点惊讶,不过想了想,小周试探地问道:“驾照?”作为失忆人士,小周身上可是半点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都没有,更不用说驾照了。如果他来开车的话,那就是无照驾驶了。 苏云秀眼角余光瞥了小周一眼,显然是听懂了小周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题,随口解释道:“不,只是我喜欢飚车而已。” 小周“哦”了一声,默默地把这点给记下了,在心里备注了一条:可以飚车的场合,不能跟苏云秀抢方向盘。 苏云秀的车速很快,压在了高速公路的最高时速的限制之下,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在进校门的时候,小周瞥到了校名,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是失忆没错,但丢失的只是自身相关的记忆,而不是知识常识技能。 下车的时候,小周便问了句:“来上学?”说着,小周心想,以苏云秀的年纪,十六岁上大学虽然是早了点,不过按苏云秀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医学水平来看,跳级念大学也不奇怪。 苏云秀下车后,都不等小周就直接往边上的教学楼走,闻言回过头来看了小周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能算吧。我只差博士论文还没通过而已,不用上学的。” “咦?”小周小跑了两步追上了苏云秀,然后放缓了脚步,仅比苏云秀落后半个身体而已,闻言惊讶地看着苏云秀。十六岁念博士?还是医学博士?通常来讲,医学系的学生,从本科入学到拿到学位,通常要将近八年左右的时间,不同的国家的规定不一样,但需要的时间不会差太多。苏云秀这个年纪就快拿到博士学位,这简直是逆天的节奏。 说到自己的学位,苏云秀有点想磨牙的冲动:“不过我的导师跑外地去开会了,把他的课都丢给我来上,还威胁我说不上的话就不通过我的博士论文。” 小周听着苏云秀的抱怨,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安慰:“会过的。” 听到小周干巴巴的一句安慰,苏云秀走在她身边的小周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苏云秀本来就不指望小周能说出什么来,要一个失语症患者说长句,那是在为难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上的办公室。这是爱德华教授的办公室,他不在,就把钥匙交给了苏云秀,让苏云秀使用。苏云秀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坐到桌子前开始收拾教材讲义,边收拾边头也不抬地对小周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完课再回来。” 小周微微一愣,随即上前两步走到了办公桌前,低头看着苏云秀,好半天才很失落地说道:“我,不能去?” 苏云秀手上的动作不停,抬眼看了眼小周,看着小周眼巴巴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边上抽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丢在桌面上,却是什么都不说就起身离开,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脚步,回头说道:“你要去的话,就带上笔记本坐下面听课吧。” 小周的眼前一亮,拿起苏云秀之前丢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和旁边的笔,跟在苏云秀身后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门锁好。 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还没响,苏云秀示意小周先进去。 小周单手抱着笔记本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教室,见到教室里面都坐满了人,没有半个空位,甚至还有的人是两个人共用一个座位,顿时有些踌躇,回头看向门口的苏云秀。 苏云秀也有些奇怪,她这堂课是小班的专业课,只需要教不到二十个学生,但现在教室里坐着的人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的三倍。虽然说学校里的学生向来有旁听别的教授的课程的良好风气,但她只是代课而已,总共才上了两节课,哪来这么高的人气?而且以苏云秀的眼力,她看得出来,大部分人并不像是来听课的,倒像是来凑什么热闹的。 作为曾经的古人,虽然家里有个it巨头的父亲,但苏云秀对网络什么的并不感冒,只拿来查资料和当联系工具使用,因此没上过学校论坛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学校论坛上一夜暴红,有好事的人将雷纳德向她告白失败的视频放了上去,引来了无数好奇八卦的人过来看热闹。 在苏云秀站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里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大部分人的视线在苏云秀和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雷纳德身上转来转去,已经有人偷偷打开了手机的视频录音功能了。 看着一教室乌鸦鸦……更正,五颜六色的人头,苏云秀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小周说道:“你自己要跟来的,自己想办法。” 苏云秀对小周说的那句话,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却也没有故意降低,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于是有无数的视线落到了小周身上来,包括本来只关注着苏云秀的雷纳德。看清楚小周的样貌后,雷纳德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小周生得好,气质佳,往那一站,英姿飒爽,生生把这些没出过社会的学生们都给比了下去。 说完那句话后,苏云秀就不管小周了,自己走到讲台前,把手上的课本讲义往桌子上一摔,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冷着脸,视线扫视了一圈。 小周眨了眨眼,无辜无奈的神色看得教室里的女生们心都软了下来,当下离小周最近的一个长发妹子推了推身边的好友,低声商量了一句,然后两个女生合坐一个座位,让开了靠近走道的那个座位,然后长发妹子拉了拉小周的衣角,用口型对小周说道:“这个位置给你。” 小周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同样不出声,用口型对着长发妹子无限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长发妹子捂着胸口差点软了下来。 见到小周坐了下来,苏云秀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不管你们是为什么来上我的课,进了我的教室,就要守我的规矩。”重复了一遍自己上课的规矩,苏云秀照例给出一分钟时间让不能接受的人离开,然后才开始上课。 许是因为上节课苏云秀直接撵人的举动,一堂课下来太太平平,什么事都没发生。直到苏云秀在下课铃声响的时候合起讲义,说了一声“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的时候,雷纳德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一瞬间,整个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雷纳德和苏云秀身上。经过学校论坛的宣传,最近一段时间里,校园头条就是“学生会长对美女代课老师告白失败”,学生当中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是有,不过这间教室里大部分人都是过来凑热闹看八卦的,自然都知道这件事。顺说,已经有八卦达人挖出了苏云秀是爱德华教授名下的博士生这件事了。 “苏小姐。”雷纳德露出个阳光开朗的笑容,好像苏云秀上一次的拒绝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阴影,温和地对苏云秀说道:“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晚餐?” 苏云秀并没有搭话,只是扬声唤道:“小周。” 小周单手抱着笔记本走到苏云秀身边,站定,身姿笔直,犹如守护公主的骑士般,看得雷纳德心头火起。 苏云秀往雷纳德一指,转头对小周说道:“交给你了。” 言罢,苏云秀便抱着教材讲义,转身潇洒离去,留下小周和雷纳德大眼瞪小眼,以及教室里掉了一地板的眼珠。 第八十章 简单粗暴有效 第八十章简单,粗暴,有效! 致天国的姐姐: ****** 当领导的,不必事事躬亲,很多事情都可以直接丢给下属去做。 --以上,无论是前世的姐姐,还是今生的父亲,都说过类似的话,于是苏云秀默默地记了下来,顺便活学活用地坑了小周一把,然后自己拍拍裙子就迤然远去,把事情丢给小周去头痛。 可怜雷纳德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苏云秀这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云秀潇洒离去的背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小周也有些发傻,这活……他从来没干过啊。让他把雷纳德揍一顿的话,这个很简单,但让他帮忙拒绝邀约?小周不傻,看雷纳德的脸色语气,就猜出他这个邀约后面跟着的潜台词。但是,他一个失语症患者,虽然经过苏云秀的治疗已经有所起色,但暂时还是没办法说长一点的句子,拼嘴皮子肯定不是雷纳德的对手。这可怎么办呢? 眼见着苏云秀就要离开教室了,雷纳德急了,直接从座位上跑了出去就想拦住苏云秀,结果才刚出了座位,眼前一茶,却是小周脚步一闪挡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雷纳德去路。 雷纳德本想绕过小周,结果却是左兜右转怎么都没办法越过小周的防线,最后只能瞪着小周,没好气地怒斥道:“闪开!” “不行。”小周眨了眨眼,语气却异常坚定,死活不肯让开去路,把雷纳德气得够呛。只是小周依旧那副无辜乖巧的样子,和气急败坏的雷纳德一比较,很容易就让人偏心。 雷纳德内心焦急如焚,被小周这么一拦,气极反笑:“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过去?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吗?” 因着失语症,小周说话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的:“苏小姐不喜欢。不是。”因为是在学校,小周就跟着其他学生一样,遵从苏云秀在上课前的要求,喊苏云秀为苏小姐,而不是喊她boss。 小周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雷纳德愣了一下,才听明白小周是在按顺序回答他的问题,顿时抽了下嘴角,不想再跟小周纠缠,直接动手想把小周推到一边:“让开!” 只可惜,雷纳德错误地估计了双方的武力值对比。要是雷纳德继续耍嘴皮子的话,小周还是挺头痛的,但动武的话…… 雷纳德的手刚抬起来做了个推的姿势,还没碰到小周的肩膀,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肩膀被人扭到背后压制住,“碰”地一声,额头撞到了桌子上,引来一阵阵抽痛。 一眨眼的功夫,小周只用了一只右手,就把雷纳德给制住,压在了课桌上,左手还抱着苏云秀给他的笔记本。 “华夏功夫?”一个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地拍摄着眼前的场景的男生惊呼了一声,顿时引起一片的窃窃私语。有人已经想起,上一节课的时候,这位代课的苏小姐露的那一手功夫,顿时看向小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小周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就算失去了记忆,身体的本能还在,雷纳德类似于攻击的举动无疑触发了小周的自我保护机制。要不是小周的反应快,及时收手,雷纳德早在动手的时候就被小周拧断手了。 单手压制着雷纳德,小周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下次,拧断手。”然后才放开手,往后站了一步,说道:“不许骚扰苏小姐。” 雷纳德慢慢地直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都站不稳。事实上,要不是小周收手快,刚才那一下足够砸破他的头了,现在只是头痛头晕,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雷纳德咬着牙,不肯流露出半分失态来,只是缓慢地转过身来,眼神阴郁地盯着小周,好半天才说道:“你赢了。”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这么一点小挫折,和那位苏小姐可以带给他的东西相比,算不了什么。 见着雷纳德终于安份了,小周也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便流露出几分笑意出来,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瞬间就把阴沉着脸的雷纳德给比下去了。 说实话,雷纳德的长相已经是极为出挑了,便是拿到美人满地走的娱乐圈中也算是不错了,不然也不会在学校论坛的公开不记名投票的男生榜中高居第一成为校草了。只是容貌再美,没气质内涵撑着也是空架子,在这一点上,小周甩了雷纳德不止一条街的距离。 搞定了雷纳德之后,小周也是轻松愉快地离开了,留□后满室嘈杂。出了教室,小周左右看看,都没见到苏云秀的身影,想了想,便直奔之前停车的位置。 幸好,苏云秀还算有点良心,虽然把小周扔在那里处理后继事务,但也没有自己先离开,而是在车上等着他。 小周找到苏云秀的时候,苏云秀正坐在敞篷跑车的驾驶座上,低头按着手机,跟在夏威夷做日光浴的文永安互发信息。跑车停在了一棵百年老树旁边,茂密的树荫遮挡住了午后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洒下的些许碎金落在苏云秀的发间,顺着发丝落下,垂落了一地安稳静美,令小周不由得放慢了呼吸,放缓了脚步。 直到小周走到车边,苏云秀才蓦然一抬头,见到是小周,便一边低头按了几下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一边说道:“上车。” 小周依言坐上了副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报道:“处理好了。” “哦。”苏云秀也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随口应了一声,也不问小周是用什么方法搞定的,就直接踩上油门专心开车。 对于不负责任地把小周扔出去顶缸这件事,苏云秀表示毫无压力。 苏云秀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商场,然后带领小周直奔商场七楼的男装部,把跟在她身后的小周往前一推,对导购员说道:“给他挑几套衣服。” 小周还有些不明所以,一听到苏云秀的话便是一呆:“呃?” 导购员看到小周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虽然小周的穿着是极为宽松的运动服,根本显不出身材来,但导购员敢用她十几年的从业经验来打赌,眼前这个有些局促不安的年轻人绝对有个可以让一大票女性趋之若鹜的好身材。 这种身材,就是标准的衣架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导购员再一看苏云秀的衣着打扮,心里有了预计 当领导的,不必事事躬亲,很多事情都可以直接丢给下属去做。 --以上,无论是前世的姐姐,还是今生的父亲,都说过类似的话,于是苏云秀默默地记了下来,顺便活学活用地坑了小周一把,然后自己拍拍裙子就迤然远去,把事情丢给小周去头痛。 可怜雷纳德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苏云秀这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云秀潇洒离去的背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小周也有些发傻,这活……他从来没干过啊。让他把雷纳德揍一顿的话,这个很简单,但让他帮忙拒绝邀约?小周不傻,看雷纳德的脸色语气,就猜出他这个邀约后面跟着的潜台词。但是,他一个失语症患者,虽然经过苏云秀的治疗已经有所起色,但暂时还是没办法说长一点的句子,拼嘴皮子肯定不是雷纳德的对手。这可怎么办呢? 眼见着苏云秀就要离开教室了,雷纳德急了,直接从座位上跑了出去就想拦住苏云秀,结果才刚出了座位,眼前一茶,却是小周脚步一闪挡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雷纳德去路。 雷纳德本想绕过小周,结果却是左兜右转怎么都没办法越过小周的防线,最后只能瞪着小周,没好气地怒斥道:“闪开!” “不行。”小周眨了眨眼,语气却异常坚定,死活不肯让开去路,把雷纳德气得够呛。只是小周依旧那副无辜乖巧的样子,和气急败坏的雷纳德一比较,很容易就让人偏心。 雷纳德内心焦急如焚,被小周这么一拦,气极反笑:“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过去?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吗?” 因着失语症,小周说话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的:“苏小姐不喜欢。不是。”因为是在学校,小周就跟着其他学生一样,遵从苏云秀在上课前的要求,喊苏云秀为苏小姐,而不是喊她boss。 小周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雷纳德愣了一下,才听明白小周是在按顺序回答他的问题,顿时抽了下嘴角,不想再跟小周纠缠,直接动手想把小周推到一边:“让开!” 只可惜,雷纳德错误地估计了双方的武力值对比。要是雷纳德继续耍嘴皮子的话,小周还是挺头痛的,但动武的话…… 雷纳德的手刚抬起来做了个推的姿势,还没碰到小周的肩膀,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肩膀被 第八十一章 耍帅 小周对着自己手中的银行卡囧然无语了许久,最后还是默默地收了起来,跟在苏云秀的后面,随时准备刷卡签单。 所有的衣服都由商场打包送货上门,苏云秀闲庭信步般在商场逛了一圈,小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只是逛了一圈下来,苏云秀没看到什么中意的东西,小周自然也没有刷卡的机会。最后,苏云秀双手悠闲地插在口袋里,站在电梯上侧过身对小周说道:“时间不早了,要不就在外面吃吧?” 作为苏云秀手下的打工仔,小周当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刚要点头,就听到一连串鞭炮炸响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骚乱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小周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是枪声。” 此刻他们两个正在二楼往一楼方向的电梯上,一转头就能看到商场入口的方向。只见几个用黑色长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人端着机枪正在扫射,已经有数人被机枪打到,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商场中的行人纷纷尖叫着往边上跑,想尽办法躲到柜台或柱子后面,只一瞬间,商场入口就被清空了,只有被子弹扫射到的人倒在地上□□。 电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慌乱了起来,也顾不上电梯正在运转中,一个推一个地往楼上跑去,连下楼的那道电梯上的人都在往上跑,其中有不少聪明人已经蹲□子,借着电梯扶手的玻璃作为掩体。 人群这一流动,便把依旧淡定地站在电梯上没有动静的苏云秀和小周给凸显了出来。苏云秀只是稍微让开了下脚步,靠着扶手站好,任由身边的人流往楼上冲,自己却没有动静,只是随手将落到胸前的发丝拨到脑后。小周脚步动了一下,正想先带着苏云秀避让一下,却在看到苏云秀如此淡定的样子之后放下了手,只是上前一步,紧贴着苏云秀站好的同时,微微侧过身子,将苏云秀护在了身后。 苏云秀微微抬眸,看了小周一眼,却没有吭声,也没有推开靠得太近的小周,只是越过小周的肩膀,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商场门口的方向,轻启朱唇,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几个黑色长袍中的一人也看到了电梯上的动静,自然也注意到了电梯上独立特行的两个年轻人,便把手中的机枪一摆,往电梯这边扫射了过来。 只是当那个黑袍将机枪对准电梯上的人的时候,却愕然发现那两个有点奇怪的年轻人居然从他视野里消失了?黑袍也没多想,只当那两个年轻人跟其他人一样蹲下去借着扶手做掩护了。虽然没打到想要打的人,不过黑袍机枪似乎扫射到了电梯上的某个零部件的样子,在一阵“咔咔”声之后,电梯艰难地转动了两下,最后还是停摆了。 因着视角问题,黑袍并不能看到苏云秀他们所在的下行电梯上的情况,自然也没发现苏云秀和小周并不是蹲□来避开了机枪的扫射。 方才那个黑袍调转枪头的时候,小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意图。情急之下,小周直接拦腰抱起苏云秀,从电梯另一边的扶手翻身下来。双脚落地的时候,小周靠在电梯的边上,借着电梯做掩护避开商场入口那几个黑袍人的视线之后,松了一口气,随后才注意到怀里的苏云秀,以及苏云秀抵在他胸口的手指间闪过的那一缕银芒,小周脸上便是一白,保持着半跪半蹲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苏云秀给放了下来。 电梯后面并不只有刚刚翻身跳下来的小周和苏云秀,还有一个女记者,正自己举着摄影机,对着别在领口的麦克风,对着镜头不停地汇报着当前情况。 苏云秀若无其事地收起指尖的银针,随后从腰间抽出了从不离身的雪凤冰王笛,在指尖转了两圈,冷笑一声,满脸煞气地说道:“居然敢对我动手?” 别人闹事,苏云秀是无所谓的,就算死再多人又怎么样?反正死的又不是她的人,苏云秀直接全部无视掉了。但是,对方欺到自己头上了,苏云秀就不可能不反击回去。要不是小周反应快,先把苏云秀带走躲子弹,苏云秀刚才就直接捋起袖子将敢对她动手的黑袍人抽成猪头了。 就算对方手上有枪又怎么样?枪械的威力大,子弹的速度快,但在苏云秀看来,当年大唐江湖上的唐门门下绝顶的暗器高手打出的暗器比起枪械也不遑多让,而且变化更多,比起子弹这种直线攻击棘手多了。医仙苏云秀以医术名动天下,然而当苏云秀在天策府的追杀下避入恶人谷之后,天下人这才知道,苏医仙的轻功和逃命的功夫也是天下间数得着的,大约只有柳公子这个独行大盗能在这方面把苏医仙给比下去。 想要用枪械威胁到闪避值爆表的苏云秀,至少也得迪恩这个水准的神枪手才成。刚才在电梯上,苏云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几个黑袍人的动作,一眼就判断出了对方在枪术上绝对是菜鸟级别的,只会扛着机枪扫射而已,没有丝毫准头可言。以苏云秀的实力,对方一抬枪,还没扣动扳机,她就能从枪口抬起的幅度力道判断出下一枪的子弹轨迹提前闪避。 正在“保护boss”和“制服恐怖分子”中纠结的小周这下子也不纠结了,期待地开口问道:“揍翻?” 苏云秀用力地点了点头,恶狠狠地说道:“直接抽死!” 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那几个黑袍人的结局,苏云秀凝神细听外头的动静。就算有把握能闪开子弹,但苏云秀还是秉持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苍鹰捕兔亦用全力,苏云秀才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小周也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道:“如果他们只有明面上摆出来的这些武器,没有在衣服里藏着更多的子弹的话,到现在已经打掉了三分之二的弹药的,估计快停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机枪扫射声就低了下来,四挺机枪的声音变成了一挺机枪,小周推测,应该是黑袍们发现了子弹不够用,于是放缓了速度。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在机枪扫射声告一段落的暂停时间里,两人足尖一点,身形闪出,直扑那几个黑袍人的方向。 苏云秀指尖雪凤冰王笛一转,一缕混元气劲凌空打出,正中手持机枪扫射的黑袍男子,令那黑袍男子手一痛,随即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起来,不由得松开了手,令手中的机枪落到了地上。 一击奏效,苏云秀也欺近了那几个黑袍人的方向,右手握长笛,点削挑打,招招直逼对方要害,与此同时,苏云秀左手凌空数指点下,指尖气劲弹出,直指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要害之处。 那几个黑袍人就是仗着自己手中的机枪而已,眼见着苏云秀制住了其中一人,另外几个黑袍人条件反射地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苏云秀的方向,扣下扳机。苏云秀微微一皱眉,松开手飘然远退,刹那间就退开了十来尽,只把被她制住的那个黑袍人留在了原地,然后被自己的同伴打成了筛子。 及时抽身后退的苏云秀垂眸看现黑袍人的尸体,看向另外几个黑袍人的视线越发不善。如果刚才她退得不够及时的话,现在躺在地上就能直接装筛子的人就多了她一个。为了对付敌人,完全不顾自己同伴的安危,这样的人,苏云秀是一百个看不上眼,下起手来就更不留情了。 小周的动作比苏云秀慢了半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总之,这半拍一慢,几个黑袍人的注意力都转到抢先出手的苏云秀身上,倒把紧随在苏云秀身后的小周给忽视了。 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小周三两步直奔黑袍人的方向,下手干脆果断利落,各个击破,连让人反应过来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敲“闷棍”,放倒了在商场门口闹事的黑袍人中的两个。 另外两人连忙调转枪头,想先收拾掉小周,结果却一不小心把苏云秀给无视了。苏云秀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手中雪凤冰王笛连削带打,直接把剩余的那两个黑袍人给揍晕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极快,尖叫哭喊声犹在耳边。几个拿枪扫射的黑袍人就被放倒了。 躲在电梯后面的女记者听到外面没枪声了,又见到苏云秀和小周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冲出去,顿时惊呼一声,小跑几步上前要拦人,只是没来得及拦住。女记者咬了咬牙,试探性地往外一看,正巧就看了苏云秀和小周配合把剩下的黑袍人是如何处理掉的,顿时惊呼出声:“华夏功夫!”幸好女记者刚才正在拍摄自己做新闻,手上的dv机并未关掉,女记者这一转身,手中的dv镜头刚好就对准了商场门口的方向,正好将刚刚那段干脆利落的对战收录了进去。 第八十二章 三观不合 放倒那几个黑袍人之后,小周左右看了看,从边上散乱倒置的购物车里翻出了一卷绳索,这大概是某个顾客在商场里购买的,只是慌乱之下只顾着逃命,倒把购买到的东西全扔在一边不管了。 拎着绳索,小周蹲□,将被他和苏云秀放倒晕在地上的黑袍人五花大绑,尤其是手脚,更是捆得死死的,甚至还巧妙地打了个结,越挣扎就扣得越紧的那种。 苏云秀转着手中的雪凤冰王笛,倚在墙边看着小周忙碌的举动,待小周将人都收拾好的时候,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没?好了就走吧。我饿了。” 小周站起身来,对苏云秀说道:“等等,最后一件事。” 苏云秀催促道:“那快点。” 小周对苏云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走到电梯后面,对着女记者伸出手,说道:“给我。” 女记者茫然地看着小周的手,然后抬头看向小周俊秀出尘的面孔,有些迟疑地问道:“什么?” 小周手掌一翻,指了指女记者手中的dv,说道:“储存卡给我。” 女记者条件反射地把dv往身后一藏,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小周。 小周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形一动,女记者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上一轻,就看到小周依然站在原地,只是手上多了个dv。 女记者脸色一变,想都不想就冲上去:“还给我!” 结果才刚冲出一步,女记者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截白色的物体,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停住脚步,那个白色细长的棍状物体就直接戳上她的眼睛了。 苏云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小周面前,手臂一展,雪凤冰王笛拦在了女记者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后,苏云秀回过头来问小周:“怎么了?” 小周打开dv翻出插在里面的储存卡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将dv还给女记者,有些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上新闻。” 女记者差点气疯了,几乎是惊叫出声:“那里面还有我做的其他新闻视频!还给我!” 小周有些为难,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女记者咬了咬牙,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对比,不得不退让了一步,讨价还价道:“那我把刚才拍的东西删掉,你把储存卡给我。” 小周依旧不肯松口:“不行。” 女记者快抓狂了:“为什么不可以!大不了我答应你把所有有关你的镜头全部剪掉,做新闻的时候也不提到你,不行吗?”女记者说着,眼光死死地盯着小周放着储存卡的上衣口袋,恨不得直接用视线在上面烧个洞。 小周还是那句话:“不行!” 倒是苏云秀明白了小周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说道:“就算删掉了,也有办法恢复的,直接拿走物理销毁,才是最好的删除方法。你说呢?” 女记者一噎。她刚才确实是打得这个主意,装作删除的样子,找机会备份一份。就算没机会动手脚,只要储存卡在她手上,她就能找人恢复数据,把视频还原出来。现在口头上答应了对方也没啥,只要储存卡里面的视频到手,做新闻的时候要怎么讲,还不是她说了算! 苏云秀手中的长笛作势要往前一送,唬得女记者往后退了一步。女记者定了定神,仍然不死心地做着最后的努力:“但是我其他的新闻视频……” 小周打断了女记者的话:“邮箱。” “呃?”女记者没能领会小周话中的意思,还是苏云秀好心地替她翻译了一下:“留个邮箱,回头我们把里面的其他视频发送给你。不过刚才那段,你就别指望了。” 见着女记者还想再说什么,苏云秀冷笑一声,说道:“你也可以拒绝,大不了我们直接销毁那张储存卡就是了。反正损失的是你,不是我们。” 小周有点想说什么,但他看了苏云秀一眼,还是闭上了嘴,只是略带歉意地看着女记者,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苏云秀的支持。 形势比人强,女记者最后只能挫败地翻出口袋里的笔记本和笔,写上自己的邮箱,撕下那一页递给离她比较近的苏云秀,苏云秀转手就直接塞给了小周,小周接过纸条就放进了口袋,和储存卡放在一起,然后对女记者说道:“晚上给你。” 女记者只能泄气地看着苏云秀和小周转身离去的身影,不甘地咬着唇。 就算持枪扫射的恐怖分子已经被制服,但短时间内还是没有人敢冒头,生怕哪里又蹦出一个黑袍在那边无差别扫射。商场入口附近依旧是冷冷清清,只有散乱了一地的购物车和地上的杂物无声地停留在原地,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苏云秀招呼了小周一声,就径直向商场入口的方向走去,准备离开,路上正好有个黑袍躺倒在她面前,苏云秀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直接把地上的那些黑袍当成挡路的石头处理了,看得小周心里对这个黑袍人升起了一丝丝同情,随即就被这些黑袍人造成的伤害冲得烟消云散。 看到周围那些被机枪的子弹打中的无辜行人,小周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只是苏云秀却对满地的伤者视若无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转过身来,没好气地对小周说道:“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小周试探性地问道:“boss,这些伤者……” 话还没说完,苏云秀就知晓了小周的意思,冷冷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与我何干?” 小周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正想开口劝说两句,力求让苏云秀出手为这些伤者进行急救。虽然说刚才他有看到有人已经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但有些伤者是动脉被子弹割破大出血,若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怕是来不及抢救回来。在急救中心的车辆还没抵达前,若是苏云秀肯出手为这些伤者进行急救,指不定能多救活两条人命。 这个时候,见着那几个黑袍的恐怖分子没了动静,已经有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寻找自己在方才的骚乱中失散的亲友,有人扑到自己受伤的亲友身边,哭泣着伸出手按住伤口想要帮助止血,哭喊声在不同的角落里响起,有孩童在受伤的父母身边无助地哭泣,有家长抱着受伤的孩子焦急地落泪……近乎人间惨剧的场景,足以令铁石心肠的人为之落泪。 但苏云秀却丝毫没有半分动容之色,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小周,问道:“又与你何干?” “我……”小周只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心里重重地坠了下去,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呆呆地看着苏云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来就不擅长言辞,再加上失语症的影响,更是难以说出长篇大论的话来打动对方,最后只能一咬牙,也顾不得看苏云秀的脸色,转身投入了对伤者的紧急救治中。 虽然小周并不像苏云秀这般,医术高超,一根银针便可止血,但他只是失忆症而已,曾经学过的技能并没有忘却,做起急救来也是干脆利落,显然很是熟练。 苏云秀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看着小周帮忙救治那些伤者的身影,连新买的衬衫上沾染上血迹也顾不上,顿时有些恍惚,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到了千余年前的自己。 曾经,她也是秉持着至善之心,济世救人,她也曾千里奔波,只为救人一命,几次大灾大疫,她都亲身涉险,行医布药……若非她行医天下,活人无数,如何能得到一声“医仙”的赞誉。然而,姐姐的死,却让她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最重要的人。 小周……跟当年纯善的她,却又是何其相似? 见着小周满头大汗地帮一个重伤患者包扎,却怎么都止不住那瀑布一般喷涌而出的血液时,苏云秀抿了抿唇,上前几步将小周一把推开,毫不客气地说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来添乱了。” 小周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苏云秀推倒在地,连忙让开位置。只见苏云秀指尖银芒一闪,手指如同青烟一般在伤者的伤口附近飘过,几缕银芒一闪,细长的银针出现在伤者的伤口附近,无论是肉眼抑或是仪器都无法发现的真气顺着银针扎入穴道。 在小周惊喜的目光中,这个伤者的伤口奇迹般地止住了血。 苏云秀一眼瞥了过去,起身让开了位置,瞥了小周一眼,说道:“扎个绷带的话,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应该就够用了。” 小周用力地点了点头,对着苏云秀扬起了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谢谢!” 苏云秀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中,走向下一个重伤者的方向,只丢下一句:“你动作快点,赶紧弄完我们去吃饭,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的苏医仙,可是真·圣母来着的……只是后来黑化了╮(╯▽╰)╭ 第八十三章 醉翁之意 影视剧中的定律之一:警察总在一切结束之后才姗姗来迟。 这次恐怖袭击也是如此,等警察到的时候,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已经被制服,捆好扔在一边被满腔怒火的群众殴打,在这次袭击中受伤的伤者也都已经做好初步的处理了,至少重伤者的伤口不再跟瀑布一样往外涌血了。警察来了,也只能做做善后处理工作了,比如说,在那几个黑袍人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把他们从愤怒的群众手中抢出来,再比如说,帮紧随其后到来的急救车帮忙抬伤者上车…… 苏云秀巡视一圈,确认所有的重伤号都处理完毕之后就撒手不管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直接坐到珠宝专区的玻璃柜台上。苏云秀把玩着手中的雪凤冰王笛,视线追随着依旧忙碌着帮忙做急救的小周的身影,眼神晦涩难明。 “医生?” 一个软软的童声响起,苏云秀收回视线,看到是个可爱的小男孩跑到了她的面前,便问道:“什么事?” 小男孩对苏云秀说道:“医生,我的爸爸受伤了,你能帮忙治疗吗?” 苏云秀想也不想就抬手往外一指:“救护车在外面。”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小男孩还想再说什么,不过小男孩的母亲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小男孩的举动,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忙不迭地对苏云秀道了声“抱歉”就赶紧抱着儿子走了,走远了之后,小男孩的母亲许是认为这个距离够远了,才低声呵斥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警告自己的儿子,不要随便招惹危险人物。 只是以苏云秀的耳力,小男孩母亲的话语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耳中,只是苏云秀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哂然一笑,抬眸看向小周,轻松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弄完了吗?” 小周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救护车来了。”救治伤患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吧,他只是应急而已。 苏云秀听明白了小周的意思,从玻璃柜台上跳了下来,转身往商场里面走,走了两步发现小周没跟上来,就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唤道:“小周,跟上!” 小周应了一声,小跑两步跟上了苏云秀的脚步,边走边问道:“上楼……吃饭?” 苏云秀瞥了小周一眼,视线在他衣服上沾染到的大片血渍上打转了一圈,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就穿这一身出去吗?不怕被人当成杀人狂吗?” 小周乖乖地跟着苏云秀上了楼,到男装专区的时候,小周看到苏云秀从架子上挑了套衣服往他怀里一塞,不禁问道:“刚才不是买了?”刚才买了那么多,随便拆一套出来就可以了吧?小周还以为苏云秀是带他上来先从刚才买的那些衣服里挑一套,没想到是直接买套新的? 苏云秀言简意赅地答道:“麻烦。”然后就把小周推进了试衣间:“先把衣服换下来。” 谁付账谁说了算,小周深知这个道理,虽然觉得浪费了点,不过还是乖乖地换上了苏云秀替他挑的衣服。其实苏云秀的眼光和审美也是很不错的,拎出来的这套衣服穿在小周身上很是合身,略为紧身的设计将小周的好身材一展无疑。 小周换完衣服后,抱着换下来的那套衣服走了出来。苏云秀先是满意地看小周换上了自己替他挑的衣服之后,更养眼了几分,然后再看到小周怀中抱着的那堆衣服,皱了皱眉,说道:“脏了就扔掉算了。” “……”小周抱着那些衣服迟迟不肯撒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浪费。”他之前试衣服的时候,有特意关注了下衣服上挂的标价版,对上面的价格咋舌不已。他刚刚换下来的这套衣服,标价版刚刚剪了下来,还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没被清掉,就要连衣服一起扔了? 苏云秀没好气地说道:“血渍挺麻烦的,不好洗,还不如直接扔了算了。” 小周抱着衣服沉默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道:“我洗!” “……”最后,苏云秀一摆手,扔下“随你”两个字后,就要去结账。 虽然刚刚楼下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件,但这里是七楼,骚乱又很快就被苏云秀和小周给联手镇压了,还来不及影响到这里。刚才那个导购员,在苏云秀和小周上来的时候就想上前来为他们服务,只是看到小周身上沾染到的大片血迹之后犹豫了一下,没在第一时间上前招呼客人,不过到苏云秀挑完衣服准备结账的时候,导购员的心态已经调整了过来,立刻上前来为苏云秀服务。 见着苏云秀摸出另一张卡来就要递给导购员结算,小周小跑两步上前一把抓住苏云秀的手腕,急切地说道:“卡在我这!”说着,小周就将左手手臂上挂着的上衣往抓着苏云秀手腕的右手手臂上一挂,在上衣里翻找了一下,翻出之前苏云秀给他的那张黑色银行卡。 苏云秀瞥了小周拿出来的那张卡一眼,手腕轻轻一转,内力迸发,将小周握着她的手腕的手崩开,照旧将自己新拿出来的那张卡递给导购员,示意她去结账,然后对小周说道:“那是给你的零花钱,你自己收着就是。” 小周苦着脸说道:“欠债,打工……”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苏云秀当初给他看的账单上面的数字有多大,他努力替苏云秀打工还债还来不及,哪里好意思乱花苏云秀的钱? 苏云秀很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我不差钱。欠债是欠债,你该打工就得继续打工。不过我给手下的福利又是另一回事,我从来不亏待下属的。” 小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素来拙于言辞,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最后只好默默地收好了银行卡,只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最后小周还是没照苏云秀的吩咐扔掉衣服,而是让导购员另外找了个袋子把那套沾上了血迹的衣服打包起来,在上面做了个标记,然后由商场这边送货上门。 一旁的苏云秀扶额叹气:“不过一套衣服而已,扔了就是。” 小周眨眨眼,对苏云秀认真地说道:“节约……是美德。” 苏云秀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上了八楼,把自己身上的裙子换掉,虽然那件裙子只有裙摆的地方沾染上了血迹,不过苏云秀还是直接扔了。小周看着苏云秀只能用“败家”两个字来形容的行为,想了想,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只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苏云秀。 苏云秀对此毫无压力。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扔了就扔了,反正她现在也还在发育期,衣服每年都要换的,这次不过是提前换了而已。 只是,当苏云秀和小周准备离开商场去吃饭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协助调查?”听清楚拦住他们的西装男子的要求后,苏云秀挑了挑眉,问道:“凭什么?” 拦住西装男子的人板着一张脸,看着苏云秀的眼中隐含着几分不屑:“我怀疑你们与这些恐怖分子有关联。” 小周的脸色一寒,苏云秀反而笑了起来:“这位探长,麻烦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是我们制服了恐怖分子救下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跟恐怖分子有关联呢?”这么明显的借口,苏云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且苏云秀还看出来了,这位探长虽然是在跟她说话,但注意力全放在她身后的小周身上,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双方争执了几句之后,那个西装男子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将苏云秀和小周带回去。苏云秀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西装男子一眼。对方的眼神,她并不陌生,在这个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苏云秀经常碰到这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意味的不屑或是怜悯的眼神,苏夏说,这是因为种族歧视。 苏云秀冷笑一声,直接掏出手机,当着对方的面就准备打电话。 西装男子的神色一动,就要抢走苏云秀的手机不让她打电话,却被小周拦住了,左站右突就是无法突破小周的阻拦线,反而成功地让苏云秀拨通了电话。 “喂,薇莎吗?”苏云秀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将西装男子完美拦截住的小周,不紧不慢地寒暄了两句,然后问道:“我这边碰到了点麻烦事,可能要你帮忙。” 电话那头,薇莎一惊,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云秀的声音很轻松:“没什么,碰到个恐怖袭击事件,然后有位……”苏云秀瞥了西装男子一眼,继续说道:“自称是fbi的先生要把我们带回去调查,说是怀疑我们和恐怖分子相勾结。”说到这里,苏云秀轻笑一声,说道:“我跟fbi没那么深的交情,只能麻烦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薇莎果断的声音:“等我一会儿,我去替你处理这件事。” 第八十四章 搞定 就在苏云秀和薇莎通过电话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拦住苏云秀和小周的那位fbi探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探长先生脸色铁青的挂掉电话后,苏云秀嗤笑了一声,出声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探长先生死死地盯着苏云秀看了三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可以。” 离开商场之后,在车上,小周一直很沉默。虽然他平时话就很少,但今天却不太一样,比平时更为沉默。 苏云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副座上的小周,却也没说什么。直到停车的时候,小周才如梦初醒一般,脱口而出道:“到了?” 说着,小周先下车替苏云秀开车门,然后才注意到周围的场景,看着旁边停着的一水的豪车,小周也大概从侧面了解了苏云秀带他来的这家餐厅的档次如何了。之前他一直呆在药坊里接受苏云秀的治疗,因此根本就没机会注意到苏云秀的消费水平,直到今天苏云秀带着他出来逛了一下…… 苏云秀进门后,跟侍者打了声招呼,便熟门熟路地带着小周直奔顶楼,坐进了落地窗边的十三号桌。 此刻,夜色已深,窗外霓虹闪烁,万家灯火映出了不夜城的美景。 不过,这般美景,小周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把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菜单上,露出几分纠结的神色。姑且不论这上面的价格是多少,反正再贵也没他身上的衣服贵,折腾了一下午,小周对于花苏云秀的钱这件事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也就无所谓价格了。只是,菜单的内容……全是西餐。 小周无声地叹了口气,翻动着菜单,想要找个自己比较能接受的菜品。才刚翻了两页,就听到对面的苏云秀说道:“先来两份扬州炒饭。” 闻言,小周翻菜单翻到一半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略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云秀,然后瞄向了立在一旁正在记录点菜单的侍者。在高档西餐厅点中餐……这行为是不是有点略不太妥当?小周有点担心侍者会不会因此翻脸。 不过,这家餐厅的侍者的素质显然不错,听到苏云秀的点餐,眉毛都不动一样,只是一边记录一边跟苏云秀确认道:“两份扬州炒饭,是吗?” “嗯。”苏云秀从头到尾都没往她面前的那份菜单上看过半眼,直接点菜:“再来两份汤。” 侍者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您还是番茄鸡蛋汤吗?请问这位先生也是吗?” 小周已经石化在那边了。特意跑来西餐厅这种地方吃……扬州炒饭和番茄鸡蛋汤?这种菜单,出现在华人餐馆才比较正常吧? 苏云秀看了小周一眼,见到对方没反应,就说道:“一样。就先这样吧。” 侍者记录完菜单后退了出去,餐桌旁顿时就只剩下苏云秀和小周了。小周默默地把手中的菜单放下,苦中作乐地想,幸好这家餐厅比较注重私密性,每张餐桌都有用盆景之类的东西隔开,从外面是看不太清楚里面的。 只听苏云秀说道:“这家餐厅的大厨虽然专长是西餐,不过扬州炒饭和番茄蛋汤做得不错,你可以尝尝。” “西餐厨师……做中餐?”小周惊讶之下,难得地说了个长句。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比较偏好中餐,于是他也只能去练几道拿手菜了。” 小周愣了一下,问道:“为你学中餐?” 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认识老板。” 小周“哦”了一声,不再追根究底。 不多时,饭菜送了上来,小周尝了一口,发现真如苏云秀说的那般,手艺不错。食不言,寢不语,两人吃饭的时候俱是不开口说话的,一时之间安静无声。 饭吃到一半,另一个侍者过来了,双手奉上一个密封的手提袋给苏云秀,说道:“苏小姐,这是您之前交待的东西。”送完东西,这个侍者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眼神施舍给旁边的小周。 苏云秀随手将袋子就放在旁边,也没拆开来看。回去的时候,也是随手就把袋子往后座上一扔,看得小周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不会摔坏?” “雷诺做的东西还是蛮结实的。”苏云秀随口解释了一句,就直接启动车辆回家了。 小周若有所思地看着后座上的那个密封的袋子一眼,心道,也许这才是今天苏云秀出门的真正目的吧?买衣服什么的,应该只是顺带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迪恩却还没睡,坐在一楼的大厅,明显是在等人的样子。在见到苏云秀和小周回来后,不等苏云秀开口询问,迪恩就说道:“你们今天碰到恐怖袭击事件了?” “是的。”苏云秀微微皱了下眉:“你怎么知道的?”迪恩从来不关心她的行踪,自然不可能知道她今天去哪了。之前小周又收回了那个女记者拍摄的视频,单凭文字描述,就算是迪恩也没这么快就猜到她身上吧? 迪恩冷笑一声:“你们两个的英姿,可都被拍了下来,还是高清视频,绝对专业水准的摄影,不是监控录相那模糊的画面。” 苏云秀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是吗?我明白了。”看来,要么是在场另外有人偷拍了没被她和小周发现,要么就是那个女记者藏了一手。以当时现场的情况来看,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小周此刻的脸色已经变了,苏云秀看了小周一眼,最后还是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默克先生是吗?我是苏。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一下。” 听到苏云秀口中的名字,小周的神色微微露出几分错愕。默克这个名字他知道,在传统传媒圈子里是教父级别的大人物,如果他发话的话,各家电视台多多少少都给点面子。 在小周惊讶于苏云秀居然认识这位传媒巨亨的时候,这边的通话已经将近结束了,苏云秀在电话里说道:“是的,我只是希望这段视频不要再播出了,你知道的,我讨厌麻烦。”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苏云秀挂断电话,然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父亲,是我。我想拜托你帮个忙,删除掉网络上的一个视频……” 两个电话下来,苏云秀对着小周晃了晃手机,笑道:“好了,这下你可以安心去睡了吧?” 小周听出了苏云秀话中的潜台词,乖乖地道了声晚安之后就离开了,回病房去睡觉。 等小周离开后,苏云秀才从容地对迪恩说道:“外面那些尾巴,就交给你处理了。”说完,苏云秀也很干脆地直接道了一声“晚安”就上楼回房了,把迪恩扔在原地。 迪恩冲着苏云秀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起来处理后续事件。虽然迪恩依旧和苏云秀不对盘,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让其他人伤害到苏云秀。虽然迪恩嘴上不肯承认,但在迪恩的心里,苏云秀是他的家人,早就被他划到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另一边,小周在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干脆爬起来,走出药坊,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之后,就干脆坐了下来,对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如同针扎般的杀气从小周踏出药坊的那一刻起就出现了,若是常人早就被吓得心神俱裂,但小周却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当没有杀气这回事一般。 迪恩站在窗边,皱着眉看向楼下的小周。他刚处理完外面那些麻烦事情,回来就看到家中院子里有个人跟游魂似的飘来荡去。要不是小周是苏云秀的人,就凭他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处乱逛这件事情,迪恩就直接灭了他了。 不过…… 迪恩低头看了小周一眼,最后直接转身离开了窗口。 针扎般的杀气瞬间消退,小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冷不丁地听到一声询问:“你在叹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周直接跳了起来。虽然他刚才貌似在发呆的样子,但以他的能力,寻常人休想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他身周十米之内,结果这一声询问就在他的背后发出来的,他根本就没有发觉对方的靠近。如果对方不是开口发问而是直接动手的话…… 小周一转身,就见到苏云秀双手抱胸地站在她身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在心里刷新了对苏云秀的评价。他之前单知道苏云秀的武功很高,足以和他相提并论,却不知道对方的轻功居然这么吓人。 平缓下狂跳的心脏,小周略带抱怨地说道:“boss,怎么是你?吓我一跳。” 苏云秀挑了挑眉,却不回答小周的问话,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的记忆……恢复了多少?” 小周微微一愣。 不等小周回话,苏云秀又问:“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第八十五章 月下相谈 一弯残月挂在了天际。 苏云秀将小周捡回来的时候,月亮才刚刚由盈转亏,如今已经只剩下一抹残月了。 月夜下,苏云秀和小周相对而立,夜风吹过,扬起了白色的裙摆和衣袂。 小周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片空白,并不回答苏云秀的问话,好半天才反问道:“boss,你知道多少?” “不多。”苏云秀耸耸肩:“就知道你是华夏军方的人。”不过这一点,在刚捡到小周的时候,苏云秀就已经猜了出来。顿了顿,苏云秀又补充了一句:“华夏那边找你都快找疯了。” “是吗?”小周抿了抿唇,微微垂下头,额前的刘海落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苏云秀轻轻叹了口气,很肯定地说道:“你很想回去?”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无声。 好半天,就在苏云秀快不耐烦的时候,小周才微微动了动,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很想回去。” 苏云秀微微一笑:“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小周猛然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苏云秀,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肯放我走?” 苏云秀被小周这反应给噎了一下,有些恼怒地冲着小周说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 小周不好意思地对苏云秀笑了一笑,眉眼瞬间生动了起来,在黯淡的月色下,越发显得美人如玉。 不得不说,小周的外貌很给他加分,换了旁人,敢这么质疑她,苏云秀早就一笛子抽过去,揍他一个不能生活自理了。结果小周这一笑,便如春风拂过般,将苏云秀心头的那一点恼火给吹没了。 苏云秀左手提着个小袋子,右手的长笛轻轻敲了敲小周的额头,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说道:“不过,就算你回去了,欠我的债也要记得还。” 小周默默地回想着自己工资卡上的数字,应该,也许,大概,可能……还得起吧?一想到苏云秀开给他看的那张账单上的数字,尤其是赔偿设备损失的那一栏上的天文数字,小周就有种穿越回去按住当时的自己不让动手的冲动。 见到小周听到“欠债”两个字后露出的纠结神色,苏云秀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将左手提着的小袋子扔给了小周:“接着,这个给你。” 小周手一伸,顺顺当当地接住了袋子。虽然夜色浓重,但以小周的眼力,还是分辨出了这个袋子是今天晚上苏云秀从餐厅带回来的那个袋子,顿时有些狐疑地看了苏云秀一眼。 苏云秀用长笛点了点袋子:“打开来看看。” 小周依言打开袋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个手机,看外观,小周认出这个应该是最近刚上市的一款智能手机,顿时有些奇怪。在苏云秀家里呆了这么多天,小周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苏云秀的家庭背景,之前他也见过苏云秀的父亲,那位白手起家缔造了一个无法复制的商业神话的苏夏。而这款智能手机,就是苏夏旗下的一家公司所生产的。作为苏夏的女儿,苏云秀要手机,居然是亲自跑去一家餐厅去拿? 只听苏云秀说道:“以你的身手,我不知道你招惹到了怎样的麻烦才弄到那天那般狼狈,不过,从你身上的伤口,我觉得,内鬼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说着,苏云秀的眼眸微微一冷。那天她在那条暗巷里,替小周处理伤口时,就发现小周身上有几道“与众不同”的伤口,上面沾了纯度极高的新型毒品。 不是毒药,是毒品,可以将一个人彻底毁掉的毒品。 小周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苏云秀,神色一片空白。 苏云秀微微冷笑:“所以,这才是你恢复了记忆之后,却不急着跟你的组织联系的原因,对吧?” 小周沉默不语。不过,这份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苏云秀微微冷笑,右手长笛往小周手中的手机上点了点:“这个手机是我特意找人处理过的,不用担心有人可以通过手机追踪到你。你可以放心地用他联络你的人。” 许久,小周才开口道了一声“谢谢”,只是声音干涩沙哑得不像他平日说话的声音。 苏云秀摆摆手,丢下一句:“夜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就转身离开了。 小周怔忡地捧着手机,突然扬声问了一句:“boss,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云秀暂停了离去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好歹你也叫了我这么多天的boss,我从来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 屋内,大厅里,迪恩双手抱胸,半闭着眼倚在门边,直到苏云秀头也不抬地自他身边经过时,才睁开眼睛,对苏云秀问道:“真难得,你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 苏云秀仿佛没有听到迪恩的话似的,继续往里走。 迪恩反而轻笑了起来,单手插进牛仔裤的裤兜里,悠哉地缀在苏云秀的身后,也往里面走:“我猜猜看,是不是小周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的算计?” 苏云秀一只脚已经快踩上了楼梯,闻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刹那间就停住了脚步,然后回头看了迪恩一眼,眼神如同南极上万年不化的冰雪一般寒冷,不带任何感情。 迪恩同样停下了脚步,与苏云秀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只是唇角的幅度更大了几分,兴致勃勃地问道:“我猜对了,是吧?”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丢下一句“全错”后,就再度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这回,不管迪恩说什么,苏云秀都没有给予他半点回应。 回到自己的房间,习惯性地锁上房门之后,苏云秀并未立刻更衣休息,而是走到窗边,掀开薄纱窗帘,透过玻璃窗看向庭院的方向。小周依旧站在原地,只是仿佛感觉到苏云秀的视线一般,抬头向苏云秀这边看来。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苏云秀的手指便是一松,被撩起的窗帘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回归了原位,遮住了窗子。无论是从窗内往外看,亦或是从窗外往内看,都是影影绰绰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虽然如此,但苏云秀依旧站在窗边,透过窗帘和玻璃向外忘去,视线却毫无焦点,只是微微地出神。 当初,她是为了什么才把小周带回来的?还特意把人藏得这么严实,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查到小周被她带回来呢? 最初的最初,只是好奇而已。投胎至这个时代已经整整十六年了,直到那天与小周的那次交手,才让苏云秀找回了几分当初浪迹江湖的感觉,这才让苏云秀手下留情了几分,也多看了小周几眼。至于小周身上所穿的衣服用的是什么面料,也是在这多看了几眼之后才发现的。 然而,让她提起将小周带回来救治的想法的,却是小周身上的伤口。行医多年,苏云秀最常救治的便是江湖人士,见得多了,也能从伤口中看出许多信息来,甚至能够仅凭伤口就模拟出伤者当时是怎么受的伤。而小周身上的伤口,有那么几道“与众不同”的伤口有些微妙,却是令苏云秀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同样是遭遇了自己人的背叛,却没能撑到自己来救她的姐姐…… 许是因为移情作用,从一开始,苏云秀对小周的态度就有些特别。 一夜过去,无论是苏云秀还是小周,都收拾好了心情,看不出半丝端倪。至少,柳依这个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一般,小周一日的行程是从各项检查中开始的。扫了一眼当天的检查报告,苏云秀抬眸看了一眼乖乖地坐在对面的小周,沉吟许久,最后还是说道:“如果你想加快脑后淤血散去的速度的话,我可以试一下针术。不过,那毕竟是在脑上动针,若是我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你下半辈子可就只能当个傻子。你自己可得想清楚了。” 小周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慎重地说道:“我相信boss,用针吧。” 苏云秀挑了挑眉,问道:“急了?” “嗯。”小周轻轻叹了口气:“我想早点全部想起来。” 苏云秀嗤笑一声:“话都能说得这么流利了,记忆还是没能全部回复过来?” 小周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长句。虽然句子实际上并不长,但对于最近一段时间来,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的小周来说,着实已经算是长句了。 苏云秀微微一笑,确认了自己之前的诊断。小周的失语症,更多的是因为精神上受了刺激,所以才复发的,脑后的淤血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实际上的影响并不大。 虽然已经同意苏云秀在自己的脑袋上动针,但事到临头,小周看着苏云秀手中细长的金针,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不得不没话找话地问道:“这针跟昨天的不一样?” 苏云秀右手掂着一根金针,左手按住小周的脑袋,闻言直接呵斥道:“闭嘴,不然扎错了我可不管。” 小周乖乖地闭嘴了。 细长的金针缓慢地从头顶插入,柔和的真气顺着金针进入经脉穴道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小周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才勉强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反应。 第八十六章 男伴 收针之后,苏云秀和小周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苏云秀抱怨道:“所以我才不喜欢治疗高手,总是要提心吊胆地,生怕对方一个顺手就把我自己拍死了。”说着,苏云秀就想起了当年在恶人谷为小疯子莫雨治疗的过往,不禁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作为一朵治疗专精的娇弱离经花,生生在镇压与反镇压的过程中被磨练成了霸王花,真是……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小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辛苦了。” 苏云秀盯着小周看了半天,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既然知道我辛苦了,别整天板着张冰山□□脸了,那有事没事多笑一笑,让我养养眼。” “……”小周略无语的看了苏云秀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好。”说着,小周便对着苏云秀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眉宇间的冷厉如冰雪般消融,只留下纯然的笑意,丝毫没有半分勉强之意。 百炼钢瞬间化身绕指柔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有成就感了,苏云秀满意地拍拍小周的肩膀:“嗯,孺子可教也。” 一旁打下手的柳依翻了个白眼,对此不发表任何评论。 折腾了一上午,饶是苏云秀有内力傍身,依旧感到了几分疲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好在小周很体贴,不用苏云秀额外吩咐,就主动自觉地为苏云秀奉上一盏温热的红茶。 端着纯白骨瓷杯,嗅着轻淡的茶香,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入口,苏云秀舒适地喟叹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吧台后面临时客串调酒(茶)师的小周,问道:“你今天没有安排额外的行程吧?” 小周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苏云秀问的是什么,答道:“没有。我还不确定。”虽然已经逐渐恢复了记忆,但有些关键的地方还是很模糊,目前小周暂时还无法判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然不敢随便联系人。就算再急着回去,小周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苏云秀了然地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托着下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周一番。在苏云秀肆无忌惮的视线之下,小周倒茶的手依旧稳健,没有半丝不自在,甚至在替苏云秀续完茶水后,对着苏云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连眉眼略弯了几分。 “唔……”苏云秀捏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头:“这张脸,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嘛。” 小周满脑门问号的看向苏云秀,只见苏云秀一拍桌子,对小周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就决定是你了!” “哈?” 夜□□临,被苏云秀要求换上正装的小周直到坐到车上时,都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当苏云秀上车坐到小周身边的时候,小周略吃惊地看了眼居然没有坐进驾驶座开车,而是跟他一起坐在车后排的苏云秀,惊讶地问道:“晚上要去哪吗?” 苏云秀刚坐下,就听到小周的问话,顿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道:“看我这衣服,还猜不出来吗?” 小周这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苏云秀此刻的着装。 和平日里一袭式样简洁的长裙就搞定了的装扮不一样,苏云秀此刻明显是仔细装扮过的,连头发都用一枚精致的水晶发夹挽了起来,身上穿的也是精工裁剪后的露肩无袖晚礼服,深沉如同夜空般的深蓝色,在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其上绣着的暗纹,宛若云纹星光,颈间则是一条缀着一枚海蓝色宝石的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连素来空着的手腕上都戴上了一枚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更衬得皓腕如霜。 此外,向来素面朝天的苏云秀脸上极为难得地上了淡妆,轻描蛾眉,淡扫粉腮,微点朱唇,不过薄施脂粉,便使得颜色更胜了三分。 看清楚苏云秀的装扮后,小周眨了眨眼,在车子的启动声中,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晚宴?” “没错。”苏云秀懒洋洋地靠在椅座的后背上,瞥了小周一眼,说道:“你可不许给我丢脸。” 小周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给你当男伴?” 苏云秀阖上眼闭目养神,闻言“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小周顿时觉得压力山大,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饰,暗算庆幸昨天苏云秀带着他扫荡了商场买了不少衣服回来,他现在穿的这套就是昨天刚买的新衣服,虽然比不上苏云秀身上那件手工定制的晚礼服,但给苏云秀当绿叶还是够档次的。 想了想,小周问道:“是什么样的晚宴?有注意事项吗?” “没什么,一个普通的生日宴会而已。”苏云秀闭着眼睛答道:“年年都有,以前都是父亲或是迪恩陪我去的。” 小周回想了下今天在庭院时瞄到的人影,问道:“迪恩在家,为什么找我?” 苏云秀依旧闭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比较好看,带出去有面子。”另一个理由,是苏夏最近又不在家了,她跟迪恩气场不合,还不如带小周过去,省得看迪恩那张怨妇脸,反正不管是颜还是武力值,小周都不比迪恩差。再说了,虽然迪恩是娃娃脸,但年龄摆在那里,有点装嫩的嫌疑,还不如带上真正青春年少的小周。 到了目的地,虽然没有人特意提醒过,不过小周还是很自动自觉地先下车,然后替苏云秀打开车门,弯腰伸手让苏云秀搭着他的手下车,做足了绅士派头。苏云秀很满意小周的乖觉上道,站定之后,也没甩开小周的手,反而如同其他携带男伴的女士一般,挽着小周的手臂走上前去。 倒是小周被苏云秀的动作吓了一跳,感受到紧贴着自己手臂的柔软温腻,不禁脸上一红,手脚都有点僵硬了起来,走了几步路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门口有两位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在苏云秀之前抵达的一对夫妻正在将自己的请柬交给侍者检查。小周见状,低声问道:“你有带请柬吗?”说着,小周的视线落在了苏云秀手中和她身上的晚礼服同系列的晚装包上。苏云秀身上这件晚礼服是贴身的款式,很明显没有任何可以塞得下一张请柬的地方,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她带着的那个用来搭配衣服的晚装包了。 苏云秀没有动作,只是说了一句:“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小周微微一怔,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引来了苏云秀抬眸一眼。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之前的那对夫妻已经进去了,门口迎宾的两位侍者都空闲了下来。 小周有些紧张,只是除了和他靠得极近的苏云秀之外,并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紧张。苏云秀心念一转,就明白小周在紧张些什么,不禁有些好笑。 两位侍者见到苏云秀走近,同时微微欠身行礼:“苏小姐好。” “晚上好。”苏云秀脚步停了一下,问道:“薇莎呢?” 左边的那位侍者答道:“大小姐还在楼上整装。” 苏云秀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谢谢。” 见到此情此景,小周顿悟:其他人进去要刷请柬,但他家boss要进去只需要刷脸就可以了,怪不得都不带请柬的。 进去之后,苏云秀视线扫视一圈,将宴会场景尽收眼底,然后就带着小周阳台的方向走去。阳台前挂着薄纱窗帘,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阳台上似乎有人,却看不清阳台上的人影。掀开窗帘之后,便可看到阳台上摆着一张白色的小圆桌,边上是三把椅子,点缀着花蕾的枝叶缠绕在椅背之上,带上了几分童话般的感觉。 此刻,侧对着阳台入口的那张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转过头来,看清楚来人后,起身上前几步迎了上去,脸上是纯然的喜悦:“小姐姐,好久不见。” 苏云秀放开挽着小周的手,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永安。” 小周视线在自己的手臂上打转了一下,将心中升起的微微失落感扫到后面,有些犹豫地停住了脚步,不确定自己是该陪同苏云秀坐下来,还是该避开将空间留给苏云秀和她朋友。 寒暄过后,两人分别落座。苏云秀坐下后,见到小周仍然留在原地一脸的纠结,便在略一沉吟之后,对小周吩咐道:“叫他们在这里添把椅子。” 小周的视线在空着的那张椅子上打了个转,了然地应了声“是”之后,便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执行苏云秀交办的任务去了。 文永安也注意到了苏云秀身边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目送着小周离去的背景,若有所思地问苏云秀道:“小姐姐,刚才那位是……” “我今天的男伴,小周。”简单地替文永安介绍了下小周之后,苏云秀微微一笑,略带几分炫耀之意地问道:“怎么样,漂亮吧?” 文永安却是顾不上苏云秀的炫耀,只是急切地反问道:“姓周?” 苏云秀的神色一敛,带上了几分肃意:“我把他救醒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姓周。怎么了?” 文永安并没有回答苏云秀的问话,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莫非真的是……” 第八十七章 高冷 文永安低头寻思片刻,才注意到苏云秀双手置于桌上,正托着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禁讪讪一笑:“小姐姐……” 苏云秀微微一笑:“怎么样?想明白了没?” 文永安条件反射般地往阳台入口的方向瞄了一眼,见到无人靠近,便凑到苏云秀的耳边,低语数句之后才回到原位。 苏云秀含笑听完文永安的话后,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份情,我替小周记下了。” 文永安的眼睛就是一亮,左眼写着“八”字右眼写着“卦”着,语气略有几分微妙的兴奋:“小姐姐你居然能替……呃,小周作主?”许是不习惯,文永安在称呼小周的时候还是磕绊了一下。 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说道:“小周现在在替我打工还债,必须得听我的。” 文永安顿时崇拜的看向苏云秀。 久别重逢的两人闲聊了数句之后,苏云秀看了一眼阳台入口的方向,略皱了皱眉,有点奇怪地说道:“怪了,小周怎么去了这么久?”不过是添把椅子而已,随便找个侍者交待一声便是了。 文永安也是微微一愣,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这里的人不认识小周,所以不肯听小周的话?” 苏云秀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是蛮高的。这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个阳台是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和她的朋友专用的地方,闲人免进,没有人按钮召唤的话,谁都不敢乱闯。小周虽然是去传达苏云秀的指示的,但其他人又没见过小周,不理会小周的转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苏云秀起身道:“算了,我去看下吧。” 文永安抬起左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也跟着起身:“唔,说起来时间也快到了,还是先进去给薇莎捧个场吧。” 进屋之后,苏云秀视线一扫,轻而易举地就在会场的边缘发现了小周。哪怕在这个俊男美女随处可见的宴会现场,小周也跟发光体似的,吸引着许多人的视线。 苏云秀冷着一张脸走向小周所在的位置,对着拦在小周面前正好挡住自己去路的人冷冷地开口说道:“让开。”语气平静无波,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有一股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小周心里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拦着自己大放厥词的人,脸上早就收起了在苏云秀面前的温和笑容,只余下淡漠冷厉,令人不敢轻近。直到苏云秀靠近之后,小周才看向苏云秀的方向,对着苏云秀微微勾起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瞬间冰山消融,春回大地。 拦着小周的人正奇怪对方怎么突然笑得一朵花的时候,就听到苏云秀在他背后开口说话,吓得往旁边一跳,回转身看到苏云秀的时候都差点结巴:“苏小姐?” 苏云秀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给他,踩着高跟鞋往前两步走到小周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周,见到对方跟之前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这才微微颔首,然后问道:“怎么了?” 小周很无奈地说道:“侍者不认识我,不肯信。” “我没问你那个。”苏云秀一挑眉,问道:“不行的话就直接回来,怎么耽搁这么久。” 小周的视线转向了刚才拦着他不放的那个人,苏云秀这才用眼角余光瞥了那人一眼,好像有点眼熟? 拦着小周的那人终于逮到机会插话:“苏小姐,好久不见。” 终于从角落里挖出沾染灰尘的记忆,把对方给认出来,苏云秀打断了对方的问好,直接将对方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这里不是学校,别想跟我攀交情。”虽然认出了来人,但苏云秀连名字都懒得叫。 看到拦着自己的那人在苏云秀这一句话后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小周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对着苏云秀的笑容更灿烂了三分。 雷纳德差点咬碎一口牙。 没错,拦着小周的人,正是之前向苏云秀告白却闹了个灰头土脸的雷纳德·布莱克。被苏云秀拒绝之后,雷纳德不敢记恨苏云秀,却是恨上了对他动手了的小周,完全忘记当初是他自己先动的手,小周不过是自卫反击罢了。猛然间在宴会会场看到小周,雷纳德见到对方孤身一人,就果断上前堵人开嘲讽,想逼小周动手,然后他就可以在一旁看着小周被艾瑞斯家族的人给扔出去。 只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雷纳德才说了两句话,大boss苏云秀就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雷纳德垂死挣扎般地想要做最后的努力:“苏小姐,我……” 话还没说出口,苏云秀就直接一句话堵住了雷纳德所有的下文。苏云秀只说了一句:“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 雷纳德果断闭嘴了。虽然在苏云秀的事情上他接连失利方寸全失,但他毕竟还没蠢到家,在这种场合,被苏云秀说两句,还是能圆得回来的,左右苏云秀是出了名的高冷不近人情,谁的面子都敢不给的。但如果被苏云秀当众给扔了出去…… 一想到这,雷纳德暗地里打了个冷战。说起来,苏云秀还真有过在宴会开到一半的时候直接把人扔出去的记录,更令人惊悚的是作为宴会的主办方,艾瑞斯家族的教父和公主,居然都对她的行为采取了纵容的态度,甚至海汶·艾瑞斯还助纣为虐了一把,帮着苏云秀扔人。 ——所以说,苏云秀和海汶的绯闻满天飞,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一句近乎威胁的话语砸下,苏云秀也不理会后续反应,只是瞥了小周一眼,丢下一句“走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周立刻抬脚跟上,乖巧听话的模样跟刚才那个人型冷气制造机一比,简直是两个人。不过,就算小周此刻看起来再无害,也没人敢故意拦着他了。 文永安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顿时有种世界观被刷新了的感觉。 还没等文永安的世界观重启完毕,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宴会正式开始了。 聚光灯下,海汶牵着薇莎的手,从门内走了出来。 薇莎华服盛装,将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兄长的手上,如同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般,款款走下阶梯,顾盼之间神彩飞扬,完全不似公主的娇弱,更像是女王在巡视她的子民。 走到宴会会场正中,海汶开口,声音透过别在他领口的身形话筒传遍整个会场:“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 苏云秀和文永安并没有专心在听海汶的讲话,每年都是这么一长串标准的社交辞令,听不听无所谓了。 好不容易海汶和薇莎的开场白说完,宴会上的气氛瞬间就热烈了起来。艾瑞斯家族公主的生日宴会,从来不只是单纯的宴会,而是一个门槛极高的社交场合,无论是海汶还是薇莎,都有他们必须交际应酬的对象。 饶是如此,薇莎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对着苏云秀和文永安眨了眨眼,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指了指阳台的方向。 苏云秀和文永安均回以微笑,然后两人就很没义气地扔下薇莎一个在会场里,溜到阳台来躲闲了。路上,苏云秀不忘逮一个侍者,吩咐他送一把椅子过来。侍者听到这个吩咐后狠狠吃了一惊,只是苏云秀的动作太快,吩咐完了就潇洒地离开了,侍者根本来不及提出自己的难处。回头看了一眼被人群包围的自家公主,侍者缩了缩脖子,火速去找主管报告这件事情了。 不多时,就有人送上同款式的椅子,小周看了下阳台的座次分步,也没动原来的椅子,直接把新加进来的椅子往苏云秀身后一放,就直接坐在了苏云秀的侧后方。 文永安对着小周如此明显的护卫姿态,不禁抽了下嘴角,真诚地对苏云秀说道:“小姐姐,你到底是怎么让他这么听话的?教教我好不好?” 苏云秀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这才答道:“只要你有办法在小周身上掏不出一分钱的时候让他欠你一大笔债就成了。” 文永安看了一眼小周,有几分失望地说道:“算了,我没这本事。”也就是苏云秀,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机缘巧合地做到了这一点,几乎没有复制的可能性,文永安不得不放弃“让小周乖乖听自己的话”这么个看起来很诱人选项。 作为薇莎以私人身份邀请的贵宾,无论是薇莎还是苏云秀,都无意掺和进外头那个社会场合里,每次都是直接躲到外面的阳台来,避开里面的觥筹交错灯红酒绿。这么多年下来,有资格进入这里的人也清楚,阳台这边是禁地,严禁入内。会场内的侍者和保全人员也是特别密切关注着阳台这边的方向,发现有人无意或是故意靠近阳台这边想进去的话,就会不着痕迹地上前去把人引走,务必不让闲杂人等打扰到阳台上的私人领域。 对些,雷纳德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翻脸闯进去,只能被侍者客客气气地“请”走,然后在一旁对着阳台那边望洋兴叹,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蒙混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m(_ _)m 第八十八章 分离 屋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屋外凉风明月清静无比。 文永安往屋内看了一眼,感慨了一句:“这哪里是过生日啊,分明就是在受罪。” 话音刚落,阳台入口处的窗帘就被一柄折扇撩开,华服盛装的薇莎走了进来,手中的缀着蕾丝花边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朝文永安点了两下,佯怒道:“知道我在受罪也不出来陪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文永安无辜地回望了过去:“可我生日宴会的时候,薇莎你也没来陪我啊,甚至连到场都没有。” 薇莎顿时一噎,随即直接坐到了空着的那个位置上,直接捞起面前的那杯冰镇柠檬水一口气喝掉半杯,才用手绢按了按唇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文永安将桌上装着小蛋糕的碟子往薇莎的方向推了推,满眼同情地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薇莎摆摆手:“没事,我宴会前先吃过东西了。” 一边和许久未见的姐妹聊天,薇莎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到苏云秀身侧的小周身上。如是几回后,苏云秀如何看不出来,便道:“薇莎,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薇莎很隐晦地问道:“云秀,这好像还是你头一回带其他人过来这里?”虽然没有明着说过,但大家心照不宣地,将阳台这边的这一方小天地作为了三位小姑娘的私密场所,便是至亲如海汶苏夏,没有特殊理由的话,通常也不会加入阳台这边的小聚会,十年来均是如此。 苏云秀反问道:“以前不是有带苏夏迪恩过来吗?” 薇莎叹了口气,文永安接口问道:“可是,这还是头一回你叫人加椅子的。” 苏云秀举反例:“海汶也加过椅子的。” 说曹操,曹操到。 阳台入口的窗帘再度被掀起,海汶走了进来,看到同时回头看向自己的三位小姑娘,嘴角含笑,温和地说道:“你们果然都在这里。” 说着,海汶的视线在苏云秀身后的小周身上转了一圈,眼中暗带评估之色。 已过而立将近不惑的海汶正处于男性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龄段,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久居上位才能养得出来的雍容气度。小周虽然颜比他好,但跟海汶比起来,终究还是显得有几分青涩,这是年龄和阅历带来的差距。 小周在海汶进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紧绷了起来,虽然海汶看上去是如此地温和,便如一位宽厚的长辈般,但小周却嗅到了海汶身上的危险,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重心转移,虽然还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样子,却在这细微的动作之下,迅速地将身体调整到最适合暴发的状态。 小周的动作虽然极其轻微,但在场的数人均非普通人,多多少少都有察觉到,尤其是站在阳台入口处,正好与小周相对而立的海汶,更是将这些细微的调整尽收眼底,见到小周有意无意间将苏云秀圈入了保护范围内的举动,眼里带上了几分满意之色。 苏云秀却不理会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毫不客气地问海汶:“你和薇莎都出来了,主人家都不在了,里面谁在主持?” 海汶笑吟吟地说道:“不是还有克劳德吗?” 薇莎手中的房子往自己的额头一拍,叹道:“可怜的克劳德……” 不,可怜的是面对克劳德的冰山脸的那些人吧。——苏云秀和文永安同时在心里这般想道。 说笑了几句,海汶将视线落到了小周身上,含笑问道:“说起来,云秀你带了这么帅气的男伴过来,居然还是躲在这里偷闲,也不带出去让大家羡慕一下。” 苏云秀毫不客气地冲海汶翻了个白眼:“别装傻,我找克劳德查小周的来历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应该清楚为什么我不带小周在外面乱晃。” 海汶好脾气地笑笑,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扔给苏云秀:“你要的资料,克劳德费了不少工夫才查出来的。” 苏云秀接过u盘之后就随手往后一扔,小周连忙伸手接过u盘,有些茫然地看着苏云秀。从方才的对话中,小周也能猜出这个u盘里装的大概是自己的资料,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苏云秀会把u盘扔给自己。 好像知道小周的疑惑一般,苏云秀先是头也不回地扔过去一句:“我身上没口袋,你先帮我拿着。”然后对着海汶说道:“居然这么慢?” 海汶耸耸肩,说道:“其实,你应该直接问永安的。” 苏云秀道:“我刚刚问了。” 一旁的文永安轻轻点了点头。 小周看看海汶再看看文永安,最后默默地将u盘收好,安静地在苏云秀身后当跟班。 宴会直到半夜才结束,回去的路上,小周一直低着头在想心事,那个装着资料的u盘就静静地躺在他的上衣口袋里,仿佛一团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心。 苏云秀稀奇地看着心不在焉的小周,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喂?小周?”嗯,触手温滑细腻,就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都未必能有这么好的皮肤。 小周这才猛然惊醒一般:“啊?怎么了?” 苏云秀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小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到家了,顿时脸上一红。 苏云秀极其自然地伸回戳小周脸颊的手指,说道:“太晚了,u盘你明天再给我吧,晚安。” 说完,苏云秀就先下车了准备回房了。 小周条件反射般地道了声“晚安”,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连忙下车,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对着苏云秀的背影大声说道:“谢谢!” 苏云秀没有回头没有停步,只是摆了摆手。 小周停下脚步,右手抚上胸口,小巧的u盘硌在手心,莫名地让他的心安定了几分。 次日,做完针灸之后,小周犹豫了一下,对苏云秀说道:“我想好了,我要回去。”说着,小周的视线在旁边桌上的那个u盘上转了一圈。今早他一来,就将u盘还给了苏云秀,但苏云秀只是随手将u盘往桌子上一放,便开始今日的问诊和治疗。 苏云秀仔细地将金针插回针包,闻言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只是说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小周略带几分歉意与不安地看向苏云秀:“我的欠债。” “记账。”将最后一枚金针收好,苏云秀这才撩起眼皮看了小周一眼,说道:“别想赖账。” 小周郑重地许诺道:“不会赖账的。” 这话说完,没几天的功夫,小周就将事情弄好了,在又一次的针灸结束之后,便开口跟苏云秀告别。 “你的伤……”苏云秀并没有立刻答应小周,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沉吟了许久,直到小周的心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叩击声中提得老高之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小周松了一口气,却听苏云秀又道:“不过……” 听到这一声“不过”,小周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向苏云秀,生怕她来一句“留院观察”,却见苏云秀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开始写了起来,小周这才松了口气。 苏云秀写得一半的时候,柳依敲响了门,说道:“boss,有两个自称是来接小周的人到了。” 手中的笔顿了一下,苏云秀横了小周一眼,才扬声道:“让他们进来。” 先斩后奏的小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来人的动作很快,苏云秀才刚提笔又写了两行字的时候,人就进来了。 一进门,来人就被墙上挂着的两幅字惊了一下。 办公桌后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筋力丰满,雍容堂正,只是内容…… “见死不救?活人不医?”来人中较年轻的那个一脸错愕地念出了墙上的内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嘀咕了一句:“医院里居然挂这种字,赶人吗?” 苏云秀背后墙上的那两幅字,左书“见死不救”,右书“活人不医”,是苏云秀某日心血来潮时挥笔写就,苏夏看到后就请人装裱了一下就这么挂到了药访的诊室上。 小周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小白,闭嘴。” “噗——”一边的柳依忍不住笑出声来。 被小周这么一呵斥,小白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是视线仍旧在那两幅字上打着转,狐疑地眼神看向坐在桌后的苏云秀。 与小白同行的另一人比较沉稳一些,但声线里也带上了几分激动:“队长,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说着,这人就横了小白一眼,对小白的反应很是不满。 小周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了。” 苏云秀这个时候也写完了,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对小周说道:“照三餐给我喝,直到脑子里的血块化掉为止。” 小白顿时吓了一跳:“脑子里的血块?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医生还没将队长你治好吗?” 苏云秀皱了皱眉,手腕一转,一缕劲风擦过小白的脸颊,“夺”地一声打入了他身后的墙壁。小白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来,就看到方才还在苏云秀手上的那只笔,正插在墙上,还微微上下抖动着。 小周有些无奈地对说苏云秀说道:“小白年纪小,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小白正想抗议自己的年纪至少比桌子后面的女医生大的时候,就被同行的人眼疾手快地把嘴给捂住了。 苏云秀看都不看小白一眼,只是对小周说道:“好了,带着你的人跟你的东西,滚吧。”说着,还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周知道苏云秀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站起来,非常郑重地向苏云秀鞠了个躬:“boss,这些日子以来,非常感谢您的照料和治疗。” 苏云秀挥了挥手,便把小周连同他的两个手下给赶了出去,然后就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了墙上的笔。 许久,苏云秀起身去把笔从墙上拔了下来,坐回原位后,伸手拿过桌子上厚厚的医书,翻开折起的那一页,笔尖在上面点了点,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在上面写下注释。 柳依送走小周之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云秀如同往常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便是微微一笑,便回到隔壁自己的助手室,同样翻开了之前看到一半的医书,继续研读。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没有病人时的悠闲自在。 第八十九章 余波又起 纤细秀长的手指勾着白骨瓷杯的把手,稳稳当当地将红色的茶汤端起,轻呷了一口,苏云秀皱了皱眉,复又把茶杯放了下来,从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从膝上的书页上移开。直到手机闹钟响起,那杯红茶都依旧放在原位,再也没被动过。 苏云秀看了一眼时间,按掉手机闹钟便起身离去,把仅仅抿了一口的红茶杯留在了原位。女佣在苏云秀离开后过来收拾桌子,看到几乎没动过的红茶,也没有流露出惊讶之色,只是照常将茶具收起送到后厨。后厨里,正在清洗碗筷的女佣看到被送进来的茶具,便问道:“小姐今天又没喝茶?” “是啊,小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管是谁泡的茶,都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最后只能全部倒了。” 说到这个,两个女佣同时叹了口气,心里同时闪现了两个大字——浪费! 苏云秀并不知道自家的女佣在八卦自己,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她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代替爱德华教授上课,下周爱德华教授就要回来了。也就是说,她的博士学位快拿到手了。 进了教室,苏云秀放下讲义,如同以往的每一节课一样,先将自己的规矩说得清清楚楚,不教而诛谓之虐,教了还不听的,那就不能怪她下狠手了。 不过,苏云秀觉得今天的教室有点不太一样,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第一排甚至全空,没有任何学生坐在那里。以往苏云秀的课,别的不说,过来凑热闹看八卦的人那是一堆又一堆的,教室不一定每次都塞满了人,但至少大部分时间是人很多的。今天这情况有点奇怪啊…… 再奇怪,也影响不到苏云秀的情绪,她很淡定地继续上课,完全无视了下面的学生们投过来的含着不同情绪的视线。 就在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教室虚掩着的大门被踢开,苏云秀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两个警察举着枪对着她,不禁轻轻皱了皱眉,语气森冷地说道:“出去,这里是学校!” 两个警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举着枪对着苏云秀,均是一脸紧张的模样,慢慢地走进了教室,枪口一直对着苏云秀,也没有回应苏云秀的话。不过很快的,从两个警察后面走出来一个西装男子,对着苏云秀亮了下证件,然后说道:“苏云秀是吧?我怀疑你与最近发生的一起杀人碎尸案有关联,请配合我们的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供证。” 苏云秀诡异地安静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这是在拍电影吗?”与时代再脱节,苏云秀也是看过几部电影的,对现代背景下的影视作品中出镜率极高的这句台词还是有点印象的,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对自己说了这段,也怪不得苏云秀做此反应。 这话一出,下面坐着的学生中有人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只不过乍现即逝,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看着踹门进来的警察和苏云秀,有几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后来进来的西装男子脸色一黑,不过还是开口解释道:“苏小姐,这并不是在拍电影,你有重大嫌疑,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谢谢。” 苏云秀挑了挑眉:“重大嫌疑?请问我犯了什么事?探长先生?”说着,苏云秀看向那位西装男子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冷意。这个时候,她已经认出了来人了,正是那天在商场时找了个很烂的借口要拦下她和小周的那个fbi。 fbi探长说道:“昨天发生了一起杀人碎尸案,经查证,受害者曾经受过你和你的同伙的威胁,你们两人都有着重大嫌疑。” “威胁?”苏云秀有点糊涂地问道:“谁被我威胁了?” 受害者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fbi探长非常利索地公布了受害者的姓名:“雷纳德·布莱克。” 听到这个名字后,苏云秀的视线在教室前排的空座上扫了一圈,然后非常简洁地说道:“我没威胁过他。”她只是一再地拒绝了对方,并且后来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下面有个学生小小声地说道:“那天来的那个男人,威胁雷纳德说不许他再靠近苏小姐。” 苏云秀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说道:“原来不想被人骚扰也能算是威胁吗?” fbi探长不想再在这个课题上打转,对苏云秀说道:“希望苏小姐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并交代你那位同伙的所在之处。” 苏云秀冷笑了一声,回忆了下在电影里看到的情节,果断地说道:“我要联系我的律师。”然后就死活不肯再开口了,哪怕被那个fbi探长和两个警察用枪顶着押上了警车进了警局,苏云秀来来去去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谁都没法从她嘴里撬出更多的字句。 透过玻璃窗看到闭着眼睛安定地坐在审讯室里的苏云秀,fbi探长非常恼火地一拳捶到桌子上,愤恨不平地说道:“嘴巴居然这么严,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苏云秀闭着眼,心里却思量了开来。雷纳德死了,还是被碎尸的死法,这件事并不能让苏云秀有半分动容。作为恶人谷的一员,积年累月耳濡目染下来,苏云秀对人命非常地淡漠,再恐怖的死法都无法吓到她,碎尸而已,恶人谷里比这个更凄惨恐怖的死法多了去了,苏云秀也就是刚入谷的那段时间有点适应不良而已。 比起雷纳德这个甩不掉的牛皮糖的死,苏云秀更在乎的是那个fbi探长的目的。那位探长先生一口一个“你的同伙”的,仅凭这一句,苏云秀就敢断言那位探长先生的目的是小周。只可惜,那位探长先生来晚了,小周三天前刚刚离开。要是那位探长先生提前三天过来,没准就能在教室里当场把小周给堵住了。 想到这里,苏云秀心里升起了几分淡淡地庆幸。 审讯室内,苏云秀镇定地坐在原位,闭着眼睛一声不吭,逼急了就是一句“我要见我的律师,没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一句话都不会说”。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审讯室内来来去去换了多少人,硬是没人能从苏云秀的嘴里撬出半句有用的话来,气得fbi的那位探长先生甚至都想刑讯逼供了。 苏云秀的包也早早地就被当成证物给没收了,但警察只从里面翻出一根笛子、两包针、一个手机,并一些零零碎碎的女性用品,没发现任何那位fbi的探长先生想要的东西。但是手机,在技术人员强行破解密码之后,fbi的探长先生也没能从里发现任何他需要的蛛丝马迹。 最后,fbi的探长先生终于坐不住,亲自进了审讯室。只是他刚一坐下,苏云秀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非常平静地陈述了一件事:“我包里的那把笛子,十年前购买时的价格是七百万。”言下之意很明显,赔不起就不要乱动。 探长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有几分恼火地说道:“谁对你的笛子感兴趣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同伙在哪!” 苏云秀看了探长一眼,嘴角略略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之后,又闭上了眼睛,无论探长怎么威逼利诱,苏云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甚至连眼睛都不肯睁开。 把fbi的探长先生的话当背景音乐给略过,苏云秀在心里掐算着时间。虽然她一个下午都没回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迪恩也没那么多的闲心来管她的事情。但是,今天她是从学校被人带走的,学校那边肯定要通知家属的,就算这位探长先生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也不代表着她就此孤立无缘了。甚至于,苏云秀还有闲心猜测,到底会是哪一方会第一时间发现她被警察带走了呢?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fbi的探长先生说得嘴皮子都快干了,拍桌子摔凳子的,都没能让苏云秀的眉头动一下,最后还是一个警察面带难色地进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才让他气冲冲地离开了,丢在苏云秀一个人被关在审讯室。 苏云秀继续闭目养神。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太吵,她不介意先眯一会睡一觉。 不多时,fbi的探长先生又气冲冲地回来了,睁大了眼睛瞪着苏云秀,只可惜苏云秀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闭着眼睛,直接把他当空气了。 跟fbi的探长先生一起进来的另一个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苏小姐,你的律师来了。” 苏云秀这才终于睁开眼睛,问道:“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fbi的探长脸色更黑了几分,跟他一起进来的警察苦笑道:“是的,苏小姐,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只是这个案件你仍然有嫌疑,请不要随意外出,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联系你。”说着,这个警察已经在心里骂娘了。本来以为只是个华裔穷学生而已,抓就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出了事还有fbi在前面顶着。谁知道这位居然来头还不小,这么一来就是把他们警局给架在火上烤了! 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对了,探长先生,我的随身物品呢?其他东西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那把笛子可得记着还给我,几百万买回来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被苏云秀这么近乎直白地挤兑了一句,在场的其他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第九十章 缘由 苏云秀刚走出审讯室没两步,就有一个身影飞扑了过来:“云秀!你没事吧!” “没事。”苏云秀伸手搂住薇莎,神情柔和了下来,眼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薇莎还是不放心,紧张地拉着苏云秀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她,生怕苏云秀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吃了亏。苏云秀大大方方地任由薇莎打量着自己,对另一人说道:“劳尔先生,是父亲派你过来的吗?” 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提着个公文包,正一脸严肃地跟警察说话,一串串地法律名词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砸得那些警察们头上直冒冷汗。听到苏云秀的问话,劳尔才暂停了和警察的对话,对苏云秀说道:“是的,boss让我过来处理这件事。小姐,你放心,他们这是非常拘禁,我们有权提出上诉!”作为苏夏高薪聘请的法律顾问,劳尔表示,这种小事分分钟就能搞定了。 在苏云秀身后出来的fbi探长的脸顿时绿了,气急败坏的说道:“苏云秀有重大嫌疑,我们只是依法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拘留而已!” 劳尔平静无波地问道:“证据呢?没有苏小姐涉案的证据,哪来的合法性?” 说着,劳尔和fbi探长开始就“拘留苏云秀”这件事情的合法性展开了争论。苏云秀听了两句,有听没有懂,就干脆不管了。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家去处理,苏云秀干脆就撒手不管了。 薇莎在确认了苏云秀安危无恙之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拉着苏云秀的手就要往外走:“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这里就交给劳尔先生处理了。嗯,康特你留下,协助劳尔先生。” 陪同薇莎前来的人中,站出了一个黑色皮肤的年轻男人,对薇莎应了一声:“是,小姐。”然后便走到劳尔身边,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康特尔穿着黑西装,一身从头黑到脚,和皮肤白皙、穿着白色西装的劳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黑白双煞。 眼见着薇莎就要直接把苏云秀这个嫌疑人带走,在门口附近的警察下意识地拦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对着簇拥着薇莎的黑西装男女冒起了冷汗,却又不好随便让开去路,便把视线转向了和fbi探长一起出来的那个警察身上,问道:“局长,这位小姐离开的手续办好了没?” 警察局长立刻回道:“让他们离开!”就是手续没办好,也得让他们走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而已,扛不住这么多的势力同时施压,没看那个fbi也快顶不住了吗? 苏云秀见到拦在门口的那个警察飞快地撤到一边后,微微一笑,回头对劳尔说了一句:“劳尔先生,康特尔先生,我先走了,这里就拜托给你们了。” 康特尔的神情一直很严肃,劳尔百忙之中抽空对苏云秀说了一句:“小姐,请你放心好了。” 上了车,苏云秀和薇莎坐进了后座,除了前座开车的人之外,其他人另外分了两辆车坐下,一前一后地将薇莎所在的这辆车护在了中间。苏云秀已经很习惯薇莎出门时的这种排场,对此并没有任何讶异之色,只是问薇莎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这个fbi,是冲着小周来的吧?” 薇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没错,就是冲着你家小周来的。”说着,薇莎就按了按额头,很是无奈地说道:“云秀,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周到底招惹了多大的麻烦?” “本来是不知道的。”苏云秀很诚实地说道:“不过看你的表情,我现在知道了。小周得罪了fbi?” “岂止是得罪。”一想到刚刚送到自己手上的情报,薇莎就头痛不已:“据可靠消息,你家小周,在fbi内部必杀名单上,成功地进入了前十名。”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诚恳地问道:“小周到底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薇莎叹气:“只是有人摸进了fbi的总部,黑走了几乎所有的绝密档案。” 苏云秀略带讶异地问道:“几乎所有?” 薇莎点了点头,叹气:“几乎所有。” 苏云秀问道:“都带走了哪些情报?” “具体情报清单我不太清楚,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fbi在各国安插的间谍名单已经到了华夏的手里了。”薇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同情之色:“我估计,fbi那边大概快疯了。多少年的成果,就这么毁了。” 就算再不熟悉政治,苏云秀也知道像这样绝密的情报泄露出去的影响有多严重,不过,苏云秀有个疑问:“他们怎么知道这就是小周干的?或者说,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家小周,不怕弄错吗?” “他们现在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漏过一个。”薇莎很无奈地说道:“其实fbi现在也不敢确定之前在你身边出现的小周是不是就是那一位,气质差太多了,而且你把你家小周藏得那么严实,fbi都查不到什么。要是他们能确定你家小周就是本人,哪里会这么拐弯抹角。” 苏云秀更正道:“我倒觉得,是迪恩的功劳。那天我不是在商场那边被fbi给盯上了吗?还是找你帮忙处理的,有印象吧?” 薇莎点了点头,苏云秀继续说道:“回去的时候我发现后面有尾巴,便让迪恩去处理了。” “那天吗?”薇莎低头想了想,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fbi好像还没查到你家小周头上,当时只是看到你家小周那张脸,所以才拦下来的,想确认下你家小周的身份,毕竟你家小周的身份太敏感了。不过,当时时间太短,你又把他藏得太好,fbi不能确认你家小周的身份,所以那天我才能那么轻易地就帮你们脱困。” 苏云秀微微一笑,问道:“今天就难了,对吧?”不然,怎么时间会拖得这么久?薇莎作为艾瑞斯家族名义上的二把手,又何必亲自出面? “fbi已经查到了你家小周的头上了,毕竟那张脸还是挺显眼的,只是还不能确认而已。不过,我估计已经把你列入了重点观察名单了。”薇莎叹气:“以后你出门,就小心一点吧。” 顿了顿,薇莎问道:“需要我给你留两个人吗?” 略一思索,苏云秀最后还是点了头:“留一个就可以了。万一再遇到这种事,好歹还有个人可以报信。” 苏云秀自忖,以自己的身手,除非全副武装的军队出动,否则没人能抓得到她。然而,个人的力量毕竟难以跟国家机器对抗,千年前的大唐王朝仅仅出动了天策府,就能将她逼入恶人谷,更遑论现代的政府手上的暴力机关比天策府更为强悍,苏云秀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那个底气跟国家机器对搞。再说了,她如今又并非无牵无挂,就是她自己能脱身,她的家人呢? 若非如此,以苏云秀的脾性,之前又怎么会乖乖被捕?以她的实力,别说只是区区两个持枪警察了,就算来一队武装警察,都未必能对她怎么样。 薇莎一路亲自将苏云秀送回了家,跟苏夏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苏夏一见到女儿就匆匆忙忙地小跑过来,上下前后地将苏云秀打量了个遍,见到苏云秀依旧神完气足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关切地连声询问。 苏云秀觉得眼前这一幕挺眼熟的,转念一想,刚才薇莎也是同样的神情动作,不禁微微一笑,耐心地回答着苏夏问话。 直到确认了女儿确实无事之后,苏夏才松了一口气,对薇莎说道:“薇莎,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只有我,还未必能这么快把云秀捞出来。”他是有钱没错,但在这个国度隐藏着的种族歧视之下,哪怕用钱砸,他很难获得在政治上的地位,想要撼动fbi这种参天大树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幸好,他有艾瑞斯家族这个强大而牢固的盟友。 “云秀是我的朋友,我为她奔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且,今天并不是只有我的功劳而已。”说着,薇莎对着苏云秀微微一笑:“我联系了几个云秀以前的病人,是他们帮忙一起施压,才能那么快的。” 因着出了这种事情,苏云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深居简出,同时难得地关注起了社会新闻。fbi现在找上她的借口是雷纳德被杀人碎尸一案,只要案子破了,至少明面上,fbi暂时没有借口找她的麻烦。 薇莎也明白这个道理,发动了地下的势力去彻查这个案件。黑白两道同时查案,案情的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了,真凶与苏云秀和小周都没有半点关系,甚至于,在看到杀人凶手的照片时,苏云秀死活都没想起这人是谁,还是爱德华教授提醒她的。 “这个,不是跟雷纳德一个班级的那个男生吗?挺害羞腼腆的一个孩子,每次都坐在雷纳德身边,看起来两人的关系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杀人呢?”说着,爱德华把报纸上的报道翻来覆去地看,愣是没在报道里找到杀人动机。 有着薇莎提供的内部情报的苏云秀随口就答道:“由爱生恨呗。” 爱德华教授拿着报纸的手一抖,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说,他喜欢雷纳德?” “是暗恋加单恋,不过雷纳德没有发现,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把他刺激狠了。”苏云秀耸耸肩,很无奈地说道:“结果那天雷纳德在他面前说了一句想娶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就疯了,直接把人杀了,顺便伪造了现场想栽赃给我,想借着警察的手来对付我。” 以上内容,出自真凶同学的日记本,不过这本日记不在警察手里,而在薇莎手上。薇莎弄到这本日记后,就使了点手段逼真凶自己去投案自首了。 对此,苏云秀只有一个感想:“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爱德华略同情地看了苏云秀一眼。雷纳德之前的追求行动太过张扬,几乎全校都知道了,连出差在外的几个教授都听说了。 将报纸放到一边,爱德华教授关切地问苏云秀:“出了这件事情,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散散心?” “嗯?” “华夏的京华医科大学邀请我过去开讲座,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第九十一章 万里归乡 致天国的姐姐:十六年之后,千百年之后,我终于再度回到了这片土地…… ****** 爱德华教授的邀请,苏云秀只思考了片刻就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这些年来,苏云秀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医术上了, 一千多年的时光下来,虽然有很多东西失传了,但也有更多的东西被研究了出来,中医还好,苏云秀本来就是神医级别的中医专家,对于这千百年来新出现的理论和成果,接收起来非常快,加上身边还有叶先生这么个泰山北斗级别的中医大师,苏云秀很快就将中医方面的知识补充完毕。 麻烦的是西医。与苏云秀熟悉的中医相比,西医是另外一个体系,从根本上就与中医完全不同,尤其是西医的思维方式,跟中医完全是两个世界,苏云秀学习起来很辛苦,一边学西医,一边将西医和中医进行对照分析,将两个完全不同体系的医学糅合到一起,中医为体,西医为用,重新构建完善自己的医学理论,耗时十年,才终于医术大成,彻底将所学融汇贯通。 在这十年里,出于一种“被时代抛下了”的紧迫感,苏云秀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医术的学习上,可以说如果不是有苏夏压着,薇莎和文永安引着,苏云秀的生活里恐怕真的就只剩下“医术”这两个字了。饶是如此,苏云秀的活动范围几乎就只在州城附近打转,连临近的其他州都没去过,更不用说相隔万里的华夏了。 苏云秀交给爱德华教授的博士论文,可以说是她这十年来的勤奋学习的结晶,意味着她终于再次医术大成。也因此,苏云秀才终于有心思关注起其他事情来,比如说,回华夏一趟。爱德华教授的邀请,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就是没有爱德华的邀请,苏云秀近期也打算着回华夏一趟。 对于女儿想要回华夏一趟的要求,苏夏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他在华夏境内也是有开设分公司的,一点都不担心女儿到了华夏之后举目无亲无人照料。再说了,文永安也在华夏。 但是,苏云秀的华夏一行,却在一开始的办理签证时就卡了壳。 作为fbi的重点观察对象之一,苏云秀的护照签证差点被打了回来。最后还是薇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口就把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薇莎是怎么运作了一番,成功地糊弄住了fbi,让fbi认为之前出现在苏云秀身边的男子,并不是华夏军方的那个人,最后撤销了对苏云秀的监控。 对此,苏云秀觉得,这大概是海汶在背后出手了,薇莎的手腕和能力还没高到这种程度。只是海汶既然不出来邀功,苏云秀也没特意前去道谢,只是默默在心里又记了一笔,记下了这份人情。 不过,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苏云秀出发的时候,爱德华教授已经在华国的京华大学呆了一周了,苏云秀只能孤身上路。苏夏虽然舍不得女儿,但还是放手了。 坐飞机是件很无聊的事情,苏夏疼女儿,直接买的头等舱的票,苏云秀就干脆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提前倒时差。 出发的时候是清晨,抵达华夏首都京华时,也是清晨。下了飞机,苏云秀边走边开机,刚一开机,“叮——”地一声短信到,苏云秀打开一看,顿时满脸黑线。 【55555,我好想明天早上去给小姐姐你接机的,只是明上我有一场签售,赶不及t_t。小姐姐你为什么是明天到而不是今天到呢,哭。不过小姐姐你放心,我找了个绝对靠谱的人去接机,你下了飞机一看就知道了(笑】 不用看发件人,苏云秀只看“小姐姐”三个字,就知道这是文永安发的短信,看完短信后,苏云秀顺便瞄了一眼短信的发送时间,刚才是她上飞机前的十分钟,那个时候她的手机早关机了,怪不得之前都没看到。 收起手机,苏云秀边走边猜测,文永安到底找了谁来接机?答案很快就出来了,她和文永安都认识的,目前刚好在华国境内的,统共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 果然,一出安检口,苏云秀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人。头发有剪短了一些,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虽然穿着宽松休闲的衣服,但站姿依旧笔直挺拔,透出一种严肃的感觉,神情是苏云秀没见过的冷峻,令人不敢亲近。 只是,当见到苏云秀拉着提箱走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如同春雪消融一般。上前几步接过苏云秀手中拉着的提箱,他露出了轻快的笑容,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眨了眨眼,微笑着对苏云秀说道:“boss,早上好。” “小周,早上好。”苏云秀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行李全扔给小周了,自己身上顿时就只剩下一个装些手机之类的随身单肩挎包。 小周早就习惯了苏云秀的行为风格,浅笑着接过所有的行李,边走边问道:“boss有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了吗?” 苏云秀先是侧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小周几眼,说道:“不错嘛,现在话说得挺流利的了。” 小周顿时有些黑线。那段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不得不修炼闭口禅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黑历史,恨不得从脑海里删除掉关于“失语症”的所有记忆。虽然他本来就少言寡语,但是,自己不喜欢说话是一回事,被逼着不能说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戳他伤疤的是苏云秀,小周也只能苦笑一声,连抗议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云秀也没抓着这点不放,感慨了一句之后便回答了小周的问题:“唔,我父亲在京华郊区有套房产,已经派人提前打理好了。” “房产?”小周不是很确定地问道:“那个,苏先生……符合购房条件吗?” 别的不说,那个“在国内连续居住满一年”这一条,苏夏绝对不符合条件。 苏云秀回想一下之前苏夏是怎么说的,然后才答道:“好像是以公司资产的名义购置房产的?” 小周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没再多问,只是询问了下地址,听到苏云秀报出来的小区名后,就说道:“那里离市区远了点,不过离地铁站很近。” 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到停车场的时候,小周率先打开了副座的车门,然后无辜地看向了苏云秀:“那个,boss,你好像没有国内的驾照?” 苏云秀听明白了小周的意思,当即只是笑笑,然后便坐进了副座。小周见状松了一口气,关上副座的车门,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一边启动车辆,一边还不忘安抚道:“回头我陪boss你去办理驾照转换的手续?” “再说吧。”苏云秀系上了安全带,说道:“先送我回家,把行李放好,然后我午找爱德华教授报道。”说着,苏云秀想起一事,看了眼身边的小周,问道:“你今天放假?” 小周“嗯”了一声:“我最近休假。” “休多久?” “还有一个星期。” 苏云秀当场拍板决定:“那这个星期,你就过来给我当司机吧。” 小周好脾气地说道:“没问题。”想了想,小周说道:“休假结束后,我要进中央党校进修,跟京华医科大学离得近。” 苏云秀没在华夏官场混过,平日里也不关心时政要闻,根本就不清楚“在中央党校进修”这件事情隐藏的含义是什么,她关注的是另一个重点:“离得近吗?那就继续给我当司机吧。” “好。”小周的心情很好的样子,连最后这一声“好”的语气都莫名地上扬了上三分。 从机场到苏云秀所将要居住的小区,一路都在郊外,交通状况还算不错,虽然有点小堵车,但还是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苏云秀随便把行李往房里一扔,就抓着小周准备去京华医科大学找爱德华教授报道。 京华医科大学在市区里面,而华夏首都的交通,大家都懂的。尤其现在是早上□□点,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就一个字——堵! 一路上,苏云秀被堵车堵得没脾气了,愤恨地说道:“这破交通,给我驾照我也不开。”她喜欢自己开车,是因为喜欢速度的刺激,像这种只能用老牛拉破犁的速度前进的情况,苏云秀只会越开越憋气,还不如不开。 对苏云秀的牢骚,小周也只能笑笑,不对此发表任何评论。 一路堵车堵到了京华医科大学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爱德华教授很惊喜地看到苏云秀的到来,当场就想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只是在看到苏云秀身边的小周时,生生将伸出一半的手给改了姿势,变为握手:“苏,你可以终于来了。这位是……” “司机。” 这个答案让爱德华教授一愣,心里嘀咕道:这气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司机能有的吧? 苏云秀笑了笑,这才又说道:“开玩笑而已。他是我的朋友。” 小周伸出手来,和爱德华教授握手,自我介绍道:“周天行。” 只是简简单单的报上了名字,没有附带任何身份说明或是头衔。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我终于把男主的名字给放了出来。 第九十二章 抢 致天国的姐姐:馄饨很美味,尤其是当你对面坐着个秀色可餐的大美人的时候…… ****** 虽说是爱德华教授邀请苏云秀一起来华夏,但实际上,爱德华教授并没有安排什么任务给苏云秀,他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建议苏云秀出门散散心而已,省得被学校里日趋纷杂的流言所困扰——虽然苏云秀从来不觉得那些东西是困扰。 “苏,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爱德华教授顶着小周带给他的莫名地压力,热情地邀请苏云秀坐下慢聊。作为京华医科大学特别聘请的教授,爱德华是有着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的。 刚说了没两句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进来后,从手上抱着的一摞相同的杂志中抽出一本放到办公桌,然后说道:“爱德华教授,您的杂志。” 说着,这个男生看向了爱德华教授的方向,却看到了旁边的小周,顿时一愣,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周少?” 小周看了一眼来人,不认识。不过,京华城中,认识他但是他不认识的人海了去了,在京医大碰到一个也很正常。 苏云秀闻声一笑,问道:“小周,你朋友?”说着,就往那个男生那边看了过去。 小周很老实地回答:“不认识。” 那男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小周这么直白地回答,还是让他有点受到打击,也在脸上带了些许出来,带着几分尴尬地说道:“那个,我是曾经见过周少,只是当时人多,大概周少是没注意到我这么个小人物吧。”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这个男生是过来替教授们送刚到的杂志的,很快就又前往下一个教授的办公室了。走了打扰的人,爱德华教授跟苏云秀闲聊了几句,越聊就觉得压力越大。不是因为苏云秀,而是因为小周。 见着爱德华教授的脸色有点难看,苏云秀叹了口气,唤了一声:“小周!” 小周看着苏云秀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之色,见到苏云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提醒道:“你还没吃午饭。”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看不顺眼爱德华教授,不高兴他拉着苏云秀说话不让她走,害得苏云秀饿肚子。 听小周这么一说,苏云秀便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好像是哦。” 小周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和苏云秀朝夕相处了近一个月,对苏云秀还是有所了解的,比如说,苏云秀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三餐,尤其是在碰到医术相关的事情时,没人提醒的话,她真的会将吃饭这件事情给忘掉的。在那一个月里,小周最常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每天按三餐提醒苏云秀去吃饭。 爱德华教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连忙说道:“苏,那你赶紧去吃饭吧。” 被爱德华教授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之后,苏云秀确定,在她和小周离开的时候,有听到了爱德华教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的声音,顿时有些好笑地瞧了小周一眼,调侃道:“看看你做的,爱德华教授肯定把你列为拒绝来往客户了。” 小周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说道:“我又不找他看病。” “这么有信心?”苏云秀略一挑眉:“爱德华教授可是全球都排得上字号的脑科专家,你确定你一辈子都求不到他头上去?” 小周很是理所当然地对苏云秀说道:“这不是有你在吗?有你在,我用得着求爱德华教授吗?” “真会说好话。”苏云秀故意说道:“不过,话说得再好听也不顶用,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替你看病?” “我欠着你的债。”小周微微一笑:“人死债烂。” “……”苏云秀无语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的地方了,苏云秀停住脚步,最后从后面伸手拍了下小周的脑门,“真会算计。” 小周乖乖地让苏云秀拍上来,然后才迈开脚步去把车子倒出来。待苏云秀坐上车后,小周却不急着开车,而是转过头去问副座上的苏云秀:“boss,你午餐想吃什么。” 苏云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客随主便,这是你的地盘,你做决定就好了。” 小周开始回想京华城里最有名的菜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烤鸭?” “随便。”苏云秀是真的无所谓,左右小周又不可能把难吃的东西送到她面前来。不过…… 苏云秀想起来时一路堵过来的盛况,补充了一句:“路上不要堵车,心烦。近一点好了。”顿了顿,苏云秀再补充了一条:“太麻烦要等很久的菜色就算了。” 小周默默地把脑海里的第一条选项给划掉,然后从剩下的选项里划拉了一下,找出最近的一条,便开口问道:“馄饨怎么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做得很不错的馄饨店,老字号,口碑很好。” “可以。” 小周说的这家馄饨店虽然近,但也要经过几个路口才能到。 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苏云秀突然莫名地感慨了一句:“周天行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周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去看向副座上坐着的人。 苏云秀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周,轻启朱唇:“说起来,小周好像都没跟我说过你的名字?” “呃……”小周被这句话给堵了一下,有些讪讪地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那天从宴会上带回来的那个u盘里的资料还蛮齐的,至少他的出身背景什么的都齐了,特别里面列出的疑似由他执行的任务列表,命中率还蛮高的,当时看得他一身冷汗。连这种可以说是机密的资料都能分析得出来,怎么可能没有他的名字? 苏云秀斜睨了小周一眼:“我知道是我的事,你没说,那是你的事。” 小周想想也是,顿时就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道完歉,绿灯也正好亮了,小周连忙踩上油门专心开车,只是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苏云秀的样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苏云秀心里好气又好笑,心里那一点莫名而来的小小怒火也随之消散无踪。 到了地,刚下车,一个女声从苏云秀的包里传出:“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女王大人!” 小周忍不住就把视线往苏云秀身上看,只见苏云秀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到号码时嘴角微微一扬,笑着接通了电话:“永安?” 电话那头是文永安的声音:“小姐姐!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苏云秀想了想,直接把电话递给小周,说道:“告诉永安地址,她要过来。” 小周接过电话报上了地址,一抬头就看到苏云秀已经进去了,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文永安也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进门,左右环顾了一圈,找到苏云秀的所在之后,就直奔苏云秀而去:“小姐姐!” “坐吧。”苏云秀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文永安坐下来。 文永安便坐在了苏云秀的身边,正好和坐在苏云秀对面的小周打了个照面,随口和小周打了声招呼:“周少好。” 看着苏云秀,文永安露出开心的笑容:“小姐姐你能来京华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苏云秀将没人动过的那一碗馄饨推到文永安面前,闻言略一挑眉:“谁说我来京华是来看你的?” 文永安没被苏云秀的话打击到,而是乐观地说道:“小姐姐你来京华,有可能不来看我吗?” 苏云秀故意说道:“万一我真的没去看你呢?” “小姐姐不去,我不能来吗?” 许久未见的姐妹淘见面,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吃过饭,文永安便把苏云秀抢到自己的车上去,对此,小周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开车跟在后面。 车上,文永安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那辆车,笑着问苏云秀:“今天周少有去接机吗?” 苏云秀问道:“你安排的?” 文永安耸耸肩,说道:“也不能算是吧?我看周少的样子,就算我没说,他也要来接机的。” “是吗?”苏云秀挑了挑眉:“不过小周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跟他说过我要来华夏的事。” 文永安先是在心里同情了小周三秒钟,之后才回答道:“我说的。” “嗯?”苏云秀说道:“你就这么老实地全说了?” “人家三天两头地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文永安叹了口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苏云秀便把这条放过,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对了,‘周少’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地都这么喊他?” “周家的小少爷嘛,圈子里大家都这么喊他的。” 第九十三章 一表三千里 致天国的姐姐:以前常见表妹嫁表哥,只不过我身边这对表哥表妹倒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的样子。 ****** 文永安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道:“周家这一辈最小的就是他了,又是周老爷子心尖上的人,圈子里提到‘周少’,没加排行或其他说明的话,基本上都是指他。” “周家?”苏云秀问道:“什么来头。” 文永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是了,小姐姐你一直在国外,不太清楚也是正常的。这么说吧,是周家的老爷子,就是周少他亲爷爷,年轻的时候跟着本朝□□打天下的,可以说是开国元勋级别的。” 苏云秀若有所思地说道:“以武功起家的勋贵之后吗?” 文永安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么说倒也没错啦。”说着,文永安瞥了苏云秀一眼,笑道:“怎么样?吓到了没?” 苏云秀淡定地说道:“如果你说小周是开国元勋,我可能会被吓一跳吧。”想当年,她在长安的时候,可是名门勋贵之家的座上嘉宾。唐朝的开国元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后人,她见过大半,一点都不稀奇。 文永安略为失望,转念一想,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和周家还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按辈分的话,我好像还可以喊他一声表哥?虽然我和他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苏云秀露出询问的神色:“怎么说?” “听说,周老爷子早逝的发妻,是我外公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按辈分,我该喊她一声姑姥姥的。”文永安耸耸肩,说道:“只可惜,我那位姑姥姥听说是身体不好,嫁过去没两年就死了,没留下一子半女。当时又是战乱年代,通讯不便,两家又离得远,在姑姥姥死了之后,两家就渐渐断了联系。” 苏云秀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永安你和小周是表哥表妹,又没有血缘关系……唔,有没有考虑过亲上加亲?” “你说什么呢!”文永安被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踩上刹车。 话一出口,苏云秀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略带几分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文永安皱着眉,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幸好这里没外人。” “所以我才有点口无遮拦了。”苏云秀按了按眉头,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居然会犯这么初级的错误。苏云秀心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我欺。 文永安看了苏云秀一眼,不想再提这件事,只是转移走话题:“说起来,小姐姐你最近有什么计划没?”一边问,文永安一边在心里把京华著名景区的路线图拉出来,开始规划路线。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有件事我心里记挂了很久了,现在正好先去做了。” “什么事?”文永安一边问,一边默默地把心里规划到一半的路线图搁置到一旁边,将计划延后处理。 “我想去趟秦岭。”说着,苏云秀微微垂下了眼睑,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她眼中的神色。 “秦岭?”这个时候刚好碰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前面车辆大排长龙,文永停下车等候通行,顺便专心和苏云秀说话:“怎么突然想去秦岭?”说着,文永安猛然想起一事,顿时惊道:“难不成,小姐姐你是想找万花谷的遗址?” 在文永安的记忆中,苏云秀特别提到过秦岭的只有一个地方——坐落在秦岭山脉深处,藏在崇山峻岭之中、悬崖峭壁之下的青岩万花谷。当初,苏云秀闲极无聊的时候,给她和薇莎讲故事,讲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江湖故事,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个万花谷了。 苏云秀轻轻点头:“嗯。” 文永安惊得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苏云秀,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没开玩笑吧!” 苏云秀却很认真地说道:“那终归是我的师门,我……总要亲眼看一眼,才能死心。”青岩万花谷之名,早已湮没在千年时光之中,不复存在,只有如药王孙思藐、工圣僧一行、书圣颜真卿等寥寥数人的名字事迹,在史书上熠熠生辉。然而,苏云秀心里却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文永安怔怔地看着苏云秀,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于苏云秀的医术来历,苏夏替苏云秀撰写的官方版本是这样的:苏云秀小时候被世外高人收为关门弟子,传授医术与武艺,只是这位高人在苏夏来接苏云秀之前就已经过逝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苏云秀的医术摆在这里。说真的,苏夏这个说辞,还真的没有半个字是假的,只是没说具体时间而已。 这个说辞,文永安也是听说过的,至于信不信,嗯,反正连苏云秀自己都这么说了,文永安就当这个说法是真的,至于她心里信不信……谁知道呢。 不过…… 文永安问道:“小姐姐你是万花弟子?就是以前你给我讲的大唐江湖的故事里的那个万花谷?” 苏云秀轻轻一叹:“世上还有几个万花谷?” 路口的绿灯亮起,车流缓缓前进,文永安连忙开车跟上,视线转回车辆前方,只是嘴上问道:“我以前看小姐姐你的医术和武功,还在心里想,如果小姐姐你在大唐江湖的话,肯定是万花弟子。刚好,小姐姐你说的故事里,万花谷弟子中不是有个跟你同名的吗?”说到这,文永安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没准那位苏医仙,就是小姐姐你的前世,所以小姐姐你才对那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文永安虽然因为在开车,不敢转过头去盯着苏云秀看,不过还是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苏云秀的神情变化。 当初,苏云秀在给文永安讲故事的时候,提到自己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说名字,只是含糊地带了过去。直到后来文永安说要把这些故事写出来的时候,一直追问其中细节,在问到“医仙”的姓名时,苏云秀拗不过文永安,才说了一句:“就直接用我的名字吧。” 苏云秀闻言,神色微微一黯,轻叹道:“不过是个叛门而出的弃徒罢了,又入了恶人谷,哪里当得起‘医仙’之名。” 文永安哂然一笑:“叛门而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说法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她犯的可是行刺唐皇的谋逆大罪,不想办法把师门撇清的话,那就是整个万花谷陪她一起死的节奏。说起来,画圣林白轩的画里,不是还称她是万花杏林弟子吗?显然没把这个‘叛门’当回事的样子。” 苏云秀叹了口气,不想再说这些,便非常生硬地把话题转走了:“唔,现在回去比早上出来的时候,快多了。” 文永安也从善如流地跟着转了话题:“因为现在不是高峰期,比较不那么堵呗。” 一问一答间,话题成功地转移到对京华城的交通天气等的吐槽上,两人都不再提起最初的那个话题。 没多久,两辆车就开到了苏云秀目前所居住的小区。在小区门口,苏云秀刷卡开门的时候,保安从门边的警卫室里出来,客客气气地对苏云秀说道:“苏云秀小姐是吗?有你的国际快件。” 苏云秀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之后,探出头去扬声对后面说道:“小周,替我领下包裹。” 开车跟在后面的小周便乖乖停下车来。说真的,那包裹还挺沉的,保安一个人差点搬不动,还是小周自己下车去把包裹拎进后备箱的。 这个小区里面都是独门独栋附带庭院的别墅,是苏夏特意买下来,作为福利提供给集团高管居住的,其中最好的一栋则是特意留下来自己用的,现在苏云秀来了华夏京华,便归她住了。 把车子停到别墅自带的车库里,小周提着包裹跟在苏云秀身后进了门,然后在苏云秀的指挥下将包裹放到客厅中央的空地上拆开。 “这是……登山绳?”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小周有些迟疑地问道:“boss你要去爬山吗?”可是以苏云秀的轻功,再险峻的山脉在她脚下也是如履平地,根本不需用到登山绳之类的辅助设备才对。 一旁的文永安幽幽地说了一句:“是爬悬崖才对。” 苏云秀弯下腰,拉起登山绳的一头用力扯了一下,对登山绳的结实程度很满意,闻言笑道:“是啊,爬悬崖,怕下去了上不来,所以要带绳子。”千年的时光过去,木质的凌云梯肯定早就没了,苏云秀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虽然以她的轻功,就是悬崖也不在话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做好准备,才能有备无患。 文永安叹气,嘟囔了一句:“你还真是早就都准备好了啊。” 苏云秀笑笑,说道:“那当然。” 小周看看苏云秀再看看文永安,顿时有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爱的读者们的霸王票 ------ 即墨白衣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4 23:34:08 醉寒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8 12:28:12 macx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20 11:40:45 第九十四章 深山幽林 致天国的姐姐:小周做饭的手艺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姐姐你的厨艺。 ******* 到了机场,在登机口,苏云秀看看左边,小周像根标枪一样笔挺地立在她身边,隐隐将她护住;再看看左边,文永安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推掉了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所有行程安排。 苏云秀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来一个帮我背绳子就够了,怎么两个都来了?” 文永安刚好挂掉一个电话,闻言在百忙中抽空说道:“小姐姐你一个女孩子出行,身边没个女孩子陪同的话,很多事情不方便的。女孩子的事情,有些是不太方便让男生处理的。”说着,文永安状似无意地瞥了小周一眼。 小周则是眨了眨眼,非常有之前罹患失语症时的语言风格地说道:“打工,还债。” 苏云秀再度叹口气,不说什么了,只是从刚刚放行的登机口,踏上了飞向西安的飞机。 抵达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夜色将近。 苏云秀便是再心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安心地西安城内呆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清晨,天才刚蒙蒙亮,苏云秀已经收拾得清清爽爽准备出发了。 代步工具是昨天晚上小周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越野车,文永安看到车牌号的时候,沉默了三秒,然后瞄了一眼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苏云秀,把嘴巴闭紧了,没多说什么。 小周素来寡言少语,也就在苏云秀面前话才多了点,也不邀功,只是非常自觉地坐上了驾驶座充当司机,苏云秀则坐在副座上,拿着张地图指路。 千年的时光,虽然还不至于有沧海桑田的巨变,但地形地貌什么的,却有着不小的变化。苏云秀当年是闭着眼睛都能从长安走到万花谷的,在一千年后的现在,也差点找不到路。幸好地形再怎么变化,大体的方向是不变的。 当初苏云秀从长安往万花谷,策马需半日才能抵达秦岭山脉之外的入口驿站,如今使用越野车代步,虽然时速快了许多,但因为不熟悉路途的原因,一路上走走停上,倒也花费了差不多的时间,才终于到达苏云秀在寻找的山脉。 再往前走就是深山密林了,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山脚下。苏云秀下了车,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之后,就有些忧愁地看着车:“车子怎么办?总不能放着吧?”以前她要么骑马要么步行,骑马的话,有条小路可以上山,山上有个小驿站,有万花弟子留守在那里,只需将马匹寄放在那里就是了,所以之前苏云秀压根就没想过交通工具的存放问题。 小周还没回答,文永安就推着苏云秀往里面走了:“放心啦,车上有卫星定位的,就是丢了也找得回来了。”再说了,就那车牌号,有勇气下手的小偷窃贼也不多啊。 苏云秀看向小周,见到小周也点头了,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带头往里面走,文永安连忙跟上,小周则是背着大大的行李包跟在了后面。 一开始,苏云秀难得地良心发现,想要分担一点重量,结果被小周坚定地拒绝了,至于文永安……嗯,她是坚定地跟着自家小姐姐的步调走的,苏云秀怎么做,她也跟着怎么做。于是,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了小周身上。也幸好小周是习武之人,体格强健,又有着高深的内功修为,这才能轻松地跟上苏云秀的速度。 见到这些重量并没有对小周造成什么影响,苏云秀这才渐渐地加快了脚步。 虽然日近正午,但一行三人穿梭在在茂密地树林中,却丝毫不曾感受到烈日的张狂。进了山,苏云秀的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千年的时光,并不曾让山脉产生太大的偏移,苏云秀以自己熟悉的那几座山作为坐标原点,一下子就找准了方向,坚定不移地前行。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脚程比普通人快多了,很快就翻过了外围的山脉,进入了秦岭深处。这里人迹罕至,山幽林静,古树参天,几乎将所有的阳光都遮挡在外,只余下一片闷热潮湿。而在这里,苏云秀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回家的感觉一般,停下来找方向的频率越来越少。 在深山密林里行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苏云秀蓦然停下了脚步,一条小溪自她面前潺潺流过。在她的记忆里,山上是有几条山涧小溪没错,但位置不对,根本不在这里。 发呆了片刻,苏云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身对身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两人说道:“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文永安抬手看了下手表,点头:“是该吃午饭了。”一大早就爬起来,然后又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了这么久,这个时候一停下来,她的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记了。 带过来的行李是小周收拾的,苏云秀只说了一句“带上绳子”就万事不管了,全部扔给小周去做。 于是两个女生就看着小周变戏法似地从行李里掏出一堆东西来。小周先是从行李包里掏出一块野餐用的桌布铺在地上,然后一样一样地把东西从行李包里掏出来放上面,压缩饼干,巧克力,纯净水,各式各样的罐头……甚至还有个小锅和酒精灯。最后,小周还贴心地为两个女生准备好了式样清新可爱的坐垫,让她们可以直接坐下来。 收拾完这些后,小周说了一声之后就转身钻进了林子里,留下文永安和苏云秀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在出发的时候,文永安还在心里犯嘀咕,直怀疑小周在军营里是不是混日子的,收拾几根绳子而已,能占得到那么大的空间吗?现在再一看,小周真是准备周全。要是真照苏云秀之前的说法,只带绳子出发,那现在妥妥的是一起饿肚子的节奏。一念及此,文永安就觉得,苏云秀把小周带上,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没过多久,小周就用外衣兜着一捧蘑菇回来了。两个女生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小周忙上忙下地,不多时,一顿简陋但丰盛美味的午饭就准备好了。 小周还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boss你不爱吃鱼,不然我还可以再抓两条鱼,蘑菇炖鱼汤也是很鲜的。” 苏云秀喝了一口蘑菇汤,评价道:“手艺不错。”然后抬眸看向小周,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周,你可以嫁了。” 小周的脸顿时黑了,文永安在一旁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一小段插曲过后,三人休整片刻,再度踏上出发的路程。走着走着,小周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boss,你确定你没找错?”前面就只有悬崖立在眼前,阻断了去路。 不等苏云秀回答,文永安便若有所思地说道:“据说万花谷坐落在群山之中,需要经过一条极为隐秘的隧道方可入内。莫非,就在这里?” 苏云秀轻轻一叹:“是的,只希望隧道不要塌了,不然就真的进不去了。”这也是她心里不安的地方,她不知道万花谷是何时覆灭的,也不知道万花谷是因何覆灭的,但她知道,通往万花谷这唯一一个入口,是有机关的,真有个万一,断龙石一放,就能将万花谷内外禁绝,无人可以攻打进去。 小周想了想,提了个意见:“那个,只要找到地方的话,用直升机可以从上面飞过去吧?” 苏云秀和文永安同时一愣。 文永安一拍额头:“诶?我都忘了还有这招了。” 有了后招,苏云秀的心里安定了许多,定了定神,辨准方向后,再度前行。沿着悬崖峭壁找了一圈,苏云秀在一块巨石面前停住了脚步,抬起右手招了招:“小周过来。” 小周依言上前,在苏云秀的指示下,暂时将行李放到一边,上下打量了这块两米高、几乎和悬崖峭壁合为一体的巨石一眼,然后将手放了上去,用力一推,便将巨石推了开来。 那块巨石从外面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而是一个倒扣的勺型,背面是中空的,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所以小周才能一个人就能推开了。 巨石推开后,露出后面一个幽深的洞穴,入口仅有一人半宽,高度也低,就连苏云秀,都需要略微低下头才能进去。 小周像机器猫一样,从行李包里翻出了手电筒,一人发了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之后,才又将行李背到背上。 进了洞穴,小周走了两步,就觉得脚下的感觉不对,便把手电筒往地上一照,用脚前后用力地蹭了一下,扫走地上的泥土之后,露出了下面平直的石面。 苏云秀注意到了小周的动静,便回头看了一下,见状解释了一句:“入口的隧道虽然是天然形成的,但万花谷成立后有加固过,只要不触动机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幸好如此,不然苏云秀可不敢大大咧咧地就往里面走,天知道一千年下来,这条通道的顶板墙壁是不是松了,会不会突然塌下来。 听到“机关”两个字,文永安背后的寒毛都快竖了起来,紧张得声音都差点变调了:“你说这里有机关?”说着,文永安就想起了各种盗墓探险小说里面层出不穷的各种机关,再想起万花谷貌似也是极为擅长机关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悠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23:57:02 --- 谢谢亲的霸王票>_< 第九十五章 故地重游 致天国的姐姐:……只余残垣断壁…… ****** 文永安一路走来,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什么机关,结果却是平平安安地走到了出口。 越往前走,隧道内就越是亮堂,到最后不需要手电筒的灯光,也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色了。文永安左右环顾了一下,才发现隧道的两侧都是山体岩石,简直就像是一座山从底下被往上劈开一道口,而且这道口子还是斜斜向上的,到后面的地方,两侧山体甚至都被分开来了,走在下面,一抬头,还能看到一线天光。 隧道最后的那一小段路,宽阔得可以容纳两辆车并排前行,地上也开始多了尘土和杂草,到了出口位置,杂草甚至可以有膝盖高,根本看不清楚落脚的地方。 这个时候,文永安再次庆幸起苏云秀把小周也带了过来。有着丰富地野外生存经验的小周在出发前重新为她们挑选了适合野外行动的衣服鞋袜,而且还特意让苏云秀配了防虫驱蚊驱蛇的药水,现在这些东西就全派上用场了。 隧道出口的位置,是悬崖上的一片平台,文永安站在平台边上,向下一看,只能看到陡峭的山壁,以及远不可及的一片深绿色,根本无法估计出这道悬崖有多深。 小周这个时候已经将行李包卸了下来,从里面搬出了登山绳。厚厚数捆绳子,占据了行李包绝大多数的空间,其他零碎物品都是小周利用绳子之间的空隙巧妙地塞进去的。苏云秀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嘀咕,她记得,她订制的登山绳好像没这么多? 将登山绳组装好,并将其中一头固定住,小周一手拿着另一头的保险绳,另一手拿着无线对讲机,询问道:“我下去吧?” 苏云秀瞥了小周一眼,劈手直接将保险绳和无线对讲机从小周手上抢了过来,对讲机往口袋一插,绳子往自己的腰间一系,便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留在上面,替我拉着绳子。” 然后,苏云秀便在小周和文永安担忧的目光中,走到悬崖边上,轻轻一跃。文永安连忙从悬崖上探出头去,正好看到苏云秀时不时地悬崖上突出的岩石树枝上借力缓和下落的速度。很快,苏云秀在文永安眼中就小成了一个黑点,再也看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有细长结实的登山绳飞速地下滑着。 文永安转而将视线投到登山绳上,看着绳子一圈圈地减少,心里也一点点地忧虑起来,忍不住轻声问道:“绳子……够长吗?” 专注地盯着绳子的小周头也不抬地回道:“我有准备备用的绳子。” 说话间,绳子下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又落下了一两米之后,就突然停止不动了,这个时候,绳子还剩下大半圈,文永安目测至少还有三五十米的长度。而旁边还有厚厚一捆完全没动过的绳子。 直到这个时候,小周才敢对着一直只有风声和轻微的呼吸声传来的对讲机出声说道:“boss,你到了吗?” 无线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带着无线电的杂音:“嗯。下面很安全,你们可以下来了。” 不多时,等候在悬崖底下的苏云秀就看到另一条绳子从上面被甩了下来,然后才是小周和文永安一左一右地顺着绳子滑下来。 悬崖底下是一道幽深的山谷,约摸十数米的宽度,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陡壁,难以攀登,只能前行。前行不足百米便是一个转角,文永安一转过去,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花红叶绿,锦绣若海,铺天盖地而来,美得几乎令人窒息。 在这一瞬间,文永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苏云秀在给她讲大唐江湖上的那些轶闻奇事的时候,曾经很自傲地说道,万花晴昼海与苗疆五毒潭是公认的天下两大奇景,不曾亲见是无法想象其瑰丽秀美。 苏云秀也顿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花海,几乎要落下泪来。自从当年决意出谷报仇之后,她就再也不曾踏进万花谷半步,终她一生,不曾再次亲眼目睹花海的瑰丽秀美。不曾想到,时隔千年,她居然还能站在这里,还能再次踏上万花谷,一赏晴昼海之美。 好半天,苏云秀才收拾好心情,装作不经意间抹去眼角的水迹,然后才说道:“可惜了,这么多年来无人打理,却是不复当年盛景了。”如果她的声音里没有带着几许难以察觉的颤音的话,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文永安闻言,惊愕地指着眼前的那一片花海,无法置信地问道:“这这这,这还不是最漂亮的?” 连小周在听了苏云秀的话后,都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 苏云秀瞥了文永安一眼,率先踏步向前走去,话语顺着风传了过来:“当年,晴昼海可是有花圣方宇晴和芳主一脉的弟子精心打理的,内中有许多极其娇弱需要精心照料的奇花异草。” 文永安秒懂,见到小周已经紧随着苏云秀的脚步往前走了,便连忙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就是一个小湖,湖水清澈见底,连湖底的光滑的青石都清晰可见。文永安默默回想了一下苏云秀曾经给她画过的插图,确认了这大约就是花海边上的落星湖,只是…… 文永安提出了疑问:“不是说有个湖心岛吗?” 苏云秀叹了口气:“沧海桑田,大概被水淹了吧?” 落星湖隔住了前往花海的道路,但这却难不倒苏云秀一行人,轻功这玩意,这是出门旅行的必备技能。 越过落星湖,便进入了晴昼海。苏云秀只看了两眼,便不再深入,反而转向了晴昼海边上的山坡,一路向上行去,另外两人连忙跟上。 上了坡是一块平地,一道溪水在上面蜿蜒而过,青翠荷叶浮在水面上,三座高耸入云的石锋伫立于此,成“品”字状分散开来,投下了一片阴影。 文永安仰头望向这三座石锋,却是把脖子拗成了将近九十度角,都没看到最高的那座石锋的顶端。好半天,文永安才把头转回原位,看向苏云秀,询问道:“三星望月?” 小周没听懂,苏云秀听懂了,她“嗯”了一声,应道:“三星望月。” 文永安为之咋舌不已:“这么陡峭的石锋,爬上去都难,还要在上面盖房子?你确定那是一千年前的唐朝,不是一千年后的未来世界?” 苏云秀并没有答话,只是越过那条小溪,向对面那座最低的石锋走去。文永安和小周连忙跟上。走近了之后,文永安“咦”了一声。 苏云秀淡淡地说道:“这里是赏星居,药圣于此上结庐炼丹,而工圣则在此下传授入门武艺。” 文永安好奇地转到了赏星居所在的石锋那凹进去的一侧,抬头一看,却见苏云秀仰望着这座石锋,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似是遗憾,似是怀念,似是……孺慕? 许久,苏云秀轻轻一叹,便顺着赏星居的石锋边上一条斜道走了上去。虽然长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斜道就被磨得极为光滑了,但也隐约可见人工雕琢的痕迹,显然是曾经有人在石锋一侧的峭壁上,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向上的通道。 顺着斜道向上,很快就来到了赏星居之上的一处平台。铺在地上的石板早就破碎不堪,长满了杂草,但边上的一座石亭却历经千年的风霜而不倒,只是亭中碑文上的字迹早就模糊不堪。 苏云秀一步一步地走到亭子面前,眼前依稀浮现了千余年前,恩师从亭子里的药炉前回过身来,慈祥地注视着她的场景,不禁眼眶一热,缓缓跪了下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师父……” 恍惚间,苏云秀似乎回到了当年初入万花谷之时,大师兄皱着眉指正她功课里的错漏之处,二师兄操着奇怪的口音说笑话逗她开心,掌管服饰的师姐笑着拿出一枚小巧的发钗替她挽起头发…… 文永安和小周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将场地留给苏云秀一人。 许久之后,苏云秀终于收拾好了情绪,默默一个人走进了赏星居平台一侧的屋子里。幸而这间屋子是以石壁所凿而成,这才得以历经千年而不倒,只是木制的门窗早就悉数腐朽,只余下几个空洞在那。屋内地板上的泥土已是厚厚一层,上面长满了杂草,零星还有几朵小花点缀其中。 赏星居内存放的是万花谷内各种秘制的药品,只是历经千年,哪怕侥幸有药物留存,也早已腐朽不能使用。苏云秀只是进来怀念一下而已,视线从空荡荡的房间里扫过,视线落到某个角落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那个位置…… 第九十六章 密室里…… 致天国的姐姐:……我从没想到过,里面放的居然是…… ****** 文永安在三星望月下面转悠了好一会儿,有些稀奇地看着三星望月边上的深崖及崖底的溪润,好奇地望了眼对面的山坡上隐约立着的石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却始终没看到苏云秀下来,便打算上去找人,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小周已经在往赏星居的平台上走了,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上到赏星居的平台时,没看到苏云秀在那里,找了一下才发现苏云秀已经进屋了,只是…… “小姐姐,你趴在那里做什么?”文永安惊愕地看着苏云秀蹲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摸索着地板,全然不顾价值不菲的衣裤因为这一举动而沾上泥土灰尘,一时间,文永安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苏云秀头也不回,视线依旧专注地盯在手边的地板上,没好气地丢回去三个字:“找机关!” 话音刚落下,苏云秀就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太对,轻轻敲了两下摸到的石板,略一思忖,便起身让开一步,指着自己方才摸到的石板,转身说道:“小周,过来把这块砖撬开。” 文永安瞄了一眼苏云秀指着的那块石砖,却死活看不出那块石砖有什么特别之处,跟铺在这间房子里所有的地砖一模一样,找不出半分物异之处。 小周应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极薄的小刀,上前几步蹲在苏云秀指定的那块石砖面前,将小刀□□了砖缝之中,运足内劲用力一撬,轻松地就将这块石砖撬了起来。 石砖之下,是整齐的石面。很显然,这间屋子是直接盖在山石之上的,地砖下面就是石峰。然而,就在撬开的这个空洞里,却有着一枚精钢铁环扣牢牢地嵌在上面,而被撬开的那块石砖,底面有个环形的凹陷,放上去的时候,跟跟这枚精钢环扣严丝合缝,找不出半点空隙。 苏云秀微微皱了下眉。万花谷内机关众多,加上天工门下的同门又很喜欢将原有的机关升级改进,便是她身为药圣孙思藐的入室弟子,也不可能将谷内机关尽数掌握,更不用说她后来离开万花谷再也没回来过,更不可能知道谷内后来添设的机关。 但赏星居不一样。她在这里成长、学艺,闭着眼睛都能临摹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而她非常确定,赏星居内,原本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机关。 苏云秀盯着那枚精钢环扣看了半天,不出声,另外两人也不敢乱动,怕触动了什么机关,只有文永安感慨了一句:“这个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居然没有生锈?难道唐朝就有不锈钢了吗?” “也许吧。”苏云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小周招了招手,说道:“小周,过来搭把手,把这个暗门打开。永安你让让,别踩在门上了”根据她对天工门下的同门的机关风格的了解,这种机关就两个字——隐蔽,除了万花谷的同门之外,几乎没人能发现,所以基本上都没藏什么杀招,一般是用来藏东西的。 文永安立刻和苏云秀一般往边上让去,边退边问道:“要不要把其他砖头也弄开,比较好开?” 苏云秀却道:“其他砖头大约是撬不开的。”说着,苏云秀瞥了文永安一眼,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些地砖,其实就是这座石锋的山石吗?只是磨平了刻出了地砖的纹路而已,实际上是跟这座石锋连在一起的。” 文永安托住了下巴,不可思议地说道:“等等,你不要告诉我,这下面是直接把山体给挖空了?”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说道:“也许吧?”这道暗门在她尚在万花谷的时候还是没有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其中情况。 小周有些吃力地将连成一片的地板拉了起来,费力地将这道一尺见方的正方型暗门拖到一边的地板上,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主要是只有一个钢环不好着力,事实上这道暗门并没有重到哪里去,至少对于小周这个级数的武者来说,扛起比这还重的钢铁石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然苏云秀也不会袖手旁观都不肯搭把手了。 文永安有些好奇地想要向地洞里面张望,却被小周拦住了。只见小周跟机器猫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和纸巾,点燃纸巾后直接扔进地洞里,就见到纸巾一落下去就立刻熄灭了。 “里面空气不流通?”文永安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有些为难地说道:“可现在哪来的换气设备啊?” 苏云秀走上前来,向里面看了一眼,闻言瞥了文永安一眼,问了一句:“屏息闭气而已,难度你连这个都不会?” 文永安顿时讪讪。 苏云秀对着小周伸出了手,见到小周一头雾水的样子,不耐烦地解释道:“手电筒。” 小周这才恍然大悟,从被他扔在一旁、缩水了非常多的行李包里翻出了手电筒递给苏云秀。他之前下来的时候,除了把那两条占了绝大多数空间的登山绳钉在山上充当通道之外,剩下的物品全部塞回行李包里拎了下来, 苏云秀打开手电筒之后,往下面照了一下,预估了一下高度之后就直接跳了下来,手电筒的光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就看到这个密室的空间很小,只有上面那个房间的一半大小,但却因为什么东西都没有而显得格外空旷。 见状,苏云秀很谨慎地走到了墙边。如之前文永安猜测的那般,这间密室是直接凿空了山体建出来的,墙壁就是山体岩石,只是被人工打磨地光滑无比。苏云秀一手举着手电筒,另一手在山石墙壁上摸索了一番,就成功地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放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叠薄薄的册子,将这个暗格塞得满满当当。苏云秀小心翼翼地抽出最上面的那一本,保存得依旧完好的书册有些沉旧的感觉,线装封面上只有五个字。 正中是端端正正的两个正楷字:脉案。苏云秀认出了这两个字是书圣颜真卿的字,不过却不是书圣亲手所书,而是用雕版印刷上去的。这样的册子,苏云秀再熟悉不过了,万花谷里每个杏林弟子人手一册随身携带,用于记录自己碰到的病例。 让苏云秀呆住的却是右下角那三个娟秀的小字,和正中的那两个大字极为相似的三个小字——苏云秀。 苏云秀拿着这本脉案的手都颤抖了起来,直到脑子一晕,苏云秀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呆怔了许久,几乎快要超过她能屏息的时间了,连忙转身离开密室。 外面,文永安和小周忧心忡忡地等在密室门口,就在他们二人几乎按捺不住要跟着跳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苏云秀从密室里一跃而出。只是…… “boss?” “小姐姐,你怎么了?” 无论是小周还是文永安,都惊骇不已地看着有些神情恍惚、连滚落脸颊的泪水都不曾擦去的苏云秀。尤其是文永安,她和苏云秀相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苏云秀掉过半次眼泪,今天却接二连三的看到苏云秀哭泣的样子,要是还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她实在是对不起遗传至母亲的高智商了。 苏云秀闭上了眼睛,稍微平缓了一下激荡的心神,这才缓缓开口,只是声音有几分沙哑:“我没事。”顿了顿,苏云秀补充了一句:“只是发现了些让我很意外的东西。”说着,苏云秀就将手上的东西亮给另外两人看。 看清楚封面上的内容时,文永安和小周同时愣住了,只是两人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和boss同名?” “居然能保存得这么好?” 苏云秀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道:“啊,是啊,同名。保存得很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苏云秀又说道:“刚才没来得仔细翻找,不过我估计,里面应该不止,”苏云秀及时地将到嘴边的一个“我”字吞了下去,毫不停顿地含糊地带了过去:“这一份,应该还有其他人的。” 之后,苏云秀上上下下了好几回,终于把密室里所有的暗格翻了出来。暗格很深,每一个暗格里面,都是同一个人的脉案。像标注着苏云秀名字的脉案,文永安最后数了数,有上百本之多。 不过比标注着苏云秀的名字的脉案更多的,却是标注着“孙思藐”这个名字的脉案。在看到苏云秀起出了这份脉案的时候,无论是文永安还是小周,都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文永安盯着封面上的那三个字,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下玩大了。” 苏云秀上上下下了几趟,终于把所有的脉案起了出来,堆满了半个房间。幸好小周早有准备,将之前野餐用的桌布铺在地上,这才没让这些珍贵的资料沾到灰尘。 文永安有些发愁地看着这些东西:“这下可该怎么办才好?” 第九十七章 如何处理? 致天国的姐姐:武功不是万能的…… ****** 文永安很苦恼地盯着那半屋子的书册,觉得自己的胃隐隐有些抽痛。 先不说把这些东西带出去之后会引发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些东西运出去,都是一个大问题。她们只有三个人,就是有那个力气扛得动这些书,也没有足够的材料来打包这些书册,要怎么带? 而且这些书的保存也是个大问题。唐朝的书,保存到现在还没腐坏已经是个奇迹了,文永安猜测也许是地理环境加上暗室等等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才让这些书册保存到现在的。然而离开了这个环境,这些书册又要如何保存?至少他们手边是没有足够的工具的。 一想到这些书册可能在离开原地之后就迅速风化腐朽,文永安觉得,还不如让这些书册继续呆在密室里,回头准备好了再来取出去。 文永安叹气,看向两手空空从密室里出来的苏云秀,问道:“全部都弄出来了?” 苏云秀“嗯”了一声,说道:“我找遍了,这间密室里的,应该都在这了。” 文永安略纠结地看着已经被小周整理好摆成整整齐齐高低不同的书堆,问道:“就这么放着?不会坏吗?” 闻言,苏云秀拍着身上灰尘的动作都没停过,直接回答道:“这些纸都是特制的,装订成册前还泡过防腐的药水。理论上来讲,可以历经千年而不腐。” 文永安只觉得自己的胃更痛了:“小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书册现世,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嗯?”苏云秀略一抬头,看向文永安:“有问题吗?” 文永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强调道:“问题很大!真的很大!超级大!” 苏云秀有些不明白,虚心请教道:“怎么了?” “这些书册,是唐朝的古董,没错吧?而且还是极难保存的古籍,单单这份作为古董的价值,就足够让人心动了。”文永安见到苏云秀想了想之后点头了,有些纠结地说道:“更不用说这上面的内容,别人的就算了,标注着‘药王’孙思藐的名字的脉案如果确认是真品的话,那就是极其珍贵的史料,整个医学圈子和历史圈子都会大震动的,不知道多少人会抢疯掉。” 苏云秀冷笑一声,极为傲慢地说道:“抢?只要他们敢。” 文永安很是纠结地说道:“小姐姐,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但这种事情,不是光是武功高强就能解决的。”说到这,文永安一叹,自嘲道:“唉,还是我能力不足。要是在米国,只要薇莎出面,什么问题都没有。实在不行,还有海汶先生在背后给我们撑着。” 苏云秀却道:“薇莎是薇莎,你是你,你们两个又何必比来比去?你做不到薇莎能做到的事情,可薇莎同样也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情。” 这话有些绕口,然而其中的安抚之意却是极为明显的。文永安也不是碰到一点挫折就一路自怨自艾下去的人,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说道:“还是先想想,这些书册要怎么处理吧。” 三双眼睛同时落到高高低低堆了半个房间的书册上。 苏云秀经文永安一提醒,也略微有些纠结:“虽然就我而言,这些脉案,我只需要里面的资料就够了。”至于书册本身,于她而言,只是一个睹物思人的作用而已。然而…… “我是不介意这些书册借出去给人看的,甚至,我可以将其中的内容刊印出来,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苏云秀眼神微冷,“我决不容许有人随意染指万花谷的遗物。” 听了苏云秀的话后,小周心中微微一动,冷不丁地插了句话进来:“这些书册,从珍贵程度上来讲,应该可以算国宝了吧?” 文永安点头:“那是肯定的。” 小周就说道:“国宝,不是应当归国家所有吗?” 闻言,文永就是一愣,苏云秀则是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小周,你是说交给当今朝廷?”说着,苏云秀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由朝廷收藏保管,倒也可以。就是……” 苏云秀抬眸看□边唯二的华夏国籍人士,很真诚很虚心地问道:“当今朝廷,靠谱吗?” 这个问题很好很强大,文永安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从何给苏云秀讲起。倒是小周很爽快地回答道:“我就在给当今朝廷卖命,boss你觉得呢?”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小周你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 文永安还没理出如何从中立客观地角度对当今朝廷的评价一二三四来,就看到小周一句话搞定了苏云秀,顿时小小地郁闷了一下,把打到一半的腹稿给扔了,问道:“那出去后,就把这些捐给国家吗?” 小周提议道:“京华国书馆如何?这是全国最大也是最好的图书馆。”背景够深够强悍,应该是保得住这些书册。 文永安补充道:“而且京华国书馆有着全球最完善的古籍保存设备,以及最优秀的古籍修复专家。”说到这,文永安瞄了一眼地上的书册,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古籍修复什么的,小姐姐你应该用不到吧?” 苏云秀却道:“谁说的?” 文永安愣了一下,指着地上完好无损完全看不出历经千年时光的书册,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难道刚才弄破了哪本书?” “我像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吗?”苏云秀白了一眼过去,这才解释道:“这间密室里存放的,是万花谷杏林一脉精挑细选出来、最有价值的那一部分脉案,才用这些特制的书册重新抄录的。普通的脉案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唔,虽然没翻开看过里面的内容,不过苏云秀凭借自己的经验记忆,都不用看就知道这里面都是哪些方面的内容。 文永安不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小姐姐你是说……其他地方还有藏书?”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苏云秀轻轻一叹:“应该是还有的。” 文永安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建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辆大卡车?” 苏云秀回想了一下当年万花谷的藏书室的规模,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卡车也未必装得下吧?” 小周和文永安同时沉默了一下。 苏云秀又道:“不过……” 小周和文永安心被这一句“不过”给提了起来,却听苏云秀很认真地说道:“大卡车也进不来吧?怎么把书运走?” 小周想了想,试探性地询问道:“直升飞机?” “这个可以有。”苏云秀非常愉悦地拍板决定了:“就直升飞机了。” 文永安提出一个很现实地问题:“但这里不是米国,小姐姐你哪里弄直升飞机?” 在米国的话,以苏云秀和艾瑞斯家族的良好关系,从艾瑞斯家族那边借调一辆私人直升飞机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于,当初如果不是苏夏觉得自己的女儿飚车已经够危险了,但好歹还是在地上跑,以苏云秀的身手,万一出事故了要跑也比较方便,但如果是飚飞机的话,万一出事故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逃都没法逃,于是坚决不让苏云秀有飚飞机的机会,白白浪费了苏云秀特意去考的飞行驾照。 一旁地小周默默地举了下手,说道:“我可以借调得到。” “以权谋私?”文永安丢了个白眼过去:“得了吧,你真这么做了,不怕回头被记过?” 小周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顿了顿,看到苏云秀投过来的视线,小周这才又补充解释道:“我这是保护国宝。” 文永安秒懂。 想了想,小周提议道:“要不,我先跟我爷爷说一声,让他跟上面打声招呼?” 文永安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是了,周老爷子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周老爷子发话了,就没人敢乱来了。”有周老爷子在那边镇着,想伸手的都得先掂量掂量,看自己的手够不够让老爷子砍的。 苏云秀微微颔首:“那好,等我先把东西找齐了,再跟周老爷子联系吧。” 小周默默地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文永安则是好奇地问道:“小姐姐,你觉得还有多少?” 苏云秀瞥了一眼地上的脉案,答道:“会有很多。”说着,苏云秀解释道:“这里是赏星居,万花杏林一脉的书册藏于此处是再正常不过了,脉案藏在这个房间,其他房间里可能藏有正本及附录的书册。而且我推测,其他地方也会有类似的藏书之处,将保存于其中。” 文永安愣住了:“?” 苏云秀轻轻颔首:“是的,。”说着,苏云秀微微笑了笑:“说起来,这些脉案,都是这一部的附录内容。”所以,苏云秀在看到这些脉案都被如此妥善地保管起来,便猜测也许附录的这些脉案一样,都被小心地保存在了不同的地方。 第九十八章 第二间秘室 致天国的姐姐:考古挖掘准备时(很大雾…… ****** 听到苏云秀这句话,文永安顿时傻了,有些僵硬回头地看了一眼身后占据了半个房间的……到底有多少本?” 苏云秀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得出准确数据的打算,笼统地说道:“不清楚,总之非常多。” 当初,苏云秀闲极无聊给薇莎和文永安讲故事的时候,于只是一笔带过,只是讲了当时江湖上觊觎的人给万花谷带来的麻烦,以及万花谷是如何反击回去的,至于具体有多少册,倒是没讲。 所以,在文永安的概念里,就像是所有的武侠小说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只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哦,或许因为、七个部分,在文永安的脑补里,也只是从一本薄薄的册子,变成了七本薄薄的册子而已。 所以在得知这半屋子的脉案其实都是的一部分的时候,文永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怎么会这么多?” 苏云秀解释:“实际上,的正文倒是不多,也就七卷而已,只是附录的书册多了些。” “多了些?”文永安很是怀疑地问道:“这还叫‘只是多了些’?” 苏云秀笑了笑,说道:“好吧,是很多,非常多。”停顿了一下,苏云秀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这么,当时天下书册,半数尽入万花谷。你说有多少?” 文永安整个人都傻掉了。不单单是文永安傻了,连一直很淡定地在旁边打下手的小周都难得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苏云秀方才那句“天下书册半数尽入万花谷”意味着什么,有脑子的人一想就明白了。唐朝的典籍,能够流传到现代的几乎百不存一。毕竟唐朝时,最多只有雕版印刷,书册印制不易,大部分书册典籍还是靠手抄的,很难传播开来,又历经千年光阴、几经战乱,当时的书册典籍想要保存到如今,实在是一个字——难。 如果如苏云秀所说,将天下半数书册作为附录保存了下来,并且在今天被他们给挖掘了出来…… 文永安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看一眼小周,发现对方的神色也沉重了起来。想了想,文永安开口询问道:“这个‘天下书册,半数尽入万花谷’是怎么一回事?” 走了一天的路,又上上下下搬了这么多书上来,便是苏云秀内力修为精深,也有些疲惫了,早就坐在小周翻出的折叠凳上休息了,闻言正好有闲暇心思跟文永安及小周细细地讲解起来。 当初,万花谷中上下齐心合力,呕心沥血,耗费十年光阴才初步整理出来。与其说这是一部秘笈,不如说是一套百科全书,内容无所不包。而且在初成之后,万花谷内从来没断过对其的补充和完善,万花谷内的名士弟子更是将毕生所学记录下来,编撰成册,作为的附录。 除此之外,隐居在万花谷内的名士或是将自己的藏书抄写一份,或是默写自己曾经背诵过的书籍,或是特意出谷收集书籍……总之,无数当时的典籍都作为的附录一起保存,便是唐皇藏书的乾元院里,所收录的书册恐怕都没有齐全,至少,乾元乾院里肯定没有的正文。 苏云秀解释完的事情之后,又叹了口气:“实际上,并非绝不外传,内中有许多部分是公开的。绝不外传的仅有中有一部分是禁止外传的,其他部分则是早就公开传世,只是并未冠上之名而已。” 说到这,苏云秀举了个例子:“比如说,药圣孙思藐的的一部分,还有茶圣陆羽所著的那本的其中一篇。这两篇虽然也是正文的一部分,但也传播了出去,并流传至今。” 解释得差不多的时候,外头的太阳也开始渐渐西沉,天边晚霞通红灿烂,与花海相映成趣,美不胜收。只可惜,面对如此美景,却有人大煞风景地说道:“我记得花海里有鹿来着的?小周你会不会烤鹿肉?” 文永安的心神还沉浸在对的赞叹之中,闻言却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听到小周很认真地拒绝道:“很多种鹿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吃。” 苏云秀本来也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并不好,只是想起当年落星湖上的大厨误以为“鹿情”这个食材是鹿肉于是杀鹿取肉的事,顺口一提而已。只是小周这么认真的反应,反而让苏云秀起了几分促狭之心,故意说道:“这万花仙鹿,外头是没有的,又怎么会被列入‘国家保护动物’?小周你这是在找借口吗?” “我没有找借口。”小周更紧张了:“如果是只生存在万花谷里的鹿,那就是珍惜品种,就算暂时没被列入‘保护动物’的行列,也是不能吃的。” 苏云秀突然一笑,说道:“小周,认识这么久,这好像还是头一次,你不肯听我的话?” 小周冷汗都快出来了,却很执着地说道:“别的事,我都听你的。但违法的事不行。” “你自己说的,不违法的事情都听我的?”苏云秀接口,砸了两根钉子将这话给砸瓷实了:“君子一诺千金,小周你可不能食言!” 小周这才发现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不过看着苏云秀的如花笑靥,小周最后还是把话给咽回肚子里,默默地认了。 说要杀鹿吃是开玩笑,最后还是小周就地取材,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野兔窝,抓了两只野兔过来。苏云秀神情诡异地戳了戳被小周逮回来磨刀霍霍准备宰掉的兔子,心里嘀咕着,万花谷有狼有鹿有猴子有乌龟有鳄鱼还有墨羽雕,不过好像没兔子吧?不过印象中好像哪位师妹有养过一窝兔子?不会就是这些野兔的祖宗吧? 嘀咕归嘀咕,吃的时候苏云秀也没手软。用过晚饭,天色也渐渐地黑了下来,并不方便到处寻摸,更不用说这里是万花谷,曾经机关遍地的地方,便是苏云秀出身万花杏林一脉,也不想摸黑在万花谷里乱晃,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哪个残存的机关给放倒了,那太没面子了。 化身万能机器猫的小周在两位美女的视线中,从行李包里掏出了三个压缩式睡袋,妥贴地打理好露营的所有事项,从头到尾,苏云秀和文永安都不需要劳动半根手指头。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周就已经从行李包里翻出酒精炉小锅和一袋米开始熬粥了,苏云秀洗漱过后,去花海里转了一圈,回来扔了一把药草给小周,说道:“把叶子洗干净了掐碎放进去。” 小周“哦”了一声,问都没问一声,听话地照做了。 待到文永安也收拾好自己过来的时候,点缀着绿色的米粥已经开始咕哝咕哝地冒泡了,一阵清香飘散在空气中。文永安吸了吸,忍不住赞道:“小周你手艺真好,谁要娶了你,那就有口福了。” 小周直接无视了后半句话,解释道:“是boss的功劳。” 文永安的视线就转到了苏云秀身上,却听苏云秀利落地说道:“别闹了,赶紧吃,吃完了开工。” 赏星居的顶端平台上,有两间屋子,上面的那一间被苏云秀找出了密室翻出了半屋子的,下面那一间,昨天晚上被他们用来休息了。在外面平台上用过早饭后,苏云秀便回到了下面那间屋子,开始找机关。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云秀这一次的效率快很多,很快就找到了秘室的入口。 照瓢画葫芦地打开了第二间秘室,苏云秀屏息闭气,下去拿手电筒照了一圈之后就又马上上来了,说道:“里面放的是当时收集的一些书册,没啥特别的。”都是些流传度很广的书籍,苏云秀懒得一趟趟地搬出来了,回头让人戴个氧气瓶去搬就是了。 文永安略好奇地下去了一次,上来的时候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看得小周一惊,开始担心起这下面的空气是不是有问题,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没事人一般的苏云秀。 突然,文永安揪起了苏云秀的领口使劲地摇了两下,几乎尖叫出声:“那么多珍本孤本,你还敢说‘没啥特别的’?这不坑爹吗!幸好我下去看了” 苏云秀很是无辜地回望了过去:“是没啥啊,基本上都是花钱就能弄到的书,没啥珍品。”真正的珍本孤本,也不会放在赏星居了,这里是个人就能爬得上来,至少也得放在觅星殿吧?最重要的东西,一定在摘星楼。对于自己的判断,苏云秀很笃定。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通往觅星殿和摘星楼的凌云梯早就不在了,要怎么上去,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除了“耗时十年”和“分为、七个部分”这两点之外出自剑三游戏原设定之外,其他均是我的私设…… 第九十九章 点墨山河 致天国的姐姐:幸好我的轻功还不错。 ****** 笑闹了一番,苏云秀才把文永安推开,说道:“好了永安,别闹了,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文永安略微整理了一下在刚才的打闹中有些凌乱的衣领,随口问了一句:“正事不就是找到万花谷吗?现在不是已经搞定了?回头让小周调架直升机过来把这些书运走就是了。” 苏云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问道:“只要这么点书,你就满足了?” “谁说的!”文永安差点炸毛了:“只不过,考古这种事情,交给专业人员去做就好了嘛,不就是找找房子里面的密室嘛,弄点高科技设备进来,分分钟的事情,又何必弄得自己一身灰?早点搞定出去洗澡换衣服才是。”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其他地方的藏书,是可以交给外人处理,这个倒不打紧。只是,觅星殿和摘星楼上藏着的那些,我不放心。” 文永安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小姐姐是说……?” “万花谷内所有藏书,我都可以捐献出去,只有……”苏云秀轻叹了一声,非常坚持地说道:“至少,三卷不行。” “这么说来,是藏在那上面的?”文永安眯了眯眼,仰头看了一眼另外两座更为高大的石峰,然后说道:“也不是不行。小姐姐你都捐出了这么多珍本古籍,如果只是想藏起几本不传出去,运作一下就可以了。” 说完,文永安的视线飘向了小周,问道:“周少的话,找两个嘴严一点的直升机驾驶员,应该不算难事吧?” 只要能堵住在现场所有人的嘴,那几本书,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就算日后有人看出了少了几本,那又怎样?那一屋子的唐朝古籍摆在那,有点情商的都不会计较这些,因小失大。 苏云秀一听就明白了文永安的意思,笑了笑,说道:“何必等到人来?我先将书取走便是。” 文永安默默地回头仰望了一眼另外两座石峰,估算了下石峰的高度,然后又默默地转回视线,只是右手一扬,指着最高的摘星楼问道:“小姐姐,你要自己上去?不等直升机吗?” 苏云秀微微颔首:“嗯。我先上去,把该收的东西先拿走,然后小周再去调直升机吧,省得到时候人多眼杂,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说着,苏云秀笑了笑,调侃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要是消息被泄漏了出去,我只需要找你们两个算账就是了。” “我才不会。”说着,文永安故意看向小周的方向,只是小周不动如山,完全没有受到她的视线的影响。 一行三人走到赏星居平台的边缘,这里离次高的觅星殿最近。顺着连接着赏星居和觅星殿两座石锋中间的石桥走了上去,文永安停在石桥断头处,抬头仰望着眼前的石峰,差点把脖颈给拗成了九十度角:“小姐姐,这么高,你怎么上去?” “就这么上去啊。”苏云秀含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在文永安和小周略带几分疑惑好奇的视线中,走到了石桥断处之前,站定,调匀了呼吸,然后足底用力,向前疾跑数步,在石桥断处前用力一踩,飞身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上升弧线,半空中甚至还一个优雅飘逸的转身,又硬生生地拔高了数米。 文永安扶着自己的差点掉下来的下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秀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这么一跃而起,瞬间跨过两座石峰的距离,脚尖在石峰那凹凸不平的山壁上借力数次,就这么如同一片浮云一般,几个呼吸间就升上了觅星殿所在的平台,身形消失在平台边缘。 对于眼前这超出了常识的一幕,文永安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这!不!科!学! 不等文永安在心里把物理几大基础理论复习一番,小周就“咦”了一声,说道:“这么快?” 文永安连忙顺着小周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觅星殿平台的边缘处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同样在空中跃过,却不像刚才那般直接借力攀援而上,而是落在了摘星楼的石峰半腰上的一块略为突出的平台上,过了一会才顺着石壁向上升去。虽然隔了远了点看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就凭刚才所见,文永安也可以大致猜出苏云秀是怎么上去的,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句:“小姐姐要是去玩极限运动攀个岩什么的,分分钟破世界记录的节奏。” 一旁的小周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一句:“我已经破过世界记录了。” 文永安白了一眼过去,没好气地质疑道:“真的?那怎么没看到报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不过文永安还是比较便得过小周的道德水平的,认为他不会随便撒谎。 “我的身份,之前不适合曝光。”小周很无辜地说道:“而且师父遗命,我等习武之人,就不跟普通百姓抢饭吃了。” 文永安毫不客气地说道:“得了吧,就你这种身手,就该去参加奥运会,拿个大满贯为国争光。” “这个……”小周很为难地看着文永安,素来拙于言辞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文永安的话,只能弱弱地说道:“这个算作弊了吧?”人家运动员是实打实的身体素质和长期锻炼的成果,他这是用内力武功营造出来的效果,去参加比赛的话,未免太欺负普通人了吧? 文永安丢了个白眼过去:“查不出来就不是作弊,只要奥运金牌到手就可以了。” 小周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文永安的突发其想。他之前从来没想过参加运动比赛的事,心底也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太对劲,可又找不出理论来反驳文永安的话,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救星从天而降了。 苏云秀借道觅星殿,从最高的摘星楼上翩然而下,宛如天人下凡,飘然若仙,落地时甚至点尘不起,足见苏云秀的轻功之高,便是在高手辈出的大唐江湖,亦是举世罕有。 小周主要心思一直都在记挂着摘星楼上的苏云秀,因而他也是第一个注意到了苏云秀从摘星楼上下来的人,在苏云秀落地前就已经欣喜地迎了上去:“下来了?没事吧?” “当然没事。”苏云秀笑了笑,揶揄了小周一句:“怎么了?看你这神情,是被永安给挤兑得没话说了,这才找借口溜过来的吧。” 慢了一拍才发现苏云秀下来的文永安大笑了起来:“不愧是小姐姐,果然是火眼金睛。”说着,文永安的视线落在了苏云秀抱在怀里的几卷书册,问道:“拿到手了?” “嗯。”苏云秀将手中三卷厚薄不一的书册亮给另外两人看:“的中册下册,以及的下册。这三卷是不许随意流传出去的。” 文永安松了口气:“那就是说,小周可以去调直升机了?” 见到苏云秀“嗯”了一声,小周这才说道:“那我去打电话了?” “等等,这里有信号?还是你的手机有信号?”说着,文永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半路上,手机就已经半格信号都没有了,连紧急电话都无法拔通,在万花谷里,同样也是没有任何信号,对此,文永安在心里将几家移动通讯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周摇了摇头:“我的手机也没信号。” “那你怎么打电话?”文永安不客气地直接问了这么一句。 文永安的话问到一半,小周的下半句话才出来了:“不过我带了卫星电话。” “……”文永安沉默了下,然后真诚地建议道:“周少,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改名叫‘周叮当’算了?” 回应文永安的是两双茫然的眼神,无论是小周还是苏云秀,都没看过那部享誉全球的动画,无法领会文永安吐槽的精髓。 吐槽没人听得懂,文永安很寂寞,另外找了话题:“说起来,都不能外传?” 苏云秀轻轻一叹,回答了文永安的疑问:“原因很简单,上册,是活人之术,这个自然是流传越广越好,说不定能多救两个人。但的下册却是杀人之术,若是落到心思不正之人手上,遗害无穷。便是当年万花谷杏林一脉,得以一览下册的弟子亦是没有几人。” 说着,苏云秀的眼神便是微微一黯。作为药圣孙思藐的入室弟子,又是行医天下活人无数的“医仙”,无论是看身份还是看心性,当初的苏云秀怎么看都是属于有资格接触到下册的少数几人之一。只是到了最后,为了复仇,她还是打破了禁令,用了下册所载来杀人了,想来,师父得知之后,肯定很失望吧? 文永安有些畏惧地看了眼苏云秀怀中的书册,问道:“是毒吗?” 苏云秀反问道:“如果仅仅只是毒的话,又何必封存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特意上游戏试验了下,不坐电梯用大轻功是可以从赏星居一路跳上去的,而且石峰上确实有天然形成的平台可以站在上面的。 至于下来……跳崖那是万花弟子的必修课之一了吧? 第一百章 暂离 致天国的姐姐:都说“物是人非”,我这却是“物非人是”…… ****** 文永安好奇地紧,苏云秀却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多说了,只是说:“这卷我是绝对不会给第二个人看的,你就死心吧。” 得到这么个回复,文永安也只好死心了。相识这么多年,文永安是知道苏云秀固执起来是有多死心眼的,九头牛都拉不动,只得换了个话题:“那其他几册呢?也是跟这册医书一样,是属于绝不外传的内容的吗?” “差不多吧。”苏云秀不想再多提这件事,见到小周打完电话回来,这才慎重地交待道:“万花谷的藏书,除了我手上的这几本,其他的都是可以刊印天下的。” 小周视线落到了苏云秀手中的那几本书上,却见苏云秀抱着书的手臂下意识地微微一缩,对此,小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表示出来,只是将自己刚才那通电话的成果汇报了一下:“爷爷说了,只要挖掘出来的藏书属实,这件事,他揽下了,让我们放心便是。不过,爷爷要先亲自看一眼,确认一下。” 文永安一愣,下意识地说道:“难不成周老爷子要亲自过来?” 小周失笑:“怎么可能?爷爷年纪大了,虽然身子还算硬朗,但谁也不敢让他舟车劳顿。” 文永安问道:“于是说,是先把书带过去?” “嗯。”小周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存放脉案的那个房间,说道:“这些已经起出来的书籍,还是早点运过去妥善保管比较好。我已经开了卫星定位,大概下午的时候,直升机会就到,先把这些书带走。” 文永安用力地点了下头:“是极是极。这些书要先保管好。其他的书倒是可以慢慢来,这个不急。”说这话的时候,文永安的视线直勾勾地看向了苏云秀,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苏云秀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像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我是确定拿出来也不会有事才搬出来的,你看我那些普通藏书有动过分毫吗?” 文永安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前苏云秀找到第二间密室之后,不仅没有挪动半分,甚至在查看一番过后就重新将密室封了起来,原样归位,最大限度地将密室内的环境维持住。 直升机要下午才能到,苏云秀一行三人决定到时候就直接跟着直升机先回去,至少,苏云秀要先回趟京华,亲自见下周老爷子,把事情谈妥了,才会把万花谷内的藏书交出去。至于地址暴露出去后,万一有人想绕过苏云秀去抢藏书? 文永安瞥了一眼小周,隐晦地提出了这一可能。小周闻言,微微蹙眉,最后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沉默以对,并未出言为自己辩解,毕竟,文永安并没有指名道姓,他又何必自己对号入座。 “绕过我自己来?”苏云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心情很是愉悦地说道:“那也要他们有这个命啊。” 文永安与小周同时一愕,却见苏云秀用指间缠绕着发丝,漫不经心地说道:“万花谷最为出名的,便是医术与机关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云秀的唇角微微往上一勾,流露出几分凉薄诡异。 文永安心里念头转了三四圈,最后试探性地问出一个字:“毒?” 苏云秀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唇角的弧度更上扬了几分。 文永安迅速回想了一下从入谷到现在的所有细节,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早上那碗粥里的药草……” “嗯。”苏云秀笑笑,非常好心地主动解答道:“驱瘴用的。” 小周的脸色也有些发青:“那昨天……” 苏云秀赞许地看了小周一眼,说道:“昨天晚上你摘了些香叶当调味,所以我就没另外弄了。” 文永安迅速反应过来了:“不对,从我们入谷到小周准备好晚饭,足足有四五个小时,这期间……” 不等文永安问完,苏云秀就已经接口解释了一句:“你们不是都喷了我配的药水吗?” 文永安和小周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志一同地瞪着苏云秀。任谁知道了自己其实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回来,心情恐怕都会很复杂吧。 此刻,日头已经高升,炽热的阳光照射下,包裹在群山峭壁间的深谷内的薄雾被驱散开来。 良久,文永安才有些无力地说道:“小姐姐……下次麻烦你提前说明一下?再多来几次这样的事,我都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再说吧。” 距离直升机的到来还有数个小时,苏云秀也不打算再去翻机关找密室了,干脆就带着文永安和小周两人游览了一下万花谷。只是千年光阴的冲洗之下,虽说万花谷很幸运地不曾遇到地壳变动仍旧留存于世,但许多景致早已不复当年。 走了几个地方,苏云秀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就消失了。自打从枫叶泽里被救出之后,她的前半生,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万花谷,对谷内的一草一木无比熟识,可如今,万花谷内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这让苏云秀心里难过了起来。 小周注意到了苏云秀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便默默地陪伴在苏云秀身侧,刻意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正好替坐在石块上休息的苏云秀遮住了烈日。 苏云秀支着下巴,看着文永安轻轻一跃,越过两块平台之间的空隙,落到了仙迹岩上仙人棋局的大棋盘上。经过千年的时光,棋盘上的棋子早已不知去向,只空余棋盘上的纵横十九道在那里沉默不语。 蓦然,苏云秀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都说物是人非,到我这,却是人是物非。真是想不到,赫赫扬扬名传天下的万花谷,最终还是泯然于世了。” 小周素来拙于言辞,虽然想安慰苏云秀,张了张嘴却是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词,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呃,要不你收徒传艺,重新将门派发扬光大?” 苏云秀微微一怔,抬眸看了小周一眼,忽而笑了起来,说道:“这主意不错。”说着,苏云秀突然问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小周你师承何派?” “玄门。”小周说道:“师父说,他是玄门正宗嫡传,只是门派传到他这一代时,除了他被逼着留下来传承师门之外,所有的师兄弟全部上战场,抗击外敌,后来……”小周抿了抿唇,语气沉重了下来:“悉数战死沙场。” 苏云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嘴唇翕动了一下,最后念出一句诗来:“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抿了抿唇,苏云秀的神情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似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求独避……风雨外……” 被妥善收藏好的各种藏书、放到一半的断龙石,以及,此刻还贴身藏在她怀里的那一封书信…… 苏云秀闭上了眼,仰起了头,隐约有一丝水渍从眼角沁出,滑落鬃间,消隐无踪。 待到文永安在仙迹岩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苏云秀已经收拾好情绪了,对着文永安轻轻一笑,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赏星居等吧。” 文永安有些狐疑地瞅了苏云秀两眼,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她还是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便把视线投向了小周,小周却彻底无视了文永安的存在,直接把对方当空气处理了,气得文永安暗地里磨了磨牙。 苏云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做。无论是文永安还是小周,都不是小孩子了,该如何相处如何进行交际,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苏云秀还没事儿妈到这程度。 回到赏星居上没多久,便有直升机从天而降,高速转动的螺旋桨吹起的风,将赏星居上沉积千年的灰尖吹开,露出了下面光滑的石板。 屋内,苏云秀正拿着一本脉案坐在那里细细研究,外头再多的动静都没能将她惊动,直到小周带着两个健壮剽悍的军人走了进来时,苏云秀才勉为其难地从脉案中抬起头来,问道:“来搬书的。” 新来的两个军人如同花岗岩雕成的一般,笔直地站在了小周的身后,一声不吭,只有小周应了一声:“嗯。” 苏云秀合上手中的脉案,吩咐道:“小心点。” 小周点了点头,应道:“我心里有数。”说着,小周提了提手中拎着的箱子:“时间比较赶,只能先用普通的箱子应付下。” 苏云秀扫了一眼小周和他身后的两个军人手中提着的箱子,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可以”之后就让开一步,站到旁边,盯着搬书的动作。见到无论是小周还是另外两个人,搬书的动作都是极为轻柔,比对待娇嫩的花朵更为小心翼翼,和他们身上铁血冷硬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调,看得苏云秀有些想笑。 苏云秀只让他们搬了那半屋子的,至于另一个密室里藏着的那些珍本古籍,却是一个字都没提。小周和文永安对此都不吭声,任由苏云秀作主。 搬空后,直升机里绝大部分的空间都塞满了装书的箱子。不过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至少多装三个人是没问题的。 上了直升机后,苏云秀看着直升机的驾驶座,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小周回想起第一次坐苏云秀的车时的经历,在心里抹了把汗,心惊胆战地看着苏云秀,生怕她嘴里突然蹦出一句“我来开”。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百章,值得纪念一下 第一百零一章 八十万禁军总教头 致天国的姐姐:……我觉得我需要的不是看黄历,而是去算八字…… ****** 苏云秀盯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将装着书册的箱子打包送进行李舱,文永安在旁边无声地叹了口气,手中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一柄扇子摇了两下之后往额头一拍,透过扇面和眼睛之间的空隙看到身侧的小周,不禁吐槽道:“有没有搞错?都能叫直升机把我们送出来了,顺便把我们护送回京华是有多难?居然还要我们自己买票坐民航?” 小周很无辜地说道:“周家的家规,严禁公器私用。” 文永安用扇子替自己扇着风,闻言很稀奇地看着小周,然后说道:“真的假的啊?真的一点点都不行?” 小周点头,想了想说道:“之前调派直升机的事情,算擦边球,真计较起来的话,爷爷真能对我动家法的。” 这话一出,连苏云秀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小周一眼。 文永安呆滞了三秒,然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书册可是国宝,国宝,小周你懂不懂?”说这话的时候,文永安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隐约似乎有磨牙声传了出来:“派专机护送下国宝又怎么样?” 小周很无奈地说道:“还没鉴定过,不能确定。”想了想,小周又补充道:“所以,现在只能算是私事。” 苏云秀走了过来:“不管公事私事,再不上去就晚点了。” 机票是文永安订购的,文大千金不差钱,也从来不委屈自己,自然定的是头等舱。一行三人进入头等舱的时候,商务舱里有个人的视线正好往前方扫过一眼,看到了最后那人的身影,顿时“咦”了一声,推了推自己的同伴:“我怎么好像看到教官了?” 他的同伴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了一眼,只看到关闭着的舱门,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教官不是回家休假了吗?怎么会在飞机上?你看错了吧?” “这倒是……”那人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放到一边去了。 头等舱里,小周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落在最后一位,由同行的两位女性先行挑选位置。头等舱里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是个络腮胡子的大叔,高目深鼻,头发微卷。络腮胡子大叔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报纸,时不时地瞥一眼舱门的方向,见到进来的是两个娇弱的少女并一个年轻男子,而且男子体型纤瘦,看起来很是无害的样子,这才不是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小周进来后,习惯性地扫视一圈,将周边环境了然于心,并在心里标注上重点一二三等,这一切对于他来说近乎本能,只是一眼就能完全。落座的时候,小周随意选择的位置,正好将两位女生与头等舱内唯一一个陌生人隔开。 文永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小周你这是职业病吧?” 小周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并不搭话。 苏云秀见到文永安似乎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便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别闹了,休息一下,回头还有事情要做。” 文永安这才和苏云秀一般,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余小周依旧笔直地坐在那里。对此,无论是苏云秀,或是文永安,在第二次见到时,已经见怪不怪了,懒得再劝小周趁着旅途的这点时间休息一下,反正时间是小周自己的,要怎么安排是他的事。 小周的视线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边上的那个络腮胡子大叔,只是他选取的角度很巧妙,被观察者愣是什么都没发现,只以为小周坐在那里发呆。 越是观察,小周就越觉得那人不对劲,便在心里提高了警戒水平。他倒不担心苏云秀和文永安的安全,将两位女性纳入保护范围只是长年以来养成的习惯罢了。 飞机平稳地起飞,向华夏的帝都飞去。 一路上都是极为太平,连空气乱流都没有,眼见着就快要抵达京华的时候,变故突起。 络腮胡子大叔突然一把掐住前来送茶水的空姐的脖子,用力往前一推,“呯”地一声,空姐的后脑砸到了舱壁上,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顺着舱壁软软滑落了下来,后脑划出一道殷红的血迹。 这一番变故发生得太快,纵使小周一直在注意着络腮胡子大叔这边的情况,也来不及出手把人救下。幸好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见到空姐晕了过去,就把人放开了,只是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凶恶的视线投向了小周。 小周已经站起身来,警戒地站在同行的两位女性身前,衣物遮掩下的肌肉紧绷,蕴藏了无穷的爆发力,随时都能出手。 空姐后脑砸到舱壁上的那一声巨响,也把正在闭目养神的两位女性给惊醒了。苏云秀睁开眼,丝毫不受头等舱中的对峙气氛的影响,只是将视线在晕倒在地的空姐身上来回打了个转,下了结论:“还活着,估计至少是轻度脑震荡。” 文永安同样没受到影响,只是神情诡异地看着身边的苏云秀,好半天才抽着嘴角说道:“小姐姐,我怎么觉得每次你一出门,都能碰上事?” 苏云秀抬眸看了一眼手持匕首和小周对峙的络腮胡子大叔,有些无奈地说道:“大概……我需要去算个八字?” 见到两个本该娇弱地尖叫哭泣躲到一旁的两个女孩子居然轻松自在地聊着天,络腮胡子大叔的络腮胡子下面,嘴角也差点抽了一下,不过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的正职,上前走了两步,这两步正好让晕倒在地的空姐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只见络腮胡子大叔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威胁道:“举起手来,不许……” 络腮胡子大叔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动”字还在喉中的时候,小周突然动了,出手迅如闪电,一个擒拿手扣住了络腮胡子大叔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巧妙地一转一扣,就卸掉了对方的武器,将匕首夺到了手中;与此同时,小周的右脚往络腮胡子大叔的腿上踹了上去,直接将对方踹得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随即,小周便将络腮胡子大叔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右脚踩上对方的背,将对方压制得死死地,完全无法动弹。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络腮胡子大叔刚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制服了,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随即,手上传来的巨痛,让络腮胡子大叔忍不住哀嚎出声。 小周下手的时候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全用的最狠辣的招术,分筋错骨的手法,就是再坚毅的战士挨上一下都扛不住。 苏云秀轻轻皱了皱眉,抱怨了一声:“好吵。” 小周想了想,踩着络腮胡子大叔后背的右脚用力向前一踏,络腮胡子大叔在这个力道之下,无法控制地前倾,额头狠狠地砸在了飞机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和倒在一旁的空姐相映成趣。 纵使对方被自己弄晕了过去,小周依旧不敢放松,环顾了一圈,还没有动作的时候,苏云秀就扯下铺在桌子上的桌布,双手指间运上内劲一撕,轻松地将桌布撕成了面条,然后扔了过去。 小周便用这些面条将那个络腮胡子大叔五花大绑,打了个越挣扎就系得越紧的结之后,这才放开手,瞥了一眼通往商务舱的门,问道:“我出去看看?” 苏云秀轻轻地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她是不爱管闲事没错,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拦着其他人管闲事。 小周走到舱门处,还没开门,就见到舱门被用力地甩开,幸好小周反应快,往后撤了一步,才没被舱门给拍到。 同时一个人冲了进来,大喊了一声:“警察,不许……” 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冲进来的这人呆住了,最后一个字“动”字惯性地出口之后,便是“啪嗒”一个立正,中气十足地喊道:“敬礼,中央武警特警学院09级学员张平,编号090418,教官好!” 蹲伏在门外掠阵的另一人闻声一惊,往里面一看,连忙起身站直,同样是“啪嗒”一个立正:“中央武警特警学院09级学员林安奇,编号090312,教官好!” 这一声,连苏云秀都被惊动了,转过头去看向舱门的方向,只见到小周神情冷峻的模样,跟在自己面前的软萌好欺负的状态完全两个样子。 小周问道:“就你们两个?” 张平立正答话:“报告教官,本次航班共计两名学员,实到两名。” 小周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外面都清理干净了?” 张平依旧保持立正,大声应道:“报告教官,劫机分子共计三人,已制服三人,请教官指示。” 文永安在那边小声地跟苏云秀咬耳朵:“这帮劫机的真倒霉,外面坐着有两个武警特警学员,里头坐着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绝对是出门没看黄历。” 于是当小周把事情交待完,让两个武警学员把外面商务舱里被制服的三个劫机匪徒也提进来,和里面这一个共同看押之后,回过来就看到苏云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轻启朱唇,略带几分笑意地问道:“八十万禁军总教头?” 作者有话要说:即墨白衣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27 23:57:40 ------ 谢谢尘尘的霸王票=3= 第一百零二章 周老 第一百零二章 致天国的姐姐: ******* “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噢?”苏云秀调侃道:“应该庆幸你这张脸长得不错吗?不然就该被人喊‘豹子头’了。” 别怀疑,虽然作为曾经的大唐人士,但好歹来到现代社会十几年了,苏云秀也不是光看医书不看杂书的,作为四大名著之一,苏云秀自然是看过的,不过就是会边看边吐槽里面的武力值太低了不够看就是了。 小周有些尴尬地说道:“boss你知道了?” 一旁的文永安凉凉地说道:“那么大声的‘教官’,聋子才听不到呢。”说着,文永安合起扇子抵着下巴,从下往上抬头看向小周,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起来,早些年就有传言,说周家小少爷在部队里当教官,虽然军衔不高,但见官大一级,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小周支支唔唔地含混了过去:“呃,好像是吧,大概。” 苏云秀也抬眸看了小周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以你的身手,横扫三军是没问题的。”说着,苏云秀想起了什么,顺口问了一句:“对了,那时候你几岁?” 小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十四岁。” “十四岁参军?”苏云秀略讶异地看了小周一眼:“这么早?” 倒是小周自己回答道:“那年师父坐化,我心里难过,颓废了一段时间,爷爷就把我扔部队里跟人比武。当时我心情不太好,下手比较重,反而打出了名声,后来就被聘请去兼职当教官了。” 苏云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以小周的资质,十四岁的时候武艺当已小成,对付那些最多只会粗浅的吐纳之法的所谓“高手”还是很轻松的事情,便也没太在意。 一旁文永安在心里撇撇嘴:她问就左支右绌不肯正面回答,苏云秀问了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待了,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说话间,机上的广播响了起来,要求乘客们坐回原位,飞机即将降落。 当飞机缓缓降落到京华郊区的机场时,除了常规的机组人员之外,还有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守在机场上,在飞机降落后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押走了四个劫机暴徒。 小周看看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不动的两位女生,认命地站起来,作为一行三人的代表出去和武警交涉做笔录。好在他几乎每年都会抽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去武警特警学院去给优秀学员们做特训,这次过来的武警有一大半在见到他时差点条件反射地立正喊“教官”。 问清楚事情发生经过后,带除的大队长不禁感慨了一下这帮劫机暴徒的倒霉程度。不是什么时候,飞机上都能有两个特警学员外加一个教官在的。两个特警学员还好说,没准劫机暴徒仗着人多势众还能撂倒他们——前提是机上的普通乘客们全部都是胆小鬼,没一个有血性的敢出来跟歹徒搏斗的。但碰上教官…… 大队长同情了那帮劫机暴徒三秒钟。想当年,教官刚走马上任的时候,因为他的年纪和那张漂亮的脸蛋,班上没有一个服气的,结果……所有人一起上然后被教官一个人揍趴下这种事情,回想起来实在是太虐心了。 押走劫机暴徒之后,并对飞机进行了地毯式搜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机上的乘客才被允许下机。正常情况下,头等舱拥有优先通行的权力,但苏云秀回想了一下自己托运的行李数量,又见着小周还没回来,便表示让经济舱的人先下机。等到经济舱的乘客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小周这个时候才回来向苏云秀报告:“boss,我学生说,可以让我们搭个便车。” 文永安合起手中精致的折扇,笑着调侃了一句:“你可算知道‘以权谋私’这四个字怎么写了。” 小周就当没听到文永安的吐槽,只是引着苏云秀从舱门直接走舷梯下了飞机。靠在军用路虎的车门上的大队长看到教官带了两个漂亮妹子下了飞机,下意识地吹了声口哨,成功地得到了教官的眼刀一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就是一个哆嗦。 苏云秀托运的行李太多,干脆就直接叫机场配了辆货车装上,跟在后面送货上门。至于费用,苏医仙不差钱。 大队长亲自给教官开车,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两个漂亮妹子,再看看身边始终冷着一张脸跟冰山似的教官,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八卦的心思,幸好他还知道轻重,没敢把“八卦”两个字写在脸上。 开出机场后,大队长一边把车子开向通往市区的道路一边问道:“教官,请问您三位要往哪里?” 小周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苏云秀,询问道:“boss,你是要先回家休息,还是直接去我家见爷爷?” 不知道是被小周一瞬间柔和下来的神色给吓到,还是被小周问话的内容给吓到了,大队长开车的手一抖,路虎在道路上划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的s型,成功地获得了“教官不满的眼神”一枚。 车上的三位乘客都不受这个波动的影响,依旧安坐如山。文永安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微微嘟唇,半认真半抱怨道:“周少是当我不存在吗?” 小周的视线这才落到了文永安的身上,定定地看了她数秒之后才答道:“我又不欠你。”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听苏云秀的。 苏云秀不管文永安和小周之间的针锋相对,从容地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想先见见老爷子。” 胸口那封沉寂了千年的书信仿佛一团火焰般,灼烧着苏云秀的心口,令她难得地急切了起来。常年在米国,苏云秀利用自己的医术编织出来的那张庞大的关系网中,独独遗漏了华夏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在这里,她没有太多的权势,想要做到她想做的事情,让万花谷的遗物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安排,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来保障自己需要的一切。 小周抬手看了下手腕,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个时候爷爷通常在下棋。” “老父子喜欢下棋?”苏云秀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笑意:“围棋?” 小周点了点头。 苏云秀笑了起来:“怪不得,当初你连墨都磨不好,却能摆出漂亮的棋谱出来,想必是老爷子教你的?” 小周应了一声:“嗯。” 听到这一番对话,大队长不禁有些咋舌,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再回望了苏云秀一眼。那是个清秀雅致的少女,如同从古典的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文永安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姐,我和老爷子只见过一两次面,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文家与周家两家之间失却联系已久,加上居中的纽带早已逝去,缺少血缘关系的纽带,两家之间的相处一直有点不温不伙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时会互相走动一下的程度而已,平日里的往来倒是没有多少。 大队长的车技不错,对京华的道路也极为熟悉,硬是找出了一条不那么堵的路来,很快就开到了红墙大院前,停在了院门外,后面那辆机场调派过来的货车也随之停下。 “教官,我就只能送到这了,里面我可没法把车开进去,可能要麻烦你们步行进去了。”说着,大队长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运送行李的车辆,建议道:“后面那辆估计也不能进去。 小周淡淡地应了一声“无妨”之后便下车,前去和站岗的门卫交涉。苏云秀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周打电话的样子,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然后过来和苏云秀说道:“爷爷已经派人过来接书了,他在家里等我们。” 苏云秀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多时,几个警卫人员打扮的人从大院里出来了,为首的那个人对着小周立正行礼之后说道:“首领命令我将货车开进去,请问是哪一辆?” 小周一指机场货车,便立刻有人上前将司机从车上请了下来,车辆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叫了个年轻的警卫人员上前开车。小周则是对机场货车司机说道:“我们开进去卸下货,就出来把车子还给你。” 机场货车司机就只能眼巴巴地等在院门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司机的感觉中都快过了千百年一般,才终于把自己的车给等回来了。 司机有些急切地将机场的货车开回去的时候,苏云秀正和周老爷子面对面地坐人,两人面前各有一杯清茶。 周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还是是很镌烁的样子,只是须发皆白,显得高级慈祥了几分。只是看起来再慈祥,周老爷子终究是军人出生,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一路尸山血海地拼杀出来的,身上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但苏云秀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一般,含笑坐在周老爷子对面,那表情,那坐姿,那气质,那风度,拍下来就可以直接当礼仪教学模板来用。 两人相对而坐了许久,周老敲了敲眼前的棋盘,问道:“小姑娘,陪我下局棋如何?” 苏云秀应了下来:“好。” 虽然当年苏云秀除了医术术之外的所有功课都低空飞过,但好歹也是及格了,拿出来欺负一下业余爱好者还差不多。 而眼前的周老爷子,在棋力上,还真跟个初学者差不多,连苏云秀都无语了,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级别的臭棋篓子,随便下都能赢,这让以前只跟万花谷弟子和雪魔王遗风下过棋的苏云秀重新拾回了在棋艺上的信心。 苏云秀落下一子之后,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倒是周老爷子看了半天,坦荡地投子认输:“我认输。” 棋盘上,苏云秀一子黑子落下,原本胶着不清的棋局瞬间清晰了起来,只要是略懂围棋规则的人都能看出,除非在接下来的时候,黑子一直出昏招,否则的话,白子绝无翻盘的机会。 但是,苏云秀却说道:“周老,您认输得也未免太早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手谈 致天国的姐姐:勾心斗角这种事,果然不适合我来做…… ****** 苏云秀的视线在周老投入棋盘中表示认输的白子上转了一圈,嘴角微微扬起,轻柔地问道:“胜负尚未分晓,周老为何要投子认输呢?” 周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却是笑道:“连初学者都看得出来,如今白子的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不如早早投子认输,还能留个颜面。” “未至最后,如何能知胜负?”苏云秀浅笑盈盈,纤纤玉指拾起一枚白子,“嗒”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周老“咦”了一声,看不明白:“你这一手……不是自寻死路吗?”原本白子就已经将近大败亏输,这一子下去,却是自行将白子的一条大龙斩成了两半,只要黑子再落一子,便可将其中一半杀掉。 苏云秀笑而不语,只是伸手掂起一枚黑子,落下。正如周老所想的那般,一子落下,便杀掉了白子的半条大龙。 到了这个时候,周老反而不急了,他已经隐约猜出了些什么,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苏云秀一枚一枚地提起被杀掉的白子大龙,棋盘上顿时空了一片。 然后,苏云秀轻轻落下一枚白子。 一子落下,局势翻转。原本已经绝无胜理的白子,却在自灭半条大龙之后,挣扎出一片生机来,局面重新回到了胶着之态。 置之死地而后生。 周老笑了,摇了摇头,叹道:“老了,老了。”周老再度叹了口气,有些萧瑟地说道:“年轻的时候,敢闯敢挣,哪怕必死也要拼上一拼,这才拼杀出一条生路来。哪知死到临头了,反而胆子小了起来,前怕狼后怕虎的,失了锐气,就是有生机,也让它从手中溜走了。” “少年血气方刚,哪怕头破血流,也要争到最后,虽然可能在绝境中挣扎出一片生机来,却也可能只是白白浪费力气,徒耗青春年华。而老人稳重持成,着眼大局,固然可以及时发现败势收手,却也可能因此而错失良机。”苏云秀抿唇一笑,直视周老的视线:“争或不争,都有道理,左右到最后,不过是以成败论英雄罢了。” 说着,苏云秀便一指眼前的棋盘,说道:“便如方才那盘棋,继续下下去,无非两种结果:一是无力回天,大败亏输,徒惹笑话,二是妙手回天,反败为胜,令人佩服。周老您说,该如何选择?” 周老说道:“你方才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苏云秀却道:“我是自信有能力翻盘,才会继续下下去。若非如此,换了我执白,亦是早早认输了。” 周老笑了起来:“若是你执白,也不至于落到那个局面。” 说着,周老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陪同的小周,见到自己的孙子虽然正襟危坐,但视线时不时地往苏云秀身上飘去,心里便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也放柔了几分:“苏云秀是吧?老头子托大,就直呼你的名字了。” 苏云秀道:“周老随意便是。” “云秀丫头啊。”周老也不客气,直接称呼上了,问道:“天行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你呢?有什么打算,要我老头子帮忙的。” 苏云秀笑了笑,也同样看了小周一眼。这一眼扫过来的时候,小周下意识地坐得更直了些。苏云秀收回视线后,与周老温和的眼眸对上,含笑道:“小女子自认略有能为,却无力做那执棋之人,故来请周老下这一盘棋。” 周老的眼神闪了闪,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万花谷如今唯一的传人。”苏云秀微微一笑,说道:“周老或许不是很清楚吧?盛唐之时,天下诗词歌赋,三分有二,出自千岛长歌门;轻歌曼舞,则是扬州七秀坊与长安梨园并分天下;而琴棋书画、星卜医术、机关埋伏等诸般杂学,十停中有九停,入了青岩万花谷门下。后来,万花谷编撰之时,搜罗书籍,天下书册,半数尽入万花谷。如今,我便以万花谷中的万卷藏书,做那敲门砖,不知可否让周老屈尊,略施援手?” 苏云秀不急不徐的一番话,明明是没有任何凭据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便无端在让人相信了三分。或许,正是由于苏云秀仿佛说出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般的语气,明明并未特意强调其真实性,却反而更有说服力。 周老听了之后,抓住了苏云秀地最后一句话,问道:“你有这么多东西,还需要我帮什么忙?不怕我反而翻脸硬抢吗?” “无论周老您抢不抢,我都保不住这些。”苏云秀非常干脆地说道:“万花谷内所藏,太过珍贵,我于华夏国中豪无半分根基,如果没有马上找到一个靠山在前面顶着,我根本就保不住这些。” 周老问道:“唐朝的藏书是很珍贵没错,不过你不都是已经答应捐给国家图书馆了吗?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相关部门处理。” 苏云秀直白地说道:“我不放心。”顿了顿,苏云秀说道:“如果只是藏书,倒也还好,珍贵是珍贵了,但也不至于引来太多的宵小之辈,便是有那么一两个,舍了几本书出去也无妨,只要书里面的内容能留下来就是,至于书在哪,我倒无所谓。” 说到这,苏云秀加重了语气:“但是,万花谷内所藏的,不仅仅是书册而已。” “哦?” “不知道周老对古玩市场是否了解?”苏云秀轻轻将垂落到胸前的发丝拨到耳后,直视周老,问道:“颜真卿的楷书,张旭的草书,林白轩的山水画,阎立本的仕女图,还有其他盛唐名家的字画,这些在古玩市场上的价值,是否足够让某些人伸手?” 周老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说的某些人,在说谁?” 苏云秀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只要消息泄露出去,肯定有人会想伸手的。”苏云秀的眸眼含笑,轻声说道:“作为万花谷最后的传人,我不介意将这些捐给博物馆,但我怕,接收这些东西的人不够份量,压不住阵。” 苏云秀这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她想捐东西,但不放心,一定要找个够分量的人来而压阵。 周老定定地看了苏云秀三秒,忽而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苏云秀,摇着头叹道:“你这个小丫头啊,弯弯绕绕地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借我的名头来镇场吗?” 苏云秀落落大方地说道:“没错,我就只是想借周老你的名头一用而已。不知周老能否答应?” “这是好事,我当然答应。”周老二话不说,就把事情给应了下来,然后顺口问了一句:“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再去找下一个吗?” “不。如果周老不同意的话,”苏云秀微微扬起唇角,浅笑如花,优雅而温和地说道:“那我就只能,谁伸手,我暗地里砍掉那只手就是了。” 周老微微一愣,然后摇头叹气道:“丫头年纪小,胆子一点都不小啊。”说着,周老突然神色一肃,板着脸说道:“居然在我面前就喊打喊杀的,真不把法律当回事了吗?” 毕竟曾是在那般乱世里,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老将,就算如今已颐养天年,看起来如同慈祥和蔼的邻家老爷子,一板起脸来,那真正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连周老那个肩上扛着一穗三星的长子都有些顶不住。照常理来讲,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自然更是顶不住的。 一旁当背景的文永安并非正面承受这份气势的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小周更是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却又不敢随便开口,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 苏云秀却眨了眨眼,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只是很虚心地问道:“难道华夏的法律里,只是嘴上喊打喊杀,没有实际做出什么,都有算违法吗?” 周老一噎,脸也板不起来了。 气氛这才松快了起来,小周瞅准机会,插话进来:“爷爷,您不是喜欢下棋吗?bo……”小周及时地把到了嘴边说了一半的“boss”这个称呼给咽了下去,换了另一个称呼:“云秀那边可是有不少棋谱的。” 小周话里的这一个停顿,虽然很短暂,不过其他三人都注意到了,周老瞅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容更深了些,意味深长地问道:“天行啊,人家小姑娘手上有什么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周的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苏云秀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猜的。” 一旁的文永安在心里叹气。听周老那语气,也就是打趣一下而已,只是小周这反应,就算本来没什么的,也变得好像有什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没什么吗? 文永安瞅瞅苏云秀再瞅瞅小周,决定闭紧嘴巴不说话。 第一百零四章 传承 第一百零四章传承 致天国的姐姐:我想重现万花谷…… ****** 最后还是苏云秀出言替小周解围:“是有很多没错。比如刚才那一局,就是出自棋圣王积薪所留下出来的中的其中一局,不知周老可否有兴趣?” “棋圣王积薪?”周老的兴致被提了起来:“不是说他的棋谱已经失传了吗?” 苏云秀微微一笑,说道:“棋圣乃万花七圣之一,他的著作,万花谷内自然有备份的。”说着,苏云秀略有些惋惜地说道:“只可惜我只起了杏林一脉保存至今的,应该仍在万花谷内,大约是在某间密室里,回头找找看吧。” 周老的眼睛顿时一亮,嘴上问道:“王积薪最有名的就是,可惜早已失传,不知道万花谷内是否留有备份?” “?”苏云秀微微一愣,她于万花谷内学艺时,并未曾听闻棋圣曾经提过这个名称,顿时迟疑了一下。 一旁的文永安小声地提点道:“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祸蜀地,王积薪随行,有一夜他借宿山野人家,听到这户人家的婆媳下了一局棋,后来王积薪记下了这局棋的棋谱,就是。传说,王积薪次日折返回去的时候,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安史之乱?苏云秀瞬间了然。如果是安史之乱后才出来的东西,她确实不知道,因为安史之乱方起之时,她就已经因故而亡,后来发生的林林总总,除了来到这个时代后从史书上看到的之外,她一概不知。 轻咳一声,苏云秀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万花谷内应该是能找得到这本棋谱的。或许,还能找到最初的那一版。”从种种蛛丝马迹上,苏云秀推断出,万花谷被废弃之时,至少是在安史之乱之后。 周老便道:“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可是国宝了。”顿了顿,周老又道:“怪不得你要找我来镇场。如果这样的国宝再多几样的话,想要伸手的人就更多了。” 小周冷不丁地插了句嘴:“爷爷,要严防内外勾结,使国宝外流。” “还用你说。”周老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国宝。” 苏云秀抿唇,微微一笑,却是没把周老话里话外已经将万花谷内的藏品视作国家所有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略略提了提,说道:“既然周老应下了这件事,那我便可放心地将东西捐出去了。” 周老顿时有些讪讪,只听苏云秀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将这些东西捐献出去,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哦?”周老略一挑眉,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顶着周老瞬间犀利起来的视线,苏云秀从容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来,放在了桌子上,轻轻推到对面周老的面前。 周老看了苏云秀一眼,拿起了这张轻飘飘的纸张。 纸一入手,周老的手感就觉得有些不太对,不像是纸,便有点类似于丝绢的手感。顺着折痕打开一看,却是非常简短的数排繁体楷书,周老自己的字写得不咋样,但鉴赏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看得出这字雍容堂正,却有种悲凉的情绪扑面而来,令人感同身受,不禁赞叹了一声:“好字!” 赞完这字,周老才开始看上面的内容。虽然唐朝所用的字体到如今已有不少变化,但相差不大,要把字辨认出来是件很轻易的事情。 这是一封书信。 最右的抬头是“有缘者”三字。 然后在左边另起一行,上面的内容并没有骈四骊六的华丽词藻,只是非常简短直接地讲明了缘由:“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万花谷虽为世外桃源,谷中人却为尘世中人,终不能置若罔闻,故谷中弟子尽出,解民倒悬,虽百死而不悔。余最后,临行前将书册若干藏于山间,留待有缘人,望百年之后,万花传承不断。” 后面的落款则是“万花弟子绝笔”。 在信的最左边,则是一首七绝小诗,周老的视线落到那上面,顿了顿,念了出来:“春兰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挂夜空。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周老把诗念到一半的时候,文永安猛地转头看向苏云秀的方向,却看到苏云秀垂眉敛目,唇角始终挂着的清浅笑意消隐无踪,透出几分沉郁之气。 念完诗后,周老将拿着书信的手放下,抬头看向与他相对而坐的苏云秀,问道:“你的条件,跟这封信有什么关联吗?” 苏云秀说道:“我方才说过了,我是万花谷如今唯一的传人。”苏云秀刻意在“唯一”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你想把门派传承下去?想开门收徒?想要得到支持?”周老笑了起来:“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比起小姑娘捐献出来的这大笔藏品,这么点要求着实微不足道,而且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周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道:“也是。也不是。” 周老的兴致被提起来了:“怎么说?” “周老可知,最初万花谷是如何建立的?”问完后,苏云秀并不等周老开口,便自顾自地回答道:“万花谷虽说是江湖门派,然而最初却仅仅只是厌倦了武林生活、官场险恶的名士们隐居之所,谷中弟子,并非人人习武,甚至于,大部分人都仅仅只是粗通武艺罢了。与其说这是个江湖门派,倒不如说是所学校。” 想了想,苏云秀更正道:“如果用现在的眼光来衡量的话,万花谷更像是一所大学,武功只是其中的一个科目而已。” 文永安的嘴角抽了一下。作为将苏云秀所描述的大唐江湖撰写成书的畅销书作家,文永安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苏云秀之外,对大唐江湖了解最深的那个人,便便是她,也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方式重新对万花谷进行定位。然而文永安再仔细想想,却不得不承认苏云秀说得确实有道理,万花谷确实有着现代大学的雏形了。 周老虽然人老了,脑子转得一点都不慢,一下子就明白了苏云秀的意思:“你是说……你想建所大学?” 苏云秀应得很干脆:“是隐约有这么个想法。” 旁听的文永安都有些懵了。相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姐姐居然有这等雄心壮志?文永安是知道苏云秀一直对万花谷念念不忘,可她从来不知道,苏云秀居然打算在这个时代重现万花谷。 “建学校倒是不难,砸钱就是了,各种审批我可以搞得定。”周老也是爽快人,很干脆地说道:“但建完学校后呢?我知道你有钱,维持学校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仅仅满足于‘建立一所学校’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苏云秀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要建的学校,是要像大唐时候的万花谷那样,让天下人都向往的地方,而不是普通的学校。” 周老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老,我才十六岁,我不急,我有时间。”苏云秀微微一笑:“我用一生的时间,总能做得到的。” 周老眼中带上了几分赞许之色,赞了一声:“后生可畏。” 夏日昼长,此刻太阳仍然挂在天边尚未落下,只是将天际的云彩染上了些许的暖橙色,小周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提醒道:“爷爷,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准备晚饭了?” 说着,小周就开始在心里那张京华美食地图上画起了路线图,准备等等带苏云秀出去吃饭,哦,还有文永安。小周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爷爷会留苏云秀晚饭。要知道,自打周老爷子退了下来颐养天年之后,都没几个外人能在周老爷子这边留饭的。小周照惯例推测,大概今天也是如同往常一般,不留饭,这才掐准时间提醒了一下,免得苏云秀误了饭点。 谁料周老听到小周的提醒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之后,就对小周说道:“还是天行细心,成,你去叫厨房准备晚饭吧。”说着,周老就对苏云秀说道:“云秀丫头,还有永安呐,不介意陪老头子吃顿饭吧?” 这话一出,小周当场就傻在原地了,直到被自己的爷爷瞪了一眼之后才有些木然地起身,去厨房交待。当小周看到掌勺的大厨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要求他重复一遍之后,小周这才有种“独雷雷不如众雷雷”的暗爽之感。 打发走小周,确认他听不到屋里的谈话之后,周老这才向前凑了凑,笑眯眯地问道:“对了,云秀丫头啊,我之前一直都忘了问,你跟我们家天行,是怎么认识的?” 这么多年了,这可是孙子头一回往家里带女孩子啊,作为一个疼爱孙子的好爷爷,周老自认为自己要多多关心一下孙子的感情生活。周老一看自己孙子的态度,就明白这个叫“苏云秀”的女孩才是正主,另一个只是附带的,于是便将火力集中了过来。 苏云秀看着周老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八卦”二字,略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道:“没什么,那个时候碰到小周受伤了,就帮他治疗了一下,这才认识的。” 小周?周老在心里为这个称呼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是在哪里?” 苏云秀答得非常简洁明了:“米国。” 周老回想了一下自己孙子的行程表,试探地问道:“是前几个月的那回吗?” 苏云秀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天行上次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他运气好,碰到个好心人救了他,才捡回了一条命。”周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云秀,问道:“那个好心人,就是你吧?” “应该是吧。”苏云秀有点心虚地说道:“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她当时把小周捡回去治疗的动机也有点不良,现在那些特殊面料还在薇莎的实验室里躺着,苏云秀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自己当时是“医者仁心”才救人的。 周老又连着问了好些个问题,但苏云秀都是一推二五六,嗯嗯啊啊地应付了过去,倒没让周老问出什么东西来。拐弯抹角的打探事情什么的,苏云秀不擅长,可要是她闭紧了嘴巴不想泄漏什么事情的时候,可是谁都撬不开的。没办法,作为神医,而且还是曾经出入宫廷之内、行走于贵戚之家的神医,苏云秀见过无数阴私之事,要是嘴巴不严,她早就不知道被人杀人灭口多少次了。 周老没问出什么来,小周就已经回来了,见到自己的爷爷都快凑到苏云秀身边去了,顿时有些无奈了:“爷爷!” 周老瞬间就坐回了原位,挺直了腰背,动作之迅速,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近九旬的老人,周老笑着转过头来:“天行啊,交待清楚了吗?” “已经交待好了。”小周无奈地点了点头,向苏云秀投过去一个“请多担待”的眼神。苏云秀微微一笑,轻轻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放在心上。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很快,不过还是没逃过周老的火眼金睛。 厨房那边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把饭菜送了上来。出乎苏云秀的意料,周老的晚饭分外简单,只是两道家常菜,一荤一鱼三素,外加一盆番茄蛋花汤而已。对此,小周特意解释了一句:“今天是有客人,所以特意加了两道菜,平时都只有三菜一汤的。” 周老摆摆手,说道:“其实照我的想法,晚饭就来碗粥,加点咸菜就是了。” “这个不错。”苏云秀点了点头,说道:“周老年纪大了,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小周趁机问道:“云秀,你觉得我爷爷平时的饮食还要注意些什么吗?需要炖点药膳什么的补补吗?”因为周老的年纪大了,年轻时又受过伤,小周一直很担心自己爷爷的身体,早就想找个机会看能不能让苏云秀替自己的爷爷看一下,他对苏云秀的医术有着十分的信心。 苏云秀说道:“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行军打仗,想必是落下了不少暗伤。”不过,对于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将来说,留点暗伤什么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十个老将中至少有九个,拿这句话对他说,绝对没错。 听到这一句,小周的脸上就流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看向苏云秀的视线中带上了几分恳求。苏云秀心中微微一叹,上下仔细看了周老一番,这才下了断言:“不过看老爷子的气色,显然是有高人为老爷子调养过的。” 小周微微一愣,周老笑着拿筷子点了点小周的方向,说道:“当年青云道长,就是天行他师父,住在我这教导天行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他当时说得更详细一些,还替我开过几个方子来养身体,也教了我一套养生的拳法,让我有事没事打两遍。这些年下来,年纪越大,身体反而越好。” 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我看小周的内功是道家心法,想来小周的师父也是道门正宗,并非歪门邪道之流。道家的功法素来最擅养生,既然是小周的师父教了养生拳法,多练练也是好的,只是周老仍需记着‘过犹不及’这四字便是。” 周老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小周插了话进来:“师父最后一次帮爷爷的开调养的方子,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早就不能用了。其他人开的方子,我总觉得没有师父的好。”说着,小周看向苏云秀的方向,请求道:“云秀,你能帮忙替我爷爷调整一下方子吗?” 对着小周带着期待的清澈目光,苏云秀败退:“要付费的。”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小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问题!”就算付不起苏云秀天文数字般的诊金,大不了他继续打工还债便是。 听到苏云秀突出其来地提出了费用问题的时候,周老愣了一下,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小周就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周老看看自己的孙子神彩飞扬的样子,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来。 从头旁观到尾的文永安一边默默地扒饭,一边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苏云秀遵守诺言,替周老搭脉问诊,还不忘吩咐了一声:“小周,把你师父以前开给你爷爷的方子全部找出来。” 小周应了一声,就上楼去了。苏云秀收回诊脉的手的时候,就看到小周捧着一个小盒子下来了。 弯下腰将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盒盖,小周直起身体对苏云秀说道:“师父给爷爷开过的方子都在这里了,上面有标注了时间。” 苏云秀一张一张地仔细看了一遍,良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对小周说道:“你师父的医术果然了得,怪不得当初你小时候那么重的伤,都能救得回来。” 小周微微一愣,周老“咦”了一声:“云秀丫头,你怎么知道的?” “看他身上的伤口就知道了。那么明显的伤疤,有点经验的,一看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说着,苏云秀将手上的药方按原样放回盒子里,然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笔,略一思忖,便开始动笔,娟秀的楷体小字从笔尖流淌而出。 苏云秀低着头写字,所以没注意到周老那有些古怪的神色。一句“天行的伤疤在胸口,你是怎么看到的”在周老的喉咙里打转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周老给咽了下去,并没有问出来。 一边写,苏云秀一边说道:“是药三分毒,周老的年纪大了,肝脏功能没以前好了,能不吃药还是尽量不吃吧。再说了,周老的身体也还没到需要吃药的程度。我这边有几个药膳的方子,平时倒是可以隔三岔五的吃上一蛊。”说着,苏云秀就忍不住赞叹道:“也多亏了小周的师父,不然,就周老您年轻时候受的那些伤,别说在这年年纪身体仍然这么硬朗了,就是能不能活到这个时候,都是个问题。” 周老愣住了。 很快,苏云秀就写了五张药膳方子出来,见着小周如获至宝地收起来的样子,失笑道:“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周老现在的身体不错,这几张方子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周老郑重地谢过了苏云秀。 夜幕渐渐降临,苏云秀留下药膳方子后,便提出了要告辞。周老也不挽留,只是吩咐自己的孙子道:“天行,你送送她们吧。”说着,周老便对苏云秀说道:“云秀丫头,有空就常让天行带你进来,跟老头子我杀两盘。” 红墙大院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苏云秀没有通行证,想进来就必须有人带。所以周老这句“让天行带你进来”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苏云秀抿唇一笑,说道:“我只怕,等我起出星弈一脉的之后,周老你就没空找我下棋了。” 周老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就把自己的孙子给卖了:“没事,到时候让天行陪你下棋。” 小周正要送苏云秀和文永安出门,刚抬起脚就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些书,呃,?” 苏云秀回头笑道:“周老不是答应要帮忙了吗?”借着周老的手捐出去,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到时候,想伸手的人,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小周一下子就明白了。 询问了下两位女孩子的意思之后,在确认今天晚上文永安打算留宿苏云秀那里的时候,小周便直接驱车直奔苏云秀的居所。 车开到一半,手机铃声响了,小周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则摸出手机,眼角余光迅速地瞥了一眼来电号码,这才打开蓝牙,接通了电话:“喂?小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说话间,小周缓缓地降低了车速。 小白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通过蓝牙,从车载音箱里传了出来:“队长,副队出事了!” 小周的眼神一凛,当机立断将车子停到了路边,以免自己分神之下出什么意外,然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白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绝望:“副队在任务时受了伤,一直在吐血,但医生也查不出问题来,只能先输血维持副队的生命体征。现在正在往京华这边送,不过医生说,希望不大,就看副队能再熬几天而已。” 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的苏云秀睁开了眼睛,问道:“一直吐血,但是查不出问题来吗?是不是他的脸色红润,脉相平稳有力,心跳速度比平时略快一些,但仍然在正常范围内?” “是是是,是这样没错。”电话那头,小白的声音激动了起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能救吗?” 小周转过身来,几乎是趴在车座上探出头来看向后座的苏云秀,惊喜的声音和电话那头的小白形成了二重奏:“boss,你有办法?” 苏云秀抿了抿唇,慎重地说道:“还没看到人,我不敢打包票,不过,如果是我猜的那样,或许你的副队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小周立刻恳求道:“boss,拜托了,请你救他!” 苏云秀定定地看着小周,看到小周眼里的哀求之色,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吧。”应了下来之后,苏云秀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复又说道:“不过,因此而来的麻烦,你得替我解决。” 这个时候,无论苏云秀说什么,小周都会答应下来,更何况如此简单如此理所当然的要求呢?自然是满口应了下来。 一踩油门,小周满怀希望地调转车头,直奔医院的方向。 苏云秀的心底,却没那么轻松,她的视线落到自己手边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从万花谷中带出来的几本书册。 “希望……不是最糟糕的情况。”轻轻叹了口气,苏云秀近乎无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7k大章,半死状态ing…… 第一百零五章 命大 致天国的姐姐:苗疆五毒潭大概是找不到了,不过幸而万花晴昼海还在,只是疏于打理而已。 ****** 小周一路近乎横冲直撞的直奔军区医院的方向,后座上的文永安见状,忍不住对苏云秀吐槽了一句:“该说不愧是小姐姐你的手下吗?开车的风格果然是一脉相传的。” 苏云秀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到了目的地,小周急切又不失体贴温柔地替苏云秀开了车门,苏云秀下车后刚进走大楼,就看到了个有点眼熟的人焦急地等在门口。 小周率先开口道:“小白,带路。” 苏云秀这个时候才从堆满灰尘的记忆角落里挖出了相关信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当初过来接小周的那两人的其中之一,还因为对她挂在墙上的字吐槽了一番被她稍微教训了一下。 小白对苏云秀给他的那个“小小的教训”印象特别深刻,一见到苏云秀就脱口而出:“见死不救活人不医?” 显然,小白对苏云秀挂墙上的那两幅字印象深刻。 苏云秀停下了脚步,挑剔地看了小白一眼,说道:“居然还没被人套麻袋?命真大。” 小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小周皱了皱眉,问道:“何云呢?” 说起正事,小白也顾不得跟苏云秀斗嘴,连忙答道:“副队在楼上的病房里。” 小周言简意赅地丢下了两个字:“带路!” 小白把人带到了楼上的独立病房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里面,手上拿着病历夹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见到来人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并没有做什么表示。 病床上,一个人无奈地坐在床头,旁边摆着一个脸盆,上面已经有一层血水。见到来人,病床上的人瞬间就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差点就直接一个立正报告了:“队长!” 小周关切地问了一句:“何云,你没事吧?” “没事。”刚说完,病床上的何云就往旁边一侧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落在脸盆里,吐完之后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擦嘴,又跟没事人似的说道:“吐吐更健康。” 苏云秀打量了何云一眼,认出对方是当初来接小周回去的两人中的另一人,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开口问道:“你是在哪里伤到的?” 何云早就注意到了和自家队长一起进来的那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落在后面拿着把漂亮的蕾丝扇面的折扇的那个女孩子他不认识,但走在前面那个,何云的印象非常深刻。当初队长在完成任务之后突然失踪的那次,他们找了队长找得快疯掉的时候,最后就是从这个女孩子家里把队长给接走的,小白还被对方小小地教训了一下。 一想到那次队长在任务中受的伤的严重程度,和后来接回来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样子,何云心里就有些明白,很识趣地报出了受伤的地点,只不过因为任务登楼保密条例,他也只是报了个大概的范围而已。 不过这些对苏云秀来说已经足够了,苏云秀在心里把唐朝的地图和现代华夏地图重叠了一下,圈出何云所说的那个地方之后就若有所思地说道:“苗疆之地吗?难怪了。” 一听到苏云秀提起“苗疆”这个词,文永安的脑子转得最快的,迅速地把苏云秀曾经说过的大唐门派分布图过滤了一遍,脱口而出说道:“苗疆五毒教?” 病床上,何云抽了一下嘴角:“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五毒教,我还蓝凤凰咧!” 文永安瞥了何云一眼,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病号计较,只是问苏云秀说道:“小姐姐,你的意思是,他是中了蛊?” 苏云秀微微一笑,说道:“还没检查过,不能确定就是了。”说着,苏云秀就上前了两步,理所当然地吩咐了一句:“把手给我。” 何云看了自家队长一眼,见到小周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将手伸了出去。 苏云秀直接扣住对方的脉门处,指尖搭上脉搏,细细诊脉就已经判断出了大致的情况。略一沉吟,苏云秀并没有放开对方的脉门,只是借着搭在对方脉门上的指尖,缓缓地将真气送上。 异变突生。 肉眼可见的突起顺着真气潜入的方向鼓起,直气在哪,这突起就在哪,不仅如此,突起周边的血管亦是青筋毕露,肿涨得比平时更大,甚至隐约有扭曲打结的迹象。 苏云秀试探出结果之后,很快就撤回了真气,何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唇上已经被咬出了血,背后的衣服全打湿了。 这一番变故,也惊动了在旁边讨论的医生们,为首的老先生脸色沉重地对何云重新检查了一下,但无论是诊脉还是其他,都依然查不出半点问题,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何云的手上,肌肉和血管曾经突如其来的扭曲突起的半丝迹象。 老先生眉头都快打成一个死结了,视线转向苏云秀的方向,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方才有做了什么吗?” 老先生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看胸牌只是个实习生,轻轻地拉了拉老先生的衣袖,示意老先生这话说得不太妥当,只可惜老先生的注意力全在苏云秀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实习生委婉的提醒,反而不耐烦地用力一甩手。对此,实习生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云秀并没有把老先生这近乎指责的语气放在心上,反而很耐心地答道:“我猜测他或许是中了蛊,这才用内力试探了一下。” “内力?”老先生重复了这个词,决定跳过“到底存不存在内功”这个话题,直接问答案:“有试探出什么结果了吗?” “面色红润脉相稳健却呕血不止,真气入体则血脉暴起……”苏云秀寻思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如此情况,许是碧血蛊。” 老先生有些茫然重复了一下苏云秀的结论:“碧血……蛊?” 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碧血蛊毒除了损耗气血之外,倒是于人体无损。只是,如不能及时拔出蛊毒,三日夜之后,当血尽而亡。” 顿了顿,苏云秀又补充道:“不过,以如今的技术,如果能做到一刻不停地输血补充血液的话,倒是可以多活几天。” 老先生一脸“你在说笑吗”的表情,但却还是很认真地听了苏云秀的话,然后才问道:“难道说,‘蛊毒’这东西不仅仅只是民间传说,而是实际存在的?可是如果是蛊虫的话,没道理各种扫描检查都查不出来?” 再小的寄身虫藏在身体里,要检查都能检查得出来的。之前他们给何云做了非常细致全面的全身检查,把能用的技术都用上了,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因此,老先生其实是不太信苏云秀的说辞的。 “不是蛊虫,是蛊毒。”苏云秀瞥了何云一眼,说道:“如果是碧血蛊虫的话,他早就是因为全身血脉暴涨而浑身喷血而死,哪像现在,只是血不归经,吐两口就是了。” 老先生又问道:“你有什么判断依据吗?有治疗文案吗?” “判断依据,有。”苏云秀很直接地说道:“但是我不能说。” 作为当事人兼受害者,何云问道:“为什么?” 苏云秀说道:“师门遗训之一,凡遇涉及他人门派秘术之一,自然应当慎之又慎,不可轻易外泄。”唔,这条是专门给杏林一脉的弟子,尤其是药王门下这几位说的。 文永安对此下了个注脚,说道:“总不能把人家吃饭的饭碗给砸了吧?”说着,文永安想起苏云秀讲过的关于相关的几个江湖故事。当时,江湖传言,内有五毒教的蛊毒之术的破解之法,于是有不少和五毒教有生死大仇的人上门来寻求破解蛊毒之法,明求暗抢,什么手段都有,弄得万花谷不胜其扰。幸而万花谷内虽然人员组成散漫,但人心的凝聚力却是极强,对此自然是同仇敌忾,将来犯者拦于谷外。 苏云秀点了点头,认可了文永安的备注,然后对何云说道:“你该庆幸你命大。要是再早上那么一两天,我也只能看着你云死了。” 何云的嘴角一抽,虚心地请教道:“为什么?” 苏云秀唇角略为上扬了一下:“自然是因为解药不好找。幸好,我前两日才刚回了万花谷一趟。” 说着,苏云秀回头看向小周,对他说道:“小周,大概要你跑一趟万花谷,弄些药材出来,我这边先用‘太素九针’压制住他身上的蛊毒。” 听到苏云秀这么说,小周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到地上,问道:“万花谷里有解药吗?” 苏云秀想了想,这种说法倒也没错,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苗疆五毒潭估计是早就没了,幸好万花晴昼海才刚刚被我们找出来。你这个副队,运气不错。” 万花晴昼海,苗疆五毒潭,两者并称天下奇观,可不仅仅是因为景色之美,更是因为这两者中遍植奇花异草,均是外界无法得见的奇珍,颇具奇效。 作者有话要说:笙歌一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1 22:46:24 -- 谢谢亲的地雷^_^ 第一百零六章 爱信信不信滚 小周一路近乎横冲直撞的直奔军区医院的方向,后座上的文永安见状,忍不住对苏云秀吐槽了一 句:“该说不愧是小姐姐你的手下吗?开车的风格果然是一脉相传的。” 苏云秀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到了目的地,小周急切又不失体贴温柔地替苏云秀开了车门,苏云秀下车后刚进走大楼,就看到 了个有点眼熟的人焦急地等在门口。 小周率先开口道:“小白,带路。” 苏云秀这个时候才从堆满灰尘的记忆角落里挖出了相关信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当初过来 接小周的那两人的其中之一,还因为对她挂在墙上的字吐槽了一番被她稍微教训了一下。 小白对苏云秀给他的那个“小小的教训”印象特别深刻,一见到苏云秀就脱口而出:“见死不救 活人不医?” 显然,小白对苏云秀挂墙上的那两幅字印象深刻。 苏云秀停下了脚步,挑剔地看了小白一眼,说道:“居然还没被人套麻袋?命真大。” 小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小周皱了皱眉,问道:“何云呢?” 说起正事,小白也顾不得跟苏云秀斗嘴,连忙答道:“副队在楼上的病房里。” 小周言简意赅地丢下了两个字:“带路!” 小白把人带到了楼上的独立病房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里面,手上拿着病历夹在低声讨论 着什么,见到来人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并没有做什么表示。 病床上,一个人无奈地坐在床头,旁边摆着一个脸盆,上面已经有一层血水。见到来人,病床上 的人瞬间就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差点就直接一个立正报告了:“队 长!” 小周关切地问了一句:“何云,你没事吧?” “没事。”刚说完,病床上的何云就往旁边一侧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落在脸盆里,吐完之后 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擦嘴,又跟没事人似的说道:“吐吐更健康。” 苏云秀打量了何云一眼,认出对方是当初来接小周回去的两人中的另一人,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 ,开口问道:“你是在哪里伤到的?” 何云早就注意到了和自家队长一起进来的那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落在后面拿着把漂亮的蕾丝扇面 的折扇的那个女孩子他不认识,但走在前面那个,何云的印象非常深刻。当初队长在完成任务之 后突然失踪的那次,他们找了队长找得快疯掉的时候,最后就是从这个女孩子家里把队长给接走 的,小白还被对方小小地教训了一下。 一想到那次队长在任务中受的伤的严重程度,和后来接回来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样子,何云 心里就有些明白,很识趣地报出了受伤的地点,只不过因为任务登楼保密条例,他也只是报了个 大概的范围而已。 不过这些对苏云秀来说已经足够了,苏云秀在心里把唐朝的地图和现代华夏地图重叠了一下,圈 出何云所说的那个地方之后就若有所思地说道:“苗疆之地吗?难怪了。” 一听到苏云秀提起“苗疆”这个词,文永安的脑子转得最快的,迅速地把苏云秀曾经说过的大唐 门派分布图过滤了一遍,脱口而出说道:“苗疆五毒教?” 病床上,何云抽了一下嘴角:“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五毒教,我还蓝凤凰咧!” 文永安瞥了何云一眼,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病号计较,只是问苏云秀说道:“小姐姐,你 的意思是,他是中了蛊?” 苏云秀微微一笑,说道:“还没检查过,不能确定就是了。”说着,苏云秀就上前了两步,理所 当然地吩咐了一句:“把手给我。” 何云看了自家队长一眼,见到小周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将手伸了出去。 苏云秀直接扣住对方的脉门处,指尖搭上脉搏,细细诊脉就已经判断出了大致的情况。略一沉吟 ,苏云秀并没有放开对方的脉门,只是借着搭在对方脉门上的指尖,缓缓地将真气送上。 异变突生。 肉眼可见的突起顺着真气潜入的方向鼓起,直气在哪,这突起就在哪,不仅如此,突起周边的血 管亦是青筋毕露,肿涨得比平时更大,甚至隐约有扭曲打结的迹象。 苏云秀试探出结果之后,很快就撤回了真气,何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唇上已经被咬出了血, 背后的衣服全打湿了。 这一番变故,也惊动了在旁边讨论的医生们,为首的老先生脸色沉重地对何云重新检查了一下, 但无论是诊脉还是其他,都依然查不出半点问题,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何云的手上,肌肉和血管曾 经突如其来的扭曲突起的半丝迹象。 老先生眉头都快打成一个死结了,视线转向苏云秀的方向,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方才有做 了什么吗?” 老先生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看胸牌只是个实习生,轻轻地拉了拉老先生的衣袖,示意老先生这 话说得不太妥当,只可惜老先生的注意力全在苏云秀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实习生委婉的提 醒,反而不耐烦地用力一甩手。对此,实习生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云秀并没有把老先生这近乎指责的语气放在心上,反而很耐心地答道:“我猜测他或许是中了 蛊,这才用内力试探了一下。” “内力?”老先生重复了这个词,决定跳过“到底存不存在内功”这个话题,直接问答案:“有 试探出什么结果了吗?” “面色红润脉相稳健却呕血不止,真气入体则血脉暴起……”苏云秀寻思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 :“如此情况,许是碧血蛊。” 老先生有些茫然重复了一下苏云秀的结论:“碧血……蛊?” 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碧血蛊毒除了损耗气血之外,倒是于人体无损。只是,如不能及时拔出 蛊毒,三日夜之后,当血尽而亡。” 顿了顿,苏云秀又补充道:“不过,以如今的技术,如果能做到一刻不停地输血补充血液的话, 倒是可以多活几天。” 老先生一脸“你在说笑吗”的表情,但却还是很认真地听了苏云秀的话,然后才问道:“难道说 ,‘蛊毒’这东西不仅仅只是民间传说,而是实际存在的?可是如果是蛊虫的话,没道理各种扫 描检查都查不出来?” 再小的寄身虫藏在身体里,要检查都能检查得出来的。之前他们给何云做了非常细致全面的全身 检查,把能用的技术都用上了,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因此,老先生其实是不太信苏云秀的说辞 的。 “不是蛊虫,是蛊毒。”苏云秀瞥了何云一眼,说道:“如果是碧血蛊虫的话,他早就是因为全 身血脉暴涨而浑身喷血而死,哪像现在,只是血不归经,吐两口就是了。” 老先生又问道:“你有什么判断依据吗?有治疗文案吗?” “判断依据,有。”苏云秀很直接地说道:“但是我不能说。” 作为当事人兼受害者,何云问道:“为什么?” 苏云秀说道:“师门遗训之一,凡遇涉及他人门派秘术之一,自然应当慎之又慎,不可轻易外泄 。”唔,这条是专门给杏林一脉的弟子,尤其是药王门下这几位说的。 文永安对此下了个注脚,说道:“总不能把人家吃饭的饭碗给砸了吧?”说着,文永安想起苏云 秀讲过的关于相关的几个江湖故事。当时,江湖传言,内 有五毒教的蛊毒之术的破解之法,于是有不少和五毒教有生死大仇的人上门来寻求破解蛊毒之法 ,明求暗抢,什么手段都有,弄得万花谷不胜其扰。幸而万花谷内虽然人员组成散漫,但人心的 凝聚力却是极强,对此自然是同仇敌忾,将来犯者拦于谷外。 苏云秀点了点头,认可了文永安的备注,然后对何云说道:“你该庆幸你命大。要是再早上那么 一两天,我也只能看着你云死了。” 何云的嘴角一抽,虚心地请教道:“为什么?” 苏云秀唇角略为上扬了一下:“自然是因为解药不好找。幸好,我前两日才刚回了万花谷一趟。 说着,苏云秀回头看向小周,对他说道:“小周,大概要你跑一趟万花谷,弄些药材出来,我这 边先用‘太素九针’压制住他身上的蛊毒。” 第一百零七章 捆绑 致天国的姐姐:太久没碰到这种情况,居然差点忘了以前一贯的应对措施…… ****** 捻起一枚银针在手上掂了掂,苏云秀瞥了何云一眼,唇角微微一勾。 何云心中的警铃顿时大作。 想了想,苏云秀放下拿着银针的手,暂时先将银针和针包放到边上的桌子上,转身对病房内的护士说道:“有绳子,或者是拘束带吗?拿些过来。” 护士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何云心中拉响了最早警报,警惕地看着苏云秀,问道:“你想做什么?” 刚刚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的苏云秀才不理会何云的反应如何,只是一昧地催促护士道:“快去拿来,我有用。” 护士依言取来了拘束带,苏云秀看了一眼,还伸手拉了拉,测试了一下拘束带的强度,思考了一下,放下拘束带,走到了床边。 随着苏云秀一步步走近,何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没成功。苏云秀的动作比何云快多了,早在何云刚要移动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了,右手轻轻在何云身上拂过,如同分花拂柳般轻盈,又如同一缕轻烟般飘渺,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连点何云身上数大要穴,连哑穴都不例外。 何云往后躲的动作就僵在那里,话都说不了,上身微微后仰,维持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别扭的姿势定在那里,动弹不得,一旁的文永安看着都替他觉得腰酸背疼。 一旁的小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让科学君血溅三尺的一幕,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兰花拂穴手?桃花岛传人吗?” 文永安一边腹诽着这武侠中毒的两人,一边没好气地说道:“眼睛长哪里去了?万花谷跟桃花岛差很多的好不好?” 小白脱口而出:“盛唐江湖系列?你也是这个系列的粉吗?” 文永安想了想,应了一声:“算是吧。”如果不是太喜欢苏云秀讲的那些江湖故事,她也不会想要将这些记录下来,最后编撰成书,可以说,她就是这些故事的第一个粉。 苏云秀眼底浮现了几分笑意,她是知道文永安就是系列小说的作者的,自然觉得眼前这段对话有些好笑。瞥了一眼床上的何云,许是苏云秀自己也觉得这个动作看起来让人有点难受,便伸手轻轻一推,就将何云按倒在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拘束带。” 护士有些不知所措地拿着拘束带,倒是文永安将手中的扇子□□随身包里,然后从护士手上接过拘束带,回头对着何云展颜一笑,笑得何云整个人都差点炸毛了——要不是被定住了,估计就是真的炸毛起来了。 在何云快要杀人的视线中,文永安拎着拘束带走到床边,然后直接将拘束带把人死死地捆在了床上,一边捆还一边浅笑盈盈地说道:“这样你等等就不会因为疼痛挣扎得太厉害,导致没办法治疗了。这也是为你好嘛。” 一旁从头看到尾的那个年轻实习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捆绑play?” 苏云秀没听懂这话,但听懂了的何云脸色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连文永安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几分,便是硬汉如何云,都差点倒抽一口凉气——小姑娘的指甲也太尖了吧?掐起人来痛死了。 好在文永安下手也知道轻重,就是刚听到这句“捆绑play”的时候手上一抖没控制住而已。 三下五除二将人捆好,文永安直起身来拍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尘:“搞定。” 苏云秀垂眸看向捆在床上的何云,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文永安捆得很有技巧,没有任何一个空位被拘束带给压住了,没白背那张。 重新打开针包,苏云秀一边捻起一根银针一边说道:“我刚才点了你的穴道,暂时止了血。不过点穴顶不了太久,所以我要用针灸来辅助,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你忍一忍就成了。” 这话一出,何云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自己确实没有再吐血了,不过看着苏云秀手中银光闪闪的银针缓缓向自己靠近,何云的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虽说何云一直觉得苏云秀把自己捆起来是在报复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不过也不是没考虑过是真的怕他乱动的可能性。只不过,何云想着,再怎么疼,自己好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没道理一点痛都扛不住。 掂了掂银针,苏云秀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手上极稳极快,半丝颤抖犹豫都没有,内息运转,就直接将银针扎入了何云的胸口。 何云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也叫“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 看着苏云秀一针又一针地落了下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九枚银针就落在了何云身上不同的位置,再看看何云一瞬间扭曲了的神情,文永安默默地在心里替何云点了一排蜡烛。得罪谁不好,得罪医生,还是正在为你治疗的医生?活该吃点苦头。 而医院组织的医疗团队,为首的楚老先生却是在狂记,将苏云秀每一针落下的穴道和顺序记录了下来。楚老先生和苏云秀及叶老先生笔谈多年,自然知道苏云秀最厉害的就是那一手金针之术,简直就是一个无法复制的传说,难得有一次现场观摩学习的机会,楚老先生当然不会放过。 楚老先生的态度这么明显,其他几个医生无论是资历还是医术都及不上楚老先生,自然不会随便发表什么意见,唯独那个实习生看着楚老先生的动作,默默地悟了什么,也摸出口袋中的小笔记本在那边狂记。 见到苏云秀收回手,开始将没用到的银针收回来的时候,楚老先生这才开口说道:“苏医生,刚才那几针,有些地方我有点疑问,比如说这一针……” “这个啊……”苏云秀听清楚了楚老先生的疑问之后,三言两语就将其中的缘由讲得清清楚楚,讲到一半兴致上来了,还顺手从针包里抽出银针,在何云身上扎了两针示范了一下另外几种治疗方案。 瞬间变成大型教具的何云表示压力山大,在心里祈祷队长带着药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没被这位苏医生给玩死。之前苏云秀的那几针虽然疼,但时间久了,何云对这股疼痛也有些麻木,结果后来苏云秀往他身上扎的几针,疼倒是不疼,就是半边身子麻半边身子痒的,更难受了。 但偏偏苏云秀下手还很有分寸,虽然拿何云当教具用了,但也没乱下针,都是针对何云此刻的病症来的,何云想抗议都没法抗议——也抗议不了,他的哑穴还被点着呢。 对于苏云秀和楚老先生之间的探讨,其他几个医生跟听天书似的,每个字每个词拆开来都认识,但合到一起的时候,愣是只听懂了一半。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也学乖了,口袋里找不出小笔记本,就直接将手上的文件夹里的病历翻了过来,在背面狂记笔记,瞬间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的课堂之上。 好不容易楚老先生终于搞明白了心里的疑问,很放心地将何云这个病号扔给苏云秀处理,自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文永安这才找得机会问出盘亘在心里良久的疑问:“小姐姐,你这么出尔反尔好吗?” 苏云秀问道:“你说什么事?” 文永安有些犹豫地问道:“就是,你刚才说了不信的不治,但后来周少一开口,你又治了,这个……会不会有点坏了规矩?” 听到文永安的问话,苏云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文永安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稀奇极了。 被文永安调侃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了,苏云秀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呃,事实上,小周说什么我根本没在听。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文永安很捧场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呃?什么事?” 苏云秀并没有回答文永安的问话,而是说道:“我的规矩是,求医之人不信,不治。这点,永安你也是知道的。” 文永安点头。 苏云秀有些羞赧地说道:“可我刚刚气昏了头,都忘了,那个谁虽然是病人,但求医的不是他,是小周。” 文永安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想了想,苏云秀举例解释道:“就好比当年治你的时候,你妈妈不信我,所以她来替你求医,我不治。但你信我,你自己来求医,我治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文永安回想了一下,当年,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苏云秀最后总结道:“所以,我并没有坏了规矩,还是按照规矩在办事的。” 文永安点了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不过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病人要是不信不肯配合治疗,小姐姐你要怎么办?” “笨,这还不简单。”苏云秀朝何云的方向点了点下巴,说道:“直接打昏了捆起来硬灌就是。” 文永安的视线在何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第一百零八章 解药 第一百零八章解药 致天国的姐姐:得罪了医生的下场嘛……呵呵…… ****** 虽然沦落到成为大型教具的地步,但何云也敏锐地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正在好转,至少,他吐血的频率已经低到可以让他睡个好觉,而不用强撑着不睡以免在睡梦中被溢出的鲜血堵住气管,如此憋屈得被闷死。 但是,对着苏云秀那种不把他当人看的态度,何云一句“谢谢”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就是他想说出这声“谢谢”,在苏云秀的点穴捆绑针灸一条龙服务下,愣是找不到半次开口的机会。 直到次日中午,满身风尘的小周带着苏云秀指定的药材回来了,苏云秀才瞧在小周的面子上,大发慈悲地解开了何云的哑穴,然后拎着小周带回来的药材去处理了 被苏云秀折腾了一天,何云终于学乖了,解了哑穴之后什么都没说,这让小周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苏云秀和楚老先生联袂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捧着一碗热腾腾、黑糊糊的药水的护士。楚老先生的表情很奇怪,一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神色,最后只是盯着护士手上那碗药水看了半天,在何云接过药水的时候,楚老先生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真能行?” 小周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楚老先生这摆明了是在质疑苏云秀的医术水准的话语,不是在往苏云秀的雷区上踩吗? 苏云秀早就换上了医生的白大褂,单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闻言难得好脾气地说道:“楚老您大概是没碰到过蛊毒之术吧?这蛊毒之术,毒性诡异难测,解毒之法更是千奇百怪。” 楚老先生说道:“怎么个千奇百怪法?” 想了想,苏云秀直接拿眼前这件事情当例子,说道:“比如说,这碧血蛊,算是苗疆蛊毒之术中较为简单的一种,学过几年蛊毒之术的都能施展出来,碧血蛊毒是从碧血蛊虫身上提取的毒液,方法繁琐难行,反而比碧血蛊虫更难得。” 说到这,苏云秀微微顿了一下,更正道:“不对,以现在科学技术,要从蛊虫身上提取毒液,易如反常。” 说着,苏云秀皱起了眉头:“碧血蛊毒解法很是复杂,压制的办法倒是有许多,也不需要什么罕见的药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艾草灸烧膻中、鸠尾、鹰窗三穴,之后服食雄黄、朱砂、马钱子等七种药材调制成的药剂,可止血十二个时辰,每日早晚各行一次,便是不能解毒,也能活命。只是此法乃以毒攻毒之法,一个不慎就是毒性齐发当场毙命。” 事关自身安危,何云听得很用心,连药都端在手里忘了喝。 苏云秀讲到一半,瞥了何云一眼,见到何云手上的药渐渐凉了,也不提醒他要喝药,只是继续说道:“但若想彻底清除,只能用青鱼石的石粉混合生死树的死树树根上生长的复阴草草汁,加上十七味中药材调制出解药,才能彻底解除毒性。” 说着,苏云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比起碧血蛊毒来,碧血蛊虫反倒是好解。若是碧血蛊虫入体的话,反而简单,一百份水里阅七份盐,再倒半勺豆汁,一口气灌进去,便可以将碧血蛊虫逼出来,之后徐徐调理便是。” 听到这个简单到极点的解药,楚老先生有些发呆:“就这么简单?” 苏云秀耸耸肩:“有时候,就这么简单。我还听说有一种蛊毒,无论什么样的解毒灵丹都无任何效果,但偏偏只要生吞麦麸就能解毒。只可惜,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蛊毒还是当初在万花谷学艺的时候从药圣孙思藐那里听来的。 想了想,苏云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种蛊毒,好像有记录了脉案下来?应该是在药圣留下的脉案里有。” “药圣?”楚老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指谁:“谁?” 苏云秀含笑点了点头:“万花谷药圣孙思藐,不过外界似乎称他‘药王’的时候更多一些。” 楚老先生悚然一惊:“药王孙思藐留下的脉案?你有?” “本来是有的。”苏云秀轻轻一笑,很无所谓地说道:“现在没了。” 楚老先生乍喜之后却听到这么个噩耗,气得手都差点抖了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药王留下的脉案,你居然给丢了?” “我没丢啊。”苏云秀很无辜地说道:“我捐给图书馆了。” 说着,苏云秀往小周的方向一指:“小周作证,我托周老代我捐给国立京华图书馆了。楚老您要是想看,自己去借呗。” 眼见着楚老先生扔下一句告辞之语后,风风火火地就要杀去京华图书馆借书,已经走到门口了,苏云秀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昨天晚上才刚把书送到周老那边,也不知道现在到图书馆了没。” 楚老先生脚上略停了一下,听完苏云秀的话后丢下一句“多谢”之后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目送着楚老先生离去之后,苏云秀才将视线转回何云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不喝药吗?” 何云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将端在手上没动过,现在已经凉了下来的药碗往唇边凑。药水刚一入口,何云就差点喷了出来——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味道?作为特种部队的一员,何云是接受过极为严苛的训练的,极端环境下,只要能保存体力,食物的味道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曾经在野外极限生存训练的时候吞过,无论多奇怪的味道,都不足以让何云这种水准的战士动下眉头。 但是,苏云秀调配出来的这碗药水,味道之奇葩,连何云那久经考验的味蕾都受不了了,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毅力,死命地灌了下去,然后就要到处找水喝,结果苏云秀在一旁凉凉地说了句:“喝完药,至少两个小时之内不能喝水,以免冲淡了药性。” 至于这句话的真实性如何?天知道,反正何云是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忍受着嘴巴里残留不去的奇葩味道,硬捱着。 苏云秀还在那里说风凉话:“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居然不趁热喝药。虽然趁热喝有点烫,但也就只是苦一点而已,等凉了再喝的话,那味道……啧啧啧。”说着,苏云秀用一种看烈士地目光在看何云:“勇气可嘉!” 小周沉默了三秒,然后果断开口问道:“这药,何云还要喝几次?” 苏云秀很是惋惜地说道:“十二个小时内没有再吐血的话,就不用再喝了。” 何云松了一口气。这种奇葩的味道,尝试一次就够了,真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从头旁观到尾的文永安默默地在心底给何云点了一排蜡烛:叫你得罪主治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不跟全勤较劲了,不过我还是尽可能保持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历史研究价值 致天国的姐姐:我就是没想到,这么点小事,还被人郑重其事地记录了下来。 ******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苏云秀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何云的事情,然后就丢下药方拍拍裙摆转身走人,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医院的其他医生接手。只是,楚老先生之后再也没露过面就是了。 倒是之后苏云秀前去国立京华图书馆的时候,在古籍保存室里看到了楚老先生。 在通过现代科技手段鉴定出了这批由周老送过来的书籍的真实年代之后,图书馆古籍组的专家差点就当场集体疯狂了。这么大量的唐朝古籍,而且保存的如此完好,放在这些跟古书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学者面前,无异于在一个饥饿的人面前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苏云秀进京华图书馆时,充当司机的小周提前跟图书馆方面联系了,于是图书馆馆长亲自出面来招待苏云秀,态度非常热情,好话跟不要钱似地一打又一打地送上,惊掉了一地板的眼球。 对些,苏云秀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她捐了这么多书出去,要是对方连个笑脸都没有的话,她倒要怀疑下对方是怎么当上这个图书馆馆长的。 国立京华图书馆的馆长很识趣地将自己的热情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尤其是在他看到了亲自送苏云秀过来的小周的时候,更是注意时刻保持着苏云秀的距离,以免靠得太近引起误会。 “苏小姐高风亮节,实在是令人佩服……”图书馆馆长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不停地换着词夸赞苏云秀,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苏小姐手上还有一批古籍打算捐出来?” 苏云秀微微一笑:“如果贵馆的保存工作让我满意的话。” 图书馆馆长非常自信地说道:“苏小姐放心就是,我们有最先进的设备,最优秀的团队,相信绝对能让苏小姐满意。” 说话的时候,图书馆馆长一直在注意着小周的反应。只可惜,小周的反应就是没反应,只是一直沉默地站在苏云秀的身边。 苏云秀只是回了图书馆馆长四个字:“耳听为虚。” “那是自然。”图书馆馆长丝毫没有被怀疑之后的恼怒等等情绪,反而很大方地说道:“眼见为实。苏小姐,这边请,前面就是古籍保存室,我们这次专门腾出一个大厅来存放苏小姐捐赠的这批古籍。” 说着,在图书馆馆长的带领下,一行三人进了房间。这个房间很大,中间用镶嵌着透明玻璃的隔离墙将房间分隔成了两半,外面这一间较小,摆着几张桌椅,墙边一字摆开几张电脑桌,有七八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正指着电脑屏幕低声讨论着什么,连有人来了都没发觉;透过隔离墙上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况,苏云秀捐出来的那批书,用透明玻璃柜装着,在外间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得到。 小周将整个房间的情况尽收眼底之后,小声地跟苏云秀介绍道:“墙上门上都有红外线感应器,门和柜子的锁是指纹加虹膜验证的,跟报警系统是联动的,玻璃是特制钢化玻璃,普通枪械打不穿,我估计柜子里还有重量感应仪……” 图书馆馆长边听边抹冷汗:“周少好眼力。”只是看了两眼,就把所有的安保措施报得差不多了,都不用他再重复一遍了,最后,图书馆馆长只能说道:“差不多就是周少说的那样。” 苏云秀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在图书馆馆长的带领下,亲自进入存放古籍的内室里转了一圈。图书馆馆长介绍道:“不仅室内有中央空调控制温度和湿度,每个柜子里也有单独的空调设备,并且和主机联网,实时监控温度温度,确保古籍的保存条件……” 转悠了一圈之后,苏云秀对图书馆的保存条件表示了满意,这让图书馆馆长松了一口气。离开保存古籍的内室之后,苏云秀又问了一句:“这些书,贵馆有想好要怎么用了吗?” “我们目前的打算是这样的,先使用扫描设备将这批古籍的内容扫描出来,然后将电子版上传至电子图书馆,这样可以尽可能避免翻阅给书籍带来的损坏。这几天我们连夜开工,在不对古籍造成折损的情况下,已经将这一批书籍的内容全部扫描并完成图片版电子书,接下来我们将组织专人将其转化成文字版的电子书。”说着,图书馆馆长扫了一眼外室的电脑桌,有些尴尬地发现几台电脑都被人占用了,于是把邀请苏云秀查阅电子版的话给咽了下来,继续说道:“另外就是,我们已经在组织专家团队,对这批古籍进行研究挑选,去芜存菁,将有价值的部分刊印出来。” 说着,图书馆馆长看到苏云秀微微沉下来的脸色,连忙解释道:“因为苏小姐这一批捐赠的古籍太多,同时全部刊印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们尽量先选取价值更高的部分,分批进行刊印,其余的,只能先扫描电子版了。” “这样也好。”苏云秀说着,随便挑了一台电脑,走到了正在使用那台电脑的老人身后,一眼就看到老人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并排放着两本书的内容,右侧的那一本,看格式内容,很明显就是苏云秀这次捐出来的这一批中的一本。 虽然说,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是中间的部分,并不是封面,看不到作者的署名,但目前图书馆这边只有扫描原件出来的电子图片版,苏云秀一眼应该认出了这位老人在看的是谁的——她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字都认不出来。 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之后,苏云秀心中有些疑虑,她以为,这批捐出去之后,最先受到关注的肯定是药圣孙思藐的,毕竟那可是青史留名的“药王”,没想到她随便看看,就看到有人在研究的是自己的脉案?苏云秀翻过市面上所有关于唐朝的史书,很确定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被史书所记载。 似乎是发觉了有人站在自己身后,老人摘下老花镜,回头一看,问道:“您是……” 图书馆馆长连忙介绍道:“齐老,这位是苏云秀苏小姐,也是这一批唐代古籍的捐赠者。”然后声为苏云秀介绍道:“这位是齐中正齐老,京华大学历史系的教授,是研究唐代史的大师。” “苏云秀?”齐老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真巧啊,我在研究的这本的作者,也叫这个名字。” 苏云秀不欲多提,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巧合罢了。” 在知道苏云秀的身份后,齐老的态度很和蔼,双方问好过后,齐老还称赞了苏云秀,苏云秀谦虚了几句之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我还以为,齐老会率先查看药王孙思藐的,怎么现在看起来,齐老反而在研究其他人的?我没记错的话,齐老现在在看的这本的作者,在史书上并未留下名号?” 齐老“呵呵”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药王孙思藐的固然有研究价值,也不代表其他人的的研究价值比不上他。我是研究历史的,不是研究医学的,他们两个人的谁的更有医学研究价值,我是不清楚的,不过在我看来,和苏小姐同名的这位‘苏云秀’,她的,从历史研究价值上来说,比药王孙思藐的高多了。” 苏云秀微微一愕:“怎么说?”明明她在历史上只是个无名小辈罢了,根本比不上师父啊。 齐老笑道:“你看下这位‘苏云秀’的里记录的病人都是谁就知道了。” 说着,齐老回身,拉了下鼠标,露出他正在看的这段脉案的开头部分。 万花谷的的记录格式是固定的,主要分为时间、病人姓名、病状、诊断、诊方五大部分,其他部分则根据医者自己的喜好自行增删。齐老指给苏云秀看的这一篇,开头的地方很中规中矩地记录下了时间和病人姓名。 齐老拉动着鼠标,指着病人姓名这一栏,说道:“你看,这位‘苏云秀’的病人,唐皇,”说着,齐老向下拉了下鼠标,“贵妃杨氏玉环,太子李亨,”点掉目前的这一本,齐老打开另外一本同样备注着“苏云秀”这个名字的,拉动鼠标说道:“左相清和县公李适之,中书令李林甫……” 一个个名字念下来,齐老感慨了一句:“这几本,几乎把天宝年间的名臣一网打尽了,记录了不少东西在里面。”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齐老就不怕……这个是假的?” “我顺着这几本的时间记录去查过了,发现了点很有意思的东西。”说着,齐老点开了他之前在看的另一本古籍的电子版,说道:“这是一本佚名的唐传奇话本,里面有这么一段剧情,是说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病得快要死了,幸好医仙路过,扎了他一针,然后书生就吐出一盆子的虫子,病就好了,最后又提到,皇帝听闻了医仙的名号,‘诏苏氏入宫’。” “然后我在这本里发现了这么一个记录。”说着,齐老点开了另外一本的电子版,指着其中的一篇记录说道:“这个病例,跟那本唐传奇里面的书生的情况一模一样,我怀疑,那个唐传奇里面的‘医仙’‘苏氏’,就是这几本上的‘苏云秀’。” 苏云秀垂眸不语。不需要齐老指给她看,她也知道齐老说的是哪个案例。那就是个有点嘴贱的书生,嫌弃路过的五毒教的衣服太暴露就念叨了两句说人家不守妇道有伤风化,却没想到人家内力深厚听到了,于是…… 当时姐姐还活着,她还是那个行医济世活人无数的医仙,碰到这种情况,随手就救治了,反正那个五毒教教众也是随手整人而已。过后她也没当回事,像那个书生这样的,她不知道救了多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是这个书生是中了蛊毒,比较罕见,所以她才把脉案保存了下来,只是她从来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记录下来,而且流传到了后世。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地……顶上了锅盖…… 第一百一十章 再入万花谷 致天国的姐姐:就像姐姐你教过我的那样,自己弄出的事情,自己想办法扫尾收拾干净。 ****** 齐老的兴趣很高,越说越来劲,但苏云秀却已经失去了兴致,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婉拒了图书馆馆长的陪同,苏云秀信步在图书馆里逛了一圈,最后顺着楼梯上了楼顶的天台。 走在天台边缘,苏云秀手扶栏杆极目远眺,却见无数的高楼大厦矗立在视野之中。闭了闭眼,苏云秀的神情带上了几丝落寞。 小周一路陪同苏云秀走了上来,站在苏云秀的侧面,看着她,眼里透出几分担忧之色。有些迟疑地问道:“云秀?你没事吧?” 苏云秀闭着眼,沉默不语,良久才轻叹一声,说道:“当年震动天下,到头来,却连史书都不曾提及只言片语,倒是民间杂记偶有流传。” “呃?”小周不明所以。 “没什么。”苏云秀重新睁开了眼睛,神情也恢复了正常,说道:“走吧,还有事。” 小周虽然搞不清楚苏云秀到底怎么了,不过苏云秀的心情突然变糟糕了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他素来拙于言辞,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苏云秀。不过自己不会说好听的没关系,找外援就成。小周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才一路小跑地追上了率先离去的苏云秀的身影。 苏云秀此行前来确实有正事的,万花谷里那么多的藏书,她不可能什么都不了解就直接把书给捐了出去,这第一批的只是探路而已,幸而,京华国立图书馆的态度让苏云秀很满意。 听到小周追上来的脚步声,苏云秀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可以让他们把第二批书送过来了。剩下的那些,等我回万花谷了再说。” 小周乖乖地应了一声,开始打电话,把苏云秀吩咐的事情交待了下去。苏云秀听到小周挂掉电话后,嘴角往上翘了翘,说道:“小周,你说我要不要提醒下齐老,记得准备好速效救心丸?”从里面查找出唐朝历史的蛛丝马迹都能让齐老兴奋成那样,要是下一批书籍到来,齐老还不得兴奋到心脏病发作? 和一起在赏星居的石屋秘室里被发现的那些书籍,可是当初万花谷名士遍搜天下寻来的,内容囊括万千,从经史子集到传奇杂书,无所不包,以齐老在里都能翻出史料来研究的精神来看,这批书在齐老的手上,还不知道能玩出多少花样呢。 一听到还有大批唐朝藏书将被送出来,齐老果真激动了起来,在苏云秀随口报了几本她当初一眼扫到的书名的时候,更是连手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呼吸也越发浓重了起来,差点一头栽倒,唬得大家手忙脚乱地把齐老放平在地上准备进行急救,边上还有人果断在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苏云秀也有点心虚,毕竟是她的几句话引发了齐老的病情,便当仁不让地主动为齐老治疗,轻轻巧巧一推就将准备为齐老做胸外按压的学生推到一边,代替他替齐老做急救。被推开的是齐老带来的学生,他是专门为了自己的老师的心脏病去跟急救中心学过的,被苏云秀推开抢了位置的时候当然很不爽,甚至怒火冲天,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因为这一推让齐老错过了最佳的急救机会……一想到这,学生跟苏云秀拼命的心都有了。 被苏云秀一推差点摔倒,学生以最快的速度稳住了身体,想抢回位置为齐老进行急救时,愕然发现苏云秀的动作比他更标准更规范更专业,行云流水毫无挂碍,拍成视频可以直接拿去当教学示范用了,一连串动作下来,齐老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苏云秀按压几下就轻松地缓解了齐老的病情,然后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包,顺手替齐老扎了两针,然后抬头看向齐老的学生,问道:“速效救心丸有带吗?来一颗。” 齐老的学生默默地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药瓶。 当楚长歌楚老被急得满头大汗的图书馆馆长从楼上的阅览室请下来的时候,齐老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病情得到了缓解,苏云秀的药方都开到一半了。 楚老检查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说道:“苏医生的处理很完美,齐老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送医院再检查一下,观察两天再说吧。” 说话间,苏云秀已经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写好的药方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问道:“谁是病人家属,来拿药方。” 齐老的几个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迟疑,方才差点就替齐老做了急救的那个学生好像是领头人的样子,他开口说道:“齐老的家属并不在这,我们是他的学生。” 苏云秀二话不说就直接将药方递了过去,说道:“齐老年纪大了,心力衰竭,这个是无法逆转的,只能尽可能保养吧。”在苏云秀的概念里,师徒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密,可以说是亲如一家。师父有事,弟子责无旁贷。自然,师父病了,弟子自当照顾师父,所以,把药方交给弟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楚老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苏医生,我能看下你的方子吗?呃,并不是说我对你的方子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楚老人虽然老了,眼睛都没老,苏云秀递药方的时候,他瞥到一眼药方上的字样,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看不清楚,不过楚老可以确定苏云秀上面写的字绝对不是如今常用的各种化学药剂的名字,顿时起了好奇心。 苏云秀对此并不在意:“请便。” 齐老的学生这个时候也看完药方了,一脸古怪地将药方递给了楚老。楚老特意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才仔仔细细地看起了药方。正如他刚才瞄到那一眼后猜测的一样,苏云秀开出的这张药方,并没有任何一个西药的名字,娟秀的正楷字写的是一张传统的中药方子。 楚老推了推眼镜,仔仔细细地将药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还给了齐老的学生,顺便还大加赞赏:“这张方子非常完美,其中的分寸拿捏,便是我都自愧不如。”中医虽然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总结出了无数相对比较固定的药方,不过真到临床应用的时候,其中的方寸拿捏、增减斟酌,精妙非常,堂堂差半分就差一个等级的疗效,甚至效果全反的也有,而这些,基本上全凭经验。想到这,楚老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么年轻的女娃,哪来这么丰富的经验? 不多久,急救车呼啸而来,虽然齐老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下来,但为了保险起见,随车而来的医护人员将齐老用担架抬上了急救车,送去医院检查救治。检查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啧啧称奇,说齐老进医院受检查时的身体状态,几乎看不出来他刚刚犯过病,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然后主治医生就顺口狠狠地夸了两句当时在场给齐老做急救的人。 对于这个结果,苏云秀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她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了,于是当前往万花谷的路上,同行的齐老的学生郑重其事地向她道谢的时候,苏云秀还茫然了一下,在小周的提醒下,才想起之前自己因为一点内疚心虚而主动出手救治的事。 “那件事啊。”想起来后,苏云秀无所谓地说道:“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把扫尾弄得利落点不是很正常的吗?”要是齐老因为他几句话而心脏病发出事的话,就是自认为没有“医者仁心”这玩意的苏医仙,偶尔也会有良心不安的时刻吧? 齐老的学生嘴角一抽,道谢得到这么个回应,他也是头一回碰到。不过,不管动机如何,结果摆在那里,他的这声谢,也是真心实意的。 说话间,前面的直升飞机驾驶员突然开口说道:“快到了,风比较大,大家再检查下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一行人纷纷坐定,重新检查下安全带,没系好的赶紧系好。 没错,他们一行人,现在正在飞往万花谷的直升飞机上。本来齐老也打算亲自过来看一看的,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学生死活给劝了回去,他都一把年纪了,心脏病又刚刚发作过一次,谁都不放心他跟出来翻山越岭。齐老在众人的围观之下,也只能很遗憾地放弃第一批进入万花谷的机会,转而叮嘱自己了学生,多拍点照片回来。 直升飞机在山涧狂风中颠簸了几下,然后很平稳地落到了万花谷晴昼海边缘。虽然他们的目标地点在三星望月,但三星望月上有石峰鼎立,石峰上又生有参天大树,纵使石峰顶部是平坦石板地面,但降落在那里的难度太大,对直升飞机的驾驶员的技术水平要求太高,还不如就直接停在旁边的花海边上,省略了多少飞行难度。 下了直升飞机之后,除了之前已经来过的苏云秀、文永安、小周和直升飞机的驾驶员之外,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被晴昼海的美景给震撼了一下。 当即就有个女生用梦幻般的语气说道:“要是我能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拍套结婚照,这辈子值了!” 当即就有几人默默地点头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锅盖爬上来…… 对断更这么久道歉一下,一开始是因为工作调动的问题,忙得没时间写,到下旬的时候,没那么忙了,但懒癌晚期+重度拖延症的作者在没有全勤的每日死线的威胁的情况下…… 再次鞠躬道歉 ps:10月战全勤,有每天的死线杵在那里才有鞭策效果…… pps:因为榜单问题……稍后还有一更,时间不定,写完就贴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隐元秘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隐元秘录 致天国的姐姐: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这玩意的…… ****** 欣赏过美景之后,大家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一次,跟苏云秀过来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因为来的人比较多,一共派出了两架直升飞机来运送。跟苏云秀坐在一架直升飞机上的这些人多半都是京华国立图书馆那边推介过来的,负责保管运送即将起出来的这一批新古籍,另一架直升飞机上则是由小周带队的特战小队的队员,负责安保工作,不过小周却不在他队员所在的那架直升飞机上,而是坐到了苏云秀所在的那架直升飞机上。考虑到小周的武力值,和直升机内隐藏了武力值的两个妹子,这个安排可以说是还是很周全的。 说真的,在看到小周有些局促不安地向苏云秀说明了情况之后,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两边的人都震惊了。文永安震惊于,不过是来取一批古书而已,居然能劳动得到小周带领的这只特别作战队?文永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而小周手下的队员们,则是被自家队长如此春风化雨温柔腼腆的模样给吓到了,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副队何云和小白,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留下两个人看守直升飞机后,一行人在苏云秀的带领下直奔三星望月赏星居。路上,苏云秀再次强调道:“万花谷内机关众多,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剩下多少时至今日依然能够发动的机关,但只要有一个还能发动的被你们给踩到了……呵呵。” 虽然苏云秀没说后果,但这一句“呵呵”的留白,比任何威吓的言词都来得有效。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功抢到入队名额的,都没有蠢人,自然听懂了苏云秀未竞的话语。 到了赏星居之后,苏云秀就直接坐在一旁当甩手掌柜了,只要盯着其他人注意不要踩到什么隐秘的机关就是了。石屋密室的入口在地板上,文永安和小周都知道,不用苏云秀自己去开。至于下到密室里面去取书,有特战队员戴着头灯背着氧气瓶进去,拿到书后,放到系着绳子的篮子里,上面的人自然会把篮子提起来,立刻就有专业人士接手书籍分类保存装箱。 一整套流程顺畅完美,苏云秀闲得没事干,坐在那里发呆,小周见状,想了想,从行李中翻出一瓶奶茶递了过去。当然,这类型的饮料不是小周和他手下的队员们准备的,他们只会携带凉白开而已。这些东西是随队的几个女生准备的,足足一大包各种高热量的食物,是这帮年轻人准备累了的时候补充能量用的。 苏云秀刚拧开瓶盖,就见到第一批书籍已经从密室里被提了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去把书从篮子里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铺着的油布上,然后一本一本地查看后进行登记造册后装箱保存。负责登记造册的人,之前向苏云秀自我介绍时报的名字是杨宇。杨宇一边运笔如飞地狂记一边念出书名:“……” 第一摞记完,第二摞书已经送了上来,小杨继续念:“……” 再一摞,这回全是各种不同的诗稿:“……” 又一摞上来了,换佛家典籍了:“……” 再一摞的书名画风又不一样了:“、……” 被念出来的书名,从江湖杂记到诗词歌赋再到佛道两家的典籍,种类繁多,琳琅满目。苏云秀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边念书名,间或夹杂着几许低低的惊呼声。这些书,有的她看过,有的只听说过没看过,有的听都没听过。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苏云秀漫不经心地想着,仰头将瓶底剩下的奶茶全部倒进口中。 奶茶才刚一进口,苏云秀就听到那边念出来的一个书名,顿时被呛到了,狼狈不堪地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接过小周递过来的湿巾擦了一下,苏云秀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等等,你们刚才是不是翻到了一本?” 负责登记造册的杨宇暂停了一下自己的动作,往上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说道:“是有这么一本书。这书……有问题吗?” 苏云秀的嘴角抽了一下:“呃,也不算是,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个都能弄得到手。”说着,苏云秀起身上前,问道:“那本能先给我看下吗?” 将古籍装箱的那个女生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们这一方的领队,齐老的那个学生,骆详。骆详想都不想就很痛快地点了头:“没问题。苏小姐是这些书的原主人,您随时都可以查看。” 苏云秀这才蹲□,从箱子里抽出了,翻开来一看,苏云秀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之后,看到一个关键字:“烛龙殿?” 各大门派的掌门被掳入烛龙殿时,苏云秀早在恶人谷多年,轻易不肯出谷,因此烛龙殿之事虽然震动了整个江湖,却也没能惊动苏医仙,她也只是后来道听途说了些许小道消息,至于其真实性,待考。如今看到了隐元会关于烛龙殿之事的记录,苏云秀顿时起了几分好奇心,继续往下看。 在帮忙整理这些古籍的文永安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这个词代表着什么,顿时激动了。作为将大唐江湖故事撰写成文的畅销书作家,文永安最大的苦恼就是苏云秀在讲故事的时候太过简略,甚至很多都只是用“听说”、“传言”、“据称”之类的词来做前缀的。如今有这么个第一手资料在,文永安自然激动了。 不过,再怎么激动,文永安也不好从苏云秀手上抢书看,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苏云秀时不时翻过一页的手。看了一会儿之后,文永安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把视线从苏云秀的手上收回,开始在刚刚送上来的这一摞古籍里翻找了一下。 如同预料那般,文永安成功地在这一摞古籍里翻找出了另外几本,摆到了一起之后,文永安翻开一本,看到第一页上面的字,表情顿时就凝固住了,好半天,才神色复杂地看了苏云秀一眼,说道:“毒姬云裳。” 这四个字一出,苏云秀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只有头猛得转向了文永安的方向,用力地好像能把头甩出去一般。 不用苏云秀开口,文永安自动自觉地将手上这一本双手奉上。 苏云秀几乎是用抢的,将文永安手上的那本给抢了过来。对于苏云秀这番略嫌粗暴的举动,随行的其他几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赞同、不满甚至愤怒的神色,只是出于各自的考虑,并没有人出声指责苏云秀的动作太过粗暴可能会损害到古籍,只有文永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之后,小小声地对其他人说道:“我们继续吧。” 其他几人虽然有点不满苏云秀的举动,不过还是在文永安的提醒下,重新开始了登记保存的动作。不过,考虑到正在低头看书的苏云秀,负责登记造册的杨宇默默地闭上了嘴,不再念叨着自己记录下来的那些书名,改为在心中默念。 并不厚,看不了多久,苏云秀却仿佛细细地研读着每一个字般,花费了极长的时间才看完。待苏云秀从上移走视线的时候,杨宇面前的古籍书堆都已经换了四五轮了。 看完后,苏云秀沉默了好一会,才将放到已经收到箱子里的书的最上面,然后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裙摆上那未必有的灰尘,丢下句:“我出去走走”就离开了石屋。 文永安见状,连忙将自己手上的事情飞速地处理完毕,跟其他人交待了一声之后就飞快地冲了出去。小周倒是也想追出去,不过脚步还没抬起来就又放了下来,只能目送文永安追上去的身影。 小白看着自家队长有些沮丧的身影,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齐云,小小声地跟对方嘀咕道:“你看队长现在这样子,像不像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齐云刚想开口反驳,就看到小周的视线扫了过来,在那双漆黑深沉不见底的双眸的注视下,齐云和小白两人顿时齐齐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标准的军姿挑不出半分毛病。 小周默默地收回了视线,虽然继续执行安保工作,神情站姿也挑剔不出半分瑕疵,但他心里却分出了一半心神记挂着外面的情况。 外头,文永安刚一出石屋,还不需要到处去找,一眼就看到了苏云秀的所在地。 苏云秀并没有走远,她只是站在赏星居平台上的亭子旁,负手远眺。 文永安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走到苏云秀身边,顺着苏云秀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到一片古树参天,深浅不一的绿色充斥着整个视野,令人的心情无端地舒畅了起来。文永安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看了苏云秀一眼,揣测着她如今的心情如何。 苏云秀一眼瞥了过来:“有事直说,何必弯弯绕绕的。” 文永安本来是没事的,她出来只是因为苏云秀跑出来了,而且状态神色都不太对劲,这才忙不迭地跟上来询问了,见到苏云秀如此直白地询问,文永安也同样直白地反问了回去:“小姐姐,你的心情是不是不好?” 苏云秀的心情当然不好。 姐姐的事,一直都是苏云秀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哪怕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苏云秀一想起当年的事,依旧痛彻心扉。里面记载的内容,跟她当年花大价钱从隐元会那里买的情报一致无二,然而依然看得苏云秀心情抑郁不已。 但这种事情,能随便往外说吗? 当初苏云秀会将自己有着前世记忆的事情告诉苏夏,那是因为苏夏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愿意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因此,苏云秀愿意尝试着交付出信任,当然,她也藏了后手的,不管苏夏当时是什么反应,苏云秀都有着足够的应对手段,其中一些……嗯,幸好,苏夏的态度,让苏云秀暗藏的后手不了了之。 苏夏会将苏云秀的事情告诉叶先生,是因为苏夏对叶先生有着绝对的信任,之前,苏夏也已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过叶先生,请求叶先生的帮助,叶先生也没有辜负苏夏对他的信任,为苏夏死守着秘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泄漏过半丝口风。 除此之外,苏夏父女俩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第四人。 见到苏云秀沉默了下来,文永安一拍自己的额头,流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突然,文永安另起了个话题,问道:“小姐姐,你最近有没有空闲时间,陪我去看试镜?” “?”苏云秀不明所以地看向文永安。 文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以前小姐姐你给我讲的那些江湖故事,我不是都写了出来,然后还出版了吗?”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这个我知道。然后” “然后就是,我写的书要拍成电视剧了,下个月初要对男女主角候选人进行试镜,选出最适合角色的演员。”文永安满怀期待地看着苏云秀:“小姐姐,你也一起来当评委吧?我相信,小姐姐你一定能选出最适合的演员。”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再像再适合,也不是本人。” 文永安点了点头,笑道:“肯定不是本人嘛,选个最像的就成了。”想了想,文永安补充道:“对了,要拍电视剧的是这一本。” 苏云秀是看过文永安写出来的故事的,闻言问道:“这么说来,男女主角就是柳五爷和公孙姐妹了?” “对呀。”文永安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苏云秀:“小姐姐,来嘛来嘛,你来挑好不好。” 文永安心里也打着小算盘。提出这个邀请,一半是为了让苏云秀换个环境散散心,另一半则是文永安相信,只有苏云秀才知道当年名动江湖的公孙柳五到底是什么样子,才能有针对性地选出最适合的演员。 在文永安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下,苏云秀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聊聊天,吹吹风,时间过得很快。在文永安的陪伴下,苏云秀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见到时间不早了,苏云秀便带着文永安回到石屋里,准备看其他人的进度如何。 苏云秀进入石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周从秘室里一跃而出,没背氧气桶也没戴氧气罩,完全不曾借助秘室门口的绳索的模样,跟之前其他下去取书的人借助绳子的辅助作用才爬上来的样子完全不同。运书的篮子和绳子则放在秘密入口旁边。 上来后,见到苏云秀进来了,小周便对苏云秀露出一个笑容,差点闪瞎了他所有队员的眼睛。 “云秀,书都搬空了,你要不要去看下,有没有漏网之鱼?”小周说道:“我之前上来前是检查了一下,但我怕里面还有机关,还有另外藏起来的书册。” 苏云秀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下去看下吧。” 小周让开了位置,苏云秀接过小周递过来的手电筒后往前一步,就这么直接从仅仅只露出了黑漆漆的秘密入口掉了下去,看得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便是对苏云秀有着绝对信任和莫大信心的文永安,都忍不住上前往下看看情况,正好看到苏云秀平安无事地落到了秘室的地面,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苏云秀屏气在秘室里面转了一圈,上来之后宣布:“赏星居这里应该没有多余的秘室了,书都取出来了。” “那就算完了吗?”齐老的学生骆详问道:“等等要不先回去整理这些书?” 苏云秀瞥了骆详一眼,嗤笑道:“我有说过万花谷里的藏书就这么一点点吗?” “啊?”骆详问道:“还有?” 苏云秀指了指装着古籍的箱子,说道:“赏星居这里,是个人就能上得来,你们觉得,万花谷藏东西的时候,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这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吗?” 整理古籍的几人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什么?!” 骆详的反应最快,立刻抬起手指向石屋的外面,问道:“难道说,另外两座山上也有藏着书。” 苏云秀微笑颔首:“是啊。” 一群人瞬间就涌出了石屋,个个抬头看向另两座石峰的方向,好半天才有人问道:“这两座山上都有藏书吗?这么高?真令人难以置信。古人都是怎么爬上去的啊?唐朝又没有飞机。” 文永安在内心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唐朝没有飞机,但有各种不科学到极点的机甲机关,实在是令人无法置信。 “那要怎么上去?”揉了揉因为仰得太高而有点酸痛的脖颈,杨宇问道:“让直升机飞上去给我们拉绳子软梯吗?” “直升飞机?”苏云秀摇头:“太麻烦了,这里不好上去。摘星楼就算了,它是最高的,上面那棵树也没有遮住全部的平台,倒是可以供直升飞机降落,觅星殿可就不好上了。难不成让直升机飞进去玩躲障碍。” 被苏云秀否决掉这个看起来可行性最高的方案,其他人也陆续提出了其他方案,都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直接被苏云秀一票否决,几个人都有此愁眉苦脸的。面对宝山却因为路不通而两手空空,这种感觉实在是…… 就在这边几个人绞尽脑汁地讨论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上到另外两座石峰的时候,小周已经默默地搬来一捆绳子一端在赏星居的平台边缘上找了个地方系好固定住,绳子的另一头则是交给了苏云秀。 苏云秀接过绳头之后,低头看了五秒钟,然后问了一句:“绳子够长吗?” 小周信誓旦旦地保证:“绳子是我自己剪的,保证足够长。” 在小周的一再保证下,苏云秀这才勉强点头,提着一边的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身形顿时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从最高点落下时,就落在了对面的石壁上,然后顺着石壁一路向上,身形几乎与地面平齐,却始终保持着平稳。 待到苏云秀身手利落地翻上了觅星展的平台后,其他人的嘴巴都张大到可以塞进一堆水果进去了,其中有个女生喃喃自语了一句:“原来,真有轻功这玩意啊。”苏云秀这个不科学到极点的举动,直接让大部分人的世界观刷新重启了一遍。 下面的人惊讶的时候,苏云秀已经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将带上来的绳索找个地方固定住,然后就踩着这一条细细地尼龙绳,顺着绳索的方向往下行去,简直是再标准不过的武侠女主出场画面。 刚一落到赏星居,苏云秀就被人群给包围住了,大家的要求都很一致,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女侠,求拜师!” 对此,苏云秀的应对方法非常简单。她只是非常、非常温柔地问道:“每天至少扎两个时辰的马步,能坚持一个月的,再来找我。” 苏云秀并不想将万花绝技随着自己的死亡而被埋葬在泥土中,收徒弟也是在苏云秀的人生计划表里的,只不过苏云秀并不打算凑合,对徒弟的要标准也是一再地提高,宁缺毋滥。苏云秀收徒要求的条件不仅仅是天分方面的差距,更有对心性方面的要求。 正当苏云秀被年轻的研究员们纠缠得快要疯掉的时候,小周已经带着自己手下队员们,搭起了一个简陋的绳梯。虽然陡了点,不过可以用就是了。小周还很贴心地准备好了滑轮组,到时候直接把装满书的箱子用绳子捆好后往钩上一挂一推,就可以直接将书箱送到赏星居的平台上。 一行人依次顺着绳梯爬上了觅星殿。爬上来之后,杨宇直接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恐高症。” 顿时,一堆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爬觅星殿就恐高了,上面还有个更高的摘星楼,那他可要怎么办?照苏云秀的说法,等下肯定还要再去摘星楼的。 杨宇顺着大家同情的视线转头看向旁边的摘星楼所在的石峰,脸色慢慢地青了。 不过,向杨宇投来同情视线的人群中并没有包括苏云秀在内,她上来后就直接进了觅星殿平台上的石屋里,然后蹲□,开始慢慢摸索着机关在哪。 上次过来的时候,苏云秀在将赏星居的密室打开后,就直奔摘星楼去拿万花秘籍了,中间只在觅星殿停了一下当中转站而已,并没有仔细去查看觅星殿的情况。所以,在赏星居的时候,苏云秀可以翘着脚当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用做,到了觅星殿,苏云秀就要捋起袖子准备开始干活了。 有了赏星居和摘星楼找密室机关的经验,苏云秀很快就找到了觅星殿最外头这间石屋里的机关所在,当下直接喊了一声:“小周!” 小周立刻闪到了苏云秀的身边,然后在苏云秀的提示下,拉起了密室的暗门,然后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依然只看得到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正当小周想先下去探探情况的时候,脚才刚迈出去,苏云秀的手就拦在了他的面前。小周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苏云秀,却见苏云秀没好气地对他说道:“别乱跑,踩到机关了怎么办?” 赏星居里面的书相对来说重要性比较低,所以密室里面根本就没有布置什么机关。但另外两个地方的密室就不一定了。觅星殿的密室,苏云秀上次并没有进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摘星楼的密室,她是进去过的,里面几乎是一步一个机关,运气不好的一进去就得成刺猬。以此来推断的话,觅星殿的密室里,就算机关的密度和数量不能跟摘星楼里的相提并论,但也不太可能像赏星居里那样,什么机关都没有。 在苏云秀强硬的坚持下,其他人只能看着苏云秀提着个矿灯就轻飘飘地落了下去,像一片雪花一样,落地无声。 密室的暗门虽然不小,但跟密室里的空间比起来,那就太小了。苏云秀下来手,拿矿灯左右一照,就知道另外几个房间她不用进去了,觅星殿里的密室面积比上面的石屋大多了,苏云秀略一估算就知道密室的占地范围将上面的几间屋子全部包括了进去。另外几间屋子找到机关暗门进来,也是同样来到这间密室。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差钱 致天国的姐姐:搬家,真是项大工程…… ****** 在矿灯的光线下,苏云秀清楚地看到了密室内的情况。和赏星居上的密室不同的是,觅星殿这里的密室中,一排一排的是各式各样的石头架子,架子和地面是连在一起的,找不出半分空隙,显然是当初在山石里挖出这个秘室时,直接在山石上雕凿出来的。每个架子上都摆着大大小小款式质材各不相同的箱子。 苏云秀走到最近的石架上,借着矿灯的光线查看了一番,看到这个石架上所有的箱子,无论大小形状如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箱子封得密密实实的,有几个箱子的接缝处甚至是浇涛了精钢封死的。 看到这,苏云秀心里就大概有了个底,查看了另外几个石架,确认其他架子上的箱子也是相同的情况之后,苏云秀便是微微一笑。 密室之外,一行人紧张地守在暗门边上,一个个都死死地盯着暗门的方向。暗门这里,比苏云秀之前跳下去的时候,多了一条绳子,一头固定在暗门外,另一个垂落到暗门里,消失在黑暗之中。 突然,小周神色微微一动,眉眼舒缓开来,正好看见苏云秀腾身而起,从暗门里穿出。 出来后,苏云秀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修为深厚内息运转不休,连氧气棒都不带就直接下去了。不过,再高的内功,屏息久了也是很难受的。 换完气后,苏云秀才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里面没多少机关,直接派人下去搬就是了。不过,下面的东西很多,都是封箱装好的,我建议你们最好是直接连箱子一起带回去,确认能够保证箱子里面的东西不会被损坏的情况下再打开。” 文永安抓住重点问道:“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她知道摘星楼里藏着的是的正本和附录,赏星居已经被起出来的藏书是万花谷医师的和当时的各种书籍,文永安实在想不出来,这里还能藏着些什么东西。 苏云秀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当初万花谷收集的一些古籍而已。” 之前负责登记造册的杨宇翻了下之前的记录,嘟囔了一句:“古籍什么的,刚才不是已经搬了一屋子了吗?还有?” “呵……”苏云秀轻笑了一声,眼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嘲弄之色。 小周的视线从暗门上扫过,突然开口问道:“你是说,里面藏的是……唐朝的古籍?” 苏云秀微微颔首。 文永安悚然一惊:“唐朝的古籍……那不就是唐朝以前的书籍?” 经过小周和文永安两人的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赏星居里收藏着唐朝当代的书籍,而觅星殿这里收藏的,就是唐朝以前的书籍……对于唐朝人来说,这些东西确实比当代的书籍更为珍贵,保管得更为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见到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了,苏云秀浅笑着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唔,刚才时间比较紧,我也没仔细看,不过我好像有看到,入口附近的那个架子上,贴了块标签,上面写着:‘战国’和‘’两行字。我稍微看了一下,整个架子上的那些箱子,里面大概都是竹简。” 苏云秀问道:“我估计里面至少有一大半都是竹简……今天大概是搬不完的。” 骆详脱口而出问道:“有这么多?” 苏云秀直接用矿灯往密室里面照了一下,示意道:“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密室更高更深更广,里面塞满了东西,你说会有多少?” 小周当机立断地决定道:“齐云,你带几个人,去把鼓风机拉上来。” 这些密室,保守估计要近千年没有打开过了,里面的空气如何,可想而知。之前在赏星居的时候,因为全部作业时间只要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完工,又要赶时间想早点把书搬出来,所以就直接上氧气瓶了。但觅星殿这里,看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事的,还不如把用鼓风机先把里面混浊的空气换掉,让人可以在里面正常呼吸再说。再说了,照苏云秀的说法,觅星殿密室里的藏书,都是封箱保存的,不用担心因为空气流动的问题影响到书籍的保存。 在觅星殿的密室正在进行抽风换气的工作的空档,大家也没闲着,先把之前在赏星居里打包好的那些书运送出去。 对此,文永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来来回回都用直升飞机运送,光油钱就烧掉了多少。” 苏云秀无所谓地说道:“心疼钱的话,你自己扛着这些书翻山越岭回去吧。” 文永安立刻闭上了嘴巴。要不是陆路难走,又何必用到直升飞机?别说扛着这一堆书了,就是徒步从山外走到万花谷,一般人的体力根本就扛不住这么辛苦的的路程。文永安虽然说是习武之人,这点路程不在话下,但又何必给自己揽事做? 他们一行人出发的时候是清晨时分,等到把之前起出来的那些古籍装上直升飞机后,已经是日正中天的,劳累了一个上午,大家基本上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下一边咬着提前备好的饼干之类的零食,一边收拾东西准备野炊。刚好,三星望月下有一汪清泉,水质清冽甘甜,于是就直接在泉水边上点起了酒精炉,开始生火做饭。 苏云秀拽上小周在花海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苏云秀两手空空,倒是小周左手提着两只肥大的兔子,右手拎着一大把草药野菜。回来后,苏云秀另外拿了个小锅,用刚采摘过来的草药熬了一锅药汤,然后一人分了一碗,扔下一句:“爱喝不喝,不喝病倒了别找我。” “瘴气吗?”文永安叹了口气,捏着鼻子把这一碗看起来就很苦的药水倒进了嘴里。其他人听到文永安这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之后,也纷纷跟着把药汤喝下。 唯独齐云盯着眼前这一碗乌漆麻黑的药汤,一时间竟有点不敢入口。没办法,之前被苏云秀折腾的那一回,药水的味道太过惨烈,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时至今日他回想起来依旧是头皮发麻。 倒是坐他身边的小白虽然同样经历过那天的事情,但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没啥心理障碍,就在齐云犹豫纠结的当口,直接仰脖一口气全喝了,完了还砸咂嘴,评价道:“有点甜。” 齐云狐疑地看了小白一眼,再看看其他人喝完之后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突然间想起了之前仅仅凭味道就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那碗药汤的特性,顿时寒毛倒竖,忙不迭地将手中那碗药汤灌入喉中。 休息了一番,众人起身重新回到觅星殿的时候,鼓风机依然在兢兢业业的工作。测量了一下秘室里的空气质量之后,小周终于松口了:“可以下去了。” 骆详抢第一个开口道:“我想下去看下。” 小周看向了苏云秀的方向,只见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你便,别乱动就不会触发机关。”然后苏云秀对小周说道:“叫个人跟我下去拆机关。” 小周想都不想地就自己上前站到苏云秀身边。其他战士慢了自家队长一拍,再掂量了一下,一个个都默默地退散了。 一人提着一个大功率矿灯,小周还另外背了个工具箱,就这么直接下去了。下去的时候,小周和苏云秀都是直接往下一跳,轻盈地落到了密室里面,唯独骆详是要用软梯才能下去的。下去之后,骆详整个人都黏到了架子边上,要不是牢记着苏云秀之前的警告,不敢乱动的话,他早就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了,现在他也只能看着架子上钉着的铁牌上面的字迹,对着架子上的这些箱子流口水。 另一边,只要骆详不乱动作死连累到别人,苏云秀才不管他在干嘛,专心地指导小周拆机关。这里的致命机关不多,而且许多机关年久失修,早就失去了威力,仅有少数几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依然可以正常发动,不过还是在苏云秀的指点下,被小周把核心部分给拆了下来,小心地放在一边,准备回头一起打包带回去,交给相关专家研究——这可是足以衡量唐代机械技术水准的实物,当然,也可以当古董。 拆掉了所有还能发动的机关后,小周这才下令让人下来搬东西。不过看看这间高达十数米的密室里那大大小小的箱子,小周觉得,搬家真是一件大工程。 不出小周所料,搬空觅星殿里所有的东西,费了整整两天的功夫。不管箱子里面装了些什么,单单是那些材质、形状、装饰、工艺、大小都不尽的箱子,就足够学术界研究许久了。 文永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单单这些箱子,拿出去拍卖,就是一大笔钱了吧?怎么说,这些都是唐朝古董,没错吧?” 苏云秀的视线从堆满了半个觅星殿前的平台上的箱子上一扫而过,闻言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差钱。”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机关 第一百一十三章真正的机关 致天国的姐姐:心情略复杂。 ****** 搬空了觅星殿之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摘星楼。 赏星居,觅星殿,随着石峰高度的增加,里面藏着的东西的珍贵程度也同比上升,赏星居里保存着唐朝的当代书籍,而觅星殿里的藏书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期,无论哪一卷藏书哪怕只是一页残卷,流传出去,都是稀世奇珍。其中还有不少珍品字画,比如,其中有一个小箱子,上面标注的三行字,连负责安保工作的战士们都为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三行字内容分别是:“晋”,“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单单是这一幅字,就足够让全球的收藏家为之疯狂了。 搬到最后,所有人看向苏云秀的眼里带上了崇敬之色。 哪怕是文永安,在面对如此海量的珍本古籍的时候,都有些不淡定了,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苏云秀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对这些古籍的珍贵程度并不清楚。 在觅星殿内的藏书被全部登记完毕后,骆详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苏小姐,您……是否清楚,您捐出去的这些书,到底有多少价值?”说着,骆详神色复杂地看着放在平台上等待着搬运的箱子,最后还是说道:“据我个人保守估计,这些书……至少价值千亿。” 这并不是骆详在夸大其词。这两天里,从觅星殿的密室里搬出了多少国家级的古书古字画,根本就无法统计,因为几乎每一册都是。 “那又如何。”苏云秀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在听到那个惊人的数字时都没有变化,只是略带惆怅地说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如此豁达的态度,令几位同来的学者肃然起敬。 苏云秀的视线并没有在觅星殿前的这些古籍上停留,而是投向了更高处的摘星楼,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挣扎之色。 其他人的视线也随着苏云秀,一起望向了摘星楼所在石峰顶端。 见识过了赏星居和觅星殿的珍藏之后,所有人看向摘星楼的视线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火热,不住地在心里想着,最高峰的摘星楼上,到底要藏着什么级别的宝物,才能将觅星殿里的古籍都给比了下去。 和之前上觅星殿时一样,苏云秀照瓢画葫芦,复制了一下之前的方式,用万花门下的大轻功点墨山河,轻松地拉着绳子从觅星殿跳到了摘星楼,然后架起了绳梯。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在苏云秀从小周手上接过线头的时候,其他所有人,包括几个年轻的战士,比如小白,都有志一同地举起了手机,打开了拍摄功能。 对此,小周抿了下唇,有些犹豫地看了苏云秀一眼,见到苏云秀没有反应,也就没做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兵,看得小白莫名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却硬梗着脖子不肯收手。齐云鄙视地看了小白一眼,暗地里将手上的手机藏得更隐秘一些,只将摄像头的部分露出了一角,对准了苏云秀的方向。 苏云秀拉起绳梯后,所有人顺着绳梯前往摘星楼,连承认自己有恐高症的杨宇都一咬牙爬了上云,中间死活不敢低头,如果不是绳梯太难走,他怕是连眼睛都会一块儿闭上,等爬到了摘星楼的时候,杨宇整个人都如同一滩软泥似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脸的劫后余生。那可怜的模样,连小周都有点同情他了,不过再同情,也没人有空去理会他。 飞快地架设好滑轮组好运送物资后,小周顺着石峰顶端平台上的石阶向上跑去,直入摘星楼。木质的门框早已在风霜的侵袭之下消失无踪,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正中央有两块突兀的凸起,靠近门口的是圆形,靠近墙壁那头则是长方形。走近细看,才隐约发现那两块凸起似乎是金属制品,才能在屋内所有的东西都腐朽风化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苏云秀站在圆形凸起之前,在听到小周进来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摘星楼的机关,和觅星殿、赏星居的都不一样。” 其他人早就在奇怪苏云秀进来之后怎么就站在原地发呆,什么都没做。只是苏云秀才是正主,她没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催促。这几天下来,苏云秀已经在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里,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了。如今苏云秀终于开口了,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小周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摘星殿里的机关……”苏云秀轻轻“呵”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自豪与惆怅:“至今都运作良好。” 文永安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都?小姐姐你没绿我吧?” “骗你干嘛。”苏云秀回头瞥了文永安一眼,轻快地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当年天工一脉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摘星楼里的机关,随时都可以发动,将居心叵测之人当场诛杀。” 文永安顿时说不出话来。轻微的冷场过后,小周问道:“能拆吗?” 苏云秀双手一摊:“你太高估我了吧?我是杏林,不是天工,机关什么的,我一直都不熟。” 小周迟疑地问道:“可之前,觅星殿里……” “觅星殿里的,那能叫机关吗?”苏云秀耸耸肩,说道:“那分明就是天工一脉新入门的弟子练手用的小玩具而已。” 小周差点被噎到。那些精致机巧的机关,是小玩具? 苏云秀的嘴角漾起一抹浅笑,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冷:“摘星楼这里的,才是真正能够杀人的机关。随随便便进去的话,就算运气爆棚,顶了天也只能走三步而已,必死无疑。” 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文永安却说道:“不能拆,不过还是有能够通过的办法吧?” 苏云秀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是的。摘星楼里的机关,不能拆,但是可以关。”说着,苏云秀转身一拂,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那块圆形的凸起之上,重重地叩首,额头恰好落到了方形的凸起之上。 这一番动作,却是令人意想不到。在一片沉默中,苏云秀郑重其事地叩首九次。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嗒咔嗒”的机关运转声,“轰——”地一声,苏云秀正对的那一堵墙壁向左右两侧分开,露出墙壁后面向下无限延伸的石阶。 苏云秀这才站起身来,额上显出一道红色的印子,看得小周露出了几分纠结之色,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紧,没等他的手伸出去,就听到苏云秀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现在有一个时辰的安全时间可以进去。上氧气桶吧,来两个人跟我下去搬东西。” 文永安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个机关……” “诚心诚意地叩首九次,便算是行过拜师礼了。”苏云秀的神色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怅然:“既然是万花弟子,自当可以进入密室,传承万花绝学。” 小周有些狐疑地看着苏云秀:“可是,云秀你本来就是万花弟子啊。” “大概是,设置这个机关的时候,没想到过万花弟子还能有人存活在世吧?”苏云秀低低地叹了一声:“不过,便是我本来就是万花弟子,那又如何?向师门长辈叩首行礼,本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一千多年的时光,却让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风化消散了,只留下了原来包裹在蒲团里的机关露在了外面。 感慨的时间并不多,苏云秀很友善地提醒了一句:“动作最好快点。这个机关,七天之后才能再开第二次。过了时间出不来,就只能在里面等死了。” “这是什么鬼设定啊。”文永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不怕刚入门的弟子被关死在里面吗?” 苏云秀却道:“里面有提示的,如果太过信心却忽视了提示的话,死在里面也是活该。万花门下,不需要贪婪无厌的门人弟子,宁缺毋滥。” 顿了顿,苏云秀又道:“里面的东西,没办法全部拿出来,只能挑其中的一部分带走。你们几个进来,一个挑一册。” 说着,苏云秀的手指往学者这一队里指了指。停顿了一下,苏云秀又往文永安和小周的方向分别点了一下:“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顺着密室石梯往下走,转了一圈之后,是一间空旷的石室,苏云秀一边领着众人往前走,一边说道:“边上的这些书,可以随意搬走,只有这里的,不能全部拿走,必须留下至少一半放在原位,否则机关就会立刻发动,将所有人留在这里。如果想拿走其他的书册,就必须用原来的书册来换。” 文永安的视线一扫而过,就知道不能全部带走的是什么了。那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工? 致天国的姐姐:闺蜜说,我的态度不对? ******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两个小时之后,看着密室的大门“轰”地一声再度合拢,几个年轻的学者不约而同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被最里头的那一个箱子里的书在苏的提醒下,没人敢多拿,不过其他的书架,都被他们给搬空了。可以说,这次的万花之行,到这里算是圆满成功了。至于没能带走的那些书,没关系,还有其他的办法,简单一点的办法是下次带个扫描仪过来,抓紧时间把书籍的内容扫描出来,麻烦一点的办法是找来专家和设备,想办法把里面那个机关给拆了。 说到那个机关,文永安感慨了一句:“那里面的机关,照小姐姐你的说法,应该是会根据重量的变化来开启或关闭的,听起来跟博物馆里用来保护重要藏品的重量感应仪差不多。” “也许吧。”苏云无可无不可地说道:“我对机关不熟。”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对机关不熟?那刚才指挥着小周拆机关的人是谁?带着大家绕过所有机关的人又是谁? 随着最后一箱古籍被送上直升飞机,所有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文永安揉了揉肩膀,略感慨地说道:“这来来回回的,驾驶员们也辛苦了。” 直升飞机的载重量有限,装满了书就装不下人了,于是一堆人就在三星望月下的水池边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直升飞机的返程。 听到文永安的感叹,骆详笑道:“就凭这些天的成果,再辛苦也是值得的。”说着,骆详的视线落到了苏云秀身上,感慨道:“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这么多的国宝级古书,真的有种‘此生足矣’的感觉。” 其他几个年轻的学者纷纷附和表示赞同,然后开始就这些天的成果进行探讨,瞬间话题就被学霸们刷屏了,小白听了一会儿,默默地后退了半句。 苏云秀却低着头寻思着什么,好半天才突然开口说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探索地下是否埋藏了东西的仪器设备?” 冷不丁的一句话出来,没头没尾的,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你的意思是……”小周有些迟疑地问道:“还有?” 苏云秀露出了回忆思索的神色:“我印象中,当年好像还有一批青铜鼎被送进了万花谷,只是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藏在哪了。”顿了顿,苏云秀又说道:“不过,丢了也没关系,反正鼎上的铭文早就被拓印了下来,回头在觅星殿里起出的那堆箱子里找找,应该能找得到的。” 所有人瞬间沉默了一下,文永安右手按住了额头,略带几分无奈地说道:“什么叫‘丢了也没关系’?小姐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市面上,有年头的青铜器是什么价格吗?” 苏云秀的回答非常干脆:“不知道。” 文永安顿时一噎,骆详及时地打圆场:“回头上地质院问问,他们那边勘探矿藏的仪器,改一改应该能派得上用场。” 不过,这都是下次进来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大家手头上根本没有足够的设备,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连苏云秀都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实在是没印象,爱莫能助,其他人也只能对着苏云秀口中的“青铜鼎”自行脑补。 见着大家依依不舍的样子,磨蹭着不肯上直升飞机离开,苏云秀有点看不下去,吐槽道:“又不是不让你们来了,有必要这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吗?” 骆详苦笑了一声:“下次,还真未必能轮得到我们来。” 他旁边的杨宇也叹了一口气:“唉,不过,这次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云秀问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几个年轻学者中,唯一的一个女生撇撇嘴,无奈地说道:“我们级别不够嘛。来之前,大家以为就是一批唐朝当代的古书而已,结果唰地一下升级成了先秦甚至春秋战国时代的古书简,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眼红心热。至少,这支勘查队伍的名额,铁定会让人抢破头了。” 苏云秀略一挑眉:“以你们几个的背景后台,都扛不住?” 能被选中加入这一次的勘查队伍中的人,背景、实力,缺一不可。来的这几个年轻人,年轻是年轻了,可来头也着实吓人。比如说那个骆详,家里头的背景不比小周差多少,只不过他家是从政的,跟小周家只从军的可以说是两条平行线罢了。这个名单,是周老几经斟酌之后定下来的,兼顾了方方面面,还特意把自己的亲孙子塞进去盯着。 那个女生幽幽地说道:“因为过来抢名额的,就是我们的背景后台。” 骆详叹了口气:“比如我老师,听到消息后,肯定顾不上身体了,就算是一路上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这回他都不会再放弃了。” 苏云秀奇怪地问道:“齐老?可是书不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吗?” “建筑物是搬不走的。”骆详再度叹气:“想想看,现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还剩下多少唐代古建筑?现今保存完好的就只有广仁王庙、天台庵、南禅寺和佛光寺而已。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些出来,虽然门窗什么的都没了,但建筑主体还是保存得相当完好的,这个消息只要一传出去,不知道多少老前辈会坐不住。” 说到这,几个年轻的学者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那个女生总结道:“总之,努力争取到下次勘查队的随队名额好了,实在不行,至少研究团队还是能勉强挤得进去的。” 谈话间,直升飞机上探出个头来,小周出声问道:“你们还不上来吗?”其他士兵已经提前押送着书籍回去了,只留下了小周仍然留在万花谷内殿后。 闻言,还在下面的人群赶紧上机。 直升飞机并不是直接飞往京华,而是将人送到了秦岭山脉之外的公路旁边,这里有一辆大巴车在等着,之前已经有一辆满载的大卡车在军队荷枪实弹的保护下提前开走了。 一路奔波,回到了京华之后,年轻的学者们留下一句告别之语就匆匆走了,小周见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瞅了瞅文永安,然后问苏云秀:“那个,云秀你这两天有空没?” “嗯?”苏云秀正心心念念地早点回家休息一番,慢了半拍才反应了过来,便抬头看了小周一眼:“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小周有些尴尬地说道:“前两天收到消息,说爷爷的身体有些不适,医生说是情绪起伏过大引起的,说老人不能大惊大怒,这样对身体不好。我是想说,你要是有空的话,能帮我爷爷看下吗?”说完,小周想起了一事,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至于诊金什么的,按规矩来就是了,不会坏了你的规矩的。” 前两天?情绪起伏过大?大惊大怒?苏云秀脑子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有些尴尬地说道:“呃,我明白了。那什么时候过去?” 小周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现在。”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小心意思地试问道:“可以吗?” 苏云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从头被无视到尾的文永安表示,她已经很习惯这种待遇了。 坐上前来接送的专车,文永安毫不客气地挤在小周前头,在苏云秀的后面上了车,抢先占据了苏云秀身边的位置。后排被两位女生坐了,小周好脾气地坐到了前排。 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着,文永安几乎是趴在了苏云秀身上跟她说起了悄悄话,小周透过前排的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皱了下眉头又放开了。 为了防着小周这个内家高手,文永安难得地用上了“传音入密”这种内力的高级运用方法,对苏云秀说道:“小姐姐,你不觉得,你对小周,有点好过头了吗?”虽然苏云秀对着小周有点呼来喝去,把人使唤得团团转,但小周的几次请求,苏云秀几乎没有拒绝过,这一切文永安看在眼里,隐隐约约地有了点预感。 苏云秀不明所以地看了文永安一眼,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同样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功夫:“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对小周太不客气了,要收敛点。”说真的,“不客气”这个词,苏云秀自己还是用得太过含蓄了点。 “你是对小周挺不客气的。”文永安对这一点表示认同。满京华上下,也就只有苏云秀,能毫无心理压力地把周家大少爷当万能女佣使唤了,更奇葩的是周少居然还认了这事,还很主动地上门去给苏云秀使唤,从泡茶煮饭到开车出行,方方面面考虑得极为周全,把苏云秀照顾得妥妥贴贴地,弄得文永安一度以为周少改行去给苏云秀当生活助理去了,无数次被刷新了世界观。 文永安把漫无边际地思绪拉了回来,正色问道:“不过,小周每次请你给人治病的时候,你都没没有犹豫过,直接点头同意的。”这要是让那些千请万求好不容易才让苏医生出手的冤大头知道了,不得心塞死。 苏云秀想了想,回答道:“你就当是……员工福利吧。” 文永安绝倒。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小孩 致天国的姐姐:难得在棋盘上大杀四方,好爽! ****** 虽然文永安是挺想跟过去凑个热闹的,不过考虑了一下,文永安还是很遗憾地表示自己另外有事,就不跟苏云秀过去凑热闹了。不等苏云秀开口,小周立马吩咐司机转道,先将文永安送过去。 送走文永安后,苏云秀看着小周似乎松了口气的表情,冷不丁地问道:“永安不在,你很高兴?” 小周没想到苏云秀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说道:“并不是。只是,我跟她不熟而已。” 苏云秀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我休息一下,到了再叫我。” 待车子开到了红墙大院内的周家大门,小周才准备叫苏云秀,刚一转头,就看到苏云秀已经睁开了眼睛:“到了?” “嗯。到了。”说着,小周先下了车,替苏云秀打开了车门。 进了院门,周老正坐在大树下的藤椅上,架着老花镜在看着一叠打印文稿。苏云秀上前,温文有礼地略略欠身,打了个招呼:“周老,下午好。” 周老将手中的打印文稿暂且先到旁边的石桌上,摘下老花镜搁在打印文稿上,视线先在落后苏云秀半个身子的小周和他手上那个明显跟一身军装半点都不搭的女士包上转了个圈,然后才跟苏云秀打了招呼:“是云秀丫头啊。来,这边坐,陪老头子我说说话。” 院子里的大树下有石桌石凳,每天都有清洁员过来将这些擦得干干净净,上面还摆着一个围棋棋盘,木质的棋盘,显然有点年头了,苏云秀和小周依次落座之后,苏云秀的视线在石桌上的打印文稿上一扫而过:“这个好像是……棋圣前辈的棋谱?”虽然苏云秀跟棋圣下棋从来没赢过半次,不过在棋盘上被□□久了,眼力也练出来了,一眼就认出来文稿最上面那一页上画着的残局,似乎有点棋圣王积薪的风格。 周老承认地很爽快。“没错,是唐朝国手王积薪的棋谙,而且是久负盛名的,扫描之后打印了一份,正好让我先睹为快。”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她没记错的话,是存放在摘星楼里面,摘星楼里的存书,就比她们早两个小时被运出来而已,到现在才过了几个小时,扫描打印版就已经到了周老的手里?不过话说回来,以周老的身份地位,小小地谋这么个私也不算什么,而且也不妨碍大局,苏云秀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笑笑,说道:“我记得之前周老您对的失传表示很遗憾,现在您终于看到了,我在这先道声恭喜!” “那也是托了你的福。”周老说着,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这个惊喜也太大了点,老人家差点受不住啊。” 苏云秀温和地说道:“小周这次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听说,周老您前几天身体不适?” 周老横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心里有几分得意,嘴上却说:“没什么,老了而已。只是他们一个个都大惊小怪,本来没什么大事的,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倒好像真出了事似的。” 苏云秀轻笑一声,说道:“不管有没有事,如果周老您信得过我的话,我替你把个脉,也好让小周安心。” 安静地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过,却连着中枪两次的小周:“……” “成。”说着,周老便伸出手去。 苏云秀得出的结论跟之前的医生并没有什么区别:“周老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以后要戒骄戒躁,保持情绪平稳,不要大惊大怒。有道是‘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情绪变化过大,对身体也不好。不过话说回来,一味地压着,适时地发泄下情绪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这其中的分寸,我想,以周老的人生经验,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周老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也是想每天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就是事情找上门来的时候,平静不下来啊。” 苏云秀很自动自觉地对号入座,话中歉意十足:“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扰了周老的清静。” “你并没有错。”周老温和地说道:“像这样的不平静,我却是很欢迎的。虽然累了点,但是心里高兴,巴不得多来几次。” 苏云秀一叹:“我却是用了点心机的。” “这点心机,算得了什么?”周老笑了起来:“你我素不相识,不肯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我身上,倒是正常。说真的,在收到那份书单的时候,我差点真动心了。” 对周老的说法,苏云秀却置之一笑:“周老说笑了。” “并不是说笑。”周老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面对价值上千亿的古董,不动心的真没几个。财帛动人心,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 苏云秀却是眨了眨眼,很无辜地说道:“关我什么事?这些古籍,我可都是全部捐给国家了啊。要是出了事,那也该国家的损失,总之跟我无关了。” 周老一时无话,最后大笑了起来:“没错,这些古籍已经是国家财产了。” 有周老这句话打底,苏云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笑完了之后,周老提起另一件事:“你们之间在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太好,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吧。这次的事情,不知道被谁给捅了出去,总之,现在网上传疯了,还有照片流传了出去,可以说是全民都在关注着这次的‘古籍现世’事件。”说着,周老意味深长地看向苏云秀。 消息泄露了出去,很正常,国立京华图书馆收到了一大批古籍,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情炒得这么火热,说这背后没有推手,谁信?而且网上流传出来的一些照片,很明显就是当时在万花谷的人才能拍得到的,这下子,又把嫌疑范围给缩小了。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看起来似乎很明显了。 苏云秀很坦然地望了回去,这件事,还真的跟她无关。作为曾经的大唐人士,虽然有个it巨头的亲爹,但苏医仙表示她对网络什么的,是七窍通六窍而已,网络炒作这么高端的动作,她真心干不来。“家学渊源”这个词,在她的身上并不成立。 见到苏云秀如此坦荡的态度,周老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不过一想到苏云秀的父亲是谁,他立马又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不过,不管这个猜测是真是假,周老都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全民关注的视线下,想暗地里动手脚,那难度可是直线上升了。 说完了正事,周老兴致很好地拉着苏云秀陪他下棋。苏云秀想着左右无事,便应了周老的邀请。 苏云秀自认棋艺一般,在万花谷里只有被众位星弈一脉的同门们在棋盘上□□的份。不过比起周老来,苏云秀的棋艺完全是吊打对方。最后一直到苏云秀让了四子,周老才勉强跟苏云秀打个平手,互有输赢。 两人在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关,小周进去换了身便服再出来的时候,两人的动作都没变化过,依旧都专注地盯着棋盘。对此,小周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把茶具什么的搬了出来,就在旁边替下棋的两位泡茶。下棋的两人虽然心思都在棋盘上,不过送到了手边的茶水和茶点还是知道往嘴巴里送的。 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周掐准了时间,在一盘结束下一盘尚未开始的时候,果断地开口说道:“爷爷,时间不早了,您该吃晚饭了。” 周老这才惊觉天色已暗,院子里的灯光早就亮了起来,所以他们两个才能不受光线变化的打扰继续下棋。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被忽视已久的肚子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唱起了空城计,便是不为自己考虑,周老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陪着他饿肚子,便很爽快地邀请道:“云秀丫头一起吃个饭吧。吃完了再继续?” 不过吃过晚饭后,周老想继续来一盘的打算被小周给无情地拒绝了。收走了棋盘后,小周很严肃地说道:“下了一天棋了,爷爷你不累的吗?” 周老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孙子,信誓旦旦地说道:“不累,一点都不累。” 小周不信:“坐了一个下午都没动过,就算您不觉得累,您的身体也是受不住的。” 不管周老怎么耍赖而横,小周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周老无奈,在场外找援手:“云秀丫头,你看看,天行这孩子,居然管到我这个爷爷的头上来了。” 苏云秀正捧着一杯热茶看热闹,冷不丁被周老一句话就给拉进了战局。看看周老再看看小周,苏云秀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周老,下了一下午的棋,您不累,我累了。”她又不是星弈一脉的那些个棋疯子,下起棋来三天天夜不睡都可以,她只在医术上有过这样的热情而已。 周老瞪了苏云秀一眼,愤恨地说道:“叛徒!” 苏云秀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之前好像没答应过您,晚上要继续下棋吧?”再说了,就算要选边站,她肯定是站小周这边的,这个还用得着说吗? 小周的眼里泛起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试镜 第一百一十六章试镜 致天国的姐姐:那个女人,跟我无关。 ****** 虽然周老非常诚挚地邀请了,但苏云秀还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留宿的邀请。至于理由…… “我没有陪你通宵下棋的打算。”苏云秀如是说。 最后小周亲自开车将苏云秀送了回去,路上,小周顺口问道:“明天几点过来接你?”作为苏云秀的御用司机,在京华的时候,小周基本上是每天准时到苏云秀那边报道的。 苏云秀却说:“明天就不用了。永安会来接我。” “呃?”小周飞快侧了下头瞥了一眼苏云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这样啊……” 第二天一大早,文永安就摁响了苏云秀的门铃。 进来后,文永安左右张望了下,问道:“咦?怎么不见周少?” 苏云秀漫不经心地答道:“他今天没来。” 文永安露出一个略为微妙的神情:“真难得……”略一感慨之后,文永安提起了正事:“等等看公孙大娘的试镜是九点半开始,够我们吃个早饭再慢慢逛过去了。” 苏云秀略带惊讶问道:“你还没吃早饭吗?” 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文永安说道:“才七点而已,这很正常吧?”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吃过早饭了。” 见到文永安露出囧然的表情后,苏云秀再补上一击:“以前小周过来接过的时候,没有提前说明的话,都是默认吃过早饭再来的。”不过小周倒是经常带着她去各种小吃店吃早饭,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愣是没有重复过半家,而且每一家的味道都很赞。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不过苏云秀最后还是陪文永安先去吃早饭了。到了早餐店,苏云秀点了一杯橙汁,坐在文永安对面看着她吃饭。许是因为不好意思让苏云秀久等,文永安三两下就吃完了,倒是苏云秀的那杯橙汁才喝了一半。 两人抵达试镜地点的时候,离试镜开始还有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已经开始在进行前期准备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不过这点时间足够让苏云秀把文永安塞给她的剧本粗略地翻了一遍了,重点看了文永安圈出来的公孙大娘剧情。看完之后,苏云秀的神情略有几分微妙。她会知道公孙大娘和公孙二娘姐妹的事情,是因为自己姐姐的关系,她姐姐似乎有特殊的情报渠道,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有些甚至是连隐元会这个天底下最庞大的情报组织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她姐姐只是当八卦跟她讲过一点,细节什么的很少,所以,苏云秀当年把这些事情当故事讲给文永安听的时候,也只是粗略地讲个大概而已。 结果就着苏云秀粗略讲出来的这些东西,文永安就能把它扩展成文,添上无数的小情节,把故事给说圆了,最后写成了大长篇出版。苏云秀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结果今天看到的剧本刷新了她的三观。剧本上面,那一幕幕的细节,眼神的变化,心绪的起伏……如此细致入微,但又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就连苏云秀,都差点以为当年的事情真的是这样发生的。 见到苏云秀一脸无语地话下了剧本,坐在她旁边的文永安就凑过来小声地说道:“今天来试镜公孙大娘和公孙二娘的几个女演员,据说都是有点舞蹈功底的,到时候临阵磨枪练上几天,应该也能把剑舞给跳个像模像样吧?只可惜没找到外形演技和舞艺都过关的双胞胎姐妹,只能一人分饰两角。” 苏云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如果只是要把剑舞跳出来,那很简单。但如果是要跳出当年公孙姐妹那般水准,那绝对不可能。无论是公孙大娘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惊艳,还是公孙二娘那般‘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的气势,不管是哪一种,没有十年八载的苦功,是连门槛都摸不到的。你还想两个都一起来?” 作为见识过真正的公孙剑舞,而且是公孙大娘和公孙二娘姐妹俩的剑舞全看过的大唐本土人士,苏云秀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别的不提,就是当年的七秀坊中,便是名动天下的七秀十三钗,在剑舞上的造诣也无法和公孙姐妹相提并论的。”那可是独占了半个时代的初唐剑圣,如果不是同时期还有个与公孙姐妹不相上下的柳五爷,那个时候的江湖,可以说是公孙剑舞的天下。 文永安干笑一声:“我本来也没指望过能够真的达到公孙大娘和二娘那般水准,我只要她们看起来像就是了。实在不行,只能上替身了。” 苏云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或者薇莎上的话,糊弄一下什么都不懂的观众还是能行的。至于其他人……”苏云秀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本来也只是要个看起来好看的花架子,这个倒是不难。” 公孙剑舞,易学难精,当年的大唐,长安贵女们争相学习公孙剑舞,一时间剑舞蔚然成风,是个女人都能来一段,就是跳得好不好的区别,而且也没几个人的剑舞学到了可以拿出来对敌的程度。 两人低声聊了几句,就见到和一个试镜者进来了,便连忙住嘴,专心地看起了试镜。 文永安是以“原作者”和“编剧”这两个身份坐在评审席上的,这次的拍摄,文永安的权力极大,在演员的挑选上有着一票否决权。而苏云秀,文永安则是安了个“特别顾问”的头衔塞进来的,其他人看在文永安的面子上,也默认了这件事,只是到时候苏云秀到底有多少发言权,这个可就不一定了。 试镜的过程很简单,导演随机抽两个场景让试镜者表演,正好公孙大娘和公孙二娘的戏份各一个,然后再让试镜者跳一段舞,就让人回去等通知了。至于需要试镜者跳的舞,则是由文永安亲自上阵录制并提前交给试镜者的。 演技的高下,苏云秀是不太清楚的,不过舞跳得好不好,苏云秀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几个面试者都是以扇代剑来跳剑舞的,苏云秀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最后在两次试镜中间的空隙时间里对文永安说道:“可能,你真的需要找个替身来替她们跳舞了。”这种软趴趴一点气势都没有的剑舞,就别侮辱了“剑舞”这两个字好不好!别说剑势凌厉迫人的公孙二娘了,就是剑招素来婉转柔美的公孙大娘,在气势上也是甩她们至少十八条街的。 文永安也在叹气,翻着手上的资料,有些郁闷地说道:“难道要找个武打出身的女星来试试?” 试镜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对方进门之后,苏云秀习惯地扫了一眼过去,顿时心头一震。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试镜上,没人发现苏云秀那一刹那的震惊。 进来的是一个在娱乐圈打滚了近二十年的女演员,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宜,化个妆冒充下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这个女演员的演技非常扎实,就连苏云秀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演员在两个角色之间的转换十分自如,没有半丝凝滞,这在到时候需要一人分饰的双角会在同一个场景出现的拍摄,会很有利。 评审席上几个评审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导演就让对方跳段剑舞。 看着看着,文永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虽然在她这个七秀弟子看来,这个女演员的剑舞只能用“一塌糊涂”这四个字来形容,但跟之前那几个人比起来,至少还能入眼。文永安翻了下手上的资料,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公孙姐妹这两个角色将会落到眼前这个女演员的手里。 “高怀晴……”文永安才刚刚低声将这个女演员的名字念了出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她眼前的资料夹给抽走。文永安的视线转了过去,正好看到苏云秀沉着脸,低头看起了刚刚到手的资料。 文永安瞄了苏云秀一眼,心里有点怪怪的,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只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便忍不住多瞄了两眼。直到导演开口说话的时候,文永安才将注意力转了回来,视线重新落回场上的试镜者身上。 突然,文永安神情微微一愕,仔细地看了看高怀晴,再悄悄地瞥了苏云秀一眼,两相对比之后,心里蓦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高怀晴的视线也不像之前那般纯然欣赏了,而是带上了更为复杂的情绪。 试镜结束后,高怀晴很快就离开了。门关上后,导演就直接借机开个碰头会,商量了下公孙姐妹的演员人选。比较下来,大家都觉得高怀晴的水准比较高,比较合适,唯独文永安一脸纠结投了弃权票。 试镜结束后,回去的路上,文永安老是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向苏云秀的方向,一脸的欲言又止。苏云秀却没有开口问文永安怎么了,只是提醒了句“要专心开车”。 苏云秀到家后,文永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把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只是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不住地思量了开来。 而另一边,进屋之后,苏云秀在屋内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认 致天国的姐姐:母亲这种东西,我不需要!我有姐姐就够了。 ****** 其实不能说是不速之客。 苏云秀默默地把“不速之客”这个词从自己的脑海中划掉,然后才问好道:“父亲,您怎么来了?”顿了顿,苏云秀又问道:“迪恩没跟你一起过来?” 苏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迪恩不太方便来华夏。”然后才反问了一句:“怎么,我不能来吗?” 苏云秀径直走到苏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举手投足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娴雅。听到苏夏的反问,苏云秀说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父亲你来华夏,却都没有提前说一声,连我都不知道。” “临时决定的。”苏夏按了按太阳穴,往后一倒,整个人直接瘫软在沙发上,半点形象都不顾及了。 苏云秀的视线从上到下把苏夏扫了一圈,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苏夏身边,用力一拽把人拉了起来:“好啦,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先把时差倒过来再说。” 苏夏勉强睁开了快黏到一起的眼皮,好半天才恹恹地应了,在苏云秀的强制要求下抱着睡衣进了浴室。在浴室磨蹭了好久,久到苏云秀都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看看对方是不是睡死在浴缸里的时候,苏夏才带着一身水汽,打着呵欠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见到苏夏连脚步都开始虚浮飘移了,苏云秀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直接拽住苏夏的手,把人带进主卧,盯着苏夏梦游一般地爬上床倒头就睡后,苏云秀才舒了口气,体贴地拉上窗帘,关灯关门走人。 次日,苏云秀早上起床之后,发现苏夏正在厨房里煮早饭,顿时微微一愣。 苏夏一边把简单的早饭端到餐桌上,一边跟自己的女儿打招呼:“早啊。” “早。”苏云秀眨了眨眼,问道:“父亲,你怎么今天起得比我还早?”以前不都是她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吗? 正在把系在身上的围裙脱掉的苏夏有些无奈地说道:“昨天下午就开始睡,睡太久了,早上就早醒了,反正再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就干脆起床准备早饭了。” 闻言,苏云秀默默地看着餐桌上的培根面包煎蛋牛奶,苏夏的视线也随着苏云秀落到了餐桌上的早餐上,顿时略带尴尬地说道:“那个,我不会煮中式早饭……要不,我叫外卖?”跟自小在米国长大,饮食习惯也早就跟米国同化的苏夏比起来,苏云秀虽然并不挑食,但很明显的更偏好华夏饮食,对西餐的兴致并不高。好在苏夏有钱,请个专业的厨娘,照着每个人的口味单独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华夏这边的暂居地,配置暂时还不如米国那边的主宅完备,没有厨娘。 “不用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苏云秀径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扬头对着苏夏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辛苦了。” 女儿的笑容让仍旧有些疲惫的苏夏瞬间就充满了电。 食不言寝不语,一般而言,苏家的餐桌上,如果不是有什么重大或紧急事项的话,通常都是比较安静的。 饭后,父女俩转移阵地,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坐。 苏夏一边望着苏云秀行云流水般地泡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扔出了重磅炸弹:“我打算将产业重心转移到华夏这边,以后没意外的话,就在华夏定居了。你的意见呢?” 闻言,苏云秀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眸望向苏夏,平静地说道:“我没意见。”想了想,苏云秀问道:“迪恩呢?” 苏夏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迪恩比较麻烦,他有案底的,要进来可不容易。”说着,苏夏忽然一笑:“难得你会关心迪恩。” “谁关心他了。”苏云秀丢了个白眼过去,然后想起了什么,顺口应该说道:“对了,我昨天见到那个女人了。” 苏夏一头雾水地问道:“哪个?” 苏云秀轻描淡写地说道:“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我血缘上的亲生母亲的那个女人。” “……”微愣之后,苏夏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惊讶地张了嘴巴:“啊?” 苏云秀微微垂下了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好半天,苏夏终于找回了声音,有些艰涩地说道:“你是说,你碰到了你妈妈?” “没有做过dna鉴定,我不敢保证是不是。”苏云秀的语气异常的淡漠:“不过,照我看来,十有*就是她了。” 苏夏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云秀抬眸,冷静理智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是你打算怎么办才对吧?”苏夏有些头痛:“你要认吗?” 依着苏夏的私心,他确实是不太想苏云秀去认回这个母亲的,然而,子女对母爱的渴望会有多么强烈,曾经失去双亲的苏夏再清楚不过了,他没有权力阻拦苏云秀认回生母。虽然这么一来,大概他和迪恩的处境会十分尴尬。而且他对对方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苏夏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转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不是那么地美妙。 苏云秀淡漠地说道:“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认什么认?” 苏夏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苏云秀居然是这种反应。良久,苏夏才满脸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吗?毕竟,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苏云秀略带嘲讽地嗤笑一声:“虽然是她十月怀胎将我生下来,但也是她将我遗弃的。既然把我扔了,就说明她不要我这个女儿,我又为什么要她这个母亲?” 苏夏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劝解道:“也许,她也有不得以的理由?” 苏云秀的语气是惊人的淡漠:“无论她有多少种理由,事实就是,我被遗弃了,甚至险些因此而死,这已经足以抵消她对我的生育之恩了。” “我不需要‘母亲’。” 最后,苏云秀如此总结道。 苏云秀上辈子的时候,生而丧母,幼时丧父,稍微长大点开始记事后,又惨遭灭门,只剩下她和双胞胎姐姐相依为命。那个时候,苏云秀年幼懵懂,完全是她那个穿越者的姐姐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她给拉扯大的,抚养她,陪伴她,教导她。可以说,在苏云秀的生命中,姐姐完全代替了母亲的存在。所以也难怪在苏云秀的概念中,“母亲”只是一个空泛的名词,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也不像普通的小孩那么渴望母爱,因为她姐姐已经给予了她足够的关怀和爱护。 苏云秀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苏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不过,苏夏还是需要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的。怎么说,都不能对女儿的亲生母亲一无所知吧?苏云秀对此倒是很无所谓,直接竹筒子倒豆一般把事情说了出来:“昨天我是在陪永安挑选演员的时候碰到她来试镜的,长得还不错,跟我有点像,我一眼就认出来,只是没说什么。她叫高怀晴,是个演员,我看她的样貌,撑死了三十五再往上一些,绝对不超过四十……” “等等,撑死三十五往上?绝对不到四十?”苏夏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有点崩溃地说道:“那不就是说,十六……呃,十七年前,她可能还不到二十?” 前几个月刚过完十六周岁生日的苏云秀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十七年前的苏夏,从年龄上来说也只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但他的身体里装的是个成熟男人的灵魂,自然对啃嫩草有很大的压力。苏夏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有些不淡定了:“虽然那天开房的时候我喝高了,但是我清楚记得,和我开房的,是个成熟性感的大美人,看起来就是很放得开玩得起的那种,怎么可能会是个当时还不到二十岁的青涩小丫头?” 这话说得,苏夏完全忽视了自己当初也不到二十岁的事实。 苏云秀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力吗?” 苏夏立刻拼命摇头:“绝对没有!我只是在感叹我当年有多眼瘸而已。” “你又不是我,没学过医,判断错年龄很正常。”苏云秀想了想,宽慰道:“现在的化妆技术很厉害,通过一点小手段,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是很容易的事情。” 磨了磨牙,苏夏直接拉过一台笔记本电脑上网开始搜索高怀晴的相关资料。 “卧槽,三十七?”苏夏的嘴角抽了:“十七年前才刚满二十岁?”二十岁的小姑娘跟酒吧里混还跟人开房419?有没有搞错?而且那个酒吧是出了名的混乱,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约炮胜地,进来的都是来玩的,所以苏夏才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在那里随便勾搭个人就直接上床来解决某方面的需求,完事之后一拍两散再也不见。 哦,顺便提一句,那个时候,苏夏虽然已经认识了迪恩,但两人之间还没开始发生什么,撑死了就是普通朋友,所以苏夏并没有出轨。算起来,苏夏这辈子总共就去过那家酒吧一次而已。至于上辈子,呃……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体贴的提前准备 致天国的姐姐:怎么有这么笨的人,有椅子的时候都不知道坐,真是让人操心。 ****** 苏夏看得出来,自己的女儿并不是在安慰他,而是真的没把高怀晴这个亲生母亲当回事。只是,苏云秀能够如此洒脱,苏夏却没办法放下这件事。这并不意味着他对高怀晴本人有什么意图,而是高怀晴作为他女儿的亲生母亲,这个身份本身就让苏夏无法忽视。 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苏云秀很无所谓地提供了一管血让苏夏做亲子鉴定,然后盯着苏夏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你应该不会打算娶那个女人吧?” 苏夏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道:“你想哪去了?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会另娶?我就是想确定一下,然后再做安排。” “你随意。只要不让那个女人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就成。”苏云秀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苏夏一个人在原地对着那管刚抽出来的血在叹气。 苏云秀说放下就真的放下了,她也很忙的。万花谷遗迹的挖掘开发工作需要她在一旁盯着,文永安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她挂了个“特别顾问”的头衔,爱德华教授那边有个研究课题邀请她参与,而且苏云秀还跟楚老约好,若是有什么罕见的病症,可以过来找她,就连小周的爷爷周老,也是三天两头打电话邀请苏云秀陪他下棋。 于是当苏夏拿到鉴定结果时,发现想找下女儿都难,最后还是在晚饭的时候才把人逮到的。苏云秀忙归忙,在苏夏回来后,就坚持每天晚上准时回家吃晚饭。对此,小周有点小小怨念,因为之前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苏云秀的一日三餐都是小周在负责的,不过小周之前最常做的就是推介京华城中真正美味的餐馆,然后带苏云秀一起去,嗯,两个人,单独一起吃饭。 这一天也是如此。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小周就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准备接苏云秀回家。不过进去一问,苏云秀还在手术台上,小周也只能无奈地等在手术室外。 这么一个颜值爆表的大帅哥站在手术室外,引来了无数的视线往他身上黏去。若不是这里是手术室外,人本来就不多,小周又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冷厉铁血的气息,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不然早就有无数人上去搭讪了。 手术室附近的护士们闲暇的时候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开始八卦起了帅哥。一个新调过来的实习护士略带几分憧憬地看向小周的方向:“真帅气。” “动心了?”已经结婚了的护士长敲了敲实习护士的头:“可惜人家有主了。” 另一个护士笑着说道:“就是人家没主,就他那样子,谁敢上去搭讪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其中一个护士说道:“就是就是,帅是帅,可也就是太冷了,那气势……啧,上次苏医生有事拜托我跟他说一声,我站在他面前腿都有点发抖,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别的心思来。还是这样远远地欣赏着比较好一点,没那么大的压力。” 实习护士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着手术室门口的大帅哥,好半天才总结出来:“也就是说,这位帅哥,是苏医生的男朋友?每次都是他接送苏医生的?” 护士们其实都是很忙的,只是现在恰巧大家都在护士站,才有机会忙里偷闲聊上几句八卦,不一会儿,便一个个都忙碌开来了,便是最初对着小周犯花痴的实习护士,也在稍微歇一会之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了。 规定好的换班时间是六点,不过实习护士一直到八点多才能歇下来。不是欺负她是实习生,是大家都这么忙,没看到就连护士长到这个时候还在病房里查房吗? 终于可以下班回家的实习护士在经过通往手术室的走廊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手术室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看到小周依然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连姿势都没什么变化。 小周并不知道有人在偷偷打量着他,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作为习武之人,对别人的视线是很敏感没错,但小周的容貌太过出色,在公众场合经常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久而久之,小周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量。只要对方的视线里没有带上恶意,他就直接当这些视线不存在。 待到手术室的灯灭了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见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小周微微一动,正要上前,但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一直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的年轻女子猛得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到了手术室门口,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不敢再往前半步,只是抓着手中的女包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真皮的女包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女子看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人,一脸的期盼,嘴唇微微翕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给人一种玻璃般一碰就碎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而崩溃,却又异常地坚韧,摇摇欲坠,却终究还是撑住了。 小周并没有跟这个女子抢位置,只是上前两步,看着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人,眼神柔和了下来 苏云秀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旁边的小周,唇角便无意识地微微翘了一下,然后才摘下脸上的口罩,对着那个年轻女子微微一笑,说道:“陈小姐,令千金的手术非常成功。” 这句话一出,被苏云秀称为“陈小姐”的年轻女子脸上表情就是一松,呆滞了半秒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眼泪却“唰”地一下掉了下来,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脚下一软,幸好她身后的小周及时扶了她一把,才没直接软倒在地上。 苏云秀看着喜极而泣的陈小姐,语气依旧平淡如昔:“我给你三个月的休假时间。三个月后,到焰华公司京城总部人事处来报道,我会提前交待好的。” 陈小姐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苏医生,您放心,我一定准时报道,绝对不会赖账的。” 对于陈小姐的保证,苏云秀只是哂然一笑,同时让开了身体,让推床出来,说道:“令千金的麻药效力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今天晚上先挂瓶水,明天再看情况给她用一些流质食物,接下来只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陈小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推床上因麻醉效果还没过而安静沉睡着的小女孩,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听到苏云秀的话,陈小姐用力地抹了抹眼泪,认真地听着,最后还特意向苏云秀鞠了个将近九十度的大躬:“苏医生,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送走陈小姐后,苏云秀这才对小周说道:“等很久了吧?” 小周摇头:“不久。” 苏云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从六点等到九点,还说不久?” 小周摇了摇头,神情没有丝毫作伪地说道:“才三个小时而已,我不觉得久。” “……你真的是从六点开始等的?”苏云秀的嘴角抽了一下,有些无力地按了按额头,说道:“我不是提前跟你发短信,说今天有手术,让你晚点来,至少八点以后再来的吗?” 小周想都不想就反对道:“万一你手术提前完成的话,总不能让你等我吧?” 苏云秀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了刚刚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便问道:“别告诉我,你是一直站在门口等的。” “呃……”小周的眼神不易察觉地游移了一下。 苏云秀有些无语了:“为什么一直站着?没看到这里有椅子吗?” 小周一脸尴尬地说道:“呃……我忘了。” 苏云秀挑了挑眉:“站岗站习惯了?” 小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好半天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呀……”苏云秀摇头叹气,有些好笑之余,又有几丝细微的心疼浮了上来:“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下次等我的时候记得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别再像今天这样傻站着了。” 小周连忙说道:“我没事的。以前站岗的时候,比这个还久都站过。而且现在是在屋里,还没有太阳的暴晒。” 苏云秀再度叹了口气:“好吧,下次别再傻站了就成了。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个衣服。”说着,苏云秀拉了拉身上的白大褂。 小周便问道:“那我先去把车子开出来,在门口等你?” 苏云秀挥了挥手:“去吧。” 待到苏云秀上车的时候,已经在车里等了半天的小周递上了一杯温热的饮料:“热可可,先喝点补充体力吧。” 在苏云秀有一口没有口地啜着热可可的时候,小周打开车上的车载保温箱,然后问苏云秀:“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准备了包子烧麦绿豆饼萝卜糕,还有一些饼干和巧克力,你想要哪个?” 苏云秀看了一眼,拎了装着烧麦的袋子出来,小周适时地递上一个小盘子给苏云秀放烧麦。因为放在保温箱的缘故,烧麦还冒着几分热气。苏云秀咬了一口,嗯,鲜虾的,皮薄馅大,鲜嫩爽口,叫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三两口吃掉一个烧麦,稍微安抚了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后,苏云秀看着小周坐回驾驶座系安全带,冷不丁地唤了一声:“小周。” 小周便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正要张口问话的时候,一个烧麦就直接被塞进他的嘴里,把他的话给堵住了。 看到小周一瞬间有些呆滞的神情,苏云秀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两次犯二的结果就是全勤奖飞了,心塞塞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登堂入室 致天国的姐姐:放个小周在身边,就没烂桃花了,完美! ****** 嘴巴里被塞了食物进来,小周条件反射地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好不容易空出嘴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掂着一个烧麦再度塞进他的口中,堵住了他的话。 小周咬着烧麦,略茫然地看向苏云秀,只见苏云秀用纸巾垫在手上,正斯文秀气地小口小口地咬着烧麦,似乎是感应到了小周的视线,苏云秀冲着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食物吃完后才开口说道:“吃慢点,别噎着了。” 早就已经三两口将被塞到嘴里的食物吞下去的小周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惊悚,这么温柔体贴的苏云秀,他有些适应不良。不过话说回来,光看外表,苏云秀从来都是温婉娴雅令人赏心悦目的。还没等小周适应过来,苏云秀已经又塞了一枚过来,似乎对投喂这件事情有了极高的兴致。小周适应地很快,非常顺从地被苏云秀投喂,很听话地细嚼慢咽。 那一小袋烧麦并不多,苏云秀投喂了几个给小周,自己吃了几个,就没了。小周看着苏云秀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不小心沾到汤汁的手指,很自然地问道:“这些两个人吃不够吧?要再拿一些吗?”说着,小周就要打开车载保温箱,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手上。那只手上没有施加任何力气,轻如鸿羽,却轻而易举地制止住了小周的举动。 苏云秀说道:“垫肚子而已,这些够了。回去再吃晚饭吧。”说着,苏云秀缓缓地收回了手。 小周也收回了手,转身坐正,重新点火,启动车子。就在他一脚踩上油门即将把车子开出去的时候,苏云秀突然说道:“等等你也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小周脚上一滑,油门没踩上去,倒踩到了旁边的刹车。他不是没和苏云秀一起吃过饭,在苏夏到来之前,苏云秀的三餐都是小周负责解决的,在一起吃饭是件很自然的事情。然而,在苏夏来了之后,苏云秀的早餐时间和晚餐时间都被苏夏包圆了,任何问题都无法阻拦苏夏的父女联络感情专属时间。 曾经作为病号在苏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周很清楚这一点,自然也不会故意却跟苏夏作对,非常自觉地让出了早餐和晚餐时间,也因此,苏云秀突如其来的邀请,才让小周惊到了。不过,惊讶之余,心底浮上来的喜悦,让小周的唇角幅度忍不住上扬了少许,清冷的容颜也因此生动了不少。 看到喜悦之色外露的小周,苏云秀难得地感到了些许心虚,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心虚究竟是从何而来。 把小周领进家门后,苏云秀在见到自己的父亲那只能用“诡异”来形容的表情,心虚又多了点,只是没有流露出半分而已。 另一边,苏夏在看到自己一向乖巧可爱的女儿突然领了个大男人回家吃饭时,爆粗口的心都有了。但看到两人之间一派光风霁月,苏夏又生生把粗口给咽了回去。似苏夏这般快成精的老狐狸,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两人都还没开窍,他才不会蠢到点醒女儿或者提醒对方那个小鬼。 毕竟是在商场上混的老狐狸,苏夏的表情只是扭曲了一下就迅速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苏云秀和小周出于各自不同的原因,而对苏夏的态度特别关心的话,也不会发现这一瞬间的诡异。不过,两人都不蠢,自然不会大咧咧地当众问出来。 这一顿饭,苏夏吃得无比纠结,但是,比他更纠结地是小周。 苏夏对小周的感观非常复杂,一方面,他高兴于自己的女儿终于有了第三个朋友,而不是把自己跟外界隔离开来,对此,苏夏非常乐见其成,但另一方面,小周作为成年男性,跟女儿太过亲近了,苏夏这个父亲心底油然升起了危机感,尤其是在女儿把人领回家来吃饭之后,苏夏心中的警铃更是大作,在纠结着要不要隔离一下。 于是,在苏夏这矛盾的心态下,小周倒霉了。 嗯,其实苏夏也没做什么,他只是端着社交性微笑,状似闲聊地对小周提问罢了。提问的内容也没啥,无外乎就是家庭、性格、爱好等等常规问题,但配合上苏夏非常娴熟的社交辞令和话语中挖的坑…… 小周只是不擅长言辞而已,不代表他智商不足听不出苏夏话中的陷阱。 苏云秀同样听出来了。 不过…… 看看左手边的父亲微微上扬的唇角,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却让苏云秀莫名地有些背心发凉的感觉;再看看右手边的小周,保持着一贯的冰山面瘫脸,气场全开,跟平时的软萌易捏好欺负简直就是两个人,问啥答啥,只是非常简洁,绝对不往陷阱里面踩。 苏云秀略一思忖,就决定装死,埋头吃饭,不去理会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饭后,苏云秀亲自将小周送了出去,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口,看到小周启动车子离开后,苏云秀才回转。对此,苏夏脸上挂着的营业性微笑更灿烂了几分,简直亮得可以闪瞎狗眼。 送走小周后,苏云秀这才回到客厅,坐到苏夏对面,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父亲,我都不知道,你到底看小周哪里不顺眼了?非得这么为难他?”那语气,简直就像是一个大人在包容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 苏夏维持着的社交性微笑,背后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百合花在盛开,只听他斩钉截铁地砸出了一个字:“脸!” 这个答案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苏云秀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只能木着一张脸听苏夏在那边碎碎念:“大男人的,长得这么漂亮做什么?跟他站一起,再漂亮的女孩子都会被当成背景板忽视掉吧?明明我女儿才是最好的……” 苏云秀有些啼笑皆非地打断了苏夏的话:“感情父亲你是替我打抱不平来着的?” 苏夏默认了这个回答。难道他还能说他是怕某个臭小鬼这么早就把自己的女儿拐走吗?并不是说苏夏不想苏云秀恋爱嫁人,只是出于一个单身父亲那无法出口的担忧,苏夏并不想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轻易地给交出去,总得要对方过五关斩六将,历经磨难,通过重重考验,才能将公主迎娶回家。 同为男性,苏夏认为,男人就是种犯贱的生物,太容易到手的都不会珍惜,所以,不管对方是谁,他都绝对不会让对方轻易得手。至于难度太高以至于没人挑战?苏夏表示,他挣了这么多钱,足够让女儿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了。男人?那不过是生活的点缀品而已,一点都不重要。 苏云秀并不知道苏夏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替自己的员工辩解:“长成这样也不是小周自己乐意的啊。再说了,有小周在前面当挡箭牌,烂桃花少了不少。” 不过,发挥挡箭牌作用的,并不是小周的容貌,他那张脸只会吸引无数狂蜂浪蝶往上扑,引来更多烂桃花而已。真正起到挡箭牌作为的,是小周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冷厉肃杀,那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气势,并不是生活在平和安乐中的普通人所能顶得住的,就是偶尔有一两个勇士敢上前搭讪的,小周都不需要开口赶人,光是他的视线带来的压力,就足够对方知难而退了,最高记录的那位勇士,只在小周的视线下撑了三分钟就溃败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苏云秀那般,视小周那一身冷厉杀气于无物的,丝毫不受影响的,也就只有苏云秀会觉得小周软萌好欺负的,虽然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小周对苏云秀这个“救命恩人”兼“债主”兼“老板”特别地宽容。 说到烂桃花,苏夏不禁嘴角一抽:“布莱克家的小鬼,有那么让你印象深刻到需要找个挡箭牌的程度吗?”苏夏很自然地把苏云秀口中的挡箭牌的含义给理解错了。 苏云秀非常茫然地问道:“那是谁?” “……”苏夏顿时默了,好半天才无力地提醒道:“就是那个在学校里抱着玫瑰对你表白的学生,后来死了的那个。” 听到最后一句,苏云秀一脸终于想起来了的表情:“哦,他啊?冲着你的钱来的,不是烂桃花是什么?只要别人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女儿,这样的烂桃花就会源源不绝地扑上来吧。” 苏夏无法反驳。事实上,这样的烂桃花,也是成打成打地往他身上扑,谁让他家里头没有个女主人,冲着“苏夫人”这个位置来的美女是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哪怕他的性向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甚至很多男士都明示暗示想跟他来一段。没办法,谁让迪恩看起来太无害了,几乎没人会忌惮他的存在,甚至在见过迪恩后把他当成苏夏养着的娈宠而已。至于这些人的下场,呃,好吧,有苏夏这么个守法好公民在,迪恩是不做没钱的买卖的,不过,只要迪恩不做得过火,苏夏对很多事情,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一下。 第一百二十章 置之不理 致天国的姐姐:我血缘上的亲生母亲,总结起来就一个字——渣! ****** 苏夏明智地决定闭嘴,跳过“烂桃花”这个容易踩雷的话题,转而说起了正事:“dna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说着,苏夏将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推到对面。 苏云秀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夹,有些茫然地发出一声:“啊?” “你的dna鉴定结果。”苏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及,高怀晴的调查资料。” 听到后面那个名字,苏云秀才从丢到角落的记忆里挖出了这件事,非常淡定地“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苏夏有些拿捏不定苏云秀的想法,见到苏云秀连文件夹都懒得翻开来看,有些无奈地说道:“你都不好奇,当初为什么她要扔了你吗?” 苏云秀想都不想地就回答道:“一点也不。” 苏夏顿时被噎到了。 看到苏夏那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神情,苏云秀想了想,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吧,我挺好奇的,到底什么原因。” 苏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到女儿话是这么说了,却半点没有翻资料的打算,便将调查出来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而已。 高怀晴的事情,说得简略点,就是个年轻愚蠢又贪慕虚荣的小女生犯蠢作死的故事而已。年轻漂亮的小女生抱着明星梦出国了,结果发现自己没门路没人脉,就拿身体去换角色,幸好她长得不错,被个金主看中了,睡了几次,也给了一些角色,都是出镜不到三分钟、连脸都不露的炮灰。然后,在这中间,高怀晴因为压力太大而去酒吧买醉,然后就是跟苏夏的一夜晴,后来就有了苏云秀。高怀晴以为苏云秀是金主的孩子,就抱着女儿想从金主手上多讨点资源,结果被金主把dna鉴定报告甩脸上扫地出门了,顺手把这个敢拿别人的孩子来讹诈的小女生给封杀了,回头高怀晴就扔了女儿,拍拍屁股回国了。金主还没手眼通天到连插手国内娱乐圈的程度,再加上金主也懒得为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费神,才让高怀晴在国内站住了脚跟。她有脸有演技,还舍得□体给人睡,渐渐的,高怀晴在圈子里也混出来了,虽然还是不红,但也有了资历,现在在圈子里也是能被人喊一声“高姐”的前辈了。 顺便提一句,高怀晴想抱大腿的那位金主,目前是苏夏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苏云秀还给他治过病,嗯,那方面的毛病,苏云秀三个疗程的药方就收了他六位数的诊金,还是看在苏夏的面子打过折的。后来他的儿子满月的时候还非常郑重地发请柬邀请苏云秀。 苏夏说完这些往事,有些尴尬地看着苏云秀。摊上这么个亲妈,谁心里都不会舒坦的……吧? 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的过往,苏云秀的评价是:“开始的时候太蠢,连底牌都没看清楚就打出去,活该。不过后来长进了,还不算蠢到家。” 苏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难道不讨厌她吗?” “虽然我不喜欢放荡的女人,不过那是她选择的路,外人也不好置喙。”苏云秀淡淡地说道:“不过是无关之人,又何必放在心上。” “但她毕竟……” “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是吗?”苏云秀挑了挑眉,冷笑一声:“父亲,我早就说过,自从她把我遗弃了之后,她对我十月怀胎的生育之恩就此一笔勾销了,我们两人之间,便再无关联。”遗弃之事,苏夏是不知情的,所以苏云秀最终接受了他这个亲生父亲,但实施了“遗弃”这个行为的高情晴嘛…… 虽然大多数人并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但苏云秀并不是普通婴儿,她还是记住了一些事情的,比如那个从血缘上是她母亲的人,是如何轻易地就将她扔在垃圾堆旁,如果不是孤儿院的玛莲娜嬷嬷恰巧经过,苏云秀早就死在那里了。所以,玛莲娜嬷嬷虽然有种族歧视倾向,对她也算不上好,但苏云秀还是记下了这份救命之恩,并在此后多有回报。 对于一个差点杀死自己的人,苏云秀能平心静气地把她当个陌生人处理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夏只能叹气。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女儿,并不像普通的孩子那般渴望着母爱。 “那,这事要怎么办?”苏夏有些纠结地戳了戳那个文件夹,“高怀晴,要怎么处理?” 苏云秀问道:“难道你想娶她?” 这个问题略惊悚,苏夏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怎么可能!” 苏云秀的唇边漾起了一抹笑意:“你不想娶,我不想认,直接当没这回事,不就结了。” 苏夏想想,好像也就只能这么冷处理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幸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堵上他们的嘴就是了。” “都有谁知道。”苏云秀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虽然她是把高怀晴当陌生人处理的,但有这么个亲生母亲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情,苏云秀着实不想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 苏夏笑了起来:“放心,这种事情,我有分寸的,知情人都是不会乱说话的。”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迪恩知道这件事吗?” “大概吧。”苏夏也有些不确定:“这件事情太敏感了,我还没跟他说,不过以迪恩的能力,不好说他到底知道了没。” 苏云秀默默地看了苏夏三秒钟,然后才感叹了一句:“可怜的迪恩。” “呃?”苏夏有些不明所以。 苏云秀表情有点微妙地问道:“你觉得,以迪恩的性格,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什么都不做吗?尤其是,他很可能不知道全部情况,只是知道一点片段。父亲,你说,迪恩会是什么反应?” 当初迪恩认了苏云秀,一是因为苏云秀确实是苏夏的亲生女儿,二是因为苏云秀没妈,不会多个女人梗在他和苏夏中间。当初如果是高怀晴带着女儿上门认亲,迪恩肯定分分钟翻脸给她看,连苏云秀都别想进门。 对于自动找上门来的烂桃花们,迪恩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因为他知道那些没有任何威胁。但如果换成苏夏非常疼爱的亲生女儿的生母找上门来呢?如果这个生母还年轻漂亮有才有貌呢?要知道,迪恩从来都不是善茬,别看他在苏夏面前看起来就像个无害任性的邻家男孩,还经常被苏云秀堵得说不出话来,放里世界里,人家也是排得上字号的狠角色,做的是拿钱买命的生意。 这么一想,高怀晴性命堪忧啊。 苏夏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火急火燎地站起来,丢下一句“多谢提醒”就蹭地一下跑阳台上去打国际长途了。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风过水无痕。 次日,当小周按时过来接苏云秀时,苏云秀的神情没有丝毫异样,和往常每一个早晨差不多。文永安偷偷地瞅了好几眼,愣是没发现半点异状。 倒是苏云秀注意到了文永安躲躲闪闪的态度,非常自然地问道:“永安,怎么了?” 这个时候,她们在片场,现在正在举行电视剧的开机仪式。 拍摄的,正是由文永安撰写的小说所改编的那部电视剧,。 别笑,真的就是这么个恶俗到爆的名字,因为这部电视剧的主角,并不是初唐剑圣公孙姐妹,而是公孙姐妹的徒弟,宜城公主李裳秋和安乐公主李裹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开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致天国的姐姐: ****** 场上正在拍摄的那一幕场景是平定韦后之乱后,唐睿宗封赏功臣,其中公孙大娘之徒李裳秋因击退安乐公主李裹儿有功,被册封为宜城公主。这一幕拍摄起来相对比较容易一些,因此拿来当作开机后拍摄的第一个场景。 文永安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李裳秋的扮演者款款下拜谢恩,听到苏云秀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呃?” “你今天有点奇怪。”说着,苏云秀右手微微抬起,隐晦地朝某个方向点了点:“是因为她吗?” 文永安顺着苏云秀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公孙姐妹的扮演者坐在那,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剧本。沉默了一下,文永安微微点了点头,心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片场很是嘈杂,两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倒是没人能在不靠近她们的情况下偷听到她们的讲话。而以苏云秀和文永安的实力,这里根本就没人能在不惊动她们两个的情况下接近她们。饶是如此,文永安说话时依然很小心,含糊地带了过去:“薇莎跟我说了,那个鉴定结果。” 苏云秀了然。苏夏只是个商人,坚决不涉黑的那种,跟艾瑞斯家族的合作也停留在了可以见光的那部分而已。因此,苏夏想调查点什么事情,又想把这件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话,砸钱去外头找人并不可靠,最方便的还是借用艾瑞斯家族的人手,所以,薇莎知道这件事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薇莎本人并不方便前往华夏,因此将事情转托给挚友文永安,好让她来安慰得知真相后可能会大受打击的苏云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三人之间的情谊,足以让她们共享这个秘密。 文永安神色复杂复杂地看了高怀晴一眼。说真的,高怀晴的外貌看起来还是挺能唬人的,又漂亮,气质又好,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人的私生活只能用“糜烂”两个字来形容。偏偏这么个人,又是苏云秀的亲生母亲。每每想到这,文永安就有种拔剑剁了对方的冲动,所以只好扭头,眼不见为净,省得哪天气头上真的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犹豫了再犹豫,斟酌了再斟酌,文永安非常小心地照顾着苏云秀的情绪:“那个,出身是不能选择,你,呃……”笔下生花的大作家在碰到这种事情时,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来,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地雷了。作为一个隐形母控,文永安将心比心,替换了一下立场,顿时觉得自己更难张开口了。这种事情,由她来安慰,分明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苏云秀倒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文永安仔细地瞅着苏云秀的神色,看了半天,判断出对方的淡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底的石头就没有彻底放下来:“你能想得开,那就好。” 说话间,第一幕戏已经拍完了,大家收拾东西,哗啦地全出去到隔壁准备拍今天的第二幕戏。苏云秀和文永安也跟着转移了阵地。 第二幕戏是狼狈不堪的安乐公主李裹儿去找自己的师父,公孙二娘告状。公孙二娘隐居的地方是一片竹林,扮演安乐公主李裹儿的演员衣衫褴褛神色苍白地飞奔而来,时不时地仓惶回头,显然是怕有追兵,直到见到竹林中的那间小屋时,李裹儿才松了一口气,大叫了一声“师父”。 扮演公孙二娘的高怀晴应声而出,见到自己徒弟满身血迹时便是一惊,待到李裹儿抬头看她的时候,见到李裹儿脸上那一道可怖的剑伤时,神情顿时一凛,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道:“裹儿,你怎么了?谁干的!” 在外围旁观的苏云秀“咦”了一声,转头低声问文永安:“我没记错的话……李裳秋是削了李裹儿半个耳朵,可没往她脸上划上这么一剑。” 文永安很无奈地说道:“没耳朵不好弄,特效化妆处理起来挺麻烦的,倒不如改成毁容,反正拉仇恨的程度是一样。”说着,文永安小声嘀咕了一句:“电视剧嘛,能保证主线剧情不被改得乱七八糟已经很不错了,这点细支末节,没那个力气去计较了。” 苏云秀“哦”了一声,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场上的剧情继续向前推动着。扮演公孙二娘的高怀晴在听完李裹儿的哭诉后,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了愤怒与怨恨上:“李!裳!秋!好,很好,姐姐果然收了个好徒弟。” 公孙二娘只顾着发泄情绪,却没见到李裹儿唇角滑过的一抹阴郁的冷笑。 这一幕戏也不长,很快就拍完了。导演喊卡之后,很满意地夸奖道:“很好,保持今天的势头,争取早日完工。” 旁观的苏云秀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文永安疑惑地看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很是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公孙二娘的一身傲骨,竟生生让她演成了小人。” “还好吧?”文永安有点不明白苏云秀的评判标准:“公孙二娘演得还可以啊,怎么看都没到小人的程度吧?” 苏云秀沉默地摇了摇头。对于文永安等人来说,高怀晴扮演的公孙二娘已经挺不错了的,但对于见过真正的公孙二娘的苏云秀来说,高怀晴的扮演,只是一个极其拙劣的仿造品,连“形”都模仿不出三分来,更不用说更深层次的“神”了,落在苏云秀眼里,只能得到“可笑”二字的评价。 这并非是苏云秀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高怀晴,才在鸡蛋里挑骨头地找毛病,纯粹只是因为苏云秀的眼光太高,瞧不上高怀晴而已。 不过想想另外几人的扮演者,就是苏云秀都不得不承认,高怀晴的演技,在这一群主演当中,已经是中上的水平了。对此,苏云秀再度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对文永安说道:“以后我就不来了吧,省得手痒。” 非常不幸,这部剧的几个主要角色,像唐玄宗、安乐公主李裹儿、宜城公主李裳秋、公孙姐妹,以及尚未出场过的柳风骨柳五爷,正巧,苏云秀都是见过本尊的,甚至有几个人的交情还不浅。所以,看到这么一堆拙劣的仿制品在演戏,苏云秀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文永安默默地转头看了苏云秀一眼,然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再度叹气:“差太多了。空有个架子而已,勉强能说句‘形似而神不似’吧,到顶了也只能唬唬人而已。” “能唬到普通人就可以了。”文永安很无奈地一摊手:“这只是一部电视剧而已。” 因为是开机日,所以安排的任务并不重,就拍了几幕戏,让所有的主要角色的扮演者都露面一下而已,全部拍完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导演就已经拿起喇叭筒开始喊话,说是开机第一天,他自掏腰包,请大家撮一顿。 在文永安的盛情邀请下,苏云秀拗不过她,打了个电话回家之后终于松口了,之后还不忘再打个电话给小周,告告他这件事之后,让他自己先去吃晚饭,晚点再来接自己。文永安耐心地等到苏云秀挂掉电话,才怨念十足地说道:“干嘛一定要周少来接你?我也能送你。”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眼神游移了一下才说道:“那个,习惯了。” 对此,文永安也只能叹口气了。 导演很大方地请在了附近的酒店,直接包了个大厅。作为原作者和编剧,文永安理所当然的是和导演一桌,同一桌的除了导演、文永安和文永安执意要请来当特别顾问的苏云秀外,就只有几个主演了。因为位置安排的关系,苏云秀刚好和高怀晴相对而坐。看到这一幕,文永安纠结了,只是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她也不好调换座位,只能迅速地看了一眼苏云秀此刻的神情,咬咬牙就坐了下来。 倒是苏云秀非常淡然,似乎是真的将高怀晴当成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般,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特别地亲近谁也没有特别的厌弃谁。 这一顿饭,吃得文永安纠结地肠子都快打结了,但她纠结的对象,一个是完全不知情,另一个则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过,所以文永安再纠结也只能是白白浪费自己的情绪而已。 苏云秀不是没察觉到文永安的纠结,也明白为什么文永安为什么会纠结。只是,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纠结了,别人反倒替她纠结起来了,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幸好,文永安情绪并没有外露,除了与她极为熟稔且就坐在她旁边的苏云秀,没有人察觉到文永安的纠结,这才没把这次聚餐给搞砸了,大家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 在饭桌上,不可能大家都埋头吃饭,如果不是明天要继续拍摄,导演严令谁都不许沾酒,大约此刻已经开始拼起酒来了。没能拼酒,那就只能聊天了。同一个剧组,又是刚开机,话题就很自然地集中在了正在拍摄的这部剧上。 “我回去后私底下照着视频练了很久,就是没办法跳得像文小姐那么好,总觉得特别别扭。”高怀晴探询地问文永安:“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诀窍?” 安乐公主李裹儿的扮演者笑嘻嘻地接口道:“哟,高姐这是在打听独门秘方吗?” 高怀晴佯怒道:“不肖徒儿,不帮着为师就算了,反倒来拆台,为师白疼你了。” “倒也没有什么独门秘方啦。”文永安心里纠结,面上都不曾显露出半分来,高怀晴问了,她也好脾气地答道:“我是从小就开始练剑舞的,高小姐才刚刚接触剑舞,跳不好是正常的。我刚开始练剑舞的那阵子,比高小姐还差呢。” 高小姐和高姐,一字之差,亲疏立现。 “熟能生巧?”高怀晴闻言笑了笑:“那我回去后,可得再多练练。” 剧里需要高怀晴跳剑舞的场景并不多,但是却有一幕非常重要,就是公孙二娘御前献舞,一舞惊天下,才有了“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的佳句流传千古。(1) “再练也没用。”苏云秀泼冷水:“你的剑舞,能舞出‘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的气势出来吗?” 高怀晴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很快就笑道:“总要努力一下。” 苏云秀轻笑一声,转头对身边的文永安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一段剑舞,还不如永安你自己上,倒还更靠谱一些。”虽说文永安修习的是云裳一脉,她的剑舞更似公孙大娘,更柔和一些,但比起高怀晴这种急救章的半吊子,文永安的剑舞可以甩她十八条街不止。别说正经传承了七秀绝学的文永安了,就是只能摆个空架子的苏云秀,在这方面都能吊打高怀晴。 文永安丢了个白眼过去:“我来?还是算了吧,真要那种‘一舞动四方’的气势,也就薇莎能达到吧?”这并不是说文永安的实力不如薇莎,只是各自的侧重点不同而已,说得玄一点,就是两人的“剑道”不一样,薇莎的剑舞更锋芒毕露一些。 “可惜薇莎不方便来华夏。”苏云秀一脸的惋惜:“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文永安嘴角抽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真对不起了,我就是那个‘次’了。” 高怀晴更尴尬了。如果连文永安都是“次”,那她这个连文永安都比不上的,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着就要冷场,导演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今天晚上是来放松一下的,就别提工作了,那些东西留给明天再去头痛。” 导演都这么说了,当然没人不长眼色地继续之前的话题,改聊起了圈内八卦。文永安年纪小,但后台硬底气足,导演名气大不惧任何人,就是高怀晴,也是圈子里的老人了,资历足。这么几个人凑到一起,那八卦的深度和广度可就…… 应该说,幸好苏云秀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对于其他人说出的那一个个名字都没有任何印象,这些八卦听过就算了,没往心里去。不然换了任何一个普通的明星粉丝在这边,这一桌聊的八卦,足够任何一个死忠粉丝分分钟粉转黑,一路泪奔而去。 不过,苏云秀这种“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倒是搏得了大家的好感。这一桌的人,都是圈子里混的人,就连文永安,也踏了半只脚在圈子里,唯独苏云秀是外人。有些事情,圈子里面人尽皆知,但谁都不会往外讲,谁敢随便往外爆八卦,那就是不想在圈子里混了的节奏。苏云秀的这种态度,刚刚好。 其他人聊八卦聊得正高兴,只有苏云秀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发呆。要不是出于礼貌,她早就翻出手机来继续看书了。从万花谷弄出来的那些藏书,保存完好的那些在京华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日夜奋战下,全部扫描成电子版了,苏云秀作为捐赠者,自然能弄到这些电子版。于是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苏云秀就把手机当电子书用,翻看万花谷门人留下的医书和脉案记录。 能在娱乐圈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混出头的都是人精,见到苏云秀兴致缺缺的样子,再加上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于是散场,各自回家。 终于从无聊的饭局中解脱的苏云秀出了一口气,出了包厅,在酒店的大厅,苏云秀的视线左右一扫,就见到早早就等待在这里的小周。或许是昨日苏云秀的提醒起了作用,小周这次不是傻站在那,而是坐在大厅边缘的沙发发呆。苏云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周的侧脸,而且还是后半边。 和往常一样,没人敢顶着小周的气势带给人的压力往他面前凑,但大厅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在偷偷地看着小周,哦,也许还有几位男士也是这样。 苏云秀嘴角微微勾起,往小周的方向走去,刚一绕道小周正面,苏云秀嘴角的微笑就僵住了。 小周的身边,今天居然多了个少女,跟小周坐在同一条沙发椅上,这是一条双人沙发,两人靠得并不近,但光是坐在同一条沙发上,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少女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而小周的视线,正落在那个少女身上,却不见平日里的冰寒,而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暖意。 苏云秀抿了抿唇,压下了心底莫名的烦燥之意,脚步在微微一滞之后又恢复了流畅,很快就走到了小周面前。 在苏云秀没有刻意敛息隐匿的情况下,小周在苏云秀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了,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如同以往每次见到苏云秀一般无二。 苏云秀走到小周的面前,视线却落到小周身边的那个少女身上。小周已经站了起来,见到苏云秀只是冲他点了个头之后就不再理会他时,露出了一点无奈和包容的神色。 许是因为手机游戏正到紧要关头,少女一直低着头专心打游戏,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对此,小周略为尴尬为少女不礼貌的行为辩解:“呃,可贞还小……”这话小周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还小?”苏云秀挑了挑眉,视线在少女身上打了个转,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周一眼:“你是觉得我也还小吗?” 低头打游戏的少女看起来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跟苏云秀的年纪差不多。 小周果断闭嘴。 这个时候,少女终于把游戏打通关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冲着小周说道:“对不起。”然后好奇地打量着苏云秀,眼神里带着些许评估。 苏云秀这才看清楚了少女的面容,那是一个清秀漂亮的少女,及腰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露出了柳叶眉和微挑的凤眼。苏云秀的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就落回到小周身上。 “你妹?”刚一出口,苏云秀就自己否决掉了这个答案:“不对,永安说,你是你家里这一辈最小的那个,不可能有妹妹。” 小周的嘴角抽了一下,倒是少女笑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说道:“确实不是。按辈分来算,我得喊他一声叔叔。” 小周补充道:“我大哥的女儿。” “我叫周可贞。”小周的侄女如此自我介绍道:“‘可爱’的‘可’,‘贞静’的‘贞’,不过我爸爸一直嫌弃我不够‘贞静’,不符合我的名字。” 苏云秀浅笑道:“‘含章可贞’吗?好名字。不过,此‘贞’非彼‘贞’,‘贞静’一词,本来就跟你的名字无关。” 说罢,苏云秀就礼尚往来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苏云秀,” 周可贞称赞道:“这名字很好听。” “不及你的名字。”苏云秀浅笑道:“‘可贞’是个好名字,不要辜负长辈对你的厚爱。” 周可贞问道:“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话刚问出口,周可贞就想起之前苏云秀确实有说了一句“含章可贞”,便知道苏云秀应该是知道“可贞”二字的出处的。 果然,苏云秀不急不缓地说道:“,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虽然不考科举,不过四书五经作为通用教材,苏云秀还是学过的。 “哇哦,你居然真的知道。”周可贞赞叹道:“要不是我特意去问过,我都不知道我名字是从这里面出来的。我也就知道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而已。” 苏云秀微微一笑:“这句不就是小周的名字出处吗?”小周的名字是“天行”,显然就是出自这句。 顿了顿,苏云秀顺口问了一句:“小周的名字出自乾卦,你是坤卦,都是?” 周可贞撅起了嘴:“才不是呢!太爷爷只是在取名的时候翻了下,捡好听的词拿来用而已。其他的时候,都是放在架子上生灰尘的。” “‘可贞’可不仅仅是好听的词。”苏云秀不急不徐地说道:“‘贞’指卦相,‘何贞’便是何卦相,你太爷爷给你取名‘可贞’,‘可’为‘称心如意’之意。你说,你太爷爷是为什么才会拿这个词给你当名字的。” 周可贞低下了头,小小声说道:“希望我称心如意。” 苏云秀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姐姐说过的话,不禁喃喃自语道:“名字,是长辈给予孩子最初的祝福。” 周可贞是小周的侄女,她的太爷爷,自然就是小周的爷爷,周老。周老给曾孙女取名“可贞”,希望她一生称心如意,给孙子取名“天行”,取“君子自强不息”之意。苏云秀想想小周幼年的遭遇,真心是不“自强不息”就夭折的节奏,怪不得周老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最适合小周的一个名字。 “那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周可贞抬眸看向苏云秀的方向,一脸的好奇:“我对文言文很苦手的啦,想不出来‘云秀’有什么吉祥的含义。” “想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本来就没有。‘云秀’这个名字,是随便取的,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里面。”说话的时候,苏云秀浅笑盈盈,丝毫看不出伤心的样子。 周可贞微微一愣。 “我的名字?”苏云秀想了想,才说道:“听说随便从字典上翻的,随手翻一页,然后挑里面比较好听的字上来用,于是我就叫‘云秀’了。” 对此,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周可贞表示无法理解:“怎么有这样的父母。” “我刚出生不久就被扔了,那时候我父亲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苏云秀笑笑,轻松地把自己的过往说了出来:“后来父亲得知了我的存在,就去把我接了回来。云秀这个名字,我已经用习惯了,就懒得改了。” 云秀这个名字,确实是随便取的,没有任何祝福的含义,只是她这一辈的女孩子刚好都以“云”字打头取闺名,大伯母就随手圈了个“秀”字给她,姐姐的“裳”字也是这么来的。不过,虽然姐姐后来曾经多次说过想把“云裳”这个名字给改掉,因为她主修的冰心决的心法,云裳心经的心法并不熟,不过,姐姐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周可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在了原地。小周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周可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附和道:“没错,我们就不要占着位置妨碍别人做生意了。” 到了上车的时候,周可贞直接钻进后座和苏云秀坐在一起,把自己的叔叔一个人扔在前排,看起来孤伶伶地好不可怜。不过小周并不以为意,点火启动车子之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位少女,然后才踩上油门。 周可贞对苏云秀非常感兴趣,一直在不停地跟苏云秀说话,中间夹杂着对苏云秀自身信息的询问。不过,周可贞问得挺有技巧的,都是先说了自己的情况后才问的,对方都这么坦白了,苏云秀身上又没什么见不得人事,便把能答的答了,不能答的打太极糊弄过去。周可贞毕竟年少,纵然聪慧,阅历少依旧是个硬伤,轻易地就被苏云秀给忽悠了过去。不过,如果换成她师门长辈中的那些老江湖们,苏云秀就很难忽悠成功了。 注1:历史上,是杜甫写的,然而在剑三的世界里,杜甫还只是个没啥名气的书生的时候(天都镇的任务中,有给年轻的杜甫送药的剧情),这首诗就已经传得满天下都是了,至少叶芷菁每天开课的时候都会讲下这首诗,所以,我这里就设定成这首诗是其他人写的了……希望诗圣不要跟我计较……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致天国的姐姐: ****** 场上正在拍摄的那一幕场景是平定韦后之乱后,唐睿宗封赏功臣,其中公孙大娘之徒李裳秋因击退安乐公主李裹儿有功,被册封为宜城公主。这一幕拍摄起来相对比较容易一些,因此拿来当作开机后拍摄的第一个场景。 文永安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李裳秋的扮演者款款下拜谢恩,听到苏云秀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呃?” “你今天有点奇怪。”说着,苏云秀右手微微抬起,隐晦地朝某个方向点了点:“是因为她吗?” 文永安顺着苏云秀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公孙姐妹的扮演者坐在那,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剧本。沉默了一下,文永安微微点了点头,心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片场很是嘈杂,两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倒是没人能在不靠近她们的情况下偷听到她们的讲话。而以苏云秀和文永安的实力,这里根本就没人能在不惊动她们两个的情况下接近她们。饶是如此,文永安说话时依然很小心,含糊地带了过去:“薇莎跟我说了,那个鉴定结果。” 苏云秀了然。苏夏只是个商人,坚决不涉黑的那种,跟艾瑞斯家族的合作也停留在了可以见光的那部分而已。因此,苏夏想调查点什么事情,又想把这件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话,砸钱去外头找人并不可靠,最方便的还是借用艾瑞斯家族的人手,所以,薇莎知道这件事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薇莎本人并不方便前往华夏,因此将事情转托给挚友文永安,好让她来安慰得知真相后可能会大受打击的苏云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三人之间的情谊,足以让她们共享这个秘密。 文永安神色复杂复杂地看了高怀晴一眼。说真的,高怀晴的外貌看起来还是挺能唬人的,又漂亮,气质又好,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人的私生活只能用“糜烂”两个字来形容。偏偏这么个人,又是苏云秀的亲生母亲。每每想到这,文永安就有种拔剑剁了对方的冲动,所以只好扭头,眼不见为净,省得哪天气头上真的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犹豫了再犹豫,斟酌了再斟酌,文永安非常小心地照顾着苏云秀的情绪:“那个,出身是不能选择,你,呃……”笔下生花的大作家在碰到这种事情时,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来,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地雷了。作为一个隐形母控,文永安将心比心,替换了一下立场,顿时觉得自己更难张开口了。这种事情,由她来安慰,分明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苏云秀倒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文永安仔细地瞅着苏云秀的神色,看了半天,判断出对方的淡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底的石头就没有彻底放下来:“你能想得开,那就好。” 说话间,第一幕戏已经拍完了,大家收拾东西,哗啦地全出去到隔壁准备拍今天的第二幕戏。苏云秀和文永安也跟着转移了阵地。 第二幕戏是狼狈不堪的安乐公主李裹儿去找自己的师父,公孙二娘告状。公孙二娘隐居的地方是一片竹林,扮演安乐公主李裹儿的演员衣衫褴褛神色苍白地飞奔而来,时不时地仓惶回头,显然是怕有追兵,直到见到竹林中的那间小屋时,李裹儿才松了一口气,大叫了一声“师父”。 扮演公孙二娘的高怀晴应声而出,见到自己徒弟满身血迹时便是一惊,待到李裹儿抬头看她的时候,见到李裹儿脸上那一道可怖的剑伤时,神情顿时一凛,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道:“裹儿,你怎么了?谁干的!” 在外围旁观的苏云秀“咦”了一声,转头低声问文永安:“我没记错的话……李裳秋是削了李裹儿半个耳朵,可没往她脸上划上这么一剑。” 文永安很无奈地说道:“没耳朵不好弄,特效化妆处理起来挺麻烦的,倒不如改成毁容,反正拉仇恨的程度是一样。”说着,文永安小声嘀咕了一句:“电视剧嘛,能保证主线剧情不被改得乱七八糟已经很不错了,这点细支末节,没那个力气去计较了。” 苏云秀“哦”了一声,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场上的剧情继续向前推动着。扮演公孙二娘的高怀晴在听完李裹儿的哭诉后,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了愤怒与怨恨上:“李!裳!秋!好,很好,姐姐果然收了个好徒弟。” 公孙二娘只顾着发泄情绪,却没见到李裹儿唇角滑过的一抹阴郁的冷笑。 这一幕戏也不长,很快就拍完了。导演喊卡之后,很满意地夸奖道:“很好,保持今天的势头,争取早日完工。” 旁观的苏云秀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文永安疑惑地看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很是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公孙二娘的一身傲骨,竟生生让她演成了小人。” “还好吧?”文永安有点不明白苏云秀的评判标准:“公孙二娘演得还可以啊,怎么看都没到小人的程度吧?” 苏云秀沉默地摇了摇头。对于文永安等人来说,高怀晴扮演的公孙二娘已经挺不错了的,但对于见过真正的公孙二娘的苏云秀来说,高怀晴的扮演,只是一个极其拙劣的仿造品,连“形”都模仿不出三分来,更不用说更深层次的“神”了,落在苏云秀眼里,只能得到“可笑”二字的评价。 这并非是苏云秀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高怀晴,才在鸡蛋里挑骨头地找毛病,纯粹只是因为苏云秀的眼光太高,瞧不上高怀晴而已。 不过想想另外几人的扮演者,就是苏云秀都不得不承认,高怀晴的演技,在这一群主演当中,已经是中上的水平了。对此,苏云秀再度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对文永安说道:“以后我就不来了吧,省得手痒。” 非常不幸,这部剧的几个主要角色,像唐玄宗、安乐公主李裹儿、宜城公主李裳秋、公孙姐妹,以及尚未出场过的柳风骨柳五爷,正巧,苏云秀都是见过本尊的,甚至有几个人的交情还不浅。所以,看到这么一堆拙劣的仿制品在演戏,苏云秀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文永安默默地转头看了苏云秀一眼,然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再度叹气:“差太多了。空有个架子而已,勉强能说句‘形似而神不似’吧,到顶了也只能唬唬人而已。” “能唬到普通人就可以了。”文永安很无奈地一摊手:“这只是一部电视剧而已。” 因为是开机日,所以安排的任务并不重,就拍了几幕戏,让所有的主要角色的扮演者都露面一下而已,全部拍完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导演就已经拿起喇叭筒开始喊话,说是开机第一天,他自掏腰包,请大家撮一顿。 在文永安的盛情邀请下,苏云秀拗不过她,打了个电话回家之后终于松口了,之后还不忘再打个电话给小周,告告他这件事之后,让他自己先去吃晚饭,晚点再来接自己。文永安耐心地等到苏云秀挂掉电话,才怨念十足地说道:“干嘛一定要周少来接你?我也能送你。”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眼神游移了一下才说道:“那个,习惯了。” 对此,文永安也只能叹口气了。 导演很大方地请在了附近的酒店,直接包了个大厅。作为原作者和编剧,文永安理所当然的是和导演一桌,同一桌的除了导演、文永安和文永安执意要请来当特别顾问的苏云秀外,就只有几个主演了。因为位置安排的关系,苏云秀刚好和高怀晴相对而坐。看到这一幕,文永安纠结了,只是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她也不好调换座位,只能迅速地看了一眼苏云秀此刻的神情,咬咬牙就坐了下来。 倒是苏云秀非常淡然,似乎是真的将高怀晴当成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般,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特别地亲近谁也没有特别的厌弃谁。 这一顿饭,吃得文永安纠结地肠子都快打结了,但她纠结的对象,一个是完全不知情,另一个则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过,所以文永安再纠结也只能是白白浪费自己的情绪而已。 苏云秀不是没察觉到文永安的纠结,也明白为什么文永安为什么会纠结。只是,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纠结了,别人反倒替她纠结起来了,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幸好,文永安情绪并没有外露,除了与她极为熟稔且就坐在她旁边的苏云秀,没有人察觉到文永安的纠结,这才没把这次聚餐给搞砸了,大家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 在饭桌上,不可能大家都埋头吃饭,如果不是明天要继续拍摄,导演严令谁都不许沾酒,大约此刻已经开始拼起酒来了。没能拼酒,那就只能聊天了。同一个剧组,又是刚开机,话题就很自然地集中在了正在拍摄的这部剧上。 “我回去后私底下照着视频练了很久,就是没办法跳得像文小姐那么好,总觉得特别别扭。”高怀晴探询地问文永安:“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诀窍?” 安乐公主李裹儿的扮演者笑嘻嘻地接口道:“哟,高姐这是在打听独门秘方吗?” 高怀晴佯怒道:“不肖徒儿,不帮着为师就算了,反倒来拆台,为师白疼你了。” “倒也没有什么独门秘方啦。”文永安心里纠结,面上都不曾显露出半分来,高怀晴问了,她也好脾气地答道:“我是从小就开始练剑舞的,高小姐才刚刚接触剑舞,跳不好是正常的。我刚开始练剑舞的那阵子,比高小姐还差呢。” 高小姐和高姐,一字之差,亲疏立现。 “熟能生巧?”高怀晴闻言笑了笑:“那我回去后,可得再多练练。” 剧里需要高怀晴跳剑舞的场景并不多,但是却有一幕非常重要,就是公孙二娘御前献舞,一舞惊天下,才有了“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的佳句流传千古。(1) “再练也没用。”苏云秀泼冷水:“你的剑舞,能舞出‘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的气势出来吗?” 高怀晴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很快就笑道:“总要努力一下。” 苏云秀轻笑一声,转头对身边的文永安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一段剑舞,还不如永安你自己上,倒还更靠谱一些。”虽说文永安修习的是云裳一脉,她的剑舞更似公孙大娘,更柔和一些,但比起高怀晴这种急救章的半吊子,文永安的剑舞可以甩她十八条街不止。别说正经传承了七秀绝学的文永安了,就是只能摆个空架子的苏云秀,在这方面都能吊打高怀晴。 文永安丢了个白眼过去:“我来?还是算了吧,真要那种‘一舞动四方’的气势,也就薇莎能达到吧?”这并不是说文永安的实力不如薇莎,只是各自的侧重点不同而已,说得玄一点,就是两人的“剑道”不一样,薇莎的剑舞更锋芒毕露一些。 “可惜薇莎不方便来华夏。”苏云秀一脸的惋惜:“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文永安嘴角抽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真对不起了,我就是那个‘次’了。” 高怀晴更尴尬了。如果连文永安都是“次”,那她这个连文永安都比不上的,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着就要冷场,导演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今天晚上是来放松一下的,就别提工作了,那些东西留给明天再去头痛。” 导演都这么说了,当然没人不长眼色地继续之前的话题,改聊起了圈内八卦。文永安年纪小,但后台硬底气足,导演名气大不惧任何人,就是高怀晴,也是圈子里的老人了,资历足。这么几个人凑到一起,那八卦的深度和广度可就…… 应该说,幸好苏云秀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对于其他人说出的那一个个名字都没有任何印象,这些八卦听过就算了,没往心里去。不然换了任何一个普通的明星粉丝在这边,这一桌聊的八卦,足够任何一个死忠粉丝分分钟粉转黑,一路泪奔而去。 不过,苏云秀这种“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倒是搏得了大家的好感。这一桌的人,都是圈子里混的人,就连文永安,也踏了半只脚在圈子里,唯独苏云秀是外人。有些事情,圈子里面人尽皆知,但谁都不会往外讲,谁敢随便往外爆八卦,那就是不想在圈子里混了的节奏。苏云秀的这种态度,刚刚好。 其他人聊八卦聊得正高兴,只有苏云秀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发呆。要不是出于礼貌,她早就翻出手机来继续看书了。从万花谷弄出来的那些藏书,保存完好的那些在京华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日夜奋战下,全部扫描成电子版了,苏云秀作为捐赠者,自然能弄到这些电子版。于是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苏云秀就把手机当电子书用,翻看万花谷门人留下的医书和脉案记录。 能在娱乐圈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混出头的都是人精,见到苏云秀兴致缺缺的样子,再加上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于是散场,各自回家。 终于从无聊的饭局中解脱的苏云秀出了一口气,出了包厅,在酒店的大厅,苏云秀的视线左右一扫,就见到早早就等待在这里的小周。或许是昨日苏云秀的提醒起了作用,小周这次不是傻站在那,而是坐在大厅边缘的沙发发呆。苏云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周的侧脸,而且还是后半边。 和往常一样,没人敢顶着小周的气势带给人的压力往他面前凑,但大厅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在偷偷地看着小周,哦,也许还有几位男士也是这样。 苏云秀嘴角微微勾起,往小周的方向走去,刚一绕道小周正面,苏云秀嘴角的微笑就僵住了。 小周的身边,今天居然多了个少女,跟小周坐在同一条沙发椅上,这是一条双人沙发,两人靠得并不近,但光是坐在同一条沙发上,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少女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而小周的视线,正落在那个少女身上,却不见平日里的冰寒,而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暖意。 苏云秀抿了抿唇,压下了心底莫名的烦燥之意,脚步在微微一滞之后又恢复了流畅,很快就走到了小周面前。 在苏云秀没有刻意敛息隐匿的情况下,小周在苏云秀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了,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如同以往每次见到苏云秀一般无二。 苏云秀走到小周的面前,视线却落到小周身边的那个少女身上。小周已经站了起来,见到苏云秀只是冲他点了个头之后就不再理会他时,露出了一点无奈和包容的神色。 许是因为手机游戏正到紧要关头,少女一直低着头专心打游戏,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对此,小周略为尴尬为少女不礼貌的行为辩解:“呃,可贞还小……”这话小周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还小?”苏云秀挑了挑眉,视线在少女身上打了个转,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周一眼:“你是觉得我也还小吗?” 低头打游戏的少女看起来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跟苏云秀的年纪差不多。 小周果断闭嘴。 这个时候,少女终于把游戏打通关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冲着小周说道:“对不起。”然后好奇地打量着苏云秀,眼神里带着些许评估。 苏云秀这才看清楚了少女的面容,那是一个清秀漂亮的少女,及腰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露出了柳叶眉和微挑的凤眼。苏云秀的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就落回到小周身上。 “你妹?”刚一出口,苏云秀就自己否决掉了这个答案:“不对,永安说,你是你家里这一辈最小的那个,不可能有妹妹。” 小周的嘴角抽了一下,倒是少女笑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说道:“确实不是。按辈分来算,我得喊他一声叔叔。” 小周补充道:“我大哥的女儿。” “我叫周可贞。”小周的侄女如此自我介绍道:“‘可爱’的‘可’,‘贞静’的‘贞’,不过我爸爸一直嫌弃我不够‘贞静’,不符合我的名字。” 苏云秀浅笑道:“‘含章可贞’吗?好名字。不过,此‘贞’非彼‘贞’,‘贞静’一词,本来就跟你的名字无关。” 说罢,苏云秀就礼尚往来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苏云秀,” 周可贞称赞道:“这名字很好听。” “不及你的名字。”苏云秀浅笑道:“‘可贞’是个好名字,不要辜负长辈对你的厚爱。” 周可贞问道:“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话刚问出口,周可贞就想起之前苏云秀确实有说了一句“含章可贞”,便知道苏云秀应该是知道“可贞”二字的出处的。 果然,苏云秀不急不缓地说道:“,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虽然不考科举,不过四书五经作为通用教材,苏云秀还是学过的。 “哇哦,你居然真的知道。”周可贞赞叹道:“要不是我特意去问过,我都不知道我名字是从这里面出来的。我也就知道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而已。” 苏云秀微微一笑:“这句不就是小周的名字出处吗?”小周的名字是“天行”,显然就是出自这句。 顿了顿,苏云秀顺口问了一句:“小周的名字出自乾卦,你是坤卦,都是?” 周可贞撅起了嘴:“才不是呢!太爷爷只是在取名的时候翻了下,捡好听的词拿来用而已。其他的时候,都是放在架子上生灰尘的。” “‘可贞’可不仅仅是好听的词。”苏云秀不急不徐地说道:“‘贞’指卦相,‘何贞’便是何卦相,你太爷爷给你取名‘可贞’,‘可’为‘称心如意’之意。你说,你太爷爷是为什么才会拿这个词给你当名字的。” 周可贞低下了头,小小声说道:“希望我称心如意。” 苏云秀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姐姐说过的话,不禁喃喃自语道:“名字,是长辈给予孩子最初的祝福。” 周可贞是小周的侄女,她的太爷爷,自然就是小周的爷爷,周老。周老给曾孙女取名“可贞”,希望她一生称心如意,给孙子取名“天行”,取“君子自强不息”之意。苏云秀想想小周幼年的遭遇,真心是不“自强不息”就夭折的节奏,怪不得周老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最适合小周的一个名字。 “那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周可贞抬眸看向苏云秀的方向,一脸的好奇:“我对文言文很苦手的啦,想不出来‘云秀’有什么吉祥的含义。” “想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本来就没有。‘云秀’这个名字,是随便取的,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里面。”说话的时候,苏云秀浅笑盈盈,丝毫看不出伤心的样子。 周可贞微微一愣。 “我的名字?”苏云秀想了想,才说道:“听说随便从字典上翻的,随手翻一页,然后挑里面比较好听的字上来用,于是我就叫‘云秀’了。” 对此,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周可贞表示无法理解:“怎么有这样的父母。” “我刚出生不久就被扔了,那时候我父亲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苏云秀笑笑,轻松地把自己的过往说了出来:“后来父亲得知了我的存在,就去把我接了回来。云秀这个名字,我已经用习惯了,就懒得改了。” 云秀这个名字,确实是随便取的,没有任何祝福的含义,只是她这一辈的女孩子刚好都以“云”字打头取闺名,大伯母就随手圈了个“秀”字给她,姐姐的“裳”字也是这么来的。不过,虽然姐姐后来曾经多次说过想把“云裳”这个名字给改掉,因为她主修的冰心决的心法,云裳心经的心法并不熟,不过,姐姐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周可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在了原地。小周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周可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附和道:“没错,我们就不要占着位置妨碍别人做生意了。” 到了上车的时候,周可贞直接钻进后座和苏云秀坐在一起,把自己的叔叔一个人扔在前排,看起来孤伶伶地好不可怜。不过小周并不以为意,点火启动车子之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位少女,然后才踩上油门。 周可贞对苏云秀非常感兴趣,一直在不停地跟苏云秀说话,中间夹杂着对苏云秀自身信息的询问。不过,周可贞问得挺有技巧的,都是先说了自己的情况后才问的,对方都这么坦白了,苏云秀身上又没什么见不得人事,便把能答的答了,不能答的打太极糊弄过去。周可贞毕竟年少,纵然聪慧,阅历少依旧是个硬伤,轻易地就被苏云秀给忽悠了过去。不过,如果换成她师门长辈中的那些老江湖们,苏云秀就很难忽悠成功了。 注1:历史上,是杜甫写的,然而在剑三的世界里,杜甫还只是个没啥名气的书生的时候(天都镇的任务中,有给年轻的杜甫送药的剧情),这首诗就已经传得满天下都是了,至少叶芷菁每天开课的时候都会讲下这首诗,所以,我这里就设定成这首诗是其他人写的了……希望诗圣不要跟我计较……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评价 致天国的姐姐:父亲跟小周,呃,许是气场不合? ****** 虽然苏夏看小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过至少在表面上,苏夏的行为无可挑剔,半点失礼都没有。 苏云秀看着自己的父亲微笑着用熟练的社交辞令将小周撵走时,也只能送给小周一个同情的眼神,耸了耸肩露出了“爱莫能助”的神色。小周倒是好脾气,跟苏夏客套了一番之后,当着苏夏的面对着苏云秀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那明天我来接你。” 苏夏的脸色有一瞬间黑成了锅底。 苏云秀倚在门边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闻言含笑点了点头,还顺便冲着小周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顶着苏夏背后仿佛盛开了大片大片黑百合的微笑,小周跟苏云秀挥手道别之后,客客气气地跟苏夏道了一声“晚安”,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留下苏夏略有几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离去的身影。 “父亲,该回魂了。”苏云秀笑出声来,打趣道:“我知道小周长得好,不过人都走了,父亲你再望穿秋水也看不见他了。再说了,你再这么看下去,当心回头迪恩吃醋啊。” 闻言,苏夏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只是看着女儿娇艳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又生生熄了这股火,只能无奈地说道:“难得你会替迪恩着想。” “好歹是我的‘继母’啊。”苏云秀调侃了一句,随即见好就收,右手掩口打了个呵欠就往里面走:“我困了,先去睡了,父亲晚安。” 苏夏浅浅一笑,温声道:“晚安。” 另一边,周可贞目送着自家叔叔把人送进了小区内别墅的院门时,顺手摸出了手机,调出了秒钟功能开始计时。待到小周从院门出来的时候,周可贞下意识地按下了停止计时的按键,低头一看,惊讶道:“这么快?” 小周上车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周可贞这么一句话,在系安全带的同时顺口问了一句:“什么这么快?” 周可贞把手机面板冲着自己的叔叔亮了亮:“呶,时间呗,你从进去到出来,连十分钟都不到,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得缠绵上半个小时才会依依不舍地分手。” 小周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云秀的父亲在。” 周可贞露出恍然的神色,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么说,是老丈人出来棒打鸳鸯了。” “别乱说话。”小周皱了皱眉,转动车钥匙点火的同时,回头教训了自己的侄女一句:“被人听到了对云秀不好。” 周可贞撇撇嘴,不再说这个,只是在小周驾车开出小区的时候才说道:“能住在这里,看来这位苏小姐家境还不错。”说着,周可贞就在心里抹掉了在苏云秀身上贴上的“灰姑娘”的标签。能在京华近效的高档小区内有一幢独门独户附带院子的别墅,非富即贵。鉴于周可贞作为周家大小姐,打小就在权贵圈子里长大,却从来不曾见过苏云秀,以前也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么个名字,因此周大小姐重新往苏云秀身上贴了个“富”的标签,只是还不知道苏云秀是哪个级别的“富”。 对于周可贞的评论,小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应该是挺不错的。”回想了下当初在国外时的那段时间,想想苏云秀对衣食住行的挑剔,以及在商场扫货时的豪迈,便是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的小周,也不得不承认,苏云秀大概是真的挺有钱的。 不过想想苏云秀开出的堪称天价的医药账单,小周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苏云秀这么有钱了。在苏云秀的药坊里住院的那一段时间里,小周有幸旁观了一次苏云秀的接诊,看到那令人咋舌账单时,小周觉得,苏云秀在给自己开账单的时候,对自己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一路上,周可贞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对苏云秀的评价观感,顺带猜测一下对方的家世如此,小周也就那么一听,偶尔“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不过小周敷衍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周可贞的兴致。 直到进了家门的时候,周可贞才停止了八卦,小周瞬间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当看到周老坐在大厅里看报纸的时候,小周就觉得,他这口气,似乎松得太早了? 周老在小周和周可贞进门的时候,就放下了报纸摘下了老花镜,跟个寻常人家的老人一般,乐呵呵地问道:“天行,今天的进展如何?” 小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跟以往一样。” “小叔叔真笨,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表白。”周可贞蹦蹦跳跳地进了屋,一派青春活力,跟小周的寡言沉稳形成了鲜明地对比:“我看人家苏小姐八成也压根没意识到,小叔叔是在追求她。” 周老便问道:“可贞,你今天也见了云秀丫头了,感觉如何?” “长得不错,就是没小叔叔漂亮。”说着,周可贞瞥了一眼小周,随即丧气道:“话说回来,想找个比小叔叔还漂亮的女生,难哦。” 周老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点头赞同:“是啊,我活到这个岁数了,也没见过比天行更好看的人了。云秀丫头单论外貌,确实比不过天行。” 小周很无辜地看向自己的两位血脉亲人。长成这样,也不是他自己选的啊。 周可贞继续说道:“不过,苏小姐的气质很好,跟小叔叔站一块,半点都不掉价。”说真的,就是她这个亲侄女,有时候也不想跟她的小叔叔站一块,太打击人了有木有? 周老笑眯眯地说道:“是啊,云秀丫头的气质确实好。”说着,周老故意上下扫了一眼周可贞,说道:“你要是有她一半的气质,我就该知足了。” 周可贞鼓起了脸颊,却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今天见到苏云秀,她终于见识到真正的文雅娴静、气质美如兰古典美人是什么样的,举手投足间便是天然的风仪气度,毫无半丝矫揉造作之感,跟苏云秀比起来,娱乐圈那些所谓的古装美人,全部都被比成渣了。 好半天,周可贞才撅着嘴说道:“太爷爷,有你这么埋汰自家人的吗?” “要不是自家人,我才懒得张这个嘴。”周老伸手点了点周可贞的额头:“你呀,女孩子活泼一点没什么,只是不要太跳脱了,像个假小子似的。” 念叨完了自家人,周老继续问道:“那其他的呢?除了长得没天行漂亮,气质比你好之外,可贞你对云秀丫头还有什么感想。” 周可贞想了想,问道:“她看起来挺有钱的,这个算不算?” 周老说道:“苏夏的女儿,当然有钱了。” “苏夏?”周可贞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周老说道:“是啊,白手起家建立了焰华集团的苏夏,你说,云秀丫头作为他的独生女,能不有钱吗?” 周可贞瞬间睁大了眼睛:“那个……全球华裔首富?”因为苏夏的国籍并不在华夏,所以他并没有被计入华人富豪榜的排名,而只是被计入了全球富豪榜的排名。饶是如此,在一堆长长的老外名字中,出现这么一个明显是华夏风的名字,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周老“嗯”了一声,应道:“应该是他没错。” 周可贞有些惊呆了。她一开始以为,苏云秀是好命的灰姑娘,被自己的小叔叔给看上了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了,结果现在知道,其实人家本来就是豪门千金,论起家世来不比谁差多少。 好半天,周可贞才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真看不出来,她居然是首富的女儿?”说着,周可贞又道:“怪不得那么豪迈地把价值千亿的古书都捐出来了,人家是首富的女儿,大概是不在乎这点钱的吗?” “这事跟云秀是谁的女儿没关系的。”小周替苏云秀解释了一句:“她基本上不花她父亲的钱。” 周老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说?”苏云秀那大手笔的捐赠行为,直接把周老对她的好感值给刷到满格了。 小周想了想,就这么解释道:“云秀医术很好,呃,医药费也超级贵。” 周老和周可贞同时沉默了一下,以他们对小周的了解,既然用上了“超级”这么个形容词,那就绝非一般地贵。周可贞好奇地问了一句:“有多贵?” “呃……”小周回想了一下,举了个例子:“我上次见云秀给人看病,最后开出的账单,单单是门诊费用,就是六位数。” “六……六位数?还只是门诊费用?”周可贞睁大了眼睛,问道:“美金?” 小周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最后账单总额,将近八位数。”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我有没有提过,夏爹的事业线是点家重生男主模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喜欢你 致天国的姐姐:……被告白了…… ****** 小周的几个数字一报出来,周可贞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问道:“真有人肯付这么多钱?” “有。”小周的语气非常肯定,还额外备注了一句:“我亲眼所见。” 周老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曾孙女一脸“这不可能”的表情,伸了个懒腰后捶了捶肩膀,说道:“老哦,熬不了夜,我先去睡了,你们慢聊。” “爷爷/太爷爷晚安。” 待到周老离开后,大厅里就只有小周和周可贞相对而坐,眼见着周可贞也要离开,小周开口留了一下:“可贞,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周可贞站起到一半,刚准备开口道一声“晚安”,就被小周出声留住了,顿时疑惑地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叔叔,重新坐了下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晚上……”小周刚起了个头,想了想又咽下了斥责的语句,斟酌着字句,委婉地问道:“嗯,云秀对的态度,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周可贞微微一愣,思维方向却和小周完全不一样:“难道你和苏小姐之间,有什么变故吗?” 小周微微蹙起了眉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是你。” 周可贞有听没有懂,看向自己叔叔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茫然之意:“我?” 小周看向自己的侄女,见到她确实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没发现,今天晚上,云秀其实很不高兴吗?” 周可贞更茫然了。她回想了一下今天晚上自己的一言一语,和对方的神情应对,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我今天的话太多了?” 小周避重就轻地答道:“这并不是重点。” 不是重点?就是说虽然有影响,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周可贞回忆着今天晚上对方的言谈举止,不禁道:“可我看不出来,她哪里不高兴了。”虽然对方的话不多,可从始至终都是带着温婉的笑意,态度极为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小周却是微微一愣,不解道:“很明显的,你真没看出来?” 周可贞鼓起了脸颊:“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小周果断跳过这个有争议地话题:“总之,因为你今天的态度,云秀很不高兴。”说着,小周一双璨若明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侄女,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周可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小周的视线带来的压力依旧令她低下了头:“小叔叔,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可贞心里也郁卒地不行。她本来是想给自己的小叔叔当一回神助攻的,可目前看来,她似乎成了猪队友了?还给小叔叔的情路上添了障碍?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了。 小周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心里添上了几分无奈,开口说道:“然后呢?” 周可贞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叔叔。 小周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云秀不高兴吗?” 周可贞摇头。 “态度。”对着自己的亲侄女,小周难得细致耐心地长篇大论为她解说:“恐怕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对云秀的态度,或者说,你对其他人的态度,总是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周可贞微微一怔,好像明白点了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楚,只是神色一敛,更认真地听着自己的叔叔所说的内容。 “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在外头总是被人捧着的,养出这样的大小姐脾气,这个不能怪你。”小周顿了顿,斟酌着接下来的语句:“但你要明白,别人捧着你,是因为你的出身,你的家庭,不是因为你。” 周可贞脸上一白,吐出了两个字:“捧杀。” 小周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自己,又凭什么去俯视别人,觉得和出身不如你的人相交往是纡尊降贵?你这样……对方心里会怎么想?” 周可贞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是我错了。” 听到周可贞这句话,小周心头一松,抿起的唇也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毕竟是血脉至亲,在发现了这个苗头的时候,小周就果断出手将其扑灭了。 翌日,小周依约前去接苏云秀。他到的时间掐得刚刚好,正是苏云秀用完早饭的时间。 刚刚和女儿享受完早饭时间的苏夏在听到小周来接人的消息时,脸色有一瞬间黑了下来。 苏云秀微微一笑,直接无视了自己父亲的神色,坦然道:“那我出门了。” 苏夏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等等一起出门吧。正好,你之前说的那个陈润,前两天来总公司报道了,我让她先接手一部分杂务熟悉一下,你不抽个时间去看下吗?毕竟以后她是要在你手下干活的。” “真遗憾,小周昨天就把我的时间给预约走了。”苏云秀换好鞋子后直起身来,回头冲着苏夏一笑:“改天吧,反正这事不急。” 苏夏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非得赶在今天早上?” 苏云秀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苏夏的嘴角顿时微微抽了一下。 “不过,”苏云秀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苏夏补充了一句:“小周说了,从明天起,他就不能给我当司机了。所以,你得给我派个熟悉当地路线的司机。”苏云秀之前在米国的时候是有驾照的,她只需要重新考个试就能在华夏境内使用驾照了。不过,这么多天下来,苏云秀觉得京华的路太复杂了,又有各种限行,重点是市区内不能飙车,加上有个熟悉当地道路又非常养眼的小周随叫随到,苏云秀被养刁了,懒得自己开车了。 苏夏应得很爽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这个绝对没问题。” 苏云秀也是随口一提,对此并无所谓,大不了她自己买辆车就是了。见苏夏一口应下,苏云秀道别之后便出了门,小周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自来香车配美人,虽然小周开的是路虎这种霸气侧漏的车,但他本人绝对称得上是美人,低眉敛目往车边一站,笔直的军姿肃杀的气质,跟这车倒是相得益彰。唯独当见到苏云秀时,小周冷厉的神情才会泛起一丝柔和。 苏云秀极其习惯地坐进了车后排,小周为她合上车门后才坐回驾驶座,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苏云秀,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出声问道:“云秀,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不是你说今天有事的吗?”苏云秀抬眸,正好和后视镜里小周的视线撞上,不禁露出个清浅的笑容:“你决定好了。” 小周也同样微微一笑,神色都柔和了三分:“好的。” 车子驶出小区后,小周这才再度开口:“昨天的事……”微微顿了一下,小周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和歉意:“我替可贞向你赔罪了。” 小周虽然寡言少语,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情商。昨日周可贞的态度,虽然勉力掩饰了,但仍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态度。这一点,小周看出来了,苏云秀也看出来了。虽然苏云秀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同来,只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来对待周可贞,但小周就是知道,自己侄女的态度,让苏云秀很不高兴。 说真的,如果周可贞不是小周的亲侄女,就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态度,苏云秀当场就能翻脸走人。医仙的傲气,便是面对累世公卿的世家大族时,甚至在面对坐拥天下的九五至尊之时,都不曾有过半丝让步。 这一点,小周心里也是门清,所以才有“赔罪”云云。 苏云秀微微一笑,很是大方地说道:“没事,我还不至于跟个小女孩计较这些。”说这话的时候,苏云秀似乎忘记了,她比她口中的那个“小女孩”,还要小上那么几个月。 小周松了一口气。出于私心,他并不希望苏云秀和自己的家人相处得不愉快,因而他尽力将这些苗头扑灭在最初的时候。 虽说看在小周的份上,苏云秀非常大方地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不过她也不喜欢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问道:“今天要去哪?” “呃……你到了就知道了。”说着,小周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放在一旁的手机上,那里面有周可贞热心地为自己这个“榆林脑袋”的叔叔收集整理的资料。 苏云秀笑笑,就不再问了。换了个人,她是绝不会在不知对方目的的情况下,任由对方把自己带走的。 眼见着小周一路往城外的方向开去,越走车辆越少,苏云秀便开了个玩笑:“周少爷是要把我拐去卖了吗?” 小周慌忙解释道:“不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正在开车,他肯定是直接转过身来面对面地和苏云秀解释,此刻也只能急促地说道,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是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情的。” 苏云秀不知为何,觉得脸颊有些微热,便转口说道:“有些闷,我开个窗,透透气。” 不等苏云秀自己动手,小周就连忙按动手边的按钮,帮苏云秀升起她旁边的车窗,还体贴地问道:“开一扇就够了吗?” 苏云秀心情很好地微扬唇角:“够了。” 小周从来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他和苏云秀独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扮演着倾听者和执行者的角色。苏云秀不想说话的时候,小周也不会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这反而让苏云秀觉得很是放松自在,倒也不排斥这样的独处,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 车窗外是秋日肃杀的景色,然而却有一片鲜艳的红色跳了出来,渐渐地连成了片,铺天盖地都是层次分明的红色。 那是被秋霜染红的枫叶林。 枫叶林中,游人如织,小周放低了车速,左转右绕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路,当车子缓缓停下来的时候,苏云秀发现,周边居然没有什么人了。 小周率先下车,替苏云秀打开了车门。 苏云秀下车后环顾四周,称赞了一句:“景致不错。” 一片枫叶从树上飘下,正好落到小周的肩头。小周正要伸手拂落枫叶的时候,却有一只手抢在他的前面,把那枚枫叶给掂走了。 苏云秀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枫叶,再抬头看看小周,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改天带我去看樱花吧?” 小周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应道:“好,等开春了我带你去?” “就这么说定了。”说着,苏云秀仿佛看到了花瓣雨落到了小周身上的场景,不禁抿唇微微一笑。 踏着满地的落叶,在林子里走了几步,苏云秀回头问小周:“这里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还不错,挺漂亮的。” 见到苏云秀回头,小周条件反射的将刚刚拿出来的东西藏到了身后,对着苏云秀露出了一个有些慌乱的笑容。 苏云秀微微蹙了下眉,问了句:“怎么了?” 小周一手藏在背后,看了苏云秀一眼,露出一个坚决的神色,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苏云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随着小周靠近,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小周虽然在心里默念着“场景,气氛,道具”,但实际上,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走到苏云秀面前之后,小周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看了苏云秀一眼,就推金山倒玉柱似地,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了。 苏云秀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表情瞬间一片空白。 小周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藏在身后的花束捧到苏云秀的面前,抬头看着对方,破釜沉舟般地说道:“云秀,我喜欢你。”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被异性告白求婚的苏云秀苏医仙,已经彻底地木了。 见到苏云秀没有半天反应,连表情都没有,小周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再度深吸一口气,小周定了定心神,郑重其事说出了在自己心头盘亘已久的话:“能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是2.1w的榜单……所以你们懂的╮(╯▽╰)╭ 明天早上之前应该还有一章,时间不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貌似正常 第一百二十四章貌似正常 致天国的姐姐:心里有点乱…… ****** 淡粉色的纸将娇艳欲滴的玫瑰包裹起来,用一根同色的丝束系住,打成了漂亮的蝴蝶结,星星点点的满天星点缀在花束中,更衬得玫瑰热情如火。 苏云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捧着玫瑰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人,一时间,嗓子好像哑掉了一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类似的花束,她不久前也曾经收到过一束,但当时她只想把那束花甩到送花人的脸上——要不是场合不对,当时她差点就这么做了,而现在…… 苏云秀垂下眼眸,认真地看着小周,好像刚认识他一般。好半天,苏云秀才轻轻翕动嘴唇,问出一句:“为什么是我?” 小周坦然地说道:“不知道。” 这个莫名其妙地答案,却让苏云秀的唇角往上翘了一下。她说:“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向我……告白?”轻微地顿了一下,苏云秀才吐出最后两个字,脸颊上却已悄然漾起一抹微红。 “我喜欢你。”小周认真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心意。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眼里心底,都只有你一个了。” “油嘴滑舌!”苏云秀轻斥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小周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只是把我的心意说出来而已。” 几句话间,苏云秀心神定了下来,顺手接过小周手上的玫瑰花束,极其自然地说道:“跪这么久,膝盖不疼吗?还不赶紧起来。” 小周闻言乖乖站了起来,垂手站在苏云秀面前,视线从苏云秀抱着花束的手向上移动,却让苏云秀下意识地把手一抬,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在看哪里!”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尴尬了起来。 苏云秀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放下来,又觉得这样太明显了,最后干脆一转身,扔下了一句:“我累了,想回去了。” 小周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想出声问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却又被吞了回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苏云秀潇洒离开的背影。 走了两步,苏云秀发觉小周没跟上来,又回头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小周连忙跟上了去,直到踩上油门把车开回路上的时候,心里依旧琢磨刚才的事情。苏云秀的态度一如以往,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小周实在是摸不清楚苏云秀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忍不住一再抬头,透过后视镜观察苏云秀的。但苏云秀上车之后就阖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任谁都无法从她脸上窥探出分毫来,就是一向观察细致入微的小周都不能。 抿了抿唇,小周再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苏云秀,张口就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我快要被调离京华了。” 苏云秀猛然睁开了眼睛。 小周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虽然正式调令还没下来,不过,□□不离十了,我在党校进修完,就会被调到其他军区去了。” 苏云秀问:“调哪里?” “目前还没定下来。” 话音落下之后,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直到苏云秀所居住的小区遥遥在望的时候,小周才又开口问道:“云秀,之前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小周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色,宛如用细腻的胭脂轻轻扫过一般,在白皙的肤色下十分明显。 苏云秀没有回答,只在下车的时候丢下一句:“我考虑一下。” 小周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苏云秀进入自家别墅的院子里,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重新启动车子离开。 苏云秀进了屋,发现家里没人。不过这也正常,苏夏一直都很忙,连早餐晚餐时间都是特意抽出来陪女儿的,女儿不在家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家里发呆,而另一个家庭成员则远在大洋彼岸。 预料之内地见到父亲不在家,苏云秀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把自己扔到了阳台上的藤椅里,视线落到被自己下意识地带回来的那束玫瑰花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说句实话,苏云秀活了两辈子,今天是头一回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以谈情说爱,甚至还可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上辈子,苏云秀幼时遭逢剧变,身中奇毒,缠绵入骨无药可解,身体仅仅只能成长到十二岁就已经停止生长。幸好,后来还出了个同样倒霉的曲云,让她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又或者说,曲云比她更倒霉?从来没有得到过和得到过再失去,两者谁更倒霉,不同人心中自有不同的判断。 身体一直是十二岁,就是心智再成熟,有些事情,苏云秀依旧不懂。 比如说,“情爱”这个词。 拍了拍微烫的脸颊,苏云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死去活来……算了,小黑屋就小黑屋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喝茶聊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喝茶聊天 致天国的姐姐:婚姻者,结两姓之好也。 ****** 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红泥水壶的底部,在火焰的热力下,水壶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蒸气从壶口如一缕轻烟般,笔直地往上冲。 一只手将烧开了的水壶提起,不多时,清雅的茶香慢慢散逸了出来。 苏夏一进门,就闻到了这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循着茶香,苏夏走到了茶室门口,就看见自己的女儿一身广袖长裙,安然跪坐在茶几前,怡人的茶香就是从她面前的茶盏中飘散出来。 苏夏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随即脱下鞋子,走到苏云秀的对面,模仿着女儿的样子,有些别扭地跪坐了下来。 苏云秀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伸手将一盏清茶推送到苏夏面前。 苏夏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盏,微微苦笑道:“这么好的茶,给我这个不识货的人喝,实在是暴殄天物。” 苏云秀轻笑着说道:“茶水就是拿来喝的,不唱才是‘暴殄天物’吧。” “这倒是。”说着,苏厦便将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把青瓷茶盏轻轻地放回黄花梨茶几上,瓷盏与木头相碰发出一声轻微地声响,在满室寂静中尤为清晰。 苏云秀提起茶壶,为苏夏续了一杯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浅色的茶水缓缓倾注到青瓷茶盏中,氤氲的水汽如同烟雾一般从茶盏上蒸腾而起,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苏云秀有些出神地看着水汽升腾消散,许久不曾开口。 苏夏微微拧起了眉,身体微微前倾,关切地问道:“云秀,你今天……”顿了顿,苏夏委婉地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苏云秀垂下了眼睑,叫人看不清楚她眼中的神色变幻,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苏夏一瞬间好像被雷劈到似的,焦了。 苏云秀说:“小周……周天行心悦于我,欲与我结亲,父亲意下如何?” 无力地按了下隐隐作痛的额头,苏夏问道:“小周向你告白了?” 苏云秀想了想,“嗯”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接受了没有?” 苏云秀奇怪地反问过去:“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苏夏的嘴角有抽搐的冲动:“小周跟你告白,你来问我做什么?” “婚姻者,结两姓之好。”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父亲,我的婚事,不问你,问谁。” 虽然苏云秀有个穿越者的姐姐,又是在万花谷那种不拘泥于世俗礼教的世外桃源之地长大,后来又入了置道德礼法于无物的恶人谷,但苏云秀毕竟是大唐人士,她的思维方式,总归带上了几分那个时代的印记。 有些事情,古人和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说,结婚这种事情,很多年轻人都觉得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对于古人来说,婚姻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不仅仅是当事人双方的事。 ——不然谷之岚跟祁进之间也不会这么折腾了。 苏夏的嘴角抽了一下:“婚事?”进展这么快?这前两天不都还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吗?怎么一天的功夫,就直接跳到谈婚论嫁阶段了? 苏云秀微微颔首:“嗯,婚事。” 苏夏问道:“不是才表白吗?” 苏云秀说道:“这就是他的表白内容。” “直接跳过恋爱阶段来求婚?小周那孩子,看上去不像那么猴急的人啊。”苏夏左手扶额,右手无力地摆了下:“算了,你先跟我讲下,小周是怎么跟你告白的?” “小周当时说的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苏云秀的耳根微微红了一下:“‘能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对于苏云秀的理解方式,苏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他这话,分明就是求交往而不是求婚吧?” 苏云秀抿了抿唇,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苏夏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苏云秀反问了一句:“什么怎么想?” “就是说,你对周天行,是怎么看的。”苏夏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是真心在考虑跟他结婚的事情吗?” 苏云秀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今天想了一整天了。以前,我从来没想过婚嫁之事。”说着,苏云秀无奈苦笑一声:“我以前……我记得我是跟父亲说过的,我以前,因为身中奇毒,身体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停止发育了,到死都只保持着女童的样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人生子的,所以我也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苏夏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问道:“思维惯性吗?” “嗯。”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之前我虽然待他亲近,却从不曾往男女私情上想过,直到今日……” 苏云秀停住了话头,颊边染上了一抹嫣红,苏夏却接口道:“直到今天,周家那小鬼跟你告白了,你才反应过来你这辈子其实是可以恋爱结婚的?” 苏云秀微红着脸颊,许久才微微点了下头。 看到自家女儿从来不曾有过的娇羞少女的模样,苏夏一边心慰一边心酸,虽然明知道随便插手女儿的感情之事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不会就认定周家那小鬼了吗?你……不再多看看?” 苏云秀虽然脸颊微红,却是抬眸昂首直视苏夏,坦坦荡荡地说道:“父亲以为,随便什么人跟我求婚,我都会拿来询问您的意见吗?” 这话一出,苏夏心底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微微顿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你才十六,不急。等两年再说吧。” “噢。”苏云秀乖巧地应了一声,虽然没再开口,但却带着几分失落。 苏夏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女大不中留”,一边解释道:“我不是反对这件事,只是你们两个认识才多久?这么快就谈婚论嫁也不太妥当。不如你们两个先相处一段时间,看合不合得来,免得现在一时冲动,日后却后悔了。要知道,夫妻之间的相处,最怕的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日常的一些生活习惯的不合带来的摩擦,渐渐地就把感情给磨没了。” 苏云秀眨了眨眼,提出反对意见:“可小周在我们家的那段时间,我跟他就挺合拍的啊。” “那是他无限制地在迁就你吧?”苏夏的嘴角一抽。就是那段时间,他才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在生活上能挑剔到那种程度,精致风雅到了极致,也难得周天行能够毫无怨言地承受了下来,还做得如此完美。想到这里,苏夏的态度就有几分松动,只是依旧不肯松口:“他能迁就你一年两年,他能迁就你一辈子吗?” 苏云秀抿紧了唇。这个问题…… 想了想,苏云秀说道:“以前,我有听旁人说过,夫妻之间,是要双方互相容忍退让,才能和和□□。若是只有一方无限退让,最后多半都会成怨偶。大不了,我收敛一些便是。” 能让一向傲得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苏云秀吐出“收敛”二字,可见她是真把对方放心上了。苏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最后说道:“我苏夏的女儿,又何必受委屈?” 苏云秀却缓缓说道:“我刚刚想了下,如果是小周的话,我稍微退让几分,也是乐意。换了其他人,哼,我管他去死。”说到最后,苏云秀一仰脖,倒把之前的娇羞之态散去大半,只余面颊上的一抹微红。 苏夏一时间无话可说。 却听苏云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为这么个美人,退让几分又何妨?” 苏夏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女儿啊,你这么花花公子的语气,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再想想周天行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腼腆态度,苏夏只想扶额:你们两个的性别是不是倒置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锅盖悄悄溜走……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们谈谈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们谈谈吧 致天国的姐姐: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云秀没有如往日那般,在自己房间的独立阳台上,坐着藤椅看着医书,而是盯着桌子上的那瓶花,难得地发起了呆。 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花瓶,更衬得瓶中插着的那一束玫瑰娇艳欲滴。苏云秀想起自己一路近乎梦游一般,呆呆地捧着这束花回家,直到进了家门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把花抱在胸口,顿时有几分暗恼,却又有着几分说不出的羞涩与微甜,弄得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而在隔壁,苏夏一边磨牙,一边摸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号码则是刚刚从女儿的手机里抄过来的。 电话那头,周天行看到那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时,有点疑惑。他这个号码是私人号码,知道的统共就没几个,这个陌生号码到底是怎么打进来的?周天行顺手就接起了电话,想问个究竟。 电话那头的开场非常简洁,总共就四个字:“我是苏夏。” 周天行瞬间一个激灵,哪怕人没在眼前,也是条件反射性地坐直身体,将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这支小小的电话上头。 “我想跟你谈谈。”电话那头报出一个地址和时间,然后就挂断了,完全不给周天行半点反应的时间。 周天行拿着“嘟嘟嘟”地响着的手机,呆愣了三秒钟之后,飞快地起身,抄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丢下一句“我有事出门”就急冲冲地离开了。雷厉风行到了在一旁的周可贞都忘了做作业,握着笔微张着嘴,看着自己叔叔大踏步离去的背景,以及被带上后前后晃动的门扇,好半天才低下头,继续跟堆积如山的作业奋斗。作为一个高三生,周可贞在转学后瞬间就被作业给淹没了,想要凑热闹都挤不出时间来,只能遗憾地等着对方回来后再问八卦。 另一边,摇椅上看报纸的周老摘下老花镜,意味不明地对着大门的方向笑了笑,然后擦了擦老花镜,又戴了回去。 苏夏给出的地点是一家高档茶室,那是经常被用来做各种会谈,地点并不远,时间也给得很宽裕,正常来讲,接到电话后立刻出发的周天行从周家开车到那里之后,还能有大把大把地时间在那里一边等人一边发呆。 但别忘了,这里是京华,堵车都快堵成京华一景的华夏帝都。 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周天行险险赶在时限之前抵达目的地。幸好他对京华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抄了不少小路近路,才安全上垒。更幸运的是,苏夏还没到。 周天行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迟到而在苏云秀的父亲面前留下了坏印象,虽然目前看起来,苏夏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好。 苏夏到的也不晚,几乎就跟周天行前后脚,就差上那么三分钟而已。 宾主坐定,服务员奉上清茶之后,体贴地关上了门,包间内就只剩下摆设的盆景里的潺潺水声而已。 苏夏上下打量了周天行一眼,开门见山地就问道:“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什么要找你谈谈。” 早上刚跟妹子告白了,下午妹子的亲爹就杀过来说要“谈谈”,这其中的关联,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周天行非常肯定地说道:“为了云秀。” 苏夏并不意外对方的回答,舍弃了所有的寒暄客套,直奔主题道:“云秀说,有人向她求婚了,问我是否同意。” 周天行瞬间呆若木鸡。 看到那个一直是冰山面瘫脸的家伙,被自己一句话给惊到了,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表情,苏夏心中瞬间升起一股诡异地满足感,暗爽不已。 周天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心底那股欢呼雀跃的情绪是怎么都压不下来的,连带得,素来冷厉肃杀的气息都柔和了几分。事实上,如果不是苏夏就坐在他面前,评估的视线非常之明显的话,周天行觉得,自己搞不好会下楼跑两圈来宣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双手交叠放在面前的桌子,苏夏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勾,露出了标准的社交性笑容:“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内容,可以‘谈谈’。”如果是苏夏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在谈判桌上看到苏夏露出这样的姿态来,肯定心头警铃大作,提起一百二十万分的防备。 周天行不是苏夏的竞争对手,但他从头到尾,都是打叠起了全部的精神,用心程度,跟打一场生死决战都差不了多少了。 这边在进行着男人之间的对话,另一边,小女生们之间也开起了自己的茶话会。 与会人数:三。 苏云秀和文永安一人抱着一个巨大的熊猫抱枕,随意地坐在铺满了整个房间的柔软垫子上,隔着圆型的矮桌相对而坐,桌子的一角摆着显示屏和小音箱,屏幕那头是远在大洋彼岸的薇莎·艾瑞斯。两人一电脑,正好成一等边三角形。 无论是苏云秀还是文永安,都面对着显示屏的方向,而显示屏的最上方,则夹着一个小巧的摄像头,将这边的图像传递到了万里之外。 苏云秀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口气说完之后,就放松了下来,下巴在柔软的抱枕上蹭了蹭,问道:“给个意见呗。” 无论是文永安还是薇莎,此刻看向苏云秀的眼神都非常微妙。最后,由文永安开口,问出了两人心中共同的疑问:“云秀,周少只是向你表白求交往而已,你是怎么跳到求婚甚至结婚上的?” 显示屏上,薇莎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出声附和文永安的疑问:“就是就是,云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云秀露出带着几分纠结几分犹豫地神色:“如果是其他人,我大概就是一掌把人抽飞了事。可换成小周的话……就是冲着他那张脸,我也下不了手啊。” “除了那张脸,你还看中他哪里了?”文永安循循善诱地问道:“跟其他人比起来,周少到底是哪里让你把他和其他人区别对待了?” 苏云秀认真想了许久,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脸!” 文永安往头一栽,脑袋埋进软绵绵的抱枕里,从抱枕里发出了沉闷地声音:“难道他就只剩下一张脸了吗?” 苏云秀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他那张脸,当初我也不会把他捡回家去了。” 文永安嘴角一抽:“要是周少知道了,会哭的。” “真的吗?”苏云秀突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眼神都有点闪闪发亮了:“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小周哭的样子啊。美人垂泪,梨花带雨,肯定分外美妙。” 文永安和薇莎:……苏叔叔,您真的没有把云秀给生错性别吗? 苏云秀对着文永安和薇莎投过来的微妙视线,眼神不自觉地游移了一下。小周的优点自然不是只有“脸”而已,但话到了嘴边,她却突如其来地羞怯了起来,半句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下意识地就敷衍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拒绝 致天国的姐姐:我觉得薇莎她们说得很有道理。 ****** 送走苏夏时,周天行只觉得自己的背心都快被冷汗给打透了,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不愧是苏夏。 在这一场谈话中,主导权始终在苏夏手上,整个场面都在苏夏的控制之中。而苏夏的眼神、姿态、语言……或者,换一种说法,苏夏身上的气场,给周天行带来莫大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他只在寥寥数人上感受过,而这一些,无一例外都身居高位,甚至曾经亲历战场。虽然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苏夏是苏云秀的父亲,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额外的压力,但无论如何,周天行都绝不敢因此小瞧了苏夏。 能白手起家,打造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人,毫无疑问,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而据周天行所知,苏夏似乎在私底下也有些比较隐秘的生意和势力,只是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而已,唯一能够确定地是,苏夏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只是个成功的商业巨头。 不过,对于周天行来说,苏夏的身份,只有一个:苏云秀的父亲。 这一次的谈话,压力大,但收获也大,至少,得到苏夏的认可之后,他在追求苏云秀的时候,不会受到来自苏云秀的家庭的阻力。等于说,他已经提前搞定了挡在他面前的几座大山之一。 想到这,周天行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未等周天行的笑容完全绽放,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苏云秀,她在电话里报了一个地址,要周先天立刻过来。虽然不清楚对方找他有什么事情,不过周天行还是立刻驱车前往苏云秀指定的地方。 那是一个英伦风格的茶店,从边上缠绕着花藤的木梯可以直上二楼阳台,花藤甚至铺满了二楼阳台的上空,遮住了烈日,浓荫下是白色小圆桌,上面铺着缀满蕾丝边的桌布,边上的靠背椅上则缠绕着精致漂亮的花纹。总的来说,是女孩子非常喜欢的装饰风格。 周天行抵达的时候,刚把车停稳,就看到对面那辆红色跑车边上,倚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文永安认出了周天行的车,在他下车的时候,特意摘了下墨镜,冲着他露出个灿烂明艳的笑容。香车美女,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然而,被美人青睐一笑的周天行却是心头一紧,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因为,文永安这一笑,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指了指木梯,文永安说道:“云秀在上面等你。”说着,她就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然后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周天行交待了一句:“帮我跟云秀说一声,我先走了。” 周天行刚要开口应下,就见那辆红色跑车猛得冲了出来,漂亮地一个甩尾就离开了,只留给他满地烟尘。 顺着文永安的指示,沿着旋转木梯上了楼,周天行就看到苏云秀坐在二楼阳台角落的一张小桌子边上,一手托腮撑桌,另一手则漫不经心地搅着自己手边的那一杯红茶,却是一口都不曾喝过。见到周天行上来后,苏云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对方坐下。 周天行有些不自在地坐到了苏云秀对面,这种充斥着少女梦幻风格的地方,跟他这个铁血冷厉的军人完全不搭调,用网络上的俗话来说,就是画风完全不对。 替周天行点了杯绿茶之后,苏云秀在服务员将饮料送上来并离开之后,才坐直了身体,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直接开口说道:“今天早上,你问我的问题……” 周天行下意识地将腰板挺得更直,眼神专注地看着苏云秀,专注到让人觉得,他眼中的世界,只剩下对面的那个身影而已。 苏云秀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请容许我郑重地拒绝你的求婚。” 周天行瞬间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嗓子却是干涩到极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表情一片空白,只有一双眼睛无法控制地流露出了失望与痛楚的情绪。 一瞬间,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了。 在拒绝的话语说出口的同时,苏云秀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好意识看对方,因而也错过了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周天行才找回了声音,声音沙哑地问道:“为什么?” 听到对方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苏云秀才把视线对准了自己对面,顿时吓了一跳,嘴上下意识地说出了之前准备了许久的回答:“因为我还没到法定婚龄。” 周天行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个带着点傻气的呆愣表情,脑子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丝想法,却是转瞬即逝,半点都抓不住,只是直觉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摸摸自己所剩无己的良心,苏云秀终于发常见这么折腾一个老实人是件不太好的事情,于是不再吊对方的胃口,直接了当地说道:“不过,如果只是先交往一下的话,我……” 苏云秀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周天行就急切地将身体前倾,想要更快地知道苏云秀要说什么。苏云秀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凭借惯性把剩下的最后两个字说了出来:“同意。” 仅仅两个字而已,但对周天行来说,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再度微微睁大了眼睛,只是这次,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与之前彻底相反,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笑得有点傻气,连身上的气息都柔和了下来,眼神更是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说出“同意”两个字之后,苏云秀有些不好意识地低下了头,端起骨瓷茶杯抿了口红茶作为掩饰。 结果茶一入口,苏云秀就转头全吐了出来,把周天行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绕到苏云秀身边,弯下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皱着脸,有些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那杯红茶:“太甜了。” 周天行顺着苏云秀的视线往桌子上看去,红茶旁边有一个小碟子,上面本该堆满糖块,但现在糖块只剩下寥寥三两块,可想而知,消失的那些糖块都在哪里。 周天行失笑,半变着腰询问苏云秀:“要不我们换换?” 苏云秀没想太多,就点了点头。 周天行伸手将自己那杯完全没有动过的绿茶挪到了苏云秀面前,顺手就将苏云秀的那杯只抿了一下的红茶端了起来,低头抿了一口。 是很甜,甜到了心里。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刚好两人都是用左手握到杯耳这一相同的动作造成的,周天行嘴唇碰触的地方,正好和之前苏云秀的唇印重叠。 苏云秀正巧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周天行,将这一动作尽收眼底。只是她直到周天行回到对面的座位上时,才慢慢反应过来了,瞬间脸上就是一红,又羞又恼,却又张不开口来质询对方。万一刚好只是个巧合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被标题吓到以为云秀真的拒绝了小周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戒指 第一百二十八章戒指 致天国的姐姐:我这是……被人鄙视了吗? ****** 似是掩饰自己心情搬,苏云秀狠狠灌了一大口绿茶,放下茶杯的时候却是眉头微微一蹙。 周天行一手扶着椅背,半弯着腰关切地问道:“不合口味吗?” 苏云秀抬头看了眼对方,并未答话,只是略带几分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在炫耀自己比我高吗?” 周天行好脾气地笑笑,把椅子拉到旁边,靠近苏云秀坐了下来。 两人离得太近,苏云秀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地问道:“怎么突然挪位子了?” “我想离你近一些。” 表情真挚,眼神专注,语气诚恳,显然是发自肺腑之言,听得苏云秀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只觉得心突然跳得有点快,好一会儿才傲娇地丢出一句:“随便你了。” 周天行唇畔扬起一抹笑意,眼神更柔和了几分:“云秀。” “干嘛!”苏云秀凶巴巴地横了对方一眼,但这份凶猛却有几分虚,完全没有半点威慑力。 周天行笑着问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苏云秀瞥了她一眼,也不搭话,只是把随身的包包一拎,站起来就走。周天行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从容地起身跟上。 两人还没走几步,却是眼前一暗,一个执事打扮的年轻小伙子拦在了楼梯口,帅气的面容,完美的微笑,彬彬有礼的作派,低沉悦耳的声音,满足了少女们所有的幻想,也怪不得这家店的人气是如此之高。 执事服务生递上夹着单子的板子,微笑的弧度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先生,您的账单。” 苏云秀微微挑眉,正要接过账单纠正对方的 执事服务生这才让开通道,侧身微微欠身行礼,如同英伦管家送主人出门一般,谦卑有礼:“公主殿下,请慢走。” 这架势,连周天行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上了车后,苏云秀还感慨了一句:“怪不得永安极力推介这家店,说什么‘公主般的享受’。” “你很喜欢?”周天行回头问了一句,顺便开始在心里琢磨开来了。如果云秀喜欢这种的话,唔,该从哪里着手呢? 还没等周天行琢磨出个一二三来,苏云秀就简单明了地回答了三个字:“无所谓。” 真正的公主是怎样的享受,苏云秀是见识过的,当然不会把这种山寨版的放在眼里。再说了,不提她身后的背景,单单就凭苏云秀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只要她开口,大把大把的人贴上来想巴结她,别说把她当公主一样供起来了,就是把她当女王被踩在脚底下,都有无数人愿意。苏云秀还真不稀罕这个。 周天行笑笑,转动钥匙发动汽车。 也不知道路上拐了几个弯,等周天行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坠,红霞满天。 周天行极其自然地牵起苏云秀的手,进了店。苏云秀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又看了一眼牵着她的人,被握住的手提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听之任之,只是耳后飞起了一抹红晕。 “到了。”周天行停下了脚步,转头对苏云秀说道:“就是这了,里面的师傅手艺非常好,想来应该能找到你喜欢的,或者你更喜欢定制的?” 苏云秀抬头,看一眼周天行带她来的那家店的招牌,眼里泛起了笑意,问道:“带我来这里……是要给我买首饰吗?” “嗯,主要是来买戒指的。”周天行认真地说道:“我自己挑了很久,但怕你不喜欢,最后想想,不如你自己选。” 苏云秀微微一怔:“买戒指干嘛?” 周天行眼神微微游移了一下:“之前……只送了花,没送戒指,现在补上。”他才不会说,他回去老实交待了他是怎么跟苏云秀表白之后,被自己的侄女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了许久,最后塞了他一堆文档让他自己看。 当时周可贞差点拍桌子咆哮了:“你都知道单膝跪地求婚了,那你知不知道求婚是要戒指的啊!没戒指求毛婚!怪不得人家没当场答应你!” 旁边的周老还煽风点火地搭腔:“孙子诶,不是我说你,你不送戒指,难不成到时候让人家小姑娘买戒指送你?就算你挣得没云秀丫头多,但戒指谁来买,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一老一少,一句接一句地,说得周天行连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一路点头“嗯嗯嗯”地应了下来。好不容易才被祖孙俩放过,还没等周天行理清思绪,就被苏夏一个电话给叫了出来。 以上,回忆完毕。 好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这么久,苏云秀还是明白“送戒指”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含义的,当即横了周天行一眼,半真半假、似笑非笑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上次你跟我求婚,居然没准备戒指?” 周天行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是我的不对,所以我今天带你来了。” 苏云秀定定地看了周天行一眼,看得周天行心里毛毛的,背上的冷汗都快出来了,这才轻轻揭过这件事:“先记下,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周天行这才松了口气,为苏云秀掀开门帘,两人一起进去了。 首饰珠宝这些东西,几乎没有几个女人不喜欢的,便是淡泊如苏云秀,看到琳琅满目的首饰,心情也好了几分,当即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扫了过去,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款式。 转了半圈,还没等苏云秀把各种款式都扫过一遍,就有一阵香风扫过,直奔她身边的周天行:“稀客稀客,难得周少大驾光临,真是令我们这家小店蓬荜生辉啊。” 苏云秀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来人,那是个高挑美艳的女人,一身火红的旗袍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却又将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未语先笑,眼波流转间便是万千风情。就是苏云秀这个见惯美色的,也不得不在心底称赞一声“美人”。 周天行见到来人,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在苏云秀面前刻意收敛的冰冷肃杀重新浮了出来,透着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 这么明显的变化,让红旗袍美女脸上有几分挂不住了,水波潋滟的眼眸欲语还休,带着三分哀怨七分轻愁地看向周天行,却死活不敢靠近对方。 周天行脸上的神情越发冰冷,仿佛竖起了一道牢牢的冰墙,将自己和其他人隔绝开来。 红旗袍美女轻叹一声,叹得人心都要纠结了起来:“周少真是的,许久未见,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 亲昵的语气,令周天行的脸色一变,终于露出了冰冷之外的其他神情。 未等红旗袍美女露出喜意,就见周天行理都不理她,径直向旁边的人解释道:“我跟她不熟。” 红旗袍美女表情一僵,这才分出注意力给和周少一起前来的另一人身上。她挑剔地眼神扫了过去,上下打量了苏云秀一番,忽然掩嘴而笑:“周少,这位小朋友是您家里的晚辈吗?” 小朋友? 苏云秀挑了挑眉,却没接腔,只是拿眼看向周天行,倒是周天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走人 致天国的姐姐:虽然不是情话,却比甜言蜜语更动人心。 ****** 红旗袍美女笑吟吟地看着苏云秀,心里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没胸没臀的黄毛丫头当对手。然而,周天行的下一句话,就让红旗袍美女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周天行只说了七个字:“苏云秀,我女朋友。”事实上,他更想用“未婚妻”这个词,只是没有得到苏云秀的许可,他不敢乱用而已。 苏云秀本来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热闹,冷不丁被拉进战场里,顿时眸色一暗,唇边的笑意却带上了几丝似有若无的讥讽之意,只是未等她自己开口,周天行就替她出头把话给堵了回魂,苏云秀便暂且作罢,继续看热闹。 见着苏云秀并没有生气,周天行在心底松了口气,到底不敢大意,连忙把自己撇得一干二次:“这位是楚家的大小姐,楚家跟我母舅家有些许生意上的往来,之前曾在宴会上见过几面。” 楚大小姐的脸色青青白白,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望向周天行的眼中满是哀怨。 苏云秀抬眸扫了楚大小姐,然后对周天行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一句:“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连名字都不说一声。” “我没记住。”周天行轻描淡写地说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没想过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打交道,所以没用心记。” 这句话的杀伤力之大,连苏云秀都在心里同情了楚大小姐三秒钟,没见着楚大小姐已经摇摇欲坠,眼见着就快哭出来了吗?不过,同情归同情,苏云秀对这位楚大小姐可是半点好感都欠奉的,人家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来抢她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的,她能有好感才怪。 周天行也没把楚大小姐当回事,转过身来看向苏云秀的时候,不复之前的冷漠,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有没有挑到中意的?” “没有。”苏云秀答得很干脆,瞥了楚大小姐一眼之后,非常直白地说道:“她的店,我怎么挑都不顺眼,换一家吧。” 周天行一向都是听苏云秀的,苏云秀说要换家店,那就换。 两人眼见着就要转身离开,被扔在原地的楚大小姐却是气得浑身发抖,多年愿景一夕被打碎,如此巨大的打击,令楚大小姐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道:“找借口是吧?没钱就别来逛珠宝店,省得丢人现眼。” 周天行停住了脚步,看向楚大小姐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被这冰冷彻骨的眼神一冻,楚大小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恨不得把刚才说出的话给咽回去,连忙想方设法打补丁:“苏小姐若是囊中羞涩,倒也不打紧,反正周少总不能让自己的,呵,‘女朋友’付账吧?”说到最后的“女朋友”三个字时,楚大小姐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言笑晏晏。如果不是刚才楚大小姐和苏云秀的冲突还历历在目,任谁见了楚大小姐此刻的表现,都只能得出“姐妹情深”这四个字来。 刚才还是一脸恨不得把人不沾盐活吞的表情,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派温声细言的好姐妹,这番变脸的功夫,令苏云秀有几分叹为观止。 不过,楚大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周天行听明白了,脸色沉得可以刮得下一层寒霜来。他正要开口,却见苏云秀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眉眼都弯了弯:“我就是有钱,干嘛非得让你挣啊。脑残小说看多了吧?”被人鄙视了之后要挣回面子的方法多的是,砸钱给人赚?那是最蠢的方法,对方指不定还在心里偷着乐呢,看,多好多配合的肥羊啊。 说完,苏云秀招呼了周天行一句,转身就走。 周天行的视线锋锐如刀,从楚大小姐身上扫过,虽然他到现在还没记住楚大小姐的名字,不过,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这点对他来说就足够了。把今天的事情记在心底,周天行一言不发,上前两步,为苏云秀掀开了门帘。 看着两人走得潇洒利落的背影,楚大小姐的脸色几度变化,最后用力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柜台。店内的服务员早就闪得远远去了,不敢靠近风暴中心。左右珠宝店的柜台都是特制的钢化玻璃做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那个手劲砸碎柜台,反倒把自己的手弄疼了,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出门上车之后,周天行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先跟苏云秀道歉:“抱歉,我没注意到这家店是楚家的,惹来这么不愉快的事,让你不高兴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苏云秀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笑道:“能看到美人耍猴戏,倒也没算白跑这一趟。”“美人”一词,一语双关,也不知道周天行听懂了没有。 苏云秀笑吟吟地看着周天行,只见周天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在注意到苏云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顿时脸上微微一红,随即若无其事问道:“换家店吗?” 一边说着,周天行一边启动了车子,正在脑海里画地图,琢磨着另外几家口碑好手艺精的珠宝店怎么走比较方便,却听苏云秀一口拒绝了:“不了。” 周天行险险停住了即将踩上油门的脚,转过头来问苏云秀:“你……不要戒指了吗?”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 “谁说的?”苏云秀一挑眉:“你欠我的,休想赖账!” 周天行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现在……” “找个手艺好的师傅,定制就是了。”说着,苏云秀撇了撇嘴:“店里摆的,太俗,我嫌弃。我宁可自己画图纸找人做,也不想买。”就算没有那个楚大小姐横插一杠,苏云秀也不打算买个自己看不上眼的来凑合。 方才在珠宝店内,楚大小姐闪亮登场之前,苏云秀就已经将柜台上的所有戒指的样式全部扫了一遍了,只是没看到合眼缘的。苏云秀再一想,以周天行的性格,带她来的店,就算不是全京华最好的,那也是其中之一了。连这家店里都没有半枚戒指合她心意,甚至连勉强能看得入眼的都没有,其他店里估计也很难找了。一想到这,苏云秀就失去了继续逛的性质,决定延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定制。 “定制”二字一出,周天行茅塞顿开:“是了,定制好,这样就不会撞衫了。”说着,周天行把脑海里已经画好的路线图全部抹掉,想了想,打了个电话。 周天行打电话的时候,苏云秀听着对话内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周天行挂掉了电话,重新启动车子的时候,苏云秀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找好了?” “嗯。”周天行一边缓缓将车子汇入车流中,一边答道:“我以前听我舅舅提过,跟他们合作的一家银楼有个老师傅,手艺非常好,尤其是金银首饰,国内首屈一指。我们现在就是过去那个老师傅的工作室,看能不能请他出手。” 苏云秀听着周天行的介绍,不期然地想起了藏剑山庄。藏剑山庄虽然以剑为名,但除了剑之外,藏剑山庄也是有打造其他东西售卖的,戒指挂坠这些小东西也是有的,而且非常精致,当年她姐姐苏云裳,就三不五时地去藏剑山庄扫货,回头每样都挑了最好的给她用。 一瞬间,无数往事浮上了心头,苏云秀微微失神,随即轻轻一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然恢复了正常,谈笑如常地接过之前的话题:“如果那位老师傅的手艺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的话,。” 周天行应了声“好”,然而看向苏云秀的眼中却带上了几分担忧。但苏云秀不开口,周天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把这份担忧放在心上,更体贴小心地关注着对方。 注意到苏云秀之前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几许失落,周天行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说起来,除了爷爷和可贞,云秀你还没见我其他的家人吧?” 这个话题,让苏云秀提起了几分兴趣。之前是没往这上面想,所以没注意过,今天却是已经把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纱给挑了,苏云秀自然而然地会去关注起周天行的家庭情况,毕竟,日后很有可能会是一家嘛。 周天行不善言辞,但他的失语症已经痊愈,把事情说清楚倒是没问题的。见着苏云秀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地样子,周天行顿时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往外倒了,连家中的一些阴私之事都没有瞒着苏云秀。 直到此刻,苏云秀才对周天行的出身背景有个全面的了解,倒是苏云秀的出身来历,周天行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毕竟他在苏云秀的药坊里住了一个多月,还被苏云秀当男伴给带出去过。 起初,周天行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人亲戚的姓名关系和工作职位等等,但把跟自己沾亲带故地亲人都解说了一遍之后,周天行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的收入,比如自己每月的津贴,母亲留给自己的股票分红收益…… 苏云秀听了两句觉得有点不对劲,出声打断了周天行的话:“等等,你跟我讲这些干嘛?” 周天行脸上一红,磨磨蹭蹭了半天之后,终于憋出了一句:“你放心,我养得起你的,不会让你过得比出嫁前差的。” 第一百三十章 舅舅 致天国的姐姐:这一家子,皮相都是不错的。 ****** 苏云秀狐疑地看着周天行,略一思考,便问道:“可贞教你的?” “网上不是说……”周天行回忆了一下自己上网搜索到的东西,“‘如果嫁人之后的生活还比不上没嫁之前,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 这句话如此有理,以至于苏云秀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轻笑一声,苏云秀问道:“除了这个,你还看了些什么东西?” 周天行笼统地回答了一句:“很多。” 说话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周天行早早就已经打开了车灯,一路往城郊的方向驶去。那位老手工艺人的工作室就在城郊的某个别墅小区里。 不过,工作室里,不仅仅只有老手工艺人和他的徒弟,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苏云秀和周天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名男子和老师傅相对而坐,品茗聊天。 见到来人,那男子顺势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的时候声音带上了几分喜意:“天行,你来啦。这位是……”说着,男子的视线转向了苏云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 虽然男子的视线中的评估之意非常隐蔽,但很可惜,苏云秀对这些东西非常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顿时略不可察的微微蹙了眉。只是看一眼身边的周天行后,苏云秀在心里微微一叹,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名男子评估打量。 周天行并非没有注意到苏云秀的情绪变化,不过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装傻,只是轻轻握了握苏云秀的手心,从容地对那男子说道:“舅舅,她是我女朋友,苏云秀。我今天带她来,就是想定制一对戒指的。” 说完,周天行就低头对苏云秀介绍道:“这位是我舅舅。” 舅舅大人对着苏云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鄙姓张,弓长张,张轻侯。”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是个好名字,与张先生倒是相得益彰。”苏云秀大大方方地与张轻侯握了握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之前周天行在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的时候,就提到过,正如周老起名的时候爱用,他外公起名的时候,偏爱李白诗词,所以苏云秀才能在一听到“轻侯”这个名字时,就猜出这个名字是取自哪句诗词。 “附庸风雅而已,我就是个大俗人,这些诗词歌赋什么的,我是不懂的。”张轻侯笑着摆了摆手,随口自谦了一句,便说道:“不过,既然你是天行的女朋友,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苏云秀抿唇微笑:“您请便。” 寒暄过后,便转入了正题,周天行开口说道:“陈师傅,我想劳烦您为我和云秀打一对戒指。” 陈师傅答应得很干脆:“既然是周少的单子,又有张董开口说情,这单子,我接了。” 苏云秀见到陈师傅答应后,周天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些疑惑,周天行便低声为她解释道:“陈师傅最近几年已经很少亲自动手打造首饰了,今天能答应,已经是破例了。” “这么说来,陈师傅的手艺当真精妙无双?”苏云秀便看向陈师傅:“不知可否见识一下陈师傅的作品,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说这话的时候,苏云秀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对方的手艺过得去的话,就自己画图纸。逛了一圈珠宝首饰店,苏云秀对这个年代的匠人的水准已经是大失所望。倒不是对技术水平的失望,事实上,现代工艺能够完成很多唐朝时压根就无法做出来的效果。苏云秀失望的是,这些首饰太过于流俗,匠气太重,她瞧不上眼。 作为万花谷弟子,哪怕苏云秀仅仅只是精通杏林一脉的技艺而已,这“风雅”二字也早在耳濡目染之中,深刻入骨,又如何瞧得上凡俗之作?苏云秀宁可清汤挂水不带半件首饰,也不愿意把瞧不上眼的东西挂在身上。 苏云秀的要求合情合理,陈师傅也很大方地把人带进了工作室内,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现给对方看。陈师傅是手工艺人,但他也是商人,自然想着把自己的手艺卖个高价。周少要定制戒指,这其中的含义,是个人都能明白,对方能把这个单子交给他来做,也是对他的手艺的一个认可,陈师傅心里也是得意地很。 因为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苏云秀在见到那些成品的时候,反而有一丝惊喜。外头那些珠宝首饰店里摆着的,只能说是商品,而陈师傅给她看的那些东西,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说是艺术品了。比如苏云秀第一眼瞧见的一枚木钗,古朴,简单,没有堆砌太多的技巧在上面,看起来好像只要学过两天就能打造出来,但却是越看越耐看,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之感。 周天行低声问陈师傅:“陈师傅,您这枚木钗卖吗?” 陈师傅心里得意,面上却是淡淡地:“旁人不好说,周少的话,自然是卖的。”这枚木钗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打磨这枚木钗的时候如有神助,一气呵成,中间半点停顿都没有,待到完成之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之前自己在打磨这枚木钗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捅破了一般。因而,这枚木钗对陈师傅来说,倒是有些特别的游子益思归。 两人低声敲定了这枚木钗的事情之后,苏云秀也把工作室内摆放的这些作品看了一圈,评价了一句:“倒有几件可以入眼的。” 陈师傅一看就知道,这单戒指的生意恐怕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在拿主意,所以一直都在关注着苏云秀的动作,自然也注意到了苏云秀在哪几样作品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而那些作品,无一例外地,都是在他完成那枚木钗之后,技艺更上一个台阶之后所打造出来的得意之作。陈师傅顿时大起知音之感。 因此,在苏云秀提出自己想要另外再打造一批首饰,但要按照她的图纸来做的时候,陈师傅想都没想就直接一口应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柬 致天国的姐姐:叹气,只能改个办法了。 ****** 纤长的手指按上门边的指纹识别器,大门便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打开。 苏云秀上前,踏入门内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轻笑道:“小周,晚安。” “……”周天行虽然依依不舍,却还是道了声:“晚安。”然后目送着苏云秀走过庭院进门主屋,身影如青松般挺拔。直到苏云秀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庭院的大门再度关上,周天行才略失落地叹口气,转身离开。 刚进了门,苏云秀就听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大厅传过来:“还知道回家啊?” 苏云秀正弯腰换鞋,闻言抬头一看,顿时有些好气又好笑:“父亲,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苏夏臭着一张脸,抱胸站在门边,垂眸看向自己的女儿:“连句话都没留,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 换了家居鞋,苏云秀直起身来,从容说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莫非在父亲眼里,我就是那等蠢人吗?”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苏夏无语了一下,然后跟女儿科普了一下如今的婚姻法。 “这样啊。”苏云秀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永安只跟我提了年龄限制,没说这么多。”之前她从来没考虑过婚嫁之事,所以对这些事情从不上心,自然不清楚如今男女成婚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无需三书六礼,只需双方自行签字领证即可。 科普完后,苏夏盯着苏云秀把牛奶喝光了,然后才问道:“你现在知道了,那有什么打算吗?” “还有四年,不是吗?”苏云秀放下杯子,微笑着转移走了话题:“说起来,下个月是周老的九十大寿,小周的意思是,想正式邀请我们过去?” 苏夏询问道:“我们?” “对。”苏云秀轻轻点了点头:“我和你,两个人,两份请柬。大约过几日就能送到了。” 苏夏嘴角微微勾起:“这份礼物,倒也勉勉强强了。”作为一个正在努力打入华夏市场的商人,如果能拿到一张周老爷子的生日请柬,无异于拿到了一张绿色通行证,很多事情,办起来就容易多了。周天行既然要送,苏夏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不过,想当他女婿,可不是一张请柬就能达成的。 “对了,你现在还叫他小周?”苏夏顺口问了一句。 “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苏云秀说道:“不过,该改口的时候,我知道改的。” 苏夏点了点头,不作任何评论。既然苏云秀心里有数,他就不多啰嗦了。父女之间的情分,并不仅仅是依靠着血缘的牵绊,更多的是日常中的一点一滴慢慢积累而成的。双方都有着成熟的心智,自然清楚相互之间的分寸。 正如苏云秀所言,三天之后,一张大红洒金的请柬就送到了苏夏的桌头,一时之间,无数人侧目,重新评估起了这个从海外而来的商业集团所拥有的潜力。 更令人惊讶,这份请柬,是由周家最低调但据说也是最受宠的周少亲自送上门来的。由周家的嫡系亲自上门送请柬,数遍整个京华城,能拥有这份殊荣的,统共也就那么几家而已,这其中的含义,着实令人琢磨不休,一时间,京华城中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无数人都在打探着苏夏以及苏夏旗下的焰华集团的消息,想要挖掘出其中的内幕来。 只可惜,这件事情压根就没什么内幕,纯粹就是周家小少爷在讨好未来的岳父而已,所以才亲自上门,以表示诚意。 周天行送请柬来的时候,是非常光明正大的从焰华集团驻京华总部的大门进来的,没有丝毫遮掩的打算,等他到了顶楼苏夏的办公室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扬开来了,一时之间,这座屹立于京华最繁华的商业圈的办公大楼,成为无数视线的焦点。 然而无论是苏夏还是周天行,都没有成为焦点的自觉,也没有满足他人好奇心的义务。周天行本就寡言少语,见了苏夏后,问了好,然后便直奔主题,送上了请柬,之后就再也没有半句多的话了。 而苏夏,一看到这个未来可能会拐走自己女儿的家伙,也不想跟他多说话,收了请柬后,意思意思地寒暄了两句,就打算送客。话到了嘴边,苏夏却又改了主意,说道:“云秀就在隔壁的会议室办事,你没事的话过去帮她一下。” 周天行眼中一亮,飞速应了是道了谢后,脚步从容、似慢实快地往苏夏提及的会议室走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到了会议室门口。在场中唯一识货的苏夏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道:不过才几步路而已,犯得着用上这么高级的轻功步法吗? 两人间这一来一往,光明正大,没有避着任何人。便是苏夏此前正在和人商谈一笔生意,也只是向对方致歉一声,并未刻意避开。当然,对方一听是周少前来拜访,自然没有说不的道理,于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在心里衡量了起来,同时在心里遗憾着没机会跟周少搭上话。 送走周天行后,苏夏笑眯眯地继续着之前的商谈,好像刚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一般。只是苏夏没当一回事,对方可不能不当一回事,顿时有些进退两难。苏夏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在对方提及周天行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非常滑溜地将话题转移到当前商议的方案上,步步逼进,乐得看对方纠结得额头都满是冷汗了,却又因为什么都没办法从他嘴上问出来,只能想办法拖延,想弄清楚具体情况后再做决定。只可惜,苏夏未必能让他如愿。商场如战场,任何一点小小的优势,都有可能带来天差地别的结果,被苏夏逮着了机会,想再脱身,难哦。 周天行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苏夏的办公室内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苏夏即没打着他或周家的招牌干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暗示过任何东西,一切都只是对方自己想太多,才会钻进了苏夏的圈子里。 隔壁的会议室里,苏云秀正在会议桌边,和几个人一起商议着什么事情。周天行一眼扫了过去,只认出了在苏云秀身边坐着的,那个漂亮干练的年轻女子,正是之前有一次他去接苏云秀时,守在手术室外的病人家属。周天行还记得,当时苏云秀确实说过,要对方到焰华集团来报道之类的话,好像是……姓陈? 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了些许响动,苏云秀头也不回地呵斥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周天行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云秀,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云秀才勉强抬头,对着门口招了招手,非常自然地说道:“是小周啊,那你进来吧。”仿佛之前呵护出声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周天行关上门,走到了苏云秀身边,拉过椅子还没坐稳,就见到苏云秀猛然转过头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小周啊,帮我个忙呗。” 说着,不等周天行应下,苏云秀从自己眼前那一叠纸中抽出几张来,推到周天行面前:“这几个手续,你帮我跑一趟吧。” 周天行疑惑地接过那几张纸,飞快地扫了一遍之后,问道:“你要开医院?” “是附带医院的研究所。医院只是附带的,用来验证研究成果的而已。”纠正过后,苏云秀又说道:“你就替我跑个腿,问下周老,他之前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 周天行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开学校?” “学校太麻烦了。”苏云秀叹了口气:“所以我想,先把我的研究团队给拉起来,有了成果有了名气之后,再说其他的。” 说着,苏云秀就幽幽地叹了口气。万花诸般技艺,她只精通杏林一道而已,其余琴棋书画星相天工等等,她只略通皮毛,又如何能够教授他人,以至于误人子弟呢?再说了,万花谷当初有泰半是依赖于谷主的人格魅力,吸引来了无数名士,加上谷主着实手腕高超,这才有了汇集天下技艺的万花谷。 苏云秀自认无法跟谷主相提并论,也清楚自己并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想要像谷主那般聚拢人才,着实难之又来。思来想去,苏云秀也明白,若是她想在现代社会复制出一个万花谷来,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如果只是仅仅想将万花绝学传承下去,倒也不难,只不过,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而这个医学研究室,就是苏云秀起步的第一个台阶。 周天行想了想,应了下来:“爷爷那边,应该没问题。” “很好,那么最麻烦的问题解决了。”苏云秀拍拍手,对其他人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边盖房子一边招人了,回头我就把我在国外的那些设备都运回来,剩下的事情,陈湘你负责。” 坐在苏云秀的另一边的年轻女子,也就是当初为了给女儿治病而把自己“卖身”给了苏云秀的陈湘,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boss你想要的那块地,不好批啊。还是运送设备的话,海关那边……” 不等陈湘把话说完,苏云秀一指周天行:“所有行政上的事,他负责搞定,你们不用考虑,直接拿出最好的方案来就是了。”就算周天行搞不定,不是还有周老吗?当初可是周老自己点头答应要帮她的。 去掉了最麻烦的部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众人就开始讨论起其他具体事项了。苏云秀一向秉持着“专业的事情交给专家去做”这个原则,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一律不开口,把除了医术之外的所有事情统统丢给了被自己套牢的陈湘。 见着苏云秀终于有空闲的样子,周天行这时候才取出另一张请柬奉上,然后眼含笑意地看着对方,邀请道:“云秀,到时候,你当我女伴好不好?” 苏云秀接过请柬后,随手放在桌子上,闻言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若不答应,你要请找谁当你的女伴。莫非……是那天那位楚大小姐?” 请柬被苏云秀这么随便地放在了桌子上,陈湘百忙之中抽空扫了一眼过来,虽然只是一眼,但也足够她看清楚那张请柬上的内容了。一瞬间,陈湘的脸上满是震惊,随即心中一定,再度投入了工作之中,只是悄悄地竖起了一只耳朵,注意着自己老板这边的动静。 只见周天行一脸无奈地说道:“我跟她,真的不熟。”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一般,周天行提出了证据:“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脸上无奈,可周天行心里,未必也是无奈。 “没有楚大小姐,那也有张大小姐李大小姐。”苏云秀笑吟吟地问道:“你敢说一个都没有吗?” 周天行斩钉截铁地说道:“敢!”说着,周天行眼巴巴地看着苏云秀,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苏云秀眼里带上了笑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个忙好了。” 周天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次被扔上活力榜…… 第一百三十二章 醋一下 致天国的姐姐: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古人诚不我欺。 ****** “boss,我能提个意见不?”陈湘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了,还是开了口。 苏云秀一直是个很宽容大量的老板:“说吧。” 陈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气势,非常郑重地说道:“能麻烦您二位,换个地方秀恩爱吗?” 其他几个人假装埋头做事,偷偷用眼角余光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同时在心里给陈湘点了三十二个赞:干得好! “呃?”苏云秀呆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这话里的含义,腾地一下脸上烧得通红,故作镇定地丢下一句:“那你们先忙,回头直接给我成果报告。”说完就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到了会议室门口,出门的时候,苏云秀还回头瞪了周天行一眼。 周天行摸了摸鼻子,非常自觉地在陈湘开口前,顶着众人欢送的视线,追着苏云秀离开了。 于是,作为最大的boss,苏云秀和她的男朋友被自己的下属给扫地出门了。 被粉色闪光弹闪得不要不要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任谁在自己忙翻天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老板在旁边不干活还秀恩爱,都会忍不住在心里举起火把高呼“秀分快”的。 苏云秀并没有走远,周天行出会议室后,视线往左右一扫,便发现了苏云秀的身影。 倚着栏杆,苏云秀透过玻璃,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座繁忙的大都市。从数百米的高度向下望去,地面上的一切都变成了微缩景观,便是以苏云秀的目力,都也只是勉强看清楚而已。 从玻璃的反光中,苏云秀看到周天行缓步走来的身影,原本已经稍微消退下去的热度又再度蒸腾而上。许是方才被陈陈湘调侃过后的恼羞成怒,苏云秀装作没看到周天行,自顾自地凭栏远眺。 周天行别的不说,耐性是一等一的好。以前训练或是出任务的时候,在泥水草丛里一趴就是一整天,无论是风吹日晒雨淋,还是蚊虫叮咬,他都能连眉头都不动一下,更何况现在环境优美,身边还有心上人。苏云秀不跟他说话也没关系,他只要能看着对方,确认对方就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最后还是苏云秀先放弃这无声的僵持,开口说道:“最近你很忙啊。” 语气很冲,但周天行却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要上课。” 苏云秀皱皱眉:“你之前还说你要被调走了。”一提起这件事情,苏云秀就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亏她还在心里预设了数个方案,结果却没看到人走,只看到人还在京华里,还在她的眼前蹦跶。 “快了。”周天行在心里算了下这期党校的剩余时间,说道:“大约就在爷爷九十大寿过后,我就得走了。” 苏云秀微微一怔,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舍:“真的要走啊?” 周天行点了点头,复又说道:“我会尽力抽时间来看你的。”就像他现在虽然课业繁忙,但也尽可能地挤出了时间来陪伴苏云秀。 苏云秀抿了抿唇,并没有接这个话头,而是说道:“陪我去买车吧。” “好。”周天行连理由都不问,非常爽快地应了。 倒是苏云秀顺口解释了下:“你最近要念书,没你当司机,我出门都不方便了。” 正巧出来找苏云秀的陈湘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幸好她反应快,一下子就又站稳了,只是看向自己顶着上司的眼神略微妙,把周少当司机使唤,这…… 苏云秀全然不觉得把自己的男朋友跟司机等同起来有什么不对,周天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闻言,他的眼里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我倒是想,就是没时间。” 苏云秀笑笑,对着走近的陈湘问道:“有事吗?” 陈湘抱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报表,踩着高跟鞋走到苏云秀面前,一脸公事公办地说道:“这是我们刚刚整理出来的,所有需要行政审批的手续,材料全在这里了。”说着,陈湘目不斜视地将材料递给了苏云秀,连眼角余光都没往周天行身上瞥。 作为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白骨精”,陈湘深知“避嫌”这两个字的重要性,尤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而且这个少女有个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家都无可挑剔的男友的时候,作为一个年轻、单身、还有点姿色的女职员,千万别让老板误会自己想撬墙角攀高枝。陈湘当初在这方面可是吃过大亏的。 苏云秀倒是没注意到陈湘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顺手接过材料,看也不看就直接往旁边一塞,丢过去一句:“交给你了。” 几句话搞定事情后,陈湘回去继续工作,而苏云秀则是抓着周天行当司机,开始逛车行了。 逛了几家4s店,都没挑到让苏云秀合意的车。这一家亦是如此,不管是哪个款式哪个价位的车,苏云秀上车试了不到半分钟,下来的时候就直摇头,一番折腾下来,4s店的销售小姐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周天行也有点无奈了:“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车?” 苏云秀也叹了口气:“我都没指望能比我之前的那辆车好了,但好歹也不能差太多吧?” “你之前的车?”周天行回想了下,他当初在苏云秀的药坊里接受治疗的时候,是替苏云秀兼职过一段时间的专属司机,自然也开过苏云秀的车。 “难怪你挑不到满意的车。用惯了顶级的车,再看这些普通货,自然是看不上的。”回想起苏云秀之前的那辆车,周天行有此无奈地说道:“玛雷的车,市面上是不公开出售的。而且你那辆还是专属定制,我个人估计,单单成本,都能直接买辆客机了。”贵的不是品牌,是材料和技术。把航空航天级的材料技术用在一辆跑车上,只能用“奢侈”两个字来形容。别看那车开起来甚为轻盈,扔战场上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充当坦克的,普通炮弹都别想破防。 说到最后,连周天行都难免起了几分好奇心:“这车你哪来的?”再怎么冰山面瘫寡言少语,男人对车辆的热爱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当初在国外的时候,周天行也好奇过这件事情,只是当时他和苏云秀的关系还没近到这种程度,有些话是不好开口的,回头他也忘了这件事。直到现在苏云秀说要买车,周天行才想起来这件事,顺口一问。 苏云秀无所谓地说道:“海汶送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海汶·艾瑞斯?”周天行还没来得及醋一下,就被这个名字给惊了一下。不过,转瞬间,周天行想起自己曾经陪同苏云秀去参加过的一场生日舞会,顺口就问道:“我还以为会是薇莎公主送的。”就当时他看到的情景,苏云秀和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之间,感情非常好,如果是车是薇莎·艾瑞斯送的,周天行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海汶·艾瑞斯? 想一想那个至今未婚的里世界王者,以及他身上流传时间最长的那个绯闻……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跟海汶·艾瑞斯传绯闻的,那个神秘莫测到除了性别之外没有半点资料外流的苏医生,绝对是苏云秀,没可能是第二个人。 再想一想苏云秀是直接呼对方名字,而不是姓,这在西方人社交中,是极为亲近的表现…… 周天行有种找某人单挑的冲动。 苏云秀自然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周天行的思维已经发散到没边没沿了,顺口应了一声:“嗯,是他。”说着,苏云秀嘀咕了一句:“不就是拉着薇莎陪我飙了几次车吗?连半个刮碰都没有过,他有必要那么着急上火,非得给我换辆结实点的车吗?” 听到这话,周天行先是黑线了一下。玛雷的专属定制,扔战场上可以直接正面硬扛炮弹的车,落到苏云秀嘴里不成了“结实点”了……不过,拉着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玩飙车? 周天行回忆了一下苏云秀的飙车技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海汶·艾瑞斯的这个举动了。尤其是,听说那位里世界的无冕之王,是妹控晚期,无药可治的那种,凡事妹妹排第一,其他靠边。 不过,就算是这样,周天行还是对那个绯闻无法释怀,虽然他确信苏云秀跟海汶·艾瑞斯之间大概是没什么的。 想想这个绯闻传了多少年了吧?当初开始传绯闻的时候,苏云秀才几岁大,除非海汶·艾瑞斯是恋童癖,否则最初这个绯闻也就只是绯闻而已。但是,自己的女朋友,跟另一个男人传绯闻,而且是无论身份地位容貌都不比自己差的男人传绯闻…… 想想就心塞。 但是周天行又不好开口主动提及这件事。这种事情,只要他一开口了,就显得自己不信任对方,万一云秀因此生气了怎么办? 周天行不愿意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绯闻而把自己和苏云秀之间的关系搞僵了,于是,他只能自己憋着,顺便琢磨着要怎样不着痕迹地把这个绯闻给压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消息 致天国的姐姐:当年是我考虑不周,幸而结果尚可。 ****** 醋归醋,周天行可没忘记现在的正事是什么,他略一思考,提出了个意见:“干脆你直接把你的车托运回来吧。”在周天行看来,苏云秀来华夏后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要长期居住的架势,这种情况下,直接把惯用的车托运回来反倒更合适一些。 “这个主意不错。”苏云秀之前是思维盲点,被周天行一提,这才想起还有这个办法,便道:“正好和我那批设备一起运回来。” 周天行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些设备……”他是在苏云秀的药坊里住了一个多月的,药坊里的那些医疗设备他也见了七七八八了。虽然周天行并非医疗专业,不过说明书和备注还是看得懂的,加上搜索引擎,周天行也大概明白,苏云秀药坊里的那堆设备有多夸张,甚至很多是属于禁止对华夏出口的高精尖设备。真要托运回国的话……华夏这边的海关是没问题的,可对面的海关,能放行吗? 话到了嘴边,周天行便想到了海汶·艾瑞斯,以艾瑞斯家族的权势,分分钟就能搞定各个相关部门,给这批设备大开绿灯。想到这,周天行把剩下没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改问道:“你要找艾瑞斯家族帮忙打通关系吗?” 苏云秀划拉了一下自己手机通讯录里的病人名单,翻了翻备注,找出了几个名字,正琢磨着晚上打个电话过去,嗯,时差嘛,现在对方那边是午夜,又不是什么天大的急事,何必扰人清梦?正当此时,苏云秀听到了周天行提起了“艾瑞斯”,顿时犹豫了一下。 叹了口气,苏云秀关掉了手机,无奈地一耸肩,说道:“可能还真的得这样,找别人的话……薇莎指不定会哭给我看,骂我负心薄幸。”说着,苏云秀几乎可以想见薇莎跳脚跟她闹脾气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春暖花开。 周天行有些稀奇地问道:“负心薄幸?”他怎么看都没办法把苏云秀跟这个词联系起来。 “故意的啦。薇莎的汉语学得很好,不过她有时候会故意乱用成语。”苏云秀笑得有些无奈,却带着几分纵容:“以前也有一次,一点小事而已,正好我有个病人是做这个的,就顺手找他了,结果薇莎知道后就跟我闹脾气,说我把她当外人,当时她就用了‘负心薄幸’这个词,真真令人哭笑不得。” 周天行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苏云秀笑笑:“我朋友不多,薇莎跟永安算是跟我最亲近的了。”一半是因为在对的时间相遇,性格又正好相合,填补了苏云秀穿越到现代之后心底的那份空缺,让苏云秀一开始就对她们两个稍微有点另眼相看,另一半就是传道授业的过程中,朝夕相处处出来的情谊。纵然早慧,但无论是薇莎还是文永安,在与苏云秀相遇的时候,都还太小,相互之间的交往并没有掺杂太多的世俗利益在里面,这份自幼相处出来的友谊,再纯粹不过了。 至少对苏云秀来说,无论前生今生,都是无法复制的,能够让苏云秀放在心上的朋友,统共也就这么两个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 手机铃声响起,苏云秀一看,正是文永安打来的。 电话那头,文永安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小姐姐,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嗯,你现在在家吗?我去你家说。” 苏云秀一挑眉,问道:“什么喜事?非得上我家说。电话里不行吗?” “电话里不安全。”文永安兴奋得差点语无伦次了:“总之,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这件事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说完,不等苏云秀有回应,文永安就挂断了电话,留下苏云秀对着发出“嘟嘟”声响电话无语了一下,然后看向周天行。周天行会意道:“我去开车。” 苏云秀到家的时候,文永安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进门之后,不等宾主坐定,文永安就急急忙忙地说道:“小姐姐,我跟你说哦,我妈妈的研究出成果了!” “哦。”苏云秀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倒是一旁的周天行不淡定了:“等等,你是说,文芷萱文女士的研究……出成果了?”说到后面,周天行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一下,只是很快就又强压了下去。 周天行这般反应,倒是让苏云秀意外了一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周天行说道:“文女士的研究课题,是可控核聚变相关的,现在出成果的话,至少能把可控核聚变的实现时间,往前提至少五十年。” 苏云秀一脸茫然:“啊?可控核聚变?那是什么?” “唔,怎么说呢……”文永安想起了苏云秀对现代高科技的一窍不通,不由纠结了一下要怎么说明:“石油,你知道吧?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资源,老米为了石油这玩意,打了多少战争了。” 苏云秀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而我妈研究的这个,最后的成果是可以代替石油,成为新一代的能源的。” 苏云秀秒懂,立刻抓住了重点:“那你妈妈的安全。” 回答她的是周天行:“这个你放心,文女士的研究所,安保等级一向都很高。现在的话,可能还会再往上提几个级别。不过……” 文永安接口道:“还有小姐姐你捐的那批书,大概也会提高安保等级。” 苏云秀不解地问道:“跟那些书,有什么关系?” 文永安说道:“还记得那年,我缠着你教我书法的时候,你直接塞了一轴你以前写好的卷轴给我当范本吗?就是那个写着的。我拿回家照着练的时候,妈妈后来看到了,说卷轴上的东西给她提供了灵感,可以用类似的思路去做试验,也许能有点效果。后来我妈妈又跟我说,那个思路是有用的,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万花谷天工一脉的入门篇?苏云秀回想了一下,以前她闲着没事干,默了不少卷轴出来。除了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也顺手默出来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毕竟在苏云秀这个天工门外汉看来,现代的科技,早就已经超过万花天工所能达到的程度了,所以她也没当回事,随随便便就给人了。 现在看来,她当初想错了……幸好,她交好的人不多,这些东西也没随意散播,应该没出什么大乱子吧?苏云秀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文永安还在继续往下说:“前几个月,小姐姐你把那些书取出来之后,我想起了这件事情,就把那批书里标注着‘天工’字样的书,复制了一份给我妈妈。然后,我妈妈刚才打电话跟我说,她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这一两天就能出正式成果,让我代她谢谢你。等正式成果出来后,她再正式登门致谢。” “这样啊。”苏云秀点了点头,非常淡定地说道:“我知道了。” 正当此时,苏云秀的手机响了,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国立图书馆馆长,也就是保存着苏云秀捐赠出去的万花藏书的那家图书馆。 在电话里,图书馆馆长硬着头皮说道:“那个,苏小姐,有件事情必须告知您一下,上面突然发下紧急通知,说苏小姐您捐赠的这批书,需要暂时封存,严禁外流,包括电子版都要全部回收。这个,您看……”虽然理论上来讲,捐赠之后,这批书就跟苏云秀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法理不外乎人情,在这批藏书相关的事谊上,苏云秀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如今出了这么件事,无端地把人家捐出来的书给封禁了,这让图书馆馆长觉得自己很难跟苏云秀交代。 “这件事我知道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苏云秀说道:“馆长照做便是。” 得到这么个回复,图书馆馆长终于松了口气,客套了几句之后才挂断电话,然后抹着冷汗去处理这些书了。其他的还好说,回收所有电子版这个……难度略大啊。 另一边,苏云秀挂断电话后,若无其事地问文永安:“永安,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个饭吧。” 文永安理所当然地答应了。不等苏云秀看过来,周天行自觉地站了起来,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你煮?”文永安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下周天行。 苏云秀点了点头:“嗯,他煮。想吃什么就点餐吧。” 堂堂大少洗手作羹汤,而且还是周家的那位?那可是满京华里都排得上字号的周少啊。文永安一脸梦幻地报了两个菜名,见着周天行跟她确定过后就直接进了厨房,顿时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姐姐,你不用点餐吗?” “不用。”苏云秀浅浅一笑:“天行知道我的口味的。”所以刚才周天行问的,也只是文永安而已。 文永安对苏云秀翘起了拇指:“不愧是小姐姐,果然□□有方。”这才正式交往了几天的功夫,就能把人□□成这样?文永安顿时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至于周天行最后的成品,文永安倒是没期待过。想也知道,就周天行这种出身,他能有多少亲自下厨的机会?重要的是他这个行为表现出来的心意,至于成品如何倒是其次,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就成。再说了,无论是周家还是苏家,都不是平头百姓,厨艺如何又不要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工图谱 第一百三十四章天工图谱 致天国的姐姐:造不出雷神机甲龙就算了,这个无所谓,但连阿甘都造不出来…… ****** 出乎文永安的意料,周天行的手艺居然好得没话说。虽然只是几道家常菜,但饭菜还没上桌,香味就已经把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对此,文永安只有一个感想:“这不科学!周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周天行边走边解开围裙,正准备喊人吃饭,闻言说道:“云秀很挑嘴,做得不好她不喜欢吃。” 文永安默默地把视线从周天行手上的粉色围裙移开以免瞎眼,然后用一种高山仰止的眼神看苏云秀:“小姐姐,求教导!” “教导什么?”苏夏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最后一句,顺口接过话头,话刚说完就看到周天行就站在自己的女儿身边,脸色有一瞬间黑了那么一下。 文永安悄悄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说道:“没什么啦,夏叔好。” 苏夏虽然怎么看周天行都不顺眼,不过也不至于为了这一点不顺眼而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该吃吃该喝喝。也是周天行心思缜密,做饭炒菜的时候记得把苏夏也加了进去,份量足够,不至于闹出饭菜不足有人饿肚子的笑话来。 饭吃到一半,周天行的手机响了。出去接完电话再回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有点微妙。不过周天行并没有当场说出什么事,而是在大家都吃完饭后在客厅休息顺带泡茶聊天的时候,才轻描淡写地提起他刚刚收到的消息:“对了云秀,刚才爷爷打电话来,说他的寿宴你一定要来,沈主席想见见你。” 看上去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前后连在一起说,苏云秀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便问道:“是刚好两件事撞在一起了,还是故意挑的时间?” 周天行琢磨了下自己爷爷的语气,猜测道:“大约,两者都有吧。” 苏云秀很肯定地问道:“是因为我的那些书吗?”她回华夏之后,虽然做了不少事情,但思来想去,这些事情当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有可能上达天听惊动最高层了吧?其他的,在他们眼里看来,大约也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 苏夏有些狐疑地问道:“书都捐了几个月了,这个时候才突然提出来说要见你?”两世为人的老狐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接话的是文永安:“大约是因为,小姐姐捐的那些书,刚好让我妈妈的研究课题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现在成果已经出来了,所以大boss才会突然说要见见小姐姐吧?” 苏夏震惊地问道:“等等,文女士的研究……出成果了?” 文永安点点头:“对啊,妈妈还跟我吐槽说,指不定今年的诺奖就归她了,回头真拿了诺奖,就把奖杯给我玩。” 苏夏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到木然了,嗯,不是因为文芷萱对诺奖奖杯的态度,而是因为文芷萱有可能拿到诺奖这件事情。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文芷萱拿诺奖,并不是今年,也不是明年后年,而是十年后。 好吧,算是他自己和他女儿的蝴蝶效应的话……苏夏回想着曾经的记忆,以今年为时间轴的坐标原点,上次文永安是七年前死的,十年后文芷萱拿了诺奖。上一次,据说在女儿死后,文芷萱才重新投入研究中的,于是把文芷萱重新投入研究的时间推前到苏云秀开始治疗文永安的话,研究时间往前推三年,那文芷萱的研究出成果然后拿诺奖,那也该是七年后的事情。 时间一下子提前了七年? 苏夏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的女儿,从文永安刚才的话语中,苏夏已经推断出,在文芷萱的科研进度方面扇动了下蝴蝶翅膀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苏夏便问道:“能跟我说下,文女士的科研项目,跟你捐出去的那些书,有什么关系吗?” “据说,是从万花谷天工一脉的传承中,得到了灵感。”苏云秀很无奈地耸耸肩:“不过我对天工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技术,到现在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文永安纠正道:“不是到现在还有这么大的用处,而是那些技术,有些甚至以现在的科技水平,都无法实现,天知道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连‘高达’都能造得出来。” “高达?”苏云秀是真没听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是何物?” 而听得懂这个词的意思的苏夏和周天行,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同步了。 文永安想了想,直接举例说明:“比如万花谷放在天工坊的那些机甲龙啊震天甲士什么的,还有就是那谁造出来的‘雷神’,嗯,其实阿甘应该也算吧?” 苏云秀疑惑道:“现在的技术做不出来吗?” 有个世界顶级科学家的老妈,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的文永安用力地点头:“完全弄不出来。就是小姐姐你起出来的那些藏书里面,也说得很玄很隐晦,看都看不懂,怎么造?反正现在有一批古汉语的专家,在专心破译那些书籍,据说完全没头绪。” 苏云秀的眼神游移了一下:“那个,我没记错的话,那些天工图谱,是用暗语记录的,不会暗语的话,看不懂是正常的。”自打出了个司徒一一之后,万花谷天工一脉的传承就谨慎了许多,宁可弄得复杂一点,也不愿意那些神乎其技的天工图谱外流,以免这些威力巨大的机甲落到别有用心之人手上,为祸人间。 不等文永安追问,苏云秀便道:“别看我,我只传承了杏林一脉的技艺,天工一脉的东西,我也不懂,那些天工图谱,我也看不懂。”她以前都是直接用现成的,哪里需要学这些。 文永安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总结道:“总之,虽然那些书上记载的是一千多年前的技术,但那些技术到现在依然非常牛叉,我妈妈就从这些技术中得到了灵感才有了突破性进展的。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小姐姐你捐了这些书,我妈妈可能还要再花上个十几年几十年,也未必能出成果,所以这件事情,小姐姐你是大功臣,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沈主席才会提出要见见你的吧。” 苏夏在心里暗道:那可未必,就算没有云秀捐出去的那些书,你妈妈也只需要再花上七到十年的时间,照样能出成果。 只是这些话,苏夏也是在心里暗暗吐槽而已,并没有宣之于口,也没有流露出半丝异常出来,只是说道:“那这些书,现在上面打算怎么处理?” 既然知道这些书里记载了这么了不得的技术,再加上已经有了文芷萱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这,不用想都知道,上面肯定会注意到这些书,最起码,记录了那些技术的书大概要先收起来了。 回答他的是周天行:“目前先封存所有书籍,回收电子版,提高安保等级。同时组织专家团队重新对这些书籍进行鉴定筛选,不涉及机要的书籍会重新开放。”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家宴 致天国的姐姐:这可真是……待晓堂前拜舅姑? ****** 虽然照着周老的本意,过生日嘛,下碗长寿面,一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差不多了。奈何今年他是九十整寿,就是他自己想简单一点,他的子女甚至孙子们,没有一个会同意的,连周天行都不例外。 也因此,在苏云秀登门的时候,周老抓着苏云秀大倒苦水,把自己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一个个点名骂了个遍,尤其是周天行,更是重点炮轰对象。 苏云秀非常淡定地听着周老的抱怨,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把这些抱怨的话当一回事,当她听不出来周老这行为,名为抱怨实为炫耀吗? 最后还是周老的长子,周天行的大伯站出来制止了周老的抱怨:“爸,该吃饭了,就是您不饿,也得照顾下人家小姑娘,天行好不容易肯带人回来见家长,您可不要让天行功亏一篑。” “那成,云秀丫头,就先吃饭吧。”周老很利索地站了起来,亲自把苏云秀带到了饭桌旁,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正好和周天行一左一右,将周老拱卫在中间。苏云秀略迟疑了一下,视线扫视一圈,最后和周天行对上,见到周天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有些犹豫地坐了下来。 不过,在苏云秀和周天行落座的同时,其他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按常理说,周老手边的位置,仅次于主座,理论上应该是属于周老的长子,也就是周天行的大伯才是。不过,那位肩扛将星的长者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非常坦然地坐到了周天行的下首,完全没有被自己的侄子抢走座位的恼怒愤恨的样子。 坐定后,家政人员上菜的时候,周老抓紧时间乐呵呵地对苏云秀说道:“你就当是在自己家,不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苏云秀微微一顿,面上微红,落落大方地说道:“周老,您看我什么时候跟您客气过?” 这话说得略有点不客气,但周老听了却老怀大慰:“对对对,跟我不客气就对了。”说着,周老扫视了一圈饭桌上的人,这才想起周天行今天特意把苏云秀给带回家的目的,便道:“跟他们,你也不用客气,就跟天行一样就成了,反正以后都是自家人嘛。” 周老一句话,定下了苏云秀和周家其他人相处的基调。不论其他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在周老面前,一个个都很表现得很和煦。 今天并非周老九十大寿的正日子,只不过周老的子女中,在外地工作的不在少数,大家都是提前请了假回来给老爷子祝寿的,到达的时间也并不一致,直到今天才全部到齐,因此周天行特意在今天带着苏云秀登门,为的就是让苏云秀把人认一下,同时也让自己的亲人们见下苏云秀,正确确定苏云秀的身份。因为寿宴当天,与其说是家宴,倒不如说是一个社交场合,并不适合做这件事情。 苏云秀微笑,视线飞快地在餐桌上扫了一圈,把真人和周天行提前跟她讲过的名单关系一一对上号。 周老乐呵呵地在饭桌上替苏云秀介绍,一个个点名:“这是我大儿子和儿媳妇,你跟着天行喊伯父伯母就是了,我女儿女婿,你喊姑姑姑丈就成了……”被周老点到名的人冲着苏云秀微笑,并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表露出对苏云秀的不欢迎来。唯独周天行略怨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这本该是他的工作才是了,结果被爷爷给抢了,残念…… 周老的子女并不多,仅有二子一女,最小的儿子就是周天行的父亲,却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了,因此在饭桌上,除了周天行和苏云秀之外,只有周天行的伯父和姑姑两家人。周天行的大伯仅有一子,便是周天行的堂兄、周可贞的父亲,姑姑只有一个女儿,年岁比周天行大,但看她孤身一人的样子,显然仍然未婚。 和苏云秀曾经见过的世家大族比起来,周家的人是真的少。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苏云秀记起来,轻松多了。 介绍完了之后,就该是小辈们联络感情的时间了。在这一堆人中,周可贞虽然跟苏云秀最熟,但她辈分最小,轮不到她第一个开口;而堂哥堂嫂跟苏云秀的年岁差得有点大,自觉跟年轻小姑娘没啥共同语言,有些踌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要知道,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周天行也才刚出生没多久,几乎是把这个堂弟当儿子养的,对上比堂弟更小的小姑娘,顿时有点头痛,不自觉地把眼神飘向了自己的表妹、周天行的表姐。 表姐并不负堂哥的期待,第一个开口跟苏云秀搭话,一开口就直呼苏云秀的名字:“说起来,我并不是头一回见到云秀呢。” 苏云秀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疑惑:“咦?我怎么没印象。” 表姐笑着说道:“哈哈,你当然没印象了。我在的剧组里,就是在女主跳剑舞的时候给她伴舞的。说真的,那个公孙剑舞真难学,我可是舞蹈专业,靠这个吃饭的,都死活练了快一个月,才勉强让文大神点头通过的。” 经表姐这么一说,苏云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真不好意思,我当时没注意到。” “没事没事,这个正常啦。说起来,我倒有件事想问问你,”表姐问道:“系列的插画,真的都是你一个人画的?” 苏云秀微微颔首:“嗯,都是我画的。” 表姐转头就对大伯母说道:“舅妈,你之前不是总念叨着我送你的那些海报画得很好吗?喏,正主就在这坐着呢!” 大伯母露出惊讶地神色:“那些水墨工笔的山水人物图,都是你画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师闲着无聊画上几笔的。尤其是那副,无论是意境还是细节,都几乎无可挑剔,如果不是找不到原版的,我都想把这副画挂在我的客厅里了。” “那副啊?”苏云秀回忆了一下:“当初我画的那幅,我送人了,如果伯母你喜欢的话,我替你讨来,或重新画一副一样的给你?” 大伯母连忙说道:“那哪成?送人的东西怎么好要回来?再说了,画国画是要意境和心态的,未必能够复制得出来,你也不用勉强自己。” 苏云秀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向了国画。 一顿家宴下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周家的其他人都接纳了苏云秀的存在。 次日,周天行亲自登门,将一轴水墨画送到了自己的大伯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旧友重逢 致天国的姐姐: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 京华国际机场。 金发红裙的少女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手机打电话:“云秀,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了苏云秀的声音:“这个时间,米国那边都是凌晨了吧?平日里你早就睡了,所以……薇莎,你现在出国了?” “对啊对啊,我现在就在京华,刚下飞机,等等就直接去你那里好不好?你的车子和那堆机器我都帮你带来了。”薇莎一边向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大惊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钟,然后传来苏云秀无奈的声音:“可是薇莎,我现在不在京华。” 薇莎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子嘛。” “永安现在在京华,我让她去接你。”苏云秀叹了口气,说道:“好在我这边事情也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了,算了,我提前回去。” 又打了个电话给文永安后,苏云秀这从阳台回到室内,落座后略带歉意地向对方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对面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他大大方方地说道:“没事。” 苏云秀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么,事情就初步这么定下了,具体的合约,我会让专业人士过来处理,大致上就按照我们之前谈妥的条件来,至于更细节的部分,我们可以慢慢讨论,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相信苏小姐的诚意,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苏云秀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因着薇莎计划外的到访,苏云秀只得改了自己的行程,在合约达成之后,婉拒了对方的邀请,直接踏上了回到京华的航班。 “云秀!”甫一见面,薇莎就给久别重逢的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 久未相见,苏云秀脸上也带上了清浅却真实的笑容:“这不是见着了吗?” “只是见着怎么够啊。”薇莎松开手,摇了摇手指:“好歹也得来个秉烛夜谈才够吧。” 文永安在一旁故意叹了口气:“唉,有了新人忘旧人。”说着,还故意用手捂着胸口摆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惹来两声轻笑。 三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叙别情。到了夜里,薇莎果真就跟之前说的那般,闹腾着要跟苏云秀一起睡,文永安没能抢得过她,只能怏怏地一个人回家。 夜里,熄了灯,上了床,在黑暗中,薇莎说起了正事:“云秀,我这次过来,就顺手把你的车和那堆机器给带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提走吧。”说着,薇莎报了个地名。 苏云秀也算是半只脚踏进里世界的人,在艾瑞斯家族里几乎是相当于客卿的地位,对于一些事情,虽然没有特意去查过,但也是知道的,比如薇莎报的这个地名,刚好,苏云秀曾经听过一点点相关的事情的。顿时,苏云秀看向薇莎的眼神有些微妙:拿走私军火的渠道来帮她走私几件医疗设备?怪不得要支开文永安才跟她说。文永安跟她们两个都不一样,是真真正正跟里世界没有半点瓜葛的人,再清白不过的平民了。 薇莎的笑容不变,随口解释了一句:“懒得跟那帮政客扯皮。” 苏云秀笑笑:“辛苦你啦。” “顺手而已。”薇莎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我这次来华夏,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拉个线。” 以薇莎和苏云秀这么多年来的情分,如果是简单的小事,薇莎大约就是直接开口要对方帮忙了,会这么郑重地提出请示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苏云秀心知肚明,却依然微微颔首,应道:“但说无妨,我尽力而为。”只是,她也没把话说满就是了。 薇莎也不跟苏云秀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需要见几个人,大概,从你家小周那边更方便一点,最好不要惊动人。”言罢,薇莎凑到苏云秀耳畔,低声报了几个职位和名字。 苏云秀的眼神闪了闪:“不要惊动人?私事还是公事?”虽然这么问了,不过苏云秀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应该是为了公事的。 “公事,关于跟这边的政府一些比较隐密和更深层次的合作。”薇莎皱了皱眉:“按理说应该是哥哥亲自过来的,他的身份才够资格谈论这些事情。只是,你也懂的,聚集在哥哥身上的视线太多,他反而不方便出面。” 苏云秀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的身份倒是最恰当的。”迅速地在脑内过了下薇莎给的名单,苏云秀略一沉吟很快就下了决定:“或许……周老的寿宴是个合适的场所。我先向周老打声招呼吧,问下周老的意见。” 正事说完,薇莎这才有心思八卦起私事来。悄悄地戳了戳躺在自己身边的苏云秀,,薇莎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说起来,你跟你家小周,都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一垒二垒三垒?听说上次有个大美女跑到你面前来挑衅了?怎么样?压力山大吗?” 苏云秀无语了几秒钟,最后一伸手,把薇莎的头摁回柔软的枕头里:“闭嘴,睡觉!” 薇莎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瞄了一眼苏云秀脸上飞起的一抹薄红,抬手在嘴巴上比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识趣地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做出乖乖睡觉的样子来。 苏云秀反而却睡不着了,翻了个身,对着窗户的方向发呆,不期然地,却想起许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旧时初学诗文,读到这一句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暗自嘲笑了一番,只觉得这句话矫情又夸张。然而如今,不过因为彼此都有些俗事,数日未见,她却已经开始有些想他了。幸而,明日她要去周家寻周老,大约是能碰上的吧? 苏云秀微微闭上了眼,却依稀仿佛看见那张俊秀得过分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闪现。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年太久 第一百三十七章三年太久 致天国的姐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苏云秀把话带到的时候,周老乐呵呵地点了头不说,还帮着出了个馊主意:“你爸不是也有张请柬吗?可以带个女伴的,就让你爸带进来呗。反正你爸那口子,现在也不在国内。” “……”苏云秀无语了三秒钟之后,果断说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虽然早就能跟迪恩和平相处了,但终究是和对方互看不顺眼很久了,但凡有能损对方的机会,苏云秀还是不会放过的。 周老这个主意,绝对能让迪恩心塞很久,又不至于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苏云秀自然是二话没说地同意了,甚至难得地主动揽事,去当说客说服自己的父亲。 对此,苏夏默默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老半天,可惜以苏云秀的功力,这点视线还不至于影响到她,最后,苏夏只能默默地收回视线,同时在心底为自己的恋人点上一排蜡烛。不过……偶尔小小地欺负一下,让对方露出带点委屈的小表情,也是情趣的一种嘛。 于是,苏夏愉快地同意了。 最后一个得知这件事的,反而是作为当事的薇莎。她盯着苏云秀看了足足三秒钟,才冒出一句:“what?云秀你再说一遍?” “你直接作为我父亲的女伴入场就是了。”苏云秀的微笑无懈可击:“华夏这边,我已经帮你把话带到了,到时候会给你行个方便,让你和华夏这边有单独商谈的机会的。放心吧,不会出纰漏的。” 薇莎默默地叹了口气:“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只是……我给夏叔当女伴?云秀你这是想让我被人打死的节奏吗?”一想起某人的醋劲和在里世界某张榜单排名第一的实力,薇莎就觉得头顶上压下来一个山大的鸭梨。 苏云秀唇角微微一勾:“对自己有点信心吧,除非生死相搏,否则迪恩就只有被你压着打的份。”谁让某人是狙击刺杀专精,近身战虽然不算差,欺负欺负普通高手还成,碰上了修习了七秀剑舞的薇莎…… 更不用说薇莎的心法练的还是冰心决。 薇莎将信将疑地瞅了苏云秀一眼,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同了苏云秀的这个方案。 周老寿宴当天,周天行过来接苏云秀的时候,看到薇莎上了苏夏的车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抬眸疑惑地看了苏云秀一眼。 苏云秀眨了眨眼,说道:“明面上的理由,我父亲缺一个女伴,正好我闺蜜过来看我,就顺便让她充当一下女伴好了。” 周天行缄默地点了点头,苏云秀并没有说真正的理由,周天行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专心开车,在前面带路,苏夏的车子跟在后面。 苏云秀透过车后镜看了眼后面跟着的车,突然问道:“说起来,你家应该是有司机的吧?怎么都没见你用过。” 周天行抿了抿唇,只觉得脸颊微热,轻声说道:“不想……有第三个人。” 声音虽然很细微,却让苏云秀的心情无端地飞扬了起来。 周老的寿宴不是传统的宴席摆桌,而是采用了自助桌的形式,会场里人员来来去去,很是热闹。苏云秀到得不算晚,但当她进入会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了。周天行直接把苏云秀带到了周老面前,完全不顾周老正在跟其他人说话,径直说道:“爷爷,我把云秀带来了。” 苏云秀略微有些尴尬地向周老行礼祝寿,正想退到一边免得打扰到周老的时候,就被周老一把抓住。只听周老乐呵呵地向之前和他说话的几人炫耀道:“这是我家天行的女朋友,苏云秀,怎么样,我家天行的眼光不错吧?” 苏云秀脸上一红,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暗中却是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与周老说话的那几人的神情态度。虽然苏云秀不关心时政,但天天晚上七点钟在所有电视频道上刷屏露脸的几个人,她还是知道的,更不用说她与周天行确定关系后,还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常识。她是想在华夏发展事业的,自然不会蠢到去得罪华夏最顶头几位boss。 “就是那位捐赠了大批古籍的苏小姐?”领头的那人开口了,笑着夸赞了两句:“确实是个好孩子。这年纪的孩子,通常都还在念书吧?能有这样的魄力,也是难得。” 虽然这话有一半是看在周老的面子上,不过苏云秀还是悄悄松了口气,有个良好的开局,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等苏云秀开口,周老就主动接过话题:“我家云秀丫头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别看她才十六,博士学位都拿到手了,货真价实的天才少女。” 周老很兴奋,极力夸赞苏云秀,弄得苏云秀心里满是黑线,只能一直羞涩地微笑,半点都找不到插口的余地,最后还是周天行看不下去了,悄悄地拉了拉周老的袖子,才止住了周老的话头。 *oss倒是一直都是好脾气的样子,半点都没有因为周老的话唠而露出不虞的神色,反而顺着周老的话题,关切地问起了苏云秀的情况:“这么说来,苏小姐目前自己创业,开办研究所?” “是的。”苏云秀微微一笑:“我没有别的爱好,独爱医道,愿为此倾尽全部心力。”说到医术,苏云秀的眼中似乎都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oss勉励了几句:“加油,好好干,争取拿个诺奖回来,给国人争光。” 苏云秀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一定的,除非那个什么诺奖有黑幕。”苏云秀并不是在空白说白话,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苏云秀以“苏”这个笔名发表的各类医学论文,在医学界引起的大地震不是一次两次,早就有传言说诺奖已经考虑在提名这个神秘莫测从不显露真身的“苏”了,只是基于种种理由,并没有正式提名。便是苏云秀的博士导师爱德华教授,也曾经在私底下跟苏云秀感叹道,要是苏云秀肯动用自己手头的势力运作一下,以她的水平,拿个诺奖是妥妥的。 寿宴过半,人群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圈子泾渭分明。苏云秀见到一个人过去和薇莎说了几句话之后,薇莎便不引人注意地从旁边的小门溜出去,便心里有了数。环顾了会场一圈,苏云秀借口到花园里透透气,便只身一人脱身,进到花园里,远远地正好望见薇莎红色的裙摆消失在楼梯口,而那条室外楼梯,则是通往二楼的茶餐厅的唯一通道,除非这世上还有像苏云秀这般身负绝世武学之人,否则无论是谁,想上到二楼的茶餐厅,都要从这个楼梯过去。 苏云秀微微一笑,坦坦荡荡地走到了花坛边上的石板长凳上坐了下来,正好侧对着那个楼梯的。苏云秀舒展了下四肢,极为轻闲自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溜出来透气的样子。 在这个时候跑到花园来的人不多。虽然这是周老的寿宴,但同时也是一个顶级圈子的社交场合,没有几个人会傻到放弃这么好的交际机会,最多就只有一两个忍不住烟瘾的人出来抽了根烟,就又回去了。 才坐了没一会儿,苏云秀敏锐的耳力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在向她靠近,回眸一望,却是周天行,见到她回首,周天行还笑了笑,顿时冰销雪融,满目春晖。 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至少当周天行伸手从背后将苏云秀揽在怀里的时候,苏云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任何动作,换个人来,敢这么做,不死也残。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让周天行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将下巴搁在苏云秀的肩上。如此亲密的动作,对苏云秀而言,也是项新奇的体验,便是当年和姐姐在寒夜里互相依偎取暖的时候,也不曾用过这般透着一股亲昵之意的动作。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苏云秀不自在地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挣脱的举动,反而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将手叠放在了周天行环住自己腰的那双手上。 这般默认的举动,周天行从心里感受到了一股熨帖暖融之意,更是舍不得放开了,不禁长叹一声,气息吹拂过苏云秀的耳际:“真舍不得走。” 苏云秀耳后都快红透了,却依旧强自镇定地说道:“我又没赶你走。” 周天行再度叹了口气:“我的调令已经下来了,给爷爷做完寿,下周就得走了。” 苏云秀也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我会,嗯,去看你的。” 周天行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忽而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要三年半……太久了。” 苏云秀不明所以:“什么三年?” “跟你结婚啊。”周天行理所当然地说道:“等你一到二十岁,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好吗?” 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跟浪漫半点都搭不上边的求婚,苏云秀呆了一下,慢了半拍之后才反应过来周天行说的什么,顿时脸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好像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般,煞是动人。 见到苏云秀半天没反应,周天行松开手,绕着苏云秀转了半圈,转到她面前来。苏云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微微仰头看向对方,清冷的月色下,是一张绯红恍若酒醉微薰般明艳动人的脸庞。 两人呆的位置恰恰好,气氛又是如此地美好,高度差更是再合适不过了,周天行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上前一步,揽住对方的肩,缓缓低下头来。 这举动的含义太过明显,便是苏云秀,微微一愕之后也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周天行的态度很坚决,揽住苏云秀肩背的手指紧张到有几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动作却是极为轻柔缓缓的,显然是给苏云秀留出了让她拒绝的时间和机会。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苏云秀心里却是微微一涩,却又泛着几丝甜意。 就算在现代社会里生活了十几年,苏云秀骨子里还是个古代闺秀,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大唐又是历朝历代中难得地风气开放之时,但男女大防始终存在,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便是有了婚约的未婚夫妻,尚未完婚之前,彼此之间也就是牵牵小手,最多在无人看见之时拥抱一下,再往上,就有点于礼不合了。 然而…… 心思百回千转,苏云秀微微一顿,最后还是闭上了眼,任由一个蜻蜓点水般清纯的吻落到了她的唇间,不带任何*的味道,令人心安,忍不住想沉溺进去。 第138章 终章 归属感 致天国的姐姐:一切安好,勿念。 ****** 【……姐姐曾言,此心安处是故乡。当时年幼懵懂,后来几经变故,方才明白,若无心之所系,孑然立于世间,是何等荒凉。】 一个个娟秀的颜体小楷落在洁白的宣纸上,苏云秀屏气凝神,一笔一画写得极为专注,每一字每一句都思量再三,方才落笔。 【如今,我上有慈父关爱,外有挚友相伴,明日更将与意中人成婚。】 写到这,苏云秀脸颊微红,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暂且搁至一边,抬头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台上那一株君子兰。 眨眼的时光,三年已过,周天行如同之前所说的那般,在苏云秀二十周岁生日当天,再度向她求婚。这一次,苏云秀并没有拒绝。 那一刻,周天行那张俊秀地过分的脸庞上所流露出来的喜悦与心满意足的神情,令苏云秀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心底最后那一丁点微妙的别扭也随之消散。 周天行虽然素来寡言,但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苏云秀一点头,他就立马拉着人去了民政局领证,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苏夏得知的时候,红色小本子已经新鲜出炉了,他暴跳如雷摔了一地板的瓷器碎片都没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 便是薇莎和文永安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无语了半天。 唯独迪恩暗地里高兴了半天,心想这个跟自己死活不对盘的所谓“继女”终于要嫁出去了,简直是喜大普奔的节奏。 周老乐得要死,行动迅速地搞定了婚礼的一切事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红的喜帖就洒满京华城,令人为之侧目。周可贞私底下向苏云秀这个板上钉钉的小婶婶爆料,其实周老爷子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一场婚礼了。 吐槽完自己的曾爷爷,周可贞看向落落大方的苏云秀,突然想起三年前就在苏云秀房中见到的绣棚,顿时觉得,自己的曾爷爷的举动,好像也没啥? 不管怎么说,周天行和苏云秀的婚礼在即,便是淡定如苏云秀,在婚礼前夜亦是坐卧难安,心绪纷杂,一时间想着明日快快到来,一时又希望明日慢些到,心思反反复复之下,苏云秀自知今晚怕是难以入睡,干脆就到书房来,摊开信纸,研墨提笔,将自己不愿意向任何人说出口的复杂心绪书写在信上,向早已不在人世的姐姐倾诉。 自从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自己怀里咽气之后,苏云秀就有了一个新的习惯:每日手书一封信件,然后烧给已逝的姐姐。长时能有数十页纸,短时只有一纸便签寥寥数字,然而无论长短,苏云秀每日如此,雷打不动。便是在被天策府追缉之时,也不曾断过一日。唯独在转世重生之后,受限于婴儿的身体,方才断了几年。等到苏云秀能握住笔也能弄到纸笔时,便恢复了每日一封信的习惯。 有些情绪,苏云秀骄傲地不愿意向身边任何人诉说,唯独仅能寄托于这一封终将化为青烟的书信,向自幼就无比依赖的姐姐倾诉。 心思千回百转,苏云秀微微一笑,提笔写下最后一行字。 【我已找到心安之所,不知姐姐是否亦是如此?小妹唯盼姐姐来生亦能寻到心安之所,一生安康喜乐。】 搁笔收墨,晾干信纸上的墨迹之后,苏云秀垂眸,看着自己方才亲手写就的书信化为青烟,冉冉升起。 随着信件化为一缕青烟,苏云秀的心绪也稳定了下来,终于能安然入眠。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天色渐渐大亮。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苏云秀一身大红嫁衣,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良人。 从今日起,她将嫁为人妇,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一定能走得很好。 苏云秀心里这么想着,对着有些狼狈地跌进门来的人微微一笑,看得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来到新娘子面前的新郎官一阵发呆,眼里满是惊艳。 一向极为素雅的苏云秀盛装打扮之下,是和平日完全不同的明艳无双,凤眸微挑,气场十足,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令人心折,生生让一帮想起哄闹新娘的人,愣是不敢动弹。 苏云秀起身,对周天行伸出手,唤道:“天行。” 周天行二话不说,把手放上去,反手握住苏云秀,难得笑得有些傻气。 新郎官的亲友团里已经有人开始捂脸了。结婚当天一见面,主动权就全部落到了新娘子手里,可想而知以后这个家谁说了算,夫纲不振啊!不过想想他们两个交往这几年来的互动,呃,好像本来就是新娘子说了算? 苏云秀并不理会新郎官亲友团,只是对周天行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乎?” 周天行紧紧抓住苏云秀伸过来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我抓你了,就不会再放手了,就算你反悔了,也休想我放开。” 似乎有些答非所问,但苏云秀却微微扬起了嘴角:“也好。” 顿了顿,苏云秀又说道:“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可乎?” 这个时候,周天行哪有说不的道理,就是苏云秀要摘星星摘月亮,他都能二话不说捋袖子就上,更不用说只是在口头上被占两句便宜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周天行自然是豪不犹豫的点头了。 外头新郎官亲友团已经无法直视这一切了。亲友团之一,新郎官的侄女周可贞小声吐槽了一句:“这个……角色是不是反了?” 这句话,不仅新郎亲友团心有戚戚焉,就是新娘亲友团,也深有同感。 唯独薇莎冷不丁地蹦出了一句:“他们俩的画风,什么时候正常过?” 所有人顿时都默了。 撇去这个小插曲,婚礼还是很和谐很圆满的,直到新郎新娘下来敬酒。 苏云秀只需要端着杯清酒在后面,所有想灌她酒的人都被周天行拦下了,她只需要意思意思地抿一下而已。 平日里周天行往那一句,煞气十足,神鬼辟易,别说灌酒了,就是凑近了都压力山大,今天难得有光明正大的机会灌酒,没几个想错过的,尤其是在周天行手下经过的魔鬼训练的折磨的人们,一个个豪迈得不得了,死活非要拼酒。 周天行也是来者不拒,几大箱高度白酒灌下去,周天行依旧面不红气不喘,倒是想灌他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眼神发愣舌头发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整桌的兵哥,愣是被周天行一个人给拼倒了,都有人开始往桌子底下钻了。见此情景,后面还有想灌酒的,都有些怵了。要是灌酒不成反而把自己给灌到了桌子底下,那多没面子,因而后来者倒也没像这一桌这么夸张。这让周天行心底松了口气。就算他有内力作弊,又有新娘子友情提供的解酒丸打底,也顶不住这么个灌法啊,就算是白水,这么灌下去,也是很要命的事情。 苏云秀掩袖轻笑一声,挽着周天行的手,满场敬了一轮。虽然有周天行拦着,但宾客太多,就是一桌只抿上那么一小口意思意思一下,一圈下来,也灌了不少酒进肚子了,更不用说有那么几桌客人,就是苏云秀都要给面子,一口焖干整杯酒以示敬重的。于是当周天行挽着苏云秀回到主桌时,苏云秀已是脸颊微红,看着似乎有几分醉意了,都懒得再动筷子,直接靠在了周天行的肩上,微微半阖了眼。 周天行干脆挪了下椅子,靠近苏云秀那边,让她可以靠得更舒服些,还低声问了一句之后,便盛了碗热汤,一勺一勺地喂给苏云秀,苏云秀连手指头都不必动,只需要汤来张口就够了。 此情此景,粉红闪耀的桌上几位单身一族,在心里点起了火把。老一辈则是非常乐和地看着小俩口亲亲密密的样子,心底也高兴,便是之前一直对周天行拉着张晚娘脸的苏夏,在这么个场合,也是极为和煦的,看到此情此景,虽然心里仍然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替自己的女儿高兴。 婚礼折腾了一整天,直到深夜,座钟敲响了十二点的名声,闹洞房的人才陆续散去。 关了门,周天行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要是换住平日,他脸一板,立马就没人敢靠近他三尺之内。可今天不一样,他总不能在婚礼上还板着一张脸吧?再说了,看看闹洞房的都是什么人:他姑,他姐,他侄女,他老婆的闺蜜……哪个都不好得罪。最重要的是,老婆似乎玩得很开心,周天行也只能捏着鼻子奉陪到底了。 好不容易碍事的人走了,周天行关好门一回头,就看到苏云秀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顿时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不先洗个澡吗?” 苏云秀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等我写完这封信再说。” 周天行无奈地向苏云秀走去,没走两步就听到苏云秀说:“不许偷看。” 于是周天行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顿了顿,苏云秀又说了一句:“帮我找根蜡烛来。” 周天行视线一扫,视线落到了方才闹洞房时点燃的一对龙凤烛:“桌上有。”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苏云秀已经写好信,将信对折了起来,闻言便捏着写好的信,走到龙凤烛前,将信件点燃。 一时间,屋内沉默了下来。 直到信件彻底化为灰烬,苏云秀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周天行:“你不问?” 周天行摇了摇头。 “不好奇吗?” “好奇。”周天行很老实地承认了。 苏云秀微微一笑:“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以后有时间,会说给你听的,现在……” 屈指一弹,一缕劲风撞上墙上的开关,房间顿时暗了下来,只余下窗边洒下的月光,和桌上摇晃的烛光。 一缕微风从窗缝里溜了进来,带得桌上那一层薄薄的纸灰微微动了一下。 那封被烧掉的信件上,总共就写了一句话。 【一切安好,勿念。】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PC版:www.txt99.com 移动版:m.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