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 ============================== 师父求放过 作者:幻海心 文案: 作为仙界昆仑派的精英弟子,卫若那按部就班的美好人生,从敦朴善良的师兄表白开始,到冷情如仙的师父XXX结束……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前世今生 女强 悬疑推理   ☆、第1章 彪悍 今天是卫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子午日,也是她杀师行动的,第一百零八次失败。 把卫若这么一个理性正常、自谓萌萌哒的女人逼成变态的,正是昆仑派掌门清远道君,说起这件师徒相爱(喂?)事件,还要从头道来…… ………………………………………… 卫若从穿越的黑暗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把她扔出去吧!” “谁?”她启开一条缝隙,在微弱的亮光看着人影绰绰,硬邦邦的东西膈着腰间,虽然恢复了理智,却没有立时坐起来,而是用手指抠了抠地,摸到了硬硬的地面,再向左侧摸了摸,感觉摸到了石壁,嗯,应该是一面墙,这说明自己靠着墙里的位置,那么扔出去的人就不该是她,想到这里,卫若松了口气,微敛着眼眸,继续装死。 枪打出头鸟,她可不是女英雄,谁愿意被扔谁扔,摸清情况之前,低调,低调! “卫师妹虽然受伤了,未必不能救活,她性子是柔弱了些,不适合修仙,可你们也不能……”忽然旁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刚刚处在变声期,因而微微带了些嘶哑道:“吾辈既然修仙,自是侠道中人,怎么能如此残害同门?” 卫师妹是谁? 这货好惨啊…… 卫若默默的想,这是在抓阄呢,不过那个什么卫师妹…… 等等,卫-师-妹? 她叫卫若!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睁开了眼,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背着自己的身子站着,手中拿持长剑,刀光映出坚硬的侧影,从下向上看去,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潋滟的红唇微微翘起,因为生气,剑眉拧成了一团,即使模糊不清,依然当得起“秀色可餐”四个字…… 好漂亮的男娃娃!穿越怪阿姨由衷赞叹。 少年对面是一群穿着道袍的少男少女,皆面容俊美,手持长剑,烁烁发光地盯着自己…… 修仙,道袍?看来是仙侠世界。 她穿前是律师,最讨厌不讲道理的打打杀杀,现在以一对多,情况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了,她摸索着手边的武器,按照估算,大约五分钟后,她就会被“扔”出去。 果然。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出来,瓮声瓮气道:“同门相残?韩师弟,不让她出去,你去如何?她不出去,我们都要死,防护罩坚持不了多久的。”他比那位韩师弟明显大了许多,大约十七八岁的摸样,面冠如玉,眉目之间含着一股戾气。 “韩师弟,我知道你的意思。”站在他旁边的少女忽然开口,姿容秀丽,气质柔美,缓声劝道:“我们也不想让卫师妹出去,可是她中了毒,明显已经不行了,在这种情况下,师尊们是不会怪罪的,我听说寒蛇只吃一个便可饱腹……” “不行!”借着渺茫的月光,卫若能感觉挡在她前面的少年在颤抖,可见他也是怕的,却依然不肯让开,心中感念,忠犬的好苗子啊,若是她能活下来…… 她穿前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一路精英奋斗成大律师,却因此耽误了终生大事,差点被父母逼亲逼疯了,父亲已经下了通缉令,若是她三十岁之前再不结婚,他就跳楼,为了这事,卫若也要跳楼了,找不到合适的,总不能乱嫁吧,可是要找到合适的,哪有那么容易? 说起来一把辛酸泪,总之一句话,抢男人要趁早,教训!血的教训! 正忖度间,忽听“铛”地一声,金属交锋,卫若猛地睁开眼,见那位“韩师弟”已经与两个少年修士打了起来,几个人都是同门,对彼此的招数十分熟谙,闪电之间,几件法器在空中打成了一团…… 卫若忽然坐了起来,伸手去抓旁边的剑柄,此时两位美丽的道袍少女已在眼前,只见一道白光,身子剧痛,“哗啦”被扔出了防护罩,“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装死,一轱辘爬了起来,抬头见周围是森林,不时有白雾飘荡,可那绝不是山清水秀里的仙气,而带着诡异的血腥,弥漫在树木之间,回头去看,一个白色的光照笼罩着山洞,山洞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是他们抵御不了的…… 卫若做出了判断,抓紧了手中的剑柄,寒风吹过,吹起道袍的层层褶皱,刮在脸上有些痛,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安静到了极处,是更可怕的恐怖,她看过很多好莱坞恐怖电影就是这种气氛,这尼玛得做了多少孽,才能穿到这种鬼地方来? 说起来,自己也没多收什么黑心钱啊…… 忽然,自己身子在发抖,不是自己的心,而是身子,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很快就明白这是从前那个身子的防卫意识,一定是正主来了! 在生死时刻,她忽然去摸索着自己的袖子里那东西——方才躺下的时候,膈着自己的东西不是石头,而是手机,虽然不确定这种玩意在修仙世界里有什么用,可是这是她唯一会用,且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所以…… 绝境之下,什么都要试试。 一种气息渐渐靠近,蔓延上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道,那味道越来越浓,还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她只觉得一个软软的东西从上下到下覆盖着自己一下,仿佛下雨般淋湿了自己,黏黏糊糊的…… 我擦! 卫若睁开眼,见眼前是亮晶晶的一片红色,很红,很红,忽然,那红色发出亮光,一个黑色的洞口向她张开,那血腥味越发浓烈,两米长的软物向自己直直地射来…… 寒蛇! 她后面就是防护罩,根本无路可退,能逃的方向是左右,可是在舌头伸出来的一瞬间,想也不想忽然向前冲去,可能是求生本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的仙法,一下就跳得极高,向那寒蛇的脑袋撞去。 寒蛇本来正防备卫若向左右逃窜,没想到卫若竟向自己冲过来,愣神之间,见卫若“啪嗒”落在了它的鼻子上,怪物恼怒之极,怒吼一声,一下甩开,把卫若从鼻子上甩了下来,正要吞了她,却不见了她的踪迹。 寒蛇一愣,不停地用鼻子嗅着,嗅着,终于发现她趁机躲到了自己背后,吼了一声,舌头打了个弯,向自己的身后飞去,卫若正屏住气息躲在怪物的尾巴背后,却见那舌头居然拐着弯向自己粘来,暗道不妙,却一动不动,“蹭”地把剑抽出来,贴住自己的身子。 寒蛇把卫若与那剑柄一起卷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就要向口里送,却忽然觉得舌头一痛,卷着卫若之处金光大盛,那剑发出剑气,虽然灵气不强,却狠狠地割到了它软弱的舌头,寒蛇怒喝一声,松开了舌头,卫若与剑“啪嗒”掉在了地上。 卫若一停不停,在地上打了个滚,低着头嗖嗖向寒蛇的下颌爬去,寒蛇被她割了一刀,盛怒之下,到处甩打…… 它知道这女修十分狡诈,明白它身体庞大,掉头不易,一定藏在它很难寻觅的地方,嗅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用尾巴向下颌抓挠。 卫若见它尾巴过来,一下抓住了寒蛇那几根黑色的须,谁知正挠到了寒蛇的痒处,寒蛇很忽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咯咯”笑声,卫若见它如此,越发不肯放,死死抓住那几根须,寒蛇一边笑,一边用尾巴厮打着卫若,卫若宛如飞鸟一般,在那几根胡须指甲跳了跳去,身上的道袍被它抓丝丝条条的,只听“啪嗒”一声,手机被寒蛇的尾巴挠了下去。 就在此时,手机里忽然传出乐曲“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正在恶斗的一人一妖听到这一声,都停了下来。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节奏明快而欢乐的歌声,在阴森空寂的白雾森林里响起,显得越发诡异。 卫若趁着那寒蛇愣神的功夫跳下了,捡起了手机,正要躲藏,抬头见寒蛇依然一动不动。 它喜欢听歌? 卫若捏着手机,歌曲已经过度了后面,开始了其他歌曲,寒蛇忽然一声怒吼又向她袭来,卫若一边躲闪,一边倒带,在那小苹果的“火火”的节奏响起来的时候,寒蛇又不动了,她吁了口气,拿着那手机,蹲下身,把地上的剑捡了起来…… 艾玛,小苹果横扫全宇宙! 月色朦胧,白雾森森,一人一妖就这么对峙着,怪物巨大的身子在地上映出阴森的倒影,卫若则站在那对面,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把手机放到了最大,到了要过度的时候就迅速倒带……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她还是第一次,以这么悲催的心情听这首歌,在这见鬼的地方,面对这么个见鬼的怪物,听着这么欢快的歌曲,卫若觉得…… 彪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解释。 不过更彪悍的还在后面,她低头,手机电池格上,已经不及一格。   ☆、第2章 鄙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卫若紧紧攥着手机,望着寒蛇那巨大的妖形,冷汗津津而下…… 别急,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急。 汗水沿着卫若的额头蜿蜒到了眼睫上,模糊住了视线,她也不去擦拭,反而闭上了眼,沉下心——短短几年,从见习律师而名动京城,她卫若绝对不是吃干饭的!…… 音乐…… 对了! 这寒蛇既然只喜欢“小苹果”,而不喜欢其他歌曲,那就证明它不是喜欢歌曲本身,而是,而是——节奏! 她猛地睁开眼,在音乐断带的刹那,忽然不再倒带,而是把剑柄倒了过来,“啪嗒”一声,敲着旁边的石头,寒蛇怒吼一声,仿佛醒过来似得,绷紧了身子要向她挪动,卫若却一动不动,只低着头,“咚咚咚咚”以四拍方式敲着,敲着…… 寒蛇慢慢走近,极近的距离里,卫若感觉那浓烈的血腥气息的气息把自己要淹没了,她右手下敲得越发用力,左手却摁住手机,准备一旦不妙,就把音乐放出来…… 寒蛇似乎十分犹豫,一边听着那节奏,一边又想吃掉卫若,挣扎之间,忽然眼睛剧痛,凝聚着灵气的剑猛地刺穿过来,寒蛇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卫若知道成败此一举,她本人道功虽低,那剑却是好东西,又是全力而为,寒蛇只觉得妖气随着剑柄“嗖嗖”冒了出去,知道不好,越发用力去甩,只是越是如此,妖气泄露得越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巨大的身形已经动弹不得。 卫若见寒蛇不再动弹,知道是死了,吁了口气,跳了下来,这庞然大物“啪嗒”摔倒在地,流出了绿色的脓液,蜿蜿蜒蜒淌了一地,卫若虽然累得没了力气,可还是爬了几步,她可不敢沾染着些怪玩意,攥着剑正吁吁喘气,忽听凌空有人道:“卫师妹?” 她抬头望去,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飘落下来,穿着与自己一样的道袍,肩头绣着奇怪的花纹,面容秀丽,姿容优雅,周身一尘不染,手持摇扇,正吃惊地望着她。 卫若眨了眨眼,张口道:“窦离师兄……” “这三品妖兽真的是你……”窦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寒蛇,又望了望卫若,喃喃道:“你不过是练气层啊……”说着,掏出一面金色腰牌递给她。 卫若扶着剑柄站了起来,笑道:“师妹只是运气好罢了。”接过那腰牌,心中诧异,这是何物?可是她也没问,情况不明,不可露傻,因此只笑望着那个师兄。 窦离摇了摇头,望着那寒蛇,眼眸里露出了贪婪的神气,忽然转身道:“师妹还没来得及剥离妖丹吧?” 卫若摇头。 “那师兄代劳如何?”窦离忽然收了扇子,抽出长剑,强烈的威压把卫若逼得差点窒息,她猛地意识到,这个青年的级别应该比自己高,而且不是一般的高,而是高许多许多—— 职场法则一,不要挑战比你实力强太多的对手! 望着窦离那迫切的眼眸,职场达人卫若立时笑颜如花,道:“那有劳师兄了。” 窦离见她这种态度,眼眸里闪过一丝迟疑,转过身去,忽然飞到了上空中,对准蛇头一下劈下,只听一声巨响,蛇身分为两半,一道蓝光闪过,一个心脏摸样的东西被他握在了手里,“怎么样?师妹?”他走到卫若跟前,伸出手,那东西本来几尺见方,在他白皙的手掌上忽然缩为几寸,发着幽幽的蓝光。 卫若忽然感觉这个身体热了起来,仿佛对着蓝光十分喜欢,手也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把那妖丹那拿起来,却忽然一笑,抬头道;“师兄,这个送你了,我级别低,用不着。” “当真?”窦离大喜过望,眸光烁烁地望着卫若。 卫若瞟着看着对方捏紧剑柄的手,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说着,把头低下,眼眸深处却渐渐冷了下来,一个妖丹就要动粗,这鬼地方还真是…… 窦离见她这么识相,心中欢喜,望着那防护罩,轻蔑笑道:“一群胆小鬼,师妹,你放心,这次你一定能入掌门师叔的青眼,到时候……”说着,深深地望着卫若,忽地把卫若的下颌抬了起来,眼波妩媚道:“师妹这是怎么了?中毒了不成?” “什么?”卫若没想到这道貌岸然的师兄竟要调戏她,不动神色地甩开,眨了眨眼,道:“窦师兄说中毒?” “你的脸……”窦离忽然掏出一面八卦镜,放在卫若跟前,卫若对镜子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又青又黑,明显中了剧毒,抬头望了望那寒蛇的尸体,哑然道:“师兄,这可怎么办?这蛇毒……” “妖丹不能解毒。”窦离听出了卫若语气的后悔,道:“即使能解,师妹的道功太低了,也无法炼化妖丹。” “那还有什么解毒的法子吗?’卫若似乎十分慌张。 “这个只能回本派处理了,师妹度过了考验期,入了内门,师尊们自会给你解毒。”窦离说着说着,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师妹想投在掌门师叔的门下,还要更加努力才可。” 卫若做律师惯了,极擅察言观色,看着那笑容怪异,心中不由疑惑…… “窦离师兄……”防护罩忽然被解开了,一个长相柔美的少女忽然惊呼起来,正是方才站在那高大少年身边哪位,见她快步走到窦离跟前,神情十分激动,道:“师兄,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接我们?” 话音未落,身后那个高大少年忽然哼了一声,柔美少女脸色微变,却依然笑望着窦离。 窦离抿嘴笑了笑,似乎对这种倾慕见惯不惯,道:“月瑶师妹,师尊们让我过来看看进度,你们也差不多了,再往前走,应该就能出了这冬夜林,至于要投到谁的门下……“他飞快地藐了卫若一眼,道:“就看你们造化了。” 月瑶这才发现卫若,“咦”了一声,道:“你还活着?”忽然悟到这话不妥,又道:“方才卫师妹中了蛇毒,眼见不活了……” 窦离点了点头,笑道:“师妹师弟们继续吧,我先去了。”说着,甩了甩袖子,优雅转身,忽听月瑶道;“窦师兄,听说这次掌门……掌门道君也会收徒,是吗?” “是。”窦离望着众人,淡淡道:“这次掌门师叔亦大开师门,望众同门各自努力。”说着,化作一道白光,消弭不见。 “人都没了,还看什么?再看他也不会跟你双修。”高大少年站在月瑶身后冷哼。 月瑶回过头来,皱了皱眉道:“华岳,你太过分了。” “过分?一看到他,魂都没了?窦离是要结丹择侣,可要选也不会选你,你不过是练气弟子,别妄想了。”华岳见到月瑶依依不舍的眼眸,越发醋意。 “你……”月瑶抬头看着众人看着他们,脸红耳赤,跺了跺脚,道:“什么人啊,我不跟你在一起了。”说着,走到卫若跟前,道:“卫师妹,我们在一起。” 卫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华越阴阳怪调地又道:“掌门道君好不容易收徒一次,你让她跟着你?” 月瑶脸色一变,看着卫若的眼眸忽然变得不屑,嘴角一弯,转过身对华越皱眉道;“走吧”,说着,脚步飘飘,已经隐没在白雾之中,华越见月瑶走了,正要跟上,忽听旁边一位绝色少女道:“华越师兄,掌门道君真的……会收徒?”神情又兴奋又期待。 华越笑望着那绝色少女道:“雪晨师妹如此优异,自然会让掌门道君高看一等的。”说着,讥讽地望了卫若一眼,追上月瑶。 雪晨似乎也被那不屑的眼眸感染,脸上浮出讥讽,拉着旁边一位秀丽少女,道:“齐兰师姐,我们走。”齐兰少女悲悯地望了卫若一眼,叹了口气,跟着雪晨向前去。 卫若莫名其妙收了一堆鄙视,心里晦气,正要向前去,忽被三个少年男修拦住,其中一个道:“卫师妹,我们要向东边走,你最好向西去,我们可不想被掌门道君……” “你们太过分了!”卫若身后忽然冲出一个少年,道:“卫师妹是不受掌门的喜欢,可也是堂堂正正的昆仑弟子!” “韩元师弟。”其中一个少年修士扬了扬眉,讥讽道:“你这么护着卫师妹,结丹择侣的时候,找她双修如何?”这话一出口,旁边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道:“就凭她,能筑基就不错了吧!” 卫若木着脸,二货果然是货比货,这有什么好笑的,她早有这种打算,为了避免从前剩女的错误,忠犬是要提前养成啊,何况……她抬头望着前面挡着自己的小身板,娃娃脸,大眼睛,吹弹可破的肌肤,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好可爱有木有…… 韩元脸“腾”地红了,气得把剑拔/出来,咬着嘴唇,道:“你们……” “我向西。”卫若忽然出口,道:“三位师兄请了,决不会跟你么一个方向。” 三人见卫若竟没象从前那样哭泣,反而说出这么干脆利落的话,都吃惊地望着她。 卫若沉着脸,道:“这里已经没有寒蛇,三位师兄请吧,”说着,手摁住剑柄,她虽然语气并没有加重,却气势逼人,与韩元并肩站在一起,蓄势而动。 三人道功比卫若两个要高几层,倒也不怕两人联手,不过卫若忽然提出喂蛇的事情,这种残害同门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妙,三人对望一眼,哼了一声,消匿不见。 “师妹,别怕。”韩元转过身来,打量着她道:“你身子怎样了?” 卫若摇头道:“没什么。”说着,望着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忍不住怪阿姨发作,捏住那小脸笑道:“你这么小,也叫我师妹?”自己这身子再小,也起码十三四岁了,比眼前这位差不多大好不好? 韩元皱着眉道:“我道功比你高,当然要……” “知道了。”卫若见小朋友皱眉,只好放了下来手。 耐心,耐心!他还是只忠犬崽,要养大了才能吃!(喂) 于是,大灰狼阿姨咽了口唾沫,装出天真的摸样,道:“师兄,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好怕哦……” 韩元见师妹依靠自己,心中也颇为得意,道:“师妹别怕,走出这片森林就应该赢了的,到时候请求师尊们赐药,你这毒就解了呢。”说着,与卫若向东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师妹,那个寒蛇是窦离师兄帮你打死的吗?好厉害。” “呵呵呵。”卫若笑道:“是啊。” 月色琉璃,白雾弥漫,幽深的疏离里,一对少年少女静静前行。 “师兄,窦离师兄是记录我们成绩的吧?”走了许久,卫若忽然开口,她想起了那金色的腰牌。 “应该是。”韩元抬头望着前面,觉得雾气茫茫,一路看不到尽头,叹了口气,道:“从外面进入内门总要经历血斗的,我们活下来就是胜利,至于能不能被掌门道君收……”话音未落,忽然脚下踏空,地上忽然塌陷处一个大洞,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了水里…… “师妹……”韩元吐了口水。 “这里……”卫若在掉下去的刹那,就拽住了韩元的衣襟,起伏之间,就在跟前。 “师妹,这里是……”韩元正要说话,忽听卫若捂住他的嘴道:“别说话,师兄。” 韩元“呜呜”了一声,觉得卫若拽着他,向左边滑动,正诧异间,觉得他们似乎靠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卫若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道:“我们先靠着墙,防止水里有什么怪物。” “是。”韩元心中一凛,抽出了长剑,因为他用灵气抽出来的,白色光芒映着水波荡漾开来,一下子照亮了水洞,卫若低头望去,感觉水波在向一个地方流淌,指着左首那边,道:“这里,师兄,这里应该就是出口。” 韩元“嗯”了一声,忽然道:“师妹,你怎么……变得这么有主意了?”说着,从洞壁上浮了下来,按照卫若的指引向左首划去,一抬头,见前面隐隐有亮光,欢呼起来,道:“师妹,我看到出……”话音未落,忽然听到“霹雳巴拉”的水声,隐约夹杂着韩元的惊叫,妖兽的怒吼…… 卫若听到动静,从洞壁下来,黏糊糊的东西一下糊住了眼睛,抹了一把,觉得象是鲜血,脑袋”嗡“地一声,尼玛,好容易找了个上等经济适用男,这就给吃了,吃了?这么怎么行?想起方才韩元运用灵气的情形,运气于剑,哗啦劈开水波,终于看清了…… 一个鳄鱼状的怪物正咬住韩元的脖子向水里脱去,周围荡漾的全是鲜血…… 恐怖片! 卫若怔了怔,运气于剑劈到了鳄鱼妖的尾巴上,鳄鱼妖只是把尾巴甩了甩,下沉的气势不减,卫若见尾巴不行,第二剑向鳄鱼妖的身子劈去,鳄鱼妖只是晃了晃,用尾巴撩开巨大的气浪,把她甩了开来…… 卫若抹了一把脸,见前面水波静静,韩元与鳄鱼妖都消失不见了。 按照她的性子,若是方才那几个同门,早就不管了,可这是……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直要保护她的韩师兄啊,也是她好不容易相中的忠犬幼崽喂…… 卫若深吸了口气,一下沉到了水里,幸亏她穿前就是熟谙水性,此时身子向下沉,眼睛睁开,借着那微弱的剑光,终于看到不远处的鳄鱼妖。 那鳄鱼妖以为卫若早就跑了,把昏迷的韩元拖下之后,放开韩元,吐出了一个水晶摸样的水珠,用水珠浸润缠绕着韩元,似乎是放调料的意思,正吐得欢,忽地横斜里出来冒出一人,正是方才那个女修,鳄鱼妖心道你来的正好,把嘴张到最大,便要把卫若吞下去——这个灵气弱的,就不放调料了。 谁知那女修并不逃窜,反而直冲冲地向它嘴里撞去,在鳄鱼妖诧异的刹那,忽觉得自己嘴被一柄剑撑住了,它怒吼一声,想要把着剑嚼碎,但是那剑是昆仑玄铁所制,非比寻常,咬了几下都没有奏效,反而把口腔胀出了血来…… 就在此时,卫若已经抓住那水珠与韩元,一溜上浮,她本来是要拼命滑动,谁知水珠在手,如有神助,那种水中的窒息感瞬间消失,卫若抱着韩元开始奔跑,因为没了水波的阻挡,很快就跑到光亮之处,随着波浪一下冲去,只觉眼前一下亮了起来,眼前溪水潺潺,花红柳绿,恍若换了人间。 卫若把韩元推到岸边,正要爬上岸,忽地脚被拽住,她一回头,见那鳄鱼妖已经追了过来,嘴被撑着,爪子死死地拉住卫若的脚,不让她爬上岸,卫若反手就一跩,可是人修的力量哪里比得上妖兽,这么一拉扯,反而被它拖下水。 卫若暗道不妙,想也不想,把那水珠吞了下去。 那水珠就是鳄鱼妖的妖丹,是它的修行至宝,眼睁睁被这女修吞了,眼睛顿时红了,双爪用力,就要活活把卫若撕碎,卫若此时已经在水中,虽然不怕水力,可是毕竟力气有限,见鳄鱼已经宛如疯狂,即使吃不了自己,也要弄死,暗暗叫苦,一低头,躲开鳄鱼的攻击,摸了摸身上,竟又摸到了那手机。 水里可放不了《小苹果》,那么…… 她来不及多想,趁着鳄鱼妖转身抓她的功夫,把手机的盖子拆了下来,露出电池,一转身,见鳄鱼已经近在眼前,忽地扑进它长大的嘴里,在它愣神的功夫,把那手机电池靠在了剑柄上…… 什么也没有…… 难道不行? 卫若咬了咬嘴唇,把电池与剑柄合掌,运用灵气,只听”霹雳巴拉”一声巨响,她眼前一黑,被一股巨大的气浪冲上了天,又“啪嗒”面朝下落在了地上,却始终紧紧抓住那手机与剑柄。 “师妹?师妹?”卫若睁开眼,迎面是韩元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脸上微微带着血迹,眼中含泪,见到她醒来,欢呼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卫若一下坐了起来,望着那湖水,见一些零碎的鳞片飘落在碧波之上,好厉害的电力! 她伸手去摸自己手里的手机……这玩意…… 忽听韩元道:“师妹好厉害,居然把这六品妖兽打败了,窦离师兄一定会过来奖赏你的。” “哦?”卫若嘶哑着嗓子问道:“我们在这里,窦离师兄会晓得吗?” “应该能追踪到”韩元望着湖水,又看了看卫若,道:“师妹,为了入师门,你真的拼了,我也要……努力”顿了顿,忽然用抚慰的语气道:“师妹放心,说不定你真能做清远道君的徒弟呢。” “谁?”卫若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 “清远道君啊。”韩元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出一片涟漪。 卫若听到“清远”这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腹中有种火“腾腾”地升了上来,她刚刚从水中出来,本来浑身湿冷,可是这股热火,居然迅速把道袍蒸干,而且……热,好热! 什么毛病?卫若皱了皱眉, “师弟,你重复一次?”她握着拳。 韩元见她咬牙切齿,又黑又青地脸逼近了自己,吓得倒退两步,结结巴巴道道:“清——远——啊!” 热! 卫若忽然把外面的道袍脱了下来…… “师妹?”韩元见卫若忽然脱了道袍,诧异道:“你受了内伤?” “不是……”卫若怔了怔,忽然脸色大变,颤声道:“那个清远道君,难道就是……就是要收徒的掌门?” “是啊。”韩元点头道:“师妹不是梦寐以求想成为他的……咳……”脸上忽然显出尴尬之色,却不知卫若已经来不及关注他的脸色,她正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身子…… 一听这个名字,就燥热得想脱衣,那么见了正主,岂非要…… 裸、奔?!! 艾玛! 不要啊……   ☆、第3章 见面 卫若忽地站了起来,走到湖边,一头栽了下去,清凉的湖水让燥热的身子冷却下来,只是这里满是鳄鱼妖的尸体,不小心碰到一块,觉得恶心,“哇”地一声,把那颗水珠吐了出来,骨子里的燥热瞬间无踪。 原来如此! 水珠是妖物,所以,所以能激发这个身子里的……那个啥啥啥?我擦,赶上“霉”药了…… 卫若攥着水珠,爬上了岸,套上了道袍。 “师妹,你这是……”韩元觉得师妹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刚才跟鳄鱼妖打斗,有些不大舒服。”卫若苦着脸道,靠着树干坐下,拿着树枝一下下划动,她现在大概知道自己的处境,修仙世界一个门派的低级女弟子,因为迷恋掌门被鄙视了,啧啧…… 卫若撇了撇嘴,她是那种现实又理性的女子,对这种妄想高富帅的梦没兴趣,她只喜欢自己能把握住,且能带来安全感的人和东西。 比如眼前这位,卫若藐了藐韩元,为了防止自己从“人间剩女”再变成“仙界剩女”,经济适用男提前已锁定,至于修仙嘛,可以当成职业来对待,可这开局……也太差了些! “师妹?”韩元看着沉思着的卫若,不知为甚,忽然生出几分失落来,从前师妹那柔弱无依,被人欺凌的样子,总能引起他的保护欲,可是这样的师妹却……却有些…… “师兄。”卫若放下树枝,一双秋水盈盈望着韩元,笑眯眯地问道:“你希望投在谁的门下?” 韩元望着那亮如星空的双眸,迟疑了下道:“我只要进入内门就好,师妹,你若是想投在掌门道君门下……我也可以帮你的。”说着,拍了拍胸脯,道:“谁让咱们都是卫家村里出来的,不帮你帮谁?” 卫若嘿然道:“师兄怎么知道我要投在掌门道君门下?”小心翼翼避开了“清远”那两个字。 “怎么不是?”韩元瞪大了眼睛道:“师妹你不是……哦……自从见到道君……因为道君是不能双修,所以才想做他徒弟……” “道君不能双修?”卫若挑了挑眉,暗地里吁了口气,原来是个太监啊,这就好说了,可是……这身子还发什么热?难不成对太监也有兴趣,啧啧,口味真奇葩。 “是不能有道侣的。”韩元奇道:“这个师妹不是早知道的?” “呵呵。”卫若赶忙转话题道:“我改主意了,师兄,我们既然一个地方的,投在一个师门下多好,也方便师兄照顾,否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哪里,容易受人欺负呢。”说着,本来想嘟起小嘴卖萌,可一想到自己脸色青黑,丑如夜叉,还是不要吓人,低下头去。 韩元听了卫若这话,眼眸亮晶晶道:“师妹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的,不过……你方才杀了那妖兽,窦离师兄过来给你发牌子,你可能就跟我不一样了。” “那是幸运啊。”卫若抓住韩元的手,望着那苹果小脸,少年正处在男童与男子的过渡期,婴儿肥还没完全褪下,长长的睫毛在如玉的脸上留下潋滟的影儿,小嘴留下纯真的弧度,好可爱啊…… 卫若咽了口唾沫,用袖子掩住脸道:“师兄,我只不过偶尔杀了那个妖兽,若是真的落入不相干的师门,没有师兄保护,他们又要欺负我了,嘤嘤嘤……” “那……”韩元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卫若见他对自己的亲密举止(抓手)并不排斥,微微惊疑,怔了怔就明白了,两人从一个村里出来,自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把身子靠了靠,低低道:“师兄,我有个法子,若是窦离师兄来了,我就说,那鳄鱼妖是我们一起杀死的,如何?” “啊?”韩元圆圆的眼眸露出亮光,却又黯然下来,摇头道;“不好,师尊们能耐可大了,若是知道了,那还了得,再说,骗人会伤德伤气运的。” “什么?”卫若吃惊道:“什么伤德伤气运?”她可是说谎成精的人物,若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跟穿前不一样,自己可要跳楼了。 “修仙之人,修功是为能,修德是为运。”韩元宛如小大人般,一脸肃然。 “哦?”卫若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世间可有魔修?“ “有啊。“韩元不知卫若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魔修应该没什么德吧,可有级别很高的,嗯,那种?”卫若虽然平日不看修仙小说,可也猜的出既然有仙,就应该有魔。 韩元脸色一白,皱了皱眉,摇头晃脑道;“即使有也非正道,我们是正道中人,自然要做正道之事……”语气颇为凛然。 卫若“嗤”了一声,道;“师兄,你口口声声说骗人不对,可是若是不骗人,把我孤单单地扔到没人管的地方,受尽欺凌与白眼,说不定还会象今日这样,被人当做废物一样,扔出了喂蛇,那就算正道了吗?” 韩元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口,讷讷道:“这……” “所以说。”卫若趁热打铁,道;“师兄要行正道,就要想方设法让我们投入同门,你保护我安全成长,安全修仙,自然也能增长气运呢,你说是吗?” 她从前是律师,论到狡辩的能力,一百个韩元也不是对手,韩元本来心智清明,本她这么一纠缠,也糊涂起来,迟疑道:“这……” “就这么办了!”卫若拍了拍韩若的手,忽然抽出韩元的长剑,走到那湖水边,找到一块较大的鳄鱼碎肉,一下砍上…… “师妹,你这是……”韩元走到湖边,望着卫若奇怪举止。 “制造犯罪现场。”卫若扬了扬眉,嘻嘻一笑,把剑还给了韩元,搓了搓手,道:“ok”。 韩元望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女,忽然张口道:“师妹,你怎么跟以前……”话音未落,忽见一道白光闪过,窦离站在眼前。 “窦师兄。”卫若与韩元两人同时出口。 窦离自谓风流倜傥,摸样俊,道功强,是昆仑派不可多得的精英人物,亦是众位师妹倾慕的对象,所以着意修炼仪态,不到一日又换了一身新的道袍,腰间束着玉带,墨黑的长发随风飘荡,端端是公子如玉,兰芝玉树。 见他转身来,正要说话,见了卫若的摸样,忽然“呀”了一声,皱了皱眉。 “师……妹……”窦离上下打量着卫若,道:“你方才……” “我跟韩师兄一起杀了那鳄鱼妖。”卫若指着湖里的尸体,道:“窦师兄可以去验证。” “好,好……”窦离绕着圈子,走到湖边,伸出手,对着湖水指了指,那湖水忽然泛起一股白气,冲天而上,他凝神待息,许久才转过身来,淡淡问道:“真的是卫师妹与韩师弟一起吗?” 韩元望着那清澈的双眸,心中打了个突,正要说话,听卫若斩钉截铁道:“当然!窦师兄,是我们两个一起打败的!”说着,上前走了几步,指着湖水上漂浮的尸体碎块,道:“师兄若是不信,验验那块就是。”基本上漂浮起来的妖兽碎块,都有韩元的剑气,窦离不可能看不出来。 窦离见她过来,倒退了两步,似乎十分怕她,秀雅的眉头蹙得越发厉害,道:“知道了,知道了,师妹。” 卫若见他刚才还对自己十分嘉许,此时竟有些嫌弃的摸样,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只笑眯眯地望着他。 窦离沉吟了下,从怀里掏出两块青色的腰牌,递给了两人道:“向前走不远,应该就能出了这冬夜林,你们一路虽然凶险了些,倒也近便。”说着,便要离去,忽又转过身来,望着卫若,忍不住道:“卫师妹,你若是真的出了这冬夜林,还是改改你的摸样,现在出去怕是会吓人……” “怎么了?”卫若眨了眨眼。 “哦……”窦离忽然语塞,挥了挥手,化光而去。 蛇精病! 卫若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对韩元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元见卫若脸色阴沉,退了一步,道:“窦离师兄是很爱修容的,师妹别跟他一般见识。” “两回事。”卫若摆了摆手,走到湖边,低头看自己水中摸样,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见自己脸上黝黑——这也罢了,可能是方才爆炸的缘故,头发直接来了个爆炸烫,根根向外直竖,就像…… 象it外星人! 好难看! 卫若捂住脸,她虽然不怎么要美,可也是个姑娘家,顿时起了羞愧之心,把头发用水捋了捋,可是既然是电力烫,用水怎么能捋直?摆弄了半晌,头发还是十分凶狠地向外扎起,咬了咬嘴唇,干脆抽出剑,“刷刷”干脆把头发都削平了,弄了个李宇春头。 “师妹,别,你这是作甚?”韩元想拦着,已经来不及了,急得跺脚道:“古人曰,身体之发,受之父母也,师妹怎么能……” 卫若嘟着嘴道:“我也没法子,师兄,我这摸样,总比方才那样子好些。”说着,叹了口气,垂泪道:“我本来就长得不好,道功又低,如今这样子,更要受人欺负了,嘤嘤嘤。” 韩元听了这话,只得罢了,道:“师妹放心,方才窦离师兄不是给了我们两块牌子的。” “是不是得到牌子最多的,才会投靠在那个太监门下?”卫若一边还剑入鞘,一边拨弄着新式短发。 “太监?”韩元瞪大了眼睛。 “就是不能双修……哦,我说错了,就是那个掌门道君?”卫若抚摸着下颌,想起了那想脱衣的燥热,原主发/春的不轻,连个太监也不放过,为今之计,只能…… “掌门道君怎么会是太监?”韩元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称呼,皱眉道:“道君德高望重,乃修仙之人所仰望,师妹怎么这么说他?你从前不是心心念念的想……” 卫若听得浑身发麻,截住他的话道:“师妹说错了,我只是想问问,凭我们现在这块青色牌子,最多能投入谁的门下?” 韩元见她服软,叹了口气道:“恐怕道君还是不能要的,他在昆仑派道功第一,只有这么一块小小的青牌,恐怕不行。” “太好了。”卫若微微一笑,拉着韩元的手,道:“走吧,师兄,咱们这就出林。” 韩元见卫若大大方方地牵着自己的手,并肩而习惯,便宛如小时候那般,脸上一红,迟疑了下,随着卫若一起东面走去…… 自从卫若与韩元从水里出来,那种阴暗幽深的场景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仙山缭绕的鸟语花香,她怕再遇到什么妖兽得什么腰牌,真做了那太监道君的徒弟,便拉着韩元向那些明亮安然的地方走,若是出了树林,不管窦离怎么说,自己只拿出那块青牌来,那么掌门一定不会要的,就可以…… 正忖度间,忽听不远处传来女子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韩元浑身一震,与卫若对望一眼,向那声音之处奔去,卫若则迟疑了下才跟了过去,见韩元已经与两个男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地上坐着一个女子,衣衫不整,身姿窈窕,捂住脸呜呜地哭。 卫若眯起眼望着那两个男人,见两人一身短打,仿佛樵夫摸样,那女子则布衣荆钗,似乎是个农家儿女,她慢慢走到那女子跟前,蹲下道:“姑娘……” 女子抬起头,看到卫若那张中毒脸,吓得连哭也忘记了,道:“妖……妖……” 你才是妖! 卫若上下打量着那女子,长得还算清秀,小家碧玉的摸样,只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能穿透她的内心,耳边忽然响起温柔的声音道:“别害怕,卫若,新世界没什么大不了,你从前可以,现在也可以的,而且我可以让你穿回去哦……” “你……”卫若恍恍惚惚地蹲下来,道:“你……” “我家就在这附近啊,我上这里给我爹采药,没想到遇到了,呜呜呜……”那姑娘泣不成声。 卫若还没来的说话,韩元已经走过来道:“姑娘别怕,我已经把坏人打跑了。”见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摸样,怯生生的楚楚动人,那双眼眸更是…… 象是在向他求助,象是在依靠,象是把他当做了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大侠士,大仙人…… 韩元怜心大起,走过来扶着姑娘起来道:“姑娘,我送回家。” 小姑娘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好看的脸颊绽开一个潋滟的笑容,吹得韩元的心一动一动,他不过十三四岁,生平近身接触的女子只有卫若,因为自幼相熟的缘故,对这位师妹也大多出于”哥哥保护妹妹“的心理,算不上情窦初开,此时见了这小姑娘,却不知为甚,忽然燥热,觉得她……她怎么这么好看,说不出来的好看…… 韩元忽然抓紧了那小姑娘的胳膊,喘息越来越急促,死死不肯放手…… 卫若则拉着那小姑娘的手,面上有些恍惚,像是得到了抚慰,又像是得到了鼓励…… 三人就这样默默向前去,那小姑娘嘴角抹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引着两人向左首的山间走去,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座农家小院,推开门道:“这里就是我家,谢谢两位仙人,进来坐坐吧……”。 韩元一言不发,紧跟着走了进去。 卫若也跟着韩元走了进去,见院子里绑着一头猪,两只狗,三只鸡,正靠着墙边,发出奇怪的声响,韩元恍然未觉,径直进了屋子,卫若却整整站在院子里,怔怔发呆。 “怎么不进来?”小姑娘笑眯眯地望着卫若。 “卫若,别害怕,你会做得很好的,进去吧,进去了,就可以穿回去了……”声音再次响起。 黑黝黝的屋子,在召唤着,召唤着…… 卫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向前去,小姑娘在她跨进门槛的瞬间,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忽见卫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水珠塞在嘴里,拔出剑来,一道剑光向小姑娘胸前刺去…… 小姑娘始料不及,胸前被她刺个正着,吃惊地望着卫若,眨了眨眼…… “你怎么这么做?你这么做,你就永远回不去了,你会永远呆在这个鬼地方的!”耳边的声音越发大了,轰得她耳边一阵阵头晕…… 卫若死死咬着那水珠,哼了一声,捏着剑柄,一字一句道:“妖孽,还不现形?”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伤我?卫若,卫若,你太狠心了……”声音说得越发急促,仿佛十分伤心…… 卫若不去理会那声音,而是闭上眼,把周身灵气灌注在剑柄上…… “卫若……卫若……”那声音在持续叫喊,似乎是哀求,又象是哭泣…… 卫若性子是越压越硬,咬着那水珠,一丝丝妖气从水珠里生出,缓缓深入卫若的体内…… “卫若,卫若……”因为水珠的作用,那声音虽然小了许多,却依然持续不断,仿佛要叫醒她的灵魂,却又像是诱她下地狱的声音,“你不想念你的家人吗?你奋斗了那么久,怎么舍得把那些成绩全部舍弃?你不喜欢这地方是吗?只要放开,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了……” 卫若猛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手机,摁键,音乐忽然响起,那些亲切而熟悉的声音,终于干扰了那声音,她吁了口气,睁开眼,见小姑娘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那眼眸里宛如一座深潭,幽深不见底处,一下就要把人吸了进去…… 卫若又有些恍惚起来…… 突然,龚琳娜的“忐忑”响起,那“咿呀咿呀”的声音回响在院子里,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等《忐忑》过去之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微弱,却依然存在,卫若心中一动,开始倒带,倒带,倒带…… “有完没完!”小姑娘忽然发出男人的吼叫,一把推开卫若,呼啦啦化作了一道白气,怒冲冲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卫若握着剑,抬头望去,见一个妖媚的男子站在眼前,穿着一身红色的缎子袍,相貌绝美,只是五官宛如女子一般,显出一种诡异的妖气。 “快关了,这是什么?”那男子似乎十分受不了这声音,浑身发抖,怒道,可是语调依然又娇又媚,让人听了砰然心动。 卫若不答,只冷冷望着他。 “好了,我输了还不成,快关了,关了!”那男子挥了挥手,农家小院忽然变作了山洞的摸样,院子里绑着的那些猪驴鸡也化作了人形,正是与卫若几个分手的几位同门。 “关掉它,人家送你们回去。”男子退后了几步,捂住耳朵,嘟着嘴,仿佛是在撒娇,面上却十分怒气。 卫若“啪”地摁住了暂停键,男子这才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上下打量着卫若,道:“哪里来的法器,小子叫什么?”如今卫若寸头,这年头除了和尚,没人梳这种发型。 “卫若。”卫若嘶哑着嗓子道。 男子点头,沉默许久,神情渐渐变得沮丧,道:“你们赢了,我又输了……”说着,挥了挥手,道:“都给我滚!” 卫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一阵飞沙走石,“啪嗒”落在地上,刚刚爬起来,忽地有人跌在自己身上,正是韩元,“师兄。”卫若扶着韩元,抬头,见自己正站在一座宫殿门前,周围青山隐隐,仙气缥缈,几个同门也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进来吧……”一声清亮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卫若浑身一震,那种燥热又涌了上来,忽然不顾形象,捏着自己的脖子干呕出来…… “师妹,你这是……”韩元见卫若忽然在师尊们面前呕吐,过来劝道:“里面就是各位师尊,师妹先忍着……” 忍着就要裸奔了,尼玛的,也不通知一声! 卫若心里暗暗叫苦,双手扣着自己的嘴,“哇哇”吐得越发厉害了…… 几位同门被她所救,本来有些佩服,见她当众出丑,脸上忽然又变成了鄙夷,也不顾他两个,走了进去…… “师妹,别吐了,师尊们召唤我们进去呢。”韩元急得跺脚道:“先忍着不行?” “你先进去,师兄,我……一会儿进去。”卫若其实比他还急,可是水珠没吐出来,一会儿出的丑更大,推了韩元一把,道:“师兄先进去吧。” “怎么还不进来?”那声音越发清冽,只是因为声音太过好听,虽冷如冰雪,却沁人心魄。   ☆、第4章 拜师 或许是被这样的声音激发出了勇气,卫若“哇”地一声,把“水珠”吐出,吁了口气,擦了擦脸,把水珠放在袖子里,一抬头见韩元还等在哪里,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她性子好强,万事不甘人后,很难让人产生保护欲,因此少有男人爱护…… 没男人缘的孩纸伤不起! 如今穿了这么一回,虽然家人离别,又被迫换了个职业(喂),但是能撞上了这么一个不嫌自己丑,又不怕师尊骂的好男人,卫若又觉得人生可以萌萌哒了,她上前拉住韩元的手,道:“师兄,走吧。” 韩元觉得手里忽然多了一块东西,低头望去,竟是窦离给自己的腰牌,心中诧异,听卫若低低道:“师兄,记得哦,你要跟我一个师门,保护我哦,所以拿着这腰牌,就说是你的。”她知道那金色腰牌是瞒不过的,自己这边分量太重,就多分给韩元一些。 韩元觉得不好,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怔忪之间被卫若拉进了殿。 汉白玉的地砖映得人影绰绰,一股清逸的香气萦绕鼻尖,闻之心旷神怡,卫若抬头望去,见十几个大修士凌空而坐,皆大袖飘飘,仙风道骨,俊美异常,正俯身看着他们这些弟子,当中那个应该就是…… 卫若抬头看了看那人的脸,脑袋“嗡”地一声…… 你心中的仙人应是什么样? 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了,墨黑的长发飘摇而起,肤质透明如玉,五官不像凡人那样漂亮的有活气,而是清冷的宛如雕刻,连同那双眼眸,都宛如冰雕的一般,泛起的光泽,不是世间的滚滚红尘的热气,而是世外无情大道的清凉,他就是仙! 一种自发而来的慕恋从卫若心底升起,起初宛如细流,后来变成了小溪,再后来成了江河,然后澎湃而起,涌起惊天大浪,形成了瀑布一般的潮涌,淹没了她…… 她只想…… 她好想…… 想扑上前去,跪在脚下,顶礼膜拜…… 什么鬼…… 想亲吻他的脚趾头……想……想…… 我擦,等等…… 卫若忽然“啪”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肃穆的气氛顿时被打破,满堂之人都望向了她,见她死死咬着嘴唇,低着头,神情……狰狞! 作为一名相信科学,信仰理性的现代人,她对鬼神菩萨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即使平日游玩遇到了,也不过投个香油钱玩玩罢了,可原主看着那人的心情,简直就是…… 象是见到了菩萨神佛…… 这还罢了,卫若对原主心情还是有心理准备,可这种崇拜,实在没下限了,居然还要吻脚趾头?吻尼玛个头!他吻老娘的脚趾头还差不多! 卫若猛吸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躲在韩元身后,尽量离那人远些,心里做了决定,就为原主这份心,也不能投在这位清远门下,否则日日相对,她得费多少劲啊…… “窦离”,听那声音清冷地响起道。 “弟子在……”窦离从卫若身边的一队出列,卫若这才发现自己与韩元几个,站在最靠左边的那个台阶上,大概都是低等练气弟子的缘故,人数最多,大概有二三百人的样子。 窦离则从高一台阶的队列走出来,那些人虽然都穿着青色的道袍,可是肩头上都绣着花纹,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十七八岁到二三十岁不等,一共有七八十个,皆神色恭谨地站在那里,想到窦离即将结丹,那么应该筑基修士了。 再右边是另外一列,摸样虽然差不多,可是花纹又有些不同,只是人数少了很多,最多有二十个,且成对成对地站着,神态亲密,大概是就是那个华越说的结丹之后“双修道侣”了。 修仙的人……可真漂亮! 卫若观赏完了同门,这是唯一的感受,原来的世界虽然化妆技术厉害,可是再怎样也抵不过天然美,可能是修仙的时候,把内在的浊气都修没了,即使五官不是那么好的,皮肤却都好得出奇,因此大厅中除了她小人家面如夜叉,脸色青黑,其他人都面冠如玉…… 卫若叹了口气,摸了摸脸,希望赶紧投个师傅,赐药丸把这毒解了,既然皮肤好是修仙的福利,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也不是那么回事是不? “掌门师叔,这是练气弟子冬夜林的记录。”大厅中间的窦离,忽然伸手一指,手中一个版笏平平地飞了上去,停在清远的面前,自动展开。 清远漠然地望着,眼眸宛如墨玉一般,虽然有着淡淡的光色,却没有人气,只一言不发。 “师弟……”旁边元婴修士忽然开口,三十岁左右的摸样,亦是仙风道骨,神气却比冰雕和气得多,指着那版笏道:“没想到是她得到了头牌。” 卫若听了这话,摸了摸手中金牌,又看了看韩元,暗自祈祷,这个”她“,千万不要是“她”。 正嘀咕之间,忽觉得自己一只手被握住,侧头看去,竟是月瑶,见其在自己手指上划着字,手掌上显出金色光芒,迅疾而逝——“为了报答方才救命之恩,赠送玉指环一只。” “报答?”卫若皱了皱眉,抬头望着月瑶,见月瑶一脸谄媚,笑得妩媚动人,眼眸的热情几乎流泻儿出,几乎要把她点着了。 卫若微微沉吟就明白了,这货是怕自己拜师的时候,把他们喂蛇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事先过来哄自己呢…… 不过…… 说,还是不说呢? 正忖度着,见月瑶又在手掌上划着“华越师兄准备赠你一品练气丹两枚,其他两位师姐决定赠师妹三颗解毒丸……“说着,暗自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 卫若看了这个,有些想笑,早干什么去了,可见他们还是嫩了些,若是顾忌同门,自然不会扔她喂蛇,可是若真的心狠,就要做到底,哪怕在半路上就设下计谋,杀她灭口,都被现在事后补锅强,毕竟…… 会不会是看着原主天真无邪,先拿小玩意哄着她,待过了这一关再杀她灭口? 那么,还是说了为好?因为如果自己说出来,自己再出什么事,他们是脱不了嫌疑的,这就等于把他们给压住了,他们不仅不敢灭自己的口,还要时时担心自己出什么意外…… 只是……自己刚刚入门,还是个粉嫩的新人,一进门就得罪了一大批同门,这样好吗? 卫若思来想去,竟没了主意,别怪她多疑,职场就是战场,如果说穿前争的是职位与金钱,到了这里一旦想不清楚,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 月瑶见卫若没表示,有些着急,以为砝码不够,又在她手掌上写着道:“我们一起保举你入掌门道君的门下!” 不要! 卫若脸色大变,忙摇头道:“不用”。话音未落,听上面有声音道:“卫若!” 卫若浑身一震,只得先走了出去,行礼道:“拜见众位师尊。” 众人都认得卫若,此时见她脸色青黑,还把头发给剃了,都十分惊讶,旁边那个大修士道:“这窦离的记载上说你杀死寒蛇得了金牌?” 卫若知道瞒不过,答了声“是。” “还有六品妖兽,也是你所杀?”那大修士语气越发和善。 卫若迟疑了下,对这位大修士她十分满意,找师父总是和气一些好,只是…… “是韩师兄杀死的。”卫若含糊道:“当时我打斗的时候昏倒了,醒来之后,妖兽已经死了。” “哦……”那大修士点头道:“据说那狐妖幻术也是你破的?” 这话一出,厅中耸动,对级别较高的修士来说,打死几个上品妖兽,不是什么难事,妖修除了天赋异种,一般要到结丹后期才能化人形,人修虽然道功不及,可是智商却远远在他们之上,因此厉害的筑基修士,能打死结丹的妖兽是比较常见的,可狐妖却是例外,狐妖比人修还要狡诈,且擅长幻术,能看破人的弱点,人修大部分不是其对手,而这个名不见转的小丫头居然…… 破了狐妖的幻术? “真的?”那大修士旁边另外一个元婴修士忽然开口,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摸样,容颜秀雅,温润如玉,此时正讶然道:“她能破幻术?” “启禀师尊,确实如此。”月瑶几个忽然站出来,对上面的师尊行礼道:“卫师妹破除了那妖狐的幻术,是我们亲眼所见。”却没提卫若救了他们的事情。 艾玛,难不成真要做那冰雕的徒弟?不要啊…… “不是的,师尊。”卫若忽然出口,道:“是韩师兄先进了院子,与那妖狐交手,我才……” 她想把功劳推到韩元身上,可又怕他们有什么千里眼之类,能看察觉到当时情形,因此说了半真半假,有证据的时候,可以狡辩抵赖…… “是卫师妹……”韩元卫若如此说,忙摆手道:“我们这一队……”话音未落,忽听卫若道:“韩师兄因为跟我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因此颇为照顾的。”说着,叩头。 韩元忽然想起卫若的嘱咐,支吾了几声,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那就是这样了。”那大修士把手一拍,道;“卫若是这个队列第一,掌门师弟你看……”说着,语气里颇含着劝导之意,道;“卫若如此努力,不失为可造之材,吾辈中人,修缘亦修心,我瞧着……” “好。”清远此时才出口,点头道:“清离师兄,我就收她为徒。”一字一句,清冽淡远,倒也听不出多厌烦。 “不要!”卫若忽然脱口而出,此言一出,全场修士都愣住了。 掌门道君道功第一,又绝色如仙,地位最崇,平日极少开门收徒,这次是难得的机缘,卫若应该欢喜疯了才是,怎么会开口拒绝?何况她从前不是…… “哦……哦……”卫若方才是情急之下,此时却找不到理由,急的抓耳挠腮,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前叩头道:“众位师尊,修仙之人修德修缘,所以万万不可生出贪念,弟子不才,不愿意霸占韩师兄的功劳,那鳄鱼妖是韩师兄杀死的,那幻术也是韩师兄提醒我破的,所以,我想……韩师兄应该是第一!” 为了不入清远门下,只能把韩师兄推出来了,不同门就不同门吧,总比自己对着清远发癫好。 “韩元也不错。”那清离对卫若笑了笑道:“你师父不是只收一个的,别急。” 我师父? 卫若欲哭无泪,清离以为她想跟韩元同门,可是,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啊啊…… 瞬间,卫若脑海里涌上七八个拒绝的理由: “师尊,我觉得自己跟清离师尊更合适,我能不能选他为师” “师尊,我觉得清远师尊并不喜欢我,所以修仙修缘嘛,没缘分就不要修了嘛,哈哈哈哈……” “师尊,我有病,不适合立时拜师,所以想过一段时间再考虑拜师之事……” “师尊……” 可是她一个也没说,毕竟不是初生茅庐的黄毛丫头,职场里最忌讳的就是,对领导提出要求,除非你有十足十的把握,卫若想了想这些理由,一个有把握的都没有,叹了口气,终于自认倒霉,叩谢之后,回到了自己队列。 她是个能很快适应环境的人,上司是不能挑的,只能慢慢适应了。 韩元意外地被收入道君门下,心中十分兴奋,叩谢之后,走回队列,兴奋地对卫若眨眼,虽然不敢出声,可那张小脸上的惊喜是显见的,卫若只是苦笑。 去冬夜林历练的练气弟子有许多,大多数都活着回来了,考验合格的大约有一般左右,按照成绩排列给各位师尊,卫若这一队只是其中之一,她观察了下,又有七八个队列出来考拍成绩,其中每个队列的第一名大部分都归入了清远门下,清远一直是那副扑克脸,只有一个叫琼雪的绝色少女出来时,终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她好漂亮! 卫若看到也觉得美呆了,倾国倾城,形容这位一点也不过分,只站在那里,便把所有人的眼眸都吸引住了,卫若作为女子,都有些挪不开眼,不要说男人,又这样优秀,手里握着三枚金牌,两枚青牌…… 很强的竞争对手哦,卫若抚摸着下颌,望着琼雪那兴奋得眩晕的表情,忽然又想,怎么这么多人想让冰雕做师父呢? 她实在看不出这位主子有什么值得膜拜的地方,长得是很好,可是长得好有什么用?鸭店的鸭子长得也好!哦,对了,据说道功高,可她道功太低,高阶的修士道功级别,也看不出来,所以也没什么印象,除了他冷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十分装逼之外,什么也没有! “师妹在想什么?”在一起去清远住的天玄峰时,韩元终于找到机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道君收入门下,因此小脸兴奋得通红,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我在想……”他们这些练气弟子还不会御剑飞行,因此都坐在一个芭蕉扇上,卫若感觉凌空飞行,周边的风“嗖嗖”响,只扶着韩元,笑嘻嘻道:“希望师兄多多关照。” 韩元笑道:“也希望师妹多多关照。” 望着那朝气蓬勃的小脸,卫若心情又好起来,侧目看了看她的同门,他们年纪都不大,大约在十四五岁左右,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与期待,让她想起大学时候,迎接新生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脸,仿佛七八点的太阳一般,充满了希望…… 也不错呢…… 卫若握着韩元的手,虽然没找到好上司,但修仙这种事情,看起来也有些意思呢,她嘴角露出笑容。 不一会儿功夫,芭蕉扇落下了云头,他们五六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随着仙童引导,鱼贯而入,走进了清远的天玄宫的外殿。 仙气缭绕,紫庐冉冉,清远站在高台上,负手而立。似乎在眼前,又在极远,模糊看不清身影。 当然,卫若也不希望看清楚,自从她发现啃脚趾头的事情,就再也不想看这位的脸,她低着头,藏在韩元身后,听清远道:“既然入了我的门,规矩都是知道的,两日后拜师大典……散了吧。” 这就完了? 卫若不明白巴巴跑到这里来,听这么一句话有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完了,她巴不得立刻走,转过身正要离去,忽听清远道:“卫若留下。” 卫若浑身一震,脸色煞白,众人则向清远躬身行礼而去,那位绝色少女琼雪还刻意向她抿嘴一笑,韩元见卫若脸色不好,低低道:“师妹放心,师父这是要给你解毒呢。” 卫若苦着脸道:“知道了。” 听说清远不喜欢原主,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她怕原主发癫,若真的去吻脚趾头,还不如让她去死呢,卫若靠着门,打算一有苗头就逃之夭夭,低头道:“师父,请问有什么事?” “这是解毒药丸?”一个药瓶平平地飞了过来,清远淡淡道:“应该能解蛇毒。” “谢谢师父。”卫若松了口气,抓住药瓶,对清远行了个礼,正要转身离去,忽地被抓住了前襟,那张脸就在眼前,冷冷道:“你是怎么破掉幻术的?”说着,眼眸中闪出深深的厌恶,甚至憎恶。   ☆、第5章 决心 卫若望着那张脸,那种慕恋又铺天盖地涌了上来,浸润着她每个毛孔,紧迫着她的呼吸,冰冷的清香,宛如致命的蚕茧,把她包扎了一层有一层,直到……窒息! 阿弥陀佛…… 无量寿佛…… 卫若就象被人死拖着进入庙里要跪倒,可关键时刻,还是理性发挥作用,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疼痛终于让身子清醒过来,她低下了头,心里大唱“忐忑”,果然,神曲一出,鬼神退散,终于可以不啃脚趾头了! “不说?”清远冷冷道,他也不是故意要冰冷,只是没有人烟气,无论说什么,就象一块冰雕,散发着冰箱制冷的作用,唯一的就是容颜如仙,可惜卫若没这福利,只能被这些气息冰冻地压制着,压制着…… 那种气息象四面包围的锤击,一下一下打击着她的头脑,卫若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威压!她在窦离身上曾经感觉过那种压力,窦离不过筑基修士,清远却是元婴修士,只要他想,卫若立时就粉身碎骨! 想起清远方才那憎恶的眼眸,卫若浑身发抖,情急之下道:“师父饶命,小的,哦,不,弟子无意中捡到了一个法宝,那个法宝帮了弟子的忙……” “哦?”清远淡淡道,威压并没有收缩,反而加强。 “在这里!”卫若从怀里掏出手机,她不信清远真会杀门下弟子,而是看在那份厌恶份上,把她弄个半残倒有可能,因此十分坦诚。 清远没有去拿,而只是盯着那手机。 卫若感觉威压慢慢减轻,忙把手机的摁键放开,龚琳娜的声音传出,“伊呀呀呀”,在这清冷如仙的天玄殿回旋,显得突兀且诡异。 清远皱了皱眉。 卫若却被这种声音一下拉回了现代,那忙碌却充实的职业生涯,那被爹妈追杀相亲的单身快乐……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捏着手机,恍惚着,恍惚着…… 等回顾神来,清远已经不见踪迹,威压已不在,只有自己站在那里,听着龚琳娜的声音缭绕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天玄功,偌大的宫阙,仙山缭绕,人际渺渺,就像……就像忽然掉入了网游世界,关了pc,却走不出来了,现代与上古,仙气渺渺,紫玉生烟,庄周梦蝶,是耶非耶? 她道功太低,不会御剑飞行,只能找下山的路,可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了出口,想回去问师父,想方才情形,打了个寒战,不幸找了个危险性极高的职业,还摊上一个厌恶自己的上司,尼玛的,这运气! 想到这里,更不愿意在这里多待,挨着那山崖向下望去,幽深不见底处,再加上灵气缭绕,根本看不出多高,抽出剑,敲了敲下面,发出“嘭嘭嘭”的声音,又爬下崖头,摸了摸,也看到阶梯,这可怎么办? 卫若盘着腿,坐在崖头犯愁,摸了摸身上,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那手机经过了这么多折腾,居然完好无损,摁了几个熟悉的号码,里面毫无声息,证明她确实穿越了的事实,卫若叹了口气,随意拨拉着里面的书籍音乐,一排排司法笔记,案卷,涌上眼前,想起当年刻苦攻读的日子…… 卫若啊,卫若,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就让你退缩了吗?你的成功达人呢,你的人生赢家呢?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努力,努力! 卫若忽地站了起来,跑到峰头大喊道:“人生赢家!卫若加油,加油!” 空寂的山谷回荡着卫若的声音“赢家……加油,加油……” 卫若双手握拳,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走上白玉石的台阶,走到廊檐下,高声道:“师父,弟子找不到下山的路,请师父指点。”说着,低下了头去。 毫无声息。 “弟子找不到下山的路。”卫若又提高了声音。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师父,弟子找不到,只好睡在这里啦……”卫若又提高了声音。 话音未落,头上忽然被拍了一下,因为太重,卫若不由头昏眼花,低头望去,见是一块玉石,捡了起来,知道这是上司生气了,不敢再多说,拿着玉石走出了宫殿,在峰头上望着那玉石…… 怎么办? 我擦,怎么用啊?正着急间,见一个道童施施然从宫阙侧门走出来,道:“卫若,用玉石开路。” “请问这位小师弟,怎么开?”卫若终于抓到了人,忙笑问道。 道童惊讶地望了她一眼,道;“这是入门最基本的法术,你怎么忘了?” “哦……呵呵呵呵。”卫若不知该怎么解释,挠了挠头,忽然想起这张脸,道:“我中毒了,你瞧,所以有些基本的东西都忘记了。” 道童似信非信,冷冷的“哦”了一声,却一言不发,上下打量着她。 卫若心道自己傻了,忙从怀里掏出月瑶给的那个玉指环,伸出手握着道童的手,放在他手上,笑道:“这次去冬夜林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捡到了这个,倒也有些意思,给小师弟拿着玩吧。” 道童眼眸一亮,望着手里的玉指环,忽然笑颜如花,甜甜道:“卫若师姐,把玉石给我。” 吓! 卫若笑眯眯地把玉石递给了道童,道童对这玉石念念有词,玉石忽然在天玄山流淌而过,铺设出一条慷慨大道,道童指着那路道;“卫若师姐,从这里就可以下去了。” “好,谢谢道童。”卫若称谢,见那道童手指套着玉指环,爱不释手,又有些后悔,月瑶那货应该不会给她什么好东西,难道这个很值钱?回去之后,得弄个法器大典去,不能吃亏,这么想着,又问道:“小师弟,我在冬夜林中了毒,很多东西都忘记了,你说下山之后,要去哪儿啊?练气弟子是不是有固定的住处?” 道童诧异地望着卫若,道:“你果然忘得干净。” “是啊。”卫若苦笑了笑。 “那你是不是把……”道童神色忽然变得诡异,望着卫若笑而不语。 卫若心中一动,知道道童应该提的是原主迷恋清远的事情,叹了口气道:‘是啊,我都忘记了呀,从前可能做了糊涂事,现在倒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道童到底年纪小,“噗嗤”一笑道:“卫若师姐难道不喜欢主君了?你这么拼命,难道不是为了主君?”说着,脸上显出鄙夷的神气。 主君? 哦,是说清远。 “不是。”卫若斩钉截铁道:“我在冬夜林中毒之后,心情就变化了,你瞧我连最基本的法术都忘记了呢。”说着,指着那山路道:“若不是小师弟指点,我都不知道怎么下山呢。” 道童似信非信,点头道:“这倒是……” “也希望小师弟在主君面前多多美言。”卫若笑嘻嘻都握了握道童的手,一颗练气丹放在了道童手里。 职场法则之三:拍上司马屁,一定要先伺候好他“身边人。” 道童低头望着那练气丹,皱了皱眉,道:“谢谢师姐好意,可我有的是这东西……” “这样啊。”卫若笑道:“是师姐傻了。“说着,摸了摸袖子里的宝贝,丹药不行,那水珠……水珠可以避水,她真的舍不得,有了,她把那金牌掏出来,放在手里道:“这个呢?“ “好啊。”道童大喜,握着卫若的手,道:“师姐想要有什么要说的,我这就跟主君说。” 这么高兴?难道这货也很贵? 卫若眼角乱跳,觉得自己犯二了,似乎无意中送出很珍贵的东西,可是她……好吧,就像那个妖丹,自己级别太低,反正用不上,只能这么用了,她吸了口,蹲下来,对着道童道:“小师弟,希望你去跟主君说,卫若中毒之后,好像把一切都忘了,从前的糊涂事情,主君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就不用计较了吧。” 道童眨了眨眼,望着手里的金牌,笑道:“好的。”说着,指着不远处的山峰,道:“卫若师姐去找练气峰,练气弟子都住在哪里呢。”顿了顿又道:“卫若师姐若是想让主君不计前嫌,最好在拜师大典上,给主君的呈礼要特别些……” “主君喜欢什么?”原来拜师还要束脩啊,修仙之人也贪财,啧啧。 道童想了半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拜师礼若是送什么丹药,可是真傻了,主君是元婴大修士,什么好丹药没有?所以,特别一些,会让人喜欢。” 卫若摸了摸道童的头,笑道:“谢谢小师弟,我回去想法子。” “好。”道童一手握着玉指环,一手攥着金牌,甜滋滋地笑了。 卫若一脸肉疼地从天玄峰爬下来,见韩元正站在山脚下,大喜,道:“师兄,你在等我?” 阳光洒在那少年的脸上,显出蓬勃的朝气,那眼眸就是自己少年时代的样子,纯真质朴,一往无前,看得卫若一呆。 “是啊。”韩元见卫若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答应要保护师妹的啊,你领到解毒药了吗?”他总觉得自己入了清远门下,全是卫若的功劳,心里不安,总想要为卫若做些事情,因此在山下一直等着。 卫若本来就锁定他做双修目标,如今见他懂事体贴,心中越发欢喜,拉着韩元的手,道:“一会儿回去服用,师兄,拜师大典要献礼?师兄觉得给师父献什么好?” 韩元挠了挠头道:“我也在发愁呢,师父什么没见过,也不知道送他老人家什么才好。” 卫若听到“老人家”这个词,想起清远的摸样,“噗嗤”一笑,道:“师父不像老人啊。” 韩元摇了摇头道:“元婴修士都比我们大几百岁呢,而且道君为天下牺牲,乃是吾辈学习的楷模……” “什么为天下牺牲?他没死啊?”卫若奇道。 韩元见卫若在阳光底下,一派烂漫,只是脸色青黑,呆了呆,笑道:“师妹,一会儿子回去,你把解毒药吃了吧。” “好啊。”卫若乖乖答道,她也很想看看自己真正的摸样。 韩元领着她一路逶迤,上了练气峰,大概他们两个都级别较低,到了第三层峰顶就停下来,韩元带着她走入一排长廊,对着其中一个房间点了点,那房间便打开了,里面仿佛古代客栈的摸样,桌子凳子床架一应俱全,韩元见卫若也跟着进来,脸上一红,道:“师妹,你不是在隔壁吗?” “哦……忘记了哈。”卫若正欣赏古代客房,见韩元这么说,挠了挠头道:“师兄,我忘记怎么开门了,你能帮我开一下吗?” “好。”韩元二话不说,拉着卫若到了隔壁,伸手点了点,那门就打开了。 “师兄,你方才开门,是不是要有咒语啊?”卫若对修仙基础知识基本为零,斗妖兽的时候,能激发身体本能,可是和平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师妹,这是我们入门就知道了的?”韩元诧异地望着卫若,道:“师妹这是……。” “中毒的缘故。”卫若摸着脸。 “这样啊。”韩元点了点头,划了个八卦的摸样,点了点最左边那个,道:“师妹是震字部的第三八号,你点这里就开启了,出来自动关闭。“ “谢谢师兄。”卫若谢了师兄,进了这屋子,古代的客栈跟现代很不相同,卫若十分好奇,摸了摸那拔步床,又摸了摸古香古色的案几,最后在太师椅上坐下来,把袖子里带着东西都拿了出来:她的手机,月瑶贿赂的丹药,还有……一个乾坤袋。 里面有宝贝! 卫若一喜,扒拉开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许多东西,她急着想找镜子看看自己的摸样,摸索了半晌,终于拿出来一个八卦镜,照着脸,见自己头发短短,一脸青黑,不由佩服起韩元起来,自己这摸样,连自己都看不下去,韩元居然能忍得住日日相处,他……一定是个脸盲! 吃药解毒。 卫若打开那药瓶,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吞下,只觉得一股清凉渐渐洗涤着体内,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可似乎本能的闭上了眼,顺着那气息循环四周,不一会儿,头上渗出了冉冉黑气,卫若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拿起八卦镜看去…… 嗯,还不错。 十三四岁的年纪,凤眉杏眼,樱桃小口,皮肤如玉,是个漂亮姑娘,卫若很满意,当然,见识了修仙界的各种俊男美女,她知道自己在仙界也就属于中等姿色,可是她穿前就是这样子,既不过分出挑,也不过分丑陋,既没有美到让男人尖叫,也不至于影响市容,这样姿色让她少了许多骚扰,可以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不错! 看来那个师父虽然讨厌自己,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卫若望着解毒的药瓶陷入了沉思,既然有了师门,不招师父喜欢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上司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就会给你事业造成很多阻碍,她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了,不可能高贵冷艳地说一句“不在乎”就完了,职场讲究的理性现实,无论你心里多想把那货从楼上推下去,表面上还是要巴结逢迎的。 当然,这跟原主迷恋完全不同——与上司谈恋爱,是职场大忌,她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况她本人一点也不喜欢强势得会压倒她的男人,她喜欢可控的安全型男人,就是……师兄啦啦啦啦…… 一想到韩元,卫若脸上露出微笑,有这样的暖男在身边,真的是穿越福利,不过有这样的师父,真是…… 她一边想,一边拨弄着手机,见上面有本书《上司喂养手册》,点开看去,写着“在职场上,重要的并不是你喜欢谁,而是你必须喜欢谁……”(1) 卫若叹了口气,怎么消除那冰箱对自己的花痴印象,且得到他对下属的那种欣赏呢? 嗯,努力表现出自己优异的能力,等师父对自己有那么好脸色,再适当表白,说明自己早就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从前不知轻重,现在再也不会犯糊涂了,如今最大的愿望,是做师父的好徒弟,为师父争光,为昆仑派争光! 到时候,自己左手忠犬,右手修仙,巴结好师父,忽悠好同门,成功晋级,人生又开始萌萌哒了,哈哈哈…… 卫若越想越通达,放下手机,高兴地在房间里踱来踱,给师父的礼物,要留个好印象,道童说特别些最好,可自己刚来这地方,什么都不会,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抬起头,望着案几上的手机,眼前浮现出师父憎恶的眼眸……   ☆、第6章 偶遇 提问:如果你是个女性,想得到上司的欣赏承认,又不让他想歪,怎么办? 师父上司攻略一:模糊性别,最大化呈现你的职业能力! 卫若搓了搓手,说干就干,为了巴结位高权重的掌门师父,拼了!其实她蛇毒已解,容貌恢复同时,头发也可以恢复,卫若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不长了。 真正的职场达人是不屑靠女色取悦男人的,何况这位领导正讨厌她这点,要避免容易让男人产生xx念头,只能竭力避免如柔弱、貌美之类明显女性特征,向无性化发展,卫若看着八卦镜子里的短发如削,一脸横肉(貌似),伸出胜利的指头。 接下来该展现自己的职业能力了,可她的职业能力为零啊(喂),连进门都要师兄帮助,唯一不同的就是手机,在拜师大典上摆弄手机的各种神奇功效,新奇倒是新奇,却也只能证明你运气好,捡了个奇怪的法宝,还顺便引起了别人的偷窥之心,要展现与众不同,大杀四方的能力,还得想别的高招…… 卫若想起“神曲杀妖”,一拍大腿。 “师兄,师兄……”卫若站在韩元门前,找不到门,只能狂叫,三层练气弟子还不会设置结界,这几声吼,把一走廊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探出头来,修仙的人讲究风度飘洒,谁这么…… 见走廊上站着一个和尚头的女子,摸样虽然不差,但一脸狰狞,正扯着嗓子狂叫“韩元”的名字,正是杀了两个妖兽,破了狐妖幻术的那位,大家缩回了头,默默地回房间给韩元点蜡。 “师妹?”韩元正打坐调息,被卫若打断了,推开门见一个漂亮的假小子站在那里,满面兴奋,怔了怔才认出是卫若,道:“你这是……” “我有事……”卫若不由分说地走了进去,道:“师兄,我想到好法子了,咱们一起做好不好?” “什么一起做?”韩元吃惊道,他年纪还小,还不至于误会“一起做”的含义,不过脸上也有些发红。 “师父的礼物啊。”卫若笑嘻嘻搓搓手道:“这次保准出个大新闻,师兄,看在咱来一个村的份上,我分你一杯羹,算是咱们两个的,如何?” 韩元眨了眨眼。 “你听着,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卫若扶着韩元的双肩,少年还没有完全发育,给她差不多身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着,嘟着潋滟的小嘴,傻气得可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捏一把,不过…… 卫若还是制止了这愚蠢的冲动,没人喜欢怪阿姨,忍住! “师兄知道我杀怪兽的事情吧?”卫若的眼睛亮晶晶。 “知道的,师妹真厉害呢,现在很多人传你破幻术的事情。”韩元点头,道:“师妹的意思是……” “我有个法宝,上面的曲子可以杀妖,我想……就是说,我想制作曲子杀妖法?你懂不?你们修仙界一般用什么做音乐法宝?” 韩元眨眼,表示没听懂。 卫若抚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道:“我的意思是说,师兄,你听过的曲子,一般是用什么演奏出来的?笛子?箫?还是琴?” 这话韩元听懂了,道:“我在村里的时候,听过一个教书先生吹过箫……” “这就是了!”卫若把手一拍,道:“你会不会,教我好不好?” “师妹的意思?”韩元挠了挠头,道:“我也只是学过两下子,不怎么精通的。” “没关系,只要学会基本操作,我自有法子。”卫若笑眯眯道,她可不怕学习,学霸有木有? “好,不过师妹学这个的意思是……”韩元迟疑道。 “是这样的……”卫若在韩元耳边如此如此,韩元睁大了眼睛,道:“这……这……我还没从听说过,不太好吧,师妹,你……” “没有才要有呢,师兄,这可一笔大买卖,干不干?”卫若紧紧握着韩元的手,她虽然没修过仙,可是混过职场,按照生意场的说法,这叫新的生长点!没人做才好呢。 谁知韩元摇头道:“师妹,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但是我就不做了,我觉得……哦,这个太不合规矩了,其实我觉得,师妹也别……”说着,脸上显出十分为难的神气。 卫若听了这话,心中一沉,本想再劝几句,可望着那紧紧抿着的红唇,叹了口气,也罢了,这个勉强不得,师兄人好,心地好,就是有点死脑筋,这个要慢慢来,只得点头道:“师兄,那你教我,我也不耽误你,你白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晚上过来学。” “好。”韩元似乎松了口气。 卫若见他这摸样,有些沮丧,道侣这种东西,还是性情相投的好,她性子虽然算不上狂放不羁,可颇为不拘一格,按照职场评价,叫具备“开拓意识”,师兄却…… 不过他还小嘛,可以慢慢培养,天下不可能遇到完全合适你的男人,卫若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出了韩元的房间,想了想,决定先去弄根仙界的箫去,出了练气峰,打听昆仑派哪里可以弄到兵器,结果都说是“师父所赐”,站在练气峰下沉思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跑了上来。 月瑶是七层练气修,比她高了四五层,卫若到了七层,打量着月瑶的住处,站在门前,高声道:“月瑶师姐……” 月瑶开门见是卫若,心里打了个突,勉强笑道:“原来是卫师妹,快屋里坐。” 卫若笑眯眯地进了屋子,见这里的陈设与她哪里也差不多,只是更加精致,也多了许多装饰,还陈列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随手拿起案几上一个旋螺道:“咦,这个是什么?不愧是月师姐,好东西就是多。”说着,眨了眨眼。 月瑶眼角一跳,有些肉疼地道:“卫师妹觉得好玩,就拿着去玩吧。”她比卫若大四五岁,这么哄小孩子的语气也不过分。 卫若大喜,把东西藏在袖子里,道:“谢谢师姐了,今儿我找你是有事相求,咳咳,我知道师姐是极爱护同门的,你的玉指环,我欢喜得不得了呢……” “什么事……”月瑶忽然后悔起来,自己本想补偿,让卫若这么一说,怎么像多了一个罪证似得…… “是这样的,师姐,我想吹箫。”卫若眨了眨眼。 “什么?”月瑶脸上忽然一红,脸上显出几分娇羞。 卫若不知道她为什么娇羞,心里奇怪,面上却依然笑嘻嘻道:“我想找一只箫玩玩,听说月瑶师姐见识多广,不知从哪里可以弄到?” 月瑶脸上这才去了羞色,歪着头沉思半晌,道:“师妹,仙界还没听说过这个呢,不知师妹拿来这个有什么用?” “哦……”卫若不想告诉月瑶,却也不方便扯谎,只含糊道:“我觉得怪闷的,所以想学着玩玩。”。 月瑶“哦”了一声,道:“师妹若是真想要的话,师姐改日下山到人间,给你买一只如何?” 卫若摇头,嘟着嘴道:“人家现在就想要嘛……” 月瑶见卫若赖上她了,心里暗骂,却又不好撕破脸,毕竟她现在是内门弟子,掌门徒弟,手里还握着他们的把柄……因此道:“若是师妹真的想要,我这里极品灵山木,可以让华越师兄给你做一个,他出身兵器世家……” “太好了!”卫若把手一拍,拉着月瑶,眉色飞舞道:“月师姐最是好人了,那师姐,我晚上就过来拿如何?” “这么快?”月瑶张口结舌。 “是啊。”卫若老实不客气地点头。 月瑶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她出身修仙世家,本就是身份贵重的大小姐,入门之后因为貌美,颇受男弟子欢迎,如今被卫若辖制,开始还能忍耐,渐渐眉目间露出了怒色。 “跟师姐说了吧。”卫若见她脸色,歪着头笑道:“我会吹箫,所以想在拜师礼上吹给师父听,师姐好人,帮帮忙嘛……”说着,拉着月瑶的袖子晃来晃去 月瑶听到“吹给师父听”,脸色一白,点头道:“好,师妹……师妹晚上过来拿好了。” “谢谢师姐!”卫若大喜。 她当然知道月瑶怎么想的,可是喂蛇那件事,就是送上门的有效资源,不利用是傻瓜! 当然,也要防止讹诈狠了狗急跳墙,毕竟自己人小力薄,又没什么后台,虽然是掌门徒弟,可是都知道掌门不喜欢自己,这种时候耍横,最容易被消灭的——因此晚上卫若到月瑶门前时,扯足了嗓子喊道:“月师姐……” 月瑶“砰”地打开门,见卫若站在门外,笑道:“师妹不用这么大声,快进来,箫做好了。” “不用了,谢谢师姐。”卫若笑得灿烂,喊道:‘我有事赶着呢。’说着,伸出手。 月瑶脸色微变,向屋里瞧了两眼,转身进去,拿出一根绿幽幽的玉箫,道:“不知这个合适不合适?师妹进来试试吧。” “不用。”卫若拿起那玉箫,掂量了一下,道:“很好的,谢谢师姐了,替我谢谢华越师兄,我会跟师父说的,嘻嘻。”说着,转身快步离去,走廊里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卫若的声音极大,很多人听到了她那声“月师姐”。 卫若面带微笑,走到高阶弟子的走廊上,风呼啦啦吹过她的发髻,也吹走了她的冷汗,方才……果然能感受到了一些可怕的杀气,可是杀气随着她说“师父”两个字,又渐渐消退。看来想要在这地方吃得开,掌门师父的这根大腿,一定抱住,抱住!卫若眼眸变得越发深沉,握紧了手中的箫—— 师父上司攻略二:有效资源最大化。 这几日三层练气弟子,人人苦着一张脸,因为……他们已经几天几日无法休息!只要到了晚上,韩元的房间就传出恐怖的声音,极其恐怖!恐怖到他们根本无法入睡,甚至无法打坐!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晚上去敲韩元的门,出来的是和尚头的小丫头,睁着眼,拿着手里的箫道:“我在学吹这个,难听吗?我觉得很好听啊?” 好听你个头!吓死人有木有! 大家实在无法忍受,终于有一日,集体站在韩元门前抗议,打出横幅“坚决抵制广场舞!”有几个还在韩元门前静坐,表示若不制止这种恐怖的声音,他们就……绝食!(练气弟子还不能辟谷。) 终于,韩元抵不住压力,对卫若道:“师妹,真的不行了,你学得这样快,这样好,我觉得……可以出师了。” 卫若确实学得差不多了,十分理解地点头,道:“好,”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卫若从韩元房间拿着箫走出来,道:“大家看到了,我学成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众人吁了口气,纷纷鸟兽散去,可是就在大家以为日子太平的时候,卫若的房间里忽然出来可怕的声音,极其可怕,可怕到他们不仅不能入睡,还要……发疯!发疯! 这次大家学聪明了,不再集体静坐,而是去找练气峰的宿舍管理员——练气峰峰主清水真人,清水真人道功并不高,可是资格老,脾气好,敲开卫若的门,抚摸着白花花的胡须,咳得惊天动地,道:“卫若,这箫咱还是不吹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听了这两日,已经减少道功两年。” 尊老爱幼的好孩子卫若,只得答应道:“好吧,” 可眼看着拜师大典要举行了,她必须马上学会那种东西,这是她的事业开局,也是争取在上司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卫若左思右想,决定晚上找个地方吹,昆仑派这么大,她不信找不到没人的地方! 上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艰苦努力,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块好地方。 午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卫若坐在昆仑派林间坟头上,“咿咿呀呀”吹起了小苹果,“你点燃我了生命中的火啊,火火火火……”只听稀里哗啦,鸟叫兽鸣,方圆几里之内,所有活物纷纷逃窜…… 卫若见之大喜,原来这法子这么有效,因此吹得越发努力,正心旷神怡之际,忽觉眼前气息波动,迷迷糊糊睁眼,“咦?师父,师父?”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 可现在来不及让她多想,那张如仙如画的脸就在眼前,神智不设防里,浑身荷尔蒙就这样呼啦啦点燃了,慕恋……崇拜……啃脚趾! 排山倒海,不能自主…… 我擦,死也不! 卫若在失常的最后时刻,“嗖”地扑到最近的树上,抱住树枝就啃…… 你妹的,老娘宁肯啃树枝!   ☆、第7章 追杀 苦涩的枝叶味道渗入卫若的舌蕾,苦得她呲牙咧嘴,却也清醒了不少,她精神一震,正从树下爬下来,却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清香,带着湿润的喘息,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 大风刮过,吹着卫若那帅气的短发,也吹起了她脸上的瑟缩,幽暗的森林,草木的香气杂合浓香,已经让她喘不上气来,这么近的距离,衣襟摩擦着脖颈的痒触,是毛骨悚然,亦是荒诞离奇…… 艾玛…… 作为受过岛国片教育的“知识”女性,这种姿势她还是很懂得,很懂的! 什么情况?考拉式?不要啊…… 忽地,凌空而起,她被清远拎了起来! 拎,是一种动作。 男人把女人拎起来,这可以叫做“搂”,父母把孩子拎起来,这可以叫做“抱”,人把猫拎起来,这叫做“拎”! 不幸的是,卫若属于第三种。 未发育完全的小身子,被那高大的身影象猫一样拎了起来,树影下婆娑重叠的身姿,因为不成比例地对称,越发显得恍惚疏离,那喘息越发浓重,蹭在耳边引人怀想,清香已经变成了浓烈的火焰,点燃起黑色的暗影,卫若在半空中已彻底紊乱,嗷了一声道:“师父,别开枪,是我!” 话音未落,只觉得胸脯剧痛,“嗖”地一声被踹到最大的那棵树上,眼看看自己就要撞上,求生本能被激发,卫若运气于箫,“啪”抵住了树干,因为力气太大,“哗啦啦”那树干被两人合力摧折,摇晃两下,“啪嗒”一声,断为两截! 卫若想也不想,跳过那树干就向前逃去,师父疯了,元婴修士啊,原子弹的爆发力,不逃是傻瓜! 谁知她刚刚跳过那树干,脚还没落地,又被拎起来,这次卫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忙叫道:“师父,师父,是我,认错人了,我是你弟……”话音未落,腰间挨了一掌,虽然说不上排山倒海,却痛得她闷哼了一声,“啪嗒”掉在了地上,打了个滚还没爬起来,扫荡腿腿风已经挂到了她的脸…… 我擦! 武侠小说! 卫若就地一滚,掌声霍霍,已经劈了下来,那凛冽的掌风虽不致命,却刮得她脸生疼,她也急了,运气于手,本能地推挡过去,没想到竟然抵住了,清远没想到她会抵挡,卫若则没想到自己会挡住元婴修士的攻击,两人皆是愣住了,趁着这功夫,卫若连蹦带蹿向树林深处飞去…… 是的,是飞,她不会轻功,不会御剑飞行,可是逃命是种本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飘在了空中,可就这样离地三米,腾云驾雾一般在林中穿行,背后有师父追杀,眼前有凌空飞行,头顶清风明月,耳边树林哗哗作响,这感觉……酸爽极了! 只是元婴追杀练气修士,根本不用追,威压使出,百里之外,一切齑粉!但奇怪的是,清远居然追了上来,并且还不快,只是象普通人类的轻功一般,与低级修士卫若的半吊子御剑打了个平手。 只是卫若到底经验不足,兴奋之时,气息一断,“啪嗒”掉在了地上,她刚要爬起来,又被拎了起来,那喘息不知为甚轻了许多,清香也不再是浓烈惑人,仿佛从暗夜升到黎明的,渗透出了几分清明的气息。 “师父……”卫若感觉杀气收缩,在那只大手抬起的胳膊上,晃悠了两下。 “啪”脸上着了一拳,卫若“噗”地吐了口血,脸上顿时肿了,心中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把清家祖上三十六辈都问候了个遍。 “啪!”清远似乎觉得这样的吊打十分有趣,左手出拳,又是一击,卫若有了准备,哪里让他打到,一个翻身把剑抽了出来,“唰唰”地向清远的胳膊削去…… 她知道弑师是大罪,也知道一个练气弟子挑战元婴修士意味着什么,可是逼到尽头,总不能坐以待毙,你不仁我不义,拼了! 清远似乎怕了她疯狂的剑招,把她“啪嗒”扔了出去,卫若落地的时候,却不再屁股向后平山落雁,而是面朝着清远站住了,手中持剑,此时此刻,她浑身充满了愤怒与恐惧,原主意识被压制,清远的脸就清晰地映入了眼前。 青山隐隐,霭气沉沉,树影婆娑,那个人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 墨黑的长发随风飘撒,凌乱地逶迤在白色的道袍上,清风吹起的几缕碎发,凌乱了那如仙如画,清冷被染了胭脂色的绯红,宛如水墨画轴上点了浓墨重彩,显出诡异的妖惑,不惹尘埃的墨玉,已经化作了黑色的火焰,随着皱褶的白衣,瑟瑟向卫若吹去…… 疯了? 卫若第一个念头。 中毒了? 卫若第二个念头。 大姨夫来了? 卫若第三个念头。 “你……”清远开口,含着一种黯哑的压抑,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狂风“忽地”吹过,带着枯叶断枝尘埃,穿越着岁月的流光,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啪嗒”一声,卫若脸上贴了几块叶子,正好击打在那肿着的右脸上,卫若塞了一嘴的沙土,“呸呸”了两声,把树叶摘了下来,再抬头之时,狂风宛如旋风一般,凝聚在清远身边…… 太上老君,西天佛祖,玉皇大帝!赶紧把这货刮走吧! 卫若虔诚祈祷。 谁知天不从人愿,狂风骤止,凌乱的枝叶忽然化作了花瓣,从空中天女散花般点点飘落,那浓烈的清香已经不带暗夜的惑人,而是化作汩汩的芬芳,伴着黎明之前的仙气渺渺围绕鼻息,卫若撇了撇嘴,握紧了剑抬头望去,果然,眼前人身上的狂乱气息已经消失,又恢复成如仙如画,清冷飘逸,昆仑派掌门清远! “你怎么在这里?”几米见方里,清远的声音遥遥响起,挪威森林变冰天雪地,暗夜嘶哑成叮咚作响。   ☆、第8章 卖身 “你说呢?”卫若脱口就想反问,可她还是忍住了,无论你多想用脚踩那张脸,他是你师父,是位高权重的掌门,是你的上司领导,想在昆仑派混,要么忍要么滚! 怎么答? 撒娇? “师父好坏哦,你打人家啦,人家好疼啦,要你赔啦……” 差评! 师父讨厌你花痴呢,何况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职业素质。 讨价还价? “师父,你瞧我被你打了,你不补偿我点什么呢?” 差评! 这应该不是师父想让你看到的秘密,元婴修士忽然发疯如常人?若是让他觉得你是个威胁,捏死你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元婴杀练气,吐口唾沫就行了…… 巴结? “师父,你打得人家好舒服哦,我真想让你再打了一次,越打越舒服……” 差评! 怎么感觉这么贱泥,一旦师父真的以为你喜欢挨打,没事把你当人肉沙包踢着玩?不行,不行! 那么,怎么能让师父消除自己花痴的印象,又觉得这个弟子纯良孝顺,孺子可教呢? “师父!”卫若心电转念间有了主意,“噗通”跪倒在地,捂着脸道;“弟子正在这里寻找拜师大典的礼物,不小心惊扰了师父,真是罪过。” 清远不答,只冷冷望着她。 卫若低着头,一地的花瓣,覆盖了昨夜的狂乱,朝阳的玫瑰色从树叶的斑驳里透出来,映照着这些粉红色上,元婴修士,肉生白骨,枯叶为花,颠覆自然的神力! 一种憧憬忽然从她心中升起,穿到这个世间是被迫,修仙亦是无奈,对于什么是大道一无所知,也没什么长生不老的想法,所有一切只是本能地想要适应环境,想要在这个地方“吃得开,混得好,爱情、事业双丰收”,如今见识了方才那神奇的一幕,忽然想…… 长生不老,夺造化之功的逆天神仙真的存在吗?什么是仙?什么是道? 她眯起了眼,忽听清远淡淡开口道:“你故意在这里……等我?好心计!”说到最后三个字,虽然声调没有起伏,可是那憎恶之意,还是从那冰冷里渗出来,就像仇恨的池水,开闸泄出来也许不觉得可怕,最怕就是这种关着闸门,也不知道里面蓄积了多少…… 恨,漫天漫地的恨!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这怎么说?怎么会这么想? 原主……原主不是个小白花吗?难不成是个带毒的白莲花? 可是不管怎么想,先要解释清楚再说,她上前跪行一步,叩头道:“师父是什么人?您的行踪哪是弟子这种人猜得到的?便是您的同门师兄弟,也未必真的知道这里啊?” 清远沉默不语。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那种凌厉的气息渐渐远去,地上的花瓣随着时光,褪去了盛开的艳色,飘舞在空中,成了淡红色,围绕着卫若肿了的脸,她瘦瘦小小的,还是个孩子,不过,他见她的时候,也是个孩子,只是……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即使是孩子,那气息也完全不同了,前一种无论什么姿势,都仿佛是跪着的,柔弱无力,娇怜可人,让人忍不住怜惜,天晓得,他就是…… 而这一种,这一种,同样瘦小,却削成了男人的摸样,象树干一样坚韧,肿着脸跪着也象站着,那双眼眸从来不会带着从前楚楚的氤氲,而是暗藏杀机,狡诈的花招百出,顽强得象打都打不死的蟑螂…… 不知为甚,山峰里的回音忽然浮现在清远耳边, “卫若要努力,卫若要加油,人生赢家,人生赢家!” 他的嘴角忽然弯了起来,或许他不知道自己笑了,可他确实笑了,当然只是冷笑,“惊扰该当何罪?”凉凉之音,遮不住浓浓恨意,只是有了出口,便是流波盈动。 卫若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不管你是中毒还是大姨夫来了,这是你打我,不是我打你,我不背后扎你小人诅咒你,已经看在你是师父的面上了,你居然得寸进尺…… 无理狡三分,师父很有做律师的天赋啊。 可她什么也没说,要么忍,我忍! “其实对你亦是修行。”清远冷冷开口,他恨毒了她,不过,忽然想看看…… 花瓣忽然呼啦啦飞了起来,围绕在卫若周围,沸沸扬扬毫无美感,却象是命令与威胁,本来是蓄水池一般的关着仇恨的闸门,如今忽然找到了出口,那神情便仿佛冰融,虽然也是雪水,却也是动的…… “记住,这种时候,若我叫你,随传随到!” 清远转过身,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弭的树林深处,墨黑的长发随风飘摇,粉红的花瓣飘舞在身后,追随着长发的梢尾,卷起淡淡的粉红,黑白之间的水墨画轴,点了角落里胭脂红,不是夺人炫目的漂染,而是雪白里的朱砂痣,大幕之后,记忆的时光穿梭了爱恨,她早已在尘埃里淡忘,他却把一切记得,那么一切,就由这朱砂痣结束,再由这朱砂痣,开始…… “蛇精病!” 卫若愤愤地从地上跳起来。 于是,哀伤凄婉的绝美画轴,被这异世界的现实气息,活蹦乱跳地打乱了节奏…… 那个异世界的穿越者爬了起来,生机勃勃地愤怒着,愤怒着。 左右无人,鸟兽皆散,黎明微透,想到师父大姨夫来了,自己就要当人肉沙包的悲惨命运,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对着树林对面的空山握拳,怒吼道:“王八蛋!死太监!混蛋太监,变态人,蛇精病!……”好歹理智未全消,没有把名字说出来。 老娘挨了打,居然拥有了挨打权,你妹的…… 正骂得痛快,忽听一声“师妹……”转过身来,见背后站着近百名练气弟子,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第9章 把柄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披散在昆仑山的青石上,反射出冰冷的亮色,这亮色就照在卫若的脸上,身上,便覆盖了,保护了,隐藏了,那被双愤怒点燃起的火焰,陡然化成了汩汩溪流,平静而淡然。 他们在讶然,也是在鄙夷,修仙之人,自应仙风道骨,仪态翩翩,她知道自己此时如何狼狈…… 其实……这还好。 十多岁的年纪,大概还不知道方才是怎样的把柄,那些“太监、蛇精病”的唾骂,若是与昆仑派任何师尊有半点联系,自己就绝非仅仅被鄙视的下场,可是,卫若不后悔。 她才不会后悔! 这个世间自有自的规则,她懂,她努力,她去争取,可她也会给自己留一个空间,可以恣肆妄为地飞扬,飞扬……上班时的逢迎,却也不妨碍,下班之后的破口大骂,上司有上司的权力,下属有下属的人权,权力与责任要分开! 至于被人听见了之后…… “师妹,你这是……”韩元在人群中迟疑了下,跨步上前,新日大典,青色道袍一尘不染,头发高高束起,脱了稚气的脸上,显出少年人特有的挺拔,只是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惊讶的尴尬…… “我在练功,师兄。”卫若笑得意味深长,佛祖拈花,微妙莫测,不可说,不可说。 “练功?”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 卫若扬了扬起手中箫,道:“吹了一晚上,正用这个来配合功法。”说着,“咳”了一声,眨了眨眼道:“这是我发明的新功法。” “卫师妹还没筑基,就开天辟地的创立新功法了,啧啧……”华越忽然从人群里出声,愤愤之色,溢满于表,似乎还要说什么,忽地被月瑶拉住。 月瑶笑眯眯地望着卫若,由衷赞叹道:“师妹好厉害!” “是啊,卫师妹,只有元婴修士才有资格创立功法,师妹真了不起呢。”一个穿黄衣的佩剑少女忽然开口,眼眸里全是寒意,道:“我从来没听说这样的唾骂还是什么功法?师妹对谁这样不满?” 卫若心中一凛,笑得越发绚烂纯真,道:“我练这功法的时候,感觉唾骂比夸赞更能提高道功呢……” 黄衣少女脸色变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众人见她离开,也纷纷随着她向山上走去。 “这功法我方才听到了,真真不愧是师妹的风格。”那个叫雪晨的少女对旁边的芥兰道:“师姐,卫师妹越发有意思了。” 芥兰看了卫若一眼,摇头不语,随着众人向山上走去。 “师妹,走吧。”韩元忖了忖,幽幽地叹了口气,师妹这么不省心,自己越有责任把她教好,上前道:“今儿是拜师大典,师妹即使练功,也要收拾一下,这样子,这样子……”说着,指了指卫若翘起来的短发,乱蓬蓬宛如野生的杂草,发梢之处还挂着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十分古怪。 卫若用手撸了撸头发,苦着脸道:“很难看?”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八卦镜,照了照。 嗯,猪八戒妹妹你好,猪八戒妹妹再见。 韩元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讷讷解释道:“师妹收拾一下就很好看了。” 卫若一边摇头,一边摸索着乾坤袋,拿出清远给的解毒丸吞了一颗,脸上的肿胀以眼见的速度消了下去,只是熊猫眼依然,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吧,师兄。”说着,把皱褶的道袍正了正,蹲下来弹掉鞋子上的尘土,拿出随身的梳子,把头发哗啦哗啦梳了几下,终于理顺了些。 “怎样?”卫若歪着头,笑嘻嘻望着少年。 彼时,太阳已经当空,晴天朗朗,映照着少年那淳朴的面容,亮晶晶的就像,象……象大学时代她喜欢的那个学弟,造化弄人,伤别了的记忆,隔着时空,又暖暖的金风玉露,让那经历过岁月的粗糙,忽然生出几分少女柔软,她上前拉着韩元的手,笑得妩媚且沧桑,道:“师兄,走吧。” 韩元丝毫没注意她的表情,“嗯”了一声,一边并肩前行,一边嘱咐道:“师妹,以后再练习,可要早些回去,昆仑派虽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却也不妥当……” “知道了,师兄。”卫若低着头,看着自己与韩元一模一样的道靴,踢踏着青色道袍的下摆,吹起了同样皱褶的飘摇,一步步,扑撒出青玉色的修仙路,握着韩元的手越发紧了,轻轻道:“师兄,我们就这样一路走着,好不好?” “师妹说话还是要小心些,你晓得吧,方才说话的师姐叫黎云,是我们练气弟子最高阶的女修。”韩元只一味碎碎念念。 “知道了,师兄。”卫若嘴角划出好看的弧度。 韩元还在叮嘱,卫若恍惚听着,又恍惚没听,就在拐弯的刹那,忽然回过头去,那被磨光了卵石上,印着两人并肩的痕迹,是青葱年少的记忆,温馨,淡然,余味悠长。 天青峰头,万丈的宫阙,隐藏在仙气缭绕的缝隙里,紫红色的飞龙雕檐,在阳光下颤颤欲动,昆仑派所有练气弟子汇集一堂,浩浩荡荡有近万之众,内门外门,是修仙之人的分界线,门外只是仰仙者,门内,才是真正修炼者,因此无论入门试炼多么残酷,参选者依然如过江之卿,修仙之路,本是逆天之路,生死之间,总有一择。 近百名练气弟子从殿外鱼贯而入,两旁还没有参选与落选者,都羡慕抑或嫉妒地望着那些百里挑一的胜利者,卫若与韩元在最后,并肩走了进去。 白玉铺成的台阶,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伴随着缭绕的仙气檀香,隐没了所有的沉浮,弟子们一步步跨上,百尺之上,才隐约见到师尊们的飘渺神踪,层层高台,就是等级森严的修行之路,练气与元婴,天上地下,遥遥万里,只是因为收徒,才得见仙踪。 卫若刚挨了打,忍不住愤愤抬头,天际当空,昆仑派掌门清远悬空而坐,白衣飘飘,如仙如画,肃然得德高望重,清冷得荒无人烟,一点也不像…… 曾经来过大姨夫。 “启禀掌门师尊,方才路上,我们听到卫若师妹辱骂师尊。“月瑶的声音响起。   ☆、第10章 圈套 “是的,师尊,我刚才听到了。“华越接口道。 “我也听到了。”雪晨点头。 “我也听到了。”站在她旁边的芥兰没说话,背后叫段臣的少年附和道。 十几个人开始回应着,跳跃着的回应,仿佛是巧合,却也是默契。 黎云抬起头,眸光闪过人群,嘴角微微弯起,眸光流离,落在了卫若身上,墨玉忽然变成了氤氲的黑,脉脉不见光色。 “也许师妹不是故意的。”琼雪忽然开口,声音叮咚作响,惊起一滩鸥鹭,所有练气男修都情不自禁地向她望去,绝美的风景,不仅吸引于人间,却也是仙界。 “是,琼雪师妹说得对。”旁边一个白衣少年道,气度高华,与琼雪站在一起,琼枝玉雪,风景如画,乃是与卫若同师门的欧阳乐。 “是啊。”很多男修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点头附和,引得不少女修撇嘴。 “师父。”琼雪微微一笑,浮光潋滟地在清远脸上滚了滚,笑得恭谨柔顺,拱手道:“请师父饶卫师妹一命。” “这……”清远没有开口,旁边的清离仿佛要说什么,却也没说出来,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眸望着卫若,仿佛叹息,仿佛惋惜。 “请问清刚师尊,辱骂师尊,在本派该当何罪?”月瑶抬高了声音,高台之上,渺渺如烟,只是最左侧的黑衣修士却清晰可见,四十多岁,面如黑铁,神情瘆人,正是昆仑派执法如山,冷酷无情的护法清刚。 “我记得,辱骂师尊者,轻者逐出内门,重者,废除修为,赶出昆仑!”华越大声道,催动灵气,声声入耳。 大厅里瞬间安静到落针,几千人屏住了呼吸,望着卫若。 未入仙门,高高在上,忽然坠落,是一种旁观的快意。 登入仙门,侧目旁观,踢出师门,是一种兔死的狐悲。 卫若一动不动,白玉的台阶,一层层地沉了下去,又浮上来,余光里师兄的身子在剧烈抖动,这样的情形是小小少年所不能承受的,却因为一种本能,迟疑着想走上前,忽被卫若一把拉住,耳边低语:“师兄我来!”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却十分有力,仿佛受到挑衅的拳手,又象临阵沙场的大将,冷冽里含着气势汹汹的杀气。 是杀气! 女战士提剑上场的,杀气! 小丫头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法庭庭辩? 撒花!欢呼!好评!亲们,你们找对人了啦! 她抬头直视着不远处的月瑶。见那双秋水里凌厉已经掩饰不住,还有……得意。修真大族里的后宅,亦不会少于那些心机暗算,从里面出来的大小姐,绝对不是天真的白痴,月大小姐嘴角弯弯,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从来很有耐心,可是一旦找到机会,绝不放过! 她一直在忍,在等,然后,机会来了! 不论成与不成,自此之后,没人再相信喂蛇的事情,因为曾经公开得罪,任何坏话都会被盖上“伺机报复”的罪名,卫师妹,想跟我斗?你还太嫩! “卫若,上来。”清刚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声音也并不如何凌厉,却让人无端地冒出寒意,昆仑派人人知道清刚师尊执法无情,他的开口,就是迈进地狱的第一步。 卫若转身,一步步踏上汉白玉的台阶,这台阶是真正的和田白翡翠所造,脚印踏上去的时候,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卫若听着自己那有节奏的“沙沙”声音,点头。 自己很平静,很好。 凌空之上,是渺渺的白云,神是看不清的,元婴是接近身的人,相差太远,就连看清的资格都没有,只觉得清风渺渺,大袖飘飘,没有威压,却无端生杀。 而那个低得不能再低的练气弟子,顶着和尚头,熊猫眼,瘦瘦小小地站在那里,中下的姿色,让人鄙夷的事迹,却把自己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面上如同风平浪静的海,不愤慨,不胆怯,不激烈,平静! 这平静闪入掌门清远的眼里,凤眸里的光色,宛如飞鸥掠水般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她应该很瘦小,很卑弱,很令人楚楚的,可是……这只是应该! 此时此刻,她正不应该得直视着一排可怕的大修士,昆仑派是仙界第一大派,拥有可怕的战力——二十多个元婴级大修士,在这些修士面前,练气弟子连蟑螂都算不上,就是个……蚂蚁,蚂蚁! 可是蚂蚁挺直了身子,也不像了蚂蚁,此时的气息,不仅不楚楚,反而是气势逼人,望着执法师尊清刚,一字一句道:“清刚师尊,卫若有话要禀。”因为用了灵气,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声调却比往日还要低。 清刚似乎也意外她的平静,张口道:“讲。” 卫若笑了笑,环视众位大修士,又低头望着下面成千的练气弟子,脱口道“法官大人,各位陪审……” 所有人都没反应出这个称呼的含义,正在诧异间,听卫若大声清了清喉咙,白皙的脸颊上闪过几丝可疑的红色,迅疾又消弭不见。 这红色闪进清远的凤眸里,没入不见底处。 “众位师尊,月瑶师姐说我辱骂师尊,几位同门也作证,我想问月瑶师姐几个问题……”卫若低着头,望着台阶下的月瑶,神情无比温柔。 月瑶直觉不好,高声道:“卫若,你辱骂的事情,有几百人作证,难不成还想抵赖?”声音里含着几分急切,道:“有许多人可以作证,你休想抵赖!“ “是……”周围相应成一片。 “我是辱骂了。”卫若斩钉截铁道:“而且骂得很厉害。” 此言一出,众皆动容,一片哗然,连高高在上的大修们也显出惊色,众目睽睽直承其罪,这是要反出昆仑吗?   ☆、第11章 庭辩 天际一片白云随风刮起,撞在清远身上,在那青色的道袍符印上一下弹开,碎出氤氲,散花开来,遮挡了那清冷的双眸,可是隔着云端,他依然能感觉到,她在笑。 她其实在笑! 荒谬! 清远低垂了眼睑,睫毛的缝隙里,那声音遥遥传来——“请问月瑶师姐,你怎么确定我骂的是师尊,而不是阿猫阿狗,甚至是你呢?” “废话!”华越拧眉上前,他最瞧不起这种出身低贱的修士,何况还是个……正要出口反驳,忽被月瑶打断道:“师妹又怎么证明,你骂得不是师尊?” 厉害! 卫若心中赞叹,方才那个提问,行话叫“偷梁换柱”——在证人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这是最容易“走线”的辩技,若是月瑶举例一、二、三,卫若只要有一个例子能证明不可能指向“师尊”,整个立论立时推翻! 可是月瑶居然不上当,让自己来提供论证,那么,自己骂的所有话里,只要有一个可能指向师尊,自己的罪名就妥妥的了,啧啧,月师姐,行啊…… 卫若不出声地冷笑,对清刚躬身行礼道“师尊,弟子想请月瑶师姐上来说话。” 庭辩之中,表情是大杀器,师姐,俺要看清你的脸。 清刚望着下面的少女,头发直竖着,眼角下面一块青紫,让那张小脸显得有些可笑,只是眼眸亮如星空,清澈宛如小溪,平静,安然,看惯了战战兢兢,见多了肤浅的狂妄,这样的神情倒是稀奇,也不知为什么,他情不自禁地点头道:“好。” 清风吹着那声“好”,飘摇而下,砸在地上,反弹到月瑶的脸,白晃晃的有些瘆人——给卫若辩驳的机会,就是脸面,脸面,就是信任,这么一个贱村女,没身世没地位没道功没名声,有什么值得大修士们分辨一二呢?她家的那些丫头,只要犯了错,不管对不对,都是拖出去发卖打死算完的,怎么还…… 华越仿佛要说什么,被她一把推开,其他人似乎要跟着她而去,见她摆手,智斗,人多就是累赘,她一步步走上白玉,“沙沙”的声音有些不整齐。 卫若听着那沙沙声,嘴角一弯。 “月师姐,卫若很难证明我骂的不是师尊,可你也很难证明我骂的是师尊,请回答是,或者不是。”卫若上前一步,拨开缭绕的云气,一霎不霎地盯着月瑶的秋水,人说谎的时候,睫毛会眨三次以上,卫若不信月瑶懂这个,除非她走大运碰上了同行。 月瑶没有回答,睫毛宛如蝴蝶振翅,只眨了两下,余下的,只是盯着卫若的眼睛,那双眼眸清亮地倒映着自己的脸,与游离了的眼眸,她侧过头,不愿与卫若直面相对,而是越过了她的肩头,望向了宫殿里明霞幌,那明霞幌被风吹得摇曳,晃晃悠悠就像自己的心,风动幡动?和尚心动。 “你想说什么?”她冷冷道。 “我骂师尊这件事,你提供证据,抑我提供证据,都很难,是,或者不是?”卫若提高了声音,重重地重复,这是她辩论的“悬点”,前有坑,后有套。 “无理狡辩!”底下传来华越的怒喝,“月师姐,别听她胡扯”,响应声此起彼伏。 月瑶终于也忍不住了道:“你骂的什么人妖、神经病,什么太监,难道不是指的师……”话到嘴边,终于及时刹住。 卫若几乎要笑出来,眨了眨眼,歪着头,烂漫无限,道:“师姐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的是……”月瑶的脸色被那白玉的台阶映衬了一色,偏生穿着月白牙色的道袍,人站在那里,白得潋滟,楚楚得让人心生怜意,“是很难证明。”她咬着失血的嘴唇,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重大失误——圈套最基本的前提是料敌,其他的都安排得好,只有就这个——卫若…… 若是从前的卫若,在喂蛇的时候就死了,此时的她…… 难道是夺舍? 她脑海里忽然跳出了这个词,正茫然间,听卫若点头道:“正是,因此分辨骂的内容,是没有用的,是不是,月师姐?” 此言一出,黎云的眼眸忽然变得越发浓黑,琼雪则带了几分讶然,其他没反应过来,依然在下面推波助澜地痛斥讥讽。 月瑶知道自己不论说什么,都是任由卫若拖着自己下沉,可是又不能不说,只能咬牙道:“是。” “这就是了。”卫若把手一拍,抬头看着清刚,高声道:“师尊,骂的内容既然不用辩,那么我现在要说骂的原因……”她轻轻停顿了下,重要的东西,停顿会引起更多期待,一字一句道:“我之所以骂,乃是为了练功。” “练功?”旁边的清离忽然出口,颇有兴趣地问道:“卫若,你练的什么功,要用骂的方式?” “师尊。”卫若的眼眸在清离脸上滚了滚,那和蔼的语气,那好奇的神情,就是她的最佳助攻,越瞧越觉得这位师尊顺眼,有木有?真是命不好,落在变态师父手里,你妹的。 “佛修里有狮子吼功,借住天地之灵气,以浊气化解污浊,震耳欲聋,发人警醒,我这功法亦是为此。”卫若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佛修里有没有狮子吼,不过她确定以及肯定,在座的诸位大修不会反驳,天下修行万端,傻子才会反驳自己领域之外的未知。 在场没有和尚,这就是鬼扯的起点。 “佛修确实有狮子吼的修行,吼声里也有当头棒喝之说。”清离这次自动充当了后卫,解释道:“圆通禅师修的就是此法,此功可解宿怨,清戾气,静冤债,非有天赋者不可学也,只是……”他望了卫若一眼,没有说话。 “卫师妹。”月瑶忽然从清离的话里抓住什么,卫若此时已不败,却也不能让她赢!“道修从未听说此功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是清远道君教你的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清远,见那长长的睫毛宛如一把小扇子,遮挡了所有的心绪,云气氤氲,沉浮如仙,没有威压,却更加疏离,只是在眼睫的缝隙里,不易察觉的泛起涟漪…… 她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呢……   ☆、第12章 大胜 “不是,是自悟!”卫若倒很想跟清远攀交情,可是她知道清远绝会不卖她面子,所以只能自承——职场定律四,想要覆盖某点,就要把自己的另外一点突出再突出,乃至最大化! “自悟?”月瑶几乎要笑,这位主子方才心思缜密,咄咄逼人,如今又犯傻得让她放心,“师妹,元婴修士才有资格自创功法,师妹这是要……” 卫若不理会她挖的那个陷阱,转过身抬头望着众位师尊,氤氲的白气越发浓烈,遮挡着众位师尊的面容,清远的四周飘洒着零星的白云,仿佛是超凡入圣的最佳阐释,他们都如此高不可攀,遥遥而上,神妙莫测——若不是见识过大姨夫,卫若还真说不定会被这忽悠住。 可是,大姨夫什么的,最科学啦! “众位师尊,师父。”卫若拿出手机,在半空中晃了晃,摁住放音键,小苹果的声音陡然响起“火火火火……”,听得众人大皱眉头,卫若“啪”地关上了,道:“这是弟子无意中捡的法宝,在冬夜里遇到了三品妖兽,弟子受了伤,被月师姐几个扔出去喂蛇,多亏这个法宝的这个曲调,才逃出了性命。”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大家都用诡异的眼目望着月瑶几个,月瑶身子晃了晃,白玉的台阶上画出颤抖的影儿,也画在卫若的嘴角,一次,只能一次,她的宽恕可不包邮哦,亲。 “弟子从这里得到了启示,杀敌之时,道功剑术是武器,声音为什么不能成为利器?闻歌起武,击剑长歌,怎么就不行呢?”卫若的声音越发淡定,掏出了玉箫,道:“这是弟子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器,亦是拜师之时的献礼,在众位师尊面前自然不值一晒,可是弟子愿意一试!”。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高台上那瘦小的影子,那样的一本正经,神色俨然,可仙界道修从来没听说声音退敌,一个练气弟子,居然自创功法,这简直是…… “师弟,你看……”事情至此,已经不需清刚出面,清离望向了清远,卫若是他的弟子,这种功法如何,自然要由清远来判断。 黑色的浓睫遮挡着眼眸的底色,清远的面容在云端模糊不清的虚化着,虚化着,其实他一直这样清冷,可如今的冷却带了几分说不清的诡异,许久才道:“可试。” “好。”清离仿佛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忽听清刚出口道;“月瑶他们送你喂蛇?” 月瑶的身子忽然急速抖了起来,望着卫若的眼眸,充满了乞求,却碰上一色的冷然。 卫若上前一步,低低道:“是。” “师尊!”月瑶“噗通”跪倒,道:“当时是这样的,卫若师妹中了蛇毒,已经必死,若是不牺牲他,恐怕我们都要喂蛇,弟子等人亦是无奈,这个,其他人可以作证!”话音未落,华越等人也跪下来,解释道:“师尊在上,当时亦是迫不得已,若不把师妹扔出去,我们则同归于尽。” 清刚不答,青色的黑脸掩藏在云气里,越发让人战栗。 “师尊,月师姐说的是真的。”卫若忽然出声,嘴角弯弯,道:“当时确实是迫于无奈。”把“无奈”两个字重重地强调了一遍,众人见她居然为对头说话,都诧异地望着她。 清远忽然抬起眼帘,低垂的眼帘,忽闪的睫毛,狡狯的笑容,就是天际边的圆弧,勾起了他心中仇恨的出口,汩汩流出的,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 到底是…… “清云师兄……”清离忽然侧目,望着最左侧的一个大修士,他大约三十左右的摸样,凤目修眉,宝相端严,正是月瑶几个人的师父。 “以清刚师弟为准。”清云淡淡道,眉头轻轻蹙起,眼眸里闪出厌烦的神气,内门弟子即使入了师门,也要逐级而上,练气弟子是师门里最底层,属丁级,有等于没有,犯了这种错误,他已经不想要了。 “师父……”月瑶泪如雨下,叩头出血,只道:“师父赎罪,师父赎罪”,心里忽然涌起了万般后悔,千不该万不该设计报复,结果没把卫若坑死,把自己饶了进去,好容易泼出性命入了师门,难不成又被踢出去?那自己还不如去死呢…… 华越等人更是叩头如捣葱,只喊着“师父赎罪。” 卫若在余光里望着那月白牙色的身影,又看着台阶下那起伏的影子,心里涌起的不是追杀敌人的快感,而是警惕,是的,外门内门,森严等级,胜者可以扬眉吐气,败者,则落入尘埃,修仙之路,是职场亦死战场! “两者可选……”清刚开口,声音带了几分严厉,道:“要么你们去思过崖面壁一年,要么就逐出内门,你们自己选吧!”黑色的道袍袖子,一下下的颤动,呼啦啦,仿佛要打开什么结界, 月瑶听到“思过崖”,浑身战栗,只颤声道:“师尊,师尊”,遥遥的尾音带着哀求,还有恐惧,只是叩头,叩头…… “师尊,雪晨愿意重新再入内门。”雪晨抬起头,绝美的面容上挂着泪珠,颤声道:“弟子不愿,不愿去思过崖……”后面段臣亦道:“弟子也愿重入内门。” 芥兰则一言不发,低着头,若有所思。 华越其实也想重新选入内门——总比九死一生的思过崖强,只是迟疑着月瑶的抉择,见月瑶只一味叩头,却不肯选择,芥兰在旁边忽然开口道:“师尊,弟子愿入思过崖。” 旁边站着的黎云听到“思过崖”三个字,墨玉染了胭脂的猩红,忽地抬起头来,深深地望向了凌空中的掌门清远,见清远的指头不经意地抖了一下,云气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冉冉撒落,飘飘渺渺落在了卫若头顶。 “阿嚏”,谁在想我?卫若摸了摸鼻子。   ☆、第13章 试试 大风刮过,吹起一阵腥气,熏得卫若有些头晕,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箫,看着前面的两只“大猫”——老虎,一只晶莹雪白,一只金黄斑斓,四只铜铃般的黄色眼睛,正与她眉目传情! 怎一个悲催了得? 方才还意气洋洋地看着月瑶几个赶出内门,看着芥兰被清刚师尊送入结界,大获全胜的她,正想着如何以“师姐虽然赢了我也并不高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怪你就怪清刚师尊不讲情面”的方式装逼一下,忽听半空中清远一句冷冷的“试试”,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透明的结界,面对着五品妖兽,还np地弄了两只! 我%¥##%…………¥ 对于当面给她穿小鞋的上司,咒他一辈子太监!卫若恶狠狠地想。 两只老虎与她秋波片刻,一步步向她走来,四只爪子轻轻踏着玉石,发出比人类更轻的“沙沙”声,猫性善于伏击,如此直面而对,对它们并不有利,因此分开左右,对卫若形成了包抄阵势,虽只是五品,却带着百兽之王的气魄,铺天盖地向卫若涌来…… 高台之上,二十几位大修士皆凝神待目——虽然练气弟子与那两只妖兽不值一晒,可所谓的“声音攻击”却是道修里头一遭,这是…… 莫大的机缘! 在座的都是经历过血风腥雨,踏着无数尸体过来的元婴,他们比卫若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修炼到元婴这个界别,无论道功、法器、法宝、丹药,都基本上达到了个人的顶峰,自创功法等于开拓了一个新境界,就意味着…… 新结界! 元婴修士都急需新契机…… 练气弟子们也屏住了呼吸,卫若出身低贱,名声差,道功差,入了内门据说是捡了法宝,很多人见她走好运,心中是不服的,因此月瑶出面刁难时,大多数人拍手称快,可卫若竟神奇扳回了局面,月瑶等反而被赶出内门,如此大家又开始希望卫若赢了,底层人若是经了质疑这关,就会比出身好的人赢得更多掌声——人性如此。 高台上白云飘摇,宫殿的宝通幢被吹得“哗哗”作响,紫庐氤氲,被风刮过,轻轻落在了那透明的结界表层,又被弹起,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两只体型彪悍的猛兽,正正步步靠近那瘦小的身影,仿佛一掌就可以击得粉碎,让人无端捏了把汗。 卫若“蹭”地拔/出了青铜剑。 剑光烁烁,闪过大修士们的双眸,竟是一片不易察觉的失望。 只是这样的失望没有多久,白虎怒吼一声,卷着巨大的腥风扑了上来,卫若闪身一跳,正好落在了黄虎的捕食范围,她擅长辩论,却不懂搏击,剑还没击打出去,被黄虎双爪摁住了肩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哗啦“一声,肩头被撩起了个血口,汩汩冒出了鲜血,但是黄虎的耳朵也被剑穿透,只是因为老虎的力气太大,卫若竟是剑柄脱手,蹬蹬后退…… 五品妖兽,神智已开,白虎瞅准机会,一下把卫若压在了身下,台下哗然…… 师尊们肯不肯救卫若?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很多人抬头望向了至高之处,更多人望向了掌门师尊,却见凌空之上,谁也没动。 白虎张口了血盆大口,那呼呼的喘息就在卫若的耳边,巨大的血腥气淹没了全身,口水顺着滴滴答答打湿了卫若的前襟,尖利的牙齿正要一口咬断卫若的脖子,忽听一声奇怪的声音,顿时怔住了。 卫若用牙齿咬住玉箫,(双手被白虎爪子摁住了),呜呜地吹了起来,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无论生死如何,好歹要拼上一拼! 那声音十分奇特,又有些诡异,仿佛连同着心脏的跳动,白虎听着听着,琥珀的眼眸渐渐浮起了一丝模糊的恍惚,结界之外,众人只是看着巨大的白虎已经压住那个瘦小的人,那人几乎已经化为虚无,而师尊们没有一个出手相救…… 清远的眼眸忽然宛如流星划过,闪出极亮来,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极为细微的翘起…… 卫若感觉自己肩头上的压力开始减轻,心中大喜,咬着玉箫吹得越发有力,这声音是她根据几个歌曲的节奏演化而来的,剔除了歌曲美的部分,却突出了那与心脏同时跳动的节奏,“啪嗒啪嗒”,十分难听,却也十分有力…… 白虎一动不动。 卫若死命吹动。 血盆大口笼罩着,百斤的重压,骨头咯咯吱吱作响,那铜铃的琥珀眼与自己做情人一般的专注对视,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啊,可偏生不能闭上眼…… 这种时候,闭眼就意味着退却,退却就意味着死亡! 卫若加油,卫若前进! 卫若用牙咬着玉箫,深吸着气息,一下下吐纳着玉箫的洞口,吹着,吹着…… 黄虎毕竟距离远,咆哮着走过来,伸出爪子一把就要摁住卫若的脸上,虎爪何等力度,这一掌下去,卫若即使不死,脸也废了,清离有些忍不住了,低低道:“师弟,这……” 卫若是他弟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老虎吃掉吧。 清远一言不发,反而垂下了眼帘,那弯起的嘴角渐渐消弭,只是冷意却留着,冻成了冰屑…… 清远没出手,其他修士也不好出手,只得干望着…… 卫若见黄虎的爪子摁过来,心中大惊,吹得越发用力,忽然之间,白虎一爪扇去,正扇在黄虎的脸上,黄虎向后退了个趔趄,惊讶地吼了一声,望着白虎,孰不料白虎比它更惊讶,拿起自己的爪子,亦是目瞪口呆。 卫若觉得身子一松,白虎的爪子已经离开,心中大喜,一下坐起来,正要逃窜,忽然又不敢动了。 两只蓄势待发的老虎,正恶狠狠地对视,尾巴“啪嗒”“啪嗒”地击打着地面,似乎就要拼命而上——隔着她…… 艾玛,不会找个好一点的方式吗?这要np吗?   ☆、第14章 承认 卫若攥着玉箫,一边吹着,一边就地一滚,从白虎的爪子下滚了过去…… 两虎谁也没料到卫若会这么做,一怔之下,卫若已经脱离了两虎,站了起来,用力吹着箫声…… 白虎忽然转过身来,一步步向她走去…… 卫若浑身发抖,想去抓剑,却不知到哪儿去了,只能盯看着那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青色的身影一步步地靠近,直到自己的倒影,被白虎的爪子覆盖住,那巨大的身形,才巍然不动了。 卫若额头上的汗滴,“啪嗒”滴答在了眼睫上,黏住了眼睑,眼前一阵模糊…… 她脑海里闪出十几个保命方案,后退,转身,向师尊求救…… 可是她一动也没动,汗水又顺着睫毛蜿蜒到了鼻梁,所谓自创功法,起初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辱骂师父的借口,可是此时此刻,却是一场豪赌,赢了,能赚取更大承认,输了则…… 赌不赌?卫若。 我擦,赌了! 卫若捏着玉箫,越发用力,正在此时,她忽然看见白虎的尾巴正高高翘起,只在尾稍处向外弯着,微微有些颤抖,不知为甚,眼前显出家里的那只咪子,每当它吃饱了的时候,尾巴就会高高竖起来,而摆在它面前猫粮与小鱼的时候,它就这种表情…… 白虎是在……犹豫! 卫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玉箫忽然转了声调,不再是方才急速的四拍节奏,而更像是“擦擦”声——作为一名《国家地理》的爱好者,她知道人界的老虎喜欢“擦擦”的亲善声,只是不知道这仙界的会不会变异…… 白虎迟疑了下,又向她前进一步,那股猛兽特有的腥气让卫若皱眉,却拼命忍住,一霎不霎地盯着那尾巴,见尾巴不断在颤抖,见其离她越来越近,血盆大口已经靠近她的腰部,只要张口,立时被腰斩! 卫若忽然伸出颤抖的手,想仿照抚摸咪子一样抚摸大猫的头,却在接触到毛茸茸够的瞬间停了下来,抚摸猫头或者脊梁,是猫喜欢的,老虎未必愿意,此时白虎到底是想攻击,还是示好,自己只能…… 她忽地蹲下来,用鼻子蹭了蹭老虎的鼻子——《国家地理》上说过,老虎之间打招呼,是蹭鼻子。 白虎身子有些僵硬,尾巴直直竖起,微微有些震动,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卫若听到这声呼噜声,家里小咪子撒娇就是这种声音,白虎被她驯服了,她长长吁了口气,伸出手开始抚摸着那白色的虎毛,手感还行,不如猫柔软,有些硬,她默默的想,忽见白虎张开了口,伸出舌头,舔了她一脸口水…… 好难闻,卫若十分嫌弃地想侧过头,一眼瞥见旁边虎视眈眈的黄虎,终于强忍了下去,黄虎似乎对白虎的示弱有些不满,却并不再对卫若发出攻击,只在白虎的尾巴后逡巡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成了!”清离忍不住开口道,声音含着几分兴奋,道:“恭喜掌门师弟,昆仑派百年以来,还未有人自创功法而成,卫若道功虽低,可这操纵妖兽的法子倒也新鲜,假以时日,好生雕琢,必有大成!” 清远听了这话,眼眸深处越发灰暗了下去,便宛如一弯深井,在岁月的堆积里,本来只剩下了沉渣的淤泥,此时却又汩汩地冒出了水……黑色的水。 他轻轻伸出手,轻轻弹了弹结界,透明结界被呼啦啦被撕开,卫若与两只老虎显露在高台上,卫若站在两只虎之间,对清远笑拱手道:“师父。”又对清离等人躬身行礼道:“各位师尊,见笑了。” “卫若。”清离旁边的一位元婴修士忽然开口,道:“这是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卫若顺着声音望去,见那修士面容大约三十多岁的摸样,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两眉弯弯向下,颌下有须,显得有些悲苦,声音却十分温和。 “我自己想的。”在所有修士都对卫若有些改颜相向的态势下,清远还是一副欠债脸,卫若可不敢与这变态师父攀交情。 那修士点了点头,道:“佛修有狮子吼,可道修里这种功法十分罕见,你小小年纪就有此天赋,不错,不错。”神情似乎十分嘉许。 卫若心中一暖,正要说话,忽听旁边一个修士道:“清越师兄这么说,可有了什么缘发?”抬头望去,那大修士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摸样,温润如玉,摸样俊朗,正是清逸,眼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眼眸里全是讶然。 清越抚须沉吟道:“元婴之下修者能自创功法有效者,一乃天赋,二为机缘,卫若大概两者皆占……”说着,对清远道:“掌门师弟,这孩子如此天缘,倒是可以直升入你们下丙级弟子。” “小卫若,还不谢谢师父?”清离笑眯眯道,清风吹着他的拂尘,显出与之同喜的欣悦。 清远的凤眸变得越发浓黑,不见任何人烟气,那眸光在卫若的脸上滚了一滚,紧紧抿着嘴,冷冷答了声道:“好。” 卫若抬头望着这些师尊,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暖流来,师父对她虽然很差,可是师尊们对她是承认的,她要求不多,只希望有一个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承认的环境,如今师父虽然自己不好,可自己努力了,就会被得到承认,她攥着拳,忽然真正地喜欢起这里,这里的一切,这个叫做昆仑派的地方…… “谢谢师尊。”她“噗通”跪倒,对着清离方向叩头,又站起来对清远躬身道:“谢谢师父。”却没叩头。 清离觉得有些好笑,想要开几句玩笑,却见清远紧紧抿着嘴,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相处多年,他依然感觉到那种气息。 冰冷,憎恶到深处的冰冷。 师弟这是……怎么了?门下弟子如此有天分,不是应该高兴吗? 清离心头升起几分疑惑。   ☆、第15章 诱因 卫若站在天玄峰下,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旁人看来,她矫情地该踹——拜师大典上,一战成名,虽然道功不足,却被诸位师尊认可,并因此升级成“丙级弟子”(只有优异的筑基弟子才具有这种资格),可谓“天赋奇才”,百年罕遇,典礼结束之后,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眸里,到天玄峰进行升级的“师徒相授”,可她却一点也不高兴——清远离开时的神情历历在目,大家都好像很怕他,连师尊们对他说话,都小心翼翼,而他却…… “师妹,这是你难得的机缘,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戒骄戒躁。”韩元一面与卫若并肩下山,一面敦敦嘱咐道:“师父性子冷了些,可德高望重,众人景仰,你好生说话,别惹老人家生气。” 卫若静静地听着这样的啰嗦,侧头望着师兄的脸,阳光在少年的脸上形成好看的光润,那童稚的婴儿肥并未全退,从侧面望去,未免显得土肥圆,可是卫若喜欢,这碎碎念,这阳光下的昆仑,与暖暖的师兄,就象午后咖啡,让人觉得安然自在,岁月静好。 “师妹……”黎云在背后忽然开口,卫若转身,见其一双妙目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师妹这样厉害,恭喜,恭喜。” “师姐谬赞了。”卫若露出同样深不可测的微笑,装逼是吧,一起拈花,拈花…… 黎云仿佛要说什么,终于没有说,抬头望了望天玄山,抿了抿嘴,转身离开。 “师妹好厉害。”绝色美人琼雪盈盈上前,笑得牡丹艳艳,身后男修骑士团护驾,异口同声重复道:“师妹好厉害!” 卫若强忍住笑意道:“过奖了,师姐,师兄们,卫若不过运气好罢了。” “不知师妹在什么地方捡得那法宝?”琼雪那凤眸里闪过一丝光亮,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卫若很想说“忘记了”,可是望着身后十几双烁烁发光的眼眸,眼珠转了转,道:“在邵子林,师姐。”,邵子林就是她昨夜挨打的那个地方,某位若是再来大姨夫,应该会有许多“肉包”送上,这是弟子送给你的大礼,师父不谢,手动拜拜…… 琼雪抿了抿嘴,说了声“谢谢”,姗姗离去,美人就是美人,对于一颗少年心,天下只有美色不可辜负,几位师兄迅疾围了上来,仔细盘问“法宝”的信息,卫若推说“天黑,记不得太清楚,大概在靠着山边的那个位置。”大家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告别离去,韩元见众人都走了,住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卫若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看着地上孤单单的倒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天玄峰很高,玉石铺路,她一步步走得很慢很慢,走到山峰腰间,忽然停住,扬头望着那白云渺渺深处的风头,眯起了呀,咬着嘴唇,“蹭蹭”蹦了上去,又“蹭蹭”蹦了上去,走了几步,又“蹭蹭”蹦了下来,微微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蹦跳起伏着,一下下在绿幽幽的玉上翻飞,翻飞,若是你近处细听,便可听到她细细的哼曲,“师父是个大变态,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 隔着雕花漆色的窗棂,从白雾蒙蒙的青山探出一条绿莹莹的玉带,那个小小的人影,就在玉带上跳跃着,跳跃着,青色的道袍,仿佛一座小小的火焰,倒映在清远的凤眸中,无人之处,他的气息不像平日般绷紧,此时此刻,凉凉的眸光带了一层雾气,穿过记忆的隧道,仿佛能看到那卑弱的仰望,扑撒着他的眼帘,楚楚的笑,与岁月悠长。 只是再睁眼去,物是人非。 却也不能事事休去…… 不能…… 清远收回了眼眸,低垂了眼睑,墨玉变得宛如黑洞,黑黝黝透不出什么光来,手里捏着那小小的陀螺,映照着墨玉,渐渐裂开,碎碎烈烈,化作齑粉,洒落在他的道靴上,浮起淡淡氤氲,模糊了一切…… 卫若在山腰蹦跶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法子,叹了口气,只得老老实实地拾级而上,登上了天玄峰头,把道袍的皱褶一下一下伸展开,看着脚上有了泥土,蹲下来用袖子“蹭蹭”地擦了擦,站了起来,攥拳,一步步踏上天玄功的高阶,仙气缭绕的宫阙,不像人间的威压,却是浩然神妙,她停在丹墀,徐徐道:“弟子卫若拜见师父。” 说了半晌,毫无回应,抬头打量着四周,见人际渺渺,孤寂冷清,不像她住的练气峰,宛如大学生宿舍一般热热闹闹,难不成升到了元婴就彻底变态了,连人都懒得见了吗?对了,那个道童跑到哪里去了?姐的玉指环和金牌都白给了?也不过来支援一下,你妹的…… 卫若左顾右盼,依然不见人烟,皱了皱眉,抬头望了望里面,走了进去,高声道:“师父,弟子卫若求见。” 百丈的宫殿里,空旷地衬得她越发渺小,卫若上次来因为忌讳原主感觉,没怎么敢抬头打量,如今却是不怕,抬头仔细张望了下,心中啧啧,高台上琉璃宝座,匾额上写着“天玄地正”的字样,两边挂着金光色的紫霞幌,旁边是古铜色的香炉,紫玉生烟,空气里飘荡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闻着十分古怪,卫若皱了皱鼻子,忽觉眼前一阵模糊,恍恍惚惚,向宫殿大厅里面走去…… “主君,主君……”耳边传来娇笑声,清脆悦耳,欢快动人,一种神秘的吸引,拉着她向前走去,走去,花瓣忽然片片降落,浓烈的清香,淹没了所有,一步步,地上成了粉红色的汪洋,笑声越来越清晰,冲击着遥远的记忆时光,那承载着无限崇仰的声音渐渐入耳,:“主君,主君……” “你是谁?你从何处来?”   ☆、第16章 包袱 卫若是律师,上学时候选修过“心理学”,所谓催眠术,就是在信任条件下,借住一些手段来激发自我潜意识,可她可不信任那变态师父,对周围的环境也十分警惕,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香气越来越浓烈,心中警铃大作,皱着眉大声道:“谁?给我滚出来!” 那声音立时荡然无存,卫若怔怔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间内室,仿照古代人家的陈设,月白牙的床幔,挂着风铃,叮叮当当作响,案几上陈列的一些古旧玩具,只是蒙了一层细细的尘埃,似乎是很多年没有打扫过了的,满地都是花瓣,粉红潋滟地铺了一地,窗前有一盆娇艳无比的桃花枝子,开得无比灿烂,那香气就是…… “师姐?”道童推门进来,看着卫若在这里,脸上显出慌张之色,跺了跺脚,拉着卫若的道:“主君正找你呢,真真作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走,快走……这里是禁地,若是主君知道了,可不得了……” “不是我要……”卫若正要解释,已经被道童拉出房间,回头去望,见内室已经不见踪迹,只有“吱吱呀呀”开合的门声,索绕在耳边,一切如梦如幻…… 到底这是…… 卫若茫茫里,被道童拉着拐过几个穿堂,越走越敞亮,进了一间大厅,四面阳光万丈,左右又嵌着夜明珠,映照得屋子里光亮无比,“师姐先在这里等着。”道童指了指墙壁案几的太师椅,转身离去。 卫若呆呆站了许久,慢慢走到窗前,把那雕花漆光的窗棂推开,阳光一下宣泄进来,把她映得有些眼花,她从袖子里掏出了手机,打开,里面的电话号码,就是她从前的影子,每个,都是与她羁绊的故事,她叫卫若,律师卫若,而不是…… 不是原主,也背负不起原主的那些宿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女孩,即使穿到这里,也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任何的任何! 权利与责任要分开哦,思密达。 她吸了口气,眯起眼,攥着手机,欢快的流行乐曲渐渐响起,这些的这些,她从来,就没打算放弃,从来没有! 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卫若摁住了停止键,转身,高大的身影明晃晃里映成了雪堆,如仙如画的面容显出几分荒凉,卫若怔怔地望着那张脸,想起众人对清远那奇怪的敬仰,忽然觉得,这荒芜,这清冷,似乎不应该属于眼前的人,那阳光暖暖才象他的本体…… 怎么说呢? 她一时很难找词语形容,正困惑间,见那墨玉忽然变得浓黑,冷冷的声音传来道:“这是见师父的样子吗?” “呃……”卫若脸上一红,迅疾跪倒在地,道“见过师父。” 清远不答。 “师父……”卫若似乎要掩饰着什么,很快道:“弟子从拜师典礼出来,师尊告诉我,师门升级之后,要到师父这里报道。” 清远依然沉默。 卫若低头望着清远白色道靴上的符印,看着那下摆的皱褶轻轻飘摇,淡淡的清香传来,却是带着深深厌恶的冰冷入骨,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是一种释然,仿佛对方替自己放下了不应有的包袱,看着这样的冷冰冰,反而十分感激…… 是感激…… 她是律师卫若…… 他讨厌她,便是她的福气…… 所以一切堂堂正正地按照规矩来吧,这样的清清爽爽,她最喜欢啦,卫若抬起头,眼眸清亮地望着清远道:”师父,因为丙级弟子都是优秀的筑基弟子,徒弟的道功实在太低了,所以需要立刻进行师徒相授。” 清远动了动嘴,低低道:“你也想要什么相授?”语气里居然带了几分讥讽,却疏忽而过,消匿不见。 “师父是昆仑派的掌门,自然一切要按照昆仑派的规矩来。”卫若低头盯着那道靴,仿佛落上了什么碎屑,在镶金边的符印上发出淡淡的光芒,光怪流离,让她十分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清远没想到她如此硬气,眉目之间显出怒意,低头见那小小的身子直直跪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头上根根直竖,青色道袍下摆乱七八糟地逶迤在地,一点也不像,不像…… “辱骂师尊,让你这样遮掩了过去,卫若,你还想要什么?”清远冷冷道。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解释道:“师父,我……我不是要骂……”忽然嘎然而止,迟疑了下,道:“师父,您大姨夫,咳咳咳咳……是这样的,弟子无缘无故挨了打,心中不忿,请师父赎罪。” “哦,是师父不好……”清远声音越发淡漠,却不知为什么,显出森然之意,道:“我不在拜师大典上揭发于你,应该是看在师徒面上了。” 卫若“吓”了一声,心道你不揭发,是因为你不能揭发好伐,若是你揭发了,你大姨夫的事情就保不住了,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好伐,说的好像…… 师父真真应该去当律师啊…… 正忖度间,清远的道靴转过了过去,不起尘埃地一步步飘摇而去。 “师父!”卫若叫了一声,她忽然知道了什么,所以就明白了什么…… 这样很好,卫若脸上几乎要笑,巴结上司什么,终于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如释重负。 “师父。”她清了清喉咙,挺直了身子大声道:“师父,您讨厌我,我晓得,可是我依然是您的弟子,您是昆仑派的掌门,无论您怎么想,是不是都得按规矩来?”声音里丝毫不畏惧。 清远站住了,却没有回头,墨黑的长发飘摇在袖子上的金色符镶金上,吹得一下下的飘洒,许久许久,才转过身来,脸上的寒霜几乎冻结了周围一切,虽然没有威压,却含着可怕的威势,挑了挑眉道:“你想要什么规矩?”说着,一步步向卫若走去……   ☆、第17章 本分 这世间,最复杂的是人际,最简单的,是规矩。 从那间内室出来,宿命,痴恋,记忆,一个新的世界正向卫若徐徐打开,可是卫若“啪嗒”把这门关上——还加了把锁,穿越于此,这就是属于她的人生,其他的都……滚!滚!滚! 她才不要,背负别人的人生! 所以……就让无招胜有招吧!“师父,是规矩,昆仑派的规矩。”卫若挺直了身子,没有了讨好的笑,便是坦然,杏眼弯弯,阳光在那睫毛上洒出一片金光,忽闪忽闪,不是楚楚,却是融为一体的坦荡。 大厅的窗棂是是格木的,阳光透过来的倒影,一道道在地上映出斑斓,清远整个身子隐藏在斑斓里,看不清神色,淡漠的声音遥遥传来,道:“说来听听。” 卫若挺直身子,一字一句道:“昆仑派第三十八条,师门之内的弟子升级,若是道功不济,师父有责特加助力,这是本分。”最后两个字,放重了语气。 开玩笑,老娘学什么的? 来之前早把昆仑派的三百条帮规背得滚瓜乱熟了好伐…… 师父别抽风了,我是卫若,新卫若,不管你与原主怎样xx纠缠不清,都与我无关,往事不要再提,你既然是大家尊敬的掌门师尊,就要做好师父的本分哦…… 卫若抬起头,清亮的眼眸宛如星空,直视着清远,却见清远低垂的眼帘,一言不发。 自从收徒之后,她就很……“乱”! 乱,就是这样的感觉,本来他对她即使厌恶摒弃,也应该在指掌之中,可是不知为甚,她忽然如天外飞仙般换了个人,打乱了所有节奏,忽然变得……变得厉害了,变得敢直视他,挑衅他了? 可她……算什么东西?试试吧! 清远嘴角浮出冷笑,道:“好,本分!”说着,伸出手,划出一个结界,元婴修士的大力,划界而破,瞬息之间,斗转星移,卫若“啪嗒”落在了地上,站了起来,打了个哆嗦。 眼前冰天雪地,万年积雪,这是……扔到北极来了吗? 这就是你做师父的本分? 我%%¥%¥#……&& 卫若恶狠狠地咒骂了半晌,终于冻的骂不动了,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冻的骨头都要碎了,怔怔发了半天呆,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乾坤袋,掏摸半晌,终于把那两只老虎拎了出来。 两只老虎正在袋子里睡觉,一出来就被冻醒了,低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望着卫若,见那个无良主人挤在两只虎之间,一手抓着它们的一撮毛,搓来搓去道:“好冷,好冷,借光,借光。” “嗷……”白虎首先忍不住,嚎了出来。 黄虎则以实际行动表示对卫若的鄙视,一尾巴把卫若抽开,向左跳跃几步,表示坚决不当卫若的暖手宝。 卫若见黄虎不肯理她,嘟囔了一句,一把抱住了白虎,用脸蹭着白虎的毛皮,暖和啊…… 白虎十分不情愿,扭着身子,低声“呜呜”。 “我也不愿意这样啊。”卫若抚摸着白虎那毛茸茸的头颅,道:“小白,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不是东北虎,是华南虎,可是呢,你们总比我强吧,我没毛,你们有毛,是不是?咱们要有难同当,有毛共享……” 正说着,忽见黄虎一下下向她狂奔而来。 卫若大喜,招了招手,道:“你终于也想明白了,小黄。” 正说着,小黄忽然被什么一下拎了起来,大吼一声,死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卫若脑袋“嗡”地一声,抬头看去,见一只翼龙似的怪物正伸出巨大的爪子,抓住了小黄,那翼龙一尺多长的尖喙,双翼振翅,大约是三四米远,爪子几乎就是小黄的一半尺寸,小黄被它抓得牢牢不得动弹,琥珀眼眸里流露出绝望之色,呜呜吼声不绝…… 卫若第一个反应是逃跑…… 艾玛,这么个怪物…… 她又不是美少女战士…… 却见小白一把甩开她,“嗖”地奔了过去,大吼一声,跳跃着向那翼龙扑了过去,翼龙见到了白虎,似乎更加喜欢,长鸣一声,伸出另外一个爪子去抓小白,小白早有准备,凌空一扑,去咬它的爪子,翼龙身形巨大,却十分灵活,用巨大的翅膀“啪”地一拍,小白扑了空,一下撞到了积雪里,满头白雪,扑棱棱地浑身一抖,又向翼龙扑去。 翼龙见它如此不识抬举,飞驰电掣向小白扑来,张嘴正要咬住,却忽觉屁股之处剧痛无比,低头看去,见一个人修把剑插在了自己光滑的屁股上,转身向后逃窜,翼龙大怒,一把扔下小黄,向那人修追来…… 这人修太缺德了,有攻击这地方的吗? 愤怒之极,连扑带咬向卫若扑来,只是屁股上插着剑,飞起来就不像平日那般利落,见卫若越跑越远,怒吼一声,张开嘴,一股烈焰化作火龙,向卫若直追而来,卫若觉得后面忽然起了灼热,心知不好,在雪地上滚了滚,那股烈焰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卫若心中一动,打了个滚,向前面的雪林跑去,因为逃生,运气于身,几个跳跃便入了林中,后面的火龙追至,“呼啦啦”烧着了白雪皑皑的树木,卫若俯下来,用雪堵住自己的嘴巴,悉悉索索地沿着茂密之处爬行…… 翼龙誓要把这人修烧死,见林间忽然有人影窜动,怒吼一声,扑了过去,孰不料竟是假的的雪人,它一头扎着雪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屁股上的剑一下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带着灵气一下捣毁了自己内脏的所有,翼龙想挣扎,想鸣叫,却眼前一黑,再也不知…… 卫若吁了口气,从翼龙身上跳下,看着旁边噼噼啪啪烧着的火林,又望着被杀死的翼龙,忽然想,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就在杀妖擒妖,要不要考虑一下驯兽师这样有前途的职业呢…… 正想着,忽觉有人抱住了自己。   ☆、第18章 计划 卫若唬了一跳,回头望去,竟是小白,老虎的笑容……哇,好可爱,小白用巨大的爪子摸了摸卫若的头发,在地上打滚呼噜起来,小黄则羞羞答答地靠了过来,琥珀眼里全是感激,迟疑了半晌,终于走到卫若跟前,用舌头舔了舔卫若,驯服地蹲下来,让她抚摸。 卫若大喜,拍了拍小黄的头,心道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嘻嘻。 她靠着两只虎,不远处又有燃烧的雪林,倒是不怎么冷了,但是腹中却饿得咕咕叫,看着那灼烧的雪林,又望了望被自己杀死的翼龙,鸡爪吃过,龙爪味道如何? 噼噼啪啪的火焰,两只老虎在正在撕咬翼龙的身子,卫若则蹲在火堆旁,拿着一只巨大的爪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啃龙爪,一边思考人生……不对,一边思考师父这种怪物。 自从她进门,师父就开始讨厌她,排斥她,给他穿小鞋,如今把她弄到这里来,说什么“特训”,其实就是恶整好伐?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若他是个闻名遐迩的变态,这倒也罢了,可在众人眼里,他名声很好的摸样,简直是圣人转世,什么德高望重,万众景仰,连那些跟他平辈的师尊,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那么可爱的清离师尊,只要他一表态,就不吱声了。 这是为什么泥? 卫若啃掉龙爪上最后一块肉,把骨头扔下,用雪搓了搓手,爬到小白旁边,用身子蹭着老虎的体温,仰着头望着白茫茫的天。 再这么变态下去,她这种心理健康指数超标的人,也要抑郁了好不好? 自己明明三好学生,却被厌恶之极,哦,厌恶都是轻的,简直就是憎恶!想起在天玄殿发生的催眠事件,卫若用力挠着小白的虎毛,小白被她抓得生疼,呜呜了两声,卫若忙松手。 小黄见卫若这摸样,忽然不再吃了,走到卫若跟前,蹲了下来,用身子挡住了寒风,两虎庞大的身子形成夹角,把寒风都挡在了外面,卫若大喜,抚摸着虎头,舒舒服服地靠在两团肉垫之间,滚来滚去地想啊想…… 人肉沙包,故意恶整,师父这是病,得治! 正忖度间,忽觉得两只老虎浑身发抖,发出怒吼,转身望去,也是浑身一震,天际边又飞来一只翼龙…… 卫若眨了眨眼,把两只老虎塞了乾坤袋,站了起来,一手握剑,一手拿着玉箫,见翼龙已经飞了过来,闻了闻味道,大声悲鸣,青绿色的眼眸变成了血红,却没有向卫若扑过来,而是在半空中怒视着卫若。 卫若神色不动,打量着那翼龙,发现这只与方才那只虽然体型相似,颜色却并不相同,那只如火,这只则通体雪白,也不知那只吐火,这只会吐什么,正在思量,忽见一股极寒之气铺天盖地向自己涌来,她早有准备,纵身向旁边的山石跳去,却就在半空中,被寒流冻个正着,整个人宛如冰雕一般,“啪嗒”落在了地上。 那翼龙报仇雪恨完了,捡起死掉翼龙的残渣,转身飞去。 寒风呼啸,极寒之地,鹅毛积雪,很快把冰雕成的卫若掩盖,只有那青铜色的剑露出了一截,渐渐的,那一截也被冰雪覆盖,厚厚地堆积在上,掩盖了一切人迹…… 许久许久,白茫茫的地平线里出现了人影,越来越近,路过雪林的时候,低头见竟然成灰墟,不由“咦”了一声,停了下来,站在残垣断壁前放开神识,终于发现了卫若冰雕,忙走了过来,伸手一点,雪哗啦啦自动分开,露出飞扬姿势的卫若冰棍,他伸手拎了起来,晃了晃,沉吟了下,放入了乾坤袋里……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被告人……”卫若站在法庭上,笔挺的职业服,意气风发,侃侃而谈…… “阿若,你都快三十了,别那么挑了,是个男人就嫁了吧……”阿爹唉声叹气道:“我瞧着地摊上修鞋的小刘就不错,年轻,看着也壮实……” “爸,你这是去菜市场挑猪肉呢!”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卫若从黑暗中醒来,迎面一张俊秀温润的脸,仿佛有些熟悉,却又好像不认得,还有……还有那发髻,好像古人哦,对了,自己好像穿越了?卫若想起自己的现代生活,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呆呆望着那张脸,一言不发。 那人眼眉弯弯,洒出一地的灿烂,道;“卫若?怎么仿佛不认得我了?” “不是。”卫若怔了怔,终于醒过来,心里暗骂自己夯货,既来之则安之,穿了就穿了,回不去老娘也能混得开,做个梦就开始矫情了不成? 眨了眨眼,终于认出是拜师典上的清远师尊,她虽然大方,可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对年龄相仿的俊秀男子,未免有些羞怯,尴尬地转过头,却见自己在床榻上站着一个漂亮的少女,艳艳宛如一株海棠花,笑盈盈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哦哦。”卫若坐了起来,挠了挠头,弯起眉,甜甜道:“这位……嫂子?” “嫂子?”清逸与少女惊讶地对望一眼。 “不是,不是。”卫若拍了拍脑袋,各种称呼在脑海里过滤一遍,终于想起师徒文了专用名词,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是师娘,师娘好。” “师娘?”少女听到了这话,见清逸脸上起了红晕,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道:“不是,不是,清逸是我的主君,我怎么敢……我是他的侍女花语。”说着,依然吃吃笑个不停。 “哦……不好意思,花语姐姐。”卫若面红耳赤,有些尴尬。 清逸见花语笑得停不下来,咳咳了两声,问道:“卫若,你怎么在去了雪苑?那是昆仑派极寒之地,你道功如此,去了会受伤的。” “是啊。”花语道:“幸亏主君是炼丹师,否则,卫姑娘可真是……” 听着这温暖的语言,卫若眼泪差点掉下来,被变态师父家暴了有木有? 是诉苦好呢,还是…… 对了,炼丹师? 卫若想起“师父吃药计划”,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师叔,专治师父的脑残片就靠你了!   ☆、第19章 宠奴 原来仙界蒸桑拿是这种方式啊…… 卫若舒服地叹了口气,左右晃动了一下,看着古铜色的坛子檐口,探出头,竭力伸长脖子道:“喂喂,花语姐姐,不用那么热,有点烫。” “我可当不起姐姐这个词,卫修士叫我花语好了。”花语伸手从坛子下面的炉火口,取出一块缭绕烟气的木炭,抬头见卫若被蒸得满头大汗,抿嘴笑道:“姑娘忍上一忍,主君说,你这是寒气侵身,伤了元神,只能这法子才可解呢。” “唉……”卫若幽幽长叹,羡慕嫉妒恨道道:“清逸师尊真好。” “当然好。”花语嘴角划出好看的弧线,带着十分的满足,道:“主君的好处,是别处没有的。” “哦?”卫若双眼立时变成了猫眼,囧囧有神地望着花语…… 天涯八卦女伤不起!少爷与婢女的奸、情哦,好萌好萌! 看着花语那心满意足的摸样,卫若顿时开始脑补各种儿童不宜,清逸师尊那般俊秀如玉的温柔,没想到在床上这般勇猛,啧啧…… “卫修士?”花语抬头,被卫若一脸的猥琐吓了一跳,道:“姑娘在想什么?” 卫若的脸“腾”地红了,把头缩在了坛子口,遮挡住大半的脸,含糊道:“没想什么,花语,你什么是来的昆仑?” “我是花妖啊。”花语顺手在炉口塞了一小块木炭,笑道:“卫修士不知道?” “花妖?”卫若惊疑地伸长了脖子道;“花语,你是花妖,那怎么叫主君?” 花语嘻嘻道:“姑娘又不是才到昆仑,怎么什么也不懂似的。” “我……”卫若听了这话,脑袋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个口子,是很重要且被她遗忘了的,面色不变,口里却撒娇道:“好花语,跟我说说嘛,你晓得,我中过毒,有些东西就不大记得了。” 花语听了这话,眸光一闪,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卫若,巴掌大的小脸,杏仁眼,因为蒸氲,脸上通红,本是楚楚的俏脸,却因为一双晶莹,显出异样的神采,这位女修士真有点奇异呢,明明应该呈现娇柔之美,却因为那双亮如星空的眼眸,成了另外一种气质…… 怎么形容呢?她眨了眨眼,寻找着自己心目中的词语。 “我中过毒啊。”卫若翻着白眼解释道:“花语看我头发了没?就是因为中毒,所以给削了,姑娘家谁不爱美,若不是因为疗毒,谁愿意顶这头型啊。’心却扑通扑通,额头的蒸汽顺着汗珠滴滴答答掉在了坛口上,因为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重大遗漏! 刚穿到这个世界,忙着杀妖兽,拜师父,一路马不停蹄,却根本没有静下心来了解这个世界,以为就跟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一样呢,没想到…… 现代战争是信息战啊,自己真真枉为现代人,连最基本的信息都不去了解,还想通过师叔来给师父制“脑残片”?卫若啊,卫若,你不想背负,可并不意味着不去了解,骄兵必败! “花语,你瞧瞧我头发,还能不能长起来,嘤嘤嘤?”卫若想清楚之后,立时决定从女孩子最容易处下手。 花语听了这话,果然站起来,走到卫若身边,伸手抚摸着卫若那红烧狮子头,笑得越发柔和,劝慰道:“姑娘别急,一会儿子我给你一种药,很快就能长起来的。” “嘤嘤嘤,花语真好。”卫若抽抽搭搭道:“花语,你知道吗?我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可我又不敢跟别人说,怕别人瞧不起我,遇到花语可算有救了……” 花语那漂亮的凤眼盯着卫若翘起的短发,迟疑地点了点头。 女人有两大软肋:爱美与同情心,逢此必杀。 卫若灿烂一笑。 一炷香之后,卫若舒舒服服地躺在花语的床上,阳光暖暖,笼罩着她安然的脸,映出几分夺目的潋滟,她闭着眼想了想,把绿叶包裹着的头发捋了捋,开场白:“花语,你这房间跟象是花做成的呢,好漂亮……” “我是花妖啊。”花语在案几上兑了花水,放在碧色的琉璃茶盏里,端了过来,笑盈盈道:“再喝一杯就好了呢,卫修士。” “嗯嗯。”卫若一饮而尽,啧啧道:“好喝,好喝。”说着,偷窥着花语的脸,叹息道:“我去师父那里,就跟乱葬岗似得,除了一张死人脸要钱的道童,冷清的可以上坟了,哪象清逸师尊这里,方才我出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几个道童侍女,周围还是花枝烂漫,简直是人间天堂,我想不到昆仑是这样美的地方……”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咬住嘴。 花语似乎未觉,笑嘻嘻接过卫若的茶盏,道:“听说掌门主君从前比这里更好呢。” “哦”“卫若心头一跳,道:“师父他……” “因为我幻形也不长,也只是听我家主君说的,主君从前一直跟着掌门主君修行,从前是十分要好的师兄弟,这里的风范也是仿照掌门主君的,就连主君的性子,也象了几分。”花语把茶盏浸泡在碧波里,那茶盏渐渐融化,变成了白色的泡沫,升起氤氲,淡淡化去。 “哪里像,一点不像好伐。”卫若眼前浮出两张完全不同的两张脸,一个北极,一个赤道,哪里像? “多年前发生好像了什么事,掌门主君性情大变,把所有侍女侍童都赶了出去,连徒弟也拒收很多年。”花语抬了抬眉,仿佛知道卫若想问什么,笑道:“修士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连主君也不大清楚呢。” 卫若“哦”了一声,脸色越来越郑重起来,沉吟许久,忽然道;“花语,你……提起主君,似乎十分恭敬的样子?”茫茫里,她似乎能抓住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抓什么…… 花语点头道:“是啊,主君是主,我是仆,他是人,我是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养化了我,便是我的生养主人,为什么不恭敬?” 卫若眨了眨眼,道:“养化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与灵宠之间”花语歪着头望着卫若,似乎十分惊讶她连这个也不晓得,道:“你收养了小宠或者种植了妖花,出来的妖就是奴,这样的宠奴与修士楚河汉界,天差地远。” “宠奴?”   ☆、第20章 主奴 卫若停顿了下,消化着这个词。 宠奴? 怎么好像……好像…… 她是法律专业,好歹沾着个“文”字,知道明朝有“贱民”,以“黑”为姓,世代阊门,永世不得翻身,印度有种姓制度,四大等级不可逾越,贱民可以被随意践踏,所以“强x”事件屡出不穷,那么…… 宠奴的意思是仙界“贱民”吗? 卫若想问,却终究没有开口,毕竟问别人是不是贱民是一件很傻x的事情。 花语似乎看出卫若的犹豫,笑着解释道:“卫姑娘怎么仿佛不是这个仙界人似得?哦,对了,你似乎是从人界中来……”顿了顿,仿佛为卫若那瞬间的迟疑所感动,笑道:“姑娘不用顾忌什么,我是主君生养出来的,自然要报主君的恩,生来就是伺候修士们的奴。” “那……”卫若想起了自己口袋的两只老虎,道:“妖精……不是,妖兽不能做修士吗?” “也不是。”花语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深深望了望卫若,又低下头继续道:“这个世间分人界、仙界、妖界、魔界,虽然每个领域里什么都有,可是高级妖修一般都在妖界,妖兽们……若是不被人修收养,自由修行到结丹,也可以成为与人修并肩的修士,但若成为人修灵宠,又或者象我们这样,这样……” “花语,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卫若尴尬地笑着,忽然后悔当面问这么多,低下头,这才发现花语的手腕上印着金字,上面隐隐绰绰就是一个“奴”字,心中忽然难受起来,她生在一个人人平等的现代里,真想象不出,这样… 花语“吃吃“笑着,撩拨着花水里的泡沫,道:“卫姑娘果然真有些古怪,不是我们这个世界来的……” 卫若眼角一跳,听花语又道:“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啊,这个世间,修士的地位最为尊贵,其次是人类与天地生物,而我们则是修士养化出来的使唤的,做奴也是应该的。” “哦……”卫若眼前浮现出天玄功那个贪财道童,讷讷道:“那天玄宫的道童是……” “他是掌门主君用拂尘养化出来的啊。”花语歪着头,问道:“卫修士不晓得吗?我听主君说过,从前掌门主君的宠奴才好呢,他菩萨心肠,对宠奴最好不过,本来还要……后来不知怎得,一夜之间,全赶出去不要了,这个拂尘道童,是他后来养化出来的。” 卫若怔怔听着,想起天玄功里的空寂冷清,和那恍惚里的房间,心头忽然生出几分烦乱,别人的事情,本要一概不理的,可不理会,脑残片又弄不到手,与师父的关系改变不了,自己就要一路…… 烦躁之际,一把把头上的绿叶拽了下来,听花语“呀”了一声,见一头墨黑的长发披散开来,覆盖住了卫若的俏脸,忙上来拨开她的乱发,见卫若伸手乱挠,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卫修士别急,别急。”说着,转身走到花盆前,摘了一朵花瓣,很快化作了桃木色的梳子,走过来,轻柔地给她梳理着长发,那长发因为是新长出来的,带着一股花香的味道,沁人心扉,花语闻了闻,“咦”了一声。 “怎么?”卫若正扮贞子中。 花语迟疑地摇头,道:“修士的香气好生奇怪,你的发水是用杏花做的,却不知为甚,不是杏花的香气,而是……而是……说不出来……” 卫若嘿了一声道:“管什么香呢,长出来就好。” 花语嘻嘻道:“我见过女修士不少了,卫修士是顶顶最不爱美的一个哩。”说着,把卫若的头发梳成双丫髻的摸样,歪着头看着卫若的脸,眨了眨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镜子,道;“卫修士摸样有些变化呢。” 卫若正为得到的信息犯愁,抬头打量了一下镜子,也没看出什么,道:“什么变化?” “说不出来……”花语仔细凝望着她的脸,眯着眼忖了忖,道:“很奇怪,可是姑娘却是变了些,你仔细瞧瞧去。” 卫若听了这话,这才拿着镜子看着自己,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她对这张脸也不是很熟啊。 嗯,熊猫眼好像没了,所以好看了点?可跟琼雪人家这种顶级美女比起来,这点姿色又算什么? 咱卫若拼的是实力,实力! 卫若把镜子放在花语手中,摆摆手道:“我自己看不出来,还是花语厉害。” 花语若有所思地望着卫若道:“卫修士,我是花妖,对外貌最是敏感,姑娘大概还小,所以看不出来,不过将来还会有大变。” “不会毁容吧?”卫若苦笑道。 “那倒是不会。”花语“噗嗤”一笑道;“姑娘怎么总想些不好的事情,说不得你变得倾国倾城,仙界绝色呢。” 这话若是一般女修听去,大概会心花怒放,可是卫若听了,也不过咧嘴一笑道:“倾国倾城又如何?琼雪师姐把昆仑山都要倾倒了,也就那样。” 花语听卫若说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卫若望着那欢快的笑容,忽然道:“花语,主君……哦,清逸师尊是不是很宠你?”其实她是想问,宠奴这种东西,是不是就跟古代人间的宠妾一样,因为性/权力,便能提高自身地位,可是毕竟没嫁过人,这种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是啊,主君对我们都很好啊?”花语觉得卫若问的奇怪,忽然想起她方才那种猥琐的表情,脸染红霞,“吃吃”笑道:“姑娘真真什么也不懂,宠奴是主君们养化出来的物件,有天地父母的意思,因此牵扯天伦,是没资格做主君们炉鼎的,这就像修士不可能把灵宠当炉鼎一般,炉鼎只有放弃修行,贪图安逸的女修才有资格做呢。” 说着说着,花语忽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出现迷惑不解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卫若道:“我从前听说……听说……卫修士想做掌门主君的炉鼎来着……”   ☆、第21章 暗疾 仿佛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 卫若眨了眨眼,越过花语的肩头,望着那花水里冉冉升起的白色氤氲,原主以修士的身份主动要求当师父的炉鼎?怪不得,好好的修士不当,却要去做炉鼎,就像公司里的女员工想凭女色上位,总会引人侧目,若是再来个“未遂”,那更是…… 原来自己就是“炉鼎未遂”啊。 怪不得,怪不得…… 卫若自谓是个脸皮厚的,可是这种事扣在她头上,还真有点脸红,不过想起原主见到师父的心情,也许不是贪图安逸,而是……而是……真爱啊。 可师父的反应最奇怪。 男人对女人的追求,一般来说,或者内疚地拒绝,或者直接说不喜欢,纠缠烦了,到“厌恶”的程度也就到头了,怎么会是那种憎恶呢?卫若想起数次看到清远的眼眸,尽管面上冰山漠然,眼眸里的恨意是掩盖不住的,她小人家不过刚入门的低级练气弟子,哪里惹得这位元婴大修这么大的反应,除非…… 卫若看着花语那娇艳如花的脸,心中“咚咚”乱跳,忽然伸手乱挠起来…… “啊呀呀,卫修士,刚给你梳好的头……”花语摁住卫若的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道:“卫修士这性子,还真真适合这双丫髻。” “为什么?”卫若歪着头,眼眸雾蒙蒙的,一脸迷茫。 “可爱。”花语“噗嗤”一笑,伸手一拍道:“对了,对了。”说着,转身走到金漆的案几前…… 卫若怔怔望着花语的背影,这才感觉那身子确实跟普通女修不同,女修们虽然身形窈窕,曲线却总有几分硬气,而花语是软的,盈盈站在那里,即使穿着一样的衣服,也感觉并不相同,花语似乎一捏就可以出水,袅袅婷婷里,总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妩媚,甚至是妖媚,即使不是故意勾引,也能撩起几分风情,勾得男人一下下的心跳,花语这是还小,若是长大了…… 人修与宠奴之间不能xx,那么他们跟谁……哦……繁殖下一代,抑或他们其实…… 骡子……好像是不能生育的…… 艾玛,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卫若睁大了眼睛,忽觉眼前柔软,汩汩的杏花香气,晃眼的姜黄缎子,摩擦着自己的脸,唬了一跳,见姜黄远远离开,花语笑声从上面传来道:“卫修士,你瞧。”说着,拿出镜子,放在她眼前。 卫若见镜子里一个美丽的少女,梳着双丫髻,发髻的两边系着水蓝色的发带,飘飘摇摇,说不出的俏皮可爱,笑了笑,道:“好漂亮,谢谢花语。” 花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抿着嘴,吃吃笑着,道:“卫修士看来是不会打扮的,这样子,你若是闲了,就到这天源峰来,花语伺候你如何?” 卫若听到“伺候”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扎心,伸手想一下把发带撤下来,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住了手。 太监…… 炉鼎…… 宠奴…… 我擦,老娘明白了! 卫若一拍大腿。 花语正笑眯眯地看着少女风姿,见这丫头忽然做出这种粗鲁的举动,唬了一跳,道:“卫修士?” 却见卫修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花语歪着头问道,不知为甚,在昆仑山这么多女修里,卫若让她感觉从心眼里亲近,比主君门下的那些女修,要亲近得多,这种感觉似乎也不仅因为卫若那平视的眼眸,而是有种……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是什么呢? 她望着那发髻,心里念念,也许是因为她不修边幅,所以自己会产生想好好打扮她的想法吧…… 正忖度间,忽听卫若道:“花语,你主君……哦,清逸师尊他是炼丹师?” “是啊。”花语点头,走过去,顺了顺卫若乱了的发带,道:“主君是昆仑派最厉害的炼丹师哦。”语气里含着几分自豪。 “这就是了。”卫若抚摸着下巴,抬头藐了藐花语那张娇媚的脸,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来,要丹药这种事情,她脸皮厚,撒泼打赖也许能搞到,可是若要的是……是…… 介个…… 花语今日所说种种,加上师兄说师父不能双修的事情,她终于明白师父憎恶她的原因啦! 咳咳,这是个有关男人尊严的故事—— 某位元婴大修士,正经男人,虽然德高望重,仙风道骨,如诗如画,四肢齐全,可是一直身有暗疾,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起这个,或者勾引起这个的话题,结果呢,某位宠奴作死,被xx了,然后宠奴变成了原主,又作死,然后又被憎恶了,最后,变成了自己,卫若,卫大律师! 怪不得师父这么厌恶自己,没事戳他心窝子,能不恨吗?可是怎么解决呢? 卫若开始是想在清逸师尊这里,弄到治疗大姨夫的痛经药,一旦马屁拍准了,师父病好了,龙心大悦,说不定就不计较原主花痴往事了,转而对自己另眼相看,提拔有加,自此风云直上……可是现在知道了这种事情,那大姨夫说不定就是人道不能憋出来的毛病,要想彻底治疗,还得治本啊。 长虹医院,专治不孕不育…… 卫若脑海里中忽然显出这么一串广告词,怎么办? 跟清逸师尊说,师尊,我师父不能人道,最后憋得心理变态,行为失常,专门迫害上进青年,优良弟子,所以师尊行行好,能不能搞点药治一下?治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囧…… 卫若眼前浮出清逸那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捂脸!   ☆、第22章 讨药 怎么办腻……怎么办腻…… 卫若搓着手,在花语的房间里踱来踱去,这几日寒气已经驱逐得差不多,早该滚了,可是仗着清逸面薄,花语厚道,她还是赖在这里,自己好容易蹭到了炼丹师,又推理出了师父的“大秘密”,眼看着一个天大的机遇摆在眼前,放过就不叫卫若了! 想法子,想法子! 要不要…… 要不按在师兄头上?说自己要跟师兄双修的时候,他“不行”了,所以……这个…… 卫若抬头望着金漆面上的妆匣镜,一张芙蓉俏脸,也不过十三四的摸样,按照昆仑派的规矩,结丹之后才会选择道侣,自己这筑基还没到就……清逸师尊还不xx了?即使清逸师尊面子薄,性子好,架不住传话,若是让师兄和师父知道了…… 卫若打了个冷战,不行!师父心理变态,没事还要找三分呢,若是让他抓住了,妥妥的发配思过崖一百年不动摇,再说,师兄对自己这么好,造谣说他“不行”,摧残祖国花朵自己于心何忍啊啊啊啊啊…… 好吧,卫若攥紧了拳头,心道求人不如求己,得,与其向师尊要,还不如……自己练! 当然,练气弟子的丹药,根本与元婴大修士没得比,不过这个也好说,自己学会了炼丹,弄到了材料,然后不跟师尊说是什么,忽悠几个师尊或者同门过来加两把火,说不定这药就成了! 何况目前应该没人发现师父这个秘密,壮阳药什么的,不用级别太高吧…… 卫若脑海里浮现出停车站上各种“专治不孕不育”“阳、痿、早、泄”,“梅/毒”之类的小广告,与如仙如画的师父合在一处…… p! 她惊恐地捂住嘴,闷闷地想,师父有病,为啥不自己治呢? 嗯,他一定想起这个就十分痛苦,产生了逃避心理,无法面对,所以……变态了! 师父啊,有病不要怕,阳神马这种病也很常见啦,不要害羞啦,包在弟子身上了啦! 卫若心下大定,推开花语的房门——这阵子怕清逸把她赶走,一直死赖在房间里不出来,如今终于不怕了,出了房门,拾阶拐过游廊上,外面的阳光暖暖地晒进来,映照着红砖绿瓦,泛起淡淡的金光,这里的昆仑不像仙山,却象是富贵人家午后的悠闲,在舒适里有种安然的味道。 清逸师尊真是妥妥的小资啊。 卫若伸了个懒腰,探头探脑地四面环顾,忽听旁边有人“噗嗤”笑了一声,转过头,见廊檐尽头正站着清逸,月白色的道袍飘洒在朱红色的圆柱上,高冠束发,肤色不像清远那般隔绝尘世的冷白,而是带着人间的玉色,遥遥站在那里,若不是身穿道袍,倒象是富贵人家里的翩翩公子。 “拜见清逸师叔。”卫若躬身行礼,又跪了下来,叩头道:“谢师叔救命之恩。” 清逸笑道:“快起来。”说着,伸手把她扶起,低头望去,不由一愣。 他救回来的是个假小子,是天赋奇才的小弟子,如今却是……眼前的少女大约十四五岁,象是要绽放的花骨朵,在欲开欲合里掩藏着最初的妩媚,双丫髻上的发带飘来飘去,若不去看眼眸,很易产生呵护怜惜的错觉,只是那双眼睛…… 仿佛深潭里升起的一轮皎皎明月,闪出来光芒,让人觉得,怜惜是对她的侮辱! 好奇怪的弟子…… “师叔?”卫若眨了眨眼,歪着头,摸了摸脸道:“怎么?我寒气还在吗?” “没有……”清逸的玉色里忽然渗出琥珀般的红,别过眼眸,望着卫若身后一地金光,笑得不动神色道:“应该差不多了,我本来想跟花语说……” “师叔!”卫若截断清逸的话,眼眸里闪出氤氲的雾气,咬着嘴唇,悲愤道:“你可知我为什么那鬼地方?” “为什么?”清逸愣了愣,身子却微微向后一挫,好像师兄不大喜欢这个弟子…… 卫若虽然低着头,却能看到那影子的变化,想起花语说“最喜欢模仿掌门主君”的话,解释道:“师叔,师父对我一片栽培之恩,天日可表,这个就不用说了,我每天晚上想起师父对我的一片恩情,就眼泪汪汪,恨不得以死报之,咳咳咳……”忽然被自己恶心到了,伸了伸舌头。 咽了口唾沫又道:“可是呢,是弟子不争气,师父本来想让我去极寒之地提升道功,我却被冻成了冰棍,实在辜负了师父的心意,所以,师尊,我想能否有抵御寒冷的丹药……” 话音未落,清逸已经笑了,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掌上,摊着一个月白牙色的雕花药瓶,“你不说,我也要给你的,这是御寒之物,若是你还觉得寒气未解,用这个便可彻底清除。” 其实真的要迅速解卫若身上的寒气,只要清逸亲自动手,瞬间就可以彻底清除。只是一则卫若是掌门师兄的弟子,不是自己的,二则卫若毕竟是女弟子,总是不便,所以清逸就只指使花语给她解寒,此时见她张口要药,便伸手赐予。 元婴修士的丹药,对练气弟子来说,是何等珍贵的宝贝? 卫若贪婪地望了一眼,心中挣扎起来,不拿白不拿,可是拿了,那机会就消失了,想来想去,还是长期利益更合算,她抬头藐了藐清逸,真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师尊,开口要就给,若是真的是她师父,她要乐死了,不过花语不是说师父从前也这样吗? 只要把师父的暗疾治好了,对自己说不定……哈哈哈哈。 “师叔,弟子有个不情之请……”她做律师久了,观颜察色一流,知道这位公子式的师尊最吃那种软软相求范,因此做出这种风情来。 “说。”清逸果然中计。 “师叔,弟子听说师叔炼药的功夫,天下第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弟子想借着这个机缘学一些炼药的功夫,若是再有什么损伤,就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卫若“噗通”跪倒,重重叩头。   ☆、第23章 变化 卫若低着头,望着清逸道袍的下摆,不同于清远的素朴清冷,清逸的道靴是滚金边的,上面细密地绣着回字符,又富贵又雅致,就宛如师叔这个人,儒儒的人间气息,眉目弯弯下一眼温泉,看不到底处的时候,只有恍惚的笑,可是…… 卫若的心忽然停跳了…… 清逸并没有说话,诡异的沉默着,沉默着。 她脑袋“嗡'地一声,发觉得自己“二”了! a部门出了事,b部门弥补了,然后a就投靠了b?这不是傻吗?师叔与师父关系不好也就罢了,听说还曾经“亲密无间”,说不定就是“好基友一被子”,那么自己这是…… 他看着和善,却是元婴大修士,手底下没死上万,也死过上千人! “师叔,弟子只是……弟子是想学些炼丹的基本功夫,也没有别的意思。”卫若颤声解释道,额头的汗,蜿蜒到了眼睫上,又被清风吹了下来,滴答的冰凉烫了手,她瑟缩了一下。 大风哗啦啦刮过,吹走了卫若的那滴冰凉,花苑飘荡着杏花香气,把卫若发髻上的发带吹得飘摇多姿,那新换下来的翠青百褶裙在花枝招展里,映出稚嫩的妩媚,清逸的眼眸忽然变得深不可测,嘴角那儒儒的笑意,也变成了意味深长。 “拿着。”卫若眼前出现了一个赭黄色的卷轴,听着清逸笑道:“我这么教你法,师兄要骂我了。”那意味深长很快变成了只道寻常。 卫若接过那卷轴,浑身一松,叩头道:“谢师叔。”顿了顿又道:“师叔放心,我这就下山禀告师父的时候,会跟师父说的。” “哦?”清逸正要转身,听了这话,转了过来,笑道:“你这就下山?” “弟子已经好了。”卫若方才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可是那突兀而过长的沉默,吓着了她,也警示了她,她该走了,这是职场,自己不是小说里光芒万丈的女主脚,世界从来不会让你轻易撒娇。 清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好。”…… 天下的山都是一样的,卫若沿着那青玉色的台阶,一级一级走了下来,金色的朝阳笼罩台阶上,泛起的光芒刺了她的眼,她抬起头,望着东方旭日,脑海里又出现了幼年励志漫画的场景: 穿着校服的学长,指着那太阳的光芒道:“同学们,前进吧!” 一直以来,她就是这么一个努力的*。 当然,很多人都说她傻,奔跑的路上,有太多人生的“真相”,所谓“成长”就是解构好人好事的过程,可是卫若却什么也不理,一直笨笨地向前跑,她不聪明,但很努力,在那个拼爹拼娘拼姨妈的时代,一直相信“天道酬勤”,世界再多的伤害,也不过飞鸟映湖,活得这样没心没肺,却又一板一眼。 因此走到山脚,她已完成心理修补,无缘无故地撒娇是不对的,公主病在陌生地方是不能乱发作的,师叔给自己功法册子已经是上上等了,如今想法子争取师父的谅解的同时,再想办法炼制好那丹药,师父若是真的能接纳自己,修炼上的问题就解决了,到时候…… 卫若眼前浮出韩元那胖嘟嘟的小脸,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师兄是唯一的温暖,听着师兄的碎碎念,就觉得自己可以有勇气出发,于是,人生又可以萌萌哒了,哈哈…… 可她回到练气峰,还没来得及跟师兄说一句话,就被韩元拽着去了昆仑派主峰--钟元峰,说是师父召见,卫若想到又要见那个变态上司,心中就苦涩无比,可是想到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又觉得不能一味胆怯逃避,这么想着,叹了口气,跟着师兄向钟元峰走去。 练气弟子还不能御剑飞行,因此都是缓缓步行,众人见卫若竟然又出现了,心中惊疑,同门的一个师妹叫蒋莲笑问道:“师姐,你既然已经升级成丙级弟子,为什么还跟我们这些丁级弟子厮混?” 这话一出口,黎云琼雪几个都看向了她,卫若笑道:“师父说我道功太低,修行最是忌讳浮躁冒进,所以跟着大家一起来。”话里话外,师父对她器重有加。 “师父对卫师妹真好呢。”一位绿衣少女忽然开口道,她筑基修为,叫丁华,因为修行不佳,依然没有升入丙级,对这位提前升级的卫若先存了几分反不忿。 卫若笑了笑,没有说话。 职场上要分清谁是你的对手,谁是路人甲,把一个不够对手资格的路人当正经对头,是一件事很傻很天真的事情,卫若现在有*oss要修理,没工夫搭理这些小酸涩。 她低着头,默默与韩元并肩而行,待一起到了钟元峰的台阶上,才忽然悟到师兄竟一直没有说话,“师兄怎么了?”卫若眨了眨眼,侧头望着韩元,却见韩元小脸微红,忽闪忽闪地眨着睫毛,颇有羞色。 “怎么了?来大姨夫了?”卫若追问一句,修仙界的男人都爱来大姨夫吗? “什么大姨夫?”韩元眨了眨眼,见众人都拾阶而上,卫若雾蒙蒙的妙目正望着自己,双丫髻的小丫头,应该是俏皮的,却映衬出美艳来,烁烁地让人睁不开眼,只是那双眸却亮如星空,直逼着他的眼,只得道:“师妹,你怎么变摸样了?” “变摸样?”卫若重复了一句话,忽然“噗嗤”一笑道;“换了个衣服发型,师兄就不认得我了不成?” “不是。”韩元极力否认,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卫若脚底踩着的那百褶裙边,道:“一时不适应罢了,师妹。”说着,脸越发红了,那玉色的红,是年少的红,就像花儿盛开被朝阳照耀的刹那,底色是清白的,没有瑕疵的,纯纯的让人心动,卫若伸手握住了韩元,暖暖笑道:“再怎样变,也是你师妹啊……” 登上峰头,道童引着他们进了大厅,见厅内乌压压的人群,全都是筑基以上的弟子,清远与清离遥遥站在高台上,清离正笑眯眯与人说话,清远则面无表情,听到脚步声,两位师尊都抬头,卫若缩在韩元背后,希望不被师父看到,却觉得一道犀利的眼眸,劈开了师兄,刺穿了自己,象是上学时,班主任从眼镜里射过来的飞镖。   ☆、第24章 调整 卫若缩头缩脑地藏在人群里,望着台上的遥遥的身影,恍惚的,高不可攀的,却带着朦胧的暧昧,让她昏头昏脑的有些恼怒。 是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 现代涵义里的上司,尽管高下分明,却也是相对平等的,可师徒却不是,在这样敞亮的大厅里,高台与与乌压压的人群,总给卫若一种十分鲜明的暗示,自带的那套现代职场成功学十分可笑,师父对她来说,应该是高不可攀,仰视才见,顶礼膜拜…… 卫若把这种心情归结于原主,自己这种受过平等教育的现代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具有奴性的,可是自从冻成冰棍之后,她忽然领悟到,自己的逻辑,不是师父的逻辑,也不是这个仙侠世界的逻辑--在现代,上司把你至于生命危险的环境里,你是可以用劳工法起诉的,换到这里,你去哪儿起诉? 去太上老君哪里起诉师父对自己人身虐待吗? 冲撞了师父,激起了大修士的愤怒,死,就死了,师父并没有亲手杀你,只不过想“锻炼”你,你自己不争气轮回去了哦,除了赚师兄几滴眼泪,一无所有。 卫若闭上了眼,乌压压的人群,汪洋的气息,自己就是海里的一艘小舟,微微的海浪,就会翻船,而这样弱小,即使沉没,怕是连个声响也不见,想活下去,就要顺风而行,她向来是个知趣的人。 “诸位修士,请跟我来。”一位道童走了过来,把他们引到了偏厅,卫若因为知道了宠奴的存在,仔细打量着那道童,觉得他与天玄峰的道童一样,长得白白嫩嫩,唇红齿白,也看不出跟人修有什么不同。 道童见卫若一直盯着他瞧,笑道:“卫修士有事情?” “没有。”卫若笑着摇头否认,忽然发现从偏厅映照过来的阳光,映射在道童的身子上,没有倒影,打了个冷战,暗暗心惊。 道童嘻嘻一笑道:“诸位在这里安心等待,掌门主君一会儿就来。”说着,转身离去。 “师妹,你为什么总盯着那到道童看。”韩元已经从恍神来醒过来,见卫若烁烁地盯着那道童,不由好奇。 “师兄,你可知道……哦……道童是佛尘化来的?”卫若站在角落里,让阳光的背影遮挡着自己,望着那阳光竟有些恍惚,这阳光是这阳光,可是,与自己认识的那个阳光却不一样。 “知道啊。”韩元眨了眨眼,笑道:“这个还是师妹告诉我的哩,说修士修到了元婴阶段,就能化神练物,达到如意随形的地步……” “哦……”卫若用睫毛盖住自己的眼眸,那浓睫就在那如玉的脸上留下潋滟,透出青稚的娇媚,花骨朵也有花骨朵的美,韩元觉得师妹忽然长大了,可是他不知该怎么表达这样的心绪,迟疑问道:“师妹,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些。” “变了?”卫若抿了抿嘴,师兄的反应弧太长了,现在才知道换了芯子吗? 却听韩元继续道:“先前感觉师妹厉害了,却也蹦蹦跳跳的,觉得十分欢快,如今却感觉师妹好像有些沉沉的。”他是害羞的人,总觉得当面赞美师妹的美,有些居心不良,因此转到了气质上。 “嗯。”卫若苦笑道:“人总要长大的,师兄。”说着,见几个同门三三两两地站着坐着,干脆拉着韩元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靠着那温暖的身子,笑融融道:“师兄也要长大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希望我们一起长大的时候,还这样并肩在,卫若感觉身边传来的温热,静静的想,遇到师兄,是她穿越以来最合算的一件事。 “是啊,我希望长成师父那样的人。”韩元调了频道,赞叹起师父来,脸上充满了憧憬,卫若差点“哼”出口,死死咬住嘴唇忍住,师父到底有什么好,让这么人敬仰,我擦,他就是变态好伐! 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问出来,道:“师兄,你怎么那么崇拜师父?他……哪里好?” 韩元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道:“他为仙界舍身……” “为仙界舍身?”卫若的秀眉皱了起来,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引得不少人侧目,便把头低了,暗暗与韩元密语道:“师兄,什么舍身不舍身,我怎么没听明白?” “师妹不知道?”韩元见卫若与自己密语,也不好把脸对着她,只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道靴道:“在村里的时候,我就是听师妹说起师父的事迹,才下定决心与你一起投奔昆仑的,师妹怎么反而忘记了。” “我中过毒。”卫若也低着头,把那百褶裙的皱褶拽来拽去,似乎拼命想把它整理的一丝不折的平整。 韩元不说话了。 沉默许久,才道:“师妹忘记了吗?四界都有柱子支撑,仙界的玄武柱就在咱们昆仑,守护玄武的人就是师父,而且玄武柱是要定期以精血浇筑的,师父因为这个,永远不能飞升,所以在仙界提起师父的名号,无一不敬,你从前……提起师父就崇拜无比,如今却……” 仙界玄武柱?师父精血? 卫若觉得这些信息来得既突兀,又十分重大,竟让她有些懵然。 “师妹?”韩元见卫若脸色煞白,仿佛如遭重击,忙握住了卫若的手道:“怎么了?”“怎么了”三个字就直接说了出来,不远处的黎云,忽然把眼目掠过了过来。 “没啥。”卫若眼眸直直地盯着偏厅里那紫色香炉,停滞半晌,眨了眨,笑着转过头对韩元道:“师兄,我中了毒,很多基本的东西忽然不知道,也不会做了,师兄要多多指教才是。” 韩元最喜欢这种话,圆圆的脸上映出酒窝的笑影,道:“师妹忘记了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嗯。”卫若握了握韩元的手,表示感激,脸色却郑重了起来,世界的逻辑不是她的逻辑,这个世间,有太多自己学习的地方,原主起初的慕恋害了她,让她轻易地把该有的审慎丢弃了,穿越不是游戏,她不能当机重来。 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清远的影子在门前倒影出层层叠叠,恍惚里看不清又看得清,卫若的心跳了跳,这次不是吐槽,不是戏谑,不是咒骂,而是真心的敬畏,她抬起头,这是自己师父,是上司,也是师父。   ☆、第25章 拧了 这是第一次,卫若以空白的心情望着清远。 空白…… 空白就是水墨画里,在淡墨色的氤氲里包围下,留出的那片空荡。 她之于他,起初是尴尬,原主的慕恋让她羞愧,随之而来的鄙视让她恼怒,卫大律师什么时候跪过?女儿膝下有黄金,在男人面前,她可从来是堂堂正正站着的!(这也是让她一直找不到男人的原因——滚!) 然后,她就拧了…… 拧了…… 她以穿越人士的自信,把他放得太近,认为凭借自己的本事,可以轻易改变这扭曲的关系,谁知真正面目反而看不清了,如今受了大教训,再抬头去,终于明白在那如仙如画隐藏着怎样的骄傲,甚至傲慢,当然,他有资格傲慢,仙界一等一的大修士,又是承载着光芒万丈的救世光环,这样的傲慢,理所应当。 他正拧着,她也顺着拧,所以大家一起编麻花了…… “拜见师父……”众人向清远躬身行礼,卫若藏在人群背后,望着师兄袍子下的衣摆,心里茫茫的,一片空白,却也清明,就象开了雨天里开了天窗的透亮,明晃晃的,知道在哪个方向躲雨。 清远的眼眸在众人身上滚了滚,停在卫若的发带上一顿,迅疾收了回来,道:“今日学得是御剑飞行。”说着,回头望着一个男修,那男修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筑基后期修为,穿着一色的翠青道袍,一双丹凤眼眯起,嘴角亦弯弯,浑身无不透着和气,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摸样,本易让人亲近却不敬畏,但这个男子却无端里透出另外一种稳重气度,此时对清远行了个礼,道了声“师父。”又抓过身扬声道:“诸位师弟师妹,我叫冷明,请随跟我来。”说着,当先走出了偏厅。 卫若微微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跟着众人出了偏厅,见是宫阙后面的一片空气,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面嵌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圆,发出明暗相间的光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明暗相间的光立了起来,形成太极圆的幻影…… 物理知识里,光是不可能曲折的,这是什么科学原理?很快,更不科学的出现了,冷明拔出剑来,口里念念有词,那剑脱手环绕着自己身前,忽然发出急速的光芒,再抬头时,人已经站在了剑刃上,一道白光,无影无踪。 卫若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冷明口里那话,她没听清,我擦,这怎么办?她额头冒汗,偷偷转到韩元身边,低低问道:“师兄,冷师兄方才念的什么,我没听清。” 韩元圆圆的眼也蹙起,低低道:“我也只听了一半,仿佛是咱们入门口诀里的……” 卫若暗暗叫苦,入门口诀是什么?她把原主的记忆早压抑下去了,这……有了!她低低道:“师兄,你念一下,我想想……”身体是有记忆能力的,尤其像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顺顺能顺下去的。 韩元想了想,口里道:“天圆地方气为尊……”正在念叨的时候,冷明又一道白光站了回来,笑眯眯地望着众人。 “冷师兄……”琼雪开口,叮咚作响,男修们“一二一”齐刷刷地望向了美人。 “气息怎么运?”琼雪扬了扬手中的剑。 冷明似乎惊讶她的绝色,打量了好几眼才把眼眸收回,道:“运气在葵明穴。”声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许多,笑容也带了几分柔丝。美,是一种魔力,琼雪的美,是仙气的浩然,对这些追求成仙们的男修来说,不太容易产生抵触心理,因此更容易入彀,连这位筑基期的稳重师兄也起了摇摆。 琼雪倾城一笑,峰头瞬间失色,昆仑山没被她倾倒,却也把她旁边的女修倾成了土渣——没有几个女修傻到跟她站在一起,只有一位。她梳着双丫髻,发带随风飘摇,身子因为没有发育完全,有些瘦弱,单拿出来也算是美人,只是与绝代倾城比起来就太不够看了,连绿叶也说不上,简直是……树枝子。 可这树枝子一点也没有羞愧的觉悟,而是瞪大了眼睛,咕噜噜盯着琼雪手中的剑,神色十分郑重,侧着头,仿佛想听清什么。 琼雪回过头,盈盈笑道:“卫师妹,你这是……” “师姐要试试吗?”卫若此时哪里顾得上树枝树叶,她忘记了入门口诀,见琼雪第一个要上剑——大美人,即使失败了跌下来,也有无数人在地上接着,即使从悬崖上掉下去,也有立马跟着殉情的,所以这个便宜不捡白不捡。 “是。”琼雪点了点头,潋滟在卫若脸上滚了滚,没有惊艳,当然,也没有嫉妒,只有凝神以待的欣然,心中一动,又抬头望了望四周,师父也出来了,正在偏厅的廊檐下,负手而立,淡淡地望着他们,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对冷明道:“师兄,那我先试试。” 绝色的身影走到了山崖峰头,飘洒的长裙发出细细的瑟瑟,长发随风飘扬,仙气缭绕里,更显出长生大道的浩然,那芊芊玉指向空中一抛,青铜剑在青山隐隐下瞬间点亮,发出璀璨的光芒,琼雪的身影晃了晃,瞬间踏上了剑刃,人与剑直直凌空飞去,引起阵阵喝彩。 “师妹好厉害……” “师姐厉害……” 男修们在下面拍掌,常伴随琼雪左右的欧阳乐虽然一言不发,紧紧抿着的唇也显出几分自豪,长得好又上进,这样的女子,自是男人心目中的梦寐以求,他的琼雪师妹……一定会成为昆仑派最优异的修士! 正忖度间,听到一声惊呼,见琼雪直直向悬崖下坠去,练气弟子不会飞行,纷纷把眼目看向了冷明,冷明“哼”了一声,化作一团青光去接琼雪,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下弹开,琼雪反而下沉得更快,流星一般直坠下去!   ☆、第26章 不救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接住了琼雪的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眨眼之间落在了地上,琼雪满面通红,跪倒在地,低低道了声“谢师父”,语音里含着颤色,在空气中轻轻发抖,就象刚开的花骨朵,被风打碎了一下,摇曳得有些迟疑,却还是盛开了。 清远低垂着眼帘,“嗯”了一声,袖子里的剑“啪嗒”落在了琼雪眼前…… 琼雪面红耳赤,低着头咬着最初,一滴晶莹顺着长长的睫毛垂着,风吹摇曳,绝色楚楚亦动人。 “师父……”欧阳乐开口,跪倒在琼雪跟前,道:“请饶了琼师妹……”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惊讶地望着欧阳乐,不知这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琼雪不过一时失误,又不是发错,饶不饶从何谈起? 琼雪那白玉的肤色里本来映出胭脂红,如今却成了猩红,那眉也轻轻蹙起…… 清远藐也不藐欧阳乐,只是转过身,向空中一划,一股黑色的旋风随着的手指,在天空中旋转,形成云团的摸样。 “风头。”他的声音清冷地传来,却不带往日的漠然,因此不是冬日里的寒雪,只是夏末秋初的凉。 “风身。”那团风随着生意在空中浓缩成一团。 “风尾。”风滚滚而下,尾部盘旋着垂下。 “口诀里,震踏艮,指的是顺势走风头。”清远把手藏在袖子里,只仰着头望着那空中,淡淡道“逆势走凤尾,空中入风身。” 听了这些话,众人恍然大悟,韩元连连点头,兴奋地捏住卫若的手,道:“师妹,我明白了。” 卫若听了个似懂非懂,其实她方才看到清远与琼雪站在一起,一个绝色仙姿,一个谪仙如画,正居心不良地脑补师徒不伦大戏,忽见清远正经指点他们,心生惭愧,喃喃点头附和道:“是啊,说得好,说的好,还是师父指点的明白。” 话音未落,清远的眼目已经向她望来,道:“卫若,过来试试。”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望着韩元,想向师兄求救,却见韩元嘉许地点头道:“师妹,你天赋高,快试试……” 试你个头,忘记口诀了好伐,路痴有木有? 卫若苦着脸,垂着头走到了清远两尺之外,低低道:“师父……” 琼雪早就站起来了,嘴角挂着笑,眼眸深处却是寒色森森,道:“师妹天赋奇才,自然比我强的,何况有师父指点,快试试吧。”美人的声音,就是讥讽恶意,听着也叮咚悦耳,恨不得录下来当乐曲听。 卫若想起自己方才的决心,咬着嘴唇,答了声“是”,站起来,把袖子挽了挽,咳咳两声,“蹭”抽/出剑来,气死汹汹地站在悬崖边上,向下一望。 仙气缭绕下,本来是一望不到底的,可是耐不住正阳当日,扫去了渺渺云烟,露出干干净净的山间本色,怪石嶙峋,山崎森森,有种百丈大厦跳楼前的晕眩…… 艾玛…… 恐高了…… 卫若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忽地趴在地上,把着悬崖头向下望去…… 这个举止十分不雅,山峰上的众人都吃了一惊,面上露出鄙夷之色,韩元不知卫若搞什么鬼,上前几步道:“师妹快些吧。”说着,怯生生地望着不远处的清远。 清风摇曳,吹动着清远月白牙色的道袍,与墨黑的长发,只是面上毫无表情,就像一滩死水微澜的湖面,风是活的,水却是死的。 卫若也不理会韩元的提醒,趴着看了好一会儿,站了起来,回头道:“师父,众位同门,那我试试了。”说着,仿照琼雪的咒语,念了念,见自己的青铜剑忽然飞云之上,在空中打旋,她眨着眼看了半晌,悟到自己该运气,忙把气息调到了葵元穴,身子莫名其妙地飞上了剑刃。 果然是不科学的世界…… 卫若这个念头一闪念,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着自己向空中飞去,她抬头望着那风向,想起清远的指点,拧身向风尾飞去,刚刚进入风里,就觉得如有神助,周围的风哗哗作响,吹动着自己飞云之上,那种感觉…… 哇…… 飞了…… 飞了…… 人类最高的本欲,就是长生与飞翔…… 怪不得要修仙呢…… 卫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整个身子与风融为了一体,在天空中飘啦飘啊…… 好棒! 她伸出双臂,做飞翔的姿势,天空的朝阳烁烁地映照着她的脸,天地之间,渺然空荡,只存本心,这种感觉……真好! 正心驰神摇,忽听韩元的声音传来,道:“师妹,师妹,快飞回来……” 她浑身一震,从飞翔的恍惚里醒过来,便觉得气息一断,身子陡然沉重了许多,在众人的惊呼里,直直向山下栽去…… 冷明若是没有琼雪之前,一定会飞过去救卫若,可是上次救琼雪失败,师父又站在崖头,自然不用他出手,因此只站在那里看着,却见清远身形一动不动,也站在那里望着,望着,风吹动着他的长发,眼眸在卫若擦过他身子的时候,有瞬间的恍惚,却…… 一动不动…… 眼睁睁地望着卫若掉了下去…… 待冷明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脑袋“嗡”地一声,万万没想到师父会见死不救,卫师妹不是新一代弟子里最杰出的吗?师父不是很嘉许她吗?怎么会……会…… 冷明身子微微发抖,想起方才擦身而过时,师父的眼眸,错觉,一定是错觉! 大家也因为这突然的变化,吓怔了,韩元终于反应过来,冲到崖头,喊道:“师妹!师妹!”喊了几声,什么回应也没有,只觉得浑身冰凉,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过身道:“师父,师妹她……她……” 却见清远的眼眸忽然变得凌厉,却也在瞬间低了下去,长长的睫毛顺着那崖边垂了下去…… “师兄,帮我一把……”崖头下传出声音。   ☆、第27章 解释 韩元听到这个声音,大喜,低头叫道:“师妹……” “这里!”一只手搭上的崖头,白皙的手指,倔强地凸起了青筋,死死摁住了那青色的崖石,与清远的道靴,不过一寸之遥。 就为这一寸之遥,韩元迟疑了,怔怔站在那里,讷讷叫了声“师父。”却见清远低下了头,眯着眼望着攀爬的那人,墨玉的冷光,倒映着那个费力挣扎的影子,就像漫天大雪埋着绿意,白雪皑皑藐视着倔强的生机。 卫若撑着自己的身子,一下倾倒在悬崖上,就地打了滚站了起来,费力擦了擦汗,面上并无怨恨,反而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又抬头望着咫尺之间的清远,笑得漫无心机道:“师父猜得对,我是能爬回来的。” 这话一出口,琼雪色变,其他人也面色各异,只有韩元露出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师父料事如神,早就知道师妹一定能自救啊,害我白担心。” “是啊。”卫若连连点头,转向冷明道:“冷师兄,我飞的时候感觉还好,只是气息一断就掉了下来,你说这是?……” 冷明抬头看了看清远,见清远面无表情,却也无怒色,迟疑了下,徐徐道:“开始飞的时候,千万不要断息,非借助法器不可开口,否则气息一断,就掉下来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又看看向了清远,不知师父下一个要找谁试炼,见清远轻轻走到崖头,道:“我在天玄峰等你们。”话音未落,已经不见踪迹,元婴大修何等功力,他们这些练气弟子竟连光都没有看清楚,互相对望一眼,脸上露出骇然。 冷明笑眯眯地望着众人,道:“师父的意思,让大家都试着御剑飞去,一定记得,气息不可断,否则就象卫师妹那般了。”说着,站在了悬崖之上,山风吹动着他背后的剑穗,撩起前额的碎发,眸光粘着笑意,在众人脸上滚了滚,最后落在了卫若的身上。 这眼眸拖着深邃的质疑,见卫若却也淡淡的,宛如清风明月一般敞亮,倒也显不出多少阴谋诡计的内/幕,因此只得把眼眸收了回来。 “师妹,一起试试。”欧阳乐回头对琼雪道,练气弟子大多穿着青色的道袍,唯有他穿着月白牙色的,与师父清远一色的白,只是清远的神气是天际的本色,而少年却带了几分躁动的不甘,这样的不甘便显露在脸上,尽管依然淡淡的,眼眸却含着热切。 琼雪眸光闪了闪,望着清远消弭的踪迹,又侧头看了看欧阳乐,咬着嘴唇点头,把剑一抛,飞上了剑刃,欧阳乐紧随其后,男修见大美人走了,纷纷跟上护驾,其他女修则都站在哪里,等着美人与骑士团飞走,这才开始御剑。 “师妹不走吗?”黎云一直远远站着,她是练气弟子里道功最高的,御剑飞行早就会了,只是有清远在场的时候,总能见她的身影,卫若每次见她,都会想起佛祖拈花微笑的意味深长,可这样的深长她没兴趣,就像忙着摆脱束缚的猴子,最并不愿看到的,是观众的脸。 “这就走。”卫若笑眯眯地望着青山绿水,道:“还有点心有余悸,稍等一会儿。” 黎云面上显出了解的神气,与蒋莲几个女修化作白光,瞬息不见。 “师妹?”韩元见众人都走了,牵着卫若的手道:“走吧,别害怕,只要气息不断,应该无妨,冷师兄在后面护着呢。” 卫若笑了笑,正要说话,忽听冷明在崖头道:“韩师弟,你先走,卫师妹受了惊吓,恐怕我跟着才好。” 韩元蹬大了眼睛道:“师妹还会掉下来吗?” 冷明迟疑了下道:“总要防止万一。” 韩元叹了口气,嘱咐卫若道:“师妹要小心。”说着,抛出青铜剑,跳上了剑刃,消失在空中。 “师妹……”冷明见众人都走了,抽出剑来道:“该你了,放心,这次不会了。” 卫若抬头望着韩元消失的背影,天真有时候是种福气,师兄就是这种有福相的人,而她却……她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到崖头,却没有拔剑,只是眯着眼,打量着这悬崖,道:“冷师兄有什么要问的?” 冷明怔了怔,哑然失笑道:“师妹好伶俐的心思。”沉默许久,道:“师父从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所以最恨这些……师妹只要认真努力,师父应该会改观的哦,他面冷心热,其实是极好的一位师尊,而且我觉得,师妹也是真真……修道之人,不像那些……” 卫若一边听着,一边用手缠着剑穗,绕来绕去,道:“我知道,谢谢师兄,我没放在心上,若是真的放了,今日也不会那般说,再说,就是真的如此,也没什么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着,抬起清亮的眼眸,眉毛弯弯,道:“师兄是好人。” 冷明听了这话,抬头望着卫若,见那张俏脸嵌在青山绿水里,不同于琼雪的惊天绝色,却象一块暖玉,看上去是滑滑的柔润,捏起来硬硬的,但搁在心里,则是不经意里的惊艳。“好。”他释然笑道“师妹,请。” 卫若抿了嘴,化作了白光,风嗖嗖地穿过耳边,吹得她脸有些疼,这个世界总有些不经意的伤害,或者,那是别人给予的负重,但是卫若不会怕的,她才不要怕!她张开双臂,与那瞬息的光芒,融为了一体…… 卫若,加油! 或许是卫若的教训太过鲜明,在场的弟子们谁也没断了气息,平平安安地飞到了天玄峰头,第一次可以御剑飞行,平白无故长了一份能耐,练气弟子们心里怀着长大了的快乐与终于入门的欣悦,面上皆喜气洋洋的。 清远站在天玄宫前,见卫若与冷明到了,点了点头道:“今日就这些,散了吧。”说着,转过身去,向宫里走去。 “师父……”待众人散去,卫若站在廊檐下,低低叫了一声,有问题解决问题,迎难而上,有病得治!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扑棱棱的,金光遍地。   ☆、第28章 药引 天玄宫总给她无边无际的荒凉感,那紫霞幌子是青色的,哪怕映着金光,都是冷瑟瑟的寒,卫若站在廊檐下,垂着头,她身形一动不动。 道童走了出来,道:“卫修士,你有什么事,师父歇息了。” 卫若却知道清远一定还在宫殿里,因此赔笑道:“劳烦了,我有话对师父说。”声音虽然不大,却是低垂着的,真挚的,充满恭谨的。 道童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气,可这神气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馈赠,卫若只是一味低着头,道童脸上显出小小的失望,却也点头道:“好吧,你跟我来。”说着,当下进了大厅,卫若吁了口气,跟着道童的身影走了进去——她不是不知趣的,可是在师父眼皮底下行贿,她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进了大厅,道童一溜烟不见了,卫若抬起头,见清远负手站在那里,换了一身青色的道袍,墨黑的头发束了起来,青色的飘带随风飘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里却是泛起点点涟漪,映照人明晃晃的,仔细看去,那是期待,是的,期待…… 她这么喜欢大胆地作死,让他怎能不期待? 这期待被卫若吞在了眼眸里,却不恐惧,有恨是好事,证明师父之于她,还没有放弃治疗,那么她就有治疗他的机会,不是吗? 卫若低下头,跪下,叩头道:“师父……”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师徒两个人默默相对,山风吹了进来,吹得幌子哗啦啦作响,紫玉生烟的香气却换了另外一种麝香的味道,闻得人有些头昏。 清远从来懒得搭理这些客套,所以也只是把眼目垂下来,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变了些,头发长了出来,双丫髻上的发紫得晃眼,顺着脖子逶迤在地上,又轻轻地垂下,一下下地打着紫色的流仙裙,所以……更让人讨厌!清远的墨玉忽然变得极深极深。 “师父……”卫若咬了咬嘴唇,看着那地上铺着的竹青色的玉石,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总是这么冷,一切都是这样的冷色,连地上的玉石都你妹的这么高贵冷艳…… “师父,弟子知错了。”卫若吸了口气,说了第一句话。 “哦?”清远似乎惊讶她的开场白,却没有问下去。 “圣人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卫若说了第二句话。 在说服心理学当中,强调的姿势,一定要用停顿来加重,卫若说了这两句话,就不再说下去,把头低得更低了。 小的时候,在幼稚园,午睡时隔壁小朋友总是尿床,把床榻染了一片,老师一次又一次训斥她,开始的时候,卫若总是解释,“不是我,不是我……”结果换来老师更多的斥责,直到有一天…… “老师,确实是我做得,不过,以后我再也不做了。”卫若对老师保证。 后来老师再也没责备她,当然,她也没尿过床。 冤枉这种事情,在上下级关系里,是没有太多解释余地的,卫若想清楚之后,对师父的怨恨就减轻了,讲理是需要条件的,没有条件的时候,只能向后退,给彼此留一些空间,她早过了任性的公主病年纪了,在职场上,识时务,升得快,在修仙,识时务,活得长。 当然,若是清远是清离抑或清逸等师尊,她现在早就痛哭流涕,可清远是清远,过分的姿势只会让他不耐烦地一脚踢走,卫若动了动身子,调整到最“清冽”的角度,努力用最真挚的语气道:“师父何等人物,弟子又是什么东西,痴心妄想,糊涂透顶!”这样的真挚动人,卫若快被自己感动了! “嗯……”恍惚里,她听见一声极低极低的声音,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眼前的玉石也变了颜色,仿佛在欢呼自己走上了慷慨正途。 可不知为甚,一种淡淡的酸涩涌上心头,卫若不认为这种感觉是自己的,原主有许多诡异的感觉,可卫若是律师卫若。 “弟子从前真真的糊涂了,如今终于明白了,师父,请饶恕弟子从前的罪过,让弟子改过自新,好好做您的徒弟,再也不会有哪些天打雷劈的糊涂念头了!”说着,用力叩头,“砰砰”直响,她知道自从穿越以来,自己应该变得“奴性”了,可时势造英雄,现代社会不是仙侠世界,所以…… 师父虐我千百遍,我待师父如初恋啊啊啊啊…… 必须的! 清远没有说话,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卫若叩着头,看不到人影,许久许久,觉得脖子都要酸了,以为清远离开了,不由抬起头,见清远依然站在那里,发带飘摇着面颊,那张仙人的脸上带着些恍惚,似乎追忆起了什么,嘴角挂着笑,冷笑。 “师父,年轻的时候,总会犯错的。”卫若被这样的笑容扎得恐惧,颤声道:“弟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你知道……你错了什么吗?”清远轻轻道,这是他见她以来,语气最和谐的一句话。 卫若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余光里见那道靴已经转过去了,一下下正向远处走去,忽然抬头道:“师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新开始?弟子……弟子已经是改了!” 清远的身形停住了一下,又向厅里走去…… “师父,您这样的大人物,何苦跟弟子这种小人计较呢?”卫若见清远不肯和解,似乎有些着急,直着脖子提高了声音,脸上却露出胜利的笑容。 她知道师父不会轻易原谅她,也不会轻易相信她,可是“愧疚”这种东西,就是解毒的药引子,重复使用之后,在师父心里会落下涟漪,这涟漪再加最后的壮阳药,就是治疗师父变态的特效药! 她就不信了,自己会治不好师父…… 正得意间,清远的声音忽然遥遥传来“后日子时,雪苑,让我看你的诚意。”   ☆、第29章 药丸 对卫若来说,成长,就是合理精分的过程。 世界不按你的逻辑运转,当然,也不按照任何人的逻辑运转,它就象日月星城,铁面无情地东升西落,所以……精分是必须的!卫若盯着那炼丹炉,远远的,因为她不确定里面会冒出什么来,假如它忽然爆炸,或者冒出了蘑菇云,卫若觉得也不稀奇,因为在她的理念里,四大发明正在这里产生,炼丹是发明火药的来源。 作为一个现代人,想到修士们整日以“火药”为食,卫若就渗得慌,她化学学得差,不太懂物质反应的种种变化,可是按照师叔的那个册子,这里面…… 哦…… 卫若咽了口唾沫,又叹了口气,她的道功实在太低了,虽然她吃了花语给的植物丹药,道功提升了几层,可是底子实在太薄了,炼丹师是分等级,她连末等都不是,在炼丹过程中,那些分分秒秒注入气息,以及运功习作的东西,她是一点不会,并且不感兴趣,她没有这个耐性,所以在炼丹炉冒了第四十五次白烟之后,卫若在地上了打个滚,决定放弃…… 怎么办? 卫若把头枕着小白的背——自从上次翼龙之后,两只老虎就成为她服服帖帖的靠垫和暖手宝,小黄因为卫若救过它的命,加倍殷勤,此时正贴着卫若的手,舔来舔去。 卫若被小黄添得浑身发痒,咯吱咯吱笑了起来,低头见那粗啦啦的舌头,正挠着自己的胳膊,虎头抬了起来,琥珀的眼珠里满是感激的忠诚,卫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小黄,你不用这样啦,我也是顺手……”说到了这里,忽地坐了起来,把两只老虎吓了一跳。 她不会炼丹…… 可是别人会啊…… 催眠术! 卫若一拍大腿,对了,催眠术,催眠会炼丹的不久成了?只是催眠谁好呢?她极目望去,蓝天白玉里显出师叔俊雅的面容,可是那面容又换做了那可怕的沉默,师叔是元婴修士,自己得多不想活了,才想着去催眠他? 小黄见卫若不让它舔手,挤在小白背后,蹭着卫若的手背,卫若下意识地抚摸着小黄的虎毛,其实……她一来就是杀妖兽,出手大多数与妖兽有关,这些神曲应该对妖兽更有影响力,那么找个会炼丹的妖不就成了? “师兄……”卫若晚上跑到了韩元的房间,双眸炯炯地望着韩元,道:“你知道昆仑派有没有会炼丹的妖兽?”其实她也只是瞎碰,妖兽大多用于攻击,炼丹的闻所未闻,可是她问问总比不问强。 韩元竟没有立时回答,只是眨了眨眼道:“师妹,你想做什么?即使是,也是别人的啊。” “真的有?”卫若眼眸一亮。 韩元不答。 “师兄……”卫若晃了晃韩元的双肩,道:“快告诉我,师兄。” “师妹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韩元歪着头,眼眸里闪出迟疑,道:“你不会又想闯祸吧?” “这是什么话,师兄,上次我就跟你说,咱俩合伙给师父献礼,结果呢,你不肯,我现在已经是师门的丙级弟子了,这叫闯祸,那不闯祸叫什么?”卫若口吐莲花,说得韩元沉默不语,忖了忖,觉得也是,终于道:“清离师尊有一只猫妖,叫野乐,金丹修为,是炼丹高手,十分厉害,只会她性子十分倨傲,轻易见不得人的。” “哦……”卫若点了点头道:“猫还能炼丹,真厉害,不过这性子可不像清离师尊。” “是啊。”韩元叹了口气,抬头藐了藐卫若道:“师妹,修行还是要从基础做起,一步步地来,不可贪图捷径,否则……”说着,摇了摇头。 “知道了。”卫若嘟起嘴,道:“我炼丹也不是自己吃。” “那你要给谁吃“韩元奇道:“师妹要炼丹?我还以为你要偷丹药呢。” “呵呵……”卫若笑而不语。 野乐蹲在树枝上,眯起眼,望着层林尽染的枫树林,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修炼出了人形,可是她依然坚持猫形,一身黄金色的猫皮,在阳光下烁烁发光,映着红色枫树叶,晒出一地的斑斓,野乐仰着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啊…… 它真的不明白,妖兽们一旦进化到金丹期,为什么这样急急化作人形,本来就是妖,本来就是妖形,为什么要化成人的摸样?这难道不是一种不自信?一种妖心自卑,一种自我贬低? 野乐愤青了。 它优雅地抱住一根树枝,用爪子挠啊挠,作为昆仑派最高阶的妖兽,它已经傲视灵宠,登峰造极,可是它…… 很寂寞啊…… 野乐愤愤地挠着树干,在那灰色的树干上闹出一根根白痕,这该死的昆仑山,连只跟她相似的妖兽都没有,甚至连只老鼠都没有,只有她,孤单单一只猫咪,在这无人处,啃伤着寂寞的形影相吊,生命就是一段苍白,苍白啊…… 忽然之间,野乐眼前出现了一撮金毛,跟它一模一样金毛! 野乐停了挠,侧过头,从树干侧面望去,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黄虎,阳光里向它走来,走来…… 野乐惊讶地跳上了树枝,风吹动着它头顶上的一点白,映着漫山遍野的红,俯下来望去…… 黄虎…… 修为十分低级…… 可是…… 它的毛毛很好看啊,跟她一样的金色,还发着光,而且它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跟她一样的琥珀透亮,并且最重要的是,它不像其他妖兽那般,对它战战兢兢,顶礼膜拜,而居然不怕它,不怕它! 野乐瞪大了眼睛,见黄虎走到了树下,扬起头,斑斓的虎头映着爱情的光辉,嘴角咬着一朵玫瑰花,眉目含情,风骚无比,对它秋波频频,“喵呜”着虎吼道:“野乐,野乐,俺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第30章 赤诚 后日子时,雪苑。 清远站在雪堆里,眯着眼,望着白茫茫天际边的那个人影,鹅毛般的大雪片片落在了他的脸上,身上,按照他的道功,这样的雪,本可以安然无恙,就像隔着尘世的脱俗,总可以在这样的冷冽里寻找安身之地,只是因为那不寻常的嫣红,便灼热成了水,仿佛眼泪一般,蜿蜒着他的脸,顺着流淌到了衣衫里。 衣衫的湿润,有一丝凉意,点燃他眼眸里的亮色,却又如流星一般,一划而过,黯然下去,看着那人影越来越近,在他三尺之远里停住,道了一声“师父……” 清远仿佛听见了,又象是没听见,他踉跄了一步,步步向那人走去,走近前,扑捉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终于安心地……伸出了拳头。 拳法,是国术。 卫若被师父当胸击打了一拳,“蹬蹬”后退了两步,揉了揉胸前,没有还击,只咧了咧嘴,把超级羽绒服裹得越发紧了,眼看着师父跟步上来,一招“扫荡腿”,她跳了两步,躲过,紧跟着一掌迎了上来,这次却没来得及躲,“砰”地一声,脸上顿时肿了,卫若没说话,只把头所在羽绒服里,在地上滚了滚,躲过师父接下来的攻击,师徒两人在雪里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哦,不是,这不是打架,而是卫若挨打记,卫若一边蹦跳着,躲闪着,一边观察着师父的脸色,见其嫣红成一片,眼睛里水汽弥漫,雾蒙蒙地看不清底处,就像……好吧,象xxx时的激动,果然是给憋得,卫若闷闷的想,得尽快想法子啊…… 正想着,腰间中了一脚,卫若呲牙,一下跳开,她这次来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把昆仑山脉南边的所有鸟毛都拔了,在师兄的帮助下,做了一件超级厚的羽绒服,纯天然,纯绿色,无污染,可是她依然不放心,跑到冷明师兄哪里,让他加了一层筑基级别的道气防护。 师父来大姨夫的时候,已经不是元婴修士,抵御这样的攻击,这件防弹衣倒是足够了,卫若听着自己身上“砰砰”的声音,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痛楚,心中十分欢喜,却不敢露出脸来,只滚成圆球的摸样,让清远踢来踢去……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清远的手脚渐渐慢了下来,卫若感觉那攻击要渐渐停止了,忙露出头来,见清远脸上的嫣红慢慢消退,眼眸中的迷蒙也宛如清风吹过,露出点点亮色,忙把羽绒服“嗖嗖”脱了下来,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寒战,却也不顾,拉开乾坤袋,藏了进去…… 此时清远又靠近过来,伸手就是一拳,“啪嗒”打在了卫若的太阳穴上,卫若本来就是要挨打的,却没想到他打中要害,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咒骂,正忖度间,肩部又挨了一掌,虽然力度减少了许多,却依然痛楚,卫若就地一滚,躲开了其他攻击,爬起来抬头望去,见清远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怔怔站在那里…… “师父!”卫若“噗通”跪倒,低下头。 清远不答,却也没走上来,只是望着卫若不语。 “师父……好了没?”卫若抬起头,捂住脸,想了想,方才打的是太阳穴,又抚摸着额头,热气盈盈地望着清远。 寒风“嗖嗖”刮过,刮在清远的长发上,上下飞舞,那因为灼热打湿的道袍,渐渐又“蹭”回了积雪,变成了冰冻色的冷意,脸上已经还原成一片冰天雪地的白,望着卫若。 小丫头穿着一身“单薄”的紫衣,在寒风里瑟瑟,摇摇欲坠,仿佛一只小树枝,再强劲些,那风就被刮了去,此时正捂着脸,望着他,并没有带着从前的怨意,却是一片……赤诚? 他皱了皱眉。 “师父,你没事了吧?”卫若做出“师父你终于好了,我很高兴,哪怕方才挨了师父的打,我也感觉很光荣”的表情。 清远不答,只是眯起眼,低头看着那地上的雪,练气修士是不能抵御外界寒热的,此时的卫若已经冻得脸色发青,额头上还带着青紫的伤痕,可她……居然不怨恨? 居然…… 仇恨,是可以叠加的吗? 清远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奇怪的心绪,这心绪让他皱了眉,回了头向远处走去…… “师父……你没事吧……”卫若扬起头,语气里全是关切,贱贱地,真诚无比。 职场定律四:人不要脸,总会天下无敌哒。 清远的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反而加快了脚步,向远处走得越发快了…… 卫若见清远的人影已经消弭,那份热切的关心才换成狡诈的笑意,有些东西,不用她看到,有些东西,不用她去解,愧疚在累加,师父,你要输了哦……嘻嘻。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超级羽绒服”,悉悉索索给自己穿上,暖融融的羽毛包围着她的,让她舒舒服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出了一地的雪迹,这才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仇恨,可以叠加吗? 遥遥的山峰峰头,极目里,是元婴修士的视野,清远的脚步不快,也不慢,他本来可以御剑飞行,本来可以借助法器,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步步向上登去,眼前闪动着那瘦弱的身影,那满面的关切,即使是……装作摸样,可是她还是来了,老老实实地挨了他的打,没有反抗,没有怨怼,只是问“师父没事吧?” 清远上了天玄峰头,那峰头摇摇欲坠,象是要裂开一般,终于裂为两截,清远跳了下去,直线下坠,飕飕的风声,刮着自己的脸,他想起当年第一次,自己跳下来的时候,是怀着何等的骄傲与自豪,而现在…… 天际之边,青山之中,坠落着渺渺的人影,划出一道太极的图案,是人类逆天而行的执拗与憧憬,一滴鲜红的血液,在两山之间,穿过仙气渺渺的雾蒙,“啪嗒”落在了朱红色的镶金盘上,化成最美丽的氤氲…… 仇恨,也是可以不叠加的吧…… 清远茫茫的想。   ☆、第31章 追忆 浩然的氤氲在天空中飘扬而上,在天空中形成巨大的气旋,团团圆圆地直坠而下,重重落在了清远的头顶,渐渐地与之融为一体…… 清远站在玄武柱的云间,俯视众生,金光扑撒着他清俊如仙的面容——应该不是仙,而是神,他的背后带着圣光,化作了天地之间的一滴水,一缕烟,一层纱,瞬间扫遍了方圆千里的点点滴滴,那些恩怨情仇,那些悲欢离合,悉悉索索时光,也只不过顺风而过,每当此时,他总觉得自己已成神。 可是师父说不是。 想当年,他是昆仑派最优异的弟子,披荆斩棘,血风腥雨地杀到了最前位,天赋最高,道功最深,进阶最快,容貌最美,心性最好,是毫无疑问的掌门人选,也是玄武柱最佳守护神士,可是师父总说“不是”。 他不服气,跪在师父的门前,日日夜夜,风雨飘摇,那个时候,昆仑常常阴雨的天,他就泡在雨水里,虽然过水不湿,却没有念防水咒,只是泡着,泡着,元婴修士,竟把膝盖泡烂了,只想问个因由,因为这是他那一马平川的生涯里,第一个挫折。 师父的草屋“嘎啦”作响,仿佛一推,就要倒下,那门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后,终于打开,一张沧桑的脸,和一双深邃的眼眸,望着他,盈盈的,似乎竟是悲悯。 “师父,弟子愿为天下舍身,一生一世不寻道侣不飞升,只愿守护仙界!”说这个时候,清远觉得自己十分伟大,他那绝高的天赋,难以置信的升阶,以及慈悲的心性,让他觉得自己生来就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悲壮的,决绝的,却是神圣的,可爬到顶的时候,师父为什么说“不”? 师父低着头,作为元婴圆满期的大修士,却也无法突破那生死的轮回,穷途末路的大限在他脸上摇摇欲坠,嘴里已经发出墓穴的气息,可依然坚持道:“清远,神不在天,在地。” 清远低下头,面上显出不甘心的倔强,清洼洼的水,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烂了的膝盖发出腐朽的味道,他伸手便是一划,又是一划…… 师父盯着那水洼许久许久,长叹一声,道:“你会受很多苦。” “弟子不怕苦。”清远很快地接口,从师父的语气里窥探了允诺的缝隙,便急急地抓住道:“师父放心,弟子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师父望着那小弟子,按照人间的岁数大概八十多岁了,早应该是历经沧桑,幻化轮回,可是此时的那张脸,依然是少年的摸样,便是那颗心,也是…… 可是又能如何?他陨落的时刻就要到了,他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选了,只能…… “清远,既无法飞升成仙,便要记住,人间之神非无心,要爱众生,爱众生……”师父切切地告诫。 爱众生…… 带着师父缺憾的祝福,他做了掌门的位置,成为玄武柱的守护神士,第一次升到极限的时候,看着苍茫大地,俯视芸芸众生,对氤氲的金光发誓,“师父,放心,我会努力的。” 他果然很努力。 他是最负责的掌门,没有人比他辛劳,在事无巨细地经营下,昆仑派越发兴旺,仙界各派发生争执,只要他出场,一切冲突皆化为乌有;他是最好的师父,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地爱护教养;他是也最好的师兄,小师弟们把他当做师父一般依靠崇拜,他同时是最慈和的主君,宠奴们人人都对他发自内心的爱戴。 他的人生像一轮满月,升起了,就再无缺憾。 每当他站在昆仑山顶,想着自己用精血支撑着仙界,承载着众生发自内心的爱戴敬仰,总觉得师父终于可以瞑目了,因为这个位置,没有人做得比他更好,清风徐徐,吹动着墨黑的长发,那如仙的面容,在月光下润了一层超凡的容光,周身仿佛度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把整个人映照得虚无缥缈,却不知道,与这个世间越来越近的同时,其实也越来越远…… “主君……快去瞧瞧,道童们又在欺负花蕊了!”一个花妖从树丛里跑出来,急急地向他禀告,他眉目皱了皱,加快了脚步,这个孩子,就是这么不省心,是的,自从他把养化出来,就没省心过,她要比其他宠奴更加娇弱,风吹大了,就要伤元气,让他不得不每日给她润丹田,而且性子真是…… 这么的柔弱,若是将来……可怎么生好? 想起这孩子,心头涌起一种父亲的心疼,也许是她比任何养物都娇弱了些,所以让他格外的触心,他爱众生,尤爱那些更弱者,她就是最弱的那只,他对她的浇灌,包含着对仙界的一种近乎天真的期待,他的仙界,应该是没有太多杀戮,和谐的,怜惜弱者的仙界,虽然做不到,可是他可以努力去做,正如这个位置一般,努力,就会极致。 “主君来了……”随着一声叫喊,众人呼啦啦地散开,向他叩头。 “你们这是……”他的声音淡淡的,他是个慈和的主君,所以宠奴们变得放肆的有些顽皮。 “主君,我们错了。”一个树妖养化的道童连连叩头,其他到道童侍女也跟着过来叩头谢罪。 他舍不得惩他们,何况也不是大过,他哼了一声,板着脸道“以后不许了。”众人答应一声,做鸟兽散,宛如树叶树枝花瓣被一层层散开,露出了那个芯子,一张楚楚的脸,柔情绝美,梨花带雨,娇声道了声:“主君……” 他见了心疼,走上前俯下来,柔声道:“哪里伤着了,以后他们再欺负你,跟我说。”说着,俯下来,神的面容,带着圣光,润润的爱护,点燃了花妖眼眸里最深的,欲。 清远,神在地,不在天。   ☆、第32章 猫怒 一道白光从玄武柱发出,映照出浩大博然的天际。 昆仑山绵恒千里,白色光芒凝聚的巨龙上下翻腾地游走着,瞬间辐照了一切,无声无息地净化着仙界所有,飘洒在众生身上,战斗的、修炼的、采摘的、说话的,仙界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了这样的光映,一瞬间里,纵使猛虎,也嗅蔷薇。 昆仑山西树林里,两只老虎却没心情嗅蔷薇,正拼命跑路,狼狈的摸样,实在丢了百兽之王的体面。 一道火焰呼啦啦燃起,挡住了老虎去路,白虎低吼一声,向东奔去,黄虎则向西奔去,可是跑了几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转了身跟着白虎奔去,两虎的身上一块快脱落的,都有灼烧过的痕迹,一白一黄在林间乱窜,空中飞舞着,四蹄踏雪狮子猫一只,只把爪子一扬,两虎的前方已经起了火焰,迅速围成了一圈。 “说,你主子是谁?饶你不死。”野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带着森森杀意,山风里荡漾着着金丹修的怒意,风吹和野乐的猫毛,全身都是竖起来的,根根扎着宛如黄刺猬,两只铜铃般的琥珀眼倒映着熊熊烈火,白色的猫爪亮出来尖锐的锋利,整个人映着金光,就是一团火。 它快气疯了,这是简直它不能接受的一种难堪。 被引/诱,还是如此低级的引/诱,它甚至不能用“马失前蹄,猫有打盹”来宽恕自己,因为这是蓄谋的设计,低劣,却有效,玩弄过的,是它最珍惜,最在乎,最不愿亵渎的东西。 猫之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他们都要死,必须死! “说不说?”野乐在空中跳跃,真正的杀戮,不需要太多废话,天地雪映,白光褪去之后,金色的光芒在火焰边缘飞舞着,树林里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口气里荡漾着清新的松木气息,还有一种被火炙的肉味…… 猫尾巴挠了挠耳朵,很快会有烤虎肉吃了。当然,这个也不能消解它的愤怒,它还要弄清那个人修,那个可恶的戏弄他的人修! 虽然在昆仑派杀人修是大罪,只是野乐却并不在乎,它仰天长咪,壮怀激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突破,灵宠的日子是金色的牢笼,待得要发霉了,找一个机会让自己彻底地突破,也好,也好。 “喂喂,小白小黄……“不远处闪过一道白光,瞬息到了跟前,见火圈里的两只点燃的老虎,顿时慌了神,转过头对野乐的道:“小咪子,哦,不,野乐大人,你等我解释。” 野乐仰着头,慢慢低下,琥珀的眼睛倒映着那飘扬在双丫髻上的宽带,湛蓝色的,象天空的颜色,自由自在的味道,并且最重要的,竟跟它人形打扮一种款,甚至……摸样都有点相似,当然,她远远不如自己好看,只不过有点象而已,可是就凭借这点相似,本要杀戮的心,忽然多了几分迟疑,道:“你要解释什么?” 却见那人修跑到火圈里,“蹭蹭”地给两只老虎扑火,其实野乐的火焰本来不是凡火,极难扑灭的,也不知这人修用了什么法子,竟都给扑了,两只老虎瑟瑟地聚在她身下,那人修伸出手,拍着两只老虎头,口里念念有词,似乎抱怨,又象在抚慰。 野乐的尾巴不耐烦地鞭打着山风,猫爪子一指,人修与两只老虎周围又起了一层熊熊烈焰,大约有一丈之高,飘渺着云烟,吹出滴溜溜一股气息,穷凶极恶地向两虎一人包围过去…… 难不成看到那自由的蓝色就心慈手软?它是妖,是真正的妖,是个有尊严有人格的妖! 野乐飞上了高空,清风吹动着它的金毛,望着天地之空阔,它想,也许凭借这个机会,它可以真正的自由了! “野乐大人……”那人修仰着头望着它,不顾自己头发霹雳巴拉地开始着火,满面赞叹道:“您真是天下妖修的榜样啊!” 妖修的榜样? 野乐心中的万马奔腾忽然变成了稀里哗啦的瀑布。 “象您这样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自以为是……哦,不,自我放纵,也不是,总之,您这么有尊严的灵宠已经不多了。”火焰顺着人修的长发已经烧到了头顶,乌泱泱的宛如戴了一顶摇曳的花冠,连同眉毛也点了火星,浑身上下星火燎原,可是人修却淡定自若,望着野乐击节赞叹,仿佛从心里欢喜出来,汩汩地向外流淌。 这话很假,这神情更假,可是天下只有一个人修能这么无耻地说出真相,野乐哼了一声,人修与两虎身上的火焰褪了下去,离他们一尺之远,包围着,威胁着,却也窥测着。 “野乐大人,我叫卫若,你叫什么?哦,对了,你应该姓野,这姓可真好,俗话说,野……野人野蛮寡妇野汉子,咳咳,不说了。”卫若似乎被自己呛着了,拼命咳了许久,这才道:“野乐大人,您知道吧,我从前是动保协会的,从不吃肉,专门吃素。” 野乐不说话,飞到了卫若的对面,冰冷的神情与那熊熊烈焰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凌冽的威压几乎让卫若透不过气来,它是猫,是灵宠,更是金丹修,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种族化为虚妄。 卫若望着猫的神情,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准备好了,一拍大腿,道:“你知道什么叫动保吗?就是动物保护协会,也就说,专门保护动物的地方,哦,翻译过来呢,就是灵宠保护协会,野乐大人,您天赋这么高,修行这么强,又这么有志向,应该搞一个啊,全仙界的灵宠联合起来,发对压迫,砸碎的是锁链,获得的全世界!”说着,立正,肃脸,抿嘴,沉下气息,高声唱了起来“只要灵宠们团结起来,全世界的灵宠自由就一定会实现!”   ☆、第33章 交易 感受着野乐身上传过来的阵阵威压,卫若觉得自己又受了一次教训,妖兽尽管是兽,却也能轻易杀死自己,情急之时胡言乱语也许能解释一时之危,可真遇到认真的主子,可就惨了。 这个主子…… 一个一猫零距离对视着,对视着,琥珀的倒影,黄色,漫天漫地的黄色,淹没得几乎窒息,卫若一动不动,猫一动不动,映着金光,笼罩卫若头上一缕缕的金色,仔细看久了,像是人与小猫的小清新照片,郎情妾意,十分和谐。 “你很会唱歌。”野乐开口。 “过奖。”卫若眨眼。 “还会胡说八道。”野乐下了第二个结论,虽然它对那些建议没兴趣,可是听着也蛮喜欢。 “也不是啦。”这个卫若把头摇得宛如拨浪鼓,心里却松了口气,道:“我其实呢,确实是有这个想法的,想搞个灵宠联合会什么的,你晓得啦,我吃素,从不吃肉……”说这话的时候,两只老虎忽然抬头藐了藐卫若。见其波澜不惊地继续道:“我对灵宠悲惨的遭遇也十分同情,野乐大人简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典范,就像《红楼梦》里的晴雯,啧啧,红颜薄命啊。” “晴雯?”野乐的琥珀眼里闪出金光。 “晴雯是个丫头,嗯,就是象宠奴一样,是主君的侍女,结果呢,却想做修士,但是她身份决定了做不了主子,虽然她很漂亮,和能干,还跟主子有一腿。”看着野乐琥珀眼里的金光,卫若心中一动,察言观色是一种职业本能,她曾经凭借这本事分分秒秒翻过案,那么…… 野乐慢慢地降落下来,坐在卫若对面的树叉上,绷紧的身子也出现松懈的征兆,那杀气徐徐地向回收敛,周围的烈火变成了篝火,燃着绿色的光芒,风哗啦啦作响,不再是烤肉的味道,象是盛宴之后的余味,有些寥寂的干爽,“她最后怎样了?”猫尾巴一下下地抽动着,在风中不停地摇曳。 “她很惨啊。”卫若见它如此,拍了拍小白的头,小白呜呜地坐下来,卫若坐在了它的背上,忽然又弹了起来,艾玛,自己刚刚做了灵宠斗士,这不又开始虐灵宠吗?忙抚摸着小白,一边坐在两虎之间,一边感叹道:“很惨啊。” “怎么惨?”野乐抓耳挠腮道:“快说,快说。” “晴雯跟自家主君有了一腿,被主君的爹娘发现了,然后就把她赶出去,她就死了。”卫若偷偷藐着野乐,眼珠转了转,道:“爱情这种事情,是不分种族的,你晓得,人/兽恋,也很美……” 野乐面上露出恍然大悟,在卫若跟前绕了一圈,又饶了一圈,卫若只见一圈圈的黄毛在自己眼前转啊转,转成了漫天漫地的黄,道:“喂喂,野乐你……” “我明白了,你是想跟这两只虎妖一起双休,又怕它们不肯,所以给它们炼制壮阳药,是吗?”野乐煞有其事地点头,仿佛嘉许自己猜中真相,双眸烁烁,全是八卦。 卫若一口血喷出来。 “不是,咳咳,”卫若忽然挺直了身子,正要说话,见野乐又靠了过来,零距离,面对面,这猫似乎认为只有这种法子,才能看出真相,逼出卫若的实话,殊不知它的金丹修士……何必呢。 “那你想做什么?”野乐的三瓣嘴一下下地蹭着卫若的鼻梁,若不是很确定眼前是只母猫,卫若几乎要怀疑要来段相杀相爱了。 “我给人修吃的,给师兄。”猫毛在自己脸上蹭得痒痒,卫若很想打喷嚏,拼命忍住。 “哦。”野乐的猫脸终于离开了,近距离下,只有一双盈盈的猫眼,没有表情,却又像被挠到了什么,有种一触即发的情势,道:“你师兄不行了?什么症状?” 卫若觉得自己在这风轻轻天蓝蓝里,跟一只猫讨论这种问题,实在有够傻逼,可是又不敢不答,只得道:“我怕在仙界再找不到对象,所以这是我预定下的忠犬。” 话音未落,野乐忽然又扑了过来,小红头鼻子蹭着卫若的鼻尖,道:“忠犬?你怕找不到对象,所以要找只狗来双修吗?” 卫若第二口血喷出来…… “不是。”她本来想逗猫,如今快被猫逗疯了。 “那是……”野乐的猫须摁住卫若的睫毛,眨,眨,眨…… 卫若忽然觉得这猫不傻了,这法子虽然*,但很有效,“忠犬呢,就是提前预定好对象,好好培养,对你形成依赖,以后就对你忠心不二了。”卫若忍着猫须的骚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咦?还有这法子?”野乐忽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宛如蜜蜂一般跳着八字舞。 “是啊。”卫若抬头见野乐望着自己背后的小黄,心中一动,道:“野乐,你这么厉害的女妖,总是让男兽怕的,为什么不自己培植一只?” 野乐忽地飞了下来,零距离,人与猫。 一阵风吹过,吹起卫若的缎带,飘洒在野乐的耳朵上,野乐的耳朵就这样一下下的闪动,小白嘟嘟囔囔,小黄则在哀嚎,象是被老鸨卖出的雏儿。 “成交!”野乐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滚,忽悠悠降落在卫若眼前,与卫若平行而视,琥珀眼里点燃着火焰——只是这火焰与方才可是两样了,前者是地狱烈焰,这一次却是繁星满天,一下下地眨着道:“壮阳丸是不是?什么程度的?割了的吗?” 卫若喷了第三口血。 “不是。”这猫要疯,或者她疯。 “小黄是我的灵宠,所以不能全程陪你。”卫若一边喷着血,一边跟猫划价:“壮阳丸到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话音未落,小黄呜咽一声,似乎在哀叹自己的悲惨命运,卫若抚摸着小黄的虎毛,良心发现地给小黄争取权益,道:“小黄还小,未成年保护法,你懂的。” 野乐看着小黄,又望着她,在空中睁着猫眼,喵了一声道:“放心,幻形之前,型号对不上。” 卫若喷出了,第四口血。   ☆、第34章 认可 卫若离开的时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倒也不是为了小黄,而是一种奇怪的悲凉,当她回去看着师兄那圆圆的俏脸,忽然知道这悲凉是什么了。 张爱玲说过,女人的爱情就像衣服,放在箱子里珍藏,等拿出来才发现过时,很多人便不再穿了,而所谓剩女,大概就是坚持穿那件衣服的女子,固执的,天真的,理想主义的,荒凉着。 “师兄……”卫若是个阳光磊落的人,不喜欢这种无端的荒凉,所以要灭杀,道:“师兄,以后我们一起,一起这个……”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猫脸,想起“型号不对”的话,他们才练气阶,不过十四五岁,那话终于没说出来。 韩元似乎习惯了卫若的古怪,笑道:“师妹这是怎么了?冷师兄正找你呢,快去吧。”说着,又是一笑。他有些婴儿肥,所以笑起来十分可爱,两边有只酒窝,圆圆的象是湖里的涟漪,可是此时看着,却象是嫁接出来的花枝子,虽然开了花,却咯吱咯吱的不舒服。 “怎么了?”卫若怔怔问道。 韩元的眼眸忽然变得有些深,慢慢地多了些韵白,影影绰绰透着冷,道:“一年一度的筑基大赛开始了,师妹在筑基名单上。” 卫若一听就知道韩元不在,知道他心里头失落,忙道:“师兄,你别急,也许……” “不是。”韩元摇头,仿佛是害怕卫若安慰他,催着她道:“快去钟元峰,冷师兄等得急哩。”说着,拉着她出了门,只道:“快去。”说完,转过身,关了门,连表情也没给她留下一个。 卫若望着那门,心里忽悠悠地上下沉浮,仿佛要失去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失去的,整个人茫茫地泡在海里,伸出手,想敲门,却终于沮丧地放了下来。 就这么茫茫地到了钟元峰,站在峰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来的,见廊檐下站着二十几个练气修士,有黎云、琼雪、欧阳乐等,还有更多不认识的,皆喜气洋洋,尤其是欧阳乐,满面的兴奋,不时深情款款地望着旁边的琼雪,琼雪虽然漠漠的,却也算不得冷,偶然会笑上一笑,便会让欧阳乐欢喜好一阵。 看着这你侬我侬,卫若心中忽然升起情人节里望橱窗礼物的愤恨,镜子里倒映着自己孤单的影子,似乎命中注定,自己就是被每个光棍节砸中的天使!你妹的,笑什么笑?这么银荡你们家爹娘知道吗?卫若羡慕嫉妒恨着…… 不一会儿,冷明从钟元宫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容,众人向其行礼,他笑着点了点头,把眼眸放在卫若身上滚了滚,收回,伸出手道:“这是筑基丹,师尊们说你们这资质已经够了,可以筑基了。”话音未落,几颗黑色的药丸平平地飞到了每个人手中,道:“几日之后是筑基大赛,你么好生准备,若是有什么不妥,先跟我来说。” 大家纷纷向冷明称谢离去,冷明正要转身,忽听卫若道:“师兄……” 冷明仿佛意料之中,笑得越发和气,道:“师妹担心自己道功吧,没关系,师父嘱咐了,让我帮衬你,到时候一定会顺利筑基的,放心。”顿了顿又道:“师父待弟子的心向来是极好的,师妹慢慢就会明白了。” “不是。”卫若攥着那筑基丹,知道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师父开始改变印象,认可她这个弟子了,可是师兄却…… 冷明见卫若眼眸里盖了一层氤氲,脸上全是“你欠我钱为什么还没还?还没还?还没还?”的晦气,心中诧异,以为她是怕自己落败,解释道:“师妹别着急,我这就跟你去,师父说只要再多努力些时日,师妹一定会顺利筑基的。” “不用了。”卫若忽然截住冷明的话,道:“不麻烦师兄了,我底子不好,不用这么急功近利,还是慢慢来吧。”说着,转过身向山下走去,她可不想再落入那“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的魔咒了,所以宁肯…… “师妹,你这是……”冷明万万没料到卫若会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师兄,哪里能买酒?”卫若忽然转过身,木着脸。 “酒?”冷明瞪大了眼睛,道“这……” “我胆子小,师兄,喝了酒说不定就改主意了?”卫若眨了眨眼,此时山气蒸腾,一层层地浮上来,掩住了卫若的面容。 冷明忖了忖,觉得也不用忌讳道:“酒,在沁园泉哪里倒是有。那件事师妹再想想吧!” “谢了,师兄。”话音未落,卫若已经化作了一道白光。 冷明望着那消失的踪迹,正正发愣,转过头忽然看到清远,忙躬身道:“师父,都安排下去了,只是卫师妹她……” 漫山遍野的星星…… 卫若把酒坛子放下,四肢大开地躺了下来,扬头望着那些星空,提起酒坛子对着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得有喉咙都满了,“哇”地吐了一小口,正好扑撒在自己衣襟上,浸湿了一大块,她用手摸着湿润的一面,忽然想,若是师兄在这里,一定会唠叨自己不小心…… 这么想着,眼泪掉了下来,师兄是穿越到这世间唯一的温暖,如今忽然闪失了,就觉得空落落的好生凄凉…… 偏生又不能现在去找他,若是跟他说不筑基了,恐怕更伤他自尊,但是若是筑基了,就要搬离练气峰,与练气弟子不在一起了,师兄的心里还不知道…… 其实这对旁人来说是小事,可惊天动地的是自己,不设防的世界里,果然经不起一点点碰触,师父这么整治自己,自己尘埃不起,那是因为他是“外”人,可是师兄一个眼神就会让自己很受伤的…… 卫若又倒了一口酒,她酒量不低,可是仙界的酒度数也不低,喝到最后,只觉得漫天全是星星,一颗颗都象是师兄的笑脸,卫若抓住了一颗,摇了摇,喃喃道:“师兄,我不筑基好不好?我等你一起筑基,你别不高兴……” 这么抓住,却象是真的抓到了一个人。   ☆、第35章 酒疯 “师兄……”卫若挠着那颗星星,道:“你别不理我啊,”忽然之间,暗香浮动,那若有若无的清香,宛如一盆凉水,呼啦把卫若浇得睁开了眼,她结结巴巴道:“师……师父?” 清远就站在眼前,面无表情,干净清澈得象块玉,那玉晶莹透明,宛如一面镜子,映衬着烂醉如泥的自己,头发散乱,面如女鬼。 “师父……”卫若茫茫地跪下来,可是身子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怎么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师父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昆仑山脚吗?掌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这么想着,就抬头望着他,也不知自己是站还是跪,脑袋实在太晕,就觉得一切如梦。 试试! 卫若利用最后的一点理智,忽地把手里的玉箫砸了过去,见那玉箫一下切中了清远,却又穿透了清远的影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原来是梦!吓死人了! 卫若呼了口气,盘着腿坐下,嘟囔道:“我勒个去,真倒霉,做梦也梦见这瘟神。” 不过,有美男看也不错哦…… 卫若托着脸望着那面容,月光最衬仙容,此时那面容正低低垂下,望着自己,虽然没有表情,可是这样的美,这样的美,啧啧:“师父,你长得这么美,不去做鸭可惜了,其实若不是对我那么凶,我说不定会喜欢你哦……” 见那墨玉变成了浓黑,透出一层似曾相识的厌恶,卫若摆了摆手道;“安啦,我即使喜欢也是尊敬的喜欢,就像我喜欢我的班主任一样,哦,对了,基本上没几个班主任会招人喜欢,我是说,我会喜欢自己的老师一样尊敬你哒,你放心,师生恋神马,我没兴趣。” 卫若一下倒在草地上,舒服地摊开四肢,闻着扑鼻而来的青草香,风吹着她的碎发,她觉得有些痒,可是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味道…… “我想爸爸妈妈了……”卫若在草地上打了个滚,道:“我已经买了房,付了首付款,顶着二十年的房贷,若回不去,这房子可就白买了,我家咪子该节育了,种的水仙花现在也没长起来,真真是……” 说着,忽然趴在草地上,用手抓了一把草,摩挲着,道:“好了好了,不能抱怨,我很强的,即使在这靠吃炸药升级的鬼地方,也会活得很好哒!卫若,萌萌哒,加油!”说着,竖起了两根指头,对着自己鼓劲。 见清远的影子有些飘忽,便把那草向清远忽悠悠一下扔了起来,随着风飞了出去,可是又呼啦啦飞了回来,一把糊住了她的脸,显得有些可怖,她扑打着把那些草,弄了半晌,终于甩干净。叹了口气道:“师父,男女这回事,其实我虽然没有实践经验,却也很有研究的,恋爱专家谈不上,可是人家是闺蜜吐槽的最佳人选哦,每次给基友出主意,都能赚个花好月圆,可是为啥遇到自个儿就不行了呢?” “说实话,咱条件也不差,中上等姿色,能力也强,人品杠杠的,可就难遇到个称心如意的,好容易抓住了师兄,师兄又嫌我升得太快,我擦,这事我说了算吗?”卫若躺在草地上,打了滚,又打了个滚,狠狠地向虚空中一抓,仿佛要抓住什么。 向着天空发了半天怔,又哀怨道:”男人嘛,不要那么小心眼才是,他对我好,我很感恩,可是他这么小心眼,我伤心的同时又有些瞧不起他,男人要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强大,是不是……嘘,嘘,你可不能跟师兄说,否则我拿刀砍死你……“卫若忽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清远。 师父的影子在月光下越发虚化,整个人仿佛要隐藏入月光里了,只是那面容越发如仙,卫若望着望着,又叹了口气道:“说到底,男人还是爱漂亮,师父你这么漂亮,自然也有男人爱的,吃不上饭做鸭也能活,琼雪师姐那么漂亮,屁股后面追了一堆,我若是跟你们一样漂亮,男人自然也会爱我,师兄看在我绝代倾城的份上,大概也不会计较我进展快了……” “无论穿到哪儿,这都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见清远的影子依然没有反应,无奈地摊开手道:“对了哦,师父,你是太监,你不懂,不过没关系啦,师父,你别烦恼,你那病,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药方。” “什么药?”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似乎是风声,又想是自己脑海里生出来的,卫若不确定,她眼前的世界已经加了双层的影子,晃来晃去早失去了真实的碰触。 师父在问吗? 也许在问? 跟他说了也好,省得他总疑心自己看上他了,又或者对自己一副怨妇脸。 “壮阳药,师父。”卫若一脸猥琐道:“师父,你不就是阳/痿吗?这病是常见的病,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找人给你炼制了,这个炼制的人非同小可,可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它的药效你尽管放心,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可是你可要饮水思恩啊,别忘记这药是徒弟我进贡给您的,说起来,弟子对您可真真是费了心的……“ 想起自己遇到师父种种,卫若感叹起来,道:“师父,我跟你说,你这么对我,说没怨言是假的,可是我这人心理素质好,不记仇,想得开,觉得既然结成了疙瘩,咱解开就是了,我这么努力费心,您可要记得提拔弟子啊。” 见清远的眼眸忽然发出冷光来,忙道“你别急,吃了这药,身体一定会棒棒哒,再找个元婴双修就更棒了,就不知道你想找男人还是女人了,女人呢,我不认识,但是男人呢,我觉得清逸师尊很好啊,长得好,性情好,洗干净了放在床上,一定萌萌哒……”   ☆、第36章 神经 “刨!” “我刨!” 风轻轻,天蓝蓝,卫若挽着袖子,提着裙子,咬着牙,以剑做铲,一下下地铲土,“我刨,我刨……” 不一会儿,天际边显出一个黄色的影子,影子在空中瑟瑟地移动,极快地便飞到了近前,以最优雅的猫式站姿落在了最高的树杈上,四蹄踏雪,映入天际,正是金毛狮猫野乐,眼见它一声不吭地看了许久,点头下结论;“我觉得人修大.便的时候,是不用挖这么大坑的……” 卫若一个趔趄栽倒了坑里,喷出一口血,瞪着血红的眼望着那猫,道:“你丫的雷神转世吗?这象大.便坑吗?你见过人修用大的坑大.便的吗?我擦,为什么跟你解释这么*的问题,一边玩去,老娘今儿没心情,昨儿闯祸了,要刨个坑把自己埋了。”说着,摆了摆手。 可野乐听了这话,更是起劲,瞬息之间,飞到了卫若脸上,眼对眼,鼻对鼻。“要不要我帮你?”它的琥珀眼落在了那坑底,道:“保证无痛苦,不复发。” “不用。”卫若回答的很快,静静道:“虽然得罪了师父,可也还没打算死。” “你怎么得罪了?”野乐眼眸里浮出探究,猫耳朵不停左右摇摆道:“你跟他交/配了?” “噗……”卫若喷出第二口血,连话也不说了,一言不发,转过身子,伸出颤抖的双手向坑外爬去。 再多待一刻,猫疯,或者她疯! “喂……”野乐飞到了她头顶上,见她蓬头乱发,面色苍白,用爪子挠了挠她的头发,闻了闻,感觉她鼻息里散发着酒气,点头总结道:“酒后乱性?” “不是。”卫若唯恐这猫说出更可怕的话来,有气无力解释道:“我喝多了,梦中遇到师父,胡说了几句,醒来之后觉得好像真的是师父,所以害怕,找个地方躲躲……哦……没想死,不用你帮忙。” 野乐飞了起来,转身蹲在坑边,把爪子捏着那些土,望着站在坑里的卫若。 卫若见它站在眼前,一转身走到对面向上爬去,她现在很沮丧,没心情逗猫玩。 “你说了什么?”野乐“嗖”地飞到她眼前,眼对眼,鼻对鼻子,似乎她不说,它绝不肯放过。 卫若怕再被这猫雷死,老实答道:“说师父长得美,不做鸭可惜了。” “鸭是什么?”野乐的尾巴忽然直竖起来,在空中颤抖着,道:“你觉得师父长得好,所以要师父从人修变成妖修,是吗?” “不是。”卫若一边解释,一边连滚带爬出了坑——这猫二成这样,难保不会真的“帮忙”活埋了她,她气喘吁吁地出了坑,扑打了一下道袍,离那坑走远了些,盘腿坐在草地上,伸手在裙子上搓了搓,感觉干净了些,开始绑乱蓬蓬的头发…… 忽见那猫飞到自己的头顶,伸出猫爪一边帮自己梳理头发,一边郑重其事地道:“你想劝昆仑派掌门投靠妖界,是吗?” “不是!”卫若第三口血喷出来,我擦,这么高大上的罪名可担负不起。“鸭呢,就是……哦……这么说吧,男炉鼎,知道了吧?”她本来不想解释,而是野乐盖上的帽子太吓人了,不解释会被打成昆仑派叛徒的,因此宁肯丢脸。 “男炉/鼎?”野乐飞到卫若的面前,琥珀眼囧囧有神地盯着她。 “就是男炉/鼎!男炉/鼎!你还想说什么?”卫若绷着脸,怒视着野乐,她已经够悲催了,不要再弄只神经猫折腾她了好伐!好伐!好伐! 野乐不答,沉默了许久许久,点头下结论—— “你其实,还是想跟师父交/配!” 卫若无力地,瘫倒在地。 “师妹——”不远处白光一闪,韩元从天际飞了过来,见卫若与一只猫说话,那猫金光闪闪,道功深厚,自然应该是传说中的金丹妖修野乐了,忙过来,恭恭敬敬道;“见过野乐修士。”又对卫若道:“师妹,师父召我们去天玄峰呢,快走吧。” 卫若见师兄来接自己,心中大喜,又见他对野乐如此恭敬,不由诧异,心道这猫疯成这样,地位倒不低。却见野乐也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眼珠也不转,转过身对卫若炯炯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卫若唯恐它再说出“交/配”两个字,忙快步走上前,拉着师兄道:“走吧,师兄……”其实现在她怕见的人就是师父,可是…… 她宁肯被师父用真雷劈死自己,也不愿再跟这神经猫待在一起了,会死人的! 韩元似乎十分着急,对野乐行了个礼,拉着卫若御剑而行,一路上感觉那风“嗖嗖”直响,刮得她的脸有些疼,她攥着师兄的手,本想说几句温情的话,可被那猫弄得满脑子“交/配”两个字,怕自己脑袋抽了胡说八道,干脆先不说话。 御剑飞行,是极快的,不过闪电之间已到了天玄峰头,卫若显出身形之后,唬了一跳,眼见寂静的天玄峰漫山遍野全是人,天玄宫忽然变成一个柱子的形状,清远等诸位元婴大修士在半空中围着那柱子凌空而坐,下面则站满了昆仑派弟子,本来修仙之人,衣带飘飘,神情潇洒,世外飘逸,可是如今跟赶庙会似得人头攒动,就像是…… 交/配? 艾玛,卫若打了个冷战。 坚决不能再跟猫待在一起了!有变疯的迹象有木有? 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昨晚的酗酒,缩了缩脖子,躲在师兄背后,却觉得一道眼目射了过来,沿着师兄的肩头溜溜地盘旋自己脸上,苦着脸藐了藐,果然是师父,只是此时面色倒也不象从前严峻,而是淡淡的,带着一丝诡异的和气。 卫若顿时交/配了,哦,不,碉堡了。   ☆、第37章 选中 天际之间的浩大,有时候要站在极远处,有时候要站在极近处。 卫若穿来时间长了,渐渐适应了这种不科学的世界,此时见不远处那宛如高山一般的巨柱渐渐变得透明,便没了刚穿来的那种惊奇感,一边眯着眼看着,一边听师兄解释,“这玄武柱乃仙界的支柱,昆仑派的至宝,每年都会开光一次,但凡被射光射中的,都会进玄武洞,在师父的辅佐下或者可以拿到法宝,或者可以提升道功,总之好处不尽。” 卫若听到“在师父的辅佐下”几个字,向师兄身后躲了躲。 韩元笑着回头道:“师妹这是怎么了?” “希望柱子的光芒能射中师兄,师兄可以跟我一起筑基。”这是真心话。 韩元脸色忽然黯然下来,就像夏日里忽然晒出了一片阴云,只是很快又消匿不见,勉强笑道:“我也希望有这种机缘哩。” 卫若“嗯”了一声,干脆直接躲在了韩元身后,用韩元的身子完全挡住那柱子的,甚至连头也低下头,唯恐被那光不小心照到,余光里见韩元似乎想回头说什么,却终归没有说,反而侧过头去,挺直了身子,遮挡住卫若,少年的脸被那光映得生辉,那光从眼眸深处渐渐点亮开来…… 卫若则拼命缩着头,把前额靠在韩元的肩下,闭上了眼,一会儿又睁开,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琼雪、黎云、欧阳乐、蒋莲…… 很多熟悉的面孔,人山人海里,自己划着扁舟,在汪洋里独行,好容易碰到了师兄,可以风雨同舟,便希望一直这么坐着,宁可那舟行得慢一些,慢一些…… 可是这样子又有些不甘心,也许她自己不太愿意承认,其实更希望师兄落落大方地对自己说——“呐,师妹,你不用躲的,机会均等,公平竞争,即使你被选中,也没关系,我现在虽赶不上你,可是以后会努力的!”,然后,做个*的手势,开开朗朗的,在阳光下微笑。 但是现实却是…… 人无完人嘛,经济适用男,不能强求太多,师兄已经够好了,卫若安慰着自己,忽觉得韩元身子剧烈抖动,一声巨响,卫若还没得及抬头,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道光,一下子击中了自己,一头栽了下去。 “师妹?师妹?” “卫师妹?” 卫若睁开眼,很多人的脸,都带着羡慕的,嫉妒的,恨的,她忽地闭上了眼,尼玛,这是什么狗屎运,她不想被选中好伐,她虽然希望师兄说句话,也不是真想被射中好伐,师父辅助会死人好伐,真想永远昏过去算了! 她正想装死,可惜已经有人把她扶了起来,黎云冰凉的手攥着自己,声音在耳边轻轻道:“卫师妹,师尊们在看着你呢。”语气里竟有些好笑的味道。 卫若只得睁开了眼,站了起来,一脸欠债的神气,垂头丧气对着上空施礼道:“师尊。” “小卫若,你运气倒是好。”清离的声音遥遥地从上空传来,带着几分兴奋,仿佛比自己弟子中了都欢喜,道:“也不知你的吹箫功练得如何了?若是进了玄武洞,说不得能得个更好的机缘哩。”最后那话却是对清远说的。 卫若以为师父又会装酷,谁知清远竟然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这声“嗯”在别人眼里,如同仙音,在她耳朵里,却象是侩子手摸着死人犯的脖子,表示“从这个地方下手不错哒”。 她脑海里嗡嗡直响,从交/配开始回忆,回忆到神经猫的猫脸,回忆自己刨土,然后回忆自己如何从晨光里醒来,再向前便是…… 师父,你长得这么美,不做鸭可惜了…… 师父他……应该不知道鸭是什么吧…… 卫若给自己打气,除非他是穿越的,不过看那张扑克脸应该也不至于,穿越人士应该都比较通达,不会这么一脸扭曲的。 嗯,还有什么过分的?哦,对了,说他跟清逸师尊双修,不过这个…… 花语不是说他跟清逸师尊很好来着?说不定这是师父许久以来的梦想呢……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卫若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轻松下来,穿过琼雪倾国倾城的失落,黎云那意味深长的微笑,冷明那理所当然的嘉许,欧阳乐、蒋莲、以及许许多多排山倒海一般的羡慕嫉妒恨,她慢慢地向柱子走去,人群宛如潮水一般散开,一层层的,映得她头晕。 头疼,恶心,反胃,吐酸水…… 这柱子一定有病! 卫若恨恨地想,全场成千上万人,就她一个最不愿被选中,可是它偏偏选中了自己,“傲娇”就他妈的是不治之症,没治! 可是无论怎样难堪,还是走到了玄武柱前,白色的柱子忽然出现了偌大的一个洞,对着卫若旋转着,卫若鼓起勇气藐了藐头顶上,见清远已经飘然走了下来,长长的发髻一丝丝地挂拉着她的脸,那熟悉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来,让卫若越发确定昨夜应该不是梦。 ”师兄……“卫若忽地转过身来。 她此时是全场焦点,这么一叫,大家都顺着她的眼眸看去,韩元正沮丧,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也有些胆怯,结结巴巴道:“师妹,什么事?” “师兄……”卫若抹了把泪,她很想临别前说一声“我爱你”可一则自己真没苏到那程度,二则这么做比那只疯猫的“交/配”更雷人了,既然快死了就不要祸祸人间了。 “师兄……”卫若从袖子里掏出乾坤袋里,快步走到韩元跟前,把乾坤袋递给他道:“记得照顾好小黄小白,小黄被我租了出去,不过没关系,若是我……出不来,记得清明节的时候带着两只跟我上个坟。”最后那话说得极轻,几乎接近密语。 韩元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望着卫若,拿着那乾坤袋,化成了雕像。 这些话,别人听不见,如何瞒得过元婴修士的耳目,清远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忽然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第38章 报复 黑漆漆的洞,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声,好吧,其实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她一个练气修如何能听到元婴大修士的呼吸? 好香…… 卫若亦步亦趋,低着头走在清远身后,他一定擦了古龙香水,哈哈哈哈…… 不要疯! 卫若掐着自己的脸,别怕,也许昨天是做梦呢,抑或师父心地坦荡,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胡扯,抑或他没听懂!她大口深呼吸,被猫刺激了一早上,此时又跟瘟神师父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有崩坏的趋势…… 这么想着,偏生一个趔趄向前倒去,一下把头磕在了清远背上,大惊之下,忙“噗通”跪倒,道:“师父,饶命!饶命啊!” 清远甚至一滞,转过身来,低头望着卫若。 元婴的境界,根本没有光明与黑暗,洞里都是她的气息,盈盈绕绕的,是他在玄武洞从来没感受过的东西,那不是修道之人的清冷脱俗,而是象在人间,活泼的,生机勃勃的…… 清远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昨夜那通红的小脸,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嘟嘟囔囔说“想家”说“自己很强哒”说“男人不靠谱”,那些话在他生命里十分陌生,像是隔了一个云端,去望那夕阳下的渺渺炊烟,而前尘往事就是…… “师父!”那张明艳的面容抬了起来,堆满了谄媚且无耻的笑容,“师父,您饶恕我了,是吗?您真真是世界上最宽宏大量的人,我磕着了您,您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您就是金色的太阳,您的心胸比海宽,除了你,我谁也不认啊谁也不认……咳咳咳……”卫若仿佛被什么呛到了,疯狂咳嗽起来。 清远听了这些话,想要伸出的手,忽然垂了下去,眼眸里忽地起了一层看不清的氤氲,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卫若自然是看不到的,她正低着头,腰间青铜剑的剑鞘随着心跳一下下发出细碎的“哒哒”声。 “玄武洞依个人机缘所定。”清远沉默片刻,轻轻开口,语气淡漠,只是这淡漠不像从前那般埋伏着千层叠浪的仇恨,而是覆盖了一层润润的光泽,语气里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跳跃,“卫若,一个时辰之内你找不到自己的命定,师父就罚你出内门!”说着,转过身,隐没在黑暗之中。 “罚出内门?不会吧?”卫若怔怔抬头,望着师父消失的背影,空荡荡的风洞,就象她起起伏伏的心,师父这是又要整治自己?不过……也不错,起码比对自己痛下杀手强,对吧,对吧,卫若反而吁了口气,她是个知足的人。 命定? 她抬头竭力想看清周围,可是练气的修为实在太低,只觉得黑乎乎一片,却也不见五指,就象是旷野里的深林,没有月明,却总有一种黯淡的清晰。 想到一个时辰之内,不由紧张了,她虽然不是那么热切地追求长生,可也不愿意被赶出内门,因为师兄还在里面呢!急的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凝神去想自己的特色,忽然站住,穿越女,现代人,对了,手机! 她左右摸索了一阵,腰间把手机拿了出来,居然还有电,打开看着那些电话簿,书籍、音乐,仿佛前生一般,发了半天怔,低头翻着那手机,看到荧屏上一本书《思维的力量》,随意一翻,“逆向思维”几个字映入眼前——“从事物的反面去解决问题。” 先不要急着去找命定,卫若蹙着眉,而是先去想想该怎么走,向哪个方向走。 个人机缘……师兄曾说过自己是雷灵根,那么…… 一簇小火在卫若眼前跳跃,她蹲下来,借着手机的光开始画“八卦图”,穿越以来一直很忙,对一个现代人,乾坤八卦的东西毕竟太过隔膜,所以即使想到自己的灵根对应震位,也得画出八卦图来,才能算出震位在哪里。 向东! 卫若猛地站了起来,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晰,没错!自己是雷灵根,走震位,一直向东走就对了,她一手拿着玉箫,一手提着青铜剑,向东走去。 走了一茶盏的功夫,忽听到前方远远的有音乐,那节奏竟有点象《小苹果》。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苹果,难不成筷子兄弟穿越到这里来了?卫若眼中精光大盛,若筷子兄弟穿来了,那么王力宏,贝克汉姆会不会也穿来了?要是这样,师兄可就只能当替补了…… 艾玛,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卫若猛地停住身形,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子,那声音渐渐清晰传来,果然有些像小苹果的节奏,不过更像是她自己演化的那类催眠妖兽的曲子,好奇怪。 就这样一步步向前走去,越走越明亮,走到尽头,见是一个宫殿摸样的地方,用夜明珠悬挂四方,映照着四墙如雪,没有筷子兄弟,更没有王力宏,贝克汉姆当然更不用想,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个锅,应该不能说是锅,而是熊熊烈焰架子上放着的怪东西,似乎是中学历史课本上见过“司母戊大方鼎”,蒸腾氤氲的,不知是在煮什么。 她好奇地想走近前,却又被汩汩冒出的蒸汽逼了回去,只好用衣衫忽闪着风,热,闷热,还有种奇怪的味道。 这到底是…… 心中不由诧异,按理来说,能用乐曲吸引她来,应该是小桥流水,湖中亭榭,再加上一个美男弹琴就更好了,可这是什么玩意? 正想着,忽见对面一个身影渐渐显出,正是师父清远,谪仙如画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惊疑,瞪着她半晌,指着那鼎道:“跳进去!” 跳进去? 卫若头皮炸了起来,满眼全是金星,脑袋嗡嗡直向,那梦果然是真的!师父的终极报复来了,这应该是圈套,圈套,他本来就讨厌自己,经过那一夜更是恨死,所以设计让自己主动跑到这里,然后……煮了? 果然是鸭子惹的祸。 “北京烤鸭!”卫若“噗通”跪倒。   ☆、第39章 误会 “北京烤鸭?”清远脸色有些动荡,仿佛风波乍起,带着震撼的惊疑,渐渐落在那司母戊大方鼎上,漫漫里有一瞬间的惊鸿,掠过了墨玉的潋滟,睫毛不停地颤动着,颤动着……。 卫若眼前一晕一晕的空白,低着头,看着师父雕花绿金色的道靴,热气腾腾,热气腾腾…… 大锅,大锅里放着一个洗得白白的大胖子,锅下架着熊熊烈焰,旁边有去角剥皮的梅花鹿,周围围一群哈哈大笑的士兵,胖子被煮得难受,拼命想抓住锅边爬上来,却被士兵的剑戟狠狠戳了下去,随着水煮的温度加热,胖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应和着士兵的狂笑,很快变成了一堆熟肉…… 艾玛,这是什么…… 怔怔地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福鹿宴,似乎是明朝李闯王抓了一个王爷,见他太胖了,就把他跟梅花鹿一起煮了,当时她还猥琐地研究了一下“大肠和下水”怎么处理的问题,所以记得很清楚…… 难道自己要跟那个王爷一样? 她吓得脸都绿了,抬起头望着清远,用最真挚的语气道:“师父,我坦白,坦白从宽!我要争取宽大处理,请人/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哦,不是,师父,我错了,我错了……” 清远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沉默着,沉默着…… 呼啦啦一阵热气刮过…… “错在哪里?”声音不像从前那么冷冷的,有着异样的起伏,若从前像湖泊,此时便是小溪,汩汩的,虽然凉,却是动的,这动里又有一种模糊的急切,像是地震后的余音。 “师父,在我们家乡,有一种东西,叫北京烤鸭……“卫若声音打着寒战,吱呀作响,她大口呼吸着,终于把颤抖压了下去。 “烤鸭?”清远扬了扬眉,若是仔细望去,他也在发抖,只是与卫若的因由完全不同。 “是的。”卫若无比严肃地点头道:“这烤鸭呢,非常非常漂亮,只有最美的鸭才有被烤的资格,所以我们家乡,夸奖一个人的美丽,就说,啊呀,你长得好像鸭子啊,好美好美哦……” “哦……”清远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垮下来,沉默许久,忽然道:“你家在哪里?”声音微微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家在哪里?”卫若张口道;“我家在二十一世纪,嗯,怎么说的,桃花盛开的地方。”说完,忽然又觉得傻,让师父听不明白,又道:“是个比仙侠更神奇的世界,比如说,可以看电视剧……”说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师父难道知道她夺舍了! 这么想着,忽然有些欣喜,道:“师父,你终于明白……”还没说完,被清远截口道:“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还要煮了她?不会吧…… “师父不是吧,我不是……哦,对了,那晚上我喝多了,所以就说实话,我是个实诚人,最爱说实话了,我发自内心的爱戴您,您长得这么美,心底这么好,这么温柔善良的白莲花,我怎么能不爱呢?” “进去。”清远蹙着眉,声音有些严厉,道:“修道之人,逆天而行,如何畏三畏四?” 畏三畏四? 喂你个头,老娘被煮了还不畏?卫若望着那锅上咕嘟嘟冒出的蒸汽,心中大骂,面上却强笑道:“师父,你真爱看玩笑,哈哈哈,你真幽默,你比小沈阳还幽默,老幽默了……” 沉默,毫无反应的空白。 “师父,你想杀就杀了我好了!”卫若咬着牙,手里暗自攥紧了剑,她知道元婴与练气简直是天上地下,可是就是死,她也要拼上一拼,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画风,谁知正下定决心间,忽觉得身子被拎了起来…… 卫若听到自己脑海里“啪”地一声崩断。 “死清远,你个王八蛋,死太监,死基佬,变态蛇精病……”她私下里的的咒骂宛如长虹贯日,一溜烟地倾泻出来,只是话音未落,天旋地转,自己也如长虹贯日,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直直向那鼎坠下…… 卫若绝望地闭上了眼,“哗啦”地坠入水中,以为会遍身剧痛…… 咦? 一种温暖水流包围了自己,象是回到子/宫里一般,静静的呼吸着,死后世界? 白气蒸腾,氤氲地看不清周围,只觉得……并不痛苦,也不难受,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竟有些疼,没死? 最大的恐惧一旦承受下来,那当机的理性又渐渐重启,卫若绷紧了的身子渐渐松懈下来,难道师父其实不是想杀自己,而是真的要帮自己修炼道功?他没记仇吗? 可是这么想着,又觉得不敢相信,被虐惯了,经不起一点甜宠,她从来是个苦娃子。 卫若伸手划了划水,觉得自己的手指在水中变得晶莹透亮,就像是……像是看动物世界的深海,她伸出四肢,不停地在水里划动着,觉得很安稳,很安全,象是一种生死临界的安宁……有一种特别的困倦袭上心头,卫若懒懒地闭上眼,她好困…… “卫若……”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说话,训诫与慈和并存,有点像是她的班主任和她老爹。 “谁?”卫若睁开眼。 “调息上涌泉穴,运行大周天,一个时辰之后出来,否则永远不会再让你出来!”那声音平平的,与周围的温水融为一体,卫若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竟是师父的声音。 不让出来了?我去。 卫若忙闭上眼,盘腿入定,一股暖流沿着脊梁徐徐上升,不急切,却也不缓慢,就像……生命的节奏,对了,就像看过的一部叫《人体内的旅行》记录片,“出生,肾上腺素七亿次呼吸,三千万肺泡肝脏,五百种以上的功能……” “师父对弟子的心,向来是极好的……” 不知为甚,卫若脑海里浮出这句话来。 悲催啊,自己一定是被师父虐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默默的想着,忽觉得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   ☆、第40章 尴尬 卫若只觉得浑身遍及了那只手,循序渐进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她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周围全是透明的,连自己也是透明的,就像待在母亲的子/宫里,浸润着,按捺着,每一处,每一寸…… 周身仿佛有些光,恍恍惚惚舒服地要睡去,却刹那间又猛然睁眼,一片模糊里什么也看不清,可是那只手还是在,正顺着她的大周天向下按捺…… 喂…… 她挣扎着…… 喂喂…… 这是要摸哪儿…… 我去…… 卫若拼命挣扎着,脸“腾”地红了,这可是会阴穴,不管是谁,怎么乱摁?可是如何挣扎得过,气愤之极,什么也不顾,低着头扯着那胳膊咬了过去,那手被咬得停了停,扬起来对她太阳穴狠击,卫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过来感觉周身飘飘然,扶着那鼎的青铜沿口,慢慢爬了出来,一下跳下来,睁开眼,世界忽然清晰了百倍,声响也多了许多种,汩汩的流淌在眼前,是碎屑一般的浮游,上上下下欢腾地舞动着…… 筑基了? 卫若心头生出一丝复杂而又微妙的感觉,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忽觉得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一种凝聚的压力感从墙上蔓延过来,抬起头,正是师父清远,她瑟缩了一下,低着头轻声道了声:“师父。” 清远眼眸宛如石子沉溺了湖底,湖面上不是结霜,而是碧波盈盈,“你资质颇佳,若是努力修行,必有大为”,说着,眉毛轻轻抖动着,渐渐蹙起,仿佛要把她看到骨头里,每条缝隙都要拧过来,神情越发严厉道:“这次筑基比赛若是得不了第一,罚你去思过崖面壁十年。三日之后,到天玄宫,我要试探你的道功!” “不是吧,师父。”卫若也不知为甚,俏脸上抹了一丝红艳,眼眸也不像从前那般亮晶晶一览无余,而是偏着眸光望向了师父身侧,道:“师父,弟子资质有限……”话音未落,忽觉得脑袋剧痛,“啊呀”一声,捂住了额头,低头望去,见是一块玉版,捡起来看了半晌,正要抬头去问,清远已不知去向。 “什么毛病……”卫若嘟囔了一声,揉了揉额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攥着那玉版,看着看着,眼眸慢慢有些发直,脑海里有个念头无论如何去不掉…… 方才那只手…… 会阴穴…… 到底是…… 她是一览无余的那种人,忽然被一览无余了,心里头实在有些不甘,可是看着师父那副正气凛然的摸样,却又不像,难不成那不是什么手,而是植物的触角? 就这样茫茫出了玄武柱,天玄峰头已经寂寂无人,只有冷明站在洞口,笑望着她,见她出来,拱手道:“恭喜师妹。” “师兄。”卫若笑着,空气里的味道不一样了呢,蝴蝶振翅发出“嗡嗡”的声动,山脚下的树上,一只蚂蚁正费力地把一颗米粒向洞里拖去,时光顺着眼睫溜溜地飞过,痒痒地让她想伸手抓住…… 怪不得人人想修仙…… 卫若呼吸着那清新至极的空气,乘风而行,与天地同在,那是大自然独有的美,这么想着,心里堵的那块又通畅了些。 “师妹,你既然筑基了,便会有洞府。”冷明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道:“这是师父给你的,玉佩将指引你到自己的洞府去。” “谢谢师兄。”卫若听说“师父给的”,手指颤了颤,迟疑了下,终于接住了。 冷明见卫若居然不想接,诧异地抬头望去,小姑娘的脸因为道功的提升,又产生了变化,映着金光,仿佛要融为一体,若说从前有楚楚之色,如今却多了几分明艳,那种美不象琼雪师妹那般因为长相本身,而是言笑晏晏的一份金光烂漫。 如此高的天赋,又具有如此厉害的气运,而且性子又好…… 冷明的心忽然颤了颤,笑得越发意味深长,道:““师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我。既然同为筑基的弟子了,师妹修炼的时候,会认识更多筑基弟子的,从前的那些师妹师弟,恐怕不能常见了。” “是吗?。”卫若想起师兄,什么也顾不得了,拿起那玉佩告辞而去。 冷明站在峰头,负手而立,一直望着卫若消失的背影,许久许久…… 韩元已经升到了练气八层,卫若登上了练气峰的八层殿宇,敲了半天门,始终没有回应,最后干脆一脚踹开,师兄……不在。 隔壁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了,一个面生的男修走出来,虎背熊腰,面容雄壮,对卫若拱手道:“卫师姐好,韩师弟说他有事,不能见你了,希望你好好修行,唔,他说想等着他筑基以后再见你。”顿了顿道:“在下箫力。” 卫若沉着脸听完,忽地一把揪住箫力的衣襟道:“他去哪儿了?说!” 筑基修士何等力气,箫力此时也不过练气七八层,卫若此时还不会控制自己的威压,因此箫力立时感觉了窒息,“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卫若吓了一跳,忙松开,给他扑打着衣襟,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箫力呼哧呼哧喘了许久,这才回过气来,勉强笑了笑,又望了望走廊上探头探脑的那些眼神,低低道:“师姐,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不过你也要理解一颗男人的心。”说着,从怀里掏出卫若留下的那个乾坤袋,递给了卫若,幽幽地叹了口。 这气叹在箫力的口中,却叹到了卫若的心上,她攥着那乾坤袋,怔怔地下了练气峰,站在山脚的树林,春风吹过,宛如情人的抚摸,茫茫里,竟又想起那只手…… 师父……师父他…… 我去,这是被潜了?   ☆、第41章 奇葩 怎么说呢? 卫若挠了挠脸,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小的时候,常常去邻家诊所去玩,那个年轻的叔叔,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睫毛长长,笑起来会露出闪亮的牙齿,以至于后来一看那个利达口香糖的广告,就会想起那张微笑的脸,还有……那双修长白皙的手。 年纪小,活得没心没肺的,有天胸口疼,叔叔说给她做检查,就感觉那双手在没发育的胸前摸来摸去的,没由来的一阵羞愧,推说“不疼了”,一溜烟跑出了诊所,迎风炸出了一阵阵的泪,从哪以后,再也没去过。 事后想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可就是臊得慌,尽管对岛国教育片有过深入研究,可卫若对这种事情还是看不太开,所以……所以……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头望着乾坤袋,悲催地想,那双手是师兄的也好啊,怎么会是……是……我去…… 正在此时,天际边忽然出现一个猫影儿,在漫山遍野里仿佛是回春的暖色,瞬间飞到了最近的树杈上,最优雅的猫式蹲姿,烁烁发光的琥珀眼,悲悯而高贵望着卫若,许久,问:“你在思春吗?” “滚!”卫若悲催地闭上了眼。 “你确实在思春。”野乐郑重其事地点头,飞到卫若跟前,伸出猫爪,雪白肉肉的猫爪上有一坨药丸,金光烁烁,闪瞎合金狗眼:“我已经炼制好了,有病快治,热热地吃了吧。” 药丸是金黄色的,瘫成一坨,跟这疯猫一样,让人产生不良联想的那种品味。 卫若冷着脸道:“不用了。”师父已经认可自己,壮阳丸不用锦上添花了,至于他那暗疾,谁用谁操心好啦!嗯,兴许就是因为师父那方面不行,所以变成了一猥琐男,故意那个…… 卫若眼前浮出清远那张如仙如画的脸,又觉得不像,要猥琐也要猥琐琼雪师妹,猥琐自己也太没品了吧?(喂) 正忖度间,见那张猫脸又在眼前,道:“有病得治啊,卫若,病重了会裸奔。”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再也忍不住,一把捏着那张可恶的猫脸,吼道:“你这只疯猫,这么变态,清离师尊知道吗?给我滚,滚!滚!“说着,一把要把野乐扔出去。 野乐何等修为,”嗖“地一声跳到了卫若的头顶上,面上的悲悯更甚,用猫爪捏开卫若的嘴,把一颗药丸咕噜噜掉入了喉咙里…… “咳咳……”卫若拍着胸脯,想把药丸吐出来。 “有病得治啊……”野乐竖起了猫尾巴,一下一下地随风摇曳,与状若疯妇的卫若相比,显得十分优雅、高贵、自在、悠闲。 卫若觉得一股清凉入了体内,安抚着她要爆炸的神经,她张大了口发了半天怔,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道袍里。 师兄抛弃了她…… 师父还……猥那个琐…… 这叫什么事…… 野乐飞到了她的头顶上,蹲下了,用猫尾巴十分有节奏地击打着卫若的背,“卫若,我觉得这阵子昆仑山有点不对劲。” 卫若本来懒得理它,被抽得不耐烦了,讥讽道:“你疯成这样,不对劲才叫正常好伐。” 野乐也不生气,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用猫爪挠着耳朵道:“卫若,你师兄怎么又行了?接上了,还是长出来了?” “他嫌弃我升级太快,不理我了。”卫若木着脸道:“不论接上去还是长出来,都与我无关了。”说完,忽然意识到这些都是些疯话,跟疯猫在一起,果然传染上了猫瘟…… “野乐,你就是个奇葩。”卫若悲愤地下结论。 野乐“嗖”地一声飞到空中,跳着八字舞,道:“奇葩是什么样的?” 卫若瞪着眼看着猫,一言不发。 野乐围着卫若打旋,道:“卫若,你要早做准备啊,我感觉昆仑山要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卫若望着眼前这一团团的蛇精黄。 “说不出来,但是能感觉到。”野乐停在了卫若的头顶上,用猫爪扒拉着卫若的头发,道:“你为什么不帮你师兄升级?” 卫若眨了眨眼,“哇”了一声,一手掐住了猫尾巴。 “喂!”野乐飞开。 卫若眼珠乱转,忽然伸手道:“野乐,快把那个壮阳丸给我,我有用。” 野乐停止飞舞,眨了眨眼,道:“你想让师兄练合/欢功吗?” “什么合/欢功?”因为这猫出了个好主意,卫若倒是有了耐心,笑眯眯地望着那一坨黄。 “就是用双修练功啊,这个你也不懂,卫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野乐用猫尾巴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尾巴又开始抖动起来。 卫若“哦”了一声,想到这猫不死不休的劲,还是说了为妙,道:“我这药本是用来拍师父马屁的,不过师父已经认可我了,就没必要了,但是你这么说,我想起个主意来,让师兄把这药进贡给师父,师父龙心大悦之后,说不定就帮师兄筑基了。”顿了顿又道:“我也是在师父帮助下筑基的。” 其实有个原因她没说。 若是师父正常了,找个元婴级的双修道侣,那双手……那双手的意图就好解释了,越想越觉得主意好,拍了拍旁边的草地,道:“野乐,快过来。” 野乐眨了眨眼,飞到近前,与卫若眼对眼,鼻对鼻。 “有一个问题。”猫提问。 “说。”卫若自带避雷针。 “若是师兄与师父双修了,你怎么办??”野乐眨了眨眼,猫的睫毛一下下挠着卫若的鼻孔。 卫若头顶上的避雷针发动,“傻猫,师父是元婴大修士,会这么见不得世面?何况你做得跟坨xx似得,谁会吃啊,麻烦做得好看点,送礼也有面子。” 野乐“哦”了一声,道:“若是师父迫不及待上了你师兄,你岂非要守活寡?” “你能不能……”卫若一把拎开疯猫,一字一句道:“别一天到晚这么雷人?”   ☆、第42章 摇晃 卫若摊开手,仔细盯着这改良版的壮阳丸,四喜丸子的摸样,像是红烧狮子头,只不过是金色的,摩挲了许久,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洞府——也不知有意无意,玉佩寻觅的洞府居然就在天玄山上,她对师父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可是想起那双手就…… 明明没什么,为什么看不开,看不开! 忽觉得这壮阳丸有些烫手,卫若叹了口气,把那壮阳丸放在锦盒里,爬到冰凉清冷的石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其实,她宁愿在练气峰上厮混,有师兄陪伴,有好吃好喝,有羡慕有嫉妒,热气蒸腾着的滚滚红尘才是她的归宿,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天地同寿,都太清冷而遥远,只要在昆仑派混得开,对她来说就是萌萌哒的人生。 唉…… 卫若用手划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望着洞府缝隙里的星空,想着那壮阳丸,对那只蛇精猫,她还真有点不放心,万一有毒呢?又或者把师父毒疯了?嗯,应该弄两只妖兽试试看,卫若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野乐把丹药给她的时候没提小黄,卫若也假装忘记,只是…… 能做实验吗? 纵使是一公一母,谁知道是什么关系?万一是兄妹?母子?父女?妖兽也有人权好伐,卫若决定不作妖了,出去随便找两只看看。 星光满天,空气里全是一片清凉,自从穿越以来,她就习惯跟师兄在一起,如今师兄不要她了,便觉得分外失落,望着青山隐隐发了半天呆,攥着割下来的壮阳丸,向山下走去。 洞府坐落在天玄山的半山腰,向下是玉带铺成的青石路,暖风徐徐,只是茕茕孑立,想起那日与师兄一起上山,并肩而行,阳光暖暖,她握着师兄的手,说过从此以后,一直一直在一起。 张爱玲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多悲哀的一句话,卫若就这样茫茫地走着,走着,也不知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每段无疾而终,都是这样的拔剑四顾心茫然,再睁眼望去,便是一片又一片的白…… 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深潭前,碧波盈盈,月光流离,没有爱的空寂里,从心里流出来汩汩的孤单。 孤单…… 伸开手望着那壮阳丸,她忽然觉得很可笑,一下扔进了湖里,滚,都滚,老娘不稀罕!一边笑着,一边擦着眼泪,正伤春悲秋,忽见湖里浮上一条三尺见方的巨龟,眸光烁烁地望着自己。 “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卫若拧眉怒目。 巨龟也不说话,张开口对她吹了口气,卫若浑身发麻,“噗通”坐在了地上,见那龟直直向自己爬过来…… “干嘛?”卫若沉着脸,看着巨龟眼眸里自己那张穷凶极恶的脸,忽然想是不是自己太没女人味了?记得从前在大学的时候,自己向男神表白,却被男神反问道:“咦?你不是我的好兄弟?” 兄你个头,我是女的,女的!卫若只能压制着内心的怒吼,凄凄惨惨地离去了…… 正悲愤地回忆间,忽觉得巨龟正在自己身边嗅来嗅去,那种浓烈的妖兽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皱了皱眉,猛然醒悟到——壮阳丸! 不会吧,艾玛,太重口了! “喂,龟……龟兄……”卫若战战兢兢道:“你好,hello,你懂人话吗?我向来不大赞成跨种族恋爱的,您说呢?” 巨龟不答,只一味地嗅着,嗅着,忽然抬起头,猛地向她扑来,卫若“哇”了一声,闭上眼,却半天没见动静,听到后面撕扯的声音,转头望去,见巨龟与一条青蛇厮斗在了一起…… 青蛇大概晚上出来觅食,遇到了劫道的了…… 卫若同情望着那条青蛇,眼见它力有不逮,被巨龟拖着入了湖底,翻了个巨浪,踪影渺渺。 真是倒霉的蛇啊…… 卫若悲悯地叹了口气,慢慢能动弹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吁了口气。想起巨龟疯狂血红的眼神,心道疯猫虽然神经,但是技术还是有的,看来那壮阳丸是有效的,否则那巨龟也不会这么重口,连种族也跨越了…… 正想着,忽觉天旋地转,整个身子摇晃起来,是一种细微的,不可测的,却又恍惚浩大的震动,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发了半天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那湖底,碧波粼粼,倒映着自己垂头丧气的脸…… 吓,卫若挠了挠头,受了场惊吓,人生就象戳破了洞,让人知道悬崖之下的空荡荡,所以越发要珍惜眼前,她是个磊落的人,如今师父好不容易转变态度,师兄筑基之后便能与跟并肩而行,只要活着,就应该扑棱棱地金光灿烂,不是吗? 卫若转过身,微笑地向洞府走去…… 片刻之后,湖地忽然冲一股巨大的妖气,沿着昆仑山的缝隙,以看不见的速度蔓延着,蔓延着,绵恒千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天玄山深埋的玄武柱,忽然晃了晃,慢慢地向下塌陷下去…… 这声音因为太过微小,修士们都没有察觉。昆仑山的修士们正在长生之路上打坐着,御剑着,修行着,努力着…… 韩元正在树林里疯狂地御剑,少年的梦想,是要超过师妹,变成更厉害的剑修! 冷明正在钟元峰整理玉牌,摩挲着那碧玉,想着那接过玉佩的手指,与那张明媚的俏脸。 琼雪听着欧阳乐与众位男修的谄媚恭维,笑而不语,只在晃动的瞬间,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月色…… 结界边缘,巨大的妖气正在已惊人的速度凝聚…… 天玄宫内,盘腿在太极图打坐的清远,面色煞白,如仙如画的面容,急速地抖动着,抖动着,忽然“哇”地一声又喷出了一口鲜血,点点滴滴洒在了雪白的道袍上,仿佛梅花一般盛开过来…… “啊呀,昆仑山要大变了……” 金黄狮猫野乐站在树枝上,迎着风跳着八字舞…… 所以要更努力地奇葩哦,野乐!   ☆、第43章 献药 “卫若,卫若,起床了……”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若“呜呜”了两声,把被子盖住脸,决心在品尝一下这甜蜜的被窝时光,却听父亲声音道:“卫若,快起来相亲,再不起来嫁不出去了!” 蛇精病! 卫若翻了个身,却觉得自己被人揪住耳朵拽下床来,一下下拖出了屋外,一阵寒冷袭遍了全身,冻得她的分分寸寸,她挣扎着睁开眼,望着不远处的人影,睡眼惺忪地打了哈欠,转身,爬向了屋里,扶着石床蹭上去,滚了滚,对着墙继续睡,你妹的,又梦见瘟神了…… 上次就是不小心…… 哇! 卫若“腾”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发了半天怔,忽地一跃而起,在洞府门口探头探脑,果然是仙侠世界,方才是师父清远! 一个元婴大修士会跑到一个筑基小修士的洞府?还揪她耳朵?卫若想起那双手,打了个冷战。 抬头正要问询,见清远拳头打了过来,就地一滚,躲闪开来,用手撸了撸眼,又来大姨夫了? 不会吧,她又不是妇科大夫! 一边想着,一边连滚带爬躲避着师父的拳风,因为早就熟悉的招数,又升级成筑基修士,倒也不至于被打得厉害,只是偶然中招,一下打在嘴边,“哇”地一声吐出了一颗牙齿,卫若气得恶从胆边生,伸手就是一挠。 清远那招白鹤晾翅,已经站在卫若的半尺之内,因为没想到卫若会挠他,待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着了,只是这么一下,卫若却象是碰到了什么弹簧,箭一般飞出一丈之远,“啪嗒”掉在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师父…… 太可恶了! 卫若摇摇晃晃站起来,“蹭”地抽出了青铜剑想拼命,冰冷的刀刃映着金光闪耀着她的眼,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把剑垂了下来,低头望着自己那滩血…… “师父,您故意的?”许久许久,卫若的声音响起,含着愤怒的颤抖,只有元婴修士,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弹力,师父没有发病,而是…… “十日之后有大赛,你却如此不上进?!”清远丝毫不见羞愧,反而理直气壮,负手而立,清风吹动着他墨黑的长发,那张如仙的面容泛起阴冷的急切,厉声道:“修道之人,本应日以继日,提升道功,你基础不牢,却如此惫懒,枉废了……”说着,袖子一佛,洞府旁边的参天巨树忽然拦腰而断,“轰隆隆”倒塌。 卫若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倒退两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恨不得杀了她的敌人…… 有潜规则意图的猥琐男…… 如今的严父摸样…… 想当影帝做戏子好了,有完——没完,清远师父!? “回禀师父,弟子是有原因的。”卫若冷冷道。 “什么原因?”清远声音带着狠戾的清冷,尽管极力掩饰,却依然透出了急切道:“说!” 卫若垂下眼帘,沿着师父的衣襟看向了洞府门前的诛仙草,修仙之路,本来是兴致勃勃的风姿摇曳,却在师兄的打击下渐渐沉落,因为再不想孤孤单单地走在这个陌生世间,所以她宁愿慢一些,慢一些…… 可是她偏不说,偏不说!师父有病,凭什么纵容他?有权就任性吗? 正想着,一下被拎起,那张如仙的面容近在咫尺,带着几分狰狞瞪着自己,道:“思过崖乃苦寒之地,每日风吹雨打,生不如死,你若是想去,就趁早说,说不说?”说着,一甩袖子,把卫若掼在了地上。 卫若两脚落地,反而知道怎么做了,静静道:“师父,弟子没有犯错,弟子有权不说,弟子是夺舍的,您明明早就知道,却处处刁难,若是真的讨厌弟子,逐出师门就是了,一把年纪了,没完没了地花样作妖,有意思吗?” 这话是豁出命说的,可是也只能这样挑明了,她实在受够了! 半山腰的峰头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师徒两人衣襟瑟瑟。 “你说得对。”许久许久,清远嘶哑着声音道,垂着袖子藏着发抖的手指,慢慢地转过身,侧着的仙容流淌着疲惫的沧桑,喃喃道:“是为师太急了。”话音未落,消失在天际边。 卫若望着师父消失的背影,蹙起了秀眉。 三日之后,练气峰,师兄门前。 卫若敲了许久,始终没有回应,箫力打开门探出头来道:“师姐,韩师兄他……” “我知道。”卫若笑眯眯地递上一个锦盒和传令符,道:“麻烦师弟把这个交给韩师兄。” 卫若如今是昆仑派后起之秀里最杰出的,入内门几个月就能筑基,已成为练气弟子们口耳相传里的传奇人物,箫力神色恭谨,满口答应了。 卫若转过身,一步步走了下去,又抬头望了望耸入云霄的练气峰,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师父憎恶的脸、淡漠的脸、染红的脸、急切的脸…… 其实那只疯猫说的是对的,卫若默默地想,有病得治!这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她在草地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远方的天际,抓了个根草标,咬在嘴里咀嚼着,青草气息随着汁液渗入了嘴里,涩涩的,涩涩的…… 任何不该发生的狗血机缘,都要在萌芽之时就斩断! 她的人生可不愿成为言情小说,而是窗明几净的计划表!所以…… 两日后。 “你给师兄送去了吗?”野乐从天际边飞来,迎风招展着一身黄毛,琥珀的眼睛越发清亮,耳朵一下下地抖动着,跳着八字舞道:“卫若,昆仑山怕是要发疯了。” 卫若抬头打量着那一坨黄,再疯,疯得过您老吗?正忖度间,忽见一道白光,韩元站在了不眼前,竟是筑基修为。 “师兄!”卫若惊喜地站了起来,激动的满面通红,结结巴巴道:“你升级了?”难道师父病真的好了,龙心大悦帮师兄筑基了? “师妹……”韩元脸色有些发白,迟疑了下,道:“锦盒我送上去了,师父说很感激,让你去见他。”顿了顿又道:“他要当面致谢。”   ☆、第44章 真相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传奇的。 卫若站在天玄峰下,仰头,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象是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有一种干干净净的美,清风徐徐,没有香气,只有一种青草的芬芳。 她就喜欢这种感觉,干干净净地平凡着,安然着,自在着,卫若低下了头,见山路脚摇曳着几丛诛仙草——这是昆仑山最常见的植物,大路货,最耐生,她走过去拔了,攥在手里,一步步向天玄峰走去。 也不是每个人愿意狗血的…… 她望着自己被太阳晒出的影儿,用力磋磨着手里的青草,汁液染着手上一片绿,磨蹭得心里起了一层绒,想起师兄的神情,脸色越发郑重,登上最后的石阶,站在了天玄宫前。 博然浩大的殿宇,耸入云霄,给人一种无端的威压,那青龙兽角看久了,会感觉摇摇欲坠即将倒下,天宇之间起了裂缝,在丝丝扣扣地延续着,想起疯猫的警示,卫若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详,可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这不详就沉寂了下去。 天地再大,也只是一个人的世间…… “卫修士。”唇红齿白的小道童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一色青袍,扬头道:“主君正在里面等呢,请跟我来。” “好。”卫若面无表情地点头。 因此上一次的教训,她不敢乱跑,只亦步亦趋,宠奴是没有影子的,道童的身后只有从窗棂外晒进来的一片金光,卫若踏着这金光,一步步,一步步……。 “这次师姐不给我点什么吗?”道童忽然转过身,歪着头道:“上次的东西不错,我在师父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哩。” “哦,什么好话?”卫若笑眯眯问道。 “就说师姐如何好啊,如何倾慕师父啊如此诸类。”道童“吃吃”笑道,伸出手道:“这总可以了吧。” 卫若木着脸道:“没有达标,差评。” “喂……”道童皱了皱眉,道:“你不给我东西了吗?妖兽也行,听说你收复了两只老虎” “有只疯猫你要不要?”卫若森然道:“它的名字叫野乐。” 道童听到这个名字,打了个寒战,一言不发转过身向里走去。 卫若没想到疯猫如此“瑞祥御免”,抿了抿嘴跟了过去。 没想到天玄宫竟然这样大,宛如蜘蛛的老巢似的,卫若走了许久还没到,不由有些心浮,她今日抱着很郑重的目的,仿佛上战场的战士写了遗书,却因为久久等不到战争的来临,不免有些着急。 道童在一面洞壁前停了下来,伸出手画了几个八卦的阵法,口里念念有词,宫殿忽然哗啦啦从中间截断,地底下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嗖嗖”冲出一股奇怪的气息,道童闪身躲过,指着下面道:“师姐,进去吧,师父在里面。” 卫若望着下面的黑暗,抬头看着道童,似笑非笑道:“野乐在山下等着我哦。” 道童怔了怔,“噗嗤”一笑道:“师姐以为我算计你呢,这可错了,我哪里来的胆子,若是主君没让你进去,坑了你,主君会让我化回原形的。” 卫若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勉强笑道:“我开个玩笑罢了。”说着,一步步向下走去,走到底部,那光线反而明亮起来,沿着长廊向前走,到了尽头出现一个个二十尺见方的修士洞府,师父正背着身子负手而立。 因为第一次见到掌门的洞府,卫若不免有些好奇,着意打量了一下,见是普通的石桌石凳石床,与大修士身份比较起来,未免有些寒酸,只有洞壁上夜明珠添了几分亮色,只是发出的光芒不是地上的明亮,而是隐隐绰绰的暗,无端地增加了几分暖意。 这暖色也映照在清远的脸上,清远转过身来,墨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如仙的面容因为带了几分微笑,增加了几分人间的气息,连同那白色,也不是超凡脱俗的清润,而是暖暖的,尘烟的,氤氲蒸腾。 “师父。”卫若似乎怕了这暖色,只隔着门槛站在,向清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进来吧。”清远的脸仿佛供案上的仙人画,在渺渺云烟隔着云端的不真实,可是又这样亲切,这是他对她最和善的容颜,却更让卫若心中为难,她几乎要皱眉,却终于按捺住,迟疑着抬脚迈了进来,身子靠着门边,仿佛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这是韩元给我的。”清远指着案几上的锦盒。 卫若低着头没说话,只望着地上的影儿,师父的寝室,暧昧的光,孤男寡女的相对,还有那不寻常的变态笑容,其实她是怕的,而且这怕里还带着几分失落,因为她本来要治疗师父那冒出头来的傲娇病,如今却是…… 难不成上次的点醒起了反效果? “我问了几句。”清远见卫若不说话,眼眸里闪出冷意,继续又道:“他起初不肯承认,只是听说我有寒疾,出于一片孝心,献了这药丸。”声音却依然温柔和顺。 卫若眨了眨眼,攥紧了手中的青草,轻微地摩挲着。 “后来被我逼问不过,终于道出是你。”清远幽幽地叹了口气,便沉默了下去。 一时师徒相对,竟是静静无语。 “你上次说得对。”清远轻轻道:“我太心急了,卫若。”他一直对她冷冷的,这声“卫若”却是一唱三叠,含义深远,轻柔的像是飞舞的羽毛,挠得人心痒,道:“我对你是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卫若听了这话,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眼前一黑…… “师父……我……让师兄给你,是因为……”她竭力寻找着不太尴尬的措辞…… “我知道。”清远截住卫若的话,笑语盈盈道:“难为你一片孝心。” 这话把卫若说得毛骨悚然,她抬起头,仙人的面容忽然落入凡尘,那白衣飘飘的脱俗变成了世俗的潋滟,眼波脉脉的,让那份清冷忽然变成了冷艳,若不是这里是名正言顺的天玄宫,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假冒的,因为自从穿越以来,师父与她之间就苦大仇深的,起初是当然误会,她并不介意的,因为解开了就什么都没了,一切回归坦荡…… 可是她解开了,却也失控了…… 卫若眯起眼,脸色越来越凝重,自从那次筑基开始,她就觉出不对,师父对她虽然声严厉色的,却亲自给她筑基,甚至跑到她洞府里督促她修行,这看起来光明正大的行为,却是…… 她试图给过很多解释,可是唯一能解释通的,却只能玛丽苏—— 师父傲娇地看上她了。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虽然觉得师父的品味实在有些奇葩,可是毕竟师父与她私下里来往较多,而且身有暗疾的男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嗜好,所以她很害怕,也很为难。 思来忖去,她决定按照原定计划,让师兄给师父献丸。 这么做不是犯蠢,而是想一石三鸟,一是治疗师父的暗疾,让他尽快正常起来,二则表明自己与师兄关系匪浅,警示师父能及时收手,三则根据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微妙定律,师父若是知道她知道“自己不行”的事情,总有些男性自尊上的惭愧,这惭愧便能治疗傲娇…… 总而言之,用尽一切手段,避免尴尬地把萌芽掐断! 可是师父居然要当面感谢她,而且是这样暧昧的感谢…… 卫若眼眸里透出几分迷茫,她想象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失算,就像她不能理解象清远这么骄傲的男人,怎么能跟自己的女弟子当面谈论“暗疾”,基因变异都赶不上这样的神转折,她呆呆地望着,望着,张口道:“师父,我想跟你说,说……” 说什么? 说“师父,我不爱你,请你也不要骚扰我?” 囧…… 卫若鼓起勇气,依然说不出口,只得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师父,也不是啦,是师兄的意思,我只不过帮师兄这么做而已,呵呵。” “哦……”清远点了点头,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那锦盒,垂下的眼帘掩藏着深邃,一下下地敲着,忽然道:“卫若,最近修行得如何?” “还好。”卫若忽然松了口气,话也说得流利起来,道:“师父说得对,我刚刚筑基,确实基础不牢,这些日子调息之后,终于把道功稳定了下来。” “嗯……”清远点了点头,面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那份清冷摸样,而不是那种惊秫的笑,沉吟片刻,招了招手,道:“过来,我瞧瞧。”说着,又笑了起来,墨玉里反射出柔软的光润,象是沾了水的碧玉。 卫若听了这话,脑袋又晕了起来,一步三挪,挨挨蹭蹭地不愿意过去,只在脑海里拼命想着怎么回绝,回绝,避免尴尬的回绝…… 怎么说呢…… 正愣神间,冰冷的手指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那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在鼻尖索绕,她咬了咬嘴唇,正想甩开,却见清远的手指切在她的脉搏上,面上虽然笑,眼眸里的光却让她有些不敢了。 “怎么了?师父。”卫若看着师父的摸样,心里又不确定了。 灰姑娘以为被高富帅看上了,义正言辞地去拒绝,自诩为清冽的奇女子,最后却证明一场误会,人家惊讶道:“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那更囧…… 两种念头天人交战,卫若的身子不由微微颤抖,清远似乎觉察出她的抖动,捏着她的手,手指她的手心里摩挲着,轻轻道:“按照你这种进度,结丹最快也只能是五十年后了。” 卫若被清远摸得毛骨悚然,后面的话没听清,情急里忽然想起了一个法子,打了个喷嚏,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捂住嘴,后退了好几步,笑道:“不好意思,师父,呵呵。”抬头见清远怔怔地望着自己,又后退了两步,道:“师父我……我身子不大好,怕传染您……”说着,跪了下来。 清远没说话。 卫若也没说话。 师徒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便只能用沉默应付着。 “师父,这是我与师兄的孝心。”卫若决定尽快结束这场折磨,抬起头来,勉强笑道:“师父您若是能好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若是不能好,我与师兄再想别的法子孝敬……”顿了顿,又道:“若是师父没什么事的话,弟子要不先退了?” 话音未落,忽觉地动山摇,摇摇晃晃地,仿佛有什么要坍塌,卫若一个跪不稳,一下坐在地上,正要抬头相询,见清远晃眼之间已经出了洞府。 走了? 她四面环顾,见人际渺渺,长长吁了口气,简直比考试都难受,卫若站了起来,望着清远坐的地方发了半天怔,叹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青草。 她决定了! 宁肯尴尬到死,宁肯师父嘲笑自己自恋,也要把话说明白! 自己无意搞师徒恋,对冷酷范也没什么感觉,她想要的男人是师兄这样安全暖男,想走的修行路是平稳,安全,符合规矩又正大光明的青青草,而不是鲜艳夺目的花枝烂漫! 可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清远的踪迹,终于坐不住出了洞府,走廊里有种暗暗的光,空气里流动着潮湿的气息,卫若觉得这气息就是她现在的心情,暗暗的,见不得光,却又有些急切闷不住,她皱了皱眉,决定先出去再说。 怎么越来越黑了…… 卫若走在地宫里,转了许久也没找到回路,那个道童也不见踪迹,走廊里的亮光越来越黑暗,方向却越来越迷幻,这可怎么办? 她站在走廊上发怔,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手机,这是唯一不属于世间的东西,也是她穿过来时救命的东西,因为它与自己骨子里的那个芯子是牵绊着的,所以在为难的时候,对它总有种贴心的依赖, 灰暗的光芒下,手机居然不科学地依然有电,卫若翻动着,心里有种前生今世的沧桑,手机屏亮亮的,显出“导航”的字样,她迟疑了下,点开来,手机发出诡异的光芒,在走廊上映照出一道橘黄色的光来,一路向左边开拓出去,她便跟着光走去…… 黑暗,潮湿,橘黄色的引路…… 卫若越走,心里越敞亮…… 其实从前的人生里,未必没有桃花朵朵,只是在私人空间中,她不喜欢依靠的感觉,人长大成熟之后,也明白世界不是她的世界,可是起码在自我世界里,她可以做自己的女王——因为不愿意交付控制权,所以从来不喜欢控制位置上的男人,比如长辈、叔叔、上司以及师父…… 她不愿意! 橘黄色的光芒抚慰着卫若的点点滴滴,卫若那起起伏伏的心,也安静了下来,想起从前在励志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人的强大不在于力量,而在于自身的意志,师父虽然比自己强大千倍,可是自己只要有一颗坚定的心,哪怕师父是潜水艇也不怕! “掌门师弟……”忽然之间,有个声音遥遥传来,带着冷嘲。 卫若正在慷慨激昂要做义烈的美女子,听了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左右环顾,却什么也没找到,这就是个走廊,宛如地宫一般的走廊,那声音是…… “这玄武柱已经开始塌陷,掌门师弟有何话说?”那声音再次传来,卫若竖着耳朵听去,感觉像是……是……头顶上? 她仰起头望着上面,忽然想到既然是“掌门师弟”,那肯定是元婴大修士,我去,自己这筑基弟子偷听元婴对话,这不分分秒秒作死吗? 她浑身颤抖着想要离开,却听到那声音继续遥遥传来道:“师弟,你身为守护神士,却让玄武柱塌陷,该当何罪?”声音充满着质疑,手机的橘黄光瞬间照在了头顶上,黑色巨幕宛如放电影一般被拉开,十几个元婴大修士衣带飘飘,站在天玄宫的正殿,眸光烁烁地望着当中的清远。 清远嘴角挂着血迹,神情却比往日更加倨傲冷然,负手而立,淡淡地望着对面那个修士,此时的他与方才洞府里的柔和完全不同,清冷、淡然,有种孤单的高傲。 对面的元婴修士大约三十多岁,凤目修眉,宝相庄严,此时阴森森望着清远,卫若看着仿佛眼熟,忖了忖,终于认出是月瑶的师尊清云道君。 “众位师兄师弟。”清云清了清喉咙,道:“玄武柱乃仙界最重要的支撑,守护神士更是最尊贵的修士,掌门师弟从前才德皆备,自然无话可说,可是……不知为甚,师弟精血不纯,导致玄武柱喂养不足,如今塌陷已在眼前,师弟,你有何话说?” 最后那句话已经不再称呼“掌门师弟”,而是“师弟”,显然指责清远不负责任,已经不堪为昆仑掌门。 “清云师兄。”站在旁边的清逸忽然开口道;“这个也不能怪清远师兄,玄武柱虽然是仙界圣物,可是师父当年也说过的,物久成精,柱子也可以修炼成妖,说不定是时日久了,柱子修成了妖修,掌门师兄乃正经道修,用精血灌溉自然不合适了的。” 这话一出口,十几个修士里,大部分都点了头。 清离抚须附和道:“清逸小师弟说的好,师父当年也说过,若是龟蛇相遇,自然有会一场大变,这柱子有了妖气,掌门师弟的精血就不足喂养了。” “正是。”站在清逸身边的几个大修士点头道。 清云“哼”了一声,道:“清逸师弟是在为掌门开脱吗?可是柱子已经开始塌陷,若是不换掉清远,我们要眼睁睁看着柱子倒塌,仙界颠覆不成?” 这话一出口,众人脸色变色,都望着清远。 清远静静地看着清云,嘴角的血迹因为这冷然的面容,越发显得突兀道:“清云师兄是想取而代之?” 清云脸色微变,道:“不敢,我只是担心仙界安危,昆仑派的声誉,师弟,你既然精血不足,为什么不找选择其他修士做守护神士,而是暗自隐瞒,导致塌陷越来越强?”声音越来越凌厉,道:“若是有一日,你再也不能支撑,我们众位修士,岂非做了这仙界的祭品?”说完,转身望向清逸道:“清逸师弟,我知道你与掌门自□□好,你觉得此事如何是好?” 清逸俊朗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抬头望着清远道:“师兄,这可怎么办?” 清远不答,只深深地望着清云。 清云被他望得有些心虚,退了一步,道:“我也是为了仙界安危着想,掌门要惩罚我不成?” “当然不是。”清远淡淡地否认道:“只是守护神士不是我能挑选的,乃是玄武柱自挑其人,如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师兄即使想做这个位置,怕是我答应,玄武柱也不答应。” 清云眼角一直在跳,面上的冷笑却丝毫不减,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玄武柱会自选神士,当年柱子选择了师弟和清风师弟,师父却让你做了神士,清风师弟愤怒之下,离开了昆仑,不知所踪,如今柱子塌陷,师弟,您是不是该让柱子再重新选了?” 清远不答,殿中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卫若眯着眼望着清远,师父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也不是愤怒,倒像是……哦……像是革/命烈士面对枪决时的表情,其实她骨子里对这个人没有太多好感,只是此时这么看去,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这世间总有些人要做英雄的,尽管是个变态的英雄,可也值得敬佩的。 如今又被师兄刁难,恐怕这个掌门位置很难保住了,卫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怀疑应该是多心,师父应该忙于这个,没心思骚扰她的,这个倒不用担心了,不过柱子坍塌,自己也逃不过去,这又是坏事,这天下的事情,总是坏事与好事一起的,卫若摁着手机的屏幕,挠了挠头。 作为一个生活在“小时代”的现代人,她没有那种惊天动地的救世情结,听了这些话,第一反应是怎么去躲避灾难…… “我会让柱子来选,只不过不是现在。”清远的声音遥遥地传来,卫若因为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的神情,想必应该是极其难过的,清云师尊虽然口口声声为仙界着想,主要目的更像是逼宫…… 不知为甚,忽然想起疯猫所说的“昆仑山要发疯”的话,卫若心中一动…… “三日之后,我会让柱子挑选其他修士做神士。”清远的声音十分平静,道:“清云师兄若是有意,可以参选既是。” “这话说的。”清云冷笑道:“我只是对仙界担忧罢了。” “不管是什么……”清远静静道:“一切以玄武柱挑选为准,若是柱子选了师兄,我立时退出这掌门之位,请师兄来做。” “清远!”清云见清远口口声声指责自己贪图掌门的位置,不由恼羞成怒,愤愤道:“守护神士也罢,掌门之位也罢,都是需要德才兼备的人,当年你把所有宠奴逐出师门的事情,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清远听了这话,脸色才变了变,眸光里闪过极厉之色,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弭不见,淡淡道:“师兄既然知道,那就说说看?” “我说?”清云哼了一声道:“师弟自己说说,平日最伪善不过的,怎么舍得把你那些花花草草都扔出昆仑山?” “清云师兄……”清逸见清云处处刁难,忍不住道:“当年一个宠奴犯了大罪,师兄本来当场格杀,可是不忍心把她处死,才把她逐出了昆仑,其他宠奴有的是与那个宠奴串通,有的是自愿跟那宠奴一起走的……” “哦?师弟知道的这么清楚?”清云转过头,面上讥讽之意更浓道:“那你说说,那个宠奴犯了什么大罪?要这么菩萨心肠的掌门如此愤怒?”顿了顿又道:“掌门师弟性格大变,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从那个宠奴引起的?” 清逸性格温润,不善与人辩论,见师兄咄咄逼人,不由张口结舌。 清离在旁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道:“清云师兄,你这又是何必……” “你们尽可以袒护这位掌门师弟。”清云截住清离的话,眼眸在众位同门大修士里一一扫过,似乎在辨别着谁在拥护,谁在反对,谁中立,心中有数之后,拱了拱手道:“同门这么多年,有些话我也不方便多说,只有一句,师弟,这天下之位不光是荣耀,还有责任,你拍着胸脯说,你对得起吗?” 清远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清云撇了撇嘴,道:“三日之后,此地再见,希望到时候师弟可以……哼哼!”说着,一甩袖子,转过身向外走去,元婴修士要离开,瞬间便可,可是他却走得极慢,仿佛要等什么人似的,殿中十几个大修士,有的脸上显出迟疑之色,有的望着清远,有的低着头。 很快,有人跟着清云的脚步向外走去,陆陆续续的,有七八个大修士跟着走了出去。 留下的人里,清越抬头望着清远,道:“掌门师兄,这柱子的塌陷,其他修士虽然不知,可是我们却……”说着,叹了口气道:“昆仑山已经裂缝了。” “清越师兄。”清逸见走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道:“话不能这么说,难道师兄想这样吗?师父当年也说,若是柱子成了妖修,这精血竟不足喂养了……” “我知道。”清越似乎觉得自己把话说多了,脸上有些尴尬,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清云师兄还是不大一样的。” “清越师兄说得对。”清远忽然开口,静静道:“我也早有此意。” “师兄……”清逸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 “天下之位,有德者居之。”清远淡淡道:“早该如此了。” “掌门师弟。”清离终于忍不住了,道:“即使如此,也不好……” “没关系。”清远神情有些诡异,竟带着几分释然,悠悠道:“这是好事。”说着,嘴角弯了起来,那嘴角的血迹,就像挂在梅花上的夜露,“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卫若看到这情形,忽然有些不忍心,师父虽然对自己不好,可是…… 唉…… 这事自己就不用操心了,还是想想怎么躲避灾难的好,卫若低着头望着那手机,看着那橘黄色的光芒越来越淡,怕自己行迹暴漏了,忙转身向反面走去。 师尊们都是元婴大修士…… 卫若捏着手机,以极快的步速向前走着…… 这手机…… 她低头望着手机,竟然能突破元婴修士的结界,金手指啊,思密达,她把手机捂在手掌里,心道如果这玩意这么神奇,有没有可能帮助她逃脱塌陷的劫难呢?另外若是真的能行的话,得赶紧找师兄商量一下的…… 这么想着,便摁了摁那导航,心里默念“师兄洞府,师兄洞府”,那手机忽然发出黄绿色的光芒,卫若心中大喜,毫不犹豫地顺着那光芒走去,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光芒渐渐消失,她抬头望了望,不由苦了脸,不会吧,自己竟又回到了师父的洞府。 难道是说差了? 卫若摁了摁那“导航”,口里念念有词“师兄洞府,韩元洞府……”而是无论她怎么摁,那导航再也不肯亮光,正着急间,听到清远的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卫若猛地抬头,见师父已经站在了眼前,迟疑道了声:“师父,我……在等你呢。”这话竟带着几分真挚的尊敬。 从前她之于师父,印象只有两个字,“变态”,总感觉他就像受了刺激的班主任,没事总是恶整她,因此畏多敬少,甚至带着些厌烦,如今看到那一幕之后,忽然觉得守护仙界,用精血浇灌玄武柱这些事情不是传说,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师父一下子高大上了。 师父性子是不好,可确实是救世主,虽然是个汤姆苏式的救世主,但是不可否认,他勇于牺牲,是个伟光正式的人物,卫若从前遇到的都是些普通人,遇到这么个大英雄,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只缩着头,慢慢跪了下来。 清远谪仙如画的的脸极为苍白,嘴角的血迹已经擦干,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意,低着头深深地望着卫若道:“等我?真是个好……孩子……”说着,渐渐走到卫若跟前,道靴就停在卫若的眼下,停留片刻,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又向石床走去,淡淡道:“起来吧?” 卫若站了起来,想着方才那幕,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口安慰道:“师父,你也别太担心了……”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暴漏,又闭住了嘴,低下头去。 清远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敲着那锦盒,仿佛在沉吟着什么,犹豫着什么,又或者决定着什么…… 卫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如今她没了那种疑心,神情便坦荡了许多。 “过来,卫若。”清远坐在石床上,面上仿佛在笑,又不像是笑,招了招手。 “师父……”卫若走到跟前,看了看那锦盒,道:“师父,您是不是……”她很想问,师父是不是因为那暗疾,所以精血不纯,才导致那柱子的坍塌的,可是这么说,仿佛在指责师父不负责任,忙住了口,皱了皱眉,心道为什么有病不早治,拖到现在成了不治之症…… 清远没有回答,只弹了弹自己的道袍,白色的道袍上仿佛染了一些血迹,褶皱着象是堆砌的梅花,这么近的距离,卫若居然听到了他微微的喘息,不由奇怪,忽见清远打开了那锦盒,拿出那药丸一口吞下…… “喂……” 卫若觉得有些不妥,师父即使治病,也要等着她走好伐,这么当着女弟子吃这种药,不太好吧,虽然他是英雄,是伟光正,可也不能这么“伟”法啊…… 正忖度间,一种浓烈的清香铺天盖地袭来,忽被清远一把抱在怀里,师父声音就在耳边,轻轻的喘/息着道:“那我就一切如你的愿吧……”   ☆、第45章 重口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得上上下下都是手,每个毛孔都浸入了异样的气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色戒》里王佳芝临死的那一幕,被枪毙,凄冷的夜,寒凉,和一个女人傻乎乎的爱…… “喂……师父,你干什么?”她挣扎着,咫尺之间望着清远,听着那呼吸一顿顿的,长而急促,面上显出异样的红润,眼眸象是晚上的云遮月,飘过一层是云,飘过一层,又是月。 卫若不及多想,恶狠狠地咬了清远一口,伸手用力击打着清远的背,瞬间反弹到了洞壁上,又“呼啦啦”跌落,一咕噜爬了起来,交错之间,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眸里看到了错愕…… 卫若瞪大了眼睛。 此时的师父再也不是那个清冷的仙人,白色的道袍扯开,露出白皙的胸膛,漫天的光晕,只是润润的白,而那唯一的红色,则仿佛是点了胭脂,墨黑的长发零散在皱褶上,点点滴滴象是醉人的波浪,潋滟出一地的暖诱。 就象…… 象…… 她脑袋宛如爆炸一般,已经想不出象什么来,只张了张口,道:“师父,你这是……” “这不是你的心愿?”清远的脸越来越红晕,仿佛浸泡在了红酒里的醇透,眼眸却是冷的,堆着雪的,寒光四射,只是冷热相衬,反增了艳/色。 卫若本能地想说“不是”,可这种时候的刺激,很可能引起更变态的逆向反应,出于一种极度防卫的本能,她点头颤声道:“是啊,这是我的心愿,我早就暗恋师父了,我对师父一往情深,情深似海,情深深雨蒙蒙,情……情……”说着,眼眸落到了清远果露的衣襟上,心中一动。 “师父,你脱了衣服好吗?”卫若咬着舌头道:“伦家怕羞……” 第一次说这么娇滴滴的话,却在这种可怕的时刻,怎一个悲催了得? 清远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仿佛要绽放的红梅,细微之处看到他的身子也在颤抖,眼眸里浮出一丝丝狂乱,望着卫若晃了晃身子,“呼啦”把道袍的外衣脱了下来,露出上身的肌肉,夜明珠的光映照在哪里,起伏的都是世间的俗艳。 “还有下面……”卫若颤颤巍巍地伸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看美男很好,可是这种时候,她要哭了好吗? 清远怔了怔,哼了一声,伸手向下…… 卫若忽地摁住手机,闭上眼大喊一声“离开,离开这里!”手机猛地出现了月白色的光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顺着这光用尽全力遁去…… 师父疯了…… 疯了…… 狂风刮过卫若的脸,劈头的竟是一脸的泪,她也不知为什么哭,虽然愤怒,不甘,徘徊,却也不知为什么哭,就这样穿梭在金光里,眼前恍惚着竟是王佳芝的脸,跪在寒风里,头顶上一把手枪,凄凉的夜色,她出卖了同志,出卖了大义,为了一个肯为她买钻戒的男人…… “啪嗒”一声,卫若撞到了一堵墙上,她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师父竟没有追来,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机,一个筑基修士逃脱元婴的追捕是不可能的,可是这手机却让一切变为可能。 一切变为可能…… 她恍惚站了起来,茫茫向前走着,也不知要到哪里去,玄武柱要坍塌了,师父的地位要被人篡夺了,自己似乎应该跟师兄一起早做准备,可是…… 师父为什么会…… 方才发生的太妖孽了,她的思维已经追不上了这神转折,所以走来走去,竟是…… 不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嘘嘘”的声音,卫若本能地顺着那声音走去,走到尽头,竟是自己筑基时的宫殿,那个司母戊大方鼎依然在,正汩汩地发出热气,蒸汽氤氲,像是自己筑基前的摸样。 那“嗖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些恐怖,若是平日,卫若可能会转身逃窜,可是此时此刻,有种铺天盖地的愤怒激荡着她,让她连恐惧也忘记了,只怔怔地望着方鼎,水汽氤氲里,露出一个头…… 卫若沉着脸望着…… 这是要出现贞子吗?都妖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雷人的东西不能出现? 那头慢慢的完全浮出了水面,不是贞子,只是血红的眼睛,长舌吐信,弯曲着的,仿佛是龟,又象是蛇,更像是两者交汇而成的怪物,在这寂静而冷清的殿宇里,显得诡异的可怕。 那怪物看见卫若,口里发出“呜呜”的鸣声,从鼎里一点一滴地爬了上来,身形巨大而畸形,沿着方鼎的外壁一点点地爬了下来,见卫若身子一动不动,长长地吐着信,似乎是在威胁,又像是在警告,血红的眼眸里带着十足的傲慢,气势汹汹地向卫若爬了过来,爬到脚边,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把卫若吞下,却在头顶遭到拳头重击,顿时眼冒金星,“呜”了一声。 “欺负我,王八蛋,欺负我?混账,你以为你很强,是不是?混蛋!”卫若积攒许久的东西,忽然在这一刻爆发了,她不想用道功,不想用剑,用刀,用箫,什么也不想用,她就是想…… 揍人! 揍人! 内心的积郁骤然像洪水爆发,她对着那怪物完全不顾章法地拳打脚踢起来,那怪物没想到卫若如此彪悍,头上左一拳又一掌被打蒙了,“呜呜”叫了两声,却换来更沉重的打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满头是包…… “呜呜……” 怪物气势汹汹给的威吓已经吓回,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偶然呜咽两声,似乎是在求饶,只是遇到的主子太过凶猛,即使低头也不肯放过,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到它头上,雨点般的打击之后,只觉太阳穴一着重击,“呜”了一声,晕了过去。 卫若见它不再作声,呼哧呼哧喘着气,停了下来,大滴的汗珠落在了怪物的龟甲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听着这声音,不停地笑,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 默默哭了半晌,用袖子擦了擦脸,坐在了怪物的龟甲身上,用手摩挲着额头,一下一下…… 波涛汹涌的心绪此时已经变成静静的湖水,王佳芝那低垂的眼眸渐渐又映入脑海。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她呢? 卫若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当年看这电影的时候,感叹惊天动地的大义,及不上情人的春风一笑,总觉得对于女人来说,相守之间的柔弱总是最终珍贵的…… 如今…… 哦,她懂了,自己现在也落入了相似的漩涡——只不过与王佳芝正好相反。 那个男人私下里对自己不好,从头到尾,都是拿自己当了试验品!从前身有暗疾,不能喂养玄武柱,时时有痛经发作,大姨夫来的时候,就拿自己来发泄,后来发现自己是夺舍的,便不好意思再这么做,如今为了治疗暗疾,竟然不择手段了,自己好心给师父贡药丸,居然把自己当试验品,试验品! 这师父就私下关系来说,不论做师父还是做男人,都是极品,极品! 卫若恶狠狠地捶着,怪物正懵懵地从黑暗中醒来,额头忽然又遭重击,再次昏了过去…… 可是他却身负大义! 卫若把手搁在膝盖上,把头枕在手背,额头上的汗已经凉了,冲动之后,只有荒芜的干涩,冥冥的暗夜里浮现出方才天玄宫的场景,那个孤傲的身影,那些逼迫的话,大修士们之间的分裂,玄武柱的塌陷,仙界的倾覆…… 他是个伟光正的混蛋…… 而自己…… 难不成真的要献/身?要不要这么雷人?她又不是革/命女战士…… 何况即使献/身了,师父就能拯救仙界? 卫若否定地摇了摇头,把身体献给不爱的男人,是多么傻的一件事!她捏着自己的脸,不论什么高大上的名义,都不能干涉个体生命的权利,她是现代人,现代人,现代人讲人权的! 卫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要走,她要离开,天塌地陷那是别人的人生,她是她自己的,她只不过是昆仑派的小修士,她会去跟师兄商量如何躲避灾难,会为昆仑派尽心,可是这里面不包括,不包括…… 她摁了摁手机,手机忽然装死,跟那个疯猫一样变幻无端,卫若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谁知却呼啦啦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起头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师父清远正站在身后,衣襟松松垮垮地,如仙的面容带着几分狰狞,连眼眸显出几分压抑的迷乱,一把拽着卫若道“你跑什么?” “师父……你听说我。”卫若甩开清远的手,步步向后退去,一脚踏到了那龟蛇的头上,龟蛇刚刚睁开的眼,被这一脚踏得眼冒金星,第三次昏迷不醒。 “师父……你醒醒……我是卫若,你讨厌的弟子,你知道不?”卫若被那龟蛇绊了个趔趄,“蹬蹬”后退,声音却越来越响亮,似乎是想用这法子把师父炸醒。 “卫若……”清远喃喃道。 “是,卫若,你不是很讨厌我来着?是不是?”卫若的声音几乎在喊,摸着后面硬硬的,知道是那个方鼎,慢慢转到了那方鼎后面,隔着那鼎望着清远。 她知道一个筑基修士与元婴是根本没法比的,可是隔着这么一个东西,心里就觉得稍微安全了些,只是看着清远眼眸越来越迷乱,一伸手就能抓到她,不由急得浑身出汗。 药效一定在发挥作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 找谁,找谁好呢? 她低下头,眼眸这个落在哪龟蛇上,咬了咬牙,也罢了,师父,你别怪我,虽然有些重口味,可是我也是没法子,没法子! “师父……”卫若对清远绽开一个笑脸,战战兢兢道:“听说玄武柱要塌陷,是不是?” 清远听到“塌陷”两个字,眼眸变得有些凌厉,看着卫若的眼眸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意。 “就是这个,这个……”卫若看着清远向自己绕过来,也轻轻地绕着方鼎,不敢动作太大,免得让他看出意图,师徒两人默默地绕着方鼎转了半圈,卫若见清远的眼眸又蒙了一层,忙道:“师父,仙界颠覆在即,您可想到了解脱之法?” 暧昧的气氛,只能用高大上的话题来冲淡,卫若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因为动作极慢,让人感觉她不像是要逃跑。 清远没有答话,只静静地望着卫若。 卫若尴尬地笑了笑,一点点向后退,一下踏到了那龟蛇的头顶,“哎”了一声,蹲下来,把龟蛇拎了起来。 那龟蛇大约有两尺左右,被卫若一下拎起来,挣扎了下,却也没脱开,卫若用手扒拉着那龟蛇,仔细看了看,道:“咦,师父,这怪物怎么不分男女啊?” 龟蛇正从昏迷中醒来,觉得有只手把自己四下里乱扯,心中大怒,向着卫若的脸就开始吹气,可惜它刚刚孵出,气量薄弱不堪,吹得不见多少热气,只把卫若吐了一脸吐沫,卫若大怒,把龟蛇倒挂起来,四肢劈开,仔细看去…… 我去,竟然不男不女,这怎么办? 龟蛇深受大辱,气愤之极,一口咬到了卫若的手,卫若“哇”了一声,想把龟蛇甩开,却见师父已经在近前,猛地把龟蛇递给清远,结结巴巴道:“师父,您的病,您的病,虽然暂时抓不到人,可是弟子也不想做试验品,请恕弟子不孝,就不献/身了,这个怪物虽然不男不女,但是将就着也能用,您就凑合一下吧……”   ☆、第46章 巨变 空气里荡漾着绝望的气息。 龟蛇在卫若手里无奈地挣扎着,挣扎着,绝望地哀鸣着,象一个即将被强x的小白花——天晓得,刚刚出生,即遭痛打,误落贼手,要被xx…… 而这气息也在卫若脸上,她不是爱绝望的人,此时此刻,却是一张即将崩断的脸,禁闭的密室,强大的力量,不得以的理由,她已经无处可逃,虽然作为现代人,不至于要做贞洁列妇,可是爱是她心里头最柔软的东西,她不愿意以任何名义,做任何的交换…… 可又能逃到哪里去? 奇怪的是,这绝望也在清远的脸上,他的脸上已经火烧云一般灿烂的红艳,眼眸深处却是堆着雪的冷意,那惨淡的笑容,仿佛他才是即将被强x的那个…… 清远伸出了手,揽住了卫若的腰…… 龟蛇“啪嗒”掉在了地上,“嗖嗖”向方鼎爬去…… “师父,此事之后,弟子请离开昆仑。”卫若的声音十分平静,即使上供的祭品,也有做滚刀肉的人权!既然要发生这么恶心的事情,她自然会圆润地滚了…… “什么?”清远的手抚摸着卫若的脸颊,极热里带着罕见的冷,烫得卫若起了一层战栗的绒。 “此事之后,请师父允许弟子离开。”无论心性多强悍,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触摸的点点滴滴与那急促的气息,让卫若带了几分颤音。 “你真心不愿意?”清远的身子晃了晃,忽然伸手握紧了那方鼎的沿口,只听“吱吱”两声尖叫,原来龟蛇的尾巴正蹭着边际,被清远捏了正着,疼得在方鼎里翻滚起来…… 卫若就隔着这翻滚的氤氲望着师父,心头忽然跳了跳,仿佛要抓住什么,急急道:“师父,我是夺舍的,从前那些……早就忘记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清远似乎竭力压制着什么,如仙的脸上一种红一阵白,呼吸渐渐从浓重变得轻微,又从轻微变得浓重,捏着的鼎口越发用力,龟蛇疼得不断在方鼎里翻滚,翻滚,它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您知道就好。”卫若见清远放开了她,心中大喜,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两步,挺直了身子朗声道:“师父,弟子不想做您的祭品,虽然您身份尊贵,但是弟子也……也不想,弟子虽然道功低微,却有一颗勤奋上进的心,弟子想成就大道,不愿为人驱使,被人奴役。” 清远沉默下来,长长的喘息着,喘息着。 “你为什么会让韩元给我……”清远再次开口,呼吸一顿顿的,间隙里都是浓重的喘息。 “弟子是想……”卫若本想说“弟子是想让师父帮着师兄筑基”,可是想到师父这样汤姆苏式的英雄,“大义凛然”型似乎更对症,忙转了话头道:“弟子是真心治师父的病,弟子曾经亲眼看见师父大姨夫……师父痛经的摸样,想到师父身上的担当,就想为昆仑派尽一份心,这才想着进贡药丸……” 清远不答,闭上了眼,呼吸又渐渐浓重。 “之所以让师兄进贡,乃是觉得这种事,男女不便。”卫若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清远长长地吁了口气,松开了捏着方鼎的手,龟蛇已经痛昏过去,“刺溜”一声落入了底部,他似乎有些站立不住,把身子靠着那方鼎,招了招手道:“过来……卫若。”声音变得淡淡传来,就是那日教他们御剑飞行的声气,虽然凉,但是不冷。 卫若站在那里没动,她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了好伐,师父的反射弧是赤道做的吗? “过来……”清远闭着眼,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嘶哑,竟含着一丝莫名的相诱。 “再见,师父”卫若对清远绝望了,摁着那手机便要再次遁去,就在此时,忽然地动山摇,身子一下撞到了宫殿的横梁上,直直向下坠去。 “哇……”卫若因为事出突然,没有运气护身,眼堪堪就要坠地受伤,被清远一把抱住,宫殿里都是热气腾腾的氤氲,清远的身子却比这蒸汽更热,长发挠着卫若的脸颊,睫毛都被忽闪到了,对视之间,卫若感觉那深层燃起的火焰,一溜烟地飞过了墨玉。 卫若瞳孔急缩,正要挣扎,却觉得天旋地转,斗转星移,竟瞬间跌入了一个洞府,她懵懂了许久,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简陋粗糙,石凳石床上积累了许多灰尘,似乎很多时候没人住过了,这是…… 方才似乎地震了,师父就把自己送到这里来了,那么…… 这是哪里? 卫若摁住手机,口里念念有词道:“师兄洞府,师兄洞府”,结果什么也没有,手机确实发出光芒来,只是没有照亮道路,而是印在洞府的洞壁上,外面的情形仿佛电影一般闪现出来…… 宫殿的墙壁塌陷了,斜着仿佛被人劈开了似得,露出天玄山的风景,只是这风景不是平日里的仙气氤氲,而是象卫若穿前待过的帝都——雾霭重重,那黑褐气的雾气深处,遥遥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大修士清云。 “师弟,玄武柱塌了。”清远的脸上带着淡远的笑意道:“你该让位了。” 清远面上毫无表情,负手而立,静静望着清云。 “玄武柱匙在哪儿?”清云伸出手,在他的袖子里起了一层层的黑气,他长得宝相庄严,仙风道骨,衬着这黑气,显得越发诡异。 清远望着清云的手,忽然弹指,一道白光向清云劈去,清云哼了一声,用袖子拂过,那白光就随着袖子的划痕向后甩去,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啪嗒”一声,一只鸟头掉在了地上。 清云脸色大变,道:“你……” 清远不答,伸出手又是一弹,一道白光直直向清云劈去,清云这次不敢再随意甩开,而是抽出剑来,一下挡住,那光被剑柄反射回来向清远倒戈,只是在清远一尺之远的时候,又横飞了出去,一下切中了清云背后,只听又一声惨叫,一只爪子“啪嗒”落在了地上。 “清远!”清远“蹭”地把法器亮了出来。 卫若缩了缩脖子,她现在明白自己应该在师父的法器里,竟然有幸目睹元婴大修士的斗法,这可是昆仑山就要毁一半的节奏,这是要…… “师兄。”此时清远才淡淡开口,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变成了没有表情的苍白,声音冰凉着仿佛山涧的泉水,道:“玄武柱塌陷,我守护失责,让出掌门与守护神士的位置,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着,腰间的青铜剑电闪雷鸣般向清云身后劈去。 清远早有准备,剑光形成了一个扇面,只听“叮叮咚咚”的声音,那剑迅速返回了清远的手中,只是经过了这么一下,那妖云被剑光佛去,身后的妖修再也掩饰不住,卫若顺着光抬头望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漫天飞舞的全是鸟状的妖修,乌压压的盖着天际,因为停在了半空中,象是压在昆仑山上的黑云,铺天盖地的十分可怖。 望着望着,卫若忽然心生诧异,这么多怪物入侵昆仑山,小修士们即使看不出,难道那些元婴大修士不知情? 怎么会…… “师兄因为道修无法毁掉玄武柱,就勾结妖界入侵昆仑,攻陷玄武柱,作乱仙界,这又如何说?”清远望着身后那漫天覆地的妖修,面上渐渐又起了红晕,只是这时候的红晕却不是因为药物,而是临战前的兴奋。 “啧啧,师弟,我念在本派旧情的份上,对妖修们做了加持,所以别人都看不到,可被你这么一折腾,怕是挡不住了,他们可是筑基以上的大妖,若是横行起来,昆仑山一般修士要做了食物!”清云哼了一声,用手点了点那些鸟修们的边际,只听“咚”地一声,两颗人头掉了下来。 卫若低头望去,心里打了个突,两颗人头她都认识,一个是月瑶,一个是蒋莲,没想到……没想到…… 月瑶是外门弟子,蒋莲则是内门清远的弟子,清云应该不是刻意找寻,而是来这里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她们,然后就被吃掉了,若是师兄恰好碰上…… 她的心忽地悬了起来,其实穿越到此,除了师父让她糟心以外,不论是师兄师弟,还是其他师尊,包括灵宠野乐和其他宠奴们对她都十分友善,昆仑山是她爱的地方,这里的人……这里的人,都要对这货俯首称臣吗? “怎样?师弟。”清云面上挂着笑意,指着那两颗人头,道:“这是见面礼,若是师弟不肯交出玄武柱匙,不交出掌门之位,那么……”说着,伸手弹了弹,天际蔓延上铺天盖地的妖气,一时地动山摇,晃了许久。 “很多人要死了。”清云静静道:“发生这种事,师弟,你对得起师父的重托吗?” 清远不答,看着半空中乌压压的妖修,忽然道:“师兄,你如何让它们进来的,昆仑山的结界……” “我自有我的法子。’清云截住清远的话,道:“我能让它们乖乖地进来,自然也能让它们乖乖地出去,只要你把这位置给我。” “玄武柱的神士是自己选的。”清远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卷起,悠悠道:“当年它没有选你,现在……” “现在不选也得选了。”清云截住话头道:“即使它选了你,还不是塌陷了?” 清远不再答话,面无表情地望着清云。 清云只是笑,淡淡的。 忽然,半空中传来惨叫,道童“啪嗒”掉在了地上,滚了滚,化作了佛尘。 清远的脸色微变,听清云道:“师弟,你不用想着知会同门,他们都知道了。” 清远“哦”了一声,脸上显然不信。 “即使没有答应的,也被投靠我的人看管起来了,如今就只差师弟让位,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清云抚了抚胡须,忽然道:“清元,清石,两位师兄,如何了?” 恍然之间,两名大修士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齐对着清云施礼着道:“清云掌门,都已经准备好了。” 清远见两位元婴修士居然投靠了清云,蹙起了眉头。 清云就等着此时此刻,道:“若是师弟不信的话。”说着,对着半空中点了点,一张传令符忽然燃烧起来,形成一幅影像,清逸、清离几个周围围着一层熊熊烈焰,烈焰的外面,是曾经跟着清云走出殿外的七八个元婴修士…… 清远看到这种情形,脸上才真正的变色,昆仑派纵横仙界千百年,就是因为这里是元婴修士最多的地方,若是自相残杀,恐怕…… “师兄真的想要这个位置,拿去便是了。”清远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眼眸望向了身后的那乌压压的妖修,此时的昆仑天际再也不是蓝天白玉,而是渐渐染上了黑色的氤氲,象是空白画轴上的水墨,不知为甚,忽然想起师父的叹息: “清远,神在地,不在天。” 拼尽全力,牺牲一切,果然……不堪重任?! 清远想笑,更想哭。 “好,师兄,我这就把玄武柱匙给你。”清远指着清云背后的妖修,道:“它们,你必须给我保证。”随着他的手指,几只妖修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清云哼了一声道:“我是要做这个位置,不是为了毁灭昆仑,若是人都没了,还做什么做?” 清远不理他的解释,只望着铺天盖地的妖修,冷冷道:“它们可以让昆仑修士消失一半,所以你不给我,我也不会给你。” 卫若听了这话,打了个寒战。 清云抿了抿嘴道:“好,为了让你安心,我给你看。”说着,拿出一个哨子似得的法器,吹了两下,只见那铺天盖地的鸟儿宛如潮水一般飞散开来,冲出来一直红色的鸟修,人形的摸样,背后长着翅膀,浑身都是蓝色的,俯身而下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它已经变成了我的灵宠。”清云负手而立,笑着道:“所以毁不毁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清远不再说话,只抬起头望着那鸟修,结丹后期修为,竟然会做一个道修的灵宠…… “师弟……”清云挥了挥手,指着那片乌云道:“时辰有限哦,那些都是凶猛的食人鸟修,若是不极快让它们离开,昆仑山要死人了,师父把这位置交给你,不是让你来挥霍的。“ “玄武柱钥在天玄宫地核处。”清远静静道:“我当然可以交给你,可是它……”清远指着那鸟人,道:“必须先给我看管。” “师弟因为自己还有很多牌不成?”清云扬了扬眉,道:“同门都归顺了,我也只不过给你面子罢了。” “师兄若是如此,一辈子拿不到那玄武柱匙,也就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清远似乎也不着急,只悠悠地望着天际边那乌压压的妖修云。 清云不会不答应的,到了这一步,没必要…… “好。”清云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捶了捶胸,吐出一口金光,那金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混合着手指的血迹,团成了一团,飞飞扬扬地向清远飘去,清远伸出手接住,攥了攥,望着那鸟修,鸟修跪倒在地,鸣叫了几声,清远这才点头,转过身道:“师兄跟我来。” 清云回头望了望那些鸟儿,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鸟修,与清石清元使了个眼色,一起跟着清远的脚步走去…… 几个大修士的身影同门几百年,大家都十分熟谙,如今却成了这种局面,谁也不愿意说话,只默默地前行,清远沿着地宫一路逶迤,在一个紫红色的祁门前停下,画了个八卦的位图,口中念念有词。 祁门徐徐开启,吹出一道紫光,环绕着清远,清远迈步走了进去。 其他三个修士紧紧跟了进去,忽听“呀“地一声,有人喊道“清远你敢……”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卫若只觉得自己象是在汽车里翻滚,“乒乒乓乓”从石床摔下来,又咕噜噜靠到了洞壁上,又摔了下来,好容易把扶着石凳坐住。 手机本来映照着外面的情形,方才的晃动,把手机掉落了,外面的情形便再也见不到,卫若抱住石凳,待晃动停止,这才站起来,在地上寻觅自己的手机,找了许久,终于在石床的地下捡到了,心中大喜,打开触屏摁了摁,竟毫无反应,越发焦急起来…… 外面也不知怎样了?难不成师父真的把那什么钥匙给清云了? 师父虽然是个渣男,但是她也不愿意昆仑山落到卑鄙无耻的清云手里…… 正忖度间,忽见一道紫光,师父道靴现出来,低低叫“卫若。”语气里带着惶急。 卫若从床底爬出来,见清远白色的道袍上全是血迹,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扶着案几,道了声“师父,您这是……” “过来……”清远嘴角一丝丝地流着血,只是神情却十分坦然,他一向神色冰冷,此时却宛如阳光照在雪堆上,有种暖春的美。 卫若迟疑了下,走了过来,被清远一把摁住道:“卫若,听我说,你是玄武柱选中的神士,从前都是我误会了,以为你又象原身那般想让我……我为了让你尽快接这个位置,才想牺牲色……”说着,一口血喷了出来,咳咳了两声,道:“清云勾结妖修,乃昆仑叛徒,不配此位,我没时间了,现在就把道功传给你,好孩子,从前……对不起!”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   ☆、第47章 本心 师父的呼吸一顿一顿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夹杂着熟悉的清香,萦绕着卫若,卫若脑海里“嗡嗡”直响,一片又一片的空白,茫茫里抬头望着清远,这似乎就是花蕊的本色,如仙的面容上,再也不是厌恶的,清冷的,本色的芯子里,就是那个天纵绝才的少年倔强地跪在师父前,那个充满使命感的守护神士站在月下,坦荡的,执着的,浩大的…… 他是天生要做英雄的大人物,而自己…… “拿着……”清远塞在她手里一把金色的钥匙和那个控制鸟修的法印,轻轻嘘着气,笑道:“这是钥匙,从此以后,你就是仙界的守护神士……” 说着,把卫若的肩头扳过来,放低了声音道:“我方才设诛仙阵,紫光出现之后,走艮位八位法,拿着这法印去仙阵阵眼,七彩凝聚的时候,念入门决,道功便会都会集在你身上,你道功太低,丹田太小,只能在身上烙印,等慢慢炼化,自可仙界无敌……” 说着说着“哇”地喷出一口血,扑撒在卫若的衣襟上。 卫若攥着那法印,脑袋里依然在铺天盖地地巨震,无数疑问蜂拥而来,也只簇拥成一句话道:“师父,你……” 清远摆了摆手,大口呼吸着,背后的紫光在头顶上显出三花摸样,卫若听人说过,元婴大修士陨落前,便会出现三花聚顶的光芒。 师父……要死了? 她委顿在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师父的手,汩汩地流入她的丹田的一口井里,一丝丝地慢慢积聚着上升,一丝丝…… 师父头顶上的三花纹脉越来越亮,宛如烟花般绚烂开放,他的脸就映衬在这烟花下,脸上居然带着笑,这是这笑不再是往日的冷笑、苦笑、怒笑,却是阳光下青草的笑意,本色的那样的烂漫…… “我刚来昆仑的时候……”师父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有种如释重负的平静,道:“也是你这样的年纪,心智单纯,一心向道,卫若,玄武柱补不上了,旧的即与我同灭,新的即将到来,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做得比我好,记住,不可拘泥于小情小爱,为了守护仙界,一切皆可杀,一切皆可灭,包括师父,同门,弟子、父母,甚至昆仑一切……”说着,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地动山摇,轰隆隆直响…… 元婴大修士的陨落,是彗星的坠下…… 仿佛天地灭绝,一切都在摇摆,卫若的身子被紫光托付着,茫茫地升到了天际,星辰日月自己自己眼前疏忽而过,绵恒千里的昆仑山此时变成了自己的指尖,而众生就是指尖上熙熙攘攘的飞絮。 瞬息之间,卫若忽然理解了“守护神”的意思,那种坐在神位的权重,那种弹指间便是天翻地覆的力量…… 神的地位,与神的力量。 七彩光芒交织成太极图的摸样,在天际间围绕着一根举行的柱子急速地旋转着,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个八卦阵的摸样,卫若茫茫的望着,脑海里慢慢显出三个字“诛仙阵”。 诛仙阵!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想起师父说的罡步口诀,一步步向那阵眼走去,风刮得急速而凌冽,只是随着她的步伐,变得慢了下来,像是放慢了的镜头,一个一个的漩涡,在她眼前翻转,那是风的摸样,之所以看不清,是因为太快,变慢了,什么都清清楚楚。 一切,象放大镜一般,被清晰地标志在她的眼底…… 她看见困在阵里的三位元婴大修士正在抵抗,真气宛如游龙一般交织在天际…… 她看见铺天盖地的鸟修正在哀鸣与撕裂,嗡嗡地铺天盖地…… 她看见修士们在山间的摇动里慌张地奔走…… 清逸清离几位师尊正在钟元殿里,与其他师尊辩驳着什么,熊熊烈焰围绕着他们的脚下,燃起真阵阵的火气,萦绕着,飘摇着,落在道靴上,就是烟消云散。 练气峰头涌出一群一群的人,韩元师兄正在与一个小师妹说着什么,冷师兄则摆着手,对惊慌失措的修士们高声“不要慌”,灵宠与妖兽们在树林间惶然奔跑,结丹修士们则双双走出洞府,仰天而望…… 昆仑山的山脉宛如喝醉了一般,不断地扭曲地蜿蜒着,蜿蜒着…… 风吹着那块草地,她曾经喝过酒,流过泪,挖过坑,发过疯的地方,稀稀拉拉地掉下来许多血肉,有鸟修妖兽的,却也有人头,血腥味染红了青草,地上晃晃悠悠的,狰狞着脸,等着天翻地覆的那刻…… 卫若忽然明白师父的那句话—— “旧的即与我同灭,新的即将到来……” “哇,好好哦,昆仑山终于发疯了”一个奇葩的声音在草地上响起,那一坨蛇精黄穿梭在惊慌的众生里,让人发疯的声音盈盈在耳“卫若,你在哪里?在跟师父交/配吗?” “蛇精病!你这只疯猫”卫若暗暗咒骂了一句,忽然打了个激灵,这是她的声音…… 这才是她的声音! 她忽地抬起头,望着天际的日月星城,望着那蜿蜒而生的玄武柱,诛仙阵正在疯狂演化,昆仑山跌宕起伏,准备一次颠覆的毁灭,与死亡的更生,自己就站在柱子的顶端,小小的身影被风吹得瑟瑟,两条宽带摇曳着太阳的金光,回落在睫毛上,眼睛上,脸上…… “卫若,快起床了,今儿不是要出庭?” “卫若,还不去相亲,小心嫁不出去了……” “师妹,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卫若,奇葩是什么?你瞧我这八字舞如何?” “卫师妹,既然筑基了,有什么不懂的来找我。” “师姐,韩师兄他不在……” 卫若忽地闭上了眼,大口地吸气,吸气,然后猛地睁开眼,紧紧攥住那法印,在那个太极图地上点了点,低下头,,一头载下…… 漫天之地,小小的身影宛如流星一般直坠而下,风云在她耳边“嗖嗖”而过,她的脸一阵热,一阵冷,她闭上眼,知道那冷的是云气,热的,是自己的眼泪…… 元婴修士的陨落,其实清远是见过的,师父作为元婴后期修士,陨落的时候,在众多弟子的加持防护下,才避免了昆仑山天塌地陷,可是如今,他没这个福气做加持,门下弟子们最高的道功也不过是金丹,其实,师父说得对,自己真的很任性…… 师父的很多话,都证明是对的…… 清远嘴角渗出血来,开始浓稠,渐渐稀薄,他的神态却十分安详,面带笑容,身后的光芒渐渐稀疏,盘腿坐在那里,轻盈地宛如树叶,吹一口气,就随风飘散而去…… 自己确实不称职,因此,便与这旧的,肮脏的,不完美的,一切一起埋葬吧!留给下任神士一个的新的世界,从此以后,再也不会…… “啪嗒”一个人从天上掉了下来。 清远本来懒得去看,只是这个人,他却不能不去看,因为这是新的守护神士,卫若。 “你……”清远的力气已经消竭,墨黑的长发已经玉白如雪,连身影也开始稀薄,“怎么,回来了?”他强行挺直了身子,卫若是他对新世界的寄托,即使即将陨落,他也不能不问个究竟。 “师父……”卫若在地上滚着站起来,晃了晃身子,扑打着身子上的衣裙,抬头望着那擎天之高的玄武柱,艾玛,以后再也不能冲动跳楼了,太高了,吓死了。 她抬眼望着已经虚化了的师父,走到跟前,一把轻如鹅毛的清远拎起来,扬了扬眉,道:“师父,您少来了!”说着,盘腿坐在清远对面,伸手拍住清远胸口的玉堂穴,催动着封印在丹田的道功气息。 “你这是做什么?”清远万万没想到卫若会如此,张口结舌地望着这个女弟子。 卫若不答,闭着眼飞快地催动内息——因为她没有把这些道功化为己有,只是在丹田的某处储存起来,而这些道功又是属于清远本体所有,因此归还得十分快,不过疏忽瞬间,清远身后光芒大作,一道紫光冲天而起,渺渺不绝…… “你干什么?”恢复道功的清远猛地推了卫若一把,声严厉色,因为太过惊讶,手中用力,卫若被一把推到了墙角,“哇”地一声吐了口血,可面色却十分坦然,嘻嘻一笑,用袖子擦了擦嘴,道:“师父,不来这样的,你想退,让弟子顶上,没门!” “什么?”清远眼角不停跳动,跳动…… “师父,弟子不接受。”卫若走到清远跟前,拽着他的手,把法印放在他的手心里,摁住他的手指攥住,道:“师父,弟子不接受新的世界,也担负不起这层重负,这法印……还给你……” “卫若!”清远怒喝道:“你……你身为昆仑弟子……” “弟子是昆仑弟子……”卫若截住清远的话,眼眸清亮得宛如星空,道:“弟子修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做一名昆仑派的好修士,结丹的时候,跟师兄皆为双修伴侣,平平安安修到清逸师尊那种,从来没想到做那么高大上的英雄人物,而且……” 卫若看到清远张口要怒斥,用力握了握清远的手道:“师父,您这么做,其实是怯懦。” “什么?”这话把在怒火中烧的清远头上泼了一头凉水,“怯懦?” “是怯懦。”卫若神色镇定而淡然,道:“这个世界不需要毁灭,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以身殉葬的方式毁灭这个世界,可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 卫若放开了清远的手,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又亮亮地睁开,道:“师父,我喜欢这里的一切,蓝天绿地空气,师兄师弟师妹师姐的同门,还有师尊们,可爱的宠奴,与那只疯猫,我不知道这天翻地覆的里,谁会被牺牲,不论哪一个,我都不喜欢,对我来说,他们……一个都不能少!” 连这个糟心的师父算在内,谁也不能牺牲! 对于她来说,一个,一个也不能少!她是卫若,现代人卫若! “师父……”卫若觉得自己要被圣母地感动了,她歪着头,吸了吸鼻子,强笑道:“诛仙阵如果发动,昆仑山大概要毁一半,那些入侵的妖修固然被一网打尽,可是修士们很多也难逃劫难,即使这个你不在乎……” “玄武柱就会完整地修补好吗?若是玄武柱的修补,必须以这么多人的牺牲做代价,那还不如不补呢,仙界真塌了都未必死这么多人,四界里不是还有人界?妖界?魔界?大家打包逃到哪里避难就是了,真想活下去,在哪里不能活?” “卫若!”清远轻轻道了一声,仿佛是要阻止,又想是在辩驳。 “师父……”卫若直视着不远处的清远,看着那墨玉深处的滔天巨浪,一字一句道:“您看似很伟大的牺牲,其实是在懦弱地逃避,请恕弟子不能接受这样的逃避!”说着,“噗通”跪了下来。 她不需要任何的毁灭,来成全她的更新,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成全自己的神位,她不是英雄神士,也不愿拥有什么伟光正的传奇,她只是个普通的穿越女,窗明几净下的青青野草,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气息…… 师父,请恕弟子不能接受! 清远的脑袋“嗡嗡”直响,师父陨落之后,还没有人说过这么扎心的话,捅破了自己,支离破碎了一地,他伸出手想斥责卫若,话到嘴边却没了力气,只是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狠狠道:“卫若你居然敢……敢……” “师父,时辰不等人。”卫若抬起头,他是仙界的守护神士,是元婴大修士,在他面前,她不过是个蚂蚁,可是此时此刻,哪怕跪在那里,却也比他更高大,坚定,明晰。 “师父,诛仙阵已经发动,我已经加持了咒语,虽然能拖延上一段时间,可是也请您极快去主持,玄武柱塌陷的事情,咱们努力想法子就是了……” 说到后来,真的很想说“师父,您又不是小孩子,没事死什么死,把眼一闭就一了百了就可以了吗?”可是看到清远面无人色的神气,终于没敢再多说,只喃喃道:“想法子就是了,人不能被尿憋死,总会有法子的。” 清远不答,大口呼吸着,长长的喘息,宛如那漫长的修行之路,走过无数的血风腥雨却也没有此时此刻的挫败,这么一个到道功低微的小弟子,给她这天大的好处,她居然,居然…… 拒绝了? 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怯懦,她居然说自己怯懦?到底谁怯懦? 清远腹中有股邪火直窜上来,熊熊燃烧着自己的身子,整个人就仿佛熔炉里,说不清是怒火还是欲/火,忽地走下了石床,一把拎起卫若,那如仙的面容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恶狠狠地道:“我这么做,你以为是谁害的?”说着,“刺啦”一声,扯开了卫若的衣襟……   ☆、第48章 初吻 这都……哪跟哪儿啊…… 卫若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师父会发疯,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师父抵在墙上,墨黑的长发遮挡住她的眼睛,只觉得一只灼热的气息,宛如游蛇一般电流过了身体,仿佛方才传道功的感觉,又似乎不是,因为它不是温的,而是烫的,烫得她浑身起了层战栗。 喂…… 这是…… 自己正在台上大唱主旋律呢,怎么被拉去做日本女/优了??? 难道师父痛经又发作?可这哪是月经啊,简直是日经,时经!卫若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狠狠抵抗着清远的侵袭,口里叫道:“师父,你疯了吗?”话音未落,忽然被堵住了嘴,游蛇入内,仿佛期待已久,又象似曾相识,紧紧纠缠,再也不肯放开…… 一瞬间,卫若觉得身体内一种绽放的喜悦冲击遍了全身,仿佛无比欢迎这种侵袭,恍恍惚惚前生今世扑面而来,美丽柔弱的少女正瘫软在仙人的怀里,果露的,青色的痕印,柔若无骨地承受着,楚楚的脸上露出蹙眉的痛,眼眸深处却泛起狡诈的喜悦…… 情/色电影? 卫若第一个念头。 a/片现场? 卫若第二个念头。 肉/文,啧啧…… 卫若想起“肉/文”两个字,忽然愤愤不平,不知道国家正扫黄吗?脖子以上必须的,武媚娘都剪了胸,露这么多你好意思吗? 正这么想着,茫茫低头,咦,这胸好面熟,艾玛,好像是自己的! 意识到这点,卫若脑袋“嗡”地一声,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原主控制了,她刚穿来的时候,曾经被原主控制过几次,后来因为意志强大,已经压下去,如今却…… 不会吧,这怎么行? 她是现代人卫若! 卫若猛地睁开眼,恶狠狠地咬住缠着自己的舌头,元婴与筑基相差太大,即使清远无意,卫若瞬间已经满口是血,清远放开卫若,大口喘息着,脸上的红晕像是雪地里的红梅,晕染着漫山遍野。 卫若拼命咳咳,“呸呸”了两声,掩住衣襟,怒吼道:‘师父,够了吗?尼玛的发/情也得看时候吧?” 清远没说话,呼吸变得有些凝重,怔怔地望着卫若,眼眸里风云电掣的,象是美国大片,钢铁侠,蜘蛛侠、乱世佳人、泰坦尼克号…… 好吧,stop,卫若,别发疯,镇定,镇定…… 头昏脑涨之际,卫若忽然想起师父吃壮阳丸的事情,渐渐有些明白了,缓了语气道“师父,我是卫若,不是男的……哦……我的意思,我不是……”想起方才清远说起“谁害的”的话,又想到自己被原主控制时的体验,一种模模糊糊的猜测在脑海中形成…… 也许那个宠奴让师父讨厌,不是以为总是戳他软肋,而是因为,因为…… 这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卫若也许会眸光烁烁地去八卦,可一想到与自己密切相关,她就觉得……觉得……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与自己无关,所以,不听,不想,不关注! “师父,您怎么了?是不会发病了?”卫若冷静了语调,把怒气冲冲改成了旁观模式,做出一副“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我一点不知情毫不知情从不知情与我无关不要问我我只是路人路过看热闹的”的神情。 或许这样镇静的语气冰凉了清远,他的呼吸渐渐从浓重变得越来越轻微,闭上眼,把头枕在卫若的肩头,浓烈的清香夹杂着一种说轻道不明的暧昧,铺天盖地淹没了卫若,卫若感觉自己在海里扑腾着,一阵阵的波浪冲了过来,满脸满口全是咸水,然而,她是凌冽着的。 “师父……”她正要再次开口,忽听清远在耳边轻轻道了声“卫若”,含着浓重的情/欲,嘶哑着,断裂着,仿佛想要唤起遥远的记忆,而这记忆带着一丝释放,仿佛有些解恨的味道,没有用道功,只是身子紧紧压住卫若,不留半点缝隙,让卫若动也动弹不得。 卫若顿时毛骨悚然,发疯好说,清醒过来还这样…… 她本能地拧过脸去,却被一只手强行拧了过来,清远的面容就在零距离,因为太近,反而看不见神气,只是感觉有只白皙的手,点住自己红唇上的血迹,宛如飞扬的羽毛,一点一滴地擦拭着,擦拭着…… “卫若……”清远又低低道了一声,这一声比前面又清明了许多,仿佛钱塘江大潮的退潮,波涛汹涌地有些不甘,却也只能随着月夕渐行渐去。 “师父?”卫若见师父没玩没了擦着自己的嘴唇,擦得她背后发凉,头皮发麻,浑身发抖,要发烧要感冒要卧病不起,只能苦着脸,装作闲闲道:“弟子今儿没吃猪油,师父不用擦了,师父若是痛经好了,赶紧去诛仙阵吧,” 清远听了这煞风景的话,抬头定定地看着卫若的眼眸,那眼湖深处,生长着青青草,却不是水草,她跟“她”真的不一样,“她”柔得没有一丝刚硬,她却硬得却没有一丝柔弱,连伸手去折,都“嘎嘣嘎嘣”地脆着… 漫天覆地的热已经象退潮一般渐行渐远,可不知为甚,心头竟生了一丝莫名的遗憾,仿佛愿意这样发着狂,可以……他方才竟然想……想…… 清远眼眸里生出一层层迷茫,记忆宛如潮水一般用来,可是他竟然记不清了,只恍惚里看着那崇拜与迷恋的眼眸,亮亮得对着他笑,他一向是厌恶的,怎么会,怎么会…… “师父病好了吧?”斗转星移,换了人间,同样的眼眸,却是天差地远的神气,清亮的,坚定的,明晰的,宛如一面湖水,蓝天白云,绿草茵茵,而金光烂漫。 清远猛吸一口气,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化作了一道白光,消弭不见。 卫若怔怔地望着清远消失的踪迹,许久许久,长长地吁了口气,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用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先是里衣,然后是道袍,系着腰带…… 整理了半个时辰,才跳了起来,扑打着自己的裙子,靴子,见衣襟上有些皱褶,又用手弹了弹,抬头望了望那天际,再也没有摇晃,大概诛仙阵已经够了,用不着她操心了。 师父对自己很好!她一边向地宫里面走去,一边说服自己,方才就站在命运的十字岔口上,做了次临时工神职,可终究也是神,这证明师父很赏识自己,把自己作为他的继承人,她小人物多年,终于也大人物了一回,此时应该感恩戴德…… 是不是,是不是? 卫若怔怔站在那里,想去想玄武柱塌陷的事情,却不知为甚,眼前又浮现出师父痛经的脸,那怒风如狂的情/欲,就像正高大上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段女/优的床上乐,更可怕的还有被原主附体,欢欣鼓舞欢迎师父xx的感觉…… 走廊里开始还有种冥冥的光色,越走便越黑暗下来,卫若的身形就与这黑暗融为了一体,每当这种时候,她应该寻找手机的,可是她却什么没做,任由自己在黑暗里孤单单地行走…… 师父对自己很好!很好?真的吗…… 龟蛇从方鼎里探出头来,四下里张望着,终于确定人已经全部离开,这才得意洋洋地从方鼎里“嗖嗖”爬了出来,青色的尾巴卷着鼎脚,“撕拉撕拉”地环视许久,终于确定所有人修都滚了,这才向天玄地宫的深处走去…… 这些人修太可恶了!龟蛇愤愤地想着,若是自己一旦长大,有了力量,一定要把这些混蛋给踩扁,压扁,揍扁!它顺着墙缝“嗖嗖”地向前爬着,因为心里恨恨的,所以用尾巴“啪嗒”“啪嗒”鞭打着墙壁,忽地那尾巴卡在了缝隙里。 “咦?”龟蛇转身仰面看着自己的尾巴,忙拧着身子向上爬去,爬到墙壁的中间,伸出爪子,想把自己的尾巴拽出来,可是越拽越紧,最后连爪子也被缝隙欠了进去,龟蛇“呜呜”了两声,开始用另外一只向外拽爪子,最后那一只居然也被欠进去了。 龟蛇大怒,用剩下的两只脚对着墙乱挠,乱挠,挠了半晌,一只脚也被缝隙吃了下去,它刚刚出生,年纪还小,如此折腾一番,越发没了力气,只得靠着墙壁呼呼喘息,渐渐的,困倦袭上心头,昏昏沉沉里,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东西? 人修的声音,而且…… 它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屏住了所有气息,防止被那人修发现,却听到人修呼呼地喘着气,忽然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脑袋…… 忍住……忍住…… 龟蛇拼命让自己不发出“呜呜”的声音,作为一只神兽,它已经认出了那可怕的气息,正是揍晕它的那个可恶的瘟神,此女心性野蛮,性情暴躁,手下无情,所以…… 一定一定不能让她发现自己! 龟蛇的脸被那只手死死地摁到墙壁里,因为那缝隙,才勉强喘息,可是它只能轻轻,毫无声息的喘,显然,瘟神并没有发现自己,这就好,她只是无意地摁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要自己忍住,等着她滚了,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我忍! 龟蛇一声不吭地被摁在墙壁上,觉得那只手忽地离开了自己,心中大喜,正要吁口气,忽觉得背后有拳头,宛如雨点般向它砸来…… “混蛋,混蛋!师父混蛋!”卫若向墙上捶着,无意中竟发现墙壁十分柔软,以为碰到了沙袋,越发死命地捶打,仿佛要把这心里的淤积用捶打的方式发泄出来,就在这样的捶打里,忽听“啪嗒”一声,有东西掉在了自己脚下,再捶的时候,已经是硬硬的墙壁。 “什么东西?”卫若蹲下来,摸索着拎了起来,挠了挠,感觉有些面熟,从袖子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机关,竟然是龟蛇? 从前见龟蛇,也不觉得是什么,如今见了这货,想起“玄武柱成妖”的话,心中一动。 玄武柱的塌陷?那么这龟蛇应该是…… 她伸手撑着墙壁,把头靠在墙壁上,抱着那昏迷不醒的龟蛇,慢慢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是该与原主了断的时候,终于找到解决“师父病”的药方了!   ☆、第49章 报复 小龟蛇出生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万事“忍”为主,因此…… 它忍! 它被瘟神抛到了空中,又四肢大开地落下,又抛入了空中,又四肢零落地落下,又抛了起来,又直直坠下…… 它终于忍不住了,呜呜两声,要与这个玩弄它的人修拼命,瞅准时机,一跃而起,恶狠狠地要咬断那只可恶的手,却一下被抓住了尾巴,因为有龟甲的缘故,这只陀螺似得的东西在沉思的卫若手里,下意识地不停旋转,一圈又一圈,仿佛是绕着手指的手机链。 龟蛇经过直上直下,又旋螺旋转,晕头涨脑之际,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 “咦?”卫若把龟蛇抓了起来,晃了晃,“醒了?没死?”说着,看着落在自己膝盖上的碎片,亮晶晶的,宛如钻石一般,烁烁发光…… 啧啧,好漂亮! 象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卫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拿起那碎片看了半晌,攥在手里摩挲着,摩挲着,睫毛忽闪忽闪点亮着那晶片的光晕,在漆黑的夜幕里,也不过一闪而过,就象……她的坚持。 师父很强大,师父对自己很好(貌似),可这不是屈服的理由…… 不是屈服的理由…… 她从来不喜欢大起大落,也讨厌狗血的传奇,她的世界,是小桥流水人家的安然静谧,是顺理成章的步步莲花,所以师兄韩元才是最符合的那个,至于师父,简直是天外来客的电脑病毒,所以…… 所以…… 得杀毒啊…… 不能让师父的心结影响她的正常人生! 卫若站了起来,想起自己苦难的相亲史,想起自己的一直以来的那些坚持,想起自己赢得自己的那些的骄傲,那些案子胜利归来的快乐夕阳,攥紧了拳—— 得划下一条道来,跟师父明确界限,不管师父是意外抽风还是……都要让彼此止步! 可是,谈判是需要筹码的…… 卫若低头,看着手里的晶片,忽地拎起了龟蛇,晃了晃道:‘小龟,你刚才怎么弄出来这个的?”这烁烁发光的晶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龟蛇既然与与玄武柱有关,就应该有用的,说不定…… 龟蛇“呜呜”了两声,怒视着卫若,居然把它倒挂着,这个混蛋人修,它要吃了她,撕碎了她,踩碎了她……正发狠间,忽地被摁在地上,四下里大开,见人修的手在它手上不断猥亵着,猥亵着,口里嘟囔道:“从哪个出口出来的呢?” “呜……”龟蛇发出了终究愤怒的怒吼,这怒吼过滤在空气里,渐渐变成一声“啊”。 “小龟会说话?”卫若再次拎起龟蛇,晃了晃道:“小龟,你说一句我听听,你是不是玄武柱演化出来的?我怎么瞧着很像呢?” “啊……”龟蛇又道了一声,因为太过气愤,一口气上不来,哗啦又吐了。 卫若这才看清晶片是从龟蛇口里吐出来的,心中一喜,把龟蛇倒了过来,晃了晃道:“小龟,这应该是好东西吧,再吐吐,吐吐,吐吐给我看……” “吐你个头,混蛋人修,你等着……” 龟蛇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紧紧地闭上了嘴,决定宁死不屈。 卫若晃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抚着下巴回忆了下,这龟蛇好像是在自己转圈圈的时候吐的,难道龟蛇是想让她转尾巴玩?那……也不难。 她攥着龟蛇的尾巴,用力转了起来,龟蛇晕头晕脑之间,终于屈服,“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眼泪也随着那晶片流了下来…… “小龟,你果然喜欢转尾巴。”卫若温柔地拍着龟蛇的脑袋。 龟蛇气得双目横流,无语凝噎。 可惜这里太黑,卫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见那闪烁着的晶片,她把那晶片一点点地捡了起来,攥在手心里,沉思半晌,揣入乾坤袋里,拍着龟蛇的脑袋道:“小龟,你应该知道塌陷的地方吧?要不要给我引路?姐姐给你糖吃……对了,不是,若是引到了,姐姐给你转圈圈玩……” “混蛋!”龟蛇狠狠地咬住卫若的指头,可惜它没有牙,只能狠狠地含住卫若的指头,卫若从前养猫的时候,也被小猫含过,以为这是动物亲密的行为之一,笑着拍着龟蛇的头,道:“小龟真乖,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你领我到塌陷的地方好不好?” 龟蛇狠狠咬了半晌,只能咬了个牙印,气得哼哼作声,呼呼喘气,忽然想起“引路”,眼珠一转,“呜呜”了两声,转过身,“嗖嗖”地向北面爬去…… “喂,你等等,别走得这么快……”卫若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跟随着,却见龟蛇犹如神助一般,几乎要在半空中飞了起来,卫若跑到最后,干脆从袖子里掏出手机,用手机映照着龟蛇,竟见龟蛇头顶窜出一股绿色的气息,盈盈地映照头顶。 这龟蛇应该就是与柱子有关系的…… 卫若默默地想着,跟着龟蛇的步伐一路向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进入了从前那个宫殿,司母戊大方鼎里整蒸汽氤氲,殿里全是白茫茫的热气,龟蛇跨进宫殿的刹那,“刺溜”一声,就不见了踪迹。 “小龟?小龟?”卫若不见了龟蛇,叫了两声,见其并不答应,挠了挠头,打量着四周,蹙了蹙眉,怎么又到这里了?难不成这是龟蛇的老窝? 而且这里……实在太热了…… 她伸手扇了扇风,筑基之后,身体已经不再是凡人,平常的冷热都十分容易承受,只是这种热实在太强烈了,卫若退了一步,想先撤出这地方,谁知回头望去,那来路忽地变成了一堵墙,竟无处可退? 咦,这是怎么回事? 卫若暗道不妙,“蹭”地抽出剑来,正要抬头打量,忽听“轰隆隆”地一声地动山摇,自己恍然之间已经不在宫殿里,而是在一个……一个…… 她仰起头,望着头顶,宫殿的横梁已经变成了鼎口,四方之间仿佛是个锅盖的形状,她拿着剑向上捅了捅,又想御剑飞行,却无论如何出不去,就这么一折腾,已经汗流浃背,衣襟全透,蒸汽就弥漫在四周,越来越热,烫得她浑身要起泡了…… 自己这是在……在方鼎里…… 卫若意识到这个时候,脑袋嗡嗡直响,她记起来了,当初筑基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面,只不过那个时候,水汽是温暖的,此时的水汽确实蒸腾的灼热,烧得她想发疯,卫若攥着手中的剑不耐热,已经开始烫手,她只得把剑挂在腰间,伸手摸着那方鼎的四周,迅速又烫得缩了回去…… 其实这就是方鼎本来的样子吧…… 浑身窒息里,卫若忽然想,当初筑基的时候,是因为有师父加持,所以这方鼎才不是灼热可怖,如今…… 这么想来,师父他……忽听到有个声音道:“卫若?” 卫若瞪大了眼睛…… “卫若?”那声音虽然清冷,却掩饰不住急切。 师父……师父! 卫若此时烫的顾不得什么了,用袖子包着手,“砰砰”拍打着方鼎,想让师傅察觉,清远似乎感觉了这种回应,身影渐渐从宫墙外显现出来…… “卫若?”清远放开神识,心中诧异,他能感觉到她在这里,可是无论是眼眸还是神识,居然找不到? “师父……”卫若从方鼎的洞口,能看到师父正站在眼前,道袍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墨黑的长发被束在后面,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淡然,肩头上零星地有些碎屑一般的光芒,显然是斗法之后的痕迹,看这精神抖擞的样子,应该赢了…… 我去…… 师父赢了,她被煮了? 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啊! 卫若拍打鼎壁的手越发用力,张口喊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喂,看过来,看过来……”一边敲打,一边心头生出几分沮丧,自己还要跟人家谈判,如今却先向人家求救…… 谁知这喊声与拍打声不知隔了什么,竟让元婴修士无法察觉,清远的眸光只是从方鼎掠过,并没有多做停留,随着蒸汽越来越高,卫若几乎汗如雨下,浑身已经湿透了,这还罢了,这蒸汽已经烫得浑身疼痛。 她伸手拽着青铜剑,想用剑敲打方鼎,谁知拽了许久竟没有拽动,低头仔细看去,那青铜剑的剑稍竟然与方鼎融为了一体!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她终于知道这里的温度有多高了,按照物理学知识,青铜的熔点是1000度以上,那么自己现在是在一个1000度的沸腾炉鼎?若是普通凡人,恐怕就被煮的骨头都化了吧,不是凡人也快…… 卫若伸手想擦了擦自己的脸,却发现袖子不在了,低头望去,见自己的道袍衣服早就被融没了,浑身竟是一丝不着!只是此时性命交关,竟也顾不得了,眼睁睁看着眼泪变成了蒸汽之后,吓得伸手摸索起来…… 乾坤袋,她的乾坤袋呢?得找帮手啊…… 正惶急见,忽然抓住了什么,拎了起来,竟是龟蛇,卫若想起龟蛇竟然从沸腾的方鼎里爬出来,它应该是不怕热的!心中大喜,晃了晃龟蛇,道:“小龟,小龟?你还好吗?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龟蛇本来想装死,架不住卫若捏得太过用力,只能“呜呜”了两声。 “太好了,太好了!”卫若激动的要哭了,忙抓住龟蛇的耳朵道:“小龟,你快爬出去,告诉师父我在这里,听懂了吗?” 龟蛇“呜呜”地哼了一声。 这是卫若唯一的希望,她也不管龟蛇答应不答应,把龟蛇向上一抛,龟蛇“啪嗒”又落了下来,卫若仰头望了望,又把龟蛇向上一抛,龟蛇又“啪嗒”落了下来,卫若吸了口气,准备把龟蛇沿着抛物线抛出去,龟蛇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悉悉索索”地沿着方鼎向上爬,竟顺利地爬出了方鼎。 小龟加油! 卫若大喜,也不顾烫手,趴在那洞口,望着龟蛇沿着方鼎慢慢地爬了下来,“啪嗒”落在了地上,与师父不过两尺之远。 清远似乎注意到了这龟蛇的动静,低头望了望它,神色漠然,在仙界物久成精见得多了,任何东西只要时日久了,哪怕桌子凳子都会变成妖物,因为见惯了,所以见到这龟蛇,以为是地宫里某个物件变化而成,如今着急找卫若,只看了一眼就抬头用神识再去寻觅。 “小龟,快去咬住师父,咬住他!” 卫若看着龟蛇一步步爬向了了清远,就在清远道靴边停住。 “咬啊,咬啊,小龟。” 性命交关的时刻,卫若的眼都红了,双手扑在洞口,眸光烁烁地望着龟蛇。 却见龟蛇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卫若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详…… 小龟怎么了? 它这是要…… 正忖度间,见龟蛇忽然张口咬住了清远的道靴,清远低头看去,见龟蛇“呜呜”了两声,在地上打了个滚,不由“咦“了一声,心中一动。 龟蛇又“呜呜”了两声,爬起来方鼎的反方向爬去,爬了一阵,回头看着清远,清远终于意识到它是带路,迟疑片刻,迈步跟着它向前走去,龟蛇等着清远的脚步越过自己,忽然回头向卫若望去,向她绽开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第50章 搂紧 元婴的眼眸是没有黑暗的,龟蛇的尾巴在走廊上蜿蜒着,一下下地甩打着,卷起来,又放下去,卷起来,又放下去,便宛如清远起伏的心…… 百年前,那个白衣少年对着玄武柱发下弥天宏愿,峰顶之上,师父却说“清远,神在地,不在天……”他不服,到了这一步,如何能退?绝不后退! “掌门,这昆仑山只要你在,我们就安心了……” “掌门师兄……” “掌门师弟……” “掌门主君……” “仙界守护神……” 圆月升起,清辉遍地,背负着爱众生的重责,清冷少年变成了慈和的救世神,那个时候,还是有光的,天地之间,即使有灾难,也是光明正大的,因为神圣做了底子,总可以这么下去,直到有一日被暗搓搓地戳了个洞,撕出了一条足以倾覆的裂缝来…… “主君,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奴爱主君,想……想一直这样下去……”花芯里,那张楚楚柔美的脸,娇怯怯里抱住了他,抚摸着他果露的胸膛,引得一层层的颤栗…… 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宠奴,就让他见了黑暗的必然。 他被揭破了,揭穿了,揭开了。他被迫承认,仙界守护神士从来不是完美无缺,那不屑而鄙视的情/欲,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无奈而不堪的一部分…… 他勃然大怒,赶走了所有,清净了一切,回归了少年时代的本色,只是为了撑得住…… 据说女娲补天的时候,天边那个五色石是碎了的…… 人生这样碎了一个角,便再也无法完美地光明,此后活下去,只是为了必须撑下去的使命与责任,拖着缺了角的病躯,茫茫而孤寂在夜空中行走,忽然有一日,那个宠奴再次归来,尽管忘记了记忆,却勾起了他无限的恨意,只是最后发现,她竟不是她…… 她不是她…… 却是玄武柱选中的人…… 百年来,终于遇到候选者,恰在此时,清云反叛,勾结妖修倾覆昆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竟如释重负,因为终于可以结束一切……生与死,努力与使命,神圣与暗欲,交付与承担,闭上眼的刹那,可以释然,只是那个小弟子居然…… 拼尽一切把她送到玄武柱的顶端,让她成为仙界的守护神,她却不领情,不领情! 清远忽地站住身形,见那龟蛇拧着身子向左首拐去…… 小小的身影“啪嗒”地从玄武柱跳了下来,娇俏的脸全是狡狯的笑,拎起他的前襟,扬眉傲然道:“师父,你少来了……” “师父,你少来了……” “师父,你在逃避……” “师父,请不要怯懦……”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扎心的话,那强撑着的天与地,就这样瞬间崩裂,毫无预兆的发生,却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废墟之上,她跪在那里,蓝天白云就在她身后,湖泊,涟漪,风吹,暖春,与金光烂漫…… “清远,神在地,不在天……”师父在轻轻叹息,仿佛有他所不知的神秘,也许……覆灭之后,不是废墟,而是救……赎?救赎???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清远眼角一直在跳,在跳…… 他快步走到得意洋洋的龟蛇前,一下抓了起来,捏着七寸,冷冷道;“你带错路了吧?”说着,手指用力,一道白光切入龟蛇的腹中,先前他还能感受到卫若的气息,如今已经渐行渐远,毫无疑问,龟蛇有诈。 元婴之力如何与筑基比较?龟蛇痛不可当,只得“呜呜”求饶。 清远把龟蛇“啪嗒”扔在了地上,淡淡道:“再乱带路,碎尸万段。” 龟蛇打了个寒战,迟疑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又向那宫殿走来。 清远的脸渐渐沉了下来,也不等龟蛇爬到宫殿,拎起龟蛇,化作了一道白光,站在了宫殿前,把龟蛇向地上一抛,森然道:“你要怎么死法?说。” 龟蛇再不敢作妖,悉悉索索向那司母戊大方鼎爬去 清远望着那方鼎,心呼啦啦提了起来…… 在鼎里? 怎么会在鼎里? 这方鼎可是沸腾的,除非元婴修士加持,否则会……会…… 一时腿脚发软,竟不敢靠前,唯恐那个生机勃勃的俏脸,变成了一堆沸腾的骨肉,只隔空作法,让那汩汩氤氲的方鼎平息下来,便站在哪里发呆…… 天与地,覆灭与裂缝,然后废墟,然后蓝天白云,然后…… 沸腾的碎肉? 命运不能对他这么残酷,不能…… 宫殿里因为他凝重的气息,开始绷紧,宫墙紧密地所处一团,横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龟蛇不敢爬到方鼎里,一溜烟向鼎脚爬去,静悄悄里,是崩塌的前兆…… “师父……”方鼎里传来细微的叫喊,虽然是微弱的,却也扑棱棱的。 清远脑袋“嗡”地一声,如蒙大赦,抑或如释重负?或者……欣喜若狂? 他不知道,他只快步上前去,因为走得太快,竟踉跄了两步,一下扑到方鼎的鼎口,嘶哑着道:“卫……若……” 卫若…… 曾经一个遥远而羞耻的名称,忽地变得这样重要,这样重要,清远伸出手,一下把少女抱了出来,扑撒出四溅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道袍,可他什么也不顾,只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紧紧的,她很重要,很重要,不论是弟子,还是…… 谁又能想到,在尽头里,会有一个人,强势地拎起他衣襟,带着铺天盖地的力量,对他说: “别逃避,要勇敢,勇敢……” 要勇敢…… 这破败的人生,这不堪的重负,这缺了角的残缺,需要勇气去承担,而这勇气,是她……给的…… 清远把头靠在卫若的肩头,润/滑的湿气还没有消褪,溅起一层层的氤氲,粘在他的脸上,象是泪,欢喜而悲伤。 卫若昏昏沉沉里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那烫人的气息终于远离,浸入了一片冰凉里,仿佛从沸腾的锅里跳入了山涧的泉水,炸得身子一阵阵的发抖,而这抖动终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着淡淡的清香,那呼吸却不是侵袭,而是温暖的,像是…… 像是自己筑基时刻的感觉…… 不可能的吧…… 卫若茫茫里想着,那么烫人的沸水,自己这是……死了? 也不错哦,她舒服地靠在那怀里,忽然又想起那龟蛇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愤怒,这死乌龟,竟然害死了她,可惜人死了,不过没关系,老娘魂魄没散,等那龟蛇爬出方鼎的时候,会看到自己贞子的摸样,吓死丫的,哈哈哈…… 这么想着,呵呵傻笑起来,又翻了个身…… 你说…… 在仙侠世界死了的话,能不能穿回去呢?穿到这世间这么久了,其实骨子里依然觉得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便是师父让自己做守护神的时候,也是现代意识起了作用,什么谁也不能牺牲,一个也不能少…… 啧啧,咱好歹活一回,也高大上了一回…… 卫若翻了个身,嘴角噙着笑。按照轮回转世的说法,好像上辈子积德,下辈子会投个好胎,到现在也没有鬼神来接自己,可是按照自己生前的恩德,应该不至于下地狱吧,下辈子投个什么胎好呢…… 做人有点累啊,做女人,姑娘的时候害怕做剩女,嫁了人害怕做弃妇,伺候老公生孩子,还要有自己的事业,做男人呢,相对好一些,不过也挺累的…… “卫若……”一只金黄色的猫脸刺啦啦地贴近自己,怪声怪调地道:“跟我做同伴吧,变成公的,咱俩双修,变成母的,咱来百合,或者一起搞基……” “死也不要!”卫若猛地睁眼,正迎上一张脸,伸出手狠狠掐住,愤愤道:“蛇精猫,你休想,下辈子我投胎也不会跟你……”说到半截,忽然看清了那张脸,如仙如画,眸光深邃,张大了口,结结巴巴道:“师父……” 那双眸一直静静地望着,望着,望得她毛骨悚然的时候,忽然,笑了,宛如春风佛过大地,却也不过一瞬,又变成了往日的清冷,道:“你被热晕了。”紧紧抱着她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只是手指头,恋恋不舍地流连在不易察觉的衣角。 卫若喃喃道:“是哦,被热晕了。”说着,忽地发现自己竟然坐靠在师父怀里,脸“腾”地红了,连滚带爬离开,道:“师父,我……” 低下头看到无意中扫到道袍…… 咦? 不象是自己的…… 卫若脑海里一片片的晕,七彩云起起伏伏,落了下来去,又升了上来,她想起了!自己被那死乌龟算计,误入方鼎,差点被烫死,那个时候,衣服都蒸没了,连青铜剑都融化了,迷迷糊糊也不知做什么,然后…… 被师父救了? 这当然很好,可是…… 这是谁的袍子? 自己当时可是…… 艾玛…… 不过……也许师父是眼瞎呢?自己还没发育完整,也没啥料可看的,他老人家眼高于顶,怎么看的上你这种呢?是吧,是吧…… 卫若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却又陷入了深深的沮丧…… 正想高姿态地跟师傅谈判呢,结果先被人家给救了,连衣服都是人家穿的,什么都被看光了,我去,我去,这还拿什么来谈?光想想就觉得……她缩在了那宽大的道袍里,把头深深埋在里面,好丢脸啊…… “卫若……”师父在旁边叫着自己,声音宛如往日那般冷冷的,可是已经剔除了上面的风霜,只有淡淡的风。 卫若不答,低着头。 “我送你出天玄宫。”清远仿佛知道她的尴尬,道:“你不一会儿就到洞府了。”顿了顿又道:“一切如常,别担心。” 卫若把脸从道袍里挪出来,低低道:“知道了,师父。”感觉师父的脚步走到自己跟前,俯下来,拉着自己的手站起来,道:“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知道了。”卫若垂头丧气道。 清远见她如此摸样,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悦,她很讨厌自己救了她?还是…… “你的剑我会想法子再给你一把。”清远把乾坤袋递给了卫若,道;“这是你的。” 卫若低着头接过袋子,攥着袋子不语,头始终低垂着。 清远见那长长的睫毛忽闪个不停,闪得他有些心乱,伸出手,手上有一片叶子,发着绿色的光芒,淡淡道:“这是传送之宝,我教你口诀,你可以任意化形转送。” 卫若见那绿叶子好玩,拿了起来,看了看,道:“好啊。” 清远见她丝毫没有欢喜之色,那神情依然像是“你欠了我八百两银子怎么还没还”的摸样,心中越发烦乱,厉声道:“口诀是……”说着,把头俯了下来,紧紧贴着卫若的耳朵。 “哇!”卫若忽地向后一跃,捂住耳朵,瞪眼看着清远,面红耳赤道:“师父你……哦……这个……好热……不是……我是说……” “是什么?”清远面上淡淡的,看着躲闪不及的卫若,眼眸深处已经隐隐显出几分怒气。 “是……这个……”卫若其实想问问师傅到底看到了多少…… 其实也不是想问问这个…… 她就是想让师傅说:“我根本没看到,我也没兴趣看”,心里好有个安慰,上一次师父夺了她的初吻,已经让她很尴尬了,如今又是…… 要哭了好吗,老娘虽然女汉子了些,好歹也是个妹纸啊,嘤嘤嘤……   ☆、第51章 撞破 师父就在自己半尺之远,那清香若有若无的传来,虽然还是往日里的清冷的摸样,可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什么东西呢…… 卫若眨了眨眼,就像冰天雪地渐渐回了暖春,融化着的积雪在点点滴滴的消退,虽然也是冷飕飕的,可你知道,春天要来了…… 春天吗…… 卫若望着自己在清远眼眸的倒影,宽大的道袍,那张俏脸因为经历了轮回,微带惊慌,便显露出楚楚之色……艾玛,好一副小白花摸样,再与这如仙如画的师父站在一起,这是要唱哪出?狗血玛丽苏师徒戏吗? 少开玩笑了! 她是卫若,天晴日朗,条理明晰的穿越女卫若!不管师父有没有那心思,自己都得把它扭正到正常轨道才行! “师父。”卫若的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胆怯,猛咳两声,终于找了回来,道:“师父,玄武柱塌陷的事情,您怎么看?”说到最后,声音变回了平时的声气。 “玄武柱塌陷?”清远忽然发觉卫若的洞府离自己这样近,心里正恍惚着似喜似悲,竟没反应过来。 “是。”卫若正色点头,一副“师父咱们是正经师徒哦你不要忘记”的严肃表情,道:“清云师尊反叛昆仑不就是因为柱子塌陷了吗?我的意思,治标还要治本,那个塌陷是不是得想办法补上,我登上的时候,感觉问题不是太大,补上应该来得及。” “哦?”清远眸光一闪,回过神来道:“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找到柱子塌陷之处,然后补上。”卫若做了个斩钉截铁的手势道:“弟子愿跟师父一起去找……” 有病得治,有问题得面对,逃避没用,她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师父谈谈人生…… 清远听了这话,本心想拒绝——卫若既然不做守护神士,便只是个普通的筑基修士,离本派核心差十万八千里,因此所以关于清云的下落,诛仙阵的演变,他再也没提,玄武柱塌陷也只有本派元婴修士知道,与筑基弟子谈论这些未免不妥,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变成点头道:“好。” 说完这个字,陡然发现,自己竟然…… 他不知道…… 清远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卫若没立时跟上,放开神识找到了龟蛇,见其正蜷缩在宫殿墙角处,走了过去。 那龟蛇缩在龟甲里,以为神鬼不知,忽被拎了起来,一张笑吟吟的俏脸,道:“啊呀,小龟,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找不到你我会心疼哦,呵呵呵……”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它塞到了乾坤袋里。 走廊上有些暗,昏昏的光,映出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蜿蜒在墙壁上,时而重叠,时而分离,空气不再是从前地宫特有的闷不透风,而是渗入了新鲜的气息,仿佛劫后余生的余音,卫若就在这余音里望着师父…… 巨变之后,师父的表情虽然依然淡淡的,可再也不像从前那种“你们这些王八蛋辜负了我我却不能一笑而过”的怨男脸,连后背的肩头也绷得不那么紧了,守护神病好了,当然是好事,说不得还有自己一份功劳呢,可是…… “卫若……”师父忽然在前面开口,淡淡的,却是平和的。 “是,师父。”卫若停住脚步。 清远也站住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住,默默不语。 清远等了许久,见卫若并没有跟上来,只得招了招手,道:“过来……” 卫若只得悉悉索索地走过去,却在清远半尺之内停住,恭谨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清远听她的声音带着凛然,却也没多想,沉吟道:“你修道之心,似乎不坚定。” 卫若听是这话,如释重负…… 吓死了有木有,好吧,她刚才以为要玛丽苏了,幸好世界不是玛丽苏的,也不是牛丽苏的。 “师父不是早就知道的?我本来就是夺舍的嘛……”卫若说起这种话题,思绪流畅起来道:“我的世界没有修仙这回事。” “那是什么世界?”清远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闲闲道:“是哪个大修士开出来的芥子空间?还是度化空间?”他游历升级的时候,也去过很多奇异的地方,因此对异端世界并不陌生。 卫若略侧后跟着道:“不是,是……我说不清楚,不过跟现在这世界完全不同,这里能御剑飞行,我们那里是不可能的,不过可以做飞机,也就是……象飞行法宝似得,里面可以坐很多人……” “嗯……”清远虽然只有一个“嗯”,语气里却掩饰不住好奇 卫若自从穿越以来还没人跟她聊过从前世界,听清远这么问,心头一动,这是跟师傅谈人生的好机会啊!不能放过! “师父,你们这些大修士到我们那里,会被当成异能者哦,厉害是厉害,可是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子弹,子弹不行,不知火箭炮行不行,火箭炮不行只能上原子弹了……” 清远不答,沉默片刻,道:“你很想消灭我们?” “不是!咳咳……”卫若忙摆手道;“师父别误会,我只是打比方,呵呵,这个世界很神奇,我们的世界却也不差哦,可以看电视,对了,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样子可以录制下来,想看的时候,可以去看。”说着,从乾坤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道:‘师父,你瞧……“ “法宝?”清远看到手机,也十分好奇,接了过来,看着那触屏上五颜六色,点了点,又闪现出不同画面,道:“果然神奇,卫若,这是你的机缘呢。” “是啊,师父。”卫若嘻嘻一笑,挠了挠头道:‘这是我的金手指哦,我每次遇到拿出,都靠它渡劫呢。” “嗯。”清远望着手机,又提起那话头道:“卫若,修道之途心智要坚定,才能步步升级,达到至高。” “师傅的意思……”卫若感觉师父话里有话。 “你们那里没有修道之人吗?”清远望向了远处,眸光里竟闪出几分向往之色。 卫若怔了怔道;“也有,不过很少,和尚道士都有,这里的修士,就相当于我们那里的道士,只是这些人是极少的,反正我上班上学的时候,都很少见。” “上班上学?”清远道。 “是啊。”卫若叹了口气,道;“我们那里跟这里的人界有些相仿,人人都要上学,女的也上,就像这里的人界里上私塾,然后上班,男女都要上班,就象人界里办差一样……” “你做什么呢?”清远觉得那个世界越发奇妙了。 “我是律师。嘻嘻。”卫若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道;“我是法硕毕业,工作三年从见习律师转正,两年之后就有名气了呢。” “律师是……”清远拐了个弯,地宫里忽然明亮起来,便宛如两人的心境。 “是……哦,怎么说呢,对了,就像人界里打官司的师爷,对对,就是这个职业,专门帮人打官司的,师父若是穿到我们那个世界,遇到性骚扰,可以请我打官司哦,嘻嘻嘻。“ “性骚扰?”清远似乎对卫若的一切都十分有兴趣,见卫若说的高兴,也引着她的话头说。 “哦……就是……也不是啦,我胡说几句的,师父,你长得这么美,到我们世界很有可能当明星哦。“ “明星?”清远淡淡地重复。 “是明星,就是戏台上的生角,不过这里人界的戏子地位低,在我们那里地位可高了,又有钱又有名……对了,师父,你点开触屏的这个播放,就能看到明星了。”卫若探出头,用手指点了点,立时出来电影上的人物。 清远震惊了,一下站住了,握着那手机看了半晌,道:‘这是你做出来的?” “不是啊,师父,我哪里有这本事,我们世界里专门有这样的人做这个看呢,我还存了很多哦……”卫若得意地一笑,道:“师父,在这世界恐怕见不到这个吧。”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声古怪的声音从手机里发出。 咦,这是什么? 卫若只觉不好,抬头望去,脑袋“嗡”地一声,眼见师父居然点开了自己隐藏设置的——岛国动作片,还是苍井优的!这是卫若暗搓搓收藏躲在被窝里看的,怎么会,怎么会…… 屏幕里,一对赤果的男女正在以各种姿势xx,传出各种销/魂的声音…… 旁边站着自己如仙如画的师父…… 卫若脑袋“轰”地一声…… 不是七彩云,而是蘑菇云…… 世界毁灭了…… 大家都散了吧…… 她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该捂着脸跑掉,还是……口里讷讷道:“师父,好看不?呵呵……”说完了就后悔了,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疯,别发疯! 镇定,卫若,镇定! 卫若咳咳了两声,抚摸着喉咙,“咦“了一声,装作好奇道:“师父,这是什么?” 清远没说话,他活了几百年,历经风雨,这次真的被……惊到了!应该说,也被吓到了! “对了,师父……”卫若一本正经地道:“忘记告诉你了,这手机是……哦……是可以反射我们那个世界的情形的,这个就是反射,比如说我拿着这手机,就能自动反射出我们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世界,呵呵呵呵……”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低下了头,用脚捻着地。 屏幕里也传来“呵呵呵”的声音,似乎是对她这话的迎合,只是语调是两样了的,动作片很长,声音很夸张,表情也很夸张,一对男女大战正酣,各种声音加持,气喘吁吁地荡漾在昏暗的天玄宫里,师徒两人就这样尴尬地站在那里…… 卫若第一次觉得这种片实在太他妈的长了! 尼玛的,声音这么大会死人好不好,而且还这么多花样,蛇精病,蛇精病!疯了,蘑菇云飘吧…… 许久许久,好像一生那么长。 “啪嗒”清远一下摁住了触屏,手机闭屏。 卫若吁了口气,绝望地闭上眼。 蘑菇云咕嘟嘟冒着,氢弹爆炸后的空白…… 嘤嘤嘤,其实还是让她去死吧…… “卫……”清远似乎也没震惊中清醒过来,尴尬地咳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道:“走吧。”回头迅速藐了卫若一眼,那表情……无法形容……不忍目睹,只得转过身,快走了几步,腿脚竟有些软,他这辈子静心修道,即使那几次也不过…… 太凶猛了…… 卫若浑身轻飘飘地踩着师父的脚步,蘑菇云在头顶上“咕嘟咕嘟”继续冒着,思维已经完全脱线,忽然一个趔趄扑倒,正碰到了师父的背上,迅疾挺直了身子。 清远身子一滞,想转过身来,竟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只是站在那里,感觉卫若身子站住了,又向前走,两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飘啊飘…… “卫若。”清远忽然打破沉默,似乎十分难为情,可依然咬着牙问出来道;“你说这法宝是反射那个世界,难不成你那个世界都是……” “是!”卫若截住师父的话,打死也不能承认这片子是自己收藏的!所以……“我们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开放多了呢,可以穿很少很少的比基尼,可以随便xx,呵呵呵呵……” “你也是吗?”清远忽地转过身,脸色沉了下来。   ☆、第52章 斗气 这个问题,卫若可以有很多答案,每种答案都能做到逻辑严密,论证充分,她却一言不发地选择了沉默,蘑菇云之后是一片空白,她便在这空白里,静静。 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当众斥责她尿床,小朋友讥笑的脸…… 上学时迟到,老师让她在走廊上罚站一下午,恰好暗恋男孩放学路过…… 大学时候,终于鼓起勇气跟男神表白,谁知他说自己喜欢女的,后面笑声一片,惊得她头皮一炸一炸的眩晕…… 上班时候,法庭现场,她反驳证人做假证,被证人吐了一身,那天,她穿的是花了一月工资买的宝姿…… 人生就是这样…… 卫若茫茫的想,活着,就免不了尴尬与丢脸,可生活这样粗糙,心就要坚硬起来,因为谁也不完美,脸上有灰被看到了,擦掉就是了,何况在她的理念里,这也算不得什么灰,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这是人权,人权! 师父,这是老娘的人权,你想怎的?卫若扭过头去。 清远等了许久不见回答,眉头微蹙,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手里紧紧握着那手机,方才看到的那场景闪现在眼前,一时是那女子,一时却又莫名其妙换成了卫若,心里越发恼怒,步伐也越来越快,快得卫若几乎追不上了…… “师父,您知道玄武柱塌陷的地方吗?”卫若追过来,忽然主动开口,语气宛如寻常,甚至更平静。 清远停住脚步,面色阴沉,小丫头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发生了这种事情,即使与她无关,怎么也要羞愧欲死,怎么会…… 而且她竟然不否认…… 难不成她那个世界是合欢宗出身的大修士开的? 清远转过身来,直直地望着卫若。 卫若亦与之对视,毫不畏惧。 师徒两人一个冰冷审视,一个冷静如水,较量多时,卫若扬了扬眉,又主动进攻道:“师父刚才说我修道之心不坚定,是什么意思?” 清远心里虽猜疑,可被弟子问到这些话,却也不好不答,冷冷道:“你那个世界大概是魔修所开,没有太强烈的修仙之念,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仙!”语气里颇有指责痛恨之意,只不过这种痛恨不是恨,是惜。 “师父猜对了。”卫若似乎十分嘉许地点头道:“我还真没修仙的概念,长生不老与天同寿什么的,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声音越发平静,象没有风的湖水,连涟漪都没有了,顿了顿又道:“师父不要瞎猜,我们世界是地球,乃物理形成,没什么魔修。” “没有魔修还……”清远忽然道,话说到了一半,又住了口,转过身急速向前走去,拐过地宫的一个拐角,进了一个长廊,这走廊里只有一面是夜明珠,另一面则是暗色的,师徒两人就在走在半明半暗里,光怪流离里只有卫若沙沙的脚步声。 “你此时不过是筑基阶段,离长生之路十分遥远。”过了许久,清远的声音静静响起道:“结丹之后要想到元婴,没有对长生与天地的执着领悟,怕是很难的了。” “唔……”卫若点了点头,看着师父的衣襟的下摆,一点点地晃动着,尘埃不起,沉思半晌道:“也许随着修行的领悟,我会坚定起来的,师父。” 清远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入心,缓和了语气道:“很多人投奔昆仑都是为了长生,一路经历了很多考验,进了门之后又会经历很多磨练,在此期间,不适合的人都被丢弃了,剩下的是对修道极为坚定的人。” “哦……”卫若没想到自己原主也不只是个花痴小百花,投入门派也是需要很多考验的,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她也蛮可怜,喜欢男神,却被男神厌恶,最后为了做弟子牺牲了,然后自己穿了过来…… “卫若”清远想起那岛国片,终究难以释怀,忍不住劝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你那个是不同的,你要知道,你是道修,道修讲究修身养性,是不能……” “不能什么?”卫若似笑非笑地问道,眸光里却闪出冷意。 “不能乱来!”清远猛地转过身,夜明珠的光芒那如仙的脸上泛起冰冷的容光,这容光从前是隔着尘世的彼岸花,如今则是山涧里的温泉,外面冷,芯子是沸的。 若是平时师父对自己这么说,卫若也许会耐心解释——她并不是个任性的人儿,可此时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知是什么火,就是很生气,也不知生的谁的气,歪着头狞笑道:“师父,若是我就想乱来呢?” 清远冷冷地望着她。 卫若挑了挑眉。 “若是结丹之前你失了元阴,我就把你逐出师门。”清远静静道。 卫若翻了个白眼,道:“师父就很清白了吗?我瞧着你跟我的那位原身好像也不清不……”话音未落,忽地被清远拎起来,那张如仙的脸就在眼前,吓得住口。 靠的太近,彼此都在彼此的瞳仁里对望着自己…… 清远气得浑身发抖,真想……恨她戳自己伤疤,却又担心她再乱来,一时又想到她穿来这么多时日,若是那种人,恐怕早就没了元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却也慢慢把卫若放下,抿了抿嘴,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 心里越发烦乱…… 这心湖,从前不过是绷紧的山,此时就像搅动的水…… 乱乱的……没了方向……方向…… 只是面上却不显,神情依然清冷,眼眸越发深邃,脚步越发快了…… 卫若揉了揉自己的衣衫,撇了撇嘴,沉着脸跟上。 师徒默默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拐过一条走廊,越走越阔,渐渐走到一个庭院的摸样,院子里开着花枝烂漫,居然还有几只仙鹤,清远从那游廊里穿过,又进了一进新的宫殿,台阶上都是花瓣,碎碎烈烈的,荒蛮着。 “人该知道自己的本分。”清远忽然开口,语气里含着森然的冰冷,元婴修士的气息实在太过强大,即使不故意显露,依然会左右周围,此时墨黑的长发飘扬开来,空气里仿佛席卷着什么,渐渐变得凝重,阴森,甚至有些威胁之意。 卫若不答,把头拧在别处,这宫殿不像平日见到的那样有台阶宝座,而是四面大敞,地上都一圈圈的,每个圈里都是八卦太极图的摸样,窗户则敞开着,空气里荡漾着花香,不像方才那地宫的闷不透气。 她素来喜欢清爽,呼吸这样的气息,起伏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忖了忖,觉得自己有些乱发脾气了——没事气师父干嘛?他也是好意,自己倒像是恼羞成怒似得,囧…… “师……”卫若素来宽阔,自己不对,便要开口道歉,忽听清远道:“到了!”声音淡漠冰冷,可是依然能听出几分压抑的怒意,站在宫殿地上的一个太极图前,伸手划着口诀,随着他的手指,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星光,悉悉索索地散在那太极图上,太极图忽然竖了起来,旋转了几圈,阴阳分开,‘哗啦“一声,露出一个洞口。 “跳!”清远吸了口气,跳了下去,连看也没看卫若。 卫若低头望了望那黑洞,咬了咬嘴唇,其实她现在后悔了,就不该跟着师父来!出了这么一大堆糟心的事情,都是逞能害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 也罢,做事做完! 她闭着眼跳了下去…… 谁知跳下去更后悔了——坠落有许多种,从玄武柱跳下来的时候,怀着某种义烈的决心,当然也没觉得怎样,可是事后想起来,竟是象飘在云里,大概身怀元婴道功,所以并不觉得多难受,而此时却像是…… 象是跳楼! 卫若没跳过楼,可是曾经去过迪斯尼,做过降落伞之类的惊险项目,直落而下,可怕的失重感,而且……好冷!心里越发埋怨自己,你说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跑来修补什么玄武柱啊,还让师傅看到了那个……枪打出头鸟,自不量力,一定是师父让自己做什么守护神士,自己不知道北在哪儿了,所以不作不死啊…… 好冷…… 卫若能忍可怕的失重感,却无法忍受着寒冷,在空中卷缩了身子,发出瑟瑟的声音,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别怕!”黑暗里,无人处,那语气便温柔得要拧出水来。 卫若浑身一震,不敢动了…… 许久许久,比那岛国片还长的时辰,“啪嗒”一声,两人落地。 卫若慌忙挣扎着离开那怀抱,倒退了两步,张口正要说话,忽觉得刺骨的寒冷一下冻住了,呼出的气在空中溜出长冰,稀里哗啦冻了一地,周身的那袍子一下硬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一下被塞到了冰柜里,从脚底“咯咯”地冻住了,等清远反应过来,卫若已经冻成了冰棍一只。 这么冷…… 怎么会这么冷…… 卫若闭上了眼陷入了黑暗之中。 清远吃了一惊,忙上前汩汩地给卫若输暖气,心里生出几分悔意,玄武柱根部的回玄天乃是四界里最冷的地方,凡人只要落入洞里就会死去,修士们虽然能耐寒,到了底部,也只能金丹修士保持不死,可也要冻僵的。 元婴修士虽然能御寒,却也要加许多防护,清远知道卫若道功低,本给卫若提前加了防护的,又想到她是玄武柱选中的人修,应该具有天然的抗寒的能力,却没想到…… 可能是道功太低了! 清远见那身子已经冻成直的,宛如一具僵尸,咕噜噜的可以滚着玩。 怎么办? 他极目远眺,四处都是冰封,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因为无法使用神识,塌陷一时看不到,而且……他低头望着卫若冰棍,见那小脸已经呈现僵硬的苍白,闭着眼毫无气息,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因此陨落,却也有些心疼…… 先把这丫头救醒才行…… 清远脱下自己的寝袍,在上面念了念口诀,用袍子裹着卫若抱起来,给她输气,输气…… 回玄天为天地最寒处,便是元婴修士也抵御不住太久,很快,清远果露的上/身落了许多霜冻,眉目头发都都渐渐变白,这还罢了,输气半晌,卫若依然毫无反应,清远不由真的急了,抽/出青铜剑来运诀要劈开空间,劈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 这里无法开拓空间…… 他蹙起眉,无奈地望着那个空洞,因为隔得太远,已经看不清面目,罢了罢了,先把人送回去再说,清远抱紧了卫若,运气上行,谁知升到两米之高,便“啪嗒”掉了下来,清远脸上终于变色,遇到了单行空间! 只有补了玄武柱,才能出去! 怎么办? 他低头,卫若的苍白已经开始变青,反射在冰冻上,盛开着一朵青色的花骨朵,正盈盈欲绽,元婴修士的陨落,是三花聚顶,结丹修士是两花,筑基修士则是一花! 即将陨落? 清远脑袋“嗡”地一声,方才还活蹦乱跳气死他的小丫头,这就要死了? 死了……死了? 清远眼角跳动着,跳动着,他原谅她了,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别……让他失去她…… 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了,他咬了咬牙一下扯开了道袍……   ☆、第53章 感动 极寒里,卫若模模糊糊感觉有人贴近了自己,这样的近,咯得她浑身不舒服,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了几句,那影子就远了一些,卫若却觉得寒气所又“嗖嗖”侵袭过来,又嘟囔地抱怨着,那影子又近了一些,可是太近了…… 近得……卫若皱了眉。 若说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孤岛,卫若的孤岛是蓝天白云,绿草茵茵,可那个身体的门,却是一座外表壮阔的堡垒,大大咧咧地似乎开门纳客,里面却是封存的,不等到那个人,决不打开…… 这不是三贞九烈,而是一种的执念,即使被人看到裸奔她都能活蹦乱跳地活下去,可不能接受不爱的亲密,而悲催的是,不长的一生里,总是爱情单行道,不是她不爱,就是不爱她,阴差阳错的,那堡垒慢慢尘封地生了锈,忽然有了人来,她觉得十分…… 不适应…… 卫若嘟嘟囔囔地拧转着身子,翻来覆去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舒服…… 那影子却不肯再远离,而只是贴着她,宛如一块烙铁,烫得她起泡,烫得她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在一座城堡里,穿着华灿琉璃的蓬蓬裙,梳着高贵的洛可可风格的头,高贵优雅地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青年才俊万众瞩目,众星捧月,她则优雅矜持地俯视众生——众多小鲜肉,内心仰天大笑,老爸,你终于不用担心你闺女嫁不出去了,哈哈哈……忽然,一只黄色狮子猫带着绅士帽从众人走了出来,向她行了一礼,道:“卫若,交/配吧……” “哇……” 卫若猛地睁开眼,见自己与一个雪人紧紧偎依着,身子外面裹着一层层的袍子,周围阴暗的地发着白,到处都是晶莹透亮的冰雕,恍惚里像是钟乳石洞…… 这是…… 她懵懂地要抬头,忽地感觉自己贴身这面竟什么也没穿,忙裹住了袍子站了起来,发了半天呆,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现在在仙侠世界,似乎正与师傅跑到什么地方补洞,那鬼地方贼冷贼冷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么这个雪人是师父? 卫若低头望着那个雪人,他仿佛是坐着的姿势,身上积累的厚厚的雪,已经不辨面目,想到自己方才的姿势,浑身一震,迟疑了下,伸出手拂着那人形,叫道:“师父?师父?” 雪人头上的积雪被卫若擦拂掉,露出清远的摸样,只是仿佛装在了水晶棺里,面色苍白,神色安详,那如仙如画的脸,象是十九世纪的油画,上身的肌肉骨楞楞的反射着寒光,整个人象是大卫雕塑,死气沉沉的,毫无声息…… 卫若脑袋“嗡嗡”直响,下意识地扫着雪,扫着,慢慢的,一座人形冰雕出现在眼前,双膝盘坐的摸样,上身果露,下身穿着…… 穿着裤子…… 卫若心头一松,又道了声“师父?” 清远毫无反应。 卫若把裹在身上的袍子扎好,怔怔站在那里。 师父一定为了救她,才变成这种摸样的,她心中涌起一种愧疚的感动,走过去,抚摸着清远外层的冰雕,道:“师父,师父,你能听到吗?” 对这个男人,她一直当做班主任一般敬畏着,一直在试图扭正着,提防着,算计着,排斥着,甚至讥讽嘲笑着的,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这样的…… 她催动气息,想把那厚冰融化,却怎样也动弹不了分毫,弄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放弃,蹙着眉挪动了一下清远的身子,一阵可怕的寒风“嗖”地一声刮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寒战,转到了清远背后终于明白,自己与师父是在一个雪洞里,师父用身子堵住了洞口,然后救了她,自己却冻成了冰雕……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袍子,卫若心里茫茫地坐了下来…… 清远对着她盘腿而坐,厚厚的冰覆盖着他全身,神色安然,甚至比往日更加安然,师父的摸样不像清逸师尊那般俊朗,也不像清离师尊那般亲和,而是突出了一个“仙”,再加上神色清冷,颇有脱尘出俗的味道,其实性子也是有些…… 性子也有点清高过度了的样子…… 那张脸映着钟乳石透出的的,划出的弧线,是那种一下就可以画下来的简单线条,固执地紧绷着,因为活得太紧,太累,太重,所以总觉尘世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重负,他是那种对自己很紧,对别人也会很紧的人,所以有些完美主义的神经质,不像自己这么狡诈,圆滑,想得开…… 看着看着,卫若忽觉得眼前模糊,用袖子擦了擦,竟是眼泪,哭了? 害怕?慌张?孤单?还是……感动…… 她不知道,只是哗啦啦地流泪,心里觉得师父真的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师父死了,自己怎么办? 继承他的伟大事业,做仙界的守护神士? 开什么玩笑? 卫若怔忪半晌,忽地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怎么这种时候软弱起来?遇到难处不想着解决问题,却坐在这里流眼泪?她站了起来,攥着拳头,其他都别想,得想办法把师父身上的冰雕除了才行…… 她呆呆地望着师父的冰雕,忽见那头顶的印堂穴上隐隐发着青色的光芒,对了!卫若坐了下来,盘腿打坐,闭目调息,内视丹田,果然见丹田里搁置着一个炉火摸样的内丹,正熊熊燃烧,心中终于恍然,怪不得自己不冷了,师父把自己的内丹给了自己! 她听师兄说过,在这里修士在结丹之后,就会有自己的内丹,结丹修士的内丹只能在身体内部,无法取出,而元婴修士则可以吞吐出来,只是这么一吞一吐,要大伤修为,所以轻易做不得,而师父却把内丹放在了自己体内…… 卫若睁开眼,望着变成雕塑的清远,师父印堂穴的青火越来越强烈,印在那冰雕上,发出诡异的七彩,又一点点地下行下去,眨了眨眼,脑袋“嗡”地一声,她现在看出来了,这青色火花的摸样,像是……象是上次看到的那三花聚顶,不会吧,师父又要陨落了吗? 这怎么行? 卫若额头渗出汗来,师父是仙界的守护神士,还是昆仑派的掌门,怎么能因为救自己而陨落?何况……她的人生可不是悲情剧,绝不是! 怎么办? 她急得转了个圈子,又转了个圈子,师父既然把内丹给自己,自己再给他就是了? 卫若走到清远跟前,回忆着师父是如何给自己内丹的,忽然想到自己当时什么也没穿,师父的上身也没有…… 哇…… 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来一遍? 囧死了…… 可是生死时刻,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卫若望着清远看了半晌,一咬牙准备脱衣服,刚解开道袍忽然又想到,艾玛,自己智商该充值了!——师父把内丹给了自己,自己活了,师父冻僵了,自己若是还给了师父,师父活了,自己冻僵了,这是玩丢手绢游戏吗? 不行,不行,乱矫情活不长,自己道功比师父低太多,只能借着师父的内丹一用了,她挠了挠头,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她敞开袖子,去掏摸乾坤袋,摸了半晌,想找手机,却一直找不到,回头去看,原来跟师傅一起冻在里面了…… 里面还有什么…… 卫若不甘心,又掏索半晌,忽然摸出了那龟蛇吐出来的冰晶,拿了出来,这是那只乌龟吐出来的东西,是自己准备补玄武柱的,现在用不着,她揉了揉,扔在地上,叹了口气,又在袋子里摸索着,摸到了小黄小白,忖了忖,还是不让它们出来了…… 没什么好东西,唯一管用的法宝还被师父拿走了,卫若沮丧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三花越来越明显,挠着自己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正惶急间,无意中感觉脚下似乎有水,低头去看,原来冰晶碰到了雪洞里的冰渣,化成了水,汩汩流淌,卫若眨了眨,她找到法子了! 她走过去把冰晶捡了起来,捏着冰晶,小心翼翼地放在清远的头顶,只听“啪嗒”一声,那冰块碎裂,清远脸上碎碎烈烈地,仿佛用玻璃做成的,恍惚间就要变成碎块掉下来。可是冰晶也随着冰碎渐渐消失…… 卫若立时有了主意,脸上好说,五脏六腑才是关键! 她把冰晶攥着抹布的摸样,上前开始揉搓清远的胸膛,那厚厚的积冰在她猛烈地揉搓下,发出”格拉“的声音,一块一块地掉下来,终于把胸膛揉下来有一大块窟窿,卫若又走到清远背后开始揉搓…… 这时清远头顶上脸上的冰块“哗啦”掉了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卫若回身摸着那温热的身子,心中激动,叫了声“师父,师父?” 清远脸上蒸着氤氲的水珠,依然一动不动,印堂穴上的三花并没有随之减弱,依然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还是不行…… 望着上半身已经去除冰雕的清远,卫若望着他盘腿坐着的下半身,一尺多厚的厚冰层层积累着,皱了皱眉,转过身到乾坤袋里找寻半晌,又搜罗出来一些冰晶,攥了攥,形成团状,我擦…… 卫若用力擦着清远的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把清远腰间的厚冰擦掉了,再往下…… 她转过清远身后,开始向下擦,因为离着地面近,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冰卸了下来,又开始擦师父盘着的双腿双脚,没过多久,也擦了下来,最后…… 最后…… 卫若苦着脸望着师父盘腿窝着的地方…… 这地方…… 这地方…… 要不就不擦了吧,那地方反正也与性命无关,是吧,是吧…… 可是…… 看着师父印堂穴的三花,虽然冰雕大部分解除了,师父的气息还是没回转,想到这都是为了自己,卫若咬了咬嘴唇,罢了罢了,就当女医生给男病人治痔疮了… 她毅然地扑了过去,攥着冰晶开始凶猛地揉搓,正擦得呲牙咧嘴,一脸狰狞,忽听头顶上面有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第54章 宠甜 卫若听了这话,一下撞到了清远的胸前,脚下一滑,“啪嗒”脸冲下摔了下去…… 要死了…… 她摁住清远的腿撑起身体,想解释什么,正对上清远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忽然都笑了。 从前很远,现在很近,以后说不得也很远,只是冰天雪地,死而复生,前尘往事便落了土,封了条,此时此刻,他们之间也只有彼此的彼此,谁也不愿再撩起那些隔雾,因此不约而同地坦荡起来。 “你终于好了。”卫若挺直了身子,后退了两步,笑嘻嘻道:“我以为你要陨落了,真真急坏了,师父” “清远听到“急坏了”,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甜蜜,可是听了那声“师父”,脸上又肃正了些,只是眼眸深处汩汩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道:“方才龟息了……”沉吟了下,道:“若是身子有重大损伤,龟息是恢复道功最好的法子……”说着,招了招手,道:“索性教了你。” “好。”卫若答应的极快,此时此刻,想太多,就是矫情,她不愿也不想牵绊太多,只想沉溺在这温馨快意的一刻…… “师父,你先穿上这个。”卫若见清远上身还果露着,忙解开外袍的道袍递给清远。 清远看着卫若递过来的手,上面闪烁着碎屑的冰晶,有些磋磨得出了血——筑基修士是难得出血的,他有些心疼地握住道:“这是怎么了?” 卫若被这么一握,心里一颤,面上却仿若无觉,笑道:“方才师父吓死我了,我用冰晶把你身上的冰擦掉了。”这么说着,感觉师父手里的温热汩汩地传递过来,道:”师父不用给我……呀……” 她低下头,见自己手上摩擦出来的血迹瞬息不见了,知道这是师父给自己疗伤,忙道:“这都是小事,师父,你没有内丹……不要紧吧……” “还好。”清远本来要放下卫若的手,听了这关切的话,忽然舍不得放下,便这么空松地握着,一时希望卫若抽/出来,一时又怕她抽/出去,就这么上上下下的,却见卫若毫不在意,似乎并没有要抽出的意思,只道:“那师父出了这个雪洞,会不会被冻坏了。” “还好……”清远声音里微微带着些嘶哑,他道功深厚,地位尊崇,少有人把他当弱者对待,这样的关切让他觉得温暖又新鲜,握着卫若的手越发攥紧了,卫若即使想抽也抽不出来了。 卫若继续当做看不见,道:“那师父,我们怎么去那塌陷的地方?” “嗯……”清远垂下眼帘,沉吟了下,道:“我还需要一些时候来恢复,现在这里待一些时辰,等完全恢复了,一起出去。” “好。”卫若点头,瞄着清远身边的手机,想过去把手机拿过来,可是想到在地宫里的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只能等师父打坐入定的时候,再偷偷拿过来了,这么想着,忽觉得清远拉着自己道:“我先教你龟息之法。” “师父先疗伤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卫若急着拿那手机,摆手的。 “先教。”清远的语气不容置疑,面上却带着笑影,竟有些孩子气的固执。 “好。”卫若不敢违背,只得道:“师父传口诀吧。” 清远只静静望着她。 卫若怔了怔,脸上微红,走过去俯下来道:“师父请讲。” 清远这才俯到卫若耳边低低道:“乾走火木诀……”那嘘气就在耳边,挠得卫若有些痒痒,却也只得忍住,听清远说完口诀,又重复了两遍就背过了。 “怎样?师父。”卫若背诵一遍,歪着头笑问道。 “还好。”清远点了点头,本想这就入定,可在莹白的雪光里,见那俏脸对着自己笑语盈盈,忽然想让此时此刻拖延得再久一些,指着卫若手里冰晶碎片道:“这是什么?” 卫若贼兮兮一笑,转身伸手到乾坤袋,掏摸了半天,抓出来那龟蛇道:“师父,瞧这是谁?” 清远想起那龟蛇故意引错路,眉头微蹙道:“它……” “它应该是与玄武柱有关。”卫若盘腿在师父对面坐下来,用手拎着龟蛇的七寸道:“这货应该是龟蛇相交的产物,师父不是说过,玄武柱神兽应该是龟蛇吗?我怀疑是这货。” 清远脑袋“嗡”地一声,一伸手抓住那龟蛇道:“它?”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我猜的,师父……”卫若眼珠转了转,笑道:“那天我出来放风,见过一个深潭爬出一条巨龟,后来抓住一条青蛇进去了,再也没出来,后来遇到这货,感觉就是那龟和蛇合并在一起的摸样……” 话音未落,清远已经把龟蛇抓了过来,仔细看了半晌,面上有惊喜之色,道:“说不得真的是它。” “应该是吧。”卫若见师父惊喜莫名的摸样,心里也欢喜道:“师父身上的冰雕,就是这货吐出来的冰晶擦掉的呢。” “哦?”清远放开那龟蛇,抓起自己的乾坤袋,掏出一个铃铛摸样的东西,戴在了龟蛇脖子上,铃铛忽然发出七彩的光芒,“叮铃铃”直响,清远喜道:“找到神兽,那塌陷之处会容易得多。” 说着,又掏出一个布袋,指了指,变成了一个宝座的摸样,金光灿灿,把龟蛇小心翼翼地宝座上,温柔地抚摸着道:“师父当年说,柱子会化成神兽,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卫若盯着师父抚摸龟蛇的手,笑道:“师父,你打算怎么让它找?” 清远得到了神兽,心中欢喜,想到守护玄武柱的重责,儿女私情也置之于外了,道:“卫若你先看护着它,为师这就调息打坐,养足精神出去找。” “好。”卫若爽利地点头。 清远忽然灿烂一笑。 卫若回之一笑。 清远闭上了眼,那俏丽的身影还在脑海里,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卫若眼看着师父闭上了眼,雪白的面容渐渐沉静,头顶上生出氤氲,呼吸之间也听不到响动,这才低头看向了那龟蛇。 龟蛇被她这么一望,浑身发抖,“悉悉索索”就向清远腿上爬去,被卫若一下“摁住”,巧笑嫣然道:“好龟龟,又调皮了,师父在忙呢,过来跟姐姐玩……”声音温柔宠溺地滴出水来,可是脸上却是一片狰狞。 龟蛇发出“呜呜”哀嚎,似乎想把清远叫醒,却被一下捏住了嘴…… “别打扰师父……”卫若深情款款道,拎着龟蛇爬了几步,绕来绕去,终于拐到师父看不到的墙角,把龟蛇放下摁住,道:“小龟龟,咱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龟蛇吓得浑身一抖,“嗖嗖”乱爬,被卫若抓住了尾巴,站了起来,宛如甩鞭一般“啪嗒”敲在了地上,又“啪嗒”扣在了墙上,龟蛇被砸得头晕眼花,“呜呜”乱叫,心中大骂…… “这是杨家鞭法,小龟龟还想不想要?”卫若的声音越发柔和, 龟蛇哀叫了一声。 卫若嘿嘿一笑,拽着龟蛇开始轮着转圈,道:“这是过山车……” 龟蛇被转到头晕眼花,“哇”地一声吐出一堆冰晶。 卫若拍手欢呼道:“小龟龟真好,加油,加油”说着,手里越发加劲,龟蛇“啊啊“大骂,紧紧闭住嘴吧,死也不肯再吐出来什么。 卫若用力转了许久,见这货死也不吐了,挠了挠头,把龟蛇的尾巴缠住脑袋,打成扣子,做成圈子,转在自己腰间。 龟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瞪着圆圆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她。 卫若做好了,见龟蛇正莫名地望着她,拍打着它的脑袋道:“亲爱滴,你一定没见识过减肥神器呼啦圈,减肥从小做起,走起——”说着,拧着腰转了起来,这一次却被上次更加厉害,龟蛇被自己的尾巴锁着,围着卫若的腰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转一圈,就要吐一堆,最后竟然吐晕了过去。 卫若转到最后,感觉龟蛇竟没了声息,忙解开了龟蛇牌呼啦圈,拎着尾巴晃了晃道:“小龟龟,小龟龟……”见龟蛇毫无反应,应该是被玩坏了,可既然是神兽,哪有那么容易坏? 老娘还没报完仇呢,思密达。 她撇了撇嘴,把它放在地上,又把地上的冰晶抱了起来,一屁股坐在龟甲上,开始捏冰晶。 冰晶的摸样象是砂砾一般,但是比砂砾要有粘性,用力攥的话,便会捏成一团,卫若捏着有趣,干脆把它们做成包子、馅饼、花卷、饺子、做了十几个后,觉得没意思,就开始捏泥人,先捏一个自己的,再捏爸爸妈妈的,再捏一个师兄的,小白小黄的,野乐的…… “你在做什么?”师父忽然从拐角过来,低头望着各式各样的冰晶,蹲下来,拿起一个馒头摸样的东西,道:“这个是……。” “师父调息好了?这是馒头”卫若笑答道。 “我知道……”清远盯着那馒头冰晶,眼眸变得有些飘忽,道:“我见我娘做过……她是凡人,不是修士。”声音有些干涩,仿佛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卫若却没有意识到这异样,因为在她理念里,凡人与修士没任何区别,因此点头道:“人类好啊,你父亲不是人类?”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又道:“我是说师父这么厉害,难不成父亲是大妖?”说完,暗自伸舌头,我擦,这是要演《犬夜叉》啊…… “不是……”清远本来不想说,可是被卫若这么一问,不得不说了,道:“我父乃修真大族出身,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修士,于仙魔之役里早早陨落,我娘知道后,不久也去了,我便从小依附家族而活,十二岁投奔昆仑……” “哦……”卫若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没爹没娘的孩子,依附在势利眼的大家族里,其艰难可想而知,怪不得十几岁就投奔到别的门派,若是得意的话,也就留在家族里了吧。 “师父跟你的家族还有联系吗?”卫若好奇。 清远摇头不语,忽然拿起一个男形的泥人,道:“这是谁?” “我爹。”卫若嘻嘻一笑,道:“逼婚真人。哈哈哈。” “你爹也是修士?”清远想到卫若的世界就有些犯堵,可是又忍不住想问。 “不是。”卫若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爹总逼我嫁人,开玩笑哩。” “哦……”清远放下那泥人,指着旁边那个道:“这个是你娘?” “是。”卫若点头。 “这个猫是……” “野乐!师父听说过那疯猫没?昆仑第一蛇精病。”卫若捏着那泥猫,想起猫言猫语,忽地把泥人捏得粉碎,若不是野乐道功高深,她有时候真的想象捏死这泥猫一样捏死它啊…… 想着捏死它的感觉,真真爽得不得了…… 艾玛,自己这个虐待动物的变态! 卫若忽然想起屁股底下的那只龟蛇,脑袋“嗡”地一声,坏了,师父把着龟蛇当神兽,若是发现自己对着龟蛇如此调/教,恐怕…… 她不动神色地挪动着身子,一点一点…… 清远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嘴角微微透出笑影,点头道:“我知道这猫。”说着,忽地拿起另外一个男形泥人,道:“这个是……” 卫若正琢磨那龟蛇,听师父询问,一抬头道“这是师兄……” 这话竟与清远的话是一起出口道:“这个不像我……” 说完,两人都呆住了。 清远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堪。 卫若则一片空白,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捏着的那些人形,父母、师兄、宠物、妖兽、没有师父,她好像……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个不像我……”清远忽然重复道,伸手在那泥人上动了动,捏成自己的摸样,放在卫若手里,静静道:“这样才象……”。   ☆、第55章 一起 师父的指尖冰凉,强势而执拗地握着她的手,冰晶是凉的,却被手捏得滚烫,烫得心里发毛,烫得她浑身起了战栗,这是她人生里不能有的体验,边边角角全是一片的乱——她是沉溺这温馨时刻,可是若是完全挑明了,她又觉得,觉得…… 其实她喜欢忠犬好伐,不喜欢狂拽酷霸*好伐,师徒恋违反人伦好伐,这是……哪一出? 乱套了,串戏了,穿错了! 可是这样的乱,这样的乱…… 卫若嘟了嘟嘴,忽地伸出另外一只手,从脚下拿起小黄的冰晶,摊在手上,道:“师父是这个……” 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可有能如何?他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一只老虎,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做鬼脸! 清远拿起那老虎的冰晶,小心翼翼放在手上,难堪的脸色有所缓和,却依然板着脸,道:“为什么不是人而是老虎?” “喂,师父,夺舍之后,你说整治了我多少次?”卫若半怒半嗔,报仇的时候来了! 清远扬起眉,似有所言,却又没有说什么,低头见卫若俏媚可喜,冷着脸道:“不许是老虎。” 卫若“哼”了一声,拿起那只猫,道:“那就是这个?” “不许!” 拿起包子道:“这个?” “不许!” “花卷?” “不许!”…… “那你要怎样啊,师父……”卫若双手一摊道:“没有了,师父在我看来呢,就象……哦……”一时还真找不出合适的动物形容他,骄傲的孔雀?自恋的水仙花?嘻嘻…… “是这个……”清远蹙着眉,抓起那堆冰晶,仔细雕琢着,很快雕成了自己的摸样,又对那冰晶念了个口诀,冰晶忽然从通身绿幽幽变成了彩色,黑发白衣,依稀便是他的本来摸样,似乎又嫌它还不够精致,又连连作法,那泥人终于变得栩栩如生。 “哇,师父好厉害!”卫若低头望着那泥人,道:“师父可以去我们世界那个蜡像馆做小弟了,哈哈。” “哦……”自从观摩过岛国片之后,清远就不太喜欢卫若提起她那个世界,不过此时却想不到这些,握着雕好的泥人,只觉得无比沉重——在神士还完美的时候,他能轻易施舍怜爱,可这一次,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重,重下去…… 他忽然胆怯起来,这胆怯在脸上却化做了冷然,怔怔地望着卫若。 卫若低头正仔细看那泥人,忽见师父不说话,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墨玉,静静的湖面上埋藏着欲语还休的巨浪,压得她头皮发紧,忽然觉得这泥人若是收了,自己的人生轨道就要变成神舟七号了。 “呜呜……”龟蛇“嗖嗖”爬了出来,回头见卫若正在头顶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甩尾巴打了过去,正打在那泥人上,一下把泥人甩在了卫若怀里…… 清远望着卫若怀里的泥人,忽然如释重负,拎起龟蛇道:“我正要找它呢。”声音虽然冷,面上带了几分笑影。 卫若看着自己怀里的泥人,再把它还给师父就太刻意了,罢了罢了,不管怎么想的,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这么想着,把泥人揣在袖子里,笑道:“师父,怎么找?” 忽见清远小心翼翼地翻看这龟蛇脑袋,见上面许多划痕,“咦”了一声道:“哪里来的伤痕?” 龟蛇听了这话,眼泪汪汪,“呜呜”直叫,用尾巴指着卫若。 卫若眯起眼望着龟蛇,龟蛇侧过头,“啊”了一声,索性鱼死网破,摆脱清远的手,爬向了卫若,用嘴拱着卫若的道靴,“呜呜”叫着…… “师父,小龟龟跟我最好了。呵呵。”卫若抚摸着龟蛇的脑袋道:“方才你调息的时候,我本来要到处转转,结果这龟蛇舍不得我,跑过来找我,这里光线太暗,所以磕着了呢。” 清远“哦”了一声,便不再询问。 龟蛇气得吐血,张口死死咬住卫若的道靴,卫若则用指甲死掐着龟蛇的脑袋,抬头笑道:“师父,怎么找那塌陷之处?” 清远低头望着那龟蛇,道:“借助神兽会方便很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法器,向空中一抛,那法器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迎合着龟蛇脖子的铃铛声,龟蛇被一个吸力拖着向那法器走去…… 清远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眼前的雪洞忽然明亮起来,仿佛就处在冰天雪地的旷野,只是四处不再是白茫茫,而是多了许多奇怪的卦位,有山有水,有雷电,有山泽,卫若就站在那水流底处,见师父大显奇能,不敢乱动乱说,只盯着那只龟蛇。 法器叮铃铃作响,龟蛇的眼睛闭着,在每个卦位上翩翩起舞,终于停在水泽里,沉浮不起,无论法器如何响动,它亦无声无觉,卫若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师父,见清远依然口中念念有词,好一阵子,终于停住,法器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回到了清远手中。 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暗白的雪洞,与那四脚朝天的龟蛇。 “卫若,那塌陷之处在何方?”清远忽然回头对卫若开口,眸光里带着几分期许。 卫若忖了忖,笑道:“我知道了,师父,是在东北方。” 清远挑了挑眉,道:“如何说?” “方才那个龟蛇在水泽的地方……”卫若指着那龟蛇,道:“咱们应该在水的下方,我想应该是东北向,水泽主艮,出了雪洞,应该向北便能找到了。” 清远眼眸里全是嘉许道:“孺子可教。”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心头一松,其实这种师徒关系,才是她的期许,若是……好吧,别瞎想了,谁知以后呢! 她走上前,抱起催眠的龟蛇,道:“师父,走吧。”抬头见清远看着怀里的龟蛇,又道:“我带着它吧,路上也可以用它引路,它跟我也亲……” “好。”清远点了点头,转过身,又转过来,道:“这是上古神兽,卫若你……” “我会小心哒,师父放心好啦。”卫若绽开了一个烂漫的甜美笑容,把清远笑得有些恍惚,忙转身道:“走吧……”当先向洞口走去。 卫若见师父拐过了墙角,捏着龟蛇的脸,笑眯眯道:“小龟龟快醒来,装死可不行哦……” 龟蛇早就醒了,听到卫若的声音,恨不得再睡过去,此时被卫若捏得脸疼,呲牙咧嘴地“呜呜“两声,“这还差不多。”卫若“梆梆梆”地敲着龟蛇的头道:“师父说让姐姐好生照顾你,我会好生照顾你哒……” 龟蛇打了个寒战…… …… “师父,快到了吧。”卫若与清远出了雪洞,立时冻木了,这天气都不是冻骨头,而是冻丹田,即使有师父的内丹,她依然有些受不住,裹了裹身子上的道袍,无耻地伸手到龟甲里——不用说,这天然暖手宝还是不错哒。 龟蛇只觉得她冰凉的指头深入自己的最柔软的肉里,还肆无忌惮地挠着,气愤不过,转过头来对着那胳膊就是一咬…… “哇……”卫若因为太冷,没有做防备,被咬了个正着,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铺头盖脸都是雪,都是雪,盖了一头的白,身子与积雪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挣扎正要站起,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 “师……”她正要说话,却觉得那手正抚摸自己的脸,卫若有些尴尬,又有羞怯,眼珠乱转,正要想法子推辞,却觉得清远的手正一点点擦掉自己脸上的冰碴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声音虽然跟平日一般冷冷的,却在这冰天雪地里无端的暖,让人分辨不清这谁是谁的情,卫若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眨了眨眼,死死用指甲扣着龟蛇的尾巴。 龟蛇一声悲鸣。 “走吧。”清远在袖子里攥着卫若的手,两人默默前行。 卫若一只手被师父暖暖地拉着,另外一只却探入龟甲里,扣着龟蛇最柔软的嫩肉,抬头望去,触目所及,什么也没有,只有白茫茫一片,想起《红楼梦》里那句话,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她是个喜欢热闹喧嚣的人,置身凡俗能消弭凄凉的感伤,而这种天地之间的空白,其实是不喜欢的,只是此时此刻,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汩汩温暖,她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不是一个人的单行道,再冷清,也不孤单。 可是,这样的冷清寂然…… 卫若转过身,望向身后逶迤的脚印…… “冷了?”身边传来清远的声音。 “不是。”卫若指了指脚印道:“我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因为可以在雪地里踏出脚印……”说到半截,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加“师父”那个尊称…… 清远竟没说话,只是攥着卫若的手步步前行,默默走了许久,才淡淡道:“我也爱这样。” 卫若“噗嗤”笑了…… 冰天雪地里,两人靠得这样近,近到可以摩擦到肩头,感觉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卫若在无声地微笑,清远没有表情,只是近了去看,眼眸深处,映射着雪光,泛起了一片潋滟的暖色…… “应该就是这里……”两人走到一块雪地,清远停住了脚步。 “这里?”卫若低头看去,只是厚厚的积雪,什么也没看出来,但是筑基修士与元婴修士如何能比,点头道:“那师父您……” “把神兽给我。”清远伸出手。 卫若把暖手宝递给他,龟蛇心头大松,吁了口气,在这女魔头手里自己真真受尽折磨,终于到这个男修手里了,应该会……正想着,忽觉得额头刺痛,一滴鲜血从龟蛇头顶刺了出来…… “呜呜”龟蛇悲痛欲绝。 那滴血“滴答”落在了雪地里的瞬间,清远抽出青铜剑,一道白光射出,与那血融为一体,只听天崩地裂一声,眼前的雪迅速退却,露出一片沼泽地来,卫若低头见自己踏在一片泥里,“哇”了一声,道:“师父,这是……” “应该就在里面……”清远的身子一点点下降,仿佛就要被淤泥淹没。 “师父……”卫若大惊,伸手拉着清远道:“别……” 清远见卫若慌张关切的神情,心头暖暖,想要解释的心思忽然转念,道:“跟我一起……”说着,用力抓住卫若的手。 一起? 一起干嘛? 卫若望着徐徐下沉的清远,脑袋“嗡”地一声,这是要……要……一起死啊?不要啊,卫若挣扎道:“师父,您这是……”说着,去抓那条龟蛇,要改变这处境,这货是关键! 谁知龟蛇躲藏在清远的袖子里,早已不见踪迹,此时淤泥已经到了清远的胸前,也淹没了卫若的膝盖,几乎本能的,卫若想要脱开清远的手跳了出去,可是挣扎了好几下,竟没有脱离开,反而被清远一下拖到了跟前,攥着胳膊,静静道:“卫若,一起,一起到泥里去,你肯吗?” 声音虽然静静的,可是那张如仙的脸忽然生出可怕的热切,眼眸里的火焰几乎要把卫若点燃了。 “我……”卫若虽然知道师父绝不至于忽然要自杀,可是这种慢慢被埋的感觉实在太消魂了,而且……她可不想死,更不想陪任何人死!更重要的是,有些东西她还没想明白…… “师父,您这是……”她忽然不喜欢了,她已经感觉出来,师父是在试探,可她不喜欢,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试探,不喜欢这种汤姆苏式的强迫…… 只是说话之间,淤泥已经到了胸前,等她要伸出胳膊的时候,已经动弹不得,厚重而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她,淹没着她,汹涌不断地倾泻过来,眼前只是一片一片的淤,等到淹没到眼睛的时候,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已经晚了……”清远在她耳边低低道,声音不同往日的清冷,而是霸气凌厉,不容置疑。   ☆、第56章 相依 茫茫的黑暗,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外面那样的冷,黝黑掩埋着无数未知的恐惧,这边这样的温暖,嘘嘘的气息,汩汩的情,是压制,更是诱/惑…… 若没有师父那话,卫若一定本能靠过去——谁也不会自讨苦吃!可是有了这话,卫若却一下伸出胳膊,撑住对方的身子,半尺之遥,不近半步! 她讨厌威胁! 记得曾经跟同事一起看过一个电影,离婚女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艰难,后来被一个权势男看上,男人直接追的时候,女人没有同意,结果权势男给她制造了许多生活困难,又出手帮助,女人十分感激,就偎依了,结局he。 回来路上,同事感叹男神强大,爱情伟大,她却愤愤不平,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你要用你的强力威胁我的爱? 爱情又不是买卖! 她阴沉着脸,用胳膊撑着那靠近的身体,却也没有彻底甩手离去,她年纪大了,不会去决绝地爱或者恨,面包与尊严之间,其实可以两全——从前在职场上,还不照样“站”着把钱给挣了?! 清远万万没料到卫若会拒绝,怔忪之间,两人落入底端,周围到处都是沾着黏液的黑水,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稍微一动,便是流离恍惚,元婴修士是看清楚的,筑基修士却是眼前一片漆黑。 卫若只知道的,自己落了地,能触及的,只有师傅的手。 可是她却放开清远的手。 清远蹙着眉,看着那张倔强的脸,墨玉忽然变得浓黑。 两人默默相对,时光恍惚,流光飘散,黑色液体不断粘合,又不断分开,周围静得能听到时光飞逝的声音,卫若忽然开口道:“师父,塌陷的地方找到了吗?”声音平静而冷清。 清远没有说话,呼吸也没有,周围就是这样死寂。 这是时光都静止了的最低处,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逼得让人发疯的黑暗…… 可卫若冷着脸,也只一动不动。 清远其实就在她身边,神色里忽然闪出几分困惑,他见过她狡诈的摸样,圆滑的摸样,胡说八道的摸样,却从来没料到她这样的倔烈,按照她素常的性子,这种困难时刻,不应该趁机依靠吗?为什么会…… “走吧……”他终于开口,算是一种妥协,可作为惩罚,他并没有跟她说向哪里走…… 卫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干脆闭上眼,一步步随着自己的节奏走,可这里实在太滑了,她“蹭”地绊倒在地,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滑到,再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滑到…… 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时辰,清远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卫若一下甩开他的手,又走了几步,“啪嗒”绊倒在地。 清远阴沉着脸大步向前走去,听着后面“啪嗒啪嗒”的滑倒声…… 这丫头……也太…… 波光粼粼的黑水层,粘合来,粘合去,就像人间的时光,流逝的都是自己的岁月,卫若也不知道自己滑倒多少次了,终于听见清远的声音道:“这就是了。” 卫若抬头去看,终于见极黑之处,有一丝绿色的光芒,波光粼粼地飘在了自己眼前,她好容易见到了光芒,伸手去抓,居然抓住了,绿色的波光照亮了她的眼,眼前一切显了出来。 静深之处,清远站在一米之外,看着对面的柱子,柱子是朱红色的,大约有几丈之宽,在柱子的角落里,被挖了一个大洞,露出绿色的光色,就像……象自己在玄武柱顶端看到的那般。 卫若仔细看了看那洞,仿佛自己一般高,里面恍惚里深不可测,转头问道:“师父要怎么修补?” 清远转过身来,绿光映照着他的脸,渺茫的失落一闪而过,只剩下安然的静色,道:“用真气。” 卫若一怔,不知为什么想到女娲补天了,道:“真气?师父要留在这里?” 清远不答,沉默片刻,冷冷道:“如果是呢?” “肯定不是。”卫若回答的极快,此时两人之间忽然又变得极远,可是这种远,给卫若一种干脆利落的爽快,所以她并不难过,反而是磊落的慨然,声音也变得正常起来,道:“若是如此,师父早就把神士的位置安排好了。” “我可以留下,你走。”清远语气里忽然带了几分讥讽。 卫若沉默许久才道:“师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高大上的东西……哦,我是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大人物,做英雄,做守护神士的。” “你不喜欢?”清远眼眸忽然变得犀利,如刀如刻。 “不喜欢!”卫若斩钉截铁道,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清远。 清远望着卫若的眼眸深处,静静的心湖,什么涟漪也没有,她真的……很奇怪!一切都很奇怪,一切…… 这是因为那个世界的缘故吗? “你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清远忽然问。 卫若一怔,点头道:“是,看重自我的小时代。” 清远不再说话,抽出青铜剑,一步步向那洞口走去。 “师父!”卫若忽然开口。 清远停住身形,淡淡道:“不用担心,为师还不想陨落。” “不是……师父,我想问问,你要怎么补?”卫若不知为什么,脸上一热,仿佛是羞愧,又像是惭愧。 清远“哦”了一声,道:“我说过了。” “师……”卫若见清远就要对那洞口动手,忙道:“师父,我有更好的法子!” 清远转过身来。 “更好的。”卫若脸上仿若尘埃落定,攥着拳喃喃道:“真的。” “什么?”清远奇道,一个筑基修士,会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卫若却不肯说话了,只盈盈望着清远,师父很帅,很美,很仙,道功高,地位高,好吧,师父就是仙界高富帅,可她却不是灰姑娘,或者说,无论在那个世界,她都不会让自己变成“灰”姑娘,没什么,自尊不允许。 她勤奋努力,积极向上,热爱生活,与人为“善”,这样心,无论处在什么境遇下,都“灰”不起来,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不做那些“总裁爱上我”的白日梦—— 老娘“站着”就能把钱挣了,何必跪男人? 师父是意外…… 还是个奇怪的意外…… 起初是变态上司,后来是变态师父,现在是变态……? 当然,她倒不至于矫情到要拧着来的地步,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至于把“师徒恋”视作违逆大伦之类的,只是…… 她需要时间想清楚,她的人生她做主! “师父……”卫若迟疑了下,道:“若是我这个法子奏效的话,您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什么?”清远见卫若神色古怪,不知她打什么主意。 “就是……”卫若咬着嘴唇道:“弟子想闭关修炼两年,巩固一下道功……师父不是也说过,弟子刚刚筑基,底子不稳的?” 清远不答,眼眸宛如一把箭,直直射入卫若的眼里,似乎想看清她的真正意图…… 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笑盈盈的坦荡。 “你先说你的法子……”清远负手而立,淡淡道。 “师父先答应。”卫若的职业病发作。 “好。”清远点头道:“说。” “师父把龟蛇给我……”卫若伸出手。 清远扬了扬眉。 “还有手机。”卫若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宝贝还在师父那里了,那岛国片…… 清远听到卫若提起这个,脸上一红,仿佛也是为了避嫌,很快把手机与龟蛇都递给了卫若,又道:“龟蛇是神兽,你这是要……” “我知道的,师父。”卫若把手机揣好,笑道:“师父,瞧好吧。”说着,抱着龟蛇走向那洞口。 清远被卫若笑得一怔,方才还一副“师父你得罪我了我讨厌你”的冷冽表情,怎么忽然又笑颜如花了? 卫若走到洞口,怕师父看见,迈步进了洞里,见里面幽深莫测,没敢再深入,而是拐了个弯,悄声道:“小龟龟,再做游戏好不好?” 龟蛇被她捏着七寸,早就知道不妙,此时见她如此,“呜呜”乱叫。 时间有限,卫若没空跟它啰嗦,倒提着它用力晃动,拍着它的头,道:“快点吐吧……” 龟蛇紧紧抿着嘴,宁死不屈。 卫若早就料到它如此,从袖子掏出一根针来,一下扎在七寸的地方,龟蛇“哇”了一声,一下吐出了许多冰晶。 “好孩子。”卫若温柔地抚摸着龟蛇脑袋,笑道:“加油!”说着,把针放在龟蛇的眼前。 七寸是龟蛇最虚弱的地方,用针扎是最疼的,龟蛇见卫若如此穷凶极恶,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哇哇”吐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不过龟蛇也有些力竭,不管卫若如何威胁,也吐不出来了…… 卫若看着那堆冰晶,又望了望偌大的洞口,有些犯愁,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傻了,龟蛇这么小,怎么可能吐出一间屋子的冰晶? “师父……”卫若喊了一声。 清远很快走进来,见地上那堆冰晶,心里明白了几分,道:“你这是……” “师父,你说小龟是神兽,是这柱子幻化的,那么它的东西自然可以补这洞口的。”卫若早吧龟蛇抱在怀里,掐着它的七寸,一边“温柔”抚摸,一边笑眯眯道。 清远脸色变幻许久,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师父觉得也可行?”卫若欢喜道:“那太好了,这些是不是不太够?” 清远望着那宛如积砂般的冰晶,点头道:“应该足够了,卫若,你先出去,为师来作法。” “好。”卫若见自己法子奏效,欢欢喜喜地抱着龟蛇向洞外走去。 因为方才进洞的时候抛去了绿光,此时再出去已经漆黑一片,她抱着龟蛇走到了一阵,感觉离开洞口到安全距离了,把龟蛇揣在乾坤袋里——这妖孽十分狡诈,自己在黑水里看不见,它可未必,与它相杀相爱这么久,严防这货趁机报仇! 周围又是一片漆黑,令人窒息的黑暗…… 不过卫若的心因为安定下来,不像方才那般徘徊,犹豫,恐惧,她扬起头来,望向看不见头顶,长长吁了口气,攥紧了拳头…… 不一会儿功夫,洞口传来轰隆声,师父应该在用冰晶修补洞口,卫若默默的想,她在师父眼里一定很古怪,可是这就是她,骨子里她就这样的自私——只做自己喜欢的自己,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 “卫若……”清远的声音传来。 “师父补好了?”卫若转过头,尽管看不见,却绽放出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 “嗯。”清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道:“本以为很费事,这冰晶帮了大忙。” “嘻嘻。”卫若笑道;“神兽嘛……咳咳,师父,回了吧。” “好。”清远快步向前走去,擦过卫若肩头的时候,想握住卫若的手,忽然想起这丫头的脾气,又不敢了,只走了一小步,道:“我在这里,慢慢走……” “师父得扶着我。”陡然间,伸出一只小手,握住了清远的胳膊。 清远浑身一震,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前行,看不见的暗处,清远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他素常被众人依靠,可是没想到有一种依靠竟这样甜蜜,让他恨不得永远这么走下去…… 只可惜很快就到了,因为玄武柱修补完了,黑水自动簇拥着他们渐渐上行,浮出了淤泥的的瞬间,又是一片的白雪皑皑…… “冷吗?”寒风吹过,清远在卫若前挡着寒风,在她耳边低低道。 “还好。”卫若抬头一笑,雪光盈盈,映成一片暖色,她的美不是漂亮,似乎也不是美丽,而是一种烂漫的生机,是即使在空寂雪地,也掩不住的那种盎然。 清远“嗯”了一声,面上淡淡的,手里却紧紧攥着卫若,低着头,一脚一脚在雪白的地上踏出脚印。 “清远,神在地,不在天……” 好像……有些懂了呢……   ☆、第57章 拥抱 师徒两个站在了天玄地宫的太极殿里,极寒已经消弭,只剩下清风徐徐,鸟语花香,一切复归于安然…… “师父,你感觉如何?”卫若站在对面,望着盘腿打坐的清远,清远拿回了自己的内丹,她倒没什么感觉,清远却折腾不小,打坐许久,这才徐徐睁眼。 “还好。”师父点了点头,表情虽淡淡,眼波却盈盈宛如一弯温泉,淹得卫若跳进去即可溺水而亡。 卫若咽了口唾沫,想问一直憋着许久的问题:“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闭关?”,可话到嘴边,听清远道;“卫若,那龟蛇……” “对了。”卫若从乾坤袋里掏出龟蛇,捏着晃了晃,道:“给你,师父。” 清远望着一脸晦气的龟蛇,沉吟了下,道:“它似乎对你不很友善。” “是啊。”龟蛇此时已经没了用处,卫若终于说了实话,道:“我跟它有仇,在地底下的时候不好明说,如今没关系了,师父,这个死乌龟还是给你好了,在我手里不长命的,嘻嘻。”说着,挠了挠头,把龟蛇递了过去。 龟蛇装死中…… 清远却没有接,而是沉吟道“卫若,龟蛇是神兽,你以后会有大麻烦。” “神兽怎么了?”卫若眨了眨眼,不明其意。 “神兽的力量非常强大,可以毁天灭地。”清远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忧虑,“它现在只是还小。”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 神兽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 艾玛,师父的意思,这货长大了,分分秒秒踩死她的节奏吗?这可不行!不行! 那师父现在怎么才告诉自己呢? 她抬头望着清远,师父如仙的面容上波澜不惊,那双墨玉清澈却不见底,倒映着自己的惊慌失措,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师父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吧……他作为守护神士,不好意思威逼守护神兽,所以借助自己的手,让龟蛇吐出冰晶? 行啊,师父,宫心计玩的不错啊,但是累得她把龟蛇得罪惨了…… “师父觉得我该怎么办?” 既然师父提出来了,应该有弥补的方式吧。大不了这就把这货杀死!卫若望着手里的龟蛇,目露凶光。 龟蛇似乎感受到她的杀气,“呜呜”向清远求助。 “只有一个法子。”清远低头看着那龟蛇,目光带着几分怜悯。 “什么?”卫若捏着龟蛇的七寸,只需再用力一点点…… “灵宠是不能反噬主人的。”清远淡淡道。 龟蛇听了这话,发出绝望的嚎叫,做这蛮婆的灵宠,它还不如去死,去死! “太好了!”卫若拍了拍手,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能杀死神兽的,起码不能明着杀死神兽,否则师父作为神士会第一个杀了自己,甚至全昆仑的修士也得追杀自己——这可是玄武柱的神兽! 其实她刚才准备暗杀来着,师父这法子倒是两全其美了,想到这里,笑着对师父做了个鬼脸道:“师父最好了!” 清远望着那笑语盈盈的俏脸,忽然一呆,墨玉变得深邃。 卫若却没看到,翻来覆去的打量着这龟蛇,啧啧,摸样好丑,若不是什么神兽,又结了仇,她还真不愿意收了这货,“师父,怎么订血契?”师兄曾经说过,仙界人修与妖兽之间只有订血契,才能成为灵宠关系。 问了半晌,却没见师父回答,抬头望去,见师父怔怔地望着自己,墨玉变得浓黑,浓稠得宛如一片深海,墨黑的长发撩着如仙的面容,青铜剑压着白色道袍,被风吹得瑟瑟,站在天地开阔的太极殿,便是一副水墨画轴…… 卫若脸上红了,低下了头。 节奏……太快了! 可她还没想好,没想好,没想好! “师父……”卫若故意拎着龟蛇截断两人的视线,肃着脸道:“怎么跟这货订血契?” 龟蛇又一声哀嚎。 听了这声哀嚎,清远才清醒过来,脸上微红,咳了一声,轻轻道:“我教你。”说着,走上前,握住卫若的手。 卫若浑身一颤,想抽出来,却被师父紧紧握住,怔忪之间,见师父在自己指尖上扎了一滴血,低低道:“把血滴在龟蛇天顶上的时候,跟我念咒语。” “好。”卫若感觉师父的气息就在极近处,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舌头有些转筋,身子也有些微微抖动。 “别动!”师父忽然揽住她的腰,抓住了她滴血的手,那清香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卫若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恍惚惚里,见那血滴在了龟蛇的头顶上,龟蛇头顶发出青绿色的光环,“跟我念……”清远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极远又极近。 卫若张口跟师父念,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的时候,龟蛇已经不见踪迹,偌大的太极殿只有阴阳八卦的太极图,清风徐徐,吹着她的衣襟,与师父的…… 师父揽着自己的腰并没有放下,反而收紧了,身子紧紧贴着自己,每个毛孔都浸透着他的气息,那嘘嘘的气息在后颈上烫起一层层战栗,热得她几乎要逃窜,却被紧紧禁锢住,无法逃脱…… 没想到自己这么矮…… 卫若忽然茫茫的想,自己跟师父一比,只能贴到他的胸膛上,你妹的,怎么会这么矮呢?要多喝牛奶长个儿啊……艾玛,自己在胡想什么,这是比身高的时候吗? 那么…… 就这样? 就这样了吗? 她的人生,本来是步步为营的计划表,娶师兄做相公,修清逸师尊的道,开山立派,在昆仑派安稳做个“卫若师尊”,没想到……没想到师父忽然闯了进来,涂鸦一通,然后跟拉着她道:“跟我走吧!” 理由,理由呢? 因为男人对自己好,喜欢了自己,自己就跟他走,这不是妥妥贱/人吗? 还是因为高富帅跟自己表白,自己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经济适用男,这也是妥妥贱/人好吗? 何况师兄他…… 想起韩元那张圆圆的脸,想起师兄一起走过的青石路,曾经下定的决心,与师兄那些温暖叮嘱嘱咐,卫若猛地挣扎起来,叫道:“师父,师父……”即使没有跟师兄确定,她也不能做那种朝三暮四的贱/人,爱不爱的,得给她时间想明白,她的人生可不能随别人的意志来安排! 师父一动不动,只用手禁锢她不得动弹。 “喂喂,师父醒醒,”卫若苦着脸,用胳膊肘向后倒了倒。道:“别睡着了啊……” 清远闭着眼,不答,他抱着卫若的时候,紧张得浑身出汗,只怕卫若说个“不”字,惴惴不安了许久,见佳人竟然不动,不由欣喜若狂,谁知过了会儿,小丫头忽然醒过来似得,拼命挣扎,心便这样呼啦啦沉了下去,沉浮不起的苦涩,苦涩…… 谁知听到最后那句“别睡着了啊”,忽然又想笑。 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清远想起那日自己疾病发作时,想到自己交托后事时,她就这样,无论怎样的悲情漫天,怎样的悲壮毁灭,总会用自己那跳跃的,世俗的,扑棱棱的暖色,覆盖住所有的悲剧与悲情,于是一切成了日常欢喜的闹剧…… 也许…… 这就是救赎? 想到这里,清远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她身上没有香气,只有青草的芬芳,象是昆仑山最常见的诛仙草,挪到哪里都能活,怎样恶劣都能长,普通常见,却无法离去…… 无法离去…… 清远不由把头枕在卫若的肩头…… “师父!”卫若见师父怎么也不放开自己,“蹭”地把刚做了灵宠的龟蛇掏出来,往自己肩头上一放,龟蛇苦逼地与师父对了正脸,亲到了…… 清远怔了怔,只得放开了卫若,拎起龟蛇道:“这是神兽,卫若,不可无礼。” 卫若终于解脱,徐徐喘气,转身望着师父,不知这位哪里来的厚脸皮,方才耍流/氓,此时扮正经,变得倒是顺溜,越发要把闭关再说,道:“师父,我想……” 话音未落,忽听清远又道:“这龟蛇不能放在你的乾坤袋里,我……为师会给你一个法宝,可以种植仙药,亦可以养活灵宠。” 卫若怔了怔道:“异度空间?” “异度空间?”清远神色淡淡的,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放声,连语气也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异动。 “是啊,就是说,是另外一个空间,象我的世界那样。”卫若打了个手势。 清远沉吟了下,点头道:“是。” “哦……”卫若茫茫然答应了一声,咳了一声又道:“师父,这个不忙,弟子道功太低……” “没关系。”清远截住她的话头,道:“你为本派立了大功,会有奖赏的。” “这个不必了。”卫若摆了摆手,拒绝道:“弟子只是想……”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传来铃声,零零碎碎地飘进了殿内。 “我要去天玄殿一趟。”清远脸色微变,道:“有重大事情召唤。” “好吧。”卫若无奈道:“那师父去吧……” “你先回去。”清远点了点道:“用逍遥叶。”说着,化作一道白光,闪身不见。 卫若眨了眨眼,想起师父说的,应该是那次给的飞行法宝,原来叫“逍遥叶”啊,好名字,她掏摸出来,正要念咒,忽见白光一闪,清远又在眼前,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清远眼眸里似乎有许多话,却只是怔怔望着她不语。 “师父怎么又回来了?”卫若苦着脸。 清远不答,沉默了许久,忽然如地下/党接头一般,重重握住了卫若,满脸都是“同志可找到了你了”的可怕表情,道:“别怕!放心!”说着,闪身不见。 什么跟什么…… 卫若木着脸,看着师父消失的踪迹…… 自己好像就在淤泥里,眼看着要一步步滑下去,却…… 妥妥的贱/人! 不知为什么,又冒出了这个念头,她蹙起了眉头,罢了罢了,先去找师兄再说。 逍遥叶十分方便,一道闪光,已经出了天玄宫,到了练气峰上,卫若找遍了,也不见韩元的人影,倒是引得许多同门过来问候,有许多师弟师妹还悄声问自己“升级秘籍”,卫若哪有心思想这个,敷衍了几句,打听了韩元的洞府,兴冲冲去找人,可惜……没人! 跑哪儿去了? 在昆仑派与卫若最亲近的人就是师兄,如今没找到,未免沮丧,也懒得再去见别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洞府,看着洞口的诛仙草,松柏树,与这群山隐隐,恍然有隔世之感,想到发生的事情,想到师父的感情…… “贱/人!”旁边的树杈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卫若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去,正是那只疯猫。 野乐见卫若看过来,惊喜道:“果然是你啊,卫若,你做贱/人去了吗?” “滚!”卫若所有的烦恼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恼怒,捡起石头,向那树杈掐去,疯猫一闪而过,飞下树杈,与卫若鼻子对鼻子,琥珀的眼睛充满了审视。 “你干嘛?”卫若心虚地后退一步,转了转眼珠道:“贱/人这称呼是谁教你的?” 野乐在空中飞了个八字舞,得意道:“不告诉你。卫若,你去哪里了?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哩,你跟师傅交/配去了吗?” 卫若沉了脸,转过身向洞府走去,顺便划下结界,阻止疯猫进来。 谁知筑基修士的结界挡不住金丹修,野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解开结界飞了进来,围着洞府转了一圈又一圈,卫若也不管它,念了清洁咒,爬到了石床上,面朝墙壁躺下。 “喂……”野乐蹲在墙壁与卫若之间,道:“卫若,你变深沉了耶,果然做贱/人去了。” “滚!”卫若拎起猫向外扔去,却被猫在空中打了个旋,踩到了头顶上,道:“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 “什么事?”卫若忽然生出了兴趣,坐了起来,拍着腿问道:“韩元师兄没事吧?野乐” “师兄?哦,你是说那个圆脸的男修?”野乐爬到卫若的膝盖上,蜷缩成老老实实的猫样,用尾巴一下下击打着石床。 “是啊,师兄怎样了?”卫若十分记挂,师兄性子老实,应该不会乱跑的,这是到哪儿去了呢? “你师兄被贱/人抢走了。”野乐在石床上滚来滚去,道:“这就是个大家努力犯贱的时代啊。” “什么?”卫若一把拎起野乐,道:“什么贱/人?” “我听黎云说的。”野乐挠了挠耳朵,道:“你师兄勾搭上了一个小贱/人,不要你了!” 卫若摇头道:“别胡扯,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前,转着琥珀眼道:“你的意思,师兄不是人?那是什么?人妖?” 卫若烦躁地拎开野乐,道:“你丫快去人妖吧,还能少祸祸人。” “我本来就是人妖。”野乐在卫若眼前跳着八字舞,道:“好看吗?卫若,我练了许久了。” 卫若木着脸望着眼前的一坨黄,想着师兄有“贱/人”的事情,难不成师兄出轨了?你妹的,老娘正愧疚呢…… 一时觉得如释重负,一时又怕自己是在找借口开脱,心乱如麻之际,又想到师父说,自己修道之心并不坚定的事情,这些乱七八糟越想越烦,打坐好了! 这么想着,拍着野乐的头道:“你先疯着,我要入定了。”说着,盘起腿闭上眼。 因为不知道要想哪个,干脆一概不想,心里反而安静下来,慢慢调息运气,进入了无人之境。 这么恍惚里,不知多久,再睁开眼,见黎云站在眼前,唬了一跳,道:“黎云师姐……”黎云竟也筑基了。 “卫师妹。”黎云抿嘴一笑,睥了旁边的野乐道:“这可怪不得我,我在外面找你,是野乐修士让我进来的。” “她又不是在交/配,怕什么。”野乐站在卫若的头顶上,一本正经道。 黎云听了这话,满面错愕,卫若只当没听见,下了床指着石凳道;“师姐快请坐。” 黎云笑了笑,在那旁边的案几掐坐下,打量着这洞府,道:“你这里过阵子就热闹了。” “热闹,为什么?”卫若头顶着一只猫,觉得有些沉重,拎着它道:“疯猫,到外面玩去,我这里有正事。” “你要跟黎云商量着如何做贱/人吗?”野乐等着圆溜溜的琥珀眼。 卫若不答,从乾坤袋掏出小黄与小白,拍了拍它们的脑袋,道:“哄着猫出去玩吧。”说着,拿出一根逗猫杆,让小黄咬住。 野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猫是一只逗猫杆所能引/诱的吗?”话音未落,已经随着小黄奔出了洞府…… 黎云“噗嗤”一笑道:“想不到师妹对这位这么有法子。” 卫若嘻嘻一笑道:“被雷习惯了。”顿了顿道:“师姐方才说……” “是这样的。”黎云深深地望着卫若,道:“前阵子清云清月几个师尊练功走火入魔,误撞了玄武柱,差点生出大事,为此清云几个师尊被罚面壁百年,掌门师尊亲自去修复玄武柱,回来却说柱子被人修复好了。” “哦……”卫若忽然心跳加快,面上一阵热。 “师尊说,那个修好玄武柱的修士是……卫师妹。”黎云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却也不是质疑,只道:“师妹这是给昆仑派立下了头等大功,掌门师尊说,要收师妹做随侍弟子哩。” “随侍弟子?”卫若张大了口,我去,她还以为……以为……要奖励法宝什么的,怎么又改成随侍弟子了? 这又是哪一出? “师姐!”卫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仿佛有什么重大遗失是她忘记的,抓住了黎云的手,道:“我问你。” 黎云见卫若神色郑重,怔了怔,道:“请讲。”说完,又笑道:“师妹现在可是昆仑派炙手可热的人物,随侍弟子相当于师尊嫡传,将来说不得会继承掌门之位,如今不仅我们这些小修士要巴着你,怕是那些结丹师兄师姐,甚至那些元婴师尊们也要巴着你呢。” 卫若听了这话,却没什么欢喜之色,反而蹙着眉,道:“师姐,我问你,师父他……就是掌门师尊,我听说他似乎不能……哦……这个……就是说,不能有双修道侣,这是怎么回事?” “哦?”黎云的眼眸忽然闪过一丝光,迅疾消弭不见,沉吟了下,笑道:“师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 “随便问问。”卫若面上只风淡云轻的笑,心却缩成了一团。 “神是不能有伴侣的。”黎云歪着头道:“这是仙界世人皆知的事情,师妹怎么才知道?”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 眼眸深深,情深一片,“别怕,放心!”…… 随侍弟子?   ☆、第58章 定心 卫若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仿佛车祸现场,撞碎了的车玻璃就在眼前,晃晃荡荡就要“稀里哗啦”地倒下去——却没倒下去,只危险地碎着,碎着…… 隔着碎玻璃,外面,黎云正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隔着碎玻璃,里面,师父微笑地望着她,眼波如海,沉溺不起…… “卫若,跟我一起……”师父陷在淤泥里,强拉着她的胳膊道。 “卫若……”天极殿里,师父的呼吸从背后传来,禁锢得让她动弹不得…… 卫若忽然觉得呼吸窒息,她不知道该如何猜测,是猜测自己世界观粉碎呢,还是猜测自己判断力碎粉呢?她猛地抓住案几…… “师妹……”洞府外传来声音…… 师兄! 师兄! 卫若忽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奔了出去,蓝天白云里,风轻轻,槐树下,那个青衣少年,长发高高束起,圆圆的脸因为成长变成了尖刻,无端增了几分成熟的肃然,连眼眸也墨黑了下去,只是那样温暖的神情还没变…… 卫若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背叛了师兄,她对师父动过心,她是个贱/人,可是师兄还站在站哪里等着她! “师兄……”她呜咽了一声,走近一步,世界给了她伤害,她有许多话要说——其实也只有一句,“师兄,对不起,我再也不会……” “师姐……”横斜里走出了一个少女,挡在了她与师兄之间,穿着绯红色的道袍,眉目婉约,神态楚楚,颇有不胜之色,若说卫若是一簇强悍耐生的诛仙草,这位便是一株娇弱不堪的百合花。 卫若瞪大了眼睛,那滴眼泪已经迟钝地涌到了眼眶边上,不看时机地蜿蜒而下——对着那少女。 “卫师姐……”少女见她忽然哭了,有些害怕,退后一步,靠着韩元道:“师兄,师姐怎么哭了?” “风吹的。”卫若用袖子擦了擦,再把袖子放下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还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道:“师兄,你怎么来了?这是谁?”声音有些嘶哑,声气却是平静的。 韩元脸上微红,笑道:“这是新入门的师妹,叫宋可儿,可儿,这是我跟你说的卫师妹。“ 宋可儿甜甜地对着卫若道:“卫师姐,久仰大名,我们那里都在传你的故事哩,师姐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说着,面色绯红地望着卫若,似乎又兴奋又激动。 卫若不答,低头看着宋可儿握着韩元的手…… 小三? 自己真遇到小三了? 望着宋可儿那种娇柔无限的脸,卫若心头闪过一丝茫然,按理来说,自己是要扑上去撕逼的,亦或者冷嘲热讽,亦或…… 可她什么也没做。 只是淡淡望着望着,那装逼的神情,恨不得模仿佛祖拈花微笑,才能表示自己的高贵冷艳加不在乎,可是心里却碎了一地,全是玻璃碴子,踩得脚都流血了。 脚流血了呢…… 卫若低头望着师兄的道靴,一身干净整洁的道袍,腰间束着玉带,衣角上纹着龙纹,细密的针线,一定是女孩子的手脚,她忽然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为师兄在生活上做过什么,即使做过,大多也是修道上的,不像这位…… 玻璃碴子忽然不流血了,有问题就面对,不逃避不放弃! “师兄留下,我有几句话要说。”众人要告辞的时候,卫若笑着开口道,声音静静的,听不出任何异常。 黎云深深地望了卫若一眼,告辞而去。 宋可儿看向韩元,似乎恋恋不舍。韩元握着她的手叮嘱道:“可儿,你先回去,若是练气峰上那些人再欺负你,你千万别跟他们直接冲突,直接告诉我,我去收拾他们,我跟师妹说几句话就回去。” “好。”宋可儿乖乖道了一声,却嘟着嘴,似乎有些委屈。 韩元似乎十分喜欢她的依赖,笑道:“别怕,有我。” 宋可儿抬头,甜甜笑道:“不怕,师兄。” 然后,两人做了个《乱世佳人》里瑞德与郝佳丽的经典表情,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师兄,屋里坐。”卫若见他们秀完恩爱,面无表情地请韩元进洞府。 韩元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咳了一声掩饰道:“对了,我还来过师妹这里呢。”说着,跟着卫若进了洞府,坐在石凳上,四处打量道:“师妹,这里太简朴了,不太象你呢。” “我是那种豪奢的人吗?”卫若去给师兄沏了杯茶,递给了师兄,望着师兄那长长的睫毛,想到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忽然变成了这摸样,眼泪又想涌了出来,好歹憋回去,转身假装给自己斟茶,闲闲道:“师兄,那个宋师妹不错啊。” 韩元听了这话,端着茶盏也不忙喝,叹了口气道;“还说呢,刚刚入内门就受欺负,我搬离练气峰的时候,在峰下正好遇见几个男修欺负她,出手教训了他们,唉,修行不易啊。”说着,摇了摇头,把茶一饮而尽。 卫若捏着茶盏,也一饮而尽,“啪嗒”放在了案几上,强笑道:“看来可儿师妹离不开你了,师兄,你喜欢她吗?” 韩元怔了怔,躲避着卫若的眼神,道:“她很可怜的,跟咱们一样,也是人界来的,对了,跟咱们村还隔着不远呢。” 卫若云淡风轻地笑道:“是吗?”袖子里却把那茶盏捏碎了,恶狠狠地捻来捻去,“师兄,你这么努力,应该不久就能结丹了吧。” 韩元听卫若说修道的事情,似乎松了口气,望着卫若笑道:“我再怎样也比不上师妹了的,听说师妹修补了玄武柱,师父要把师妹当随侍弟子呢。”说着,伸出手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你天赋这么高,机缘这么厉害,我从前不服,现在是真心服了,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师门对你的期望。”语气十分恳切。 卫若“哦”了一声,低头看着韩元握着自己的手,师兄果然变了,说不出的变了,当然,是好事,他比从前自信了,也坦然接受自己比她强的事实,可是…… 真的很远很远了呢? 她咬了咬嘴唇,还是不死心,好吧,她就是这种蛇精病,要一切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 “师兄,我问你,若是结丹的时候要找双修道侣,你会找宋可儿师妹吗?”卫若尽量用最平静最淡然的话问出来,问完了,还轻笑一声,表示自己不在乎。 韩元的脸“腾”地变得血红,挠了挠头,似乎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淳朴少年,躲闪着道:“师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我……我还远着呢,这么小,没想那么多。” “一定考虑过宋师妹吧……”卫若嘻嘻笑着,用“好兄弟就不要瞒着啦哈哈哈哈哈”的表情,眉眼里都是开朗的笑意。 韩元仔细看了看卫若,见卫若的表情里,没有出任何一丝不悦,忽然如释重负,吁了口气,低低道:“我不知道,师妹,不过我觉得可儿她……很可怜,很需要照顾,就像……象从前的你。”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碎玻璃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是薄的,所以碎得快,“哗啦”就掉在了自己脚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不能哭,即使哭,也不能哭给师兄看! 她死死咬住嘴唇,活动着眼珠子,让自己吞下眼泪吞,见韩元道袍上的纹绣,一手拽起来,道:“这是宋师妹绣的?”说到最后哪个“的”字,终究露出了颤音,可是后面跟着的“嘻嘻”声,又隐藏了过去。 韩元脸上惭色的一闪而过,却是见卫若似乎并不介意,而是提起了别的,忙也岔开话头道:“是啊,可儿手很巧的,她说她娘从前就是绣娘,那绣艺还是皇帝老子身边人学得哩。” “很好看。”卫若抚摸着那栩栩如生的雕龙,道:“真难得。”因为怕说长话露出马脚,只敢三个字,三个字地向外蹦。 韩元笑了笑道;“师妹喜欢?那改天我让可儿给你绣一个好不好?可儿可崇拜你呢,崇拜我都嫉妒了,我说要过来见你,她欢喜的跟什么似得。” “好,好,改日让师妹来绣,我感谢她八辈子祖宗。”卫若攥着那衣角,一用力,“撕拉”地一声,竟撕开一个衣角。 “哇。”两人都被这个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师兄。”卫若站起来,十分歉意,扯着韩元的道袍道;“要不,师兄,你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不用了。”韩元忙摆手,惋惜望着那雕龙纹,道:“没事,回去让可儿再绣一下就行了,师妹,你刚回来也挺累的,我先回去了。” “好。”卫若放下了道袍,望着韩元的背影,慢慢道:“师兄慢走。” 韩元正走到洞府门口,听了这话,回头灿烂一笑道:“师妹告辞。” 卫若眯起眼,笑道:“师兄告辞。” 那个时候,正是晌午,阳光从洞外斜斜地映照进来,飞溅在师兄的脸上,袍子上,那张圆圆的脸就在这阳光里绽放开来,远处蓝天白云,近处松槐杨柳,趁着这单单纯纯的少年,时光“嗖嗖”地在耳边溜过……让卫若觉得,自己那仙侠世界里的少女时代,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师妹,你要听师父的话……” “师妹,别这么不小心……” “师妹,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晓得……” “师妹,我们一起努力……” 她闭上眼,其实想哭,却笑了。 成长总是要痛的,她扶着案几慢慢坐下,从袖子里掏出那碎了的茶盏,一点一点,拼着,拼着。 也许自己并不是真爱师兄…… 卫若仔仔细细粘和着茶盏的每一处,每一处…… 穿越到陌生世界,是这样的孤单,师兄是给予温暖的那个人,也是能缓解“剩女焦虑”的那种男人,所以爱上了温暖,爱上了爱情本身…… 卫若捏着茶盏,挺直了身子,眼前浮现出师兄那一闪而过的愧色,少年的情,就这样脆弱,不曾绽放,就萎焉落地,不过没关系哒,她伸出指尖,绕着蓝色的光,缝合着茶盏的裂缝,没关系哒,卫若,失去了可以争取更好的。 她的世界,是蓝天白云的开阔之处,从来就不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卫若擦了擦脸上眼泪,如今自己已经筑基了、成了随侍弟子、拥有灵宠神兽、其实有很多牌,所以她要要努力,争取成为开山立派的元婴师尊,结丹时候找个正常(注意一定要正常!!!)男人做道侣,人生就再次萌萌哒了。 加油!卫若。 卫若长长吁了口气,看着恢复如初的茶盏,弹了弹自己的道袍上的皱褶,爬到石床上,盘腿入定…… 太上忘情,便是无情似有情。 也许是有了新的顿悟,卫若的丹田忽然拓展了一倍,天地之间的气息,随着那吞吐之间,汩汩吸纳入了里面,慢慢地消化,融合,…… 再醒过来时,感觉眼前世界又发生了变化,卫若正想要试试自己的道功,忽见一只猫与两只老虎正趴在石桌上看着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卫若张口问道,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怔了怔,脑袋“嗡”地一声,“嗖”地跳下来就扑了过去,谁知猫更快,一爪抓住那手机,道:“这个是我的。” “混蛋!把手机给我。”卫若恨恨道。 手机传来女子怪异的声音“鹅鹅鹅鹅鹅鹅”仿佛在助威。 卫若纵然脸皮厚,又没有人(只有兽),还是羞到了,咬牙切齿道:“野乐,我真怒了,你抢别人的法宝好意思吗?我要去清离师尊告状去!” 野乐“喵呜”一声,望着那手机里的动作片,又看了看卫若,道:“卫若,你果然喜欢交/配,收集了这么好的东西,本喵拿所有丹药给你换如何?鹅鹅鹅鹅鹅鹅……”说着,模仿里面传来的声音,“鹅鹅鹅鹅鹅鹅”起来…… 卫若刚刚觉得自己能气定神闲,拈花微笑,听到这“鹅鹅鹅”,头发根根直竖,又想……发疯了! 可是,没有。 “野乐,好咪子,快把手机给我。”卫若忍住怒气,缓声劝道,心里却懊悔,自己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手机放在案几上?不幸让这死猫看到了,而且那岛国片它是怎么弄出来的?简直是妖孽!这么想着,忽然低头望着自己那两只虎。 小黄小白神色诡异地望着自己。 “咳咳咳,儿童不宜的事情,你们就别搀和了。”卫若尴尬地拍了拍两只老虎的头,它们还不会说话,不能让野乐带坏了,先把它们放入了乾坤袋里,一回头见野乐正拿着手机向外飞去。 “野乐!”卫若大吼一声。 “我跟你换。”野乐飞了过来,伸出猫爪,上面滴溜溜两枚丹药,道:“这是最最珍惜的增气丸,全昆仑不过两枚,你吃吃看。” “不要。”卫若变脸道:“还我。” 野乐挠了挠耳朵道:“你好难搞啊,这样子,等我看完还给你……鹅鹅鹅饿饿”话音未落,“嗖”地飞出洞府…… “死猫,回来!”卫若追出来了洞府,可那里见到猫的踪影,站在那正要破口大骂,忽见一道闪光,一名唇红齿白的道童出现在峰头,对她施礼道:“卫若修士。” “哦?”卫若见有了外人,收敛了怒色道:“您好,请问……” “我是钟元峰的道童阿渺,好叫卫修士得知,明日是您的庆功典礼,掌门主君将正式收你做随侍弟子。”阿渺说到“随侍弟子”的时候,神气越发恭谨。 卫若怔忪半晌,点头道:“好,谢谢阿渺。” 阿渺一笑,恍然不见。 卫若怔怔望着阿渺消失的身影,忽然仰头,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山间,伴随着“鹅鹅鹅鹅鹅鹅”的声音,一坨黄飞舞着,飞舞着…… 子午日,钟元峰,钟元宫。 今天是卫若的好日子,可是卫若穿的也只做平日的打扮,来得不早也不晚,爬上钟元峰的时候,峰上已经站满了人,不仅是峰上,二层云端,三层云端也站满了人,人山人海之处,把她淹没得无影无踪。 她反而喜欢这种淹没。 卫若刻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正好看着师兄韩元与宋可儿说笑着走上来,手拉着手,,阳光照耀着他的脸,宋可儿的依靠,就是他最灿烂的绽放…… 师兄也是幸福着的吧,给予幸福是一种能力,卫若默默的想,心里竟然没有伤心,而只是静静的,静静的。 一会儿琼雪与骑士团的浩浩荡荡走上来,很多男修开始偷眼打量琼雪,仙侠也要看脸的,一个筑基后期的男修过去搭讪,欧阳乐挡在琼雪与男修之间,因为对方道功太高,不敢赶走,可是又不愿给对方可乘之机,就只能半伸着膀子,不时插着话。 欧阳乐也筑基了呢。卫若望着这个白衣男修,他总是模仿清远的风格,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在不看琼雪的时候,是一片清冷的骄傲,只是这清冷不过少年意气,因此便变成了无谓的傲慢,不是清远那种骨子里的袖手尘缘。 其实师父他…… 卫若静静的想着想着……忽然很佩服自己,居然能这么安静地想着师父…… 钟元峰忽然发出轰鸣,人群耸动里,钟元宫徐徐开了顶,形成一个天穹形状的层层巩台,最顶端站在众位元婴修士,在天顶放开的时候,他们似乎正争执商量着什么,人人性情各异,只是面对众人的时候,又皆恢复了常色。 清远的神情…… 卫若从人群的渺茫里仰望他,万众瞩目里,依然是一身雪白的道袍,仙人的容颜,清冷的神情,只是这冰雪不是上冻极寒,而是回春过后,眉眼嘴角里都有着消融的痕迹,此时守护神正扫视着众人,寻找什么,最后神识里,终于锁定了…… 小丫头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而且这神情…… 清远眉头微微蹙起,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详,可迅速又忽略过去了,天地之间传出轰隆隆的声音,三清的神影从空中降临,昆仑派成千上万的修士跪拜下来…… 卫若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望着三清的神影,心里诧异着,这是放电影呢,还是真的天上来的神仙倒影? 她跪倒在地,看着地面上反射出的倒影,清离师尊正在说玄武柱倒塌的事情,为了防止产生于本派不利的谣言,又原原本本的把“误伤玄武柱,罚清云几个面壁思过百年”的话重复了一遍。 卫若想起那自己亲眼看到清云勾结妖修的情形,嘴角撇出一丝笑容,正忖度间,听高处有人道“卫若。” 卫若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羡慕的,嫉妒的,更多的是不可思议,玄武柱那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由一名小小的筑基修士来修补?这个小女修的机缘,也太逆天了吧? 人流如潮水般为劈开一条路,铺天盖地的,嗡嗡不休的窃窃私语。 卫若恍然未觉,平静地穿过人群,一步步跨上那台阶,通天之远,她的脚步却踏得很结实,很稳当,是的,她有这个机缘,有这个气运,可是她知道,能把握住命运的,是她的那颗心。 是她的心! 卫若站在高台上,映着万众人群,静静望着清远,笑道:“师父。”   ☆、第59章 清爽 蓝天白云下,是她清爽的笑容,是清远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清爽,是的,他就喜欢这样的清爽,把他从那宠奴缠/绵不清的灰色里拉出来,还给他阳光、水,与大地…… 坦坦荡荡的春风而过,便是人间风月无限。 清远心头那几分不祥渐渐落下,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影,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紧紧抿住了,只是眼波盈盈,风吹涟漪。 “掌门师弟,这个……”清离把头靠过来,这次典礼虽然由他主持,可是卫若却是掌门师弟的弟子,他不好专擅。 “还是你来。”清远低低道,不知为甚,他不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面对卫若,总觉得会恐慌了她,所以这样的“分离”,这样的“高下”,能免则免。。 也许生平第一次,他竟不喜欢这高高在上的位置,这守护神的光环,人总是变得,清远望着那天蓝色的缎带,默默的想。 “卫若,你身为筑基弟子,能为本派立下这等大功,是你的机缘,也是本派之福……”清离的声音遥遥响起,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少了亲和,多了肃然,元婴的道力,飘荡在钟元峰的每一处地方。 此时,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映照着那蓝色的身影,缎带随风飘摇,似乎象征着人生的极处,而她,也不过十五岁,刚刚入门不过一年,荣升之快几乎成为传奇,这传奇沉入多少年修士们的心里,是追赶,沉入少女修士们的心里,是羡嫉,沉入结丹道侣心里,是惊叹,沉入元婴修士们的心里,则是嘉许。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传奇。 传奇的本人却一直神色静静,按照“随侍弟子”的拜师礼,随着鼓磬的声音,跪了下去,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站起来的时候,一件蓝色的法印放在手里,“这是为师的随侍礼。”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传来,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手心,带着少有的轻快,与默然的喜悦。 “谢师父。”卫若再次跪拜。 清远点了点头,见那蓝色缎带抬起头,盈盈的俏脸,绽放微笑,这样的笑,本该是让他越发欢悦的——为什么不呢?他对她的承诺,已经做到了最好,她难道不应该欢欢喜喜,安然受命? 可是清远却发现了一丝异样,因为这笑容清爽过头了,天极殿时,那双眼眸之间还有一些暧昧的氤氲,如今却象干燥的的秋风,唿哨一声远飞于天际间,让他抓都不抓不住了…… 他忽然觉得不好—— 果然,缎带转过头,对着自己与众位元婴修士行礼道:“师父,众位师尊……”她道功地位,声音不能传得太远,只能尽量用最大的力气,让所有人听到道:“弟子道功地位,以筑基的道阶得到这个身份,实在感到有愧于心,所以……” 清远的心呼啦啦沉了下去…… 那声音就这样清晰入耳,炸起了一层层的狂涛巨浪——“弟子想闭关三年,修到筑基后期再出关,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清远脑袋“嗡”地一声,所有一切都静止了…… 清离赞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这倒是极好的,你小小年纪的,宠辱不惊,能踏踏实实地安心修炼,师弟,这是好事。” “是啊,”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清逸忽然道;“师兄,没想到卫若立此大功,还能步步为营,这才是修道正途。” “掌门师兄。”一向冷峻的清刚也开了口道:“卫若按照道功来说,是不符合随侍弟子的标准的,不过她若立时闭关,我倒是还有些心服了,师兄的眼光果然不差的”…… 台上众位元婴修士议论纷纷,台下亦是嗡嗡的声音,卫若以菲薄的资历青云直上,很多人是不服的,如今听她忽然要闭关修炼,倒是平了很多心气,——“这女修别看道功低,心思倒是沉稳的很呢。”很多大能修士心头浮出这样的念头,对掌门师尊的这个决定,也多了几分心服。 只是他们没想到,最不支持的人,正是掌门本人。 清冷的眼眸没有一丝亮光,浓黑的不见底处,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颤抖着,忽然之间,他明白了那笑容的含义。 “师父,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蓝色的缎带,挣脱了他的手,随着风忽悠一下飞到了天际边,让他看不到了…… 只是他没有勇气说个“不”字,钟元峰,全是人,昆仑山有多大,修士就有多多,成千上万,成千上万的眼睛,望着自己,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的赞成,“掌门师弟”,“师兄”“掌门师兄”的声音已经淹没了自己,让他几乎窒息,可一种本能支撑着他顺着她的意思演下去,他开的幕,她来拧转,他便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他听见自己点头,淡淡的道了声“好”。 天空唿哨一声,一切结束了。 钟元峰,钟元宫殿,曲终人散,除了清扫的道童,就只剩下了他们师徒两个。 清远一生都在瞩目之下,都在眼光之中,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很孤单,仿佛这成千上万的人,都被她的笑容带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山头,天地悠悠,便是这样的,孤单。 他很孤单…… 清远负着手,压住颤抖的手指,冷冷地望着台下的小弟子。 此时的冷,是真正的冷。 回春不见,又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寒凉,还带了受了伤的火焰,在他冰雪的脸上的,映出异样的红艳。 道童们见师徒似乎还有话说,纷纷退出了钟元殿,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许久许久。 “师父,若是没什么事,弟子先退了。”小丫头的声音静静传过来,是这样的平静——他憎恶之极的清爽。 “好,好心机。”清远一字一句道,似乎咬着牙,好像又不是,每个字,带着冰霜,滴滴答答落在了卫若的头顶上。 可是卫若竟不怕,而是抬起头,笑道:“师父这是哪里的话,在天玄地宫修补玄武柱的时候……”话音未落,衣襟忽地被清远拎了起来,那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一顿顿的呼吸不上来。 卫若没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清远仔细望着那张俏脸,眼眸什么也没有,连往日的俏皮的都没有。 “你故意的?”清远冷笑道:“要得师父的心这么费劲,需要欲擒故纵?卫若。” 卫若被掐住的脖子稍微缓了缓,咳咳了两声,道:“师父在说什么,弟子不懂。” “不懂?”清远被这话激得要发疯,忽然醒悟到这是昆仑派处理事务的钟元宫,不是他的私人寝殿,放开了卫若,退后一步,道:“你真的不懂?” 卫若扬起头,直视着清远,冷冷道:“不是不懂,是不该懂。” 清远沉默片刻,淡淡道“是吗?” 话音未落,卫若觉得天旋地转,白光烁烁,再睁开眼的时候,见周围熟悉的鼎炉、太极图,知道这是来到了师父的天玄宫,她还真没想到师父反应这么大,应该说,她真的没料到师父变态到这个程度。 自己到底哪里惹的他了?他非得到自己不可? 难不成身上背负了什么绝世的秘密?还是象玄幻小说里似得,本身是什么“天赋奇才的纯阴体质”,一旦交'合,就能提高道功无数? 卫若扬头直言道:“师父把弟子劫持到寝宫来想做什么?所谓随侍弟子,不是要暖、床用的吧,难不成还能当炉、鼎用?如果是这样,弟子宁死不从。” 清远不答,墨玉里倒影着卫若的冷然,面上毫无表情。 师父经常毫无表情,可是这样的毫无表情有些瘆人。 所以…… 卫若也毫无表情。 要不要比比谁毫无表情的更象些? 硬碰硬,是吗?老娘最不怕这个了!卫若的神情越发冷然。 “你为什么这么做?给我个理由。”许久许久,清远开口,不像方才那么激动,而是平静了许多,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弟子早就说过了,道功不及,需要加强。”卫若回答得很快道:“而且师父早就答应过了的。” “你是道功不佳。”清远听到“早就答应”的话,声音里有种被压制下去的缓和,徐徐道:“一般随侍弟子都是从结丹修士中挑选,你不过是筑基初期修士,闭关修炼,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是好,方才……为师太激动了。” 卫若不答。 “方才赐给你的法印,是你说的那种异端空间,里面可以种植仙草,也可以养育你的神兽。”清远的声音再次传来,淡淡的,比往日更加轻柔,道:“我教你口诀。” 卫若“嗯”了一声,道:“谢师父。” “附耳过来。”清远轻轻道。 卫若迟疑了下,走了几步,却一下被清远拉到怀里,红唇迫不及待地亲吻着她耳垂,带着几丝爆发的迫切,却听“啪”地一声,脸上被扇了个耳光,把他彻底打愣了。 两人惊疑地对望着。 清远没想到卫若会打他耳光,卫若也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灵敏。 筑基打到了元婴,啧啧,给自己点赞! “你……”清远天纵绝才,一直优秀绝伦地修炼到元婴,又很快成为掌门与守护神士,一直是长辈的期待,后人的仰望,这辈子还没挨过几个耳光。 “师父。”卫若吐了口气,肃然道:“师父,您是我的师父,请放尊重些,这算什么,若是以后我的双修道侣看到了,不知要做何感想。” “双修道侣?”清远喃喃重复了一遍。 “是啊,双修道侣,按照昆仑派的规矩,不是说到了结丹时期就可以找双修道侣的吗?”卫若眨眼,一副“师父您是掌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这事装傻是不行的”的表情。 清远脸上风云电掣了许久,嘶哑着开口道;“卫若,你可知道随侍弟子的含义?” “知道啊。”卫若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就是嫡传弟子,有可能继承掌门之位,可这只是可能,师父可以再找一些随侍弟子,弟子不是跟您说过的?弟子不想做神士,弟子……要找双修道侣的。” 清远脸上煞白,一字一句道:“一个女修士口口声声要找双修道侣,要不要脸?” “哦?”卫若挑了挑眉,道:“那么师父这样就很要脸了吗?师父您……”话音未落,忽家天玄宫起了风,一股巨大的力量宛如黑洞一般向师父那里浓缩起来,周围所有分子都紧密起来,紧密得她喘不上气来…… 卫若忽然住了口。 她是决心抗争,但没打算同归于尽,师父那可怕的脸色,若是自己再刺激一下,说不定还真的会……这个时候,不知为甚,脑海里忽然闪出神句一枚—— “你不过仗着我对你的爱……” 囧,要励志不要言情! 卫若握紧了拳头,眼眸变得越发犀利,挺直了腰杆,望着师父。 天玄宫里的空气,正以奇怪的方式向卫若席卷着,尽管她是筑基修士,也能看到那种空气的风洞,一层层地缠住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师父一个指头戳过去,就会天翻地覆,毁天灭地。 可她也只是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清远的气息一直不断在绷紧,绷紧,风洞就在他身边,埋伏着可怕的暴怒,与举手之间,毁灭她的强大力量,只是面上却越发淡然,眼眸宛如沉潭,幽幽地望着她,师徒两个就这样静静不语,静静不语。 “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思?”清远遥遥地开口,从极远之处,声音越发淡然,可是那紧绷的风洞暗示着他滔天之怒,与举手之间的毁灭力量,卫若小心翼翼地忖度着言辞,许久才道:“师父对弟子的提拔,弟子很感激。” “感激,还有呢?”清远的声音变得越发悠远。 “没有了。”卫若坦然道:“就是感激,尊敬,敬畏,其他的真的没有了,师父。” 清远“哦”了一声。 许久许久,风洞渐渐落地,卷起一团团的沙雾,挡在师徒两人之间,清远的脸就在这沙雾里时起时落:“回玄天是极寒之地。” 卫若眨了眨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凡人立时冻死,便是仙界修士,也要冻伤的……”清远的话带着几分遗憾与怜惜, 卫若怔了怔,打了个寒战道:“师父的意思是……” “你已经受了极寒之症,这也是我让你做随侍弟子的意思,是代表昆仑派给你的补偿。”清远倒退一步,转过身去,给她一个背影,看着天玄宫里的太极八卦图,道:“这种病症发作时十分厉害,而且极难治愈,在此之前,怕是难以双修。” “哦……”脑海“嗡嗡”直响,她这种十分爱惜自己的人,听了这种消息跟被告知得了“糖尿病”一样讨厌,可是她知道师父的意思,也知道师父此时说出的意思,因此她不能倒下,或者说,她不能受这种威胁。 有种东西,可以退,有种东西,却不能跪! “怎么治?”卫若神色不动地问道。 “卫若,也许你误会了。”清远仿佛在证明着什么,道:“我让你做随侍弟子,不让你找……双修伴侣,也是为你的病。”声音轻轻的,仿佛怕她一下戳破了。 卫若垂下了眼帘,她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做什么,更加有力,可是她有她的做法,她的做法是干脆爽利地一刀切过去! “师父,我不知道您是要找借口呢还是找借口呢,不过我还是要明明白白告诉您……”卫若后退了两步,离那卷起的风洞远一些,周围的气息咂得她难受,可是她还是要说,她就是要这样的,干净爽利。 “守护神是不能有双修伴侣的,对不对?师父。”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抛出第一个问题。 清远不答,垂着眼帘在微微的发抖,风洞忽然翻滚了个圈,起起落落在卫若脚下停驻,时不时地蹭着卫若的道靴。 卫若再后退一步,对着那风洞做了个鬼脸,又高声道:“师父早就知道,我不想做神士的,我就是结丹的时候找个男修做双修伴侣,修行上象清逸师尊那样,做个开山立峰的元婴修士,至于升天长生什么的,没想那么多,嗯,就这样。” 清远听到“找个合适的男修做双修伴侣”,呼吸忽然粗重起来,周围的气息又紧致得让人窒息…… 卫若再次退了几步,攥着拳道:“即使师父是掌门,也没得强迫别人走你的路的道理,是不是,至于我的病,您治是我的机缘,不治我自己想办法,死不了人的!”说着,转身走到天玄宫的殿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对清远道:“对了,师父,忘记告诉您了,我最讨厌威胁!” “卫若!”风洞忽然消失,一切紧致都消失了,所有一切了无痕迹。 卫若停住了身形,却没有转身。 清远转过身来,淡淡道:“你过来吧,为师有话对你说。” 卫若迟疑了下,转过身来,走到三尺之遥里停住,道:“师父。” “法印的口诀是……”清远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仿佛刚才的所有一切,从未发生,此时此刻,他就是她的师父,她就是他的弟子。 卫若待清远传完了口诀,咬了咬嘴唇,躬身道;“谢师父。” “你寒气很重。”清远并不看她,而是看着她后面的殿外,清风飘摇,金光片片,这样清爽的鸟语花香,这样清爽的人…… 他的眼眸渐渐转向了那天蓝色的缎带,淡淡道:“需要一种特殊的功法,才能治好。” “谢谢师父了。”卫若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却吁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师父让步了。 “这是功法册子。”清远伸出手,一个玉笏平平地落入卫若的手中,道:“按照这个功法修行,可以制寒毒。” 卫若听他的意思,只是制止,不是驱除,歪着头问道;“师父,有没有彻底驱除的法子?” 清远听了这话,对上她的眼眸,静静的没有表情,却似乎不愿再看,转过身冷冷道:“待你修行到结丹期,会知道的。” “好。”卫若对着师父的背影行了个大礼,道:“谢谢师父,那弟子闭关了!三年之后,再见,师父!”说着,转身迈出殿外,渐渐与外面的金光融为一体…… 许久许久,清远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卫若消失的痕迹。他是喜欢她的清爽,干干净净的抖落了人生所有的晦暗,可是也正因为太清爽,把所有都吹走了,所有一切…… 呼啦啦大风吹过,吹起殿幌,吹起鼎炉里的紫嫣,吹起雪白的道袍,吹起那墨黑的长发,飘摇在空中飞舞着,飞舞着,仿佛就是她向他告别的姿势,清爽,干净,一览无余的坦荡荡。 她走了,干脆利落,挥挥手,不带半分云彩。 留下的,却是一地的空寂,与此后一千个日日夜夜,无数个分分刻刻,大风吹起无边无际的孤单,长夜当空,是他一个人的孤孤单单。 “清远,神在地,神在地……” 清远闭上了眼……   ☆、第60章 闭关 卫若走出天玄宫的时候,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欢迎着她,拥抱着她,包围着她,她微笑地伸出双臂,承纳所有的清凉,宽大的袖子吹得“瑟瑟’,站在峰头,呼啦啦坠下,又忽悠悠青云直上,蓝色的缎带翱翔在湛蓝的天际边,是最清爽的绽放。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即将开始…… 卫若翻了个身,漂浮在云际里,她舒服地“咯咯”笑了起来,天空的云也笑了起来,迎合着她的姿势,送着乘势的风,在山峰间不断滑翔,滑翔…… 最好的结束是忘记…… 师兄师父,那些狗血的,矫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纠缠缠,都随着这风,这滑翔,擦过卫若的脸颊,“嗖嗖”而去…… 生命最不可辜负的,是珍惜…… 珍惜这里的一切…… 卫若微笑低头,觉得她是爱的,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 “鹅鹅鹅饿饿……” 气息忽然停滞,卫若“啪嗒”摔在了草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想起手机还在疯猫手里,喝道:“野乐,快给我出来,清离师尊要找你算账了!” 野乐听到了“清理师尊”四个字,从丛林中飞出来,道:“主人找我。” “是。”卫若沉着脸,倒也看不出生气,只是很严肃道:“他要找你谈谈人生。” 野乐忽悠一下飞到了卫若的鼻子上,道:“谈人生是交/配的意思吗?“ “是。”卫若面不改色,道:“人/兽交/配!”说着,一下抓住了猫尾巴,摊手道:“手机。” “不给。”野乐甩着卫若的手,却没有甩开,便道:“我可以跟你换。” “手机。”卫若满面狰狞道:“若是不给,我让清离师尊掐死你。” “那也不给。”野乐轻轻一用力,就甩开了卫若,卫若眼前跳着八字舞,道:“你奈我何?” 卫若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张猫脸,沉默半晌,哀求道;“野乐,这手机是我的续命法宝,若是长期不在我手里,我会死的,你忍心吗?” 野乐面上闪出迟疑之色,道:“卫若,你放心,若是你死,我会好好埋了你的。” 卫若听了这话,头发根根竖了起来……可是,要忍住! “野乐,手机上还有其他好东西,你要不要看,比那个更黄更暴力。”卫若改颜笑道。 野乐望着卫若猥琐的笑容,挠了挠耳朵道:“你打也打不过我,骂也骂不过我,威胁又威胁不过,只能引/诱了,是吗?” “算是吧。”卫若一声长叹,她刚刚欺负完师父,结果上苍就派了个人欺负她,嗯,问世间变态为何物,果断一物降一物。 “可是我确实吃这一套。”野乐掏出了手机,放在卫若的手上,用猫爪扑打着卫若的手,道:“你要小心哦,别笨手笨脚的弄坏了。” “到底这是谁的法宝?”卫若一把攥住手机,怒吼一声,喷了猫一脸唾沫,迅速消匿不见。 野乐怔了怔,望着渺渺无踪的卫若,掏出手绢,擦着猫脸,“鹅鹅鹅鹅鹅鹅”起来…… 卫若连跑带飞地回到了洞府门口,气喘吁吁地扶着松柏树,正准备封洞防猫,忽见一道白光,冷明站在眼前。 多日不见,还是往日摸样,其实他长得也算眉目清朗,只是因为气质过于稳重,遮盖那份俊朗,此时一袭葛袍,头发束带,神气和善,只在眼眸扫过卫若的脸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迅疾又隐藏不见,拱手笑道;“师妹。” “冷师兄?”卫若吃惊道,又向他身后张望。 冷明见她神色异样,奇道:“怎么了?师妹?” “没……没什么?”卫若见猫没有追来,松了口。 冷明望着她慌里慌张的神气,忍住笑道:“师妹这是怎么了?你已经是师父的随侍弟子,昆仑派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 “人倒没有。”卫若别有深意,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问道:“师兄找我什么事?“ “听说师妹要闭关,师父让我来替你封洞。”冷明说了半截,见卫若脸上显出疑惑,解释道:“师妹有所不知,在没有人防护加持的情况下,打坐入定十分危险的,所以每次闭关都要在洞府上加防护的。” “这样子啊,谢谢师兄。”卫若笑着称谢,回到了洞府门里,却仍然贼头贼脑地向外张望。 “师妹这是要跟其他人一起闭关?”冷明的脸上忽然闪了几分黯然。 “是啊……”一只猫忽地一声擦过冷明,飞到了卫若的头顶上,道:“我要跟卫若一起练双修功法,你要不要现场观摩?“ 冷明看着卫若头顶上那猫,张口结舌,道:“这……”顿了顿,脸上一红,道:“还是不看为好,如果强迫我看的,我其实也可以……” 话音未落,听卫若道:“师兄,别听疯猫胡扯,你快开始吧,对了,有没有把猫扔远的法子,我道功不济,治不了它。”说着,拎着猫晃了又晃。 “鹅鹅鹅鹅鹅鹅……”野乐随着卫若的晃动,开始模仿岛国片的声音,卫若又吓得不敢动了。 冷明认真看了看那猫,摇头道:“这是昆仑派的野乐妖修吧,咳咳,这个恐怕很难。”他无奈地望着疯猫头上的光环,这是结丹中期的道功,他跟卫若加起来再多出十倍,都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卫若拎着这猫,看着这一坨黄,苦着脸道:“难不成我要跟着疯猫一起闭关,会疯了的,你瞧它这疯样……”说着,用手指着“鹅鹅鹅鹅鹅鹅”的野乐,野乐忽然张开三瓣嘴,含住卫若的手,抛了个媚眼,道:“我记得那个上面有这个姿势。” 卫若的脸“腾”地红了,那“鹅鹅鹅饿饿”,冷明应该猜不到,这个姿势可有点危险…… “咳——。”卫若猛地咳嗽了一声,道;“你能不能叫清离师尊来,把着疯猫弄走?” 冷明沉吟了下,徐徐道:“师妹,野乐修士已经达到结丹修为,即使清离师尊是它主人,在它没有犯下帮规的情况下,也无法强迫它离开的。” 卫若拎着那猫,望着那琥珀眼,心里恨的出血,用指甲掐着猫尾巴,道:“难不成就没法子?” 野乐浑身抖索了一下,娇声道:“这个姿势伦家也在上面见过。” “你个死猫!”卫若终于崩溃,甩手就是一扔,怒吼道:“给我去死!” 谁知那坨黄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又飞了回来,站在了卫若的头顶上,道:“卫若,你不是闭关吗?给我看鹅鹅鹅鹅鹅鹅,我给你炼丹,如何?” 冷明本来十分为难,听了这话,惊喜道;“师妹,这可太好了,野乐修可是昆仑第一炼丹妖师……” “不要!”卫若木着脸,指着头顶上那猫,道:“师兄,我跟这货一起关三年,你想想吧,想想吧……” 此言一出,卫若与冷明同时望着那“鹅鹅鹅”的猫,一起打了个寒战。 冷明皱了皱眉,沉吟多时,忽然道:“对了师妹,你成了随侍弟子,师父不是给了你什么法宝?”他当时就站在不远处,隐约记得似乎是个空间法印。 卫若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说真的,让她跟着疯猫待一刻她都不愿意,何况单独待三年——会死人好伐,只是若是有法印空间,把它扔到里面的话…… 忽然想起那阴险二号的龟蛇…… 疯狂一号碰到阴险二号…… 卫若一拍大腿,道:“还是师兄主意高,就这么办了。” 冷明笑了笑,一抬头见卫若站在阳光里,金色的光芒映着那张俏脸笑颜如花,便宛如即将盛开的花骨朵,艳艳得睁不开眼,不由看呆了。 “冷师兄?”卫若叫了一声。 冷明的脸忽然染上了彩霞,“咳”了一声,道:“那么我就开始封洞了,希望师妹修行顺利。” “好。”卫若并没有注意冷明的神情,她转身进了洞府,满心想着疯狂一号遇到阴险二号的故事,太萌了,我去,这狗血的相遇,她不制造机会简直天理难容啊,天理难容…… 正忖度间,听到洞口“轰隆”一声,巨石滚落而下,把洞口挡住了严严实实。 咦?这么简单? 卫若呆呆望着,见那缝隙之处忽然起了蓝光,宛如手术缝合一般把洞口所有缝隙都填满了,不一会儿功夫,从外面再也看不出这里是个洞府,就此与世隔绝。 与世隔绝了吗? 卫若有些恍惚,忽然被肩头那只猫的“鹅鹅鹅鹅鹅鹅”吓醒,掏出法印,口中念念有词,瞬息间进入了一个新空间。 这空间仿佛一个缩小的昆仑山的摸样,绵恒千里的山脉,阳光万丈,蓝天白云,绿草茵茵,地域十分广阔,连野乐也忘记了“鹅鹅鹅鹅鹅鹅”,“咦”了一声道:“这里好像昆仑哦,连树林的摸样都相似,卫若,这法印果然是你师父……” 卫若不答,跟疯猫对话,会传染猫瘟的!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条龟蛇,仍在了草地上,道:“野乐,看着这乌龟。” “这是你的龟、奴?”野乐飞舞在空中,上下打量着这龟蛇,见龟蛇“嗖嗖”乱爬,上来踩了一脚,龟蛇立时装死,好奇心杀死猫,野乐猫性大发,落在了草地上,用爪子拍着龟蛇,龟蛇一动不动,野乐把龟蛇翻了四脚朝天,踩着它的肚子,一下下蹦来蹦去,对卫若道:“你瞧这个好不好?” “很好。s/m最适合你。”卫若郑重下结论,快步走几步,到树林之处,掏出了小黄小白,抚摸着道:“你们是乖孩子,别跟变态鬼混,去玩吧。”说着,拍了拍它们的虎头。 小白吼了一声,欢欢喜喜向仿佛昆仑山的林间奔去,小黄则有些犹豫地回头,似乎有些舍不得野乐,可是看着野乐在装死的龟蛇肚子上蹦极,打了个寒战,尾随小白而去…… 卫若交代完了,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心道这里既然仿照昆仑山,难不成所有东西都仿照这昆仑来的?有自己的洞府,天玄山,还有师父的…… 哇…… 不会吧…… 不会从这破地方再出来一个师父吧,这是捅了“师父窝”吗?不要啊…… 卫若想到这里,脸色大变,便想逃出,可转念间又改了主意,咬了咬牙,罢了,还是去看看才放心。想到这里,化作一道白光,向天玄峰飞去。 果然,天玄峰一切如旧,天玄宫里的布置也跟外面一模一样,只是…… 没有人,没有师父,没有道童,什么也没有。 卫若站在天玄殿里,望着那太极图,吁了口气,回了吧。她恍然出了法印,回到了冷冷静静的洞府,洞府里因为密不透风,有种沉闷的气息,可是卫若很喜欢,她需要安静,需要断绝,在隔绝的气息里,找回真正的自己! 时光,似乎静止了。 卫若的心也安静下来,盘腿坐在石床上,掏出玉笏,点了点,玉笏上显出了文字,“阳修功法。” 什么破名字! 卫若吐槽,可是这是治自己的寒疾的,她掏出几颗药丸,吞下去,闭上眼,开始按照上面的调息…… 穿越前的世界,律师生涯,仙侠世界,恍然如梦,记忆宛如钱塘江大潮一般,铺天盖地淹没了她,月升月落,钱塘江大潮褪去,她也还是她,曾经有过的错乱,被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窗明几净的,干爽利落,卫若对自己微笑……。 悦自己,悦世界…… 再睁眼,筑基中期! 卫若低头看自己的身上,竟然沾满了灰尘,宛如被封存的人物,知道自己一定入定很久了,到底多久?她跳下了石床,活动了下手脚,望着被封住的洞口,发了半天怔,忽然有些静极思动,拿出了法印。 法印里静悄悄的,蓝天白云一直没有变过,卫若找了半晌,猫虎蛇皆不见,挠了挠头,难不成自己入定太久,不是三年,而是三百年,它们都坐化了?不会吧…… 正忖度间,忽听树林里传来“鹅鹅鹅鹅鹅鹅”的声音,两只老虎窜了出来,直直向她本来,卫若惊喜招手道“小黄小白!” 两只停住脚步,看了看她,又向后跑去。 卫若正莫名其妙,前面疯猫已经飞来,一下撞到了她的鼻子。 “你在做什么?”卫若拎着猫,晃了晃,道:“龟蛇呢?”她虽然讨厌龟蛇,可是毕竟是神兽,不会被这疯猫s/m死了吧? 野乐琥珀眼乱转,不答,只打量着卫若,道:“咦,你道功升级了跟谁交、配过了吗?” 卫若也懒得回答,盘腿坐下来道:“你干嘛追小黄小白。” “我想让它们模仿鹅鹅鹅鹅鹅鹅,它们不答应。”野乐也模仿她的姿势,在她对面坐下。 “它们年纪小,你这只疯猫。”卫若拍着猫头道:“野乐,我入定多久了,我就记不清了……” 野乐在草地上打了个滚,道:“说,自然可以,把那宝贝拿出来,伦家什么都给你。” 卫若不答。 “好了,不要宝贝,再看一次总可以了吧。”野乐让步,伸出猫爪,摊着两枚药丸,道:“吃了这个,能让你再升一级。” 卫若低头望着阳光下那烁烁发光的丹药,忽然好奇问道:“看你这疯猫整日疯疯癫癫,到底是怎么炼丹的?”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药丸含在嘴里,不吃白不吃! 野乐在空中飞舞道:“总之不是猫大便,放心吧。” 卫若“噗”地一声,猛地咳嗽起来,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却也没吐出来,她已经吞下了去了好伐,想到“猫大便”三个字,这疯猫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气得扑上去掐住猫脖子,恶狠狠道:“说!怎么炼制出来的?” 野乐道功比她高得多,也不怕她,喵呜一声脱离她的魔掌,竖着尾巴道:“看一次,就说。” 卫若木着脸呆滞片刻,掏出了手机,道:“只要一次,看完必须还我。”说着,对那手机下了可以随时拿回来的“回还咒”,这猫十分无赖,防火防盗防疯猫。 野乐眸光烁烁地望着那手机,用猫爪十分珍惜地抚摸着,抚摸着,抬起猫头,娇滴滴道:“昆仑有许多仙草啊,伦家一眼就认出了,至于炼制,妖气比人气强得多,所以炼得就比人修好啦……”说着,抱着手机,“忽悠”一声飞走了。 卫若听它的意思,应该不是猫大便,吁了口气,忽觉腹中忽然如火烧,知道丹药起了效,口中念决,瞬间出了法印。 此时随着她道功的提高,心境也越发泰然,再闭上眼的时候,竟什么纠结也想不起来了,连师父的影子也淡漠了,唯一记挂的…… 你说丹药是不是猫大便呢?是不是呢,是不是呢?卫若带着这个可怕的疑问,再次入定……时光飞逝,再睁眼,筑基后期! 这是多久了? 卫若看着洞府里的满面尘土,念了个清洁口诀,刚刚跳下石床,忽见洞口发出蓝光,只听铺天盖地的一声巨响,洞口的巨石陡然消失,一阵清凉的空气闪了进来,充满了她的心肺。 咦?她还打算出来呢,这是…… 卫若转身望去。 “主君。”一声娇声呼喝,眼前出现了一片花红柳绿,四个侍女摸样的少女站在洞前,其中一个竟是花语? 这是…… 卫若张口正要问,见花语袅袅婷婷走上来,对着卫若福礼道:“卫主君。”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卫若沉了脸,道:“花语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戏弄我玩吗?”在昆仑派只有元婴修士才能开山立峰,拥有宠奴,她不过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哪里来的“卫主君”? 花语抿了抿嘴,也不恼怒,走上前拉着卫若的手,笑道:“好些日子不见,卫修士脾气越发长了。”说着,撩起她的碎发,道:“瞧着一身的土,花艺,过来给主君梳发。 花语身后一名紫衣少女笑眯眯走上来,她比花语要丰满一些,圆圆的脸,皮肤白皙,神态可亲,也不等卫若说话,转到卫若身后,把她的束发解开了,一头墨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喂……”卫若捏着花语道:“花语姐姐,这是哪一出?” 花语只是笑,道:“到时候你知道了,奴婢不能说的。”说着,又转过头去,对身后一名青衣少女道:“花梨,给主君更衣。” 花艺给卫若束发之后,花梨笑眯眯地拉着卫若进了洞府,不由分说扒拉下卫若已经生尘的道袍,给她换上一件月白牙色的道袍,腰间给她束了玉带,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崭新雕龙道靴,给卫若换上。 卫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道:“花语姐姐,我这是又穿了?” 花语“噗嗤”一笑道:“哪里有主君叫宠奴姐姐的?折煞奴婢了。”说着,对最后那位粉衣少女使了个眼色,那少女走过来,对卫若行了一礼,端着一杯茶上前,细声细气道:“这是奴婢亲自酿的花茶,请主君品尝。” 卫若呆呆地望着那茶盏。 “不好喝吗?”粉衣少女嘟着嘴,眼眸里都是委屈,她的摸样娇娇怯怯的,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意。 “不是。”卫若苦着脸,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满口余香,很好喝! 可是…… 这是哪来的福啊,是谁这么好给她雇了这么四个丫头? 花语见卫若满腹疑惑地望着自己,笑道:“主君问奴婢,奴婢也不会说的,不是奴婢不说,而是奴婢不敢说。”说着,笑嘻嘻都走过来,扶着卫若站起来,道:“奴婢引着你去那能说的地方,如何?” “清逸师尊?”卫若眨了眨眼。 花语脸上闪过几分憾色,摇了摇头,道:“不是。”说着,拉着卫若出了洞府,洞府外阳光万丈,松柏柳树都粗了一圈,花枝闪烁着金光,像是对她绽开的笑脸,花语把一件法器向空中一抛,一朵白云遥遥向她们驶过来,她对其他三位招了招手,众人一起上了法器。 卫若站在那朵白云上,见白云并不向其他地方飘散,而是直直上升,恍然悟道:“是掌门师父?” 花语只抿着嘴笑,眼波盈盈,全是一片潋滟的温柔。 卫若的脸却沉了下来,师父还不死心,这是……新抽法?   ☆、第61章 盛宠 卫若站在天玄宫前,空气里荡漾着异样的花香,那青砖绿瓦标染了她不认识的朱红色,屋檐上的兽头都是镶金的,衔着真正的夜明珠——夜明珠的是黑暗里的亮光,可此时镶嵌在兽头的嘴里,让人觉得是种奢侈的炫耀…… 是的,整个天玄宫给她的感觉,就是这种奢侈的炫耀…… 可师傅倒地要炫耀什么? 他得多自卑才要用这种东西刷存在感?又不是暴发户…… 卫若望着脚下的汉白玉,晶莹透明,人走在上面,都怕踩碎了赔不起,正诧异间,听不远处“踢踢踏踏”的声音,迎面跑过来几个少男少女,如花似玉,唇红齿白,见到了她,都停了脚步,其中一个稍长的道童躬身道:“花语姐姐,这位是……” “这是主君让我迎接的卫主君。”花语似乎在宠奴里职位不低,虽然没有明显的居高临下,却有着一种淡淡的威势。 “原来是卫主君!”道童喊了一声,大家脸色大变,眼眸里闪出各种复杂的神情,“她就是卫若!”“她就是卫若!”几个花奴小声道,有的流露出羡慕的神气,有的神色诡异。 “拜见卫主君……”那道童首先跪倒,其他的呼啦啦跪倒一片。 卫若不说话,望着跪着的那一片人影,像这飞燕兽头上的夜明珠一样,一切都显得奢侈,且魔幻…… 师傅彻底疯了吗? 她恍惚里猜疑着,听旁边的花语问道“尘儿,花露采过了没?主君的酒酿到了什么层。” 尘儿正窥着卫若,听花语这么问,脸上微红,低头道:“花露已经交给花月姐姐了,掌门主君的醉仙酿已经到了紫光色,若是成了胭脂色,差不多可以开封了。” “这还罢了,你们去吧。”花语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几个人行礼而去。 花语一回头见卫若神色,“噗嗤”笑道:“卫主君,你这是怎么了?” 卫若不答,望着花苑旁边的摇曳的姹紫嫣红,因为师父花样发疯,自己便像被人从荒野抛入了闹市,一切变得如此异样而陌生,因为变动太过惊人,窗明几净就成了一团乱麻,被这风吹得乱摆…… 风动,心乱。 天玄宫的殿宇里宛如白玉一般,映得殿宇内人人白着一张脸,那些白的脸便向自己恭谨而敬畏地示好,只是眼眸深处闪烁着诡异,卫若也只是笑,前面领路的花语不时伸手去扶发髻,发髻上的珠花颤巍巍地,发着白光。 卫若的心越发乱了,快走了几步,却被旁边的花梨搀住,道:“卫主君慢些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若暗叹一声,放慢了脚步,蹙着眉慢慢随着她们到处转,出了殿宇,又是一片清空朗朗,鸟语花香,花团锦簇,不像是清净的修道之所,倒像是凌霄宝殿上仙君们的逍遥所在。 师父好像也没疯得太厉害?起码还疯得有模有样的…… 卫若心里忖度着,忽见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向这边走来,金丹中期修为,男修姿容雄伟,英气勃勃,穿一身葛布袍,不像修士,倒像是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女修则容貌秀丽,姿容娴雅,仿佛贵族人家里的大小姐,偎依在男修身旁,神态亲密,见了卫若几个人,停下了脚步。 “见过箫信、宋悦两位主君。”花语上前带着侍女们行礼。 箫信点了点头,打量着卫若,神色里闪过几丝诧异,迅疾消匿不见,道:“这位是……” “这位你还不晓得?”旁边的宋悦抿嘴笑道:“相公可是真的傻了,这是师父新收的弟子,也是本门第一个随侍弟子,只不过刚刚入了门就去闭关了,可是即使如此,你也不至于不知道她的?”说着,深深地望着卫若,道:“早就久仰师妹大名,如今终于得见,幸会,幸会……”说着,拱了拱手。 卫若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结丹道侣,见宋悦居然称呼箫信为“相公”,心里诧异,面上却笑道:“不敢,箫师兄,宋师姐。” 箫信“嗯”了一声,神色郑重地道:“师妹道功低微,还需要好生修行才行,不可凭借师父的宠爱,便恣肆妄为,不求……” “好了!”宋悦忙打住箫信,嗔道:“你这是喝多了?小心师父罚你去思过崖!”顿了顿,又对卫若笑道:“你别听他胡沁。”说着,转头问花语道:“师妹的房间可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宋主君。”花语恭恭敬敬答道:“掌门主君亲自挑选的,在太极苑。” 宋悦笑道:“果然是好地方。”说着,拉着卫若的手道:“那是天下钟灵秀气集中所在,你倒是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结丹。” “是。师姐。”卫若挤出一个笑容来,硬生生粘在脸上。 宋悦见卫若笑得勉强,恶狠狠地瞪了箫信一眼,道:“走吧。” 箫信说多了话,古铜色的脸上微红,不敢再多说,对卫若拱了拱手,与宋悦携手离去。 “不可仗着师父的宠爱……” 这话如同雷击,炸得卫若有些反应不过来,起起伏伏的已经混乱成一片,师父疯了?不像,那两个人显然也是随侍弟子,那怎么说师父宠爱自己这种事情即使有,也不可能让那么多人知道的,怎么好像天下人都知道了似得?这算……哪一出? 她怔怔地随着花语向前走着,走了许久,才发现花梨与花艺两人左右搀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弱不禁风的富贵小姐似得,忙道:“你们不用这样……”话音未落,听到“梆梆梆”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道:“菱儿,不要这样,哎哎,要打坏了……” 卫若听了这话,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见花语几个相视一笑,似乎忍俊不住,不一会儿功夫,拐过院落的屋角,又见一对修士走过来 女修士一身绛紫色的袄裙,身材窈窕,眉目清秀,只是神情彪悍,正抓着那男修的前襟,男修皮肤宛如玉一般,翩翩如玉,气质婉约,举手抬足有些媚态,两人皆结丹初期修为,正在吵闹撕扯,见了卫若几个人,停了下来。 “菱儿,快放开,放开,有人来了。”男修哀求道。 女修这才“哼”了一声,放开手,上下打量着卫若。 花语几个过去行礼道:“方菱主君,莞尔主君。”花语回身又指着卫若道:“这是卫若主君。” “我他妈的认识你的。”方菱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卫若,伸手用力拍了拍卫若,她声音有些粗哑,不太像女子的声音,连行为也十分粗放。 “卫修士。”男修士莞尔却十分斯文,对着卫若拱手行礼,道:“三年之前的大典,卫修士修补玄武柱,以最少年纪成为师父的随侍弟子,佩服佩服。”说着,又行了一礼。 卫若的肩头被方菱捏得生疼,只好呲牙一笑,心道自己这仙界女汉子的名号,恐怕得让位了,这主子长得清秀,怎么行动如此粗野呢,不像她这么文雅…… “你长得还行,神情还算入眼,”方菱不客气地捏着卫若脸道:“就是身子太妖了些,一看就是要勾搭男人的,像是修合欢宗的路子,而且道功这么低,也不知师父那只眼睛看上了你……” “咳咳咳……”莞尔忽然疯狂咳嗽起来,脸上一片红晕,上前拉着方菱,对卫若道:“今日得见,十分荣幸,不巧还有些事情,改日再与卫修士叙旧。”说着,也不待卫若说话,拉着宋悦穿过垂花门拐弯而去,不远处传来方菱的声音道:“喂,我还没说完呢……” 花语几个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那两只消失的背影,却谁也不敢去看卫若的脸。 卫若的脸隐藏在花语的影子里,微微垂着,也看不太清,沉默许久,嘶哑道:“走吧。” 花语一边向前走,心里到底有些惴惴,偷眼望着卫若,见卫若神色静然,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暗自吁了口气,心道卫修士是个心宽的,应该不会计较方主君的胡言乱语…… 她不知卫若不是计较方菱的话,而是因为这话,心里反而有些……放心! 师父不是傻子…… 卫若望着这花团锦簇,华廷丽宇,美人如玉,修士如仙,他不至于疯到要用这种古怪的法子潜规则自己,而且即使要潜,也不至于要明目张胆地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么…… “冷修士。”卫若听到前面引路的花语出口,以为是冷明,心中一喜——这是她出来唯一觉得亲切正常的人了,谁知抬头望去,却是一愣,见廊阶上站在一位绝色少女,雪白的道袍随风飘摇,脸上也是一片雪白,冷如冰霜,却又艳如桃李,背后一把长剑,竟是位结丹中期的剑修,此时正负手而立,眼望远处,若有所思。 听到花语的叫声,她神色漠然地低头,扫过卫若几个,又抬头不再理会,仿佛她们的到来,无端打扰了她清净的世界,可是又不值得她出言驱赶,因此也只是漠然。 花语见她如此,不好再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指着左首道:“卫主君,这里走……” “什么?”忽然,一声冰凉的声音传来,叮咚做声。 大家都看向了她,不知这位高贵的修士怎么又舍得出口了。 “你叫她什么?”白衣女修指着卫若。 “她就是卫主君。”花语一笑,仿佛这才想起来介绍,对卫若道:“这是掌门主君新收的随侍弟子冷月主君。” 卫若笑着招呼道:“冷……”话音未落,见冷月已经飘然而下,站在卫若跟前,打量着卫若,许久许久,道:“你就是卫若?” “是。”卫若点头,似乎被这冰寒所激,笑容也有些冻住了, 冷月不说话了,那双秋水宛如寒江,直直射入卫若的眼眸深处,仿佛要从她的这双瞳仁里找到心湖的根源,却什么也没看到,眼前少女十八岁的摸样,虽然漂亮,但是远远不称不上绝色,而且她的美貌走妖孽的路子,在崇尚仙风的仙界并不算好,道功……十分之低,竟还没结丹,神气嘛…… 倒还好些…… 卫若感觉冷月跟情人似得盯着自己发怔,笑道:“冷师姐不知有什么事?” “没有。”冷月说了两个字,就不再说话。 卫若就与冷月大眼瞪小眼…… 若是其他人,花语定然过去拉开了,可是她知道冷月脾气古怪,不敢得罪,只能跟花梨几个站在旁边看着。 “喂喂……”卫若终于忍不住,道:“冷师姐这是怎么了?”顿了顿,揶揄地笑道:“这是看到我想起什么亲人了吗?” “不是。”冷月又吐出两个字。 “那……”卫若咳咳了两声,对花语使了个眼色,花语这才笑着过来道:“冷主君,我奉掌门主君之命,领卫主君到自己的寝殿去,不知您……” “没有。”冷月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重复道:“没有。” 这位一定是机器人做得。 卫若默默心里吐槽,干脆也不再多说,拉着花语几个先前走,谁知刚走了几步,听冷月在背后道;“站住。” 卫若刚来,不好明显得罪人,只得站住转身道:“冷师姐……” “哪里?”冷月开口道。 这话一出口,大家面面相觑。 花语见卫若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气,忙问道:“冷主君,您是想问什么?” “她!”冷月伸手指着卫若。 卫若脸色一沉,这丫不仅是个机器人,还是个不礼貌的机器人。 “哦,您是问卫主君住在哪里吧?她就在太极苑。”花语见卫若脸色越来越沉,急的一头冷汗,心道这两位主子若是打起来,她的罪过可大了,忙对身后的花艺使了个眼色,花艺忙搀着卫若道:“卫主君,方才的那条缎带不知飘到哪里了。” 说着,两人很快脱离了冷月的视线,花语见冷月不再开口,也转身追尾卫若几个去了。 冷月怔怔地望着卫若消失的身影,绝美的面上蹙起了秀眉…… 卫若目瞪口呆地站在自己的太极苑前,看着那巍峨的宫殿,朱红色的主子,雕着金色的陇绣,白玉铺成的台阶,在阳光下烁烁发光,艾玛,别墅! 她回头指着那宫殿道:“这真是我住的地方?” “是啊。”花语点头道:“这是掌门主君特意安排的……哦,卫主君放心,随侍弟子在天玄宫都有这样的住处的,只是与师父的天玄殿远近而已。” 卫若“哦”了一声,抬脚一步步踏着汉白玉的台阶,进了那这宫殿,见里面仿佛议会大厅一般阔大,周围一切皆雕栏玉砌,墙壁上嵌着无数夜明珠,下面的地砖是纯玉铺成的,一走一打滑,只是什么也没有。 “咦?”卫若回头看着花语几个,道:“这是让我睡地板吗?” 这话一出口,几个丫头都“吃吃”笑了起来。 “主君您可错了,掌门主君把你当宝贝似得,怎么会让你睡地板?这里没有是因为他故意吩咐的,他说卫主君性子特别,怕布置了你不喜欢,所以让您点将,我们来布置,您自个儿的住处您做主。” 卫若听了这话,脑袋嗡嗡直响,不论“当宝贝似得”,还是“您的住处您作主“,都让人觉得天雷滚滚,雷得她头昏眼花…… 师父是不是要潜规则?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可这“潜”得逼格也太高了点吧? “主君,您看这里布置什么好?‘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她,花语指着空荡荡的大厅中间,道;“这里一般修士都会放三清的案台,不知主君……”因为到了自家寝殿,几个侍女便以“主君”称呼,而不是“卫主君”。 “那就放吧。”卫若怔怔地看着,呆滞半晌道:“一般修士在大厅防什么,我就放什么,不用特别。” 花语点点头,低声对花艺说了几句,花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进来四个十三四岁的道童,一起向卫若行礼道:“主君。” “这是……”卫若瞪大了眼睛,太监给娘娘见礼? “主君?”花语叫了一声。 “哦,好。”卫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咳了一声,听花语道;“尘儿,铭儿,你们去钟元峰领香案,鼎炉过来,就说是卫主君太极苑里的。” 两个道童躬身道了声“是。”转身离去。 “走吧,主君,去看看别的地方。”花语领着卫若,对花艺道:“你留下布置。” “是。”花艺点头。 卫若跟着花语几个进了内殿,穿过一处穿堂,推门进了侧殿,见里面虽然珠光宝色的,却也空空如也。 “主君要不要在这里布床?”花语指着侧殿的角落。 “不要。”卫若看着十几丈的空荡荡,摇头道:“我不睡这里。” “那主君这是要去哪里?”花语眨了眨眼,道:“一般主君们都是住在侧殿的。” “太大了。”卫若觉得卧室应该小一些,空荡荡很没安全感,此时她的神情也不似方才那么张皇,而是平静了很多。 “花语,你说师父对我好,对其他随侍弟子呢?”卫若看着其他两侍女都在外面,忽然低声问花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的试探。 花语眸光一闪,笑道:“掌门主君对其他主君也是很好的,卫主君放心好了。” 卫若听了这话,那颗悬着心倒也放了下来,她从前与师父大多数是单独相处,所以对其感觉不深,如今见过了那么多厉害聪明的随侍弟子,而且他们又知道师父“宠爱”自己的事情,忽然觉得师父这么位高权重的人,应该对自己没那么执念。 潜规则是有规律的: 规律一.你比其他人优秀得多,或者美貌得多,或者……总之要有比其他人出色的地方,可是她……没有! 道功低,容貌低,淘汰! 规律二.但凡想潜也要潜在暗处才行,师父这么正大光明的“宠爱”,又是正经师徒关系,若是真的想这么潜法,智商情商都该去移动充值了。 所以…… 也许师父正是没有了这心思,所以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安排自己? 嗯,很有可能是师父被自己教训了一番,痛改前非,决定弥补从前的过失,把自己作为正经弟子看待,所以才要这么煞费苦心地补偿? 想到这里,卫若忽然心神安泰,伸了个懒腰,有福不享是白痴,师父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白白浪费他老人家的一片心,她笑嘻嘻地拉着花语道:“给我找个安全的狭小的房间,我不爱待在这里,这里做书房好了。” “书房?”花语歪着头问道。 “哦……就是……”卫若挠了挠头,想着自己家里的情形,多出的房间一般会做书房,那么修仙的人,这种地方该做什么呢?她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啧啧,这么大,可以做舞厅了,对了,就做活动室好了。 “花语,就当休闲室了,哦,就是这个,我的意思,我们这么多人住在这里,总要有个玩的地方是不是?所以这侧殿就当做玩耍的地方,你们喜欢玩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好了。” “真的?”花梨刚刚进来,听了这话,把手一拍,双目发光。 “真的。”卫若笑望着花梨的俏脸,道:“花梨喜欢玩什么?” “玩花舞。”花梨摊开手,手上一叠花瓣,在空中一扬,花瓣排成了一个大大的太极图,然后又分散开来,排成了一个“道”字,周围全是花香,熏得中人欲醉,卫若吸着鼻子道:“这是什么花?” “杏花。”花梨笑道:“我是杏花妖。” “怪不得……”卫若喃喃道,想到自己碰到的女修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香气,心中一动。 我擦,老娘炼丹不成,做香水如何? 正忖度间,听到外面花月道:“拜见掌门主君……”   ☆、第62章 小心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卫若正捏着花梨手里的花瓣,瞬息之间变成了花粉,在缝隙里点点滴滴撒了下来,沸沸腾腾全是一片氤氲,卫若的脸就在这氤氲里模糊下去…… 花语几个对望一眼,躬身行礼道:“拜见掌门主君。” 卫若也随着转过身,低头行礼道:“拜见师父。” 方才路上遇到了那么多厉害的同门,让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师父之间,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高贵冷艳是需要资格的,到底真相如何要先观察情况,不能拧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这里还习惯?”清远的声音传来,声音淡淡,并不冰冷,却也没有涟漪,便宛如平常师父对徒弟的问候。 “还好。”卫若点头道,见花语已经退出去了,心跳忽然加快,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她的安排之中——当初那样斩钉截铁,其实是打算不再相见的,谁知忽然被接到了这里来,若是强力拒绝,又显得太过矫情了,可若是去接受,又不知师父如何打算,因此不知该说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清远也没再说话。侧殿里静静的,晌午的阳光照耀进来,飘摇着一种回春的暖意。 “师……”卫若不喜欢这样的沉默,仿佛情人重聚似得,正要开口打破沉默,听清远的声音道:“这里变了许多。” “是啊,师父,我都不认的了。”卫若见尴尬被打破,鼓起勇气抬头,见师父站在不远处,三年,在他的脸上不见半点岁月的痕迹,只是神色越发沉寂,没有从前的冰冷,却也不是离别时的起伏,仿佛无风的湖面,倒影的都是镜子里的袖手旁观,便是一个师父该有的摸样与神态。 “天玄宫怎么变成这种摸样了呢?”卫若忽然吁了口气,语气也带了弟子该有的恭谨。 清远“嗯”了一声,道:“倒是应该感谢你。”说着,低头望着小丫头,她长大了,十八岁的年纪,花骨朵艳艳初绽…… “我要找个合适的男修做双修道侣!” 清远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 “感谢我?”卫若诧异道:“师父的意思是……” “他们都是玄武柱选中的人……”清远仿佛怕卫若误会,截住她的话头道;“按照惯例,被选中的人,是有资格入选随侍弟子的,我从前……想窄了,一概拒绝,现在又恢复了而已。” “哦……师父从前有过很多随侍弟子吗?“卫若忍不住问道。 清远似乎不想回答,却又不得不答,道:“有过,绝大多数陨落了。” 声音并不冰凉,却让卫若打了个寒战,有过?陨落了?不会还与那个宠奴有关系吧?看师父的意思,是从前本来就如此,现在是恢复原状吗?可又为什么那么多人知道师父“宠爱”自己的事情呢? 这是哪跟哪儿啊…… 正忖度间,听清远道;“按照昆仑派的规矩,掌门与守护神士都要从随侍弟子里选出,从前虽然说不上血风腥雨,却也十分激烈,因为要保证继承者是最优秀的,所以有些手段是被允许的……你道功低微,恐怕是最容易消失的那个……“ 卫若眨了眨眼,怔忪许久,打了个寒战,她明白了!方才她见到的那些人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既然掌门与守护神要从他们这群人里选拔,那么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是少不了,自己的道功差的太多,所以师傅要用这法子护住自己? “师父,我能不能公开说不想掌门与守护神士,这样他们不就……”卫若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些结丹修士,就头皮发麻。 “能。”清远回答的很快,可是也决然道:“但他们决不会相信的。……” “喂喂……”卫若苦着脸望着转身的清远道:“师父别走,我能不能退出随侍弟子的位置啊。” “不能。”清远回头,面上静静没有表情,道:“不可能。” “那……师父。”卫若越来越觉得不妙,瞪大了眼睛道:“那些……那些从前的随侍弟子都……都……怎么死的?” 清远眼眸闪过几分痛惜之色,却没有说话,只淡淡道:“努力修行吧!”说着,转身渐渐离去。 卫若听了这话,脑袋“嗡嗡”直响,这是……这是…… 她果然是苦孩子,还没开始享福呢,就有人告诉她这是火焰山,嘤嘤嘤…… 花语见清远离开,从门外进来道:“主君,你的床……” “这里有地宫吗?”卫若站在侧影里转圈。 “地宫?”花语瞪大了眼睛,摇头道:“应该没有,主君要住在地底下?” “是啊,比较安全。”卫若嘟着嘴道:“花语,你是怎么调过来的,这个总能跟我说了吧?” 花语迟疑了下,望了望自己后面的花艺几个,花艺几个转身离开,花语这才上前,拉着卫若的手,柔声道:“主君,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似得。“ “我……。”卫若叹了口气,攥着花语的手道;“花语,这里是不是很不安全,路上那些师兄师姐,他们会不会想办法灭杀了我啊?” “为什么这么说?”花语吃惊道:“你是掌门最心许的弟子,怎么会灭杀你?” 卫若听了这话,便知道花语应该不晓得从前之事,便也不再多说,转了话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不是清逸师尊养化出来的吗?” “掌门主君听说我服侍过你,专门把我调过来服侍您的。”花语脸上显出几分自豪,笑道:“虽然舍不得主人,可跟主君您在一起也挺好。”说着,上下抚摸着她的发髻,道:“这头发又乱了,我让花艺来给你梳妆。” “不用,不用。”卫若现在哪有心思梳妆,她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挠了挠头,忽然想起自己的法印,又有些放心,大不了晚上跑到法印里面,别人即使刺杀也找不到吧,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花语,这宫殿里最核心最不容易找到的房间是哪个?”卫若问道。 花语迟疑了下,道:“主君别害怕,我们几个每天会陪着你的,晚上也有陪夜的。” “真的?”卫若眼睛一亮,道:“也就是说象那些富贵小姐一样,晚上也有人在,对不对?” “对。”花语点了点头道:“主君,你这是怎么了?从前也没见你如此……胆怯……” 卫若摇头不语,沉默片刻,道:“花语,这里的布置就按照通常的路子来,别人怎么布置,我也怎么布置,我就不操心了,你看着安排吧。” “不是要做休闲室的?”花语是花妖,对花舞之类还是比较上心的。 “可以。”卫若没心思管这些,只点头道:“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都交给你了,哦,先带我去那房间看看。” 花语听了这话,只得领着卫若出来,对花梨道:“主君答应了,你这就找道童他们弄就是了,其他的房间,也按照通常的样子来。” 花梨答应一声,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花语带着卫若向正厅的地方走去,拐了几个弯,走到一进宫苑处,推开门道:“主君,这里是太极苑最核心的地方,叫尚月轩,您……” 话音未落,卫若已经抬脚进去了,见这地方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光怪流离的奢华,地面是青砖铺成的,侧面有个石床,是普通修士常用的,中间有一二八卦台,台上画着八卦的方位,没有窗户,只有这边一个门,十分简朴。 “其他的都还好,这门……”卫若望着那斒斓的门,推了推,那门边“吱呀”作响,道:“这都不用金丹修士,人界的盗贼都能进来。” 花语“噗嗤”一笑道;“主君糊涂了不成,这里用得着门啊,说这里是太极苑最安全的所在,乃是因为这里的气息,也就是说,如果把这太极苑比喻成一个阵法,这里就是阵眼,只要人在阵眼上,就能眼观八方,什么都能提前察觉。 “这个好啊,你怎么不早说。”卫若欢喜道:“那我如果住在这里,是不是有人入侵太极苑的话,我就可以提前知道了?” 花语不知卫若为什么总疑心别人要害她,不过既然卫若这么说,她也点头道:“是的,主君,不过要设置阵法才能做到。” “怎么设置,快跟我说?”卫若一把抓住花语的手,眸光烁烁。 花语忍住笑道:“主君,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师父就在你身边,却问一个宠奴如何设置阵法?阵法这么高明的道术,我如何能会?主君可真真糊涂了。” “哦……也是。”卫若也不生气,转身走到那石床上,坐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主君”花语走到卫若跟前,道:“这里太简陋了些,我一会儿子让花艺过来跟你添置些东西。” “不用添置什么。”卫若看着屋子里,道:“有石床,有石桌石凳就很好了。” “那也要打扫一下。”花语这点十分坚持,道:“若是这么着,也太不成体统了。” “好。”卫若也不争论,盘着腿坐在石床上,晒着天穹里的光芒,滚来滚去的想着发生的一切…… 随侍弟子在掌门的峰头既然是惯例,那么从前应该也象现在这样的繁华热闹的——花语从前不也提过,清逸师尊是仿照师父的风范吗?嗯……那么这个判断应该是真的。 后来,宠奴出了事情,师父疯了,赶走了所有宠奴,那些随侍弟子……陨落了? 不会被师父都杀了吧? 卫若打了个寒战,迅速又否定了,清云师尊几个犯了如此大罪,都没有被师父杀掉,何况是他的弟子,那么难道是……因为竞争残杀而亡? 卫若想起方才师父的表情,头皮发麻,跳下了石床道:“花语,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师父要个阵法。” 花语正准备在卫若的案头做个梳妆台,听了这话,忙道:“主君,你刚来,也不忙……” “忙,忙得很。”卫若掏出逍遥叶,口中念念有词——阵法的事情慢不得,即使她本人能躲开,花语她们可要倒霉的,必须要跟自己的宫殿加一层防护! 这么想着,瞬息之间飞到了师父的天玄殿,如今的天玄殿早已不是往日的冷清摸样,各处都站着花妖与道童,众人见卫若忽然出现在大厅里,皆吃了一惊。 “请问卫主君您这是……”一个站在香案前的道童走上前,拱手道。 “我……哦……请问师父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他?”卫若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矫情了,刚进入这环境的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这是师父为了追求她布下的陷阱——囧,师父是堂堂一派掌门,天天有许多正事做,自己拒绝了(是不是未知),也就放下了,还想着人家整日地记挂自己,这是有多自恋! 正因为这个,越发把那些小心思抛下了,急着过来见清远学阵法。 “卫主君请跟我来。”那道童打量了下卫若,眼眸里同样露出复杂的神情,转身给她引路。 卫若跟着道童向天玄殿的后面走去,她从前来过几次,感觉冷清的象乱葬岗,如今乱葬岗忽然变得朱栏玉砌,地面都是一色的玉石,周围的墙角全是夜明珠来点住,因为花妖多,空气里飘荡着各式各样的花香:玫瑰、兰花、桂花…… 师父……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小资? 正忖度间,见道童在一处殿宇的大门前停下,道:“主君,卫主君求见。” “进来吧。”里面有个道童走出来,把殿门打开,看着卫若,道:“卫主君请进。” 卫若笑了笑,拾阶而上,那个引路的道童却只能在台阶下等着。 卫若随着那道童进了门,抬头望去,不由吃了一惊,眼见这殿宇与外面却完全不同,就像……象是从前看到天玄宫的摸样,寂寞的,冷清的,虽然该有的都有,却不是镶金嵌玉,对了,自己从前去过师父的洞府,那么这里是师父的寝殿? “主君,卫主君来了。”道童道。 清远“哦”了一声,正背着身子在案几上看着什么,听到动静,没有转身。 那道童对卫若一笑,转身出去了,一时屋子里只剩下了师徒两人,两人几个时辰见过面,可此时的氛围完全两样了。 “师父。”卫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请师父教给弟子守护的阵法。” 清远听了这话,这才转过身来,望着卫若道:“这么快?” “必须的。”卫若心里很急,道:“师父,我要学哪种……哪种能防护住结丹修士的阵法,您会不会?”说到最后,忽然“呸呸”了两声道:“师父当然懂这种阵法啦,我是说,您能赶紧教我吗?” 清远见她从神色尴尬忽然恢复了往日的俏皮,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暗自吁了口气道:“有,但是你想要学什么样的?” “师父……我……”卫若忽然想说“师父能不能先替我结成这种阵法。”可是忽然想到既然是随时弟子之间的竞争,师父就不可能亲自出面这么做,何况只一味靠师父保护也不是法子。 “我要学的最快的那种,最快,最快的。”卫若咬着牙。 清远“嗯”了一声,道:“随我来”说着,扬手指了指案几,旁边的一堵墙忽然打开,露出一片空场,空场的地面都是八卦图,周围则闪烁着青色光芒,清远快步走了过去。 卫若一溜小跑跟了过去,望着那些八卦图,见其大略看都是一样的,仔细看却很不相同,道:“师父,这就是不同的阵法吗?” “是。”清远点头道:“你还看出来什么?” 卫若咬了咬嘴唇,放开神识去看,终于看到每个八卦图上都有不同光芒组成的图形,有的像燕子,有的像蛇,有的像雄,有的像碉堡,…… “师父,您是不是要教我这个?”卫若指着那碉堡一样的八卦光环,其实她也没仔细看全,只是赶得急,干脆先指定一个。 “这个也还好。”清远望着那个八卦光环道:“只不过需要结丹修为,您现在不行的。” “那师父指定一个吧,我要筑基修为就能防护住结丹的那种。”卫若眨了眨眼,道:“而且要防护住结丹中期以上的。” 清远看着卫若那紧张兮兮的摸样,忍不住道:“卫若,也没那么严重。” “难说哦。”卫若此时脑海里闪现的不是别人,而是冷月,哪位绝色美人看来就是个难缠的,并且对她充满了敌意,最可怕的她是单身,单身,我去,这年头防火防盗防单身——守护神士是不能找伴侣的,她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想想吧,作为最有利的候选人,在一堆势力强大的对手面前,最想摁死的是谁? 自然是那个被师父保护却最弱的讨厌家伙! 若是…… 卫若忍不住想到,若是自己被冷月xx了,师父会不会替自己报仇呢?她从前还有这个自信,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了,她偷偷看着清远那张安然平静的面容,此时她就站在她身边,可是她感觉清远离自己很远…… 从前不管是因为误会造成的仇恨,还是莫名其妙的情愫,她都能感觉清远离自己很近很近,可是此时,他忽然变得远了,变得真的象自己师父一样了,若是平时,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此时此刻…… 清远是自己的师父,也是冷月的师父,若是因为竞争自己被冷月杀死了,师父顶多是责怪呵斥,不会替自己报仇的吧,何况听师父的意思,随侍弟子之间的这种竞争是被允许的,喵呜,自己分分秒秒要被弄死的节奏啊。 “卫若?卫若?”耳边传来清远的声音,卫若这才醒过来,道:“是,师父。” “不用害怕。”清远见卫若煞白的小脸,忍不住安慰道:“没那么严重,还没开始呢,再者大家都知道……” “不一样的,师父。”卫若截住清远的话道;“师父这么做,好是好,可是越是如此,越发激起了别人的性子,别人保护不如自己保护自己。”说完,忽然觉得这话有些重了,忙抬头道:“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如今觉得师父没那意思了,自己再撅着嘴挺着腰说“自己保护自己”之类的话,便太矫情了,如今求着师父帮忙,万分得罪不起,因此开口解释。 “这是好事。”清远仿佛感受到了卫若的小心,眼眸里闪过几分异样的神采,却又瞬息而过,淡淡道:“我不能随时保护你,你确实应该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过最扎实的法子,就是努力提高自己的道功,如你现在是金丹修士,就不用这么惶急地学阵法了。” “我知道啊,师父。”卫若急道:“师父,要不我退出吧,我不做随侍弟子了好不好,这身份又不是我要的,呜呜呜……” “卫若!”清远的神色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卫若立时停了口,眼珠乱转道:“我知道的,师父,这是本派的名誉,不肯能说推就推的,师父我刚才乱说的哈,您快教我吧。” “好。”清远沉默片刻,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道:“卫若,什么样的法子能以弱胜强?” 以弱胜强? 卫若怔了怔,猜测道:“师父的意思,是用智吗?” “是。”清远嘉许地点头道:“筑基修士的阵法与金丹修士的阵法,因为道功悬殊,完全不能对敌,所以要选择奇阵,诡阵,而非堂堂正正之阵。” “我知道了!”卫若把手一拍道;“师父的意思,让我做卑鄙小人吗?” 清远道:“……” “我知道啦,师父。”卫若笑嘻嘻道:“师父想让我学诡谲的阵法,对不对?” 清远点头道:“无论什么人破阵,都需要寻找阵眼,一般金丹修士破筑基修士的阵法,用神识就能找到阵眼,所以你的阵眼若是放到金丹修士神识找不到的地方,就算赢了一半,若是放在……”说到了一半,忽然不说了。 “怎么了?师父。”卫若正津津有味地学习,见师父神色有异。 清远不答,忽听外面道童道:“冷主君,您不能进去,主君此时有事正忙……”   ☆、第63章 因由 卫若的心忽然停跳了三秒钟,求助地望着清远,谁知清远并没有看她,而是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冷月走了进来,她长得不若琼雪那把惊天绝艳的美貌,只是气质冷艳绝尘,此时一袭雪白,背着一柄长剑,整个人雪堆一般走进来,刮过一阵凉风,“嗖嗖”地吹过卫若的脸。 卫若打了个寒战。结丹中期修为,摁死她是分分秒秒的节奏!她不这痕迹地向清远走近了几步,避在清远的影子里,尽量削弱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师父……”冷月拱手向清远行礼,背后长剑的穗子一下下地摇摆,撩着她的长发,墨黑玉玉的头发,越显得冷白如玉,比往日更加的冷白,还带着些微妙的颤抖。 “嗯。”清远对她的神气与卫若没有任何区别,点了点头,淡淡问道:“什么事?” “为什么是太极苑”冷玉抬起头,审视着清远背后的卫若,象是在看一堆垃圾。 卫若一听这话,就知道冲着她来的,可是这货说话太简单,什么“为什么是太极苑”,这是什么意思? “卫若为本派立下了大功。”清远解释道。 卫若恍然,大概太极苑是比较好的地方,冷月见自己住在哪里,心中不服,所以才……想到这里,她有向清远靠近了几步,这个时候,抱大腿啊抱大腿…… 冷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此时见她蛰蜇妖妖地靠着师父,心中越发鄙夷,道:“什么时候开始?” 清远沉默片刻,道:“到时候会知晓,应该很快。” 冷月冷飕飕的眸光射向了卫若,点头道;“师妹,好。”说着,对清远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清远看着她的背影,凤眉微蹙,一回头见卫若正在自己背后,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眼眸闪过几分诡异之色,声音却淡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卫若苦着脸道;“什么时候开始是什么意思?冷师姐这是威胁我吗?” 清远眼眸扫过卫若头上的缎带,静静道;“你也不必太过惊慌,我教你阵法,自保足矣。” “那开始是什么意思?”卫若直觉有些不妙,看冷月的眼神,很明显是在问“什么时候可以宰杀”。 清远“嗯”了一声道;“不久封山争竞就开始了”,顿了顿又道:“空间法器是不能用的。” “封山?”卫若几乎要跳起来,道:“为什么要封山?”声音都颤抖了。 “竞争开始,外人不得入,你们也不能出。”清远低头审视着卫若,看到卫若眼眸里的恐惧,又道:“放心,他们看在我的面上,应该不会……” “为什么不早说!”卫若忽然勃然大怒,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可她就是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师父,我跟你没仇吧?是吧,是吧……”卫若倒退了两步,看着那张如诗如画的面容,心中掩埋的怒气滔天爆发出来,道:“一开始师父误会我是原身,想法子折腾我,这也罢了,都是误会我也不计较了,后来被什么柱选中了,要我做守护神士,我不干,你活下来,柱子也补好了,这即使不算功也不算仇,是不是?” 清远从来没见过卫若这样怒过,怔忪地望着卫若瑟瑟发抖的影子,忽然悟到,她不是气得,而是是怕的,咳了一声道:“若……” “若什么,若你个头!这昆仑派是不是有病啊,一天蹦出一个规矩来,这个随侍弟子又不是我想做的,欺负我是新人不懂规矩,没事把我弄到这里来,师父,我是筑基,你懂不懂?他们都是结丹弟子,一个指头就能摁死我,你懂吗,你懂吗?”说到最后,卫若几乎吼了出来,她性子豁达,极少有这样大怒的时候,此时气得话都挤在了嘴边,说不出完整,便“呸呸”地吐了起来…… 清远望着卫若,那小脸气得煞白,满面全是唾沫星子,潋滟的红唇一张一合,显得既可怜又可气,抿了抿嘴,道:“那你想怎样?” “退出,师父。”卫若怒气冲冲的气势不减,眼珠却开始乱转,道:“师父,我要退出,我不做随侍弟子了,这个本来就是奖赏对不对,我可以退出去的……” 清远摇头道:“你可以退。” “真的?”卫若两眼放光,道:“我真的可以退吗?太好了,要怎么退,师父。” 清远望着那转怒为喜的神色,静静道:“不用什么,只要出了这天玄宫就行,只是……” 卫若听到那个“只是”,心头一跳道;“只是什么……” “离开天玄峰之后,也许会出事。”清远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的担忧。 “我都退出来,他们还跟我没完不成?”卫若蹙着眉道:“我又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可是你是修补过玄武柱,是玄武柱选中的,而他们只是被玄武柱射中过,没有到过核心之处,神兽也不是他们的灵宠。”清远说完这话,转身向殿里走去…… “喂喂,喂喂,师父……”卫若听着师父这话,一下下的炸得浑身发颤,“嗖”地挡在清远前面道:“师父的意思,即使我离开天玄峰,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是吗?” 清远面上无波无动,没有回答。 “师父。”卫若整理着自己的思路,道:“说来说去,我被玄武柱选中这件事,就是惹祸的根源,是不是?” 清远眼眸里闪过一丝极亮之光,又隐没不见,点头道:“是。” “那解决的法子是什么?选出了守护神士,我是不是就安全了?”卫若手心里全是汗,她没想到自己好端端成了众多大修士的靶子,艾玛,这运气可以买彩票了。 “是。”清远干脆道。 “那这样,师父,您干脆直接选一个,就是哪个冷月我看就挺好,冷冰冰的当神士最合适,这样子大家就不用争了,所有人都安全了,我也安全了,是不是?”卫若挠头笑道。 清远淡淡地看着卫若。 沉默片刻,卫若投降道:“好吧,好吧,我知道这是昆仑派的规矩啦,刚才开玩笑,师父,你还有别的法子吗?他们可都是结丹修士,我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你说这样的争竞公平吗?我连爬上台的资格就没有,就让我上去了,您总负点责吧。”说着,把手一摊。 清远知道卫若方才发怒,如今撒泼打赖,都是为了让自己想法子保护她,安慰道:“我想他们知道……”说了半截,忽然又闭口。 “知道没用啊,师父。”卫若明白清远的意思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看重的弟子,难不成就看在你的面上对我手下留情吗?这可难说,弄死我有很多法子,只要你抓不住证据,难不成把他们全都杀了?” 说到这里,自己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寒战,抬头望着清远,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抱住的大腿,自己抽得什么疯,居然对他发火,又谄媚地笑道:“师父,方才弟子莽撞了,请师父赎罪。” 清远看着卫若那张变幻莫测的脸,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不显,道:“我教你一个口诀,你随时到我身边来,如何?” 卫若听了这话,本来想立时点头说“好”,可是忽然想到从前…… 她抬起头仔细望着清远,那张脸上只是一片安然,再也不见从前的波动,看着自己的时候,也不会再跌宕起伏的波动,师父……真的放下了? 亦或,师父根本没那意思? 她头脑里一片混乱,若说没有,师父的那些言行实在太过暧昧了,若说有,可是师父从来没明说过“我爱你”(囧),她还真没法确定,何况根据现状看来,师父似乎也不至于对自己要死要生的…… 想着想着,卫若忽然觉得自己犯傻了,不管从前有没有,如今师父确实没有了,自己还想个什么劲,再说即使有,在生死面前,这些小矫情又算得什么? “好啊,师父,可说好了,我到你身边,你可得护着我。”卫若嘟着嘴。 “好。”清远的声音里闪出蜻蜓点水般的轻快道:“过来。” 卫若快走了几步,走了过去,此时阵法的光芒还没熄灭,在清远的脸上映出五彩的斑斓,而在这斑斓里,卫若忽然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欣喜,她心头掠过一丝诧异,再去看时,那欣喜已淹没不见。 看错了吧,这有什么好欣喜,师父得多变态,看自己要倒霉才欣喜? 卫若心里恍惚着,听师父在自己耳边念着口诀,她律师出身,记忆力极好,师父念了两遍,她就记下了,点头道:“师父,我知道了,那您再教我阵法吧,我回去布阵。” 清远点了点头,似乎十分喜欢卫若这么上进,道:“我方才说了,布阵之法无他,乃在于寻找阵眼,若是找不到阵眼,元婴也破不了筑基的阵。” “师父不是说用神识很容易察觉到的?”卫若望着那一座座八卦阵法的光环。 “所以要教给你查不到的地方……” …… 卫若回到太极苑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阳光洒在了太极苑的殿宇里,花语几个正带着道童忙着布置收拾,宠奴是没有影子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有,卫若眯着眼看着,忽然想起前身的宠奴来…… 在那件事之前,继承人应该在选拔中了,因为宠奴出了事,一切都结束了,那些随侍弟子也都“陨落”了,可到底是什么事?看现在发生的事情,似乎不仅仅是男女情/事那么简单…… 卫若忖度半晌也没想出来,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花语巧笑嫣然的脸,柔媚姣俏,让男人一看就怦然心动,忽然想前身那个宠奴也挺厉害的,居然能捅出这么大篓子来,不过呢……她看着宠奴们背后的地上,没有影子,一辈子做奴隶,连生命权也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也难怪会拼上一拼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卫若忽然对自己前身那位产生了几分同情,想到昆仑派那些奇怪的规矩,又觉得这仙界世界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正忖度间,见花语走过来道:“主君,您的尚月轩已经安排好了,你要不要看看去?” “先不用。”卫若摆了摆手道:“我有其他的事情吩咐你去做。”说着,诡异一笑。 静夜悄悄,星光漫天,天玄峰呼啦啦刮过一阵清风,只听悠远的哨子忽悠一声,高飞而去,冷月的身影忽然闪现在太极苑的上空,只是因为摒了气息,这身影即使是白色的,却也不显明,只瑟瑟划过空气的流动,瞬间,又变成了一道白光…… 不久,紧随其后的是两道紫光闪现出来,有个声音低低道:“相公,为什么要跟着过来?让她出这个头岂不更好?我们何苦趟这浑水?” 男声道:“还没开始,还是不出事的好,否则师父怪罪下来……”正是结丹道侣宋悦与箫信。 “怪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别忘了我们做不了守护神士,若不是你想做掌门,我才不愿搀和这种事情来……”宋悦语气里含着几分不耐,话音未落,见前面的白光忽然闪出极盛之色,在太极苑的某处绽放出绚丽来,又迅速黯然了下去。 “你不懂师父的心思。”箫信道。 “我怎么不懂?那小女修师父摆明了是要护着的,可是冷月想在开始之前就灭杀她,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意思是,箫哥……”声音越发低了下去道:“她这么作死,不是对我们正好有利……” “你错了。”因为他们是结丹修士,周围四方动静都察觉得到,所以箫信也没有用密语,只放低了声音道:“冷月作死是作死,可是师父考察的未必仅仅是她……” 宋悦吸了口冷气道:“你的意思是……” “若是真正争竞开始了,自然一切可袖手,可是还没开始,冷月就耐不住先发制人,我们若是坐视不理,师父怎么想?”箫信声音里含着几分叹息,道:“别忘了师父是什么人,他也是经过这样的争竞出来的,何况做了百年的神士掌门,历经风雨,你难道忘记了上次随侍弟子大批陨落的事情?” 宋悦打了个寒战,道:“难道是师父杀了……” “不可能!”箫信立时否认道;“据说跟一个宠奴有关,到底如何我也不能详知,当年之事,只有少数的元婴师尊们知道些,不过我听说即使是与师父关系最近的清逸师尊,也仅仅略知一二罢了。” 宋悦停住脚步,怔忪半晌,摇头道;“箫哥,要说师父这性子也是……听说他从前性子极好,后来出了事便变得古怪,把宠奴都赶出去了,自己孤单单过了几十年,忽然之间又把我们召回来,也肯选拔随侍弟子了,我还以为他这是变好了,谁知又弄了个古怪的小丫头。” “那丫头……”箫信沉吟道:“应该来历不凡。” “嗤……”没有女人喜欢自家相公赞美别的女子,宋悦也不能免俗,蹙着眉道;“那丫头我也查过,不过是人界的村姑,资质有限,进门的时候费了很多功夫,入门之后表现平平,倒是听说她对师父有些龌龊心思……” “哦?”箫信既然知道一二,可是男人毕竟心粗,这些却没注意过,道:“她对师父……” “从前似乎有些,后来在入门试炼中性情大变,忽然变得厉害起来,不仅试炼第一,而且还创立了什么对付妖兽的箫声……”宋悦语气越来越质疑,夫妻两人相处多年,早已心有灵犀,忽然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夺舍!” “那丫头是夺舍的?”箫信的脸上风云电掣道:“那她还有没有那心思呢?”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师父从前很讨厌她,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接受她了……”宋悦摇头,道:“这丫头道功虽然低,可是机缘很是厉害,当初玄武柱射中了她,后来不知怎么让她修补到了玄武柱,为本派立下了第一大功,师父说不过去,只好把她收为随侍弟子,可是她也聪明,知道自己道功低,不敢立时参加争竞,闭关了三年才出来,到底也没躲过去,结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说着,嘴角露出冷笑来。 女人对花痴总抱有一份怜悯的鄙夷。 “如此看来,师傅对她宠护倒不是这个意思了。”箫信早就停住脚步,一边在神识里追踪着冷月的气息,一边对宋悦道;“也许这是师父故意要这么用她。” “你的意思是……”宋悦对深谋远虑的道侣十分佩服,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嗔道:“箫哥有话就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我的意思,她是个靶子,师父通过她来考察我们这些人,可能在争竞开始之前,还会有玄武柱射中的结丹修士加入,师父要把这个靶子养起来,考察我们这些人的心性、道功、谋略、和攻杀……”箫信眼眸望向太极殿,显出崇拜佩服的神气。 “啊?原来是这样啊。”宋悦脸上仿佛如释重负道:“我说呢,师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宠着一个乡下丫头?又不是修真大族出身,道功还这么低,不过这小丫头性子倒是好,若是当靶子也有点可怜,昆仑派如今入门的新弟子,都娇娇嫩嫩的,越发不成样子了……” “又有人来了……”箫信忽然打算宋悦的话,拉着宋悦的手,瞬间隐没在半空中。 “菱儿别闹了。”结丹男修莞尔推着自己的道侣方菱,见其就是不撒手,干脆闪出人形,落在了太极苑的屋檐上,抱怨道:“不让你来,你非得过来,过来又要闹。” “我就闹怎么了?”方菱忽然上去捏着莞尔的脸道:“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想干嘛?难不成瞧上了那小丫头?我可告诉你,你敢多看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下酒!” 莞尔哭笑不得,拉着方菱密语道:“你糊涂了,我哪有这心思,马上就要争竞了,那小丫头是师父特意选的,我来看看情况……” “什么情况,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他妈的就想跟她睡觉,是不是?”方菱一把抓住道侣的衣襟,说出声。 莞尔要哭了,咽了口唾沫,撕开方菱的手道:“菱儿,你长脑子的想想,我会在师父眼皮子底下,睡他的小弟子吗?”说着,望着月光下方菱清秀的面容,心道这货蠢成这样,怎么修到结丹的?可惜自己当年一个不小心,被她栓住了…… 方菱忖了忖,是不大可能,可是她依然心里冒火,道;“那半夜三更你跑到这里来干嘛?我就不信了,有什么事白日里做不成,偏要晚上来做?难不成……你要偷看她洗澡?” 莞尔苦着脸道:“菱儿,我早就不练合欢功了,你要信我啊……” “就是这个原因,就是这个!”方菱忽然炸毛,道:“你就是想跟她双修对不对?我早就知道了,那丫头身材妖媚,正和你胃口……” “好了,好了。”莞尔忙捂住她的嘴,道:“祖宗,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 “吓,我们是结丹修士,谁能听得见?”方菱见莞尔不肯否认,越发上火,咬着他的指头道:“说,你是不是要跟她双修,你看上她了对不对?” 莞尔被她咬得有些疼,咝咝了两下,叹了口气道;“傻瓜,你没看出来吗?师父是想扶她上位,我想……” 方菱听了这话,忽然不咬了,道:“上位?师父选她当掌门?不可能!” “难说。”莞尔的神情变得有些肃然,冷笑道:“据说三年前师父忽然恢复了从前的性子,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方菱怔忪半晌道:“难道师父不是想让她上位,是想上她?” 话音未落,忽见太极苑东面,一道白色的光芒直冲天际,有人“啊”地惨叫一声。   ☆、第64章 我心 长夜当空,漫天的空寂,借着月色,扑撒在冷月身上,天玄峰的空气里,自有一种甘甜的清凉,冷月喜欢这种清凉,因为这清凉,是师父的味道。 冷月转过头,望向了天玄殿的方向,清风吹动着她墨黑的长发,撩着她冷白如玉的脸庞,那墨黑的眼眸掠过痴迷,脑海里是多年前,她永远不能忘记的那一幕—— “烧着了,烧着了,这掌心雷果然有用……”几个童子在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身边大笑着,女童拼命躲避,却无论如何躲不开那灼热的火焰,在周身起了一层层的烫,她大声哭叫着,想引起大人和下人们的注意,可过了许久,也没人来制止这残忍的游戏。 即使能,也不愿,因为她的存在,本就是冷家修真大族里的耻辱。 她的母亲叫冷秋,本是冷家嫡系里最优秀的女修,亦是家族下足血本来培养正宗传人,出生即是异灵根,十三岁就筑基,十八岁已经到达筑基后期修为,在众人期许里,堪堪要在五十年后结丹,百年结婴的,谁知游历修炼的过程中,忽然爱上了一个人界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凡人,一点修行也不会,而冷秋本人,早就与修真大族出身的欧阳宇定过亲的,一层石激起千层浪,冷家炸了锅一般反对,却改不了一颗为爱痴狂的心,最后冷秋被废了道功,断绝与冷家的关系,落入凡间。 故事的最后,本来是个爱情童话的结局,谁知王子与公主结婚之后,却是出乎意料的悲剧。 冷秋因为道功不在,不复当年貌美,凡人见异思迁,另娶新欢,冷秋心灰意冷之际,领着女儿回到了冷家。此时的她不过是家族弃女,家族叛徒,道功不在,处境凄凉,不过一年便病逝,留下了年方五岁的冷月。 冷家对这个叛徒之女本也是要抛弃的,谁知测灵根的时候测出异灵根,于是便留了下来。只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又是耻辱的存在,只能在正房的奴婢手里讨口饭吃,很多时候,便是童子们戏弄践踏的对象。 这日冷家嫡系的几个孩子刚学会了“掌心雷”,便拿她来当试炼,小孩子总有另类的残忍,冷月东躲西藏,依然逃不出那灼烧的火焰,她哭叫多时,也没人来帮她,只的任由身上的灼热熊熊燃烧,燃烧…… 那个时候,天有些阴阴的,是要下雪的摸样,小冷月在寒风里奔跑着,心里绝望到极致,嗖嗖的冷风吹着她的脸,泪水一滴滴地流了下来,身后是一群残忍追闹的顽童,那火焰已经烧着了她的头发,身子,若是再没有人来,熊熊烈焰会化成一堆灰烬…… 正在此时,天空里忽然降落一个仙人,那样的仙容是她生平没有见过的如诗如画,只是不像画里那般冷漠,而是生动的,鲜活的,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美丽绝伦的眼眸充满了悲悯…… 几个顽童忽然见到了他,吓得一哄而散,只有她呆呆站在那里,衣襟上的火焰仍然在燃烧,只是哭泣已经停止了,他……是这样的美丽脱尘,她卑微地要缩到尘埃里去,怕污染了他的眼睛。 仙人向她走来,伸手抚摸着她的发髻,火焰立时从她身上消失,连伤痕也无影无踪,冷月停止了抽泣,仰望着仙人,日光洒落在仙人面容上,泛起点点光芒,那种光色是她一生不能见到的美丽,让她忘记了所有,只是看着看着…… 仙人一点也不嫌她脏她难看,而是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个玉牌,告诉她点开玉牌的口诀,然后拍怕她的头,消弭不见…… 她呆呆地握着那玉牌,望着仙人消失的踪迹,噩梦消失了,美梦又瞬息而过,可是她握着那玉牌,下定了一生的决心,决不让这美梦消失不见,绝不! 她开始暗自修炼。 玉牌里有仙人的功法,她慢慢变得强大,练气一层、二层……终有一日,当十三岁的她,以练气八层的功力,把一直欺负她的表兄们打伤的时候,冷家才知道这小丫头原来已经如此厉害,冷家顿时分成两派,一派要处置这个无法无天的叛徒之女,一派却要扶植这个天才修士,最后妥协的结果却是跟她娘一样的结局——驱逐出门! 冷月很高兴。 在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感觉到温暖,离开只是让她抖落了岁月里的所有沉积,终于可以继续那个美梦……那个仙人…… 她长大之后就明白了,他不是仙人,而应该是一名厉害的大修士,他的功法并不常见,却也不难寻觅,流浪的岁月里,很快有人告诉她,这是昆仑派的道功,不久,她站在了昆仑山的脚下。 巍峨耸立,绵亘千里,来来往往的男修女修,让她感受到修道之途的博大精深,入内门的刹那,她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仙人,他还是梦中的样子,如诗如画的面容,充满悲悯的眼眸,慈悲而圣洁…… 她激动得要哭了,她走上前,颤抖着连“师父”也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哽咽着,本想张口道“师父我们终于又相见了!”可是仙人却胆大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心就这样呼啦啦沉了下来,他不记得了,他忘记她了,这怎么可以? 她吞下所有的激动与哽咽,压制住所有的情绪,也只淡淡道了声“冷月。” 仙人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看着她的眼眸也象其他弟子一样,充满着居高临下的悲悯……从那一日,她下了第二个决心。 终于一日,她要让师傅另眼相看,让那双悲悯而平静的眼眸里不再仅仅是悲悯与同情,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另外一种! 她拼命努力,拼了命,很快就成为同门最优秀的弟子,每当仙人用嘉许的眼眸望着她时候,她都充满了自豪,却也有种小小的悲哀…… 师父…… 您认出我来了吗? 我是那个哭泣的小女孩,现在再也不会哭了,我来了,我到了你的身边,您……认出我来了吗? 她心里跟自己赌气,仿佛也在个仙人赌气,她就是不说,她疯了一般努力,等待有一日,仙人师父可以惊喜的,用不一样的眼眸望着她,而不是那样平静,平静…… 可是最后她还是失望了。 结丹了,在众人寻找双修道侣的时候,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终于有一日,仙人师父竟然问她:“你为什么不肯寻找道侣?” 她听了这话,想哭,却拼命忍住,颤声想问“师父,你还记得我吗?”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师父,我想争取做随侍弟子。” 仙人终于用不一样的眼眸望着她,”随侍弟子”意味着将来可以继承仙人的地位,意味着可以成为守护神士,意味着,可以不找道侣。 用尽所有力气,想让仙人师父不再用同样眼光看着自己,谁知争取的因由,却是永远不能有道侣的神士备选! 她想哭,却也忍住了,这样也好,仙人是不能有道侣的,自己做了随侍弟子,可以与他日日夜夜在一起,这样……也很好,只要与师父这样的距离,她就很满足了,她要求的,本来就不多。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千方百计做到随侍弟子的那日,仙人突然疯了。 是的,她觉得师父疯了,若不是疯了,断断做不出那些事情了,悲悯和慈爱在他的脸上不见了,他忽然赶走了所有的宠奴,脸上带着滔天的狂怒,她还没赶到天玄峰,那些在她前面做了随侍弟子的师兄师姐,莫名其妙的陨落了。 一夜之间,损失了多位结丹大修士,昆仑派中间精英陡然断层,虽然随侍弟子的竞争是允许的,可是陡然间同归于尽,还是让众人哗然,元婴修士们赶去询问,却看到了掌门冷酷而可怕的脸…… 所有的都变了,都变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变了,总之这事发生之后不久,她就被知会必须离开昆仑,出外修行!她惊讶地去找师父质问,却听仙人冷冷道:“这是规矩。” 规矩?哪里来的规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与结丹同门惊讶莫名,可也不得不得遵从命令离去,只是离开的那天晚上,忍不住再去看望仙人,因为师父那碎了的表情,那冰冷的眼眸,让她惧怕,更让她心疼。 她真的很心疼,那慈悲而悲悯的仙容,一直以来是她努力的动力,可是此时此刻…… 仙人什么也没说,只冷冰冰地吩咐她“好好修行,如无知会,不得擅回昆仑……” 她听了这话,千言万语涌了出来,却什么也没说,她习惯了,在他面前,紧张的,木讷的,无波无动的面无表情。 出外漂泊,一晃就是几十年,游历四方,见识了很多人,很多地方,随着道功的一天天增长,不断有男修向她示好,他们很厉害,很优异,也很美丽,可是她都拒绝了,天下最好的那个男人,是不能有道侣的,因此,她也不会有! 只愿意生生世世,陪着他,无论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关系,都心甘若饴…… 重逢,一定会来临,她相信…… 果然有一日,她接到了传令符,可以回昆仑了!看到传令符消失的刹那,她几乎热泪盈眶,她以最快的速度站在昆仑山的脚下,仰面而望,昆仑依然是从前的摸样,只是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听说师父又开始收徒了,她见到了很多新鲜的师弟师妹…… 有的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她自谓容貌一流,也及不上她的美,看着这样的师妹,她心里忽然害怕起来,难道师父是为了她而恢复的吗?她忖度着,猜疑着…… 她见到了师父,几十年的分别,他的容貌还是那样美丽如仙,只是脸上不复当年的慈和,却也不再是离别时的冷酷,仿佛有什么东西,弥补了那碎裂,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呢…… 其他归来的结丹弟子也许不觉得,可是她总是疑心,师父忽然又开始收徒,师父忽然召他们这些旧弟子回来,师父忽然又开始选拔随侍弟子,这样的变化,因为不知道因由,所以很害怕,很害怕…… 终于,她害怕的真正原因出现了,据说出现了一个女弟子,还不是什么修真大族出身,只是个人界的村姑,拼命要考进内门,拜仙人为师,本来是个笑柄的,因为本尊是笨拙的,柔弱的,一点也不适合修行,却因为对仙人有可怕的执念,就像…… 听说师父是很讨厌她的…… 听到这个时候,她本来暗自吁了口气,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又有些不可思议,村姑忽然变得厉害起来,她创造了什么吹/箫驱兽的道术,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修补了玄武柱,为此师父破了几十年的诫,收她为随侍弟子……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不好,却说不出哪里不好,很快,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师父很重视这个小弟子,对小弟子寄予厚望,因为神士是不能有道侣的,掌门又数百年如一日洁身自好,所以这样的“宠爱”并没有让人误会到男女之事,只是让人好奇—— 什么样的小弟子,竟能得到师父如此的嘉许? 结丹弟子们好奇着,只是小弟子在闭关,无法得见真颜,他们只能绕着那洞府徘徊,终于有一日,是小弟子的出关之日,很多结丹修士早早埋伏在洞府门口,要看到这位神奇的小弟子,她也去了,只是她跟他们是不同的,师父绝对不仅仅是“嘉许”——直觉告诉她。 小弟子出来,被师父派出的许多宠奴围绕着,众位结丹弟子只好铩羽而归,宠奴身上有师父的印记,无论发生什么,师父都能立时察觉,所以他们走了,只有她没走,她站在隐秘的半空中,俯视着那个小丫头。 还真是个小丫头,不过十七八岁的摸样,容貌……也算不上多好看,道功低微,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出色优异之处,她真的……有些失望。 她离去的时候,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师父是为这么个不出色的小丫头恢复的,因为她太普通了,太平凡了,除了那生动的笑容,她几乎很难在这丫头身上找到一丝一毫优异之处——能跟她相比的地方。 她不会笑,这是自幼以来的性子,可师父难道不成就是因为这笑容?这也……太荒唐了…… 她飞回了天玄峰,站在自己殿宇的廊檐下发着怔,不一会儿又见到了这丫头,她被几个侍女簇拥着,笑嘻嘻的,象个……傻子,是的,她试探了几句,这丫头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被结丹修士们包围了,还以为…… 她想笑,可是她不会笑,她只是鄙夷…… 她鄙夷这丫头的愚蠢,还鄙夷……她的软弱! 她亲眼看见小丫头意识到危险,跑去向仙人求助,而不是像自己那样,宁死不屈地给师父看…… 只是尽管鄙夷,有种东西象石子一般膈应着她,让她寝食难安,一想到仙人与那丫头单独相处,她就要发疯,于是她忍不住跑了去,看到那丫头躲在仙人的背影里,偷窥着她,眼眸里都是惧怕……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开始答非所问,其实一直以来,她见到仙人师父就不知所言,就这样茫茫的退了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她知道——她看了仙人上百年,仙人的一举一动,每次眨眼的次数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看到,仙人看向小丫头的时候,眨眼的次数有些……出奇的多。 他为什么……对她眨眼那么多? 她站在夜空里,望着下面的太极苑,小丫头的道功不值一晒,可是……可是…… 她很害怕,这是她的师父,是她的…… 她知道师父一辈子不能有道侣,她可以安然于这种关系,这种远近,享受师父对自己的特殊欣赏,可是她不能忍受师父对其他人的独特,尤其是那个小丫头的独特! 夜风吹动着冷月的长发,雪白的道袍在风中飞舞,神识里,是太极苑的九宫阵法,她哼了一声,这种阵法,是最幼稚最初级的阵法,仙人师父……就教了她这个? 其实师父对她并不是那么好吧…… 冷月飞行在半空中,在神识里寻找着阵眼,心里却有了几丝安慰,虽然师父对那丫头眨眼比较多,可是那丫头太普通了,师父也许……也许……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了解这个丫头,师父她不敢窥探,可这丫头她还惹得起,她想要在这丫头身上找到到自己想要,却不敢面对的一些东西,她不知道…… 咦? 冷月看着九宫阵型的太极苑,以她的神识竟没有发现阵眼所在?这怎么可能?她可是结丹中期修为,那丫头不过筑基后期! 一般九宫阵法是按照“即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来排列的,寻找九宫中的“五”,就能找到阵眼所在,而筑基修士的“五”,在结丹修士的神识里是掩藏不住的,可冷月找来找去,愣是没有找到! 冷月那白色的身形在太极苑的上空,宛如一道白兰花,盛开着,却颤抖着,她知道了,一定是师父……师父教那丫头特殊的法子了! 这个念头激的她发疯,她自来性子有些孤僻,一旦发怒,就忍不住动手,此时恰好一个道童从她脚下移位,她“哼”了一声,袍袖一抖,一道剑光出手,只听那道童一声惨叫,落地化为拂尘,杀戮之后,冷月的面色变得越发冷白,在月光下发出森森的煞气,身影变幻的越发快了…… 她要找那丫头,找到她,问她师父到底教给她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护着她这种平凡的小丫头,她不允许,拼搏了上百年求得师父一顾的她,不允许! 哪怕紧紧是师父对弟子的特殊宠爱,她也不许,因为这是她唯一能从仙人师父身上,得到的了的…… 冷月的身形越来越快,宛如一道电光穿梭在太极苑的每一处,因为速度太快,几乎看不到她的踪迹,只能见到月光忽恍之间的滑动,滑动…… 忽然,冷月眼前出现了一坨黄,神识里,是一只妖兽,一只猫。 冷月冷笑一声,修为还不低嘛,看来那丫头也不蠢,居然找了个道功不低的帮手,可是一只结丹后期的妖兽,如何敌得过结丹中期的人修? 冷月“蹭”地抽出了长剑,因为道功悬殊,她不好出手,不过这只妖兽出现,一切将不同。 结丹对结丹,一切将不同! 她要让那丫头看看,结丹修士会拥有多么巨大的能量,也要让师傅看看,自己比那丫头强多少,强几百倍,几千倍…… 冷月眼前显出师父那如仙如画的面容,悲悯的,冷酷的,平和的,闭上了眼,猛吸了口气,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犀利的白光,“嗖”地向那妖猫冲了过去…… “哎呀……”妖猫喊了一声,剑修的攻击力本来就比一般修士强得多,何况是结丹以上的大修士,瞬息之间,妖猫屁股中招,只是那猫居然不惧怕,回头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你好坏哦,是要伦家百合吗?” 冷月被这表情气得发抖,剑光大胜,已是致命杀招! 妖猫却不怕,翻了个身,宛如流星赶月一般绕着九宫游走,太极苑里的空中,只见一道黄色的光,一道白色的光,一时纠缠在一起,一时又分离开,却你追我赶,不时会碰撞出巨大的威压,若不是在阵法里面,结丹以下的所有活物皆会化为灰烬! 冷月没想到这妖猫如此厉害,竟能逃得脱她的修罗剑光,可是她历经血风腥雨,遇到劲敌不仅不怕,反而十分兴奋,催动内息,周身化作了剑光的一部分,剑柄前端形成了修罗阵,四面八方的剑光宛如箭雨一般向妖猫追杀而去…… 妖猫似乎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可它那疯狂的性子,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欢喜,喵呜乱叫几声,眼见四面剑光已经围了自己,“鹅鹅鹅鹅鹅鹅”了几声,忽然消失。 冷月的剑光朕已经把妖猫锁在中间,却忽然凭空消失,心中诧异,人从剑光里抽身出来,慢慢落在了地上,环目四顾,月光琉璃,太极苑,静悄悄,空荡荡的,毫无声息,猫也不见,人也不见,这是……去哪里了? 冷月蹙着眉,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像,她开始只觉得白乎乎的两条人影,还没看懂,等到看明白,立时石化了!——双修她虽然知道,可毕竟还是处子,这辈子还没看到这样可怕的场景……看着那影像,冷月受刺激太深,竟一动不动,浑身发抖,剑柄也拿不住了,便在此时,太极苑忽然灯火通明——   ☆、第65章 你心 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一个绝色女修站在那里,呆呆望着宫墙上“惊心动魄”的影像…… “鹅鹅鹅饿饿”,一只黄色狮子猫飞了过来,停在她肩头,望着那影像咂嘴道:“我一直觉得这个姿势更好些,你觉得呢?冷儿。” 冷月听了这话,如梦初醒地打了个寒战,望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宠奴,脑袋“嗡”地一声! “冷月偷看双修……偷看双修……她想跟师父双修想疯了……想疯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 冷月捂住了耳朵,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声音——“她想跟师父双修,想跟师父双修!” “我杀了你们!”冷月一声怒吼,长发根根直竖啊,面上显出狰狞的杀气,结丹道功的威压宛如爆发一般辐射开来,周围开始化为灰烬,宠奴们尽管有阵法保护,还是有道童“啪嗒”摔在了地上,化成了原形,侍女们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慢着,慢着!”蓝光一闪,一个人影挡在宠奴跟前,伸出手道:“师姐,您误会了。”说着,抬头看了看那影像,又望着半空中悠哉的黄猫,吼道:“野乐,你这只变态猫!” 话音未落,冷月的长剑已经化成了一道光,在她周围炸开一道道白光,剑光阵宛如排扇子一般团团把她围在中间,每一处,都是白色而凶猛的火焰。 “小丫头,我本不想动手,这可是你自找的。”冷月浑身的头发已经飞扬开来,周身的杀气化成一道利剑,墨黑的长发飘摇开来,周身的道袍绷紧到了极处,一点点逼近卫若。 杀了她,杀了她!师父就彻底底属于自己了! 冷月的眼眸化成了可怖的红色,绝学风雷剑阵随着主人的怒气施展开来,把九宫阵冲得摇摇欲坠,仿佛瞬息之间,一切即将化为灰烬…… 卫若被那威压压制的几乎窒息,若不是阵法保护,早就灰飞烟灭了,她大口呼吸着,望着近似疯狂的冷月,忽然神出口道::“师父!” 这一声宛如一盆凉水,让冷月一愣神,抬头望去,却见人影渺渺,知道上当,呵斥一声,剑光出鞘,卫若早已遁去…… 筑基修士的飞行速度虽然与结丹无法比较,可卫若幸得布置了好了阵法,连连使了几个障眼法,终于逃出了冷月的追踪,闪身站在尚月轩的厅堂,扶着柱子徐徐喘气。 艾玛,更年期的老女人惹不起…… 正感叹间,一道黄光闪过,野乐追了上来,娇滴滴道:“亲爱哒,怎样,我可真的帮你到底了。” “谁让你帮?”卫若一见这死猫,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布置得好好的,让她找不到就是了,你乱出什么头?这下可好,把师姐惹毛了,你个疯猫,给我滚!滚!滚!” 野乐听了这话,眼眸里闪过受伤的神色,扁着嘴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伦家看你可怜才出手的,屁股上还挨了一剑,而且你不觉得伦家的妙计很有用吗?她看了那个,说不定春/心大发,再也不想打打杀杀,专门找野男人双修!” 卫若听了这话,苦着脸抵着红柱。 这下可惨了,她与这位师姐本来也没太大冤仇,顶多看不顺眼罢了,如今被疯猫布置了这么个陷阱,太极苑的宠奴都目睹她看人双修,按照这位主子自命清高的性子,怕是所有人都活不过她手下了,这只该死的疯猫! 卫若恨恨地怒视着野乐,猫却丝毫不觉得,得意地跳着八字舞,道:“卫若,要感谢我啊,感谢我哦!” “感谢你八辈子祖宗!”卫若愤愤怒骂了一句,想着冷月那疯狂的眼眸,打了个寒战,得赶紧想法子才行,否则太极苑的所有人都要被师姐干掉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正焦急间,忽然白光一闪,剑光大盛,冷月白衣飘飘地站在了她们眼前。 “冷师姐!”卫若猛吸了口气,也不等她站稳,大声道:“师姐,你听好了,你误会了,方才那陷阱不是我设计的,警察叔叔,就是那只猫!”说着,伸手一指,理直气壮地指着半空中飞舞的疯猫。 冷月阴森森地望着卫若,一言不发。 野乐正在空中自得其乐,听到卫若的指控,“嗖”地飞到了卫若的头顶,“鹅鹅鹅饿饿”了一声,双爪摁住卫若的发髻,做了个标准的猫蹲式,肃然道:“冷月,方才那个好不好看?你喜欢哪个姿势?” “师姐,听我解释……”卫若快哭了道;“我知道您其实冰清玉洁,冰天雪地,冰雪覆盖,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冷师姐是非常非常纯洁的人,我很知道的。”在结丹修士的杀气腾腾前,卫若吓得有点语无伦次。 “对哦,非常非常纯洁,专看双修。”野乐学着卫若的摸样点头。 卫若要吐血了,要吐血了,这死猫一定是她前世冤家,她恨恨地把猫拎了起来道:“冷师姐,你不要听猫的话,我跟这猫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是清理师尊的灵宠,我不认识它的,方才那一切都是这猫做得,我真完全完全不知情,真滴,我以西天佛祖、玉皇大帝、天上童老、哦,还有太上老君的名义发誓,发誓!”说着,挺直了腰,眸光烁烁地望着冷月。 冷月冷冷无语。 卫若把猫递给冷月,道:“师姐,这猫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最好做成龙虎斗,煮一锅猫肉,一定萌萌哒。哈哈哈哈。”说着,干笑几声,只是这声音里带着颤音,笑容也如瑟瑟枯叶。 野乐被卫若拎在手里,歪着头,对冷月那张冷颜如花的脸,抛了个猫式媚眼,道:“冷儿,还要不要?卫若哪里还有许多,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你有完没完!”卫若疯狂地把猫向冷月那边一掷,忽然闪身不见。 我跑,我跑! 她口中念决,眼前一黑,风驰电掣一般到了天玄殿,恍惚的黑暗里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要张口叫“师父救我”,忽然见那身影向角落里飘去,怔了怔,才见到两个白色的身影打成了一团,只是不像仙界里的斗法,倒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拳脚,衣衫呼喝之声不时传来。 怎么是两个师傅? 卫若瞪大了眼睛,揉了揉眼,果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清远正在打斗,神识里清远面色潮红,神情狂乱,眼眸迷茫,手下却不断出手,一拳一脚发出“砰砰”的声音,只是不像自己当年打斗那般会躲避,因为两人一模一样,所以受的伤也一模一样,不一会功夫,都脸上挂彩,嘴角也渗出血来…… 卫若忽然想起了师父大姨夫发作的情形,蹙了眉,师父的病竟然还没好?难不成看来他不是因为玄武柱倒塌而病的,而是因为病了,所以精血不足,玄武柱才倒塌的? 可到底是什么病,竟一直不愈,现在居然还精分成两个? 卫若倒退了两步,靠在宫墙上,与外面的奢华不同,师父的寝殿里除了一张石床什么也没有,那石床是最普通的石头做的,与地上的青砖一种颜色,整个寝殿仿佛古墓一般,简单到了极处,便是极度的寒寂,他好像特别孤单的样子…… 卫若望着两个互相搏击的白色身影,偌大的空场上,两条白色的身影不断闪动,不时传来身体撞击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鲜血同时喷出,停了一阵子,又打了起来,虽然看似凶猛,却显得别样寂寞与苍凉,因为那原本,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分成了两个影子,互相伤害着,因为孤单?寂寞?疼痛?还是…… 卫若忽然想起自己三年前离开时的情形,师父白色的倒影在风中摇曳,瑟瑟的也是这样的感觉,可那个时候,她一心只顾着逃离,这样的感觉即使有,也推开了的,此时此刻,却忽然又活灵活现地闪现在眼前…… “谁?”清远的声音传来,嘶哑着,带着几丝衰弱的起伏。 “师父。”卫若咬着嘴唇开口,抬头望去,两个变成了一个,师父汗津津站在那里,浓重地喘息着,仿佛大病初愈,又像是酣战归来。 “师父,您没事吧。”卫若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愧疚,纠纠缠缠着裹住了自己的心。 “过来!”清远轻轻道,墨黑的长发随着道袍随风飘摇,周身发散着即将崩断的气息,那张如仙如画的脸有些狰狞——却也还好,因为潮红正以眼见的速度消褪。 卫若迟疑了下,迈了几步,慢慢走到清远一米之外,道:“师父。”话音未落,一下被清远搂在了怀里,一股浓烈暧昧的气息铺天盖地淹没了她,卫若本能地想要挣扎,忽然听耳边轻轻的呢喃道“若儿”,声音含着无尽的苍凉与凄苦,包含着,她不能懂的沉重…… 卫若忽然不动了,她被那沉重压倒了,无论出于同情,还是悲悯,她都没有动,静静地被清远搂在怀里,师父的头枕在她的肩头,墨黑的长发滑落在她的袖子上,那清香的气息不是冷的,也不是热的,而是凉的,寒津津的侵袭到了她的骨头里。 师父好像有什么特别沉重,特别解不开的东西? 还有那万古长青里的深邃的孤单,对,就是孤单,凄凉无边的孤单? 卫若眨了眨眼,她是个阳光万丈的人,即使天大的事情,哭一阵也就放下了,象预备忠犬的韩元,培养了那么多久的感情,结果人家移情别恋,难过一阵也就放下了。 这天下,就是天下,她飞翔出自己的痕迹,划过的过去,都是音尘,无论失落了什么,也不会回头,因为生命最不可辜负的姿势,就是珍惜眼前。 所以她从来没感受到这样深入骨髓的悲苦,这种悲苦让她觉得从前拒绝师父,简直象是一种罪过!她僵直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任由清远把自己团成一团娇花,紧紧嵌在怀里…… 清远闻着卫若身子里的清香,浓重的喘息渐渐变得轻薄,眼眸里的狂乱也从狂风骤雨,渐渐还原成了晴日朗朗,最后恢复成了往日的仙人师父摸样,可是怀抱却没有放开,像是万般珍惜,只想从此沉醉,不愿醒来…… 师徒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互相假装忘记着,或者假装回忆着,那冰雪覆盖的雪洞里,相对再无心机的烂漫,也就那一刻,他是他,她也是她。 “永远这样,好吗?若儿。”师父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像是在说,似乎又没有说,他怎么会说?可是她听见了,那是他心里的声音,永远这样? 怎样? 卫若枕在清远的胸前,茫茫的想,师父说的这样是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就像三年期啊他想做的那样,做他的随侍弟子?一辈子保持着这种隐秘的不/伦之情? no~! 这不是总裁的小蜜小三小情儿吗? 我擦,老娘可不想做狗血*女主! 卫若忽然挣扎着脱离了清远的怀抱,瞪大了眼睛,喘息着,她不要,你妹的,她才不要!不要!且不说她还没发展到为爱痴狂的地步——便是真的有,她也不会这么做,因为那不是她的人生,不是! 她的人生,是窗明几净,是见得了阳光的灿烂! “师父,对不……”她张口正要拒绝,忽听清远截住她的话道:“对不起!方才失态了。”声音淡淡的,便是往日的静然无波。 卫若诧异地抬起头,见那墨玉已经变成了静静的湖泊,波澜不起的全是一片安宁,脑海里一片混乱,难不成师父方才是说的醉话? “多年沉疴,你应该见过的。”清远仿佛在向她解释着什么,忽然转了话头道:“你怎么来此?阵法不行,还是遇到了危险?”声音既不高也不低,却让人感觉能到抚慰。 师父该有的那种抚慰。 卫若感受到这安慰,那起伏的心终于安静了些,道:“师父,我得罪了冷师姐,暂时在这里避上一避……” “嗯,也好。”清远点了点头,却也不问她前因后果,径直走到了石床上,盘腿打坐。 卫若见师父如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其实若是没有方才的事情,她本来是很坦然的——本来说好了,若是有师兄师姐追杀,自己就躲能躲在这里的,师徒之间如此也没什么,可是方才简直…… 她脑袋里乱成一团麻,只觉得与其呆在这里,还不如跟疯猫与怒姐纠缠,站了一会儿,忽然讪笑道:“师父,您先休息,弟子再去看看哈。”说着,见清远毫无反应,似乎已经入定,掏出了逍遥叶,一道绿光,向太极苑而去。 绿光消弭的瞬息,清远睁开了眼,墨黑的眼眸变成了浓黑,再也不见底处,深潭的平静只表面的,湖底深处,是惊涛巨浪的涌动…… 太极苑西边的浣溪,忽然闪出一道绿影,卫若的身形闪现出来,见四周静悄悄的,忖了忖,想自己得去找花语她们,按照冷月的性子,是不会放过她们的,因此屏住了自己的气息,化成一道青烟般的绿光,悄悄沿着太极苑的宫墙滑动…… 正滑动间,忽觉微微的波动,卫若屏住了所有气息,停住逍遥叶,这逍遥叶是元婴的法器,她道功虽低,可是用它飞行却能隐蔽住身形。 “相公,方才冷月似乎对那小师妹动真格的了,我们要不要出手?”黑暗里渐渐显出一对紫色的光环,正是白日见到的箫信与宋悦。 箫信沉吟道:“方才那小丫头的气息消失了。” “我也觉得奇怪,她去哪里了?难道师父给了她了不得的宝贝?”宋悦嘴角忽然显出讥讽冷嘲道:“师父当年性格慈和,却也不偏不倚,后来发疯把我们赶出去,这倒也罢了,回来之后却偏心上了后生小辈,冷月怕是要气疯了。” 箫信忽然扭了宋悦的脸颊一把道:“这话说得你好像吃醋了一般。” 宋悦脸上微红,嘟着嘴道:“胡说,我吃哪门子醋,我不是为你着想,师父这么顾着那小丫头,说不得将来真的把掌门的位置传给她,我瞧着不像靶子,倒是宝贝。” 箫信沉默许久,淡淡道:“掌门是师父的,他想给谁就给谁,若是真的给了那丫头,我们也应该南面遵之。” 宋悦“嗤”了一声道:“相公这么说,心里果真这么想,我想师父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即使真的糊涂了,不是还有众位元婴师尊?难不成任由他性子胡来?小师妹才不过筑基,离结丹还有几十年,能不能结婴还未知呢,把位置传给她?上上下下谁能服?” 箫信只是摇头。 宋悦拉着箫信的手,望着天际边的汩汩冒出来的剑气,笑道:“冷月出手了,不知师父这是帮着新欢呢,还是旧爱。” “别胡说!”箫信见道侣说的越来越不成话,轻斥道:“悦儿,这是昆仑山,不比外面想说什么尽可会所,诸位元婴大修士都有耳朵!” 宋悦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好了好啦,我只不过随口说说,即使师尊们听到了,难不成还跟我计较不成?”顿了顿道:“咱们无辜被赶出了昆仑几十年,冲着这点,师尊们也不好跟我们为难的。” 箫信想起当年之事,又想着与道侣一起漂泊在外之苦,有些感慨地攥了攥宋悦的手。 宋悦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侧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悦儿,我怀疑……”箫信仿佛是要弥补方才的训斥,低低道:“我怀疑那次的时候,师父受了重伤,所以这次才会这么急。” “咦?”宋悦诧异道:“若是师父受了重伤,他为什么不赶紧挑选候选人?反而把我们这些够资格的全赶出去?” 箫信眉目之间渐渐凝重道:“也许师父的伤重就与随侍弟子有关,所以那次师父可能打算从同门元婴师尊里选掌门和神士,我听说清云师尊当时就曾经被内定,后来师父的伤势熬了过来,才又不了了之。” 宋悦倒吸了口冷气,道:“箫哥,你说清云师尊因为误撞了玄武柱,被罚去思过崖,跟那次的事情是不是有……” 箫信“嗯”了一声道:“谁知道呢,这是本派秘事,师尊们绝口不提,我们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了,总之师父的伤已经熬过来,眼下他忽然又要从随侍弟子里选,那就证明已经放弃了从元婴修士里选拔的想法,毕竟元婴修士与他都是同龄之人,若是他陨落了,师兄师弟们离大限也不远了的。” “还是年轻好啊!”宋悦忽然感叹道:“看着小师妹,我都觉得自己老了。”说着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道:“说是长生不老,又有几人能做到,全仙界也没听说过飞升的,所以真不知还能活多少岁。” 箫信回头看着道侣,“嗤”地一笑。 宋悦娇嗔道:“笑什么?” “不老,永远不老。”箫信在宋悦耳边道,语气里颇含情味,嘴唇一下舔到了宋悦的耳垂,宋悦浑身一热,面红耳赤地推着箫信道:“相公,走吧,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瞧的,师父看来早就备下了万全之策,用不着我们出手的,到时候看冷月如何收场!” 箫信看了看天色,迟疑道:“冷月似乎动了杀机。” 宋悦嘿然道:“师父会让她下手吗?我们都找不到那小丫头的痕迹,何况冷月?” 箫信听了这话,心道也是,点了点头道:“走吧。”说着,两人瞬间消失。 卫若等那两道紫光消失了许久,才在逍遥叶里动了动,怔怔站在那里,回想着两人的对话,千头万绪都是故事,这故事与师父有关系,似乎也与她有些关系,命运的齿轮正强迫她向不该有的方向旋转,可是她不愿意,不愿意! 她不要别人强迫给她的人生,也不会为爱情牺牲尊严的生活,更何况…… 她对师父是爱吗?大概有过动心,可也早放下了,那是不属于她的一份感情,她井井有条的的人生里是不允许乱棋的,三年的闭关,也早就把一切置之度外,可是…… 那沉重的悲凉,那万古长空的孤单,那“若儿,永远这样,好吗?”呢? 卫若心里乱成一团,只觉得一阵寒一阵冷,就在天人交战之际,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浮出脑海!   ☆、第66章 两情 两全其美? 卫若眼前闪现出冷月的空落落与师父的寂寞如雪…… 试试吧! 卫若催动气息,在逍遥叶里茫茫地游动着,刚刚从抄手游廊转到了庭院里,忽然有声音从那影像上的宫墙边传来。 “哇,哇,这动作。”方菱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与赞叹,与莞尔并肩坐在那影像前,虎视眈眈地望着那岛国片,一边看,一边拍着莞尔的大腿道:“啊呀,进去了,太厉害了!啧啧,莞尔,比你从前练的合欢功强多了,我看着这丫的就是合欢老祖宗吧!” 莞尔终究比方菱多了一层心思,只觉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拉着她道:“好了好了,你看也看了,走吧。” “不走,这多好了,我要拿走。”方菱嘟着嘴,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影像的来源,卫若不由悬心,那手机在疯猫手里还好,若是落入了方菱手里,拿回来的几率可就不大了。 “别闹了!”莞尔拉住她道:“一会儿子小师妹要出来了,看到你抢她法宝,让师傅知道了多不好。” “我知道师父为什么宠爱她了!”方菱“啧啧”道:“她一定是给师父进贡了这种法宝,师父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可以看着……” “好啦!”莞尔怒喝一声,道:“你让师傅听到了,还活不活了?” 方菱“哼”了一声,正要答话,忽听“喵呜”一声,一阵剑光阵,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她与莞尔皆是打斗丰富的金丹修士,对望一眼,化成了青光,只是那青光的来不及遁去,便被黄光与白光围绕在里面,只听“叮叮当当”“啊呀”“喵呜”一阵乱斗。 卫若趁机飞到影像前,低头寻觅,终于看到了手机,原来疯猫把墙壁变成了镜子的方式,手机正对着镜子,便成了放映机,她从逍遥叶里伸手捡起手机,正要抽手,忽地被人拉住。 “师妹往哪里跑?”一声冷冽的声音,只听“刺啦:一声,被拽出了逍遥叶。 “鹅鹅鹅饿饿……”野乐凌空飞舞,道:“卫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们好找,冷儿要跟你谈谈人生……” 卫若苦着脸望着三个结丹修士,拱手道:“卫若见过师兄师姐。” 她这么大大方方的不逃不避,反而把三个人僵在哪里,莞尔讪笑地“咳”了一声道:“小师妹,有幸有幸,今晚我跟菱儿出来散心,看到这里有动静,便赶着过来瞧瞧,谁知正碰上……”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冷月。 冷月一言不发,整个人化在剑光里,散发着无尽的战意。 “既然这里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莞尔拱手正要作别,听方菱道:“我说小师妹。那个东西是你的法宝吗?真是好东西啊,送给我好不好?我可以用别的东西跟你换……”话音未落,已被莞尔拉着化光离去。 庭院里静静的,清风吹起卫若与冷月的道袍,发出“瑟瑟”的声音,黄猫蹲在卫若的头顶,忽然打了个喷嚏…… “方才那个是逍遥叶?”冷月的罡气团团包围住卫若,指着卫若的袖子问道,声音断断续续,愤怒里含着几丝悲哀。 “是的,师姐,是师父给我哒。”卫若仿佛没有察觉到冷月的怒气,反而甜甜一笑,像是刻意的炫耀。 冷月被这笑容激得深吸一口气,长剑“嗖”地从剑气分出,一剑向卫若砍去,却砍个了空,眨眼之间,卫若已不见踪迹,只有一道青烟的气息,飘飘摇摇向天玄殿而去。 冷玉望着那道青烟,剑光阵持续不断地在地上翻滚着,翻滚着,忽然,闪身不见,只留下疯猫在空中“鹅鹅鹅鹅鹅鹅”飞舞道:“好好好玩哦……” 冷月追踪着那青烟,心里一片冰凉…… “逍遥叶、闪身诀,师父,你待小师妹,真的不一样呢!” 降落在天玄殿的结界前,冷月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仿佛要有东西流了出来,却拼命忍住,冷风吹在脸上,冰凉成了一片。 “谁?”师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冷月?” “师父。”冷月死命咬住颤抖的嘴唇,一字一句道:“小师妹在你那里吗?”最后的那个“吗”终究露出了颤音。 里面毫无声息,沉默了许久,师父道;“进来吧。” 冷月听了这话,勉强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 师父的寝殿,是每个角落里的流连记忆,那石床边上磨出来的光印,那石凳上的落花,还有案几上的青瓷盏……一切都没有变化,如仙如画的师父站在厅中,白色的寝袍微微敞开,长发分成两绺散落在胸前,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她。 冷月握紧了剑柄。 “你要做什么?”清远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往日的样子,没了从前的和蔼,却也不是离别的冷酷,只是一种悠远的平静。 冷月感受着这平静,沉声禀道:“师父,我正追着小师妹的气息,追踪到师父这里了。” “争竞还没开始。”清远摇头道:“冷月,你太心急了。” 冷月脑袋“嗡'地一声,师父在责备,他竟然为那丫头责备她!她不知道她为了他付出多少,却因为那丫头责备她! “师父!”冷月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道:“那逍遥叶和闪身诀可是您给她的?” 清远点头道:“是。”顿了顿又道:“她是唯一没有结丹的随侍弟子。”最后这话算是向她解释了。 冷月沉着脸道:“师父,您把元婴的法器交给小师妹,是不是对其他人不公平?” 清远不知这位平日里沉默温顺的女弟子,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面上却静静答道:“她还没结丹,自然无法与你们匹敌。” “她”还没结丹,自然无法与“你们”匹敌! 这就分她和“你们”了吗? 冷月只觉得浑身冰凉,她觉得自己要猜中了,那“宠爱”背后没有什么真相,就是事实本身!——师父非常非常爱护那丫头,乃至于把自己常用的元婴法器也给了她……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就是想让师父高看一眼,到头来赶出师门,归来之时,师父却有了最宠爱的小弟子? 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 冷月瞪大了眼睛望着清远的身边——在元婴的结界里,元婴修士会让你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东西,隐藏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她知道,此时此刻,小师妹一定就在师父身边站着! 一*的愤怒激荡了冷月的全身,让她竟瞬间忘记了尊卑,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师父,若是争竞开始了呢?” “为师不会插手的。”清远的语气里带着抚慰,忽然又向身边一尺之内望了一眼。 冷月何等人物,只这一眼,已经完全确定卫若的所在,小师妹果然在这里! 师父果然是把她护到心里去的!想到这里,冷月只觉得喉头一甜,却死命忍住,最顶级的狂怒反而显出极致冷静,不一会儿功夫,愤怒的潮红变成了雪白,声音也嘶哑着平静下来,道:“谢谢师父了,弟子告辞。”说着,对清远拱手。 清远“嗯”了一声,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冷月的眼眸忽然变得极深,一转身离开了清远的结界。 “师父,师姐她看不到我吗?”卫若就站在清远旁边,对冷月的视而不见有些好奇。 “是。”清远声音淡淡的,低垂着眼帘。 “知道了,谢谢师父。”卫若回头一笑,干干净净宛如平日那般清爽无波,眼眸里却闪现着几分诡异。 清远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走向石床,盘腿坐下,闭上眼,神识里见卫若掏出逍遥叶,以为她又要离开,忙出口道:“你师姐怕就在附近。” 卫若转过身来,挠了挠头,笑道:“我知道啊,师父,可是我怕她拿太极苑里的宠奴撒气,九宫阵的阵主不在,坚持不了多久的,不过等等也好。”说着,走到石床对面,在案几前坐了下来,摆出要跟闲聊的架势,道:“师父,冷师姐好厉害啊,她入门多久了?” 清远淡淡道;“你问这个作甚?” “好奇。”卫若干脆道;“冷师姐似乎对我有敌意似得,可我从前根本不认得她,所以问问她。”说着,一霎不霎地盯着清远的脸,似乎要从他的面上寻找到一丝痕迹。 清远却不答,闭上了眼。 卫若见窥探无效,无奈地挠了挠头,想起花语几个,又掏出了逍遥叶,却听清远道:“冷月出身仙界修真大族,五十年前入门昆仑,十七岁筑基,三十岁结丹,今年六十二岁。” “这样啊。”卫若又把逍遥叶放在袖子里,眸光闪动,沉吟道:“师父,师姐她……很优秀吧?” 清远睁开了眼,点头道:“是。”顿了顿又道:“她天赋极高,其道功却是勤学苦练而得,不象……象……” “不像我。”卫若毫不介意地接口笑道:“是偷蒙拐骗加好机缘得来的,对不对,师父?”笑容却有些勉强。 清远望着卫若那笑容,忽然不知该回答什么,干脆闭上了眼。 “师父,你觉得冷师姐这人如何?”沉默许久,卫若忽然又出口,问完似乎有些紧张,一下下敲着桌子,青石的桌面被她敲出“蹬蹬”的声音,象是乱了的心。 清远本来要打坐入定,被她“蹬蹬”敲得心乱,却又不知要跟她说什么,忽然睁眼道:“该磨墨了!” “什么?”卫若瞪大了眼睛。 清远也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卫若怔了许久,才明白师傅让她干活,只得站起来,走到靠着墙壁的那个案几前,见上面摊着一张宣纸,宣纸上是空白的,毛笔搁在砚台上,墨汁已经干了,撇了撇嘴,拿起那砚石转起来。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卫若低着头用手推着砚石,声音十分轻俏,微微带了些撒娇的味道,似乎她就是师父宠爱的小弟子,可爱的小弟子,正天真无邪地问一个毫无心机的问题。 清远本来想把卫若支使开,却被这声音撩得浑身坐不住,从石床下来,走到卫若背后,低头看着她晃动的身影,她身上有一种青草的芳香,与墨香合在一处,忽然发散出别有的诱/惑,让他忍不住又走近了一步,贴住了…… “师父怎么不说话?”卫若哪里会磨墨,磨得不耐烦了,干脆用砚石“咚咚”敲着那砚台,自己不是早把师父放下了?为什么事到临头,心里还这么乱呢,这么乱呢,你妹的,不要琼瑶! “你要我说什么?”清远在卫若身后轻轻道,那呼吸声就在她的脖间里,呼吸吹动着她一溜碎发,姗姗而动。 卫若忽然不敢动弹了,脸“腾”地红了,元婴修士的气息太过隐秘,此时才察觉师父的身子正贴在背后,吓得每个毛孔要直竖,情不自禁地把那话问出来道:“师父,冷师姐这么优秀,您一定更喜欢她这种类型吧?”说完,忽然哈哈笑了几声,表示“开玩笑啦不要害羞啦喜欢就直说啦”…… 清远怔怔地品砸这话,眼眸里忽然闪出几分笑影,声音却依然淡淡道:“你说呢?”说着,擦过她的肩头,伸手捻起毫笔,在宣纸上飞快地写了个“道”字。 “师父这是要写什么?”卫若趁机向右首站远了些,与师父保持些空隙,低着头笑望着那“道”字,那笑意是冬日里的暖阳,虽然灿烂,却是凉的。 但这种凉意,清远并没看出来,他被“你一定很喜欢她”的话遮挡住了,心里正生出一丝酸涩的甜蜜,道:“你若是写好了这个道字,怕是离真人不远了。” “哦?”卫若扬了扬眉,道:“这个有什么难写的。”说着,撸起袖子,捻起另外一只毫笔,在宣纸上飞快地写了个“道”字。 清远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道”,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揽住卫若,右手握住那只毫笔的手道:“是这样写……” 卫若忽然被师父抱住,浑身一震,暗暗叫苦,她本来有其他意思的,反而落到了师父的意思里,想要挣扎却觉得太刻意了,只得顺着那手一笔笔写着“道”字…… “道”是修真之人最常写的字,因为这里面包含着太清之主最基本最深刻的体悟,因此修道之人把写“道”字作为修行的一种手段,每升到一个级别,便会用不同的“道”字来表达自己对天地的不同感悟,只是此时清远教卫若来写,却是两样了。 冷清寂静的寝殿里,因为环抱的两个人,凭空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暖色,宣纸上传来“沙沙”的声音,青色案几上,交叠的是捻着墨笔的两只手,一只紧紧握住另外一只,那样紧,紧得毫无遮拦,毫无缝隙…… 卫若从来没觉得写字这么艰难过,冷汗顺着发髻流了下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挣扎离开,却见师父神色肃然,完全没有别的“意思”——起码表面上没有,只得苦熬着把这“道”字写完了,见清远放开了自己的手,忙后退一步,挣脱出来道:“果然是师父教的好。” 清远俯下来,仔细望着卫若,那俏脸上虽然有些尴尬,却没有拒绝,想起“你一定更喜欢她”的话,那丝酸涩的甜蜜微微开出花来,面上却是教训的口气道:“你也要好好练。” “我知道,我知道。”卫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转到冷月身上道:“师父,冷师姐她……她写的如何?” 清远见她追着冷月问个不休,那喜悦越发盛开,道:“她自来是个认真勤奋的,虽然对你不善,可也要学着她些的。”语气里充满了欣赏与嘉许。 这欣赏与嘉许在卫若听来,成了另外一种东西,虽然苦涩,却也释然。 “师父……哦……最喜欢她这种……弟子吧?”卫若声音越发古怪。 清远几乎要笑,面上却郑重点头道:“这是当然。” “明白了”卫若仿佛吁了口气,又像尘埃落地,笑道:“这是好事。”声音涩涩的:“师父,师姐大概已经不在了,我去看看太极苑。” “好。”清远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卫若飞出天玄殿的时候,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得,竟一脚撞到天玄宫屋檐上的兽头上,她“哎呀”一声,蹲下来抚摸自己撞青了的膝盖…… 这不是很好吗?师父自己都承认了,自己还怅然什么个什么劲,贱人就是矫情!两全其美,很好很好! 清风吹动着她的脸,黎明正要来临,天玄峰染上一层潋滟的霞红,卫若在空中静静飞着,飞着,刚刚到太极苑的阵眼尚月轩,忽听不远处传来“啊”地一声尖叫。 花语? 她浑身一震,“嗖”地向那声音飞过去,果然见冷月一手掐住花语的脖子,把花语娇弱的身子拎在半空中,似乎正在严刑逼供,花语的脚下已经显出枝叶,似乎正要化形。 “师姐!”卫若闪现,沉着脸道:“我在这里,放开她。” 冷月松了手,花语“啪嗒”掉在了地上,渐渐要枯萎的身子又慢慢显出人形,泪盈盈地望着卫若道:“主君”。 “离开!”卫若盯着冷月的剑,淡淡道。 花语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跑去。 “师姐,这样不好,把气撒在无辜人身上,有本事可以找我嘛。”卫若忽然一笑,有些苦涩,还带着几分讥讽道:“结丹修士欺负宠奴,胜之不武哦。” 冷月哼了一声道:“那你躲在师父背后就很公平吗?” “师父说争竞没有开始。”卫若歪着头,打量着冷月,她真的很绝色,而且很优秀,很高贵冷艳,跟师父走一种路线,配在一起,嗯,可以凑一对北极企鹅,“师姐,我有话跟你……” 话音未落,被冷月打断道:“小师妹,若是你不念闪身决,就可以逃脱我的手掌,我就放过你的所有宠奴如何?”说着,扬了扬手,只见一道剑光劈开,游廊被一下劈成了两半,露出墙壁对面躲藏的侍女,花艺几个措不及防,惊声尖叫。 卫若眼眸闪过几分怒色,面上却依然笑眯眯道:“师姐说真的吗?” 冷月傲然道:“我从不食言。” “好,一言为定。”卫若看了看花艺几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别慌,道:“师姐发个心魔誓吧,若是我不用闪身咒逃出你手掌,你就永远不为难我的宠奴们!”说着,对冷月做了个鬼脸。 这货仗着道功高强,也太狂了些,得给她教训再说! 冷月哼了一声,剑光忽然裂开,高声道:“三清在上,若是小师妹这次不用闪身咒,便躲开我的追击,我便永远不会为难她的宠奴,否则心魔吞噬,永不能结婴!” “师姐果然是爽快人!”卫若一道蓝光,闪身不见,冷月冷笑一声,追击而上。 逍遥叶虽然能回避气息,可是一旦暴漏行踪便不是结丹修士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冷月已经追到卫若,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用剑光阵之类,而是一言不发,当头劈下! 真正杀人的时候,是不用杀气的! 她真的,要杀了她! 剑光映着冷月的脸,泛起冰冷而疯狂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在犯错,也知道自己正在闯下逆天大祸,可是师父那一眼是不可饶恕的,不可饶恕!拼着让师父责罚,拼着被罚到思过崖面壁,她也要让小师妹从师父面前消失,她不管了! 黎明的半空里,一道杀气重重的剑光流星赶月般劈向了卫若,杀意破风而出,便是元婴修士也来不及阻止,可就在触及其身子的刹那,忽然又消失了! 闪身诀? 冷月咬牙切齿,正恨卫若失言,忽听虚空里卫若笑道:“师姐别误会,我还在哦,我可没用闪身诀”说着,“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法印滚落在地。 冷月看到那法印,脑袋“嗡”地一声,她认得这宝贝,她如何不认得?这是师父当年横行仙界最厉害的法宝——回龙印! 连这个……他也给她了?还有什么?他把所有一切都给她了,是吗? 这个念头宛如蔓藤一般缠住了冷月,她颤抖着,颤抖着,脚底渐渐燃起一道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整个人就在这白色焰火里要化为青烟,只听“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天塌地陷…… “这是哪里?’卫若忽然被一股巨大力量甩出了法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见自己既不在太极苑,也不在法印里,黑暗里忽地被人攥住胳膊,耳边传来凄厉的声音道:“小师妹,一起死吧!”   ☆、第67章 心意 卫若只觉自己身子一直向下坠,向下坠,周围的黑暗渐渐变成了灰,仿佛烧尽了的沉香,沸沸扬扬的都是碎屑,“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再也沉浮不起。 “这是哪里?” 她翻身坐起来,环目四顾,陡然见面前坐着一个人,面如老妇,满头白雪,盘膝而坐,只一双眸子宛如星空,冷森森地望着她。 “冷……师姐?”卫若艰涩地张口,眼前女子尽管忽然老了几十岁,可是那面目依稀可辨。 冷月不答,半黑的长发以眼见的速度白了下去,衰老的面容也越来越腐朽,身上的光波一块块地开始飞扬飘洒,生命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宛如春天的柳絮,热热闹闹地,转瞬即逝。 卫若忽然闭住了嘴,望着这样的冷月,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是被异度空间挤压得喘不上气,而是一种沉重,从师父身上感受过的,沉重,还有一种近似绝望的哀伤。 作为一名现代人,她的人生是轻的,而他们似乎太重了!就像古书上那些一次相逢就要夜奔,一首诗就能相思至死,一句话就可以执手终老的故事,隔岸观花不觉得什么,身临其境,却是一种震撼——什么样的爱,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可怜未老头先白,冷月面容正渐渐衰亡,卫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抚摸着那满是皱纹的脸,眼前恍然显出当年师父临终的情形,那时悲壮,此时悲伤,却是一样的沉重,让她喘不上气来的,惊讶和震撼。 她也只不过是平凡的普通人,惊天动地的英雄固然做不得,惊天动地的爱也是经不起的! “你一直暗恋师父,对不对?”卫若轻轻开口,声音里没有敌意,反而像是母亲对女儿的抚慰,这种震撼的深情前,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不甘,亲爱的师姐,师妹服你了! 冷月不说话,只冷冷地望着她,元婴的法印,元婴修士都无法破除,何况结丹修士,她之所以能把卫若从回龙印里拽出来,乃是拼着同归于尽,燃烧了自己的道功,劈出了虚空,这是她最后的力量,陨落之后,一切都完了,包括卫若…… 卫若见她不理自己,叹了口气道:“我就不明白了,这天下有什么解不开?非要弄得要死要活,你们这些修士修道不是为长生吗?好容易活那么大岁数,动辄就闹自杀,我这凡人既没想过长生,却也不会没事自杀,有什么事,什么人,值得自己放弃最珍贵的生命呢?仙侠世界都是些中二病患者吗?还是我活得太轻薄了,太没心没肺了?中二是种病,得治啊。” 冷月恍然未闻,闭上了眼。想到即将死亡,她居然不难过,反而是释然,一生所系,从未有言,也不会再说了,不论他知道与否,都没有关系了,这就是她的爱,如火燃烧,却沉香如屑的,爱。 “冷月,你这个懦夫,师父知道了,会笑话死你的!”耳边忽然传来卫若的讥讽声,冷月本来决心一切不理的,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睁眼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师父会——笑话死你!”卫若俯下来,对着那张苍老的脸,一字一句道。 “你……”冷月怒了,她本来不愿再跟小丫头计较,可是她太可气了,居然这么说她,冷玉伸出手似乎要抓卫若,可实在没有力气,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颤抖着手指,颤抖着。 “你很爱很爱师父,对不对?”卫若盘腿坐在她对面,抬头望着摇摇欲坠的空间,她知道这个空间是冷月所设,主人没了,自己说不定也要跟着去的,可是此时心里竟没有惧怕,而只是一种…… 什么感觉呢? 大概算是一种羞愧? 与这位的惊天动地比起来,卫若觉得自己对师父的那点动心,简直是渣渣不如,因此仿佛是在看戏,男女主都是傲娇蛇精病,她就是个从现代剧里乱入的龙套女配。 “你这结果是你该得的。”卫若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开口道。 女配就女配吧,女配也有生存权,她不准备陪葬女主,所以…… “你很爱师傅,却一直不肯告诉他,最后嫉妒师父貌似宠爱的弟子,来了个同归于尽,却不知师父最在乎的那个人,是你。”卫若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你说什么?”冷月忽然回光返照地伸出手,抓住了卫若。 “我是说,你的悲剧,是你自己折腾的,还顺便拉别人陪葬。”卫若的脸随着空间摇摇晃晃,没有仇恨和敌意,是悲悯的惋惜,外加鄙夷。 “师父他……”冷月忽然大口呼吸着,身体一部分又开始实化。 “师父怎样,你不会去问吗?连表达爱也不敢,却暗搓搓地去害他身边的人,师姐,你这么懦弱卑鄙,师父知道吗?”重病得猛药啊。 冷月身子不停的发抖,气息也随着这颤抖飞扬开来,在空中形成点点滴滴的碎屑,双手摁住了卫若的双肩,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道:“你……你……” “你有死的勇气,却没有表达爱的勇气吗?冷月。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辈子不会为任何人去死,你要死我也不拦着,可别拉路人下水。”说着,卫若伸出手,手上摊着回龙印,直视着冷月的眼眸。 冷月的眼眸一向是冰天雪地,此时却燃烧着雪色的火焰,倒映着卫若的笑脸,是的,卫若在笑,这种时候,她依然在笑,似乎也不是讥笑,却是轻盈的,仿佛稍微抓不住,就要飞扬而上,再也不见。 “师父他真的……”冷月恍惚里似乎被这笑容感触到了,双手团团围住了回龙印。 “不管真不真假不假,你的心意,师父永远没法了解了,我要回去了,你慢慢留在这里上演苦情戏。”卫若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要再次回到法印里。 “慢着!”冷月忽然全身扑倒了那回龙印上,道:“别留下我。” 卫若一脸无奈地望着她。 冷月既然想要活下去,飘洒魂消的身子忽然又开始凝集,慢慢恢复成了人形,只是两人所在的空间却开始碎裂。 “这里要碎裂了,在崩溃刹那,我用道力,你念决,要快!”冷月紧紧攥着卫若的手,那冰雪的眼眸燃着的是烂漫的生机。 卫若心中暗叹,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其实她方才捏了把汗,这空间是冷月从正常空间与法印之间劈出来的,她手里即使有法印也进不去的,只能凭借冷月的力量,而冷月死志已萌,若是一味寻死,自己还真的陪葬,幸亏方才那么一激,冷月终于又想活了。 “轰隆”一声,空间开始爆碎,瞬息之间,随着卫若的口诀,一道月白牙色的刀光闪过,两人一起摔进了法印,滚落在草地上。 “师父他真的说了吗?”还没等卫若睁开眼睛,冷月扑了过来,那张冷艳的脸近距离地压迫着卫若,嘘嘘地在卫若脸上喘息着,双眼点燃着疯狂的绚烂,抓住卫若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抖动。 “先放开我啊,老大。”卫若沉着脸,师姐你要百合吗? 冷月这才放开了卫若,打量着四周,道:“咦,昆仑山?” “是在法印了。”卫若没好气地坐起来,扑打着身上的尘土,嘟囔道:“师姐,我要被你害死了。” “对不起……”冷月忽然扑了过来,用手扑打着卫若的道袍道:“对不起,小师妹,我误会了你了,我……” “不用了不用了。”卫若可用不起这位,她推开冷月,见其披头散发,面上虽然不再是老妇人的摸样,却象是中年女子,不复从前的青春美貌,迟疑了下,道:“师姐,你的容貌好像还没恢复。” “真的?”冷月抚摸着脸颊,脸色大变,从乾坤袋里掏出八卦镜,仔细看去,果然是老了二十岁的摸样,眼泪“哗啦”掉了下来,怔怔望着镜子不语。 卫若却没心思管她,想起龟蛇与小白小虎都在这里,也不知怎么样了,龟蛇这货好像是个神兽,不能只养着它,得让它对自己有点用才行,这么想着,便向树林这边走去。 “小师妹!”冷月开口道,结结巴巴道:“我想,我想……” 卫若回头,见冷月乱发飞扬,面容苍白,红唇一张一合,眼中含泪,十分狼狈,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把那乱发捋到了耳后,道:“师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得想明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是不?”震动于她的深情,她可以轻快地放手,再做别的,就太圣母了! 冷月宛如小孩一把,乖乖地点了点头,见卫若又要走,忽然拉住卫若的袖子道:“师妹……” 卫若看着架势是不会让她离开了,好吧,她就是仙侠世界精神科的圣母大夫,专治不孕不育蛇精病。“坐下吧,师姐。”卫若指了指草地,与冷月席地而坐。 “想咨询什么请讲,不过有条件。”卫若沉声道,给“情敌”做情感咨询,自己算是仙界头一位了。 冷月此时只求卫若在自己跟前,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一个人,和一个人的思念,从来没有人进到她心里,如今被卫若劈开了人生的结界,有些无所适从,更多的却象是刚刚破壳而出的雏儿,想要找到精神上的依靠道:“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过几日是不是就要争竞了?”卫若歪着头。 “是。”提起这事,冷月的神色一肃,仿佛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高贵冷艳的大修士摸样。 “你我合作,这是条件。”卫若摊开手,道:“你也知道,我是被师父硬逼上去的,根本不想参与争竞,也参与不起,我才筑基呢,跟这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比,所以我们联合,我可以帮你争取守护神士的位置,前提是你保证我的安全。” “你不是有师父保护吗?”冷月嘴角忽然挂起了笑意。 “不够,你也知道,师父不能明着插手的。”卫若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们联合的话,倒没人说嘴。” 冷月脸上变了变,放低了语气道:“小师妹,你经常在师父身边,你知道师父他……他……”说着,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一码是一码”卫若干脆道。 冷月也是聪慧之人,沉吟片刻,道:“好,小师妹,我跟你联合,保证你在争竞里安然无恙,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说着,眸光烁烁地望着卫若。 此时法印里的朝阳已经升起,映照着冷月那苍白的脸,因为空间不同,她的脸渐渐开始恢复美貌,只是道功损伤太厉害,肤色显出异样的苍白,仿佛大病初愈的摸样,只是双眸是热切的,熊熊燃着。 “师父是不能有道侣的。”卫若沉吟道:“坦白讲,你真的有什么想法,也是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你能接受吗?” 冷月脸色黯然,却坚决地点头道:“我当然知道。”说着,脸染红霞,却也把那话说出来道:“我不在乎的。” 这就是区别了…… 卫若望着冷月的秀脸,自己死也不肯,有人甘之若饴,说自己冷酷无情呢,还是爱得不够深?只不过现在想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了,如今两情相许,只差自己捅破了,想想自己居然为情敌出谋划策,也是蛮拼的。 “到底如何,你要自己去面对,师姐,即使真去表白,师父接受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接受,也不用要死要活,人除了感情还有别的,你不是修道吗?修那么长时间看不透情字?” 冷月不答。 卫若见她无话,忖度着措辞,小心翼翼道:“我个人认为,师父应该是最喜欢你的。”其实清远直接承认是最喜欢冷月的,不过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师姐这人死轴,别到时候出了岔子,回来拿她出气,何况…… 冷玉沉默许久,忽然问道:“小师妹,你跟师傅……” “你说呢。”卫若心里忽然堵得慌,不想再谈了,站起来,望着徐徐升起的朝阳,强笑道:“师父宠爱我,大概是看在我为本派立下大功,又道功太低的份上吧,至于其他的,我说有,你信吗?” 冷月抬起头,望着卫若灿烂的笑容,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若是卫若与师父真的有私情,怎么可能做到这地步?因此脸上也绽放出了笑意,点头道:“我信小师妹。” “这就是了。”卫若望着那一片树林道:“我去找一下灵宠们,师姐方才折腾的不轻,先调息一下吧。” 冷月点了点头。 卫若大步向树林走去,阳光映着她的脚步,初晨的露水挂在树叶上,晒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她闪身而过的时候,“啪嗒”挂在了她的发髻上,她停住脚步,望着那滴露珠,许久许久,长叹一声“卫若,你这个奇葩。” 说着,伸手弹掉了发髻上的露水,又弹了弹道袍上的皱褶,仿佛要振落掉岁月里所有的沉寂,加快而来脚步向前走去,树林深处是一片空场,她刚刚走到那里,便见一条三米长的龟蛇正面朝天躺在地上,两只四品道阶的老虎在龟蛇的肚子上不停地蹦跳,不时发出快乐的虎吼…… “哇……”卫若张大了口,她没想到这么老实的小黄小白也学坏了,道:“小黄小白……” 两只老虎见到她,“嗖嗖”跑过来,呜呜地叫。 “你们怎么随便欺负神兽呢,小心它长大了报仇。”卫若一边瞥着那龟蛇,一边道,如今龟蛇越发庞大,双眸宛如灯笼一般,显出初级神兽的本色,她也要为自己后路着想了,所以说得话也小心起来。 谁知小白呜呜地摇头,仿佛反对她这么说,小黄也“蹭”着她的膝盖,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龟蛇已经爬了起来,却不过来,只窥探地望着她,满面敌意。 卫若撇了撇嘴,道;“喂,小龟,你病好了吗?” 龟蛇不答,只静静地望着她。 卫若被它望得有些发毛,干脆不再理会,回头问小黄小白:“你们别整日惦记着玩,也要好好修炼才是,否则一直是个低级妖兽,会被人拿来炼化的……”话音未落,忽然闪身一跃,怒道:“死乌龟,又暗算人!” 原来那龟蛇趁着卫若与两虎说话的空当,爬到卫若的背后,吐了一口雾气,幸得卫若早有防备,闪身躲过,只是没躲利落,脚尖碰到了一点雾气,“啪嗒”掉了下来,双腿不得动弹了。 卫若大怒,“蹭”地想抽出青铜剑,忽然想到剑已经融化在了玄武柱里的,摸了摸腰间,拿出那根箫来,挥舞着呼喝道:“死乌龟,你想弑主?” 龟蛇后退了两步,不敢近前,小黄小白见此情形,呜呜了两声,挡在了卫若跟前,卫若脱了道靴看着自己的伤势,不由倒吸一口气,那青紫色的肉伤沿着脚一溜,左脚失去了知觉,吓得一身冷汗出来,回头道:“死乌龟,快拿解药来!” 龟蛇不答,只是慢慢后退,两只眼睛溜溜地望着两虎,又看了看她。 卫若不明其意,小白却回头对呜呜两声,跑到龟蛇跟前,龟蛇忽然翻身向上,小白跳了上去,开始一下下地蹦极,小黄迟疑了下,又对卫若扬了扬头,也跑了过去,在龟蛇的肚子上蹦了起来。 卫若木着脸看着这三只变态妖兽…… 人修呢,都是傲娇蛇精病,妖修呢,又是变态神经病,她这是穿到仙侠蛇精病院不解释。 正忖度间,忽听龟蛇发出“呜呜”的声音,节奏十分欢快,小白与小黄不跳了,而是跑到了卫若跟前,龟蛇这才不情愿地翻身爬起来,慢慢走到卫若跟前,伸出蛇信,舔了一下卫若的脚,卫若的脚立时恢复了知觉,那青紫色也迅速消退。 卫若穿起道靴蹦了起来,龟蛇溜溜地后退,似乎害怕她报复,却见卫若直站在那里,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招了招手道;“小龟,你喜欢别人在你肚子上蹦极,对不对?” 龟蛇是神兽,是听得懂人言的,听了这话,向前走了一步,表示“确实如此”。 “那这样。”卫若把手一拍,指着那玉箫,道:“这玉箫上有几个窟窿,这边的洞眼,你给吹进麻倒人的毒气,这边你给我吹进解药。”说完,看了看两只老虎,道;“若是你不做也没关系,我就把小黄小白带走。”说着,伸手拍着虎头。 龟蛇见卫若威胁自己,满心不愿,只是看着那两只老虎,明显更偏向那个蛮婆,也罢,反正这种东西自己也尽有的,“嗖嗖”爬了过去,对着那玉箫吹起气来…… 卫若仔细看它吹气的方式,这才发现那蛇信子有两个分支,一个是蓝色的,似乎是解药,一个是红色的,自然是毒药,她手头大多数逃跑躲避的法器,很少有这种攻击性的利器,见自己的玉箫忽然多了一层技能,心中欢喜,拍着两虎道:“你们玩吧。”说着,捡起了那玉箫,。 经过这么一层,卫若那烦乱的心思又安静下来,如今自己既能两全其美,成全了师父和与师姐,又争取了一个大盟友,在争竞时足以自保,也算是赢面,没什么不甘的,回去吧,她攥着那玉箫,转身去找冷月…… 刚刚走到林前,忽觉气息不对,忙停住了脚步,这法印是她的法器,可以提前预警,卫若屏住气息放开神识,觉得有男修正站在草地上,与冷月正遥遥相对,仔细望去,竟是师父清远! 咦?师父怎么来了?法器这种东西,不是只有主人允许,才能进来的?难不成…… 眼前忽然浮现出冷月见到回龙印的摸样,这法印应该是师父很珍贵的宝贝吧,否则冷月也不会嫉妒如狂,这么想来,师父其实对她挺好的,挺好的…… 卫若黯然地把头顶着树干,她之于师父,也许就是“对的时间碰上错的人”,真真是一声声叹息……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无聊,师父亲口承认更喜欢冷月,他的爱,不过是需要一个人伴随身边,自己既做不到像冷月那般不计较名分,让给冷月不是很好吗? 这么自我宽解,本该释然的,却不知为甚越发难过,不由心烦意乱地“砰砰”用头撞树,忽听背后道:“若儿?”   ☆、第68章 温暖 卫若转过身,见清远正站在眼前,吹动着墨黑的长发,如仙如画的面容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一身雪白因为沐浴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师父!”卫若张口时恍惚,闭口时已决然,脸色也变得严肃,道:“您怎么来了方才冷师姐……哦……她……”话音未落,手忽地被清远握住,身子俯过来,做了“嘘”的姿势,那张如仙的脸在她咫尺里微笑着,却一言不发。 卫若木着脸,师父,痛经改成羊癫了? “别说话。”清远仿佛看出她的彷徨,身子靠得越发近了,附耳道:“别让人看到。” 什么跟什么!卫若后退一步,想把手缩回去,她刚刚跟师姐掰扯清楚好不好?这又是闹哪一出?谁知把手抽回去的时候,清远的身子也向前了几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近到她都能感觉师父的脸贴住了自己,卫若浑身一震,终于真的怒了。 “师父,你想做什么?”卫若猛地一把推开了清远,脸色沉了下来,她的人生秩序已经安排好了,混乱什么最讨厌了! 清远却也不恼,只望着她微笑,那笑容是前所有未的温柔,若说从前是冰天雪地的清凉,此时便是春风佛过,而且不是回春的暖色,而是本色里的温暖,让人看了沉湎不起的温暖。 卫若眨了眨眼,师父……不对头! 她暗自催动气息探查清远:元婴,道修,无差别的丹田,确实是师父啊,可这哪儿象平日里的师父?师父一向是冷冰冰的南极企鹅好伐,即使后来恢复到了温带,也是清凉的,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温暖?这是去三亚晒太阳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卫若正要说话,见清远不由分说拉着自己,转身要向树林外走去。 她微微一怔,只得茫茫地跟着清远向树林外走去,感觉师父的手是温热的,紧紧攥着自己,不容放开,脚步脚步不快不慢,恰好能让她跟上,此时树林里的晨霭已经散去,变成了一层层的金光,在树叶上层层施展开来…… “啪嗒”一声,一滴露水落到了师父的肩头,清远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的肩头上那地露水。 卫若也站住,看着那滴露水,就在方才,她还潇洒(貌似)地把露水弹去,如今,它居然落到了师父身上,阳光暖暖,树影婆娑,空气里荡漾着松木的清香,露水带着清新的氤氲,把一切恍得如梦似幻,卫若把一直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她是有许多问题,许多拒绝的言语,许多妆模作样的推拒,还有许多该有的心理纠结,只是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说,因为这样的温馨不想打破,哪怕下一刻,是惊天动地的撕扯,此时此刻,亦难为情。 清远没有把露珠弹掉,而是滚落在手心里,摊开,放在卫若的眼下,道:“若儿,这露珠象你。” “象我?我见太阳就会死了吗?”卫若眨了眨眼。 清远似乎忍俊不住道:“不是,是象你,透明的,清亮的。” “透明啊,师父说我很单蠢喽?”卫若嘿然道,看着师父这样温暖的笑意,忽然觉得自己提起什么都是一种亵渎与罪过,因此只是笑,拼命的笑,笑里还带着几分淡淡的伤。 清远却毫无察觉,只是用力攥着那露珠,拉着卫若的手,道:“走吧。” 师父的手很有力,几乎拽着自己,卫若不得不并肩与之同行,低着头看着并排在一起的道袍,下摆的衣襟正按照同样的节奏起起伏伏,忽然想起某一日…… 也是这样的阳光暖暖,一起登上天玄山的石阶,映照着师兄如玉的脸,碎碎念念的关切,那样温柔的男人,让她曾暗暗欣喜,问道“师兄,永远这样好不好?” 然后,师兄被一只小白花拐跑了,还是只自己无法生出敌意的小白花。。 如今呢…… 卫若望向树林外,同样是很温柔的男人,却是别人的男人了,好吧,这一个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自己买一赠一送给师姐的,因为他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所能剩下的结局,便是,只能如此罢了。 只能如此罢了! “师父!”卫若终于舍得打破了,笑着抽出手,道:“我们是师徒,这样不好吧?” “哦?”清远扬了扬眉,低头望着卫若的手,又抬头望着卫若,眼眸静静无波,嘴角依然是笑容。 卫若有些毛骨悚然,道:“师父?你……”她知道这么做很破坏气氛,可是师父已经半赠给师姐了,她不能做贱人,正要说“你没病吧?”忽见清远走上前来,蹙着眉望着她的脸。 “怎么了?师父”卫若奇道,见清远抬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喃喃道:“你这里怎么了?伤着了?” 卫若眨了眨眼,感觉自己额头热热的,不一会儿又是一道冰凉,迟疑了下道;“可能是不小心擦伤的,谢谢师父。”说着,向后退去,手却被清远紧紧抓住不放。 “师父,你这是干嘛?我想三年前我已经说明白了。”卫若肃起了脸,眼眸里已经全是冰凉。 只是这冰凉并没有击退清远,清远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是转身道:“走吧。” 卫若哪里敌得过清远的力气,半拉半拽地被他拖着又前走去,不一会儿功夫走出了树林,见山脚下的那片草地上空荡荡的,早没了冷月的踪迹,“咦?师姐呢?”卫若张口道。 “这不是她自己的法印,她劈开空间,动了真气,在这里是无法修复自身道功的。”清远此时的语气,倒是恢复了往日的摸样,声音里微微含着怒气,道:“我没想到她会……” “师父不是最喜……”卫若说了一半,忽然止住口,有句话说“爱之愈深,责之于切”,师父这么说不代表他不喜欢师姐,自己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何况即使自作多情,这段感情会有结果吗? 人生的悲剧够多了,没必要自己再添一出,快刀斩乱麻,对所有人都好!卫若用尽力气想把手从师父的手里抽/出来,可是不管怎么抽,也没法脱离清远的手掌,正觉得诧异,忽觉眼前一道白光,天旋地转,换了人间。 这是…… 卫若睁开眼,见自己正站在天玄殿的大厅里,厅里站着许多人,除了箫信宋悦等结丹修士,还有清离清逸几个元婴大修士,冷月就站在中间,正面色苍白地说着什么,而站在高台上说话的人……竟是师父清远! 艾玛…… 卫若僵硬着头转过来,看着自己身边这个攥着手不放的师父,再抬头看着那个面色严峻的师父,只觉得……要疯,张口结舌看着身边的清远,正要说话,忽见清远笑着附耳过来道:“都是一个,别露馅。” 一个?什么跟什么? 卫若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还做了个脑洞开得离谱的梦,脑袋“嗡嗡”半晌,忽听台上的清远道:“卫若,你出来了,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厅中众人听掌门这么说,都转过身来望着卫若。 卫若呆呆地抬头,见所有人的眼目都看着自己,迎面是师姐苍白的脸,眼眸里全是哀求,眨了眨眼,望着台上的掌门师父,跪下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高高的台阶上,那个掌门师父俯下头,面容便是平日里的淡然无波,眼眸则比往日更加冰凉,淡淡道:“天玄宫忽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就在你的太极苑里,你说说怎么回事?” 卫若听到这话,飘摇的魂魄有些回神,侧目望着旁边,这个清远正望着自己淡淡而笑,温柔的沉溺不起,不由又抬头望着台上那个,那个则面无表情……一个? 哦,她明白了,师父这是精分出两个了吗?真是花样百出的蛇精病院啊…… 可师父的性情怎么不同了呢? 正忖度间,听台上的清离道:“小卫若,别怕,有什么说什么,由我们这些师尊给你做主。”说着,看了冷月一眼,脸色微沉。 “师妹。”冷月忽然侧过身来,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嘴唇一张一合,忽然显出英勇就义的表情,决然道:“你实话实说好了,师姐不怪你,一切都是师姐我猪油蒙了心,想着……” “师姐!”紧急时刻,卫若终于苏醒,拱手道:“师父,众位师尊,是这样的,我在太极苑正在布阵,师姐前去探查,我用障眼法迷惑她,她以为尚月轩就是阵眼,便提剑误入,结果莫名其妙出了这么一个大洞,那一瞬间,我去了自己的法宝空间,至于为什么出现这个大洞,我也不晓得。” 这话半真半假地把最重要的东西掩饰了过去,冷月听了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住,眼泪忽然滚落下来,厅中结丹修士都认识冷月,见惯了这位主子的冷眼冰霜,今日却忽然见其情绪外露,皆心中诧异。 卫若看着这样的冷月,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怜惜,为情所困的女子就是这么心酸,这么想着,忽然想到自己身边的清远,侧头望去,见清远正靠着自己站着,见卫若看着他,伸出手,握住了卫若的手。 跟师姐这么近,跟师傅手拉手…… 卫若自谓脸皮厚,却没有这样的胆气,忙扭了扭,想离开师父的手掌,却怎么也脱离不开,众目睽睽下又不好做太大的动作,只得僵硬着脸,让师傅握着,心里起起伏伏,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我去,为什么师父会精分成两个,台上那个倒象正常人,这一个却跑到自己身边来,而且跟抹了蜜似得一个劲的冲着自己贱笑,师父……不是最喜欢冷师姐吗? “掌门师弟……”台上的清离开口道:“这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争竞的事情,虽然是昆仑派千年来订下的规矩,可是对彼此之间并无太多好处,同门那么多年,忽然彼此竞杀,既伤害了同门义气,对昆仑派的实力亦是折损,你看,冷月去探查卫若的寝殿,虽然是合理,却有些无情,才闹出这么大的篓子。”说着,又看了冷月一眼,似乎对冷月倚强凌弱十分不满。 “正是如此!”清逸接口道:“师兄,我从前就跟你说过,这事虽然是规矩,可是不好的规矩也是要改的,当年争竞虽然选出了你们,可是争竞时清云师兄……”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是啊,掌门师兄。”另外一名叫清玄的元婴修士点头道:“当年结丹修士被驱离昆仑,如今他们才刚刚归来,就急着争竞,于理虽合,于情却不妥,何况掌门师兄正当盛年,也不急着这个……” “改一下吧。”其他元婴修士纷纷道。 清远沉吟不语,忽然看向了铁面如山的清刚,清刚乃是惩戒堂的主持,对规矩最是严格不过,自己若是想改,自然要通过清刚这一关。 清刚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厅中众人,又抬头望着清远,缓缓点头道:“掌门,也好。” 清远“嗯”了一声,道:“虽然规矩不合人情,却也不能废除。”说着,似乎无意扫过卫若与冷月,掐指算了算,道:“天玄峰出现的那个洞,我曾经试探过,似乎有法宝之气,就让他们这些去探查一二,若是谁得的法宝多,就算赢如何?这样也不至于自相残杀。” 这话一出,清离抚须而笑,道:“对啊,掌门师弟,你怎么不早说,这样倒是好,比相互争竞,损失同门强多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同意,厅中众多结丹修士皆露出释然之色,同门修行这么多年,却要争竞拼杀,谁心里也不好受。 卫若听了这话,只是抬头望着那个,又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忽然听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道:“别怕,有我。” 那气息吹得卫若耳根发痒,她缩了缩头,哪里是怕,她只是疑心好伐…… 师父在台上似乎是才想起来的主意,可是怎么象是早就有此打算? 这么想着,忽然想到师父当年跟自己离开那雪苑的时候,也说过“别怕,有我。”那个时候,自己还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暧昧之语,此时看来……看来…… 忽然觉得浑身冰凉,难道这一切,都是师父早就布置下的? 身边的清远似乎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向她靠近了几步,身子紧紧贴着她,问道:“若儿,怎么了?” 卫若僵硬地笑了笑,脑海里开始重新梳理着遇到师父的种种…… 开始是师父讨厌自己,误会自己,自己解开误会,被玄武柱选中,师父发自己有继承人的资格,在自己身子不大好,玄武柱塌陷的情况下,决定以身殉之,让自己继承守护神士的位置,后来自己拒绝了,与他一起去修补玄武柱,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然后呢,在自己臆想里,是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孤单寂寞的师父开始喜欢自己,想把自己选为随侍弟子填补寂寞——可事实不是这样的,随侍弟子是需要争竞的,自己当时不知道,师父却是很清楚的,那么在师父决定自己做随侍弟子的瞬间,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不是吗? 她明白了! 师父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改变昆仑派的这个规矩吧? 卫若周身的毛孔“嗖嗖”地生出凉意,自己再一次低估了师父,低估了师父的腹黑和冷酷!想想也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一个从血雨腥风冲杀出来的人,一个争竞同门活下来的人,一个做了百年掌门的人,怎么可能是琼瑶男猪脚呢? 师父在自己修补玄武柱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吧,把道功低微的自己放在身边,召回其他结丹修士,然后利用他们瞧不起自己的矛盾,让自己受伤,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把争竞这个规矩改了,然后…… 然后呢? 卫若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师父还会利用自己做什么呢?那个洞……不会是师父自己挖的吧? 卫若看了看不远处的冷月,心中否认了这个推测,冷月当时应该是临时起意,师父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算到冷月要跟自己同归于尽,所以…… 这个洞是意外! 不过听师父的语气,他应该探测过这个洞,所以是第一个到了那个洞口的人,应该比自己,比现在厅中所有人了解那个洞,既然要分出一个来保护自己,是不是可以证明,那个洞应该挺危险的? 可师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这是又要利用自己为昆仑做什么呢? 卫若望着台上清远那张仙人的面容,墨玉黝黑,不见光亮,面上无波无动,正在与清离师尊说着,偶然的眼眸会扫到自己这里……想着自己遇到清远以来的种种,忽然有些悟了。 师父是昆仑派掌门,是仙界的守护神士,这是第一位的!自己这是看狗血言情看多了,总把师父当琼瑶男主了,所以才总会出岔子。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清远低低的声音,那舌尖就舔着她的耳垂,若是平时,卫若一定会觉得害羞与尴尬,为了师姐,也要脱离清远的掌控,此时却坦然受之——世界不是粉红色的浪漫,真实世界总是现实利益的纠葛,师姐错了,她也错了。 师父是个男人,事业第一的男人!昆仑第一的男人! “我在想,昆仑派的很多规矩确实不符合人情呢。“卫若用密语道,语气十分平静。 “是啊。”清远的气息就在耳边,充满了感慨,道:“规矩是死的,人总是活的。” “师父,你怎么……性子跟平时不一样了呢?”卫若听到清远说的最后那话,终于忍不住直言相询,真怀疑身边这个是假冒的,因为平日里的师父,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的。 清远没有说话。 卫若只得闭口。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台上几位元婴师尊商量着如何让这些金丹修士去洞的事情,冷月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抬头怔怔望着台上的清远。 “人有很多面的。”清远忽然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个,而做了掌门,其实只能做一个。”说着,忽然攥了攥卫若的手。 这样的表白,并没有引起卫若的反应——迎合与拒绝都没有,只是静静的道:“原来师父的内心是这样温暖的吗?” 师父我读书少不要骗我哦! “你以后就知道了。”清远在她身边笑,那笑意果然与清逸师尊有些相仿,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可卫若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之后,这烂漫便成了诡异。 她不知道师傅想做什么,可是她知道,师父一切都是为了他心中的昆仑,此时已经走到在了厅中的角落里,卫若忍不住仔细去看清远,仙人的面容上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生动的,鲜活的,温暖的,眼波仿佛沉海,让人掉进去就挣扎不出来了…… “若儿……”清远见卫若怔怔地望着自己,墨玉忽然变得极深,映着天玄殿里满地的金光,情意绵绵地叫了一声。 卫若一笑,低低道:“师父……”似乎是对清远的回应。 如今她算是明白师傅为什么喜欢冷月,却对自己这么主动了——对师姐舍不得利用,对自己就是个工具啊,所以才会这么主动大方的,也不知又要为昆仑做什么,居然连色/诱也用上了,也是蛮拼的…… 正忖度间,忽听背后有人道:“卫师妹?” 清远正与卫若执手相望,听了这声音,抬头向卫若背后望去,脸色一沉。   ☆、第69章 甜蜜 天玄殿里站着许多人,耳边充斥着许多声响,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清远却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而终于,无关。 人生的重负,从懂事起,就开始背负,漫漫行来,曾经以为就这样下去了,塌陷,崩裂,与寂寞如雪,习惯了,也就如此而已,唯一可以慰藉的,不过是众人仰慕的眼眸,本以为修行之路便这样下去了,却在惊鸿一瞥里,看到那灿烂的笑容。 他的人生从来是重的,家世的流离,师门的期许,掌门的责任,与守护神士的神圣,让他看不起淡如流水的日常,却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日,那即将崩塌的灵魂,可以在这笑意里得到了救赎。 “师父,不许逃避哦……” 一个小弟子居然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把自己从泥潭里拔了出来,从此后,沉重之外又多一样东西,想一个人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孤单,三年的日日夜夜,天地无极,太上忘情,谁又负了谁的心? 现在她出来了,她就站在那里,对着自己微笑,而自己舍弃了元神,终于可以轻松的握住她的手,清远正要把碎发弯在她的耳后,忽听背后一声“卫师妹。” 抬头望去,是自己刚刚结丹的弟子冷明,本是自己身边得力的助手,也是心里嘉许的弟子,却不知为甚,忽然觉得很讨厌。 是很讨厌,也不知是讨厌那干净洗练的笑容,还是稳重踏实的表情,还有那飘摇不定的一身青袍,他都讨厌,很讨厌,也许他不会承认,他讨厌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对他笑得太好。 那是一种不毫无隔阂的神态,比跟他在一起要放松得多,本来以为她只有自己面前这样灿烂,没想到在别人面前更灿烂,这让他恼怒而沮丧,而更惊讶的是,他发现这情绪很快控制了自己,脱离了元神,情绪便这样的激烈起伏,不再受身份的任何束缚。 于是,他走了过去,做了一个幼稚的举动,从背后抱住了她,揽住她的腰,感觉她惊讶的颤抖,看着那眼眸里闪出的几分疑惑,他忽然觉得十分痛快,他喜欢自己这样,可以无拘无束地表达着,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由飞翔。 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在他怀里稍微偏离,希望可以与他远一些。 他却也是欢喜的,经历过那次拒绝,他真是怕了她的生冷,因为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这样的她,比想象中的,还要温和,甚至配合些,所以他竟意外的欢喜,嘴角也弯了起来,在笑,似乎要把这辈子想笑的东西,都笑了出来…… 冷明没看到卫若背后的师父,正在说别后来情,“刚刚结丹,被玄武柱射中了,第一个想找的就是师妹。”说着,笑了笑,清风从背后吹过来,吹动着他青色的道袍,起了层层褶皱,只是这样的浮动并不能影响他的稳重,那种老成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无端地让人感觉暖心。 她似乎很欢喜…… 清远又不高兴了,因为他感觉到她很柔软的,很放松,心里不爽快起来,恨不得立时把她拉走,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就太明显了,只能这样抱着她捣乱,让她不能顺利地与冷明说话,果然,她很快结束了对话,转过头来拐到角落里,对他横眉立目,道:“师父,您也太入戏了吧,这演戏还演全套啊?” 清远不答,既然冷明已经走远,他就又开始笑,她经常说出一些他不懂的话,很有趣,其实让他想笑的,如今分离出元神,终于大大方方地笑了,何况她终于不那么生硬地拒绝了,他觉得天地也可以这样喜乐…… 卫若显然不这么想,望着师父一脸的贱笑,心里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任务啊,让师傅如此卖力演出, 师父,连吃醋都演得这么形象,您也蛮拼的…… 正忖度间,大厅高台上传来清离的声音,道:“掌门曾经亲自探过那洞,在震位上恍惚有魔气,所以诸位还需认真备战,明日午时,在天玄峰的太极苑的尚月轩聚首。” 众人听说有“魔气”,脸上都显出了异色,卫若知道那洞应该有危险,听到“魔气”两个字,却不像其他修士那般变色,侧头问道:“师父,这就是你跟着我的原因吧?” “是。”清远攥着卫若的手,低低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说完,心里忽然生出十分的满足,仿佛保护一个人的心,也可以满满的温柔…… 这是这位却没感觉到,正迟疑道“师父巴巴地要利用魔气做什么,能明说吗?”不会要把她当成什么尸体来对付魔修吧,喵呜…… 清远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嗯”道:“这对你亦是修行,离开昆仑早晚要遇到魔修的。” “魔修很可怕吗?”卫若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林青霞版东方不败的身影,囧。 “还好。”清远低声道:“有师父呢,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魔修,就是怕你啊,师父,你到底要利用我做什么呢? 卫若心里默默吐槽,见众人已经渐渐散去,自己也不好站在厅里引人注目,只得转过身出了正门,绕过穿堂,正要向太极苑走去,忽听背后有人道:“师妹。” 卫若转过头,见冷明笑着走过来,道:“师妹,你可找好了结伴?” “结伴?”卫若犹豫了下,她知道冷明想跟自己结伴,她不是不想,却是不敢,因为怕师父出幺蛾子,连累了这位好人师兄,犹豫道:“我……”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有人道:“我正要与师妹结伴。” 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冷月。 此时的冷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眼,只是眉目不象从前那样冰冷,而是带了几分温柔,走上前,对卫若道:“小师妹,那个约定还奏效吗?” 卫若看了看冷明,又望了望冷月,正要说话,听冷明道:“要不把就一起吧,表姐。”看到这位冷若冰霜的表姐忽然要与卫若结伴,他真的有些吃惊,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便忽然冒出更好的主意来,因此忙出口建议。 冷家宗主曾经亲自嘱咐过他的…… 冷明望着冷月的脸,咬了咬牙。 卫若则吃惊地地望着冷月,忽听耳边清远道:“冷明亦是冷家弟子。” “这样啊,那也好。”卫若想到守着师姐跟师父xx的情形,就毛骨悚然,还不如再来份师兄…… 冷月见卫若答应了,神色有些犹豫,终于点头道:“也好。”说着,转身望向冷明道:“我不管宗主对你说了什么,总之一句话,我与冷家的恩怨,你少搀和!” 冷明见她忽然气势汹汹对自己来上了,忙倒退了两步,咳了一声道:“表姐误会了,我不知道什么恩怨,也不……关心,我们各修其道,不是吗?” “正是!”冷月声音忽然严厉起来道:“我们除了都姓冷,没有半点干系!”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想笑,这位师姐……用她家乡话来说,就是有点“彪”,她与冷明除了一个姓,不也是同门吗?又何必……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师父不是最喜欢师姐吗?现在真爱站在这里,也不知他什么表情,不由偷偷侧目藐着清远,见清远正看着冷月,眼眸清亮,带着微微的……什么呢?就是一种柔情吧,可是那眼眸转向她的时候,又变成了笑意。 师父,守着真爱与我做戏,您也蛮拼的。 清远见卫若笑得古怪,在卫若与冷月冷明分手之后,笑问道:“你笑什么?” 卫若心道“我一直这么笑啊,师父,您这是做贼心虚吗?”面上却道:“想着明日要去那个洞里,有师兄师姐结伴,也挺幸运的。” “有师父你怕什么?”清远哂笑一声,攥着卫若的手,快步向太极苑走去。 太极苑离天玄殿最近,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到了太极苑的花苑,说是花苑,却没有种花,按照卫若的心意,种的是昆仑山最常见的诛仙草,眼见阳光万丈,绿草茵茵,清远心情越发欢喜,道:“若儿,要不要坐下一下。” “做一下?”卫若邪恶了,结结巴巴道:“师父,您这牺牲可大了。” “什么?”清远已经盘腿坐在草地上,拍了拍对面的草地,道:“明日你就要备战,这个时候要好好调息。” “哦……”卫若脸上莫名一红,在师父对面坐下来,只不过不是盘腿而坐,而是抱膝,叹了口气道:“唉,你说师姐也是,既然都是一个姓的同门,干嘛对冷师兄那么厉害,冷师兄又没得罪过她。”说着,偷眼望着清远。 清远眼眸有些飘忽,“嗯”了一声,忽然伸手攥住卫若的手,道:“你不懂的。” 卫若看着师父一只一只摁住自己的手指,道:“师父懂吗?” 果然师父与师姐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修真大族……”清远低低道:“不像仙界的帮派那样本身就拥有矿山资产,丹药法器都是有限的,大多数取自于宗主等大修士,因此争竞要比帮派厉害得多。” “哦?”卫若忽然想起师父也是修真大族出身,道;“原来是这样啊,师父,那您以前也是这样吗?” “家族里都是血族亲人,争竞却比同门更为惨烈,冷月是被冷家逐出门的弃女,对冷家弟子有怨言也是寻常,便是我当年……”清远忽然止住口,捏着卫若的手。 卫若从前跟师傅相处,师傅就是个闷嘴葫芦,几乎什么都不肯说,情绪也很难捉摸,但是眼前这个分裂出来后,说话要比从前坦荡得多,连情绪也比从前容易扑捉,此时此刻,便能感觉到那种清晰的伤感。 “想当年,我也是这样,不过现在想来,少年意气罢了。”清远眼眸变得有些飘忽道:“从前觉得天崩地裂的事情,现在回想,也不过尔尔。” 卫若“哦”了一声,正沉吟着师父这话的意思,忽觉得自己胳膊被师父拉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与师父靠在一起——也只是靠在一起,她暗自吁了口气,笑道:“师父现在不怨自己的家族了吗?” “忘记了吧。”阳光暖暖,与若儿并肩坐在草地上,清远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愿求了,连守护神士也不愿做了,他就想这样天长地久下去,或者去人间,做个普通平凡的夫妻…… “若儿……”他侧过头,攥着卫若的手道:“若是我不是你师父,你会不会……”说到半截,忽然戛然而止,三年前的那一幕犹然在前,未来那么恍惚,便一直恍惚下去吧,若是真的清晰了,她说不定…… “若儿,你收集一些清醒之类的丹药。”清远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厉,引得卫若侧头望了过去,笑道:“师父怎么忽然又像师父了?” “什么意思?”清远问道。 “就是说啊,现在的师父简直换了个人似得,方才那话又像平日里的你了。”卫若说完,嘻嘻笑着,眼眸却变得犀利起来。 清远怔了怔,不答,握住卫若的手道:“我不是说了,这是另外一个吧。”顿了顿又道:“我自己也没想到,可是……我很欢喜。” 卫若听到“我很欢喜”的话,忽然生出几分难过,低下了头,两人一时默默无语。 阳光渐渐变成了霞光,把太极苑的一切染上了丹红,静静地照在两人的身上,这样的静谧,因为未来的恍惚,变得越发珍贵,两人都舍不得打破,清远是不敢,卫若是不愿,感受着从师父身边传来的汩汩温暖,她忽然想,怪不得演员什么演着演着就演出绯闻来了,有时候明知道演戏,却情不自禁吧…… 所以…… “为什么要用一些清醒类的丹药?”卫若怕自己真的入戏了,忙出口打破了沉默。 “魔修一半善用心魔。”说起正经事,清远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道:“元婴的法器你可以用,但是清心丸,却只能用自身道阶的。” “师父的意思,我得找筑基层的丹药?”卫若忽地站了起来。 “是。”清远也站起来,沉吟道:“不过我也可以……” “不用,师父,有人会给我送哒。”卫若狡狯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手机,打开触屏,放开自己的岛国片…… 清远脸色一变,蹙起眉道:“若儿,你……”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 可卫若就是不让他喜欢,甚至让他讨厌,因为她觉得自己再演下去要走火入魔了! 很快,手机上传来令人尴尬的声音,清远的脸忽然变得通红,低下了头,卫若虽然脸皮厚,却也不太好意思在男生面前看这些,也低下了头,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喵呜,空中遥遥飞来一只黄猫,四蹄踏雪,恣肆飞扬道:“鹅鹅鹅饿饿,卫若,你跟师父一起看岛国片?”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难不成这死猫能看到师父? 她不由向清远藐去,见清远低着头,墨黑的长发掩盖住通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个不停,仿佛羞得没处躲去,忽然觉得眼前男子十分可爱,卫若“噗嗤”笑了起来。 “卫若!你在阴笑哦。”野乐飞到了卫若的鼻子上,眨了眨猫眼,忽然向清远的方向闻了闻,又闻了闻,道:“我怎么闻到不正常的味道?” “这就对了,你什么时候正常过?”卫若哼了一声,伸手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给我十颗筑基修的清心丸,我就把岛国片借给你看一次。” “才一次?”野乐“嗤”了一声,道:“不要,除非你跟你师父做给我看一次,我就给你十个。” “你给我滚!”这疯猫简直…… “那就给我看十次,一次一丸,绝不胡闹。”野乐在空中飞舞中,道:“要么是真人,要么是这个,你看着办,不过我更倾向于真人……” “好啦!”卫若用吼声制止住野乐的声音,十分后悔自己把着疯猫招来,在师父面前说这些话,简直要……囧死了。 “十次就十次,快把这个给我。”卫若摊开手。 野乐道“先交货再给。”说着,又飞向了清远,围绕着清远的身子飞来飞去道:“我真的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卫若,你终于忍不住找野男人双休了?” “滚!”卫若羞怒之际,连丹药也不要了,道:“你滚吧,我不要了。“ “这怎么行?”野乐伸出爪子,爪子上有一个锦囊,道:“这里是清心丸,纳,把宝贝给我?” “我回来之后再给你。”卫若飞快地抓起那锦囊,塞在自己袖子里,道:“我要去那个什么洞里夺宝贝,等回来的时候,让你看十一次。” “嗤。”野乐不屑地望着卫若道:“瞧你这点出息,为了骗伦家药丸,什么也使得出来。” “滚吧。”卫若挥爪,她不知这猫又会说出什么来,在师父面前太尴尬了。 “不要。”野乐飞到了清远跟前,与清远鼻子对鼻子,清远似乎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她们之间很有趣,负手而立,笑眯眯地望着。 许久许久,野乐忽然飞到了空中,一边跳着八字舞,一边道;“卫若,你对师父表白了吗?” “什么?”卫若正忙着关那岛国片,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道。 “我的意思,你不是一直暗恋你师父,想跟你师父双休来着,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没表白吗?”野乐忽然用十分正经的语气道。 卫若听了这话,浑身一震,手机差点掉在了地上,脸红得象煮熟的虾道:“野乐,你别胡说。”声音有些发抖, 艾玛,这是让师傅妥妥要误会了。虽然知道师傅对自己是利用,可是出于某种微妙的自尊,她也不想师傅误会自己喜欢他——其实也不是好伐,只是这疯猫的语气…… 卫若恶狠狠地瞪着野乐,见疯猫立在空中,做了一个标准的猫蹲姿势,表情十分正经,仿佛在说一件严肃的事情。这只死猫……不会是故意陷害她吗? 卫若这念头一闪而过,忙不迭道;“野乐你走吧,我出来就会给你的。” 野乐挥了挥爪子,道:“卫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人双休了,你不是一直暗恋师父吗?一直想要跟师傅象这宝贝上一样……” “哇……”卫若用声音堵住野乐的嘴巴,“蹭”地把玉箫拿出来,对着猫就是一吹,野乐措不及防之间别吹个正着,“啪嗒”一下倒在了草地上,四肢麻木,猫嘴歪斜,只是最后一刻,仍然不放弃陷害,道:“你就别装了……” 卫若恨不得上期踩死,可是这样子越发显得心虚,抓着玉箫,离开不好,回头又不敢,只怔怔地站在哪里,却听清远的声音传来道:“若儿?” 卫若没勇气转身,遇到这死猫,算她前世不修。 “若儿,这玉箫好生厉害。”清远“咳”了一声,似乎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用略微严肃的语气道:“你这筑基道功,竟然能麻倒结丹修士?” 卫若听清远说了这话,觉得好过些了,却依然不敢回头,只低着头望着那猫,上去踩了一脚,道:“这是龟蛇的唾液。” “是吗?”清远语气里含着几分惊喜,道:“龟蛇乃是神兽,若是它的唾液,不仅结丹修士,怕元婴修士沾上了也难免,这是你的机缘呢。” “是吗?”卫若听了这些话,周身的尴尬终于松了些,转过头来扬起玉箫,讪讪道:“师父也能麻倒吗?” “我瞧瞧就知道了”清远映着晚霞的对着她笑,周身也沐浴着红光里,那情意从墨玉里汩汩流淌出来,似乎要把她淹没了。 师父的演技简直可以拳打梁家辉,脚踢梁朝伟,马踏莱昂纳多了哈 卫若正低着头,用吐槽来掩饰尴尬,忽觉被抱住了怀里,“若儿……”低低的声音,似乎在寻觅她的红唇……   ☆、第70章 吃醋 对于一个熟悉岛国片的剩女来说,亲吻真的不算什么——yy里真的不算,可是在现实里却两样了,卫若在张口结舌里被吸允住,尽管在这一瞬间里,她想起了“要不要刷牙,师父是否吃了大蒜”之类的*念头,但是真的被缠住之后,整个人不好了…… 她伸出手想推拒师父的拥抱,却怎么也推不开,分裂开来的身子没有清香,却是阳光的味道,是冬日里晒被子的那种温馨,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沉溺进去,模模糊糊里这些人影,分不清谁,在演谁的戏。 男人与女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吗? 阳光暖暖照在相拥的男女身上,尽管看过那么多狗血爱情,知道那么多人体构造,在这样的亲吻里,卫若却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丝别的异样,竟也不像是情/欲,而是一种喝葡萄酒,吃奶油蛋糕的甜蜜…… 她似乎很喜欢,很喜欢…… 咦?不对!别忘了师父是在做戏,即使不是做戏,师父也是师姐的!艾玛,自己离贱人只差零点零一公分了…… “师父,喂,喂!”卫若用手捶打着清远的肩头,虽然那力量十分渺小,却代表着她的拒绝,清远从卫若的嘴上离开,怔怔地望着她,如仙的面容里掩饰不住的沮丧。 “师父。”卫若的眼眸在清远的面上掠过,就不敢再去看,只低着头,望着清远衣襟上的左妊,那不是现代人的西装革履,而是雕花锦绣的左妊,似乎正告诫着她,这是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卫若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软弱—— 师父不过是个分/身,还不知是人格分裂出来的哪一个? 师父的真爱是师姐,对她的喜欢不过因为碰巧且有利用价值…… 有意思吗?卫若?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勉强笑着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野乐说的那些……”清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放心,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笑盈盈里全是汩汩的幸福泡泡。 “不是。”卫若本能地摇头,挣脱开师父的怀抱,道:“它就爱胡说八道,师父别听它的。” “哦?”清远笑眯眯地扬了扬眉,握住卫若的手道:“可是我很欢喜。” 卫若张了张口,不忍心说了,即使是戏,是梦,也不想把它击碎,起码现在不想,先这样吧!卫若歪着头道:“师父,你教我如何用着箫好不好?” 清远一怔,想到徒弟修行是大事,点头道:“好。” 星空点点,空气里带着些清凉,卫若站在峰头上,指着那玉箫的光芒道:“这样对不对?师父。” 清远站在她的背后,负手而立,望着空中翻滚的玉箫,沉吟道:“可惜你修为太低,若是高了些,这玉箫可以对付元婴修士了。” “对付师父吗?”卫若笑嘻嘻道。 没想到清远竟也点头道:“好。” 卫若被这声“好”唬了一跳,转头望去,师父站在不远处,星光映着一地的流离,闪耀在那睫毛上,长发吹着雪白的道袍,仿佛要乘风而去。 卫若把头转了过去,收回了玉箫,放在袖子里,看着青山隐隐,渐渐生出一丝惘然来,尽管有些那猜度,可是她心里也明白,有些东西若是肯去争取,她也争得过来的,可是值得吗? 值得吗?卫若? 卫若觉得山风越发冷飕飕的,她打了寒战,蹙着眉,这个问题就好比忽然遇到了高富帅,他即使对自己再好,也娶不了自己,那么要,还是不要呢? “在想什么?”背后忽然被抱住,气息不是师父从前的清香,可是温柔而温暖,象这个温润的月夜。 卫若不答,萌萌哒的人生要变质了!我勒个去…… “我从前经常一个人在这里望月。”清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甜蜜的憾然,这憾然就像是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回头提起“我当年”的忆苦思甜,朦胧地炫耀着此时的幸福:“那时候众人所望,得意洋洋,可是尽管如此,却没有现在这样的踏实。” “踏实?”卫若觉得这个词有些奇怪。 “是踏实。”清远觉得卫若乖顺地靠在自己怀里,心里挣扎着那话就要问出来“一直这样好吗?若儿?”——可是他还是不敢,因为怕卫若拒绝了,连眼前的这些也失去了,因此忖了忖,继续前面的话题道;“我师父曾经跟我说,神在地,不在天,我那个时候不懂,好多年也不懂,现在觉得有些懂了……” 说着低下了头,蹭着卫若的耳垂,他是分/身,没有元神本色的清香,可是卫若却是原身,青草的味道随着空寂的夜色,铺天盖地地袭上来,淹没着他的点点滴滴,清远的身子忽然绷紧了。 因为受过伤害,和某些特殊的因由,那种事情,他本来不愿意碰触的,可是此时此刻,却觉得,觉得…… “若儿……”清远的声音有些发颤,手紧紧禁锢得卫若的腰,嘴唇轻轻吻着卫若的耳垂,脖子,这吻不像白日里那种温情隽永,却是激烈的,越来越急切,甚至迫不及待…… “喂喂!”等卫若反应过来,衣衫里已经多了一只手,碰触得她浑身发抖的同时,却倏然醒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卫若猛地推开清远,趔趄了一步,差点掉下悬崖,却迎着风,瑟瑟望着清远,道:“师父,你想做什么?”她太心软了,她不能再心软下去了,否则所有的人生都要悲剧,她就是悲剧蛋糕上的奶油。 清远望着卫若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孟浪了,讷讷道:“对不起。” “那就好。”卫若仿佛不愿听清远解释,大步擦过清远的肩头向太极苑走去,走得极快,极快,因为走慢了,就会被师父看到自己的眼泪了! 即使是演戏,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卫若大口呼吸着,她要受不了了,所以……所以……,必须有个了断!卫若攥紧了拳头。 黎明,太极苑,风洞。 几位元婴大修士早就在这里等候,陆陆续续结丹修士们也到了,有箫信夫妇,方菱夫妇,又来了几个结丹修士,卫若一夜未眠,肿着熊猫眼到风洞的时候,竟意外地发现修士里有老熟人——黎云。 这黎云就像一边修行,一边看自己演戏似得,不会是重生的吧? 卫若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正望着她发呆,见黎云看到了自己,正点头示意,卫若怔了怔,回之一笑, “师妹来的好早,可准备了清心丸?”冷明忽然在背后开口道。 卫若转头绚烂一笑道:“当然,师兄准备了没?我这里还有。” 冷明见卫若的神态出奇的热情,心中暖暖道:“我有的,所以才问师妹。” “我也有。”卫若掏出锦囊,嘻嘻一笑道:“是炼丹高手给的。”正说着,冷月也到了近前,看着卫若手里的锦囊道:“小师妹,你的跟我们不一样吧?‘ “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自己单独准备的。”卫若昨日见冷月,总是带了几分忐忑的愧疚,此时心中倒是安然了,昨夜师父没有跟来,今日也没看分/身的踪迹,不过无论师父是否跟着,她都做好了准备…… “诸位,风洞的结界已经开了。”清离开口道,旁边的清远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 卫若没敢向他看,只跟着众位结丹修士向陆陆续续向风洞飞去,就在飞入那洞口的刹那,卫若感觉一只手拉着自己,那气息不浓烈,却是温馨的,苦笑了一声,似喜似悲…… 师父来了……也好。 黑暗里众人随着旋风旋转,冷月与冷明道功高强,所以能紧紧跟着卫若,卫若却只能被那巨大的飓风吹来吹去,不一会儿就找不到了踪迹,幸得身边一直有只手拉着自己,就这样在茫茫的黑暗里,忽地撞到了什么,“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这是哪里? 卫若被那只手拉了起来,因为周身的黑暗的紧风,吹得她有些发抖,便听见耳边声音道“别怕。”依然温情脉脉,不见多少怒气,仿佛昨夜的事情从未发生。 卫若身子立时不动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黑暗里,那声音又道:“昨儿我太急了,对不起,若儿。”充满着歉意,还带了几分撒娇,似乎在怨卫若太过狠心。 卫若没说话,也没甩开那只手,只静静地站着。 “你不向前走走?”声音忍不住又道。 “我在等师兄。”卫若道,语气淡淡的。 那声音静默了下来。 两人之间陡然多了一份冰冷,是这几日从来没有过的。 “你在等师兄?”那声音有些苦涩。 “是。”卫若点头,面无表情。 “不是等师姐吗?”那声音似乎不甘心,想要用这个扰乱卫若的决心。 卫若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主要是等师兄。” “知道了。”这一次,声音回答得极快,带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怨愤。 卫若自然听出来了,嘴角弯弯,露出一丝苦笑来。 两人又默然了下来,因为卫若的这几句话,这几日的旖旎忽然不见了,便是沉甸甸的生冷,洞里不知从哪里出来几分光亮,清远的身形渐渐显出,他似乎想把旖旎再拉回来,又解释道:“我昨夜太……” “我知道,师父。”卫若打断了清远的话,静静道:“我没怪您,师父。” 清远只觉一股寒意从卫若的手心里传递过来,点点滴滴冰冻了他的心,冷得他要说不出来话来,忽然讪笑地伸手,抚摸着卫若的脸,捏了捏道:“我竟不知道若儿是这样小心眼。” 卫若却不配合他这样的轻笑,只是沉默着,不一会儿功夫,气息微动,冷月已经飞到了,气喘吁吁道:“小师妹倒是厉害,竟比我飞得还快一些,到了这单若之地。” 卫若听了这话,知道是清远的帮衬,才到这地方,这可是她不要这样的帮衬,她也不要再做戏了,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清净,干脆的清净! “师兄呢?”卫若张口问道,感觉拉着自己的手正攥紧,仿佛要把自己捏碎似得。 “师兄”冷月愣了一下,道:“我没……” “我在这里!”冷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师妹让我好找呢。”说着,众人眼前一道青光,冷明出现在眼前,冷月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走吧。”卫若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愿意多说,默默向前走去,只是也不知有意无意,紧紧靠着冷明身边,虽然那只手一直被死死攥着,攥着…… “师妹怎么飞得这么快,莫非有什么宝贝法器?”冷明见卫若靠着自己,心中欣喜,越发主动。 卫若此时靠着师兄,手已经被捏得死去活来,怕再胡扯几句,手就残付了,只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师兄,这是哪里?” “大概是风洞的坎位。”冷明沉吟道:“怕是有水。”说着,掏出一个法器道:“表姐,师妹,若是待会儿子落了水里,大家念水生咒,就可以在这法器里遁走。” 冷月哼道:“我不用。” 冷明笑道:“表姐若是有其他法器,自然是最好的。”冷月对他一直冷言冷语,可是冷明却对这位同族十分和蔼,每次对答都极为耐心。 卫若忽然开口道:“师兄,会有水?什么样的水?”若是在平时,筑基以上的修士是不怕水的。 “是沧浪之水。”冷明解释道:“师尊们说着风洞有魔气,我怀疑这里是仙界与魔界联通之处,若是如此,这水可不能轻视的。” “那师尊们来了也抵不过吗?”卫若十分好奇。 “沧浪之水,无论魔修还是道修,都难以抵挡的,我只是预防,但是到底是不是,也很难说。”冷明见卫若问个不停,细细与她解释。 卫若“哦”了一声,再也没说话,忽听耳边密语道:“你想做什么?”声音竟恢复了往日师父的那种冰冷,甚至还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卫若不答,只默默向前走,觉得手又被攥紧了,忙密语道“师父饶了我吧,我怕水,所以要问个清楚,难不成我跟师兄说几句话,你要废了我的手吗?” 这话一出口,清远似乎身子一震,手也松动了些,卫若趁着这个机会,把手抽了出来,“咝咝”地用力甩了甩。 冷月在前面引路,并未察觉,冷明却在旁看到了卫若这动作,笑问道:“师妹的手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卫若苦笑了笑,把手背在了身后。 清远被那甩手的“咝咝”声吓得一怔,想到卫若的话,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自从分离开元神,自己越发恣肆妄为,那个能约束自己的规矩,都落在了元神上,这个分/身是被剥离了一切规矩的自己,喜怒都这样鲜明的突显,管都管不住,不由内疚起来,低低道:“对不起,若儿,我方才……” 卫若一笑,只是摇头。 清远在昏昏的暗色见到卫若这笑容,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祥,正要再说几句话哄她转心,忽听到惊天霹雳的一声响动,脚下虚晃,“噗通噗通”,几个人都落在了水里。 清远是元婴修士,斗法经验极为吩咐,即使是沧浪之水,也是不怕的,一伸手,本来想拉住卫若,谁知竟拉了个空,放开手神识看去,脑袋“嗡”地一声,见冷月冷明与卫若都在水里挣扎,冷月正独自游弋,背后的长剑立起来,正把她拉出水面。而卫若则紧紧抓住冷明的胳膊,仿佛求助似得靠在他身上。 一股怒火“腾”地窜上清远的心头,摁都摁不住,游过去要把卫若拽过来,却在手碰到卫若身子的刹那被一把推开,卫若靠着冷明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自己。 清远开始心里还存了几分侥幸,觉得卫若是把冷明当做了自己,所以才这么紧紧靠住,可是这么一推,他终于明明白白的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呢? 波光粼粼,映照着卫若的脸,溅起了点点的水珠,从她的眉毛上滑落,那眼眸泛着冷光,面无表情的冷酷,宛如三年前,生冷而决然的拒绝…… 清远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气息太过紊乱,竟让他一点点地下沉…… 他想问:为什么开始不拒绝?却在他以为可以靠近的时候,这样生冷的推搪? 他还想问:是不是昨夜的冒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可是他来不及问了,冰冷的水淹没了他的鼻子,一阵窒息袭了上来,眼前是卫若生冷的眼眸,抓着冷明的手…… 沧浪之水,是可以淹死修士的水,纵然是元婴,若是不妨,亦可陨落…… 卫若见师父忽然沉了下去,有些慌张,攥着冷明的胳膊道:“师兄,师……”忽然意识到别人是看不到师父的,自己这么说,等于暴漏了清远的行踪,传出去非同小可,又闭住了嘴。 师父是元婴修士,这水没问题吧…… 卫若被冷明拖上了一艘小船,低着头扶着那船舷,瞪大了眼睛望着水面。 “师妹在看什么?”冷明不知所以,见卫若把着船舷发怔,还以为惊奇自己的法器,笑道:“这如意放在手中虽然是个元宝,却可以变化如意,这是水里,所以变成了船的摸样。”说着,用手点了点那船舷,船舷立时发出光来。 “师……”卫若转过头来,说了半截,忽然道:“师姐呢?师兄。” 冷明见卫若记挂着表姐,心中感念,笑道:“师妹别着急,表姐是剑修,这沧浪之水再厉害,她只要调息运气到剑里,也无妨。” “师兄的意思……”卫若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急切道:“是不是说,修士如果躲藏在自己的法器或者剑柄里,这水就伤不到他,是吗?” 冷明见卫若浑身滴滴答答的,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眼眸里全是惶恐与焦急,反手握住她的手,柔声抚慰道:“师妹别急,我们这就找找表姐。”说着,又对那船点了点,船上的青光大盛,仿佛路标一般,急切地飞逝起来。 “停下,师兄!”卫若忽然吼了一声。 “怎么了?师妹?”冷明被这一声吼吓得一怔,把船停下来。 卫若不答,只坐在船上,看着水里的冷光,怔忪半晌,木木地道:“师兄,我问你,修士若是掉在水里会怎样?会淹死吗?” 冷明沉吟了下,道;“一般是不会的,我不是说了,修士若是有法器,抑或调息运气,是淹不死的。”顿了顿又道:“这沧浪之水对于修士就像凡人落入河中,若是会游的,自然淹不死,若是不会,可能会溺亡。” 卫若忽地站了起来,道:“师兄,我会游泳,我下去看看……”说着,扶着船舷向下跳去,被冷明一把拉住道:“师妹,你这是干嘛?我们在船上找表姐即可,她是结丹修士,血风腥雨走过来的,怎么会被沧浪之水淹死?” 卫若听着“血风腥雨走过来,怎么会被沧浪之水淹死?”的话,喃喃道:“也是,怎么会呢,不会的。”可是尽管这么安慰自己,心里仍然惴惴,因为方才水面的波光,映着师父的面容,是那样的绝望而悲伤,想到导致这种表情的人是自己,卫若心里就充满了内疚。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有话跟师傅说清楚就是,偏生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捅了他一刀,若是真的有个万一…… 这么想着,忽然一只手从水底伸出来,抓住她的胳膊,一个翻身拉了下去,卫若措不及防,被拉入水中,猛烈咳了一声,呛出一口的水,正要呼吸,忽地被一下堵住了嘴,有人在给她度气,可也在粗暴地撕扯着她……   ☆、第71章 真心 一种压倒性的、粗暴的力量向卫若袭击过来,宛如一柄剑,切到了她的身上,卫若生平最讨厌强力,这种粗暴反而激发了她的烈性,她浑身一震,惊醒过来,睁开眼看去,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有人抱着自己,那手在自己身上乱动…… 我擦,魔修? 卫若深吸一口气,在那人撕裂她衣服刹那,拽出了自己的玉箫,一下捅到了那人的腰间,指尖用力,一道绿光射了过去,那人闷哼一声,仿佛昏迷,放开了卫若,向水下沉去…… 卫若吁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在人间的水中,憋着一口气想要浮上岸边,却觉得那人仍然抓住自己的脚,拖着自己要向水的深处下沉,她弯下腰,用力砸着那人的头,掰开那手,撕扯半晌,终于弄开了那人,感觉一种沉重的压力要窒息自己,忙拼命向上浮去…… 可是她在水里待得太久了,刚才一番搏斗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摆脱那人之后,眼前的黑暗变成了自己身上的黑暗,窒息感沉重地压了过来,丹田里汩汩地向外流出一种光来…… 要陨落了? 卫若听说修士的死亡,便是道光的流逝,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种状态,却觉得丹田里仿佛打开了一个阀门,止不住地要外泄,渐渐的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模模糊糊里忽然想,师父也不知道怎样了? 若儿…… 那温柔的声音盈盈在耳…… 曾经有一份感情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昏迷的刹那忽然浮出淡淡的遗憾,就在失去知觉的瞬间,忽听一声清亮的声音“师妹?”便觉得有人拖着自己反作用地向上浮动…… “哗啦”一声,所有一切都敞亮了起来,她勉强地睁开眼,迎面是男子的脸,道;“师妹,你终于醒了?!” 师兄? 韩元师兄? 卫若的虚弱的恍惚里,忽然想,难道师兄又回来了?他身边那只小白花呢?正忖度间,感觉自己被拖上了什么东西,身/下硬硬的触感,让她终于清醒,见冷明正在盘腿坐在自己对面,用手指在自己身上划着什么…… 一股暖流涌入了丹田,那个开启的阀门终于缓缓关闭,卫若从虚弱的常人又恢复成了筑基修士的道力,她知道这是冷明救了自己,强撑着自己坐起来道:“谢谢师兄” 冷明见她终于说话了,心中担忧关心顿时化作了狂喜,再也不顾,一把抱住卫若道:“师妹……你还活着,太好了!” 卫若措不及防被冷明抱在怀里,唬了一跳。 “师兄你认错人吧?”, “师兄他难道……喜欢自己?”, “师兄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举止误会了” 各种念头此起彼伏,可是她没动,也没有力气动,只是闭上眼,觉得自己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低头望去,像是方才搏斗时的撕下来袖子,眨了眨眼仔细再去看,忽然“嗷”了一声。 这一声把冷明吓得放了手,讷讷道:“师妹,对不起,我莽撞了……”却见卫若恍然未觉,只是把手里的碎片翻来覆去地看。 “师妹?”冷明见卫若怔怔地望着这碎片,心中惊疑,问道:“师妹,这是……” 卫若张了张口,仿佛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死死攥着那碎片,嘴唇不停地发抖,仿佛闯了逆天大祸。 “怎么了?师妹?”冷明见卫若这摸样,迅疾镇定下来,握住卫若的手道:“水下可是发生了什么?” 卫若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 “师妹?你……”冷明看卫若的摸样,似乎是受惊过度,忙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塞到了卫若的嘴里,道:“师妹调息一下,定定神。” 卫若此时仿佛傻了一般,听了这话,也不做声,只呆呆地望着冷明,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碎片…… 这是师父的袖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卫若在被拖入水下的瞬间,也曾经怀疑是师父,可是很快她就否定了,因为——那动作太下流了,真的是…… 她心目中的师父形象虽然不完美,可也不会把自己拖入水中,撕扯着自己的小衣,伸手就要进去……这么猥琐的行为,怎么可能是如仙如画的师父做得呢?所以她才笃定是魔修,可是…… 可是…… 卫若颤抖地看着那袖子,她与师父一直在一起,这金光色的绲边绣是错不了的,师父他……他疯了吗?想到自己不仅让师傅落水,还把师父踢到了谁地深处,目前生死未卜,卫若就要疯…… 疯人院的门一定坏了…… “师妹?师妹?”耳边传来冷明关切的声音,问道:“师妹,水下可有什么暗敌?”说着,指着那碎片,那绲边被卫若揉成了一团,因此冷明没有认出来。 “没有。”许久许久,卫若嘶哑着喉咙道,怔怔道:“师兄,沧浪之水会不会淹死人?” 冷明深深地望了卫若一眼,摇头不语。 卫若知道自己在扯轱辘话,关于沧浪之水到底如何,师兄早就解释了,可她就是要反复地问,因为她真的很怕…… 正张皇间,忽见不远处出现一道绚烂的光芒,冷明神色一凝,道:“师妹,那边有斗法,其中一个的气息象是表姐,我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 “师姐?”卫若抬头望去,却只见波光粼粼,什么也看不到。 “是。”冷明神色越来越凝重,道:“像是魔修。”说着,抽出青铜剑,深吸一口气,在卫若手里放下了一个鳞片般的东西,道;“这是互相联络的同声铃,师妹拿着,若是有什么危险,点一点我就知道了。” 卫若见他这情形,知道他这是要与冷月帮衬,想到自己道功低微,去了也是添乱,点头道:“师兄小心。” 冷明一笑,道:“你在这里不要动,这是我的法器,有我的结界保护,一旦有变,我也会知道的。”语气十分温柔抚慰。 可卫若此时此刻,只会说一句话“师兄小心。” 冷明转过身,要向冷月那边飞去,却忽然又转身,俯下来,深深地望着卫若道:“师妹,我……”说了半截,那稳重的面容上忽然闪出一丝红晕,笑道:“看你没事,我很欢喜。”说着,闪身不见。 卫若浑然未闻,只低头望着那碎片。 若儿…… 若儿…… 她忽地站了起来,望着沧浪之水泛起的青光,自己闯的祸,自己来负责,她要去找师父,哪怕只有尸体,也必须去!这么想着,想起刚穿来的时候曾经收拾过一个鳄鱼妖,那个妖珠……对了,那个妖珠是防水的。 她拿出乾坤袋来,掏摸了许久,终于拿出来,含住,“噗通”又跳了下去…… 没有感觉到压力与窒息,仿佛就在陆地一般,卫若徐徐睁开了眼,方才什么都看不见,此时却能看得透明,珊瑚、海藻、游鱼,……她划了一下水,觉得那水对自己不构成任何压力,心中一喜,一头猛地扎了下去,寻觅着方才师父落下的地方。 若儿…… 师父温柔的笑容就在自己眼前…… 若是真的没了的话…… 卫若飘落在水底,琉璃透明的世界,见到的,是自己的真心——说什么师父真爱是师姐,说什么师父分裂人格,都是逃避的借口,其实心里也明白,故意地一再误解师父,也只不过是找个理由,来逃避这份爱——她是这样自私的人,这样精刮上算的理性,容纳不了一份没有正果的感情,她就是这样的,这样的自私…… 卫若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哭泣的眼珠滚成一粒粒珍珠,在水里飘摇着,形成一连串的水泡,她就追随着这水泡,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水底世界是一片片的砂砾,透着五颜六色的波光,隐约是可以看清的,卫若看过游鱼,看过怪石,却没找人,她不敢走远了,只在附近一遍遍摸索,却始终没有看到清远,连尸体也没有! 手里的同声铃哗啦啦作响,师兄似乎已经回到了船上,正在召唤她,可是卫若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踏着这砂砾,寻找着清远的痕迹,人只有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若是真的能找到师父,若是师父真的很爱自己…… 卫若攥着拳,咬着嘴唇,她不逃避了,为爱付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随侍弟子就随侍弟子吧,一辈子陪着心爱的人,不是很好吗?名分与感情比起来,没那么重要的…… 同声铃的声音越来越大,卫若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醒悟到自己这是傻了,这水面与水底起码离着有百尺,即使垂直落下,也可能在很远的地方,自己真是……糊涂了! 卫若仔细回想着当时师父落入的方向,转身向东面走去,穿过一片怪石,一片沙滩,绕过珊瑚群,忽然听到一声“若儿……” “师父?”卫若欣喜叫了一声,瞪大了眼睛向周围寻觅着…… 除了一*的珊瑚礁,什么也没有。 若儿…… 那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仔细去听,顺着感觉走去,越走越开阔,越走越不像海底,仿佛来到了一个宫殿里,像是……天玄宫? 卫若打量着四周,确实是天玄宫,只不过比自己印象里的天玄宫要更加漂亮一些,是的,应该是漂亮,到处都是花枝子,玉砖上的堆满了桃花瓣,空气里荡漾着桃花的芬芳,阳光暖暖地照耀在那粉红色的花瓣上,映出的是粉红色的光芒…… “花蕊,花蕊,你在做什么,主君回来了。”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叫道。 “知道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案几前,正在捣弄着什么,转过身来的时候,让卫若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却……有些不同。 少女穿着绯红色的流仙裙,梳着跟她一样的发髻,飘摇着宽带,只不过透出的气质不是她的坚硬,而是娇弱的,楚楚的,一双大眼睛盈盈欲滴,身段柔软的似乎可以掐断,走一步就要摇上三摇,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就是那个宠奴真正的摸样? 卫若模模糊糊的想,自己似乎认识,却又不太认识,因为她象自己,可是气质却迥然相异,让她觉得十分怪异,这是要去哪里? 卫若不由自主地跟着花蕊打开房门,向天玄宫的正厅走去,穿过花苑,见游廊上一个少女跺脚道:“你去哪里了?就是这么不省心。”语气里全是训斥。 “我……”花蕊咬着嘴唇,仿佛要哭似得。 “好了,好了,快走吧。”那少女轻蔑地睥了花蕊一眼,提着裙子向正殿走去,花蕊低着头紧跟其后,穿过游廊,走到正殿的石阶下,十几个花妖与道童已经分作两旁等着了,不一会儿功夫,听到清朗的笑声,天玄峰头闪过两道光芒,清远与清逸同时出现在峰头。 “师父?”卫若心中一喜,想要过去问“师父你还活着吧?”可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身子是透明的,沙沙的脚步声就在宠奴们的跟前,谁也没抬头望她一眼。 她……成了鬼?不是,这应该是记忆…… 卫若眨了眨眼,见清远与清逸已经并肩走了过来,众位宠奴向他们行礼,同样如仙如画的面容,此时的师父却是轻盈的,清澈的,象是山涧垂下来的泉水,汩汩地流淌着阳光的味道…… 吓,原来师父也曾经是阳光少年啊…… 尽管清远此时已经是元婴修士,可给卫若的感觉,却仍然是烂漫的,天地高远的坦荡荡…… 卫若喜欢这种感觉,不由伸出手,对着清远的脸捏了一把,清远仿佛有所察觉,侧过头来望着,吓得卫若忙向后退去,不小心踩到了人,她慌忙转身,正对上花蕊的眼眸,不由打了个寒战。 那样的眼眸……好奇怪。 那是一种崇拜、痴迷、可是又带着一丝别的东西,卫若说不清,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个原身,不一会儿功夫,清远与清逸商量完事,清逸告辞离去,宠奴们过来伺候清远更衣歇息,花蕊似乎级别较低,不能近身伺候,只能站在外面给清远端茶。 花蕊也不知从哪里端着的茶盏,站在外面,神情十分激动,又有些兴奋,听里面通传,这才转身地走进去,因为走得太快,进寝殿的时候,“啪嗒”一下扑倒在地,那茶盏也被摔得粉碎,茶水溅在了清远的袍子上。 “作死,作死!”旁边一个花妖走了过来,大怒道:“来人,把这个笨丫头拖出去打。” “好了。”清远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用手拂了拂道袍,道袍上的水箦迅速干了,摆了摆手,淡淡道:“没事,不用了,花芬。” 花芬见主君不介意,只能不再计较,可是暗地里却不肯罢休,吩咐几个道童把花蕊绑到了侧面的花厅里,让她对着三清跪案。 花蕊跪下的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只是大家谁也不肯可怜她,眸光里充满了唾弃与鄙夷,卫若自来是个要强的,只有她霸道狂拽欺负别人的份,眼见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被人如此践踏,心中不忿,走到泣不成声的花蕊跟前道:“哭,有什么好哭的,你越哭,别人就越瞧不起你,懂不懂?想要别人尊重,先得自个儿瞧得起自己!” 可是她在这个世间不过是个影子,花蕊根本无察觉她的所在,跪在那里凄凄婉婉地哭了许久,终于哭不动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恍恍惚惚似乎要昏过去,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花蕊回过头去看,正是清远。 “咦?”清远在这里看到她,似乎有些惊讶。 “主君……”花蕊眼泪又掉了下来,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多少委屈。 清远面上显出悲悯之色,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起来回去吧,若是花芬找你,就说我说的。”顿了顿又道:“别怕,我会跟花芬说的。” “主君。”花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脸色极白。 清远迟疑了下,走上前来,花蕊一下倒在了地上。 晕倒了? 卫若看到花蕊这么样,恨不得上去踩一脚,也太没出息了,也太丢女人的脸了,我擦,想到这人跟自己一个摸样,简直要…… 清远见花蕊晕倒,抱起花蕊念了个口诀,瞬间到了一个房间,把花蕊放在了石床上,卫若跟着清远到了这房间,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见过——很久之前到师父的天玄殿的时候,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充满了桃花的香气…… 花蕊是个桃花妖吧…… 卫若望着窗台上那盛开的桃花,又看着昏迷不醒的花蕊,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远掏出一颗丹药,塞在花蕊嘴里,在她身上点了点,花蕊慢慢醒了过来,清远见她醒了,笑道:“你身子也太弱了,要跟花芬她们多学学,如何吸取日月精华。”说着,转身要离开。 “主君……”花蕊泪汪汪地牵着清远的衣袖。 “什么事?”清远转过身上,面上是平静的,带着微微的悲悯,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我……对不起!”花蕊忽地扑倒清远怀里,大哭起来。 清远似乎有些尴尬,可也没推开,只是拍着花蕊的背道:“好了,别哭了,你身子弱,也怨不得的,我去跟花芬尘缘他们说去,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的。” “不是。”花蕊哭得越发厉害,死死抓住清远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清远有些蹙眉,把手放下,任由她抓着,静静地看着花蕊哭泣。 花蕊哭了许久,这才抬起头道:“主君,我想跟您住在一起……” “哦?”清远奇道:“为什么?” 花蕊脸上有些红晕,低下头,靠着清远的胸膛道:“晚上尘缘他们总是来吓我,吓得我睡不着,呜呜呜。” 清远沉默片刻,道:“我去说他们就是了。” “可是我害怕,主君,我害怕。”花蕊似乎怕清远离开,死死抓住清远的前襟。 清远缓缓地把花蕊的手掰开,似乎强忍住不耐,柔声道:“你是花妖,晚上正是吸纳日月的时候,跟主君在一起有什么用呢?” 花蕊听了这话,仰头望向了清远,眼眸里全是深情的沉溺。 清远看到这眼眸,眉头蹙起,转过身道:“花蕊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已经闪身不见。 花蕊望着清远消失的人影,眼泪又流了下来,却不是往日的那种哭泣,而是一种诡异,她怔忪半晌,从石床上爬下来,手指“嗖嗖”出来一道粉红色的光芒,映照着窗台上的桃花,桃花忽然闪出极艳的光芒,那光芒散发出浓烈的香气,卫若闻到之后,忽然觉得整个身子要…… 艾玛…… 卫若觉得这是种能让她想起岛国片,甚至比岛国片更黄更暴力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花蕊那种清纯可人的小脸,那种脸上正带着古怪的笑意,痴迷地望着桃花,口里念念有词道:“师父,你说我身子弱,你知道我身子为什么这么弱吗?”说着,手指上的光芒越发灿烂,那种香气越发浓烈,中人欲醉。 卫若打了个冷战,比岛国片更精彩的片段似乎要来临了,男猪脚还是自己正要接受的男神,这……   ☆、第72章 变态 卫若看着花蕊疯狂的眼眸,忽然想起从前看过一部好莱坞电影——一个男作家出了车祸,被一个粉丝所救,本来以为是好事,结果那粉丝却控制了他,并强迫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写那部书,那个女人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痴迷与偏执…… 她迟疑了下,转过身向回走去,下面的发展不用猜也知道,若是对师父无情,自然可以当岛国片去看,但是…… 她不想看! 卫若自谓还大方不到那个程度,她加快了脚步,想寻找回到原点的路,却象进入了迷宫,转了一圈又一圈,仍然在天玄宫打转,这里跟闭关归来的天玄宫很象,繁花似锦,花枝艳艳…… “师妹……”在卫若瞎转的时候,见箫信站在廊檐下对一个女修说着什么,眉目里流动着温柔的气息,本以为是这女修是宋悦,谁知侧过身来却是冷月,只是此时的冷月并不像现在这般凄艳,虽然神色冰冷,却多了几分少女的稚气,正仰着头听师兄说话,却把眼眸看向了天玄殿里…… 天玄殿中,清离几个大修士与师父商量着什么,卫若听到一声喵呜,心中一动,走进殿里,见清离正抱着一只满身是血的猫妖,道:“掌门师弟,那你说……” 清远看着清离手里的那只猫,沉吟道:“师兄,既然是妖界暹罗国公主,留在这里恐怕不妥当。” 妖界公主? 卫若本能地向前走近几步,我去,果然是野乐!只是此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且最重要的是…… 太高贵冷艳了! 即使躺在清离怀里,依然斜睨着所有人,高贵冷艳宛如女神,卫若眨了眨眼,眼前浮现出那一坨黄——谁能告诉她,女神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成女神经? “师兄,妖界大乱就在眼前,我看留下这位倒是好事。”旁边一名元婴修士道,正是后来被罚到思过崖的清云,卫若想着当年清云勾结妖修的事情,看着奄奄一息的野乐,心中一动。难道上次清云反叛,会与野乐有关联? 不会吧,那可是深度潜伏了,卫若摇了摇头,她宁愿相信野乐就是个疯子,也不愿意相信它是妖界派来的卧底,何况让野乐做卧底,那得脑袋多缺氧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不过从前的野乐似乎也不是现在的摸样…… 她望着浑身是血的野乐,每个人的人生背后,都掩藏着沧桑的过去,谁又能想到那样疯疯癫癫的野乐,还会隐藏着这样惨痛的历史? 这也是人的一部分吧,所以阴影也是自己的呀,这么想着,心里的烦躁又渐渐放下了,鼓起勇气看向了清远。此时的师父是没有阴影的,他喜怒哀乐,都似乎是干净的,大概那修行之路上,再怎样的血风腥雨,心却并没有被污染,所以是干净的,清爽的……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卫若蹙了蹙眉,师父即将落入深渊,自己却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这可…… “师兄,要不我收留了它?”清云的声音传来,似乎正极力要求要野乐做自己的灵宠,清离见师弟如此,迟疑了下正要答应,忽听清远道:“师兄。” “什么?”清离抚摸着猫头,给它的伤处止血。 “你不是说着猫妖有炼丹妖的骨骼,我想还是你收留的好。”清远的声音淡淡的,却也不容置疑,大概觉得这话会得罪清云,转头对清云解释道:“师弟,猫妖是清离师兄救下的,我想机缘可能不大一样……”在仙界,有道修救下妖修,妖修就要做道修灵宠报恩的规矩。 “也好”清离笑得不自然,却也点头道:“这是机缘,我也不好抢了师兄的功劳。” 清离听了这话,笑道:“没想到师弟这么喜欢妖兽,师兄若是经过妖谷,再给你带来几个就是了。” 清云哈哈一笑道;“不用师兄,我若是想要,会亲自去妖谷的。” 卫若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清云既然这么说,证明他以后与妖修勾结,是去妖谷自己找的合作,而不是与野乐暗中勾结。正在忖度间,见众人散去了,清远向内殿走去,道袍在玉色的地面上拖拽出逶迤的痕迹,卫若正在犹豫跟还是不跟,听见外面有声音道:“师父……” 清远停住脚步,转身道:“冷月?” 冷月从门口走进来,对着清远躬身行礼,道:“师父,弟子已经被玄武柱射中,请问……”顿了顿,咬住嘴唇道“请问随侍弟子何时可以开始了?”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 清远笑了笑,道:“你刚刚结丹,基础还不牢固,若是轻易参加争竞,怕是反而不好。”语气充满了劝慰之意。 卫若见清远如此的和蔼可亲,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不高兴,有个阳光灿烂的男神也不是好事,因为他对你阳光,对别人也会阳光,大家都分一点,就不是自己的了…… 艾玛,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正胡思乱想,见清远已经进了内殿,只留下冷月站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情虽然冰冷,可那眼眸深处却十分偎贴……看着冷月这摸样,卫若忽然吃起醋啦,忖了忖,决定不再跟着清远,而是转身向天玄殿外走去——看来自己高估了承受能力,冷月只不过暗恋师父,自己都受不了,何况还看现场表演,自己又不是变态…… 又不是变态! 她因为下定决心,要避开奸/情,因此绕着天玄宫瞎转的时候,都是远远离开师父的寝殿和花蕊的房间。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光在耳边“嗖嗖”而过,每日在天玄功峰头上寻找出口,看着人事沧桑:清逸几乎每日都会来缠着师兄,清离会协助师父处理帮中事务,冷师兄虽然只是练气弟子,却因为稳重能干,别提拔成师父的助手,方菱与莞尔打打闹闹,感情越来越好,箫信对冷月有心,却被宋悦钻了空子,并且很意外的,她还看到了已经结丹的黎云…… 黎云一定是重生的,这一日,卫若正对着天玄峰上的树林发呆,忽然听到一声“喂喂……”对面的松树上似乎有声音叫她。 卫若早就习惯别人看不到自己,听这声招呼,唬了一跳,转过身来,见一只白乎乎的东西正蹲在松树上。 卫若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楚了,一只猫浑身颤着绷带,象一只猫式木乃伊,此时只露出琥珀色的眼睛,眸光炯炯地望着卫若道:“本尊注意你很久了。”语气十分傲慢。 卫若张了张口,道:”你看得到我?“ 野乐傲然道:“本尊是妖界公主,如何看不到你?” “哦……”卫若没想到野乐也有这么装逼的摸样,“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野乐从松树上跳了下来,此时她还只是个筑基妖,又身受重伤,所以不能飞到空中,只是三跳两蹦,飞到更高的树上,俯视着卫若道:“你是从何而来?想要窥探什么?” 卫若扬头望着那猫,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自己在这里乱逛,又不能离开,若是这猫能看到自己,岂非可以通过它来阻止悲剧发生?虽然这么做,以后的时空就会改变,说不定就遇不到师父了,可是她本来就没那么深的羁绊,若是对大家都好,为什么不做? “我叫卫若。”卫若挺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咙道:“野乐,你是妖界公主对不对?” 野乐傲然道:“当然。” “那你想不想报答道修的恩德?”卫若笑道,仙界是有这个规矩,为了报答恩德,大多数妖修会做道修的灵宠,可是野乐这样的性子,恐怕心里未必愿意。 野乐的琥珀眼骨碌碌乱转,倒恢复了几分日后的疯劲,道:“你想利用本尊作甚?”声调高贵冷艳。 “我是从另外的结界穿过来的。”卫若郑重道:“很快有一场大悲剧要发生,所以想让你帮忙,若是你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就等于报答了道修的恩德,不用做他们的灵宠了。” “哦?”野乐听了这话,眼眸里闪出犹豫之色,却没有说话。 “干不干?”卫若越想越觉得是好主意,向前走了一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以发心魔誓。” 野乐扬了扬头,道:“那你发吧。” “好。”卫若很快道:“三清在上,我发誓方才所说的皆是实情,若是有半点不实之处,让我被心魔所纠缠,永远无法结丹!”说着,招了招手道:“好了吧,快点吧。”很久不见师父与花蕊了,还不知道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野乐却不着急,只是从树上跳下来,“蹭蹭”爬到了山石上,做了一个标准的猫蹲,凌然道:“本尊允许你禀告下情,你说怎么回事吧。” 卫若撇了撇嘴,道:“那我说了啊……”咳咳了两声,道:“你知道花蕊吧?” 野乐摇头。 “你知道宠奴吧?”卫若指了指天玄宫里。 野乐点头。 “好,你知道宠奴不能与主君xx吧?”卫若打了个手势。 “xx?”野乐眨了眨猫眼,道:“这是何解?” 卫若仔细看了看野乐的脸,见其并无戏谑之色,想到它还是小猫咪,迟疑了下,解释道:“就是说,主君与宠奴之间是不能双修的,你知道吗?” 野乐摇头,有点头,一本正经道:“本尊当然知道。” 卫若又走上来几步,把脸对准野乐的,鼻子碰鼻子,道:“你知道双休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一起休息。”野乐眨了眨眼。 卫若:“……” “咳咳咳……”她咳咳了两声,决定先不解释了,道:“你说的对,野乐公主,就是不能一起休息的意思,但是很快有一只宠奴就要违反规矩,要强迫掌门一起休息,所以我想让你提前提醒掌门,让他对那个宠奴提高警惕,别让宠奴得逞。” 野乐听到卫若叫它公主,“嗯”了一声,似乎十分满意,“蹭蹭”跳到了树枝上,道:“守护神士清远吗?” 卫若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对师父直呼其名,不过现在有求于它,只点头道:“是啊,公主,王子快要被人害了,你得赶紧去救他啊。” 野乐沉默许久,点头道:“这样子报答恩德了,他们知道吗?” “知道。”卫若镇定点头道:“野乐,这事我真不骗你,机缘的事情,若是我说错了,你应该很快会察觉的。” 野乐肃然点头道:“这倒是,象你这种小小的人修,应该没有胆子骗本尊的。” “正是。”卫若还真不习惯这么正经的野乐,不过总比那疯样强。 “好,那我答应你。”野乐翘着尾巴道:“你说吧,我怎么去跟掌门说。” “你就说……”卫若说到半截,忽然不知该怎么说了。让野乐说什么呢? “掌门,您很快要被花蕊xx,所以要除掉她啊。”囧。怎么说才能让师父相信呢?正原地打转,野乐忽然开口道;“你是让我在掌门面前原地打转吗?” “不是。”卫若摇头,看着野乐绑着的一层层绷带道:“野乐,你这伤啥时候能好?” 野乐哼了一声道:“本尊不用你操心。” “我不死操心你啦。”卫若挠了挠头道;“我怕你说不清楚,掌门以为你伤重糊涂了。” “什么事本尊会不清楚?”野乐见卫若瞧不起它,怒道:“这天下都在本尊眼里!” 卫若望着怒气冲冲的野乐,想到这猫的糊涂劲,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笏,在上面划了“警惕花蕊”四个字,递给了野乐道:“公主,把这个给掌门,念上面的字,玉笏上会自动显现,若是这事被制止,你就还了道修的恩德,伤好之后就可以自由了。” 野乐低头看着那玉笏,忽然抬头道:“这是什么?” “警告啊,你说不清楚,只要把这个玉笏趁机放在掌门的寝殿里,对着那玉笏念就行了。”卫若想到这主意,十分欢喜,忍不住抚摸了一下猫头。 “拿开你的脏手。”野乐气势汹汹地喵呜一声,道:“你不过是个筑基修,怎么能触摸本尊?” “好,好,高贵的公主,我把这玉笏放在这里,你去吧。”卫若心里撇嘴,面上却笑嘻嘻道。 野乐见她态度和蔼,倒也不方便太过嚣张,“哼”了一声,跳到了石块上,用猫爪抱起了玉笏,低着头又看了一遍,道:“给本尊念出来,这是什么咒语?” 我擦,原来死猫不识字。卫若终于明白这位发脾气的原因了,忍住笑,一字一句道:“警惕花蕊,快去吧。” “花蕊是谁?”野乐眸光烁烁地望着那玉笏。 “花蕊是掌门的一个宠奴,她正准备图谋不轨。”卫若说起正经事,脸色也严肃起来。 野乐抬头仔细打量着卫若,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许久许久,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说着,抱着玉笏向天玄宫飞去。 卫若见它肯去,长吁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看现场了,她转过身,向天玄宫里走去,刚刚走到花苑,见野乐已经飞了出来,忙道;“你送到了?” 野乐点头道:“那是当然,本尊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掌门看到了吗?”卫若觉得师父未必会信。 “看到了。”野乐十分笃定道:“我亲自把玉笏放在掌门手里,知道他不识字,仔仔细细念了这咒语。” “你念了什么?”卫若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敬重花蕊。”野乐一字一句道。 “警惕花蕊。”卫若一字一句道。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忽听野乐道;“其实意思差不多的。” “差你个头,你个死猫!”卫若大怒,道:“敬重跟警惕是一个意思吗?你个傻猫,疯猫!连个咒语也念不好!” 她以为万事大吉,谁知这猫自作聪明…… “你说本尊什么?”野乐比她更怒,喵呜一声扑了上来,上去就是一爪子。 卫若觉得脸上一痛,摸了摸,觉得是被猫抓伤了,也“喵呜”一声扑了上去,她早就看这死猫不顺眼了,想起被这猫欺负的历史,满满的都是泪啊,从前因为道功相处悬殊没法子,如今嘛……趁着这猫只不过是筑基妖,还身受重伤,此时不报何时报?…… 一人一毛在花苑里滚了起来,野乐因为重伤,不能用道功,只能用最原始的爪子撕咬,卫若因为是异结界,也用不了道力,只能用人类的方式扑打,最后忽然福灵心至,抓起一个杆子做逗猫棒,在野乐忽恍之间,一脚踏住了野乐。 “你这只死猫!”卫若前尘旧恨一起涌了过来,仗着别人都看不到自己,拎起猫,用树枝子“啪嗒’“啪嗒”死命地鞭打着…… 这种伤害对一只猫妖本身并没有太大伤害,可是野乐何等骄傲,被拎起来鞭打,是前所未有的耻辱,“嗷呜”一声,翻身乱咬,卫若见它不听话,干脆抽出腰带,把猫滚上,用脚踢着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狂笑,道:“死猫,你也有今日,太爽了!” 野乐气得“哇哇”乱叫,忽听一个人道:“咦,这猫怎么了?” 卫若慌忙转身,见花芬与花蕊正站在游廊上,望着野乐,野乐喵呜乱叫,花芬见不过是只猫,撇了撇嘴,也不在意,转头对花蕊道:“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花蕊慌忙低下头,怯生生道。 “哼,别以为主君护着你,你就……“花芬不屑地瞥了一眼花蕊,转身离去。 花蕊怔怔地望着花芬,嘴角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转身见野乐躺在地上,迟疑了下,提着裙子走了过来,蹲下看着野乐。 卫若退后一步,心道猫救星来了,野乐若是被这丫头救了,会不会就不合作了呢?想到这里,忽然后悔起来,自己也太任性了,若是野乐记仇,说不定会功亏一篑…… 正忖度间,见花蕊伸出手,拎起了野乐,却没有解开它身上的绳子,而是把野乐吊了树上,绑紧,看着野乐的摸样,喋喋笑道:“好玩,好玩……” 卫若忽然打了个寒战。 野乐见到花蕊如此,也吓得没敢做声,只喵喵了两声。 花蕊从袖子里“蹭”地抽出了一把小刀,笑眯眯地走近了吊着的野乐,道:“小咪子,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开始抚摸着野乐,表情又温柔又体贴,可是那刀也渐渐靠近了野乐的身子。 “喂喂,别啊……”卫若虽然跟野乐打架,可是真正伤害野乐的事情是不会做的,眼见那刀光烁烁靠近了黄毛,上前推了花蕊一把,道:“你干嘛?” 野乐吓得根本说不出来话了,只瞪着眼看着花蕊的刀。 卫若是透明的,花蕊并没有察觉她的所在,一把抓住了野乐的两只后腿,猛地一下分开,拿着刀捅了过去! “哇!”卫若吓得捂住眼,野乐则“嗷”一声,差点昏过去,谁知花蕊并没有捅入皮肤,而只是细细地给野乐剃毛,很快野乐的猫屁/股露出一层原白色,一边剃,一边哼着“师父,师父……” 神情痴迷,似乎十分享受,把野乐的后腿毛剃光了之后,把小刀竖起来,正要割什么,忽听一声道:“花蕊,你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主君回来了,该上茶了。” 花蕊忙把刀收了起来,提着裙子急匆匆向游廊深处跑去。 卫若目瞪口呆地看着野乐光溜溜的猫屁/股,又抬头看着野乐,见野乐仿佛吓傻了似得,目光呆滞,忙把野乐从树枝上放下来,解开野乐身上的绳索,道:“喂,你没事吧……”说着,情不自禁地藐着野乐的下面…… 野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卫若见野乐伤心欲绝的摸样,忍不住道:“野乐公主,其实,她就是你要掌门“敬重”的花蕊……”   ☆、第73章 阴谋 “她在做什么?”野乐站在卫若的肩头,扒拉着窗棂,窥着里面的情形问道。 “做强迫掌门跟她一起休息的药。”卫若答道。 野乐不说话了,沉默许久,道:“她会剃掌门的毛吗?” “人修没有毛。”卫若一本正经道。 “那一起休息做什么?”野乐蜷缩在卫若的耳边,尽量卫若的衣襟遮挡着住自己白亮亮的猫屁/股,“不是剃下面的毛毛吗?” “不是。”卫若摇头,摆了摆手道:“你就别问了,阻止这事不就行了?” “我当然知道。”野乐用爪子擦着眼中的泪痕,道:“本尊不报此仇,誓不为猫!” “那快去吧,告诉掌门,要警惕宠奴花蕊。”卫若拍了拍猫头道:“乖。” “可是本尊要等毛长起来才行啊,这样子怎么见人呢?”野乐咬着牙,呜呜做声。 卫若撇了撇嘴,道:“一只猫而已,你以为掌门很愿意看猫屁/股吗?” “你在说什么?”野乐大怒,用爪子挠着卫若的发髻。 “好了,别闹了。”卫若把猫推了一把,道:“你不去找掌门也行,就找花蕊吧,把她制作的药破坏掉不就行了?” 野乐眼珠乱转,迟疑了许久,道:“破坏了会怎样?会不会来报复本尊?” “她不知道不就行了?你怎么能蠢成这样呢?野乐。”卫若一脸无奈。 “对头哦。”野乐点头,摇了摇尾巴,道:“那就这样……”说着,飞到了屋檐上,倒挂金钩向里面瞧去。 花蕊正从窗台上的桃花里攫取了一小勺桃花粉,轻轻放在了茶盏里,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的水波,面上怜爱无限,仿佛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爱人…… 野乐看着她这摸样,浑身打了个寒战,说起来花蕊在花妖里面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可这样的神情却十分吓人,野乐见其小心翼翼端着茶出了门,一路向前厅走去,大概是给掌门上茶,回过猫头叫道:“卫若,卫若!” “还不进来?”卫若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早就进了屋子,仰着头看着窗棂外道:“蠢猫。” “你再说!”野乐伸手就是一挠,卫若侧头闪过,指着窗台上的桃花道:“快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 野乐伸出猫鼻子闻了闻,道:“是有种奇怪的味道。” “你把它……”卫若说到半截,忽然意识到野乐破坏掉,花蕊也可以重新做,忙道:“你不是炼丹师吗?把着桃花改装一下如何?” “炼丹师?”野乐奇道:“本尊虽然什么都会,这个却不会。” 卫若木着脸看着猫脸,道:“你以后会成为最有名的炼丹师。” “本尊没学过,谢谢夸奖。”野乐得意了。 卫若瞥了猫一眼,挠了挠头,虽然可以借助野乐的手,可是对着桃花怎么做呢?她不知药理,野乐这个时候又不知道药性,这桃花到底是…… 她低下头,望着那徐徐盛开的花瓣,花粉升起桃红色的氤氲,鲜艳夺目,仿佛是花蕊的笑脸……“若是不会的,先拿走吧。”卫若沉吟了下道:“让她重新做,也好给我们一些时间。” 野乐听了这话,抱住那桃花花盆道:“毁掉不就行了?” “拿走。”卫若挥了挥手,听到有脚步声,道:“快,她回来了。” 野乐哼了一声,抱着花盆向窗外飞去,卫若来不及退出,转过身来,花蕊已经进了门,满面兴奋,双手合掌,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念念有词“师父,师父……你快成为我的了……”说着,把眼眸看向了窗外,忽然发现桃花不见了,怔了怔。 “咦?”她走到窗前,伸手点了点,一丝桃红色的光芒射出来,在窗台上溜了一圈,却始终不见桃花的踪迹,她嗅了嗅鼻子,向屋外走去…… 卫若紧紧跟着她,见她出了屋子,一溜穿过游廊,走到花苑跟前,左右环顾,伸手对着旁边的桃花点了点,那桃花就飞出一丝青烟,引着她步步向前走去…… 花蕊是桃花妖! 卫若暗道不妙,果然见花蕊不一会儿功夫见找到了树枝上的野乐,道:“咦?小猫儿?” 野乐没想到她这么就找到了,藏在树枝后面,伸出猫头道:“干什么?”声音发着抖,似乎十分害怕。 “小猫猫,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东西?”花蕊笑眯眯道,面上丝毫不见怒色。 野乐不敢回答,滴溜溜眼珠乱转,忽然看到花蕊背后的卫若道:“喂,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毁掉!”卫若仗着花蕊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道:“快毁掉,毁掉!” 野乐却不答,只把头躲在树枝后面。 “小猫猫,别调皮,这个不能吃的……”花蕊一步步走向野乐,刚刚走到树枝前,忽听旁边有人道:“花蕊,快来。” 花蕊皱了皱眉,一伸手抓向那猫,点了点猫头,桃花花盆从猫身后面飞了出来,花蕊一甩袖子,那桃花花盆闪过一丝红光,不见踪迹。 “这个不能偷。”花蕊笑眯眯地拍了拍猫头,提着裙子跑开了。 “你这只笨蛋猫!”卫若愤愤道。 “你这个坏人修!”野乐愤愤道。 “你不是公主吗?还怕一只花妖,真是……”卫若满面不屑。 野乐不说话,神色似乎十分受伤,沉默许久,道:“她会剃毛。” “我也会。”卫若扬了扬眉道:“你再办不成,把你全身的毛都剃了。” “混蛋!”野乐伸手就是一挠,卫若闪身躲过,道:“好了,这次接受教训,我们就地毁灭,快走,快走。”说着,转身想花蕊的房间跑去。 野乐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片刻,终于也追了过去。 桃花好好的摆在了花蕊的窗台前,不过似乎加了一层防护,野乐围着那花盆绕了半天道:“怎么毁?” 卫若挠了挠头道:“你会喷火吗?” 野乐沉着脸道:“本尊是猫妖,不是火龙。” “那就用爪子把桃花都撕碎好了。”卫若望着那红艳艳的桃花瓣,心道这桃花还挺香的……正想着,忽见野乐把桃花瓣掰开,一点点塞在了嘴,“哇呜哇呜”吃了起来。 “你……”卫若木着脸看着。 “这不是正好吗?”野乐一脸的天真无邪。 “确实如此。”卫若一脸同情地望着野乐,道:“野乐,天玄峰上没有野公猫。” “野公猫是什么意思?”野乐把最后的桃花□□塞在猫嘴里,咂咂嘴道:“味道还不错,卫若,你为什么要找野公猫?你要跟它一起成为我的侍卫吗?” “不是。”卫若见桃花毁了,心神大定,转身向外走去。 “喂喂……”野乐追了过来,道:“你的摸样好古怪,到底怎么了?” “没啥,野乐,其实呢,做人做事不要那么死板,有时候很多事情,也是可以夸物种的……”卫若语重心长道。 野乐瞪着眼望着卫若,眼珠转了转道:“你有什么瞒着我?” 卫若不答,走到花苑的草地上,坐下来,看着野乐,野乐喵了一声,周身的黄毛忽然开始变色,一蹦三尺高,又“啪嗒”落在了地上,又蹦了起来,又落在了地上,喵喵乱叫,忽然扑上来,抱住了卫若的脸,伸出爪子乱挠…… 卫若一下拎开它道:“你干嘛?” “痒,浑身痒痒……”野乐喵呜两声。 “找人双休吧。”卫若同情地道。 野乐不答,伸手乱挠,一边抓卫若,一边挠自己,屁/股上的白色,也变成了桃红色,一块块地要掉了下来…… 卫若吓得把猫仍在草地上,离猫远远的,见野乐满地打滚,神情痛苦,微微有些不忍,道:“野乐,要不我去抓只公猫……”话音未落,见野乐抓着抓着,把自己的毛揉成了圆形的丸子,扔了出去,又抓了一次,扔了出去…… “咦?”卫若看着那丸子的摸样,脑袋“嗡”地一声,不会吧,不会吧!她伸手把丸子捡起来,仔细望了望,又闻了闻,我的天啊,真的是丹药,丹药!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野乐,见野乐在地上滚了许久,把身上的猫皮搓了无数个丸子,终于停了下来,呼呼喘气,看着满地的丸子,怔怔发呆…… 卫若把那些丸子都捡了起来,闻了闻,有的像“筑基丹”,有的象“增气丸”,有的像“还原丹”捡了满满一袋子,装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野乐。 “我这是……”野乐瞪大了眼睛,然后一爪子拍向卫若的脸道:“那个桃花有毒,对不对?” 卫若“吓”了一声道:“是你自己要吃的。”顿了顿道:“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你的毛可以做丹药,这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想到自己吃过野乐不少丹药,按照这死猫的德行,不是猫大便已经很幸福有木有。 野乐恨恨地望着卫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欺骗本尊……”话音未落,忽见花蕊神情鬼祟绕过花苑,向花灌深处走去。 卫若心中一动,对野乐摆了摆手,跟着花蕊向灌木深处走去。 好奇心杀死猫,这种事情,野乐如何能放过,也“嗖嗖”地跟过去,却听卫若道:“你别跟着,她会发现的。” 野乐撇了撇嘴道:“你敢管本尊?” 卫若眼见花蕊越走越快,懒得跟它废话,飞快地奔了过去,这花苑前面是草地,后面是一片花/丛,花/丛按照从低到高排列,再深处了便是一人高的花株,再深了,则是树林,花蕊的速度极快,左顾右盼,神情十分提防…… 走到树丛深处,停下了,嘘嘘喘气,忽然见一道光,一对结丹修士显出身形,男修背着一柄长剑,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眉目俊朗,女修则赫然是黎云! 卫若吃惊地张大了嘴,怎么会…… “这是你要的药引。”那男修伸手一扬,一个舌叶形状的东西飘在半空中,发着盈盈的绿光,花蕊跪下叩了头道:“谢谢方毅主君的赏赐。” “师兄……”黎云忽然开口道:“这宠奴……” “黎云主君。”花蕊忙把身子冲向黎云道:“基本已经成了的,黎云主君不必担心,一定不会对师父有伤害的,只不过会让师傅到时候……”说着,抬头藐了那方毅一眼道:“会听方主君的话,选两位主君做随侍弟子的。” 卫若听了这话,脑袋“嗡”地一声。 黎云她…… 这个方毅又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想通过花蕊控制师父? 忽然想起冷月说起过,出事之后,有的随侍弟子莫名其妙地陨落了,有的则被赶出了师门几十年,那么这个方毅…… 她从前以为,这只是宠奴的一片痴心造成的悲剧,没想到这里面还埋伏着无穷的阴谋? 卫若抬头望着那方毅,见其摸样打扮,是普通昆仑修士的摸样,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可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呢?正忖度间,见花蕊收起了那舌叶,叩了头,恭恭敬敬退去了。 黎云望着花蕊的身影,满面担忧道:“师兄,这花蕊哪来的手段,能对师父……” “你别小看她。”方毅嘴角噙着笑,眯着眼负手望着花蕊离去的背影,道:“她身上是有轮回因子的,不是简单的花妖。” “轮回因子?”黎云一怔,不可思议道:“就凭她?” “是。”方毅回过头,对黎云笑道:“师妹很吃惊?我发现的时候也很吃惊,不过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恐怕师父也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说着,握着黎云的手道:“师妹,我曾经说过,自己一定会做上这掌门之位,如今你可是信了。” 黎云被方毅揽着,低下头道:“可是守护神士是不能有道侣的,你瞧师父他……” “掌门可以与守护神士分开的。”方毅撇了撇嘴道;“师父就是太逞能,所以两者一起担着,若是我就分开,自己做掌门,你做守护神,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说着,低头去吻黎云的红唇。 黎云被他亲得气喘吁吁,觉得他要解开自己的衣衫,忙摁住道:“师兄,师兄,你疯了?若不是处子,争竞的时候会被人还原出来的。”说着,脸上一红,道:“若是得到了这位置,自然如你的意……” 方毅“嗯”了一声,抱住黎云亲了半晌,放开道:“也罢了,马上争竞就开始了,希望花蕊一切顺利。” “师兄,你说师父真的不会发现吗?”黎云似乎十分害怕。 方毅”嗤”了一声道:“发现又如何?不是我们做的,是一个下/贱宠奴做得,若是她把咱们供出来,我还有后招对付,你放心吧。” “那风云师兄,慕容力师兄,他们……”黎云依然不放心。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放心。”方毅沉吟了片刻,抬头藐了黎云一眼道:“此事极为周密,到时候发难的时候,一举擒之即可,箫信冷月他们都不知道的,师妹千万不得外泄。” 黎云听了这话,蹙了蹙眉道:“师兄,花蕊不是说,让师傅选你吗?什么擒不擒的,我倒是不懂了。” 方毅嘻嘻一笑,亲了亲黎云的脸颊道:“不懂就不懂,以后就不懂了,听师兄的话,你很快就是守护神士,其他不要管了。” 黎云被方毅亲得缩了缩脖子,被方毅拉着手想花/丛外走去,忽然又转身拉住方毅的手道:“师兄,你真的不会伤害师父?他对我们这么好,你可不能做那些违逆天伦之事!” “不会的。”方毅捏着黎云的脸颊道:“你这个傻孩子,瞧着那花妖对师父的摸样,像是要伤害他的吗?” 黎云回忆了半晌,怔怔道:“倒是不像,可是……可是……” “别可是啦,走吧。”方毅揽着黎云的腰,两道光消匿不见。 ………… “喂喂,你怎么了?”野乐见卫若跟傻了一般站在那里,担心地飞到了她的对面,用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这是傻了?” 卫若摇头,转身过向外走去,步伐越来越快。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会本尊?”野乐见卫若神色古怪,越发好奇,道:“对了,卫若,方才那两个人修是在双修吗?” 卫若此时却没心思调戏猫,她站在花苑的草地上,望着天玄宫的朱栏玉砌,脑海里嗡嗡直响:有弟子图谋不轨,与花妖联合起来,要谋算师父,而且听那方毅的意思,是在某一日突然发难,把师父害死? 不会吧…… 尽管卫若知道后来师傅没有被害死,可这样可怕的内情,还是让她十分震惊,必须……必须想法子……她在草次上走来走去,转头望着野乐,一下抓住野乐的双肩道:“猫,我跟你说,这事大了,你得出力啊,别老这么单蠢,知道吗?” “你说谁单蠢?”野乐挥了挥爪子。 卫若不答,拎着猫的脖子晃了晃,道:“我要交代你一些事情,你一定要办好,办不好我煮了你吃掉,知道吗?” “你……”野乐皱着鼻子,怒道:“你敢威胁本尊。” 卫若也不反驳,只拍了拍它的头道:“我去跟踪过一下那个方毅,你先在这里……”说着,把它放在地上,向天玄宫外奔去。 “喂喂……”野乐如何肯留下,喵呜一声,跟着卫若奔了过去。 卫若一边跑,心里越来越惊疑,这个方毅她从前没见过,后来也没见过,一定是陨落了的,只是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一个结丹修士,又守着昆仑派那么多元婴大修士,一根小指头就摁死他了的,怎么会…… 难道是…… 卫若奔出了天玄宫,恰好看到方毅向天玄山外飞去,也紧跟着要飞过去,谁知飞起来就被弹回来,又飞了一次,又弹了回来,这才明白自己只能在这天玄峰上活动,外面的结界自己打不开的。 这怎么办? 卫若望着飞远了的方毅,来不及了,只能跟师傅……实话实说了。 她回过头来,看到野乐正蹲在屋檐上,招了招手道:“野乐公主。” “什么事?”野乐飞到空中,道:“卫若,你为什么跟着那个男修,你看上他了?” 卫若摇头道:“别犯二了,我跟你说……”说着,掏出一个玉笏,在上面写着“方毅要谋反、花蕊是内/奸”八个字,递给野乐道:“把这个交给师父,一定亲手交给它,算了,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拎着猫向天玄宫里走去…… “喂喂,咒语你还没说呢?”野乐嘟囔道。 卫若第一次交给它的时候,是隐字的,可是被猫念错了,如今干脆直接写上了,不用猫念字,这样师父应该能看到了——再不济,自己可以通过猫来跟师傅直接对话,无论如何……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她自从穿越来,昆仑派师尊同门们人人对她善言相对,虽然没有很深的归属感,却是有感情的,更遑论师父还是她的男神,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毁掉呢? “喂,你放尊重些!”野乐被卫若拎着乱跑,大怒,用爪子乱挠。 卫若此时却什么也不理,一手拎着猫,一手拎着玉笏,进了正门,向内殿走去,穿过穿堂,拐过游廊,一路向师父的寝殿走去,此时夜深人静,月色琉璃,修士们都在打坐,宠奴们也都休息了,一切都静悄悄的,静悄悄的…… 走到清远的寝殿门前的时候,卫若本来要一步要穿进去,却怎么也跨不进去,这才想起自己身子是虚化的,可猫是实体,忖了忖,准备让猫从窗户里跳进去,忽听里面“哗啦”一声,茶盏碎在地上。 “花蕊?”清远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道:“这里面放了什么?” “主君……”花蕊的声音传来,含着无限深情道:“主君,你喝了这个,我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第74章 痴恋 卫若听了这话,心急如焚,拎着猫溜溜地转到了殿门外的窗户前,把猫向里一扔,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谁知猫碰到了窗户,“咚”地一声被反弹了出去…… 卫若进了殿内,抬头望去,见清远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嘴角挂着殷红,仔细看去,不像是血的,而是茶渍,可这也没让卫若放心,因为她看到了师父碎裂的表情,是的,那是一种碎裂——这种表情就象单纯可爱的小孩子一下掉入黑暗世界,又像少女忽然看到岛国片的惊诧莫名,一切都是这样的荒诞离奇,不可思议,却真实发生…… 这怎么可能? 一个花妖宠奴会暗算元婴大修士,而且还暗算到了? 清远脑袋里一片空白,数次调息,丹田里都空荡荡的,他真的无法相信,一个宠奴能做到这种地步?定了定神道:“你想做什么?花蕊。”语气与往日比起来已经十分凌厉。 花蕊跪着的身子,慢慢挺直了,面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笑意,她等这样一日已经很久很久了,自从见到主君的那一日,她就决定…… “主君。”花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清远跟前,扬起头来望着清远,雪白如仙的肌肤,墨玉的眼眸,阳光里的和蔼可亲,墨黑的长发,“主君……” 花蕊抱住清远,翘起脚尖想要请问清远的嘴唇,清远厌恶地撇过头去,道:“你想作死吗?花蕊。”说着,伸出手想要推开花蕊,却一丝力气也无,只能由着她紧紧抱住。 “主君。”花蕊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清远的厌恶,一伸手把清远推到椅子上,蹭到他的膝盖上,俯下来,低头吻去…… 卫若神色尴尬地转过头去找那只猫,却没找到,眨了眨眼,终于明白那猫进不来——元婴的结界,不经允许,它是进不来的!怎么办?她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回过来头,见花蕊一边哼着歌,一边正在剥清远的衣服,清远的表情……就像第一次他们相见,看到她的样子,那是一种鄙夷与憎恶到了极致,反而不想表露的痛恨。 看到这样的表情,卫若心疼了,她攥了攥拳,好歹找到那猫再说,正要跳窗出去,忽听“撕拉”一声,不由回头望去,见花蕊解不开清远的小衣,一下扯了下来,然后慢慢爬了上去…… 卫若的脸“腾”地红了,心道这位主子简直是女/优人才,“嗖”地跳出了窗,喊道“野乐,野乐!” “干嘛?”野乐在凌空中喊道。 卫若回头,见它蹲在屋檐的兽头上,正抱着兽头,道:“你这死猫,居然临阵脱逃?” “本尊进不去,这可不是我不帮忙。”野乐似乎有些胆怯,眨了眨眼,神情不像平日那般嚣张。 “我知道,所以快去找清离师尊!”卫若跺脚道:“就跟他说,掌门又难,让他赶紧来过来救人。” 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花妖正在剃毛吗?” “快走!”卫若一脸狰狞地吼道。 野乐见卫若眼睛都红了,哼了一声,闪身不见。 卫若站在殿外,想进去却不敢,只得在廊上打转,听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花蕊的歌声,轻盈痴迷,象是蝴蝶飞舞,却又让人毛骨悚然“师父别怕,这边侧一下身子,一会儿就好了,乖……” 那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听在微弱的耳朵里却恐怖无比,只是师父那边毫无动静,不知为甚,卫若眼前闪现的不是岛国片,竟是“人肉叉烧包”“三更饺子”之类的恐怖电影的镜头。 艾玛,难道师父正被花蕊剁成肉酱包饺子? 怔怔半晌,用力捏着自己的脸,卫若,别慌,别慌,顶多是限制片,应该不会是恐怖剧,师父没动静,也许是气晕了,那样子对他还好些,正忖度间,听里面传来“咝咝”的声音,卫若心生好奇,侧过头想从门缝里偷望,可是猛地见那一团白乎乎的,又转过头去,靠着门板,闭上眼。 她没那么变态的爱好,先离开这里吧,正忖度间,,听里面花蕊的喘息声“主君好可爱,脸都红了,好羞羞……一会儿,一会儿就给你……” 卫若“……” 她连蹦带跳地飞出了寝殿的院子,忽听不远处清理的声音道:“在哪里?”卫若大喜,奔了过去,见野乐蹲在清离的肩头,用猫爪指着清远的寝殿道:“在这里!” “野乐,谢谢你啊。”卫若感激的要哭了,指着寝殿道:“快,快跟清离师尊说,那个宠奴在里面要杀死掌门,让他快进去救他!” 野乐哼了一声道:“本尊早就说了。” 话音未落,清离已经走近了殿门,却又退了回来,蹙着眉道:“掌门师弟的结界里有一种古怪的妖气……” “啊?元婴修士也不能突破吗?”卫若急的跺脚道。 野乐见卫若满面通红,眼泪汪汪的,神情又焦急又凄惶,也不再多说闲话,转头问道:“清离,你也进不去吗?” 清离沉吟道:“掌门师弟的道功比我高,他自己设置的结界,若是不经允许,恐怕进不去的,我方才试探了一下,里面毫无声息,外面却又一层妖气防护……”说着,皱着眉道:“不知发生了什么。” “花蕊怎么进去的?”卫若跺脚,使眼色让野乐传达。 野乐咽了口唾沫道:“那个花妖怎么进去的?” 清离神色越发凝重,摇头不语。 “野乐,跟清离师尊说,花蕊勾结方毅,想要害死师父。”卫若急急道。 野乐按照她的话转述了,清离面色大变,侧过头来道:“野乐,你怎么知道的?” “本尊偷听的。”野乐撇了撇嘴,道:“哪有本尊听不到的秘密?” 清离听了这话,只觉得似信非信,在结界前来回踱步,忽然转头道:“野乐,只能靠你了。” “我?”野乐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详,想起剃毛的事情,忽然向远处飞去道:“本尊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野乐。”清离一伸手就把野乐抓住了,道:“师弟道功在昆仑无人能敌,却被困在里面,应该有人用毒,只能靠你了,我这就施法,你进去后,设法把这个给师弟戴上。”说着,把一个手环套在猫爪上。 “喂喂,让本尊想想。”野乐似乎并不愿意,抬头对卫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只能靠你了。”卫若帮着清离捏着野乐的尾巴,道:“好咪子,若是你做好了,我请你吃烤鱼。” “我不要。”野乐被两个人紧紧摁住,琥珀眼叽里咕噜乱转,道:“我不要。” 清离此时已经顾不上了,盘腿坐下,闭眼作法,卫若则抓着野乐,劝道:“你是怕被剃毛吧,那个花妖现在顾不上你的,所以你可以趁它不备,把着手环给师……掌门套上。”说着,捏着猫脸道:“听到没?” 野乐被卫若的大脸吓得不敢再反抗,耳边听清离念念有词,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送着野乐进了结界…… 卫若是可以进去的,却又不敢,只站在外面听动静,只听“啪嗒”一声,野乐掉在了地上,喵呜乱叫,花蕊似乎也吓了一跳,道:“咦?小猫咪,你怎么来了?” “哇……不要碰本尊。”里面传来野乐的声音。 卫若攥紧了拳头。 “哇,你要干什么?”野乐声音越发凌厉,喊道:“喵呜,救命啊,救命啊……” 卫若身子一震,忍不住侧着头从门缝里望去,正看见花蕊拎着野乐,把它四肢大开,挂在了墙壁上,用绳子一点点绑了起来,一边绑,一边柔声道:“小猫咪,我正愁没人看哩,如今你来了正好,会说人话,那真是太好了,你要好好看着花蕊跟主君哦……” 卫若迈进门槛的脚,“嗖”地退了回来,相比她对师父的感情,她更害怕变态,这位变态算是变态到一定境界了,只觉得浑身毛孔都透着寒气,连花蕊的声音也不敢去听了,退了两步,走到了寝殿外面,见清离正闭着眼作法,额头上一滴滴汗珠流了下来。 怎么办? 卫若转了一圈又一圈,听到寝殿里传来喵咪凄厉的声音“喵呜,哇……喵呜……呀……喵呜……唉……” 卫若忽然后悔起来,好歹师父还是默默承受,她还能受的了,野乐这声音比花蕊更吓人!她捂住了耳朵,飞奔地向外跑去,说起来她也不是个爱逃避的人,只是这场景,这情形,这声音…… 卫若站在天玄峰的风头,清风吹过卫若的发髻,一溜碎发挠着她的脸颊,星光满天,她的心,也象这碎了的星星一般,想起从前师父对自己的种种,忽然觉得师父其实也算心软的,若是有人这么对自己,恐怕早就出手灭杀了吧。 这得多变态可怕的回忆啊…… 怎么办?怎么办?卫若转了个好几圈,忽然想起了,自己是花蕊的后身,那么,自己的行为,能不能对花蕊产生影响呢? 试试! 她毅然转过身,大步流星向回走去,寝殿外面,清离还在做法,似乎听到了野乐的呼救,脸上的肌肉一跳跳的,有些吓人,卫若咬了咬牙,慢慢走进了寝殿…… 花蕊的喘息声就在耳边,这种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反而是一种很撕裂的痛,师父……似乎也有喘息,虽然极其轻微,可是卫若还是听到了,便是因为听到了,她迅速闭上了眼。 猫毫无声息,大概是晕过去了。 卫若摸索着进了屋子,把神识也关闭了,只靠着门,听到两个人的喘息,一股烧焦了的奇怪味道,混杂着男女之间特有的暧昧气息,还有一种蜡烛“撕拉”声,与花蕊的轻怜蜜意的歌声…… 卫若闭着眼掏出一把匕首,慢慢渗入自己的肩头,她虽然对外是虚化的,可是对自己确实实在的,因此那种痛感依然十分清晰。 一点点,一点点,虽然痛感的加强,她闭着眼,听着花蕊的动静,感觉那匕首已经很深入了,才听到花蕊“啊”地一声,只这么一声,让卫若惊喜莫名,看来这法子是有效的! 她把匕首“蹭”地拔了出来,随着那撕裂的痛,花蕊又“啊”了一声……卫若一狠心,一刀刺向了自己胸口,血“哗啦”喷了出来,她倒是不觉得痛,只是觉得…… “嗷嗷嗷啊……”忽然传来猫叫,把屋子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花蕊“啊”地一声,卫若则情不自禁地睁开眼,正对上野乐的猫脸,琥珀眼望着她流血的胸前,神情呆滞,面色恍惚,嘴里下意识地“嗷嗷嗷”地叫着…… 卫若余光里只觉得地上白花花的,不敢去看,几步跨到野乐跟前,把绳索割开,拎着猫道:“快给师父戴上手环,快!“说着,把猫望地上一掷,又闭上了眼。 猫却一直在叫,“嗷嗷嗷嗷嗷” 卫若低头看去,见猫就在自己眼前,神情像是吓傻了,又像是刺激疯了,无奈又把它拎了起来,听到花蕊道:“咦?小猫咪……” “快,野乐,求你了!”卫若浑身颤抖地望过去,只见花蕊逶迤在地,长发飘洒开来,浑身不着寸缕,只不过黑发遮挡着,却也不算可怕,而师父…… 师父在她身后,被她身子挡住了一半,睁着眼睛,面上毫无表情,仿佛死了一般,显然……显然也没穿衣服,头发上还被烧焦,卫若不敢多看,拎着猫对着隔着花蕊就扔了过去…… 野乐嘴里一直“嗷嗷嗷”乱叫,一下踩到了清远的脸上。 花蕊觉得胸口莫名其妙的疼,只觉得奇怪,见野乐踩到了清远,转过身来,拎起野乐,道:“小猫咪,怎么又不乖了,不是让你看着吗?” 野乐也不害怕,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花蕊,喵了一声,又开始“嗷嗷嗷啊……” 花蕊此时正在兴致浓厚之时,也不及多想,笑盈盈地站了起来,走到墙边,又开始绑野乐,野乐竟不反抗,十分乖顺让她缠来缠去…… 花蕊一边缠着,一边笑眯眯道:“小猫咪,方才只是佐餐,正餐还没吃哩,你心急了是不是?一会儿子让你吃。”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卫若听到“正餐”的话,心中松了口气,看着野乐猫爪上的手环不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刚才猫把手环放在了师父身上。 其实她若是想要证实,一低头就看到了……可是她不忍心,无论是空气里那烧焦的气味,剃刀,暧昧,与野乐的刺激过度,都让她觉得刚才应该是比岛国片更猛烈,所以她不敢去看,只是吞了口还原丹,看着花蕊正在细致地绑着野乐…… “哎呀,这里是不是太紧了?疼不疼?”因为释放了内心的野性,花蕊此时再也不是那份楚楚可怜的摸样,而宛如盛开的桃花,妖艳无比,烁烁地让人睁不开眼。 野乐张大了口,没说出话来。 花蕊慈爱地抚摸着猫头道:“小猫咪,刚才好不好看?”说着,一把小刀渐渐靠近了野乐的琥珀眼。 卫若吓得心跳快了一截,用力捅了捅野乐,野乐这才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道:“好看,嗷嗷好看!” 卫若木然望向猫。 花蕊的刀在猫的眼前停住,笑道:“这就对了。”说着,抚摸着猫头道:“那小猫咪想不想继续看呢?”说着,用刀轻轻划动着猫脸,尖锐的刀刃把猫脸上的黄毛一点点剥落了下来,野乐只觉得脸上轻轻痒痒,可是它此时已经失去了其他意识,只茫茫道:“嗷嗷哦想看!” 卫若与花蕊近在咫尺,此时见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的俏脸全是笑,汩汩的温柔仿佛沉溺不起,深情脉脉地望着野乐,仿佛也在看着她,只是手上的刀却不停止,轻轻在猫脸上刺一下,刺一下…… 这女人……太恐怖了…… 这么说来,师父很厉害了,卫若怔怔的想,野乐被这女人折磨了一会儿,野乐就要疯了,那方才折磨师父,师父居然一直毫无声息,除了传来十分细微的喘息…… 那是不是说明,这女人没有得到折磨师父的乐趣,所以才会摁住野乐不放? 卫若转头看着已经玩坏了的野乐,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因为还原丹,已经开始复原,咬了咬牙,掏出匕首正要猛地再刺下,忽听花蕊“啊”地一声尖叫…… 顷刻之间,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一般,整个天玄宫晃了晃…… 师父好了! 卫若欣喜地睁开眼,果然见花蕊倒在地上,脚腕之处渐渐出现灰色,正是要化形的征兆! 太好了!她欣喜地望着清远,脸“腾”地红了,转过头去,拎起那只猫道;“快,快给掌门披上衣服。” 野乐却一动不动,口中念念有词道:“我嗷嗷想看……” “你个死猫!”卫若拽着猫在地上搜罗,见地上一团布料,抓住猫爪,间接抓住那布料,闭着眼给师父盖上,这才吁了口气,拎着猫晃了晃,道:“野乐,野乐,你没事吧?” 女神……就是这么女神经了的?好可怜的猫咪。 野乐毫无反应,眼眸涣散。 卫若怜悯地把猫放在地上,回头看着师父,清远方才只不过全力一击,此时却仍然乏力地躺在地上,身上披着碎片的布料,面无表情地望着花蕊,眼角一下下地跳动——眉毛与头发都烧卷了,那张脸没有表情,却有些恐怖。 “主君……”花蕊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依然没起来,口角流出一丝丝血迹,面上却不停地笑道;“你生气了?” 清远不答,手里攥着那手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眸里也空荡荡的,只是那曾经阳光灿烂的气质,渐渐染上了阴影,却是无声无息… “主君,你要杀掉我,是不是?”花蕊一边吐血,一边向清远爬去。 清远静静地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死人——她也确实快死了,那双脚已经变成了枝叶的摸样。 “主君……”花蕊拼尽最后的力气,一下扑倒在清远的怀里,笑着抚摸着清远的脸颊道;“很好,真的很好,我就想让你杀掉我……” 卫若低头看着这个女人,心中充满了一种同情的鄙夷,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说,宠奴对主君产生什么不伦情,算不得什么罪过,可是受欺凌是她自找的,却把占有主君当成了反抗,则是一种变态了——真正爱师父的女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清远没动,似乎也动不得,只是握着手环的手攥得越发紧了。 “师父,不要相信方毅。”花蕊的双腿以眼见的速度变成了花/径,大声呼吸着,似乎要抓住这仅有的美好时光。 “我围困住你,给你下的那些药,都是方毅给我的,在你吃的茶里放上桃花粉,也是他跟我说的。”花蕊用尽力气,搂住清远的脖子,喃喃道:“主君,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是就权当圆我一个梦吧。”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忽然又“吃吃”笑了起来,道:“主君,方毅还以为通过我便能控制了你,却不知早就中了我的蛊毒,凡是跟他密谋的人,我都下了蛊毒,他们都是跟主君作对的人,所以都要死,要死!” 卫若打了个寒战,可更恐怖还在后面—— “主君……”花蕊笑着,道:“我早就知道这一次会死的……我就是想死在你手里,因为我身上有轮回因子,你杀了我,下一世又会转生在你身边,生生世世,都会缠上你,并且你身上中的毒,若不与我的本元欢好,永远不会解除,时时发作,生不如死……” 清远的脸色终于变了,抬手用手掐住花蕊的脖子,道:“你……” 花蕊的身子已经慢慢变成的枯萎的桃花,只剩下头颅在淡淡笑着…… “这一世身份低贱,总是不成了的,愿下一世轮回,跟主君能花好月圆,若是不成,那就下一世,若是还不成,那就下下一世……” 我的爱,是藤蔓,生生世世,永远缠绕。   ☆、第75章 幻影 卫若靠着墙壁站在那里,眼见花蕊的头颅在眼前变成了一株桃花,只不过不像其他花妖那般枯萎灰败,而是艳丽无比地绽放着,瞬间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近乎窒息的桃花香气覆盖了一切。 卫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走到窗户前,吸了几口凉气,听到“啪嗒”一声,花头坠落在地,咕噜噜滚在了自己脚下,她低下头去,正看到花蕊的脸向自己艳艳而笑,仿佛,早就看到了她的存在。 “哇!”卫若吓得连连后退,连绷带跳地向外跑去,走带殿门外,见清离已经走了进来,见了这情形,道了声“掌门师弟,这是……” “师兄,我没事,去抓方毅、黎云、慕容策……”清远的声音传来,冰凉的,没有感觉,居然还很平静。 卫若却没有再回头,她所做都已经完成,这是过去了的记忆,她干涉了进来,除了明白了当年真相,却也于事无补,师父依然受了刺激,野乐依然疯了,花蕊依然死了,随侍弟子们已经做了叛徒,她…… 想离开。 卫若加快了脚步,向外走,风“瑟瑟”地吹着她的脸颊,泪水被吹成了冰霜,挂在脸上,有种清醒的寒彻,卫若抱住了自己胸前,从前看过很多爱情故事,狗血的,惨烈的,凄美的,遗憾的,袖手凭栏自是热闹,可可身临其境,那笑容却…… 问情为何物,如梦如幻又如电…… 正想着,觉得地动山摇,轰隆隆一声巨响,卫若整个身子漂浮起来,仿佛一下掉到了水里,她用力划动了几下,睁开眼,果然是在水里! 沧浪之水! 卫若想起来了,自己又回去了,那么……师父,师父在哪里?她张开口叫了一声,水中浮起了一串串的水泡,在水中乱走,忽觉得自己手里多了一样东西,翻开一看,竟是一面镜子。 什么东西?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见那镜子眸光烁烁,映着水波,射出诡异的蓝光,卫若顺着那蓝光向前走着,面上渐渐显出恍然之色,自己方才进去的,就应该是镜子里面吧。 出来以后呢? 她拿着那镜子在水里映照着,绕过一群珊瑚礁,见一个人躺在了假山上,看着那道袍的样子,似乎就是师父。 “师父……”卫若把镜子揣在袖子里,跑过去把清远抱了下来,见师父紧紧闭着眼,神色里一片黯然,想起自己当时的凶狠,心里浮出几分愧疚,忖了忖,把玉箫拿出来,把情形的那个孔放在了清远鼻下。 这药是神兽的唾液,不一会儿功夫,清远睁开了眼,看着望着自己的卫若,却一言不发,神色冷冷的,十分受伤。 “师父,对不起。”卫若讷讷解释道:“我方才以为是魔修,所以才那样子的,没想到是师父。”说着,脸上一红,道:“师父,以后不会了的。” 清远听了这话,脸色微微缓了缓,撑着坐起来道:“分/身果然不济,竟然被一个筑基修打昏了。” 卫若听这话颇有嘲讽之意,讪讪地笑了笑,如今前程往事都已明了,内心的纠结也都放下了,抬起头见清远一副傲娇的摸样,笑道:“师父,是我不好,对不起。” 清远不答,依然冷着脸。 “师父,好了,别生气了。”卫若主动拉着清远的手,道:“我答应你,努力争取做一名随侍弟子。”说着,捏了捏袖子里的镜子,若是凭借争夺法宝来争竞,这货应该品相不凡。 清远见卫若十分罕见的主动,惊疑地望着卫若道:“若儿……” 卫若望着清远笑了笑,心道师父的心还真是不一般的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面对着跟花蕊一样的脸,他居然还能深情款款的,这气度……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了?我那时候打伤了你的头……”卫若心疼地指了指清远的发髻。 清远见卫若仿佛换了个人似得,对自己温柔体贴,眼眸里闪过几分惊诧,道:“你怎么变了似得?”若是平日的他,是不会这么说的,可是分裂出来的人格是张扬的性子,所以有什么心情都表现出来,有什么疑问也会问出口。 “我看到了……”卫若解释了一半,忽然住口,转了话头道:“师父,弟子方才以为你陨落了,感觉很后悔,所以……想明白了,我会陪着您的。”说着,侧头对清远笑了笑。 “真的?”清远面上显出惊喜,道:“我……若儿……你肯吗?” 卫若点头。 “你不是说结丹之后,会找道侣的?”清远欣喜若狂,却依然不踏实。 “不找了。”卫若摇头,笑道:“我陪着师父……” 前程往事,经历了那么多,这是他们之间的羁绊,花蕊亏负了师父那么多,在一起就在一起吧,爱也是一种责任,不是吗? 卫若既许了诺,两人心意相通,心情也欢喜起来,清远紧紧攥着卫若的手,笑道:“若儿,回去之后,我帮你结丹。” 吓。 卫若暗自伸了伸舌头,面上却笑嘻嘻道:“好啊,师父。” 清远沉吟了下,掏出一柄剑,放在卫若的手中道:“这本来是我要恭喜你的结丹礼,你拿着吧。” 卫若结果那剑,见其幽幽发出紫光,知道是上品法器,诧异地问道:“师父,怎么现在给我了?” 清远不答,只拉着卫若一起走着,走到了落水的地方,只见头顶上白花花的,都是光芒,宛如白昼一般,同声铃响个不停,卫若的同声铃因为受到震动,在水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两人渐渐上行,“呼啦啦”浮出了水面,听到冷明惊喜的声音道:“师妹,师妹在这里!” 话音未落,见许多水行法器向这边靠了过来,冷明一伸手把卫若拉出了水面,一下抱住道:“师妹,你还好吧,我们到处找你。” 卫若一抬头,见许多结丹师兄师姐正向自己这边靠过来,居然当众被师兄抱住,脸上一热,嘻嘻笑道:“我没事的,师兄。”一侧头,见清远怒气冲冲的脸,忙把冷明推开,道:“师兄……” 冷明也是一时情急,争竞早就要结束了,可是卫若却失踪了,既没有陨落的痕迹,却也没有彻底消失的痕迹,只有在沧浪之水里有微茫的信息,他一直不眠不休地找了许多日,此时相见,不由忘情。 冷月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冷明尴尬的神气,扁了扁嘴,扬头道:“师妹,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早就要出洞,以为你陨落了呢,而是冷明却坚持说,你在水底活着……” 卫若只觉得自己的手要被师父攥碎了,挠了挠头,把身子挪得离冷明远了一些,这才讪笑道:“我在水底找法宝……”这么说着,忽然醒悟到师父方才的紫光剑,应该给自己作弊的,啧,师父还真是偏心啊…… 卫若既然已经找到了,众人便驾驭着各自的法器向洞外飞去,冷明见卫若神情有些憔悴,关切地问道:“师妹,你在水底遇到什么了,看你样子有些不大好。” “找到了一把剑。”卫若拿出那紫光剑。 冷月是剑修,听到说找到了剑,不由心动,可惜此时众人都在飞逝之中,无法细看,只能侧头望了望,倒吸一口凉气,上品神剑! 仙界的剑分为十个品节,青剑是最低等的,而紫光剑则是最高等的! 师妹也太厉害了,不用她保护,竟然能找到上品神剑,冷月诧异地望着卫若,想起那个契约,忽然觉得要完了……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众人出了洞,几位师尊早就在洞外等候,大家一起到了天玄宫的天玄正殿,把寻找到的法宝一溜烟在高台上摊开,众位弟子则站在台下,静静等候师尊们鉴别。 那个紫光剑在众多法宝中十分醒目,再加上卫若怕资格不够,又把袖子里的那镜子拿出来,清离看着两件法宝,也不等旁边的掌门清远说话,指着道:“这个,这个是头等的。” “仙界至宝——幻境!”旁边一位元婴大修士眼眸一亮,道:“这个是谁找到的?”说着,又道:“我愿意拿所有法宝跟这位弟子换。” “清玄师弟,你也太没出息了吧。”清离抚须笑道:“这可是弟子们辛辛苦苦找到的。”说着,指了指那幻境,幻境发出桃红色的光芒,清离脱口道:“咦,这是卫若找到的。” “是的,师尊。”卫若出列,趁着躬身行礼的功夫,把旁边师父的手甩开,快别捏死了好伐,师父那里来这么多醋劲,不就是被师兄抱了抱吗? 清离用嘉许的眼眸望着卫若,对他身边的掌门清远道:“果然是小卫若,年轻轻的,居然有这等机缘,厉害,厉害。” 这话一出,下面的结丹弟子都面上变色,箫信冷月众人都羡慕嫉妒地望着卫若,看来所谓守护神士,或者掌门继承人的位置,真的要落在了小师妹头上了。 台上的清远一直是淡淡的表情,低头看着那幻境,没有说话,又看到了那紫光剑,却微微蹙了蹙眉,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 清离几个又在品评着,冷月找到的法宝是从魔修身上得到的鸳鸯环,冷明也是从打败的魔修身上弄到的,叫魔音伞,都是十分稀有之物,但是大家都是结丹修士,修为道功相差不远,法宝自然也差不了太远,这里面卫若的幻境与紫光剑是最好的,其次便是箫信挖到的聚宝盆,几个师尊品评完了,低声商量起来。 “师父……”卫若低低要推开清远,却被清远死死抱住腰,“喂……”卫若脸红了,不是她装纯,而是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亲热的举动,她还实在没有修炼到这个程度。 “不许他碰你。”清远的声音在卫若耳边低低道,仿佛在生气,又像是在赌气。 “好了,我知道了,师兄也是担心我安危啊。”卫若用密语传音道:“师父您醋劲也太大了吧,方才把我的手都捏碎了。” 清远不答,搂着卫若的腰越发紧了,仿佛要把她嵌在自己怀里,卫若不敢太过挣扎,免得被人看破行迹,只能僵直着身子让师傅抱着,想着在幻境里看到师父面无表情的摸样,再对比身边这个,真是…… 精分什么的,果然是种流行病啊…… 正忖度间,听清远正亲着自己的耳朵,“哇”,卫若觉得浑身发毛,师父不会被花蕊整得变态了,喜欢当众亲热吧,我去,正要挣扎,听清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这次结束之后,我就要合/体了。” “哦……”卫若见师父说的是正经事,不再挣扎,静静听着。 “你要对我好。”清远紧紧抱着卫若,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髻,闻着她的青草香气,道:“我若是合在一起,就不会这么……所以你要对我好,听到吗?”说着,伸手捏了捏卫若。 “知道了,师父。”卫若嘟着嘴。 “有时候我虽然不说,可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清远见卫若乖顺,心中欢喜,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若儿,你可答应过的,我们要一直这样。” 卫若见清远满面担忧,似乎是害怕她反悔,笑道:“师父,放心,我答应了就答应了,绝不反悔。” 清远这才释然一笑,抱着卫若,幽幽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听台上清离的声音道:“方才商量之后,掌门师弟钦定了几位随侍弟子,这几位弟子将分别协助掌门管理派中事务,将来有一日,掌门与神士之位,也从这里面选出。” 这话一出,厅中众人都有些惊讶,争竞的目的不就是要选出继承人?怎么还要再考验一层? “清离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箫信眼角一直在跳,脸上显出明显的失望,他得到的法宝仅次于卫若,本来十分有希望竞争掌门的位置,没想到又要经过一层选拔,而且还要长期考验。 “这是我的主意。”台上的清刚忽然开口道:“从前因为此事,本派经历过一次大劫,掌门与守护神士的位置不能轻易许人,机缘道功只不过是一面,更重要的是心性,而心性,则需要长期考验才能鉴定出来的。” 清刚在昆仑派主持惩戒之事,一向铁面无情,众人都秫他三分,见他这么说,没人再敢质疑什么。 清离咳咳了两声,望了望旁边的掌门清远,扬声道:“那我就宣布这次选中的弟子:卫若、箫信、冷月、冷明、黎云、莞尔。” 卫若怔怔听着,自己入选,本来就是意料之中,这也罢了,但是冷明入选却让她十分惊诧,自己身边这位对冷师兄十分厌恶,那么台上那个,难道不知道?还是…… 她抬头望着台上的清远,见清远的眼眸也向下扫了过来,对视之间,那个清远似乎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自己身边的师父清远,让卫若越发糊涂了。 这不是一个人吗? 一个十分讨厌师兄,另外一个偏偏选了师兄?这还自我挣扎上了? 她不由回头望着身边的师父,见清远脸色阴沉,似乎也没料到主身竟然选了冷明,其实他对冷明并没有多少恶感,只不过因为冷明对卫若有些出乎意料的热情,让他觉得讨厌,可是冷明的法宝在三十多个争竞者里,并不算太过突出,能选中冷明,很明显,是自己那个主身故意的! 竟然故意制造若儿与冷明相处的机会…… 这边的清远蹙起了眉头。 一会儿,众人都纷纷散去,有的过来恭喜卫若,有的则黯然离去,冷明显然没想到自己会选中,欣喜异常,走过来对卫若道:“师妹,没想到……”说着,笑了笑,他能选中固然是欣喜,能与卫若在一起,则是喜上加喜。 卫若见众人都把眼眸看过来,唯恐冷明被人说闲话,忙道:“师兄,你这可错了,你帮衬师父处理派中事务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借这个,不选别人也得选你。” 她刻意提高了声音,因此厅里的人都听到了的,很多面上不服的结丹修士听了这话,脸上缓了缓,冷明一直在清远身边处理事务,稳重踏实,很有口碑,这次即使法宝上没有顶尖,可是按照其过去的功劳,师门的选择也算不得不公。 “师妹,恭喜你。”黎云笑吟吟地走过来,忽然转头望向了旁边的冷月,道:“冷师姐,也恭喜你。” 冷月似乎并不欢喜,只“嗯”了一声,怔怔望着卫若。 卫若想起与冷月的契约,觉得有些头疼,对黎云应酬了几句,走出了天玄正殿,刚刚出了门,就听冷月道:“师妹,从前的那个约定。” “你说呢,师姐。”卫若微微一笑,道:“你这次可没保护得了我。” 冷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怔忪半晌,道:“是师姐错了。” 卫若已经下定决心跟师傅在一起,因此也就不再推脱,道:“是的,师姐,您没有做到,所以这个契约算是无效。” “那师父……”冷月似乎竭力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沉默许久,道:“那我先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去。 “冷月想做什么?”清远一直站在卫若身边,看着冷月,面上全是诧异。 卫若嘿嘿笑了笑——闺蜜法则:不要向自己老公说任何女人对她的仰慕。 卫若可不做这种傻子,她既不相信女人之间的友谊,也不相信男人的人性,外加不想节外生枝,再惹麻烦,只道:“走吧,师父,咱们回太极苑。” ………… 天玄峰上清风徐徐,阳光暖暖,照在卫若身上,握着清远的手,想起自己在水底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卫若觉得有些感慨,她真的很想问问师傅,到底是怎么想花蕊的,而且花蕊临终前说“身上的毒……” 难不成师父追求自己,是为了治疗身上的毒? 这么狗血的梗,卫若怎么会忘掉?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作了,退一万步说,即使是如此,又能如何,这是自己前身做得孽,后身应该偿还的,天下哪有那么多纯粹的爱情,既然下定决心,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在想什么?”清远拥着卫若,一起进了太极苑的花苑上。 “我以前一个闺蜜结婚了,我问她幸福不幸福,她说,她已经没有资格不幸福了。”因为心情释然,卫若随口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清远却听得怔住了,沉默许久,忽然道:“若儿,你是不是对我并不放心,怕我负了你?” “哦,不是。”卫若摇头,心道师父也太敏感了吧,不过他还真是能猜出几分了,自己倒不是不放心,而是…… “我不会的。”清远笑着把卫若抱在怀里,低下头,吻了下去…… 两情相许,这样的吻便不再是挣扎的脱离,而是情意绵绵,卫若性子刚硬,可是被这吻亲得要化了,心里头有无数念头,正要说话,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然后…… 等醒过来的时候,见清远抚摸着自己的面颊,道:“没想到若儿还这样……”说着,脸上竟染了几分羞红。 我?我怎么了? 卫若瞪大了眼睛,听清远叹口气道:“那我走了,答应我,要一直这么对我,不许反悔。”说着,紧紧攥着卫若的手。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若迷茫地眨着眼,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清远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身影渐渐消失了。 师父走了…… 可是,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笃定,刚才自己不是心醉神驰,而是失忆了,失忆了?怎么会呢? 卫若茫茫地转身走近了太极苑的正殿,见花语几个上来迎接她,说着一些恭喜的话,她心中有事,因此只敷衍了几句,便走到了自己的寝殿,把得到的紫光剑与幻境拿出来,放在桌上,怔怔发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卫若挠了挠头,低头无意识地看着那幻境,却见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对自己艳艳而笑。   ☆、第76章 离魂 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是在笑,春花绽放的摸样,只是一个明媚,一个妖艳,宛如有毒的罂粟花,盛开的越灿烂越恐怖。 “啪”地一声,卫若把镜子扣上了,她很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笑,这才更可怕! 别慌……别慌…… 卫若在房间里踱步,手指却不停地颤抖,亲眼看着师父被刺激,野乐被激疯,最后又是那么一招鲜,真真是…… 她捂住脑袋蹲了下来,安慰自己道:花蕊已经死了,死了!即使没死,转世到那个村姑卫若身上,也已经被自己夺舍了,她的身子虽然在,可元神早就被自己夺去了,不是吗?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种种,起初身子是不由自主地被控制,可是后来却被完全压制住了,而且那种小白花的精神力,她还真没瞧得起,所以…… 要相信科学! 卫若常常吁了口气,爬到了床上,调整呼吸,打坐入定,只有这样,才让自己不安的心安静下来,她闭上了眼,深呼吸,运行大周天,从印堂开始…… “师父,一会儿就好了,乖……” 白花花纠缠在一起…… “哇!”卫若睁开眼,一地清辉,静静地扑撒在地面上,映出潋滟的月影,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案几上的镜子,许久许久,站了起来,扯了床单,把镜子包裹起来,抱着镜子走了出去。 “主君?”花语在外间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道;“您这是……” “我要去……”卫若说了半截,忽见花语那张妖媚的脸,那眉梢那笑意,竟与花蕊有几分神似,打了个寒战,摆了摆手道:“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了。” 花语见卫若面色惨白,额头都是冷汗,关切地问道:“主君,你没事吧?刚回来不好生歇息,这是去哪里?”她从前就跟卫若相识,因此说话比其他宠奴要放肆一些。 “没事。”卫若勉强笑了笑,道:“我觉得月色很好,去赏月。”说着,忽然想起在镜里看到“花妖吸食日月精华”的事情,道:“花语,你为什么不去……哦,吸食日月精华什么的?” 花语诧异地望着卫若道;“什么?主君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没有,哈哈,我要去赏月吟诗,你们别打扰。”卫若摆了摆手,抱着包袱里的镜子向外走去,忽听花语道:“主君,我跟你说的那事,你怎么想的?” “什么事?”卫若回过头来,月色里花语的神情作态,越发象了花蕊,卫若退了两步,攥了攥手中的幻镜,道:“花语,我回来再说哈,我急着出去解手。”说着,大踏步向外走去,出了殿门,拐过穿堂,下了抄手游廊,正向花苑走去,忽听隔着几个院子有吵扰的声音,蹙了蹙眉。 她的太极苑最多也不过七八个宠奴,这又是谁来了?从前也还罢了,如今她可是“上面有人”,又是刚刚钦定第一的随侍弟子,谁这么“die”? 有心不去理会,却觉得吵嚷得太厉害,向前走了几步,只得又转回来,穿过几处垂花门,听到那声音像是从尚月轩传来,拐过屋角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 小小的院落里坐满了妖兽,老虎、狮子、蛇、乌鸦、飞鹰、狗……整个一动物园开大会,最奇特的是,众妖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野乐在那面高墙上飞舞着,道:“一次十枚妖丹,快交,快交,交不出来就滚出去!” “野乐大修,我现在只有三枚妖丹,能不能通融一下?”一个绿色穿山甲摸样的妖兽向野乐叩首。 野乐哼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不给妖丹也行,把你这身皮给我?如何?”说着,伸出了猫爪。 穿山甲面上显出迟疑之色,又抬头看了看雪白的墙壁,咬了咬牙,就要脱皮。 “不能啊,孩儿它爹,我们穿山甲少了这层皮,还能做什么?你这是看魔怔了,快跟我回家去。”一只青色穿山甲扑了过来,拉着绿色穿山甲“哇哇”大哭起来。 野乐撇了撇嘴,道:“看不起就别看。”说着,伸出猫爪一扇,只见一道青光,随着一声惊叫,两只穿山甲被扇出了太极苑。 卫若木着脸看着得意洋洋数着妖丹与法宝的野乐,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果然,不一会儿功夫,见野乐在高墙上飞舞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那墙壁上便出现了从前那个岛国片影像,只是极为模糊,人影绰绰,只能看个大概。 这只死猫……居然在她的地盘上借机敛财,还传播这种东西,这要是传出去…… “野乐!”卫若大吼一声,“蹭”地飞到了那墙壁上,伸手抓猫。 野乐没想到卫若已经回来了,“哇”地一声逃去,墙壁上的影像失去了妖法,疏忽不见,众妖兽见人修出现,各自架起妖光逃窜,卫若在一片妖影里追着野乐的影子,抓了好几次,终于扑到了它,拎起来道:“野乐——” 野乐见卫若一张大脸,吓得喵喵乱叫道:“饶命啊,卫若,不要这样子,饶了伦家吧,伦家不敢了……”说着,闭上了眼,以为要被卫若一顿痛扁,谁知等了许久,竟没有动静。 它徐徐睁开眼,看着卫若怔怔地望着自己,倒也不象是生气,而是想起了什么,抛了个猫式媚眼道:“卫若,你才发现我的好?那么我们来一场百合人/兽恋吧。”说着,深处双爪,抱住卫若的脸。 谁知即使如此,卫若也没把它踢出去,而只是把它拎开,叹了口气道:“野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吓。”野乐不答,只是借着卫若的手荡秋千一般晃了晃去,低头看着卫若另外一只拎着一个包袱,道:“师父xx了你,你要打包离开吗?” “别胡扯。”卫若眼角跳了跳,把野乐仍在地上,道:“你若是不这么雷人,会招人稀罕些的。” 野乐哼了一声,顺着卫若的裙子,“嗖嗖”爬到了她的头顶,道:“伦家不要其他人稀罕你,伦家要你喜欢就够了,您就是伦家的全世界……” 卫若无奈地扶额,见众妖兽散去了,调息摸了摸那墙壁,知道野乐是利用残留的影像作法,吸了口气,用蓝光彻底消除了那残留,这才哼了一声,向花苑走去。 “喂喂,断人财路,你也太心狠了吧?要不这样吧,卫若,咱俩合作,专门放映这个,你收人修的法宝,我收妖修的,最后两人平分如何?”野乐用猫爪拍着卫若的发髻,忽然绕起一根闻了闻,道:“咦,卫若,你怎么不大一样了?”说这个时候,琥珀眼里忽然显出几分惊秫之色,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什么不一样?”卫若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到了花苑,这花苑不像其他花苑那般姹紫嫣红,而一望无际的草坪,卫若看了半晌,把包袱放下,拿出紫光剑开始铲土。 “你又做错事了?”野乐蹲在坑边,琥珀眼叽里咕噜地望着卫若,有些怯生生的。 “没。”卫若不理它,一铲子一铲子地铲土,其实她若是作法,自然很快能形成一个深坑,可是她不放心,说到底处,她更相信科学的力量。 “你这是……要活埋自己?所以让我过来,给你最后一击?”野乐皱了皱鼻子,确定眼前这个是卫若,又快乐地飞在空中道:“这活我最擅长了。” 卫若哼了一声,低头挖坑。 “这是什么?”野乐低头看那包袱。 卫若不答。 野乐用猫爪把包袱撩开,拿起那镜子,眸光烁烁地望着,喵喵了两声道:“这么好玩的东西为什么要埋了它?送给我吧。” 卫若这才抬起头,从侧面看着猫,镜子里反射着猫影,呲着牙,一脸猥琐,就是野乐现在的摸样,不是从前的它,那么……那么自己看到的…… 卫若打了个冷战,道:“野乐,把镜子给我。” 她跟野乐说话,总是带着几分怒气抑或调侃讽刺,此时却说得一片冰凉,野乐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郑重,藐了卫若一眼,道:“卫若……” “把包袱裹起来。”卫若打了个手势,继续沉着脸。 野乐一言不发地把去拿包袱,正要覆盖在镜子上,忽然“哇”地一声一蹦三尺,“嗖”地飞到了卫若的身后道:“我看见了!” 卫若的也很害怕,可是这也证明自己做对了。她转身拎着猫道:“你把包袱盖上了吗?” 野乐完全不像平日的摸样,只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卫若想起野乐受过的那些折磨,心生怜惜,把野乐拎起来,抱在怀里,沉默许久,抚摸着猫头安慰道;“别害怕,我就埋了她,她已经没了,只不过是我们的心魔罢了。” 野乐喵了一声,钻在卫若怀里,用猫爪捂住猫头。 卫若把猫放下,走到那镜子前,闭上眼,用包袱裹好,这才睁开眼,放在深坑里,推着土把它埋好,用脚一下下踩整齐了,又把旁边的诛仙草拔了十几丛,在那埋镜之处种上,这才擦了擦手,叹了口气道:“终于好了。” 回头见猫依然捂住脑袋,趴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笑道:“好了,我已经埋了,她完了,野乐,人死魂灭,要相信科学。”说完,自己倒是一怔,在仙侠世界讲科学,囧…… 自己也快不大正常了吧? 卫若捏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手指是冰凉的,自我安慰道,现在“它”被自己埋下去了,也许那只是自己一个心结,一个影子,一个心魔的幻象! “走吧,野乐。”卫若走过去,把野乐抱起来,一人一猫向寝殿走去,走到廊檐上的时候,见花语几个站在那里等着,“你们都歇息吧,我吟诗回来了。”卫若笑了笑,进了寝殿,关上门,把野乐放在床上,自己也爬了上来,也不打坐,仰面躺着。 野乐出奇的乖巧,蹭着她的身子,窝在哪里。 “野乐,你从前见过我吧?”卫若闭上了眼。 野乐没有说话。 卫若把那团绒毛抱在怀里,觉得温柔又舒服,缓缓闭上了眼…… 心魔,只能生长在有阴影的地方,她不是个生活在阴影里的人——即使别人是,她也不是!所以,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卫若一边抚摸着野乐的猫头,一边攥紧了拳头。 第二日起来,野乐已经不见踪迹,花语花艺几个过来给她打扮一新,有个道童过来传令说师父召见他们,卫若拎着紫光剑走到了天玄殿,见几个随侍弟子都站在廊檐下等着。 冷明见卫若过来,笑道:“师妹,怎么气色不佳?”说着,指了指她的眼睛,卫若抚摸着自己的眼,笑道:“刚回来有点累。” 冷明点了点头,道:“师父可能要分配教中事务给我们管理哩。” “哦……”卫若正要说话,听旁边的冷月道:“小师妹道功太低,怕是不够资格。” 冷明听了这话,怔了怔,道:“表姐,你这是……” “小师妹道功虽然低,可是机缘却是厉害的。”箫信在旁帮衬道:“这修道之途,也不仅仅讲究道功的。”说着,向殿内瞄了一眼。 黎云只是抿嘴笑,莞尔则深深地望着卫若,道;“小师妹自然人缘机缘自然是好的。” “但是道功不行。”卫若倒也坦诚,道:“还求诸位师姐师兄多多指点,我现在怕是没资格做协助管任的,只能等结丹以后再说了。” 大家见她如此谦虚,不由诧异,冷月此时脸色才缓了下来,点头道:“小师妹自个儿能知道自家分量,未尝不是福气。”正说着,一名道童出来,引着他们进到殿里。 清远与清离几个正在商量着什么,卫若偷偷窥着师父的神色,合/体之后,师父的神情恢复了从前的无波无动,心里不由作难,不知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样的师父,正犹豫间,听清离正在给冷明几个分派任务,众位同门领着腰牌退下了。 最后只剩下了卫若,清离侧头对清远道:“你说的也对,这孩子道功还低,一切先等着结丹之后再说。” 清远“嗯”了一声,忽听旁边的清逸道:“卫若,你还没到筑基大圆满吧?” “没有,清逸师尊。”卫若低低道。 “这就是了。”清逸点头,对清远道:“师兄,还是要先提高道功。” 清远“嗯”了一声,不一会儿功夫,清离几个也告辞而去,殿里只剩下了师徒两人,清远望着卫若看了许久,转身道:“你跟我来。” 卫若低着头,跟着清远一路向里,进了内殿,清远这转过身来,淡淡道:“你昨夜没休息好?”声音淡淡的,却也含着几分关切。 怎么人人都看出我没休息好? 卫若心中越来越惊疑,面上却道:“没啥,师父,刚回来有些累而已。”顿了顿又道:“师父,那幻境是做什么?说什么仙界至宝,我怎么没看出它能用什么来?” “它是磨练心魔的。”清远沉吟道:“在仙界,道功容易,道心却难,所以被称为至宝。” 卫若蹙了蹙眉,没说话。 “你不喜欢?”清远见卫若面上显出为难之色。 卫若抬头望着清远的脸,如仙如画,平静淡然,再也不是分/身的那种温暖情深,可也不是冰冷的,这也许是师父的完整人格吧,咸和甜合起来的一种味道。 清远见卫若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自己,神色越来越恍惚,竟有些离魂之兆,蹙了蹙眉,走了过来,在她咫尺间停下,卫若见师父走近了,尴尬地低下头——人与人之间是互相博弈的,分/身性格鲜明,她也会无拘无束,可是此时的师父,沉静淡然,她便不好乱主动。 “怎么了?”清远低下头,声音放低了,因而显得暧昧起来。 卫若感觉自己耳边被师父的气息吹得一层绒,缩了缩脖子,没话找话道:“师父,如何才能快一些结丹?” “嗯……”清远似乎在笑,只是太过轻微,一闪而过,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放在卫若手上,道:“你每日服下这丹药调息,然后到我这里助功,应该会很快。” “谢谢师父。”卫若笑着收回了丹药。 清远听到那声“谢谢”,怔了怔,眸光里闪出几分失望之色,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只怔怔的发了半天呆,道:“那你回了吧。”声音有些苦涩。 “好。”卫若也觉得拘束,转身向外走去,脑海里闪出师父被花蕊折磨的神情…… “师父!”卫若忽地转过身。 清远怔了怔,看向了卫若。 “师父。”卫若转过身,大踏步走到了清远跟前,伸出手,抓住了清远的袖子——他正负手而立,手藏在袖子里,卫若摸索着袖子,抓到了那只冰凉的手,攥住道:“师父……” 清远的脸“腾”地红了,低下了头。 卫若方才是血勇之气,一时冲动,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拉手,卫若握了片刻,觉得自己好傻,便要松开,反而被清远握住。 卫若脸上更红了,把头低下,看着玉色的地面,潋滟的反射着那光影,是自己与师父并肩而立的倒影,阳光映着肩头,飞散开氤氲的金色,显出岁月静好的安然,这样就很好,卫若心里默默念着,嘴角露出笑意,这样就很好了。 “那我真的走了,练功去。”卫若向前走了一步,笑得灿烂,感觉师父并没有做声,只是把手放开了,知道师父这是让自己走了,正向前走去,忽地被从背后抱住。 “师父……”卫若站住了。 清远只低着头,拦着卫若的腰,低低道:“先别动。” “好。”卫若闻着铺天盖地的清香,只觉得尴尬,习惯跟师傅亲密神马的,还是有些……正想着,脑海里哗啦一声,一片空白。 咦?这是哪里? 卫若看到眼前白茫茫的,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是雾气,这是哪里呢?她甩开那雾气,自己不正与师父郎情妾意吗?这是跑哪里来了?难不成又穿了?她伸手想撩开眼前的白雾,却一团团向她涌了过去,怎么也弄不开…… “这到底是……”正焦急间,忽然斗转星移,再睁开眼,正是师父,眼见师父面红耳赤,急促地呼吸着,讷讷道:“若儿,你这是……我当然会好好怜惜你的……” 怜惜我? 卫若瞪大了眼睛,低下头,脑袋“嗡”地一声,眼见自己道袍脱了,肚兜掀开了一半,□□地恰到好处,风色动人,正蹭在师父的怀里…… 怜尼玛的头! 卫若忙推开清远,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遮掩好,看着衣襟被扯开一半的师父,眼前一黑,我去,这算是哪一出?其实亲密什么,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总要是她自己做得才行,她愿意的才行,卫若低头望着一地的衣衫,又望着衣不遮体的师父,师父面上是讶然,还有几分…… “师父,我……我……我犯羊癫疯了,你别介意哈,我先冷静一会儿。”卫若苦着脸,也待清远答话,以最快的速度化光而去,回到了太极苑,也不从前门进,而是跑到了自己的寝殿,放下紫光剑,“噗通”坐在了床上。 方才…… 方才就是花蕊! 也只有花蕊,才会这么做,什么怜惜不怜惜,简直是羞耻play,这可怎么办?镜子埋了也不管用? 她把自己衣服重新整理好,“嗖嗖”跑到花苑哪里,蹲下来,双手开始挖土,不一会儿,幻镜露了出来,卫若咬了牙,颤抖地拎了起来。 花梨正从游廊向正殿走去,见主君在花苑的草地上,蹲着身子,一下下地在刨着土,唬了一跳,道:“主君,你这是挖什么?” “没啥,你忙吧。”卫若摆了摆手,拎起幻镜,飞奔回屋子,把包裹露出来,镜子里露出自己的那张熟悉的脸,微笑的,迷醉的。 “花蕊。”卫若深吸了口气,不逃避不放弃!跟老娘斗是不是?那就来吧!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卫若沉着脸,握住了手中的紫光剑。   ☆、第77章 错音 镜子里的那张脸并不说话,只是对着卫若笑,眼波宛如深海,让人望一眼就沉浮不起,卫若自谓是个定得住神的,却被这笑容笑得恍惚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啪”地一声,把镜子扣住了。 幻镜是磨练心魔的…… 卫若闭上眼,死死咬住嘴唇,忽然举起紫光剑,对着那幻镜就是一击,只听“呯”地一声巨响,她被震得弹到了墙壁上,抬头望去,那幻镜却毫无损伤,她低头看着自己振出血的虎口,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花语……”卫若喊了一声。 花语从外面推门进来道:“主君?” “你知道……哦……昆仑派谁更擅长捉鬼吗?”卫若抬头望着花语。 此时正是晌午,阳光从窗棂投射进来,映照着卫若的脸,花语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蹬蹬”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主君说什么?” “怎么了?”卫若抚摸着自己脸颊,想起昨日很多人说自己“脸色不好”,道:“我的脸……是不是很苍白?” 花语迟疑了下,终于点头道:“是,主君,你要多注意歇息”,说着,低下了头,眼皮一直在不停地跳,不停地跳,因为她方才看到卫若的双眸……是血红的!好可怕! 花语战战兢兢地看着卫若,觉得似乎又正常了,问道:“主君,什么捉鬼?” “道家不是分很多门派的吗?奇门遁甲,还有风水八卦,我的意思,谁主修捉鬼的事情?”卫若觉得花语神态奇怪,靠近了几步。 “哦……”花语见卫若走上来,忽然后退了一步,道:“我从前的清逸主君好像就行哩。” “真的?”卫若面上显出欢喜之色,道:“他不仅擅长炼丹,还擅长捉鬼?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他……”说着,快步走出门去。 花语站在那里怔忪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追了出去,见卫若正站在廊檐下,蓝天白云,阳光万丈,一切诡异气息化为乌有,便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可爱主君。“主君……”她此时又恢复了勇气,上前握住卫若的手道:“主君,你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怎么每个遇到自己的人都说这种话? 卫若诧异道:“我怎么了?” “没什么。”花语掩饰道:“我方才出去的时候,见到清逸主君的剑光,他应该就在天玄峰。” “哦?太好了。”卫若想着清逸不仅是元婴修士,还性情温柔,最是好相与,笑着对花语摆了摆手,出了太极苑。 清风吹佛,映照着天玄宫繁花似锦,卫若一边走,一边忖度着花语的表情,从前不论喜怒,花语对自己总有一份亲近,可是这几日是怎么了?好像很怕自己似得?她停住脚步,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青山隐隐,叹了口气,向师父的天玄殿走去。 “先不要跟师傅说……” 卫若默默地想,“那个人对师父刺激很大,而且若是说了,师父还不知会……其实主君他……” “主君”他…… “噗通“卫若摔倒在地,脑袋磕在了通往天玄殿的石阶上。 “咦?”眼前一双道靴,月白牙色的飘绣,卫若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了起来,抬头看去,一张俊朗的面容,正是清逸师尊。 “清逸师尊……”卫若断断续续道。 “怎么了?卫若?”清远笑道:“恁得筑基修士,走路还会自己绊倒?”还没说完,皱眉道:“卫若,你精神不好?” 卫若抚摸着自己的脸,苦笑道:“是啊,师尊,我正有事找你。”声音凉凉的,带着几分恐惧的绝望——方才她想到师父的时候,竟无意识称呼“主君”! 卫若觉得自己要哭了。 “什么事?”清逸眨了眨眼,见卫若脸色惨淡,扶着她的胳膊并没有放下,反而垂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冰凉一片。 卫若大口呼吸着,闭上眼,又睁开,感觉到清逸师尊的温热,终于鼓起勇气道:“师尊,你跟我来,我有事求您。” 清逸毫不犹豫道:“好。” 卫若轻轻放开清逸的手,躬身行礼道:“谢谢师尊,我好了,待会儿跟您说。”清逸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向太极苑走去。 转过游廊,却忽然显出一个人影,负手而立,静静望着相携的两人…… 卫若唯恐两人进了太极苑,再被花语几个打扰,引着清逸从小门穿过,走到花苑前的游廊上,这才转身道:“师尊,我被鬼缠上了,不骗你。” “什么?”清逸讶然道:“鬼?” 在道士窝里竟然遇到了“鬼”,这鬼也蛮拼的。 “是。”卫若正色道:“我……我自从见到了那个幻境的法宝,就感觉有人跟着我,好像要把我从这个躯体里赶走似得,师尊若是不信,可以去瞧瞧那个幻镜。” 清逸脸上惊疑不定,沉吟半晌道:“卫若,你可在那个风洞里,可有什么特殊的机缘?” 卫若迟疑了下,道:“我遇到了自己的前世。” 清逸的眼眸忽然闪过一丝亮色,却又迅疾不见,点了点头道:“你可是遇到了心魔?” “不是心魔,我很确定。”卫若急急道:“它若是心魔,我会很容易克服的,可是她是真的,我感觉她要占有我的身体。” 清逸不答,沉默半晌,道:“我去看看。” “谢谢师尊!”卫若大喜,带着清逸进了自己的寝殿,指着案几上的那个幻镜道:“师尊,她就在里面。”说着,不由打了个寒战,向外退了几步。 清逸却是不怕的,他快步走到案几前,揭开上面的幔布,见一面烁烁发光的幻影镜,里面是自己的摸样,他伸手又慢慢抚摸着那镜子,镜子里渐渐显出清逸的另外一幅摸样,不再是笑容满面,阳光灿烂,而是充满着幽怨…… “咦?”清逸轻轻道了一声,看着那个自己许久,回过身问道:“卫若,你这里那边阳气最强?” “尚月轩。”那个地方,卫若布阵的时候曾经做过阵眼。 “好。”清逸拎着幻镜,道:“一起到哪里看看。” 卫若见师叔肯解围,心中欢喜,一边引路,一边道:“师叔,你说是不是鬼?” 清逸不答,只笑道:“你好歹也是道士,哪有道士怕鬼的?” “不一样啊。”卫若挠头道:“它……它好像是我的前身,我还真怕了她呢。” “哦……”清逸脸色微变,再也没说话,两人默默走到了尚月轩,清逸掏出八卦符,抛到空中,尚月轩忽然金光大盛,清逸点头道:“这也罢了,你闪开,我作法看看。” “好。”卫若退到了远处,却没有离去,靠着墙根静静望着。 清逸口中念念有词,把幻镜在空中一抛,地上显出太极八卦的摸样,他一边走着罡步,一边对那镜子作法,不一会儿,镜子开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里面也忽然传来人声,“啊……” 卫若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不好,转身想离开,却又舍不得,只攥着紫光剑望着,那镜子在半空中翻转,随着清逸的手指,在八卦的每一处都遛了一遍,终于“啪嗒”落在了地上。 卫若想过去,却又忍住了,只站在那里看着,清逸调整呼吸,许久许久,睁开了眼,那幻镜缓缓地放在了他手上,他仔细望去,见幻镜里只是自己的摸样,再无诡异的表情,点头道:“卫若。” “师叔,好了吗?”卫若走近,却依然不敢去看那镜子。 “应该没事了,这镜子里并无鬼祟。”清逸静静道:“应该是心魔,你是被自己心魔缠住了,只要静心修道,勿生杂念,应该无事。”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已经封住了它心魔的一面,你再去看的时候,应该只是普通镜子的。” 卫若听师叔这么说,有些失望,可人家是元婴大修士,又擅长捉鬼,既然说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她走近了镜子,鼓起勇气望过去,见一张明媚的俏脸,微微带着些惊慌,正是自己此时的摸样,终于放了心,道:“果然是心魔吗?师叔?” “是。”清逸点头笑道:“别怕。”说着,伸手抚摸拍了拍她的肩头,正要说什么,忽见拐角走过来一个人,竟是师兄清远,忙道:“咦?师兄。” 清远遥遥站在拐角处,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两个,道:“卫若的道功低微,我过来看看她什么时候结丹。” “这样啊。”清逸笑道:“小卫若大概是结丹心切,走火入魔了,这幻镜品阶抬高,你修炼不足,还是别用了,过犹不及,不要想着一步登天,结丹需要慢慢修炼的。” “知道了,师叔。”卫若尴尬地笑了笑,清逸见师兄似乎有话对卫若说,笑着告辞而去。 “师父……”卫若对清远笑了笑,讷讷解释道:“这镜子有些问题,我来找师叔捉鬼哩。” “哦?”清远听了这话,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淡淡道:“在天玄山捉鬼?” 卫若听出了几分讽刺之意,忙道:“师父,我……”说了半截,便不再说下去,只笑问道:“师父,您要怎么帮我结丹?” 清远不答,低下头,望着卫若手里的幻镜。 卫若也低头看着那幻镜,忽然抬头道:“师父,先去寝殿再说。”说着,大踏步向寝殿走去。 背后似乎并没有听到清远的脚步声,可是等卫若把幻镜放在案几上,一回身,却见师父站在门前,怔怔地打量着自己的寝殿。 “这里布置地如何?师父。”卫若笑得有些古怪。 清远不答,把眼眸落在了卫若摁住幻镜的手。 “是这样的,师父。”卫若觉得不说不行了,道:“我这阵子总是做噩梦,怕是被鬼缠上了,想让清逸师尊看一下。” “在仙界,无鬼魂之说。”清远淡淡道。 “那叫什么?”卫若心头一动。 “神识,或者鬼修。”清远感觉卫若应该不是骗他,迟疑了下,走了过来,却见卫若绕到了案几对面,指着那幻镜道:“那师父也给看看吧,我总是在这镜子里看到别人的神识。”说着,手心里全是汗…… 若是师父看到了花蕊…… 眼见清远低下头,仔细望着那幻镜,却也只是清远的面容,面无表情,无波无动,他抬起头道:“这个幻境的法能被封印住了,这是你让清逸师弟做的?” “是的。”卫若见清远什么也没看出来,松了口气。 清远脸色终于缓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道:“我给你的增气丸你吃了吗?这阵子调息感觉如何?昨日你的摸样有些不对……” 卫若这阵子被花蕊缠上,哪里有心思练功,可师傅这么说,只能答道:“还好的,师傅,清逸师尊不是说了吗?我结丹不能太心急的。” 清远“哦”了一声,沉吟道:“你似乎更信任师弟。” 卫若这才明白师傅这是吃了师叔的醋,可偏生没法解释,只笑着掩饰道:“我本来是想去找师傅来着,在路上遇到了清逸师尊,就顺便请他了。” “谁都可以吗?”清远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卫若一时张口结舌,讷讷道:“师傅……” 清远转过身道:“好好练功吧。”说着,便向外走去,卫若怔了怔,忙跑到清远跟前,拽着清远的袖子道:“师傅……” 清远没有动,也没有转身。 “师傅对不起啦,我有苦衷嘛。”卫若挠了挠头,强笑着解释道。 “什么苦衷?”清远转过身来,面色虽然淡淡的,嘴角已经露出几丝笑意,卫若望着那笑影,也真心笑了出来道;“师傅好大的醋劲……”正说着,脑袋“嗡嗡”直响,那种铺天盖地的白雾又要袭击过来! 可这次卫若有了些心理准备,瞬间甩开师傅的手,“蹬蹬”后退,后退,“哎呀”一声,碰到了石床上,一下坐了下来,大口喘息着。 “若儿?”清远觉得卫若不对劲,走过来道:“你这是……” “师傅,我练功有些不对头,您先离开,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卫若颤声道。 清远蹙着眉,走过来,伸手点了点卫若的印堂穴,见印堂穴隐隐发出灰色的气息,果然是有些不对头,道:“走火入魔了?” “是。”卫若悉悉索索向石床上缩去,似乎害怕与清远再近距离接触。 “若儿?”清远伸手想拉住卫若,却家卫若摆手道:“师父,你先出去……我跟您说……呃……是这样的。”卫若吸了口气道:“我可能因为师父,修道之心不纯正了,所以才那个……” 清远听了这话,伸出的手垂了下来,“哦”了一声,沉吟道:“你这是……”说着,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来。 “就是这么个意思。”卫若点头,她此时怕的不是尴尬,而是…… 清远见卫若缩在墙角,似乎十分害怕自己过去,想到她如今不过筑基,一切要等到结丹之后再说,点头道:“那你安心运功,不要想太多,这是几颗清心丸,若是觉得不好,可以吃下。”说着,把清心丸放在石床上。 “好。”卫若点头。 清远看了看卫若,闪身离去。 卫若低头望着那清心丸,抓起来一咕噜吞了下去,又爬到案几上,拿起幻镜看了看,见是自己的摸样,并没有出现花蕊的影子,而是方才自己拉住师父的手,怎么又…… 这是…… 正忖度间,感觉肚子里如同火烧,知道这是清心丸起作用,想到师父说“神识与鬼修”的事情,说不定是因为自己道功太低,所以才被强大的花蕊缠上的,那么…… 修炼吧! 卫若闭上眼,在石床上打坐起来…… “主君,他们又欺负我……”迎面是一张艳艳盛开的脸,软弱无力地靠在了清远身上,铺天盖地的清香仿佛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让她浑然欲醉…… “主君……”抚摸着那肌肤,泛起了轻微的颤栗,可是心里是这样的欢喜愉悦,因为终于可以占有他…… “主君,我不会死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生永世……” “哇!”卫若睁开了眼,呼呼喘息着,从石床上爬下来,茫茫地向外走去,见花语正站在外面,奇道:“主君,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没事,我随便走走。”卫若脸上带着恍惚的笑意,向外走去,一步步走出了太极苑,也不知要去哪里,忽见峰头上一只黄毛掠过自己的身影,向旁边飞去…… “喂!”卫若本能的抓住了那飞翔的影子,看着半晌,才认出来道:“咦?野乐,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 却见野乐脸色大变,浑身在发抖,望着她。 “野乐!”卫若晃了晃猫道:“你又发什么疯?” 野乐这才神色稍缓,道:“你是……你是卫若吧。” “是啊。”卫若点头道:“你干嘛这么一副鬼样子?” “可你方才不是卫若。”野乐颤声道:“你方才是那个可怕的……”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她已经快要认不出花语、认不出野乐了,将来说不定连…… 好像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野乐,若是有一日你感觉不是我,请杀了我。”卫若沉着脸道。 “哇,我不要,卫若。”野乐终于正经起来,道:“你就是你,你不会被代替的。” 卫若慢慢把野乐放在假山石上,抚摸着它的猫头,怔忪半晌,笑道:“你说得对。”说完,攥紧了拳头,化光向师父的寝殿飞去。 她有闪身诀,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师父的寝殿,见师父正在石床上打坐,咬了咬嘴唇,道:“师父,师父……” 清远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道:“若儿?”看着几尺之外的卫若泪盈盈的,十分依恋,嘴角弯弯,招了招手道;“若儿别急,结丹之前……对你不好。”说着,脸上已经羞红成了一片。 “不是,不是。”卫若连连后退,在离师父一丈之外终于停住,靠着墙道:“师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您听了别伤心,也别害怕。” “伤心害怕?”清远挑了挑眉,笑道:“若儿想要说什么?” “师父,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在水下找到了这幻镜?”卫若的声音沉静下来,不带任何情绪。 清远没想到卫若说的是这个,脸色也郑重起来,道:“你说。” “我其实是回到了……”卫若张口想说“我是回到了从前,看到了以前发生的一切,包括您与花蕊之间的事情。”可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后面那些话,她猛烈咳嗽许久,也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办?卫若冷汗流了下来,难不成被花蕊控制了声音? 清远见她如此,下了石床,一步步向她走来,问道:“若儿怎么了?” “师父,别过来!”卫若忽然摆手,又向左首走了几步,尽量离清远远一些,道:“师父,你等等,我想想。”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憋足了力气,大吼一声“花蕊”—— 可是这个名字在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师父”。 清远觉得卫若古怪,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伸出手,在她身上点了点,几道光芒宛如暖流一般穿过卫若全身,让她十分舒服,卫若终于不再喘息,而是逶迤在地,道:“师父。” “若儿,你怎么了?跟我说。”清远沉声道,周身的气息慢慢地向他凝聚,那是元婴的通天之力! 卫若感受着这种力量,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死了,输了,或者被花蕊赶走,无论如何,她要搏上一搏! “师父快来救我!我要被花蕊占据了!”卫若攥紧了拳头,用尽所有力气想这么说,可是话出嘴边,却变成“师父快来救我,再不双修我会走火入魔的……”   ☆、第78章 是谁 “双修……双修……” 卫若脑海里立时显出那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她才不要…… 绝不能如花蕊的意! 卫若想到这里,咬住舌尖,在疼痛里想要闪身离去,却被清远一把拉住道:“若儿,你……” “放开!”卫若一下甩开清远,自己再碰触师父,就彻底变成了花蕊了,因此一接触师父的气息,就有些排斥。 清远见卫若忽然改颜相向,脸色一变,盯着卫若的脸道:“你到底怎么了?又改主意了?” 卫若此时正如火如荼,见师父不仅不理解,反而冤枉自己,一起气上心头,道:“是,我改主意了,师父。”说着,“蹬蹬”又后退几步,忽然觉得在与师父离心的过程中,那强烈的覆盖自己的力量竟渐渐削弱,心中一动。 “我改主意了,师父,我不想那样子生活。”卫若摸索着自身的气息,果然发觉花蕊的力量正在退潮 难道说…… 只有跟师父走近的时候,花蕊才会被强化? 卫若想到这里,心头一喜——无论如何,总算找到了一条可以不被占据的法子,至于要跟师父生分……以后总有法子的,现在先把火烧眉毛的事情解决! 清远听了卫若这话,脸呼啦啦沉了下来,气息也渐渐变得冰冷,道:“你……” “就是这样,师父,就是这样!”卫若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可起码得让花蕊先离开自己再说,因此冷言冷语道:“师父,弟子先回去了。” 清远蹙着眉,他不明白方才还跑上来拉手的卫若,怎么又换了一副摸样?忖度半晌道:“若儿,你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卫若望着清远黯然的神情,想起他的孤单与身疾,心中一软,道:“师父,我也是没……”话说到半截,花蕊的气息又扑面而来,宛如潮水一般开始淹没她的心神,卫若只得收住道:“师父,我这阵子练功有些不舒服,先回去歇息。” 清远听了这话,倒是可以理解,修道之人经常被心魔缠住,尤其是结丹之时,几乎是对心性的一次严峻考验,因此练功入魔的事情经常发生,想起刚才卫若想要“双修”的话,清远脸上染上一丝红润,这红润又带着几分甜蜜,抬头见卫若煞白的脸,心疼道:“若儿……你……” 卫若抬头见清远神色急切,仿佛就要强行,情急生智道:“师父别过来……哦……是这样的,我练功就是因为这个入魔的,所以,师父,最近我们不要见面了,都是为了我好!” 清远刹住身形,道:“这……” “师父不是想要让尽快结丹吗?”卫若眼珠乱转,道:“我的心魔又是因为师父起的,所以为了能提高道功,让我顺利结丹,还是暂时不要见面的好。” 清远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可有不知哪里不对,怔怔了许久,道:“也罢,那你回去好生谢谢,练功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好的,谢谢师父。”卫若如释重负,连忙念闪身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太极苑,正要进寝殿,见花语站在廊檐下发呆,不由诧异道:“花语?” “主君……”花语怔怔地望着卫若,见其披着一身星光,映照着明艳的脸颊,眸光烁烁便是那个可爱的主君,悬着的心又慢慢放了下来,笑道:“主君,你方才去哪儿了,我很担心,这几天我一直很担心……” “我练功有些走火入魔,所以……”卫若看着花语关切的脸,心中感觉暖暖的,走到花语跟前,拉着她的手进了寝殿道:“你别担心,我就是练功练的,这阵子可能不会再入定了。”说着,望着案几上的幻镜,叹了口气。 她发现花蕊侵袭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接近师父,第二种就是在神情恍惚入定的时候,所以只要一直避免这两种,她就能暂时避开花蕊侵占。 只能先如此了…… “原来是这样。”花蕊点了点头,见卫若神情亲切,咬了咬嘴唇,道:“主君,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吧。”卫若紧紧握住了花语的手,感觉到她手里传来的温度,想着方才的师父、野乐,还有清逸师尊,清离师尊,包括师兄师姐,咬了咬嘴唇,不要怕,很多人在跟自己一起! “主君,你上次问我吸收日月精华的事情。”花语迟疑道:“我后来打听了一下,从前的物化的花妖都是可以吸纳日月精华,自我修行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不能了,我们这些花妖是不能吸纳精华的。” “哦?”卫若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记不得了,怔了怔,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还有……”花语抬头藐了卫若一眼道:“主君,您这几日……这几日的眼睛经常变红。” “变红?”卫若浑身一震,道:“很可怕吗?” 花语不答,心道双眼变成血红,你说可怕不可怕?又不是鬼修。 “我知道了。”卫若打了个冷战道:“练功出了岔子,这阵子……先不练了。” 花语听了这话才放心道:“主君已经很厉害了,也别那么急,清逸师尊在你这个年纪,才是练气哩。” 卫若笑了笑,想起清逸那俊朗温柔的面容,心中一动道:“花语,你是不是很想回到清逸师尊哪里?” 花语脸上一红,摇头道;“也不是。” “对了!”卫若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清逸师尊怎么没有道侣?嗯,好像清离师尊、清刚师尊他们都没有啊,不是说结丹之后就会找道侣吗?” 花语歪着头看了卫若一眼,笑道:“主君,这个你也不知道?他们都是随侍弟子,当年被选中了忙着争竞,争竞之后,有的就不找了,比如说清刚主君,有的找了,后来陨落了,比如清离主君,有的则是……像清逸主君,就是宁愿跟掌门主君在一起。” 卫若边听边点头,听到后来那句“宁愿跟掌门主君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别扭,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抬头见花语看着自己的眼眸又露出关切之色,忙问道:“我的眼睛又红了?” 花语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看主君有些恍惚,便害怕。” “没事的。”卫若紧紧握住花语的手,重重强调道:“没事。” 她说是“没事”,其实心里也惴惴,接下来的日子干脆闭门不出,清远传了几次诏令,她只回道“练功无暇”,推脱了过去,清远想着“为了师父入魔”的因由,只得先让卫若“静养”。 卫若静养的方式,就是把幻镜挂在墙上,对着它说话——当然不是问“镜子镜子,这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是谁”,而是跟这位心理变态的前世“谈谈人生”。 她不是个回避问题的人,起初对花蕊存着几分好奇与怜悯,后来看到她的所作所为,未免有些瞧不起,再后来……是悲悯的厌恶,到了现在则是一种恐惧,正因为恐惧,她不能任由她继续下去! “花蕊,你到底想做什么?能跟我说吗?”每天卫若都会对幻镜念叨,可是里面的人从来不出声,只是对着她绽放出一个蒙娜丽莎的微笑,卫若却不死心,她知道如今谁也帮不了自己,变态执念太深,想要不被她彻底占领,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这法子目前看来是有效的,这些日子闭门谢客,既不见师父,也不打坐入定,占据身体的情况便也没发生,稳定下来的元神,让卫若精神了许多,连花语都说主君的气色“好多了”。 卫若听了这话,吁了口气,继续对着镜子做“思想工作”,这日刚刚入夜,正对着镜子念叨,花梨忽然过来禀道:“主君。” “什么事?”卫若转过身来。 花梨望了那幻镜一眼,道:“主君,有人找你。” “谁?”卫若脸色一变,她此时最怕见到师父。 “是方菱主君。”花梨又望了那镜子一眼。 卫若好奇心起,指着那幻镜道:“花梨,你能看到里面有什么吗?” 花梨摇头道:“只看到主君的背影。” “哦……”卫若失望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那幻镜,上面除了自己能看到花蕊,其他人一概看不到,清逸师尊说是“心魔”,若不是卫若很确定被夺舍过几次,真的相信是“心魔”。 “走吧,我去见见。”卫若对方菱印象不错,这些日子许久不见外人,连野乐也不来了,忽然生出几分寂寞,跟着花梨出了寝殿,向正殿走去,刚刚进门,见方菱背着手环目四顾,道了声:“方菱师姐?” 方菱回过头来,哈哈一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我去找法宝去了,回来找你,莞尔说小师妹闭门谢客,专心练功,我就是不信,你瞧你不是见我了?”说着,晃了晃卫若的身子。 卫若被她晃得吐血,可是喜欢她这样的灿烂,抿嘴笑道:“我也该透透风,师姐找我什么事?” 方菱见旁边宠奴在旁,眨了眨眼道:“你跟我来。”说着,拉着卫若向殿里走去,拖着她走过几处殿宇院落,终于在尚月轩停下。 “什么事啊,师姐?”卫若被方菱拖得有些气喘,她如今全力以赴对待花蕊,未免折损精神气力,方菱又是结丹修士,一用力,她就有些承受不住。 “这个……”方菱指着那高墙,结结巴巴道:“你……你……” 卫若看了看那面墙,苦着脸道:“师姐到底想说什么?” “我找了个大宝贝,想跟你换那玩意。”方菱掏出一个花盆摸样的法器道:“这个玩意叫玉玲珑,可是个好东西,不论什么种子,正要种下去,就能结果子,而且都是上品丹药。” 卫若看那玉玲珑,摇头道:“师姐,那手机是我的本命法宝,换不了的。” “啊……”方菱脸上显出极端失望的表情,道:“你是不是觉得不足?那我再加砝码……”说着,又要从袖子里掏东西,被卫若摁住道:“师姐,其他的都可以,手机真的不行,对不起。” 方菱脸色一沉,道:“师姐又不是抢你东西,你架子不小。” 卫若叹了口气道:“师姐的心意我领了,可是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庶难从命。”她性子爽朗,却不是个软弱的,见方菱语气强硬,强买强卖,未免有些恼怒。 方菱面上显出急怒之色,仿佛要说什么,终于忍住了,一甩袖子道:“好,算你狠。”说着,转身气匆匆地离去。 卫若望着她的背影怔忪许久,“嗤”了一声,走回自己的寝殿,看着幻镜里笑着的花蕊,抱怨道:“你说天下还有这种人,人家说是本命法宝,结果不管不顾的,强迫别人跟她换,哪有这样的,不过仗着道功比我高……” 花蕊的笑容忽然收敛,脸色见见显出几分阴影。 可卫若并没看到,她习惯了花蕊的默不作声,靠着案几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喝了,掏出了手机,打开触屏,看着自己从前的音乐、书籍、电影…… 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不会把手机交出去的,这是她与从前世界唯一的联系了,这是她的记忆,也是她的本真,她的根…… 夜渐渐深了,卫若扣上了幻镜,爬到床上正准备歇息,忽觉气波微动,不由一怔,尽管争竞结束了,九宫阵法还在,若是有人半夜入侵,是可以立时察觉的。 卫若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走了出去,伸手在天空中划了个“八卦”的图形,那蓝色的图形在空中转了三圈停下来,有两个红色的亮点在西北方闪烁,闪烁…… 那气息是结丹修士的气息,还是两个,排除了冷明冷月,在天玄峰头敢这么大摇大摆地侵入太极苑的,除了方菱与莞尔还有谁? 明抢不成,就要暗偷? 卫若心中越发恼怒,拔/出紫光剑,飞到了尚月轩,在上面开始作法…… 这九宫阵因为上次被突破过一次,所以被清远改造了一番,此时威力已经非同小可,何况卫若的紫光剑是神器,有它坐镇阵中,就像元婴修士在阵中压阵,方菱与莞尔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觉得四面清明,再往里走,竟然迷路了。 “喂,应该走这边。”方菱指着右首道。 莞尔蹙着眉抱怨道:“小师妹是师父的得意弟子,你抢她本命法宝,若是她跟师傅说了的话……” “好了好了,不让她知道不就成了?”方菱不耐烦地摆手道:“谁让她不识抬举,在仙界强者为尊,她在昆仑有师父罩着,不知天高地厚,倒是应该给她吃点苦头尝尝。” 莞尔张口似乎要反驳,却不知为什么,闭了嘴,指着左首道:“我觉得是这里。” “这边!”方菱掐着腰道:“你这糊涂蛋!” “那就各走两边吧。”莞尔怒道。 “走就走,怕谁?’方菱瞪着眼,转身向右首走去,莞尔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忽然显出厌恶之色,转身想从这九宫阵里离去,只是进来的时候容易,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心中陡然一惊,不好,中了迷阵! 迷阵在仙界属于高级阵法,只有结丹以上的修士才会布阵,没想到小师妹竟有如此功力…… 莞尔停住身子,望着四面一模一样的路,心中越来越惊慌,按照卫若的道功,绝对不可能布下这种阵法,难不成师父在这里?即使师父不在,也可能是被师父指点过了的,师父对小师妹如此宠爱,若是知道方菱明抢暗偷她的本命法宝…… 他转过身,向方菱的那个方向走去,月夜的光芒映照着那张妖媚的面容,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已经被选中成为随侍弟子了,却只能争竞一个位置——掌门,守护神士只能由单身修士承担,对于方菱这个道侣,心里未尝不后悔的。 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开始相遇相识的时候,觉得可爱,长久相处起来,却是粗鲁难堪,无论是当众吐痰,动辄拍人肩膀,与男修们厮混一起的不拘一格,还是“我说我做”的闯祸性子,都让莞尔越来越难以忍受。 仙界道侣成亲之后,离婚的也未尝没有,只是十分麻烦,要经过师门同意方可,女修倒也罢了,男修未免落个薄幸之名,莞尔这个念头想起过无数次,最终还是忍住了,方菱千般不好,磕磕绊绊一百年也过来了,同生共死那么多次,从来没犯过什么大错,自己若是仅仅因为她的脾气不好,就休了她,在师父与师尊们眼里,怕是连掌门之位也不够格的…… 正忖度间,忽听一声惨叫,地动山摇,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发出极灿烂的光芒,“轰隆隆”一声又坠落了下来…… 莞尔望着天空,茫茫地想着“这是那个结丹修士陨落了?”——地动山摇,流星坠地,这是结丹修士陨落的样子! 他低下头,见眼前四面敞开,所有的雕栏玉砌都亮堂堂的在眼前,怔了怔,向前方走去…… 卫若在主阵里看着方菱与莞尔分开,撇了撇嘴,心道这莞尔倒是个仔细的,可惜有方菱这种惹祸精,想当掌门可不容易,正忖度间,见方菱向尚月轩走去,忙闭上了眼,想起师父教给自己的“罡步咒”,开始打坐入定…… 神识里,方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了过来,她平时是强大的结丹修士,在自己操纵的阵法里,却是柔弱的,卫若见方菱满面的不屑,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就这样白茫茫一片…… 一片…… 轰隆隆一声惊醒了她,她睁开眼,见天边的流星坠落在地,炸出灿烂的光芒,不由一怔,这是那个结丹修士陨落了? 这么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好,急匆匆向尚月轩飞去,刚刚到了那地方,见莞尔拿着剑,剑上滴着血,剑下正是方菱萎缩了的尸体。 卫若眨了眨眼,惊讶无比,道:“莞尔师兄,你怎么会……” 谁知莞尔比她还惊讶,道:“小师妹,你居然会……” 两人竟异口同声,说出来之后,又都惊呆了。 正在此时,尚月轩忽然闪过几道光芒,清远、清逸、箫信、宋悦、冷月、冷明几个纷纷都到了,连清离、清刚几个不在天玄峰的大修士,也在流星坠落之后,瞬间飞到了这里。 大家都吃惊地望着这一切。 “怎么回事?若儿?”清远忽然开口,本来出了这种事情,首先开口审问的应是清离,作为掌门,清远是做决断的,可因为出事的是卫若,清远忍不住先开了口。 卫若张了张口,看向了莞尔,见莞尔转身对着众位师尊躬身道:“启禀师父,师尊,凌儿她看中了小师妹的一个法宝,今夜想过来偷窃,没想到落入了小师妹的阵法,这也罢了,我没想到……小师妹会杀了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呜咽。 “不可能!”莞尔话音未落,清离已经摇头道:“怎么可能?” 清远脸色有些发白,怔怔地望向卫若,尚月轩的所有人都望向了卫若,连同赶过来的花语几个宠奴,也捂住嘴望着眼前的一切。 卫若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低头望着方菱——在仙界道功越高,陨落的越彻底,此时方菱已经开始变成木乃伊的摸样,只是那张俏脸依然鲜花烂漫,此时正仰面对着自己,露出宛如花蕊的笑意。   ☆、第79章 成双 “卫若,你有何话?”清刚冷冷地望了过来,犀利的眼眸仿佛一把刀,要把卫若刺穿。 卫若看着方菱的表情,低头望着自己的紫光剑,剑光璀璨,流光飞舞着方菱的气息,明明确确显示是自己杀死的,可不是她杀的就不是她杀的,她是……不会屈服于冤枉的,卫若抬起头拱手道:“师父,各位师尊,我没有杀方菱师姐,也没必要杀她。” “难道小师妹不是气愤方菱以强凛弱,趁着她入迷阵的时候,把她斩落?”宋悦忽然开口,不顾旁边箫信连连使的眼色。 卫若沉着脸道:“气愤她倚强凌弱不假,可是因为这就杀了师姐,我就得赔上一条性命,宋师姐,您眼里的小师妹这么傻,居然选上了随侍弟子,您是侮辱昆仑派呢,还是侮辱师父与各位师尊?” 宋悦脸色大变,道:“你……小师妹,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敢狡辩?”说着,指着卫若手里的紫光剑道:“这里面残余着方菱的气息,铁证如山,各位师尊难道看不出来?” 卫若看向莞尔道:“我来的时候,莞尔师兄已经先到了,方菱师姐就在他脚下。” “小师妹,你……”莞尔脸色煞白,道:“好端端的,我怎么杀了自己的道侣?” “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说您杀了方菱师姐。”卫若一字一句道:“我只是陈述这个事实,至于到底是谁杀了,还请师尊们来判断。” 莞尔一时语塞,低头看着变成木乃伊的方菱,“噗通”跪倒在地,抚摸着方菱的尸体,想起多年而来的风雨同舟,想着自己方才还对她的埋怨,心中产生了无限悔意,闭上眼,眼泪蜿蜒而下,道:“是我,是我杀的,师父,师尊们,你们惩罚我吧。” “果然是你杀的吗?”清刚语气十分严厉,似乎在斥责,道:“修道之人,无情亦有情,若不是你杀的,你这是忍心方菱含冤而死!”说着,怒气冲冲地藐了卫若一眼。 卫若低头不语,望着自己的紫光剑,尽管上面沾满了方菱的气息,可人确实不是她杀的,她根本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去杀人,她的学识与教养,甚至她那些现代生命理念,都不会允许她动辄杀人,所以…… “掌门师弟,你看……”清离为难地望向了清远。 清远冷冷地看着卫若,又看着跪在地上的莞尔,道:“卫若在寝殿禁足,让冷玉与冷明看守,莞尔到自己的听风殿禁足,由箫信夫妇看守,事情未明之前,先不做结论。” 这话出口,众人都松了口气,躬身道:“掌门英明。” “那方菱的尸体。”冷月忽然指着莞尔怀里的方菱。 清远不答,只是甩了甩袖子道:“走吧。”几个大修士化光而去,清离到底不忍,转身对箫信道;“方菱的后事由让莞尔处理吧。” 箫信躬身道:“是。” 众人既然出了这种事情,谁也没心思多说,各自送着各自的人回本位,箫信送莞尔回到了听风殿,出来见道侣宋悦正站在廊檐下,走上前轻斥道;“你这是怎么了?师父师尊们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跳了出来,没得得罪了小师妹?” “你怕吗?”宋悦哼了一声,道:“你怕什么?她不过一个筑基修士,还要你上赶着巴结不成?” 箫信摇头道:“你这是添乱。” 宋悦扬了扬眉道:“我添乱?我是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你怕她?你是怕师父吧?可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师父也护不住她的,你没瞧师父一句话也没说吗?我瞧着小师妹是不成了的,即使证明不是她,既然有了这污名,掌门之位怕是不成了的,到时候不是你,还能是谁?” 箫信哼了一声,道:“平日里看着你倒也机灵,如今倒是傻了,是不是她且不说,这当口上,你出这个头,即使师尊们看好我,怕也完蛋了。” “啊?”宋悦脸色一白,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事扑朔迷离,还未定案,大家都沉得住气,偏生你沉不住,跳出来指责小师妹,即使我没有说话,师父和师尊也会想,箫信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私心之人,将来处理昆仑事务会不会出岔子?”箫信的声音淡淡的,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气,见宋悦依然满面不服,又道:“你这么急着跳出来指责小师妹,谁看不出你的用心,宋悦,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宋悦脑袋“嗡”地一声,果然是自己莽撞了,咬着嘴唇,拉着箫信的手道:“相公,这可怎么办?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箫信不答,却放开了她的手,只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悦见他这摸样,感觉越发可怕,用力攥着他的手道:“相公,我纵然错了,也是为你的一片心,你……”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好了。”箫信见宋悦如此,只得抚慰地拍了拍宋悦的手道:“也就如此罢了,虽然印象不好,却也不至于大错。” 宋悦见箫信如此劝,也乘机而下,道:“那相公,你说到底是谁杀了……”最后两个字却没有说出来,向殿里藐了一眼。 箫信沉默许久,摇头,望向了太极苑的方向。 卫若在冷月与冷明的看押下到了寝殿,正要推门而入,听到冷明道:“师妹。” 卫若转过身来。 “师妹,我相信你。”冷月面色凝重道:“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冷月哼了一声道;“卫若,那紫光剑怎么回事?怎么染上了方菱的气息?”言下之意,也不相信这事是卫若做的。 卫若笑了笑道:“我不知道。”说着,摆了摆手道:“谢师兄与师姐的关心。”说着,推门而入,“啪嗒”关上,闭着眼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许久许久,走到幻镜前道:“花蕊,花蕊!” 镜子里的花蕊显出的身影,带着神秘而诡异的笑容。 “花蕊,是你做的,是不是?”卫若冷着脸,“蹭”地掏出一把匕首,贴着自己的胸前。 花蕊的笑容微敛,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有什么轮回因子,我若是死了,一样可以转世轮回到师父的身边,可是……你就未必能得到师父的爱了。”卫若面上挂着冷笑,道:“你上辈子得不到师父的心,这辈子想借助我得到,对不对?” 镜子里的人忽然沉下来脸来。 卫若匕首刺入胸口一点点闪入,嘴角噙着冷笑道:“转世之后,你感觉那个村姑卫若依然不得师父的喜欢,不知用什么鬼法子把我从异世召唤过来,师父果然对我有了感情,你便想办法让我得到了幻镜,借助幻镜的神识,在我身上扎根,慢慢占据我的身体,这样你就可以完整得到师父的心和人,对不对?” “别……”镜子中的人终于说话了,道:“别伤害这身子。” “我若是自杀的话,你有本事再得到师父的心吗?”卫若冷冷地望着花蕊道:“你心机深成这样,倒也是个厉害人物,可惜不走正道,不仅变态占有师父,还无辜杀人。”说着,一咬牙,刺入了…… “她瞧不起我!”花蕊怒吼道:“欺负我的,瞧不起我的人,都得死,死,死!” 卫若的匕首已经刺入的心脏,却觉得气息并没有断裂,怔了怔,终于悟到这是凡人的自杀方式,自己已经是修道之人,修道人的气息在丹田,若不是丹田受损,即使心脏被人掏出来也死不得的。 想到这里,她把刀拔了出来,恨恨道:“你已经疯了,我不会做你报复世间的工具的!”说着,深吸一口气,决定自爆丹田——既然自己的魂魄是被花蕊用特殊法子召唤来的,那么原主消失之后,她应该会穿回去! 现代社会啊,爹娘,电子游戏,上网,律师生涯……穿回去!卫若闭上了眼。 “你死了就太好了!”花蕊大声吼道:“师父就彻底属于我了!” 卫若听了这话,那口气猛然卡住,咳咳了两声道:“你说什么?”她是想穿回去,可她绝对不甘心让花蕊阴谋得逞。 “你死了,师父会寻找你的转世。”花蕊的脸带着甜蜜的笑意,道:“转世不会带有你的记忆,因为你已经回去了,可是师父不会忘记,他会把你带在身边……那个时候,我可以占有师父更多的心。” 卫若眨了眨眼,脑袋“嗡”地一声,也对,自己穿回去了,师父却没有失忆,若是他记得自己,并努力寻找自己下一个轮回,那个轮回又被花蕊占有,那么…… 我勒个去,师父妥妥是花蕊的了,这怎么行?这么个变态,这么个动辄杀人的变态,怎么可以让她得逞? 卫若吐了口气,把匕首收了起来,拉着椅子坐在幻镜对面,道:“既然我这么做,对你有莫大好处,你怎么要阻止我呢?花蕊?” 花蕊不答,只是痴痴望着卫若,道:“卫若,跟主君双修好吗?我想跟主君双修,这是我的遗憾,我上辈子就是事到临头又被……我若是满足了,会放开你,让你跟主君双宿□□的。” 卫若“嗤”地一声道:“你没病吧?我会如你的意才怪!”说着,吞了几颗还原丹,止住胸口的血,整理着衣衫道:“花蕊,你这是我见过最变态的人种了,可以送到精神病院做活标本了。” 花蕊不答,怔怔地望着整理衣衫的卫若,忽然嘻嘻一笑道:“卫若,你忍不住的,你心里也喜欢主君,天天跟主君在一起,难道要一辈子拒绝下去?我不信你抵得住这诱/惑,而我本身就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本元跟人交/欢,我一定会感受到的……” 顿了顿又道:“何况主君的病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他的精血已经无法支撑那个玄武柱了,不过是强撑着,若是你肯……岂非两全其美?” 卫若一下下地拽着自己的衣衫,不说话。 花蕊又道:“你是在想除掉我的法子吧?告诉你,没有,只有我占有你,不肯能你占有我,因为我才是这具身体的本源,而你只是穿越而来的异世之魂,我有能力召唤你,你却没有能力除掉我!” 卫若攥着自己的道袍,低着头,望着道袍上的皱褶。 “你这又是何苦?我们和谐共存不好吗?”花蕊放低了语气,变得又温柔又亲切道:“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又都是爱同一个男人,我们一起分享他,不好吗?” 卫若只觉一股凉气“嗖嗖”地从背后钻了上来,抬起头望着那张妖媚的脸,冷笑道:“你从异世召唤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跟你分享一个男人?真不错的,花蕊,你真是慷慨大方贤良淑德温柔贤惠一代楷模啊……” 花蕊听了这讽刺,却也不生气,只甜蜜蜜地笑道:“只要我能跟主君在一起,无论什么方式我都接受。” 卫若木然望着花蕊甜蜜的表情,心道变态成这样还真不容易,忽然问道:“花蕊,你哪里来这么厉害的力量,居然能召唤我?而且你怎么就选中我了呢?” 花蕊摇头不答。 卫若抱着胸,冷哼道:“你若是不答,我就不跟你合作。” “你肯吗?”花蕊眼眸一亮。 “这要看你的了。”卫若挑了挑眉道:“我好好在异世生活,什么都不知道就穿越到这里,弄了半天就是你用来追求主君的工具,这怎么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你。”花蕊很快道:“我只是……总之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你。” “那你怎么那么快知道那个村姑不行呢?”卫若眨着眼道:“那个时候师父还没跟她碰面啊?” “已经碰面过了的,而且还很讨厌,气息……不对。”花蕊脸上显出失望之色,道:“我没想到我的那部分,师父还是不喜欢……” 卫若“哦”了一声,原来这个花蕊转世之后,发现那个花痴卫若还是得不到师父的喜欢,所以便把自己召唤过来,结果自己成功得到了师父的欢心,然后她终于挑选适当的机会出现了…… 可是她为什么想到要召唤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呢?嗯,对了,这位一定意识到,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哪一个部分都得不到师父的心,所以干脆从找一个完全不同类的,所以找了自己? “你说你肯了,是吗?”花蕊开口道:“你能选一套好一些的肚兜吗?你的肚兜实在太难看了,每次我看了都要羞愧……” 卫若脸上一热,拧眉道:“哪里不好?” “好难看。”花蕊幽幽叹了口气,道:“一点也得不到男人的喜欢,男人喜欢柔美一些的,你却只挂了块破布,果然象你这个人,又粗鲁又难看,简直……” 卫若嘴角“嗤”了一声,道:“你这么会勾/引男人,主君怎么两辈子都喜欢不上你,还要把我召唤来?” 这话一下击中了花蕊的死穴,花蕊的脸呼啦啦灰败下来,抬起头来望着卫若,娇声娇气道:“我果然留不得你。” 卫若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忽听外面冷月颤声道:“师父……” 花蕊听了这声音,镜子里的面容忽然清晰了百倍,仿佛要从镜子里跳出来似得,看着卫若的眼神也变得贪婪,急急道:“你答应过我的,要跟主君双修,我要……” “啪嗒……”卫若一脚踢翻了那个幻镜,只听后面“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打开了,清远从外面走了进来,关上门,又划了划,做了个结界,这才道:“若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我会给你作主。”如仙的面容带着几分急切。 “师父,不是我杀的。”卫若小心翼翼躲着清远,道:“你信吗?” “我信。”清远点头道:“你绝对不是这种人。” 卫若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清远好久不见她,见她这样的笑容,心中的担忧顿时化作了柔情,走近了几步,道:“若儿……” 谁知卫若“蹬蹬”后退,摆了摆手道:“师父,我还在走火入魔中。” “哦……”清远脸上微红,道:“你……还没好?”说着,忽然蹙着眉道;“难道是你走火入魔的时候,无意中把方菱……”说着,脸色已经灰败下来,即使是卫若走火入魔,但是只要人是卫若杀的,这随侍弟子是万万做不了的。 “不是。”卫若斩钉截铁道:“是另……”再说后面“另外一个人”的话,却已经说不出来了,心道这花蕊果然不是傻子,转了话头道;“师父,您觉得是莞尔师兄杀的吗?” 清远摇头道:“不是。” “那……”卫若小心翼翼道:“不是我,也不是莞尔,那是……” 清远不答,只道:“你只要不是走火入魔到……我就放心了。” “知道了,师父。”卫若低下头。 一时师徒忽然无话,相对无言,从前那些柔情蜜意,随着这些日子的间隔,又变成了疏远的鸿沟…… 清远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距离,主动开口道:“若儿,你若是走火入魔,为师给你治可好?”语气虽然不像分/身时那样缠/绵,却也亲切温柔。 “怎么治?”卫若的语气反而越发冰冷。 清远的脸忽然红了,结结巴巴道:“我……其实结丹之前,有些事情对你不好的。” “那就别做。”卫若沉着脸道:“师父既然知道不是我,就行了,我要歇息了,师父回了吧。” “若儿?”清远终于忍不住,几步走到卫若跟前,攥着她的手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走火入魔到……” “这个不是走火入魔。我是真的后悔了,随侍弟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整日被这些人整的心神不安,还不如从前那种快乐自由的日子。”卫若的声音越发尖锐,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道:“师父,我想了,为你牺牲的太多了,我这么自私的人,付不起的!” “若儿!”清远终于忍不住怒斥出来,嘴唇一直在发抖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的很清楚了。”卫若踏着脚下的幻镜,脸色越来越阴冷道:“跟师傅在一起,要永远见不得光,要一辈子受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约束,要一辈子忍受别人的白眼、鄙视、甚至陷害,我受不起,师父,我是个自私的人,原谅我。” “卫若!”清远脑袋“嗡”地一声,他好容易从灰暗的泥潭中□□,却又被卫若推入进去吗?他忽地一把搂住卫若,低下头去寻觅卫若的嘴唇,谁知刚刚沾到卫若的嘴边,就“啪”地一声,被扇了个耳光。 她的力量很微弱,可是这耳光却是扎在心里的一把刀,刺得清远鲜血淋漓,那些灰暗而孤单的生涯,又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那些被辜负的痛恨、那些孤零零的伤,还有那被下蛊生出的毒力…… “卫若,你再说一遍……”清远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森森的,含着几分威胁之意,脸色变得煞白,皮肤开始透明,毒力也因为没有情的浇灌,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卫若“嗤”地一声,“蹬蹬”后退几步,掐着腰高声道:“师父,您可是昆仑派掌门,守护仙界的神士,我不愿意了,你欺男霸女,强抢民女吗?修道之人不仅修的是道功,还要修德缘,你真的这么做了,就不怕道心受损?昆仑声誉受创吗?” 清远听了这话,身子晃了晃,“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第80章 表演 那口鲜血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呛着卫若的鼻子和心,可是越是如此,卫若越要这样做,她后退了几步,冷冰冰道:“师父,放过我吧,你走吧。” 清远静静地望着她,便是因为面无表情,分外觉得伤心,卫若想闭上眼,想哭,想流泪,可是她知道自己一旦退了,就步步退了,最后只能一败涂地,成为花蕊操纵的工具,现在已经死过一个方菱了,她输不起,只能向前走…… 想到这里,卫若攥着拳,抬头看着清远,冷冰冰的墨玉宛如黑色的大理石,不见半点暖色。 “好。”许久许久,清远点头道,话音未落,便闪身不见。 卫若见师父走了,吁了口气,浑身松懈下来,无力地靠着石床坐下,忽听底下的幻镜里叫道:“卫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主君,主君对你这么好,你这个……这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修!”声音颇有歇斯底里的味道,可是那娇柔过头的性子,却让那强势的语气变成了娇滴滴的诡异。 卫若低垂着头,懒得理会。 “卫若!卫若!”花蕊的声音越来越高昂。 卫若翻了个白眼。 “卫若,我白认得你了,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花蕊因为盘算落空,有些意外的愤怒,不停地叫骂着,卫若垂着头听着,听到后来,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 她的叫骂就是她的加油剂,让她更有勇气做一些事情——在一筹莫展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法子了,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慈悲,卫若“蹭”地抽/出了玉箫,一边听着花蕊的叫骂,一边低低吹着自己的曲子,声音竟意外的欢快…… “师妹……”外面冷明敲门。 “进来。”卫若收起了玉箫,整了整衣衫,拉了拉自己脸上的表情。 冷明一推开门,见卫若对着自己笑颜如花,不由一怔道:“师妹……你这是……”忽然也笑了道;“师妹既然问心无愧,自然不屑于难过的。” “是啊,师兄。”卫若嘻嘻一笑,走到冷明跟前,拽着冷明的袖子道:“有师兄呢。” 冷明浑身一震,脸“腾”地红了,咳了一声道:“这……师妹,我也想过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做的,应该也不是莞尔师兄做的,我想……“说着,抬头看到卫若楚楚可怜的眼眸,咬了咬牙道:“我想去寻找回音弦。” “回音弦?”卫若倒是真的怔住了,奇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可以把从前场景重现的东西。”冷明正色道:“这宝贝自然还师妹与莞尔师兄一个公道。” 卫若点了点头,沉吟道:“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忽然想到自己的幻镜,道;“那我的幻镜能不能……?”自己知道从前的事情,就是通过幻镜来的。 冷明遗憾地摇头道;“幻镜还原与心魔有关,不同的人看到同样的东西,会出现不同的情形,不但不会帮衬,反而越来越搅不清。” “原来如此。”卫若恍然道,忽地握住冷明的手道:“谢谢师兄!” 冷明见卫若忽然对自己如此热情,心中又惊又喜,道:“师妹,你放心,这件事师父师尊们也是清楚的,我这就去跟师傅说,你等着……” “好。”卫若咬着嘴唇,道:“全靠师兄了。” 冷明见卫若那依靠的眼眸,勇气大增,一转身向天玄殿走去…… 卫若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发愣,冷月推开门走了进来,嘴边带着不屑道:“卫若,别让我看不起你。” “什么?’卫若木木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想起依靠冷明?而且师父都来看过你了,他的神色……很不好!”冷月眼眸里显出心疼的神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你不是很爱师父吗?”不知为什么,只有在她面前,卫若觉得很放松,转过身走到案几前坐下,拍了拍石桌道:“坐。” 冷月也不推辞,关上门,对着卫若坐了下来道:“说吧,你到底跟师父说了什么?”说着,咬着嘴唇道:“师父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差过,我看得出来。” 卫若不答,只是上下打量着冷月那冷艳的面容,仿佛从来不认得她似得。 “你要干嘛?”冷月瞪大了眼睛,被卫若看得有些心虚。 “没什么?看看自己讨厌的女人是什么样罢了。”卫若说的刻薄,语气却十分轻松,还带着几分笑意道:“我就是这种女人,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霸占师父还是不放开师兄……” “你!”冷月“蹭”地站了起来,双眸喷火道:“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卫若把双手枕在了脑后,靠着墙壁,挖鼻孔…… 冷月再也忍不住,”蹭”抽/出剑来,阴森森道:“卫若,我可以……可以让你跟师傅,可你不许辜负了师父的心。”说着,仿佛要流眼泪,却好歹忍了回去,过了许久,觉得自己不会呜咽出来,才又道:“你真是个贱人!” “你才知道……”卫若哼了一声,闭上眼。 冷月把剑挪到了卫若的身上,脖子上,那剑光划着卫若白皙的肌肤,只要稍微用力,卫若便香消玉殒,可是卫若却一动不动,连睫毛也没有眨一下,仿佛睡着了。 冷月“蹭”地收回了剑,大踏步离去…… “这个女人也爱师傅?”花蕊尖锐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因为方才骂得太厉害,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阴森森的怒意。 卫若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幻镜。 “回答我!”花蕊怒道。 “我告诉你,花蕊。”卫若冷冷道:“你若是再借助我的手杀人,我立时自爆丹田!”她不知道花蕊为什么害怕她自杀——按照道理来说,她自杀之后,对花蕊是有利的,可是既然她想要阻止,自己便有了讲价的筹码。 花蕊果然不再说话,沉默了下来。 卫若自然不会再跟她多说一句,闭上眼静静养神。 因为是被关押,花语等人进不来,寝殿里静寂无声,只有晌午的阳光映照进来,仙界的空气不论如何清新,总有几分荒无人烟的寂静,卫若忽然觉得,自己穿来这么多年,竟有些舍不得这种寂静了。 只是,舍不得又如何? “蹬蹬”有人敲门,卫若睁开眼,见冷月推门而入,冷冷道:“卫若,跟我去天玄殿。” “好。”卫若对冷月做了个鬼脸,就在冷月蹙眉之间,卫若已经不见踪迹。 闪身诀! 冷月咬了咬银牙,化成剑光追去。 卫若到天玄殿的时候,见清远清理清远几个大修士都在,还有所有的随侍弟子,包括莞尔箫信等人,见她到了,头抬头望着她,卫若绷着脸,看到冷明在台上说着什么,低头看到她,对她微微一笑。 卫若也是一笑。 这笑容就像涟漪,飘落在清远的眼眸里,清远垂下眼帘。 “卫若你也到了。”清离咳咳了两声,看了看卫若,又看了看莞尔道:“本派开山立祖以来,就以仁义行天下,断断没有自相妄杀的先例,修道之人族讲究修心,无辜杀人对道心是极大的损伤……” 众人见清离说这番话,仿佛知道已经查出凶手是谁了,都偷偷打量着两人。莞尔神色木然,似乎对眼前一切都恍然未觉,置之度外,卫若则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随侍弟子是昆仑派下一辈最杰出的弟子,此事出现在你们身上,我们都很痛心,所幸在方菱的身上查出了线索,证明不是本派人做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抬起头来,宋悦忽然开口问道;“清理师尊,请问如何证明不是本派人做的?”说完,见箫信极怒的神气,忙又补充道:“我也相信不是小师妹与莞尔师弟所为,他们平日相处倒好,怎么为这么点小事杀人呢,而且还在众位师尊眼皮底下,于理不通!” 众人见她立场大变,居然为卫若说情,都有诧异起来。 清离对宋悦点了点头道:“宋悦说的不错,事实证明我们千挑万选来的随侍弟子,不可能是如此狭隘任性之人,之所以肯定不是本派做的,乃是因为方菱身上有魔气。” 众人听了这话,一片哗然。 “师尊,怎么会有魔气?难不成魔修偷袭我们这里?”箫信忍不住开口,魔修偷袭天玄峰,要比随侍弟子自相残杀严重多了。 清离郑重点头道:“是,所以我跟掌门师弟商量过了,决定派你们下山寻找根由。” 下山? 卫若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望向了清远,见清远眼眸空洞,淡淡望着他们,虽然与平日的表情没有任何差别,却掩饰不住几分异样。 卫若低下了头,忽然举手道:“请问师尊,是一起下山吗?” “可以一起,但是也可以分组结伙。”清离眼眸扫过几位随侍弟子,他深知这几个未必相处和谐,真的硬是让他们在一起,说不定会再出麻烦,还不如自由组合。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嘴角弯弯,像是在笑,可是仔细看去,却是象在哭…… 夜深了,卫若站在太极苑的花苑处,看着那月光,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要全心全意地记在心里,却感觉气波微动,听背后道:“小师妹觉得今夜的月色如何?” 卫若转过身来,望着冷明的脸,笑道:“师兄,怎么你……” “小师妹找我来,是问我要跟谁一起去吧。”冷明嘴角噙着喜悦的笑意。 “是。”卫若也在笑,只是笑得并不自然,只道:“我想跟师兄一起,所以找你来问问。” “那就一起。”冷明快步走了上前,与卫若并肩站着,抬头望着那月亮,面上显出几分感慨,道:“师妹,你记得几年前我迎接你筑基时的情形吗?” 卫若却没有立时回答,在这样的月色下,她终于抹去了那强行的笑意,神情似乎有些悲伤,却有些欢喜,最后统统化成了感慨——只不过是与冷明完全不同的感慨。 “难为师兄还记得。”卫若带着微微的叹息。 冷明觉得卫若的笑容有些异样,可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不愿多想,笑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师妹一定会有大成,果然如此。” “哪里。”卫若摇头道:“我这算是算什么大成,连结丹都没有呢。” 冷明忽然伸手握住了卫若,道:“已经很厉害了,小师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修呢。”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很想问问“师兄,那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很厉害?” 可是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她不想问,这样的感情,就像后世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相亲婚姻,只是因为彼此拥有的,是彼此需要的,本来就是商品交易式的感情买卖,付出的那部分要精打细算才安心,所以问清楚是穷折腾自个儿。 何况现在连折腾也不算…… 卫若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师兄,反手握住了冷明,冷明感觉卫若的心意,心中越发欢喜,想把卫若拦在怀里,终于还是不敢,只是紧紧握住,低低道:“师妹,我……我结丹了,一直在等这个时刻,我宁愿做掌门,也不做守护神士。” 卫若知道这是冷明在表明,为了自己可以放弃守护神士的位置,若是普通女子,听了自然会十分欢喜,卫若却只觉得心酸与愧疚,道:“师兄,你也不必如此。” “是要如此的。”冷明那世故的脸带着几分恍惚的固执,怔了怔,讪笑道:“象我这种人,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可我竟然这么做了。” 卫若不答,笑了笑,抬头看着月亮,此时的月亮已经成了弯钩,挂着几丝星光,映着她的眼睛,清凉的空气吹佛着长发,这样异端的世间,这样异端的…… 若说师兄的喜欢,是后世里的那现实爱情,师父的爱又算什么呢? 算…… 卫若的心忽然疼了起来,她其实并不知道师傅爱她什么,又或者这份爱就像师兄一样,是因为自己的某部分优点而喜欢上了自己,师兄是因为自己“很厉害”,师父或许是因为自己“很开朗”?也许吧,男人欣赏自己的某一点,然后就喜欢了,可是这样的喜欢,她其实不喜欢的…… 不知为甚,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因为并不悲伤,甚至也不算是难过,只是有些……有些…… “师妹?”冷明卫若看着月亮哭了起来,不由一怔,转过身来道:“师妹,你怎么哭了?” “看着月亮,跟师兄一样,有些感慨,所以就风花雪月了。”卫若嘻嘻一笑,用袖子擦了擦脸,正要说话,忽听冷明“咦”了一声,到处望了望,面上显出惊疑之色。 “怎么了?师兄。‘卫若眨了眨眼。 冷月不说话,忽然对着半空拱手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卫若浑身一震,鼓起勇气抬起头,见清远的身形渐渐在空中闪现,墨黑的长发随着道袍随风飘摇,临空而立,便是年画里那些飘飘欲仙的仙人…… 卫若眨了眨眼,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她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他的,不管他为了什么孤单,为了欣赏自己的“开朗”,为了缓冲寂寞,她都会一直,一直记得他的…… 清远面上毫无表情,只在余光里扫着冷明与卫若相握的手,冷明似乎感受到了这种威慑,脸上一红,放开了卫若的手,谁知卫若却反手又把他的手握住了,仿佛故意要在师父面前表明着什么…… 冷明想到自己方才的许诺,若是再放开,那就证明自己对守护神士有贪图之心了,因此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由着卫若紧紧握住了。 “我只是路过。”清远淡淡道,袍袖一抖,转身要离去。 “师父……”卫若忽然开口,清凉的声音撕开了夜幕,震得清远轻微颤抖,他没有转身,她把他要伤透了,他不想转身,可又忍不住要去听,谁知还不如不听—— “师父,正好遇到您,跟您说一下,下山的时候,我申请跟冷师兄在一起。”卫若的声音清冷的没有任何情绪。 “好。”清远回答得极快,闪身不见。 “师兄,师父答应了。”卫若笑嘻嘻地扬起头望着冷明,冷明却微微蹙着眉,道:“师妹,怎么师父好像有些不欢喜似得?” “也许是因为魔气的事情吧。”卫若回答十分自然,道:“天玄峰居然有魔气杀人,这是传出去非同小可,师父和师尊们怕是睡不着觉了。” 冷明“嗯”了一声,点头道:“果然如此,我也觉得奇怪。”顿了顿又道:“我去申请那个法宝的时候,见清离师尊与清逸师尊差点吵起来呢。” “咦?为什么?”卫若奇道:“两个师尊都是很慈和的人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冷明脸上露出迟疑不定的神气,很快又笑道:“既然师尊们决定我们去找,应该会给我们线索的。” 卫若笑了笑,道:“是啊。” 虽然笑着,可天涯共此时的感慨却再也找不回来,眼前晃动的是师父那面无表情的脸,像是无声的谴责,一点点击碎着她的心。“师兄,我累了。”卫若低低道。 冷明见卫若神色黯然,关切地问道:“师妹,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回去歇息就好了。”卫若笑盈盈地看着冷明,攥着冷明的手道:“师兄送我回寝殿。” “好。”冷明点头,两人相携到了寝殿,花语见冷明也来了,不由诧异,道;“冷明主君……” 卫若笑着推开门道:“怎么,你不认得他?” “不是。”花语脸上一红,道:“也不是,主君,你的行李已经做好了,放在案几上。” 卫若点头,进了门把那幻镜从地上捡了起来,见花蕊在里面怒道:“你去……”忽见到有外人在,迅疾闭了口。 “咦?”冷明是结丹修士,镜子里的人说话,自然听得到,惊奇地望着那幻镜道:“小师妹,这里面是你的……” “分/身,心魔。”卫若干脆道,却没有愁容,反而似乎很欢喜的摸样,把幻镜挂在了墙上,左右看了看,回头道:“师兄,这镜子里的人好看,还是我本人好看?” 冷明早就听说这幻镜的珍贵,此时见到里面人的神情居然与卫若并不对准,十分好奇,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道:“各有各的好看。”说着,转过头,温柔一笑。 卫若抬头见镜子花蕊羞怒交加的摸样,抿嘴笑道:“师兄,以后我们结为道侣,可以天天对照看……” 镜子的花蕊听到“结为道侣”四个字,倒吸一口凉气,却碍于冷明在旁,不敢开口,卫若则笑吟吟地拉着冷明坐在案几前,东拉西扯,说得十分投入。 冷明性子沉稳,即使感觉小师妹在故意拖延时辰,却也不恼,只耐心地跟她闲聊,过了许久才告辞而去,花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冷明走了,这才道:“你说什么,你要跟这个男人结为道侣?” “是。”卫若坐在幻镜对面,慢条梳理地捋着长剑上的穗子,神情悠闲安然。 “你……那主君怎么办?”花蕊似乎真的慌了道:“你太无耻了,你不要忘记,这身子是我的,我的!你怎么能背叛主君?”说着,扒拉这镜子,忽地伸出一只手出来! 却在整个身子要出来的时候,生生止住,哗啦啦退了回去,笑道:“差点上了你的恶当,你就是想背叛,主君怎么肯让你跟别的男人欢好?”   ☆、第81章 奔去 卫若不答,只静静地望着镜子里的花蕊,说实话,她挺佩服她的,这么坚决的,执拗地,坚持不懈地做一件事,爱一个人,下辈子也不肯放过,也真是蛮拼的……她自谓是做不到的。 卫若幽幽地叹了口气,爬上了石床,做了一个虾米卷的睡姿,闭上了眼。 “卫若!”镜里的人见她居然不搭理,愤愤道:“卫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若是你敢如此,信不信我会再让你杀人?昆仑派那些宠奴都该死,该死,还有那个女修,她居然对主君生出贪图之心,无耻,下流、卑鄙……” 卫若翻了个身,脸冲着墙,听着花蕊那些五花八门的怒骂,慢腾腾地想,这货是不是在妓院之类的地方待过?这么五花八门,花样翻新的辱骂……不过这些她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摇篮曲,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是许久以来没有做梦的梦,自从元神生唤醒了花蕊,她就很难再入睡,如今心神泰然,竟然睡得十分香甜,再睁开眼,见霞光万丈,花语在站眼前,叫道:“主君。” “什么时候了?”卫若一下坐了起来。 “主君,冷明主君在外面等你呢。”花语见卫若神采奕奕的,也替她高兴道:“主君还要我准备什么?” “不用了。”卫若摆了摆手,跳下了石床,撇头看了看那幻镜,见上面一无所有,嘴角弯了弯道:“走吧。”说着,推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见冷明站在院子里,阳光万丈,撒着金光,映着那张稳重而喜悦的面容,仿佛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回影,卫若笑了。 冷明带着她,要去跟师父辞别,卫若迟疑了下同意了,谁知到了天玄殿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道童只道“师傅有事,该说的已经说了,嘱咐你们多加小心。” 冷明有些失望,卫若却松了口气,或者,应该是又赌了一口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这是离别,也是开始,从此以后…… “师妹?”冷明叫道。 卫若一笑,道:“师兄,咱们走着下山吧,不要乘法器。” 冷明倒也愿意,笑道:“师妹第一次下山,难不成害怕了?” “也不是,舍不得吧。”卫若象是有些感慨,却也不再说什么,一步步并肩跟冷明走下了天玄山,青山隐隐,仙气缥缈,这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在现代这种地方也就是旅游景观,如今自己成了神话里的人,然后…… “喵呜……”半空中遥遥飞来一坨黄,在他们身边跳着八字舞,道:“咦,卫若,你又换男人了?” 冷明一怔,卫若沉了脸。 “你的口味还挺多样的。”野乐围着冷明转了许久,道“各种类型都要尝试一下吗?” 冷明脸上显出尴尬之色,卫若早被雷惯了,拎着猫,道:“快别说疯话了,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说着,晃了晃,向远处扔去。 野乐“嗖”地飞了回来,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你打算不回来了?” 卫若眼皮一跳,转头望向了冷明,见冷明目瞪口呆地望着野乐,显然没从这种雷击中清醒过来,只得怒地否认道:“别胡扯!” “我就跟着你一起去,否则我就跟你现任小情说说你的风流史。”野乐双手抱胸,道:“怎样?” “说吧。”卫若“嗤”了一声,转头对冷明道:“师兄,你信猫还是信我?” “当然是你。”冷明“咳咳”了两声,尴尬地笑道:“野乐修士,谢谢您对师妹的照顾,只是……” 野乐扬了扬爪道:“别废话,我要跟着你。” “我不要你。”卫若瞪着眼道:“你是清离师尊的灵宠,这是要跟我私奔吗?” “你说对了,亲爱滴,我们百合吧。”野乐抱住卫若的脸。 卫若感受着那毛茸茸的痒痒,叹了口气,她早就见识过着死猫的缠劲,知道是说服不了这只死猫的,只得把它抓起来,道:“不许多话,否则煮了你,死也不让你跟着!” 野乐用猫爪捂住嘴道:“这总行了吧。” 卫若“哼”了一声。 “师妹……”冷明笑眯眯道:“我瞧着野乐修士对你倒好,仿佛要保护你似得。” 野乐站在卫若的头顶上,扬了扬眉,正要说话,听卫若道:“吓!疯猫不可以常理夺之。”正说着,路过昆仑山的山林,听到里面一声“师妹。”恍惚里觉得声音十分熟悉,韩元师兄! 她侧头望去,透过树林间的缝隙,在神识里见韩元正捏着怜儿的手,师兄已经长成青年的摸样,身姿越发提拔,面容也从少年时的圆脸,变成了瓜子脸,此时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修为,正絮絮叨叨地教怜儿如何用剑,如何摆弄姿势,怜儿一边仰慕地听着,一边舞着,似乎发觉了卫若的窥探,撇过眼来,卫若收回了神识,加快了脚步…… 韩元师兄……再见了…… “卫若,你好像有点悲伤哦,果然是情人见情人,眼泪泪汪汪。”野乐忽然怪声怪调的开口。 卫若恍然未闻,抽/出了紫光剑,道:“师兄,这也太慢了,咱们快一些吧。” 冷明不知卫若为什么会这样喜怒无常,可是他性子宽和,点头道:“好”。两人化作了两道剑光,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昆仑山的脚下,遥遥里间山水之间站着一个白衣少女,背着一把长剑,面容冷艳,负手而立。 “师姐?”卫若招了招手,显出身形,道:“你一个人?” 冷月冷冷地望了冷明一眼,又看着卫若,抿着嘴道:“不是。” “你跟谁?”卫若眨了眨眼,忽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跟你!”猫叫道:“冷月喜欢你,卫若,你俩才是真爱!” 果然,冷月直视着她,毫不客气地道:“跟你。”说着,藐了卫若头顶上的猫一眼,眸光越发犀利,野乐打了个冷战,缩了缩头,它的道功虽然与冷月一样,可是妖修毕竟抵不过人修。 “不会吧……”卫若苦着脸道:“师姐不是高贵冷艳吗?一个人多好,又清闲又自在,跟着这么多人,你不嫌烦吗?” “不嫌。”冷月直直道。 “师妹。”冷明开口道:“让表姐跟着吧。” 卫若瞥了冷明一眼,她发现只要冷月在,冷明就会退避三舍,可是看那样子又不像是迷恋,倒像是愧疚,仿佛欠着冷月似得。但这个与自己无关,她现在关心的是…… 老娘有很多计划好不好?这么多人是搞毛线,搞毛线?这是要拍西游记吗?我擦! 冷明见卫若不是很情愿,又补充道:“师妹,表姐道功高强,我们去的是人鬼之间的阴阳路,对我们是很有好处的。“ “人鬼之途?”卫若的脸要掉下来了,嗯,难道不是《西游记》,是《人鬼情未了》? “阴阳路?”野乐挠了挠自己的猫脸,拍着卫若的发髻道:“这是什么?卫若。” “不造。”卫若摇头,道:“师兄,这个,是师父和师尊们让你去的吗?” “是的。”冷明点头,看了看冷月,笑道:“虽然我们是自由组合,可师尊们也是做了分派的,我与表姐,师妹都是去这边的,箫信师兄他们去了魔界……” “分派我怎么不知道?”卫若挠了挠头,自己不会又阶段性失忆了吧。 “是师父对我说的。”冷明笑道:“师父说,既然你跟我一起过去,不用再对你说了。” “哦……”卫若苦笑了笑,心道果然待遇降低了。 “哦……我的心,好受伤,好受伤,我的伤痛无人知晓,月亮代表……哇……”野乐喵呜了一声道:“卫若,你这是做贼心虚。” “师姐,跟我一起可以,把这死猫赶走,这是条件。”卫若冷着脸,望着冷月。 冷月似乎早有此意,深吸一口气,道:“好。” “哇,哇,卫若,我投降,我们是好基友对不对,我不说话了行不行?”野乐忽然软哒哒地跳到卫若怀里,抓住卫若的前襟,泪汪汪道:“你不要只对新人笑啊。” 卫若拎着野乐晃了晃,道:“闭上你的猫嘴。” “是。”野乐闭住了嘴。 “算了,师姐。”卫若看着蓄势待发的冷月,心中暗暗好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哈哈,这猫可找到对头了,被猫这么一闹,心中的伤感便冲淡了,回头问道;“师兄,那么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先去离阴间最近的人界大理城。”冷明沉吟道:“从哪里进黄泉路。”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次在沧浪之术里的法器,那宝贝在空中依然化成了船的摸样,卫若暗暗叫它“飞船”。 “为什么不是去魔界,而不是去阴阳路呢?”卫若坐在船边上,看着“嗖嗖”的云气,抓了一把,又甩开,抓了一把,又甩开…… 野乐学着她的摸样,蹲在飞船的弦上,抓了一把,甩开,抓了一把,甩开…… 冷明望了冷月一眼,道:“表姐,师父可跟你说过因由?” 冷月摇头道:“没有。” “那你去干嘛?”卫若仿佛有些生气,道:“你就是这种闷骚的性子,才不得欢心的。” “闷骚?”野乐双眸炯炯,望着卫若,道:“什么意思?听着好好玩哦,我要解释,解释!”说着,在卫若跟前打滚。 “就是说……”卫若倒是愿意多说几句,一边捏着猫头,一边瞄着冷月道:“有什么话闷在心里,不跟别人说,谁知道她想啥?若是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性子,很容易悲剧的。”说着,忽然用力掐着猫脖子,心道自己可以去争取“诺贝尔圣母奖”了,把恋人的归宿都打包送人了,我去。 野乐“喵呜”一声,道:“是说我吗?” “不是。”卫若把猫头摁住,道:“师姐,知道不?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冷月听了她这别有深意的话,脸上一红,转过头去,卫若见她臊了,也不再多说,问冷明道:“师兄,你说为什么?” 冷明见她们说得那些话十分奇怪,皱了皱眉,却也没多问,道:“仙界的修士陨落之后,会落入黄泉,所以我们是去寻找方菱师姐的阴魂,问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卫若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心道这下可完了,方菱是花蕊借着自己的手杀死的,遇到方菱的阴魂,还不跟我自己拼命,若是师姐师兄都知道了的话…… 冷明见她脸上变色,以为她害怕,笑着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别怕,阴阳路上虽然有些险恶,我们这些仙界修士倒也不怕的。”顿了顿道:“我跟表姐都是结丹修士,应该无妨。” “筑基修士呢?”卫若听出异样。 “筑基修士应该也可以自保。”冷明说得有些勉强,看着卫若那惶然的气色,安慰道:“有三个结丹修士保护你哩。” “我不算。”野乐在卫若怀里打了个滚,懒洋洋道:“是卫若保护我才对,是不是,小卫?” 卫若却没心思跟它斗嘴,想着遇到方菱以后的种种,简直不能好了,挠了挠头,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法子,嗯,大不了……大不了逃之夭夭,若是计划不成功的话,自己不是也准备…… 就这样! 卫若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里,抚摸着猫耳朵,道:“野乐,你除了炼丹,还会别的吗?” “会说话。”野乐被卫若摸得舒服得要睡着了,哼哼道;“对,对,就要这么摸,这里……” “好了,师妹!”冷月脸上忽然一红,道:“别理这疯猫了。” “你嫉妒了?”野乐抛了个媚眼。 冷月脸上绷得紧紧,道:“师妹,这猫又不是你的灵宠,怎么总跟着你。” “真爱。”野乐抱着卫若的脖子,道:“真爱可以超越一切……”说着,对冷明道:“你不吃醋吧?” 冷明脸上一红,道:“我……我……”说不下去了。 卫若被野乐抱着脖子,面上只是笑,心却早飞了,她早已盘算好了的事情,忽然又被方菱阴魂打断了,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修为太低,无法……忽觉得脖子有些痒痒,怒地拎开猫道:“你这死猫,先前还对我避之不及,此时却又缠着,烦死了。” “先前你味道不对嘛……”野乐一脸猥琐,叽里咕噜地望着卫若,道:“你的味道不像你了。” 卫若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道:“你的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野乐的猫脸在卫若眼前晃了晃去。 “我的意思,你是不是能闻到很多看不到的东西?”卫若脸上显出喜悦之色,道:“对不对?猫。” 野乐翻了个身,挖鼻孔道:“这可猫喵大人乐意不乐意了。” 卫若嘿然道:“我会有法子让你乐意的。” “师妹,你想要野乐修士做什么?”冷明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忍不住开口询问。 “有用处的。”卫若捏了捏猫鼻子。 三人一猫乘坐的飞船十分快捷,不到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人界大理城,卫若这是穿越过来,第一次出了昆仑,心中十分好奇,极力建议要化成凡人的摸样逛一逛。 冷明见她兴致颇高,点头答应了,他们仙界的修士与凡人相差无几,只是身上的光芒比较显明,只要隐藏了光芒,便与常人无异。几个人进了城墙的大门,卫若抬头看去,感觉就像是进了古装电视剧里的样子,人人穿着古代的衣裳,像是汉服又像是明服,街铺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繁华热闹。 她因为第一次来,对什么都十分有兴致,见到琳琅满目的东西,不由心痒,延着脸给冷明借钱,冷明笑道:“师妹果真从来没出来过昆仑。”说着,走到墙角捡起四五块石头,点了点,立时变成了金倮子。 “哇!”卫若与野乐同时喊了起来。 “师兄快教我这个!”卫若的眼睛立时变成了猫眼,白白在这世间待了这么久,居然没想到有这么爽的事情,自己可是仙人啊,妥妥的仙人,点石成金不是必杀技吗?早知今日,自己筑基之后就应该跑到人间啦,每天点石成金,混吃混喝,要什么有什么…… 冷明见卫若的摸样,心中好笑,正要说话,听冷月道:“冷师弟,修道之人亦是修心,师妹对凡尘如此执着,这点石成金的法术还是不要传给她的好。” 卫若转过身,怒道:“你干嘛?破坏别人幸福对不对?你想做三吗?你这个冰块脸,蛇精病……” “蛇精病,基佬、二货、傻猫……”野乐扒拉着卫若的头顶,比卫若本人更愤怒。 冷月没想到引起卫若这么大反应,“蹬蹬”退后两步道:“师妹,我也为你好,怕你被凡尘迷失本性。” “吓。”卫若忽地抓住冷明的衣衫道:“快,师兄,教我——”野乐也在旁边助威道:“喵呜……“ “好。”冷明忙推道:“师妹,别急……” 半个时辰之后,卫若与野乐一人一只古式糖葫芦,迈进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好几条古代仕女服,又给野乐撤了一段绸缎,许诺给它做一件猫衣,又去胭脂铺买了许多胭脂水粉,这么乱逛着,竟渐渐忘却了眼前的烦恼,只是可惜了旁边的冷月冷明,冷明也罢了,可有可无,冷月却板着脸,十分不适合当逛街的闺蜜,还好有野乐,大呼小叫的,让她散去不少忧愁,她素来是个想得开的,吃了糖葫芦,买了一堆东西,觉得人生又可以萌萌哒了。 “师兄,我们去吃大餐不好不好?”卫若逛得有点疯,想起逛街第一要义——美食万万不可辜负,口里忽然产生了许多唾液,他们筑基之后就不需要再吃人类的食物,天可怜见的,穿到这世界从来没吃过好吃的,除了那次冰天雪地烤了一只龙腿,如今到了人界,自然不能放过。 冷明见卫若那欢欢喜喜的摸样,不忍心让她失望,点头道:“也好。”又看向了冷月道;“表姐,你……” “去嘛……”卫若转身拉着冷月,想起方才的发疯,有些歉疚,笑嘻嘻道:“不要总是一副冰块脸,你以为你是小龙女吗?这样是勾搭不上杨过的。“ “杨过,杨过……”野乐站在卫若的头顶上,兴奋地挠着。 冷月“哼”了一声,不说话,卫若既然有了这个心,便想吃到最好吃的手艺,打听着这城里头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叫“天上人间”,便拉着几个人曲曲折折到了那地方,抬头一看,果然天上人间,富丽堂皇。 “进去瞧瞧。”卫若感觉这应该是希尔顿级别的,从前做律师,除非有人请,自己可没有这个闲钱疯狂消费,如今既得了这点石为金的法术,不用说,出最好最贵的,有钱就是任性! 门外的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推开黄金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烟气氤氲,香气四溢,朦胧之间,人影绰绰,随着伙计的引导,进了大厅里,卫若一边四处观瞧,一般道:“野乐,这里看着很好,怎么觉得人影晃得有些虚啊。” 说了半晌,却无人接话,不由诧异,每进一个新地方,野乐不是第一个冲进来的?怎么这个地方,野乐始终没有作声?心中一凛,用手抓了抓头顶道:“野乐?” 猫不见了? 卫若皱了皱眉,转过身来,师兄师姐也不见了!   ☆、第82章 阴阳 “喂喂……”卫若抬头叫了一声,却见周围熙熙攘攘够的人群,在她周围穿梭着,形成飘忽的影子,溜着青烟,可是又抓不着,眼睁睁看到自己前面的伙计迎着自己过来,想拽住,却扑了个空。 她背后渐渐起了凉意,头皮发炸,叫了声“师兄?师姐?”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说话,周围很多人,可是所有人都对她置之不理,仿佛她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她是……鬼。 卫若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她虽然是筑基修士,对这种四维生物依然是很恐惧的,“喂喂……”叫了许久,无人应答,怔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手机,点开岛国片,那尴尬而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种声音若是平日在大众前响起,自然是尴尬的,可在这毛骨悚然的此时此刻,却颇有治疗恐惧的作用,卫若浑身发凉的颤抖慢慢停止住了,静静地拿着那手机,听着听着,忽然一声“喵呜”。 “野乐。”卫若木着脸。 “喵呜……”半空中伸出一只猫爪子,搭在了卫若的肩头。 “还不给我出来?”卫若拎着那猫爪,一下拽了出来,道:“你这只死猫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说着,把猫抱在怀里,感触着那毛茸茸温暖的身子,满腔的恐惧,终于消散。 “我看看……”野乐琥珀眼叽里咕噜乱转,伸出猫爪去抓卫若的手机,道:“给我看……” “先说怎么回事?”卫若抓着那只猫爪,死命捏了捏道:“快说!这周围的人都怎么了?”说着,指了指周围高朋满座,却对她置若罔闻的人群。 野乐用爪子擦了擦鼻子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一进来就感觉这里不好,阴森森的,所以就藏起来,然后听到这个才出来的。”说着,指了指卫若的手机。 “师兄师姐呢?”卫若拍着猫头道:“我看不到他们了。” 野乐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找找吧。”说着,就要向半空中缩回去。 “混蛋!”卫若死命抓住猫爪子道:“你给我出来,这到底什么地方?快说?不说煮猫肉,说了给你看片子。” 野乐探出头来,打量着四周,道:“我这觉得阴森森的,终于你师兄师姐,应该也在这里,不过没看到你而已。” “你给我去看。”卫若想起野乐数次预知未来,以及能看到清远分/身的事情,死死抓住野乐不放。 野乐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不要总缠着人家啦,缠着没好处的,知道不知道?死缠烂打不是真爱。” “闭嘴。”卫若一边抱着野乐,一边敲着野乐的头,道:“快去找。” 野乐四处看了看,指着她右首道:“这边……” 卫若见右首是一桌子的人,如果真的走过去,怕是要撞到桌子上,可是她更相信野乐,卫若咬了咬嘴唇,向桌子碰去,果然见那桌子竟然是空的,卫若整个人仿佛虚化一般,穿越而去。 这种感觉让卫若越发害怕,她紧紧抱着野乐,问道:“野乐,你说,你说是不是……” “什么?”野乐左顾右盼,忽然指着前面道;“哪里,哪里是你是师姐……” 卫若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来来往往的一群陌生人,她迟疑了下,走到近前,道:“野乐,你快跟师姐说,我在这里!” 野乐挑了挑眉毛,道:“说,可以,把手机给我。” “我答应你可以看两次。”卫若跟它讨价还价道;“可是你先说,然后给你看。” “你若是说话不算话呢?”野乐撇了撇嘴道;“你忽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快点!”卫若不耐烦了,掐着猫脖子道,一张大脸逼近道:“快。” 野乐吓得打了个寒战,嘟着嘴对着半空伸出猫爪,又把头伸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听遥遥里冷月的声音传来道:“师妹?” “师姐?”卫若激动地喊道:“师姐,我在这里,在这里。”说着,顺着野乐的猫爪伸手,却怎么也伸不过去,却见冷月的手从半空中伸了出来,卫若迅疾握住了那只手,只见一道白光,卫若眼前斗转星移,一下回到了阳间。 “师姐!”卫若紧紧攥着冷月的手,看着四周,见阳光暖暖地照在那天上人间的地砖上,自己与冷玉正站在大厅中,周围也不过三桌人,不时有人把眼眸看向这里,看其头顶上的气息是正常的凡人。 幸好是凡人! 卫若吁了口气,问冷月道:“师兄呢?” “他找不到你,着急了,说要去楼上看看。”冷月打量着卫若道:“你怎么回事?刚刚进门,就忽然不见了。” 卫若听得背后发凉,道:“我还奇怪呢,正跟着你们走呢,结果忽然进了一个地方,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可是自己却是虚化的,叫你们也不答应了,吓死了。” “师妹方才进了阴间。”冷明的声音在卫若背后响起。 卫若打了个冷战,回头道:“师兄,这不是人界吗?” 冷明蹙着眉,沉吟道:“我也觉得奇怪。”说着,抬头望着卫若,上下打量着卫若道:“这个地方频临阴间,却也是人界,按理来说,师妹这种筑基修士是不可能陡然掉入阴间的,不知这是……” 卫若不答,其实答案她心里明白,自己身上带着花蕊的魂魄,对于花蕊这种万年不死的怨魂,掉进阴间不奇怪,可是她不能这么说,只笑道:“大概是我修为太低,你们都是结丹修士,所以不受阴气侵扰,我可能不行。” 冷明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师妹,表姐,我们出去吧,这个地方有些不对。” 卫若早就想走了,方才见到的高朋满座简直不敢去想……喵呜,吓死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是,这个地方太邪乎了。”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这次她聪明了,不是先行一步,而是夹在冷月与冷明之间,感受着他们的气息,又手里紧紧抱住野乐,防止自己再掉入阴间。 冷明见卫若害怕,笑了笑,靠着卫若的身子道:“师妹,别怕。” 卫若抬头正要说话,忽然之间,又一阵恍惚,不过这次她聪明了,一手抓住猫,一手抓住冷明,只觉得天旋地转,又到了那恍惚之途,荒野之地,阵阵狂风,人影绰绰…… “师兄……”卫若抓住冷明,死死捏住猫。 “别怕,师妹。”冷明反手握住卫若,只见一道白光,冷月也进来了,看着周围的人影,蹙眉道:“没想到这酒楼竟是阴阳路的入口。” 冷明刚刚结丹,游历远没有冷月丰富,听冷月这么说,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妹会掉进去。” 冷月“嗯”了一声,看着卫若与冷明紧紧相握的手,撇嘴道:“既然到了,省得找了,向前走吧。”说着,当先大踏步向前走去。 冷明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走吧。”野乐在卫若怀里挣扎道:“你都有男人了,为什么还要找上我啊,咿咿呀呀……” “别说话。”卫若不知在师兄师姐眼里这阴阳路是什么样子,可是她的眼前,就是狂风,时间都眼前飘荡着,一阵阵荒凉与绝望袭上心头,遍身冰凉,越来越冷,而且这冷不是寒冷,而是阴冷,袭击的不是躯体,而是心。 坏了!自己身上既然有阴魂在,到了这阴阳路,好不容易驱逐得差不多的花蕊,岂非又要控制自己? “师兄……”卫若费劲地张开口,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可她还是说出来道:“我可能不适合在这里,我先回去等你们。”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黑气,从前面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哇!”卫若什么也不顾,把猫举到了头顶,野乐“喵呜'一声,大喊道:“卫若,你太过分了!”说着,把卫若一挠,“嗖嗖”挣脱了卫若,缩了起来。 “师妹!你怎么了?别怕!”冷明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与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卫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嘶哑着随着风声要飞去了,隐隐约约听见冷月的声音道:“在阴阳路,她的空间跟我们不一样,她可能感受到了地狱八层的阴力……” “师妹……”冷明听了这话,唬了一跳,一下把卫若抱在怀里,道:‘师妹,师妹,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了?”卫若奇道,自己很冷静啊,自己一直站着,什么事也没做,怎么师兄说的自己跟抽疯似得?她知道自己靠在师兄的怀里,可丝毫不降低狂风里的阴冷,她想要紧紧抓住师兄,却觉得师兄的身子一点点虚化,野乐也不见踪迹…… 地狱八层的阴力…… 不会要进地狱吧? 卫若茫茫的想,那就进吧!这身子,这元神,都是花蕊的,包括师父,也是人家的,为什么不还给原主呢?自己只是寄宿者,只是借住,只是路过,没有人家那伟大的爱,也没有那深切的执念,为什么……不把一切还给她呢? 这是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卫若闭上了眼,面露微笑,身子被前面的黑洞一点点吸了进去。 “师妹,师妹?你怎么了?” “快拉住她,她要掉入地狱了,这样的道功,进去就出不来了!” “喵呜,卫若,你醒醒,醒醒……” 冰凉已经切入了心脏,巨大的阴力覆盖住了卫若,黑洞吞噬到了脖子,就在完全吞噬的瞬间,一股金光色的力量把卫若拽了出来,恍惚里,卫若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83章 忘却 卫若感觉自己正在向深渊里急速下坠,就在落地的刹那,被人一把抱住,一种金色的光芒环绕着自己,温暖着自己,啧…… 果然如此! 卫若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老娘虽然不是大善人,却也算个好人,地狱不收,天堂要了哈,就是不知这是去见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释迦摩尼还是真主安拉? 睁开眼,眼前映出一张脸来,静静的,看不清摸样,只有那金色的光影,闪烁着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着一下…… 好像是认识的人…… 他是谁?到底是谁? “师妹!师妹?”有声音遥遥传来。 师妹?自己什么时候做了师妹?卫若眨了眨眼,瞬间斗转星移,眼前是一个男子的脸,还有一张……猫脸,她忽地想起来了,挣扎地站起来,道:“我怎么了?” “卫若你羊癫疯发作了哦。”野乐蹦到卫若的头顶上,拍着卫若的发髻道:“发作了哦。” “师妹,你忽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冷明用力攥着卫若的手,对冷月道;“表姐,师妹这样怕是不行,我们先把她送回人界再说。” 冷月撇了撇嘴,对卫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娇贵起来?” 冷明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一言不发,拉着卫若向回走去,卫若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还没有回神,只茫茫跟着冷明,感觉就要出界的时候,忽然止住身形道:“慢着,师兄。” 冷明诧异地回头。 “我跟你们一起去。”卫若断然道:“一起去!” “阴阳之路虽然不是地狱,可阴气也是极重的,师妹的筑基之力,怕是不容易抵挡。”冷明劝道。 卫若笑了笑,反手握住冷明的手道:“师兄,不是有你吗?有你我就放心了。” “好酸哦……”野乐忽然阴阳怪调道。 卫若丝毫不介意,反而笑得越发灿烂,望着冷明的眼眸真真柔情脉脉,深情款款。 冷月忽然哼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 冷明本来不希望带着卫若,却架不住这份温柔攻势,迟疑片刻,终于点头道:“好。”三人又一起向前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卫若。”野乐蹲在卫若的肩头,用猫爪“啪嗒”“啪嗒”打着卫若的耳朵。 卫若忽然深深地望了野乐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野乐怔了怔,看了看冷明,又向卫若的另一侧的空白,皱了皱鼻子,怪声怪调道:“大戏要上场了,咿咿呀呀……” “别胡扯!”卫若拍着猫头,攥着师兄的手向前走去,依然是黑气漫天,可是那种狂风刮得时间静止的感觉消失了,她认真看了看前面冷月的气息,见其周身映着一层月白色的光环,护住了周身上下,又侧头看了看师兄,亦是一层光环笼罩住了,再去看看野乐,周身也是笼罩一层黄光,自己呢? 她试探着调整气息,看着自己脚下,肩头,也是一层光,只不过这光不是自己道功生出来的,而是……而是……卫若向自己身边空白之处飞快地睃了一眼,这一次,他不让她看到,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卫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 阴阳之路乃是介于阴间与人界之间的空间,时间的流逝与人界和仙界完全不同,常人进入即死,即使仙界修士,结丹以下也很难适应,冷明很怕卫若再次被阴力伤害,谁知卫若神采奕奕,状态比他这结丹修士还要好,也许……小师妹天赋不同吧! 想到这里,冷明越发坚定了与卫若结为道侣的心,说起来,卫若摸样不是最美的,性子也有些大大咧咧,并不招男人喜欢,可冷明自有自己的打算。 他是个什么都会按部就班的人,一切都步步为营,道侣是终身大事,弄好了花好月圆,弄不好则身陨道落,因此不会与其他修士那般任性——在昆仑,因为结丹之后可以双修,导致每次结丹之后就会出现选美大会,男修们任意从筑基女修抑或练气女修中选出最美那个——基本上没有女修会不肯。 可是冷明结丹之后没有经过挑选程序,不为别的,象卫若气运这么厉害的女修,娶了她就等于省了一半的修道之力,当然,他对卫若本人也是喜欢的,那灿烂的笑容,是令人愉悦的存在。 “若是这次回去之后,就跟师妹说明白。”冷明攥着卫若的手,默默的想。 他们之间早有默契,如今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冷明侧头望向卫若,昏暗的阴路剪除一个长长的侧影,形成一个好看的弧线,只是那双眼眸却意外的深如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忘川水?”那侧影转了过来,盈盈若水地望着他,嘴角挂着弯弯的笑意,这笑意是春花秋月里风,在这阴森森里显得格外扎眼。 “忘川水。”冷明望着前面川流不息的河流,笑道:“前面可能就是奈何桥。”说着,看着那川流不息的水边,那血红在鬼魂眼里自是血腥漫天,可在修士眼里也只不过是朱红色的气雾,修道,修道,就是要看破生死轮回的坦荡。 “走吧……”冷明伸手把那飞船仍在水上,那船晃了晃,才稳住,冷明与卫若野乐跳上了船,却见冷月站在岸边,神色异样,“表姐?“冷明奇道。 冷月没说话,一下跳上了飞船,低头望着那忘川水,船走得飞快,不时会撞上浮尸,冷明见卫若有些惊恐,安慰道:“这都是不肯喝孟婆汤的孤魂,不能转入轮回之道,又因为不是恶人,无法入地狱,所以就只能在忘川水里徘徊。 “哦?他们为什么不肯喝孟婆汤?”卫若把着船舷,低头俯视着那血红的水波,泛起了一层层白色的泡沫,不时会从水里映出一个人脸,各种各样的,可并不恐怖。 “因为情。”冷月忽然抢先开口,道:“因为不肯忘记这一世所爱的人。”说完,紧紧抿住嘴,眼眸深处忽然黯然下去,转头又去看那忘川水。 卫若看着那水波泛起的泡泡,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低低道:“师姐自然是不肯喽?” 冷月哼了一声道:“你满脑子都是利益相关,懂什么情字。” 卫若扬了扬眉,正要说话,忽见肩头的野乐翘起兰花指,幽幽道:“洒家懂。” “师兄呢?”卫若笑盈盈地望着冷明,冷明怔了怔道:“师妹的意思是……” “师兄肯不肯为了所爱之人,放弃轮回,不喝孟婆汤?”卫若抱住膝盖,似乎是问冷明,又像是问别人。 冷明脸上显出迟疑之色,沉吟道:“这……” 卫若很快笑着遮掩道:“这些人都是傻子,都是些傻子,哈哈。” “胡说。”冷月转过头来,恨恨道:“象你这种人,满脑子都是算计,自然不懂情。” 卫若做了个鬼脸,忽听野乐幽幽道:“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喵呜,伦家也不喝,卫若,咱俩百合吧。”说着,抱住卫若的脖子。 谁知这次卫若却不没有痛斥呵骂,而只是把猫拎开,叹了口气。 三人忽然沉默下来,听着飞船划水的声音,静静的水波,偶然碰触到一个倔强的灵魂,便会发出“刺啦”的声音,船身晃了晃,又向前去。 “师妹自然是不会不喝的,是不是?”冷月忽然打破了沉默。 卫若不答,眼眸忽然变得极深,忽然伸出手,在血红里比量着自己的手,手外围有一层金色的容光,那是……属于他的保护色,他的执着,现在就是她的羁绊,所以……卫若郑重点头道:“是,我不会喝的,人生翻过一页,就是重新一次,我不是恋旧的人,活在当下。” 几个人听卫若说得如此一本正经,都有些诧异,却听卫若仿佛强调般又重复了一遍道:“我是不会喝的!” 冷月以为卫若是故意气她,鄙夷地撇了撇嘴,冷明反而释然,笑着握住卫若的手,一时船上默默无声。 “到了。”冷明站了起来,对着飞船点了点,飞船停靠在岸边,几个人下了船,见岸边满头银发的孟婆正坐在那里熬汤,背后则排着一溜的游魂,有的提着头,有的被剖腹,有的则只是老态龙钟,每个鬼混喝完孟婆汤之后,面上都显出茫然之色。 冷明看了看卫若与冷月,走到孟婆跟前拱手道:“孟婆上人。” 卫若听了这称呼,雷得打了个冷战,难道孟婆也是修士?不会吧…… 孟婆撩了一下眼皮,见冷明几个显然不是游魂,竟是级别不低的仙界修士,哼了一声道:“做修士很不了不起吗?最终长生不了,还不是要到这里来?有什么不服的?你不服?” 冷月听了这话,眉毛一拧,就要拔/出剑来,却被卫若一把拉住,对冷明努了努嘴,道:“师姐慢着,看师兄的。” 冷明也不生气,只是拱手道:“不敢,请问上人,最近有没有修士陨落到这里?我们想找她问见件事?” “她很了不起,来了之后还要老婆子送她回去,也不瞧瞧她什么摸样,不过结丹,就是元婴,死了也不得过老娘这一关!”孟婆忽然把碗一甩,那木色的碗落入滚烫的汤锅里,迅疾不见踪迹,引起游魂一阵骚动。 冷明听她对仙界修士满怀愤恨,不由怔住了,忽见冷月走上来道:“师弟,别跟她废话了,咱们自己去找找就是了。” “啧啧,找,找吧,不喝这汤,永远在这里蹲着,我瞧你厉害到什么地方去!”孟婆冷笑道。 冷明听了这话,拱了拱手,与冷月转身回来,对卫若道:“师妹,表姐,看来咱们要到忘川河里找找。” “下水吗?”卫若想起那一张张水底的脸。 冷明沉吟道:“在船上找找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撮碎发,道:“这是我离开之前,师父给我的,上面有方菱师姐的气息,应该能找得到。” 冷月点了点头,道:“那就回去吧”。一转身见卫若神色诡异,问道:“师妹?怎么了。” “没有。”卫若摆了摆手,咬了咬嘴唇,道:“走吧。” 不一会儿功夫,三人又回到了船上,这次却不再是急速行驶,而是慢慢分辨着水下的魂魄,冷明把那头发缠在船头,默默念决,船头发出幽幽的绿光,在红色的血河里慢慢行驶。 那绿光是招引之光,不断有魂魄攀附上来,看到不一样的面容,又失望地回归到水里,冷月望着那一张张失望的人脸,冷艳的面容上显出感慨之色,抬头对卫若道:“象你这种人,自然不会明白,有些东西,生生世世,不能忘怀,因为如此,即时才能永恒。” “那也很恐怖好伐。”卫若想起老冤家花蕊,扬了扬眉,对着自己眼前的空白处道:“你不能忘记之前,有没有问过,别人肯不肯让你记住呢?”说完忽然想,自己现在到了半阴间,按理来说,花蕊的元神应该十分强大才对,怎么没有半点动静了呢? 难不成…… 正忖度间,见船头绿光大盛,发出璀璨的光芒,冷明叫道:“方师姐!”方菱的头颅缓缓露出了水面,披头散发,面色幽怨,神情扭曲,看到船上诸人,嘶哑着喉咙道:“你们怎么来了?” “方师姐!”冷明走到船边,唯恐方菱一闪而沉,急切问道:“师姐,师父派我来问你,杀死你的人到底是谁?” 方菱看着冷明,又看了看冷月,最后把眼眸落到了卫若身上……   ☆、第84章 交心 感受到方菱那犀利的眼眸,卫若并没有逃避,而是直直地看了过去,她心中已经策划完全,哪怕方菱现在指着自己鼻子说:“就是她,她杀了我。”也有应对之策。 原来当一个人什么都放下了的时候,是什么也不怕的! 方菱没想到卫若丝毫不惧,血红的眼珠转了又转,听冷明又道:“师姐?师姐?到底是谁?现在师妹师姐都在场,请你直言。”声音里含着十分的迫切。 这迫切若是在平日,也许卫若不会多心,可此时高度警觉,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这一行,是师父与师尊们刻意安排的!方菱身上有魔气,可是自己与莞尔并没有排除嫌疑,不可能让自己单独行动,所以让师兄与师姐跟着自己,而师兄一路行来,虽然神态暧昧,却始终没有表白,就是……等这一刻吧。 想到这里,卫若的心,忽忽悠悠地降了下去,因为知道本来如此,倒也不难过,只是静静的,静静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各取所需的爱,也许就是这样的吧,既不是天崩地裂的撕逼,也非同床异梦的漠然,感情有,日子有,什么都有,却不是生命里的深刻,大家都是搭伴过日子,遇到生存上的底线,便露出各自算计的脸,彼此看去,竟都是一样的心照不宣。 幸亏…… 卫若攥着拳头,眼眸轻轻落在了身边的某处空白,幸亏她还可以有一场风花雪月的记忆,哪怕在梦里…… “带我走!”方菱忽然露出半个身子,周身划着狞恶的血迹,嘶哑着喉咙道:“带我走,我亲自告诉师尊。” 船上的人都吃了一惊,带她走?把阴间孤魂带到人界且不易,何况带入仙界? “这可为难了,方师姐。”冷明沉吟道:“我没有这种法器,表姐你有没有?”抬头望向冷月,见冷月的神色十分古怪,看着方菱的神气像是厌恶,却更像是悲悯。 “表姐?”冷明又叫了一声,冷月这才醒过来,抬头藐了卫若一眼,摇头道:“我没有。” “方师姐,你还是现在说了吧,你放心,不管是谁,我们都会跟师尊如实转达,师父从来不会徇私,你的仇一定会报的!”冷明的语气里含着抚慰,不知为什么,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卫若。 方菱“嘎嘎”干笑了两声,道:“你们没有,可她有!”说着,指着卫若。 大家都吃惊看向了卫若,卫若也很吃惊,道:“我?我怎么会有?”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了幻镜…… 果然,听方菱道:“幻镜,幻镜不仅仅是炼制心魔,更是打通阴阳之路,否则怎么算仙界至宝?冷师弟,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事……”说着,不停冷笑,翻着白眼看着冷明。 谁知冷明并无异色,坦然地抱了抱拳道:“师姐,我确实不知。”说着,转身对卫若道:“师妹,那幻镜你可带着?” “没有。”卫若摇头,她的所有悲剧都起源于此,怎么会拿这么坑爹的玩意。 “那……”冷明看向了方菱,眉头微微蹙起,显示出几分不耐烦,他为这一刻做了许多准备,却在跑到终点时候,发现并不是终点,还要继续跑下去,因为……一个任性的理由? 方菱瞪着血红的眼睛道:“卫若,幻镜是你的宝贝,你自然有办法召来的,若是不肯,我绝不说。你们自己去跟师尊们禀告就是了。”说着,把身子渐渐浸入血河,只留下一个头颅,她本来姿容不差,只是此时面色狰狞,披头散发,果如女鬼。 卫若沉着脸,这货可是真的花样翻新,真的是自己,说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怕,偏偏这么麻烦,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回仙界?这样岂非又有一个跑到幻镜里面?还嫌花蕊一个不够热闹啊?…… 等等,对了!让方菱也留在幻镜里的话…… 花蕊vs方菱,带毒小白花vs冤死女汉子,绝配啊! “就这样!”卫若忽然出声,因为许久不说话,有些找不到声调,却人人都能听出她余音里的兴奋,不由诧异,卫若“咳咳”了两声,大义凛然道:“既然方师姐想回昆仑,这样也好,我那个幻镜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为本派出力。” 冷明见卫若居然愿意,又听到“为本派出力”的话,心中越发安然,笑道:“师妹果然深明大义,那……”沉吟道:“表姐,你看……” “一起吧,一起帮着她作法试试。”冷月望着卫若,神色带着几分不屑,还有几分诡异。 卫若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野乐好久不说话了,侧头望去,见野乐蹲在自己肩头打盹,也闭上眼,调息打坐,冷明与冷月则在旁边护法,召唤法宝是昆仑派的拿手绝技,基本上筑基以上的修士都会用,只见绿光莹莹,真气大作,不一会儿功夫,听到地动山摇,天空一声“霹雳”,“啪嗒”一面镜子掉在了船板上。 “拿到了。”卫若睁开眼,正要把那幻镜捡起,见岸边孟婆凶神恶煞地掐着腰,大骂道:“你们这些修士是怎么回事?仗着自己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知道北在哪里?这是阴间,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真的阎王殿你们进都不进不去,等到真君来了,还不把你们打下十八层地狱!” 卫若吓得缩了缩手,抬头藐了老太太一眼,忽然想,自己若是穿回去死了,是不是还得见这老太太一面?这么想着,不由对孟婆上下打量,孟婆见她睃着自己,瞪着眼道:“看什么看?不服吗?” “服,服。”卫若嘻嘻一笑,捡起了幻镜,招了招手,道:“我们打扰一会儿子,马上就走,孟奶奶。” 孟婆活了几千年,还没人这么称呼过自己,怔了怔,听冷明“咳”了一声道:“孟婆上人,因为事关昆仑派声誉,所以我们要带着这位方师姐走,请上人通融一下。”顿了顿又道:“北岳真君应该也是知道了的。” 孟婆听到“北岳真君”的名号,脸色变了变,哼道:“你以为拿出他来就能吓唬住老婆子?呸呸,虽然北岳是出自昆仑修士,可事情都过了上千年了,他能记得你们这些徒子徒孙还难说,有本事找他理论?” 冷明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孟奶奶您就别生气了,我们也是没法子。”卫若双手一摊道:“师命难违啊,师姐是被人冤杀的,与其留在这里,让你瞧着生气,还不如带回去让她有个结果。” 孟婆阴沉着脸,怔忪许久,“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同意了。”卫若欢喜道。 冷明笑着点头道:“谢谢师妹。” “谢我?”卫若眨了眨眼,把幻镜对着方菱,道:“你要进啦吗?进来吧,进来了你会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有可能永远在这里,出不来哦。” 方菱神色变换不定,看着那幻镜的光芒,哼了一声道:“想骗我?”说着,顺着那到绿光,化作青烟,飞入幻镜之中。 “太好了,师妹。”冷明喜道,此行不仅证明师妹无辜,而且也带着方菱回去,真真算得功德圆满。冷月看着那幻镜,又望了望卫若,“走吧。’说着,指了指岸边。 回来之路,因为不是找寻,大家都借助迅疾的法器,冷明与冷月御剑飞行,卫若则带着野乐借助逍遥叶,一路向人间飞去。 “卫若……”野乐趴在卫若的肩头,低低道:“那镜子里有可怕的人。”说着,用猫爪搂住卫若的脖子。 “我知道。”卫若道:“你别怕,野乐,以毒攻毒,多半有救。”说着,嘴角弯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而且卫若,有个人暗中跟着你哦。”野乐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桃花灾。” “我知道……”卫若说这话,干脆用密语道;“他现在还在我身边吗?” “在逍遥叶外面。”野乐不知为甚,忽然变得有些正经,道:“他对你还真是好。” 卫若忽然不再说话,拍了拍猫头,道:“野乐,你记住,如果有一日,我的身躯被花蕊完全占据,记得告诉他,让他杀了她,就说这是我的心愿。” “啊?”野乐瞪大了眼睛,道:“这……”说着,忽然恍然道:“怪不得你的气味总是不对,一会儿像你,一会儿不像你,让我闻着害怕,那现在为什么又像你了?’说着,皱着鼻子到处嗅。 “因为……只要我保持着与师父的偏离之心,花蕊就不能上我的身。”卫若密语道:“这是我总结出来的规律,所以我要想是我自己,就得一直跟师傅拧巴着。” “花蕊她……”野乐提起这名字,尽管多年,依然寒战,忽然爬到了卫若的怀里,缩着脑袋,卫若感觉它一直在发抖,抚摸着它的黄毛道;“放心吧,野乐,我有法子灭她。” “幻镜吗?”野乐探出小脑袋,一张可爱的猫脸。 卫若摇了摇头道;“花蕊有轮回因子,可以不断转生,与师父纠缠不清,她是杀不死的,要断,只能从师父这里断。” “啊?”野乐的琥珀眼叽里咕噜乱转道:“卫若,你别告诉我,你想让你师父恨你一辈子。” “这倒不用,恨很容易转化成爱的,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最好的是放下,两不相干的放下,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卫若摸着猫头,忽然笑道:“其实说实话,在仙界里,我最舍不得人,是你这只疯猫。” “啊呀,那咱俩百合吧,别跟那变态师父和……那个花妖纠缠了,这是他们的事情,关你什么事?”野乐喵呜一声,用猫爪摸了摸卫若的胸前,道:“虽然小了些,但是没关系,跟着武媚娘学学,挤挤就有了。” “混蛋!”卫若拍着猫头道:“别胡扯,我认真说的,如果到时候花蕊真的侵占了我,你是能唯一能闻出来的,记得告诉师父所有一切前因后果。” “为什么现在不告诉?”野乐奇道:“现在说,不是正好?” “我说不出话来。”卫若沉吟道:“我一旦跟师傅说起花蕊的事情,就无法开口。” “吓……”野乐飞到卫若跟前道:“我可以啊,傻子。” “你不怕被花蕊附身吗?”卫若眨了眨眼。 野乐忽然打了个冷战道:“我……我说说看,花蕊应该不屑于附身一只猫吧?” “难说。”卫若拎着猫道:“这件事我跟清逸师尊说过,可是师父依然不知道,清逸师尊那么厉害的修士,花蕊应该无可奈何的,这便说明师父被花蕊做了什么手脚,让别人一提起花蕊,就在师父面前无法开口。” “哦。”野乐沮丧道:“原来是这样,那卫若,你不会的有一天被花蕊吃掉吧。” “我一定会被花蕊吃掉的。”卫若干脆道,望着逍遥叶外面的飘飘云烟:“我的身子是花蕊的转世,我的元神里有花蕊的一部分,我……也没有她那么执着,花蕊现在只是指望着我能完全得到师父之后,就吞噬了我的魂魄,完全占据我……” “咪咪不要……”野乐忽地扑了过来,抱住卫若的脸,用猫脸蹭着卫若的面颊道:“喵呜,咪咪不要。” 卫若笑道:“你这死猫气了我一辈子,还舍不得我?”说着说着,忽然见野乐流下眼泪来,冰凉的猫泪摩擦着她的面颊,让她的心也要湿润了,可她哪里肯让自己自己哭,要哭也得等事情过去再哭。 “哭什么?”卫若转着眼眶,强笑道:“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会让她如意的!”顿了顿道:“我要让她人财两空,让师傅彻底放下,一切都做好了再走。” “你去哪里?我也去。”野乐用力抱着卫若的脑袋,道:“我不做清离的灵宠了,我做你的好不好?其实我早就是你的灵宠了,清离还总说我缠着你……” “你不是我灵宠。”卫若猛吸一口气,道:“野乐,你是我朋友,好基友、死党、闺蜜、猪队友……”说到最后,破涕为笑。 野乐不说话,冰凉的猫泪贴着卫若的面颊,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出了阴间之后,三人同时现身在“天上人间”的酒楼前,冷明笑道:“师妹,如今你居了头功,师兄请你。”“好啊。”卫若嘻嘻一笑,指着那酒楼道:“在这里?” 冷明摇头,道:“这里阴气太重,师妹带着魂魄上路,最好去阳气重一些的地方……”说着,把飞船抛到了空中,飞身上船,招了招手,卫若带着野乐跳了上去,冷月迟疑了下也跳了上去,问道:“冷明,怎么不尽快回昆仑,师父还等着你复命呢。” 冷明脸上微红,道:“我知道,就耽误一天,也耽误不了多久。”说着,深深地望了卫若一眼。 野乐看着冷明这眼色,扒拉着卫若的耳朵,秘声道:“这货要对你下手了。” 卫若想笑,终于忍住,秘声问道:“你看到他了吗?他在不在?” “在。”野乐皱着鼻子道:“不过不在你身边,站在船头,自以为别人看不到,摸样风骚得紧。” 卫若“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有什么打算。”野乐密语道:“我可以帮你,我觉得……”它搓了搓猫爪道:“狗血什么的,喵喵最喜欢了。”说着,满面兴奋,丝毫不见方才的悲伤。 “有事会找你的。”卫若拍着猫头,向船头藐了一眼,传音道:“野乐,为什么你能看到,师兄师姐却看不到呢?” “他们人修的隐身方式,主要是针对人修自己的,妖修若是本领高强,自然能看到……额,何况本喵天生一双慧眼。”野乐得意洋洋地拍着卫若的发髻,道:“你大了会懂得。” “野乐,你为啥不化人形?”卫若与其交心之后,忽然觉得这猫有些可惜,这么高的道功,却不肯化形。 “我化形,谁受的了?”野乐喵呜一声,在空中跳着八字舞,抛了个媚眼,道:“你说呢?” “说的是。”卫若郑重点头,无比同意。 “你与野乐修士在说什么?”冷明与冷月说完话,笑着走过来,与卫若并肩坐在一起,卫若抬头看了看冷月,见其站在船头,清风吹动着飘摇的长发,白衣飘飘,长剑如花,想必此时师父也如此——一起站在船头,一样的风骚,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企鹅双人组。 “我在说野乐化人形的事情。”卫若笑道:“师兄这是要去哪里?” “花悦楼。”冷明握住卫若的手,指着不远处道:“师妹,我有事想跟你说。”说完,温润而笑。 卫若见冷明这样的表情,知道自己预料的、希望的东西即将降临,这也意味着自己逝去的日子正在逼近,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笑道:“好。” 因为要住一夜,三人进了花悦楼之后,各自先去休整,卫若进了自己的房间,野乐蹲在她肩头,见其掏出了幻镜,“哇”地一声,躲在了卫若的背后,道:“师父又不在这房间里,你要做什么?” “他在,这镜子就不起作用了。”卫若叹了口气,把幻镜恭恭敬敬地挂在墙上,在对面拉着椅子坐下,对着镜子点了点,见镜子里传来“啊啊,别打了”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两个女子撕扯着出现在镜面上。 “你们……”卫若见方菱已经焕然一新,花蕊却被打成猪头,笑眯眯道:“别打架,有话好好说嘛。”说着,端起茶盏,泯了口茶,暗爽无比。 “啊……”花蕊捂着又紫又青的脸,指着方菱道:“卫若,快把这人赶走,这个蛮婆为什么也在这里?” 卫若不说话,一口一口抿着茶,可惜这货已经死了,打死才好呢。 花蕊见卫若那摸样,气得跺了跺脚,一溜烟消失在镜前,只剩下方菱。 “方师姐想要做什么?说吧。”卫若把茶盏放在案几上,双手交叉,笑道。 “我就是被这货上身的你杀死的吧。”方菱蹙着眉。 卫若神色微黯,点头道:“是,方师姐若是想报仇,尽管报。” “你放心,我不是要报仇,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本来也不管你的事,只是有些事情,我想弄个明白……”说着,方菱眼里忽然流出血泪来道:“我不能死了还受骗。” “什么?”卫若吃惊道:“方师姐上了谁的当?” 方菱摇头不答,沉默片刻道:“卫若,我跟你谈个条件,我压制着这货,让她不上你的身,可是你得陪着我去金山岭一趟,并且……允许我附身。”顿了顿又道:“一会儿,不会太久。” 这话大大出卫若意外,她沉吟许久道;“金山岭我只是听说……” “是仙魔妖的交叉地带,也是合欢宗的老巢,是莞尔……出身的地方。”方菱最后的话有些颤抖。 卫若忽地抬起头。 “我要去查一件事,若是不明吧,我死不瞑目。”方菱嘿然道:“谁肯为个臭男人不肯轮回,我只是要死个明明白白,讨回自己的公道。”说着,扬了扬头道:“话可说明白了,若是我弄清楚了,可就投胎转世去了,就不在镜子里,这货怎么办,还得你来处理。” 卫若沉默许久,点头道:“好。” 方菱正要再说,忽听冷明在门外道:“师妹……” 幻镜瞬间变回原形,卫若站起来去开门,听野乐在耳边道:“你师父也在外面呢……对了,金山岭,合欢宗啊,据说情毒厉害无比,一旦中了要xx的,老大,你真的要去?”   ☆、第85章 醋劲 卫若怔了怔,忽然笑了笑,拍了拍猫头,敞开了门,见冷明站在外面,穿着簇新的青色长袍,边角绣着黄金色的锦纹,长发高高束起,就像武侠剧里的意气风发的男猪脚,只不过面容太沉稳了些,不够风骚,所以只能是男配范儿…… “师妹?”冷明见卫若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眸却不是痴迷,而是带着自嘲,不由诧异。 “师兄……”卫若忽然醒悟过来,咳咳了一声,走上前主动拉住冷明的手道:“师姐呢?” “她说累了,不来了。”冷明面上生出几分莫名的红晕,眼帘也低了下去。 卫若“哦”了一声,眼眸的余光在冷明的身边转了转,拉着冷明道:“师兄,我们不在楼里,去屋顶看星星好不好?” 冷明怔了怔,迟疑片刻,点头笑道:“好啊。” 星光漫天,清风徐徐,空气里带着古代时空里特有的清新,卫若深呼吸了一口,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师妹别喝得那么猛……”冷明忙夺过酒坛,扶着她晃晃荡荡的身子,道:“师妹,你……”坐在屋顶上,顶着满天星光风花雪月,他当然是肯的,可是师妹她…… 也太能喝了吧! 冷明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女修,唯恐卫若喝多了伤了元神,把酒坛子放在自己背后,肃着脸道:“你可真的不能喝了。”说着,脸上显出懊恼之色,本来是要表白的,结果一口闷——闷到了现在,如今卫若都神志不清了,还能说什么? “喝喝……”野乐双爪抱住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这次冷明不去抢了,而是冷冷望着,野乐喝得醉了,忽地把酒坛子扔掉,唱了起来“喵呜,大江东去,浪淘尽……” 冷明伸手点了点,一道白光过去,野乐一个倒栽葱翻身倒地,打了个滚,昏迷过去。 “师妹……”冷明站了起来,扶着卫若道:“我扶着你回……”话音未落,见卫若靠在了自己怀里,低低道:“师兄,这么好的天儿,又没有雾霭,说会儿话嘛。” “好”冷明迟疑了下,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拉住卫若的腰,低头见卫若的睫毛一下下地眨着,咬了咬牙道:“师妹,我想跟你说,我……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一会儿希望卫若没听见,一会儿又希望她听见了,想着想着,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没想到自己这种稳当人儿,也有如此忐忑的时候…… 卫若的睫毛忽然不眨了,仰起脸,墨玉泛起一丝丝涟漪,盈盈望着冷明,象是透明的水波倒影,清澈的没有一丝波纹,忽然,又翘了起来,仿佛是湖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都是笑,道:“师兄先说说,爱我什么?” 冷明的脸挣得通红,攥着的卫若腰的手也有些颤抖,可是这些问答他早就想过很多遍了,所以也不是那么慌张,沉吟了下道:“师妹机缘颇佳,性子也好,我觉得跟师妹很投缘。” 卫若“嗯”了一声,低下头,靠着冷明的胸膛,忽然藐了身旁一眼,她如今一点也感受不到清远的气息,只能靠着野乐告诉,可是这死猫不管她,先行喝酒去了,只能在摸索中试探。 “我也喜欢师兄。”卫若伸出手握住冷明,道:“师兄猜猜,我喜欢你什么?” 冷明听到卫若这话,长长吁了口气,拦住卫若腰的手向怀里带了带,笑道:“喜欢我照顾师妹?” 卫若摇头。 “喜欢我是结丹修士?” 卫若摇头。 “喜欢我的性子?” 卫若摇头。 冷明猜不出来了,总不至于喜欢他的摸样吧,他虽然长得算不错,可在美男如云的昆仑派,实在算不得什么,“师妹喜欢我什么,我猜不出来,干脆告诉我好了。”冷明攥着卫若的手。 卫若眨了眨眼,忽地躺在冷明的腿上,仰面望着他,抚摸着他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她才发现他的脸是国字型的,下颌划出很大气的弧线,就像新闻联/播里的播音员,四平八稳到没有缝隙,就像他这个人,四平八稳…… 卫若闭上眼,恍惚里想,自己若是穿回去,遇到的爱情大部分就是这样的吧,所谓风花雪月,一见钟情,终身不悔的浪漫,在现代社会里显得可笑又可悲…… “师妹……”冷明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吞吐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吹起脸颊上的醇红,卷着她的心,卫若忽然觉得不会遗憾了,闭着眼笑着,道:“师兄,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能给我名分!” 冷明怔了怔,道:“名分?” “是。”卫若睁开眼,仰头望着满天星空,双眸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讥讽,道:“我不愿意偷偷摸摸的感情,我要光明正大的安稳过日子,这个只有师兄能给我,所以……我喜欢师兄!” 冷明眨了眨眼,有些不懂,可是他来不及弄懂了,此风此月,佳人如玉,让他来不及想多了,低头吻了下去…… 卫若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还恍惚着刚才的亲吻,算不是多么缠绵悱恻,却也不是冰冷排斥的,她说不出那种感觉,什么样的呢?卫若翻了身,脸冲着墙,就像……哦……也不知道演员们演吻戏是什么感觉,总之,她还是觉得蛮…… 卫若的脸“腾”地红了,又翻了个身,想起师兄把自己送回来的摸样,好男人啊,啧啧,这年头遇到这么节制的男人不多了,不过……那位呢? 没有野乐在身边,她实在是看不到他,刚才的作态也不知瞧在他眼里没…… 正模模糊糊想着,忽觉有人在亲吻自己,那种吻不是方才冷明的心心相许,却像是赌气一般,带着恶狠狠的惩罚味道,卫若脑袋“嗡”地一声,正要睁眼,却猛然跌入了黑暗之中…… “卫若,卫若?”卫若睁开眼,迎面是一张猫脸,唬了一跳,坐了起来,道:“野乐?’刚刚张开口,却觉得嘴唇火辣辣的疼,“哇”地一声,见猫色诡异,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香蕉个巴拉,你看看!”野乐拿起墙上的幻镜,放在她眼前,卫若定睛瞧去,倒吸一口凉气,眼见嘴唇又红又肿,真的象两条红色香蕉挂在脸上,脸“腾”地红了,心道昨日与冷明只是亲了一下,断断不至于如此啊?难道冷明的嘴上有毒? “卫若,你昨儿跟冷明干什么了?香蕉个巴拉,故意把猫猫灌醉,自己去做坏事,真是不够义气!”野乐拉长了脸,嘟着三瓣嘴道:“真是报应啊,报应。” 卫若怔怔地望着那幻镜里的自己,正要解释,忽听镜子里有人笑道:“这可不是冷明,啧啧,师妹,师姐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说着,慢慢闪现出一张脸,正是方菱。 看着方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卫若这才想起来,自己躺下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吻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没感觉了,没感觉了…… 想到那霸道凌厉的触感,卫若这觉得一丝灼热,沿着脊梁“嗖嗖”窜了上来,脸上也晕红了,挠了挠头忽然大声道:“方菱,咳,方师姐,这个,你今天有什么指示?我要跟师姐师兄回昆仑了。” “不是说好了去金山岭?”方菱沉了脸道:“这可是你答应过的,昨儿亏得我把那货摁住,否则你们还能亲得那么痛快?我……” “哇!”卫若忽然吼了一声,见旁边的猫嘴正要张开,猛地摁住猫头道;“可是……我若是陡然说去金山岭,师兄师姐一定会问理由啊,那我怎么说?” 这话果然转移了方菱的注意力,她摸着下巴沉思半晌,抬头道:“我不管,既然我帮了你,你就得帮我。” “要不,这样。”卫若摁着正想“吱哇乱叫”的野乐,道:“你去说。” “我?”方菱奇道。 “是,师兄师姐都知道你在幻镜里,你就跟他们说,如果想要知道真凶,就必须去一趟金山岭。”卫若嘴角弯弯,在职场里这叫转移矛头,哈哈,方师姐,你既然死了,也不怕别人怨恨不是? 方菱果然上当,点头道:“这话也对,你让他们来吧。”说完,见卫若爬下床来,整理了下衣衫,正要出门,忽然叫住道:“喂。” “怎么了?”卫若转身。 方菱指了指嘴道:“这摸样可不能见人。” 卫若的脸忽然红了,走到床前,拎起猫,伸出手道:“治嘴的丹药拿来!” “谁管你!”野乐在卫若手里挣扎着,愤愤道:“搞三搞四也不跟我说一声,如今还跟我讨药,简直欺人太甚!” “快!”卫若晃了晃野乐,一张大脸外加香蕉嘴俯了过来道:“我有正经事。” 野乐看着那肿了的香蕉唇,苦着脸掏出了药丸…… “师妹,方师姐真的这么说?”冷明奇道。 “师兄不信的话,直接去幻镜前问就是了。”卫若掏出了幻镜,在空中一抛,瞬间出现了方菱的脸,冷明与冷月这是第一次见到,都向后退了一步。 “冷师姐,冷师弟,我要去金山岭,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在哪里窝着,你们得陪我去一趟。”方菱掐着腰,气喘吁吁,脸上有几丝划痕。 冷月与冷明对望一眼,“师姐,那你看……” “我去昆仑复命,你们陪着她去吧。”冷月冷冷道,忽然不屑地瞥了卫若一眼,自从卫若与冷明慢慢公开关系之后,她就这样的态度,若是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她对冷明有意思,可是卫若知道她不是为了冷明,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师父。 这年头,爱一个人爱到周全情敌的地步,也蛮拼的。 卫若心里感叹,面上笑道:“这也好,师姐,你回去,我跟师兄去。” 冷明沉吟了下,点头道:“这也好。”顿了顿忽然又道:“方师姐,你能告诉我们,去金山岭要做什么吗?” 方菱脸色微变,转了转眼珠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莞尔出身合欢宗。”冷月忽然开口,眯着眼看着方菱道:“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的道侣杀了你。” 方菱“哼”了一声,道:“少废话,你们去不去?若是不去我到了昆仑也不会说,若是去就赶紧去,少跟老娘废话!”说着,摆了摆手,消匿不见。幻镜恢复了镜子的摸样,倒映着屋子里的人,再无异动。 “师兄,我觉得师姐的方案很好的,就这样吧。”卫若笑道:“师尊与师父若是知道咱们去了金山岭,说不定会派一名大修士来支援哩,别担心。” 冷明见卫若点破了自己的忧虑,脸上微红,想到卫若已经答应与自己结为道侣,若是真的有……也是不怕的,点头道:“好。”说着,看向了冷月,拱手道:“还请师姐赶紧禀明师父,让师傅与师尊们有个决断。” 冷月不答,一甩袖子,走出了屋子,墨黑的长发飘摇在月白色的道袍上,背后的剑穗随风摇曳,很快便消弭在空中。 卫若望着冷月的背影,传音道:“野乐,师父在哪里?” 问了半晌,却毫无声息,转身望去,却见猫双爪抱胸,气鼓鼓的一张猫脸,对她置之不理。 卫若走到猫跟前,拎起来,晃了晃,道:“野乐,你答应我帮我的。” 野乐听了这话,脸色微缓,却依然撅着猫嘴道:“欺负人,你把昨夜的事情再演练一遍,我就帮你,说好了,卫若,双修我要观看全程的,票已经买了,3d的,很有既视感。”说着,搓了搓猫爪。 卫若把猫……一下甩在了墙上! ………… 冷明坐在飞船上,握住卫若的手,风“嗖嗖”地吹过他们的脸,眼前的白云渺渺地吹过身边,有些清风明月的爽利,可是想到要去的地方,这爽利便变得有些艰涩。 “师妹,你知道吧,金山岭是四界交叉之地,也是合欢宗的老巢。”冷明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也有几分怀疑,道:“莞尔师兄就出身在哪里,我怕凶手是……” “是莞尔师兄?”卫若靠着冷明的肩头。 冷明迟疑地点头道;“真是万万想不到的。” 卫若“嗯”了一声,望着日出的曦光,染红了的白云就在眼前飘摇,她抓了一朵,扔了出去,以后就没机会了呢,她默默的想,即使有,也只能在飞机上看了。 野乐蹦了出啦,用猫爪抓了一朵,嗅了嗅,跳到卫若的肩头,对着某个地方吹了吹。 卫若怔了怔,看向了那个地方…… “莞尔师兄本来是合欢宗的魔修。”冷明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几分感慨,忽地拉住卫若的手,用力攥了攥,仿佛是引以为戒,道:“魔修与我们道修虽然算不上势不两立,却也水火不容,方菱师姐在云游的时候,路过这里,与莞尔师兄相识。” “哦?”卫若立时变成八卦猫眼,转过头与冷明相对而坐,道:“我说呢,方菱师姐那性子,怎么会跟莞尔师兄……” “是。”冷明见卫若那调皮的摸样,忽然觉得很可爱,伸出手捏了你她的鼻子,笑道;“师妹这么喜欢听这种故事?” “那是当然的。”卫若鼻涕泡泡都出来了,作为一枚资深八卦女,这是她的第一大爱好啊,“快说,快说,师兄……”她蹭着冷明,瞪着眼看着他,忽见自己方才坐的那地方,“啪嗒”碎了一块。 “咦?”冷明诧异地侧过头,仔细看着那碎裂的甲板,道:“这可奇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破了?”说着,用手点了点,一道蓝光在缝隙上萦绕着,渐渐地弥合着裂缝。 “你师父吃醋了。”野乐在卫若耳边道:“一直是欠债脸,喵呜,好可怕。”说着,缩了缩脖子。 卫若不说话,她看不见,怕什么。 “我明白了。”野乐猫爪一拍,传音道:“那香蕉吧啦是你师父亲的对不对?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现在很生气哦,那张脸看了要做噩梦,你还是小心些,好了,我说完了,说好了,3d,全程。” 卫若拍了拍猫头,对冷明道:“师兄,快说莞尔与方菱师姐的事情,一会儿再补。“ “好。”冷明笑眯眯地坐了回来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方菱师姐与莞尔师兄不打不成交,相识之后,莞尔为了方师姐,脱离了合欢宗,加入了昆仑派,当时就为他入门派之事,在昆仑还引起了好大的争论。” 卫若听了这些话,有些失望,这故事走向不用说她也猜得出来,她主要想听的是方菱为什么说莞尔骗她?这里面暗藏着什么玄机?方菱是花蕊借着自己手杀死的没错,可是那魔气是怎么回事?莞尔从前……可是魔修! “师父就坐在你身边,卫若,别惹火了。”野乐惊恐不安地站在卫若的头顶上,见卫若与冷明相互偎依,吓得不停用爪子挠着卫若的头皮,暗中警告道。 谁知卫若不管不顾,反而与冷明靠得越发近了,道:“师兄,这个地方你来过吗?” “没有。”冷明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道:“这地方虽然说是交叉之地,可是总归魔修更多,何况……哦……” “怎么了?”卫若奇道。 “应该练合欢功的修士比较多。”冷明的脸更红了,摇头道:“我不爱来这种地方。” “红灯区啊。”卫若托着脸,道:“那练这功法的是男修多,还是女修多?” 冷明不答,沉吟了半晌,抬头藐了卫若一眼,笑道:“师妹一定猜不到的。” “什么?”卫若瞪大了眼睛,忽觉得头顶上的猫爪越发厉害,“啧”了一声,把猫抓下来,晃了晃道:“死猫,别闹。” “你别闹好伐,师父真的怒了,卫若,别玩大了。”野乐颤声的警告传来。 卫若翻了个白眼,道:“师兄快说。” “练这功法的修士,低级里男修比较多,高阶里女修则比较多。”冷明面上显出困惑之色。 “咦,好古怪,那合欢宗的宗主是男的,还是女的?”卫若捏着不安分的猫,问道。 “是一对夫妇。”冷明迟疑道:“这合欢宗虽然名声不佳,却也算不得邪宗,因为很多只是讲究夫妇之道,却也不是乱来,比如说这对宗主夫妇便是谨守之人,双修只是限于他们夫妇之内,并不凌驾外人。” “那是好人啊。”卫若撇了撇嘴道:“夫妻之间,讲究点情/趣,这是人性好伐,什么正邪的……” 冷明听到“夫妻之间讲究情/趣”,忽然半晌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师兄?”卫若见冷明不说话,道:“你还没说完,看来这合欢宗不是坏东西啊。” “也不是。”冷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声音却依然镇定道:“但是宗主并不限制滥修,很多合欢宗的修士,都因为急于求成的缘故,寻找许多道侣来提高道功,又加上他们爱用情毒,强人所难,暗中偷袭,这名声便渐渐坏了。”说着,摇头叹息。 “情毒很厉害?”卫若眼珠乱转,忽然斜藐了自己身边一眼。 “很厉害,身不由己,不解则亡。”冷明说起这个,脸色郑重起来,道:“师妹,到了那里,千万不要随意接受别人的赠物,一任所有接触的东西都要小心,否则……“ “有师兄啊,师兄,我们都是未婚道侣了,只差回去禀明师父公开,还怕什么”卫若嘻嘻一笑,冷明听了这话,不由心跳加快,柔声道:“师妹……”还没说完,只见“哗啦”一声,那飞船陡然翻了个身,把卫若与冷明直直地扔了下去。   ☆、第86章 追随 “师妹……”冷明在半空中抓住卫若的一条腿,一提气,剑光冲天,两人直直摔在了剑柄上,“师妹,没事吧?”晃了晃卫若的肩头。 卫若晃了晃神道:“没事的,师兄。”说着,忽见师兄压在自己身上,姿势十分尴尬,方才那飞船忽然翻了……这么想着,便去找野乐的样子,谁知还没来得及侧头,只听冷明“咦”了一声,剑柄忽然急速摇晃,两人双双掉了下去…… “啪嗒”卫若摔在地上,浑身剧痛,“哎呀”一声,正要坐起来,听猫在耳边道:“我说你不作不死吧……” 卫若不答,直着身子站起来,见眼前阳光万丈,波澜起伏的,是一片麦田,不由诧异地站起了,问道:“猫,这是哪里?” 野乐哼了一声,蹲在卫若的肩头眺望了半晌,指着不远处道“哪里好像是个城郭。”说完,密语道:“你师父就站在你身边,神情还是吓死咪的那种,别再作死了,卫祖宗,求你……”说着,用爪子抓着卫若的头发。 谁知卫若丝毫不知悔改,“咝”了一声,把猫拎了起来,道:“别乱挠。”说着,把头发捋了捋,喊道:“师兄?师兄?” “你他喵的能不能消停会儿啊。”野乐屡次警告无效,终于气得喊了出来。 卫若沉着脸,继续叫道:“师兄,师兄!” “师妹,我在这里。”不远处传来冷明的声音,卫若脸上一喜,快步向那声音之处觅去,穿过遮挡视线的树林,抬头望去,却是一怔,见冷明爬起来,身边站着一名绯衣女子,二十多岁的摸样,容貌美丽,姿容秀雅,看到卫若,怔了怔,忽然灿烂一笑。 “这是……”卫若瞪大了眼睛。 冷明的脸忽然莫名一红,指着身边女子道:“她叫温雅,刚才……刚才我……”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结结巴巴,反而显得心虚——也没什么好心虚的,脸上一肃,道:“师妹,方才正是被这位温修士所救。” 修士? 卫若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见这女子虽然长相秀丽,眉目之间却无端生出几分媚/色,显出几分诡异,想到这里离红灯区近,不由又仔细看了过去…… “师妹……”冷明见卫若恨不得扒拉上去看一位女子,觉得有些失礼,咳了一声。 “哦……”卫若挠了挠头,笑道:“温……姑娘好哈。” 温雅抿嘴笑道:“卫妹妹好。”说着,侧头对冷明道:“冷哥哥别多心,这妹子定是觉得我气色有异,这也难怪,我就是合欢宗的,练的就是合欢功法。” 卫若没想到这位居然如此开诚布公,反而羞愧起来,讷讷道:“温……姐姐,我只是,呵呵……”没法解释。 温雅继续柔声解释道:“世人对我们合欢修多有误会,这也难怪的。”她面容秀丽端方,说话也斯文有礼,又如此坦诚,卫若对其好感值直线上升,拉着她的手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正好,我们要到金山岭,还要姐姐领路呢。” 温雅修长的手指捏住卫若的手,揉了揉,笑道:“金山岭就前面,冷哥哥,卫妹妹,咱们一起去。”说着,回头望着冷明。 冷明正看着温雅发呆,见众人向自己望过去,脸上一热,点头道:“是,是,师妹,走吧。”说着,伸手去握卫若的手,谁知竟一下握住了卫若与温雅相握的手,迅疾缩了回去,走到卫若的这边肩头。 卫若看惯了师兄的稳重摸样,见他忽然如此张皇失措,心中一动…… 这里是城郊,离城里不过半里地,几个人又是修士身份,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城,卫若见里面虽然街铺林立,却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奇道:“这是金山岭?” “这一片都叫金山岭。”温雅解释道;“这是合欢城。” “合欢城?”卫若囧了,道:“那温姐姐,这个……合欢,怎么没人啊?” “师妹!”冷明忽然出口,声音竟带着几分训斥,抬头藐了藐温雅,对卫若低低道:“这是合欢宗所在,不可出言无礼。”最后的话缓和了许多,可是前面的训斥,让卫若十分不舒服,男人见了喜欢的女子,会出现“要把最好的那一面表现出来的中二状态”,很显然,她的冷师兄正犯病中。 她的心情…… 其实并不吃醋。 虽然不吃醋,却也有些不爽,不过她本来就欠着师兄的,这不爽也按捺了下去,笑了笑道:“师兄说的是。” “冷哥哥,卫妹子,你们是道修,不是合欢宗的人,初来乍到,要去合欢宗的百合殿报号的。”温雅指着城里头最高的那个楼阁,道:“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得会见到宗主。” 卫若与冷明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走在合欢城的街道上,看着各式各样的修仙号成人用品,以及装饰豪奢的欢场楼,卫若有一种进天/朝某莞的既视感,只不过这里的修士实在太少了些,走了许久才碰上几个,都无精打采,面色诡异,穿的……跟正常人一样,好失望。 温雅见卫若好奇地左右四顾,笑问道:“卫妹妹从来没来过这里?” “没有。”卫若迟疑道:“温姐姐,这里人这么少啊?”难不成都纵过度,得艾滋死了? 温雅吃吃笑了半晌,忽然藐了冷明一眼,脸上微红,道:“妹子有所不知,这合欢城与其他地方是反着的,这里的白日,是合欢城的夜,太阳落山之后,才是合欢城的开始。” “原来是这样啊。”卫若恍然,想着晚上的仙侠版夜生活,不由好奇,抬头对冷明道:“师兄,要不咱们晚上出来逛逛?” “你又作死!”许久不开口的野乐忽然道,气急之际,用爪子“咚咚”拍着卫若的头。 “死猫!”卫若摁住猫头,与冷明温雅走到了那楼阁之前,见楼宇巍峨高耸,朱红绿瓦,十分气派,上面写着三个字“合欢宗”,走上台阶,正殿门口站着几位守卫,抬手道:“谁?” “这是昆仑来的道修。”温雅走上前,指着冷明,又指了指卫若。 那两个守卫打量着冷明与卫若,忽然指着野乐道:“这是妖修?” “我灵宠。”卫若很快接口道。 野乐“嗖”地卫若的怀里,卫若拍了拍猫头,守卫看了看,点头,让开了路,温雅带着他们一路向里,见许多修士在排队,前面有几个修士在发腰牌,高声道:“只在城里通行,不得擅自带出城外。” 话音未落,见卫若几个走了进来,都眸光烁烁地盯着温雅与卫若,眼眸十分古怪。 卫若被打量得十分不舒服,蹙起了眉,冷明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跟前,听温雅低低解释道:“不好意思哦,来这里的男修大部分都是抱着……哦……合欢的目的,所以女修会让人怀疑……哦……” 卫若一听就明白了,道:“你的意思,这城里的女修会被人怀疑是那个啥?” 温雅脸上一红,低着头叹气道:“这也是我不肯在城里待的原因。” “温姑娘。”冷明忽然开口道;“姑娘如此人物,实在不易在此泥潭,不如另投明主,到正经修行的地方如何?” “什么叫正经修行的地方啊?”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从内殿遥遥走来一名女修,看不出年纪,甚至看不清摸样,却是艳丽无双,烁烁地让人睁不开眼。 众人见了她,低头躬身道:“见过夫人。” 那女修哼了一声,走到冷明跟前,上下打量了一忽儿,扬了扬眉道:“道修?” 冷明见其已经是元婴修为,又听人称为“夫人”,忙拱手道:“是,昆仑弟子冷明见过夫人。” “昆仑?”那女修脸色大变,忽地抓住冷明的衣襟道:“你再说一遍。” 她容貌绝艳,此时便仿佛华丽帷幕上的一道缝隙,一下被撕开了,显出了几分老态,卫若这才发觉,眼前这位绝色女修应该年纪不小了。 冷明被她的威压逼得几乎窒息,可越是如此,越发要维护昆仑派的名声,面上丝毫不惧,一字一句瞪着女修道:“弟子乃昆仑修士。” “夫人……”温雅张口道:“这是昆仑派的道修,只是路过,并无其他意思……” “路过……”女修似喜似悲,怔忪半晌,对卫若与冷明道:“你们跟我来。”说着,转身向内殿走去。 冷明与卫若对望一眼,冷明道:“师妹,你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是。” “我跟你一起。”卫若笑道:“这么漂亮的姐姐,有什么好怕的?” 冷明听了这话,心中一暖,对温雅点了点头,握住了卫若的手,两人并肩向里走去,内殿不像外殿那把富丽堂皇,却也十分精致,地面是大理石面的汉白玉,外面都是一层碧玉链接,墙上嵌着夜明珠,映照的光彩夺目。 冷明与卫若走到里面的时候,夫人已经不见踪迹,只好站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功夫,夫人与一位男修走了出来,男修大约三十多岁的摸样,元婴修为,面容清秀,颌下有须,神色也有些激动。 “你们真的是昆仑修士?”男修上前道。 “这是合欢派宗主。”夫人在旁道。 “见过宗主。”冷明与卫若施礼,冷明从怀里掏出一命腰牌,递过去道;“这是昆仑派的信物。” 宗主接过来仔细看了许久,点头道:“好,好。”说着,忽然老泪纵横。 “哭,哭什么哭?他愿意走,谁能留得住,都是你,整日惯着他!”夫人忽然怒斥道。 冷明与卫若见了这种情形,不由诧异。 宗主咬了咬嘴唇,用袖子擦了擦眼,道:“既然你们是昆仑的人,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这话一出口,卫若忽然道:“可是莞尔师兄?” “咦?小姑娘,你这么点修为,怎么认得他?他又勾搭你了不成?这风流坏小子……”夫人走到卫若跟前,打量着道:“是处子啊,没做?还成?那个方菱呢?” “哦……”卫若听了这话,一排乌鸦闪过眼前,无言以对。 “方菱师姐陨落了。”冷明恭恭敬敬答道:“莞尔师兄没事。” “方菱死了?”夫人扬了扬眉,沉默许久,忽然对宗主笑道:“这下好了,人死了,儿子也该回来了。” “儿子?”冷月与卫若异口同声道。 “当然是我的宝贝儿子。”夫人眉飞色舞道:“他长得好吧?不知迷倒了多少昆仑派的小姑娘,若是带一打回来就好了,方菱死的好,死得好,哦,对了,我叫慕容茹,他叫秦香。” “慕容……大婶……不是,慕容姐姐。”卫若结结巴巴道;“莞尔师兄没有跟着我们来,我们来这里,只是……路过,对了,只是飞行法器出了问题,不小心掉到了这里,碰到了温雅姑娘,师兄对温姑娘一见钟情,再见深情,便跟着她进城了。” “师妹!”冷明听了这些胡说八道,面红耳赤,想要训斥,却又硬生生忍住。 慕容茹听了这话,却十分相信,点头道:“我们宗里的修士,自然个顶个的万人迷,小子,算你有眼光,你有什么本事,拿出来我瞧瞧?床上功夫怎样?我听说昆仑派不大讲究这个,若是个太监就可惜了……” 冷明陡然天雷轰顶,恨不得立时蒸发,只低着头仔细看着地面,似乎要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卫若虽然尴尬,好歹比冷明脸皮厚,藐了一眼野乐,低低传音道:“野乐,你找到知己了,这货比你还雷人。” “吓,我比她更雷。”野乐不服气,道:“要不比一比?” 卫若同情地望了望旁边的宗主秦香,咳咳了一声道:“宗主,夫人,我们想借助一晚,正想领牌来着。” 秦香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忙伸出手,两块玉佩平平地飞到了冷明与卫若手里,回头吩咐奴仆道:“给这两位昆仑修士安排房间。” 奴仆答应一声出去了,秦香转身道:“犬子在昆仑派做修士,那么你们两位自然是合欢宗的贵宾,就住在合欢宫里吧。”说着,看着卫若的神情,笑道:“合欢宫绵恒百里,只要有这玉佩,出入十分便宜的。” 卫若见着宗主神色亲切,丝毫不拿架子,那位夫人虽然疯疯癫癫的,却也不招人讨厌,反而对合欢宗有了几分好感,拱手道:“谢宗主,谢夫人。”说着,忽觉得师兄忽然没说话,忙碰了碰师兄的胳膊。 冷明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谢了。”语气有些僵硬,不过刚被雷过,可以理解。 就在两人要告辞的时候,忽听慕容茹道:“喂喂,我说,你们逛可以,迷上我们的姑娘也没关系,就是小姑娘你勾搭几个男修都行,但是只有一点,凡是我宗修士,不得勾搭他离宗叛道,若是让我知道了,千里追杀,绝不容情。”说着,把手一拍,整个殿宇忽然晃了晃。 她容貌艳丽,姿容妖媚,说话又有些疯癫,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道功,此时使出来威压来,才让人感觉到,这是真正的元婴修士!冷明与卫若浑身一震,同声称“是”。 ……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被奴仆引着到了合欢宫的一处侧殿歇息,卫若见冷明神情呆呆的,一直是雷焦了状态,咳咳了两声,握住冷明的手道:“师兄,这个……合欢宗嘛,总要雷上一雷的,雷雷更健康。” “雷雷更健康!”猫在旁边点头道。 冷明仿佛这才清醒过来,忽然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我不是太监。” “我知道。”卫若听了这话,都不知该脸红,而是该娇羞,简直要囧死了,心道师兄一向沉稳冷静,这是怎么了?自从见到温雅,进了这合欢城,智商就属于欠费状态,刚才都停机了,我去…… “累了一日,你先歇息吧。”卫若语气里带着劝慰。 “好。”冷明点头。 卫若进了自己的房间,见里面比一般客房要大许多,用度也十分奢侈精致,梳妆台罗列着各种瓶瓶罐罐,上面插着许多鲜花,有一只妖妖的桃花,艳艳地盛开着,绯红色的床幔,是纱绢做的,一丈见方的大床,不像修道人那般是石头做的,或者木头的,而仿佛是水袋,坐上去,起起伏伏象在摇篮里。 有钱就是任性啊。卫若叹了口气,低低问道:“师父在吗?野乐。” “不在。”野乐点头道:“不过师父的脸色好像好了许多,不像那阵子那么可怕了,尤其说那夫人说冷明是太监的时候,一副乐死咪的贱样……对了,卫若,要不你就留在合欢宗吧,我瞧着你跟夫人很投缘啊,等你练好了功夫,几个师父也不在话下……” “你给我闭嘴。”卫若拎着猫,向地上一扔道;“是你跟夫人很投缘好伐,我瞧着你跟她天生一对。”说着,一下躺在床上,感觉软绵绵的,就像现代的公主床,打了个滚道:“这货可真会享受啊,你说莞尔师兄,放着好好的少城主不当,跑到昆仑派当什么修士,真是……真爱无敌啊。”说着,掏出了幻镜,向空中一扔。 镜中渐渐显出方菱的影子。 “说吧,让我们做什么?方师姐。”卫若盘腿坐在水床上,觉得摇摇晃晃的不稳当,便把腿放来了下来。 “这是……”方菱看着屋子里的光景,道:“你们到了?” “是。”卫若点头,神色变得郑重道:“莞尔是宗主儿子,却被你拐到了昆仑做修士,我看他娘都有点疯癫了,方师姐这是好本事。” “嗤”方菱撇了撇嘴道:“我以前也以为他是为我付出,所以很感动,谁知最后……”说着,眼泪忽然要流出来,又强忍回去道:“他其实……另有所爱。” “啊?”卫若吃惊道:“谁?” “这就是我让你来的愿意。”方菱面上带着淡淡的悲哀,道:“我不想被他骗一辈子,如今算是死不瞑目。” “你的意思是……”卫若奇道:“若是另有所爱,何必去昆仑……对了,他爱的人在昆仑山?”这么想着,忽然一个雷人的念头浮上心头——难不成莞尔师兄爱的是……师父,为了接近师父,才追着方菱成亲,就是想看到朝思暮想的亲亲? 艾玛,若是真是如此,这都不是狗血了,这是黑狗血,藏獒血! “我不知道。”方菱苦笑道:“当年我来合欢城的时候,一行四五个人,乃是清逸师尊带着我们来找合欢玉的。”说着,藐了藐卫若,解释道:“合欢玉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多想,师姐。”卫若木着脸。 “我多想了。”猫站在肩头,木着脸。 “我们五个……不对,应该是六个,箫信师兄、宋悦师姐、我、黎云师姐、方信师姐,还有清逸师尊,与合欢宗因为发生了冲突,打了一架,当时莞尔就在对方阵营,他很厉害,可是不敌我,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 方菱说起当年往事,脸上闪出几分少女的娇羞,很快又变成了黯然,道:“莞尔从前从来没去过昆仑,所以我肯定,他爱的那个人,就在我们几个人之中。” “原来如此。”卫若长吁了口气,幸好不是……师父。 “原来如此。”野乐也长吁了口气,幸好不是……本猫。 “我以前只是觉得他软绵绵的,十分不像个男人,见了他就生气,所以每次出战都是挑着他打,后来打多了就有了感情,最后清逸师尊受伤,不知为什么与宗主和解了,我们也化敌为友,莞尔忽然对我热情起来,每天去找我,领着我去城里吃好吃的,好玩的,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后来他吻了我,说爱我,要跟我结为伴侣。”方菱的声音渐渐变得飘忽。 “我当时觉得门派不同,十分为难,可他竟然说,愿意离开合欢宗,追随我投靠昆仑派,当时我十分感动,以为他真爱的是我,谁知……”方菱惨笑了一声,道:“他其实把我当筹码,只是为了留在昆仑,留在他爱的那个人身边。” “卫若,你猜猜,哪个人,会是谁?”   ☆、第87章 有毒 卫若眼前闪过箫信、宋悦、黎云、方信等人的面孔,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她沉吟道:“应该不是黎云。” “为什么?”方菱怔了怔,道:“我一直怀疑是她。” “为什么?”猫揪着卫若的头发。 卫若笑道:“莞尔师兄爱上的人,应该是不能爱的,黎云师姐跟方师姐一般单身,若是真的要追求,直接追求黎云师姐就是,何苦饶了这么大圈子,所以……” “你的意思,他爱的人,是宋悦?”方菱颤声问道,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道:“宋悦师姐又温柔有美丽,象个真正的女人,不像我……” “宋悦师姐当时已经与箫师兄结为道侣了吗?”卫若截住方菱的话。 方菱怔了怔,摇头道;“还没确定。” “那就不是宋师姐。”卫若叹了口气,道:“基情无处不在啊,尼玛。” “基情?”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上,道:“说说看。” 卫若把猫拎开,道:“方师姐,我说这话你别伤心,莞尔师兄爱上的人应该是男的。” “男的?”方菱眼角一直在跳,结结巴巴道:“不可能,他……” “无论是宋悦师姐,还是黎云师姐,他都没必要通过跟你成亲的方式留在昆仑,只有是个男修,无法说出口,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卫若把猫放在膝盖上,抚摸着它的毛发,道:“在我们那里,这叫*,后来叫纯爱,意思是爱得又纯又洁,也不知在仙侠界叫什么。” “好名字,纯爱。”野乐被卫若抚摸的舒服,翻开肚皮,一边让卫若挠痒,一边道:“我想象不出男的跟男的怎么做,对不上口啊。” 这话一出口,卫若与方菱脸上都显出尴尬之色,卫若拍着猫肚子道:“少胡扯。”抬头对方菱道:“方师姐,你让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莞尔师兄爱的是谁?” 方菱呆滞半晌,才缓缓点头道:“我想让你们找到当年的那些人,问问他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莞尔忽然对我改颜相向,他爱的那个……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顿了顿,又问道:“卫若,你确定真的是个男的?” “我确定。”卫若郑重点头道:“如果不是男的,莞尔师兄没必要这么做,所以嫌疑人是箫信师兄、方信师兄。” “你忘记清逸了。”野乐打了个滚,蹲在卫若的膝盖上,喵喵道:“他也是男的。” 清逸师尊? 卫若一怔,与清逸相识的种种一闪而过,有个念头似乎要抓住,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却不愿想下去,清逸师尊是自己穿到这个世界最友善的人,这些龌龊事还是不要牵扯他的好。 “那你说我们去找谁好?”卫若抚摸着猫头。 方菱沉吟了下,道:“我们当年斗法的时候,与莞尔关系紧密的人有三个,一个叫谒陵,一个叫长绳,一个文涯,拜托师妹找到这三个人,想办法问问他们,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莞尔他到底爱的……是谁。”说到最后,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卫若望着方菱悲伤的神情,柔声安慰道:“好,你放心,我今晚就跟师兄出去探探,不知他们三个人有什么特点?也好让我们有个线索。” 方菱沉吟道:“我跟他们也不熟,只知道有一个嗜酒如命,最爱喝酒的。” 卫若点了点头,见方菱脸色惨白,心中不忍,道:“你放心,我会查到真相的。” 方菱“嗯”了一声,忽然苦笑道“其实查到了又如何?我只是……走得不甘心,活着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有,他总是让着我,什么都随着我的性子,我以为……那是爱。”还没说完,声音已经呜咽,人影也渐渐消弭。 卫若望着那幻镜,幽幽叹了口气。 野乐跳到卫若的肩头,拍着她的发髻道:“你好像很同情她?” 卫若眨了眨眼,道:“若是我跟老公过了许多年,发现夫妻恩爱原来是假象,老公不仅另有所爱,还是个男的,这你妹的是怎样神转折的人生……” “这你妹的……”野乐学着卫若的口音,怔忪半晌,道:“卫若,问你个技术问题,男的跟男的怎么做?” 卫若被这猫雷惯了,懒得搭理,一下躺在水床上,滚来滚去,感觉就像在海里漂浮一般,忽然问道;“野乐,师父去哪儿了?” 野乐哼了一声,双爪抱胸,道:“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不知道!第一,我不是男的,第二,我没做过!”卫若“呸呸”了两声,掐着猫脖子晃道:“快说,师父去哪儿了?” 野乐“咳咳”了两声,道:“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不在你房间,你师父是君子,一般不会出现你的房间,只出现在你跟冷明在一起的时候,你没瞧见他看你的表情,又提防又保护,真是雷死咪。” 卫若脸上一红,不说话,翻了个身冲着墙里。 野乐踩着卫若的脸,尾巴一下下拍打着卫若的脸,忽听卫若道:“看来我还得在这个世界多待会儿。” “是为了方菱吗?”野乐低下头,琥珀眼倒映着卫若的脸。 卫若正要说话,听外面叫了一声“师妹。” “天黑了哈,我要去逛街。”卫若从床上一跃而起,整理了下衣襟,见猫趴在自己肩头,蹙着眉道:“你就别去了,野乐,省得添乱。” 野乐转了转眼珠道:“你要跟师兄去双修,怕我碍眼吧。” “胡扯。”卫若拎着猫道:“我要去查探真相好伐,谁整日象你这般满脑子龌龊!” “龌龊?”野乐的身子在卫若手里晃来晃去,挖着鼻孔道:“方才在某人在水床上滚来滚去,忽然问起师父,不就是觉得这水床很舒服,想跟师父在这床上xxx?你以为猫不懂?” 卫若木着脸,狠狠把猫甩在墙上! 夜里的合欢城忽然换了个摸样,街道上涌出来形形色/色的男女,穿的五颜六色,像是欧洲万圣节的街头,又似乎是网游偶像赶大集,重要部分只贴标签,暴露得象宅男福利。 相比这些男女,卫若一行就穿的太多了,卫若看了捂得严严实实温雅,正要张口,忽地被冷明捏了捏手,转过头来,见冷明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失礼地问东问西,卫若只得住了口气,低下了头,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耐。 师兄说起来真是好人,人好,品行好,脾气好,温柔体贴,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小算计,暖男,暖男,细密的体贴是温柔,也是束缚,像水一样把裹住,有时候觉得温暖,有时候又浑身不爽利,像是日常里的小虱子,细碎的生出小烦恼。 幸好…… 不会太长久…… 卫若怔怔地想着,忽见温雅指着前面的台阁道:“这里就是合欢城最大的酒楼,里面承载着各式的名酒。”说着,回头对卫若笑道:“卫妹子想喝什么酒,都能在这里买到。” 卫若看着那酒楼,见其耸立入云,门前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出入着花花绿绿的修士,空气里飘荡着不再是仙界的超凡入圣,而是人间的俗世繁华。 “师妹……”冷明忽然道:“你确定要找的那人会在这里?” 卫若诧异地看了冷明一眼,又睥了一眼温雅,见温雅只是抿着嘴笑,蹙了蹙眉,师兄这是怎么了?方才跟他说方菱的事情,是私下里说的,并没有知会温雅,如今竟然直接说出来,若说真的迷上了温雅,看摸样又不太像,这是……那就索性说了吧。 “温姐姐。”卫若笑道:“我们想找个人,据说他嗜酒如命,现在应该是结丹修为,哦……要么叫谒陵,要么叫长绳,要么叫文涯……” “哦?”温雅眸光一闪,道:“这几个人从前可是合欢城的大人物,如今嘛……” “说来听听。”卫若拉着温雅的手,一起进了酒楼,见里面灯火辉煌,穿梭着各式各样的三点式的美丽女修,宛如花蝴蝶一般飞来飞去,楼阁里一切都是水晶做的,晶莹透明着每个人的投影,在五颜六色的彩珠映照下,显出暧昧忽恍的氛围。 “喝酒去楼上。”温雅指了指楼梯,众人一起上了二楼,却见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人头攒动围绕着一个高台,上面站着几个妙龄女子,脖子上拴着狗链子,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鞭子道:“谁买?这可是上好的宠奴。” 卫若蹙了蹙眉,道:“这里还买卖人口?” “不是,她们是专门为男修培养出来的宠奴,可以满足男修们任何欲/望。”温雅见卫若神色不悦,笑道:“她们本来就是被制造出来的,卫妹妹也太有心了。” “充气/娃娃?”卫若撇了撇嘴道:“有男的吗?” 冷明忽然藐了卫若一眼,温雅“吃吃”笑道:“有啊,给男修做的,自然有给你女修做的,怎么?卫妹妹要买一个吗?他们是专门暖/床所用,比正经人都好用呢。” 这话把卫若说的满面通红道:“当然不是。”话音未落,忽听野乐道:“我想买。好若若,给我买一个帅哥暖床吧。” 卫若“嗤”了一声,道:“没钱不任性。” 一边说着,三人到了三楼,见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每个广场都有一个吧台摸样的酒窑,周围坐着各种各样的修士,气氛倒也安静。 “这里。”温雅领着他们走到最中间的那个吧台,道:“这里是最全的。”说着,对里面倒酒的修士道:“要最好的女儿红。” 那修士大约三十岁的摸样,头发半白,一副欠债脸,转身点了点那墙面,一个巨大的酒柜闪现出来,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酒坛子,修士点了点中间那个,卫若几个的餐位上瞬间出现了三坛女儿红。 “温姐姐,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呢?”卫若见冷明一直给她使眼色,示意不要乱喝酒,用话岔着道。 “哦……”温雅见两人不喝,也不劝,自己斟了一杯道:“这三个人从前是少城主的玩伴,自幼与少城主一起修行,交情是极好的,后来少城主去了昆仑,他们就散了。” “谁最爱喝酒?”卫若眨了眨眼,打量着周围喝酒的修士。 温雅喝了一碗女儿红,用手托着腮,翘着手指,笑道:“文涯最爱好色,谒陵最好赌,长绳最爱酒。” “姐姐认得长绳吗?”卫若道:“我想找他打听一些事情,当年的事情。”她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人海茫茫,合欢城里这么多人,温雅如何认得? 谁知温雅居然点头道:“我认得。”说着,扫视着厅里的众人,道:“让我找找。” “太好了,”卫若没想到居然意外的顺利,把手一拍,低头看了看那红湛湛的女儿红,想到这里是酒坛名家,咽了口唾沫,望了望冷明。 冷明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暗中传音道:“也罢了,师妹想喝就喝吧,我方才用法器试了试,酒中倒也没什么。” “谢谢师兄。”卫若笑嘻嘻地斟了一杯,还没放在嘴边,被猫一把抢过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卫若不甘示弱,又斟了一杯,抿了抿,觉得味道不错,一饮而尽。正在此时,忽听温雅道:“就是他!”说着,指了指大厅里最角楼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修正低着头抿酒。 卫若与冷明对望一眼,站起来走到那男修身边,卫若见其穿一身赭青色的道袍,结丹修为,头发乱蓬,浑身邋遢,张口问道“请问您是长绳修士吗?” 那修士抬起头来,木然地望着他们,只在眼眸掠过温雅时闪过几分诧异,道:“你们是……”言下之意,承认自己就是长绳。 “我们是昆仑来的道修。”几个人在长绳对面坐下,卫若率先开口道:“想跟您打听一些事情,请问方便吗?长绳修士。” 长绳“哦”了一声,用手晃动着手里的酒盏,藐着温雅,露出古怪的笑容,道:“什么事?” “是关于莞尔师兄的。”卫若因为同情方菱,对这事十分上心道:“长绳修士,您能跟我们说一下,当年莞尔师兄为什么投靠了昆仑吗?” 长绳听了这话,忽然哈哈大笑道:“这倒奇了,这事情你们不去问莞尔本人,倒是巴巴地跑到这里问我们?” 卫若怔了怔,心道也对,不由看向了师兄,冷明脸色微变,拱了拱手,笑道:“因为正好路过,顺便打听罢了。” “顺便打听吗?”长绳语气里含着不屑的质疑,嘴角挂着冷笑,上下打量着卫若,又抬头藐了温雅一眼,低下了眼帘。 卫若张了张口,想说“为了陨落的方菱师姐而来。”可这么说就太傻了,若是莞尔真的另有所爱,那方菱的死,莞尔的嫌疑就除不掉的,这三人既然是莞尔的好友,应该不会帮他们,所以只得闭嘴,见温雅一口一口地抿酒,也端起酒盏喝了起来。 几个人沉默了下来,因为酒味实在太芬芳了,除了冷明之外,卫若、温雅、长绳以及野乐,都抢着喝起来,冷明见他们如此,也喝了几口,可他酒量实在太浅,仅仅几杯就已面红耳赤。 “莞尔当年是合欢城里最迷人的修士……”喝了许久,就在卫若已经放弃的时候,长绳缓缓开口,别人喝酒,都是越到后来越恍惚,可长绳却是越喝越清亮,此时双眸宛如夜空一般,烁烁发光,显出当年的英俊。 “城里的女修没有不想嫁他的。”长绳忽然对温雅会心一笑。 “国民老公啊。”卫若有些醉了,“嗤”了一声,把酒盏放在案几上。 “国民老公是谁?”猫跳到了卫若鼻子上,呜呜叫着。 “我们那里一个善于表演的富二代,有一窝老婆,还准备出柜,男女兼收,品种不限。”卫若擦了擦鼻子,把猫拎开道;“莞尔师兄,很多人追吧,我倒不知道那么多姑娘会喜欢娘娘腔,怪不得四娘这么受欢迎……” “师妹!”冷明红着脸制止道:“别乱说。” 长绳嘿嘿干笑几声,道:“姑娘嘛,我知道她们是万万追不上的。” “因为他是弯的。”卫若挑了挑眉,笑嘻嘻道。 长绳没说话。 冷明“咳咳”了两声,道:“请问长绳修士,当年我们昆仑派来寻找合欢玉,当时斗法……” “你们斗不过我们的。”长绳截住他的话,道:“我们宗主并不比你们的师尊差,你们才几个人,我们可是上百弟子,如何斗得过?那个清逸都被我们抓来了,哈哈哈……” 卫若与冷明听了这话,脸上变色。 “清逸师尊被抓过?”卫若迟疑问道。 长绳又望了温雅一眼,笑道:“怎么?昆仑派了不起啊?我们合欢宗虽然不如你们名大势大,可也不是吃素的,想拿走我们的宝贝,总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怎么又放了呢?”卫若攥着酒盏,忽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因为清逸受伤,宗主吩咐莞尔看守清逸,顺便为他疗伤……”长绳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然后,有一天,莞尔偷偷把清逸放走了,并跟宗主提出要跟昆仑派和解。”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酒盏“啪嗒”落在了地上,因为是特殊的玉器制成的,也没有跌碎,只是滚了滚,落在了楼梯口。 冷明却没反应过来,点头肃然道:“一定是清逸师尊向莞尔师兄申明大义,显示了昆仑道学最高的造化之妙,让莞尔师兄受到了震撼,这才改……归正,投奔昆仑的。” 卫若听了这话,抬头望着长绳,见长绳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温雅,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上气,颤颤巍巍地端起酒盏,与冷明碰了一杯道:“这位冷修士果然是个妙人,有意思,有意思,造化之妙,哈哈哈。” 冷明说得一本正经,却见长绳笑得诡异,不由一怔,回头看了看卫若,见卫若一脸尴尬,低低问道:“师妹,我说的不对吗?” 卫若眨了眨眼,她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只干涩地咽了口唾沫道:“对。”说着,端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醇红的酒汁顺着嘴角蜿蜒下来,却也不顾,只闭着眼喝…… 清逸师尊?清逸师尊?清逸与莞尔?这尼玛的什么组合?她自谓见多识广,却仍然被这个事实雷住了,对她来说,清逸师尊俊朗温柔,高贵典雅,是昆仑山独特的风景线,没想到…… 天下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当然,莞尔师兄也不算猪,但是…… “你醉了。”恍恍惚惚里,听到师兄正在耳边道。 “冷哥哥,我这里有解酒药。”似乎是温雅的声音道:“冷哥哥也吃点吧,我瞧着你也有些晃悠呢。” 卫若觉得自己嘴里被塞了一颗药丸,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是冷明,放心地把药丸吞了下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环目四顾,什么也没看到,便道:“猫呢?” 听冷明笑道:“师妹这是醉了,猫在我这里。” 卫若“哦”了一声,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仿佛在外面,又听到门声,自己被放在床上,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走时猫说的那话,脸上一热,捂住了眼睛。 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下来,合欢宫的窗户开在了屋顶,扑撒的清辉在水床上晒出静色,很多事情疏忽而过,卫若似乎要想起来,似乎要忘记,支撑着要坐起来去找幻镜,忽然又停住了。 她现在这种状态,真的不知该怎么应对方菱,算了,明天再跟她说吧! 卫若“啪嗒”躺在水床上,翻了个身,怎么这么热?热死了,她急切地把道袍脱了,还是觉得不行,又把寝衣脱了,只剩下肚兜与小衣,在床上滚了滚,依然觉得燥热难耐…… 不是吃解酒药了?怎么还是这么迷糊? 猫……猫去哪里了?清远师尊他……唉…… 对了,师父死哪去了?难道被清远与莞尔的事情雷飞了? 正忖度间,门被悄悄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停在她的床前,看着只穿着肚兜与小衣的卫若,伸出了手…… 卫若猛地睁开了眼!   ☆、第88章 方案 那只手沿着卫若的脸颊,慢慢下滑,起伏的女/体,就像沙漠里的夕阳映照,圆润、光滑、绵延起伏,静静宛如旷野里的召唤,伸了下去…… 忽地被一把拉住,卫若翻身坐起,嘿然道:“温姐姐,你这是闹哪样啊?” 温雅的手忽然停驻,怔了怔,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整张脸晒在半明半暗里,五官之间忽然多了一种东西,让秀丽透出狰狞,越发可怖。 “不是你,还是谁会给我们下药?”卫若盘着腿坐着,脑袋一片一片的晕,甩了甩头,气沉丹田道:“酒里什么时候放的毒?” “酒无毒,解药有毒。”温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巧笑嫣然道;“卫妹子好厉害,居然能看出来,但是姐姐是不会害你的。”说着,俯下来抚摸着卫若的发髻,亲着耳朵,喃喃道:“真的……”说着,那只手沿着卫若的脖子一溜下去…… “百合啊?”卫若觉得被女人这么摸,十分难受,忙把手一搁,挡开了温雅的那手。 “百合?”温雅重复了一遍,笑吟吟道:“我不懂,卫妹妹。”说着,那张脸已经近在咫尺,眉目婉约,笑语盈盈,口吐芬芳,若是在平日,真真是合欢气象,可惜在这样的月夜,这样的暧昧,两个女人——比男人更尴尬。 “喂喂……”卫若向后一挫,离温雅远了些,抬头道:“我以为……”话说到半截,忽然觉得温雅的摸样有些变化,眉目虽然还是那样美丽如画,可是无端添了几分刚毅,就像万花丛中忽然插/了一把剑,不由一怔。 “以为什么?好妹妹……”温雅坐在了床边,靠着床头,吃吃笑着。 卫若怔怔地望着那翘起的兰花指,道:“我以为给师兄下毒,没想到是我?” “我都下了,不过是不一样的毒。”温雅竟十分坦诚。 “我知道,我以为……下的毒是不一样的,哦,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半夜去找师兄。”卫若脸上透出几分红晕。 温雅怔了怔,忽然附过身来,低头望着卫若低垂的睫毛,道:“你在算计什么?” 卫若不答。 “我居心不良,你早就看出来吧?看来那个合欢草的气息,你没有受影响,只有你师兄中了的轻毒。”温雅靠在床帏上,伸手弹了弹自己裙子的皱褶。 “你也只是趁着我师兄摔倒慌神之极,才能乘虚而入,平日里师兄是不会让你轻易中毒的。”卫若哼了一声,心道怪不得师兄进城之后,就变得怪怪的,原来是中了这货的合欢草毒。 “你对师兄很好呢。”温雅笑眯眯道。 “那又如何?”卫若声音忽然刻意提高了八度。 “可为什么还是处子?怎么,你师兄不行?”温雅用手托着腮,美人如玉,风/情无限。 卫若“喂”了一声,红着脸道:“要你管?”顿了顿又道:“我们昆仑派是正经地方,都是成亲之后才什么,哪里像这里,随意xx。” “哦……”温雅扬高了声音,忽然又戛然而止,道:“那就直说了吧,我要算计你们,可是你为什么受算计,好妹子,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难不成真的想让姐姐……” “蛇精病!”卫若慌忙截住她的话,道:“你以为全天下都象你那样啊,我只不过想戳穿你的诡计,把你抓个现行罢了。”说着,瞪着眼望着温雅,表示毫不心虚。 温雅本来是信的,可听卫若这么用心表白,反而起了疑心,回头盯着卫若,卫若毫不示弱,反瞪了回去,温雅慢慢地向前探出头,两人的脸越来越近,温雅忽地吻着卫若的嘴,没等卫若反应过来,一下压了过去,双手熟练地开始解卫若的肚兜,喃喃喘息道:“别怕,好妹妹,我来教你做个女人……”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白光相互一撞,“哗啦啦”,水床塌陷落地,温雅扶着床杆站起来,呼呼喘息道:“小姑娘居然暗算我?” 卫若也多说,“嗖”地罩上一件道袍,“蹭”地把剑亮出来道:“人妖,来战!” “人妖?”温雅怔了怔。 “你是男的吧?干嘛扮成女人?”卫若阴沉着脸,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了下来,刚才那感觉…… 艾玛,从头到尾,她本来要将计就计,可师父不在,这货居然是男的,自己还中了情毒,这可怎么办? 温雅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衫,“咯咯”笑道:“男女不都一样用吗?良辰吉日,别废话了,小宝贝……”话音未落,已经站在了卫若跟前,周身的威压发散出来——结丹中期修为! 我勒个擦!香蕉个巴拉! 卫若转身就跑,却被温雅一把抱住,声音在卫若耳边蹭着,道:“好妹子,你跟我说,你想上的哪个男人是谁?我要跟他比比。” 卫若内心最隐秘的筹谋被他一下揭开,脑袋“嗡”地一声,想要挣脱开,却一动不能动,想到这货是结丹修为,自己与之天渊之别,只能智取,便不再挣扎,回头道:“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好。”温雅居然十分听话地松开了手,只是面上笑眯眯道:“只是妹子若是扯谎,我就脱光你的衣服,罚你……”说着,伸出兰花指,点了一下卫若的额头。 “好啊,干脆这样,温哥哥加姐姐。”卫若忽然灿烂一笑。变态是吧,人妖是吧,老娘今日豁出去了!“来做个真心话游戏吧,温人妖。”卫若伸出指头,道:“若是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如何?” “这个有趣。”温雅把手一拍,笑嘻嘻歪着头道:“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姑娘,我都舍不得吃了。” 卫若心中大骂,面上却不改色,道:“那我开始了……” “慢着!”温雅忽然摆了摆手,伸手掏出一个骰子,在空中一扬,道:“这骰子自动辨认,若是妹子输了,嘻嘻,那不脱也要脱哦。” 卫若脸色微变,苦着脸望着那巨大的骰子,一瞬间恨不得立时念闪身诀——从前师父曾经教过自己一个口诀,只要自己念了,便立时到师父身边。 可是如果这么做,那么自己所有的筹谋皆化为乌有!—— 花蕊是无法根除的,要想斩断这么没完没了的轮回,只能让师父死心,可如何让师父死心,还能治好师父身上的伤毒?卫若想出的法子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方案如下: 先跟师兄在一起,让师父吃醋,酝酿情绪到最后,来个阴差阳错的一夜晴,治好师父的病,然后妆模作样地说对不起师兄,“伤心”地离开昆仑,找个机会制造死亡现场,写一封声情并茂的情书,让师父意识到这份感情的伤害,最后自爆——穿回现代社会。 这幕剧卫若计划了许久,反复想过很多次,觉得这唯一最妥善的解决法子。 优势1.解决花蕊。 花蕊如今被方菱压制,暂时无法支配她,可是等到方菱轮回之后,花蕊的力量是挡不住的。自己不过是花蕊从异界召回来的魂魄,若是跟师父双修了,花蕊会完全占据自己的身躯,若是自爆,师父对自己怀的感情在下一个轮回加倍,依然会坠入花蕊编织的情网…… 优势2.解决师父。 若是想不被利用,只能让师父认为自己另有所爱,他对自己的感情完全是伤害,最后导致了悲剧的结果,师父便会幡然回头,师兄也会因为师父的愧疚而得到补偿,即使花蕊仍然轮回,师父也不会再动心了,因为爱,就意味再次伤害与悲剧。 优势3.解决自己。 自然可以称心如愿地回到现代社会,一切都妥妥的,除了……无法跟师父在一起的遗憾,不过这对卫若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没有那么天深地远的执念,并且最重要的,她觉得师父这样的高富帅爱上自己,实在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在她的人生格局里,这样不切实际且天崩地裂的浪漫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只有彻底还了才觉得安心。 卫若望着在空中闪烁的筛子,攥紧了拳头,念不念? 与其被人妖上了,自然不如到师父身边,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以前妆模作样跟师兄做的戏就白费了,接下来又要眼睁睁地走向花蕊设计的天罗地网了…… 可是不念的话…… 卫若看着温雅那张妩媚的笑脸,打了个寒战,道:“这骰子怎么验证法?” “这可是个好宝贝。”温雅捂着嘴,笑道:“只要你发了誓言,不用脱,也会自动脱了的,当然,我也会被脱。”说着,对卫若抛了个媚眼。 “那你先说誓言。”卫若沉着脸道。 “好,我对骰子起誓,若是骗人,就说一句假话别脱一件。”说着,温雅对卫若眨了眨眼,道:“该你了,妹子。” “若是我骗——人的话,说一句假话被脱一件。”卫若咬着牙说完,忽然抢着道:“我先问,温雅,请你介绍一下你在合欢宗成长经历。” 温雅怔了怔,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说来话长”,她知道卫若是故意拖延时间,可也不怕,冷明早被自己放倒了,在这合欢城里谁还能来救卫若?因此老实交代道;“我就是莞尔的三个好友之一啊,你这傻子难道没听出来,文涯,就是温雅呀。” 卫若木着脸,“文涯好色,长绳好酒”,怪不得长绳见到他们的时候,不停地看着温雅,笑容那么古怪,原来是…… 可她也没多说,因为自己多问一句,就会减少温雅说话的含量,因此只默默听着,温雅见她没中计,挑了挑眉道:“我自幼在合欢城长大,与莞尔是同门师兄弟,师父就是宗主本人,莞尔他好男风,我却喜欢女子……” “看不出来。”卫若忍不住道。 温雅笑了笑道:“因为喜欢女子,才要扮成她们的摸样接近她们啊,她们跟我一起吃,一起睡,自然很多事情会方便的。” “无耻。’卫若哼了一声,道:“你这么无耻,你爹娘知道吗?” 温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谁……我与长绳都是宗主夫妇收留下来给莞尔做玩伴的,后来莞尔跟着坏男人跑了,我们也没用了。” “坏男人?”卫若怔了怔,意识到他说的是“清逸师尊”,忍不住道:“当时你们就不拦着点?” 温雅妩媚地低垂下眼帘道;“这天下的情,是拦不住的。” “清逸师尊与莞尔难道是真爱?”卫若要被雷焦了。 温雅抬头藐了一眼骰子,道:“这个我说不上来,大概莞尔更多是一厢情愿,清逸倒是淡淡的,只怕知道,也假作不知。”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好受了些,清逸师尊好歹也是昆仑派的男神,若是成了……哦……她会难过的,正忖度间,听温雅道:“我都说的实话,衣服没被脱,该我问你了,好妹子,告诉我,你故意中了情毒,想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卫若早知道他会问这个,因此也做了准备,道:“是我很喜欢却不能爱的男人。” 温雅眨了眨眼,有些糊涂,道:“谁?” “一个男人。” “男人?” “人。” “卫若!”温雅纵然脾气好,也有些恼了,道:“不要狡辩”,说着,指了指半空中的骰子,骰子忽然泛出一道光来,卫若的道袍“刺啦”裂出了一道缝隙。 卫若的冷汗流了下来,尼玛的,生命抢答啊,怎么说?怎么说?难道真的要说师父,喵呜,这也太难堪了,何况师父是守护神士,这种事情传出去可是大丑闻,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那只死猫去哪里了? “妹子要找什么?”温雅又恢复了笑脸道:“骰子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你再不答,它会罚你……” “我答。”卫若猛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r” 温雅眨了眨眼。 “r”,卫若双手一摊。 温雅蹙着眉道:“什么?” “我说了。”卫若指着那骰子,道:“它没吱声,证明我说的是这话。”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话?你会兽语?”温雅沉着脸问道。 “会一点。”卫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感激地望了那骰子一眼,没想到这货居然是世界通用版,很好很好……“ “温雅,你为什么要对付我们?”卫若问道:“你居然敢得罪昆仑派?”昆仑是四界势力最大的门派,敢陷害昆仑弟子的人真不多见。 温雅冷笑一声,掏出帕子抿了抿嘴道:“宗主说了,只要不是合欢宗的,任我取用,我不犯门规,怕什么昆仑派,何况昆仑派欠着我们一个少城主,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恐怕夫人巴不得呢。” “你要挑起两派争端?”卫若脸色大变。 “那倒没有,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是……”温雅上下打量着卫若道:“想上你。” 卫若面无表情地听着,可白皙的脖子渐渐染了红晕,这货还真是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 “我那儿好?长得美?” 温雅“噗嗤”一笑道:“也许是。”话音未落,忽见骰子射出一道白光,温雅的道袍被一下撕扯开来,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温雅一下抱住胸前道:“哎呀,好羞羞。” “你果然是个人妖。”卫若看着那肌肉楞楞的飞机场道。 温雅却也不怕,放开来,扬了扬头发,掐着腰摆了个模特姿道:“身材如何?” “不错。”卫若点头,又问道:“情毒怎么解?” 温雅吃吃笑道:“我正要教你解嘛,小姑娘推三阻四地不肯,你身上有一种不属于此界的气息,小姑娘来自哪里?” 卫若一怔,道:“地球,二十一世纪地球。”这个答案她敢用全中国的方言加英语西班牙语说一遍。 温雅见那骰子没有动静,知道卫若说的是真的,沉吟了下,又问道:“你跟你师兄不是无意来的吧,到底来此什么目的?” 卫若迟疑了下,道:“是来查证莞尔师兄所爱的那个人。” 温雅“哦”了一声,眯着眼审视着卫若的表情,道:“莞尔出事了?” “方师姐出事了。”卫若很快答道:“莞尔师兄没事。” “清逸呢?”温雅的语气里忽然多了几分讥讽。 “清逸?清逸师尊一直在昆仑好好的。”卫若想起这事扣在清逸头上,就觉得气愤,忍不住道;“本来就是莞尔师兄一厢情愿,清逸师尊又不是弯的,凭什么你爱上人家,人家就得爱你,还是那种超越种族的?清逸师尊向来高贵优雅、俊朗温柔,清风明月,白玉无瑕……”话音未落,卫若外面的道袍忽然刺啦被扯了下来,她“哇”地大叫一声,捂住胸前…… “哈哈哈哈……”温雅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似乎喘不上气来,干脆蹲下来笑,许久才停住口道:“你们家清逸师尊的身份,说出来,会吓死你的,宝贝。” “宝你个头。”卫若嘟嘟囔囔地把道袍捡起来,套上,虽然被撕成一块块的,好歹还能遮体。 “我说一句话,你信不信……对了,骰子在上,自有真假。”温雅止住笑容,爬起来道:“没想到清逸在小妹妹眼里是这样的,笑死人了。” “你说吧。”卫若沉着脸道。 “清逸他是……”温雅忽然止住口,转了转眼珠,道:“你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差点又上了你的鬼当,今日是咱们的良辰吉日,别管别人了。”说着,快步向卫若走去。 卫若眼见一个美女脸猛男肌的人影向自己逼近,吓得步步后退道:“喂,你怎么不守信用。” 温雅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打量着卫若暴漏之处,淫/邪的眼眸本来是猥琐的,可在他全乎自然,有种没羞没臊的坦荡。 “你爱上我了。”卫若忽然一本正经地点头。 温雅呆了呆,笑道:“当然,我是爱妹子的。”话音未落,骰子发出一道白光,身上最后一丝布条被扯断,一下全身光果,他本能地捂住了关键处,一抬头,见卫若已经不见踪迹。 “小狐狸!”温雅咬了咬牙,知道中计,也不去穿衣服,扯过道袍化光去追…… 我逃,我逃…… 卫若在逍遥叶隐了全部气息,不是向外,反而向合欢宫里逃去……她要找师兄,尤其是要找到猫!师父到底去哪里了,她身上还有情毒呢,我勒个去,重症患者找不到急诊室,这是闹哪出啊。 师兄好像在隔壁…… 卫若溜着墙角一点点挪到了门边,顺着门缝一丝丝地进去,见冷明四肢大开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不敢显身,只是俯下来秘密传音道;“师兄?师兄?快醒醒,我是师妹。” 喊了半天,没有动静,知道已经被温雅毒倒了,便回头去找猫,“野乐,野乐……”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需要过猫,看到冷明房间不在,只得又飞了出去,忽见身边一道红光滑过,忙憋住气息,听温雅道:“小狐狸,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这次可不能再饶你了。”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正要出去,忽见温雅的眼眸对着的不是自己这边,心中一动,又沉住了。 果然,温雅喊了半晌,见卫若没有动静,又化光而去,卫若吁了口气,回忆方才与野乐离别的情形,憋住一口气,向那个喝酒的楼阁飞去,此时晓明初开,天边露出一丝霞光,街头晃晃荡荡都是喝醉了的修士,空气里飘荡着颓废淫/靡的气息,卫若若是平时遇到,也许会感慨,可此时只有…… 她中毒了好伐…… 解药在哪里…… 卫若溜溜地飞到楼阁,到了三层,见里面到处都是喝醉了人,她绕过一圈又一圈,依然没找到野乐,正沮丧地要出去,忽见一个酒坛子里露出一条黄尾巴,飞到那里,拉着尾巴一下拽了出来,果然是浑身发红的猫。 “你这只死猫!师父在哪里?”卫若抱着猫飞到了城郊外,一边给猫喂清心丸,一边掐着猫问道。 野乐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酒嗝道:“卫若?你怎么这摸样?跟谁双修去了?” “快说!”卫若沉了脸,捏着猫脖子。 野乐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忽然伸出爪子指着她背后道:“那不是嘛……”   ☆、第89章 解毒 卫若吓得回头去看,却空荡荡一无所有,“哗啦”一阵清风扫过,只有飘摇的枝叶,空气里是黎明的清凉,可这清凉只是地狱焰火前的眼泪,解不了半点……热。 热…… 好热…… 卫若艰涩地吞了唾沫,只觉得眼前开始恍惚,抓住猫的手也有些颤抖,合欢宗的情毒何等专业,忍了这么久已经对得起天地君臣师,师父真……在吗?还是猫在胡说? 可是在又如何?总不能跟师父说……说……师父,我们xx吧,那样她所有的计划都白费了,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这么想着,忽然生出几分疑心来,难道师父一直跟着自己?可也不对,温雅那么刁难自己,他如何能忍住不出手?再生气也不会任由…… 卫若甩了甩头,此时整个身子已经点燃了,挤不出太多精力来思考这些逻辑性问题,望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张了张口,忽然又闭住嘴,把猫拎了起来,“嗖嗖”向树林深处走去。 野乐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正在迷迷糊糊里,感觉卫若倒提着自己一上一下地晃荡,喵呜一声,问道:“卫若,你要把我弄到哪里去?不要卖了伦家啊……哇!” 正说着,却见卫若把它摁住一块巨石上,俯身看着它,两人自从相识以来无数次对视,可从来没有一次让野乐感觉如此可怕,那眼眸是血红的,倒映着熊熊烈焰,仿佛要一切都点燃。 “你……着火了?卫若。”野乐瞬间醒酒了,瞪着琥珀眼叽噜咕噜转着,却感觉卫若扒拉着它的四肢,“喂”了一声,娇滴滴道:“哎呀呀,你干嘛,难道要跟人家百合?” “我中情毒了。”卫若红着脸道:“你委屈一下吧。” 野乐迷迷糊糊听着这话,正要闭上眼,“喵呜”一声蹦了起来,挣脱开卫若的手,飞在半空中道:“哇呀呀……” “我中毒了,你不是整日说要百合吧,那就来吧。”卫若眼见的野乐已经模糊了,可是她竭力让自己睁大了眼睛,尽量把话说得清晰一些。 “你来真的?”野乐飞到了卫若的鼻子上。 “你说呢。”卫若一把抓着猫道。 猫看着卫若的血红的眼眸,浓重的喘息,“哇”地一声,就要逃走,被卫若一把摁住,野乐挣扎喊道“强x啦……杀人啦……有人修强x猫女啦……” 忽听卫若低低的传音道;“师父在不在?不在x了你个死咪子!”说着,凶神恶煞一般瞪着野乐,野乐看着卫若那张可怕的脸,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道:“不在。” “最后一次你见到他是在哪里?”卫若双手摁住猫的双肩,俯下来…… 野乐望着卫若一张大脸,苦着脸道:“他好像……好像跟着冷明,没跟着你,你难道吃醋了,所以要xx猫,呜呜呜,卫若你也太开放了,竟然要人兽xx,是不是以前做过这缺德事,怎么姿势这么专业啊……” 香蕉个巴拉! 卫若拎着猫化光而去,逍遥叶的速度并不慢,怕温雅发现,她也不敢太快,只能沉住气向前飞,只是浑身的颤抖已经止不住了,忽然掐着猫脖子,低下头…… “饶命啊……”野乐见卫若脸上肌肉一阵在抖,喵呜一声,“嗖嗖”啪嗒卫若头顶上,道:“卫若,你到底是要找师兄呢,还是要找师傅,还是要一起xx?啧啧,你都能跨种族,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哇呀呀,太暗黑了。” “我找你吧。”卫若鼻子里汩汩流出血来,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雷的,把猫一把抓下来,它爪里放了一块玉佩道:“听着,若是我糊涂了,就念这里的口诀,知道了吗?” 野乐用猫爪摸了摸这玉佩,抬头望着卫若道:“糊涂是怎么个状态?我觉得你不糊涂的时候不多啊。” “听到了吗?”卫若掐紧了野乐的脖子,一字一句道,鼻子的血刺啦喷到了野乐的猫须上,野乐颤声道:“听到了。” “好孩子。”卫若拍了拍野乐,闭上眼,一阵火焰从腹中直窜而上来,仿佛地狱来的召唤,让她浑身燥热的想发疯,不由手中用力,听到猫“喵呜”道:“要掐死咪了……” 正说着,目的地到了,卫若“啪嗒”从逍遥叶里掉出来,看着地上四面摊开的冷明,青色的道袍恍然入眼,就是她心中他的样子,赭青的底色,像是古代人家的名贵却厚重的瓷器,摆设在那里加重底蕴,拿出手去则是居家旅行的暖手宝。 师兄…… 师兄啊…… 有那么一瞬间,卫若真想跟师兄算了,这里面也许没有多少激情燃烧的爱,可是却是安全的,平稳的,能安安生生过日子的,跟师傅真是折腾死了,可又能如何?她已经没得选择了,卫若踉跄着走到冷明跟前,蹲了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摁住冷明的衣襟…… “喂……”野乐忽地跳到冷明的胸前,道:“老大,你想怎么做?” 卫若不答,只是怔怔地望着冷明的脸庞。 “问个技术问题,你知道一个人怎么做吗?我看那个片子上,两个都是活的啊,可你找一个是死的……”野乐双爪抱胸,歪着头道:“这是技术难题啊,若若。”说完,忽然眨了眨了眼,密语道:“哇,你想上的男人终于来了。” 卫若脸上一红,可到了此时此刻,来不及再说别的了,把猫向墙上一扔,低下头来要亲吻师兄的嘴唇,在嘴唇刚刚碰击的刹那,忽地眼前一黑,一头栽下…… 迷迷糊糊里,卫若觉得自己在船上,宁静的天地都是湛蓝的清澈,海波荡漾,风和日丽的都不需要帆,太阳暖洋洋照耀在身上,伸个懒腰,可以眯到天荒地老…… 忽然之间,似乎闪电雷鸣,没有雨,只是有些晃动,她摇摇摆摆站起来,想把船稳住,却见那晃动的极处,竟一下把她掀翻在地,掉在了水里,她扑腾地挣扎着,浑身都是水,模模糊糊想抓住什么,也确实抓住了什么,似乎是人的手…… 卫若忽然想…… 想抒情…… 而且还是泰戈尔的“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之类,可身体里的韵动已经让她来不及想太多,一阵急速的热流漫过了全身,卫若颤抖着睁开了眼。 太近的距离,她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可气息是熟悉的,是一种每个毛孔都浸润了的被占有感,他在看她,长发垂在她的脸上,近距离处,是绷紧的青筋,错落有致地印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上留下细密的刻影儿,眼眸深处宛如墨海一般,不见底处,仙人已经落入凡间。 “清远……”卫若想说出他的名字,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紧抿住嘴,当然,理智提醒她,这个时候,她应该做“为敌拷打坚贞不屈”状,可是她实在做不出来,这太难了,第一次的美丽绽放,却要有这么煞风景的拧巴。 卫若干脆闭上了眼,忽然有东西帮了她,“啪嗒”一声,汗珠滴在了眼皮上,粘在睫毛没有落下,便像是泪,可是让她娇艳欲滴,让那人赌气似得越发激烈,卫若觉得此时自己该装悲愤,装呜咽,装哀婉欲绝,可是她却伸出了胳膊,抱住了他…… 好吧,这就是她,爱咋咋地,都滚吧! 这是她的男人,不管她爱他多少,不管那是一种怜惜还是感动,此时此刻,她愿意享受这种亲密的欢乐,作为现代人,她拥有着正确而健康的性/爱观,相爱的亲密,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不想也不愿放弃。 至于事后怎么解释…… 卫若闭上眼,慢慢沉入了深水之中,周围都静极了,只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眼前浮现出师父恼怒的脸、羞愧的脸、赌气的脸、爱恋的脸,忽然有点想笑。 这个男人长得如仙如画,头顶上有很多光环,其实内心很拧巴的,卫若模模糊糊的想,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很尖锐,很锋利,一条道走到黑,刺得自己鲜血淋漓也不在乎,不像她这么想得开,所以她对他的总有些敬畏,不是怕他伤害,而是太重了,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过现在他好像生气了…… 这么近的距离,卫若能感觉对方的恼怒,虽然不至于暴烈,却对她有几分恶狠狠惩罚的味道,不过因为方才的拥抱,倒是缓和了些,只是身上的清香越发浓烈,带着暧昧的气息,铺天盖地淹没着卫若…… 波浪一个个打过来,淹没得卫若无暇乱想,她忽然觉得很满足,这份爱情即使最终无果,却也留下了痕迹,让她这个现代文明人相信,爱情曾经,真的来过。   ☆、第90章 错认 卫若睁开眼,倒映着一张如仙如画的脸,只是因为染了凡尘之色,那张脸便不是超尘脱俗的美,而是带了欲/望的,蹙着眉,滴答在眼帘上的睫毛,粘连着自己的一丝发丝,睡着的时候嘴唇不是抿着的,而是嘟着的,象个……小孩子。 是的,师父有时候傲气地像个小孩子…… 卫若被自己这个想法囧了,想转转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师父几乎把自己摁进了身体里,紧紧缠住,这样亲密拥抱的姿势,让她感觉到的不是娇羞,而是伤感,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撕逼,就觉得很心累,可是又不能不做,为了师父也是为了自己,还要他妈的铲除妖孽造福苍生…… 清远的身子忽然动了动。 卫若暗叹一声,知道时候到了,接下来下面的剧本应该是——推开师父,装吃惊,哭,嚎丧,召唤师兄,看师父愧疚,离开,写遗书,自爆,然后over。 可她刚伸出胳膊,运功要推开清远,却忽地被死死压住,卫若吃惊瞪大了眼睛,清远的眼眸深不可测,铺天盖地的都火焰浪潮之后的余音,两人静静对视着,这一幕期待已久,就像一个人在登山,费劲艰辛要登上山顶,等站在了山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无语。 许久许久,卫若才“咳”了一声,正要装作惊叫“师父”,却猛地被压住了嘴唇…… 哎呀喂,师父,岛国片不要学得这么全啊…… …… “师妹?师妹?”卫若再次睁开眼,见冷明焦急的脸,打了个激灵坐起来,见自己身上完完整整穿着道袍,张了张口,道:“这是哪里?” “合欢城的城郊。”冷明沉着脸道:“我们中了温雅的诡计。”见卫若神色呆滞,道:“师妹别怕,幸亏清逸师尊所救,如今我们要去魔界。” 清逸师尊所救?去魔界? 卫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低下头又看着自己的衣衫,月白牙色的道袍,不像自己平日里穿的颜色,没有素常的花纹,倒像是是师父的,还象是……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忽地抓住冷明道:“你是被清逸所救?你确定是清逸师尊,不是师父?” 冷明眼眸了掠过几分异色道:“是清逸师尊,我醒过来的时候,清逸师尊正在房间里,说我们中了合欢宗的诡计,让我们速速离开……怎么了?师妹?” 卫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现在清逸师尊去哪里了?” “他去找合欢宗交涉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没想到温雅是如此人物,倒是平日看错了她,我还以为……”冷明脸上一红,显出几分羞愧之色,道:“对不起,师妹,这次没有保护到你,差点让你受伤。” “我……没事,没事。”卫若木木道,打量着周围,树林哗啦啦作响,一阵阵的清风吹过,空气里荡漾着青草的芬芳,对了,那香气…… “师兄,我……头晕,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卫若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站起来,那清香不可能是假的,你妹的,若是真的弄错了人,她现在就去死,虽然清逸师尊是男神,可也不能乱上好伐。 “师妹怎么了?”冷明感觉出异样,扶着卫若道:“是不是温雅他……”说着,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咬牙启齿道:“若是如此,不管清逸师尊与宗主交涉多少,一定要这混蛋斩落。” 卫若感激地望了冷明一眼,摇头道;“不是,师兄别瞎想,我就是中了毒,刚刚被解了,有些头晕,对了,猫去哪里了?” 冷明“咦”了一声,道:“刚才还跟着我呢,后来就不知道了。” 卫若皱了皱鼻子,仿佛终于找到了理由,道:“那师兄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猫。”说着,拿出同声铃道:“用这个联络,师兄。” 冷明看着卫若煞白的脸,心知这位小师妹表面上嘻嘻哈哈,内心是个极有主意的,她既然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只能让她走了,于是点头道:“师妹多加小心。”见卫若一步步向树林走去的背影,忍不住又道:“师妹,千万要小心。” 卫若转头一笑,加快了脚步。 猫……猫在哪里? 卫若进了林子里,感觉师兄的视线不在了,这才露出本色的焦灼,昨日是师父来着,怎么会弄错人?可清逸师尊是怎么回事师父呢?猫呢? “野乐……”卫若冲着旷野之处大喊,“野乐……”声音微微带了些呜咽,准备好的戏码还没演,师父就不见了,清逸师尊忽然来了,这先不管,自己昨天…… 卫若忽然想起了什么,闭上眼运用神识,果然…… 元阴没了,情毒也确实解了,可那人是谁?那人是谁? 想到竟然不是师父,卫若就觉得浑身发抖,茫茫地喊了一遍,眼泪掉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喊野乐,还是在喊师父,喊了很多遍,嗓子都哑了,周围只听见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闪身诀…… 卫若口中念决,她再也忍不住了,哪怕被师父识破,她也要问个清楚,昨晚到底是谁?若是真的弄错了人,她还是去死好了,想到自己当时欢欢喜喜的摸样,简直就想…… 咦? 卫若念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身子还是在原地,哪里也没有移动,不由诧异,不是说念这个口诀会到师父身边吗?不管用了?她跺了跺脚,又念了一遍,结果依然不动,正着急间,听头顶上道:“你在找我?” 卫若忽地抬起头,一下扑了过去,把猫扑倒在地,摁住。 “救命啊,杀人啦,有人强x猫猫啦……”野乐尖着嗓子喊着。 “死猫你听我说……”卫若掐着猫脖子,正要说话,忽听不远处“噗嗤”一声笑,卫若猛地回头,见清逸正站在树林边,多日不见,依然是风情日朗的俊秀公子,穿着一身月白牙色道袍,头发高高束起,随风飘散在背后,阳光照耀在那俊朗的脸上,优雅高贵里,透着几分出尘。 卫若一下松开了猫,怔了怔,结结巴巴道:“拜见清逸师尊。”却没有走上前,也没有行礼,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只手狠命地掐着猫尾巴。 “掐死咪了!”野乐猛地窜了起来,恶狠狠地咬住卫若的肩头。 清逸笑望着卫若,眼眸仿佛一湾潭水,静静的不起半分涟漪,他也不是故意作态,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有种清风明月的淡雅宜人,卫若想起莞尔的事情,又想起……忽然又疑心自己是在瞎猜,清逸师尊怎么可能是乘人之危的人?这么想着,悬着的心徐徐放了下来,神态也自然了些,上前道:“拜见清逸师尊,您怎么来了?” “冷月回去禀告,说你们来了合欢宗,掌门师兄觉得不放心,让我过来的。”清逸低下头,打量着卫若的神情,柔声问道:“小卫若,怎么了?好像很害怕?” “我……”卫若听到“小卫若”三个字,觉得骨头膈得不舒服,勉强笑道:“没什么,师尊,我……” “你不会有事的。”清逸忽然伸出手,抚摸着卫若的发髻,低下头,那俊雅的脸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墨玉忽然浓黑不见光亮,眼波宛如水波一般轻轻拂着她的脸,意味深长道:“你已经没事了,毒已经解了,我会保护你的。”说着,手忽地放在了她的肩头,又沿着那肩头滑了下去……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如遭雷击。 “你已经没事了,毒已经解了,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是……清逸师尊? 不会吧…… “卫若你怎么了?”野乐飞到了卫若的鼻子上,用爪子抓挠着卫若的头。 许久许久,卫若才感觉到痛,眼珠转了转,看着清逸与冷明在不远处商量着什么,忽地一把抓住猫,传音道:“师父在哪里?” 野乐感觉到卫若的颤抖,抬头藐了她一眼,嘟着嘴密语道:“还说?昨日xx,居然不邀请咪咪,咪咪生气了,本来说好3d的,居然放鸽子,哼哼,卫若,你不讲义气!” “快说,野乐,昨日你去哪里了?”卫若的声音里忽然带了几分哀求,面上显出少有的软弱。 野乐听了这话,倒也不好再胡扯,老老实实道:“你昨夜把我拍飞了,然后你就失踪了,师父带着你是失踪了,我知道一定是去双修,但是为什么不带着猫呢?猫其实又不是人,是不是?” “你确定是师父?”卫若被雷阵击碎的心,又被这几句回了神,晃了晃猫身子道:“是不是?” “应该是……”野乐眨了眨琥珀眼,道:“我觉得是。” 卫若吁了口气,忽听猫又道:“不过我喝多了,也很难说,也许看错了呢!” 卫若浑身一震,正要说话,忽见冷明向她招手,走到跟前,冷明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清逸师尊说,我们得去魔界走一趟,莞尔师兄他们好像在魔界出事了。” “出事了?”卫若眨了眨眼,惊道:“难道是……” “不是。”清逸截住卫若的话,道:“是被魔修围困了,清离师兄已经带人赶往魔界了,我们也要去看看才是。”说着,看着卫若与冷明相握的手,眼眸里掠过一丝光色,迅疾又淹没下去。 听到同门出事,卫若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好先收起来,道:“那我们这就去吧。” “我们还要等两个人。”清逸抬头望了望合欢城,道:“方才宗主说,为了保护莞尔的安全,要派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 “啊?”卫若心头忽然生出几丝不详的感觉,听冷明已经问出来了道:“不过让那个温雅也跟着吧,师尊。” 清逸笑而不语,忽然道:“冷明,你已经结丹许久了,我还以为……” “我是要跟师妹结为道侣的,师尊。”冷明忽然说了出来,语气里含着几分决绝,道:“我会保护师妹一辈子的。”用力攥了攥卫若的手。 卫若觉得师兄怎么跟表决心似得,抬头看着他,正要说话,忽见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女修闪现在眼前,穿着……哦……比基尼……仙侠版的。 那女修看了看卫若几个,对着清逸拱手道:“请问这位可是清逸大修士?” 清逸笑着点头道:“我就是。” 女修被他笑得一阵恍惚,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显出几分妩媚羞色,道:“宗主说要召集齐了人,还得明日,所以请几位到合欢宗歇息。”顿了顿又道:“夫人说了,为了少城主,他们保证不会再对你们做什么。” “师尊,这……”冷明仿佛要阻拦,听清逸道:“也罢了,你去跟宗主说,我们这就过去。” “师尊,若是他们再下手脚。”冷明恨恨道:“我都中了他们的妖术,师妹也差点……” 清逸沉吟半晌,问卫若道:“你说呢?卫若。” “我?”卫若不敢去看清逸,也不敢去看冷明,讷讷道:“应该不至于吧,莞尔师兄在我们手上呢。” “正是如此。”清逸点头,笑眯眯道:“那就再住一夜吧。” 合欢宫,卫若房间。 “卫若,你发什么呆?想跟师父再来一次吗?”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上,看着坐在水床上的卫若。 “你看清是师父了吧。”卫若嘶哑着嗓子道,她快被这个问题折磨死了,这是什么事?xx之后,师父根本没出现,清远师尊反而现身,还要去魔界,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野乐转了转眼珠,道:“我不是说了,我看是,不过我喝多了,很难说。” “那师父还在吗?”卫若忽然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仿佛要发疯似得。 野乐看着浑身绷紧了的卫若,终于不再胡扯,飞到卫若的膝盖上,喵喵了两声道:“你是怀疑那人是清逸吧?这也太看不开了,是别人又怎样?你又不是故意的。” “不一样。”卫若沮丧道:“不一样的。” “清逸也不错哦,总比你师父那张冰山脸强,你干脆跟清逸得了。”野乐翻了个身,肚皮朝天,用爪子挖着鼻孔。 “你丫以为我是玛丽苏吗?是个雄的就想上。”卫若气得拍着野乐的肚皮。 野乐一下滚下来,道:“你连猫都不放过,何况人呢……”见卫若脸色铁青,似要爆发,忙道:“既然想也想不出来,干脆去问啊?” 卫若不答。 “你不好问师父,就去问清逸嘛……”野乐撇了撇嘴道:“真是个不干脆的家伙。” 卫若心中一动,正沉吟间,听外面敲门,起来开门,见冷明站在外面,道:“师妹。”神色带着几分诡异。 卫若笑了笑,道:“师兄过来坐。”说着,转过身给师兄沏茶,冷明坐在案几旁,接过卫若的茶盏,却不喝,只盯着碧水荡漾,忽然抬头道:“师妹,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这件事过去就过去,希望你也不要有负担。” 卫若看着师兄眼角一直在跳动,却象是强忍着,咬着牙硬上似得,忽然悟到师兄的意思,师兄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并不在身边,清逸师尊告诉他的时候,大概也没多说,只是解了毒,而师兄虽然问自己,自己说没事,但是元阴却…… 难不成师兄看出来了? 卫若有些尴尬,看着师兄的局促与为难,笑着在他对面坐下道:“师兄,你不用为难自个儿的心……” “我没有勉强!”冷明斩钉截铁道:“我是认真的,师妹,我不在乎你……” “我在乎。”卫若摆了摆手,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为这种事争执这是倒霉透了,若是对方是自己的心上人,还真能伤到心,可是她并不伤心,只是有些尴尬。 “我在乎,师兄。”卫若放大了的声音,仿佛要强调什么,抑或压制住冷明的声调,道:“师兄,你这么勉强自己,只会让我更难过。” 冷明听了这话,所有的声息忽然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卫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真的,师兄。”卫若勉强笑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一下,所以师兄,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来安慰我,或者对我许诺什么,那是瞧不起我,我就是想冷静一下,其他都不想,师兄……也要冷静一下,不要急于做什么。” 或许是卫若平静的语气抚慰了冷明,冷明变幻莫测的神情终于安静下来,缓慢地点头道:“是。”怔忪许久,忽然又笑道:“我没看错,师妹比我坚强得多。” 卫若一笑,又闲聊了几句,冷明告辞离去。 “明明人家看你失了贞洁,不想要你了,你还劝人家放下,真想得开啊。”野乐怪声怪调站在卫若背后道。 卫若身子没转过来,只看着那雕漆的阑干,忽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气,扑倒在床上,面朝里趴着,让水床的起伏埋藏着自己的脸。 “喂……”野乐蹲在卫若头上,道:“想得开啊,想开……” 卫若把猫一把摁倒,俯上来道:“对师兄本来就是利用,如今……他放下也是好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贪。”说着,忽然想起了幻镜,伸手到袖子里想要拿出来,却又放了下来,事情有变,方菱是唯一能压制花蕊的人,还是先让她在里面待着的好。 “那你这是什么姿势啊,嗷嗷嗷嗷……”野乐看着卫若的脸靠得越来越近,仿佛就要亲上来似得,扯着喉咙喊道:“救命啊,强x猫猫的又来了……” “蛇精病”卫若“嗤”地一声,把头枕在猫肚子上,叹了口气,道:“你说师父跑哪儿去了啊,真是的,一切都乱套了。” “你想他了?”野乐被卫若压得不乐意,“嗖”地飞了出来,跳到卫若的脸上,用尾巴甩打着,把猫脸对准卫若道:“我知道了,你想在这水床上跟他再xx。” 卫若脸“腾”地红了,忽然想到自己身子果然发生了些一样,因为方才一直着急上火没顾上,此时清净下来,却觉得,觉得……两腿之间怪怪的,我去,好像忘记洗澡了?她坐起来正要低头闻闻味道,忽听门外有声音道:“卫若?” “清逸师尊?”卫若正要去开门,却见清逸已经走了进来,抬头望去,不由一怔。 平日里清逸的头发都是束起来的,如今却披散开来,平日里,清逸那月白牙的道袍也是束玉带的,此时竟也是松散开来,他本来跟清远就长得五六分象,只是神情装束不同,此时与清远完全相似的装束,月色之下竟象了九分。 卫若又想起了自己那疑心,心中一紧,伸手就是一拔。 “香蕉个巴拉,死卫若,你竟然拔我的毛毛,呜呜呜……”猫忽然低头咬她的手。 卫若低头看去,见自己手里一簇黄毛,这才醒过来,抚摸着猫头道:“对不起。” 清逸站在那里,忽然笑出声来。 卫若尴尬地放下黄毛,挠了挠头,她本来对清逸有些提防,此时看到这清风明月的笑容,忽然觉得天下事都应该坦荡荡的,既然清逸是这么宽和的人,自己干脆直接问他就是。 “清逸师尊……”卫若立起身子,正要跳下来行礼,却见清逸快步走到床前坐下,把她摁住,道:“不用拘礼。”放在卫若身上的手,却没有拿开。 卫若被这只手烙得浑身不舒服,想后靠了靠想要躲开,却被清逸一下搂在了怀里,那低低的喘息就在耳边,道:“没想到慎独了这么多年,竟然为了你破了戒,也罢,这也是我们的缘分,小卫若,昨夜……还舒服吗?”说着,低头吻了下去……   ☆、第91章 扑朔 一瞬间,卫若有些绝望,真的……是清逸师尊? 清逸的吻不像昨夜那样凌厉,而是温柔缠绵的,在卫若的嘴唇上流连着,卫若始终不肯张开口,他却也不恼,只是耐心地试探着,挑拨着,手上也慢慢解开卫若的衣襟,因为太慢,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急切,只是象水一眼,渐渐地渗了过来…… 卫若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个打击太大,她已经无法消化,计划完全失败了,自己一夜晴的对方竟然是别人,师父不知所踪,所谓救赎就是场笑话,那么……那么……自己还在这个仙侠世界做什么呢? 没有什么比毁灭意义更沉重的打击,她一动不动任由清逸敞开了道袍,露出了玲珑的躯体。 寝衣也挡不住这样的青春的朝气,清逸的眼眸忽然变得浓黑,呼吸急促起来,一下把卫若摁在水床上,这么近的距离,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彼此的气息……气息……对了,清香! 师父的清香! 卫若猛地睁开眼,师父的气息她已经很熟悉了,昨夜的气息绝不是这个,绝对不是,无论醒着还是睡着,是中毒还是清醒,她确定肯定以及笃定,绝对不是! 有些东西,即使在睡梦中,也决不会弄错! “哇!”卫若忽然吼了一声,把清逸从燃烧里惊醒,他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抚摸着卫若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了,小卫若,别怕,这次你会更舒服的。”说着,伸手要脱她的寝衣…… “猫……”卫若忽然指着上空,道:“猫!” 清逸怔了怔,抬头看去,见野乐四肢大开地贴着天顶,屏住呼吸一霎不霎地盯着他们,见两人向它望来,摆了摆手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继你个头!”卫若趁着清逸愣神的功夫,“嗖”地飞到了屋顶,顺便把衣襟系好,向野乐扑去道:“你个死猫,敢偷窥。” “喂喂,冤枉啊,咪咪没打扰你们啊……”野乐在房顶蹦蹦跳跳,呜咽道:“你们继续就是,干嘛管我啊,呜呜呜……”被卫若一把摁住,正要大喊“救命”,不知为甚,被卫若一把扔出了窗外,寒凉的空气炸得野乐“喵呜”大叫,卫若也“蹭”地窜了出去,大声嚷嚷道:“你个死猫,死猫……” 这么这一折腾,把隔壁的冷明惊动了,他打开房门道:“师妹?怎么了?” 卫若在月光里见到师兄那稳重的面容,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可惜余光里见清逸已经站在廊檐上,只能把袖子一擦,嘟着嘴指着半空中的黄毛道:“这死猫又调皮了。” 冷明见惯了卫若与野乐打打闹闹,笑道:“师妹快别闹腾了,省得师尊生气。”说着,转身对游廊上的清逸鞠躬道:“见过师尊,不好意思,惊动您了。” “没关系。”清逸此时的长发已经束起,负手而立,嘴角噙着笑,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望着卫若道:“抓到猫了吗?卫若。” 这一声“卫若”正大仙容,和方才的“小卫若”可两样了,卫若听得胆战心惊,面上却笑嘻嘻道:“还没,师尊,对不起。” 清逸没想到她如此轻松,怔怔地望了半晌,笑道:“没什么好对不起,既然不是良辰,你慢慢把它抓好了再说,师叔很有耐心的。” 卫若听了这话,如释重负,拱手道:“谢师尊。” 冷明被清逸说得莫名其妙,待清逸走后,低声道;“师妹,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方才太吵闹了,师尊有些恼了。”卫若眼汪汪地看着师兄,她真想……可是她不敢,她心中只是充满了猜疑,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打草惊蛇是不智的,何况清逸是元婴大修士…… 元婴大修士啊…… 举手之间就可以把眼前所有人,所有东西毁于一旦,师兄是个厚道人,没有万全之策前,绝不能暴漏什么。 “师兄,帮我抓猫哦……”卫若忽然对冷明做了个鬼脸。 冷明见师妹忽然俏皮起来,仿佛这一日的暗沉都消弭殆尽,也欢喜起来,道:“好啊。”两人说着,化光而去,卫若是筑基修士,冷明可是结丹修士,虽然不及野乐的结丹中期,可是两个人修加起来,不一会儿就擒住了野乐,此时天快晓明,冷明见卫若神色疲惫,道:“师妹,你回房歇息一会儿,今早要去魔界呢。” 卫若见天空已经有些放亮,清逸不至于再过来骚扰,点头道:“谢谢师兄。”说着,灿烂一笑。 此时月亮还没落下,只是隐藏在云间,透出一丝渺茫的光亮,这光亮映在卫若的笑容里,显出异样的神采,冷明怔怔望着,想起卫若说的那些话,心里忽然生出惭愧,师妹这样傲气的人,怜悯对她其实是种侮辱,自己真真弄巧成拙。 “师妹……师妹……能再给我次机会吗?”冷明忽然握住卫若的手,一字一句道:“那个在我们修道人看来,也不算什么。是师兄想窄了。” 卫若眨了眨眼,许久才反应过来,想到师兄竟然亲口说出那件事,证明开始是要放下了的,可她如今顾不得这些,只笑道:“师兄,处理问题可以逃避、可以解决、也可以搁置,此时一团忙乱,时辰不太对,咱们先不说这个。” 冷明听了这话,沉吟半晌,笑道:“受教了,师妹。”…… 卫若回到房间,把猫仍在水床上,野乐双爪抱胸道:“怎么着,这次利用我逃走了这一局,下次呢。” “利用?”卫若哼了一声,道:“你丫句在房顶看得不知有多自在,我方才若是不挣扎,你是不是就一直看下去?” “你欠我一个3d。”野乐飞到了卫若的鼻子上,道:“正好这一次补上。”顿了顿忽然又道:“咦,卫若,你好像回魂了?怎么突然又精神起来?这是又中情毒了?” “少胡扯。”卫若拎开猫,坐在睡床上道“我只是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野乐飞到卫若眼前,眨了眨琥珀眼,道:“难道是……有身子了?我听听胎?谁的?你师父的?清逸?你师兄?我的?小白小黄……” 卫若一把把猫甩在了墙上。 “野乐。”卫若躺在床上,双手叠在脑后道:“你说一个男人没xx你,却装作这样子,是什么目的?” 野乐贴在墙上,滑下,蹲在墙角,用尾巴甩打着墙头,道:“不知道。” 卫若也没想让它答出来,又问道:“你真的感觉不到师父的气息?” 野乐摇头,脸色变得严肃了些,道:“以前时常能感觉到,现在真的没有了。” “师父有什么原因会离开我?”卫若蹙着眉喃喃道。 “师父不要你了,另找了相好的。”野乐飞到了卫若的脸上,用猫爪踩着卫若的脸颊。 卫若翻了个白眼。 “师父大仁大义,听说魔界弟子出事,去救他们了。”野乐用尾巴击打着卫若的身子。 “这还靠谱点。”卫若闭着眼,道:“但也不太靠谱。” “为什么?”野乐跳到卫若的额头道:“你觉得师父没那么无私?” 卫若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师父不会不说一声就走了的。”尤其是做了那种事情后,卫若在心里默默补充。 “哦?你的意思,师父死了?”野乐用爪子一下下踩着卫若的额头。 “胡扯。”卫若扯下野乐,坐起来道:“师父不会死,但是也许出事了,让他出事的那个人,也许就是清逸师尊。”说着,攥紧了拳头。 “鹅鹅鹅,美少女救师父系列又要出场了。”野乐飞到卫若眼前,饶了一圈又一圈,卫若知道它是为了自己振作而兴奋,“噗嗤”也笑了,迅疾脸色又沉了下来,师父他……真的出事了? 冷明的预感是不错的,第二日他们在合欢宫聚首的时候,温雅果然来了,不仅有温雅,有长绳,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夫妇,男的叫龙龙,女的叫凤凤,皆如花似玉的,只是神色冷漠,对谁也不予理会,旁边还站着两个叫柯剑、松山的男修,结丹修为,神情猥琐,见众人中只有一个女修,对卫若不停地注目观瞧,又互相对望了一眼,会心一笑。 “小若若。”温雅见到了卫若,走到跟前,看着大家都忙着,笑嘻嘻地伸手点着她的额头,传音道:“小狐狸一只,那日竟没捕到你,怎么,情毒解了?是那个情哥哥解的?” 卫若脸上一热,佯装气愤道:“温修士,如今我们可是一队的,你再这样,我告诉宗主,你欺辱同门,罪该万死。” 温雅听了这话,不由一怔,低声“吃吃”笑道:“小狐狸,你自己就对付得了我,还用别人帮吗?”说着,要拉卫若的手。 卫若闪身躲过,嘿然道:“我自己对付你太费力气了,告诉宗主又简单又有效,何乐不为。” 温雅被她点中了的软肋,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道:“那咱们再打个赌,小宝贝,我会俘获你的心,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合欢如何?” “用药吧。”卫若翻了个白眼,见清逸与冷明向她招手,不再理会,走到跟前道:“师尊,师兄。” “商量好了,宗主用他的金遁天象送我们去魔界。”清逸声音淡淡的,看着卫若的表情依然春风和煦,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笑着看着冷明道:“这倒是省了功夫。” 冷明躬身道:“是,师尊。”迅疾又低声道:“师尊,怎么真的让那个温雅来了?”说着,面上显出怒色。 师妹虽然没说毒是谁解的,可温雅的可能性极大,只是奇怪的是,师妹这样的脾气,居然还能坦然自若地面对温雅,难不成是……自愿的? 想到这里,冷明忽然难过起来,脸色也微微有些黯然,这还罢了,师尊居然让这种欺负师妹的恶人跟着他们,这太难以解释了,难不成…… 不是他? 可若不是他,师妹的情毒是谁解的?若是解情毒不需要欢好,那师妹怎么没元阴了呢? 他神色恍惚,竟没听到众人的话,直到卫若握住他的手道:“师兄,走吧。”才醒了过来,见眼前有一道黑色通道,众人陆陆续续正进入那通道里,道:“这是……” “师兄这是怎么了?”卫若拉着他的手进了通道,道:“方才清逸师尊不是说了吗?被围困的地方是魔界核心,我们道修除非元婴大修士,其他人都是进不去的,所以要借用宗主的这个宝贝。” “是这样。”冷明点了点头,觉得卫若紧紧靠着自己的身边,手也攥得十分紧,微微有些诧异,周围随便一个修士,都比自己道功强,师妹却紧紧靠着自己,大概是……最相信自己吧,这么想着,心中感念起来,忽听卫若传音道:“师兄,宗主说这里虽然近便,可也非善地,所以要小心才是。” “好……好。”冷明忽然振作了下精神,暗暗自责,自己应该照顾师妹,却让师妹照顾自己,怎么象个负责的男人,这么想着,用神识扫了扫周围,不由吃惊。 修士的运行法宝一般都是荒凉的,几乎什么也没有,因为速度快,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在路上,再者就是讲究“见素抱朴”,太过奢华容易扰乱“道心”,可这里的却完全不同,就像一个缩小的合欢宫,挨着一排排的房间都是镀金的,地上都是汉白玉的大理石,映着人影疏离。 几个合欢宗的修士对清逸说了几句话,清逸点了点头,他们闪身不见,看着冷明与卫若携手走过来,眼眸在那相握的手上溜过,笑道:“你们住在哪里?” “我跟师兄住在一起,否则会害怕,师尊”卫若抢着道。 清逸眸光一闪,笑着颔首道:“好,卫若,冷明,你们先挑。” 冷明见卫若信任自己,越发要努力,攥着卫若的手,抬头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己的道功属于水系,卫若却属于雷系,指着震位的房间道:“那就住在这里吧。” 卫若见师兄刻意找了个适合自己道功的房间,对他微微一笑,道:“谢师兄……”正要一起去那房间,却听清逸道:“冷明,我有事找你。” 卫若心中一沉,回过头来,见清逸抿嘴笑道:“卫若别急,他一会儿子就到你那里,放心。” 卫若脸上一红,拱了拱手,先进了房间,见里面仿照合欢宫的布置,亦是富丽堂皇,只是床不是水床,而是一般古代人家的拔步床,雕花的案几上陈列着四五样茶盏,不知谁沏好的茶冉冉升起氤氲。 “你打算如何?”野乐站在卫若头顶上,打量着这房间,道:“宗主对你们倒是好。” “难说。”卫若脸上显出疲惫之色,却没有松懈,只是在靠着墙的那椅子上坐下来,远远离着那茶盏,松了口气。 “你好像很累?”野乐飞到案几上,低头看着碧波盈盈,不由心痒,低头要去舔那茶水,忽听卫若道:“别动。” “你怕有毒?”野乐撇了撇嘴。 “是。”卫若老老实实,正色道:“野乐,这里很危险,别乱跑乱动。” “哪里危险了?”野乐在案几上翻了个肚皮,道:“宗主把法宝都借给你们了?要去救他儿子,怎么会害你们?哦,我知道了,你害怕清逸师尊?” “以前不怕,现在怕。”卫若放低了声音,道:“若是他没有嫌疑,我倒是不怕了,可是我觉得有些不对……” “不对?”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上,传音道:“什么不对?” “宗主与清逸师尊的对话,我听不到,可是表情我能看到。”卫若手指有些微微发抖,道:“他们以前认识……” “当然认识啊,你不是说清远曾经被俘过?”野乐撇了撇嘴,忽然张大了口,道:“我知道,你是说宗主与清逸搞过?” 卫若一把拎起猫,晃了晃,道:“这种时候,别胡扯。” “那你什么意思?”野乐在卫若手中荡着秋千。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的错觉。”卫若沉吟着,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殿内的情形,长绳在一直喝酒,那对夫妇眼里只有对方,可是那两个男修的眼眸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他们偶然会去看宗主与清逸,大部分时间是看着自己,那眼眸,眼眸…… 感觉她就像个待宰的羔羊似得! 清逸师尊若是好人,她自然不怕的,一个元婴大修士做靠山,合欢宗这些人能奈她何?可是师父不在身边,清逸师尊善恶难辨,自己身边能信任的只有师兄与野乐,最重要的,那两个男人的眼眸,我去,简直…… 正忖度间,冷明面带愁容地推门进来,“怎么了?师兄。”卫若笑问道。 “没什么,师妹。”冷明迟疑了下,道:“师妹,方才清逸师尊告诉我,方才那对夫妇,是合欢宗的剑修,攻击力极强,让我们千万别惹他们。”顿了顿蹙着眉道:“至于那两个男修,怕是……” “他们怎么了?”卫若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他们声名狼藉,可不是什么好修士,不知宗主为什么请了他们来……”说着,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别怕,有我呢?再不济还是师尊……” 卫若的心忽然颤了颤,道:“声名狼藉指的是哪方面?” 冷明看着卫若胆怯的眼眸,想要不说,却又不好,咬了咬牙终于说了,道:“师妹可知道当年峨眉惨事?” “不知道。”卫若答得极快,她可是穿越人士。 “当年峨眉十几位女修被……至死,峨眉掌门发下了赌命咒,对凶手追魂杀,一鼓作气杀了他们四五个,掌门以为算是除恶务尽,最后却别自己的赌命咒咒死了,大家才发现凶手并没有完全斩落,一定有落网之鱼,赌命咒才发生了作用。” 卫若木着脸道:“师兄不会要告诉我,那两个男修就是吧。” “是。”冷明见卫若的神色倒没多少惧怕,想到她那坚韧开朗的性子,索性一说到底,道:“宗主并没有多说,是师尊从夫人的话猜出来的,师妹,其他人都好,哪怕是温雅,也都……好,但是这两个男修,却一定一定要提防,远离。” “他们比温雅更可怕?”卫若以为也不过下毒之类的猥琐男。 冷明不答。 “师兄?”卫若奇道。 “我知道了!”一旁的野乐一拍猫爪,道:“他们吃人!” 卫若“嗤”了一声,道:“你当他们是妖啊,还吃人,要吃也先吃猫好伐……”一抬头见师兄脸色微变,张大了口道:“师兄……” 冷明拧眉道:“师妹,我说出来你别怕,当年那些女修不是被……哦……双修至死的。” “那是怎么死的?我也奇怪呢,双修怎么会死人?”野乐十分兴致地飞到冷明的鼻子上,道:“快说,快说。” 冷明从来没被野乐如此热情对待过,“蹬蹬”后退几步,低头看了看卫若,见师妹面色并没有太多慌张,咬了咬牙道:“她们是被吸了成干尸,不过这两人只是嫌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当年的凶手。” 卫若“嗡”地一声,眼前闪现出那两个男修打量自己的眼眸。 “宗主……怎么派这种人来?”卫若蹙着眉道:“不是要救他儿子吗?若是真的凶手,这不是要害人吗?”说着,说着,心里一动,按照师兄的说法,他们要害的人只能是……唯一的女修,自己! 那么宗主要杀了自己?不会吧?无冤无仇的…… 冷明迟疑了半晌,道:“总之,师妹千万小……”话音未落,忽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冷明与卫若一起站起来,对望一眼,冷明正要攥住卫若的手,忽然一脚跌入了黑暗之中。 “师兄……师兄……”卫若大叫了两声,却觉得周围空荡荡的,只有这回音,她想起方才师兄说的“吸干”,不由毛骨悚然,恐怖的不是血腥,而是未知,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师兄……野乐!”卫若又叫了一声,抬头见前面隐隐透出光亮,咬了咬嘴唇,快步向前走去。 场景一点点展开,就像是穿过时光隧道,桃花林里飘起了花瓣,桃花尽头,男子背着身子负手而立,白衣黑发,卫若心头涌起一股狂喜,叫道:“师父?”   ☆、第92章 相逢 “师父……”卫若快走了几步,桃花片片,吹过她的脸颊,泛起一丝丝的触痒,眼前都是飞舞着的桃花,让她觉得,觉得,她真的是爱上了师父了。 是的,她的爱,她的爱,她那现代回路的蛇精爱,本来是又快又轻,一击脱离,潇洒的象游戏,虚假地象演戏,演给别人看和自己看,生死相顾的浪漫,在匆忙理性的现代社会本是受不起的,也只能在明星们的狗血表情里寻找遗迹,多少姑娘希望完美,不肯将就,便只能清高地剩着。 可是真爱来了,又能如何? 卫若象一个真正玛丽苏童话女主,穿到了仙侠世界,不用混吃混喝,遇到高富帅的师父,师父按照剧本爱上了自己,然后…… 然后,她反而不敢相信,不敢接受了,她绝不承认那是因为太过沉重,才会在不断游离,徘徊,敷衍,反复,而如今,感觉的轨道已经不受理性约束,重逢的狂喜宛如大风刮过,她的男人,她的清远…… 卫若猛地刹住身体,望着那墨黑的长发,嘶哑着道:“师父?” 男人回头,一张熟悉的脸,盈盈若有语,卫若眼泪哗啦掉了下来,受了那么多难为,那么多委屈,其实有很多话要说,可脱口而出的竟是——“师父,我要真爱上你了,这可怎么办?” 男人微微一笑,道:“若儿……” 卫若的眼泪越发凶猛。 狗血就狗血吧,就象电视剧里那样吧,生死相顾,不顾一切…… 她一下扑到了男人怀里,她不离开他了,让穿越滚吧,让名分滚,让花蕊滚,也让方菱滚,她要自私一把,伟大一把,蛇精病一把,生死同安,生死同难,再也不分开…… “若儿……”男人低下头,亲密之后的气息,不再是隔着一层膜的纯爱,而是打通了的直接深入,男人抬起她的脸,探入她的嘴唇,紧紧缠住游蛇,霸道地不让她喘息…… 师父的清香让卫若安心,她知道师父出现在这里十分荒唐,可是她知道这是“师父”,不会有错,“清远……”卫若眼泪汪汪地望着那张脸,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听着,若儿,相信我,不管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相信我……” 清远摁住卫若的发髻,直视着她的眼,眼眸交流的刹那,卫若倏然一惊,仿佛要想起什么,却什么想不起来。“师父,你听我说……”她抓住清远的衣襟,正要说话,忽然感觉手里的撒了一地的花瓣,低下头看着,见手背上点点滴滴全是桃花的碎叶,渐渐变成了粉末,再抬头,师父也象这碎叶一般,渐渐碎裂,碎粉,灰飞烟灭…… 卫若望着自己的手里沸沸扬扬的粉末…… 她想尖叫,想崩溃,想哭,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攥住了那些碎末,雪白的手与胭脂色的碎裂,渐渐融为一体,很快消弭不见。 周围一下子黑暗下来,渺渺不见光亮,师父又不见了,他不知陷落何处,可是他还活着,他还记挂着自己,卫若攥紧了拳头,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方才的踉跄变成了踏实与稳健。 “相信我,若儿……” 卫若抽出了自己的紫光剑,这剑是师父给的,能杀元婴的神器,她快步向前走去,忽然之间,听到不远处一声女子的惨叫,吓得一下站住,看了看自己的剑光,咬了咬牙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黑漆漆里有一丝光亮,出现了洞穴的出口,那声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随着女子的惨叫越来越剧烈,卫若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看到那洞穴,一下跳了进去,大喝一声“妖孽!”抬头一望,忽然怔住。 洞穴里正是龙龙与凤凤那对高冷夫妇,只是此时两人正…… 凤凤浑身缠着铁链,一丝不着,跪在那里,背上一条条的红色鞭痕,龙龙手里拿着皮鞭,正要抽打…… 在高度紧张的时候,忽然看到这种场面,卫若觉得,觉得…… 龙龙见是她忽然闯进,大怒道:“你干什么?怎么进来的?” “我……这个……”卫若张口结舌,道:“你们这是……” “快点,相公,再打一下,人家要嘛……”凤凤背对着卫若,眼眸迷离,精神恍惚,竟没感觉到卫若的闯入。 卫若听了这话,知道是人家夫妻正在办事,忙倒退了两步,道:“我这个……迷路了,走错了路了,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说着,一转身,向洞外逃去,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啪”地一声,皮鞭抽打的声音,紧接着又想起女人的惨叫…… 唉吆喂…… 卫若挠了挠头,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了,回头望了望那洞穴,忽然心生诧异,宗主的法器里不是合欢宫的房间吗?怎么变成了洞穴?这黑漆漆的地方又是…… 想到方才自己遇到的幻象,她觉得越发离奇,一拐弯,忽听左首又传来奇怪的声音,这次小心了,不敢莽撞地乱闯,悄声悄气地向那边靠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楚,很明显,岛国片,而且还是…… 还是男的,男的跟男的? 卫若紊乱了。 明明是恐怖片好伐,怎么变情/色片了?这是闹哪样?我勒个去…… 正忖度间,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黑暗里的光渐渐消弭,散着一地的清辉,显出一张俊朗的脸,正是清逸。 “清逸师尊。”卫若张口叫道。 “卫若?卫若,你还好吧。”清逸见到卫若站在那里,脸上显出惊喜,几步跨上来,握住她的手,仿佛失而复得一般,忍不住一把抱住她,道“方才轰隆一声,我还以为……” 卫若靠在清逸怀里,笑道:“师尊以为我丢了。” “是。”清逸的喘息并不稳,似乎有些急切,他一向和风细雨,此时那份慌乱的急切便带了别样的味道,卫若知道那表示“动心”,嘴角的笑容越发深远,道:“师尊,你对我真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卫若,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特别。”清逸低下头,抚摸着卫若的脸,声音温柔和顺,充满深情。 卫若几乎要“噗嗤”笑出声来,却拼命忍住,装作遗憾的摸样道:“师尊,若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呢?” 清逸怔了怔,眼眸里依然深情若海,轻轻道:“不管你心里是谁,师叔永远在这里等你。”说着,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忽觉得胸前一痛,有道光无声无息地切入了体内,伸手一推,见卫若那紫光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清逸看着胸前那柄剑,剑光闪烁着青紫色的光芒,乃是元婴级的神器,眯着眼道:“是师兄给你的?” “是。”卫若声音清晰而冷酷,道:“师尊,戏演够了吧。” “戏?”清逸挑了挑眉,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轻轻道:“小卫若,你怕是误会了。” “误会?”卫若沉下来脸来道:“师尊去演狗血玛丽苏剧的男猪脚是尽够了的,台词背得真是顺溜,可惜我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她用手一推,那剑又向里进了进,却没有流血。 “小卫若又说让人不懂的话。”清逸的笑容依然如清风明月,和风细雨,温柔安静。 “那天晚上解毒的不是,可你却装作是你,想骗我上当,被我识破之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用法术造了这黑洞洞的幻镜,只是为了再次骗我上当。”卫若眨了眨眼,道:“合欢宗宗主派出的两个男修,根本不是那个峨眉惨案的凶手,你却让师兄来恐吓我,然后制造这么可怕的幻镜,让我在无助的环境里依靠你……” “即使如此……”清远笑着慢慢道:“你也该全了我这份苦心,小卫若,我都是为了爱你……” “哎呀喂,我可当不起。”卫若嘿然道:“能得到师尊的赏识,卫若很荣幸,可是卫若知道自己值几两骨头,说实话吧,师尊,你什么目的,我一无色二无财三无势,哪里值得你如此煞费苦心?” 清远听了这些话,歪着头盯着卫若看了半晌,“吃吃”笑道:“果然,你是个有趣的孩子。” 卫若沉着脸,盯着清逸的胸口,扎着的剑光深处没有血,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小卫若。”清逸迟疑了下,终于伸出手,把卫若额前的碎发,慢慢弯在了她的耳后,向前一步,靠着卫若道:“真的,我真心喜欢你,敢发心魔誓。” 卫若木着脸,望着那几乎要穿透胸膛的紫光剑,一字一句道:“爱屋及乌吗?” “爱屋及乌?”清逸诧异道。 “你爱的是师父吧,亲爱的师叔,这不/伦之恋埋在心里要长毛了,我猜……你所作的一切都为了师父,是不是?”卫若眸光大盛,笑嘻嘻道:“基情满满哦。” 清逸脸色微变,眸光闪了闪,定睛望着卫若那张俏脸,小丫头脸色有些发白,透着疲乏与憔悴,只是眼眸是清凉的,就像茫茫黑暗里固执点着的桔灯,灯火摇曳地飞舞着,不管外在的黑暗如何暴烈…… “你不懂。”清逸的脸色前所未有地灰暗下来,这是卫若第一次见到师叔是这样的神情,就像晴天日朗里忽然降落的黑夜,含着漫天的绝望与无奈,静静道:“你不会懂的,卫若,我是为他好。”说着,深吸一口气,身子平平地退了下去,紫光剑在拔/出来的刹那,忽地平地惊雷…… 清逸愣了愣,一扬手把卫若抱在怀里,只听惊天动地一声爆炸,天旋地动,眼前的黑暗仿佛被揭开的幕布,“哗啦”敞开之后,依然是法器里的小型合欢宫,在西北角的一个大厅里,清逸俯身压在卫若身上。 “清逸……师尊?”卫若推开清逸,坐起来,打量了下四周,又低头看着清逸,见清逸背后鲜血淋漓,咬了咬嘴唇,推了推清逸,道:“师尊,你没事吧。”刚才……清逸救了自己。 清逸缓缓地张开眼,那睫毛扑撒着卫若的手,忽然摁住卫若的手一下坐起来,盘着腿,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还不能死。”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放在嘴里吞下。 卫若望着清逸,又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自己好笨,暗算也没及格,而且竟然有点同情…… 有些坏人,让你恨不起来怎么办? “我还不能死,尽管我很想死。”清逸缓缓睁开眼,背后的伤痕已眼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他抚摸了一下肩头,笑道:“好厉害的小丫头,筑基暗算元婴,没有任何胜算,你竟然能让我伤了这么多,那剑光里的惊雷是谁教你的,师兄吗?” “是。”卫若到了此时,反而坦然了,招数都用尽了,剩下的只能自爆了,而且清逸的态度,真让她没办法……“师父传给我的,我知道仅凭紫光神剑是伤不了你,所以在剑刃里埋伏下了惊天雷。” “惊天雷不是你能用的,你这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到了这种地步,清逸的笑容丝毫不减,连温柔也丝毫不减,依然清风明月地笑着,苦笑:“什么仇什么怨?” “也不是。”不知为什么,卫若急着想否认道:“我不是跟师尊有仇,只是……”她决不至于要杀死师尊,而是怀疑清逸把师父…… “我是为他好。”清逸仿佛看出了卫若的想法,笑道:“他死不了,也死不得,该死的,是我。” “师尊!”卫若听了这话,忽然有些不忍,道:“师尊,您能跟我说为什么这么做吗?也许我可以帮你。”面对着这样的“坏人”,卫若真的不想打打杀杀,她愿意为师尊找些理由。 清逸不答,只放低了眼帘,这个房间是个四五丈见方的大厅,没什么陈设,只是铺着花纹的地毯,清逸坐的的地方是个椭圆形的高台,苍白的脸与那紫红色的地毯相映着,透出落木萧萧一般的无奈。 “也许我可以帮你,师尊。”卫若忽地站起来,道:“*oss绝对不是你,到底是谁?” “*oss?”清逸重复了一句,歪着头笑道:“卫若,你口里的词很有趣,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卫若脸色一白,却也老实承认道:“是,师尊……看出来了。” “嗯。”清逸缓缓点了点头,望着卫若脚下那紫红色的道靴,眯着眼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只凭花蕊,根本不可能赢得师兄的心。”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前尘往事席卷而来,在沧浪之术的水底里,她见到的那种种离奇,花蕊莫名其妙的强大力量,还有那个忽然生出异心,背叛师门的方信…… “都是你?”卫若声音含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倒退一步,道:“都是你?” 清逸不答,只抬头静静地望着卫若,两人对视的刹那,卫若一切恍然,一个花妖宠奴,怎么能暗算到元婴大修士?花蕊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与帮衬,这个人,竟然是温柔和顺的清逸师尊! “为什么?”卫若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嘶哑着开口,道:“为什么?亲爱的师叔,别告诉你是想跟师父搞基不成,因爱成恨之类的狗血剧情,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为什么呢?”她“蹭”地抽/出紫光剑,脸上显出了真正的杀意。 是谁让那个疯花妖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是谁让忠诚的随侍弟子忽然生出了异心? 是谁让师父中毒受了几十年的苦?并且生生世世要受轮回花蕊的折磨? 又是谁让玄武柱几近倒塌? 连同那个勾结妖修反叛昆仑的清云师尊,说不定都是清逸的始作俑者! “告诉我,为什么?”卫若提着紫光剑,一步步走向了清逸,脸色的杀意越来越浓重,筑基的道功席卷着浓烈的风暴,带着元婴级的剑气,形成一把螺旋式的梭力,对准了盘腿而坐的清逸。 清逸神情淡淡的,望着卫若“噗嗤”笑道:“小卫若,你只是筑基,便是用尽全力与我一搏,也不可能伤到我。”说着,伸手对着那剑柄一拂,紫光剑忽然剑光大盛,倒着向卫若袭来,卫若“蹬蹬”后退,正要运气抵挡,却见那剑刃在碰触卫若胸前的刹那,戛然而止。 “我这么做,为了他也是为了天下。”清逸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束起的长发飘摇着胸前,挡着他一般的脸,那俊朗的脸上依然清风明月,不见半点龌龊,尽管他做了这滔天的大祸,却象是理直气壮,为天下舍生一般。 “你以后会明白的,小卫若。”清逸的语气里含着微微叹息,轻轻扫了扫,那攻击的力量瞬息粉碎,紫光剑“铛啷啷”落在了地上。 卫若的脸色有些灰败,低头望着那紫光剑。 “你不是要杀我,只是要唤醒我吧。”清逸嘴角噙着笑意,不知为什么,竟带了几分悲凉,道:“你算是我见过的极灵慧的孩子,只可惜……”说着,转过身,推开那大厅的正门,迈步走出了那高高的门槛。 忽然又转过身来,就在这光影里回身,“卫若,事已至此,我不会再纠缠你。”顿了顿又道:“若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也许……” “这个世间,有些东西,是很无奈的,你以后就明白的,小卫若。” 清逸的身影渐渐消失,声音还是从前那般清朗温柔,脚步走得极慢,微微有些踉跄,似乎是疲惫,却又带着几分雀跃,因为,他快要走到尽头了…… “清逸师尊,我不信!”卫若忽地扑倒门前,对着空荡荡大声道:“我不信没法子!” “什么法子?”远远地飞来一坨黄,停在她眼前,看着卫若面红耳赤的脸,道:“你跟清逸做了?怎么这么一副相杀相爱的范儿。” “滚!你这只精虫上脑的死猫!”卫若心烦意乱地抓起野乐,向墙上一甩。 “这词我喜欢”野乐在空中跳着八字舞,道:“卫若,刚才轰隆隆的,就是因为你们吧。” 卫若被猫一激,起伏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闭上眼喘了许久,又睁开,道:“野乐,告诉你,我们都是棋子。” “棋子?我喜欢棋子,你想做什么?我想做马。”野乐眨了眨琥珀眼。 卫若木着脸,道:“你悲调一点行不行?能不能不这么雷人啊,我勒个去,每次我想悲情,都被你冲的一干二净,你这只死猫。”说着,掐着野乐的脖子,死命晃动。 “为什么要悲情?所有悲剧都是一群蛇精病自找的。”野乐翻着白眼,喵呜一声。 卫若听了这话,忽然停止了晃动,怔忪半晌,忽然笑了道:“你说得对,哪来的悲剧。”说着,拍了拍猫头,道:“走吧,路上应该没事了。”说着,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为不能跟清逸xx感到遗憾?”野乐跳到卫若的头顶上,用爪子踩着卫若的发髻。 卫若不答,快步下了游廊,向自己房间走去。 “你现在急着要去再跟冷明xx吗?”野乐又道。 卫若的头猛地磕在门洞上,额头瞬间起了大包,她抚摸着额头,看着欢快飞舞的疯猫,忽然笑眯眯道:“咪咪。” “干嘛?”野乐听到这称呼,耳朵警惕地抖了抖。 “你想看现场版岛国片吗?”卫若神秘地放低了声音,对野乐眨了眨眼。 “你什么意思?”野乐叽噜咕噜盯着卫若。 “有比岛国片更有意思的,知道那对凤凤跟龙龙吗?保证精彩,3d,现场版,不用买票。”卫若一本正经指着合欢宫的东南角——那是合欢宗的修士住的地方,道:“种类丰富,花样繁多,包你大开眼界。” 野乐“哼”了一声,道:“你会那么好心,我不信。” “不信算了。”卫若快步拐过街角,等她走到自己房间时候,猫已经不见踪迹,卫若嘿嘿窃笑,忽见大厅的偏门走出一人,正是师兄冷明。 “师妹,可找到你了。”冷明快步走上前,沉声道:“宋悦师妹被箫师兄送到这里来了,她说,她说师父为了救他们,被魔修用阵法困住了。”   ☆、第93章 重逢 卫若听了这话,怔怔地望着师兄,忽然欣慰一笑。 冷明吃了一惊,道:“师妹别急。”他以为她急糊涂了,却不料她是欣慰,师父没死,也没被清逸师尊囚禁,只是因为赶去魔界救弟子,分/身无法顾及而消失,这恐怕是……最不糟心的结果了。 “师妹。”宋悦从门里探出头来,从前眉清目秀忽然变得衰老,额头闪出皱褶的抬头纹,远远看去宛如老妇人一般。 卫若倒吸一口凉气,走进来,看了看清逸,又看着宋悦道:“师姐您……” “老了?”宋悦抢着道,嘴角噙着苦笑,那笑容象是*了的苹果,透出焦黄的憔悴,微微叹息道:“有命回来就不错了。” 卫若听了这话,抬头看着清逸,清逸也在看她,墨玉倒映着她的脸,温而笑里透出一种凭栏袖手的淡然,也不知是活出了境界呢还是活出了境界。 “师姐他们带着莞尔开始到魔界还好。”冷明见这情形,索性由自己说了,道:“也打听了不少事情,后来却被人误导入了仙魔阵,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才燃烧道功,拼着百年修为给师尊们传信,师父知道之后,带着清离师尊他们立时动身,赶到之后却发现这是魔修们的诡计!” “师尊。”宋悦转身对清逸拱手道:“如今天下即将大乱,魔修们居心叵测,还请您拿个主意。”说完,意识到卫若可能不懂,回头向她解释道:“我们去魔界的时候,发现魔界再也不是四分五裂的状态,新崛起了一个回天教,行踪诡异,少有人知,却煞是厉害,大部分都是金丹以上的大修士,如今经过数次合并战争,竟隐隐有统一魔界的趋势。” 卫若听到这里,眸光一闪,忽地抬头藐了清逸一眼,见清逸神色不变,依然静静听着。 “那回天教教主叫回天,据说道功已经逼近元婴大圆满,神妙莫测,无人亲见,我们入魔界的时候是经过伪饰的,本以为魔修不知道,其实一踏入起地界就被人盯上来,后来的一步步,就像案板上的肉,被人牵着鼻子走,说起来我们夫妇与莞尔算是有阅历的,竟被人骗得一愣一愣。” “那个教主的目标是师父?”卫若忽然开口。 宋悦与冷明对望一眼,点头,“应该是,小师妹。” 宋悦面上忽然显出恍然的恐惧,叫道:“师尊,那回天这是要一统四界!”顿了顿又道:“相公与莞尔伤得较重,三人之中只有我状态最好,才急着赶来报信,昆仑派的师尊们已经倾巢出动了。” “辛苦了。”清逸此时才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抚慰道:“你好生歇息,按照这法器的速度,明天我们就能到仙魔阵。”说着,对卫若道:“你去安排师姐歇息,一路奔波,也十分辛苦。” “是。”卫若拱了拱手,拉着宋悦的手道:“师姐跟我来。” 宋悦抿了抿嘴,跟着卫若出了门,两人拐过屋角,穿了几处院落,宋悦忽然在背后开口道:“小师妹,师父有事,你怎么好像不急?”语气里带着质疑与讥讽道:“你可是师父最宠爱的小弟子!” “我急有用吗?”卫若回过头来,苦笑道:“我若是急有用,早就急死了。” 宋悦不答,眸光烁烁地望着卫若,小丫头并不躲闪,那墨玉的眼眸可以一望到底,蓝色的缎带轻轻拂过来拂过去,象是海边杨帆之前的鼓囊,平静而勇决。 “我信。”许久许久,宋悦笑了。 卫若一笑。 …… “卫若你是故意的吧!”野乐蹲在床上,最标准的猫蹲,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给,只是鼻子淌血,眼睑青肿,抽了抽,道:“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又没让你去挨揍。”卫若双手一摊,仔细盯着猫的伤处,被这猫欺负多年,如今的猫样真真赏心悦目。 野乐伸出爪子,吞下一颗还原丹,咀嚼了半晌,眼珠转了转,道:“我知道你很高兴,别瞧不起我,他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而已。” “那怪我咯。”卫若忽地躺在床上,闭上眼。 “你怎么忽然有些伤感?”野乐盯着卫若宛如雕塑的脸,道:“虽然没有表情,可我感觉得到。” 卫若不答,沉默许久,道:“野乐,有些坏人,你是恨不起来的。” “你是说我吗?”野乐一瘸一拐地爬到野乐胸前,蹲着。 卫若“噗嗤”一笑,道:“你要是坏人,我不活了。” “哦?”野乐身子忽然一震,一种前所未有的异色掠过猫脸,很快又消匿不见,强笑道:“你对我这么好?”语气里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惜卫若并没有发现,只哼哼道:“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傻猫到了阴间也会祸祸人,还不如留在我身边好。“ “你希望我永远留在你身边,是吗?卫若。”野乐低垂着眼帘,此时此刻,它的脸绝对不是一只猫,却象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眉目之间有几分哀愁。 “你是清离师尊的灵宠好不好?我没权利留你啊,不过我们是朋友。”说着,卫若拍了拍猫头道:“损友活万年。” 野乐静静听着,忽然“噗嗤”笑道:“损友活万年!”说着,就地一滚道:“在亲眼看你的岛国片之前,我是不会离开哒。” 卫若哈哈一笑。 第二日带着野乐到大厅,见众人已经在哪里等着了,清逸的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肃正,提着剑道:“今日法器便会击中魔界的仙魔阵结界,请众位做好准备,不要乱跑乱动,以免流落在外,被魔修擒住。” 众人皆凛然答道“是。” 正各自准备,忽听一个声音道:“这位清逸大修,此事完了,我能不能找贵派某人讨个公道?”大家顺着声音望去,乃是合欢宗的那对高冷夫妇龙龙,此时负手而立,正瞪着眼看着卫若。 大家不由把眼眸看向了卫若。 冷明挡在卫若前面,拱手道:“龙修士,不知我师妹何处有得罪之处。” “她指使其灵宠偷窥吾夫妇办事,该当何罪?”龙龙脸上显出狰狞的戾气,眉目之间显出杀意。 冷明回头看着卫若肩头那只猫,心知肚明,忙道:“它不是师妹的灵宠。” “她是我道侣。”野乐抱着卫若的脸,对龙龙做了个鬼脸,怪声怪调道:“官人我要……” 这话一出,厅里正磨拳擦撞的修士们皆是脸上一红,卫若沉着脸拎着猫递给龙龙道:“这货随你处置,不归我管。” “当真?”龙龙冷冷地瞪着野乐。 谁知野乐毫不惧怕,抛了媚眼,娇滴滴道:“官人我要……” “给你了……”卫若气得一把把猫扔给了旁边的凤凤道:“随意处置。” 凤凤接过猫咪,拎起来看了半晌,忽然“咦”了一声道:“你方才叫得为什么比我好?” 野乐眨了眨眼道:“因为我更专业。” “官人我要……”凤凤叫了一声。 “官人我要……”野乐也叫了一声。 卫若扶额躲在冷明的背后,她实在丢不起这人!! 再也不跟着死猫出现了,我勒个去,这货的脸皮是一定穿山甲做的。 昆仑派的道修们脸上都显出羞色,合欢宗的几个修士不过尴尬了一会儿就围了上来,议论纷纷,“咦,这猫很有合欢天赋啊。”“是啊,难得见有合欢天赋的妖修”“不错不错,要不你收了它吧?道功还高。”“它不是昆仑道修的灵宠?……” 这个说着,忽听轰隆隆一阵响动,众人皆沉默下来,竖起了耳朵,清逸走到大厅中间,口中念决,又一阵轰隆声传来,大厅的半空中忽然显出一个黑洞,螺旋向下。 “刹——”清逸的身影化成一道白光,向那黑洞飞去。 众人对望一眼,皆架起剑光向黑洞飞去。 “师妹跟着我,防止丢失。”冷明的声音在卫若身边响起。 “是的,师兄。”卫若想到清逸在前,心中惕惕,低声道:“师兄也要小心。”说着,两道分开的道光顿时合成一道…… 黑暗的隧洞里,“嗖嗖”飞过蓝色的、白色的、黑色的、青色的光影,光影的尾部则是渺渺青烟,显示着修行之道的尾音。 “到了!”清逸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几道光芒“唰唰”地在仙魔阵中显身,冷明与卫若心意相通,口中念决,刚刚站住身影,抬头一看,正迎上清远的脸,卫若乍见师父,欣喜若狂,叫道:“师父!” 刚刚说完,却见师父并不看她,而是盯着冷明与卫若相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心中惴惴,挠了挠头,正要说话,清远已经转过身对清逸道:“师弟来了。”声音宛如往日一般冷然,听不出任何起伏。 “师弟可来了。”清离在旁边抚须喜道:“我们正等你,这仙魔阵好生厉害,我与掌门师弟商量了,决定用七星阵相对,缺你一个。” 清逸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亏得合欢宗宗主相送一程,才来的这么及时。”说着,指着合欢宗的龙凤等人开始一一介绍,因为同一阵线,众人十分客气,各自见礼…… 卫若刚才被清远那冰冷扎得有些委屈,见冷明等人去给清远见礼,便赌气不肯过去,抬头打量着四周,她知道这是阵法,阵法一般出现的景象以幻象为主,所以看到的大多非实景,可她却觉得……这就是实景! 这里是个庙,供案上有封尘的道碑,四周是龙龛香火,紫色的香炉上还渺渺地浮起氤氲,四周五颜六色的幌子被风吹得哗啦啦乱动,没有庙门,没有窗户,只有几丈见方的空荡荡。 卫若恍恍惚惚盯着那案几上的道碑,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发呆之间,忽觉得有道犀利的眼眸盯着自己,一抬头正对上清远的眼眸,可这眼眸不是桃花林里的情意深深,而是审视的,疏远的,还带着几分怒意。 卫若担心了那么久,忽然被师父这么对待,心中生出几分委屈——若是没有那事,这委屈也就嚼碎了吞下,可是,我勒个去,师父,老娘的元阴呢,元阴呢,你吃了不认账啊! 清远见卫若看他,沉着脸扭了过去,几个元婴大修士正在商量如何布置七星阵,其他结丹修士在旁边要辅阵,箫信等人已经被清远救回,与宋悦正说着什么,清离跟冷明几个吩咐如何站位,卫若道功太低,没资格参与,只能观战。 “你怎么不扑倒师父怀里嚎啊。”野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站在卫若的头顶上,用爪子抓挠着她的发髻。 卫若烦躁地“啧”了一声,用手赶苍蝇似得驱猫,道:“一边玩去,我烦着呢?”正说着,听一声道:“师妹?”转过头,正是刚刚从温雅几人身边脱身的莞尔。 卫若因为方菱的事情,对这货很有意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莞尔似乎感受到了卫若的谴责,脸上一热,“咳”了一声道:“师妹,听说你们救回了菱儿的鬼混,她……正在你的幻镜里?” “是。”卫若点头道:“有些事情不明白,她死不瞑目。” 莞尔脸色一变,怔忪许久,苦笑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晚了。”卫若冷冷道:“人都死了。” 莞尔脸上的肌肉一下下跳着,似乎这话伤到了他的心底,正要解释,听温雅道:“哎呀呀,小若若,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嘛,都伤人了。” “再说吧。”卫若看着莞尔,忽然想起清逸来,那次自己说的那些事情,清逸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唯一抓到的证据就是莞尔对他的倾慕,以及他假装与自己有私情的事情,清逸到底是敌是友? 想到这里,她脑袋忽然“嗡”地一声。 自己真真是糊涂透顶,这么关键的时候,却想着一些七七八八的私情,把正事忘记了! “莞尔师兄。”卫若缓了缓语气,很快道:“你若是心里愧疚,等咱们出了这里,你亲自跟方师姐说吧。” 莞尔脸色一白,颤声道;“这……” 卫若没心思跟他谈这些,摆了摆手,走到清远跟前,道:“师父……” 清远正与清刚说七星阵的阵眼布置,听到这声音,身子一滞,却没有回头,倒是清刚回过头来,道:“卫若,什么事?” 卫若对这位铁面师尊一向畏惧,退了一步道:“我在路上看到一些事情,想跟师父禀告。”说着,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清逸,清逸正微笑地听清离说着什么,感觉到卫若的眼眸,撩了一下眼皮,看着卫若。 卫若忙收回了眼眸,看着师父的背影,咬着嘴唇道:“师父。” 清远终于转过身来,神情淡淡的,仿佛她就是最平常的弟子,问道:“什么事?” “弟子想……哦……”卫若见他忽然变得如此疏远,心中扎心得疼,可是为了大事,只能忍住。 清刚见卫若这神情,拱了拱手道:“师弟,你说的我明白,我去跟他们说。” 清远点头,清刚转身离去。 “师父……”众目睽睽之下,卫若只能站在清远咫尺之外,可是她觉得清远隔着她的是万丈深渊,那眼眸都要把她冻僵了,想起那晚亲密无间,只觉心里满满的苦涩,抬头越过清远的肩头,看向远处,嘴唇却密语道:“师父,清逸师尊有问题。” “哦?”清远只“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你知道吗?我怀疑……哦,先说有证据的,莞尔师兄是为了清逸师尊,投靠昆仑派的,这个且不说,师父,清逸师尊在……那日之后,第二日忽然冒充您,幸亏我及时发现,后来我发现清逸师尊很多事情有些不对头,好像……很多事情。”卫若提起“花蕊”两个字,忽然说不出话来,只能说“很多事情”。 可是她说了这么多,清远半点表情也没有,只静静听着,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见卫若停下许久,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卫若急了,道:“师父,你能不能别小孩子脾气?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处在魔修的包围之中,若是清逸师尊有问题,大家岂非都陷在这里了?”她想跺脚,却又不敢,只死死咬住嘴唇,忽然觉得自己很没自尊,好像求着师父似得,偏生不能不求。 大事为重,他奶奶的,事后老娘一辈子不理你,不理你! 清远听了这急切的语气,才低下头看着卫若,小丫头的脸有些憔悴的白,额头几缕乱发一直在乱晃,蓝色的缎带已经垂下来,不再是双丫髻的摸样,而是…… 清远眼眸忽然变得极深,脸色却越发阴沉,道:“我知道了,七星阵很快开始,你回避吧。”顿了顿道:“为师是你师父,卫若,你说话放尊重些。” 卫若听了这话,恨不得冲上前抓住他,象猫一样摔在墙上,可是她什么也没做,沉着脸点头道:“知道了,师父。”咬着牙转过身,静静地向旁边走去。 “你师父不理你?”野乐蹲在案几上,叽噜咕噜乱转。 “要你管。”卫若一脸晦气地坐在案几旁,看着众人进入了阵位,里面按照七星天绝的阵位各自站好,旁边则是五行八卦的分布,大家已经各自掏出了法器,隐隐地不同光芒在闪烁着,闪烁着。 “师妹,你要小心。”冷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走到卫若跟前,从怀里掏出那飞船的法器,放在卫若手里道:“这宝贝你拿着,一旦有什么不测,就躲在里面,这是我祖传之物,对魔修再有效不过。” 卫若刚刚被师父的冰山脸刺激了,看到师兄对自己如此,心中一暖道:“谢谢师兄,我……哦……有法器的,你现在要战斗,多一件法器多一层防护。” “小师妹与冷师兄真是情深意切啊。”宋悦在旁笑吟吟地对箫信道:“看来我们不久就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了。”谁知箫信却没有回应,反而眉头一皱,抬起眼帘藐了不远处的清远一眼。 师父没有表情,虽然向这边看,可就像看一对路人,不是他的弟子,更不是……也许自己猜错了,箫信对道侣笑了笑,拉着宋悦道:“马上开始了,快准备吧。” 卫若与冷明推搡半晌,到底冷明耐不住卫若,只得收了,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走到阵法前,野乐站在卫若肩头,低低道:“你师父吃醋了,哎呀喂,卫若,你还真懂得耍男人。” “你给我滚!”卫若侧头怒目,耍男人?到底谁耍谁? 师父这个大混蛋,大混蛋,自己好容易下定决心不再离开这个世界,死活要跟他在一起了,他却……想到这里,有些伤心,可是这种时候,她不敢让太多情绪冲击自己,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镇定下来。 再睁开眼,众位师尊修士已经开始作法,清远坐在阵法中间,周围层层围着,庙里本来是茫茫雾气,忽然变成了一团,积聚在阵法周围,五颜六色的光芒一下飞出,成为各种祥云的摸样,卫若退后了两步,抽/出了紫光剑,提气准备。 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这庙摇摇欲坠,晃了晃,卫若抓住猫,猫抓住案几,阵法中的人则光芒万丈,清远头顶上形成白色光柱,周围的光芒则渐渐向其凝聚成,形成合力冲击着庙里的穹顶,一下下地向上推进,时快时慢,时快时慢…… 卫若知道这是同门与魔修门正在角力,不由捏了一把汗,正在此时,忽见清逸睁开了眼,对她诡异一笑。   ☆、第94章 决战 卫若紧紧握住了紫光剑,虎视眈眈地望着清逸的脸,那张俊朗的容颜隔着阵法的紫气蒙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卫若忽然想,她穿越至今,竟还没见到一个魔修呢,那么…… 那么…… 一个不详又可怕的念头浮上心怀,她张了张口,恨不得冲进阵里跟师父说,清远师尊也许是个…… 这么想着,不由把眼眸转向了清远,师父盘腿坐在中间,白色的光影下,依然是那张如诗如仙的面容,都说清逸跟师父象,这么看来却是不同,清逸的俊朗是属于人间的,带着几丝贵气,师父却是凌尘绝世的仙气,连性子也这么……蛇精。 怎么办? 卫若向七星阵走了两步,就被那罡气逼得倒退回来,忽听肩头的野乐道:“卫若,你想进去做人肉馅饼吗?” 这话提醒了卫若,她又倒退两步,看着光影了的清逸,其他的眼眸都是闭着的,只有清逸的眼睛是睁开的,她没有看错,是睁着的! “野乐,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提醒阵里的人小心。”卫若侧着头问道。 野乐用爪抠了抠鼻子,道:“没有。”顿了顿又道:“对你来说没有。” 卫若知道它是说自己道功太低,根本无法接近这个阵法的结界,情急之下抱怨道:“师父也不知怎么了,跟你一样蛇精病,跟他说清逸师尊的事情,一副与我无关的摸样,都活了几百岁了,还跟小孩子似得。”说着,嘟起嘴,心里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 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前道:“你是恨师父不理你呢,还是恨师父不听你的警告?” “都是。”卫若老老实实答道:“你说他又不傻……”说着,倏然一惊,是啊,师父不傻,而且也不是那种以私扰公的人,这种事他若是第一次知道,即使没有确切证据,也会警惕的,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是…… 他早就知道了!并且有了准备! 想到这里,心下大安,退了几步,看着七星阵的光芒已经开始渗入了庙顶,把紫光剑放在案几上,吁了口气,忍不住再去抬头去看师父,把嘴唇咬了又咬,性子再宽,这种事情也很难看开,xx之后冷淡了是什么道理?这不是典型的渣男吗?难不成说那些甜言蜜语,都是为了得到你的身?师父这么没品位太上老君知道吗?我勒个去…… 我勒个去! 卫若拿着紫光剑“咚咚”敲了一下了供案,却见那供案上牌位忽然发出光来,不由一怔,那光越来越强,越来越盛,起初是七彩色,后来变成了黑色,呼啦啦地向卫若冲来,卫若吓得转身一跳,躲过了那黑光,那黑光拐了个弯,向七星阵冲去……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再也不顾,快如闪电站在黑光之前,伸手就是一挡,谁知力量实在太过悬殊,那黑光疾风暴雨一般刮着她冲进了七星阵里,宛如一把刀,生生把七星阵劈开了两半! “小心黑光!”卫若在阵里喊了一声,很多修士睁开了眼,见那黑光,皆大惊失色,阵法是有结界的,结界的力量是众位修士力量的合集,而能冲断这结界,就证明黑光比他们更强大! 冲击穹顶的光柱一下被拦腰砍断,宛如巨柱一般“轰隆隆”倒下,众位修士平底飞开,各种光芒交织那白色巨柱,作为柱子中心清远已经闪身不见,“掌门师弟!”光影里传出清离急切的叫声,“掌门!”“掌门师兄!”很多声音连绵起伏…… 尘埃落定,大家面面相觑,氤氲相隔里,幸好安然,忽然有人道:“掌门不见了!”“掌门不见了!”“对了,清逸师尊呢,清逸师尊不见了!” “大家别乱。”清离的声音传来,清晰而沉稳,一下镇定住了恐慌。 “别慌。”清离扬声道:“穹顶虽然没有破,但仙魔阵的阵眼已经也被我们震住,还有时间。” “可是,清离师尊,掌门师父去哪里了?”莞尔开口道:“难不成被魔修……” “不会。”清离脸色一沉,眼眸却十分坚定道:“掌门绝不会被魔修所擒,大家放心。”众人听了这话,互相对望了一眼,皆松了口气,要知道能达到元婴级别的修士,都有特别厉害的法门,清离既然这么说,很有可能与掌门有联通的法器,那么掌门应该没有被擒。 “擒贼先擒王,头领就是士气,无论掌门师弟如何了,都不能让大家泄了气。”清离望着众人的脸色,心里默念。 “清理师尊,清逸师尊也不知所踪。”宋悦指着清逸坐的阵位,道:“不知他去哪里了,难不成跟掌门师尊一起……” “正是。”清离抚着胡须,对宋悦笑道:“你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诸位结丹修士听到这话,脸上都显出恍然之色,掌门与清逸师尊情谊深厚,他们师兄弟并肩战斗,血风腥雨许多年,如今一起消失,一定是……是直捣黄龙去了,而之所以事前没告诉他们,大概是怕他们泄露消息?可这么想着,很多人又生出疑问,那黑光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算计之中? 正忖度间,忽听冷明“啊”了一声,道:“清理师尊,不好了,师妹也不见了。”这话一出口,众人脸色都有些难堪,清离师尊方才的话,似乎暗示掌门与清逸用这种方式去找魔修首领了,可是带着卫若是怎么回事?这么低微的道功,不是累赘吗? “清离师尊,难不成小师妹她是……”宋悦颤声道。 难不成卫若师妹是魔修的内奸?所以要带着她去见那个什么回天教教主质问? 清离师尊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卫若她……”忽然戛然而止,如果要证明卫若不是的话,那方才的话又不成立了,左右为难之际,只得住口。 “师妹绝对不是内奸,我以性命担保。”冷明斩钉截铁道。 “师兄怎么知道的?”宋悦眸光烁烁地望着冷明,道:“我听小师妹说,师兄在此战之后,就要跟师妹结为道侣,可是真的?” 冷明脸色煞白,紧紧抿着嘴,手指有些发抖,声音却十分决绝道:“我不是凭这个来担保的,师姐信也好,不信也好,师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那可……”宋悦哼了一声,忽地被暗中拽了一把,抬头见相公对自己大摇其头,只得住口,一时庙里静寂无声,人人心头浮出一个念头: 掌门与清逸师尊去哪里了?他们为什么要带着道功低微的卫若呢? …… 艾玛,这是哪里? 卫若觉得自己似乎跑到沙漠里来了,还是沙尘暴中心,周围呼呼刮着狂风,根本睁不开眼,她干脆用袖子捂住脸,蹲在哪里,任凭风沙“呱哒呱哒”地击打在身上,正在此时,忽然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温暖的怀抱,仿佛是一道屏障,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师父!”卫若惊喜地抬头,却看到清逸的脸,哪怕在风暴的席卷里,衬着那飞扬的乱发,也不掩饰那温润的笑容,轻轻道:“风有点大,让沙子刮疼了吧?” “你干什么?”卫若一把推开清逸,向后挪了挪身子道:“清逸,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别想抵赖了。” 清逸“哦”了一声,鬓角的眉毛微微扬起,仿佛有些吃惊,又象意料之中,笑道:“那又如何?” “如何……”卫若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清逸背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不是水,而是沙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沙子淹没了…… “啪嗒”一声,她从黑暗里掉落在地,卫若睁开眼,见眼前是个巨大的宫殿,周围的装饰十分奢华,天玄宫与之相比,简直就是村姑与名媛之差,她茫茫站起,见眼前站着一位漂亮的白衣女子,仔细看了看,竟是冷月。 “冷师姐?”卫若瞪大了眼睛。 那女子捂住嘴“吃吃”笑道:“谁是冷师姐,小姑娘还糊涂着呢,跟我来,教主他们在哪里等你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若沉了脸道:“这是哪里?魔教吗?师父呢?清逸师尊呢?” 那女子不答,转过身徐徐向内殿走去,道:“若不跟来,也由得你。” 卫若听了这话,只得跟着那女子去,穿过一层层的门槛,终于在一个书房摸样的房间停下,女子指了指里面道:“进去吧,教主在里面等你呢。” 卫若听到“教主”两个字,手心里出汗,踉跄了两步,终于鼓起勇气跨过门槛,看着一人负手而立,背着身子站在那里,一身黑衣,个子不高也不矮,气势也不见得如何雄壮,十分不像……*oss的摸样。 自己这么轻易见到了*oss 卫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咳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普通之极的一张路人脸,就是放在人群里,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卫若忽然有些失望,真没个boss样啊。 “你是回天教主回天?”卫若见那人一直不开口,主动出声。 “嗯。”那人点头,面上的肌肉却不动。 “我师父去哪里了?被你们擒住了吗?”卫若攥着拳,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没有。”回天答道,声音刻板平调,仿佛机器人似得,脸上的肌肉……十分古怪,让卫若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你找我来干嘛?”卫若冷冷道。 “谈条件。”回天道。 “什么条件?”卫若蹙起眉,讥讽道:“与清逸师尊一样,收买我做内奸?” 回天忽然沉默下来,许久才道:“你做清远的炉鼎,我帮你除掉花蕊。” “什么?”卫若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奇葩的条件,做师父的炉鼎?为什么要这么做?魔修有什么能力除掉花蕊,花蕊可是自己的本体!不过……除掉花蕊哎,这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她费了那么多折腾,就是为了除她,到现在也没除掉…… 回天见她问,却也不重复再说,只默默站在那里。 “这张脸不是你的吧?”卫若忽然道。 回天居然老实承认道:“不是。” “那你这么装神弄鬼是为毛?难道你是我认识的人?”卫若眯起眼,犀利的眼眸盯着那张人皮。 “不是。”回天回答得很快,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卫若沉了脸道:“因为我不信你这么好心。”说着,又眨了眨眼,“清逸是你们收买的内奸,还是本来就是你们的人?”她好歹亲自见过*oss,总要有点收获才行。 回天木然的眼珠,忽然转了转,落在卫若的脸上,静静道:“你很快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一阵黑气刮过,卫若只天旋地转,耳边又传来“嗖嗖”的风声,仿佛又回到了那风暴的沙漠。 卫若蹙着眉,用袖子捂住嘴,睁开眼,见荒漠的空地上,正站着两个人,遥遥相对,正是师父与清逸。 “师父。”卫若喊了一句,立时住口,因为她看出来了,他们正在斗法! 元婴修士斗法…… 卫若有些畏怯地缩了缩头,在仙界元婴斗法是可怕的事情,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比原子弹都恐怖,她不过筑基修士,哪怕沾着一点斗气,也化为灰烬,可是……他们离自己并不远,为什么自己没感觉那威压? 卫若打量着四周的荒漠,顿时恍然,这里必然是特殊的结界,自己才没受影响,卫若向后退了两步,不能打扰师父。 抬头见清远的剑再次已出手,因为结界特殊,稍微能看清来路,那剑光化成梅花桩的形状,四面八方向清逸扑来,清逸巍然不动,背后的长剑却“铮铮”做声,把梅花桩的攻击一一摊开。 清远嘴角动了动,那梅花桩迅疾变成了箭雨,铺天盖地的向清逸凝聚,清逸闪了闪身,瞬间消弭。 清远“哼”了一声,剑归在手追了过去。 他们师兄弟相处百年,彼此的招数早已烂熟于心,一个跑,一个追,两道白光一时接近,一时稍分,卫若正怔怔地观战,忽见清逸向自己飞来,倒退了两步,便被清逸一把抱住。 清远一下刹住脚步,站在不远处,冷冷望着他们。 清逸忽然惨然一笑,道:“师兄,你真的要杀我。” “内奸人人得而诛之。”清远静静道。 卫若被清逸抱住,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动,眼汪汪地望着师父,却见清远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望着清逸,不由咬住嘴唇。 清逸苦笑道:“我早知有这样一天。”说着,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卫若知道这证明方才的斗法师父赢了,心中欢喜,挣扎道:“清逸,放开我。” 清逸慢慢地放下了手臂,卫若得到自由,本来想飞奔到清远的怀抱,却见师父冷冷地望着她,那眼眸“嗖嗖”地透着寒气,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忽然止住脚步,怔怔地站在那里。 师父这是怎么了? “小卫若,过来。”清逸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声音那样温柔和顺,与师父的冷然形成鲜明的对比。 卫若心中赌气,冲清远扁了扁嘴,转身见清逸背后渐渐升起紫雾,头顶上的三花正在聚顶,她从前在师父托付的时候,曾经看过这种现象,知道这是元婴大修士陨落前的痕迹,想起清逸从前种种,有些不忍,走到清逸跟前,蹲下来道:“清逸师尊。” “好孩子。”即使在这种时候,清逸亦是微笑着的,轻轻地把长发捋在卫若耳后,道:“你师父好厉害,在方菱出事的时候就开始追查,查到我的时候,故意让我给回天传假消息,回天设下了仙魔阵,本来想瓮中捉鳖,谁知却被将计就计,让你师父毁了青龙庙。”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青龙庙是刚才的庙?”卫若眨了眨眼。 “是。”清逸头顶上的三花已经汇聚一团,却强自振作道:“仙界有玄武,魔界有青龙,青龙庙是魔界支撑青龙柱最重要的地方,算计了这么久,青龙庙反倒被仙界毁了。”说着,苦笑了笑。 卫若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前尘往事一起涌来,让她有些分不清:“师尊的意思,师父的七星阵不是用来冲击仙魔阵,而是要毁掉那个青龙庙。” “是,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清逸抬手抚摸着她的脸。 卫若忽然回头看了清远一眼,又转过头来道:“那仙魔阵……” “回天此时已经撤离了。”清逸语气里有着微微的叹息,道:“蝇营狗苟数百年,这次魔界彻底败了。” “师尊是魔教中人?”卫若忍不住问道,顿了顿又道:“师尊那次说为天下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多年来所作所为,难道只是为了害死昆仑掌门?” 清逸不答,脸色越来越白,眼看着就要道陨人消,忽然抓住卫若的手,低低道:“小卫若,你别怪我,你师父的分身……”说着,手渐渐变得透明,连同身子也渐渐虚化,整个人仿佛要化入空气中。 “清逸师尊……”卫若叫了一声。 已经宛如空气一般的清逸忽然撩了一下眼皮,有种声音像风一般吹了过来,依然春风和煦,温柔和顺:“小卫若,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如果没有一切的一切,我愿意发心魔誓,说我喜欢你,这个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 “我愿意发心魔誓,说我喜欢你……”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元婴陨落的流星掉在了地上,天玄地转一般的晃动着,晃动着,可卫若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感觉到。 恍恍惚惚里,那个阳光灿烂的晌午,师尊站在雕梁画柱的游廊上,宛如世间的贵公子,带着尘烟里的亲和,头发高高的束起,道袍随风飘摇,俊朗的面容充满着暖意,对着她温润地笑道:“卫若,伤好了吗?”她很想说“好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绚烂的阳光飞溅着他的肩头,人就这样渐渐化入了光里,再也找不到了…… “走吧。”清远站在不远处,淡淡开口,语气里未尝没有惋惜之意,不管清逸是道是魔,终究同修百年,多年相处,情分不可能说断就断,只是造化弄人,谁也不料,这样晴天日朗的人竟是内奸。 卫若用手擦了擦脸,又擦了擦脸,却怎么也擦不完,干脆抓了袖子用力擦,擦,擦,终于擦完了,再转过身来,眼脸又红又肿,只是没有眼泪了。 “师父,我有话跟你说。”卫若嘶哑着嗓子,直视着清远,人生百年,有太多的来不及,她不想再来不及了,清逸师尊死了,死了,悲剧已经够多,不能再人为去添堵了! 清远本来要转身,听了这话,又转过来,淡淡道:“说。” “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你这么对我?清远!”这些话憋在卫若心里许久了,她要趁机说出来,她不要再这样模糊下去,即使分也要分个明明白白。 “做什么?”清远冷冷道:“你没做什么,相反,你为昆仑揭发内奸有功,为师还要赏你呢。”话虽然这么说,可脸上一点笑影也没有,反而充满了讥讽,甚至愤怒。 卫若听了这话,心中忽然百转柔肠地难过起来,见清远又要转身,忍不住道:“师父,你想不认账吗?那天晚上我中了情毒……不是你吗?” 清远的瞳孔忽然放大了。   ☆、第95章 求婚 周围突然静寂的没了声响,师父的背后是起伏的沙漠,黄色的沙尘总透出出世的苍凉,飘摇的月白色道袍瑟瑟吹起,映着师父的面无表情,卫若觉得……不能忍,又咬牙重复了一遍道:“不是你吗?师父。” “当然不是。”清远斩钉截铁道,顿了顿,森然道:“我又给不了你名分。”语气里全是冷嘲,如仙的脸上显出几分可怖的狰狞,迅疾又消匿不见。 卫若身子晃了晃,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上了眼眶,又强自打住,想起清逸临终前愧疚的笑容,她想……尖叫,崩溃,发疯,甚至自杀,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哦”了一声,闭上眼淡淡道:“知道了。”眼泪终究忍不住,蜿蜒而下。 师徒两人默默在沙漠上走着,脚步踏出黄色的氤氲,是沙尘,也是心,世间就这样荒唐,转了一圈,竟又回到了彼此的原点,很多时候,就是一个苍白的笑话,笑话的名字叫《白折腾》。 可卫若奇怪的没有哭,也哭不出来,她只是用袖子擦了擦鼻尖,下意识地咽着唾沫,这种感觉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刀,没落下的时候,只是惴惴,等掉下来,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心安。 跟师父分了也好,她安慰着自己,本来想用自爆的方式,让师父把这段感情放下,如今倒是好了,他已经放下了,自己省得被那花蕊折腾…… 省了…… 卫若看着渐行渐远的清远,眼泪忽然毫无预兆地凶猛溢出,如果没有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自爆吧,自爆回去,老娘又是一条好汉,呜呜呜…… “掌门师弟!我就知道你没事。”魔界松山谷前,众人等着清远与卫若归来,清离脸上全是欣喜,抚须笑道:“果然是计中计,好,好。” “师父,清逸师尊呢?”莞尔开口问道,脸色微白,声音里含着几分颤音。 清远撩起眼皮,深深地望了莞尔一眼,没有说话。 莞尔的脸越发白了,是下雪之后霜冻过的惨白,冰冷得没有任何生气,温雅忽然对长绳使了个眼色,长绳摇头。 “清远道君。”温雅忽然开口,对清远做了个揖,道:“谨遵夫人懿旨,多年未见莞尔,十分想念,想让他回宗探望一次如何?” 清远“哦”了一声,清离奇道:“怎么好端端的……” “师弟。”一向寡言的清刚突然开口道:“清逸师弟怎么了?去哪儿了?留在魔界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皆面上变色。 “他陨落了。”清远淡淡道,语气里含着几分伤感,道:“在回天斗法时,不幸中计,为派殒身。” “啊……”这消息宛如霹雳,惊碎了众人的心。 “怎么会?”“怎么可能?”大家议论纷纷,莞尔忽然大步走向清远,在一米之外停住,怔怔的看着清远,忽然一口血喷出来,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师妹,你没事吧?”冷明走到卫若跟前,低低问道。 “没事。”卫若强笑道。 “我不觉得。”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卫若的发髻上,抓住卫若的头发道:“感觉你很悲伤。” “因为清逸师尊陨落了。”卫若飞快地解释道,静静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莞尔,她知道,这是现场里最悲伤的一个人,总算师父手下留情,并没有让清逸身败名裂,昆仑山的牌位上,依然会有他的位置,连同那无奈了一辈子的身份,都一起埋葬吧。 冷明听了这话,望着围着莞尔的众人,幽幽叹了口气。 ………… 天玄宫还是那个天玄宫,可人却不是那个人,卫若站在自己宫殿前,看着带着宠奴迎接自己的花语,娇媚的脸上是点缀的笑,只是眼睛的红肿暴漏了痕迹,元婴大修士陨落,对昆仑派是极其重大的事情,此时清逸陨落的信息已经传遍仙界,花语……也听说了吧。 只是她此时没有心情安慰别人,只是淡淡吩咐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一头扎在了床上,默默无语。 “你怎么了?卫若。”猫站在她的后脑勺,用尾巴鞭打着她的背,道:“被人吸了元魂了吗?怎么这般无精打采?” 卫若不答,双手抓挠着床上的帷幔,揉了又揉。 “你……”野乐跳下卫若的头,用爪子抚摸着卫若的发髻,道“若若,别伤心,清逸走了,还有我。” “滚!”卫若翻了个身,仰面向上,野乐才看清她脸上的泪痕,道:“我没想到你对清逸才是真爱。” 卫若听了这话,却没生气,只是闭上眼苦笑道:“若是真这样倒好了。” “不是吗?”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上,凌空而下,盯着卫若的眼睛,卫若还是那个卫若,只是眼眸里的神气不见了,不再说话清亮的生机勃勃,而是……阴雨天里的黯然失色。 “你跟师父吵架了。”野乐得出结论。 卫若嘿然道:“若是吵架就好了。”说着,仰面看着那帷幔,那是月牙白的颜色,与师父道袍的颜色是一样的,自己那颗少女心啊,少女心啊…… “师妹。”门外花梨的声音道:“主君,冷明主君来了。” 卫若一下坐起来,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明从外面走进来,见卫若头发散乱坐在床上,面上颇有憔悴之色,越发坚定了那心思,对野乐道:“野乐修士,请你回避一下。” “好。”野乐点了点头,“嗖”地一声飞出了窗外。 冷明没想到这难缠的猫如此听话,倒是一怔,又转头看着卫若,见卫若撇着嘴望着窗外,面上似笑非笑,奇道:“师妹笑什么?” “没啥。”卫若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师兄坐,什么事。” 冷明其实想坐在卫若床上,可听卫若这么说,只得坐在了对面,却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卫若。 卫若见师兄不说话,抬头望去,这才见其竟装束一新,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道袍边角绣着的金色花纹,为那稳重容颜增添了喜洋洋的活泼,而表情却又这样的毅然。 “师兄?”卫若瞪大了眼睛。 “师妹,那件事……我的意思。”冷明“咳”了一声,见卫若发髻上翘着头发,乱蓬蓬地洒落额头,眼眸也有些红肿,再也不是那个花枝烂漫的小师妹,咬了咬牙,一下走到床前,握住卫若的手道:“师妹,我们结为道侣,好吗?” 卫若呆滞片刻,摇头道:“不好。” “为什么?”冷明脸上变色,道:“我……已经放下,我不在乎师妹的那件事的,你也别……” “不是这个意思的,师兄。”卫若笑了笑,师兄如此,她真的很感激,可是她不想折腾了,她很累,她想回家:“师兄,我不是好人,开始是利用你的。” “利用我?”冷明眨了眨眼道:“师妹利用我做什么?” “这个……”卫若挠了挠头,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握住冷明的手,真诚道:“师兄,你这么做,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也跟你说过,我不需要可怜。” “我不是可怜,我想得很清楚之后,才做这个决定的。”冷明见卫若这样的神气,越发心疼,一把抱住卫若道:“师妹,信我。” 卫若伏在冷明的肩头,忽然想起幻境里,师父深情款款的脸:“若儿,相信我……” 信男人不如信自己。 卫若挣脱开冷明的怀抱,认真道:“师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实话实说。”她咽了唾沫,迟疑了下,终于道:“我确实是利用你。” 冷明瞪大了眼睛。 “你听着。”卫若吸了口气道:“你也晓得,我是人界出身,跟韩元师兄是一个村子里的。” 冷明点头道:“我晓得的。” “我跟韩师兄青梅竹马,早就订下了鸳鸯之盟。”卫若看着冷明渐渐变色的脸,有些心疼,可越是如此,她越要狠心决断,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再者,韩师兄既然另寻小白花,总要让我报复一把是吧是吧…… “我们本来约好一起筑基,谁结丹谁就向师尊申请结为道侣,但是等我筑基出来,他竟然找了别的女修,我伤心之时,便接受了你,所以……师兄,我不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只是需要你,应该说需要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个时候,谁……”卫若看着冷明惨白的脸,狠了狠心,仍然继续说了下去道:“谁都行。” 冷明的脸,忽然从白变得透明,窗外“嘎啦”一声,传出一丝渺茫的喵呜,清风从窗外一下吹进来,没心没肺的,刮在两人脸上,对视之间,忽然觉得彼此都看不清了,卫若忽然笑了笑。 “师兄,我是个贱人,不值得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野乐待冷明走后,飞了进来,蹲在卫若的膝盖上,用爪子拍着卫若的腿,道:“为了拒绝别人,自己说自己贱人也蛮拼的。” 卫若不答,抚摸着猫头,良久忽然道:“猫,给我回现代如何?” “现代?”野乐打了滚,肚皮向上,滚来滚去道:“那是什么地方?是长满了卫若的地方吗?好可怕啊……” “有岛国片。”卫若眨了眨眼。 猫立时一蹦三尺,飞到卫若鼻子上,对视着,道:“心魔誓。” “若是我所言有假,永远无法结丹。”卫若说得飞快,肚子里暗暗好笑,都穿回去了,还修什么仙,傻猫一只。 “好。”野乐就地一滚道:“反正这里我也玩够了,就去那里吧。” “好咪子。”卫若拍了拍猫头,从袖子里掏出幻镜,向空中一抛,只见白光烁烁,镜面上出现了两个人,方菱正揪着花蕊,此时见了卫若,大喜道:“你可来了,再不过来,我就不管她了,这货看着柔弱,实际阴毒得狠,你从哪里找的这种毒蛇。” 卫若盯着花蕊,见花蕊也盯着自己,忽然叫了一声,指着她道:“你元阴怎么没了?你把主君怎么了?”说着,双眸变得血红,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向卫若扑来。 野乐吓得“喵呜”一声,躲在了卫若的身后,卫若则一动不动,冷冷地望着花蕊, 花蕊的头刚刚出了幻镜,被方菱一下拎了回去,顺便踹了一脚,道:“老实点!” “你到底把主君怎样了?”一般这种情况,花蕊就退了,只是此事触及了她最挂心的事情,什么也不顾了,狠狠把着幻镜框边,道:“你把主君怎样了?主君是我的,我的,还给我,卫若,你会下地狱的,我要挖了你的眼睛,吃了你舌头……” “你放心。”卫若静静地望着花蕊,道:“我很快会把躯体还给你,到时候师父怎么对你,我就不管了。”说着,想起师父对自己冷漠不屑的眼眸,忽然笑了。 花蕊被这话惊得一呆,不再挣扎,怔怔地望着卫若,道:“你说什么。” “到时候就明白了。”卫若摆了摆手道:“滚吧,变态,我有事跟方师姐说。” 方菱听了这话,一脚把花蕊踢开道:“滚,我们有正事。” 花蕊抬头看了看方菱,又看了看卫若,喋喋一笑,渐渐消失。 “说吧。”方菱挽了挽袖子,弹了弹身上上皱褶,抱怨道:“这货你可真的要小心,简直是条毒蛇。” 卫若“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道;“方师姐,莞尔师兄爱的人找到了,不过他陨落了。” 方菱的脸色忽然变成了一张白纸。 “是清逸师尊。”卫若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心头忽然袭上一阵茫然的伤感,这个人,这个名字,本来是自己生命里一面背景墙,温柔的,不起眼的,谁知最后竟成了自己终结的墓碑。 “小卫若,我愿意发心魔誓,我喜欢你……” 卫若低下头,不忍心看方菱的脸,也不忍心让方菱看自己的脸,她不是那种多情人,对清逸并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伤感是有的,淡淡的,有些遗憾的,还有说不出来的“解毒之痛。” “我知道了。”许久许久,方菱才说出话来,似乎要哭,却哭不出来,这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颤声道:“我是不是很可笑,小师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心里,竟然装着他的师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着,笑起来了,不停地笑,笑到最后,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没事吧。”卫若咬着嘴唇,看着前仰后合的方菱,方菱徐徐喘着气,扶着边框,摇头道:“没事。”说着,低下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卫若点头。 方菱的身影渐渐从镜子上消失。 此时正是晌午,阳光从外面直射进来,映出一道金色的光柱,卫若就隔着光柱看着那镜子,忽然长叹一声。 “你现在不悲伤了,而是有些伤感。”野乐嗅着鼻子道。 卫若“嗯”了一声,抚摸着猫头,道:“自己觉得自己很惨,可忽然看到别人比自己惨,心情就忽然好起来,人就这么贱。” 野乐“噗嗤”笑道:“卫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说着,“嗖嗖”顺着卫若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头,用猫爪拍着卫若的脸。 “因为我美貌无双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卫若哈哈一笑,扑倒在床上。 野乐做了个呕吐的姿势,道:“卫若,卫若,我要看岛国片,快说快说,怎么到你的世界。” “我得处理完一些后事,不能随便走。”卫若打了滚,叹了口气道:“电视,电脑,汽车飞机,现代社会,我回来了!”说着,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微笑。 “可你的笑容有些苦哦,难不成怕自己找不到男人,嫁不出去?”野乐跳到了卫若双手交叉的地方。 卫若闭着眼,喃喃道:“不会了。因为在这里,我学会了爱情。” “学会爱情?”野乐探究着卫若的脸,正要说话,忽见幻镜上闪出方菱的身影,道:“小师妹?”声音有些嘶哑,却也带着如释重负的释然。毕竟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有资格让自己一辈子不欢喜。 卫若侧过脸道:“方师姐这么快就想得开,要去轮回了?” “是。”方菱幽幽道:“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时候,也不怕了,总算死也瞑目了……也得准备下一生了,希望不要遇到他和他这种……” “渣男。”卫若接口道。 “对,渣男。”方菱哈哈一笑道;“这词用得好。” 卫若看着那灿烂的笑容,心中一暖道:“你要轮回,我也要重新开始了,我们算是同路人。” “对了,”方菱听了这话,奇道:“你方才说把躯体还给那毒蛇是怎么回事?” “我是她招魂来的,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卫若撑着坐起来,盘腿坐着道。 “你怎么回去?”方菱讶然道。 “自爆。’卫若嘿嘿一笑,道:“她不是有轮回因子吗?所以这个躯体我不会便宜她的,自爆就能穿回去了。” 方菱脸上本来笑着的,却忽然蹙眉道:“自爆?小师妹,你听谁说的,自爆可以穿回去?” “不是吗?”卫若眨了眨眼道:“我也忘记听谁说的了,哦,对了,好像从花蕊的话里推测过……”说到半截,忽然脸色大变,看了看野乐,又望了望方菱,颤声道:“难道不对吗?” “当然不对。”方菱斩钉截铁道:“你那世界我不懂,可我知道招魂之法,人有三魂七魄,若是分散开,肉身是活不长的,你都来多久了?自爆了,想回哪儿去?” “也许这里的世间与那边不一样,我只不过做了个梦,就……”卫若强辩道。 方菱摇头,越摇幅度越大,越摇卫若越害怕,忙抓住猫道;“野乐,你说我对不对?” 谁知野乐这次也不帮她,双爪抱胸道:“卫若,你在那边的躯体已经烂了吧,不过若是做成木乃伊的话倒是有戏,嗯,若是成了僵尸,也没问题,不过你确定愿意在那个世界变成木乃伊和僵尸?” “不愿意。”卫若摇头,道:“当然不行。” “僵尸也不错哦。”猫抚着下颌道:“我喜欢僵尸,思密达。”说着,飞到空中跳舞道:“若若僵尸,若若僵尸,好耶。” “滚!”卫若把猫扒拉开,站起来走到幻镜前,正色道:“师姐,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 “我确定。”方菱斩钉截铁道:“你好歹也算帮了我一次,我不会那么无聊骗你的,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别的修士,问问你师父,但凡懂一点招魂术的人,都知道这个的。”说着,看卫若脸色煞白,微微不忍,从镜子里伸出手,握住卫若道:“好吧,帮人帮到底,要不我现在这里待着,直到你找到了煮蛇羹的法子。” “煮蛇羹?”卫若没反应过来,野乐飞过来道:“笨,说是把那个……”说着,用爪子小心翼翼指了指镜子里。 卫若脸上却没有喜色,而是充满了黯然,身子在不停发抖——她早就计划好了,自爆穿回现代社会,这样子对所有人都好,师父放下了感情,花蕊即使转世投胎也不会得逞,师兄也拒绝好了,清逸师尊死了,至于什么魔界教主,什么仙魔纠葛,不关她的事情,她现在了无牵挂,只要把心爱的咪子带回去,一切万事大吉。 可如今得到的消息是……自爆是不可能的,除非回去当僵尸! “我想想,我想想。”卫若一想到自己要继续在这个世界,面对着师父那张冷酷的欠债脸,就开始头疼,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师父继续讨厌自己,可自己已经……失去了扭转的勇气。 “主君。”花语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有些惶急。 “怎么了?”方菱听到声音便消失了,卫若走过去敞开门,见花语与花梨几个都在,脸上显出欣喜的红晕,惊讶道:“什么事?” 几个少女对望一眼,花语开口道:“主君大喜,道童过来说,冷明主君方才向掌门申请与您结成道侣,掌门已经答应了,这几日就择日成亲,让主君您好生准备……”   ☆、第96章 撒娇 卫若张了张口,道:“你说什么?” 花语娇媚的脸上显出欣喜,道:“掌门让主君跟冷明主君择日完婚,让我们好生准备哩。”说着,看卫若仿佛被凌空劈开了一般,奇道:“主君难道不欢喜?” “知道了。”卫若木然地道,忽然觉得周围的人影都要虚晃起来,她讨厌这样的虚晃,摆了摆手,轻轻道:“你们去准备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声音仿佛被什么吓到了似得,被风一刮就要飞去。 几个花妖对望一眼,花语还想说什么,被花梨抓住了手,摇了摇头,告辞退下。 “你怎么了?卫若”野乐站在卫若的后脑勺,一下一下踩着卫若的脖子。 卫若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埋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卫若,你不是要带我回到你的世界?”野乐用爪子揪着卫若的头发,“啪嗒”一声,揪断一根道:“我喜欢僵尸,不喜欢木乃伊,你喜欢哪种?‘ “僵你个大鬼头!”卫若忽地坐起来,把猫向墙上一甩。 “你又还魂了?”猫飞回来,对着她的眼。 卫若盯着猫,猫盯着卫若,一人一猫对视片刻…… “你不喜欢僵尸?”猫问道。 “我喜欢猫僵尸。”卫若怒道。 猫抖了抖耳朵,道:“你很沮丧。” “若是你准备离开,却又走不了,还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你也会沮丧的。”卫若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脸,道:“我发现我对感情要求高了,以前若是找到了师兄这样的男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现在却……唉。” “因为你被高富帅上过?”猫模仿卫若,双爪托腮,与其相对而坐。 卫若已经被猫雷惯了,也懒得去辩驳,只低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抓到自己的脚…… “这么道貌岸然的男人,没想到在床上会那么……” 卫若仰面躺在床上。 “难道是看岛国片学坏了?仔细想来,很多姿势岛国片也没有啊……” 艾玛,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之间,一丝光亮在卫若脑海里闪过,她“腾”地坐起来,一脚踏住猫头。 “喵呜……”野乐在卫若的脚底下挣扎道:“你干嘛?” 卫若不答,拎起了猫后脖,晃了晃。 “你要我荡秋千给你看?”野乐在卫若手上荡来荡去。 卫若盯着野乐,那黯然沉落的眼眸仿佛春回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 “你要跟我百合?”野乐瞪着琥珀眼。 “野乐,你相信眼前的事实,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卫若笑眯眯道。 野乐皱了皱鼻子,它是顶级妖修,感受气息要比人修要灵敏的多,卫若这几日虽然是笑的,可笑得十分勉强,像是美人迟暮的脂粉,勉强出来的褶子,“扑撒”地让人得难受,此时却是返老还童,春风满面。 “你怎么了?又中情毒了?”野乐在床上打了个滚,道:“来吧,若若,咱们百合吧。” “问你正事呢。”卫若拎着猫,晃了晃。 “我相信我的鼻子。”猫抱着胸,正色道。 卫若“嗯”了一声,沉吟不语。 “你不做僵尸了吗?若若。”野乐挠着卫若的头发。 “我没法回去,便只能面对。”卫若抚摸着猫头,道:“师父那天讽刺我说,解毒的不是他,因为他给不了我名分,我觉得……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元芳猫,你怎么看?” “元芳是谁?” “问你呢。” “不知道,蹊跷是什么?” “死猫,用着你就是装死,我跟你说。”卫若撑开猫,她也不要跟野乐讨论,只是忽然发现了一丝线索,便急于要表达出来:“那天师父认为他给不了我名分,所以我才跟别人好,对不对?” 野乐被她撑着前爪,吊在空中,道:“猫也给不了你名分啊,百合更见不得光?” “别胡扯。”卫若晃着猫,道:“听我说,当时清逸师尊刚刚陨落,对不对? “对你个大鬼头,放开我。”野乐被她撑得难受。 “所以他指的绝对不是清逸师尊,因为清逸师尊当时已经死了,说这个没有意义了!”卫若继续晃着野乐,仿佛在晃动着心里的自己。 “猫听不懂。”野乐嘟着三瓣嘴。 “也就是说……”卫若眼睛闪出灼亮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师父以为那个解毒的人,是师兄。” “这又怎样?”野乐终于明白了点,道:“你到底要说啥?你想要说啥,若若你不是疯了吧,脑残片你值得拥有……” “师父以为解毒的师兄,所以才会允许师兄跟我成亲的。”卫若越说越顺,越说越亮堂道:“可我当时以为是清逸师尊,也就是说,师父不知道我与清远师尊事情,对不对?” “你的意思,师父以为你的奸/夫是师兄,可实际上是师叔,对不对?”猫瞪大了眼睛道:“若若,你真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啊。” “滚!”卫若把猫仍在墙上。 “不是吗?师父、师叔、师兄,都让你玷污遍了,啧啧……” “别胡扯。”卫若拍了一下猫头,道:“让我理顺一下……”她抚摸着下巴道:“我当时以为是师叔的,可是我感觉是师父,在幻境里看到的也是师父,那么到底是师父,还是师叔呢?” “孩子是谁的呢?”野乐怪声怪调道:“真是分不清啊……” 卫若不语,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误会是师叔,是因为陨落前说别怪他,我还以为他是愧疚解毒的事情,可是他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野乐靠在卫若的膝盖上,抓挠着她的道袍。 “他说,小卫若,你别怪我,你师父的分/身……”卫若把猫推开,跳下床,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停住,伸出三根指头道:“这话也许可以有三种理解: 一.别怪我,卫若,尽管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可是情势所迫,我还是跟你…… 二.别怪我,卫若,尽管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可是为了魔界的一些xxx目的,我还是跟你…… 三.别怪我,卫若——你师父的分/身被我动了什么手脚,所以让你师父误会成了你师兄…… “我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你觉得呢,猫?”卫若回过身来,掐着腰,笑望着床上的野乐道:“所以任务来了,咱们要找到清逸师尊到底在师父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对不对?” 野乐撇了撇嘴。 “是不是?野乐?”卫若快步走到床前,晃动着猫,我晃,我晃,早晚晃得猫说“是”,野乐被她弄得不耐烦,只得道:“好了好了,我说我的看法。” 卫若后退一步,虎视眈眈的望着猫。 猫立起身子,做了标准的猫蹲,咳咳了两声道:“卫若,我的看法就是——为了不想当僵尸,你也蛮拼的!”说着,鄙视地挖鼻孔。 “滚!” ……………… “主君,卫若主君求见。”天玄殿侧殿的大厅里,道童进来禀告,却听见掌门主君毫无声息,诧异地抬起头。 “不见。”清远负手,背着身子,看不清表情,声音比往日冷了许多,象是寒风,吹得人瑟瑟。 道童不敢多说,退回廊檐下道:“卫主君,掌门说他忙,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卫若“哦”了一声,抬头望向殿里,空荡荡并无声息,虽然朱栏玉砌还在,却因为主人的心情,平添了一股萧瑟的凉意——若是前几日,卫若看到这个只会难过,而此时却生出一份欣慰来。 师父不见自己啊,冷冰冰啊,这不是在乎自己的证明啊,在乎自己就是自己翻身的底牌啊,是吧是吧,说起来自己也蛮贱的,当初师父千求万求自己偏偏犹豫不决,此时师父不要自己了,自己却上赶着…… 可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互相折腾。 卫若抬头对道童道:“这位师兄,请您再传达一下,若是师父不见我,我是不会走的。” 道童忙摆手道:“卫主君是随侍弟子,我可不敢让你称师兄。”说着,转身又进到了殿内,不一会儿功夫走出来,脸上显出为难之色,道:“卫主君,要不您先回去,掌门这几日心绪不好,您改日再来吧。” 卫若知道这是师父又拒绝了,心中大骂“渣男无情,提上裤子不认人”,可她也知道师父是误会,撇了撇嘴,没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宫里,见花语几个忙忙碌碌,问道:“你们忙什么呢?” 花语与花梨几个对望一眼,道:“主君忘记了吗?你择日要跟冷主君成亲了啊?” “哦……”卫若挠了挠头,她忙着求证“解毒人”,把这茬都给忘了,想起冷明的执着,不由愁上心头,要个师兄成亲,师父误会,自己也…… “师父不见你?”野乐蹲在屋顶的横梁上,俯身望着卫若。 “是。”卫若托着腮抱怨道:“人家修仙,一心一意修行就行了,我这修道的,这事那事烦死了,你说我若是个情种,就爱跟这些男人周旋也罢了,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可我明明是个青萝卜,最不爱弄这些烂事,现在被纠缠得烦死了。”说着,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野乐从房梁上也跳下来,跟卫若在床上一起滚来滚去道:“卫若,你说这样的例子是什么,若是你告诉我,我就教你法子让师父主动见你。” “什么例子?”卫若一下停住,侧头斜睥着猫。 “跟很多男人纠缠的故事。”野乐眸光烁烁地看着卫若。 “我不就是现成的例子?桃花朵朵开啊,香蕉个巴拉,连个路人师叔也莫名其妙弄上了一腿。”卫若苦着脸道。 “别的,我要听别的。”猫挠着卫若的脸。 “嗯……”卫若抚摸着下巴,看了一眼猫,道:“我们世界里曾经有个普通女子,穿越到一个叫做清朝的古代,那里可以xx的皇子有十四个,哦,应该是十六个,不对,我想想,十七个。” “你到底要说什么?”猫不乐意了。 “我的意思,她把这十七个包圆了。”卫若坐起来,道:“所有成了人之后皇子都爱上了她,以1vs17,她真是蛮拼的。” 猫张大了口,眼眸放光。 “你这么欢喜?”卫若低下头。 “不是,我在想,她身体受的了吗?一起做的吗?”野乐琥珀眼里流露出遗憾之色,搓搓手道:“可惜我没有去看现场,拍成岛国片了吗?我愿意以全部身家交换此片。” “不是你想的那样了,你个死黄猫,人家是纯纯的爱!”卫若脸红了,“啪”地拍了一下猫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该你说法子了。” “那女英雄叫什么名字?”野乐双爪抱胸道:“我要见她,找她签名,能受的了十七个,这身子一定构造不同,绝对出身合欢宗,深谙采阳补阴之术。” “少啰嗦,”卫若摁住猫头道:“快说法子。” “法子就是……”野乐看卫若怒了,“喵呜”一声道:“你装病不就完了?你师父看你快死了,一心疼肯定来看你了。” “修道之人能有什么病?”卫若“嗤”了一声道:“练气弟子都百病不生了,我哪里来的病?说出去谁信啊。” “蛇精病不挺合适的?”野乐道。 卫若不答,眼珠转了转。 “那女英雄叫什么?”猫又问道。 “姓玛名丽苏,别名:纳西瑟斯,学名:自恋型人格障碍” ………… 清逸的陨落给昆仑派带来不小的震撼,办三天三夜的丧事,忙完之后,便陷入了一片冷静的寥寂,浩劫过后,总有些废墟的颓唐气,冷明因为这个,刻意拖延了喜事的时辰,当然,他也怕师妹不肯。 自己没有跟她商量一声就禀告了师父,没想到师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消息传出去后,本来等着要好好跟师妹撕扯一番,谁知师妹竟没来找自己,惴惴等了许久,忽然传来一个消息,师妹练功失常,走火入魔了…… 冷明再也按捺不住,飞快跑到了卫若的宫殿,花语传了话,引他进了寝殿,见帷幕垂垂,掀开之后,是师妹那张面如金纸的脸,脑袋“嗡”的一声—— 修道之人不怕生病,怕的是岔气息。气息岔了道,轻则全身瘫痪,重则道陨人亡,而岔气息最重要的标识是“面呈金色”! “师妹……”冷明慌得声音都找不到了。 卫若渐渐睁开眼,伸出手想要握住冷明,却无力地垂下来。 “师妹……”冷明紧紧握住卫若的手,眼中含泪,毅然道:“师妹别怕,我这就跟成为道侣,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卫若的手不经意地颤了颤,摇头道:“师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在竭力挣扎,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火入魔的,你……” 冷明眨了眨眼。 “主君自从知道消息之后,一直心情郁郁,口里整日说愧对您,愧对您,后来从清逸主君醮事回来,闭关练功,就成了这摸样。”花语在旁垂泪的。 冷明脑袋“嗡”地一声,道:“当真?” 卫若点了点头,低低道:“师兄,我对您存心利用,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的十分不安,您娶我的事情,让我的愧疚增加了百倍,我被这个要逼疯了,最后就……咳咳咳……” 冷明截住卫若的话,道:“那我现在就娶你……” 卫若身子一挺,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主君,主君……”花语几个大叫起来。 冷明见卫若好歹醒来,这才在花语几个的劝说下,走出了尚月轩,月明星稀,飘落着一片冰凉,他拐了个弯,下了游廊,见天空中飞过一道道白光,知道同门们正赶着过来看望卫若,小师妹性子开朗,人缘不错,这也是冷明喜欢她的原因,只是…… 心怀愧疚也罢了,怎么严重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怔怔地望着卫若寝殿的方向,蹙起了眉,他的路,本来按部就班,该出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需要什么就去找什么的,不会由着自己性子,象其他男修一般,结丹之后就急匆匆挑个最美貌的女修满足欲/望。 修道之途,艰难寂寞,需要找一个靠得住而又能共同进步的女修,这个时候,卫若出现了,小师妹的机缘非常厉害,会提高自己的气运,当然还有性子好,活泼开朗向上,大方不矫情,这些都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到了后来…… 当爱成了习惯,其实也不知道要爱什么了,而现在成亲,只是要证明,自己不是那种人…… “在想什么?”游廊的屋檐上,一只猫倒挂金钩,晃晃悠悠地出现。 冷明倒退两步,见是与卫若交情极好的妖修野乐,拱了拱手道:“野乐修士。” “我在赏月。”野乐抠鼻子,道:“你呢。” “哦……”冷明藐了藐猫,沉吟道:“我不知道小师妹竟然会……” “你爱她吗?”猫问。 冷明脸上一红,道:“这个……” “说实话。” “应该爱,我只觉得我应该……” “这就是你不对了。”猫从屋顶飞了下来,飞到冷明跟前道:“你的感情成了她的负担了啊。” 冷明脑袋“嗡”地一声,怔忪半晌道:“她……” “她若是真心喜欢你,到了这种程度,将错就错就是,哪里会说利用的话?”猫的声音有些刻板,单调,象背诵着什么,不时拿出爪子来看一眼。 “你说小师妹她……确实是利用我,其实不喜欢我?”冷明的声音忽然变得软弱无力。 猫认真点了点头,道:“她不喜欢你,却利用了你,如今又失了元阴,这愧疚累上加累,最后成了心魔,练功的时候就走火入魔喽。”说着,双手一摊,装出卫若的语气道:“冷师兄,你是好人,我知道,但是有缘无分。”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发现了猫的异常之处,只是冷明性子稳重,少开玩笑,对野乐也当大修士对待,又见它说得入情入理,这话便听入了耳,脸色风云电掣一般,变幻许久,才张口道:“那该怎么办?” “取消婚约。”野乐双爪抱胸,面上显出得意,道:“取消婚姻,猫就能看岛国片了。” 冷明不知道“岛国片”是何物,却也没问,望着游廊外的满天星光,咬了咬牙,道:“我这就去跟师父说……”说着,对野乐深深一稽道:“谢谢野乐修士的指点,若不是您,我还糊涂着呢,师妹恐怕病得更重。” “咦……”野乐瞪大了眼睛。 冷明眨了眨眼。 “说你啥好泥。”野乐飞到了屋顶上,俯身看着冷明道:“冷明,你是个奇葩。” 冷明不明所以,拱手道:“还请野乐修士指教。” “哦……”野乐挠了挠耳朵,道:“说不出来,你去吧。”说着,向卫若的寝殿飞去。 “成功了,岛国片拿来!”猫踩着卫若的脸道:“我完全按照说的,告诉了冷明,他说要取消你们的婚约,还有,我的丹药费,你吃的这药丸很贵的,他们都没看出来,知道猫猫丹药的厉害了吧!“ 卫若把手机扔给猫,坐了起来道:“我人缘还挺好,昆仑派认识的人都来看了,连许久不见的韩师兄也来了。” “你师父没来?”猫熟谙地摁着手机的触屏。 卫若脸色一黯,道:“没来。” “应该快来了。”野乐把岛国片打开,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猫兴奋地飞来飞去,道:“野乐,我要看玛丽苏十七的岛国片!” “为什么快来了?”卫若挑了挑眉,伸了个懒腰道:“说出来,给你玛丽苏十八。” “冷明说就去跟你师父说,取消婚约,你师父这闷骚劲,若是知道这事,应该耐不住吧……”猫猫一边看着视频,一般在空中飞舞着。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道:“真的?”说着,忽地躺在床上,把被子盖上,闭上眼道:“你个死猫,怎么不早说,快滚!师父今晚肯定要来的!”正说着,忽觉得有种浩大的气息正遥遥向这边飞来。   ☆、第97章 入夜 “快滚!”卫若瞪着眼看着野乐。 野乐眼珠乱转,撇了撇嘴,道:“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负心女!” “滚不滚?”卫若顺手拿起身边的枕头扔了过去,猫在空中打了个飞旋,正要向外飞,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嗖”地一下飞到了卫若的床上,在卫若愣神的功夫,钻进了被窝里。 “你个死猫,出来!”卫若在被里摸索着,却觉得这猫滑不留手,怎么抓都抓不住,气得正要掀开被子,却感觉那气息越来越近,只得躺下,把被子盖住,咬牙切齿道:“你等着,一一会儿活煮了你吃猫肉!” 猫“嗖嗖”爬出来,猫须蹭着卫若的脸,琥珀眼眨了眨。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 野乐忽然酸溜溜道:“师父,伦家病了,快来抱抱哦,不要生人家的气了,咱们来xx好吗?那个死猫好讨厌,哎呀,好羞羞哦……” 卫若被它点中心事,恶从胆边生,咬着牙道:“若是让师父发现,明儿就剥你的皮,吃龙虎斗!” 猫丝毫不惧,扬了扬眉,用爪子拍着她的脸道:“先升级到金丹再说吧,不过即使如此,为了看你的真人3d,猫猫愿意成为龙虎斗!” 卫若无奈了,哄道:“你先离开好不好?师父正生气,不可能是3d。” “2d也行。”野乐弓起身子,向卫若的被里钻去,孰不料一下被卫若摁住,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被窝里忽然显出一个黑洞,野乐心知中计,喵呜一声,正要逃开,却被法印一下吸进了里面…… “猫猫要看3d……” 野乐一声怒吼……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尚月轩因为在天玄峰最高的地势上,这月光便洒落得格外充足,佛光普照一般浸淫着这里的一切,清远想起那一日师徒两个走在阳光照耀的树林里,眼前的露珠忽然滴答在额头,自己笑着说“这露水就像你。” 小丫头歪着头,笑道:“见光死吗?” 而现在…… “弟子请师父收回成命,弟子不想跟师妹成亲了。”冷明那一向稳重的脸上,带着少有的黯然与失落。 他问“为什么?”,冷明没有回答,只是三个字“不想了”。 说不想就不想了吗? 难不成因为卫若病了,就不要她了?冷明怎么会是这种人?那一夜…… 清远忽然禁止自己想下去,缓缓进了尚月轩的大厅,花语几个宠奴正在寝殿外间打盹,他扬了扬手,她们便睡得越发沉了…… 门一下被打开了,清远缓步进了寝殿,床幔低垂着,空气里荡漾着一股酸涩的药味,还有种奇怪的腐朽之气,不由皱眉,难不成真的岔了气息,走火入魔? 他走到床前,挑开了床帏,见一张薄如金色的脸,脸颊深凹下去,再也不是娇艳如花的少女,而是奄奄一息…… 清远倒吸了口冷气,伸出手,一道白光在卫若的身上,轻轻浮动,浮动,顺着卫若的头顶,身上,脚,卫若呻/吟了一声,清远一下收起了光芒,怔怔地看着卫若。 “师父……”卫若睁开眼,眼泪“哗啦”掉了下来,发誓不是装的。 清远冷着脸,无波无动。 “师父……”卫若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清远的身子就在床边,手没有象往常那般背在身后,而是下垂着,卫若的左手小心翼翼地碰触着,碰触着,见清远没有躲开,终于用小指头轻轻勾起清远弯曲的食指…… 师父没甩开。 卫若心下大定,眼泪汪汪地望着清远道:“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清远眉头蹙起,轻轻道:“今儿冷明忽然跟我说,你们的婚事取消了。”声音不像这几日那么冷冰冰的,却也并不温和,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 卫若闭上眼,眼泪蜿蜒而下。 见了这眼泪,清远的眼眸深处终于起了涟漪,嘴唇动了动,沉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 卫若心生诧异,很快醒悟到,师父这是误会师兄因为病重抛弃自己,所以才这么安慰,她有点想笑,好歹忍住,“嗯”了一声,闭着眼,攥住了清远的手。 清远此时觉得卫若有点可怜,又有些可恨,可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开口道:“方才我内视你的道神,不像是练功入魔,倒象是中毒。” “中毒?”卫若眼皮一跳,睁开了眼。 清远点头,沉吟道:“你最近可接触到什么妖物?你身上细微的妖气。” “花语她们就是妖啊,我有妖气再正常不过。”卫若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却不肯放开清远的手,挣扎了许多下,依然起不来,清远只得借她一条胳膊,被卫若拽着坐起,靠着墙,用寝衣捂住胸,吁吁喘气。 此时月光盈盈,照在清远的肩头,溅起雪白的清辉,映得师父更是如仙如画,而自己……即使算不得梨花带雨,好歹也来个“楚楚可怜”,是吧是吧,师父,您不动心吗? 这么想着,忽然想起“面如金纸”的事情,挪了挪身子,让月光不要直射着自己的脸,侧着影儿哀叹一声,道:“师父,你一定觉得我是自作自受,是不是?” 清远眼皮跳了跳,脸色沉下来,没有说话,那只被卫若拽着的胳膊,向后微缩。 “师父,你知道我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吗?”卫若把清远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喘着气眼巴巴地看着清远。 清远蠕了蠕嘴唇。 “师父……”卫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拿个“奥斯卡表演奖”了,断断续续道:“师父,我是为了你才走火入魔的,呜呜呜……” 清远眼眸忽然变得极深,垂下了眼帘。 “真的。”卫若拽着清远的袖子,一下抓住清远的手,道:“师父,我……哦……那天晚上我中了毒,我觉得解毒的人是你,你……能跟我说说那天发生的真相吗?” 清远猛地抬头,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抖动。 卫若咬着嘴唇,直视着清远。 清远沉默许久,才嘶哑着嗓子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吗?” 卫若很快摇头道:“我真的不清楚,我中毒了,神智有些模糊,师父,您……那天晚上,我感觉是您……”说着,用指甲掐着师父的手,心跳加快起来,她有一大半确定是师父,可是也有点怀疑是师叔,所以很希望清远说出真相。 “当然不是我。我在昆仑山。”清远冷冷道:“你不是跟冷明一起去了合欢宗的?” “那你的分/身呢?”卫若咬着牙逼近一步,她需要知道真相,或者说,要验证自己的推论,清逸在师父身上到底做了什么? 清远不答,忽地把手抽/了出来,淡淡道:“我没有用分/身,你想错了。”顿了顿又道:“从沧浪之水归来,你的态度不是很明确了?”语气里含着讥讽。 卫若听了这话,心里反而踏实,师父肯定用了分/身,他矢口否认,那么那人肯定不是师兄了。 她张了张口想要从头解释,花蕊的事情却说不出来,只能嘟着嘴撒娇道:“师父,你生我的气了?人都有中二期嘛……不对,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清远不答。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 “你好生歇息吧。”清远忽然开口,从怀里掏出几颗药丸,放在床上,道:“为师先去了。”此时倒也不是讽刺,却含着几分疲惫。 “师父!”卫若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的清远,道:“师父你不要我了吗?”她真的有点急。 清远蹙了蹙眉,把袖子轻轻甩了甩,只听背后卫若“哎呀”了一声,转过身去,见卫若一头向床下栽去,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指,一道光托住了卫若,他也转过身来,走到床前扶住她道:“摔着了?”话音未落,忽被卫若紧紧抱住。 “师父,你不要我了吗?”卫若靠在清远的胸膛上,眼珠乱转,如今之计,只能先把师父哄转了心,再慢慢查明真相。 清远没有抱卫若,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师父……”卫若仰起满是泪痕的脸。 月光照在卫若的脸上,再也不是阳光灿烂的摸俏丽,而是充满了哀求与绝望,清远脸上的肌肉抖动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俯下来抱住卫若。 卫若大喜道:“师父!”看着清远如仙如画的脸,心中忽然盈满了幸福,因为方才她是在赌,赌师父的心,赌自己在师父心里的位置! 其实她很明白,在师父眼里,自己就是个反复无常,水性杨花的贱人: 沧浪河下说得好好的,上来之后忽然反复,跟师兄要好,这是一。 口口声声说师父不能给名分,与师兄去了合欢宗,误中情毒,被师兄解毒,失去了元阴,却又转了性子,这是二。 在魔界的时候,跟师父忽然说暧昧的话,回来之后又走火入魔,跟冷明分手了,又回来找他,这是三。 这么个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女人,若是卫若自己是师父,都想一脚踢飞,可是……师父居然原谅了自己,思密达,这不是证明无论自己怎么作,师父都会一直爱着自己,是不是,是不是? 卫若靠在清远的怀里,笑得甜蜜无比,好吧,她到底是个女人,女人都希望心爱的男人,一直包容自己,原谅自己,包容自己,爱自己爱到什么都不在乎——无论自己作成什么样。 我并不需要你真的付出那么多,可是我需要你“肯”付出那么多。 “先把药吃了。”清远的手指抚摸着卫若的嘴唇,冰凉地在她心上泛起一丝涟漪,卫若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只觉得一颗药丸轱辘而下,一股热流涌入了丹田,汩汩地流淌了全身,她浑身震了震,抓住清远的衣襟道:“师父别走。” 清远“嗯”了一声,抚摸着卫若的发髻,道:“先恢复力气再说话。” “师父你走不走?”卫若知道自己吃了丹药,需要运功调息,可她太享受这一刻,所以死拖着清远。 “不走。”清远见卫若紧紧地揪着自己衣襟,面上全是恐惧,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后背,柔声道:“我不走,快运功调息,这药对气息最是有效。” “哦……”卫若嘟着嘴,闭上眼,一边攥着清远袖子,一边运功。 清远又好气又好笑,静静地看着小丫头,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他是恨她的,可是又放不下她,今日本来只是想看个究竟,谁知神使鬼差地居然…… 月亮随着清风渐渐疏离,洒在寝殿里的影子变成了水汪汪的潋滟,清远的心却起伏颠荡,一忽儿想卫若的病,一会儿想冷明的背弃,一会儿又想那天晚上,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忽觉卫若睁开了眼,巧笑嫣然道:“师父,我好了。” 被爱包围着,能不好吗? 清远点了点头,没说话。 “师父,过来坐!”卫若向床里挪了挪身子,拍了拍床边上。 清远脸上一红,站起来道“既然好得这么快,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伤,这药你继续吃,为师……先走了。” “师父!”卫若不高兴滴嘟起嘴,死抓着清远的袖子,心里庆幸猫不在,否则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这般惺惺作态。 清远迟疑了下,终于坐在了床上。 卫若把头枕在清远肩头,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岁月安好,不由更加得瑟道:“师父,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对不对?” 清远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师父!”卫若侧过头看着清远,执着道:“对不对?” 清远“嗯”了一声,道:“你不是想要名分?” “现在不要了。”卫若做了个鬼脸,叹了口气道:“师父,你以后知道了,就明白我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什么样子?”清远语气忽然带了几分冷意。 “就是反复无常啊,水性杨花啊……”卫若越说,清远脸色越差,忽地站起来道:“我……为师先走了,你好生歇息。” “喂!”卫若知道自己这是得瑟过了,忙抓住清远的手道:“师父,我跟你说,我是有苦衷的,我发誓,那天绝对不是师兄。” 清远身子一震。 “真的不是师兄,可是师父为什么认为是师兄呢、问题就在这里,师父,您能说说当时的情形吗?”卫若咬着嘴唇,不得瑟了,尽快查明真相。 清远缓缓回过身来,静静地望着卫若的脸。 卫若挤了挤眼,没挤出眼泪,此时她心情欢快,连做戏也做不出来了,忖了忖,忽然伸出三根指头,道:“老君在上,卫若愿意发誓,当时解毒之人绝对不是师兄冷明,若是有假,此时便天打雷劈。”。 这是昆仑派的誓言密咒,门徒之间,若是有不信任的情况出现,便可以发这种誓言,发誓之后,若是应验了,自然说的是真,不应验,自然说的是假,卫若发的是“天打雷劈”,算是很重的誓言,可卫若好端端坐在那里,外面既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证明在她心里,那个人确实不是冷明。 清远脸色微动,上前了一步。 “师父。”卫若眼眸显出喜色,嘟着嘴道:“你对我变心了。” 清远沉吟道:“当然没有。” 卫若欢喜地一笑,看着清远的容颜,越看越喜欢,想来除了开始认识师父的时候,师父因为误会自己是花蕊,对自己多有刁难,可后来却对自己宠溺有加,追自己也算费心了,所以…… “师父……”卫若忽然皱了皱眉,道:“不好,肚子好疼。” “怎么了?”清远快步走过来。 “肚子疼。”卫若抬头灿烂一笑,忽地扑倒清远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低低道:“清远……”用嘴唇蹭着清远的脸。 清远忽然面染红霞,却也没拒绝。 卫若心中暗骂“师父好矫情,装纯给谁看”,咬着清远的嘴唇,试探着要亲他的舌头,可是怎么蹭清远也不开口,不由急了,瞪着眼道:“喂。” 清远扶着她的双肩道:“你身子不好,别……” “哎呀呀。好啰嗦。”卫若趁着清远开口,一下咬住了清远,卷着他的舌头再也不放开……好吧,她觉得师父真是个好男人,所以这份亲热里有种淡淡的喜悦和回报的味道。 清远静止片刻,忽然反客为主,紧紧搂住卫若,扑了过去…… 洪水一旦开闸,便再也收不住,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清远动作渐渐地变得粗暴,摁住卫若双说,低低喘息道:“若儿,我……”说着,伸进卫若的衣服里……。 卫若闭上眼正要迎接一场甜蜜的风暴,谁知等了半晌,忽然没动静了,诧异地睁开眼,见清远又把撕开的衣衫给她盖上了,蹙着眉道:“你道功还没恢复,双修会伤元神。”说着,重重喘了口气,闭上眼把被给卫若盖好。 不用啊……卫若有苦说不出来,揪着清远已经敞开的前襟道:“师父,我没事了。” “不行。”清远的脸色十分郑重道:“你先好好疗伤。” 卫若蹙了眉,感觉师父只是其一,她最主要的目的是用着法子,验证自己的想法,毕竟男女之间的亲密,有些不能传达的东西,只有再次体会才明白,谁知…… “我骗你的。”卫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不见我,我只能装……”说到半截,忽见清远脸色大变,猛地捂住嘴,喃喃道:“师父……” “你骗我?”清远的双眸倒影着卫若的脸,他自己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师父,你听我说……”卫若忽地抓住清远的袖子,却被清远一下甩掉,下了床,扣好衣襟,静静地望着她。 “师父……”卫若觉得解释不清了:“师父,你总是不肯见我,我只能想别的法子了,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用密咒发过誓,确实不是师兄的,你不信我难不成还不信这咒语?” 清远怔怔地望着卫若。 “师父……”卫若心头忽然直觉出几分不妙,师父从前对自己虽然冷酷,可是是骨子里还是热得,此时此刻,面上没有怒意,却让觉得骨子里的冰凉。 “我不想知道解毒的那个人是谁了,卫若。”许久许久,清远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飞翔在水边的羽毛,沾了一下水就要滑翔而去。 “也不需要你再解释,你心思很重,反复无常,我……不想再去猜,你说得对,我给不了你名分,我很累,你……好自为之。”说完,还没卫若说话,闪身不见。 “师父!”卫若瞪大了眼睛,坐在床上,怔怔的,怔怔的。 忽然拿出法印,伸手把猫掏了出来。 “香蕉个巴拉,卫若,你好,我算是认清你了,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野乐怒气冲冲地抱怨道,抬头忽见卫若神色凄然,嗅了嗅,道:“你们没xx?” 卫若摇头,六神无主地抓住猫道:“野乐,都怪我不好,我本来想跟师父……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谁知无意中说出装病的事情,呜呜,我总是反复折腾,他气得再也不理我了,呜呜呜。” 野乐听了这话,本想嘲笑几句,见卫若哭得伤心,只得住口,双爪抱着胸道:“你师父既然不要你,你就跟我呗?猫猫要你。” “别胡说。”卫若狠狠地敲着猫头,道:“快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猫伸了个懒腰道:“这都是你不给猫猫看3d的报应啊,啧啧,现世报,来得快。” 卫若本来十分伤心,被猫这么一说,心情又平复了些,忖了忖,觉得也没啥,师父气性大,可是自己又没真的做坏事,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真相的,他不原谅自己才怪!想到这里,吁了口气道:“我都没上手,你看也白看,看来要找别的法子验证了。” “原来你就想师父上你啊,那很简单啊。”猫在卫若躺的床上滚来滚去道:“给他下毒不就完了?”   ☆、第98章 魂魄 “给师父下毒?”卫若“嗤”了一声,拍着猫头道:“你果然病得不轻。”说着,把头低下,怔怔望着那帷幔发呆。 野乐见卫若神情里掩饰不住黯然,知道方才的事情她并没放下,“嗤”了一声,飞到卫若鼻子前,喵喵道:“你做不到不等于别人做不到。” “你能做到?”卫若摆了摆手,把猫赶飞道:“我可告诉你,师父是元婴大修士,他的结界不是你能靠近的,在他眼皮底下下毒,那是找死。” “花蕊怎么做到的?”猫忽然藐了藐卫若的袖口,道:“你把她弄出来,再让师父来一次就是。反正她是专业下毒的。” “别一天到晚这么雷人。”卫若知道野乐这是为了哄她,抚摸着猫头,幽幽叹了口气,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道:“我是不是不作不死呢?猫,师父方才那摸样,象真的要绝了,其实师父回来之后,我就感觉他对我不像从前了,当然,也是我自己折腾的,任何男人若是知道了这些,感情总会变化的……” “哦……加重点……”野乐闭着眼,翻着肚皮,十分享受地哼哼道:“手上再用点力气……” “我跟你说真的!”卫若恶狠狠地拍着肚皮。 野乐睁开猫眼,琥珀眼眸里倒映着卫若沮丧的脸,道:“那怎么办?你失恋之后,是不是要自杀?我这里有药,不复发,无痛苦。” 卫若怔了怔,“嗤”了一声道:“那倒也不至于,咱什么事都想得开,师父真的不爱了,不也得活着吗?没有男人还有别的,咱又不是离了爱情不能活。”话虽然这么说,脸色到底灰暗了下来…… “主君,冷月主君求见。”花语在门外道。 “师姐?让她进来。”卫若正要去打开门,忽然想起自己正在装病,一下躺在床上,顺便把猫当成枕头,猫“喵呜”一声,怒道:“卫若!” 正说着,冷月推门而入,见卫若躺在床上,枕着猫,撇了撇嘴道:“师妹不是快死了吗?还有心情逗猫?”说着,回手关门。 “师姐。”卫若见她这么说,索性一下坐起来,笑嘻嘻地挠头道:“师父赐药,所以我就好了哈,师姐快坐。”说着,指着床对面的椅子。 冷月把剑放在了案几上,在她对面坐下,却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她。 “什么事啊?师姐。”卫若被她看得发毛。 “师妹。”冷月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一开始是十分讨厌你的。” 卫若一怔,忽听野乐道:“冷月,你终于想要跟卫若表白了?我知道你暗恋她许久了,加油,祝福爱情!” “少胡扯!”卫若用被蒙住猫头,道:“师姐到底想说什么?” 冷月听猫说“终于表白”,脸上微微泛红,迅疾又是一白,苦笑道:“我曾经想嫉恨过你,嫉恨到想要杀你,因为……因为……我深爱师父。” 这话一出口,把卫若与猫都惊呆了,互相对望一眼,张大了口。 这话出自野乐之口很容易,出自卫若之口有难度却也不大,可是出自这位闷骚冷艳的冷师姐可是千难万难,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这话不是该……对师父本人说吗?难道是要自己去传达师姐对师父的爱? 艾玛……雷死我了。 卫若黯然的心情,忽地被这些逗笑了,道:“师姐,你……要我帮忙替你向师父表白不成?” 冷月摇头,继续道:“我爱他很多年,有上百年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连同他跟我说过几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忽地抬头道:“师父不对劲。” “什么?”卫若眨了眨眼。 “师父不对劲。”冷月攥住拳头道:“他自从到了魔界之后,就有些不对头,回来之后,好像……好像缺了什么似得,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得到,师父他应该丢了几魄。”说着,紧紧皱起了眉。 “丢了几魄?”卫若挠了挠头道:“师姐说明白点,我不大懂。” “你修道几年了,思密达?”野乐忽然蹦到了卫若的鼻子上。 “四五年吧,哦,我也算不清,你要说我是修道小白,我认了,快说怎么回事?”卫若拎开挡着视线的猫,看着冷月道:“师姐,什么几魄,三魂七魄的意思吗?” “是。”冷月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流利了些,道:“师妹应该知道,人分三魂七魄,三魂指的是胎光、爽灵、幽精;七魄指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主喜、怒、哀、惧、爱、恶、欲……我怀疑,怀疑师父丢了一魂两魄。”说着,猛地抬起头道:“师妹,你信吗?” 卫若眨了眨眼。 “你不信?”冷月眼眸流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这么说,没人会信的。” “不是……”卫若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哦,还在消化概念,你说三魂七魄,这个,我还不大明白。”这些东西对她这种现代人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冷月不可思议地望着卫若,道:“这个是入门的基础功夫,便是人界的凡人也明白的,小师妹修炼到了筑基还不懂?” 卫若脸上终于前所未有地红了——羞愧地红了,作为一个现代人,不懂这个很正常,可是作为一名修士,不懂这个简直是奇葩。 “好丢脸哦,卫若。”猫猫自然不会放弃一切可以奚落卫若的机会,跳到了卫若的膝盖上,道:“冷月,你怎么判断出师父丢的哪几个魂魄?” 冷月见野乐这么问,应该是相信她的话了,心中一喜道:“师父的气息虽然没有大改,可是顶环却有些不对。”抬头藐了藐卫若,知道她还是不懂,详细解释道:“修道之人头上都有顶环,结丹以下的修士可能并不明显,但是结丹以上就十分显著,结丹的顶环是单色的,与自身灵根有关系,元婴的顶环则是五彩的……” “这个,我本来也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我与师父的道功相差太远。”冷月低下头,摇头喃喃道:“可是我感觉师父不对头,便用了特殊的法器,终于识别出师父的魂魄里,丢了爽灵也就是地魂这个魂,还丢了“喜、爱”两个魄,所以那顶环是不完整的……” “你是说,师父丢了喜和爱两个魄?”卫若终于抓住了重点,一下站了起来。 “是。”冷月咬着嘴唇,道:“师妹,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来说,只能来找你,师父心底对你至宝至重,你可要帮他啊。” 卫若的脸色仿佛被明光照耀,灿烂起来,笑道:“我知道。”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赤果果地炫耀,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姐,我的意思是,师父回来之后,对我冷漠了许多,我还以为自己作死,没想到是师父本身出了问题,所以我觉得很高兴。” 这话一出口,冷月与野乐都抬头看着卫若一眼,眼眸里全是鄙夷。 卫若尴尬地“嘿嘿”两声,转移话题道:“师姐,你对师父的心,我很感动。” “我不是想让你来说这个的。”冷月的脸沉了下来,有几分严厉的味道。 “可我要说清楚。”卫若摆了摆手,声音也十分冷冽,道:“帮师父找回魂魄,这是好事,我自己也觉得师父有些问题,但是师父找回来,很可能我就跟师傅在一起了,你明白这个后果吗?” 冷月听了这话,脸忽然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忽地站起来,讷讷道:“也许我想错了,我……我先回去。”说着,不待卫若说什么,连桌山上的长剑也来不拿,闪身不见。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野乐站在卫若的头顶上,用爪子踩着卫若的发髻。 “真相很残酷,可是因为残酷,越发不能隐瞒。”卫若的脸色忽然变得郑重,长长吸了口气,道:“人得逼着自己去接受一些接受不了的东西,即使师父不爱我了,我也得学着去接受不是?总不能要死要活。冷师姐也是,她帮了一顿子忙,师父那个主爱的什么魄回来了,跟我亲亲我我,师姐受得了吗?” “你怎么知道师父会跟你亲亲我我,自恋得治啊,亲。”野乐蹲在床上,斜睨着卫若。 “我见识过他的分/身。”卫若的语气十分决绝,道:“他的分/身,大概就是从元神里分出去的一个魂两个魄,对我比平日热情得多,所以我很肯定的是……是……”卫若捏着猫,一字一句道:“师父的分/身被师叔弄丢了,没有回来,记忆停留在解毒之前的时刻,所以他很执着地认为我与师兄在一起了。” “那也不用捏死咪啊。”野乐反手咬了卫若一口,卫若缩回了手,抚摸着猫道:“对不起哈,一时激动。” “吓,你不是一时激动,你是觉得师父又爱你了,所以又鼓起了勇气吧。’野乐挖着鼻孔,道:“鄙视为爱勇敢的女人,另外还鄙视说出残酷真相的女人。” 卫若不答,望着案几上长剑,怔忪许久,笑道:“残忍,就是另外一种慈悲,言之不预更缺德,我信师姐!” 果然,到了第二日晚上,冷月又来找她,只是不再提卫若说的那些事情,只道:“师妹既然信我的话,要如何做才好?” “能不能告诉清离师尊?”卫若觉得元婴修士,肯定比他们更有法子,冷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管用?”卫若眨了眨眼。 “我……我曾经试探过师尊们,他们都没有看出来,若是按照平时的法子,我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的,只是有一种感觉罢了,用了那法器才知道的,小师妹是唯一相信我话的人。”冷月抬头,咬着嘴唇道:“其他人都不信的。” “谁?谁不信?”卫若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猫也模仿着她的姿势走来走去。 “清离师尊,清玄师尊,甚至清刚师尊,都试探过,他们都毫无知觉,我也私下里问过宋师姐,让宋师姐问萧师兄,萧师兄说我多心了,他们也没看出什么来,宋师姐还劝我别想太多,专心练功。”说着,脸上显出羞怒之色。 卫若看她脸色,知道宋悦几个非但不信,反而觉的冷月是苦恋师父,成了心魔,才会感觉师父有问题,劝道:“我信,别人不信,咱们想法子就是,师姐,你那法器是怎么回事?只能你自己用吗?” 冷月脸上涨红,讷讷道:“这法器……”说着,低下了头,道:“别人用不了的。” 卫若见她难堪的摸样,不忍再逼问,转了话头,搓搓手道:“那这样,咱们一起想法子找回师父的分/身吧。” “好。”冷月松了口气,道:“师妹,我想用招魂术。” “招魂术?就是脚脖子缠红线,房间里放扫帚吗?”卫若奇道。 野乐与冷月忽然用诡异地眼眸瞪着她。 “有什么问题吗?”卫若不知羞耻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卫若。”野乐把猫脸缩成一团道:“你到底怎么进门的,我的天啊,比人界里的巫婆还不如,那都是些骗鬼的把戏,可不是正经道术啊,亲。” 卫若“吓”了一声,道:“在我们那里这就是招魂术啊,小孩子丢了魂,手上缠了红线,然后亲人到外面喊名字,第二日就好了。”因为是亲身经历,所以她对这个印象很深。 冷月摇头道:“这是乡野无知之人的土法。”顿了顿,抬头望着卫若道;“小师妹,咱们是修士。” 这话可比猫的谴责严重多了,卫若脸上一红,道:“那师姐要怎么做?” “茅山道术。”冷月脸色严峻道:“本派修行这个法术的人不多,我也只是了解一点,这样,师妹,咱们去茅山如何?”冷月把手一拍。 “好是好,可是无亲无故,人家肯教吗?”卫若迟疑道。 “换啊,傻孩子。”野乐“嗤”了一声,道:“你不是一大堆法宝吗?” 卫若眨了眨眼,道:“好,这就去,可怎么跟师父说呢?” 野乐道:“你师父不知道不就行了?” 本派有规定,出入昆仑必须禀告自家师父,因为在拜师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留有师父的印记,不过卫若想起了师父给的逍遥叶,这是师父自己的法器,应该察觉不到的。道:“师姐,事不宜迟,咱们用逍遥叶去。速去速回。” 冷月点头道了声“好。”两人带着一只猫,一道白光,闪身不见。 寝殿的门外,忽然传来花梨的声音道:“咦,花语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 “这就是茅山?” 卫若瞪着眼,望着满目荒凉,绵恒百里的墓碑,道:“师姐,你确定不是坟场?” 冷月挠了挠头,面上也显出不解之色,道:“应该就是茅山,我多年前曾经游历过这里,只是那时候是好生兴旺的大派,现在……现在……” “种族灭绝了?”卫若放开神识,连人影儿都不见,全是坟,道:“这茅山到底做了啥孽,被人给屠户了吧。” “谁知道。”猫站在她的肩头,极目远眺,道:“这些坟就是死的人吧?” 卫若听了这话,不由打了个寒战,青天白日,看到这么多坟,也挺瘆人的,对冷月道:“那怎么办?师姐,茅山被夷为平地了?” 冷月不是个有主意的,怔了半晌,道:“要不先回去。” 卫若既然来了,也不甘心这么回去,撇了撇嘴,道:“先下山问问情况吧。” 茅山派属于人间道术,因此坐落在人界与仙界的交接之地,山下走不远便是人界村镇,冷月与卫若变幻人形,进了集镇,感觉街头冷冷静静,没有几个人,十分寥寂。 “真是冷清啊。”卫若感叹道:“这里是不毛之地吧,感觉进了边疆了,可是不该啊,师姐不是说,这里是四界里最核心的地方吗?” 冷月摇头,道:“我也不知。” 卫若与野乐对望一眼,忽见野乐指着一个茶馆道:“猫猫要喝茶。” “进去打听一年吧。”卫若扮成青年公子的摸样,拉着冷月进了茶馆,伙计忙迎上来招呼,等两人坐落上茶,卫若打量着死寂无人的茶座,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借问一下,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啊?” 那伙计脸色微变,神神秘秘道:“小哥不知道吧,镇上总有鬼出现,所以大家都跑了。” 卫若一怔,道:“什么鬼?茅山派哪里的吗?” 伙计笑眯眯道:“茅山的道士都死光了,从前他们收集的僵尸没了主子,都四散了,道士们作孽太多,死后无□□回,便只能呆在这里吸食人气,慢慢的,鬼多人少,自然就没人了。”说着,上来斟了一杯茶。 冷月蹙了蹙眉道:“怎么会这样?茅山没有人了吗?”说着,端起那杯茶,,他们修士已经辟谷,可是饮水不忌,因此可以喝茶。 “慢着!”卫若忽然伸出手,摁住了冷月的胳膊。 冷月一愣道:“什么?”却见卫若“蹭”地抽/出了紫光剑,道:“伙计,你就是鬼吧,道士作孽这种话,也只能你们说得出来。” 伙计“咯咯”笑着,外面的人皮渐渐融化,露出一张惨白可怖的脸,道:“你猜错了,我是僵尸,不是鬼。”说着,伸出手对卫若吹了口气。 香蕉个巴拉! 卫若正探出头看那茶盏里的人血,一抬头,把那僵尸气闻了个正着,气得伸手就是一劈,伙计被一劈两半,倒在地上,却没有流血,只有浓郁的黑气。 冷月早就抽出了长剑,打量着四周,道:“师妹,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眼珠不会动,而且,他说道士作孽的话,哪里是常人说的,”卫若与冷月背靠背出了茶馆,道:“师姐,这地方有诈,我们得……”话音未落,忽听轰隆隆一声,天空被黑幕一下盖住,周围漆黑成一片。 “喵呜……”野乐吓得躲进了卫若的怀里。 “咯咯……”地上分成了两半的伙计,忽然站起来,一半一半地向她们跳去,街道上忽然多了许多人,应该说多了许多僵尸,奇形怪状,悠悠荡荡地向她们用来。 卫若看着这些,不觉得害怕,而是恶心,见冷月使出剑修的本事,宛如流星一般绕过了那群僵尸鬼混,一下杀到了一大片,自己上前砍到了一排,两人本来抱着为民除害的心,把这些脏东西消灭干净就完了,可是打杀了许多时候,却觉得越来越多,卫若仔细看去,艾玛,所有砍倒的,都象细胞一样自动分解…… “这可怎么办?”卫若急了,回头见冷月也是气喘吁吁,道:“师姐,咱们走吧,这里十分邪乎,他们是越杀越多,茅山道士都被消灭了。”说着,被一个僵尸抱住吐气,忙一把推开,“呸呸”吐了两口唾沫, 冷月不死心,又上去砍杀,果然见死去的尸体又分裂成了两个,向她们扑来。 “走!”冷月拉着卫若,化成两道光就要飞走,却见两道光飞到半空中,一下又掉了下来,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对望一眼。 “怎么回事?师姐。”卫若脸上变色,她们可是仙界修士,没想到会被这小小的僵尸鬼混困住。 冷月到底比卫若见识得多,沉吟了下道:“这些僵尸鬼混经过了茅山术的炼化,已经成了极厉害的鬼物,他们阴气太重,形成了织网,把我们的到道气封住了……” “啊?”卫若砍杀了周围的僵尸,见他们又从地上站起来,血淋淋向自己奔来,道:“这可怎么办?我去,修仙被僵尸吃掉,这才奇葩哩。” 冷月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只用剑劈杀着,她道功高超,背后一片白光,僵尸不敢太靠近,便蹦蹦跳跳向到卫若这里来。 你妹的,欺软怕硬,卫若杀了许久,有些道功不济,想起现代武器里的喷火,急中生智,把怀里的猫拽出来,摁住头道:“喷——” 野乐“哇”地一声,一道火喷了过去,僵尸果然极其怕火,又蹦蹦跳跳向冷月扑去,冷月劈杀一片,僵尸又向卫若扑去,卫若摁猫头,僵尸又向冷月扑去。 卫若看着看着,忽然福灵心至,拿出玉箫,吹起了根据《小苹果》节奏演化而来的驱妖曲,僵尸们听到这曲子,忽然齐刷刷地聚集在卫若的跟前,一张张惨白血红的脸,看得卫若头皮发炸,可是又不敢停下,越发努力起吹奏…… 于是,僵尸们整齐划一地跳了起来…… 跳起来!广场舞……还是僵尸广场舞! 卫若要哭了,忽听半空中“咦”了一声。   ☆、第99章 百合 “小丫头!”天空中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虎视眈眈地望着卫若。 卫若不敢停下箫声,只撩了一下眼皮望着那人,忽听冷月道:“这位可是茅山派方士道长?” “咦?老夫好久不出来了,你怎么认得我?难不成你前世曾经与我相逢,这一世轮回了吗?我就知道,老夫即使不出现,传说也不会停歇……” “喵呜……”野乐终于听得不耐烦了,指着卫若道:“我说方士,快点把这些僵尸弄走啊。” “老夫话还没说完!”方士脸上显出怒色道:“你这只猫,目无尊长,不尊重长辈,该当何罪?谁家猫这么没教养,我家养的灵宠,主人说话,它们绝对不敢插嘴,绝对不敢!……” 野乐大怒,冲上前正要说话,忽地被卫若抓住了后腿,一下捂住了猫嘴,只听那个方士还在喋喋不休地怒骂,教训了许久许久,卫若听得要口吐白沫了,这才停住话头,从半空中伸出一个佛尘,挥了挥,口中念念有词,僵尸们不再跳舞,纷纷倒地不起,一片一片融化,不一会儿功夫,溶解为一摊血水。 卫若这才吁了口气,看着血水河,拉着冷月拎着猫飞到空中,此时僵尸的阴气已破,那阻挡的网罗便不起作用,黑幕一下被揭开,天晴日朗里,竟是一片片的坟地。 卫若与冷月对其拱手称谢,抬头见那方士也不过结丹修为,师姐比他还高了一层,不明白为什么师姐打不过僵尸,那方士却轻易收拾了他们,张口问道:“方道长,这些怎么坟场啊,茅山那边也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方士脸上显出喜色,道:“你是要坟地的事情,是吗?是吧,这件事,总得说来,总而言之,说来话长……我的意思是……你懂吗?看来你好像不懂。” “不懂。”卫若用力掐着猫,猫“喵呜”一声,怒道:“你不耐烦,不要掐咪!” “你为什么要掐猫,猫虽然不听话,却不能虐待之,懂不懂,我就从来不会……”方士见野乐脸色狰狞,用佛尘一指,正要从头到来,忽被卫若打断道:“道长,今儿我们来,是想请教你茅山道术里的招魂术,不知你……” “这话说的,问题要一个一个的来,你方才问的是什么问题?什么问题?对了,这里为什么变坟场,这个,要从头到来……”方士抚着胡须,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坟墓,道:“这个是我的坟,我们到这边说话。” 卫若与冷月听了这话,都打了个寒战,互相对望一眼。“师姐,这个道士是鬼吗?”卫若秘密传音道。 冷月放开神识看去,摇头道:“看不出来。” 这话让卫若安心了点,跟着方士走到那坟头跟前,见是一个巨大坟碑,上面刻着“茅山道长方士之墓。”不由愣住了。 “你问为啥变成坟场是不是?”方士用佛尘指着卫若。 卫若点头,紧紧搂住猫,青天白日,道士气色红润,实在看不出有鬼,可是……这坟墓是怎么回事? “这个……一言难尽,想当年这里好生热闹,茅山派因为会的是人间道术,过来求道的人络绎不绝,能排出一好几里队哩……” “道长!”卫若忽然打断方士的话,一字一句问道:“道长,我想问,招魂术怎么弄?”按照这位话痨的特性,说到天黑也说不完,所以直接相求。 方士脸色一沉,道:“什么话,馒头要一个一个的吃,话要有一句一句的讲,你这是什么态度?” “抱歉,道长,这样子,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们跟您换,只去您赶紧说招魂术的诀窍。”卫若实在啰嗦不起了。 方士“哼”了一声道:“你们要学,我就要教吗?强人所难,老子不教!” “我们有法宝,跟您换。”卫若换了副笑脸,搓了搓手,忽地把猫拎出来道:“您宅居寂寞,要不把这猫送给你,是居家旅行,缓解寂寞的法宝啊。” “卫若!”野乐脸色大变,没想到卫若这种时候,竟然会出卖自己,让它陪着这话痨还不如去死,因此张口就咬,卫若换了一只手,又拎着猫晃了晃,却见方士抚须道:“法术我可以教你们,可要有条件。” “什么条件?”卫若忽然觉得这个条件不会太容易。 果然。 “我要你们在三天三夜里安心等我说话。”方士扬了扬头,道:“怎样?” 卫若与冷月对望一眼,冷月性子冷清,不为外物所动,听方士的话,若是想听自然入耳,若是不想听,自然可以听不见,因此便要点头,忽被卫若抓住手,道:“可以不可以这留下师姐在这里?” “师妹!”冷月脸上显出怒色。 卫若苦着脸道:“这不法宝更难好伐,呜呜呜。” “呜呜呜,伦家不要。”猫也急了,道:“听这话痨还不如被僵尸砍呢。” “什么话?”方士气得站起来,袖子一甩道:“你们若是……” “我听。”卫若捏住猫嘴,站起来道:“我听,方道长,从现在算起?对不对,您开始说吧,我们洗耳恭听,其实我很喜欢您说话的,就像我喜欢唐僧一样,何况您说话声情并茂,鸟语花香,哦……应该说普通话很标准,我在说什么……” “卫若,你被啰嗦疯了吗?……喵呜……” 于是,风云过处,潮起潮落,三日里,两人一猫坐在坟墓前,听着一个老道士侃侃而谈,冷月那冷艳的面目无波无动,只静静听着,卫若却不时传来鼾声,然后被方士佛尘打醒,道个歉继续听,最苦的是猫,它本来觉得自己是灵宠,想睡便睡,想说便说就是,谁知方士连猫都不放过,不仅不能说话,反而一闭眼,老头就要发火…… 酷刑啊…… 第三日落了太阳,卫若一下跳起来,欢呼道:“结束了,结束了……” 方士见她那欢喜的摸样,哼了一声道:“不听老夫说话,你就这么高兴,我跟你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懂不懂……” “说吧,招魂术?”卫若伸出手,熬过了酷刑,若是方士反悔,她就……掐死他! “给!”方士把一个东西抛到卫若手里,卫若低头一看,仿佛一个罗盘的摸样,道:“怎么用?”她如今跟这位唐僧爷爷只用最简单的话,恨不得用英语“what”,怕他又来个“说来话长”。 “招魂之术,美其名曰就是要把掉了的魂魄找回来,拿着这东西就能找回你丢了的魂魄,我看小姑娘印堂发黑,大概掉了尊老之心这个魄。”方士见卫若一脸狰狞,不由开口讽刺。 “方道长。”冷月忽然开口,指着那罗盘道:“把道气注入到里面,就能找我要找的东西吗?” 方士见她对自己一直恭敬有加,倒也肯说实话,道:“口中念咒,心存一心,看着这个罗盘指针的方向走,就找到了,说起来……” “知道了。”卫若忙截住这货的话,拉着冷月笑嘻嘻道:“方道长再见哈。”说着,上了逍遥叶。 “也许他还有别的嘱咐。”冷月有些不甘心,道:“方才好像有话要说。” “我宁愿自己摸索,也不想听他再啰嗦。”卫若捏了捏罗盘,道:“你倒是好耐性。” “就是,哪里来的话痨老头,茅山道士都被他啰嗦死了吧。”猫少见地与卫若统一阵线。 冷月不再说话,沉默片刻,忽然道:“也许道长已经死了。” “啊?’卫若听了这话,不由毛骨悚然,道:“什么意思?我们见的人是鬼魂,那个坟是真的?” 冷月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感觉罢了。” “他是死了。”猫忽然开口道:“不过无害。” “你别吓我。”卫若捏着猫道:“真死了,怎么能在白日里出来?” 猫皱了皱鼻子道:“也许是鬼修吧,谁知道哩,不过他身上没有阴煞之气,所以没啥害处。” 卫若不答,沉思许久,道;”茅山派一定遭遇了可怕的事情。“ “废话。”猫挖着鼻孔道。 “我是说……”卫若忽然不再说话,叹了口气。 逍遥叶是元婴法器,清远又是掌门,因此进入昆仑结界的时候,无人知晓,她与冷月一起回到了自己寝殿,见外面只有花语一个人站在门外,问道:“这几日可有人找我?” “没有,主君。”花语笑道:“主君不是闭门静养,所以大家不敢来打扰。” 卫若点头,关上了门,对冷月道:“开始吧。” 冷月盘腿坐在地上,把罗盘放在中间,划了个符咒,一道光芒射入了罗盘,罗盘上发出五彩的光来,冷月闭上眼,双手合十,做成结印的摸样,双手念决…… “为什么是她做,你不做?”猫站在卫若的肩头问道。 “她道功比我高。”卫若翻了个白眼道:“你是指责我偷懒吗?” “我指责你薄情。”野乐用爪子拍着卫若的发髻,道:“师父对你情深似海,你却让别人给他召唤,真是够奇葩。” “话不能这么说。”卫若不乐意了,道:“我虽然自私些,可也得实事求是,是不是?师姐是结丹中期修为,比我强多了,她的力量……”话音未落,忽听冷月喝了一声道:“师妹!” “什么?”卫若唬了一跳,以为冷月听到了她的话,生气了,正要解释,见冷月指着那罗盘道:“快,快到这里来……” 卫若急忙跑到罗盘这边,见罗盘已经化成了一个水晶球的摸样,师父就在里面,只不过是闭着眼的,被一个水晶棺材盛起来的。 “你能看到吗?我看不到。”冷月的脸涨得通红,眼眸里全是焦急,道:“我只能感觉到,却看不到。” “我能看到,师姐。”卫若一下握住冷月的手,道:“师父被藏在水晶棺材里,这个棺材……”她仔细看了看,又用神识扫了扫,道:“像是在沙漠里似得,周围都是风沙……”话音未落,罗盘的光芒便消失了。 冷月一下倒在了卫若的怀里,晕了过去。 “她怎么了?猫。”卫若抓住野乐,道:“快给吃还原丹。” 野乐伸出猫爪在冷月口里塞了几颗药丸,抱爪在胸,道:“她是消耗道功来让这个罗盘显形,方才消耗过度,所以昏过去了。” “哦。”卫若又给冷月塞了几颗丹药,把她放在床上,怔怔发呆。 “你爱上她了?”野乐问道。 卫若拍猫头。 “你在想什么?”野乐爬到卫若的肩头。 卫若沉吟道:“我在想我看到的沙漠到底在哪里?这沙漠以前在魔界见到师父的时候,也出现过,难不成清逸把师父的分/身带到了魔界,那可麻烦了。” 野乐“嗤”了一声道:“昆仑也有沙漠啊,你以为只有魔界有吗?” “哪里?”卫若欣喜地抬头,若是在昆仑就太好了,去魔界可不是好玩的。 野乐不答,围着卫若转了一圈又一圈道:“给我看一遍岛国片,就跟你说。” “快说。”卫若掐着野乐的脖子。 野乐被晃得不耐烦,只得道:“在思过崖啊,你没听说过吗?思过崖集合了所有极寒极苦之处,沙漠当然也是要有的。” “那就看看。”卫若急着要去,忽被猫拉住了,道:“思过崖哪里是你能去的,那种都是有大罪的人才去的,结界需要掌门本人亲自开启,你去打不开。” “那怎么办?”卫若眼看接近目标,心里越发着急,跺了跺脚道:“怎么能去?难不成得犯错才能去?” “是啊。”野乐抱着胸道:“要不你把师兄杀了,就能去了。” “滚!” “要不你把师兄强了,也大概能去。” “师兄只会对我负责,适当其反好不好?”卫若怒道。 “那你把师父强了,应该也能行。” “你能不能支有点品位的招儿?” 野乐围着卫若转了又转,忽然指着床上的冷月,道:“你是准备自己去,还是带着她去?” “一起去最好。”卫若蹙着眉道:“师姐与我知根知底,去了也好有个商量。” “你不怕她抢了你师父?”野乐鄙夷地撇嘴。 “不怕。”卫若翻了个白眼,道:“我不像某猫那么小心眼。” “吓……”野乐歪着头道:“卫若,跟你商量件事情。” 卫若第一次见猫这么正经,问道:“什么事?” “我想要你撑着岛国片的法宝。”野乐指了指卫若的袖子道:“我想要,每天都看,这样就不用经过你同意了。” “做梦吗?”卫若“嗤”了一声,手机是她的本命法宝,是她联系那个现代社会的底线,所以她回不去了,也不想让给别人。 “我可以让你跟冷月同时入思过崖,你信不信呢?”野乐用爪子拍着卫若的头发道:“是正经说哦,不会让你裸/奔强人,能安安稳稳,毫发无伤地入思过崖。” “我不信。”卫若哼了一声,道:“你坑我的次数还少吗?死猫。” 野乐不答,飞到了案几上,盘腿仿照卫若的姿势坐着,道:“卫若,你凭良心说,我骗你几次?帮你几次?” 卫若刚要说“都是骗我”,可是话到嘴边,想了想,这猫确实帮她的更多,害她的还真没有,抬头见那张猫脸自信满满,走到案几前,俯下来,对着猫头道:“你说真的?” “真的。”猫点头道:“我有个万全之策,绝对不会让你难堪,而且还能保证你与冷月安安稳稳去思过崖,再安安稳稳回来,你说怎样?” “好。你说吧。”卫若抱着胸,道:“我听听可行否。” “那可不行。”猫伸出爪子道:“法宝拿来。” “不给,等我出来再给。”卫若嘿然道:“要不我就不听了。” 野乐眼珠乱转,沉吟许久,叹了口气道;“好吧,只能退一步了,那你这样,你让我上你的身,我做的事情,你就干涉不了了。” 卫若听了这话,对着猫眼道:“你不是要……”按照这货的性子,绕过她上身,难保不裸/奔,抑或强人之类的,她可不放心。 “我发心魔誓。”猫举起爪子发了个天打雷劈的重誓,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卫若看着野乐认真的神情,心中一动,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冷月,却见冷月已经睁开了眼,正挣扎着坐起来,气喘吁吁道:“师妹,野乐若是真的能做到,何方让她一试,要知此时此刻,万事都要靠后,先救师父要紧。”说完,顿了顿又道:“若是分/身久久不回,就回不去了。” 卫若听了这话,也着急,只是还是对猫不放心,跺脚道:“我也愿意,可是这猫要上我的身,我怕它会做出一些……哦……可怕的事情。” “不是有冷月吗?”野乐眨了眨眼,道:“我都发誓了,你还不信?若是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冷月也不会让吧。”说着,飞到冷月肩头道:“是不是,高冷妞儿。” 冷月直直地望着卫若,脸色煞白,忽地躬身道:“师妹,拜托了,一切都是为了师父!” 卫若见师姐如此,心中忽生惭愧,师姐拼了命救师父,自己却在为是否难堪而犹豫,点头道:“好,我就让猫上身,不过……是师姐可不给我看着它点,它要是做出一些脱了衣服乱跑的行为来,我就,就……”说着,攥住了拳头。 野乐“哼”了一声,冷月摇头道:“师妹放心,师妹绝不会让你失去体面尊严。” 卫若听了这话,才放了心,点头道:“那就全部交给师姐了。”说着,转头对野乐道:“你打算怎么上身,猫。” 野乐抱着爪子,打量着卫若,伸出爪子道:“吃了这两颗药丸,就打坐吧,然后其他的不用你操心了。” 卫若心里虽然满腹诧异,可是看着冷月眼巴巴的眼眸,只得答应了,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眼,见猫塞给了自己几颗药丸,含着吞下,忽然张开眼道:“你上了我的身,你的身子怎么办?不会因为回不去,一直霸占着我的躯体吧。”这种事情,她相信猫做得出来的。 “吓。”野乐不屑地撇嘴道:“我才不要你这身子,不好看,若是要,我就要琼雪的,她还长得好些,比较配得起猫猫。” 卫若听了也对,便闭上了眼,吃下的药丸充斥着丹田,暖洋洋的飘飘欲飞,舒服得让卫若先睡过去,然后她就睡了。 她梦见自己穿回了现代社会,看到了久别的爸妈,他们老了,但是还好,闺蜜们结婚了,每天讨论着孩子房子老公,律师所又请了新的助理,律师费越来越高,一笔官司可以买房了思密达,然后她拿着自己的律师费,在帝都买了一所二手房,不知怎么的,师父来了,因为啥也不会,找不到工作,她就包养了师父,每个月给师父零花钱若干,自己挣钱养家养师父,后来师父去超市买菜的时候,被影视公司看中了,想培养师父做明星,自己做了师父的经纪人,挣了大钱,包养了,哦,不是,应该说签了许多小鲜肉…… 这梦做的…… 卫若恍惚里,忽听猫的声音道:“你说她在做啥梦,这口水流得……我猜她一定梦见跟她师父xx了。” 冷月却不说话,这晃着卫若道:“师妹,师妹。” 卫若一下睁开眼,恍然如梦,醒了过来,看着周围荒凉无人,喜道:“思过崖?” 冷月点头,脸上显出微微显出尴尬之色,猫一下挤过来道:“快把宝贝给我,给我,你瞧,我把你跟冷月都弄来了。” “师父他怎么让我们进的思过崖?”卫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从前那件,暗自吁了口气。 冷月不答,卫若拎着猫,道:“快说。” “先给我。”猫伸着爪子。 卫若掏出手机放在了猫爪子上。 野乐喵呜一声,在空中飞舞着道:“我冒充你去天玄殿,跪求与要与冷月结为道侣,然后他们就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了。……”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跪在天玄殿,苦苦哀求众位师尊,让你跟师姐百合,这事轰动昆仑,影响很大,你师父不得已,把你跟冷月送到了思过崖。” 卫若“噗”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100章 救回 风沙扬天,“啪嗒”“啪嗒”刮在脸上,引起肌肤一阵阵痉挛,因为在思过崖无法调息道功,这疼痛便加大了十倍。 “你还好吧?”冷月回过头来望着卫若。 “她当然很好,百合*师徒恋,所有不伦包圆了,能不好吗?”猫在卫若头顶上,拍着卫若的发髻点头道。 卫若自从听说“百合事件”,就一直一个表情——没有表情,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冷月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解释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前走去,她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在她心里,若是能救师父,便是千刀万剐也心甘若饴,何况是这点小事,看着卫若的表情,她觉得……觉得…… “呀,那是什么?”猫忽然揪住卫若的头发,指着不远处的悬崖道。 卫若与冷月同时抬头望去,见几个道人被绑扎了悬崖上,冰雪形成的旋风在他们身边刮来刮去,每一次都在他们身上冻上一层寒霜,因为人体的温度,那寒霜又一下碎裂开,冰雪旋风又刮了过去,他们身上又冻了一层,反复如此…… “清云师尊!”卫若忽然嘶哑着嗓子开口,悬崖上绑着的那些人便是上次勾结妖修,要取代清远掌门之位的几个元婴大修士。 冷月放开神识看去,果然如此,不由摇头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被消除了道功,又绑在这里受寒霜之苦,若是我,就立时死了也不受此辱。” 卫若怔怔地望着那几个人,嘿然道:“师姐,这就是你看不开了,即使叛徒也……” “我为了自己可以看不开,可是为了别人可以看得开。”冷月忽然回过头来,一字一句道。 卫若一怔,看着冷月的眼眸,清风明月的冷艳,却是别样的单纯,哦,也许不是单纯,而是一往无前罢了……忽然低下头去,沉吟许久,拍了拍冷月的肩头道:“师父真没眼光,没喜欢上你,却看上了我这种自私自利的货色。” 冷月没想到卫若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愣住了,忽听猫在风声中哈哈大笑,抱住卫若的脸,亲了一口道:“我后悔了,若若,当时应该让你跪在天玄殿前,苦苦哀求要与咪子成亲,百合加人兽,雷死那帮丫的……” “滚!”卫若见猫又揭她伤疤,拎着猫向悬崖扔去! 冷月忽然“噗嗤”笑了,卫若怔了怔,也笑了…… 风沙越刮越大,卫若干脆把猫当纱巾挡在脸上,猫用爪子死命扑打着卫若,口里大骂,却耐不住被卫若摁住,两人一边走一边打,冷月到底道功比卫若强,走得更快些,走一阵,拿出罗盘来看一下,最后忽然看到罗盘东北角有光,喜道:“就是这里了。” 卫若摁着猫跑了过来,看着那罗盘的光芒,笑道:“不枉我们来此一趟,看来有戏。”说着,拉着冷月的手道:“快走,师姐……”两人加快了脚步,向东北方向走去,那罗盘的光芒越来越强,忽地在天空中倒影出了一个巨大的帷幕。 一座冰晶棺静静悬在空中,师父就静静躺在里面。 “师父……”冷月再也忍不住,甩开卫若的手向那倒影跑去…… 卫若却没有动,低头看了看罗盘上的光芒,又怔怔地望着冷月的背影。 “你有点伤感。”野乐蹲在卫若的肩头道:“你在可怜她,是吗?” “有点。”卫若老实承认,脸色带了几分沉重道:“师姐是个有信仰的人。” “你打算为这份信仰把师父让出来吗?”野乐揪着卫若的头发 “不打算……”卫若捏着猫爪,让它别乱动,道:“师父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师姐如此痴情,他若是选师姐,我只会祝福,而不是像对别人那般诅咒嫉妒罢了,不过师父若是选了我,我也不会让,因为爱情是相互的,不是施舍。” “若是师父对你感到厌倦而抛弃你,选择了冷月,若若……”野乐飞到卫若的鼻子上,道:“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咪子很能干的。” 卫若翻了个白眼,拎着猫向倒影走去。 “你难道真的不考虑猫猫?”猫在她手里晃动着。 “猫……”卫若拎着挖鼻孔的野乐道:“你该找个公猫了,在我们那里,发/情期要做手术阉割的,流浪猫绝育都是免费的,回去我就给你做了,你就不会这么雷人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野乐听她不口气像开玩笑,想着自己那招狠狠得罪了她,瞪大了眼睛“喵呜”道:“不要啊……” “师父……”冷月扑到那幻影前,伸出手,天空荡漾起波光粼粼,她抚摸着那冰晶棺,却觉得手里毫无触觉,忽然回头道:“师妹,你看,你快过来看看。” 卫若走上前,看着那幻影,道:“师姐,这应该海市蜃楼,不是真的。” “不是的”冷月摇头道:“我感觉得到,师父的气息就在里面,可是我摸不到,师妹,你伸进去看看?” 卫若听她这么说,沉吟了下,向天空中伸出手,刚刚进入,忽地被吸住了,还没说话,一下被里面的结界拽了进去,猫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抓住卫若的衣袖,冷月则一下抓住了猫尾巴,三人瞬息之间进了结界。 “果然是真的。”卫若打量着四周,荒漠的摸样,冰晶棺,正是罗盘里看到的情形,她走近冰晶棺,伸手推了推那棺材板,纹丝不动。 “师姐?”卫若回过头来,冷月早就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卫若身边,用力推了推那棺材板,又是纹丝不动。 “猫也来。”卫若把猫揪过来道:“不用力回去阉了下酒。” 野乐“哼”了一声,被卫若摁住,三人一起推着棺材板,却也毫不动摇。 “师妹,思过崖的结界里可以消弭道功。”冷月皱着眉道:“得用元神推推看。” “元神?”卫若眨了眨眼。 冷月早就习惯了她的修道小白,解释道:“修士除了道功,还有元神,就是用来修炼道心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的位置,道:“引导神识与道心的东西。” “懂了。”卫若点头,催动了一下气息,道:“咱们试试。”冷月点头,两人一猫一起闭着眼使用元神催动,只听到“格拉噶啦”的声音,板子开始动弹,可也只挪动了一点点,露出一丝小小的缝隙,便再也推不动了。 “师妹。”冷月急得满头是汗,道:“这是元婴大修士用元神封的,我们力量不够,这可怎么办?要不把清云师尊他们解救下来,帮我们弄?他们虽然道功没了,可元神依然是元婴级别的。” 卫若蹙了蹙眉,冷月不知清云犯得什么罪——在昆仑的告示上,也只写着清云几个人“无意”撞坏了玄武柱,可卫若十分清楚,清云心术不正,若是真把他们放下来,师父这分/身就被毁了。 “别,慢慢来。”卫若摆了摆手,道:“师姐您是结丹,野乐也是,只有我最弱……” “卫若,你不会想在这里升级吧?”野乐忽然怪声怪调道;“等你成了结丹修士,黄花菜都凉了。” “是啊。”冷月显出少有的焦躁,道:“师父的分/身分离越久,道功损耗就越多,到了最后回不去的话,就……就真的完了。” “别急……”卫若也让她催得有些心乱,背着手转来转去道:“让我想想。” “师妹不是个很看得开的人,怎么连这个也看不开,我去找清云师尊他们,好好跟他们说,他们应该会答应帮忙的。”冷月跺了跺脚。 “不行。”卫若断然否决,抬头看着冷月不以为然的神气,忖了忖,还是直接说了,道:“师姐,你不知道,清云师尊他们……哦……其实罪行比公布的大多了,他们勾结妖修,图谋不轨。 “这么严重?”冷月的脸色白了白,可是看着冰晶棺里清远惨白的脸,那苍白的脸颊上涌起了一丝红晕,咬着嘴唇道:“先让他们把冰晶棺推开,等师父出来,我们一起对付他们就是,反正……他们已经消弭了道功。” 卫若摇头,道:“不行,真的不行,师姐,急则生乱,沉下心来。”说着,对猫道:“猫,有没有尽快提升元神的丹药?”道功提升可能需要积累,可是元神却能快一些,她现在已经是筑基大圆满,先把元神提升到结丹再说。 野乐抱着胸道:“没东西换不给。”话音未落,忽地被卫若掐住脖子,一张大脸俯过来道:“我还没跟你算算野和的事情呢……”说着,咬牙切齿。 “是百合不是野/合,虽然一字之差,可意思可不同了。”猫跑了个媚眼,摊开爪子,上面滚着两颗青色的药丸。 卫若不及多想,一下吞了下去,抬头对冷月道:“师姐给我护法,我这就用功,别急,咱们三个人的力量应该够。“ 按照冷月的意思,最好去找清云几个帮忙,可卫若这么不由分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好,那你可快些。”说着,回头望着冰晶棺里的清远,眼眸里全是心疼…… 卫若闭上了眼,此时她也是着急的,因此也不多想,专心一意运功起来,“天心身正虚神明舍,虚中恬淡自致神,聚气固精养神根,五行四象返归一……” 白茫茫的一片里,是天地之间的豁达开朗,人间琐事渐渐变成了过眼云烟,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丹田里气息越来越凝聚,忽地团成了一团,升到自己的天鼎穴,“轰隆隆”一声巨响,卫若睁开了眼。见眼前几个人影正在晃动着。 她刚刚提升到结丹,本来需要再调息巩固一下的,可是有个人影却让她本来闭着的眼猛地睁开——清云师尊!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张了张口,见冷月正与清云说着什么,“拜托师尊了……” “没关系,掌门师弟乃是派中之重,若是不能合并分/身,可是天下之失。”清远声音清亮坦荡,语气诚挚。 冷月感激道:“那师尊,我们一起吧。” “不用。”清云抚须笑道:“这是清逸师弟用元神下的封闭咒,我一个人足够了,你们一起上,反而碍事。” “好。…”冷月迟疑了下,似乎有些不放心,却听清云道:“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在旁护法。” “没事的,我信师尊。”冷月脸上一红,道:“只要师父的分/身赶紧出来就行。” 清云笑了笑,道:“那就开始了。”说着,闭上眼,手中白光大盛…… “你醒了?”野乐蹲在卫若的肩头,挠着卫若的头发道:“升得倒快,嗑药果然是捷径。” 卫若没说话,而是盯着清云的背影,悄悄把剑拔/了出来。 “师妹!”冷月回头见卫若目露凶光,急的叫起来,挡在卫若跟前道:“你疯了?” 卫若一言不发,只越过冷月的肩头,看向清云,在清云转身的刹那,忽然把剑归鞘,笑着挠头道:“呀,原来清云师尊,好久不见,冷师姐好厉害,好主意,竟把您请来,那师父肯定能出来了。” 清远眸光里的戾气也一闪而过,笑了起来,道:“卫若,你们倒是孝顺的好孩子,竟能找到这里来。” “是啊,是啊,呵呵。”卫若一边笑着,一边抓起冷月的手,用力捏了捏。 冷月也看出有些不对,可她只要清云能把清远救出来,其他一概不论的,因此也只抿了抿嘴。 清云看着卫若的顶环,道:“结丹了,恭喜你,卫若。” “还没,道功还没来得及。”卫若实话实说,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抓住了剑柄,绕到了清远的对面道:“师尊开始吧,我们两个给你护法,对了师尊,你上次好冤枉啊,不过是无意中撞了柱子,就被罚到这么惨的地方,我们都替你鸣不平呢。”说着,脸上显出不平之色。 “哦?”清远紧绷的脸,看到这神色,终于微微一缓,笑道:“这是掌门师弟的决定,我也是该罚。”说着,闭上眼,开始运功。 卫若紧紧盯着他的脸,看到那眼皮彻底合拢,迅疾向冷月传音道:“师姐,听我的,在开馆的刹那,一起向清云砍去。” “啊?”冷月吃惊地看着卫若,见卫若声严厉色道:“事关重大,听到了吗?师姐?” 冷月“哦”了一声,皱了皱,似乎不置可否。 “你指挥不动冷月。”猫站在她肩头道:“她不信你说的那话,好像更相信清云。” “病急乱投医。”卫若低低传音道:“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法子了,猫,你会什么攻击?对了,喷火,记得,向清云喷火……”说着,看着清云手下越来越明亮的光芒,心里越发着急,她最清楚清云的心思,此时恨不得师父立时死了,之所以答应开棺,乃是为了…… 毁掉师父的分/身! 而清云此时外伤已经不见,她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冷月还不肯合作,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冰晶棺因为解开元神的咒语,发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这荒寂的沙漠,众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白色的光芒,清云没有表情,冷月激动的嘴唇发抖,野乐在抠鼻孔,卫若的脸色却随着光芒越来越沉…… “开!”清云一声大喝,那冰晶棺忽地一下张开,几道光芒交织在一起,萤火虫一般环绕在清远的身体上,画出一道又一道五彩的光环,冷月知道那是师父的魂魄,大喜之下,奔过去叫了一声“师父……” 话音未落,忽见清云狞笑一声,双掌合一,一道光向清远的身子劈去。 “不!”冷月一剑挡在了清云的跟前,“哗啦”一声,剑一下掉了了地上,冷月“蹬蹬”后退,一下靠在了冰晶棺上,用身子当着清远,道:“清云师尊……” 清云冷哼一声,双掌合十,第二道光又向冷月直直袭来,冷月只不过结丹中期,如何是元婴修士的对手,只见一道光一下劈了过来,冷月“哇”地吐出一口血,忽地转过头,对着卫若断断续续道:“小师妹,我不是不听你的话,而是想要……想要快些,师父来不及了,你快带师父走,我在这里挡着,快……”说着,周身忽地紫光大盛,形成漩涡式的道峰,向清云扑来,竟要跟清云同归于尽! 香蕉个巴拉! 卫若本来准备好了陷阱,全被这位义薄云天的师姐破坏了,见冷月要拼死一击,也不及多想,拎着猫挡在她跟前,一摁猫头道:“喷!” 猫被她挡在了第一战线,气得大骂卫家十八代,却也不得不喷,一口妖火喷了过去,清云“咦”了一声,踉跄倒退两步,道:“妖修野乐?” “你个死卫若……”猫瞪着清云大骂起来。 “喷!”卫若又摁猫头。 野乐不得以又是一喷,火势极烈,清云又倒退了两步,卫若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猜到了——她曾经听师父说过,清云修习的功法属于水妖系,时常需要采妖气来补充道功,因为时常出入妖界,才会勾结妖修,野乐是妖界的公主,应该有压制他的力量,即使这个力量不行,水克火,清云被风霜冻了那么久,应该是怕火的。 “野乐你……”清云瞪着眼看着野乐,似乎有所言,却生生止住。 “香蕉个巴拉!”野乐回头骂一句,被卫若扭过头来,摁,喷——野乐回头再骂一句,又被卫若扭过头来,摁,喷! “师姐,快带着师父逃。”卫若一边摁猫,一边回头道。 冷月眨了眨眼,眼泪掉下来道:“师妹我……” “快!”卫若来不及多说,面上显出怒色,传音道:“你放心,我有秘诀可以立时回到师父身边,你快点,出了这思过崖,去找师父合/体,快!” 冷月望着卫若的眼眸,咬着牙点了点头,把清远的分/身藏在乾坤袋里,化成剑光元神而去。 “哪里走?”清云最重要的是追杀清远,忙向冷月追来,谁知被卫若挡住,笑道:“师尊,咱俩先谈谈人生哈。” 清云脸色铁青,道:“小卫若,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吹出一口冰凉之气,被白光环绕,宛如冰弹一般向卫若袭击而来,卫若为了给冷月争取时间,没有摁猫喷火,而是拿着剑向那冰弹一指,冰弹四散开放,宛如天女散花般向卫若笼罩过来。 卫若本来也不在意,可是看着那冰屑各自化成一把箭矢,宛如箭雨一般向她射过来,唬了一跳,忙摁着猫喷火,把那冰箭融化了,绕着圈子开始与清云转圈子,道:“师尊,我们来捉迷藏吧,谁找到这猫,谁就算赢如何?” 清云脸上肌肉“蹭蹭”乱跳,正要说话,忽觉得思过崖的结界晃动了一下,知道这是冷月出了思过崖,心中怒发如狂,大喊一声“纳命来!”周身化成一把刀向卫若劈过来,谁知等到道光劈下之后,人却忽然消失了? 卫若!清云怒吼一声。 卫若口中念闪身诀,只觉得眼前白光烁烁,抬头看去,正见师姐的剑光,知道她还不如自己快呢,一下搂住冷月的腰,笑道:“师姐,你太慢了。” 仙界飞行的法器里,哪个力量大,就随着那个的速度,冷月的剑光远远不如闪身诀,冷月见卫若逃出来,欣慰道:“师妹也出来!”说着,揽住了卫若的腰。 卫若嘻嘻一笑道:“我们得快些。”话音未落,“晃荡”一声,落到了天玄殿前,一抬头见清远正站在眼前。 “师父……”卫若激动地叫了一声,好久不见了,正要奔上前去,却见清远神色诡异地看着自己。 咦?卫若环目四顾,艾玛,台下乌压压一片都看着自己与冷月相互搂抱的手……   ☆、第101章 异心 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卫若的手指在冷月的腰间微微颤抖,却没有拿下——这么拿下是欲盖拟彰好伐! “师姐,你伤得厉害吗?”卫若索性把冷月抱在怀里,大声道:“师姐,你可别死啊,呜呜呜……”看着冷月瞪着一双天真无畏的眼睛,恨不得立时打瞎了,传音道:“师姐,快装病,这样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卫若,你可别死啊,呜呜呜……”猫从背后抱住卫若,模仿着卫若的语气,添油加醋。 百合,还有人兽…… 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瞪着台上。 冷月很快明白过来,“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卫若,跪倒在地道:“师父。”说着,就要从乾坤袋里拿出“□□”,她不在乎什么名声,她只要师父能安好,因此先想到让师父合/体的事情。 谁知还没拿出来,被卫若一把摁住她,低声斥道:“你想害死师父?” 冷月一怔,迅疾明白过来,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低下了头。 “卫若,你怎么从思过崖出来的?”清离忽然咳咳了两声,声音含着几分尴尬道;“虽然你们并没有犯下大过,哦……这个,……” 卫若微低着头,却既没向上看也没向下看——也不敢去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诸位师尊师父……前阵子卫若走火入魔,做了些糊涂事情,在思过崖已经清醒过来,这才与师姐一起离开,向诸位师尊禀告。” 说着,抬头用诚挚的眼眸看着诸位师尊道:“诸位师尊,师姐其实对我也无她意,只是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勇气,为了挽救我这个失足妇女,不是,失足……修士,才陪着我进思过崖的,等我清醒过来,才知道前因后果,心中十分后悔,这次来到这里,便是为师姐正名,也为自己还一个因果。”说着,叩头。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最雷的一幕过去了,大家不再看戏,而是纷纷发表议论,这事算是轰动昆仑的大事,自从立派以来,还没有女修拼命跟要女修成亲的,这算是千年等一回了桃色新闻,如今忽然见了真人,十分激动,恨不得扑上去采访,千人嗡嗡成一片。 清离低头看着卫若与冷月,沉吟了下,抚着胡须,对清远道:“掌门师弟,您看……” 清远动了动嘴唇,淡淡道:“一切按照昆仑派的规矩来。” 清离怔了怔,暗自摇头,心道卫若与冷月是清远的弟子,可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好像与自己无关似得,转头又对清刚道:“清刚师弟,你说呢?” 清刚铁黑着脸对着卫若问道:“你走火入魔,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隐约是记得的。”卫若知道师尊这是抓到了自己的漏洞,怵然道:“师尊,具体的事情,是我清醒过来之后,冷师姐与野乐修士告诉我的,哦……当时发疯的时候,不太清楚。” 清刚“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清离眨了眨眼,道:“清刚师弟……” “昆仑派没有这个罪名。”清刚冷冷道:“不过身为昆仑弟子,倒行逆施,行为癫狂,亦要严惩!” “是,是,弟子知错了,弟子走火入魔差点死掉,您也晓得的,自从从魔界回来,弟子就觉得元神有些异样,现在想来,应该是受到了魔气侵染……”卫若这话说得十分巧妙,虽然没有明确推卸责任,却也让清刚不忍重罚。 “师弟,卫若道功低微,本来去魔界就是一件险事,她受了干扰,练功走火入魔,做出癫狂之事,也算情有可原。”清离对清刚解释道,清刚“哼”了一声,清离又转头对清远道;“掌门师弟,你看如何……” “禁足。”清远淡淡道:“清刚师弟说得对,行为癫狂,败坏昆仑声誉,亦不可恕,不惩不足以安天下!” 卫若从前听了这冰冷的话是要伤心的,可是此时再听去,却知道师父这是缺了魂魄的缘故,因此倒也不难过,上前叩头道:“卫若愿受惩罚。” “你呢?”清远撩了一下眼皮,看着冷月。 冷月拼了命为师父,却见师父对自己如此冷酷,虽知道师父是误会,却也苦涩难当,怔怔望着清远不语。 清远眸光一闪,眯起眼道:“冷月,你可知罪?” “师姐没有错。”卫若忽地抬起头来,抢着道道;“一切都是卫若的错,师姐看着我行为悖逆,便用这法子让我清醒罢了,所以师姐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清远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听清离道:“小卫若,你倒是坦诚。” 卫若笑了笑道:“弟子错了就是错了,不能让无辜之人受连累。” 卫若是律师出身,深知这事既然已经众目睽睽,若是想法遮掩,只能适得其反,因为大家现在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正义感的发泄,所以当众认错,坦荡改过,反而会赢得好感,并且越肯担责,同情就越会加分——成功公关案例:成龙儿子房祖名。 果然,清远虽然不为所动,可是台上的大修士都为卫若说起情来,下面冷明几个同门也跪求道:“师父,既然师妹已经认错,请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清远架不住人劝,只能淡淡道:“罢了。” …… “你还真能忽悠。”猫坐在卫若的对面,道:“若不是咪子知道真相,差点也被你忽悠了去。” 卫若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托着腮,撩了一下眼皮道:“你以为我这么做,都是谁惹下的?”说着,掐住猫脖子恨恨道:“以后在公众前,再象今日那样拆我的台,别怪我阉了你下酒!” 猫哼了一声,从她手中逃脱,飞到她鼻子上道:“你这话逻辑错误,我没有猫鞭,你用什么下酒?” “子宫。”卫若瞪着猫。 “好,算你狠!”野乐喷了口血。 卫若继续托脸发呆。 “又在思/春?”猫蹲在她的肩头。 “我在想,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师姐怎么还没师父还原?”卫若抱着自己的双膝,困惑道:“师姐不是很着急吗?” 猫抠鼻子哼了一声道:“你期望师父过来跪舔你,结果他没来,你很失望,是不是?” 卫若翻了个白眼。 “也许他跟雏鸟似得,第一眼看到了你师姐,现在正在跟冷月上演岛国片呢。” “又胡扯。”卫若拍着猫头道:“能不能别这么雷人,即使师父肯,师姐怎么会……”说到半截,忽然想师姐为什么不肯,潜千辛万苦追到了师父,怎么会不肯呢? 艾玛,难道自己忙了一顿子,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么想着,心底一凉,站起来搓了搓手道:“我去看看师父怎样了。”说着,念闪身诀。 “猫也去。”野乐抱着卫若的脖子,两人一道白光到了天玄殿,见寝殿里清远正坐在石床上打坐,月光扑撒在石床上染着他那如仙的面容,丝毫不见暖色,听到了响动,睁开了眼。 “师父……”卫若激动地张了张口,道:“您……还好吧。” 师父还原了吗? 卫若道功太低,看不出好歹来,不过从眼眸中,感觉清远依然是冷冰冰的淡漠。 “还好。”清远轻轻道:“你病好了?” “哦……”卫若苦笑了笑道;“师父,师姐没告诉你原因?” 清远只静静地望着她,许久才道:“卫若,装疯卖傻,只能适得其反,我已经厌倦了,你还是死心吧,别再折腾了,这次罚你到思过崖,也只略作小惩,若是以后……” “知道了,师父。”卫若截住清远的话,点头道:“好,师父,我死心,呵呵。”说着,闪身不见。 “你怎么了?卫若。”野乐在床上做了个标准的猫蹲,看着卫若在房间里愁眉苦脸地走来走去道:“怀疑师父爱上你师姐了?”。 “不是,事实的真相应该是……”卫若停住脚步,对野乐一字一句道:“师姐没有归还分/身!” “哦?”野乐盘起腿来道:“为什么,她把师父的分/身煮了下酒了??” 卫若眼皮上的肌肉一直在跳,在跳,看着窗外的月亮许久,忽然叹了口气道:“问情为何物啊。” “伦家猫猫也要吃分/身。”猫飞到卫若的肩头,揪着卫若的头发。 “别捣乱。”卫若拎开猫道:“我们去找师姐。” “你不是禁足了吗?”野乐哼了一声道:“你压根没把昆仑的规矩放在眼里!” “那个上我的身叫嚣着百合的死妖怪才没把昆仑放在眼里。”卫若掐着猫脖子进了逍遥叶。 野乐见她虽然跟自己开玩笑,可脸色却掩饰不住黯然,嘟着嘴道:“你怎么了?难不成怕冷月真的把你师父下酒了?” 卫若心里烦闷,跟猫说说也好:“我从前看过一些……哦……故事。“ “故事?玛丽苏十七吗?”猫立时眸光烁烁。 “不是。”卫若沉吟道:“有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得不行,可是得不到,就把他杀了,然后把尸体放在自己身边,与之同吃同睡很多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一个男人为了得到性/爱合一的爱情,就把一个高中生绑架强了,让她在极限环境下依赖她,最后那个高中生终于爱上了他,这种心理病叫斯德哥尔摩症,片名我还记得,叫禁室培/欲。” “你怀疑冷月也要对师父的分/身这么做?”猫不解地挠了挠耳朵道:“煮了下酒吃不是更彻底吗?直接融为一体。” 卫若拍着猫头道:“我很希望师姐是那种为了爱不顾一切,勇于牺牲的人,我心里好过些……你懂的?” “我懂,不过我喜欢炒着吃。”猫瞪着琥珀眼。 卫若“……” 逍遥叶可以屏蔽所有的气息,卫若放慢了速度,进入了冷月的清秋宫,这里的一切也像冷月本人那样,充满着高贵冷艳的气息,连花苑里的花朵,都是郁金色的紫罗兰花,没有草,只有雪白的墙壁,卫若很快到了冷月的寝殿,化成一道青烟,轻轻渗了进去。 这里的寝殿与卫若的简朴舒服不同,每一件都精致豪华,显示着主人的高估品味,冷月一身白衣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床上那人。 清远的□□就躺在床上,周围萦绕着他的一魂两魄,若是放开神识看去,每一个魂魄上都嵌着清远的脸,深情款款,喜悦无限,对着冷月笑着…… 看着看着,卫若忽然明白了冷月为什么不肯合/体的原因——她舍不得。暗恋了几百年,从来没得师父这样的喜欢,忽然有一日,他变成了自己掌心物,她怎么舍得,她如何舍得? 野乐见卫若只是张望,却不出去,低低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去?她可是想要霸占你男人哦,卫圣母。” 卫若不答,眯起了眼,皎皎明月,映着那娇艳的脸,光影照人,嘴角弯弯,带着梦幻般的微笑,仿佛花开盛的绽放……她忽然叹了口气,走出了逍遥叶,装作着急的摸样道:“师姐?” 冷月看到卫若,不由一怔,许久才清醒过来,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道:“师妹,我……我……” “我知道,师姐,你是因为进不去师父的结界,是不是?”卫若怕自己笑得意味深长,只是做一脸惶急状,跺了跺脚道;“都怪我,怪我,我被师父罚着禁足,这几日就怨望了,现在才想起你的难处,走,师姐,咱们把师父的分/身运过去!”说着,转身走到床上,俯下来,闭上了眼,攥紧了拳头…… 师姐…… 希望你……你…… 等了许久,冷月并没动,,卫若忽然松了口气。 她把清远抱了起来,转过身来道:“走吧,师姐。”面上静静的,含着几分掩盖不住的悲悯。 冷月痴痴地望着清远的面容,忽地抬头道:“师妹,也许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师父这样对我……” 卫若不答,低下了头。 清远此时的脸也在对她笑,便是分/身跟随她的摸样,深情款款,性格外露,急性子,爱吃醋,甚至有些调皮…… 有些东西,我们并不晓得曾经它是怎样的珍贵…… “你师父这摸样好贱哦……”猫站在卫若的肩头,俯下来“啧啧”道。 卫若忽地收齐了满腔柔情,对猫翻了个白眼,听冷月开口道;“走吧,师妹。” 卫若“哦”了一声,把分/身递给了冷月,挽着冷月道:“走吧。” “好。”冷月一滴泪忽地落在了清远的脸上,蜿蜒而下,流在了清远的脖子上,猛吸一口气,闭上眼,卫若念闪身诀,一下两人一猫进入了天玄殿的寝殿。 床上打坐的清远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冷月抱着自己的分/身,瞳仁急缩,却没有说话。 “师父……”冷月缓缓跪下道:“这是您的分/身,您还记得吗?” 清远低下头,打量着那分/身许久,这才动了动嘴唇道:“放下吧。”脸上殊无喜色。 冷月怔了怔,却不敢不从,把清远的分/身放在地上。 卫若觉得有些古怪,道:“师父,这是您的分/身啊,您自己长出的东西,不要了吗?” 清远冷冷地望了卫若一眼,挥了挥手道:“有劳你们了,去吧。” “师父!”冷月终于忍不住道:“你也尽快,否则就回不去了……” “知道了。”清远声音有些不耐烦道:“我自有处置。” “师……”冷月还要说什么,被卫若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只得停住话头,对清远拱手作别,两个人一起进入逍遥叶,听猫道:“你师父好像不想要分/身了似得。” 卫若不答,盯着外面清远的动静。 许久,清远才从床上走下来,走到那分/身跟前,那灵魂宛如萤火虫一般飞到了他的手心里,不停地飞舞着,他慢慢攥住,脸色渐渐变得诡异。 “师姐,你说师父是不是分离太久了,两个都生出叛逆之心,不想合体了?”卫若侧头问冷月道。 冷月皱眉道:“也有可能。” “那你岂非要3p?”猫插口道。 卫若恶狠狠拍着猫头,道:“若是真的分开成两个,会怎样??” 冷月摇头,道:“这种情形我也没见过,因为凡人分开就死了,修士即使能分开,也只能分开一会儿,分开多了,也会陨落的,师父道功高深,所以能分开这么久,至于分开之后……我也没见过,只知道人若魂魄不完整,最后会导致痴傻,发狂而死。”说着,眼泪忽然掉下来道:“都是我不好……” 卫若摆了摆手,截断她的话,道:“师姐,事已至此,其他先不说,咱们想法子让师父合/体,你说师父合/体要有什么程序?要怎样怎么才弄好?” “打坐入定的时候作法,最容易。”冷月用袖子擦了一下眼,吸了吸鼻子道:“可是师父现在清醒着,想让他入定很难。” “缺了魂魄的人,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吗?”卫若沉吟。 冷月怔了怔,道:“缺了魂魄的人,行为有些古怪的。” “这个不算,我说的是攻击他的时候,他有什么顾不到的地方?”卫若做了个切的姿势。 冷月瞪大了眼睛,摇头。 卫若撇了撇嘴,抬头道:“猫说呢?你这么雷人,一定被人吓走过魂魄。” “吓……”野乐蹦到卫若的肩头道:“三魂七魄不全的人,顶环是不完整的。” “废话。”卫若翻了个白眼道:“还用你说。” “所以百汇穴弱啊。”猫翻了同样的白眼。 “好咪子!”卫若拍了拍猫头道:“就这样,师姐,我去引开师父的注意力,你驾驭着这个逍遥叶到师父头顶上,对着师父的百汇穴进行攻击,尽量让他昏倒,如何?” 冷月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我们怎么能对师父动手?” 卫若见清远的脸色越来越暴戾,不及多说,忽地把玉箫递给了猫,扶着猫的双肩道:“你会攻击人穴吗?” 野乐哼了一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有玛丽苏十八的岛国片。”卫若静静道。 “成交!”野乐用爪子拍着卫若的脸道:“真是小看咪,我才不用玉箫,我自有猫招。” “拜托了,事成之后,玛丽苏十八加禁室培/欲两张片子,你值得拥有。”卫若拍着猫头,说着,忽地拉着冷月一下出了逍遥叶,叫了声“师父!” 清远没想到她们去而复返,不由一怔,沉着脸道:“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卫若笑嘻嘻地走上前。 “卫若,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清远漠然道:“我的心已死,不管你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没有啦,是别的事情啊。”卫若抬头藐着清远的头顶,逍遥叶因为是清远自身的法器,因此能暗自接近而让清远感觉不到,卫若方才抓了一根猫毛,暗中可以感知猫的位置,此时逍遥叶离清远只有一尺之远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清远不耐烦道:“若是无事,滚!” “师父不要这么薄情吗?”卫若脸皮厚,见清远如此也不害怕,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清远蹙起了眉,忽地看向冷月道:“你一向是个乖得,也跟她学坏了不成?” 冷月从来视师父为天,听了这话,忙摇头道:“师父,不是,我……我们这是想……” “慢着!”清远忽然摆了摆手,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要抬起头来—— “师父!”卫若忽然大吼一声,声音盖天,惊得清远与冷月一起望向了她。 “师父……”卫若猛吸一口气,看着已经飞到师父的头顶的逍遥叶,一下指着冷月道;“师姐说她想脱衣服给你看!”   ☆、第102章 热情 “师妹!”冷月气得浑身发抖,摁住剑,颤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师妹也太过分了,居然竟敢破坏她在师父面前冰清玉洁的形象! “师父,师姐说她想脱衣服给你看。”卫若面不改色地点头道,却觉得师父一道犀利的眼眸射过来,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道:“真滴,师父,你看师姐她开始脱了!一二三——开始!” “卫若!”冷月“蹭”地抽出了长剑,面染杀气瞪着卫若,浑身颤抖道:“你再说一遍……” “我没说错吗?你不是喜欢师父吗?难道xx不脱衣服?”卫若一边眨眼,一边藐着师父,见清远双眸显出不解之色,却在猫露出爪子的刹那,伸手就是一道白光…… “师父!”卫若快如闪电一般扑向了清远的那只手,一口咬住。 清远没想到她会扑过来咬自己,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觉得头顶轰隆一声,栽倒在地…… 艾玛…… 卫若从清远身上坐起来,正要说话,忽觉得“嗖”地一声,有东西掉了怀里,低头望去,唬了一跳,见是一只猫冰块,忙喊道“野乐!野乐!” “它这是中了师父的寒光术。”冷月也醒悟过来,走上来讷讷道:“小师妹,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 “能有救吗?”卫若来不及废话,抱着冰块搓了搓,好基友一辈子,她宁愿失去师父也不愿意失去野乐! 冷月看着冰块猫,又看了看卫若,蹲下来道:“小师妹别急,咱们先救师父。” “那猫呢?”卫若抱着野乐道:“时间长了,它会不会有事?” “应该……没事。”冷月似乎有些迟疑,低头看着师父昏倒的摸样,咬了咬嘴唇,双手念诀,对着冰块一指,冰块周围燃起了一道白的色火焰,“我先用火烧着,野乐是结丹修士,应该不至于被师父的寒气伤到,一会儿子师父醒了,把冰冻解开了就是。” “好。”卫若知道此时只能先救师父,先把猫放下,抚摸着冰块,见里面野乐仍然一副雷死人的猫样,忽然想到从前弥补玄武柱的时候,曾经收集的那些冰晶,忙伸手在乾坤袋里搜出来,在冰块上用力搓了搓,终于打开一个小洞,然后把冰晶塞了进去,灌入气息,让它可以慢慢融化。 做完这些,一回头,见冷月已经把师父的分/身放在师父本身一旁,盘腿坐在那里,对着罗盘念念有词,她不会招魂术,帮不上忙,只能在旁看着。 “师妹,把师父分/身架在师父上。”冷月忽地睁开眼。 卫若抱起师父的分/身,放在原体的上面,催动起息,让他悬置不动。 冷月的脸色越来越郑重,念诀也越来越快,忽地罗盘紫光大盛,师父的分/身渐渐化成了无数道光芒,变成萤火虫的摸样向元身飞去,卫若心中一喜,回头看着猫冰块,竟让也消融了一半,露出了一截猫耳朵。 哈哈,都好了。 卫若大喜,一边对冰晶用力,一边用力揪着那猫耳朵,以报死猫整日揪头发之仇…… “合!”冷月大喝一声,只听轰隆隆的声音,所有萤火虫融入了师父的身体里,发出璀璨的光芒,这光芒也射在了那冰块上,只听“嘎巴”一声,冰块裂出了两半,猫从冰块里“嗖”地蹦出来,喵呜一声道:“冻死咪了!”说着,在半空中飞舞起来…… “野乐!”卫若正要招手,让猫不要乱跑,忽听冷月欣喜道:“师父!”,卫若大喜,一回头,见清远已经坐起来…… 师父回来了! 费了这么多力气,师父终于合体回归了! 她简直要热泪盈眶,猛地站起来,本能地想扑倒师父怀里,却见冷月已经扑在清远怀中,清远墨黑的长发那披散在月白色的道袍上,如仙的面容上,双眼紧闭,抱着冷月。不由站住了。 香蕉个巴拉,这是什么情况? 卫若脸色微沉,没有向前,反而退后一步。 “喵呜……”野乐见卫若这神色,琥珀眼叽里咕噜乱转,飞到了清远与冷月之间,用爪子拍着清远的发髻道:“喂,清远,睁眼啊,睁眼啊。” 清远缓缓睁开了呀,看到了眼前的黄猫,眨了眨眼。 “醒了?”野乐双爪抱胸,点头道:“你知道自己抱得是谁吧?” 清远不答,只怔怔地望着野乐。 “喂喂……”野乐喵呜一声,挑了个八字舞,抛了个媚眼道:“看什么看?伦家好看不?” 没想到清远竟点头道;“好看。” 野乐脑袋“嗡”地一声,飞到卫若跟前道:“不得了,你师父疯了。” 卫若忽然一笑,带着微微的酸涩,见冷月已经直起身子,离开了师父的怀抱,脸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师父,师父,弟子刚才……” 清远眨了眨眼,望向了卫若,又看向了冷月,沉吟许久才道:“没事。”说着,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道:“你们方才……” “师父……”卫若见师父合体之后,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热情,未免存了一份不甘,抢着道:“你分/身一直脱离,我跟师姐用招魂术合一了。” “好。”清远点了点头,却不再说什么,脸上有些茫茫然。 “师父这是怎么了?”卫若忽地侧头望着野乐,其实这话应该问冷月,可是她对刚才师姐抢着抱师父,还是有点不满滴…… “不知道。”猫扣着鼻子,道:“疯得更彻底了吧。” 卫若拍了拍猫头,想要说什么,见冷月一直痴痴地望着师父,而清远则神色茫然,咬了咬嘴唇,走到冷月跟前道:“师姐,师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我们先离开,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 她不信师父会选师姐! “好,好。”冷月猛地低下头,苦笑道:“是我太莽撞了,师妹你别……” “没什么。”卫若不愿多说,抬头对清远道:“师父,你身子刚刚复原,还比较弱,先静一下,弟子过阵子再来看您。” 清远眨了眨眼,看着卫若,又望了望野乐,缓缓点头道:“好。” “走吧,师姐。”卫若不待冷月多说,把冷月拽进了逍遥叶。 ……………… “师妹……”冷月站在自己的寝殿里,看着即将离开的卫若,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怔忪半晌道:“谢谢你,对不起。” 卫若听了这话,忽地转过身来,笑道:“师姐这是什么话,好吧,我是个直肠子,索性直说了。”顿了顿道:“师父现在合体了,三魂七魄已经完整了,对不对?这件事咱们都一起努力了,师父醒过来,你我都很高兴,至于……哦,师父想选谁?完全尊重他的意愿,若是他选了你,对不起我的也是他,不是你。”说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你倒是潇洒。”回到尚月轩,野乐坐在卫若的肩头,用爪子揪着她的头发道。 “别烦我。”卫若把猫甩到床上,用手托着脸,面色微沉。 “师父没有上来抱抱,也没对你特别热情,所以你很失落,是不是?”野乐拍着卫若的膝盖道:“我看出来,你心情不好。” “是。”卫若抱着双膝道:“不过也不错,师父终于魂魄完整,算是完成了一项大工程。”说着,伸了个懒腰道:“我也要加紧修炼,现在只是元神到了结丹,道功还没及格呢。” “装出来的笑好难看哦。”野乐撇了撇嘴。 卫若苦笑了笑,抚摸地抚摸着猫道:“你这种猫嘴好讨厌,有时候真想把你阉了下酒啊,猫猫。” “请不要一边做这么温柔的动作,一边说这么雷人的话。”野乐掐着腰道:“会雷死咪的。”话音未落,忽见白光一闪,清远站在了跟前。 “师父!”卫若掩饰不住的惊喜,从床上走下来,方才的失落一扫而光,刚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师父守着师姐怎么可能对自己做出出格的热情呢,他一定在等着,等着私下里…… “若儿。”清远笑了笑,把眼眸放在卫若头顶上的猫,怔怔看了许久,道:“若儿,跟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卫若把猫揪下来,晃了晃,心道师父干嘛一直瞪着这猫,难道这猫有什么问题? “我想让你把它让给我。”清远脸上染上羞红,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我想收养它,我很喜欢它,象是一见钟情似得……” 轰…… “啪嗒”一声,野乐掉在了地上。 卫若呆若木鸡。 猫亦四肢朝天。 刚才你听见了?”卫若怔怔望着地上的野乐道。 “听见了。”猫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四肢已经保持雷焦了的状态。 卫若看着如仙如画的清远,又看了看那黄色一坨的猫。 轰隆隆……天打雷劈,冒出了蘑菇朵朵云…… 野乐动了动耳朵,坐起来,凄然地捂住猫嘴,道:“若儿,我想过我们也许成为夫妻,也许成为基友,可没想到有一日,会成为……情敌……”说着,“哇”地一声,一蹦而起,哭着飞到了清远的怀抱。 清远一下抱住,道:“别怕,我在这里。” 卫若一口血,喷了出来,指着野乐道:“猫你……” 野乐眨了眨眼,道:“怎么了?”说着,搂着师父的脖子道;“你师父归我了,人兽恋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一定是在做梦,还是在超现实主义荒诞梦……” 卫若看着抱着猫的清远渺渺地消失在自己眼前,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木木地转过头,忽地见冷月站在身后,“哇”地一声,蹦了起来,道:“女鬼啊,师姐。” “你……怎么不难过?”冷月怔怔地望着卫若。 卫若不答,走到床前,“啪嗒”趴在了床上,埋着自己的脸。 “师妹,别哭,会有法子的。”冷月走到跟前劝慰,可是自己也实在难过,声音也含着颤声。 “谁说我难过了?”卫若“嗖”地转过身来,爬到床上盘腿坐下,笑道“师姐难过?” “你不难过?”冷月诧异道。 卫若摆了摆手,忽然问道:“师姐为什么突然跑到我的房间来?” 冷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嘴唇道:“我想看……师父他……” “师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卫若截断冷月的话道;“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彻底清醒过来?”冷月问道,脸上却是一缓,她对清远选择卫若,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次本来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的,谁知竟然看到师父选了一只猫,这…… “很明显啊,师姐。”卫若抱怨道:“果然恋爱的女人情商为负吗?师父平日对猫从未有意,怎么会突然喜欢猫了?我想……”她托着脸,回忆着道:“应该说,师父刚刚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猫,所以会有这种心思,这叫雏鸟情结。” “那怎么办?总不至于让师父喜欢一只猫,何况卫若……”冷月蹙着眉道:“你知道吧,野乐是可以变成女修的。” “我知道。”卫若抬头藐着冷月,“噗嗤”笑道:“你就放心等着吧。” “什么意思?”冷月越发不解道:“师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只猫抢走师父?” 卫若不说话,忽地张开双臂躺在床上,学着野乐的摸样打了滚,又打了个滚。 “师妹!”冷月受不了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对师父一点不上心似得。 “师姐,你知道你的缺陷在哪里吗?”卫若歪着身子侧卧,托着头道。 “不知道。”冷月脸色一沉,道:“我有什么缺陷,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你太专注情字,一条道跑到黑,却忘记了这个。”卫若指着自己脑袋,道:“从这一点上说,师姐在这方面不如猫猫。” “你……”冷月见卫若这么说话,不由真的怒了,道:“我自然不像师妹那般机灵讨巧,会说好话讨好师父,师父才……” “你以为我是因为会说话,师父才喜欢我?”卫若歪着头,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全错了,师姐。” 冷月脸上显出极怒,忽地一拂袖,就要转身离去。 “师姐。”卫若从背后叫住道:“等一等。” “等什么?”冷月转过头来,月光映照她那冷眼的脸,虽然是一本正经的冷艳着,眼眸里却掩饰不住的茫然。 卫若终于有些不忍心,开口解释道:“师姐,方才的事情,你应该都看到了,当时师父看着猫的眼眸就有些不对劲,我与猫立时就发现了,然后逼着师父说出了真相,猫很快做出了决断,我也配合了猫,你知道我们在唱哪出戏吗?” 冷月的脸这才缓了下来,走到石床对面的案几前,缓缓地坐下来,把长剑放在了桌子上,道:“你说。” “野乐是炼丹师。”卫若轻轻道。 冷月恍然道:“你是说师父不清醒的情况下,不需跟他辩驳,而是让猫直接跟着他,到时候给他吃清心丸?” “是的。”卫若点头道:“这种时候,跟师傅犟嘴根本没用,反而会激得师父越来越拧,不如将计就计。” 冷月听了这话,忽地把抬头盯着卫若,月色的清辉扑撒在床上,也飞溅在那女子的肩头,她就大大方方坐在那里,容貌也不是所谓绝色,言谈也不是多优雅,道功也不是那么高妙,甚至还坐着掰手脚的不雅姿势,可那样灿烂的笑容,仿佛天下就在眼前,一个合拢就可以抱得圆满…… 冷月忽地闭上了眼,站起来道:“师妹。” “怎么了?你不等了吗?”卫若吃惊道。 “我回去了,我的差事已经完了。”冷月轻轻道,又重重地强调道:“师父已经还魂,属于我的,已经完成了。”说着,便闪身不见。 “喂……”卫若叫了一声,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心道师姐这是更年期到了吗?这么反复无常的…… 因为对野乐的信任,她也不去看师父,想起自己目前的级别——元神提到结丹,道功却没达到,也算昆仑派头一号了,此前遇到的很多困难,都是因为自己道功低微,因此便安心来修炼起来。 只剩下道功,修炼起来就容易许多,再加上丹药的辅助,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卫若已经进入空明的状态,吩咐花语几个好生看守,不要打扰,这一日做好了结界,开始结丹。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 茫茫里进入了逍遥之界,忽听天地之间有声音传来道:“道是什么?” 卫若正忙着感受丹田气息,听到这个提问,怔了怔,老实回答:“不知道” “香蕉个巴拉,有你这么升级的吗?”那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懂装懂,才叫执迷。”卫若毫不示弱。 那声音忽然沉默了下来。 卫若又专心审视自己丹田,看着它渐渐成了一个太极圆的摸样,那声音又传来道:“爱是什么?” 卫若被打扰烦了,蹙着眉道:“不知道。” “你丫知道什么?香蕉个巴拉,你是不是修道的?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你这货?你从哪里来的?”那声音竟然比她还怒。 “你是哪里的货?”卫若毫不畏惧道:“瞧你问的这问题,装神弄鬼有余,却没一个靠谱的,我问你,爱那么种类,友情基情爱情亲情鱼水情,每种都不一样,你让我怎么回答?” 那声音被她呛到,沉默许久,道“那就问爱情吧,爱情是什么?”声音倒不像刚才那么蛮横了。 卫若哼了一声道:“你问我的爱情,是不是?那我就说了,爱就是……”说到半截,竟没有说下去。 “说啊……”那声音又露出了不耐烦。 “太复杂了,你不懂。”卫若点头道。 “噗……”那声音终于崩了,怒吼道:“你别修仙了,你丫从哪里来的,半点修道知识也不懂,还胡说八道!” “因为我现在也说不清,但是我也不想按照标准答案告诉你,所以实话实话,难道不骗你就不能升级吗?”卫若淡淡道。 那声音不答,渐渐沉默下来,就在卫若丹田里的太极圆终于合口的时候,忽然又响起道:“希望结婴的时候别遇到你,香蕉个巴拉!” 卫若一笑,睁开眼,只觉周围所有东西都忽然放大了一个级别,时光在自己耳边嗖嗖而过,变得这样缓慢而飘逸,外面轰隆隆的声音,花语几个推开门喜道:“看到天象了,恭喜主君升级!” 卫若跳下来,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声音道:“恭喜师妹。” “师兄?”卫若欣喜地走出去,果然见冷明与箫信、宋悦几个随侍弟子站在外面,皆笑眯眯地道:“恭喜师妹。”宋悦抿嘴笑道:“师妹好厉害,这才几年就到结丹,果然是昆仑派一等一的天才修士。”说着,忽然抬头看着那天象,笑得意味深长。 卫若觉得不妙,抬头却看,果然,竟是一只……企鹅。囧, 为什么?我勒个去!她哪里象企鹅啊?古代哪有这种生物,这是图腾也穿越时空了吗香蕉个巴拉! 因为这个诡异的图腾天象,卫若整个人不好了,跟师兄师姐们敷衍了几句,托口说道功不稳,便关门打坐,闭上眼才想起冷月竟没来,又想到那死猫不知弄好了没,不会跟师傅弄假成真吧…… “师妹,你知道吧,野乐是可以化成人身的女修……”冷月的话徐徐传来。 “爱是什么?”茫茫的丹田里,那声音又在问,却不用她回答,而是怪声怪调道“爱是占有欲嫉妒,哈哈哈哈……” 混蛋! 卫若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对琥珀眼,多日不见,野乐仿佛变了个摸样,疯猫变得优雅整齐了许多,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道:“若若,我们一起来找你了,师父他有话对你说哦……”说着,闪开视线,清远站在床对面,静静地望着她,   ☆、第103章 溺爱 “师父……”卫若张了张口,经历了太多次失望,这一次,她真有些发憷,怕师父再来出其不意,因此只是从床上走下来,怔怔地望着清远。 野乐“喵呜”一声,飞到了床上,双爪握胸,叽里咕噜看着两人。 “若儿。”清远微微一笑,伸出手臂。 卫若眨了眨眼,一下扑到了清远的怀里,呜咽道:“师父,你可回来了!”说着,抓住清远的衣襟,埋下头,已经泪流满面,自从沧浪之河归来,为了花蕊她假装疏离,引得师父动怒,合欢宗中毒,一步步,一层层,师父终于离自己越来越远…… 有些东西,转过身,就已不见。 再次回头,已经千折百回,她不甘心,不服输,努力了这么久,他真的回来了吗?爱若儿的师父回来了吗? 卫若怯生生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那如仙的面容,清亮的眼眸,深情款款的情谊,应该是……回来了吧……千万不要再猜错了! “师父,你是真的回心了吗?”卫若有些担心。 清远一笑,抚摸着卫若的脸,越过卫若的肩头,看了看猫,袍袖一抖,只听猫“喂喂,香蕉个巴拉,别扔下我!”,便见天地置换,桃花林中,粉红色的花瓣,扑撒着周身,宛如桃源梦境,卫若正要说话,却被堵住嘴,匍匐的呼吸,渐行渐远,宛如电流传遍了全身…… “若儿,一辈子在这里好不好?”清远许久才放开她,抱着她坐在桃花树下,弹指之间,花瓣飞舞成了心的形状,在她眼前飘飞着…… “好啊。”卫若坐在清远怀里,冒出来的幸福的少女泡泡,想起一些言情小说里,男主为哄女主开心,开飞机给接她去吃肯德基,买了一千多玫瑰坐着直升飞机向她求婚,买巴厘岛给她做生日礼物之类,男票是仙界的守护神,最好也得弄个像样的求爱模式,是不是?要不要送个昆仑山头给她做礼物泥…… “师父,我要……”矫情病发作的某人正要提要求,忽听清远道:“玲珑骰子安红豆。”说着,点着她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 “咦?”卫若瞪大了眼睛。 “入骨相思知不知。”清远笑着,仙容在桃花的映衬下染了娇红,如仙如画,难描难述。 “诗词?”卫若这才反应过来。 “取次花丛懒回顾。”清远又念了一句。 卫若忽然后悔自己当年没选中文系,挠了挠头道:“师父……” “半缘修道半缘君……”清远笑着自己接口。 “我不懂哎……”卫若沮丧道,她谈恋爱的水平只限于开飞机吃肯德基,囧。 “没关系。”清远抱住她道:“若儿,你瞧这里桃花朵朵,每当我看到这些,就想起我们组美丽的相顾,芬芳的岁月,是最初与最后的邂逅……” “咦?”卫若很想说“师父你在说什么。”可是她不能骗自己,作为法律硕士,这些话的字面含义是她是懂得,可是师父……您能好好说话不?这些话好奇怪啊…… 只是此时此刻难为情,卫若虽然这么想,却没敢说出来煞风景,只叽噜咕噜转着眼珠听着,“不知你还曾忆否?”清远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卫若。 卫若眨眼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是或者不是”,她摇头故意道;“不记得了,师父。” 清远也不生气,抚摸着卫若的发髻,微笑道:“那时候我们初见,你站在那里,远远的地望着我,风儿轻轻吹,抚过你的发髻,楚楚之色,令人心生怜惜……” “不记得了。”卫若脸色微沉。 清远忽地紧紧抱住卫若道:“彼时彼刻,便是我心湖里的涟漪,泛起阵阵的波浪,倒影里就是你的摸样,我想……” “师父!”卫若忽地扶住清远的双肩,一字一句道:“猫给你吃了什么?” 清远一怔,“噗嗤”笑道:“若儿怀疑一个结丹妖修会给为师下毒?” 这是目前为止清远说过的唯一正常的话,卫若悬着的心又放了一半,笑道:“也不是,猫猫是我的好基友,因为不会的,可是师父,你说话这个……好奇怪哦……” “何奇之有?”清远把卫若的发髻,挽在了卫若的耳后,轻轻道:“师父这样,若儿不喜欢吗?若儿难道只喜欢那样的师父,不喜欢我这样绚丽的绽放,象这桃花一样,在明媚的四月天里,摇曳……” 卫若扶额。 “若儿不喜欢桃花?”清远见卫若低下头,又抬起她下颌道:“桃花就像若儿,灿烂在春日,永远这样朝华美丽……” “师父,我的天象是一只企鹅。”卫若木然截住清远的话。 “企鹅?”清远怔了怔,笑道:“美丽永远属于我的若儿,企鹅是多么美丽的图腾……” “企鹅很那难看的。”卫若不想煞风景,可她忍不住了,师父你到底喝了几缸醋酸成这样啊? 清远不答,忽地指了指那桃花林的左首,那片绯红色的桃花源地忽地变成了冰冻,刮起了寒风冰雪,于是一边四季如春,一边寒冬腊月,卫若瞪大了眼睛正要询问,见那冰冻上慢慢浮出了两只动物,仔细望去,正是企鹅。 ”师父……”卫若苦着脸。 “多么美丽稀有的天象,正是属于我的若儿……”清远抚摸着卫若的脸,轻轻问道:“喜欢吗?” 卫若皱了皱鼻子,道“师父能变出熊猫不?”既然企鹅都有了,她不介意再弄出更奇怪的动物。 “熊猫?”清远怔了怔,蹙起了眉,大概从未见此,有些作难,问道:“可是像猫一类的妖物?” “既象熊又像猫。”卫若比划着。 “好”清远咬了咬嘴唇,忽地在半空中划了划,一只长得野乐猫头,熊身子的怪物掉了下来。 “算了,师父。”卫若托着脸道:“这个好奇怪,快消灭了吧。” 清远也觉得十分怪异,挥了挥手,那怪物消弭了。 “玫瑰吧,师父,我们那里求爱都用玫瑰的。”卫若终于想起正常的东西了。 “玫瑰?”清远怔忪半晌,忽然伸出手,捻出一只桃花,道:“这个不美吗?这样绯红色的绚烂,正是若儿最美的颜色……” “咳咳咳,不是。”卫若怕师父又发酸,转话头道:“玫瑰就是月季花,月季师父见过没?” 清远“哈哈”一笑,点着她的鼻子,道:“若儿真是个小调皮……”说着,轻轻吻着她嘴唇。 若是在平时,师父如此,卫若半点意见也没有,甚至还十分欢迎,并会做出恰当的“娇羞”来配合,可是在这诡异的场合里,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尴尬地侧过头去,笑道:“知道了,师父……呵呵。” 清远见她逃避,眼眸忽然闪过厉色,搂住她的腰忽地扎紧了,道:“若儿,你不喜欢吗?”说着,把那桃花放在她眼前,道:“它难道不是你的花象?” “是。”卫若的腰快被师父搂断了,忙点头道:“很像,我……就是桃花变的啊,呵呵。” 清远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想着方才卫若躲避他的亲吻,低下头捏住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卫若对于亲密是并不排斥的,久别重逢,她也知道自己要迎接这样一场,可是…… 师父太怪了!这是被穿了还是吃错药了,抑或被谁附体了啊,她可不想跟错位的灵魂亲密,因此感觉师父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忽地摁住,道:“师父!” “嗯?”清远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绯红,喘息有些急促,眼眸却有些变冷。 “师父,这个……你看桃花!”卫若指着那桃花,汹涌澎湃地想找到什么诗词,憋了半晌,只道:“桃花啊,好美!” 一着急竟什么词都记不起来,自己的语文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清远眨了眨眼,看这那桃花雨,忽地抱住卫若,用脸贴着卫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桃花?” “不知道。”卫若暗自吁了口气,回去背《唐诗三百首》去! “四月天是一年最美好的时候。”清远语气里含着淡淡的伤感,道:“初春太冷,入夏太热,秋日萧索,冬日寒霜,人生最美好的日子,便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四月了绽放,比如说若儿。”说着,回头深情地望着卫若。 卫若这话终于听明白了,虽然她的恋爱限于肯德基玫瑰花,可是心爱的男人赞美自己,总是好事,虽然逼格有点高了,可是还是喜欢的,她微微一笑道:“师父夸奖了。” “怎么会你是我唯一的若儿,沧桑海田,都不会消失你的痕迹,千折百回,也不会让我忘记你……”清远微微一笑,用手摁住卫若的嘴唇,道:“若儿,快心魔咒,生生世世不离开这里,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一辈子不离开师父。”卫若正要说这话,攥着清远的手道:“师父我想明白了,不管怎样,我一辈子不离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遇到困难也不会退缩。” 清远听了这话,脸上却无喜色,扶着她的双肩道,摇头道:“若儿说的不准确,是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开这里……” 卫若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道:“师父的意思……是说永远不离开这里,是吗?”说着,指着那桃花林。 “当然是!”清远笑眯眯道:“我会永远对你好的。”说着,郑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也发心魔咒。” 心魔咒…… 仙界最严厉可怕的誓言,违者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卫若怔怔地看着清远。 “怎么了?若儿。”清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上的红晕,低低道:“你不信我,是不是,我真的会爱你到永生,若儿象四月里的桃花,为师便会做一个最好的浇灌者,让你永远在这里盛开……”说着,脱下了卫若的外袍。 “师父……我……”卫若抓住清远的衣襟,颤声道:“我会……哦……寂寞啊,师父,你若是不在这里,我没人玩啊,那可怎么办?” “我不是说永远陪着你吗?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会阻挡我们了,这样不好吗?若儿,你在这里,没人说你闲话,没人看不起你,你永远是我的宝贝……”说着,沿着她的耳朵轻吻了下去…… “可是师父,你不是昆仑掌门吗?你每天都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啊,那个时候我可怎么办?”卫若现在不是发愁师父发酸了,而是…… 艾玛……什么病啊? 她一边笑着,一边抓住师父摩挲的手,嘟着嘴,颤声道:“那个时候人家会寂寞啊,是不是?” 清远脸色一沉道:“我爱你如此,你连这点寂寞都不肯忍受?若儿怎么能这么自私?你要变得象桃花一样,只对我开放,不许对其他人再……” “喂喂……师父,我可以那个……有条件,有条件。”卫若被吻得浑身痒痒,咯咯笑起来,道:“师父,别闹,我跟说——” “什么正经的?”清远忽地摁住卫若,厉声道:“你就是不想,是不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听话!“ 卫若被这呼喝吓得一怔,仰望着清远,那双眼眸没有迷茫,也没有氤氲,是清亮的,顶多是被情/欲燃烧的火焰,所以不存在失魂落魄的现象,可是师父怎么这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难道跟自己一样,被人穿了?我勒个去。 “师父……”卫若不是个情绪化的人,越到紧急时刻,越是情形,眼见事发不可收拾,只能先确定一件事——师父是师父本人,吃错药也没关系,起码是本尊! “师父,哦,你还记得岛国片吗?”卫若仰着头眨着眼,望着天空下雨一般的桃花片片,这么美好的场景,为什么他妈的还要这么诡异。 清远动作一滞,忽地“噗嗤”一笑,扑上来刮着她的鼻子道:“若儿好调皮。” “呵呵。”卫若苦笑了两声,道:“师父那个,玄武柱怎样了?咳咳,对了,我在思过崖遇到了清云师尊,他说,他说……” “若儿别胡思乱想别的……”清远踮起卫若的腰。 “清云师尊他很好,他说出来之后会感激师父呢。”卫若浑身绷紧了,忽地拉住清远的胳膊,一霎不霎地盯着清远的双眸。 清远的双眸微微起了几丝涟漪,忽地笑了起来,道:“我倒是错怪他了,他的想法是对的,从前是我等愚昧,领悟不到他那高深的境界,如今……我倒是想明白了呢。” “什么?”卫若一下坐起来。 清远被吓了一跳,蹙着眉道:“怎么了,若儿。” “师父,清远犯的罪,您知道吧。”卫若忽地用道袍盖住了自己,冷冷问道。 清远不答,抬头看着卫若。 卫若也紧紧盯着他,神色惊疑。 “他那不叫罪,这天下本来就应该如此,没有仙界、魔界、人界,所有一切都应该打通的,这样一切烦恼都没有了,也不会有流血、斗法与战争。”清远坐在地上,墨黑的长发遮挡在胸前,仙容丽姿,映着桃花满天,好一副美男图。 只是卫若没心情欣赏,眨了眨眼,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是要确定是不是本尊,而不是要跟他辩驳什么“世界大同”,咬了咬牙,道:“师父,我……您还记得花蕊吗?” 清远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道:“问她做什么?” 这神情倒是让卫若有些放心,花蕊是他们之间的绝密,知道这个的人不会太多,玉石点了点头道:“她……”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说了几次也说不出来,不由气馁。 “若儿,你到底怎么了?”清远捏着卫若的脸,道:“若儿说话怎么如此颠三倒四?是变心了吗?我听猫说,你千辛万苦,费尽周折,想把我的魂魄复原,心里其实惦记师父的……“ “是。”卫若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清远已经一把扯开她遮挡的道袍,堵着她的嘴道:“好若儿……” 疏忽之间,便是一片汪洋里,这一次却跟上次不同,上次自己中毒,精神出于恍惚状态,这次却是完全清醒的,甚至是提心吊胆的,只是这份患得患失,很快被熟悉的亲密感替代,那种男女之间最亲近处气息,终于让她所有的担心,尘埃落地。 师父……是他,不可能是错的,从前是他,现在也是他的,这样就好,卫若闭着眼,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反反复复确定是不是吗?…… 对了,上次解毒的事情,师父好像没问过是谁?他难道从猫嘴里知道是他自己?不像啊,那师父提起这件事已经自豪才对?而不是直接过滤没问? 他不想过问了? 这么恍恍惚惚想着,忽然觉得身上某处疼痛难当,猛地睁开眼,见清远有些狰狞的脸,道:“不专心,罚你——” “喂,师父,我不是s/m爱好者啊,哇!别这样——” 卫若睁开了眼,因为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转了转眼珠,见清远已经不在身边,自己正卧在桃花花瓣上,软绵绵的比床还舒服,可再舒服也不能缓解身上的痛,真的很疼,卫若眨了眨眼,想起昨夜的情形,这都不是甜蜜的疼痛,这是变态好伐! 变态! 她勉强坐起来,见手腕上捆绑的痕迹还在,低头看了看,浑身全是青紫,忽然无力地又躺下了,师父……肯定有问题。不仅是昨夜的变态,还有说的那些话,与从前迥然相异,可又感觉不到是别人痕迹,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抱怨,坐起来穿上衣服,爬了几步,觉得撑不住,吃了几颗还原丹,调息片刻才感觉好了些,站起来向桃花林走去,走了许久,也找不到出口,又折回来,找了许多,依然找不到。 “若儿,生生世世都在这里好吗?你要罚心魔咒。” 卫若站在那里怔忪半晌,扬头望天,叹了口气,被师父囚禁起来了?刚跟猫说了禁室培/欲的故事,自己马上就成了女主脚了,这是什么诅咒?对了,猫,要找到野乐,问问它到底给师父吃了什么,难不成吃错了什么?可怎么出去呢? 正着急间,听到隐隐有声音传来,“喵呜……喵呜……卫若,你正在跟师傅上演岛国片吗?香蕉个巴拉,你这个不讲义气的,说好的现场3d呢?” “猫?野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卫若惊喜道。 “救你?”猫猫的声音充满了疑惑,道:“师傅怎么你了?难不成分成了两个,你们三人行了?” “别胡扯了,快过来!”卫若跺了跺脚,道:“这里是元婴设置的境界,我出不去?你快进来。” “岛国片的宝贝上,显示着你的气息。”猫埋怨道:“可是只有声音,没有图像,香蕉个巴拉,让人看得心焦,万恶的马赛克。” “你快进来,我有正事找你。”卫若一字一句道:“师父还魂以后,又得神经病了,你到底给它吃了什么,你个死猫。” “我什么也没给他吃啊,他把我抓过去,就问了问前因后果,就不搭理我了。” “哦?”卫若眼皮一跳,道:“他什么也没吃?” “是啊……”忽地青光一闪,手机从半空中掉下来,随即猫也掉在了地上,打个滚站起来,挠着耳朵,盯着卫若的脖子,嚷嚷道:“猫猫要看3d。” 却见卫若神色张皇,半点想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不由飞到了她鼻子上道:“若若,你怎么了?” “师父那段时间,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吗?”卫若嘶哑着嗓子道。 “没有啊……”猫嘟着嘴道:“真的没有,嗯,若是有的话,你师父经常去清逸之墓哪里拜祭,很虔诚哦。” 拜祭?不会吧,又是清逸师尊?   ☆、第104章 觉悟 “我要离开这里,野乐。”卫若怔然许久,忽地抓住猫爪,道:“帮我,猫。” 她们自从相识以来,一直打打闹闹,卫若还从来没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跟猫说话,野乐用琥珀眼打量着卫若,道:“猫猫跟你私奔,会被你师父活煮了的,喵呜,咪子才不要!” 卫若不答,盘腿坐在桃花下,清风吹动着她的发髻,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眼角竟带了几分沧桑,徐徐道:“猫,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我们都进入了一个蜘蛛网,师父就是哪个最大的猎物,而编网的人,就是……清逸师尊!” “清逸?他不是死了吗?”猫抬头看了看卫若,见其神情平静,连声调也是平平的,可是……却很吓人,“喵呜”一声,爬到了卫若的膝盖上,道:“这蜘蛛网也包括猫猫吗?” “所有人。”卫若静静地强调道:“所有人。” 野乐打了个寒战。 “走吧。”卫若捡起那手机,道:“知道怎么离开吗?咪子。” 野乐抖了抖耳朵道:“咪子就是顺着这法宝的光一下就进来了,至于怎么离开,猫猫不知道,不过猫猫会留在这里陪你的,若若,猫猫有很多疯药,要不要吃一颗?” 卫若拍着猫头,打开手机,道:“你当时有念过什么口诀吗?” “没有,在看岛国片。”野乐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玛丽苏十八你还没给我呢,不过若是能给咪子看3d真人秀的话,也是极好哒。” 卫若不理它,用手点开岛国片,打开的视频发出幽幽的绿光,拎着猫,心里默念“出去,出去”这么想着,只觉得一道极亮的光芒笼罩了自己,天旋地转里,一下跌在地上。 “哎呀,真出来了。”野乐正要欢呼,却一下被卫若捂住嘴,听卫若传音道:“前面大殿有动静,别动。”说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把自己与野乐都笼罩在里面,她当年听到清云反叛内幕的时候,也是用过这种光遮挡自己行踪的,想来手机来自现代,可以屏蔽这个仙侠世界的气息。 “走。”卫若抱着猫悄无声息地向前殿飞去,却听野乐秘声道:“若若你找死,师父在哪里,若是知道猫猫把你带出来的,他舍不得罚你,会把猫剥皮抽筋煮成龙虎斗的,呜呜呜……” 卫若不答,开着手机飞到天玄殿正殿的屋顶上,侧耳倾听,里面传来清离诧异的声音道:“掌门师弟,你疯了吗?” “我觉得掌门师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旁边的清月开口道:“这番话虽然悚然听闻,可是想一想未必没有道理,如今四界纷争,皆由各自为政而起,若是一统天下,岂非四海清平,海内皆安?” “胡扯。”元婴修士清仁上前一步道:“师弟,掌门疯了,你也疯了不成,这是什么话,说什么一统天下,那谁来统?仙界各派且不一统,何况其他,魔界和妖界听我们的吗?若是不听怎么办?要把他们都消灭?” 这话一出口,殿内顿时静寂无声。 清离忽然“咳”了一声,道;“师弟,自从清逸师弟陨落,你就有些魂不守舍,莫不是悲伤过度,伤了元神?” “没有!”清远的声音响起,不是往日的冰冷,而是慷慨激昂道:“正是清逸师弟的陨落,让我彻底觉悟了,不应该再这样分门别派,我们要打破魔界妖界仙界的界限,让他们既是道修,也是魔修,还是妖修!修道之人,为天下而为,有何不为?……‘ “师弟!”一直不出声的清刚忽地截断清远的话,道:“清逸真的是与魔修斗法中陨落的吗?” 清远没有回答。 “咦?”站在清刚旁边清苑忽地出口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清逸师兄为本派殉难,难道死后也不得安宁,往死人身上泼污水有意思吗?” 清刚冷冷道:“我只是问一问,掌门师弟,三清在上,到底是,还是不是?” 清远依然没有回答,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尴尬。 “好了,也许是师弟伤心过度,神魂不舍的缘故。”清离出来打圆场道:“当时被魔界围困那么多日,幸得师弟神机妙算,才脱离险境……”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清远师兄身为昆仑掌门,竟然说出这种话啦,若是传出去,还不天下大乱,四界纷争?”清月讥讽的声音响起,道:“若是魔界听到,难保不会与妖界联合,一起来攻灭仙界。” “若若……”猫的胡须蹭着卫若的脸,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道:“你到底在听什么啊?” 卫若整个人隐蔽在手机的光亮里,殿里的亮色反衬在她眼眸里,显出别样的光芒,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拍着猫头道;“走吧。”说着,拿着手机,向自己寝殿飞去。 “你准备做什么?”野乐从手机的光里跳到寝殿的案几上,看着收拾东西的卫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呀,感觉你师父自从得了精神病,精神多了呢,连话也多了许多。” 卫若把幻镜放在袖子里,把乾坤袋等一切法宝都拿好,佩上紫光剑道:“猫,要不要去阴间玩玩?” 野乐眨了眨眼,伸出猫爪,爪子上有两颗药丸,道:“这个会祝你一臂之力,保证无痛苦,不复发。” “不是自杀,你个死猫,是去冥间。”卫若用手捶着猫头道:“你上次不是去过的?“ “不去,不好玩,那老婆子长得恁丑。”野乐抠着鼻子道。 “那我自己去了,你好好看家,若是师父找我,记得跟他说一声。”卫若叹了口气,准备上逍遥叶。 “哇!”猫听“若是师父找我”的话,一下扒着卫若的肩头道:“带我走。” 卫若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忽听外面的声音道:“主君?” “花语?”卫若怔了怔,心道自己回到寝殿,行踪十分保密,花语怎么知道的?眸光闪了闪,淡淡道“进来吧。” 花语推门而入,见卫若全副武装站在那里,笑道:“主君这是又去那里啊?” “我……没事,闲得无聊,随便逛逛去。”卫若看着花语的脸庞,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摸样,那个时候她光辉灿烂,如今却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自从清逸陨落之后。 “什么事?”卫若笑问道。 花语迟疑了下,坐在卫若对面的案几前,道:“主君,按照道理来说,主君们的事情,不需我们这么奴婢操心的,可是有些东西却不得不讲。” “你说。”卫若坐在床上,把剑放下。 花语的眼眸落在了那把剑上,又抬起头道:“主君,你不觉得这阵子掌门主君有些怪异?” 卫若眨了眨眼。 “我是说……”花语绞着手,面红耳赤地低下头道:“他自从归来之后,就经常召见我……” “什么?”卫若这次真的惊了,道:“什么经常召见?” “就是经常私下里让我去天玄殿伺候他……”花语嘴唇微微发抖,似乎十分羞色。 “上/床?”猫双眸炯炯。 花语面红如血,低头没有回答。 卫若眼珠转了转,一拍床榻道:”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花语咬着嘴唇,断断续续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其实也没什么的,想来掌门主君一向不是这种人,自从清逸主君陨落之后,他就变了似得,我想……我想……而且他在我面前也经常提起清逸,问了很多关于清逸主君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了。”卫若脸色煞白,静静道:“花语,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花语知趣地站起来,抬头看着卫若神情,忍不住道:“主君,你别往心里去,也许是掌门主君他,他……”说着,摇了摇头。 卫若一言不发,待花语离去,也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殿门。 “你伤心疯了?”野乐开口道。 ”不是。”卫若摇头。 “会不会是你师父自从失去了清逸之后,才发现清逸是他的真爱,他扑倒花语只是为了追回师弟的影子,哎哎呀呀,基情无限啊。”野乐怪声怪调道。 卫若本来神情十分严肃,听了这话,“噗嗤”笑了,站起来道:“别废话了,走吧。”一下进了逍遥叶,一道白光向外飞去,逍遥叶是元婴法宝,又带着掌门自己的法印,因此出入昆仑派的结界,并无人发现,卫若这次目标明确,也不绕弯,一溜向人界飞去,不到一日已经飞到了人界大理城前,恢复了原形,稍做了修整,向城里走去。 人界还是从前的繁荣热闹,太阳照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光芒万丈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阴阳路,卫若记得当时是一个叫“天上人间”的酒楼,便直奔这里来。 “猫猫要逛街,买糖葫芦,好看的衣服。”野乐蹲在她肩头,嘟着嘴道。 “以后逛淘宝吧。”卫若抚慰地拍着猫头。 “淘宝是什么地方?”野乐眸光烁烁。 卫若没有说话,提着紫光剑一步跨进了天上人间,此时她已经是结丹修为,那种冥间的气息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打起精神举目观瞧,大厅里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结丹以上的大修士,想通过这里去冥间办事的,此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人正向门口望来,却是自己认识的熟人。 “莞尔师兄?”卫若诧异地走到临窗的那个桌子前。 莞尔见是卫若,脸“腾”地红了,站起来道:“师妹,你怎么在这里?”顿了顿又道:“我是想去看看菱儿,从前实在对不起她……我……” “哦……”卫若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想去奈何桥上看望故人。” 莞尔猛地抬起头,瞳仁急缩,仿佛要问什么,到底也没问,只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既然顺路,一起吧,师兄。”卫若把紫光剑放在案几上,嘴角弯弯。 莞尔迟疑了下,道:“师妹,我……我可能比你着急一些。”说着,向那阴阳隧道上走去,似乎要把卫若甩掉,谁知卫若紧紧跟随道:“喂喂,师兄,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同门正好一起啊。”说着,已经一道光,站在莞尔的身后。 莞尔有些无奈,回过身道;“师妹,我这是私密之事,你……你……” “你不是要去看方师姐吗?”卫若眨了眨眼。 莞尔见卫若那讥讽的眼眸,终于苦笑道:“师妹玲珑心窍,我不想说了,所以,对不起,我总归是个负心人,可是我也没法子,他突然陨落了,我好歹去见一面……”说着,眼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我跟你见的是同一个人。”卫若忽然叹了口气道:“但是目的不一样。” 莞尔猛地抬头,怔忪许久道:“师妹,生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又何必……” “不是报仇,是问一些问题罢了。”卫若拽着莞尔的袖子道:“师兄,清逸师尊是故意想让我去找他的,你自己去,他可能不见你,若是跟着我,你一定能见到他。” 莞尔瞪大了眼睛,摇头道:“不会的,师妹,清逸他不会……” “不是爱情。”卫若回过头来,因为时光隧道里,风沙已经越来越大,时光正在变得缓慢,说话不便,卫若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嘴,抓住莞尔的手腕,向冥间飞去…… 这个空间的压力对结丹以上的修士是没有阻碍的,因此才会有“结丹穿阴阳”的说法,不一会儿功夫,两人都到了冥间,见前面河水潺潺,血黄色的河水扑打着岸边,泛起血腥的泡沫,不时有人头浮出水面,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他们。 莞尔怔怔地站在河水旁边,忽地侧过脸道:“师妹,我知道你不是妄语之人,你为什么说他会见你,不会见我。” 卫若见莞尔已经面无人色,嘴唇不停地发抖,身子也在摇曳,心中暗叹,道:“师兄,这么多年你没看出师尊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莞尔咬住嘴唇。 “其他的我不知道,可我明白,他不是个耽于私情的人。”卫若眯起眼,有些感慨,很快抽出紫光剑,抛入河中道:“走吧,师兄。” 莞尔听了这话,沉默许久,忽然道:“师妹,我不去了。”说着,望着卫若,小师妹正站在紫光剑上,脚下血黄色的泡沫不时淹没着她的道靴,不时有腥风出过来,撩起道袍与长发,整个人嵌在这奈何桥与忘川上,就像一幅画上的嵌玉,可是这样的清爽宜人,让莞尔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摇头喃喃道:“我太傻了,我不去了,他骗了我一辈子,我还上赶着去见他,我太傻了。” “你得去,无论放下与放不下,见了就是结果。”卫若挥了挥手,紫光剑托着她到了河边,她一把把莞尔拽了过来,道:“别墨迹了,走吧。”说着,紫光剑忽地变成了飞船的模式,向对岸失去。 河水不时露出血腥的人头,窥视着他们,猫早就躲在了卫若的怀里,卫若因为不是第一次来,倒也不怕,到了岸边,拉着莞尔跳上了河岸,见地狱之门敞开着,门口坐着个妇人,正是孟婆,此时死的人不多,她没什么事,便向这边张望。 “孟嬷嬷好。”卫若笑嘻嘻地上前拱了拱手。 孟婆上下打量着道;“怎么又是你们这些活着的修士,你以为地狱是窑子吗?时不时过来逛上两回?” 卫若尴尬地咳了两声,摆手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孟嬷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株玉色簪花,放在孟婆跟前道:“还请嬷嬷多通融。” “哦?”孟婆见了那头花,脸色微缓道:“要找谁?” “清逸师尊。”卫若道。 孟婆眼眸一闪,道:“他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卫若吃惊道:“他去天堂了?” 孟婆“嗤”了一声,道:“他是有大罪的人,却也是大功之人,功过相抵,灵王判他轮回了。” “投胎了?”卫若忽地藐了莞尔一眼,见莞尔的眼皮忽然一跳。 “不知道,。”孟婆拿起了簪花,仔细看了看,道:“你这丫头算是没敷衍我。”说着,舀起了一盆水,在空中一扬,呼啦啦撕开了一条结界,道:“去吧……” 卫若与莞尔被那皆结界一下吸了进去,见天空一下开朗了许多,眼前是六跳彩虹桥,许多生灵不断向那些桥那边排队走去,桥那边发出不同的光芒:金光、蓝光、绿光……这边则有个巨大的宫殿,上面写着“轮回之所”。 “这就是六道轮回啊?”卫若瞪大了眼睛,猫见外面不是那么血腥恐怖,也探出头来,道:“哎呀,好多人喜欢投胎做妖啊。”说着,用爪子指着那畜生道。 卫若唯恐它说多了被天罚,拍了拍猫头,示意它不要出口,拉着莞尔进了轮回之所,见来来往往许多灵魂,前面有几个修士摸样的人正在跟他们发牌子,卫若仔细看了看,这些修士竟然全是活人,不由诧异。 “你们找谁?”一个男修发现了他们的气息,上下打量着。 “我们找清逸师尊。”卫若道。 男修“哦”了一声,指着后殿道:“清逸因为不肯轮回,被发配到那边了。” “谢了。”卫若终于找了正主,与莞尔一起进了后殿,迎面便见清逸站在殿门口,似乎在张望着什么,见到卫若,绷紧的表情忽然松了下来,面上露出往日的笑容,道:“你可来了。” “让您等久了。”卫若冷笑道:“我不仅来了,还带了个人来。” 莞尔正痴痴望着俊朗如玉的心上人,眼泪掉了下来,喃喃道:“你还好吗?” 清逸见他竟然来了,面上显出吃惊之色,迅疾又笑道:“还好,很快就完全好了呢。“ 莞尔眨了眨眼,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见清逸招了招手,转过身向里面走去,身不由己地跟从而去,卫若迟疑了下也跟上了,忽听野乐传音道;“若若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们早约了?” “不是。”卫若摇头道:“我只是猜测,谜底很快就会揭开了。” “坐吧。”飘渺的阴阳之间,清逸在一个圆桌上坐下来,面上依然清风明月,让人讨厌不起来。 卫若不客气地坐在对面,莞尔也挨着卫若坐下来。 清逸亲手给他们沏茶道:“你们尝尝这冥间之茶,是那些修士做的,味道还不错。” “师尊,外面那些修士好像是活的。”卫若忍不住好奇。 “他们是佛修,来这里做功德,这么做对他们修行大有好处。”清逸解释道;“我们道家讲究清静无为,不太讲究世间积德,佛修则大大不同,若是积德不够,怕也能以提升。” “那清逸师尊这辈子是积德呢,还是缺德呢。”卫若开门见山,端起茶盏正要喝,低头看了看那血红的茶水,又放了下来。 清逸不答,反问道:“小卫若,你终于知道解毒的人了吗?”说着,“吃吃”笑起来。 卫若脸上一红,正色道:“师尊拿人开心很好玩是不是?” 清逸摇头。 “明说吧,师尊。”卫若把紫光剑“啪嗒”放在了桌上道:“上次是您故意输给师父的吧,你陨落之前,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又让花语做卧底,给我指引明路,到处设置陷阱,引得我来见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在师父身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师父现在这摸样,是您的功劳吧?” “花蕊那该死的轮回因子也是您制造出来的吧?包括把我从现代召唤过来,也是您做的吧?” 设置下这天罗地网,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第105章 谜底 卫若每说一句话,莞尔的脸就白了一层,说到最后,已经面无人色,忽地站起来道:“师妹,你冤枉他了!” 卫若不答,面无表情地看着清逸。 清逸微微一笑,低头望着手里的茶盏,渺渺的云烟氤氲着那俊朗的脸,即使是鬼色,亦是明朗动人“小卫若,你还记得吗?有次你被师兄误伤,跑到我的山峰里,我让花语给你疗伤。” “记得。”卫若点头,她怎么不记得,那个明媚的早上,师尊站在游廊上,清风飘动着他的长发,她是如何比较师尊与师父的不同,如何惊疑于那俊朗如玉里的人间贵气。 “我的母亲是人界的公主。”清逸抿着口里的茶,血红的颜色在他的嘴唇里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道:“父亲则是曾经的魔界至尊胧夜。” “胧夜?”莞尔忽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是魔神的儿子?” “那是谁?”卫若木着脸问道。 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又开始修道小白了,胧夜是魔界唯一成过神的魔修。” “什么叫成过神?这成神还分时态啊,成了神难道又不是了?”卫若发了个白眼,野乐喵呜一声,缩在卫若的脑后,叽里咕噜地看着清逸。 清逸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低头把茶盏里的茶抿干,轻轻放下道:“我在人界作为太子培养,长到七岁的时候,被父亲掠到了魔界,父亲帮我脱去凡骨,告诉我,他的日子不长了,为了魔界的未来,必须完成一项使命,只有这样,才能配当魔神的儿子。” “做间谍?”卫若脱口而出,忽见几个人都望着自己,怔了怔,改口道:“去昆仑派做内奸,是不是?” “是。”清逸老实承认道:“作为顶级魔修与妖修的后代,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说着,忽然撩了一下野乐,迅速又收回了眼眸,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茶盏,伸手一佛,茶盏变成了酒盏的摸样,自斟一杯,一股淡淡的酒香传了出来, “咦,这不是茶?”卫若低头嗅了嗅。 “喝酒吧,茶太淡了。”清逸苦笑了笑,把手里的酒盏,道:“我这辈子好歹放纵一回。” 卫若听他说得苦涩,低下了头。 “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我是个私生子,娘亲贵为秦帝嫡长女,却忽然未婚先孕,并坚持生下了我,外祖父本来想把我溺死,在娘再三恳求下,终于饶我一命,私生不易,娘为了给我挣出一条生路,百般算计,杀死了她的哥哥、弟弟、以及所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的人,五岁那年,我加冕太子,当天夜里,娘就死了,她说,罪孽深重,很累,先走了……” 清逸的声音低低的,没有任何情绪,表情十分平静,卫若却听得惊心动魄,咽了唾沫,心道这位人界前辈跟魔修偷情也罢了,竟然拼了命生孩子,生了孩子也罢了,还把自己哥哥弟弟都杀掉,为了让儿子继承王位,这真是……怎么说呢。 做人蛮拼的。 “娘死在眼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人生不会有选择了,我好好做太子,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继承人,然后父亲出现了,他给我展示了神的力量,让我跟着他走,这一次……依然没得选,我跟他走了,因为我首先得活着,否则娘就白死了……”清逸微笑着,仿佛回忆起来十分美好的事情,可是卫若知道不是这样的,她难过地低下了头。 “我到了魔界,成了魔尊的儿子,最尊贵的魔界太子,哦,那个时候,魔界不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而是统一于魔尊麾下,于是,我又拥有了同样尊贵的身份,只是父亲又给我一项使命……” 清逸苦笑了笑,把手里的酒盏一饮而尽。 卫若面无表情,莞尔的眼泪却滚落下来,野乐神色诡异地缩在卫若脖子后面,琥珀眼叽噜咕噜。 “这是命。”清逸拎着酒杯,因为喝得快,又不擅酒力,雪白的脸上开始泛红,眼眸也变得恍惚,只是嘴角的笑容依然清风明月。 “魔界要统一天下?”卫若见清逸许久不说话,试探地道。 清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我十二岁进了昆仑,第一次遇到师兄,就认定他会成为昆仑掌门,然后就跟定了他,师兄两个一起修炼,血风腥雨一路走来,步步升级,到了结丹之后,师父师尊们都选了我,玄武柱却不允许我进入,因为人修不知道我的身份,玄武柱却是神物,它知道我是一名魔修。” 清逸想起当年选拔盛举,摇头道:“怪不得父亲只是让我跟着一个,而不是让我自己成为掌门,因为他早就知道,玄武柱不会选一名魔修。” 卫若与莞尔对望了一眼。 “师父是与父亲一起陨落的。”清逸淡淡道。 “同归于尽?”卫若想起《神雕侠侣》上北丐与西毒最后的相爱相杀。 “不太清楚。”清逸摇头道:“父亲到了化神境,师父也是元婴大圆满,他们之间若是真的斗法,这个世间是没有人看到的,我只是知道师父忽然不行了,急匆匆传位给师兄便陨落了,那日昆仑地震,同时魔界传来消息,我的魔神父亲也陨落了,魔界四分五裂,诸侯纷争到了现在……” “清逸……师尊。”卫若忍不住开口道:“您是魔界太子耶。”言外之意,既然是太子,怎么跑到仙界去做内奸,而不是去领导魔界,保证魔界安宁? 清逸知道她的意思,笑道:“父亲若是这么选,百年前就不会让我来昆仑,之所以让唯一的儿子到这里来,乃是我做的事情,比保证魔界暂时安宁更重要。” “使坏吗?”卫若很想出口询问,可是面对着这样的清逸,她实在问不出来。 清逸喝完手里的酒,看了看莞尔,又侧头望了望卫若,笑道:“小卫若,你一向聪慧,那么你猜猜我到底为了什么?” 卫若凝神沉思半晌,道;“进入昆仑,跟紧未来的继承人,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是吗?” 清逸点头,喝了一杯。 “等师父继承了神士的位置,你的计划便进入第二步了,是不是?” “是。”清逸笑道。 “你利用的第一个工具,是宠奴花蕊,对不对?”卫若正说着,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十分痒痒,向后一抓,一下把猫揪了出来,道:“你个死猫,要钻到我脖子里了。”说着,见野乐神情躲闪,有些悉悉索索的,不像往日那般蛇精,不由一愣,拍着猫头道;“别调皮,好生听我怎么福尔摩斯。” “好。”野乐忽地跳到了卫若的腿上,缩成一团。 清逸看了看野乐,眼眸里竟带了几分羡慕,喝了一杯道:“那个宠奴是师兄养化的不假,可是我是炼丹师,所有培育花奴的丹药都出自我手,她自从诞生之时,就种下了轮回因子。” “为什么选花蕊。”卫若忍不住问道:“那么多宠奴,为什么选她,而且对主君心存爱慕的宠奴应该不少吧,难不成是因为她更加变态?” “不是。”清逸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那猩红色映出的波光,道:“这是一个错误,我千算万算,到底因为没有感情经验,算错了一件事。” 莞尔忽地双手握拳。 清逸抬头看了看他,笑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可我真的对……男人没兴趣,若是能有选择感情的机会,我宁愿选小卫若。”说着,对卫若眨了眨眼。 卫若苦笑道:“谢谢师尊抬举。” 清逸摇头道;“我只是说如果,这辈子哪有自己选的份儿。”说着放下酒盏道:“师兄是个骄傲的人,一颗骄傲真心,是最怜悯弱小的,因此我选择了花蕊,因为在所有宠奴里,只有她最能勾起师兄的怜悯,对于骄傲的人来说,弱小就是他的软肋。” “嗯。’卫若点头道:“你选的没错啊。” “错了。”清逸道:“我开始以为我选对了,其实是错了,师兄并没有爱上她,反而她对师兄执念成狂,眼看着要零落而亡,所以我的计划又改变了,我给她新生的力量和最好的丹毒,暗中帮助她实现心愿,收买了方信,然后……” “师父就中毒了,是吗?”卫若此时脸色沉了下来。 “是。”清逸笑道:“小卫若,我知道你要恨我怨我,可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对错的,大恩亦是大过,大错也是大对,你以后会明白的”,顿了顿又道:“师兄虽然中毒,存了嗔怪之心,可仍然不够,远远不够,师父选师兄给是对的,因为他不仅天赋异常,而且道心清正,很难被……”清逸摇了摇头。 卫若的脸色越阴沉,因为她快要猜出清逸的目的来了…… “然后花蕊又轮回了,在你的帮助下,投靠了昆仑是吗?”她从前就奇怪,一个弱不禁风的村姑,怎么可能忽然跑到了仙界的昆仑派,还能经过那么严酷的考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清逸迟疑道:“不过我很快意识到她不合适,师兄很讨厌她,经历那么一次,会更讨厌她,应该说,会讨厌这类女子,所以她被废弃了,你要知道,要达到目的,愤怒与骄傲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召唤了我?”卫若托着脸道:“师叔你还真有眼光呢。” “你还真不谦虚。”猫忽然开口。 清逸忍不住笑道:“算是误打误撞,意外之喜,师兄虽然开始很讨厌你,可是他很看重你,这就是契机,事实证明我也没算错,他果然动/情了……” “为什么要从这方面下手?”卫若打断清逸的话,道:“为什么,师尊。” 莞尔抬起头看着卫若,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猫眼珠转了转想问,终究也没开口,而是抬头睃着清逸。 清逸沉默许久,嘴角一弯,道:“这天下最考验道心的,是情,那是污染道心的致命之毒。” “是你从你娘身上得出的经验是吗?”卫若咄咄逼人地问道。 清逸脸色微变,没有回答。 “你娘因为情字毁了自己,也毁了自家,同时也毁了你。”卫若的声音忽地降低了许多度,像是冰霜里的寒色,道:“所以师叔此生,你只为责任,从不动情。” “师妹!”莞尔忽地叫了一声。 卫若抬头直直地看过来,那眼眸仿佛一把利剑,刺穿了莞尔的心,莞尔虚弱地笑道:“师妹别这么残忍。” “不见得。”卫若笑眯眯地看着清逸道:“师尊并没有受伤。” 清逸脸色变幻许久,叹了口气道;“也许吧,我……我说不出来,只是使命所在,不得不如此罢了。”说着,抬头望着莞尔,道:“你是个有情人,方菱是个好姑娘,我曾经让你珍惜,可惜……” 莞尔泪流满面,摇头不语。 清逸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事了,小卫若,以后的事情你也猜出来吧。” “是,你把我当成了第二个工具,师父终于阴差阳错地爱上了我,道心也污染的七七八八,然后进行了第三部计划,也是你来昆仑最终目的。” “什么目的?”莞尔忽然嘶哑着道。 卫若不答,看向了清逸师尊,道;“师尊,你真是蛮拼的。” 清逸摇头道:“方才说什么仇什么怨,我跟师兄不仅没有仇,还有……恩情,多年师兄弟,怎么能不羁绊?” “可是你目的达到了,不是吗?开始我不答应师父,对你来说,正中下怀,后来在沧浪之水里召唤回了花蕊,你知道花蕊回来之后,便对我下了禁言咒,让我一提起花蕊就无法说出口,我没法子,便想同归于尽,你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便在解毒之后,趁着师父的分/身软弱之时出手暗算,把师父的分/身封禁在思过崖,却想方设法让我误认为解毒的人是你,激发师父的嫉妒之心,谁知师父先对你生了疑,将计就计,把你们魔界的青龙庙毁了,你便……便……” 说到半截,忽然说不下去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脸色煞白。 清逸看着卫若,笑着道:“算不上将计就计,这本来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注定是要牺牲的。” “注定要牺牲?”莞尔迷惑地道。 “你父亲他……我的意思,那个魔神还是魔尊的,舍得牺牲自己亲生儿子?”卫若结结巴巴道,她真希望不是,真的,因为…… “这算什么?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清逸笑眯眯道:“在我进入昆仑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牺牲,路很长,跑到终点已经算是福气。” “费了这么多折腾,难不成就是为了,为了……”卫若紧紧掐住了猫尾巴,听猫“喵呜”呼疼,忙松开道:“对不起,猫猫……” “师妹,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莞尔终于耐不住,追问道。 卫若看了看清逸,又看了看莞尔,吐出两个字:“入魔!”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清逸师尊来昆仑的终极目的,是彻底污染师父的道心,让师父入魔!” 莞尔浑身一震,卫若已经有心理准备,倒也不像他那么震动,却也觉浑身冰凉,不由抱猫抱起来,让自己身子温暖些,感觉猫也在浑身发抖,似乎也在害怕,忙抚摸着猫头道:“野乐……” “你不该害怕的。”清远忽然对野乐道。 野乐钻在卫若怀里,恍然未闻。 清远叹了口气道:“小卫若,你说的都对,师兄发现了我的可疑,将计就计进入了魔界核心的青龙庙,不仅毁了阵法,还把青龙庙也毁了,我为了对回天有交代,只能以死赎之……” “这是其一。”卫若站了起来,道:“其二,师父亲自杀了相处百年的师弟,道心一定会再受过一次污染……”顿了顿,忽然笑道:“怪不得师父合体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而我……我就是你最后的药引,是不是?” 清逸摁着案几,缓缓站起来,点头道:“是。”顿了顿,道:“小卫若,对不起,我也没法子。” “师叔,那么说,那么说……”若说从前那些猜测,卫若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这个猜测,她却是万万没想到,却不得不说出来道:“我本来只是想找你查明真相,其实还是落入了你网中,你在师父分/身做了那么多手脚,知道按照我的性子,一定会再来找你,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就是……” “是。”清逸直视着卫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卫若,等出了冥间,一定发现天地发生了变化。” “师妹!”莞尔忽地站起来,道:“师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卫若静静地看着莞尔,道:“师兄,师父他怕是……现在已经入魔了。” “啊……”莞尔瞪大了眼睛,又看向了清逸,眨了眨眼。 “这个都不明白吗?笨蛋。”野乐忽然出口道:“你师父爱若若至深,若若却忽然跑了,这个事情就是压断他道心的最后稻草。” 莞尔眨了眨眼。 卫若索性解释地明白些,对莞尔道;“师兄,咱们真有福气,碰上了个研究过心理学的师叔,师父的道心本来有骄傲的缺陷、然后师叔步步为营,激起了他的愤怒之心、爱/欲之心、嫉妒之心、愧疚之心,如今我不告而别,又加了一层——猜疑之心”。 “人生五毒:贪嗔痴慢疑”。清逸嘴角弯弯,道:“小卫若,我成功了。” “为天下?”卫若讥讽道。 清逸迟疑了下,道:“算是,不过首先为了魔界。” “师父变成了魔修,就能跟你们同流合污了,是吗?”卫若气得发抖。 清逸一笑,道:“不是。” “那是什么?”卫若唯恐清逸再说一半含一半,道:“师尊说是为了天下,哪个天下,你们魔修的天下,是吗?让仙界守护神入魔,你们魔界就能一统天下,千秋万代了,是不是?” “不是。”清逸继续摇头。 “师妹……”莞尔见卫若步步紧逼,站起来劝道“别……”话音未落,见清逸摆了摆手道:“让她说。” 清逸这么说,卫若反而懒得说了,只道:“师叔,你孽也做了,能不能跟我说,到底为什么?” 清逸沉吟许久,静静道:“对不起,小卫若,我不能告诉你,这已经不是我的责任,”话音未落,身子渐渐虚化,握住酒盏的手也开始透明。 “清逸,清逸!”莞尔上前似乎想抓住清逸。 “师叔!”卫若见清逸眼看要消失,忙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全部问出来道:“花语当年有没有……哦……” “有。”清逸干脆道:“我给你解毒的时候,已经在你身上已经种了毒,师兄与你每次交/合,都会让他的心魔更加剧烈,而他那至情至性的性子,是不会放下你的,所以……你们无论在一起,抑或不在一起,他注定入魔,只不过用使毒入魔,乃是下策,攻心为上,真正的入魔,是从他本性里生发出来的邪恶之心。” “你真该去做恶魔心理师啊,师叔。”卫若攥拳恨恨道。 清逸不答,低头望着莞尔,道:“你明知我骗你,还供我驱使,所以我对你的利用,是你罪有应得,我……不愧疚!” 莞尔身子一震,急速颤抖起来的。 清逸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卫若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将会有后来者继续,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一切去轮回,下辈子不论为人为畜,只希望,生生世世不再是清逸,你信不信,小卫若?”语气里充满了沧桑的疲惫。 “我信。”卫若忽然流下泪来,道:“师叔,你该饶恕你爹娘,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是爱你的……” 清逸脸色大变,低下了头,身子“哗啦啦”散成了金光,忽地抬头,清朗如月地笑道:“对不起,我很累,先走了……” “从前那些,对不起……”   ☆、第106章 师徒 卫若与莞尔默默走出了“天上人间”酒楼,谁也没有说话,好像也不知该说什么。 “快走,快走……”一个女人迎面冲了过来,卫若本来能躲开,见她是孕妇摸样,迟疑了下,把她一下扶住了。 “啊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幼童走过来,孕妇含着泪道:“相公,我……” “好了,快走吧。”那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着幼童道:“帮你娘拿着包袱。” “好。”幼童蹲在地上捡起包袱,抬头看着卫若与莞尔,忽然笑道:“爹,这两个人是神仙哦……” 男人打量了卫若与莞尔两眼,嗤了一声,拍着幼童的头道;“神个鬼,现在什么仙也救不了了。” “这位……可,兄台。”卫若拱了拱手,道:“您这是去哪里?” 男人看卫若其貌不扬,神色寥寂,懒得多说,摆手道;“不知道。”说着,便急匆匆地向前走去,那孕妇倒是不忍,低低道:“你们也快走吧,秦军要来了,说要屠城哩。” “什么秦军?”卫若诧异道:“这不是大理城吗?”按照她的了解,大理城属于独立的小王国,城主就是国王,忽然冒出来的秦军是怎么回事?“ 孕妇摇头不语,见自己相公走得远了,摆手离去。 卫若看了莞尔一眼,见其脸色苍白,默默无语,知道他此时难过,无心他事,只得侧头去看猫,野乐眼珠转了转,道:“清逸的娘的爹,不叫秦帝吗?” “叫外祖父,外公,傻猫。”卫若拍着猫头。 “知道了。”野乐撇了撇猫嘴道:“秦帝还没死啊,这算来算去也好几百年,他是黑山老妖吗?” “应该是秦帝的继承人吧。”卫若看着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有的更是扶老携幼,宛如难民逃难,摇摇头道:“难道穿到了战国时期?” “什么叫战国时期?”猫什么时候都有一颗八卦心。 “就是说当时天下纷争,诸侯并列,其中出了一个大国叫秦国,用强力统一了天下,成为秦始皇,从前的国王叫秦王,此后的国王称为帝王……”话音未落,忽听莞尔道:“跟师父有关。” 卫若猛地抬头。 莞尔无奈道:“如果清逸说的不错,应该跟师父有关系。” “什么关系?”卫若声音不由颤抖,道;“师兄,你这是什么话?秦帝的野心,怎么会跟师父……”说着,忽然戛然而止。 “我不明白。”猫挠着耳朵道:“你们在说什么。” 卫若不说话,莞尔沉吟道:“清逸说师父已经入魔了,这就是应该出现的场景吧,人间的帝王开始一统天下,魔界也应该开始,甚至……“莞尔看着野乐道:“妖界也说不定有王兴起,统一妖界。” 野乐“嗤”了一声,跳到卫若的头顶上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若忽然笑了笑,转了话头道:“师兄,你准备去哪里?”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大理城外,古道长亭,芳草萋萋,莞尔沉默片刻,问卫若道:“师妹打算怎么办呢?” “我……还没想好。”卫若实话实说,清逸说师父已经入魔,天下将有大变,作为药引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起码现在没想好。 “跟我走吧。”莞尔叹了口气。 “哇!”野乐瞪着圆圆的眼睛道:“莞尔,你也转的太快了吧,你不喜欢清逸爱搞基吗?” 莞尔摆手道:“不是,师妹现在没有归宿,最好暂时先到合欢宗,合欢宗一直是三不管之处,非魔非妖非道,师妹在那里倒是安稳些。” “我想想。”卫若抿着嘴,看着天上的白云苍狗,忽然问道:“师兄,你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了吗?” “回去。”莞尔绝然道:“我要回到爹娘身边。”说着,笑道:“我娘若是知道,一定高兴疯了,自从我投奔昆仑,她日日夜夜盼望我回去呢。” “嗯。”卫若静静道:“你有一对好爹娘,所以其实比清逸师尊好命的。” “也未必。”野乐忽然开口反驳道:“命是他自己选的,他本来有的选,结果他非按照他爹娘的话去做,这样的结果也是活该!” 卫若与莞尔见这雷猫居然说出这么深意的话来,都诧异地望着它。 “不是吗?”野乐飞到空中,做了一个翱翔的姿势道:“天下之道,自由翱翔,偏偏把那些奇怪的心结绑在身上,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作了那么多孽,生死都不快活,真是个笨蛋,笨蛋!看我……”说着,跳起了八字舞。 卫若本来心情暗落,看着空中跳舞的野乐,忽然笑起来。 莞尔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回头道:“师妹,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跟猫在一起了。” “那还用说。”野乐飞下来抱住卫若的脖子,道:“我们是人妖不了情。” ………… “小狐狸?你怎么来了?”温雅惊喜地看着卫若道:“你这是想我了,是不是?” “猫想你了。”卫若拎着狮子猫挡住温雅色眯眯的眼眸,对着合欢宗宗主夫妇行礼道:“见过宗主,夫人。” 宗主秦香脸色有些憔悴,慕容茹却笑容满面,道:“听说是你把这货劝回来,真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嘛,孝顺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不像那个方菱,把我家宝贝拐跑了……对了,你叫卫若是不是?多大了?有婆家了吗?” “娘……”莞尔忙拦住慕容茹道:“师妹她来这里有事情哩。” “什么事?”慕容茹掐着腰道:“你又要走?” “不是,我准备留在你们身边……”莞尔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却听宗主开口道:“也好,现在昆仑派发了疯,你留在那里也是造孽。” 卫若听到“昆仑发疯”四个字,心头“砰砰”乱跳,一路上她与莞尔从来不提此事,而且在逍遥叶里,也看不到仙界的变化,进入合欢城,也没见多大改变,此时听宗主这么说,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什么变化?”卫若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问。 宗主深深望了卫若一眼,道:“玄武柱的守护神士,昆仑掌门,也就是你们师父,忽然道功大涨,行为癫狂,竟要一统仙界,为此还囚禁了许多反对的大修士,听从他的人被他委以重任,此时以全派之力开始向其他派别进攻,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 说完这话,见卫若与莞尔脸上没有惊讶之色,道:“你们都知道了?” 莞尔正要说话,忽听卫若道:“宗主,不好意思,我忽然有些不舒坦,想先行退下。” “哎呀,你看看,你这粗心的糟老头,人家刚刚来,你喋喋不休说什么呢。”慕容茹过来挡住道:“来啊,快给卫修士安排食宿,让服饰你们家的少主的紫菱过来伺候!”几个奴婢答应一声出去了。 宗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也没说话。 “若若,看我跳得八字舞好看不?”野乐在空中飞舞着道。 “好。”卫若木然点头。 “你家师父疯了,你很难过是不是?”野乐偷窥着卫若的脸色。 “是。”卫若抱着膝盖,靠在床上道:“不过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是想象里的那么难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永远躲在这里?”野乐飞到卫若的膝盖上,用爪子挠着卫若的裙子。 卫若不答,沉思半晌,忽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幻镜,抛在了空中,镜面上显出了方菱的身影,却没有花蕊。 “师妹?”方菱见到卫若,十分高兴,道:“你终于让我出来了,闷死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卫若笑道:“师姐,你猜我在哪里?” 方菱怔了怔,看着这房间布置,脸色大变,道:“合欢宗?” “是。”卫若点头道:“莞尔师兄也在这里,你要见他吗?” 方菱脸色大变,嘴唇颤抖着道:“他……他还好吗?”说完,强笑着摆了摆手道:“姐才不在乎他呢。” 卫若摇了摇头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顿了顿问道:“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那花妖不见了。”方菱似乎巴不得卫若提起别的事情,急匆匆道:“几日前她还好好的,十分嚣张,说她是死不了的人,早晚会出来的,结果有一日,忽地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说着,把着镜框探身笑嘻嘻道:“这算不算好消息?” “算,绝对算。”卫若也笑了,道:“果然是该放鞭炮庆祝的好消息。” “她为什么不见了?难道被我打怕了,所以自杀?我不信。”方菱撇着嘴道:“她那种变态摸样,就像阴/沟里的苔藓,得用火烧!” “大概是因为制作轮回因子的人消失了,她也消失了吧。”卫若托着脸道。 “谁?她不是师父养化出来的,谁给她造了这么糟心的玩意?”方菱似乎拼命要说别的话来掩饰什么。 “清逸师尊,很多事情都是清逸师尊主使的,你信不信?”卫若苦笑道。 方菱躲了许久竟然又转到这里,脸色呼啦啦沉了下来,怔怔不语。 “你见不见?”卫若抓着猫头。 野乐“喵呜”一声,道:“死卫若,你把咪子毛拔掉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卫若拍着猫头,意味深长道。 方菱咬着嘴唇,脸色变幻许久,道:“好,我见!” 卫若“噗嗤”笑道:“这才乖。”说着,跳下床道:“我去找莞尔师兄,就说你要见他……”说着,推门开,却见莞尔已经站在了门外,聂诺道:“她……” “在里面等你呢。”卫若指了指屋里,走出了门,莞尔迟疑了下,抬脚进了门…… …… “你说方菱是谁杀死的?” 合欢宫的屋顶上,野乐一边蹦蹦跳跳,一边问坐在屋脊上发呆的卫若。 “也许是花蕊,也许是莞尔,不过总之是清逸师尊的主使。”卫若神色有些沧桑,把头发挽在了耳后,抱住膝盖,看着合欢宫的天空,修士凝聚之地,天地也会呈现别样的气氛,如今合欢宗的天空,是淡淡的蓝,还好,没有乌云遍地。 “你自己倒是摘得干净。”野乐飞到卫若跟前,撇了撇嘴道:“花蕊就是杀死她,也是借助你的身子吧。” “我并不知道,所以与我无关,我不是清远师尊,不会为一些没有来的事情,承担不相干的责任的。”卫若的语气有些感慨道:“人虽然不能活得太轻,可是活得太重也是变态,清逸一辈子逃脱不了他娘的阴影,才会成了今天的结果。” “你师父呢?”野乐跳到了卫若的膝盖上,用爪子磨着卫若的裙子,抓起一丝丝的绒线。 卫若不说话了,把头枕在脑后躺下,看着天空,忽然道:“说真的,我舍不得方师姐离开呢。” “方菱要走了?”野乐跳到卫若的脑袋上。 “她心愿了了,最后肯定回去轮回了,若是莞尔师兄肯等的话,说不定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女汉子,莞尔可以娶她的下次轮回身,若是不幸投胎成了男的,那就一起搞基好了,反正莞尔师兄也喜欢搞基,哈哈哈哈……“ “你笑得好邪恶……”野乐翻了个白眼,跳到了卫若的耳边,叹了口气道:“你真的不回去了吗?” 卫若闭上眼。 “你不让人家逃避问题,你自己却逃避,哼,你师父入魔,不是你造成的吗?”野乐又跳到了卫若的右边,用爪子踩着她的脸。 卫若翻了个身。 “卫若!” 卫若又翻了个身。 “卫若!” “好了!”卫若忽地坐起来道:“烦不烦,死猫。”说着,抱着膝盖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没想好。” 野乐不再说话,蹲在卫若跟前,一人一猫默默地看着脚下的一切…… “小狐狸,小狐狸!”就在卫若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有人叫自己,猛地睁开眼,见温雅的面容在眼前,秀丽的脸上带着几分焦灼,道:“快跟我走!” “干嘛?”卫若甩开他的手,她对这人妖可没兴趣。 “你师父带着人来找你了。“温雅脸上掩盖不住的惊慌,道:“已经兵临城下!” 卫若的脸变得惨白,咽了口唾沫,消化着这个消息,道:“你说什么?” “你师父来找你了!”温雅跺了跺脚。 卫若怔忪半晌,道:“走。” “若若!”野乐跳到卫若的肩头道:“你别慌张,说不定你师父是要强取豪夺,虐恋情深什么的。” 卫若不答,跟着温雅的道光向合欢城的城头飞去,不一会儿功夫落到了城头,见合欢宗的宗主夫妇站在城墙上,旁边是合欢宗的大修士们,城外半空中则是乌压压的佩剑修士,为首那个正是师父清远,此时那如仙如画的脸上全是戾气,负手而立,傲然地望着合欢宗诸修。 “卫若!”卫若刚刚现身,宗主与清远几个同时叫了一声。 猫忽地在她肩头低低道:“你还挺受欢迎。” 卫若不答,嘴抿得紧紧的,挡在宗主夫妇面前,供手道:“师父。” 清远低头望着她,飘摇的长发被风吹起,冷冷道:“你还知道我叫师父?” 卫若苦笑了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那你还敢反出昆仑?”清远忽地抽出剑来,他的剑是上古神器,此时又历经魔炼,剑光到处,逼得很多修士连连后退,道功弱的,呼啦吐出一口血来。 “我……”卫若蹙了蹙眉,心道自己不过不告而别,何谈反出昆仑?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存心逼自己离开昆仑不成? “我要一统仙界,你从还是不从?”清远俯身问道,声音里全是凌厉的威逼。 卫若沉着脸看着清远,心道这货入魔之后,智商有严重下降的趋势啊,什么从不从的,在仙界无人不反对的情况下,这么大张旗鼓地问,难不成希望自己欢欣鼓舞道:“师父,您做的太对了,我跟定您了。”这样子,她名声就臭了好不好? 其实在卫若心里,什么从不从的,对她并不是那么严重,天下大事是统一还是保持原貌,她也并不太在乎,可是她不喜欢师父这种态度,而且师父这样的问法是把她逼死的路——答应了就万人唾骂了呀,就是从,也得偷偷的从,是不是? 师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怎么办呢? 卫若眨了眨眼,含糊道:“师父,弟子自然听您的,可是师父,弟子还需要时间这个……考虑考虑,这是大事……”看着师父脸色越来越沉,不敢再说了。 “清远道君。”慕容茹忽地站出来道:“我们合欢宗不从,你待如何?” 清远眉毛一拧,周身的威压发散出来,后面几个合欢修士“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慕容茹大怒,蹭地拔/出剑来,就要扑上去,却被宗主一把拉住,拱手道:“清远道君,请问您这才气势汹汹来合欢宗,可是要兼并合欢宗的?” 清远摇头,指着卫若道:“我问你,你从还是不从?”说完,脸上戾气更盛。 卫若“……”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从啊,你个傻x! 正在犹豫时,清远把剑一甩,袍子的一角一下被甩了过来,“啪嗒”掉在了卫若脚下,道:“大家听着,卫若不遵号令,为师与她割袍断义,逐出师门,永不录用!”说着,一甩袖子,一道剑光,消失不见。 后面的那些修士见清远如此,也转身离去,其中有个男修走到最后,看着卫若,脸上露出难堪惋惜之色,卫若仔细看了看,竟是韩元,张了张口,诧异道:“韩师兄?” “师妹!”韩元飞了过来,惋惜地跺脚道;“师父好心好意,要一起成就大业,你怎么就不答应呢?真是太傻了。” 卫若木着脸。 “唉,没法说你了。”韩元看着卫若背后那些合欢修士神色不善,不敢多呆,摆了摆手道:“我走了,你自己好生想清楚,别辜负师父的美意,大丈夫立于天地,应该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师妹如此人才,居然自甘堕落,可惜啊,可惜。”说着,一道剑光,消失不见。 卫若低下头,捡起那个袍子的一角,一言不发,众人知道她心里难过,宗主对夫人使了个眼色,慕容茹走过去把卫若扶起来,正要说话,见莞尔一道光现身,道:“出了什么事?” “师父不要我了。”卫若静静道。 “啊?”莞尔比其他人更了解□□,见卫若这么说,脸色变了变,结结巴巴道:“师妹别伤心,师父他是……是……你知道的。” “我懂。”卫若笑了笑,道:“我先回去歇息。” 合欢宫卫若寝室。 “喂,我要走了!”方菱在镜子里笑容满面道。 “准备去轮回?”卫若笑道:“你解脱了?” “算是吧!“方菱歪着头道:“他要欠我一辈子,说要等我,我才不要理他呢,跟他纠缠那么久,谁要下辈子还找个同样的男人啊!”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眉目之间的欢喜却掩饰不住。 女人……永远是爱情的奴隶! 卫若盘腿坐在床上,托着脸道:“师姐,投胎要挑个好人家哦,对了,别误投到畜生道,那样子莞尔师兄就惨了。” 方菱“噗嗤”笑了,道:“你这乌鸦嘴。”说着,仔细看了看卫若的脸,道:“你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还行。”卫若一笑。 “她当然不高兴,师父不要她了,当着很多人的面把她逐出师门,她现在应该伤心欲绝,欲/死/欲/生才对……”猫飞到方菱跟前,抠鼻孔。 方菱脸色微沉,”哦“了一声,道:“你与师父的事情,我听莞尔说了。” “嗯。”卫若面无表情地点头。 “你别伤心,师父因为入魔才会这样,若是平日里,疼爱你还来不及,他是个面冷心热的。”方菱解释道,她与莞尔的事情,多亏卫若帮衬,如今也算结局圆满,因此存了一份报恩之心。 卫若摇头,嘿然道:“你们觉得我是伤心?其实也没有,嗯,当然也是有一点点啦,但是主要是疑惑。” “什么意思?”猫飞到卫若鼻子上。 “意思就是,师父二得太明显了。”   ☆、第107章 选亲 “二得离谱是什么意思?”野乐飞到卫若跟前,道:“若若,二是傻x的意思吗?那为什么不是一或者三,而是二呢?” 卫若捂住猫嘴,摁在床上道:“住嘴,别干扰我思路。” “你的意思,师父的表现,不太正常?可是师父入魔了,不正常是应该的啊。”方菱歪着头道:“师妹,你比我聪明,快说哪里不对,若是有什么让我到阴间帮忙的,我顺便给做去。” 卫若感激地望了方菱一眼,笑道:“师父入魔了,要统一天下,对不对?” 方菱与猫一□□头。 “清逸师尊激起师父心中五毒,污染了他的道心,然后在师父□□里安置了什么装置,哦,应该说下了什么咒语,让师父去统一天下……”卫若在房价里一边踱步,一边道。 方菱与猫对望了一眼。 “清逸师尊说我身上有毒,若是跟师傅交/合,会加重师父的心魔,那次……你晓得,回天教主也让我去师父的炉/鼎,说如果我肯的话,便会消除我的心头之患花蕊,那么从这个角度看,无论清逸和回天,都希望我回到师父身边,对不对?”卫若转过身来,看着方菱,又望着猫。 “我知道了,师妹,你的意思,若是清逸完全控制师父的话,师父不应该把你赶走,反而会把你弄到身边,是不是?”方菱拍了拍手。 卫若点头道:“是,师父的表现很不正常,不仅没有要我回去,却把我赶走,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要反出昆仑,甚至没有明确反对什么统一天下之类,只是没告诉他就出了他的结界而已。” “也许师傅是生你的气,毕竟他不让你离开,你偏生走了啊。”野乐飞到了卫若的肩头道:“一气之下,把你赶出了昆仑也有可能哦……” 卫若怔了怔,笑道:“也有这可能,毕竟师父已经入魔,气性大也是有的,但是……” “这不是男人的性格。”方菱见卫若的脸色黯然下来,忙道:“师妹,男人若是真的爱你,你跑了,他会把你抢回去罚你,却不会把你赶走,永远不见。” “哎呀,那不就是说,师父不爱若若了,若若,你跟我吧……”野乐抱住卫若的脖子。 方菱越解释越不明白了,摆手道:“不是,不是,师父肯定是喜欢师妹的,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故意要把师妹赶走,仿佛要把她单独摘开似得,难不成清逸师尊并没有完全控制师父,师父自己也知道做的事情不对,所以不想让小师妹搀和在里头?” 野乐听到这里,也有些明白了,回头鄙夷道:“我明白你为什么不伤心了。” 方菱微笑道:“师妹,你的猜测是对的哦。” 卫若脸上一红,摇头道:“猫方才说的也有可能,师父气性大,不要我了,我的猜测有些玛丽苏了,师父也许没那么替我着想的……”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莞尔道:“师妹……” 卫若忙去开门,见莞尔关切地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卫若嘻嘻一笑。 莞尔见她如此神色,怔了怔,道:“师妹,你真的不必强颜欢笑,这种事情……” “真的没有,即使有,也想法子去解决,对不对?”卫若眨了眨眼,指了指里面道:“师姐快要走了,师兄跟她告别吧。”说着,便要出门,忽听方菱道:“喂,师妹,你还没跟我告别呢。” 卫若回头笑道;“师姐,十五年后再见哦。” “好。”方菱灿烂一笑。 ………… 合欢宫,屋顶上。 “卫若。”猫飞到卫若的膝盖上,学着她一样用手托住脸道:“在想什么?想莞尔与方菱一人一鬼在房间里如何xx吗?” 卫若翻了个白眼,怕猫再说什么雷人的话,解释道:“我在想,师父是因为气性大不要我了呢,还是为了我好,故意把我给摘出来了……”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野乐扣着鼻子道:“鄙视对爱情不勇敢的女人,你师父入魔还是因为你呢,你却在这里逃避现实,什么也不做。” “我不是什么也不做,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卫若解释道:“那你让我怎样,阻止师父统一天下?那是作死,回到师父身边,师父都跟我割袍断义了,我用什么理由回去呢?解救师父?师父的心毒已发,而且不是因为下毒,而是由他自性发出来的邪恶之心,我有什么法子?” “那怪我喽?”野乐阴阳怪气道。 卫若不答。 猫忽地飞到卫若跟前,道:“如今天下大乱,你却袖手旁观,真是妄为正道弟子啊。你应该舍身取义,跑到师父身边,千万百计跪求师父回归本心,否则就切腹自杀,以死谢天下……” “嗤……”卫若把猫赶走道:“我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说着,叹了口气,站起来,把猫抱在怀里,道:“心里闷,走走吧。”说着,从屋檐上跳下来,在合欢宫里乱逛。 合欢宫绵恒百里,雕梁画柱,朱栏玉雕,十分奢华,卫若因为是宗主的客人,奴婢与其他修士见到了,都十分尊敬地行礼,“你还挺受欢迎。”野乐在她耳边道:“干脆你就留在这里吧,找那个人妖双修……” “谁是人妖?”温雅忽地在后面把猫拎起来,笑眯眯道:“其实我不爱跟人双修,我最爱跟猫双修了。”说着,嘟嘴在野乐猫嘴上亲了亲。 野乐从来还没受过人修的轻薄,尤其是人妖的轻薄,怔忪半晌,忽然发出一声长嚎道:“我被人妖玷污了,不活了,呜呜呜……” 卫若看着野乐死去活来的摸样,忍不住笑了。 “小狐狸。”温雅走上前,拉着卫若道:“一起逛街去?” 卫若平日对人妖十分戒备,此时却百无聊赖,点头道:“好啊。”说着,对在空中打滚的野乐道:“你在这里好好发疯,我逛街玩去了。” 野乐听了这话,立时不嚎哭了,“嗖”地飞到了卫若肩头道;“我也要。” 温雅抿嘴笑道:“你跟猫的感情还真好。”说着,拉着卫若向合欢宫外走去。 “其实不好,只不过没法子罢了。”卫若无奈道:“它不是我的灵宠,却死乞白赖地跟着我。” “吓。”野乐听了这话,神情有些受伤,道:“猫猫是你的双修道侣,你怎么又下降成了灵宠?你这个没良心的……” 几个人刚刚出了合欢宫,却见城里许多修士“嗖嗖”向城外飞去。 “这些人要去干嘛?”卫若仰头看着半空中“嗖嗖”的剑光,心里头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温雅仰头看了半晌,忽然蹙眉道;“都是女修?” “什么?”卫若侧过头来:“女修。” 温雅指着那些剑光道:“飞出城外的都是女修,没有一个男修。” “啊?这倒奇了。”卫若道:“合欢宗本来女修就少,若是都走了,你们只好搞基大/法好了。” 温雅“噗嗤”一笑,搂着卫若的腰道:“这不还有你吗?” “吓。”卫若推开温雅道:“你们家长绳呢?一起喝酒去。”她现在心情郁闷,只好一醉解千愁了,正说着,半空中忽然掉下了一个女修,“啪嗒”落在了他们面前,一咕噜爬起来,掐着腰大骂道:“谁这么缺德,让你一辈子选不中!”说着,抬头见到了温雅,怒色忽然变成了谄媚,声音也变得甜美道:“温修士好。咦?你口味变了耶,又喜欢这类型的了?”说着,指着卫若。 卫若听到“这类型”,抬头看去,见那女修容颜妖媚,身材火爆,确实跟自己“不一个类型”,她如今心绪不宁,也没心思针听这些,是漠然听着。 “胡染,你这是去哪里?”温雅嘻嘻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胡染眼波在卫若身上一转,抿嘴笑道:“你不知道吗?仙界守护神士如今变了性情,不仅要统一天下,而且破除旧规,甄选道侣了,昆仑正举行选亲大会,我们听说了都赶着去看热闹呢。”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 温雅侧头看了卫若一眼,又对胡染道:“你再说清楚些,仙界守护神指的是昆仑派清远道君吗?” “是啊。”胡染点头道:“他长得那么好,可惜做了守护神,只能独身一人,我们都替他可惜,亏他终于想开了,人生大欲,没有道侣怎么行?再者男人整日不做那事,那东西不浪费了吗?”话音未落,忽见一只猫飞到了自己跟前,道:“啧啧,知己啊。” “知己?”胡染拎着猫道:“跟你?没兴趣,我只爱跟男人玩,不爱跟妖修,不对型。” “我是女猫。”野乐木着脸道。 “那就更不对型了。”胡染摇头。 野乐吐了口血,指着胡染,对卫若道:“我找雷祖宗了,若若。”却见卫若脸上面无人色,眼眸里茫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用爪子晃了晃,道:“若若?卫若?你怎么了?” 卫若这才醒过来,勉强笑道:“没什么,胡……这位胡修士,那个选亲大会什么时候举行,你们都要去吗?” “是啊,清远道君长得那么美,地位又高,做了他的道侣,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为什么不去争,即使他瞧不上咱们合欢女修,看看热闹也好啊。”胡染说着说着,忽然上下打量着卫若道:“你不是合欢女修?而是道修?” “是。”卫若点头。 “不会是昆仑派的吧?”胡染挑了挑眉,笑嘻嘻道:“你师尊要娶妻了,你觉得哪个女修做师母比较好?” 卫若苦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我正奇怪呢,这下正好碰到你问问,你师尊为啥不挑昆仑派内的女修?难道是只兔子,不爱吃窝边草?”胡染拉着卫若问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卫若脸上一直僵硬地笑着,魂却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好了,别问了,我们有事呢。”温雅感觉到卫若的不对,想起那日师父把她逐出师门的事情,怕她难过,把胡染推开,正要说话,听卫若道:“温雅,胡修士,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改日再逛哈。”说着,摆了摆手,拎着猫,抓过身向自己合欢宫飞去…… 遥遥里听胡染道:“温雅你别拉着我啊,我正想打听一下清远道君平日里的爱好口味什么的,也要有针对地下手……” 卫若进合欢宫的寝室时,莞尔已经不再,幻镜里也没了方菱的身影,空荡荡的屋子,留下渺渺的云烟,仿佛盛宴之后的废墟,让人觉得生命无端里的悲苦,好吧,不是生命悲苦,是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她一下扑到在床上,把头埋在了枕头里,眼泪呼啦掉了下来,亏得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师父是故意保护她,才把她赶出来,原来是自己玛丽苏地自作多情了,师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或者说被她一再的折腾气坏了,干脆斩断情丝,恩断义绝了? 那么…… “你哭了。”猫把猫爪放在卫若的后脑勺,毛茸茸地蹭着她的脖子。 “嗯。”卫若呜咽了一声。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你这样难过的哭。”猫猫的声音变得有些郑重,道:“看来你真的爱师父。”说着,叹了口气道:“猫猫没戏了,我还真想过跟你百合呢。” 卫若不答,只埋着头。 野乐撇了撇嘴,蹲在卫若的枕头边,静静等着卫若哭泣。 太阳从正午斜斜地照射进来,把屋里映得满地生辉,卫若好久没有声息,野乐以为她睡了,跳到她的背上,蹦来蹦去地玩,忽见卫若一下坐了起来,揪住它道:“走,猫。” “干嘛?。”野乐跳了两下,道:“去哪里?” “去选亲大会。”卫若眼睛红红的,眼角都是泪痕,用袖子猛烈地擦着鼻子,吐了口气道:“我不会放弃的。” “吓,你被昆仑赶出师门了,怎么进去?”野乐道:“不要告诉我,你要我的变身丹,扮成别人混进去。” 卫若把猫拎起来晃了两下道:“不早说,我还想在昆仑山刨个洞钻进去呢。” 野乐在卫若的手晃晃悠悠道;“卫若,你好矫情哦,刚才还说师父入魔没法子,干脆躲起来不去管,如今听说师父要找别人成亲了,又巴巴地要跑过去,这是什么事?” “我就是小心眼,爱吃醋,只关心自己情与爱,怎么着?”卫若一张大脸俯过去。 “自私自利的卫若……”野乐闭上眼,晃来晃去…… 莞尔听说卫若要回昆仑,大概听说选亲的事情,也不吃惊,只是道:“师妹,我想师父应该有别的意思,你别难过。” “不用替他解释。”卫若摆了摆手道:“从这件事情看,师父应该没治了,怕是真的入魔了,唉。” “那我跟你一起去如何?你自己去,我有些不放心。”莞尔抬头藐了藐殿里头的宗主夫妇道。 “不用,师兄,你好生陪着你爹娘。”卫若笑道:“我一个人,其实更方便哩。” 莞尔听了这话,迟疑下,点头道:“也好。”顿了顿又道:“师妹多加小心。” 卫若点头,又去辞别宗主夫妇,慕容茹抱怨道:“你怎么住了几日就跑了,莞尔还没老婆呢……” “好了,夫人,别胡说。”宗主对夫人使了个眼色,从怀里掏出一个丹瓶,道:“卫若,此去一路凶险,这些东西或者帮上忙。” “谢宗主,宗主夫人。”卫若也不推辞,接过丹瓶,辞别而去。 “若若,你的情敌好多哦。“野乐站在逍遥叶的前端,遥望着外面”嗖嗖“飞过的道光,道:“这么多女人去抢你男人,啧啧,也蛮疯的。” “师父才疯呢,做了一百年的太监,忽然要选道侣,还要从天下选,这是疯了呢还是疯了呢。”卫若冷笑道。 “师父入魔之后,我看你也不怎么着急,统一天下你不管,选亲你却巴巴上火了,你这是自私呢还是自私呢。”猫跳到卫若的面前,道:“果然是女人见识。” “吓。“卫若拍着猫头道:“你懂个xx,我不是要阻止师父选道侣,而是确定师父到底真入魔,还是存有一丝良知,我是为天下!”说着,做出一番正经脸。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野乐避开卫若的手,跳到卫若的肩头道:“说真的,若若,若是你师父选了别的女人做道侣,你怎么办?” 卫若脸色一白,道:“不知道。” “那你去干什么?” “不知道。” “那知道什么?” “知道让你这个傻猫闭嘴!” 昆仑山脚下。 卫若吃了猫的变身丹,跳出了逍遥叶,抬头看去,不由吃了一惊,见那昆仑山再也不是仙气缭绕的空荡荡,而是象庙会一般挤满了人,山下人山人海,都是说要上山拜神仙,半空中则是无数“嗖嗖”飞过的女修,铺天盖地向昆仑山涌了过去。 “权/色动人心啊,高富帅人人都要抢,啧啧。”卫若感叹一声,带着隐身了的猫向昆仑山大门走去。 昆仑山的大门是做了结界的,凡人只能在它周边,只有修士能找到,卫若因为想试试自己变身的结果,因此也不用逍遥叶,直接用变身了的摸样走进门里,见里面站着几个修士,见到她,道:“请问您是……” 卫若拿出合欢宗的腰牌。 那修士看了几眼,对望一眼,拱手道:“原来是合欢宗的女修,失敬失敬,里面请。”说着,一个道童走上来道:“跟我来。” “那男修说失敬哦,不知道他对一个合欢宗女修,要失什么敬……”猫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卫若却没心思跟它玩笑,只抬头打量着昆仑山的点点滴滴。 变了,果然变了,不过旬月的功夫,这里就完全换了个摸样,从前那些仙气缭绕与五颜六色,全部换成了整齐划一,每座山峰都驻扎着蜂窝一般的修士住所,每个住所都是一模一样,而且每个修士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服饰,区别在于肩头的标识,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像是……军队!囧。 道童把她引到了从前练气峰,见她是结丹修为,便让她到了十层,进了走廊,推开一个房间的门道:“李修士,这里请。” 卫若点了点头,进了里面,见布置就是当年做练气弟子的摸样,心中一酸,眼泪忽然要流了下来,听野乐道:“你别害怕,我的变身丹族很灵验的,不会有人认出你来的。” “我不是害怕,傻猫。”卫若把猫从肩头上掼下来,道:“不要整日这么蛇精。”话音未落,忽听外面有声音道:“黎云修士,从这层开始,便都是结丹女修住的地方了。” 黎云还没说话,忽听旁边有女修声音道:“黎师姐,这也奇了,师父不从我们当中选道侣,偏生要选外人,难不成觉得我们昆仑女修不如外面的?”声音恍惚里竟听得有些耳熟,竟像是从前被赶出内门的雪晨。 “昆仑女修也可以参选的。”黎云笑道:“师父的意思,只要愿意,不论什么样的修士,道修魔修妖修,甚至凡人,都可以。” “正说呢,我听说人间统一天下的秦帝把自家闺女送来了,他闺女不过是个凡人,在凡间学了点忽悠人的道术,连练气修士都不是,也不知道她拿什么参选?”语气里充满着不屑。 黎云半晌没做声,忽然道;“师父既然肯接纳凡人,是好事。”说着,一下推开了卫若房间的门……   ☆、第108章 打入 卫若忽地把猫抓起来,背在身后,看着迎面进来的黎云与雪晨,两个女修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窗前,姿容平庸,非魔非道非妖,对她们拱手道:“两位师姐好。” 黎云与雪晨对望一眼,雪晨扬首道:“你是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卫若把腰牌递了过去,雪晨低头看了看,“噗嗤”笑道:“你是合欢宗?”语气里全是讥讽,似乎觉得她这样的姿容,在合欢宗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合欢,合欢,容貌如此,合欢的时候不倒胃口吗? “是。”卫若早在预料之中,面不改色地点头,见雪晨对自己不停打量,黎云则眯着眼,只看那腰牌。 “走吧,师妹。”黎云忽然开口。 “好。”雪晨点头,在那腰牌上划了划,抓出一道绿光,放在了乾坤袋里,与黎云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听雪晨的讥笑声传来道:“这么样的女子也去合欢,不知男修们怎么想哩……” 黎云则无声无息。 “喂……你在想什么呢?”猫敲着卫若的头。 “出去看看。”卫若眨了眨眼,道:“去天玄峰找师傅。” “哇,你师傅可入魔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你贸然找上门,小心师父把你大卸八块!” 卫若微微一笑,拎着猫从那房间里的窗户里跳了出来,驾起剑光向天玄峰飞去。 “我说真的啊,你别不当回事?你这么直愣愣地去见师父,会死人的,懂不懂?”猫不停地揪着卫若的头发,不让她去天玄峰。 卫若被它弄得不耐烦了,拎着它的尾巴道:“师父不管怎么对我,都不会把我大卸八块,但若是知道某猫帮我逃出了他的结界,那只猫难保不大卸八块了,说不定褪毛剥皮,放在火上烤猫肉吃。” “喵呜……若若,你若是不去,咱们还是好朋友……”猫一下钻到卫若的怀里,挠着卫若的脸道:“不是我说,你也太自恋了,你相见师父,师父就肯见你啊?” “我正要确定这件事。”卫若的剑光在接近天玄峰的时候,忽然被撞开,知道天玄峰设置了严密的结界,降下了云头,刚刚现身,一抬头,不由唬了一跳,见天玄峰周围熙熙攘攘挤满了女修,五颜六色,花枝招展,叽叽喳喳成一片。 “怎么你也进不去?” “是啊,我本想看看清远道君的尊容,竟然不让进。” “你认识昆仑内部的人不?咱们贿、赂一下,说不得就让我们进了。” “听说昆陆弟子也不让进,很严格的……” “啊,这么严……” “怎么办?”猫蹲在她肩头道:“我说师父不让你进吧……” “我有逍遥叶,傻猫。”卫若“嗤”了一声,身形渐渐隐没入逍遥叶当中,逍遥叶只有屏气息,连元婴大修士也不能进入,眼见天际之间半空中,在许多剑光“嗖嗖‘碰壁的时候,那片叶子慢慢融入了天玄峰里。 “进来了!”卫若欢呼道。 “吓。”猫的眼珠叽噜咕噜乱转,道:“你就是进来,能进师父寝殿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卫若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想到要见师父,心里也有些打怵,想了想,来了个权宜之计,先飞到了自己的寝宫,见哪里早已物是人非,已经不是花枝烂漫的逍遥所在,来来往往都是青袍剑修,神色肃然,默不作声,偶然会见到从前的宠奴如花艺几个,也是把五颜六色的花裙换成了葛布,挽着统一的把勺髻,素面朝天,神色匆匆。 “变化还真大。”猫感叹道。。 “别说话。”卫若低低道,虽然逍遥叶力量强大,却不耐不住这么多结丹以上的剑修,若是有一个发现端倪,她就惨了。 “你在找谁?”猫看着卫若围绕着自己的寝宫探头探脑。 “找花语。”卫若翻了个白眼。 “为啥找她?对了,她不是去师父暖床去了?你找她算账吗?”猫忽然想起来了。 “别胡扯,花语是清逸的人。”卫若拍了拍猫头道:“师父再入魔,不至于变成烂人,就是清远师尊,虽然阴狠毒辣,却也不是卑鄙下流的人,否则当时他就不会在师父解毒之后下手,而是在解毒之前……” “解毒之前?你的意思……”猫翻了个白眼道:“希望解毒的人是清逸?” “真是这傻x猫。”卫若捏着猫耳朵道:“我的意思,清逸师尊知道我与师父真心相爱,即使下手迫害,也是让师傅给我解毒之后,而不是强占我便宜,所以花语那番话百分百不靠谱,一则清逸不会让她这么做,二则,师父也不会这么无耻,大概是她自己想出来激我的吧。” “那她怎么不见了?”猫鄙夷道:“你就是替你男人说好话,这年头,没得找了小三还包庇他,真是圣母无敌。” “滚!”卫若气得捏住猫嘴,正要说话,忽见游廊上走出一个人来,白衣飘飘,面容冷眼,正是师姐冷月,此时面上更是脸若冰霜,一个剑修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冷道长,他们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冷月下手微颔,直直地正朝这边来…… “师姐也投靠了师父?”卫若诧异道。 “废话,你师姐爱你师父如命,当然男人怎么做,她怎么做喽。”猫被捂住了猫嘴,依然喋喋不休。 “不像。”卫若摇头道:“这不是师姐的作风。”说着,催动气息把逍遥叶慢慢向外游走,唯恐冷月发现。 “什么是师姐的作风?”猫伏在卫若的背上,挠着卫若的脖子。 “师姐的作风就是……”卫若把逍遥叶靠在花苑的树上,看着冷月越走越远,这才低低道:“就像你说的,拼死劝谏,若是师父不从,自杀成仁,舍身取义,这才是师姐的作风,没想到她居然投靠了入魔的师父,师父这么不正常,她应该看得出来的啊。“ “谁知道。”猫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沉痛道:“女人只会背叛自己,不会背叛爱情。” “我x!”卫若听了这么深刻的话,打了个哆嗦,捏着猫脸仔细看了看,道:“你没被穿吧?” “吓,瞧不起猫猫吗?猫猫即使是只猫,也是只有内涵的咪咪。”猫双爪抱在胸前,炯炯有神地看着卫若。 “香蕉个巴拉!”卫若拍着猫头,拽着它的尾巴向天玄正宫飞去…… 她是没做好准备,可是她还是要见见师父,哪怕是偷窥,至于说是不是要劝师父改过从良,还是要师父放弃选亲,她都没想好,管它呢,先看看师父情况再说……谁知逍遥叶飞到了师父的寝宫,却怎么也进不去,卫若怔怔地站在半空中,许久不说话。 “你咋了?”猫见卫若呆若木鸡,用爪子拍着卫若的脸。 “我想……”卫若眼眸掩饰不住的黯然道:“很有可能师父已经彻底化成了魔修,唉,清逸师叔可真厉害。“ “怎么说?”猫探头探脑地看着那天玄宫道:“就是因为你进不去师父的结界?” “不是,逍遥叶是师父做道修炼化出来的,若是师父还是道修,它不可能进不去的,可是它现在进不去,只能说明设置这个结界的时候,师父已经化成了魔修。”卫若越说越黯然,忽地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脸道:“猫,师父真的变了,无药可治,你说这可怎么办?” “你不是有闪身诀吗?”野乐对卫若相对而坐,眨着眼睛。 “刚才试了,也不行,才这么说的。”卫若的神情有些无奈,拍着猫头道:“猫猫,我想回家了,这里真让人伤心。” “你想逃避了吧。”猫撇了撇嘴道:“你觉得师父真的不要你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卫若站了起来,道:“不管了,我走了,让师傅疯去吧,爱娶几个娶几个,最好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做玉皇大帝,再弄七八王母娘娘,每天演甄嬛传闹死他……” 猫眸光大盛,扑上前问道:“甄嬛传,那是什么?” “女人跟女人斗的故事啊,你不感兴趣的,因为没多少xx,不够黄,你个死黄猫。”卫若语气里全是奚落,面上带着冷笑,眼眸里却全是受伤的表情。 “若若……”猫忽然软了口气,道:“若是讽刺我可以让你心情好一些,咪咪愿意杀身成仁,舍身取义!” 卫若拍了拍猫头,正要说话,忽听到天玄殿外道童的声音道:“冷师姐,师父歇息了,说不许别人打扰。” 卫若忙探出头来去瞧,见冷月站在廊檐下,微微蹙着眉,手里握着剑,神情有些急切道:“我有急事向师父禀告。” “那也不成的。”道童摇头宛如拨浪鼓道:“我可不敢放您,师父说不让打扰,谁也不让进的,便是清月主君过来,都被挡在门外的,你也晓得,师父不必从前了……”说着,脸上忽然露出恐惧之色。 “从前这宫里还能进的。”冷月一直抬头看着殿里,没有看到道童的脸色,只是跺脚道道:“师父这到底是……” “不知道。”道童仿佛怕她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忙遮挡道:“你若是想见师父,等师父出来见众人的时候,自然能见到,其他我帮不上了,师姐还是回去吧,便是这里的廊檐,师父也禁止别人来呢。”言外之意,对冷月已经算是开恩。冷月听了这话,终于泄气,转身离去。 “走不走?”猫有些不耐烦地拍着卫若,道:“反正你也进不去。” “走吧。”卫若面无表情地催动逍遥叶向天玄峰外走去。 一路走来,果然物是人非事事非,许多熟人如箫信宋悦等,都发生了变化,穿着斗法的道袍,肩头绣着等级森严的标识,手中握剑,虎视眈眈,神色严肃,那气势再也不是逍遥修道的修士,而是随时准备斗法的战士。 卫若在天玄峰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回过身望着远处群山隐隐,山上是密密麻麻的修士,铺天盖地的道气,山下是五颜六色的女修们,天玄殿里则是那个谁也不见的男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据说如今仙界已经被统一了一半,剩下的也即将要投降归顺,昆仑派已经成为仙界霸主,下一步是不是要三界大战?若是道修们发现首领已经是魔修,这又会在仙界掀起怎样的风浪? 这……就是逸师叔希望的结果?卫若直觉得自己像一场风暴里的小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席卷进去而遭到灭顶之灾,可是想要躲开,却总有东西羁绊着…… 罢了罢了,躲不开就去面对吧!卫若转身练气峰飞去。 “要走了吗?”猫在床上欢快地蹦来蹦去,道:“若若,若是咱们私奔的话,我还是觉得去合欢宗好……” “不,去找黎云师姐。”卫若换了一身朴素的道袍,弹着上面的皱褶。 “黎云?不会吧,她不是刚来检查,没看出你是谁来吗?”猫眨了眨眼。 “她看出来了。”卫若“嗤”了一声,道:“猫就是猫。” “怎么说?”野乐十分不服,道:“我的变身丹可是最好的。” “好不好我不知道。”卫若摇头道:“但是我知道,黎云师姐进来的时候,从来没有看我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猫跳到了卫若的鼻子上。 “这表示她认出我来了,可是不打算说出来。”卫若把猫拎开道:“我去找她,希望她能帮我。” “帮你做什么?”猫奇道。 “帮我安排在昆仑山安排一个职位,能方便见到师父,也能长久待在这里。”卫若向外走去。 “不会吧,昆仑山又不是人手不够,怎么会要你啊,卫若,你现在可是合欢宗的。” “会的。”卫若道:“你瞧我从前的寝宫里,基本上都是外来的修士,现在昆仑山大战在即,急需补充人才呢,我若是露出投靠之意,一定会被接受的。 “你直接投靠就是了,干嘛要找黎云,她若是出卖了你怎么办?”野乐有些着急。 “我若是直接投靠,没有关系只能去看门,可是找核心人物疏通,说不定就能去天玄峰当差,到时候总有见到师父的时候,所以还是找黎云比较好,黎云师姐对我印象不错的,应该会帮忙的。” “你可是昆仑山逐出的叛徒。“野乐眼珠乱转道:“黎云如果对你师父很忠心,你岂非惨了。” “吓。”卫若拍了一下猫头,道:“这岂非更好,我直接就能见到师父了。” 野乐眨了眨眼,许久才明白过来,卫若去见黎云,乃是一石二鸟之计: 一,若黎云肯隐瞒,她就能潜入天玄峰,自然有私下见到师父的机会。 二.若是黎云不肯,把她献给师父,那见到师父的途径反而更快捷。 “若若好奸诈哦……”猫猫嘟囔了一句,跳上了卫若的肩头,与卫若一起出了门。 “师姐……” 黎云刚刚回到自己的洞府,见门前站着一个女修,正是方才见到的那个合欢宗女修,眸光一闪道:“你是……” “吓,师姐早就认出我来了吧。”卫若嘻嘻一笑,变成了原来的摸样。 黎云退后两步,左右望了望,见四周无人,走上前道:“小师妹,师父那日当众与你割袍断义,你居然敢来昆仑?”说着,又把声音放得极低道:“清离师尊他们都被师父罚道思过崖了!” “哦?”卫若脸色微暗,心道师父入魔入得还真是似模似样,连清离师尊这样的老好人也不放过。 “我……我想见师父,想跟师傅解释明白。”卫若结结巴巴道:“师父那日误会我了,我很伤心,所以赶着回来了,我不想离开昆仑。” 黎云脸色一变,摇头道:“这可难了,师父极少见外人,何况你又是……恐怕听到你的名字,就不让你进天玄峰的。” “所以啊,我想找个机会跟师傅解释,师姐,帮帮忙好不好?”卫若拉着黎云的手,道:“你安排我到天玄峰任差,这样子我就能见到师父了,总能找到机会跟师傅解释的,对不对?” 黎云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求你了,师姐。”卫若摇着黎云的手。 黎云抿了抿嘴,忽然笑道:“小师妹,平日里咱们虽然关系不错,可是远不如你跟冷月,那次还闹出你要跟冷月成亲的事情,你干嘛不找她?” 卫若脸上一红,咬着嘴唇道:“冷师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去求她,恐怕连解释都来不及,直接把我给押送到师父那里了,所以……所以……” “原来如此!”黎云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沉吟了下,道:“正好天玄峰有个职位,需要一个分腰牌,倒是缺人,不过说的是要找本派的修士……” “就是我啦。”卫若眼眸一亮,跳了起来。 黎云微微一笑道:“也罢了,我去跟箫师兄说一下,安排你去就是。” “谢谢师姐!”卫若大喜,拍了拍手,道:“师姐最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黎云手里道:“师姐可别推,这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您现在是结丹后期了,这是我找的结婴丹。” 黎云听了这话,大喜道:“真的?”说着拿着那药瓶看了看,脸上显出满意之色道:“师妹,真是太及时了!” 卫若嘻嘻一笑,道:“师姐喜欢就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黎云笑吟吟地把药瓶放在袖子里,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道:“若是这差事准了,这玉牌就会发光,你就直接去天玄峰宋师姐哪里报道就是,若是不准,这玉牌就一直不会亮,那说明箫师兄不肯,师姐我也没法子了。” “谢谢师姐。”卫若喜滋滋答应了,转身离去。 黎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渐渐诡异,又掏出了那药瓶看了看,嘴角一弯…… “卫若,你到底搞什么鬼?”猫站在卫若的肩头道。 “什么鬼?”卫若侧头藐着猫。 “我的意思是……”野乐双爪握胸道:“方才黎云提起冷月,我又觉得不对了,你说你去找冷月,冷月会当场把你扭转给师父,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所以你跟黎云的话是骗鬼哩。” 卫若脸色微变,没有做声。 猫猫眼珠乱转了许久,忽然低低道:“你在暗算黎云?她怎么得罪你了?” “那倒也不是。”卫若否认的摇头道,不一会儿功夫,回到了练气峰的房间,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才解释道:“猫,方才你听过黎云与雪晨的对话没?” “怎么了?”野乐扣着鼻孔道:“她们说什么了?” “说人界秦帝的公主要来选亲。”卫若托着脸道。 “那又怎样?”野乐眼眸一亮,跳到案几上道:“也不知这公主跟清逸是什么关系,说不动是远亲呢,这一家子都是极品啊,思密达。” “这就是了。”卫若在案几上划着什么。 野乐仔细看了看道:“这是什么?” “我在拼图。”卫若郑重道:“黎师姐出身人间,你知道吧?” “人间?”野乐眨了眨眼道:“你也是啊,你这个身子不是村姑吗?” “可黎师姐不是。”卫若在案几上划着,这次用了道法,手指上盈盈发出蓝光,在案几上显出图案来,野乐仔细看去,竟是四界的地图。 “哇,若若,你好厉害,从哪里偷来的?”野乐站在那地图前,啧啧赞叹。 “少胡扯,地图是每个昆仑弟子的必修课好伐,我早就有记忆了,只不过现在顺手画出来而已。”卫若敲着那地图的板块,道:“黎师姐出身秦王皇室,我从前听韩师兄说过这么一耳朵,可是雪晨提起秦王家的公主的时候,她表现得却很淡漠,甚至刻意回避,你觉得为什么?” “因为她说不定是秦帝家排斥的人啊,或者跟你一样被逐出家族的人,早就恩断义绝,为什么要关心?”野乐学着卫若的姿势,盘着双腿,托着脸。 “也许吧。”卫若沉吟道:“希望我猜错了。”说着,双手握拳道:“师父入魔的事情,我算迟一步,输给了清逸师尊,这次师父选亲,希望不会输给下一个……那个……“继承者!”   ☆、第109章 赏赐 “就在这里,腰牌在这边,外派修士若是出入,放这堆,本派则用这边的。”宋悦指着案几上的那些玉佩道。 “是。”卫若躬身道,唯恐宋悦认出来,也不敢多说。 宋悦点了点头,打量着卫若,道:“听说你是黎云的表妹?” “是的,师姐,我叫黎雨。”卫若反应极快,笑着答道。 宋悦撇了撇嘴,道:“其实我不管,在这里不可乱走,尤其是清远道君的寝殿,擅入必死。” “知道了,谢谢师姐提醒。”卫若脸色微变,低下了头。 “嗯。”宋悦嘱咐完了,转身离去,卫若坐在那里,看着天玄峰的门外,因为出入者十分多,此时早已排起了长龙,卫若忽然有着有权在手的得意,看着陆陆续续来换腰牌的众多修士,对猫道:“原来售票员也很好玩哦。” “无聊。”猫隐了身,慵懒地在案几上翻滚,打着哈欠道:“好无聊。” “有帅哥看还不好?”卫若传音。 野乐爬了几步,走到卫若跟前,看着她道:“你不是潜伏进来找你师父的吗?怎么又开始找帅哥了?” “傻猫……”卫若嘟囔了一句,不再说话。 猫“嗤”了一声,又打了个呵欠,见卫若兴致勃勃地发牌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如此过了几日,野乐实在不耐烦了,道:“你不是要见你师父?却整日里发什么腰牌?难道真的爱上了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那倒不是。”卫若摇头,坐在案几上,认真记录着什么。 “在写什么?”野乐飞到卫若的头顶,见卫若在桌面的地图上做了许多标识,“你要干嘛?难道是要勾结外人,反攻昆仑?”猫用爪子拍着卫若的头发道:“你师父如今何等厉害,你疯了不成?” “不是。”卫若摇头。 野乐见卫若举止古怪,跳下案几,认真看着,又抬头看着那腰牌,忽地拍桌子道:“我明白了,若若,你在记录修士。” “看来你也不傻。”卫若用手拍了拍猫头。 “可是要你记录这个做什么?”猫挠了挠耳朵,道:“好无聊哦,咱们一起玩床上游戏吧,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卫若不答,口中念念有词,又拿出手机来,“啪啪”地打着什么,最后算出一个数字,在纸上记下,又算出一个数字,又在那纸上记下,记了好一阵子,一抬头见猫已经合眼欲睡,忽地拎起来,指着上面的“60%”道:“认得吗?” 猫打了个呵欠摇头。 “3。”认得这个吗?“卫若揪着猫耳朵。 猫摇头。 “0”这个呢?卫若晃了晃猫。 “好了!”野乐忽然勃然大怒,张开口狠狠咬了卫若一口,道:“好讨厌,咪咪不爱学习,咪咪要睡觉,若若不好玩了,咪咪要找别人玩了。” “很快就好玩了。”卫若把那记录的纸放在怀里,爬到床上,因为有些困倦,打了个和前,也不打坐,躺下了,笑眯眯地闭上眼。 “快说为什么好玩了?”猫踩着她的脸,道:“不说不让你睡觉。” 卫若不答,似乎要朦胧睡去。 “你为什么晚上不去找师傅玩床上游戏?”猫继续踩脸。 卫若翻了个身道:“会很快的,放心。”…… 这样匆匆数月,选亲大会终于筹备完全,黎云来找她道:“不用发腰牌了,今日是选亲大会,各路修士都会钟元峰,若是你喜欢,咱们一起去瞧热闹。” “好啊。”卫若毫不犹豫道;“我正说要去呢。”说着,拉着黎云的手道:“这些日子多亏师姐,我才能安顿下来,真是感激不尽,师姐。”语气里全是诚挚的感激。 黎云听了这话,笑得越发深远,反手握住卫若道:“师妹说那里话来,当日师父把你逐出师门,我也好生难过,如今能帮上忙,我也很心安……”顿了顿又道:“何况那结婴丹可不是一般人能给的……”说着,笑眯眯的看着卫若肩头的野乐。 “她居然能看到我?”野乐在卫若肩头秘声道。 卫若不答,笑了笑,道:“走吧,师姐。” 两人一起向钟元峰飞去,到了那里,见峰台下挤满了修士,尤其以女修为多,人人花枝招展,装束一新,人头攒动,小声议论。 “你居然不难过?”猫在卫若耳边喋喋不休道:“这么多女人抢你男人耶,你这个奇葩。” 卫若翻了个白眼,抬头见峰台上站着几位绝色女修,正在展示自己的剑法,看其道功不像是昆仑本派的弟子,像是仙界华山派的。 半空中则悬坐着十几位元婴大修士,当中一位正是清远,依然是仙风傲骨的摸样,只是面容越发冷清透明……卫若忽然转了眼眸,扫视着他旁边,见清离师尊不在了,清越师尊不在了,清刚师尊也不在了,除了寥寥几位是昆仑派的,大部分都是她不认识的外派修士。 师父入魔之后,性子越发孤僻了…… 卫若忽然生出几分五味杂陈来…… “师妹,咱们到前面去。”黎云指了指台前,道:“前面看得清楚些。” “好啊。”卫若点头,忽听猫在耳边道:“在这里看不都一样吗?干嘛挤到前面去,让你师父认出来怎么办?哦,我明白了,你想破坏师父的选亲会?” 卫若拍了拍猫头,示意它不要说话,与黎云凭借着本派弟子的身份挤到了前面,忽听锣鼓喧天,旁边有女修道:“看,那个人间公主来了……” “咦,果然是,他爹秦帝也来了呢。” “是耶,好大排场……” 眼见秦帝从钟元峰徐徐而上,千人簇拥着那龙辇,浩浩荡荡向峰台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有人开路,有人铺红毯,有人撒花,又人打幌子,前面则是一对对绝色美女提着灯笼甩袖子…… 钟元峰虽然布置壮丽,到底是道家风范,远远不到野地铺红毯的地步,这么浩荡的阵势,让本来瞧不起人间帝王的修士们,也存了几分不可小视的心思,纷纷给秦帝让出一条路来,一路走到前台,秦帝下了辇,负手而立,扬头看着清远几个大修士。 卫若就在前面,细细瞧去,见此人龙目凤鼻,气势凌厉,身为一界之主,周身散发着的王者气息与大修士们也不差多少。果然,清远等热不敢怠慢,忙飞了下来,对秦帝拱手见礼。 秦帝微笑示意,对身边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抬着一个黑漆漆的长盒子到了清远跟前,秦帝道:“这是从河图挖出来的,不成敬意,还请清远道长笑纳。”话虽然客气,语气却不容推辞。 清远眸光一闪,拱手道:“谢秦帝大礼。”说着,摆了摆手,还没等众人看清楚,已经收在了袖子里。 唉…… 师父入魔之后,性子越发贪婪了,好东西也不给人看…… 卫若嘟着嘴,向后挤入人群中,防止被师父认出来,却见秦帝正拉着一个妙龄少女对清远说什么,那少女面上带着白纱,遮挡着绝丽的容颜,姿容曼妙无比,对着清远端端正正行了个标准的礼仪,典雅大方。 “也不知长什么样?”卫若旁边一个女修窃窃私语道。 “吓,再怎样也比不上女修,要知道我们女修可是排了所有浊气的,她身上带着污浊,清远道君能受的了吗?”另外一个女修道。 第三个女修忽然“吃吃”笑了起来,第一个女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忽地脸红了,扭着嘴道:“你们作死,道君离得这么近,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就……就完了!” “你不是希望这样吗?方才道君还向这边着意看了一眼呢,我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在看什么人,估计就是姐姐你了,长得这么漂亮,引得道君向你瞩目……” “胡沁!再胡说,撕了你的嘴……”第一个女修不依不饶,扑上前笑闹…… “你居然也不吃醋?”猫在卫若肩头,挠着她的耳朵道。 “吓。”卫若瞪大了眼睛到处寻觅。 “在找什么?”野乐用猫爪子开始揪卫若的头发 “别乱挠!”卫若蹙着眉,拍着猫爪,“嘶”了一声,道:“我找黎云师姐。” “对哦,她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了?”猫左右环顾道:“难不成为了见师父,把你给抛弃了哦?” 卫若摇头不语,见秦帝已经被清远邀请到了半空坐着,那龙辇大概被修士们试了什么法术,稳稳地钉在半空中,秦帝悬空而坐,脸上有些发白,眼眸里倒影出犀利的眸光,低头看着自己女儿。 秦公主一个人站在峰台上,对着众位修士行了一礼,忽地伸手一扬,一条火龙顺着她的袖子一下飞了出来,在空中飞旋着,飞旋着,在台上转了一圈之后,又四散开来,化成九头龙的摸样,金色的龙头,狰狞的面容,飞舞的火焰,在台上形成了一片炫丽魔幻…… “这人间公主还行啊……”有女修道:“起码我没看出什么不好来。” “嗤,耍杂技呢?”另外一个仿佛不屑一顾。 “这火龙不是高阶道士才能划出来的?”一个练气女修问道,大概刚入门,对这些并熟悉。 “你不知道,即使一点道气也没有,只要你拥有特殊的法宝,也能变幻出这种玩意来,只不过不是以自己的道气供养,而是血,或者……一些下三路的东西。”另外一个解释道,仿佛要说给众人听,抬高了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练气女修点了点头,又道:“那一会儿子保证没人跟她对阵,因为她是凡人,道君看在秦帝的面上,不会让别人为难这位公主的,那这公主岂非赢定了?” “谁知道呢,你瞧着秦帝送的东西,大概就是嫁妆吧,可惜道君也没打开瞧瞧,不知是什么宝贝,听说秦帝统一了人界天下,应该拥有人间至宝吧,道君即使不冲着公主,也得……” “嘘……小声些,这么大声,让本派弟子听到了,你真是作死!” “好,好,我不说了……” “你听到了吗?”猫在卫若耳边道:“秦公主耍杂技,好像稳赢了,你还不过赶紧去抢?” 卫若抿嘴不答,望着那人间公主,见其展示之后,正向各位修士行礼,出于一个女人微妙的心理,她还认真地用神识打量着那公主的摸样,见其面纱之下,果然肤白映雪,朱颜红唇,天姿国色,比……她好看! 卫若咬着嘴唇。 那少女漂亮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气质尊贵典雅,有着仙界女修不一样的人间贵气,与清逸师尊的气质有些相像,多了几分世俗之气,在人间也许不算什么,可在仙界大概是物以稀为贵了…… 师父入魔之后,会不会真的被美色所动呢? 卫若嘟起嘴,眼珠咕噜噜乱转,听猫在耳边道;“吃醋了?” “闭嘴!”卫若怒斥道。 “生气了,证明吃醋了,那公主比你漂亮哦,思密达。”野乐怪声怪调道。 卫若懒得理它,到处张望,忽听背后有人朗声笑道:“小师妹,你在找谁?” 这一声出口,很多人都看向了卫若,卫若怔了怔,转过身来,见黎云似笑非笑地站在不远处,竟然换了一身华服,月白色的道袍,高高的束发飘散开来,眉眼微微做了修饰,黛眉凤眼,越发显出秀丽无双的姿容…… “哇塞?原来她化妆去了。”猫在卫若肩头惊叹,却感觉卫若的身子微微发抖,诧异道:“怎么了?若若。” “听着。”卫若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秘密传音道:“野乐,一会儿子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什么也不要做,听到了吗?” “什么?”野乐惊讶地正要问个究竟,忽见黎云一扬手,一道水泼了过来,卫若躲闪不及,忽啦啦全部浸湿,真正的面目显露出来,有人一下认了出来,道:“卫若!” “卫若小师妹!” “卫若!昆仑弃徒卫若!” 很多人都知道清远割袍断义的事情,很多人都十分佩服清远道君的大义灭亲,此时听到这位弃徒亲身来了,人群耸动,都拼命抬头,望着那个被道君亲自逐出师门的小女修。 卫若嘴唇微微有些发抖,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看着黎云。 “师父……”黎云上前拖拽着卫若上了台,对着清远等人拱手道:“师父,她就是昆仑弃徒卫若,那日悄悄潜伏到昆仑,图谋不轨,骗取了弟子的信任,后来弟子发觉她不对头,这才从箫师兄哪里要来了还原水……”说着,跪下道:“请师父恕弟子不查之罪!” 清远还没说话,忽听清月道;“你抓住了偷入昆仑的内奸,何罪之有?快起来。” 黎云低着头不答,似乎在等清远示下。 “起来吧。”清远动了动嘴,看着黎云,静静道:“就像清月说的,你抓住了昆仑内奸,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本派向来赏罚分明,黎云,你想要什么赏赐?” 全场忽地静了下来,万籁俱寂里,黎云透着眼帘,看着方才公主留下的痕迹,冉冉的云烟,白色的痕迹,就像她的划痕,命中如此,也只能如此…… “弟子想……想跟这位公主一起争竞道侣。”黎云清晰的声音传来。 台下“嗡”地一声,哗然一片。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啊……” “好卑鄙啊……” “你再说一遍?”清远低低的声音传来,墨黑的长发掩着眼帘,自始至终,没有向卫若看一眼。 这位昆仑内奸完全被忽略了,龙套了,路人甲了…… “弟子知道公主因为是凡间女子,无法跟其他女修一起争竞,只能单独展示才艺,由道君决定,所以弟子想跟她一起争竞。”黎云语气十分平静。 “你是道修啊,黎云。”清月道:“如何能与凡间女子争竞,这对秦帝与公主都不公平。” “我也是人间女子出身。”黎云此时才扬起头,看着秦帝道:“是不是,父皇?” 台下“……” “这尼玛的什么神转折?”一直忍着的猫,忽然出口。 秦帝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黎云。 “我是秦帝的嫡长公主,这位是我的庶妹,如何没有资格争竞?父皇,您说句公道话。”黎云不待别人吩咐,已经站起来,仰着头看着秦帝,看着那深目背后的眸光,道:“三十年来尘与土,父皇不会不认我了吧?” 全场所有人都盯住了秦帝,秦帝那威严的脸上忽然裂出一道缝隙,颤声道:“你没死?” “没死。”黎云冷笑道:“您不死,我如何死?” “好,好……”秦帝忽然哈哈大笑,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子晃了晃道:“你果然是她的女儿,好好,也罢了。”说着,立时做了决断,转身对清远道:“黎云是朕的女儿,是我第一个孩子,后来不幸流落在外,没想到她做了昆仑的修士,这样也好,她也能代表我们人间皇室的身份……” 话音未落,忽听站在一旁的秦公主道:“阿爹!” 秦帝的声音嘎然而断,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向那公主。 秦公主伸出手,把面纱揭开,露出一张绝色的丽颜,虽然是凡女,却因为天资太好,把黎云卫若都比下去了,台下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 “大戏上场。”猫低低道:“抢男人第一章,假凤虚凰,真假公主……” 卫若听了这话,眨了眨眼,向角落退了退,清远一直低垂的眼帘,忽然撩了一下。 “父皇。”秦公主莞尔一笑,看着台下众位修士,又抬头看了看清远诸人,眼眸停留在清远脸上,露出惊艳之色,却很快低下头道:“恭喜您找到了失落的长姐,长姐既然在昆仑修行多年,自然比我这等凡人高妙百倍,所以不用比,我已经输了的。”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十分惊讶,秦帝这才转过身,低低道:“朕就知道……你一向是个好孩子。”语气里不乏感慨与遗憾。 秦公主笑着打断道:“父皇为天下穷思竭虑,女儿如何能不懂事?”顿了顿又道:“就让长姐代表我们人界参加选亲,不用再跟我比斗,白白耗费……”说着,向黎云躬身行礼道:“长姐,小妹甘心相让,希望长姐不要辜负父皇的殷勤希望,能为人界争取到一位之尊。” 黎云本来谋策万全,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公主竟如此通情达理,张了张口,竟一时没找到话说。 秦公主抿了抿嘴,又抬头望着清远那如仙如画的面容,惊艳之色又浮了出来,咬了咬嘴唇道:“父皇,长姐,小妹为此事准备了许久许久,既然主动退出,请你们答应我……” “什么事?”秦帝说得极快,仿佛因为对不起这个小女儿,便想着做些补偿。 “若是长姐赢了,我想随着长姐作为滕妾嫁给清远道君……”说着,雪白的肌肤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宛如红霞,映出烁人的丽色。 秦帝怔了怔,忽然哈哈大笑,看了看清远,道:“道长好大的魅力,朕两个闺女都抢着嫁你哩。” 清远神色不动,道:“秦帝说笑了。” “不是笑,不是笑。”秦帝摇头,又转身对黎云道:“就这样,云儿,看你道功十分厉害,保证比得过她们,你就代表人间参与选亲,若是赢了,霞儿就跟着你嫁过去如何?反正以后天下一统,都是一家人了的。” 黎云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打量着那公主霞儿,缓缓点头道:“好。”说着,忽地指着卫若道:“师父,内奸卫若又该如何处置?”   ☆、第110章 成亲 “终于想起你了,我还以为他们把你忘记了。”猫蹲在卫若的肩头,此时此刻,它忽然也不紧张了,因为它感觉,这货早有准备! 果然,卫若抬头藐了一眼黎云,又看了看那位秦公主,低下头,缓缓跪下来。 “师父,内奸如何处置?”黎云扬声道,手中的青铜剑发出耀眼的白光,似乎只待师父一声令下,她就要卫若道陨人亡! “师父!”冷月忽地从峰台背后站出来道:“请问黎云师姐,小师妹回来可做了什么危害昆仑之事?” 她一出场,台下顿时兴起一片哗然,卫若眨了眨眼。 “这个……”黎云一时语塞,道:“说不定她是别派的奸细,跑来打听昆仑的□□,你晓得我们很快要与幻山宗开战,焉不知她是替幻山宗打探实力的?” 冷月冷笑道:“说话要凭证据,空口白牙就说师妹是奸细,你信,师父信吗?”说着,扬头拱手道:“师父,小师妹虽然被逐出昆仑,却并未做什么危害昆仑之事,来昆仑也许只是探访故人,请师父放她一马……” “探访故人?”黎云很快抓住了冷月的把柄,笑道:“什么故人,从前小师妹拼死也要跟冷师姐结为道侣,难不成这个故人就是您吗?” “你……”冷月的脸“腾”地红了。 “暂押入天玄宫冷宫待审。”清远忽然开口道。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都闭上了嘴,黎云眸光一闪,冷月则仿佛吁了口气,很快飞上来两个黑衣人,押着卫若向天玄宫飞去…… “这还真像是冷宫啊……” 猫蜷缩在卫若的怀里,露出两只琥珀眼,叽噜咕噜地打量着周围,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没有门,只有一个窗户,透出微妙的光亮,映得房间里似明似暗。 “嗯。”卫若盘着腿,托着脸,怔怔发呆。 “喂喂……”野乐用爪子挠着卫若的脸,道:“你男人正在选亲,还顺便把你押入天牢,你为啥不悲痛欲绝什么的。” “嗯……”卫若漫漫应着。 “若若,你怎么了?”野乐一下跳了出来,用猫爪捏住卫若的脸。 “别烦我,正想事呢。”卫若把猫拎开,道:“一边玩去……” “吓……”野乐在地上打了个滚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故意让黎云抓住你,是不是?” “是。”卫若见着猫居然猜得出来,低着头看着猫道:“想不到你这傻x也有聪明的一天。” “我一直很聪明好伐。”野乐忽地坐了起来,呈出标准的猫蹲道:“你为什么不私下里去见师父,非得用这么笨的方法见到师父呢?啧啧,真是个大笨蛋!” “因为我要试探一下谁是那个继承者。”卫若意味深长道。 “继承者?”野乐飞到了卫若跟前,眼睛对着眼睛,许久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问清逸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潜入昆仑,让师傅入魔,是他的使命,将来会有继承者继续的,所以我想查出那个继承者,最后果然是黎云师姐,不过黎云师姐竟然不是魔修,而是人间皇室之女……所以……” “所以什么?”野乐脸色忽然变了变,飞到地上,打了个滚,把脸冲着外面,不让卫若看到。 “所以……”卫若刚要说话,忽听遥遥里有声音道:“师妹?” “冷师姐!”卫若站了起来,左右环顾,这里设置了严密的结界,那窗户也是假的,所以她找不到出口。 “我在这里……”冷月的身形从一面墙壁上隐隐显出来。 “师姐……”卫若走上前,道:“你这是……”冷月的剑上有血迹! “快走,师妹,别啰嗦了。”冷月拽着卫若的胳膊道:“趁着师父选亲脱不开身,你赶快走!” “师姐!”卫若反手抓住冷月的胳膊道:“你为什么不走?” 冷月眸光闪了闪,侧过脸道:“师父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会……背叛他的!” “所以你明知道师父做得不对,依然要跟着他这么做,对不对?”卫若蹙着眉道。 冷月摇头,眸光里显出迷茫之色道:“师父做的……也不一定不对,我不知道,但是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成全他的。” “可是你还放了我?”卫若挑了挑眉。 “这你还不懂吗?冷月与你是百合,与师父是言情,两个不冲突的!”猫飞到她们之间,解释道。 “少胡扯。”卫若把猫拎开道:“师姐,你心里也不赞成师父吧,否则你不会想着放我,清离师尊他们在思过崖……还好吗?“ 冷月苦笑了笑道:“猫虽然胡说,却也不是完全不靠谱,我对你,对清离师尊他们也十分同情,不希望你们因为这场浩劫而受到伤害,可是师父的心……”咬了咬嘴唇,正要说什么,听卫若道:“师父知道吗?师父入魔了。” 冷月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你脸上没有惊讶。”卫若审视着师姐道:“师姐苦恋师父百年,师父有什么变化,自然清清楚楚,所以你早就知道师父入魔对不对?可是你却没有阻止,而是助纣为虐,师姐,告诉我,为什么?”说到最后,语气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若若!”猫忽然叫了一声,捏住卫若的脸道:“你现在看起来好恐怖,你是不是谁都在怀疑?别疯了好不好?冷月虽然二了点,可是个实诚人。” 卫若感觉着自己的脸,被猫抓得有些疼痛,可是这样的疼痛却让她真正的清醒过来,猫说得对,冷师姐不是那样的人,自己这是猜疑过度,忙道:“师姐,我知道你真心对师父,所以,师父入魔了,你怎么还跟着他?” “我是真心对师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对师父更真心。”冷月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甚至哀伤,道:“正因为如此,我知道师父入魔,未必不是……不是……得偿所愿!”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张了张口道:“你说什么?” 冷月已经泪流满面,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感觉,师妹,你很聪明,也很坚强,不会被人所左右,所以你体会不出对方最深的感觉,即使你很爱他……可是我会,因为我对师父的心,是没有自个儿的……” “你胡说。”卫若蹬蹬后退一步,脸色煞白,道:“你胡说。” 冷月苦笑了笑道:“也许吧,我希望我是胡说。”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脸道:“师妹,你走不走?” 卫若摇了摇头,沉默许久道:“师姐,你回去吧,我要见师父。” 冷月脸上显出恍然之色,咬了咬嘴唇,道:“那你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清离师尊他们在思过崖,师父并没有为难他们……师父很有可能……很有可能会有道侣了,师妹你……” “我知道!”卫若截住冷月的话道:“我有心理准备的,师姐放心吧。” “嗯。”冷月点头,听到外面气息波动,忙道:“我先回去了,师妹,你别着急,师父心里……依然是爱你的……”话音未落,已经闪身不见。 “啧啧,真是今古奇观啊,你们可以组成情敌欢乐组了。”野乐站在卫若的头顶,拍着卫若的头发道:“她说你师父很快有道侣,若若,你要变成小三了,冷月是小四,猫猫是小五……” “滚!”卫若把猫揪下来向墙上一甩!走到墙角,坐了下来,双手抱膝,怔怔发呆。 “在想什么?”猫从墙上滑下,爬到卫若的跟前。 “在想师姐的爱。”卫若拍着猫头。 “她比你更爱师父啊。”猫猫道。 “说得对,师姐爱得没有自我。”卫若叹了口气,道:“所以这个世界最了解师父的,是师姐。” “那你呢?”猫猫爬上卫若的膝盖,蹲在哪里,用尾巴打着卫若的裙子。 “我?我爱得比较自我,比较自私,我把师父和自己看成独立的个体,所以……唉……”卫若把手枕在脖子后,靠着墙,闭上眼。 “所以你不介意你师父娶道侣喽?”猫爬到了卫若的鼻子上。 卫若不答,许久才道“我现在有些明白了,在这种时候,师父忽然娶道侣,其实不是为了xx,而是政、治联姻,怪不得他不肯从昆仑内部选女修,他娶的一定是想要联合的势力,比如说人界,比如说妖界,比如说……仙界的某个大宗派……” “那那个黎云岂非稳操胜券?”猫猫的尾巴鞭打得越来越急。 “也未必啊。”卫若捉狭的眨了眨眼,拍着猫头道:“若是你肯争竞的话,说不定也能选上。” 野乐忽然脸色大变。 卫若“吃吃”笑道:“开个玩笑,你不是妖界公主吗?师父如果想联合妖界,说不定真的会娶妖界的公主,或者人界公主,说不定索性一起娶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野乐忽地跳下了卫若的膝盖,双爪握胸道:“既不在乎你的猫猫,也不在乎你的男人,我讨厌你,卫若!” “谁说我不在乎?”卫若合着眼,似乎没感觉到野乐的紧张,道:“若是不在乎,我就不会来了,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跑到这里来,可是在乎有什么用?关键是弄清清逸师尊的布置,师父的意图,还有这一切一切的谜底。”说着,闭上了眼,感慨道:“人说到底,还是要弄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 “蛇精病。”野乐打了个呵气,蜷缩在卫若身板,也闭上了眼。 卫若嘿嘿一笑。 静止的空间,时光过得飞快,成了数不清的日子,卫若以为师父会来找她,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倒是冷月似乎得到了师父的允许,竟时常来探望,只是再也不提那天的话题,大部分只是闲聊修道的心得,偶然会说一些外界的信息。 有一日冷月忽然道:“师父要成亲了。” “哦。”卫若眼皮一跳, “你不伤心?“冷月问道。 卫若反问道:“你不伤心?” 冷月怔忪半晌,道:“还是很难过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酒葫芦,道:“我本来以为肯定是你,那时候拼命抢随侍弟子,又遇到了你这种心头大患,可是最后万万没想到师父娶的人是……”说着,打开酒葫芦的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猫见到有酒,哪里甘示弱,“蹭”地跳了过去,拿起另外一个打开,也跟着喝了起来。 卫若此时也说不清什么滋味,靠着墙道:“你们少喝些。” “你怎么不问问,娶的人是谁?”冷月把酒葫芦放在地上,盼着腿坐在卫若对面,嘴角蜿蜒出一丝丝的红色液体,仿佛是血迹,映衬着白森森的脸,有些瘆人。 “不用问。”卫若抱着膝盖,笑道:“你被我传染了哦,以前冷艳高贵,现在倒是一副女汉子范儿了。” “你不问,我偏要说。”冷月不胜酒力,脸上已经开始映红,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是黎云。” “哦。”卫若闭上眼,又睁开,道:“好。” “好……”猫猫喝了酒,大声呼喝起来,在空中跳舞道:“若若,你瞧我的八字舞好看不好看?” “好看。”卫若笑得有些僵硬。 冷月窥着卫若的脸色,道:“其实你也是难过的,师父没来找你过?” 卫若摇头,抱着膝盖道:“我预料错了。” “也许他不想让你搀和这件事,所以……”冷月道。 “谁知道呢。”卫若截断冷月的话,道:“也许他把我给忘记了。” 冷月不说话了,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站起来,道:“我要走了,今儿是盛典,我要出席的,否则会有人说闲话的。”说着,身影渐渐隐没在墙里,忽然又探出头道:“是师父的成亲盛典。“说着,隐匿不见。 卫若“咝咝”了两声。 “干嘛?”野乐飞到卫若的眼前 “她真不用说的这么明白……”卫若忽地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说话了。 “若若伤心了,若若伤心了……”野乐在空中飞舞着,忽然觉得这句话十分押韵,竟唱了起来道:”若若伤心,若若伤心……“话音未落,忽地头上着了一下,正打在猫头上,因为运用了道功,猫与道靴一起掉在了地上,野乐立时昏了过去。 房间一片空寂。 “成亲嘛……”卫若揉了揉眼,站起来,看着窗外,不远处传来喜乐之声,漫山遍野都是喜庆的颜色,自己的男人要跟别人成亲了,要不要去抢亲?去杀人?还是去揭露真相?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而只是背过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怔怔的。 师父的爱,是她努力的一切源头,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确定了,所以…… 卫若走到酒葫芦前,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了这个,又拿起另外一个“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了,终于觉得好受多了,“噗通”倒在地上,四肢大开,打了个饱呃,闭上眼昏昏睡去…… 都滚吧,她要穿回去!穿到现代,不理会这一堆乱糟糟的事情,让师父去死好了! “爸妈,你们还好吗?“ ”我的律师证还管用吗?没过期吧。” 就这样的恍惚里,忽然感觉有人抱住自己了。   ☆、第111章 装醉 铺天盖地的清香,正是卫若熟悉的气息,只是此时此刻,清香中和了些别样的味道,象是露水上点了胭脂,又像是荷花上的一抹红,脱尘出世里掺着世俗的暧昧,显出古怪的诱/惑,卫若皱着鼻子闻了闻,像是……酒味? 她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氤氲的眼眸,燃烧得象是雪中的火焰,漫漫附上来了无穷的灼烧,不由张口道:“师父……”话音未落,便被堵住了嘴,深深的吸砸,有一种淡淡而浓烈的情/欲,烧得卫若浑身发烫…… 茫茫里卫若忽然想,今天不是师父的洞房花烛夜吗?怎么跑这里找她呢? 师父啊,做人成熟点好不好? 她有些苦笑,又有些酸涩,用手捶了捶清远的后背,“喂”了一声。 清远摁住她的手,低低道:“别动!”吐出的气息里,荡漾着扑面而来的酒气,卫若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师父喝醉了,喝醉了,他奶奶的,怪不得跑到这里找她,可是这算怎么回事啊,廊粲昧σe徘逶兜募缤罚溃骸笆Ω福旆趴遥愫榷嗔耍掖砣肆宋埂! “别动!”清远压住她动弹不得。 “你成熟点好不好?”卫若忽地沉下脸来,一直装坚强,唯恐自己一旦坚持不住就会哭出来,可是现在终于忍不得了道:“要做什么就做到底,跟别人成亲了,晚上来找我,师父,您今年贵庚啊,多大啦,中二期过了没有?”说着说着,眼泪哗啦掉了下来,洪水一旦开了闸,便再也阻不住,还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清远动作一滞,伸手抚摸着卫若的脸,点点的冰凉,浸着热泪,让卫若心里一阵凉,一阵热,也不知道该飘向何方,“师父,别这样好不好?我很辛苦……” 清远的身子在发抖,卫若的身子一直很僵硬,两人这样僵持了许久,清远忽然叹了口气,他的脸已经太近,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心底的叹息,却传到了卫若的心底,一瞬间里,卫若可耻地心软了,十分可耻地,心软了…… 她的身子忽然松懈下来,周身片片变得柔软下来,就像她的心,虽然看似硬邦邦的,可是煮熟了,就是软面条,这种感觉让清远又伤心又欢喜,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眼泪,睫毛上的晶莹,是他的心,爱一场风暴的浩劫,是一场风暴的,浩劫…… “师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卫若忽地瞪大了眼睛,攥着清远的胳膊。 清远的脸忽地沉了下来,摁住她的胳膊…… “我不是……猫!”卫若忽地歪了歪头,示意不要忽略那只猫,她打昏它很久了,这么安静一定不同寻常…… 清远怔了怔,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挥手,一个不透明的结界立时结成,猫愤愤的怒骂声终于传来道:“香蕉个巴拉,卫若,这下咱来仇结大了,你等着,猫猫恨你一辈子!香蕉个巴拉!! 这样的声音仿佛一堵墙,隔开了彼此的爱恨情仇,此时此刻,他们只是相爱的一对男女。 “你跟猫感情真好。”清远轻轻笑着。 卫若不答,忽地捶着清远的后背,怒道:“师父,我讨厌你!” “嗯……” “我说讨厌你!” “嗯……” “能不能说句话……” “专心点!” 正午的阳光从外面晒进来,因为结界的缘故,很难辨别着光是真正的金光,还是道功做出来做的幻影,便宛如这飘渺不清的世间,仙侠如梦。 “我讨厌你……卫若!”野乐在房间里一边上蹿下跳,一边怒唱着。 卫若木着脸,托着脸,看着发疯了的猫。 “我讨厌卫若……”野乐在空中翻了个八字,气喘吁吁道。 卫若面无表情。 “我讨厌卫若……”野乐跑到卫若的耳边大吼。 卫若打了个呵欠,道:“你吼了一上午了,还不歇歇?” “咱来算完了。”猫愤愤道:“交情撕逼了,你知道吧。” 卫若靠着墙壁,抱着膝盖,“嗯”了一声。 “猫猫再也不跟你好了!”野乐飞到卫若的眼前,猫嘴几乎咬到了卫若的鼻子。 卫若闭上眼。 许久听不到猫的气息,不由又睁开眼,见猫蹲在自己膝盖上,泪流满面。 “你干嘛?”卫若瞪大了眼睛。 “你不在乎猫猫,猫猫帮了你那么多,你一点不在乎猫猫心里的感觉,猫猫伤心了。”野乐用爪子捂住琥珀眼。 卫若叹了口气,把猫爪拿下来,果然见猫眼里全是眼泪汪汪,沿着猫脸流了下来,鼻子骑着泡泡,显得既可怜又可笑,心中一软,劝慰道:“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呢,傻猫。”说着,用手揉着猫头道:“你这是瞎闹腾什么?” “你不给猫猫看3d,呜呜呜……”猫忽然趴在卫若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嗤。”卫若拎着猫向外一扔,背着手靠在墙壁上。 “你不给猫猫看3d……”猫飞回来,哭道。 “蛇精病。”卫若闭着眼道:“野乐,你很烦耶。” 猫不说话了,蹲在卫若的膝盖上,默默流泪,神情伤心欲绝,哭了半晌,见卫若一直没打算理它,这才抽抽涕涕道:“昨天不给看也行,今天总行了吧。” 卫若不答。 “下一次,师父找你的下次,给我猫猫看好不?”猫用爪子一边擦泪,一边讨价还价道。 卫若睁开眼道:“你还真是只黄猫!”话音未落,冷月的身形渐渐现出来。 “师姐。”卫若抱着膝盖抬头道。 冷月不答,眼睛盯着卫若,许久许久,叹了口气,坐在她对面道:“师父昨夜成亲之后,没在黎云屋子里过夜。” 卫若淡淡地“哦”了一声。 冷月仔细盯着卫若的脸,道:“他来这里了,是吗?” 卫若不答,野乐忽地”哇”地一声,扑倒了冷月怀里,道:“猫猫……很伤心。” 冷月一怔。 卫若苦笑了笑道;“师姐,你到底要问什么?” “就是想……确证一下吧。”冷月同样地苦笑道:“洞房之夜,新娘子独守空房,秦帝为此大发雷霆,去找师父说理,师父只是一言不发,这事闹得沸沸汤汤,都不知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想到你了。” 卫若“嗯”了簧e膝盖隽撕靡换岫瘢鋈坏溃骸袄柙圃趺此担俊 冷月摇头道:“她从来是个细密的,不会轻易表露情绪的,听说她还去劝秦帝,不让秦帝对师父发火,不过那秦帝确实也是个霸道的,竟然说,师父不跟他女儿圆房,他就不会走,还说师父既然想联合人界,总要表现出一些诚意来。” 卫若笑道:“果然到哪里都得拼爹啊。” 冷月怔了怔,忽然一笑道:“你倒是说得轻松。”话音未落,忽听外面气息波动,冷月脸色一变,道:“有人来了。” “进逍遥叶!”卫若伸出逍遥叶,把猫塞到了里面,冷月也顺势飞了进去,只听“叮铃铃”的声音,有人道:“夫人……” “开门。”黎云的声音响起。 “是。”半空中忽然显出一扇门,被推开,黎云穿着一袭红色的喜服走了进来。 “师姐。”卫若嘻嘻一笑,面容上不见半点端倪。 黎云不答,上下打量着卫若,围着这房间转了一圈,忽然转身道:“师父昨夜在这里,是不?” 卫若脸色微变,没有回答。 “你不用回答,我就知道。”黎云忽然苦笑了笑,见着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伸手拍了拍,进来几个花奴与道童,有的拎着桌子,有的拎着凳子,整整齐齐地在房间里摆好,里面竟有花语,只是一直低着头,不让卫若看到自己的脸。 “你们出去吧。”黎云吩咐道。 “是,夫人”众人躬身答道,转身走了出去。 “坐!”黎云伸出芊芊玉指,指着对面的石凳,她本来是道修,讲究“抱素见朴”的装束,此时却变成了人间贵妇的摸样,那身喜服极尽奢华繁复,袖子上绣着回纹灯笼金丝边的花纹,裙子上缀着点点金片,上面的凤凰是用五彩羽毛织就而成,每次走动,便宛如凤凰翩飞,栩栩如生。 卫若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这身发白的道袍,我擦,公主见村姑! 不过她心底宽,也只是微微不舒服,便走到了石凳上,大喇喇坐下道:“师姐摆出这么大排场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不成?” 黎云微微一笑,在卫若对面坐下,用寇红的指甲弹着裙子上的褶皱,道:“我已经是师父明媒正娶的道侣正室,小师妹打算怎么办?跟我那个庶妹一样,做师父的妾室吗?” “师父包圆了?”卫若吃惊道。 “是,今日是师父迎娶庶妹黎霞之日。” “那师姐来做什么?”卫若挑了挑眉。 黎云抿了抿嘴,道:“昨夜师父让我独守空房,我那个爹发了好大脾气,若是今日再如此,恐怕我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了,毕竟我爹最心疼的不是我,是那个听话懂事的小女儿。”说着,面上露出讥讽之色。 卫若嘶哑着嗓子道:“师姐,师父要跟谁xx,我说了不算。” 黎云没想到卫若说话如此直接,脸上一红,转过头盯着卫若,卫若丝毫不惧,静静地望着黎云,两人对视片刻,黎云叹了口气道:“师父的心思,你明白,我也明白,既然要做,便要做到底,我好说,我妹妹可不好说,此女心机颇深,得不到师父是不会罢休的,别忘了,她有个疼她到骨子里的爹。” “这话你该对师父说。”卫若道:“跟我说有什么用?” “师父心里有你。”黎云终于忍不住道:“你若是爱他,该体谅他。” “对不起,我做不到。”卫若干脆道:“我不打算体谅他,也不打算体谅你,师姐,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那你来昆仑做什么?”黎云忽地拍着案几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道:“小师妹难道不是为了阻止师父娶别人才来的?说什么与你无关,真与你无关,你就不该来!所以你是躲不掉的,这是责任,每个人都有命,这是你的命,师妹!”说到最后,竟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 卫若“噗嗤”笑了,道:“师姐,你说命,是不是?”说着,站起来,道:“那我的命是什么?劝师父给你妹子xx?别开玩笑了,师姐,你让我争我的命,那我就让师父把你们扔出仙界,你信不信?” 黎云脸色一白道:“师父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尾音的颤抖,显示了她的不自信。 卫若冷着脸,慢慢坐下来,闭上眼道:“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黎云,我不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这是师父自己选的,我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是我自个儿选的,至于跟你或者你妹子有冲突,那是命,命,要靠自己去争,你们若是想得到师父的心,自个儿去争吧,跟我说没用。” 卫若说一句话,黎云脸色白了一层,最后已经是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沉默许久,忽然冲口而出道:“你以为我愿意吗?”说着,泪水蜿蜒而下,却不让卫若看见,快步走出了门去,疏忽不见。 卫若怔怔地望着消失的背影发呆,忽听冷月道:“师妹,你好厉害。” “什么?”卫若怔怔回过头,见冷月拎着猫站在不远处。 “她不是厉害,她是没心没肺,太自我,不顾及别人。”野乐扣着鼻子鄙夷道。 冷月摇头,似乎是反驳,道:“黎云开始来的时候,颇有压倒师妹的意思,最后却是落荒而逃,她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嫁给师父是被逼的?”顿了顿又道:“她在昆仑一直颇为低调,不是个张扬跋扈的,我对她印象颇佳,没想到今日……唉。” “世界在变,与时俱进。”卫若扶着案几慢慢坐下来,道:“这么折腾法,我要老了。” 冷月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黎云没骗你,今日是师父迎娶那个黎霞的日子。” 卫若转过头来,苦笑道:“师姐,你从前不是高贵冷艳吗?现在心里不好受,就拉着别人一起受罪,要不要这么缺德啊……” “世界在变,与时俱进!”冷月冷冷道…… 静夜悄悄,喜乐之声从渺茫里传来,卫若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有放着几瓶酒葫芦,猫蹲在旁边,看着一直流口水,却死命忍着不肯喝,不时抬头藐着卫若的神气,见她脸上淡淡的,有着恍惚的决绝,忍不住道:“说不定师父今夜不来了,别忘了,那个公主可比黎云漂亮得多,男人都好色,你懂得。” 卫若不答,拍着猫头,道:“你怎么不喝喜酒?” “猫猫要时刻保持清醒,仿佛坏人颠/覆!”野乐一脸大义凌然。 卫若忍不住笑了,正要说话,忽见清远的身影渐渐从墙壁上显现出来,见卫若正襟危坐,不由一怔,道:“若儿你……” “师父还想跟昨晚那样装醉吗?”卫若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第112章 佳人 师父站在光影里,墨黑的长发映出璀璨的白光,没错,那是白光,就像他的脸,透明的没有血色——真正的道修不会是这样的神情,阴阳均衡之道里,只有自然健康的脸色,没有这样不带任何血色的煞白,所以卫若终于确定,师父确确实实入魔了。 这个念头让她难过和心痛,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悲剧,她人生里的悲剧太少了,一路飙升的现代生涯,只有闹剧,不会是悲剧,小时代里的人,不知道那无可挽回是怎样一种滋味,所以她只是眨了眨眼,站起来,道了声:“师父,停止吧,我知道,你能的。”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向她,走到她的身边,俯下来,那张如仙的面容离她只有0.01公分,呼吸的气息象是春风,吹佛过她的脸颊,这样的近,近得卫若那些准备好了的话全部泡汤里,恍惚里想起《乱世佳人》瑞德对斯嘉丽那一吻,光火映天,他要去参战了,她却不知道他对她的爱…… “师父,你……”卫若忽地用胳膊肘抵住清远的身子,她有话说,她不是斯嘉丽,有些事情她懂的,她要说出来,比如清逸那些话,比如黎云的目的,比如……比如……可是她什么来不及说了,师父的胳膊紧紧锢住她的腰,仿佛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里,那样深切的吻,堵住了一切,铺天盖地的,却不是情/欲,而是一种…… 一种…… 一种哀伤的离别……气息是男女之间最微妙的东西,卫若内心的直觉越来越明晰,拼命挣扎着道:“师父,师父,你等等,我有话说,喂,你混蛋!”话音未落,师父的影子渐渐消弭,半空中摇摇晃晃一个白色透明的东西,飘摇在她手中,她低头,那是冰晶捏成的人—— “你捏的是什么?这个不像我?” “哦……我……” “这个才象……” 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她,塞给她一个冰晶小人,是他的摸样,只是不是昆仑掌门,而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孤高绝傲,单纯而一往无前,若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就穿越而来,与他相遇,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卫若紧紧捏着那冰晶,泪如雨下…… “好无聊。”半空中忽然传来猫的声音,把她的悲情世界猛地刺穿了个洞,猫慵懒地蹲在案几上,抠鼻子道:“为什么守着猫猫的时候,就只是亲了一下,不做点别的?” 卫若听了这话,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忽然攥紧了拳头,拔/出来了紫光剑。 “哇!”猫飞舞起来,道:“若若,你要做什么?想死可以吃药,不要打打杀杀。” “走。”卫若面上显出毅然之色,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要去阻止,天下大义她不懂,可是她要……抢回她的男人! 卫若用紫光剑对着墙壁一劈,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墙壁丝毫不动。 “你蠢不蠢啊……”猫翻了个白眼,道:“这里是结界啊,卫若,你被男人亲傻了吗?” “你才蠢!”卫若用剑柄“砰砰”地敲着猫头。 “咦,你怎么又变活泼了,你方才不是悲情来着?”猫飞到卫若的鼻子上。 “跟你在一起,只能逗比欢乐多。”卫若木着脸道,话音未落,忽地拎着猫进了逍遥叶,不一会儿功夫,墙壁的门被推开,两个黑衣人探身进来,看到卫若不在,脸色大变,对望一眼,道:“跑了!快追,快去禀告掌门!” 卫若此时已经驾驭着逍遥叶出了那门,向天玄正宫飞去,一路行来,看到无数陌生的修士穿着整齐的道袍在游廊、花苑、宫殿周围巡逻,步调划一,神情严肃,而且道功……都很高,偌大的天玄峰,再也不是逍遥神仙的所在,而是一种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若若,你在想什么,看上哪个巡逻的帅哥修士了吗?要不要让猫猫介绍一下?”野乐扒拉着卫若的脖子,用猫爪的肉垫拍着卫若的脸。 卫若不答,只怔怔望着,因为进不去师父天玄内宫的结界,只能在外面游荡,忽然道:“猫猫,你知道雅典模式与斯巴达模式吧?” “神马乱七八糟的。”猫猫也翻了个白眼。 “从前有个国家叫雅典,嗯,你不知道没关系,反正它是跟咱们长得不一样的洋人建立的国家啦……” “是猫猫这种摸样的吗?”野乐忽然有了兴趣。 “不是。”卫若摇头,拍着猫头道:“别打岔!雅典模式就像从前的昆仑天玄宫,散漫的,自由的,有个性的,所以雅典的文学艺术是最发达的。” “猫猫不明白。”野乐双爪抱胸道:“若若,你没文化,所以仇恨文化人,是不是?” “少胡扯!”卫若忽然想起师父念诗的诡异场景,板起了脸,那事还真有点伤自尊。 “斯巴达模式则正好相反,它也是一个国家,但是那个国家非常朴素,讲求整齐划一,过着禁欲的集体生活,所以它的文学艺术并不发达,战斗力却是最强的。”卫若抱着猫道:“战争时代,自然是斯巴达模式最好,可是和平时期,最好的还是雅典模式,只是两者很难两全,师父为了统一天下,把这些逍遥修仙的修士们都变成了战士了。” “这样不好吗?”野乐对这些不感兴趣,靠在卫若的怀里打了个呵欠道:“猫猫不喜欢这个故事,还是讲玛丽苏十八吧,说她如何大战十八个阿哥的事情,好不好?” “兵凶战危……”卫若不顾猫猫的反对,执意地按照自己思路说下去,她知道猫猫不懂,她也不需要猫猫懂,她只是在这样彷徨的时候,需要发泄,需要诉说,需要决断…… “有战争就要有牺牲,有血腥,有生命的沦落,可是统一天下,也许会让这个种族生存的更好更长,那么该怎么选呢?” “我要听玛丽苏二十。”猫猫瘪着嘴道。 “猫,你若是领袖,你会怎么选呢?”卫若忽地把野乐抛到了空中,猫四只大开,“啪嗒”地掉在了地上,打了个滚道:“你说什么呀。” “我说你如果是师父,你会怎么做?”卫若郑重问道。 “岛国片……岛国片……”野乐忽然听懂了,绕着卫若飞来飞去道:“我要他们制造许多许多岛国片给我看,而且我要看现场3d,若是让我满意,寡人有赏。” 卫若木着脸拎着猫道:“你真该跟安倍一起竞选……”话音未落,忽听外面有声音道:“小夫人……”卫若一怔,探出了头。 从天玄内宫的偏殿门口走出了一个盛装女子,绝代倾城,貌美如花,正是人界公主黎霞,只是面带愁容,走出来向左走了两步,又向右走了两步,里面出来一个嬷嬷,跺脚道:“这个什么道君太过分了,哪有洞房夜把新娘子撂在这里不管的?” “嬷嬷!”黎霞忽然用眼神制止住,有向旁边的宠奴看了一眼,笑道:“请问这位仙子,夫君是否在……姐姐那里?” 那宠奴抿了抿嘴,摇头道:“小夫人,我们是奴婢,不敢称仙子,至于道君的行踪,不是小奴能猜度的。” 黎霞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有劳了。” 宠奴笑了笑,低头敛手。 黎霞无话可说,便抬明月,绝美的脸上显出迷茫之色,烁烁的流光滑动着那张如玉的脸,有一种渺茫的凄惶,忽见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跑过来,见黎霞旁边有宠奴,立时站住了身子,低下了头。 “我的披巾忘记拿了,花月,你帮我去拿过来。”黎霞吩咐宠奴,宠奴答应一声向里面走去,小丫头这才过来,咽了唾沫,福了福身道:“公主,那边……道君也没有去,道君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去姐姐哪里?”黎霞低低道。 “公主,这个仙人是没有诚意的,你瞧,昨儿没去那个女人哪里,今儿也不到你这里,我瞧着他就是利用皇上。”那嬷嬷愤愤道:“便是利用,哪里有这么明显的?明儿你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找他算账!不圆房咱们就走!” “别,别这样,嬷嬷,明儿千万别跟爹爹多嘴。”黎霞摆了摆手,肃然道:“嬷嬷,你若是以后想让我过得好,千万别这么做。” “可是……公主……”嬷嬷跺了跺脚,见周围都是自家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七八宫女自动散开,嬷嬷这才道:“公主,这个道君不圆房,若是利用完了再把你送回去,这不是笑话吗?” “你若是明日跟阿爹这么说,明儿他就能把我送回去。”黎霞沉吟道:“嬷嬷没看出来吗?他想娶的人是姐姐,我只是因为深明大义,被阿爹硬塞进来的。” “可是公主,你这是何苦……”嬷嬷眼泪流了下来道:“若是从前是没法子,有了那个女人,回到人间,天下的英俊少年不都任你挑选,为什么……” “我喜欢他。”黎霞脸上忽然显出痴迷之色,很快变成了毅然,攥紧了拳头道:“我要得到他,所以……需要耐心。”最后那声音放得极低道:“他应该……另有所爱。” “啊?”嬷嬷吃惊地抬头道:“他难道对你姐姐……” “不是她。”黎霞决然摇头,嘴角露出几分讥讽道:“绝对不是她,男人的爱,看眼就知道了,他看着姐姐的眼眸,没有半分涟漪,平静的跟看阿狗阿猫一样的。” “可道君不是一直这种摸样的?”嬷嬷蹙着眉道:“我就从来没见他变过摸样,一直冷冰冰的。” “不一样的……”黎霞陷入了沉思,许久道:“我猜……是那个内奸。” “内奸?”嬷嬷惊呼道:“怎么可能?公主,你……” “感觉吧,也许不对,可是那日,那个内奸跪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好像在心疼似得,你晓得,女子的感觉一直很准的……”说着,黎霞苦笑道:“若是在咱们大秦宫,找侍卫去查查那个内奸所在的地方,道君十有八/九在哪里。” “不可能!”嬷嬷摇头道:“若是她,道君怎么舍得关她入冷宫,若是她的话,为什么不娶她呢?反而娶了……” “做大事的男人不都一样吗?”黎霞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凉,仿佛是冰霜溅在了石头上,火花四溅的冷,道:“我爹不也这样?道君为什么不娶她,我不知道,也许她从前犯过错,也许道君另有所图,不过我很清楚道君心里的人应该是她,其实……从另外一点也可以判断。” “什么?”嬷嬷问道。 “昆仑犯罪的人会押入地牢,思过崖,可是道君却把她关进了天玄峰的冷宫,嘿……” 说完,黎霞忽然沉默了下来,与那个嬷嬷默默相对,月光琉璃,绝色的美人,却是孤单的倒影,与那荒废了的足智多谋。 “公主既然这么猜的,又何苦趟这浑水?”嬷嬷劝诫道:“道君心里不是公主,又是这种小夫人的名分,你这是何苦呢?” “嬷嬷不觉得这么更有趣?”黎霞笑容里带着少女式的自信,道;“有什么比抢一个男人的心更有意思的事情呢?而且……我喜欢他!”说着,歪着头道:“嬷嬷瞧好吧,过阵子,他一定会对这个小夫人改颜相向的,明天你对爹爹不仅不能抱怨,反而要称赞道君对我的恩爱,记住,千万不能抱怨……”说着,提着裙子,转过身,带着嬷嬷与众位宫女向殿里走去…… “若若,你遇到大敌了,那公主看起来是厉害角色哦。”猫猫在卫若耳边低语道:“绝色美人,又心机深沉,还对你男人一往情深,再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没戏了……” 卫若嘿然道:“考验师父节操的机会来了。” “你为什么比我都幸灾乐祸?”猫猫飞到卫若的鼻子上。 “因为我……”卫若话音未落,忽见逍遥叶里伸进来一只手,唬了一跳,刚要拔剑,见冷月“嗖”地一声飞进来。 “师姐?”卫若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冷月脸色煞白,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怔怔地望着卫若,许久道:“你跟我来。”   ☆、第113章 疯了 “师姐知道我要做什么?”卫若见冷月摸样古怪,不由一怔。 冷月不答,慢慢走到卫若跟前,俯视着她,长长的睫毛急速地抖动着,白衣岚岚,浮光潋滟了,有种绝决的悲伤…… 卫若忽然觉得不妙,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眨了眨眼,猛地走上前抓住冷月的衣襟道:“你知道了什么?”话音未落,口里忽然被塞入一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吞咽下去。 “咳咳咳……这是什么?”她拼命想要吐出来。 “蛊毒。”冷月静静道:“卫若,若是你一个月之内不能达到结婴,便会毒发身亡,这期间必须服从我命令,否则我就会不给你缓解的药,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哇!”卫若与野乐同时叫了出来,惊疑地互相对望,又看向了冷月,冷月就站在逍遥叶的顶端,负手而立,白色道袍映着那面无表情的脸,白色了透出了苍茫的冷艳,连同眼眸也是如此,仿佛跌入了一个泥潭,因为不知道怎么办,便只好茫茫地向前,向前…… “你疯了?冷月。”猫怒冲冲地挡在卫若跟前,挥舞着爪子。 卫若调息半晌,只觉得身体里颠倒翻转,百转柔肠,丹田里那口气怎么也吸不上来,知道是冷月说的是真的,脑袋嗡嗡直响,见野乐要上前去拼命,忙抱住猫,笑道:“师姐别告诉我,你才是那个继承者,我觉得你不是。” “我不是。”冷月干脆道:“你不用瞎猜,我出自修真大族,身世清白,为了师父投入昆仑……”说着,嘴唇忽然发抖,抽出长剑来道:“时辰不多了,跟我走吧。” “做什么?”卫若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少废话,去思过崖,救师尊!”冷月说得十分干脆,催动气息,逍遥叶飞出了天玄宫,向思过崖飞去。 “卫若,她是不是入魔了?”野乐站在卫若肩头,低低传音。 卫若摇头,举目看着冷月,那女子站在逍遥叶的顶端,修长的背影透出瑟瑟的冷,便象是她第一次见她的情形,孤傲绝傲,空寂无人的荒凉,卫若的那念头便又浮了上来,忽然又沉下来,浮上去,沉下来,终于闭上眼,眼泪蜿蜒而下…… “哭也没用,要不要我偷袭她?“猫搓着爪子道:”猫猫虽然是炼丹师,好歹也是结丹修为,是个能喷火的咪哦……” 卫若用袖子擦了擦脸,嘶哑着嗓子道:“我中了毒,先听她的,她也是有苦衷的,那是她的命。” 野乐撇了撇嘴,搂住了卫若的脖子道:“什么命不命的,一个月后你死了怎么办?” “把我埋了吧。”卫若苦笑道:“我喜欢火葬,土葬喂了微生物,不太干净。” 野乐从来见她,都是精神抖擞,此时却说不出的疲惫与沧桑,不由抬头去看卫若,见其那白皙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沉重的茫然,就像是冷月的茫然,她们同样被命运抛入了洪流,只能顺着洪流向前冲刷,去做一些该做的,也只能做的事情…… 只不过冷月是悲壮的,卫若却是笑着的,虽然是同样的沉重…… 这样的重是猫猫理解不了的,也是猫猫不愿意去面对的,野乐嘟囔了一句,闭上眼,沉默了下来,一直清逸的猫脸上,忽然显出几分愁烦。 思过崖是掌门亲自锁的结界,除非掌门亲至,没有人可以随意开启,只是逍遥叶是掌门自身炼化出来的法宝,因此很容易便渗入了结界,此时依然是荒漠无边,骄阳当空,晒得一切都起了干燥的沉沙,时光也在变慢,空气里流逝着沧桑的叹息…… “师尊们在山后面吧。”卫若忽然开口,语气里并不含敌意,就像平日里的相亲相爱。 冷月一怔,身子一抖,却没有回头,大踏步向山边走去。 “傲娇是种病啊。”野乐喵呜了一声。 卫若拍着猫头,跟着冷月背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向荒漠东边的山头走去,沉沙哗哗作响,地上晒出两条人影,曲曲弯弯得折叠着,有些空寂的孤单,猫猫便又“喵呜”了两声,表示自己是条活的。 “卫若,冷月?”清离刚走出山洞,见到两人和自己的灵宠,怔住了。 许多日子不见,清离再也不是那个高逸的大修士,头发乱蓬蓬的挂着,脸上凭空多了许多皱纹,因为年纪苍老的看不清,道袍蒙了黄土,就像是一层蹩脚的镶边,只是眼眸依然清亮的,尤其看到卫若她们的时候,一下子璀璨了起来,道:“你们这是……” “师尊,我们来救你了。”冷月拱了拱手,依然冷着脸,似乎不见救赎的喜悦,不过旁人习惯了她的表情,也不以为意,只有站在她身边的卫若能感觉到,冷月并不欢喜,甚至……并不情愿! 可她不是冷月。 卫若淡如平常地笑道:“师尊,我们有逍遥叶,可以隔绝这里的结界。” “好啊。”清离抚着稀稀拉拉的胡须,因为好久没有动过了,竟然抹出了一层黄土,卫若不忍多看,越过他的肩头看向洞里,道:“还有别人吗?” “有啊,不过这地方对心智道功损耗很大,所以他们都在打坐调息,我去叫他们。“清离欢喜的象个孩子,转过身向洞里走去,拖拉的鞋子踏出一层层黄色的尘沙,卫若与冷月不由自主地望着那尘沙,谁也没动。 “你们在搞什么鬼?”猫猫蹲在卫若的肩头,发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是你在搞什么鬼吧?见了自己主子也不打招呼,从来没见过你这种灵宠。”卫若岔开了话头,仿佛不找点别的就会沉下去一般,语气里含着轻逸的冷峭。 “吓,猫猫到了结丹就跟清离可以脱离关系了好伐,再说清离说了,我愿意跟谁就跟谁,我现在跟你百合着呢。”野乐抱着卫若的脖子,低低道:“冷月跟蛇精病一样,你瞧她那一脸晦气,仿佛下毒的不是她,而是你。” 卫若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听一声道:“师妹!”抬头看去,正是师兄冷明。 “师兄。”卫若勉强笑了笑,师兄还是那个师兄,干净整洁,稳重内敛,只是眼眸里的光芒显示着内心的激动,一下握住了卫若的手,道:“我听说……”后面的话呜咽了下去。 久别重逢,生死相顾,竟是一场浩劫之后。 卫若脸上只是笑,看着洞里头陆陆续续出来许多人,清越师尊、清刚师尊、清莲师尊,清夜师尊……还有十几个不太熟悉的师兄师姐,琼雪竟然也在其中,骑士团却一个也不见了的。 这些人都是不肯跟从师父统一天下的人,卫若领着他们一起进了逍遥叶,众人都知道卫若是掌门最疼爱的小弟子,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然不跟清远走,皆心中佩服小师妹义薄云天,秉持正义,天下为公…… “小师妹果然是人中龙凤,大义灭亲,何等了得。”一个结丹男修出口夸奖道,乃是清离的大弟子向东。 “正是。”清离微笑地看着卫若,又看了看冷月,点头道:“你们都是坚持正义的好孩子。” 这话出口,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像是讽刺,卫若没有说话,冷月更是沉默不语,忽听清刚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合欢宗。”冷月这是来思过崖第一次开口,声音冷冰冰的,象是砸在地上的冰屑。 大家听她如此语气,都诧异地望着她,冷月茫茫抬头,回应着这份关注,似乎在看别人,又像谁也没看,只是那眼眸里是没有焦距的…… “她真的疯了。”野乐低低道。 “卫师姐,多谢你了。”琼雪忽然开口,她那绝色倾城的容颜,并没有被这荒漠风沙折损,反而因为蒙了一层沧桑,有一种粹过炼化的美。 卫若很想说“这是冷师姐的主意,不是我的。”只是看着那样的冷月,不好多说,忽然笑着转过话头道:“琼师妹,你的骑士团呢?” “骑士团?”琼雪诧异地问道。 “就是背后那些天天跟着你,追求你的男人啊。”卫若嘻嘻地打了个手势。 琼雪绝美的脸上泛起了晕红,沉默半晌,“噗嗤”一笑道:“也只有卫师姐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开起玩笑来。” “这就是道心。”清离笑道,卫若抬头看去,见师尊摸样渐渐发生变化,怔了怔,明白这是因为在思过崖里面,道功越高,结界的压力越大,一旦离开,从前的道功开始恢复,师尊自然又恢复成了从前的师尊,忽然想起一个月不结婴就要毒发身亡的事情,不知道这神经病的师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们真是蛮拼的…… “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我们修道之人都要做到闲庭信步,坐看云卷云舒。”清离恢复了精神之后,侃侃而谈,道:“宠辱不惊,泰山崩而不变色,这才是道心。” “师尊说的是。”众人点头。 “为什么要去合欢宗?”清刚在角落里忽然开口,纵然被削去了执法之权,这位师尊依然气势凌人,让人害怕。 众人望向了卫若,卫若却看向了冷月,冷月动了动嘴,没开口。 卫若只得笑着解释道:“合欢宗是三不管地带,非道非魔非修,所以去哪里更好。”众人听了这话,皆点头称是…… “冷月连清离的面子也不给了,她真的疯了,她到底想做什么?”野乐用爪子抓住卫若的肩头,密声道:“我本来觉得她不会害你的,现在还真说不准了,她看来是真疯了。” 卫若苦笑了笑,低下头,看着冷月的道袍下摆,绣着雕龙回纹,是与师父一样的花绣…… 合欢宗,寝殿 “昆仑派道修受到了合欢宗的热烈欢迎,怎一个变态了得啊。”野乐坐在床上感叹道。 卫若盘腿坐在床上调息运气,没有说话。 “救人的比被救的人脸色还可怕,怎一个变态了得啊。”野乐又发出一声叹息。 卫若不答。 “若若,你没发现合欢宗多了许多人?”野乐飞到了卫若的鼻子上,神神秘秘道:“有道修,有魔修,感觉就像是反对师父大集合,你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就差推举清离做反对你师父的头儿了,啧啧,天下风云出我辈啊。” 卫若睁开了眼,苦笑道:“我知道,所以师姐才让我们来这里。” “冷月到底什么来路,她是不是最后的*oss?”野乐叽噜咕噜转着眼珠道:“我怎么越看越像。” 卫若摇了摇头,拍着猫头道:“别打扰我了,我得赶紧修炼,一个月不结婴就要挂了。”话音未落,忽见冷月的身形闪现出来,见卫若正与猫说话,怒斥道:“师妹还不好好修炼?这么不出息成什么气候?” 卫若被她唬了一跳,抬头见那冷冷的月光扑撒着白森森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情的绝望,撇了撇嘴道:“师姐这是来干嘛?监督我?” “是。”冷月“蹭”地把剑抽出来,道:“师妹今儿若不是不调息到涌泉穴,我就……” “干嘛?”卫若挑了挑眉。 “就……就……打你!”冷月咬着嘴唇。 卫若神色忽然变得诡异,沉默许久,闭上眼道:“我会努力修行的,师姐别急。” “那就好。”冷月说完,眼泪哗啦掉下来,仿佛方才受欺负的人不是卫若,而是她自己,瑟瑟地站在那里,身子在地上的倒影不停地抖动着,抖动着…… “她刚威胁了你,然后很难过,你还说她没疯?”猫趴在卫若的膝盖上,伸了个懒腰道:“我觉得冷月就是天生悲剧女主脚,喜剧也能让她演成悲剧,若是去演玛丽苏十八,估计都能让阿哥们一个不剩地挂掉……” 卫若本来不想理会猫,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忽听冷月训斥道:“笑,笑什么?这是笑的时候吗?师妹,你再这样吊儿郎当,所有一切就被你毁了!” 卫若丝毫不以为意,伸出手抚摸着猫,细密的手感,就像自己的心,有一种决然之后的平静,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师姐,师父让你这么做的吗?”   ☆、第114章 不同 合欢宫因为注重男女之情,建筑上便与普通道观殿宇不同,交叉回纹的窗棂,透出来的月色不是清风明月的“月”,而是暗香浮动的“月”,冷月的身子便浸入这月色里,整个人模糊不清,却透出别样的孤绝味道。 那把剑,正对准了卫若。 “我知道你很自私,可是在这么多人付出那么大代价的时候,你若是依然我行我素,那就是该杀,纵然千刀万剐,我也会这么做。”冷月收回了剑,伸出了手,白皙的手掌上有一个黑漆的罐子,她打开盖子,在里面吹了口气。 卫若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肚子,冷汗流了下来。 “卫若?”猫一直在卫若身边,感觉是最敏感的,一下抱住了卫若的脖子,把爪子贴住卫若的肚子,道:“痛经吗?” “师姐想怎样?”卫若此时心头才生出真正的恐惧,眼前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打坐。”冷月见卫若真的怕了,冷笑一声,在她对面盘腿坐下,道:“调息到天顶穴,运转气息到丹田,若是做不到,让你生死不如!” 卫若本来闭着眼按照她的说法做,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暗自摇了摇头,却再也没说什么,把猫拎起来,道:“你也照做。” “为什么?”猫最是好逸恶劳,苦着脸道:“猫猫只不过是只猫,这就算了吧?” “师姐!”卫若宛如上学时候面对班主任,指着猫告状道:“它整日缠着我,让我无法专心学习,哦,不,是修道,你给它也来一丸吧,这猫最是怕死,若是吃了这个,它就专心了,我也安心了。” “哇!专业卖队友啊,卫若,你太过分了!”野乐在床上跳来跳去,似乎想找地方逃窜,却被卫若一下抓住了一根猫腿道:“快点,师姐!” 冷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闹腾的两人,露出鄙夷之色,似乎要训斥,却终于忍住,站起来走到床前,掏出一颗黑黝黝的丹药。 “帮我摁住猫,师姐。”卫若死命压住猫,道:“别让它跑了。” “香蕉个巴拉,卫若,我算认得你了。”猫猫大声喵呜着,在卫若手里拼命挣扎,回头竟开始喷火。 “师姐!”卫若急匆匆叫了一声,冷月迟疑了下,终于摁住了猫头,卫若一捏猫嘴,趁着张口之际,把药丸送了进去,合上,捶打肚子,觉得已经吞下了,这才松手。 野乐四肢朝天,目光呆滞,看着殿顶,许久许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抓了一把“解毒丸”,吞了一口又一口。 卫若不放心,忙道:“师姐,快试验一下看行不行,这猫的解毒丸很灵的。” 冷月被她叫得急了,只得掏出罐子,吹了口气,猫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飞了半空中,抱住卫若,伸出猫爪一下挠住了卫若的脸,这次是用了全力,卫若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冷月见了有些慌,忙把罐子收起来,抓住猫拎起来。 “呜呜呜,你们没得欺负,只有欺负猫猫……”野乐放声大哭。 冷月与卫若面面相觑,野乐忽地指着卫若道:“就你最坏,最坏!” 卫若忍住笑,道:“你好生修行,这个月跟我一起结婴,不就没事了?师姐会给你解药的。” “真的吗?”野乐飞到了冷月跟前,用舌头舔着冷月的手道:“主人,猫猫能为你做点什么?要不要喝卫若冬瓜汤?” 卫若鄙夷地看了猫一眼。 野乐抱着胸道:“我不跟你玩了,咱俩撕逼,我要跟月月玩,月月主人,要不要看岛国片?咱们一起做快乐事吧。” 冷月性子冷清,被猫又抱又舔,觉得有些呕心,甩了甩手,把猫扔到床上,退后两步,道:“师妹,你们……”抬头见猫与卫若已经在床上打成了一团,忙上去道:“别打了……”见她们置若罔闻,跺了跺脚道:“我拿罐子了。” 两人立时住手,一个道:“师姐最好了。”一个道:“月月主人手下留情。” 冷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头疼起来,扶额道:“我先去歇息一会儿,你们好好练,到时候这药真的会发作,我也没法子的。”说着,白光一闪,转身不见。 一人一猫静静地望着那消失的踪迹。 “你还真是无耻之尤,专业卖队友一百年。”猫静静开口。 “既然是队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行。”卫若毫无愧色,拍着猫头道:“师姐已经赶跑了,咱们开始练吗?看来那药不是师姐自己的,说不得真没解药可惨了。” “双修吗?” “双你个大鬼头!”…… 第二日,卫若去见了几位师尊,申明自己要闭关修行,尽快结婴,增强反对派的力量,师尊们听了这话,极为赞同,清离抚须道:“说什么阴谋诡计,实力增强才是正理,小卫若,你天赋绝高,潜心修道,一定能达成所愿。” “借师尊吉言。”卫若拱手行礼,转身从偏门而出,回到寝宫的时候,野乐见她神色诡异,道:“你怎么了?难不成又发现了boss?” “打boos游戏呢。”卫若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道:“我去跟师尊说闭关,师尊们很同意,说我一定能结婴的。” “那脸色怎么这么怪?”野乐跳到卫若的腿上。 卫若本来闭着眼,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听了这话,睁开眼道:“师父统一的步伐越来越快,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听说昆仑修士到了这里,都跑到这里来了,过几日应该就能选举头领了,应该是清离师尊,大战很快就会开始,我得赶紧结婴。” “你能阻止这场战争吗?”野乐撇了撇嘴。 “不能。”卫若干脆道。 “那有什么用?”野乐伸了个懒腰。 卫若把猫拎起来,晃了晃,道:“赶紧打坐入定,你也要结婴的,师姐的药不是她的,她没有解药,咱们不结婴可死定了。” 野乐恨恨道:“还不是因为你……” 卫若不答,抚摸着猫头道:“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的感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猫毛,野乐被她摸得十分舒服,翻了个身露出肚皮,道:“摸这里,摸这里!”顿了顿又道:“若若,所有人都在计划,你也有你的计划吧?” 卫若的手忽地停在野乐的肚皮上,忽然用两只夹着猫毛道:“我当然,猫也有……”话音未落,忽觉得猫身子一震,笑了笑,拍着猫的肚子道:“岛国片。” 野乐翻了个身,不让卫若看到它的脸,悉悉索索地窝着,不知在想什么。 “唉,我闭关还有个原因。”卫若忽然挑起了另外的话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风云人物,来合欢宗的修士,都很想见我,我擦。” “见你?”野乐翻了个身,猫脸恢复了正常,上下打量着卫若,撇了撇嘴道:“若若,你好自恋哦……” “不是,人人都知道我是师父心爱的小弟子,后来又割袍断义,所以大家都想夸我一句大义灭亲,义薄云天。我听这两句就起鸡皮疙瘩……”卫若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好恶……” “你不是?”野乐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卫若斩钉截铁道:“我只是个小女人。” “你个子不小啊。”野乐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在空中跳着八字舞道:“你要变成小人吗?我这里有缩小丸。” 卫若忽然不再说下去,伸出手道:“增气丸,增功丸,速效丸,统统拿来,我给你讲玛丽苏大战四阿哥的故事……” “真的?”猫忽然双眸炯炯,道:“你先说……” “你先给,我吃完了,增长了气力之后再讲,否则免谈。”卫若抱着胸道:“那个宝贝里还有别的好东西,你看不到的,只有我能看到。” 野乐被她说的心痒难耐,只得掏出增气丸,卫若吞了两颗,觉得丹田内暖烘烘的,仿佛要爆炸似得,知道这是在聚集道气,忙闭上眼打坐,运行大周天,调养五脏肺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徐睁开眼,觉得眼前的世界又阔大了许多,见猫正蹲在自己鼻子底下打盹。 “你怎么不修炼?”卫若拍着猫头。 野乐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道:“猫不用这个修炼好伐。” “那你用什么?”卫若木着脸道:“看岛国片?” 野乐翻了个身,道:“好吧,好吧,我跟你说实话,你可不准跟别人说,我自从做了炼丹师,觉得修道这种累人的活计实在不适合猫猫,所以我现在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只要睡觉就能增加道功修炼,所以要修炼就睡觉……” 卫若:“……” 懒猫懒猫,名不虚传! “快说,快说,玛丽苏大战四阿哥?对了,为什么是四阿哥?”猫终于醒过来,精神抖索地飞到卫若的鼻子上。 “因为四阿哥人气高,招人爱,意/淫起来够味。”卫若托着脸道。 “为什么他找人爱,他长得很帅?”猫托着脸,对着卫若。 “他很酷,哦……象师父,冷冰冰的,内心又是很热,有种变态的美感。”卫若道。 “原来变态才有美感啊。”猫猫感叹道,正要说话,忽见白光一闪,冷月显出了身影,负手站在月光的暗影里,打量着卫若与猫,许久许久,缓缓点头道:“师妹果然进益了,看来威胁是有用的。” 卫若不答,笑眯眯道:“师姐不是很忙吗?帮着师尊联络各部,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 冷月脸色有些苍白,沉默片刻,缓步走到了卫若跟前,道:“我已罪孽深重,师妹,只希望你记得这些人的牺牲,好好……” “怎么了?”卫若脸色一变。道:“师姐这是要做什么?” 冷月不答,转身要离开,袖子忽地被卫若抓住道:“师姐,跟我说,你不是说让我记得这些牺牲吗?最起码让我知道是怎么牺牲的?”她向来是语气轻盈,此时却变得格外沉重与正色。 冷月的身子颤抖起来,慢慢回过头,面上已经没了血色,道:“我……我给师尊们下毒了。” “啊?”卫若与猫同时惊叫了一声。 “师姐你……”卫若站了起来,难道师姐跟自己预想的不同?那可完了! 卫若的手指不停地发抖,面上却笑道:“师姐说笑吗?你这是做什么?毒死师尊?师父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吧?” “我不想说,我只是让你记得,他们是为你牺牲的……”冷月咬着嘴唇,因为太用力,汩汩地流出血来,印在雪白的脸上,显出潋滟的凄美。 “你必须说。”卫若眼皮一直在跳,猛地抓住冷月的手,阴森森道:“你若是不说,我就选择忘记,那个时候,你是奈何不了我的,你懂的。” 也许这样决绝的口气震住了冷月,冷月的身子颤抖了许久,终于道:“师……我……卫若,若是想让你做头领,师尊们就必须死!我也是没法子,他们已经中了红花之毒,大概天明就毒发身亡,我……我……我罪该万死,呜呜呜……”说着,忽然捂住脸,泪水顺着双手汩汩地涌出来,滴滴答答打在了雪白的道袍上…… 卫若放开了冷月的手,月光浸着她那光洁如玉的脸,是一种静静的安宁,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与你是不同的,与师父是不同,与你们都是不同的,师姐,带我去看师尊。”   ☆、第115章 结婴 卫若与冷月一起进了合欢宫外宫的寝殿,见清离清刚几个正以五行八卦的方位坐在一起,打坐合目,神情平静,一点也看不出中毒的摸样,正午的阳光扑撒在他们身上,每个身上都萦绕着一层五彩顶环,卫若心中一动,恍悟到下毒的事情,一定是冷月自作主张——师父不会出这种结丹给元婴下毒的蠢主意! 那么…… “师尊……”卫若大踏步上前行礼。 清离徐徐睁开了眼,面容不再是往日的慈和,反而带着几分痛心,没有说话,清刚则皱起了眉头。 ”师尊,我是来给师尊解毒的。“卫若坦然道:“师姐也是鬼迷心窍,想让我做领/袖,所以给诸位师尊下了红花之毒……” “你不知道?”清离截断卫若的话,语气里有些急匆匆的,还带着几分释然。 卫若知道此时点头很不厚道,可是如果想让她与冷月一起活下去,必须这么做,她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师姐没跟我商量。” “这就是了,我就知道小卫若不会出这么损的主意。”清离抚着胡须,侧目看着清刚几个,清刚一言不发,冷冷地审视着卫若,重复道:“你真的不知道?”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讥讽。 “不知道。”卫若迎着清刚的眼眸,清凉而坦荡,一字一句道:“即使我有充足的理由,也不会出这种主意的。” 清刚倒是信了这句话,点头不语。 “这就是了。”清离站了起来,步伐稳健,丝毫没有中毒之象,野乐忽然瞥了冷月一眼,冷月面如白纸,浑身颤抖,向后胆怯地退了一步,卫若却丝毫不动,只低着头,跪在那里,道:“请师尊们恕我不察之罪,恕师姐急切之心。” “哼,哪有那么容易?”清刚冷冰冰开口道:“欺君罔上,其心可诛。” “师兄……”旁边的清越忽然开口道;“不是说要……” “我不同意的。”清离摇头道:“卫若是个明白事理的,此时用人之际,还是不要自削实力的好。” “那就要轻轻放过喽?”最远处的清影道:“清离师兄给,难道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冷月“噗通”跪下,抽出剑来,道:“冷月愿以死赎罪,只求师尊们选卫若为头领!”说着,那长剑忽然飞上了空中,掉了个头,向冷月的身子急速刺去,清离几个离得远,没想到她如此义烈,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卫若离她最近,想也不想,“嗖”地窜到了她跟前,那柄长剑斜着一下刺穿了卫若,稍微缓了缓,又刺进了冷月的身体里…… “卫若!冷月!” “喵呜……” 卫若只觉得胸前剧痛无比,若不是道功提升,早就道陨人亡,可是她依然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反手抓住冷月的衣襟,恶狠狠道:“师姐,听我说……”接下来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若儿,信我……”桃花林中,那人抱着自己,深情款款的面容,仿佛是承诺,又像是离别…… 火光映天,临别一吻,瑞德要去参战了,从此生死未卜,阴阳两难,可是她却不知道他有多爱她,可她不是斯嘉丽,她有许多话要说,来不及阻止的,与可以保护的,她有许多话要说,所以…… 不能死! 卫若猛地睁开眼,见眼前一只猫脸,泪汪汪地望着自己,喵了一声道:“卫若,若若,吓死咪了,我还以为要去冥间找你了,可是你还欠着咪玛丽苏岛国片啊……” 卫若沉了脸,见猫被拨拉开,冷月的脸正在眼前,道:“师妹,你……你……” “你没事吧?”卫若想起那凌厉的一刺,似乎也刺穿了冷月的身体。 “她当然没事啦,那长剑刺得是你的胸前,刺的是她的肩头,吃了我的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可惜……吓死咪,若若,你可把岛国片给我再死。” “死猫!”卫若拍着猫头艰难地坐起来,见冷月直挺挺站在床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眸里是慌乱与迷茫,仿佛掉了线的风筝找不回去,绝美的脸憔悴得吓人。 看到这种情形,卫若再有责怪也不忍心说了,伸手握住冷月的手,叹了口气道:“师姐啊,你做事咋这么轴呢,其实在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地带,对不对?为什么不取其中和?这样子极端活不长的啊。” “你喜欢灰色?”野乐蹲在卫若的腿上,抠着鼻子道:“我喜欢红色。” “别打岔!”卫若捏住猫嘴,看着房间里无人,又低低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却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不过没关系,我只求你一件事,师姐,别动不动就死,别想着下毒之类的绝户事情,师父也罢,我也罢,包括清离师尊也罢,不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绝对不是!”说到后来,语气越来越郑重,仿佛要给自己鼓劲,用力捏着冷月的手,道:“所以,答应我,以后别做这类的事情,好吗?” 冷月茫茫地低下头,眼泪忽然从晶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道:“师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道:“我……我……”忽地蹲在地上,用袖子捂住脸,“哇”地大哭起来,道:“我不要他那样,他这样,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卫若听到“我不要他那样”,胸口忽然疼得吸不出气来,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大口地呼吸着,听到猫道:“若若,若若?” 卫若艰难地伸出手。 “玛丽苏三十。”说着,猫爪在她手上放了几颗还原丹。 卫若一口吞下了,调整气息,过了许久,才觉得好多了,睁开眼正要说话,忽听外面道:“卫若?”听出是清离的声音,忙道:“师尊,我在。” 门被一下推开,清离飘然进了寝殿,见冷月眼睛红肿,低着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卫若则谢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却依然神采奕奕,看到他进来,嘴角一弯,挂着往日的笑容,清离心中一酸,昆仑如今天翻地覆,往日的繁荣盛景全成了废墟,可是卫若的笑容,却能唤回些许记忆,让他觉得,旧时代的安宁还没有彻底被粉碎。 尘归尘,土归土…… “怎样了?”清离觉得到女弟子的床前有些尴尬,在一丈之远里站住。 “还好,师尊,你们没事吧?”卫若笑问道,余光藐了藐旁边的冷月,这么多元婴修士,怎么可能让她下手?便是能下手,没有师父的支持,结丹修士的□□也不可能伤害得了元婴修士,所以她这一问其实是…… 清离摇头,沉着脸看了看冷月,冷月眼泪流了下来,”噗通“跪下,讷讷道:“师尊,我……” “现在这种时候,先不说这个了。”清离摆了摆手,对卫若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冷月虽然大逆不道,可是这主意也不能算错,你天赋极高,又是清远的得意弟子,若是作为反对他的领/袖,对他必然是个沉重的打击,对天下正义之士,也是一种鼓励,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道功高了些,却也算不得德高望重,倒不如让年轻人来做的好。” “啊?”卫若惊讶地张了张口,道:“这……”说着,忽然看向了猫。 “你干嘛看我,难不成想让猫猫来做?好啊,那不打仗了,咪咪要看岛国片,3d真人……”话音未落,被卫若捂住了嘴,“师尊,我道功太低了,这么大的场面,让一个结丹修士做头领,也太滑稽了。” 清离听到“滑稽”两个字,感觉有些刺耳,却也来不及多想,只道:“我已经跟清刚师弟他们商量好了,既然让你做,自然会让你称职,等你伤好之后,我们觉得帮你结婴。” “帮我结婴?”卫若低头看了看冷月,又看了看清离,道:“结婴不是要自己修行吗?” 清离笑道:“昆仑派有个结婴阵法,是帮主结丹修士迅速提升道功的途径,这个倒也不常用,从前只是针对本派有特殊贡献的结丹修士,如今说不得只能用这法子了。” “这法子会对各位师尊有损伤吧!”卫若截住清离的话道。 清离注意她的语气是叹息,而不是疑问,迟疑了下,终于点头道:“也没什么,这种时候,大局为重。”说着,低头看着冷月道:“便是大局为重,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只能押后处理了。” “师尊,我……”冷月听到卫若会被推为头领,又能很快结婴,脸上显出欣喜之色,道:“我愿意受任何惩罚,粉身碎骨皆不怕。” “师尊!”卫若忽然大声道:“我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清离见她十分明显地遮挡冷月的话头,还以为她是怕自己发怒惩罚冷月,也乐得做顺水人情,走上前把了一下卫若的脉,道:“幸得伤得不重,应该很快能好,到时候在那阵法里,也能迅速恢复,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卫若嘻嘻一笑,道:“那就劳烦师尊了。” 清离点了点头,见卫若再无话,辞别而去。 “你干嘛不让人家冷月说话?”猫猫飞到了冷月的肩头道:“我现在同情月月了。” 卫若吁了口气,招了招手,冷月走上前,被她抓住道:“师姐,你方才再往下说下去,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冷月自从下毒之后就心神不定,听了这话,张了张口,许久才醒悟过来,道:“我……”低下头审视着卫若道:“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跟你的做法是不同的,跟师父也不同,可是师姐,在这种时候,别急着慌慌张张去做事情,安静下来,想清楚一切后果之后,再去做决断。”卫若的声音出气的冷静,清晰,仿佛一股清泉,汩汩地流入了冷月乱哄哄的脑袋里。 冷月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沉默许久,点头道:“师妹,谢谢你。”说着闪身不见。 卫若见冷月答应了,吁了口气,躺在床上,道:“奶奶的,疼死老娘了,大家都不好好过日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都落到了我头上,香蕉个巴拉!” 猫忍不住飞到卫若眼前道:“谁折腾你了,矫情的若若!” 卫若不答,翻了个身,闭上眼。 “冷月好像知道你知道了。”猫用尾巴鞭打着她的脸,道:“她会不会跟你师父说?” 卫若猛地睁开眼,眨了眨,道:“不会。”又闭上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她那么爱你师父,什么不会跟他说呢?”猫又道。 “好了,烦死了。”卫若敲着猫头,怒道:“人算不如天算,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几日之后,卫若与猫一起坐在了合欢宫顶峰,五位元婴大修士按照五行八卦的位置盘腿而坐,外面则是结丹修士们的护法,清离口中念念有词,道气从阵法里冲天而起,团团包围了卫若,就这样宛如蚕茧一般包裹了二十多日,忽然之间,一股单色光芒迸发出发出五彩的颜色,被五股白色的道气托举着,托举着,最后冲天而上,只听轰隆隆地崩山裂,天象之中一只企鹅忽然化成了仙鹤,冲天而起,向太阳飞去…… “掌门!合欢宫有人结婴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进攻了?”一名黑衣修士匍匐在清远跟前,仙界已经基本统一,与魔界妖界的战争也接近了尾声,因为杀戮太过,手上沾满鲜血的清远,已经满面戾气,道魔难辨,此时仰头看着那冲向朝阳的仙鹤,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第116章 三局 “猫,准备好了?”卫若背着剑,精神焕发地看着床上的野乐,剑上的流苏随风摇摆,负手而立的元婴道气,透出一种爽利的挺拔。 “本宫今儿不想去了。”野乐翻了个身,挠了挠耳朵,打着呵欠,忽地被卫若拎了起来,道:“都结婴了,还这么一副死猫相,这可怎么得了?” “还说呢,都是你,都是你,用岛国片引诱我,在阵法里差点把猫猫炸死。”说着,野乐恨恨地咬着卫若的手指头。 “我让你这种懒猫结婴了,你应该感谢我八辈祖宗。”卫若把猫向空一抛,化成剑光向城头飞去。 “你若是给我岛国片,我感谢你十六辈。”猫伴随着她的剑光,宛如两道流星一般在空中翩翩飞舞。 卫若翻了个白眼,隐身在城头,见上面站了上千修士,各式各样的服饰,道修魔修妖修,熙熙攘攘就像修士超市,不由摇头,师父麾下的修士们皆整体划一,指挥如一,跟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打起来的话…… “大修士们来了——”有人喊道, 人群呼啦啦分开,只见十几道剑光降落在城头,清离、清刚诸人,以及宗主夫妇,还有十几个投奔来的散修,几个人刚刚落下云头,清离便道:“卫若。” 卫若知道隐瞒不过,只得现身,硬着头皮上前参拜道:“师尊。”谁知话音未落,忽见清离躬身行大礼道:“参见首领……” 清离从前便是昆仑派的掌门副手,如今更是这里的隐形头领,大家见他居然对一个小姑娘行礼,怔了怔,都醒悟到这就是清离所说的“天命所归”的领袖,纷纷也跟着行礼,元婴们只不过躬身,其他人则乌压压跪倒了一片。 艾玛…… 卫若看着这么一片人群,挠了挠头,忽觉得自己头顶上的猫咳咳了两声便要说话,一把揪下来,捂住嘴,道:“师尊客气了……大家都起来吧,我只不过是后生小辈,这次是勉为其难,以后还是清离师尊的头领啦,哈哈。” 清离站起来,对她暗中摇头,示意她不可胡说,听慕容茹道:“这天命所归,不讲究备份的,是小丫头的机缘,你要倍加珍惜才是。” 卫若恭恭敬敬答了一声“是。”她没有做过领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唯恐多说多做让人笑话,见众人起了身望着自己,便对宗主道:“请宗主带领我们去战场吧。” “好。”宗主拱手,率先向东面飞去,卫若看了看清离等人,也追着宗主的踪迹飞去。 “冷月没来。”猫在耳边道。 “去找她。猫。”卫若道。 “开玩笑吗?”猫抠鼻子,道:“为什么要劳驾咪子,咪子的车马费是很贵的……” “快……”卫若捏着猫鼻子道:“否则煮猫肉” 野乐见卫若虽然话说的玩笑,神色却十分郑重,愣了愣,嘟着嘴道:“好吧。”说着,揪了卫若一根头发作为牵引,一道白光向回飞去,卫若望着它的流光,吁了口气,这死猫如今已经是元婴大妖,比冷月道功高出不少,再加上花言巧语,猫说九道,应该能忽悠冷月过来。 师姐,这场斗法不仅关系到四界命运,还是让所有人找到归宿的地方,所以,你必须来,必须! 宗主在一个块草地上落下云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向空中一扬,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半空中渐渐生出一层浩大的云台,周围则隐隐发散着七彩的光芒,清离抚须点头道;“合欢宗果然不愧是三不管地带,竟然有如此天斧神功之处。” 宗主笑道:“其他且不说,元婴斗法,天崩地裂,怕是其他修士都难保自身,这地方可以屏蔽厉气,所以……”话音未落,忽见天空中隐隐飘来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越来越近,停在了云台上,正是清远率领的统一军! 统一军们不像这边的修士懒懒散散聚集在一处,而是按照品阶有序排列,前面是上百名元婴大修士,皆穿着一色的黑衣道袍,肩头绣着一只游龙,元婴后期的修士,游龙绣在了衣襟上,元婴中期绣在左肩,元婴前期绣在右肩,再向下是成千的结丹修士,穿着黄色的道袍,按照“前中后”排列,结丹以下的筑基修士、练气修士,因为战斗力太弱没有来,只是这么一对比,这边的修士不仅在数量上道功上远远不及,便是气势上,也似乎不堪一击,众人本来兴致冲冲,这阵势,皆萌生退意。 清离见清远来了,板着脸带着众人飞上了云台,抬头看着清远,见其依然一身白色道袍,道功堪堪元婴大圆满,面容依然冷清如仙,只是眼角多了几分戾气,那头顶上的光环,因为沾满了杀孽,透出道魔难辨的凶杀之气。 师弟……果然入魔了 清离心中叹息,拱手道:“清远道君。”百年师兄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日,要以自相残杀的方式,结束一切。 清远负手而立,淡淡望着他们,眸光在卫若脸上滚了滚,转到了清离身上,道:“本尊要统一四界,你们从,还是不从?” 这话自然是废话,若是从早就从了,大家跑到这里来,都是因为不同意他那些统一的主张,可是在这样压倒性的气势下,竟无人敢再公然反驳,只是默默地看着清离和卫若——大部分人看向了卫若。 卫若知道如今成千上万的修士看着自己,只一句话,便是一场血腥的战斗……她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正视着师父。 朝阳的光芒映照着师父的脸庞,如玉的肌肤上,汩汩流动着清亮的光辉,便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摸样,只不过眼眸里再也没有对她的厌恶与憎恶,而只是深不见底的墨色,仿佛在看她,又仿佛没有看,嘴角紧紧抿着,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清香,而是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清远道君。”卫若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飘渺,随着云头飞散在了云头的边际,“为了阻止杀孽,三局定胜负,如何?”说着,静静地看着清远道:“若是你们赢了,我们归降,若是我们赢了,你们归降。” 有这样一日,师徒要这样相见,不知谁在演谁的戏,可是偏生还要继续下去,直到彼此所执着的东西,归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好。”清远眸光看着卫若的眼眸,亦是象此时的清风白云,淡淡的不着任何痕迹。 卫若松了口气,用余光藐着清离,清离师尊德高望重,却把头领的位置让给了她,不就是期待这一刻吗? 师父终于答应了。 原来谁都不是瞎子,原来什么情分都是可以利用的。 “好!”清离拍了拍手,道:“清远道君,一言为定,三局定胜负,若是赢了,你可要归降我们。” 清远点了点头,身后的修士们毫无声息,似乎唯清远是命,清离这边却议论纷纷。 “他们居然真的答应了,不会吧?若是真输了,真的能归降我们?” “是啊,实力悬殊这么厉害,他们又说以血战取得今日地位,甘心放弃吗?” “哎呀,你操什么心,既然清远肯答应,自然是十足的把握了。” “那可难说,咱们这边弱是弱,可是挑出几个厉害的元婴大修士,绝对没有问题。” “厉害的元婴修士?你不瞧瞧清远背后那上百人?哪个不是元婴?哪个不是厉害之极?你以为清远是傻子吗?“ “那咱们岂非输定了?” “谁知道……本来到这里来,就不抱着活的希望了。” “不会吧,我还想继续修道哩……” 正说着,清离掏出了一粒骰子,向空中一抛,那筛子陡然膨胀到数百倍,发出璀璨的光芒来,清离道:“清远道君,自家选人的话,未免有些不公,以天定之,如何?” 修道之人,最注重天缘,清离说这话,清远很难反对,卫若则低下了头,嘴角露出几分苦笑,哪怕亲切如清离师尊,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也是在算计自己的,他恐怕早就觉察了清远与自己的情份,便利用这份情份,让自己做了首领,一则扰乱清远的心神,二则嘛…… 就是要实力强大的清远同意这种比赛规则! 不过那又如何? 卫若如果是清离,也会这么做的,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哪怕……不喜欢,不愿意,不肯,也要做下去…… 清远扬头看着那骰子,一言不发,忽听旁边有几个人道:“掌门……” “好。”清远点头,道:“以天定之。”这话一出口,后面的人再也不出声,清离这边的人却发出了欢呼之声。骰子是清离的,规则也是对自家有力的,虽然实力悬殊,可是拼一拼,还是有赢得机会的! “第一战……”清离清亮的声音传遍了全场,骰子随着他的声音在空中翻滚着,巨大的金光映得人睁不开眼,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天空中显出两个名字:“回天,清离。” 名字刚刚闪现出来,骰子便显出一个彩虹形状的拱桥,一道白光,一道黑光,宛如箭一般飞到了那拱桥之上,拱桥渐渐闭合,封闭了他们的气息,许多赶来看热闹的低级修士,皆吁了口气——元婴修士的斗法,若躲闪不及,会死的很惨。 清离似乎在说着什么,回天却不是多话的人,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卫若道功有限,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是看见在拱桥里结界里,两人很快就打斗起来,白光与黑光不停地交织着,一会儿变成了一团云,一会儿又分散开来,一会儿又互相撞击,震得拱桥嗡嗡直响,卫若偷偷望了望清远,见其静静地看着拱桥之内,没有任何表情。 师父早就预料到是这样比赛吧…… 卫若咬着嘴唇,心道他竟然同意了,那么若是真输了,岂非放弃所有的血战成果,四界转了一圈,又恢复原状,这是白折腾呢!正想着,忽听有人道:“啊,回天的摸样变了!”忙抬头去看,见透明的结界里,回天那路人摸样被清刚的剑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英俊而愁苦的脸,看其顶环,竟然是——道修! 魔教教主居然是个道修? 清远背后的修士们纪律严明,此时还没有异动,清离背后则一片哗然,“嗡嗡”议论成了一片,又有人道:“啊,我认得他,他是欧阳宇,欧阳宇!” “欧阳宇?” 卫若眨了眨眼,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正追忆间,听耳边有声音道:“喵呜,咪子驾到。”说着,挠着卫若的头发,道:“冷月已经被猫猫说服来了,还没现身,岛国片,岛国片!” 冷月! 对了,冷月的娘亲…… 卫若记起来了,冷月的娘亲曾经与欧阳宇定过亲,后来私奔于凡人,解除了这段婚约,那么……这欧阳宇气愤之际做了魔修? “玛丽苏六十!”猫猫的声音道,舌头咬着卫若的耳朵,刺挠得卫若浑身痒痒,斥道:“别乱挠。”说着,抬头看了看师父,见清远的眼眸也向这边看来,却不是看自己,而是看自己身边的某处空白,她蹙了蹙眉,听到冷月声音传来道:“师妹,我还是来了。” “那个欧阳宇……”卫若歪着头,看着里面的两个修士。 冷月沉默许久,道:“清离是我爹。”   ☆、第117章 重生 尽管卫若常与疯猫相处,自带雷击免疫功能,仍然被雷轰了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 清离师尊? 清离师尊不是大修士吗?冷月的娘不是跟凡人私奔了吗?怎么可能……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我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猫忽然不耐烦地显出身形,用爪子使劲抓挠着卫若的发髻,此时人人皆瞩目拱桥里的斗法,并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倒是清远身边的黎云掉过头来。 冷月依然没有现身,但是语气里的冷嘲却十分明显道:“清离那个时候已经结丹,却不肯娶道侣,因为游历的过程里看上了我娘,可是知道我娘是订了亲的人,为了怕引起昆仑与欧阳家族的纷争,竟然假扮凡人引/诱我娘与之私奔,最后又耐不住道心,故意甩掉了我娘,让我娘带着我归家,凄凉而死。” 卫若听着听着,忽然很庆幸冷月此时隐身,她可以不必看冷月此时的脸,这样的故事是让人尴尬的,自己尊重的师尊,卑鄙的偷情,始乱终弃的渣男…… “哦……咳咳咳。”她在冷场的空白里,想说着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咳嗽声引得周围人看过来,脸上一红,低低劝道:“师姐,你别恨师尊,不论什么样的人,在情分上总要栽跟头的。” “我不恨,有人替我恨。”冷月的声音冰冷而淡漠道:“他是我爹,我没权力恨他,再说,我们娘儿就这命,天生为情而死。” 卫若听到“为情而死”的话,蹙了蹙眉,侧过头去,藐着不远处的清远,见师父连头也没回,只是专注着拱桥里的斗法,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见旁边的黎云对她诡异地笑着。 见到她,卫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师父与黎云穿的道袍不是仙界常见的道侣道袍,各人穿各人的,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人转移了注意力,尴尬就减弱了许多,卫若怔忪半晌,忽然找到了劝解冷月的出口道:“上辈子的恩怨是上辈子的,跟我们无关,就让欧阳宇来解决吧。” 冷月没有回答,看向了拱桥里,虽然听不到声息,可是拱桥的结界晃来晃去,摇摇欲坠,斗法的两人也脸色煞白,头顶上光芒万丈,显然已经到了胜负的关键时刻。 “若是想偷人又怕引起纷争,清离的经验get啊。”猫跳到卫若的肩头,道:“若若,若是你将来想偷有夫之妇,就要学学人家,啧啧,偷得这份干净利落。” 卫若没有动,等着冷月打死这猫,却见冷月也没动,大概太过注意拱桥里的动静,没有来得及顾忌这边…… 轰隆隆一声…… 拱桥的境界一下被打开了口子,强烈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只听”啊啊啊”卫若背后的那些低阶修士发出了惊呼的惨叫,慌忙逃窜,清远背后的修士因为道功强大,皆无声无息,顿时高下立辩。 “做防护结界。”宗主忽然开口道,几个大修士同时扬手,剑光大盛,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了修士们的前面,这样的威压才被阻挡了下来,只是虽然如此,还是晚了,有些赶来看热闹的练气修士,筑基初期修士,基本上都晕了过去。 卫若看着拱桥里清离与欧阳宇相对而立,仿佛刚刚斗法前的样子,并无多少伤痕,也不知谁胜谁负,不由侧头看了看清远,见其神色淡淡地,嘴角挂着冷笑,挠了挠头,看向了宗主清刚诸人,问道:“到底谁赢了?” “看骰子。”宗主夫人慕容茹指着天空中的骰子,卫若仰头望去,见骰子正在旋转,发出七彩的光芒,许久许久,慢慢停了下来,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字“平”。 “打平了!”慕容茹把手一拍。 卫若藐了藐身边已经现身的冷月,见其面上似喜似悲,见卫若看她,把头转了过去。 “清离道君,怎样了?”宗主等人见清离一步步走了回来,皆上去迎接,忽听清刚道:“快给师兄吃还原丹。”话音未落,见清离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一头栽了下去,手里却死死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正是冷月的道袍。 冷月哼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只听“刺啦”一声,道袍被撕开,只留下一角被清离死死抓住,卫若知道这又是一段公案,可是如今来不及多想,见众人围着清离正在救治,揪着猫耳朵道:“快给师尊吃还原丹,这可是你主子。” “早就不是了好伐。”猫嘟囔道,妖修到了元婴境界,就可以脱离灵宠关系了。 “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死猫,别忘了是师尊救了你的命。”卫若低低训斥道。 “吓。”野乐做了个猫鬼脸,向清离飞去,卫若吁了口气,正要抬头,忽听一声巨响,骰子发出巨大的光芒来,天空中显出两个名字:“第二局:卫若,黎云。” 我勒个去。 卫若望向了清远,见清远此时也向她看来,黑幽幽的眼眸没有任何起伏…… “师妹……”黎云飘然出列,对着卫若微微一笑,此时卫若才注意到她已经是元婴,虽然照例穿了一身黑色道袍,却不像别的修士绣着游龙,而是在衣襟的领口上印着一个奇怪的“三”字,是用红色的绣线,红艳艳地有些扎眼。 “走吧。”黎云也不多话,一道剑光向拱桥飞去,拱桥此时的结界已经重新合拢,黎云慢慢飞入了结界里,转过身看着卫若。 “小师妹小心,卫若小心,头领小心。” 身后乌泱泱的人,各式各样的叮嘱,可是卫若却只是用眼睛看着师父,她觉得她死不了的,她觉得一切都按照自己意想来的——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呢? 那这就是最后一面,死了,轮回,穿回去,这就是她与这个男人的最后一面,她怔怔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因为唯恐是最后一次,竟什么也不顾了。 “喂……”野乐忽然绕到卫若面前,捏着卫若的脸,低声道;“大家都看着你呢,你疯了?”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卫若这才醒悟过来,回头见一张张诧异的脸,脸上一红,低着头向拱桥飞去,进了拱桥里面,见黎云笑道:“师妹,我们又见面了。”说着,抽出青铜剑向卫若刺去。 卫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打起来,不过道功相若,却也不惧,深吸了口气,口中念决,紫光剑应声而出,与黎云的青铜剑纠缠在一起,欧阳宇与清离根本分不清人影,可卫若与黎云也只不过是两柄剑在纠缠,两人都迎面而立,口中念决,并不动身。 正斗法间,忽听黎云一声呼喝,身子一下化入剑光里,人剑合一向卫若刺去,卫若闪身躲过,那人剑在空中转了个身,又向卫若刺来,卫若又闪身躲过…… “喂……”野乐担心地抓住冷月的肩头道:“若若怎么一味躲避啊,难不成她打不过那个黎云?” 冷月一直脸色煞白,此时忽然藐了藐不远处的清远,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是什么?”野乐的爪子忽然露出来,深深地刺入冷月的肉里,冷月觉得有些疼痛,知道猫是真心挂心卫若,徐徐解释道:“师妹道功与黎云相仿,黎云这样的剑光是伤害不了师妹的,只是不知道师妹为什么一味躲闪?” “难不成若若抢了黎云的男人,心中有愧,所以跟清离一样?”猫抚摸着自己的下颌道:“是不是?” 冷月不像卫若那般防雷,听了这话,认真地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应该是黎云抢了……” “抢了卫若的男人?”野乐嘻嘻一笑,正继续说下去,忽地被冷月捂住了嘴…… 拱桥里,卫若越躲闪越惊疑,黎云虽然攻势凶猛,可所有招数全是破绽,外面看起来,仿佛是黎云步步进攻,完全占了上风,其实拱桥里却完全相反,黎云用的招数都是要用力的笨招,不仅攻击不到卫若,反而消耗自己的道功,而卫若只是轻轻闪躲,保持了足够的实力…… 怎么会有这么多破绽? 难不成是什么诱敌之计?可是这破绽也太多了,即使诱敌,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黎云这是……不想活了不成? 正猜度间,黎云的剑气已经到了近身,因为这次躲得慢了,卫若只得出剑还击,回身一招“飞云逐月”一道白光直击黎云的胁下,顺手又是一招“游龙拜凤”,准备黎云之后的还击,谁知这一招竟然真的击中了黎云,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黎云宛如飘摇的风筝一般,遥遥飞起,“啪嗒”掉在了地上。 拱桥外一片哗然,清远后面的“统一军”也只不过动了动身影,卫若这边的修士们却炸开了锅,有的叫好,有的欢呼,有的感叹,议论纷纷,宗主见清离晕倒,卫若上阵,与清刚交换了个眼色,对修士们挥了挥手,道:“肃静……” 修士们听宗主这么说,虽然声音小了些,却依然窃窃私语。 “看来那个卫若果然是厉害人物,竟然一招致命。” “可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头啊,这么简单的招数也躲不过去……' “也许黎云有后招呢,别忘了,她可是嫁给了清远做道侣,清远道君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不给她一些防护法宝……” “嘘……你看,黎云倒下了!结界在晃动!” 拱桥里,虚渺的白雾蒙蒙,卫若低着头扶着黎云,眼眸里没有得胜的欣喜,而是惊疑——方才那一剑不要说元婴修士,便是结丹修士也能躲过去,黎云这是…… 故意的! 她要自杀? 她早就想自杀? 那她为什么要设计嫁给师父? 她……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是不是?”黎云深吸了口气,睁开眼,望着抱着自己的卫若,俏脸煞白,头顶上三花正在聚集…… “是。跟我说,为什么。”卫若神色还算淡定,伸出手,道气源源不断地输入黎云的体内。 “没有用的,我是必须死的。”黎云苦笑了笑,道:“我以为我躲得过这命运的牢笼,谁知道还是落了进来,从清逸师尊启动了个这个阀门,我们所有人都命中注定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卫若的声音静静的,没有半点情绪。只是抓住黎云的手,却在用力。 黎云伸出手,扶着卫若的胳膊,淡淡地笑道:“其实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我就是清逸的继承者,清逸是魔修,代表魔界,我是人修,代表的是人界……我们都背负着可怕的使命潜入昆仑……” “然后呢?”卫若嘴唇已经开始发抖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师父他……” “四柱合一!”黎云干脆地打断卫若的话,道:“若要成仙,四柱合一,而要四柱合一,必须统一四界,仙界守护神是唯一有资格统一四界的人,可是若想统一四界,必须沾满杀孽,违逆天道,所以一直以来,就这么僵持着,没有道修敢沾满杀孽,因此也没人成仙,四界皆安的代价就是无人能成仙,清逸打破了这个平衡,抢先一步,魔化了守护神,那么一旦四柱合一,魔修们便可以率先入仙道,而我嫁给了守护神,便为人界抢到了一席之地……”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眼前显出清逸决然的脸—— “我是为天下,亦是为魔界!” “我不想这样,可是为了人界,又不能不如此,我每次都阻止不了清逸,他太厉害了,总有法子让师父入魔……” “每次?’卫若似乎抓住了什么缝隙,喃喃道:“每次?” 黎云呼吸一顿顿地间歇,苦笑道:“我是重生的,卫若,而且重生了两次,每次都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而其实你……也是重生的!” “这是你第三次杀死我了!”   ☆、第118章 成魔 “卫若,你其实也是重生的,你这是……第三次杀死我了!” 卫若脑袋忽然一片空白,云深不知处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只无力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黎云。 “你比我好。”黎云强撑着坐起来,面容涨得通红,双眸烁烁发光,只是头顶上散花凝聚,表明她气数已尽,此时的振作不过回光返照。 她盘腿坐在卫若对面,笑得风淡云轻,眼眸里掩藏着深不可测却又无可奈何的沧桑,道:“你重生在穿越时,已经失去了记忆,所有一切你都记不得了,而我却只能不停得轮回,轮回,反复地走向这命定的一刻,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不让自己发疯……” “不会也差不多了。”黎云指着自己衣衫上的“三”字,淡淡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变成了四、五、六、或者到七、八的时候,我会亲手杀死自己,而不是完成自己的使命,重生是种惩罚,我够了,所以……卫若,求你,求你终结这可怕的轮回,好吗?”说着,冰凉的手握住了卫若,道:“结束,结束这一切!” “怎么结束?”卫若的声音嘶哑,平静,又像是过于震惊的空白。 黎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只能指望你,因为你才是通往仙界的那个人,师父……会死!” “我知道。”卫若仿佛抓到了什么,急切道:“我知道师父是将计就计,入魔之后,干脆用这法子统一天下,打通仙道,然后……把这机会让给我,但是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计,不会让他……”却见黎云不停摇头,忽然收住口道:“不是这样的吗?” “你从前都做过了,所以我知道。”黎云苦笑道:“师父是将计就计,师父是让你通往仙道,可是你没成功,师父终究死了,你也死了,一切……都是个死局。” “你说什么?”卫若的嘴唇忽然变成了雪白,不停地颤抖。 “我说一切都是个死局,清逸启动命运的阀门,师父为了你和天下舍身入魔,我们所有人都卷进了这个漩涡,然后……都死了,一切又重新开始,只有我保留了记忆,咯咯咯咯……”说到后来,忽然有些疯癫。 “黎云!黎云!”卫若抬头见黎云头上的三花越来越明显,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拼命吸了口气,把自己想发疯的冲动抑制下去,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保留了记忆,对不对,那么我问你,为什么大家都死了?” 黎云神情呆滞地望着她。 “你要我救你,救所有人,斩断这一切的悲剧,对不对?”卫若不敢用太大的声音,太重的声调,只让自己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黎云的耳朵,好抓住这命运的蔓藤,道:“那你跟我说,你第一次经历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师父为你入魔,统一天下,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入了仙道,回头却发现师父陨落,自杀身亡,成仙阵法崩溃,四柱坍塌,我们也都完了。”黎云傻傻地笑道:“第一次,我为了完成人界使命,拼命讨好师父,结果真的爱上了师父,师父入魔之后,果然娶了我,可是却对我冷冰冰的,从来不碰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痛苦,最后才发现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为了他心爱的小弟子,我就疯了,死了……” “重生一次,我又背负着使命回到了昆仑,这一次我选择不再爱人,远离师父,把所有事情置身度外,只是想办法阻止清逸的阴谋,阻止师父爱上你,结果依然功败垂成,清逸启动了命运的枢纽,师父依然爱上了你,我……没有嫁给师父,我那个庶妹嫁给了他,可是她依然受到了师父的冷遇,最后疯了……” “那你重生的时候,也就是上一次,大家是怎么死的?”卫若的声音越来越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黎云抬起眼皮看了卫若一眼,没有立时说话。 “你不是说让我斩断轮回吗?”卫若脸上苍白得吓人,声音却依然是平静的,道:“我要搞清楚所有的一切,才能结束一切,不是吗?” 黎云笑了笑,道:“上一次你聪明了,在师父让你入仙道的时候,你阻止了师父,结果师父成了仙,你却被他的属下杀死,我们也被统一军全部消灭,师父自陨,四柱坍塌,一切毁灭……” “然后这一次……”卫若望着黎云渐渐要消散的光芒,道:“这一次你选择了提前死?” “是……”黎云飘散的头发渐渐化入了虚空,浑身发出清逸临终前的光芒,道:“活着是无法说出这些的,说出真相的代价就是死。” 说着,疲惫地叹了口气道:“我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一次的人生,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象清逸那样对使命有神圣感,只是不得以才要这么做,我努力嫁给师父,然后……说出真相,把这个继承者的使命传给你,卫若,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活着看到那样的结局,如果可以,请阻止,阻止,拜托!”说着,无力地抬起手,指着的肩头的“三”字,道:“卫若,拜托了!” “黎云!”卫若一把拉住黎云的手,却只是一把金光,什么也没有。 “黎云告诉我,怎么阻止!”卫若望着渺渺升起的人烟,忽然双掌合十,道:“告诉我……” “像我一样,选你……不能选的……”说这话的时候,黎云的氤氲已经化入了空中,一阵清风刮过,似乎是她窃窃耳语,那个拈花微笑的少女,背负着三生三世的轮回,终于挥挥手,告别了她的结局,而自己呢? 自己呢? 卫若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里飘洒的金光碎片,映着她的眼眸,她以为自己算计好了别人,其实命运早就算计好了自己,与师父的爱,毁灭与重生,悲剧地轮回…… 拱桥在黎云陨落的刹那,隆隆倒塌出一条裂缝,卫若的身影渐渐现出来,不远处传来欢呼声,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清离与欧阳宇打平,卫若又赢了黎云,那么只要再赢一局,哪怕平一局,他们也是赢了的! “卫若!”“卫首领!”“卫修士!”人群里忍不住爆发出真诚拥戴,可是那个立了大功的修士却没有过来,只是站在拱桥上静静地望着这里。 “卫修士这是怎么了?” “是啊,她这是欢喜傻了吗?” “是啊,卫首领,快回来!” 正议论纷纷之时,见那骰子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天空中渐渐显出两个发出金色光芒的名字:卫若清远。 “啊?”欢呼的人群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片哗然,连清远身后的修士们起了微微的骚动。 “怎么可以这样?卫若已经打了一场了?” “是啊,卫若怎么会是清远的对手?这骰子是不是疯了?” “这骰子不是清离师尊的吗?怎么会……” “肃静!”清刚忽然一声大喝,这位大修士从来黑衣黑面,为众位修士所惧,众人听他这声怒喝,顿时安静下来。 “清远道君,这是为何?”清刚转过身望着清远,面沉如水。 “笑话!”清远身后一名修士忽然道:“这骰子可不是我们的。” 清刚蹙起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清远,正要说话,忽见卫若一道白光飞了过来,道:“就按照这骰子来做。”声音静静的,只不过那安静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怕,望着清远道:“清远道君,我再问一遍,若是三局之后,你们输了,你们可甘心服从我们?” 清远这才抬起头,波光粼粼地看着卫若。 此时云台之上,清风瑟瑟,吹动跟着卫若的道袍,长发随着那剑穗随风飘摇,终有一日,他们要以这种方式相见,相爱,相杀,相离…… “是。”许久许久,清远吐出了这个字,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卫若以头领名义发宏天誓,若是三局之后,输给了你们,便甘心服从统一军。”卫若忽然扬起了飞剑,元婴的道气以不压迫却飞扬的方式波动了全场,凌空中三滴血,“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正是四界最可怕的誓言。 “卫若!”清刚待清远说完,终于让忍不住道:“你这是……” “卫若做得对。”刚刚清醒过来清离忽然开口道:“既然选了卫若做头领,就应该一切听她的。”说着,看向了宗主夫妇,以及几个元婴大修士,众人对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卫若见他们都同意了,转过身看着清远。 清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字一句道;“清远也已统一军掌门名义,发下宏天誓……”他刚刚说完,统一军齐刷刷跪倒在地,道:“谨遵掌门圣谕!”声音铺天盖地,响彻云霄,对面的修士们见这等气势,不由变色。 清远转身藐着自己的统一军,扬了扬眉,一道剑光飞到了拱桥之上。 卫若抿了抿嘴,正要向拱桥飞去,忽听冷月道:“师妹!” 卫若转过身来。 “师妹!”冷月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眼眸里全是泪水,仿佛依依不舍,大家见此情形,想起当年卫若跪求与冷月成亲之事…… 果然有奸/情!? “果然有奸/情啊……”猫猫飞到了卫若的肩头,抠着鼻子道:“执手相望多没意思,干脆吻别好了。”话音未落,被卫若拍昏了脑袋…… “师姐,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放心吧。”卫若深吸一口气,飞到了拱桥之上,拱桥的结界渐渐合拢,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深深相爱却又必须相杀结束的师徒。 “师父。”卫若知道结界虽然是透明的,可是他们的话,外人是听不到,因此恢复了通常的称呼,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清远不答,只静静地望着她,临别时刻,他的眼眸终于不再掩饰,可是便是因为太深,反而表达不出来,只是静静地望着,海枯石烂,天长地久…… “师父,一切我都知道了……”卫若一字一句开口,为了怕自己太过激动,忽然戛然而止,静了静沸腾的心绪。 清远依然没有说话,长发飘摇着他白色的道袍,面上依然如仙如画,只是眼眸渐渐变得血红——只有犯了杀孽的道修,才会是这种摸样。 “我知道……”卫若的笑容苦涩无比,却依然说出来道:“你发现清逸计谋的时候,决心将计就计,让清逸把自己的□□封闭了,让自己成为魔修,借机统一天下,解决四界成仙的难题,那次在桃花林里的相遇,不是我的幻觉,而是师父在向我告别,是不是?” 清远忽然一笑,仙气氤氲里,是那清亮的声音道:“我还是自私了,舍不得若儿……” “你想让我……想成全我……是不是?师父。”卫若听到“舍不得”,眼泪再忍不住,哗啦流了下来,颤声道:“师父,你不该这么做……” “这是我在天下和你之间,最好的选择。”清远静静道,仿佛是一种释然。 “所以这一局,我们不打了,师父,咱们平局和解!”卫若截住清远的话,抢着道:“一起努力打通升仙之路,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呢?” 清远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叹息道:“若儿,你不懂的,必须有个结果,分个胜负,成仙之路才会出现,这就是天道的残忍无情……”话音未落,卫若的紫光剑忽然飞出剑鞘,以快速无比的刺向了清远。 “师父!”伴随着卫若一声惊叫,深深刺入了清远的身子。 “师父,别,我还有话对你说……”卫若没想到师父动作会这么快,大惊之下,向清远扑去,却见紫光剑忽然爆炸开来,把一切炸成了碎片,金光四射,碎片横飞,拱桥“轰隆隆”作响, “若儿,我杀孽太重,必须死……” “师父!——”卫若呲牙欲裂,她来不及了,她又一次来不及了,师父死了,所有人都要死了! 天下有种爱,叫“为你成魔”。 可还有一种爱,叫“同生共死”! 卫若一言不发,向那爆炸之处冲了过去…… “卫若,求你斩断命运的轮回,求你……”   ☆、第119章 成仙 巨大的拱桥上轰鸣声声,铺天盖地的碎片向卫若涌来,“啪嗒”“啪嗒”打在卫若的脸上,卫若却什么也不顾,冲到了清远的身旁…… 什么也没有…… 她举起双手,只有沙沙而碎屑的金光,飘飘摇摇落在了指尖上,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名动天下的昆仑掌门,玄武柱的守护神,统一天下的惊天动地的人物,就这样消失了…… 师父死了? 卫若瞪大了眼睛,脚底下紫光剑发出哀鸣,片片的剑光一点点消融着她的五脏六腑…… 师父死了?这是真的吗? 她用力攥紧了那些金光,谁知清远连这也不留给她,金光宛如流沙一般从指间悉悉索索地流逝了下去,落在了道靴上,弹起浮动的氤氲,飘摇不见。 她茫茫然蹲下来,摸索着自己的道靴,寻找着师父的踪迹,什么也没有,这样快,这样的简洁,这样的直接了当,清逸启动了按钮,师父关闭了当机,游戏结束了,巨大的屏幕上“gameover”的字样,卫若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穿越的时候,正在玩游戏。 前尘往事交错而来,置换着空间的穿梭,恍惚里,似乎是在时光隧道,前前后后,后后前前,有一种力量拉着自己向回走去,再睁开眼,是写作台,pc,案卷,现代社会…… 穿回来了…… “结束这个可怕的轮回!”有声音在哀求道。 “怎么结束?我累了,我要回到现代社会……” “选你不能选的!求你,卫若,结束的法子只能是去面对!否则师父就白死了!” 师父就白死了! 卫若猛地睁开眼,天旋地转,时光交错,隧道里自己又向前走,恍惚之间,站在了拱桥上,结界早已断裂,人群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在“我们赢了”的雀跃里,许多人向她涌来……清离师尊、清刚师尊、宗主夫妇、莞尔、冷明,许许多多热切的面容,甚至清远身后的众位统一军修士,也在犹豫片刻之后,整齐划一地向她拜倒。 “小卫若,太好了,太好了,你统领仙界,我是最放心的。”清离热泪盈眶,慈和的面容上带着不敢置信的雀跃与欣喜。 卫若没有表情,虽然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笑一个,可是她笑不出来,她挤不出任何力气来表现任何表情,此时此刻,没有倒下,只是因为黎云那句话,和不能再重复一次的挣扎。 “成仙阵法——”一声嘹亮的道号,统一军忽然有序地分散开来,一层层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摆开,这边的修士们都唬了一跳,转头去看,见那阵法已经在空中形成一圈圈的罡气,清离等大修士对望一眼,面色大变,忽然听慕容茹道:“四柱合一,成仙有路!”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清离清刚等人脱口而出,莞尔正站在旁边,对母亲奇道:“娘,什么叫原来如此?” “掌门师弟虽然性子冷了些,从来都是清正之人,这次入魔得莫名其妙,且匪夷所思……”清离对莞尔解释着,声音却运了道功,清亮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仿佛要解释给所有人听。 “仙界有一个传说,叫四柱合一,成仙有路,只有统一仙界,集合四柱,才能成仙入道,只是统一天下必须沾满杀孽,掌门师弟为了四界之路,舍身入魔,统一了四界,然后成仙阵法就能达成了……” “原来如此,掌门果然道心深厚,为天下舍身!” “是啊,清远道君果然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守护神士!” 人心总是鄙薄的,众人对陨落的清远忽然又转了画风,正在此时,成仙阵已经发生了变化,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徐徐升起了“玄武、青龙、朱雀、白虎”四柱,每个柱子上都围绕着一圈修士,魔修在左,人修在右,妖修在后,道修在前,修士们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的光芒缭绕升天,这边的元婴大修士们对望一眼,“嗖嗖”地向那阵法飞去…… 结丹修士们也反应过来,飞快地向那阵法飞去…… 古往今来,苦苦修炼为的是什么? 谁不想成仙? 剩下的只有筑基修士与练气修士,他们道品太低,无法进入阵法之中,有许多则没从方才的昏迷中醒来。 “师妹……”冷月静静地站在那里,肩头上是那只猫。 卫若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表情。 “师父死了?”冷月一字一句地问道。 卫若缓缓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冷月表情有些僵硬。 卫若摇了摇头。 “踏着师父的尸体成仙?”冷月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那张冷艳的脸透明得几乎没有血色。 卫若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冷月和猫。 “若若……”野乐感受到了卫若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接近卫若道;“你没事吧,黎云说什么了?”说着,藐了藐拱桥里,三局胜负已定,拱桥早已坍塌,露出一地的废墟,该走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投入了成仙大阵,可谁也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盛宴之后的疲惫与空虚——对于卫若,当然还有别的。 “阵法已成,小卫若快去阵眼!”渺渺虚化的成仙阵里,清离的声音传出来…… “卫首领……” “卫掌门……” “卫修士……” “师妹!” 许多人在召唤着她,冷月的脸色却越来越沉,嘴角的讥讽再也掩不住,道:“师妹还不快去?师父入魔陨落,沉入地狱,你修得长生大道,列入仙班,与天齐寿,快去啊!” 卫若苦笑了笑,看着那霞光万丈的成仙阵,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清凉如水的冷静,道:“师姐,等我,别急着死。” “什么?”冷月听到这话,不由怔住了。 “我知道你要殉情。”卫若脸色煞白,笑容越来越酸涩,道:“你还能殉情,真是让人羡慕。” “你……”冷月蹙着眉道:“讽刺我?” 卫若摇头,道:“等着我,等我回来,别急着死。”说着,拎着猫向成仙阵飞去…… “喂喂,咪子想成精,不想成仙啊……”不远处传来一阵喵呜,进入那虚渺的阵法之中,喵呜之声大作,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冷月眨了眨眼,想到卫若逼着野乐修炼道功,难不成是为了今日把猫作为祭品? 可是…… 这实在不像卫若的风格,她从来不是那种决裂的人,不过也难说,毕竟师父死了…… 师父死了…… 冷月被这个念头再次打中,它就像一把铁锤,猛烈击打着自己的脑袋,方才因为仇恨,她还能逃避片刻,此时却无法忍受,只觉得浑身道气乱窜,丹田宛如沸腾的湖水,呼啦一下就要狂泄而出…… “师姐,别急着死,等我!”卫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冷月嘴角蜿蜒出一丝丝血迹,却终究睁开了眼,再等等又何妨呢? 她深吸了口气,把那股乱窜的气息压制下来,转过身,看向了那成仙阵法,能去的人都去了,不能去的是昏迷不醒的修士,冷月就像被四界抛弃的孤儿,孤零零地站在了阵法之外,人人皆想成仙,可她入道只不过为了那个男人,现在他死了,自己要做什么呢? 又能做什么呢? “喵呜……”阵法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喵喵声,把冷月从飘渺的悲伤中拉回了现实,卫若果然把野乐做了祭品,冷月蹙了秀眉,虽然猫猫十分雷人,可是却陪伴了她们许多年,卫若也是狠心了,难不成师父死了,她心理上…… 正忖度间,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成仙阵升出四根柱子,升到半空的时候,变成一道擎天光柱,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地向上,向上…… 天际边也裂出了一个口子,宛如女娲补天时的空洞,徐徐地向擎天柱飘去。 成仙升天! 尽管冷月心中伤痛,可是见到这样瑰丽的天象,还是有些震撼,擎天柱与天空的空洞对接起来,擎天柱越发膨胀起来,光芒万丈,烁烁生辉,轰隆隆又一声响动,天空里忽然飘洒出鲜花,空气里荡漾着清香,遥遥传来天界的歌声,三清道号在众多修士的传唱里庄严流淌—— 有人成仙了! 冷月嘴角露出了笑容,抹不去的心酸,因为她知道,此时升入上界的本该是另外一个人,可那个男人为了所爱,沉沦到了地狱,他的女人永享天福,他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师父有时候也很残酷。 执拗的,一往无前,却总是牺牲自我的那种爱,就像是自己,怨不得卫若常常说,自己与师父是同一种人,可是便是因此,不能相容,只能成为平行线吧,从前想到这个时候,冷月总是心碎欲裂,可是此时此刻,天翻地覆,仙容渺渺,她却意外的平静与安然。 这就是师父的爱…… 公爱与私爱最完美的结合…… 那么卫若呢? 这个女人就这样安然享有着师父的爱,升入天界了吗? 可即使如此,师父也无怨无悔,不是吗?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这个世间,有一种爱,叫放下,她想她可以,可以…… 冷月的身影慢慢向成仙阵法飞去,虽然不快,但是表示着一种决断,她以为自己的爱可以与对方无关的,谁知还是自私了,师父到了如此地步,她……放手了! “喵呜……”成仙阵里发出一声猫叫,紧接着是一片晃动,似乎还带着修士们惊叫,天地似乎要翻转过来,擎天柱却只是微微地抖动着,忽然听到西面有声音道:“是公主,公主成仙了!” 只听仙乐渺渺,擎天柱里的七彩光柱里,一个曼妙的身影向天上飞去,冷月扬头去望,面上的神情却越来越惊讶,因为那不是卫若的影子,而是……一个……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公主? 哪个公主? 难不成是那个人界公主? 冷月的身子渐渐飞升,想要看清那个身影,却见那个身影已经以迅疾无比的速度升入了上方,再也不见踪迹,紧接着,成仙阵法里发出一阵欢呼声,还有惊讶的叫声,靠近阵边时,一个人呼啦啦飞了出来,正是卫若。 “师妹?”冷月错愕道:“你不是……” “不是我。”卫若一笑,回头转身对追上来的清离等人道道:“诸位,我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可是怎么能让猫成仙呢?”清刚呵斥道:“四界费了这么多事,掌门师兄杀身成仁,却让一只猫成了仙,这成什么体统?” “这话说的……”统一军里飞出几个大修士,面容虽然是人面,可是一见就是妖修变身,道:“野乐是我们妖界的公主,虽然不时常回来,可代表我们妖界,清离道君难道瞧不起我们妖界?”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再也掩饰不住狂喜,妖界在四界里本来是最弱的存在,没想到成仙阵里首先成仙的,居然是个妖修,那么以后妖界成仙便…… “放心吧,师尊,宗主,各位修士。”卫若嘻嘻一笑,面上带着如释重负的释然,双手一摊道:“野乐的性子我明白的,我跟它关系这么好,它又在昆仑待了那么久,道修成仙也没问题的,它性子宽阔,魔修人修也不在话下,擎天柱已经建造好了,它在上界会为我们打通仙路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面面相觑,清离抚着胡须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只是以后……” “这事也好处理。”卫若不假思索道:“以后谁要成仙,就入这个阵法,这个阵法既然需要修士们一起作法,那么四界各自选出一部分代表,每百年一次投票,修到元婴等级的修士,按照为四界做出的贡献进行筛选,得票最高的那些就可以入阵,在阵法和大家的帮助下成仙,这样如何?” 众人听了这话,沉思半晌,互相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样了。”宗主道:“卫若虽然出了岔子,我倒觉得也好,那只猫打通的成仙路,比道修要宽阔的多,大概因为这猫本性肆无忌惮,所以用神识打通的成仙路,竟可以四界通用,不用分个妖魔人道,只可惜成仙阵法只能百年一次,倒便宜这猫了。” “原来都可以用啊。” “都可以用?太好了!” 众修士脸上露出释然之色,统一军纪律严明,还不怎么喜形于色,其他修士早已欢呼起来,成仙路被打通,修道的终点终于有盼头了! “小卫若,你去哪里?”清离见卫若转身离去,忙叫住道:“要说来你对四界的贡献不小……只可惜……” “我有事要做,师尊,请个假。”卫若摆了摆手,飞到冷月跟前道:“师姐,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冷月对眼前的事情还没消化,一直在发怔。 “去冥间,找师父。”卫若笑道。 “轮回终止,天下太平,可是我的幸福也要有着落啊,思密达。”   ☆、第120章 地狱 冥间是不分昼夜的,总是阴沉沉地充斥着暧昧不清的光色,空气里弥漫着固有的血腥气,沸腾的忘川上不时浮出好奇的人头,掉出一只眼球或者揪出一只舌头恐吓新魂,此时刚到奈何桥的,乃是一个十七八岁服毒自尽的少女,见此情形,惊声尖叫,忽然听对案传来女子的喝斥;“给我住手,别唬人!” 那新魂少女抬头,见对面站着一个二十岁的女子,皮肤白皙,眉眼俏丽,生机勃勃的气质与阴间十分不搭,掐着腰,正向她摆手道:“刚来的吧,别害怕,习惯就好了。” “卫若,你又抢我生意!”孟婆向这边走来,怒气冲冲道;“你还是走吧,阎王他不见你,也不让师父见你,我也没法子!” 卫若嘟着嘴道:“怎么别人都能见,师父就见不得?” “不知道。”孟婆不耐烦地摆手道:“一边去,别影响我办差。”说着,上下打量着少女,哼了一声道:“殉情死的?傻x!喝了这碗就没事了。” 那少女正是殉情而亡的,此时来心心念念找情人,却始终不见,呜呜咽咽不肯喝道:“这位神仙,求求你再缓缓,表哥他……还没来及过来,我们说好一起走的。” 孟婆“嗤”了一声道:“他忽悠你呢,他看上了那李家的小姐,怕你有孕与他纠缠,影响求娶高门,让你死了算完。” “啊?”少女怔忪半晌,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说着,转过身就向回跑去,孟婆也不去拉,撇了撇嘴,把那碗孟婆汤递给下一个阴魂道:“喝吧,别学那傻子,不肯忘却前世的人,都是傻子,傻子!” 那少女跑到岸边,见河水浮出无数人头,血淋淋地望着自己,想跳下去又不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左右环顾,见卫若盘腿坐在不远处,提着裙子跑到卫若跟前,“噗通”跪下,连连叩头道:“神仙姐姐,求你,求你啦,让我回去见表哥一面,我……我若是……死不瞑目,呜呜呜。”说着,用袖子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卫若摆手道:“我不是什么神仙,姑娘你认错人了。” “你就是神仙,你肯定是神仙……”少女膝行着跑到卫若跟前,抓住她的道袍道:“这里的人无不恶形恶状,只有神仙您是……是……求你了,神仙姐姐,求你让我见表哥一面,呜呜,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呜……” “要不就想想法子?”旁边的冷月忽然显出身形道:“痴情人最是可怜的。”语气里含着几分淡淡伤感。 那少女见卫若旁边显出一个更美貌的白衣女子,冷眼的面容出尘绝色,周身发出晕晕的白光,仿佛天仙下凡一般,匍匐地跪到她跟前,一言不发,哭倒了地上。 卫若见她这种情形,眸光一闪,嘴角弯弯道:“师姐,你想怎么管?” “要不就送她到阳间,见表哥一面,问个清楚。”冷月迟疑道:“这样子也不是法子。” “你问那位让不让?”卫若冲着地狱门口的孟婆努了努嘴道:“牛头马面等着交差呢。” “我送她出去,一会儿子再送她回来。”冷月已经是元婴大修士,出入阴阳更是无碍,见着少女哭得凄惨,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那师姐去吧。”卫若双手一摊道:“我去堵住那老婆子。” 冷月大喜,连连道:“谢谢师妹,我速去速回。”说着,扶起那少女道:“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一面,只是不能待久了,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来。“ “谢谢神仙,谢谢神仙!”少女大喜,感激得攥着冷月的胳膊,连连点头。 卫若盯着少女的眼眸,抿了抿嘴,见冷月挟着少女向奈何桥走去,地狱门前的狱卒和正与孟婆说话,见此情形,大惊失色,纷纷向冷月追去道:“你们要去哪里?别跑!” “你们这些道修好大的胆子!” “哪里跑,快停下!” 众多阴魂见了这情景,也赶到岸边观瞧,孟婆见大家连汤也不喝了,对卫若怒冲冲道:”我要去禀告阎王,你们敢干扰天条,不怕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吓。”卫若拉了个椅子,瞅见孟婆跟前无人,狱卒也不在,低声道:“恶有恶报,理他去,对了,婆婆,这么说吧,阎王不让我见师父,你开个价,我偷偷溜进去如何?”说着,伸手掏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放在孟婆手里。 孟婆蹙着眉道:“你居然敢贿/赂我……”话音未落,忽见卫若点了点那宝贝上的屏幕,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映入眼前,不由张大了口。 “送我偷偷去见师父,这宝贝归你。”卫若把那宝贝拿回来,晃了晃脑袋,看着去追冷月的狱卒与看热闹的阴魂,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成交!”孟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把那宝贝抢过来,揣在怀里,拉着卫若进了地狱之门,见里面仿佛是火山口的摸样,口中念念有词,道:“快去快回!”说着,一把把卫若推了进去。 卫若只觉天旋地转,“嗖”地落入了火焰口里,灼热的岩浆几乎要把自己点燃,却一直这样沉下去,沉下去,她知道地狱有十八层,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孟婆这货不要打折,能把自己送到师父所在的地方,就这样昏昏噩噩由热到冷,由冷到了极致的冷,最后“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卫若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左右环顾,见是一个冰冷的地窖摸样,左手是个黑色的闸门,不远处是个石床,石床边上摆放着一个石案,上面点着一盏煤油灯,昏沉沉的灯火摇曳,案几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卷,旁边是文房四宝,石案的墙壁上则挂着一柄青铜剑,铮铮作响。 卫若眨了眨眼,这不是地狱吗?不是应该有什么牛头马面下油锅之类的,还有被煮了的人头人肉的恐怖剧什么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除了冷,跟普通修士的洞府没什么区别…… 她迟疑了下,走到石案前,见上面的书卷写着“道可道非常道”,乃是《道德经》上的话,挠了挠头,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转身见那门“嘎啦啦”推开,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师父清远。 卫若身子一震。 此时的师父不像在阳间那样中气充足,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带了些病态的虚弱,只是眼眸依然清亮如星空,见到卫若,瞳孔急缩,身子晃了晃,扶着门。 “师父。”卫若歪着头,嘴角噙着笑,却已经泪流满面。 清远没有说话,眨了眨眼。 “师父,是我。”卫若见清远态度冷淡,有些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忽地不再犹豫,飞奔着扑到清远怀里,道:“我来找你啦,师父休想再跑掉!” “你……没成仙?”清远的语气里带着惊疑,还有几分恼怒。 “没有,出了点意外,猫升天了。”卫若闻着清远的气息,许是在地狱的缘故,没有清香,带着淡淡的冷涩,整个人宛如一块冷玉,可是她不在乎,八爪鱼似得缠在清远身上,大声欢呼道:“师父,我来找你啦。” “你……”清远脸上忽然显出怒色,道:“昆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记挂着你的昆仑仙界,这么跟你说吧。”卫若拉着清远的手到石床前,攥着师父的手道:“成仙阵如期举行,可是猫比我先登一步,我也没法子,不过还好,猫用神识开拓出来的仙路,道修魔修妖修凡人都可以通过,清离师尊说,这是因为猫性开阔,百无忌禁,所以误打误撞,反而让所有人都能成仙。” “哦……”清远的脸色缓了下来,道:“原来如此。” “是啊,师父,当时我还出主意呢,既然百年一次仙路开放,那么让四界选出代表组成委员会,到时候元婴修士想成仙的,可以让委员会来评估,若是通过了,便可以到这成仙阵来成仙,嗯,平时四界有纷争,也用委员会来管理,总之就是联合/国的意思,你的明白?” “你的世界也是如此吧。”清远沉吟半晌,缓缓道。 “是啊。”卫若侧身抱住清远,道:“不管了,师父,他们爱怎样怎样,我来找你啦,你可不许赶我走。”说着,探头探脑亲了亲清远的耳朵。 清远的脸上渐渐浮起红色的氤氲,忽然又是一白,摇头道:“若儿,我不能离开这里,你还是走吧。” “为毛?”卫若一边说,一边脱了道靴,“蹭蹭”爬上了清远的石床,靠着石壁盘着腿道:“师父不去轮回吗?” 清远摇了摇头,正色道:“若儿,你回去吧。” “说清楚,我就回去。”卫若摆出一副“老娘今日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抱着胸道:“不说清楚,赶都赶不走。” 清远见卫若如此,叹了口气道:“我罪孽深重,需要在这里赎罪。” “在这里赎罪?”卫若奇道:“师父要一直在地狱里?” 清远脸色煞白,嘴唇抖动许久,终于缓缓点头道:“是。所以,若儿,你回去吧,我……回去找个好人家……” “吓。”卫若摆手道:“那我也在这里。” 清远瞪大了眼睛。 “我也在这里住下了。”卫若抬头打量着这冷室,道:“这里除了冷了点,其他也不错啦,师父,嗯……我看看……”说着,从石床上跳下来,打量着那石案道“这里放点花草,墙壁再装修一下,我喜欢天蓝色的,师父觉得是那种好?” “若儿,这是地狱。”清远拧着眉道:“你疯了?” “没疯啊,你要住在这里,我只好住在这里啦。”卫若双手一摊,道:“其实这地方做新房也挺合适的,就是没装修,算是毛坯房,你知道在我们那里,房子很贵的,这么点地方也算不错了,地狱比天/朝人更多,对不对,更拥挤,对不对,房价更高,对不对?” “若儿!”清远不知卫若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不能把卫若留在这地狱里,走到门前把门拉开道:“你走。” “不走。”卫若摇头。 “你……你不是说,我跟你说了,你就走的吗?‘清远眉头越皱越深。 “我向来说话不算话的。”卫若眨着眼道:“师父你今天才知道吗?” “你……”清远说不过卫若,走到卫若跟前,伸手拉扯卫若,想把她推出门去,可是他已经化为阴魂,卫若却还是阳间修士,阴阳相对,便不是卫若的对手,拉扯半晌,也没把卫若送走,气得转身走到案几前,背着身子不搭理卫若。 卫若见他如此,也不跟他置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运了运道功,感觉虽然法力减弱,还是能用的,便开始“装修”房间…… 先把冷森森的青色石壁装成了“天蓝色”,又把石床上铺上一层草,坐在上面觉得暖和了不少,可是仍然有些冷,忖了忖,把外面的道袍脱了下来,撕成两半,用法术变幻多时,终于把它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一床大红色的锦被,上面还绣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清远由着她折腾,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卫若看了看装束一新的房间,觉得心情舒畅,搓了搓手,脱了道靴,躺在石床上,盖上被子,觉得暖洋洋的,大喜,坐起来拍着被褥道:“师父,这里很暖和,快进来试试。” 清远冷着脸,背着身坐着,脸冲着墙壁,灯火摇曳,看不清他的表情。 卫若见他如此,却也不强求,她忙了许多时候,此时终于见到了师父,只觉心神安泰,困倦袭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那闸门点了点,封锁住,这才躺在床上昏然睡去。 茫茫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给自己盖被子,卫若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清远站在床前,如仙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眷恋,正温柔地抚摸着卫若的脸,觉察到卫若醒来,便要转身,忽地被卫若拖住,道:“师父,新被子,试试嘛……”说着,死拖硬拽把清远拽上了床,摁住,盖上被子,道:“暖和不?” 清远被她死死摁住,挣扎不得,只得沉着脸说“暖和。’顿了顿,道;“快放开我!”华音未落,忽见卫若堵住了自己的嘴,大惊道:“若儿,别……”却见卫若已经撕扯开来…… “别这样……”清远眼皮“蹬蹬”直跳,似乎强忍着什么,断断续续道;“若儿,人鬼……会损耗你的阳气,你,你……”还没说完,实在受不了卫若的撩/拨,一下把卫若翻身压住……   ☆、第121章 复生 闷骚的男人呢,千万不要乱挑拨,卫若在床上捶着腰,坐起来,环顾这冷清清的静室,师父居然不在了,昨夜狂野成那样,也没个什么表示,我勒个去,老娘这次亏本大了,卫若掏摸着乾坤袋掏,半晌也没掏出还原丹,话说自从猫升天,她就从狗大户变成了穷人儿。 她叹了口气,腰酸背疼地穿衣下床,见四周的天蓝色的墙壁似乎又变黑了不少,大概地狱阴气太重,这样的颜色承受不足,捻了个诀,正要准备再装修一下,一低头见案几上隔着一个丹药瓶,拿起来见上面隐隐显出绿字“还原丹” 啊,师父算是有心了。 卫若大喜,倒出几颗吞下,又把剩下的揣在怀里,忽听门声响动,以为是清远,笑着道:“师父,果然是疼我的。” “疼你个头,老娘现在很蛋疼,快跟我去见阎王。”孟婆一下拽住了卫若,就向外飞去。 “阎王不是不见我的?师父呢?”卫若听到“阎王”两个字,还是有些怵头,道:“阎王他……为什么要见我啊……” “不知道。”孟婆一副气急败坏的摸样,脑后的发髻都散落成一团,紧紧揪住卫若不肯放手,道:“到了殿里不可胡沁,就说你自己偷偷溜进来的,知道不?若是胡说八道,老婆子有法子惩你!” 卫若知道这货一定受/贿的事情发了,被阎王提审了,拿自己当做挡箭牌,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只听“呼啦啦”一声,孟婆拉着卫若落下了云头,站在一座山峰上,这山峰与仙界的天玄峰没什么区别,只是阴云密布,山下不时传来惨叫,周围黑气森森,确实有些可怖。 “走吧。”孟婆拖拉着她步步上了台阶,见旁边有几个太监摸样的小鬼正打量着她们,其中一个道:“孟婆,这是谁啊?” “清远他老婆。”孟婆沉着脸道:“这败家玩意就是不消停。” 卫若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起师父,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婆,正想说话,已经被孟婆拽进了殿里,见那大厅大约十几丈见方,琉璃碧色,光映照人,阎王却不见踪迹,一个女鬼走过来,道:“孟婆,阎王在书房呢,跟我来。”说着,引着她们向殿里走去。 “喂喂,我说……”卫若忽然开口,语气里全是诧异。 那女鬼转头笑道:“怎么了?” 卫若张大了口,上下不停打量着那女鬼,杀马特的爆炸头,还是染成了黄色的,比基尼的游泳装,浓妆艳抹比鬼还吓人,哦,她本人就是鬼了,所以她比牛头马面还吓人。 “我说……”卫若咽了唾沫道;“您……请问您是……” “我是阎王的侍女,叫燕燕。”那女鬼眨了眨眼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卫若与孟婆已经拐到了走廊里,见到那现代化的空调,忽然闭上了嘴。 燕燕抿嘴一笑,推开第一个门,里面是现□□公室的摸样,灯明瓦亮,一个巨大的写字台,台上居然还有电脑,电脑下面标识着英文字样,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着身子,正对着墙上的“静”字发呆。 错乱了!难不成这是又穿了!这还是地狱吗?卫若惊讶莫名,见孟婆行礼,面上丝毫不惊奇,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阎王转过身来,面容一点也不狰狞,小鲜肉一坨,五官端正,摸样清俊,只是皮肤白得有些不像正常人,是那种僵尸一样的白,此时对卫若点头道;“你就是卫若?” “阎……总裁。”卫若惊讶地开始胡言乱语,被孟婆拽了拽胳膊,道:“胡扯什么,快给阎王殿下行礼。” “阎王殿下!好。”卫若点了点头,因为太过惊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阎王“噗嗤”一笑,对孟婆扬了扬手道:“你先出去。” 孟婆听了这话,有些不放心,连连对卫若使眼色,卫若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担心,孟婆这才关门离去。 “阎王找我什么事?”没有阴气森森,也没有盛气凌人,这样的阎王让卫若放下了心怀,直接问道:“我师父呢?殿下。” 阎王抚摸着下巴,道:“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事,你师父不走,真是□□烦。” “我师父不走?”卫若惊讶道,紧接着恍然道:“你是说,师父是自愿留在地狱里,不肯轮回的?” “是啊。”阎王双手一摊道:“他犯下了杀孽大罪,却也打通仙路,算是立下了大功,功过相抵,本来就应该轮回六道,去仙界再投胎的,结果他说什么也不肯,只说自己罪孽深重,要为从前死了的修士赎罪,甘愿入十八层地狱,我没法子,只能单独给他僻出一个地方来居住,可是他还是不足,每日都要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轮一遍……” “什么?”卫若脸色煞白,道:“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 “嗯,就是你想象的那个意思。”阎王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悲悯,道:“你师父不该做道修,这样执着的性子,倒是应该去做个佛修,唉。” 怪不得师父的脸色那么苍白,xx完就不见了,难不成又去伦刑罚了?我擦,性子怎么这么轴呢你说……卫若木着脸望着阎王道:“你找我来是……” “劝他快走吧。”阎王苦着脸道:“他这样,我也很难做人的,对不对,上界还以为本王是的意思,对本王很是不满,可是本王冤枉啊……” “我知道了。”卫若叹了口气,道:“我师父就着性子,真是的……” “你想想法子吧。”阎王伸手抽了跟香烟,点上,道:“赶紧劝他走,只要能离开地狱,想去哪儿投胎尽管说,不管做帝王将相,还是神仙妖怪,我都放行!”说着,拍了拍桌子上的电脑。 卫若心头忽然生出几分好奇,道:“阎王殿下,你这电脑啥牌子的?” “中国山寨的。”阎王摆摆手道:“我从淘宝网购的山寨货,不太值钱,不过也算不错了。” “您还逛淘宝呢。”卫若忍住要被炸飞的*。 “当然,阴阳交换,淘宝不是更便捷?”阎王一本正经道:“淘宝上很多人卖的道符宝器,都是我们阴间制造的,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卫若呆着脸道:“知道了会疯。” 阎王哼了一声道:“时代不同了……”话音未落,忽见一个古装太监进来行礼道:“启禀阎王殿下,外面的月老大人求见。“ ”月老?“阎王蹙着眉道:“他见我干嘛?” “殿下,您忘记了吗?”那太监忽然抬头撩了阎王一眼道;“上界月老换届了,新任月老乃是刚刚飞升的修士,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天神地鬼,她最不能不拜访的就是您啊。” “现在都不拘这礼数了吧。”阎王哼道:“在q/q上视频一下不就完了?巴巴地来找我……” “殿下,见见又何妨?”卫若听到“飞升的修士”,心中一动。 阎王深深地忘了她一眼,见她双眸发光,仿佛想到了什么,奇道:“你认识月老?” “我怀疑我认识,你知道,我们那边更升了只猫。”还没说完,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喵呜……死卫若,居然背后说我坏话。”说着,一坨黄“嗖”地一声飞了进来,停靠在阎王的办公室前,先是“哇”了一声,上下打量着阎王,又飞到卫若的肩头道:“不好了,阎王发疯了。” 卫若回头看着猫,笑道:“你怎么成了月老?” “你说呢?”猫脸大大地逼近卫若道:“你说天上有什么职位最适合猫?” “我觉得你做月老一定居心不良,祸害众生。”卫若同时反逼过去。 “你说对了。”猫双爪抱胸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若是想要本尊牵红线,先要演绎3d真人秀,你值得拥有!” “我勒个去,那天下就乱套好伐。”卫若拎着猫晃了晃道:“怎么成了神仙,还这么一副猥琐猫样?” 野乐“吓”了一声,挣脱开卫若的手,围着阎王转了转道:“你长得还不错,是不是基佬?言情还是百合,要不要本尊给你签个线?我这里男的女的都有……” 阎王的脸忽然变成了酱油铺子,红黄蓝都有,那个太监听了这话,“嗖嗖”地向外撤退。 “对了,猫。”卫若被野乐雷惯了,听了这话也不在乎,只道:“我师父不肯离开地狱,你说咋办?” 野乐正围着办公室飞舞,听了这话,飞到卫若的鼻子上,眨了眨眼。 卫若眨了眨眼。 “你要上演一出真人版人鬼情未了,我就帮你师父返回阳间。“ “吓……”卫若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抬头道:“你说什么?” “帮你师父返回阳间。”野乐嘟着嘴,摇头晃脑道:”我现在可是神仙一只。” “真的?”卫若脸上显出惊喜,抬头看着阎王道:“阎王殿下,有没有这种情况……就是死而复生的事情之类的。”因为太过激动,话说得都不连贯了。 “有是有。”阎王仿佛十分怕这猫,站在远处道:“可是这个需要条件的。” “什么条件,您说。”卫若拎着猫道:“是不是活煮了这猫,没问题,这猫从前是我的宠物,现在送给你了,要杀要剐,敬请尊便!” “不是,我不要!”阎王双手乱摇道:“我才不要这货!” “什么叫这货?我不好吗?”猫不愿意了,怒道:“我是可是神仙猫!” “死而复生也不是不可以。”阎王仿佛没听到野乐的话,道:“只是必须对地狱做出巨大贡献的鬼。” “现在地狱缺什么?我去弄。”卫若搓了搓手,她倒是很愿意做“师父投胎把师父养大吃掉的养成游戏”,可是她知道师父若是想从心里赎罪,复生是最好的法子。 “嗯……如今地狱缺一个守门神兽。”阎王忽然抬起眼皮,撩了猫一眼。 “这个怎样?”卫若拎着猫送到阎王跟前。 “不行。”阎王忙摇头道:“月老已经有了神位,不能总在地狱呆着,另外……咳咳,地狱镇兽应该威武凶猛,这猫在门口的话,咳咳咳咳……” “你咳个头,猫不够凶猛吗?”野乐怒道:“猫猫为什么不威风吗?”说着,四肢分开,狮子猫脸大开,果然是威猛的一坨黄。 卫若与阎王木着脸看了半晌,同时摇头。 “再想法子吧。”阎王抱着胸道:“这神兽我本来是想网购来着,可惜我要的是藏獒,这些糟心的卖家居然给我邮寄了好几条哈巴狗,如今已经坏了好几个大门,只能找真正的神兽了……” “真正的神兽……” “神兽!” 对了,卫若脸上显出惊喜,拿出法印道:“阎王殿下,你等等。”说着,“嗖”地跳进了法印,见绿草茵茵上,溪水边两只巨大的白虎黄虎正在亲昵,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露出一只蛇头,绿色的眼睛仿佛灯笼一般可怖,正在偷窥着什么。 “我说,龟蛇大人。”卫若站在它后面,轻轻道。 龟蛇吓得一转身,见卫若站在眼前,忽地伸出了身体,一下子膨胀了八丈见方,甩着尾巴,铺天盖地地向卫若压了过来,它与卫若可是有仇的,此时已经长成,如何不报,即使不能反噬主子,也好歹让她受些苦! 可是扑打了半晌,竟不见踪迹,正诧异间,忽觉得自己背后有东西,刚刚要转身,已经被套了进去,卫若乾坤袋扎紧,嘻嘻一笑,正要出法印,却见小黄小白向自己在这边奔来,一下把她扑倒在地,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她的脸。 “你们都长大了呀。”卫若感慨道,心道自己这个主人也太不经心了,几乎什么都不做,居然也把灵宠给养大了。 “主人,把我们带出去吧。”白虎忽然开口道:“我们想见识外面的世界。” “是啊。”小黄也开口附和 “我还有事情,若是了结之后,过来接你们。”卫若拍了拍虎头,飞出了法印,把那乾坤袋递给阎王道:“殿下,这可是上古神兽,极为凶猛,镇天界都够格,镇地狱更没的说。” 阎王接过乾坤袋,低头闻了闻,惊喜道:“你是哪里来吗?” “淘宝购的。”卫若眨着眼。   ☆、第122章 花好月圆 “万能的阿里巴巴……”阎王双掌合十,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你把这个给你师父吃下,你师父便能返回阳间,只不过他愿意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做?”野乐在卫若的肩头飞舞着。 卫若攥着那玉佩,沉吟半晌,对猫道:”去去,一边玩去。“ “干嘛?”猫脸上显出受伤的表情,飞到卫若的鼻子上,道:“别忘了猫猫可是月老,想拆散你们很容易哒。” 卫若木着脸看着猫。 猫也木着脸看着卫若。 “我可是让你升仙的人,野乐。”卫若一字一句道。 “我可是能让你成亲的人,卫若”野乐一字一句道。 卫若此时已经站在清远的门前,眼见赶不走这猫,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野乐,你下凡来是为了岛国片吧。” “哇,你怎么知道?我说呢,怎么飞升的时候把这宝贝给丢了,它在哪里?”野乐用爪子挠着卫若的脖子道:“快把它还给我。” “它被孟婆捡到了。’卫若一脸无辜道:“我本来跟她说,让她还给你,结果……”话音未落,猫已经一溜烟飞出了。 卫若吁了口气,推开门,见清远盘腿坐在石床上,脸色煞白,嘴角蜿蜒着几丝血迹,听卫若的动静,用袖子擦了擦脸,回头道:“若儿。” “师父。”卫若摆了摆手,走到清远对面的案几前,坐下,用手托着下巴道:“我知道师父去哪里了。” 清远瞪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又合下来道:“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若儿别管。” “我不管,也不打算管。”卫若叹了口气,伸手弹着自己裙子上的皱褶,搓了搓道:“不过你也别管我,我打算跟你一起去受惩罚。” “啊?”清远猛地抬头,道:“这怎么行?” “你不让我管你,那么你就别管我。”卫若做了个鬼脸,道:“师父想用这愚蠢的法子赎罪,那么我也要用这种愚蠢的法子陪罪,没法子,这叫夫唱妇随。” “你……”清远蹙着眉道:“别任性,若儿。” “有人任性,但不是我。”卫若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玉佩,在那案几上拨拉着道:“有人认为自己受了苦,那么别人就舒服了,天生受虐狂,没法子。” 清远听了这话,脸色越发苍白,闭目不答。 “我听阎王说了,你杀死的那些修士,若是罪孽深重的,自然要在地狱轮回干净了才行,若是无辜之人,已经受了福报投胎转世了,师父如果觉得这还不够,那就代替那些恶人受罪,让恶人们投胎转世如何?” “这怎么行?”清远睁开眼道:“因果轮回,岂能儿戏?” “是啊,师父的因果早已经完成了,却依然不肯罢休,还让我陪着受罪,这是病,得治啊……”说着,卫若伸出手中的玉佩,正色道:“我给师父两个选择,一,师父继续在这里受罪,我陪着,你也知道地狱阴气重,时间长了会损耗我的道功,师父若是觉得把我弄成鬼修萌萌哒,那就放心大胆去做吧。” “二.”卫若伸出两根手指道:“师父,这是阎王给的复生玉,你吃掉之后会返回阳间,咱们一起回昆仑,四界经过这么一次大乱,百废待兴,大家现在都知道了你的苦心,以后你依然会是昆仑掌门,当然我是当之无愧的掌门夫人啦,哈哈哈,咳咳,先不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师父,你用自己的力量就做一些更积极的事情,而不是这么变态地自惩,不是更好?” 卫若没说一句话,清远就深吸一口气,等卫若说完,清远只是沉默不语,许久许久,才睁开眼,道:“积极的事情……” “是啊。”卫若歪着头道:“比如广收门徒,找到那些轮回往生的修士,帮他们成仙,或者让他们得到福报,诸如此类,总比你在地狱里发飙强吧?” 清远不答,沉吟许久道:“我想想。” “好。”卫若也不逼他,把玉佩放在案几上,爬到石床上,靠着墙壁蜷着腿坐着,不一会儿有些困意,又歪倒在床上,把被子伸开准备睡觉,却见清远推着她道:“这里阴气重。若儿……” “你下定决心把我变成鬼修,我有什么法子?”卫若合着眼,嘟嘟囔囔道。 “我返回阳间。”清远淡淡道。 “真的?”卫若忽地坐起来,欣喜地扶着清远的双肩道:“师父别骗人。” “你说的有道理。”清远一笑,抚摸着卫若的脸颊,感觉自从来到地狱,她的气息微弱了许多,自然是为自己的缘故,心疼地抱在怀里道:“我就自私一回,为了你……” “喂喂,可不是为了我好伐。”卫若在清远怀里抗议道:“是为了真正有效而积极地赎罪,我们要积极地活着,对不对?师父,看我的心灵鸡汤如何?哈哈……” 昆仑派掌门清远道君复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四界,自从成仙之路被打通,大家都理解他统一天下的苦心,因此回到昆仑之后,威望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提高了,另外零散的统一军听到掌门回来的消息,成群结队地向昆仑进发,一时之间,妖修道修魔修凡人,热热闹闹挤在昆仑,竟比四界临时组成的委员会还要热闹。 清离见此情形,便商量着要把自己这个委员会头领的位置,让给清远,谁知清远死也不从,卫若也坚持让清离继续做,清离没法子,只能勉为其难,这日又商量着想让卫若做这个位置,卫若忙摆手道:“清离师尊,您别寒碜我了,我哪儿是做首领的料,对了,我跟师父的婚礼要举行了,只要您过来给我主持就行了。” “那是自然。”清离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喜悦,抚须道:“既然你都成了掌门夫人,就不要师尊师父地叫了,应该叫我师兄,叫掌门师弟做清远即可。” “好啊。”卫若嘻嘻笑道:“掌门夫人不用做什么事吧?我这个人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做的。” “公事倒是不用。”清离迟疑道:“私事倒是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卫若眨了眨眼,清离师尊一直对她帮助有加,若是能帮上忙,自然十分乐意帮衬。 “冷月。”清离的脸色黯然了下来道:“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 “我知道啊。”卫若嘟着嘴道:“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留在地狱里,说是要帮助那些痴情人,唉。” “这终究不是法子。”清离蹙着眉道:“我……对不起她们娘儿两个,可是我只要接近她,她就会对痛斥辱骂,根本不由我插嘴,所以小卫若,你素来是个有法子的,能不能……?” “调节父女关系?”卫若瞪大了眼睛。 “也不是。’清离摇头道;“年少轻狂,我早已不指望她的原谅,可是这孩子心性倔强,从前一门心思……”说着,抬头看了看卫若,叹了口气道:“她也是元婴修士了,我只愿她找个好道侣,能有人呵护照顾,死也安心了。” “给冷月找对象是不是?”卫若抚摸着下巴,眼珠乱转道:“这事是得操心,清离师尊……师兄,放心吧,我来想法子。” “太好了!”清离对着卫若躬身到地道:“若是能做到,清离一生感恩不尽。” “我努力哈。” 此时月色琉璃,清风阵阵,天玄殿又恢复了从前繁花似锦,花枝烂漫的景象,宠奴们穿着五颜六色的彩裙,穿花引蝶似得忙碌着——在卫若的建议下,他们不再是奴隶,而只是雇佣工,若是想伺候修士,可以与修士们签订雇佣合同,按月份拿工资,灵宠也变成了雇佣制,这个条例一发布,受到了热烈欢迎,宠奴们都知道是掌门夫人建议的,因此对她格外热情,见夫人回来了寝殿,十几个宠奴跑上来迎接她。 “好了好了。”卫若一边让她们更衣洗漱,一边问道:“掌门呢?” “掌门道君说有事要忙到晚,让夫人先歇息呢。”花语在旁边回道,经过这场大变,她的摸样变化了许多,此时给卫若套上寝衣,笑道:“夫人若是想等道君,我们晚上有个交际会,欢迎夫人过来玩。”顿了顿又低声道:“那个被秦帝接走的人界公主也给夫人送来结婚礼物了。” “哦?”因为清远出事之前,就把她送回了人间,卫若几乎忘记了这个人,道:“她怎样了?” 花语笑道:“嫁人了,现在过得很好,那个凡人长得很像掌门道君呢。” “知道了。”卫若伸了个懒腰道:“那个交际会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是晚上吸取日月精华,但是觉得这样挺无聊,便决定一起来做,一起来做又觉得无事可做,便开个交际会,可以一起唱唱聊聊,倒也便宜。”花语嘻嘻笑着。 “知道了。”卫若听如此纯洁,顿时没了兴趣,打了个呵欠道:“你们去吧。’说着,向床上一躺,忽听花语道:“夫人不去吗?是月老主持的。” 卫若忽地坐起来,脸色大变,道:“把那月老给我押来!” “你闲着没事干,可以做别的。”卫若盘着腿,对着猫怒斥道:“别教坏了我们这里的花花草草。” “你这么知道我会教坏花花草草,我可是猫哦。”野乐抱着胸,撇着嘴。 一人一猫对峙片刻,互不妥协。 沉默许久,卫若忽然道:“既然这么闲,交给你个任务吧。” “你会有什么好事让猫做?”野乐嗤了一声。 “若是能冷月嫁出去!我穿回现代的时候,再给你弄岛国片两部!”卫若一本正经地伸出两根指头道。 猫怦然心动,道:“你……什么时候能穿回去。” “快了,修到元婴后期,可以左右空间你懂得。”卫若抱着胸,扬了扬头道:“干不干?你是月老耶,解决剩女们的终身大事,是你义不容辞的任务!” “成交!”野乐用猫爪拍了一下卫若的手道:“猫猫这就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若儿?”清远从门前进来,忽见到猫的道光,不由一怔,道:“月老仙怎么来了?” “这猫在上界太寂寞了,所以跑到这里来玩,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成仙。”卫若嘟着嘴道:“成了仙的巴不得在凡间呢。” 清远沉思半晌,忽然笑了笑,走到床上拥着卫若,看着窗外的月色。 “在想什么?”卫若靠在清远怀里有些困倦。 “在想成仙为什么?”清远声音淡淡道:“我师父,还有清逸师弟的父亲,许许多多的人,都是为了这个牺牲的。” “嗯。”卫若听了这话,困意全消,反手抱住清远道:“你爱钻牛角尖,可别又胡思乱想。” “不会的。”清远抚摸着卫若的脸颊,柔声道:“我有了你。” “是啊是啊,这人过日子嘛,就不要总想些神经兮兮的事情,要俗一些,吃吃喝喝才是道嘛,”卫若笑嘻嘻攥着清远的手道:“师父,我们很快有孩子了呢。” 清远身子一震,扶着卫若颤声道:“真的?” “是真的,我让几个懂医的修士看过很多次。”卫若翻手握住清远道:“所以说师父……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把事情想窄了,为了孩子,也要开开心心的……” “嗯。”清远紧紧抱住卫若,低低道:“我知道了,若儿。” “嘻嘻……” “若儿。” “什么?” “谢谢你……总之一切……谢谢!” 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清离站在天玄殿前,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看着卫若和肩头上的那只猫,又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人——冷月与欧阳宇,颤声道:“什么情况?” 卫若用袖子捂住脸,没敢说话。 野乐抠鼻子道:“吓,你不懂吗?我终于把你闺女嫁出去了?她自己看上的欧阳宇,这叫花木兰代父还债,明白?” 清离咳咳了两声,想要说什么,忽然一头栽下…… “清离师兄,你怎么了?” “爹……” “岳父大人……” “喵呜,很显然,他欢喜地晕过去了。” …………………… 十四年后。 昆仑山的昭阳殿上,并排跪着几个被选中的少男少女。 已经成为元婴大修士的莞尔,首先选了那个象方菱的少女为徒,紧接着清远选了清逸摸样的少年,卫若不肯了,抗议道:“喂,师父,人家也要要当清逸的师父嘛。” 清远沉着脸道:“他要好好教养。” “我教养的不好吗?”卫若眨着无辜的眼睛,忽然不远处传来花语的惊叫声道:“清若小主子,那是掌门道君的供案,别动!哇……”稀里哗啦被推到的声音。 “你说呢?”清远脸色更沉了,气势汹汹地扬声道:“来啊,把清若打入思过崖半年!” “吓。”卫若嘟嘟囔囔道:“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我才不要心疼,哼。”说着,挑了那个长得像黎云的少女,领着她到了净室,跟她说了昆仑派的规矩,见她一直冲着自己笑,眨了眨眼道:“你笑什么?” “师妹。”黎云抿着嘴。 卫若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望着黎云,道:“艾玛,黎云,你不会又重生了吧。” “当然不是。”黎云摇头道:“轮回在猫升天之后就终止了,我的命运也不会再重复。” “那就好。”卫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吓死我了,对了,你怎么保留着记忆,方菱清逸他们都好像记不得我们了。” “不知道。”黎云无奈地摊开手道:“孟婆汤对我不管用。” “孟婆一定跟你有亲。”卫若扬了扬眉。 黎云“吃吃”笑了,道:“师妹,如今我成了你徒弟,请多多关照哦。” “当然。”卫若摆了摆手道;“前生今世的缘分嘛……”话音未落,听黎云又道:“作为见面礼,我告诉师父一个秘密。” “什么?”卫若双眸炯炯。 “猫,野乐。”黎云似笑非笑道:“跟我们一样,也是三世重生哦!” (全文完) ============================== 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