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师叔不要脸》 作者:苏末那   文案:   成为衡山派首席大弟子的要求是什么?打得了架,吃得了苦,抓得了大盗,控得住师叔……   11.贞操危机   天启国北境矗立着的衡山常年云雾缭绕,七十二群峰,层峦叠嶂,气势磅礴。江湖传言,天下第一剑与天下第一贱皆是出自此山上的衡山派,前者是指季慎手中的苍寻剑,后者则是他本人,为人所津津乐道。   正午的日头最烈,阳光驱散雾气,露出恢弘建筑,犹如山水画一般寂静壮阔。   “师姐,师姐,师叔的飞鸽传书!”一道突兀的疾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身着紫衫的娇俏女子匆匆忙忙奔了过来,手里擒着只鸽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处理掉。”刚练完功的顾子焉一个漂亮收势,剑刃入鞘,转过头对上那只鸽子的黑豆眼,相看两相厌。   “加急密函喂?”沈璃戳了戳鸽子,犹豫着多嘴了一句。   顾子焉拧眉,这是这月第几回了?哪回来的不是账单,客栈的酒楼的还有青楼的!弄得她现在都快得了信件恐惧症,一看到鸽子就想直接炖了吃了。   那只鸽子似乎有所察觉,缩了缩脖子,瞪大了黑豆眼表示无辜,略带贱意的讨好模样像极了它主子。顾子焉只觉得嘴角惯性抽搐,移开视线愈发坚定道,“扔了。”   沈璃歪头,是扔鸽子还是扔信,还是……一起扔?犹豫片刻,沈璃举起手作势要将两者一道丢出去,鸽子受惊,扑棱着翅膀,黑豆眼里盛满了惊恐。   “啧啧,这么紧急的样子也不知道师叔惹了什么事儿,连密印都用上了……”沈璃咂巴着嘴,故作不经意道。   “等等。”顾子焉略带不甘愿的声音响起,从沈璃手里拿过了鸽子,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后者立刻会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退下了。   摊开字条,入目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师侄……啊……我被下药……贞操有危机……”   得,还是□体。顾子焉抽着嘴角,猛地攥紧了字条,犹豫半晌后终还是神色不明地提剑下山了。   没过一会儿,山门后闪过一抹俏丽紫色,沈璃噙着抹笑蹦到了几名身着衡山派服饰的弟子中间,摊着手道,“来来来,给钱给钱!”   “就不该相信师姐的最后一回,喏,一两银子。”   “师姐也太不坚定了,旧这么被师叔吃得死死的!”   “坑弟啊!”三师弟幽怨。   “啊?”众人不解。   “坑师弟啊!”三师弟交出了一串铜板,满是郁卒地补充道。   沈璃手里捧着碎银眉开眼笑,忽的压低了身子,示意他们附耳过来,低语道,“师叔那可是掌门师父指给师姐的未婚夫,这未来夫婿出了事儿能不去麽!”至于这出事的频率如此之高,沈璃在心底撇了撇嘴,很可能是二人间的情趣?   赶在下山路上的顾子焉蓦地打了个寒噤,背后一阵凉意。回头看了一眼隐在云深处的衡山派,继续朝着山下走去。如果顾子焉知道沈璃如此造谣的话,她应该会先上山将沈璃封杀遏制谣言再下山灭了作孽的季慎,这俩都是成了精的祸害!   不出一炷香的时辰,顾子焉便站在了春风醉金光闪闪的招牌下。莺声燕语绕耳,浓重的脂粉味扑鼻而来,顾子焉当下转身欲走。   “唉哟,这是打哪儿来的姑娘长得这么俊,来寻乐子还是卖……”穿金戴银的老鸨摇着丝扇风姿绰约地走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着,眸子里闪过一抹估算。   “……”顾子焉沉着一张脸,视线扫向老鸨,手中的剑鞘一抖寒光乍起,直直搁在了老鸨的脖颈上,低沉着嗓音问道,“我师叔在哪?”   “你师叔?”老鸨又急又闹心,连个名字都不说,我哪里知道你师叔是哪个?!   顾子焉一呆,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红晕,略带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维持着面上的稳重,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季慎。”   “季……季……季公子在寻芳阁。”老鸨暗咒自己不开眼,竟没看到人带了家伙,还是那位不能惹的主儿招来的,食指一点指明了方向。   顾子焉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剑,径直上了二楼,循着门上挂着的牌子找到了寻芳阁。还未靠近,便听到从里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极为的……伤风败俗!   搭在锁上的手一顿,顾子焉沉着脸直接用脚踹开了门,“师叔你……”不要脸三字哽在了喉咙里,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一张宽大的檀香木床榻,俊美男子侧卧于榻上,半眯着的狐狸眼内满是慵懒,面色晕着不同寻常的潮红。如墨的长发顺着白皙的颈子泻至胸前,遮住了胸口,透着抹若隐若现的风情。   衣衫半敞间露/出的腰/身线条凌厉,是习武之人特有的削瘦柔韧。此刻纤长十指拧紧了被子,骨节分明莫名延伸出几分诱惑。一双狐狸眸子泛着水意,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媚/意,无辜道,“嗯……师侄……她们给我下了春/药,好难受嗯……”   顾子焉顺势瞥了一眼被捆成粽子还努力朝着门口挪动的青楼女子,敛眸,捡起地上的衣裳盖在了季慎的身上,端着正色道,“师叔,小心着凉。”   “……”季慎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暗光,这台词明显不对啊!微微扭动了下身子,外袍再度滑落,季慎滚烫的身躯贴上顾子焉,双眸微闭发出一声满足喟叹,“师侄……”   耳边拂过湿热的气息,顾子焉的身子陡然一僵,脖颈处泛起一股酥麻之意。轻柔细致的吻落下,勾起丝丝缕缕的情/欲,暧昧的喘/息声回荡在屋子里隐约还夹着一抹细微的惊呼。   惊呼?顾子焉蓦地回过神,一个利落地擒拿,猛地将季慎反压在了床上。   “师侄……第一次还是传统式比较好……”季慎眼角微挑,眸底霎时划过抹促狭笑意,好整以暇地瞅着面颊上泛起淡淡绯红的正直师侄,果然……还是逗弄师侄最好玩了。   “……”顾子焉维持着这个姿势,正思考着传统式该与什么相对,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咚的一声骤然响起,二人朝着发声的地儿看去,只见那名青楼女子睁着圆眸僵直着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而那女子察觉到他二人的视线立马转过了脑袋抵着门,背对着他们努力减弱存在感。   这么邪恶的内容……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关注!   顾子焉盯着那背影一会儿,蓦地起身在季慎诧异的注视下走到了那名女子跟前,一把拽过将人带到了软榻之上,沉吟道,“师叔如此饥渴,这位姑娘正好。”   22.师叔有隐疾   走在回衡山派的路上,顾子焉瞅着前头走着的颀长身影,面上的表情略为纠结。“师叔,我错了……”   “……”季慎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身子,眸子里闪过一抹隐隐期待,声音却是沉稳道,“错哪儿了?”   “出门不带银子这种事儿下次不会有了!”顾子焉抬起眸子,满是郑重地保证道。随即似是想到什么,犹豫开口道,“师叔……你确定不需要解决下吗?”   没有银子上青楼什么的果断被丢了出来,导致师叔欲求不满顾子焉惭愧。听说这药不解会留下后遗症……例如不举什么的,顾子焉看向季慎的目光更为忧虑了。   季慎狭长的狐狸眸闪过一抹不解,环顾了下四周荒无人烟的树丛,呐呐问道,“野外……你能接受?”   顾子焉一愣,咬着唇点了点头。   季慎猛地化身为狼扑了过去,“小师侄,我……”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顾子焉略带尴尬的收回了脚,连忙道歉道,“师叔,我错了。”   “……”季慎一脸委屈看,你说野外没问题的!   “惯性。”顾子焉瞅着季慎,后半句声音小了下去,“我是想回去拿点银子帮你把那位姑娘请来,野外就野外……”   “那位姑娘?”季慎耳力一向很好,听到了顾子焉的小声嘀咕,语调里有了一丝扭曲。   顾子焉点头,大方承认道,“也好过你伤风败俗的回去带坏师弟师妹……”   我……伤风败俗……季慎中箭躺地,忧桑不已。   忽然一道浑厚钟声从山顶传来,回荡在林间。顾子焉面色一凛,只见靠着树桩的季慎一骨碌爬了起来,面上敛去了玩闹神色,抿唇意味不明地看向衡山派所在的方向,倏地伸手揽住顾子焉的腰朝着钟声响起的地方跃进。   顾子焉微愣,瞅着师叔忽然变得严谨的侧面暗叹:师叔,你中的春、药好生微妙,来去自如喂!   钟声响了数十下,待顾子焉他们赶到门派的时候沈璃已经候在了门口,见着季慎恭敬地行礼道,“师叔,几位长老在议事厅,让你一回来便过去。”   “几位长老出关了?”顾子焉诧异问道,那几位痴恋武学,她一直以为他们会在后山待到圆寂……   一旁的季慎忽的一声轻哼,声音里透着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几个老不死的肯出来了?” 说完身形一闪,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师姐,我怎么觉得师叔这是要去弑祖啊?”沈璃瞅着他那架势喃喃道,侧头看去顾子焉一脸沉思状囧了囧。师姐很正直,也很……容易当真,连忙打岔道,“师姐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师叔……这么快解决了?”   顾子焉回想着季慎慑人的表情,没听清楚沈璃说了什么,大致意思是她看了信件来着,便点了点头冲她交代道,“这事儿你别说出去,毕竟不光彩。”   师叔是衡山派代理掌门,被人下春、药……着实有碍风化。而此刻沈璃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快字,英挺俊朗的师叔……被师姐嫌弃快了……   远在议事厅内的季慎打了个喷嚏,小兄弟一颤,莫名慎得慌,当然他也不知道不出一炷香他不行的消息会传遍整个衡山派,全派上下一片震惊。   “急着找我来所为何事?”季慎一身暗红的华服站在议事厅正中,妖冶中透着几分迫人气势,隐忍的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扫向位子上的几人淡漠道,“不是躲我还来不及么?”   其中一名白发老者咳嗽了一声掩饰面上的尴尬,开口道,“师侄误会了,吾等这几年潜心修炼,领悟心法,为的是衡山派能愈发精进!咳咳,不过今日出关实为迫不得已。”   “师兄,长话短说,别绕圈子了。”右侧的老者凉凉开口,轻抚胡子扫向季慎的眼神闪过一抹满意,难怪轻舟非要破格收他为徒,的确是练武奇才。   “咳咳,是这样。”那位长老瞪了他一眼,瞥到了最末尾哭丧着脸的五长老,神情一顿说道,“这事儿还是让五师弟来说,他最有切身体会。”   “……”季慎默然。   “我……”五长老忽然被点名,表情愈发难过,“我的筒子清一色被射成了马蜂窝,这是我五年来唯一有希望能胡的牌啊……”   “噗……”大长老刚喝入口的茶悉数喷出,抽着嘴角怒吼道,“不是让你说这个!”   五长老倍感委屈,呐呐开口,“有人潜入了衡山派后山,给我们下了挑战书。”下挑战书而已么,何必跟我的麻将牌过不去……   “挑战书?”季慎反问,忽的联想到近日听到的传言,武林盟主穆霸天与其他几个门派联合说是要让弟子们切磋切磋,为的是交流感情,促进武林和谐。   二长老点头,沉吟道,“穆霸天与外界说切磋武艺,却唯独对我派下挑战书,行为嚣张,若我们不去他必然会想着法子抹黑我们衡山派。”   “武林盟主三年一届,穆霸天已经蝉联三届的盟主,华山派因此风光无限。只不过六年前你师兄宋青山在武林大会上失手误伤穆霸天,此人心高气傲,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直想着报当日之仇。”大长老在一旁补充道。   季慎默,师兄与穆霸天的过节他十分清楚,起因还是他。当年师兄带他去观摩,在穆霸天与人比试的时候他有口无心的说了几句华山派武学在衡山派之上,师兄不服就上去跟人比试了,比试还赢了,赢了结果没有报名参赛不算名次,可那下着实伤了穆霸天的颜面,想要一雪前耻也是常情。   “你们应了?”看着如今的阵仗,季慎用陈述的语气道。   五长老闻言缩了缩身子,尽量挪到了四长老身后极为不好意思地笑道,“当时气急我就甩了个麻将牌出去,那人说收下就走了。”   “然后我们发现桌上少了张红中。”二长老一脸淡定地说道,看着季慎蹙了蹙眉,“其实找你来还有一事。这些年我们一直派人找当年通风报信的小厮,有探子说近日在华山派出现过。”   季慎身子有一瞬的紧绷,墨黑的眸子里刹那闪过一抹锐光,紧接着便蓄满了凝重,沉沉盯着二长老哑然道,“你说……当年出卖我们季家的那人?”   二长老瞅着那张与那人极其酷似的脸,叹了一口气,“当年是我们误信小人让你小小年纪承受无妄之灾,能找到那人接下来……”   “此事无需你们插手。”季慎垂眸,打断了二长老的话极为冷静地开了口,“这是季家的事,与你们名门正派无关。”   话音落,一个躬身退出了议事厅。坐在厅里的几位长老一同变了脸色,不知谁一声轻叹,“这么多年过去,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你们,便离间了情分,衡山派是正派,而他……出自魔教。   门打开的一瞬,季慎看到站着的人,眸子里的寒意一瞬消退,却不知她是否听到默然不语。   顾子焉凑了上前,看着里面健在的五只微微松了一口气。察觉他面色不善,担忧地问道,“师叔,你还好吧?”   “……”季慎的心一暖,果然师侄还是关心我的~   “还好你没有饥不择食地对师叔祖们下手!”顾子焉勾起嘴角,绽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 这种甚感欣慰的表情是肿么回事!季慎头也不回地火速离开,生怕一个失手把这师侄给掐死了。   顾子焉瞅着那抹僵硬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无奈叹了口气,想起方才他们的对话,暗暗蹙眉。师叔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子焉?”   “在!”听到里头的传唤,顾子焉收回视线踏入了议事厅,“弟子顾子焉拜见各位师叔祖。”   “好好好,多年没见小丫头长大了。这些年青山总是在我们面前夸,有你这个首席弟子在他可省心多了。”大长老笑言道,眼底掠过一抹精光。“让你照顾季慎,难为你了。”   “身为衡山派弟子,理应为本门排忧解难!”顾子焉挺着小身子板儿,一本正经道。   没错,照顾季慎,不要让他败光衡山派名声这个首要任务是师父交给她的,她一直努力执行中。每回看着师父拿热脸去贴师叔冷屁股时,她总有一种师叔是师父私生子的错觉,仗着这层身份可劲的折腾!   看着顾子焉那张正直面孔,大长老忽然语塞,将心底那股诱骗无知少女的错觉压了下去,正色道,“下月十五就是武林大会,今年我们衡山派也会参加。”   “嗯?”顾子焉疑惑,衡山派一向低调,视虚名为浮云。自师父宋青山过世后更是不问世事,怎么突然……   “你和季慎一道去。”   “师叔?”这决定更是出乎她的预料,让师叔去比贱?顾子焉想起季慎不安于室的所作所为,忽然有了不好预感。   大长老走到她跟前,一脸郑重地拍了拍顾子焉肩头道,“江湖上有很多关于你师叔的传说,师叔祖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传说被证实。”   顾子焉汗然,“师叔祖,何必师叔出马呢?”心底暗忖反正只是打个酱油,不要放师叔出去损人损己吧?   在几位长老犹豫该如何解释时,二长老突然发言道,“此事已定,你们稍后收拾收拾就去,事关门派荣辱切记谨慎行事!”   “弟子遵命。”顾子焉脑袋一热,条件反射地抱拳应下。这是师父宋青山在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搬出这句,她铁定会头脑发热应下一些不好的事情。   待她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有了不好了的感觉,她……要带妖孽去江湖放风?师叔祖,事关门派荣辱不是这么用的……   33.一锅鹿肉   晚饭的内容是……一锅鹿肉。季慎轻轻挑了眉,唤住了来送饭的弟子。“这是……”   “师叔,这是大家的一番心意,身为本派掌门没有什么不行的!” 那名弟子长得眉清目秀,却露出不符气质的猥琐神情,挤眉弄眼道。   “……”季慎瞥见他的目光流连在他的下三路,再看了一眼锅内香气四溢的鹿肉,眼中闪过一抹了悟。以拳掩唇咳嗽两声,略显暧昧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慵懒问道。“那……负责灭火吗?”   小弟子蓦地瞠圆了眸子,看着师叔的调笑神色有一瞬的失神。结结巴巴地问道,“灭……灭灭火?”   “这吃了,总要证明一下行不行的。”季慎作势拿起勺子,舀起一口汤,视线却牢牢锁住了那名弟子,意思明了。“你以后便跟着我罢,不是一直想学回风落雁剑麽?”   “我……我是不会出卖自己肉体的!”清秀的脸瞬时涨得通红,夹紧了菊花飞也似地逃走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躲在外头偷听的沈璃同时暴露在了季慎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嘿嘿讪笑了两声,挥着手保证道,“师叔,你想潜规则小师弟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猥琐的语调在寂静夜里回荡,隐约夹杂着东西掉落的动静。季慎敛眸,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下颚,面上浮起一抹诡笑。搁下了手中的汤匙,将那散发着肉味儿的锅子挪远了些,闭眸静候某人自己送上门。   叩叩——   来了……季慎眉梢一挑,却在看到来人时面露诧异。敛去了嘴角刚扬起的笑意,漫不经心道,“晴容师侄?”   “晴容拜见师叔。”一袭绿衫,衬着高挑纤秀的身影,名唤晴容的女子容貌生得艳丽。只是在视线触及桌上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鹿肉时,轻蹙起了眉头,闪过一丝不悦。   “不知晴容师侄这时候找我所为何事?”季慎见她杵在那,悠然斟了杯茶慢慢品着,这一副谪仙之姿若是让顾子焉瞧见又该说他装了,偏生他是属于装得好那种,看宋晴容这一脸的失神便知道。   直到刻意的咳嗽声响起,宋晴容才堪堪收回视线,面上一红,连忙想着措辞道,“师叔如此纵容,只会让他们愈发放肆,敢如此编排师叔,应当按门规处置。”   季慎噙着抹浅笑,看着宋晴容恬淡面容倒是与某人有一分相似。唇角的笑意染上一丝玩味,开口道。“只是玩笑罢了,晴容师侄不必在意。”   晴容怔怔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不禁回忆起那日所见,无意识地呢喃道,“师叔,是衡山派对不起你,师父的死……”   “你说什么?”季慎倏地眯起了眸子,闪过一抹冷厉,面上表情未变,语调里却是透着一股让人彻骨的冷意。   晴容死死咬着下唇,被那迫人的视线注视着有一瞬的退却,还未开口就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断。“师叔,你……”顾子焉来势汹汹,在瞥见房里还有个人时生生压下了满腔怒火,“晴容师姐?”   “师妹,看样子你找师叔有事,你们聊我先告退了。改日若还有不懂的,还请师叔指教。”宋晴容的脸上浮现淡淡笑容,只是那抹笑意未达眼底,与季慎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去。   顾子焉瞅着宋晴容的背影,忽的开口道。“师姐真是我辈楷模,若师门都如此好学,衡山派一定会繁荣富强!”   “那就没活路了。”季慎鄙夷的勾了勾唇,小声嘀咕道。   “什么?”顾子焉凑近了些,瞪着季慎,忽的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师父传你回风落雁剑法,你却用来勾引小师弟,你……你太不要脸了!”   “这不是某人说我不行,大家孝敬的,我自然要证明一下。”季慎将那锅鹿肉推到了她眼前,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指证的意味。   顾子焉蹙眉,鹿肉的功效她还是知道的,这么大一锅……众位同门还真是……热情啊!“这么快就被春、药玩坏了麽,师叔?”   “……”玩……坏……了。半晌季慎才找回声音道,“我没有中春、药。”   “那……”顾子焉眨了眨眼,隐隐有被骗后的怒火闪现。   季慎看着那双眸子,赶紧补救道,“这个嘛,男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需求特别大,嗯,生理方面的需求。”   “……”顾子焉略带怀疑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特别诚挚的眼神心底莫名升起一抹愧疚,“那个……师叔,谣言止于智者,这事儿过去就好了。”   “太久了,我等不及。”季慎果断否决。   “……”师叔,你这是怀疑我们门派智力水准麽!   “此事由师侄而起,还请师侄担负起责任,师侄不是个没担当的吧?”季慎说着便眯起他细长的狐狸眸子,一脸危险的笑容。   “笑话,我顾子焉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么!”顾子焉还没细想,便率先开了口反驳。   季慎隐去眸中得逞的笑意,起身走到了床前一躺,勾了勾手指道,“那便来吧。”   “……”顾子焉惊悚,忙得捂紧了衣领子,咬牙切齿道,“违背三观的事我不做!”   一声轻笑,狭长的眸子挑起丝丝缕缕的潋滟风情,揶揄道,“师侄,我只想让你帮我按摩而已,算是补偿我受伤的男人尊严。”   “……”顾子焉清秀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有一丝窘迫,她……想太多了。   ……   “嗯,轻点,别……别碰那儿,唔……”   “用力,嗯,再用力一点,师侄,你好厉害!”   “对!就这样,不要停……啊……好舒服……”   顾子焉一头黑线地看着兀自叫得欢快的师叔,好像……有哪里不对?   是夜,在众人消化掌门师叔意欲潜规则傅安小师弟这一劲爆消息后,又听到从掌门师叔房里传来的令人血脉喷张的销魂叫声,震精了!师姐扑倒了师叔,功夫十分厉害!几个时辰过去,掌门师叔暗哑着嗓音仍在叫唤,而西厢房里爆出一声怒吼,“谁特么给师叔送的鹿肉,要不要这么持久!”那人一回头,便看到一排流鼻血的师兄弟眼泛幽光,下意识的菊花一紧。   月色下,一抹俏丽身影独立寒风中,望着窗子上映出二人叠合的画面攥紧了手心,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不甘和阴狠。顾子焉……既然有了宋晴容为何还要顾子焉,到底是……哪里比不上!   “晴容,要好好照顾师妹,那么呆别老是让元鹤手下那几个崽子欺负。”   “子焉身上的衣裳短了旧了,挑个日子下山带她去买几件,你自己也是。”   “每天练功那么晚,不多吃点怎么行,师父给你留了鸡蛋面,身子才能壮实。”   “……”   在师父眼里,顾子焉招人疼,便一股脑儿的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她,首席弟子,甚至是……师叔。明明是她先遇上的,为何要选择那个呆傻的顾子焉!她不甘心啊……   院中忽然有黑影掠过,宋晴容一愣,却是极快地提步追上,神色有一瞬的晦涩。   衡山派的后山禁地,四面八方尽是茂密树林,枝叶繁茂到将月光挡住,一片漆黑。宋晴容未有犹豫地入了林子,找寻着那人踪迹。   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啼叫声,越发衬托出了夜的静谧。宋晴容似是有感应地抬眸,有黑影自头顶的树桠跃下,一道几乎溶解在树荫中的身影,突兀地立在了她身前。   “义父。”宋晴容恭敬地行礼道。   “让你找的东西怎么样了?”一身黑袍的男子,黑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在暗夜中闪着锐利的光芒,似是审视,说话的声音犹如沙砾磨过一般,破哑干涩。   宋晴容面上闪过一抹惶恐,跪在了地上,“还请义父再多宽恕几日,季慎……今日刚回来,我还未来得及下手。”   “是来不及还是不舍得!”黑袍男子蓦地出掌,袭向她的肩口,宋晴容的身子晃了晃堪堪稳住,硬是受下了。   “晴容定不辱使命。”宋晴容暗自咬牙,唇角溢出一抹鲜血,捂着火辣刺痛的肩口磕头叩谢,心知已然是他手下留情。   “这只是个教训,认清你自己的身份,血煞门不养废物。”一双修长的手从袍子里伸了出来,手心里赫然多了一只瓷瓶,“别让人看出破绽,季慎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你也一道跟着,若再敢拖延绝不留你。”   “晴容不敢。”宋晴容立刻表明,换来那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几声树叶扑簌,那抹黑影转瞬不见。宋晴容额上满是薄薄汗液,瘫软在了地上,捏紧了手中的瓷瓶,艳丽的容颜有一丝扭曲。   她是宋晴容,亦是二十年前被血煞门门主收养的孤女,迦楼罗。   44.精分少年   衡山山脚下的小镇叫方口镇,地方不大,民风淳朴。从镇子口走到关口不过几里路,守着关卡的士兵忽然伸手拦住了正要过关的几人,瞅着其中一名高挑女子哈喇子流了一地,神情猥琐道。“站……站住,例行……搜……搜身!”   站在女子身侧的人蹙了蹙眉,一袭素青长袍长袍衬得身姿挺拔,眉宇之间一股英气,介于男女之间雌雄莫辩的容貌亦是令人移不开眼。原先想要搜身的士兵失神地走到了他面前,一伸手手腕蓦地钻心疼,愤怒抬眸却对上一双美艳的眸子,呐呐道,“你……你……”   “官爷,我家相公不喜欢人家碰。”动作轻柔地松开了那人的手,高挑女子开了口,声音偏于低沉隐约能察觉一丝不悦。   周边的几人见着他吃瘪的模样,纷纷露出嘲弄表情,自觉面子挂不住的士兵便想挽回颜面,抡起了手挥向那女子,还未触及便被一道冰冷触感定在了半空中,对上一双薄怒的眸子。   眼见状况不对的小厮立马从后头冲了过来,悄悄递上一些碎银塞给了那位官差,讨好笑道,“这位差爷我家少夫人脑子不大好,少爷天生蛮力,老是不小心拧断人的手啊胳膊的,您千万别跟他们计较伤着自己就亏了。我家老夫人催得紧,着急回去,还请……通融通融。”   被剑鞘搁置半空的手略带不甘愿地收了回去,那人掂量掂量手中的碎银,随即动作麻利地塞进了袖子里,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道,“走吧走吧。”   一行五人就这么过了关口,到了方口镇郊外。河畔两岸杨柳青青,风光绮丽。方才开口的小厮却是耷拉着耳朵,一脸哭丧的表情,极为心痛地念叨着,“银子,我的银子……”   走在前头的高挑女子蓦地回眸,瞅着身后的小厮缓缓勾起一抹森然的笑,直看得某人背脊发凉。轻启薄唇道,“少夫人脑子不好使?”   “呵呵,我好像患了失忆,刚才说了什么,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沈璃干笑着躲到了顾子焉身后,寻求庇佑。   面黄肌瘦的妇人带着一名孩童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他们面前,看上去十分虚弱的模样,神色凄楚地乞求道。“好心人施舍一点吃的吧,都饿了好几天了,求求您了。”   青衫男子瞥了一眼小厮,出声道,“沈璃,把我们带的干粮分给他们。”话音落,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渐渐围聚了过来,眼睛里泛起幽光,显然也是饿了许久。   “师姐……”没错,那名长得瘦弱的小厮就是沈璃,瞅着扮作男儿身的顾子焉嘟囔了一声,分给了饥民他们吃什么?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带停顿,将带着的干粮分发给饥民。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梓县突然发鸡瘟,鸡全病死了,县官下了封锁令,不管染上没染上的,一律烧死。我……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察觉恩公一行有人皱眉,那妇人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们没病,真的,要不也走不了那么远,早死在路上了。要不是念着我家天儿还小……”   顾子焉闻言有一丝动容,径直从沈璃带着的包袱里翻出一些银两,塞到了妇人手里,“大娘,这银子你拿着,离这里二十里路有个村子,在那儿能落脚。找份活计,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这……这使不得。”妇人一阵推拒,面上闪过一抹为难,高挑女子走了过来抿唇笑道,“你就成全我相公的心意吧,这些银子我们也不缺,你便放心拿着吧。”   那妇人感激地拉着小孩儿跪下磕头,被顾子焉拦住。一旁的沈璃咬着另一名纤细女子的袖子,内牛满面,你才不缺,你们全家都不缺,那是我们所有的盘缠啊师叔,妻奴不是这么当的啊!   待那些人走了,被咬着袖口的女子弱弱开口,“师……师姐,这是我唯一的一套衣裳。”   沈璃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神情别扭地移开了视线,嘴角抽搐道,“把你的脸遮起来,我会控制不住替天行道。”   “……”傅安委屈地咬唇,扑了厚重脂粉的面颊愈发红艳,一脸的欲哭无泪。师叔……你这是打击报复!   “相公,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高挑女子腻味在顾子焉身旁,贴心地递上水壶。   顾子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捏着水壶的指关节隐隐泛白,咬牙道,“师叔,你敢不敢正常一点!”   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主意是季慎想出来的,人在江湖飘哪能不设防,若真被有心人抓了凭季慎与傅安的功夫也能脱险,故此顾子焉没有反驳。只是……相公这种神奇的称谓为何会出现?   “再耽搁下去,今晚怕是到不了清河镇了。”宋晴容淡淡开口提醒道,视线掠过与顾子焉并肩而立的季慎,滑过一抹黯然。   只是还未走出多远,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劫匪拦住了去路。站在最前头的显然就是土匪头子,脸上有一道疤痕,一把大刀甩在了肩上,匪气十足地开了腔,“要从此坡过,留下买路财。”   顾子焉瞥了一眼土坡边上还算宽敞的道路,悠然走了过去,那土匪惊诧地张大了嘴巴,下一瞬手上的大刀横在了顾子焉胸前一寸处。“哟,今儿个碰上不要命的了,知道我是谁麽……”   “不想知道。”顾子焉凉凉抬眸,看着又哑声了的土匪头子道,“我没从坡上过。”   “呃……”   “是你自己说的。”说完,顾子焉神色认真地看着刀疤脸,用眼神无声谴责他的言而无信。   “我管你过没过,总之劳资是来打劫的,刚才给那几个难民倒是阔气,也顺道救济救济咱们兄弟几个!”刀疤脸抽了抽嘴角,不再与她纠缠这个过没过的问题,甩开了脸道。   原来是露了财。顾子焉蹙了蹙眉,沉吟道,“没了,刚才都给完了。”   “你骗劳资玩呢,又不是傻子会把盘缠全部给完麽!”刀疤脸土匪一脸的不信。   顾子焉的脸色沉了沉,她就是那个傻子……   “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鼠辈竟然敢抢劫,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不远处蓦地传来一声正气凛然的呵斥,劲风乍起,一抹白衣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是个略显稚嫩的少年,手持宝剑,端的是飒爽英姿,衣袂飘飘。当然……如果忽略身后那两名努力扇风造势的仆从,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顾子焉按在剑柄上的手略微松了松,这一路上她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临行前师叔祖特意交代过,在到达洛城前不能暴露身份。   那刀疤脸怔了片刻,看到不远处停着的华丽马车,咧开了嘴角,“哈哈,又有一只肥羊送上门,兄弟们抄家伙,今晚有肉有酒!”   只是可惜,话音刚落,少年隔着老远的距离对着那些人发出了攻势,伴随着一阵金光闪闪,土匪们全躺在地上唉哟叫唤。而沈璃则是亮起了眸子在那帮人中穿行,捡起地上一枚枚闪着金光的叶子,然后瞅向了少年,猛地扑了过去抱住大腿,“少侠,求您用招式砸死我吧!”   “……”顾子焉一行人默默扭头,他们绝不认识那货。   “公子武功高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大侠风范!”两名仆从抹了抹汗,暗中活动了下发酸的手指,神情谄媚道。   那少年神色倏地一变,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浑身上下忽的透出一种邪魅的气势。“哈哈哈……本尊有左右使者护法,练成神功指日可待!”   “东方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那二人倏地跪下叩首,词儿说得极为顺口。   待那少年自属下的恭维中回过神来,才发觉刚才救下的那几人已经走远了,“哎,你们怎么走了,等等本神医啊……”说着提步追了上去,那轻功却是卓然。   “那人出门没吃药吧?”沈璃抽了抽嘴角,将沉甸甸的金叶子藏进了衣兜里。   “我看像失心疯。”季慎搭话道。   “比师叔还要变态。”傅安一说完脑袋上便挨了栗子,疼得他两眼汪汪。   自称神医的少年很快追上了他们,那辆豪华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两名狗腿子架着马车与季慎的视线对上,露出一抹无害笑容,“我家公子无碍,只是能分裂出许多个不同的人而已。”   神医蓦地黯了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季慎,忽然伸出两指搭住了他的手腕,半晌后面色沉稳道,“夫人,你有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   说着不满地瞥了一眼季慎身旁的顾子焉,“身为夫家怎能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若孩子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季慎愣住,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忽的转过头冲着顾子焉羞射道,“相公,我有了你的骨肉。”   “……”顾子焉手里的水壶应声而裂,撒了一地。   “这位夫人需要调理,待本神医开几副安胎药,保管你这一胎顺顺当当生产。”   “多谢神医,只是我们是去洛城……”季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断,说了句顺路便搀扶着季慎上了马车。   马车里传出如何安胎,孕妇注意事项,二人一问一答,和谐不已。   余下的人风中凌乱。   55.师叔的属性   听外头架着马车的陈远陈赫说,他们家公子叫夏兴安,小时候发生了点事儿,患上了分裂的病时好时坏。这次前往洛城是退亲的,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宽敞舒适的马车,能容得下七八个人,中间放着一张四角矮桌,摆着各色茶点。沈璃与傅安显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一下就被马车内的装饰吸引,顾不上说话,一个吃一个摸,宋晴容向来话不多,倒是安静了下来。   顾子焉靠着窗子,视线停留在了枕着软垫睡着了的少年身上,长睫卷翘,眉眼俊美,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沉静美好,有一瞬的怔忪。   “相公,再看奴家要吃醋了。”一道暧昧低语几乎是贴着耳畔响起,顾子焉沉了沉眸子,抬手按住了欲蹭上来的某人。   “娘子,好好安胎。”顾子焉一脸郑重其事道,落在季慎腰间的手却是暗暗使力。   腰间的软肉被顾子焉掐着,季慎也不喊疼,竭力维持着羞射表情,身子愈发往顾子焉旁边凑了凑,“奴家一定会为相公生个大胖儿子的!”   众人撇开了视线,内心狂吐槽,师叔,你就是个抖M!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到了清河镇,斜阳未落下,染得天边一片殷红。陈远掀开了帘子,小声唤道,“公子,我们到了。”   从软枕上迷迷糊糊醒来的夏兴安,睡眼惺忪的模样,直直看着陈远眼底愈发清明,扫了一眼马车边上的几人轻轻蹙眉,“他们是……”   “神医,你刚还给我家夫人安胎来的,不会这么快又分裂了吧?”沈璃疑惑地瞥了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夏兴安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清冷的视线扫过站在顾子焉身侧的季慎,沿着喉咙停留在某个部位,露出一抹明显的嗤笑。   “……”季慎扯了扯顾子焉的衣角,咬着下唇分外委屈地小声道,“相公,我觉得作为女性,我被人蔑视了,连带真身被人鄙视了……”   顾子焉看着自家师叔抽了抽嘴角,师叔,你入戏太深了!   少年踏入客栈前忽然回了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正拿着果脯放入口中的浓妆女子面上,倏地冷了几分,开口道,“陈远,把这马车烧了。”   “咳咳……”傅安被果脯噎着了,猛捶着胸口咳嗽着。   沈璃忙按住了傅安的手,面色忧虑道,“别捶了爆了就不好了。”   “……”傅安的手被迫按在内兜藏着的苹果上,面上青红不定。   少年头也没回地入了客栈,陈远温和地冲他们笑笑,抱拳道,“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公子本尊,对脏东西十分敏感,那就不一道了,后会有期。”   随即掏出了两锭金子,吩咐门口站着的小二道,“这间客栈我家公子包了,把人清出去。”   “这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沈璃星星眼望。   顾子焉倒是未注意,反而看着往来的人群若有所思,方才明显察觉到一抹杀气,却是消失极快。仿若被什么盯上的感觉,顾子焉抬眸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站在二楼窗子前的人忽然收了视线转过身去。   心中不免疑惑,却未打算深究,顾子焉开口说道,“走吧,找地方落脚。”   季慎点头附和,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二楼,眸底掠过一抹精光,这个人……嘴角微微扬起勾着一抹玩味,唯恐不乱地想道:这趟行程怕是不会无聊了。   好不容易缓过了气的傅安瘪着嘴,面上挂着极为受伤的神情询问几人道,“那个脏东西……是指我?”   众人一致的甩给他背影,形容得还真是贴切啊!   烟花三月,丝丝暖风扑面。这地方要比方口镇要大上许多,也热闹许多,街上叫卖声络绎不绝,人潮涌动。茶馆那边络绎不绝的讨论声和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讲评声,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十几年前,万魂谷只是江湖上一派小的势力,做着妄图称霸武林的美梦,被归为邪教,其教主阎皇醉心武学,机缘巧合在天山古墓得到了武圣叶成留下的九霄剑谱。修炼之后,功力大增,一时无人匹敌……万魂谷日益壮大,武林盟主穆霸天联合各大门派商讨对策,却不料忽然传来了阎皇走火入魔的消息……性情愈发狠戾,嗜杀如命。”   “师……夫人,你在看什么?”沈璃跟在季慎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茶楼里坐着一位老人,身上的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色,手拿着纸扇端着说书人的架势,周边围了几桌子的人,听得是津津有味。   顾子焉回头,瞥见季慎面上闪过一丝异样,出声问道,“怎么了?”   季慎敛眸,砸吧砸吧嘴,十分怅然道,“好几月未沾酒了,这味道可念得紧啊!”   “……”顾子焉似是想到什么,神色一变,立马拽过人,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答应过的!”   季慎摊手,表示顺从,继续往前走着。   站在顾子焉身后的宋晴容忽然回头,只听那说书人接着说道,“万魂谷被一夕攻破,有一个人功不可没,更有传言阎皇之所以会走火入魔也是此人暗中做的手脚,只是阎皇死后不知所踪,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有人说他是为了图谋阎皇手中的九霄剑谱,也有人说是穆霸天安排在万魂谷的奸细……至于那本剑谱流落何人手中,你们猜……”   唇角勾起一抹诡笑,宋晴容收回视线快步追上了顾子焉,故作不经意地说道,“那说书人说得可真有意思,按他的说话,那本九霄剑谱岂不是在穆霸天手上?”   顾子焉淡淡开口,“不一定,当时参与剿灭万魂谷的门派都有可能。”   师父曾说过九霄剑谱遗失时,所有人都怀疑穆霸天监守自盗,却传来恒山派掌门卢明狂性大发爆体而亡的消息,有弟子证明曾在卢明房里看到过九霄剑谱,只是后来再度遗失,看似洗清了穆霸天的嫌疑,却连带的扯上了几个门派,只是不会再有人贸然修炼剑谱上的剑法了。   没走多远,就有一家客栈,几人便住了进去。方才一直未开口的季慎忽然凑到了顾子焉身侧,娇羞道,“相公,我们好久没有同床了……”   “夫人有孕在身,为夫怕克制不住……”一尸两命啊!顾子焉瞅着作孽的师叔,手握成拳,皮笑肉不笑道。   季慎察觉不妙,一个闪身,倚着栏杆嗔笑道,“相公,你好不正经……”   “……”知晓真相的人吐了。   小二走了上前,瞥了一眼楼梯口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略带羡慕地冲着顾子焉道,“两位真是恩爱,几位来得巧了,这几日是花灯节,今晚还有庙会。运气好,还能碰上心仪的姑娘,或是如意郎君呢!”   说话间瞥见了亮起眸子的傅安,蓦地提了一口气,撇开了视线目不斜视地领着人上了二楼的房间。   “夫……夫人,能给个机会去找心仪的姑娘么?”傅安嗫喏地开了口,一脸期待地问道。   小二脚下一个踉跄,将人带到后飞快奔下了楼,抚着胸口如释重负道,“幸好那妖物喜欢的是姑娘啊,小爷不用担心贞操问题了。”   “……”傅安怨念地探出脑袋,冲着那小二道,“我听到了……”   小二径直奔出了客栈。   顾子焉用过晚膳,便被沈璃磨着去了街上,放眼望去一盏盏造型各异的花灯争相斗艳,煞是好看。沈璃还是孩子心性,不一会儿便松开了顾子焉冲到摊子前,左摸又碰的,对于那些玩意儿很是新奇。发觉街上的人都戴着面具后,也买了两张,将其中一张递给了顾子焉。   银白的面具,眼角处勾勒出一朵嫣红的花,平添妩媚。相比沈璃那张猪八戒的面具却是好上许多,顾子焉便也入乡随俗地戴上,被沈璃继续拉扯着朝前走去。   “那是月神面具,女子……”摊贩的话被周边的嘈杂淹没。   二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顾子焉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笛声,很是熟悉,片刻的失神后蓦地发觉一直在身边叽喳的声音消失了。再看向不远处,围观着的人群里赫然有她的身影,索性让她自个儿放开了玩,自己则是沿着河堤,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坐在凉亭里,看着这片繁华景象。   一道声音忽的从暗处冒了出来。“这条河叫无水,传言风神在这里遇见月神,一见钟情,后二人两情相悦,天帝得知后大怒,将风神下放人界经历十世轮回,月神私自下凡与他相伴度过三世,却被天帝察觉,怒其不思悔改,抽了她的仙骨流放虚无幻境。风神因此叛入魔道,联合魔界攻上天庭为救月神,而幻境里的月神却得到了重返天界的机会,平定祸乱。”   顾子焉抿唇,看着来人面上缚着的面具,与她相近的款式,却更像只美艳的狐狸。   “月神在风神死的那刻察觉真相,自剔仙骨坠落凡间,抱着风神沉入了这条河,永世相伴。天帝痛失爱女,后悔难当,传言只要对着无水河许愿,月神便能传递给天帝,天帝能听见女儿的声音,便也一道允了那人的愿。”那人说完,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在一片灯火映衬下,流光溢彩。   顾子焉微怔,恍惚间透过此人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师叔……”   来人嘴角的笑意愈发扩散,慵懒道,“这样都被你认出来了。”   话音落下的片刻,颀长身影已然站定在她面前,笼下一片阴影,低沉的声音愈发暗哑道,“花灯节还有一个习俗是月神的祝福。”   “嗯?”顾子焉抬眸,在他那双深沉的黑眸的注视下,心头莫名一紧,周身的喧哗仿佛刹那间褪去,只能听到两人此起彼伏暗暗相和的呼吸声。   一抹温热印在了她的唇瓣上,如蜻蜓点水一般,略带眷恋的离去。季慎瞅着仍在怔愣中的女子,眸中的笑意更甚,“戴上月神的面具,便是希望得到心上人的吻,师叔怎么好拂了你的心意?”   66.教主威武   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烟火绽放的刹那,季慎被眼前的美色迷惑,正要伸出爪子继续吃点豆腐什么的,忽然被横冲出来的力道撞入了河中。   “爹……”一道抽泣声响起,顾子焉被人扑了个满怀。   “……”季慎从河里走了上来,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抱着顾子焉的人,还十分恬不知耻地蹭了蹭他都没蹭过的胸口,顿时火冒三丈!   “夏公子?”顾子焉有些不自在地想推开此人,却被他抱得更紧,显然这位公子又分裂了。   “爹……有坏人。”夏兴安身子仍在微微颤抖,小声呜咽着,睁着圆眸极为可怜的瞅着她,似乎是受了惊吓。   季慎蹙了蹙眉,抬手拎起某人,取下了面上的面具,努力释出善意的笑容,只是有一丝扭曲。“来,让娘来好好安抚你。”   “……”夏兴安彻底惊着了,一动不动地任由季慎蹂躏,睁着眸子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顾子焉看了一眼玩兴大起的某人,轻咳了一声,“先回客栈吧。”   季慎抬眸发觉顾子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忽的绽出一抹笑意,眼眸晶亮,“相公,你这是……担心我受凉?”   “不。”顾子焉瞥了一眼夏兴安,上好的锦缎上被划了几道口子,眉心微蹙,“有人在追杀他。”   季慎松开了手,一双狐狸眸闪了闪,呲牙笑得无良道,“反正不是亲生的,扔了吧,咱们再生一个!”   “娘……”夏兴安红了眼眶,无比伤心地瞅着季慎,糥糯唤道,像极了兔子。   顾子焉习惯性地抽了抽嘴角,这厮绝对是在报复白日里受伤的女性尊严。空气中蓦地涌起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夏兴安瑟缩了下身子,警觉地躲到了顾子焉的身后,这一幕落在季慎眸中,兴起一丝玩味。   一声刺耳剑啸之声骤然响起,寒光破空,凌厉剑气便扑至面门,顾子焉缓缓勾起了唇角,几乎触及的一瞬做出了反应,手中的长剑连剑带鞘弯出优美弧度轻巧一挡,一声接一声剑刃相击发出的清脆撞击不绝于耳。   季慎看着缠斗中的二人微微眯起了眼,那蒙面人的武功路数……黯了黯眸子,转向了犹豫着该不该靠近自己的那只兔子身上,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略带高深莫测的意味。   夏兴安正被看得发毛,忽然一股强力逼近,身子不可抑制地腾空飞了出去,“啊啊啊啊啊……”看着前方不知何时多出的黑衣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东方教主,祝您福如东海,万受无疆喂!”一道调笑声响起,伴随着暗器没入肉体的闷声,随后来的黑衣人蓦地倒下。   顾子焉不赞同地瞥了一眼季慎,却看到夏兴安以极其洒脱的姿势落定,踩在了那不知死活的黑衣人身上,姿态猖獗道,“难得爱妃有这份心记着本尊的诞辰,重重有赏。”   “……”顾子焉一个不稳,差点让那蒙面人钻了可乘之机,却发觉身后多了一抹助力。夏兴安气场全开,一个眼神示意她让位,便与那蒙面人交上了手。   季慎摸着下巴,狐狸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兴致勃勃地关注着战局。   “师叔,这做法欠妥,万一没把他这一人格逼出来,岂不是害了他。”顾子焉发觉没了自己什么事儿,便也一道加入了围观之列,瞅着由兔子进化成豹子的夏兴安,暗暗咂舌,这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   “相公……我不是爱妃,我是他娘啊!”一道声音幽幽响起,含着几分纠结,顾子焉想也没想地出手了,然后世界和谐了。   “哐当——”蒙面人的兵器脱手飞出之时,人也无力的单膝跪倒在地上,左手扶住已经麻木到丧失在知觉的右手,这最后一击,那强劲的内力绝不是自己能与之匹敌的,自己这条胳膊怕是断了。   所有的攻势全部停止,即使蒙着面仍是能察觉到那些人不稳的气息,以及双眼透出的惊恐,额头的汗珠不断的滴下,而夏兴安……在场中孑然而立,周身散发着唯我独尊的强势魄力,身姿孤傲,竟然连发丝都未凌乱半分。   “撤。”那断了手臂的蒙面人紧咬着牙根,一声令下,以防备的姿态同几名黑衣人一道急速撤离了。   东方教主神色一凛,待要追上去之时被顾子焉拦下,道了句,“穷寇莫追。”   “你大……”胆字还未出口,夏兴安便被眼前这一张雌雄莫辩的俊美面庞吸引,抿唇似是沉思,倏地转向季慎郑重道,“爱妃,本尊要立他为后!”   后你妹!季慎闻言直接炸了毛,你个死搞基的,特么敢打我师侄的主意,阴测测一笑,指缝间疾风一出,夏兴安便沉沉昏了过去。   “我们把他弃尸荒野吧?”季慎眨巴着眼,认真建议道。   “他……还没死……”顾子焉嘴角抽搐着说道。   “那我去把那拨人再叫回来!”季慎亮起眸子,作势要去找人,却倏地顿住了,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处,嘴角处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收尸的来了。”   一抹身影跌出了草丛,摇摇晃晃站起,手中擎着的剑在月色下发出银光,掺和着血色。衣服上大片血污,面色廖白的陈赫出现在二人视线中,见到地上的夏兴安蓦地变了脸色,紧张地上前查探着他的鼻息,唤了一声公子。   “只是分裂过度,体力不支昏过去了。”某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走上前拍了拍陈赫的肩,露出八颗牙笑得十分无害道,“你家公子被人追杀,怎么会到这儿?”   陈赫听他那么一说倒是放下了心,老实交代道,“是阿远看到你们在这儿,当时我俩应付突然冒出的杀手脱不开身,恰好公子醒来要找爹娘,阿远就让他……”   所以……才导致他湿身的悲剧?   没多时,陈远赶到,身上的伤势不见得比陈赫轻,见到昏迷着的夏兴安同样惊慌失措,后从陈赫口中得知无碍,察觉身后一道灼热视线盯着自己,一转身便对上季慎意味不明的眸光,讪笑着答谢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好说好说,施恩要望报,随便给点酬金就行了。”季慎抚着下巴,瞅着靠在陈赫肩上的夏兴安,犹如看着一头待宰的肥羊。   “……”陈远愣了愣,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子焉揉了揉隐隐抽搐的额角,颇为无奈地开了口,“不用理会此人。既然两位没事就把夏公子带走吧,我们……告辞了。”   待走出陈远陈赫视线,顾子焉忽的开口唤道,“师叔。”   季慎从远处收回了视线,在她身侧站定,直勾勾地看着,似乎在等待下文。   “能吹一曲梅花落么?”顾子焉回眸,看着季慎腰间别着的玉笛笑意盈盈道。   季慎的面色徒然一滞,转瞬即逝,月光被乌云遮挡,笼下一片阴暗,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情,空气里多了一股窒闷。   “师叔,能奏一曲么?”顾子焉似是呢喃般低语,神情闪过一丝落寞,“我……想师父了。”   风骤起,河畔树影婆娑,良久之后,听到身旁的人沉沉应了一声好。季慎手持碧玉笛,微抿双唇,悠扬的笛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弥漫在微湿的空气中。   顾子焉有片刻恍惚,一帧画面清晰浮现,庭院中师父抚琴,笛声相合,而她这个音痴躲在一旁的吊床上,晒着太阳睡懒觉。阳光甚暖,一头扎入了梦中,乐声远去,耳畔似乎有人在说话。   “师弟,看来你我技艺不够,居然能让我这徒儿睡着了。”   “是你的技术不好。”   “你才技术不好,你全家技术不好!”   “……”   “师弟,如果真要死,我希望能死在你手里。”   “你说真的?”   “别啊,我现在还不想死嘛,喂,你去哪儿啊?抱着我徒弟干嘛啊,你该不会……不要啊……”   一抹猩红蔓延开来,倾覆画面。此后,凤琴封尘,再无人弹奏。   77.小师弟的诅咒   “客官,您起来了,早点都给你备下了,是送你房里还是……”小二站在楼梯口,热情洋溢地冲着刚推开房门的顾子焉说道。   另一侧的房门也适时开了,傅安揉着眼从里头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就看到了顾子焉一边迷迷糊糊地说道,“师叔昨晚好像没回房,你们……”   说着便瞪大了眸子看着从顾子焉房里出来的另一个人,差点咬下了自己的舌头,“师……师师……”   季慎轻轻挑眉,身上白净的袍子是顾子焉的,有些不合身,未理会惊掉下巴的傅安,端着一抹餍足的表情悠然下了楼梯。“小二,弄点进补的粥品,要补气益血的!”   “好嘞~”小二混在客栈多年,早已是个人精,自然想到了昨儿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识趣地去了厨房。   傅安此刻脑子里也是差不多想法,师姐出来没几天就被禽兽师叔吃干抹净了,他如何对得起师叔祖门的交代啊……一转身失魂落魄地磕在了门柱上,呢喃着,“师父啊,我没守住师姐的贞操啊,我对不住您老人家啊……”   “……”顾子焉额头冒出几条黑线,一把揪住了傅安的后领,蹙着眉想要解释道,“你……”   “呜呜呜,我苦命的师姐嗷呜……”傅安含着泪不待她说完便打断了,一脸心酸地瞅着顾子焉,再挪向了底下安稳吃着早点的禽兽师叔,嚎得愈发伤心了。   “……”顾子焉被嚎得一阵头疼,蹙了蹙眉,拍了拍他肩算是安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回来晚了,你把门反锁上了,所以师叔……”   傅安怔了怔转身继续磕墙,“嗷嗷嗷,居然是我助纣为虐,葬送了师姐的清白之躯嗷……”   木门吱呀开阖的声响,沈璃面无表情地从三号房走到了傅安面前,顶着黑眼圈,径直给了傅安一拐子,世界忽的清静了。尔后抬起怨念的眸子瞅着顾子焉,幽幽开了口,“我蹲守了一夜,听了傅安一夜的诅咒,师叔不举,夏公子不举,还有……我。”   傅安闻言顿时抬头,眨巴着水润的眸子,弱弱问道,“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沈璃眯起了眸子,磨牙霍霍地看向了他,傅安立刻瓷实了,蹲在墙角假装自己是一朵与世无争的蘑菇。   “娘,娘……”从客栈外头传来的喳呼声,有些耳熟。二楼的人往下探,看着一抹身影撞入了季慎怀里,筷子夹着的肉包子掉落,正贴着季慎的胸口,某只蹭了蹭,一脸满足道,“娘身上软乎乎的。”   “……”沈璃抽嘴角。   “……”顾子焉木然。   似乎是察觉到二楼的视线,夏兴安仰起头,看到了楼道口站着的顾子焉眸子瞬时亮了起来,招手道,“爹,快来吃包子~”   傅安揉着脆弱的小心肝,颤巍巍道,“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季慎面上仍是挂着和煦笑容,镇定自若地将身上的肉包子取了下来,搁在了碟子边上,冲顾子焉笑笑,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显然,不管是傅安的表情还是说的话都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他,便也没同智障少年计较。   冒着热气的鸡丝粥上了桌,顾子焉坐到了季慎的左侧,瞅着门口的方向,不多时便看到两道熟悉身影,一前一后奔进了客栈。抿唇,吩咐小二道,“小二,再上壶茶。”   “哎,原来是几位,这么巧又见面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呐!”陈远搓着手,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瞥了一眼黏在人家身上的自家公子,眸中精光乍现,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之人语带急切地开口,“我家公子醒来又哭闹着要找爹娘,我们劝不听还自己跑过来了,这一时半会儿地也好不了。这位夫人能否看在我家公子纯良可爱的份上暂时收养之,到了洛城,必当重谢!”   夏兴安似乎知道陈远在夸他,配合地露出一抹纯良笑意,只是效果相差甚远,十足的二。   “你家公子有洁癖,留下难保他不会烧了我。”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的傅安怨念地开了口,抓起桌上的包子瞪着夏兴安狠狠咬了一口。   陈远闻言脸上的表情转为愧疚,“那日是小人一时失言,公子一看便气宇非凡,乃是有大量之人,想必不会与小人计较这点误会。”   “哈……气宇非凡麽,嗯,你果然独具慧眼。”傅安不咬包子泄愤了,反是闪着眸子热切地看着陈远,盼着他再多说些。   “咳咳。”陈远压下说违心话的不适感,看了一眼黑着眼圈没有精神地啃着包子的沈璃,忽然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只锦袋,搁在了桌上,“这就当是这一路的辛苦钱,我家公子不让人省心,还请几位多多照顾。”   沈璃蓦地支起了耳朵,这熟悉的清脆碰撞声,绝对是金子没错。扒拉着锦袋,瞬时被里头的金光闪瞎了眼,眯着眼傻笑着应道,“好说好说,这位纯良可爱的公子我们必然会好好照顾的!”   顾子焉蹙了蹙眉,看向季慎,后者并未露出什么反对表情,专心致志地喂他儿子吃饭。师叔,你会不会代入的太快了?   发觉除了季慎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小腿肚上传来异样触感,顾子焉神色一僵,目光落在了某个正在喂饭的人身上,敛下眸子道,“夏公子与我们算是有缘,应当是互相照应才对。”   陈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手一招,“小二,再来两屉包子!”   和平地用完了早膳,顾子焉站在马车旁等着他们收拾好包袱启程,自顾陷入了沉思。经历昨晚,带上夏兴安,绝对是带了个麻烦,而夏兴安若是分裂成了东方教主,那绝对是麻烦中的麻烦,师叔为何……   “师侄,可是在为那位夏公子烦恼?”季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七分风流笑意,闲散地坐在了马车上云淡风轻的模样,眸中却闪过一抹不符气质的锐光。“陈远那是打定了主意让我们护送平阳王世子,这么大个人情,你说该拿什么换呢?”   顾子焉霎时睁圆了眸子,想过那位夏公子身份贵气,却是没想到会是平阳王的儿子。说到陈远……想起客栈里,不止认得出卸妆后的傅安,还知道对着沈璃的弱点下猛药,明明看出了季慎的性别还装傻充愣陪着他们演戏,看那架势显然是打算纠缠下去。只是……为何会找上他们呢?   “追杀他的,可是别苍门的人,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季慎接着说道,瞅着顾子焉的面色果不其然沉了下去,身子后仰靠在了马车的门柱上感叹道,“多好的人肉靶子啊!”   “……”顾子焉默,原来那时候让她应下是原因是……   不远处正走出来的夏兴安忽的一颤,背脊处窜起一股寒意,瞥见了季慎欢欢喜喜奔了过去,腻味道,“娘……”   季慎揉了揉夏兴安柔软的青丝,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这样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生生让顾子焉起了鸡皮疙瘩。   怕自家公子醒来后裂变,陈远又让人叫了一辆马车,跟在顾子焉那辆的后头上了路。一直沉默的陈赫瞅着前头的马车,忽然开了口,“为何要与他们同行?”   陈远摸了摸鼻子,心想还不是以他俩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公子安全,不过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生怕这一根筋的大哥不服气直接找人干架。还未想到如何回话,便听得马车内传出一道清冷声音。“他身上有本王想要的东西,这药到了洛城后便让本王服下。”   帘子被掀起一角,递出一只白瓷瓶子,陈远郑重收下,应了声是。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夏兴安搁下了帘子,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眼底掠过一抹幽光,苍寻剑的主人……若师父所言是真,那这武林大会倒不失看头了……   88.师叔的小鸟儿   衡山派最偏僻的院子里,一挂吊床被风微微吹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投下斑驳剪影,显得宁静而祥和。   刚换了乳牙的顾子焉蹲在院子角落里假装自己是颗萝卜,等待师兄弟们找过来,然后换回她做农夫。只是……这个过程有些漫长,顾子焉歪着小脑袋看着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打了个哈欠,暗想着下回找个显眼的地方躲,腿都麻了。   “子焉,快来看师父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啦~”一道猥琐的声音从大老远传来,白色身形一闪,飘逸落到了院子里,而蛋腚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年站在了他身侧,蹙了蹙眉,这欢脱的语气……似乎与某座楼里妈妈桑说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客官,快来看看今儿个的好货色~”少年默了。   蓦地听到师父的声音,顾子焉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却因为腿麻的缘故,一个不稳从芭蕉叶后滚了出来。白衣男子立马心疼地抱了起来,“这又是哪个混蛋骗你玩躲猫猫呢,吃午饭了没?”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肚子咕噜叫声,顾子焉红着脸,小声咕哝道,“师父,饿……”   “走,师父给你做咕噜肉!”宋青山揉了揉自家徒儿软乎乎的脸蛋,像只白嫩包子似的让人爱不释手,然后带上身旁的少年朝着厨房走去,错过了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   顾子焉听闻有肉吃,露出了笑颜,忽的瞥到一抹藏青,瞅着师父身侧的人好奇问道,“师父,这个小矮人是谁啊?”的确,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还未及师父腰间。   在宋青山凌乱的笑声中,小矮人抬起了眸子,漂亮的容颜闪过一抹愠怒,顾子焉呆了呆,口水顺势而下,呐呐道,“师父,这姐姐好漂亮……”   宋青山一愣,倒是没想过自家徒弟能呆得认错性别,触及少年泛着寒光的眸子时憋住了笑,把小徒弟挪了挪用身子挡住那吃人视线,咳嗽了一声道,“师父捡的,漂亮吧,以后跟子焉玩好不好?”   顾子焉的眸子亮了亮,抹了抹口水,一骨碌从师父身上滑了下来,过去扯住了漂亮姐姐的衣角,细看之下竟是比晴容师姐还要生的好看,一脸呆相的发花痴中。   看到这一幕的宋青山有些诧异,这少年自他带回来后就没说过一个字,漠然地接受他的安排,只要不要过分靠近,便安然无恙。见子焉大咧咧地扯着人走,某猥琐大叔的爪子蠢蠢欲动,真是漂亮的少年啊……在伸出的刹那一道凌厉眼光扫来,猥琐大叔瞬间蔫了下去,下/身某个部位隐隐作痛。   果然,对象是特定的。   “咳咳,子焉啊,好好带着这位呃……姐姐,师父去孟师伯那儿一趟。”宋青山给二人弄了点吃的,对着顾子焉说道。眼中划过一抹恶趣味,既然那小子不吭声,宋青山自然也任由乖徒儿误会着,看那小子吃瘪却又不肯说话的模样暗爽不已,打定主意让小徒弟憋死混小子,宋青山愉快地走出了后院,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子焉填饱了肚子,瞅着漂亮姐姐身上有些脏了的衣裳,皱了皱眉头,肉乎乎的爪子搭上了人家的手,很是热情道,“后山有个温泉,师父常带我去泡澡。我去师姐那儿拿套衣裳,把这身给换了。”   少年目送着小女孩圆润的身子离开,眼中升起一抹兴味,抿唇浅笑。   后山的温泉池子,冒着腾腾的热气,顾子焉见人还站在池子边上,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露出几颗牙齿道,“这儿平日里是不会有人来的,姐姐不用担心。”   说着,便去扒拉她的衣裳。后者动了动身子,避过了,敛下了眸子,伸手解起了上衣。   顾子焉掬起一捧水,只觉得暖意游走,便也脱去了衣裳下了池子。正在解扣子的人手一抖,差些把扣子生生扯了下来,干咳了一声,见顾子焉兀自在不远处玩得开心,一个犹豫后入了水。连日来的疲倦不堪被热气蒸散,十分的舒爽,便靠着岩石开始闭目享受。   一抹软糯的触感贴上了肚子,猛地惊醒了人。   “姐姐,你怎么还穿着亵衣泡澡,这样怎么洗的干净?”顾子焉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她身旁,说着就去扯她的衣裳,与平日里和师姐玩闹一般,布帛撕裂的刹那,万籁俱寂。   “……”顾子焉瞪着眼前粉嫩的小鸟呆住了,呆滞半晌后叫出了声,“啊啊啊啊啊啊……有凶器……”   “……”少年难得想要开口解释,却是蓦地失声了。   ……   马车里,顾子焉昏沉沉地醒来,才发觉自己竟梦到了与师叔的第一次孽债,犹记得从那时起她放弃了她最爱吃的蘑菇。因为师父事后安慰她说,乖,那不过是只变了形的蘑菇,别怕……   季慎察觉到有道视线盯着他的某一部位,蓦地睁开了眸子,果不其然撞上了顾子焉直勾勾的眼神,后者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耳根处飘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无声勾起唇角,噙着一抹戏谑道,“师侄,马上就到丰县了,那儿盛产蘑菇,野生菌菇汤可是美味。”   “……”顾子焉脸上青红闪过,最后化为面无表情,在马车停下的那刻夺门而出。   “师叔,我想吃干煸鸡腿菇。”沈璃拄着下巴,弱弱申请道。   “哪有油焖鸡腿菇丝好吃!”某吃货搁下了手中的干馒头,吃了三天这玩意儿,一听到有吃的,立马眨巴着眸子垂涎道。   季慎忽的沉默,并被脑海中的画面深深的恶寒到了,毫不犹豫地下了马车。马车停在一座装修华贵的府宅门口,陈远上前与守门的仆从说了几句,便有人出门相迎。   “夏……公子,里面请。”上了些年纪的男子一身管家的打扮,弯着腰极为恭敬道。   陈远走到了顾子焉一行人跟前,解说道,“这座府邸是公子的别院,应该不会有人查到。这几日赶路,都没睡个安稳觉,不如就在此处多歇息两日?”   顾子焉看了眼无精打采的沈璃和傅安,便应了。闲闲靠着马车,一派慵懒模样的季慎打量着府邸外围,被墙上的告示吸引。忽觉身后有道视线投向自己,如刺在背,待转过身去看时却又一无所获,微微蹙起了眉头,收回视线跟着一道入了宅子。   这几日的舟车劳顿,夏兴安神医的体质显然弱了些,怏怏地进了自己屋子让他们自便,随后便休息去了。顾子焉等人跟着管家到了东厢,离夏兴安住的地儿倒是离得不远。   “几位是公子的朋友,便是府上的贵客,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吩咐,老陈自当竭力满足。”老管家一脸和善道,忽然听到外头响起的萧索琴音,脸色白了一瞬,神色转为郑重道,“有件事要提醒诸位,到了晚上还是莫要出去的好。丰县接连出了几桩怪事,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在夜里莫名其妙失了踪,到现在还没找着,总之是不太平,留在府里还安全些。”   傅安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师……少爷,不如我们还是赶路吧,我……我怕鬼!”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季慎环着胸,嘴角勾起一抹笑,转向管家询问道,“听闻连貌可倾城的齐三小姐也丢了,可是真?”   那管家先是一脸诧异,后想到门口张贴的告示,颇为惋惜地开口继续说道,“齐三小姐是齐太傅唯一的女儿,乃是大家公认的美人儿,为母亲上五神庙祈福,回府的途中刮了一阵邪风,待丫鬟随侍掀开帘子,轿子里面已经没人。齐太傅请了一众的捉妖师,江湖术士,想着把女儿救回来,这都是第四日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陈管家瞅着眼前的几人,叹了一口气,“几位的容貌……怕也会为你们惹来麻烦啊……”   “我们几个有功夫在身,老伯不必担心。”顾子焉闻言说道,睨了季慎一眼,后者的心思似乎还在齐三小姐的事儿上。   待老管家走后,傅安走上前,扯着顾子焉的一片衣角,眨巴着眼故作可怜道,“师姐,让我打个地铺吧。我们师姐一身正气,能镇宅辟邪!”   “……”顾子焉忽然想到了供在衡山派祠堂里的貔貅,黑线。   从方才就一直在沉思的季慎,眸底蓦地闪过一抹算计,悠悠说道,“那告示上说若是能救出齐三小姐,有一千两的赏金啊,都能将衡山派里里外外翻修个遍了。”   沈璃闻言亮起了眸子,激动地拽着季慎的衣裳,豪情万丈道,“师叔,我为财,你为色,我们一起斩妖除魔去吧!”   “……”顾子焉默,不否认在听到修葺衡山派时有丝丝心动。   季慎蛋定地拂开了沈璃的爪子,走到了顾子焉的身侧,笑得十分妖孽道,“我是个守夫道的男人,我家子焉才是真绝色。”   被微微环住的顾子焉猛地打了个寒颤,木着一张脸退开了一步远,很是熟练地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宽大字条贴到了门上:季慎与妖孽不得入内。随即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沈璃在外头拍门,“师姐啊师姐还有我啊!”   门微微开了些,沈璃被拽了进去,一道惊呼声从屋子里传出,“师姐,你发烧了麽,怎么脸那么红啊?啊,师姐,你打我做什么!”   季慎噙着一抹笑,眼底掠过一抹暖意。旁边的人动了动,傅安抬起眸子看着他道,“师叔,我觉得你的危机似乎更大,万一那鬼直接冲进府来掳人怎么办?”   “言之有理。”季慎莞尔一笑,眼中隐隐有精光闪烁,忽的冲上前拍门道,“相公啊,奴家怕鬼啊啊啊啊……”   “……”所有人默然。   一缕斜阳,余晖如幕,一帘落下,再过几时,便将被笼罩在一片静谧中。庭院中高大的槐树,枝叶繁茂,风拂过簌簌作响,投下一片阴翳。站在树下走神的宋晴容察觉到一抹异样,阴冷得仿佛要渗进骨子里的寒意席卷而来。   99.今夜哪里有鬼   丰县郊外有一处义庄,专是收留孤魂野鬼的地方,这几日来连连有人在附近撞鬼,此事惊动了官府,派出了衙役守夜,不过第二日都发现身上起了奇怪的疹子,高烧不退,撑不过三日便见了阎王,十分邪乎。   入了夜里,星辰无光,独有孤月一轮笼着这方万籁俱寂的山林。偶有几声鸦叫,愈发衬得夜色渗人。   林间小道上忽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道不甘愿的声音颤巍巍地响起,“为什么要来这地方,不会真有什么鬼怪吧?这两道符真的管用么,我怎么看着笔迹倒像是师叔的?”   “乖,这东西我从土地庙求的,绝对可靠。”说话的人赫然顶着沈璃的脸,一袭飘逸白衣,端的是俊美倜傥。压低了声音对着旁边的秀丽女子道,“师叔只让我们在这儿转一圈就成,剩下的事儿他和师姐会搞定。这世上没有鬼,别自个儿吓自个儿,想想那赏银都能够你吃遍天下美食了!”   女子闻言眼中绽出精光,赫然是同样修了容颜的傅安,难改吃货本色,抹了抹口水小声道,“可……可我怎么都没看到师叔啊?”   “笨,当然是隐于暗处伺机行事啊!”沈璃瞅着傅安一脸怯懦地扯着她衣角,撇嘴说道。   而此刻,他们口中的师叔正悠哉坐在夏府别院里,悠哉悠哉地品着热茶,神色淡然,意态优雅。顾子焉坐在一旁,几次欲开口却让他以一句还没到时候哽在了喉咙里。   沈璃和傅安已经出去了大半个时辰,若是出了事……一思及此,顾子焉便再也坐不住,蹙着眉道,“我还是去义庄看看,万一他们应付不来……”   季慎抬眸,正对着的房门在同一时刻开了。某人整整睡了一个下午显得精神饱满,自发地凑了上来,“这位壮士我看你面有郁结之色,恐是肾虚所致,不如让我来诊断诊断。”   顾子焉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者抓过她的手腕,拈着虚无的胡子,沉吟道,“从脉象看……倒像是欲求不满呐。”   说着转过头,瞥了一眼季慎的肚子,若有所思道,“现在是头三个月,还需要注意,过了这阶段可适当行房事,熬吧。”   “……”顾子焉默默收回手,考虑着要不要让他变回乖巧听话的夏白兔。   季慎以拳掩唇,还是泄出一声轻笑,起身岔开了话题道,“走吧,那边也该差不多了。”   顾子焉见他带上了夏兴安,显然刚才一直等的就是这个人,不禁质疑道,“他能诊断你有了,我肾虚,你真觉得他有所谓的医术?”指着他救死扶伤么?   “若是用不了也能当个打手。”季慎瞅着夏兴安,闲闲说道。   正提笔写着药方的夏兴安忽然觉得脖颈处泛起丝丝缕缕凉意,打了个寒噤,伸手揉了揉鼻子,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站在他身侧的陈赫,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称,“陈远呢?”   “去县衙门办点事。”陈赫将陈远的原话复述。   夏兴安没在意,继续埋头写药方。   季慎微微眯眼,不知何时乌云已遮住满月,光线顿敛,朗朗清辉立时变得灰蒙难辨。轻蹙了下眉头看向了单纯的夏兴安,“夏神医,听闻今夜在丰县郊外会有一场江湖人士的械斗,必然会有死伤,正是需要一名乐善好施,热血有为的大夫的时刻,若夏神医肯前去那是救人于水火,绝对会成为江湖上一桩美谈。”   “那还不快去!”夏兴安被调动了热血,一手拎起药箱子拽过季慎风风火火地朝着门口跑去。   “……”顾子焉默,真好骗。   十里郊外,脚步声惊起林中栖息的鸟儿,扑啦啦的声响回荡在寂静林中,空旷而诡异。夏兴安紧了紧衣裳,只觉得周边寒气逼人,略带不安地开口道,“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季慎抿唇,视线扫去,不远处三间连在一起的宅子,中间那座悬着一块黑体金字的匾额上头写着“义庄”两个大字,门前的两盏长明灯忽明忽灭地闪了闪,哪还有沈璃与傅安的踪影?   顾子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瞬时变了脸色,再看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想到了一个可能,咬牙切齿道,“你早知道他们会被抓?”   “不然又怎么找线索?”季慎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耐心解释道,“沈璃的功夫不弱,临行前我给足了药,应当能够撑到我们找到之前。”   顾子焉深深看了他一眼,掠过一抹复杂神色,却是不再开口。若说只为了那一千两,她根本不信,师叔不缺银子,那些骚包的服饰皆是出自他的笔下。剩下的……便只能是为了人了。   义庄年久失修,显得破旧不堪,,两扇木门在风中嘎吱嘎吱作响,摇摇欲坠。凄风微拂,带起几片枯叶在季慎的身周盘旋不休。   一道凌厉剑气划破长空,掠向夏兴安所在的方位。“公子小心!”一声疾呼,伴随着噗嗤一声如同水袋爆裂般的声音,银剑直直插入土中,地上溅开几缕墨绿色的粘液,一股子烧焦的味儿蔓延开来。   被长剑刺穿了的是一只黝黑虫子,像只蝎子似的尾端长了根尖刺,蓄势待发的姿势是冲着夏兴安而去。   “这什么恶心的玩意儿?”夏兴安被吓了一跳,揪着陈赫的衣服躲在其身后心有余悸地问道。   顾子焉蹙着眉,拿一旁的枝桠挑了挑虫子,看清虫子腹部的花纹后,沉吟道,“是西疆的蛊虫。”   看情形便知是这东西夜里袭人,让那些衙役丧命。悉悉索索的声响复又响起,顾子焉点了火折子,一扬手,火舌很快沿着地上的枯叶蔓延开去,夹杂着怪异的噼啪声。   夏兴安正看着自燃的虫子觉得惊奇,蓦地察觉身后一凉,回过头看却是空无一物,咽了咽口水,颤着扯住了陈赫的袖子惊惧道,“我怎么觉得这儿阴风阵阵,有……有……有鬼啊……”   话音落,地上的火势倏地熄灭,倏地陷入一片漆黑。突然,一声凄厉惨叫自庄子里传出,惊了鸟儿,窜高飞起,嗤啦啦的声响回荡在林间。木门被劲风乍然吹开,露出一排排列整齐的棺木,冥纸翻飞,令人止不住胆寒。   夏兴安当下拽过陈赫要跑路,却被一道愈发高亢的叫声惊住。   “啊啊啊……相公,好可怕好可怕。”季慎双手紧紧环住了顾子焉,一下把头埋在了她胸前,掩去眸中的精光,蹭了蹭,暗忖道:是不是该提醒师侄,有些束缚不利于身心健康?   “……”顾子焉身子一僵,眼眸倏地黯了下去,蓦地一踮脚,在他耳畔一字一顿道,“师叔,你硬了。”   季慎怔楞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自若神态,唇角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浅笑,十分蛋腚地从腰间取出某物,黑眸染上一抹恶劣的戏谑道,“相公,这东西咯着你了么?”   “……”顾子焉错愕地看着那管玉笛,俊秀的脸上腾起一片红晕,羞愧万分。   这难得的一幕让季慎看呆,正欲调戏却听到接连几声爆破,与那惨叫是同一方位,面色一沉疾步走到了义庄内,他若没记错的话,沈璃身上带着的还有几枚炸药。   一阵烟雾过后,露出一块被炸得焦黑的土坑,有一只细白的手从土坑里伸了出来,扒着边缘,似乎是极其费力地想要爬出来。   夏兴安又是一阵鬼叫,扒住了陈赫显然被吓得不轻。顾子焉看着那双略显娇嫩的手起了疑,快步走到了土坑前,看坑里爬出来的……赫然是人?   发上的簪子斜斜插着,快要挽不住发丝,爬出坑来的显然是个女子,衣衫凌乱,瞥了一眼顾子焉便靠着她大喘粗气。土坑下阶梯盘旋,显然是被人炸开了的口子,露出一抹黑色衣角。   缓过了气的女子直勾勾地瞪着那土坑,眼眸微眯,像是想起什么,露出一抹凶狠表情又回到了坑前,扯着某样东西往上提。   同样被拉出来的,也是个人,身着黑色长袍绣着诡异图纹,面上和衣服上都落满了土灰,双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一只手呈现诡异的扭曲状。   那女子抹了一把脸的灰,露出倾城容貌,嘴角向上弯起,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冲着地上的人拳头招呼了上去,“不让劳资跑是吧,喜欢劳资是吧?长成个猪头样子还想上我,要不是你我早就跑掉了。魂淡,看我废了你那玩意儿!”   极其残暴的人道毁灭时间……   顾子焉呆着表情,久久不能回神。   收拾完渣滓的女子回眸,看到顾子焉时漂亮的眸子亮起一抹精光,黛眉一蹙,十分柔弱地扑向了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恩公,你是来救奴家的吗?这里好可怕好可怕……”   “……”顾子焉瞅着女子身上被扯掉一半的高领子,露出不该有的生理特征,不由抽着嘴角道,“我再也不相信自称奴家的是女子了。”   土坑下又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师姐!底下有好多被关着的人,快让衙门的人来,别让上头的那个跑了!”   沈璃奋力爬了出来,见到师姐怀里的人,缓缓勾起一抹淫、笑,“一千两……”   “齐三小姐?”众人惊。   1010.明骚暗贱   衙门里的人很快就到了义庄,为首的正是陈远。戴着官帽的人急匆匆地下了轿子,一手扶了扶倾斜了的帽子,见到门前站着的人眸子里闪过一抹狂喜,极快地迎上前道,“齐小姐受惊了,可有哪里受了伤?大夫,还不赶紧给看看。”   一名老者顺势走到了灰头土脸的人面前,恭敬道,“小姐……”   “我没事。”齐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查看自己并无破绽后,露出一抹温婉笑意,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对着刘县令说道,“下面倒是有几个伤得不轻的,你们快去救人吧。”   刘县令没有想到他这一来,事儿都解决了,急忙点头应下,吩咐手下去收拾残局,自个儿站在齐小姐跟前,讨好说道,“本官为小姐备好了软轿,这就送小姐回府。”   “恩公,与我一道回府吧,也好让小女子好好答谢一番。”齐美人没看那轿子一眼,反是专注地望着顾子焉,含羞带怯道。   一抹身影突兀地隔在了中间,朝着齐美人凉凉开口道,“我家相公只是路过,若说救命之恩,应该是谢他俩才对。”   “一千两长得真是精致啊!”沈璃两眼冒星光,不晓得垂涎的是赏银还是面前的人儿。   “秀色可餐呐!”傅安亦是抹了抹嘴角,沉迷于美色。   “……”季慎揽着顾子焉后退了一步,对于不明真相的师弟妹抱以一丝看好戏的心态。   齐钰稍抬起下巴,目光就直直的和季慎投过来的视线撞上,两股毫不退让的视线一交锋,周围空气的温度瞬时降低了几度。顾子焉看着这一幕,不由扶额,这跟当初的预想落差太大,而眼前这位‘齐府小姐’对着自己笑得一脸春、色无边是怎么回事?   “恩公,这夜色已晚,还望公子能将小女子送回府上。”轻柔语调,传入耳中,竟有一丝让人难以抗拒的风情。   顾子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齐钰身后那一拨拉的衙差,心想用不着她吧?   “我大哥说了,衙门里的除了在喊威武的时候能吓着人外,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齐钰说着扫向了身后的人,满面笑容后隐着一抹讥讽。   有个二愣子弱弱地反驳了一句,“谁说的, 俺家媳妇儿说我【哔——】可有用了。”立马被人拖到了后头,毁尸灭迹。   “为了安全起见,就由我们送小姐回府吧。”夏兴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顾子焉身侧,端的是一派谦和有礼,温润公子的模样,只是周身弥漫着的清冷气息明显的告示着生人勿近。   “世……”齐钰欲喊出口的话被他冷冽视线一扫,及时转了弯,“时候不早,刘县令这剩下的事儿可都交给你了。地下炸晕了的那些不过是看守,真正主事的恐怕已经跑了,你可得仔细查案,早日捉拿真凶归案。”   刘县令闻言,连连称是。   齐钰对轿子有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再坐,反是跟在了顾子焉身后,不时地瞟上两眼,春心萌动的模样。夏兴安恢复了本性,瞥了一眼空轿子,便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陈赫随侍在轿子一侧。齐钰脚下的步子一顿,心下暗惊,这世子是平阳王独子,受尽万般宠爱,从未出过京城,便是上门求见也是难得见上一面,怎的会突然出现在此地,还只带了一名侍从?   “你说这夏公子这回是怎么变的?”傅安砸了砸舌,对于气场全开的夏兴安他是又怕又好奇。   季慎闻言看向了齐钰,眼神划过一抹狡诈,咧着白晃晃的牙道,“应该是齐小姐踩蘑菇的时候。”   “这破地方也有蘑菇?会好吃么?”傅安一脸单纯问道。   “……”季慎再度将众人带自己一块儿恶心到了。   齐府的宅子比夏府的别院要宽敞上几倍,老太傅齐永绍伺候高宗皇帝多年,忠心无二,多有操劳。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当今圣上便赐府赏地,让恩师安享富贵。齐太傅每日赏花逗鸟,不理世事,让两个儿子打理四宝斋,乐得清闲。   齐钰出生的时候一波三折,差点折腾掉齐夫人半条命,所幸都活了下来。齐太傅老来得女宠得不得了,齐夫人的身子调养了大半年不见好,落下了病根。小齐钰长得好,咿咿呀呀逗得两老欢心,却还是没能熬过第二年冬天。齐钰的大哥生怕二老受不了刺激,就从外头抱了个长得像的,却没想到是个带把的,这一通连瞒带骗过了十六年。   从季慎口中得知真相的众人把视线搁到了齐钰两位大哥身上,满头黑线,也太过霸气了!   齐怀远揽上松垮的衣袍,面无表情地将方才来不及系上的衣带系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累极,暗哑着开了口,“小砚,告诉老爷小姐找回来了。”   “大哥……”齐钰见着自家大哥憔悴的模样,想来是这阵子找他的缘故,心下一片感动,作势要扑上去,却被二哥齐怀宇拦下,后者打了个哈欠,一脸困顿地开口道,“还好你回来了,这两天我跟大哥到处找跟你长得像的人,快累死我了,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齐钰的一腔热情被悉数浇灭,蔫了。   “娘一听说你被掳走到现在还没醒,爹这几日也是吃不下睡不着,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出来见人。”齐怀远撩手抽掉了插在齐钰发上的枯叶,表情淡漠,动作却透着一抹温情。转向站在厅里的几人,唇角挂着一丝略带疏离的笑意,“多谢几位救出舍妹,如果不介意在下略备薄酒请诸位赏个脸,聊表谢意。”   “齐公子客气了。”顾子焉暗忖道:即使没有他们,以齐钰的彪悍程度也绝对能自己出来。   齐怀远的视线掠过,蓦地停顿在一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朝着身侧的仆从吩咐道,“为几位准备上房,不得怠慢。”   “是。”那名仆从领了命退下。   顾子焉有些诧异身边人的过分安静,侧头看去,却见季慎盯着厅堂里一副字画出了神,画风极美,杏花三月烟雨江南,一笔一划都勾勒细腻。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一行小字,字迹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手笔,顾子焉只觉得画面太过真实,而晃了神。   “这便是救了钰儿的恩公吧,来来来,快坐。钰儿呢?”一道年迈声音自厅堂内侧传出,掀开了帘子拄着拐杖,目光到处搜寻着齐钰,“伤着哪儿了没?”   齐怀远上前搀住了人,安抚道,“爹,齐钰没事儿,衣服脏乱就让我赶去屋子里洗洗,一会儿就出来。你好几日都没吃东西,钰儿回来了,你也该安心用膳了。”   厅堂里那一张大圆桌子,不多时就被摆上了碗筷,丫鬟鱼贯而入,端着热菜上桌。   齐太傅顺手拉着顾子焉落了座,瞅着顾子焉热切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家中长辈可还健在,可有娶妻,可有婚配?”   “……”齐怀宇一听便蹙起了眉头,视线扫过顾子焉身旁坐着的季慎,开口说道,“爹你又给小妹乱牵红线,这位公子身旁都有了个美娇娘,难道让小妹去做小么?”   “若对象是恩公,那小女子也无妨。”一抹身影由远及近,梳洗完毕的齐钰笑意盈盈地走到了圆桌旁,暗中踹了一脚顾子焉右侧坐着的沈璃,后者很是识相地腾出了一个位子,捧着饭碗朝傅安挪了挪。   齐钰也不客气,从容入席,斟满了酒杯,端起后冲着顾子焉明媚笑道,“这一杯,齐钰敬恩公。”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顾子焉瞅着面前的酒杯,陷入了沉默。她的酒量……着实堪忧啊。发觉一桌子的人都看着自己,静待反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下意识地看向了左侧的季慎。   后者闪着晶亮眸子,那一脸的淫、贱表情分明在说,你求我啊,你求我啊……顾子焉默默举杯,咬着牙喝下了这杯酒。   沈璃是知道顾子焉一杯倒的酒量,看着亦开始斟酒的齐家两位少爷,不由为师姐担忧,只是这担忧里似乎夹杂着一抹兴奋?师姐喝醉后可是……   一轮敬酒过后,顾子焉端庄地坐着,面色不改,连眼神都不带一丝迷离,只是在视线掠过季慎的一瞬,忽的闪烁了下,勾起一抹深沉暗光,眨眼即逝。   “顾公子好酒量!”齐太傅眼里闪过一抹钦佩,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顾子焉抱拳谦虚道。   “……”一旁的沈璃与傅安面面相觑,保持沉默,师姐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正常了……   顾子焉左右的二人,一个夹菜,一个斟酒,偶有火花乍现,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争风吃醋,   沈璃看得欢腾,兴致颇高地扯过傅安小声道,“我赌一根小黄瓜,齐小姐对师姐没意思,看眼神就知道,你发现没,倒像是逗着师叔玩似的,莫不是真的喜欢师叔吧?”   齐钰持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搁在了筷架上,一回头就对上沈璃猥琐的意淫目光,倏地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薄唇轻启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沈璃蓦地一僵,夹紧了菊花,低调做人。   1111.醉酒之后   齐府某处,一栋独立的房屋立于繁华修竹之间,颇为清幽的感觉。忽然从屋子里传出几声让人心痒难耐的呻/吟,蹲在雕窗下听墙角的沈璃捂着小心肝,颤巍巍说道,“酒后乱/性神马的真乃禽兽本色啊!”   “……”一道蹲着的傅安蹙着眉头,十分纯良道,“师姐现在羊入虎口,我们……真的见死不救?”   沈璃拍了拍师弟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凑到他耳边,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道,“依我的经验来说,师叔今晚很可能看得到吃不到,长夜漫漫欲/火难耐什么的最是销魂了。”   屋子里的季慎倏地收了手,躺在床上的人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嘟囔着继续,然后将身子愈发凑近了他,一股淡淡酒香萦绕。   季慎眯起了眸子,俊美的脸庞在烛火的映衬下一片深沉,菲薄的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俯身低语道,“我去看看外头的动静,一会儿再回来帮你按。”   顾子焉唔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身上被揉捏过的地方一片酥/麻,忍不住一声喟叹。   门在一瞬被拉开,而门外的人还在嘀咕着直到感觉到脖颈处嗖嗖的凉意,沈璃才蓦然回头,对上季慎似笑非笑的视线,止不住抖了抖身子,摸着口袋掏出一根发带,随机应变道,“师叔,我给你送道具来的。”   季慎仍是不作声,斜倚着门框,噙着抹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两只。衣服被压着下滑了一些,锁骨处露出明显的一点殷红。   沈璃蓦地瞠圆了眸子,直勾勾地瞅着那处,很是识相地保证道,“明早我们会提醒师姐吃了要负责的……”   “这师姐的嘴……是菱形的?”傅安小盆友指着那处,诧异问道。   “……”沈璃一见师叔面色不对,立马拽过小师弟,嘿嘿讪笑了两声道,“那就不打扰师叔休息了,呵呵,发带是好物,师叔再会!”   说着就扯着傅安没影了。   季慎看着被强塞到手中的发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女子纤细的手腕,眼底浮起一抹幽光。   顾子焉在一瞬直觉地嗅到了危险,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戒备的姿势。“师叔?”看到是季慎,面上滑过一抹诧异,呐呐地唤了一声。   后者把玩着手中的发带,敛下了眸子,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下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倒了杯茶走到了顾子焉面前,递到她手中,说道。“醒醒酒。”   顾子焉睁着清明的眸子,顺从接过,唇在杯子边轻轻的一碰,沾了水之后更显莹润,季慎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一时静默,空气中似是有暗潮涌动,顾子焉垂下了眼睑,蓦地抬起眸直直看着他十分突兀地开了口,“师叔,你喜欢我么?”   季慎一惊,握着发带的手一紧,没料到会是如此直白的开场,缓缓走到了床前,似是要看透她此刻的真实想法一般直勾勾地望着。   没有得到回应的顾子焉蹙了蹙眉,蓦地伸手搭上了季慎的肩,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胸膛,低声呢喃道,“师叔你的心跳得好快。”   季慎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眼前这人此刻还端着的正直表情有些可爱,而那双手已经开始向下探索,蓦然想起沈璃临走前交给他发带时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些了悟。   师侄,原来你醉了,是这般模样?   顾子焉正在摸索的爪子被忽然抓住,蹙眉表示不满,却对上季慎幽深的眸子,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憨厚笑意,“师叔,别紧张,我就是看看。”   “……”季慎只觉得心上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窜起一股酥麻。视线触及右手缠着的红色发带,勾起了笑意,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却又怕勒着她并未系得很紧。   顾子焉眨巴着眼看着他的动作,看到那条发带时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稍纵即逝。歪着头看向季慎,“原来师叔也喜欢玩这个游戏么?”   游戏?季慎有一瞬的错觉,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麽?却在季慎停顿地一瞬,顾子焉十分灵活地挣脱了发带,捏在了手中,噙着一丝玩味,眼中闪过一抹邪恶光芒,在后者反应过来之时将他的手绑在了床柱上,系上了死结。   局势颠倒。   季慎敛去初时的讶异,闲适地倚着床头侧身看着她,唇角含笑,“师侄喜欢在上面?”   顾子焉没有回答,这么一绑倒是方便了她上下其手,而季慎想着这是师侄第一次主动便也任由她去。纤长食指勾着外袍的边缘稍稍用力,一扯便滑了下来,被她顺手扔在了地上,猛地一下跨坐在了他的上方,调笑似地打量着露出些许的精壮身子,那暴露在空气中两颗茱萸,微微颤栗着挺/立。   “师侄,再不收手,真的要出事了。”季慎暗哑的嗓音里微微的带了点喘/息,察觉到在身上游走的柔荑,只觉得是在考验自己的意志,随时都有化身为狼的可能。   嘶拉一声,伴随着他警告的话语在房间内响起,地上的那件外袍上多了一件裤子,季慎的眼眸随之加深,暗暗咬牙道,“师侄,你……”   话还未说完,就看着顾子焉一手圈住了他家威武霸气的老二,十分好奇地拨弄了会儿,问道,“这就是师父说的凶器?”   季慎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憋死在这突如其来的快感中,压抑多年的欲望经不起半点挑逗,尤其在那人无意识的作为下,涨得发疼。   “怎么会疼呢?”顾子焉揪着比了比,让季慎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只听她说道,“怎么长得跟小师弟的不一样,是肿了麽?”   顾子焉一看季慎额上开始冒汗,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弄疼了他,连忙放轻了力道,似是安抚般轻轻揉了几下。担忧道,“师叔,你没事吧?”   “我……没……事……”季慎身子一颤,硬是忍下了想要释放的冲动,拽紧被单的十指,因用力收紧而泛着白,眼底汹涌着骇人的情/潮,却未加制止,似是期待着她的下一步。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后……一道凄厉惨叫回荡在夜深人静的齐府,仿若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   不远处的凉亭下,趴在石桌上的沈璃立马惊醒,戳了戳睡眼惺忪一脸迷茫的傅安,勾起一抹猥琐的笑道,“成了,我们回去睡吧。”   “不看好戏了?”傅安打了个呵欠,想到她之前说的问道。   “事实证明师叔果真是个禽兽。”那条发带还真用上了,沈璃咂巴了下嘴,摇头晃脑地说道,显然是为有人感同身受而幸灾乐祸。“想当年师姐头一回喝醉,是我扛着回的房,结果师姐不安生,我就顺手拿了条发带将她那不安分的手给绑在了床头,结果绑松了……我被师姐绑在床头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整整折磨了一夜……”   说着停顿了一下,扬起一抹同情的表情,断定道,“师叔应当比我更悲惨才是。”   师姐的求知欲在醉酒后被膨胀数倍,能让师姐好奇的不多,比如师父的凶器论……   “唔。”傅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皱了皱眉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师姐,那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   “……”沈璃一巴掌直接拍晕了他,捡起地上的节操悠哉回了房。   而东厢的客房内,热气氤氲,只有一人低低地喘息声。   “师侄,别撸了,要撸坏了。”季慎的声音里染上一丝绝望,顾子焉仍坐在他身上,一手扣住了他那只未被束绑的手,老二在寒冷空气中抖了抖。   “这东西怎么是凶器,不疼啊?”顾子焉发出第一百五十遍的疑问。   “……”我疼,我真的疼,季慎泪目。   “师叔,它怎么好像更肿了?”   “……”   长夜漫漫,欲/火焚身的某人暗暗立誓,总有让你疼的一天!   月影横斜,有一抹黑影极快掠过院子,闪入了还亮着烛火的书房。烛火拉长了来人的身影,映在窗上格外显眼,正翻阅书籍的齐太傅蓦地抬眸看向他,面上倒没有一丝诧异。   “小世子别来无恙。”拨了拨油灯里的芯子,让屋子更亮堂了些,齐太傅这才悠悠开了口,仿若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一别数年,看到齐太傅安好小王也就放心了。想当初小王与小皇叔为了一件西洋玩意儿争执不下,若非太傅调停,恐怕要让家族蒙难。说来惭愧,竟一直没有找到亲自道谢的机会。”夏兴安漫不经心走到桌子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清冷的语调难得地透着一抹热络。   一身漆黑的袍子,金丝线勾勒的边缘,衣袂处绣着极为精致的繁复花纹,身形修长俊逸,似乎是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但又带着明显的危险气息。   齐太傅暗中打量着他,莫名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少年比之年幼时还要阴郁了几分,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世子言重了,老夫分内之事何须挂在心上。现如今老夫已辞了官,还能在临终之前见上世子一面,已是心满意足了。”   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的夏兴安勾起了唇角,垂眸敛去墨瞳中的光芒,低笑着开了口,“齐三小姐美名远播,曾听小皇叔说寻个适当的时候要接三小姐入宫。老太傅这辈子的荣华还未享尽,怎可说这等泄气话。”   齐太傅握笔的手一顿,一点墨黑迅速地在宣纸上晕染开去,成了污点,面上的表情闪过一抹惶恐。   夏兴安敛去了嘴角的笑意,倏地黯下了表情,有些犹豫道,“小王深知太傅心性,必然不愿女儿入那是非之地,便也有心想帮太傅一把。抢在皇叔之前表了心意,定了亲,两年后再来迎娶,到时任凭太傅作主。”   这话已是暗示地相当明显,齐太傅搁下了笔沉吟片刻,看向了暗影下的人开了口,“若世子愿意迎娶小女,乃是齐府荣光,日后若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但说无妨。”   “小王只想要这府上一件东西。”夏兴安闻言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逐字道,“天心玦。”   齐太傅蓦地怔住,,双眸中绽出一抹惊骇,半晌后才找回了声音,陡然苍老了几分,黯然道,“那是阿羡最后留的东西……罢了罢了,也免得素英睹物思人。”   连这最后一点,都留不住了。阿羡,你可有后悔当初跟了那人?   1212.啪啪不容易   三月的阳光如春水一般柔暖,透射过菱格的窗子倾洒在木椅上的人儿,顾子焉悠悠转醒,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眼,挡去这刺目的亮光。   浑身身上各种不舒适的酸痛,尤其是腰那儿。   顾子焉一手揉捏着慢慢回过了神,脑海里只晃过零碎的片段,快得让人抓不着。宿醉后的头疼,使得英气的眉宇蹙在了一起,下一瞬便对上了床上那人幽深的视线。   “师……”顾子焉呐呐唤出口,便看见了他身上一些……暧昧的痕迹,蓦地僵住了身子,眸子慢慢瞠圆,联想到自己的状况指着他怒吼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慎眼底青黑一片,闻言窜起一股幽幽火苗,直勾勾地瞪着面前的女子沙哑着嗓音近乎咬牙切齿道,“我都这样了能把你怎么样!”   顾子焉这才发现,季慎的两只手都被绑在了床头,一条是发带,一条……是裤腰带?而那手腕处一道道红痕,显然是挣扎久了留下了的印记。默默回头瞥了一眼不容易伸展的木椅,莫名心虚了起来,或许……可能……是她误会了什么?   “师叔,你……还好吧?” 话音落便收到一抹极为复杂的注视。   顾子焉愈发心虚,依稀记得昨晚自己喝多了,貌似调戏了师叔的凶……凶器?面上闪过一抹惊疑,偏生又想不起细节来模糊得很。而季慎亦是在心底淌血泪,昨儿晚上师侄她自个儿玩够了就把他另一只手也给绑了,然后跑到了椅子上蜷缩着身子睡了一夜,让他既不能自己撸,又看着吃不着,老二差点阵亡……   总而言之,顾子焉小盆友的防患意识还是蛮强的,若是师父知道会老怀安慰,凶器……就是要扼杀在萌芽状态。   “还不过来解开……”见她又愣着走了神,季慎内心百般挠墙,撑着最后一口气呼唤道。   顾子焉连忙上前替他解开了束缚,就见季慎如风一般捡起地上的亵衣飞快地奔出了屋子。心底那种他不是应该立刻马上凶残地把自己扑倒这感觉是肿么回事?   门口长势良好的两只蘑菇蹲着往里边儿望,一只好奇地开了口,“师叔这么火急火燎地是做什么去?”   “笨啊,当然是解决生理需求了。”一旁的粉蘑菇老神在在地说道。   “师叔真的不会精尽人亡麽?”某只惊了,面上犹疑道。   “……”穿着粉色裙袂的沈璃察觉到师姐瞟过来的危险目光,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尘露齿一笑道,“也有可能是憋尿别憋急了麽。”   顾子焉信步走到了沈璃面前,看着那身极不符合沈璃猥琐气质的端庄裙子眯了眯眼,沉声问道,“我以为昨晚我喝多了,应该是你扶我回来的?”   “呃……这不是师叔自告奋勇,盛情难却啊。”沈璃嘿嘿讪笑了两声,暗忖师叔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去哪儿睡了?”顾子焉忽略了她的回答,继续问道。   “……”沈璃小心肝儿一颤,又听的顾子焉十分严肃地继续说道, “被那个异装癖睡了?”   “噗……”傅安小盆友刚喝入口的茶就蓦地喷了出来,涨红着脸,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沈璃。   师姐,这么惊悚的猜测请不要用这种很正直的表情讲好么,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沈璃在心底默默吐槽,叹了口气,一巴掌把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傅安拍向了一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事实是……我以为那是我的房间,没注意把他给睡了。”沈璃耸肩,十分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说道。   顾子焉的面色一沉,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傅安打断,后者十分好奇地凑了上来,眨巴着眸子问道,“睡他跟睡师姐有什么不同?”   沈璃闻言一顿,还真思考了起来,摩挲着下巴一锤定音道,“没什么不同,师姐胸前也一样平。”   “……”顾子焉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一手拎起一个扔出了屋子,“去抄玄衡经一百遍!”   嘭得一声门被大力甩上了。   “玄衡经?!我以为离开衡山派就不用抄那玩意儿了!”傅安揉了揉头发,可怜巴拉地看向了沈璃。   沈璃立刻扒在了门上,冲着里头咆哮道,“师姐你怎么会平,都赶上驼峰了,尊的,你信我啊信我啊!”   傅安被那声音震远了几步,转身扭头装作不认识那人,立刻撤出了院子。师姐什么的果然都是不靠谱的神物!   齐府里唯有一处院子最为静谧,连东厢那边的喧哗都传不过来。一堵围墙隔着外界,墙边的桃树枝节横生,枝头处绽出几朵娇嫩花蕊,迎风微微颤栗。有人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传入了刚走出茅房的人耳中,诧异地顿住了步子。   “我不想留在四宝斋,大哥,你明知道我兴趣不在此。我想去外头看看,也想体验仗剑江湖的快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儿,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不会太长的时间,我也保证不会惹是生非的,一年后回来就安安分分做老姑娘。”齐钰低哑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委屈,像个孩子般,哀求着身前的人。   一抹颀长的身影立在逆光中,投在地上斜斜的影子拉得老长,似是和温暖的阳光有点格格不入,显得冷清。   “大哥……”齐钰显得有一丝焦躁,发出一声像小兽般的咕哝。   良久,那身影动了动,伸手覆在了他的头顶,对上了齐钰不甘心的眸子,齐怀远终是开口道,“留在齐府过安稳日子不好麽,为何也向往那俗尘红世?”   “什么?”齐钰有些诧异大哥措辞,呐呐问道。   覆在脑袋上的手蓦然收回,齐怀远又恢复一贯清冷的表情,淡淡地斜睨一眼齐钰,“即使我不同意你最后也会偷偷跟着那些人走是不是?”   齐钰被猜透心事,面上变了神色,垂下了脑袋沮丧道,“大哥,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这么多年我早已把齐府当作自己的家,只是……”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闯闯,换回你自己的身份,总不能把你憋死在齐府里头。”齐怀远截住了他的话头,清冷的眸子里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宠溺,很快隐匿。   “大哥!”齐钰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眸子,看向了齐怀远有一丝不确定,亮着眸子犹豫问道,“那……我这就去跟爹说一声?”   在得到齐怀远的首肯后,齐钰欢喜地奔出了院落。   有微风拂过,一瓣花瓣挣脱树杈,落在了树下的人肩上。直到齐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齐怀远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伸手摘下了那花瓣,手心里多了一抹艳色。   “但愿……不会步上羡姨的后尘。”一声低语落入尘埃,忽然溢出一抹轻笑,似是自我嘲解,“齐钰做了那么多年女子,差点都忘了是个男人,又怎会和羡姨一般,我真是想太多了。”   隐在暗处的季慎听到那二字,瞳孔蓦地微缩,拢在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头,神情有一瞬的悲恸,却被极快抹去了。拳头松开的刹那,面上的神色恢复如常,缓缓步出了柱子后。   “齐公子?”走到了齐怀远身后唤了一声道。   齐怀远闻声转过了身子,看到季慎时愣了愣,在那一瞬有他们曾见过的错觉,压下心底涌起的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顾夫人?”   “你可知尹羡生前的东西去了哪儿?”季慎直白地开了口,齐怀远在刹那变了神色,倏地戒备地看向了他,他却兀自说着,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染上一丝悲愤。“还是说,齐府当真绝情到连那些东西都不肯留的地步?”   齐怀远听出他语调中的嘲讽,神色更冷了几分,颇为冷硬道,“顾夫人若再胡言,别怪齐某不客气了。”   “当初连人都不肯收留,嫌人败坏门风,驱逐出府,如今会撇的如此干净倒也不出所料,只是……那些东西本就不是齐府的,我只是要拿走属于尹羡的东西。”季慎步步紧逼,直视着齐怀远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寒意。   “你是谁?”齐怀远再也端不住面上沉稳神色,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慌张,微微拔高了音调。心下掠过几个可能却被自己一一抹杀,羡姨当初带着那人的孩子上府这事爹处理的极为隐秘,不该有外人知道。这突然冒出的女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季慎缓缓勾起了唇角,贴近了齐怀远的身子,一字一句饱含杀意道,“当初加诸在她身上的,我会一点一点讨要回来。”   “你……”齐怀远蓦地僵住,只觉得在这人的注视下沉入万古深渊,耳畔蓦地回响起一道童声——你们会后悔的,迟早有一天我要你们百倍偿还这屈辱!几乎在认出的一瞬齐怀远压下了惊恐,眸色深沉道,“竟是你……”   季慎迎上他的视线,悠然勾起了唇角,显然对这反应颇为满意。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打断了二人,沈璃站在长廊上,指着他们的方向,颤巍巍道,“红……红杏……出墙。”   “……”季慎急速敛去周身的阴郁气息,似是嫌恶地退开了一步远,瞥见长廊下另一抹熟悉身影立马奔了过去,还抽出了怀中的帕子一甩扑到了顾子焉怀里,一抹眼泪心酸道,“那禽兽……想要非礼我!”   闻言,齐怀远当场石化了,谁来告诉他刚才那不是真的……那个孩子……怎么……会扭曲成这样?   顾子焉默着看了眼怀里的高大女子,忆起方才那一幕,一双眸子蓦地暗沉了下来。师叔……   1313.器大活好   顾子焉对于紧环着自己腰的手有一瞬的不豫,却是没有推开,冲着齐怀远低声赔礼道,“贱内生性开朗,爱开玩笑,如有得罪还请齐公子海涵。”   “……”齐怀远与沈璃一致陷入了沉默,前者是对季慎方才露出的一面产生了质疑,后者则侧重于贱内二字,心底小人作摊手状,师姐你越来越代入角色了。   “大……大少爷!”长廊上蓦然响起一道疾呼,青衣小厮突然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齐怀远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少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和老爷争执起来了,这都要用上家法了,您赶紧去劝劝吧!”   齐怀远闻言倏地变了脸色,匆匆离去。顾子焉刚想说出口的告别之词哽在了喉咙里,蹙了蹙眉,暗想齐老爷既然醒了那就当面告辞,便动了身子随齐怀远一道去了。   西苑里,桃花始开,春意渐浓。而那大开着的门内空无一物,不过是个死气沉沉的空宅子。季慎望着门内依稀能看见一抹温婉身影,拿着簪子将微微暗下的烛火拨亮,笑着对一旁打着瞌睡的孩子说,这件袄儿很快就做好了,比你大哥身上那件还好看。只是他们还是没留到那时候……季慎敛眸,下一瞬抽身离去。   还未走近大厅顾子焉便听到叮呤当啷一阵乱响,还夹杂着瓷器的跌落声和隐隐的惨叫,一道略带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爹,今儿个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走的。”   大厅内齐钰跪在地上,一手揉着腰板儿万分委屈。见那柄子鸡毛掸子又要落下,顾不得面子嚎了一声,“嗷……爹你不会真打算打死我吧?”   沈璃见状乐了,小声咕哝了一句,“让你嘴贱。”   却没想落到了齐钰耳中,蓦地直起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乍现一抹精光。齐钰也不嚎了,指着沈璃冲着齐太傅分外坚定道,“不论如何,我一定要跟他走。”   齐太傅顺着看了过去,一见那人一点都不高大威猛的身形蹙起了眉头,沉声道,“他有什么好?”   齐钰眼神闪烁,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器!大!活!好!”   此时刚迈入大厅的夏兴安倏地顿住了步子,诧异万分地看向了沈璃。一众人等皆被震慑,连带傅安小盆友看向沈璃下腹的目光都染上了一丝不纯洁……   “昨儿晚上,他溜进了我房里,我……我们已经不清白了,爹,你就让我从了他吧!”齐钰不理会众人反应继续说着,大有一副你不答应就去死的架势。   沈璃自刚才的冲击中回过了神,目光复杂地看向了他,呐呐问道,“你的菊花可安好?”   “……”齐钰瞬间默然了。   齐太傅显然被气得不轻,接过齐怀远递上的茶,复又蹙着眉头重重放回了桌上,十分不善地看向了顾子焉等人。“老夫念在你们救小女一命好心款待,汝等却做出此等之事,也欺人太甚了吧!”   “齐太傅莫气坏了身子。”从方才便坐下看戏的夏兴安此时悠然开了口,揭开茶杯盖子,呷了一口茶,替齐老爷子把戏演全套了,“这一路来我看得仔细,这位小兄弟虽看着不靠谱了些,却是位有担当的,令千金从了他大可不必担心会吃亏,衡山派也算是江湖上的大门派,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   沈璃抽了似地抖了抖,含糊问道,“他这是说他默默关注了我一路麽,看上我……”器大活好四个字被顾子焉凉飕飕的视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咽了回去。   顾子焉的视线停留在夏兴安身上,愈发凝重。他们自一开始就未漏过底,那这位世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衡山派……么?”齐太傅闻言蓦地一顿,有些不自在地敛了敛宽大袍袖,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呐呐问道,“宋掌门可好?”   “齐太傅与我师父相识?”顾子焉一怔,颇为诧异,想起那个不靠谱的师父神色微黯,“师父几年前就已仙逝了。”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齐太傅面色有些灰败,看着顾子焉张了张口,却是像将什么话又吞回了肚内,之后才讪讪言道,“倒没想过他会赶在老夫前头,当初在清平镇曾有过一面之缘,若非他出手相救,老夫恐怕要命丧匪徒之手。”   师父平生好管闲事,最爱行侠仗义这一套,只是顾子焉一直觉得是师父本性鸡婆,什么都爱插一脚,会结识齐太傅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师父回头跟她吹嘘的时候,还说救过江湖第一美人儿呢,差一点就成了她未来的师娘,说得次数多了小子焉也就不期待有美艳师娘这种生物的存在了,江湖哪有那么多的美人儿都赶着让你救啊师父!   “嗤。”虽然低不可闻,但靠得实在近,到底还是让顾子焉听到了那一声嗤笑,带着一种不屑嘲讽的口吻。侧目看去,季慎垂着眸,半边脸隐在暗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却也只是一瞬,周身的阴郁气息荡然无存,将自己摒除在外的从容淡定模样。   师叔……与齐府又是有什么渊源?   顾子焉仔细回想师叔这几次的异样,却实在难以联系,门外忽然有小厮通禀,“老爷,衙门的李捕头说是有要事求见,还有……还有门口有位自称顾公子师兄的人没说两句话就昏了过去,这……”   “晴容师……师兄?”在沈璃的惊呼声中顾子焉已经快步奔向了门口,大红门槛上靠着一人,面色苍白极为虚弱的模样,几名仆从围在一旁窃窃私语,其中一名扶着他冲着旁边的人说了句好像个娘们,门另一侧捕快打扮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那人。   顾子焉冲上去从仆从手中抢过了宋晴容,闻到了她身上一股极浅的血腥气,不由蹙起了眉头。随后赶到的齐钰从容地吩咐仆从去请大夫,并命人领着顾子焉去最近的客房安顿,自己迎上了李捕头笑问道,“这才过了一日,李捕头可是有进展了,抓着凶手了?”   李捕头闻言面色一僵,有些郁郁道,“实不相瞒,我们抓回来的那些昨天夜里一夜暴毙,是咬碎藏于齿中剧毒而死,死后一炷香的时辰内,尸体自燃焚烧殆尽,没留下一丝线索。”   正扛着宋晴容往前走的顾子焉猛地一顿,回转过身,一双眼死死盯着李捕头掠过一抹寒光,似是极为艰难地开口问道,“尸体自燃?”   李捕头被那凌厉气势骇到,有一瞬的怔楞,下意识地答道,“是,连仵作都没来得及验尸就已经火化干净,义庄一并被毁,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故此来问问齐小姐可看清抓你那人的特征,能为衙门提供些线索。”   眼前似乎火势蔓延,那个疼她教她武功的人静静躺在火海里,最终化成一捧灰,只一眼便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散,她都来不及伸手,就消失在眼前,什么都没留下……   “唔……”趴在顾子焉肩上的人溢出一声□,一抹暗红自唇角汩汩流出,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滑过了顾子焉直直对上在她身侧的季慎浮起一抹笑,“上……上次追杀夏……夏公子的人追来了,这儿不能待了。”   说完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顾子焉拧眉,加快步子将人带到了客房榻上,小厮随后领着大夫匆匆赶到,上了年纪的大夫老练地取出诊箱,坐在床畔给宋晴容把脉,一室安静。   良久那位老大夫才开了口,神色已没有进来时那般轻松。“这位姑娘是中了毒,如此虚弱应该是与人交手导致毒性蔓延。这……老夫恐怕没有办法,几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顾子焉眸色一沉,正要拦住那名大夫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解毒找本神医就对了。”   一身儒雅长袍的夏兴安背着个小药箱,十分纯良地走到了床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后招了招手,陈远端着茶水递上,“来,把这个吃了,包治百病。”   抬起宋晴容的下颚,利落地将那五颜六色的丸子灌了下去。   “你……”顾子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制止他的行为,正欲发作却听到陈远低声说了一句,“的确是能保命的药,不出意外宋姑娘今晚就能醒过来。”   顾子焉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见床上的人脸色不复刚才那般惨白,心下信了大半,沉声警告道,“若是她有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家公子陪着!”   陈远表示明白,退至一旁,守在夏兴安身侧,后者又摸上了脉,一脸沉稳道,“他中毒了。”   傅安心里担忧大师姐,听到这话便没好气地开口道,“我们都知道。”   “这毒是一点一点在他体内长年累月积累,毒素已经蔓延入五脏六腑,若是要彻底解了,怕是不容易。”夏兴安没有理会,自顾研究着,忽然大惊道,“腹中似乎异动,男子也是可以怀孕的麽!”   “……”众人为自己轻信了个疯子而感到蛋碎!   殊不知,夏兴安确实猜对了前半。顾子焉等人设计救齐钰那日,宋晴容身上的云系发作,便借故装病在客栈里休息。云系是从小种下的毒,每三月发作一回,而这一回无人送解药来,是义父惩罚她办事不利。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与前来刺杀夏兴安的黑衣人正面碰上,侥幸逃脱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去寻季慎,便有了之前倒在齐府门口的那一幕。   1414.菊花初露   沉沉黑夜,万籁俱静,不时响起几声虫鸣之声,更显林间悠然恬静。两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跳动的火光哔啵作响,在幽深宁静的夜色里摇曳出不安的光芒。   顾子焉望向季慎被火光勾勒得或明或暗的侧脸,过分妖孽的脸稍显柔和,嘴角似扬非扬,清朗的声音突兀响起,带出一丝慵懒轻浮。“师侄,好看么?”   后者诚实地点了点头,很是中肯道,“比春风醉的头牌还好看。”   “……”季慎一顿,半天木讷道,“那天就一会儿的光景你还看了头牌?”   “路过的时候顺道看了,都及不上师叔你三分之一。”这话听着入耳,季慎眯了眯眼很是满意,便听到她继续说道,“所以何必花那冤枉钱呢!”嫖自己不就结了?   “……”季慎默。所以一直在意的,只有那银子么!   不远处停在树下的马车里传出傅安均匀的打呼声,顾子焉想起马车内的另一号麻烦人物,不由蹙眉,“为何那时要带着他上路,就算是世子的身份,与我们何干?”   正拿着树杈拨弄火堆的手顿了顿,季慎闻言陷入了沉思,似在回想。   视线转移,落在了马车上,陈赫抱着剑倚着马车留心周边的风吹草动,察觉异样,一道凌厉视线扫了过来,见是顾子焉与季慎二人,便越过了。   “那自然是因为坐马车比较舒服。”就在顾子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季慎忽然开了口,笑着道。“况且……谁能保证日后没有交集呢?”   顾子焉一愣,直觉师叔话里有话,正想接着问却被另一辆马车里沈璃的呼声打断,“师姐快来,大师姐醒了!”   “水……”一道微弱的声音自沈璃身侧响起,顾子焉伸手将水壶递给了沈璃,后者扶着还很虚弱的宋晴容一点一点喂着。   眼底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宋晴容扫视一圈没见着自己想的那人后闭了闭眸子,敛去一抹失落,低声问道,“这是哪儿?”   “厉城郊外。”顾子焉回话,替她垫高了枕头沉声道,“现在不知你身子状况,等天亮进城里找妙手看看,届时再做打算。”   “神医门的?”宋晴容的语调里染上一丝讶异,撑起虚弱身子问道。   顾子焉抿唇,点了点头,安抚她道,“或许会卖师父一个面子,别担心,好好休息吧。”   宋晴容不再作声,心下却是不安,身上的云系如何瞒得过神医门的人……   忽然从马车外头飘进来一阵肉香,沈璃的肚子很是应景地叫了一声,讪笑了一声道,“师姐,我饿了。”说着便要挽起帘子下马车,身子突地被一股猛力扯回。“师姐?”   嗤啦一声锦缎制成的帘子就被划成了两截,一抹绯红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马车上。沈璃瞠圆了眸子哑着口说不出话来,只差一毫,她就如这帘子的下场,心有余悸地往顾子焉身后躲去。   “识相的,滚。”女子容颜清丽,冷冷的望着马车里的人,一字一顿地沉声道。   顾子焉往外头扫了一眼,只见几名黑衣人围上了另一辆马车与季慎等人交上了手,连她以为不会武的齐钰,也持着软剑,游刃有余地穿行在黑衣人之间,竭力护着夏兴安的周全。来的约莫有十余人,顾子焉瞅着他们身上的服饰莫名觉得有一丝眼熟。   这些人的功夫不弱,一轮过后专挑着夏兴安下手,使得几人应对起来颇有些吃力。   顾子焉收回了视线,轻咳一声,暗中给沈璃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搀着宋晴容下了马车。顾子焉跟着一道下了马车,站在一侧对上红衣女子幽冷的视线,脑海中滑过一抹灵光,不动声色地僵持着。   枝叶繁茂的桐树下,隐约传出一抹压抑的咳嗽,极轻,却让一直留意着四周情况的顾子焉听个正着,神色一凛,提剑直奔出声的方向刺去。红衣女子一惊,飞身阻拦,却晚了顾子焉一步。   一柄长剑架在了暗处之人的脖颈之上,顾子焉带着人慢慢走出了阴影处,朗声道。“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那些人闻言皆是顿住了身子,被季慎等人制服在地。   “尊上!”红衣女子一声惊呼,正欲上前,蓦地察觉顾子焉的剑搁紧了一寸,便不敢再动。   顾子焉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她不敢动手是顾虑宋晴容,而这人……视线时不时掠过那处早已让她起了疑心。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么对本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最后一个字落,顾子焉手中的剑倏地被一股无形力道震飞了出去,虎口一麻,胸口处猛地传来一阵钝痛,身子被一股巨力推了出去,竟是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子焉!”季慎的唤声近在耳畔,顾子焉坠在了地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痛楚,睁开眼却见身下压着一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紧着声音问道。“你有没有事?”   顾子焉摇了摇头,撑着身子从季慎身上起来,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看向了那人,月色下略显苍白的脸,极为普通的五官,凑在一起却莫名透着一丝诡异。连那人的招式都未看清,就被掌力拍飞,是她一时大意,还是那人的功夫……心下颇有些恻然。   那人又是掩唇咳嗽了几声,红衣女子见状上前扶住了他,却被他一把挥开,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却在视线掠过顾子焉时沉下了眸子,敛去了那股子戾气道,“红练,这马车我不要了,走。”   名叫红练的女子有一瞬的诧异,瞪着顾子焉的方向似乎是不解恨,却还是顺从地扶着他离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亦爬了起来快步跟上,一行人入了夜色,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几人心思各异,颇为复杂地目送他们离去,顾子焉打了个寒颤,刚才那股子的阴冷劲儿似乎还在。   “哎,怎么让那个病秧子走了?”夏兴安从陈远身后走了出来,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嚷嚷道。   傅安歪头问,“不走留下来让你看病么?”   “救死扶伤乃是每个大夫的本分,看他那样子这么走了绝对撑不了多久的,你说那姑娘那么漂亮这么跟了他不是亏了么……”夏神医最后颇有些惋惜道。   傅安提了一口气,转头问陈远,“你家公子是小时候磕着脑袋了吧?”   陈远大惊,“你怎么知道!”   “……”傅安决定还是找个角落种蘑菇比较好。   被这么一惊扰,众人已经没了睡意,除了宋晴容和夏兴安坐回了马车里休息,其他几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之前烤熟了的野鸡这会儿已经有些焦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糊味儿。   齐钰找了个没人看得到的角落,撅起了屁股,那儿破了一个洞,是之前被人偷袭时想要抢架上的烤鸡被人踹进火堆烧的,只是破的不是地儿,虽没露出半点,可正中央的位置……   “我想吃只烤鸡我容易么!”万分纠结的齐钰颓丧道。   “没焦,还能吃。”一只鸡屁股被叉着递到了眼前,齐钰一个抬眸就见到沈璃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看着他,开口说道,“以形补形,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菊花受伤了。”   “噗……”   “嗤……”   “咦……”   几声动静后,齐钰咬着下唇回眸,众人十分善解人意地收回了视线,故作谈笑风生。傅安小盆友极为单纯,凑到了齐钰身侧上下扫视着,疑惑道,“菊花不是长在秋天,怎么春天就有了,长哪儿了,我瞧瞧。”   顾子焉亦是好奇,一道抬起了眸子求解地看了过去。季慎将那层焦了的皮剥去,叉着鸡腿递到了顾子焉面前,拨正她的注意力道,“相公,不按季节发春的花都不是什么好花,没什么好看的。”   “唔……”顾子焉接过鸡腿,被食物的香气诱惑,便也不在意之前那问题,傅安小盆友自然是信奉师叔的,嫌弃地看了齐钰一眼,默默团回了顾子焉身边,求施舍的表情死死盯着季慎手中的鸡翅。   齐钰身心受创,一下扔了鸡屁股,重重咳了两声道,“方才那人有古怪。”   众人不理,继续埋头吃。   “那个红色衣服的,好像就是那天抓我的人,被关在义庄地下密室的时候我听别人说是用活人血祭,那个叫尊上的人必须要饮处子的血来压制什么东西,反正被送入石室的人再也没出来过,可衙门里的人说石室里根本没有一人,连尸体骷髅都没有。”齐钰神色变得认真,抓着季慎的袖子说道。   顾子焉闻言却是想了起来,那些黑衣人穿着的衣服是与那日被齐钰踩爆蘑菇的那人是一样的,是那伙人?厉城……是要转移地方么?   “喂,你们倒是给个反应啊,那人……很可能是凶手,这么放虎归山?”齐钰努力挑起名门正派的正义感,继续说道。   季慎敛下了眸子,从方才那一眼他便猜出了那人的身份,讶然之外却无多少感情,得了秘籍又如何……还不是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因为你不是处子……所以……一直没有被享用么……”傅安小盆友很不和时机的推测却解了季慎的围,众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大笑。   齐钰瘪嘴,没有预兆地自爆了……   1515.蘑菇汤   比起丰县的繁华富庶,厉城倒更像座遗世而孤立的谜成,充斥着各种传说,连名字也是因为最初建城时有厉鬼横行一说,是真是假无从考究,却多了许多鬼怪论,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受不了打打杀杀的生活而遁入此城。因此这地方虽然受官府管辖,真正能说事儿的却另有其人。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紧闭着的城门准时开启,顾子焉一行人入了城,此刻天还未大亮,街上人烟稀少,只有些菜贩子赶着早集,沿街吆喝着。   “也跟普通的小镇没区别么,师叔,你之前是故意吓唬我们的吧?”傅安环视了周围一圈,凑到了季慎身旁小声嘀咕道。   季慎没有作声,反是掏出了笛子,一声嘹亮清啸传出,不多时街角便出现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步履生风,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噙着一抹怪笑打量着身着女装的季慎,不时发出啧啧声响,“上次是男的,这回是女的,下回见到你该不是雌雄同体了吧?”   “……”季慎默。   沈璃扑哧笑出了声,说道。“前辈,你通过了表象看透了本质,眼神着实犀利!”   顾子焉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就见季慎扑了上来,一脸羞射道,“相公,他一竿子打翻了我们一船人。”   “……”沈璃被呛住,扫视过去,男男女女各种反串,全部躺枪了。   叶老头十分健谈,没多久就跟傅安沈璃混的极熟,走在顾子焉和季慎前头,不时面露猥琐表情的一道回头,嘿嘿笑上两声。   顾子焉忍下想要逃离的冲动,不自在地挺直了腰板,将靠在自己身上的软骨动物往外推了推,低低唤了一声师叔,略含警告。   “妙手肯不肯帮我就不知道了,这儿的规矩你是懂的,日落城门就关了,自己小心些。”叶老头将人领到了拐角处,指着前头不远处的医馆冲季慎说道。   “多谢前辈。”季慎一拱手,眯着狐狸眼,犹豫了一瞬又开口道,“叶四娘在云岭寺剃度出家,江湖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您老……”   “咳咳,都陈谷子芝麻的烂事儿提它做什么!好了,老夫还要去照料我那些花花草草,走了。”那老头不满地嗔了季慎一眼,随即打着哈哈说道,朝着另一方向几个纵跃,转瞬就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一旁的顾子焉蹙了蹙眉,叶四娘的事她只听说过一些,巾帼女侠?“叶四娘不是要嫁给陆大将军,怎么……”   “世事难料,谁又会想到曾名震江湖的叶云飞会隐居在这儿当个花草匠。”望着那道背影,季慎回过神,颇为感慨道。   “你说刚才那人是叶云飞?!”傅安大惊,拽着师叔的袖子不可置信地问道,“千军万马从容过,直取对方将军首级的幽冥手?”   季慎点头,傅安却是沉默了。尼玛刚才那个和他们讨论可以用黄瓜代替某物爆了师叔那只贱受的猥琐老头居然是他年少时的偶像!这不科学!这让他以后面对嫩黄瓜情何以堪!   厉城是谜,住进来的人不愿离开,离开的人不愿回来,不过是个隐世的江湖罢了。来这儿避难的哪个没点故事,也都有自己的脾气,有人恃才傲物,有人恃才而变态。   顾子焉上前叩响了那道木门,朗声问道,“有人在么?”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块木板松动了些,被拆了下来,收进了医馆里,一道娇俏身影打着呵欠走了出来,一见她肩上驮着的人,眨了眨眼慢悠悠说道,“说了只救死人和活人,这半死不活的送来做什么?”   “……”顾子焉蓦地被噎着了,看着眼前少女身形单薄不过十四、五岁,一副笑意甜甜的无害模样,眼波流转反而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染上了一抹意味深长。   顾子焉还未开口,从侧边横冲出一道身影,却是神医附体的夏兴安,若是有胡子恐怕该吹起来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痛心,指着少女道,“救死扶伤乃每个大夫应尽的本分,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少女愣了愣,却是极快地回复了一句,“你才冷血,你才冷酷,你才无理取闹!”   见夏兴安有与那人杠上的苗头,傅安立马上前拉开了夏兴安,说道,“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   “哼,能说这话的不是庸医就是患者,他属哪挂的?”娇俏少女瞥了夏兴安一眼,补充道。   傅安闻言瞅向了夏兴安,心下不由对这神医门的人多了几分信服,好家伙全中啊!   “能请问妙手在么,我们有要事找他。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信物,说他一定会救。”顾子焉说着掏出一个细致小巧的锦盒,诚恳道。   那少女蓦地变了脸色,面上一阵青红交加,死死盯着顾子焉手中的锦盒,似是要生生吞了似的,咬牙切齿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妙手,大哥哥。”   “……”顾子焉默,张了张口哑然了。   师父,你不是说妙手是个很讲义气的纯爷们么!   这厢,妙手姑娘已经恢复了淡然神色,伸手取过了锦盒藏到了袖袍里,领着众人进了医馆,温和道,“我叫怜荀,叫我阿荀就成,你们先坐着喝口茶,是哪个要看病?”   说着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蹙起了眉头,讶然道,“病人还挺多。”在夏兴安身上多停顿了一瞬,闪过一抹兴味,露出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顾子焉扶着宋晴容坐到了椅子上,开口道,“是我师姐。”   怜荀咂巴了下嘴,从夏兴安身上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瞅着顾子焉道,“你那锦盒可只有一次的机会,你确定要让我治这没挑战难度的?”   宋晴容闻言身子一顿,闪现一抹惊喜神色,却又含着一丝惴惴,猛地咳嗽了两声,面色愈发显得苍白。   见顾子焉神色坚定,怜荀也不再说什么,转而吩咐身后小厮打扮的人道,“你们把人扶上楼,打一桶热水上去,别让人打扰。”   “是。”小厮应下。   众人被拦在了一楼大堂里,由小厮奉上热茶,静候结果。傅安转着茶杯,觉着有些无聊,忽然想到什么侧头问顾子焉道,“师姐,你知道那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吗?”   顾子焉摇了摇头道,“师父说不能打开,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上。”语调一顿,颇有些不解,“可师父明明说妙手是个男的,为何……”   这倒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傅安小盆友被挑起了好奇心,愈发想知道那锦盒里是什么宝贝,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一拍脑袋道,“可能师父遇到阿荀的时候,她还小,分不出性别呢?”   “唔……”顾子焉仔细回想,这事儿发生在她十二岁时,那怜荀也不过□岁,会认错也难免。   傅安见被肯定,继续推断道,“而且你看阿荀收到那东西表情好像很扭曲,说明她是知道里面的东西,也就是说是师父从人那里拿了什么东西以此要挟?!”   “那么四方的盒子,会是布兜么?”傅安已经脑补出无良师父瞅着人家小男孩穿着布兜各种狂笑的场面,然后一伸手就收走了……这很像是傻缺师父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你似乎知道的太多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傅安耳畔响起,惊得他扔飞了手中的茶杯,回头一看却见着怜荀勾起唇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不出诡异。   某位很识时务的俊杰默默团去了角落,蹲好。哭丧着脸道,“我其实是一朵与世无争的蘑菇,我什么都不知道。”   “……”怜荀抽了抽嘴角,坐到了椅子上,问众人道,“他一直都这样?”   沈璃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口道,“遇上你后,症状加重了。”   “毒已经解了,人估计要到明早才会醒,你们上去看看吧。”怜荀为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后说道,看着顾子焉等人上楼摸了摸满鼓鼓的口袋,心情大好,这几日说不出口的秘密真是多啊……   视线扫过角落,浮起一抹怪笑,冲着小厮吩咐道,“今日就弄蘑菇汤,处理地干净些!”   傅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恐地看了怜荀一眼,忽的窜上了二楼投奔顾子焉而去,“师姐师叔救命啊……”   悠然喝着茶的怜荀摇了摇头,断定道,“果然病的不轻啊。”   “……”众人默。   1616.半夜闹鬼   翌日清晨,顾子焉从房间里出来,迎面撞上了走路飘忽的傅安,若非她及时伸手,这像是没了魂的小师弟就摔下楼去了。   “师……师姐,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呐?”好不容易聚焦了视线的傅安激动地拽住了顾子焉,颇为神经质地问道。   接着从房里走出来的人眸色一沉,想也没想就把傅安小盆友的手拂开了,揉了揉顾子焉被抓皱了的袖子,不悦道,“好好的植物科变触手系做什么!”   “师……师叔,你怎么又从师姐房里出来了!”傅安受惊,瞪大了眼睛指着季慎愤愤道。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哎哟浑身腰酸背痛的,我还想多睡会儿呢?”沈璃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手揉着腰那模样像极了……纵欲过度?   傅安张了张口,半晌喊道,“沈……沈师姐……你们……”三劈了么!   正在楼下忙活着的怜荀听到动静,三两步跨上了台阶,冲着上头招呼道,“哟,这么早都起了,下来用早膳啊,正好来试试我刚研究出来的药膳粥。”   顾子焉虚应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从季慎手中抽走了衣角,面向小师弟,看着后者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蹙着眉头问道,“你说昨晚听到了什么声音?”   傅安心里纠结师姐有没有被吃的问题,被陡的一问才想起立马变得紧张兮兮,往顾子焉身边凑了凑说道,“嗯,跟爪子刨墙似的,十分刺耳,我就把门锁了。结果那东西就到了门口一直让我开门来着,吓得我一宿没睡!”   “……”季慎默了一瞬,阴测测地开了口,“起夜回房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了,里面有人在念金刚经……”   “呃……今日天气甚好,找个地方晒晒太阳是极好的。”傅安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散发着黑雾的师叔下了楼。   一楼的大堂内只摆了一张桌子,小厮端着热腾腾的包子和粥上了桌,却不见了怜荀的身影。傅安嗅着那诱人的食物香气,肚子忍不住的咕噜叫唤,无心纠结昨晚那刺耳声响是怎么回事儿,抓起包子啃了起来。   “这个包子……好吃吗?”一道幽幽的声音突兀地在傅安耳畔响起,而沉浸在美味中的某人忙不迭地点头,含糊着说了声好吃。   刺棱刺棱——   熟悉的刨墙声响起,傅安被惊了一下,手中的包子掉在了地上,被一团灰色卷走,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眸子。傅安看得目瞪口呆,指着那东西这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人肉包子的口味怎么样?”怜荀伸手,正冲着傅安摇尾巴欲扑上去的小灰猫身形一闪,就爬上了她的臂弯,团着身子很是温顺的模样。   “人……肉?”傅安抓到了重点,瞠着圆眸神色在一瞬变得灰败。   “你这什么表情,小灰都不嫌弃你咬了一口了。”怜荀顺了顺小灰的毛,后者一脸很是享受的表情,颇为兴致勃勃地看着傅安,讨好似的喵呜了一声。   傅安倏地奔出了医馆,扶着墙吐得昏天暗地。   “阿荀姑娘这么作弄我们小师弟不太好吧?”顾子焉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站在了怜荀身侧,蹙着眉面上闪过一抹不认同道。   怜荀闻言耸了耸肩,回过头扬起唇角道,“小灰对毒物比较敏感,那位小兄弟怕是昨晚遇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吐出来会好一点。”   “……”是这样?顾子焉半信半疑,却见那猫飞快地跑过桌子冲向了傅安,递上了手中还热乎着的包子。   傅安小盆友吐得更厉害了。   顾子焉侧头,正好看到怜荀眼中闪烁的恶趣味,默了。   忽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沈璃从楼上奔了下来,神色慌张道,“师姐,大师姐和夏公子都不见了,我方才想去喊他们起来,门没锁,可人不见了!”   下意识地瞥向了医馆的主人,后者镇定自若地迎上几人的惊疑目光,没有节操地开了口,“我这儿又不是客栈,昨儿个也没收你们诊金,我只负责把人治好,剩下的就不关我事了。几位,请便。”   小灰被她抱回了怀里,挣扎着喵了一声,似乎仍想腻味在傅安身边,却被怜荀强制着带走。坐着的几人皆是表情凝重,想起叶老头之前说的愈发不安。   “呃……”傅安抚了抚胸口,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抹了下嘴角道,“我昨晚真听到动静了,以为闹鬼来的,陈远陈赫武功不是挺高的怎么还会让人给掳走了呢?”   顾子焉眸色一沉,突然想起昨晚不符平日里那般睡得深沉,心下生疑,瞥了一眼桌上的粥和包子,掠过一抹暗光。   “溜得那么快,肯定知道内情!”沈璃若有所思地望着怜荀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走廊最末端的房间,一道娇俏身影挟着一抹灰极快地冲了进去带上了门,接着传出一阵的翻箱倒柜声响。从外头路过的伙计微微诧异,贴着房门问道,“主子,你做什么呢?”   不一会儿,怜荀携着一只小包袱一手抡了抡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别嚷嚷,前头那些人爱走走爱留留,反正我是准备跑路了,这厉城银子多疯子也多,那魔头都敢直接从我这儿掳人了,下回要是被掳走的是我可怎么办!”   “呃……”小厮很是严肃地思考了会儿,义正言辞道,“主子别怕,我一定会拿你私藏的那些宝贝罐子去换你的!”   怜荀手里的猫蓦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是被怜荀掐着尾巴了,赶忙顺了两下毛,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我谢谢你的忠心,那些东西不准碰,你主子我好好的不需要你救,你给我把馆子看牢了就成。”   说完猫着身子要离开,又觉得不够深刻似地回头阴测测地补充了一句,“碰了黄瓜会变小!”   “……”小厮立马捂住了裤裆,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主子的诅咒万分灵验!   看到小厮这幅模样,怜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挎上包袱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   叹息着自己悲惨命运的小厮转过了身子,就对上了几个原本该被迷药放倒了的几人,讪笑了两声道,“几位……身体素质不错,呵呵,吃什么长大的?”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二话不说直接抖开了剑鞘搁在了他脖子上,冷声问道,“人呢?”   小伙计轻轻碰了碰冰冷剑身,打了个寒噤,咽了咽口水很是坚定地伸手一指,“往那条道走的,没走多久还追得上!”   “……”沈璃拿手指戳了戳伙计的包子脸,哎嘿笑了一声道,“你家主子这么走了,就没说点什么,比如哪儿藏着宝贝让你好生看管着?”   伙计闻言瞪大了眸子,诧异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璃眯起了眸子,笑容愈发灿烂,十分和善地将人从顾子焉剑下拉了出来,问道,“那你告诉我藏哪儿了,我就不告诉你家主子你把她卖了,这样她回来也不会惩罚你?”   伙计瞅着她早被那话绕昏了,傻兮兮地点了点头,正要说出是哪儿忽然想起道,“不行,碰了黄瓜会变小的!”   “……”沈璃一愣,心下好笑,继续掐着伙计柔软的包子脸说道,“放心,又不是你自己碰,况且我又不长黄瓜。”   “你……不能……人道?!”伙计震惊过后,十分同情地看向了他,随即走到了过道上掀起了一副壁画,“东西在这儿,你们可千万要保守秘密啊 !”   “一定一定。”沈璃虚应着,然后一个眼神示意傅安去拿,后者畏畏缩缩,避过了沈璃的视线弱弱说道,“会小的……”   接着发现连师叔都向后靠了靠,沈璃颇为无语。一道高挑身影闪过,齐钰穿着花枝招展地从医馆外头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疑惑问道,“这一堆人围着做什么呢,什么宝贝?”   说着便伸手从暗格里取出了木盒子,一打开里面满是瓶瓶罐罐的东西,觉得无趣扔给了沈璃。后者眼冒星星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抚过里头的东西,暗喜不已。这都是难得的解药及补品啊,能值上一座衡山派呢!   好吧,衡山派很穷,出门都坐不起马车,要蹭的……   “拿上东西去追人。”顾子焉蓦地出声提醒,而医馆外,季慎已经坐上了马车候着了。   十里坡,人烟渐少,过了那竖着的石刻,就算出了厉城。走了一路的怜荀抹了抹汗,心里期望着能有马车路过载上她一程。   从身后响起的马蹄声令她一喜,一回头却看到马车前头坐着的季慎,蓦地变了脸色,撇过了脑袋想找个地方隐蔽,荒郊野岭的,却是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哎呀,最近上火了,都冒痘痘了,不晓得这个天山雪莲膏效果怎么样,试试先。”   “咦,这不是江湖上失传了的断魂散么,听说能不费吹灰之力毒死一群的武林高手呢,宝贝啊!”   “连十里春风都有,师侄,我们试试效果如何?”   一只手搭上了马车,面色惨白的怜荀死死咬着下唇,哭丧着脸道,“把东西还我,我带你们去救人。”当初就不该贪便宜,找个二缺的伙计,怜荀的心在淌血……   1717.活春/宫   一座废弃的庄园,年久失修,长满了的荒草。有人影晃动,出现在了庄园内,枯枝被扯动的哗啦细响让人惊了一跳。   傅安连忙挪开了脚,小声冲着前头的人呲牙道,“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师姐怎么可能会在这儿,你可别想糊弄我们!”   怜荀的视线滑向了他,撇了撇嘴没有搭理。缓缓步上爬满苍苔的白石阶,一伸手就推开了那道暗红色的木制大门。   一声沉闷的吱呀过后,入目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墙壁上的微弱烛火似乎有被风随时吹熄的可能,忽明忽暗的通向地底深处。   “人应该就在下面。”怜荀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袭黑衣似乎是恨不得连脸都给包起来。   顾子焉蹙了蹙眉,直觉一股阴郁气息扑面,下意识地看向了季慎,在看到后者也是一脸凝重的时候,心中不由一沉。   “艳娘喜好美人,尤其是病美人,估计是夏公子与宋姑娘体质柔弱恰好吸引了那人。”怜荀抿着唇角,死死盯着那过道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这时候是艳娘与她男宠双修的时候,我的迷魂香约莫能撑半个时辰,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全部在外头的马车上,把人救出后我们就走。”   察觉她语调里的一丝紧张,顾子焉多看了她一眼,对于艳娘这号人物是闻所未闻,看妙手那模样似乎在那人手上吃过亏,不好对付的预感。   “你们安心去吧,我就在外头接应你们。”齐钰站在最末,见他们要进去突然开了口道。   沈璃顿住了脚步,蹙眉看着他,“你不是这么胆小吧?”   齐钰闻言作娇羞状,一甩锦帕道,“生的美本不是过错,奈何世人垂涎,红颜多薄命,我这么柔弱若是被那女/淫/魔瞧见了,岂非清白不保,难以重见天日。”   “……”沈璃打个寒颤,瞅着那朵白莲花忍不住磨牙霍霍。“说人话。”   “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们下去的!”齐钰斩钉截铁道。   季慎有些不耐地回过头,说了一句,“你要是救了夏兴安,那些金银珠宝会对你以身相许的。”   齐钰倏地亮起了眸子,一扯衣裙,摆出了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救死扶伤本就是侠义之士的本分,你……庸俗!”   “……”众人听着这耳熟的话默默转身不再搭理,唯有顾子焉多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身侧嘴里念叨着肥羊的沈璃,抽了抽嘴角,暗忖道就本质上而言,这两人极其相似的无耻?   怜荀递给每人一颗黑色丸子,看着众人服下后,将团在肩头的小灰捧到了地上,低声说了句什麽。只见小灰的身形犹如一道灰色闪电,一闪而逝,极其灵活的身姿堪比那狩猎的豹子还要迅猛,让人惊诧。   不过一会儿的光景,小灰便回到了怜荀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裙角,后者浮起一抹夸赞的笑意,顺手扯下了傅安衣摆上的一片布料,手法灵活地给小灰系了个漂亮的结。小灰伸出爪子摸了摸,冲着呆滞中的傅安低低喵呜了一声,显得十分高兴。   “唔,小灰是母的,春天到了,我想应该是发/情期到了。”怜荀似是刚想起来道,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甬道里蓦然响起咚的一声轻响,怜荀敛去了嬉闹神色,一招手,示意众人跟上。跟在她后头的傅安咬着下唇,分不清是被一只猫给调戏了,还是被它主人一块儿调戏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憋屈。   怜荀走在最前头,灵活地避开了那些机关暗器,一小段的漆黑过后是让人睁不开眼的明亮堂皇。装饰着白色大理石龙像的供顶上,悬吊着六盏沉重的镏金朱雀铜烛台,每盏烛台上同时点燃着十二支羊脂白烛。明媚的烛光,照亮了浮绘无数的乳白色雪花石膏大厅。绣满金色合欢花的巨大帷幕下,八个衣着华美的男女扭曲着奇特而诡异的舞姿躺倒在暗红色的条纹玛瑙地板上,精致而没有生气。   帷幕后乐声依然流淌,顾子焉窥探了一眼,是名模样清秀的少年轻抚着琴弦,蒙着眼睛的白布渗着殷红血迹,琴弦上亦是血迹斑斑,而他却仿若毫无知觉一般继续弹奏着。   “前些日子侍奉艳娘的时候惹了不痛快,就成了这副模样。”怜荀低声解惑道,语调中含着一丝惋惜,“若说阎皇乃是魔教至尊武林公敌,那在他之前,所有正义之士都想铲除的魔头便是艳娘,可惜的是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正义之士模样长得好的沦为男宠,供双修之用;长得差的……那下场不说也罢。再加上此人心思细腻阴狠,功夫难测,惹不起的人物。只是不知后来为何隐退江湖,守着厉城这一小小的地方过起了隐居山林的日子。”   “你对这里似乎很熟悉?”顾子焉问出了方才便想问的,直直看着她道。   “当时年少,好奇心重了些。”怜荀勾起了嘴角,泛起一抹自嘲,若非自己还有点用处,恐怕也是一堆白骨了。   知道她不想多说,顾子焉也不再多问,小心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与季慎二人朝着更里面的地方寻了过去。怜荀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制止,眼底掠过一抹复杂光芒,而正搜寻中的几人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有一股暗香浮动,季慎有所察觉,蹙了蹙眉却是没有提醒身边的女子。顾子焉屏息靠近了传出笑声的房间,轻纱柔曼随风飘摇,竟是敞着门的。红烛摇曳,屋内几丈宽的大床上红色帷幔散着,身着喜服的身影若隐若现。只见女子一抬手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一把扭过男人尖细的下巴,对着那唇吻了下去。几声细碎嘤咛,似是欲拒还迎,难分难舍之时,一只手又探到了那貌美男子玉的腰处,几下便将大红的喜服解了开来。   顾子焉有一瞬的傻眼,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做什么脸上腾起一片红云。一侧眸,便看到季慎似笑非笑的眼,蓦地抿了下唇角,似乎是不想被看扁似地继续看向了那处。而屋子里,女子的手慢悠悠地抚过他一寸一寸的肌肤,将那个刚刚想软下来的玉/茎重新握在手中搓/揉着,没几下那嫩芽便又挺立了起来。见床上的男人又开始动/情,红衣女子的嘴边泛起一丝冷笑,拿过床头的红丝线仔细地缠在男人开始充血的分/身根/部,边缠边慢慢拉紧,然后便打了个结系紧。   “你……你想干什么?!”那名男宠又惊又怕,可是身子却被她弄得喘/息连连,渐渐泛了红,感觉自己最私/密之处被她玩于手中,男人羞怒交加,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酥/麻的感觉,小/腹一阵发热,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上挺了挺。   “真贱,这就受不住了?”艳娘轻哼了一声,笑得邪魅之极,“这才刚开始呢……”她的一只手慢慢爬上男人白腻的胸,指尖轻刮那两点嫣红,另一只手却在他的分/身上轻揉慢捻。   “不……不要……啊……”男子的身子扭动着,巨大的快感夹杂着被轻薄的羞耻感一起折磨着他,汗湿的白皙面颊上有几丝青丝沾在上面,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因为被丝线紧勒着,所以尽管男人的分/身越涨越大,可却没有办法最终喷/射出来,只是颤抖着一下下的摇晃。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咬住嘴唇小声呻/吟,可是当艳娘脱下了衣服将他的玉/茎纳入了自己的下/身时,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啊!!!不要……你……嗯……”男人白腻的身子染上了情/欲的粉红,不停地痉/挛着,随着艳娘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挺/动着身子,希望得到更多。   一时间,呻/吟声和身体相撞发出极其淫/乱的声音,室内充满了暧/昧的气息。在欲/望与怒火里,两个人都沉迷不已。   顾子焉自她拿出红线起就僵住了身子,久久不能回神,脖颈处传来的温热惊得她差些叫了出来。不禁抬头,瞬间和季慎的视线对上,直觉这人的目光比往常更加温润,还多了一丝道不清的东西,在发暗的光线下顿时有些暧昧,她心底一颤,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季慎盯着她发红的耳垂,又笑了笑,愈发靠近了些。却听到里头传出一声冷喝,“看清楚了麽?”   “……”顾子焉蓦地一顿,下意识地小退了一步恰好抵上了季慎的胸膛,听着后者加快了的心跳愈发紧张了起来。   “还是不肯说这天心玦是哪儿来的麽?”艳娘罩着一袭红色轻纱从床上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团在角落的少年。身后的男宠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赤/裸着的身体摆出了撩人姿势,艳娘脸上的表情转为不耐,神情一冷随手一挥,只见那人的眉心处多了一点朱红不断渗出了血迹,直直倒在了床上。   外头的顾子焉与季慎一道松了口气,稍稍侧了些身子便看到了蜷缩在床边苍白着一张脸的少年,不是夏兴安是谁?   季慎的目光倏地落在了艳娘手中持着的那块玉佩上,深沉的眸子里浮起一抹精光。   “娘……爹……快来救安儿啊。”夏兴安已经被吓坏了的模样,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小声抽泣着,“我不知道,呜呜……不知道……”   艳娘凝视着夏兴安的脸,有一丝晃神,伸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脸颊,慢慢落在了他的脖颈处,开始微微用力,嘴角的笑意染上一抹狠戾,讥讽道,“居然是个傻子,玉羡啊玉羡你可曾有想过你的孩子会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哈哈哈……”   1818.兽性大发   玉羡……是谁?   顾子焉的脑海里划过一抹灵光,只觉得有一丝熟悉,却抓不到什么实质的记忆,顺势瞥了眼身侧的人,被他面上的凝重神色吸引,正想开口询问却被身后的细微动静打断。不远处死死抱着玉柱往上爬的小师弟,底下是一只露出淫/荡表情的猫,勾着爪子冲着那菊花所在的方位不停的挠着。   “……”顾子焉默,你确定这生物是猫来的吧?   “师姐……救命……”傅安望着顾子焉无语凝噎,只能用口型无声求救,也不知道为毛好好的这只猫就癫狂了,且对他的菊花展现出了狂热的一面,这是肿么回事!   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怜荀自然是知道自家猫儿是怎么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药香,还是出自她之手。烈性十足的欲孽,稍稍焚上一些,再忠贞的女子都能成为荡/妇,而以艳娘的性子,怕是下了十足的分量,调/情之用。毕竟她的身子已经……   哐当——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片刻,傅安洋洋得意地避过了小灰的偷袭却乐极生悲了,身子后倾的瞬间撞着了摆在高架上的瓷器,青瓷碎了一地。   一时间,静止了一般。顾子焉率先感受到了一抹杀气,神色一凛,在红绫飞出的瞬间腾起了身子,硬生生接下那力势汹猛的一击,震退了几步。反应过来的沈璃一把拉过了还在发愣的傅安,退远了些,拔剑戒备地巡视四周。   怜荀下意识地想跑,却看某只猫正扒在傅安的腰带上,朝着那系着的扣子伸出了爪子,暗暗咬牙,却没办法扔下它不管。   “我道是谁,原来是阿荀啊。”被顾子焉斩断了一截的红绫蓦地收回,一抹艳红身影缓缓步出了房间,倚着门框拢了拢身上的轻纱,勾起了一抹笑,使得眼梢处勾勒着嫣红花蕊犹如有了生气一般,摇曳风情。“还是阿荀懂我,你送的那些药我用都用不完,倒是很缺男人来试验试验。”   怜荀眯起了眼笑,十分无害的模样谄媚道,“呵呵,那就不打扰艳娘您享用了,请留步。”说着一手快速拎起了变得十分淫/荡的小灰,一个箭步冲到了地道口。   红绫翩飞,卷住了她的身子,轻轻一扯,怜荀转了几个圈儿便对上了艳娘别有深意的眼。“何必这么急着走呢,这么厚重的礼本宫也该好好谢谢你,真的不打算留在本宫身边麽?”   突然暧昧起来的氛围,傅安瞠圆了眸子,指着这一幕咽了咽口水低声问沈璃道,“这种情况是在求爱麽?”   “……”沈璃一顿,颇为同情地瞥了一眼小师弟,有些话适合烂在肚子里这个道理你还是不懂啊!   两道凌厉的视线一同落在傅安身上,一道饶有兴味,一道杀气甚重。傅安后知后觉地捂上了嘴巴团去了角落,那地儿因为潮湿而长出了一朵小蘑菇,“啊,是平菇啊,我是鸡腿菇,以后一起生活要相互照应啊!”   “……”艳娘抽了抽嘴角,看向了怜荀,“你从哪儿挖来的极品蘑菇?”   “都是鸡腿菇了,一定能满足你!”怜荀哭笑不得道。   蹲在角落的蘑菇君颤了颤,弱弱开口道,“平菇兄对不住我骗了你,其实我是金针菇来的,大家都是菇,请不要搞歧视。”   被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一直伺机而动的顾子焉瞅准时机一剑劈向了艳娘,后者压低了身子轻松闪过,勾起了一抹颇为玩味的笑意,“美人儿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本宫倒是喜欢,只是这剑有些凶险,不如换成鞭子如何?”   话音落,凌空一声抽响,艳娘的手中登时多了一条软鞭,勾勒着金色花纹,宛若灵蛇划破空气带着嘶嘶声响,莫名透着几分阴狠。   沈璃下意识地又退了两步,拿齐钰挡在了身前,自顾嘀咕着,“师姐会被玩坏的!”   “谁玩谁还不一定。”顾子焉面色一沉,一手提剑再度袭向艳娘,一道破空刺响,反手在身后挽了个剑花,将那红绫绞碎。随即飞身迎上那灵活软鞭,相碰之下竟发出震聋发聩的刺响,回荡在空旷大堂内,更显诡异。   艳娘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察觉出她的招式,眯起双眼,辨不清喜怒地问道。“你是衡山派的?”   听出她语调中暗含着的一丝轻蔑,顾子焉眸色一沉,剑势忽的凌厉起来。招式一变,剑刃拖起一道长虹,挟着锐啸之声向艳娘袭去。光芒一闪,剑锋已达对方咽喉。“今日杀了你这魔头,也算是为武林除害了。”   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止不住的狂笑,艳娘眉梢处那抹嫣红花蕊如绽放一般勾起一抹妖冶风情。笑声戛然而止的瞬间,身姿飘移,竟挪开了一丈远,蓦地伏低了身子挥出手中的软鞭,夹杂着尖锐的银光扫向了顾子焉。   “小心。”趁二人打斗的空裆救出夏兴安与宋晴容的季慎一回身就看到了如此惊险一幕,纵身一跃,想也未想地挡在了顾子焉身前,挥舞长剑,几声轻响,暗器跌落在地的脆响。   顾子焉心下一怔,却是极快地反应过来加入了战局,叮的一声琴弦紧绷后的断裂之声响起,伴随着暗器没入身体的闷声,顾子焉一声轻哼,捂住了中了短箭的肩膀,鲜血急速晕染开来。眉头紧蹙看向一旁袖手的几人疾声道,“还不过来帮忙。”   沈璃与傅安见她受伤,变了神色,二人配合着出剑袭向了艳娘,后者却没了打斗的意图,轻松化解了二人的剑招后死死盯着季慎的脸,颤声问道,“洛川?”   季慎的视线落在顾子焉被染红了的衣服上,黯下了眸子,剑身呼啸着转了一周,径直射向了帷幕后抚琴之人,鲜血瞬时溅在了帷幕上,那人重重落在古琴上发出铮的声响。季慎回眸,周身的温度降至极点,怒极反笑道,“真是不想脏了这把剑啊。”   最后一个字节落,手中的剑再度出手,急速旋转着划破长空散着寒气逼至艳娘身前,而后者竟是连躲也未躲,生生受下了这一剑,仍是深情凝望着呐呐唤着洛川二字,连腰腹处划开的伤口都不甚在意。   忽的一阵地动山摇,怜荀一惊,大喊一声道,“不好,有人动了机关,这儿要塌了!”   顾子焉靠着沈璃,面上渐渐失去血色,肩口处的伤口泛起一抹黑色,显然是中了毒,撑着身子虚弱道,“带上人走。”   正欲补上一剑的季慎作罢,却被艳娘拖住了身子,竟是不顾腰间被刺穿了的伤处直挺挺地靠向了季慎,眼神中多了一抹可怖的执拗,低声道,“洛川,你与洛川究竟是什么关系?”   季慎闻言温和一笑,却在下一瞬封住了她的穴,噙着一抹冷笑道,“他跟我说,最后悔的是那一次竟救了你,恨不能从未相识。”   “噗。”艳娘嘴角涌出一口鲜血,容颜扭曲,面上多了几股黑气起伏,犹如黑色虫子蠕动,看着甚是骇人。   季慎在拿过玉佩的瞬间,拍掌推开了她,而那天心玦被利落收入了怀中。漠然转身,似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快步跟上了已经步入地道的顾子焉等人。   几人重新出现在庄园内,只听轰隆一声,脚下土地微微颤动,仿若塌下去了一些。在地宫里压抑感散去,众人松了一口气。季慎面色凝重地看着顾子焉的伤口,二话不说提剑搁在了怜荀的脖子上,冷声道。“怜荀姑娘好计谋,无论最后哪一方胜了对你来说都是少了一份威胁,按我说,你应该更希望我们都被留在地宫里好出口恶气是么?”   “呵呵,这位夫人说的哪里话,不是你们逼着我来救人的麽,现如今人也救了,大不了我再救一个就是,顾公子身上的毒不碍事。”怜荀觑着那泛着寒光的剑刃,转了转眼睛,急忙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颗药丸,“立马就清!”   季慎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将信将疑道,“若是有半点差池,你那些东西便会化为灰烬。”   “……”拿捏人家死穴神马的最讨厌了!怜荀在心底默默吐槽,垂着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精光,抬起头却是一副可怜模样,弱弱道,“不过顾公子方才吸入了欲孽,怕会……”   “这个你不必担心。”季慎就着水喂顾子焉服下药丸,面不改色道。   怜荀点了点头,心下了然,禽兽啊……   回医馆的途中,马车摇晃,季慎一直抱着顾子焉生怕颠着,而顾子焉似乎是因为药效的关系陷入了沉沉昏睡,这画面看着委实美好,以至于其他人不忍打扰纷纷选择步行。   马车内,丝毫不受季慎低气压影响的怜荀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头,暗暗数着数儿。   “你那春/药好不好用啊,怎么她到现在还没发作?”季慎终是忍不住问了。   “这个……看个人体质。”怜荀没好气地答道,心里还惦念着她那些宝贝,以及回去后让那二缺伙计收拾包袱滚蛋!   “……”季慎默。   怜荀瞥了一眼,恶趣味道,“你师侄看着体质挺好的,或许……免疫呢?”   “那再加量吧。”季慎抿唇,毫无节操道。   “……”这位,您乃真禽兽是也!   1919.春/药后续   回到医馆,空荡荡的屋子不见了伙计的踪影,只留下木桌上一封信笺,小伙计表示去寻找出走的三观了。   傅安笑了脸色青白的怜荀一阵子,眼角余光瞥见了正朝着二楼移动的某人,倏地移动身形截住了去路,圆乎乎的眸子闪烁着某种精光。   “师叔,师姐受了伤让沈师姐照顾就行了。你看你身上的衣裳都脏了,我们一起去洗洗,我帮你搓背!”   其他几人从崩坍的地道逃脱时都受到了冲击,稍显狼狈。齐钰因护着夏世子擦伤了右臂,正是不方便的时候,也插话道,“我也一起。那谁,这儿是一百两,去给我弄桶热水来,好好服侍小爷。”   “……”那谁觑了他一眼,一撇嘴道,“我不是那种随便出卖肉/体的人。”   “他中看不中用的!”沈璃亮起了眸子,一把挥开了碍事的傅安,伸手飞快拽过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谄媚着说道,“大爷,您用我吧,绝对让您物有所值,用的舒心!”   “……”这个用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绝对不是……傅安被迫退远了两步,为脑海中冒出的十八禁画面羞红了耳垂。对于浑身散发着为五斗米折断小蛮腰的师姐很是不齿,转过了脑袋却发现师叔不见了,连带着师姐也不见了!   傅安的眸子顿时瞠圆,紧张问道,“他们人呢?”   “哦,在你说随便出卖肉/体的时候上去了。”怜荀为自己倒了杯茶,悠哉说道。   “……”傅安瞪着兔子眼,忍不住呲牙道,“你敢说得完整点么!”   怜荀耸了耸肩,淡然地从腰间坠着的布袋中取出了一颗药丸,溶于水中后端着喂小灰。而一旁某朵蘑菇开始坐立不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保卫师姐的贞操师弟有责,不然会被长老玩坏的,师姐受伤了师叔不至于那么禽兽吧巴拉巴拉的。   倏地一顿,傅安扬起脸,眼巴巴地看向了怜荀,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快赞同我说的吧的可怜讯息。   “……”怜荀默,内心腹诽:小盆友,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师叔把我剩下的药粉都带进去了,你能指望他对着一坨肉不禽兽?你是低估了他的兽/性,还是高看了他的节操?   啪的一声二楼的过道里响起一道急切地关门声,底下的人一怔,却见一柄长剑斜着从再度拉开的门缝里飞出,直直插入楼道口那块地板的正中央,从窗子外头洒落进来的阳光照着剑身,折射出一抹寒光,剑柄上苍寻二字是无人敢上前一步的主要原因。再者……除了傅安也没人想阻拦。   眼见于事无补的傅安突然对着上天跪拜,十分虔诚道。“师父啊,你可得保佑着师姐,让那凶器年久失修吧!”   二楼的某间厢房内,听到楼下那阵动静的季慎勾起了唇角,狐狸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低哼了声年久失修便感受到了自家老二的强烈抗议,眼眸愈发深沉,暗哑着嗓音道,“师侄,你关门做什么?”   顾子焉昏沉的脑袋闪过一抹理智,随即被身体腾起的一股热意冲散,抵着门背嘤咛了一声,白净的脸上染上了绯红之色,似乎想要竭力稳住身子,却摇摇晃晃地倒向了季慎,咬着唇似是难耐道,“师叔……我……好热……”   季慎看着因为燥热扯动衣裳而露出精致锁骨的顾子焉,慢慢贴住了自己的身子蹭了蹭,那经过情/欲渲染而更加低沉娇媚的声音道,“师叔好凉快,唔……舒服。”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微滚动,快速地涌起一股燥热,席卷全身。季慎不由溢出一声苦笑,这到底是谁中了春/药,心底却是清楚知道顾子焉对于他来说那是比欲孽还要烈性的春/药,一触即发,百试百灵。   不明白他为何轻叹的顾子焉眨着迷离的眸子,凑近了些,犹如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水潭,随时有被倾覆的可能。   “唔,热……”顾子焉贪凉快把爪子伸进了季慎的衣物内,不安分地游走,攫取凉意。忽的刮到了一点突起,疑惑得蹙起了眉头,然后在季慎静观其变的目光中,刷拉一声扒开了白色长袍,诧异道,“师叔,你的怎么那么小?”   “……”因为我是男的。季慎默默,却觉得对自己身体充满好奇心的师侄很是有趣,也更方便……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小时候受了伤,没钱治,就变成这样了,听阿荀姑娘说可能多揉揉会慢慢复原的。”   顾子焉迷迷糊糊地点头,伸出了爪子抚上那两颗茱萸,呐呐道,“是这样揉麽?”   这双手生得十分漂亮,手心处因为常年练剑起的茧子,看着并不明显,却在刮过胸口那脆弱两点时能感受得到,惹起一阵颤/栗。季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俊美的脸上亦快速染上了一抹情/欲之色,凝视着顾子焉似是嬉闹般的动作,胯间的某物愈发肿/胀难忍。   季慎眸色一暗,单手捞起了人,朝着屋子里的床铺走了过去。顾子焉受惊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紧紧攀住了人,体内涌起的巨大空虚及纾解不得的痛苦使得她嘤咛出声,无意识地呢喃着。“要……想要……”   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间,混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雅气息,季慎再也抑制不住地低下头,吻上了那嫣然的红唇。微启着口的顾子焉被他乘隙咬住舌,不断技巧的挑/逗着,已然被春/药侵袭了的神智早就烟消云散,现在剩下的唯本能而已。   灵巧的舌沿着顾子焉小巧精致的耳廓轻轻的啃/咬,随着轮廓轻轻的舔/吮。季慎满意地听到了顾子焉口中不自觉溢出来的呻/吟。薄唇复而又含/吮着下唇,蛮横的闯进湿/热的口腔内,撕去了温柔表象是带着一丝急切渴求的霸道。   太过强烈的侵袭使顾子焉感到一阵昏眩,酥/麻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响应着季慎的亲吻。唇舌交缠之间,季慎趁势撩起了顾子焉的衣衫,手抚上她胸/前敏感的突/起,在感到她身子猛然一颤的刹那间将她压在了宽大的床榻之上。   炙热的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似吮/似/咬,惹得顾子焉难以抑制的轻颤,放任内心的渴求环上了季慎结实劲瘦的腰身,凑了凑身子。   季慎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她,额上因过度克制已经生出一层薄汗,润湿的眼睫下一双深色的眸子妖魅得近乎邪气。   一只手扯落她腰间的腰带,瞬间顾子焉的衣裳松散开来。原本已布满欲/火的黑眸,此时更是火焰大炽的凝住她赤/裸的曲线毫不放松。顾子焉白皙结实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与那暗红凝固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季慎倏地停下了动作,轻柔地解开了那粗糙的包扎,沉着眸子取来干净的白布拭去了微微渗出的血液,眸中闪过一抹自责,指尖轻点着白色瓷瓶洒落一些粉末在伤口处,不多时便止住了血,重新包扎了一番。   那份舒爽凉意被抽离,顾子焉的身子因渴求而微微弓起,肌肤浮起淡淡的粉红。不满地呼噜了一声,伸手似是急切地去扯季慎身上的衣物。   季慎呼吸一促,幽深的眼眸里泛起一抹狼光,低沉着嗓音道,“我真的……是等不及了。”   俯身对着她的颈贪/婪地吸/允下去,随后顺着白皙的颈部一路下滑,一连串炙/热的吻游走在她白净的身子上,印下属于自己的斑斑痕迹。唇舌加重力道的吸/吮她的ru房,两只大掌也不住的搓/揉,流连在她柔嫩如丝的肤触下无法放手。   顾子焉的背脊处升腾起一种麻痹一般的电流,浑身都不知被什么击中般酥/软无力,似乎意识到此刻正在做的事,面上的神情闪过一抹慌乱,突然地挣扎起来,无措地喃喃道,“师叔?”   脸上隐忍羞愤的表情显得十足的性感诱人,白皙的皮肤因为羞怒微微泛着粉色,还有胸/口的两抹红点因为被季慎轻轻啃/咬了一番,略微坚/挺了起来。而被手指轻滑的地方泛起一阵酥/麻,忍不住轻颤着。   “师侄,真想做你一辈子的解药啊。”季慎着迷的看着她酡红的脸颊因情/欲的撩起而呈现出的撩/人娇态,幽幽喟叹道。修长十指沿着那曼妙曲线渐渐滑到了下/腹,愈发往下……   忍着想直接冲入她体内的冲动,大掌火/热的往下滑移,大胆的抚上她两/股间从未被人碰触过的禁地,拇指勾撩的搓/揉她si处粉/瓣中的花蕊,熟稔的撩/拨,点燃她的欲/火。   情/欲的冲击令顾子焉全身一阵阵抖/颤,下/腹间火焰高燃,不满足的空/虚感笼罩全身,更逼出体内一阵又一阵急涌而出的热/潮。   花/径内的指头慢慢地移动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刺/戳/进入她,拇指不放松的流连在花蕊上左右揉/搓摩/挲。季慎感觉到她双腿窜过的战栗及花/径中更加泌/出的热浪。毫不迟疑的将大掌覆上她柔嫩如丝的赤/裸娇躯上,将她的身子翻正,俯首咬啮起她粉嫩的ru房,缓缓地吸/吮/舔/弄着。   恍惚中,顾子焉感觉下半身传来一阵阵热潮sao动,忍不住嘤咛出声,被引发的情/欲令她无法自主地扭动着身子。   季慎难以抑制地将胯/下灼热的男/性象/徵抵/在她的si处,用坚/硬的硕/大蓄意厮/磨她,让她感受他的bo发欲/望。   本以为水到渠成之时,顾子焉蓦地白了一张脸,使劲了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蜷缩起身子捂着腹部疼痛难当的模样。   “怎么了?”季慎一惊,伸手撩起地上的外袍急促穿戴后,用被子卷起顾子焉飞快冲下了楼去,怒喝道,“怜荀!”   被点名的某人正坐在大堂内悠哉地磕着瓜子,瞅着这状况,露齿一笑道,“八千百八十八,这数儿真是吉利,药效发作的有些慢见谅见谅。”   “什么意思?”季慎敛眸,浑身散着黑雾,脸色极差地问道。   “唔,清毒素麽,总要排出来的,让她上一趟茅房就好了,连春/药都一块儿解了。”察觉到季慎似要杀人的视线,怜荀收敛了些情绪道,“是你要求快的,这个法子就是这样了。”   “你……”季慎正欲发作,顾子焉扯着他的衣角又是难受地哼了一声,便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她奔着茅厕的方向而去。   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怜荀捶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可算是出了个恶气了!哎,或许该研制点壮/阳/药了,那玩意儿禁不起折腾的吧?   怜荀微眯起眸子,盈盈笑道,“我果然是个妙手仁心的大夫啊!”   正从厨房叼着萝卜糕出来的傅安犹如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抖了抖身子,默默找了个看上去安全的角落蹲蘑菇。   这个世界很危险,还是做一株植物比较好。   2020.吃干抹净后   一条无人的小道上,近乎重叠的两道身影缓缓移动着,衣上是斑斑血迹,看着极为骇人。一袭艳红薄纱的女子蓦地咳了起来,停住了脚步,扶着路旁的大树靠了上去,暗沉的眸子死死凝视着身边的人,神色复杂。   “为什么要救我?”艳娘顿了顿,见他未作回答又接着自讽道,“如果我死了,你的仇也报了。”   那人一直未说话,半晌艳娘一声轻叹,敛下了眸子,低语道,“何必呢……”   身上的蛊虫蠢蠢欲动,牵扯神经,一阵阵的巨冷寒意窜起,游走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人冻住。艳娘变了神色,过度疼痛使得表情渐渐扭曲,却是硬撑着没有一声吭气,而那眼睛蒙着纱布的男子准确无误地走向了她,紧紧拥住。   “我被你关了十年了,你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找我喝酒,喝醉了就喊着洛川,又笑又哭的哪里像江湖上传闻那般。”下颚抵着她的脑袋,燕宇顿了顿低声呢喃道,“可你从不在清醒的时候碰我。我记得最初强忍蛊毒发作时的模样,不愿与人交合,是听到那人的死讯后才变成现在的模样吧……那个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艳娘的身子几不可查的一颤,嘴角浮起一抹幽笑,“无可取代。”   燕宇一怔,缓缓松开了手,被剑刺伤的胸口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凝视了她半晌,呐呐开了口,“既然不相信他死了,那就去找吧。”   十年的朝夕相对,最初的怨恨消退后,唯有空旷的失落,这个人……爱的只有他这张脸而已。   燕宇慢慢靠上了树,抵住了后背,白衣上的殷红,犹如盛放的花朵,妖冶多情。闭上眼,一声轻叹,似是告别道,“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林嫣。”话落,捂着胸口的手陡然失力地滑落,不再有生息。   艳娘站在了他对面,眸中的暖色消失殆尽,染上了薄霜,低喃着,“林嫣……么。”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久到她都快忘了,那人曾站在桃树下轻轻唤着的名,林嫣……   一声轻笑溢出,到最后变为狂笑,扯动伤口抽了口冷气停了下来,走近了两步,对着燕宇似是情人之间的呢喃道,“不该爱上我的啊,燕宇。不过你说的对,洛川没有死我该去找。”   眸色倏地一冷继续道,“顺道找些人算算当年那笔帐!” 语毕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再未看他一眼,慢慢离去。红衣萧条的背影,涌现出极大的煞气……   ……   “怎么可能会没有尸体?都翻了看了么,她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傅安在听完捕快说的,立马惊诧地跳了起来,扯着人问道。   捕快没有理会他的大呼小叫,反而是冲着顾子焉季慎二人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儿的?”   “我带去的。”怜荀哭丧着脸道,没死……艳娘居然会没死,那死的不该就是她了?一想到这儿,怜荀愈发觉得头疼。   “唉哟祖宗你可得小心点儿,以艳娘的个性绝对会找你算账的,自求多福吧。”那捕快说完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着脑袋走了。   怜荀一脸的欲哭无泪,这趟浑水,是怎么都趟不干净了,神色染上一抹焦灼。   “看来帷幔后头的人还没死透。”季慎拧着眉,依旧淡然的模样,对着顾子焉开口说道,“艳娘身上有万情蛊,而唯一能抑制毒性的知更草只有厉城有,这也是这么多年都隐居此处的原因。如果你是艳娘,此刻你最想做什么?”   顾子焉瞥了一眼愈发紧张的怜荀,斩钉截铁道,“把罪魁祸首宰了。”   “……”怜荀默。咬了咬牙暗自思虑半晌后,可怜兮兮地开了口,“求大侠收留,鄙人会医术,会暖床,能掉节操秀下限!”   “暖别人的就行,师侄就不用了。”季慎悠悠开了口,看向了顾子焉蹙眉问道,“你真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儿了?”   “去救大师姐和夏公子啊。”顾子焉愣愣的回应道,她的记忆停留在救出二人后回医馆的路上,可能是因为中毒了的关系,后面就都不记得了,不过也没有担心的必要。   “还有呢?”季慎犹不死心地问。   “睡觉。”   “和谁?”某人循循善诱,抱以期待的眼神。   “……床。”顾子焉一脸呆样,犹豫着说道。   “噗……”怜荀正喝着茶,一口就喷了出来,娘啊,这解药太猛了,强力清除啊!看着季慎那张郁闷的脸,以及顾子焉呆滞的表情,忽然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跟着这么有趣的人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一辆马车忽的停在了医馆门前,陈远从前头跳了下来,走进了医馆对着众人抱拳道,“几位,这路上时间有些耽搁,宋公子身上毒也解了还是及早出发去洛城的好。”   顾子焉闻言点头,顺道关心地问了一句,“夏公子还好吧?”   陈远笑笑,回道,“公子的人格是独立的,不会窜了记忆。不过兴许这次的刺激比较大,保持本尊会久一些。”   正要往夏兴安那辆马车走去的傅安立马停住了脚步,讪讪回身往另一辆马车走去,对本尊有非常大的心理阴影,哎,还想探讨一下直面春、宫的感想,可惜了。   帘子被撩起了一截,露出夏兴安苍白的脸庞,掩唇咳嗽了两声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早些走吧。”话落视线与季慎相对,多了一抹探究。   季慎勾了勾唇,撇开了视线跟着顾子焉上了马车。夏兴安收回了视线,对上沈璃好奇的目光,冷静自持的模样有了一丝裂痕,轻咳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哎,我们再晚点进去,你就要沦为女魔头的玩物了,这种大恩……咳咳……”沈璃重重咳嗽了一声瞟向了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当然是要涌泉相报,重金相酬的!”齐钰很快接上,然后两只一起眨巴着眼瞅着最大的金主。   “……”夏兴安默了一瞬,向后头的软垫靠了靠,寻了个闲适的姿势淡淡开口道,“找陈远要就行。”   两只兴奋的扒开了帘子七嘴八舌地跟在前头驾车的陈远说着,夏兴安坐在后头,一侧眸看着超过了他们的马车嘴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如他所料,季慎是那人的孩子,衡山派宋掌门还真是大量。眼眸一黯,夏兴安唇角的笑意扩散,他的人格虽然独立,可昨日出现的并非是那个傻儿,而是他本尊……   从厉城绕道去洛城,比原先多了一天,马车疾驰,四日后众人抵达了洛城,一入城门便被这满城的花海迷了眼。而一直男扮女装的季慎与傅安二人,为了衡山派的面子还是换回了装束,刚入城,便惹起几声惊呼。   “果然是春城,真是漂亮,师叔你有来过这儿么?”傅安看着眼前美景感慨道,随即问出了重点,“哪儿有好吃的?”   “……”季慎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外头涌动的人潮,蹙了蹙眉道,“有的是吃的,现在还是找个落脚的地方,正逢武林大会,说不准会没有空房。”   夏兴安的马车停在了路边,顾子焉随即下了马车,大老远就听到沈璃兴奋的声音,不由蹙了蹙眉,与那世子……相处的那么融洽么?   “师姐,你看这是我赢的!”从窗子看到顾子焉的沈璃撩起帘子,晃了晃手中的钱袋高兴道,“那俩肥羊一点都不会玩啊!”   俩肥羊保持沉默,这种凌乱且崩坏的规则是谁定的……   顾子焉有些歉然地看向了马车里坐着的齐钰,开口道,“师妹不懂事,见谅。”   “对了师姐,我要送夏公子去退亲!”沈璃一摸脑袋忽然想起刚才玩的时候应下的事儿,眨着星星眼看向了顾子焉道。   “嗯?”顾子焉讶异,联系那钱袋子却是很快想到应该是被诱惑了,面上闪过犹豫之色。   “听说是大户,万一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是夏公子吃亏。”沈璃接着说道,“武林大会还有两日,到时我们就在比武场见!一天就是一百两,两天就是两百两,师姐啊,回衡山派的时候我就是最富有的了!”   “……”感情你都打算好了,顾子焉扯了扯嘴角,随即看向了一直闭目休憩的夏兴安。后者悠悠睁开了眼,对上了顾子焉颇为警戒的视线,浮起一声轻笑。   “我不吃人,顾公子不必这么看着我,齐钰也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届时比武场上见。”   沈璃怕顾子焉不放心跳下了马车,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师叔,匆匆跑了过去,附到季慎耳边道,“有个方方的牌子上面刻着盟主令,是那个能号令天下同盟的东西么?”   季慎一愣,点了点头。   沈璃面上浮上一抹喜色,“那东西在夏兴安身上,如果我弄到了手,是不是可以卖一大笔钱?”   “……”季慎看着沈璃异常兴奋的小脸,失语了片刻,才正色道,“那东西虽是无价,但若不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亲自颁发是无效的……不过,要是丢了会让穆霸天苦恼,说不定会发悬赏令什么的,就有了。”   沈璃原本失望的眸子燃起了希望,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姐那儿你搞定了,我走了。”   正要走的刹那,手心里忽然被塞了一包东西,沈璃有些诧异地回头,却看季慎郑重的神色,有些明了的挥了挥手,快速地跃上了马车,一抽鞭子,扬长而去。   “……”顾子焉望着那扬起的尘土,睁圆了眸子,“她……”   季慎站到了她身旁,摩挲着下巴断定道,“夏世子会带走沈璃,不是她身上有他所图的东西,那就是我们身上有,想用沈璃来牵制我们。”   顾子焉闻言蹙起了眉头,直言道,“那我去把人追回来。”   季慎伸手拦下了她,噙着抹算计的浅笑道,“以沈璃那坑爹的性子,说不准谁坑谁呢,你大可放心。”   21.师叔不厚道   因着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聚集在洛城的江湖人士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各门各派都一窝蜂似的,提前赶来探风声,使得这里的生意异常兴隆,酒楼客栈皆是客满,满城物价飞涨,东西都贵的离谱,已经到了一铺难求的地步。   “师姐,我饿了。”望着远处冒着热气的牛肉面,傅安咽了咽口水,眨巴着水润的眸子看向了顾子焉,肚子亦是应景的咕噜了一声,不改吃货本色。   “路上的时候沈璃那馒头你都一并吃了,又饿?话说那么能吃,怎麽就不见长肉呢,你都吃哪里去了?”顾子焉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看着小师弟那小身子板咂舌道。   傅安羞射地一低头,弱弱道,“自然是长在该长的地方。”壮大我小老二哉!   “……”怜荀正四处观望着,听到这话转过了脑袋,视线往某人胸前一瞟,不厚道地笑道,“是扮女人久了,小馒头变肉包子了麽?”   “……”兔子眼瞪,傅安磨了磨牙还击到,“也总比某人一直小馒头的好。”   顾子焉扶额,馒头和肉包子也能互相攻击麽,这世道肿么了?不由咳嗽了两声,上前拉开了火药味渐浓的二人提议道,“先找客栈落脚,待会儿一块儿去吃肉包子和馒头,随你们怎么吃。”   “……”傅安&怜荀,这位你赢了!   巷尾的同福客栈。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吃饭呐?”忙得一头汗的小二一看门口伫立的几人,挂上职业笑容道,“如果吃饭就里边请,如果投宿的话,还是请您另找它家吧,小店已满了!”   傅安哀叹了一声,忍不住猜测道,“你说师姐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才跟着夏公子走的,已经询问了好几家都是客满,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顾子焉抿唇,望着周边来往的人蹙了蹙眉,亦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盛况。倒是在旁边的季慎开了口,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金叶子,“两间上房。”   一直站在柜台后算着账簿的掌柜一看,忙堆起笑脸从里头走了出来,迎上前作揖道,“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过两日就是武林大会了你们这会儿来肯定是难找到住的地方了,不过我这儿还能腾出一间上房,这几位就……”   掌柜的看着顾子焉身后站着的那三人,犹豫了片刻道,“三位少侠要事不介意的话后院还有两间就是简陋了点,不如几位委屈些?”   “成。”季慎应了下来,侧头对着傅安低声道,“这客栈里龙蛇混杂的,你大师姐和阿荀姑娘虽然作男装打扮,可也得有个武功高强英武不凡的人护着,以防万一。师叔想过了,唯有你能担当此大任,你大师姐和阿荀姑娘的安危就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傅安小盆友已经被一堆不符实际的夸赞给绕晕了,晕陶陶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道,“师叔且放心吧!”   “……”离傅安最近的宋晴容听得清楚,眨了眨眼,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怜荀搀住了,扶着往后院走去,还提醒她当心脚下,一打岔便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傅安眨巴眼崇拜地望向了季慎,“师叔你真是太厉害了!总算是有落脚的地儿了!”   “哪里哪里。”季慎客气地应承,眸子里却掠过一抹不怀好意,而站在他身侧的顾子焉莫名感觉到背脊窜起一抹寒意,打了个寒噤。   掌柜的收了金叶子,办事效率极快,很快将屋子收拾了出来,还吩咐小二上了一桌的好酒好菜,让他们慢用。随后傅安与怜荀从后门走了进来,见着食物很是兴奋的傅安二话不说扫荡了起来。   “宋师姐呢?”顾子焉没见着宋晴容的身影,蹙着眉头问傅安道。   “宋姑娘身子还未痊愈,说想在房里用,我就让小二另外煮了点药膳粥,和汤药一块儿送过去。”怜荀在旁边解释道。   顾子焉这才松开了筷子,放任傅安饿虎扑食。风卷残云之后,傅安拍着圆满了的肚子往后一瘫,十分懒散道,“爱妾,给小爷捶个腿。”   “……”怜荀默了一瞬,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傅安小盆友瞅了她一会儿后,放弃道,“算了,这日子会过不下去的。”   “……”怜荀磨着牙,阴测测道,“我也会想谋杀亲夫的。”   顾子焉暗暗扯了扯季慎的衣角,凑过了脑袋低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上升到夫妇的高度?”   季慎抿唇,但笑不语。   或许是察觉气氛有些怪异,傅安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眼骨碌一转,转到了师叔与师姐身上,蓦地奸笑道,“师叔,今儿晚上我一定会给你留门的。”   “……”季慎嘴角的笑意一僵,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悠悠开口道,“好歹我也是一派掌门,住后院小厮的屋子,岂不有失身份。”   “嗯。”顾子焉附和着点头,她可没忘了师叔祖们临行前的交代,这不靠谱的师叔是衡山派的门面,绝对不能有差池。   傅安砸吧了下嘴,皱了皱眉头道,“那师姐同大师姐她们住会不会太挤了?”   “咳咳……”季慎故作咳嗽了两声,眼眸一黯,反驳道,“你宋师姐身子未好,有阿荀姑娘照料正好,让你师姐过去挤着怎么成?”   “也对。”傅安点了点头,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玩笑道,“那师姐不是只能跟师叔一间了?”   季慎斟茶的手一顿,视线一转忽的看向了外头,听着那热闹的乐声,似是无意识地说道,“洛城最有名的春日宴,正是这个时候开始的,去晚了就尝不到了,下回就得等一个月了。”   一道青墨色身影迅雷一般窜出了客栈。   怜荀抽了抽嘴角,在季慎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磨磨蹭蹭地起了身跟了上去,“我也去凑个热闹,呵呵,慢用慢用。”   “师叔,我去和师姐打个地铺就成。”顾子焉起先以为师叔会与小师弟一间房,如今成了这样,总不能真和师叔睡一道吧?   季慎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勾起唇道,“你有早起练剑的习惯,在我那儿打地铺还不会扰了你师姐,岂不更好?”   顾子焉闻言一顿,稍一犹豫后点了点头。毕竟师父只教了凶器,没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些个常识,更何况小时候没少睡师叔,谁让师叔那张床是全衡山派最舒服的呢。   季慎敛眸,隐去眸中那抹得逞后的笑意,端起茶杯继续喝着,一派端庄的模样,心下却开始幻想着到了夜里后……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听到有人大声吼道:“让开,快让开!”伴随着阵阵惊呼声传入了顾子焉耳中,视线往外头移去。一下就看到一名孩童正站在街上,而疾驰着的马匹显然没有停下的意图,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顾子焉纵身一跃,飞身冲出了大堂,在马蹄要踩上那小孩之时,抱着滚到了一边,险险避过了。在众人的抽气声中又蓦地跃起,朝马背上的人掠去,足尖一点,将人从马上安然带了下来。   似是放慢了动作,顾子焉揽着身材娇小的……少年?翩然落到了地上,而不远处季慎牵着陡然安分下来的马匹走了过来,马脖子上多了一枚银针。   “多……多谢少侠相救。”惊魂未定的少年颤着声音道,看着顾子焉的脸蓦地红了脸颊。   “这马不好驯服,还是找师傅好好驯化下,贸然上街会伤及无辜。”顾子焉蹙了蹙眉,神色肃然道。   那少年闻言,面色又红了几分,十分难为情地懦懦应了声。   季慎站到了顾子焉身旁,视线滑过少年光滑的脖颈无声勾起了笑,再看那神色有些失语。师侄……   “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那少年鼓足了勇气再度开了口,十分腼腆的模样。   “顾子焉。”   “衡山派弟子?”那少年惊呼了一声。   顾子焉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意。那少年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引起误会了,紧张地搭住了顾子焉的手腕,焦急解释道,“这不要召开武林大会了,灵雾山庄都贴出名单来了,衡山派可是名列前位啊!”   季慎瞥过那只搁在师侄手腕上的爪子,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作势替顾子焉拍了拍方才染上了尘土,和善地问道。“还未请教小兄弟大名。”   “穆……穆晋!”少年报出名字时停顿了一下,羞赧地垂眸,似乎还想着继续和顾子焉一道,却听到后头蓦地传来呼喊,变了神色。   “小……小……少爷啊……”几名侍卫大老远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模样,焦急道,“你这么偷着跑出来,老爷发了脾气,您可早些回去吧!”   穆晋咬了咬下唇,面上闪过一抹为难,最终还是妥协了,冲着顾子焉二人抱拳道,“今日实在多谢两位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季慎看着那抹负气背影,以及身后随行的人,黯下了视线,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剑柄上刻着的是华山二字?   2222.似是故人来   颇为简陋的屋子里,一抹纤细身影坐在桌子边上,细白的手指慵懒地拨动着紫金香炉,一缕细烟袅袅飘着,空气里隐隐漫着一股清幽淡雅的檀木香。   桌上还搁着小二刚刚送来的粥,冒着热气。宋晴容敛了敛神,端起空碗正要去盛,蓦地瞥见了贴在碗底的冥火标记,神色一慌差点将手里的碗扔了出去。   “啧啧,怎么见了本门印记是这个反应?”一抹邪妄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暗紫色身形一闪,突兀地出现在房间内,轻纱覆面,一双狭长美目迸出清冷诡异的微芒。   宋晴容注视着大开着的窗子,眼眸转黯,抿唇道,“你怎么会来?”   掩月深深看了她一眼,续而勾唇溢出一声轻笑,声音淡淡道,“自然是为了买卖,袭月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么?”   “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接着续上一句,目光一冷,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宋晴容抚上茶杯的手一顿,倏地捏紧,面上一阵青白交加,不怒反笑道,“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姐姐接买卖了,还以为上回出了错,义父不会……呵呵,看我嘴笨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姐姐可别生气。”   “你……”掩月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反被将了一军,面色委实难看。正无话间,蓦地瞥见了桌上搁着的汤药,眯起了眼眸笑道,“瞧我这记性,义父出门时让我带上解药,又说你这儿会派不上用场,果然如他所料啊。”   宋晴容伸手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掩月,咬牙道,“义父知道了?”   掩月嫌恶地拂开了她的手,掸了掸虚无的尘土,冷冷开口道,“妹妹是义父多年用心栽培的棋子,还未到收盘的时候切不能出了乱子,何况你若真想要叛出血煞宫,即使解了身上的毒,恐怕也未必能受得住血煞令,届时正邪两道都无处容身,妹妹不会那么蠢吧?”   垂于底下的手指紧攥着逶迤长裾,宋晴容微微松了口气,扬起一抹虚浮的笑道,“袭月定然不会辜负义父期望。”   “对了,这是义父让我转交给你的,找个时机让他们服下,今年的武林大会……必然不会有衡山派的出席。”掩月悠然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搁到了桌上,笑意盈盈道,“还有,剑谱要尽快,义父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话音落,一阵说话声从院落里传来,暗紫色身形蓦地从窗子跃出,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师姐,你好些了麽?”顾子焉叩了叩门,问道,“要不要一道出去逛逛?”   宋晴容忙得收起了纸包藏在袖下,稳了稳声音答道,“不了,刚喝了药有些犯困,你们去吧,我想睡会儿。”   “哦,那师姐你好好休息。”顾子焉在外头应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转了身子要离开,却看到季慎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着开口道,“师叔,你在看什么?”   院子里一株粗大的槐树挨着宋晴容的屋子,枝叶繁茂,正午的阳光充足,从绿叶间隙中折射出几缕银光,一只雀儿扑腾着掠过,那抹银光一闪即逝。   季慎收回了视线,勾人的狐狸眼闪过一抹精光,伸手摘下落在顾子焉发梢上的叶子,嘴角噙着的浅笑里带了一味宠溺,“让你师姐好好休息,不是还要去拜访嵩山派掌门吗?”   “唔。”顾子焉点头,被季慎带着出了后院。   隔着一堵围墙,院子里外的二人皆是松了口气,掩月捏紧了手中半月形的玉佩纵身离开。而靠着墙壁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的宋晴容完全支起了窗子,望着几丈高的树桠,紧抿着唇有了一丝惶惑。   师叔……是看到了麽?   最富盛名的姑苏河整条河道贯穿洛城,犹如一个太极八卦,将洛城分成南北,各有各的繁华与妙处。河畔杨柳依依,微风徐徐,已然带着一丝暖意,顾子焉二人沿着河畔悠然走着,俨然成了河畔另一道风景。   一道整齐划一的喝声响起,顾子焉回眸,发现了街上蓦然多了几路军队,身着重甲,神色肃穆,来往与道路上。顾子焉看得惊奇,出声问道,“怎的还有重兵驻守,武林大会是如此大的阵仗?”   季慎垂眸,亦是惊讶,这显然是朝廷的人马,而朝廷向来不管江湖之事,这么多年来守着最初沿下来的规矩相安无事,如今是……   “或许是夏世子的人,静观其变即可。”季慎神色一凛,低声说道。   临近姑苏河,河面上飘着几艘画舫,不断传来莺声笑语,顾子焉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嵩山派的掌门怎会住在画舫上?“师叔,你不会搞错了吧?”   “信上是这么写的。”季慎取出信件,再次核对过后,找到了刻着嵩山二字的画舫,精致的船头上趴着几名穿着统一服饰的男子,鬼祟地张望着,略带紧张羞射的表情是肿么回事?   “……”顾子焉看着这一幕抽了抽嘴角,呐呐道,“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所见非人的感觉?”   季慎忍不住咳着笑出声来,敛了敛神色走上了前,朗声道,“衡山派代理掌门人季慎、顾子焉求见。”   哐当一声,画舫内好像打翻了什么重物,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哎哟,可算来了!”   顾子焉见着从画舫内冲出来的老者,率先给船头的几人一人一脚,极为恨铁不成钢道,“别看了别看了,那些个有什么好看的,有点高尚追求,远大理想行么!”   “师父……”嵩山派的弟子纷纷揉着屁股,委屈巴拉地唤了一声,有人小声吐槽道,“师父有柳儿姑娘陪着,当然比我们有追求了!我这都几年没瞧着女的了,撸管子的时候都差点是师兄的脸了!”   “你个混小子!”萧宏生作势又要开揍,那吐槽的少年一溜烟儿跑进了画舫里。吹胡子瞪眼的老者瞟了一眼较为年长的弟子,只见后者淡然地捋了捋衣裳,露齿一笑道,“我去跟师弟说一声别想着我撸。”   顾子焉眨巴了下眼,有些听不大明白,季慎附在她耳边解释道,“嵩山派是五岳最高的那座,上下山不方便,日子过得很清苦。又和少林寺挨得近,没有女眷,这趟武林大会萧掌门为了给弟子们开开眼界就租了一条画舫。”   “……”   “季兄弟,顾贤侄,快上来,老夫这儿有好酒!”萧宏生极为热情地招呼道,圆乎乎的眸子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精光。   顾子焉打了个寒颤,有了被人当成肥羊的错觉?   “几年不见,季兄弟愈发俊朗了,这是子焉吧,都长这么大了!”萧宏生的目光落在了顾子焉身上,咂巴了下嘴,转头问季慎道,“吃了吗?”   季慎一愣,瞥见他眸子里的不怀好意,抿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回复道,“用了才来的。”   萧宏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半晌后叹了口气道,“这一晃都十多年了,你小子还挺执着,看来我那帮兔崽子们是没机会了。”   执着?顾子焉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总觉得与自己有关,可又不敢贸然插话。   季慎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领着顾子焉坐到自己身旁。萧宏生讪讪一笑,跟着入了座,殷勤地为季慎斟满了茶,冲着帘子后头若隐若现地身影喊道,“季兄弟喜欢听琴,给弹曲欢快的。”   一串儿音符流泻,似是回应。隔着帘子隐约能见是个女子,顾子焉莫名觉得这身形有一丝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一袭黑色长衫包裹,垂着脑袋认真地抚着琴弦,乐声淙淙。   “那个……这么急找小老弟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萧宏生搓了搓手,咬牙豁出去道,“老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快要供不起画舫的开销了,能不能先借些银子使使?”   “……”顾子焉默默从季慎手中取过信件,打开一看:江湖救急,否则一尸数命啊。   萧宏生瞧见了她的动作,面上一红,讪然道,“一条船的尸体以及我们门派数条性命,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我们嵩山派也不能在人家地盘上失了面子不是,只要撑过武林大会那日就好!”   季慎轻抚着茶盅边缘,悠然道,“我道是什么大事,还以为萧掌门怀上了,老来得子正打算上门恭贺呢!”   “……”你才怀上了,你怀个我看看啊!萧宏生内心小人儿狂跳脚,面上却是呵呵赔笑着,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爷,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   “没钱还能请得起歌姬,萧老哥是在同我开玩笑罢?”季慎的视线落在了帘子后,眸色渐深,蓦地察觉琴声里错了一拍,愈发生疑。   “柳儿不是歌姬,是我从强盗手里救的,身子不好受不得风,就挂了个帘子。”萧宏生急忙解释道,后来也是毛了,语调里多了一抹急躁,“借还是不借,给句话吧!”   季慎自顾自端茶轻啜一口,敛眸的片刻隐去了眸中乍起的精光,安抚道,“哪能是借啊,以我们两派的交情还能让萧老哥还钱不成!   萧宏生面露喜色,却听季慎话锋一转道,“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能否借一步说话。”   2323.画舫之乱   画舫内布置得精巧别致,几方梨木座椅,一张紫檀桌案,案上文房四宝俱全,除了桌子边坐的汉子有些粗狂格格不入外,其他倒也无可挑剔,想来租价不菲。   萧宏生自听到不要还钱这四字就自顾乐呵着,斟了杯茶,挤眉弄眼地问道,“季老弟真是客气,让老哥我说什么好……”   “阎皇还活着。”季慎噙着抹笑看着萧宏生,扔下爆炸性的一句话,身子向后靠了靠。   萧宏生刚入口的一口茶悉数喷出,大惊失色道,“阎阎阎阎……阎皇?”   季慎淡笑,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手上的玉戒指,点了点头。阎皇身边最得力的几名护法在当年一战中死的死,废的废,唯有红练自出事之前就不知所踪,如今又带着一人出没在厉城附近,除了他……不做第二人猜想。   “他……认出你了?”萧宏生抹了一把脸,极为严肃地问道,看着模样倒是有了几分正派人士的端庄,只是这语调里的兴奋之意是肿么回事?“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投身正派的小侄子被大魔头勾起熊熊的复仇之火,誓要一道铲平武林,报仇雪恨!那可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了无数啊!”   “……”季慎眼眸一黯,无力地抽了抽嘴角,那后半句的诗是这么用的麽?!不过……这话的内容,季慎不由摆弄着茶杯,似是漫不经心道,“怎么你很想我祸乱武林麽?”   萧宏生摇晃了下脑袋,不由叹了口气感慨道,“穆霸天掌权的这几年每年都折腾些无聊的玩意儿,又没什么能让人热血的事儿,这人生委实无趣啊!”   “……”季慎拨弄这茶杯的手一顿,他倒是忘了一点,比起师兄的好管闲事,这人可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此二人总能凑在一块儿兴风作浪。   “不过话说回来,那魔头命也太大了,当年被我们联手逼落悬崖还大难不死,这如今是要卷土重来吗?”萧宏生不由回想起玉落峰上,阎皇被击落下悬崖时的神色,带着恨意却又别有深意的眼神让人记忆尤深,禁不住脱口问道。   季慎敛眸,轻啜了一口茶,俊眸懒洋洋地望向了画舫外,河面上风平浪静,天水共一色,着实美不胜收。一人看着风景,一人则是蹙眉琢磨着他的态度,一时静默无声。   就在萧宏生快要沉不住气时,季慎忽然开了口,“若要卷土重来,依照他的个性不会拖那么久。应当是在落崖时受了伤,又或许……是为了剑谱?”   “咳咳咳。”萧宏生被他骤然凌厉的视线一扫,蓦地呛着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顺着胸口眨巴着眼茫然道,“剑谱?那玩意儿不是在你身上麽?”   “这种说辞不是几年前几位掌门联合想出的对策,当时年幼背了这黑锅,现如今……”季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脸上明明有着笑意,却是未达眼底。两片薄唇轻启,逐字逐句道,“总该给我个说法吧?”   萧宏生眸子突地一瞠,,怔怔地望着季慎倏地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招了小狼崽的惦记,惹火烧身了,只能附着几声干笑,脑子却是快速运转着如何糊弄过去。   “若我猜得没错,九霄剑谱是在……” 嘭的一声骤响,伴随着画舫剧烈的晃动,季慎听着底下传来的一片慌乱声响收了声,瞥了一眼明显松口气的萧宏生黯下了眸子。   顾子焉手里捏着空了的茶杯,胸前一滩晕染开的茶渍,蹙起了眉。起身出了画舫,便听到一道气急败坏的吼声,倒有几分耳熟。   “说了往左你还一个劲儿的往右,你左手长右边啊!”   “就是你瞎指挥弄成这样的!”沈璃回吼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撞坏了的船头蔫了,扒拉着船沿惴惴不安道,“这画舫看着就很贵,要是夏公子让我们赔怎么办?”   “如果说风太大自个儿撞的,你猜夏公子会不会信?”齐钰舔了舔干燥的唇,故作镇定道。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道,“风太大怎么没把你们两只给带下河去。”   “师姐!”沈璃的嘴巴张成了圆形,直勾勾地瞅着顾子焉燃起一道亮光,激动道,“亲人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我一直在这儿。”顾子焉暗暗咬牙,颇有种恨不相识的感觉。   沈璃被那道凉飕飕的视线注视地发毛,弱弱地移开了视线,顺着顾子焉精致的袍子往下,惊呼道:“师姐,你失身了!”   猛地瞥见了顾子焉身后出现的颀长身影,沈璃又急着补充一句,“不是我干的!”   “你也没那个本事。”季慎勾起唇角,自然地接上一句,脱下了外袍替顾子焉穿上,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所有人默。   顾子焉略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身后突兀地响起一片的抽气声,疑惑地转过头,乍然看见一排绿幽幽的眸子,给吓了一跳。   “师兄,这么近看美人我还是头一回,我……我有点紧张。”是之前吐槽萧宏生的少年,此刻扯着他师兄的衣袖颇为羞射道。   那位师兄一脸的正经神色,咳嗽了一声,蓦地浮起一抹可疑红晕,半晌后呐呐道,“我……我也是第一次。”   正准备追随沈璃步伐翻过来的齐钰打了个寒颤,一抬眸,看到了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突然撂下了裙摆,笑不露齿道,“各位少侠好。”   “……”沈璃嘴角一阵抽搐,对于某人习惯性的做作很是不齿,忽的冲着他右侧惊慌地喊了一声,“夏公子!”   齐钰刺溜一下,极快地跳了过来,然后十分顺手地挪了挪移位严重的胸器,一回头哪有夏兴安的影子,“你又骗我!”   话一脱口,齐钰愣住了,在愤怒中不自觉恢复了声音本色。而垂涎欲滴的嵩山狼们石化了,哐嚓一声碎成了渣。   “给不给活路了!”一名嵩山派弟子受不了刺激跑到了船尾,伤心欲绝地喊道,“之前还能有点幻想,现在是心理阴影了好么!”   萧宏生亦是受了不小的震撼,再看一眼毫无形象哀嚎着的狼崽们,没了说教的心。都是为师的错,当初为了高人一等就选了最高的那座山,结果害得没有女弟子肯上山拜师,不过这位……杀伤力太强了,要是日后留下后遗症可怎么办?   脑补过剩的萧掌门想到了狼崽们带着一群丑妇回门派的画面,自己质问时小十三出来说道:哼,至少是个女的!   被那那幅画面恶寒到了的萧宏生抹了抹汗,开口道,“这只是个别,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女子,毕竟喜欢颠倒性别这种不正常的事儿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顾子焉、沈璃无辜中箭,幽幽地看向了萧宏生,自知失言的萧掌门赔笑着,岔开话题道,“仔细说来,还没好好介绍过我这几个徒儿,两日后的武林大会说不准会是你们的对手。都是元字辈的,这是元一,元二,元三……”   一直到元十三为止,顾子焉听得颇为神奇,正欲开口,就听到一道整齐划一的声音道:“这不是我们的法号!”   沈璃没忍住笑了出来,只是在看到撞在一块儿的船头时就笑不出来了,扯了扯顾子焉的衣角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这嵩山派掌门看起来也蛮有钱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看在衡山派的面子上不跟我们计较呢?”   “这条船是萧掌门租的,租金还得问师叔借。”顾子焉亦是低声回道。   “……”沈璃哀叹一声,怨念道,“都是夏兴安,有行馆不住,干嘛非得弄条画舫玩,一点都不安全。”   顾子焉默,明明是你玩的不安全,刚想说你从夏兴安那里赚的应该够赔的,就见到沈璃与齐钰凑到了一块儿谋划着把夏兴安的人格弄一个出来,最好是东方教主,破坏力更大一些,让船彻底沉了更好巴拉巴拉……   一直没出声的季慎拧眉望着画舫上方,又看了一眼正教育着数字军团的萧宏生,莫名闪过一个念头,真有那么凑巧?   “师叔,你在想什么?”顾子焉瞥了眼看着画舫出神的季慎,诧异于他的反应。   季慎回过神,勾起唇角说道。“或许我可以搭把手。”   “啊?”   “把夏兴安沉了。”   “……”   对于未知的危险,防患于未然最好。琴声复又响起,换了一曲十面埋伏,夹杂在众人的吵闹声中被掩去了不少,耳力极好的季慎听得分明,眯起了眸子,暗道真是符合意境。   2424.师叔不要脸   混乱的场面在陈远从画舫里走出来并掏出一锭金子的时候得以控制,用一句都是自己人化解了矛盾。沈璃和齐钰俩见钱眼开的二话不说扔下了众人,越到了对面画舫,乐颠颠地奔着金主而去。   解决了金钱危机的萧宏生终于不用受制于人,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对着季慎笑得那叫一个开怀,随后想起画舫里还有个需要照顾的美人儿,急忙掀开了帘子柔声问道,“柳儿你没事吧?”   落入众人眼中的是一袭黑斗篷的女子,娇俏的脸蛋,似乎有一种羞于见人的感觉,躲到了萧宏生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   顾子焉瞧见这幕,倒是放下了心,是自己多想了,这副柔弱的身子与厉城地宫里嗜血狂傲的女魔头也相差太远了。   “柳儿有哑疾,说不了话,你们吓着她了,出去出去。”萧宏生察觉到那扯着自己衣袖的人儿在微微颤抖,想起她之前的遭遇不由心生爱怜,遂毫不客气地赶人道。   季慎替顾子焉掀起了帘子,正想同萧宏生道别,回眸的一刹对上了柳儿姑娘的视线,分明见到对方沉如古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光芒,嘴角还有一丝未来得及收起的古怪笑意。   “萧掌门,不送。”季慎抿唇,嘴角有微末的笑意,意味不明道,“保重。”   帘子被搁下,二人在萧宏生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画舫,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嘀咕声。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柳儿姑娘抿唇浅笑,只是那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季慎的背影,弄得萧宏生挺不是滋味。   回到客栈,已经时至傍晚。小二见着二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封信函递上,说是受一位锦衣公子所托,务必让顾公子亲启。   顾子焉诧异地接过信,一看便明了,落款的二字是穆晋。字迹稍显清秀洋洋洒洒写了一纸,大致意思是为了答谢今日救命之恩,约在尚春园一叙。   “这少年郎倒是有趣。师叔,去吗?”顾子焉浏览完抬眸看向季慎,询问他的意见。   “尚春园呐,洛城最有意思的地方,哪有不去的道理?”季慎勾唇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抹玩味。   刚从外头回来的傅安只听到几个词,腾地一下窜到了二人身边好奇道,“去哪儿啊,带我一个。”   “尚春园。”季慎又说了一遍,后脚跟刚迈进客栈的怜荀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季慎发现后者也正在看她,默默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腰带上系着的布袋,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   各种春、药……存货尚足,百两起卖。   成交。   两道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的交缠,火花乍现,二人面上皆露出满意笑容。   “一听名字就觉得是个有名的酒楼啊,肯定有好多吃的!”某只吃货因为一下午的玩乐又觉着饿了,听到这名字浮想联翩。   顾子焉附和的点了点头,毕竟是到了晚膳的时刻了。   知道真相的怜荀在心底默默摇头,腹诽道:没出来混江湖的孩子啊,真是太单纯了,那地方不止能填饱人的肚子,还能填饱禽兽的……   尚春园,乃是洛城最富盛名的歌舞坊,也并非是寻常人能去得起的地方。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尚春园的门前,红灯笼高悬檐角,折射出来的明黄灯光映着每个锦衣而来的人,淡淡脂粉香弥漫了夜色。顾子焉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人都让门口站着的华衣妇人陪着笑打发了,心下诧异。   傅安本就饿了也没顾忌许多,走上了前,那妇人一见忙拦住了,高声道:“这位爷,对不住今儿个尚春园让人给包了,你要是想寻乐子明日再来,到时候让春香好好给您舞一段。”   “包了?”傅安瞪圆了兔子眼,看向了顾子焉瘪着嘴道,“那不是吃不上饭了,顾师……师兄,那人也太不厚道了,下回别救了。”   看着顾子焉那一身男装,傅安到嘴边的一声顾师姐转了弯儿,却让一直杵在门口的妇人亮起了眸子,追问道,“衡山派的,顾子焉是吗?”   “正是。”莫名被点了名儿,顾子焉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热情迎上来的妇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可算是等着了,穆小……公子等了老半天了,快请进请进。”妇人自称刘妈妈,热切地招呼着几人进了楼,一进门就开了嗓子让几名丫鬟去备酒菜,自己领着几人坐上了大厅正中央的桌子。   “几位先用些茶,这些个果子都是外邦运来的,市面上都没有,今日特意拿给几位尝鲜,可见穆公子对几位很上心啊。”刘妈妈笑呵呵地说完,便退下了。   季慎轻扯了下嘴角,看向了顾子焉碟子中满当当的红果,不由失笑。这场答谢宴,醉翁之意怕是不在酒啊,上心的也只有一人吧?   不远处圆形的红色舞台,撑起几根栏杆,外用纱缦遮掩着,此刻望去倒像是当地哪个大户人家婚嫁迎娶。二楼的阁楼敞着窗子,铜镜前一名女子轻抿薄纸,点绛朱唇,一身嫣红缦纱舞衣配以上好丝缎束腰,姿态婀娜,娇艳动人,螓额间勾勒的花钿如莲花绽放,更显风华绝代。   傅安正吃得欢快,蓦地瞥见这一幕,红果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喃喃道:“这还有助兴的节目,天仙下凡?”   卡擦卡擦,某人欢快的咬着果子。   傅安难以忍受地看向了啃光了一盘果子的怜荀,鄙视道,“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   后者耸了耸肩,一脸无谓的表情,开始啃刚才从傅安那儿抢过来的一盘,只是多了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   钟鼓之乐响起,现场突然变得静寂一片,众人皆屏息望向骤然陷入漆黑的舞台。数盏红莲花灯倏然亮起,暗香隐隐浮动,仿佛宫廷水榭的舞台中央,一袭殷红裙裾轻扬,翩然落在了舞台中央,隔着纱幔身姿若隐若现。   女子舞姿轻盈曼妙,罗衫纱袖随着丝竹乐声划过空中,目中秋波盈盈,红唇微翘,一举一动间柔媚入骨。忽见她红袖微动,菱纱缠绕上二楼栏杆,带起遮盖在栏杆外的薄纱,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惹得顾子焉一声惊呼。   这不是……不是今日救的那个少年?   舞毕,那女子盈盈走下了圆台,来到了顾子焉身旁,福了福身子脸上腾起一抹红云,“穆晚瑾见过顾少侠。”   “不必那么拘礼,姑娘唤我子焉就是。”顾子焉敛去了讶异之色,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初时就觉得那少年有一丝女气,如今这么看着倒是愈发好看,难怪刚开始之时没有认出来。   许是被顾子焉这么直白地看着觉得羞涩,穆晚瑾红了一张俏脸低下头,低低唤了一声顾大哥。   顾子焉一愣,瞥了眼身上的男装笑着没解释什么。   “顾大哥身手好,功夫厉害,我想与你们结交,却又怕唐突。这是二叔给我出的主意,想要成为朋友,必然要坦诚。这支舞既是用来答谢,也是赔礼,还望见谅。”穆晚瑾绽出一抹羞涩的笑,眨着晶亮的眸子直直看向了顾子焉。   “顾某很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其实我也是……”女的。最后二字未出口,便让季慎打翻了的酒杯给打断了,酒液洒在了顾子焉的裤子上,很是尴尬的位置。   穆晚瑾正拿着绣帕要擦,在看到那位部位后羞红了一张脸,搅着帕子不知所措。   “师侄对不住啊,我好些年没碰酒了有些激动。”季慎自若地从怀里掏出了帕子,不顾顾子焉的推让埋头擦着。   在穆晚瑾看来师叔侄很是和谐的一幕,落入傅安眼中那就是猥琐了,无奈被怜荀眼疾手快塞了个果子,“呜呜,嗷呜呜呜呜呜……”   师叔,你个不要脸的,放开我师姐啊啊啊……   “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地声音响起,正俯身为顾子焉擦拭的季慎身子不自觉的一僵,就听见穆晚瑾如实答了。   “小事,待会儿就让人送一套新衣过来。方才庄主有事找我回去,就不能陪你了,我留了马车在外头,别玩的太晚。”那人接着说道,看了一眼顾子焉眸中闪过一抹满意,“二叔教你的,可别忘了,楼上的房间都空着,待会儿带人上去换。”   “知道了,二叔~”穆晚瑾嗔怪一眼,神态染上了一丝小女儿家的娇羞。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季慎抬眸,注视着那道背影离去,眸中一片寒意。绝对是那个人没错,连背影都与当日离开时的如出一辙……   “师叔,你的手……”顾子焉稳重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狠狠瞪着滑向了两股之间的东西。   季慎回过了神,磨磨蹭蹭地收回了爪子,端着一脸的正经神色道,“师侄,我只是担心渗漏。”   “……”渗漏你妹啊!   2525.禽兽中,勿扰   饭桌上有傅安这吃货在,场面也不显冷清,因为……一直在吧唧作响啊喂!怜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把位子挪远了些,继续斯文地抢食,好吧,这也是只吃货。   穆晚瑾倒是没什么小姐架子,反而觉得傅安这样子是种豪气,冲着候在不远处的丫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有人端着酒上来了。   “这是洛城有名的桑落酒,口感清醇,不容易醉。”穆晚瑾腼腆地笑了笑,拿了其中一壶替顾子焉斟上,只是这斟酒的手有一丝颤意,险些洒了出来,禁不住面上一红闪过一抹慌乱。   这一细微变化没能逃过季慎的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搁在顾子焉面前的酒杯,唇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慵懒弧度。   “穆姑娘,我师兄不吃人,你不用紧张。”傅安叼着鸡腿,打趣她道,化解了些尴尬。   穆晚瑾闻言愈发羞红了脸,重坐回椅子上,有一丝不知所措。   “吃你的。”顾子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瞅着酒杯发了愁,她那点酒量……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酒杯,淡然道,“我家师侄酒量尚浅,这杯就由我这个长辈代劳了。”   说完,在众人反应不一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笑得妖孽味儿十足。   你妹的,师姐才不是你家的。   绝对有猫腻。   呜呜呜,那个酒……酒……   最后那一道心声是穆晚瑾的,伸到半空的手已经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慎全部喝完,不由傻愣在了原地。   顾子焉亦是一愣,随即想起某人不堪的酒品,连忙将酒杯夺下了,正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动静,是几名仆从奉二爷的命送来了衣物。   穆晚瑾敛了敛神,收下衣物后强作镇定地开了口,“我带顾大哥去换衣服吧。”   季慎悠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起了身,面向穆晚瑾问道,“可是特意准备了房间?”   穆晚瑾一惊,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楼……楼上的房间都空着,你们要是累了可……可以上去休息一会儿……”   发觉她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靠近楼梯的那间,季慎抿唇笑了笑,打断道,“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不麻烦穆姑娘了,我们很快就下来。”   “……”穆晚瑾张着嘴儿还想说点什么,就看着季慎带着顾子焉朝楼上走去。   顾子焉跟着季慎上了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师叔你笑得这般荡漾是为那般?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你为毛要跟上来?   “酒里有毒。”似乎是知道她所想,在拐角处季慎贴近了她的耳畔低语道,一股淡淡酒香萦绕。   顾子焉蓦地抬眸看向了他,只见那墨黑的眸子里不见一丝玩笑之意,心下一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楼大厅内正向着他们方向望着的穆晚瑾,表情透着一丝古怪。   偎向自己的身子带着一丝滚烫,连面色都染上不同寻常的潮红,顾子焉果断推开了房门,带着季慎入内,沉声道,“我去找怜荀上来。”   “先别打草惊蛇。”季慎拉住了她,大半的身子倾在了她身上,开口道,“我们才到洛城就让人盯上,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人?”   顾子焉眼眸一黯,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上回从怜荀那儿拿的,应该能撑一时半会儿。”   顾子焉看着他服下药丸,心思微动,先扶着季慎朝着房内的床榻走去。   房间内的布置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说是王公贵族的寝居都不为过,金丝软垫,青瓷摆件,处处透着精致。软榻旁,一张紫檀木小几上精雕的银质熏香炉薄烟袅袅,散发出温暖暧昧的香氛。水墨色绣帐以金钩绾起,并未垂下,季妖孽躺了上去,一个不稳绊了一下将扶着他的顾子焉压在了身下。   这香气……季慎只觉得下腹处一阵悸动,腾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欲望,额上渗出薄薄汗液,险些失了控。   “唔,师叔……好沉!”顾子焉闷声道,奋力推开了他。   “……”季慎顺势离开了她的身子,喘了口粗气,努力压下了那股冲动,眸色渐深。   暗暗咬牙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习惯就会好的……   外头蓦然响起的细微动静,顾子焉警觉地起了身,重新回到了门边,果然发现几名丫鬟鬼鬼祟祟地靠近。微微眯起了眸子,几枚铜钱在她抬手之时飞速扫了过去,几人未来得及呼救就已经倒下。   季慎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了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上,顾子焉立马会意,将人弄到了隔壁的屋子,这一趟下来倒是出了不少薄汗。   “去那儿洗洗,顺道把衣服换了。”待她回来,季慎指了指不远处的浴桶开了口,又很是正人君子地补充了一句,“把屏风拉好。”   顾子焉看了一眼瘫在床上的季慎,一抿唇,抱着衣物去了。   ……   大厅内。   “我师兄换衣服有点慢,姑娘不用急。”傅安看着颇有些坐立不安的穆晚瑾安抚道,唔……就是去的好像有点久?   穆晚瑾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忧色却不见褪去,时不时的瞥向二楼,而那几个被派上去的丫鬟也不见下来,头一回做坏事儿的穆晚瑾有些慌神。   忽然,怜荀皱了皱鼻子,察觉空气里多了一抹极细的药香,是邢春?那不是……蓦地看向了穆晚瑾,神色讶异,没想到这位小姐如此大胆,敢用春/药勾引?   不过对象却换成了季慎……怜荀的表情囧了又囧,这算不算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不由向这位可怜姑娘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穆晚瑾一回眸发现看到怜荀怪异的眼神,不由伸手抚上了脸颊,呐呐问道。   怜荀摇了摇头,瞥向了正大快朵颐的某人,托着腮帮子凉凉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是干柴烈火,你就不担心……”   傅安还在往嘴里塞着东西,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咽下了食物后信誓旦旦地说道,“师叔虽然很禽兽,但是师姐在清醒的时候防御技巧是极高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师姐?”穆晚瑾一愣,扯着关键词疑惑问道。   “唔。”傅安见自己说漏了,摸着脖子不好意思道,“那个……忘了说,你口中的顾大哥我师兄其实……也是女扮男装嘿。”   “什么?!”穆晚瑾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拽住了桌子,不可置信地瞪向了傅安。   怜荀见状一抬手,轻轻吹了一口气,白色粉末飘向了穆晚瑾洋洋洒洒落下,后者不甘心地瘫软了身子昏倒在了地上。   “……”傅安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一幕,舔了舔下唇,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道,“呃……要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会不会也这么给我来一下?”   怜荀歪着脑袋看向他,悠悠勾起一抹笑道,“不会。”   在傅安松了一口气时,又道,“你得罪我的次数多了,我准备着最后来个猛的,让你直接见阎王。”   “……”傅安抖了下身子,默默找了个角落蹲了起来,“我是朵蘑菇,听不懂人话,呵呵,呵呵呵……”   怜荀听着那略带悲催感的干笑,心底暗爽了下,回眸看向了地上倒着的穆晚瑾,难得的动了侧影之心,决定将人放到二楼的房间去。   上前搀起人时,有个东西突然从穆晚瑾身上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傅蘑菇正瞅着机会要搭把手来挽救自己的小命,一见地上的沉木牌子,先怜荀一步捡了起来,逐字念道,“华山派?”   “姓穆的?”怜荀看向扶着的人,蹙了蹙眉,“华山派姓穆的,可就只有……”   “穆霸天!”傅安抢着答道,随即怔了怔,瞠圆了眸子暗哑道,“我们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欺负人家的女儿,还是人家的死对头,你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怜荀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对于傅安小盆友每次戳中要点的提问很是欣赏。随即二话没说就把人撂在了椅子上,戳了戳旁边呆滞了的蘑菇道,“看什么看,在人醒来之前赶紧撤呗。”   “那我去叫师叔和师姐……”傅安回过了神,突然想到楼上还有两只,作势要上楼。   怜荀连忙拽住了人,嫌弃他的智商道,“一般出了事儿被抓的总是小喽喽,比如你我这样的!他们那是主角儿,主角知道麽,就是掉下悬崖也不会死然后还能发现绝世秘籍接着回来称霸武林的那种,懂么?”   傅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已然给绕晕了。怜荀一咬牙,索性就拽着他一道跑路了。   季大爷,小的仁至义尽了,您慢用!   2627.春风入罗帷   出了尚春园,迎面来的风夹杂着寒意让顾子焉打了个寒颤,愈发抱紧了季慎,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春衫,因为匆忙松垮地挂在身上,诱人的风情若隐若现。   季慎身子一顿,将人带着拐入了街道边的一条无人暗巷,压着轻喘着的顾子焉抵在了墙上,热切地吻上了殷红唇瓣。一吻绵长,他的舌灵活,钻入她的口腔,细细勾勒着她的贝齿,唇齿间沾满了她的味道,溢出一声低吼道,“忍不了了。”   忽的露出诡谲的笑容,手指轻松拉下她衣服上的带子,转眼间,她前襟微露出红色抹胸,眼眸变得更深沉,手伸入衣服内ai抚光滑细致的肌肤。   手掌抚过她挺立的双峰,夹住两颗红艳的小野莓,舌头凑上xi吮着,一阵快感让顾子焉双脚瘫软下来。   “啊……”顾子焉难以忍受地发出微弱呻、吟,却听到有道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别叫得太大声,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顾子焉紧紧咬着红唇,不敢再逸出一丝呻、吟,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呜……嗯……”   耳中蓦地传入一道叫卖声,近在咫尺,惊醒了意乱神迷中的顾子焉。一想到二人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事……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可身子却泛起一抹奇异的兴奋感,使了全力将身上压着的人推开了些,咬牙道,“会……会有人的!”   季慎微微眯起了眸子,只觉得火热的yu望胀得发疼,一双黑眸紧紧凝视着她,只听她抿着唇角继续道,“至少……别在这儿。”   眸子里燃起一道亮光,突地扯上半褪下的衣衫将人裹住,季慎二话不说抱着人儿施展轻功,回到了客栈。   风吹起红色纱幔,撩动一室风情,顾子焉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额上冒出细细薄汗,再也抵不住春、药侵袭,伸手迷恋地抚上了师叔结实光滑的肌肤,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靠去,冰凉的触感消退了体内涌起的躁意,只是……远远不够,想要的……更多了。   唇上一热,被含住了,慢慢的吸吮,再重重的撩拨。她的身体好烫……好热……   火热的yu望烧得他的硬杵更加坚韧,季慎微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诡谲的气息,就像一头蓄势待发准备扑上来的饿狼。舔着她细滑的颈后,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吮出淡淡的红晕,粗指在她已经沁出湿液的花rou间滑弄,企图引出她更热情且滑腻的蜜汁。   完全被他掌控的身躯因为初尝情yu而颤抖着,理智也被他的轻薄放肆给迷惑了,让她浑然忘我,只能感受到他火热的爱、抚及玩弄,无暇顾及其他。   顾子焉喘息,感受到手指无情的戳ci着她的体内,hua径经由刺激正紧紧包围着修长的手指,蜜jin不断从幽、谷中泌、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水与花ye交织的香甜味。   季慎突然扯开了她的裤头,丢落在地,接着捧起那修长双腿缠上他的腰,用他宽大的外袍遮掩住两个人的身。   在她si处肆虐的手指及亲吻着她颈背的火热唇瓣,让顾子焉额上沁出细薄的汗珠。“啊嗯……呃……不要……”   手指开始在密径中慢慢cha动,带来一阵异样的感觉,酥麻感传到身体每一处,顾子焉微颤着身子,下面空虚得发疼。   “求求你……我……”面上染上一丝迷乱神色,张口喃喃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难以忍受地呻、吟出声。   像猫儿似的细咛勾得季慎情yu高涨,胯、间的男性高昂挺立,季慎将手指抽出,有些坏心的将已经开始硬挺的肉、刃,隔着自身的衣物抵在她圆翘的tun肉上来回磨蹭。   顾子焉感到体内强烈的空虚感,但仍是不肯承认,贝齿咬着朱唇,快感驱使自己拱着身子引导他进人体内填满空虚感,但他却只是略微进入。   小腹一阵紧缩,顾子焉红着眼眶,指甲刺人他的肩胛骨。这求而不得的感觉……让她快要疯了,美眸里泛起雾气,身体不停发颤。被折磨得全身都要融化点一般,软绵绵如一汪水。柳腰轻摆,似乎唯有此,她才能减少那难耐的燥热。   季慎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未见过的美妙风情,却深知不能太过,更何况自己的老二才是最受苦的那个。见她已经准备好接纳自己,□猛然一个挺进,整个贯穿了她纤细的身子。   一股可怕的撕裂感从那原本灼热湿润的地方传来,突如其来的巨大又热又硬,疼痛弥散开来,以深埋在她体内的他的前端为中心,向四肢百骸侵袭着。顾子焉忍不住发出哀号。“好痛!”   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灼热与锐利的痛楚贯穿了整个身体,眉头皱得不能再紧,本能地扭动着推拒他的进入,柔嫩的hua径被撑到了极致。   季慎亦是冷汗涔涔,那灼热紧致的包裹几乎让他发狂,亦是备受煎熬,看着她含泪的眸子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舍,压抑着自身的yu望柔声哄道,“乖,放松些,很快就不疼了。”   细细吻着她的身子,撩拨起她的情yu,待察觉她的呜咽声小了下去后,忍不住慢慢抽动起来。   rui心被粗壮的硬首捣弄得露出细缝让那霸道的狂物进犯得更深,敏感的内bi被重重摩擦,每一处敏感点都不被放过,惊人的快慰疯狂涌起,顾子焉将脸埋入他肩窝,用力咬着他的衣服好忍住尖叫的渴望。花液开始慢慢从幽深的小径中泌出,她微曲着脚趾,拱起身子。   他用力冲上前,肉、刃完全进入她的密xue,hua径紧紧包住那根炙灼的铁烙,两人同时发出难以压抑的呼喊。   如此契合……季慎低笑,钳制住她的腰身,“抱稳我,焉儿。”他开始强悍的往上冲刺,每一下都会硬生生的挤入那蕊心被强迫冲开的软窝儿里,渐渐累积的快感,到最后仿若冲破云霄的巨大高、潮席卷全身,让顾子焉尖叫出声。   那刻间,灵魂都超脱般的失去了联系,只有肉体上源源不断的尖锐兴奋与快感,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缩又放开,再紧缩,几尽痉挛。在可怕的快慰间,竟然还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被用力chou搐的小xue里师叔接近残虐的chuo顶,一下又一下,飞快又狠力。   当顾子焉的神智快在高、潮中涣散了,季慎才咆哮着紧紧抵压住她的幽处,剧烈颤抖起来,把所有的热力全注人她体内,两人紧紧相拥到达云端。   淡淡的红线,缓缓滑过,在床榻上滴出一团殷红。   顾子焉瘫软了身子,平复着这波欢愉的冲击,却觉得身下有什么不对劲的。一伸手,摸出了一本书籍,好奇心驱使下翻开了书页。季慎瞥了一眼蓦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请君十八摸,是好物啊……   “唔……”顾子焉看着画册里交叠的身影,像是他们方才做的那样,可越到了后头越是奇怪。不由睁圆了眸子,不可置信道,“还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顾子焉没来由的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把书藏了起来,却被钳住了腰腹被迫翻转了身子。   “师叔?”赤、裸的肌肤接触到他的碰触,还是惹起一阵轻颤,勾起心底按捺下的情yu,又一轮来袭。   “抓牢了。”一双大手牵着她的手捉紧了床头的栏杆,被摆成了双腿大张跪在床头的姿势,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沿着她自然的曲线在轻快地游走,点起一簇一簇火苗。   顾子焉弓着细腰脆弱的喘息着,为那自后方粗鲁chuo入幽xue内的硕长巨物而颤抖娇喊。狭窄的xue儿被硬生生的撑大摩擦,顾子焉仰起头,无力的靠在紧贴身后的师叔宽肩上,“啊啊啊,师叔……轻一点儿……”   季慎呻、吟,忍不住抬腰前后挪动,用她的花瓣暂时慰藉渴望得疼痛了的硕大。她无法并拢腿儿躲避,被结实磨压着的花xue敏感的湿润起来,奇特的快感聚集小腹,叫她不禁皱起眉,低哼了一声。   “嗯……啊……”那从尾椎上升的酥麻的感觉逐步加强,季慎渐渐轻狂起来,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濡湿的发丝,他双眸一暗,低低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轻微的喘息声和粗重的呼吸混在一起,湿凉的空气里,不断流动着暧昧不明的情愫。   锐利的快慰自她小腹冲上脑门,让她情不自禁地弓起腰,手抓紧身下床单,浑身绷得如同满满拉开弓的弦儿。小脸红艳似火,额前的乌发都被薄汗打湿,已经尝到甜头的身子却想要得更多。   她娇呼,双眼已经开始失神,她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从腰眼儿升腾起酥麻,令人昏厥的快意很快取代了之前的痛。“慢……啊慢一点……”   顾子焉低泣着求饶,可那软软似猫儿般的声音,却只是让他的动作更加粗暴起来。更何况忍了好些年的人呢……   一室暗香浮动,先前似乎燃了熏香,此刻混着他和她的味道,还有那粗喘轻吟,沉浮许久,终于平静下来。初识情、爱滋味的季慎却仍不愿退去,炙热的分、身仍深埋在她体内,感受着那丝丝缕缕的余韵味道。   他将顾子焉黏在小脸上的墨发拢入耳后,细细亲吻着那略显疲倦的容颜,脸上带着浓浓的满足。顾子焉嘤咛了一声,只觉得身下酸涩不已仍被侵、占着,轻扭着想要让它退出去,却不料唤醒了休憩中的老二,重振起了雄风。   “唔……”顾子焉一慌,却见季慎噙着抹浅笑,在下一瞬再度化身为狼。   “师侄,邢春要解很多次……很多次才行。”感受到软柔的小血包裹着他的炙热,季慎双手绕上前,一只抓住她的ru房,另一只扶着她的柳腰,男xing又开始在她体内chou放起来,拍打出暧昧的肉、体交he声。   那一声声拍打,谱出令人脸红心跳的乐曲,她无助的躺在他怀中,任他一遍遍深入,直到把她整个人掏空为止。   顾子焉目光涣散,喊声已经有些口齿不清,如潮的快感从发梢至脚尖来回流窜,身体每一处细微都禁不住狠狠颤栗,紧绷的娇躯剧烈chou搐着。   两人的肌肤轻拍打着,寂寥的夜色中,格外诱人。纱帷浅浅,曳地静垂,靡靡的香味似乎愈发浓郁。   作者有话要说:卡肉,卡了一天的,嘤嘤嘤嘤,觉得不错的留个爪子让某苏宽慰下。   还会有两章,就是有点慢,羞愧掩面.还有我不是在伪更,是为了解锁,不过一直解不开,嘤嘤嘤嘤……   2728.吃了要认账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子,不偏不差的洒在顾子焉低垂的睫毛上。她翻了一个身子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犹如被碾压过一般。惊觉地醒来,双眼愣直地僵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呼吸骤停。   “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顾子焉喃喃着,又闭上眼躺了回去。   一声轻笑,耳畔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接着响起,“嗯,咱们再多睡会儿。”   “……”顾子焉心肝儿陡的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含笑望着自己的人颤巍巍道,“师师师师……师叔?”   季慎裸着上半身,能看清精致锁骨下无数□残留的痕迹。顾子焉瞄了一眼,随后瞪着自己的爪子出了神,貌似……很吻合。   “我们……昨晚……”   “做了。”   “……”顾子焉噤声,脑海中划过零星片段,皆是自己饿虎扑食般的画面,一阵无语。   身上穿着的亵衣略显宽大,隐隐有下滑的趋势,察觉他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顾子焉心底一颤,咽咽口水,往上扯着衣服的双手由于紧张而有些发抖。   季慎眼眸一黯,伸手一捞将人重新抱进了怀里,隔着单薄衣料仍是能感受到那温软触感,彼此的呼吸都重了。   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全喷了过去,笑着低声提醒道,“师侄,吃了要认账。”   细小的电流从耳边散开,一抹嫣红在她的脖颈迅速蔓延,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顾子焉垂下了脑袋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让季慎一瞢,忽的抬眸直勾勾地望向了他。   “……”季慎心底没来由的一颤,这神色……看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这是因为春、药的缘故所以我们……对吧?”   季慎点头。   “这种事也叫做双修吧?”   “……算是吧。”季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迟疑道。   顾子焉点头,然后恢复了淡定神色下了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正色道,“师父说双修是门邪门的功夫,少练为妙,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季慎脑海里炸开一道响雷,雷得是外焦里嫩,含恨咬着被角将它当作了某个误人子弟的魂淡师兄,邪门你妹啊,你这个一辈子都没双修过的二货青年懂毛线啊!   而这厢顾子焉穿戴整齐,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纠结打滚的师叔抽了抽嘴角,无奈道,“师叔别玩了,下去用早膳吧。”   “……”你妹啊,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是肿么回事啊!掉的是贞操又不是节操为毛这么淡定啊,为毛他会有被强上的自己,被始乱终弃的也是自己的错觉啊!这是肿么回事啊……季慎内心凌乱万分,不甘心地咆哮着。   蓦地眼角余光瞥见顾子焉朝着门口走去,季慎一顿,蹭的一下从床上起了,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了件衣服追了上去,万分荡漾道,“官人,你去哪儿,等等奴家啊……”   顾子焉的身子一僵,攥紧了袖中藏着的十八摸,愈发加快了脚步。   一楼的大厅里,两个正啃着包子的不约而同被噎着了,抢着茶壶倒水喝。待顾子焉入了座,傅安才抚着胸口缓过来,颇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随后到的师叔,开口道,“师叔你的眼神好□……”   “不是一直都这样?”怜荀来回瞅了几眼,再看季慎春风得意的模样自然知道是得手了,作为同党,颇有些愧疚啊。   傅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开口解释道,“是比往日还要□。”   “是么?”季慎挑了挑眉,在顾子焉身侧入了座,绽出一抹妖孽笑,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顾子焉,惹得后者不自在地退了退,埋头啃包子。   傅安说不出这二人有哪里古怪,但就是不对劲儿,就多看了两眼,随后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动静,凑近了顾子焉低声道,“师姐,这客栈不能住了,大晚上老是有老鼠吱吱叫,还有猫儿□的声音,动静也太大了。”   “噗……”顾子焉猛地被呛着,喷了傅安一脸的包子屑,不停地咳嗽着。没记错的话,傅安的屋子在后院临近他们那间房……   季慎眯起眸子,唇角笑意愈发深厚,淡然道,“人在江湖走,就要适应江湖的环境,咳咳,你们迟早会习惯的。”   顾子焉眼疾手快拿起个包子立马堵住某朵好奇心泛滥的蘑菇,岔开话题道,“这外头怎么那么热闹,你们想好今儿个做什么没有?”   “唔唔唔。”傅安嘴里塞着包子,挣扎着开口道。   怜荀较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将桌子上的包子挪了位,免得被殃及。视线一转,落在外头又一次巡逻而过的士兵,叹了口气道,“听说昨儿个有艘画舫着了火,整个都烧成了灰烬,画舫上的是嵩山派的人,连骸骨都找不着了。现在全城戒备,哪里还能出去玩儿呢?一些名门正派的头头都收到了风声,是有预谋的暗杀,人人自危。”   季慎与顾子焉皆是神色一变,只是季慎迟疑了一瞬,想着是那二人之中谁下的手。在尚春园听到的零星字眼,追缉凶手怎么会到那儿?   “我去看看。”顾子焉沉不住气,提剑就要往外走,却被季慎一把拉住。   “照怜荀所说画舫都烧没了,你过去看也于事无补。依我对萧掌门的认识绝没那么容易就死了,目前能伤的了他的没几人,画舫被烧了,说不定人逃出来了呢。”祸害遗千年,季慎心底暗忖着那老家伙不会这么快就被折腾死了吧?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客栈,小二高声嚷嚷着要赶人,却被他灵巧闪过径直到了顾子焉那桌前,抓起桌上的包子就啃了起来。   “哎,你这人……”傅安一下跳了起来,看着那一盘子包子都沾上了黑乎乎的爪印,炸了毛。   季慎倏地按住了傅安,细细打量着这人,眼中掠过一抹暗光。在小二上来赶人前出了声,“这位小兄弟只是饿了,就让他吃吧。”   “可是这……影响我们生意啊。”小二不满地嘀咕着,狠狠瞪了那乞儿一眼。   一屉热腾的包子从厨房端了出来,那乞儿忽的跳了起来,伸手夺过厨娘手中的笼屉冲着外头奔了出去,季慎随之动了身子,在小二的叫骂声中追了出去。   顾子焉一愣,察觉那人的身形有一丝眼熟,眼眸一黯,一道追了上去。   那乞儿身法灵活,七弯八拐入了巷子,尽是挑着没人的地儿跑着,没多久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庙宇。蓦地停下了脚步,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了从里面跑出来的人,转身对上季慎顾子焉二人。   一抹脸上的污灰,露出元一沉稳的脸孔,抱拳道,“出于无奈只能用这法子引你们来,如今外界都当我们成了死人,我们也想借此机会暗中调查找出那日纵火之人,还望两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顾子焉扫了一眼同样灰头土脸的几人,闪过一抹诧异,呐呐问道,“怎么……还少了几个?”   正蜷缩在角落啃包子的一人突然哭了起来,呜咽着,“师兄……师父……呜呜……”   元一面上染上一抹悲痛之色,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道,“昨天入了夜,我们几个晕了船,就到底舱去休息了,却听到上头传来一阵打斗声,待我们出去看时,师父正与人搏斗,几位师兄弟身上也受了伤,怎奈对方人多,且蒙着面不知道来路,最后师父为保我们几个打翻了烛火,浇了酒,截断了追兵。”   “我们被踹进了水里,眼睁睁看着师父被那几名黑衣人劫走。那些人是冲着我们嵩山派来的,招式狠戾,直取性命,唯独活擒了师父,故此我们上岸后就换了衣服,扮作乞儿,在洛城里打探消息。”   季慎对元一投去一抹欣赏眼光,倒有几分头脑,随后道,“那引我们过来,是有什么想让我们做的?”   元一一咬牙,沉声道,“我们散了银子让城里的乞儿四处打听,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能做到如此的……唯有华山派,师父说过穆霸天野心太大,迟早会为了当年的事对几大门派下手,所以我怀疑这次武林大会是契机,师父很有可能就是在他的手里!”   “当年之事?”顾子焉拧眉,问出了心中疑惑。   元一顿了顿,解释道,“我也不知是什么事,只是师父偶然提起过。”   季慎抿唇,挑眉问道,“你可是想让我们替你们去一趟华山派?”   元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道,“如此是再好不过,一看季掌门就是侠义之士,朋友有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还望季掌门速去速回,好安了众位师兄弟的心。”   “……”季慎扭过头问顾子焉道,“我刚才说了我要去华山派?”   顾子焉摇了摇头。   季慎露齿一笑,幽幽道,“与萧掌门情同兄弟的是我派前任掌门宋青山,而我麽……我怎么记得这儿还有萧掌门的凌霄掌印子呢?”   顾子焉闻言蹙起了眉头,回想着季慎胸前……似乎是有些不一样的。师叔他……来衡山派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恐怕除了师父没人知道,也无从得知了。   “怎么会……”元一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眸子,呐呐道。   “让我找也不是不可以。”季慎眼目一沉,忽的转了话锋,在元一殷勤地点头下缓缓说道,“承了我的人情,自然要让你们掌门还,如何?”   元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只要有机会能救出掌门,怎样都行,反正还人情的还是掌门!   季慎颔首浅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脱口问道,“之前与你们一道的那位柳儿姑娘呢?”   “唔,她和师父一道被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第二更奉上   前面那章很黄很暴力,据说五天后要锁,泪目。   今天愚人节,跟某个二货发短信调戏。   二苏:二货,今儿晚上赏肉,十八摸喜欢不?   二货:不上当……   你妹啊……   2929.撞破JQ   跌宕的脚步声幽深曲折的地牢里回荡,过隙的微风带动烛火摇曳。走侍从身后的眼里浮出的笑意味深长,闪烁的烛火融进他幽深的眸子里,明灭不定。   “二爷,就里头了。这老头子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领路的侍从弯着腰,极为恭谨道。   来一袭白色绣纹长袍,袍边滚着金线织成的金边,脸上带着如同春风般的淡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长指撩起门上沉重的枷锁,哗啦啦的响动回荡走道上,回音绕耳。   “行了,们下去吧。”那挥退了身后随行的,温润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转身的刹那隐去。   “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会儿走道上便空了,都退到了门口把守着。   轻轻一用力,那锁铿的一声碎裂了,落下几缕尘屑,男子蹙了蹙眉,伸手掸了掸长袍随后入了阴寒湿冷的牢房。木架上用铁链拴着一个,面容隐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萧掌门对不住,门下的弟子不懂规矩,怎么能如此待请来的贵客呢?”男子蹙着眉说道,却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走到了木架跟前站定。   蓬头垢面的男子动了动,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来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敛下了眸子,扯起一抹嘲讽笑意道,“当是谁,当年的阴险小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慕华山庄的二爷,果然是穆霸天养的狗,涨了身份也还不是奴才的命。”   穆彦林闻言长睫微颤,唇角的笑意不减,置若罔闻道,“一别多年,萧掌门损的功夫有增无减,只是还学不会识时务。”   话音落的一瞬,穆彦林轻扯了下木桩边上的绳索,勒萧宏生身上的铁链再度收紧,一声闷哼响起,伴随着隐忍的粗喘。   “如今落到了的手里,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受这份皮肉苦。”穆彦林勾起一抹轻笑,持着绳索的手一松,紧缠着萧宏生的铁链松开了些,露出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混着一抹湿冷,侵袭着的神经。   萧宏生竭力仰起头,禁不住咳嗽了两声,突兀地笑出了声,渐渐转为了狂笑,直到咳出一口淤血,止了笑声肃然道。“难怪世常说咬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当初是穆霸天派潜入万魂谷阎皇身边做内应,为何中途随阎君离开万魂谷,还误导们杀了阎君。”   “要不怎么说武林中都是有头无脑的粗,仅凭着的一句话就认定阎君便是阎皇,若论心狠手辣,可比不上们呐……”唇边勾起一抹轻嘲,穆彦林凉凉道,“只想知道当年那个小孩儿的下落。”   萧宏生一怔,随即咧开了嘴角,却因牵扯到伤口疼得皱起了眉头,“咳咳,怎么穆二爷也有怕的麽,出卖阎君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一天,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啊。”   话说到一半却蓦地戛然而止,蓦地被扼住了咽喉,萧宏生困难地呼吸着微薄的空气,微弱地咳嗽着。冷寒之意源源不断的自那俊挺的身上逸出,穆彦林忽地露出一抹冷笑,手猛地一抬,暗红色的药丸顺势落入那微张的嘴。   穆彦林倏地松了手,满意地笑望着那颗药丸顺着那喉结的滑动一下滑下了咽喉,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那孩子就衡山派,依宋青山对林玉羡的旧情,必然会当成亲生儿子。说说的对不对?”   萧宏生不停地呕着,想把喉咙里的药丸吐出来,突然听到他说话目光闪烁了一下,放弃了挣扎,咧着嘴笑得十分欠揍对着穆彦林说道,“猜。”   “……”穆彦林敛下眉眼,眸子里凝聚起一抹深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眼的时候已经不见狠戾之色,笑言道,“萧掌门果真生性乐观,那们就来打一个赌,看究竟谁能笑着到最后吧。”   “这能笑到最后的也就只有老天爷,哦不对,还有乌龟王八能活个千把年的,是相当乌龟呢,还是王八,一起那就是龟鳖,好东西啊!”萧宏生笑呵呵地说道,心里暗忖着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气不死。   穆彦林垂下了眸子,让看不清情绪,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透露他此时的不平静,手中的令牌折成了两端,清脆声响回荡牢房内,让萧宏生那猥琐的笑声戛然而止。   “暂且留着这条命,等着和顾子焉一道上路吧。”一扬手,折断了的令牌落地,穆彦林蓦地抬起眸子,视线射向了他,犀利的眸子如毒蛇一般冰冷寒凉,冷冷说道。   萧宏生惊诧的表情定格脸上,穆彦林只当他震惊过度,头也不回地退出了牢房。   “为毛要和那个毛丫头上路,那姓季的小子不得找拼命啊?喂,把话说清楚再走啊……”萧宏生望着那道飞快离去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蓦地闪过一抹灵光,小声呐呐道,“他该不会是把顾子焉当成……不会……那么蠢的……吧?”   走出地牢的穆彦林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是手下搜集回来的情报,宋青山捧手心里疼爱的徒弟,从未涉足过江湖,可谓是让宋青山保护地滴水不漏,如今宋青山不了,他不妨好心送他去阴曹地府与他的爹娘相见。   “二爷,二爷?”迎面走来的小厮站了他身侧,看着他勾起的笑容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立马移开了视线通禀道,“二爷,掌门文竹苑见客,让小的来请二爷劝劝大小姐,见见这未来夫婿一面。”   穆彦林颔首,拧起眉问道,“大小姐还没出过房门?”   那小厮点了点头,紧张道,“厨房做的吃食送进去都给扔了出来,连掌门都不给进了。为了让大小姐消气,大家都使尽了法子,没半点用处,掌门说平日里她比较听的话,兴许劝得动。”   穆彦林摆了摆手让退下了,瞥了一眼花红柳绿簇拥着的亭台楼阁,眯起了眸子,随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叩叩叩——   “都说了不吃不吃不吃,听不懂啊,不要来烦!”啪的一声瓷器摔门板上碎裂的声响从屋子里传出,夹杂着穆晚瑾怒火四溅的吼声。   穆彦林摸了摸鼻子,站门外温和地开口道,“是二叔,带了最爱吃的豆面饽饽,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屋子里突然没了声响,就穆彦林以为她不会开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穆晚瑾抽搭了两下鼻子,十分委屈地唤了一声二叔。   穆彦林伸手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进了屋子,将碟子搁了桌上推至她面前,“听下说一天都没吃东西,这不是让爹担心麽。”   穆晚瑾瘪了瘪嘴,鼻尖泛酸,带着哭腔道,“二叔,没脸见了。”   “没会说们家瑾儿的闲话,更何况尚春园事先包下了的,没知道里面的是,不会影响的名声。”穆彦林宽慰道,对于穆晚瑾被迷昏了后送回慕华山庄的事儿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之前忙着处理萧宏生的事儿,到现才有功夫过问。   穆晚瑾闻言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可是一想起自己表错了情,不由得咬紧了压根,脸上一阵青白交错,恨声道,“可是咽不下这口气,二叔,他们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事情要是传出去,要让华山派的面子往哪儿搁!那个顾子焉……她跟他师叔……她……”   顾子焉与季慎?穆彦林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看着穆晚瑾憋红了一张脸,猜测到她话里的意思亦是大惊。疾声问道,“说的可是真的?”   穆晚瑾点了点头,想起今日早上派出去的手下回报,可是连那张床单都给带了回来。房间里有邢春燃过的痕迹,那位师叔又喝下了动过手脚的酒,偏生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等于是送着那二上了床,这不是甩了自己一耳光,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倒是衡山派的一桩丑闻。”穆彦林沉吟道,眯起了细长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色,扯了扯嘴角,对着穆晚瑾道,“瑾儿放心,二叔一定让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穆晚瑾抿着唇,抽了抽鼻子,有了穆彦林的保证平复了情绪,有了些食欲,慢慢拈起碟子里的糕点小口地吃了起来。穆彦林拿着帕子替她拭去了嘴角的碎屑,温情脉脉。   “啊……”门口蓦地磕着柱子的动静,只见一名女子捂着脑袋惊慌失措地看着屋子里的二,支支吾吾道,“那个……什么都没看到,们继续……继续。”   说完立马转身顺着原路跑着回去,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沈璃咬牙踩着栏杆堪堪避过,招架住穆彦林凌厉的招式,急急解释道,“是夏世子的,打狗也要看主啊!”   穆彦林倏地收了势,一双寒眸冷冷扫视着她,视线突地一转,看到她腰间佩戴着的信物时,面上浮起了笑意,温和地开口道,“这是个误会,若是伤了姑娘还请见谅。”   沈璃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若没看错,他刚才分明是想取了自己性命的。都怪自己一时新奇,跑来看金主未来的夫长什么样,才撞破她和别的□,好奇心害死猫啊!   “咳,下次……偷情的时候麻烦把门关上,利利己。”   “……”   “……”   30章   一道身影疾疾掠过,闪到了假山后头,借着假山树木的遮掩,隐约可见院墙的位置,轻轻吁了口气。   “呼……还好逃得快。”沈璃轻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模样。方才话一脱口,她就感觉到那人一瞬的暴戾气息,若非她机灵……   一思及此,沈璃又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发现没人追上来才彻底松了口气,瘫靠在假山上喃喃道,“难怪公子要请人了,这退的可是武林盟主女儿的亲事,能不能活着走出慕华山庄还是个问题?”   只是……蓦地转了神色,颇为不解道,“怎么就都好叔侄这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忒不要脸了!”   “你说什么不要脸?”一道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沈璃僵着脖子缓缓侧了过去,就看到自家师叔那张妖孽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请不要自行代入。”沈璃咽了咽口水,抽着嘴角弱弱说道。   季慎觑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追问,拧着眉又看了她一会儿后说道,“夏兴安现在也在山庄里?”   沈璃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凑近了季慎,低声说道,“虽然说夏公子是来退亲的,可穆霸天似乎很忌惮他,反正那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神神秘秘地进了议事厅,我就是闲着无聊才想出来看看穆霸天女儿长什么样,哎……差点丢了小命。”   “嗯?”   “方才有个男人在穆小姐的房间里,被我撞个正着,两人那氛围我看着直起鸡皮疙瘩,还说没jian情,打死我也不信。”沈璃揉了揉胳膊做受不了状,嗤之以鼻道。   季慎突然想到一人,沉声问道,“可是身着白衣,面相阴柔的男子?”   “唔。”沈璃有些诧异季慎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好像还听到他们提到师姐的名字了,对了,师姐呢?”   “她在前厅,依你说的,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昨天夜里画舫起了火,嵩山派掌门不知所踪,当时你们在哪儿?”   “起火?”沈璃惊呼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压低了声线道,“怎么会,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那萧掌门还同夏公子约好了武林大会结束后,去嵩山玩一趟!”   “你说夏兴安要去嵩山?”季慎眼里闪过一抹惊疑。   “嗯,夏公子似乎和萧掌门很投缘,还一起喝酒来着,萧掌门喜欢讲江湖轶事,很有意思呢。”沈璃抿了抿唇,想到那个老顽童似的萧掌门不由一阵惆怅。   “死了几名弟子,这事有人策划预谋的,不知幕后之人是谁,不过肯定萧掌门身上有他们想要或者想知道的,据萧宏生的大徒弟说唯一没有办法来的就是这儿,所以让你师姐在前面拖住穆霸天,我来寻寻有什么线索。”   “我也可以帮忙,听穆霸天的意思,夏公子届时会和穆霸天一道主持武林大会,期间就住在慕华山庄里,我能帮忙打探一下。”   季慎敛眸,心知山庄里戒备森严,要想不惊动穆霸天的情况下搜查着实困难,便点了点头,小声嘱咐道,“记得要小心行事,不可冲动,有什么情况通知我们。”   沈璃点了点头,就看到季慎取出了一张面具覆在了面上,看着有些熟悉的样式,忽然想起好像不久前在顾子焉那儿也有看到过一张,视线顺着往下却突然睁圆了眸子,指着季慎的内搭惊的合不拢嘴,“师叔你……你……”   “如果我说是跟你师姐做了套一样儿的你信麽?”季慎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半眯着狐狸眼道。   “……”沈璃打了个寒噤,在心底狂吐槽道:你当我瞎子喂,看不到内搭上头绣着的小字啊,那顾子焉三个字还是我绣的喂,女扮男装的衣服怕拿错了都绣上名字了的啊,师叔你分明就是显摆来的喂!   脑海中浮起十八禁画面,沈璃突然被自己呛到了,深呼吸一口,缓了缓说道,“禽兽你好,禽兽再见。”   说完率先离开了假山,朝着前厅奔去,临到入门时又回头看一眼,恰好瞥见季慎纵身一跃上了墙头,脑海里蓦地蹿出一个词儿,对于师叔真当是十分的贴切。   飞禽走兽……   依山而建的慕华山庄几乎占了华山山脚下方圆几十里的地儿,位置得天独厚。这些年因为穆霸天的名声,多的是从各地慕名前来拜师的弟子,华山派也成了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派。季慎瞥了一眼门楣上至一无上道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的听到夹杂在风中的交谈声,神色一凛,微微伏低了身子隐在了树后。   “这台子我们费了不少时间才搭好的,现在又说要改,那之前的功夫不白费了。”有一名身着华山派服饰的弟子面上挂着一抹不甘愿的神情,开口抱怨道。   “好了,反正掌门怎么说咱就怎么做,这武林大会可关系着我们华山派的荣誉,不能出岔子。况且只是小小改动,费不了多少功夫。”另一侧的弟子拿出了工具,已然准备着手改动。   先前抱怨的弟子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蹲到了他身旁,拿起工具摆弄着,突然不解地问道,“你说加这几个暗格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掌门肯定有他的用意,快点做吧,早点完了我还想去跟大师兄学昨天的招儿呢。”   “唉唉唉,知道了,你就是掌门的应声虫,一切按着掌门的话执行就对了是吧!”   “……”   从回廊处慢慢走近的男子看了一眼台子边上的两名弟子,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眼里划过一道暗光,踱步到了他们身旁。   那二人立马搁下了手头的工具,唤道,“二爷!”   “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这儿准备得怎么样了?”穆彦林扫了一眼台子,神色肃然地问道。   “禀告二爷,这活儿收尾了,保证明天万无一失!”年纪较轻的那个抢着开口答道,露出一抹小得意,似乎是等着二爷的夸奖。   “嗯,不错。”穆彦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果然是手脚利落的,难怪掌门肯放心你们来做,不过……”   “不过什么?”那弟子一听身子凑前了些,立马被扼住了咽喉,在二爷和善的笑意下面容呈现了青紫色,一声骨裂,殷红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不过你们知道太多了,总要封了口才行。”   旁边那名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待反应过来要逃跑时已然来不及,背后生生受了一掌,轰然倒地。穆彦林掏出帕子拭了拭手心,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迎上了从不远处赶过来的暗卫。   “剩下的事就让属下来做,脏了二爷的手,属下愿意领罚。”为首的暗卫跪在地上,毫无表情却十分恭敬道。   “行了,别浪费时间,快些处理干净。”穆彦林说着颇为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高个子,这人是众弟子中最听话的,可惜不会转弯。   “是。”几人领命,火速扛着尸体抄着暗道离开了。   地上不显一点血迹,微风拂过,残留一丝淡淡血腥气。一名小厮匆匆路过,见着他亮起了眸子,行了个礼急急说道,“二爷,可找着您了。衡山派的首席弟子顾子焉求见,现就在前厅候着。掌门同夏世子商谈事儿,抽不开身,让我来找二爷您先拖一会儿。”   穆彦林不由失笑,正想着用什么借口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嘴角的笑意扩散,冲小厮点了点头。   季慎心头一突,莫名觉得一阵寒意,拧起了眉头,纵身一跃落在了墙外头。拿了几枚铜板给了一个小孩儿,让人进山庄里给顾子焉传话去了。   顾子焉一出山庄就看到隐在拐角处的人,匆匆跑了过去,却在看到季慎面上缚着的面具时陡然失语,美目燃起一丝星火。   “咳……这是必要的伪装。”季慎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忽的兴起了恶趣味,贴近了她耳畔道,“我绝对不是故意让你想起亲亲画面的,师侄,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吗?”   顾子焉盯着某人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顿了顿,开口道,“师叔,我记得夏公子好像也很喜欢这张面具,这儿这儿,还有哪儿都被亲过,有口水的痕迹。”   “……”季慎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立马取下了面具扔在了一旁。   “这么急着叫我出来,可是查到了什么?”顾子焉想到正事,一本正经地问道。   “要想在不惊动穆霸天的情况下查探,实在困难。不过我在里头遇到了沈璃,这事儿还是让她去查探比较稳妥,夏兴安要退的亲事是和穆晚瑾,即使这样穆霸天也没把夏兴安赶出来,还留人到武林大会结束后,这其中必有猫腻。”   顾子焉深思着点了点头,“那我们……”   “回客栈等消息。”季慎瞥了一眼门楣上华山派的匾额,心底疑惑重重,一时理不清头绪。那暗格……究竟是何用途?   方才晴空万里的乍然起了风,天上的乌云遮蔽了太阳,耳边隐隐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沉闷雷鸣,隐隐有种风雨欲来之势,天色霎时暗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等等等姑娘的长评,好激动激动坏了有木有!!!这是今天第一更还有第二更!!!回复八姑娘,作者的脑回路是九曲十八弯,好羞射~   作者是主角处控。   夏公子身上带了一瓶药前面提过,到了洛城就让陈远给他服下,就一直以本尊出现,只是会比较虚弱,【问:是因为神经衰弱麽,- -||】   感谢所有爱我的妹纸,某苏是脑热就会冲动送定制的银,肿么办,还没到完结就又想送定制了= =   抚摸可怜的木姑娘,留言满二十五字以上就可以送积分,是十五还是二十五,我忘了- -积分看V章的时候可以便宜点,很划算呢!!!   31章   颇为简陋的屋子里,一抹纤细身影坐在桌子边上,细白的手指慵懒地拨动着紫金香炉,一缕细烟袅袅飘着,空气里隐隐漫着一股清幽淡雅的檀木香。   桌上还搁着小二刚刚送来的粥,冒着热气。宋晴容敛了敛神,端起空碗正要去盛,蓦地瞥见了贴在碗底的冥火标记,神色一慌差点将手里的碗扔了出去。   “啧啧,怎么见了本门印记是这个反应?”一抹邪妄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暗紫色身形一闪,突兀地出现在房间内,轻纱覆面,一双狭长美目迸出清冷诡异的微芒。   宋晴容注视着大开着的窗子,眼眸转黯,抿唇道,“你怎么会来?”   掩月深深看了她一眼,续而勾唇溢出一声轻笑,声音淡淡道,“自然是为了买卖,袭月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么?”   “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接着续上一句,目光一冷,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宋晴容抚上茶杯的手一顿,倏地捏紧,面上一阵青白交加,不怒反笑道,“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姐姐接买卖了,还以为上回出了错,义父不会……呵呵,看我嘴笨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姐姐可别生气。”   “你……”掩月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反被将了一军,面色委实难看。正无话间,蓦地瞥见了桌上搁着的汤药,眯起了眼眸笑道,“瞧我这记性,义父出门时让我带上解药,又说你这儿会派不上用场,果然如他所料啊。”   宋晴容伸手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掩月,咬牙道,“义父知道了?”   掩月嫌恶地拂开了她的手,掸了掸虚无的尘土,冷冷开口道,“妹妹是义父多年用心栽培的棋子,还未到收盘的时候切不能出了乱子,何况你若真想要叛出血煞宫,即使解了身上的毒,恐怕也未必能受得住血煞令,届时正邪两道都无处容身,妹妹不会那么蠢吧?”   垂于底下的手指紧攥着逶迤长裾,宋晴容微微松了口气,扬起一抹虚浮的笑道,“袭月定然不会辜负义父期望。”   “对了,这是义父让我转交给你的,找个时机让他们服下,今年的武林大会……必然不会有衡山派的出席。”掩月悠然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搁到了桌上,笑意盈盈道,“还有,剑谱要尽快,义父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话音落,一阵说话声从院落里传来,暗紫色身形蓦地从窗子跃出,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师姐,你好些了麽?”顾子焉叩了叩门,问道,“要不要一道出去逛逛?”   宋晴容忙得收起了纸包藏在袖下,稳了稳声音答道,“不了,刚喝了药有些犯困,你们去吧,我想睡会儿。”   “哦,那师姐你好好休息。”顾子焉在外头应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转了身子要离开,却看到季慎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着开口道,“师叔,你在看什么?”   院子里一株粗大的槐树挨着宋晴容的屋子,枝叶繁茂,正午的阳光充足,从绿叶间隙中折射出几缕银光,一只雀儿扑腾着掠过,那抹银光一闪即逝。   季慎收回了视线,勾人的狐狸眼闪过一抹精光,伸手摘下落在顾子焉发梢上的叶子,嘴角噙着的浅笑里带了一味宠溺,“让你师姐好好休息,不是还要去拜访嵩山派掌门吗?”   “唔。”顾子焉点头,被季慎带着出了后院。   隔着一堵围墙,院子里外的二人皆是松了口气,掩月捏紧了手中半月形的玉佩纵身离开。而靠着墙壁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的宋晴容完全支起了窗子,望着几丈高的树桠,紧抿着唇有了一丝惶惑。   师叔……是看到了麽?   最富盛名的姑苏河整条河道贯穿洛城,犹如一个太极八卦,将洛城分成南北,各有各的繁华与妙处。河畔杨柳依依,微风徐徐,已然带着一丝暖意,顾子焉二人沿着河畔悠然走着,俨然成了河畔另一道风景。   一道整齐划一的喝声响起,顾子焉回眸,发现了街上蓦然多了几路军队,身着重甲,神色肃穆,来往与道路上。顾子焉看得惊奇,出声问道,“怎的还有重兵驻守,武林大会是如此大的阵仗?”   季慎垂眸,亦是惊讶,这显然是朝廷的人马,而朝廷向来不管江湖之事,这么多年来守着最初沿下来的规矩相安无事,如今是……   “或许是夏世子的人,静观其变即可。”季慎神色一凛,低声说道。   临近姑苏河,河面上飘着几艘画舫,不断传来莺声笑语,顾子焉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嵩山派的掌门怎会住在画舫上?“师叔,你不会搞错了吧?”   “信上是这么写的。”季慎取出信件,再次核对过后,找到了刻着嵩山二字的画舫,精致的船头上趴着几名穿着统一服饰的男子,鬼祟地张望着,略带紧张羞射的表情是肿么回事?   “……”顾子焉看着这一幕抽了抽嘴角,呐呐道,“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所见非人的感觉?”   季慎忍不住咳着笑出声来,敛了敛神色走上了前,朗声道,“衡山派代理掌门人季慎、顾子焉求见。”   哐当一声,画舫内好像打翻了什么重物,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哎哟,可算来了!”   顾子焉见着从画舫内冲出来的老者,率先给船头的几人一人一脚,极为恨铁不成钢道,“别看了别看了,那些个有什么好看的,有点高尚追求,远大理想行么!”   “师父……”嵩山派的弟子纷纷揉着屁股,委屈巴拉地唤了一声,有人小声吐槽道,“师父有柳儿姑娘陪着,当然比我们有追求了!我这都几年没瞧着女的了,撸管子的时候都差点是师兄的脸了!”   “你个混小子!”萧宏生作势又要开揍,那吐槽的少年一溜烟儿跑进了画舫里。吹胡子瞪眼的老者瞟了一眼较为年长的弟子,只见后者淡然地捋了捋衣裳,露齿一笑道,“我去跟师弟说一声别想着我撸。”   顾子焉眨巴了下眼,有些听不大明白,季慎附在她耳边解释道,“嵩山派是五岳最高的那座,上下山不方便,日子过得很清苦。又和少林寺挨得近,没有女眷,这趟武林大会萧掌门为了给弟子们开开眼界就租了一条画舫。”   “……”   “季兄弟,顾贤侄,快上来,老夫这儿有好酒!”萧宏生极为热情地招呼道,圆乎乎的眸子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精光。   顾子焉打了个寒颤,有了被人当成肥羊的错觉?   “几年不见,季兄弟愈发俊朗了,这是子焉吧,都长这么大了!”萧宏生的目光落在了顾子焉身上,咂巴了下嘴,转头问季慎道,“吃了吗?”   季慎一愣,瞥见他眸子里的不怀好意,抿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回复道,“用了才来的。”   萧宏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半晌后叹了口气道,“这一晃都十多年了,你小子还挺执着,看来我那帮兔崽子们是没机会了。”   执着?顾子焉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总觉得与自己有关,可又不敢贸然插话。   季慎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领着顾子焉坐到自己身旁。萧宏生讪讪一笑,跟着入了座,殷勤地为季慎斟满了茶,冲着帘子后头若隐若现地身影喊道,“季兄弟喜欢听琴,给弹曲欢快的。”   一串儿音符流泻,似是回应。隔着帘子隐约能见是个女子,顾子焉莫名觉得这身形有一丝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一袭黑色长衫包裹,垂着脑袋认真地抚着琴弦,乐声淙淙。   “那个……这么急找小老弟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萧宏生搓了搓手,咬牙豁出去道,“老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快要供不起画舫的开销了,能不能先借些银子使使?”   “……”顾子焉默默从季慎手中取过信件,打开一看:江湖救急,否则一尸数命啊。   萧宏生瞧见了她的动作,面上一红,讪然道,“一条船的尸体以及我们门派数条性命,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我们嵩山派也不能在人家地盘上失了面子不是,只要撑过武林大会那日就好!”   季慎轻抚着茶盅边缘,悠然道,“我道是什么大事,还以为萧掌门怀上了,老来得子正打算上门恭贺呢!”   “……”你才怀上了,你怀个我看看啊!萧宏生内心小人儿狂跳脚,面上却是呵呵赔笑着,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爷,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   “没钱还能请得起歌姬,萧老哥是在同我开玩笑罢?”季慎的视线落在了帘子后,眸色渐深,蓦地察觉琴声里错了一拍,愈发生疑。   “柳儿不是歌姬,是我从强盗手里救的,身子不好受不得风,就挂了个帘子。”萧宏生急忙解释道,后来也是毛了,语调里多了一抹急躁,“借还是不借,给句话吧!”   季慎自顾自端茶轻啜一口,敛眸的片刻隐去了眸中乍起的精光,安抚道,“哪能是借啊,以我们两派的交情还能让萧老哥还钱不成!   萧宏生面露喜色,却听季慎话锋一转道,“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能否借一步说话。”   32章   夜风如一把凌厉的快刀,吹着木门嘎吱嘎吱作响,微弱的烛火飘忽了一下骤然被熄灭了,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黑暗。桌上倒着几人,连带季慎在内,皆是昏迷了过去。风声猎猎,平添了几分萧杀之意。   看着这个结果宋晴容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一手执着汤勺一下一下地搅着锅里的粥。视线在扫过磕在粥碗上的傅安时幽幽喟叹了一声,“不知师弟有没有听过一句,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你可真该管管你这张嘴了。”   “本门的毒药乌衣初时只会让人昏迷不醒,醒来后不会记得中毒之事,二十四个时辰内若没有解药,功力便会渐渐流失,变成一个废人。”宋晴容从容地站起来,走到了顾子焉身旁,手指勾勒过她的面容闪过一抹怨毒,“啊,真是不巧,那一支*香至少能让怜荀睡个一天一夜。届时你还有什么本事同我争夺,衡山派的首席弟子,出席武林大会只会让你成为一个笑话,而师叔……到最后还不是我的。”   只要拿到了剑谱,师叔……宋晴容的视线再度落到了季慎身上,忍不住莞尔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意味。一个纵身跃到了二楼,直直拐进了天字一号房。   昏迷中的季慎长睫轻颤,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神色安然,视线拂过身旁的顾子焉时才有了一丝波动,眸中划过一道深意。   “我明明记得他带上了,怎么会没有?”一通翻箱倒柜的寻找后,宋晴容淡然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染上焦躁之色,房间内一片狼藉。   说话间视线落在了唯一没有翻过的地铺,眼底掠过一抹淡淡欣喜,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扯开被子的一瞬,宋晴容眼尖地发现了枕头底下露出的本子一角,瞳孔蓦然收缩了一下,激动万分地伸出了手,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突兀地抢了先机。   “晴容师侄这么深夜出现在我房内,是为了这本书?”季慎直起了身子,噙着抹浅笑晃了晃手中的本子,微眯着狐狸眼玩味地看着宋晴容,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瞬息间又掩去。   宋晴容被这一变故弄懵了,骤然慌了神,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道,“你……你没有中毒?”   “季慎知道你这两天会有所动作,就让我看紧了你。你以为就凭你那什么*香真能迷昏了我,也太小看我妙手了吧!”房间里蓦然出现另一道声音,手捧香炉的怜荀慢慢走了过来,露出一抹轻蔑的笑道,“我早就把乌衣换成了普通迷药,不然怎么引得你上钩呢?”   “你……”宋晴容身子蓦地顿住,想到自己的精心策划全被这人破坏,眼中迸出一抹强烈的恨意,却被来人毫不放在眼里,只能暗自咬碎银牙。   宋晴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看向季慎,眼眸转深,突兀地勾起一抹笑意,“师叔,你确定要把我交出去?”   季慎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对于她的暗示充耳不闻,只是低垂的眼闪过一抹异样。怜荀察觉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氛围,轻咳了一声,很是识趣地离开了屋子,再留着保不准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宋晴容看着怜荀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上,敛了敛神,出声道,“师叔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这么说的原因,不如和我做笔交易,只要你把剑谱给我,当年的事我决不会向第二个人提起。”   语调倏地顿了顿,暗笑着逐字说道,“尤其是顾师妹。”   “你这是在……要挟我?”季慎扯动了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幽深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在她身上打转,周身的空气陡然冷了几分。   宋晴容被他的气势所迫,嘴角的笑意僵住,稳了稳心神,竭力维持面上的镇定,暗中却是戒备了起来。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幕后指使你的人,念在多年同门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收入怀中,季慎淡漠地开了口,“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宋晴容心思一动,面上流露出一抹犹豫,似乎是极难抉择的模样,低声呢喃着,“可是……拿不到剑谱义父不会放过我的,以义父的手段,不管我躲去哪里都会被找得到,下场一定是死。”   一边说着,似是求助似地靠向了季慎,走至他跟前时,倏地出手袭向他的命门,身法奇快,招式阴狠,眨眼逼至眼前。季慎神色一凛,提臂一挡,化解了她的死招,堪堪避过袭来的劲风,身前的衣服被抓破,身形一晃连着退远了几步,那书籍已然让宋晴容得手。   这不是衡山派的功夫,季慎敛眸,显得愈发深沉。   “师叔,承让了。”一招得手的宋晴容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得意,扬了扬到手的本子,抵着竹窗寻好了后路。   季慎隐去了眸中的精光,双手环胸,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道,“难道你不该先确认一下手上的东西,是不是你想要的。”   宋晴容闻言一怔,看了一眼扉页上的字,喃喃念了出口,“圈……叉宝典?”心底蓦地涌起一抹怪异,快速地翻阅着书里的内容,一张脸倏地涨得通红,咬牙恼羞成怒道,“这不是剑谱!”   “昨儿个刚入的手,还没同师侄试过,晴容师侄要是喜欢……自己去街角的书铺买一本就是了。”季慎凉凉地开了口,笑容无害道。   “剑谱在哪?”宋晴容气极后反而冷静了下来,手按在了剑柄上,却因为摸不准季慎的态度而不敢贸然出手。   “谁告诉你剑谱在我身上?”季慎倏地沉下了面色,手中晃过一抹银光,苍寻剑出鞘。“你还知道什么,背后指使你的又是哪一派的势力?”   宋晴容忽然瞥向了楼道口,还真是格外安静,抿唇道,“过了这么久都不见有动静,看来师叔是不想让师妹师弟们知道些什么。若是我不说,师叔打算如何处置我?”   季慎漆黑的眸子扫过蓄势待发的宋晴容,嘴角扬起一抹傲然的笑意,唇齿微张,云淡风轻地撂下了狠话。“自然是永除后患。”   话音落,季慎手腕一抖,剑气划破当空直直斩向宋晴容,后者凝神提剑相挡,电光火石间硬挡下了他的攻势,虎口一阵发麻,早已失了逃跑的先机,受制于人。不同于她的阴狠,季慎的苍寻乃是天下第一名剑,招式绝学是宋青山亲自传授,招招浑成,连绵一体,对付她自然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宋晴容狠狠一咬牙,左手化成一道劲风,右手紧握剑柄,一挥如锋如芒的长软剑,不退反进的迎着那凌厉的攻势,招式愈发鬼魅了起来,季慎用剑一挡,“嘭”的一声,二人皆是被这余波所震,各自后退了几步。   师叔……是真的要在这儿取了她的性命,这一念头闪过,宋晴容登时黯下了眸子,视线紧紧地禁锢在爱慕了多年的人身上。心下恻然,论武功她绝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今日……就在一个闪神的空档,寒光划过,冰冷的触感从左肩传遍了全身,控制不住身体猛然后退了几步,鲜血顺着左肩处划开的伤口晕染开去。   一声闷哼,宋晴容快速捂住了肩头,调整自己紊乱了的气息,愈发谨慎地提防着季慎。心知若继续这样被动必然撑不了多久难逃一死,沉沉呼吸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出口道,“果然对同门狠下杀手这事儿师叔做的顺手,怎么说我都比师父幸运一些,没有死得不明不白。”   “你说什么?”季慎身形一顿,持着剑的手几不可察的一颤,锐利的黑眸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宋晴容轻笑了一声,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道,“你明明因你爹娘的事恨宋青山入骨,却因为他救过你一命而犹豫不决。长老们说师父是在路上遇袭,可我亲眼看到横插入师父胸口的短刃,是握在你的手中。师叔,手刃仇人当时可有感到一丝愉悦……”   刻意放缓了的语调,宋晴容藏在袖中的手暗捏住了银针,趁其不备,陡然出手。季慎蓦地回神,只觉一股麻意游走四肢百骸,握着苍寻的手微微颤抖却是硬撑着扫向了企图从窗户逃走的人,已然错失良机。   赶至窗口,漆黑夜色中,宋晴容白衣裳的血迹触目惊心,与他对视,面上的神色说不出的诡异,“师叔,我不会放弃剑谱的,不过下回见面,我可就管不住我这张嘴了,师叔保重啊!”   猖狂的笑声回荡在窄小的胡同里,身形一闪,极快没入了夜色中。风声渐止,雨势小了下去,淅淅沥沥,扰人心烦。   “我自知欠你的,还有阿羡的,无法偿还,即使到了下面我也无颜面对她。咳咳……答应她的事好像只做到了一件,衡山派算不上什么好地方,至少能为你遮风避雨,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当年的事是我听信他人在先,让……让阿羡命丧艰险之辈,都是我的错……就让我来……来偿命,对准这儿不要犹豫地刺下去吧。”   “莫要背负着仇恨而活,你爹娘脱离魔教也是希望能让你过上平凡人的生活,莫要辜负了你娘的期望……”   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分外心惊,季慎倏地捏紧了窗棂,身上戾气尽现,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恢复一片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姥姥童鞋扔的地雷~~【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两天天气不好,而且禽流感逆袭,大家不要吃鸡神马的,最好在家吃安全,某苏身边已经有不少妹纸感冒了,(天气原因)大家注意身体哈~   最后:傅安小盆友上!   小碎步跑来的傅安眨巴着兔子眼,望,可怜状:不要叫苏妈妈那么苏,她会不给我饭吃,呜呜   窝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苏……妈妈?   压一朵菊花,赌某苏是亲妈~   33章   天稍稍放晴,后院传来一丝响动,顾子焉揉着酸疼的脖子起身推开了窗户,经过一夜狂风暴雨的肆虐,满园的梨花落尽大半。一眼能望到底的尽头,最里间的屋子木门敞着,被风吹着晃动,撞到门框时砰砰作响。   这不是大师姐的屋?   人不在么?   顾子焉微微蹙眉,心头莫名划过一丝异样。伸手揉了揉额头,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昨晚后来发生的事,看着窗子外的景色慢慢走了神。   梨花白,是师父最钟爱的颜色。师父的寝居天青阁门前便种着一株,落花时节,总能落满她的吊床。待天晴了,把花瓣晾干还能酿一坛子梨花白,加入几味药材,便有强筋壮骨补血益气的功效。   “师父,这片脏了。”蹲在师父身旁的顾萝卜头,从簸箩里挑出了一瓣沾了泥的梨花,皱着眉头道。   宋青山拿过她手里的那瓣浸在了水里,一下恢复了净白,搁在了旁边的大碗中,笑道,“梨花纯白,就跟人出生时一般,有些只是染了泥,洗一洗就能去掉了,而像这种已经被虫子蛀坏了的入了酒只能坏了味道,不如趁早舍弃的好。”   年纪尚幼的顾萝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没心没肺地给师父帮倒忙,就像跟师妹师弟们玩乐似的,偷着往师父的酒里面加料,然后看着师父手忙脚乱地补救,这一幕真当是分外的温馨啊。   “……”师父一脸苦逼相,咳嗽了两声,转移某人注意力道,“子焉呐,你师叔呢?”   “溜小鸟去了。”顾萝卜想也没想地答道。   “嗯?”这么伤风败俗?   “去后山泡澡去了。”   “……”   宋青山抽了抽嘴角,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塞到了她手中,眼底掠过一抹不舍,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好歹是我爱的另一个,也算不亏。   “师父,这个真好看!”顾萝卜摸着上头雕着的梨花花纹,做工精细,质地温润,然后……忍不住咬了咬,一咧嘴道,“是真的呢!”   “……”你师父像是那种拿假货蒙你的人么!这种猥琐的德行是不是跟你师妹沈璃学的啊!宋青山瞅着自家爱徒默默,刚刚酝酿出来的一丝丝伤感氛围顿时烟消云散了。   “嗯,师叔说了,趁着师父还在多攒点家当,日后闯荡江湖不怕没东西当!”顾萝卜谨记某人教诲,笑容憨厚道。   “你师叔不是好人。”宋青山闻言磨着牙恨恨道,一边流着心酸泪,为毛他的徒弟会跟那家伙那么亲?!这都是神马时候的事儿,还有……他为毛已经有了一种看着女儿要出嫁的心情了。   “哦。”顾萝卜点了点头,好人是什么,能玩吗?   “他说的话都不能信。”   “唔。”   “不如,师父替子焉来保管这玉佩吧?”宋青山讪笑着,伸出了爪子……   顾萝卜一下起身,将玉佩收进了怀里,挥手道,“师父,我去看师叔溜小鸟儿了!”   “你给我回来!”   宋青山凌乱了……   一滴水珠顺着廊檐滴在了手背上,蓦地一凉,顾子焉从过去回忆里抽回了思绪,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垂着的玉佩,那本该是送给师娘的定情信物吧?   “你师叔性子淡,肯放在心上的人或事少之又少,我一直担心日后若没什么牵绊,他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来,照如今看来,我算是做对了。”   “生死有命,别难过。子焉,听师父的话,好好顾着你师叔,不要让他走了歪道。他是衡山派未来掌门,不能有一点差池。”   “……必要时……可以牺牲色相……”   师父临终前的交代,字字在耳,当然最后一句让顾子焉选择性忽视掉了,一直以来她都参不透那番话的含义,师叔同他们一道长大,难道还会成为为祸武林的大魔头麽,师父到底是为什么担忧?   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怜荀立在门口,浅笑着提醒道,“顾大哥,他们都在楼下用膳,等你一人了,稍后该去慕华山庄了。”   “嗯。”顾子焉点了点头,带上了佩剑,就在与怜荀擦肩而过的一瞬忽然开了口,“看好你那箱子宝贝,别用在我们身上,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洗干净了打包送给艳娘。”   一袭清冷背影,侧过,下了楼梯。   怜荀嘴角的笑意僵住了,陡然垮下了表情,一脸欲哭无泪道,“我招谁惹谁了……”   大堂内,气氛肃穆。   “师叔,我的脸真的没事吗?”傅安小盆友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次跟某个不靠谱的师叔确认道。   “没事。”季慎想了想,接着说道,“挺俊的。”   傅安面上一喜,却又觉得脸部隐隐作痛,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猛地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顾子焉一把扯过,搭着脸眨巴眨巴了眼,期待道,“师姐,我脸俊吧?啊不对,我脸没事吧?”   “……”顾子焉正要去拿汤碗的手一抖,季慎终是忍不住笑喷了粥,被顾子焉嫌弃的眼神一盯掏出手帕无比风、骚地拭了拭嘴角,优雅用餐中。   视线再度落回傅安的面上,顾子焉淡然的表情快绷不住了,指着他脸上那一圈的红印子道,“傅师弟,你昨晚扣着粥碗睡的吧?”   “是吧?!难怪我觉得鼻子一直有股子香菇鸡肉味儿,是大师姐昨晚做的。”傅安揉了揉面庞,忿忿指控道。“我睡着了你们居然就这么不管我!太没有同门情谊了!”   随即又问道,“明显吗,还是很快会消下去的那种?”   “不明显,应该过会儿就没了。”顾子焉眯起眸子,瞥了他一眼说道。   傅安闻言安了心,也就不再理会周边的目光,放心享用早膳了。季慎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顾子焉,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畔道,“你……确定不告诉他实情?”   “反正我们没有同门情谊这种东西。”顾子焉拿起一只包子悠哉吃着,耸了耸肩无谓道。   “……”师侄,你真的不是在报复小师弟抢光了你爱吃的肉包子吗?   顾子焉环视了一圈,忽然开口问道,“大师姐呢,起床了吗?”   正埋头喝粥的傅安倏地停了下来,抢着说道,“大师姐回衡山派了,大长老二长老说要替她安排青年才俊,相中了就成亲,给我们衡山派延续香火。”   顾子焉听着慢慢睁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是长老闭关的时候被山洞里的石头压了还是大师姐疯了,真能相信那些个不靠谱长老的话?”   傅安似乎料到她会那么说,从怀里掏出了一纸信笺,搁在了桌上,“不信你自己看呐。”   的确是宋师姐的笔迹,信中也写明了是长老们有事召回,却没交代是什么事儿。   “我去叫大师姐吃饭的时候在书桌上看到的,阿荀说咱们衡山派快要办喜事儿了,我就想着是不是要大师姐回去成亲呐?”傅安轻轻啧了一声,感慨道,“我们衡山派的确很久没办喜事了呢!”   正从楼上下来的怜荀恰好听到他说的这番话,差点拧断了楼梯的扶手。你妹啊,我说的这是一码子的事儿麽?我说的是你师叔和师姐啊,关那疯婆娘有啥事儿啊!你这家伙脑袋里光想吃的了吧,能不能别长肚腩长点心呐!   “赶紧吃你的,吃完了好上路!”怜荀暗暗咬牙,拿着包子堵了他的嘴,惹得傅安一阵猛呛,是被噎着了。   顾子焉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蓦然让她打了个寒噤,意识到自己是在自己靠山面前欺负她师弟,连忙转了态度倒了杯水就着傅安的嘴喂着,温柔道,“呵呵呵……慢点吃,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疼爱你的。”   傅安缓过来气,盯着怜荀的脸半晌,中肯道,“果然,这年头当神医的没几个脑子好使的,跟夏公子一个病的吧……啊……”   一声凄厉惨叫回荡在客栈内,某人不知收敛,局势不清的毛病让人忧心呐。不过对于这种,有更适合的八个字来形容:自作孽,不可活。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今的洛城里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名门正派的高手,有真心想要一搏武林盟主这个位子的,也有来凑个热闹的,毕竟这上了擂台就签了生死状,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慕华山庄门前已然站了一堆人,顾子焉等人走近,便听到有人说道,“这穆盟主为了公平起见,可是把盟主令都交出来了,让平阳王世子亲自颁给下一任的盟主。你说说,多大的胸襟,再说这些年盟主为江湖做的贡献还不够多麽,我支持穆盟主连任!”   “小声着点儿,就你那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自然没机会沾这个边儿。现在五岳仅剩下华山与泰山还能一争高下,前阵子听闻玉钟子悟了道,功力精进,到最后谁是赢家还说不准呢!要是泰山派真赢了,你看穆霸天舍不舍得这个位子。”   一些人七嘴八舌地争论着,连夏世子与穆晚瑾的婚事都有人爆了料,可见江湖八卦的威力。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清晰有力的声音,“各位壮士,借个道。”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个秀气的青年,拱手和气着说道,身上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暗中带起一道劲风,让人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条道。那少年笑了笑,迎着身后的轿子入了慕华山庄。   轿子上的门帘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坐着的男子。 只见一袭黑色的锦衣,包裹着他健硕精壮的身体,带着隐隐的窒息感。而身侧一名妖娆女子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壶倒着,不见洒出分毫,递到了男子嘴边。   似乎是察觉到季慎的视线,忽然勾起一抹笑,直直看了过来,视线交汇的一瞬多了一抹挑衅的意味。   马车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而大家都被轿子里的美人儿震住了,有人抹了抹口水砸巴着嘴道,“这轿子里坐的就是玉钟子,他身边的那个美人儿可真是绝   第34章   日上中天时分,各路江湖门派俱都到齐,人头攒动。比武场占地半数,以圆形为基,外围是供人休憩的简单房舍,内置桌椅茶点果品,再往里去就是方形擂台了,黑色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类兵器,其中不乏名剑,看得出慕华山庄对于这次武林大会的看重。   “今日吾等有幸一睹武林盟主之过人风采,果然是大家之范,此等为人为己的风度着实令吾等倾倒,只是站得如此近观赏到盟主万丈光华着实折煞了小人,若是有一个既能保持适当距离又能欣赏盟主俊挺身姿的地方,那真真是极好的。”傅安小盆友忽然正经地咬文嚼字道,眨巴着眼看向了顾子焉。   顾子焉一头黑线,额角有青筋隐隐跳动,“说人话。”   “哦,我想去那边用茶点。”熊孩子一指不远处那房舍,垂涎道。   “……”果然眼里就没有其他什么的,你难道没看到你那威武雄壮的对手看你的眼神跟你看茶点的眼神一样了么!   呃……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入场的时候就被安排抽了签,顾子焉抽到的是第三场,对手是符山派的大弟子陆展。相较之下傅安就没那么好运了,第一场就与实力早有耳闻的青黎派弟子对上,前景堪忧。只是某人压根没有意识到这点,勾着对手的肩膀哥俩好模样,美名其曰交流感情一块儿去了房舍。   “我还没下药,那少侠怎么跟中了春|药似的?”怜荀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很和谐的感觉,这是错觉吧?!   季慎侧头看去,露出会心一笑,淡然道,“可能他使的就是美人计迷惑对手呢?”   怜荀打了个寒噤,喃喃道,“那位少侠可能需要找我看一下眼疾……”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便看到华山派掌门穆霸天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出现在擂台左侧,各大门派的头领也三三两两的陆续而来,都是同穆霸天客套几句之后,各安其位,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上位的几十把大椅,已经是座无虚席,互相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初见端倪。   擂台正上方长宽约三丈的高台,以圆弧扇行散开,置放着两张铺着狐裘的华丽大椅。穆霸天见时辰差不多,就踏上了红毯,站到了高台的中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也是历届武林盟主换位之时,老夫承蒙各位厚爱连任了三届,这一回啊可指着哪一派的年轻人来接我的棒,常言道后生可畏,老夫可是很期待这一届的武林大会能让这些后生展展拳脚!”   “穆盟主哪儿的话!”   “穆盟主您太谦虚了,按我说这届您还是连任!”   “年轻人气盛,还是您最合适!”   八方势力,分别盘踞一方,如火如荼的议论声,渀若潮水一般,一波压过一波。一些小门派显然是打定主意支持穆霸天,像符山派这样的大门派听了穆霸天这番话,自恃身份没有开口,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绽出一抹笑意。   穆霸天这个老狐狸真打算退位让贤?展拳脚是真,这最后一日的决选才是重头戏,试问哪个弟子能过得了他十招,到最后还不是要他们这些人比上一场。只是这届不同以往,武林大会前夕穆霸天为公平起见,承诺不会使用名剑天刹,没有了天刹助阵,穆霸天就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这威胁就小了不少,也让他们多了几分胜算。   “你觉得穆霸天是个怎样的人?”季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顾子焉道,饶有兴味地看向了她。   顾子焉瞥了一眼戴着帷帽的某人,沉吟道,“在江湖中声望颇高,行侠仗义,为武林除害,做了不少善事,是个正人君子。”   正说着突然顿住了,迟疑了一瞬后,又开口道,“只是太过完美,显得有些虚假,论直觉来说,不是好人。”   季慎哑了哑口,表情因过于震惊而僵住了,呐呐道,“师侄,你还真是直白。”   “师叔,你要一直戴着这个东西吗?”顾子焉轻蹙眉头,忍不住问道。   “江湖上觊觎你师叔我美貌的人太多了,自然是要防着些了。”季慎得瑟地说到,视线与另一侧望过来的玉钟子相对,忽的扯动了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这时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多瞅了季慎两眼疑惑道,“这位是……”   “师叔路上染了风疹,不宜见人。”顾子焉话一落,本想一探究竟的人立马抱拳离开了,之后再无人上前,倒是落了个清净。   “……”季慎颇为无语地看着她,委屈道,“师侄,你败坏我名声。”   顾子焉轻咳了一声,神色认真道,“师叔,贞操比名声更重要!”   季慎忽然作羞射状,低声道,“死相。”   “……”顾子焉黑线。   “……”怜荀看向了远处。   忽然,身后几声惊呼声,还夹杂着低低的抽气声,顾子焉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高台上多了一人,一身靛青色长袍,银冠束发,面色有一丝苍白,这般羸弱精致的少年让底下一干的粗汉子看直了眼,腾起一抹怜惜之意。   “众位,这便是平阳王世子,此次武林大会由世子与老夫一道主持,最终的胜出者将由夏世子亲自颁发盟主令。夏世子为此还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让老夫都有点眼馋呐,各位可要全力以赴,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穆霸天捋着胡须笑意盈盈道,只是视线扫过一旁夏兴安时微微一僵,故作朗声道,“好了,话就说到这儿,咱们正式开始吧!”   “好!”底下爆出一阵附议,皆被点燃起了激情,各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穆霸天落了座,便听到身侧一道清冷的嗓音道,“穆盟主,本王的这份贺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况且本王心中早就有了合适人选,只看那人……怎么做了。”   “呵呵,老夫只能希望这未来的盟主能合世子的心意,也不枉费世子的一片心了。”穆霸天双目微眯,嘴边仍挂着温和恭谨的笑,环视了一周都不见某人踪影后,蹙了蹙眉,伸手招来了一名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人退下了。   第一场,衡山派傅安对青黎派吴越。   台上两位翩翩少年郎,对峙而立,风乍起,带起一股肃然氛围,之前群情激昂的围观群众渐渐安静了下来,屏住了呼吸,被这高手过招的气势震慑住了,莫名紧张了起来。   “武林大会的规则,离开这个擂台便是输了。”傅安一脸正色地开口道,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蓄势待发。   后者敛神,神色微微有了一丝异样,拧着眉回道,“是。不过,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彼此彼此。”傅安倏地提气,再呼气,胸膛随之起伏,薄薄春衫下隐约能看到蜜色肌肤,带了丝若隐若现的风情,而某人毫不自知地兀自调整着气息,正要出招的时刻,身子陡然一僵,闪过一丝异样神色,溢出一声轻吟,“唔……”   “……”这种呻|吟是肿么回事!吴越蓦地捂住了涌起热潮的鼻子,夹着腿儿慌慌张张奔下了擂台朝着茅厕而去。   “呃……”傅安呆滞地看着那道跑远了的身影,忽然语出惊人道,“等等我,我也要上茅厕,别占左边的位置。”   不远处的身影踉跄了一下,一溜烟儿没影了。   一片叶子被风卷起,飘落在擂台上,寂静无声。“这……这一场,衡山派傅安胜!”候在一侧的华山派弟子抹了抹汗,尴尬地报幕道。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很是羞愧的垂下了脑袋,我们衡山派没有这种二货!   “我没有这么二的师弟!”一道声音蓦然响起,顾子焉惊喜抬眸,就见沈璃不知何时溜到了他们的阵营,端起茶啧啧有声道。“衡山派和恒山派音同,咱们不承认他就成了。”   “不是说了门口会面,刚刚没瞧见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正想着找机会寻你你倒是出现了。”顾子焉忽的面色一沉,不悦地开口道。   沈璃吐了吐舌,立马认错道,“师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随即瞥了一眼两侧,凑到了顾子焉耳畔小声说道,“我是办正事儿去了,昨天一天都没抽出身,不过就在早上的时候让我发现了慕华山庄的秘密,这后院有条密道直通地宫,我跟着穆彦林去的,没敢跟得太近,那声音听着像是萧掌门的!”   “你确定?”顾子焉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道。   沈璃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庄子里晚上闹鬼,而且还是女鬼,哭声可凄惨了,扰得我一宿没合上眼。你看我眼圈黑的,我……我一个柔弱女子就不上去比了吧……”   “看,擂台上有人掉了一串儿铜板。”顾子焉忽然出声道。   “哪儿!”沈璃眼前一亮,飞身跃上了擂台,因着地板的颜色与铜钱相近,还没来得及找出来就感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掉入钱眼里的沈璃立时狂性大发,三两下将魁梧大汉摔下了擂台,折回去继续找铜板。“在哪儿呢?”   报幕的弟子颤巍巍地靠近她,弱弱提醒道,“这位女侠,我们的场地经过清扫,绝对没什么脏东西。”   “什么都没有?”沈璃呐呐问道。   那人退了一步坚定地摇头。   沈璃哭丧着脸看向了台下悠然喝茶的顾子焉,抽搭道,“你欺骗了一个柔弱女子的感情。”   “……”顾子焉端着茶碗的手一抖,差点泼了出去,一众黑线。   “第二场,衡山派沈璃胜!”报幕员很是尽职的朗声道,抹汗,衡山派的……都是奇葩来的吧!   另一侧的阵营内,身段妖娆的女子十分怡然地剥着葡萄,一颗一颗摆在了碟子里,待凑满一盘后递给了身旁的锦衣男子,视线移向了季慎所在的方位勾起一抹笑道,“玉掌门放心,您要的东西掩月一定会帮你拿到,连同……这武林盟主的位置。”   35章   解决了生理需求的傅安瞥了一眼倒在茅厕另一边的对手,鼻血淌了一地,好心地给盖了块白布,歪着脑袋纳闷道,“大兄弟,你这上火上的挺厉害的,真的不要紧么?”   “捂好你的鸟儿……滚……”一道气若游丝地声音自白布下传出,默默含泪,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抵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吧。   “……”这时才顿悟的傅安小盆友听话地滚了。   慕华山庄内回廊曲折,曲径通幽,翠竹掩映下几条青石铺成的小道看似一模一样,让傅安一下犯了难,忘了来时走的是那一条。就在这时一道琴音传入了他耳中,琴声断断续续,不成曲调,仿若只是随着主人的心情在演奏,低婉轻缓,如泣如诉。   透过窗子的雕花镂空处望过去,薄光散落在女子瘦削肩头,素手一扬,琴音陡转,蓦然激荡出一股磅礴的气势,夹杂着令人生寒的杀气。   “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突然一声冷喝,傅安正惊心于被发现时,蓦地看见两条白练从那女子袖中迅疾飞出,直冲着院中回廊里的柱子袭去。   一柄折扇抵住白练的攻势,状似轻巧地避过,却在收势时出其不意地以扇面断了那白练一截,一道身影自檐柱后缓步而出,轻笑着说道,“多年不见,飘素使的可大不如从前了,莫不是万情蛊……”   “我道是何方宵小鼠辈,原来是你,这下三滥的嗜好也还是一点没变!”白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眼底涌起一股深沉得几乎化不开的恨意,周身戾气暴涨,似是要活生生撕裂了眼前之人。   穆彦林嘴角噙着一丝淡笑,随意拣了张石凳坐下,不甚在意道,“不觉得这儿有点熟悉么,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让人仿着你的澜春苑而建,如何?”   “你们把我囚禁在这儿只是为了看我的落魄相,还是想要昭告武林你们又除了一害?”女子垂眸,倏地敛去了几分戾气,沉沉开口道。   “囚禁?这绝对是个误会,手下的人没分寸,误以为您是嵩山派的对您大有不敬,我已经命人教训过一番。我是诚心诚意请艳娘你到庄里做客,前阵子收到消息厉城的地宫被几名年轻人毁了,我就想着能帮一把老朋友,谁知歪打正着……我们还是见上了。”穆彦林抬手提盏,掀白瓷青盖撇了撇茶末子,叶片沉浮,茶香氤氲。   这女子……居然是艳娘?正躲在暗处偷听的傅安惊诧地瞠圆了眸子,依那容貌分明就是另一人,只是眉宇间的阴狠如出一辙。   “我同你没什么好聊的,成王败寇,如今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艳娘轻哼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勾勾地看着他,似是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半眯着眸子讥讽道,“暮烟,在这儿跟我兜圈子,不如去好好侍奉你的大哥,狗仗人势,人若是倒了,你猜这狗的下场会如何?”   穆彦林眸子一冷,连带嘴角的笑意染上几分寒意,视线落在了她微颤的手上,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季川,从小有一个那么疼他的哥哥,随心所欲地过活,后来遇到了玉羡,愿意为他抛却富贵荣华携手白头。呵……连你都想为他从良,这人究竟是有着何种好运,能让世间的人都绕着他转,所有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独占着。”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你。”艳娘冷凝着他,似是从牙缝里挤出字道。   “季川也一定在后悔当初救了你。”穆彦林露齿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是漫不经心道,“他能为了林玉羡叛出魔教,背叛他哥哥,就表明这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可被撼动。你从我手中拿走的万情蛊,是阎皇交给我让我暗中解决了林玉羡。”   “季川深知他大哥的脾性,必然会找玉羡下手,便一直暗中留意着,你的那些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让人掉了酒都不知。”   “你说什么?”艳娘突地拔高了音调,死死盯着他,指尖深陷在手心而不自知,喃喃重复道,“当年掉了酒的不是林玉羡?”   “她一个大家闺秀,即使在江湖上待了几年,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自始自终都不过是你自欺欺人而已。”穆彦林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又带了一丝怜悯道,“季川的孩子又毁了你最后的栖身之地,如今蛊毒发作,硬生生受着,你还能撑得了多久?”   一句一字,如钝刀在心尖上划过,勾起一阵沉闷的痛,让人叫不出声,却疼进了骨子里。艳娘垂下了眸子,隐去眼底的晦涩,目光怔怔地望着指尖,曾有人一点一点拭去上面的蔻丹,说颜色艳俗,说喜欢这样子的素净,喜欢呐……   “解药我留了一份,想要就同我合作。”穆彦林出言诱哄,却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心下有了一丝不确定,讪笑着补充道,“自然该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过我等不起,武林大会只有五日,最后一日便是期限。”   当痛苦积聚到极限,才是人最脆弱的时刻。   穆彦林看着艳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拂袖离去。   院落里倏地静了下来,一双蝶儿盘绕着轻巧落在了琴头,扇动着翅膀,似是在琴弦上嬉闹,这一幕落入艳娘眼中,陡然与记忆重叠。   “林嫣,这是我给相公绣的荷包,是不是稍嫌女气了些?”宛若从画上走下的女子轻蹙黛眉,柔声问道。   荷包绣的精致,上头两只蝶儿绕着芳丛,缠绵而飞。不显得女气,反而……还让人生羡。   “林嫣,嫣儿?”女子想拿过荷包却被她拽得死紧,尴尬地松了手,唤着出了神的人儿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再绣一个便是。不过这下面不该是一朵花儿了,绣上一对并蒂莲,你说可好?”   铮的一声骤响,琴弦被硬生生绷断,艳娘蓦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啊……”古琴被拂到了地上,断成两截。   傅安忙收回视线,捂住了耳朵快速逃离了这危险之地。艳娘在慕华山庄这事儿得快点去告诉师姐!   脚边触到一件东西,心下没来由一慌,傅安伸出的手已然救不及,瓷器盆栽嘭的一声落地发出一阵响动。   “谁……”院落里的人被惊动,夹杂着铁链哗啦作响,傅安头也不回地飞奔而逃。   来到墙边的艳娘微眯起眼,瞅着那道背影,莫名觉得一丝眼熟。是那日在地宫里……眸中精光乍现,已然想起了是谁。   原来,人都已经到了。   “季川,你说我该不该帮暮烟,如果时光能停留在最初该多好……”艳娘敛眸,陡然失神地呢喃着,嘴角渐渐浮起的笑意透着一丝古怪。   烟花三月,长河畔,杨柳青。   “公子,这杏花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走了走了。”街上一名小厮死死拽着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儿,想着把人往另一方向带。   “胡说,我都闻见酒味儿了,今儿个再拦着我,我就把你许给谷里的如花,她一定会替我好好疼爱管教你的!”华服公子磨着牙,暗暗威胁道。   “公子不要啊……你一喝酒就脱衣服,还不喜欢脱自己的,每次倒霉的都是我!”那小厮哭丧着脸,瞥了一眼公子愈发认真的神色,瘪着嘴妥协道,“实在不行……我去打酒,咱们回谷里……”   “那怎么同!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是要欣赏着外头的景色,喝着酒儿听曲,那才是享受。行了,别啰嗦了,一块儿去喝个痛快。”那名公子揽着小厮踏入了酒楼,招呼着小二道,“给我来两坛杏花酒,再来几个小菜。”   “好嘞,客官楼上有雅座,请。”小二应声,领着人往二楼走。   忽然一道刀剑撞击声传来,一抹红色身影疾疾掠过,在酒楼一层的廊檐上稍作停顿,蓦然回眸恰好对上了一双看热闹的眸子,略显苍白的面色上闪过一丝不悦。身后的追兵很快就到,几名彪形大汉提刀而上,又是一番刀光剑影。   从九州到沧县,她的行踪被泄,这些人一路追着她想要致她于死地,林嫣暗自咬牙,若有命活下来,她一定要让内奸不得好死。   “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猥琐之事,真真是不堪入目呐。”   “公子,你在看什么,让一点儿位置给我!”小厮的脑袋硬是挤着缝隙探了出来,一看这场面立马被吓了一跳,扯着公子的衣服懦懦道,“公子,这儿危险,咱们还是打包了回谷里吧。”   “出息。”一柄折扇敲在了小厮的脑门上,那公子一撩袍子,飞身跃出一手揽过被击飞的女子,安抚道,“女侠莫怕,这是疗伤圣药,吃了包治百病。继续上,灭了这些个登徒子。”   “呃……”林嫣一怔,你出来……不是英雄救美的吗?   “我只是出来助威的。”俊俏公子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羞射道。   “……”   最后还是林嫣以一人之力击退了追杀者,而那公子也没喝上酒,被奉命讨债的酒楼小二一路追着回了万魂谷,一个没察觉连同那女子一块儿带回了。   “多谢这位公子收留,让我暂避几日就好。”那女子抱拳,倏地开口道。   “呃……”怎么带了个人回来,顺手捞的不是那坛子杏花酒麽,顿时肉痛了!   “公子。”小厮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不行。那公子斜了他一眼,转向她问道,“会做饭吗?”   “……会一点。”   “那好,让暮烟带着你去厨房,给我弄顿吃的,饿死了。”华服公子说完,二话不说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还没做好准备要相处的二人面面相觑。   “……”   36章   日渐西沉,万里苍穹之上,彤霞密布,千重百叠,犹如翻腾的火海,煞是壮丽。余晖洒在擂台上,将对峙中的二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长。   台下围观的众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低声与身边人交谈着。“他就是衡山派的首席弟子,我看也没什么嘛,长得倒是挺漂亮,跟个小白脸似的。”   “啧,你说衡山派前两局初赛是侥幸获胜,这回可是动真格的了,不会跌了面子吧?符山派的陆展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前不久刚取了恶贼首级声名大噪,实力不可小觑。”   “没错,还首席弟子,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多是靠外貌担得名头吧,我赌他连十招都撑不过吧!”   被议论着的主角不见一丝恼意,反而轻轻勾起了唇角,打量起了对面站着的男子。后者带着温和疏离的笑回视她,似乎也不甚在意流言,待一声开始令下后,突地伸手抱了抱拳,朗声道,“符山派弟子陆展,请赐教!”   话音落,长剑争鸣出鞘,寒光大盛,陆展面上神色虽然平淡,但一剑在手,气势竟如宗师凛然。双足借力一点,身子凌空腾起,长剑递出,一招“烟云锁身”迎面向顾子焉攻去。顾子焉神色一凛,身形向后飘退,抽出了佩剑青芒,旋身转至陆展右侧,挥剑横扫。左掌从右臂下推出,击向他的腕处,陆展猛然察觉,长剑顺势下劈,顾子焉提起青芒硬接,两剑相击,发出清脆的铮响。   相交即分,两人各自向后飘退一步,互相赞许地对望一眼。   “师叔,我怎么觉着师姐是跟人对上眼了,这不打干看是个什么意思?”傅安瞅着台上的局势,呐呐开口道,却没得到半点回应,疑惑地侧头看去,顿时惊呼道,“师叔!你从哪儿弄来的火药……要要要干什么!”   季慎磨了磨牙,目光死死盯着擂台,忽的阴测测笑了一声道,“自然是给师侄助威了,白日里烟花不显眼,就让阿荀做了火药。”   怜荀一早就躲到了角落,做蘑菇蹲状,委屈道,“没人告诉我火药可以当烟花放的,我是无辜的。”   “……”傅安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师叔你助威的方式好别致……内心小人狂吐槽道:你这个磨人的妖精要闹哪样啊!   顾子焉亦是察觉了那边的动静,瞥了一眼某人手中圆球状的物体,身子一僵,瞬时沉下了眸子,手中剑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似是倾尽全力,想要一分胜负。两人剑势交错,连过数个回合,竟是势均力敌。   陆展凝身不动,手挥长剑,一一化解招式,暗中凝神仔细观察着她的招式,蓦地捕捉到一丝破绽,陆展身形一晃,欺近她身前,提剑直刺她的要害。顾子焉惊骇之下慌忙举剑格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震得虎口发麻,当下急退数步,一下退到擂台边缘,身子一个后仰,以剑尖点地堪堪稳住了身子。   视线所及之处,是擂台下的暗格,隐隐有一丝缝隙闪过一抹银光,顾子焉微微眯眼,直起身子,这时才察觉右脚踩着的地方似乎有一丝凸起,心下疑惑,稍稍抬起了后脚跟,耳边便听到一声细微的动静自台下传出。   陆展已然逼到身前,顾子焉便再也顾不得,脚尖轻点,纵身翻跃而起,同时长剑自上而下舞出剑花罩向陆展,陡然主导了局势,几道细芒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射向她的后背,顾子焉深呼吸一口弯腰避过,几道细芒堪堪掠过脸颊,挟带着森冷寒气没入了对角的柱子里。   被压制在下的陆展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彼此呼吸交缠,心跳蓦地错了一拍,神色闪过一丝狼狈,却听得后方师父的一声轻咳,急急收敛了心神,提剑一晃,剑身直扫向顾子焉。   刚躲过了暗器的顾子焉暗中舒了一口气,却不敢大意地迎上陆展的攻势,眼角余光瞥见季慎僵硬着身子搁着帷帽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却不知这一幕晃了陆展的眼,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一个失神的片刻,就见剑锋竟硬生生凝滞在自己脖颈左侧半寸之处,陆展煞住身形,一时惊愣,但随即含笑道:“我输了。”松开握剑的手,退开一步。   顾子焉蹙眉,闪过一丝诧异,就见那人飞身跃下了擂台离开。   “师姐你发什么呆,赢了不高兴吗?”一只爪子在顾子焉眼前晃了晃,傅安满是好奇地凑近了她,咂巴嘴道,“师姐这回一展身手,可给衡山派长了面子,看那些嚼舌根的还敢不敢乱说话,听说赌输了一帮子人,脸色可都不好看呢。”   “没错,我就压了五两银子,你看赢回来这么多呢!”沈璃偷偷扒拉了下袋子口,露出明晃晃的银元,乐不可支道。   “五两?”   “万一输了,也不心疼嘛!”沈璃想也没想到,话一出口立马蹲到了怜荀身边,捂住了钱袋子眨巴眼作天真状,“我是说,赌场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恭喜顾少侠获胜,让我也赚了个满盆钵。”一道声音自外头传入,齐钰的俊逸身影蓦然出现在了阵营内,看了眼蹲在角落里的沈璃绽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风情万种道,“哟,这不是扬言要包了奴家,一夜七次郎的那位爷么?”   “……”沈璃默,耳根处染上一抹红晕,梗着脖子当不认识。   齐钰见状,笑着从腰间抽出了某物说道,“爷,您的裤腰带。”   “……” 沈璃面上一晒,猛地冲上前拽过,却被齐钰揪住了后领,逃跑未遂。“那什么……昨晚我喝多了……我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齐钰咧齿一笑,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开口道,“我记得就成,两条路,给个万把两银子,或者……钱债肉偿?”   “万把两!你那身子是金子打造的吧!”沈璃惊呼,却在后者威慑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一咬牙道,“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成交。”齐钰满意地点头,唰地掏出了一纸契约,露出一抹大尾巴狼的笑,温柔道,“来,签字吧。”   顾子焉想制止,已经来不及,沈璃刷刷签了字,又躲回了角落,低声询问怜荀道,“你那儿有没有能让人不举的药?”   “有!一百两银子一包!”怜荀淡淡瞥了她一眼,开启了奸商模式,她可没忘了就是这个人害自己沦落到跟一群疯子为伍的!   “算了,还是我自己哪天把它折断吧。”沈璃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齐钰闻言,老二泛起一阵寒意,默下了声。   “沈师姐,你把这人一夜七次了?”傅安小盆友不明状况,凑到了沈璃身旁一道儿蹲着,带着一丝崇拜道,“真生猛啊!”   沈璃噙着一丝冷笑,视线往他的下三路瞟去,定格在某处后倏地伸手做了个一折两段的动作,后者立马皮实了,捂着裤裆做一朵安分的蘑菇。   “行了,别玩了,早点回客栈吃顿热乎的,好早些休息养精蓄锐。”顾子焉敛眸,对方才暗器之事耿耿于怀,却顾忌着外人在,只好借口先回客栈再同师叔商量。   齐钰闻言皱了下眉,恍然想起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忘了。我是受夏世子之托来请几位到水榭一聚,略备了点薄酒,当是庆祝诸位今日旗开得胜,顺道感谢这一路来的照顾,之前因为身份不便有所隐瞒夏世子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特意诚心请几位吃顿饭。”   季慎半眯了下眸子,暗中按住了顾子焉欲抱拳回绝的手,不动声色道,“可是这天色已晚……”   “世子早就让人安排好了客房,大可以留下来宿一夜,不必在小客栈里挤着。”齐钰似是知道他的顾虑,笑着截断了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季慎抱拳,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巧起身的夏兴安,两两相视,唇角的笑意愈发灿烂。   见齐钰离去复命,顾子焉拧眉不悦地看向季慎道,“为何要拦着我?”   “答应了嵩山派的要救他们的掌门,这不是就有机会了?”季慎抿唇,缓缓道出,“更何况傅师侄还发现了山庄里囚禁了一位故人。”   顾子焉拧眉,瞥见角落里的怜荀缩了缩身子一副畏惧模样,不由道,“……不会是艳娘吧?”   季慎但笑不语,点了下头。   怎么会这么凑巧?以穆霸天好大喜功的个性,真的抓到了艳娘绝不会这么悄无动静的,囚禁?怕是另有所谋吧……   顾子焉下意识地看向高台,见一人匆匆跑到了穆霸天身旁,附耳说话。视线一转落在了不远处的木柱上,上头看不到一丝暗器的痕迹,她却清楚的记得位置。这机关……若不是陆展当时有一丝迟缓为她所控,她也未必能躲得过去。   穆霸天,究竟想做什么……   高台之上,穆霸天伸手整了整衣衫,视线扫过下方,在顾子焉所处的阵营稍作停顿,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冰冷杀机。冲着暗卫吩咐道,“斩草要除根,做得利落些。”   “是。”   37章   入夜,华灯初上,慕华山庄西南处的水榭悬着几盏琉璃灯,映得灯火通明。湖面上飘散着数十盏金缕莲花灯,上下交错,相互映辉。   风撩动门口那层薄薄的轻纱,露出一桌的山珍海味,让人看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果真好吃!师叔,师姐,你们也尝尝!”傅安口齿不清地说着,眼眸晶亮。   主位上身着华服的少年气质高贵,容貌俊朗,淡淡扫了一眼下方坐着的人嘴角勾起的笑意一僵,眼角抽搐道,“戴着这个吃饭不方便吧?”   玄衣男子伸了手撩起帷帽一角,然后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了嘴里,即使是有些女气的动作只让人看得出优雅,半晌后吐出二字道,“无碍。”   “……”夏兴安一怔,随即敛眸轻咳一声,意有所指道,“水榭四周有我的护卫队守着,无人敢来打搅。更何况有阿荀姑娘在,季公子实在不必介意会传染的问题。”   “传染?”正伸手要去扒鸡腿的傅安一顿,狐疑地看向了季慎,纳闷道,“禽兽这种毛病也会传染的吗?”   季慎暗中扫视了一圈,发现的确如夏兴安所说水榭四周都有人把守,遂取下了帷帽,冲着傅安阴测测一笑道,“你猜。”   “……”傅安噤了声,老老实实啃他的鸡腿子。又偷偷瞟了一眼,莫名觉得师叔与夏世子之间的氛围有一丝诡异,随即摇了摇头,暗暗吐槽道:禽兽的世界,不是吾等凡人能参透的。   顾子焉坐在季慎右侧,一身飒爽男装衬得容颜愈发俊美,看着陈远端上来的酒,眼眸一黯,唇瓣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如此良辰美景,自然要有美酒相配,这屠苏酒是公子从京城带过来的,诸位喝着,我就在外头,有事唤一声即可。”陈远搁下了几壶酒,恭谨地说完便退了出去。   倒是季慎闻着那馥郁酒香眼眸转深,便听得旁边一声低咳,不由勾起嘴角莞尔笑道,“的确是酒中圣品。世子如此盛情款待,让小民等都受宠若惊,只是我等都是酒力浅薄之人,醉了怕惊扰世子。”   夏兴安侧目凝视着水榭外的湖景,目光清冷,闻言忽的将视线转向了季慎,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却带着一丝不可违抗的威严。“是酒力浅薄,还是不愿与本王同饮?”   此话一出,水榭内静了片刻。两人互相凝视,一个目光清冷,一个瞳孔幽深如潭,四目相对,隐隐有火花乍现。沈璃察觉到不对劲,轻轻扯了扯师弟,唉哟叫了一声肚子疼,然后死拽着傅安退出了水榭。怜荀临走前带上了整只的香酥鸡,被拖着走的傅安小盆友立刻吼道,“禽兽,放开我的鸡!”   齐钰犹豫了一瞬,却见夏兴安微微颔首,遂识趣地跟了过去。   之前还热闹非凡的水榭一下就只余下三人,动静过后又恢复了寂静,季慎勾起唇角,面上似乎染上一丝懊恼神色,开口道,“世子胸襟宽大,又仁慈宽厚,怎么会与我们这些江湖上的粗野汉子计较?我……自罚一杯。”   “师……”顾子焉正欲开口却被季慎扫过来的眼神制止,看着他一饮而尽的架势,哑了声音。撑死就三杯酒量的人,这种成竹在胸千杯不醉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本王就是喜欢江湖人的豪爽……”   “喜欢我是没有好结果的。”季慎倏地端正了态度,并与某人保持了一点距离,一本正经道。   “……”夏世子默。   顾子焉嘴角一阵抽搐,赶紧解释道,“我师叔已经醉了。”   夏兴安一怔,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举起了酒杯道,“在齐府就听闻了顾公子的酒量,不如……”   “你有了我一个还不够,还想染指我师侄?”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季慎一脸怨妇相地瞪着夏世子,神色幽怨。   “……我师叔是真的醉了!”顾子焉一看夏兴安青白的脸色急忙解释道,“方才就说了会唐突到世子,世子大人有大量,别同一个醉鬼计较。”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混乱,季慎入了戏,一个劲儿地想去揍那负心人,顾子焉哪敢松手,几乎整个就抱住了他,一番折腾后,已是一片狼藉。   季慎倏地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瞅着顾子焉,调笑道,“这位爷,你摸人家哪儿呢?”   “……”顾子焉立时收回了搁在某人胸前的手,抬头望天。   “死鬼,摸了奴家就是你的人了,走,回我那屋去。”   “……”师叔,你的贞操呢?   夏兴安欣赏了一出闹剧,重重咳嗽了两声才止住真的要离开的二人,额角青筋隐隐跃动,视线瞥见季慎胸前露出的玉佩一角,黯下了眸子,敞开了话道,“实不相瞒,邀请几位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顾子焉扶着季慎落了座,看着夏兴安脸上的凝重神色,心下涌起一丝紧张。   “很久以前,祖上为了体察民情微服出巡,游历江南时与一采茶女子相恋,以玉佩定情,殊不知正是这枚玉佩为这女子引来了杀身之祸,奄奄一息时被一名药师所救,十月后诞下两名男婴不知所踪。”夏兴安摩挲着酒杯,缓缓说道,“祖上对那女子一直念念不忘,暗中命人查找,其中一幅画像落到了我父亲手中,为我治病的大夫认出正是当日救过的女子,只是线索已断,无从查起。”   季慎的手下意识地覆上了胸口,垂下了眸子,看不清楚在想什么。   “这块玉叫天心诀,不知两位可有听过?”夏兴安收敛思绪,凝神看向季慎道。   季慎倏地抬眸,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道,“世子是想要找人还是找玉?”   “玉。”夏兴安断然道。   “因为值钱吗?”   “……算是。”   季慎敛眸,是玉值钱,还是与玉相关的东西值钱?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两相对视,季慎忽然打出一枚暗器,正中夏兴安的脖颈处,一声闷哼响起,夏兴安气势大变,嘴角阴冷的笑意变得邪佞,仰天笑道,“果然是本尊的爱宠,知道本尊最爱这屠苏酒,很有心,本尊决定今晚就宠幸你俩,去沐浴更衣吧。”   “……”顾子焉回过神,对上夏兴安邪魅的笑,一阵嘴角抽搐。   “禀教主,我们现在是在正派的地盘上,正是一举攻破的好时机,灭了武林盟主穆霸天,教主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季慎恭谨地抱拳,意气奋发道。   “原来如此,太久没出现跟不上剧情发展了!”东方教主指腹摩挲着下巴嘀咕了句,随后霸气全开,一声喝道,“本尊这就去灭了穆霸天那老儿!”   “教主威武!”季慎退到了一旁,笑意盈盈。   “……”顾子焉默。   随后水榭外响起陈远的疾呼,“公子,你要去做什么,别乱来啊……”   “请叫我教主!”   “好的,教主!别伤了教主啊……”   亥时已过,夜幕低垂,明月洒下一片清朗的光辉,幽深的长廊看不见底,只见隐约的模糊。水榭外的人都追着夏兴安走了,顾子焉回眸,就看到师叔裸着上半身,正欲去解裤腰带。   “……师叔,天儿凉,小心着凉。”顾子焉颤颤地拿起椅子上的长袍遮住了那精壮的身子,指尖触到温热,蓦地一烫。   季慎倏地动作利落地抱起了顾子焉,直奔水榭边上的屋子而去。临到屋前,忽然转了弯,拐进了对面空置的房间。   “师叔,你没醉?”挣脱了怀抱的顾子焉拧眉,环胸而立,审视他道。   季慎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自顾扯掉了挂在身上的衣服,作势要去扯裤腰带,被顾子焉急忙拦下。不由大怒,“大胆,竟敢阻止吾吸收日月光华,挡吾修仙之路!”   “师叔?”顾子焉试探地唤了一声。   “哼,吾乃齐云山穹苍洞府太乙真人门下入室弟子九尾狐妖,不是你师叔!”   “……”狐妖也不能脱|光了晒月光吧!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果真是醉了。同上次一样的情形,于是开口诱哄道,“狐妖大人,方才在水榭已经吸收了不少月光,现在不如打坐修炼吧。”   “去铺床。”尊贵的狐妖大人发了话。   “……”某人认命。   倏地背后贴上一堵温热,感觉到一抹微凉触到了她的脖子,然后轻轻的舔|舐,吮吸。身子蓦地一僵,呼吸停滞了一瞬。淡淡的酒气萦绕,似乎有了迷惑心神的作用。   季慎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挑着她敏感处轻轻吸允,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你是来毁我道行的小妖吗,你成功了。”   “……”顾子焉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执起她的手顺着他胸膛一路往下,涌起一丝意乱情迷。   直到触到胯|间那滚烫的昂扬,顾子焉指尖一颤,蓦地回过了神,睁着双眼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醉意,却望进一潭清明之中,他是喝了酒,却没有醉。   “师侄,有句话是……箭在弦上……”   “……”   “会坏的。”   对面的屋子忽的传来几声刺破声,季慎一扬手,接连掷出几枚暗器,去势迅猛凌厉,透过窗子的缝隙,看到几抹黑影应声倒下。   38章   【申明:内容部分被河蟹,想要看完整舒畅版本的就留邮箱吧↖(^ω^)↗】   出了尚春园,迎面来的风夹杂着寒意让顾子焉打了个寒颤,愈发抱紧了季慎,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春衫,因为匆忙松垮地挂在身上,诱人的风情若隐若现。   季慎身子一顿,将人带着拐入了街道边的一条无人暗巷,压着轻喘着的顾子焉抵在了墙上,热切地吻上了殷红唇瓣。一吻绵长,他的舌灵活钻入她的口腔,细细勾勒着她的贝齿,唇齿间沾满了她的味道,溢出一声低吼道,“忍不了了。”   忽的露出诡谲的笑容,手指轻松拉下她衣服上的带子,转眼间,她前襟微露出红色抹胸,眼眸变得更深沉,手伸入衣服内爱|抚光滑细致的肌肤。   手掌抚过她壮哉大123言情,夹住两颗红艳的小野莓,舌头凑上吸|吮着,一阵快|感让顾子焉双脚瘫软下来。   “啊……”顾子焉难以忍受地发出微弱呻|吟,却听到有道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别叫得太大声,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顾子焉紧紧咬着红唇,不敢再逸出一丝呻|吟,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呜……嗯……”   耳中蓦地传入一道叫卖声,近在咫尺,惊醒了意乱神迷中的顾子焉。一想到二人是在光天化曰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事……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可身子却泛起一抹奇异的兴奋感,使了全力将身上压着的人推开了些,咬牙道,“会……会有人的!”   季慎微微眯起了眸子,只觉得火热的*胀得发疼,一双黑眸紧紧凝视着她,只听她抿着唇角继续道,“至少……别在这儿。”   眸子里燃起一道亮光,突地扯上半褪下的衣衫将人裹住,季慎二话不说抱着人儿施展轻功,回到了客栈。   风吹起红色纱幔,撩动一室风情,顾子焉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额上冒出细细薄汗,再也抵不住春|药侵袭,伸手迷恋地抚上了师叔结实光滑的肌肤,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靠去,冰凉的触感消退了体内涌起的躁意,只是……远远不够,想要的……更多了。   默默看编编的签名,从淡定的注意尺度,到连KISS都锁了浑蛋,注意尺度,森森有一种灰常明显的指向感,编~在乃心里我一定是只河蟹了T^T   强势插入一百问。   01.可爱的苏大妈:请问您的名字是?季慎:斜眼,不会看关键字那一栏啊,主角有木有!顾子焉:老实状,顾子焉。   尼玛猪脚了不起啊,劳资作者一脸血啊!信不信我让你领便当啊!!   傅安竖耳朵,眼冒星光的凑上来,咽着口水道,“便当??我要鸡腿便当!”   某苏阴测测一笑,“你真的想要?”   “……”随后单纯的蘑菇被某医术高超的女子敲晕拖走。某苏失落望……头一次有配角自愿领便当的说。   02.暴躁的苏大妈:请问两位的年龄是……季慎:……顾子焉:十七,我比师叔小五岁。   苏恍然大悟状:三年一代沟啊,你俩都一条半了啊!   眼刀子唰唰飞了过来。   03.扳回一城的苏大妈:性别是……   季慎:……你猜?顾子焉:虽然偶尔女扮男装,但本质是个女纸,旁边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他喜欢称呼我相公。   季慎侧头,笑得温柔:相公,晚上你就知道了。   顾子焉:……当我什么都木有说!   苏:撩牙,公众场合,禁止秀恩爱!   季慎邪魅一笑:自己吃不上所以嫉妒么?   苏大妈阵亡。   04.陷入萎靡的苏大妈: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季慎:挺好。   顾子焉:正直。   某苏猥琐地看向顾子焉,弱弱问道,“如果很正直的话,那么你师叔在勾引你做离经叛道的事情时你怎么不义正言辞的拒绝呢?”   顾子焉愣,转头看向季慎:“离经叛道的事?”   季慎很是好心地为其解惑,“就你中了春|药玷污我清白的事儿。”   “……”   “……”   顾子焉亮剑。   季慎亮……贱!   都极具杀伤力!   05.对方的性格呢?   季慎侧头看顾子焉挑眉笑而不语。   顾子焉默然回视……   唰唰在本子上写上一个傲娇一个呆╮(╯▽╰)╭   0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季慎:在衡山派。十二岁。   顾子焉:衡山。七岁的时候。   0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季慎:粉团子。   顾子焉:是个人。   季慎挑眉,哼声道,“只是个人?”   顾子焉默默:难道还是狗吗?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顾子焉纳闷:啥叫想性?   季慎沉吟:就是想不想修炼圈叉宝典?   顾子焉鄙夷的眼神扫了过来,赤果果写着作为一名作者实在太没节操了!   苏大妈:……(黑线ING)   11.怎么称呼对方?   季慎:师侄。   顾子焉:师叔。   苏诧异:居然没有爱称?   季慎摩挲着下巴笑得淫|荡:这称呼充满了禁欲气息,比较喜欢在吃肉的时候喊子焉。   顾子焉木着脸,冷声道:师叔,你的确该禁欲了。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   季慎瞬间亮起了眸子,笑意盈盈地看向顾子焉:相公。   顾子焉蛋定状:嗯。   “……”季慎与某苏一道默了。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觉得对方是?   顾子焉:狐狸。   季慎:豚鼠。   某苏画外音:跨物种的爱恋。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季慎一本正经:其实圈叉宝典这类的书市场上很难弄到,是很稀有的。   顾子焉:抑制禽兽随时发情的药丸,骗他当糖吃。   苏大妈:……(姑娘你已经说粗来了)   季慎噙着抹邪笑摸了摸顾子焉的脑袋:乖,师叔带你去看母猪上树。   顾子焉:母猪会上树?   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戳笔头叹气,不和谐也要等问完问题啊魂淡!   N久后回来继续……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季慎:顾子焉!   顾子焉:天下太平,师叔能放我早起练武。   某苏瞪圆了眼,信息量略大阿喂!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季慎:非常满意,尤其是……呵呵呵……【笑容淫|荡】   顾子焉蹙眉看向季慎:能把花在床上的时间花在建设衡山派上吗?   17.您的毛病是?   季慎斜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默默举了个牌子:强排。   夏神医抚着鸡毛掸子当做胡子,打酱油路过停了下来,拽过某苏的手腕把脉,默了半晌后道,“需要隔离,神经病是会传染的。”   “……”某苏一口老血,我让你个精神病患者诊断!   18.对方的毛病是?   季慎护犊地冷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迟疑地问:不要脸是病吗?   某苏顶住压力默默点头强排。   19.您做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季慎:毁坏衡山派名声的事儿。   顾子焉:不信任他。   20.对方做的什么事情会让您不快?   季慎:跟别人亲近。   顾子焉:跟我太亲近。   季慎:……   21.你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季慎笑得高深莫测,半晌:你猜?   顾子焉淡定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耳垂染上红晕,垂首不语。   某苏冷哼一声:当我没看过啊╮(╯▽╰)╭   22.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季慎:床上。   顾子焉磨牙:禽兽。   某苏:渣!   23.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季慎:她。   顾子焉错愕。   季慎:她趁我洗澡的时候……   某苏脑海里浮现某只年幼时的鸟儿……   顾子焉抽出了剑,欲实行人道毁灭。   24.你有多喜欢对方?   季慎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直直注视着顾子焉道:就算*消亡,灵魂也会一直爱下去。   顾子焉怔愣,浮现一丝害羞神色,半晌后才正色回应道: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不知不觉就已经深陷其中,抽身离开的话这里会很疼吧?   某苏狂躁:尼玛一个演的是惊悚片吧,后面那个是韩国爱情片吧,你们够了!   25.那么,这是爱么?   季慎:请看上面那个回答。   顾子焉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26.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辙?   季慎:亲戚拜访她的时候。   顾子焉:脆弱的时候。半晌后愣愣问季慎道:师叔,我是孤儿,没有亲戚?   这个反射弧……有点……长……绕地球三周了么!   27.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嫌疑,你会怎么做?   季慎沉下了眸子: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顾子焉十分肯定道:他不会的。   异口同声。   某苏邪魅一笑:用你的*色|诱么亲?   28.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季慎冷冷一笑:勇气可嘉。   顾子焉默默退至一旁,苍寻剑出鞘。   抹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跳过!   29.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季慎敛去了戾气,抿唇慵懒道:全部都喜欢。   顾子焉:腰腹。   季慎笑得愈发得瑟:因为强劲有力么?   某苏下意识地往某人腰腹瞟了瞟,据说练武之人……(ˉ﹃ˉ)口水   30.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季慎:在快要达到的时候咬着唇压抑呻|吟时的表情。   顾子焉想了半天后:半眯着眼眸,沉沉看着你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   季慎摆出如上姿态,沉声道:是这样吗?   二人周身冒起了粉色泡泡,某苏凉凉地煞风景道:我家楼下那阿公看不清东西也是这个样子╮(╯▽╰)╭   31.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   季慎:当然是吃肉!   顾子焉:亲吻。   这就是程度差别啊!禽兽!   32.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季慎:做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   顾子焉:做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   某苏:我敢打赌这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儿!且猥琐程度前者完胜!   33.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季慎默:……没有。   顾子焉毫不犹豫:没有。   34.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季慎抬手覆在了顾子焉的手背上,牢牢握住:只要我活着,永远都不会放开。   顾子焉翻转手心,与他十指相扣贴在了心房:这里就是永远。   各种闪光,某苏的狗和钛金眼被震碎,遁走……敬请期待后续!   “当然可以。”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顾子焉没来由的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把书藏了起来,却被钳住了腰腹被迫翻转了身子。   “师叔?”赤倮的肌肤接触到他的碰触,还是惹起一阵轻颤,勾起心底按捺下的情|欲,又一轮来袭。   顾子焉目光涣散,喊声已经有些口齿不清,如潮的快感从发梢至脚尖来回流窜,身体每一处细微都禁不住狠狠颤栗,紧绷的娇躯剧烈抽搐着。   两人的肌肤轻拍打着,寂寥的夜色中,格外诱人。纱帷浅浅,曳地静垂,靡靡的香味似乎愈发浓郁。   39章   翌日清晨,五岳几位掌门收到穆霸天的通知聚集在慕华山庄的议事厅内,唯有衡山派代理掌门季慎及门下弟子姗姗来迟。泰山派掌门玉钟子看着沉默不语的穆霸天,勾起一抹淡笑招呼道,“穆盟主,昨夜睡得可好?”   穆霸天闻言面色一僵,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借着捧茶杯的动作,避过了玉钟子探寻的视线,面上端着笑道,“这话当我问你们才是,我这慕华山庄的主人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   “穆盟主哪里的话……”一番客套话,引得另几人的附和。   玉钟子抿唇,垂下了眸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他住的清风苑离穆霸天的寝居不远,昨儿夜里的动静那是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想到平阳王世子会是个不着调的疯子。   穆霸天吃了个哑巴亏,这会儿还有闲心思召集人在这儿商量事,他倒是有点好奇所为何事了。   “不知穆盟主这个时候找我们是为了……”恒山派邱掌门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   穆霸天用杯盖子轻轻撇了撇茶叶末子,喝了一口,再将茶盏放回原处,正欲开口察觉门口的光线一暗,看着来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唇角笑意不减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可要请大夫看看?”   季慎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顾子焉,帷帽下轻掩的狐狸眸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对上穆霸天试探的目光回道,“只是小小风寒不碍事。”   视线扫过坐在穆霸天右下的玉钟子,挑了下眉问道,“昨天夜里听到屋子外头有打斗的声音,不过等我追出去看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玉掌门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玉钟子闻言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屋子里燃了宁神的熏香,就睡得沉了些。这期间慕华山庄内戒备森严,又有那么多高手坐镇,谁会选在这个时候来送死。也有可能……是有人练武,季掌门给听岔了?”   季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穆霸天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他走了神,愈发肯定夜里的那些人与他有关。只是后来他去查看时,原该昏迷着的人全都不知所踪,不知是被人暗中处理了,还是……   “咳咳,其实今日请诸位来,是为了这个。”穆霸天轻咳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飞刺搁在了桌上,“玉掌门应当认得此物。”   “是……六星飞刺?”玉钟子凝神一看,脸色微变,向来淡然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没错。”穆霸天点头,神色略为凝重道,“今天一早我徒儿被人抬回来,这枚飞刺就锁在他的咽喉处。六星飞刺是阎皇最善使的暗器,他……还活着。”   “你是说这是个讯号,阎皇回来要向我们五大门派报仇?”玉钟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青花,微微垂眸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阎皇得到九霄剑谱一心想要灭了正道,称霸武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你说阎君会是他的弱点,让我们从他下手,遭到其他三派的反对不了了之。只是没成想最终还是因为容貌酷似错杀了阎君,将其妻子误当成妖女红练,造下杀孽。所幸最后阎皇走火入魔,被我们逼落悬崖,算是为武林除了大害。”   “阎皇没死,第一个会寻仇上门的必然是我们华山派,还有几位。”穆霸天目光闪动,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季慎身后站着的顾子焉,察觉‘他’的无动于衷心下讶异。   难道‘他’没看到……   季慎旋着手上的扳指,没有错漏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浮起了然之色。那二人竟是把子焉错当成是他,难怪……   “仅凭一枚飞刺也不能证明是阎皇,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这么做,让我们误会,好从中挑拨闹事。”玉钟子身后的女子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   听着她的话,穆霸天微微点头,沉吟道,“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前阵子嵩山派刚出了事儿,萧掌门下落不明,遂多想了。还是给几位提个醒,防患于未然。”   “穆盟主不必担忧,眼下武林大会汇聚了这么多的高手,谅那魔头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当年能联手除害,如今照样可以。”恒山派邱掌门不甚在意,一番话说得豪气。   有小厮前来请穆霸天,这话题便到此为止。   临出门前穆霸天忽的止住了步子,侧身看向玉钟子,神色颇为愧疚道,“阎君为了林玉羡叛出魔教,一家三口原该过着安定日子,却是因为我们……哎……也难怪青山会四处寻他们的孩子来弥补罪过。若是真找到了,那孩子恐怕会要了他的命吧。”   顾子焉身形一顿,眼前蓦地浮现起师父遇害的一幕,略微失了神。   穆霸天随意拢了□上宽大的袍子,仿若无意一般向后瞥了一眼,与玉钟子一道步出了屋子。   一直未作声的季慎忽的起身,踱步到顾子焉身侧,似是未察觉她的异样道,“我们也该走了。”   “师叔,若你就是那孩子会原谅师父吗?”顾子焉倏地抬眸,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季慎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恩怨相抵,或许会不恨吧。”   “或许?”顾子焉怔楞地望着他,呐呐重复了一遍。   季慎抬手揉乱了她前额的刘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笑着开口道,“更何况我早就让你迷得神魂颠倒,怎么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   “话说,你是他特意派来迷惑我的吧?”   “……”   “这辈子就迷惑我一个人吧。”   “……”   顾子焉步伐加快,耳根处撩起一片火热。看着周围围聚过来的视线,心底不由哀嚎:师叔,你要点脸吧!   “师侄,好歹也吱一声给个回应啊。”季慎瞅着那抹僵硬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扩散,扯了扯她的衣角依依不饶道。   顾子焉忍无可忍,蓦地回头呲牙道,“吱。”   “……”季慎有一瞬的怔愣,随即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   面上似是被火烧着,顾子焉狠狠瞪了眼始作俑者,却没注意脚下自己绊住了,身形不稳地晃了晃被一名路过的婢女恰好扶住了,避免了出糗。   “公子,没事吧?”   顾子焉刚松了一口,顿觉手腕处宛若被针刺了一般,想也没想地一掌挥开了人,果然看到手腕处扎了一枚银针,窜起一股冷意。察觉异样的季慎疾步上前,点了她腕内的一处穴位,将银针拔出,针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   一扬手,暗器飞出,欲逃走的婢女被定在了原地。季慎沉下了眸子,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冷声道,“解药。”   “黛眉……没有解药,季掌门就算杀了我也没用。”那婢女露出一抹狞笑,呛着声音道。   “何事喧哗?”一道清越的声音自长廊拐角响起,穆彦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在看到季慎怀里渐渐失去意识的人后快步走到了跟前,“发生了什么事?”   断续的轻笑响起,婢女眼中闪过一抹狠绝,乌黑的血丝顺着嘴角淌了下来,脸上已经呈现出一片青紫之色,已是频临死亡之际。   季慎神色一凛,倏地抱着顾子焉退后了一步,神色戒备地看向陡然靠近的穆彦林,冷声道,“这人是你们慕华山庄的,稍后我自会跟穆掌门要个解释。”   话音落,便抱起陷入昏迷的顾子焉赶去水榭。   “二爷,这不是……”另一名端着茶水的婢女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尸体,神色闪过一抹慌张,却在穆彦林的注视下把后面话咽了下去,微微发颤。   “这人不是我们慕华山庄的,有人乔装混入山庄,意图不轨。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穆彦林掩唇咳嗽了一声,换上平日里笑意浅浅的温润神色,遣散了众人。   不多时便有暗卫出现将尸体抬走,穆彦林漠然地注视着婢女最后不甘心的神色,慢慢敛去笑容,眼底覆上了一层阴翳。   瑟瑟罗裙金缕腰,黛眉偎破未重描。当初留下的毒药,却没想到还是用在了你的后人身上,枉你季川聪明一世,可曾想过会有这一日,可曾后悔……收留了我。   瑶阁水榭。   季慎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声喊着怜荀的名字,一脚踹开了怜荀那屋子的大门,却看到里头空空如也,顿时变了神色。   “唔,师叔?”傅安揉着眼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站在了隔壁屋子的门口,打着呵欠道,“大清早的就有人找上了门,好像是神医门出了点事儿,急忙忙地就把怜荀带走了。”   季慎倏地捏紧了拳头,回想起穆彦林最后笃定的笑意,低咒了一声,他分明是故意找人支走了怜荀。   此时才注意到顾子焉面色青白,傅安蹙眉,心下涌起不祥预感,呐呐开口道,“师姐怎么了?”   “中了毒。怜荀不在,恐怕没有人能解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杯具的某苏,写了小剧场后卡了正文,卡了两天,一脸血啊!!!对不住各位大人,没有及时更新,明天会双更,时间不定。   小剧场:   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中,洒落几缕清辉,有蜻蜓低低掠过水面,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圆,临水而建的小筑里传出一道低低的惊呼,以及……猥琐的笑声。   “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齐玉看着沈璃忽然勾起的邪恶笑容,禁不住步步后退。   “做什么……爷可是付了鸨娘银子的,今晚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沈璃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淫笑,眉眼轻佻,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齐钰无语地看着石狮子爪子上的一枚铜板,鸨娘……好雄伟!   蓦地身上一凉,待齐钰回头就看见自己的裤腰带被握在了某人手中,而显然被上面玉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沈璃已经忘了该继续做点什么。   “……爷,您要是不打算宠幸奴家,就把奴家的腰带还我,洗洗睡了去。”   不宠幸就是说要还裤腰带,还了玉佩就没了……这一想法在脑子里掠过,沈璃蓦地勾起嘴角,爪子袭向某人*着的胸膛,讪笑道,“怎么不宠幸,爷今夜要大展雄风,一夜七次!”   齐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有趣的反应,起了逗弄的心思,配合着嘤咛了一声,“奴家会受不了的。”   “哈哈哈……”沈璃邪肆一笑,一手揽住他的后腰,开口道,“咱这就开始了!”   然后……然后沈璃带着齐钰飞了起来,从小筑到屋顶,到槐树……飞过了七个地方后,精疲力竭地落地。   “呼……果然是体力活,我不行了……”   “……”齐钰始终维持着起飞前的震惊表情,见她摇摇晃晃地要离开,一手拽住了某人的腰带,阴测测地开口道,“这就是一夜七次?”   沈璃迷迷糊糊地点头,喘着粗气道,“师父说再多会精尽人亡的,美人儿,下次再来找你玩。”   齐钰看着扯手里的腰带,一抬眸就见某人一手提溜着裤子,一手死拽着他的裤腰带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小筑,还不时发出几声猥琐的笑声,落下了满头黑线。   半晌才找回了声音道,“一夜七次你妹夫啊!沈璃你压根就是不举!”注视着那道背影的眸色却是复杂,隐隐夹杂着一丝失落。   40章   饭桌上有傅安这吃货在,场面也不显冷清,因为……一直在吧唧作响啊喂!怜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把位子挪远了些,继续斯文地抢食,好吧,这也是只吃货。   穆晚瑾倒是没什么小姐架子,反而觉得傅安这样子是种豪气,冲着候在不远处的丫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有人端着酒上来了。   “这是洛城有名的桑落酒,口感清醇,不容易醉。”穆晚瑾腼腆地笑了笑,拿了其中一壶替顾子焉斟上,只是这斟酒的手有一丝颤意,险些洒了出来,禁不住面上一红闪过一抹慌乱。   这一细微变化没能逃过季慎的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搁在顾子焉面前的酒杯,唇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慵懒弧度。   “穆姑娘,我师兄不吃人,你不用紧张。”傅安叼着鸡腿,打趣她道,化解了些尴尬。   穆晚瑾闻言愈发羞红了脸,重坐回椅子上,有一丝不知所措。   “吃你的。”顾子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瞅着酒杯发了愁,她那点酒量……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酒杯,淡然道,“我家师侄酒量尚浅,这杯就由我这个长辈代劳了。”   说完,在众人反应不一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笑得妖孽味儿十足。   你妹的,师姐才不是你家的。   绝对有猫腻。   呜呜呜,那个酒……酒……   最后那一道心声是穆晚瑾的,伸到半空的手已经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慎全部喝完,不由傻愣在了原地。   顾子焉亦是一愣,随即想起某人不堪的酒品,连忙将酒杯夺下了,正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动静,是几名仆从奉二爷的命送来了衣物。   穆晚瑾敛了敛神,收下衣物后强作镇定地开了口,“我带顾大哥去换衣服吧。”   季慎悠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起了身,面向穆晚瑾问道,“可是特意准备了房间?”   穆晚瑾一惊,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楼……楼上的房间都空着,你们要是累了可……可以上去休息一会儿……”   发觉她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靠近楼梯的那间,季慎抿唇笑了笑,打断道,“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不麻烦穆姑娘了,我们很快就下来。”   “……”穆晚瑾张着嘴儿还想说点什么,就看着季慎带着顾子焉朝楼上走去。   顾子焉跟着季慎上了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师叔你笑得这般荡漾是为那般?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你为毛要跟上来?   “酒里有毒。”似乎是知道她所想,在拐角处季慎贴近了她的耳畔低语道,一股淡淡酒香萦绕。   顾子焉蓦地抬眸看向了他,只见那墨黑的眸子里不见一丝玩笑之意,心下一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楼大厅内正向着他们方向望着的穆晚瑾,表情透着一丝古怪。   偎向自己的身子带着一丝滚烫,连面色都染上不同寻常的潮红,顾子焉果断推开了房门,带着季慎入内,沉声道,“我去找怜荀上来。”   “先别打草惊蛇。”季慎拉住了她,大半的身子倾在了她身上,开口道,“我们才到洛城就让人盯上,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人?”   顾子焉眼眸一黯,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上回从怜荀那儿拿的,应该能撑一时半会儿。”   顾子焉看着他服下药丸,心思微动,先扶着季慎朝着房内的床榻走去。   房间内的布置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说是王公贵族的寝居都不为过,金丝软垫,青瓷摆件,处处透着精致。软榻旁,一张紫檀木小几上精雕的银质熏香炉薄烟袅袅,散发出温暖暧昧的香氛。水墨色绣帐以金钩绾起,并未垂下,季妖孽躺了上去,一个不稳绊了一下将扶着他的顾子焉压在了身下。   这香气……季慎只觉得下腹处一阵悸动,腾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欲望,额上渗出薄薄汗液,险些失了控。   “唔,师叔……好沉!”顾子焉闷声道,奋力推开了他。   “……”季慎顺势离开了她的身子,喘了口粗气,努力压下了那股冲动,眸色渐深。   暗暗咬牙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习惯就会好的……   外头蓦然响起的细微动静,顾子焉警觉地起了身,重新回到了门边,果然发现几名丫鬟鬼鬼祟祟地靠近。微微眯起了眸子,几枚铜钱在她抬手之时飞速扫了过去,几人未来得及呼救就已经倒下。   季慎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了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上,顾子焉立马会意,将人弄到了隔壁的屋子,这一趟下来倒是出了不少薄汗。   “去那儿洗洗,顺道把衣服换了。”待她回来,季慎指了指不远处的浴桶开了口,又很是正人君子地补充了一句,“把屏风拉好。”   顾子焉看了一眼瘫在床上的季慎,一抿唇,抱着衣物去了。   ……   大厅内。   “我师兄换衣服有点慢,姑娘不用急。”傅安看着颇有些坐立不安的穆晚瑾安抚道,唔……就是去的好像有点久?   穆晚瑾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忧色却不见褪去,时不时的瞥向二楼,而那几个被派上去的丫鬟也不见下来,头一回做坏事儿的穆晚瑾有些慌神。   忽然,怜荀皱了皱鼻子,察觉空气里多了一抹极细的药香,是邢春?那不是……蓦地看向了穆晚瑾,神色讶异,没想到这位小姐如此大胆,敢用春/药勾引?   不过对象却换成了季慎……怜荀的表情囧了又囧,这算不算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不由向这位可怜姑娘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穆晚瑾一回眸发现看到怜荀怪异的眼神,不由伸手抚上了脸颊,呐呐问道。   怜荀摇了摇头,瞥向了正大快朵颐的某人,托着腮帮子凉凉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是干柴烈火,你就不担心……”   傅安还在往嘴里塞着东西,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咽下了食物后信誓旦旦地说道,“师叔虽然很禽兽,但是师姐在清醒的时候防御技巧是极高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师姐?”穆晚瑾一愣,扯着关键词疑惑问道。   “唔。”傅安见自己说漏了,摸着脖子不好意思道,“那个……忘了说,你口中的顾大哥我师兄其实……也是女扮男装嘿。”   “什么?!”穆晚瑾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拽住了桌子,不可置信地瞪向了傅安。   怜荀见状一抬手,轻轻吹了一口气,白色粉末飘向了穆晚瑾洋洋洒洒落下,后者不甘心地瘫软了身子昏倒在了地上。   “……”傅安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一幕,舔了舔下唇,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道,“呃……要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会不会也这么给我来一下?”   怜荀歪着脑袋看向他,悠悠勾起一抹笑道,“不会。”   在傅安松了一口气时,又道,“你得罪我的次数多了,我准备着最后来个猛的,让你直接见阎王。”   “……”傅安抖了□子,默默找了个角落蹲了起来,“我是朵蘑菇,听不懂人话,呵呵,呵呵呵……”   怜荀听着那略带悲催感的干笑,心底暗爽了下,回眸看向了地上倒着的穆晚瑾,难得的动了侧影之心,决定将人放到二楼的房间去。   上前搀起人时,有个东西突然从穆晚瑾身上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傅蘑菇正瞅着机会要搭把手来挽救自己的小命,一见地上的沉木牌子,先怜荀一步捡了起来,逐字念道,“华山派?”   “姓穆的?”怜荀看向扶着的人,蹙了蹙眉,“华山派姓穆的,可就只有……”   “穆霸天!”傅安抢着答道,随即怔了怔,瞠圆了眸子暗哑道,“我们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欺负人家的女儿,还是人家的死对头,你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怜荀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对于傅安小盆友每次戳中要点的提问很是欣赏。随即二话没说就把人撂在了椅子上,戳了戳旁边呆滞了的蘑菇道,“看什么看,在人醒来之前赶紧撤呗。”   “那我去叫师叔和师姐……”傅安回过了神,突然想到楼上还有两只,作势要上楼。   怜荀连忙拽住了人,嫌弃他的智商道,“一般出了事儿被抓的总是小喽喽,比如你我这样的!他们那是主角儿,主角知道麽,就是掉下悬崖也不会死然后还能发现绝世秘籍接着回来称霸武林的那种,懂么?”   ,主角知道麽,就是掉下悬崖也不会死然后还能发现绝世秘籍接着回来称霸武林的那种,懂么?”   41章   饭桌上有傅安这吃货在,场面也不显冷清,因为……一直在吧唧作响啊喂!怜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把位子挪远了些,继续斯文地抢食,好吧,这也是只吃货。   穆晚瑾倒是没什么小姐架子,反而觉得傅安这样子是种豪气,冲着候在不远处的丫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有人端着酒上来了。   “这是洛城有名的桑落酒,口感清醇,不容易醉。”穆晚瑾腼腆地笑了笑,拿了其中一壶替顾子焉斟上,只是这斟酒的手有一丝颤意,险些洒了出来,禁不住面上一红闪过一抹慌乱。   这一细微变化没能逃过季慎的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搁在顾子焉面前的酒杯,唇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慵懒弧度。   “穆姑娘,我师兄不吃人,你不用紧张。”傅安叼着鸡腿,打趣她道,化解了些尴尬。   穆晚瑾闻言愈发羞红了脸,重坐回椅子上,有一丝不知所措。   “吃你的。”顾子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瞅着酒杯发了愁,她那点酒量……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酒杯,淡然道,“我家师侄酒量尚浅,这杯就由我这个长辈代劳了。”   说完,在众人反应不一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笑得妖孽味儿十足。   你妹的,师姐才不是你家的。   绝对有猫腻。   呜呜呜,那个酒……酒……   最后那一道心声是穆晚瑾的,伸到半空的手已经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慎全部喝完,不由傻愣在了原地。   顾子焉亦是一愣,随即想起某人不堪的酒品,连忙将酒杯夺下了,正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动静,是几名仆从奉二爷的命送来了衣物。   穆晚瑾敛了敛神,收下衣物后强作镇定地开了口,“我带顾大哥去换衣服吧。”   季慎悠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起了身,面向穆晚瑾问道,“可是特意准备了房间?”   穆晚瑾一惊,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楼……楼上的房间都空着,你们要是累了可……可以上去休息一会儿……”   发觉她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靠近楼梯的那间,季慎抿唇笑了笑,打断道,“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不麻烦穆姑娘了,我们很快就下来。”   “……”穆晚瑾张着嘴儿还想说点什么,就看着季慎带着顾子焉朝楼上走去。   顾子焉跟着季慎上了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师叔你笑得这般荡漾是为那般?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你为毛要跟上来?   “酒里有毒。”似乎是知道她所想,在拐角处季慎贴近了她的耳畔低语道,一股淡淡酒香萦绕。   顾子焉蓦地抬眸看向了他,只见那墨黑的眸子里不见一丝玩笑之意,心下一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楼大厅内正向着他们方向望着的穆晚瑾,表情透着一丝古怪。   偎向自己的身子带着一丝滚烫,连面色都染上不同寻常的潮红,顾子焉果断推开了房门,带着季慎入内,沉声道,“我去找怜荀上来。”   “先别打草惊蛇。”季慎拉住了她,大半的身子倾在了她身上,开口道,“我们才到洛城就让人盯上,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人?”   顾子焉眼眸一黯,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上回从怜荀那儿拿的,应该能撑一时半会儿。”   顾子焉看着他服下药丸,心思微动,先扶着季慎朝着房内的床榻走去。   房间内的布置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说是王公贵族的寝居都不为过,金丝软垫,青瓷摆件,处处透着精致。软榻旁,一张紫檀木小几上精雕的银质熏香炉薄烟袅袅,散发出温暖暧昧的香氛。水墨色绣帐以金钩绾起,并未垂下,季妖孽躺了上去,一个不稳绊了一下将扶着他的顾子焉压在了身下。   这香气……季慎只觉得下腹处一阵悸动,腾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欲望,额上渗出薄薄汗液,险些失了控。   “唔,师叔……好沉!”顾子焉闷声道,奋力推开了他。   “……”季慎顺势离开了她的身子,喘了口粗气,努力压下了那股冲动,眸色渐深。   暗暗咬牙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习惯就会好的……   外头蓦然响起的细微动静,顾子焉警觉地起了身,重新回到了门边,果然发现几名丫鬟鬼鬼祟祟地靠近。微微眯起了眸子,几枚铜钱在她抬手之时飞速扫了过去,几人未来得及呼救就已经倒下。   季慎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了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上,顾子焉立马会意,将人弄到了隔壁的屋子,这一趟下来倒是出了不少薄汗。   “去那儿洗洗,顺道把衣服换了。”待她回来,季慎指了指不远处的浴桶开了口,又很是正人君子地补充了一句,“把屏风拉好。”   顾子焉看了一眼瘫在床上的季慎,一抿唇,抱着衣物去了。   ……   大厅内。   “我师兄换衣服有点慢,姑娘不用急。”傅安看着颇有些坐立不安的穆晚瑾安抚道,唔……就是去的好像有点久?   穆晚瑾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忧色却不见褪去,时不时的瞥向二楼,而那几个被派上去的丫鬟也不见下来,头一回做坏事儿的穆晚瑾有些慌神。   忽然,怜荀皱了皱鼻子,察觉空气里多了一抹极细的药香,是邢春?那不是……蓦地看向了穆晚瑾,神色讶异,没想到这位小姐如此大胆,敢用春/药勾引?   不过对象却换成了季慎……怜荀的表情囧了又囧,这算不算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不由向这位可怜姑娘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穆晚瑾一回眸发现看到怜荀怪异的眼神,不由伸手抚上了脸颊,呐呐问道。   怜荀摇了摇头,瞥向了正大快朵颐的某人,托着腮帮子凉凉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是干柴烈火,你就不担心……”   傅安还在往嘴里塞着东西,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咽下了食物后信誓旦旦地说道,“师叔虽然很禽兽,但是师姐在清醒的时候防御技巧是极高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师姐?”穆晚瑾一愣,扯着关键词疑惑问道。   “唔。”傅安见自己说漏了,摸着脖子不好意思道,“那个……忘了说,你口中的顾大哥我师兄其实……也是女扮男装嘿。”   “什么?!”穆晚瑾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拽住了桌子,不可置信地瞪向了傅安。   怜荀见状一抬手,轻轻吹了一口气,白色粉末飘向了穆晚瑾洋洋洒洒落下,后者不甘心地瘫软了身子昏倒在了地上。   “……”傅安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一幕,舔了舔下唇,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道,“呃……要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会不会也这么给我来一下?”   怜荀歪着脑袋看向他,悠悠勾起一抹笑道,“不会。”   在傅安松了一口气时,又道,“你得罪我的次数多了,我准备着最后来个猛的,让你直接见阎王。”   “……”傅安抖了□子,默默找了个角落蹲了起来,“我是朵蘑菇,听不懂人话,呵呵,呵呵呵……”   怜荀听着那略带悲催感的干笑,心底暗爽了下,回眸看向了地上倒着的穆晚瑾,难得的动了侧影之心,决定将人放到二楼的房间去。   上前搀起人时,有个东西突然从穆晚瑾身上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傅蘑菇正瞅着机会要搭把手来挽救自己的小命,一见地上的沉木牌子,先怜荀一步捡了起来,逐字念道,“华山派?”   “姓穆的?”怜荀看向扶着的人,蹙了蹙眉,“华山派姓穆的,可就只有……”   “穆霸天!”傅安抢着答道,随即怔了怔,瞠圆了眸子暗哑道,“我们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欺负人家的女儿,还是人家的死对头,你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怜荀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对于傅安小盆友每次戳中要点的提问很是欣赏。随即二话没说就把人撂在了椅子上,戳了戳旁边呆滞了的蘑菇道,“看什么看,在人醒来之前赶紧撤呗。”   “那我去叫师叔和师姐……”傅安回过了神,突然想到楼上还有两只,作势要上楼。   怜荀连忙拽住了人,嫌弃他的智商道,“一般出了事儿被抓的总是小喽喽,比如你我这样的!他们那是主角儿,主角知道麽,就是掉下悬崖也不会死然后还能发现绝世秘籍接着回来称霸武林的那种,懂么?”   ,主角知道麽,就是掉下悬崖也不会死然后还能发现绝世秘籍接着回来称霸武林的那种,懂么?”   42章   “你果然没死。”穆霸天微微挑眉,直直看向擂台中央站着的那人,嘴角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身着华服的男子理了理袖口,视线落在了他身上,面上的冷意凝成一个微微嘲讽的表情,“阎王连你的贱命都不收,又怎么会轮到我?”   “你……”穆霸天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似要发作却生生压下了,冷喝一声道,“想见阎王,我这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便挑剑出招,以迅雷之势对上阎皇,直攻他的命门。后者扬起一抹轻蔑笑意,纵身跃起,身形如鬼魅飘忽,并不直面相迎,反而似逗弄一般让穆霸天扑了几回空,连带面色愈发深沉。   季慎略皱着眉毛,双唇抿成直线,目光扫过台下一角时眸中涌起一片冷硬不可摧的杀意。只一眼便认出被魔教二人夹击的正是顾子焉。却见她微微摇头,腿向后一扫身后之人被掀翻在地,微微躬着的身体猛然向后一扑,手中的青鸾准确无误地扎入了偷袭者的胸口,就着那人倒地之势,脚尖斜飞扬起,重重踹在提剑刺上来的那人喉咙上。   显然是游刃有余。   季慎垂眸,眼底掠过一抹无奈,亦是提剑加入了战局。原本该出现的夏世子一直都未现身,连带那些护卫队都没有一丝动静,反倒是这次攻入的魔教教众数量颇多,陷入了缠斗,僵持不下。   一道黑色的诡异身影在无数刀剑下穿梭,硕大的黑色披风,身形挺拔,从侧面看去,一个奇特的面具将脸遮住了大半。突然出掌击在一人背后,眨眼又窜至另一人后颈,引得两名高手同时回身迎战,却均招呼在了对方身上。   步法快如鬼魅,出手更是急如闪电,叫人难以捉摸。几位掌门与人交战间,猝不及防被刺中了要害,一招毙命。   季慎很快注意到了这一幕,却见那人已经到了玉钟子身后,银光一闪,对准他的要害直直刺了下去。玉钟子回身一招快剑,一时击退攻势,陡然提气,下盘极稳扎在地上,十足内力灌入刀中,抡起右臂硬生生接下一刀。只听刀剑相击迸出刺耳声音,弯刀固然不断,那人手中的长剑却四分五裂,飞旋着扎入身后擂台的梁柱间。   惊险万分。   只是略微的一个停顿,那人一个飞身取下了木架上的一柄细剑,施展剑招,突然一剑刺出,玉钟子下意识拔剑来挡,二人交手数招,竟不分上下。那人看似信手拈來的剑法,浑不在意,但每一招都是和后面有联系,玉钟子被逼着倒退了两步,趋于下风,却是铁青着脸色问询着什么。   而后者覆着面具,招式愈发狠戾,直取他命门而去。   季慎蹙眉,细看那人的身形竟看出了一丝异样,倏地提气,内力化作巧劲,竟似一条无形绳索将苍寻粘在他掌心。剑虽离身,疾速窜入台下交缠的二人之中,一道激烈电光乍起,转瞬又飞旋回来,稳稳落入他手中。   蒙面人被震退一步,侧头看向了他,细剑挽起一个弧度,横在胸前。四目相对,季慎陡然一僵,浮现出那面具下的容颜来,倏地黯下了眸子。   恒山派邱掌门欲上前助穆霸天一臂之力,一踏上擂台边缘就直直向后倒了下去。几道细芒没入,竟是无人察觉,只道是着了魔教的阴招,正派中人愈发不齿其作为,各个都杀红了眼,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原来……如此。先是故布疑阵,现又借刀杀人,调来这么多‘教众’,穆霸天这盘棋下得可真大。   “你究竟是谁?”玉钟子愣愣地死盯着来人,面上浮现骇然神色,还隐隐有一丝痴狂。   “将死之人何须知道那么多。”那人冷哼一声,轻轻抚过剑刃,动作带着一丝阴柔,低语道,“你不是一直想得到它,如今死在它的剑下,也该瞑目。”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轻抖剑身,陡然寒气大盛,白光乍现,剑气势如破竹劈向了玉钟子,后者显然还沉浸在打击中,迟缓了一拍,在细剑落下的一瞬,季慎骤然出手,叮叮挡住蒙面人三剑,明明在守势,却在对方回剑收势的瞬间,以极刁钻的角度刺了出去,一剑刺向他的手腕。   那人一顿,倏地收势敛息,侧身滑过,左手出其不意扬起,一掌拍向季慎的胸口。季慎有所察觉,飞身急退,避过那致命一击,却还是被掌风扫到,帷帽扬起被掷飞几步远。   季慎眯起了狐狸眸,明显听到了一声紊乱呼吸,缓缓勾起唇角,手指捏了一个剑诀,苍寻剑如有意识般脱手而出,发出阵阵争鸣,剑身极速旋转刺向了蒙面人。   因躲避不及而划破手臂的蒙面人倏地开口道,“季川是你什么人!”   “九霄剑谱是在你手中。”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都戛然而止。   季慎深邃的黑眸微闪,薄唇微抿,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目光轻笑了一声。苍寻剑回到手中,下一瞬再度出招,只是这次每一招都布满杀机,煞气测然。   而擂台之上与穆霸天对峙的阎皇余光瞥见了这一幕,身形一滞,露了破绽让穆霸天有机可趁,划伤了腰腹,鲜血一下晕染了开来。   “果然解了万情蛊就是不一样了,我都快制不住你了。”穆霸天噙着抹冷笑,低声提醒道。“我替你除了林玉羡的孽种,又解了你身上的蛊,这合作可要讲诚信。”   “诚信?这不能当饭吃的东西要来做什么?”阎皇低笑出声,声音不复刚才的低沉,更贴合一个女子的低柔。   “是药三分毒,解蛊毒的药可是我亲自熬的,老夫可待你不薄啊。”穆霸天似乎早有所料,不急不缓道。   艳娘眼底涌起隐晦的怨恨,剑刃相交,铮然有声。   “何须动气,接下来的事怎么沉得下心来听呢?”穆霸天暗中使力制住了剑刃,留有一丝说话的空隙,“想知道季川是如何死的吗?”   艳娘呼吸一促,直直看着他,隐隐察觉一丝不对劲,掠过一抹暗色。   “是我跟他说……是你出卖了他的行踪,还杀了他的妻子,他就一下失去了理智,你猜他有多恨你,恨到最终只剩一口气抱着他心爱的女人跳悬崖,也要让我们带句话给你……”穆霸天稍作停顿,看她微微屏息的模样唇角浮起笑意,逐字逐句道,“早该在龙凤酒楼那日,一剑杀了你。”   “唔……”一声闷哼,胸口赫然插着一柄短刃,却偏差了一寸,艳娘凤眸里燃起怒火,一掌挥出,“你卑鄙。”   穆霸天拔出了短刃退后收入了袖中,眼神带着怜悯。“这出戏……到了你就该谢幕了,这不是说好了的麽。”   艳娘眸子里泛着冷光,方才的预感成真,他的确没有放过自己的意图。忽的身形一闪,落在了离季慎不远处,便听得蒙面人开口道,“季川这辈子最倒霉的是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林嫣,林嫣一心想除了你娘便与我合作,我才能如此顺利地得到剑谱,又不被阎君怀疑,因为他只会怀疑是艳娘,可怜那个女人一心爱慕着他,最后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九霄剑法招式狠绝,已然捅破了纸的穆彦林不再有所顾忌,使出了全力,狭长的细剑如同一抹霞光,剑气凌人,毒蛇一般袭向季慎的咽喉。   从被季慎救下的那刻起就未动过的玉钟子倏地拧起了眉头,为了剑谱……略一迟疑,在下一瞬动了身子,剑尖一指,却是与蒙面人一致。   局势陡然生变,季慎闪避不及,却感觉有道人影冲了过来,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股巨力陡然推开了自己,季慎踉跄着后退以剑点地稳住了身子,一抬眸便看见一抹瘦削身影被两把利刃同时穿透,阎皇闷哼一声,手中长剑的剑尖已然没入了穆彦林的胸前,   带着决绝的笑意推送剑刃,而胸前被同时贯穿了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沿着剑身从剑尖不断滴落。   穆彦林瞪大了眸子猛然后退,捂住了腹部,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疯了吗?”   玉钟子蹙眉抽回了剑,亦是感觉到这人不是阎皇,静观其变时背后倏地风起,胸前蓦地一痛,撕心裂肺的感觉传遍全身。一低头却是胸前血喷如柱,露出一抹剑尖,被人用长剑贯穿了胸口。   身后,一道清婉女声道,“玉掌门,您不要掩月,掩月只好另寻靠山,穆盟主给了义父更优厚的条件,对不住了。”   虽是极为恭谨的话,语气却轻快,旋着剑身拔出,玉钟子竟是连一句话也没说轰然倒地,至死都睁圆了眼,透着愤怒及不甘心。   顾子焉杀出重围来到了季慎身侧,以抵御的姿势护着季慎,扫过这一幕拧起了秀眉,为了季慎而死的阎皇……有点莫名。   穆霸天看到季慎的脸,顿时变了脸色,先发制人道,“这人是阎君的儿子,魔教余孽,定是阎皇同谋,杀了他们,为我们死去的武林同道报仇!”   魔教众人早已在阎皇被刺的那瞬四处逃散,那些余下的弟子们大吼一声响应穆霸天的高呼,纷纷涌上前来。   第43章   剑刃入鞘,掩月漠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视线触及穆霸天时微微颔首,带着受了伤的穆彦林纵身一跃跳过墙头离开。   “杀了他为掌门报仇!”   “铲除魔教余孽,杀啊……”   比武场四周杀声震天,誓要为死去的同道报仇。   顾子焉捏紧了手中的青鸾,察觉身后有道劲风袭来,蓦地闪身提剑一挡,右腿扫过,身后之人错愕的一瞬连武器带人一道被踢飞一丈远,重重跌落。   一抬眸,恰巧瞥见穆霸天嘴角扬起的诡笑,拧眉道,“我师叔与魔教无关!”   “无关?你看这二人的长相,说没有血缘谁信!”当即有人反驳,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阎皇忿忿道。   顾子焉握剑胸前,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声音异常沉稳道,“我只信我师叔不会与魔教同流,是我顾子焉誓死追随的衡山派掌门!”   随即身子一折,将还在呆愣中的季慎护在身后,右腕一振长剑急点而出,直面迎向众人的围攻。素剑雪芒闪闪,刹那间漫空冷光如带,纵横交错。   当当当当当……   金属的交鸣之中,一干人等又被她一招逼退。她真的不想伤人,虽然这些人以大义为名,步步紧逼。围攻上来的众人各挺长剑,将二人围在核心。长身剑士剑锋一转,剑势轻灵,偏锋侧进,一时不察剑刃擦过顾子焉臂弯,拖出一道狭长伤口。   顾子焉正欲还击,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按住了肩膀,诧异抬眸便望见季慎双眸几乎喷出的怒火。四目相对,她一时弄不清这怒火究竟是冲着谁的,干脆细细看他的脸。紧绷的下颚刻画出锐利的寒意,双目的火焰却能连冰霜都融化。她如今才知,冰火相映,收敛到极致,竟也成为一种耀眼的张扬。   季慎微微冷笑,眼见剑尖再度刺到,食指扣在拇指之下,对准剑尖弹出,嗡的一声,那剑士把捏不住,长剑直飞上半空。青墨不等那剑落下,铮铮铮连弹三下,嗡嗡嗡三声,余下三人也同时手腕一震,长剑把捏不住,跟着飞起。   几名剑士同时大惊失色,却见空中飞舞四剑在倏的一转,竟象有人舞动般,刺回他们。待要侧身让开,却身却如灌铅般,难以移动分毫。先前那长身剑士猛得倒在地上,勉强作了滚地葫芦才堪堪躲过这一剑,但听得连声惨呼,皆是受伤倒退。   “师叔?”顾子焉被季慎揽在怀里,颇有一丝不自在地开口唤了一声。   “多说无益,走。”话音刚落,长剑在空中一挥,剑气斩风,声音嗡嗡然长久不绝。众剑士各挥长剑,数十柄剑刃披荡往来,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了一片光网,绚光爆舞,寒气迫人。   季慎足尖一点,身子惊空而起,借力掠向场外。   “哪里逃!” 众人施展轻功,或纵或跃或跳,纷纷追了上来。   季慎专拣偏僻的小道,带著顾子焉兀自疾行如风。不多时,便穿过竹林来到一处简陋木屋,闪身入内。外头的追兵被季慎放出的暗器干扰,未作怀疑继续追着向前。   动静一过,顾子焉挣开了季慎,触动了伤口,俊秀的面上掠过痛楚的神色。季慎低头看了看她,目中怒意尽数消散,化作一声叹息,“这么做可是把整个衡山派都拉下了水,你不后悔?”   季慎的手始终覆在她的手上,带着些许凉薄,顾子焉翻过掌心,与他僵硬的手十指交握。定定看着他开了口,“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并非是为了困住你,而是像今日,在你所需之时能够成为你的依靠。不论如何,我一定会站在你……”   顾子焉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季慎忽然俯身吻住了她。顾子焉瞪圆了双目,那只手在季慎掌中乱挣,却始终被牢牢按住。   这一吻持续得并不久,季慎浅尝辄止,松开顾子焉下巴,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注目凝视顾子焉,喃喃道,“我以为……你会顾全大局。”   意外之喜。   顾子焉猛然一缩脖子,竟是季慎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本就被他揽住,一时整个人躺在他臂间,面孔上方季慎的脸慢慢贴近,昏暗中惟有目如寒星,微光流转。   空气仿佛一瞬间静止了,胸膛跳动的声音在不断扩大,最后她好像只能听到自己似乎要蹦出胸膛的心跳声,霎时慌乱了手脚,猛地后退,一下撞在了墙上,疼得呲牙。   一声闷笑自头顶上方响起,顾子焉抬眸便看到某人嘴角噙着的促狭笑意,颀长身姿半倚着墙,细长的眸子带着几分慵懒道,“师侄,我不过检查你的伤势,这般紧张做什么?”   “……”顾子焉默,我受伤的是胳膊,你搂着我腰做什么!   一把将人从身上推开,顾子焉敛神正色道,“穆霸天让人假扮阎皇,借由这次武林大会除掉了玉钟子邱掌门等人,又陷害于你,武林盟主之位毫无疑问归了他,可谓是一石三鸟。”   季慎轻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能指证他的都被灭了口,死无对证,接下来就该是通缉我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了。”   顾子焉闻言蹙眉,蓦地想到了一个人,舒展了眉头道,“还有一人可以证明。”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萧宏生。”   “我让傅安和沈璃去救萧掌门,比武场那边那么大的动静,外头还有嵩山派的弟子做接应,应该得手了。我们这就去破庙与他们会合。”顾子焉起身,一边催促他道。   温香软玉突然离开了怀抱,让季慎顿时有种失落的空虚感,却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遂起身与她一道离开。   稍作掩饰后,顾子焉看着身侧的人,一身粗布麻衣掩盖不住他的风华,那双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子里映出她失神的模样。   “哎,对上这么个妖孽,师父完败啊。”顾子焉一声干咳,突兀地感慨道,借此掩饰内心的悸动。   季慎微愣,嘴角漾开的笑意倏地僵住了,原来师侄透过自己看的是……他老爹麽!   “小时候师父有因为你和你爹酷似的容貌而狭私报复过麽?”顾子焉眨巴了下眼,以师父那小肚鸡肠的个性,不做点什么就不是他了。   “……”季慎望天,你是指饭里洒巴豆,还是把他第一次那啥了的床单当尿床的证据晒在衡山派门口种种种种。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先前嵩山派弟子避难的破庙,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脚底下踩着枯叶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季慎一下拽过顾子焉堪堪避过,拔剑挡住来人下一招的攻势。顾子焉看到那人的正面倏地扯下了帷帽,出声制止道,“元一,是我们。”   后者身形一顿,及时收回了剑势,面上闪过一喜。“可有了我们掌门的下落?”   “方才没有衡山派弟子来过吗?”顾子焉心底浮起一抹不祥预感,蹙眉问道。   元一摇了摇头,看到顾子焉身后并无一人,黯下了眸子开口道,“之前救了个神医门的姑娘说你们有危险,十三他们就送她去了慕华山庄,我留在这儿以防不测。”   顾子焉听完心下一沉,正欲开口,便听得外头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似是有人疾步而来。围墙内的三人俱是凝神戒备的姿态,接着便看到一人冲到了破庙,神色慌乱绊倒在门槛上,跌了进来。   “怜荀?”顾子焉一声惊讶的低呼,箭步上前,将人带进了破庙里。   季慎看着她血迹斑斑的衣裳,却没发现伤口,蓦地沉下了眸子,“怎么回事?”   怜荀瞪大了惊恐的眸子,视线渐渐聚焦在顾子焉季慎二人身上时闪过一抹狂喜,紧紧地抓住了顾子焉的衣袖,喘了两口粗气道,“我们还没靠近地牢救中了埋伏,那儿是个陷阱,有人故意设计引我们去的。”   “那他们呢?”顾子焉呼吸一促,蓦地反握住她的手急急问道。   “……”怜荀垂下了眸子,有一瞬的恍惚道,“被抓了。”   神医门的人,活下去是本能,医者必先自救再谈救人,故此在察觉不对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可是有个人却在危难时刻护住了自己,刀光剑影,衣袂翩飞,混沌了意识,只听到一个声音说跑得越远越好……   血迹温热,晕染。   默默看着乃们这些个磨人的霸王~   第44章   夜深有静,月挂枝头,慕华山庄一片寂静,时不时地有巡逻的华山派弟子走过,隐藏在墙上的黑影伏低了身子,静待时机,潜入山庄内。   “今儿晚上都给我打起精神,白日里抓了两人这晚上肯定不会太平,你们把招子都放亮些,要是出了差错,盟主那儿可不好交代!”站在最前头较为年长的弟子开了口,身后众人齐声应和。   忽的一道黑影窜过矮丛,惹得那人一声疾喝,“什么人?”   草丛里的动静忽然止住了,闪出一只黑猫,两只眸子泛着绿幽幽的光,扫了那些人一眼后咻的一下窜走了。   “是二爷养的猫。大师兄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就算真有同伙来,咱们不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麽?”其中一人宽慰道,脸上闪过一抹算计神色。   为首的大师兄点了点头,继续巡视。   在那些人走远后,一抹黑影从墙头悄然跃下,贴着墙暗中潜行。随后另一人跃下,紧紧跟随,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一团昏黄的光亮渐渐地移了过来,夹杂着几道细弱女声。   “听下人们说二爷只是轻伤不碍事,小姐这么紧张,老爷那儿又得打翻醋坛子了。”有丫鬟打趣道。   “只是炖了点滋补汤就惹得你们那么多闲话,爹那儿早就让鸢儿送去了,武林大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爹这会儿估计忙着呢,我去了反而添乱。二叔是为了救爹才受伤的,我自然要去瞧瞧了。”穆晚瑾拢了拢披肩,嗔怪的觑了自己的两个丫鬟一眼。   “是是是,小姐打小就与二爷亲,二爷前两天还说要给小姐寻门好亲事,这最佳人选啊就住在西苑。我和鸢儿偷着去看了一眼,比二爷年轻的时候还要俊上几分,气度非凡,与小姐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那丫鬟暗中扯了扯身旁另一名丫鬟的袖子,使了个眼色道。   看上去有些呆的丫鬟用力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嗯,采儿说的对,夏世子长得好,人也好。不过……听说昨天夜里受了凉,病了一天了,小姐……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呐?”   这提议立时被名叫采儿的丫鬟否决了,点着她脑袋道,“这夏世子身边伺候着的人多了去了,小姐哪能这时候名不正言不顺地去啊!”   “你们肯定收了我爹的好处,这么替那世子说好话,我才不上当,待会儿我自己问二叔。”穆晚瑾轻轻哼了一声,眼眸里却透着一丝期待。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穿过了回廊,朝着穆彦林的别院走去。跟在最后的丫鬟陡然转过了身子,望着身后黑漆漆的廊道,嘀咕道,“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呢?”   “我胆儿小,大晚上的你别吓我!”采儿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蓦然拔高了音调。   那丫鬟又往后看了一眼,咬着下唇迟疑着说道,“是真的……”   “小姐你看她……”采儿一下挨在了穆晚瑾身侧,咬牙忿忿道。   “好了,别闹了,再耽搁下去汤都要凉了。”穆晚瑾微微动怒道,那两名丫鬟也不敢再逾矩,提着灯笼加快了步子朝前头走去。   暗影中,顾子焉吁了口气,那丫鬟看起来呆呆的直觉却是敏锐,方才她直勾勾地望过来时差点以为是被发现了。   “继续跟着。”顾子焉忽觉耳根一热,有道压得极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险些惊得她跌了出去,被季慎及时扶住。   顾子焉狠狠瞪了他一眼,暗中尾随着穆晚瑾入了穆彦林的别院。门吱呀一声的开合,一名女子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与门口处的穆晚瑾打了个照面,鼻子轻轻嗅了嗅,勾起唇角道,“这么一碗的黄鱼汤喝下去,二爷那伤口怕是好不了了。”   “你说什么!”采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视道。   那女子笑笑,并未理会,反而淡淡扫了穆晚瑾一眼,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悠然离开。穆晚瑾握紧了拳头,听到里头传出的声音,又松了开来。   “二叔,伤口还疼吗?”穆晚瑾入了屋子,给身边的采儿递了个眼神,后者不甘心地把食盒藏在了身后。   “只是皮外伤,养两天就没事,别担心。”穆彦林面色略显苍白,但一双眸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却清亮夺人,烛火跳跃柔和了轮廓,虚弱地笑了笑似是宽慰她。   一抹食物香气混在了药香中,穆彦林瞥向了桌子边上干站着的两名婢女,再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委屈的穆晚瑾,轻咳了一声似是失落道,“唉,我这这一天都没吃东西,还以为有人会给我送点吃的,竟是空手来的啊。”   “不是的,我熬了鱼汤,不过……”穆晚瑾想起了那女子的话,再傻都听出那话里的意思了,她的确没想到需忌口。   “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二叔身体好着呢。采儿,盛一碗过来。”穆彦林眯起了眸子,掠过一道暗色,“刚才那人是你爹的客人,今天也多亏了她我才保住一命。”   穆晚瑾愣了愣,二叔是在……向她解释,莫名暖了心,绽出一抹笑道,“这东西填不了肚子,我让采儿再去熬点粥。”   “嗯。”穆彦林喝了几口,搁在了桌上,靠着床头显然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穆晚瑾随即挥退了两名丫鬟,自己着手替他垫高了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开口道,“幸好只是小伤,你和爹都不让我去看,害得我担惊受怕。”   “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和你爹当初不赞同你学武就是想让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嫁个良人,相夫教子就足够了。”穆彦林目光祥和地看着她,这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步棋子,也是唯一能制衡穆霸天的底牌,他必然要善待。   “顾子焉中了黛眉,不过还是让她逃了,她师叔季慎乃是魔教欲孽,二人现在潜逃,迟早一日落到正道手中届时下场更惨。这样,瑾儿心里可消气了些?”   穆晚瑾摇了摇头,有一瞬的沉默,当日说的不过气话,听到顾子焉死了的消息她就不恨了,现如今听着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心里记挂的是还有一人。   “二叔,听鸢儿说爹想把我许配给那夏世子可是真的?”扭捏了半晌,穆晚瑾还是问了出口。   穆彦林一愣,倒是没想过她会主动提及,心里忽然掠过一抹了悟,笑着问道,“若是真的,瑾儿打算如何?”   穆晚瑾错愕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呐呐道,“会为了权势强迫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闷声笑了起来,却因扯动了伤口穆彦林皱起了眉头,极力忍下那股痛楚,咳嗽着掩饰道,“你爹舍得二叔都不舍得,瑾儿未来的幸福自然是要自己选的,那夏世子人挺不错,有机会见见你就知道这庄子里的传言不虚了。”   屋子里叔侄女对话温馨,屋外顾子焉拧眉看着季慎,不明白他为何非要跟着穆晚瑾来这儿,冒着被穆彦林发现的危险,还耽搁了救人的时机。   季慎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两名婢女,带着顾子焉往阴影中缩了缩,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听着。   “接下来几日你爹要忙着收拾这次武林大会的残局,安抚各大门派,你若没事就别去烦扰了。你喜爱下棋,夏世子精通棋艺,不妨找他讨教讨教,也免得说我们慕华山庄怠慢了。”穆彦林交代道。   采儿叩了叩门,得到同意后入了屋子,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了穆彦林身边的随侍,对着穆晚瑾道,“天色已晚,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让二爷好好休息养伤。”   穆晚瑾点了点头,福身行了礼后退出了屋子。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便被躲在暗处的顾子焉季慎二人点住了穴道,顾子焉换上采儿的服饰,将那两名婢女安置在矮丛中。手持着短刃贴上了穆晚瑾的脸庞,低声威吓道,“要想活命最好按照我说的做,若敢轻举妄动我就划花你的脸。听到没?”   穆晚瑾眼珠子乱转,神色惊慌至极。   季慎随即解开了她的穴道,仍是不放心地看了顾子焉一眼,提醒道,“我就在暗处,一有不对的地方就给我打个暗号,别冲动。”   “嗯。”顾子焉应了一声,最后解开了穆晚瑾的哑穴,短刃抵在她的腰间,令她刚想出口的呼救哽在了喉咙里,身子瑟瑟发抖。   “帮我问到今日抓的那两人被关在哪里,就说……是穆彦林托你有要事询问。”顾子焉驱使着她前行,一边在她耳畔低低说道。   “嗯……”穆晚瑾僵硬地点了点头,声音染上一丝颤意,手脚不自然地朝前走着。   忽然有人走了过来,正是之前巡逻的头领,那位年纪稍长的弟子,看到是穆晚瑾行礼道,“穆小姐,今天这么晚还……”   “救……”穆晚瑾刚一出口,便感觉腰间的匕首近了一寸,顿时吓得转了话道,“就是去了趟二叔那儿晚了些,这几日连着巡视你们辛苦了。”   “不能让有心人有机可趁嘛……小姐,你脸色怎么不大好?”那人看着穆晚瑾月色下略显苍白的面色,疑惑道。   “可能是吹夜风受凉了,无碍。”穆晚瑾干笑了一声道,察觉身后那把没了耐心的匕首,切入主题道,“听二叔说白日里抓了两人,还有问题没问,不过他受了伤便让我代劳,你们带我去关押的地方。”   “这……”那人有些迟疑。   穆晚瑾竭力稳住声线道,“还要我二叔亲自来知会你不成?”   那弟子一看穆晚身后的路线,的确是从穆彦林房内出来的,心下虽有一丝疑虑,却还是遵从她的意思走在前面为她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要上七天的班,苦逼的同志们有某苏的日更陪着!!双更奉上,求表扬~   第45章   “阴暗潮湿的地牢,意外闯入的少年,被铁链禁锢的老头身怀绝世武功,而他的这辈子已经耗尽在了这地牢内,出去无望,遂将一身武功传给了这个根骨奇佳的少年并嘱咐他将来要是遇到姓穆的,一定要用这绝学狠狠地打败他……”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说着,说到了最后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忽然一道干咳声响起打断了说话声,萧宏生张了张嘴,呐呐说道,“呃……身怀绝世武功这点我不否认,可什么叫耗尽了这辈子,你是哪里看出我出去无望了!”   傅安抬了抬眼皮,视线凉飕飕地扫了过去,“有本事就先把自己弄下来。”   “……你继续编。”萧宏生被噎了一下,默默泪,他不就是在醒来发现地牢房间内多了两条人表达了一下欢迎之意……   傅安捡起地上的一根干稻草,拿在手里把玩,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等师姐来救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师叔最后一场赢了穆霸天,当了武林盟主咱们出去是不是容易多了。”   “已经要决出盟主之位了么?”萧宏生蹙眉,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喃喃道。   沈璃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萧掌门可是知道什么?”   萧宏生一反常态地嚷嚷了起来,“穆霸天你个龟孙子,你把老子关在这儿就以为没人知道你那点儿破事了么,五岳少了我嵩山还有恒山泰山,你那武林盟主之位不会坐安稳的!识相的就快放老子出去!”   过道上响起钥匙相撞的清脆声,一名华山派弟子出现在了牢房外,不耐烦地踢了一下铁栏,喝道,“吵什么吵,你口中的那几人都不是掌门的对手,早就败下阵来,不过时运不济,让魔教的宵小给暗害了,这么说来你还躲过一劫。”   傅安一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跑到他跟前急急问道,“那我师叔呢,衡山派掌门呢?”   那名弟子冷哼了一声道,“就是衡山派勾结魔教残害武林同道,眼下正被正道追杀,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在这儿团聚了。现在……都给我老实点呆着。”   不远处有人叫唤了个名字,那人应了一声,最后警告似的瞥了一眼萧宏生的方向匆匆走了。牢房内出奇的安静,萧宏生颓然靠在了木架上,牵起锁链哗啦啦作响,极为刺耳。   “师姐,刚那人说什么?”傅安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了沈璃,忽的端正了神色道,“魔教什么的肯定是编来骗人的,我们衡山派怎么可能和魔教扯上关系,师叔一定是被穆霸天那奸人陷害了!”   沈璃抿了抿唇,因着萧宏生的反应心下有了一丝不确定,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萧宏生忽然笑了起来,半张脸隐在光线的暗处,叫人看不清神色。虽说是笑,但这笑声却透着一股苍凉悲锵之感,却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早该料到的,冯唐死的时候就该预料到的……”   “冯唐?”沈璃莫名觉得这名字耳熟,脱口道,“二疯子?”   听到这个称呼萧宏生一顿,定定看着沈璃良久,溢出一声苦笑道,“叫二傻子更贴切,那人说什么他都信,到最后却落了个偷剑谱自食其果的恶名。”   沈璃愕然,这说的还真是恒山派的前任掌门?   “当年围剿阎皇,得到九霄剑谱,后发现此剑法邪气太甚,不应存于世,便提议毁去。剑谱却在那时候失踪了,等查到是冯唐时他已走火入魔暴毙了,而那本九霄剑谱再度下落不明。”萧宏生似是陷入了回忆,蹙着眉接着说道,“当时青山便怀疑剑谱又回到了穆霸天手中,只是没有证据,便放出谣言剑法的第九式需要极大的内功心法支撑,论心法乃是我嵩山强项,便想借此诈一下穆霸天,谁知这一等就到了现在。”   “穆霸天可真沉得住气。”傅安听完咂舌道,遂又忿忿不平地开了口,“这次还想栽赃我们衡山派实在是阴险!”   萧宏生轻咳了一声,面上闪过一抹犹豫,“青山顾念旧情,又因为错杀十分愧疚,下山寻找玉羡和阎君的孩子带回了衡山。”   “你是说师叔……”沈璃倏地睁大了眸子,诧异地望着萧宏生,却见后者点了点头。   “穆霸天想从我这儿得到心法故此才留着我这条老命,虽然当初是诓他的,但……”萧宏生话未说完,过道上复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颇多。   沈璃正想走到萧宏生身边,却因着地牢外站着的人儿停下了动作,颇为诧异地看着穆晚瑾及她身后莫名有一丝熟悉的侍女。   “我就在这儿问几个问题,你们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穆晚瑾沉声吩咐道。   “可是……”那人始终有些不放心,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人在里面关着还能怎么样不成,再说二爷不喜外人知道太多。”穆晚瑾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扫过身后跟过来的那些华山弟子加重了语气道。   “是。”那人无奈,只好应声退出了地牢,远远的传来一声厚重的吱呀声,是外头的那扇大门被关起来的声响。   穆晚瑾脸上的笑意随之消失,冷冷看着身后的侍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弧度,“这间牢房早就布下了机关,就算知道了人在这儿,你也带不走他们。”   一抹身影自暗处慢慢走了出来,身着华山派的服饰,顾子焉一惊,立时把匕首架在了穆晚瑾的脖子上,却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孔时松了一口气。   “带不带的走那就要请穆大小姐帮个忙了。”季慎走到了顾子焉身侧立定,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惯常的狐狸笑,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穆晚瑾心下一凛,莫名觉得危险,不由紧张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季慎飞扬的剑眉下眼眸深邃,晃了晃手指勾着的钥匙,递到了她眼前,眼神传递着明显的意图。   “……”穆晚瑾暗暗咬牙,感觉到脖颈处那抹冰凉贴近了一分后不得已才接过了钥匙。秉着呼吸,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着几次都从钥匙孔旁划过。   最终咔哒一声,门开了,没有一丝意外发生。傅安微微迟疑了一下后率先出了牢房,随后季慎拿着苍寻砍断了铁链救出了萧宏生。顾子焉察觉沈璃的异样,上前查看,却发现她右腿上一道很深的伤口,顿时黯下了眸子。   瘫软着身子倚铁栅栏上的穆晚瑾倏地拼尽了力气奔向了大门,那扇大门同时开了,涌进众多的华山派弟子,堵住了去路。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我慕华山庄,受死吧!”一声暴喝,一声暴喝便有银光挥舞,直刺而来。   季慎手按长剑,身子一侧,避过来人。随即苍寻出鞘,发出尖锐到了极点的破空之声,掠过人刚才站立的地方,素剑与铁剑相撞,那人只觉得虎口震裂,长剑脱手远远飞出。锵的一声,插在地上,剑身嗡嗡震动。   顾子焉的视线落在了那垂下的锁上,这才发现一丝异样,里头内藏玄机才惊动了外头的人。随即敛眸,将沈璃交给傅安照看,提剑上前与季慎并肩而战,意欲杀出重围。   怎奈双方人数悬殊太多,又要护着身后受了伤的人,时间一长,顾子焉与季慎二人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   “哼,不过是些华山派的兔崽子,使得个花拳绣腿,就让老夫来对付。”萧宏生休憩了半晌,恢复了些许精力,徒手解决了挥剑向他的华山派弟子,夺过其手中的剑,纵身跃到季慎二人前头,冲着二人疾喝道,“带着他们走。”   季慎拧眉,稍一犹豫便做出了取舍,与顾子焉二人配合着萧宏生直直杀出一条血路来。逼近门口时,萧宏生手中的长剑倏地闪起一道青芒,陡然爆涨,鼓舞怒射而出,凝成一抹冲飞,气剑互御,刹那间人剑合一。   登时震飞了周围一圈的人。   “快走!”萧宏生运气将困难前行的傅安一下推到了顾子焉身旁,随即剑气全开,一人迎上。借着身后的拱门阻断了他们的去路,浴血奋杀着。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赶,顾子焉护着沈璃傅安二人寻找出路,却发现都被断了,一道道剑光在月光下闪烁寒光,几人一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一道黑影蓦地出现,扬手长剑划过,化解了沈璃左侧的危机,一抹低沉的嗓音道,“跟我走。”   沈璃听到声音微微愣神,一下拽紧了傅安的袖子,附和了一声道,“走。”   有了黑衣人引路,他们很快冲出了重围,逃出慕华山庄。一声清啸自身后响起,顾子焉回头望去,萧宏生一身血衣,架着那十几柄剑刃直直逼退数步后震开,清瘦的身子猛得一晃,咳血不止,陡然跪倒在地,下一瞬便被数把刀剑贯穿而过。   月光凉薄,涌起了彻骨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唫銫姩蕐童鞋扔的手榴弹,嗷~好激动,想以双更回报,怎奈被报表压垮,迟早会有的,不是在明天就是在后天,嗷!【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分身术神马的!】   此作者已精尽人亡,是否使用道具将其救活,回复A:留言,B:好多留言,C软妹的诱惑 D:放任其自生自灭。   我能说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前台有留言粗线了麽,一直都是小菊花啊有木有!   第46章   宽大奢华的寝殿,端坐着一名华服少年,面目精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沿着杯沿来回的滑动。似乎是走了神,低垂着眼睫,在脸上落下两道扇形阴影,一室茶香萦绕,意外的宁静祥和。   少年身后站着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不由蹙起了眉头。   进了洛城后一直靠药物压制,公子的身体似乎越来越……   倏然一道墨影闪入房内,陈远垂首半跪于华服少年跟前,抱拳沉声道,“有人夜闯慕华山庄地牢,救走了沈璃和傅安。”   夏兴安似是没听到一般,将杯子里的茶倒了重新注入了水,是第二道的工序。许久,轻轻一哼,算作回答。   陈远微愣,继续道,“萧宏生为了保他们死了,若不是最后出现个蒙面人,或许现在都被一网打尽了。”   夏兴安似是一怔,轻微的不着痕迹,眼中有一瞬间的光芒划过,了无踪迹。半响,勾唇一笑,意味不明的沉吟道,“齐钰还没回来吗?”   “……没。”陈远稍顿,一时摸不着头脑,遂眸光一转,回想起方才那人的身形路数眼底浮现明了的神色。   又一阵低低的咳嗽从少年唇间溢出,长长的睫毛微颤,衬得脸色愈发的苍白。将泡好的茶推至了一边,敛眸道,“在他回来后带着来见我。”   “是。”陈远应声,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似是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道,“既然穆霸天已经知道公子有疾,不如……”   后面的话在夏兴安冰冷的注视下自动消音,略为僵硬地杵在原地。   “老虎病久了都会被人当猫,更何况是人。”夏兴安眼底浮起一丝冷意,冷声道,“若是有人求见,便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客。”   “属下明白。”陈远恭敬地跪安,与陈赫一道退了出去。   西苑外,多了一道身影,正是这慕华山庄的主人穆霸天,一脸隐忍不发的怒意。陈远看了一眼门口伫立着的侍卫,相比之下的漠然,遂走快了两步,拱手道,“穆盟主深夜造访,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老夫有事与世子相商,还请通禀一声。”穆霸天见是夏兴安身边的随侍,收敛起外露的情绪,谦和道。   陈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才想起公子最后那句话原来是……随即歉然一笑,颇为为难道,“实在不巧,公子自那日夜里染了风寒后一直卧病在床,恐怕不方便见客,若是事情紧急小人可代为转达。”   穆霸天蹙眉看了他半晌,心下一时摸不准这夏世子的态度,权衡左右,也只好说改日再来拜访。眼下盟主令还在他手中,让他这盟主做的多多少少有些不便,只是这时候不能同他撕破脸,说是合作,却又互相忌惮。   人走茶凉,夏兴安有些微倦怠地阖上眼,纤长的十指舒展着却又一下紧紧攥住,似要抓紧什么,再次睁开眼时神色已是一片清明,无喜无悲。   没多少时间了,皇叔。   夜风飒飒作响,吹得巷子里宅户门口悬着的灯笼摇摇晃晃,映得两边暗影如巨兽一般,颇有些可怖。几道人影疾疾掠过,隐入了巷子内,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这片夜色中。   怜荀伫立在破庙门口观望,一见来人立刻迎了上去,看到顾子焉身后安然无恙的傅安等人微微松了口气。   元一察觉十三他们难看的面色,再看后面没有萧宏生的身影,声音一紧道,“师父呢?”   顾子焉身形一僵,对上他幽亮的眸子倏地失了声。   “师兄,师……师父他死了……”元十三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紧紧咬住牙打着颤道,“师父就死在门口,差一步……死在那群人的剑下!”   季慎嘴唇抿的更紧,眸色沉痛,暗哑着嗓音道,“是季某有负所托。”   破庙内的气氛死一般沉寂。   蒙面人轻咳一声,打破僵局道,“穆霸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明日一早定会在洛城搜查你们踪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及早离开为妙。”   听到他说话,沈璃倏地抬起了眸子,直直看向他道,“这回也是夏世子授意的?”   后者稍顿,苦笑了一声扯下黑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不是齐钰还有谁?“死鬼,我就不能为了你麽?”   “……”沈璃定定地看着他,心下划过一抹复杂,道不明那抹怪异情绪索性撇开了视线不作理会。   另一侧元一沉下了眸子,喉头哽咽,压抑着悲痛的情绪道,“我去把师父的尸体带回来。”   话音落,作势便要冲出去,齐钰急忙出招制住了他,将人拦在门口拧眉道,“你现在去是送死,也不能替你师父报仇。萧掌门的事穆霸天必然会隐蔽处理,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口舌,多死一个也是枉然。”   “师兄……”元十三低低唤了一声,扯住了他的袖子,亦是认同了齐钰的话。“泰山恒山两位掌门也未能幸免于难,穆霸天这卑鄙小人是想破了五岳鼎立的局面一家独大。”   元一默,忽然想起师父那日的玩笑话,却不想一语成谶。   “眼下穆霸天士气正旺,不宜与之正面交锋。”齐钰蹙了下眉,看向季慎道,“穆霸天发了赤杀令,一口咬定你与魔教有染,煽动武林同道与你们为敌,回衡山怕是会挑起更大的争斗。”   顾子焉抿唇,亦是想到了这点,神色稍显凝重。而从萧宏生口中知道真相的沈璃傅安二人看着垂眸不语的师叔,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元一动了身子走至顾子焉跟前,拱手正色道,“这位兄台说得对,不如几位与我们一道回嵩山暂避,再商对策。”   顾子焉咬唇,闪过一抹犹豫,却听得耳畔一抹低沉声音道,“那就多谢元兄,能否让我和师侄单独说两句话。”   几人便腾出了地方,怜荀提着药箱扶着傅安朝后面的空屋走去。   庙里只余下二人,月色透过屋顶残破的砖瓦笼下,一缕缕细微的光束下,如玉静好的容颜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切,那双狐狸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渐渐暗了下去。   顾子焉心底莫名闪过一丝不安,低低唤了一声师叔。   季慎敛眸,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她眼前,却是衡山派历任掌门的信物。   在顾子焉错愕的注视下缓缓说道,“这东西便由你收着罢。”   顾子焉脸色倏地一变,眼睛猛的睁大看向了他,季慎接着掏出一块玉佩,勾起唇角道,“那日在水榭夏兴安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必要天心诀可以……”   只是话还未说完,递出的信物和玉佩被一道甩了回来。顾子焉看向季慎,美眸中浮现一层薄怒,咬着牙道,“你这是在临终托孤么,师叔!”   季慎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抽了抽嘴角,颇有些哭笑不得道,“临终托孤不是这么用的……”余下的话,被顾子焉一个眼刀剜过,自动消音。   半晌,顾子焉倏地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道,嘴角却弯起了一丝弧度。“你想留下我陪你一块儿,反正帮你收了那么多次烂摊子,也不差这一回。”   殊不知这抹极淡的笑意,轻易勾起了季慎心中最深的悸动,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句折尽他所有离愁与纵容的“好”湮没在唇与唇融合的一刻里。先是浅尝,随后便是深情的掠夺。   顾子焉不由心惊,深情而绵长的细吻,象是饱含永生永世的爱恋,莫名的情愫溢满胸腔,只不过一瞬的失神便是彻底沉沦。季慎的手指骨节慢慢的收紧,用力搂紧她纤细的腰身,力气之大,像要将她揉入身体里一般,骨血相依。   “这下子再也不会放手了。”把下巴窝进顾子焉的肩膀上,声音暗哑地咕哝了一句。就算是地狱,也一起下吧。   “什么?”顾子焉没有听清,反问道。   季慎放开了她,深邃的双眸里尽是柔情笑意,执起她的手再度将天心诀搁在了她手心里,握紧。“这不止是宝藏,也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不论我爹是阎君,还是季川,在我娘眼里只是她的夫君,入万魂谷也好,离开也罢,她只想跟着这个人白头到老。而我爹为了我娘脱离魔教,隐居山林,也只是想许她平淡幸福的一生。我一直很羡慕那种感情,也期望……这辈子能有一人于我不离不弃。”   光影落在他幽深的眸中,明灭回转,让人不由看痴,手心里的玉佩似乎有了热度,顾子焉直觉想要退回去却像被施了法术,动弹不得。   他微微俯□,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低声诱哄道,“喜欢吗?”   顾子焉呆滞地看着眼前妖气倍增的男子,那微微裸|露的精致锁骨,似乎视线稍稍往下便还能窥见更多的风情,不由吞咽了口口水,细若蚊声道,“喜……欢。”   季慎满意地看到她眼中那抹痴迷,心底却陡然涌起一个疑问,钳住了她的肩膀极为认真道,“你是喜欢我的*,还是我的人?”   “……”顾子焉回过神,满头黑线。   还未等季慎继续追问,破庙后头骤然响起一阵凄厉惨叫,好似傅安的声音,极为悲愤道,“禽兽,你捅我菊花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了。最痛苦的不是上七天班,而是上七天班的同时还卡文啊啊啊啊啊!不如自挂东南枝,一死以谢天下!【此货已经入院】   来送福利,这是《捕头大人,上!》这本金唐妹纸画的人设,定制书出了点问题,木有彩色插页了,于是当当当就有了明信片,想要的妹纸给可以给我发邮箱,某苏的扣扣邮箱是:475466475.数量有限哈,PS这货字很丑= =||   第47章   四周帐幔低垂,低弱的吟呻断续逸出,如暗哑断弦声,听得人阵阵揪心。   瑟缩在墙角的傅安一看到出现在门口处的顾子焉,捂着臀瓣飞扑了过去,却被某人挡在了一臂外。瘪了瘪嘴,愈发显得可怜。   顾子焉蹙着眉扫向房内站着的怜荀,后者掩唇咳嗽了一声,淡然道,“手滑。”   对上傅安指控的眼神,怜荀默了一瞬,举起手里包着棉布的细棍子十分无辜道,“我用的是药膏,不是春|药,这位小哥叫的实在*,所以才一时失手……”   傅安瞪着那棍子,瞬间红了耳根,死死咬着下唇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   沈璃不由抽了抽嘴角,右腿伤口处涌上的痛楚令她沉下了眸子,二话不说将傅安扔给了怜荀,咬牙切齿道,“好好调|教。”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季慎似笑非笑地看了某只自作孽的蘑菇一眼,轻挑了下眉,“如果不怕引来追兵,两位继续。”随后强势地带走了顾子焉打算继续方才的话题……   “……”傅安眼见靠山都走了,胆战心惊地瞅着怜荀,十分僵硬地扯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弱弱表态道,“请温柔的……怜惜我……”   “……”怜荀神色复杂地看向了乖乖爬回木床上的某只蘑菇,半羞怯半风骚的模样,忽然有了一种捅到黑洞的错觉。   走到屋外的沈璃倒抽了一口冷气,方才怕傅安出事跑得快了些伤口又裂开了,谁知只是这种小事!正万分郁卒地走着,忽然感觉肩上一重,被强迫着扭转了身子,不期然对上齐钰深沉莫测的眸子。   后者在她诧异的注视下蹲下了身子,半跪着替她解开了染血的布条,扯下干净的衣摆一角慢慢给她包扎着伤口,看似漫不经心,手间动作却极其小心。   俊挺的侧脸被月光染上淡淡光晕,格外的蛊惑人心。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静,而空气中似乎也弥漫开几许暧昧的味道。   沈璃心下打着小鼓,因着这份温柔有了一丝恍惚,半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似有所顿悟地看向齐钰,“没想到……你还挺有贞操观的。”   齐钰一怔,缓缓直起了身子,一双俊眉轻挑,不解地睨向她。   看着他显然不让自己糊弄过去的神色,沈璃挤出几声干笑,讪讪道,“我那天喝多了玷污了你的清白,现下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救我们,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齐钰掠过一抹好笑的神色,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毫无变化的样子,紧抿着唇,目光一直未离开沈璃,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现在这情形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沈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而眼神飘忽地望着他继续道,“不如留在世子身边,依齐老爷和世子的交情,他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齐钰直直看着她,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凤眼倏然眯起,神色陡然清冷若寒霜,唇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可周身却渐渐泛起深沉的压迫感。   沈璃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齐钰陡然动了身子,欺身上前将她困在了臂弯下,俯□,鼻尖相碰,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就要凑上前吻住那看似极为柔软的唇,欲/望油然而生时又被狠狠压制,只剩下灼热的气息在彼此唇间蒸腾。   一双黑眸紧紧地凝视着她,涌动着陌生的情愫。   沈璃纤细的腰身被牢牢圈住,感受到齐钰的呼吸近在咫尺,灼热温度顺着薄薄的面料传导到她皮肤上,心跳呼吸都快了一拍。   正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耳畔一道似是压抑的低哑嗓音道,“我想你似乎搞错了,我并非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相反……该小心的是你才对。”   下一瞬,抵着自己具有威胁感的硬物抽离。   仿若所有温存都不存在过一般,齐钰松开了手,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纵身离开了破庙。   沈璃错愕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几欲咬碎一口银牙,“魂淡,有凶器了不起啊,不显摆会死啊!”   墙上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跌落。隐在暗处看着院中仍忿忿不平的人儿,不由溢出一声苦笑,明明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在这方面会这么迟钝呢!   摇了摇头,没入了夜色。   夜风夹杂着些许凉意吹过面颊,沈璃打了个寒噤,拖着身子慢慢往落脚休憩的地方走去,脑海里浮现出齐钰离开时的神色,不由嘀咕了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金主的大腿抱还耍脾气,难不成真要跟我们与武林为敌,傻啊。”   慕华山庄,寂。   齐钰刚一靠近西苑,感到有一股强劲的剑气向他奔来,倏地抽刀在手,凝神戒备。剑气劈至跟前,在他起势防御时陡然收起,噙着笑意的陈远出现在他面前,拱手道,“原来是齐公子,差点误伤了自己人。”   “陈侍卫可真是尽忠职守。”齐钰收起了剑,抿唇道。   陈远不置可否,低眉略显恭敬道,“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齐公子,请。”   齐钰不禁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可知道所为何事?”   陈远仍是笑了笑,“公子只说了让属下等。”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知,带着他朝着夏兴安的寝殿走去。   月色皎皎,齐钰心底却莫名涌起一股凉意。   陈远禀报了一声后便退下了,齐钰听着房里传出的咳嗽声,蹙了蹙眉,这位世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却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难不成真要掺和武林的事儿?   “进来吧。”   齐钰进了寝殿,见夏兴安静静站着,青衣欣长玉立,清隽消瘦的背影有些萧瑟孤寂。窗子开着,有寒风渗进来,又是一阵短促的咳嗽。   “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夏兴安转过了身,似是漫不经心道。“本王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齐钰神色一怔,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夏兴安慢慢踱到了他身旁,伸出右手虚扶了他一把,温和地笑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事情本就无关紧要。你肯回来,本王很是高兴。”   齐钰顺势起身,见他面上并无怒意稍稍宽下了心,拱手道,“多谢世子。”   “本王什么都未做,谢我做什么?”夏兴安撩起袍子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杯茶,淡笑道,“齐公子文韬武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身边正缺帮手,不知齐公子……意下如何?”   “世子谬赞,齐某一介武夫,不过是个粗人,怕担不起这个重任,辜负了世子厚望。”齐钰心里咯噔了一下,顿了顿后婉拒道,“早先离开齐府,为的是游历大江南北,开拓眼界增长些见识。这武林大会结束,齐某就一直想寻个机会同世子辞行,还望世子成全。”   夏兴安蹙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仿佛藏在氤氲雾气之后,看不真切,唯有那双黑眸,似没有星子的夜幕般深沈浩渺。默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当初在齐府,本王与太傅做了个交易,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他保全他想要留的人。齐公子不妨猜一猜齐太傅最护着的人会是谁?”   齐钰神色一凛,视线骤然锁紧锦衣男子,沉下了眸子。   “本王不过要拿回属于皇家的东西,不管这东西……是在谁手里。”夏兴安嘴角微扬,虽然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当初不是你执意要离开齐府,那么或许交易就完成了,可惜……是你自己选择的。”   齐钰垂眸掩去所有浮动心绪,藏在袖中的手掌,暗暗捏成拳头,极力隐忍后倏地抬眸,淡漠地用陈述的语气道,“世子是想让我取回那东西。”   夏兴安眼里浮起一丝笑意,抿了口茶低声说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知为何齐钰下意识地想到了沈璃,刚刚分别时的模样,眼里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又定了定才接着道,“若我不同意,世子打算如何?”   “那本王就多了个得力帮手,回了京城后便让你加官进爵,齐太傅教出来的‘女儿’必然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东西在谁那儿?”   ……   山庄内,穆霸天的书房燃着灯,亮如白昼。书案上摊着一本书籍,翻开的那页夹了一张字条,穆霸天凝视着字条上的内容,脸上的神色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叩叩——有人叩响了木门,穆霸天迅速地夹起字条在火烛上燃尽,化成了几缕黑色的灰烬。这才扬声道,“进来。”   “大哥。”穆彦林拎着两壶酒进了屋子,敏锐地嗅到空气里留有纸张燃过后的烟火味道,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送你回去歇着。”穆霸天起身扶住了他,不满道。   “躺着也睡不着,就想着过来找大哥聊聊天。听下人说你一夜未睡,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好处理?”穆彦林在他的搀扶下落了座,看了一眼摊在一侧高高叠起的簿子疑惑问道。   穆霸天略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扫过他带来的酒,眸色微变,开口道,“眼下事情繁多,偏偏你又受了伤,我一个人忙得快焦头烂额了,不过也就这阵子,你好好养伤,待好了后咱哥俩再好好喝个庆功酒。”   穆彦林勾起唇角,应了声好,余光瞥见烛台下的黑色灰烬,掠过一抹疑虑,以拳掩唇掩饰地咳嗽了两声便同穆霸天告了退,出了书房后紧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卡残了,辜负了大家泪/(ㄒoㄒ)/~~   感谢版版菇凉的地雷,爱你~   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小段子:武林盟主被他逼到角落,捂住伤口瘫坐在地等他手起刀落。他却是把刀抽回,跪倒在地,痛苦地喃喃自语:“她都已经走了……就算给我一统江湖……又能怎么样呢……”武林盟主强忍剧痛,沙哑地对他说:“一桶浆糊……可以贴好多张寻人启事了……”   第48章   隐在闹市里的小面馆,门庭冷落,只坐了一桌子人,倒是斜对面的公告栏前人满为患,挤来挤去的好不热闹。   “难怪这几天城里都不太平,原来出了这么多个采花贼,别说这个长得还挺俊的。”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婶瞅着公告栏上的张贴的几张画像半晌,突然略带娇羞的说道。   站在她旁边的小胡子青年抽了抽嘴角,开口解释了一句,“大娘,这是在武林大会上闹了事儿的,不是什么采花……”   “什么?采的是武林盟主家的,这胆儿也太大了。你看看右下角这人说不是采花贼我都不信呢……哎,小伙子你去哪儿啊?”那位大婶啧啧有声,一回头就发现小胡子青年耷拉着脑袋往外走,不由多看了两眼奇怪道,“好像有一点面熟啊?”   那人闻言走得越快,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面馆里头,咬牙道,“老板,再给我来两碗牛肉面!”此刻唯有食物才能安抚他那受创的幼小心灵……   “老板别听他的,我们就点那么多,麻烦快一点上。”坐在最左边的女子立马出声制止,大力地拍向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板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手忙脚乱按住了胡子的青年幽怨地瞥了一眼暴力女子,低低唤了一声,“师姐。”   坐在面馆里吃饭的正是公告栏上贴着通缉的那五人,乔装打扮混在城中,也无人察觉。顾子焉仍是一身飒爽男装,蹙了蹙眉问傅安道,“公告栏上怎么说?”   傅安敛去了嬉闹神色,压低了声音道,“要抓的只是我们几个,并未牵连衡山派。”   这时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话题被中断。沈璃瞥了一眼傅安的怪异坐姿,眼里滑过笑意,故作不经意地冲着老板问道,“请问店里有没有菊花茶,我这位小哥最喜欢喝这个茶。”   老板不明就里地点头,很是热忱道,“菊花那可是好物啊,能散风清热,平肝明目。小兄弟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我这就去泡。”   “……”傅安夹紧了菊花,默默看向了罪魁祸首。   怜荀故作视而不见,埋头吃面,良久才抬起了头,淡然地补充了一句,“喝啥补啥。”   沈璃笑抽了,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熟人,轻轻扯了下顾子焉的袖子示意她往身后看。   小小的面馆一下被占满了座儿,符山派的掌门一脸阴郁地坐在了主位上,说来也是运气,那日与魔教混战,他负伤被手下弟子抬走疗伤躲过一劫。只是这人并不聪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出来指证穆霸天在擂台上设了机关,暗害恒山派邱掌门,不仅没人相信还被穆霸天反咬一口,落了个小人的名声。   “师父,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咱们回符山好好修炼,终有一日能得偿所愿的。”大弟子陆展劝慰他道。   “哼,穆霸天这老狐狸一早就算计好了,我看最可能跟魔教勾结的就是他了,不然你说怎么会那么巧,不早不晚偏在要决出武林盟主的节骨眼上出了事儿。”叶掌门捏紧了拳头砸在桌上,发出闷响。   老板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端上了面,躲回了厨房。   陆展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看到角落的那一桌时眼角微跳,那道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合。尤其是那淡然出尘的神色气息,他不由得心下怔忡,似有丝丝柔情在心底泛起。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然我们能沦落在路边摊子吃面?”叶掌门嫌弃地扫了一眼搁在面前的碗,压根没有动筷的意思。   “穆霸天这时候为了冲喜办婚宴,把这洛城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都给包了,供武林人士休憩。咱们既然已经推拒掉了,就在这儿将就着吃点儿便回去了罢。”陆展将视线从顾子焉身上收回,敛下眸道。   叶掌门直直望着公告栏上的画像,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笑,目光也幽深诡异起来,“让方淮带着一部人回去而已。我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出现,有了那本剑谱,还怕扳不倒那只老狐狸麽,呵呵呵……”   “……”陆展看着师父的有些癫狂的异样神色,心下涌起一抹不安。   角落里沈璃哧溜哧溜吸完了面条,一招手道,“老板,结账。”   “七十文钱,搁桌上就好。”老板仍是不敢出来,隔老远站着道。   沈璃从身上摸了好一会儿才凑够了铜板摆在桌上,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样,率先走出了面馆。季慎一早就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暗中胶着着顾子焉,故在临出门前,陡然拽过顾子焉的手贴在了自己肚子上,惊喜万分道,“相公,孩子踢了我一脚,你快来摸摸。”   “……”顾子焉一头黑线地领着人出去了。   陆展下意识地起身,惹得叶掌门疑惑地看向了他,“怎么了?”   “没……没事。”陆展恢复了如常神色,埋下头继续吃面,低下头的一瞬却是蹙紧了眉头,为方才那两人的亲昵姿态而泛起了酸意。   叶掌门没做深究,犹豫片刻后端起碗细细吃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才让他嫌弃市井之民的人恰是他要找的,生生错过了。   “二狗哥,我们现在做什么?”傅安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憨笑着问顾子焉道。   沈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顾子焉乐不可支道,“二……二狗哥。”   傅安愣愣看着笑抽了的沈璃,茫然道。“有这么好笑吗,二花姐?”   笑声戛然而止,沈璃亮出小虎牙,一下勾住了傅安的脖子,就是一顿暴揍。二花……令她想起了师父养过的风骚小黄鸡,就只吃壳儿把米吐在一边的那只!   挨完揍的傅安一脸委屈道,“师叔说不能暴漏,这称呼多利于隐蔽!”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一转身却撞上了位白发苍苍的大娘,一筐子土豆滚落散了一地,顾子焉眼疾手快稳住了大娘的身子,随即蹲□替她把土豆捡了起来。   将筐子递给老大娘,极为歉然道,“对不住大娘,没事吧?”   老妇人接过筐子,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道,“老身年纪大了,老是看不清东西,这一没顾着就撞了人了。”   季慎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伸手搭在了筐子上,嘴角上扬道,“这筐子沉,还是让我们送您一程吧。”   大娘一愣,看着这位美貌少妇半晌,呐呐应声道,“好好,就在前头不远。”只是情绪陡然显得低落了起来。   顾子焉一手拎着筐,跟在老妇人身后,不解地看向季慎,后者则搀着大娘一副婆媳和谐的模样。婆媳?顾子焉默默囧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错觉。   一圈竹篱笆围着一间两进青砖大瓦房,院子一角开垦出一小块菜圃种了些菜,绿意盎然的。走进屋子,按着大娘的指示把筐子搁下,顾子焉瞥见桌上只有一双碗筷,纳闷道,“大娘,只有您一人住吗?”   老妇人正从缸里舀水,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遂又继续道,“我那不成材的儿子娶了个媳妇都没能让他安下心,就喜欢江湖那些打打杀杀的。前几日武林大会他就背着我带着媳妇去看,结果……哎,让我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顾子焉一怔,蹙着眉想安慰老妇人却一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们洗把脸坐会儿。”老妇人拿袖子抹了抹眼角,露出一抹笑道,“这土豆卖了一早上都没几个人买,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就在这儿吃点吧。”   顾子焉刚想说用过却被季慎拦住了,看着大娘忙前顾后的身影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开口道,“多谢大娘。”   “不用跟我客气,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大娘一边忙着淘米一边回头问道。   “嗯,从丰县来的,来洛城投奔亲戚。不过好像搬了,我们就想着找个落脚的地儿慢慢找。”季慎长长叹了口气,扬起一抹苦笑道。   老妇人闻言似有所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现在要找个客栈落脚不容易,都让人给包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我这儿。”   “这样子打扰……”顾子焉略显犹豫。   “不会,能长点人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就这么定了。”李大娘乐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回去忙活。   看着她那高兴模样,想要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忽然外头一阵骚动,争执的声音传了进来。顾子焉拧眉戒备了起来,按住了隐藏在腰侧的青鸾。   季慎转着茶杯玩的动作滞了一滞,眸底有光芒闪过。   门被大力推开,一位官差打扮的人闯了进来,拿出画像冷喝道,“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   李大娘被吓了一跳,急忙迎上前,瞅着那画像半晌摇了摇头,“没见过。”   “这俩是……”那位官爷瞥了一眼桌边坐着的二人,回头问李大娘道,“你儿子儿媳前两天刚死,这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大娘身子一顿,黯下了眸子,扯着袖子抹起了眼泪,“是……是我那短命鬼姐姐的孩子,知道出事儿特意过来看我的。”   顾子焉硬着头皮走上了前,扶住了李大娘,低声道,“姑母,别伤心了,当心身子。”   “大哥,别疑神疑鬼的了,画像上有五个人呢,这儿就俩没什么可疑的,赶紧查下一户完事儿。”另一名尖嘴猴腮的衙役不耐烦地出声道。   领头的官差犹豫了片刻收起画像,带着人走了出去。   顾子焉的手陡然被李大娘牢牢反握住,冰凉的触感蔓延开去,令她僵在了原地。屋里的气氛陡变,之前躲起来的沈璃等人走了出来,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着跑新房要装修,各种杂事儿多,更新有点不给力,含泪望。【这货已经愧疚死了】   我会告诉你们老大娘是为了促进和谐来的麽……敬请期待明天。   第49章   【申明:内容部分被河蟹,想要看完整舒畅版本的就留邮箱吧↖(^ω^)↗】   “都愣着做什么,我这个老婆子都没被吓着,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李大娘拍了拍顾子焉的手背,露出一抹笑道,“再坐会儿,饭菜很快就好。”   顾子焉一愣,欲坦白道,“大娘,其实我们……”   李大娘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开口道,“老婆子我看人准得很,不会随随便便带坏人回家。”顿了顿后陡然看向了季慎,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我媳妇也喜欢穿这么件袄子……”   气氛陡然静默凝滞起来,季慎起身走到了李大娘身边,低哑着嗓音道,“在寻到亲戚之前,我们住这儿的几日您就当我们是您的儿子儿媳,来好好侍奉您。”   傅安更是忍不住找来了工具,敲敲打打,把这屋子破陋的地方补起来。李大娘红着眼眶,一脸慈爱地拉过顾子焉的手与季慎的叠合在一起,哽咽道,“好好,早日生个大胖儿子更好!”   “……”   “……”   婆婆,话题跳跃跨度有点大,容易跌沟里。   一桌子的土豆宴都让傅安一人消灭了大半,用完后怜荀背着药箱出去了一趟,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回来。   递给婆婆一包碎银,补贴家用,让人意外了一把。待婆婆推辞不过收下回房后,才,才向顾子焉汇报道,“下午我就在街边摆了个摊子卖雪花膏,从那些名门小姐妇人那儿打听点消息。”   “夏世子与穆晚瑾要成亲了,虽然是说为了给这届的武林大会冲冲喜气,实际却是夏世子醉酒玷污了穆小姐的清白,这才不得已要负责,据说此事还惊动了当今圣上。三日后二人举行成亲大典,届时那位会亲自来主持婚礼,消息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但慕华山庄的确开始筹备婚宴了。”   季慎懒洋洋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眸子微微眯起,闪过一抹凌厉精光,轻笑了一声道,“他倒是挺会挑时候……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顾子焉拧眉,脑海里灵光乍现,颇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是去找证据,还是……找人报|仇?   “来,尝尝老婆子的甜汤,今天真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喝了甜汤就早点休息吧。”李大娘的声音由远及近,端着一大碗的甜汤走到了众人跟前。   顾子焉想问的话就没问出口,接过一碗,很是捧场地喝完了。   随后李大娘带着几人去房间休息,眼冒绿光地瞅着季慎顾子焉二人,殷切地带着人进了一间房,“你们就睡这一屋儿,老婆子耳朵不灵光,动静再大都听不到,呵呵呵……”   话音落就退出了屋子,替二人关上了门,传来上锁的声音。   顾子焉急忙来到门口,推了推,却怎么都打不开了,心底涌起一抹怪异道,“大娘,你这是做什么?”   门外李大娘的声音透着一丝古怪,喃喃道,“商儿乖,娘这是为你好。丽娘啊,你不给我商儿生个大胖儿子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下一瞬季慎从错愕中回过神,脸上的表情转为愉悦,很是配合道,“娘,我会好好服侍相公的。”   “……”顾子焉默,怎么都没想到李大娘会这时候错乱。   门外有人拿起了锁,捣腾了一下,最后无奈地放下,似是安慰里头的顾子焉又似是自我开解道,“师姐,清白已经没有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傅安小盆友对于保卫师姐的清白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顾子焉脸上一晒,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个字,“……滚。”   突然觉得身子奇异的涌起一股燥热,顾子焉倏地想到第一次的春|药,又想到了李大娘的甜汤,倏地变了脸色。   季慎俊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察觉到身|下起了的强烈反应,憋了半晌后闷声道,“那个应该是十全大补汤……”   倏地欺身上前,面与面贴得极近,彼此之间吐息可闻,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直直盯着眼前黑沉沉的眸子。刻意压低后的嗓音有种低沉的诱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微微摩擦着道,“相公,你可得加把劲让奴家早日怀上啊。”   默默看编编的签名,从淡定的注意尺度,到连KISS都锁了浑蛋,注意尺度,森森有一种灰常明显的指向感,编~在乃心里我一定是只河蟹了T^T   强势插入一百问。   01.可爱的苏大妈:请问您的名字是?季慎:斜眼,不会看关键字那一栏啊,主角有木有!顾子焉:老实状,顾子焉。   尼玛猪脚了不起啊,劳资作者一脸血啊!信不信我让你领便当啊!!   傅安竖耳朵,眼冒星光的凑上来,咽着口水道,“便当??我要鸡腿便当!”   某苏阴测测一笑,“你真的想要?”   “……”随后单纯的蘑菇被某医术高超的女子敲晕拖走。某苏失落望……头一次有配角自愿领便当的说。   02.暴躁的苏大妈:请问两位的年龄是……季慎:……顾子焉:十七,我比师叔小五岁。   苏恍然大悟状:三年一代沟啊,你俩都一条半了啊!   眼刀子唰唰飞了过来。   03.扳回一城的苏大妈:性别是……   季慎:……你猜?顾子焉:虽然偶尔女扮男装,但本质是个女纸,旁边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他喜欢称呼我相公。   季慎侧头,笑得温柔:相公,晚上你就知道了。   顾子焉:……当我什么都木有说!   苏:撩牙,公众场合,禁止秀恩爱!   季慎邪魅一笑:自己吃不上所以嫉妒么?   苏大妈阵亡。   04.陷入萎靡的苏大妈: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季慎:挺好。   顾子焉:正直。   某苏猥琐地看向顾子焉,弱弱问道,“如果很正直的话,那么你师叔在勾引你做离经叛道的事情时你怎么不义正言辞的拒绝呢?”   顾子焉愣,转头看向季慎:“离经叛道的事?”   季慎很是好心地为其解惑,“就你中了春|药玷污我清白的事儿。”   “……”   “……”   顾子焉亮剑。   季慎亮……贱!   都极具杀伤力!   05.对方的性格呢?   季慎侧头看顾子焉挑眉笑而不语。   顾子焉默然回视……   唰唰在本子上写上一个傲娇一个呆╮(╯▽╰)╭   0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季慎:在衡山派。十二岁。   顾子焉:衡山。七岁的时候。   0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季慎:粉团子。   顾子焉:是个人。   季慎挑眉,哼声道,“只是个人?”   顾子焉默默:难道还是狗吗?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顾子焉纳闷:啥叫想性?   季慎沉吟:就是想不想修炼圈叉宝典?   顾子焉鄙夷的眼神扫了过来,赤果果写着作为一名作者实在太没节操了!   苏大妈:……(黑线ING)   11.怎么称呼对方?   季慎:师侄。   顾子焉:师叔。   苏诧异:居然没有爱称?   季慎摩挲着下巴笑得淫|荡:这称呼充满了禁欲气息,比较喜欢在吃肉的时候喊子焉。   顾子焉木着脸,冷声道:师叔,你的确该禁欲了。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   季慎瞬间亮起了眸子,笑意盈盈地看向顾子焉:相公。   顾子焉蛋定状:嗯。   “……”季慎与某苏一道默了。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觉得对方是?   顾子焉:狐狸。   季慎:豚鼠。   某苏画外音:跨物种的爱恋。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季慎一本正经:其实圈叉宝典这类的书市场上很难弄到,是很稀有的。   顾子焉:抑制禽兽随时发情的药丸,骗他当糖吃。   苏大妈:……(姑娘你已经说粗来了)   季慎噙着抹邪笑摸了摸顾子焉的脑袋:乖,师叔带你去看母猪上树。   顾子焉:母猪会上树?   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戳笔头叹气,不和谐也要等问完问题啊魂淡!   N久后回来继续……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季慎:顾子焉!   顾子焉:天下太平,师叔能放我早起练武。   某苏瞪圆了眼,信息量略大阿喂!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季慎:非常满意,尤其是……呵呵呵……【笑容淫|荡】   顾子焉蹙眉看向季慎:能把花在床上的时间花在建设衡山派上吗?   17.您的毛病是?   季慎斜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默默举了个牌子:强排。   夏神医抚着鸡毛掸子当做胡子,打酱油路过停了下来,拽过某苏的手腕把脉,默了半晌后道,“需要隔离,神经病是会传染的。”   “……”某苏一口老血,我让你个精神病患者诊断!   18.对方的毛病是?   季慎护犊地冷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迟疑地问:不要脸是病吗?   某苏顶住压力默默点头强排。   19.您做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季慎:毁坏衡山派名声的事儿。   顾子焉:不信任他。   20.对方做的什么事情会让您不快?   季慎:跟别人亲近。   顾子焉:跟我太亲近。   季慎:……   21.你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季慎笑得高深莫测,半晌:你猜?   顾子焉淡定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耳垂染上红晕,垂首不语。   某苏冷哼一声:当我没看过啊╮(╯▽╰)╭   22.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季慎:床上。   顾子焉磨牙:禽兽。   某苏:渣!   23.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季慎:她。   顾子焉错愕。   季慎:她趁我洗澡的时候……   某苏脑海里浮现某只年幼时的鸟儿……   顾子焉抽出了剑,欲实行人道毁灭。   24.你有多喜欢对方?   季慎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直直注视着顾子焉道:就算*消亡,灵魂也会一直爱下去。   顾子焉怔愣,浮现一丝害羞神色,半晌后才正色回应道: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不知不觉就已经深陷其中,抽身离开的话这里会很疼吧?   某苏狂躁:尼玛一个演的是惊悚片吧,后面那个是韩国爱情片吧,你们够了!   25.那么,这是爱么?   季慎:请看上面那个回答。   顾子焉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26.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辙?   季慎:亲戚拜访她的时候。   顾子焉:脆弱的时候。半晌后愣愣问季慎道:师叔,我是孤儿,没有亲戚?   这个反射弧……有点……长……绕地球三周了么!   27.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嫌疑,你会怎么做?   季慎沉下了眸子: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顾子焉十分肯定道:他不会的。   异口同声。   某苏邪魅一笑:用你的*色|诱么亲?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次的壮哉……迟来的五一福利,留邮箱吧,骚年们!   一百问的内容后续会替换,今天更新新章嗷~解锁吧大!那个谁叫我写肉小能手来的,一屏幕血了有木有~   第50章   时值暮春,别院花木扶疏,一派繁荣景致,小径曲曲向前,是一屏啄雕精致的垂花门,远远的就看到一抹身影坐在石桌前,翻阅书籍,修长的身影被清早的阳光氤氲得分外虚幻。   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宁静,穆晚瑾惊慌失措的身影闯了进来。   穆彦林合上了手中的书,随意搁在一旁才抬头看她,略微蹙眉道,“何事这般慌张?”   穆晚瑾渐渐平复了呼吸,万分委屈地看向他,“二叔,我不嫁。”   “咳咳。”穆彦林伤势未好,掩唇咳嗽了两声,面色并不太好。良久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穆晚瑾的头,语态平和慈祥,“女儿家大了总归要嫁人的,我和你爹指不定哪天就咳咳咳……”   穆晚瑾闻言咬了咬唇,软下了语调,“二叔你别说丧气话,我没说一辈子不嫁,只是……只是没想过会这般快……”   “你夜宿水榭的事儿传了出去,名声已毁,不然你爹也不会这么快为你们筹办婚事。”穆彦林挑眉,噙着一抹戏谑的神采指出事实道。   “我……我……”后者倏地涨红了脸,却又不服气地咬了咬唇,辩驳道,“只是下棋犯困睡过去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外人不知。”穆彦林瞧着她那娇羞模样不由抿唇淡笑,接着道,“听闻你们二人棋逢对手,相处很是愉快,是他主动向你爹提的亲,想来是真心喜欢你。”   穆晚瑾脸上红晕不退,忆起那人眉宇间眉宇间轻笼的温柔,反倒是说不出心底的复杂感觉了。   “这门亲事已成定局,平阳王府的人已经送了聘礼来,三日后如期举行。”穆彦林顿了顿,轻轻颔首,声音虽低,语调却是不容置喙的坚持。   “二叔……”穆晚瑾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低头垂眸,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籍,神情专注,显然没有继续话题的打算。   穆晚瑾眼底闪过一抹委屈及不愿妥协的光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穆彦林离开了。心底有一丝惶惑,三日如此仓促,而二叔似乎和爹统一了口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抹黑影迅速掠过空中,稳稳落于庭院中,跪在了石桌前。“二爷料得真准,属下在平遥关口守着,的确有几人往那条道走了,应当是那日幸存的嵩山派弟子。”   “我要你上嵩山,盗取御心诀。”   “御心诀?”岳宏当下错愕万分,呐呐道,“那不是嵩山派的……”   岳宏看着穆彦林猝然森冷下来的眼神,不禁激灵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了声‘是’,不敢有半分质疑。   “卓易的事是你一手处理的,可有留下什么破绽?”穆彦林忽的忆起穆霸天这两日来的异样,唯有想到的便是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暗桩。   岳宏略一沉吟道,“属下有仔细确认过,除非……”   除非是在出事之前麽。穆彦林沉下眸子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道冷芒,遂摆手示意他退下,“时间紧迫,尽快拿到御心诀。”   “是。”岳宏不敢怠慢双手抱拳应声后离开。   穆彦林抬目朝着庭院的拱门外看了一眼,本是俊逸温良的一张脸上此刻布满了阴翳。悄悄将右手缩回袖中,摸了摸袖中暗沉的鹿皮囊袋,浮起一丝古怪笑意。   青砖瓦房前,顾子焉一身布衣,坐在院子里砍柴,季慎坐在一侧拿着手帕时不时替她抹汗。傅安路过,半晌将下巴移回原位,一头黑线道,“为什么看着毫无违和感?”   季慎勾唇,默默看着他笑而不语。   “丽娘,要是累了就回房里歇着,不用陪着。”李大娘冲着季慎二人眯着眼笑,开口道。   “我一点也不累。”季慎含笑答道。傅安在心底为师姐默默鞠一把同情泪,女扮男装真的好伤……   李大娘突然皱起了眉头,意味不明地看向了顾子焉,半晌后作出决定道,“商儿,最近是不是老是觉得累,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顾子焉愣。   李大娘遂垮起了篮子,一边念念叨叨地走了出去,隐约还能听到老大夫,壮阳的字眼。顾子焉手中的斧头一歪,差点劈上了季慎。   “相公……”季慎心有余悸地看着椅子上的缺口,却是离大老二不远,一头冷汗。   顾子焉睨了他一眼,收回了斧头,看着日头突然说道,“若无意外,他们应该快到嵩山了。”   季慎神色一顿,敛去笑容,难得露出了正经之色。让元一带着假的御心诀走,若按着萧宏生所说穆彦林必然会出手,届时……只希望能赶得及。   “沈师姐呢?”傅安一早上都没见其人影,不由好奇问道。   正说着,沈璃耷拉着脑袋捂着胸口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一袭白色衣袍贴合地勾勒出他挺拔俊秀的身形,乌檀似的墨发若流瀑般垂泻而下,带着微微的卷曲,五官立体,一双墨黑色的美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深邃而内敛,漂亮的薄唇紧抿,孑然的身姿……以及放亮的双眸。   却是齐钰那厮。   “他……”傅安怔怔看着沈璃,明显察觉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沈璃顿了下脚步,幽幽看了一眼傅安,万分痛心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傅安被她身上所散发的幽灵气场所震,默默目送她回房,这才把好奇的眸子转向齐钰,“师姐她……”   齐钰掏出一纸契约,上面赫然写着卖身契,还二百五十两?微笑着拢了拢散落的长发,唇畔勾起一抹魅人的笑,“虽然很意外,但她的确买下我了。”   “……”买男人?师姐……这么多钱可以吃好多肉了,你买了我吧!傅安小盆友一扭身屁颠颠地奔着沈璃而去,“师姐,我会卖萌会暖床功能可多了……”   一阵苍凉的风卷着一片落叶打着转地吹过,众人默。   季慎微眯着狐狸眸注视着他,视线下滑扫过他腰间别着的精致玉佩,若有所思的抚过凉薄的唇瓣,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深意,“怕是强买强卖吧?”   齐钰露齿一笑,“偶尔出外当个兼差赚点小钱而已。”卖完后,揍完买主再回去五五分帐下回接着卖这种事他才不会说呢!   顾子焉自一开始就没有出声,微微蹙着眉睨向他,半晌才沉沉说道,“你想跟着我们?”   齐钰敛眸,轻轻颔首。   “因为沈师妹?”顾子焉继续问道。   齐钰黑眸轻闪,似是掠过一抹幽暗,继而笑着道,“比起留在夏世子身边,快意恩仇的生活不是更自在。”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暴吼,“我要你这朵瘦弱的蘑菇做什么,给我赶紧滚!”   一道弱弱的声音辩驳道,“师姐,这话会有歧义的……”   “……”顾子焉的问话戛然而止,齐钰冲她微微点了下头,抽身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快而去。   季慎抿唇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眸子里闪过几道不明所以的光又很快消散,出于直觉下意识地认为他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巧合,莫名提高了警惕。   但愿……是错觉。   远远一阵得得得马蹄声,夹杂着几声呼喝,由远而近,显然骑者纵马奔行甚速。顾子焉神色戒备地来到了门边,朝外看去,八匹马从城门口的方向而来,马背上的人俱是黑衣劲装,身背长剑,风驰电掣般的奔过,显然是冲着慕华山庄的方向而去。   “作孽哟,这些个横冲直撞的也不晓得让个人,我的菜喂!”路旁一妇人捡着地上散落的白菜脸上的表情分外心疼,摇摇晃晃地欲起身一个不稳又跌回了地上,似乎是右脚受了伤,愈发嚎得伤心,“天杀的,这叫我可怎么办?”   顾子焉走过去扶起了妇人,没一会儿,就有个中年汉子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一把挥开了顾子焉所幸被季慎揽住了腰,对上他暗沉不悦的眸子,暗中扯住了他的袖子。   “孩子他娘你没事吧,伤着哪儿了?是这小子撞的你?”中年汉子一边焦急地检查着妇人身上的伤,一边恶狠狠地瞪向了顾子焉。   那妇人一把拉住了他,赶紧解释道,“孩子他爹你误会了,这位小兄弟是好心扶我起来,之前那些人早跑了。脚腕疼得厉害,大概是扭着了。”   粗汉子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是这样……对不住了。”   “你还是先带大婶看大夫吧。”顾子焉并不在意被误会,看着妇人裙角沾上的血迹提醒道。   “唉……孩子他爹这后天怎么去送菜啊?慕华山庄给了咱一大笔银子,不能出差错,不然咱们在洛城可就待不下去了。”那位妇人伏在了粗汉子背上,一脸担忧道。“虎子明儿个去学堂,我还打算送他过去夫子那儿。”   “行了,这些事儿你都别瞎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粗汉子蹙着眉头。   顾子焉和季慎对视一眼,均是闪过一抹深色,露出会心一笑,提步上前唤住了那对夫妇……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现在是准新娘了,所以事情有点多,更新……一脸血……   某苏尽量在空闲的时候多写点,不会断更的!齐钰……卖得一手好身。   这两天发邮箱发到手抽筋,实在太多所以就不一一回复了,应该都有发到,如果没收到的在新章留个言~   第51章   五月初八,宜出嫁,上梁,忌动土。   晨光破晓之际,慕华山庄已是一片火红颜色,庄子里忙碌着的人面上皆是一片喜色。红绸满地,俨如十里桃花,锣鼓喧天,冲天的喜气驱散了武林大会带来的阴翳。   华美的闺房里,紫檀桌上掐丝珐琅的八宝香炉中燃着上好的香料,香气袭人。铜镜里的穆晚瑾穿着嫁衣,对襟宽袖大红中袍,收束腰支的玉带垂下两条带纱垂直到膝,外面着一袭红色纺纱外套,袍镶了璎珞、琉璃、珍珠等宝石,如星光一般美奂绝伦。   采儿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玉缠金绕的凤冠,前头的细细珠帘被被分挽在两侧,露出姣好的脸庞,忍不住惊叹,“小姐穿着这身嫁衣真好看,姑爷一定会很喜欢!”   穆晚瑾望着那面镌刻着复杂花纹的铜镜怔然出神,听着外头喜乐喧天,秀眉蹙得越发的深。 前日,她去爹的书房寻人,却听到什么别苍门,成王败寇……   谁是王,谁是寇?   为何又要人防着二叔……   “小姐,选一支吧?”采儿拈起首饰盒里两枚别致的珠钗,递到了穆晚瑾眼前。   穆晚瑾骤然回神,扫了一眼房内来来去去的丫鬟婆子,发话道,“你们都先出去,留采儿在这儿陪我就够了。”   “小姐这吉时……”喜婆的后半句话在穆晚瑾的冷眼注视下消了音,不得已只能领着那些个丫鬟们退了出去。临到门口,还欲言又止地回头望了一眼,示意采儿别误了时辰。   采儿微微诧异,这时才察觉穆晚瑾的异样,不禁问道,“小姐不愿嫁给世子吗?”   屋子里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穆晚瑾正要开口,忽觉颈后一痛,一声闷哼倒在了桌上。采儿瞠圆了眸子,呼救声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来人点住了穴道。   外头传来喜婆不确定的声音,询问着出了什么事儿。说时迟那时快,季慎两指捏住穆晚瑾的下颚,把一颗棕色药丸送进了她嘴里。   顾子焉随即配合道,“打发她走,不然你主子就没命。”   采儿惊恐万分地瞪着她,与那夜偷袭者重叠,穴道解了后一个腿软差点摔在了地上,竭力稳住声线道,“没……没事儿,小姐有些舍不得出……出嫁而已。”   “小姐嫁得好,是福气。轿子快来了,好生准备着,可别弄花了妆。”喜婆再次交代道,门外渐渐没了动静。   屋子里气氛凝滞。   视线扫过那名瑟瑟发抖的婢女,季慎挑眉低声道,“这颗就是解药,你家主子活不活的成在你。”   顾子焉拧眉打量着昏过去的穆晚瑾,伸手触到了她头上的凤冠,采儿惊慌地拦在了她面前,略带哭腔道,“我会照着你们说的做,不要伤害我家小姐!”   “……”顾子焉默。   “倒是挺护主的。”季慎勾起嘴角,走至顾子焉身旁,“时间不多,把她那身换给我。”随后背过了身。   采儿冲上前制止顾子焉的禽兽行径,却看到她褪去男装后缠着布条的身子……一时忘了反应。   小姐,有胸器的算不算……禽兽?   顾子焉极快换好了衣裳,简单地绾了个发,掩在凤冠下也未有不妥,走近了发愣的婢女,低声问道,“这样可有破绽?”   “仙……”采儿未曾想过这‘男子’化作女儿身竟是如此绝色,一时缓不过神来,差点脱口而出仙女二字。   季慎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却在瞧见那抹红色身影时怔在了原地。长裙自腰际间拖地,勾勒出腰身柔美的线条,白皙如玉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一层红晕,顾子焉有些难安地轻扯裙裾,呐呐问道,“可是哪儿不妥?”   “……”季慎狭长的眸子闪过难辨神色,细看时,已微微垂了头,片刻暗哑着嗓音道,“我去敲昏夏兴安。”   “……”顾子焉默。   采儿莫名觉得屋子里的温度在升高,默默注视着那一对,这是……来蹭成亲……的麽?   外头骤然响起一连串噼啪响,刚开始响声还较远,渐渐的传入耳中时已噪杂清晰,顾子焉敛神,对上季慎憋屈的模样,忽的勾起一抹莞尔,“师叔,待回去后你的那套红妆送我罢。”   红妆,待嫁,允的是……季慎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涌出狂喜之色。喜婆推门而入的刹那,急忙隐去了身形。   顾子焉暗中扣了住采儿的手腕作出被扶着的模样,步出了闺阁。   拐角处极快掠过两道鬼祟影子,被这热闹氛围掩盖,无人察觉。傅安躲在角落捂住了胸口心有余悸道,“我听过抢婚抢新郎或是新娘的,还没听过抢岳丈的。”   沈璃斜了他一眼,正色道,“让你埋的东西都埋好了?”   “嗯!”傅安郑重其事地点头,忽然觉得手里头沉甸甸的,微微迟疑了一下,“好像……还多了一个?”   “……”沈璃默。师姐,祝你平安。   元华殿前,铺天盖地的大红喜色,到处可见写着“喜”字的大红锦缎,宾客络绎不绝,既有武林人士,也有一些大小官员,纷纷恭贺穆盟主喜嫁女儿。   一名小厮匆匆走到了招呼宾客的穆霸天身侧,附耳道,“老爷不好了,姑爷不见了。”   穆霸天动作一顿,让手下弟子继续招呼着,走至人烟稀少处冷下了神色道,“怎么回事?”   “小的服侍世子穿戴,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见世子的贴身侍卫倒在地上,世子不知所踪,是……是让人劫走了罢?”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穆霸天眯起的眸子闪过一丝疑虑,面上浮现一丝狠戾,扫过这宾客满棚的场面,似乎在认真地权衡丝毫,半晌之后才开口决断道,“婚事……照办,速让陶溪顶替。”   “……是。”小厮应声而去。   不论如何,瑾儿都会是平阳王世子妃,他才能……免了后顾之忧。   宽阔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断。此时一顶华丽的轿子出现在这喧闹的大街,疾行而过,抬入了某处大院。   黑衣劲装的男子掀开了轿帘,里头坐着的正是今日慕华山庄的姑爷夏兴安,双眼被黑色布条所缚着,双手双脚亦是捆上了绳索,身子靠着内壁神色自若。   却在被腾空抱起的那刻变了神色,一股淡淡龙涎香充斥于鼻尖,夏兴安僵着身子任由那人抱着进了屋子,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倏地眯起了眸子,紧抿的唇角上扬了一个极为浅淡的弧度,薄唇轻启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别来无恙啊,皇叔。”   身着明黄色锦袍的男子沉沉看着他,指腹拂去他喜服上沾染的灰尘,一丝不苟地擦着,一时屋子里寂静无声。   偌大的屋子里,红色轻纱丝绸挂满整个房间,桌上燃着熏香,香气弥漫。八支大红龙凤烛燃着火光,将周遭映照的喜气洋洋的,落在夏兴安眼中成了莫大的讽刺。   “皇叔这是何意?”   “你那院子里的木笔花今年开得最好,随我回宫吧。”那人微微抬起眼看他,却没有正面回答,眼底有清色的隐忍沉延。   夏兴安忽然向前倾了些,凝视着他的双眸,似乎是在看那瞳孔里的倒影,那一瞬二人贴得极近,却在那人伸手的片刻退开了身子,眼底泛起一丝诡异的神色,“这回又以什么样的借口囚禁三年呢?”   男子面色微滞,原本笑意融融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寒霜,抿唇道,“是寡人……太纵容你了麽。”   话音落的瞬间锁住了他的咽喉,稍一用力,便能送他归西。   夏兴安垂下了眸子,还怕他下不去狠心似地仰起了脖子,极为服帖。唇上蓦地一痛,血腥之气涌入口中,一股恶寒从心底窜出,猛地出手推开了覆在身上的人一阵干呕。   下颚突然被捏住,强行抬起,黄袍男子的眼梢飞斜,使得他眼神凌厉之中又兼带了一丝阴柔,语气森然道,“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这辈子休想逃离寡人身边。”   夏兴安抬手抹去唇上的那片猩红,淡淡的血腥气萦绕鼻尖,唇角弧度不由加深,笑得意味不明道,“那倒未必。”   淮宗蓦地捂住了胸口,一阵绞痛,招式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局势颠倒。而手下早已被自己驱逐出院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双眸子倏地黯了下来。   “虽然猜错了皇叔到的时机,不过这过程却没出错。炼心,只要沾上了血毒意更甚百倍,钻心噬骨之痛。”夏兴安拢了拢身上的喜服,缓缓直起了身子,俯视他道,“不过皇叔不必太过担心,侄儿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   “如果一个人时日无多,你猜他最想做的是什么?”夏兴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淮宗一脸冷色,直直看着他,这才发现这少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魔,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   “一起下地狱吧,皇叔。”   淮阳宫鹅毛大雪,一名男童步履蹒跚地走在雪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着,神色已然不寻常。   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保护自己。   身上好疼,要是会医术就好了。   娘,你在哪儿,安儿好怕……   作者有话要说:剧场:   齐钰:我有个敛财大计!   沈璃:$_$   齐钰:成亲可以收好多的红包(坐等小白兔掉坑里的萝卜)   沈璃:(¯﹃¯)口水,那我可以多成亲几回麽?   齐钰:……对象只限于我。   沈璃:……   齐钰:我又有了个敛财大计!   沈璃:=口=   齐钰:满月酒可以收很多红包(继续等小白兔掉坑)   沈璃:=口=   没等着小白兔的齐钰自己圆场道:那我们可以多生几个!   沈璃摊手:……生的对象也只限于你。   齐钰:……   忽然发现黄瓜金针菇这是个灰常邪恶的凉菜!!!烫了爪子,摔了腿,还差点出了车祸,明明不是本命,这是要闹哪样?   更新有点对不住大家,于是为了补偿来发放福利,留言前十位,留言+客户号,即可获得某苏转账的五百点币,要的举手啦~~~   第52章   一双乌金丝线滚边的靴子忽然停在了轿前,轿帘被从外面掀开,听喜婆唤了一声,顾子焉的手里被塞进一条红绸,感觉到红绸那端的重量,知那边该是夏兴安了。   红绸铺地,绵延一路,两旁宾客满座,纷纷行着注目礼。   顾子焉怕露了破绽,只让采儿贴身跟着。脚上穿的鞋子是平时不惯穿的花盆底,稍有不稳就倾了身子。   一只大手赶在采儿之前扶住了她,顾子焉隔着细帘看到的是夏兴安的精致面庞,只是脸上笑意稍显僵硬。   “小姐莫怕。”夏兴安趁势低语。   顾子焉乍然听出声音的不同,猛地抬眸,却听他继续道,“陶溪奉掌门之命保护小姐,成亲大典之后世子便会出现。”   “……”顾子焉又是一阵沉默,视线扫过了坐上主位的穆霸天,思绪千转,忽然神色一变想到了一种可能。   据说此事还惊动了当今圣上,三日后二人举行成亲大典,届时那位会亲自来主持婚礼……那日怜荀说的划过脑海,天心诀,盟主令……顾子焉心下骇然,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是想对那人下手。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典礼官高声喊道。   众人便顿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一对佳偶。穆霸天面上笑意更浓,举杯与身旁之人,态度略为谦卑。   “嗖……”天空之上,一声尖锐无比的破空之声传来,无边气浪之中,肉眼可见一道银色流光飞弛破空,纵贯而来。叮的一声擦过穆霸天手中挽着的金樽,斜斜钉入主座右侧,距离不过一寸。   “穆盟主嫁女这等喜事,本尊就是在阴曹地府也要赶来送上一份贺礼。”来人一袭玄黑缎面锦袍,狭长凤眸中闪了一丝敛尽天下的光芒,深浅难辨。   黑色的袍子在风中扬起一角,眼角眉梢无一处不是阴沉杀戮,五指拢起,那枚六星飞刺赫然收入他的手中。   身畔伴着一名红衣女子,面色冷峻,以守护者的姿态而立。忽而一丝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察觉的肃杀。   穆霸天身子一僵,轻轻冷笑开来,厉声开口:“来者何人,竟敢冒充魔教教主来我慕华山庄捣乱!”   阎皇闻言却只是唇角微掀,半垂下了眸子,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道,“那你……便当本尊是来索命的罢。”   视线一一扫过礼台,却在一人身上停住了,眼中倏地爆出一抹亮色,随即加深了眸色,那阴森的黑浓浓地沉淀了下来。一抹讥诮跃然于唇上,下一瞬却是六星飞刺疾点的破空之声,直冲穆彦林而去,尽显杀机。   四下宾客早已在阎皇出场的时候便纷乱出逃,不一会儿偌大的礼场仅余下一些武林人士与华山派的人。顾子焉被陶溪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穆大小姐护在身后,视线却牢牢锁在了礼场,暗寻契机。   穆彦林伤势未愈,招架阎皇的攻势稍显吃力,十二暗卫皆是现身相护,也只是与他二人战个平局,僵持不下。   主座上,穆霸天微微蹙眉,眸色中染上几许暗沉,却只是开口安抚身边之人,丝毫未有出手的意图。   略一垂眸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流光。   霞光渐收,澹月琉璃,落日熔金抹了几缕重彩悬在天边,淡淡洒向大地,也落向了山庄的亭台楼阁,层叠交错间,如同波涛骇浪连绵起伏。   光晕的那头,阎皇一身黑衣负身而立隐匿在其中,忽明忽暗的光影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有几许身姿凛凛。   九霄剑法相对,显然阎皇更甚一筹,穆彦林渐渐败下阵来,申时的钟响回荡林间,蓦地涌起白色浓烟,顺着风势弥漫开来。   顾子焉瞅准时机,迅猛出招袭向了穆霸天,后者未有防备被她拿捏住了先机,招招受制。几番交手,险些被擒。   穆霸天看着凤冠之下露出的面容大惊,怒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想要救回你女儿,不如先还我们衡山派一个清白。”顾子焉一柄青鸾使得极快,借着浓雾走势的便利直攻穆霸天的要害。   银光闪烁,一道凌厉锋芒的剑气从剑锋陡射而出,穆霸天向后急退,随手抓了个替死鬼,顶替自己而上。   剑刃没入那人胸膛,那人不甘地瞠圆了眸子重重倒下。顾子焉收回剑势,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却发现四周已然不见穆霸天的踪影,神色一凛,不敢有丝毫轻心,运功凝神戒备。   蓦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顾子焉连忙屏息侧身,提剑格挡。剑刃交接发出清脆声响,两人各自错身而过。穆霸天备了暗招,并未给她喘息的机会直逼她命门,局势陡转,顾子焉渐渐落于下风。   下腰避过穆霸天的玄龙掌,顾子焉只觉眼前闪过一抹橙色莹光,定睛一看,在穆霸天的衣襟内发现玉佩状似麒麟一角,心思一动,稳住下盘趁势袭向他的胸口,一抓一放间手中蓦然多了一样东西,疾步而退。   烟雾变薄,快要散尽。   阎皇在烟雾涌起之时中了穆彦林的偷袭,失了先机,视线一扫,蓦地发现元华殿前涌出一批的弓箭手。遂一声令下,于雾中极快撤离。   顾子焉纵身一跃,立于碧瓦之上,举起了玉佩冲着穆霸天道,“想要回盟主令,你知道该怎么做!”   “放箭!”穆霸天陡然收紧了拳头,狭长的眸子蕴出一抹嗜血,厉声道。   箭雨落下,顾子焉身形一闪,消失于墙头。“三日后,敬候佳音。”风中余音袅袅,一抹霞帔翩然落在了墙内。   穆彦林捂着胸前的伤处,缓缓走到了穆霸天身侧,忽地轻咳一声笑道,“没想过能从他手里活下来,这算不算运气大哥?”   穆霸天一怔,视线回落,触及穆彦林身上一片血色时连忙唤道,“来人,赶紧去请大夫。”微微敛眸,眼底情绪难辨。   手底下的人收拾喜宴现场的残局,穆霸天这才看清方才被自己当了替死鬼的人是……面上闪过一抹意外之色,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   随行的黑衣侍卫没有一个存活,而地上那人身下一滩血迹,溅在脸上却显出不正常的颜色。穆彦林拧眉蹲下了身子,沿着他脸颊的侧边一用力,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与之前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随侍长相无异。   “是假的。”穆彦林起身肯定道。   穆霸天看到这一幕,默了半晌,突兀地笑出了声,“好一招金蝉脱壳,夏世子失踪之事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正说话间,采儿忽的冲上了前,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焦急道,“老爷,小姐被人下了毒,快救救她啊!”   二人闻言变色,立马赶去了穆晚瑾的闺房。   山庄别院,一抹人影疾速掠过,闪身入了屋内。深褐色核桃木书架之上陈列着满满当当的书籍,那人一通翻找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本。   屋外骤然响起的细微动静,季慎敛眸,微微侧身隐入了书架的凹缝之中,伺机而动。   “季师叔?”紫衣女子蓦然出现在房内,一声低唤,手中的长剑划过一抹寒光。   却是故人。   季慎嘴角衔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笑,悠然步出了暗处,一眼便发现了她领口处绣着的标志,眼底掠过一抹深意,淡然开口道,“这一声师叔在下担不起,不合……身份。”   寥寥一语,极尽疏离。   宋晴容紧咬着下唇,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几变,垂下了眸子,声音晦涩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季慎未理会她语调里的幽怨,突地想到一人沉声道,“阎皇也来了?”   “他是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   “我爹娘死了十年,不劳惦念。”季慎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显然是为那二字隐隐动了怒意。血缘……阎皇那人为了留下爹,不惜对他和娘赶尽杀绝,何来的亲情可念。   宋晴容神色一滞,呐呐道,“可你是阎君之子,这层身份不会让你……”   “那又与你何干?”季慎漠然地扫过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是谁有什么重要?那个人唤他一声师叔,他就只做她的师叔,守着小小的衡山派与她一起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他的铺子足以维持整个衡山派的生计,那套红妆已经让人赶制,甚至飞鸽传书让大长老他们不要整日痴迷于麻将,该考虑考虑主持他二人的人生大事。   说不定此时,衡山派已人仰马翻了罢。   宋晴容笑意僵在了嘴角,脸色阴霾,攥紧了手,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却麻木不觉。注视那道背影直至消失,眼底的眷恋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妖娆艳丽的脸上霎时淡出一抹狠绝。   “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  剧场_美人鱼之傅安版   传说美人鱼是以腰部为界,上半身是美丽的人身,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漂亮的鱼尾,整个躯体,既富有诱惑力,又便于迅速逃遁。   美人鱼安*着上半身晃了晃尾巴,风骚道,“阿荀是喜欢这样的?”   说话间陡然间变幻了身体,两腿之间拿了片树叶挡住,鱼的上半身,鱼嘴一开一阖道,“还是这样的?”   怜荀无法直视,捏紧了手中的银针,森然一笑道,“我喜欢做成标本那样的。”   傅安倏地变回了人形,下意识地退开了好几步远,眨巴眼天真道,“其实……我是菌类。”   “……”   第53章   混乱的场面在陈远从画舫里走出来并掏出一锭金子的时候得以控制,用一句都是自己人化解了矛盾。沈璃和齐钰俩见钱眼开的二话不说扔下了众人,越到了对面画舫,乐颠颠地奔着金主而去。   解决了金钱危机的萧宏生终于不用受制于人,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对着季慎笑得那叫一个开怀,随后想起画舫里还有个需要照顾的美人儿,急忙掀开了帘子柔声问道,“柳儿你没事吧?”   落入众人眼中的是一袭黑斗篷的女子,娇俏的脸蛋,似乎有一种羞于见人的感觉,躲到了萧宏生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   顾子焉瞧见这幕,倒是放下了心,是自己多想了,这副柔弱的身子与厉城地宫里嗜血狂傲的女魔头也相差太远了。   “柳儿有哑疾,说不了话,你们吓着她了,出去出去。”萧宏生察觉到那扯着自己衣袖的人儿在微微颤抖,想起她之前的遭遇不由心生爱怜,遂毫不客气地赶人道。   季慎替顾子焉掀起了帘子,正想同萧宏生道别,回眸的一刹对上了柳儿姑娘的视线,分明见到对方沉如古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光芒,嘴角还有一丝未来得及收起的古怪笑意。   “萧掌门,不送。”季慎抿唇,嘴角有微末的笑意,意味不明道,“保重。”   帘子被搁下,二人在萧宏生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画舫,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嘀咕声。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柳儿姑娘抿唇浅笑,只是那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季慎的背影,弄得萧宏生挺不是滋味。   回到客栈,已经时至傍晚。小二见着二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封信函递上,说是受一位锦衣公子所托,务必让顾公子亲启。   顾子焉诧异地接过信,一看便明了,落款的二字是穆晋。字迹稍显清秀洋洋洒洒写了一纸,大致意思是为了答谢今日救命之恩,约在尚春园一叙。   “这少年郎倒是有趣。师叔,去吗?”顾子焉浏览完抬眸看向季慎,询问他的意见。   “尚春园呐,洛城最有意思的地方,哪有不去的道理?”季慎勾唇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抹玩味。   刚从外头回来的傅安只听到几个词,腾地一下窜到了二人身边好奇道,“去哪儿啊,带我一个。”   “尚春园。”季慎又说了一遍,后脚跟刚迈进客栈的怜荀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季慎发现后者也正在看她,默默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腰带上系着的布袋,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   各种春、药……存货尚足,百两起卖。   成交。   两道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的交缠,火花乍现,二人面上皆露出满意笑容。   “一听名字就觉得是个有名的酒楼啊,肯定有好多吃的!”某只吃货因为一下午的玩乐又觉着饿了,听到这名字浮想联翩。   顾子焉附和的点了点头,毕竟是到了晚膳的时刻了。   知道真相的怜荀在心底默默摇头,腹诽道:没出来混江湖的孩子啊,真是太单纯了,那地方不止能填饱人的肚子,还能填饱禽兽的……   尚春园,乃是洛城最富盛名的歌舞坊,也并非是寻常人能去得起的地方。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尚春园的门前,红灯笼高悬檐角,折射出来的明黄灯光映着每个锦衣而来的人,淡淡脂粉香弥漫了夜色。顾子焉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人都让门口站着的华衣妇人陪着笑打发了,心下诧异。   傅安本就饿了也没顾忌许多,走上了前,那妇人一见忙拦住了,高声道:“这位爷,对不住今儿个尚春园让人给包了,你要是想寻乐子明日再来,到时候让春香好好给您舞一段。”   “包了?”傅安瞪圆了兔子眼,看向了顾子焉瘪着嘴道,“那不是吃不上饭了,顾师……师兄,那人也太不厚道了,下回别救了。”   看着顾子焉那一身男装,傅安到嘴边的一声顾师姐转了弯儿,却让一直杵在门口的妇人亮起了眸子,追问道,“衡山派的,顾子焉是吗?”   “正是。”莫名被点了名儿,顾子焉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热情迎上来的妇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可算是等着了,穆小……公子等了老半天了,快请进请进。”妇人自称刘妈妈,热切地招呼着几人进了楼,一进门就开了嗓子让几名丫鬟去备酒菜,自己领着几人坐上了大厅正中央的桌子。   “几位先用些茶,这些个果子都是外邦运来的,市面上都没有,今日特意拿给几位尝鲜,可见穆公子对几位很上心啊。”刘妈妈笑呵呵地说完,便退下了。   季慎轻扯了下嘴角,看向了顾子焉碟子中满当当的红果,不由失笑。这场答谢宴,醉翁之意怕是不在酒啊,上心的也只有一人吧?   不远处圆形的红色舞台,撑起几根栏杆,外用纱缦遮掩着,此刻望去倒像是当地哪个大户人家婚嫁迎娶。二楼的阁楼敞着窗子,铜镜前一名女子轻抿薄纸,点绛朱唇,一身嫣红缦纱舞衣配以上好丝缎束腰,姿态婀娜,娇艳动人,螓额间勾勒的花钿如莲花绽放,更显风华绝代。   傅安正吃得欢快,蓦地瞥见这一幕,红果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喃喃道:“这还有助兴的节目,天仙下凡?”   卡擦卡擦,某人欢快的咬着果子。   傅安难以忍受地看向了啃光了一盘果子的怜荀,鄙视道,“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   后者耸了耸肩,一脸无谓的表情,开始啃刚才从傅安那儿抢过来的一盘,只是多了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   钟鼓之乐响起,现场突然变得静寂一片,众人皆屏息望向骤然陷入漆黑的舞台。数盏红莲花灯倏然亮起,暗香隐隐浮动,仿佛宫廷水榭的舞台中央,一袭殷红裙裾轻扬,翩然落在了舞台中央,隔着纱幔身姿若隐若现。   女子舞姿轻盈曼妙,罗衫纱袖随着丝竹乐声划过空中,目中秋波盈盈,红唇微翘,一举一动间柔媚入骨。忽见她红袖微动,菱纱缠绕上二楼栏杆,带起遮盖在栏杆外的薄纱,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惹得顾子焉一声惊呼。   这不是……不是今日救的那个少年?   舞毕,那女子盈盈走下了圆台,来到了顾子焉身旁,福了福身子脸上腾起一抹红云,“穆晚瑾见过顾少侠。”   “不必那么拘礼,姑娘唤我子焉就是。”顾子焉敛去了讶异之色,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初时就觉得那少年有一丝女气,如今这么看着倒是愈发好看,难怪刚开始之时没有认出来。   许是被顾子焉这么直白地看着觉得羞涩,穆晚瑾红了一张俏脸低下头,低低唤了一声顾大哥。   顾子焉一愣,瞥了眼身上的男装笑着没解释什么。   “顾大哥身手好,功夫厉害,我想与你们结交,却又怕唐突。这是二叔给我出的主意,想要成为朋友,必然要坦诚。这支舞既是用来答谢,也是赔礼,还望见谅。”穆晚瑾绽出一抹羞涩的笑,眨着晶亮的眸子直直看向了顾子焉。   “顾某很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其实我也是……”女的。最后二字未出口,便让季慎打翻了的酒杯给打断了,酒液洒在了顾子焉的裤子上,很是尴尬的位置。   穆晚瑾正拿着绣帕要擦,在看到那位部位后羞红了一张脸,搅着帕子不知所措。   “师侄对不住啊,我好些年没碰酒了有些激动。”季慎自若地从怀里掏出了帕子,不顾顾子焉的推让埋头擦着。   在穆晚瑾看来师叔侄很是和谐的一幕,落入傅安眼中那就是猥琐了,无奈被怜荀眼疾手快塞了个果子,“呜呜,嗷呜呜呜呜呜……”   师叔,你个不要脸的,放开我师姐啊啊啊……   “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地声音响起,正俯身为顾子焉擦拭的季慎身子不自觉的一僵,就听见穆晚瑾如实答了。   “小事,待会儿就让人送一套新衣过来。方才庄主有事找我回去,就不能陪你了,我留了马车在外头,别玩的太晚。”那人接着说道,看了一眼顾子焉眸中闪过一抹满意,“二叔教你的,可别忘了,楼上的房间都空着,待会儿带人上去换。”   “知道了,二叔~”穆晚瑾嗔怪一眼,神态染上了一丝小女儿家的娇羞。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季慎抬眸,注视着那道背影离去,眸中一片寒意。绝对是那个人没错,连背影都与当日离开时的如出一辙……   “师叔,你的手……”顾子焉稳重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狠狠瞪着滑向了两股之间的东西。   季慎回过了神,磨磨蹭蹭地收回了爪子,端着一脸的正经神色道,“师侄,我只是担心渗漏。”   “……”渗漏你妹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明天会换掉内容的~这货被编编关进小黑屋了,默哀……   第54章   一声沉重地木质闷响,穆霸天蓦地拍案而起,掌下动静震得案上的釉蓝缥瓷茶盏都晃了一晃,清厉的眸光直逼向堂下跪着的人,冷声道。“你说什么?”   “……属下无能,并未发现那一行人的踪迹。先前窝藏过他们的妇人家也搜遍了,没有任何线索。”跪在地上的人微微一震,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说不出的阴狠,莫名打了个寒噤,惧意大起,垂着脑袋等候发落。   “一群废物,今日已是期限,竟连几个活人都找不到,养你们何用!”穆霸天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毕现,隐隐透着一股焦躁之意。   一丝冷风破户而进,带动了坐着喝茶的人几声轻咳,将这紧塑的氛围给拂了些去。穆彦林搁下手中的茶盅,出声道。“大哥毋需上火,想让衡山派与那魔教撇干净关系,我倒是有个主意。”   “要如何?”穆霸天闻言顿时惊喜地抬眸,直直看着他,松了松手间的力道急急问道。   穆彦林半眯起眸,轻挑了下唇角,睨向仍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不言语。穆霸天登时会意,挥手让众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坐到了穆彦林身边,一时屋子里只剩了兄弟二人。   一声低叹响起,穆霸天拧着眉头许久,一脸深沉道,“那日衡山派小儿如此挑衅,不少正派都亲眼见到,我若真拿出什么证据,难免落了有心人的口实,日后恐难以服众。”   符山派姓叶的一直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暗中造谣中伤他,他怎能称了那小人的心意。十年前与阎皇交手,他就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因本身名望巨大,所遇之人又为一些武功平凡之辈,他不败的名声才能一直流传下来。   愈是如此,就愈容不得有半点差错,毁了他苦心经营的江湖地位。   “大小姐,盟主正和二爷商量要事,不便……”门外骤然响起随侍阻拦的动静,一道安静温婉却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特意为爹熬了一早的大骨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穆霸天一怔,脸色稍缓,眼中闪过一抹欣慰的光芒。瑾儿中毒的事虚惊一场,倒让夏世子愈发怜惜,一想到二人明日便要启程回平阳王府,生出几许离别惆怅。   敛眸,朝着外头吩咐道:“让她进来罢。”   门被轻轻推开,穆晚瑾端着一盅汤,笑意盈盈地端到桌案前开口道,“这汤是吴妈教我熬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却是女儿的一片心意,爹可要全都喝完。”   “的确是有了点为□媳的样子。”穆霸天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瓷碗喝了一口,眼角笑意更甚,“明日跟着世子回府,爹交代的可记下了?”   穆晚瑾轻轻颔首,将昨日他说的话一板一眼地复述了一遍。只听穆彦林一声轻笑,低语道,“瑾儿有世子照顾,日后就是平阳王府当家主母,不会受委屈的,大哥尽可安心……”   说完,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诡秘。   穆霸天喝着汤心中感慨万千,成了亲之后,瑾儿好似变了一个人,褪去了小孩心性,添了几分端庄,愈发得像她娘了……   一旁的穆彦林注视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抿起了嘴角,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端起了茶盅借以掩饰。   伽弥腻伽伽那枳哆迦隶娑婆诃。   一道密语突然传入穆晚瑾耳中,后者瞳孔无意识地一缩,倏地划过一抹妖异惊心的红光。浅笑着伸手去接空碗的间隙,匕首从袖口滑落,银光一闪,精准无误地刺入毫无防备的穆霸天心窝。   横拉,而后用力一挑,鲜血飞溅中,穆霸天堪堪后退了两步抵住了桌案,难以置信地抬眼朝她望去。   鲜血沿着匕首雪白的利刃滴落,穆晚瑾双眼空洞地注视着这一幕,默默退回了穆彦林身侧,宛若被其饲养的一只猫。   “你……你对瑾儿……做了……什么!”穆霸天一瞬便明白了过来,一手捂住胸口,猛烈地喘着粗气,怒斥道。   穆彦林起身,缓步踱到了他跟前,嘴角微微向上弯,看上去很像是微笑,可低垂的眼眸里尽是一片冷霜。“这一幕比我预想的要来得早一些,本想亲自动手,不过……哪比得上这样有意思呢。”   “卓易发现九霄剑谱在我手上,死前还是给你留了讯息,你才对我心生戒备,想暗中除掉我,可惜都让我侥幸逃脱。是大哥教的我,要想好好生存就必须心狠手辣,不然死的……就是自己。”字字句句都透着轻蔑与讥讽,穆彦林唇角的笑意愈发森冷。   “这些年我把你当做亲兄弟,待你不薄,竟没想到是养了一条狼!”穆霸天咬牙恨声道,只感觉力气在渐渐流失,却是怎么都不甘心如此终结。   “亲兄弟?”穆彦林嗤笑了一声,转而阴郁地开口道,“当年你为了得到华山派掌门之位,迫害同门害死我爹,我娘才会受不住打击冲上街被你的人乱马踩死!”   “你……你是阮师兄的孩子?!”穆霸天面色几变,惊疑道。   穆彦林一晃神,阴鸷的眼神倏地闪过一丝恨意,似是回忆道,“那个孩子因为体弱多病,几乎没出过院子,厨娘的孩子来给我送吃的,却被你的人当做是我给杀了,而我侥幸活了下来,被厨娘带出了华山派。而后费尽心机地接近你……杀了你。”   随后似是想起什么,笑着补充道,“这就是我想的法子,你死了,便毋须向衡山派交代。一块盟主令而已,没有了盟主便什么都不是!”   “你……”穆霸天不由得喉头一甜,嘴一张,一口鲜血便吐在了身前的地上,再也支撑不住地滑下了身子。   穆彦林一阵快意的大笑之后,走回穆晚瑾身旁喂她服下了解药,似笑非笑地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穆霸天,玩味道,“好好享受你们父女最后相见的时刻,只是不晓得瑾儿清醒后发现自己弑父承不承受得住呢?”   “不要……别让她知道……”穆霸天看着女儿渐渐恢复清明的双眼,神色陡然慌了起来,竭尽全力地喊道,却唤不回那人离去的步伐。   一抹凄厉的叫声自屋子里传出,穆霸天不甘心地睁大了眸子缓缓垂下了手,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整个慕华山庄陷入一片混乱。   “穆二爷好手段,哦不对,应当称呼阮公子才是。”走廊暗处闪出一抹身影,身着绛紫色锦袍的俊美男子立在了他面前,上头精工绣着的张牙舞爪的巨莽亦随之一顿,显然对方才屋子里头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穆彦林眼眸一暗,恭敬地低着头行礼道,“小民参见世子。”   夏兴安微微地眯起眼审视著对方,眸色倏地黯了几分,冷下了语调,“你扰了本王的计划,还连世子妃一道搭了进去,你可知罪?”   “只要最终达成的目的一致,这些都不算是节外生枝。”穆彦林迎上夏兴安那压迫意味十足的目光,依旧是不卑不亢道,“况且……我不像穆霸天那般要求得多。”   夏兴安不由蹙了蹙眉,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图,沉默片刻,沉下声音道,“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这江湖归顺朝廷,天下归一。”穆彦林缓缓勾起嘴角,抬眸眺望天际轻卷轻舒的浮云,神色淡淡,语气中却隐隐有不容置喙的气势。   竟……让人辨不出真假。   夏兴安紧抿的薄唇一扯,眸光幽暗,半晌才开口道,“本王拭目以待。”说完,便拂袖离开,陈远紧随其后。   幽静的长廊内一道颀长的身影直直矗立,失神地凝望着远处门楣上悬着的匾额,华山二字遒劲有力,末梢处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墨点,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化成一点一点的鲜红晕染了开来。   “穆霸天你罔顾师父遗愿,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不配做华山派的弟子。有我在,你休想坐上掌门之位!”   “自古以来,强者居上。阮师兄,我敬你一声师兄,但若再敢阻我,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刀剑相击,一抹殷红溅在了那块华山的匾额上,那个忠厚老实的男子一时不察,中了对手的暗算,拼死守护的华山派落入了小人之手,死不瞑目。   江湖恩怨,没了江湖,何来的恩怨,皆毁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年华妹纸的手榴弹,到我这儿就是250,森森地怀疑乃是故意的!!   打再多的鸡血都无法拯救一个颓废的苏子,从早上写到现在,一脸血啊,时速被节操带坏又被下限吃掉了啊啊啊啊!!   困死我了,明天回留言调教乃们!!培训XXOO神马的这么邪恶的事情,不符合我CJ的气质!!!   第55章   武林盟主遇害的消息传出,满城哗然,而慕华山庄却是大门紧闭,严防密守,叫人探不出一点口风来。遂城里流传出许多遇害版本,最蹊跷的是穆霸天女儿刚完婚的世子妃亦不知所踪,使得整个事情愈发的扑朔迷离。   洛城内各处的红灯笼和彩绸带,都换成了素色的纸灯,满城素缟。忽的,两小儿举着招魂幡打远处跑来。白色的招魂幡上挂着黄澄澄的铜铃,差不多是拳头大小,一跑起来,哐啷哐啷响得甚是空洞诡异。   从街头到巷尾,边跑边唱着:“月光光、心慌慌,阴曹地府鬼门关。盟主令、贼人盗,一代英豪把命丧。生死簿、轮回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冤有头,债有主,宿世冤孽几时休?几时休!”   两人正互相嬉闹着,冷不防撞上了人,跑前头的小孩唉哟叫唤了一声,捂着脑门看向那罪魁祸首,眼珠子骨碌一转,嚎得愈发可怜。   茶馆里人声鼎沸,一袭青衫的说书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着武林盟主穆霸天的风光事迹,引来阵阵喝彩,倒使得无人顾及这个角落。顾子焉敛低了眸,俯身看着眼前的小孩划过一抹深意。   “虎子哥,幡断……断了。”较为瘦弱的小孩扯了扯他的衣角,一手拿着断了的招魂幡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虎子见状脸色白了几分,一咬牙,冲着顾子焉恶声恶气道,“你撞坏了我们的东西,赔钱!”   顾子焉也不恼,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他手里,开口道,“这个够不够?”   虎子感觉手上一沉,不由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那锭银子瞧,喃喃自语道,“比我这一天跑的还多。”   顾子焉眼神一闪,勾起了嘴角,随即视线落在了幡上,状似诧异道,“你们与慕华山庄可是有什么过节?”   虎子回过神,愣愣看着她,随即摇了摇头。   “那就怪了,没有过节你们诋毁人家庄主不怕被抓起来么?”顾子焉瞅着他二人出言提醒道。   “不能被抓,娘还等着我们抓药回去!”虎子闻言拽紧了弟弟,惊慌解释道,“是……是有人让我们照着他说的做,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们五十文钱。”   顾子焉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眼角余光忽的瞥见停在茶馆对角的一辆马车,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侧身靠近轿帘,嘴唇蠕动,似是在说什么。   虎子倏地缩到了顾子焉的身后,扯了扯她衣角,小声道,“就是他。”   修长峻拔的身影跨出了马车,站在街上,一身清冷与周遭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是他……一抹精光自顾子焉眸底闪过,竟是比她想的还要早到半刻。身后的小人儿早在那人下马车之前就已离开,顾子焉遂不作停留快步入了茶馆。   临窗而设的雅座,稍稍挑起竹帘便可将楼下的热闹景象收之眼底,自然也将台阶之上那抹薄墨色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那双睨向说书人的清冷眸子划过一抹讥诮,带出几分寒意。   门帘晃动,那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雅阁内。   穆彦林对于独自出现的顾子焉有些诧异,眼角一扬,紧抿薄唇,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手下吩咐道,“去外头守着,别让人打扰。”   “是。”随侍躬身退下。   案上,青花缠枝香炉中淡淡细雾飘出,混着空气中淡淡的清茶香气很是好闻。顾子焉收敛心神,邀他入了座。   “顾公子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穆彦林端起茶杯撇着浮沫,睃了她一眼,凉凉开口道。神态慵懒,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逸出一丝邪气。   顾子焉抿起嘴角,不答反问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晓得穆霸天这条命是哪路阎王收的?”   穆彦林沏茶的手一顿,氲黑的眸色慢慢变深,端起茶浅酌一口,神色不变道,“这便是你约我来此的目的?”   阎王怎么没一道收了你。顾子焉在心底暗忖道,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师叔虽是阎君之子,但如今能确认身份的唯有你一人,只要你肯出面澄清,我自当奉还盟主令。”   细长的丹凤眼掠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意味深长道,“这么做岂不让人误以为我与你同流合污?”   顾子焉轻轻抚着茶盏边缘的纹路,看着他道,“城里肆起的流言想必穆二爷也有所耳闻,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的不止符山派叶掌门一人而已,若这些小众势力凝聚起来,也足够现在的慕华山庄苦恼一阵了。况且,历代盟主需借助盟主令才能打开的东西难道你不好奇麽?”   穆彦林看着眼前女子的容颜,有一瞬间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心神有了瞬间的恍惚。那个女人有着温婉的笑容……回过神时骤然冷下了眸子,仿佛一瞬间从这种失控的沉迷中回过神来。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你手上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价值,还不如。”清冷的语调缓缓响起,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让顾子焉莫名打了个寒噤。   搁回桌上的茶盏碰了青花瓷碟子,发出一声脆响,顾子焉猛地惊醒,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人,一时摸不准他的用意。   穆彦林瞧着她的反应眸子里沾染笑意,心情甚好地捏起了一块茶点,慢里斯条地享用。这氛围让顾子焉觉得诡异万分,愈发竖起防备,正欲开口却被他先一步打断。   “你一心想让他远离,有没有想过他是否真的愿意随你离开,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用了最笨的那种,为的是什么……你猜不到吗?”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黑瞳内映着她的影子,声音懒散带着蛊惑道,“这么帮他,不怕倒头来伤了自己么?”   随着他的靠近,顾子焉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直,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倏地离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良久,忽的扬起了嘴角如陈述一般说道,“像你这般人也会懂情爱么?”   穆彦林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一丝阴郁划过眼底,快得令人看不清。   “不论他何种身份,我只认他是我师叔,衡山派的掌门,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容许有人伤他一毫。”顾子焉看着他郑重说道,眼里闪过一抹警告之意。   “若他与衡山派无关,你还会如此护着他?”穆彦林冷笑了一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   顾子焉心底莫名一慌,却被她压下,微微笑道,“他是我师叔,所以你说的可能并不存在。”   自欺欺人四个字到了嘴边,却因着街对角出现的一幕而咽回了肚子,穆彦林挑了挑眉,缓缓勾起了唇角,“如若是这般纠缠呢?”   顾子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街上那抹窈窕身影分明就是已经回了衡山派的大师姐,而她正扯着的是……师叔?   看着那名容貌普通的男子嘴角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而眼底的寒意却是她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得到。   突然不知女子说了什么,男子的身子明显的一僵,便被她伸手环住了。这一幕落入顾子焉眼中,心猛地刺痛一下,仿佛被针扎一样。   顾子焉直直挺着身子,目光始终落在那处,只听耳边一道声音略带嘲讽道,“招惹女人的功夫一点都不逊于他爹,看这姑娘执着的模样倒让我想起了艳娘,你说季洛川这辈子有没有爱过她呢?”   最后一个字带出的尾音在她耳边落下,那厢男子面无表情地挣开了女子的手,淡然丢下句话便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姑娘还请自重,莫对有妇之夫动手动脚,有伤大雅。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暗地里却是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已被自己大力掐出了印子,抬眸迎上穆彦林看好戏的目光,略作深呼吸道,“这便是不同,穆二爷可满意这个答案。”   走至门边的身影一顿,回头道,“我提的意见还请穆二爷好好考虑。”   说罢,闪身出了茶馆,直追着那抹窈窕身影而去。   穆彦林阴沉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端起茶盏举到嘴边入口已微凉,眸中的情绪翻滚激昂,终究压下。   身子向后微微倾了倾,半晌似是喃喃自语道,“那我便看着你能为他做到哪步。”   这世上又怎会还有比你更傻的女子,粉身碎骨也不悔么。那双眼眸似乎笼罩着一层水汽,氤氲的浮起一簇墨般浓重的颓然。   “大师姐!”街上顾子焉终于追上了宋晴容,平复了一下微急的呼吸蹙着眉推测道,“是大长老让你来的吗?山上没出什么事吧?”   宋晴容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辨不清喜怒,半晌才回复道,“他跟你说我回了衡山派吗?”   顾子焉蹙眉,看着她嘴角勾起的那抹嘲弄,忽然发现眼前的大师姐变得陌生,还有……针对她的明显敌意。   “我已被掌门逐出师门,担不起你这声大师姐。”宋晴容唇角扬起一抹自嘲涩意,凝着她道,“想知道缘由就去问季慎吧,若还有不解再来找我。”   一块黑焰令扔到了顾子焉手中,宋晴容转身嘴角勾起一丝阴谋得逞的狞笑,随即没入人潮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坑爹又不要脸的苏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明年才是我本命啊,自从送了凉子A CUP的红内内后就一直倒霉啊,礼拜四出去觅个食骑个小毛驴都能出个车祸啊,左边蹄子和右边爪子还伤了个不对称啊,今早又被让放了车胎的气,不就是红色骚包了点么!!【后面那一点我怀疑是由乃们的怨念诅咒】   伤口结痂了,好痒,嗷呜呜,求安慰。   这货会在六月份完结的,【认真脸】   第56章   “唔,嗯,不要……不要碰那里!啊……住……住手!”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庄子里传出,顾子焉顿在了门外,铁青着脸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预料中的不和谐画面,傅安头顶着破碗摇摇晃晃踩在长凳上,底下小灰瞅准时机再度出爪,显然是没放弃过染指的念头。   “再摔碎一个,就没东西可练了,像只蘑菇一样定着。”怜荀在一旁凉凉开口道,顺势给小灰递上一根狗尾巴草叼嘴上。   “别……哈哈……别闹!”傅安似哭似笑地求饶,一边冲着顾子焉委屈道,“沈师姐卖身给齐公子了,你被师叔包养了,我……我是坚决不会从了她的!为了以后不至于饿肚子,我一定会练好这门技艺的!”   “……”顾子焉睨向另一边奴颜媚骨地给人捶背捏肩的沈璃眯起了眸子,默默从袋子里取出狼牙棒递给怜荀,“用这个。”   “不……不要啊……”哐当,最后一个破碗也碎了。   顾子焉转身朝着里面走去,临进门前扔下一句似是安慰,“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有那么坏,再留几日,没准会有转机。”   沈璃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诧异地看向那道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想起昨日听到的争执喃喃道,“师姐不会去找那人了吧?”   “谁?”齐钰状似随意地接了口。   “穆……木有谁。”沈璃回过神挠了挠头避开了话题,心底莫名涌起些许担忧,总觉得继续留在洛城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啊!   齐钰挑了挑眉,并未追问,睨着远处乌云密布的天际,黑眸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突兀地起了身,在她面前站定,狭长的眼静静凝视着她道,“如果有一日我不是齐钰,一无所有,你……”   颀长的身子慢慢俯下,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她的脸。   沈璃蓦地一惊,心跳骤然加快,却在触碰到的瞬间下意识地侧过脸错开了,眼角余光瞄到某人一瞬黑下的脸,心急地想要补救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齐钰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唇微微勾起。   “爷您长得那么好,绝对可以卖得一手好身的!”某人眨巴着诚挚的小眼神,补充道。   “……”轻浅的笑意倏地凝结在嘴角,齐钰沉了沉脸,终究是没有对沈璃说一句话,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拂袖离开了。   沈璃有些恍惚地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怜荀道,“有没有能让人吃了忘掉之前不愉快的药?”   “烈性春|药要吗?”   “……”   傅安抢过了狼牙棒窜到了沈璃身边,同她一道望着门口,咂巴嘴道,“师姐,金主跑了,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去卖艺吧!”   沈璃一脸怨念地瞪着他。   后者打了个激灵,伸手替她把头上的枯叶子摘了去,略带讨好地安慰道,“那齐公子可能是出去散散心,肯定还会回来的。”   “为什么傅安靠近你,做这般亲昵的举止都没事,那个人只是想帮你拿个叶子你就那么抗拒?”怜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边,款款笑问道。   沈璃蹙眉瞥向了傅安,后者突如其来地娇羞了一下,脑中快要凝成的答案突然就碎成了渣。伸手摸了摸腰上别着的布袋,掏出了一条九节鞭递给了怜荀,“用这个吧。”   说罢,人便追了出去。   怜荀掂着鞭子,挑起嘴角,朝着某朵在角落装忧郁的蘑菇勾了勾手指,“过来。”   “其实……早上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看到!”傅安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怜荀争对他一早上的缘由,湿润着兔子眼,态度极为诚恳道,“真的是一马平川,什么都没……啊!”   “啪!” 清脆至极的一声鞭响,夹杂着傅安惨绝人寰般一声痛叫,怜荀……狂化了。   顾子焉听着外头传来的动静,蹙了蹙眉,抬眸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幽深冷峻的狐狸眸,心尖儿猛的一跳。   “你去见他了。”毋庸置疑的陈述句,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   “……嗯。”顾子焉犹豫着应了声,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不悦,试着解释道,“穆霸天这么一死,我们若不做些什么,岂不坐实了外界的推测……”   “他同意了?”季慎紧绷的嘴角抿了一抿,截断了她的话,直截了当地反问道。   顾子焉摇头,唇角微抿,回想起穆彦林刻意暧昧的态度心底疑惑丛生。   在她走神的片刻,季慎倏地低头欺上她微启的唇,毫不怜香惜玉的长驱直入,伸舌在她唇缝间勾画挑拨直到她喘不过气地哼出声。   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一路游移,顾子焉哪里经得起他如此露骨的挑逗顿时面红耳赤,细碎的吻落在颈侧,男子灼热的呼吸洒在敏感的肌肤上,背脊上窜起一股酥麻,身子抑不住地泛起轻颤。   察觉腰上一松,顾子焉蓦地恢复了清明,急忙揪住腰带另一头一扯重新系了回去。趁势低头,平复下紊乱的心跳,抬眸倏地对上一双泛着幽幽狼光的眸子。   师叔……越来越兽性了。   季慎眼里涌着强烈莫名的情绪,低下头埋进她的脖颈处,呼出的气息热热地喷在耳边,低低呢喃声略带有一丝指控的味道“你身上沾了他的气息。”   “……”顾子焉一怔,蓦地想到在茶馆里那令人不舒服的距离,下意识地将袖子凑到鼻子旁边嗅了嗅,没觉得有异味,却还是拿起桌上燃着的香炉熏了熏。   季慎看着她略呆的神情,被她最后的动作取悦,继而舒展眉心道,“穆霸天沽名钓誉,坏事做尽,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穷其一生只为了名利二字。穆彦林的心思则更难测,阎皇疑心极重,能在他身边跟随多年且安然无恙的,绝非寻常之辈。”   “私藏九霄剑谱,挑起华山派与五岳之间的矛盾,联合穆霸天对正派掌门痛下杀手,阴狠毒辣比起穆霸天有过之而无不及。武林大会一战,各门派元气大伤,穆霸天这一死,放眼武林还有几人是他的对手。武林盟主之位悬空,而他却没有一点动静。”   顾子焉细细寻思着他的话,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和担忧。穆彦林确实说过对她手上的盟主令不感兴趣,既然不在乎盟主之位,那他要的……   “我爹娘的死他难逃其咎,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放手让我来处理好吗?”低沉的嗓音掠过耳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顾子焉静静地看着他,穆彦林与师叔,两人早已成了彼此心里的一根刺,不剔除谁也无法安生。沉吟良久,终缓缓道,“我会帮你的。”   季慎倏地伸手揽她入怀,收紧了双臂,下颚抵上她柔软的发顶,轻柔而眷恋地磨蹭。“娘子,眼下就有件棘手的事,不如你先帮我解决了?”   顾子焉仰起脑袋,一本正经地看向他,静待下文。   还未等到答案,下一刻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抵在她的腿间,隐约还有着灼人的热度,这个是……   “娘子,我饿了。”   “……”   几声闷雷从天边传来,乌云压得很低很低,一道电光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密密匝匝的雨帘里。   飞檐翘角上立着鸱吻祥兽,檐下的小钟,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屋子里不符时节地用上了暖炉,热气蒸腾,靠南的一张椅子上斜躺著一个少年,出色之极的五官,被热气熏得透红。半闭着的眸子中偶尔泄出一丝精光,旋即掩去,握着书卷的手指节青白,终还是搁下了。   一声细微的动静自屏风后响起,身着黑衣的男子自后头缓慢步出,昏暗的身影随著光线照射,逐渐清晰明朗,身上竟无半点雨水打湿的痕迹。   “惊扰了世子,还望恕罪。”齐钰垂首行礼。   嘴里隐隐有腥甜味弥漫开来,夏兴安皱了皱眉,用力将那股即将涌出的腥甜逼了回去,以拳掩唇咳嗽几声,方才开口,“齐公子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齐钰眼底闪过一抹迟疑和挣扎,随即敛眸,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道,“小民拿这块天心诀换一封家书。”   陈赫想走过取,却被夏兴安抬手拦下,吩咐他拿了纸笔来。“要如何写?”   “齐府三小姐病逝。”齐钰紧抿着薄唇,目光低垂,掩在袖袍里的手狠狠的攥紧,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夏兴安提笔落了款,却在交付出去时猛地顿住了,勾起一抹意外不明的笑。陈赫身形一闪,直追门外那人而去。   齐钰倏地沉下了眸子,想起身追出去的动作在看到陈赫抓回来的人时彻底僵在了原地,注视着那人神色一派复杂。   “果然下雨天没好事。”从面瘫手里自救了的沈璃低低咒了一声,视线从跪在地上的齐钰身上掠过,迎上夏兴安饶有兴味的目光,行了个大礼,“教主千秋万代,世子万福金安,还有各位就不一一招呼了,后会无期啊啊啊……”   破窗,飞暗器,逃命一气呵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关心,这货只是轻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老是控制不住爪子去挠嘤嘤……   剧场君:   夏世子:我要毁了他的江山!(ˋ^ˊ〉   穆二爷:我要毁了这个江湖!(ˋ^ˊ〉   众哀嚎:不要啊……o(╥﹏╥)o   吃货组:为了有命吃而战!   财迷组:为了有命花银子而战!   败坏门风组:……   季慎:相公,说话。▼_▼   顾子焉:为了爱与和平……O__O"   第57章   “这位大哥,你身手真好!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放了我,我告诉你齐钰藏钱的地方。你拿着他的老婆本讨个媳妇儿生个胖娃子,好过这刀口舔血的生活是吧?”被揪着后领的女子涎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男子,绞尽脑汁想着脱身的办法。   陈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把将人丢进了一道门内,沉着声音道,“再多说一字,就先收了你的银票。”   沈璃噤声,死死护住了胸,怒目而视。   所以那汹涌澎湃之下的是……陈赫常年面瘫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的裂痕,随即默默上锁离开。   “原来那儿是堆出来的。”一道低沉戏谑的声音响起,修长身影从廊柱后面一闪而过,轻松地撬了窗子入内。   沈璃看着那扇窗子亮起了眸子,然后一气呵成地窜过去……挂在了窗棂上。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更别提施展轻功了。   “这里是夏世子的别院,重兵把守,就算没有软筋散你也逃不出去。”齐钰开口凉凉提醒道。   沈璃地一骨碌滑了下来,抵着墙,颓然地坐在地上。   齐钰紧抿着唇角,眸光深沉地凝视了她半晌,再开口时嗓音似乎有些飘忽,“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能救我出去吗?”沈璃倏地抬眸,略带一丝期盼道。   “……不能。”齐钰没有想到她会不按牌理出牌,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硬是哽在喉咙里,只能闷声答道。   “那没有了,慢走不送。”沈璃倏地收起笑容,恢复了一脸漠然。   “……”   齐钰眯起眸子,直直盯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仿佛要将她隐藏的情绪看透一般,却是一无所获。半晌,敛下了眸子无奈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明白。”沈璃朝他露齿一笑,却是十分疏离。   齐钰胸口没来由地一闷,身体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猛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将她带进怀中,左手环在她的腰后,右手抬起她的下颌,俯下头印上她嫣红唇瓣。   轻浅的吻,舌尖轻轻勾画她唇线轮廓。   沈璃倏地张大双眼,惊愕之下,微微张开嘴巴,便是这一失神间让齐钰有机可趁,攻略城池。温热的舌长驱探入,与她口沫交融,眈醉于唇舌之欢。   直到快要把持不住的前一刻,齐钰才气息不稳地放开了她,眼底似有浓墨渲染开来,声音沙哑地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吃的时候,还是救人?   沈璃从方才的意乱清明中回过了神,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他,被蹂躏过的双唇娇艳欲滴,惹得某人又是一阵躁动。   手心里突然被塞了一样东西,沈璃心底突地一跳,愕然抬头,对上齐钰那别有深意的眸子,倏地攥紧,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光芒。   一双温暖手掌覆上她的手背,轻柔摩挲着,挑逗意味十足。齐钰满意于怀里人的配合,欢快地吃着豆腐,只是总觉得抱着有点不大对劲。   松开了手瞪着沈璃胸前,半晌哑声道,“我的银票?”   “我贴身藏着。”沈璃不由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宁可抱着银票死,也不要看着银票被夺走而心痛死!   齐钰抽了抽嘴角,继续问道,“让他拿着我的老婆本娶媳妇生孩子嗯?”   上扬的尾音透着危险的讯息,下一瞬某人化身为狼狠狠扑倒了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小羊,开始好好享用他的老婆本……   窗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棂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暮色兜头罩下,微风裹着一丝凉薄卷入了屋内。从外头走入的陈赫皱了皱眉,走过去关上窗,拿小铜箸拨弄暖炉里的炭火,暖意再度聚了起来。   “这些琐事都是陈远惯做的,乍一见你做,还真有点不习惯。”夏兴安倚着榻边软枕,抬眼道。   “有陈远在京城打点,世子尽可放心。”陈赫声音沉稳道,从袖中取出一封白色信函呈上,“慕华山庄刚刚派人送来的,已经定了初七那日穆盟主入殓,各门派可上门吊唁,世子可需要避讳?”   夏兴安从他手里取过了信函,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从喉咙深处溢出低沉的笑声,仿佛很愉悦的样子。   “拖了这么久终于有所动静,那帮人还怎么按捺得住,本王怎能错过这场好戏。”夏兴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动了动,诡异的勾起浅浅笑意。   “咚……咚咚……咚……”从墙根处传来的动静,仿若有人在捶打着。   夏兴安倏地变了脸色,狭长的凤眸里迅速地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禁再度弯起嘴角,勾起一抹残酷阴冷的笑意来。   夏世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时此刻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陈赫眼中划过一抹担忧,很快掩去,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前一刻还虚弱躺在榻上的世子径直步向内阁,背影直挺而单薄。   “无论是谁涉足这里半步,格杀勿论。”夏兴安低低的语息透着一丝阴狠,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   咚咚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夏兴安笔直无误地朝着垂坠着的红色帘子走去,撩起后露出一方石壁,转动墙上的石盘。   石门缓缓打开,夏兴安撩着帘子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后松了手,闪身入内。   幽暗封闭的石室,唯有顶部一个小孔泻下一束光线,让人勉强视物。铁链拖地发出的刺耳声响,缓慢地朝着夏兴安所在的方向靠近,却在一步之遥戛然而止。   “皇叔唤我来,是想清楚了冰棺在哪里了么?”   地上被铁链拉扯住的人披头散发,身上那件快被灰掩去颜色的锦袍褴褛,几道铁索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和脚腕,却留有几步的活动空间,活像是被锁着的畜生,极尽侮辱。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决绝:“……是我,我想跟你见一面。”   夏兴安淡青色的锦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连腰带都没有系。一双勾魂的凤眸半眯着,锐利的目光看向他,脸色阴沉得骇人。   “我没有闲工夫和你叙旧。”夏兴安俯□子,倏地扼住了他的咽喉,逐字问道,“你把冰棺藏哪儿了,我娘到底在哪里!”   “咳咳咳。小安,下面穿亵裤了么?”淮宗的视线紧紧盯着夏兴安的□,眉角轻挑,蠕动唇瓣,干渴的喉咙让自己难受嘶哑的开口细微道,“或许你再让朕上一次,朕就告诉你了。”   夏兴安倏地静了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轻笑出声,笑容里透着些许古怪道,“这张脸真有那么像吗?”   “熙之……”有那么一瞬,淮宗仿若看到了那个淡雅如莲的女子,窒闷地喊出了口。   匕首拔出鞘时轻微的颤动,在静谧的石室内显得格外明显。夏兴安一寸一寸地抚着上头的花纹,极为珍视的模样。“这是我五岁那年我爹送我的,拿它来割断猎物的脖颈或是……敌人的,只可惜匆忙进宫,并没有带上。”   随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时而蹙眉,时而浅笑,直到视线再度落回到淮宗身上时闪过一丝怨毒,喃喃着开口道,“后来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带上了,这把匕首割断的是谁的喉咙?”   淮宗被那匕首反射出的银光所刺,伸手遮了遮眼,神色微微变了变,随后突兀地笑出了声,“你杀不了朕,年幼的时候是,长大了亦是。就算你毁了朕的江山,也找不出你娘的下落!”   匕首划过脸颊勾出一抹艳红,凝成一滴滴血珠沿着锋利的边缘,坠到了地上,溅出一朵一朵微小的血花。   淮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错愕,震惊,心痛……闪过的种种情绪最后化为一声怒吼,奋力地挣动着铁索,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夏兴安,嘴里错乱的念着两个名字,神情几近癫狂。   夏兴安漾开一抹笑,牵动了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刺得地上的人双目发红。伸手抹过指腹沾上温热的液体,瞳孔里倏地闪过一抹妖异的红,“皇叔,这场景可觉得熟悉,这间石室侄儿准备良久,为的就是让您体会一下我当年的感受。您说的没错,我不会杀了你,比起这个折磨你至死更能让我觉得愉悦。”   因着酷似的容貌被那人压在身下的耻辱,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苟延残喘着,却在得到利器后下不了手了结自己。   终究是……舍不得死。然后在日复一日的恐惧回忆里扭曲,那些肮脏的东西渗入骨血腐蚀,即使有再多的名医,名药都无法起色。   “你安排的替身很好,换个雇主也一样能做得很好。你便安心留在这儿,不会有人来救你。”夏兴安勾了勾唇角,轻轻掸去了袍服上几不可见的落灰,抽身离开。   别院外,长街上,雨水自深色蓑衣上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晕成水渍。暴雨如洗,顺着蓑衣如水般滴落,两方人马对峙,长剑在夜中泛着凛凛寒光。   第58章   磅礴雨势中,两方的人马对峙着,空气中仿佛紧张着一根绷紧的线,一触即发。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略显突兀,一骑黑马穿过雨雾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内。   为首之人j□j的骏马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了刨蹄子。灰衣男子一手勒紧了缰绳,望着来人唇角不自觉的抿紧,却是故识。   “陈大人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是何意?”   陈赫越过了王府的禁卫军,径直走向那人,猛地勒住了缰绳,伴着一声长嘶马蹄高高扬起,直逼那灰衣男子眼前,堪堪扫过。那人仍是端坐在马背上不曾移动,脸上神色却是极其阴沉。   “这儿不比平阳王府,谨慎些总是好的。”陈赫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锦衣卫,掠过一抹冷光,“林都尉深夜造访不是来叙旧的吧?”   林皓眼眸一沉,眼底波光浮动,尽是阴霾之色。“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倘若现在交出宗主,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然……便是十个齐太傅也保不了他一条命!”   当年淮宗被刺伤,皇太后大怒,齐太傅求情念着世子‘年幼无知’便将其送出宫管教。殊不知齐太傅会出面,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宗主越陷越深,而夏兴安并非一般人,长此下去……林皓苍白左手握着漆黑刀鞘,骨节耸起,显然已经动了杀意。   陈赫垂眸看了他一眼,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青枫剑“嗡”的一声铮然出鞘,剑身掠过一圈纹纹水光,直刺林皓。   一连串剑刃相击的声音如繁音密奏,连成一片。二人化为两道影子,旋舞成一团纵横交错的光影。   不远处,是隐在暗影中的丛丛灌木,微小的悉索声掩在厚重的雨声中几不可闻。躲在屋檐暗处的顾子焉愈发伏低了身子,紧紧贴着那瓦砾,只见昏暗长廊中闪出一名绯色纱裙的婢女,身法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后院。   守在后门的禁军有所察觉,喝了一声,“谁?!”   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移至他们身旁,长袖一挥,数道寒光疾射而出,正欲拔剑的几人瞬间被暗器割破咽喉,当场毙命。   “喀”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数十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鱼贯而入,随即跟着那名婢女朝着内院极快掠去。   顾子焉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却被身旁的人按住了肩膀,微有些疑惑地看向季慎。   后者微拧着眉头注视前方,神色略微复杂道,“是官燕,专为皇帝搜集情报,铲除异己,做一些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这些人行事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贸然动手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顾子焉一怔,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喃喃道,“你是说……”   话还未说完官燕再度出现在视野内,分为两拨各自搀扶着一人,皆是黑袍罩身,看不清面容。落在后头的那人临近后门挣扎得愈发厉害,斗篷的帽子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夏兴安狭长的凤眼透着寒芒,死死瞪着前方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恨意与敌意。   若不是被人抓着,毫不怀疑他会扑上前将之生吞活剥。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嘴角拧出一抹似笑非笑,“这游戏是你起的头,当然要好好玩下去才是。”声音因为长久的沉寂而有些暗哑,却带着丝狠辣的决绝。   夏兴安闻言神情一紧,脸色更是比方才还要再白上几分,垂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握紧,关节隐隐泛白。那人唇角的弧度熟悉到令人心悸,而接下来……他都不会好过。   淮宗移开视线的那一瞬倏地沉下了脸,盯着沉寂在黑暗中的宅院。此时雨已经止住,庭院中落了一地梨花白,映入眼中黑白分明却又有些许模糊。   腰间的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若再往左一寸,他便没有命在这儿继续跟他折腾。连那把匕首都是他所赠,只因那孩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欢喜,却不想……是用在他身上。就像小时候养的金丝雀,一劲儿地想要往外飞,也许……只有断了羽翼才会安分地留在身边吧?   半晌,淮宗毫无征兆地眯起眸子,看着眼前这座宅子,冷冷吐出一个字,“烧。”   纷杂的脚步声蓦地响起,由远及近,之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院里的禁卫,一名官燕示意其他人先行,自己则与另两名留了下来。   别院里的禁卫是夏兴安带来的人,多是顶尖高手,这几年与官燕打了不少交道,积怨极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呼喝便已经交上了手。   顾子焉躲在暗处看得分明,这三人武功路数诡异莫辩非常擅长近身攻击,若久攻不下,便会处于下风,这是……断后?   正觉得有哪里不妥的顾子焉被身边的动静拉回了思绪,只可惜没能早一步。季慎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身形疾晃,长剑应手攻出,直奔夏兴安被掳走的方向而去。   剑刃相击,迸发出尖锐的鸣声,一抹快要追上官燕的身影被硬生生阻了开来。   顾子焉回神,看清了与师叔交手的人,回头瞥了眼别院面上闪过一抹犹豫,随即一抿唇跟了上去。   漆黑的夜,氤氲着雨后未散尽的薄薄雾气,沾湿了男子的衣摆,青色衣袂变成了墨青色。顾子焉一看师叔逗人玩的打法便没有下去帮忙,她都不知道衡山剑法还有打狗棒的气质?   陈赫几次接近营救世子,却因突然冒出的蒙面人而失手,此时已然沉不住气,出手愈发狠快,刀刀绝杀致命。   便是这一瞬,官燕带着人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季慎横刀躲开陈赫的长剑,趁着刀势翻过手腕背身一掀,半空长长一道弧光。陈赫眸光一暗,心下已有了对招,屈膝鹊起,手挽剑花自上而下向季慎刺去,怎料季慎陡然转攻为守不再恋战,径直跃上后方屋檐,掳过一个黑影消失不见。   陈赫赤红着眼,倏地捏紧了剑柄。之前与林皓那帮人缠斗的禁卫军迅速围拢到他身旁,俱是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世子被官燕掳走,那就意味着……   陈赫沉沉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那蒙面人消失前的一幕,闪过一抹灵光,再睁眼时已有决断。“回别院,从长计议。”   若插手的是他,那别院里关着的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夜,趋于平静,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透过层层雾气有一丝的不真切。   离那夏王府很远后逃命的二人终于停了下来,顾子焉稳了稳气息,发现并没有人追来不禁松了口气,随即回过头对上季慎,盯。   “……”季慎干咳一声,腆着脸道,“我说一时技痒你信么?”   半晌,顾子焉挪开了盯人的视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师叔,不惹事会死么?”随后也没指望回答似的,将他脸上的黑巾扯下来后忽的蹲下了身子。   “师师师……侄?”季慎惊了,这……这般*的姿势要闹哪样?   顾子焉抬眸,瞥见一抹阴影蓦地黑了脸,低头自顾绑上他腿间的伤处,毫无起伏的声音低低响起,“不想我废了你第三条腿的话,最好把你脑子里奔腾的东西全部清理掉。”   季慎垂下脑袋一眼就看到自家不争气的老二,瞠着狐狸眸子看着自家师侄脖耳根后泛着一抹可疑的红晕,然后眨了眨眼,摆正姿态十分纯良无害地问道,“第三条腿是什么,师侄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那模样……特别特别不要脸。   “……”师叔,你赢了。   顾子焉脸上一红,正在打结的手使了全力,疼得某人呲牙咧嘴才罢休。起身后微微一顿,抿唇道,“你要做的事我不会拦着,反正也已经习惯了,若是到了我都收拾不了的那天……”   季慎眸子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明亮,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   “放心,我一定会亲手送师叔上路。”稍作停顿后顾子焉异常坚定道。   “……”说好的共进退同甘苦呢,什么叫亲手送上路阿喂?!季慎抽着嘴角,半晌才组织出语言道,“为……毛?”   一了百了,省心。顾子焉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并没有搭话,尔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夏世子被那人抓走,自然就没精力掺和进来,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身后的声音如是说道。   顾子焉没有回头,却是慢慢扬起了嘴角,心底滑过一声轻叹,终于懂得解释了麽师叔?   没有预料到的转身飞扑,季慎默默地蹲到角落画圈圈,呜呜呜,那个正直善良好唬弄的师侄呢?这个知道三条腿神马的师侄一点都不可爱,哼……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到这儿季慎忽的露出一抹猥琐至极的笑,十分的……荡漾。   走出长街,噙着一丝淡笑的顾子焉忽的察觉一抹凉意,停住了脚步。吊在叶尖上的露水承受不住重量滴落在她手背上滑到了地上,瞬时没入土里。   一片嫣红裙袂入了眼,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娘说邮箱河蟹问题,某苏弄了个邮箱,然后把所有河蟹的部分都发到那个邮箱,大家自己去看吧。   邮箱:sumona529a.密码:sumona529   剧场:   顾子焉:“师叔?”   季慎:“什么事,师侄?”【继续用一种很深沉很期盼的眼神盯】   顾子焉一顿,道:“为什么每次你叫师侄的时候我都有一种被淫荡了的感觉?”   季慎笑得荡漾:“……唔,能具体描述下么?”   揍。   昨天听报告,那老头一直在说四个字,任重而道远,地区发展要靠巴拉巴拉总体来说任重而道远,国家发展巴拉巴拉任重而道远……没带爪机没的转移注意力,整个脑袋都斯巴达了。   这货这个月是作死的节奏,现在终于可以不要脸的回来了哈哈哈哈,丧心病狂笑。拍完了婚纱照,房子装修到一半,写文进度不会特别快,但是是奔结局的节奏了!!   那些在心底想要S了我的妹纸们,求温油!   第59章   【申明:内容部分被河蟹,想要看完整舒畅版本的就留邮箱吧↖(^ω^)↗】   红帐低垂,暧昧的气息在室内慢慢流转。   齐钰略带微凉和温润的嘴唇覆上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厮磨着,沿着鼻梁骨吻上了她绷紧的唇角,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   沈璃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感觉到抵在她腿间的硬物,不由心底哀嚎了一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想吃一条活鱼还是死鱼?”趁着他喘息的空隙,沈璃犹不死心地问道。   齐钰眯起了眸子,缓缓勾起了唇角,重重咬上她的唇贴着逐字道,“都是被吃的命。”   沈璃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舌被他侵|占着,连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呜咽着发出可怜兮兮的哀鸣声。   “……”   最后一丝神志被湮没在那无限眷恋柔情的吮|咬中,沈璃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欺负自己的魂淡,对象是他的,算不算财色兼收?   齐钰莫名打了个寒噤,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捏起她小巧的下巴,猛地咬住她的细颈,贪婪地吸|吮。   默默看编编的签名,从淡定的注意尺度,到连KISS都锁了浑蛋,注意尺度,森森有一种灰常明显的指向感,编~在乃心里我一定是只河蟹了T^T   强势插入一百问。   01.可爱的苏大妈:请问您的名字是季慎:斜眼,不会看关键字那一栏啊,主角有木有!顾子焉:老实状,顾子焉。   尼玛猪脚了不起啊,劳资作者一脸血啊!信不信我让你领便当啊!!   傅安竖耳朵,眼冒星光的凑上来,咽着口水道,“便当??我要鸡腿便当!”   某苏阴测测一笑,“你真的想要?”   “……”随后单纯的蘑菇被某医术高超的女子敲晕拖走。某苏失落望……头一次有配角自愿领便当的说。   02.暴躁的苏大妈:请问两位的年龄是……季慎:……顾子焉:十七,我比师叔小五岁。   苏恍然大悟状:三年一代沟啊,你俩都一条半了啊!   眼刀子唰唰飞了过来。   03.扳回一城的苏大妈:性别是……   季慎:……你猜?顾子焉:虽然偶尔女扮男装,但本质是个女纸,旁边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他喜欢称呼我相公。   季慎侧头,笑得温柔:相公,晚上你就知道了。   顾子焉:……当我什么都木有说!   苏:撩牙,公众场合,禁止秀恩爱!   季慎邪魅一笑:自己吃不上所以嫉妒么?   苏大妈阵亡。   04.陷入萎靡的苏大妈: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季慎:挺好。   顾子焉:正直。   某苏猥琐地看向顾子焉,弱弱问道,“如果很正直的话,那么你师叔在勾引你做离经叛道的事情时你怎么不义正言辞的拒绝呢?”   顾子焉愣,转头看向季慎:“离经叛道的事?”   季慎很是好心地为其解惑,“就你中了春|药玷污我清白的事儿。”   “……”   “……”   顾子焉亮剑。   季慎亮……贱!   都极具杀伤力!   05.对方的性格呢?   季慎侧头看顾子焉挑眉笑而不语。   顾子焉默然回视……   唰唰在本子上写上一个傲娇一个呆╮(╯▽╰)╭   0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季慎:在衡山派。十二岁。   顾子焉:衡山。七岁的时候。   0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季慎:粉团子。   顾子焉:是个人。   季慎挑眉,哼声道,“只是个人?”   顾子焉默默:难道还是狗吗?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顾子焉纳闷:啥叫想性?   季慎沉吟:就是想不想修炼圈叉宝典?   顾子焉鄙夷的眼神扫了过来,赤果果写着作为一名作者实在太没节操了!   苏大妈:……(黑线ING)   11.怎么称呼对方?   季慎:师侄。   顾子焉:师叔。   苏诧异:居然没有爱称?   季慎摩挲着下巴笑得淫|荡:这称呼充满了禁欲气息,比较喜欢在吃肉的时候喊子焉。   顾子焉木着脸,冷声道:师叔,你的确该禁欲了。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   季慎瞬间亮起了眸子,笑意盈盈地看向顾子焉:相公。   顾子焉蛋定状:嗯。   “……”季慎与某苏一道默了。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觉得对方是?   顾子焉:狐狸。   季慎:豚鼠。   某苏画外音:跨物种的爱恋。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季慎一本正经:其实圈叉宝典这类的书市场上很难弄到,是很稀有的。   顾子焉:抑制禽兽随时发情的药丸,骗他当糖吃。   苏大妈:……(姑娘你已经说粗来了)   季慎噙着抹邪笑摸了摸顾子焉的脑袋:乖,师叔带你去看母猪上树。   顾子焉:母猪会上树?   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戳笔头叹气,不和谐也要等问完问题啊魂淡!   N久后回来继续……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季慎:顾子焉!   顾子焉:天下太平,师叔能放我早起练武。   某苏瞪圆了眼,信息量略大阿喂!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季慎:非常满意,尤其是……呵呵呵……【笑容淫|荡】   顾子焉蹙眉看向季慎:能把花在床上的时间花在建设衡山派上吗?   17.您的毛病是?   季慎斜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默默举了个牌子:强排。   夏神医抚着鸡毛掸子当做胡子,打酱油路过停了下来,拽过某苏的手腕把脉,默了半晌后道,“需要隔离,神经病是会传染的。”   “……”某苏一口老血,我让你个精神病患者诊断!   18.对方的毛病是?   季慎护犊地冷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迟疑地问:不要脸是病吗?   某苏顶住压力默默点头强排。   19.您做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季慎:毁坏衡山派名声的事儿。   顾子焉:不信任他。   20.对方做的什么事情会让您不快?   季慎:跟别人亲近。   顾子焉:跟我太亲近。   季慎:……   21.你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季慎笑得高深莫测,半晌:你猜?   顾子焉淡定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耳垂染上红晕,垂首不语。   某苏冷哼一声:当我没看过啊╮(╯▽╰)╭   22.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季慎:床上。   顾子焉磨牙:禽兽。   某苏:渣!   23.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季慎:她。   顾子焉错愕。   季慎:她趁我洗澡的时候……   某苏脑海里浮现某只年幼时的鸟儿……   顾子焉抽出了剑,欲实行人道毁灭。   24.你有多喜欢对方?   季慎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直直注视着顾子焉道:就算*消亡,灵魂也会一直爱下去。   顾子焉怔愣,浮现一丝害羞神色,半晌后才正色回应道: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不知不觉就已经深陷其中,抽身离开的话这里会很疼吧?   某苏狂躁:尼玛一个演的是惊悚片吧,后面那个是韩国爱情片吧,你们够了!   25.那么,这是爱么?   季慎:请看上面那个回答。   顾子焉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26.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辙?   季慎:亲戚拜访她的时候。   顾子焉:脆弱的时候。半晌后愣愣问季慎道:师叔,我是孤儿,没有亲戚?   这个反射弧……有点……长……绕地球三周了么!   27.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嫌疑,你会怎么做?   季慎沉下了眸子: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顾子焉十分肯定道:他不会的。   异口同声。   某苏邪魅一笑:用你的*色|诱么亲?   28.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季慎冷冷一笑:勇气可嘉。   顾子焉默默退至一旁,苍寻剑出鞘。   抹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跳过!   29.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季慎敛去了戾气,抿唇慵懒道:全部都喜欢。   顾子焉:腰腹。   季慎笑得愈发得瑟:因为强劲有力么?   某苏下意识地往某人腰腹瞟了瞟,据说练武之人……(﹃)口水   30.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季慎:在快要达到的时候咬着唇压抑呻|吟时的表情。   顾子焉想了半天后:半眯着眼眸,沉沉看着你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   季慎摆出如上姿态,沉声道:是这样吗?   二人周身冒起了粉色泡泡,某苏凉凉地煞风景道:我家楼下那阿公看不清东西也是这个样子╮(╯▽╰)╭   31.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   季慎:当然是吃肉!   顾子焉:亲吻。   这就是程度差别啊!禽兽!   32.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季慎:做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   顾子焉:做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   某苏:我敢打赌这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儿!且猥琐程度前者完胜!   33.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季慎默:……没有。   顾子焉毫不犹豫:没有。   34.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季慎抬手覆在了顾子焉的手背上,牢牢握住:只要我活着,永远都不会放开。   顾子焉翻转手心,与他十指相扣贴在了心房:这里就是永远。   35.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的事情是?   季慎:她主动要……   某苏顿时泛起猥琐目光:子焉有这么不矜持?   顾子焉撩牙。   季慎悠哉补充道:是就算被世人不容,她也会收留我。   某苏很不屑的剔牙,煞风景道:我家子焉善良,阿猫阿狗都会收留的╮(╯▽╰)╭   劲风扫过,额前的刘海飘了飘,牙签骤然端成了两截。   “……”救命!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顾子焉纳闷:啥叫想性?   季慎沉吟:就是想不想修炼圈叉宝典?   顾子焉鄙夷的眼神扫了过来,赤果果写着作为一名作者实在太没节操了!   苏大妈:……(黑线ING)   11.怎么称呼对方?   季慎:师侄。   顾子焉:师叔。   苏诧异:居然没有爱称?   季慎摩挲着下巴笑得淫|荡:这称呼充满了禁欲气息,比较喜欢在吃肉的时候喊子焉。   顾子焉木着脸,冷声道:师叔,你的确该禁欲了。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   季慎瞬间亮起了眸子,笑意盈盈地看向顾子焉:相公。   顾子焉蛋定状:嗯。   “……”季慎与某苏一道默了。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觉得对方是?   顾子焉:狐狸。   季慎:豚鼠。   某苏画外音:跨物种的爱恋。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季慎一本正经:其实圈叉宝典这类的书市场上很难弄到,是很稀有的。   顾子焉:抑制禽兽随时发情的药丸,骗他当糖吃。   苏大妈:……(姑娘你已经说粗来了)   季慎噙着抹邪笑摸了摸顾子焉的脑袋:乖,师叔带你去看母猪上树。   顾子焉:母猪会上树?   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戳笔头叹气,不和谐也要等问完问题啊魂淡!   N久后回来继续……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季慎:顾子焉!   顾子焉:天下太平,师叔能放我早起练武。   某苏瞪圆了眼,信息量略大阿喂!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季慎:非常满意,尤其是……呵呵呵……【笑容淫|荡】   顾子焉蹙眉看向季慎:能把花在床上的时间花在建设衡山派上吗?   17.您的毛病是?   季慎斜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默默举了个牌子:强排。   夏神医抚着鸡毛掸子当做胡子,打酱油路过停了下来,拽过某苏的手腕把脉,默了半晌后道,“需要隔离,神经病是会传染的。”   “……”某苏一口老血,我让你个精神病患者诊断!   18.对方的毛病是?   季慎护犊地冷哼:你才有毛病……   顾子焉迟疑地问:不要脸是病吗?   某苏顶住压力默默点头强排。   19.您做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季慎:毁坏衡山派名声的事儿。   顾子焉:不信任他。   20.对方做的什么事情会让您不快?   季慎:跟别人亲近。   顾子焉:跟我太亲近。   季慎:……   21.你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季慎笑得高深莫测,半晌:你猜?   顾子焉淡定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耳垂染上红晕,垂首不语。   某苏冷哼一声:当我没看过啊╮(╯▽╰)╭   22.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季慎:床上。   顾子焉磨牙:禽兽。   某苏:渣!   23.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季慎:她。   顾子焉错愕。   季慎:她趁我洗澡的时候……   某苏脑海里浮现某只年幼时的鸟儿……   顾子焉抽出了剑,欲实行人道毁灭。   24.你有多喜欢对方?   季慎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直直注视着顾子焉道:就算*消亡,灵魂也会一直爱下去。   顾子焉怔愣,浮现一丝害羞神色,半晌后才正色回应道: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不知不觉就已经深陷其中,抽身离开的话这里会很疼吧?   某苏狂躁:尼玛一个演的是惊悚片吧,后面那个是韩国爱情片吧,你们够了!   25.那么,这是爱么?   季慎:请看上面那个回答。   顾子焉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26.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辙?   季慎:亲戚拜访她的时候。   顾子焉:脆弱的时候。半晌后愣愣问季慎道:师叔,我是孤儿,没有亲戚?   这个反射弧……有点……长……绕地球三周了么!   27.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嫌疑,你会怎么做?   季慎沉下了眸子: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顾子焉十分肯定道:他不会的。   异口同声。   某苏邪魅一笑:用你的*色|诱么亲?   28.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季慎冷冷一笑:勇气可嘉。   顾子焉默默退至一旁,苍寻剑出鞘。   抹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跳过!   29.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季慎敛去了戾气,抿唇慵懒道:全部都喜欢。   顾子焉:腰腹。   季慎笑得愈发得瑟:因为强劲有力么?   某苏下意识地往某人腰腹瞟了瞟,据说练武之人……(﹃)口水   30.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季慎:在快要达到的时候咬着唇压抑呻|吟时的表情。   顾子焉想了半天后:半眯着眼眸,沉沉看着你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   季慎摆出如上姿态,沉声道:是这样吗?   二人周身冒起了粉色泡泡,某苏凉凉地煞风景道:我家楼下那阿公看不清东西也是这个样子╮(╯▽╰)╭   31.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   季慎:当然是吃肉!   顾子焉:亲吻。   这就是程度差别啊!禽兽!   32.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季慎:做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   顾子焉:做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   某苏:我敢打赌这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儿!且猥琐程度前者完胜!   33.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季慎默:……没有。   顾子焉毫不犹豫:没有。   34.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季慎抬手覆在了顾子焉的手背上,牢牢握住:只要我活着,永远都不会放开。   顾子焉翻转手心,与他十指相扣贴在了心房:这里就是永远。   35.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的事情是?   季慎:她主动要……   某苏顿时泛起猥琐目光:子焉有这么不矜持?   顾子焉撩牙。   季慎悠哉补充道:是就算被世人不容,她也会收留我。   某苏很不屑的剔牙,煞风景道:我家子焉善良,阿猫阿狗都会收留的╮(╯▽╰)╭   劲风扫过,额前的刘海飘了飘,牙签骤然端成了两截。   “……”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齐钰扒沈璃衣裳时最想唱的是……洋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尼玛有完没完呢,怎么剥不完了呢!QAQ   感谢杯杯开心1011扔了一个地雷~O(∩_∩)O~   强迫症患者,一排看下来独发突出一个番外好不爽,给改过来了╮(╯▽╰)╭   第60章   天色未亮,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罕有人影,显得分外寂寥。   青衫的店小二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大大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突有人影出现,想也不想地就堵在了刚卸下两块门板的缺口,略没好气道,“唉唉唉客官,这还没到开业的点儿呢,要不您去别处……”。   撵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红衣女子从兜里掏出了十两银子,晃了他的眼。小二咽了咽口水,立马堆起一脸热情讨好的笑容,乐颠颠地给她们让了道。“客官里边儿请。”   跟在红衣女子身边的人蹙了蹙眉,视线亦是落在了小二身上,后者打了个寒噤,直觉那俊美的公子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这……是错觉吧?   红衣女子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推门而入,翘脚兽檐上一团漆黑的东西突地被惊动,扯着难听的叫声扑棱棱飞走,这才看清是只乌鸦。   小二跟在二人身后低低啐了声晦气。   顾子焉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不由在心底附和了一声,的确晦气。好巧不巧恰是前几日约见穆彦林的地方,眼前突然浮现出当日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两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沏壶好茶。”小二见二人没有异议,一甩手中的毛巾打了个千,识趣地退了下去。   东方已经微亮,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格外的明显,透过原木雕花窗棂传了进来。   顾子焉很快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一抬眸便看到宋晴容手腕内侧的暗紫色刺青,不由蹙起眉头道,“师姐,你入了魔教?”   “唔。”宋晴容略略颔首,算是供认不讳,用食指轻点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瞅着她。原以为这个直性子的师妹会当下和季慎闹翻,没想到空守了两天……眼睑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猜测道,“看来季慎还没有告诉你实情啊。”   实情?顾子焉想起忘了这茬的缘由,一时哑然。没有节制神马的太可怕了,原来节操会一起私奔的!对上宋晴容略有些怀疑的眼神,顾子焉默不支声地点了下头,耳根子微微泛红,隐有些心虚。   宋晴容显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神色,轻嗤一声道,“想也是。”   茶楼的小二适时地端着茶盘来到二人桌前,麻利地放下两盘精致诱人的点心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带上了门。   话题中断,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轻风撩动着如云的帘幔,方才使人觉得时间尚在流动。宋晴容抬眸静静地凝视着顾子焉姣好的侧脸,目光深沉晦暗。良久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寂然的笑意,淡得没有丝毫弧度,声音带着略微的暗哑道,“我喜欢师叔,喜欢很多年了。”   顾子焉不小心让手里端起的茶杯给烫了下,搁回了桌上,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自从跟师叔败坏门风后,这些之前不懂的现在也都明了,难怪师姐对自己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连尴尬时手上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宋晴容只觉得分外刺目,微微低垂下眼眸来隐去眼底的酸楚与妒嫉。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宋晴容压下心头的不快,凝着一脸呆然的顾子焉轻笑了一声,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师父就会把所有好的捧到你面前,而我想要的就算再努力师父也会说少执念、多修心。每回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师父背个身你就给了我,明明是我可以得到的,最后却只能靠施舍。”   “师姐……”顾子焉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师姐你是认真的吗?师父每次带回来的那些奇怪的东西真的是好东西么,包子脸定型神器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宋晴容自顾说道,“论辈分明明该是我当这个衡山派的首席弟子,师父却指定了你。”   “这……”明明是师父觉得她话少面瘫扮得了高深莫测,做的了镇派神兽。   “后来多了个师叔,明明谁都不搭理却愿意抱你。”   顾子焉依旧默然,当人肉垫子暖手神马的这种悲催的事情不是一般人都够体会的。   看着顾子焉微开着口无从反驳的模样,宋晴容抿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勾勾地看着她道,“这一回,把师叔让给我吧。”   “!”顾子焉倏地瞠圆了眸子望着她,却找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师姐是认真的。顾子焉被她这样看着,登时感觉不自在起来,不一会儿就挪开了视线,轻咳一声道,“师叔他不是东西。”   “……”宋晴容被茶水噎了一下,表情诡异。   “……”顾子焉默默用头磕了下桌子,然后直起了身子淡定补充道,“师叔有自己的意愿,又谈何让与不让。”   宋晴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神情落寞道,“那我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   顾子焉本就不善言辞,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安慰道,“节哀顺变。”   “……”宋晴容脸色微变,暗暗捏紧手中的茶盏,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腾的情绪,竭力维持平静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他却这般待我。像师父一样,不论待他再好,最后还是落得个惨淡收场。”   顾子焉心口猝然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之人,闷声问道,“什么像师父一样?”   宋晴容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眸子在片刻的恍惚后恢复了清明,闪过一丝犹豫,“我……”   “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顾子焉皱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下意识地回避着这种感觉,却敌不过师父那两个字在心里的分量。   “我本想为他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就算只是留在他身边也好,可对他来说我始终是个威胁,容不下。在客栈那天夜里他在粥里下了药,我侥幸逃了出来却遇上阎皇。衡山派与魔教因为阎君的死结了仇,我落在他手里能留下条命已经是万幸。”   宋晴容轻轻地抚摸着那枚刺青,目光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喃喃道,“我担心师父最疼的人步上我的后尘。”   “你是说师叔要杀你灭口?”沉默许久后顾子焉才低声开口,声音低沉冰冷,虽然语调平缓却还是可以听到尾音处带着少许颤抖。   “还记得师叔和师父相处时候的样子吗?师父因为阎君的事自觉对他有亏欠,总是把还债挂在嘴边,还的是一条命。”宋晴容从怀里摸出一样用布包着的东西,搁在了桌上,“你看了就知道。”   顾子焉伸手揭开了粗布,里面赫然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镶嵌着指甲大小的四五颗蓝宝石,曾一度让某个钻钱眼里的姑娘垂涎不已,被告知遗失时更是肉疼的几天几夜没吃下饭,现在却出现在眼前。   如果沈璃知道,一定会很高兴。顾子焉脑海中突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抬眸看向宋晴容哑着声音问道,“师叔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如果我说这是从师父身上取下来的呢?”宋晴容缓缓摩挲着杯沿,似真似假地开了口。   话音落,顾子焉极快出手,撩起匕首抵在了宋晴容的脖子上,眉宇间泛起一丝杀气。后者不见慌乱地对上她的眼,勾起一抹莞尔,继续道,“我亲眼看到师叔握着这把匕首插入师父的心口。之后柳师弟来个师父送饭,我怕他发现被杀索性劈晕了他,在师父房里看到被师叔遗落的匕首就藏了起来。”   看着顾子焉发红的眼,宋晴容敛眸闪过一抹得逞,神情却愈发愧疚。劈晕柳师弟不假,季慎当时却还在屋里,只是不知为何也是昏迷着。   顾子焉攥紧了匕首,暗暗审视她的神色,想起朦胧月色下二人并排躺在屋檐上,那人在耳畔低喃宁负天下也不愿负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杀了她最亲的人,怎么舍得……沉默了半晌才涩然地开口,“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已经爱上他了。”宋晴容牢牢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凑过身子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他留在衡山,当上掌门为的是嵩山派的心法,有了心法他才能练成九霄剑谱。是否真心,你且看着吧……”   且看着他会如何待你。   顾子焉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茶楼,宋晴容的话如鬼魅般缠绕耳边,挥之不去。怀里的匕首更像是插在了她胸口上,一阵一阵的钝痛。她说的一个字都不想相信,可字字敲进了心里,带出几分惶惑。脑海里唯有一个声音在说尽快,尽快回去找到师叔证明这些都不是真的……   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冷不防撞到了人,脑袋一下轰然。   “你……师姐?”略带不满的声音转为惊喜,正是出来觅食的傅安,此刻揉着胸口嘶了一声道,“不是和师叔一块儿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子焉怔楞地看了他一会儿,回过了神,僵硬地冲二人点头招呼之后匆匆离去。   傅安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透着古怪的背影皱着眉道,“师姐好像有点不对劲呐。”   倒是怜荀默在一边,视线敏锐地捕捉到前方茶楼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那人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极富挑衅。联系顾子焉的失常,约莫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有季慎那老妖孽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便也没再在意。   宋青山将你们保护得太好,这个世道并非我们所想的那般纯良,人心最为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太久没更粗不来了,掩面愧对。   前天收到的消息这篇文有出版编辑要了,嗷嗷~好振奋!不过苦逼的是我要写双结局,但是某苏不擅长一心二用,习惯写完一个再写另一个,为了进度,会先完结网上的,应该会加快(这话肿么那么耳熟,顶锅盖逃。)   一想到实体书就想大派送肿么破!   第61章   屋内,绯红的花瓣零碎地洒满了一地,半掩住了床下交叠凌乱的衣装。晨熙透窗而入,在青砖的地面洒落清淡的白影,青纱床幔里,一人早已醒来。   齐钰一手支着头,看着还在熟睡中的人不由微微翘起唇角,噙着一抹满足的浅笑,双眼愈发明亮。后者朝着温暖的地方挪了挪,一骨碌滚进他怀里,满意的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这一动,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微微下滑,长长的青丝如缎子般顺着光滑的背部滑下去,□在外的肌肤满是青紫的瘀痕,暧昧至极。   齐钰目光霎时一暗,呼吸略略急促起来,只觉体内有把邪火越发烧得厉害,脑海中不自觉开始回想起被自己压在身、下辗转承欢哭泣求饶时的旖、旎场景,愈发口干舌燥起来。   浑然不知自己这小身子板儿被头狼给惦记上了的沈璃还往里凑了凑,一只贼手悄然探上齐钰的腰,戳了戳后似乎颇为满意的样子,挑挑拣拣地大吃着豆腐。   齐钰呼吸一紧,身子倏地僵住了。垂眸一看,自家老二正被这小妞握在手里,撩、拨地起火。瞧着她的表情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老板,今儿的腰子不错来二两,就是这羊腿有些瘦了吧?”沈璃略带嫌弃地戳了戳,察觉触感时露出一抹犹豫,“不过很有弹性。”   “……”齐钰一抖,脸上显出一种颇为微妙的表情,他该高兴么?   罪魁祸首咂巴了下嘴,含糊了一声炖汤给师叔补补。   齐钰身子一僵,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青,瞪了人一会儿最终沉着脸走到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降火。凭什么是给那家伙补啊,又不能把节操补回来,你个养不熟的……越想越冒酸气的齐钰完全忽略被炖的……是他自己啊!   几杯凉茶下肚,齐钰冷哼了一声,不就是想抱大腿么,给爷等着,爷一定能比季慎的粗。   一股冷风突兀的拂过肩头,齐钰感到自己肩胛一冷,微一挑眉侧身避过身后刺来的长剑,对上神色阴郁的陈赫似笑非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打算过河拆桥了?”   陈赫一转手腕,剑刃停在离他咽喉处三寸的位置,眸中渐渐凝聚起寒芒,森然道,“昨夜世子被劫,府里的动静不小,齐公子还有闲心沉迷花月?”   齐钰搁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挑起嘴角笑了笑,“这种事中途打断是很不人道的。”   陈赫面色一僵,视线向里头扫去,继而深沉地落回了齐钰脸上,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这人可能与世子被劫的帮凶有关联,齐公子应该懂得分寸,若有动静,还请及时知会于我,那我就不打扰了。”   临走之前,将门微微拢上。齐钰维持着喝茶的动作,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门并未加上锁,而他也不会认为这是他们对他降低戒心的表现,恐怕对这里的监视更严密了。   杯子里的茶凉了,入口微苦,平缓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床上的人仍旧睡得安稳。齐钰走到了床畔,看了一眼沈璃的睡颜,从挂在衣架上的衣衫里取出了一张字条。   不过一纸空白而已,若她知道会想杀了自己吧。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弧度,随即凝住,他们来了却没有带走她,季慎……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手心里多出的玉玦带着一丝沁凉,手感温润。   “我以为……你会很想要。”   “……”   “我帮你脱困,不过有朝一日,帮我一个小忙而已。”暮色中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眼中说不出是种什么意味,“譬如……替我收尸?”   良久,他收下了那块玉玦,露出一抹嗤笑,对着那人道,“也许你要考虑换个条件,我知道句古话,叫祸害遗千年。”   “……说的也是。”   有顾子焉在,应该也只能祸害衡山派了吧……齐钰将那张字条搁在了烛台上,很快燃成了灰烬,并不以为然。   时令已过霜降,秋末。顾子焉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白鹭掠过水面,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身上覆着一层厚重寒意,不知坐了多久。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师叔不在房里。   天快亮的时候,一抹赭色身影渐行渐至,临近门口时似乎发现了她,微微仰头,遥遥地与屋顶上的人对视,忽然扬唇,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极尽灿烂。   “师侄,这是在等我?”季慎跃上屋顶,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时皱起了眉,将人带了下来,裹上了外衣,“下次要等也该在屋子里等,外头寒霜重,会受凉。”   “师叔。”听着那人关怀备至的温柔语调,顾子焉哑哑地开口唤了一声。   矮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已经燃到尽头,倏地熄灭,屋子里半明半暗的光线,让人看不真切。季慎偏着头似乎在等她后面的话,嘴角弯着的弧度不减,看向顾子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宠溺,几分未明。   似是犹豫良久,顾子焉仍未抬眸,定定的声音道,“我又见到师姐了。”   “嗯。”得到的是季慎一声淡淡的回应。   “师叔想要九霄剑谱做什么呢?”顾子焉眯起了眼,烦躁了一夜的心在这一刻静如止水,或许她该多信一分师叔?   “她跟你说这个了。”季慎顺势在她旁边坐下,握住她有点冰冷的手,让它重新暖和起来,却是收效甚微。   顾子焉并不答话,也不回避,直勾勾地看着他。   季慎在她的目光里节节败退,微微退开了些身子,颇为无奈道,“她说的话不可尽信,至于别的……终有一天我会全部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不可尽信?顾子焉垂下了眸子,掩去了眼中复杂的神色,也就是说是有一部分真实,那是……   “她说我不爱你那一定是假的。”季慎毫无血色的双唇勾出一贯的弧度,紧贴着她嘴角,低低地呢喃道。   咕咚一声,一抹圆弧形状的白色一头栽进了茶碗里,滚了两圈后发现空无一物,抬起脑袋小黑豆的眼睛满是控诉地瞪着主人。   顾子焉一愣,却仍是反应极快地抓住了它,摘下鸽子腿间的小细竹筒,白色小卷掉了出来。鸽子挣扎,顾子焉一松手便逃也似地飞走了。   这鸽子师叔养了多久了?顾子焉默默想着,应该说它从她手里死里逃生几回了,每次寄回来的都是账单,这次会是什么?   季慎伸手,却被顾子焉反握住,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推开了小卷。端正的楷体一如字迹的主人,歇着嵩山派几名师弟遇难的事,还有心法……   这算是为了复仇所付出的代价么,师叔,你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为什么会让嵩山派双手奉上心法。   季慎握了握她似乎更冷的手,眨了眨眼无辜道,“如果我说只是暂时借来用用,你信不信?”   “……”顾子焉蹙眉,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眼前这个人很能惹麻烦,可又似乎把事情都控制在股掌之间,罢了。   “师叔,你知道我是个弃婴,师父对我来说就好像爹一样。”   “……嗯。”季慎因着话题的转换有些微的错愕,看着顾子焉微微仰头似乎在等他的回应,便应了一声。   “下山总记得给我买东西,还会亲自下厨做饭,虽然你们都嫌弃做的不好吃,可我真的觉得很好。师父很好,怕我笨被欺负,总是护着。”   “……”季慎不再说话了。   “很小的时候,师父总说养着我是为了能给他养老送终,现在好像已经做到了,可是心还是停不下来,我很想师父……”   “师叔,杀了师父的人是不是特别恨他啊,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顾子焉抬眸已是泪眼迷蒙,拿出了匕首,执起他的手,搁在了他手心里。“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越听越明朗的季慎低头看着她,似是恍然地喃喃道,“原来是被她拿走了。”   顾子焉的身子一僵,指尖止不住的颤栗,便听到带着颤音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想想我?   “他欠我们季家的已经还清,因果报应罢了。”季慎抚了抚匕首上的纹路,熟稔地如同挚友。   “因果报应?”顾子焉呐呐地重复了一遍,忽的笑了,凑近了季慎,发丝划过匕首边缘,锋利地割断了一缕青丝,在坠落之前被她握在了手心,“那我们之间呢,你欠了我的,永远也还不清了。”   季慎的目光一凝,将匕首收回了鞘里,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缕青丝。   良久,顾子焉似乎缓过了神,视线落在他身上,声线毫无起伏道,“你走吧,再见面我怕会对你刀剑相向,那就后会无期。”   不,还得清的师侄。季慎动了动嘴,却是没有说出口,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走出了屋子,衣袂一闪,失了踪影。   顾子焉坐在屋子里闭上了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愿今生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装修完了某苏终于可以闲下来,加上改之前的三本所以这篇的更新停下来了,还有一本师父劫个色还有一部分要改,再向各位请假半个月,顶锅盖遁走。   第62章   一念生,一念灭。   彼时年少,经不起那人两三言语相激,把心意吐露个干净。孰料那人并未出言反对,反是笑意淡然地问他,“喜欢到能为她放下执念?”   少年闻言,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撇,清俊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你想以此留着你的那条命?”   瞧着那人露出的不认同神色,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放心,你的命我现在还不想要,只不过……”   只不过……难保以后。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宋青云,身处江湖,又哪能没有点意外呢?   似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青衫客的双眸黯了下去,低低叹了口气,视线掠过少年望向远处那一抹酣睡的身影,“倘若有朝一日,你二人为敌,你当如何?”   风拂过荷花池,吹起一池涟漪,飘飞的衣襟之间,那道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志得意满地说着绝不会有那一日,他季慎定会护顾子焉这一世安乐无忧。   那人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忽然勾起了嘴角,“我欠你们季家的定会有还的那日,亦信你是真心爱护子焉,若真的到了那一日,连子焉都不能让你放下,你……该知道如何。”   “……好!”   凄风萧肃,枯叶伶仃,秋雨忽如而至。季慎恍若未觉似地走着,不徐不急,那些怨恨早已被时间消磨所剩不多,宋青云那一刀下得狠,了断了过往恩怨,可他却是欠了顾子焉……   他怎舍得伤她分毫,既然无法避免,便用这武林……偿还罢了。   雨水沾湿了衣,沾湿了眉宇,从那俊朗冷漠的脸部线条上滑下水线,双眸暗如浓墨。季慎忽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就那样站着,身躯挺直,一贯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更添了几分震慑力,“出来。”   距离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艳红身影,来者微垂着眼,恭敬地跪在地上,“少主,阎皇命属下来接您。”   话音落,宋晴容倏地睁大了眸子,身子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飞出去,踉跄了几步抵在树干上才稳住了身形,便听到那人冷冷说道,“多事。”   宋晴容抿了下嘴角,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脸上勾起一抹自嘲道,“不知少主怪罪的是哪件?”   乌黑的发丝衬得他脸色更加如玉般精致白净,季慎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薄唇轻启,声线没有一丝起伏,也察觉不出任何一分情愫来,“若不是她会伤心,你早就该死了。”   宋晴容身子一颤,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翻涌出来,被伤到的地方愈发疼得厉害,却仍维持着浅笑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少主既然有意离开,不如见一见阎皇,毕竟他与你身上流着一脉的血,不会袖手旁观。”   季慎不置可否,视线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某处,淡然的神色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隔着绵延不断的雨帘静静地凝望着陈旧漆黑的柴扉,窄小的缝隙中透出一抹淡青色,入了眼。   喧嚣的雨声仿若消匿于耳,唯有那一年小孩儿奶声奶气地唤着师叔,说会努力长大将来照顾师父和师叔。多了一个宋青云,真是……讨厌啊。季慎唇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敛下眸子,再度开口,声音中略带了一丝的沙哑。   “带路。”   同望着一处出神的宋晴容蓦地一怔,阴沉难辨颜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亮光,迅速垂眸掩下,轻应了一声后恭敬地上前领路。   顾子焉,这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逼着他选的。为正道所不容又如何,我会伴着他走接下来的每一步,从今而后,站在他身侧的,只会是我。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你们俩兵戎相见的那日。像宋青云那个傻子一样,被那些所谓正派利用,彻底地断了情谊才是最好。   冰凉的雨丝一直密密不得停歇,洒在屋顶上,顺着檐边零落滴下,一重又一重的凄清寒意伴随着水汽漫卷了大地。檐下顾子焉一人持剑而立,薄绿色的衣衫已经全部浸湿,几缕发丝紧贴在脸颊上,衬得她的眉眼越发清俊。   傅安用衣袖遮着雨,急匆匆地推门而入,看到便是这么一副画面。只不过看着,便觉得有一丝伤心。   随后走入的怜荀看了一眼顾子焉,微微摇了摇头,掂了掂手里的纸包,往烧水的地方走去,空气里忽然多了一股子姜味。   “师姐,你回来了?”还是傅安先回过了神,瞅着她湿漉漉的模样,蹙起了眉头道,“这下雨天的就别练剑了,虽然我们这儿有个不要钱的大夫,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正抡着菜刀切姜片的怜荀手一歪,差点切着了自己,扫了那边一眼,暗暗磨牙。是了,她这个不要钱的便宜大夫是哪根筋抽了,非得留在这熊孩子身边……   顾子焉似是这时才察觉跟前站了个人,慢慢聚焦了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傅安?”   “唔,一大早的发现你们都不在,我和怜荀寻你们去了。”傅安四下张望了一番,没瞧着其他人影,诧异问道。“咦,沈师姐和师叔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师……叔?”顾子焉喃喃重复了一遍,阖上了眼,“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哎?那……”傅安还想接着问,就被一碗姜汤堵住了嘴,被呛得直咳嗽,一双圆溜的眸子愤怒地瞪向了罪魁祸首,活像只兔子。   怜荀手里端着另一碗递给了顾子焉,开口道,“这天儿变来变去的,莫着了凉。这两日城里多了许多官兵驻守,留在洛城的武林人士有几人遇害,现场留下的墨莲香气据说与穆霸天房里的一样,而那味道在武林大会也出现过。”   “阎皇?”顾子焉想起武林大会那日,闻到的……明明是一股药味。   怜荀点头,继续道,“总之三者被串联在一起,城墙上贴满了缉拿阎皇的公告,反而不见了我们的。奇妙的是穆彦林的态度,似乎是默认了阎皇就是凶手,还下令封了城,说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阎皇。”   “那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嫌疑了,不用躲躲藏藏了?”傅安凑了过来,从衣裳前襟滑落一根羽毛,“那什么……大长老飞鸽传书,让我们速回,好像是说商量掌门之事。”   顾子焉端着姜汤的手一顿,那一口便再也喝不下。长老们这么快就知道了,还是……一旁傅安还在念叨着肯定是要逼师叔从良了,代理掌门那么多年的该给名分了巴拉巴拉好不啰嗦。顾子焉却是想起了,那人似乎是因为……代理掌门能随意出入弟子寝居才应下的职务,名分……是那人从未想要的东西。   “既然已经封城了,在局势未明朗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暂且滞留几日,待……找回你沈师姐后再说。”顾子焉沉吟道。   穆彦林此番举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隐在这洛城里的何止阎皇。而那人离开后的去处,忽而明了,手里捧着的热姜汤,那热意却怎么都传不到心底。   顾子焉抬眸,仰望头顶那一片暗沉的天。师父,您似乎没有给徒儿选择的机会……肿胀的酸涩在心底微微发酵直抵眼眶,氤氲了眼前,融进了这漫天雨势中。   第63章   滴答...一颗水珠落到盛满水的瓦缸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水面上倒映出蹲着瑞兽的檐角。一颗雨滴垂在檐角,欲坠未坠,平添了几分悬而未决的紧张气息,一如屋内被莫名招之前来的城主大人此刻的心情。   屋子的正堂里放了一把精致的紫檀木躺椅,秋季夜里偏冷,椅子上铺了厚厚一层狐皮垫子,只不过……少了那个风姿卓绝的人。   一名黑衣男子低垂双手,肃立阴影之中不言不动,默无声息,生像是两排猛兽,优于暗中,待人而噬。   位于穆彦林右下方座椅上的覃越慑于这股迫人气势下,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掩饰般咳嗽了一声,询问道,“穆庄主寻本官前来,可是有何指示?”   穆彦林撩起一片衣袖,为他斟满了茶水,噙着一抹和善笑意道,“的确是有件私事想让您帮个忙。”   覃越闻言暗自舒了口气,连连道,“穆庄主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便成。”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江湖人折腾,光是前任武林盟主的事儿都还没个交代,他是打心眼儿里悚着这位新任庄主呢。   “故友来访本是好事,孰料才来几日却遭了盗匪,失了心尖上的宝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白瓷盏,穆彦林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陈赫,颇为漫不经心道。“我已让人严守城门,但要在这洛城里将那群人揪出来,恐怕还得要您出马。”   “敢问这宝贝是……”覃城主下意识地一问,却在那名黑衣男子看过来之时咽下了话语,绷住神色道,“本官定当竭尽所能。”   “这事儿也并不难,”穆彦林说完,视线落在了陈赫身上,后者沉着脸将东西放在了桌案上,神情更冷了几分。“带着这两样东西上京,到了那自会有人接应你,你只需按着他说的做便是。”   两枚玉牌中,一块上头刻着在洛城并不常见的一种鸟类,犹如活物一般,生生地察觉出一股戾气。覃越看得心惊,下一瞬那物件就被蒙上了黑布,裹着递到了他手中。   “当年你得罪权势,性命近乎不保,是索大人救了你,你也因此拜入他门下,自此官途坦荡,步步高升。而这位索大人只有一位主子,前些日子刚刚回宫的华阳公主,你可记清楚了。”穆彦林再度斟上茶,嘴角的笑意扩散,“这杯茶,算是为城主践行了。”   覃越拿起茶盅一饮而尽,面上皆是疑惑之色。极富先皇盛宠的华阳公主?坊间传言其在先皇驾崩后远赴五台山守孝十余载,亦是为其胞弟也就是当今圣上祈福,怎会……蓦然抬头,却对上穆彦林似笑非笑的眼,覃越立马将东西收入袖中,应了声明白,由着下人领着悄悄离开了山庄。   屋内,穆彦林让人撤掉了茶具,连同他手里那盏纹丝未动的茶盅。   “穆庄主如此不计代价地出手相助,所谓何求?”陈赫对此人始终抱着三分戒备。先皇遗诏官燕侍奉二主,只是华阳公主野心太大,先皇驾崩后淮宗便将其送去五台山,若非此次太后召回怕是难得入京。龙困浅滩,如此机会她怎会不把握,届时官燕一分为二,容易对付得多。   只是……眼前这人如此不计代价相助,反倒让人生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自然是站在世子这边,到时只会有好处不是吗?”穆彦林微微眯起眸子,像个算计得失的精明商人,在乎的无非是名和利罢了。   陈赫默然离去,心中略微放松了几分,人呐有*才好掌控。   外间的门大开着,白墙灰瓦间腾起袅袅薄雾,穆彦林远远瞧着,自雾气中隐隐绰绰透出一个人影来,很快就到了他跟前。   “庄主。”来人恭谨地跪在地上,禀告道,“属下无能,未能找出阎皇的藏身之处,那些人善于躲藏,每每有点踪迹,转瞬便消失了,反倒是派出去的探子不少折在了红练设下的陷阱中。”   穆彦林收回了视线,黑眸中透出一丝魔魇的光芒,淡淡道,“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多派些探子去,我是要你们找人,并非抓人,况且凭你们……即使他重伤在身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年走火入魔又被穆霸天几人逼落悬崖,即使侥幸存活,怕也很难恢复如初。在武林大会那日现身除了杀穆霸天报仇外,恐怕还记挂着那本剑谱,思及此穆彦林的嘴角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阎皇啊阎皇,你可曾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如过街老鼠一般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成了那个掌控你命运的人。   “属下……有一事不明,城内的告示全部揭下,那杀了盟主的季慎……”那人话说至一半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卡在了喉咙里,脸色霎时惨白。   穆彦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却未有动作,盯了半晌后缓缓开了口,“衙门何时断定大哥是季慎所杀,我怎不知?”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莫不是还要向你报备一声?你若跟在大哥身边太久忘了规矩,我不介意让人再从头教你一遍。”   “庄主饶命!属下知错!”那名下属倒抽了一口冷气,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属下只是担心,季慎离开是投奔阎皇而去,若不将其缉拿,怕日后难以对付。”   穆彦林闻言一顿,一双凤眼眼略微上挑,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竟是走了么……”   “是,属下亲耳听到二人决裂,顾子焉得知当年宋青云死乃季慎所为,遂将其逐出了衡山派,想必过不了几日江湖人皆知。”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正在快速消散,那人便将自己所知全部抖搂了出来。   穆彦林睨向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的红玉扳指,沉默半晌道,“宋青云当日中了别苍门的埋伏,本就命不久矣,你可是听错?”   那人又是磕了一记响头,言语凿凿道,“绝不会错,当年季慎为了报父母之仇趁宋青云虚弱之际将其杀之,不小心留下痕迹,却被爱慕他的宋晴容捡到,如今宋晴容早被他逐出师门,遂将真相告知顾子焉,导致二人决裂。”   “呵~原来是养了十多年都养不熟的狼崽子。”穆彦林眯起眼眸,似是追忆,唇角微微钩着,又似嘲讽。末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屋子里又归于一片寂寥。   “不论他何种身份,我只认他是我师叔,衡山派的掌门,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容许有人伤他一毫。”   当日之话,言犹在耳。   嘴角不可抑制的翘起,穆彦林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便如不可遏制般大笑起来。目光随之穿过深深庭院,落在了染染白雾笼着的地方,慢慢止住了笑意,良久轻嗤了一声,垂眸道,“那孩子可一点都不像你。”   眼下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占据了大半张黑檀木桌面,花叶繁复,雍容华贵,细看却有几处如蒙了层灰般稍显暗淡。指尖轻触,似有规则一般游走于那几处,收手之时一声细响在屋内突兀响起。   自桌底弹出的暗格,却是空无一物。机关玄妙,出自名家之手,若非他偶然撞上,恐怕也不会知道他大哥为了剑谱打造了这般绝妙的东西。思及那人,穆彦林噙着浅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簿子,放入那暗格之中。   复又将其恢复如初,桌上那朵牡丹却有了一丝不同,愈发的……明艳。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后,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恰是保持着极好的距离,“庄主,那人醒了。”   穆彦林拢了拢袖子,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出了屋子,朝着东边院落快步而去。来通报之人紧紧跟着,临近入口,穆彦林只一个眼神,便让他止住了脚步,安分地守在了门口。   如困兽般的嘶吼从里面传了出来,仿若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穆彦林走过树荫掩映的通道,站在了铁栅栏前,注视着被关在里头的人,血迹斑驳的衣衫犹如破布挂在身上,遮不住那一道道血痕,似是难以忍受痛苦,不停地用头撞着墙,发出啊啊的嘶吼。   不多时,里头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犹如木偶一般,双眼无神地盯着栅栏外的人看着,似全然被其掌控。   “现在,告诉我真的心法口诀。”   “好……”   不远处,一道浅青色身影隐在树后悄悄离开,谁也没有察觉。   第64章   “那药我混在他服用的汤药里已过十日,如你所说,眼下是最好的时刻。”一袭红衣的女子立于床畔,眸光淡淡,始终注视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划过一抹涩然。   季慎的视线自红练身上滑过,落在了陷入沉睡的阎皇身上,闪过一抹深意。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终有一人相伴不离左右,是你之幸,却也是她之不幸。   良久,才淡淡开了口,“穆彦林近日来动作不断,想来已是发现心法是假,城内流言颇多,阎皇选在明日动手倒是个好时机,这个时候废了他功力,醒来之后……”   “当年他走火入魔被一众小人暗害坠下悬崖,身体早已损了大半,他要复仇要完成心愿,用天香使自身功力大增,逆天而行,身体却是毁了,拖延不了些许时日。我只想保住他的命,他想要的我会帮他达成,若是有命活下来,是杀是罚,我都心甘情愿。”   “穆彦林召开群雄会,意在退位,选出合适之人继任盟主,想来是入魔不能自制。若能引其魔性大发,岂不是省了许多功夫。”   “你是说……”   “……”   二人相商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之人闭紧的双眸有一瞬的颤动,十指微屈,最终无力地松开了。   微凉的秋夜里,有风自窗外池水面上掠过,波心荡,冷月无声。   屋内呈现一股对峙的形态,忽而一声轻笑打破这份紧张,其中一人撩起了袖子,自顾倒了杯茶,开口道,“姑娘身上的软筋散已解,是……可以动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沈璃自他出现便一直绷紧了神经,尤其靠近,更是觉得一股威压,对于这人身上散出的气息有股说不上来的……畏惧?   “我与你无怨亦无仇,囚着你作何?如今几大门派重聚洛城,独独少了衡山派,有失公允。来找你,也是想请你带个口信,明日午时群雄宴,还请顾子焉顾少侠准时出席。”穆彦林噙着抹淡笑,貌若无害道。   “哼,恐怕你是想借此害我衡山派,我还就不出去了,这儿有好吃好喝供着,还有人伺候着,倒也不错!”什么时候不挑,偏偏挑着齐钰不在的时候,怎么都觉得有古怪。   穆彦林神色一冷,搁下茶盏,睨向她森冷道,“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来人,送沈姑娘。”   门外登时走入二人,一左一右挟住了沈璃,不顾她挣扎将她带到了穆彦林跟前。   “哦,对了,还有一份礼顺道给了。”穆彦林看向屋外,夜色中几名黑衣人似乎抬着什么东西伫立在外,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道,“替我将沈姑娘安全送到。”   “是!”   彼时星辰,亦有人夜不能寐。顾子焉枕着手臂躺在那屋顶上,看着夜空慢慢晃了神。直至嘭的一声重物落地声响突兀响起,惊了神,向下望去竟看到了沈璃。   几名黑衣人将那口棺木放下,转身便走。顾子焉飞身而下,稳稳落在了沈璃跟前,目送着那些人离去,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自以为隐蔽的地方原来早已被人掌握了么。   “师姐……”沈璃扑上前,一把抱住了顾子焉,方有一丝安心,一路过来生怕那口棺木是为自己准备的,便一直提心吊胆着,如今见到顾子焉一下子委屈便涌了上来,带着一抹哭腔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听到动静的傅安和怜荀披着外衣走了出来,见到是沈璃前者亮起了眸子,欢快道,“师姐,你去哪儿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这东西……”反是怜荀走到棺木旁,开口问道。   沈璃抹了抹眼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亦是茫然道,“穆彦林让他手下带来的,只说是给师姐的礼,让师姐明天午时赴慕华山庄参加群雄宴。”   顾子焉的目光落在了那棺木上,心中闪过一丝不好预感,提气一掌推开了棺材板,一张骇然万分的脸映着惨白月色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惊得沈璃与怜荀尖叫着向后退了几步。唯有顾子焉伫立原地,凝视着棺木里宋晴容那怨恨万分的脸,显然已死了许久。   “是是是是……大师姐?她她她……她怎么会……”傅安死死拽着顾子焉的袖子,半躲在其身后磕磕绊绊地问道。   顾子焉眼眸一黯,上前察看,忽然看到了攥在宋晴容手里的纸片,伸手掰开了她握得死紧的手,拿到了张残缺的纸片,上面绘着的似乎是地图,那红色圈出来的地方看上去颇有些眼熟。   “这不是洛城的地图么!”傅安瞥了一眼,讶然道。   一抹灵光闪过,顾子焉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比对着纸片,其中一处竟是重叠了。这是……历代盟主守护的地方?大师姐是去了……那里么,她不是与师叔一道,还是说……心里种下了颗怀疑的种子,愈演愈烈。   “那日在水榭夏兴安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必要天心诀可以……”   ……   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师叔?   “大师姐……似乎是万箭穿心而亡,一定很痛。”沈璃大着胆子凑上前,瞧着昔日同门颇有些不忍,眼睛扫过忽然看到一处暗红,“咦……这里好像有字!是不是大师姐给我们留的暗号?”   顾子焉闻声回过神,顺着看过去,亦是看到了那个暗红色的字,似是极为用力写下,最后一笔极为浓重,似要漫出血液来般。   “季……”沈璃念着突然噤了声,眨了眨眼,却是没看错。   心底似有什么落了地,说不出失望还是怅然,只是满心空落落的,一点一点的蚀心之痛蔓延开来。   “师叔想要九霄剑谱做什么呢?”   “她跟你说这个了。”   “她说的话不可尽信,至于别的……终有一天我会全部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我不会骗你,更不舍得伤你,你只要一直这么相信着便好。”   ……   我说信我便信了,到头来,却都是谎言,在你眼里我该有多可笑……   第65章   慕华山庄,偌大的庭院里摆了两排长龙一般的长桌,铺上了黑色缎子,上面大片暗金的底纹显得煞是华威。   几名婢女下人穿梭,陆续端上美味佳肴。江湖上几大门派的掌门亦或门下大弟子由人牵引着入了座,遇见相熟之人免不了寒暄几句,一派热闹景象。   交谈间,一道修长绰约的身影慢慢踱到主位上,一手虚扶,端起婢女斟满了的酒杯,面向众人道,“今日宴请诸位,是穆某有个不情之请,当日应下盟主之位便说过只是代为管理,华山派内事物颇多,我能力有限,无法胜任盟主一职,故此想借此机会牵个头,选出更为合适之人担任武林盟主之位。”   “穆二爷谦虚了。”较近的一名墨衫老者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如今魔教猖狂,武林气势大损,正是需要穆二爷这样的人稳住大局才是。”   “近日来华山派屡遭魔教挑衅,我大哥亦是为其所害,除魔一事刻不容缓。大哥在时曾提起过盟主令与前朝宝藏有关,若能善加利用,定能造福武林。我自问担不起此等重任,不如早早退了,让有能之士一展拳脚。”   一番话下来,倒是少了不少客套之声,穆彦林粗粗掠过一眼,眉眼低垂,掩住眸中的异色,顺势举起酒杯一口饮尽,“穆某在这里先干为敬。”   “多谢穆二爷款待!”墨衫老者牵了头,一旁众人皆为效仿,纷纷站起来举酒敬道。   离得不远处,顾子焉一身月白色长袍,背脊挺直,眉间轻蹙,望向前方穆彦林所在的地方,庭院深深,雕梁画栋,暗影中似乎蛰伏着不详气息,令人隐隐生起一股不安。   “看他那样子就觉得不安好心,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沈璃往旁边凑了凑,贴近顾子焉耳畔道。   另一侧,怜荀拉住了某只快要脱缰的饿狼,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却是转过头仔细选过,才将菜肴夹到了他碗碟中。   “自己多留意些,如有不对,且跟紧我。”顾子焉沉吟片刻,低语道。   穆彦林的视线扫过,忽而抿起嘴角一笑,遥遥举杯相对,笑得颇为深长。顾子焉执着酒杯微有回应,却无喝下之意,搁回了原处,眼角余光扫过对侧的角落,似有异样。   墙外几声闷哼突兀响起,变故突生,有仆从跌跌撞撞跑了进来,面色发白地禀报道,“外面,外面……来了好多戴着黑色头盔的人!”   话音刚落,猛然一抹银光破空,仿有数道银龙盘旋,顿时整个庭园急风乍起,寒意弥漫,一阵尖锐的兵戈之声响起,数道身影随之跃入,为首之人一袭绛色锦袍,腰间丝绦处有一块玄青色的佩玉落垂而下,眼熟地令顾子焉移不开视线。   “这不止是宝藏,也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风拂过,长发掠起,露出一张俊美无匹的容颜,长眉入鬓,带着几分慵懒。从容静立,微风飒飒,   “我只要穆彦林的命,其他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师师师姐,那师师……叔?”沈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眸子,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问问师叔从哪儿学的王八之气,格外威武,衡山派不教啊!很想喊一句东方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啊喂!   顾子焉盯着那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是。”   “……”沈璃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她的面色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只是颇为担忧地来回瞅着。   只有个别的小门派退出了慕华山庄,其余人等皆是按兵不动,一来是摸不准魔教的实力,二来这里是慕华山庄,要找的也是穆彦林,他们静观其变即可。大多退至廊檐,看穆彦林要如何收场。   穆彦林面向季慎并未见一丝惊慌,起身浅浅一笑,“哦,凭你?若是与你那好伯伯联手倒还有些可能,说起来这种时候不见他人,怎么……刚入了魔教,便要取而代之了么?”   红练一句废话也懒得说,一条长鞭飞舞而去,速度奇快,随后万魂谷教徒对上华山派弟子登时交上了手,亦有先前在魔教手里吃过亏的门派上前相助,一时刀光剑影,兵刃相击,铮铮然响成一片。   十二暗卫皆出,缠上了红练与季慎,后者双足一点,身子凌空而起,手执苍寻划破虚空,剑气大涨,击向拦路之人,以势不可挡姿势逼至穆彦林跟前。噹的一声,剑刃相击,迸出点点火光,二人视线相对,积蓄的恨意与杀意瞬间爆发了出来。   一时之间,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只见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左右翻飞,胜负难分。一番交手,季慎绛色长袍上面多了几道剑痕,隐约可见血色,束缚发髻的发带也被剑气扫了开来,一头黑色的长发披肩而落,而那青色长剑飞转回来落到手中。   而堪堪收势的穆彦林亦是好不到哪里,精致的头冠也被季慎挑飞,头发散落下来,使得那张阴柔的面庞此刻看上去极为狼狈。   红练长鞭卷着粉末袭向暗卫,未过多时,便已抽身而出,正欲上前帮忙,却被季慎伸手阻了下来。“这是季家的仇,容不得外人插手。”   穆彦林指尖一抹嘴角残余的血丝,舌尖的一拭而尽,眸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一缕不对劲的猩红之色。“宋青山那傻子倒是教了你不少绝学,最后却是惨死在你手里,连他的大徒弟宋晴容亦不放过,天心诀是古墓钥匙,却可以从里面开启,她拼着最后口气也要出来,要告诉一人是谁杀了她。”   言语间,视线转向廊檐下的顾子焉,后者正遥遥看着,眸色沉沉,没有错漏那人面上一闪而逝的微小变化,倏地攥紧了青鸾。   季慎远远看着她,回想起以往种种恍若隔世,半晌垂下了眸子,掩去一抹黯然,似乎……解释不清了呢。   穆彦林便是在这一刻发动了攻势,直取其命门,顾子焉下意识地动了身子,季慎亦是看到了,眼底掠过一抹光亮,竟是没有躲避。   “小心!”红练惊呼出声,眼前却掠过一抹墨色身影,那气息裹扎着药味分外熟悉。“不要……”   噗的一声,一声刀剑没入身体的钝响。季慎怔怔扶住了身前缓缓倒下的人,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剑刃抽出,血珠飞溅,红练只觉得眼前氤氲开一片血色,脑袋轰然,下一瞬便如同疯了一般,执着长鞭狠狠甩向穆彦林,一招一式,皆是夺其性命之意。   “咳咳……”阎皇面色隐忍,是要忍住却还是咳出了声来,抬眸视线落在了那张与他弟弟极似容颜上,不自觉地浮起温柔笑意,“我知你从未当我是大伯,我却一直把你当做亲人,若是可以,我希望这一刻是在当年落日崖上,我能替他挡下,今日……亦算是偿还了。”   “你……”   “万魂谷是魔教,却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是那些名门正派借着铲除魔教之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今日你赢了,万魂谷便是正,那是我和你爹的家,亦想在这繁华中原安家,答应我,一定要保住万魂谷。”   “我答应你。”保住万魂谷。   阎皇满足地闭上了眼,一声低叹化为虚无。不远处红练早已杀红了眼,顾不得自己性命只想杀了眼前之人,眼角余光扫过那躺在地上已然断了气的人,蓦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旋身退至那人跟前,抱起他腾空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场上,季慎与穆彦林对峙,后者眸中猩红之色更显,身上气流逆转,周身落叶旋转,已是狂性大发。   “你会有报应。”   “你也信这个么,那不是该说一句彼此彼此。”   风起,衣袍被吹得猎猎飞舞,狂飙的劲风将季慎的脸颊刮得生疼,却恍若未觉般屹立,剑动,眼眸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剑气暴涨,锋锐的剑身划破空气直刺。   周边随着季慎略占上风的攻势,穆彦林手下亦被魔教控制住,一时赢面极大。而此时想要扳回局面的门派插手已来不及,被身旁涌出的万魂谷教众所威胁。   顾子焉右手一直未离青鸾,并未将那威胁放在眼里,视线牢牢锁定了正中打斗的二人,若有所思。忽而一声清丽哨音响起,顾子焉顺着看去,正是先前坐在对侧角落之人吹动了胸前挂着的银哨,女子两侧的人倏然动手,似是暗号般墙头出现了一批弓箭手,更有一群身法了得的黑衣人破门而入,呈包围之势将魔教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季慎见状拧眉,以防守之姿,视线掠过全场,大喝一声撤,生生扫出一条路来。路尽头,顾子焉持剑而立,身姿挺拔,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慎看。   “子焉,跟我走。”季慎匆匆说道,作势要带着她走。   然而回应他的,是长剑没入*的声音。季慎不敢置信地、缓缓地睁大了眼,看着顾子焉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长剑刺中了他的心口。   “自古正邪不两立,留不得,也不能留。”顾子焉握着剑柄,垂下了眸子,叫人看不清神态,只是低声喃喃着,“你的命该是我的。”   一股拉力蓦然传来,顾子焉猛然抬眸,却见两人挟住了季慎带其离开。眼眶内一滴泪悬而未落,握着那柄染上殷红血色的青鸾,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快大结局了有木有!不出意外就是明天啦!   第66章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青松翠竹掩映下,一袭白衣的英气少女舞剑于庭前,丝丝光线透过叶瓣间的缝隙洒落在她的发,灵动如一首乐曲,那般鲜活。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手腕一转,擒着剑柄朝那来人而去,后者身形一动,轻松化解,连衣角都未触及半分。顾子焉收势,青鸾纳入剑鞘中,颇为沮丧道,“练了这么久还是不及师叔,果然是我太笨了。”   少年眼里浮起一丝温暖笑意,微低下头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包子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安慰道,“比起同门,你已高出许多,勤能补拙,将来定能超越于我。”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我的子焉不需要多厉害,而我才应该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你纳入羽翼下,保你一世无忧。   “唔,对了,师叔你来找我?”   “刚从沂山回来,带了些小玩意儿给你,出去几日,可有想我?”   “嗯嗯!”顾子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咧开嘴角笑道,“师父跟你一道去的,他也回来了吗?什么时候你们能带上我就好了!”   “……他还有事,会再晚些时日。”喂,失落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明显!   少年抽了抽嘴角,暗暗磨牙,那人最好都不要回来!一转话题道,“子焉想下山吗?”   顾子焉用力点头。   “等你再长大些。”   顾子焉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道,“我已经十四了!”   “十四……快了呢。”少年喃喃,眼里浮起一抹光亮。   “什么快了?”顾子焉好奇地看向他。   “那子焉长大后想做什么?”   “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顾子焉想也未想地流利答道。   “……”这么官方的台词肯定是某人教的!少年的牙磨得更狠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事更需要你去完成!”   “什么事?”   “做我的娘子。”   “什么是娘子?”   “能与我一起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的人。”   “嗯!”顾子焉似是找到知音一般,眸光闪闪地盯着他道,“我要做师叔的娘子!”   少年眼中的笑意满溢,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等你师父回来,你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哒!”   夜,从未关好的窗户缝隙中袭入一丝冷风,烛火微晃,床上躺着的人那抹笑意凝结于嘴角,眼皮微微颤动,醒了过来。胸口的刺痛让他重新躺回了床上,一手捂着,却有血液渗出了纱布,掌心微湿。   “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了。”一宽大雕花黑漆木桌前,坐着一位俊朗而孤冷的男子,见其醒来冷声开口道。   季慎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原来是熟人。“是你。”   “那日还要多谢你出手,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将人带走,不过似乎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淮宗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晦暗莫名,看不出任何心思。   “原来是为了它。”季慎闭眸,闪过那一剑刺过来的画面,眉心骤然蹙起,伤口处的疼痛加剧,令人难以喘息,紧咬着牙根勉力逸出一抹轻笑道,“倒还不如死了呢。”   淮宗神色一凛,想起那小东西苦苦哀求自己放过他,不惜以天心诀来换,呵……却没想到那日早被这人顺了去,最近倒是安生了不少。   只是这人身上淌着皇族血脉,行事却……不由泄出一丝鄙夷,做事没有阎皇心狠手辣,也活该落个如此下场,所幸那人已死,对付眼前这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淮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追根溯源,你我算是同宗,江山动乱,武林必受牵连,你在意的人能安好?”   季慎默然,千算万算,未想过穆彦林那疯子作的是这般打算,竟是……败得一塌糊涂。   “给或不给,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算明白的不迟。”   季慎抬眸,看着那人成竹在胸的模样,忽而明了,自己不过做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真真是可笑。   夜色极深,天边一轮圆月悬挂,清冷月光洒落着地,照着整个空寂的慕华山庄极为凄凉。较为偏远的别院里,不时有低吼声及铁链撞击的声响传出,院内小筑内,一堵铜墙上用锁链锁着一人,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淮阳你骗我!”一声怒吼自那人口中发出,抬起头,一双猩红血眸中满是恨意地瞪着桌边之人,桌底下露出的色厚锦长袍的一角,云纹凝重华贵。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上前掌掴了他一巴掌,怒喝道。   衣着繁复华贵的女子盈盈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蹙眉搁至一旁,“你说淮宗在洛城,过了这么久却始终未见其踪影。今日若非我事先有所部署,你早就成了那人的刀下亡魂,最后还让官燕将人带走,这般无能,本宫要你何用!”   “分明是你想过河拆桥,你想扶玄轶上位,笼络武林,你好卑鄙!”   “没错,本宫已让人去宣扬你是当年阎君身边的小跟班暮烟,出卖主子,杀害大哥,私藏九霄剑谱……这炉失魂香燃尽,你体内的魔性会被激发,你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就像阎皇当年走火入魔一样,成为人人追杀的魔头。”   桌上紫铜嵌珐琅的龙纹香炉里燃着琥珀似的香料,穆彦林脸上神色多变,最后忽而仰头大笑,挣动铁链铮铮作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淮阳,你的皇权梦终会是黄泉梦,不得……好死!   华阳闻言面色一变,冷冷笑了一声,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炉子里的香料,顿时屋子里香甜的味道又浓郁了些。   翌日清晨。   衣香阁对角的茶楼每日都是人头济济人声鼎沸,说书先生都生得一条好嗓子。今日虽然人多,可这一嗓子喊起来,却远远地穿到街上去,又拐了个弯儿上了楼。   “自打前任盟主穆霸天身亡后,可谓是多事之秋,昨日群雄会……”说书人唾沫横飞,将昨日群雄宴说得神乎其也,令人犹如亲临现场,听的是极为过瘾。   一通说完,说书的中年男子揭开茶盖,呷了口茶,继续道,“那位新盟主穆二爷不是要退位让贤么,可昨儿夜里又出了岔子,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这留宿山庄的青云派还有恒山派几名长老弟子一查,好家伙,原来穆二爷练的是九霄剑谱。说起这九霄剑谱当年可让江湖人士抢破了头,引发正邪大战,江湖传言是在阎君的儿子手里,谁能想到穆彦林贼喊追贼的,早就私藏了!”   “这季慎叛出衡山派,加入魔教,是因他本就是阎君之子。而穆二爷的身份也不简单,虽是名门正派,却系魔教出身,当年正邪之战便是由他挑起,之后隐姓埋名不知怎的就入了华山派……”   说书人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墨阳剑的主人玄轶,更是传奇。顾子焉一身男装与沈璃独坐一隅,听着那人的生平,不由想到了那日坐在她们对侧气度不凡的女子。   “说书人说那玄轶又是平战乱,又是杀邪魔的那么厉害,功成名就之时怎么就突然消失匿迹了?”沈璃想不通道。   “各人有各人际遇,或许他是遇着什么人,或什么事,萌生了隐退的想法罢,亦有可能厌倦了江湖,谁知道呢。”顾子焉的视线落在对角客满为患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是啊,我总觉得那个玄轶好似认识那天那个女的,而且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沈璃兀自嘀咕着,抬眸却发现顾子焉朝着外头走去,连忙跟了上去,“师……师胸,你等等我啊!”   衣香阁里多是姑娘在挑选布匹,见着两位标致的少年郎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小声的议论着,不时瞥他们两眼,两颊染上绯红。   “师姐,你要做衣裳么?”沈璃纳闷地小声问道,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份闲心?明明昨夜一宿没睡,该是担心师叔才对。   顾子焉径直走向布料前,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想做介绍却被其以随便看看而婉拒了。小二摇了摇脑袋,倒也不纠结,迎着那刚走进的客人走去。   店内显眼的地方,一匹色彩殷红的绸缎挂在那横架上,垂坠下来,上面的花纹繁复华丽,做成嫁衣……应当非常漂亮。   莺歌蝶舞韶光长,红炉煮茗松花香。妆成罢吟恣游后,独把芳枝归洞房。顾子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套衣裳,霎时漫开一片血雾。   “这位公子……”店内似乎是掌柜的走上前来,低声询问道,“可有什么要老夫帮忙的?”   顾子焉惊得回过了神,慌乱地将快触及布料的手收了回来,一转身,撞在了布台上,有什么东西从衣襟滚了出来,却是不在意地拉着沈璃步出了衣香阁。   “这人真奇怪。”掌柜的喃喃,视线落在那布台上,捡起那东西喊道,“公子,你东西掉了!”   顾子焉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沈璃抽空回头,见那人手里拿着的瓷瓶,状若不解道,“师姐,那不是你今晨问怜荀讨要的?”   “别多话。”   “……”   等等,这间店……是衣香阁?!   作者有话要说:离大结局还差一步233333继续奋斗,明天会送上!等全部更完了会修文,锁了那么多真是让人害羞啊o(*////▽////*)q   第67章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青松翠竹掩映下,一袭白衣的英气少女舞剑于庭前,丝丝光线透过叶瓣间的缝隙洒落在她的发,灵动如一首乐曲,那般鲜活。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手腕一转,擒着剑柄朝那来人而去,后者身形一动,轻松化解,连衣角都未触及半分。顾子焉收势,青鸾纳入剑鞘中,颇为沮丧道,“练了这么久还是不及师叔,果然是我太笨了。”   少年眼里浮起一丝温暖笑意,微低下头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包子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安慰道,“比起同门,你已高出许多,勤能补拙,将来定能超越于我。”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我的子焉不需要多厉害,而我才应该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你纳入羽翼下,保你一世无忧。   “唔,对了,师叔你来找我?”   “刚从沂山回来,带了些小玩意儿给你,出去几日,可有想我?”   “嗯嗯!”顾子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咧开嘴角笑道,“师父跟你一道去的,他也回来了吗?什么时候你们能带上我就好了!”   “……他还有事,会再晚些时日。”喂,失落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明显!   少年抽了抽嘴角,暗暗磨牙,那人最好都不要回来!一转话题道,“子焉想下山吗?”   顾子焉用力点头。   “等你再长大些。”   顾子焉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道,“我已经十四了!”   “十四……快了呢。”少年喃喃,眼里浮起一抹光亮。   “什么快了?”顾子焉好奇地看向他。   “那子焉长大后想做什么?”   “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顾子焉想也未想地流利答道。   “……”这么官方的台词肯定是某人教的!少年的牙磨得更狠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事更需要你去完成!”   “什么事?”   “做我的娘子。”   “什么是娘子?”   “能与我一起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的人。”   “嗯!”顾子焉似是找到知音一般,眸光闪闪地盯着他道,“我要做师叔的娘子!”   少年眼中的笑意满溢,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等你师父回来,你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哒!”   夜,从未关好的窗户缝隙中袭入一丝冷风,烛火微晃,床上躺着的人那抹笑意凝结于嘴角,眼皮微微颤动,醒了过来。胸口的刺痛让他重新躺回了床上,一手捂着,却有血液渗出了纱布,掌心微湿。   “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了。”一宽大雕花黑漆木桌前,坐着一位俊朗而孤冷的男子,见其醒来冷声开口道。   季慎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原来是熟人。“是你。”   “那日还要多谢你出手,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将人带走,不过似乎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淮宗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晦暗莫名,看不出任何心思。   “原来是为了它。”季慎闭眸,闪过那一剑刺过来的画面,眉心骤然蹙起,伤口处的疼痛加剧,令人难以喘息,紧咬着牙根勉力逸出一抹轻笑道,“倒还不如死了呢。”   淮宗神色一凛,想起那小东西苦苦哀求自己放过他,不惜以天心诀来换,呵……却没想到那日早被这人顺了去,最近倒是安生了不少。   只是这人身上淌着皇族血脉,行事却……不由泄出一丝鄙夷,做事没有阎皇心狠手辣,也活该落个如此下场,所幸那人已死,对付眼前这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淮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追根溯源,你我算是同宗,江山动乱,武林必受牵连,你在意的人能安好?”   季慎默然,千算万算,未想过穆彦林那疯子作的是这般打算,竟是……败得一塌糊涂。   “给或不给,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算明白的不迟。”   季慎抬眸,看着那人成竹在胸的模样,忽而明了,自己不过做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真真是可笑。   夜色极深,天边一轮圆月悬挂,清冷月光洒落着地,照着整个空寂的慕华山庄极为凄凉。较为偏远的别院里,不时有低吼声及铁链撞击的声响传出,院内小筑内,一堵铜墙上用锁链锁着一人,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淮阳你骗我!”一声怒吼自那人口中发出,抬起头,一双猩红血眸中满是恨意地瞪着桌边之人,桌底下露出的色厚锦长袍的一角,云纹凝重华贵。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上前掌掴了他一巴掌,怒喝道。   衣着繁复华贵的女子盈盈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蹙眉搁至一旁,“你说淮宗在洛城,过了这么久却始终未见其踪影。今日若非我事先有所部署,你早就成了那人的刀下亡魂,最后还让官燕将人带走,这般无能,本宫要你何用!”   “分明是你想过河拆桥,你想扶玄轶上位,笼络武林,你好卑鄙!”   “没错,本宫已让人去宣扬你是当年阎君身边的小跟班暮烟,出卖主子,杀害大哥,私藏九霄剑谱……这炉失魂香燃尽,你体内的魔性会被激发,你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就像阎皇当年走火入魔一样,成为人人追杀的魔头。”   桌上紫铜嵌珐琅的龙纹香炉里燃着琥珀似的香料,穆彦林脸上神色多变,最后忽而仰头大笑,挣动铁链铮铮作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淮阳,你的皇权梦终会是黄泉梦,不得……好死!   华阳闻言面色一变,冷冷笑了一声,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炉子里的香料,顿时屋子里香甜的味道又浓郁了些。   翌日清晨。   衣香阁对角的茶楼每日都是人头济济人声鼎沸,说书先生都生得一条好嗓子。今日虽然人多,可这一嗓子喊起来,却远远地穿到街上去,又拐了个弯儿上了楼。   “自打前任盟主穆霸天身亡后,可谓是多事之秋,昨日群雄会……”说书人唾沫横飞,将昨日群雄宴说得神乎其也,令人犹如亲临现场,听的是极为过瘾。   一通说完,说书的中年男子揭开茶盖,呷了口茶,继续道,“那位新盟主穆二爷不是要退位让贤么,可昨儿夜里又出了岔子,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这留宿山庄的青云派还有恒山派几名长老弟子一查,好家伙,原来穆二爷练的是九霄剑谱。说起这九霄剑谱当年可让江湖人士抢破了头,引发正邪大战,江湖传言是在阎君的儿子手里,谁能想到穆彦林贼喊追贼的,早就私藏了!”   “这季慎叛出衡山派,加入魔教,是因他本就是阎君之子。而穆二爷的身份也不简单,虽是名门正派,却系魔教出身,当年正邪之战便是由他挑起,之后隐姓埋名不知怎的就入了华山派……”   说书人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墨阳剑的主人玄轶,更是传奇。顾子焉一身男装与沈璃独坐一隅,听着那人的生平,不由想到了那日坐在她们对侧气度不凡的女子。   “说书人说那玄轶又是平战乱,又是杀邪魔的那么厉害,功成名就之时怎么就突然消失匿迹了?”沈璃想不通道。   “各人有各人际遇,或许他是遇着什么人,或什么事,萌生了隐退的想法罢,亦有可能厌倦了江湖,谁知道呢。”顾子焉的视线落在对角客满为患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是啊,我总觉得那个玄轶好似认识那天那个女的,而且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沈璃兀自嘀咕着,抬眸却发现顾子焉朝着外头走去,连忙跟了上去,“师……师胸,你等等我啊!”   衣香阁里多是姑娘在挑选布匹,见着两位标致的少年郎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小声的议论着,不时瞥他们两眼,两颊染上绯红。   “师姐,你要做衣裳么?”沈璃纳闷地小声问道,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份闲心?明明昨夜一宿没睡,该是担心师叔才对。   顾子焉径直走向布料前,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想做介绍却被其以随便看看而婉拒了。小二摇了摇脑袋,倒也不纠结,迎着那刚走进的客人走去。   店内显眼的地方,一匹色彩殷红的绸缎挂在那横架上,垂坠下来,上面的花纹繁复华丽,做成嫁衣……应当非常漂亮。   莺歌蝶舞韶光长,红炉煮茗松花香。妆成罢吟恣游后,独把芳枝归洞房。顾子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套衣裳,霎时漫开一片血雾。   “这位公子……”店内似乎是掌柜的走上前来,低声询问道,“可有什么要老夫帮忙的?”   顾子焉惊得回过了神,慌乱地将快触及布料的手收了回来,一转身,撞在了布台上,有什么东西从衣襟滚了出来,却是不在意地拉着沈璃步出了衣香阁。   “这人真奇怪。”掌柜的喃喃,视线落在那布台上,捡起那东西喊道,“公子,你东西掉了!”   顾子焉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沈璃抽空回头,见那人手里拿着的瓷瓶,状若不解道,“师姐,那不是你今晨问怜荀讨要的?”   “别多话。”   “……”   等等,这间店……是衣香阁?!   第68章   洛城郊外,枯叶林,地上被厚厚的落叶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林木和腐叶混合的奇妙香气。一道灰色的身影疾行,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仔细辩听,似有重叠。   穆彦林忽的停了下来,林间静谧,呼吸声清晰可闻,一缕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扩散,随风一吹,却叠加的无比浓郁。鲜血顺着剑锋润过,缓缓在剑尖聚成了一滴滴血珠,坠落划破犹如静止的空间。   “跟了我一路,该现身了吧。”   一片黑色衣角闪过树后,缓缓显出俊挺身姿,乌发曳地,手中的苍寻本能地透着一股冷冽肃杀之意。   穆彦林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来人,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透出一股狰狞之色,“季川,杀了……我要……杀了你!”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空气徒然凝聚,凌厉的气息四散开来。漩涡之中显出身形的穆彦林突然一剑破空而来,季慎横剑一挡,剑刃交接发出清脆声响,二人各自错身而过。穆彦林当即转身,手中长剑对地一指,无数剑气化身一尾血色巨龙,张开大嘴,扑向季慎。   面对扑面而来的血龙,季慎全身凝气,不敢大意,亦是察觉到走火入魔后的穆彦林功力大增,更难以对付。眼眸一黯,苍寻化为一道虹芒,带着那滔天般的恨意袭向穆彦林。   电光火石间,一股剑气冲破无数层层叠加的血雾,白光亮起瞬间冲散血色巨龙。穆彦林低喝一声,掌劲再发,一掌逼退季慎的同时也感到背后数道剑气逼身而至,不容任何的犹豫,穆彦林立刻左手手运剑诀,长剑旋空而上化解了背后杀机,但就在此刻,却见季慎眼中寒芒一闪,暗道一声不妙,急忙抽身而退,但仍是慢了一步。   迅疾无伦的一剑,穆彦林灰色袍子的胸口处一片鲜血晕染开来。而他的剑尖没入了季慎的肩胛,再无力推进一分。   季慎抽剑而出,剑与血肉分离的刹那穆彦林死死瞪大了双眸,仅是一声闷哼便倒了下去,阖上的双眼感受着鲜血顺着冰冷的锋刃缓缓落下,过往回忆的一幕幕在心头闪过……   “别怕,我爹爹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倒时候那些坏人一个都逃不掉!”小小的黑屋子里关着许多孩童,其中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孩低声安慰着旁边比她小上一些的男孩。   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小男孩把头埋在臂弯里,空洞的眼神似是有了一些神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女孩。   “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会被人贩子看上了,你爹娘一定很担心。”说话的小女孩明明比自己好看几倍,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们……都死了。”哑哑的声音响起,遂不再开口。   小女孩睁大了圆乎乎的眸子,咬了咬下唇,露出一抹歉意,半晌小声询问道,“等我爹爹救出我们后,你愿意跟我回家么,我一直想要有个弟弟呢,我来做你的亲人,好不好?”   “我叫尹羡,孚尹旁达的尹,买田阳羡的羡。你呢?”   “阮慕言。”   “凑在一起,正好是羡慕呢!”   ……   说好的要带我走,为什么……骗了我?   林间突兀地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季慎敛眸,遂不再停留提剑而去。林子里,一大波武林人士蜂拥而至,为首之人手持墨阳,见到地上躺着之人时微蹙起了眉头。   黄衫老者上前查探,随后起身道,“我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死了,九霄剑谱亦不知所踪。”   “看那方才离去之人应该是魔教余孽季慎,定是他杀了人拿走了剑谱!”人群中有道声音愤然道。   “此人不除,必成大患。”那名黄衫老者抚着胡须,悠悠说道,复又沉吟片刻,转向玄轶道,“如今武林群龙无首,魔教隐患未除,正是需要正义之士除魔卫道之时,我看眼前就有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众人闻言纷纷顺着视线看去,许是玄轶身上十足的凛然气场,竟无一人提出反对,倒是多了几声附和之言。   “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实话说,若非穆氏兄弟将江湖搅得乌烟瘴气,我亦不会出山。盟主之位空悬,不利于眼下局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挑下这担子,待整顿之后,重开武林大会,恢复过往辉煌。”玄轶略一颔首,深思道。   余下一片附和,点头称是。   慕华山庄,不,已经除了门上的那块匾额,改为了盟主府,玄轶住处。雅筑内,珠帘被缓缓地撩起,一女子踱步而出。着一身绸缎鎏金月牙色衣服,袖口处用银丝绣了些花纹,宽大的腰带上系着一枚温润剔透的玉佩,十足的贵气。   玄轶默默守在一侧,待婢女送上茶后将人遣了下去。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华阳坐到了桌边,噙着一抹甚为满意的笑意,“看你已取得那些人的信任,明日盟主大典本宫已让人打点妥当,你向来不喜这种场面……难为你了。”   “为公主分忧,是在下分内之事。”当年若非她相救,自己早已不在这世上了,何况……剩下的半辈子里他只想守着她,她所想的,他自当竭力。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盟主大典办的精简,却也隆重,反是有身份地位之人皆收到了邀请,早早聚集,或冲着玄轶之名,亦或是瞧个热闹的。衡山派亦在受邀名单之内,顾子焉带着几人再次踏入慕华山庄,大典设在了当日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四周有侍从压阵,环视而过,却发现并非原来华山派弟子,看上去都是训练有素的新面孔,心底起了丝疑意。   未时三刻,吉时。主礼人高喊一声祭天地,拉开大典序幕,婢女仆从穿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道道繁琐仪式,到了加冕一刻,玄轶紧抿着唇,视线扫向了某一处,暗影中一人静静而立,似是对视。   但就在礼官准备宣布大典结束的时候,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响起,身着明黄锦缎华服的男子自暗处走了出来,身侧几名官燕环绕。金色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颜色。   而四周涌出更多的将士将参与大典之人通通围聚起来,以长剑压制。隐在廊檐柱子后的女子不可自制的踏出了一步,死死盯着那大摇大摆闯入之人,双眸燃起层层火光,暗含着吞噬之意。   淮宗自然是看到了,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莞尔笑容,开口道,“皇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众派之人瞧着这一幕,皆惊于二者身份,一时忘作反应,呆呆看着。淮宗身侧的官燕蓦然动手,直奔华阳而去,玄轶反应极快,早一步护着淮阳退至安全地带。   “皇姐在五台山修身养性多年,没想到还是戒不掉骄躁,想借着武林之势东山再起,未免也太过自不量力。”淮宗袍裾翻飞,身姿笔直,嘴角噙着一丝讽刺意味,与华阳公主在石阶上相视而立。   华阳公主袖子下的双手倏地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而毫无知觉,近乎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想起当年种种及五台山上所受之苦,面上掠过一抹阴狠,大笑道,“在洛城寻你多时,倒未想过你自己送上门来,今日便是你死期!”   “华阳,念在你是朕皇姐,父皇临终交代留你一命。若你现在收手,把你的人留下,朕派人护送你回五台山,此事就当揭过。”淮宗敛了神色,漆黑的眼眸带着锐利的锋芒淡淡扫过她身侧的玄轶,郑重说道。   “孰胜孰负还未有定论,何必一早就口出狂言,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要回也是回我的凤阳宫!”   淮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半晌敛眸,决然道,“动手!”   山庄入口,涌出数十名黑衣卫士押着一批手脚被缚之人推到了场中央,离华阳不远,遂看得清楚,却是她埋伏在洛城里的军队,找寻淮宗亦是退路,登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瞪向那人。   场内盟主府的侍从忽然哗变,剑指华阳,当下胜负已分。   “还不将人给朕拿下!”淮宗一声令下,闭上眼道,“一个不留。”   “是!”应声之际,厮杀更烈。   玄轶眼眸一黯,一手带着华阳,手执墨阳杀出一条血路来,唯一的信念,便是坚守自己当初的承诺,保护着华阳冲出重围。   华阳远远看着那人神色漠然地站在那,与幼时那个生性古怪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皇姐,这江山只会是我的,你便是再想要,父皇也不会给,因为你是女子。”   “唔!”华阳猛地皱眉,感觉到了皮肉被划开的痛楚,背后钝痛,身子依向了玄轶,满满环住了他的腰,似是自问一般轻声喃喃道,“为什么……不可以是女子的,明明被偏爱的那个是我啊……”   天边散开的晚霞如盛开的红莲,如火如血,猩红一片。   时过半月,当日那场厮杀犹让人记忆深刻,华阳公主惨败,一场皇权梦终赴黄泉,甚为凄凉。当今皇上谨守先祖遗训,不插手武林之事,江湖复又平静。顾子焉一行人回了衡山,只是比去时少了一人,犹如做了一场冗长的梦,醒来物是人非,徒增伤感。   正午的日头最烈,阳光驱散雾气,露出恢弘建筑,犹如山水画一般寂静壮阔。   “师姐,师姐!”一道突兀的疾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身着紫衫的娇俏女子匆匆忙忙奔了过来,手里擒着只鸽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练完功的顾子焉一个漂亮收势,剑刃入鞘,转过头对上那只鸽子的黑豆眼,闪过一抹怔然。“处理掉。”   “师叔在山门外已经等了五日了。”沈璃似乎是有所料到,故直言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你真的不去见一面吗,或许师叔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呢?”   顾子焉敛眸,叫人看不出情绪,半晌一言未发地走掉了。沈璃站在原地,瞅着那抹清瘦身影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看向了手里的肥团子,喃喃道,“要不把你炖了给师姐补补吧。”   肥团一阵扑腾,落荒而逃,不就是送个信么,鸽生要不要这么坎坷!   山门外,微风徐徐,一道挺拔身姿伫立着,长久未动,犹如一棵松柏。视线落在那道山门上,恍若能穿透般,见到思念许久之人。   山门里,顾子焉触及门把的手停在了半空,眸色复杂。恨吗?好像那一剑下去,更多的是痛,又……谈何原谅?   “你走吧。”   季慎闻言,眼眸亮起复又黯下,贴近门道,“子焉,给我一个机会,重新来过可好?”   良久,未有声响传出。季慎守在门口,犹如等候一个判决,心底的希望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若那日,我一剑刺下,而你未走,我便拼了所有保你。即使入了魔教,我也会带你走回正道,犯下的杀孽,我便陪着你一块儿赎罪。”   “我……”   “错过了即是错过,回不去,也过不了。”顾子焉收回了手,喃喃说道,像是告诉门外的人亦好像是说与自己听,她负了师父所托,唯有衡山安好,才能心安。   “你终究选了衡山,而非我。”一声痛苦呓语隔着门板传入,身上的伤处如被细针扎过,疼得钻心。“我以为……会有改变的一日。”   “我虽有杀宋青山之心,却未想过真的取他性命,是他自我了结的,为的是赎当年之罪。宋晴容是血煞门潜伏在衡山派的奸细,本就不是善类,入了魔教,觊觎宝藏才落得如此下场。从头至尾,我未有对不起你。”   事成之后,你带着那些人退出中原,永不再入。若有违誓言,衡山派与顾子焉将不复存在,朕说到做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嗷~终于写完了,顾子焉是古板之人,从小教育要守护衡山派,不能给衡山派抹黑,而师叔是亦正亦邪的人物,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在不伤害子焉的条件下还是做了些会让她难受的事,他觉得可以原谅,而顾子焉却介意,介意师叔后来的作为,更介意师叔的欺瞒,即使她想跟师叔重头再来,也不可能撂下衡山派的担子,这个结局BE了,可是我觉得还蛮正常的嘤嘤嘤嘤,表拍我,我这是在洗白自己,T^T   出书版的结局是HE,还会有有爱的番外,总的来说会比这版本的结局要好,可以期待一下,出书日期未定,具体留意某苏微博,会送样书还有以前出的喂~~ ——网络版完——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