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白夜、千羽)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仙门卧底,不好当! 作者:枭药   ☆、第1章易家村   群山之间的易家村,山清水秀,草长莺飞。   百余户易姓人家祖祖辈辈已在这村落里生活了几百年,细算起来,左邻右舍都能沾亲带故,日子一日日过着,虽是一成不变,却也算淳朴平实。   但在两日前,十余名鲜衣怒马的外乡来客却打破这片平静,这十来个人都衣着整齐,气势昂然,为首的自称是京城员外府上的管家,到这是因为他们府上独苗一根的小少爷前一年忽的患了怪病,昏迷不醒,药石无医。老爷自是着急,无奈下只得花大价钱请了有道行的仙人来看,说是昏迷的小少爷是命中注定有这一劫,要想安然渡过,需寻有福缘之人结识才能破解。   至于这有缘之人是谁,在什么地方?仙人掐指一算,也只知道这个有福之人岁数在十八之下,在东南方向,旁的却是再也算不出了。   那只有这一根独苗的老爷没了办法,便只能吩咐管家下人跟着,请这仙人往东南寻觅能救他儿子的贵人,城里瞧了个遍,便渐渐一路找到了易家村,想请村长将十八以下的少年少女们都找来让道长看看,说不得要找的贵人就在这村子里,若能找到固然最好,便是不是,他们也愿给每个让道长看过的村民都送上二百个大钱的酬劳。   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村长本来也有些怀疑,但等得收了管家送上的两锭元宝后,便满面笑容的先让自个最小的十七岁儿子让那仙人瞧了瞧,虽然村长儿子不是他们要找的有福之人,但也遵守承诺又额外送上了两百个大钱。   见此村长自然再无一丝怀疑,当即找了人把这好消息宣扬的满村皆知,让家家户户有十八岁以下娃儿后生的都带过来让道长瞧瞧,瞧一眼就给两百铜钱!   有村长的保证,再加上已被看过的人拿着铛啷响的铜钱在村里的炫耀宣传,不过半个多时辰,村子正中,唯一一座用灰砖青瓦制成的“豪宅”门外,便排满了聚集而来的村民,大多手里都牵着三两个几岁到十几的孩童,一个个虽然都穿着缀满了补丁的麻布粗衣,但依然难掩脸上红光满面的期盼之色。   “哎哟,大丫她娘也来了?怎么,就带着三丫头,没带大宝来看看?”一排在队中,裹着蓝布头巾的妇人热情的向来人打着招呼。   被称作大丫娘的妇人听见这招呼,忙又拽了一把手中身形瘦弱的女童,赶了两步插到了队伍中间,笑着应和:“可不,不说成不成,光是这么看一把就有两百个铜钱呢!他爹得去镇上做几十天工才能攒下,至于大宝,我跟丫他爹就得了这么一儿子,这万一让仙人看了真是贵人,让人家带走了,这日后谁给我们养老送终?”   “哎!也是,你就生了这么一个带把的,是得看紧了,我这一堆小子,说起来还就数这老闺女惹人疼!”蓝头巾妇人哈哈笑着,炫耀般露了露自己手里的两儿一女,又接着说起了当前的事,语气艳羡:“要不说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呢,光看看就给两百个铜钱,这要是真选上了,可不得真金白银的买下来!”   听到真金白银这四个字,大丫娘许是在脑子里已经想到了那亮闪闪的黄白之物,瞬间眼眸更是闪亮,又带着期盼低头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女童一眼,心内暗暗琢磨着:“说不得四丫就是那有福的人,想想前两天从树上掉下来,留了拳头那么大个疤,睡了两天就又好好睁了眼,丁点事没有,这可不就是福气!”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大丫娘不禁又紧了紧攥在手心的小手,像是已经攥着了一大锭金子,接着又焦急的踮起了脚尖,往前一看这长长的队伍不禁有些泄气,又长叹一声转头开始和身旁的妇人闲话起来。   感受到头顶那束像是看着待宰成猪般的目光移开,易苒忍不住的松了口气,略微挣了挣被攥的生疼的手掌,心内却暗暗的咒骂了一句,封建落后的古代!什么有道行的仙人,明显是骗子吃大户,这么一辈子找不着那有福之人,你们可不是要供着那道士一辈子,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相信!   虽然心里是这么暗暗吐槽着,可早上只吃了半碗红薯野菜粥的易苒,这时心里却是在隐隐期盼,等发了这两百文钱后,她的便宜娘会不会看在是因为她得来钱的份上,让她吃一口只有弟弟才能每日来一碗的鸡蛋羹。   想到上辈子尝过的鸡蛋的味道,易苒嘴里已经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液,等反应过来自己做出的这动作,她又不禁在心里苦笑着,鄙视自个如今的没出息,竟为了上辈子最讨厌吃的鸡蛋馋成这样!   这其实倒也不能怨她,任谁从物资极其丰富的忽的来到这天然落后的乡村,都会不怎么适应的,尤其是在她吃了几十天的红薯野菜粥之后。   她倒不是没想过利用超越古代人民几千年的智慧,弄点沼气,发堆蘑菇,来个发家致富什么的,只是当她看见了隔壁家的翠心因为感冒发烧说了几句胡话,就被邻村请来的神婆照头泼了一碗黑狗血,喝了三天“神符灰”后,便明智的选择了闭上嘴,低调行事。   为了转移刚刚想到的鸡蛋羹,易苒扭头看向了周围和她一般大小的孩童们,离得最近的便是排在她身前的一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年纪还小,五官却已露出了些小家碧玉的模子,看起来怯生生的,很是惹人怜。   这正是住在易苒家隔壁,十几天前才刚被淋了狗血的翠心,虽然被神婆好一番折腾,不过运气还算不错,并没让病情加重,歇了几天反而慢慢撑了过来。   发现易苒的目光后,翠心打量着面前易苒沾满灰尘的褴褛衣衫,抿着嘴露出了一个带着怜悯同情的笑。   活了几十年居然被一个软萝莉可怜了!易苒面无表情,强忍着心头纠结的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张开了嘴的草鞋,却又不得不无力的承认自己看起来好像确实是挺落魄的。   尤其两个是几乎一样的年纪女孩站在一起,对比的就更明显。翠心穿的是一身干净的碎花衣裤,头上绑着鲜艳的红头绳,虽然在易苒眼里是极富乡土气息的风格,但在这易家村的少男少女里,已经算是少有的漂亮装扮,起码要比易苒这会穿得颜色都分不出,袖口卷了好几层的破旧上衣要强的多。   这倒不是因为翠心家境比易苒附身的三丫家里好多少,只不过翠心家里有已经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却只生了这一个女儿,相较之下自然就受偏爱了些,三丫家里就不同,母亲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第四胎才得了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对前几个要注定要泼出去的女儿自然不怎么在乎。这一点,只从真正的三丫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撞破了头,她的父母却只是抹了一把灶底灰,不说大夫,连邻村的神婆都舍不得送蓝鸡蛋请一趟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能避免了狗血淋头,易苒对此其实也很是庆幸就罢了,更重要的是正因为这不在意,这身体父母丝毫没发现原来的三丫换了芯,另一方面,也多多少少的减少了些易苒发现自己占据了他人子女身体的愧疚。   村子里人本来不是太多,队伍虽然排的长,但其实多是送孩子过来,也顺道领铜钱的家长,因此进展的倒是很快,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排在易苒身前的翠心一家。   到屋子附近是村长的儿子来回吆喝着维持秩序,门口站着的是一家丁打扮的男人,腰背挺直,易苒抬头看去,发现这个家丁也很是年轻,最多十六七岁年纪,浓眉大眼,面目看起来很是憨厚。   似乎也发觉了易苒了目光,家丁打量了这个瘦弱的小女童一眼,便又接着抬头对门口的人说道:“两个一起,只孩子进去就行,让道长看一眼,立即就能出来!”   不同与家丁的毫不在意,易苒却是被这一眼盯得心惊肉跳,那目光倒不是厌烦凶狠,但是完全不同于憨厚的五官,带着股说不出的漠然,好像他看着的不是和他一般的人类,而只是个草木蝼蚁一般,连鄙视都不屑,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这目光实在是让人不怎么舒服,易苒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在古代,连家丁也能带着这么一股子高高在上吗?   只是还没等得易苒想的更多,大约一两分钟后,屋内翠心的两个哥哥就都已经出来,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有福之人。   接下来就是易苒和翠心,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木屋,明明屋外还有不少村民在闲话吵嚷,但一进屋却是明显能感到安静了许多,说话声似乎都已离了百米之外。   这木门的隔音有这么好么?易苒心头的疑惑更浓,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有些无措畏缩的跟着翠心往里转了个弯,抬眼就看见一了张八仙桌,正中坐着个满头白发,道士装扮的老人,看见两人后一挥拂尘,面色严肃的对着她俩招了招手。   这老道士童颜鹤发,神态飘渺,倒并不像骗子,似乎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但易苒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但到了这时候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只是接着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该有的紧张神态,低着头跟在翠心身后走到了白发道人前。   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的道士一脸严肃,也没在说什么,放下拂尘,径直伸出双手同时放到了易苒和翠心的眉心。   刚一接触,易苒瞬间就是一个机灵,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一窜而过,一旁的翠心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颤抖的同时甚至还响起了一声轻微的惊叫。   与此同时那收回双手的白发道长竟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不自觉的就扭头转向了屋角,语气带着惊诧:“这两个丫头,竟都有灵根!”   ☆、第2章葛道士   白发道长话音刚落,本来还空无一人的墙角就忽的出现了一闪人眼睛的身形,接着一眨眼间便又移到了桌前,开口问道:“哦?资质如何?”   易苒这才看清楚,从墙角出现的是一中年男人,个子其实还算高挺,但却有一副很是发福的身材,肚子层层堆积的已经看不见脖子,偏偏还穿了一身金光闪闪的金缎绸衣,十个手指怕就带了不下六个大金戒指,这时正睁着同样闪亮的小眼睛,带着生意人般热情的笑容看着白发道人。   虽然这满身暴发户气质的发福男人笑容满面,但白发道士却似乎对他异常畏惧,方才的仙风道骨一丝不见,显得有些慌忙的起身立在了一边,满面恭敬:“晚辈还未用测灵术,一时倒是还并不晓得,还请万护法稍待。”   明明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却对着一中年男人自称晚辈,金光闪闪的万护法却似乎觉得这很正常,挺着肚子慢悠悠的在椅子上坐下,对着易苒翠心一抬粗短的手掌,接着笑道:“那葛道友便请吧。”   “不敢当,不敢当。”闻言白发的葛道士连声谦让着,转过身来,表情郑重。   还迷茫着的两个小姑娘这才回过了神,因为这异常情景本想步步后退,但不知为何身体一丝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葛道士将手抵在了自己眉心,刚刚那过电般被窥探的感觉便又一次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次时间长了点,葛道士收了手,转回身恭敬的回道:“右边这个是双灵根,只可惜恰好水火相克,怕修为难有进益。倒是左边这小姑娘,是水木土三灵根,且木系为主,若有悟性,倒是个阵法师的好料子。”   易苒站在左边,正是道士口中三灵根、是阵法师料子的人,听到诸如灵根阵法之类的这些上辈子似乎在书里听过的词,易苒有些恍神,忙抬头全神贯注的接着听着,希望能知道更多。   但万护法没接这茬,闻言只是盯着葛道士,满面笑意的说得内涵深意:“哦,那说不定倒是能让道友后继有人,同为我星冥门出力了!”。   葛道士听了这话却是面色一僵,连光亮整齐、仙风道骨的白胡须都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小心的拱手说道:“在下修为疏浅,怕是,怕是难以……”   “葛道长实在是过谦了,想您堂堂中级阵法师又有哪个门派去不得?”这时又有声音从门口传来,易苒抬头看去,发现正是原本站在门口的家丁,这时神态里却没了那副高高在上,神态反而很是诚恳真挚,正睁着浓眉大眼满含敬佩的看着葛道士,声音憨厚:“还是,您觉得我星冥门太过不堪,容不下您?”   “岂,岂敢!”葛道士慌忙否认着,又环顾了一圈紧盯着他的两人,知道此时这情形容不得他反驳,便也只得努力的笑着,只是话里的言不由衷连易苒都听得出来:“幸贵门不弃,在下自也是欢喜的很。”   等到热情的将这葛道士“邀请”入门之后,身宽体胖的万护法才似乎又想起了一旁的两个小姑娘,低头看着易苒笑得温和:“极好,小姑娘不如也和我们一同回去?”   刚刚出炉的前车之鉴葛道士还在一旁站着,我能说不行吗?易苒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保持着一副惊恐小白兔的表情,迷茫仓皇的看着他。   万护法哈哈笑着,抬头对浓眉大眼的少年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林山师侄。”   “是。”那叫做林山的少年答应一声把手放到了易苒肩头,接着似乎有些犹豫又开了口:“那这个水火双灵根的……”   万护法低头看了翠心清秀的五官一眼,眯眯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一起带走吧,凡人里有灵根的不多见,便是资质不好,也总有些旁的用处。”   林山了然的点了点头,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翠心,两人便都不由自主的跟着那少年的脚步乖乖走出了后门,直到了后院柴房才一起瘫倒在了地上。那少年见此又无害的对两人笑了笑,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易苒长出一口气,试了试发现自己依然浑身无力,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转头看看翠心,这丫头这会正在哭的涕泗横流,确实,本来也就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实在没力气,怕是已经嚎啕起来了。   不过就算是出去了,面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反抗之力吧!这么想着易苒不禁一阵无力,也就不再挣扎,冷静下来,思量起了当今的状况,显然这伙人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管家家丁找福缘之人,灵根什么的,以她上辈子闲来无事,看过的几本网络小说内容来看,倒像是……修仙?   易苒苦笑着,修仙什么的,虽然玄幻了点,但细想起来,倒是比被原主父母嫁给某个不一定怎么样的男人种田生娃要好一些,只是,看着这什么星冥门遮遮掩掩的做派,再加上刚刚葛道士那一幕,怎么就那么让人不安呢。   时间渐渐在思量发呆里流逝着,翠心哭够了以后倒是抽抽噎噎的叫了易苒几声三丫,只是易苒这时也没心情哄小孩子,便装做没听见,没有搭理她,翠心尝试几次后也就闭了口,狭隘的小柴房就这样沉寂了下来。   直到天色漆黑,门才又一次被打开,出现的是那个浓眉大眼,面目憨厚的少年林山,上前将两人扶起,开口说道:“我们已和你们父母说好,今后你们两个便是我星冥门的人,与这易家村再无瓜葛。”   易苒一愣,扭头看向翠心,她丝毫不怀疑原身的父母会为了银子买了她,却没想到翠心的家里竟也这会般轻易的放弃,还是星冥门这些人使得手段不一般?   这时已是夜幕低沉,周遭除了葛道士、万护法、林山,白日里熙熙融融的村民都已不见。万护法在前面色严肃的伸手一挥,便忽的从袖中飞出了一柄青铜宽剑,迎风渐大,不过几息便几乎要将门前空地占尽,等万护法停下了手,林山紧了紧手下的两个女童,忽的跃起,便平稳的带着易苒与翠心跳到了剑上。   万护法见此,悠然的转身看向了葛道士,面带笑容:“葛道友先请!”   葛道士闻言拱手苦笑着,倒也听话的上了剑中,万护法在后,上剑的瞬间便无视重力载着四人飞了起来,且速度极快,低头望去地上的草树都是一晃而过,看不分明,奇怪的是这么快的速度,却没感觉到丝毫凛冽风吹,还和平地一般很是安稳平静。   许是因为饥寒交迫,也可能是被吓傻了,这时的翠心只是畏缩的抱膝而坐 ,即便是这样的异景也没能让她有所反应。易苒也是呆愣的坐在一边,努力让自己尽快接受着这玄幻的一幕。   再过一阵,葛道士面带犹豫,向盘膝坐在剑尾的林山搭起了话:“不知林道友可否告知,我们这是要去哪?”   林山抬头看了眼前方御剑而行的万护法,见他并无反应,便也拱手回道:“隆和山角,与同门一起共回星冥外海。”   “原来如此。”葛道士抚着飘渺的长髯,又闲话般问道:“倒不知此次贵门出来了多少人挑选有灵根之士?”   林山看着他,语带深意:“筑基修为之上的便有五位,便是遇见了金丹真人,也有一拼之力。更莫说平常见到的也不过是些有些本事的练气低阶。”   葛道士闻言一顿,有些尴尬的干笑应和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堂堂星冥门,又怎是这些零星散修胆敢招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对方的人数吓着了,闻言葛道士倒像是就这般认了命,长长出口气,便换成了轻松的面色,反而随口问起了星冥门内门主心性,有几位真人、几位长老,诸如此类的话题,似是已经打算为日后的星冥门生活做好准备的样子。   林山见此似乎也很是满意,一脸认真的回答葛道士这些琐碎的问题。   易苒没精打采的在一旁坐着,实际上却是在认真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虽说还不怎么能听得懂,但面对这样的境遇也只能尽力先记着,希望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就这样过了近一个时辰,葛道士却像是心血来潮,忽的笑着扭头开口:“小姑娘们既是睡不着,不如过来坐着吧!”   易苒闻言一顿,犹豫了一瞬便爬了起来,刚转身便发现一旁像是睡着了的翠心也一起有了反应,站起咬紧了下唇,怯怯的站到了易苒身边。   葛道士满面慈祥,等两人到了近前,像个喜爱孩子的邻家老爷爷般笑着说道:“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不饿?”   确实,早上起来吃了点野菜粥边去村长那开始排队,然后便是柴房禁锢,御剑飞行,肚里早已空空。见葛道士这般人畜无害,翠心似是放了些心,羞涩的点了点头。葛道士见此哈哈大笑,低头将手伸向了腰间一灰色锦囊,易苒注意到随着他这动作,一旁的林山满面戒备的盯着他,浑身都紧绷着,似乎一有异动便要暴起伤人一般。   不过葛道士倒是没做什么,只是一晃眼,便从那锦囊里拿出了一几乎比锦囊还要大的瓷瓶,倒出两粒褐色弹丸放到了易苒与翠心的手里说道:“来,把这个吃了吧,辟谷丹,吃了以后十天都不会觉得饿。”   易苒看了看,觉得自己反正已没得反抗,何况肚子里也确实是饿的狠了,便与翠心一起,听话的伸手拿了一粒,放入了自己口中。   这丹丸入口即化,刚一咽下,便觉得一股暖流从食道径直流到进胃里,饥饿瞬间消失,却也并不至于有饱涨之感,很是舒适,易苒感受着这感觉,心内也不禁赞叹,辟谷什么的,这种玄幻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见两人都是满面赞叹,葛道士笑得更欢,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你二人多大年纪?”一边态度闲适的将瓷瓶放回了腰间锦囊。   一旁的林山见此似乎也觉的自己过于小心了,释然的笑笑,也放下了警惕之心。   但本来态度随意的葛道士将瓷瓶放回锦囊后,却忽的面色一正,又扔出了什么东西,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四周一瞬间便狂风阵阵,飞沙走石,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原本平稳的宽剑也开始左右摇晃,似乎马上就要翻到一般。易苒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仓皇间,隐约还听到了葛道士远远传来的咒骂:“呸!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林山一愣,猛地站了起来,牙关紧咬,望着剑头叫了一声:“万师叔!”   “哼!不自量力!”万护法冷哼一声,虽然还依然是圆滚的身材,但这时他本来的热情滑稽便已一丝不剩,反而森然的透出了浓浓的杀气出来,让人心惊胆战。随着这声音人也瞬间站起,向着东南方一闪而过。   林山眉头紧皱,似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剑身的动荡已经停歇了下来,但也依然没有继续前进,只是在这漫天的黄沙里悠悠飘荡。   没让他们等太久,一炷香的功夫周围的狂风飞沙便悄然停息,再过片刻满面阴厉的万护法也拎着已亡的葛道士跃了回来,随手将已经僵硬的尸身扔到了一旁,态度不屑:“一炼器老朽罢了,若非看他是个阵法师的份上又怎会邀他入门,不识好歹!”   “是我太不小心了,否则也不至于劳烦师叔。”林山面带愧疚。   “你还年轻,即便修为与他不相上下,经验上也总有些疏忽之处。”万护法摆摆手:“不过日后也确实该小心,还好是我,若是让门主知道了,一顿教训也是少不了你的。”   林山态度恭敬:“是,多谢师叔!”   万护法又恢复了圆滑热情的笑容:“你是门主亲传弟子,何况筑基在即,不必这般客气,说不得再过几日,我便要叫你一声师弟了!”   “师叔客气了!”   “哈哈,不必自谦……”   万护法和林山似乎已完全忘了方才之事一般,客客气气的相谈甚欢,但易苒此时已经听不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她这时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正好躺在她面前,肢体扭曲,死不瞑目的葛道士,无法接受,神态恍惚。   而易苒身后的翠心,也是紧咬着下唇,面色惨白,本来雪白的胳膊也不知何时已被她握的青紫。   直到这时,无论是本就天真惘然的翠心,还是重活一世,自诩不同与古人的易苒,这时才都真真正正,如此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是她们即将面临的修仙之道,什么,是邪修。   ☆、第3章星冥门上   两年后,南华大陆之北,星冥外海。   层层叠叠的乌云在阴沉的天空上密布着,不时飞出道道骇人的闪电。即便站在百里之外,也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云层雷电威的天道威压,让人只想要跪地臣服,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和雷云相隔百里的星冥岛上,与两年前相比窜高了一头,穿着一身灰衣的易苒,此刻却顾不上理会那些,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阵盘,用体内不多的真气小心翼翼的在阵盘上刻画着阵符。   这只是一个初级阵法“枯木缠枝”,发动时可以从四周钻出藤蔓,缠住对手的脚裸身躯,用以制敌。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实际上这阵法化出的藤蔓速度一般,质量又不怎么结实,即便是将人困住了,挣开也并不困难,因此修士们也只能拿它当做拖延时间或是扰人耳目的干扰之物,只算是初级法阵,并不算珍贵。   但若有明眼人在这,注意到的却一定会是这制阵之人的年纪与修为。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女童,竟能以炼气六层的修为独立制出阵盘,这般天赋,若是再加以培养,日后成为一代阵法大师也是极有可能。   要知这苍茫天地间,多为庸碌凡人,有机缘得窥天道的本就是百里挑一。而在这修士中,阵法师便更是稀少,毕竟要成为高级阵法师的条件很是苛刻。灵根、神识、毅力、悟性,缺一不可,况且就算是具备这些条件的修士们,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这枯燥的阵法,耽搁自己修炼的宝贵时间。   因此,茫茫南华界中,优秀的阵法师、丹药师、炼器师都很是罕见,无论在什么门派,都总是受欢迎和保护的珍稀型技术人才,这其实也正是当初万护法执意要请葛道士入派的原因。   可这时正在制阵的易苒却顾不上满意自豪,即便只是初级,制阵要耗费的灵气也不少,这时已到收尾的时候,可她体内的灵力也已几乎告竭,算是争分夺秒,说不上哪一边会先结束。   易苒看着最后那一微微的转折,深吸口气,静静心又提起了体内最后一口灵气,注入了灵粉之中,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刻出了最后一笔。   阵盘上的光芒便猛地闪烁了起来,繁复的字符痕迹泛着刺眼的青光,瞬间又忽的收敛,光芒不见了,但阵法依然微微颤动着,似有灵性。   成功了!易苒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松懈下来才更觉出自己丹田内空空荡荡,一丝灵气不剩,身上甚至还有些瘫软。   忙往口中塞了一粒养元丹,似是还有些犹豫,易苒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般干脆又服了两粒,接着也不移步,就这般在原地坐了下来,归元守一,引气入体。   等觉得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易苒站了起来,拾起了刚刚放在一旁的青绿阵盘,满意的看了看,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叹息。果然,即便只是初级阵法,现在便尝试也确实是太勉强了点,如果不是因为她两世为人,神识比普通孩童强大了不止数倍,能更精细的控制灵气用量,这“枯木缠枝,”怕是绝对做不成功。   而事实上,才刚刚炼气六层的她本来也不想这么急功近利,按她本来的打算,这几年还是修炼为主,偶尔画画符篆,等到炼气□层时,再开始尝试制作阵盘,这样灵力足够,即不会耽搁修炼,说不定开阔些眼界还会对她筑基有好处,算是两全其美。   只是,来不及了啊……易苒心里苦笑着,这可是星冥门,可不会那般宽和的供着弟子灵石灵药,供着他们循序渐进,尤其是这时候!易苒想着,抬头看向了南边尽头雷云密布的景象,心里更隐隐的起了几分急迫。   那是劫云,是高等级修士进阶时才会出现的心魔天劫,其实此时威力最强劲的的劫云已经散去,剩下的只是些结尾的散雷。但即便如此,到底是金丹期修士结婴降下的天雷,在木苒这炼气期的小菜鸟眼里,也依然是触目惊心,余威阵阵。   渡劫的高阶修士,正是易苒所在星冥门的新任门主,纪慧云。之所以说是新任,是因为星冥门原先的门主是纪慧云的双修道侣——“星冥真人。”而纪慧云在十日前还是门中的长老,没有丝毫要升至元婴期的迹象,虽然身在名声不怎么好的星冥门,又有金丹期的修为,但外表看来也只是一温柔恬静的金丹女修。   但就在十几天前,独自在岛上修炼的纪慧云贴身携带的道侣灵牌却突然碎裂,要知灵牌内注入着宿主一丝元神,与宿主息息相关,一向是用来送给极亲近之人以示安全,修真之士们口口相传的一句话便清楚的说明白了:灵牌在,元神在,灵牌破,道命休。   虽然是邪修,但纪慧云与星冥真人却算是情深意重,自从两人一起相继进入金丹大圆满境界后,修为就都都再无进益,百年下来办法想尽,丹药、福缘、洞府,苦头吃了不少,瓶颈却还是依然丝毫不动,随着寿元将近,两人也就只能无奈的认了命,没了更进一步的念头,只是约好了数十年后共赴轮回。   修真之人讲究淡然无为,顺应本心,心境切忌大起大落,一个不小心还会引来心魔,修为大损。因此纪慧云感受到灵牌内元神的消失后,一时间丹田不稳,真气躁动,甚至险些金丹破碎,道心失守。   等到好不容易吐出几口心头淤血,将体内乱窜的真气抚顺,原门主陨落的确切消息也已被林山传到了岛上,并非寿终正寝,而是因为与天羽宗有名的剑修陆望舒狭路相逢,起了些争执,才被他一剑斩杀。   纪慧云听了这消息后一言不发,本就是勉强稳定下来的真气却开始消散,修为一层层的下跌,面上满是生无所恋的死气,正当周围众人以为她要就这样心死寂灭之时,海岛周围的灵气忽的疯狂涌动,向着纪慧云涌了过来,天外云层也渐渐聚集,隐隐出现了渡劫之兆!   好在劫云即将劈下之时,纪慧云反应过来,掐了缩地成寸传向了离星冥岛百里之外的小荒岛上,否则以元婴渡劫的威势,易苒她们这些岛上的低级修士们定会遭了池鱼之灾。   不过虽然纪慧云破而后立,消了这禁锢了她百余年的瓶颈,开始渡劫,岛上门中的众人们,却还是没几个人认为她能禁住这天劫之威。毕竟晋阶这事本来就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不止晋阶会失败,便是本身的修为也很有可能会一日具失,有性命之危。正统道修还好点,邪修们因为走了些不同正道的偏路,修炼速度虽然快了,但渡劫时要禁受的天威却更是厉害。   纪慧云这时已深坠魔道,将心魔转为执念,凭着一腔执念硬抗天威,本就是妥妥的邪魔路子,加上仓促之下不止法器灵药阵法一样没准备,就连个为她护法的人都没有,瞧瞧天边魔修渡劫特有的,像是要压顶般黑漆漆的劫云,就实在是让人不能对她这次的渡劫报太大期望。   星冥门中之人本就无情,有了这样的判断,即便纪慧云是前门主的道侣,门内高层们也都对此毫不在意,大部分人都一心开始琢磨起了下任门主的归属,一些心思奸猾的甚至都准备好了等纪慧云渡劫失败后趁火打劫,上去捡些好处。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如今十天过去,最厉害的天雷都已经过去,纪慧云竟然当真就这样凭着自己的肉胎禁住了九重天雷!看样子这会连魔修心魔也就只剩下个了尾巴,最多再过一日,纪慧云就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元婴期修士!   要知在修真界中,练气只是初入门径,只要有灵根的人,加以修炼都能达到,之后的筑基就是一道坎,挡住了近六成的练气低阶。   而筑基后才算登堂入室,到了这时候,灵根能起到的作用已是微乎其微,能否结丹,更多的就要看悟性与机缘。   至于再往后的元婴期大能,即便在整个南华界里,也是十根指头就能数的过来的存在,大多都在根基深厚的大型宗门里担着个太上长老的虚名,不费吹灰之力的领着门派的高额供奉,闭关不出参悟那传说中的一朝顿悟、立地成仙的化神期。   而一门派里若有元婴期的修士坐镇,对门派来说可是从量到质的转变,二三流的门派瞬间便能上升到一流之中,便是把前门主杀掉的陆望舒所在的,有天下第一宗的美誉的云羽宗,其实门内的元婴修士也不过只有区区三位,元婴修士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见纪慧云化婴竟即将成功,星冥门内原有的骚动瞬间便平息了下来,只安心等待着,这位已当仁不让会成为星冥门掌控者的元婴女修,渡劫成功后回门主持大局。   连这样入魔的心魔都禁住了,这执念该强到何种地步!易苒收回目光,暗暗叹息一声。不行,得快点把自己在阵法方面的天赋展现出来,等到新门主化婴成功开始复仇,希望门内看在这天赋的份上,对她照顾几分。   否则,看门内这样子,像自己这些还是炼器期的普通小杂鱼怕是就不会这般安稳了!易苒低头思量着,下定了决心,拿着刚制好好的阵盘脚步急促的往岛中走去。   ☆、第4章星冥门下   星冥岛原先只是一无人在意的荒岛,是因为有先人偶然发现这块岛下有一小截灵根,虽然并不大,但灵根本就可遇而不可求,能在这渺无人烟的贫乏之地找到一根算是极为难得.   因此虽然地方小了点,当初的星冥门主还是当机立断将根基建在这岛上,按着门派的名字取名星冥。   于是易苒没走太久就到了想去的目的——位于岛西的一座与岛上苍茫肃杀的环境极不相称,金碧辉煌,闪的耀眼的一栋黄金建筑。   对地上铺着的耀眼金砖,除了有时会心里暗暗鄙视一下万护法这暴发的品味之外,易苒此时已能毫不在意的踩踏向前。是的,和人的风格一样,这座宅院,属于身材壮硕的万护法,只看外表实在不像是无欲无求的修仙之士,倒像极了凡世间成功的富商员外。   刚到万护法常常打坐修行的屋外,易苒还没来得及出声禀报,镶着金边的木门便忽的打了开,从屋内出来了一位身白衣,娇娇怯怯的豆蔻少女,弱柳扶风的行到近前,看到易苒手里的阵盘后,面色便更有些复杂,轻声说道:“三……苒师姐。”   这少女正是和易苒一同从易家村出来的翠心,两年过去,曾经的三丫已为自己改名为易苒,如今也已是练气六阶的修为,但与她一同修炼的翠心如今却还只是练气三层,甚至这还是万护法给过她好几次中阶丹药的结果,否则,怕是会更低。   这其中的首要的缘故自然是灵根,南华界众人皆知,灵根越少,越能纯粹的吸收一系灵力,修炼速度便会越快。当然,也有一种说法是灵根多的人虽然前期修炼的速度迟缓,但若灵力足够,修炼下去反而会根基扎实,算是厚积薄发。   虽然这说法挺有道理,但实际上现状是,南华界已经衰败,灵气早已不像上古般充沛,除了一些少数有能力大把大把的服食可以增强灵力的丹药修仙世家子弟,对普通人来说,四五系的杂灵根若按正常的速度修炼,到死也不见得能达到练气大圆满的境界,成功筑基。不能筑基,便连百岁以上的性命都没有,更莫提漫漫大道。因此无论哪个仙门招收弟子,都更亲睐灵根纯粹的孩童,能早日成材,为师门出力。   易苒是水木土三系灵根,这样的资质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而翠心虽然是双灵根,却偏偏是水火两系,这样的灵根吸收到的灵力会相互抵消,反而还不如一般的三、四系灵根来得快。   这就罢了,更要紧的是将她们抓来的并非名门正派,而偏偏是不择手段的星冥门,身为邪修,自然不会有慈眉善目的老师按部就班的教导她们这些新招弟子。星冥门的教导方式很简单,也很粗暴,每人发一本初级的修炼功法,让门内一弟子教他们背下来,剩下的修炼就是她们这些新弟子自己的事。当然留给她们的还有一句话:   “此次现有弟子暂二十八人,一年后,未至炼器三层者,弃!若达标者过半,以修为排序,十四位之后者,弃!”   虽然没说这“弃”的人会怎样,但只看这星冥门的做派,也能猜想得到应该不是善解人意的送回本家。像易苒翠心一般从各处送来的孩童,凡是懂点事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即都是心惊胆战的唯恐落人之后,各自开始了努力打算。   但刚开始的结果却十分不尽如人意,不说这大多原本连字都不识的男童女童们能否明白这深奥的修仙之法,便是能看懂,这修仙的第一步“引气入体”,所要求的进入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境便十分不易,毕竟他们本来就只是一群大则十几,小不过七八岁的稚龄孩童,要他们在还处于被歹人掳走,思念亲朋的惊慌不安里,进入这样的境界,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便是重活一世,相较之下更能控制自己心境的易苒,也是在第二个月,才堪堪有了些灵气的感觉,不过也多亏如此,她才占了先机,比其余人领先了几乎一个月时间,而翠心,还是在四个多月后,才很是勉强的进入了练气期,真正开始了修炼。   接下来几个月还算是平静,二十八个人都是大门不出,只是呆在各自房内刻苦修炼,直到第八个月时,随着众人修为渐渐拉大,这二十余人之间,却渐渐弥漫起了些诡秘的波澜。   灵根不同修炼速度本就不一样,最快的是一单灵根的十岁男孩,这时已到了练气三层,但更多的二三四系杂灵根的人,还都是练气一二阶不等,更让他们着急的,是按进度看一年之期到了后,怕也难以修炼到第三阶。   便在这时,星冥门却又将他们叫到了一起,给了他们另一本册子,里面详尽的描述了如何强夺他人修为占为几用,这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生的渴望泯去了原本的无邪天真,就在第二日,那已经修炼到练气三阶的十岁男孩就因修炼时被人惊扰走火入魔,修为全毁。在这之后,类似某人一夜暴毙,某人一夜之间修为便升了一阶的事变的屡见不鲜。   也就在这时,依然还是炼器一层的翠心却走了一条与她们不同的路子,她洗了把脸,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去找了万护法,成了万护法的徒弟,正式远离了她们这二十八人的较量。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好事,在星冥门呆的久了,众人对门内护法长老的脾□好多多少少也都有所耳闻,比如门主喜怒无常,性情最是严厉,比如纪长老性子最温和,有事去求她一般都能有个好结果,再比如,万护法除了喜好钱财外,还喜欢,养女儿。   女儿并非真的女儿,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万护法最爱的是收几个姿容秀丽、腼腆柔弱的年幼女弟子,但不是为了充做炉鼎,而会很是慈爱的将她们像亲女儿般教养到大,再在她们最灿烂的年华里,用些不为人知的法子把这养成的女儿毁掉。或许正是因为这心魔,早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万护法却一直没有渡劫结丹,似乎是打定主意就要在筑基期里消磨一世。   从资讯丰富、什么都能听说的的现代而来的易苒,当然知道,这是很严重心理疾病。当然,即便从未听说过这些的翠心,心里应该也明明白白的清楚做万护法的徒弟女儿不是什么好事,但她还是这么做了,用青春*换了这几年的生命,或许还有转机。   事实上,翠心的选择不能完全说错,一年之后,在除了翠心之后的二十七人里,真正活下来的也不过十一个人,其中最灵根最差的也是和易苒一样三系的杂灵根,其余四系甚至五系的则大都因为天赋所限,被修为更高的同门的废了丹田,夺去修为。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易苒才打定主意,按那个葛道士的说法,发挥自己灵根天赋上的优势,努力成为一名稀缺的阵法师,为自己添些在门内立足的筹码,不会像那消失的十六人一样,尸骨无存。   因此看着现在生活虽然似乎很是舒适的翠心,易苒也没什么艳羡,反而在心里叹息一声,上前几步开了口:“翠心,万护法可在?”   眼里的复杂也只是一闪而过,恢复了温柔羞涩神情的翠心侧身开了门,声音温婉:“师傅在内,师姐随我来吧。”   整个修真界皆是以修为论辈,与年龄无关,因为被年纪比自己大几岁的翠心称呼为师姐,易苒也早习以为常,点头答应一声便在翠心的带领下进了屋内。   因为是修炼之地,这间屋内的装潢摆饰倒是并未像前面一般极尽奢华,反而很是干净,十余平的屋内只是在正中放了木案,案下一是蒲团,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似是早已知道了对方的到来,易苒翠心刚刚进门,万护法便睁开了眼,颤了颤脖间的肉褶,不甚在意的出声问道:“哦,是易师侄,可是有事?”   易苒上前跪坐到了木案对面,将怀里还泛着青光的阵盘拿了出来,说得一脸诚恳:“是。多亏护法信任,当初不止给了易苒当初那葛道士留下的炼阵之法,还破例调了炼阵所需灵盘灵石,易苒心怀感激,有幸今日初次做成了初级灵阵,于是想送于护法,聊表心意。”   “哦?”万护法果然眸光一亮,伸手接过阵盘看了看确认是刚做出不久,心内也有了几分惊诧,当初只不过是见易苒在符篆上有些天赋,聊胜于无的把那葛道士的遗物给了她,却没想到易苒真的能以练气六阶的修为成功制阵!   这天赋意味着什么,万护法自然也清楚,当初面上的笑容瞬间便真挚了许多,抬头看向易苒,语气满意:“恩,很不错,师侄日后想练手缺什么东西只管王诚去要,说来我星冥门还真缺一阵法大师。”   目的达到,易苒心内也松了口气,忙站起谦让了几句,万护法摆摆手又转向了立在一旁的翠心,开口唤了一声:“心儿。”   这一声“心儿”叫的很是温和慈爱,神情里还带了几分宠溺,似乎真是一爱护幼女的父辈一般,可易苒听到的同时心里却不禁一颤,再想起以往听到的万护法那些女弟子成年后的下场,心头就更是满是寒意,一时间只是慌忙低下了头。   但翠心却似乎丝毫未觉的不适般,柔柔弱弱的答应了一声是,看向万护法的目光里甚至还带着孺慕。   “送易师侄出去,顺道去你王师兄那将这事告诉他,办完后也莫再去旁的地方嬉闹,赶快回来为师要查看你修为。”像翠心真的是自己因为贪玩误了课业的女儿一般,万护法面带长辈式的劝诫警告。   只是这次还没等到翠心回答,万护法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般,忽然站起,面色激动,口中喃喃念道:“门主渡劫成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两人,手掐法诀一瞬间消失在了屋内,只留下了翠心易苒两人,面面相觑。   ☆、第5章修为毁   愣了片刻后,翠心首先反应了过来,扭头对着易苒柔柔的笑了笑,语气里却带了一丝冷漠:“师姐也听到了,师父一会要检查我修为,怕是不能送苒师姐了。”   当初是自顾不暇,为了自保对虽然对翠心冷眼旁观,易苒心里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亏欠。但不知为了什么,此刻易苒再看着和她出自一村,却沦落到如今这地步的翠心,心里总还是会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不愿面对般的复杂愧疚感,因此听她这么说,当即忙点头答应了一声,出了万护法这小院。   出门往自己住处行去,果然原长老新门主渡劫成功的消息已经在门内流传了开来,一路上都能听见门内弟子各种诸如纪长老渡劫成功,星冥门至此也有元婴期修士,定不会再被那些自谓正派的虚伪之士小瞧的议论,大多是与有荣焉的兴奋自得,当然,也有少数是在担心说新门主是否会为夫报仇,会如何动作的担忧,毕竟天羽宗可说是天下第一的名门大派,就算有元婴大能,也不是那般好惹之类的闲话。   对这些议论,易苒却像没听到般低着头,默默往前,这也是她在星冥门里的一贯形象,相貌平凡、性格沉默、灵根平平,修为一般,若说有什么不同的,便只剩下消息灵通之人知道她在符篆上还算有几分天赋,但因为易苒的刻意低调,这天赋也完全没到引人注目的程度。   对此易苒其实很是满意,从前世到今生,易苒就从未成为过众人关注的中心。这其中的缘故要追究到上辈子,易苒前世的父亲就是一没什么太大追求,在一清水衙门的机关科室默默无闻待了几十年的老职员,奉行中庸之道,坚信枪打出头鸟,最喜欢和习惯的就是这样一成不变、隐与大众之中安稳日子。   于是在父亲的熏陶下,这样的生活态度也深深的影响了年幼的易苒,从小就练就了一身“你看不见我”的高阶隐身技能,从上学开始就属于那种消失几天大多数人也不会注意得到的神奇存在,即便脑子里有再多看法,明面上也丝毫不会显露出来。这种性格可以说是内敛低调,当然,还有时候,也叫做闷骚。   因此对星冥门终于有了元婴大能的这样的事,易苒可谓是毫不在意,就算要为夫报仇,只要那位新门主不会丧心病狂到率领门内所有弟子去天羽宗找麻烦,引发正邪两道大战。   其余的,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身为一个前途光明的稀缺技术性工种,即便是在星冥门,多少也会受到些照顾,最多不过在大后方担任后勤点工作,炼炼阵,修修真什么的。   虽然工作环境和同事都不讲人情了点,而且还没法跳槽请辞,但想想如果硬要逃脱会付出的代价,易苒表示,这些都是可是克服的困难,不必太过在意。在随便怎样的环境里都能努力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随遇而安,一向算是她的特长。   打着这样的主意,易苒目不斜视的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木屋,先打开当初葛道士留下的玉简来,学习了一阵,画了几道符,便又盘膝而坐,打算抓紧时间在晚饭前再将灵力运几个小周天。   之所以还要吃晚饭,是因为练气期的菜鸟们还是没法子自己辟谷的,而前些日子为了全心钻研制作出“枯木缠枝,”易苒早已将攒下的辟谷丹都吃了个干净,于是在这一个月内,易苒都要在申时之前,赶着去膳房取回一天的食物,再回房接着自学修炼。   毕竟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就算易苒在灵根上有几分天赋,有前世的经历也并非真正的无知幼儿,但没有任何老师指导,就只凭着几枚玉简就能自己摸索便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在其中要付出的时间与努力也不言而喻。   但今天她的计划却不得不打破,还没到晚饭的时辰,正在修炼的易苒便被门内一师兄叫了起来,这个师兄在炼气大圆满停留了许久,许是因为一直难以筑基心情烦躁,满脸都写着凶神恶煞,很是不耐烦的对易苒扔下一句:“门主要见你!”便不由分说的将她拽上了一架画满了符阵的纸质仙鹤,掐动口诀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   修为在筑基之上才能御剑飞行,炼气期甚至些低级的筑基修士想飞行,就都只能借助绘有特制符阵的特制灵器,在星冥岛经过了两年,易苒对这些常识问题基本都已经明白,不会再很是诧异。   被拽上纸鹤后,易苒见这位师兄满脸不耐烦的样子,也就不去自讨没趣,只是自个在心里奇怪着刚刚渡劫成功的门主怎么想起见她这个小杂鱼?按理说堂堂元婴大能,总不至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这点天赋本事,就特地叫去夸奖鼓励的?   只是纸鹤虽然摇晃的厉害,但速度不慢,加上岛也不大,还没等易苒想出什么,便已经到达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位于岛上正中,内有乾坤、弯弯绕绕,星冥岛最大的一座山洞。   凶神恶煞的师兄在门口把纸鹤停了下来,似有什么急事一般,将易苒交给门口守着的弟子,随□待了几句后便又神色匆匆的驾鹤而去。   易苒小心的说明了自己身份,随着门口弟子刚刚进门迎面便又看见了一身着黑衣的少年身形,易苒一顿,慌忙拱手低下了头,态度恭敬:“林师叔。”   这少年正是当初在易家村见到的林山,入门后才知他似乎是单系的天灵根,算是天才学霸型人物,两年过去,早已筑基成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成功筑基,加上又是刚亡的上代门主亲传弟子,在星冥门内一向是很有身份地位,前途广大。自进门后便与她们这些新晋的弟子很少接触,加上当初对葛道士那事印象太过深刻,易苒也一向对他避而远之,因此并不熟悉。   林山倒笑的很是亲厚,似乎还有些虚弱的话从易苒头上传了过来:“如今不用叫师叔了,真说起来此时我怕是还要叫你一声师姐。”   易苒一愣,抬头看去,也发现林山此时面色苍白的很,额头甚至还不停的渗出出层层汗珠,再想到他刚才的话,易苒似乎想到了什么般凝神探去,果然惊诧的发现林山此时已修为尽毁,莫说筑基了,连练气的修为都已经没有,如今就只是一普通的凡人!   “这,这是怎么了?”难道也是被天羽宗那姓陆的剑修伤的?可并未听说啊,何况连前门主金丹圆满的修为都丹破命陨了,若真的是和那剑修交手了,他一筑基期的修为又怎会还能活着回来?易苒有些愣神,惊诧问道。   “师妹稍后便知。”林山面容苦涩,说得满含深意,本就浓眉大眼的憨直面容几乎带着些被人欺负了般的可怜与不屈,顿了顿又催促道:“快与我来吧,门主已等了一阵了。”   易苒忙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跟着林山往内行着,但到了这时候,当初在易家村测灵根前一样,那熟悉的不安预感已又一次在心头浮现,似乎马上就又要有不幸的事在她身上发生一般。   据说修仙之人的不好的预感通常都会实现的,易苒此刻也不得不认可这句话,在林山的带领下进了门主所在的大厅,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好,便听到了一句很是冷厉的问话:“你便是易苒?”   易苒抬头,一个“是”字才刚刚出口,甚至还未看清楚刚升为门主的纪长老的样子,一股巨力便忽的向她袭了过来,瞬间无法抵抗的飞起倒撞向了背后的石壁,伴着沉闷声响从石壁上狠狠摔落到了地上,不过片刻功夫,后背就已经是一阵沉沉的闷疼。   但在此刻的易苒身上,比背上撞伤更痛苦的却是丹田一阵阵的刺痛,比丹田的刺痛更让她难过的是心头的一阵阵惊惶失措,这一刻她倒是明白了林山在外面的那一句“师妹稍后便知。”是什么意思了。   和林山一样,易苒此时耗费两年辛辛苦苦修炼的练气六阶修为,如今也是一丝不剩!   厅上主位里,没了一丝以往淡粉鹅黄,温柔少妇感觉的纪慧云,正一身黑衣,板着一张晚/娘脸盯着她,语气阴沉的接着说道:“你应也知道,前门主亡与天羽宗剑修陆望舒之手,我自渡劫之时,便立下了心魔之誓必报此仇,不计代价,此生定要灭尽天羽全门。但天羽宗的‘九转乾坤’护山大阵威力不小,难以破阵,你既有此天赋,可愿为宗门出力,拜入天羽宗,在我门突袭之时,毁去它的阵心,大开山门?”   在一旁林山感同身受,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目光里,感受着已空荡荡的丹田一阵阵的抽疼,易苒缓缓的从地上爬起,弓着身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痕,低头看了看,心内苦笑,   我能说不愿意吗?   ☆、第6章进仙门   显然,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为了性命,就算心里恨不得大骂面前这个刚刚成了寡妇的女人,易苒嘴里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反而一脸真挚的点了头,表示为门出力当卧底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已经是元婴大能的纪慧云显然也不是好骗的人,为了防止易苒会不受掌控,甚至玩个谍中谍反噬自己,纪慧云在易苒答应后便继续板着脸,在易苒元神里留下了一缕神念,有了这个在,她便能随时控制易苒的元神自爆,万事介休。   而元婴期大能在元神中种下的神念,不说凭易苒能不能找到人帮她,便是她能,且能找到别的元婴修士帮忙,也不一定能将这缕神念分的出来,更要命的是,因为是留在元神中,易苒便是弃了这具皮囊,再去夺舍,也没法子避得过。   想到这,易苒不禁一阵无力,深深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太愚蠢了,只想到学会了阵法会可以避免新门主带着他们杀上天羽宗,找那陆望舒报仇,却没想到原来温柔贤良的纪长老成了门主后会这般疯狂,不只是想杀掉陆望舒,甚至还要毁掉整个天下第一宗来为亡夫陪葬!而更没想到的是新门主甚至还学会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还会派弟子去玩无间道!   早知道这样,干嘛要费那么大力气去学什么阵法呢!不说这一去们能不能破坏得了天羽宗圣级的九转护山大阵,就真是九死一生成功了,也能活着逃出来,门主也不一定就会守信解了自己的禁制啊!易苒叹息一声,靠在车厢上,扭头看向了算是与她同病相怜,这会正闭目养神的少年林山。   没错,她们这时正坐在马车里,以两个极其仰慕仙人的凡人身份,在去往天羽宗招收新弟子所在场所的路上。   身为名门正派的天下第一大宗,招收弟子自然不像星冥门一样遮遮掩掩,连哄带骗。天羽宗招收弟子之地,在凡俗界里一王城之外的皇家道观内,甚至还有官家之人维持场内秩序,十分坦然气派。   被门内弟子送到相邻的城镇,然后再独自坐着凡人的马车行了几日,两人这时已经到了都城之外,再过几个时辰便能到达目的地。   易苒沉默一阵,又偷偷看着一旁的林山,在心里思量了起来,连她门主都不放心的在元神里做了手脚,更莫说心思更多的林山……就是不知道林山是怎么想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任谁辛辛苦苦修炼的筑基期修为,一瞬间一丝不剩,都不会怎么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易苒便小声开口叫了一句:“林师兄?”   林山睁开眼,看向易苒笑得憨厚:“表妹又错了,还没入门,此时该叫我表哥。”   易苒几乎是强忍着,才控制住了嘴角的抽动。确实,星冥宗给林山安排的身份是镇上一小富商人的儿子,甚至为了稳妥,这镇上商人也是确实存在的,而易苒,则是家道中落,投奔而来的表亲,也就是传说中无处不在的表妹!   “表哥。”易苒声音僵硬,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便又连忙转了话题,似乎很是担忧的问道:“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可是就要见到天羽宗的人了?”   “不错!”林山理所当然的点着头,似乎当真觉得对方就只是在问路程一般。   易苒暗自咬牙,犹豫一阵还是抬头问道:“进了云羽宗我们该怎么办呢?若是做不到门主的吩咐,门主,可会责罚我们?”   “怎么会呢,表妹于阵法一道天赋惊人,便是天羽宗也不会小觑,这次的谋划本也是以表妹为主,我虽痴长几岁,却也只是从旁略阵罢了。”林山先是一脸认真的把自己从易苒口中“我们”的称呼里摘了出来,接着顿了顿,笑得满脸的忠厚老实:“不必担心,这些小事凭表妹的天资聪颖定能马到功成,为我门立下大功!”   林山本就生了一张国字脸,兼又浓眉大眼,任谁乍看起来都会觉得他定是个纯良憨直的方正之士,尤其这时候一脸认真善意,真的像是一极其可靠,爱护幼妹的兄长一般。   但刚听了林山这一段水泼不进,除了推脱就是空话的易苒,却只是不好意思般低下了头,同时在心里撇了撇嘴。   易苒很有自知之明,看林山这样子,也知道凭自己没法子从林山口里套出什么态度,便也闭了嘴,安静的垂首坐在了一旁,由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了官道的山脚。   车夫跳下车掀起车帘,语气热情:“好嘞!两位少爷小姐下车吧,瞧,顺着这一条道往上就能看见仙人暂住的地儿,您两位可是赶巧了,今个是最后一日,明日仙人们就带着选好的仙童仙女们回去了!二十年一回,误了这回,下次年纪大了可就赶不上了!”   林山略点点头,他虽心思深沉,对待凡人却一向是毫不在意的,因此也只是给了车夫一不大的碎银止住了他不停的聒噪,转身将易苒扶了下来,顺着石阶开始慢慢往上行去。   确实像车夫所说,天羽宗在凡俗界招新二十年一次,每次都只停留三到五天,今天是他们停留的最后一日,因此闻名而来,存了丝希望来撞运气的人大多都已经散了,剩下的除了已经确定有灵根留下的,就只剩下些像他两人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来晚了,正匆匆往上赶路的零散人流。   石道虽然狭隘幽静,但弯弯绕绕,路途倒是很长,林山与易苒虽然修为尽毁,但肉身经脉却也都是被灵气滋养过的,饶是这样的身体,爬上山顶后还都是已经气喘吁吁,抬头看去,山顶上赫然傲立着一座道观,在树荫遮盖下露出金碧辉煌的一角,尤其在这个时候看去,倒是很能给人一种瞬间豁然开朗之感。   易苒正看着这建筑喘息之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男人带了些烦躁的声音:“可是来测仙缘的?往右直走,到头转弯。”   易苒扭头看去,是个穿着灰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衣角绣着一羽字云符。既然要来做卧底,天羽宗的大概情形自然也都知道,那羽字的云符正是天羽宗的标志,天羽宗为门内弟子准备的所有统一衣袍都有这符号,不同的只不过是外门青衣,内门白衣,当然,地位超然的宗主峰主一类就不在此列,而像这位一身灰衣的,则都是记名弟子,多是灵根参杂,天赋太差的外内弟子,不愿重为凡人,便成了宗门里最外围的记名弟子,负责管理宗门一些散碎俗物的存在。   林山作了一揖:“多谢告知。”   男人点点头,又问道:“你今年多大?十八以上门内也是不收的!”   “刚过十七,倒还是刚好。”林山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在下是为了送家中姐妹,自己有没有这仙缘倒是无关紧要了。”   也是,你年纪这么大,除非天赋惊人,否则就算进了门也就和我一样是个记名弟子的下场,还不如干脆没灵根,安安稳稳得凡尘一场富贵自在!因为有些嗟叹自身,男人心里生了些感叹,接着无谓的摆了摆手:“行了,快去吧。”   易苒不语的站在一边,她自然知道林山是万众挑一的单系天灵根,莫说今年才十七,便是真的二三十了,看在这天赋的份上云羽宗也会收了他。因此也只是不甚在意的等他两人说罢了,便一起接着向右转了弯,走向了测试灵根的屋门口。   测灵术并不是什么太难的法术,但若一天内连续不停的施放,也不是这些炼气期的低阶修士们能轻易做到的事,因此凡是有些底蕴的宗派,测灵根用的皆是灵器,中圆八角的石盘,在最终放上灵石,被测者只要把手心放上去,有无灵根、是何灵根便都能一目了然。   林山在前,先在天羽宗一个青衣的外门弟子指导下,将手心放到了石盘正中,停了片刻,瞬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即便在这落日的余晖里,依然光芒四射,很是耀目。   金光,原来是金系天灵根,易苒在后默默看着,心里也已经明白了林山的灵根种类,怪不得会被上任星冥门主收为亲传弟子了,单系的天灵根本就罕见,何况是金系的,锐气之系,攻击力乃五系之最,自然很得门派喜欢。   这时这耀眼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屋内的人,一晃眼几个穿着青衣白衣的男男女女都已闪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的白衣男子,笑容温和:“这位小兄弟,方才这光可是你发出来的?”   林山将见此异像,一脸惊慌却又强自镇定的凡人神态演的淋漓尽致,愣了片刻才恍然般施了一礼,心有余悸的说道:“正是在下,不知这是何意?”   “哈哈,小兄弟福缘深厚,在下白齐,不若进内详谈!”这般天赋直接进内门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被宗主峰主直接收为亲传弟子,因此虽然对方此时只是凡人,那白齐也依然很是客气。   林山也惊喜庆幸的笑着:“原来如此,只是可否请这位仙师稍待?待在下表妹也测过这仙缘?”   白齐自然毫无异议,转身一面示意那青衣弟子为易苒测试,一面还接着与林山闲话道:“这仙缘不是那般好见的,小兄弟入门后便知,不过这小姑娘便是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你日后修为深厚了,送几枚凡人能用,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咦?”   蓝,青,褐色三道光纠缠着从石盘里冒了出来,青色那道在中,相较之下也更粗壮一些,但当然,与刚才林山冲天而起的威势就没法比,最多刚好将周围人的面颊印的五彩斑斓。   “水木土三灵根?”白齐点了点头:“倒也算不错了,若悟性不差,等得筑基也可晋入内门。”   易苒略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接着一声不吭的退回了林山身边。   这也是早已决定好的事,在星冥门众人眼里,易苒本来就是个平凡中庸,沉默寡言之人,若到了天羽宗让她强装得八面玲珑,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更何况不同于林山,易苒的主要任务是利用在阵法上的天赋破坏天羽宗的护山大阵,也并不需要她四面圆滑,相反一个醉心阵法之道的修士孤僻怪癖都算是正常的很。因此从一入门开始,易苒便早已决定了接着用在星冥门里的姿态来对付天羽宗。   “实在对不住,舍妹幼逢大变,性情一向沉寂了些。”需要四面圆滑的林山忙歉意的笑着,对白齐拱手致歉。   白齐笑着表示毫不在意,又接着与林山客气几句,正准备进屋时,离他们不远处忽的闪出的一道紫光,也是闪亮的很,几乎与方才的林山不相上下!   白齐猛然一惊,侧身看去,面上带着像是不敢置信的惊喜,喃喃自语道:“紫光!这是,变异雷灵根?!”   ☆、第7章雷灵根   易苒闻言一愣,忍不住的扭头看去,确实,是很纯粹的紫光。林山与易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叹,顿了顿也举步跟了上去。   变异灵根,是种在五行之外,比单系天灵根更神奇的存在,现在所知道的的便只有雷灵根、风灵根与冰灵根,易苒也只是从旁人的闲话里偶尔听说过,事实上像这种神奇的存在,不止易苒,在场的人以往也是从未真正的见到过。   众人到了时,那道紫光才刚刚熄下,刚好能看得出发出这道光的是个十余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富贵的锦衣,五官秀气,下巴微昂,虽然小小年纪,但神态却已经显出了十分的傲气,身旁站着一儒生打扮的男人,看面容神态应是男孩的长辈,身后还跟着数名随从打扮的男人,显然是个富贵之家。   见着白齐,那儒生装扮的人已忙上前施了一礼,态度很是客气:“见过众位道长,在下范何维,祖上原也是散修,只是到此一代已是家门凋零,尤其在下不才,更是毫无灵根,所幸小儿范尘还有些天赋,为人父母者总是心忧子女前程,不愿就这般耽搁,是故此次特来带小儿拜入贵宗。”   白齐听着这话倒是不像先前般高兴,反而皱眉仔细打量了他们几人一阵,接着问道:“原来如此,道友实在过谦了,只是观您令郎已是练气三阶,在下倒是怕是我门修炼功法会与阁下家传功法相冲。”   果然,对待这些家族式的散修,即便是宗门也很是小心谨慎啊,毕竟能凭一己之力传承家族的,最差也要是金丹期真人,元婴大能也并不罕见,这些大能前辈们,谁也说不准他们到底给子孙们留下了什么保命的宝贝传承,更莫提千百年下来错综复杂的关系仇敌一类的麻烦事,就是天羽宗也不能那般轻易收下这来历不明的弟子,即便他灵根确实好的惊人!   易苒在后看着这一幕,心内暗自点头。从前在星冥岛上对这些修真界的事情都只是听闻,到底不像现在亲眼见到一样肯定深刻,这么说来,从星冥门出来也算是好事,起码眼界开阔了不少,不会成了井底之蛙。   范何维显然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当即解释道:“道长多虑了,在下本乃洨河范氏一族,所习只是普通归元功法,决计不会如此。”   虽然不知道这洨河范氏意味着什么,但白齐听说后语气倒是温和了许多,接着小心解释道:“原来是洨河范氏,久仰久仰,只是在下不敢擅专,可否请范道友在此等候一夜,容在下去禀报师叔宗主们,再下决断?”   “本该如此!麻烦道长了。”范何维没有灵根,性子也更像一儒生般谦谦有礼,又低头对他身旁那一脸傲气的男孩嘱咐道:“尘儿,来谢过道长。”   范尘抬头看他一眼,脸上还带着不愿意般的置气,略微躬了躬身,简短的说了一句:“范尘多谢前辈。”   白齐点点头,出了这事像是也没心情再和林山闲聊,接着向身后弟子吩咐几句后,便有些匆忙的一掐口诀,瞬间便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先把年龄姓名登记在册后,在一名灰衣弟子的带领下,易苒跟着林山走到了她们今夜里的住处,因为知道两人是一起的,特意安排了相邻的房间,等天羽宗弟子走了,林山上前关上了门,转身对易苒说道:“倒是未想到范氏一族还有残余,还是变异雷灵根,表妹日后对那范尘还是要多注意几分才是。”   易苒一愣抬头:“为什么?”   “洨河范氏从前也是有些名气的散修世家,虽然没有元婴大能,金丹真人倒是也有两三位,只不过三年前被灭满门,就此再无消息了。”林山顿了顿,笑的满含深意:“有传言说此事乃星冥门觊觎范氏祖传宝物所为。”   你都这么说了,恐怕不光是传言吧……易苒闭了嘴,安静的点了点头。   林山见此也就满意的告别而去,易苒看着他的背影从门前消失,想着明日自己就要真正起身去天羽宗,开始不自量力的破坏传说中天下第一宗的九转乾坤护山大阵,不禁也生出了一股前路茫茫的无奈之感,但思考半晌终也只是叹息一声,收拾洗漱,吹灯爬上了床榻。   果然次日一早,山顶的天气还是蒙蒙微亮之时,便有人叫起了所有在房中休息的新收弟子们,半刻钟的时间准备,之后便一起登上已经停在殿前的天羽宗无极飞舟,离开这凡尘界,从此再与凡人无关。   因为昨夜里该准备的都已收拾好了,易苒与林山速度倒是不慢,几乎算是最早便上了停在殿前广场上硕大无比的木船。反正自己算是前途未卜,且有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此易苒也就不再理会林山的反应,只是暂且消极怠工,百无聊赖的趴在了船舷上,看着陆续前来的小孩子们满含着不安与期待,或内敛或外放的对着着这硕大的巨舟连连咋舌。   虽说招收的年纪是五到十八,但真正十七八岁,已成人立业的倒也并不多见,多是像她一般,七八到十岁出头的男孩女孩,多少也懂了些事,家境殷实有父母照料送别的多都在船下依依不舍、百般叮嘱安置,还有衣衫破旧甚至褴褛,看来像是乞儿的一群,都已经早早的上了船,除了少数几个肆无忌惮的来回奔跑查看着,大多还是小心谨慎的畏缩在船角,观察着四周。   易苒虽然表面默不作声,但实际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趣,直到差不多到了时辰,心里也已基本数清了,这次天羽宗在这招了百余人,许是普通百姓们并不怎么愿意把女孩送来的缘故,男孩子略显多些,约莫占了七成,甚至剩下的三成女童里还是乞儿便占了大半。   这时殿内却又远远的又走来几道熟悉的身形,到近一看,果然是昨日的范尘父子一行。那范何维口中张张合合,似还在不停交代什么,范尘的面上则带着不耐,似乎是强忍着才敷衍般随意点着头。   直到天羽宗已有人高声呼喊,提醒木船下的人即刻便将动身,莫在拖延时,范尘才正身对着他父亲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船上行来。   只是上船的木梯也不过三尺余宽,加上这一声高喊,在船下滞留告别的人们又是一下子蜂拥而上,自然会拥挤。   范尘皱着眉头在队尾排了片刻,终还是不耐烦的转身从船身下忽的跃起,脚尖轻点,几个起落瞬间便扒上了船舷。   这举动瞬间引得船上船下的一片瞩目,而收获了这么一大片崇拜目光的范尘,却是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独自走到了一无人角落盘膝而坐,闭目沉息,虽然面目稚嫩,但却已经很有了一股不容冒犯的傲然神态。   按昨天白齐的说法,这范尘已经是练气三阶,这修为放到凡世间,也已经与江湖一流高手没什么差别,加上木船上刻满了符阵,凹凸不平,以此借力登上来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林山虽然面带笑容在一旁抚掌而赞,但实际目光中却已透出了几分释然与轻视出来,显然是对范尘这太过浮华高调的性子不怎么能看得上眼。   等的人都上来,船身便一阵颤动,从轻微变得剧烈,几息功夫便晃晃悠悠的升到了半空,从慢而快的向着正东方飞去。   虽然一群鲜活小正太小萝莉们受惊后的反应也挺有趣,但看多了未免也有些无聊,因此等到船上孩童们的兴致渐渐消下来,云羽宗派人为他们分派了一人一间的木屋后,易苒也就进了屋。而林山则是并未进屋等木船飞起后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易苒也并不在意,进了屋便又接着睡了过去。   就这样过了三天,因为马上就要到达天羽宗山门,整船人都出门等待。   站在众人之间,易苒此刻却发现,经过这三天的活跃,林山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年纪与资质成为了众人中当之无愧的“林师兄!”就连极少出门的易苒,也不得不无奈的发现连自己都已经变成了众人口中“林师兄的表妹。”   “林师兄真是好手段。”站在人群最后,易苒对林山说的面无表情。   “表妹过誉了。”林山笑得满脸忠厚,又接着提醒道:“只是按天羽宗规矩,只有单系天灵根之上的资质才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表妹却需在外门修炼,直至筑基才能拜入内门,这么一来,表哥倒是不能对表妹时时照料了。”   确实,想接触到天羽宗的护山大阵,怎么也要先成为内门弟子,而凭着自己的灵根资质,用天羽宗的正道功法按部就班的修炼,要筑基怎么说也需要八/九年,听到未来的几甚至十几年里,都能远离林山的就近监视,只是在外门修炼,易苒心里不禁长长舒了口气,也连忙表达了态度:“表哥放心,便是在外门,易苒也绝不会丝毫懈怠。”   林山笑着打量了她一阵,忽的又庆幸的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不过还好,门内有七年一届的内门弟子大比,下次的大比恰好在三年之后,凡是大比中表现优异或是有上佳天赋的,诸位峰主长老也会酌情收入门下,入得内门,不过报名条件是修为要达到练气七阶。三年时间,凭表妹的资质修炼到炼器七阶想来应也不在话下?”   什么叫不在话下?在星冥门里我是靠符篆打败了一个偷袭我的门内弟子,吸了他练气三阶的丹田灵力,才能用两年修炼到练气六层,就这样还根基不稳心烦气躁,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更修为莫提越往上就增的越慢!在天羽宗你让我怎么用三年时间修到炼器七阶?你要让我在天羽宗的地盘上堂而皇之玩魔修吗!?   只可惜,易苒抬头看着林山虚伪的笑容,终究还是没胆量把心里的这番叫嚣说出来,沉默半晌也只是扯开嘴角,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在下尽力而为。”   林山满面忧虑:“只是尽力可不行,若是表妹偷懒,三年后未能进入内门,家中长辈定然很是失望,说不定还会训斥你我啊!”   易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林山却像没看到一般,亲热的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头,自顾自的决定道:“既是如此,我便在三年之后的大比上等着表妹了!”   只是在直起身的一瞬间,易苒却是清晰的在耳边听到了一句低沉的威胁:“别忘了你的元神!”   再抬头时,林山便又是满脸的温和憨厚,恰好此时木船也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开始向下降落。易苒深吸口气,低下头看着缭绕云雾里若隐若现的青峰大殿,轻声回道:“彼此彼此。”   ☆、第8章天羽宗   如果说星冥门是违规私办,用暴力禁锢手段强行招生的黑学校的话,天羽宗就可说是堂堂正正,择优录取的全国重点,很是秉承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在将这百余名孩子们到达天羽宗后,先分了临时的住处,让他们先修整一番,分成几拨由专门的师兄师姐带着四处转转,对宗门有个大致了解,明日才去主峰正式举行入宗大典,分配山门。   “我们现在便是在天羽峰山脚,宗门里主峰只有天羽、凌霄、落浪三座,等得明日入门大典完了,你们便也会分到这三座主峰下,其余万里山脉也是师门所有,你们日后若是勤加修炼,对师门有功,尽可选一座布了禁制,便成了自己的私人洞府。”解说的是个一身青衣的外门师姐,态度温柔,语气绵软。   一活泼的女弟子声音清脆:“师姐,那哪座峰厉害?我们会分到哪座峰呢?”   “三峰皆属一门,乃是一体,并无高下之别,至于分到何处,要看每人的天分福缘。”那师姐先温柔的这般解释了一句,见众人都不满意,才又笑着温言说道:“天羽峰是宗主镇守的主峰,弟子皆是勤恳中正之士,凌霄如今是陆师祖为首,那可是我南华界有名的剑修,凌霄峰的弟子们也都修为高深,守护宗门,击杀妖兽魔修,都多亏了他们,至于落浪峰……”   落浪峰负责提供阵法、丹药、符篆、武器,甚至种植灵药灵田,妥妥的后勤部队,当然,还负责护山大阵的维持,也是我来当卧底的目标。不待她开口,在外围站着的易苒就已经在心里这样闪过,这些东西在星冥门里她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知道的不比这位解说的师姐少。   不过这么说来,天羽指挥,凌霄攻击、落浪后勤,这天下第一大宗的分工还真很是明确科学呢,易苒悠悠想着,心里却是又一次叹息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拜入清羽宗,要是她不是星冥门的卧底,不用心心念念的破坏那圣级的护山大阵,只是一个普通的新收弟子,日后能在天羽宗落浪峰上安安稳稳修炼学习,那日子该多美好!   愣愣出神了一阵,再回过头时温柔师姐的解说也已基本告一段落,这时正一一告诉他们分配的房间,一面叮嘱着明日卯时入门大典便要开始,大家一定要记住,每人的宗门衣服都已经发下,就在屋子里放着,别忘了明日穿上出门……   诸如此类细碎的交待,几乎让易苒觉得自己是又一次在前世重开了一次学。等到这些都交待清楚,已经又过去了近半小时,分配的房屋在天羽峰山脚,可能是并没有太多凡人屋舍的缘故,是两人合住一间,自然要男女分开。多亏如此,易苒也终于能摆脱了林山这个“表哥,”一时间倒是忘了刚才师姐说话时的无聊,几乎是满含欣喜的向林山搞了别,便着自己的小包袱悠悠而去。   “戍五,戍六……七,就是这了。”易苒仰头确定了挂在门前的木牌,便接着毫不迟疑的推门而入。   进门一看,另一个临时室友已经换上了青色的外门弟子道袍在床前站前,听见开门声后转身看见了易苒,先很快的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很是得体,笑不露齿的对她露了个微笑,语气轻缓:“这位姐姐好。”   是个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子,虽然已经换上了标准的天羽宗道袍,但肤色白皙,黑发乌亮,只从这两点也能看出定然出生富贵,礼节仪态都彬彬有礼,无懈可击,可目光带着种骄傲自矜。如果是范尘的骄傲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这女孩的却是不怎么成功的收敛在了骨子里。虽然是礼貌的打着招呼,但神色里是满满的屈尊降贵,像是上位者特意做出的礼贤下士,温和施舍。   这目光虽然隐蔽,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前世也算在职场历练过两年的易苒又怎能看不出?见此不禁在心里略扬了扬眉,举步上前,不甚热情的回了一句:“妹妹好。”   见易苒这般冷淡,对方的笑也是一滞,顿了顿又对易苒开了口:“我姓颜,名语贞,自小就住在盛国京城,却不知姐姐贵姓?”   盛国,听见这有些熟悉的词,易苒倒是记起了这次天羽宗招收弟子的地方好像就是在盛国京城外的皇观?不过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就也只是点了点头:“易,易苒。”   易苒说完这句,却看这个颜语贞还在是盯着她,像是等着自己再说点什么的样子,不禁一愣,想了想就又加了一句:“从和泽郡方口镇来的。”   这个地名自然是星冥门安排的她与林山两人的出身之地,也在盛国境内,毕竟不是真的,易苒还是想了想才记了起来,说完了她还真有点怕这个颜语贞起了心思与她一起谈点风土人情什么的,那自己就实在无话可说,因此扔下这句话后便忙抱着包袱行到了屋内右侧,站到屏风后换起了已放在床上的青色道袍。   留在颜语贞像是不可置信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终是一甩袖,转身回了属于自己那一边的床榻 ,同时心里却是有些愤愤:“不知是哪个穷山僻壤的乡下人!不然就是太过愚笨,连颜乃国姓都不知道!哼!”   没错,如果易苒真的是盛国一小镇里的商人侄女,听了这么明显的暗示是该想到对方出身皇家的可能性了,事实上,颜语贞的父亲乃盛国圣上的亲弟,她是个金枝玉叶的郡主。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毕竟已入大道,凡俗时的身份再如何尊贵在修真之人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但颜语贞还有与旁人不同的是,她颜家有位老祖宗乃是天羽宗的元婴大能,而她本身,也是身怀已算是不错的金火双灵根!   甚至不用那位元婴老祖宗说什么,这次负责招收新弟子的白师叔都早已承诺了,虽然师门规矩没法在她刚入门时就成为内门弟子,但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在三年后的内门大比上露个面,便自然会有金丹真人把她收为亲传弟子,进入内门!   有这般天生就比旁人高出许多的优势,颜语贞自然自视甚高,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是客气,打算问问易苒的灵根,若天赋不错还可以拉拢一番,但谁知竟受了这么一番冷脸?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郡主自然受不了这番无礼,心下已经暗暗记住了易苒这个名字,打定主意日后有了时机定要让她吃个瘪,知道自己身份!   而这时正在左右打量着青色衣服,在心里暗自奇怪天羽宗从哪得来的数据,怎么会做的这么合身的易苒,自然是丝毫没发觉屋中另一个天之骄女已经对自己满怀记恨,下定决心要教训报复。因此思考无果后,便也毫无压力的换了衣服,顺手把编了散辫的头发解开,挽成了配套的发髻,好在在这世界呆了这么年,这些事情做起来都已很是顺畅。   等到这些都做好,易苒便听见了屋门开合的声音,探身看去,屋里已经没了人,那个颜语贞应是出了门。易苒闲来无事便端了一杯清水来,在木桌上用手指沾水,描绘着些简单的阵法符路,加深记忆。毕竟不管怎么说,无论初级的符篆还是更复杂的阵法,这些能增强攻击或是防御力的东西对人的帮助都是不言而喻,也几乎算是易苒现在唯一的优势依仗,自然不会轻易放下。   山间夜幕总是来得很早,这般直到太阳的光线在屋内消失,颜语贞也还回来,易苒倒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用过晚饭后便也熄灯上了床榻。   次日一早,被周围噪杂的声音吵醒后,易苒便也整理好自己,和新招的百余名弟子一起被门内长辈们送到了天羽主峰上的三清殿前,金石为瓦,白玉做阶,便连殿前近百亩的平地都铺着整整齐齐的大理石,当真是威武肃穆,气势如虹,几百人聚集在阶下却丝毫不显得拥挤杂乱。   众人赞叹吵嚷了一阵,就有弟子上前念着每人的名字分了左中右三块整齐站着,易苒倒是注意到和自己咱在一起的都是穿着青衣的外门弟子,林山范尘那几个些天赋能直接进内门的却都是一身白衣,站在比他们高了一层的石阶上,也不多,一共也只有三人。   没让他们等太久,队伍刚整好,石阶上的殿门口就又悠悠然的出来了一行人,当先的是个须发皆白,一身灰衣的长者,虽然服饰装扮都毫不起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带着光环来的一般,忽然就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行到石阶最前后,飘渺的笑笑,便声音苍远的开了口:“自今日起,你们便皆为我天羽宗弟子,自此抛却前尘,一心向道。”   老人也并未大喊,但因为带了灵力的威压,那沧桑又震撼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响在了每个人耳边,由不得众人便皆是浑身一震,肃然起敬。到底从前也有过炼气六阶的修为,几息后易苒就也从这样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凝目看去,也发现了这灰衣老者衣角绣着的是只有宗主能饰的金色羽字云符,知道了说话的是这任的天羽宗宗主——清羽真人,金丹期大圆满修为。   接下来的话便也不外乎修心漫漫、大道无情,定要勤奋刻苦,克己守心,不能坠了魔道,当然修为有成之后也不能忘了养你教你的宗门,要记着情分因果,知恩图报之类的话,都没什么大用处,倒是最后才提起了众人此时站着的队伍就是已经分配好了的山头,右面是凌霄峰,中间是天羽峰,左面为落浪峰。   不知道是按什么分的,易苒站在中间一列,便正好属于天羽宗主带领下的天羽主峰,并非要潜入的负责宗门护山大阵的落浪崖,不过这也没什么,外门弟子其实只是挂名,统一教导,等到筑基之后才会真的拜师进入内门,等到自己故意展现阵法天赋以后,日后便也一定会被分到落浪峰上。这三年里还是加紧修炼,在三年后能参加内门大比才是真的,否则昨日林山的威胁,怕就真的不只是威胁了。   说完这些,宗主就在众人的见证下,为台阶上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的三人主持了拜师仪式,倒是也分配均匀,三峰一峰一个,范尘成了宗主的第十一个弟子,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拜了落浪峰一个女修为师,倒是林山,不知是不是在星冥门意料内,他成了斩杀星冥门前代门主,纪慧云的杀夫仇人——凌霄峰剑修陆望舒的大弟子!   真正看见了之后,易苒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陆望舒看起来也不过最多也不过三十余岁,一身白衣,头上未带冠巾,发髻整齐,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即便是在收第一个弟子,也没有丝毫温和的神色,面无表情,目光凌厉。倒是林山面上满是激动不安,又带着期待,表现的很是无懈可击。   看着石阶上三人拜师的一幕,阶下的青衣弟子们自然是满心的羡慕嫉妒。世间并不公平,总有一些人受着上天的眷顾,从出生起便能拥有许多旁人奋斗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拥有的东西,比如智慧,比如美貌,比如家世财富,比如灵根天赋。   就像现在,明明是同时入门,但有的人因为灵根超群,就能现在立即穿上内门的白衣,从此享受着宗门最好的资源与照顾,但台阶之下的,却只能在下面仰望着,羡慕着,面临着自己日后或是升入内门,或是就这般在外门消磨一生,甚至沦为挂名弟子的未知命运。   站在周围满满皆是艳羡思绪的包围的队伍里,即便是心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易苒,此刻抬头仰望着着石阶上那三个无端就比他们高贵飘渺的白色身影时,也不能免俗,即便压下了心头的几分酸涩,却禁不住的在心里幽幽的叹息一声: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9章颜语贞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须发洁白的老夫子摇头晃脑的坐在众人面前,闭目念的简直没法更慢,像是唯恐大家听不懂一样,虽然这已经是他教的第七遍。   教台下,是不到十个新招的天羽宗青衣外门弟子,都是端正的坐着,执笔在纸上不停描描写写,虽然态度认真,却显然没一个人是在听台上的夫子讲课,反而倒像是练字多些。   这几个人里,便包括了坐在角落的易苒,自从分了山门后,他们这属于天羽峰的三十余人便在这主峰正式开始了学习。先是每人发了一本无属性的基础功法《清元决》后,却并未开始修炼,这第一步,竟是听一个门内的记名弟子讲解老子的《道德经》。   如今近一个月过去,这位年纪足够做众人爷爷的师兄依然在不慌不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讲着,同时也让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在纸上默写出道德经的原文与大意,对一些压根不识字的弟子,倒也很是好脾气的从执笔开始,慢慢教了起来。   而一些是凡人时出身好些,早已识字知礼的弟子们,则是在向夫子师兄抗议后,很是顺畅的得到了可以不来上课,自己研习《清元决》的许可,甚至还被告知了,白师叔十日一次,每月整号都会在隔壁传道解惑,若是平常修炼时有什么不懂,只要找得到人,明惑堂的师兄师姐们也会仔细教导。   这般一来,大家也都明白了,宗门安排这一步的用意,与其说是希望他们能从《道德经》中悟出什么大道,倒不如说是专门为了给他们这些出身不好的弟子安排个夫子,先学会认字写字更靠谱些。   明白之后,易苒瞬间很是赞叹感激,毕竟在星冥门时可不可能周到的还有人专门教她们识字,除了和前世简体字模糊的对照,和因为死记硬背认识星冥门教给她们两本功法里的字外,易苒还真的算是个半文盲,就更莫提越发高深的毛笔书法了。   因此有这么好的机会,易苒倒是也不着急先去修炼,反而坚持在夫子师兄这认真练起了字,不说颜筋柳骨,怎么说起码总要能见人不是?   写完最后一个字,易苒长舒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一边转着手腕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大作。”不管怎么说,到底只练了一个月,就是再认真也不会成了书法大师,好在到底不是真的孩童,加上在星冥门也也有了不少绘符篆的经验,执笔算是稳的,这张字虽然还说不上风骨,勉强却也能算是工整了,能到这地步易苒就已经很是满意。   收拾好东西,易苒就也打算好了今天算是最后一天,自明天开始就不再来夫子这,自己也要专心开始修炼,毕竟想要参加内门大比,就得在三年内修炼到炼气七层,这目标做起来没那般轻易,时间浪费不起。   这么想着易苒便也收拾好了东西,等的夫子讲完一段落停下来后,便上前对着他带着几分真心行了一礼,恭敬说道:“这一月多谢师兄指教。”   满面皱纹,眯着眼看书的夫子扭过头来,看着易苒露出了一抹笑意,慢慢说道:“这是打算明日便不再来了?”   “是,大道漫漫,不敢延误。”   “也好。”夫子师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似乎对易苒的态度很满意,便又接着指教道:“《清心诀》修炼初始要平心静气,即便不能引气入体也莫着急,停下来背着道德经再试试,切忌心烦浮躁,反而会入了歧途。”   已经有过尝试的易苒一听便也知道,借用道德经平心静气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这话算是经验之谈,对方也确实是在实心教导自己。虽然这些早已清楚,但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易苒还真的没遇到过像夫子这般毫无目的善意,心中便也不禁更多几了感激,当即也正了正身,又郑重行礼谢过,告退后抱着书纸出了教习堂。   刚一出门行到拐角,易苒就听到了一人的说话声,愤愤不平像是自语抱怨:“明明连三四系杂灵根的弟子都学会了,为何我还是不行!”   易苒抬头一看,倒也算是熟人,正是刚到天羽宗时那位和她合住了一晚,骨子里不可一世偏偏在面上装的礼貌温和的颜姓姑娘,也和易苒一般分到了天羽主峰,只是这时也没了表面的温婉,满是烦躁。   “颜……”见对方的目光看过来,易苒张口想打个招呼,但刚说出一个颜字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对方的名字,顿了顿,便只是简单说了一句:“颜师妹。”   颜语贞反应过来,忙收敛了原先的表情对着易苒略点了点头,却是回了一句:“易姐姐。”   家世渊博的颜语贞自然知道修道之人是以修为论资排辈,师叔师祖之类境界的差异自然分的简单,但现在像她两人一样,都是还未入门的新弟子,这师姐师妹就比较难说,易苒是因为年纪比对方大才叫了一声师妹,但颜语贞认为自己灵根比易苒强,日后修为也定然会超过她,因此并不愿意承认了师妹这辈分,只回了一声客气的易姐姐。   对颜语贞这般简直要转了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易苒却是并没意识到,因为不怎么想和对方更深接触,打了招呼后便打算接着举步向前,但颜语贞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又拦住了她:“不知姐姐可有开始修炼《清心诀》?可能感受的到天地灵气?”   易苒闻言一愣,无论是什么功法,修炼的第一步,都是要先感受到天地灵气,才能感受到的灵气引入身体,按功法在经脉周行运转,到丹田储存,若是连灵气都感受不到,别的自然都不用说。   但按理说,灵根天赋越好,吸引的天地灵气就越纯粹,能感受到的自然也就更容易。可既然这位颜师妹这么问,自然是还未成功,结合她刚才的自语,既是看不起三四灵根又在外门的,自然就只能是双灵根,凭着双灵根的资质,一个月功夫却连灵气都没感受着,这就实在太慢了点。   若究其原因,除了心性浮躁怕就只剩悟性实在太差,换句话说,就是对方明明灵根不错,但成绩还这么差的原因,如果不是注意不集中,就是因为智商太差!   就是不知道她是哪一种?前者还好,要是后者还真有点可惜了,易苒心里暗暗想着,面上却毫无停顿的径直答道:“这一月在和师兄认字,还未开始修习,不过刚刚师兄倒是告诉我,说引气要平心静气,越急反而越不行,要感受不到,倒是可以用念着《道德经》修炼的法子试试。”   颜语贞面带怀疑,不过也许是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便也在面上扯了抹笑出来,道过谢后匆匆而去。   易苒看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就也无谓的接着抱着笔墨纸砚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这一个月一直沉默寡言从没和天羽峰旁的弟子接触过,也就并没有人来寻她,易苒也乐得清静把东西都收拾好后便不再拖延,走到屋子中间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正式按《清心诀》开始了修炼。   一回生二回熟,怎么说也算是复读生了,易苒初期的引气入体自然做的毫无阻碍,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很顺畅的感受到了褐、绿、蓝三色的光点在自己周围漂浮旋转,这就是灵气。感受到后,易苒也毫不停歇继续着入体的步骤,正式开始了修炼。   果然是正道的功法,虽然进度比不上从前的《星冥功法》,但修炼起来心神很是安宁,并不像在星冥岛时,经常会有烦躁不安,甚至想暴虐伤人的冲动。就这般,渐渐旭日西垂,夜幕降到了山峰之上,这时候易苒按着《清心诀》的方法已将灵气在体内运行了几十个小周天,也已经成功步入了炼气第一层,按着这样的进度若再日夜不停得苦修一个月,应该就能到了二层的水准。   但易苒却并不打算再接着修炼下去,而是觉得为了稳妥还是明日出门转一圈,等的有人知道了她已经到了炼气一层,再正式开始闭关修炼,给人一个灵根资质尚可,但悟性上佳又勤奋刻苦的好弟子印象,这样等三年后她参加内门大比甚至展现阵法天赋时,也就不会太突兀。   这么打算着易苒正打算收功时,却又忽的心头一动,重新合上了眼,坐下屏气凝神,试了半晌后果然成功的“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果然,虽然修为不在了,可神识还能用!易苒一阵欣喜,本来两世为人她的神识就比普通孩童更强一些,在星冥岛的时候就是在练气三阶时便能初步将神识外放,要知道因为没什么大用,通常修道之人都是在炼器圆满后聊胜于无的注意神识,但对学习炼阵炼丹炼器的修士们来说,神识强大了,就意味着能更准确的控制灵气,其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因为要学阵法,在星冥岛时易苒就已经在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神识,如今修为被废,神识的强度却还留着,在经过修炼后自然会更加强大,终于也算有另一项底牌了。   易苒静下心,在脑海中通过神识查看着屋内东西摆设,确实比在星冥岛时还清楚得多,便连窗棱上的一角裂缝,墙角下黑色蚂蚁颤动的触角都似在眼前,想了想,易苒又将神识继续外放,想试试至多能延伸到多远。   等的穿透了房间探向屋外,延伸至方圆几十尺后,在脑海显现的图像就已经模糊了起来,这样子再远也没了意义,不过易苒对此已经很满意,接着一闪,却好像在屋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因为支持不住易苒收回了神识,站起身行到了窗户前,从缝隙小心的向外看去,拖了这身体没被各种辐射伤害,还很耳清目明的福,虽然月光飘渺的很,但易苒也还算清楚的看见了站在不远,一身青衣的女人,却正是白天里见到的那个姓颜的师妹。   她来干什么?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易苒暗自奇怪,守在窗前等了半晌,见对方短期内并不打算进来的样子,便也没了耐心,不再理会别人的事,自己洗漱一番,翻身上了床。   而这时站在门外的颜语贞依然还在来回转着,左右纠结,她今天回去后听了易苒的话,试了试一面默念道德经,一面试着进入忘我之境,不知不觉间竟真的成功,感受到了金火两种灵气,虽然一激动立即便退了出来,但这也却是算是不小的进步。   欣喜过后,颜语贞却是想到了帮助她的易苒,本想着应该过来向她道个谢,可等得打听清楚对方的住处,匆匆赶来后,却不知为何生偏偏不敢再迈出步子。毕竟她原先王妃嫡出,堂堂郡主,自小就是被众人捧着,便是到了天羽宗也因为灵根不错,加上有老祖宗的威势,别人也算给几分面子,向来自视甚高。说来这辈子还真没有像谁道过谢。尤其对象又是得罪过他,并不怎么能看得起的乡下人,也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些!   可是她自认自小知书达理,这受人恩惠自该道谢的道理也是深存于心。于是这般两种思绪纠缠着,直到天色越来越晚,觉得恐怕那易苒都已经睡了,这才终于跺了跺脚,放弃了上前敲门的打算。   至于今日的恩惠……等的以后我修为有成,自会对她多加照顾,这么还回去,可不比一句没甚用的多谢强得多?这么想着,颜语贞觉得自己想到了解决之法,当下对自己的机智很是满意,便也瞬间释然,心安理得的转身而去。   ☆、第10章识林山   “中等灵石等一块,下等灵石三十,养气丹一瓶,辟谷丹两粒。这月的份额,师妹点点看。”泽禄堂内,负责向门内弟子发放物资的掌事师兄一脸公事公办。   这样的场景易苒已经经历了十来次,因为这时也很是熟练的伸手接过,打开用神识一扫而过,确认已经无误。   点点头,易苒将包裹收回腰间储物袋,正想接回刚刚出示的弟子腰牌时,对面的师兄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么,低头看了眼腰牌上的名字,面上带了些赞叹:“哦?已是炼气三阶了?易师妹当真好悟性。”   易苒客气的笑了笑:“哪里,前日才刚刚突破,掌事师兄谬赞。”   “不必自谦,在外门里这速度不差了。不说闲话,倒还有一事,要告诉师妹得知。”青衣的掌事师兄摆摆手,又接着说道:“师妹应也有所耳闻,新入门的外门弟子第一年是毫无顾忌,师门便会月月供给灵石修炼,但一年后却没了这好事,若想换得灵药灵石,便需为宗门出力,接受师门分派的任务,才能得到师门贡献点来换奖励?”   对方这么一说,易苒也才意识到自己在云羽宗已经呆了整整一年,这十二个月来无人打扰,只需一心修炼的安逸日子,还真是让她有些恍然的不知岁月之感。   回过神来,易苒拱了拱手:“是,也曾听闻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便能领任务了?”   师兄笑容温和:“这月十五开始,还是在泽禄堂,虽然好日子只有一年,不过师门总是对你们新弟子总不会一下子不管不顾,入门第二三年里,任务是在福禄堂接,难度与各峰大堂里接的都一样,但奖励却要多两成,算是对你们的照顾。”   易苒面带感激赞叹,心里却是暗自想着,这么宽松温和的教育方式,果然与邪修门派不同,只不过,到底弟子实力也要差的多。当初在星冥门弟子入门一年后,留下的已经都是从只取一半的凶残淘汰里选出的学生,修为起码是炼气三阶不说,就是心性,也哪个不是沾过同门鲜血,心狠手辣的主,哪里像云羽宗一般,至今还是炼气一二阶,甚至感受不到灵气的还一抓一大把?   谢过这位师兄后,易苒带着最后一次无偿领取的份额出了泽禄堂的门,可刚行到自己屋门口,便碰上了已经一年没见,易苒也并不想见的人物——林山!   一身内门白衣的林山临道而立,虽然衣衫飘飘但笑容平实稳重,平白就添了几分让人信任之感,显然是专门在等着,不是路过。   易苒心内叹息一声,面上勉强扯出个笑脸上前拱了拱手,态度恭敬:“见过林师兄!”   “表妹真是客气!”林山温和的笑着,上前一步:“这可是刚领了灵石回来?”   “是。”   “哦?已是炼气三阶了,表妹果然悟性惊人!”林山亲热拍了拍易苒肩头。   易苒实在忍受不住的退了一步,干笑着回道:“及不上林师兄,在斩杀前任师父的仇人手中当大弟子,忍辱负重,不愧为门内精英!”   林山也不在意对方态度,就在易苒的门槛上坐了下来,坦然说道:“我知师妹不怎么乐意见着我这张脸!”   “怎会?师兄想多了!”易苒睁着眼大说胡话。   听了这话林山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哎,难不成师妹以为我愿意毁了筑基的修为,顶着识海里师母的元神来*宗干这火中取栗之事?还偏偏拜了陆望舒为师,日日担心小心翼翼,前几月陆望舒教我剑意,在我身上施加剑气时,我都胆战心慌,唯恐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想真的杀了我!”   闻言易苒倒是也觉得感同身受,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开口问道:“那为何门主会让你来呢?”   “你知道前门主是我师父,有什么事出门时也常会带着我。师父被陆望舒斩杀那日,我也在!”林山见易苒点头笑容就更是苦涩,接着叹息道:“只是未曾露面,远远的感受到师父陨落后便吓得逃了回来,若是以往的师母还好,可现在师母门主那性子,你想她会怎么看我?”   易苒像是明白了什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林山像是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倾诉的人,又接着絮絮念叨道:“你还好点,与门主无冤无仇!看在你阵法天赋上,等事情办成门主说不定还会解了你元神禁锢,我便不一样了!就是最后回了星冥门,师母想起师父来,八成还是会一生气让我元神自爆,给师父陪葬。可我却也不能不干,不然立即就得死,元婴大能啊,逃都逃不掉!”   果然,人总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劣根性,尽管对自己的困境毫无帮助,但听见有人比自己还倒霉后,总能一瞬间就舒服了许多。   易苒现在就沉浸在“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原来你比我还倒霉”的奇异愉悦感里,一下子对林山的厌恶戒备都少了许多,觉得对方其实也不容易,甚至还用难兄难弟的口气安慰了一句:“哎,我们如今都是站在一条破船上,停下来要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山深深地叹息一声,看向易苒的目光里带着感动,继而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犹豫了一阵慢慢开口说道:“今日你我如此投缘,我有件事倒是想告诉你。”   “什么?”易苒不禁起了些兴趣。   尽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林山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很是神秘:“我在内门的藏经阁里,发现了一本淬炼元神的秘籍,里面似乎有分裂自己元神识海之法!”   “什么!”易苒也是一惊,她们之所以这般听话的在云羽宗内做卧底,就是因为纪慧云在她的元神里做了手脚,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性命,而现在竟然得知有了分裂元神之法!这也就意味着若是掌握了这方法,就有可能将门主在自己识海里放的那一年元神分出去!消了这枷锁!   易苒心头猛跳,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山,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小心问道:“师兄看到了?”   “未曾。想看那玉简需用不少师门贡献点来换,我此时还没有,尚需积攒一些时日。”林山失望的摇了摇头,又认真说道:“不过我想来如此异法便是能有,必然也不是那般轻易之事,如今告诉师妹,便是想着即便有诸多限制,日后师妹晋也入内门,你我可一同筹法,总比一人来的快些。”   见对方这认真,易苒也忙坚定说道:“是,为了修炼到炼气七阶,有资格参加两年后的内门大比进得内门,易苒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自然相信表妹!”林山满面笑容,接着又忽的眉头紧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表妹日日沉迷修炼却是耽搁了阵法,这样一来,从未接触过阵法的新晋弟子却能在内们大比上在符篆阵法一道上大放异彩,岂不是也是惹人怀疑?”   易苒闻言一愣,瞬间便从方才的惊喜里醒来,抬头问道:“那要如何?”   林山口下不停的细心教导道:“所以表妹不能只顾门头修炼啊,你要常去外门藏经阁转转,看看与阵法有关的书,或者去落浪峰请教请教师姐师兄……,再常去山下市集转转,买些符纸丹笔来,绘些符篆,然后再去市集卖掉,循环往复,让人知道你对此一道有所研习。对了,我知表妹天赋上佳,可你刚卖出的符篆也不能一下太过上好,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循序渐进,这般才不惹人怀疑……”   听到这易苒终是忍不住的开口打断道:“可若这么做,我怎么有时间在三年内升至炼气七阶!”   像是就在等着这句话一样,林山猛地恍然的一拍手,低头从自己腰间储物袋里拿出里一枚圆润的金色物品,看着易苒接着笑道:“这自然不必挂心,表妹瞧,这是相当于我们人修筑基修为妖兽的妖丹,还是拜师时陆望舒给我的见面礼,若将此物克化了,炼气七阶应还不成问题。”   易苒沉默不语的看着看着对方手里的金丹,心内暗暗咬牙,果然,这一年间她一直在极力避免的事还是发生了,她还是要面对根基不稳的结果,靠着外物强行提升自己修为。   邪修本就如此,之所以修炼速度比正道要快就是因为他们用了些旁的方法,强行增加了不是自己修炼出的灵力,而这旁的方法,譬如强夺他人修为,譬如圈养炉鼎,再譬如相较之下则显温和些,正派也会做的——击杀妖兽,吸收妖丹。   这么做的好处与缺陷都一样显而易见,速度当然会提上来,但也会根基不稳,一个不小心极易走火入魔,升阶之时凶险也比正道多了许多。   因为在星冥门吃过这样的亏,到了天羽宗后易苒已经在尽量避免,在知道自己要在三年内升至炼气七阶,这一年里一直埋头修炼,就是担心最后修为不够,林山会送她这么一个东西来。   但如今为了不引人怀疑,林山却要她在天羽宗里,再耗费时间假装从头学一遍阵法!要知道凭她的灵根资质,想在三年升到炼气七阶本就很是勉强,再这般拖延,要达到预定目标便必须要借助外力,也就是说,即便是第二次修炼了,她也还是避不了仓促根基不稳!   但更过分的却是林山的说法,显然是打算拿着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大萝卜,就让她感恩戴德、顾头不顾腚往前冲,完成星冥门交给你林山的任务最后还要对你说声“谢谢”是吗?她太大意了,能在星冥门脱颖而出,活到现在的怎么会是不错的好人!   易苒暗自咬牙,再抬头看着林山在手里举着妖丹,一脸“咱们什么关系,不必客气”的纯良笑容,脸上虽然还笑容未散,心里却是已经将面前这人从此归入了不可信任的大尾巴狼名单。   还装什么纯良,明明是貌似忠良,实则奸诈!   ?   ?   ☆、第11章金篆草   天羽宗三大主峰里,天云峰因为一向由宗主带领,是直接用了宗门之名,盛产攻击型剑修的凌霄峰之名,则是取自了天羽宗极有名气的一本剑修功法《凌霄秘籍》,那位斩杀星冥前门主,有“剑意凌霄”美誉的陆望舒,修炼的就是这本功法。   而只有负责后勤的落浪峰,是真的因为地势起伏,又多荫多水,清潭落瀑几乎随处可见的缘故,才起了十分符合实情的名字。   可能因为一大早,水汽氤氲的缘故,专门从泽禄堂接了在落浪峰师门任务的易苒,一路上来都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落浪峰湿润的凉气,直到走到了炼室门口,才觉忽的一干,空气很是干燥,与整个峰的感觉迥然不同。   进了内室,已经有几十个青衣弟子在等着,看起来应该是和她同一批进门,可为了方便,天羽宗弟子接门内任务时大多都选择在本峰,因此在场的多为落浪峰的弟子,易苒几乎都不认识,除了……那个说过两句话,姓颜的师妹?   易苒看着向她正向自己走来的女孩,虽然都是一身同样的青衣,但发髻上插着一支紫玉簪,且灵波阵阵、光华内敛,显然是件法器。即便只是低阶,但这么快就能有法器了,这颜师妹倒是很有门路啊。易苒心里暗自想着,主动笑了笑:“原来颜师妹也领了落浪峰的师门任务?”   “是,因有家中长辈在落浪峰炼室,我又是金火灵根,因此特意交待了我来学些炼丹的本事。易,易师姐。”说完前半句颜语贞顿了顿,先是凝神探去,不出意外的发现对方修为还是比自己要高,才带着迷惑不甘叫了师姐,心里却还是在暗暗奇怪,明明对方灵根比自己要差,灵石灵药肯定也比不上自己攻给充足,可怎么修为就是追不上她呢!难道自己悟性就这么差?   想到这颜语贞又满是不甘的咬唇看了眼易苒,本来心里记着她当初提醒之恩,想着日后有事无事的,提携她一把就算是报答,可这一年来,易苒除了去泽禄堂领东西便是在屋内一心修炼,根本就没什么要她帮忙的地方,偏偏还像是就不存在瓶颈一般,修为从来就没比她差过!   修真之人本就六识灵敏,更何况易苒的神识强的惊人,因此等了一会后感受到对方还是在看着自己,易苒就禁不住开口问道:“颜师妹可是有话要说?”   颜语贞一惊,回过神来忙有些尴尬的笑着,随便找了个问题:“是,易师姐怎的不去咱们天羽峰,也领了落浪峰的师门任务?”   早已想好理由的易苒回的毫不犹豫:“哦,最近看了些有关符篆阵法一道的书,有了些兴趣,这才接了符阵堂的任务,看看是否能明白的多些。”   颜语贞听着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个还了对方那一点恩惠的好时机,便忙带了些自矜轻声说道:“可师姐接的任务虽是符阵堂的,但我们这些新弟子诸事不知,干的也只会是些琐碎的杂事,与真正的符阵一道却是没什么太大干系的。”   易苒点点头,客气的笑笑:“原来如此,倒是多谢师妹告知了。”   颜语贞抿抿唇,昂首接着说道;“只是师姐若当真喜欢,我倒是能为师姐引荐一位对此甚有见解的师叔,若有他教导,比起师姐自己来定是事半功倍。”   听了颜语贞刚才说的有家中长辈的话,再加上她头上的法器。易苒倒是并不怀疑对方有能力给她找个良师,但此刻的易苒一来觉得自己秘密不少,要是真跟着人从头学起指不定就会露了马脚,二来也怀疑对方为何对她这般热情,因此几乎有意识的想和颜语贞拉开距离,只是客气的敷衍了一句:“多谢颜师妹了,我只是一时兴趣,倒是不必这般当真。”   颜语贞面色便猛然一滞,长这么大她还真没有遇见这种想给人好处还给不出去的奇异情形,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根本不知道颜语贞想做什么的易苒见对方不再说什么,便只是客气敷衍的笑了笑,转身挤进了人群,同时心内还打算好了,今日在弄清楚这颜师妹目的之前,自己还是要敬而远之。   恰好这时堂上也有人开始了叫名,易苒转身从颜语贞面前走开后,交了任务木牌,便跟着带领的师兄出了房门。   确实和颜语贞说得一样,虽然易苒接的是符篆堂的任务,但天羽宗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些连符阵是何物都不知道的人真做什么,虽说之前易苒对此也算是有些准备,但在接过镰刀前,她却也是实在没有想到,符阵堂给她们的任务,竟是割草!   小镰刀是普通的镰刀,但草可不是普通的杂草,而是藏在各类绿植之中,且只能生在山崖之巅的难寻金篆草,之所以称之为金篆,是因为这草异常粗壮且色泽隐隐透金,可以用来制作符纸,用这种草制作出的上等符纸制作符篆,符路会更流畅,算是天羽宗的特产。但无论再珍惜的草,也难以抵消它割起来确实很费力的事实,易苒松开攥着镰刀、已经有些酸痛的手心,很是头疼的叹息了一声,就在原地坐了下来,决定先休息一阵再各对付面前这支直挺挺的金篆。   本来虽说坚硬了一点,但在镰刀中注入灵力,割起来倒是也不难,但奇怪的是这金篆草体内不知为什么有一种隐隐的吸力,会把镰刀注入的灵力消解,割起来便自然是事倍功半,再加上它确实是坚硬的很,割断一株便起码要小半个时辰,再加上四处找寻的功夫,也怪不得只要有七颗就能换三点师门贡献点了,确实算是耗时耗力!   因为师门发的门内青衣避水避尘,易苒毫无顾忌的瘫直了身子躺在泥地上,从下往上仰视着这株金篆草,看了一会想到了什么,将神识放出缠住了这株金篆,然后伸出手指,将灵力凝于指尖慢慢碰了上去。   果然,在神识的监测下,易苒就很明白的“看”了出来,灵力刚到草旁一寸不远,这株金篆草便忽的将她手上的灵力吸了进去,之后从茎叶里顺畅的行了一周,便沿着根部顺势流进了泥土,消融不见。易苒一愣,转目看了看金篆周围繁茂的杂草,也就不奇怪为何它们会长的这般旺盛了。   易苒直起身,又接着小心试了几次,发现果然是可以制作符纸的草,对灵力的接受度高的惊人,不止如此,吸收到的灵力还一丝都不会吸收,只是在体内转一圈就会丝毫不剩的传出去,可以说是天生的符篆用纸材料!   只可惜最初的欣喜赞叹过后,看着自己背篓里寥寥几株金篆,抬头看着天色,再想想放在自己储物袋中妖丹,易苒却也还是禁不住的叹息了一声,只觉得再这么在落浪峰把时间浪费下去,在两年后,自己即便是顺利晋入了内门,也一定会先死在筑基时的根基不稳上。   想到这,再想想元神里的纪慧云的神念,易苒便更觉得时间紧迫,一丝也浪费不得,当即便挺身站起,又重新拿起了镰刀,正待动手时却又心中一动,忽的觉得不甚对,这草虽然灵力行的顺畅,却会这般干脆的将灵力传出去,又怎么能能做符纸,将法术封在符纸中?   是了!闭灵符!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的易苒停下了手,面带惊喜。要知符篆无论等级难度的高低,绘制时为了防止灵力的流失,闭灵符可说是必备的一道固有符路,有的法术能自然的融入旁的符路里,不能的就要单独绘制出来,可说是每个符阵师皆会的入门级知识,只要在镰刀上刻个简单的闭灵阵就解决的问题,自己怎么会把这个忘了呢了?   易苒恍然的轻拍了拍额头,将镰刀双手捧起横放在了自己面前,暗自思量着在这镰刀上刻一闭灵阵的可行性。   镰刀是没什么问题,和在凡俗界随处可见的寻常镰刀也没什么区别,师门应不会特意收回去,金篆草的位置生的还算隐蔽,又因无法生长在一起,是一株一处,所欲众人都离得很远,只要小心些,倒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什么异状,恩,为了稳妥还能明日还能带两把镰刀,一把刻阵,一把不刻来掩人耳目。这么一来,就能节约出点时间慢慢吸收妖丹,将对自己的损害降到最低了!   想到这易苒下了决定,当即将镰刀草篓都收进了储物袋,环顾一周后,听着隐约传来的水声疾步行了过去。   水声离得不远,易苒走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看见了水声的来源,说瀑布勉强了些,不过是一十余尺高的山壁,水流飞溅而下,聚集起了一片低洼清潭,倒也很是僻静。易苒对这环境很是满意,将神识最大范围放出,确认周围没有旁人存在,才放心的在潭边寻了个坚固之地,蹲下身随便拿起一尖刻的石块就在铁镰上刻画起了符路。   真正的在武器上加制阵法自然不会这般随意,但如今易苒只是要在镰刀上刻一最简单粗糙的闭灵符,从符路中注入灵力好更方便的割草,自然是一切从简,大致能用便好。   因此易苒不过用了多半个时辰,符路便大致有了轮廓出来,扔下石头,易苒从背篓里拿出一金篆草,放在注入了灵力的镰刀旁试了试。果然,虽然因为符路简陋多少也还会被吸走些,但比起先前已好了太多。   见此易苒很是满意,本打算起身回去把刚才那株金篆草割下带回去时,本已经过神识确认,空无一人的树上枝叶间却忽的一阵晃动,瞬间跃下了一穿着内门白色的身形,同时响起的还有男子变声期特有,带些嘶哑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怀疑质问:“你在做什么?”   易苒眉头一皱,接着却发觉跃下这人竟也算是认识,正是那变异雷灵根的天才——范尘!   ☆、第12章遇范尘   发现对方是范尘后,易苒瞬间打破了原先威胁诱骗、甚至杀人灭口一类不靠谱的想法。一年前就已经是练气三阶,再加上变异雷灵根,怕是如今已筑基了都说不定,实力上这般大的差距,不是些许符阵小道上的优势便能消除得了的,更何况,她现在手里一张符篆也没有。   因此易苒脑中瞬间几个念头都转过去后,还是决定了直接开口:“在刀上刻闭灵符,好割金篆草。”   范尘挑眉:“闭灵符?你会刻符阵?”   “不会,只是在书阁里借过几本书,想试试。”前两日确实借了讲解初级符阵知识玉简的易苒说的十分坦然,接着为了转移话题抢先问道:“你藏在树上是为了什么?”   “与你无干!”面目还带着稚气的范尘扬起下巴,说的傲然,顿了顿却又带了些迟疑说道:“你,神识很强。”   易苒闻言仰头看了看对方刚刚藏身的古树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自己用神识探查时没发现范尘,但想来一直待在树上的范尘是能大致感受到自己释放神识强度的,因此也并没有辩解,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范尘见此犹豫片刻,终是上前几步行到了易苒身边,昂首问道:“会这般强,你可是有锤炼神识之法?”   易苒目露惊诧,范尘便又分辨一般忙得说道:“我也绝不会让你吃亏,将此法告诉我,灵石秘籍,法器丹药,只要我能筹的到的你都尽可张口!”   易苒有些恍然,想了一阵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慢慢张了口说出了自己锻炼神识的唯一方法:“常常把神识放出去,直到耗干净支撑不住,恢复后便会比之前长一些。”   闻言范尘的面色瞬间很是难看,张张口似是强自忍耐才没有发火一般,深吸口气,语气带了压制的不忿:“你若觉这些不够,我可已心魔起誓,只要你的秘法确是我想要的,我便将像方才那般,如何收敛自身神识,不被他人探查到的秘法与你相换。此秘籍一旦大成,便是炼气修为,也可潜进金丹真人十丈内而一丝不觉!”   易苒退了一步:“若我猜得不错,你方才那才是家传秘法吧,也能传授于我?”   “如今洨河范氏有灵根者只剩我一人,能不能传也是我说了算。”范尘说到这面色难看,转了话题:“废话少说,怎样?你可愿相换?”   易苒不再多问,苦笑着叹息了一声:“我倒是当真想换的,只是我怕我说出来后,你便不愿了。”   范尘面色谨慎:“即便不值我的家传秘法,我也会另付灵石补偿,总之不会另你吃亏就是!”   “好吧,那便告诉你。我之所以神识比常人强许多,是因为……”易苒压低了声音,见对方忍不住的靠了过来,才几乎恶趣味的一摊手,说得无赖:“天生的!”   范尘一顿,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瞬间身上便满是被戏耍后的戾气,灵力向着易苒侵压下来,逼得她瞬间便退了好几步,半身都跪踩进了水里,这才能站直了身,抬头看着不远处得范尘,似笑非笑:“你瞧,我说得可对?”   范尘一声冷哼,似是连个眼角都不屑施舍给她了一般,一抬手从袖间放出了一火红的飞剑,瞬间跃上飞去,只给易苒留下了一渐行渐远得白色飞影。   等到范尘的身形消失在眼前,还依然站在水里一动不动的易苒才忽的弯腰一咳猛咳,吐出了半口鲜血。   又弯着腰咳嗽了好一阵,等得胸口到嗓间的刺痛都消下去了,易苒才慢慢动身从清潭里蹚了出来,筑基期的灵压显然不是她此时能承受的,虽然疼痛消下了些,但胸口依然很是憋闷,迎面接下威压的面颊也火辣辣的泛着热度,像是刚被毫不留情的掌掴,可即便如此,易苒嘴角依然坚持扯着一抹嘲讽的笑。   不爱说话不代表没有脾气,上辈子的易苒,从女孩到女人,至多算是内向自闭,不喜言谈,但毕竟是小康之家,父母独女,从小到大倒还真的没受过什么太大的屈辱责难,怎么说也有份自己的傲骨与自尊。   刚刚对范尘这有些意气用事的举动,并不单单是因为易苒知道范尘再如何嚣张,也决不敢在落浪主峰上残杀同门。更多的其实还是易苒心头压抑已久的傲气突得上来,不愿再在对方无理强逼之时,自己却只会小心退让解释了的缘故。   毕竟就算前世也并非真正天下大同、毫无不公的好地方,怎么说也是讲究人权的民主社会。既不会有人把把拐卖到陌生的岛上用性命威胁她修仙,也不会有人在她刚学会点本事以后就把她弄个半死,修为全消,再逼着她去做九死一生的卧底,头顶上时刻悬着达摩克斯之剑,没一刻安宁。   从三年前莫名其妙的到了易家村里开始,直到现在,独在异乡又心惊胆战,易苒的日子过得绝算不上平安喜乐,虽她表现的不甚在意、自得其乐,其实也只是无可奈何下的自我调节、不得不为之。毕竟无法反抗,除了接受现状,先俯下身子让自己活下来,再想法子活的更好外,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太久的逆来顺受,习惯了俯下身,却只怕有朝一日会真的忘了该如何挺直脊梁。   外门青衣虽避水避尘,但抵挡不住水从衣间缝隙里进来,湿了身上里衣,易苒慢悠悠的上了岸,抹了一把脸,也未用灵力烘干里衣,就径直在潭边坐了下来,拿出了储物袋中的妖丹,目光沉吟。   当初万长老与林山能随心所欲的将她们从易家村带到星冥岛,是因为那时他们是仙人,自己只是凡夫俗子:之后纪慧云之所以能随心所以的强逼她来天羽宗卧底,自然是因为她乃元婴大能,自己却只是一练气期的菜鸟:方才的范尘口口声声说不会“令你吃亏!”却也只是因为他不屑或不方便做强夺之事,但他却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一定会同意交换秘籍,甚至没想过被拒绝的可能性,因为他是身具雷灵根内门弟子!   正像这妖丹一般,自己以往只恐吸收了它,修为增长太快会根基不稳对日后有碍,却没去想过若是今日都过不去了又哪里来的日后?想到这,易苒忽的笑得释然,从前只是得过且过、低调行事,想着能有个自己的立锥之地便可,可忘了这没有法律制约的世界却自有其独特的一套规则,既然身处其中便别想着能置身事外!   摸摸自己的面颊,易苒站起身,运起灵力,身上瞬间便冒出了一阵白色的雾气,几息功夫,蒸汽消散,易苒浑身便又是干净清爽,再无一丝被水湿过的痕迹。   将东西都收回储物袋后,易苒也没有再回去割草,而是抬头看了看方向,提气轻身,顺着下山的放下飞纵而去。   .   两刻钟后,威武肃穆天羽后峰上,林山看着突如其来的易苒满面诧异,四顾了一圈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后,才回过神来,笑着将易苒迎进了房门,声音和熙:“表妹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看着林山这样子,易苒也知道了在这天羽峰上不能放心说话,便也笑的说着隐蔽:“前几日听表哥的话去书阁借了几本有关符篆之道的玉简,我想试试开始绘制。”   “极好啊。”林山笑着点头。   易苒也是满面纯真:“可是贸市里一叠普通符纸便要三十个低等灵石,再加上符笔朱砂,练手消耗,便都是买最次等的,没三四块中阶灵石也是下不来的!”   林山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容便显然不那么顺畅:“只需完成师门任务,这些用贡献点都能换来。”   “可任务繁杂琐碎,若去一一完成,我怎么能在两年后的内门大比上,晋入内门?”易苒笑得和熙,口下却是不停将林山曾威胁过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若是我不能晋入内门,家中长辈对易苒失望便罢了,却只怕还会牵连怪罪表哥呢?”   林山目光一凝,像是刚刚认识一般,对着易苒上下打量。   易苒却只是接着开口,像是真的只是对家里兄长撒娇,要些零花钱的妹妹一样说道:“表哥为长,来天羽宗前,想必家里长辈也一定嘱咐,要您要好好‘照顾’于我了,些许灵石,想必是不在话下的?”   林山便又慢慢笑了起来,从腰间拿出一枚光芒璀璨的上等灵石,只是口气很有些微妙:“表妹说得极是。”   易苒丝毫未发现般上前将灵石接过:“多谢表兄,我便不扰了,等得这块灵石用完,再来麻烦师兄!”   林山这时候的表情已经恢复的和以往无甚区别,很是无奈般低头苦笑着:“表兄供给也不多,表妹还是需省着些用才是。”   易苒听见这话将灵石在手里抛了抛,收入储物袋,行到门口才扭头回道:“不用灵石堆起来,又怎么能晋入内门呢?若不晋入内门……”   说道这,易苒顿了顿才又另有所指的看着林山说道:“又怎么能与表哥一起,研习那本淬炼元神的秘籍呢?”   屋门被合上,林山立在原地笑容未散,看着还有些吱呀摇动的木门,目光深沉,声音莫测,喃喃似在自语:“哎?看错了呢……”   ☆、第13章福缘阁   林山给易苒的是一块切割极其标准的上等灵石,按着南华界的惯例,用来充作货币的灵石规格形状都是固定的的,从灵矿中开凿出来后,便皆会切割成一寸见宽,正正方方的标准大小,按着灵石内灵力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以及十分少见珍稀的极品灵石四等。   这样的灵石既可以用来与旁人交易,也可以直接吸收增加修为。可虽说如此,但毕竟灵石算是不可再生资源,生产不易且用途宽广,用它来直接修炼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加上灵石中灵力比起丹药来还是有失温和,因此若非不得已,南华界道修们通常还是愿意拿灵石买些丹药来辅助修炼,也更合算一些。   天羽宗的规矩,外内弟子第一年内,都会免费发放一块中阶灵石,三十块下等灵石,以及一些常用养气丹、辟谷丹,乍一听起来似乎不怎么显眼,但只看这天下第一大宗的名头也该猜得出,这待遇放眼南华界也是找不出第二份!天羽宗外,多少没落小宗给门内弟子的每月俸例,也不过是区区几枚低等灵石,就更莫提中阶的了。   因此凭着一枚上等灵石的购买力已经很是可观,但易苒不惜引起林山敌意怀疑才要来的灵石当然不是为了真的去买符纸灵笔用来绘制符阵,从天羽峰下山后,她便也马不停蹄的按自己的打算,准备起了——闭关。   宗门内有专门的闭关之处,深静幽僻,环境上佳,不仅不用担心被俗事打扰,更重要的却是在闭关室里还刻画了专门的炼灵阵,只要将灵石放于阵心,经过阵法的运转便可另屋内灵气异常充沛且温和,修炼起来也自然是事半功倍,但因为代价不菲,通常都是门内弟子遇到瓶颈甚至越阶时才会使用的地方。   易苒打听出后,先去了位于三大主峰之后,宗门特意定下专供闭关的悟峰,无视了看管师兄满是不赞同的“炼气三阶实在不必来此”的劝诫,确定了炼灵阵中心不仅可以放置灵石,也可用妖丹,同时也不出意外的知道了若要想使用闭关室,即便是最外围的,除了一年一次,要缴纳十块中等灵石外,还需一百师门贡献点,当然,室内炼灵阵需要的灵石也是需要自备的。   灵石还好说,但师门贡献点便没那般好解决,或许是为了让那些本就出身修仙宗族,不同凡人的弟子们不至太过超然,天羽宗明文规定了,师门贡献点可以换灵石,但灵石等物却是不可以换回师门贡献点。   易苒现在显然没有一百的师门贡献点,如果想要自己去赚,凭着割草七株换三点,即便用刻了闭灵阵的镰刀日夜不停,起码也需近半年,她如今自然没有这样的闲功夫。   但易苒之所以还能这般不甚在意的缘故,却是因为她还记得前日去泽禄堂领任务时,遇见的那位尖嘴猴腮,放言想要师门贡献点尽管来找他的灰衣记名弟子。   灰衣大叔虽然看来有快四十多岁,却和如今的易苒一般却只是炼气三阶的修为,易苒找到他时依然和前日见时无甚区别,明明是门内统一发放,施了避尘咒的灰色道袍,却因太过破旧符咒都失了效,布满污垢,再加上那市侩的外貌神情,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是不是烟火的修道之人,反而更像凡俗界城头里,走街串巷卖烧饼的老汉多些。   在大堂找到人之后,远远打量了一阵,易苒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怀疑走到了倚在墙角的灰色身影,犹豫一瞬才出声叫了一句:“师兄?”   显然神识不怎么样,直到易苒出声才猛然惊觉回头的灰衣弟子看着易苒笑容满面,只可惜实在并不让人如浴春风:“哟,这不是易姑娘,何必这般客气,再过些日子,便该我叫您师姐了!”   看着对方额间的纹路与下巴上乌黑的胡渣,再想想“师弟”这称呼,易苒心头一抖,忙也干笑了起来:“您还是叫我易苒吧。”   “易姑娘。”对方也笑得毫不在意,边引着易苒往大堂外行去边还在扭头客气着:“上回自报家门易姑娘怕是已贵人多忘事了,我姓莫,姑娘若也觉得前辈后辈称呼不便,‘莫叔、’‘老莫、’‘莫老汉,’随意称呼。”   “莫叔。”易苒忙叫了一声,跟着对方脚步行到了堂外角落。   莫叔这才将手往油光锃亮的往袖口一抄,笑得热情而精明:“易姑娘可是要换师门贡献点?”   “是。”易苒答应一声,心内却还是有些怀疑,看对方这样子,也实在是不像什么门路广大的人物,真的有本事违反师门禁令?   莫叔似乎看出了易苒的怀疑,忽然笑着说道:“易苒,年龄十四,出自盛国和泽郡,水木土三灵根,如今是炼气三阶修为。”   发现易苒眼里的惊诧后,莫叔却是口下不停:“姑娘的表兄林山,金系天灵根,凌霄峰陆真人的开山大弟子,两月前修为为炼气七阶,如今或有变动。”   易苒还没从对方消息这般灵通的惊诧里回过神来,就又被林山两月前便已是炼气七阶的消息震得不小,果然,这便是天灵根与杂灵根的差距了。   莫叔这才停了了口,显然对易苒这震惊很是满意:“姑娘也不必奇怪,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宗门规矩,我这生意不能摆到明面上,自然也不能宣扬的众人皆知,于是只好找出如姑娘般不凡,一一介绍,谋个活路。”   听到这易苒瞬间恍然,倒也不奇怪为何上次在泽禄堂对方却单单找了自己做广告了,说什么不凡显然只是说着好听,更多的怕还是看在了林山的面子上。   易苒面带赞叹:“这么说来,门内弟子们的来源家世,灵根修为,师兄都了然于心?”   “大约如此,只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不过易姑娘若想知道更深些的,倒也不是不行,看在咱们是第一次的份上,我可给姑娘算得便宜些。”莫叔笑得满含深意,接着又立即转向了正题:“不知易姑娘这次想换多少师门贡献点?”   没什么人要查的易苒对此毫不在意,闻言只是说得断然:“一百。”   这数额不算太大,却也不少了,但莫叔表现的云淡风轻,只是接着看着易苒,笑容不减:“没问题,一百师门贡献点可换十块中等灵石,可咱们这是倒着换,自然会贵些,第一次给莫姑娘打个折,只收十五便好!”   这么一来一去就多了一半,还真是暴利啊,易苒心内赞叹,因为刚得了一笔“巨款,”倒是也没讨价还价,只是径直问道:“需要多久?”   莫叔笑得更越发热情:“若姑娘急用,明日便可带上弟子灵牌,与我同去执事堂。”   易苒点点头,从入门开始一年内,她每月发下的一枚中阶灵石就还未动过,此刻低头从储物待中拿了五块出来:“这是定金,剩下的等我看见了师门贡献点自会结清。”   “好!明日寅时,易姑娘可在执事堂门前等我,定然让你满意!”莫叔修为虽不怎么样,收钱却收的极其顺手,看都未看,抬臂一扫,灵石便消失在了易苒手中,同时还能接着对易苒笑道:“易姑娘果然痛快,一回生二回熟,若有下次,在下定会再给姑娘更便宜些!”   对这明显生意人一分真九成假的客套话易苒自然不会在意,也只是听过便罢,将此事说定后,便接着脚下不停,转身去了主峰最近的传送阵,交了三块低级灵石后,被送到了天羽宗山下,来往多为修道之人的小镇贸市上。   因为临近天羽宗,这小镇贸市上来往购买的多是天羽宗内外门的弟子,居民与商家们虽都修为低下甚至全无灵根,但细论起来,也几乎都与天羽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贸然开罪不得。因此虽然没什么人维持,秩序却依然十分井然。   因为打着今天就把闭关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买好,明日等换好了师门贡献点便直接入闭关室的打算,易苒并没有去街上散摆的,质量虽不一定有保证但价格可能会少些的小摊,而是在街上仔细打量了一阵后,直接去了贸市里最大,招牌右下角还刻着天羽宗标志的“聚宝楼。”   怎么说也是天羽宗的产业,虽然名气俗气了点,却算是名符其实,聚宝阁建的四周浑圆,正中是一片敞亮的空地,零散放着些座椅装饰,商铺都摆在四周,且每个商铺都是一般大小,一般装饰,按着丹药、法器、秘籍、符阵,甚至灵谷灵蔬、灵果灵茶顺势排下来,一眼看去便让人很是舒畅。   因为没什么心思闲逛,易苒看了看,便直接先去丹药铺里,买下了几十枚辟谷丹养元丹,再问过人后转向了符阵铺,在店家惊诧的目光里,买下了五跟上等符笔、几十罐符篆朱砂,以及三十多扎,算起来近千张的符纸。   这般下来,不说门内发下的份例灵石早已没有,便是林山给的那上等灵石,便已变成了二十余块中等的,几块低等的灵石,再除去明日要给莫叔与闭关室的,易苒便瞬间又是一穷二白。   将买下的东西都收回了储物袋,易苒数数剩下的灵石,只得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手,不再看店内琳琅满目的好东西,正打算转身出门时,铺子内的店家却忽的开了口:“姑娘若有空不若去看看北面的福缘阁。”   “福缘阁?卖什么?”   “什么都卖,乱七八糟、不知是何用处的,一块低阶灵石一份,大多没什么用处,但若是运气好,说不得真能撞见好东西,全凭各人福缘。”   一块低阶灵石?易苒听着这价钱,看看手上剩下的几块低阶灵石,起了些兴趣,举步向着店家介绍的福缘阁走去。   ☆、第14章小白花   女子几乎一丝未缕,浓密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将皓白的肌肤衬得若隐若现,越发引人遐思,圆润的锁骨之下,双峰挺立,红樱傲然,此刻正跪伏在地上,因着身后的撞击眼神迷离、香汗淋漓,说不尽的春意盎然,而在她之后,是一筋骨雄壮的男子,肤色偏黑,但却有股野性的魅力,此刻正双手紧握着女子的两瓣浑圆,神色癫狂而享受,而给他带来这般享受的,正是两瓣之间不停进进出出的……   “啪!”易苒面颊泛红,猛地合上了手中的书册,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了福缘阁的伙计:“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一本双修秘籍?”   从名字到装潢,到它卖东西的方式,福缘阁确实都不一般,很有些修道之人讲究的,玄之又玄的宿命之感。但许是易苒运气着实不好,仔细挑选,买下的第一个福缘,却竟是一本春宫图!   再低头瞟了一眼在纠缠的*间飘扬的书名与作者:《肉/蒲团(活色生香)》——不倒道人,易苒觉得自己刚刚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这说不定是什么内涵深意的秘籍,特意打开看个清楚的!   结果研究半天,除了这书上的男男女女皆看的异常清楚、毛发都清晰的纤微可见,且在绘制时顺势刻画了极其微细的符阵能让画中人物,真人般不停规律做活塞动作之外,易苒终是脸红心跳的肯定了,这确实就是一本实实在在、“活色生香”的小黄书!   对面的伙计是一没有灵根的凡人小哥,约莫刚刚成人的年纪,刚刚与少女一起看过小黄书的他,看起来竟比易苒还要羞涩,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不,不是,这个……”   “罢了。制作这般精良,卖出去怎么也比一个低等灵石多多了,倒也不亏。”易苒看他这样子都实在不好难为他,便也只是将书放进储物袋,抬头接着说道:“只是在下实在不好此道,抱歉了!”   “哎,客人莫走!”见易苒这么说,伙计小哥越发着急起来,忙上前几步拦住了易苒,面色通红的解释道:“小店绝不都是这些东西的,皆是,皆是看个人福缘……”   “小哥意思是说,我的福缘就是这《肉/蒲团》?”易苒挑眉反问。   “绝无此意!”小哥忙不迭的否认起来,措辞很是小心:“只,只是客人赶巧了,您可再选一次,绝不会还是这些东西了!”   易苒面带怀疑,伙计小哥下定了决心般,一甩手说道:“若还是那些东西,这一块低等灵石的价钱,小人为您付了!”   “那倒不必。”看对方这急于证明自己店清白的样子,易苒叹息一声,又扔出一块灵石,随手从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顺手拿起了一朱色木盒,在锁头上注起了灵力。   这就是福缘阁东西的卖法,所有货物都放在一红色木盒中,不知是什么材质连神识都穿不透,再加上一般大小,到底买到了什么还真是只能看运气。方才慎重考虑半天却选了那么一本哭笑不得的小黄书,易苒这次便干脆随手拿了一份。   只是打开后,易苒的脸色却又一次微妙了起来,顿了顿,听不出喜怒的反问了一句:“菊花?”   盒子正中柔柔弱弱的躺了一支瘦小皱瘪的小白花,茎上的两根绿叶也毫无精神,软软趴趴,根部连着一普通人拳头大小的花盆,看来像是菊花,但花瓣明显比白菊浓密了一些,但更重要的是,易苒却实在看不出这东西和凡俗界路边普通的野花比起来,有什么与众不同!   沉默一阵,易苒一手便把盒内轻飘飘的小花盆提了出来,又面无表情的扶正了歪在一边的小白菊,看向伙计小哥,声音波澜不惊:“我知道买贵阁的东西全凭各人福缘,可是就这般把凡俗界漫山皆是的野菊花放进去卖一个低阶灵石,是否也太过分了些?”   “怎,怎么会……”小哥面上的疑惑之色比易苒还要浓,见易苒这阴沉的面色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忙开口叫道:“客人且慢,这定然不只是普通凡俗界的野菊,待小人去查查看。”   伙计飞奔回柜台前,不停得翻看着厚厚一叠账本,易苒也把目光又重新放回了小白花上,用神识缠着仔仔细细重新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小白花唯一的异状便是身上有些许几乎感受不到的灵力,可这灵力放到凡俗界里还算珍稀,在南华界的天羽宗,怕是给灵禽灵兽喂得杂草灵气都要比它足一些!实在算不上值得称道,别说一块灵石了,即便放到凡间,也怕是连几个铜板都不值!   这时翻看账册半天的小哥也终于从柜台迈了出来,举着厚重的账册对易苒念道:“这不是白菊,是款冬花,性味辛温,润而不燥,以它入药可润肺下气,止咳化痰……”   念到这不用易苒说什么,小哥自己就已先不好意思的停下了口,说了这么多,也只是从野花便成了凡俗界里寻常的草药,实在是没差别什么。   易苒在心里翻个白眼,已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听见了小哥大惊小怪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如释重负:“在这,它灵力虽低,但奇异的是神智已开!”   神智已开!易苒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在她手里蔫搭搭的小白花,满面不可置信。   万物有灵,南华界中妖修精怪倒也不是没有,但那需要大机缘,起码也都是在灵力充沛之地,活了千万年,去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灵力积蓄到一定程度,且没被天灾*所害,才有些许可能开了心智,真正开始修炼。   就凭这棵小白花?易苒面上的怀疑之色已不加掩饰,边不屑的伸手弹了弹它的花蕾,边开口问道:“你没弄错吧?开神启智,多少活了上万年的灵草都不可能,就凭这凡俗界的……”   “你瞧,它在发抖!”听着易苒的怀疑,本正打算分辨记录绝不会错的伙计忽的发现了什么,指着易苒怀中的花盆惊叫了起来。   易苒低头一瞧,果然,纤细的小白花细碎的颤动了起来,持续不止,显然不是因为她的一弹,细看起来颤颤巍巍,还更像委屈的哭诉多些。   见此起了些兴趣,易苒将花盆放了下来,蹲下身刚凝目仔细看去,小白花却像是发现了她的注视一般,猛然停止了颤动,便瞬间又和普通野白菊没什么区别。   易苒一楞,想了想在指尖聚了灵力,凝气为刀猛然一划,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小白花一厘之处,果然便又看见了它像是吓了一跳般猛然一颤,接着竟花茎略弯,小心的绕着易苒的手指向后退了几分!   易苒便猛然失笑,捧着它站起了身,对面也满面惊奇的小哥笑道:“姑娘瞧,小店虽不大,却也绝不会将寻常野花拿来卖。”   “确实是神智已开,” 易苒也点点头,神色真挚的接着问道:“可这个……叫款冬的小白花,我拿它有什么用?”   伙计小哥的笑容一滞,满面为难的沉吟了半晌,却还是没说出来能做什么,确实,虽说一没活几年的凡俗药草便能开了灵智确实不一般,但对易苒来说,一不能炼药炼药,二不能增长修为,还真算是毫无用处。   不过这也亏他年轻,又刚当伙计没什么经验,否则它福缘阁本就是撞大运般在卖东西,换个有油滑的,这种情形早就或明白或婉转的告诉易苒你就是运气不好了!   易苒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因此不再蓄意调笑,只是接着笑道:“虽说没什么用,倒也挺有趣,多谢了。”   伙计长长松了口气,忙点头附和道:“是是,姑娘家养些花花草草才对,权当陶冶性情。”   修道之人强者为尊,且逆天而行向上不易,却并不像凡俗般讲什么三从四德,只需女子温婉贤良,但知道对方全无灵根,易苒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置可否转身出了这福缘阁,就这般抱着小白花往传送阵行去。   按理说虽然储物袋不能放活物,但若把小白花当做灵草放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毕竟看见了小白花会发抖、会畏惧、会躲避,易苒心里便下意识的不能将小白花当做死物看待,因此当带着它回到自己在天羽宗的住处后,易苒甚至还去寻了一大点的陶盆将它移了进去,放在窗前又恶趣味的弹了它好几指头,看着它娇弱的轻颤了个够,才满意的盘膝修炼完毕。   事情都做完进入了梦乡了易苒却未曾发现,在她停手后一直保持安静的小白花等得万籁俱寂之时,才环顾一周,似是对现在的环境十分满意般高兴的抖了抖花瓣,接着很是费力的将花茎弯下,几乎折成了直角,努力探向了窗缝里漏进的些许月光。   ☆、第15章闭关室   “这么说你是定要在此时入室闭关了?”悟峰上的看守弟子看着面前抱着一盆白菊的女弟子,眉头紧皱。   易苒将二十块中阶灵石拿了出来,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看守弟子便也接过了过来,解释道:“好,事先说清楚,二十块中阶灵石一年时间,便是中途放弃也是不退的。”   “是。”易苒干脆的答应着,拿过开启闭关室禁制的特制令牌便准备往前行去。   身后的看守弟子想了想,还是于心不忍般又开口叫住了她,严肃的再次劝道:“在闭关室有炼灵阵,修为增长自然会快些,但你如今年纪尚幼又无瓶颈,若太过着急日后却说不得根基不稳,前途是你自己的,到那时你家族便是有再多灵石供给也麻烦的很了!”   易苒一愣,回过神来想想自己言行,倒是不奇怪对方会把自己当做背靠家族,肆无忌惮浪费灵石的仙二代了,但自己情况特殊,一来是修为被废重修,有特殊目的不得不如此,二来更主要的,却是因为妖丹内修为毕竟是妖兽的,人修直接吸收怕会凝滞不畅,这才找了炼灵阵炼化能更纯粹些。相较之下,会导致的根基不稳便不是那般重要,这才坚持到了闭关室。   但对方这提醒也确是好意,易苒倒是也真的很是感激:“多谢师兄了,在下明白的。”   看守弟子说罢也觉着自己太过多言,他们这些灵石多得很,就爱花着灵石找麻烦的富户们怎么做又与自己何干?因此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易苒进内。   山腹中空,却修建的很是宽阔,闭关室在山洞内,并非只有一间,只易苒一眼看去闪着些许光芒的禁制便不下十余处。为了避免闭关时被他人惊扰,每间闭关室都是布着阵法禁制的,已易苒如今的水平甚至还都瞧不出是什么阵法,只有拿着灵牌的人才能自由入内,像钥匙一样。   往里走了几十步,路过一禁制时易苒手里的灵牌忽的闪烁了起来。   就是这了,易苒停下了脚步,正准备往里走时,却忽的感到了怀中抱着的小白花正在猛烈颤动,发觉易苒注意到后,仰起了花心,左右摇摆了起来,像是摇头。   “你想干嘛?”易苒看了一阵,皱眉问道。   小白花停止摇摆,将花枝往与闭关时相反的过道里探去。易苒扭头看着它探向的方向,奇怪了一阵,片刻似有所悟:“你想要太阳,不想进去?”   小白花连忙点头。因为山洞开的很是广阔,加上此时时候刚好,若站在过道还是有些阳光进来,但若再进了闭关室,想必阳光应是丝毫也射不进的。   为了确定,易苒先举着灵牌进内瞧了瞧,果然,十余平的山洞,地上倒是铺着齐整的青石,但洞内正中刻画着几乎占满了山洞的炼灵阵,阵心是一蒲团,除此之外莫说能让阳光照进来的窗户了,便连一丝明火都无,有的只是禁制透出的隐晦青光,只能勉强见物。   小白花见此摇头摇得越发厉害,对着易苒几乎泫然欲泣般的花蕊轻颤,易苒看着它犹豫片刻,叹息一声,终还是带着它转身回去找了悟峰的看守弟子,小心询问起了悟峰可有能见着阳光的闭关室?   看守弟子面带疑惑:“为何定要见光?”   易苒举起了小白花:“这花,想见着太阳才长得好。”   还要养花?这是来闭关还是来玩乐的?闻言,本就对易苒诸多微词,只是看她态度不错才存了一丝好感的看守弟子心内便越发不满起来,不再多言,只是沉了面色回道:“有是有,但是为门内弟子闭生死关备下的,除非有门内金丹真人令牌,否则不得擅用,且十年为一期,一期耗资上等灵石二十。”   易苒被这要求与价钱惊得暗自咋舌,慌忙表示不必这般麻烦,便灰溜溜的抱着花盆又回了先前的闭关室。将小白花放到地上,摊手说道:“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想,是你这要求根本不可能。”   小白花失望的垂下了花蕊,蔫头耷脑的看来很有些垂头丧气。   “瞧,早上我说先把你种到屋后,过一年等我回来再把你移回来,你偏不愿意,既然已经来了也只能如此。好啦好啦,你神智都已开了,又不是真的凡花,不要那么娇气,不就是一年不见太阳的事,在福缘阁你在盒子里闷了那么久不是也没死吗,没事的。我时间紧得很,没空再给你找个有光有水,又不挨冻、又没危险的好地方。”   易苒一面絮絮念叨着,一面从储物袋里将灵药、妖丹与各种符篆用具一一拿了出来,几乎将塞的满满的储物袋掏了干净,最后才又在储物袋一角搬出了一小儿大小等的圆形水翁,无视小白花猛烈的摇晃,手下不停得径直往陶盆里浇起了水,直到水都从花盆底下漏了出来,这才停了手,安慰的说道:“等我开始修炼,怕是就顾不上你了,这次一次浇多些,也省的你这一年渴死。”   像个小兽般左右摇摆着甩掉了花瓣上的水珠,小白花把头扭到了右边,却是任由易苒再说什么也不肯再给一丝反应了。   易苒倒也并不怎么在意,确实和刚才说的一样,她的时间容不得她这般逍遥,因此浇过水后,便干脆的将花盆和水瓮都一起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放在一起。   接着易苒便转身找到了放置灵石的锲口,将林山给她的妖丹镶了进去。   随着妖丹放进阵心的轻微声响,像是沉睡已久的机器忽的工作起来一般,从阵心开始闪烁起明灭的光芒,渐渐顺着繁复难辨的符路,均匀的绕至炼灵阵的每一个角落,方才室内的晦暗已被地上阵法闪起的光芒照亮,虽不至耀眼,但也已将不大的山洞照的恍如白昼。   炼灵阵运转起来,灵气也顺着阵法的三大主符缓缓流动,最后向着阵心蒲团所在之地慢慢溢出,不仅灵力异常温和纯粹,且溢出的速度也十分适中,半刻钟功夫之后,整个山洞便如同仙家灵地一般灵气四溢。   便连本来垂头丧气的小白花都似是被惊醒,顾不上理会自己还在黏糊糊湿哒哒的泥土里纠结的根茎,猛地将花心扭向了炼灵阵方向,不仅花茎,连两边的绿叶都有微风吹拂一般不停微微摇摆了起来,似是分外陶醉。   易苒眯着眼睛追寻着依次亮起的白光,研究了一番自己此刻还看不甚懂的上等符阵,却只觉得越看越是懵懂,便也叹息一声,放弃思索这炼灵阵,上前盘膝坐到了蒲团上,平心静气,引着四周几乎多到奢侈的灵气进入经脉,最终沉进丹田。初时还有些心思思考赞叹,但几个循环之后,易苒便渐渐进了空明之境,万事不进心间。   ————————   修仙无岁月,一晃眼,易苒在闭关室已修炼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除了偶尔服一次辟谷丹外,其余时间连阵心的蒲团都未曾离开。当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不过三月,易苒闭关前也是刚刚突破不久的修为就再次升了一阶,如今已是炼气四阶的修为,甚至都已经开始了冲击第五阶。因为这一切都太过顺畅,易苒甚至都没有遇到原本打算好的,在丹田灵气无法继续增长后就开始画符篆消耗干净,再这样循环往复的计划。   只是好时候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到了第七个月,易苒修为达到炼气五级大圆满后,要升第六阶时终于遇到了门槛,吸收的灵力再多,丹田的容纳量却也不会再继续增长,如同已经被固定了大小的器皿,水添的再满,结果也只会是溢出来。   易苒睁开眼,虽然一路向上的顺畅感被阻断的感觉不怎么舒服,但到了这时候,她也只能认命的停下了修炼,按着先前的打算,将本来就放在手边符纸符笔拿了过来,将自己现在充沛的要溢出的灵力往符纸上开始了注入。   在易苒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经过多次没有结果的尝试,已经放弃通过摇晃花瓣引起易苒注意的小白花,又一次不死心的将花茎向右边弯下,再次难过的确认了即便自己弯的再狠,也再也够不到水瓮中只剩下个瓮底的清水。   委屈的抖抖不知何时变得越发白净,白到几乎透明了一样的花瓣,小白花只能强迫自己努力忘记盆中黑土已经干裂的事实,又接着沉浸在闭关室里令它分外舒爽的灵气里。   ☆、第16章惊雷符   “虽然才一年,可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啊……”悟峰山脚,历时一年终于出关了的易苒看着透过树荫射下来的和熙阳光,神色里带着些恍然的感叹。   炼灵阵的效用确实惊人,不过一年,她的修为便从炼气三阶升回了修为被废前的六阶圆满,虽然暂时还无法升阶,但还有一年时间,在内门大比前到了报名要求的七阶,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最后两月全意绘制的,放在储物袋中成功了的上百张各色符篆,接下来的一年只需在众人面前循序渐进的提高符阵水平,准备着内门大比,除此以外便基本已没什么问题,易苒表示对自己这一年的收获已很是满意。   因此心满意足的感叹之后,易苒倒也有心思关怀一下怀中的小白花,仔细打量一阵后,很是疑惑的自语道:“真是奇怪,我记得闭关前你没这么白啊?而且非但没长,怎么还越来越小了?”   确实和易苒说的一样,小白花虽然整个变小了一圈,但变得越发凝练。或许是一年没见着太阳的缘故,闭关前虽也是白色,却是微微透黄、看来很是温和的米白,而如今的小白花,花瓣却白得几乎刺目,甚至隐隐显出了几分透明的感觉出来,一眼看去,透着满满的高贵冷艳,若当初易苒在福缘阁见的是这幅样子的小白花,是定然不会把它错认成普通小白菊。   熬过虽然干渴但灵气充沛,可说是痛并快乐着的一年,刚刚终于喝到了水的小白花心情很似乎不错,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愉悦的轻轻摇晃着身躯,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易苒一年的遗忘在赌气,却是听而不闻的对易苒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   好在易苒倒也并没指望它干什么,小白花虽有些灵性但到底不至于神奇到会开口回答问题,因此随口一说后易苒心里也只是闪过了日后要去藏书阁查查,说不定能弄清楚小白花的来历的念头,接着便不甚在意的忘到了一边,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小白花放下,收拾一番后便加快了脚步走向了天羽主峰的任务大堂,打算开始接些简单的符篆任务。   之所以是任务大堂而非对她们这些新弟子更实惠的泽禄堂,是因为在大堂接的任务更明了一些,是直接分给了任务而非分到各个主峰堂室,在真正动手之前连自己的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易苒这时候,可是当真不愿再去接一回割草的杂务了。   任务大堂实际并不叫任务大堂,它有一个十分拗口古怪的真名,但就是因为太难叫了,加上是接师门任务的地方, 便干脆的以任务大堂称呼了起来,口口相传这般叫的多了,原先的名字反而没人记得。   虽说听来不怎么起眼,但大堂却实实在在的算是天羽主峰上最大、也最热闹的建筑,乌木结构,形状四方,地上铺着似乎没有缝隙般的整齐青石,四面墙上皆挂着皓白的玉壁,玉壁上用蝇头小楷整齐的说明白了各种师门任务的内容、奖励及报名条件,大堂正中则有专门的弟子轮流负责各项任务领取交回、师门贡献点发放的各项事宜,无论何时到了都总有各峰弟子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一派秩序井然的忙碌景象。   大致看了看,易苒也和堂内众多的门内弟子一般,仰着脖子一一查看着起了墙上按序排下的任务,不用打听,大致看看也就找出了规律,甲字开头的任务,都是外出至各地击杀妖兽,甚至打探邪修一类的危险任务,大多都要求至少筑基之上的修为,乙丙字类别里的任务就杂乱些,从开采灵矿到种植灵谷灵草甚至任务大堂招工诸如此类,修为要求也是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而直到了丁字,才是易苒想要的,各种炼丹炼阵一类,相比修为更需要些专业技能的任务。   挨着看下来,易苒目光一顿,也终于看见了最适合自己的情形的工作——   丁字二十四——   惊雷符   奖励:师门贡献点十   要求:领取十三份制符原料,上交十张惊雷符,无时间修为限制,此任务完成前不可接取其余任务。   这意思是说至多只可失败三张,若失误的更多就只能自己花灵石买材料补上了,易苒默默沉吟一阵,惊雷符在符篆里算是基础的,符路简单,因此放出的雷极小,连攻击用符都算不上,事实上这道符最常见的用处是扔在灵田里,可以消除一种特殊的虫害。   当初易苒在星冥岛时,便绘制这种符练过手,在那时候就可以将失败率控制在一成以内,就更莫提如今。更重要的是易苒知道门内提供的符纸右下角皆有一羽字云符,所以她只要故意用一两张旁的符纸制好交上去,便能做出自己新手初学,失败率很高的假象,之后循序渐进的提高。   点点头,易苒看着悬在头顶的标志,找到了丁区任务领取木台,等了一阵排到自己后,便上前将弟子灵牌交了上去:“接丁字二十四号任务。”   台内执笔记录的是一青衣女弟子,五官还算整齐,但颧骨略高了些,无端就显出了几分刻薄之感,本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寡淡表情,却在看到灵牌上的姓名后猛地睁大了眼,扭头看向易苒:“你就是易苒?”   易苒眉头一皱:“就?”   那女弟子似是也觉着自己说得有些问题,顿了顿又接着问道:“你可是才在悟峰闭了关?”   易苒疑惑的看着她,面带打量。   “果然是了。”女弟子冷哼了一声,口吻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有炼灵阵,想必你定是修为大涨的出关了!”   易苒虽奇怪对方的来历态度,但只看这女人的样子,想来也不会为自己解疑答惑,便也不欲理会她,只是又沉声重复了一句:“丁字二十四!”   女弟子一愣,见易苒面色不善像是也不愿把事情闹大一般,愤愤的拿起易苒的灵牌记录了起来,放下笔后又弯腰翻找了一阵,将十余张捆在一起的符纸朱砂摔在了易苒面前,语带嘲讽:“真有本事绘得出才好,可别东西都废尽了,却腆着脸要别人的灵石买来交差换贡献点,只会靠着男人!”   听到这话易苒倒是隐约明白了什么,慢慢笑道:“你原来是说表哥啊,我乐意要他乐意给,怎么,你嫉妒了?”   女弟子面色涨得通红,咬牙骂了一句:“恬不知耻!”   易苒当即眯起了眼从上到下的瞧了瞧她,故意说道:“表哥这人呢,不喜欢说话尖刻,性子不宽和的,也不喜欢……颧骨高的!”   对面女弟子闻言猛地一颤,再看向易苒时表情已从不喜变成了愤恨,各人事各人知,自己面上的缺点,她自己自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上自从开始修炼,有灵气入体,她肤色变得白皙水嫩,面貌比起从前已好的太多,但再如何这天生的骨头却是实在没得更改的,虽然不说,但她也一向对自己这颧骨极不满意,一直引以为憾。   因此易苒这话,可说是一箭击中到了她的软肋上,激愤过后,便又泛起了一阵被戳痛角的委屈,一句话都说不出眼角却已有些隐隐泛红。   这阵势倒是有些吓着了易苒,前后加起来她怎么说也比对方这女弟子大了十来岁,林山她避之都唯恐不及自然更不会起什么旁的情愫,说这几句话也不过是因为对方口出不善这才捡能气着人的还了几句。   但为了几句意气之争弄得小姑娘要哭一样,易苒倒是起了一阵怪没意思的愧疚感。当即便也干咳了一声,默默收拾起了面前的灵牌符纸,便打算转身离去。   只是才刚转了身,便又听到了背后传来,满是怨恨的声音:“我才不像你,表亲又如何,上月林师兄与王师姐携手筑基,门内长辈早有意令他两人结成双修道侣!林师兄万里挑一的天灵根,又怎么会看上你!”   易苒脚步微微一滞,便接着毫不停歇的继续向了前,只是面色却是真的瞬间严肃了几分。   已经筑基了啊……果然,天灵根就是天灵根。   灵石力气都花了不少,耗了整整一年才把修为提到炼气六阶,本已很是满意,如今却突然听到同一起点的人在上个月就已成功筑了基,即便再有意料准备,易苒心情也禁不住的有些复杂,只是一言不发的行着,快到门口时目光忽的扫到了倚在墙角,穿着一身永远满是污渍的门内道袍闭目养神的莫叔。   看到莫叔,想到了闭关前兑换师门贡献点时说过的话,易苒犹豫一瞬,当即转了方向向他行去。   ☆、第17章大比近   “不过几日功夫您便查清楚了,莫叔还真是手眼通天。”易苒客气的笑着,从面前衣袖油滑的大叔手里接过一本玉简,因为上次在大堂女弟子那听说了林山筑基的消息,易苒才突然惊觉自己对林山这个与她关系微妙的“表哥”了解实在少了点,为了知己知彼,易苒便特意找了向她介绍过生意的莫叔,用灵石请他调查林山详细情况,却没想到三日后,莫叔便将玉简给她送了过来。   莫叔虽说的谦虚,笑容里却满怀把握:“哪里哪里,易姑娘不若先瞧瞧,看可有不详不满之处,在下还可再补上。”   易苒也不再多说,当即便将神识探进了玉简,仔细看起了这份有关林山的详细资料。   许是易苒此时的举动当真很容易令人误解,,玉简里,除了星冥门伪造在凡俗界的家世来历之外,更很是贴心的附加了入门后与林山关系亲近的女弟子介绍。似是已是认定了易苒这是因痴恋表哥,求之不得,这才暗自调查。   不过倒也多亏如此,易苒从玉简里也明白了任务大堂里那女弟子对她敌意、以及她口中“王师姐”的来历。   与易苒一批入门的弟子中,共收了内门弟子三位,除了林山范尘,剩下的就是分到了落浪峰的王涟师姐,本是凡俗界一寻常的乞儿,但因为水系的单灵根径直进了天羽宗内门,拜了落浪峰上的莲华真人为师。   不过虽说面对了一夜间几乎从地到天的转变,这位王涟性情却十分温柔淡然,对着谁都是一副好脾气,既对与她一同入门的同伴们多有照拂,又尊师重道、孝顺善良,极得她师尊莲华真人的欢心,在天羽宗这批新晋弟子里,尤其是同为乞儿出身的一众弟子里,很有些受人敬仰的声望,任务大堂那颧骨略高的女弟子叫葛小花,在凡俗界也是乞儿出身,算是王涟坚实的簇拥之一。   而一月前,因林山与王涟相继筑基,加上莲化真人看出了自己这小弟子的心意,有意撮合,确实是放出过另他两人结为双修伴侣的口风,虽还未正式决定,但门内却也确实是已将这两人当作一对未来伉俪来看了。   王涟既然是这样近乎林山未婚妻的身份,对易苒这个未婚夫的表妹多有关注自然十分正常,若是再得知林山付出了一块高阶灵石让表妹悟峰闭了关的事实,诸多敌意倒是也完全能解释的通,这倒是不奇怪前几日那外门女弟子的言行了。   倒是没怎么理会莫叔的误解,易苒怀着一种类似看八卦般的心情大致扫完了他们几人间的这段纠葛,心里就不禁对这看来很是温柔良善的王师姐生出了一阵同情,虽说从她言行来看倒也不是没有心思手段的,但若比起林山来,就显然不是一个阶段的水平,加上林山实际的来意,若这王涟当真是喜欢上了林山,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置身事外的叹息了一番,易苒便不甚在意的跳过了这一大段,接着仔细看到了在位于最下,她真正关心的,有关林山此时修为与修炼功法的介绍。   因为灵根合适、性格坚忍,林山入门三月,刚到了练气三阶时陆望舒便已开始传授他《凌霄剑诀》的功法,如今更已是修炼到了第二层“剑意化形”的水平,上月林山筑基后,为示激励还赠下了一柄上等法器“青虹剑,”看样子陆望舒对自己这开山弟子也算是十分满意。   除了修为外,在门中同门与长辈们的眼里,林山也算是一不错可以着意的好苗子,总而言之,林山的卧底之路也算是一路顺畅,起码比起现在的易苒来说要更有用的多。   易苒抿紧了双唇,沉默不语的看着玉简,直到看到最后的一句话时,才忽的心头一跳:   自上年三月起,每隔十天必有一日入藏经阁五层西侧,亥时入,寅时出,至今不断。   藏经阁在天羽后峰一角,是整个天羽宗明面上也只有这么一处,分为七层,第一二层放着的都是些基础功法甚至志怪杂谈,只要是天羽宗的弟子,不需要任何代价都可以进去借阅书籍玉简,三四层便要求严格一些,不仅进内需要交付师门贡献点,大多秘籍更是无法抄录带出,只能在藏经阁内观看的。   至于再往上的几层,易苒这些外门弟子就完全没有了进内的资格,甚至连要求是什么都不曾知道,但只看下几层的规矩,大致也能料想的出,即便身为内门弟子的林山有资格上去,要付出灵石与师门贡献点也绝不会少的了!   那这么看来,肩负重任、另有所图的林山不惜耗费这般代价,也要坚持一年如一日看的东西对他该有多么重要。   易苒面色凝重,想想上次林山的话,再算算这时间,她已有八成的把握能肯定那时林山说的不是虚言,他这一年多研学的一定就是记载着分裂自己元神识海之法的秘籍!   易苒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简,将神识退了出来。因为太过用力,手心攥着的玉简几乎咯的她生疼,但易苒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一般,满心里想着的只是分割自己元神之法竟是当真存在的这一事实,若是元神内纪慧云那一抹可以随时要了她命的神识不存在了,天下之大,她又何苦做这要命的卧底!   深深吸口气,平静下来的易苒面上终是带了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既然林山废了这么大力气去做,就说明这方法确实有实现的可能,而既然林山能做到,她为什么不可以?如果说以往多的生活如同毫无退路的深渊,那么现在,就算困难,就算不易,她也总看到了一线生机不是吗?就算再遥远再渺茫,一旦有了丝能看到希望,现时的黑暗就再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因着这缘故,易苒再想到七个月后的内门大比时,都不是像以往般似刑期将近,而是几乎带了期盼,毕竟只有修为上去了,进了内门,她也才能上得了藏经阁的第五层,也才能付得起师门贡献点去研习那未知的秘籍。   面前的莫叔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满是疑惑,等了一阵开口打断了易苒的出神:“怎么了?易姑娘对这玉简可还满意?”   “满意的很!”因为太过高兴,易苒笑容话语里都似是有了些咬牙切齿般的意味:“简直太满意了!”   而这感觉落在莫叔眼里便有了些不同的理解,当即干咳一声,似是安慰:“毕竟已入大道,凡俗界里那些私情还是不要太过在意,否则成了心魔便更得不偿失了!”   愣了愣,易苒反应过来,压着心头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便告别了莫叔又进了任务大堂,因为这喜悦再看到那青衣女弟子的面庞时都似乎顺眼了许多,带着笑容当先开了口:“小花师妹!”   葛小花闻言一愣,抬头看着易苒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了一般,顿了顿才冷哼一声:“谁是你师妹!”   易苒也并不在意,从储物袋里自顾自的掏出了十张惊雷符,把它和弟子灵牌一起放到了台上,悠然说道:“交任务。”   将惊雷符拿起大致扫了一眼,只有五张用的是有门内标志的符纸,其余的显然是对方另卖的符纸丹砂,葛小花眼里便又透出了不加掩饰的鄙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抬头看着易苒此时面上的笑容竟也不好意思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到底意难平,记录完成后还给易苒灵牌时动作很是大了几分,几乎是拍到了易苒面前。   易苒也不接,只又接着笑着说道:“然后再重新接一份,还是丁字二十四号。”   葛小花一滞,咬紧了牙关又重新将灵牌拿了回来,再登记号找到了符纸后便有了经验,先是扬眉问道:“师姐可还有旁的事?”   “没了。”   “砰!”话音方落,便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拍在易苒面前的加上了十三张的符纸与对应的一盒朱砂,效果比上次漂亮了许多。   眨眨眼,莫名的想到了真可惜这世界里没有投诉机制,易苒抬手将东西都收进了储物袋,转身回了自己木屋。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易苒炼气六阶圆满的修为已顺畅的升至了七阶,在任务大堂领取任务,交上的惊雷符用的早已十张都是门内符纸,甚至这时已经能开始开始接起了难度不低的“粹灵符、”“传音符”一类的中等阵符,甚至偶尔也能试试上等符篆。   便连葛小花都从最初的鄙视到如今为这进度暗自心惊,已不止一次的去落浪峰告知过她的王师姐要多加小心时,恍然间天羽宗便又快到了七年一届的内门大比。   宽阔的任务大堂上隔出了专门的房间,用来给有意参加的弟子报名,而负责在此检验报名弟子修为们的,就大多都为筑基修为的内门弟子,为首的正是一五官恬静、笑容温柔的白衣女修,只是这内门女弟子虽然态度很是温和,对着谁都一团耐心和气,但若仔细观察,却能从她常常看向门口的眼神中看出似有所待的焦急。   ☆、第18章遇王涟   王涟的等待显得有些格外漫长,直到了报名期限内的最后一天,易苒才不急不慌的出现在了任务大堂的报名地点,对着负责报名的弟子交上了自己的灵牌。   而终于等到了易苒的王涟也终于能够拿着易苒的灵牌,如同刚刚发现一般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原来你便是易妹妹?”   虽然笑容看起来确实是很真挚,但听了这声易妹妹,易苒却显然是难以对这“姐姐”生出什么认同感,几乎强撑着才能干巴巴的露了一笑容,很是配合的说道:“是啊,这位师姐怎的认识我?”   “常听师兄说起你,说你年幼,性子又沉默寡言了些,我们日后都要多多照顾呢。”王涟说得异常温柔贤惠,洋溢着满满的关心:“妹妹也来报名内门大比?这可不是容易事,我观你不过刚刚练气七阶,准备的可齐全了?可要我再去找找师兄,与他一起为你添两件趁手的法器?”   听到这的易苒是终于确定了这王涟确实不是传言般良善的人物了,这一长串貌似大公无私的关心之语,却是在处处得瑟着自己与林山关系不一般,话里话外的将自己这表妹放到了更远一些,需要客套照顾的姐妹定位上。如果自己真像王涟以为的,是个对内门表兄生了情愫的外门表妹,这时候怕已是满腔委屈愤慨,说不定就真如对方所愿,开始在众人面前无理取闹起来了吧!   不过还真是奇怪了,自己拼死拼活,办法用尽这时候也就是个炼气七阶,一个日日琢磨这些的人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功筑基!难道灵根的作用就真的这般大?在心里叹息一声,本着机会不能错过的原则,易苒换了天真的笑颜:“师姐说得当真?我还真的缺了大比时攻击用的法器呢!”   王涟面色一滞,她虽是内门弟子,但因为要保持不忘旧友的好形象,却也一直在兼济着几个与她一齐相识入门,但灵根斑杂的外门弟子,因此手头也并不宽裕。   但话都说到了这地步,若不有所有所表示显然就跌了份,因此犹豫了不过一瞬后,王涟便当机立断,面色未变的从腰间掏出了一粉色锦帕出来,温言说道:“攻击型的法器我一时倒还当真没有能拿出手的,这件天罗帕是件防御法器的,用着也还算顺手,妹妹便拿去吧,内比如何倒是其次,倒是莫要伤了自个才好!”   静娴凝目看去,这天罗帕颜色异常粉嫩,正中偏还绣了朵硕大的红花,样式看来实在是俗气了些,但从灵气强度来说也确实是件下品法器,易苒当即接过,接着为了让对方心里舒服些,倒也很是识趣的开口表明了态度:“那便多谢师姐了,表兄能遇见师姐还当真是他的福气!”   王涟听了这话,先仔细打量了一番易苒,确认不是心机深沉的敷衍假话后,心里瞬间就舒服了许多,既然她对林师兄无意,便只当是送给表妹的见面礼了。这般一想,连方才送出的法器也不是那般肉痛,反而能带着真心了些的笑容谦让着,手下不停的为易苒报了名。   将灵牌递回,王涟温柔的叮嘱着“一月后的寅时,天羽峰后殿上开始初试,妹妹可别忘了。”   “是。”易苒答应着,又随口般问了一句:“师姐可知道以往因大比招进内门的弟子多不多,每届都约莫有几人?”   王涟又仔细看向易苒,抿抿唇将眼底的嘲笑掩了下去,轻声解释道:“妹妹怕是还不清楚,门内虽说有借大比之机挑选优秀弟子晋入内门这一说,可因这修为要在炼气七阶之上,筑基之下的限制。最后能进了前十,在师门各长辈面前露面的,却也都是些久久不得筑基,再炼气大圆满呆了十几年的弟子,一堆起码年过半百的就算了,有的连白胡子都是一把。”   “这般一来二去的,真有这天份的,干脆也死了心,干脆潜心修炼,趁着年轻时筑基还能进了内门。 便连师门都不指望在其中能寻到什么好苗子。莫说入内门了,只要能有几个让长辈顺眼,赏下筑基丹的,便已是不错。”   易苒闻言一愣,面上便似是起了些忧愁思量。   王涟接着伸手抚了抚易苒发髻,语气温柔像是劝慰:“妹妹也莫把这大必看的太重才是,省得事后失望,这灵根是天生的,全凭个人福气,我们修道之人更要顺着这天意而行!”   歪头闪开了王涟的手,易苒轻笑着:“修仙本就是在逆天而行,若真要顺天意,便干脆都莫要寻道,安稳在凡尘活到七老八十无疾而终才是正经。”   不想再配合极力要表现的温柔可亲的王涟,易苒说了这话便无视对方面色,客气的道了别,转身行向了门内的交通工具——一巨型纸鹤,付清师门贡献点后腾空而起,不到一刻钟便稳稳落在了凌霄后峰。   这时的林山许是去修炼了,不在屋内,易苒在门口等了小半时辰才看见林山远远的御剑而来,到了门前飘然落下,脚下的青虹剑便负在了背上,看见易苒似乎也并不诧异,只是面带笑容上前开了门,一面往内行着,一面笑着说道:“我想着表妹也该来了。”   跟在林山身后,易苒刚刚进门脚步便忽的一顿去,先环顾了一周这整洁的木屋,才接着举步坐到了林山对面,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山面色正经:“表妹的大比准备的如何?”   易苒扬扬眉:“总之就是这般,也没法更好了,只不过……”   “什么?”   “我方才才得知,大比报名的竟多是炼气圆满,久久不得筑基,只为争前十奖励下的筑基丹的年长弟子。”   林山理所当然的点头,接着面上换成了情真意切的诧异:“怎么,原来表妹原先竟连这些都不知?”   “是啊。谁让我是个幼逢大变、性情怪癖、不喜言谈、只会一心钻研阵法却极有天赋的林山表妹呢?”易苒语速极快,面无表情的把星冥门为她安排的身世性格复述了出来,接着口下不停,径直了当的继续说道:“所以她只会绘符制阵,却赢不了那些在炼气圆满呆了十几、几十年的对手们!”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易苒先前十分仔细的读过了在大堂公布的,有关内门大比的详细说明,知道这此天羽宗的内门大比是先在后峰一对一对战初选,大约要进行三天,累积胜负次数,最后再统一排名,只有胜的最多的前十名才有资格出现在最终的大比上。   甚至易苒还花了灵石,通过莫叔打探出了这次大比上的最终决战方式,是在一百余平的树林内,各凭所能,按着坚持到先后最后的顺序分出具体名次。宗门长辈们也正是在这时候查看这十人的修为天赋,决定是否要收为弟子,晋入内门。   便连那树林易苒都已去仔细瞧过了好几遍,几经研究才决定了自己的作战策略,先凭着符篆晋到前十,到了最后大比上先扔几个制好的阵盘拖延时间,再趁着这时候布出一个中级幻阵出来,凭着阵法与其余九人相抗。   总而言之,名次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却是要得瑟出自己的阵法水平,告诉天羽宗自己是个很有前途的技术人才,完全应该收入内门好好培养!   但是!她却完全没料到,这大比报名的并非大多都是先前以为的,与她入门差不了太多的同门,而大多却是自己即便靠着符篆,也几乎完全难以取胜的炼气期老油条,这般一来,她便很有可能,连前十都达不到!   不过好在有了经验,易苒这时候倒也不像从前般,遇事只会自己想办法,既然是无从抵抗的在为星冥门做事,那么有时候就完全可以靠靠星冥门的力量——比如面前的林山。   林山将身后背着的长剑取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面色也很是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谁知道呢!”易苒摊了手,摇摇头说的认真:“若真是不行便只能请表哥去与门内解释了,怎么说也曾是母子般的情分,想必门主是不会责怪师兄的。”   提起纪慧云,林山似是瞬间也没了装腔作势的兴趣,当即啊哈哈的干笑了一声:“表妹还真是爱说笑。”   易苒无辜的回望着他,林山见此忽的轻拍下桌案,无奈叹道:“罢了,既是如此,我明日便去找师尊,求他准我传你一两式速成的凌霄剑法,有这一月,应也差不多了!”   易苒闻言慢慢站起,开口说道:“剑法?我从未学过,又只是一月,却不知可能让我进得了前十?”   “表妹放心,凌霄剑诀博大精深,便是只学一两式,出其不意应也够了!”林山似是满心把握。   易苒便也点点头:“表兄既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只是不知这学剑式要用的剑……”   林山苦笑:“自是也有我备下了,权当是赠予表妹,预祝在大比旗开得胜!”   问题得到圆满解决,易苒面带笑容,满意的道了谢,又在几番假惺惺得客套后被林山送下了凌霄峰。   目送着林山御剑而行的背影消失在天边,易苒才面色一正,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执笔,对着脑中的记忆匆忙的在纸上描画起了什么。   多亏了这两年都在不停锻炼,神识还算灵敏的缘故,方才刚一进门,易苒瞬间便察觉到了林山屋内位唯一一面石墙上隐隐传来她很是熟悉的,那种从阵法符路里透出、很是晦涩的灵力波动,因为暗自奇怪,易苒便在说话之时尽量小心的将能感到的大致走向记了下来。   半晌,确定自己再想不出什么的易苒停下了笔,举起符纸上下打量着这鬼画符般的符路,却只觉得越看越乱,一丝头绪也无。   易苒眉头紧粥,心内泛起了浓浓得怀疑,对阵法之道根本一无所知的林山,却在屋内刻画这么一个如此复杂,自己听都未听过的的符阵,他是想做什么?   ☆、第19章嘤嘤嘤   凌霄后峰,一陡峭山崖之巅,易苒持剑而立,满面郑重,对着面前的林山缓缓运起了手中短剑,从左侧起,顺势绘圆,最终停于右侧耳畔,而于此同时,浑身本就密布的灵力忽的如内有漩涡般疯狂的运转了起来,愈转愈快,渐渐几乎凝于中心一点,只差蓄势而发,此时的易苒看来如同一涨到了极处的气球,似乎随时都会猛然爆裂,将周围的一切炸个稀烂。   林山见此退后一步,双目一错不错的盯着易苒,不敢有丝毫怠慢。   果然,不过片刻,对面的易苒便突得由静到动,如银瓶乍破一般,灵气猛然散开,却不是意料之中的炸裂,而对着林山放出了一丝细若毫发又坚若磐石的剑气,且来势异常迅捷诡异,摸不出到底要落于何方。   林山对这一剑却似是胸有成竹一般,毫不惊慌,等着灵力聚成的剑气到了身前近旁,才目光一凝,腰身猛得一拧,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朝向胸口的这一攻击。   刚刚放出这一招的易苒像很是无力,因着丹田灵气的枯竭面色都有些苍白,放下手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林山等着评价。   “还算不错,毕竟你未曾修习凌霄诀,以寻常清元功法能能做到这一步,已十分不易了。”林山点点头,面带赞赏:“凭这一招,再加上你的本事,在大比初选中进到前十,应不成问题。”   凌霄剑诀的确是精妙得很,易苒虽然不知道它真正的内涵剑意,但只从林山教的这一招来看,就已十分不凡。   这是一招偷袭用的剑招,叫做密林飞鹰,其阴险之处就在于前戏极足又威势甚大,任谁看起来也是要放一个类似霹雳雷霆、起码也是暴雨梨花的大招的时候,却冷不丁的把灵气聚于一线放了个冷箭,不仅很是出其不意,且异常迅速锋利,即便是对手反应过来,也不一定能避过。   练这一招练了整整一月的易苒对此也分外满意,闻言看看天色,上前行到了林山身旁:“还多亏表兄教导,明日便是大比之日,若是没什么没什么差迟,我便想再回去准备准备。”   林山自然答应,当即便放出了自己的青虹剑,催大了几分,带着易苒御剑飞向了凌霄主峰的传送室内,在众人面前做足了慈爱兄长的样子,不但对易苒诸多温言叮嘱,甚至还主动替易苒交纳了传送所需的师门贡献点。   兄有妹恭的告别后,易苒刚转身正准备进阵返回天羽峰,灵阵便忽的亮了起来,这是有人要从别处传来的标志。   这时候传送阵是进不去的,易苒见状停下了脚步,在一旁等了片刻,光芒消下阵心果然站着一人,一身白衣,面带傲气。   随意瞟了一眼,易苒刚要抬起的脚步便是一顿,这时来人像是也发现了她,眉目一挑,带了些诧异:“是你?”   来人正是范尘,易苒面色有些微妙,慢慢点了点头:“是我。”   “范师弟竟认识舍妹?”这是还未走的林山见状开了口。   范尘皱紧了眉头:“这个就是你那表妹?”   “不错。”   听见林山承认,范尘的面色越发难看了,似是犹豫思考了好一阵,才转身走到了易苒面前,扬着下巴说道:“既是如此,上次你戏耍我之事我便既往不咎。”   不论是另怀目的的林山,还是状似温柔敦厚的王涟,以及面前毫不掩饰的范尘,在这些内门弟子身上,不同的表现之下却都是透着如出一辙的骄傲以及对她们这些杂灵根的发自骨子里的低视。   而面对这样的蔑视,易苒不得不告诉自己要习以为常的同时,内心深处却依然忍不住的要深恶痛绝,这复杂的心思在面对毫不掩饰的范尘时就显得尤甚,因此易苒不禁干笑着开了口:“可要我多谢范师兄能这般大度?”   不知是没听出易苒话中的嘲讽还是压根就没在意,范尘神色未变的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至于其后我伤你之事,若你不忿,也自可来天羽主峰寻我,要财要物也罢,只要你有本事,比试教训也罢,悉听尊便!”   闻言易苒也是一愣,接着正色开了口:“若有那么一日,在下会的。”   范尘嗤笑着撇撇嘴,易苒也并不再说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运作的传送阵,对林山点头示意后便不再停留,举步上了阵心。   光芒闪过,随着一阵失重感袭来,再平静下来时,便已是天羽后峰的传送室内,从这到自己所住的木屋便已不远,即便易苒略微绕了些路,去林间的清溪里接了半瓮溪水,这般到进屋时也不过用了一刻钟。   放在窗前的小白花在易苒进门的一瞬便已高兴的摇起了花瓣,等到易苒为它浇开水后,便更是喜悦的不停抖动了起来。   “别摇了,瞧你那小腰吧,越长越细,连脸都快撑不住了,估计就是你抖的!”易苒一手举着水瓮,另一手弹了弹它那如今纤细的过分的花茎,满脸嫌弃的念叨着:“你说我养你有什么用?除了喝水晒太阳,就只会摇啊抖啊,还不如我上辈子买的会放音乐的塑料假花呢,人家摇的还有点节奏感,还会发香味儿,虽说闻多了有点恶心……”   “嘤嘤嘤~”   “砰!”易苒手下一抖,水瓮就忽的发出一声闷响嗑上窗棱,水也淅淅沥沥的随之漏到了窗户上,可易苒却完全未曾发现一般,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面前低垂颤抖,似在哭泣的花蕊。   “是你在哭?”   “嘤嘤。”   这时易苒也反应了过来,深深吸口气,左右转动着花盆,诧异问道:“你这是要化形了?”   小白花摇摇头:“嘤嘤,嘤嘤嘤。”   易苒这才忽的发觉了,小白花并没有说话,因为这“嘤嘤”声并没有发出实际的声音,而是直接就到了自己脑子里,倒有点像是……神识传音?   这么一想易苒倒也大致明白了,小白花是在真正开始修炼之前就有了神智,日子长了加上在天羽峰灵气充裕,因此神识远远在灵力之上,这一点倒和自己有些相似,实际上离真正的化形还远的很。   想通了的易苒就也不怎么震惊,反而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戳着它又笑道:“除了哭会说别的吗?”   “嘤嘤嘤?”   “原来只会哭啊!那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不对,成天嘤嘤嘤的,是更招人烦了哎。”   “嘤嘤嘤嘤……”   易苒收起了一旁的水瓮,最后轻拍了拍它:“好了,别嘤嘤嘤了,就你那点可怜的神识不够你哭几声的!”   听了这话小白花似是生了气,非但不再往易苒脑子里传声音,而且是连花心都扭到了一旁,再不看易苒一眼。   易苒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转身行到屋中蒲团上盘膝而坐,一面带着“没有大脑的植物会把神识到底存在在哪里”这样深刻又艰难的思考,一面仔细准备起了明日大比要用到的法器符篆,以及补充灵力的丹药。   次日一早,天色还蒙蒙的半亮未亮,易苒便从修炼中醒来,神清气爽的收拾妥当,去了后峰内门大比初选的所在地。   虽然时辰未还没到,但这个时候后山大殿里的天羽宗弟子们也已经不少,除了参加的弟子,支持负责的执事,打扫场地的杂工,趁机兜售丹药武器,围观别人对战学习经验,甚至单纯来凑热闹的各色人等们将不小的殿内挤得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等得到了寅时,主持大比的弟子在高台大声喊叫了好几遍,才终于让众人都安静下来,听着他宣读了惯例的欢迎与对大比规则的详细解释,接着举手一挥,在殿内正中树立的,与任务大堂一模一样的整齐白壁上便显示出了初选对战的名单地点。   这名单是随机分配,排列的毫无规律,加之许多有人的神识在玉璧上相互缠绕干扰着,易苒挤在众人之间从最边开始几乎瞧到最终。这才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而对手竟也算熟识:   寅时三刻、乙字八号台,   易苒——颜语贞   ?   ?   ☆、第20章进前十   “每场比试皆为两刻钟,凡出声认输、跌落台下、或失去反击之力者皆视为输,到时无输者,即为平,可使用上阶之下任意法器符阵,不可蓄意伤人、不可毁人修为,更不可残杀同门,如有违者,成绩作废,师门也定……”   裁决弟子站在台中,口内念念不停的宣读着规则,语气严肃。   易苒则站在石台一边,隔着正中的裁判远远看着和以往依旧无甚区别,唇红齿白,黑发浓密,发间也依然插着那支紫玉钗的颜语贞,默默思量着:   我修为虽还比她略强些,但想来以她的背景法器定不止头上那一件,若真是武器厉害拿符篆硬拼也勉强了点,密林飞鹰那一招又太耗灵力。算了,反正初选是累计胜利次数,最后到前十就行。第一场就把底耗干净了实在得不偿失,若是比不过,这场就先平或败吧!   这么想着易苒便也下了决定,从腰间拿出了从林山处讨来的短剑,等着开始。   颜语贞一动不动的站在面上也有些深思,等着裁决弟子将规则念完后,上前与易苒相对行了礼,便先径直开口说道:“此次比较我不会相让。”   易苒有些莫名:“呃?自然,本该如此。”   “不过因你曾于我有些小惠,此次比试除了这枚玄火钗,”颜语贞说着将头上紫玉钗拔了出来,声音清朗:“我不会用其余任何法器符篆,便算是还了你当日提醒之恩。”   易苒一愣,还没回过神想起自己什么时候对她有过提醒,颜语贞便将钗一抛,一言不发的掐起了手诀,那被称作玄火钗的紫玉发钗也随着颜语贞的动作对着易苒呼啸而来,且带着一阵惊人的炙热,几乎要烧到了脸上!   易苒猛然一闪,也顾不上理会其他,连忙急步后退,离那火红的钗子远了些,抬手向着颜语贞划出了一道剑气,这才能发现对方的钗子划过空气后竟还残留着一道道红光,甚至原本紫色玉钗此时也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骇人,这时她倒是丝毫不奇怪这钗子为何名为玄火了。   颜语贞对易苒放来的剑气倒也并不惊慌,依次换了另一套手势那玄火钗便又飞回挡住了这一攻击,接着又是一个回旋冲向了易苒。   你来我往,这般几个来回下来,易苒便也发现了颜语贞掐的其实是御火诀,通常是炼丹师在炼丹时以此控制丹火大小的,但此时配着这冒火的玄火钗便很是相得益彰,不过于此相比颜语贞修为灵力与攻击水准就实在是略差了些,所借只不过是手诀与玄火配合的异常熟练而已。   观察一阵,确定了对方除了这玄火钗确实是不再使用任何旁物了之后,易苒扭头看了看时刻,终还是决定了这机会不能错过,虽说她想来一场公平的君子之争,可她若是因此失败没有进入内门,她元神里纪慧云的神念可不会念在她谦让风骨的份上放过她。   咬咬牙,侧身闪过了飞来的红光,易苒伸手探向腰间储物囊,一连对着颜语贞扔出了数张水系符咒,之后趁着对方闪避不稳猛地上前刺出了短剑,稳稳的停在了颜语贞喉前,而这时颜语贞的玄火钗才刚刚来得及对着易苒调转了方向。   颜语贞沉默一阵,平静的开口:“认输。”   “易苒胜!”一旁的裁决弟子宣布出声,一面低头在玉简上记录着一面接着对两人说道:“易苒下一场去乙字十一号,颜语贞去甲字二十。”   颜语贞答应着,又转身看向了易苒,面上带着释然,似乎输了比试反而让她很是高兴一般。   易苒张张嘴,却似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停顿一瞬后,也只是按着惯例,两人再次施了礼,各自转身离去。   初试要进行三天,每天上下午各有三场比试,这般算来每人就都要比一十八场,这么多场比试一一坚持下来可不是个轻松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第三日时参赛的弟子们也似乎越来越是疲累乏力,远不像第一场时的精力充沛。   但在这一群勉强坚持的弟子中,有两人就显得很是吸引目光,一是颜语贞,一是易苒。前者是因为有多到吓人的中下品法器与灵丹,后者则是因为有多到过分的各色中低阶符篆。   易苒在悟峰闭关期间绘下的近千张符篆终于起了作用,虽然大部分都是只能放出一支冰箭、几撮火苗、几个土锥的低阶符咒,那也实在禁不住数量多,一下子几十近百张的砸下去,也足够另人手忙脚乱一阵,更莫提还有那出其不意,几乎百发百中的“密林飞鹰。”   当然,即便着凭借这些,易苒也不是毫无败绩,对着大部分对手还好,但一旦遇上那些王涟所说的,在炼气大圆满停了几十年,参加过多次内门大比,已将自己灵力控制到出神入化且对战经验异常丰富的大龄师兄师姐们,这些雕虫小技能起的作用便着实有限的很,即便是用了“密林飞鹰,”也依然大多难逃败北的局面。   不过易苒倒也识趣,除非是在每日的最后一场遇到这些对手,才会用“密林飞鹰”试试,若连这一招都不行便会干脆认输,也不至于浪费太多灵力,等得明日好靠着灵药恢复过来。   至于颜语贞,围观了她一次真正出手的易苒表示,像颜语贞这种一边嗑药增蓝,一边用高等装备虐人,至今花费的已比最终奖励加起来都多得多的人民币玩家,实在是不用自己来担心,。   这般直到了第三日的最后一场时,易苒已胜了十一场,算过在白璧上即时显示的个人胜败数后,确定了如果自己在最后一场赢了,便能排到以j□j并列的胜败数直接晋级,而如果输了因为分值相同,她就还需和另两人再比试两场,争夺第十。   算算自己剩下的符篆数,易苒服下了一枚元气丹,觉得为了保险自己还是就比这一次直接拿到晋级资格来的简单些,毕竟连着打了三天高密度的架,易苒实在是有些烦了。   不过很显然,这最后一次的对手似乎也打着这样的注意,比试还未正式开始他便已猛然跳上了高台,来回转着自己手里的大锤,跃跃欲试。   因为比的次数多了,裁决弟子也不再一次次的重复规则,只是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后,便举手一挥,示意开始比试。   “我听说过你!修为不怎么样,就靠着符咒混到现在的小丫头片子!”这次的对手是壮实的大汉,身材高大,肤色黑红道袍的衣袖被他卷到了肘部、又撑得十分紧绷,肩上扛着柄比人脸都大的砍刀,看来有些怪异,丁点没有修道之人该有的飘渺神态。这时正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似乎对易苒很是鄙视:“没本事就该好好回娘肚子里吃奶,老整那些乱七八糟的算个屁!”   易苒皱皱眉,到了最后排位靠前的几人互相之间多少都有些了解,对面这人易苒也有些耳闻,叫牛铁,似乎原本就是凡俗界里一铁匠,进门时年纪也不小,力气很大,几乎不逊于一些走炼体路子的体修,不过性情实在是不怎么讨人喜欢,说话一直都这样直接粗暴,甚至粗俗不堪,。   因此易苒没听他接着说下去,而是随手扔出了一张符纸,在半空化成了一阵烟尘堵住了对方的话头,开口喝了一声:“闭嘴!”   “呸呸!”牛铁哇哇大叫着跳了出来,吐了口中的沙土,怒目圆睁,扬起手中的铁锤大喝一声便向着易苒冲了过来。   知道对方的力气,易苒没有硬碰硬的打算,见状立即划出几道剑气,闪向一边绕道了牛铁身后,同时又扔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约莫几十余张鲜艳的符篆如天女散花般洒向了对方。   牛铁在易苒将手伸向储物袋是面色就是一惊,慌忙开始了后退,不过还是没能来的及,随着一身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球便瞬间笼罩了他,声势惊人,几十张低阶符咒加起来,效果几乎与中阶的火系符咒不相上下。   等的火光熄灭,再出现的牛铁就变得如刚从灶灰里滚出来一般,满头灰尘,衣衫破败,不过状态还算不错,看来并没有伤了筋骨。   发现了这一点的易苒眉头一挑,又手下不停地扔下了十余张水系符咒,接着是雷系,接着金木土,然后继续大火球。   这般轮番的攻击下来,牛铁已丝毫不见了刚上场时的鲜活,几乎毫无反击之力的只是狼狈的不停避让着易苒的符篆连击,更多闪避不及的便只能拿灵气护体硬抗,只是口中依然愤愤不停,声音高亢:“呸,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场,就用符篆算什么本事,卑鄙无耻!”   扔下了最后限制对方行动的“滞行符,”易苒举剑运气了周身灵力,同时也终忍不住的开口反驳:“算什么本事?每张符篆都是我自己亲手所绘,这就算本事!怎么,因你力气大就硬要力气不如你的人来和你比力气,不然的话就是卑鄙无耻了吗?这算什么光明正大?真那么有本事你倒是和我比比看谁能生出孩子来!”   牛铁闻言一顿,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蓄力完毕的易苒便毫不留情的发出了密林飞鹰,准确的落于胸前逼得他一连退出几步,跌落了石台。   “易苒胜!”   ☆、第21章进内门   最终的大比之处被定在了天羽后峰的杏子林,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实际林中并没有杏树,只是一片十余亩的寻常树林,各色绿植虫鸟,像所有树林一样在夏日里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生长叫嚷着,毫无奇异之处。   事实上师门将这片树林定位大比的最终场所也是因此,既大小适宜,又因为满山皆是,不必太过担心损毁,可以让参赛弟子们随意施放灵力法器。   被随意带到杏子林一角,只待指令开始再各自入林的易苒抬头仰望着这将整个树林围起的半透明光幕,满眼赞叹,光幕上这时隐隐约约倒映着幕内着葱郁的杏子林,但特意打听过的易苒却知道,这其实是一大型的特殊阵法,作用不单单只是减少让他们相互攻击的灵力外泄,因为光幕上显示的图像可放大可收缩,任意控制,可说是一即时直播的高清频道,师门长辈与弟子们,就是用这个观察参赛弟子的表现。   而与此同时,与杏子林不远的山头观亭里,天羽宗现任宗主清羽真人正满面笑意,扭头与在一旁的陆望舒说着话:“师弟正该常出来转转,说不得便可消了瓶颈,整日总是除了死守闭关,便是与人生死相搏,也不是好法子。”   背负宽剑的陆望舒面色坚毅,口气却似不怎么赞同:“我已听掌门师兄的话,在门内闲坐了三年,除了观山观水便是教林山练剑,也未见得有什么瓶颈有何进宜!”   清羽真人抚着自己的白须干笑了起来:“顿悟这事,可遇而不可求,莫急,莫急!”   陆望舒皱眉开口:“我乃剑修,若总这般剑不出鞘,莫说元婴了,怕是连凌霄剑诀都要忘个干净!”   “唉,怎的还这般不知收敛?”清羽真人叹息一声,目光闪过丝忧虑:“你可知三年前你斩杀了星冥门门主后,他的道侣纪慧云升至了元婴期?”   “也曾听闻。”   清羽语气郑重:“既听闻过便更需呆在宗门,那纪慧云便是元婴大能也不敢贸然犯我天羽,可若你还如以往一般一人出外击杀妖兽邪修,遇上欲报夫仇的纪慧云,到时又该如何?”   陆望舒神情傲然,张口正想说什么时便又被清羽真人打断:“我知你又要说什么与敌生死之际才得突破的废话,我不懂凌霄剑诀,你却需懂得师门养一个金丹圆满的剑修出来不是为了让他去送死的!”   清羽虽说一向平易近人,与陆望舒师兄弟私下里也感情甚好,但这些却丝毫不影响他作为宗主的权威,见清羽严肃起来,陆望舒也当即咽下了未出口的反驳,只是低头正色应道:“是!”   见此清羽也缓了面色,声音低沉下来,透着满满的忧患沧桑:“我非是要阻拦你大道,只是你也清楚,我天羽还是南华第一大宗,但这最近百年却实在是有些青黄不接,拂貉老祖大劫将至,门内筑基弟子却不过几十,金丹虽有十几,可能拿出手的剑修就越发只剩你一个!若你也陨于邪修之手,旁的莫说,便连这凌霄剑诀的真意怕是都要失传,便是你真想去单挑元婴,在那生死之际得悟大道,也总要先教出一能继你衣钵的弟子再说!”   “谨遵掌门师兄令!”陆望舒看着清羽额角的皱纹,心下也是一酸,站起恭身行礼,应得十分坚定,顿了顿,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般,接着说道:“既说起弟子,师兄,那范尘,您还是对他诸多戒备?”   “倒说不上戒备。”清羽有些叹息:“范尘是个好苗子,灵根强,心性又够狠,只是心中所虑太多,一心只想着报他洨河范氏的家仇,私下里也一直在偷练着他范家的家传功法,我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对他。”   陆望舒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坐到了清羽身旁,看着已经山间已经开始的大比,随意说道:“那倒是可惜了,以范尘的灵根天性,本是最适合修习凌霄剑诀之人,比林山还强些。”   “怎么?林山这徒弟你不满意?”   “金系天灵根,已算是不错,只是性子太过平实,学起凌霄诀来,也少了些杀气。”   闻言清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语带怀疑:“我倒是与师弟看得正好相反,林山这人……决不像表面般老实忠厚,尊师重道。”   陆望舒扭头看向清羽,面上带虽还带着诧异,但目光已满是凌厉与杀气,清羽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我也查过,确实只是一商家子弟,身家清白,也许是自幼与他父亲行商,生父逝后又独撑家业,学了些虚伪圆滑,天性如此吧!”   听见这说法陆望舒便也收回了目光,点点头不怎么在意。   主位上宗主与凌霄峰峰主的对话自然没人敢去偷听,事实上在场的其余人大多的心思也不在宗主到底说了什么上,怎么也是七年一届的内门大比,虽说能待在亭内的起码也是筑基之上内门弟子与长辈,但对林间的十人决赛却也多少都有些兴趣。   其中便已王涟尤甚,虽立在她的师尊莲华真人身后,目光却是一错不错的盯着着半山上的光幕,但若细看就能发现她的视线独独落在了易苒一人身上,神情很是复杂。   而在坐的莲华真人对林间一群炼气期菜鸟们的比试就显然兴趣缺缺,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她身后这小弟子身上,只是越看心头却越是一阵烦闷,半晌终是放下了手中灵茶,语气不悦:“涟儿!”   王涟一惊,忙回神低头应了一声是。   莲华声音平静:“那女娃便是林山那小子的表妹吧,怎么,林山还是钟情他那青梅竹马?”   王涟闭着口,未曾说什么,但神情里却明明白白的透着丝苦涩自伤。   “够了,哀哀怨怨的像什么样子!”莲华语气严厉,满面都是恨其不争:“你如今已拜入天羽宗,是我莲华的弟子,寻的是天道!不是凡俗里没了男人便不能活的愚昧妇人,既是喜欢便去要、去追,只要无愧于心自可用尽手段,若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只能说他林山配不上你,你挥剑断情再不来往也好,因爱生恨找师尊去教训他一番也罢,都算光明正大、干脆利落,可我却见不得你这番作态,简直丢尽了女子脸面!”   王涟闻言猛然一惊,一来确实被莲华这一番话说得起了些深思,二来她心里也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在内门如鱼得水,所凭借的只有面前这个异常护短的师尊,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了师尊的欢心疼爱,尤其是在这时候!   这么一想王涟瞬间便清醒了过来,顾不得想清楚便忙先正色认了错,不再一门心思盯着易苒,便也注意到了莲华手中的灵茶已见了底,接着忙转身出去亲手烹起了雪莲茶。   能在几年间一跃成为莲华真人最宠爱的弟子并不是没有缘故的,师尊喜净喜洁,她便日日去打扫的纤趁不染,师尊非莲茶不饮,她便能几月间练出一手好茶艺,师尊喜落浪后峰山巅之处的灵果,每隔几日她便会亲手送到莲华手边,可说王涟对师尊的需求喜好比对自己的都要清楚上心,也难怪莲华真人独独对她另眼相看。   而与此同时,林间的易苒才刚刚摆脱对她紧追不舍的牛铁,在她早已侦探出的合适地形上树起了阵旗,开始在树桩与树下的土地上描画起来,布置起了早已打算好的木行困阵。   进林前裁决弟子给她们每人都发下了一块注有自己灵力的特殊灵石,要求必须挂在腰间,一旦被毁林外与此相关的长明灯便会熄灭,名次便已灯灭的先后顺序决定。   只不过今日的易苒运气不怎么好,刚进场不久,就遇见了和她冤家路窄的牛铁,虽然暂时靠着符纸摆脱了,但难保一会会不会追上来,因此她的动作必须比原先打算的更快。   易苒找到的地方是一清潭旁边,水木相辅相成,是布置木系阵法的上佳之地。事实上在这种开阔之地用特有的手段方法将天地之力调和增强,最终收为已用才算是阵法的真意。相较之下,符篆阵盘就都只是入门级的简小儿科,也只有直接布阵才是能直接显示自己符阵水平的最好方法。   虽说准备已久,但实际动手布阵还是第一次的易苒心内也满是激动,因为全神贯注甚至都没有发现牛铁近前,直到牛铁的大锤几乎要砸到耳边易苒才猛然惊觉般抬手扔出了一个“枯木缠枝。”   早已提过,“枯木缠枝”生出的树枝很不结实,尤其是对着身体异常强悍的牛铁时,甚至连武器都没用,只是一声暴喝壮实的牛铁便靠着自己的身体挣断了枯藤,又面带怪笑扑向了易苒。   不过这时候的易苒就已不再惊慌,见状只是畅快一笑,将手中的低阶灵石放到了阵心,瞬间伴着一片绿光,易苒面前便忽的出探出了几条鲜嫩的藤蔓缠住了他。   不理会身后牛铁的哇哇大叫,易苒毫不停歇的行到了阵旁,又手下不停的开始布置起了第二个困阵,而等得牛铁将第一个阵法破坏的干干净净,终于脱身时,易苒手下第三个困阵也已刚刚布成。   渐渐牛铁再也无法忍受这斩不尽的藤蔓,愤然的转身而去寻找旁人时,易苒已经开始布置起了第七座,且看来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如同一勤劳的蜘蛛般丝丝入扣,开始仔细编织起了用阵法做成的大网。   就这般等得易苒将袋中材料与丹田灵石一起耗了个干净,已清谭为中心,易苒已布好了由几十个初级阵法组成,环环相扣的一座方圆近百米大阵,简直威势惊人,不是没有遇到旁人阻止攻击她,只不过在尝试过陷进层层藤蔓海洋的感觉中后,便皆是不约而同的转身退了出去,决定去找旁的软柿子下手,好在为了不把人逼急,易苒这大阵对出去是毫无限制的。   这般大的阵势自然也吸引了山顶上不少人的注意,清羽真人眯眼望着安坐阵心、已在悠然服着丹药开始恢复灵力的易苒,悠然露出了一很是有趣的笑容,抚着自个雪白的胡子笑着开了口:“倒真是好天赋,诸位怎么看?”   莲华径直起身,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欲收颜语贞为入室弟子,还请掌门师兄恩准!”   清羽了然的点点头:“可是颜师叔的后人?”   “是。”莲华倒也说得坦然:“百年来颜家除了师父便只出了这一个颜语贞,师父结婴便一心闭关,他的后人我总要为师父护着,莫让旁人欺负了去!”   莲华的护短不是一日两日了,甚至那颜语贞拿出的各色法器清羽都早认出了许多都是莲华曾用过的东西,加上元婴大能的面子,清羽对这要求自然一口答应,接着开口问道:“至于这易苒,有这一手布阵的本事,进内门却也足够,只是不知,该收进落浪峰那位门下?”   莲华闻言坐了下来,低头端起茶盏一言不发,显然因着王涟的缘故是并不想收易苒这弟子的,而坐在莲华右侧一黑面大汉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也是挠挠头憨笑一声:“我是打铁的,可教不了什么给这小姑娘,倒是那牛铁我看着顺眼的很,若能筑了基,我倒是要了这弟子教他炼器!”   清羽闻言一时倒似是有些为难,这时不远的林山突得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温和说道:“宗主恕罪,因着易苒乃在下表亲,为着私情在下却想斗胆一言。”   清羽面色不变,微微点头。   “莲师叔长于炼丹,李师叔又长于炼器。易苒虽灵根不佳却向来痴迷符阵,所幸也有几分天赋,若日后耽搁未免可惜,”林山说着顿了顿,又接着开口:“倒不若请曾师叔收下弟子,多加教导,也好另易苒为我天羽宗效力!”   “曾师弟……”清羽真人闻言顿,缓缓拉长了声音,语气顿时十分微妙。   莲华在旁忽的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口气:“极好,便让曾老头来!连陆师弟都收了开山弟子,凭什么他就能偷懒!”   清羽沉吟一阵,便也当即点了头:“好!大比结束后便召这两人过来,也去请曾师弟过来,众人见证,颜语贞入莲华门下,易苒便拜曾不凡为师!”   一锤定音。   ☆、第22章曾不凡   “虽没什么大名气,可曾不凡不止天羽宗,在南华界也是数得着的阵法师,自结丹后门内护山大阵一直由他负责守护,等得拜师后定要取得他的信任,才有可能接触到天羽宗护山大阵的阵心。”   林山低头俯在易苒这般说道,不止压低了声音,甚至在周围布了神识避免着他人窥探,虽然这般小心谨慎,但面色异常温和,满带着深情笑意,在旁人看来最多也不过以为这只是两人不愿让旁人听见的多情密语。   这时还是在山顶的观亭,因为易苒要拜的师父曾不凡还没被请过来,在拜见了宗主清羽与各位长辈后,清羽真人便干脆让她与颜语贞两人在这等一阵,也顺道认认人,相互闲谈拉扯几句,增加些同门情谊。   只是才刚和众人轮着见了礼后,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林山引到了一边,交待起了不怎么让人愉悦的卧底大计。   易苒不像林山,没那般本事信手拈来的装出羞涩的情意绵绵,便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的低下了头,轻声开口问道:“性情如何?可是个好骗的人物?”   林山弯腰倒了一杯灵茶送到她手里,面容未变:“一直在落浪崖闭关不出,从未见过,我探听起来也不能太过刻意,消息甚少,不过据说性情很是怪癖。”   易苒闻言面色便是一沉,她从来都不算是能十分讨人喜欢的人,再加上拜了师朝夕相处,若再露了破绽那便真是万劫不复。   “放轻松些,这许多人看着,这张脸可不是个要晋入内门的弟子该有的。”林山笑容温和的斜觑她一眼,又说不出是安抚还是警告的悠悠叹了一声:“上些心,可莫让师母生了气,她近来的脾气可是一日比一日的不好了。”   易苒心头一寒,一时说不出话来,也只是后退一步仰手一口将手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见两人停了说话,一旁的白齐缓步上前,带着恰到好处的亲热笑道:“当日盛国初见,本以为易师妹还需一阵子方能进了内门,却没想到这般快,果然同门兄妹,皆是不凡。”   白齐虽也在内门,且名义上还算是宗主清羽的直系弟子,但实际上却又有些不同,像林山范尘等人都是因灵根超人,直接拜师进了内门,之后在师傅的教导下一步步修炼筑基,而白齐则是先在外门筑了基,然后因筑基时年纪不大还算有可塑之机,才被收进内门。   只这一先一后,区别就大的很,事实上白齐是遇见了一意外福缘才有本事在三十之前将修为升至筑基,要不是那意外,他也会如许多人一样,在不惑甚至天命之年靠着筑基丹勉强升阶成功,最后只能当宗门内一个普通外门管事。   但既然被称为意外的福缘,就不是一直都能遇上的,进了内门的白齐在筑基初阶停留了十余年后,终于也放弃了对自己修为本就渺茫的希望,开始以天羽宗未来的内门管事自居,对待门内各个弟子态度都很是亲热适宜,算是如今开始拉拢为自己日后铺路。   这些意思林山自然清楚的很,但他本就心机深沉,尤其这时候就不会轻易与人交恶,倒也从未对白齐表现出过不喜鄙视,反而关系还算不错,常有些招呼言谈。因此这时也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易苒介绍道:“白齐白师兄,咱们在盛国验灵根那时,你也曾见过的。”   “白师兄好。”易苒低头答应了一声。   白齐便也笑笑,接着对林山说道:“王师妹方才托我递个话,她有话欲与你说,还在老地方等着。”   林山闻言侧头转向观亭正中莲华真人的方向,果然看见王涟面色复杂的冲着他微微点点头,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行了出去。林山思考一瞬,谢过白齐,对易苒交待一了声便也举步跟上。   看着易苒面色,白齐轻声开口,面带笑意:“一下子这么许多人,易师妹许是要晕头转向了,不过倒也不必在意,日后都是同门,慢慢也就熟稔。”   “是,多谢师兄了,只是不知我要拜的师尊是……”本想着从白齐口里打听两句,但话未说完,亭外一外门的青衣弟子便忽的进内行到了清羽面前,躬身说道:“禀宗主,曾师祖不愿前来。”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本四处分散闲谈的众人都忽的噤了声,向着这边看来。   清羽抚抚长须,像是不出所料:“你可有给他看宗主令?”   “已请过,只是师叔祖只是言说……”那弟子顿顿,口气也带着些不好言说:“说既是宗主下令让他收徒弟,他收了便是,但却不会因此离了半步。。”   清羽略微挑眉,再看向易苒的眼神里便也带了丝不好意思般的歉意:“既是如此,罢了。吾既乃宗主,今日便代曾师弟收了这开山弟子,也无不可!易苒近前。”   易苒闻言忙上前几步,周围已有人给她送上茶盏,她也就接过顺势跪了下来,想了想显然“师父”是不能乱叫的,便也只是举茶过顶,不尴不尬的说了一句:“请宗主用茶。”   清羽伸手接过,连一句惯常该有的,鼓励教训的话都未说,便举手一饮而尽,接着在易苒磕下了第一头后便施力阻止了她,拿出一把短剑开口说道:“我并非你师尊,有这一个便够。我方才见你使剑,这把比方剑便算我替你师父送的拜师礼了!”   易苒抬头看去,却发现清羽手中是一柄寸长的短剑,青光闪闪看来很是透亮,不过却感受不到丝毫灵气波动。   这种情形下,宗主自然不会给她凡兵俗铁凑数,这么说,这剑只能是灵器!易苒心头一跳,上前接了过来,刚一入手便也确定了,这果然是把灵器,寻常法器越是高阶便越是灵气四溢,但比法器更高一级的灵器却不同,越珍贵的越是光华内敛,但因为灵器能融进神识,比起法器来作用与价钱就自是都不可同日而语,想来是因为拜师大典上却连师父都未曾到场,清羽怕是易苒心中委屈,才算特意给的补偿。   谢过之后站起了身,易苒这有些莫名的拜师礼算是结束,而之后颜语贞的拜师就显然规范正经的多,不仅该有的各项步骤礼数都丝毫不少,莲华真人见了易苒的比方剑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不甘人后的也给了颜语贞一件灵器,还特别强调了这灵器是“中阶!”到让清羽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多半个时辰之后,颜语贞的拜师礼也结束,清羽便起身宣布了散场,倒也没忘了让白齐带着易苒去落浪后峰寻她新拜的便宜师傅,还在发现林山不在后,特意对白齐交待了,若你曾师叔未想到,住所与灵牌手续一类杂事,你便去帮师妹办理妥当。   白齐自然答应,告退后便出了观亭,放出飞剑带着易苒向落浪峰悠悠飞去。   应是本就打着趁机与易苒拉近关系的主意,白齐御剑速度很慢,盘膝坐于剑身扭头对易苒语气提起了她刚从未问完的问题:“方才在观亭,易师妹可是要问曾师叔?”   “是,都已拜师,却这般,实在是……”易苒合宜的欲言又止,露出一抹难过之色。   “哎,曾师叔就是如此,只是一心痴迷阵法,我听说便是当初先宗主仙逝直到现宗主上位,这位曾师叔都硬是未曾离开过他不凡崖!”白齐似在安抚。   “不凡崖?”   白齐点头,接着说道:“是了!倒忘了与师妹说,自师叔前无古人的以二十三岁之龄结丹后,便从宗门划去了一无名山崖,以自己名诲改名不凡,无事不出崖一步,就在落浪峰后,倒也不远,也有传送阵,师妹若是想……”   易苒听着白齐的详细介绍,连连点头答应记忆着,心中倒也渐渐对她这未来的师尊有了个大致印象,听白齐所说,曾不凡自幼天赋惊人,十四筑基、二三结丹,之后一心沉醉阵法不见外人,在阵法一道却也是成就惊人堪称宗师。约莫就像是前世屏幕里那种,智商超人、情商低下,只是一心沉迷自己研究,动不动就还能弄出什么毁灭性的武器怪物一类的科学怪咖?   说不出这种性格好还是不好,易苒沉吟着跃下飞剑,告别了白齐,只是抬起头后,却一时很是复杂的立在原地,只呆呆看着面前这据说内有师尊的茅草窝棚。   之所以说是窝棚,是面前这简陋至极的建筑实在是让易苒不能违心的将它称之为“屋!”它不仅就是个窝棚,还是一个摇摇欲坠的茅草窝棚!   就算真正的天才总是与众不同、难以理解的,可似乎也不至于到了这般地步?   易苒面色僵硬,犹豫半晌终还是带着沉重的心情,慢慢上前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迈进了这岌岌可危的建筑,仔细向内看去。   没有内有乾坤,没有想象中虽然扔的到处都是,但看起来就十分复杂难懂,但高端大气的阵旗阵盘,事实上这窝棚里仍的到处都是的只是杂乱的干草。   角落处,是一个须发已纠结成一团,衣衫也已分不出本来颜色款式的人状物团在角落,许是听见了声响,此刻正异常迟钝的抬起了头,从污糟的发丝缝隙里看向易苒。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易苒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口,那眼睛里没有争执,没有杀戮,什么都没有!初生婴儿般只是一派平静纯真与混沌,简直像是一个天然的——   白痴。   ☆、第23章神念动   落浪崖后,不凡崖。   易苒捏碎了林山再次传来的传音符,再一次面露苦笑,心内暗叹,不是我不想骗过那便宜师父让他带自己去看护山大阵,是那曾不凡实在是油盐不进,连个缝也没给我留啊!   转眼间易苒晋入内门也已快一月,即便因为林山的多次催促她已是想尽了办法,但与那曾不凡的师徒关系还是易苒停留在初见时的两句话上。   “你就是我徒弟?”那日曾不凡目光空洞的与易苒对视良久后才终于开了口,嗓音其实很好听,是有些深沉的低重音,但语调异常的怪异生涩,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一般。   听见这话,易苒终于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师傅曾不凡,刚应了声是,犹豫着是否要下跪见礼时,曾不凡却已又低下了头,只给易苒露出了一造型独特异常的发顶,沉声说道:“知道了。”   易苒一窒,又小心的叫了几声师父,但这时的曾不凡却已连一个“混沌”的目光都不屑再给她,只是接着如精神病患者一般低着头继续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无奈之下的易苒只得先退出去,找了白齐先与他一起去执事堂换了内门的弟子灵牌,又在窝棚不远处找到了一很是雅致的木质阁楼,不仅万物俱全,甚至易苒还找了一高阶阵法师该有的,堆满了各种价值不菲的符纸符笔、朱砂阵盘、阵法秘籍甚至上等灵石的炼阵室,显然,这才是天才阵法师曾不凡的真正住所。   思考了一瞬后,易苒便决定不必客气,没有无用的去问过曾不凡,便回天羽峰收拾了收拾带着小白花在阁楼找了一偏僻客房住了下来。   在这之后半月,即便是有林山多次提醒警告,易苒也十分努力的去了好几次窝棚,想找自己这师父拉拉关系、试探几句,但曾不凡依然不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昨日再去时,曾不凡都在窝棚周围释放了威压不让她再前进半步!   于是这般下来,虽然有了师父,但和从前没有时也没什么区别,她练的还是天羽宗最基础的无属性功法《清元诀》,阵法符篆还是在自己对着书籍玉简自学,更重要的是莫说“九转乾坤大阵”的阵心了,易苒连大阵在哪,长什么样子,启动之处在哪个峰都不知道!   当然,林山一日紧过一日的催促也让她不得不更加重视起了另一件事——藏经阁五层那本能分裂自己元神的秘籍!   将林山方才传音符里的声音抛到了一边,易苒又沉下心来,平心静气的接着绘起了手下的“炼灵符,”这是在任务大堂里接的师门任务,只要再交付了这个任务,这一月来换得的师门贡献点便足以她上藏经阁三层呆两个时辰。   两刻钟后,易苒停下了手,在桌上将已经绘好的符篆整理了起来,点清数量确认无误后便收进了储物袋准备出门。   只是刚走到门口时,易苒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返回了窗边,拿出一枚低阶灵石放进了小白花土壤里,不无关心的问了一句:“今日怎样了?”   小白花并未发出“嘤嘤”声,闻言只是低垂着花心微微摇了摇头,似在示意无妨,只是那绵软且光杆一支的花茎却明显说明着小白花状态不怎么好。   这情形已出现了四五天,对小白花并没有太过留意的易苒四天前给花浇水时才忽的发现小白花的叶子已不止何时掉了个精光,只剩下了一支软趴趴的花茎无力的举着相较之下异常硕大的花蕊!   本以为是生了病,但易苒用灵石探过后却发现花瓣花心并没有任何问题,反而越发透亮,灵气也更加浓郁了起来。经过艰难的“交流”后,易苒才大约明白了小白花并非生病,而是在升阶,只要保证了充足的灵力便无大碍。因此这两日易苒一直在往陶盆中埋灵石当肥料,一块低等灵石不过一两日功夫便能吸得干净,但直到现在也还未成功。   因为小白花看来确实是难过得很,早已习惯了小白花日日对她抖动加“嘤嘤嘤”的易苒甚至丝毫没想过心疼过自己的灵石,见此只是皱了皱眉头,安抚的说了一句:“没事的,一会我去藏经阁三层,若是有空就找找看可有有关花妖升阶的,说不定对你有用。”   小白花弯下花茎用花瓣蹭了蹭易苒手指,似在感谢。   易苒不再浪费时间,加快了脚步去任务大堂换了师门贡献点,便又一刻不停的去了藏经阁。   验过了易苒的内门弟子灵牌,减去师门贡献点,看守藏经阁无层的年老弟子说了规矩:“两个时辰,只可在阁内查看,不可抄写,不可外借,禁止吵闹喧哗。”   易苒答应一声,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按着当初莫叔的情报急步行到了西侧,只是一言看去却也是不禁一愣。   比起下几层来,藏经阁五层放着的秘籍玉简已经少了许多,但东西南北依然都各放着一高至屋顶的书架,共有四层,加起来架子上少说也有百余本,在不知书名的情况下想找出其中一本来,也不是那般轻易的事。   易苒沉下心,先挑着“元神之道、”“元神初解”这些名字看起来有些关联的一一开始了查看,这些全都看完并没有自己想要的,易苒便干脆起身从最顶一层挨着翻看了起来。   只是易苒运气依旧不怎么好,小半个时辰之后,最顶一层已全部看完,甚至连花妖修炼功法介绍都发现了一套,可易苒想找的那一本却依然渺无音讯,这时候再看着其余的三层,易苒已略微有些忍不住的急躁了。   深深叹口气,易苒认命的又走向了第二层书架的右侧,刚伸出手眼角便似乎看见了最下一层有什么一闪而过。   易苒蹲下身,一下就看见了面前在书页翱翔着的四个大字——“不倒道人!”   这嚣张的名字与书写方式都太过独树一帜,易苒几乎是一眼便想起了还躺在自己储物袋里的小黄书,拿出一看,果然都是同一个作者不倒道人,连字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怕旁人发现,易苒迅速的收起了小黄书,拿起书架上的书看了看,在不倒道人四个字相比之下,书名就不那么显眼的静静停在一角,《化神》!   炼气至顶筑基,筑基之上结丹,金丹圆满元婴,而元婴之上才是真正的化神,据说达至化神之境便可神念千万、与天地同寿,据说,化神期便可立地成仙,飞升上界,据说……   之所以都是据说,是因为南华界已上千年没有出现过化神期,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了据说,但此刻易苒看着这两个字,却隐约的想到了另一种解释……化,神?   动手翻开,看过开头介绍后,易苒心便已忍不住的跳了起来,确实是分裂元神之法,虽说不倒道人的本意有点疯狂猎奇,是要先借助一种特殊的阵法将元神分出一部分注入到准备好的器物甚至夺舍来的旁人身体上,这样就可以有分成一个“大我”和一个“小我,”大的那部分有完全控制权,相互分离其实又很统一,这样他就可以控制“小我”不停修炼“大我”去玩乐,危急时刻一个死了另一个也还能继续存在!   当然,这样听起来像是精神分裂双重人格的法子不可能没有后遗症,若不成功轻则痴傻重则陨命自不用说,即便分裂成功,两个元神都会永久性的衰弱也是肯定的,而另一方面,不倒道人很担心既然都是自己,那么分出的那个自己会不会不愿意不停修炼而不听掌控甚至反噬“大我?”就更莫提还有种种深奥的伦理问题。   因着种种顾虑,这位神奇的不倒道人还是放弃了真正实践,但又觉着自己已想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地的阵法就这么荒废也怪可惜,于是编纂成书,以待后人尝试。   若是正常情况,易苒是自然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但这时候的情况,这《化神》对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东西,不用分出去太多,甚至连产生意识的程度都不需达到,她只要把附着着纪慧云神念的那一小块分出去,由着它自爆,她便能瞬间脱离星冥门的桎梏!   带着这样喜悦的心情易苒连忙往后继续翻着,越看就也越明白了林山为何要坚持每隔几日便过来一趟了,书上记载的这化神大阵不止需要一块极品灵石当做阵心的能量源,符路更是复杂的吓人,比起这个她上次在林山屋内看到的就简直算是小儿科,不过才刚刚试了一开头。   易苒面色郑重,才刚刚看出些门道时,却突觉的脑内一阵刺痛,简直如同有人拿电钻太阳穴直接钻到了脑仁一般,疼到难以思考,难以言述。   手中的古籍早已跌落到了地上,易苒捂着双耳,跪伏于地,汗水滴滴砸在地板,疼得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时却只觉着只要能停了这疼痛,让她干什么都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也好像就是一辈子,脑内刺疼终于停下的,易苒听着耳内阵阵的蜂鸣,终于能大口喘息着抬起头来,眼神迷茫的看着眼前满面关心,口中不停张张合合藏经阁看管弟子,一时间心里兜兜转转,却只剩了三个字:   纪慧云!   而与此同时,凌霄峰上的手中拿着一铜镜的林山也是刚刚忍受了巨大的折磨一般,满头汗水,面色惨败的不停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带着满满的胆寒与怨恨:“简直是个疯子!疯子!”   ☆、第24章结同盟   次日一早,不待易苒去问,林山便已到了不凡崖,在阁楼外找到了正要出门的易苒。   “门主要见你我!”第一次,林山对着易苒没有故作关心,上下迂回,而是径直开口说得异常简洁,语气里是明星的不安与焦躁。   即便已过去了一晚,但依然还没从昨日的刺痛里缓过来,此刻还带些晕眩的易苒,闻言愣了愣神,才突然惊觉一般:“什么?怎么见?”   林山眉头紧皱:“以我在凡尘界的生母十年死祭的名义与天羽宗交待,与你一起回和泽郡,暂且在那等着。”   易苒闻言一阵不安,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三月后动身。”林山抬头看向易苒,又语气微妙的问道:“只不过……昨个才问过想来今日也没什么变故,天羽宗护山大阵阵你依然一丝进展也无?”   易苒沉默一瞬,接着点了点头:“曾不凡见都不愿见我,根本毫无可趁之机。”   林山面无表情,语气带着嘲讽:“昨日你应也感受到了,但愿三月后,门主听了你这理由,会对你有几分谅解。”   听了这话,再想想昨日那深入钻心般的刺痛,易苒也禁不住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内泛起深深的寒意,来自元神却像是深入灵魂般的痛苦太过难熬,只要经历过了一次,便足以给她留下深重的阴影。   慢慢咽下了口中的唾液,易苒像是想到了什么:“门主见我们是为了什么?”   林山闻言抿紧了双唇,却一言不发,但面上的阴沉与畏惧已连忠厚正气的五官都压不住了,开始散发出浓浓的阴郁气息。   易苒见此就也不再多问,暂且放下了心头的后怕,决定与林山摊牌:“大阵之事我确实是毫无进展,但想来门主吩咐师兄所做之事也不会只是监视我这般简单?”   林山抬眸看了易苒半晌,接着就面色一松,估计本意是想和露出个往常一般温和敦厚的笑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表情转换太快,没有整理好,生生的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狠厉,在这样的笑容下连话语也变得充满了威胁与恶意:“这是什么话,易师妹对宗门忠心不二,又何需我来监视?师妹怕是想差了。”   “是吗?那藏经阁五层西侧的《化神》,还有师兄屋内的石壁呢?可也是我想差了?”易苒眉目一挑,问的坦然。   林山面色一滞,缓缓眯起了眼睛,犹豫一瞬,语气莫测:“师妹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易苒低头:“那也比不上师兄。在下所凭借的不过是阵法有几分天赋,说不得能绘出化神大阵而已。”   听了这话林山神色也有些动容,易苒见状忙又接着开口,带着些恐吓:“说来倒忘了,我昨日照着书想了想,这才发觉师兄在石壁上绘的符路似是走了些岔路,说不得差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阵绘不成还是小事,莫害元神反出了问题便得不偿失了。”   林山这次是当真温和的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十分的善意与真诚:“正如师妹所说,你我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可怜人,本就该同舟共济才是,又何苦总是这般相互试探。”   易苒也松了口气,拱手为礼,态度十分客气:“师兄说得极是!”   林山温润的点点头,客气的笑了起来:“师妹可方便请我进内详谈?”   易苒反应过来,自然同意,后退一步引着林山进了阁楼里自己找到的住处,甚至有礼的送上了楼里的灵茶。   捧着一杯灵茶,林山面色郑重的看向了易苒,确认道:“师妹当真能绘出化神阵?”   易苒也很是认真:“化神虽是上等大阵,又复杂异常,但好在书中讲解甚是详细,照葫芦画瓢,只要给我些时日,等我筑基,且有一块极品灵石,制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定要等得师妹筑基才行?”林山皱了皱眉。   易苒面不改色:“不错,必须筑基,否则我灵力不足以支撑,只会功亏一篑。”   这话就不完全是真的了,就算没有筑基,只要有足够的灵丹灵草供着,她勉强也可以试试,但要紧的是化神这过程却起码也得筑基以上的修为,否则炼气期元神不够强大,经这么一分怕是会就此四分五裂了,这才是她坚持等筑基之后的缘故。   林山沉吟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无妨,师妹如今已是炼气八阶修为,等得九阶圆满了再多服几粒筑基丹,离筑基也不差什么。”   易苒也点头表示赞同,这也是她早已准备好的事,虽然服筑基丹筑基比不上自己筑基来的基础坚实,且说不定会影响日后的修为进宜,但这个时候却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已她的三灵根体质,这情形是容不得她一步步来了。   林山站起了身:“既是如此,我们便各司其职,制阵所需的极品灵石便由我去筹,师妹安心修炼,只等的最终制阵便可,若是进藏经阁看书的师门贡献点不够了,只管去凌霄峰寻我。”   “是,素日在大堂多领些任务,只是看书师门贡献点倒也差不了太多,倒是师兄需攒着点,毕竟极品灵石可不是那般好寻的。”易苒这般说道。   如果说上中下三等的灵石是完全可以相互兑换的,只要有灵石便哪种都得的到的话,极品灵石则不同,还在上等之上,是位于矿脉中央灵气最充足的部分,一座大型的灵矿,能开采出的极品灵石至多也不过十几,确实是价值不菲,称得上可遇而不可求。   林山却似是蛮有把握:“虽难得,但若是上心,总还是能找到一块的。”   “两块!”易苒打断,神情很是认真的强调着:“一块极品灵石只能用一回,一座阵法只能起一回作用,你我可是两人”   林山一愣,语带歉意的笑着:“自然,是要两块的,是我疏忽,一时说差了……”   易苒抬眸注视着他,神色坚定:“无妨,总归我是一定要先拿到一块极品灵石,才会用师兄的另一块开始制阵的。”   林山猛然闭口,面色未动,一言不发的似在思量,但也只不过几息功夫便又接着说得温和:“若是师妹定要如此,也好。”   易苒深深躬身:“多谢师兄体谅!”   “师妹客气了。”林山谦和的笑着,说着又换上了一副关心的面色:“既是已约好互惠互利,守望相助,这些本就是应做之事,除了这件,我倒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师妹得知。”   易苒抬头看向他。   “昨日师母在千尺镜中告诉我,她已决意在半年后率星冥全门大举进攻天羽宗。”   易苒一愣,继而带着惊慌:“天羽乃南华第一大宗,只凭着星冥门?怎么会?何况,护山大阵……”   易苒说着一顿,便似是明白了什么,林山笑容未变的点着头,顺着她的话接着说了下去:“的确,损毁大阵阵心一事还毫无头绪,但师母决心已定,三月后见着你我自然就都会清楚,你若有法破了阵心,自然能添些把握,可你若无能,却丝毫也不会延后了师母的灭天羽大计,只是……”   林山说着顿顿,话里满含深意:“只是你也知道了,咱们新门主如今的脾气,你说她会如何对待一毫无用处之人?师妹要仔细准备好才是。”   林山说罢便举步出了屋门,而留在房内的易苒却是面色凝滞,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她却也恍然惊觉了为何林山刚来时对她态度那般不同了,本以为是是因为昨日纪慧云的刺激没心思再伪装,却没想到他是完全以为自己三月后便会死在门主手上,对个将死之人懒得再费那么多事!   护山大阵的事不能再这般拖延了!回过神来的易苒一阵后怕,抚着急剧跳动的胸口坐了下来,一时间心头一阵阵思绪涌过,还好今日和林山结了同盟,知道了纪慧云的意图,否则……   不行,即便三月后依然毫无头绪也决不能就这般对纪慧云说,起码要给出让人信服的正剧,让纪慧云相信自己半年后就一定能破坏了护山大阵,起码要先活着回来再说!   正胡思乱想着,易苒四周不知何时已传来了一阵阵精纯的灵气,且越来越多,等易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察觉到时,这灵气早已漫出了屋子,沿着屋内缝隙几乎要覆盖整个阁楼!   易苒抬头四顾,瞬间便也在窗前发现了这灵气的来源——小白花!   ☆、第25章炼气满   此时的小白花光华闪烁,光秃秃的花茎不见昨日的绵软,很是挺拔的直立着,支撑着顶端白黄的花心花蕊不停的释放灵气,简直似没有尽头一般连绵不绝,尤其是花心周围,灵气几乎要凝成了实质一般,以窗户为圆心,竟硬生生的在屋内造成了波光潋滟的效果,让易苒禁不住惊诧怀疑小白花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灵气!   上前几步,甚至顾不上理会此刻已多到几乎自己就能钻入身体经脉里的灵气,易苒满面焦急:“怎么了?升阶出了差迟?”   也难怪易苒惊慌,在她的听闻认知里,无论人修妖修,只要修道了,本就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为已用的过程,升阶时哪个不是可劲的把周围灵气都收到自己身体里?修炼的功法属性霸道些的还会让周围十里甚至百里瞬间寸草不生,几年都缓不过劲来,还未见过小白花这样,不吸灵气就罢了,还一个劲的往外放的!   这怎么着也不像是顺利升阶,倒像极了升阶失败,要散尽修为,就此泯灭了一般。   “嘤嘤嘤嘤!”听见易苒的声音,小白花立即微微晃了晃花心,再次在易苒脑中发出了嘤嘤嘤的声响,不懂含义,但听来似乎也很是急迫。   觉得这定是小白花在向自己求救,易苒便更是满心担忧,再看着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灵力释放后,小白花本来晶莹剔透,白的几乎透明的花瓣也如冰花消融一般又渐渐褪回了原先的米白,按着这样的趋势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它就又会完全成了普通白菊的样子,只是不知,到那时候,它还能不能像以往一般来回颤抖,嘤嘤出声。   这么想着,易苒心内便是一酸,这么许久以来,虽说只是一朵无用的白菊,以往也从没有多在意过,但到了此时似乎要失去的时候,易苒却是忽的惊觉了自己有多难过,小白花对她来说,像是孩童时的宠物玩具,就算平日里再诸多嫌弃不满,但一旦真的在身边日夜相伴了足够长的时间,即便真的只是一死物,多少也会有些感情,更莫提,小白花是那般灵性了。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见易苒一动不动,小白花越发焦急了起来,嘤嘤声不断,似乎十分焦急的想说些什么。   易苒回过神来,忙拿出了灵丹灵石,用力碾成粉末埋进了陶盆的土中,希望能借此补充些小白花消散的灵力,但小白花见此却拒绝一般,花心左右摇晃的越发厉害,嘤嘤声也更急促了几分,显然易苒没做到点子上。   “这是怎么了,我听不懂啊!”因着小白花的急躁,易苒也心情也不禁浮躁了起来,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径直端起花盆转身出了门,低头安慰着:“你等着,我去找人问问。”   只是到底还没急到理智全无的程度,刚踏出门,易苒便也是脚步一顿,接着瞬间想到了,只看小白花如今这灵气依然滔滔不绝涌出来,一看就是仙家灵草的样子,她只要出了这不凡崖让别人看见,对小白花与自己来说,怕也不会是好事!   思索了一瞬,易苒抿紧了双唇,干脆的转了方向向曾不凡所在的窝棚行了过去。   曾不凡自然还在窝棚的角落里,此刻也依然双眼放空,神色“纯真”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简直像是就打算这么亘古不变的化为雕塑一般。   不过好在这次他没有放出威压阻止易苒的靠近,易苒多少因此有了些希望,上前抱着花盆跪在了曾不凡面前,出声叫了一句:“师父!”   曾不凡听而不闻,依然头也未抬的团在干草之间巍然不动。   易苒也不理会那么多,只接着将怀里小白花的情况仔细进行了说明,最后认真求道:“之前曾听白师兄说过,师父博古通今、无事不知,乃我南华界万年不遇的奇才,如今徒儿虽不知师父为何这般不理世事,但却恳请您能看在万物有灵,修行不易的份上,能指点一二,救救这花儿!”   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曾不凡的混沌的目光依然空明的落在干草之间,丝毫不未外物所迷。   等了一阵,低头看着怀中依然在不停外放灵气,且花瓣越来越返璞归真的小白花一眼,易苒放下了本就对曾不凡零星的希冀,咬咬牙站起了身,正打算干脆冒失些,带着小白花出山去林山那里求助时,身后突得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声音:“不学无术。”   易苒一惊,猛然转身,却发现曾不凡终于抬起了他须发纠结的头,虽然目光依然毫无焦距,但起码眼睛面对着的的确自己,刚才那话也确实是他所说!   易苒重新起了希望,又蹲跪下来,将陶盆捧到了面前,急切的问道:“师父可是有法子救它?”   曾不凡张张口,犹豫了一瞬,才似是忍不住了一般,终于异常顺畅、毫不停歇的开了口:“款冬精魂,出于凡尘俗草之间,无定性,难寻觅,吸天地日月灵气,存于已身,升阶时一朝耗尽,循环往复,直至化形。极品仙草,可修炼,可入丹。《仙草纲》九卷一十三条,《轶事古藉》四十二回款冬精,《鎏金方》一百七十四页四行起七行终,皆有记载。”   易苒愣愣的听着曾不凡滔滔不绝的说完了这么长,且的精确到几页几行的一段话,顿了顿才终于找到了重点,呆呆问道:“所以这花不是升阶出了差迟,是本就如此,并不需救,对吗?”   沉默一阵,曾不凡苍茫的眼神才终于看向了她,再张口时话里竟出乎意料的带了鄙夷:“资质低下,天性愚钝,目不识丁,不学无术!”   重新低下头,曾不凡缓缓的说出了对自己这开山大弟子的评断:“孺子不可教。”   长长出了口气,易苒这才终于放下了心,虽然对曾不凡的这断语很不满意,但这时候,却也丝毫没想着要反驳,反而很是敬佩的拱手恭维道:“白师兄说得不错,师父您果然是万里挑一,千年难遇的奇才!”   曾不凡虽已将目光从易苒身上移了开去,但听到这话却依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着似是心情还不错的又对着易苒指点道:“此花释放的灵气很是温和纯粹,不逊炼灵阵,你若一开始就吸收说不得还能让你撞大运筑了基,此时已散了这许多,凭你那废物的杂灵根,能再升一阶就不错了。”   易苒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低头看着怀中不停点着花心似在附和的小白花,倒也终于明白了:“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师父说的可对?”   “哼!”小白花还未来得及点头,曾不凡闻言就是一声冷哼,接着猝不及防的猛然释放出一股沉重的威压,将易苒隔空逼出了这低矮的窝棚,不过好在似是有所控制,只是不轻不重的将她摔在了棚外的草地上,甚至还用威压将整个窝棚罩了起来,直接决断了易苒再进内的可能性!   捧着陶盆慢慢站起了身,易苒诧异了一会,便也隐约的明白了曾不凡之所以,是因为自己问小白花的那句话在怀疑了他?   “嘤嘤嘤嘤!”易苒心头便瞬间失笑,正在此时盆中的小白花又一次的向易苒脑内传了急促的声音,不过这次易苒倒也完全明白了它的意思,笑得异常感动温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谢谢。”   易苒说罢也不再拖延时间,将陶盆放在面前,就在原地盘膝而坐,平心静气开始吸收起了小白花释放出的灵气。   小白花这时也平静了下来,开始对着易苒不急不缓的放着自己十几年积攒下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只是才不过几刻钟功夫,小白花便已似是后力不继了一般,灵气释放的远不像最初般汹涌,花瓣颜色与花上的灵力浓度也已与易苒在福缘阁第一次见它没什么区别。   懊恼的抖了抖花蕊,小白花显得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接着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花心猛的嘣起,摇晃着花茎努力控制着从自己花心中放出的灵力,不再像先前一般四散,而是凝结成一股线状,缓缓从右边开始,似是绕着特定的道路一般围着易苒转了一圈,最后才从易苒眉心稳稳注入,如果易苒此刻睁开眼,就一定会惊诧的发现,这股灵力运行的道路刚好隐隐成为了一座“炼灵阵,”而自己,就正处于大阵的阵心!   似乎对这效果很是满意,小白花高兴的点点花心,就这般不停的开始了灵力的有方向固定传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灵气不走岔道,而此刻的易苒,却早已沉浸在修炼之中,万事不知。   这般直到日暮西垂,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整个不凡崖一片漆黑静谧,小白花也早已吐尽了灵气,变成了一普普通通、凡俗界到处可见的寻常款冬菊,但盘膝而坐的易苒却还是未曾睁眼,一动不动。   日夜轮回,等得天光乍破,东山上的云披金光之时,易苒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神色虽还透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喜悦。   吸尽了小白花透出的灵力,她的修为直接升到了九阶圆满之境,只差筑基,这一晚上她本想试试能不能趁着这顺畅之感凭自己之力筑基,显然,是失败了,灵根的限制,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一些。   不过这已经算是不错!易苒满面笑容,端起了面前的仔细打量了一阵,碰了碰,发现这时的小白花似乎连晃动也不行了,真的已和寻常白菊一模一样,但因为知道了只要再吸收些天地灵气便会好,易苒倒也并不怎么担心,站起给它浇了些水后起身放到了一会就能最先见着太阳的地方,接着转身又看向了窝棚。   虽然因为小白花的异变打断了,但昨天从林山那知道的,关乎性命的事她也并没有忘,三个月,她在三月后动身去见纪慧云前必须从曾不凡这里多少要套出些有关护山大阵的消息,毕竟三月后万一要对纪慧云撒谎,也总不能信口胡言,哪怕没有破阵的办法,也总要知道些大阵的内情,这样就算是骗人也能有理有据一些。   而昨天有了曾不凡的交流铺垫,此时是一再合适不过的时机,她不能错过。   易苒缓步行到了离自己不远的窝棚口,弯着腰举步踏了进去,曾不凡这时又是沉默的团在角落,看来像个被遗弃的痴儿一般,既落魄又可怜。   但经过了昨日对方后,易苒这时候却已经完全不能和初见一般,拿对方当做白痴来看了,在这时候的易苒眼里,曾不凡从神态到造型,以至于头顶上纠结硬板的发块,都似乎透着那么一股高深莫测,深藏不露,便连空洞的眼神,都如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般令人不敢直视了。   “昨日多谢师父出言指教。”因此易苒分外恭敬的俯身行了一礼,这般说道。   曾不凡不为所动。   尴尬的沉默一阵,易苒直起身,左右四顾一周,没话找话的又开口干笑道:“这棚子时候太久,已快塌了,若师父当真喜欢在此参悟大道,不如让……”   说到这易苒便猛然住了口,因为曾不凡闻言不知怎么的,猛的站起了身,窝棚本就低矮,棚顶距易苒头顶也不过一两寸,曾不凡显然比易苒要高许多,这一站起直接便顶住了棚顶,易苒甚至感受到了整个窝棚随着这动作瞬间危险的一晃!   “凌风居,快塌了?”   ☆、第26章忆往事   “凌风居,快塌了?”曾不凡目光呆滞的看着这窝棚,口中喃喃似在自语。   已经在腿上布满了灵力,只等着窝棚一倒就立刻窜出去的易苒听了这话,嘴角不禁一阵抽搐,抬眼看着那已要被曾不凡顶的弯曲的干草棚顶,甚至已无力吐槽“凌风居”这与事实严重不符的风雅名字。   曾不凡却似是才发现了这一事实一般,又一次高声重复了一句:“快塌了!”   易苒果断的默默又往门口退了一步,曾不凡抽泣一声,忽的跪倒在了干草之中,双手撑地,仰头时已泣不成声:“凌风居都倒了,冰儿,你到底去了哪?你怎么还不回来找我,冰儿!我的冰儿啊!冰儿……”   如果是一轻袍缓带,面目英俊、风流倜傥,哪怕满身落魄但难掩风华的少年才俊,跪于青山绿水或者漫天暴雨之中这般哭诉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泪水顺着五官深刻的棱角滚滚落下,这还真称得上闻者伤心,见者嗟叹,既伤感又唯美的一幕。   只可惜此刻易苒面对的,却是披着已凝成一团的须发、在干草上滚来滚去,如同要不着糖的小孩子般嚎得涕泗横流的曾不凡,她就只能面色僵硬的将头扭到了一边,同时决定了收回自己刚才对曾不凡高深莫测的评价。   他就是一白痴,哪怕是天才,哦,对了,好像还是一情圣,那也丝毫不影响他是一个天才的情圣白痴!   等得曾不凡悲伤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在名为“凌风居,”的窝棚里,易苒终于听着曾不凡语音悲怆的讲述了他的一生与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冰儿,也明白了对方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曾不凡,还是个婴儿时就因为异灵根被上代天羽宗的宗主收为了最后的小弟子,自小在在天羽宗长大,从记事起居开始了修炼,因为一心修炼,加上曾不凡也确实是天赋惊人,十四岁便筑了基,接着以二十三结丹的年龄震惊了整个南华界,瞬间声名大噪。   而这个时候意气风发的曾不凡觉着修炼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便转而开始了博览群书,修习阵法,自也不出意外的同样成就惊人。就在这他自觉世间没有能难住他的事时候,他遇见了冰儿。   冰儿,出自南华界一以御兽出名的“灵兽门”,虽说还算有些名气,但比起天羽宗来,就至多只算二三流,而这冰儿虽说是这门派门主唯一的女儿,但实际也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为。但据曾不凡说,冰儿是个真正“国色天香、不属凡尘,又极其喜爱各色灵兽”的善良女神,一出现,就令曾不凡一见钟情,为她茶不思饭不想,天羽宗的曾经诸事都不放在眼里的天才曾不凡,自此无心修炼,也不再制阵,只是一心追求着他心中的女神,宁可抛弃一切也只愿与她结为双修道侣,只羡鸳鸯不羡仙。   依然是据曾不凡所说,他的冰儿感动于他的诚意,接受了他的示爱,甚至都来了不凡峰,到他的“凌风居”——也就是易苒此刻所处的窝棚,易苒没想到的是这看似毫不起眼且没有丁点灵力波动的凌风居,确实是内有乾坤,当初建成时曾不凡费了不少力气,将吸收灵气的聚灵阵、为灵兽安眠的迷困阵、甚至连灵兽升阶时的躲避天雷的中阶护阵都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绘制在了这凌风居的地下,一起在此培育起了各类异兽。   那算是曾不凡最幸福的时光,不过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就在曾不凡觉着郎有情妾有意,可以再进一步,打算向正式去冰儿家里提亲时,听说了这事的冰儿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窝棚内已经长成的灵兽们消失在了天羽宗,甚至连她的父亲,灵兽门门主都丝毫不知自己这女儿去了哪。   听到曾不凡说到这时话里满满的惊诧不解,易苒终于忍不住的插嘴问了一句:“师父当初是凭什么肯定冰儿姑娘愿意嫁给您的?”   曾不凡闻言,又露出了与昨天说易苒“孺子不可教”时如的鄙视,仿佛她的是个再白痴不过的问题一般:“若不是也对我有意,怎会愿意来看我特意为她准备的凌风居?”   易苒一窒,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若她是个极其喜爱训御灵兽的人,听说了有这么神奇的阵法的话,应该也忍不住会想来看看试试吧……   见易苒没有了异议,曾不凡又接着说了起来,冰儿走后,他为此寻遍了南华界,终于在一某地里找到了隐姓埋名的冰儿后,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不知道你竟是这意思,总觉得太过仓促了些,再让我好好想一阵。”   “什么?什么时候能想好?嗯,等我想好了,就自会回去寻你的。”   听到这这里,易苒目光里已经是满满的可怜与同情了。   但曾不凡丝毫不觉一般,只是仰头看着棚顶,语气苍茫:“这是我和冰儿三月间相处最多的地方,若她有朝一日回来了,瞧见我在这,定会欢喜。”   易苒又仔细盯了曾不凡独特的造型一眼,干巴巴的应和着:“或,许吧……”   就这般,曾不凡是在怔怔出神,易苒则是实在无话可说,两人一时便都沉默了下来,直到一阵微风吹来,支撑棚顶的竹竿忽然危险的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动静后,易苒才忽的反应了过来,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几乎真的忘了本来的目的,只顾着听曾不凡这莫名其妙的感情史了!果然,和这样的人才相处长了,自己的智商也会受到影响吗?   暗自摇摇头,易苒甩开了不该有的杂念,接着问道:“既是冰儿姑娘不来,师父为何不再去找着她,亲自去问呢?”   曾不凡猛然惊醒一般,一下子看向了易苒,虽然因为纠结发须的覆盖看不出面色,但声音却异常激动了起来:“是啊!我怎得忘了,都这么许久,冰儿定是想清楚要嫁给我了,只不过是女儿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来!果然,这些事还是你们这些姑娘家清楚!”   像是想通了什么大事一般高兴的一拍手,曾不凡哈哈大笑的站了起来,似是就打算这般离开了!   易苒忙起身拦住了他:“师父且慢,您是就要这般动身?”   曾不凡一甩衣袖:“自然,冰儿等着我,一定是已等急了!”   易苒面色复杂,嘴角抽动点了点头赞同着对方说法:“师父说得有理,只是您不再收拾准备一番?再者,宗主哪里也总要禀报告别,更何况……”   应该是因为曾不凡的表现,实在是让易苒难以继续保持惯常的谨慎小心,这时便也直接的问了出来:“更何苦,您若就这般走了,护山大阵怎么办?”   曾不凡正往外迈出的脚步猛然一顿,再转身面对易苒,即便在须发的掩盖下竟也能看出目光灼灼,语气也是前所未有过的肃然:“门内听说过九转乾坤阵的都没几个人,你是从何处知道护山大阵是由我负责守护的?”   只这一句话,却让易苒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金丹真人的威势,即便她面对的依然是衣发污秽,且情商低下的曾不凡,但此刻她确当真有股只要一言不合,对方就会立即将她斩于马下的战栗感,让她瞬间怀疑起了现在这曾不凡和刚次满地打滚痛苦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人!   易苒心头狂跳,本张口想回是在藏经阁古籍玉简中所见,但还好出口的瞬间想到了昨天曾不凡说起小白花时,不假思索随口而出的一大段引经据典,这才生生的忍住忙给出了另一个回答:“是弟子有一表亲拜在陆师叔门下,知道弟子一心痴迷阵法,为此曾多方打听,这才知道了师父的事告诉了我,才特向您拜师,盼能学有所成。”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说法确实是事实,易苒控制着自己面不改色的说完,直视对方。   曾不凡闻言沉吟不语,似在思考易苒这话是否可信,片刻后,就在易苒心惊胆战的等待里,才终于伸手摸了摸自己纠结的络腮胡须,开口说道:“你虽然是我徒弟,可那是清羽拿宗主令压我,如今观之,你天性愚钝又不思进取,实在是配不上我躬亲教导!”   自觉除了灵根次了点,不止绝对称不上愚钝且还分外努力刻苦的易苒心情复杂的听着这话,一时已分不清自己是生气自己被这般鄙视了多些,还是庆幸对方没有再追问大阵多些。   曾不凡语气分外认真、认定这就是事实一般说的天经地义:“故而我也不会教你什么,你若有心,阁楼里有不少玉简,以你的脑子,寿元尽时能学成其中一二倒也不错。”   易苒挑了挑眉:“不知那冰儿前辈是否也与您一般的聪慧?”   曾不凡叹息的摇了摇头:“哎,冰儿虽善良温婉,天性却也着实不堪,与你也强不了多少。”   “这话您对冰儿前辈也是这般说?”   曾不凡语带回忆,说得既心酸又甜蜜:“不错,我还为她寻来许多上古的珍惜古籍让她从头背起,劝她便不大成也总好过原先目不识丁,只是她却并不愿意。”   闻言心理一下子平衡了的易苒表情复杂,瞬间便也明白了冰儿为何离曾不凡而去,这情商……   活该你孤独终生!   ☆、第27章进大阵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易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威武雄壮,外表看来毫无异状的天羽主峰,内里竟已几乎被掏了个空,遍布的都是蜿蜒曲折,难辨来路的钟乳状山洞,而那传说中天羽宗化神期仙人飞升前,特意留下的九转乾坤圣级大阵阵心,就在天羽峰山腹内的中心处!   昨日提起护山大阵后,曾不凡说了了天羽宗之名无人胆敢冒犯,大阵一般也用不着,加上九转乾坤阵博大精深,他虽挂着个守护之职,却并不需要做什么,只不过每隔几年过去看看,保证阵心符路一类没有太大的损坏,不影响使用就是。不过既然易苒提起了,他就也决定明天先去看看大阵阵心,然后再真正出宗门去寻找他的真爱“冰儿。”   而对易苒小心的提出想要跟从的要求,曾不凡虽然异常直白的表示了“已你现在的智商去了也看不懂的”,但在易苒坚持表示想去开开眼后,倒也也并未阻止,反而定好了时间,次日一早就带着易苒从天羽后峰半山腰上一藤蔓下,进入到了天羽峰的内部。   即便已过了一晚上,易苒还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这般顺利,心内满是迷茫,一时间甚至怀疑,曾不凡是不是深藏不露发现了她的意图才特意带她来阵心所在之处试探的!   只是……不太像啊?   易苒小心的从后边跟随着曾不凡那看不出本色的道袍,深吸口气将自己心里的怀疑与惊疑不定压了下去,自我安慰着,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真的私自毁阵,只是跟着看看,知道点内情三月后好骗过纪慧云而已,即便曾不凡真的是试探,也没什么妨碍。   虽说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但以防万一,易苒一路走,还是在一路留心记着进内的路途方向,丝毫不敢怠慢。   天羽峰已是那般巍峨耸立,内部几乎占满了山腹的山洞地形自然也不会简单,从进来到现在易苒估算着,少说也已行了有半个多时辰,但阵心所在之处却依然不见丁点踪迹,一路上只有形态各异的钟乳奇石立于山洞中,阳光丝毫不入,但不知是什么材质,但许多钟乳石本身竟然闪着微光,加上透明的岩体在相互透射,洞内便越发光明璀璨,照的钟乳洞内奇光异彩,很是好看。   不过很可惜,只是全神贯注的在脑子里默记着“左、右、右、上、左、下……”的易苒,却是实在顾不上欣赏这般美妙的景色,因为路途实在太过曲折,易苒即便耗尽脑汁脑内的地图也还是已经开始有些迷糊杂乱。   也就是此时,在前的曾不凡止住了脚步,停在狭窄的过道中,手上一闪忽的拿出了一盏明灭的小油灯,对易苒说道:“阵心就在里面,一会跟紧了,一旦困进去轻易可就出不来了。”   闻言易苒也不禁面色一正,探身看去,迎面便是一幽深的洞穴,从这里看去只是一团漆黑,洞穴入口外,天然的流水居然冲刷出一条细长隐蔽的沟壑,更显嶙峋。 洞穴两旁随处散落的岩石却是尖利的楔形,仿佛一簇簇利剑,剑锋似乎被打磨的异常光亮,简直像透着丝丝杀气,洞内光线被岩壁反射,一切都浸润在一片灰白之中,从沟壑之中腾起的雾气,凝结之后犹如雪花冰霜。   洞内十分寂静,唯有不断叮叮咚咚的滴水声进入耳膜,加上此情此景,忍不住的就让人浑身一颤,泛起一阵的寒意。   “是,记,记住了。”身上实际并不冷,但易苒还是忍不住的先在手上哈了一口气,这才答应了一声。   曾不凡也不多说,举着手里的油灯当先垮了一步。   只不过是一步,周围情景便瞬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如同身处宇宙般底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只不过在黑暗中漂浮着的,不是星球,却是颜色各异的长短线条,飘散在四周有快有慢的悠悠晃动,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道彩色印记。   易苒满面诧异,左右扭头看着原本该是石壁的地方,丁点猜不出这是幻觉还是真的改变了周围形态,一时间几乎想往旁边踏一步试试能不能撞了墙!   “跟上。”曾不凡深沉的声音在前响起,惊醒了还在愣愣出神的易苒,接着便脚下不停的继续举步向前。   跟着曾不凡手中灯盏的光芒,易苒越往前便越大约明白了,四周这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却都有固定的路线,每几条纠缠在一起便成了一小型符阵。曾不凡在前带路,看见有的线条时会毫不在意径直行过,但有的却是很小心的饶了一大圈,似乎很是忌惮。   而这其中的原理和差别,易苒就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了,虽然她在阵法之道上自学了许多,也还算用心,但若想凭此就看懂护山大阵,就真的好像让一个初中生去解高等数学了一般,不说由答案逆推了,便是把详细解题过程一一放在了眼前,也是什么都看不懂的。因着这缘故,易苒越走心头就越是凝重,莫说她本就无意,就是当真想一心破阵了,怕是除了蛮力破坏山洞,旁的怕也是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把?   只有真正身处其中,她才能深刻意识天下第一大宗的底蕴是何其惊人,即便她知道的只是些皮毛,但就这皮毛也已不知超出了在隐姓埋名的星冥门多少!   这就不得不让易苒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纪慧云就算疯狂了些,也不至于做全无把握的送死之事,那么,她凭借的到底是什么,足够让她这般胆大,放言半年后便要屠尽天羽宗?   越想越觉自己前途无亮,心里一阵阵的既虚且寒,易苒摇摇头,阻止自己这般毫无用处的猜测臆想,也不再看面前根本无法理解的线条,只是分出了些心思来跟着曾不凡,大多的心神便已在努力回想,加深记忆着方才进内的路线了。   这般不到小半时辰,恍然的只是跟着曾不凡的易苒刚迈出一步后,却猛然惊觉眼前一亮,自己竟然已出了山洞!正面对这面前尖利的棱型钟乳岩!   愣愣扭头看向曾不凡,却见他面带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灯盏便举步迈向了归途,易苒忙开口问道:“阵心呢?”   曾不凡奇怪的看她一眼:“方才不是才带你看过?”   “可那不是……”易苒说着便是一顿,瞬间明白了那黑暗中的各色线条不是保护阵心的幻阵,而就是阵心!   曾不凡看着易苒面上的怔愣,心内又是一股对自己这弟子愚钝天性的无奈与叹息,但接着想到了冰儿,便又瞬间顾不上理会别的,加快了脚步向着出口行去。   随手将易苒放在了天羽峰峰顶上,曾不凡甚至没心思再对易苒说一句话,便瞬间掐诀而遁,开始去寻求此生的真爱。   只剩下站在峰顶上的易苒忽的反应了过来,遁诀倒掐的快,可曾不凡到现在还连一个“避尘诀”都没给自己施呢!他总不会就用那副尊容去见他的冰儿示爱吧?   应该……不会吧?易苒一路这般不确定的胡思乱想着,又耗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主峰传送室回到了不凡崖。   刚出阵不过几息功夫,便又悠悠飞来了一张传音符,符上清晰的写着林山二字。   想着林山这应是和前一阵子一般催促自己,刚刚获得了大阵不少消息的易苒不甚在意,边往阁楼行着便随意打开了它,只是这次林山的话却多少有些出乎易苒意料了。   天羽宗已决定,令林山与王涟结为双修道侣,如今先定名分,等得两人筑基修为都稳定下来后,便正式大宴宾客,在宗门为两人举办双修庆典!   而据林山的谋算,正式的双修庆典,恰好会在半年后。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撒花~   ☆、第28章筑基丹   “王师姐慢走。”不凡崖上的传送阵前,易苒送到阵边,对着面前一身白衣的王涟这样说道。   王涟温婉的带着笑意,再踏上传送阵前又扭头对着易苒开了口:“师妹莫误会,我今日来此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因和林师兄婚约已定,师妹又是林师兄表亲,这才特意来正式拜见一回。”   易苒眨眨眼:“本该如此,毕竟日后便是一家人了。”   王涟娴静的伸手理了理自己鬓角飞扬的发丝,接着问道:“师妹两个月后可是要与林师兄一同归家?”   “是,为了祭拜姨母忌辰。”易苒毫不犹豫的应和着这早已商量好的说辞,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般,似很是随意的问道:“王师姐可是要同行?”   这还当就是随口一问,因为易苒知道即便王涟真想跟去,林山也总有阻拦的办法。   果然,王涟安静摇头:“不,我服丹筑基不久,根基不稳,师尊命我闭关修习。”   易苒笑着点头。   王涟开口接着说道:“因此两月后师妹动身,我便不能去相送了,此刻便算是告别,祝师妹一路顺风。”   “那我这时也先谢过师姐了。”易苒说着径直上前在阵心嵌进了灵石,转身看向王涟。   王涟对易苒这催促送客的行为也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悦,依然只是温婉的微笑着,有礼的告了别举步迈进了传送阵。   看着阵心的光芒闪过,易苒才有些莫名的耸了耸肩,转身向着崖上的阁楼举步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婚约已定,让王涟心中满怀信心的缘故,这次来看易苒竟出乎意料的不像以往般虽摆出一副温柔亲近的样子,实则话里话外的句句满含深意。今日她的说得这些话,固然也是示威,宣告林山所有权,但态度分外直接,几乎只差明明白白的说出“林山是我的,我也不会放手,你别想抢。”这样的话来了。   不过怎么说呢,虽然这两种态度都不算是善意,但硬要相比的话,易苒却觉得今日的直接比以往的婉转试探要让她舒服的多。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易苒一想到两人正式的双修庆典是定在了半年后,而半年后的王涟会面对什么,她就实在难以再对王涟这被欺骗的棋子生出太大的敌意。   不凡崖虽陡峭险峻,倒并不怎么大,因此没过多长功夫,易苒便回到了崖上阁楼。   走到门前看了看日头,易苒抱起放在楼外的小白花走进屋内放到了窗户上,小白花这时欣欣向荣的长在盆里,新长出的绿叶也油汪汪的簇拥在枝茎上,看来很是茂盛,但看见易苒却并没有像以往一般给出任何反应。   自从上次升阶散尽了灵气后,小白花就完全变回了寻常白菊的样子,非但花瓣不再晶莹剔透,也不会再神识传音,甚至连轻微的晃动似乎也无法做到,唯一于普通凡菊不同的怕是就只剩下它不会干枯凋零了。   因此这一阵子易苒一直记着将它来回移动,总是放在能晒到日月光芒的地方,浇水也不像原先记起了才偶尔来一次,而是日日按时灌溉,易苒还特意将在阁楼中发现的不少因为时候太久药力都快散尽的各色废丹,当作肥料埋进了花盆土壤里,希望小白花能尽早恢复过来。   事实上易苒在阁中发现的远不止这些,得到许可的易苒在曾不凡走后仔仔细细的把阁楼看了一圈,除了地下因为布了禁制易苒没法涉足外,地上两层阁楼的每一间屋子易苒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   不止在二层书房发现曾不凡提过的放满了各类古籍玉简的书房,在书房右侧,她还发现一存放各色丹药的丹房,估计当初曾不凡去“凌风居”悲伤追忆的太过匆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杂物,除了小半易苒虽从未见过,但看起来就很高级的丹药被妥善放在了防止药力流失的特制玉盒玉瓶中,剩下的大部分常用的中低阶丹药就随意放着在架上放着,药力都快散了个干净,易苒甚至在这其中发现了两枚外门弟子们费尽心机、求之不得的筑基丹!   而除此之外,五件上品法器,十余件中低阶灵器,几十块扔在角落的上等灵石,灵气内敛的仙草,各种妖丹妖皮妖骨,以及各色制好的高阶符篆阵盘,上等储物袋,储物袋里的一堆中下等灵石,一把在在剑身上刻了一半符路的极品飞剑……   总而言之,还好这不凡崖以前除了曾不凡就再没有旁人,如果他也像旁的金丹真人般在家内放满了弟子仆从的话,这些宝贝,分量足够令任何一外门弟子监守自盗,不惜叛出天羽宗也要携宝私逃的!   即便是易苒,在整理仔细清点过这些东西后,也是禁不住的瞠目结舌,越发清楚了一个金丹真人的家底有何等丰厚,并对此满心惊叹。   当然,虽然东西不少,但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叛逃的易苒对这些大多也只能看看,除了收拾了一些堪称垃圾的废丹,她唯一拿走的,就只剩了那两枚药性只剩下多半的筑基丹。   毕竟一来,她已是炼气圆满,过了这一个月,修为也基本稳定了下来,也该开始计划着筑基,以及筑基之后才能尝试的化神大阵。而另一方面,两个月后,她就要去见大魔头纪慧云,虽说自己无论是炼气圆满还是筑基对纪慧云来说都没什么大差别,但对自己来说,升了一个等级,心内多少也会安慰一些。   在屋外设了一个简单阵法,有人进内时屋内的自己会被知道,这般就不至于在升阶时被惊扰,做完这些准备,易苒盘膝坐在屋内的蒲团上,易苒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两枚筑基丹,因为每枚都只剩下了六七成药性,易苒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干脆将两枚一起放进了口中。   筑基丹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了一股热流从喉间流入了丹田方向,接着不过几息功夫,这热流便忽的爆裂,两枚筑基丹药性比一枚多了近一半,一股浓烈到几乎要将身体炸开般的灵力在体内四窜开来,全身的经脉被就如同被洗刷般的阵阵刺痛。   暗自咬牙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呼痛,易苒努力沉下心,控制着这灵力按着熟悉的方向路途在经脉中运转,一遍遍扩展着已经成型的经脉,一遍遍冲击着到了瓶颈的修为。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习惯了这痛苦的易苒竟也不再觉得痛苦难熬,反而渐渐沉浸在了经脉丹田被开拓的美妙感觉里,如同顿悟一般忘了万物,进入到了空明之境内。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禁锢修为的堤坝终于禁不住灵力化作的洪水冲刷,轰然一声瞬间垮塌,原本在经脉憋得几乎要爆炸的灵力此刻便如同江河入海了一般,再难在体内泛出一丝涟漪,这便是筑基,修道途中真正的登堂入室!   易苒也难以再保持空明之境,忽的惊醒,顾不上喜悦,便忙又吸收着天地灵气入体,稳固此时修为。   等得一切事了,易苒睁开眼站起时,窗外已是第三日的夜幕,易苒体会着体内灵力与炼气期天差地别的顺畅与充盈感,满面笑容,走到窗边为小白花浇了些水,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对着直起的花心说道:“你瞧,我也终于筑基了!”   沉默一阵,如有轻风吹拂一般,小白花忽的微微晃了晃花心。   易苒眼眸一亮,声音激动:“你能动了?”   小白花又微微颤了颤,幅度很轻微,但却证明了确实是自己动的!   易苒笑容更加灿烂,浇罢了水便又放了一粒捏碎的元气丹进去,一时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万事顺遂,前途光亮了。   只是美好的错觉不会持续太久,两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易苒不过又去了两三回藏经阁,化神大阵也不过刚刚研究出了些眉目,恍惚间便也到了该去盛国见纪慧云的日子。   动身之日一早,林山的青虹剑在天光朦胧时便划过一道清辉,落在了早已等待着   ☆、第29章遇翠心   无论在什么地方,走空路总是会比陆路快一些,当初易苒与林山两人坐着马车,从和泽郡到盛国都城,再到天羽宗,前后加起来用了近十天的时间,如今乘着林山的青虹剑,也不过两日多功夫便到了易苒名义上的故乡——方口镇。   方口镇不算大,但却意外的很是繁华,街市上人流滚滚,喧喧嚷嚷,人们面上看来都是一派的满足安宁,周围百姓们似乎对修道之人很是仰慕,看见一身道袍的林山与易苒都是远远避开,但态度都恭敬异常艳羡。   不同于因为要见纪慧云而满腹心事,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易苒,林山面上丝毫看不出紧张不安,不仅对着谁都笑容和熙,甚至一边走着一边还有心思对易苒解释:“天羽宗一位元婴老祖就出自盛国皇家,盛国因此一向受天羽宗庇护国泰民安,故而道法一向昌盛,才会对我们这般。”   易苒不甚关心的点点头,答应着,这时她们两人也已出了街市,像是绕进了民居,百姓不多,安静了不少,易苒才终于张口慢慢说道:“即刻便能见着门主了,师兄却像是一点也不担心?”   林山面色依然淡然:“我还有用的很,师母就算不喜,至多折磨一番,也不至于会要了我的命,倒是师妹,大阵之事毫无进宜,莫要让门主发现了才好。”   易苒苦笑着,却是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都过了三个月,她自然也想好了足以让纪慧云相信自己能够毁坏护山大阵的托词,也就是说,她此刻的处境与林山没什么差别,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却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尽管如此,她却依然难以控制自己对纪慧云的恐惧,不过有林山的这般表现,她多少也会受些影响,勉强能控制自己不把畏惧带到面上来。   林山像是也不怎么熟识道路,带着易苒来来回回,饶了不少圈子才终于停在了一座宅子前,房子似是已有些年头,也不常打理,门边贴着的鲜红对联颜色已有些脱落,门框之上的木匾上是不怎么清楚的两个字——林宅。   应该就是这了,林山轻不可闻的略微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扣响了木门。   等了一阵,门内传来些响动,接着吱吱呀呀的开了一扇,露出了一个虽粗布衣衫却难掩清秀的面庞出来,见着这人,林山倒还没什么,他身后的易苒却禁不住的一愣,带着诧异叫了一声:“翠心?”   门内这人正是当初和易苒同出一村的翠心,依然和星冥岛上没什么差别,闻言柔柔弱弱的笑了笑,将两人迎进来,开口回了一声:“林师叔,苒师姐。”   林山估计对翠心已几乎没什么印象了,但也依然面容温和:“好,门主可到了?”   “还未曾,只有我与师父,”翠心说着一顿,又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便是万护法,在这等着,师父说,若无什么差迟,门主许是会晚些来。”   “哦,原来是万护法的弟子。”林山闻言一愣,声音中带了些诧异。   这其实也正是易苒奇怪的地方,万护法那变态的嗜好,星冥门内算是无人不知,他以往的那些当女儿养大般的女弟子没有能活过十六以上,但翠心可是比易苒还大了一些,细算起来如今已然十八,快要十九了,这年纪在万护法那绝对已过了最美好、正该毁掉的年纪,可翠心竟然还是好好活着!   翠心像是完全未发现两人的诧异,只是对林山的目光有些羞涩一般的低下了头,向后退了一步。   林山回过神来,移了目光,温声说道:“那便请翠心姑娘带路了。”   翠心点头,忙迈了步子往前行去。   这宅子不知是星冥门从何处弄来的,不止有些年头,面积也并不大,转过了进门的石屏,走不了几十步便是主屋,翠心当前开了门后,万护法那肥硕的身形便展现在了易苒面前。   依然是满手的扳指,耀眼的金衣,端着一杯在他手里显得异常袖珍的茶盏,瘫在在椅子中,面带愁容,仿佛坐在茶楼闲谈,下一秒就会向人抱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的金店掌柜。   林山面带笑容向前几步,打了招呼,与万护法客套了一番,无非那些你好我好,好久不见,修为见长,越发精神健硕一类能扯出一大长篇,却毫无实质内容的虚话,而这些说罢后林山竟也一句没有向对方提起有关星冥门与纪慧云的事,只是确认了门主确实是会晚间过来后,便安静的在一旁坐了下来,一言不发,主位的万护法也不再开口,屋内一时便沉默了下来。   易苒虽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多嘴说什么,见状也只是在林山对面坐了,捧着一杯翠心送上的清茶,默默低头坐着,如老僧入定。   对修道之人来说,几个时辰的时间并不算长,若是用来修炼,连十几个小周天也转不过来,但若和现在这样,就只是呆呆坐着,就显得有些难熬,尤其是在等着纪慧云到来的时候。   多半个时辰后,易苒忍不住的目光瞟向了站在万护法身后的翠心,刚才在门外时易苒便探过了,直到现在翠心也不过是炼气四阶的修为,虽然离易苒离开星冥门已过去了快四年,但看来却依然和最后见面时没什么差别,娇娇怯怯,小家碧玉的样子,偶尔与万护法添水注视时,也是一派的温婉孺慕。   易苒心情有些复杂,暗自摇头,将目光又放回了手中的茶碗,沉下了心不再理会这些自己顾不了的闲事。   在这样的沉寂中,窗外透进的光芒渐渐黯淡直至不见,翠心已在万护法的示意下出了屋,剩下的三个人在慢慢压下的黑暗里继续等待,直到三人都有些隐隐的焦急了时,才忽的感到了一阵凝重的威压从远及近,瞬息而至。   屋内的三人没差太大时间,在感受到这威压的同时都是猛然站起,易苒的才刚刚抬头,关着的屋门便忽的悠悠晃开,一身黑衣的纪慧云踏着随之撒进月光举步而入。   没敢仔细打量纪慧云神色,易苒跟在林山与万护法身后单膝跪地,恭敬的见了礼。   纪慧云在首位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阴沉的看向了林山。   万护法在纪慧云坐下的同时便起身站到了她身后,林山与易苒却没敢站起,依旧跪在地上,感受到纪慧云的有若实质的目光,林山声音有些发涩:“门主,弟子自……”   “怎的生分了?你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呢,来,叫师母。”纪慧云却突得出声打断了他,语气几乎称得上温柔。   只是就在林山右侧的易苒却明显的感到了林山闻言猛地一颤,顿了顿,才又张了口,单听声音倒没有太大变化:“师母。”   “嗯,接着说,你的新师父如今怎样?”   林山咬了咬牙:“陆望舒依然听从清羽吩咐,一步不出天羽宗,在门内日日寻求顿悟突破,得凝元婴,只是却毫无头绪。”   纪慧云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刚才的温柔一丝不剩,话里满带着压抑下的狠戾:“等到我帮他灭掉天羽宗全门,说不得就和我当日一般能破而后立了。”   林山没有接这话,只是低头恭听着,纪慧云便又接着问道:“你与天羽宗那女弟子双修大典之事如何?”   “已按师母吩咐定在了三月后,该做之事,弟子也早已备好。”林山回的毫不迟疑。   纪慧云满意的点点头:“三月不够,再拖半年,到明年七月。”   林山闻言一顿,似乎有些为难,不过也没有犹豫太久救也应了一声:“是!只是这般一来,师母您进攻天羽宗一事岂不是也要拖后……”   听到这话,纪慧云不知为何,本来还算温和态度却忽的一变,整个人瞬间阴郁了起来,易苒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杀意,浑身一阵战栗。   林山的头弯的更低,这时万护法忽的开了口,似在回答林山刚才的疑问:“真是废话,自然是也要拖后了,否则林师弟明年又如何得了双修道侣,至于天羽宗,不过是门主慈悲,再留他们逍遥一阵罢了。”   纪慧云这时也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杀意,不再理会林山,侧目看向了易苒:“易苒?你的护山大阵之事呢?”   深吸口气,易苒抬起头来,让自己显得满怀把握:“天羽宗护山大阵在天羽主峰山内,入口在后山半腰的藤蔓下,很是隐蔽,阵心本身便被炼成了一套幻阵,外人难进,不过曾不凡负责,若无事每隔两月接会去巡查一次,弟子已跟着去过两遭。曾不凡此人虽资质惊人却不知世事,对弟子也豪不怀疑,若是到明年七月,弟子能多看几次,摸清道路,再从曾不凡口中问清阵心符路,私下毁阵却也不难,只是……”   顿了顿,易苒口气中又带了些谨慎的建议:“只是,九转乾坤乃圣级大阵,弟子便是费尽心机也难懂得一二,若只是在符路上做手脚既易被察觉又并无大用,倒不若寻得趁手灵器出其不意干脆毁了阵心山洞。”   听了易苒这九成真掺一成假的话,纪慧云显然信了几分:“要何灵器?”   易苒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说得分外认真:“最好是血晦杀气之物,在阵心薄弱之处用了,既可毁阵还会污了阵心,天羽宗便是发现了,一时也难以修补。”   这话从某种程度上是算是完全没问题的,易苒只不过是没有说得更详细一些,比如去求爱的曾不凡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即便回来了也不会再带她去瞧大阵,而单凭她再过个十年也是发现不了大阵的薄弱处。   但还好纪慧云并不清楚这些,听了这般有理有据的分析禀报,立刻就消去了原本的杀意,面色竟然还算温和鼓励:“既是如此,你便下去好好休息,等得回了天羽宗便继续准备破阵事宜,至于所需灵器,到时会给你送去。”   “是。”事情如想象般进展顺利,易苒心头一松,答应着,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便也起身安静的退了出来,不去听屋内三人的密谋。   宅子不大,若不出宅,并没有多少躲闪的余地,易苒心里打着离主屋远一点的主意,便慢慢行到了后院,院内种着一棵古槐,很是茂盛。   易苒本想行到树下,但刚迈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看着阴影里的身影,顿了片刻叫了一声:“翠心。”   翠心脚步轻缓的行到了易苒面前,露了一个飘渺的笑,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三丫。”   这称呼许久未曾听过了,更何况本就不属于自己,易苒一时回不过神来,没有说话。   像是不奇怪易苒的沉默,翠心又自顾自的开了口:“是不是没想到我还能活着?以为我早该被师父凌虐致死了,是不是?”   易苒不自觉的扭头往主屋的方向瞧了一眼,翠心显然也发现了,似是安抚:“莫担心,只有门主在的时候,师父才顾不上盯着我,除了师父那恶心的东西,谁又会在意我这必死的废物呢?”   张张口,易苒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没有出声,翠心看着她这顾虑重重的样子却是面带凄然的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试试,三丫,”   翠心忽的跪了下来,一手轻拽住了易苒袍角,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的浮草一般,月光下的容颜剔透的像是要化掉,眼里写满了最后的祈求与悲戚:“求求你,看在幼时的份上,救救我,可好?”   翠心这般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PS:谢谢【微清浅】姑娘的雷~   ☆、第30章论良心   “求求你,救救我,可好?”   翠心这般说道,从易苒的角度,低头便正好能瞧见翠心锁骨间来源可疑的红紫色伤痕,像是被这印记刺痛般,易苒猛地一惊,将目光移了开去。   退了一步,挣脱了翠心的手心,易苒面色惊慌,说不出是在对翠心解释还是在劝解自己,一时几乎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如今一无所能,自顾不暇,我不是不愿帮你,只是,只是……”   易苒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翠心听到这时已了然的松开了手,露出了一不出意料,但又带了绝望的微笑,慢慢站起了身,甚至还仔细的抚了抚自己的双膝,确保衣裤上没有了肉眼可见的污渍,才抬头看向了易苒,轻声说道:“是我过分了,苒师姐莫见怪,也请您莫要将这些话告诉师父。”   呆呆看着她,注意到对方又换回了师姐的称呼,易苒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长松了口气,还是越发沉重了几分,顿了半晌,才低头沉闷的答应了一声:“我自然不会。”   “那不知师姐能否借……”翠心说着一顿,像是想到了又带着些悲哀苦涩,改口道:“不,是给,给我几枚元气丹?”   易苒一愣,回过神来,低头将神识探入储物袋,将自己带着的全部,但其实算来也就十余粒的元气丹取了出来,伸手递给了对方。   翠心上前一步接了过来,这时候表面上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绝望,只是柔弱的低头说道,似乎真的满含感谢:“多谢师姐,想来师姐这会也不愿再与我说话,若无什么事,我便去主屋门口候着了。”   虽说翠心并没有继续哀求,甚至还这般善解人意,但易苒心里却反而越发复杂,只是立在原地慢慢点了点头。   看着翠心已经转了身就要离去,易苒忽的上前一步,艰难开口:“你打算怎么样?”   翠心脚步一顿。   易苒等了一阵,又继续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炼气四阶的修为,几枚元气丹能做什么?”   翠心转过身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师姐既然已决定置身事外,便该不再理会这些才是。”   “既然知道我没什么本事,知道是过分为难,方才就该别和我开这口!”易苒懊恼的摇摇头,抬头瞪着翠心,声音里带着怒意:“你都这般求我了,我能如何?为了你不自量力的开罪星冥门?还是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不但良心不安,说不得还会留下执念牵挂?”   翠心垂下眼睛,面容冷淡了下来,语气沉静:“对不住了,能在万护法手里活到今日,我本就没指望你什么,今日不过见你对我存着几分愧意,才故作姿态博你怜悯,总之于我不过是随口哭诉几句,没什么害处,最不济也能与你要几粒元气丹。我是蓄意利用,没存什么好心,若你真答应了反而没什么好下场,因此你也不必心怀愧疚。”   听了这话,反而更坚定了易苒的决心,便也深深叹息一声:“无所谓,所以我问你打算怎么办,反正我绝不会为了你牵连自身,可若是些对我没什么妨碍,类似给你几粒元气丹的小忙,我也会做,这般哪怕我日后知道你……”   顿了顿,易苒也说得直接:“知道你已被你那恶心师父活活弄死,我也能心安理得的自觉仁至义尽,对得住良心。”   愣愣抬头看向易苒,顿了半晌翠心倒是忽的笑了起来,语气里透着丝讽刺:“良心……”   易苒安静的看着她,翠心似也想通,侧目对着主屋方向看了一眼,先对易苒深深施了一礼,才接着说道:“不知门主会呆多久,师父一旦出来便会立即寻我,师姐可否与我去柴房里,我们长话短说。”   “好。”易苒点头,举步跟了上去。   ——   次日一早,在林宅的牌匾下,面色有些苍白的林山推开了房门,扭头对着一身金衣的万护法拱手告别。   万护法依然满脸笑容:“下次再见之时,想必就是两位为我门立下大功,全灭天羽的庆功宴上了。”   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林山笑容有些勉强:“但愿如此。”   看来昨晚上林山受的折腾不少,易苒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林山林山的面色随意想着,不过更多的心思却还是放在了昨晚从翠心的话里得到的消息上,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回过神时,林山与万护法的话已经说罢,易苒也开口对万护法告了声别,便与林山一起转身向镇外行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翠心主动上前搀住了万护法臂膀,笑容恬静:“师父。”   虽说按年纪已有花甲,但身为筑基圆满的修士,自然不至于走路都需要人来搀扶,可翠心做得异常顺畅,万护法对此也享受其中般,面容慈祥:“好,师父收了这么多弟子,也只有你最贴心!”   若我不是最贴心的,让你觉得太早毁了可惜,你又怎么会留我到现在,翠心心中这般想,面上却笑得越发乖巧:“您是师父,这本就是应该的。”   “哎,为师还真是舍不得你,若离了你可怎么办呢?”万护法粗短的的手轻拍着翠心手背,眯眼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近些日子说得越来越多了,翠心压下心头的不安,面上依然滴水不漏:“弟子怎么会离了师父。”   “女儿长大了,就总会离家的!”万护法面容有些扭曲,忽的停下脚步,扭头打量着她,接着慢慢笑了起来:“嗯,回去收拾一番,我们也回星冥岛吧。”   多年来一直在万护法身边的,对他的任何表现都能了解并满意配合的翠心,却是被这一眼盯的猛然一惊,一时间几乎难以继续保持面上的神色,僵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柔弱的笑着,语带祈求:“定要今日吗?弟子听说镇上今晚有灯会,可能让弟子看罢了?”   万护法眉间一皱,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神色,翠心便忙在他开口前小声说道:“弟子除了在家时让爹爹带着看过一会花灯就再也未逛过了,师父您带弟子再去瞧一回可好?”   听到了这番话,万护法嘴角便猛然一颤,连带着在下巴上堆积的肉褶都晃动了几分,神色瞬间很是复杂,翠心看着心头却松了口气,果然,万护法随之便开了口,语气异常温柔:“好,都由你。”   而就在翠心想法设法的安抚求恳着万护法时,易苒却是在在离方口镇外十余里的山角处上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方向。   确认了方向距离后,易苒便从储物袋内掏出了阵盘阵旗,接连不停的制了几个困阵,虽然嵌了灵石,却并没有发动,而是小心翼翼的用木石沙土掩盖了起来,最后在阵中放置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古朴复杂且灵力阵阵的符篆,之后又在这符篆周围刻画了不少闭灵阵直到不仔细探查就觉不出灵力波动才停了下来。   在一旁盘膝休息,缓和昨夜元神刺痛的林山,安静围观了近一个时辰后,忽的出了声问道:“那符篆是做什么用的?”   “上古传送符,虽然不知会传到什么地方,且只能用一次,但只凭着符篆便能与传送阵一般,如今绘法也早已失传,我也是第一次见。”易苒头也不回的这般解释着。   林山便也看懂了:“周围设困阵是因为这符篆发动需要时间?”   易苒点头:“没错。”   林山挑着眉头反问道:“翠心?”   最后在阵心树了一根表示位置的竹竿,易苒小心的行到了林山身边,又一次说道:“没错。”   林山带了些赞叹:“ 果然不愧是能在万护法身边活到现在的弟子,能这么放心的把这攸关性命的宝物交给旁人,好胆识。”   沉默一阵,易苒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回道:“可能是因为这个旁人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良心!”林山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口气简直和昨夜里的翠心如出一辙。   不怎么想和林山谈论这个问题,易苒转了话题问道:“我们现在就回天羽宗?”   “不,去刹星海。”   易苒面带诧异,林山摊摊手,笑着解释道:“那里有个秘密的贸市,说不定能买到极品灵石,你瞧,翠心都快成功了,我们也得加把劲不是。”   ☆、第31章刹星海   刹星海在南华界偏北,若论大小说是海有些名不副实,充其量算是广阔些的江湖,但易苒却也大约能明白,这片水域之所以能得这么个美誉,其主要缘故是刹星海是片死海。   过高得盐碱让这片海毫无生机,死寂得简直让人压抑,不知是不是被这海影响,越往海中飞去,林山的面色便越发阴郁,几乎已到了连厚重的面巾都遮盖不住的程度。   与林山一样,易苒此时穿着的也一身玄色兜帽披风,甚至帽子上还带着一片黑巾用来遮面,这一套衣服完整装扮起来,除非是异常熟识的人,否则真是即便迎面撞上了,也绝计认不出来。   但尽管如此林山却似乎依然不放心,多次交待了易苒到了岛上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暴露身份,最好是连话都不要说。这般小心谨慎的作态,让易苒明白了这“秘密的”贸市,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虽然在出门前易苒就到了筑基期,但因为还没有来得及炼化飞剑,离开天羽宗这一路易苒也一直是靠着林山的青虹剑赶路,此刻也不例外,不用耗费灵气控制飞剑,易苒也便有心思盘膝坐在剑身上,愣愣的看着下方颜色浓的发黑的刹星海水,直到发现了前方越来越大的黑点。   等得再过片刻,易苒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出那黑点的来咯,是一形状异常怪异的小岛,看去正好是一不甚规则的凹形,四周磷峋的石崖环抱着正中一片空地,不像是天然形成。   林山显然也发现了目标,将青虹剑催快了几分瞬间便落到了岛上,扭头边示意易苒将面巾戴上,边又一次郑重的嘱咐道:“这贸市来的多为邪修,星冥门的也不少,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身份,不论是天羽弟子身份还是星冥弟子,都不行!”   易苒也再次点头应了,心内也是当真对此更重视了几分,毕竟她还从未见过林山这般紧张过。   跟着林山脚步,易苒来到了岛中的空地,这个距离就能很明显的看出,就算原本是天然的岛屿,中间这片凹地也一定被人力建造过,与四周形状各异的石崖比起来就太过平整,就更莫提在空地尽头远远可见的,如悬空寺般吊在半空的巨大木制屋舍了。   这时岛上已有了不少人,对林山易苒的来到都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大多都两人此刻和一般,穿着覆盖全身的纯黑兜帽,也有少部分并未遮遮掩掩,接直接以面目见人,但无论哪种,都透着那么股子凶神恶煞,只从大部分人浑身的血煞杀气上,就能看出绝非善类,身处其中,丝毫没有贸市的热闹,倒有点像是群魔乱舞的邪教大会。   约莫等了一刻钟,那吊在石壁上的悬空阁楼便远远的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响,而随着这响声悠悠的停歇,本四散在岛上的人便都动身往石崖下动身行去。   崖下是一山洞,在场的人虽然看起来都凶神恶煞,但意外的竟有素质,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按着顺序排起了队伍慢慢入内,林山与易苒也在其中,队伍蜿蜒着有几百米,但这么多人竟几乎连一句说话声都不闻,情形看来很有些诡异。   队伍前进的速度不怎么快,小半时辰后林山与易苒才到了山洞近前,能看见门口是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在一一盘问着,收取灵石。   竟然还有入场费?易苒心中暗暗想着,倒是对这神奇的贸市生出了几分期待。   这时候林山易苒离洞前已经只差四五个,此刻正进洞的是一个就穿着寻常赭衣的男人,脸上带疤,并没有缴纳灵石,而是对守在门口的两人出示了一块铁牌,牌上是清楚的一个“冥”字。   易苒看着就心头一动,怎么说也在星冥岛上待了三年,这标志她自然认得,代表的正是星冥门!   抬头看了眼这男人,应该是星冥内里有些地位的,易苒并不认得,不过守在门口的两人却像是熟识一般,拱拱手似还闲聊了几句才客客气气的请这男人进了洞内。   林山默不做声的看着,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对这儿的规矩轻车驾熟一般不待门口的人开口便从腰间递了一低阶储物袋上去。   那人接过扫了一眼,再看向林山的目光里就带了些诧异,确认道:“两位要二楼包厢?”   见林山点头对方面上立即便满是笑意,态度都恭敬了许多的略微弯了弯腰,呈上来一块玉牌:“两位进门右转便可。”   易苒丝毫不奇怪对方态度的转变,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林山储物袋翻过后,哗啦啦的掉下了一堆上等灵石,少说也有十余块!   近二十块上等灵石,买件不错的法器都足够了,即便是包厢,这入场费也绝不算低,再想想她们要买的极品灵石的价钱……易苒就实在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挥金如土,又面不改色的林山,真是可恶,明明身上有这么多灵石,当初竟然在给了她一块上等灵石以后还哭穷!亏得自己先前还怕林山灵石不够,还谢绝了林山的资助呢!   易苒低头的同时也默默下定了决心,等得回到了天羽宗,她再去藏经阁看化神大阵时,所需的师门贡献就一定不会再与林山客气。   楼内装璜也很是古朴大气,除了刻意隐瞒来人身份一般光线很是晦暗不清,即便坐在二楼视线最好的包厢隔过只能往外看的竹帘,也是绝计看不清一楼散坐上的人,望去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进了包厢后林山隔着竹帘往外打量了一阵,便转身对易苒开了口:“极品灵石的价钱不低,我恐带的灵石不够,要去找他们拿东西换一些,你在这等会。”   易苒点头答应了,接着看着林山小心翼翼的从外面将门合上。   说是贸市,但只看这楼内的地形,倒也能大致猜出来,形式易苒先前想到的差不多,是拍卖。   林山开门再进来时,正好是拍卖开始,一楼正中高台上刚刚点起了明亮灯光,一个满脸喜庆的男人开始了热情的欢迎致辞。   林山对此不怎么在意,只是瞟了一眼,便行到易苒身边抬手灌了一整杯灵茶,带了丝笑意说道:“我问过了,今日的竞卖的确是有极品灵石的。”   易苒还有些迟疑:“我们可能买的下来?”   “只要不出差迟。”林山面色淡然,似乎不愿多说。   易苒也就不再多嘴,总之她是只负责大阵的技术制作的,资金问题就由林山解决就好,她不必太过在意,这么想来,当初一心学习阵法倒也不完全算错,无论在哪,掌握一门稀有技术的人才,都总是有出路的。   显然,这不是一场正大光明的拍卖会,等得拍卖正式开始后,易苒便越发认识到了这一点,第一件卖品,是一对孪生的男女鼎炉。   虽说是鼎炉,但似乎并非纯阴体质,灵根也不怎么上得台面,一百中阶灵石便是底价,台上的人更多的也只是介绍了这双生姐弟的姿色,语气隐蔽却带着满含深意的淫|秽。   林山见此也是一愣,有些诧异般“咦”了一声。   易苒侧目瞧他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出什么,隔壁便忽的传来的一声不低的男声:“五百!”   听着这声音易苒猛地一惊,倒不是因为价钱,而是这声音异常熟悉,连那话里透出的傲气都一丝不变,正是雷灵根的范尘!   林山一愣,面上也很是诧异,扭头对着易苒笑了起来:“今日遇见的熟人还真不少,范尘,倒不奇怪了。”   许是资质不好,并没有什么人愿意花太多价钱,一楼又有一女修谨慎的叫了六百后,接着便被范尘果断的八百叫退,台上的孪生姐弟便正式归属了范尘。   不说天羽宗不许弟子私养鼎炉,便是看范尘那人的年纪性子,也并不像是好色的,再加上林山方才的话,易苒才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开口问道:“这两个,莫不是范家的人?”   “师妹果然聪颖,不是本家,若没记错,是范氏家仆的子女,在范氏全灭后被带回了岛上呆了几年。”林山说着,语气带了些深思:“不过在星冥岛岛了这么久了的仇人也敢让林豹再卖出来,真不知门内是怎么想的。”   “林豹?便是门口遇见的……”   林山点头,详细解释道:“恩,就是门口那疤脸汉子,刹星岛上的贸市五年一回,门内每次都会派人在这出手些东西,顺道也买些回去,在林豹之前,这活我也干过几次,不止星冥门,旁的正邪门派也常派人来。”   说着林山看向了独独将竹帘掀起了,林豹所在包厢位置,语气带了鄙视:“不过还好我不像他自大,以往也一向是蒙面的,并未暴露过行迹。”   易苒闻言便也收回了目光,安静下来接着看这继续的拍卖,接下来的卖品就显得正常的不少,多是秘籍卷轴,妖兽兵器一类,价钱也几百中阶灵石到几百上阶灵石不等,虽说看这架势来源都很是可疑,但起码再没有活生生的人被放到展台上了。   等到一枚颜色鲜红,不知作用的“血煞丹”被人买下了之后,便终于到了易苒林山来此的目的,极品灵石。台上人的介绍刚刚开口,两人便都是情不自禁的挺直起了身,向着台上石桌上的东西看去。   果然是极品灵石,比寻常一寸大小的正方灵石完全不同,约莫成人拳头大小,现状并不规则,,即便是在明亮的台上,光芒也依然闪的异常耀眼,高台都被它照耀的灼灼生辉。   主持之人满脸热情的将极品灵石好一阵夸赞后,才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声音高亢:“底价为上等灵石一百!”   “二百!”“我出三百!”“三百五十!”   话音刚落,楼上楼下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叫价声,仿佛天大的便宜一般异常抢手,不过几息功夫,便瞬息涨到了五百,速度才慢慢降了下来,开始已几十几十的价格缓缓向上。   到了六百时,一旁的林山突兀的出了声,被刻意压抑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但语气果决:“一千!”   似乎被这价钱惊倒了,场上随之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就在易苒以为事情成了之时,林豹却又悠悠开了口,满面得意:“一千一百。”   林山眉头一皱:“一千二。”   林豹却显然成竹在胸,戏弄一般的笑着:“一千三。”   林山沉默了下来,半晌轻轻叹息了一声,回身靠向了椅背,似是不再打算开口,感受到了易苒目光后,扭头开了口,甚至语气还算得上温和:“我全部积蓄就只有这么多,他是带着星冥门五年的积蓄来的,我拼不过。”   从这些年相处的经验来看,林山能这般淡然,就一定是还有旁的方法,见此易苒也消去了心头些许焦急,继续安静的坐在椅上,不语的在旁看着。林山似乎完全忘了极品灵石这回事一般,饶有兴趣的来回斟酌比较了许久,最终用他的一千二百块上等灵石买下了一把匕首,一套毒针,甚至还有一枚防御性的法器扳指!   直到拍卖结束,拿到了买下物品。林山才笑容温和的将防御用的白玉扳指递给了易苒,语气透着满满的关怀:“一会拿着这个,在旁小心看着,别被牵连了性命。”   ☆、第32章斩林豹   这意思……是要杀人夺宝了吗?果然,真不愧是邪修出身的做派!   易苒一言不发的接过面前的防御扳指,沉默一阵,还是决定别浪费发表什么意见,有这时间不如赶紧熟悉熟悉保命的武器才是正事,因此也立即接过带到了手上,低头探入神识仔细探究起了这扳指的作用。   林山显然也对易苒这般识趣的表现很是满意,见状还很是善解人意的解说道:“方才他们介绍时你怕是没怎么听,这扳指用法简单的很,不用自己费事,戴在手上就好,只要感到了有灵力冲击就会自动发出一个防护罩,灵力够阻挡一筑基中阶两三次的全力攻击,内里有阵法,只要扳指不被损坏,灵力耗尽后自己灌入就还可以继续用,这方面你应比我明白。”   那倒是简单的很,易苒了然的答应着,抬头看着林山将包厢的门打开,又坐回了椅上,不慌不忙的又蒙上了面巾,偶尔瞟着门外过道,似有所待。   想了想,易苒压低了声音问道:“在等范尘?”   林山点头,声音依然保持着低沉嘶哑:“若被他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剩下的事便都不用做了,凭我们两人去杀范尘,风险太大了。”   易苒又扭头看了眼林豹所在的包厢,林豹在一刻钟前便已出去,这时早已经没了人,易苒不禁皱眉开了口:“林豹已走了有一阵了。”   “无事,他此刻还在与刹星楼的人算账。”林山伸手从盘中拿起了一个圆形的灵果,打发时间般细致的剥着皮,接着慢慢说道:“除了该交回门内的,还有林豹与刹星楼私下交涉,扣下来中饱私囊的,没一个时辰出不来。”   易苒恍然的挑挑眉,看着林山像是明白了什么。   林山见状也笑着,倒是也说的直白:“不错,我以前也是这般干的,不然我在星冥门被废修为前也就是一筑基初阶,哪里能弄得到千余上等灵石。”   “原来如此,人之常情。”易苒干巴巴的笑着,心内倒是暗自感慨私吞公款这事,果然无论哪个世界都难以避免。   “不过我以往起码要与两位门内师兄一起同行,不像他,为了私吞独自带着这么大笔巨款来刹星海。”说着扔下了手中的果核,易苒第一次从林山的话里听出了这般明显的的冷厉仇视:“简直是找死!”   易苒一愣,还未张口,便隐约听到了隔壁门开合的声音,接着便是过道里脚步声,听来有些杂乱,显然不止一人。   两人皆是一顿,侧了侧等了片刻,便果然看见了门口经过的人影,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时没想到,虽然换上了黑色风衣但三人却未曾将兜帽带起,能清晰的看出范尘稚嫩却写满了愤怒志气的神情,与那对刚被解救的双生子泛红的眼眶,显然这场家族毁灭后不易的重逢另三人都很是激动。   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人隐蔽的视线,范尘三人脚步匆匆的从门前一闪而过,便消失在了林山与易苒眼前,林山谨慎的又等了小半时辰,估摸着范尘一行应已走得远了,才叫了易苒起身出门,饶了个圈子在后门口等着。   果然和林山说得一般,这次等的时间就长了许多,日光都斜斜的转到了西面,一身赭衣的林豹才一脸满意的从悠悠行了出来。看见林山后脚步才猛然一顿,面带戒备。   林山倒是毫不在意的上前一步,用了本来的声音:“怎么,不过几年,师弟便忘了林山?”   林豹眉头一皱,颤动着脸上的疤痕,语气不善的反问道:“林山?”见林山点头后,又是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早已死与先门主一起死在那陆望舒手里了呢。”   “还未曾为师弟您送终,在下怎敢死在前面。”林山温和的开了口,但态度显然也不怎么友善。   “师弟?你倒是敢托大!”林豹像是才发现了林山修为,嗤笑了一声,嘲笑的开口说道:“我们的天才林山不是堂堂天灵根,早已筑了基吗?怎么四年未见,如今还只是个筑基初阶?哟,还带了个小情人来,莫不是为了骈头连修为也不顾了。”   易苒暗自皱眉,但林山倒也不生气,依然温和的笑着:“总好过师弟天资粗鄙又面貌丑陋,没有女修愿委身下嫁,便只好孤苦一生。”   “呸!哪个与你耍嘴皮子!”林豹满面凶狠,不耐烦的上前一步,接着骂道:“说罢,在这等你爷爷是为了什么?”   林山却似是调笑着上瘾了一般,依旧饶有兴趣的摊着手:“你我本就出自一族,我爷爷又何尝不是你的爷爷,何必总是这般冒犯自己长辈。”   林豹面上的怒火越发灼人:“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提一族,你这下贱的杂种也配!”   林山闻言忽的顿了顿,再开口时便添了几分认真:“便是你不认,你我也的确是一家人,血脉相传,做不得假的。”   “屁的血脉!若是还在凡俗界,你就早该被族老押着,在祖宗祠堂面前活活抽死!”林豹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接着强自忍耐般深吸口气,怒目圆睁:“有屁快放,若还在面前干杵着,别怪我忍不住要清理门户!”   “既是如此。”沉默一阵,林山释然般轻舒口气,正了面色:“我有话要说,此处不方便,不如先离了刹星岛再谈。”   林豹闻言冷哼一声,便扬起了飞剑,速度惊人的朝西面飞去。   林山也毫不停歇的放出了另一把不怎么起眼的飞剑,带了易苒紧紧跟随。   直到刹星岛早已远远消失在了眼前,四周都全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深沉死海后,林豹才忽的停下了来,转身看向了林山,不怎么耐烦的再次开了口:“说罢。”   见林山放出的是另一把剑时易苒便随时做好了准备,等着林山拿着青虹剑暴起伤人时自己能控制脚下的飞剑闪远点,而不至于一下子失控跌到水里,这时候就更是暗自紧张了起来。   林山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又靠近了几分面色严肃的问道:“门内的魂煞之事做的太过猖狂,天羽宗都已听说,有了些怀疑,派了人去陈国打探,回门后请禀报门主,务必小心。”   林豹一愣,皱紧了眉头:“你又是和从何处得知?”   林山解释道:“哦,也难怪师弟不知情,自师父陨落,我便听门主吩咐拜入了天羽宗,这事情隐蔽的很,门内也没几人知道。”   林豹想了一阵,似乎有些怀疑:“既是受门主吩咐拜入天羽宗,又怎会没有禀报的门路,要巴巴的来刹星岛找我转告?”   “果然瞒不过您,这事不过是顺便。”林山忽的换了尊称,苦笑着,忽的就站在剑上深深躬下了身:“我特意找您却是因为有另一件事相求。”   “求我?”林豹冷笑一声,看着林山深深躬下的脊梁,面上起了些趣味:“自从离了家,原来林‘师兄’也有要再求在下的时候?”   原来不是杀人夺宝,而是苦苦哀求?易苒看着林山作态,心头却不禁有些怪异,一股浓浓的违和感让她觉着事情实在是不该这样发展。   林山却依旧恭敬地弓着身,略微抬头仰视着林豹,神态极其卑微:“是,林山想请大少爷……”   因为心间的诧异才刚刚没有接着保持警惕,易苒便立即受到了教训,本来悬在半空的飞剑忽的如凡铁般无力的带着易苒跌了下去,脚腕都沾到了海水时才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剑身,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易苒趴在剑上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来,侧面水上便突然沉闷的发出了“咚”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溅起的水花都飞到了易苒脸上。   易苒扭头看去,一整支还带着赭色衣袖的断手就跌在了自己身旁,因为是死海略微沉下去一瞬后便又慢悠悠的浮到了水面上,慢慢渗着红色的鲜血,瞬间混在了泛黑的刹星海水中。   慢慢抬头,手持青虹剑的林山正面色温和,对着捂着断臂,满面不可置信的林豹说完了未完的话:“想请大少爷,去死。”   ☆、第33章回师门   虽然事出突然,但林豹的反应也算敏捷,顾不上理会自己断了的臂膀,瞬间便控制着飞剑拉开了与林山的距离,拿出了一柄刀,满面戒备。   林山也未上前,就这般带着温和的笑看着对方。易苒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立即便用灵力控制着脚下飞剑飞离了对峙的两人,远远观望着。   林豹似乎还依然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震惊:“你要杀我?”   凌空而立的林山悠悠抖了抖自己青虹剑上的血滴,沉稳的开了口:“我还以为这已是明摆着的事了。”   “究竟为何?”林豹却不甘心般定要追根究底。   林山笑得憨厚,手下却没停,突得又举剑照着林豹丹田猛然一刺,被对方闪开后才不慌不忙的回答:“没办法,赶巧了。”   闻言林豹不再废话,抖了抖手里的长刀,语气凶狠:“以往我或许还怕了你,此刻我已是筑基中阶,凭你如今的初阶修为,也想杀我?”   “嗯,说得有理,既是如此,已是中阶的你怎的还不冲上来报这一臂之仇,反而只是在那呱噪个不停?这可不像是大少爷的作风。”   林山带着些鄙视,故意打击对方一般接着开了口:“难道不是因为大少爷怕了我?哎,以往我修为比你高时怕我便罢了,如此明明修为高过我了,却还是怕成这样子,这当真是件奇事。”   林豹面上的疤痕一抖,握着刀柄的手心攥的更紧,却还是未曾发难,强撑着冷哼了一声说道:“怕你?哼,我不过是在等着门内接应之人过来,一起收拾你这叛徒!”   林山这时倒不着急了,似乎真的异常疑惑般满面认真的问道:“哦,门内师兄不去岛上分灵石,却单单在后等着师弟将灵石拿个够后就在外接应?我却不知师弟的面子何时这般大了!”   林豹面上的屈辱愤慨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深深吸口气,竟是示弱般的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这般大费周章可是为了这些许外物?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林山看着他,似乎真在思索一般,顿了顿方才认真开了口:“师弟的储物袋我自然是要的,不过师弟若不愿去死,看在血缘的份上,只要你与我签下主仆血契,我便放你一马。”   “呸!欺人太甚!”林豹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面色的怒色再也不加掩饰,主动举了刀子向着林山凌厉的砍去。   主仆血契易苒也算有所耳闻,几乎与奴隶契约没什么区别,掌握血契的那一方能随时随地的让奴仆立即去死甚至痛到生不如死,奴仆却丝毫不能反抗。主人若去世,仆从也会立即随之殒命,更重要的是这血契压根没有法子解除,一旦签了就等于后半辈子只能为奴为婢、仰人鼻息,若非逼到绝路,南华界中没人会愿意让自己沦落到这地步。   易苒曾一度异常庆幸纪慧云只是在她元神中植了神念,而没有丧心病狂的让她签这血契,否则,她倒是宁愿自杀,寄希望于上天能给她第二次穿越重生的机会了。   因此林豹闻言的反应便也丝毫不奇怪,林山话已至此,他自然明白此时任何虚言威胁、求肯示弱都没有丝毫作用,倒不如干脆些直接动手。   林豹猛然鼓出灵力,身体爆发出耀眼的黄光,对着林山斩下威风凛凛的一刀,接着却竟是毫不停歇转身,向刹星海南面飞遁而去。   林山刚才说的话其实没错,他确实是怕,对林山也算是了解的他自然能看出林山面上的成竹在胸的自信戏谑,绝不是作假,再加上多年的阴影畏惧。因此即便如今他明知自己的修为比林山略高,他也依然毫无胜过林山的信心,更莫提此刻还断了一臂。他自觉此时唯一的生机,便是能谋计阻拦片刻,说不定还能逃脱。   林山见状像是早有准备,毫不意外的扯着嘴角露了个恶意的笑,举剑追了上去,虽是凌空却丝毫不逊对方御剑,瞬间便闪到了林豹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天羽宗卧底三年,林山也并不是没受到一点好处,被誉为“剑意凌霄”的陆望舒,若在南华金丹剑修中自称第二,恐怕无人敢称第一,其攻击力之强,只从不过几回便能将同为金丹圆满的星冥门前门主,斩杀剑下这事上便能窥出一二。   而身为陆望舒的开山弟子的林山,修习了三年有余的凌霄剑诀,若单论武力,说来可要比在星冥门筑基中阶时强得多,加上此刻心无旁骛,只是一心杀人,一道道的剑气就更是惊人,连在下观战的易苒都忍不住的又控剑远远的退了几百米。   因为灵根限制,在从前就无法与林山抗衡,就更莫提林山被陆望舒教导了三年有余的现在,林豹此刻被逼到绝路,又是用伤体应战,几乎全无反击之力,几次三番想着趁机败逃,却因林山步步紧逼,非但毫无机会,反而因为无心迎战,败势更加明显,一个不留神,仅存着的左臂也被斩了下来,断下的手掌中还进京握着刀柄,一起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弧度后落到了海水中,陪着先前的右臂摇摇晃晃的浮在了海面上。   见状林豹咬咬牙,知道自己若是不狠一些绝计是逃不过陨落于此的命运,因此下定了决心般猛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从丹田起炸出了浓浓一股暴虐的灵气,发出的光芒刺人眼睛,甚至瞬间泯灭了林山激射而来的虹气。   林山被这暴虐的灵气冲击,动作猛地一顿,接着便皱紧了眉头,暗自诧异,这是——要丹田自爆?   不,不会,林豹这人虽看来凶狠狂妄其实却异常惜命,绝不会这般刚烈果决!林山想着又仔细看了一眼林豹此时的神色,确实没有玉石俱焚的疯狂,目光中反而依然闪烁着畏缩,看着这林山心中明了,但面上却也配合的做出了惊慌戒备的神色,立即收了青虹剑,将浑身灵力收敛起来护住自身,似乎打算暂避锋芒。   虽然比起林豹的光芒万丈,林山自保般将灵力内收的程度就很不起眼,但远远围观着的易苒却是一眼看了出来,这正是林山教过自己的“密林飞鹰!”   果然,不过几息功夫,似乎要同归于尽的林豹便已将架势坐到了最足,接着却如同放了个空响的炮仗一般,外强中干的炸开,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用神识从储物囊中拿出了遁符,便想借此逃命。   但同时也蓄力完毕的林山却不再等待,当机立断的刺出了一道隐晦却尖锐的灵气正中对方丹田,林豹便猛地一顿,感受着浑身灵力的空荡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丹田,似乎依然不能接受,但不待他反应过来,林山的青虹剑便随之而至,接着顺畅的斩向了林豹颈间,瞬间人首分离。   林山此刻的面色也有些苍白,虽然林豹的自爆是故作玄虚,没有太强的威力,可因为准备密林飞鹰,他是毫无抵抗的受了外炸的灵力,这感觉也不会那般好受,但林山此时顾不上休息,喘息着上前落到了只剩下双腿与上身的林豹尸身面前,弯腰拿出了放在林豹怀中的储物袋,便扭头对也上来的易苒开了口:“离刹星岛太近,动静太大,非久留之地。”   将目光从在海水中漂浮的*上移开,易苒抿着嘴点了点头,主动带了林山御剑向天羽宗的方向飞去。   虽然脚下的飞剑没有被炼化,不会犹如臂使般顺畅,但易苒若将灵力从剑身外部缠绕,短距离飞行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盘膝坐在剑身的林山服下了几枚的养元丹,闭关休息了片刻,才把从林豹那抢来的储物囊拿出,探入神识,找了片刻后拿出了极品灵石递给了易苒,开口说道:“师妹收好。”   易苒扭头,沉默不语的接过,林山看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扔过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储物囊,袋上甚至还绣着翠绿的文竹:“用这个吧,炼化后旁人轻易窥探不得,天羽宗发的储物袋毫无阻碍,太不安全。”   易苒继续点头,将极品灵石稳妥得收入了怀中,想了想,慢慢开口回道:“化神阵之事,我会尽早学成,起码不会在明年七月之后。”   明年七月,便是纪慧云大肆侵犯天羽的时候,若在那之后,便真是什么都迟了。林山闻言面带笑意,语气温和中带着鼓励:“师妹天资聪颖,我自然放心。”   虽说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刚刚亲眼目睹了林山如何将林豹杀人分尸,易苒此刻再面对林山这兄长式的笑容就实在有些复杂,因此也只是默默答应了,便专心赶路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几日里,两人间也依然保持了这样微妙的沉默,直到到了天羽宗,林山才丝毫不觉尴尬的般笑着对易苒告了别,御剑回了凌霄峰。   看着林山的背影,易苒摸着怀内放着极品灵石的储物囊深深出了口气,摇摇头,也转身往不凡崖行去。   因为在离开前易苒不仅开启了曾不凡曾经在崖山设立的幻阵,还特意去了各主峰的传送室单向关闭了往不凡崖的传送阵,这时也不打算再打开,易苒便干脆踏着清羽送她的比方剑飞到了不凡崖底,将短剑收起后一面在心中暗自想着自己是不是就干脆炼化了比方当飞剑用,一面弯弯转转的从幻阵的生路慢慢上崖。   曾不凡原先设立的幻阵虽然复杂,但对知道生路在哪儿的易苒来说也就是多绕几个圈的事,就这般慢慢步行小半个时辰,也就出了阵法的范围。虽然实际在这也不过呆了不到半年,但望着熟悉的阁楼,易苒也禁不住的心间一送,便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也不知小白花现在怎么样了?才这么几日功夫,想来应该还不会“嘤嘤嘤,”这么想着易苒面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没有进楼,而是先绕道了阁楼后的一片空地。   因为这次是去见纪慧云,易苒显然不能端着一盆白菊花动身,因此便干脆将它移到了屋后的空地,想着这样能既能照到日月光华,又不至于太过干渴,再加上传送阵也已经关闭,走前又开了幻阵,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回来再移回盆中便好。   但易苒却万万没想到的,这样竟也会出了问题!   看着原本该种着小白花,如今却空无一物的土地,易苒面色瞬间一顿,继而便换成了担忧惊慌。   只是易苒甚至还没来及用动作表现自己的情绪,便忽的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充满喜悦的“嘤嘤嘤嘤!”于是易苒在猛然回身后,五官便停滞在了在便在惊慌瞬间转变惊喜的过程之中,看来很有些怪异。   就在这样情形下,易苒便看见了小白花被放在一个很是高贵上档次的白玉瓶中,没了土壤的禁锢简直如跳舞一般左右扭动的越发夸张,发现易苒转身后颤动着米白的花心对易苒又发出了“嘤嘤嘤嘤!”的叫嚷。   但易苒此刻却顾不上理会失而复得的小白花,她的目光不可控制的落在了端着白玉瓶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一身内门弟子的整洁白色道袍,身材瘦长,面色苍白,看来竟很有几分弱不胜衣的孱弱,此刻正不怎么喜欢小白花的聒噪般紧皱着眉头,将白玉瓶远远的平举着,打量着易苒面色很有几分嫌弃:“用筑基丹筑筑了基?果然,杂灵根的天资也就是这般程度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和语调,易苒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愣愣的张了口,叫道:“师父?”   ☆、第34章见师归   曾不凡似乎不屑回应易苒这声充满了疑问的“师父”,但却沉默的挑了挑眉,神色里满满的透着对易苒竟有这么白痴疑问的嫌弃。   确认了确实是曾不凡,易苒不禁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遭她这便宜师傅,收拾干净了奇异的看起来还算不错,手持细脖颈的白玉瓶,黑发似墨,道袍齐整,尤其是竟还长了一双风流荡漾的桃花眼,在灿白瘦长的面庞上便越发显得眼角细弯,眼尾姣长,若是能笑成月牙儿弯弯想必会越发诱人,只可惜这般魅惑的一双眼睛却完完全全的被其主人满是嫌弃,眼珠要鼓出来一般的表情给毁了个干净。   易苒干笑着,几步上前开了口问道:“是您把小白花移出来的?”   “也就只有你会把款冬精魂这样的圣级灵药种到凡土里。”将手中的白玉瓶递给易苒,曾不凡话里是显而易见的鄙视,又接着开了口:“我上次与你提过的书你竟是一本都未曾看过吗?否则又怎会来连款冬精魂要用灵液养都不知道。”   易苒也算习惯曾不凡这样子,不甚在意的诺诺答应着,一面轻触回应着小白花的嘤嘤声,一面低头向瓶内看去。   果然,瓶内盛着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泛着光芒,看起来类似胶水一样的半凝固液体,但好像又并不影响小白花根茎在内的移动,此刻正随着小白花动作颤巍巍的荡漾着,银光闪烁,一看就知绝非凡物。   不过就只看小白花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的神识传音,也知道这液体一定是对它有好处的,易苒不禁面带感激:“这便是灵液吗?果然奇妙,真是麻烦师……”   “这是凝灵浆,不是灵液。”似乎对易苒的不学无术很是不满,曾不凡不待易苒说完便忍不住的断了她的话,详细解释道:“若不是太麻烦按理说要养款冬精魂用竹香灵液才是最好,你若看过,就该知道《仙草详解》四七条有云……”   只是本应该长篇大论的说到这曾不凡却又住了口,抿抿嘴露出一个实在无法忍受的表情,忽的说道:“你能不能让它闭嘴!”   易苒一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在自己怀中不停嘤嘤出声的小白花。   神智早开的小白花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闻言不用易苒说,自己便已吓了一跳般猛然一滞,停止了神识传音,畏缩的弯了花茎往易苒这里靠了几分。   易苒安抚的摸了摸它,对曾不凡小声笑道:“我以为师父应是听不到呢。”   “旁人或许听不到,但若你记性稍强些,应没忘记我是阵法师。”曾不凡语气寡淡,但易苒却能生生的从他口气里听出一股阴阳怪气出来。   阵法师等于神识惊人,等于能听到小白花专门传向自己脑海里的声音吗?在脑中默默理顺了这个逻辑,易苒看着嚣张的曾不凡决定打击一下他,于是便做出一分外关心的表情:“冰儿前辈呢?想必是和师父一同回门了?”   果然,易苒立即便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曾不凡瞬间变得阴郁的面庞,沉沉的说道:“没有!”   “这是为何?”易苒满面惊诧,口吻中满是关心:“难不成冰儿前辈竟竟不愿嫁于师父这般人中才俊?”   丝毫没觉得这可能会是反话,曾不凡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几乎带了笑意:“冰儿回了灵兽门闭死关冲击金丹,我并未见到,难道她未曾来找我,原来是想着接丹再与结双修道侣。”   怪不得你还能这么精神的自我感觉上好。易苒心中暗暗说道,接着又奇怪以曾不凡先前的表现,竟然没在那冰儿闭关门前守着,倒真是有些奇怪,难道不怕冰儿一出关就又跑了吗?   这么想着易苒也就问了出来:“师父未等冰儿前辈出关?”   “嗯,我本想为她护法,但灵兽门主几番罗嗦,说什么招呼不周,不感误了天羽大事,定要让我回来,他是冰儿父亲,我也不愿与他争执。”曾不凡说着转过了身,微微皱了眉:“不过我看他灵兽门闭关之处的护法大阵与护山大阵都实在太过不堪,走前还特意耗了十来日功夫重设了大阵,想来即便无我护法,也不至于出了差池。”   易苒忍不住的瞪大了双眼:“护山大阵也为他们重设了”   “不错。”曾不凡口吻中满是傲然:“我亲设的大阵,虽肯定比不上九转乾坤圣级,却也是南华界里独一份了,除了我天羽宗,还未旁的门派能破。”   这就是说,保护门派最后的一道屏障被曾不凡完全重新弄了一遍,整个灵兽门在天羽宗里已经等于是门户大开了吗?即便是不怎么知晓世事、万事圆滑的易苒,也能明白这种类似跑到别人家保险箱里,先大肆鄙视了一番,再自顾自的给别人换了保险箱、自己重设了密码行为有多讨人厌——哪怕曾不凡换上密码箱真的很保险!得多亏了灵兽门就是一二三流的小门派,没胆量惹恼天羽宗,曾不凡才能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吧……   只不过,心大到这般地步,师父你的常识是匮乏到何种地步了啊!易苒神情复杂的斜觑了曾不凡一眼,原先她眼见着曾不凡在窝棚里沦落到和凡俗界痴傻乞儿一般,心里多少还是对冰儿有些不满埋怨的,怎么说也是一心痴恋自己的人,就是不喜欢也完全可以早点直接说啊,何必非这样遮遮掩掩就不给个准信,让曾不凡在那傻傻死等成这样子!   不过到了现在,易苒便已完完全全的同情起了这个传说中的冰儿,被这么一个既说不清有招惹不起的人物缠上,想必冰儿与她背后的灵兽门都头疼的要命了吧……   暗自叹息一声,易苒默默地跟上了曾不凡的脚步,毕竟再神奇的师父也总是师父,于是易苒开口解释着自己的行踪:“月前是家里长辈十周年的死祭,因师父还未回来,弟子便与宗主请示后,自行去了。”   曾不凡往阁楼迈着步子,不置可否的一声不吭,直到到了门口才突然想起来一般,轻拍了拍手:“对了,再过两月是百年一回,南华界各宗聚齐,查探混沌界的时候,你也去吧。”   “查探混沌界?”易苒诧异的抬头。   “你灵根斑驳,修为增长不易,应多去外转转,也长些见识,日后瓶颈也少些,混沌界虽有些凶险,但说不得也会有大福缘。凡俗界古人都有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很有道理的。”曾不凡说着点点头,乍一看还蛮有满怀关心、敦敦教诲的严师风范,只不过下一句话就又把这错觉完全破灭:“再者我一人在崖山住惯了,有了你多有不便。”   沉默一阵,易苒面无表情,干巴巴的答应着:“是。”   ☆、第35章说往事   “时辰到了。”藏经阁弟子行到了正全神贯注的看书的易苒身旁,出声提醒道。   易苒一愣抬头,反应过来状况后答应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将手里不倒道人所著的《化神》放回了书架,带着满脑子深晦难懂的符路下了藏经阁五层。   易苒下楼后也并未走远,就在二层停了下来,拿了藏经阁免费供应的书纸把脑子里不甚理解但死记硬背下来的符阵动手记了下来。   因为知道在刹星海上林山斩杀林豹后获得了异常丰厚的资产,这些日子易苒连任务大堂都没再去过,只是靠着林山资助灵石兑换的师门贡献点,便成了成为藏经阁的常客,每日里除了在不凡崖的日常修炼便是来藏经阁看《化神》。   如果不是因为怕惹人怀疑要控制次数,易苒已几乎巴不得日日泡在这里,但绕是如此,易苒对化神大阵也只是大约有了些眉目,若能再在天羽宗呆上三月半载,说不定还差不多可以准备着开始着手制阵试试,毕竟理论与实践差距还是不小,尤其是这般复杂的大阵。   只可惜,她接下来没有能呆在天羽宗三月甚至更多的时间了,因为有曾不凡在,所以再过一个多月后她便要动身去探查混沌界,也正是因此,她才开始这般把晦涩的符路先单独记下来,慢慢领会。   想到这易苒也叹息一声,将手下画完了的白纸收进来的储物袋。接着想到了什么,去问过了藏经阁二层的负责弟子,找了几本详细解释混沌界的书。   易苒原先也偶尔听说过混沌界,似乎是在南华界之外,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又万分凶险的地方,但既然值得百年一次的各宗门举界齐探,想来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为了在走前多做些准备,易苒在角落找了一安静的位置坐下,慢慢翻看了起来。   果然,刚开头便给了易苒不小的震撼,其实易苒以前也奇怪过,既然她现在所处的是南华界,那么按理来说,是不是还应该有东华、西华、北华界之类?这时候易苒才知道了,有是有的,只不过现在除了南华界之外,其余的东西北华界,都变成了一个统一的名称——混沌界。   在很久很久,约莫两三千年以前,被称为上古的时候,这个世界还远不像现在这样以单灵根为佳,那个时候,天地灵气还充沛的很,便连凡俗界里有灵根人的几率都比现在大的多,五行俱全才是好的灵根,就连异灵根都属于另辟蹊径,不是大道的资质,只比一二的单灵根强一点而已。不止人修,便连各色妖修魔修都有不少,修为境界自然也提升的要比现在更快,可说是金丹遍地走、筑基多如狗,元婴大能虽还好些,但四界加起怎么说来也有小一百位,每隔个一百余年,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围观到某位大能元婴大成,升至化神期飞升上界的奇妙情景。   只可惜两千多年前,如同末日降临一般,天地忽生大变,从西华界开始,不知从何处忽的蔓延起了一团灰色的晦暗雾气,这雾气所过之处,无论山河草木、走兽飞禽,都会被渐渐同化腐蚀,成为了这雾气的一部分,即便四界都想尽了办法,甚至不惜请下了上界的化神期前辈来帮忙,也都没能阻止了这场大劫。   不过十余年功夫,这从西华界开始,如同天地未开的混沌之气便几乎侵占了修仙界,最终才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南华界中间的一道界河之前,给天地苍生留下了半个南华的生存余地。不过即便如此,原先的盛景到底也因此不复存在,即便是运气最好的南华界,也依然元气大伤,自此灵气稀薄,千余年竟再无一人能升至化神之境。   这也解释了为何天羽宗能在南华界成为远超其余宗门的、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宗,连一个能望其项背的都没有。因为当初而在四界之中,各有一个兴盛的门派统领一界,四派相互牵制、不分上下,而除了这四派,剩下的则大多都是依附一界之主的门派生存的二三流存在,因此统领其余三界的门派因这大劫毁灭后,仅存下的天羽宗自然自此一枝独秀。   但显然天羽宗并不满足于这山中无虎才能称雄的现状,自混沌大劫之后,百年一次,一直就未曾放弃过对混沌界的探索,往长远来说,自然是希望能找出解决方法,让修仙界恢复上古盛状,即便现实是一点来说,如今其余三界中也不全然都是一片混沌,世界之大,总有一些夺天地之造化的灵丹灵药、灵石秘籍甚至仙人洞府一类能抵抗住这混沌雾气,依然没被耗尽灵力,从而坚强的在混沌界存在着。而能在这样的条件的存在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寻常俗物,就更莫提混沌界中特有的混沌妖兽了,只要随便击杀几只,从而得到的兽血、兽骨、兽皮妖丹便不算亏本。   虽然这一番缘故很是神奇,但到底是易苒从未经历过的时代,虽也有些遗憾赞叹,倒也不至于有太大感觉,因此仔细看过第一本后,易苒沉吟一阵,又随意翻了翻剩下的几本,确认了都是差不多内容说法后,又着重翻看混沌界常遇到的凶险后,便也起身将书籍玉简都还了回去,回了不凡崖。   易苒在阁内依然没有看见曾不凡,按惯例八成还是在阁楼的地下,因为阁楼地下被曾不凡布了禁制,易苒还从没能去过,自然也不知道曾不凡在下面做什么,不过能不用总是被自己的便宜师父梗的无话可说,易苒倒是也乐见如此,每日里权当崖上依旧只有自己一人般来来往往。   回到了屋内,摆在窗前的小白花果然已经开始高兴的“嘤嘤嘤”了起来,这种特殊的迎接让易苒不自禁的挑起了嘴角,上前低头看了看白玉瓶内的凝灵浆,还是漾漾的闪着银光,并未失去效用,便也不再更换,只是轻声笑道:“看来凝灵浆也挺有用,是不是不用特意给你去寻什么竹香灵液了?”   自从上次听了曾不凡的话后,易苒倒是也特意去查了养款冬精魂需要注意的地方,白玉为皿最佳,这个曾不凡拿出的白玉瓶子就已经再合适不过了,除了端着它偶尔会让易苒想起某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伟大存在之外,易苒简直再满意不过。至于培养款冬精魂最合适的竹香液,也确实如曾不凡说得一样,因为用途太少在门内是根本找不到,易苒也就依旧用了几乎所有灵草都通用的凝灵液,要感谢自从刹星岛回来后林山送灵石来都大方得很,完全能供得起这般消耗。   对外部环境要求不怎么高的小白花似乎对凝灵液就足够满意,闻言竟也没有表示不满,依然充满喜悦的“嘤嘤嘤”着,弯下花茎蹭了蹭易苒手心。   易苒笑着,转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接着说道:“一月后我要去混沌界,你呢?在屋里呆着,还是我再给你找个地方种下来?要不然我还把你送师父那吧,他虽然奇葩了一点,不过我觉着对你还蛮不错……”   “嘤嘤嘤!”   话未说完,就被小白花异常强烈的叫喊打断,明显能听出这是不赞同的含义。易苒一愣:“那你想怎样?总不至于跟我去?”   小白花欢快点头。   “开什么玩笑,那是混沌界,一旦进去就要时刻用灵力抵抗,否则就会被同化成混沌之气,我怎么能时刻带着你。”易苒立即毫不犹豫的拒绝。   小白花花心猛烈摇晃,往易苒脑海中传送的嘤嘤声也越发急促了起来,似乎在努力解释着什么。   易苒揉了揉额角,不得不又打断了它:“好了好了,我能听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不错了,咱们可不是同类,没法更深层次的交流。”   小白花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停止神识传音,努力的弯下腰指向了易苒腰间。   易苒顺着小白花方向低头看了看,犹豫的问道:“你是说储物袋?”   小白花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储物袋不能放活……对了!灵兽袋?”   “嘤嘤嘤嘤!”这次不用加上动作易苒就也立即知道,这是肯定的意思,自己猜对了,小白花的意思是可以呆在灵兽袋里与她一起去混沌界。   见小白花这么坚持,觉着应该是有它自己的缘故,易苒想了一阵,便也点点头开了口:“也好,我后天去藏经阁时买个灵兽袋回来,要确实可以我们就一起去。”   小白花瞬间便愉悦了起来,在白玉瓶中高兴的点着花心答应着,左右晃动了起来。易苒不再说什么,转身盘膝坐下本打算开始修炼时,窗外忽的悠悠飞来了一张传音符。   林山?可别是星冥门又出了什么变故吧?除了林山还从未收到过旁人传音符的易苒心内暗想着,伸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有些出乎意料的,并不是林山,而是天羽峰执事堂,要易苒三日内日过去一趟,凭灵牌领取去混沌界所需灵丹。   仰头看了看天色,易苒决定趁时辰还早,不如今天就干脆去领回来,便也立即起身去了传送阵。不过一刻钟后便到了天羽后峰的执事堂。   公事公办的验证过身份后,易苒拿着一灰扑扑的储物袋走了出来,低头再次用神识细细算了一遍,确认没错,整整三十瓶,三百余枚补充灵力的养元丹。这数量,已经比易苒刚入天羽宗时,整整一年领到的分量还要多了近一多半,而在混沌界呆着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小半年!   所以说,在混沌界里灵力便耗费到这地步吗……易苒收起了储物囊,心头忽的有些沉重。   ☆、第36章危机近   齐琳第一次遇见卫倾城时本正蹲在御花园的一角看花,一身寡淡的衣饰,全身团在一起,神色怔怔,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齐琳并不是爱看花的人,就是看,爱看的也绝不会是面前这样生在角落里,娇娇怯怯,迎风摇曳着,似是随时都被任何一股力量摧毁,没人护着就活不下去的的娇弱花骨朵。   但她还是要看,因为今早她身边的一身宫装,疏着两个圆圆发髻的圆脸小萝莉用软糯的口音对她说:“婉娘子原先最爱看花了,趁今个天好,不如去御花园里转转吧,说不得头疼的毛病便能好了呢!”   于是齐琳便套了一身月白的绸衣出来了,因为她觉着自从自己到了这个世界,就已经表现出太多与原身不同的地方,就算那和叫小云的圆脸萝莉很好骗的样子,最好也不要再暴露更多,惹人怀疑。   那一日的天气的确是好得很,阳光明亮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许是这幅皮囊实在是太过娇嫩,没行几步,脸上便已晒得火辣辣的疼,齐琳倒是完全能忍受得了的,可是一旁的小云就自责的几乎要哭出来一般,不顾自己额间不停渗出的汗珠,还不停踮着脚尖举着那可怜的小手绢给她遮阳。   所以齐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左右四顾着终于找到了一颗小树苗,便忙走过去蹲在了那片可怜的阴凉里,巧得很面前竟也刚好有一朵可怜的小白花,于是齐琳越发蹲得安之若素,扭头对小云说道:“我在这瞧一阵,等日头小些就回去,你莫扰我。”   亏得这几天的沉默寡言,小心试探,齐琳已经能信手拈来的用原主的方式腔调来说话,因此这时说得毫不迟疑。   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伺候的主子动不动对着花啊草啊、诗啊字啊、甚至窗外的落叶飞鸟一类的东西瞧个半天,小云见怪不怪的答应一声,就也一起蹲在了齐琳身后。   就在这时候,卵石道上突得传来了一阵很是奇怪的脚步声,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虽然听起来人很多,但声响却极小,像是都刻意收敛着,迈步都要小心翼翼一般。   齐琳扭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群人簇拥着一团红光缓缓而来,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不远处。   那红光来源于肩舆上一个一身朱衣的女人,即便是一身耀眼的金红衣饰似乎都丝毫没有夺去其主人的美丽,齐琳的目光依然一眼便落在那国色天香的面貌上。   一貌倾城,般般入画,妖桃浓李,艳色绝世。   那是一种张扬的,极富侵略性的美艳,仿佛有了她便也容不下旁人,透着满满的,能让百花失色的霸气,或许会挑起世间大多数的男子生起征服欲与兴趣,却绝不是会让世间的女人心生喜欢,愿意与之亲近的类型。   但齐琳不同,她仰望着对方在阳光下眯着眼,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态,嘴角却禁不住的露出了自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真心的微笑。   像一只收着爪子,悠然自得晒太阳的慵懒小猫,齐琳心里这么说。   齐琳第一次遇见卫倾城时本正蹲在御花园的一角看花,一身寡淡的衣饰,全身团在一起,神色怔怔,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齐琳并不是爱看花的人,就是看,爱看的也绝不会是面前这样生在角落里,娇娇怯怯,迎风摇曳着,似是随时都被任何一股力量摧毁,没人护着就活不下去的的娇弱花骨朵。   但她还是要看,因为今早她身边的一身宫装,疏着两个圆圆发髻的圆脸小萝莉用软糯的口音对她说:“婉娘子原先最爱看花了,趁今个天好,不如去御花园里转转吧,说不得头疼的毛病便能好了呢!”   于是齐琳便套了一身月白的绸衣出来了,因为她觉着自从自己到了这个世界,就已经表现出太多与原身不同的地方,就算那和叫小云的圆脸萝莉很好骗的样子,最好也不要再暴露更多,惹人怀疑。   那一日的天气的确是好得很,阳光明亮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许是这幅皮囊实在是太过娇嫩,没行几步,脸上便已晒得火辣辣的疼,齐琳倒是完全能忍受得了的,可是一旁的小云就自责的几乎要哭出来一般,不顾自己额间不停渗出的汗珠,还不停踮着脚尖举着那可怜的小手绢给她遮阳。   所以齐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左右四顾着终于找到了一颗小树苗,便忙走过去蹲在了那片可怜的阴凉里,巧得很面前竟也刚好有一朵可怜的小白花,于是齐琳越发蹲得安之若素,扭头对小云说道:“我在这瞧一阵,等日头小些就回去,你莫扰我。”   亏得这几天的沉默寡言,小心试探,齐琳已经能信手拈来的用原主的方式腔调来说话,因此这时说得毫不迟疑。   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伺候的主子动不动对着花啊草啊、诗啊字啊、甚至窗外的落叶飞鸟一类的东西瞧个半天,小云见怪不怪的答应一声,就也一起蹲在了齐琳身后。   就在这时候,卵石道上突得传来了一阵很是奇怪的脚步声,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虽然听起来人很多,但声响却极小,像是都刻意收敛着,迈步都要小心翼翼一般。   齐琳扭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群人簇拥着一团红光缓缓而来,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不远处。   那红光来源于肩舆上一个一身朱衣的女人,即便是一身耀眼的金红衣饰似乎都丝毫没有夺去其主人的美丽,齐琳的目光依然一眼便落在那国色天香的面貌上。   一貌倾城,般般入画,妖桃浓李,艳色绝世。   那是一种张扬的,极富侵略性的美艳,仿佛有了她便也容不下旁人,透着满满的,能让百花失色的霸气,或许会挑起世间大多数的男子生起征服欲与兴趣,却绝不是会让世间的女人会心生喜欢,愿意与之亲近的类型。   但齐琳不同,她仰望着对方在阳光下眯着眼,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态,嘴角却禁不住的露出了自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真心的微笑。   像一只收着爪子,悠然自得晒太阳的慵懒小猫,齐琳心里这么说。   ☆、第37章混沌界   在空中慢慢悠悠的晃荡了近半月后,天羽宗的千行舟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混沌界与如今南华界的分隔点——界河。   界河里许是有水的,但因为有混沌雾气如同蒸汽般在上层层氤氲着,连天气都如同有雾霾般阴沉浑浊,就更是分辨不出雾气之下的界河是什么样子,景色看来很有些压抑。但比起压抑的心情,更重要的是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舟上等人已经明显的感觉出了天地灵气愈来愈是稀薄,等得下了船,不说从天地之中吸收灵气了,每个还都需时刻注意着及时服食养元丹来补充自身的灵力消耗,否则自己身体内的灵气也会被混沌雾气吸的一干二净。   身为此次探索混沌界的主要力量与组织者,天羽宗算是最后压轴的存在,到达界河时已有不少其余门派已在河边等着,一眼看去就远不像天羽宗这般穿着统一的门派服饰、气势昂然。几十余位神态、衣饰、武器年龄各异的人散乱的分布在岸旁,一眼看去很有几分杂乱。但无论各派心中怎么想,面上对天羽这天下第一大宗都还保持了一份尊敬,譬如千行舟降落时,按惯例得到了众人的夹道相迎。   虽说按修为与攻击力来讲,天羽宗的领头之人是当之无愧的陆望舒,但刚一下舟,背负长剑的陆望舒便在原地双目紧闭的盘膝而坐,透着满满的生人勿近。负责与其他门派间往来招呼这些俗事的却是莲华真人与白齐,应是各门派的实力不同,只有寥寥几人是由莲华客气招待,大部分则是由白齐满面笑容的上前笑话,很是泾渭分明。   至于剩下的天羽弟子,则是在接到了莲华原地休整、明日进混沌界的命令后,一起在原地开始了等待。修道之人不需食宿,在这一丝灵气都无的地方也没法子修炼,因此众人除了有相熟的聚在一起闲聊几句外,大多都只是和陆望舒一般,找地方干坐着,一面努力适应着体内灵气不停的流逝,一面无趣的等待明日的降临。   易苒行到了一旁盘膝坐下,正想着是不是把自己之前抄下的,化身大阵的符路拿出来研究一下时,面前两个人的到来彻底打消了她这个打算——颜语贞与范尘。   已经探入储物囊里记着大神大阵玉简的神识硬生生的转个弯,易苒随意的取了一本《符阵详解》出来,手脚麻利的在颜语贞与范尘过来前便摊开放在膝上,这才心存戒备的看向了当先的颜语贞,抢先开口问道:“颜师妹可是有事?”   颜语贞像是完全不在意易苒这明显“我还有事,没工夫和你闲聊 ”的态度,在她面前不慌不忙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倒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才听范尘说起,师姐原先似与他有些误会,这才特来化干戈为玉帛的。”   易苒挑眉一顿,抬头看着跟在颜语贞身后,面色高傲完全没有来和解意思的范尘,摇头开了口:“哪里?我与范师兄本就没什么干戈,又何谈化玉帛一说。”   “那我也放心了。”颜语贞点头,接着说的毫不客气:“既是没什么误会,等得进了混沌界,我们三人不若一起同行?师姐也知道,我修为底下,若无人护着怕是会有去无回。”   易苒心内的疑惑更深,开口推辞道:“我虽是筑基,却也只是凭着丹药勉强冲上来的,实在没什么本事,何况有莲华师叔在,颜师妹的安危又哪里需要旁人相互?”   “师父还有更要紧的事,也不能时时看顾着我,何况等得进了混沌界,师尊会向北查探混沌界成因,众人还要分行。易师姐就莫推辞了。”颜语贞却说的很是固执,便连在她身后沉默着的范尘也是一脸坚决,似乎是一定要让易苒在她二人身旁,实时监视。   明明昨天还说信誓旦旦有师尊保护才敢凭着练气修为就来混沌界,才隔了一晚上就立即改口了吗?易苒面色复杂的看着颜语贞,不是什么太过高明、无懈可击的理由,但显然这两人很明显的表现了态度,易苒思量一阵,觉着自己昨夜里也已想的够清楚,若真是天羽宗怀疑了什么,绝不会只是让颜语贞来试探她,那就只能是颜语贞自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却没太大把握连禀报师门都不能,这才来自己这想查清楚。   再看看今日的范尘,想想他洨河范氏与星冥门的灭门之恨,易苒大约也明白了这些天颜语贞来找她的缘故。但只要不是天羽宗真正发现了她与林山是星冥门的卧底,事情就没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当然,更主要的是易苒相信星冥门的手段,也不至于太过惊慌,会更惹人怀疑。   因此易苒思量一阵后,便也露出了个虽不甚愿意但禁不住对方要求,勉强同意的神色,点头应道:“也好,只是我修为低浅,师妹到时别嫌弃我连累你们才好。”   “自然不会。”颜语贞笑着答应道,接着便也安然的在易苒对面坐了下来,似乎不打算离开,就连范尘也退了几步,在颜语贞不远处盘膝而坐,闭上眼一脸的冷艳高贵范,却也是一动不动了。   易苒莫名的撇撇嘴,低下头,倒也没再搭理这两人,只是自顾自的看起了手里的《符阵详解》,等得天色越发沉寂下来,《符阵详解》看腻了,又换了一本《南华秩事》瞧得津津有味。   这这般等的黑暗的天气变得不是那么晦暗不明,略微有些亮堂了,位于众人之中的莲华便起身站起,声音清凉的招呼起了众人准备动身。易苒抬头,伸展了伸展身体,便也与颜语贞与范尘一起走到了天羽宗的队伍之中,听着莲华交待起了注意事项,倒也无非万事小心、注意自身灵力补充,一旦发现危险不要逞强立即后退的一类话,倒也没浪费太多功夫,便干脆的决定道:“依旧老规矩,先过界河至传送阵,才能深入混沌界内部,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不是说混沌界里压根就没有灵力吗?竟然也会有传送阵?易苒心中暗自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安静的祭出了自己在不凡崖炼化好的比方剑,跟在天羽弟子的队伍里御剑过河。众人也大多和她一般,是御剑飞行,但也有少数脚下踩得是刀枪叉戟、扇子罗帕一类,甚至还有个踏着拂尘的老头,随着急速的飞行,白色的拂尘尾巴飒飒飘荡着,很是漂亮。但最特别的还是右侧不知什么门派的两个男人,是从灵兽袋里放出了一直凶神恶煞的黑色大雕,御兽而行,更是分外引人注意。   南华界各宗派齐聚,加来近百人的队伍,一起在界河上方呼啸而过。这场景只想象起来,也定然很是壮观。但残余其中的易苒感觉就实在不怎么舒服,在最前领路的人陆望舒,飞行速度极快,易苒不得不费许多灵力催动剑身才不至于掉队,但这样一来,身体内的灵力流失的就也越发迅速,不过一刻钟功夫,易苒就已经服了一枚养元丹,并且照体内残存的灵力来看,立马就得服第二粒!   这么下去,别说三百枚了,便是再翻一番也实在禁不了半年啊!易苒皱紧了眉头,犹豫一瞬,还是把即将放入口里的丹药收了回去,决定要节省一些,真的到了实在没办法再说,扭头看去,还要载着颜语贞的范尘果然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似是在抿嘴强撑,倒是右边坐在大雕上的两个人,除了偶尔给黑雕喂些什么东西外,满面的不慌不忙,悠然自得。   小半个时辰后,最前的陆望舒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候除了少数十几人能紧跟着之外,大多都是或多或少的落在了后面,易苒便在其中,等得好容易赶上了,却发现原本还在前面的人竟已没了踪迹!只剩下白齐带着笑容等着后来人。   这时易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竟真的有个传送阵,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在传送阵的四周有步了护阵,阵心是一块耀眼的极品灵石,四周有十余枚上品灵石锲在了各处,因为有阵法的保护,能最大限度的减缓灵气流失,另传送阵能在混沌界存在。   不过就算如此,看这样子一块极品灵石,最多也不过几十年便会被混沌界消耗一空另换,再加上定点传送的另一面的传送阵一定也是一模一样的阵法与极品灵石,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果然是大手笔啊!易苒看着阵心闪耀着的极品灵石,心内禁不住的赞叹。   使用这个传送阵需要一枚上等灵石,天羽宗弟子的便直接由白齐出了,其他门派的就只能自掏腰包,不过即便是再小的门派,能受邀前来的修为都不至太低,一枚上品灵石倒也不会囊中羞涩,因此没过多长时间,众人便都上了传送阵。   在混沌界里是很难分得清位置方向的,因为到处都是一片雾蒙蒙,唯一能确定传送成功的便是易苒又重新见到了当前的陆望舒与莲华,此刻正站在大阵不远处,在与几人说着什么,颜语贞见状侧目对易苒开了口:“怕是师尊已经开始分队了,师姐快与我过去吧。”   易苒沉默着点了点头,与颜语贞一起举步上前,莲华也好像正在等着一般招手将颜语贞叫了过去,引着她介绍给了对面的人:“这是我最小的弟子,还是炼气,百里道友既是不与我们一起向北,不如与她几人一起,还想劳烦您照顾一二。”   那姓百里的男似是毫不在意,点头笑着:“莲华仙子都开了口,在下自然不敢抗命。”   莲华面上也带着笑,扭头对易苒三人说道:“这是百里真人,灵兽门门主,早已入过混沌界多次,这半年你三人要唯真人马首是瞻,不可……”   灵兽门门主,冰儿她爹!易苒闻言一惊,已连莲华后面的话都没顾得上去听,忙仔细打量起了这曾不凡的便宜岳丈,正是先前乘着大雕来的两个人之一,虽是金丹期,但是个面目很平凡的中年男人,看来似乎并没什么出奇,也丝毫没发现能生出让曾不凡神魂颠倒女儿的优秀基因,易苒不禁有些失望,这才回过神来随着颜语贞与范尘的动作对百里门主拱手见了礼。   百里门主倒也客气的很,面色温和听着颜语贞介绍了三人的姓名后,也对他们转身介绍自己身后的人:“这是白水,我灵兽门弟子,擅御兽。”   对这不相识的人易苒就没什么太大兴趣,相互见礼后寥寥扫了一眼,看来是个与百里门主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像是有什么病一样身形消瘦、面色蜡黄,面无表情的看来很是不好亲近。   只是即将要收回目光之前,易苒却接着看见了这白水忽的伸了中指将鬓角的散发压倒了耳后,且如同做了上万遍一般很是习惯顺畅,甚至自己都毫无意识。   但这样的动作落在易苒眼里,就是一面无表情的男人忽的翘了兰花指般异常违和,看来分外的——娘气。   ☆、第38章五色蜂   有了这样的感觉,接下来的几日里,易苒对这白水不禁留意注意了几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算是正常的很,但只要注意观察,却还是总能发现一些不是那么正常的现象,偶尔不自觉的翘着兰花指压头发就罢了,有时在大雕上显得很是*的坐姿,甚至偶尔走路的姿势,配着白水那蜡黄的脸色与一本正经的表情,以至于“白水”这个名字,都会让人觉得异常得不对劲。   若是再仔细留意些,还会发现百里门主对白水很是照顾,虽说是灵兽的弟子,但不仅沉默寡言、日常行动对百里真人毫无尊敬之意,便连黑雕飞累了停下休整时,喂食清理的杂事都是百里这个门主在事必躬亲,白水反而远远站在一旁,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   收回了偷偷看着白水的目光,易苒在心里暗暗下了自己的基本论断,这个白水,如果不是男扮女装,就一定是个长相十分对不起大众的娘炮!而白水与百里门主的关系……这取决于白水是男是女,易苒才能判断出这两个人到底是关系甚好的亲朋好友,还是一对小情人或者一对好基友!   这时已是易苒一行五人离开大众,组成小队上路的第三天,百里门主十分热情的请了易苒三人坐上了黑雕,因为不用耗费灵气御剑,混沌界正常情形下的灵力流逝他们已算是十分习惯,这般体内灵力不停的流失补充、来回循环,反而感觉会更加凝练,想来即便这半年间什么都未发现,只是这么呆着,出去后灵力也会更加充沛结实。   但虽说如此,奇怪的是已经在雕上整整飞行了近两天,四周却依然是一片混沌的雾气,不说能在混沌天劫里留下来的上古遗迹了,便是易苒之前在书上看到的,据说四处可见的混沌异兽,都未曾发现一只。   因为一直处在到处都是一模一样,毫无变化的环境里,不止空间方位,时候长了,连时间的概念都已渐渐模糊了起来,每日里无人的行程都由百里真人全权负责,说行便行,说歇便歇,旁人没一句意见。这次也是如此,不知飞了多少个时辰之后,百里门主让黑雕慢慢降了下来,转身对颜语贞说道:“雕儿也累了,我们停下歇一阵吧。”   颜语贞答应着,与百里真人一起给黑雕喂食起了灵丹鲜肉,剩下的三人则依然与以往一般一旁围观。五人虽然已经日夜相处了三天,但直到现在,相互之间能够正常交流的也只有百里门主与颜语贞,这倒不是因为百里真人不好相处,事实上,冰儿的爹百里门主,是易苒自修道以来见过的最没有架子、最和善慈爱的一位金丹期真人。   但只可惜,百里再善谈,旁人不怎么配合也毫无办法,毕竟这几人里,白水就不必说,三天了就没听他开口说过一句字,而易苒本身就不是善谈之人,加上要时刻防范着范颜两人的怀疑 ,自是秉承着“说多错多”的原则,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   至于范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高冷的保持沉默,就是双目放空的愣愣发呆。也只剩颜语贞会热情客套的与百里闲谈几句,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奇怪尴尬。   将黑雕收拾稳妥后收入了灵兽袋里,百里举步走了过来,语气略微带了些郑重:“再往前便能遇见混沌异兽了,我们需步行向前,之后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看见灵兽袋想起了自己怀中同样待在灵兽袋中的小白花,易苒不禁在心里思量着要不要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放出来看看,闻言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而白水与范尘两人,似乎是已携手相伴着神游,干脆连点头的反应也没有,于是颜语贞善解人意的接过了话茬:“定要步行,御剑也不可吗?”   “不可。”像是丝毫没有介意这些晚辈们的冷待,百里门主详细的解释着:“一来混沌异兽虽会飞行的不多,但一旦遇到了,便都是凶残之辈,我们要小心些,二来,我们入混沌界本也就是为了四处探查历练,不是赶路,一味向前不是良策。”   “原来如此。百里前辈果然见多识广,我们多亏您诸多照顾了。”颜语贞面带笑容,很是自觉的代表了天羽宗的三人表达了谢意。   百里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既是受人之托,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混沌雾气起源在西华界,我们没有往西行,遇到的混沌兽也不会太难对付,只要小心些便是。”   颜语贞答应:“是。”   接着百里似是百无聊赖,随口问道:“不过说来这两位年轻人也是莲华真人的门下弟子吗?”   颜语贞摇头:“不,只有晚辈是,范师兄拜在了宗主门下,是宗主的第十一位弟子。”   “名师高徒,少年英雄。”百里真人面带笑意的夸赞。   “至于易师姐,是曾师叔的开山弟子,于符阵之道上颇……”   “曾不凡?”颜语贞话未说完,百里就忽的打断了她,原先的笑容一丝不剩,语气里很是讶然,面色复杂,便连一旁的白水都忍不住的侧头仔细打量了易苒一眼。   从心底里很是理解对方这反应,易苒不待颜语贞张口,便也先拱手解释道:“是,家师名讳不凡。”   百里门主的面色瞬间越发纠结了起来,一时怔怔的几乎说不出来,不见一点刚才的温和随意。   能把堂堂一门之主、金丹真人逼成这个样子,曾不凡果真是“不凡”啊……易苒心头不禁对百里门主生出了浓浓了同情,这时见百里神色不对,颜语贞也已开了口,惊醒了百里真人:“前辈?”   回过神来,百里扯着嘴角露了个不甚自然的笑,应付般说道:“曾道友人中天资不凡,确实是人中才俊。”   “哼!”这是一旁的白水忽的冷哼了一声,几天来这还是白水第一次发出了声音,虽然只是一个音节,却也能听出声音是完全不同于男人的尖锐高挑。   果然是有问题!易苒双眸一亮,忙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白水,这时候的白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失言,收回了目光,又依然再旁一动不动的一声不吭,只看外表,确实是丁点发现不了有可能是女人的迹象。   百里门主这时也基本恢复了正常,对着易苒接着说道:“原来是曾道友的弟子,想来与阵法定是天赋惊人了。”   “哪里。在下天资低浅,便是拜师之时,也是宗主看在晚辈还算勤恳的份上代师收徒。”易苒带着苦笑,接着解释道:“师父行踪不定,并不常回宗门,晚辈还从未得过师尊教导。”   闻言,百里门主和白白便一起露出了一个不出意料、感同身受的同情神色,接着百里便似不欲多说一般随口应付了几句夸赞之语,便转了话题说起了混沌界异兽们的种类、攻击方式与要注意之处。   这般过了近两刻钟,百里真人便也开j□j待了众人动身,因为有百里先前交待,易苒与范尘都从储物袋中出了飞剑负于身后,时刻准备着防卫反击,颜语贞则正了正发间的“玄火钗,”白水却是拿出了灵兽袋,掐了口诀放出了一只手指大小的飞虫,在白水喂过一小枚丹药后,伴着嗡嗡的响声飞到了众人面前。   这时易苒才看了个清楚,这飞虫似乎是一只蜜蜂,不过翅膀有些不同,竟是晶莹的杏黄色,并且还是由深到浅渐变的,随着蜜蜂的振翅晕出了一团朦胧的杏黄,很是漂亮。   颜语贞不禁出声赞叹,百里见状带笑解释道:“五色蜂,这些只不过是低阶,不算珍贵,没什么大用,不过耐实灵敏,充作斥候倒是刚好,你若喜欢还有白水那还有许多。”   听了这话,一旁的白水也适宜的又将灵兽袋解开,掐诀将袋内所有的五色蜂放了出来,瞬间“嗡嗡”的声响便入雷霆轰鸣般在几人耳边响了开来,面前也是同时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蜜蜂,来回飞翔挤撞着,一眼看去几乎让人头皮发炸,但除去这些,黄、兰、粉三种色团随着蜂群动作来回氤氲碰撞着,也确实算是美景。   颜语贞先谢过了,又开口问道:“不是说五色蜂,黄、兰、粉,这是……三色?”   百里门主说道:“恩,还有玄褐两色,不太多,仔细瞧还是能看得出。”   易苒也仔细看了看,果然飞舞的蜂群里,虽然已粉兰为主,但也有黑色与褐色两种在其中影影绰绰,只不过因为数量少不太明显,不仔细找找看不到罢了。   “可是因为玄褐两色的蜂较为难得?”易苒想到了什么,忽的开了口。   百里真人一愣,继而摇了摇头,简短解释道:“不,说来还是兰色出的最少些,不过五色蜂很是好养,数量多了,也不至于寻不出。”   易苒闻言面带恍然,百里门主都开了口,加上确实不是什么太过珍稀的东西,便也与颜语贞一起谦让了几句,各自选了两三只放了一丝灵气炼化成了自己的灵兽,范尘则表示没有兴趣推辞了,白水便将密密麻麻的蜂群收回了灵兽袋。   看着炼化成功,在自己身旁飞舞的两只黄色飞影,再瞥了一眼一眼颜语贞选中的两只粉色的五色蜂,易苒看着白水的目光便带了深思,她与颜语贞都是女子,更喜欢鲜亮些的嫩粉牙黄之类的颜色无可厚非,但白水竟也更多的炼化了这几种颜色的蜂群,就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又不是因为黑褐色的更为稀缺珍贵……   到了这时候,易苒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个白水,一定是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吐艳,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敏锐呢,让作者君觉得好失败哎╮(╯▽╰)╭   ☆、第39章刮大风   “嗷!”混沌兽的吼叫声几乎另人震耳欲聋,在地上摩擦的前蹄的动作也凶气十足,透着满满的凶神恶煞。但站在混沌兽面前的颜语贞却很是冷静,不为所动的等着凶兽冲上来时闪向了一侧,同时掐诀控制着玄火钗从混沌兽的皮肉上穿刺而过,擦着凶兽的眼角再次留下了一道伤痕。   在这对战不远处,是百里白水与易苒范尘四人在旁观望着,百里门主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对众人讲解着:“混沌兽也分许多,但大致可分为两种,能像我们控制灵气般使用混沌之气的是高阶,不能的皆为低阶。像这种形似蛮牛的混沌兽算是常见的,只是会自己本身的筋骨之力,虽皮糙肉厚也有些力气,但性愚钝,速度慢,弱点在眉心的两眼之间,一击必死。但也不要招惹狠了,凭你们的修为,若遇上它发起狂来,不一定能对付的了。”   在前的颜语贞自然也清楚这些,并未硬拼,而是一直在靠着比混沌兽灵敏的步伐闪避着,试图玄火钗攻击异兽的双眼之间,但只可惜就算是混沌兽,也知道保护自己的罩门。   玄火钗已攻击了多次,但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混沌兽闪了开去,更多的都落在了异兽的脸颊头顶上,因为有结实的表皮,除了让异兽越来越暴躁之外,几乎没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多方努力无果,颜语贞似乎有些焦躁了起来,手诀掐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繁复,只是面色却也是越来越苍白,百里见状皱了皱眉,张口似乎正想说什么时,颜语贞已控制着玄火钗再次冲向了混沌兽,这次的速度明显比方才要快了许多,连钗尖划过后留下的残影都异常耀眼。   见此围观的四人,目光都禁不住的集中到了向混沌兽眉间飞去的钗子上,被给予厚望的玄火钗却是毫不迟疑,去势汹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插进了异兽的左眼,没钗而入,溅起黑红色鲜血直崩起了半米有余。   混沌兽悲惨的大吼一声,双目赤红的对着颜语贞狂奔而去,而这时的颜语贞不知是惊的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体内已没了灵气,一时只是怔怔的呆立着。   百里门主面目严肃,似是早有准备般忽的上前拦在了颜语贞面前,只伸手一指一道灵气便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混沌兽眉心的弱点上,奔跑的异兽因着惯性有接着向前几步,接着在百里面前轰然垮塌,只余了一具尸身微微抽搐着,再过片刻连这轻微的抽搐也一丝不见。   颜语贞面色苍白的注视着这一幕,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迟缓的对百里门主行了一礼,声音中还带着余悸:“多谢前辈相救。”   百里真人正色:“遇敌越强,便越不能慌乱无措,否则便真是把最后一丝胜算都拱手相让,在旁的地方,可没有长辈会时时看顾救助于你。!”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谨记。”颜语贞抿紧了双唇,态度认真。   百里便也缓了面色,安慰道:“不过你这是初次一人独战混沌兽,一时措手不及也是常事,炼气圆满能撑这么就便已不错,莫太在意,多来几次便会顺手得多。”   颜语贞闻言似乎也轻松了几分,躬身谦虚了几句,答应了。   这时百里门主的五色蜂也飞了回来,百里门主的蜜蜂与白冰的不同,因为是高阶,个头要大了两三倍,且即便是身为灵兽门主的百里真人,也只是养出了一两只,不过相较之下,作用也确实大得很。   比如此刻,黑色的高阶五色蜂在百里门主耳边飞了一阵后,百里便了然的点了点头,将蜜蜂收回了灵兽袋转身对易苒与范尘说道:“前方十里有蛇形混沌兽三只,不算难缠,这次由你二人携手斩杀,语贞你服些养元丹,在旁看着。”   被点名的三人一起恭身答应,易苒与范尘一同拿出了炼化的飞剑,走到了最前。   经过了近一月的磨合,这样的场景几人都已习惯,受莲华之托的百里门主很是负责,不止尽职保护天羽宗三人的安全,甚至在见到他们生涩的表现之后,还不知不觉的对他们进行了初步的教导。   而百里门主虽然不是易苒见过的修士中修为最强的,却绝对是她知道的最好的导师。   这些日子以来,从最初的在单纯旁观看、到听百里介绍动手时的要诀、各种混沌兽的弱点,到开始学着在旁略阵感受作战氛围,再到根据个人能力的不同,在百里门主的看顾下各自单独解决不同等级的混沌兽,直到现在,渐渐学会两三人一同协调合作。   从易到难,循序渐进,不仅过程很是合理科学,更重要的是百里门主性格好的很,属于平易近人、擅长激发鼓励型的老师,虽然也会指出不足错误之处加以教训,但不过严厉几句,见你知道错了就会立刻换成鼓励安抚,让你自己都不好意思的主动在心里牢牢记住。   可以说,虽然易苒有真正的师父,但比起曾不凡来,易苒从百里门主这里学到的要多得多!   其实不止易苒,这一月下来,除了虽然受百里特意照顾最多,但因为一直有莲华真人时时庇护的颜语贞表现不是那么明显,便连本来对谁都满是不服傲气的范尘,最近看向百里门主的眼光都一日比一日的充满了孺慕与尊敬。   只有白水,还是依旧保持了沉默是金的原则,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参与这样和谐的教育活动的意思,百里门主也从在众人面前和她交流过。   只是这时才没走出多远,本来悠悠跟在众人身后的白水却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脚步一滞,接着忽的上前拽住了百里门主的衣袖,面上还是毫无表情,但目光郑重。   百里门主一愣,也忙叫住了在前的范尘与易苒,对白水问道:“何事?”   白水第一次张了口,声音是被可以压抑过的低沉怪异:“不太对,我的骼甲虫方才瞬间失去了感应。”   百里门主闻言一惊,当即也掐诀重新放出了方才的高阶五色蜂,这次许是催的急,五色蜂速度很快的在众人面前一闪而逝,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不过几息功夫,百里的面色也阴沉了起来,猛地停了手,抬头喝到:“危险,御剑速退!”   自进混沌界以来,百里门主一直都是修为高深,温和淡定的主持大局之人,此刻见他都成了这样子,易苒几人自然也不敢轻视,立即百里门主的话音刚落,便都是拔剑而出,做好了准备,只剩下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回过神来,面色依然苍白的颜语贞因为还未筑基,无法御剑。   百里也不多说,抬手施力将颜语贞引到了自己的剑上,接着当前带路,语气果决:“是混沌飓风,跟上我,别飞高,贴地而行!”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由远至近的过来来什么东西,应就是先前百里门主所说的三只蛇型混沌异兽,正扬着扁平的三角头颅爬到了众人面前,却诡异的丝毫没攻击的意思,而是像有什么在后面催着,顾不上理会别的一般,毫不停歇的从面前经过,瞬间远去。   见状易苒心头越发不安,忙催剑向后跟上了百里的飞剑,手中也同时拿出了整瓶的养元丹,随时准备着补充灵力。   但易苒甚至没坚持到需要服食养元丹的时候,不过半刻功夫,众人身后便由远至近的传来了阵阵的轰响,且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如同起风一般已能明显的感觉出身后有股将拉扯的力量,便来四周本来浓稠密布的混沌雾气,都肉眼可见的开始往后聚集飘散。   听着这声音,易苒终于忍不住的向后扭头向后看去,龙卷风一般的螺旋吸引着浓重的雾气成为了一个倒锥形,气势惊人的呼啸着,正向这边追赶过来,看这样子,速度绝对要比他们几人御剑飞行要快的多。   果然,没过多久,易苒便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已跟不上最前的百里门主,但这时候她也明白是与死神赛跑的时候,只是咬了咬牙,将瓶中的养元丹倒了一把放入了嘴里,努力无视体内已隐隐作痛的经脉,又往前冲了一把,赶上到了白水之前。   只可惜因为太过急迫,易苒却忘记了注意贴地飞行时要留神注意地面的地形,等得她猛然惊觉了迎面撞上的土丘时,就已然太迟,不可避免被土丘滞绊,飞剑与体内的灵力同时停了一瞬。   只这一瞬,带来的后果却是无法挽回的严重,易苒再难抵抗背后的传来的吸力,忽的向后倒下,易苒身后的白水看着在自己身侧一闪而过的身影,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的一把握住了易苒的手腕。   但是能让金丹真人变色,混沌异兽奔逃的飓风又是何其猛烈,也不过是筑基圆满的白冰非但没能将易苒拽回来,反而也随着这股力量被扯了下去,与易苒一起向着飓风旋转的中心飞去。   “冰儿!”百里见状忽的高喝了一声,放下了剑身上的颜语贞冲了过来,一把将白水带到了身边,猛地放出了自己的丹田灵力,凝成了土黄的光晕,牢牢的将自己与白水钉在了原地,抵御着四周疯狂的风力。   而易苒则是无法控制快速的被卷进飓风中心,远远的看到了范尘放出了一钟形的法宝,护着被百里撇下的颜语贞跪坐其中,即便脸色苍白的吓人,嘴角甚至还留着一道血痕,抱着颜语贞的双臂也丝毫没有放松。   冰儿?难怪呢,早该想到的。易苒嘴角带了一丝苦笑,虽然心里明明白白的清楚本就是自己失误,怨不得别人,便是换了自己易地而处也会如他们一般,毕竟远近亲疏,无可指摘。但真正面临了自己成为无人在意,被毫不犹豫放弃的那一个,心里还是会有有那么一点悲凉难过啊。   感受着肢体被来回撕扯的痛楚,易苒忍不住的闷哼一声,慢慢闭上了双眼,我这是,要死了吧……   ☆、第40章谢谢你   易苒当然没有死,她只是昏过去了,实际上她甚至都没有昏过去太久,因为她体内丹田经脉的不满的抗议,生生的又将她疼醒了过来,让她觉着自己简直像是一块已经被拧干了水的海绵,却还是再一直遭受着旁人的挤压逼迫,直至她成为干燥凄惨的粉末,就此泯灭一般。   因为昏迷前被飓风扯进了风眼,四肢内脏都被风旋来回撕扯着,易苒禁不住这瞬间产生的巨大痛楚,大脑才会自我保护的让她瞬间昏迷,但她身体的自我保护却并不单单只是如此。   在易苒昏迷的期间,为了不至于因为飓风的撕扯而殒命,她丹田中的灵力自动开始了动作,运转全身,保护着她的内脏,而丹田灵力耗尽后便开始一滴不漏的搜索起了经脉,直至用无可用,生生将她痛醒,这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因此在易苒清醒过来时,虽然身上满是各样的青紫擦伤,脑袋也眩晕的实在让人想再昏死过去,但实际上,身体却并未遭受到太过致命的伤害,还勉强能称得上是健康。   当然,也仅仅是暂时如此。   刚刚醒来的易苒头脑依然有些范晕,愣了好一阵才终于在自己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无孔不入的疼痛里回过了神,大约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艰难的动了动手,惊喜的发现御剑逃跑时,为补充灵力拿着着一瓶养元丹居然还在牢牢的攥在手心里,这才有些庆幸的忍者疼痛,将瓶内剩下的褐色药丸一股脑灌进了口中。   干涸已久的丹田经脉瞬间被充裕到过分的灵气塞满冲涨,这感觉也不会有多好受,但因为本来就因全身的各种难过的伤害疼到几乎麻木,易苒竟也没觉着这痛楚有多难熬,只是有些迷茫的额、安静控制着养元丹内的灵力按着修炼的固定方向运转,先集结于丹田,再慢慢的输出至各个经脉抵御这四周无处不在的飓风。   解了经脉里最痛苦的燃眉之急,易苒忍不住的呻/吟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直起身后,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呆在混沌飓风的风眼里,并且连身体也依然因为飓风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在半空中来回转圈,顺着离心力不停歇的做着圆周运动。   怪不得,感觉这么晕呢……易苒怔怔的想着,本打算着先尽力停下来再说,但略微尝试过后就立刻很有自知之明的放下了这个打算,在四周环境都在不停旋转的地方,单单自己本身想要停下来,要面对的阻力的确是出乎意料的惊人,完全不是此刻只剩下一口气的易苒能做到的事。   无力的垂下手,易苒放弃挣扎,听天由命的一面由着自己的身体规律运动,一面用晕忽忽的脑袋迟钝的思索着这飓风什么时候才能停,自己这种时候又应该做些什么。   不知道想了多久,易苒倒是隐约的记起了自己上辈子似乎学过一门名叫地理的课程,里面仔细讲解过飓风台风的成因,好像是要有大洋?还要有什么温度差异来着……混沌界里为什么也会出现呢?难不成也有什么海什么洋吗?对了,这是修真界,不能用科学解释……不对,不是这个,我是要想什么来着?对了,什么时候能停!上辈子知道的台风登陆后最多也就十来天就没消息了,不过那是登陆后有阻碍才行?那在这一片混沌的鬼地方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悲惨的现状,还是这辈子、直到死也摆脱不了?   易苒迷惘又混乱的思维就停在了这里,因为非但什么结果都没思考出来,她还突然发现,好像没过多久,自己刚刚补充了的灵气好像又快要告罄了!   发现了这点,即便脑子还不是那么清楚,易苒也不禁紧紧皱了眉头,心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这样的消耗速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这地方出去,只剩不到三百颗的养元丹,能撑得过去吗?   只是下一刻,易苒就不再发愁这个问题,因为她似乎发现了另一件事,发现的同时,她甚至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而是瞬间脸色惨白的直起,满面惊慌,接着又不停的在自己腰间摸了好几圈,甚至还不死心的在周围旋转的昏暗飓风中找寻了许久,这才终于确定了——自己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确实是不见了!   储物袋中有天羽宗的弟子灵牌、宗门服饰,还有一些符篆与制符所需的各项用具、甚至养小白花用的一翁凝灵液。但这些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袋里还放着门内发的三十瓶养元丹!   没有养元丹,她便等于没了最后一丝希望,没了养元丹,她凭什么在这险境中撑下去,等着飓风停下后找回来时的传送阵?没了养元丹,岂不是等于自己体内灵力真正耗尽后,便只能与众多前人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血骨肉化为混沌界的雾气?意识到这一点,易苒的心里已经不只是惊慌不安,而简直称得上绝望!   巨大的失望、仓皇与畏惧之下,易苒扯着嘴角笑着,想着自己会面临的下场,只觉着自己就是个异常讽刺的笑话,一时几乎有些生无所求起来,想着自己干脆就这么死了算了,也不必再这么费力的活着,想方设法的在天羽宗与星冥门的夹缝之中辛苦求生。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就是这时候,易苒脑中忽的想起了小白花高亢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神想通,感受到了易苒心中的死意,听来很是焦急急促,也就是这动静,让易苒忽的从这消沉的情绪中回过了神来,惊醒后想着自己刚才的心境,一时心里满是后怕。   修道之人最是注重心境,若是生无可恋,道心不稳、或是有了巨大的情绪波动,即便毫无外伤也会灵力凝滞、修为大损,严重的更是会如当初突然知道了丈夫被杀的纪慧云一般,修为散尽、心死命陨,若没有在最后一刻回了神,或是有了更坚定的信念阻止,便真的只能没入轮回了。   自到了这异世,生活虽然一直都称不上顺遂如意,但多亏了易苒性格,却都还算淡定坚忍,一直在努力调节着自己随遇而安,在不甚如意的环境下尽力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与定位,倒是还从没向刚才这般万念俱灰过,想来是因为这一夜之间,接连的变故对她的打击确实比想象的更大一些,竟达到了这样的程度。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来回过神的震惊后怕,此时的易苒觉着自己的脑子已经清明了许多,似乎已完全摆脱了因为高速旋转后遗留的晕眩,有了清醒的大脑,易苒也便能从小白花的嘤嘤声里想到更多,比如——书中记载,款冬精魂会储存惊人的灵气,早升阶时一朝放尽的特性。   易苒瞬间平静了下来,一面控制着自己体内仅存的灵力,尽量消耗到最小,一面用神识把放在灵兽袋中的小白花取了出来,护在有灵力庇护的胸前,仔细看着。易苒这才发现自己取出的不止是小白花,白水,不,应是冰儿,送她的那两只杏黄的五色蜂竟也呆在花蕊上被一起带了出来,花蜂相映着,看来倒也很是协调。   但小白花显然不这么觉着,在被易苒取出的一瞬间便一面欣喜的嘤嘤叫嚷着,一面可劲的甩着花心想把自己脸上的两只五色蜂弄下来,但即便是低阶,五色蜂也算是灵兽,自然比小白花这灵草灵活,最多抖抖翅膀,换个位置,却还是坚定的呆在小白花的花心上决不动摇。   努力无果的小白花终于想到了自己的主人,弯下花茎在易苒身上蹭来蹭去,委屈凄婉的嘤嘤叫着,显然是在请求帮助。   见状易苒瞬间也忘了自己如今现状般,情不自禁的失声笑了出来,神念一动,便把已经炼化过的两只五色蜂收回了灵兽袋,接着想到了什么,将瞬间欣喜到摇摆起来的小白花捧到了自己面前,正了面色,开口说道:“等等,先别摇,我有事想请你帮我,不知道没到升阶的时候你能不能……”   闻言小白花停下了摇晃,却没等得易苒把话说完,便了然一般弯了花茎,毫不迟疑的将花心贴到了易苒眉心上,微微轻颤了起来。   易苒浑身一震,自小白花花蕊中传来一股股清凉温和的灵气,自眉心而入,如沁人心脾的清溪一般汩汩的滋润着她干涸已久的身体,易苒闭了双眼,一时只觉着这甘露般的灵力连她心头的裂痕都修补缝合了一般,安慰的绝不止是她久违了灵气的丹田经脉。   慢慢低了头,抿嘴挨近,轻轻蹭了蹭了小白花的花心,易苒的声音略微带了些颤抖酸涩:“谢谢你,谢谢。”   “嘤嘤嘤~”小白花不好意思般扭了扭花茎,似想退后,接着却想到了什么一般,终于还是更紧密的贴了   ☆、第41章见奇人   不得不说,人的忍耐何和适应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易苒不知在飓风的风眼里呆了多久,虽然无法控制的圆周运动依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但易苒这时候竟也已经习惯了一般,几乎不觉着有什么晕眩之感,便连身上的伤痕经过这些日子恢复,也已好了七七八八。甚至因为日日夜夜时刻不停的进行着灵气的循环往复,易苒经脉已扩宽了不止一分,灵力也越发的凝练,可以说,虽然她此刻还是筑基初阶,但等得出去后,几面面对筑基中阶的敌手,也是不相上下,若运气好些,说不定连筑基高阶的前辈也能有反击之力。   但这些好事的前提却都是建立在出了混沌界,回归南华的基础上的,如今还只能老实呆在飓风里的易苒,当务之急却是得先努力撑到那个时候。   “怎么样了?还能撑的住吗?”刚刚从花心上吸满了足够的灵力,易苒低头看着怀中显得黯淡了些的小白花,关心的问道。   “嘤嘤~”声音略微有些虚弱,小白花蔫哒哒的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精神。   还能出声,倒还不是太差,只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易苒微微皱了皱了眉头,开口说道:“真的不用回灵兽袋里歇一阵子?”   不同于与一派死寂,完全处于凝滞状态的储物袋,灵兽袋里则更像是另一处微型的空间,虽然也是片阴沉的方寸之地,但对灵兽来说却是一能休憩的窝巢,袋内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灵气。   但小白花却不知为何很不喜欢,听到这话甚至瞬间不见了刚才的蔫头耷脑,显得很是急迫的猛烈摇起了头,传向易苒脑中的嘤嘤声也充满了拒绝不愿,接着竟还撒娇一般弯下花茎在易苒胸前蹭了起来,唯恐易苒真将它扔回灵兽袋中一样。   失笑的摇摇头,易苒闪了闪,轻声笑着安抚着:“好了好了,不愿就不愿,我还能逼你不成,现在我可是全靠你活着呢,衣食父母啊,得罪不得。。”   闻言小白花放下了心,接着得意的左右摇晃了起来,似乎很是高兴。   易苒笑过后面色却又沉重了下来,再一次探出神识试了试混沌飓风的强度,虽说比刚遇上时略慢了几分,却还是没有小到自己可以脱离的程度,且按照这样的速度,怕是再过上许久也不一定能停得下来!   虽然自从入了混沌界,时间的概念就完全模糊了起来,不那么准确,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易苒大致上也有些感觉,知道自己自从被卷入混沌飓风中少说也过了有两三个月,而天羽宗计划的混沌之行时间是半年。   若是还不能尽快出去,找到此次来南华界进来的人,便是小白花的灵力能撑的下去,随着飓风移动了这么许久,只凭自己怕是也找不到当初的传送阵顺利回到南华界。   更重要的是,易苒心中隐隐还有更远一些的顾忌,星冥门再过半年多些,便要大举进攻天羽宗了,若是到了那时候还没出利用化神大阵成功分裂了神识,纪慧云发现自己的卧底竟不见了踪影,怕是绝对会随手就让她元神自爆的!   深深叹了口气,易苒止住了自己的念头,控制着自己尽量向好的一方面设想,免得再和上次一般,入了执念。   对,说起化神大阵,自己竟忘了那枚极品灵石还放在怀中林山给的上等储物囊中呢,这个还没丢,这样的话就是小白花不行了也完全可以靠着极品灵石撑下去!   什么?把极品灵石用了那化神大阵怎么办?现在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说不定到时候就有办法了呢?说不得自己一会就能出去,还用不着极品灵……哎?哎哎??   易苒睁大了双眼,猛地直起了身,伸手合上了自己惊诧下巴,方才想着说不定一会就能出去真的只是她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罢了,她本身完全没想到竟真的会实现。可是现在……居然真真切切的有了一股力量在把她往飓风之外拉?!   易苒简直怀疑自己是魔怔了,已经出现幻觉了,但这股助她向外的力量是如此的浑厚而有力,只不过几息功夫,她的半个身子甚至已经离了风眼,探出到了风旋之中!   虽然易苒感受到的撕扯之感就更加剧烈了,但她此刻却丝毫不觉得难受一般,在确认这真的是事实之后易苒二话不说,立即也顺应着这股力量努力的往外探去,她甚至没考虑过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能不能这般轻易的跟着出去,会不会有大的危险。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易苒的心里,没有什么会比她这两月经历的凶险更大的状况了。   将易苒向外拽出的力量确实大的惊人,甚至不用易苒费太大力气,这股力量便很是轻易的将易苒带出了飓风中心,接着速度非但未减,反而越来越快的带着她向西北的方向冲去,而且——越来越低!   见势不好,易苒反应敏捷的将小白花收进了灵兽袋,接着将自己全部的灵气都护到了身躯头脸上。   果然,易苒刚准备好,下一刻便被狠狠的砸到了地上,虽说有灵力护着没受太大的伤,但因为天羽宗道袍的符阵经这一番折腾早已失效,易苒自然理所当然的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哎呦,力气使大了,没收住。”便是这时易苒耳边传来了有些沧桑低哑的声音,听来似乎年纪不小,但语气中却并不怎么抱歉,反而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易苒努力的爬了起来,抬头晕乎乎的看着,对面不远处隐约盘膝坐着一团身影,似乎发现了易苒的衣服,还热情的招了招手,似乎很是高兴:“咦?是个天羽宗的女娃娃,竟还有颇几分姿色!”   狠狠的呸了一口,吐出了方才吃进嘴里的石渣尘土,易苒心内狠狠腹谤了一句:凭这一副连妈都看不出来的尊容,你是从哪看出的姿色!   当然,想归想,易苒却不会傻到说出来,一来,对方一看就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刚刚还救了她的命,自然不能无礼得罪,且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就压根就难受的说不出话!   明明在天上转着圈飞了几个月都不再晕的脑袋,在她易苒到了地上之后反而立刻抗议了起来,不止胸前一阵阵的翻涌、眼前全都是旋转的重影,连双腿都好似站不起来了一般只能软绵绵的跪伏在地上,在这个时候还能听清面前这人的话,看清是一团人影,已经分外不容易了,实在是不能再奢求更多。   又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等得眼前世界的旋转速度降到了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易苒费力的站起,慢慢挪到了不远处的人影面前,又盘膝坐了下来。   “你是天羽宗弟子?”眼前这人兴致勃勃的开了口。   动了动咽喉,依然难受到不想说话的易苒迟钝的点了点头,不过为了礼貌还是抬头看向了对方,虽然她此刻眼前还只是一团慢慢旋转的青色身影。   不知是不是对方把她迷惘的眼神理解为了感谢询问,便接着自顾自的开了口:“吾既是清炽宗灏泽真君!与你天羽也算同气连枝了,本该如此,不必太过感动!”   虽然对方的口气好像是“我就是玉皇大帝”一般觉着全世界都该认识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真君、清炽宗的易苒也不甚在意,闻言低下头闭眼揉着额角,过了片刻觉着差不多了,易苒才长出口气抬头艰涩的开了口:“多谢好……呃,真君”   “你竟不知道我?”这个灏泽真君显然从易苒含糊的话里发现了不对,顿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深沉的叹息一声:“也对,这都过了近千年,世人忘了我的威名也不奇怪……”   易苒依旧呆呆的看着他,这时候眼前不怎么转了,也能看出来救她的是个一身青衣的老者,虽然看样子、听他话的都估计是个很不平凡的人物,但此时看来也就是一个一头白发,满脸皱皱巴巴,还生着老年斑的老头,和所有老头都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并非是盘膝坐在地上,事实上这人已没了腿,就只是上半截干脆的断开直立在地上。   但对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依然沉浸在易苒竟没听说过他的失望惆怅里,摇了摇头,自语般叹息着:“哎,本以为又遇见了仰慕我的小姑娘呢,白耗了这么多灵气,真是,亏本了!”   “仰……慕?”易苒一顿,干咳了一声:“虽不知前辈为何有如此误会,但晚辈之前确实是从未……”   “不是仰慕之人,为何要在怀中贴身带着本君的亲笔!”灏泽真君闻言不知为何很是生气,忽的一抬手易苒怀中的储物囊便极快的飞到了他手心。   易苒一愣,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了对方在储物囊上随手一抹,翻过来一倒,便顺畅的将袋里所有的东西都哗啦啦的倒了个干净。   见状易苒未出口的阻止瞬间便换成了惊慌震撼,这个从林山处得来的中阶储物囊并不同与天羽宗统一发放、随便谁都能打开的低阶布袋,因为已经用精血炼化认了主,除了本人,旁人想打开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要让等她死了等神识消散!在她还活着的基础上,哪怕是元婴大能想安全的解开,也需要费大力气,小心翼翼的抹去神识再重新炼化。   可这人却竟然只需要随手一抹!   对方完全没在意易苒的表情,在倒出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翻找了一阵后,根本无视了一角的极品灵石,而是举起了活色生香的小黄书《肉*团》来面带回忆的翻阅了一阵,接着满面深意看向了易苒,说的眉飞色舞:“原来是你藏得是我的绘本,真是看不出小小年纪竟也这等癖好?同道中人,妙,妙得很!”   易苒终于回过了神:“你是,不倒道人?!”   ☆、第42章清炽宗   “不倒道人……”灏泽真君摸着下巴沉吟着,看着小黄书封面的署名,半晌点了点头,露了个既怅然又很是微妙的微笑:“倒也对,年轻时取的混号,真是有一阵没听人叫过了。”   惊喜过后的易苒心头一动,目光忍不住的就又放回了刚刚对方倒出来的,她抄录着化神大阵符路的白纸上。   这不倒道人可不光只会画活色生香的小黄书,如果说曾不凡在符阵之道上算是大师级别的话,不倒真君绝对是个比曾不凡厉害许多,可以阵法方面开山立派的一代宗师!否则不说自创“化神阵法”这样神奇的存在了,便是那小黄书,虽说不是什么有大用的东西,但能将那般复杂细碎的符路完美无缺的结合到图画里,让书中的男男女女能真人般风流荡漾,就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   如果……如果能请这位化神大阵的原创者直接帮她制出大阵,想来分裂元神一事定会是万无一失了吧,并且,好像幸运之神都在眷顾她一般,甚至连制阵所需极品灵石与阵盘阵旗都是现成的!   这念头一起,易苒便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若不是心底里还有一丝清明控制着,告诉她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直接开口,她怕是早已直接扑上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易苒眼里如此明显的炙热不倒道人也不会感受不到,似乎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她,开口问道:“莫不是你不知灏泽真君,只知道我是不倒道人?”   “是是,晚辈惭愧,经不知真君大名!”要有求于人的易苒此刻乖巧异常,似乎完全忘了以前在心里想过这不倒道人就是个老色鬼的话,满面真挚的奉承道:“但晚辈对不倒真君的阵法与、与画技!都是仰慕的很呢!”   不倒道人闻言却似乎不怎么高兴,有些遗憾的叹息了一声,摇头说道:“本还想着将这绘本留下解解闷呢,却不知你竟这般喜欢!罢了,遇见一同道中人也不容易,我就不夺你所爱了,还是给你留着吧!”   不倒道人说着随手将小黄书扔回了易苒手上,满面都是忍痛割爱的样子。不妨对方竟把自己的话理解成了这样子,不过只要能分裂元神,这些都无所谓!   易苒握着这“活色生香”的绘本面色复杂,半晌方扯着嘴角又将书奉了回去,干笑道:“哪里,此书本就是前辈所绘,前辈要收回也是应该,晚辈岂敢善留。”   不就是一个只值一块下品灵石的小黄书,谁舍不得啊,要能凭这个和大神拉近关系帮忙绘制个化神阵,简直是再合算不过的买卖!易苒心头暗道。而显然,她的这番举动也如愿的取悦的不倒道人,当即便又把小黄书收了回去,乐呵呵的笑着:“也好,可惜我此时无丹砂符纸,你若有,不如拿出来,我再给你重绘几幅,这《肉pu团》乃我年轻时所绘,说来比如今水平差得远了!”   不说符笔、丹砂、符纸这些东西都随着天羽宗的储物袋一起在混沌飓风里遗失了,便是还在,易苒也绝没有兴趣围观这满脸褶子的老头现场画裸|体交合,因此易苒也当即连忙表示了满腔的感激与遗憾。   又客套几句,易苒觉着应该再与对方拉拉关系再试着提出要求,于是便也恭敬问道:“不知真君为何长居混沌界,而不去南华呢?”   不倒道人翻着绘本,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却又是理所当然的傲然:“本君自上界归来,是为了解四华界混沌天劫的,自不会在下界苟延残喘!”   “您是化神前辈?”易苒一惊,接着也带了些恍然,上界归来的化神期,也难怪随手便能抹去她储物囊中的灵识了。   “以往是,如今在混沌界已跌成元婴。”不倒道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寿元将近,是何境界也没什么好在意了!”   易苒抬眸注视着对方脸上的皱褶与老年斑,并不如何惊讶,比起凡人来修道之人寿元要长的多,筑基可活三百年,金丹五百,元婴寿元近千,化神易苒虽没听说过,但想来也不会少得了,但在不服食驻颜丹的基础上,外貌却都是以筑基时为准,少年筑基外貌便永是少年,老年时才筑基便也只能白发飘飘。   不过无论外形看起来再年长,精神气头却不会差了,即便是古稀耄耋之龄,主要筑了基,便都可以被称作一句鹤发童颜,精神健硕。出现像不倒道人这时这样老朽之态的,只有一个可能——寿元已尽,亡期将至。   若按不倒道人所说的,他应是混沌天劫刚发生时下的界,直到现在少说也有几千年,即便是化神期的真君,性命差不多也该到了尽头。   但易苒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对方不高兴,因为接着便只捡了上一句敬佩的说道:“为拯救万民甘至于此,前辈高义,晚辈拜服。”   不倒道人面带鄙夷:“哼,迂腐之辈,本君下界是为了救我清炽宗,与万民何干。”   易苒面带尴尬,不倒道人却又接着叹息了一声,满是感慨:“本以为凭一生所学,能探出混沌之劫的缘故,想出解决之法,却我想得轻易了,天命难违,白白折了自身……”   不同于方才一直的嬉笑怒骂,不以为意,这句话说得满是沧桑嗟叹,透着数不清的的悲怆怅然,让易苒一听之下心头也止不住的沉下去了几分,不知该说什么好。   接下来的时间易苒基本保持了沉默,只是安静的听着面前这位太久没与人交流过的真君大致说起了他的一生。   其实乍一听来倒是和曾不凡有些相似,都是因为万里挑一的天赋灵根,被收入了宗门,不过不同的不倒道人灵根乃五行俱全,拜入的原本西华界的主宰清炽宗,都是天才人物,修为涨得惊人,修道玩腻了便开始学起了符阵丹药之类杂道,且都是同样成效惊人。   但不倒道人比曾不凡强的多的一点却是,他的情商一点也不欠缺,反而高的惊人,总之据他说在当时的西华乃至四华界,因为他风流倜傥,英俊美貌,明着暗着仰慕他的姑娘少妇那是数不胜数,不计其数!随便出去转转,都能收到几个表白,几份定情信物,化神圆满升入上界之时,更是碎了四华界女子们一地的玻璃心,他的书画真迹,因为被许多姑娘贴身收藏,时时拿出睹物思人一番,便更加的遭人疯抢,连给门派弟子们手录一本秘籍都会被人偷抢了去。   灏泽不胜其烦,才干脆给自己起了“不倒道人”的名号,不署真名,这才稍稍好些,至于这名字的来源……在易苒问过后不倒道人后,对方眉飞色舞,满含深意的解释道:“金枪不倒!”   易苒一瞬无言,虽然她从心底里很是怀疑这个喜欢绘春宫的人,却爱慕者满天下言论的真实性,但这种情形下显然也不能反驳,只是强扯着嘴角应和了几句,便忙不迭的转了话题问他既然如此,为何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果然,一提到这话题,不倒道人的面色立马就不好看了起来,说得也异常简短,因为当初混沌天劫忽至,清炽宗从上界便把他请了下来看看能不能想到解决之法。   而那时的不倒道人意气方刚、满腔豪情之时,虽然混沌雾气来的蹊跷诡秘,却也并不放在心上,觉着天地灵气不会无端消散,既然是被混沌雾气消解了,那就定然还溶在混沌雾气里,而既然灵气能融进混沌雾气之中,他就定然有法子再把灵力分解出来!甚至于在被清炽宗宗主怀疑过这说法后,还信誓旦旦的以心魔起了誓!   要让易苒来看,若是从万物守恒的伟大定律来说,不倒道人这番推断是相当有道理与科学依据的,听起来似乎也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但很可惜的是,不说想到把灵力重新分出的法子了,不倒道人在混沌界呆了上千年,甚至生生由着混沌雾气侵蚀了他的双腿来亲身感受,却连灵气消解到了何处都依然毫无头绪,似乎那曾经充斥四界的充沛灵气真是就是无端消失了一般!   混沌天劫一事没有解决,因为心魔之誓又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不倒道人便生生的在这什么都没有的混沌界里呆了上千年,直至寿元将近,遇到了被混沌飓风带来的易苒。   听完这故事的易苒一时也有些唏嘘,不过不倒道人说罢摇了摇头却似是死心一般,不知是劝导自己还是当真不再在意的接着对易苒说道:“天命如此,不必再提,你我能在此事相见也算有缘,说罢,从你知道我身份起便心不在焉满面焦虑,是为了什么?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君倒是可帮帮你。”   易苒闻言长长舒了口气,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般的好运气,但想着这定是物极必反、苦尽甘来,便也高兴了起来,忙先道过谢,便将地上记着化神阵符路的纸张递到了对方手上,面色激动。   但不倒道人接过后,一望之下却是皱紧了眉头,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易苒心头一紧,难道哪里出了差错,化神大阵的作者竟不是对面这人吗?这么想着语气里便越发是小心翼翼的希冀:“这是,化神阵啊!”   不倒道人嗤了一声,抬头嘲笑的看着易苒:“画成这样子,你也好意思说它是化神大阵!”   ……   这么玩会吓死人的!易苒目光满是幽怨,不倒道人看着似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一般,在确认了易苒是真的的分裂元神后,虽然有些不理解,却也只说这是小菜一碟,答应的异常果断。   易苒感激异常,又站起身恭敬施礼,郑重的谢过了,不倒道人却满不在意,拿起了一旁的极品灵石,一面随意翻着手上的纸张回忆着,一面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必如此,不说有如此缘分,只说你是天羽弟子,单看在我们两宗的情分上,随手之……对了!”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倒道人抬头看向了易苒,面上有几分记挂:“当日混沌天劫,西华沦陷,记得我清炽举宗避入南华天羽,不知我清炽宗如今如何?”   ☆、第43章提要求   “不知我清炽宗如今如何?”   听了这话,易苒顿时无言,在南华界这么多年,她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清炽宗,若是按不倒道人所说,当初堂堂西华界的主宰,与天羽宗不相上下的存在,又是举宗避进了南华界,如今怎么着也不可能全宗没一个人剩下来,沦落到宗门覆灭的程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初的清炽也全部并入了天羽宗,大家干脆合二为一、不分你我了,但易苒也不是天真的孩子,自然能想象的出即便真是如此,天羽在这其中做出了什么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十分值得深思一番。   只是停滞的这一瞬,易苒便也失去了谎言相骗,伪装天下太平的最好时机。不道道人显然从易苒的面色里看出了什么端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了面色严肃的看着易苒 。   在心底叹息一声,易苒终于还是抬眸说了实话:“晚辈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什么清炽宗。”   不道道人闻言一滞,虽然一言不发但面色却越来越是阴沉,沉默了半晌,才忽的沉声开了口问道:“妙仙宗、金元门你也可听闻过?”   “也未曾。”猜想着这可能是除了南华西华外另两界的主宰,易苒说得断然,顿了顿,又补充道:“在如今南华界中,唯有天羽一家独大,旁的宗门至多不过二三流,只能仰天羽鼻息。”   说到这,其实易苒心里也有了些隐约的思量,混沌天劫,三界全灭,偏偏只剩下南华界留下了一大半,不说以往四宗定然不会那么亲如一家,就算关系真有那么好,这种大事关乎全宗命运的时候,定然也不会讲究什么情分,独独在天灾中幸存下来的南华宗接下来要面对的就一定会是*。   这样的危险,但偏偏实际情况是,千年前三家与天羽不相上下的宗门一起到了南华界,想用各种手段与天羽宗分享南华界本就不多了资源,可千年之后,天羽依然是南华、不,甚至天下第一大宗,其余的三界的三大门派却从此渺无踪迹,甚至连沦为二三流门派的机会都一个没有,干脆被混灭的干干净净!这么一想,自入门来一直觉着大气仁慈,与邪修不同的名门正派天羽宗果然不是那般简单。   不倒道人似乎对这消息不出所料,面色难辨的扯了扯嘴角,口中未停:“万象图、玄武谱、水遁九变、凌霄剑诀呢?这些你可曾听闻过?”   易苒抿抿嘴唇:“前三者皆未曾听闻,不过凌霄剑诀乃天羽独家功法,名扬南华,甚至天羽主峰之一便是已凌霄为名。”   “天羽独家功法!”不倒道人闻言恨恨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是满满的气愤与戾气,因着这愤怒甚至周围本满满飘散的混沌雾气都忽的旋转凝聚了起来。   易苒忍不住的一缩脖子,慢慢后退了几步,面色倒是未变,但心中却是越来越沉,看向在不倒道人面前地上散落的极品灵石等物,目光里满含忧虑。   慢慢冷静下来的不到道人,侧目见她着样子有些不屑,忽的施力凌空悬了起来,将地上的极品灵石与制阵所需拿到了手中,冷哼道:“本君向来言出必行,便是天羽卑鄙无耻、却也不至于迁怒到你个小姑娘头上!”   易苒心情复杂,一时也是满心羞愧,但化神之事对她来说太过重要,无法拒绝,因此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起身又深深施了一礼。   不倒道人没理会她,径直飘离得远了些,来回查看比对着,寻找设阵的地形,半晌手一抬四枚阵旗快速的j□j了四角,这才语气阴沉的问道:“你的元神寄存之物呢?”   易苒忙上前站到不远处,回答道:“晚辈未曾准备。”   “哼!”不倒道人斜觑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目光里满是“没准备那你还分个屁”的意味。   易苒一顿,解释的更加小心:“晚辈并不想将元神一下子一分为二或是分出许多,只是想割出极小的一份由他消散,连神智都都不一定能生出,实在不必另找器皿人身寄存。”   不倒道人眉头一皱,冷笑道:“你倒是去凡俗界,给我找出来一个能抡着百十斤的大刀一下从生肉中间挖出来条肉丝的屠夫出来。”   自从知道了清炽宗的消息,不倒道人原先的温和一丝不剩,对易苒这个天羽弟子瞬间就没了什么好声气,这些易苒十分理解,为了分出纪慧云的神识也甘愿领受,但此刻听见这句话却也是不禁一顿,愣了片刻大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确实,恐怕是她先前将化神大阵想得太神奇了,化神大阵便好比大刀的话,她本身就是那持刀之人,分裂元神何等痛苦的行为自然是瞬间一刀两断,又怎么能那般精细的单单剐出有纪慧云神识附着的那一小块?便是易苒能忍住这样的痛苦,也决没有这样的本事!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了,即便是元神少了一半也总好过一半都没有直接自爆,至于分裂后的元神衰弱,那也日后的事了!易苒沉思片刻,咬紧了牙关又对不倒道人说道:“既是如此,元神分出之后由着它消散便是,只是麻烦前辈了。”   不倒道人闻言挑了挑眉,说实话他想出的这化神阵虽然神奇,但对修道之人来说本就是弊大于利,如今连这一些微的利都没了,却还有人巴巴的要这弊端?想到这,本打算尽快做完让易苒立马走人的不倒道人也不禁起了些兴趣,也不接着布阵,而是到了易苒面前,疑惑问到:“为什么?”   易苒也不隐瞒,详细的解释了星冥门与纪慧云的事,不知是不是抱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念头,不倒道人听罢心情似乎好了几分,带了些讽刺的说道:“星冥门?倒是从未听过,不过只一元婴初期的女修便能给天羽找这么大的麻烦,哼哼,看来如今的天羽也不过如此。”   易苒沉默,不倒道人却又忽的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么说你拜入天羽本就不怀好意!”   易苒想了想,低声应了一句:“是。”   “哈哈,好得很!”不倒道人闻言笑得更欢,半晌停下来之后忽的正了面色,慢慢说道:“元神若是这般分了一半出去,你定会修为大减,日后也不一定能恢复的过来,除非遇上了大机缘,修为此生也就止步筑基了。”   易苒此刻也完全坚定了决心,口气断然:“晚辈明白。”   不倒道人眯了眼,语气轻缓却如同重锤敲击般狠狠的落在了易苒心头:“不过一元婴初阶的神念,不用化神阵,本君便可给轻易与你你抹除。”   易苒心头一震,却并不是单纯的欣喜,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倒道人也不会平白的这般乐于助人,而在这种情形下,她要付出的代价,自然还是离不了天羽宗。   不倒道人静静的看着她,并未催促,但态度不慌不忙,似乎是极有把握。   深深吸口气,易苒抬头直视着对方:“前辈要在下做什么?”   “全力帮那个什么星冥门,全灭天羽,只要你立下心魔血誓,寿元近前这一段时日,我也会此生所学倾囊相授。”   易苒摇头:“在下求您本就是为了摆脱星冥门束缚,自然不会自投罗网,何况,天羽或许确实对不起清炽宗,对我却只有恩德,毫无亏欠之处,您有权复仇,但我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这般作为,无异于恩将仇报。”   不倒道人冷笑:“到没看出来小姑娘还是个正人君子。”   “不敢,只是性情怯懦,没法那般理所当然的做亏心之事。”易苒垂下眼帘,说的坦然:“在下只求顺应本心,若当真如您所说暗害了天羽,定也会心生愧意,有这执念挡着,心境同样会成修为阻碍。”   不倒道人阴沉的看向她,威胁的说道:“你可知本君想,你连这混沌界都出不去?”   易苒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清楚的说明了她知道,但不会妥协。   二人僵持半晌,不倒道人忽的松了面色,坐回了地面,声音莫测:“好,极好,既是如此,我便换另三个条件,你只要答应,本君照样会助你。”   易苒安静的看着他,似有所待。   “一、回去后查清楚我当初清炽宗与天羽内情。”   易苒眨眨眼:“好。”   “二、回南华界后即刻寻机开宗立派,本君不管你立的是三流还是九流,人数是多是寡,宗门名字却定要是清炽宗!”   听了这要求,易苒虽然面带疑惑,但思量一阵,最终还是正色答应了一句:“是,虽人微力薄,晚辈也定尽力将清炽发扬光大。”   不倒道人微妙的笑了笑,抬头看着易苒,虽是在下仰视的角度,神色里却满是把握与傲然:   “第三,拜我为师!”   ☆、第44章神识去   易苒最终还是同意了拜不倒道人为师,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缘故,除了因为来自异世,在心底里就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说法没什么太多认同感之外,更多的,怕就是因为她真正的师父曾不凡太过奇葩,让她实在没法生出什么尊敬之意了,于是在这种情形下,易苒将不倒道人的前两个要求立下心魔血誓后,便也依足了规矩跪了下来,恭谨的行了拜师礼。   不倒道人见此很是畅快的笑了起来,接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容忽的一顿,面色沧桑的叹了一声,垂头随意说道:“起来吧。”   易苒答应一声,刚刚站起怀中便忽的砸来了一个黑色的布袋,比寻常的储物囊略大几分,也重了许多,因为没有准备,易苒刚一接手手心便是一沉,全身都因此低了下去。   有些忙乱的适应了这重量,易苒刚刚重新站好,不倒道人低沉的声音便也传了过来:“乾坤袋,存了这么久,杂七杂八的还有些东西,你先拿着,再重炼也怪麻烦的,没必要了,等着我死后神识消散了,你再打开便是。”   最后这句话有些英雄迟暮般的悲凉,易苒本来有些惊喜期待的心情瞬间因此一丝不剩,便也没再对新师父的行为表达什么感激喜悦之情,只是安静的应了一声,便将这乾坤袋收进了怀里。   过了这么久,易苒体内的灵力也已消散的差不多,侧目见不倒道人此刻沉吟不语,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便也不去打扰,只是自己行到了一旁,盘膝坐下拿出了小白花,与它交流几句后闭目吸起了灵力。   约莫半刻钟,体内灵力重新充沛起来后,易苒睁开了眼。不倒道人似是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正在她睁眼后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款冬升阶所需灵力不少,升阶不易,你为何不服食丹药?”   “因不小心遇上了混沌飓风,晚辈所带丹药都已遗失。”易苒起身上了前解释到。   不倒道人越发奇怪,不满的问道:“我本以为你是在修炼,可既是已没了丹药,怎还敢这般坐视灵力消散?”   易苒瞪大了双眼:“不坐视,又能如何……这没办法阻止啊。”   不倒道人这才像是有些恍然:“原来你竟不知闭灵之术?”   易苒愣愣摇头。   经过了不倒道人一番解释,易苒才明白了,混沌雾气侵蚀最厉害的只是天地灵气,但对人体本身的筋骨血肉反而只是循序渐进的影响损害,速度很慢。哪怕是凡人,身体壮实的都可以熬个四五年,就更莫提肉身被灵力滋养锤炼过的修仙者了。   所以说,如果在不修炼,不与人对战,不御剑……总之就是完全不使用灵气,只是靠着*的力量老老实实呆着,在混沌界生存是完全没什么问题,当然,别的是什么都做不了就是。   但问题是,修道之人也已习惯了能时时刻刻在体内各处都充满了灵气的日子,有些刻苦的,甚至在日常生活里都不停止修炼,灵气吸收消耗的循环,对他们来说就像呼吸一般,甚至由不得自己控制。   这种时候,就需要不倒道人所说的闭灵术,算是一种特殊的功法,按照这种方法所说的顺序在几大特定的经脉中绕转灵气,几乎可以保证体内的灵气一丝不外溢,自然也就不会被混沌雾气吸取,直到四肢内脏被污染的厉害了,再分出一小部分来洗经伐髓,便立即就可恢复如初。不倒道人之所以能在混沌界里呆上千年,想来靠的就是这方法。   明白了竟有这样的方法,易苒有些惊喜:“竟还有这等妙法,晚辈从不知道,天羽与其余宗门也未见有知情者,想来是在千年间失传了。”   如今的南华界,失传了的各种“上古”秘法,秘籍都不算少见,易苒一听自然便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不倒道人闻言却有些不屑,冷笑了一声,语带鄙视:“天羽又未曾遭过灭门之灾,连《凌霄剑诀》都能成了它的独家功法,何况一小小的闭灵术?失传!哼,怕是小家子气,不愿让旁人知道才是真的。”   易苒闻言一顿,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倒道人倒也没有等她给什么反应,冷哼过后便正了面色,沉声吩咐了一句:“留心记住。”   知道这是要传授自己闭灵术了,易苒也忙集中了精神,因为手里的小白花又一次嘤嘤出声的表示不愿回灵兽袋里,易苒想了一瞬便将它放到了面前,接着认真记起了不倒道人已经开始说起的口诀。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天才都不是个好老师,不倒道人的口诀念得很快,遇到难以理解的复杂地方,倒也会解释,但解释起来却绝不超过三句,一句瞬间带过,从不关心易苒是不是真的明白了问题。   当然,易苒倒是能感觉出,这倒不是不倒道人故意难为,而是不倒道人觉着这样简单的事最多解释两三句就够了,完全不需要更多,因为虽然不倒道人没像曾不凡一样直言她就是个智商低下的白痴,但这种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可以跟上进度的教学方式,也着实让易苒压力满满,全神贯注的不敢有一丝懈怠。   因为太过认真,易苒自然没心思关注放在脚边的小白花,而款冬精魂虽说在南华界是圣阶灵药,但在不倒道人眼里却似乎算不得什么,也从未对这小白玉瓶表现过什么关注。因此,一教一学的两人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小白花也一直将花心冲着不倒道人,一动不动的连平常习惯的晃动都没有,像是也在听课一般专心致志。   不过一刻钟,讲罢了的不倒道人摆摆手,示意易苒自己试试,但马上就对易苒表现很不满意般阻止她,甚至直接伸手贴上了易苒后心,自己输入灵力顺着易苒经脉转了一圈做示范,亏得不倒道人原先的化神修为,神识惊人,做这样危险的事竟也很是顺畅,没把易苒弄到走火入魔。   做了示范的不倒道人似有些感慨,满面忧愁的摸了摸下巴,摇着头说道:“当日我堂堂灏泽真君,四界无人不知,眼光甚高,连五行俱全、十四接丹的美貌小姑娘跪地苦求都不屑一顾,寿元将近之时却竟收了你为开山弟子,本是天羽弟子又天性愚钝就罢了,姿色竟还这般平平!当真是,世事无常……”   正在闭目接着尝试闭灵术的易苒,听了这话的一时几乎控制不住要岔过气去了,刚见面的时候谁说她还颇有几分姿色的!给天才当弟子什么的,最讨厌了,明明在星冥门或者天羽外门时都算得上是能自学成才的好学生,便是最近在百里门主手下的时候还颇得赞誉,多次夸她“悟性极佳!”可一到曾不凡或者不倒道人这,简直就和白痴也没什么差别!   *   但无论易苒再怎么无奈纠结,在不倒道人身边学习的日子也依然不可阻挡的继续了下去,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她终于可以不再修炼南华界最寻常的无属性功法《清元诀》,而是有了真正高等级,能从炼器一直修炼到化神期的圣阶功法——《流木典》。   按不倒道人所说,在原先的四界宗门中,天羽擅炼丹,向来与人为善,而清炽则主出剑修,除了天羽外与其余两门多多少少都有过些冲突,但因攻击力是四界之最,倒也一向不怎么在意,《凌霄剑诀》本就是清炽宗的功法,是清炽宗扬名四界的最大依仗,因此不倒道人听到易苒说天羽私占后才会这般气愤,若不是因为不倒道人的灵根不适合《凌霄剑诀》,并没修习过,他是一定会把这剑诀传给易苒来出这口恶气的。   不过对易苒来说,《流木典》却更为适合,不倒道人本人正是修炼的正是这这本功法,按不倒道人的话来说,易苒是水土木三灵根,而功法则本就是清炽宗一阵法前辈所创,以木属性为主,水土为辅,金火虽也会涉及,但不是主要,即便没有灵根也没什么大碍,简直像是为易苒量身定做的一般。   不过功法虽神奇,却也是要循序渐进的修炼的,不倒道人显然没这个时间等着她,因此在仔细对她讲解了《流木典》,确认她都记住了之后,不倒道人便也干脆的将这事抛到了一边,开始从头对易苒进行了另一方面的教导——符阵之道!   一直以来,易苒对符阵就都是自己对着书籍玉简摸索理解,这其中不知走了多少弯路,但有了老师教导果然瞬间便不同,能想出化神大阵的宗师人物水平自不用说,加上此刻是真心教导,也不用拿书籍课本,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不过寥寥几语,便深入浅出、春风化雨一般另易苒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直呼“原来如此。”   专心于一件事上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不倒道人的老态一日比一日的明显了起来,不过几个月,便如凡俗界寻常的老人般一样,渐渐开始了咳嗽,腰背越来越佝偻,黑褐的老年斑爬满了手背,满面的皱纹堆积的简直不像是真人,甚至于,都开始掉起了牙!   那时不倒道人正在易苒仔细讲解了他所知的,有关天羽宗九转乾坤大阵的阵法内容,快到了结尾时,便忽的捂嘴一阵猛咳,停歇下来后手心便赫然躺着一枚白牙。   看着手心,不止易苒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便连一直对此表现的异常坦然的不倒道人瞬间都呆愣了起来,半晌终于慢慢的笑了笑,叹息一般的口气:“时候到了。”   张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易苒怔怔的念叨了一句:“师父……”   “过来吧,再不给你抹了神识便迟了。”不倒道人已完全回过了神,轻轻笑了笑,示意易苒近前后,将手放到了易苒眉间,缓缓抬眸直视着她,声音低沉,:“吾,清炽宗九十七任护法、九十八任宗主刘灏泽,今传九十九任掌门之职于弟子易苒,望不负祖先基业。”   句子也不长,但一字字的念出便如同有了雷霆万钧之势,易苒浑身一震,咬紧了牙关深深吸了口气,正色跪了下来,起誓一般:“弟子,领命。”   不倒道人看着她,释然的笑笑,闭上了双目。   下一刻,远在南华最北的纪慧云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了天羽宗方向,语气冷厉:“废物。”   ☆、第45章衣饰铺   为易苒抹去了元神中纪慧云的神识后,不倒道人似是因此耗尽了全部的精力,甚至都无法再对易苒说出什么,只是微微喘息着,认命的闭上了眼,直至半刻终后,真正大限的来临。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跪在一旁的易苒便如同处在加速的世界中一般,亲眼看到了不倒道人灵气散尽的骨肉尸骸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没了主人的保护,衣上的符阵也迅速被混沌雾气侵蚀损毁,不过一刻钟,不倒道人的尸身便像是已亡故几十年的凡人一般*,再也看不出曾经是叱咤四界的化神真君。   愣愣在原地守了许久,易苒终于渐渐回过了神,接着慢慢弯下了双膝,一丝不苟的以额触地,行了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真心诚服、而非无奈敷衍的大礼。   一旁的小白花见状,也学着易苒的样子,花心垂地,深深屈下了花茎,维持这样的姿势等了好一阵。   易苒见状心头像是也松了几分,扯了扯嘴角,侧身将它连白玉瓶一起端了起来,起身站起,叹息着说道:“该走了。”   之前特意向不倒道人询问过,易苒知道传送阵所在的位置与方向,倒不用担心迷路,没有靠化神大阵来分裂元神,极品灵石便也没有用掉,并不用考虑灵气的问题,但因为此刻的南华界,无论天羽宗还是星冥门,都一定以为她已死在了混沌飓风里,有了这么好的脱身机会,她也不想与天羽宗率领的南华各宗遇上,再生纠葛,于是便也没有御剑,而是干脆只是依靠肉身的力量,选择了速度最慢的步行。   “嘤嘤~”过了许久,小白花忽的在易苒脑海中响起了声音,低婉平和的声调,配着轻挨触碰的动作,显然是感受到了易苒有些低沉的心情,正在安慰。   易苒听见这声音,低头仔细看着小白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着近些日子以来小白花越发灵动聪慧了,竟自己在旁听着,便能学会闭灵术!发现时,不知自己,便连不倒道人都很是惊诧不止脑子,便连修为都似乎高深了许多,就像此时,明明因为灵力给了她许多颜色都有些黯淡,若是以前怕早就和凡花一般只能一动不动的呆在瓶里了,但如今,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日常活动、神识传音,甚至还依然能精准的感受到自己的情绪!   估计是因为在不凡崖上升过一次阶的缘故?易苒这么想着,便也低头问道:“你还要升几次阶才能化形?嗯,需要几次,就嘤几声。”   “嘤嘤,嘤……嘤?”   前几声还算是顺畅,到了最后就似乎不是那么肯定的语调,易苒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两三,或者四次?”   小白花像是也不怎么确定,犹犹疑疑的点头,易苒便也大致明白了,略有些失望:“那还得好久。”   花精修炼与人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都是修炼越往后,需要的灵力便越是成倍的增长,说不定还会遇上瓶颈,速度自然便会越慢,这么说来,小白花离化形确实是还需要不少功夫。   小白花有些懵懂的晃晃,似乎对易苒口中的“好久”也没什么太清楚的概念。   索性在混沌界里无法修炼,这时也没法赶路,易苒便也闲聊一般,百无聊赖的接着问道:“我查了书,说款冬精魂虽然每次升阶都会散尽灵力,但也因此不会有瓶颈,所以只要灵力积蓄到一定程度,你自然就会升阶?”   这次是相当确定的嘤嘤声音。   “那倒是也合算的很,不过这么一来,你估计没什么攻击力是不是?”易苒面带沉吟,说罢不待小白花表示不懂便接着了然的接着解释道:“就是说,等得你化形之后修为如何?若拿和人修比起来,算是炼器,筑基,还是金丹?”   说道炼器、筑基时小白花只是摇头,等到金丹时,才挺直了花茎不停的点着花心,很是骄傲的样子。   “金丹?”易苒一愣,不相信般接着问道:“你确定是金丹?就是像曾不凡一样的修为?”   “嘤嘤嘤!”小白花叫的分外肯定,努力摇晃着,带些被轻视了的不满,很是委屈。   见状易苒瞬间笑得很是欢快,心内也确实欣喜了几分,凭一己之力开宗立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更莫提因为不倒道人殒命之时的话语,在易苒心中隐约升起的,想要重建清炽宗荣光的念头。这时候身边有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未来金丹期高手,确实会让人心中添几分把握。   因此易苒闻言想了想,停下了脚步低头从怀中的储物袋里拿出了极品灵石,试了试瓶口大小,用比方剑磨了三分之一下来,扔进了白玉瓶内早已失效的凝灵浆里,开口说道:“因我白耗了那么多灵力,快吸点吧,也好早日化形。”   小白花高兴的嘤嘤着,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把灵石也纳入了自己的闭灵术范围,不至于因我混沌雾气而浪费,不知是不是花妖的天赋,但单从这一点来说,小白花可是比不倒道人都要强点。   而易苒也并没有接着动步,反而将白玉瓶放到了地上,自己也盘膝坐了下来,拿出了刚才触碰到才突然想起的——乾坤袋。   说是乾坤袋,但实质与储物袋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空间更大,也更高阶更精细一些而已。这时离不倒道人殒命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残存的神识虽然也有一些,但因为其主人的离世已变得虚浮的很,像是没了根基的飘絮,易苒的神识不过轻轻一抹,便和当初不倒道人抹去她储物袋上的神识一般轻易的扫了个干净。   见状易苒的动作顿了顿,停了片刻才继续将神识继续神入了这不甚起眼的黑色乾坤袋中,一探之下饶是她本还因刚刚的思绪有些怅然,也禁不住瞪大了双眼,怀疑起了不倒道人是不是把自己的乾坤袋和旁人的弄错了!   和预想的不同,易苒一眼看见的不是原以为该有的灵石玉简、功法秘籍,而是排列归纳的整整齐齐的各色衣衫发带、罗帕首饰,丝绸罗绮、金银珠宝,琳琅满目,熠熠生辉,这哪里是一个前辈高人的珍藏,简直是个处处齐全的衣饰铺子!   莫不是她看错了,不倒道人也是个有个奇怪收藏癖的神人?   震惊了半晌,回过神的易苒才终于把张大了的下巴合上,随手从乾坤袋最近的架子上拿起了最上的一把团扇看了看,不是灵气法器,就一把寻常团扇,似乎是绢制的白底,倒很是精致,唯一出挑的是扇面上挥了一女子朦胧的侧影,右面则是一笔娟秀的簪花小楷,单从这笔迹与诗句里,便似乎能看到其中的绵绵情意——“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哑然的愣了愣,易苒有些无措的将这似乎满含着少女之心的扇子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然后又仔细的翻了翻其余的各种颜色款式的衣服首饰,发现其中大多还都算是灵器甚至法器的,但比起用处来,更引人注目的却是这些东西的形状外表,或富丽或清雅,但无一不是异常脱俗,能吸引世间大多数女人全部目光与注意。   而仔细观察后,易苒却是发现了在刚才放着团扇的架子上的东西还有些不同,这上面的东西大多都有一些一看就是女子亲书的各种诗词字迹,从温柔婉约的“心悦君兮君不知,”到幽怨缠绵的“情犹未了缘已尽,笺前莫赋断肠诗,”易苒甚至还在一支木钗上发现了用鲜红血迹刻出的“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   看到这,易苒终于隐约明白了什么,易苒有些恍然的回忆起了不倒真君所说的,他堂堂灏泽真君,曾经在四界里钦慕者满天下,随便出个门就能收到不少定情信物的话,原先以为是他随口胡吹的无稽之谈,但看现在这样子……似乎,是真的?   易苒摇摇头,放下这些漂亮到扎眼的玩意们,又仔细找了找,终于有些庆幸的在这些东西之后发现了些正常的东西,比如一小堆团在一起的竹简,几瓶盛放丹药的玉瓶、几把形状比较正常的刀剑法器,还有一些符合不倒道人阵法宗师身份,一看就异常古朴大气的上古符篆、阵盘,以及几十枚上等符笔。   实际真说起来,这些东西也不少,但因为有最前的五光十色映衬着,即便价值要强的多,但却实在是不怎么起眼。清算了这些后,易苒想了想,还是叹息一声,又回过头去一件件的查看起了最前的衣衫配饰,本是想着看看会不会有些有用能配的上外表的防御法器,但没想到,却还真的发现了一件有用的东西。   一件纯白色,边镶金边的道袍,应是按着不倒道人原先的品味缝制的,款式用料都无比高调,但作用却分外内敛,一旦穿上便能瞬间改容换貌,成为一个外形俊朗的翩翩青年,以易苒用神识仔细探查过的感觉估算,寻常金丹期真人都无法发现不对。只要她小心些,不像伪装的白水般露出那么多显眼的破绽,便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南华界行走,而不用处处小心避让天羽宗!   虽然不是最珍贵,对此刻的易苒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东西,当然,如果内衬上没有用暗纹绣着“只愿君心似我心,”易苒觉着自己一定会更满意。   ☆、第46章 双修典   距天羽宗近百里的山门之外,一如既往热闹繁杂的贸市。穿着白底金边道服的易苒,举步迈出了贸市执事堂的大门,“唰”的一下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边很是做作的摇着,边昂起了下巴说道:“既是如此,我便静候这位管事的佳音了。”   虽然是还算客气的话,但态度很是猖狂,透着满满的目中无人,原本还算是英俊的面貌瞬间便因为这幅嘴脸变得面目可憎。不过看在灵石的面子上,对面的执事还是强忍下了心头的不悦,扯着嘴角哈哈干笑了起来:“刘公子放心,最迟后日,您的店面定能开张大吉!”   “哼!”易苒理所当然的微哼一声,也不告辞,便自顾自的昂首下了楼,嚣张的往贸市内举步行去,等得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墙角,身后的管事终于忍不住对着她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声,恨恨骂了一句什么话。   看似已经离开,但神识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幕的易苒见状却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一直习惯性的讲文明懂礼貌,低调寡言讲内涵,忽的这么嚣张一下子,感觉却好像还挺不错!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必须要靠不倒道人留下的道袍扮作男装与人交流,便总要有个定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不是那么好装出来的,又怕不小心露了女态,还和以往一般沉默寡言又实在不太方便做事、也惹人怀疑。这么一来,也只有这样一幅嚣张的暴发户嘴脸最适合扮演,因为惹人厌烦不会有什么知交好友,甚至都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愿意亲近,自然也最不容易露出什么破绽,于是原本的易苒便瞬间在贸市成为了人见人厌的“刘公子”。   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易苒折扇轻摇,像只横行的螃蟹一般,在贸市众人或诧异或鄙视的目光下招摇过市,不过百十来米的路程竟让她硬生生的晃荡了近一刻钟!直到瞧见了自己刚租下店铺的大门,推开店门进了内,才终于收敛了神色,长舒口气用正常的步伐在椅上坐了下来。   这是易苒拜别了新师父不倒道人近半年之后,她用了四个月的功夫步行,估算着天羽带领的南华各宗都已离去了,才也传送出了混沌界。回归南华界之后,易苒思量一番,终于还是决定了要再回天羽宗看看。   毕竟不说从时间看,已快到了星冥门大聚入侵天羽宗的时候,便是之前对不倒道人发下的心魔血誓,也要求了她必须去天羽宗查明当初清炽宗消失的实情,再加上,易苒心里还隐约牵挂着林山的元神一事,虽然觉着林山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之人,但怎么说也是定下了守望相助之约,自己也因为从林山那获得了不少助益,到了这地步,她也觉着总要亲自去看看,知道可林山到底怎样才能安心。   但显然,她并不能再以易苒这个天羽内门弟子的身份回归,甚至于她都不敢上天羽主峰,怕会被熟识之人发现了破绽,几相权衡之下,这才终于看上位于天羽山脚的贸市,位置合适,虽然由天羽宗维持着秩序,但里面的商家四处皆有,也并非全是天羽宗的人,只要小心些,也不会被发现身份。这才有了易苒先前去天羽负责贸市事物的执事堂,申请开店的事,至于开的店是什么,有了乾坤袋里的东西在,易苒自然顺势便决定干脆开个衣饰铺子!   有点像前世的大型市场管理,在天羽宗的地盘上开店要先去登记报备,缴纳灵石,才能租用天羽宗贸市的店面,享受天羽宗的保护与支持,除了性命长了些,说起来修仙者们的生活也与凡人没什么太多的差别。   虽然给管事的送了灵石,但开店的手续一时半会也还下不来,因为易苒租下的店铺内依然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二楼她居住的阁间有些人气。易苒上楼直起了窗户,将小白花从灵兽袋里拿了出来,一面笑着安抚它的嘤嘤抱怨,一面从低头俯视着福缘阁的大门,有些出神。   混沌界这次历练,除了意外之喜遇到了不倒道人,消去了元神内纪慧云的神识外,易苒还获得了许多旁的好处,不止斩杀混沌异兽获得的血肉筋骨卖出后得了一笔不菲的灵石,体内的灵力还经过这多半年的压制与凝练,在南华界一朝放松后也异常的顺畅,顺势升到了筑基中期,   当然,副作用便是接下来遇到了不大不小的瓶颈,继续修炼便几乎没了丁点用处,修为毫无进益,而符篆之道是长久下来日积月累的成果,便更不能着急,因此,一时闲下来的易苒便有了心思注意些旁的事情,比如——隔壁的福缘楼。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易苒分到的铺面刚好是在福缘阁的斜对面,算是相邻,她刚来时福缘阁的掌柜甚至还派了那位爱脸红的伙计小哥给她送了新邻居的见面礼,易苒本还存着几分希冀的又去福缘阁花了十几个低阶灵石,不过最好的也就是得了五个低阶灵石,旁的就更不值一提。   易苒见此觉着是自己得到了小白花与间接吸引到不倒道人、救了自己一命小黄书,在福缘阁的运气已尽,也就停了手,故意留了几句不满的话后,便扔下了回礼气哼哼的回了自己店面。   与贸市里生意最好、门庭若市的“聚宝楼”比起来,福缘阁的生意不算很好,但也绝不算差,这种类似前世彩票抽奖一样的销售方法,只要能保证销售量、计算控制好利率,便可以说是只赚不赔,易苒在它隔壁呆了近十日,所见所闻越多,便越是敬佩起了这福缘阁的掌柜,只可惜这人确实是神秘的很,以易苒的本事,即便是蓄意打听,也依然毫无消息,仿佛整个福缘阁除了那个腼腆的凡人伙计就再无旁人了一般。   “哎,对了,勉强也算是你老家,你见过福缘阁的掌柜或者东家没?”立在窗前看了一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易苒低头对着小白花问道。   似乎很不愿意回想起在福缘阁被关在盒子里、不见天日的日子,小白花心有余悸的“嘤嘤”几声,快速的摇了摇头。   易苒慢慢坐了下来,接着问道:“这么说来我买下你的时候那伙计说你本来就是朵凡花,那你是怎么到了福缘阁,谁发现你的?”   想了一阵,小白花缓缓扭动起了花心,一笔一划的对着易苒写出了一个“手”字,接着迷茫的嘤嘤几声。   当初在混沌界步行回来时,易苒因为百无聊赖,便聊胜于无的教起了小白花练字,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算是很大的进展,加上对小白花的熟悉,现在基本的交流已完全没什么问题,比如现在,易苒略一思量,便也大致明白了:“你是说那时候你神智不怎么清楚,只记得是双手把你从凡俗界带回来的?”   “嘤嘤。”赞叹的点头,顿了顿,小白花又想到了什么,花心摇动着的写出了一个“女。”   易苒挑眉:“是女人?”   小白花嘤嘤答应着,动作毫不停歇的给易苒写了另两个字确认了这说法:“香”,“软”。   易苒想了想,正打算继续再问些什么时,窗外便忽的飞进了一张传信符,接过看了看,是贸市的莫道士邀她茶楼一聚,有要事相告。   无论什么地方,都总有一些三教九流,消息灵通之人,比如天羽宗内的莫叔,比如天羽宗外莫叔的远房侄子莫间人,同出一家,便连干的营生都一脉相传,比如为下私下里不太能见得人的人事牵线搭桥,再比如,收集贩卖消息。   因为身处天羽宗之外,易苒花了大价钱请了这位莫道士注意天羽的最新消息,一旦有什么动静,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告诉她,以往传来的信都是直接写了了传信符上,也都是些琐事,并没什么重要,这还是第一次要求见面。易苒不得不重视了起来,也顾不上再关心什么福缘楼,即刻便站了起来将小白花收进了灵兽袋向茶楼行去。   没让易苒等太久,溢着灵气的灵茶才刚上了手心,莫道士便脚步敏捷的到了易苒所在的包间,干这种工作的人很是识趣,不该问的事便一句也不会多说,加上天羽门派大是非也就多,莫间人从没好奇过易苒为何对天羽宗的事情感兴趣,见面后毫不手软的收了灵石便干脆了告诉了易苒这次的重要消息——陆望舒开山弟子林山与莲华真人弟子王涟双修在即,正式大典已定于一月后,不过几日便会大摆席宴,邀天下道友观礼见证。   易苒闻言果然一惊,上次在和泽郡时纪慧云便特意对林山交待过这事,还让林山将双修大典再拖半年,说这其中没有问题易苒都不信,这是不是说明,星冥门的打算就会在一月后的双修大典上动手?   但接下来,莫道士却接着说起了他的重点,这次大典,门内很是重视,不仅财物规模都准备的分外隆重,且不知为何,外门毫不知情,但内门弟子都已陆续回门受了交待,外松内紧,戒备极严!   ☆、第47章赛掌柜   这次天羽宗的双修大典的确异常隆重,称得上广邀南华各大宗门,算来离大典正式开始还有多半月时间,但还呆在贸市的易苒就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越来越是不同的氛围,本来最多算是热闹的贸市被应邀或闻讯而来的修真者们充斥着,不过几日间,人流就变得川流不息,甚至要到了摩肩擦踵的程度。   不过因为人流量的增大,易苒为掩饰身份,无心开起的衣饰铺子,生意却竟异常的火爆了起来,一时间几乎让易苒很是不知所措,但瞬间的新鲜惊讶过后,便只剩下的满满的不胜其烦,毕竟整日思虑重重、另有牵挂的易苒,是实在没心思真的整天呆在店里,忙忙碌碌的应付客人、专心卖衣服首饰的。   因为这缘故,生意好起来也不过两天后,易苒便忍无可忍的关了店门,倒让许多听说这里衣饰很是漂亮别致,特意赶来的少男少女们扑了个空。   只不过,客人能挡,邻居就不行。   这日傍晚,在二层的易苒听到楼下温和有礼的敲门声后伸出神识探了探,脑中一眼便印出了隔壁福缘阁那腼腆小伙计的身形,一旁还站着一和凡俗界里妇人装扮一般的女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易苒毫不收敛的神识,还抬头露了一客气的微笑。   顿了顿,易苒还是收起小白花起身下楼亲手打开了店门,昂着下巴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何事?”   “这就是刘公子?果然修为高深,清逸俊朗。”伙计小哥见门一开就低头退了一步,因此这是当前的妇人微笑着开了口。   易苒眯着眼,用不怎么规矩的眼神从上到下扫了对方一圈,嘿嘿笑着,说得饶有深意:“哪里,及不上夫人风韵犹存。”   虽然是故意说出的这话,不过倒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对面的女人表面看来三十多岁年纪,因为还是炼气期,这应该就是真实的岁数或者更大些,但丁点没觉着像是韶华已过的昨日黄花,一身暗红的襦裙包裹着的温软身形,浓密堆起的黑发,甚至眼角微微的纹路,都反而透着说不清是端庄还是妩媚的感觉,总之,很有味道,是会让易苒一下子就会想起“人|妻”这种形容的类型。   听了易苒这话少妇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悦,不过一旁的伙计小哥就瞬间涨红了面颊,忽的上前一步挡住了易苒的视线,明明已怒目圆睁,却还不敢招惹易苒般咬紧了牙关,颤抖了终也只是声音颤抖的冒出了一句:“这是我们赛掌柜!”   见状易苒心中暗笑,面上却依然做足了纨绔样子不满的皱紧了眉头,似要发怒,对面的赛掌柜见状忙上前一步,拦下了伙计小哥笑着:“可是打扰了?刘公子可否请晚辈进内坐坐?”   显然,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就是“刘公子”也不好意思再紧追不放,不过易苒还是满脸不满,退后一步,也不再叫夫人,就立在原地冷哼着又说了一句:“赛掌柜何事?”   “本早该拜访的,只是前几日店中杂事耽搁了,如今才来,前辈莫要怪罪才是。”赛掌柜丝毫不觉尴尬,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只是今日才发现前辈的店铺竟关了门,这么好的生意还真是可惜了。”   易苒皱着眉头看着她,心里还是想不通对方来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一时也懒得再伪装,就只是接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赛掌柜自来熟的又走了两步,在位上坐了下来,语气满是关心:“只是不知是为了什么停业,可有晚辈能帮上的地方,刘公子莫要客气才是。”   “生意太好,人太多,本公子嫌他呱噪。”易苒想了想,这般说道。   一旁的伙计闻言睁大了双眼,忍不住的张了张嘴几乎只差说出你是不是个白痴这样的话了,赛掌柜倒是面不变色,反而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刘公子说的极是,您这般天资本就不该做这些杂事的,只是,怎的竟也不招个伙计呢?”   易苒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不可否认自从易苒成了“刘公子”以后,这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感觉还真不赖,易苒几乎要有些上瘾了。   这么持续不客气的表现,绕是赛掌柜似乎也终于有些尴尬了,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坦然说道:“您若放心,不如让我这伙计小何到您的店里帮工几日?不瞒您说,小何虽是凡人,干这事却是一把好手的。”   这次易苒是真的奇怪了,想了想干脆摸着下巴说得淫|秽:“这般示好,赛掌柜莫不是想自荐枕席?本公子却不喜欢岁数大的呢!”   “小何!”赛掌柜猛地轻喝出声,止住了想冲上来的伙计,接着不慌不忙的对着易苒福身施了一礼,语气淡然:“晚辈虽修为低微,却有些自知之明,并不敢辱没了公子,实不相瞒,晚辈这般示好,乃是另有所求。”   易苒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赛掌柜解释道:“按晚辈原先的打算,小何虽是到您店里当伙计,却是会故意与客人提起我福缘楼,有意无意的让客人在您这买了衣裳后,便去隔壁花几块下等灵石。”   易苒愣愣,有些恍然,这是……做广告?这么一想,易苒倒记起了她第一次来贸市,去聚宝楼买符纸丹砂的时候那伙计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和她提起福缘楼了,恐怕也是收了这掌柜的好处!   不过来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修道之人有做广告的意识,不止是有,而且是这般恰到好处,毕竟福缘楼,就是这样随意听人提起,临时起意的去试试,或有或无都是随缘才是最契合的法子,真的宣扬的人尽皆知的话,反而会没了那种宿命感的意味。   不过虽然挺佩服,另有图谋的易苒还是不怎么想和别人多生瓜葛,因此她扬着鼻孔满面不屑:“本公子不缺雇几个伙计的灵石!”   赛掌柜似乎早有准备:“晚辈原先是这般想的,只是见了您店里的衣服以后,却有了些旁的念头,雇伙计的灵石您是不必在意,但若再多些呢,用您店里所有的东西,换近千的上等灵石,您可会放在眼里?”   易苒一愣,店里摆着的衣服首饰,只是乾坤袋中约莫三分之一的数量,但因为大部分都是不倒真人随手拿出来送女人的,虽然看起来都异常漂亮,但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的的作用,也就是说,并不是防御性的法器灵器,恰恰相反,除了基础的不污不毁外,反而是类似能放荧光、彩带自飘、衣带异香等等,这一类华而不实只会添乱的有功能一大堆。正常来说,屋子里的东西就是都卖完,能得几百块中等灵石就已不错,可这赛掌柜竟直接放言能翻近十倍?这就实在太过了些。   显然发现了易苒眼中的怀疑,赛掌柜站起了身,说得正色:“既然公子本也不在意灵石,何不让晚辈一试?便是不成,也权当是晚辈带着伙计为您白看了半月的店,若是能成,晚辈却是请您分我一成灵石。”   看着对方眼中的诚恳与自信,易苒沉吟了一阵,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最终点了点头,像是着看热闹般的兴致勃勃:“好,自今日起到双修典两日前,这店就交给你了,无论你能将东西卖出多少,我都给你一成的利!”   赛掌柜闻言,面色明显松了几分,认真严肃的气势下去后,刚进来时那妩媚少妇的感觉又显了出来,满面风情的笑着,倒也没客气的略福了福身:“既是刘公子这般大度,妾身便却之不恭了。”   见对方暗示的这么明显,易苒也配合的露出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将赛掌柜扶起,顺便可劲摸了一把对方的手掌手腕,才故意炫耀的在伙计小何的面前张扬而过,准备出门。   “公子且慢。”赛掌柜却似想起了什么,又忽的叫住了她,接着问道:“不知您这店叫什么名字?既是要开门迎客,也总要有个招牌才好。”   这倒是真的,因为没当回事,易苒就压根没为自己的店铺做店名匾额,就只有门前斜插着的三角布幡上的“衣”字,勉强算是招牌,见对方这么问,易苒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叫青火吧。”   赛掌柜自然没意见,问过易苒打算出门后便表示自己和小何先留下将店内东西都登记造册,好等易苒回来查看清楚,这些易苒也不关心,随意答应后便接着脚步不停的去了贸市中最大的酒楼,她已约好了请天羽宗那几个负责贸市事务的外门弟子去尝尝最新的箐蛛灵兽肉,眼看着已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这项工作易苒其实一直在做,但真正加紧了却是在知道了双修大典的消息之后,天羽宗为了门内两大内门弟子的大典大宴宾客,自然是广散了请帖的,贸市这也有几张,本意是请与天羽宗合作多年,多少有些规模的商户们,初来乍到的易苒自然不再此列,但易苒却十分需要这个资格,毕竟若是没有请柬,这样的喜事天羽宗固然也会让你进去,但怕就连主峰都上不去了。   这种情况下,易苒想要请帖,就只能挤占原本商家的名额,而想要便达到这目的,自然就只能靠着灵石开路,与天羽宗弟子们拉关系。   .   随着时光的流逝,易苒想要的请帖在大典前七天顺利拿到了手中,而青火衣饰铺子经过赛掌柜的动作,竟也真的开始了日进斗金。   一旦明白了,方法倒也不难,易苒先前只想到了这些衣服首饰没什么太实用的价值,但却忘了它是独一无二,南华界只此一家的,确实,只有当初四界齐全,灵力充裕的时代,没什么牵挂的修真者才有可能对这样的衣服首饰感兴趣,这些东西才会被生产制造。可现如今的南华经历了混沌大劫,连修炼都成问题,自然也就没那么功夫关心这些,就更别提还有技术失传、阵法师稀缺的各种问题。   赛掌柜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干脆的将将青火衣饰打造成了只有少数人买得起的奢侈品,寻常一件道袍就卖几十个上等灵石就罢了,还特意挑出了仅存的两三件不仅卖相漂亮,防御功能也比较可观,可当作上品灵器的的衣饰当作了震店之宝,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却放言绝对不卖,只让大伙看!   接下来就是各种神奇的宣传,每日只卖三件,价高者得,但每隔一日还会送出一件给有缘之人,当然,也可以去隔壁福缘楼试试,有可能抽中可以随时来青火买衣饰的灵牌,更说不得,还可能会用一块低阶灵石便把青火的震店之宝拿走!   这么一来,虽说开始时众人大多都被价钱吓退,一时无人问津,但因为有天羽的双修,几乎可说聚集了如今南华能承担的起这价格的大多数人,天时地利人和,不过十几天,青火店竟就已经成功赚了千块上阶灵石,当然,其中大手笔扔下了五百个上等灵石,硬是买去了一件震店之宝准备送给冰儿的曾不凡,是其中的主要力量。   只是随着青火衣饰铺的蒸蒸日上,易苒心头的念头也是越来越强,在大典前的第五日,终于绝对叫了赛掌柜单独相谈。   显然心情不错的赛掌柜红光满面,对着易苒笑得越发真心:“不知刘公子叫晚辈何事?可要看看这两日的帐?”   易苒摇头:“不,只是我们约好的时候快到了,想问问赛掌柜如何打算。”   “哦,是此事。”赛掌柜恍然,又认真解释道:“我们确实约在后日,只是您也看见了,这样子,便是到了大典之后生意也不会差了,若是……”   “不,后日就必须停了。”易苒打断了她的话,说得断然。   赛掌柜面上闪过一丝不满,却瞬间掩饰了下来,也没再坚持,温温柔柔的笑着:“既然刘公子这么说,晚辈自然不敢强求,只是这一成的灵石……您知道,这事我们是请执事堂做了见证的。”   见对方把自己理解成了卸磨杀驴还想赖账的角色,易苒有些无奈,也正经了面色,掏出了一包储物囊连忙解释道:“赛掌柜莫误会,后日我这店是真的是关门大吉,这是你应得的灵石,可点点看。”   赛掌柜拿起储物袋神识一扫,神色也有些怔愣,易苒见状又开了口:“我是想问问,赛掌柜赚的这些灵石是为了什么?”   赛掌柜看着易苒,坦然说道:“筑基,实不相瞒,晚辈已服过两次筑基丹,为了第二枚还曾欠下不少外债,有了您这一成灵石,我便能勉强再试两次,若还是不成,我便认命,回凡俗界了此残生。”   和预料的没差太多,易苒暗自点头,接着说道:“筑基丹若一次服食不成,日后成功的可能也只会越来越小,赛掌柜一无奇遇二无顿悟,就这般便是再服上两回,怕也是……”   赛掌柜神情苦涩,略微叹息一声却没说什么。   “为何不试试一起来,一次服上三粒筑基丹,便是五系的杂灵根也该够了。”易苒这般说道。   赛掌柜奇怪的看着她:“经脉如何受的住?”   “寻些温养经脉灵丹灵草,倒也不难,虽然这般强来筑基之后的修炼瓶颈难消,但总算是能筑了基。”   “筑基都求之不得,哪里顾得上日后。”赛掌柜苦笑着:“只是晚辈连买一粒筑基丹的灵石都需积攒这许久,那里能够……”   “我给你。”有了乾坤袋保底的易苒说得底气十足,满怀把握:“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日后虽不敢说,我却总会让你筑了基。”   赛掌柜面色一滞,深深吸口了气抬眸戒备的看向易苒:“我要做什么?”   易苒笑容满面:“接着为我当掌柜。”   “公子的青火不是后日便要关门……”   “不是青火衣饰铺。”易苒又一次打断了她,面色严肃:“是清炽宗!”   作者有话要说:新工作比想象中的麻烦,今天还失眠,于是干脆补了挺肥的一章,于是清炽宗的财务总监正式出场~   ☆、第48章开大阵   赛掌柜自小在便生活在凡俗界,便是从机缘巧合知道南华界,开始修道至今也不过几十年,自然也没从没听过过清炽宗,因为这缘故,听了易苒大致的解释后,在她心里这个刘公子是在为自己所属的门派招揽能赚灵石之人。   对此赛掌柜倒并不如何奇怪震惊,毕竟她虽然灵根斑驳,天资也不如何聪慧,但赛掌柜对自己经商的本事还是很有几分自信的,这是她从待字闺中开始拨盘记账到丈夫去世独撑夫家商行,用了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学到的本事,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在南华界的十几年间,毫无的她正是凭着这本事修炼至今甚至尝试过两次筑基。   只不过因为天赋与根基所限,即便耗尽心机筹得了两枚筑基丹,却依然都相继失败,就是接下的两回,成功的可能也依旧渺茫。虽然赛掌柜对此早有准备,事后也一直在劝慰自己万事皆有天命,不必太过在意,但修真之人对境界深入骨髓的追求又岂是那般容易不在意的,没到了最后一步,便总是存着那么一丝希望,更莫提如今的赛掌柜还未曾到了绝路。   满面郑重的思量了许久,赛掌柜还是觉着投入宗门这事应当慎重,更何况这刘公子行事遮遮掩掩,又是什么从未听闻过的清炽宗,总还是多查查作绝对,这么想着便也没有把话说绝,只是带了丝歉意的笑着,认真回道:“公子提起的事,可否容晚辈考虑一番?”   “自然,这几日我还是会在贸市,赛掌柜若想清楚了可随时于我传信。”易苒立即点头,收敛了原先的张狂神色认真说道。   赛掌柜很感激般的答应着,两人接着客气一番,接着在赛掌柜要走之时易苒才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般突得又开了口:“对了,后日天羽宗的双修大典上定然会出些变故,只是不知会大到什么程度,不过保险起见,赛掌柜还是将您的福缘阁收拾一番,准备准备最好。”   赛掌柜一愣回头,看着易苒云淡风轻、随意提起般的态度,面色有些惊疑不定,半晌终也只是施礼道了谢,这才转身下楼,接着开始招呼起了店里源源不断的客人。   看着两人的背影,易苒思量一阵,又重新从灵兽袋里放出了小白花,也顺便把化名白水的百里冰送她的两只五色蜂一起放了出来,分喂了一粒养元丹,前几日她偶然发现和小白花呆在一起的五色蜂似乎也多少会吸收到一些灵液中的灵气,因此之后也常常留意喂养,还劝着小白花同意了偶尔泄出点灵气供五色蜂吸收,因此这时候的蜜蜂已明显的刚拿到时略大了一圈,也更加灵动,持续下去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升阶在望了。   但不同于只要有灵气,修为就能一路上升的五色蜂,易苒与小白花却已到了没那般轻易的阶段,易苒自身是经脉丹田已不再扩大,除了境界提升或拿多到骇人的灵气硬灌,单只在天地间吸收再多灵气也无用,而小白花则是彻底的变成了无底洞,那三分之一的极品灵石都已吸了个干净,花瓣却只是才才开始变得晶莹透明,离上次化形前几乎变成了水晶假花般的样子还差得远。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尤其这多半月,小白花对灵气的吸取速度是越来越快,原本换一次能用近十日的凝灵液如今不过一两天就能变的和清水一样,若不是这些日子有了赛掌柜,她还真是要供不起了。   “离下次化形还要多久?”忍不住的,易苒又一次对小白花问了这问题。   随着日子的临近,几乎可以肯定双修大典便是星冥们大举进犯日子的易苒,也一日日的开始焦躁了起来,弥漫在说不清是畏惧不安还是期待的复杂心情让她越来越难以保持冷静,这种无可言说的感受也只有在小白花这才能略微得以缓解,而感受到易苒心情的小白花也是分外配合,既乖巧温柔又善解人意,当真成了易苒解语花一般的存在。   花心微动,小白花丁点不烦的对着易苒一笔一划写出了“三月有余,”接着还安抚般蹭了蹭她的手指。   其实早已问过,也依然是相同的答案,并没什么变化,易苒慢慢点头,深吸口气闭幕盘膝坐了一会,却不是为了修炼,而只是为了静心。   不过不论易苒感受如何,双修大典依然无可阻挡的在计划的日子里正式开始,提前三天关了店门后,易苒就干脆收拾了所有东西在阁楼上闭门谢客,只除了日日见一回莫间人外便只是安心的养精蓄锐,准备着各式灵石灵药、符篆法器。   大典那一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天羽主峰在这光芒的衬托下似乎都显得越发巍峨。清晨一早易苒便睁开了双眼,很是精神动身去了天羽宗,步行到天羽山门时便也已经有了在门口迎客外门青衣弟子,确认了易苒的请柬后便另有人带着她引上了天羽主峰,因为时候还早,最后带到三清主殿里,奉了灵茶请她等待。   初时偌大的大殿里还只是易苒一人,渐渐的的来人便多了起来,各门各派来来往往的开始了寒暄走动的热闹了起来。   觉着差不多到了时候,易苒见状也举步在人群间漫不经心的穿梭了起来,实际却是在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环境。   修道之人没那很多规矩讲究,虽然办了庆典,却也没装红着绿,最多不过是大殿收拾的干净了许多,许多灰褐衣色的记名弟子在四周招呼着客人,青衣的外门弟子也有些,但数量就少的多,至于内门的白衣弟子,就更是一个不见,便连按理应该负责此时的白齐师兄都到现在也毫无踪影。   易苒见状,状似无意的走向了内殿的方向,这次就不那么瞬间,才刚刚出门没走几步,便有一名内门弟子带着两名青衣弟子上前拦住了她,有礼却淡漠的问她想干什么,这是要到哪里去?   易苒与这内门弟子没什么来往,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只是隐约记得是凌霄峰一护法长老的弟子,想了想,易苒露了一抹笑说道:“在下与贵宗白齐白道友曾是旧识,想去寻他有几句话说。”   以内门管事自居的白齐的确认识的人不少,对面弟子也未怀疑,只是直接拒绝道:“此乃本门禁地,您不若先去大殿稍候,白齐师叔稍后便至。”   虽然用词还算客气,但态度异常坚决,易苒见此也没坚持,答应着转身回了大殿,但却并未就这样安分呆着,而是脚步不停的又继续往外试了试旁的地方,于是便有些诧异的发现,有弟子守着的并非只是内殿一处,易苒只要出了三清大殿的,无论是去往哪个方向,不出百米便都会有天羽弟子用各种理由劝阻她,请她回大殿呆着。这种情况,说这其中没有问题易苒都不相信。   没见一个内门弟子,戒备又这般森严,莫不是,天羽宗早已得了消息?易苒皱着眉头思量着,是从何得知呢?是天羽宗消息灵通,还是……林山干脆卖了星冥门索性投靠了天羽宗?   这时候也已陆陆续续的有想出去的来客发现了不对,众人间的氛围隐隐的开始有了些疑惑不安,也就是在这时候,从内殿方向浩浩荡荡的出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正是天羽宗主清羽真人,陆望舒背负宽剑落后半步,再往后是天羽宗十余未金丹真人依次拍下,之后才是筑基弟子 ,今天的主角林山与王涟便混在其中,显得毫不起眼,面无表情的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喜色。   易苒的目光在这群人中间快速的扫了一圈,易苒知道的天羽长辈几乎都在,只是——除了曾不凡。   在众人瞬间安静,集中看来的目光中,当前的清羽宗主轻咳一声,不慌不忙的开了口,神色淡然:“今日请诸位道友前来却是为了两件事,一则,是鄙宗两位弟子今日特结双修道侣,请南华道友们做个见证,天羽宗陆望舒首徒林山,莲华七弟子王涟 。”   清羽说到这停了下来,林山与王涟便知机的越众而出,站在了清羽面前拱手恭立,清羽便拿出了一本书,接着说道:“师门做主,南华众人见证,今日你二人结为双修道侣,日后自当相互扶持,携手共求大道。”   那书就是一本双修功法,在南华界修真之士们结婚都会收到这么一份礼物,毕竟除了情投意合外还能趁机增加修为,这样的好事何乐不为?尤其是男女初赴*,破元阴元阳的第一次,若功法得当,增加的修为不亚于许多妙药灵丹,许多人甚至会故意等到修为遇到了瓶颈时才会借此向上。   林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虽然没有特别的喜色面色却也算温和,闻言恭敬答应道谢,跪下举手将书接过,相较而言一旁的王涟就奇怪了些,神情复杂,双眸愣愣的竟还有些恍惚,只是跟着林山的动作屈了双膝,再起身,便不言不语的又与林山一起退了回去。   至此,准备了这么久,规模异常隆重的大典就似乎就虎头蛇尾的这般结束了。见这情形在场众人自然也明白了今日的重点恐怕还是在清羽口中的第二上,便也不禁都面面相觑的沉默等待。   清羽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二来,却是……”   “轰——”   清羽话还未完,大殿四周便忽的传来了隆隆的巨响,且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像是大型地震一般整个大殿都剧烈晃动了起来!   但就是在这样的忙乱里,清羽沉重沧桑的声音依然毫无阻碍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莫慌,这是鄙宗开启了护山大阵。”   ☆、第49章攻击至   星冥门还毫无动静,天羽宗就已经开启了护山大阵,易苒闻言一惊,这时她的心里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天羽宗对星冥门所做的事早已知情了,这么说来……易苒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了角落里波澜不惊的林山身上。   ?天羽宗主的清羽真人没有理会在场众人们的震惊慌乱,也不解释,反而面色淡然,不慌不忙的提起了另一件似乎完全无关的事,“九月前,姜国突遇洪灾,水淹桐、埖两城,一月方退,姜国子民因此殒命七万有余??br>   姜国这地方在场出身凡俗界的人大多还算知道,便是不知道的起码也有些印象,位处凡俗界里偏南,比起盛国来小了些,本就是临海进水、洪涝频发的地带,遇上洪灾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众人闻言却是越发纳闷,凡人不清楚,将他们看做神通广大的仙人,但身为修真之人却心知肚明,将凡人视为蝼蚁般存在的他们可没那功夫去救苦救难,更何况是这样的天灾。因此闻言之下众人都有些莫名,不知含义的只是继续着看面前的清羽真人。   清羽却口下不停:“七月前,小国陈举兵进犯盛国,历时两月,陈国全灭,盛国亦是因此损了十万有余的兵士,二者相加,约三十万。”   ? ? “半年前,齐国都城地龙翻身,举城十一万百姓、连齐国皇族在内,无一幸存。”   ? ? “二月前,姜国边疆王举兵谋逆,亲率兵犯姜国都城,因此事至今已亡命八万,且如今未绝。”   ? ? “盛、姜两国郑城、曲阳、临彭、邺城,四城合计,人口共计六十余万。月前一夜之间同亡,死因,未知。”   ? ? “嘶——”说到这,就是这些不食人间烟火,原本还毫不在意的“仙人”们也是禁不住的倒吸了口冷气,如果说清羽前几句话里说的天灾*,除了频繁了些,多少还算是情有可原的话,尤其这最后一句,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六十余万的凡人,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且还连原因都不知道!这种事就实在过分了些,简直非人力可为。   ? ? 不过这么说来,非人力可为……那是什么力?想到这,大家似乎都隐约想到了什么,面色已都由迷惑不解变的郑重了起来,还有许多想的多的已经都是满是悲愤的怒色,毕竟南华界的人除了极少数是出自修真世家,几乎从未踏足过凡俗界外,大部分的却还是凡俗界出身,因为身具灵根,机缘巧合才踏上了大道,对凡俗界总还有些香火之情,就更莫提说不定还有亲朋后人还活着凡俗界的了。   ? ? 因此清羽说到这会时有些性急的已经开始忍不住的出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清羽真人明示吧,可是我南华真的有人在用这百万凡人的性命在做什么?”   ? ? 清羽面上第一次有了些动容,很是悲哀的叹息了一声:“这位道友说的不错,鄙宗已然查明,这是因为星冥门在用上百万凡人活生生的血肉精魂在炼化血煞之物!”   ? ?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哗然,血煞之物,易苒在星冥门时也有所耳闻,事实上星冥门许多弟子用的武器就是用这血煞之法做出来的,与正常的用天材地宝做出的武器不同,血煞的武器有侵蚀灵气的功效,很是凶猛,但炼化需要血肉冤魂,炼祭的数量越多,侵蚀的能力就越大,虽说其实祭物并不限制于人,虫鱼飞鸟,野兽猛禽,只要是活的都可以,但很显然,要说数量与密集程度,没有那种比凡人更好收集了。   ? ? 只不过,寻常的血煞法器也只是找几个修仙者的血肉之躯,就是用凡人,有几百个做祭的就已经算是很多了,这前前后后上百万……简直是丧心病狂!   ? ? 易苒咬紧了牙关,她确实是奇怪过纪慧云依仗什么才敢这般狂妄的进犯天羽宗,却压根没想到是用这样的办法,量变引起质变,即便只是凡人,但百余万的冤魂堆积起来的血煞威势,也的确可以生生的扛过天羽宗的护山大阵,带来不小的麻烦。   ? ? 易苒再次看向了林山,应该是早已知情,林山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诧之色,只是微皱了眉头,甚至还侧身低头对身旁的王涟说了什么,神态温和,似在安抚。   等得众人开始接受了这消息,清羽摇了摇头,带着满面愧色接着解释道:“实不相瞒,鄙宗因斩杀星冥门前任门主,反使得其双修道侣纪慧云勘破金丹,得凝元婴,之后一心报仇为毁我天羽才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说来倒是鄙宗引起了这般事端。”   这话一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在场众人都开始出声安慰劝解,只说这是完全是星冥门这邪修的过错,贵宗乃替天行道,是大大的善举,无可指摘之类之类,清羽见状又客气两句就也不再提这话头,正色说起了正事:“今日鄙宗借弟子双修大典之事请诸位道友前来本是为说明情形,好让我南华界同仇敌忾。只是星冥门奸诈狡猾,往我天羽派了不少人潜伏策应,只待今日里应外合,稳妥起见,鄙宗却是要失礼一次,查明诸位道友身份,为天下计,还请诸位能体谅一二。”   清羽说罢,举手为礼,对着众人深深躬下了身,以清羽宗主的身份与资历,能做到这程度旁人就是真在乎显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最终在除天羽外几大门派的带领下纷纷出言表示本该如此,不必介意。   于是正事说完,清羽留下了十几个以白齐为首的内门弟子带着人检查众人身份后,就请了当前几位客人一起离开,像是要仔细商议的样子,林山与王涟也随着清羽一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虽然对身上穿着着,能掩饰身份金白道袍很有些自信,易苒心中也略微生出了些不安,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往人群后退了退,仔细观察着。   检查来客的身份,即便是这样很有些尴尬的事,为首的白齐做起来却也十分自然顺畅,先对大部分知道来历的人满面笑容的上前致歉,客套几句,确认不是他人伪装后便毫无冲突的放了出去,剩下就问得细致一些,易苒看了一阵子后发现有的也是被请出殿门,有的却是被请进了内殿。   身前的人越来越少,易苒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目光,倚着殿内朱红的木柱摆出了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等着一个不甚熟悉的内门弟子近前后才很是不愿般立直了身,扔出了请柬当前开口问道:“何时才能好?本公子费这么大力气进来是为看热闹的,可没什么心思解救苍生!”   因易苒这无礼的态度对面这人面色一变,却还是强忍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仔细看过了请柬后不敢决定般将白齐叫了过来。   闻讯而来的白齐笑得有礼又不至于谦卑:“这位道友有礼,阁下请柬在下已看过,却是我天羽派往贸市的无误,只是在下有些不解,却想请道友解惑。”   易苒扬眉看着他,不发一言。   “呵,得罪了,贸市有些年头,够资格派下请柬的商户,我都算熟识,却似乎从未见过这位道友。”白齐话里软中带硬:“敢问这其中是否出了什么差迟?”   心念一转,易苒冷哼一声,略微放出了自《流木典》修炼来的纯正灵气,面上满是愤怒:“怎么,不过是想看看天下第一宗的气派,贵宗便要怀疑本公子是星冥门那等邪修不成?”   这点灵气威压白齐也不至于惊慌,只不过感受到易苒放出的灵气后倒是当真消去了几分怀疑,身份外表装得再像,这从头修炼的功法是没那般好掩饰的,再加上易苒这肆无忌惮的表现,白齐想了想,平静的开了口:“怎会,只是为……”   “轰——”   话音未落,四周就又是一阵轰鸣与摇晃,这动静完全不亚于刚才的开启大阵,白齐眉头一皱,与其他几个天羽弟子对视一眼,顾不上理会旁的,都脚步匆匆往殿外行去。   易苒见状也忙趁着这忙乱转身绕到了偏门,确认没人把守后举步而出,刚一出门方才只是隐约的感觉就瞬间明显了起来,好像半夜独处在荒坟地上一般浑身一凉,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抬头看去,刚才时的阳光明媚早已一丝不剩,半透明状隐隐带着土黄光晕的大阵,像一巨型光幕般笼罩着三大主峰,但在大阵之外,却是浓郁的黑紫色一层层的蔓延侵蚀着,偶尔还有或轻或重的晃动声响远远传过来,整个天地都因此一片晦暗,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详气息。   “陆望舒,出来——”这时,纪慧云冷厉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经过大阵的阻挡显得有些失真,但反而缭缭绕绕的很有些诡秘。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办的易苒,在听到之后传来的声音不再迟疑的动了脚步。   那是一个有些略苍老的男声,阴阳怪气腔调的透着满满的讽刺:“啧,从前是清炽宗,现在这些这群杂鱼,几千年都过去了,你们天羽这祸水东引、坐收渔利的本事倒是一点都没变。”   ?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感谢【在海底仰望天空】姑娘的两个雷,真是好羞愧的说【捂脸   年末本来最忙的时候,偏偏这时候还被借调,简直是欲仙欲死的节奏Q_Q,于是要说的是更新短期内速度还是提不上来,日更神马的估计要等到年假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坑的……   ☆、第50章纪慧云   虽然是渊源悠久的天下第一大宗,但到底也上千年没经受过什么重大变故了,猛得遇上了这事,即便天羽算是早有准备,这时也显得异常慌乱,尤其是先前毫不知情的外门与记名弟子们,易苒一路行来,瞧见许多青衣灰衣的弟子们有往外跑的,有往里藏的,几乎不知如何是好般乱成了一锅粥,自然也没人拦住她继续盘问什么。   随手拦下了一个还是炼器期的外门弟子,让他沉沉睡去后,扒下了他的青色道袍套在了身上,易苒摇身一变,便立即毫无踪迹的混进了四处皆是的天羽弟子里,没有理会有人让他们立即回各自山头大堂的叫喊,而是到了一个隐蔽之处后随便放出了一把飞剑,接着往天羽主峰山角飞去。   圣级的九转乾坤大阵已经很是不凡,但最多也只能护住三大主峰,连曾不凡的不凡崖都处在大阵之外,只是凭着曾不凡的设下的幻阵保护着,暂且还没有遭受外敌侵犯。   但其余的山崖显然就没这般幸运,星冥门似乎是联结了南华界不少邪修门派,除了三大主峰外,其余有些功劳地位弟子定下的的私人洞府,天羽用来圈养灵兽、培植灵谷灵草的灵峰灵谷、甚至许多库房大堂,都被这些人一扫而空,而峰上的外门甚至记名弟子们,本就是修为不甚高强的,自然也抵不过手持血煞的星冥门,除了少数能侥幸逃脱的,大多也都因此毙命。   易苒赶到天羽主峰山脚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大阵之内,是青白色道袍为主的天羽宗一众,衣饰武器都和面色一样的正气凛然,除了仇恨就是同仇敌忾的悲愤,其后混杂的受邀宾客们,则大多是面色复杂,说不清是愿意多谢还是不安多些。   而大阵之外以星冥门为首,衣饰杂乱的一众,神情就显得无谓的多,便是有,也多是贪婪嘲讽、甚至还无法接受天下第一大宗竟这般不堪一击的事实般不敢置信。除了已在阵外的,远远的还能看到不少御着血煞武器的邪修往山门前聚集,从那满身的杀气,滴血的剑端,以及腰间鼓囊囊储物袋上,都能看出收获颇丰。   气氛倒是一触即发,但因为到底不过是百余人的对峙,又都是撒乱的站着,远远谈不上战争,易苒瞧着竟诡异的觉着有些像两个堂口械斗。   汉白玉砌成的皓白山门上面,是纪慧云一身黑衣,悠悠的踏着彩绫,飘荡在护山大阵外,望着着土黄的光晕微微扯着嘴角,神态讽刺,而纪慧云之上,则是一团浓密的黑云,云上立着似乎立着一人。   易苒抬头时,便刚好看到了一身灰衣的清羽真人御剑立于阵外,满面严肃和这站在黑色祥云的人在说些什么。   觉着这个应该就是刚才提起清炽宗的人,易苒混迹在山门前群聚的天羽弟子之中凝神仔细打量着。   从浑身传来的威势,与清羽恭谨的态度来看,这黑云之上的显然是一元婴大能,因为高度的差异,五官看不太分明,但隐约还是能看出这人须发斑白,但与外表年龄不符的却是身形异常高大魁梧,既高且壮,与他相比起来,本也不算矮小的清羽真人几乎被衬成了一个小孩子,这时似乎是和清羽言谈上起了什么冲突,突得冷哼一声,扬高了声音:“够了,本君懒得与你废话,当年之事的实情如何,你天羽是不是卑鄙无耻,天道轮回自有公断。”   清羽见状有些无奈,但为表光明正大也只得用灵力放开了声音,没有慷慨激昂,但天经地义般说的问心无愧:“千年已逝,当日实情如何晚辈确不知情,然我天羽驻守南华又何止千年?素日行事为人,孰是孰非,南华诸位道友自有公断,鄙宗虽无大才但身为正道却也绝不敢自甘堕落与,邪修沆瀣一气!不像前辈,虽为元婴大能,然堂堂金元门长老,却与区区星冥结盟,确实是不愧于当日举宗犯我南华的气概!”   金元门长老!原来如此,易苒暗自点头,这些基本的是不倒道人都大致向她提起过,金元门乃当初东华界的主宰,不像当初主走剑修的清炽,是综合发展的类型,没有很强的地方,但哪方面也都不弱。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也是销声匿迹了,却没想到还有残余,难怪看样子知道当初情形。   黑云上的金崇泰闻言一挑眉,眸光微凝,清羽这话态度虽恭敬,但软中有硬,先是不屑辩解般说到了自己门派的素来的名声与清明,再状似无意的说起当初金元进犯天羽的宿仇,借此说明他的话不可信,只从下面南华道修们的此刻的反应来看,也能清楚的说明了清羽这番话有多成功,难道修为平平却能成为宗主呢,果然有些本事。   金崇泰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清羽,心内冷哼了一声,他身为金元门弟子,本就对清炽宗毫无好感,先前说起那句话自然也不是为早已消亡的清炽报什么不平,只不过是身为失败的一方,对天羽这个混沌天劫后四界之战的胜利者本能的反感,随便嘲讽几句罢了,但清羽这般反应到让他生起了几分固执,觉得今日定要装腔作势的天羽声明扫地,因此不慌不忙清了清嗓子,几乎将声音扬遍了天羽主峰:“好,本君也不为难你这后辈,你不知情,天羽宗该总有活着的知情之人?你师祖拂貉呢?应也还活着罢,这般大的事,还不打算出来不成?”   金崇泰降下了黑色祥云,低头对着众人声音清朗:“成王败寇,你南华界天羽确实是毫无对不起我东华金元门之事。然,我金崇泰今日在此可立心魔血誓!拂貉只要敢出来,在这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一句你天羽也同样对得起清炽宗,我便立即转投你天羽阵营,为你冲锋陷阵,灭了星冥门!如何?”   清羽面色一顿,一时似是说不出话来,但也只是一瞬,便面不改色的接着说道:“鄙宗拂貉老祖大劫将至,此刻正在闭生死关已求得窥化神,前辈偏偏挑这个时候立誓,倒真是挑的个好时候!”   话虽如此,但金崇泰身为一般不屑撒谎的元婴真君,把话信誓旦旦的说到了这程度,旁人若说还是一点也不怀疑,那定然是假的。   不止被天羽邀请来的客人,就连易苒身旁一不认识的天羽青衣弟子,都不甚确定,似寻求支持般扭头对易苒诺诺问道:“那个,这位师兄,这人说的定是假话,只是在给我天羽泼脏水吧,那什么清炽宗、西华东华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咱们为什么从没听说过?”   正专心听着当初清炽宗灭门实情的易苒,见金崇泰不再说话了本来就已经在暗自着急,这时听了旁边人这天真的话语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当即便瞪大了双眼,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呱噪!”   那弟子脖子一缩,真把易苒当成了门内管事的师兄,忙不迭的闭了嘴,正了正手中的刚剑,一脸深沉的表明自己正在为宗门满心担忧。   而易苒说完这话也马上就后悔了起来,眼角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颜语贞已满是疑惑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便更是不安,强忍着坚持了一会,等颜语贞目光一收回去,便立即脚步匆匆的又往人群后退了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纪慧云忽的开了口,声音冷漠:“闭生死关?连师门倾覆这等大事都惊不动吗?”   清羽见终于能把话题从清炽宗上引开,心中瞬间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提了起来,满腔正气的对纪慧云劝解道:“前辈道侣虽确实亡于我天羽宗弟子之手,但那是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怨不得鄙宗。我天羽也不是那般善欺之辈,您虽已寻得元婴为盟,但即便这般威势却也连我宗护山大阵都破不得,晚辈坦言相劝,若您能立即收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鄙宗或能留你一命,不至另你步道侣后尘。”   “哼!”纪慧云毫不给面子的冷笑着:“我夫君被你天羽宗杀死了,便是活该,是吗?无妨,只要你天羽灭个干净,我倒也不怎么在意在旁人眼里你们是活该如此,还是命不该绝。”   说罢也不理解清羽,而是接着转向了转向了金崇泰,缓声问道:“清炽宗之事,金道友可是说完了?”   金崇泰了然一般,不慌不忙的盘膝坐了下,笑着说道:“在下也无妨,便是闭死关,这情形拂貉也总会出来,你们这些名门正道只需记得本君方才的许诺,只要他拂貉敢说,便都有效!”说罢闭口看向纪慧云:“拂貉未现身之前,我便不扰纪道友办正事了。”   纪慧云微微点头,低头看向清羽:“你方才说我无法破护山大阵,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前些日子我却突然想明白了,既然如此难破,我为何定要破它?”   清羽愣愣,接着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神色突变。   果然,纪慧云接着悠悠开口:“我不破它,我就带着门内弟子在你天羽山门口等着,你们出一个,我杀一个,出两个,我杀一双,你若死守不出,我便带着他们在你天羽门口聚会修炼,只要你天下第一宗丢得起这人,我倒是也不介意这般费工夫。”   还,真是一个绝妙的方法啊……易苒张大了双口,清羽也是第一次破了仙风道骨的淡然神态,几乎破口大骂一般:“卑鄙!”   纪慧云倒是淡风轻的斜觑他一眼,不置可否,但阵外的星冥门人就都很是配合轰然大笑了起来,一个个杂七杂八的开了口,唯恐气不着天羽宗一般:   “切,谁让我们是邪修呢,邪修可不就得卑鄙吗?不卑鄙还叫什么邪魔外道!”   “哈哈,门主说的不错,你们不出来,我们就在你天羽宗门口娶媳妇,过日子!”   “对!就在这过日子,要不说是天下第一宗呢,连山门口的灵气都这般浓郁,让你们享用了这么多年,风水轮流转,轮也该轮到我们啦!”   “名不副实天羽宗!缩头乌龟天羽宗!”   “哈哈哈哈,笑死爷爷啦!”   “……”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越嚷嚷越是来劲,只说的清羽真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阵内的天羽门人也一个个满面屈辱,若不是师门长辈拦着,几乎都忍不住的想要冲出来一般。   清羽见状,皱眉正想说什么时,大阵之内忽的又瞬间闪出了一个人,乌发似雪、背负宽剑,众人还来不及看得更仔细便见他毫不停歇的握住了剑柄,对着山门前从上而下猛然一划,瞬间尘土飞扬,恰好淹没了正在不停鼓噪的星冥门众人。   等得尘土散去,众人便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对方剑气划下的这一处如同天险一般,恰好在山门之前隔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将星冥门众人生生逼退了一步,少说也有几十丈深,难得的却是切口极其光滑整齐,简直如同割的不是实地,而是软糯的豆腐一般,这般凌厉的剑气,让方才叫嚷的众人都是一呆,一个个愣愣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四周瞬间沉寂了下来。   就在这样的寂静里,陆望舒缓缓收回了宽剑,抬目看向星冥门人,声音沉稳但让人绝不会怀疑他的认真:“刚才的话,谁再让我听见一次,这便是下场!”   “啪,啪,啪。”纪慧云飘然落地,对着陆望舒拍起了手,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真真是好剑法,想必陆真人斩我夫君之时,也是这般的干脆利落。”   陆望舒昂首回视,面无惧色,像是真在回答对方疑问一般:“不,斩杀星冥门主时我用了两剑,中有断口,称不上干脆。”   纪慧云闻言面色瞬间扭曲,身上涨起的黑气几乎能将人吞噬一般,连在她之后的星冥门弟子见状都忍不住的又往后退了十几步,但不知为何,不过几息功夫纪慧云却又忽的收起了浑身的怒气,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牵起了嘴角笑了笑:“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些顾忌,陆望舒这次倒没再说刺激纪慧云的话,只是接着拔出了宽剑,语气认真:“你夫君是我所杀,既想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我从不拒战,但你残害百万无辜凡人的性命在前,犯我天羽在后,我却是容不得你。”   明明面对的是远超过自己的元婴大能,但陆望舒竟表现的对方不过一炼器杂鱼般毫不放在眼里,本是螳臂当车般分外好笑的局面,但不知为何在场众人却一个也笑不出来,只是清羽真人连忙也落了下来,状似威严的声音里掩不住焦急:“陆师弟!”   纪慧云竟也不生气,只是姿态静雅的理了理衣角:“哦?陆真人当真这般气概,有资格为师门迎战吗?”   听出了话外之意,陆望舒微微挑眉:“为师门迎战?”   “不错,本除了元婴现身,我是不打算出手的,但你是我杀夫仇人,自然不同。”纪慧云垂眸看着他:“我也不以大欺小,不逼你非要胜过我,三招,只要你能接我三招,我便即刻退兵,便是像清羽说的立即认罪也无不可,但若没接到……”   纪慧云音调一降,分外阴冷:“那便将这护山大阵撤了!怎样?这个主,你可能做得了?”   陆望舒皱紧了眉头,若只是自己性命,他定然毫不犹豫就应了,但还牵连到护山大阵,他却没法这般断然。   清羽这时拦到了陆望舒面前,刚刚张口,便又被纪慧云声音打断:“若不同意,你们便只得一辈子龟缩在这护山大阵里,自然,也可请你们的元婴祖宗出来除掉我便是,天羽有三位元婴真君,我这却只有两个,说来还是你们占优些,只不过我却需提醒你们一句,我还有这个,便是以三对二,也不一定会有胜算。”   说着纪慧云伸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柄黑色细剑,剑身还赫然贴着一道黄符,看起来毫不起眼,但这剑一从乾坤袋中拿出来,毫不夸张的说瞬间便飞沙走石、天地变色,细细的一柄剑中似藏着无数人的血肉冤魂一般,忽的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尖利哭喊,尖利的喊叫声之后,还隐约能听见女人凄婉的抽泣、婴孩无邪的嚎叫轻笑,直穿人的耳膜刺入心田,搅得你片刻也不得安生,一时发疯一般怒气冲冲只想上前毁了它,一时又悲悲切切觉着人生无望只想同它一起哭泣。   即便是站在最后,修为也不算太差的易苒也无法控制的被它影响,浮现在脑海里的全是上辈子众人的无视,生活的无趣、身亡的痛苦、被众人抛弃的悲凉,包括自己心里最隐秘也最不堪的不满于*,一时间只觉着人生已然无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不知过了多久,易苒终于从这可怕的思绪中挣扎了出来,一抬头,原来是纪慧云已收起了细剑,正双手空空的冷笑着。   原来这才是那拿百万凡人的性命生生喂出来的血煞武器!易苒瞬间恍然,原本以为纪慧云会用血煞破阵,却没想到她却选了另一种方法,威逼诱惑,逼得陆望舒不得不在天下人面前败北,不止是颜面扫地,还要因为他让天羽失去屏障,牵连师门,却又偏偏不杀他,非让他在自责愧疚里度过一生,若再想多些纪慧云说不定还会借此费去陆望舒修为,让他一无所有!   对纪慧云手段有些了解的易苒想到这,暗自抿紧了双唇,满心紧张的看向阵外。   而大阵之外,纪慧云轻笑着看向虽然没被迷惑了心神,却也因此面色苍白的陆望舒,声音柔婉:“陆真人,可同意?”   ☆、第51章   不知道陆望舒本人到底如何想,但清羽闻言却再无法保持冷静,终于上前j□j了两人中间,态度坚决的表示这事事关宗门,绝非陆望舒一人可决定之事,必须要有师门长辈同意才有可能。   纪慧云也不着急,丁点不为难的立即便同意了下来,见清羽带着陆望舒与所有天羽弟子都回了主峰上后,就真的和先前说的一般,吩咐众人随意,于是上百的星冥门人与各派邪修,就真的如同在家里一般闲聊的闲聊、修炼的修炼,竟然还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借机解决私仇的,吵吵嚷嚷、沸反盈天的将原本高远静谧的天羽山门弄得像个上不得档次的低级贸市。   当然,完全是凑数的易苒自然不敢混在这弟子群里等着被发现,在众人还没往主峰上走的时候,事先察觉了的她便偷偷摸摸的远离了山门,想了片刻后觉着自己还是要等到那个什么拂貉老祖出现后,看看金崇泰还会说些什么,才能知道清炽宗灭门内情。而想要在这等着,便需要找个稳妥的安身之处,毕竟刘公子这身份不说白齐已有怀疑,便是等得先前弄晕那个天羽弟子醒过来,自己便有不少麻烦了。   这般想着,易苒便干脆拐道上了天羽峰,回了自己还是外门弟子时分配下的木屋,小心查探一番后,确认了和想象中的一样,天羽没有招收新弟子,屋子也就没有被旁人占去,易苒便暂且在这地方安顿了下来。   清羽真人老而弥坚,心思深远,就算心里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也依然丝毫不露,归阵后依然不慌不忙,有礼有节的将围观了一场大热闹的宾客们送散,吩咐弟子准备灵茶客房,接着将门内弟子聚集起来,先温言安抚再悲壮的鼓舞人心,最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赚得了一票眼泪,得到了大多数弟子“定于师门共存亡”一片宣誓声后,才神情坚定、条理清晰,无一遗漏的分派了各人的岗位职责。   宗主这样淡然的态度显然也影响了天羽宗的弟子们,原本多少有些躁动不安的心情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应着清羽吩咐各自做起了自己该做的任务。   只是等得诸事安排妥当,弟子们陆续散去,只留下一些多是金丹期的同辈之人后,清羽面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此时在后难得的沉默了许久的莲华上前,神情复杂的叫了一声:“掌门师兄!”   清羽有些勉强的扯着嘴角露了个笑,抚了抚自己飘逸的白须正了正面色,轻咳一声说道:“去我屋内详谈吧,对了,将林山也叫来。”   莲华点头,跟上了清羽的脚步一面发出了一道传音符。   到了宗主居住的外堂,清羽在主位缓缓坐了下来,示意在场的六七人也相继坐下,便声音低沉的开了口:“今日之事,众位师弟师妹们也都清楚,我便不多说了,此刻相聚,只是为商议一解决之法的。”   众人眉头紧皱,面色忧虑的一时却都未发一言,半晌终是莲华一拍桌案,带些不忿的开了口:“不过一小小的星冥门,竟也能将我天羽宗逼到这地步,两个元婴又如何?带着血煞又如何?也不过是元婴初阶罢了,师父呢?拂貉老祖呢 ,枯叶真君呢?掌门师兄未去请过吗?怎么说?”   清羽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沉思了好一阵,终叹息了一声:“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早在十余年前,枯叶师叔祖便因一心想入化神之境,入了执念,私自尝试藏经阁禁学功法,因此走火入魔,陨了性命。”   莲华浑身一僵,面上满是震惊之色,但还没等得她从这消息中缓过神来,清羽便口下不停的说起了另一个消息:“还有拂貉老祖,你们听说了这么久他大劫将至,是不是反而早已习惯,不当回事了?”   “可你们不知道拂貉老祖的大劫近到了什么地步!今时今日, 拂貉老祖的寿命完全是在凭着灵力硬抗,莫说与人对战了,若是不能在十余日内得破化神,我天羽立即便得陨落第二位元婴真君! ”像是因为独自支撑这么久,也有些累了,好不容易能说出来,清羽口气激动的说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瞬间软了身子靠在了太师椅背上,满面沧桑。   莲华愣愣出神,忽的不安的问道:“那师,师父……”   “颜师叔无事,只是师叔本就是丹修,虽说是元婴中期,怕是抗不过阵外那两人,更莫提还有血煞之利了。”清羽无力的摆了摆手,看向陆望舒,面容苦涩:“因此我才对师弟诸多束缚,实在只是因为师弟乃我门最有望结婴之人,我只是盼着你何时能成了陆师叔,解了师门这燃美之急罢了。”   难怪如此,若论筑基金丹这些门派的中坚力量,南华没有谁能及得上天羽宗,但接连折了两位元婴之后,这最尖端的力量终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对南华界来说,元婴修士的存在,就如同易苒前世里核武的存在一般,也许一辈子都派不上用场,但若没有,就一辈子也得处在不安之中,尤其,是站在风口浪尖,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宗的天羽。   陆望舒面色严峻,一时心中只觉着如梗着一块巨石般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沉默半晌,终是站起了身,拱手正色说道:“还请掌门师兄同意纪慧云条件,让我一试。”   “不可。”清羽果断摇头:“这本就是纪慧云的圈套,无论你成……”   话未说完,房门便忽的被轻轻打开,林山站在门外,似乎被屋内肃穆的氛围惊了一下,接着未曾停歇的与身后的王涟一起迈进了门槛,躬身见礼:“弟子林山见过宗主,见过诸位师叔师伯,见过……师父。”   陆望舒见状面色不喜,随手一甩,支起了躬身的林山,冷声说道:“早已说过,我已不是你师父。”   林山面上闪过了一丝难过,但还是有礼的又一躬身,态度真诚:“是,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随您不认,但在林山心中,您永远也是师父。”   陆望舒不屑再理他,扭头接着与清羽继续着方才的谈话,林山见状,识趣的立到了一旁,而自作主张跟来的王涟,这时也没人注意的到她,便也由着她站到了莲华身后。   安静的在旁停了片刻,林山明白了此时现状,在清羽停歇之时忽的开口插了一句:“其实要胜过这场赌约,也并非无计可施。”   众人闻言皆是一顿,一同回头看着林山。   林山上前姿态恭敬:“以晚辈对纪慧云的了解,她既说了三招,便一定不会放过这上佳的机会,前两招定会留手,最多也让师……陆师叔重伤,玩弄够才会对陆师叔下狠手,因此,我们要想的并非是如何撑过三招,而是如何先故意示弱,再在受伤的情形下在第三招之后另陆师叔仍能站起来,这三招便算是撑过了。”   清羽闻言神色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口气都轻松了几分:“的确不错,林山你果然是我门的大功臣!”   “哼,怎么说也是他十几年的师母,自然比我们了解的多!”莲华忽的口出嘲讽。   林山面色一顿,低下了头,清羽见状忙出言安抚了几句,只说弃暗投明,这也是难能可贵,师妹莫说这样的话了。   林山似乎是被清羽的话鼓励到了,又抬头对陆望舒接着说道:“师……叔也不必太过担心,便是您输了,我们也可不开大阵,纪慧云也奈何不了我们!还请您保重身体才是!”   陆望舒却不领情,看了林山一阵忽的冷哼了一声:“果然邪修就是邪修,天性狡诈!”   “哎,师弟此言差矣,林山说的有理,和这些邪魔外道本也不必将什么信用,更何况,只要我天羽不倒,日后旁人说起也说是聪慧明智,若我天羽真的因此全灭了,便是遵信守约了,你以为会有什么好名声?”清羽摇摇头,这般说道。   陆望舒闻言神色里依然带了些不赞同,但眼里原先的忧虑不安却确实是瞬间消散了下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坚定。   林山静静看着,心下终于放松了几分,当即做出了一副有些难过的神色,躬身说道:“是,便是真败了,南华元婴也不止一位,我们也可紧闭大阵,派出弟子去连结旁的散修真君,若连星冥门都能拉拢的到,没道理我天羽不能。不过宗主思虑深远,想必这些应早已想过,倒是弟子多言了,若宗主无旁的吩咐,弟子便退下了。”   清羽面色温和,又温言夸赞了几句才让他与王涟一回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刚一出门,方才因众人的不信任暗自神伤的林山便瞬间变得面无表情,毫不在意,一旁的王涟显然也并不奇怪他的反应,但神色依然因此有些复杂,怔怔的似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山发现了她的目光,神色温和的回首笑着:“你瞧,我这样为保性命投诚来的叛徒,在他们眼里便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便是现在还能用得着我,也会这般一边用着一边在我脸上吐吐沫,就更莫提以后没用了的时候。”   这话听来很有些悲凉,但王涟却竟没有理会,而是咬了咬嘴唇,忽的问出了一句貌似毫不相干的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问的莫名,但林山却像是听懂了,放缓了脚步,回头望着天边渐渐变得昏沉的天色,悠悠冒出了一句:“陆望舒爱剑成痴,若是为了师门或许还会收敛着,蓄意假战躲闪,只为逃脱,但若师门无后顾之忧了,哪怕会丢了性命,也定然不会放过这般与元婴大能交手的良机。”   王涟一怔,面色有些僵硬:“所以,你方才才故意对陆师叔那般说?他,他可是你的师父!”   林山笑着,理所当然的点着头:“是,他是我的师父,因为他修为高深,能教我剑法,给我地位,所以才是我的尊敬的师父,就像你的师父莲华。”   “如果莲华不是颜师祖的独传弟子,如果颜师祖不是那般护短只要你巴结就全力护着你,教你修炼给你地位,而只是一个虽然同样喜欢你却毫无能力的妇人,你还会这般仰慕她,处处听她的话吗?”林山止住了脚步,双手轻轻抓住了王涟的双肩,与她四目相对,眼里是满满的温柔,认真又宠溺,像是要把王涟淹没一般:   “涟师妹,我们注定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知道,你也知道,是吗?”   王涟愣愣的看着他,神情里满是挣扎。   ?   ☆、第52章   “不,不是,我与你不是一种人,我只不过是被你骗了,我……”王涟摇着头喃喃说道,神情十分慌乱,说不清是在对林山辩解还是在以此劝服自己。   林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目光淡淡,似乎是极有把握这只是王涟的一时迷惑,最终总会屈服。   王林偶然抬头,似乎被这目光刺到了一般猛的一停,脸上瞬间恢复了清明,语气略微坚定些:“不一样的,无论先前是否居心叵测,师尊对我爱护怜惜是真,我对师尊的孺慕敬仰也是真,我更不会像你一样,只为了一己私欲而害了师尊的性命!”   林山眼里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但立刻面上就换了自嘲和哀伤,轻轻地伸手触了触王涟的面颊,却只是有礼的一触即收,声音低沉了下去:“是吗?我原本以为师妹是当真对我有情……”   王涟愣了片刻,忽的也苦涩的笑了起来,抬头直视着林山说道:“我也本以为是,因此即便你身份暴露了也坚持未曾取消婚约,但今日才明白了,我有情的是个青衫磊落、宽和敦厚的林师兄,与他在一起,我便觉着后生可以一世安然,而不是这般阴冷狠绝、心狠手辣的星冥叛徒。”   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再张口时王涟面上虽还带着些怅然,但口气里也已很是冷静:“更何况,你当初那般表现,本也是对我另我所图才投之所好吧,否则,我对你也不至于这般执着。”   见事不可为,林山倒也不强求,只是释然一笑,轻轻颌首:“师妹果然聪慧,如何?你这是打算要向师门禀明吗?”   王涟未加思索,安静摇头:“说了又如何?无人能拦得下陆师叔,因执意与你结为道侣,我都已失了师尊欢心,成了门内的笑话,又何必做这般的无用之事。”   林山了然般挑了眉,似笑非笑。   王涟似是明白林山所想,略微退后一步,抿了抿下唇开了口:“先前被你所骗是我无知愚昧,也怨不得旁人,只是幸好我还未到绝路,以往之事不提,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理会,日后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像是为坚定自己决心一般,王涟说罢这话转身便走,身后却依然清晰的传来了林山的声音,说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我与涟师妹到底还有一点是一样的,你与我,都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   王涟脚步几不可见的顿了顿,便毫无阻碍的继续向了前,片刻功夫后便又重新回到了宗主的屋门前,寻了一不碍事但又一眼可见的地方垂下了头,一动不动的恭谨而立。   这一立就是两个多时辰,天色都早已完全黑了下来,门内才终于有了些响动,正事商议完毕的师门长辈们开始面色凝重,陆陆续续踏出了房门,莲华就在其中,出门看见王涟后面色一顿,接着却面若冰霜,视而不见般从她面前一越而过,毫不停留。   王涟毫不犹豫的举步跟了上去,莲华却毫不理会,反而脚步越行越快,直到了经过了拐角才忍无可忍般忽的转身,语气严厉:“够了,洞房花烛之夜,不去寻你那好郎君,尽哈巴狗般跟着我作甚!”   垂首跪倒了下来,对莲华这般反应王涟早已估量的七七八八,果然,总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是心内已恨极了自己忤逆的弟子,却还是不会在众人面前教训,给自己留些脸面吗?王涟轻轻扯了扯嘴角,心头浮起的却竟不是轻松喜悦,而是一股莫名的感伤。   看着面前跪姿恭敬,在夜幕下很是可怜的王涟,莲华张张口,却终还是没再说出什么非难之话,半晌只冷声问了一句:“说罢,到底何事?”   王涟轻轻伏下了身,以首触地:“弟子一时糊涂,错信他人,却还不听师父良言,请师父责罚。”   莲华见状挑眉看着她,却是毫不怜悯的冷哼一声,未发一言。   王涟直起身,抬头仰望着莲华,神情苦涩但语气真挚:“双修之礼已成,弟子便是后悔也已晚了,此生也旁的所求,唯一所愿,却只求师父……”   “什么话,礼成又如何?只要你不愿,有我在,谁还能迫你不成!”莲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说的傲然。   王涟闻言猛地一愣,回过神来后神色变得异常复杂,既有不敢置信的诧异感激,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般满面愧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莲华似乎很是厌恶的瞥了她一眼,冷声教训道:“起来,像什么样子,丁点不像我莲华的弟子。”说罢便转身接着向前行去,没有再理会王涟,但终究是放慢了脚步。   慢慢站起身,王涟瞬间收敛了刚才所有的表情,低着头跟上了王涟的步子,这时便连她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林山那句话倒说得不错,她向来都清楚的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也一直以此为目标在努力的去做,无论是从前在凡俗界当乞儿,还是拜入天羽宗,除了林山,她此生还从未失算过,当然包括刚才。   王涟一直清楚的知道莲华的性格脾气,知道如何能讨莲华欢心,知道已什么样的方式最能求得莲华的谅解,知道怎样能从莲华那里得到自己需要的、想要的东西,就算在天羽宗就算已沦为门内的笑柄,只要莲华未死,她就没有失去最后立足的屏障,她以前只以为自己将莲华当做向上的阶梯,如今却发现莲华能给予她的,却是她从未体验过,比想象中还要珍贵的东西,珍贵到她不愿放弃。   为了一段虚妄的男女之情,我已糊涂的违逆过你一次,只是,却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这般想着,王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心内一送,长长舒了口气,再迈步时,看向莲华的背影面上终是露了丝久违的笑意。   而就在莲华师徒交流的这段时间,林山却是不慌不忙的御剑飞向了天羽后峰,在悬崖峭壁之间仔细查探着什么。   而大阵之外的纪慧云,则是侧坐于彩绫之上,一面悠悠的望着在峰顶露出一角的弯月,一面默不作声的忍受着血煞对自己的噬骨之痛,事实上自从练成了血煞,她就一直没有一颗安宁。   天地总是公平的,强吞百万生灵获得了这般利器,便总要付出什么,纪慧云要承受的便是这百万的冤魂对自己的吞噬与怨恨,与自己元神相连,本应犹如臂使的本命灵气却这般对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这感觉不是那般好忍受的,若只是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凡人的冤魂执念,只要费些功夫,已纪慧云元婴大能的神识,完全可以慢慢将武器炼化成只是有一腔冤屈,却毫无神智,只是乖乖被自己利用的血煞之剑。但上百万,这数量显然毫无可能,甚至连尝试都不用,纪慧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她并不在意,阴煞之物,越到子夜时分威力便越强,纪慧云感受到的痛苦便也越强,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她知道,在天羽灭门之前,她却绝不会因为这区区百万冤魂的仇恨而倒下,莫说百万,千万也不行!   “莫急,快了,等到明日”纪慧云拿出了囊中的血煞细剑,轻弹着剑身,一面这般低声自语着,一面在筋骨里因这动作越发严重的痛楚里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状似鬼魅:“等我明日毁了陆望舒,再来慢慢与你们一较高下。”   纪慧云丁点也不怀疑明日陆望舒就一定会出战,知已知彼,如今的纪慧云对陆望舒的了解几乎比任何一人都要多,陆望舒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光明磊落的接她这三招,她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   纪慧云的估量没有错,随着浅浅的弯月升至头顶又从另一头消失,随着纪慧云身体内的痛苦升至最高再渐渐消下,夜幕终是慢慢淡去,微亮的光线从暗至明,清晨清凉而稀薄的雾气开始弥漫在天羽宗山门之间,不受任何影响的宣示着又一日的来临。   经过一晚上的修炼,精力越发充沛起来的星冥门人们又毫不畏惧的在天羽山门前开始了叫嚣逼战,随着太阳移至山间,阵外的叫骂声也已渐入佳境,骂词都翻新了好几遍,既响亮又不低俗。   有点像昨日的重复,陆望舒又是在这样的骂声里登了场,只是这次没有威风凛凛的飞出来吓唬人,只是从山门上近千级的台阶,一步一步缓缓迈下,像是要完成一件大事般、姿态庄重而虔诚。   阵外邪修不由自主的闭了嘴,都安静的看着陆望舒的身影从远而近,渐渐在众人眼里已清楚的连衣袍上的纹路都几乎看得出。   还是往常一样,一身内门弟子的寻常白衣,圆钝无鞘的宽剑用布带负于身后,略有不同的只是发髻挽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连一条散落的碎发也无,面上也不同于惯常的冷漠平静,而是如临大敌般郑重认真,陆望舒没有看就在阵外、即将与他对战的强者纪慧云,只是垂着眸,分外认真的下着石阶,一级又一级,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完美,身形沉稳、步履扎实,仿佛这就是世间第一等重要的事情了一般,只是随着面前石阶的减少,气势也一步步的越来越是凌厉昂然,剑气一丝丝的外放出来,丝丝缕缕环绕自身,等得他出阵立到了纪慧云面前时,那浑身的气势虽不至于强国元婴威势,却也已是丝毫不弱!   拔剑入手,陆望舒拱手为礼,对着纪慧云略一躬身,终于抬头目光相对时,眼里就已平淡无波:“请前辈指教。”   纪慧云一直一眼不错的打量着他的作态,这时终于轻轻落地,嘲讽的笑了笑,也不说话,猛然拔出血煞剑便状似毫不在意的猛然一挥。   陆望舒目光一凝,本想举剑相挡,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才刚来得及举起剑,这道攻击便已落到了自己胸前,瞬间便由右肩至左腹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天羽道袍上的防御符阵根本不值一提,攻击刚落到衣上时便是瞬间消融,实实在在的落到了他的肉身上,血煞特有的阴厉之气立即便腐蚀着皮肉经脉,逼得陆望舒不得不因此退了一步,略略弯下了腰,而纪慧云这时才悠悠的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快意:“第一招。”   陆望舒咳嗽一声,暗运灵力瓦解了胸前的血煞之气,慢慢挺直了身,面上却越发兴致盎然,举剑对准纪慧云的方向,傲然而立。   纪慧云见状也正了些面色,冷笑一声,没有突然发难,而是正大光明的运足了灵力正对着陆望舒的宽剑呼啸而去,因这一击几乎发足了血煞剑的威力,剑内高高低低的叫喊也忽的尖利了起来,闻声无论阵里阵外的人,都是忍不住的因此浑身一颤,忙不迭的运转灵力隔住了全身,有几个修为低下的,甚至都禁不住这动静瞬间被震的晕了过去。   揉了揉耳朵,小心蹲坐在山门石阶尽头大殿之上的易苒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还嫌远的距离。不同于昨天慌乱到可以浑水摸鱼的情形,今早易苒只远远的一瞧,便也看出了今天的天羽弟子们显然都已各司其职,整齐有序,这时候若自己再凑上去,就实在是等着被发现。   还好因为对护山大阵的信心,此刻天羽宗的所有人都已聚集到了阵前去围观这关系全宗的大战,倒没人注意的到殿顶上的易苒,能让她一面在心底暗自奇怪为何天羽的元婴大能还不出来,一面一眼不错的看着这场千年不遇的名战。   虽然是很明显的一招,但因为其中包含的灵气与血煞之气,也完全不是陆望舒能抵御的了的,即便已经全力相抗,但这股巨力落到陆望舒宽剑上后还是未曾停滞,而是“嗡”的一声蜂鸣,径直折断了陆望舒这把有名的灵器,接着猛得落到了陆望舒身上,瞬间将他撞起,越过了前日在地上划出痕迹直接撞到了大阵之上,之后慢慢滑落了下来。   这一次显然比第一招严重了许多,陆望舒趴在地上,满身灰尘血迹,发髻也完全散乱了下来,一时几乎都难以站起,在体内肆虐的血煞之气也完全无力再去消融,只得由得它摧毁身躯。   但陆望舒面上竟不见痛苦畏惧之色,反而沉浸到了什么思绪里一般,闭上眼怔怔出神,半晌面上才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但继而就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之中了一般忽的抬头看向了纪慧云,虽然明明身体已破败的都站不起来,但眸子里闪烁的竟是满满的兴奋激动之色!   果然,不愧是陆望舒,这个时候了,竟还顾得上借机感受元婴之境!哼,好得很,既然你这般上进,我便帮你一把又有何不可?纪慧云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怎么?还差着一招,便已站不起来了?”   陆望舒动了动胳膊,忽的咳出了一口鲜血,因着这动作,不可避免的就触碰到了藏在口中的丹药。   这是颜师叔独门研制的密丹,只要服下,便可瞬间另全身硬若磐石,坚固无比,颜师叔说过,坚硬的程度完全可以阻拦他全力一击,颜师叔乃元婴中级,便是有血煞加持,应也不会比纪慧云的下一击差多少,自己便完全可以撑得住,最多受些重伤,但有丹药宗师颜师叔在,只要事后仔细调养,最多不过十余年,便可完全恢复。这般一来,这赌约,就是他赢了!   只不过,若他服了这丹药,身体便也会如石铁一般毫无感觉了,也无法再接着在下一招生死之机中寻得顿悟!   想着方才体内隐隐约约,似有所悟的感觉,想着若躲过了这一次他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再想想昨夜里林山与掌门师兄的话,陆望舒终于下了决定,忘掉了口中的金丹,忍着体内刀刮般的痛苦一面咳着血,一面借着手中的断剑,缓慢却坚决的爬了起来。   背靠着大阵光壁喘息了片刻,陆望舒咬紧了牙关,往前一步,扔掉了手里只剩一半的剑柄,忽的满是豪气的笑了起来,摊开了双手:“尽管来!”   这时的陆望舒已丝毫不见了刚到时的齐整,头发散乱且污浊不堪,本来纤尘不染的洁白道袍经过这一番经历已经破烂,还被地上的灰尘与陆望舒自己吐出的鲜血染的像是一件垃圾。但陆望舒偏偏还毫不知情般就以这副样子做着这一副豪情满满的样子,简直状似疯癫。   但在场的人却没一个觉着好笑,真的天羽门人自不必说,个个满心尊敬伤情的仰望着门内英雄,甚至都有已热泪盈眶的,便是阵外的邪修们都也个个面色严肃,一言不发的对这个即将送死之人表达了最后的尊敬。   只除了纪慧云,看着这样子的陆望舒,想到了就这样被对方斩杀的亡夫,纪慧云已难掩心中的愤怒,灵气暴涨,怒气到了极处反而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混在血煞内的哭喊里竟说不出是哪个更可怖:“好,第三招——”   。   与此同时,并没有出现在山门前的林山经过一晚的查探,也已经找到了易苒提过的,位于藤蔓之下的入口,举布进了磷峋的钟乳石冻。   洞内地形的确是很复杂,但听过易苒对纪慧云汇报的林山却也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小半时辰,便已到了易苒提过的,阵心所在的山洞外。   估算了下时间,林山又不慌不忙的在阵外等了多半时辰,才对着山洞忽的扬起了声音,态度恭敬:“曾师叔可在?林山求见!”   ☆、第53章   “第三招。”   随着纪慧云这句平淡却波澜暗起的话,如同最吸引人心的戏剧终于演到了最j□j,所有的观众们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唯恐打破了什么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盯着纪慧云漆黑的细剑。   但与想象中的石破天惊很是不同,纪慧云的第三招却有些配不上这般威势的前戏,既没有地动山摇、天地为之色变,也没有狼哭鬼嚎、敌军不敌一合之力,甚至连前两招时最基础的倒地吐血都没见着一点,纪慧云这一剑划过去,却是轻轻飘飘的如同清风拂面一般,只是让陆望舒散发袍角很有意境的随之飞扬,甚至陆望舒还微微合上了双眼似乎很是享受?   这一幕异常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违和,远远超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原先的凝重期盼被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取代着,一时间无论阵内的天羽一众还是阵外的星冥门人,大家都不见了方才的严肃,许多甚至还忍不住的左右四顾、交头接耳了起来,期盼着谁能一解大伙的心头之惑。   易苒也是这众多迷惑观众里的其中之一,仔细打量了大阵前像是如画卷般一动不动的纪慧云与陆望舒好久,还是弄不清情况的易苒又将目光放到围观的其他群众们身上,期盼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   低层弟子们基本如易苒一样,满面迷惘,易苒也直接无视了他们,径直望向站在一旁最显眼处的清羽真人,却也只能看出眉头紧皱面色严肃,似乎满怀着忧虑,再高一点是还在黑云上飘着的金崇泰嘴角含着笑看着地上的两人,似乎很是兴致勃勃,旁的人因为角度问题,易苒便大多看不到脸。   不过只是凭这些,易苒倒是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陆望舒的处境恐怕不像外表看来一样的安然肆意。   事实上易苒的猜想不能说完全算对,陆望舒此刻是当真在感受着他人生中堪称最美妙的经历,记忆里似乎除了他初闻南华,接触到另一层以往甚至不敢想象的世界时体会到的惊喜震撼能与此相较之外,他便再没有体会过这般美妙的玄妙的感觉。   本以为纪慧云一定会借这一招让自己粉身碎骨、命丧黄泉,不是不怕,不是他不愿服下颜师叔的神丹,只是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身为剑修,技不如人可以失败、可以认输,却决不可畏战躲闪,服下丹药固然能活且能赢得赌约,但这一步一旦退了,这一根刺便会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内心,日后慢慢变粗变大,直至成为他大道之上一块不可跨越的拦路石。   因此,便连陆望舒本身都已做好了为师门,也为他自己心中的剑道陨命的准备,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纪慧云这第三招竟会这般的……诡异。   纪慧云的第三招没有凌厉的攻击他的身躯,而是灵蛇一般,径直无视了他满身的剑气防御,轻轻巧巧的一绕,自顾自的钻进了他的眉间。   竟是以剑气伪装,实则想要直接攻击识海吗?陆望舒眉头一皱,心内暗自疑惑起来,虽然确实神奇精妙,但神识的攻击是四界公认最难修炼又最没用处的攻击,毕竟神识这东西本就精细的很,不仅很是排外,难以控制,又是要探进旁人的神识之中,便是想把敌人弄成白痴都不容易,进的少了会瞬间被对方消灭,进的多了或是一个不小心倒是能让对方直接丧命,可这与直接拿灵力攻击又有何区别?还更简单一些。   因此陆望舒迷惑之下反而越发戒备了起来,只觉纪慧云不可能干这般多此一举之事,一定还有更大的后招在后头。   但下一刻,纪慧云的神识没有攻击他,而是如同一位温和有礼的客人般进到了主人家的屋舍,接着将一副壮丽的画卷展现到了主人面前请其观赏,只是一眼,陆望舒就忘记了刚才所有的紧皱戒备,事实上他什么都忘记了,他此刻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纪慧云引领他感受到的世界里。   陆望舒觉着自己似乎看到了天地相连、混沌初开,看到了山峰隆起,河谷下降,看到了永恒闪耀的日月星辰旋转寂灭,细嫩的枝叶才刚刚破土而出,从黑软的土地上冒出嫩芽……   没什么故事字迹,也并不是真正的图像,若非要解释,也只能说是一个玄之又玄的感觉,这感觉让禁锢了他几十年的瓶颈慢慢的松动了开来,让他慢慢向前一步,接触到了那扇神秘的大门。   而此时此刻,在阵内远远站得的范尘却紧咬了下唇,恶狠狠的看着阵外的纪慧云,满面愤怒。   “没错,祖父曾借此带我体会过筑基金丹之境,确是我范氏绝学《惑心》无疑!哈,我只凭秘籍研学多年却一无所长成,如今却被灭门仇人学了个明明白白!祖父九泉之下如何瞑目!”范尘语气愤愤,带着说不尽的仇恨讽刺。   洨河范氏灭门之前就是有名的散修世家,又以在探研神识妙用方面闻名南华一界,身为其嫡系后人的范尘自然能认得出这是他范家借助神识,指引旁人感受更高层境界的秘法,对修士们到达瓶颈时更进一步尤其有用,虽说不至于能有十成的把握,但益处总是不少的,且被引导这人的天赋悟性越高,在这其中能感受到的便越多。   陆望舒的悟性显然是不错的,只从他脸上此刻的震撼痴迷之色上就能看出此刻定然是顿悟不少,但此刻的范尘可顾不得细想纪慧云这般对待陆望舒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说着心里又想到了他当初洨河范氏被灭门的惨状,便越发怒气中烧,看样子若非有颜语贞在一旁拉着,便要冲上去生啖其肉一般。   颜语贞蹙紧了眉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也顾不得失礼矜持,只是紧紧攥着范尘臂膀,口中不停重复着:“别去!此刻不行,我不许你去!”   好在范尘虽傲气些,却也不至于做这样的鲁莽之事,暗自愤怒半晌终也只是深深咽下了心头怒气,咬牙对身旁颜语贞说道:“不必担心,我有方寸,范氏只余下了我一个,我不会白白送了性命!”   颜语贞暗松了一口气,忙又温言抚慰着:“这就对了,林山身份败露,虽未受什么责罚却在门内却已是尴尬的很,如今你也已是陆师叔弟子,得宗主与陆师叔全力教导,有朝一日定能修为有成,堂堂正正的报仇雪恨!”   但显然,因为自己的调查揭发,确认林山不可信了才退而求其次般的施舍,范尘是并不如何看得上眼的,闻言也只是冷笑了一声:“那也得等我这便宜师父顺利活下来再说。”   仿佛在应和着他的的说法,范尘话音刚落,估算着已经差不多的纪慧云终是冷冷一笑,忽的结束了对陆望舒这“好意”的教导。   原本有礼的客人瞬间翻脸不认人,凶相毕露的收起了礼物在主人屋内大肆破坏了一番,接着还不待陆望舒反应过来反击,纪慧云便立即从识海中退了出来,反手立掌,猛得拍在了陆望舒胸前,陆望舒随之后退似要跌坐于地,纪慧云却步步紧逼,丝毫不理会此时三招已过,反而又乘机攻向陆望舒丹田,不过几息功夫,陆望舒双目紧闭,早已失去了知觉,浑身上下,尤其丹田所在更是有丝丝黑雾纠缠不休,一看就绝非善事。   清羽莲华在后见着,都已是满面怒色,忍不住的便要出阵阻止,但他们还未来得及动步,天羽宗内便忽的传来了一声极有威势的深沉声音,几乎震人心魄,   “竖子敢尔!”   随着这声厉喝,一股森严的威压也伴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向着纪慧云从远而近飞速攻来,离得近了能看出一身着道袍,满面正气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沉浸在复仇喜悦里的纪慧云神色复杂,顾不上理会,倒是黑云之上的金崇泰见状俯首冲下拦在了纪慧云面前,不慌不忙的对来人打量了一番,慢慢笑着:“先前已约好,纪道友与陆望舒如何,在下都决不插手,只是颜道友若想以多欺少,却莫怪本君多事了。”   “以多欺少?哼!元婴对金丹本已不公,三招已过却还这般毁人根基,本君倒是要问问,这妖妇何以这般恶毒!”救人的时机稍纵即逝,这时纪慧云已经停了手,陆望舒也已经面色青黑的倒在了地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事成定居,颜正没再动手,只是立在原地满面愤慨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许是知道理亏,金崇泰却不接这茬,只是接着看着颜正,满怀深意的继续笑道:“怎的只是颜道友?怎么,自家晚辈都被欺辱到这份上了,拂貉还不打算现身,莫非……传言是真的,那老家伙是真的寿元已尽,驾鹤西归了?”   颜正面色一变,张张口正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的又起了变故,土黄色的九转乾坤护山大阵微微颤动了起来,原本只是水波纹般的涟漪,这时却忽的剧烈了起来,渐渐波涛汹涌,转眼间愈演愈烈,伴着“隆隆”的声响,地动山摇!   ☆、第54章   这次对振动十分剧烈,连远远坐在大殿里易苒都感受得分外清晰,若非反应及时,甚至要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而阵外的金崇泰惊诧一瞬后也很是高兴,故意满面微笑的对着面前的颜正拱了拱手,真诚的说道:“原来即使如此贵宗也这般遵守前约 ,果然不愧为南华第一的名门正派,一诺千金,在下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令人听了这话,易苒神色一动,立刻从殿顶跃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借着树木的掩饰往山门的方向,慢慢开始了靠近。   而阵外的颜正与清羽等人自然没法这般冷静,闻言的瞬间都是忍不住满心的惊慌,却又要强自镇定假装若无其事,纠结之下的面色显得分外好看复杂。   这功夫大阵发出声响渐渐小了些,但晃动愈发明显了起来,只是此时晃动的不是大地而是护山大阵,原本呈半圆形笼罩着天羽三大主峰的土黄色光晕像是被石子投入了水面,一圈一圈的扭曲了起来,不过几息功夫,便从颤颤的涟漪发展到了惊涛骇浪,乍一看大阵简直像抽风了似得,光幕都扭曲成了一条麻绳,因为这扭曲厚度自然也不均了起来,弯曲最厉害的地方,看起来哪怕一炼器期的修士全力攻击,都能打破了一般。   这种情况下最先有动作的却是天羽请来的客人们,一个易苒不认识的筑基期男子忽的御剑而行,一举冲出了大阵,在阵外停滞一瞬后,见纪慧云只是冷冷一笑,并未下令攻击后,便毫不停歇的飞速向前,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金崇泰见状,笑得越发高兴,甚至在黑云之上鼓掌相庆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笑道:“哈哈,这才是聪明人,天羽如今大势已去,在场的诸位可有不少不是天羽门人,何必蹚这趟浑水?只要现在立刻离去,本君倒是可以替纪道友做了这主,星冥门人决不会阻拦!”   纪慧云赞同的点头,悠悠的加了一把火:“既然阵已经破了,一刻钟后,星冥门会攻进天羽,倒时无论是否天羽门人,都格杀勿论!”   顿了顿,纪慧云似又想到了什么,扯着嘴角露了个恶意的笑:“不过,这一刻钟内,就算是天羽门人想走的,我不会拦着!若是天羽宗想拦,自有我星冥门护你出去!”说着纪慧云还让星冥门人让了一条道出来,表面了态度。   这招一出,阵内诸人顿时有些乱了阵脚,对天羽本就无甚好感,甚至私下不满已久的自是二话不说,立即就顺着这道逃了出去,便是许多原先与天羽私交甚好的,也都尴尬着面色,上前对清羽行了礼,恭敬的表示虽心有力,但家小业小,禁不住这般强敌云云,陆陆续续的走了许多,比如易苒认识的御兽门百里门主,就是对着清羽颜正恭敬一礼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再过一阵,不止受邀来的客人,便是天羽宗许多弟子,面色都有些微妙了起来,犹犹豫豫似有所动,颜正见状皱了眉头,忽的冷哼一声:“有不想做我天羽弟子的,自可卸了令牌,自逐师门,我堂堂天羽也不需如此不忠弟子!”   这话一出,几乎是话音刚落,就立即有几个灰衣的记名弟子解下了弟子灵牌,无视周围谴责的目光与喝骂,低着头顺着星冥门让出的道快步行了出去,有了人带头,后面跟着的便也名正言顺了一般,越来越多,渐渐被扔在地上的弟子令牌已经成了很是可观的数量。   清羽闻言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的出来,只是吩咐白齐将地上生死未知的陆望舒抬了回去,脚步沉重的后退一步,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阵内留着的门人。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不知算不算安慰,直至最后,放弃宗门的也多是在天羽宗向来被压迫忽视了的记名弟子,几乎走了多半,青衣的外门弟子只是六十余个,享受了师门最多照料与资源的白衣内门弟子更是一个也无,都满面同仇敌忾的站在原地,神情悲愤。   清羽也因此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上前一步,轻咳一声,情绪酝酿完毕后刚想说些什么,纪慧云就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他,毫不迟疑的喝了一声:“攻!”   星冥门令行禁止,闻言立刻抽出了武器,高喊着冲了上来,稀薄扭曲的大阵丝毫挡不住这群如狼似虎的邪修,如脆纸般一触即破,但易苒却奇怪的发现就算如此大阵也并没有彻底消散,甚至连被打出的破损都渐渐扭来扭去的有合拢的迹象,这实在是不像破阵后的表现!   可惜虽然明知道不对,易苒也顾不上想的更仔细,见山门前天羽星冥两兵相接,局势已越来越乱,易苒忙转了方向,脚步匆匆,行动更加隐蔽,没有往对战的中心山门去,而是饶了一圈在侧面山林间,在大阵找了一薄弱之处,用比方随意一划便出了大阵,正想着先离开天羽宗时,面前却竟摇摇晃晃的飞来一只传信符,径直落到了自己手心!   这种情景下还能顺利完整的送来,没被人弄坏,还真是不容易啊!易苒愣愣,伸手接过后退几步看了起来。   是赛掌柜送来的,说她听了易苒的劝告后已卖了福缘阁,与伙计一起避让到了西面一城镇,如今无事一身轻,应是想通了,问刘公子何时有空,可否见面详谈先前所言之事。   是个好消息,只是此刻实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易苒只大致扫了一眼,便随手将信收进了囊中,抬头正打算继续往前,眼角却好像看到了人影,易苒一惊,忙又退回了树下,偷偷打量了起来,半晌终于惊诧的确定了,   虽然行踪诡秘,且换了一身很不起眼的衣服,帽子也几乎遮住了大半的脸,但只看那露出的相貌身形,依然很明显能认出来,这——是翠心?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放假了,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大吉!   然后新年讨彩头,凌晨十二点以前在此章下留言的读者,都有红包相送!求留言~   ☆、第55章   易苒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仔细打量了许久,思考一阵,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举步向前慢慢靠近。   有一阵子不见了,但易苒已经探出,翠心如今也依然不过是炼器八阶的修为,虽然与上次见面时比起这进步的速度已算十分不错,但与已然筑基的易苒比起来,显然就不够看了,这其实也是易苒此刻敢毫不担心上前询问的原因,以翠心一人的本事,对她是实在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因为修为的差异,加上翠心此刻似乎行踪诡秘,似乎满心都在观察着面前摇晃扭曲的大阵,直到易苒都到了身边竟还依然丝毫未觉,易苒站在她身后等了一阵,终是忍不住的干咳了一声,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翠心显然被这声音吓得不轻,浑身一颤后立即便转身后退了几步,举起了双手满面戒备,身形倒很是敏捷。   无害的摊了摊手,易苒露了一自认为十分和气的微笑,招呼了一句:“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但翠心的反应就多少有些出乎易苒的意料,听了这声友好的招呼,翠心面色非但没有和缓,反而先是一愣,迷惑后就更加郑重戒备了起来,接着毫不停歇的抽出了两根起码有三寸长的钢针对着易苒扔了过来!   易苒也是一怔,不过怎么说也是筑基中级,即便事出突然,倒也不至于被炼器小辈偷袭得手,瞬间拧身一闪,便也刚刚闪了过去,余光瞧着这两根尖利的长针从自己脸侧险险擦过,因为挨得近,甚至还感受到了针尖上的寒气,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错觉,第一根针明明还是寒气,第二根就透出了几分炙热之感出来。   闪过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易苒刚站稳了身再抬头时,看见的就是翠心又快速的退出了好几步,此刻正拿出了一张黄色符纸,正在快速掐着手诀。   已易苒的眼光经历,倒是一眼就看出了翠心此刻想用的是一张遁符,而且没看错的话还是一张用精血催动的神行千里遁,虽然遁的远了,但对身体损害不小,一般都是修士们逃命时才会动用的玩意。   好在经过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易苒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在翠心即将要发动遁符时忙又说了一句:“翠心,是我,易苒!”   翠心动作一顿,接着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面上还是有些戒备:“易苒?”   “是我。”易苒说着脱下了有易容效果的道袍,对着翠心露出了本来面目,见对方这才完全放下了心的样子,这才重新靠了前:“没想到在这能见着你。”   “苒师姐,失礼了。”翠心松了口气,为表歉意略福了福身,神情是十二分的感激真挚:“还未向您谢过上次救命之恩,若没有您,也没有翠心的今日。”   易苒不甚在意,低头重新理好了道袍,摇头说道:“是你运气好,我只是设了几个低阶阵法罢了,连我都没想到你竟当真能靠着那张上古遁符逃脱。”   哪里只是运气呢,对你而说只是几个看来很是随意的困阵,于我却是费尽了心机,筹划多年后最后的希望了,远不是运气两字便可简单解释的,翠心心内苦笑的想着,却也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接着笑了笑。   易苒扭头看了看自己刚出来的大阵,接着问道:“师妹这是要进去?”   翠心干脆的点了点头,却也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易苒见状便也不再提这话茬,她当初虽说对翠心勉强算是有救命之恩,但也只是为图一个心安,从没有想要挟恩图谋什么的打算,这时见着翠心真的从那变态的万护法手里逃脱了,也只是有几分高兴,而对翠心此刻明显不寻常的举动目的却也并不愿掺合,翠心不说反而正好,于是接着客气的笑笑,说了一句“:那师妹诸事小心后,”便打算就此告别。   只是翠心这时似想到了什么,又拦住了她,注视着易苒双眸认真开了口:“师姐当日救命之恩,翠心永记于心,以师姐如今修为,我说这话或许着实自大了些,然世事难料,或许日后翠心能有助得师姐一二之处,定会报了这恩德!”   对方这么郑重其事,易苒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般:“客气了,我也不过举手……”   “便只是举手之劳,世上也没有旁人就该对你伸出这手的道理,这教训我在星冥岛上便学得够清楚了。”翠心打断了她,神情里透了些苦涩,接着摇了摇头,抬眸说的似有深意:“师姐也莫客气了,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易苒一愣,抬眸又重新仔细打量了翠心一番,确实与以往的感觉大不相同,以前的翠心,固然娇娇怯怯、羞涩乖巧,很讨人怜惜,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明白实情,在易苒眼里,总有些刻意的感觉,示弱对翠心而言,也只是一种武器与手段。但此刻,即便还是那副小家碧玉的五官身形,但给人的感觉,却透着一种的坚实自信出来,凭白便生出了一股不容小觑之感。   因此反应过来后,想着翠心先前出手便很是不凡的冷热双针,易苒也微笑着答应一声,想到自己也不同以往孤身随性,怎么也算是要开宗立派的,便打着说不准就为日后结个善缘的主意,还说了自己近日还会再次停留不短的时日,若师妹忙完有空了,不如在合适的时候再详谈一番,翠心也恭敬答应了,说自己定会叨扰,师姐倒是可莫嫌烦云云一类,两人这才正式告了别。   易苒径直御剑冲天而起,翠心则继续小心翼翼的在大阵上找了一薄弱之处,见四周无人注意之后,破阵而入。   易苒其实也并没有走远,从山林间出来后不过绕了一刻钟便又重新回到了天羽宗山门前,先前弃天羽宗而出的南华界众人其实大多也并未走,似乎都还很关心这天下第一宗的命运,虽然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却都远远的落在了山门前一山头上神情复杂的围观着,易苒便光明正大的落在这些人其中。   这时候星冥门众人早已在纪慧云的命令下攻进了破败扭曲的大阵,只不过天羽宗即便元婴大能不多,但中坚力量——筑基与金丹修士还是当之无愧的南华之最,即便拿着血煞武器,星冥门人一时间也并不是天羽宗的对手,现在也依然还在厮杀在山门前的石阶下,进不得一步,甚至损伤惨重,几乎反而有步步后退的势头。   天羽宗唯一显了败势的,也只是半空中元婴大能间的对决,但这却偏偏是最要命的,只靠了颜正一个人,硬抗了纪慧云与金崇泰两人的攻击,不过几招,面色就明显的难看了起来,却还一招不敢放松的阻拦着,毕竟谁都知道,这情况下,他颜正只要拦不住一个,底下战局有了元婴大能的加入,天羽怕是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就是这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势不可为,金崇泰口中的拂貉竟也千呼万唤,出来在了众人的面前,只可惜,却出来的瞬间便也同时证实了先前的谣言,只从那苍老至极,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面容里,便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天羽最后的可能与希望——拂貉老祖,的确是大限将至,甚至已经老到再经不起一战。   金崇泰见此,倒是满心幸灾乐祸的嘲讽了一番,甚至还没有忘记先前所说的有关清炽宗的话,见拂貂垂眸不理会他后,还十分欢乐的说起了当初天羽在忘恩负义的实情。   倒也并非十分难以预料,甚至几乎和当初不倒道人预料的一样,当初三界沦陷,唯留一南华,为了面对虎视眈眈的三宗,天羽选择了一向私交甚好,且剑修众多,攻击力最强的清炽宗结盟,两宗约好了清除掉其余两宗后便同分南华界,但当时的天羽宗主心存隐瞒,蓄意留了手,在金元与妙音覆灭,清炽宗也多少因此元气大伤后,却翻脸不认人,凭着地利之变暗算了清炽宗,自此在南华一家独大了几千年,甚至强占了清炽宗最出名的《凌霄剑诀》,用了千年抹去了其余三宗的全部存在。   但直到了这时候,易苒却觉着自己竟也不怎么全心关注清炽与天羽的恩怨情仇,此刻的易苒,远远注视着拂貂强撑本元,甚至不惜元神自曝想与金崇泰同归于尽,但即便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最终却也只是让金崇泰狼狈了几分,甚至受伤都未曾时,   易苒一动不动,心情复杂,她此刻才再没有这般清晰的感受到了,如拂貂的下场如出一辙,无论以往再如何天下第一,再如何威风凛凛,再如何名震一时……   天羽宗,也终归,要败了。   ☆、第56章   “这么说……天羽实际也未曾全灭?”镇西酒楼上,化身为刘公子的易苒语气沉吟,慢慢问道。   显然回答类似的问题已经不止一次,易苒面前的小二哥似乎知之甚详的点着头:“可不是,不过虽未全灭,也离全灭不远了!啧啧,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大宗,沦落到这地步,哎……”说到这小儿装模作样的叹息着,不知有意无意,却是停了口,不再细说。   易苒了然的挑挑眉,随手抛出了一枚低阶灵石过去,配合的问道:“怎么回事?”   小二接了灵石,笑容瞬间都真诚了许多,也不再装腔作势,口齿伶俐、说的毫不停顿:“前 辈不知,这天羽啊,说它未曾全灭,是因为它没败完,相反那进犯的星冥门人几乎被天羽弟子杀了个干净,听说啊,连那大魔头纪慧云最后都身受重伤退回了星冥海!说它不远呢,是因为它拂貉与颜正两位老祖都陨落在了山门之前,金丹前辈也死了十几个,剩下的也是伤的伤、残的残,据说连它的藏宝阁都遭了贼被洗劫的一干二净,您看,这原先堂堂的天羽宗,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可不是也与全灭不差什么了!”   易苒闻言沉默一阵,接着说道:“是吗?我怎的听说天羽最后连圣级的护山大阵都被破了,就这样也能打退星冥门?”   “这个您可问着了!那护山大阵可不是被星冥门攻破的,是天羽宗一个名叫林山的星冥门奸细暗算之下,才出的变故,好在似乎不是全破,后来不知怎的,竟也勉强修好了,天羽最后就是靠着它力挽狂澜,重伤了纪慧云。前两日天羽还放了话,谁能提供林山那叛徒的消息,天羽必有重谢,若是能拿回林山的项上人头,天羽宗立即酬谢一颗高阶延寿丹!哎呀呀,要不说破船还有三斤钉呢,高阶延寿丹啊,说出手就出手……”   林山,易苒皱眉想着这位曾经的“表兄,”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在明明已经背叛纪慧云,投向天羽宗之后又再次反水,还是说,他一直就对星冥门忠心耿耿,所谓的弃暗投明本就只是做戏?可以纪慧云的心性,这似乎也不是一条好路?   罢了,反正林山的想法与打算她从来就没真正明白过,既然已经不干自己的事,还是别自扰了!这么想着,易苒干脆暗中摇了摇头,径直打断了小二还在不停的感慨赞叹,等着闲人都离开后这才正视了着面前的赛掌柜,首先致歉道:“劳赛掌柜久等。”   即便是在一旁干等着易苒与小二闲聊了这么许久,风韵犹存的赛掌柜也依然毫无不满之色,依然面带着温和的微笑,很是理解一般:“哪里,公子但问无妨,晚辈也对此事的结局也很是好奇,能听听是再好不过了。”   易苒苦笑着略摇了摇头,接着正了面色开口问道:“不提此事,赛掌柜传信说已想清除,可是同意了先前贸市上我的邀请?”   见提起这事,赛掌柜也严肃了起来,轻咳一声望着易苒:“在这之前,晚辈却有另一事想先知晓,在此呆了几日,晚辈也听说了不少清炽宗与天羽的传闻,不知刘公子可否告知,您所说的清炽,可是此清炽宗?”   只思索了一瞬,易苒便坦然的点了点头:“不错。”   赛掌柜似乎不出所料般幽幽叹息了一声,接着起身站起对着易苒深深福了一礼,面色郑重:“既然贵宗不弃,晚辈愿以一身所学,略尽绵薄之力!”   易苒心中一喜,上前虚扶一把,笑容真挚:“那真是再好不过,此后我们同出一门,也算是自家人了,不必这般多礼。”   赛掌柜闻言也客气一句,顺势直了身,却也没有接着坐下,而是立在了易苒面前一侧,姿态严谨,下颌微收,看这意思,显然是立刻就已经在以属下自居了。   易苒却显然无法像对方一样快速适应自己的身份,瞬间略有些无措,本准备好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顿了顿才轻咳一声,先介绍了自己这只有两人的清炽宗大致情形,再大略展现一番资本,展望一番未来,主要是鼓励、顺便隐晦的威胁了面前这新晋员工,刚开始还有些进入不了状态,但多亏了在前世是大小算一小主管的经验,虽然没什么实权,这些开会讲话的东西经的多了却也算熟悉,几句话下来几乎算得上得心应手,很是顺畅了。   不知是为人冷静还是已经早有准备,赛掌柜对清炽宗的现状丝毫没有表现出诧异,即便是知道堂堂一宗门实际上只有两个人时,也只是淡然又不失恭敬的对易苒这宗主见了礼,剩下的时候只是安静又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应和,态度简直是没话说,简直能评进新好员工楷模。   于是空话之后,易苒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实际玩意,笑着推到了赛掌柜面前说道:“这枚驻颜丹,就当我欢迎赛掌柜入门了,清炽宗如今虽没落,却也绝不会亏待门人,当初所言之事,赛掌柜也只管放心,赛掌柜筑基之事我日后定会办成!”   这也是易苒早已打算好了的事,帮赛掌柜筑基是肯定的,实际上若是想,易苒现在乾坤袋里的灵石就完全足够买筑基丹与护经脉的灵石,之所以要拖,自然是因为对赛掌柜还不能完全信任,因此暂时也只是拿了可以保证容颜不老的驻颜丹来暂且表示一二,好让对方信任,接触更多,有了把握之后,再为她筑基。   闻言赛掌柜也未失望,反正在心里长出了口气,更加放心了几分,赛掌柜是个聪明人,实际上从易苒拉拢开始她就已猜到了清炽宗不会是什么实力雄厚的大派,身为五系杂灵根的她也很清楚,真正的大宗门里什么没有?怕是压根就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也绝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帮自己筑基。因此她不怕清炽宗小,反而暗自庆幸着正因为根基弱,无人可用,对方才会对自己这般重视,如今非但如此,甚至虽然如今没落却怎么也有千年的底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与天羽的恩怨?若是以往天羽还是天下第一时赛掌柜还会担心退让,如今这情景,天羽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自然便更不用将这事放在心上!因此她这时要做的只是尽快展现能力,得到宗主的信任,筑基便真的已指日可待!   想到这十余年来的努力与失败,赛掌柜心头更炙热了几分,对能助自己筑基的未来宗主便也越发恭敬,双手接过垂手开了口:“多谢宗主,在下名为赛妍,既已然归入宗门,掌柜一说,宗主还是莫让在下羞愧了。”   易苒一愣,笑着摆了摆手:“门里总共也就你我两个人,还是别这么讲究了,赛掌柜比我大些,干脆我便叫你一声赛姐吧!”   赛妍抬眸,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易苒确实不是在谦让,久经世事的她自然明白若为上者要表现亲近,在下者最好还是配合,因此便也客气几句答应了下来,满面感激,接着问起了易苒随后的打算,也好早做准备。   易苒沉吟一阵,抬头说道:“这离天羽还是太近了,我们如今势单力薄,还是别再多生纠葛,我打算干脆再走远些,慢慢找到一妥善之处,总要先立了山门,才好再论其他。”   “宗主说的是,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十余年前,我在南华界北知道一处,原本是一丹修门派的山门,不过现在早已破败,连门人都早已一个不剩,只剩下一后人硬守着山门,若是宗主能买下,虽说偏僻了些,也不大,但大堂屋舍都是全的,比新建总省事一些。”赛妍说着见易苒面露沉思又加了一句:“自然,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现如今情形如何,也不一定便合适……”   回过神来,易苒点点头:“也好,先去那瞧瞧,若成自是最好,即便不成,我们再慢慢找着便是,既然如此,收拾一番,我们便明……”   易苒说着突然想到了在天羽宗事翠心对她说过的定会来寻她相聚的话,看样子也并非只是随口客气,接着觉着不如正好也趁机在这停留一日,准备些东西,便也改了口:“后日动身,往北边去。”   ☆、第57章   下了决定之后,易苒又在这落脚的小镇上呆了两天,但即便等得所有的东西都已准备了个妥当,直到了第三天的黄昏,也并没有见着翠心的身影。   好在易苒等翠心也不过是顺便,并不强求,既然没等到干脆打算等得赛妍回来便直接上路,想来就算嘱咐她买的东西麻烦了些,但有灵石在手应该也不至于弄不到。   果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时,赛妍与她的伙计小何便一同出现在了小镇不远,易苒见状迎了上去,开口问道:“可买到了?”   赛妍先恭敬见了礼,话里带了丝自责:“买倒是买上了,只是自此天羽出了事,贸市那边也乱的很,我跑了许久,买下的这架千里舟却也只是旧物,也小了些。”   说着赛掌柜从储物囊中放了什么东西出来,本来不过一寻常衣柜大小,但愈长愈大,最终停下时,已能明显看出是一木船的形状,两侧加了舷板,中设船舱,看来确实已破旧了些,但体积已算是可观,起码搭她们三人是完全没有问题。   易苒神识大略一扫,甚至还清晰的看到了船舱内部明显费了些心思,虽然地方不大,但不但用布帘隔了内外,外间竟还有张小几,摆了灵茶灵果!这已经比想象中要强太多,易苒点着头安慰道:“已是十分不错,难为赛姐了。”   “宗主客气。”见易苒满意,赛妍也松了口气,暗自点头,其实若真想,凭她赛妍在贸市十余年的根基也不是买不到好的飞行法器,但东西好了,价钱自然也就上去了,易苒虽总共给了她近百的上等灵石,但瞧清炽如今连山门都没有的现状,想来日后要花费的地方要多了去,总不能为了个飞舟就都填个干净!虽然本意是为了筑基,但既然已经拜入了宗门,谁不希望自己的靠山越大越好呢?好在这位主虽然没有挥金如土的本钱,倒也没有硬撑着强要面子,总还是让她对宗门的前途又多少添了些信心。哎……果然,管家不是那么好干的活,筑基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啊!   并未听到自己门派财务总管的内心世界,易苒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身又对赛妍开了口:“天色不早,我们即刻便动身吧,西边的路我也不熟,路上方向停起之事,都由赛姐一人做主便好。”顿了顿,易苒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我们也不赶时间,还有小何在,慢慢来,不必着急。”   赛妍干脆的应了,赛妍干脆的应了,等着易苒当前登舟后也带着小何随之上了千里舟,在木舟阵心的符阵中心锲上了了一枚中阶灵石发动了阵法,等得木舟摇摇晃晃的起飞了之中,调整好了向西的方向,接着也未离开,而是接着观察起了灵石中灵力的消耗速度,大致估算起了约莫多久就要更换灵石,从这到目的地到底需要花费多少。   私人买下的廉价飞行器具自然比不上当初天羽宗的巨型飞舟,飞的如同真船在汹涌海里颠簸的厉害,别说没有一丝摇晃的如履平地了,甚至每隔一阵子还会突地一跳,发出一声不详的异响!只是赛研是对此不以为意,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和天羽一样财大气粗,从前毫无根基与依仗的她比这更破的飞舟也乘过不少,更多时候可是连飞舟都没得坐,只能凭双脚赶路,这点动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就算飞舟半路上坏了,最多也不过再找地方花几个灵石修补一番的事,反正正主也不着急。   而这时已经到了船舱內间的易苒则是完全顾不上理会这些,一进飞舟,她便合上了內间的布帘,拿出刻着清炽宗流木典的玉简仔细开始了研究修炼,说起来自从出了混沌界,易苒就再也没有正经的修炼过,这在她先前的一刻不敢懈怠的近十年间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固然遇上了不大不小的瓶颈阻碍也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怕还是事情太多,已经忙的顾不上专心修炼了,连山门都没立就已经如此,也怪不得真正的大宗门里都供养着天赋甚高的门人前辈只是让他们专心修炼、提升修为,修为最高的反而一般都不是宗主掌门了,俗事的确太扰人了!   易苒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储物囊里拿出小白花放到了面前,与上次将要升阶时的表现一样,小白花的花瓣颜色已经开始变薄,甚至隐隐有了些剔透之感,显然就算近期还不会升阶但的离得也不会太远了,这也便是易苒这般焦急的缘故,对她来说,小白花升阶时外放的纯净灵气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外挂,上次升阶时就已经因为无知浪费了一次,这次的机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次错过了。   “快好好吸收灵气吧,等得升阶时还要靠你呢。”易苒往白玉瓶中加了点灵液,接着轻声说道:“我也得努力点才行,还想着说不定能靠这次试试金丹,那样到你升阶前我怎么着也得先到了筑基高阶才行啊!”   “嘤嘤。”像是在安慰易苒不用急,小白花安抚的低头蹭了蹭易苒手指,一边摇晃着在空中空写出了一个“等”字,显然是在说它可以等着易苒先推迟升阶。   小白花已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易苒又再次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别了,不值当的,等你化形时就会直接是金丹了,为了我再故意拖下去不值当,再者我也得有点压力了。”   对易苒的决定向来没什么意见,小白花听了这话也只是“嘤嘤”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专心开始了吸收灵气,实际上对她们款冬花精来说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升阶就如同生长般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若硬要阻止感觉也不会太好受,随着升阶的临近小白花也已越来越沉浸在这种充盈舒适的感觉里,如非必要连易苒都不怎么搭理了。   见状易苒也沉下了心,收回思绪缓缓运转起了体内的灵力,只是因为在千里舟上并不是那般安全,她也并未全心投入,还保持着一丝清明。   就这般,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赛研看顾飞舟方向、偶尔照看一下晕船的凡人小何,其余的空闲还能悠悠观赏风景,而易苒就只是在船舱內间一心修炼,除了中途因为千里舟出了问题才出来研究了半个时辰修好了有问题的符路,获得了赛研不多不少的震惊与尊敬之外,就从未踏出船舱一步,只是即便如此,修为的阻碍也依然坚挺着,并没有要突破筑基高阶的迹象。   终于十余日后,赛掌柜望着视线尽头的山峰长长出了口气,面露喜色,扭头对着船舱内的易苒说道:“宗主,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5 00:55:58   ?注定是红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4 05:15:36?   注定是红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5 01:30:13   感谢支持>3<~   ☆、第58章 承丹观   不知是不是为了显得神秘飘渺,在南华除了极少数特立独行的之外,基本所有的宗派山门都是建在山上,门派大些——譬如天羽,名下的山脉满打满算便有几万里,即便小些的,但凡能开了宗门,或大或小也总要占下一个山头,好在这不是易苒上辈子所处的、地皮需要花大价钱来买的世界,南华一界人虽不稀地却更广,因此只要不是有灵脉异宝的仙山洞府,像面前这些无主的荒山,只要你有本事管得了、守得住,尽可以占去,绝没人会去管,因此易苒想买的,实际是原本宗门在这建下的屋舍洞府、灵泉灵田,若有,最好还有些护山阵法一类。   在飞舟上远远瞧着,赛妍所指的方向是一郁郁苍苍的山群,虽然并不如何威武险峻,但还算颇有几分山清水明、云雾轻笼的秀气,但等着降下了飞舟落到山角,整个山门山道都一览无余后,效果就实在不那么尽如人意。说的的好听些,是古朴沧桑,颇有世事沉积之感,若说白了,就是这山道屋舍一不精致二不奢华,多少还有些年久失修的破败,别说原本想象的仙家灵地了,瞧这阵势,似乎凡俗界的寺庙都比这来的强些!   看着面前石匾上朱漆都有些掉漆的“承丹观”三个大字时,即便算是早已做了些准备的易苒,心头也着实浮出了几分复杂的滋味,她也从来没自不量力的想着要与天羽一般主峰三副峰九、山崖洞府不胜数的壮观,可怎么说也是千年前与天羽并列的清炽宗,就在现在没落的就剩两人了,可似乎也没穷到这份上,就需要这样……可怜?   看着沉默不语的易苒,赛研似乎很是理解,一边引着易苒登了向上的石阶一边干咳了几声,这才仔细解释着:“宗主莫怪,确实是破旧了些,只是这些明面上的都是俗物,若是您想,不说我们,便是只付些金银、雇凡俗界的工匠来都能将此拆去改成不逊皇宫的大殿,属下之所将您带来此处,却是为了旁的缘故。”   听对方这么说,易苒也确实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接着却还是存了些怀疑的口气:“这倒是,只是,这承丹观连山门都这般模样了,难道里面还会内有乾坤,有什么上等的宝贝福地不成?”   “那自然不会,否则也轮不到我们来买了,属下所说的,是它后山上百余亩的中阶灵田。”赛研摇摇头,面带微笑。   “灵田?”   赛研立住,似乎是早有打算的口气:“是,灵田,宗主出身名门,对这些恐并不清楚,这南华界流通的这许多灵谷灵果,除了极少数是野生天养之外,实则大多还是如凡俗界一般,由人在地上埋种浇水、除草施肥,一颗一颗种出来的!只不过我们有化外灵植之法,不似他们真的面朝黄土的蛮干就是了。承丹观如今虽没落,当初的观主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花了大把灵石将后山的百亩凡土硬生生养润成了中阶灵田,原先主要是用来种灵草炼丹,如今荒废、灵气已散了不少,草药怕是种不出,灵谷却还是绝无问题的。”   易苒有些恍然,在天羽宗时,她也听说过在外峰有专门开辟出的谷田药田,只不过负责这些的都是些外门管事与记名弟子,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罢了。   “既是要开山立派,这大把灵石总要有个来源,宗主身上的好东西虽不少,但若只凭着开铺子,也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有了这百亩灵田,便也算有了立身之本!”赛研语气中满是自信,似乎回到了凡俗界还是堂堂一族之长般,侃侃而谈,双眸闪亮:“再者,此地离天羽虽远了些,却绝不偏僻,乘飞舟向南不过三日路程便有三四凡俗小国,不到十日便是大盛,想找些有灵根的凡俗弟子方便的很,除了承丹观之外,周围的修真宗门也有几个,且都是些三四流门派,既不会与世隔绝也不至于强邻在侧,日后灵谷也不愁卖不出价钱!再加上宗门的衣饰铺子,我们只要……”   易苒看着赛研这幅越说越激动的神态,一时对这内容倒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挑着嘴角笑眯眯的看着她,赛研偶然回头发现了才猛地一滞,像不好意思般抿了抿嘴,满面的激昂收敛了下来,不过几息功夫便又恢复了惯常的大家少妇姿态,启唇、颔首、轻笑,语气也一下子不紧不慢的,和方才仿若两人:“宗主见笑了,其实五年前我便来过这承丹观,当时落脚不过停了几日、瞧见这满副落败样子便已替它这观主满心可惜,还劝过陈观主一次莫这般辜负祖先的基业,只是陈道友那人实在是……”   赛研顿顿,不好背后议人长短般跳过了这个话茬,只是摇头苦笑道:“那时属下便想过,若是我来,决不至于这般暴殄天物,只可惜,也只能是想想。”   易苒笑着:“既然你已牵挂了这么久,希望此事能顺利些,那你日后就可以不止是想想了。”   赛研深吸口气,点着头又接着往前行了起来,承丹观山门后的石阶不长,这么会功夫也已能看到头,一眼看去却不是惯常的大殿道观,而是寻常住宅般的院落,木柱青瓦,门前卧着两只石刻的守门狮,边角有些脱落,涂着朱漆的大门和山下的匾额一般颜色都已暗淡,且满是灰尘,看来似是不常打开的样子,唯有门上隐约刻出的丹炉图画,显示着丹修门派的身份。   赛研也不奇怪,熟门熟路的带着易苒往右边一拐,顺着小路行了一炷香功夫到了宅后,看到了一片开的很齐整的良田,地中稀稀落落的长着些嫩绿的新芽,易苒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却能感觉出茎叶上存在着些许灵气,应是灵草,田后是一草屋,屋前用篱笆隔了一小院落,院内竟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大黄狗,真是好一派的田园风光。   “孙道友,可在内?”赛研示意易苒止步,自己近前扬声叫道。   隔了一会,屋门打开,一戴着草帽、老农打扮的人提着根烟管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也看不出有多热情,没睡醒一般一手按着帽檐,抬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两人许久,才哦了一声慢慢说道:“原来是赛道友,这是在哪发财呢。”   赛研笑着退了一步,介绍道:“是,有几日不见了,前些日子有幸入了宗门,这便是鄙门宗主。”   那孙道友闻言将目光转向易苒,易苒这才看出这姓孙的人年纪倒也不大,约莫三十余岁的样子,练气六七阶的修为,五官齐整。相貌可算是中上,只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又神态惫懒,远瞧才让易苒以为是一老者,这时正略皱着眉头,心怀戒备般拱了拱手:“前辈有礼,只是不知您与孙道友特意到我这山野小派来,所为何事?”   想了想,易苒倒也干脆的说了来意:“鄙门初立,欲寻一善地立下山门。”   对方露出一不出所料的表情,面色不善,撇了撇嘴:“时隔多年,赛道友便是攀上了高枝,倒是也还未忘了我们这穷山僻壤!”   赛研不以为意,笑意丝毫不减:“良禽择木而栖,人之常情,时隔多年,孙道友难道不曾怀念承丹观昔日荣光?再者,宗主性善,今日又是诚心相谈,此事对陈观主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道友不若请观主出来,便是不愿变卖祖业,结一善缘也算是好事。”   孙姓男人皱了皱眉:“原来你不知观主年前便已故去?”   “故去了?”赛研一愣,回过神来略福了福身:“在下当真不知,失礼了,道友请莫见怪。”   孙道人见状面色好看了些,拱手还了一礼,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两位请至前厅少待吧,在下这便去请少观主出来。”   赛研住了口,答应一声与易苒一起在对方的引领下往前行去,到了会客厅等着孙姓男人的身形离开后,才转身对着易苒解释道:“那少观主应是老观主的儿子,若我记得不错叫陈辛存,最多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幼儿失怙,只剩他独撑门户,难怪孙道友之前那般戒备了,估计这些日子打承丹观主意的人还不少。”   易苒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们买下承丹观的可能倒是又多了几分,只是不知那些也欲插手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坏了他们的谋算会不会多生麻烦。”   本来就与那逝去的老观主素不相识,易苒就算有几分同情,也不会因为见幼儿可怜便挺身相助,至多出的价钱公道些罢了,赛研也不奇怪,认真想了一阵回道:“应不至于,不过百亩灵田罢了,那些大门派既看不上眼,也实在没必要千里迢迢的特意来占,否则也不是一个孙磊能守得住的了。属下估计着,真想占这个便宜还是承担观周围那些小门派,最厉害的也就是有几个筑基期前辈,宗主不必太过忌惮,除非,是西面的灵兽门,门主是金丹修士,我们招惹不得,不过灵兽门风评一向不错,应也不……”   “灵兽门?”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名字易苒一顿,打断了赛研的话茬:“可是门主复姓百里的那个灵兽门?”   作者有话要说:即日起恢复更新。   ☆、第59章 买山门   “可是门主复姓百里的那个灵兽门?”   赛研似有些诧异的点了点头,疑惑问道:“宗主可是与灵兽门有……”   只是话还未完,门外名为孙磊男人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屋中,比起刚才倒是客气了许多:“前辈久等了。”   赛研停了口,与易苒一起看向门口,除了刚才的孙磊前面确实还有一人,还是一孩子,怕是连一十二岁都没有,至多□岁的年纪,穿着小一号的道袍,身形矮小,看来才到易苒腰间,过门槛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不过礼节倒是做的有模有样,近前后先是拱着小手对易苒做了一揖礼,口称前辈,然后又对着赛研略微颔首,叫了一声“赛道友。”   因为小孩子面目五官还很是稚嫩,特意模仿大人做出这幅姿态就着实显得违和了些,尤其对着赛研时,明明要是仰头才能看到的身高差距,但偏偏要不卑不亢的颔首为礼,越发显得好笑滑稽,实在是让人重视不起来,赛研已忍不住的抬着衣袖捂了嘴角,眉眼弯弯的恭敬行了礼,逗弄般配合的叫道:“陈观主。”   便是易苒,也不禁早在他躬身时露了笑意,只是见那紧绷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认真,才忍住不在意的神色,也轻咳一声摆了摆手:“观主客气了。”   男孩抿紧了嘴唇,能看出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控制着不外露,满面正经的退了一步客气道:“前辈请上座。”   在场中人的确已她修为为首,易苒也不客气,迈步上了主位,也不愿再浪费时间,等着众人落座后便径直开了口,直言自己想看看后山灵田,有意买下承丹观。   因为新观主年纪实在太小了些,易苒其实并不把他当回事,因此这番话她实际是在像孙磊说的,但让易苒没想到的,孙磊并未说什么,却是这小陈观主仰了头,说的一本正经、语气决然:“前辈若是诚心想买我这承丹观,便要先同意我几个条件,否则,便是您出价再高,修为再强,辛存宁愿死守祖产,也绝不会卖!”   易苒一愣,侧目看了眼依然一声不吭,似是完全以这孩子为首的孙磊,心头倒不禁真的生出了几分重视,正色回道:“观主请说。”   “一来,辛存只卖山门、屋舍、灵田,祖上传下的丹鼎与炼丹之术却是绝不外卖的!”陈辛存说罢咬着牙关看着易苒,表情很是紧张的样子。   “那是自然。”听了这要求,易苒心头倒也明白了近些日子原来不止有人想要承丹观的灵田,怕是连人家的祖传秘法都想染指了,也难怪这般风声鹤唳、小心翼翼的样子,得到不倒道人的乾坤袋,易苒此刻最不缺的就是传说的上古传承与秘法,自然更不会去贪图一孩子的,因此自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这个要求。   陈辛存面色一松,接着就似乎有些张不开嘴一般,不过犹豫片刻,还是低头接着说道:“二来,二来等前辈将承丹观买下后,辛存恐无法立即离去,还要在此停留一阵子,还请前辈,收留。”   这意思是打算还留在这,借她躲着外面的贪狼,等风声过去了。易苒垂下眼帘看着他,只是他只知道躲着外面的恶人,却这般信任自己不会见宝起意,对他下手吗?还是,这孩子其实想到了,却是无人可投,已没旁的办法了?   易苒沉默一阵,想着自己总会打听清楚,若像赛研所说的,周遭打承丹观主意的都是些小门派对自己并无太大威胁的话,自己便定然会买下这地方,这般就已算是得罪了他们,倒也不用在意得罪的更狠些,况且——易苒的目光又落回低着头、双拳紧握的陈辛存身上,暗自叹息了一声,一个孩子也确实不易,罢了,权当是种因果、做善事吧!   这么想着易苒便也点了点头,谨慎回道:“若是我最终买下了这山头,陈小观主想在此呆多久都可!”   陈辛存一颤,抬头看向易苒,说不出是感动多些还是怀疑多些,神情很是复杂,易苒带了一抹笑:“观主的条件可提完了?可能否带我转转贵观,谈谈价钱?”   陈辛存尴尬的红了脸,答应着先摇头又点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般,此时无措的样子才显出几分孩童的稚气,孙磊见状站起了身,接过了话头,伸手请易苒与赛研与他一起四处转转,陈辛存则功成身退般长舒口气,施礼告退。   接下来由孙磊带领着,先大略看过了承丹观的丹房与修炼之所后,几人便一同走向了后山,打算去瞧瞧赛研所重视的百亩灵田。   “长时间不料理,中阶灵田如今只剩十余亩,剩下的都成了低阶,只能种些灵谷,如有擅长灵植之人,低阶灵草倒是也可试试,若要试,最好还是接着种最寻常的凝灵草,易活、长得快、也不用太费力照料,且灵兽门一直在收,出的价一向还算实惠。”孙磊并不是能能舌灿莲花,将商品说的天花乱坠的人,介绍很是简洁,倒也干脆利落,很有说服力。   易苒心内对此已经有□分满意,灵田的市价赛研身为修仙界的生意人本就有数,之前又特意打听过,中阶灵田至多一两百块低阶灵石便可得一亩,低阶的自然更低些,承丹观本身又并没什么太值钱的密室阵法之类,就算不刻意压价,顶天百余块上等灵石就也能买的下来,只是当初开衣饰铺剩下的灵石就完全足够负担,真正需要花钱的却反而是买下之后的修缮重建、加上招收弟子、开宗雇人等等后续的杂事了。   赛研见易苒眼色,也明白了自家宗主的意思,便也放心的出言孙磊仔细询问了承丹观此刻的详情,之后忽的问道:“不知等得此地卖出后,孙道友有何打算?”   孙磊愣了愣,接着平静回道:“先观主去前将辛存托付给了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等诸事落定之后,在下自会将辛追带走,至他成人、有自保之力后再说。”   赛研了然点头,接着便只说孙道友辛苦了,今日已晚,明日再来商议,与易苒一同告辞而去。   等得只剩下与易苒两人时,赛研才对易苒建议道:“孙磊在这附近是有名的灵植夫,宗主若将他留下是再好不过了,有他在,只需再找几个杂役之流,这百亩灵田宗主就不必在留意记挂了。”   “只是,恐怕心怀他志啊。”易苒倒不怀疑赛研所说孙磊的灵植水平,只是有些旁的顾虑。   赛研想了想:“宗主或是可以将陈辛存也留下?”   易苒面色一动,赛研接着说道:“孙磊与陈辛存两人,我看来,倒都不是忘恩负义的样子,我们能在这情境下收留他们,又不是不给酬劳,好言相劝让孙磊这段日子为我门出力应不是什么难事,便是陈辛存,就是如今年纪还小,可承丹观没落只是因不善经营,炼丹之术却一向还有些门道,若多加培养,日后成就如何也未可知,便是真一无所能也没什么,自有孙磊照料着,能留下自然最好,便是日后还是执意走了,我们大不了再找灵植夫便是!”   赛研已考虑的这般周详,易苒自有无话可说,当即下了决定:“好,赛姐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原先想强占承丹观的都是些什么人,只要不是我们开罪不起的,那便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将这买下!”   “是。”赛研应的干脆,转身而去。   之后的事情进展的可算十分顺利,赛研打听过确定了想趁机占承丹观的是一名为川封派的小宗门,加上掌门有两名筑基期的修士,不过都是低中阶,对易苒来说虽也有些威胁却不是致命的强敌,易苒思量良久,还是觉着不能为此放弃这再合适不过的山门,最终已百枚整上等灵石的价钱买下了承丹观。   至于孙磊在于赛研谈过后,也决定加入清炽,继续打理这百余亩的灵田,只是并不算入门弟子,像是雇佣关系,清炽宗并不能阻拦他日后离去,至于陈辛存,则更是勉强算一客居,按他的说法是日后还定会将已经倒下的承丹观重新发扬光大的,但清炽宗此刻对他的恩情,他也会记得,等得日后再报。   易苒也不在乎这个,随口答应安抚了几句后便由着他跟着孙磊在这住了下来,之后便是赛研整日忙忙碌碌的,重新招揽人手、整修山门,放出原本的承丹观已正式改为清炽宗的风声,见见周围的宗门邻居,搞清楚各派间的关系定位,该客气的客气,该拉拢的拉拢,顺便防范着算是结了仇的川封派,简直忙的脚不沾地。   而易苒这个宗主在买下承丹观后,则是立即找了一偏僻的屋子,匆匆布下了几个护阵,给赛研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灵石,放话将护山大阵留着等我出来再设后,就彻底做了甩手掌柜,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修炼闭关,完全顾不得理会这一堆的杂事。   其实倒不是易苒就想这般不负责,只是灵兽袋中一日日传来的神识让她不得不这样紧迫起来——   小白花又要升阶了!   ☆、第60章 冲金丹   小白花微微轻颤着,已是晶莹剔透的花瓣随着这颤动似有流光溢出一般,无法控制的放出一丝丝精纯的灵气,但却并不汹涌,应该是还未到真正升阶的时候,小白花还能有意控制住,速度不急不缓,按着在上次升阶时学会了的、以固有符路盘成了炼灵阵传向易苒,不至于让灵力一下子涌出太多反而因为无法吸收而浪费。   易苒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时机,不再想关于天羽清炽之类的杂事,而是澄清了思绪盘膝闭目,几个呼吸之后便慢慢开始进入了状态,沉浸在了修炼之中。在筑基中期已停留了有一阵子,在飞舟之上才刚刚隐约开始有了些上升的势头但瓶颈依旧坚实,不知道是因为时机已到还是小白花的灵力确实精纯有效,这次的修炼,易苒刚开始不久,便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几乎毫无阻碍的从筑基中阶冲至了后期。   上升的门槛一旦打破,满溢已久的水瓶忽的又有了新的空间,再加上足够的灵力提供,之后的事情便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进展了起来,灵力如同潺潺流水迫不及待的将刚腾出的空间继续占满,易苒的修为在筑基后期一步步的巩固稳定了。   不同于知识或道理见识的增长,虽然也是确实存在,却并没有一个明显的标准衡量,若不是到达了一定程度,甚至自己本人都不会发现。灵气的修炼却是每一丝每一毫的长进都亲身可见的,每一丝灵力冲刷滋润过经脉,易苒都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力量又大了一些,四肢手指更有力了一点,耳目更清晰了一点,丹田更充实了一点,甚至神识都更灵敏了一般。这种自己本身从精神到肉/体都越来越好的感受另人分外舒爽,继而乐此不疲,想要的更好、更多,而这种充盈感一旦被迫停下之后,就越发让人不满而空虚。   虽然灵力依然在源源不绝的进来,但感受着丹田内已不会再继续增长的灵力,易苒意犹未尽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在波光中摇曳着、缓缓放出灵力的小白花,轻轻扯了扯嘴角,开口说道:“不要刻意压着了,一下子能放多少就放多少吧。”   小白花不赞同般轻摇花心,似在劝阻:“嘤嘤。”   “别担心,我有分寸,最多受些伤,不会有性命之危的。”易苒伸手安慰的碰碰花蕊,这般说道。   这已是易苒早已决定了事,灵根斑驳,根基不稳,却急功近利的在筑基都未稳固之前冲击金丹,筑基到金丹,中间所隔着的沟壑太深,这事自然没有那般容易,几乎有些异想天开,但对易苒来说,有小白花在,就算没有完全的把我,却并非完全不可能。易苒早已打算好,既然等不及按部就班,不如就试试笨办法,所谓一力降十会,既然丹田中灵力已满,那就让小白花接着用灵力硬灌!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丹田的承受力到了极限,就总会生出些旁的办法,或是顺势结丹,自然,也可能干脆憋炸掉,走火入魔。   这其中的凶险就算只是花精,小白花也能想得出来,因此到了这时候,虽然没再出声,但也没有同意,歪头沉默着,似在思量。   易苒笑着,但神情透着坚定:“你总要让我试试啊,不然我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甘心的。”   见易苒这么说,小白花似乎是动摇了,停下了缓慢规律的炼灵阵,花茎猛的绷直,“嘤嘤”了两声,虽然还是娇小精致的小菊,却竟奇异的给人以满满的郑重之感。   知道小白花这是同意了,易苒感激的笑笑,也正正身子,重打精神做好了准备,重新合上眼帘之前还依然不放心般对着小白花安置道:“不破不立,别心软。”   “嘤嘤嘤嘤!”小白花不太高兴般叫了几声,就不再废话猛地放出了一股灵气,只是不同与刚才的温和,这股灵力不止威势强了许多,且并未通过炼灵阵来转圜,而是直接一鼓作气的冲进了易苒丹田内,毫不顾忌、来势汹汹。   饶是早有准备,这股灵力刚一入体,易苒也是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瞬间气血翻涌着已到了咽喉,刚刚忍下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第二波的灵力便如同波涛般紧接而来,才刚咽回去的鲜血就瞬间从嘴角咳出,没有给她适应的功夫,紧接着是第三股、第四股,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啸而来,似是不将堤坝冲垮誓不罢休的气魄,而作为并不结实的堤坝本身的易苒就没那般舒服,因为这汹涌而来的巨浪一点点的崩裂,继而裂痕越来越长、越来越大,几欲崩塌。   不过几息功夫,易苒面色就已是惨如纸,只有唇边的血迹在这脸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触目惊心,体内的状况也并不比外表看起来好多少,因此这猛然而至的痛苦,易苒只顾着难受,甚至都没办法凝气来运转《流木典》中记载的结丹之法,一时间易苒几乎想对着小白花开口叫停,停下自己这不自量力的作死行为,不就是结丹吗,以后慢慢来不就是了?大不了不结了!   只是这念头想起来不过一瞬,性格中本身的坚毅与决心便重新涌上心头占了上风,易苒紧咬牙关,狠狠吐出含在嘴里的黑血,和谁有什么深仇大恨般咬牙切齿的强逼自己忘了这浑身的痛苦,努力屏息静气、按着《流木典》中所说的控制灵气顺势运转,刚刚开始时都是还未来得及凝起,痛苦一来,便忍不住松懈、灵气自然也瞬间重回丹田四散,好在尝试过几次后,不知是略微适应了这痛苦还是有了经验,慢慢也能成功几次,之后一口气凝气能坚持运行一周天不散,易苒便在这苦痛炼狱的折磨中开始了此生为止最难熬的修炼。   专注于某一事的时候便总会忽视其他,在这痛苦的折磨中,易苒竟已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结丹的目的,甚至早已记不起这阵阵而来、一次强过一次的巨大灵气是小白花传来帮助自己升阶的,她此刻全部的心绪与神智全部都用来抵御这巨大痛苦的来源,其余什么都不想,也顾不得想,她只知道自己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冲进丹田的灵力引入到经脉里循环,虽然这样只不过是饮鸩止渴、之后会更难受,但不这样灵气就会直冲丹田让自己就会疼的死去活来,有时候会成功,但大多时候都会失败,失败带来的痛苦让她咬紧牙关、忍耐后悔的同时,也提醒警告着她,逼得她不得不在下一次里更加小心,否则下一次的痛苦只会比这次更甚。   在这样的痛苦中易苒毫不了解,但小白花却明白事情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它已经散出了大部分的灵力,接下的这一股灵力是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次,若易苒能接得下自然大功告成,若她接不下结丹失败了还是小事,经脉尽断,丹田大伤才是要命的根源。   小白花担忧的摇摇花心,既记挂又委屈,忍不住“嘤嘤”叫了几声,但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后退的余地,无论如何小白花还是不停歇的对着易苒送去了这最大的一股灵气,送出之后,小白花的晶莹颜色固然瞬间黯淡了下来,便是易苒,也是忍不住的猛然一抖,没有发出声音,但浑身的颤动停不下来一般,双眉紧蹙、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之后竟似已连盘膝而坐都不能维持,上身一软,便缓缓向后倒去,昏倒在了坚硬的石砖之上。   小白花见状大惊,嘤嘤叫嚷着可劲弯着花茎,似是想仔细看看易苒的情形,但小白花本就不过成人手掌般长短,就算加上细口白玉瓶的高度弯下来也依然连地面都够不着,就更不说还有一步远的易苒,小白花反应过来这一点越发着急,浑身的灵气四散的更加快速,只是这时没了易苒,灵气只是无意识的散在了屋中,片刻功夫屋内已经灵气四溢,几乎要漫出屋外,就连易苒灵兽袋中从百里冰那得来的两只五色蜂都忍不住的自己飞了出来,在这灵气中满足的抖动着翅膀。   完全没理会以前分外讨厌的五色蜂,小白花着急了一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花茎一抖,跳出了白玉瓶,根系抓地,忽的停止了灵力的外放,连本来就已经散在了屋中的灵气都聚集了过来围在了自己身旁,两只肥壮的五色蜂本吸收的正爽,见灵气忽的全都不见都很是不满,寻觅片刻发现原来是小白花弄回去了,都忙飞到了小白花身边,希望还能再吸个一点半点,尝试良久却发现灵气竟紧密得很,根本不可能吸取后,这才“嗡嗡”叫着,不满的重新飞回了灵兽袋中。   而这期间,小白花周围已是波光潋滟,渐渐的竟发出了白光,且光芒越来越盛,亮至极点后忽的一凝,等得光芒慢慢淡去后,便能看出小白花竟变成了一人的模样,虽然还只不过一尺左右的高度,且头上还顶着和原先无二的小白花,但五官分明,还一身天羽青色的弟子道袍,若是易苒还醒着,定然会万分惊诧,这分明是她还在天羽宗时的模样,甚至外貌身形打扮都一模一样,只不过缩小成了模型大小、且头顶小菊花一样的自己!   只可惜易苒此刻还在昏迷之中,因此她只能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任由变成了人形的小白花蹦蹦跳跳的从腰间爬到了自己身上,接着瞬间从腰间一路爬到了胸前,最后双手托在下巴上,低头将头顶的白花贴上了自己的眉心。   小白花全身趴在易苒脸上,用缩小号易苒的五官面色郑重的感受了半天,才终于放心了一般长出口气,直起身将头顶的白菊离开了易苒眉心,接着又转身顺着原路,试探般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回了易苒的丹田所在,接着盘膝在易苒丹田之上坐了下来,神情严肃。   虽然这次什么异变都没有,但易苒本来惨白的面色却确实因着小白花这动作,慢慢红润了起来。   ☆、第61章 金丹成   修行无岁月,自从易苒闭关,一眨眼便已近半年,先是沉浸于修炼,后是因为昏迷养伤,易苒对此自是毫无自觉,但却是急坏了在原先的承丹观、如今的清炽宗内主持大事的赛研。   门派初立,要处理的杂事本就多的很,可偏偏易苒这个宗主竟是在买下山门后就干脆闭了关,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只有赛研一个不明不白的炼气期管事主持大局,对刚入宗的清炽宗众门人来说心头自然都有那么几分不安。   这倒绝不是因为赛研水平有限,服不了众,俗话说得好,有本事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有事,相反事大了才好!要不然怎么能显出自个的能耐来呢?赛研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怕事,但有时候,身份地位、与她所处的位置,都决定了无论有再大本事,有些事却都是无法越俎代庖的。   比如眼下,赛研满是无奈的看着手上再次送来的请帖,终是又一次来到了易苒闭关的木屋门前,满面犹豫着不知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叨扰。同为修行之人,她自然也明白闭关之时的忌讳,只是打断了修炼还好,若是正处于升阶或是顿悟的关键时刻被人惊扰了,那可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   可是川封派那边……也确实是拖不得了啊!原本就打着趁承丹观势弱连山门带传承都一并巧取豪夺下来的主意,自己却引着宗主突然出现打破了他们这如意算盘,若非自己虚张声势、架子做的足,让他们不敢轻易动手,这麻烦怕是早已上了门了,可试探了这么多次,宗主却一直面都未露,任谁也是要怀疑的吧!罢了,顾不得那么许多,现在去叫,总比等得川封派打上门来再叫得好一点。   既然下定了决定,赛研也不再多想,干脆的上前就打算出手打破了易苒闭关前设下的低阶护阵,只是还未来得及伸手,土黄的阵法光圈就忽的一阵扭曲,瞬间消散,接着破旧的屋门吱呀呀的打开,出现一身着掐着金边白色道袍、怀抱着一白玉细颈瓶的人,自然正是清炽宗久违了宗主易苒!   “宗主你可算出关了!这日子川封派可是……”赛研长长出了一口气,惊喜之下丝毫没发现白玉瓶中的正是自己福缘阁卖出的白菊,只是面带焦急的疾步上了前,张口正想立即说明宗门此刻面临的危难,却被猛然袭来的威压惊得脚步一顿,愣了一瞬后有些不敢置信般,声音都结巴了起来:“您,您已,结丹了?”   易苒眯着眼睛看了看屋外久违的日光,神情倒未见什么喜色,闻言看着赛研,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恩。”   也不怪赛研这么惊诧了,说实话,连易苒自己都有点莫名,她昏迷中醒来已经一月有余,直到修为稳定了神识又探到赛姐在外面这才出来的,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却清楚的记得之前小白花那最猛烈的一道灵力她该是勉强接下,却也因此将丹田冲垮了,元气大伤以致昏迷了的,在那种情景下,是就算运气爆表能成功结丹,也会因为无力归拢体内乱窜的灵力而身受重伤,起码也得养个一年半载。可是现在……只随便凝神感受一番也能明白,结丹是成功了的。但奇怪的是醒来之后为什么竟丝毫为觉着有受伤的痕迹,反而精神饱满的宛若新生一般?易苒低头看着瓶中蔫耷耷、灵气已几乎微弱到不可察觉的小白花,眼中依然有些迷惑但也带着些恍然,怕又是小白花帮了自己吧!不过这次还真是凶险的很,若不是……   掩下心头这时才浮起的后怕,易苒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听到面前的赛研正满面笑意的说着恭喜话:“这么快就能结丹,宗主果然是天赋惊人,可您怎的也不先与属下知会一声呢,奇怪的是也未察觉到您结丹时的灵力波动,这般大事,竟是毫无准备,,这万一有个……”   我的天赋却是着实不怎么样,至于灵力波动……这次能结丹本就全是靠着小白花提供灵力,没从天地之间吸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灵气异变了。易苒听着这话暗自摇头,想起了先前赛研的未尽之语,打断她的话头问起了正事:“凑巧罢了,不说这个,对了,你先前说川封派怎么了?”   赛研一顿,接着却是丝毫不见方才的焦急,只是不以为的笑着:“原先是关乎宗门安危的要紧事,不过现在宗主既已结丹,就算不得什么了!”虽是这么说,赛研之后还是又详细的对易苒解释如今的现状,将手中请帖递了上去。   大致翻了翻,川封派的措辞倒还很是客气,只说想欢迎清炽宗宗主莅临指导,进行一次友好的会谈磋商,希望最好能就两派的日后和谐相处与合作交流达成初步意向与一致意见。当然,要是再结合赛研所说的川封派不止一次的明探暗探,这份友好热情就一下子变味成了不怀好意。   从天羽宗离开后,易苒已是越来越见识到了与从前的天下第一宗天羽相比起来,剩下的门派是何等弱势,就若冰儿所在的,对曾不凡束手无策、只得小心退让的灵兽门,看似不怎么样,但其实因为能有一名金丹门主,在南华界已经算是除天羽外不错的宗门了,起码在南华界西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隐隐为众派之首的门派,剩下更多的,还都是像承丹啊、川封派一类,只靠筑基修士主事的小势力。   因此确实和赛研之前所说的一样,在之前有两名筑基“高手”的川封派对清炽宗还算是个不小的威胁的话,如今易苒已经结丹,一个川封就实在不够看了。   因此易苒也不在意,随手合了请柬开口说道:“门内各处的修缮还有多久才好?若是差不多了就请连这川封派一起,将各宗的人都请来聚一趟吧,清炽宗既都立了山门,也总该露露面,见见其余各宗的掌门管事。”   提起这事赛研实在是忍不住的白了易苒一眼:“宗主不问世事都快半年了,若是还连个山门大堂都修不起来,属下岂不是也太废物了些!”   “哦,原来都这么久了啊!赛姐真是辛苦了。”易苒闻言有些郝然的笑笑,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便动步转了话题:“已赛姐的本事,我们的清炽宗定是已焕然一新了,不如我这便去看看吧!”   赛研也确实存了一分展现自己这半年间成果的心思,答应着刚想跟上,却似又想到了什么般忽的叫住了易苒,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宗主,您是打算……就现在这般吗?”   易苒一愣,诧异过后顺着赛研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恍然,原来自己此刻还依然穿着从不倒道人乾坤袋中得来的道袍,自然也依然是“刘公子”的身形外貌。这件事她虽然并没有对赛研详细说明过,但因为近些日子的日日接触却也从没再继续小心伪装掩饰,凭赛研的眼光能看出易苒并非原先表现出的跋扈无能,甚至并非男人倒也不奇怪,之前赛研一直故意不去提及应是觉着易苒这么做自有缘故,心有顾忌,但现在这情形,即便还只是刚刚开始,清炽也已经开门立宗,易苒若此刻就已“刘公子”的面貌来面对众人了,那以后再想恢复本来面目就麻烦的很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易苒瞬间也有些犹豫,张口问道:“这次请宴灵兽门可会来……”只是话未说完,却又闭上了嘴,就算这次灵兽门的来人不会认识她,但清炽宗若想发展下去,自己日后总会和百里门主与百里冰遇到,自己除非一直穿着这身衣服,否则,天羽原内门弟子易苒的身份迟早是会被人发现的。   只是,就算发现了又如何?不说灵兽门是否会多事,天羽如今自顾不暇,就算对她生了敌意怕是也没那心力千里迢迢跑到界北来找她麻烦了,更别说有清炽宗这熟悉的名头在,只要听说了,天羽宗就绝不会生出什么善意了。   刚刚结丹,因着境界实力的不同,易苒本就正是意气满满的激昂之时,自然不愿日后就一直这样遮遮掩掩,再加上这般将日后利害想的清楚了,便也干脆转身回房,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套寻常青衣换□上的拉风道袍,恢复了本来的身形面貌,想想又拿出了两枚玉简,出门看着赛研,这才重新叫了一声“赛姐。”   赛研张大了嘴看着看着易苒,愣怔半晌,终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面上复杂,摇头轻笑的自嘲道:“虽早知您是年少有为,却没想到竟至于此,若非这股威压,属下简直真要应您一句‘妹妹’了,这般年纪就已是金丹前辈,比起来属下还真是白白多活了这几十年。”   易苒闻言笑笑,顺势将手中玉简递给了她:“只是可惜未遇到好时候,又没有好功法罢了,否则已赛姐的五系灵根定是会强过我的。”   上古时五行俱全才是上等灵根的说法赛研倒是也听说过,但传言而已赛研也只是听过便罢,因此这时也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玉简,开口问道:“这是?”   “上面的是本基础功法,比市面上《清元》《归元》一类要强得多,日后若是招了新弟子,便练这个吧。”易苒先不甚在意的解释完又拿出在下的玉简,看着赛研仔细解释道:“这枚是《五行诀》,只有五系灵根才能练得了,便是在上古的清炽宗里,也算上等功法了,赛姐趁着还未筑基,弃了原来的功法改练吧,这样等着筑基了便方便许多。”   “您是说?”赛研面色一震,神情激动。   “是啊,赛姐可是我清炽唯一的大管事了,只是练气期可如何服众呢?”时机成熟,易苒带着笑意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三枚筑基丹与润养经脉的高阶灵药:“本就是早已答应的事,不知觉间竟拖了这么久,赛姐莫要在意才是,事不宜迟,等着《五行诀》差不多了,赛姐便立即筑基吧!”   ☆、第62章 绘符篆     赛研做事的确十分漂亮,第一次行走在修缮结束的清炽宗内,易苒又一次在心里感叹着自己当初招揽赛研的决定是多么睿智。   南华界西面的山川本就相异于东南方,既比不上天羽峰的绵恒肃穆,也不同于凌霄峰的斧削刀劈,反而很是内秀,无论高度或险峻上都来的委婉一些,因此也并不适合天羽大殿那般威武大气的风格,赛研依势而为,对承丹观本有屋舍的感觉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只是扩大修整、加以雕琢,叠石理水、移木造石,本只算得上古朴的寻常院落便瞬间如江岸园林般透着满满的清静雅致,曲径幽深,又因为建于山间,脱了人造园林山水地势等人为的局限,辅着山水的肆意,竟生生给人种大道归一的顺畅感。   随意停在拐角一处布局巧妙的四角木亭内,易苒满面笑意的又一次赞叹着:“赛姐真是胸有沟壑。”   刚刚得知自己马上就能筑基的赛研还有些惊喜之余的愣神,闻言停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摇头谦让道:“我在凡俗界时便长处于盛国宁州,那里凡是好些的屋舍庭园几乎都处处如此,熟悉罢了。”说着似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还有护山阵法,宗主交待了要由您亲自设,也一直留着未请阵法师来,您若有空还是先将此事做了吧,门户大开总是不放心。”   “好,我一会把所需材料的名单给你,若准备妥当了,明日便能开始设。”易苒答应着,接着正色问道:“这日子门内怎样?天羽那边可有消息。”   知道清炽宗与天羽宗的渊源,赛研显然也在一直关注了这方面消息,闻言毫不迟疑的说道:“此地本就偏远,天羽宗自从和星冥门一战后元气大伤,红月府、仁长岛两门似欲趁机壮大,夺天下第一宗之名,加上星冥门的残余邪修一直未曾消停,天羽已是焦头烂额了,怕是连我们的消息都不一定听说过。”   易苒长出口气,虽然从私心来说她并不想与天羽发生什么冲突,但天羽在得知清炽宗的存在后会如何做,却让易苒不得不防,这恐怕也是不倒道人提这条件的用意了吧,不止是为了让清炽宗重新出现在四界之中,某种程度上也逼得她不得不与天羽为敌,继承下两门曾经的仇恨了。   暂时将这事抛到了一边,易苒摇摇头,接着问道:“除了川封派那些试探可还有旁的事?还有陈辛存和孙磊呢?可有什么旁的动静?”   赛研挺身直立,回答的十分顺畅:“孙磊在打理灵田,因是第一回,与灵兽门……” 赛研说到这似乎是想到了易苒曾几次问过灵兽门的样子,抬眸看着易苒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还敌友未知,怕种成后卖路成问题,给灵兽喂食的凝灵草只种了几亩,剩下的都是灵谷,那十余亩中阶灵田与孙磊商量过后未曾动用,还温养着打算等成了上阶再种些药草划算,有孙磊在,都还算顺畅。陈辛存也安分的很,只是安心修炼。”   “旁的门派……因属下放出些咱们还有师门前辈做靠山的消息,许是对清炽这块上古招牌还有几分忌惮,除了川封外态度倒都还算客气,不过也有都限的很,包括灵兽门,应是都在等着我们与川封决出胜负,探出虚实后再行动作。还有门内弟子,如今宗门内除了我们这几人就都是些杂役之流,若想壮大,也该去凡俗界找几个有天赋灵根的孩童了,不过这些还没到眼前,短期倒也不至有什么。若说要紧的……”   说着赛研终于叹息一声,苦笑着对着易苒伸出了手:“要修炼、要招人、要摆宴、要设阵,如今我们只出不入,已经没了灵石了!”   “哎?”易苒一愣,这才想到自己闭关前虽然给赛研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灵石,但满打满算也不过二三百的上等灵石,只凭着这些能把山门修整成这样就已是十分不错了,确实也剩不下什么。   “还能坚持多久?约莫差多少?”易苒边问着便放出神识在自己储物囊、乾坤袋中探了个遍,确认了自己身上灵石的确是已没有了,便连本来慢慢一架子的衣物饰品都剩的不多,其余值钱的也就只有不倒留下乾坤袋中少数秘籍、玉简,并一些符笔与上古符篆之类了,这些上古的好东西说起来倒是值钱的很,只是,都是些并不好出手变卖的东西。   “若是没有进项,我们是连南华界西众门派过来后招待的茶果都摆不出了,灵谷才种下不久,要收少说还得半年,偌大一宗门,便是只坚持到那时候,上等灵石少说也需五百以上,若是还想广收门徒,壮起声势,这么一来,怕是翻翻都不止!”   “这样啊,倒真有些麻烦。” 易苒苦笑着露出一为难的神情,只是她自己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用完的灵石添到开山立派里,竟是连半年都没撑下来,这还是有许多事都没做呢!果然家大业大了,钱就是如此不禁花。   无奈之下,易苒拿出了储物袋中只剩下了原本大小一半的极品灵石:“先用它应应急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极品灵石……”赛研看着在手中泛着阵阵灵气的方块目露惊叹,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迟疑片刻却还只是安静应了,小心的将极品灵石收入囊中,心里暗道虽然有些浪费但若有旁的办法也不会将极品灵石拿出来了,果然宗主这里也已经是捉襟见肘,这么想着便已是带着几分忧虑径自盘算起了这极品灵石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把它卖的更合算,卖来的灵石要如何用才更妥当了。   当时和林山在刹星岛时这极品灵石是卖了一千二百上等灵石的,但那时是拍卖,再加上已给小白花用了一半,如今能卖五百就已是最多了,那也只是勉强撑到了灵谷成熟,有第一笔进账,还指不定能不能收支平衡呢,更别说她还想去凡俗界再招些弟子,这些弟子的修炼住行可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就算退一步暂且先不做这些,可她才刚刚结丹,自个也要修炼稳固修为,不说更好的丹药,元气丹总是要服的,这么算来,还有润养小白花的灵液灵石,她如今可真是什么也买不起了!   低头看着小白花如今几乎连灵气都感受不到的状态,易苒不由的暗自咬牙,小白花为了她结丹散尽灵气,甚至看样子还伤了本元,受到了这么大帮助的自己若是在事后连最基本的灵液都供养不上,自己这主人做的也实在是太失职了些!简直都没脸面见再听小白花神识恢复以后的“嘤嘤嘤”了!   想到这易苒再没了四处闲逛的心情,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时间就是金……不,灵石!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赚灵石!赚很多灵石!越多越好!整整一个宗门要靠她养啊!想一想就亚历山大了有没有!   “赛姐!如今市面上什么符篆卖的最好?”易苒猛地抬头问道。   “呃?”赛研一愣,有些怔怔:“这个……”   易苒见状等不及般摇摇头,语气急促:“算了,我这还有点符纸丹砂,就先回去绘着,赛姐你去打听打听,买些好卖的符篆符纸来,灵石允许的范围内越多越好!”   说罢也不等得赛研给出反应,易苒身形一转,几个起跃间就又回返了才刚刚出来的闭关之所,几个手诀过后,取消了低阶护阵也随之又重新闪烁了起来。因为易苒如此迅捷的速度,匆匆追来的赛研就只能面对阵法闪烁的光晕。   就算想闭关也不用认准了这地方啊!因为你在里头没法动土,整个清炽宗可就属这屋子最破了,真是,亏得我还专为宗主一人整出来一座偏院,费心费力的猜测您的品味特意装潢呢!皱眉看着土黄的护阵,赛研叹息一声,罢了,既然宗主已经筑基,门内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低头瞧着储物囊中的筑基丹与《五行诀》,终还是认命回身,勤勤恳恳的去吩咐了小何准备请柬宴请一事,自己则准备了一番,打算亲自去了百里外的市集打听极品灵石与符篆符纸。   而重新返回清炽宗最破屋子里来的易苒,则是在不倒道人留下的乾坤袋中仔细翻找了一阵,在十几只上古高阶符笔中挑了一只最顺手的,便二话不说拿出了朱砂符笔沉思一阵,执笔绘起了符篆里最常用的消耗物——高阶传音符。   虽然已有很久没再绘制过符篆,但当初在混沌界里,经过了不倒道人教导后,易苒的符阵水准本就一日千里有了质的飞升,再加上此刻金丹已成,灵力神识都充沛的很,又杀鸡用的宰牛刀般用了上古符笔,寻常传音符绘起来还当真是如鱼得水、丁点的凝滞都没有,速度比起从前来也快的惊人,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已将囊中的符纸用尽,三十余张的传音符也已整齐的垒成了不薄的一叠。   易苒不得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笔,将神识放出扫过整个宗门,发现赛研这时还在在山门下忙又传音叫回了她,将绘好的传音符递出去,交待她尽快将新的符纸带回来。赛研自不用说,在得知这是易苒刚刚制成的数量后双眸一亮,心里的算盘拨拉拨拉一阵清算,二话不说收拾了身上全部的灵石后便立即动身,竟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先送回了近千张整整齐齐的符纸丹砂。   等得将符篆变卖,接了燃眉之急后,赛研的符纸更是接连不断送到了破屋之中,等得陆陆续续终于停下时,易苒屋里的符纸丹砂更几乎从地板堆到了房梁上,场景之壮观连易苒这个提出者见了都觉着手软。   但这个时候也没了旁的退路,放出豪言的易苒咬咬牙提起符笔继续开始了绘符大业,刚开始提腕轻点,行云流水般姿态悠然,几个时辰后就满面凝重,笔锋钩转间略显了滞涩,等得天色蒙蒙欲亮之际,易苒就已满面痛苦,笔锋颤颤几欲松手。   刚开始易苒还会叫赛研来将绘好的符篆送出去,可就这般几天过后,手持一份回柬的赛研在几番扣阵无果之后,终于忍不住的破阵而入,映入眼帘的易苒正立在桌前,虽然手上还拿着符笔挥动不停,但满面麻木,双眸放空,姿态僵硬,对赛研的破阵到来一丝反应都无,只是寥落的立在四处飘扬散落的符纸之内,衬着着破落的房梁窗纸,此情此景,看来真是分外的——凄凉。      ☆、第63章 天羽至   “宗……宗主?”赛研被这幅场景吓了一跳,犹豫的出口叫了一声。   易苒听而不闻,手下不停,不为所动。   赛研撩起裙角,躲闪着四处散落的符纸又靠近了一点,声音更大了些:“宗主!”   易苒有了动作,不过只是动作僵硬将手下绘玩完了的符纸放到了一边,就又继续麻木挥动起了手中的符笔,连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   赛研不忍直视般闭目抚额,轻咳一声,伸手拍向了易苒执笔的右手,同时几乎是高喊般的喊了一声:“易苒!”   因为赛研的动作,笔锋一偏,符篆理所当然的失败,易苒似乎回过了些神,停下了动作,却还是愣愣看着手下绘制失败了符纸,半晌,忽的扭头对赛研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带着嘶哑。   不是真画傻了吧?赛研奇怪的看着易苒,面色纠结:“这不是惊雷符吗?”   “哦……惊雷符啊……”因为看得太多,本早已烂熟于心的符路都变得不知道是什么了一般,易苒闻言又扭头愣愣的看着纸上奇形怪状的符路,闭上眼摇摇头,再看时,终于觉着这有点像是惊雷符的样子。   “不是因门内灵田上要用,上次您说不必浪费去外面买了,干脆由您来画的。”赛研随口解释着,面上却还是一目不错的盯着易苒神情。   好在易苒这时像是已完全清醒了过来,忽的力气被抽空般猛地瘫软在了椅背里,揉着手指四处环视了一周,这才无力的长叹了一声,大梦初醒般说道:“对啊,哎呀,好像画多了。”   多太多了好么?直到放的灵力散干净了咱那百亩灵田也用不完吧?赛研瞄了眼一旁从地上散乱的一直堆到自己胸前的高度,心中也是暗暗叹息了一声,一下子卖出去都会影响市价了简直,不是从我上次来说了之后您就一直在画惊雷符吧?   不过显然这会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依旧还有些担心易苒状态的赛研只是关心道:“无妨无妨,慢慢用就是,您此刻怎样?可别出什么事。”   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易苒声音微弱:“歇一阵就好,怎么样?这些符篆卖了能有多少灵石?够我们坚持多久?”   “只是维持下来有您那块极品灵石就已够了,有了这些,我们就能去凡俗界转转,再招些有根骨的孩童来,只是刚开头的修炼,便是一次来十几几个个我们也供得起了,更莫提灵根不易寻,一回能找着三四个就算不错,足够了,还能留下些备用以备不时之需。”赛研先是像哄孩子般轻声细气的安慰着,最后看着易苒终还是忍不住的埋怨道:“您堂堂一门之主,也是这大的人了,怎么绘个符篆也能沦到这个地步?累了歇歇不会吗那是为了便宜才一次买那么多,谁也没逼你几条就把它制完,怎么就那么实诚!”   自从与易苒接触的越来越多后,赛研原先以为的易苒底牌无数、神秘莫测的上古宗门后人形象早已彻底崩塌,相反还会发现她这位宗主其实很多方面都很是稚嫩赤诚,因此相处间自然也不像原来般处处恭敬的小心翼翼。只是易苒也乐见其成,闻言并不介意,只是微弱的笑道:“我哪知道,誰让赛姐你把这么多符纸一下子堆过来,简直是要逼死我,哎,经这么一遭,真是以后都不想再看见符纸了!”   “其实若是慢慢来的话……”赛研说着看见易苒疲惫的面色话音一滞,顿了顿终是摇摇头,收拾着四处散落的符纸满面随意的笑道:“不绘便不绘吧!也没听说哪个宗门是靠宗主干活养活的,那还要我这管事作甚?”   说起这个易苒倒是想了起来,面带忧愁道:“说起来赛姐你也该准备筑基了吧,虽然是用筑基丹,可闭关前还是该沉心修炼一阵子才好,这怎么能腾出时间呢,果然,门内还是人太少了,得赶快再招个能替你的人啊。”   若是旁人这么说,我怕是会暗自防备你这是要准备找人分我的权了,哎,还真是个很不熟练的掌门人啊   !   虽然在心里这么说,但不知为何赛妍面上却还是不自禁的露了一抹笑出来,边说着“这个就不劳宗主挂心了,”边弯下腰将进门时拿在手里的贴子摊到了易苒面前,让她能不动手一低头就能看见。   “这是什么?回帖?”易苒揉着抽搐的手指,一眼扫去,有些莫名。   赛妍仔细解释道:“上回您吩咐了广邀众门聚聚,这是请帖送去后灵兽门的回帖,说灵兽门百里门主定会亲临,贺我清炽宗开宗之喜。”   易苒一愣:“百里门主会亲来吗?”   “是。”赛妍顿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宗主,您与百里门主间可是有什么渊源?灵兽门是华西大门,若是有什么我们需早做防备才是。”   易苒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认识而已。”   这话倒也对,无论是易苒还是清炽宗,渊源最深的也就是一个天羽,至于灵兽门,倒是完全可算得上无冤无仇的,除非灵兽门还依旧与天羽同气连枝,会为了天羽宗除掉自己这后患。   可不提当初曾不凡因为冰儿对灵兽门做的那些失礼事了,易苒可清楚记得,当初纪慧云在天羽山门外威胁时,百里门主可算是最先逃出大阵、置身事外的那一批人。有这事梗着,灵兽门是傻了才会接着巴着天羽宗等人家东山再起重算旧账。   这么想着易苒也就放了心,仰头说道:“应是听说了我们的名号要来看看确定下吧,毕竟当初清炽与天羽那事也算名扬南华。对了,百里门主什么时候来?后日吗?”   赛妍摇头:“后日便是宴请了,回帖上说会提前一日拜访,那就是明日。”   “哦!这么快?”易苒有些诧异,忙站起了身,四顾一下后带着收获般的满意笑着:“把这都收拾下吧,我去找地方缓缓,等着明日见百里前辈。”   赛妍面色一正:“您与百里门主皆是一宗之主又同为金丹真人,他虽是中期,但也是同阶,前辈一词宗主还是慎用才好。”   易苒一愣,之所以叫前辈是因为在混沌界时百里对她有过教导,顺口习惯罢了,但这么一说她也反应了过来,以前一人时如何是无所谓,但现在这个时候,她本身的低姿态就怕是直接代表了清炽宗。   明白过来易苒也忙正色答应了下来,对着赛妍点头应道:“说得是,是我疏忽了,我知事少,日后这些还得赛姐多多提醒!”   “宗主客气,本就是应该的。”赛妍谦让着,因着这渐渐几乎事无巨细的拉扯提醒,心里竟奇异的起了种养成般的成就感。暗自摇头,赛妍笑着退了一步,伸手示意:“宗主还请从这‘贵地’移步,看看属下为您备下的屋舍可还合意吧,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这管事势大欺主,慢待您呢!”   ——   一夜时间转瞬即过,次日一早,百里门主就已踏着晨露扣了山门。   易苒礼节做的很足,亲自迎了出去。虽然已隔了一年有余,但显然百里门主还记得易苒相貌,但不知道是早已知道还是不愿多言,却也一句没有提过易苒为何当初还是天羽弟子如今就成了清炽掌门的话。只是庆幸了她在混沌界那般情形下竟还能毫发未伤的生还,真的是福泽深厚,果不其然,此刻就已是金丹期,前途无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诸如此类。   便是易苒特意直接问起了对方提前来这的来意,百里门主也只是客气的说了一堆日后同在华西,自要相互扶持,亲如一家如此这般的好听话,虽是聊了近一个时辰,但实际有用的却一句没提。   易苒奇怪之下却也没有办法,与赛妍私下商议了,却也只得在客套之后客气的百里去了客房住下,歇息一日后参加明日请宴,自己则是由赛妍带着,第一次见了清炽宗众人,实地了解了现状,终于让满门第一次知道了自家宗主是什么样子,整日很是忙碌。   直到宴请开始的次日,易苒才终于停了下来,换上了赛妍特意准备的道袍,站在了大厅门前迎接来客,见见各门各派的掌门或代表,只是来人陆陆续续都已差不多了,留意之下却一直没见先前因为承担观的买卖有了矛盾的川封派。   看着时候已经差不多,已准备放弃继续等待的易苒正打算转身入内招呼客人开始宴席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小何高声的唱礼,正是姗姗来迟的川封派,不过川的名字却是被放在了后面,因为按着规矩之前还有一来头更大的——   “”天羽宗、川封派贵客到!”   ☆、第64章 误会生   天羽宗!易苒猛然一滞,禁不住的扭头看向赛研,却发现赛研此刻也在侧身看着自己,神情凝重。   不过对方已到眼前,瞬间反应过来的易苒却也已最快速度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与责任,对着赛研略微笑笑后收回了向内的脚步,转身上前一步当先立在了大厅门前,乍一看还算颇有种临危不惧的泰然范。   刚建的清炽宗本也不怎么大,不过几息功夫,天羽宗特有的,两套内门弟子白色道袍便已出现在了易苒眼帘,天羽宗来人行在当前,之后跟着的是一黑衣男子,身材如竹竿般又瘦又长,面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若猜得不错,这应就是那川封派的掌门人,天羽宗的人这么快就会来,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易,易苒?”少女清婉的声音,似是满含惊讶。   易苒平静的看着她,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好久不见了,颜姑娘,白道友。”   没错,来的两人易苒意外的还都认得,颜语贞与白齐,神识扫过后确定了这两人都是筑基期。这倒是让易苒有些奇怪,她本以为天羽若是来找清炽宗的麻烦怎么着也要来个金丹真人,就算是筑基期,起码也要多来几个吧?怎么说自己都已结丹,就这么两个筑基小辈对她来说还完全够不上威胁。难道天羽并不知道她已经结丹,觉着有两名筑基就已足够?还是颜白两人只是先到,还有其它人在后?或者,天羽并不打算撕破脸与清炽宗动手吗?   闪念间易苒虽还能保持面上的平静,但心头已是心绪翻涌,而在对面,不同于颜语贞单纯的震惊与不敢置信,白齐在诧异之后却也是一阵慌乱无措。   他与颜语贞这次来南华界西本就只是为了师门交代的一些隐秘任务,听闻消失千年的清炽宗又重新出现完全只是凑巧,再加上听信了那川封派掌门人胡言,认为这清炽宗不过是几个炼器一个筑基小打小闹弄的三流小门派,只是偶然或是为了借势才用了清炽宗的名头,只需自己与颜师妹两人来确认顺势警告一番完全算不得什么问题,毕竟虎死威存,就是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却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清炽的宗主竟是当初以为早已命丧混沌界了的易苒!更没想到的是这易苒非但还活着如今甚至都已结了丹!   要知连门内如今天赋最好的雷灵根范尘,即便如今在师门的全力培养下也才是刚刚开始闭关准备结丹事宜,能不能成功都说不准,易苒不过一三系的杂灵根,竟就能这般不声不响的早已成了金丹真人?更莫提如今更成了清炽的一宗之主,可奇怪的是易苒既然明明与清炽宗关系匪浅,当初又为何要与林山一起为星冥门来天羽宗作奸细?且都做了奸细并成功拜入了曾师叔门下,之后又为何要诈死?易苒、清炽、林山、星冥!这其中又到底有什么干系?难道他们两宗早已沆瀣一气,一直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难怪我天羽竟这般快的倒下去了!   就这般杯弓蛇影之下,白齐越想越觉着胆战心惊,心慌之下却也暗恨着自己为何会贪图川封派那点些微孝敬,如此大意的只与颜师妹孤身前来?若是易苒动手可如何是好?真是,到了这地步简直是退都没法退!   倒是易苒抱着事到临头的光棍心态倒是坦然,见这两人来了却都满面诧异的只顾看着自己,转身伸手道了一句:“来者即是客,两位请。”   白齐与颜语贞面面相觑着,最后还终是白齐见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拱手谦让一句后当前迈了门槛,颜语贞在旁盯着易苒一阵也跟了上去,到了之后的那又高又瘦的川封派掌门时,易苒却是拦住了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句:“川掌门来的虽晚,却特意带了这么一份大礼,倒是让鄙宗惊喜的很了。”   似乎也未曾料到清炽宗掌门是一金丹真人,川封面上也有些惊慌,干巴巴的笑着:“哪里哪里,凑巧而已。”   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易苒不再理会他,也转身进了门。天羽的名声的确是如雷贯耳,只这么几息功夫,本来还算热闹的厅内就瞬间安静了下来,众门派来人都停下了口中的客套闲谈只是注视着白颜两人,神色好奇中又夹杂着担忧与幸灾乐祸,很是复杂。   不过白齐到底是代表天羽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便是颜语贞因为出身皇家,仪态礼仪也是没的说,两人对这些不一而足的目光毫不在意般,一眼扫过便迅速分清的在场众人的身份态度,不卑不亢的对着左右点头致意后,便几步上前行到了坐于首位的百里门主身前,相继躬身,恭敬中带着几分亲热的叫了“前辈,”似乎是完全不介意当初大难时百里独善其身的后退行为。   相反百里门主与两人的态度相比就显得疏远了些,只是冷淡的应付了几句,见易苒回来后笑眯眯的叫着“易道友,”同时为表立场般举步行到了她身边。   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让颜语贞面上颇有几分尴尬不满,而白齐因为自天羽势弱后代表师门行走各宗,见惯了这些世态炎凉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心里的忧虑又重了几分,强笑着接着说道:“我与颜师妹偶然听闻清炽开宗的消息,特来道贺,却未想到能遇见故人,只是易师妹既然安然无事又修为大进了,本该传信回门让长辈们放心才是,到底师徒一场,曾师叔听闻您殒命混沌的消息,伤心的很呢。”   这就是在以情理逼人了,不管怎么说,易苒先前的确主动拜入两人天羽内门,既没有自逐师门天羽又没有主动除名,易苒便依然还是天羽宗的弟子,身为宗门弟子却这般一声不吭的忽的改入了其他门派且成了宗主,这事做的就已经很不地道,就更别她改入的偏偏还是与天羽冤仇颇深的清炽宗了。   易苒一愣,接着正了面色:“这的确是我……”   “入贵宗时宗主还不过懵懂稚童,又哪里懂得什么道理。”虽然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但赛研见势不对却也忙站了出来,打断了易苒话头,又继续笑着说道:“凡人都有大义灭亲一说,小节终是比不上大义,若是这么说,当初清炽举宗为天羽合力抗敌,本就同气连枝、亲如一家,若非当初出了那变故,许是早已不分什么你我了,又哪里会有这些事?”   这显然是又扯出当初天羽对清炽宗做出的亏心事来堵对方的口了,赛研说罢顾不得看白颜两人瞬间难看起来的面色,转身极快的向易苒扫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心内暗暗叹了口气,就算是真做错了这事又哪有当众承认了的道理,怎么就那么好骗,挖个坑就能把你骗进去呢!   “哈哈,赛管事说的有理。”这是百里门主老好般又打着哈哈站了出来,劝道:“都是些旧事了,前事!前事莫提,如今咱们可是无冤无仇,今日是易道友与清炽宗的好日子,白师侄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好好恭贺一番这开宗大喜!”   虽然不知道百里门主为什么这样有意无意的帮助自己,但易苒倒也知趣的师父配合,闻言便也点头说道:“百里门主说的有理。”   事实上不光易苒不想与天羽冲突,白齐此刻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只是因为只凭两人压根不是易苒的对手,更重要的却是他来的意外,清炽宗这事门内却压根还不知情,没有拿到师门长辈们的态度之前,他本人的确不好与易苒起什么冲突,便也顺着台阶答应着,扯着笑恭贺了易苒几句,只说自己来的仓促,等得回门禀告长辈后定会重新补上贺仪云云。   这般两相配合之下,气愤便瞬间从方才的剑拔弩张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聚会顺利的进展,且因为百里门主的支持与天羽宗隐约的退让,在场的南华界西各个门派们都瞬间对异军突起的清炽宗既敬且畏了起来,之前还有些怀疑轻慢的态度瞬间变得小心亲热、便是有估计天羽宗的最差也是称得上敬而远之,不敢得罪。   这倒是意外之喜,易苒赛研都乐见其成的趁着这时机熟识了各派的掌门人,相互间算是相谈甚欢。之后不知是不是白齐发现了这状况,只呆了小半时辰,便面无表情的带着颜语贞提出了告辞,不过好在这时候宴请也几乎算是告一段落,易苒送别了白颜两人,便也干脆的径直走到了一直安坐着的百里门主面前,拱手说道:“不知门主可有空与我私下相谈一番?”   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宴,易苒只是执掌一宗的经验欠缺了点,又不是当真一丝事态都不知的小孩,自然能够明白百里对她诸多攘助其中定是另有缘故。果然,百里闻言毫不犹豫,点头笑应,与易苒一同行到了厅后内堂,这次倒也毫不掩饰,问的很是直白:“不知易道友日后,对待天羽宗是何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在更新,可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能刷开过自己的文了……   在这种情况战胜jj受不仅能看文而且还能评论的作者,你们才是真神人!/拇指!   ☆、第65章 阴阳卷   “如何打算?” 易苒有些奇怪的反问道着,沉默了一阵后慢慢说道:“清炽天羽虽有些前冤,却已是以前的事,若是可以,我个人并不想干涉。”   百里门主显然并不相信这虚伪的说辞,只是温和的笑笑,却毫不停歇的反问道:“易道友以和为贵,却不知天羽宗是否也是一般。”   易苒对这话未曾回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百里门主似乎早有打算,又继续说的毫不停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羽底蕴丰厚,即便经历如此大难也并不是当真就毫无反击之力,如今天羽是因为与星冥岛剩余邪修纠缠、再加上红月府、仁长岛虎视眈眈,估计并不会对清炽如何,可等得天羽恢复元气之后,易道友难不成还以为清羽会这般坐视你做大?”   易苒起身倒也回的坦然:“自然担心,但鄙宗初立,门小势微,莫说以往天羽全盛之时,便是如今也完全不是天羽对手,在下又能如何?不过互不相犯罢了,倒是百里门主,”易苒说着看向他,不甚在意的笑道:“既然这般关心鄙宗前途,想来是早有解救之法了,门主若是有计相帮,在下诚心讨教。   百里门主点头,说得很是温和:“易道友既这么说,那在下便直言,天羽乃千年古宗,这其中底蕴,也不必我多言,想必同为当初四宗的易道友便也清楚。”   想到只是不倒道人一个人的乾坤袋,其中的各项宝物便已一力撑着清炽走到现在这步,更莫提还有不倒道人脑中的知识传承了,易苒赞同的点点头,直觉对方接下来所说的定然便是正题,不由满面正色,果然百里接着说道:“清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天羽沦落到这地步,他定会谋计另天羽重兴,一门之兴衰,除钱财之外物,更需人才兴盛,弟子不是一时半刻便培养的出的,天羽所凭的自然也只有千年传承下的宝物!而天羽宗压箱底的宝物,想必易道友也听闻过!”   有那么出名吗?真.孤陋寡闻的易苒迷茫的看着他,好在百里此刻心情激动,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双眸放光、说的掷地有声:“不错!正是阴阳卷轴!天羽若想再起,也只能凭着这祖上留下的阴阳卷轴中的宝物,再出几个元婴,否则只能真的就此败落!”   再出“几个”元婴?什么时候元婴大能都这么随意了……易苒心内怀疑,但百里说的这么郑重其事,易苒显然也不好意思真的打断他问一句“嗨!真的假的,那阴阳卷轴什么玩意,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于是也只得先把这疑问放在了心里,干咳一声,配合的一脸深沉的回道:“百里门主是说……”   百里神色兴奋:“白齐与颜语贞两人来华西之事并非偶然,最近几日,整个南华界东西南北各处、甚至邪修聚集的星冥外海,清羽都派了门内弟子去打探。易道友身为清炽传人,想必定然明白这是何意!”   有人说装x这个东西,一旦开始了就根本停不下来,易苒心内对此深以为然,面上却只能还是摸着下巴一言不发,满面沉吟的似乎忧虑颇深。   见易苒的反应,百里尤不满意般叹了口气,又加了最后一根稻草:“易道友许是还不知情,天羽昨日宣布了,散修卞承正式成了天羽客卿长老!”   这时的易苒才忍不住真的眉头一皱,她虽然成了清炽宗的宗主,一直努力着想让清炽发扬光大,可同时却也确实并不想牵扯到天羽宗的仇怨里去的,但这一切的前提却都是建立在天羽宗也不会来赶尽杀绝的事实下,她也并没有懦弱到敌人打上门还步步退让的份上。   之前易苒一直觉着经过了星冥门的事,天羽宗就是不死也能少了大半口气,就算有心也无力了,并不会对她与清炽有太大威胁,却没想到清羽这么快就能又招来一位元婴大能作长老,,果然不容小觑。若真是这样,所谓防患于未然,百里门主所说的她确实要重视起来了。   这么想着易苒才严肃了面色:“百里门主有话不放直言!”   “好!”百里抚掌一拍,说得干脆:“天羽自以为四处派遣弟子便能做的隐蔽,却不知南华众目睽睽,全都在盯着天羽这一方之地,阴阳卷轴洞开之时定会一拥而上,到了那时,我想邀易道友与我同行,在下并不贪多,只欲得《困兽决》一卷,此物所在之地并不如何艰险,凭你我两人,不算难得。”说着百里门主也站起了身,笑得分外真诚:“同理,易道友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是元婴傀儡,我也自然定会鼎力相助。”   易苒若有所悟的张张嘴,正想说什么时百里却又看着她,似有深意的强调了一句:“不过易道友若是为报前仇真想插手那元婴傀,那就恕在下才疏学浅,不能相随了。”   见状易苒也暂且收回了心中疑问,郑重点头应道:“此事且容我思量一阵,过两日再给门主答复。”   百里自无异议,留下了话等易苒考虑清楚何时都可去灵兽门找他,之后便客气的与易苒告了别,在山门前唤出飞剑一跃而起,不过几息功夫便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送走了百里门主的易苒见状思量一阵终于还是转身回了宴客的厅堂,此时厅中的客人已散了大半,只剩了小半由赛研接待着,似乎也已到了酒足饭饱后的送别过程。易苒面上扯了抹笑,上前与赛研站在一起剩下这些自然已不用她再送到山门前,只是随便客气了几句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送别了这几人。   易苒的这些表现外人许是看不出,但已赛研对她额了解自是一眼就看的一清二楚,等得客人散尽后不待易苒开口便已直接问道:“百里门主说了什么另宗主这般魂不守舍?可是天羽宗那边出了什么事?”   易苒收了笑容点点头,没说这些先问道:“赛姐可听说过阴阳卷轴?”   赛研面色一正,震惊过后却忽的变成了担忧:“宗主要开阴阳卷轴?”   “呃?不是我啊。不过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易苒一愣,诧异问道。   “那便是天羽宗了,也是,是我想差了。”赛研松了口气般,接着想到了易苒的话又带了几分善意的嘲笑:“宗主竟然不知道阴阳卷轴?不是说上古四宗都有阴阳卷轴这宝贝吗?您这上古清炽宗后人的身份不是真是假的吧?”   易苒笑着坦白:“虽然有点不靠谱,不过我可是真的清炽宗第一百代掌门无误,我师父以前可还是位化神真君呢。”   听到化神真君赛姐有些震惊,不过也并没有细问,只是径直仔细解释道:“南华传言,上古四宗历代的飞升前辈在飞往上界前都要留下一件东西,或是修炼感悟、功法秘籍、或是奇珍异宝、珍奇异兽。在某地封存着,只有阴阳卷轴才是钥匙,直到关乎宗门生死存亡之际才会拿出来东山再起。”   每一个飞升的化神前辈都要留下宝物吗?几千年积累下来确实是笔惊人的宝藏,易苒想着又接着问道:“那元婴傀儡呢?”   “元婴傀儡?”赛研皱眉反问道:“这倒是从未听闻过,顾名思义,是供人驱使的元婴期傀儡吗?若真是如此就……对了,我清炽宗并无阴阳卷轴吗?宗主对此毫不知情?”   易苒闻言又仔细想了想在混沌界中与不倒道人相处的几月,慢慢摇头:“师父从未对我提过这事,他是上界归来又因故滞留的,并非宗主,阴阳卷轴自然不会在他手里,如若不是失传……最坏的可能,是落在天羽宗手里了。”   “那倒不必担心,不说三界都已化为混沌,这般最后保命的东西,宝物所在的地方,打开的方法自也只有各宗自个清楚,天羽宗便是拿到了应也无济于事。”想了一阵,赛研这般安慰道,接着又仔细问道:“百里门主与宗主说了什么?”   易苒将刚才之事仔细与赛妍复述一回,赛妍听罢几乎没怎么思索便直接建议易苒同意百里的邀请,毕竟无论如何,阴阳卷轴若是真的打开,这般大事易苒一定会参与,到时若能有个助力总是更好些。   易苒也是这般打算,闻言自然答应,赛妍接着却颇有些忧患:“若天羽真的能接阴阳卷轴东山再起,我们清炽宗怕是就有些危险了。”   易苒倒是干脆的摇头:“事已至此,也没了旁的办法,只能尽力壮大本身,以不变应万变罢了。只是既然如此赛姐你也莫拖延,这两日就准备筑基吧,门内事务我来看两天,至于去凡速界招收门人……”   易苒说着也有些犹豫,这时门人太少,无人可用的窘迫就立刻显了出来,赛姐一有些事,连一能放心出门招收弟子的人都找不出了。   “不如交给孙磊吧!”倒是赛妍考虑一阵后这般说道。   “孙磊?”   赛妍点头:“不错,我对陈辛存还算照顾,孙磊这人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凡速界招收弟子这些事交给他还无大碍。”   易苒闻言也放了心,答应着正本打算一会与赛妍一起去见见孙磊和还是个男童的陈辛存,却见小何四处张望的走了进来,看见易苒急步上前,施礼后说道:“宗主,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故人?有没有说叫什么?”易苒疑惑问道。   “问了,说是叫翠心。”   ☆、第66章 担忧事   易苒迎出来时,一身淡绿布衣的翠心正立在山门前仰头打量着巨大的“清炽宗”三个字,耳畔几缕发丝微微飘动着,任谁看来都会觉着这只是个不知世事的豆蔻少女,乖乖女般的腼腆安静。   只是易苒的神识习惯性扫过她时却是忍不住一愣,筑基中期!不过半年的时间,凭翠心水火双灵根的资质,的确不可谓之不快。   敏感的感到了神识的窥测,翠心目光一转,看着易苒启唇露了抹笑,遇见久别的闺中好友一般,语气熟稔:“苒师姐,天羽宗外怎的不再等我一日呢,真是让我好找。”   易苒先是一愣,这才上前将将翠心往门内迎着,笑着致歉:“当日有些急事,倒是忘了先告知师妹一声,是我的错。今日倒是该恭喜你修为大进了。”   “哪里比得上师姐呢。”翠心满面笑意,话里似乎带了几分深意:“苒师姐果然是高深莫测。”   “哪里哪里,凑巧罢了。”易苒随口谦让着,心内却暗自奇怪翠心特意找来是为了什么,这么想着也没拖延,等着进了房内坐下后便也立刻问了出来,只是翠心的回答却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实不相瞒,我是听闻了师姐开宗立派的消息,特来投靠的,还望师姐莫要嫌弃!”   翠心说的分外诚恳,听了这话的易苒却是瞬间沉默了下来,甚至连易苒自己都没意识到,尽管现在的清炽宗如此缺人听到这话后她的第一反应却也不是欣喜,而是怀疑和戒备。   易苒不说话翠心也不着急,就那样安静微笑的等待着,不见丁点的着急迫切。半晌,易苒终是慢慢开了口,问道:“为什么?从你的修为进展来看,似乎并怎么需要师门做靠山?”   张张嘴,翠心犹豫一瞬还是放弃了什么般忽的一笑,坦然回道:“我有许多既漂亮又好听的理由,可我不想骗你,我便直说,我这次来找师姐,本是为了阴阳卷轴。”   又是这阴阳卷轴!易苒眉头一皱,却听着翠心又接着说道:“我想进阴阳卷轴,但只凭自个绝无可能,除非能靠着师门助力,可我也并不像入旁的宗门,思量过后师姐的清炽宗再合适不过了。”   听了这话易苒还没有说什么,一直沉默的赛研便在旁忽的开了口,表情淡漠:“多方势力相持之下,宗主便是能进得阴阳卷轴,能带进的人最多也不过一二,这位姑娘,敢问宗主为何要带你?”   这话不怎么好听,但易苒不语的保持了默认,翠心神情却丝毫未见窘迫,依旧不慌不忙的回道:“因为这对师姐有利无害,一来,我修炼的功法虽算不得上佳,但因灵根适宜却也算罕见,入了阴阳卷轴后对师姐大有助益。”   “二来,虽是为了阴阳卷轴,但我想拜入师姐门下却也是绝非妄言,此事过后,我定对清炽宗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师姐不信,我可立心魔血誓。”翠心起身看向易苒,语气真诚:“我并非贪得无厌之人,当日师姐的救命之恩我也一直铭记于心,翠心便是骗尽世人,此生也绝不会加害师姐,还请师姐信我。”   虽然话语姿态都诚恳的很,可易苒心内的怀疑并没有因此就一丝不剩,易苒抬眸,扯扯嘴角:“又不是在星冥门,血誓就不必了,此事再待我考虑一番可好?师妹千里迢迢也定然累了,不若先去休息?”   翠心面色一滞,神色里似是闪过些怅然失望,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善解人意,微笑着点头赞同,识趣的在小何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留下的赛研等着翠心的身影几乎刚刚消失在眼角,便扭头对着易苒开口问道:“这翠心姑娘是宗主的师妹?”   “恩,算是,不过并非清炽宗之人。”易苒说罢看着赛研眼里的不解,接着大致解释了当初在星冥门的纠葛、与之后和翠心的过往。赛研听后面色严肃了起来,沉吟半晌后慢慢说道:“虽说确实不易,但恕属下直言,宗主,此女之言不可信!”   易苒苦笑着点点头:“赛姐不用担心,我也是一般想法,就算先前算是帮过她,可就这么想要拜入清炽宗,也总觉得莫名了些。”   赛研摇摇头:“这些倒罢了,要紧的却是宗主可曾想过,阴阳卷轴之事若非百里门主提及,宗主与我压根都不会得知,早已知情还能耗费时日赶来的翠心又是从何直销?再者,以堪称废材的水火双灵根在这么短的时日内筑基成功,合适的功法、不菲的灵石,这两者缺一不可,便是些大宗门一时间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翠心无财无势、只身私逃星冥门,若是身后无人相助,又是从何处来的这些?”   易苒有些犹豫:“或许……是另有奇遇呢?”   “也不是没这可能。”赛研倒并不执拗,但态度表现的很是坚决:“但属下还是觉着,是翠心另有隐瞒的可能性更大些。”   思量一会,易苒也不得不赞同的点头,不愿多想的干脆说道:“既是如此,我明日干脆回绝她便是,省的麻烦!”   “怕是不妥。”赛研却又表示了反对:“翠心既是来了定然有所图,我们回绝她若她反而暗中谋划对我们更加不利。”   “那赛姐的意思呢?”   赛研考虑一瞬回道:“既然阴阳卷轴还未到洞开之时,宗主不如还是先将她留在门内,试试她来意再做打算,若是当真无碍,有个人能与宗主进阴阳卷轴我也放心一些。”   “好。”易苒答应着站起了身,对赛研笑着安慰:“赛姐莫总是这么多牵挂了,趁着今日还不晚不如把门内的事与我交待交待,明个就开始闭关吧,若不出差池,这阴阳卷轴我怕是去定了,等得我一走,赛姐就更是脱不开身了,还是早些筑了基好。”   虽然还有诸多不放心,但赛妍也知道自己的筑基确实已拖不下去,便也只得暂且放下了翠心之事,起身先找了孙磊来确定了请他替清炽去凡俗界招收弟子门人之事,之后事无巨细的对易苒认真交代了方方面面的杂务,唯恐出了什么差错,简直恨不得让易苒一瞬间从个稚嫩新新宗主变成八面玲珑的老油条。   不过不管赛妍再如何不放心,几个时辰的交代之后,她也不得不放下这些俗物去了当初易苒闭关的偏僻破屋子里一心筑基,毕竟就算是靠着药物强冲,连服三枚筑基丹也不是个轻易的事情,一个不小心经脉紊乱都是轻的,也由不得赛妍不重视起来,好在当初易苒闭关时留下的护阵都还留着,只需重重新装上灵石便也不用再准备什么,更别说易苒见状干脆一劳永逸的又在屋子周围加了聚灵阵与几个困阵,不知觉得将这偶然剩下来未曾修缮的破木屋真正做成了清炽宗的闭关之地。   之后的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易苒去灵兽与百里门主详谈后定下了协助之约,之后便回了清炽宗,在等待阴阳卷轴消息的同时履行着宗主的职责管理各项事务,好在这时候清炽宗最艰难忙乱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一切都已渐渐步入了正规,便连仅剩需要注意的翠心见易苒不找她也只是安安分分的在客房内小住着,甚至一句催促都没有。整个清炽宗一派安然,倒也完全不需要易苒太过操心什么,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只有她费了半月功夫终于设好了清炽宗的护山大阵。   因为当初研究过很久又被不倒道人特意讲解过,最熟悉的缘故,易苒给自家设的护山大阵脱胎于天羽宗,有些像是九转乾坤大阵的简略版,虽然规模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原理殊途同归,自然,只材料就限制了防御效果远远比不上天羽宗真正的圣级大阵,若真论起来怕是连曾不凡当初为了冰儿给灵兽门设的还要差些,但除了这两处,经过不倒道人教导,符阵水平与日俱增的易苒倒也能自傲的称一句她清炽宗的护阵大阵能在南华界排到世界第三了。   除次之外,在各路关注着天羽宗的势力传播下,阴阳卷轴的消息也从原来的毫不听闻变成了隐约听说,最后渐渐到了几乎路人皆知的地步,这时赛妍也成功筑了基,时机恰好的出了关,接手了宗内事务,易苒似乎只待着百里一声招呼便可以冲向天羽打阴阳卷轴的主意。   但偏偏这个时候另一件事却让易苒一日甚过一日的担忧了起来——   本以为小白花的沉寂,和上次一样只是升阶后的正常后遗症,有灵液的滋养不用多久,小白花便能恢复过来重新对她摇摆的“嘤嘤嘤,”但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即便是泡在灵液之中,小白花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于本就已经很是稀薄的灵气越发的微弱了起来,几乎要到了感受不到的地步!   ☆、第67章 何弃疗   “灵气的确是越来越微弱,再这么下去怕是就和真的凡花差不了多少了,不,别说和凡花一样,看这已经开始黄软的茎叶,直接死了也说不定……”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用神识仔细查探过后,易苒皱着眉头又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接着低头看看白玉瓶,虽然自从发现了小白花的衰败后,易苒已经特意找来了最适合款冬精魂的竹香灵液来灌溉,但现在几天过去,灵液中的灵气却几乎与刚买来时相差不了多少,只那些微不见了的灵气,与其说是小白花吸收,倒不如说自然消散了来的靠谱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易苒猜也猜得到小白花这状况一定与自己结丹有关,是因为自己才将小白花害到这般——甚至不知结果有多严重,说不定小白花就真会就此消散!这样的猜想让易苒心中满是焦急自责,且这焦急随着小白花的日渐衰弱与自己本身却对此一筹莫展,而一日日的严重了起来,已经几乎占去了易苒全部的思绪心神。   直至今日,察觉到小白花体内的灵气已经浅淡到一个很危险的程度,甚至连枝茎都软趴了下来,易苒终是无法再这样坐视下去,不再拖延的抱着小白虎去找了赛研,只说门内事物先让赛姐照顾一阵,自己另有要事必须出门。   “这个时候”赛研先是一愣,紧接着劝阻道:“阴阳卷轴的流言已是越来越多,灵兽门百里门主怕是这两日就会有信来了,宗主这时候出门怕是……”   “我知道!”不待赛研说完易苒便开口打断了她,果断说道“只是确有要事,等不得了!”   “还是为了那白菊吗?宗主何必……”赛研话到一半看着易苒面上的担忧终是又将未完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满脸的不赞同却依旧任谁都看得出来。   易苒看着赛研面色,苦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易苒最近心神不宁的表现,赛研问过后得知了小白花的事情,虽然明白了事情经过却并不怎么理解易苒如今的行为,在赛研看来,就算再如何珍贵有用,小白花也不过是一灵草罢了,和世间千千万万的药草没什么不同,别说亲朋,甚至连宠物都算不上,只要物尽其用不至于浪费才是正理,就像凡人拿千年人参吊命一般,就算年份再久也没听说过有人用了人参后还要再费事的把参渣种回去救活了的,。   易苒理解赛研这看法,却依然并不打算改变主意,毕竟在她心里,天羽宗的阴阳卷轴固然也重要,但比起小白花的命来,分量就着实不够了。   交待之后见赛研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易苒唤出比方剑便打算御剑而去,赛研见状又忽的叫住了她:“且慢,宗主要去何处救治这白菊?可有打算?”   易苒回头解释道:“华西偏僻,无人知道救治之法,我打算往界中去打听打听,那里繁华,或许会有能人。”   那岂不是越走越远,阴阳卷轴之事就真的只能置之不顾了?赛研暗自忧愁,口中却还不放弃的又说道:“这般撞大运,机会着实太小了些,怕是宗主还没找到能人,这白菊就已枯死了。”   “那难不成赛姐有法子帮它?”被拖了这么久,易苒有些烦躁,一时也顾不得控制自己的口气态度,很是不耐的反问道。   好在赛研知道此刻易苒心情不好,倒也并不在意,闻言反而福至心灵,猛地抚掌说道:“对了,宗主不若去灵兽门问问?”   “灵兽门,百里门主?”易苒面带怀疑。   “不错!许多灵兽皆是与仙果灵草相伴而生,灵兽门擅御兽,对灵草总也该知道一二,便是真的不知,怎么说也在金丹期待了几百年,想必百里门主的见识必然比我们强得多,或许会知道该去找谁呢?”若是灵兽门知道自然最好,便是不知有百里门主劝劝或许宗主就会改变主意呢,即便还是不行,看那白菊的样子是撑不了几日了,多推延点时候等白菊真的死了,不过一灵草罢了,宗主最多难过几日想来也会放下心思理会正事了。赛研心内边这般想着,边轻声慢语的对易苒细细解释,乍听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易苒没想到那么多,闻言立即点头便不再浪费时间腾空而起飞向了灵兽门的方向,急促之下自然也未曾发现身后赛研担忧怜悯的目光。   因为赶得急,易苒的比方剑从飞离清炽到落到灵兽门前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见清炽宗主面色郑重的匆匆赶来,灵兽门弟子也不敢耽搁的立即通报了百里,没用盏茶功夫,易苒便如愿的见到了百里行。   看易苒这般面色匆匆,百里门主本也吓了一跳,只以为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听了易苒的来意后却瞬间有些无奈莫名,带些诧异的反问道:“易道友行色匆匆的就只是为了这款冬精魂?”   易苒深吸口气站起了身,拱手微微躬身,面色郑重:“此花对在下来说如亲如友,确实是非治不可的,若百里门主知情,还请您相告。”   百里行见状忙扯着笑扶起了她,一面在口中连口客套答应着一面却隐蔽的伸出了神识极快的在小白花身上绕了一周,确认了确实只是灵气耗尽的款冬精魂罢了,虽然是圣级灵药珍稀一些也绝不至于让一门之主紧张到如此地步,更别说现在都已没了用,难道当真只是因为对易苒来说其中含义才这般紧张的吗?百里行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已存了疑惑。   只是百里行自以为自个神识探得隐蔽,却不知易苒本身就是资深的神识玩家,百里的神识刚刚近身就已立刻被她觉察了出来,嘴上未说,心内却不知为何着实对他窥探小白花的举动分外介意,一时间面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若非顾及着对方身份与小白花性命,几乎要忍不住出言斥责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百里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确认了小白菊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后便沉吟着对易苒道:“对款冬精魂我也只是听闻,知之甚少,但既然是草木之灵,若是能有母液来灌溉,无论什么毛病应都能即刻治愈了,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开神启智,升阶化形!”   “母液?那是何物?”易苒忙问道。   “草木之精华凝结而成,是培养灵药的上佳灵液,对我们来说便如同天地灵气凝结的灵脉一般能洗经伐髓的宝物,甚至有传言说草木之灵得一滴便凭添千年修为,何况只是如此体虚之症!”百里行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有办法就好!易苒松了口气,紧接着问道:“那这母液何处可循呢?”   百里摊摊手:“自混沌天劫后,天地灵气衰竭,也许久未听闻过母液的消息了,若说最有可能寻到的地方……”   “哪里?”   “还是阴阳卷轴了。”百里抚着下颚的短须,:“天羽千万年的积累,会有母液也未可知。”   易苒瞬间有些愣神,这么不靠谱的消息着实是没办法给她太多安慰,更何况:“不说我能不能找着,便是能,天羽宗至近也没有公开承认要大开卷轴的消息,小白花可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百里挑挑眉,仔细打量了一阵小白菊发黄的茎叶,摇摇头不甚在意的回道:“看来是有些危急,我记得孙磊也在道友门内,凭他的本事也没什么办法吗?”   “孙磊!”易苒闻言瞬间恍然,暗自责怪着真是当局者迷,自己怎会忘了他?能将百亩的灵谷灵草打理的妥妥当当,在这些事情上自然比自己有经验的多!   想到这易苒也顾不得礼数,几句话道谢告别后便又立即转身飞回了清炽宗,速度之快让本还想与易苒再仔细商议商议阴阳卷轴事情的百里行愣愣无言。   去凡速界招收弟子归来没两日的孙磊此刻就待在灵田里,头戴草帽高挽裤脚的打扮看来和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对从天而降的易苒还未还得及表示惊讶,手上就忽的被塞进了一只白玉瓶,同时还有一声焦急的询问:“快看看,它还有救吗?”   孙磊低头瞧了一阵,伸出两根手指将小白花从灵液里捞了出来,撸了几把小白花湿漉漉的根系,便很是不满般“哧”了一声,侧头吐出了咬在嘴角的灵谷叶,拎着小白花走到了灵田一角随意挖了个坑将花扔了进去,接着蹲□抓了几把土盖上拍了拍,便起身拍着手对易苒随意说道:“成了,这花耐实的很,晒晒太阳过几日就能缓过来。”   易苒张大了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又看见孙磊查看着白玉瓶中的竹香液低声抱怨着:“把菊花泡水里,可不养不长么,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灵液。”   “这,这个是款冬精魂,存天地灵气于已身,是圣级灵药来着……”半晌,易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呆愣的解释道。   孙磊闻言似有些诧异,重新扭头仔细看了小白花许久,又不屑的摇了摇头:“什么款冬精魂,本元都被耗尽了,如今就是一寻常的款冬菊,宗主若喜欢,不用十日功夫,我便能给你移一院来。”   易苒:“……”   虽然孙磊的作法是如此的简单粗暴,但无计可施的易苒也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的姑且相信着,由着小白花野花一般被种在灵田的犄角旮旯。   但幸运的是几天过后,小白花竟真的恢复了一般,软趴的根茎重新恢复了挺立,真的如正当月野菊一般生机勃勃,长态喜人,但与此同时,在花心围绕的几丝灵气却也彻底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小白菊真成为了一支白菊,不会摇动、不会写字,不会“嘤嘤嘤”的神识传音,与凡俗里千千万万的野菊花一般没有任何不同。   但易苒这时却并不担心了,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因为灵力完全散尽,小白花才会这般寻常,在这这寻常的外表下,小白花的神识却是蠢蠢欲动,只待很久之后灵力一充足便立刻重新出现在易苒面前。   但这很久的时日易苒却已着实等不下去,她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多困难,这母液她也定会为了小白花弄到手,这么许久以来都是小白花源源不断的为她提供灵力,如今,是该轮到她偿还的时候了!   ☆、第68章 风波起   因为存了要得到母液救治小白花的想法,易苒对如今最有可能有母液存在的阴阳卷轴自然更添了十二分的关注,但以往未曾蓄意打探时还好,如今特意留心了,才发现整个南华界有关阴阳卷轴的消息已是层出不穷、琳琅满目,靠谱些的譬如卷轴内有天羽宗上古大能留下的元婴傀儡,只要已精血另傀儡认主便立刻能有一元婴仆从任意吩咐,再离奇些说阴阳卷轴中有上古神药能另人瞬间飞升上界的都算是有点依据的说法,比起更过分的得阴阳卷轴者可一统南华的留言来,似乎都不是那么无法相信了。   不过虽说消息是一成真九成假,但这四处飞散的留言已如一股股的暗流般搅得整个南华都不得安宁,修真界中上至宗门家族,下至落魄散修,已全都眼睁睁的盯着曾经的天羽这天下第一大宗,希望着能幸运的分这一口诱人的好处。   而于此相比处于风口浪尖的天羽,却分外有我自巍然不动的风范,无论外面不怀好意的目光传言有多么猛烈,都听而不闻般,既不出面肃清斥责,也一句未曾承认阴阳卷轴的任何消息,山门紧闭的,似乎已不问世事了一般。但神奇的却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贪婪的目光太多,相互怀疑戒备着一时间反而并没有人出面真的对天羽如何。   在这样微妙的平衡里,易苒便是再心急母液的消息,也只得耐下心来好好做好她的宗主之位,在清炽宗内努力提升修为、锤炼神识,偶尔绘制些高阶符阵练练手,若还是有闲,便去修习场转转,指点指点孙磊这次招进的弟子们,看看清炽宗的未来与希望。   灵根不易寻,孙磊这次在临近的凡俗界找了许久,也只是找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具灵根之人,因为原先的名字“乡土气息”都太过严重,在征得两人同意后赛妍干脆的给女孩更名为明月,男孩叫清风。   两人灵根都并不如何优异,男孩三系杂灵根,女孩四系,好在因为找寻时限制了岁数,都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生机勃勃、天真烂漫的岁数,加上易苒并不愿意像天羽那样刚开始就以灵根硬分出个内外高低来(当然,就两个人想分也没得分),都是一视同仁的统一教导,对此没什么切身体会的明月清风倒也并不如何在意自个的灵根杂乱。反而因为能拜入仙门这样的奇遇满心欢喜的给清炽带来不少的鲜活气。   远远看着修习场上三个盘膝而坐的幼小身影,闲来无事的易苒也算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清风是个名副其实的皮小子,最基础的盘坐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各种小动作便已源源不断,因此虽然灵根略强些到如今却还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相反不及明月性子虽腼腆,却能耐得下性子,反而率先进入了炼器期,此刻双眸紧闭的沉心修炼乍看来倒挺像那么回事。   而在旁边的第三个人却是当初承丹观的小观主陈辛存,初见时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立志要重振家门,如今近两年过去就越发小老头一般,整日里面目严肃的除了修炼就是练习他承丹观祖传的炼丹之法,异常的无趣规律。   可再少年老成的少年终究只是个少年,虽然实际上陈辛存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清炽弟子,只是挂名,但清风明月并不懂这些,日日满怀崇敬,“大师兄,大师兄”的叫着,由不得陈辛存不生出些许的小骄傲,再加上好不容易见着了同龄的人自然想多相处些,近些日子倒是开始常出现在众人面前,真的如大师兄般耐心细致的解答明月清风的各种菜鸟问题了。   易苒并没观察很久,没过一会耐不住寂寞的清风就偷偷睁开了眼,发现易苒后声音响亮的叫了一声:“宗主!”高兴中带着些尊敬。   清风话音几乎刚落,在旁的明月便也立刻睁开了双眸,看见易苒后赶忙站起了身,低下头张口似想说什么。   易苒赶忙将食指竖在嘴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手招呼着两人过来,指着还在闭目修炼的陈辛存低声说道:“小声些,你们如今刚刚炼气还不知道,在身旁还有人修炼时切莫这般大声叫嚷,被吓着了是小事,厉害了是会走火入魔的!”   清风吓了一跳般捂住了自己的口,对着易苒猛点头,明月则立刻扭头看向还未起来的陈辛存,虽然没说话,面上就已明明白白的满是担忧。   “在这种情境,你陈师兄定然还留着一丝清明,收了功变好,无大碍的。”见状易苒放缓了声音安慰着。   果然,没过一阵将一周天运转完毕,气归丹田的陈辛存便也站了起来,行到易苒面前有些拘束的拱了拱手:“见过易宗主。”   大致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易苒对这称呼倒也并不在意,反而大力赞同着赛妍的与人为善战略,对着陈辛存这个未来起码的中级炼丹师露了个温和的微笑:“辛存礼数总是这般周全,最近如何,我瞧你修为涨势不错,炼丹上呢,练手的丹炉灵草可还够用,缺了尽管到门内去领,别耽搁了。”   陈辛存有些不好意思般抿着双唇,又躬了躬身,表情严肃:“多谢易宗主,之前领的已够一阵子用了,实在是受之有愧,辛存想着将元气丹练熟再去领灵药,这般能为宗门出些力辛存心里也好受些。”   易苒看着还只到她胸口的少年满面认真的姿态,心内倒当真有些叹息,叹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时,远远奔来的赛妍便打断了她的拉拢之语。   赛妍神色匆匆,语气焦急中又带着些激动:“宗主!天羽宗阴阳卷轴有消息了!说是确要邀南华众道友一同洞开卷轴,百里门主请您过去详谈!”   ☆、第69章 船子峰   其实不用百里行特意通知,赛妍这话说过后没差多久,天羽门的来信就前后脚的送到了清炽宗门前。   送信的是个灰衣的记名弟子,一句废话也未说,只是证明身后留下信件便一刻不停的告辞而去。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只说天羽宗阴阳卷轴洞开在即,如此盛事邀请南华各位金丹真人共临,请于十余日后的某时至界西船子峰云云。这些倒都没什么出奇,值得注意的却是在信最末尾的一句话——   卷轴狹陋多危,不堪人众,除红月府、仁长岛两派人才济济外,诸位真人除已身外,只容一人随行,红仁两宗可共进二十。   易苒瞧着这句话还未曾说什么,在一旁瞧见的赛研便已忍不住的轻嗤了一声,话里带着些讽刺:“清羽老头这借力打力的手段简直是炉火纯青了!”   易苒合上信,抬头问道:“红月府、仁长倒岛这两门都各有多少金丹真人?”   “红月三位,仁长岛四位,经过星冥岛的事,天羽如今已没了元婴大能,金丹真人也就只剩六个,否则也不会被红仁两派逼到这程度了。”显然明白易苒想问什么,赛研回答的毫不迟疑,顿了顿又笑了笑,说道:“只是天羽这一手一出,两宗的结盟怕是立即便得土崩瓦解。”   易苒算清楚后也不得不赞叹的点点头,暗自佩服着清羽果然是老奸巨猾,去阴阳卷轴里抢宝贝这样的好事,自然是带的人越多越好,明明别的门派都是一个金丹只能带一个,偏偏红月府、仁长岛两门加起来七个金丹期就能带十三人,看似是占了大便宜,可清羽却故意没给两宗分的更仔细,十三可不是个好分的数字,这人谁多带些,谁少带些,较真起来恐怕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事,这间隙一生,本就为利结成的同盟可不就瞬间岌岌可危了么?   就更别提因为这样特殊的“优待,”红月长仁两派会如何被其余宗门暗自戒备了。清羽以退为进,这轻轻巧巧的几十个字,简直一箭几雕的不仅给红仁两门间添了堵,还瞬间在众矢之的的情景下拉了这两个最大的敌人做了垫背,偏偏这样的“好处”,就算明知道不怀好意,因为心中的贪念恐怕两门也不会去拒绝,这手段的确是不可不谓之高超!   不过再想回来,易苒终还是摇了摇头,带了几分感叹的说道:“就算再精妙的计策,天羽最终还是退了这一步任由众人窥探他祖传的宝贝了。若是从前的天下第一宗,又哪里需要这样的手段。”   赛妍闻言面色一正:“此言甚是,天羽沦落至此必不会甘心将复兴的希望拱手让人,其中危险不言而喻,宗主还请千万小心。”   易苒自然答应,赛妍又接着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宗主带进的那一人更需好好斟酌斟酌,您那翠心师妹……”   听到这话易苒也沉默了下来,一时颇有些游移不定,对翠心她绝对是心存疑问无法全心信赖的,但赛妍要留守山门,以现在清炽宗的情形她也确实是没有旁的人好带,若真干脆一人进阴阳卷轴,还真觉有些可怜了这名额。   赛妍见状皱皱眉头,慢慢说道:“若宗主信我,不若还是先去灵兽门寻百里门主吧,翠心姑娘那,我再去与她谈谈,还有心魔血誓一说,宗主不好提及,我却是可以替您应承的。”   张张口,停顿一瞬后,易苒本打算拒绝的话却还是咽了下去,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有劳赛姐。”便御剑飞向了灵兽门。   百里门主已在会客厅等着,瞧见易苒后惯例迎接的满面热情,但经过几次的相处,易苒却也明显的感觉出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觉着同为上古大宗的清炽也有阴阳卷轴,一定知道更多的缘故。百里行告诉她的,也多是坊间流传的似真似假的消息,相比商议更想的似乎还是从易苒这里套出与阴阳卷轴有关的内情。易苒自然无话可说,这般几次三番下来百里态度里也越发成了疏远的客气。   只是如今事到临头,百里行似乎是打算开诚布公一次,两人相对而坐后便抚着下颚的短须径直问道:“待入得阴阳卷轴后易道友到底所图何物,还请明言?”   没什么可隐瞒的易苒也回的直白:“母液,若是有在下势在必得,其余的随缘罢了,并不强求,其次……”停了停,易苒接着说道:“其次,能让天羽宗从中获利越少越好。”   “这一点上,你我倒是一般想法!”百里行了然的笑笑,接着却是还不放心般问道:“我想求的《御兽玦》与易道友所求的母液相比之下都还不算众人瞩目,只是那元婴傀儡,易道友是当真丁点也不会插手吗?”   这段时日里旁的消息都真假莫辨,但这阴阳卷轴有元婴傀儡,一旦认主便能对主人言听计从的消息却是板上钉钉般切实无误了,不过想来也是,阴阳卷轴本来就是天羽宗祖宗们留着压箱底,等宗门遇见大难时拿出来救命的,想必考虑自然极尽周全,里面既然有了各样惹人眼的宝物,又怎能不给后人们留下保住这宝物的力量?元婴傀儡想必就是这护宝的兵刃。   易苒苦笑摇头:“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我还有些自知之明,元婴傀儡虽好,为此没了性命却还是不值当了些。”   百里行爽朗而笑:“易道友所言极是,不说各方这许多眼睛,就只是天羽宗也不是甘心将秘宝拱手让人之辈,他们只被元婴二字冲昏了脑袋,却不想想可有没有那个命夺得到!”   百里行说着站了起来,对着易苒微微拱手,面带微笑:“既是如此,我便放心,入得阴阳卷轴之后还望易道友多多照顾了!”   “百里门主实在客气了。”易苒也忙起身谦让着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又与仔细问了些对方入卷轴的打算后,知道百里行果然不出所料的要带着她的女儿百里冰入卷轴后,便说了事不宜迟,未曾多做停留的回了宗门。   赛妍也并未休息,一面在堂内处理着些杂务一面等待着,见易苒回来后直接说道:“虽没问出那翠心真正的打算,但我已逼她发了心魔血誓,入阴阳卷轴之后必回全力相助宗主,除非宗主真与她有什么不死之仇,让她宁愿担着日后心魔也要违誓加害您,否则应不会有什么危险。”   易苒心情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就这样答应,也并未提什么要求?没说她在阴阳卷轴内想要什么吗?”   赛妍摇头,面上也带了疑惑:“未曾,只是确定之后要我们为她准备三寸与六寸的玄铁针各几十支,不是什么大事,我已找人去做了。”   易苒奇怪着还未曾再问些什么赛妍便又拿出了一储物囊:“宗主暂且还是莫要理会她,此行危险重重,我从门内调了些灵石出来,宗主看看可要准备些什么?”   易苒接过后神识一扫,不由带些感动的笑了起来:“五百上阶灵石?赛姐你这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啊!我都花了门内可怎么办?”   “这些不必担心,我留了周转的灵石,况且再过几月灵谷便熟了。”赛妍神色自若::“此时还是宗主这里重要一些。”   “那也着实不必。”易苒摇摇头,回身到桌前沉思一阵,执笔写出了一些阵法材料,交给赛妍笑道:“赛姐腾出一百灵石为我准备好这些就好,剩下的还是在门里留着吧,可别沦落到让清风明月修炼的灵丹灵石都供不起,那我就太丢人了。”   赛妍看着易苒面色,想着宗主的符阵水准,觉着这般或许真的比买些灵器法器都有用些,便也没再说什么。但私下里却还是花了大价钱为易苒准备了些恢复疗伤的高阶灵丹,又再三确认了易苒制成的阵盘护身确实精妙才多多少少放下了些心。   在这般的修炼准备中,十日的功夫一晃而过,十日之后,易苒带着一身碧衣的翠心到了灵兽门,与百里行和依然是“白水”打扮的百里冰会和后,一行四人方一起到达了信上所说的界西船子峰。   船子峰势如其名,如船型一般两端高挑,正中低陷,在最低陷之处却异峰突起,桅杆一般立了笔直险峻的一道山崖,而天羽宗阴阳卷轴的开启之地,便正好在这根“桅杆”顶上。   ☆、第70章 魔头归   船子峰正中的“桅杆”是个正锥形,下粗上细,越往上就越尖,因此延伸到最顶上时已没有多少空间,即便人数最多的天羽宗都还没到,但几乎没怎么到百平的地方却也已经站了一百余人,熙熙攘攘的很有些拥挤,有许多兴趣孤僻无法忍受这样“热闹”的金丹真人甚至都未曾降落峰顶,而是以各样手段飘荡在船子峰顶四周。   而在船子峰之下,更有许多没接受到邀请的筑基甚至炼器修士,不知是凑热闹或还是心怀侥幸的,也都一个个的呆在“桅杆”之下,不愿离去。   没想到阴阳卷轴开启之地会这般狭小,御剑飞升上来,乍见这场景的百里行似乎也很是惊诧,愣了一阵才与易苒对视一眼,收了法器缓缓降落下来,左右四顾着找寻着什么般,半晌双眸一亮,边当前向着一方向艰难的穿行着,边扭头对着易苒解释道:“看到一旧友,姓葛,是一散修,易道友不如也去结识一番。”   易苒没有说话,只无谓的点点头,因为面前挡着的人太多,除非是挑衅,在这众多金丹真人间也不好大咧咧的四散神识,因此直到到了人面前,易苒才看见这百里门主的旧友一眼之下,易苒对面前这人的相貌身形丝毫都未放到心上,却独独被他下巴上的长胡须吸引到了全部目光,甚至久久不忍离去。   在这里,无论凡俗还是修真界,蓄须的人易苒都见过许多,从相貌堂堂的美髯公,到效果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络腮大汉,怎么说都还算在易苒的接受范围内,却都完全不像面前这人这般奇葩。   其实细究起来,面前这人的胡子保养的很不错,齐齐整整、顺滑光亮,简直比许多贵妇淑女们的头发都不逞多让,只不过,着实太长了……   从下巴一铺到底的长到了脚前掌,因为太长已拖到了地上,甚至还在结尾处打了个漂亮的结!百里门主对此见怪不怪般,满面是笑的拱了拱了手:“子墨兄,好久不见!”   葛子墨甩了一把他的长须,将手从一侧伸出来开了口:“正想着今日该能遇见不少故人,百里兄这便到了。”   长须挡了一半看不见表情,但光听声音竟然低沉温润,很是动人,易苒面色越发复杂的盯着他的胡须,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她出神的这阵功夫,两人间的客气话似乎已告一段落,百里行开始介绍起易苒来,这时的葛子墨似乎是也觉着他的胡子有些碍事,于是使了大力将胡须甩起搭到了右侧的肩头上,对着易苒夸赞道:“这般年纪得结金丹,易道友果然年少有为,确实比我们强了许多。”   “哪里哪里,葛道友客气了。”易苒回过神,一面随口谦让着,双眼却还是忍不出的不时飘在对方肩头,百里行显然发觉了,却怕易苒问出来一般忙又开口问道:“子墨兄怎的也无人随行?”   葛子墨声音低层的笑着,自嘲道:“我一介散修,孤家寡人的,自然不像两位般家大业大。”   “子墨兄何必妄自菲薄。”百里行这般说道,接着却又早有准备般,毫不停歇的径直问道:“既是如此,子墨兄不如与我们同行?”   易苒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百里却又扭头回来对她笑着说道:“子墨兄修为高深,若能同行对你我绝对大有助宜!”   你的邀请都已经说出口了,对方又就在面前我难道还能拒绝不成?易苒沉默不语,心中却着实生出了一股不满,不是因为对长胡子的葛子墨有什么恶意,事实上若葛子墨能加入说不定真的能帮助到她们,她在乎的只是对百里行这事前丝毫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自作主张的行为,这完全说明了在百里行的心里对她绝没有表面上那般当回事。   因为易苒的沉默与脸色,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葛子墨不知是是发觉了什么还是本就不愿与人同行,摇着颌的长须的径直拒绝道:“在下独来独往惯了,还是不多打扰。”   百里张张口,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远处就忽的传来了一阵来数众多、很是浓郁的灵压,感受到这股灵压,众人皆是忍不住的侧目看去,   东面的方向浩浩荡荡的飞来了几十余人,正是众人久侯不至的天羽宗一行,几十人皆是脚踏飞剑,白衣飘飘,远远看来好不壮观,当前的便是仙风道骨,满面威严的清羽,之后是易苒熟悉的莲华、牛铁,白齐,王涟,范尘、颜语贞,甚至曾不凡等人也在依次跟随,正中则是一异常干瘦的老者,灵威阵阵的比旁人高出不止一截,显然是位元婴大能,估计便正是天羽宗新招揽进的长老卞承。   看见曾不凡时,易苒忍不住的扭头看了一眼依旧扮作白水的百里冰,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伪装的好,百里冰丝毫没有独特的表现,根本就没有看见曾不凡一样,只是和众人一样瞧着这不丝毫逊从前的阵势,被震撼了般一时皆是无言,在天羽宗越靠越近时都忍不住的瞬间退后,在这般拥挤的峰顶腾出了一片不小的空地来。   天羽宗到达山顶,收剑下落,一个个似乎对在场,的觊觎他们天羽宗宝物的众人除了气愤鄙夷便是不屑一顾,气势分外傲然。   见他们这表现一旁的红月府掌门红月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奇怪的氛围,话里带着些嘲讽:“果然是虎死威不散,天羽宗姗姗来迟,却还是好大的气派!”   红月府门人本就多为女子,加之掌门红月又总是浓妆艳抹,满身妖艳,说得直白些可说是满身风尘气,一看就绝非良家,因为红月府在南华界风评一向微妙的很,一旦提起便总有些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出来,可红月却也毫不在意,对自个的做派不但毫不收敛反而越显越甚,当然,尤其天羽败落后因为实力不低这流言也没多少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罢了。   “红月仙子何必这么说,天羽堂堂统领南华的天下第一宗,有些气派才是正理,我们安稳等着便是,哪里敢有怨言呢?”这个是仁长岛的岛主秦昌,不待清羽回应久当先开了口,只是表情皮笑肉不笑的,任谁也听得出不是这话阴阳怪气的不是什么好意。   仁长岛不同与红月府,虽然在南华界有诸多流言,但任谁提起红月却也都得称一句真性情,而仁长岛的秦昌,南华私下流传的一顺口溜却很好的概括这个门派:“假仁假义仁长岛,秦昌做娼立牌坊!”   易苒结合着传言仔细打量着这两位自天羽出事后过分活跃的两派掌门,一时却突然觉着就算她对天羽宗满怀了戒备,可也着实没法对这两位——尤其是那位装腔作势的秦昌生出什么好感。   清羽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两人的唇枪舌剑,神态鄙视的冷哼了一声,便不屑理会般甩了甩道袍,淡然应道:“秦掌门既然这般知事,老夫便也不多言了。”   红月闻言一声嗤笑,看着秦昌分外幸灾乐祸的乐的前仰后合,显然对很是乐见对方吃瘪,秦昌面色难看的咬了咬牙,接着突然看见了什么般忽的又扯了笑,上前几步对着天羽宗的新长老卞承深深躬了一身,神态分外亲热的凑了上前行礼问候着,似乎关系很是亲密。   奇怪的是不知元婴大能的卞承是如何打算的,竟也对秦昌的问候十分配合,丝毫不顾自己是天羽宗花大价钱请来的客卿长老,真的带了丝笑意的与秦昌相谈甚欢。   看着卞承这般举止,清羽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却也没有阻止,只是转身对着众人简短说道:“请诸位来此的目的各道友想必也已知道,不必我宗再多言了,阴阳卷轴在午时准时取出开启,各位稍安勿躁。只是最后却还有一言相劝,轴内危险重重,恐有性命之忧,诸位慎重,若不愿涉险的,还是趁早离去的好!”   清羽说罢这话就真的不再多言,转身寻了块空地盘膝坐下,双眸一闭就真的诸事不理了,其余的天羽门人见状也都有学有样,围着清羽团团而坐形成了一不小的圆圈,只除了如今南华几乎仅存的元婴大能卞承,因为似乎并不怎么把自己当作天羽门人一般,无谓的立在一旁享受着秦昌不着痕迹的奉承恭维。   虽然清羽是那么说,但来了这的人自然没一个是能被一句话轻易打回去的,因此多个时辰过去,午时到了之后,在场的人依旧只多不少。   清羽对此显然早有预料,毫不意外的环顾一周,便缓缓站起掸了掸自个道袍的浮沉,接着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万众瞩目之中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金色卷轴,虽然感觉不到灵气四溢,但却自发金光,闪耀夺目,在船子峰顶溜溜的旋转着,撒下光芒万丈。   “阴阳卷轴!”   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叹着,随着清羽的动作皆是忍不住的又靠近了几分,清羽拿出卷轴后手下不停,又毫不停歇的掐了一连串繁复的手诀,阴阳卷轴随着他的动作也旋转着四处移动,最终利剑一般忽的戳在了峰顶的正当中,这才停了下来。   清羽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反而才刚刚开始一般面色严肃,凝气为剑在自己腕间一划,瞬间鲜血汩汩,清羽沾着自个的鲜血,对着卷轴凝指似乎正打算做什么时,西面由远至近,迅速靠近的一股熟悉且不祥的威压却让他不得不停下了手中动作。   清羽似乎想到了,面色愣愣的抬头往西看去,却发现事实却真的如他想象般不善。   尽管此刻已形销骨立的半人不鬼,但被百万冤魂血煞吞噬了这么久的纪慧云却竟没有死,不但未死,还向着天羽,向着阴阳卷轴,再一次的卷土重来!   ☆、第71章 进卷轴   当日天羽与星冥一战,固然让天羽瞬间从天下第一宗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星冥门的下场却也没好到哪去。   天羽宗已折损几十名筑基,近十位金丹弟子的代价,让星冥门门人几近全灭。就连无人能敌的纪慧云,竟果真是纪慧云!看清楚来人后,连南华其余的修士们一个个都神色大惊,就更别提被纪慧云害到如此地步的天羽宗了。   在确认了是纪慧云的一瞬间,莲华曾不凡等金丹真人第一时间上前立到了清羽身旁,范尘则慢了一瞬,似乎愣了一阵才也跟了上去,目光却是亮的吓人的盯着远远而来的纪慧云,甚至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分不出是激动仇恨还是畏惧,或者三者兼有。   倒是易苒看见范尘这举动后心头一动,凝目查探后发现果然范尘如今也已是金丹期,浑身萦绕着的灵气隐隐泛紫,且并不平和,满是躁动般的感觉,似是随时都做好了要和谁大战一场的样子。   相较旁人,身为天羽宗宗主的清羽就可称得上处变不惊,只惊诧了一瞬后,便立刻举步行到了一旁的新长老卞承身边,面色严肃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因有神识隔断着旁人不知内容,但几句交谈之后,虽然面上还皱着眉带着些不愿的神色,但卞承也的确是迎着纪慧云站出来挡在了天羽宗众人面前。   纪慧云速度极快,不过几息功夫便瞬息而至猛的落在了船子峰顶,也没御剑之类的法器,黑衣黑发,衣衫灌风般呼啦啦的飞来,飘荡着另人想到不详的乌鸦,等得易苒近距离的直接看到纪慧云面貌后,便更是越发忍不住的打个寒颤,瞬间不自觉的更往后退了些。   双颊内凹,眼底青黑,再加上那隐藏在黑衣之下,似只剩骨骼的消瘦身体,如果说纪慧云丈夫的被杀,只是让她从温柔少妇变成了危险的黑寡妇的话,现如今被冤魂血煞折磨了近一年的纪慧云,就简直已不像是人,反而人不人鬼不鬼的本身就像是个什么地府爬出的冤魂了。   “啧,真是可怜啊!”易苒正诧异间,却听见了她身后的翠心忽的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易苒闻言不禁扭头看了翠心一眼,那话里的语气与脸上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同情,倒不如说是幸灾乐祸准确些。   易苒略想想,也明白翠心对星冥门的厌恶,毕竟相较于她,翠心显然因为星冥门而失去的更多,因此易苒对翠心这样的态度也不奇怪,只是为了防止纪慧云注意到自己又默默的退了几步,将自己在在人群中隐的更深。   万众瞩目的纪慧云却对众人人表现的毫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的立在了卞承面前,顿顿,声音嘶哑的问了一句:“你要拦我?”   卞承不愿动手般打着哈哈,语含深意的回道:“这就得看纪道友是打算作什么了。”   纪慧云抬起眼帘看了看还在清羽手中闪光的阴阳卷轴,缓缓说道:“我欲入阵。”   “哦,原来如此。”卞承装腔作势的点着头,转身对清羽挑挑眉:“我可只是在天羽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出手的,纪道友不过是想入阴阳卷轴罢了,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不是?”   说实话,身为天羽的元婴长老,卞承这话已经称得上是不要脸了,不说在场这么多人若真论起来天羽是没一个想请的,就只说纪慧云的身份瓜葛,和旁人能等同吗?但不知是不是得罪不起,清羽闻言尽管连颌下的三尺白须都在忍不住的颤抖着,最后却竟也依然没说出什么,甚至动作示意制止了其余愤怒的天羽门人们,深吸口气不再说什么,默认般只是一言不发的又转身回去继续开启卷轴的动作。   卷轴洞开的步骤动静都算宏大的很,但因为纪慧云的突然出现,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却似乎都已不怎么集中,在这样的氛围里,清羽几乎是已最快的速度做完了开启的必要工序,等着阴阳卷轴利剑般全部没入封顶后,整个船子峰终于颤动着发出了七彩的光芒,不过没维持太久,几息功夫后,由下至上,最终收拢到了峰顶,在卷轴没入的地方围成了一白色光圈,光圈内波纹阵阵的,似是在阳光下泛起的涟漪。   清羽冷着面色停下了手,带着隐含的愤怒说了一句:“卷轴已开,凭请柬自可入,诸位随意,”后,便毫不停歇的招呼着门人进入了光圈,天羽弟子们似乎也都对清羽完全信任的样子,毫不停歇的依次而入,几十人不过一刻钟功夫便都消失在了白光里。   看着已经当前进去的天羽宗众人,在峰顶等候的其余人也都忍不住的跃跃欲试了起来,只是都还顾及着一旁魔头一样的纪慧云,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抢先。   半晌,终于仁长岛的秦昌忍不住上前对着纪慧云拱拱手,恭敬里带着些讨好说道:“前辈应是未曾收到天羽请柬?若不嫌弃,鄙门这里……”   话还没完,纪慧云就压根没看见他一样,眼角都没转一下的径直举步向前,只随手一划,便立即消融了光圈化出的屏障,毫无停留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红月见状一声冷笑,很是解气的嘲笑了秦昌这一番热脸贴上冷屁股的表现后,才跟着带着红月府另两名金丹携三名筑基进入了光圈。   之后紧接的就是怪没意思的秦昌与仁长岛门人,直到了这个时候,峰顶的气氛才真正热烈了起来,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的准备着入轴抢宝,迫不及待的恨不得自个下一个就先进内。   好在这时候倒也没至于为争个先后在入口前就打起来的地步,剩余的人很有些不必明言的默契一般,自觉地就按照了一定的顺序先后走向了入口,以易苒的观察,还是有宗门依附的金丹真人们在前,散修就落后了点。   百里行对此也心有成竹般,只等着前面进了两三个宗门后,便示意易苒与他一起举步向了前。   倒也没什么人阻止,等的百里行和冰儿入内后,易苒顺利的拿出请柬靠近光圈,将将的与翠心靠在一起融入了入口化出的白光。   站在入口处,在等待进入的同时,易苒的目光随意一扫,却正好看到了正在她面前方向站着的长胡子葛子墨,葛子墨身旁还站着一人,似是他的同伴,一身灰衣黑巾蒙面,只能露出双眼,这身打扮虽然略奇怪了些,但在异人辈出的南华界倒也算不上十分的引人注目,只是易苒一见之下却觉着这人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见到了原本很熟悉一时却说不出名字的熟人般的感觉。   易苒正在奇怪,那人似乎是也发觉了易苒的目光,忽的抬头与易苒对视了一眼,停了一瞬后便立刻双眼微眯,似是对着她露了一个笑。   看着这熟悉的“纯良”笑容,易苒心头一跳,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何感觉这般熟悉,这人不就是自己许久未见过的“表兄”林山吗!   易苒怔愣着,甚至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惊讶浮到脸上,白光闪过,一瞬间船子峰伴着林山的脸便一同消失在了眼前。   再睁眼时,面前已是黄沙一片,若不用灵气护体,温度瞬间便高到了另人觉着焦躁的程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前突然看到了留言,好久没收到雷有点小激动呢,感谢【3712769】姑凉的支持>3<~   ☆、第72章 好人卡   当易苒的目光从这幅壮丽的景色上转开时,不出意外的发现了自己周围除了一同进入的翠心,便只剩下的坦荡荡的大漠,在她之前进去的天羽宗与南华各门一个都看不见。   之所以说是不出意外,是因为这种状况在易苒还在清炽宗时,便和赛妍一起议论过的可能。毕竟阴阳卷轴是天羽宗的秘宝,即便因为多方逼迫不得不同意了众人一同进入,在这不甘之下使些手段也自然十分正常。再加上阴阳卷轴是钥匙,以及要凭请柬进卷轴的消息,不难推算出进轴的方法是类似传送阵的手段,而既然要通过传送阵了,就是旁的手段使不出,将进入者随机分散还是绝无问题的,毕竟天羽宗没道理由着众人相聚一起,增强战斗力。   因为已有所准备,易苒对此倒并不十分在意,相反她更关心的却还是在阵法偶然发现的林山,不同与她在天羽消失的默默无闻,无人在意,林山可是当初在星冥来攻时在天羽峰上偷袭曾不凡,毁坏了大阵的人,某种程度上说,如果不是林山假装归顺破坏了九转乾坤阵,就算又纪慧云、金崇泰两个元婴大能在,天羽宗也绝不会败落到这般程度。要不然,天羽宗也不至于已一枚圣阶延寿丹的代价举界悬赏叛徒林山了!   可就算是这样的危险,林山还是主动的凑到了天羽宗眼皮底下!若说真只是为了阴阳卷轴中的宝贝,也总觉着太大胆了些……   “师姐是看到林山了吧。”易苒还未开口,一旁的翠心就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忽的开口问道。   易苒闻言一愣:“你也看到了?”   “嗯,刚到时就看到了。”翠心说着顿顿,又慢慢解释道:“不,应该说,是在来船子峰前就知道他会来,因为若不是我自作主张,这次我本该是同他一起来的。”   猛地倒吸口气,易苒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与林山一直有联系?找我进卷轴也与他有关?”   翠心闻言先是点头,之后又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看着易苒说道:“称不上,我与他并非师姐以为的那般亲近。”   沉默一阵后,翠心话里带着些回忆:“当日在盛国师姐助我之后,借着上古遁符我确是从万护法手里逃了出来,只是我灵根本就不佳,因为担心星冥门发现又处处小心,日子过的的确不怎么舒坦。林师兄就是在这时候找上了我。”   易苒安静的听着,心内默默算了算那时候的林山应该还在天羽宗作卧底,身份也未曾暴露。没想到那时候的林山就已经在私下里做这么多事了,果然,深藏不露啊。   翠心的回忆未停:“林山他带了一本名为《克生决》秘籍给我,记载了相克对我双灵根之人的修炼方法,修炼后能将体内经脉走向一分为二,两股灵力互不干涉,相互缠绕交融,不但不会相互抵消,威力还会更大,这样的秘籍对我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功法,更别提还有辅助修炼的丹药,就算明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实在无法拒绝。”   在心里将自己与翠心易地而处,易苒缓缓点了点头:“若是我,估计也是会接受的。”   “林山最初只给了我第一节的功法,待我修炼小有所成之后便吩咐我做了一些事,若是做的让他满意了,才会接着给之后的,这般陆陆续续,现在我得到的也只是功法一半,之后的林山便不肯松手,只说时机到了自然会让我知道。这般又是半年,直到星冥门进攻天羽,林山派我趁乱进天羽宗藏经阁偷取秘籍,事情才有了变故” 翠心抬眸,忽的对着易苒笑了笑:“对,就是师姐见着我那次。”   趁乱偷取天羽秘籍!原来那时的翠心是要干这个!易苒瞬间恍然,心内却还震惊着林山在那种情境下,却还能在左右逢源之余安排翠心趁火打劫,果然,该说不愧是林山吗?因为心中的诧异,闻言先是问道:“这般功法就是林山没来路也得不到,难道它本就是天羽宗的,你在藏经阁看到了全本?”说罢又觉着不对,摇摇头:“不,林山不是如此大意的人,若真是这样,他一定不会留下第二本让你发觉。”   翠心摇头笑笑:“没错,林山只觉着《克生诀》放在七层,有护阵在便是无人看管我也是上不去的,可他却忘了天羽宗的藏经阁还有一份全部秘籍的名录,名录上却清除记下了,《克生诀》是天羽一位飞升前辈所创,藏经阁里本就只有上半本,下半本除了那位前辈的嫡系后辈,便只能在阴阳卷轴里找着了。”   易苒慢慢开口:“你来找我入阵就是为了这个吧,自己得到全本的《克生诀》,你便可脱离林山的桎梏。”   “能找到自然是最好,”翠心抬头看着远处,目光悠远:“便是找不到我也不会再为他做事,这样小心谨慎、处处提防的日子我过够了!”   翠心说着又看向易苒,面容恬静:“所以我才来投靠师姐,并没什么目的,不过是想找一宽和的地方,安安生生的修炼过日子,说来惭愧,这念头一起,我能想到的竟也只有苒师姐这儿。”   看着翠心神情,易苒心中莫名的便已对她的说辞相信了大半,想了半晌只问了最后的疑惑:“这些话在清炽宗时,你怎的不对我说?”   “觉着没必要罢了,只是口中白牙谁都编的出,不如血誓来的可信,更何况我便是说了……”翠心顿顿,带了些自嘲的笑:“我便是说了,师姐与那赛管事怕也会觉着我居心叵测吧。”   易苒瞬间有些惭愧般的哑然,翠心倒是觉着这很正常般的样子接着解释道:“今日才说出来一则是为了解释,二来却是因为我方才瞧着林山看师姐的眼神,不怀什么好意,师姐最好还是小心些,像我以前那般为他做事的,可不止我一个。”   “林山手下的人很多吗?”听到这个易苒一时也顾不上理会其它,皱着眉立即问道。   翠心摇头:“旁的倒还罢了,多是以利相诱,和雇佣差不多,倒是有一个金丹真人,不知林山使了什么手段,硬是与他签了主仆血契的,我在外头没瞧见,这才是林山的杀手锏。”   易苒低头沉思半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既然用了这么大阵势,想必怎么着也是要去掺合掺合那元婴傀的,我们只为了母液与《克生诀》,倒不一定会遇上他。”   翠心闻言倒是一愣,带些诧异般:“我们,师姐这便相信我,要为我求《克生诀》了吗?”   易苒坦然的笑着:“已信了八成,若不出意外你以后就是我清炽宗的人,提升实力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不争取一番岂不是太可惜了。”   翠心盯着易苒,片刻忽的释然一笑,面色复杂的幽幽叹道:“师姐还真是个好人啊。”   “别给我发好人卡了,不是什么好事,你是真的没骗我才好。”易苒随口说着,边低头从储物囊中拿出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鹤型传音符,掐了几个手诀后向上扔起,只是纸鹤却并不像想象中飞起寻找百里行,而是像个真正的普通纸鹤一样一离开易苒的手心便一头载到了地上。   易苒皱眉看着这一幕,又举手远远的看了眼面前的大漠,有些头疼般喃喃说道:“禁符篆吗,那还真是有点麻烦了啊。”   说罢易苒收起传音符,停下了向前的脚步闭目屏息,尽全力一举放出了自己全部的神识,一瞬间从近至远,大到天上的浮云小到地上的沙砾,都在易苒脑海中历历在目的闪过。   但只可惜,除了偶尔扫到的依次进了卷轴的南华道修,易苒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余东西,仿佛周围就真的只是一片孤寂而辽远的大漠一般。   神识越探越远,因为距离的延伸呈现在易苒脑海中的景象也已经越来越隐约模糊,就在易苒的神识几乎坚持不住时,一股与众不同的灵力波动引气了她的注意。   在西边,易苒心头一动,立即便收起了其余三个方向的神识,将原本呈圆形散布的神识聚为一线往西面探去,果然,这样就能很清除的“看”到在西边有一团气体氤氲着,奇怪的时明明散发出的灵力给人感觉一样,但色泽却一黑一白,各自占据一边,泾渭分明又意外和谐的的缓缓移动着,正好凑成了一个圆。   这样子倒完全像足了……太极?   “西面。”虽然有些诧异,但事不宜迟,易苒立即便也收回了神识,扭头告诉了在一旁等待的翠心后便立即放出了飞剑,与翠心一前一后的想着太极圆的方向急速飞去。   ☆、第73章 太极圆   虽然以神识来探已几乎到了尽头,但易苒与翠心御剑而行,也不过一刻钟便到达了那太极圆跟前,面前刚好是黑白两色交接的地方。只不过真正到了这里,两人反而犹疑了起来,一时在圆外踌躇不前。   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这一整团雾气太过奇怪,雾气浓浓的弥漫着,不急不缓的慢慢转动,却又并不超出太极的那一个圆,仿佛有一层东西挡着一般,连神识都只能费力的扎进一小截,让人根本不知一踏进后面对的是毫不设防的珍宝秘籍,或者是什么惊天杀招,未知的东西总是最可怕的。   在两人犹豫的这阵功夫,其余进入卷轴的人也发现了这广阔大漠中唯一的异常,陆陆续续的飞了过来,除了少数几个艺高人胆大,或是为财不要命的直接进入,悄没声息的隐没在雾气里外,大多却都还是停在太极圆外,不知是做什么打算——   直到天羽宗一众浩荡而来。   看到出现在视线里的一众白衣道袍,仁长岛秦昌眼珠一转,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摇着手中折扇迎了上去,对当前的清羽似模似样的行了一礼,笑容满面:“清羽真人终于到了,吾等已等了很久了!”   清羽抖着颌下花白的短须,要笑不笑的眼里满是鄙视:“哦?这宝贝就在眼前,秦岛主不上前去抢,还知等着主人到了一齐分些吗,果然是君子!”   这话里讽刺的意味就已经足的很了,但秦昌丁点没懂到一般,还又上前了一步接着笑道:“本该如此,只是清羽真人您明明是带着门人最先入得轴,怎的这时候才到了这,不知真人这功夫是去了何处呢?”   易苒在旁围观着,也着实是对厚脸皮的秦昌生出了股浓浓的无奈,怎么说也算是一门之主了,可这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也掺合进抢天羽秘宝的她都觉着丢人了。   这时估计是因为和易苒一般心态,一旁的红月已忍不住张了口,语气不善的打断道:“这是人天羽宗的阴阳卷轴,自然不是先到别处去抢宝贝便是设陷阱害我们这些外来人了,秦昌你假模假样的装个什么劲!”   红月这话一出,被扫了面子的秦昌倒是还没来的急说什么,清羽倒是已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用眼角斜觑了一眼红月,沉声说道:“既知道自己是无礼强夺,便该早早退出去才是正道之法!”   “切!”红月满是不屑的嗤笑一声,正想说什么时抬眼恰好瞧见了人群里的易苒,便立即有了回应良策般,不慌不忙的扯了手里鲜红的罗帕的捂着嘴角,娇笑着:“若这么说,身为正道的天羽当初就不该灭了盟友清炽宗啊,瞧,那位身为清炽宗后人的妹妹可还站在那呢,要我说啊,您若真这么光明磊落就该把卷轴里的宝贝都送过去当做赔偿!哎呦,对了!”   红月说着又一拍手,恍然大悟一般:“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日贵宗兔死狗烹灭了清炽宗的时候,可是把清炽宗的宝贝都据为己有了吧!咱们进的这阴阳卷轴呢?可不会和您那《凌霄剑法》一样,本就是人家清炽宗的东西吧?啧啧,若真是如此……”   “贱人住口!”话还未完,面色凌厉的莲华便终于忍不住般,猛地发出了一阵威压,拔出了腰间佩剑似乎是要对红月动手了一般。   红月与她身后两名红月府的金丹真人倒都是毫无惧色的展开武器,满面挑衅,但见此的清羽却像是顾及着什么一般,侧身压下了莲华的冲动,一身令下后,满面严肃的带着天羽门人往转动着的太极内走去。   只是路过易苒时,清羽的目光却是意味不明的深深地在易苒身上一阵,直到与她擦身而过了,才终于收回了视线,当前水纹般的消失在了太极阴阳圆中。   面无表情盯着自个眼前沙石的易苒,却是在察觉到清羽目光消失后目光一凝,缓缓的在心中吐出了一口长气,许是自个的神识足够灵敏,但更多的却是清羽对她的恶意已几乎好不掩饰,在被那目光盯住的瞬间,易苒清晰的感到了对方的杀气,那股仿佛自脊椎升起的寒意在让她警醒的同时,却也同时在心中下了决定:   等的出去之后,自己不能仅是偏安一隅的慢慢发展自身了,必须想法设法打击天羽宗,能让他彻底一蹶不振甚至就此泯灭才是最好,否则,易苒只从方才清羽那目光就能察觉的出,等着天羽缓过了这口气有了足够能力之后,恐怕第一个要对付不是红月仁长,而是她和她的清炽宗!   虽然也察觉到了易苒的不对劲,但翠心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等着一阵见易苒依然没有动作后轻咳一声,出声提醒道:“师姐,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易苒一顿,回过神这才发现见天羽宗的人进去后,在圆外等待的南华界其余修士也都似得到了什么保证般,一个个脚步匆匆的也都跟了上去,这么会功夫还在圆外等着的已经没了多少人。   “嗯,我们也进吧,小心些当心有危险。”见状易苒沉了沉心绪,暂时不再想这些,与翠心也一同上前,因为看起来着实没什么区别,便也只是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在靠近黑面那一边行了过去。   一旦靠的足够近了,便能体感觉到太极隐隐的放出着一股吸力,不强,完全可以抵御,但既然本来就是要进去的,易苒与翠心一起只是在身体周围布了一层灵气当作防御后,便也随着这股吸力瞬间进到了圆内。   雾气在眼前一闪而过,已经身处圆中的易苒伸手握了一把自己面前缭绕的烟雾,略有些惊奇的发现圆内并不像自己先前以为的那般黑暗,在黑色的雾气中一丝一缕的参杂缭绕着白色的雾气,虽然不多,但也硬生生的营造出了一种临近傍晚时下午的光线。   “倒是没什么危险,灵力也挺充足,只是这样子什么都看不着,我们往哪走呢?”翠心看着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有些忧虑般说道。   易苒点头,让翠心等等后,自己盘膝而坐放出了神识往四周探去,本来只是想看看这黑白分明的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何来源,却在仔细查探后忽的一愣,忍不住“咦”了一声。   一缕缕用肉眼看着像是雾气,但神识观察后就会发现它们虽然看起来棉花般松膨轻缓,和雾气无二,但实际上却是不会分散的,一缕雾气即便与别的雾气接触在一起,缓缓移动之后,却会发现它们最终还是会干脆的分开,丁点不相互牵扯。再仔细些还会发现,看似随意碰在一起的排列组合,实际是在一定范围内移动的,杂而不乱,仿佛实在动态的描绘着一套符路。   这个样子,倒真是像极了易苒当初跟着曾不凡看过的天羽宗九转乾坤大阵的阵心!都是如出一辙的套路,只不过是凌霄峰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线条,这里是黑白两色的雾气罢了!   易苒起了些兴趣,正打算再好好观察一阵,却突的感受到了自己灵兽袋中一股股的波动,像是又什么在袋口碰撞着想出来一般。   灵兽袋里放着小白花,易苒对它一直重视的很,因此感受到的瞬间就顾不得旁的,立即低头将灵兽袋打开了口。   灵兽袋口一开,易苒还没取出小白花,便立刻“嗡嗡”的飞出了两只杏黄的光团落到了她手指上,正是当初百里父女送她的两只无色蜂。   自从小白花沉寂后,易苒准备的各色灵土灵丹灵液没治好小白花,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般的,让这两只本来只是低阶的五色蜂吸足了灵气,几乎要升为高阶灵虫,已有易苒拇指粗细,大的都有些吓人。   拿出小白花看了看无事,完全不知道五色蜂是为什么非要出来,易苒有些奇怪的将五色蜂放回了花盆,两只五色蜂却又立刻离开花盆飞起,在易苒右面悬在空中,“嗡嗡”声越发大了起来,接着还解释什么般又飞到小白花上叫一阵,接着又飞回易苒右边。   瞧了一阵,易苒像是懂了什么,面带惊喜:“小白花让你们带我往这边走?”   五色蜂离能听懂人言的程度还差的远,自然不会对易苒的话有什么反应,但小白花却是在察觉到易苒目光后几乎微不可觉的颤了颤花心,不仔细留神简直像是易苒没端稳花盆一样。   可易苒自然知道尽管微弱的很,但小白花方才是真的略微动了动,这就已足够让她惊喜,当下又高兴的往土里滴了好几滴灵液,才反应过来,在这里,小白花想去的地方,自然只有母液,原来小白花能感受到母液所在的地方,那倒真是方便了许多。易苒面上带笑,与翠心一起跟着五色蜂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五色蜂飞得也异常缓慢,时不时还会飞回小白花的花心上问路一般的停个半晌,才能继续给易苒指路,好在不知道小白花与五色蜂实在靠着什么交流,虽然慢,倒也没有遗失了方向,约莫有一天的功夫后,五色蜂停了下来,小白花也异常激动般明显的对着易苒晃了晃花蕊,似乎已很是迫不及待。易苒停下脚步,心内却是暗暗感叹着这两色的大圆真的和太极一模一样,竟然连这个都有。   五色蜂停下位置,便正好是太极里黑色一边正中的一团白。   ☆、第74章 大扫荡   和自带吸力,热情好客的太极外圈不同,太极鱼白色这半边里的黑点就羞涩的很,正好相反的自带一股极强的外斥力,明明只是缕缕结合在一起的棉絮般的黑气,但却异常的结实,坚固到易苒拿了比方剑出来打破不了的程度。   低头看着分外焦急雀跃,已经将母液所在表现的很明显的小白花,再抬头看看面前坚固紧实、不容冒犯的黑圆,易苒一时间着实生出了一股无从下手之感。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一旁的翠心忽的开了口,带了几分不确定:“师姐不如让我试试看?”   易苒一愣,虽然没说什么,但怀疑的面色瞬间便带到了脸上,倒不是她看不起翠心,只是升为金丹之后,她才更加清晰的意识到筑基与金丹,这整整一个境界间的差距有多大,连她的灵力强度都无法打破的东西,翠心来也确实是不太可能。   翠心显然看到了易苒表情,却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笑笑上前一步,说道:“我且试试,便是不行,也没什么妨碍不是?”   易苒自然没意见,点头答应着退到了一边,看着翠心自储物囊中拿出了一枚钢针,并不是以前易苒见过的,长达五六寸、又自带冰火属性的武器,就是普普通通、缝衣针一般的大小,只不过针头十分尖锐,就是在这样迷蒙的环境中易苒都能看到针尖闪烁的寒光。   翠心掐着针尾比划了比划,也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架势,就那么抬臂直至脑后,然后用力一甩,扔飞镖一样的将钢针掷了出去,但效果却惊人的很,易苒的神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针头伴着“蹭”的一声扎到了黑色的圆圈之上,虽然没有穿透,但也进去了约莫三分之一,比起之前易苒完全不破防的表现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翠心上前看了看,却还是不甚满意一般,伸手将嵌在圆壁上的钢针拔了出来,又退的更远了点,严肃了面色,似是打算再好好来一次。   这次的翠心将钢针悬于手心之上,又放出了两股细若毫发的灵力,一红一蓝,正是如翠心灵根一般的水火属性,却丁点没有相互影响抵消,反而麻花般相互缠绕着、攀附在针身,不停旋转,瞬间将普通的缝衣针升级成了双钻头一样的武器。翠心就保持这样的姿势酝酿良久后,一声轻喝,猛地将钢针放出,这一次,钢针很是利落的穿透了易苒束手无策的黑圆,瞬间没尾而入,消失在了两人视野中。   “漂亮!”易苒见状忍不住的抚掌而赞,正想对说什么时,翠心却带着些歉意般扭头说道:“太硬了,用了生克诀我的针能勉强进去,可也仅是如此,以我的灵力这样的招数最多再来几次,怕是开不出容人进去的口儿来。”   易苒摇头笑着:“这就足够了,你都这般厉害了,怎么也算个金丹,我也不能太没用不是。”   这倒不是无的放矢,在易苒的神识看来,面前这黑圆有点像是坚硬点的鸡蛋壳,没打破前固然挺棘手,但一旦有缺口出现了,破坏起来一下子就轻变得轻而易举。   等着翠心又放了两针将第一针扎出的缺口又破的更大了点以后,易苒便叫了停,拿出了些恢复灵气的丹药让翠心在旁先好好休息,自己上前用神识仔细观察过后,甚至连武器都没用,只是放出灵气,凝气为刀,顺着已经破开的口一刀刀的剐下去,虽然雾气态的黑圆一直不通缓缓转动着试图弥补这缺口,但修补的速度完全比不上易苒的毁坏速度,不到一刻钟功夫,面前就已出现了一个半月型拱门,足够两人躬着身走进去。   见状停下了手,易苒叫了翠心事不宜迟的运气灵力抵御着雾气的抗力,在缺口重新融合前进了黑圆。   阻止两人进内的力量不小,即便有缺口,易苒也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挤进了圆中,就更莫提还损耗了许多灵力的翠心,还是在易苒的帮助下才勉强挤了进来,但仿佛阻力只存在于最外的黑雾一般,一旦完全入内了,翠心立刻便觉着似乎还穿过了一层树叶一样的隔帘,继而便浑身一松。非但如此,不仅浑身的桎梏卸去了,如同身处仙家福地一般,周围的灵气还忽的充沛起来了一般让翠心精神一阵,甚至连方才放针损失的灵力都恢复了许多。   闭目享受的体会了一番这样的充盈感,翠心再睁开眼看到这黑圆内的场景时,也如易苒一般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生机勃勃。   易苒甚至再难想出什么别的形容,脑中一时间只剩下了这四个字,生机勃勃,并且不是普通的生机勃勃。   两人此刻正站在黑圆内的边界,但一眼看到的却还是正中那异常粗大的树木,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特色鲜明、满是沟壑的褐色树皮就在眼前,易苒几乎难以相信面前这近直径足足几十米的圆柱体真的只是一颗树的主干,树干拔地而起,再往上密密麻麻的阔叶遮天蔽日,从主干茂密的延伸出去,远远的四散生长着,又因为超出了树干的承受范围而垂了下来,锅盖一样的扣到了地上,形成了几百米的半圆面积 ,树下是各种各样的杂草鲜花肆意生长着,也都茂盛的有些吓人,易苒脚下不知名、但总觉应该只没马蹄的幽幽绿草竟都已到了她的腰侧!乍一看去,让人有种分不出是草木变大还是自己变小的诡异错觉。   “这不是杂草!是七钱子!”翠心忽的发现了什么般,摸着这墨绿的草茎惊叫道。   “七钱子?”易苒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炼丹时用的一种辅助草药,不算珍稀,可用途极广,许多丹药都用的着它。长到这般大,怕是一株就能分十几回来用了吧……”翠心虽然回答着,但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面前的花花草草,还不敢置信一般喃喃说道:“可是,这杂草是灵药,是不是说明旁的也都是…可这,实在,太多了?”   说至最后,翠心的声音已几乎低不可闻,但易苒却依然觉着自己心神猛地一震,目光忍不住的也同时转向了这片树荫下的半圆,如果这都是灵药……   心内想着,易苒的神识也已忍不住的同时散了出去,树下的花草极多,在神识下或浓或浅的绿色里掺杂着姹紫嫣红,五颜六色,若留神去看了,的确能发现每一棵花花草草都灵气浓郁、别致异常,易苒甚至已在其中认出了自己知道的金篆草、附骨香几种灵药,从这一点看来,面前这近千平的土地上,真的长着全都是价值不菲的灵丹妙药!   易苒被自己确认的这场景震撼的一时无言,却还是努力控制自己清醒过来,交代着翠心小心点,带着戒备小心翼翼的砍了一支七钱子看看,唯恐这惊人的财富其中只是诱人的陷阱,内里会有什么杀招。   但初时还控制得住,等着采了不少认识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后却依然一片平静后,翠心终是忍不住的断然说道:“不用这样了,这不是试炼的秘境,没什么陷阱,这是天羽宗给后代留下来的药园!我们只需采药就是了!再这么慢悠悠的下去,等得旁人发现进来,我们便迟了!”   本来心里就也有些按捺不住,又听到翠心这说法,易苒果然也赞叹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进展这般轻易的事态有些不敢置信,但这样大好处都已堆在了眼前,只待伸伸手就能拿到怀里,便是易苒也有些无法保持冷静了,当下口中虽还劝了翠心几句要小心,但手下的动作却是越来越不小心的又快了几分。   好在易苒倒还知道他们首要的目的是小白花急需的母液,没有只顾着采药而是顺着小白花指引的树下方向移动,但绕是如此也已足够,这树荫蒙蔽的半圆内灵药们生长的太过茂密,又奇怪的无论什么品种都不结果不分枝,只是一个劲的往大里长连个幼苗都没有,似乎生来便是要让人砍伐采折的一般,只随便走走,随便砍砍便也能收获不菲。   初时易苒与翠心两人还会相互分辨分辨这是采下的是什么,大致是何药性诸如此类。但随着速度的加快,两人就已完全顾不得这些,而是只顾着蒙头采药,也不管什么药性不药性了,反正统统连跟扒起扔进储物囊中就是。   在这样的速度下,没过多久两人就已到了最中的树干下,在小白花的指引下易苒也很轻易的发现了位于树根上处的一小处水洼,洁白透彻,泉眼般似乎还不停往外涌动着,溅起闪闪白光。   在满园的异景里这样的水洼实现是普通了些,若不是小白花已激动的颤抖了起来易苒甚至不能肯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母液。   也正是因此,易苒带着些失望的按着小白花的意思将它放进了这一洼清水之中,心里甚至还在打算着是不是能在小白花吸收母液的功夫里再在周围扫些药。   但就是在小白花根茎接触到母液的一瞬间,像是终于被触到逆鳞一般,一直沉寂着的大树忽的一声怒啸,变成了活物一般甩动起了四散下垂的枝条向着易苒与小白花击打而来,浓密的阔叶也纷纷掉落,有的利剑般冲向易苒要害,有的则聚集一齐缠绕着易苒四肢,阻碍她的行动,易苒面色猛然一变。   而与此同时,明明是第一批进入阴阳卷轴、且还算是卷轴主人的天羽宗一众,却不知为何,竟还不慌不忙的站在太极外的大漠上。清羽为首,面色里满是畅快,带了丝期待的侧身问道:“进展如何?”   一旁的范尘闻言缓缓张开了双眸,平静答道:“两处都已被发现,阳极里人进了不少,已有些为了灵石秘籍交起了手,阴极里是易苒带着一女人,已收罗了药园小半灵药,虽然没有旁人,但刚弄醒了本元之树,麻烦不小。元婴傀倒是还没人寻到。”   清羽嘲讽的扯着嘴角,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快意:“好好抢吧,一群瓮中之鳖。”   ☆、第75章 化形成   多亏了这大树发动攻击前的“隆隆声,”即便是几乎毫无戒备,还一心沉迷在满园灵丹妙药上,易苒与翠心两人也都瞬间反应了过来,在长鞭般的枝条攻击过来前运气闪了开去。   但等得易苒躲过了枝条与阔叶的攻击,却又忽的发现,被她们躲闪开的大树并没有继续攻击自己,而是依然丁点没改变方向,向着满是母液的小水洼攻去。   它是要攻击小白花!易苒猛地一惊,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不与其说是小白花,倒不如说这大树是要攻击任何一个想要染指母液的人或物,只是等得明白了这一点时却已闪的远了,易苒没有丝毫把握自己能在那利刃般的枝条到达之前到达小白花身边。   闪念之间,易苒灵光一闪,当机立断的自己未动,只是放出了全力用灵力将小白花从母液中拉了出来。果然,随着小白花离开母液,来势汹汹的大树枝条便没了目标一般忽的一顿,之后疑惑的晃晃之后终于缓缓的回归了原处,如垂帘一般或密或稀悬挂各处,药园立即便恢复了一片静谧,若不是易苒还心有余悸的握着不停颤动的小白花,几乎要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了。   上前看着这浅浅的一洼水,易苒想了想,从囊中拿出一玉瓶,小心的上前本想试试看用瓶子灌些,但却发现这母液压根不会往瓶中去,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一般,即便连瓶带手伸下去使劲乱搅,再拿上来时也依然不会沾上一丝水滴,别说水滴,连个湿气都没有!   翠心也长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带着几分赞叹、几分贪婪的看着面前这毫不出奇的小水洼,激动说道:“这就是师姐说的母液吧?园中那么多灵药被我们砍去它都毫无反应,只碰了碰这母液就这么大动静,果然,这才是此处最大的宝贝。”   易苒面色凝重,没有回应翠心,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白花,却是终于确定了这母液对小白花的确是有用的,之前自己在清炽宗时耗费了大把灵石给小白花投了那么多的灵液灵丹,这么久了却也只是勉强能让它微微颤颤,不仔细看甚至还看不出来,可这才只是在母液里浸了没有两息的功夫,它就已经能这般明显的扭动起来,对自己表达着对方才大树的恐惧与对母液的渴望了。   既是如此……易苒抿抿唇,低头从囊中拿了许多丹药阵盘出来,将丹药递给翠心径直说道:“再服些丹药休息一阵,等会有场硬仗。”顿了顿,易苒又加了一句:“等小白花得到了足够母液,我便立即全力帮你找《克生决》!”   翠心闻言一愣,接着脸上露出一复杂的神色,歪头笑着:“师姐就是不特意加最后这一句,我也会干的啊。”   易苒却也顾不上与翠心说的更多,只是见她同意后,随意倒了一句谢便小心的又走到了母液旁边,试探性的随意拿了几个阵盘试试,之后不出意外的叹息着说道:“果然,阵法与符篆都不行。”   许多秘境里都会有这样的限制,易苒见状只是有些惋惜自己唯一的特长在这就这般没了用处,但因为此刻只是一心想着在没有旁人发现这药园之前尽快将小白花治好,倒也并没想的更多,只是准备还武器丹药后,便等了叫了翠心一起重新站到母液的小水洼旁,慎重的将小白花又一次放了进去。   方才熟悉的一幕重新出现,安静肃穆的大树被触动了开关一般疯狂的向着小白花攻击了过来,只是这次的易苒早有准备,运起了《流木典》将一把比方剑舞的水泼不进,瞬间泯灭了抽打过来的树叶枝条,连飘散下的阔叶都弄了个粉粹。   只是,相对这健硕粗壮的大树来说,这点的损失九牛一毛般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后续的攻击毫不停歇的跟了上来,不给人丁点喘息的机会。易苒面色凝重的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一面挥剑抵挡着大树的攻击,一面感受了自己体内的灵气,默默感受着刚才树叶枝条攻击的力度与频率,估摸着自己该在比方剑中注入多少灵力才能坚持的更久,能让小白花将母液尽可能多的吸收。   翠心则只是在后安静看着,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以灵力撑起护盾,抵御着易苒偶尔漏下来的树叶碎片,这工作倒是并不耗费多少力气,翠心甚至还有余力计算着这半圆内大树剩下的枝叶数量、留意有没有旁人进来、间或看看小白花吸收母液的程度。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是不是因为见母液依旧一直在减少,这粗壮的大树也愈来愈是烦躁一般,枝条抽打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到最后简直如渔网一般接连不断的覆盖在了这一弯小小的水洼上。易苒的动作也已不复刚开始时气定若闲,节奏被打乱,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其表现之一便是翠心这里接下的遗漏攻击已经越来越多。   翠心这时已经干脆尽量靠近的坐在了水洼旁,用灵力将自己与母液一起护了进去,因为遭受到的攻击越来越多,感受到体内灵气的流失速度,翠心皱着眉又看了看水洼内的小白菊一眼。   本来十分寻常的小白菊现在已经冰花一样的晶莹剔透,虽然没有任何依托但却直挺挺的立在母液之中,丝毫不担心外界情况般,随风摇曳着看来还真有几分赏心悦目,总之虽然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化,但比起来在清炽宗时要死了一般的样子已不知道好了多少。   翠心看着却只觉着一阵烦躁,咬咬牙又一次的抬头对面前的青色身影劝道:“师姐,已差不多够了,过犹不及,我们停手可好,只是一支灵药而已,这满园中未必就没有比它更珍贵的!”   易苒挥剑的动作一滞,闪了闪身猛地爆发了一股灵力将周遭的枝条都灭了个干净,趁着这空挡一面迅速的往口中塞了几枚丹药,一面扭头看了母液中的小白花一眼,“我无事,”刚说完这三个字就立刻回身挥剑斩断了又向这里抽来的枝叶,断断续续的继续道:“都到这地步了、连一次升阶都没够,总觉不甘心了些。再撑一阵看看吧。”   不说易苒这边勉力支撑的同时,已在心里纳闷着为什么这么久了小白花还没一点动静,那母液是否真像书中所言那般有效。就只翠心听见这回应后已不禁越发烦躁不解了几分,在她看来,一同进轴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药园,进来夺宝,这么要紧的关口易苒不去搜罗满园子的灵药,也不打算打算怎么对付不知何时出现的敌人,反而废这么大力气等这一什么款冬花,实在是无异丢了西瓜捡芝麻。就更别说比起这满地的“西瓜”来这白菊简直连个“芝麻”都算不上!   本来母液就只是浅浅一滩,如同雨后不平路面上积水一般的大小,经过小白花这许久的吸收这时已少一小半,连小白花的根系都已经接触了地面,可花儿除了变得更薄更透了点之外,丁点也没有升阶的意思。   翠心有些忿忿的伸手戳了戳面前摇曳的白花,带着不满念叨着:“也不是多珍贵的东西,最多不也就是个高级点的元气丹吗?有这功夫再采点这满园的灵药能换多少个你了!升了阶又有什么用?还指望你化形成为一代妖修不成?简直白白浪费了母液!”   但令翠心想不到的,却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如同听得懂一般,面前白菊忽的猛烈摇晃了起来,同时剩余的母液也忽的被什么搅动了一般泛起了层层涟漪,但奇怪的是水纹却并不是惯常的由中心一圈圈向外扩散,而是正好反过来,在外圈泛起最大的圆然后一圈圈的收了回来,仿佛中心有一股吸力一般。   翠心“咦”了一声,直起身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便猛地感受到自己撑起的护盾猛地一颤,似是受到了什么猛烈攻击,一时间几乎要破碎。   闷哼一声又放出了灵气将灵气的护盾撑起,往口中放了两枚丹药翠心立刻抬头往易苒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这时的大树疯了一般、树干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剩余的枝条几乎是一拥而上的向着易苒抽打了过来,甚至已打落了园中不少其余灵药,弄得一片狼藉。   面对这样的攻击,接连对抽打了好几下的易苒也立刻无法招教了起来,只几息功夫,墨绿的道袍已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发髻都抽散,满头发丝散乱的看来异常狼狈,难怪抵挡不住的让这么多攻击落到了小白花这里。   “怎么了!” 易苒声音慌乱。   “白菊,好像要升阶了……”翠心猛地站起,张着口的看着不停晃动的小白花犹豫的说道,因为这明显的异状一时都忘记了本打算的叫易苒一同先撤出去的话。   怪不得,那就快了。易苒闻言虽然面对着这样疯狂的大树,但心里却已隐隐有送了一口气的畅快,再撑一会,撑过这阵,小白花因为她跌落的修为便能回来甚至再进一步,说不定离化形都不远了,自己就总算心里也舒服些!因着这股信念,易苒清喝一声,正打算用最后的灵气来放手一搏的时候,翠心声音却忽的在身后响了起来,像是有说不出的惊慌诧异:   “师姐!”   易苒一惊回头,却也被眼前一幕惊的险些丢了自己手中的比方剑。   母液之中,本该是小白花的位置现在颤颤的出现了一团柔和的白光,白光内是一成人手臂大小的小人,一身墨绿道袍,头顶挽着一个规规整整的道髻,只是再往上还顶着一只略泛米黄的小白菊,虽然整体不过几尺,但比例协调、五官分明,那样貌让易苒有种照镜子般的熟悉——   正是自己。   ☆、第76章 取名字   “啪!”因为小白花才愣神了不过瞬息功夫,威武雄壮的大树便立刻毫不留情的给了易苒教训,本就破烂的道袍立即又少去了半截的右臂布料,即便有灵力护着,胳膊也已在一跳跳的抽疼。   猛地回过神,易苒看着化了形的小白花,也顾不得想的更多,忙一面对还在诧异的翠心叫着“先出去!”一面退到母液旁边本想着像从前一样将小白花一把握起扔到灵兽袋中带走,但看着此刻小白花与自个一样的玩偶样貌一时愣怔了下,顿顿后脑内还没想清楚,手下已经惯性的握住了小白花从前是花茎,如今是脖子的部位,不过倒是没扔到灵兽袋里,而是就已这样的姿势将它拎了出去。   以小白花如今的大小,倒是刚好一手便能握得下,只是这样拎着一个与自己面貌一样的玩偶的脖子满天飞,这一幕在紧跟其后的翠心眼里就怎么看怎么觉着诡异,尤其是那小号的苒师姐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一脸泰然的盘膝而坐时。   易苒倒没注意到这些,虽然小白花已经远离了母液,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已吸收的太多,大树依然对罪魁祸首的小白花紧咬不放,先前已耗费了太多灵力的易苒只带着小白花在这样浓密的攻击里御剑而行,就已几乎耗尽全力了,相反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只是跟着的翠心倒很是轻松。   好在许是正因为全力追击小白花的缘故,这黑圆外的屏蔽倒不复最初般坚不可摧,只随意的放出了几道灵气斩去,那雾气状的黑圆便如腐坏的棉絮般不堪一击,随之消散了。   逃出黑圆的已一瞬间,大树“隆隆”的声响便也随之消散,易苒从半空猛地坠到地上,扭头确认了那诡异的大树是真的没有冲出黑圆来抽打她,这才心有余悸的扶着胸口,就坐在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翠心也跟着缓缓降了下来,虽然此刻浑身凌乱的易苒的确是狼狈的很,但翠心只随意递给她一瓶高阶元力丹,目光却依然牢牢呆在易苒的右手上,易苒随着翠心的目光右转,一时也被自己手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方才没注意,易苒这时才发现自己是直接握住了小白花脖颈的,统共也不过半只胳膊的长短,单论起来小白花的脑袋都不比易苒的拳头大,这么连脖颈带肩膀的一捏,倒显得说不出的娇小可怜。   只是被这样对待的小白花倒也并没有显出窒息或是难过的样子来,睁开眼后就那么老实的呆在易苒拳头上,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易苒看个不停,幼童般不染纤尘的纯真懵懂,不知是不是任何东西变小了就都显得可爱精致的缘故,易苒看着它突然就觉着原来也自个的脸……也挺萌的?   莫名的打了个颤,易苒摇摇头甩掉了这个不靠谱的自恋想法,将手里捏着的小白花缓缓放到了地上,严肃的盯着它。“嘤?”像是不会站立,易苒一松手,小白花就也双膝一软跪坐到了地上,微微摇晃着像是要倒了一般,同时发出了一声略带疑惑般的嘤嘤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易苒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个袖珍的“自己”是小白花无误了,只是确定后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情既无奈又复杂的沉默了半晌,终于也只是干咳一声,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打算扶起它,一边开口说道:“小白花,你……”   “嘤嘤!”易苒话还未完,小白花就很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的手指,像以往还是一朵花一般,猫咪一般低头亲昵的蹭了蹭易苒手指,软软绵绵的,像是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了心尖一般,让人忍不住的就软下心来。   可易苒却被哽住了般一下子又无言了起来,是很可爱、很萌没错,可小白花用的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脸!而这边不懂人意的小白花蹭过之后,又喜悦的摇晃着身躯,小兽般孺慕的看着她,丁点没发现易苒的不对。   这时在旁围观的翠心终于忍不住的靠了上来,带着笑意也碰了碰小白花的小脸,笑着说道:“师姐,这小白花……对了,说起来,既然都已经化形了,师姐也该给她取个名字才好,总这么小白花小白虎的叫的也太不方便了些。”   易苒一愣,反应过来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起来小白花这名字和给狗取名叫“大黄狗、小白狗”是一样的概念,简直随意到根本不能算是个名字了。   不过那叫什么?小菊?小白?小黄?小黄白?就在易苒愣愣的神游天外时,小白花依然很是安然的抱着易苒的手指,一面好奇的左右四顾着,一面不停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嘤嘤”声。   “好吧,就叫嘤嘤。”听着这声音,易苒灵台一清,立刻拍板决定道:“先这么叫着,等它以后明白了,自己想改再改好了。”   翠心笑着戳了戳嘤嘤的脑袋,叫着它的名字:“嘤嘤,这名字倒不错,听来真是个姑娘家。”   易苒无谓的把手指从嘤嘤那抽了出来,刚想回答时却又想到了什么般忽的一愣,对了,这么说起来小白花,不,是嘤嘤到底是男是女?   从前只是一朵花从来没想过什么性别,化形后又因为看见它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就理所当然觉着它是女的,可现在想来,嘤嘤的原型应是一朵菊花啊!   不知道菊花分雌雄吗?嘤嘤呢?是雌花还是雄花?还是不公不母,雌雄同体?   这怎么看出来?难道要扒掉嘤嘤的衣服裤子看看?易苒目光向下,扫了一眼在地上晃来晃去、满脸稚嫩的嘤嘤,一个激灵,默默谴责了自己这猥琐的想法,决定更详细的事等以后再慢慢问小白花也不迟,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自从看到小白花化形后就变得异常诡异的思绪扳回来,摇摇头后,终于正色说出了一句严肃的事情:“趁还没人发现此处我们赶快离开吧,否则让人知道了园中那许多灵药都是我们所取又会多生瓜葛。”   见提起正事翠心也立刻正色起身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太极圆的形状,她们刚刚出来,有母液所在的药园的是在白色那半里的黑圈里,这么说的黑色那一半里的白点里会不会也有宝贝?   越想越觉着有道理,易苒这么想着,也不再耽搁,只换了一身崭新的道袍后,一面服食着丹药恢复灵气一面认准方向动了身,至于手下的小白花嘤嘤,则是在易苒一阵犹豫后,最终也没有放回灵兽袋,而是就塞在了她衣前的口袋里,在易苒胸前露出了脑袋还在不停的对易苒“嘤嘤嘤。”   只是让易苒没想到的却是,她才刚往与黑点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不过半个多时辰,迎面便看到了两个还算熟识之人——   长须及地的散修葛子墨,与一旁一身黑衣的林山。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关于女主思考的问题,菊花确实不分雌雄,或者说雌雄同体,所以本着科学【大雾的精神,小白花是没有性别的!   不过之后女主因为个人私欲【不对!,让嘤嘤当自己是男孩子就对了●v●~   ☆、第77章 灵气散   看见林山的一瞬间,易苒的第一反应不是后退、不是戒备,而是条件反射般立刻伸手将自己怀中露出了一个脑袋的嘤嘤塞了回去。   只是刚做出这举动还没过一刻,易苒就已后悔了起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果然,发现了易苒动作的林山目光一闪,接着便似笑非笑的迎了上来,很是坦然的揭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熟悉的宽厚面容:“这不是师妹吗?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   易苒皱着眉退了一步,一言未发。   林山长长叹息一声:“哎,你我共患难之时还曾相依为命,转眼开山立宗、家大业大了便如此生疏,表妹还真是让我伤心。”   之前就已知道林山的不好对付了,听了翠心的话后便更是满心戒备,易苒不欲再与她有何瓜葛,语气冷淡:“此处又没有外人,林道友就不必如此装模作样了。”   “是啊,没有外人呢!”林山闻言一顿,接着却摆摆手,看着翠心笑了起来:“翠心,怎么说也算是同行一场,你便是要另谋出路也该早与我说一声才是,就这么不告而别可是实在不地道了些!”   翠心面无表情的拿出了囊中的钢针,虽然没有动手但时刻准备着般,一触而发的气势:“你赠我灵药秘籍、助我修炼、帮我手刃万护法,但之后你吩咐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也足够偿还,并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林山赞叹的点了点头:“细论起来的确算是两不相欠,不过这么说来……”林山说着又极有把握般拿出了一枚玉简,上下抛动着:“这《克生决》的下半部我也不必再给你了?”   翠心看着玉简,神色一动,接着抿抿嘴,却又已是满脸的漠不关心,仿佛刚才的动容只是错觉一般:“是,不必,。”   易苒见状倒是一愣,想了想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这真的是《克生决》?”   林山抬眸看着面前易苒刚刚离开的黑圆,不动声色的改了称呼:“是啊,易宗主运气好,能率先发现这黑睛独揽宝物,却不知我等在白睛之内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抢到了这《克生决》。”   易苒问得直接:“我们要如何做才能从林道友那得到这《克生决》?”   林山笑得满意:“哦?易宗主想要?”   “这秘籍虽神奇,但若非灵根合适也就废物无异,更何况,”易苒说着叹息一声:“林道友对我们说这些,本就是有所求吧,实不相瞒,我与翠心在这黑圆之内倒是得了不少灵草,若是不过分,我倒是愿都拿出来与林道友换这《克生决》。”   翠心扭头看了易苒一眼,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只是面色复杂。相对易苒反而没太在意,毕竟易苒进阴阳卷轴的目的本就主要是母液,后来有了翠心就又多了秘籍《克生决》,现在母液已经到手,剩下的灵草灵药失去了固然可惜,但若能把《克生决》也换回来,就也算值得。   “易宗主果然爽快!只是……”林山抚掌一笑,之后却不慌不忙的看向了易苒胸前的还在不停拱动的嘤嘤:“只是,若在下想要的,是易宗主怀中的那宝贝呢?”   易苒闻言面色一冷,怒气已带到了话中:“除此之外!”   “哎?”林山见状却反而更认定了小白花嘤嘤才是易苒在黑圆中得到的最大宝物一般,毫不退让:“除此之外,在下也别无所求!”   易苒深深吸口气,强忍着保持平静解释道:“我对此物这般在意的缘故只是因为养的久了,旧物难舍,实际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你不……”   “师姐!”易苒解释的话还未完,翠心在旁忽的开口打断了她,对易苒摇头说道:“师姐不必与他解释,你说的越多,已林山的个性只会越发觉着师姐是在故意隐瞒欺骗,反而无益。”接着翠心上前一步看向林山:“《克生诀》虽然精妙,却也到底只是人创出的功法,前人能创得出,后人便也可以想得到!功法我已得了一半,就算没有后续,凭我自个,也未必就练不下去!师姐,我们走吧,不必与他多言。”   若是真的这么有把握,翠心就不必找上自己特意进卷轴来找《克生诀》的下一半了,易苒自然对此心知肚明,但此刻这般情境下,她也明白与虎谋皮本就不易了,若再这么急迫怕是只会吃亏,因此犹豫一瞬后,也举步跟上了离去的翠心。   只是如果能这么轻易放弃目标的,就不是林山了。   没有太意外的,林山不语的飞身上前拦下了易苒翠心,伸手从囊中取出了青虹剑,倒依然对两人笑的一脸忠厚,只是话说得冷气逼人:“翠心姑娘知道了我那么多隐秘之事,本也没想着留着她的性命。表妹既是如此,倒是省下我的麻烦了,还望等两位入了轮回,莫怪我才好。”   随着林山这动作,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长胡子散修葛子墨也不语的上前一步,拿出了武器,却是一对金色的圆环。   易苒停下,拿出比方剑后退一步,虽然知道对方是两个金丹,对己方很是不利,但到了这地步也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抿紧双唇打算背水一战。   林山挽个剑花,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背手立着,叫了一句:“林大。”   闻言一旁的葛子墨伸手从耳下一揭,便将下巴上那长到了地上的长胡子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看向易苒,蓄势待发。   “是你!”翠心一声惊呼,侧身对易苒急声解释道:“这就是我与师姐说过的,与林山签下主仆血契的金丹真人,不知来历,林山叫他林大,使双环、善近战,难缠的很,要小心!”   易苒闻言点头,凝眸仔细打量了面前这林大一眼,什么散修子墨应该都是伪装,卸去了长胡子后能看见是一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面貌平常,只是双眸平淡,目光毫无波澜,似是死物一般。   “还不动手等什么?若这次再失手,我可是不会再和上次一般轻易放过你这废物了。”林山带着笑容对林山放出了一句威胁。   林大平淡的面上闪过一丝畏惧,闻言不敢拖延般,立即便对着易苒放出了一只金环,自己则手持着另一只圆环猛然冲来。   易苒一惊,举剑拦下飞来的金环却已挡不住近在眼前的林大,只来得及避过了心口要害就已被林大一环击在肩头,猛地向后跌落在地,丹田灵气一阵翻涌。   尽管如此,但林大丝毫不给易苒缓和之机,毫不犹豫的又欺身而上,易苒见状不得不又狼狈退后数米才看看避过,略微松了一口气,心内却更是一沉。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易苒惯使的比方剑是短刃,也勉强算是使短兵器中的一员,自然更明白这个道理。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越发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不只是灵力修为,更重要的是林大身上那为伤敌命不惜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狠绝与气势,这正是几乎从没与人生死相争过的易苒所欠缺的,这人,自己敌不过。   不过两个回合,易苒已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只是,要逃吗?不说已翠心筑基期的修为能不能逃得出去,就是自己……易苒侧目瞧了眼站在一旁,抱着青虹剑观战、看似饶有兴趣的林山,只一瞬便也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丝毫不怀疑在自己露出逃跑举动的一刹那,一旁的林山绝对会抓紧这时机与林大一起将她斩于剑下!   难道只能硬拼了吗?易苒持剑反手旋转,逼退了林大的圆环,心中暗暗忧虑,只可惜,这卷轴中没法使用任何符篆,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被动到这个地步!   就在易苒才刚刚想到这念头时,四周忽的一声晃动,本来悠悠各自飘荡的黑白雾气忽的受到了什么指挥一般迅速的游动的起来,按着不甚明了的规律聚集到了一起,不过几息功夫雾气消散,周围一片清明,原本四处皆是的白黑雾气就化成了色彩一般向上飞了起来。   极目远眺,便能发现锅盖般笼罩大地的蓝天上化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黑白图案,像是年节时窗上的黑白色剪纸,贴遍蓝天。   而与此同时,本已飞到了易苒眼前的金环忽的“当啷”一声跌到了地上,不止是他,无论是对战的林大易苒,在旁观战的翠心林山,甚至更远一些在卷轴内或寻觅或夺宝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动作,愣愣四顾着满面惊慌——   因为在刚刚那一刹那,所有修真者们都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灵气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无论周围还是自己体内,空荡荡的像是重归凡人。   ☆、第78章 陆望舒   发现这事实后,,即便是满身的冷厉无情、杀手一般的林大,也禁不住的满面诧异,露出了几分无措出来。   相反在之前几乎要被他逼到了绝路的易苒,因为灵力的异常惊慌固然有,但相较之下竟还是在这般凌厉的攻击下松了口气的感觉占了上风,趁着这空挡退后几步,这才有心思仰头看着满天的黑白图案,一时却是一愣,这是……阵法?   易苒抿抿唇,她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太极鱼中黑白雾气的活动是有规律的,雾气化为线条,已一阴一阳,完全相反的属性隐隐构成符阵,这种制阵的方法与天羽宗的九转乾坤护山大阵的阵心里看到的如出一辙,这般鲜明的特征,易苒完全可以肯定,天羽的护山大阵与此刻太极中的大阵出自一个流派传承,甚至是同一人之手。   虽说看出了这一点,但之前的太极鱼完全没有发动的迹象,易苒也就并没有太过在意它,一来是因为入卷轴的修真者众多,让她总有些毕竟人多势众的底气。二来,却是身为阵法师的她也清楚的知道,无论再高明、再精妙的阵法也不过是奇门遁甲的五行之术,没有脑子,不是智能,也完全没有能自动识别敌我、分辨攻击的能力,尤其是这种规模巨大的大阵,范围上去了,精密度就定然会差些,不动则已,一旦发动了,无论是防御还是制敌,就都一定是大范围的招数。只要天羽宗也在阵内,他们就不可能对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清羽绝非这样的性子。   只是到了这时,易苒才猛然一惊,进入太极圆后,压根就没再见过天羽宗众人,真的入阵了吗?   如果这整个阴阳卷轴内的秘籍宝物,都只是天羽宗的诱饵,目的就只是在外坐收渔利、将她们一网打尽呢?   在易苒隐约猜想到这可能的同时,不远的林山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憨和敦厚早已消失不见,面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阴沉,声音冷冷的,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佩服:“之前只以为阻止天羽宗自卷轴获利便已无后顾之忧,却没想到天羽竟用了这般手段!清羽,呵!还真是小看了你!”   易苒一顿,也立即明白了林山话里的意思。如今在阴阳卷轴中的,几乎涵盖了南华界所有的金丹真人甚至元婴大能,如果这百十人在这卷轴中丧命了,那么别说天羽宗如今的实力了,就是它再衰落上一倍,怕也还能重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宗!   已没有了天下第一的实力,却还想要重回天下第一的地位,怎么办呢?既然短期内没法让自己变强,那就让其余的竞争者都变弱好了!   从放出阴阳卷轴消息到引得仁长红月上门相逼,直至广散请柬邀众人入卷,天羽宗从一开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并非多么精妙隐蔽无法察觉的计策,但天羽千年积攒的灵石灵丹、各种秘籍传承、一旦认主任凭驱使的元婴傀儡……种种宝物的诱惑之下,自诩谨慎小心的南华众人还是就这般轻易的上了当,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他们来说还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形容。   正在易苒心中思绪翻涌之时,林山已完全平静下来了一般,扬声叫了一句:“林大,回来。”   林大没有如之前一样的动作敏捷、令行禁止,而是动作迟缓的低头捡起了掉落在易苒身前的金环,从易苒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捡拾金环的手掌攥的极紧,甚至根根青筋,似乎是犹豫着在下着什么重大决定。   “哼,灵力散了,可散不去你我的血契!便是成了凡人,我想让你生死不能也轻易的很,我若是你,便会想清楚再说。”易苒才刚刚看见这一幕,明明站在林大背后的林山便什么都清楚一般,悠悠的对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林大闻言浑身猛地一颤,紧握的手掌便缺力一般忽的松开,停顿几息后,拾起金环站起,又默默转身站到了林山身后,只是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色。   林山不动声色的看着林大的屈服,带了些恶意的笑笑,接着便不再理会他又举步行到了易苒身旁,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一般满面真挚:“方才是我操之过急,还望师妹莫要在意!”   易苒僵硬的扯扯嘴角,按着怀中不停扭来扭去,似想出来的嘤嘤,没有说话。   林山毫不在意的接着开口:“之前的事暂且搁下,如今天羽宗发难,师妹与我本就同出一门,又同于天羽交恶,这时性命交关,依我看,倒不如冰释前嫌,且先一同联手抗敌的好。”   这点易苒倒是也明白,天羽宗固然恨极了林山,但对她又何尝有什么善意?说不定还是一心认为她与林山一伙都是星冥门活着清炽宗的卧底呢,这两者实在没什么差,反正都与天羽苦大仇深就是。   只是知道归知道,刚刚经过了那样的兵戎相见,易苒私心却却是实在不想与林山再一起携手做什么,谁知道他林山又打着什么主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你插一冷刀子呢?   就在易苒犹豫的功夫里,林山的劝告拉拢也一句未停,条理分明的解释的异常清楚:“天羽宗既然躲在阵外,这大阵应是不分你我,只要进内就会夺去浑身灵力的,都已没了灵气,阵法也就不能再有旁的杀招。既然如此,天羽宗若想真正伤我们性命,就也只能入阵来如凡人一般以蛮力斩杀,此次南华界入轴之人不少,想必未寻大道之时会些外家功夫的人也不少,便是不会凡俗功夫,之前灵力滋润之下,也都是身强体壮、筋骨强健之人。想用蛮力杀光也不是那般容易的,除非他天羽能放进成百上千的凡人军队来,可这般动静太大,我绝不会一丝消息都收不着,便是天羽宗从凡俗界请来了些武功高手,也不会太多。如今阳极那边还有几十余人,你我只需与他们汇集到一处,再言语煽动……”   就算对林山这人诸多戒备,但易苒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易苒已不由自主的沉进了林山的分析之中,许是被他的胸有成竹感染,甚至已不觉着天羽宗这陷阱有多可怕要命,似乎只要仔细想想,完全有破解之法时,几人不远处却突的传来了一低沉的男声,不高却意外的震人心魄:   “果真阴险小人,看来要先对你动手了。”   几人皆是一惊,猛然扭头,便看见在已经清晰的视线内远远来了一灰衣男人,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步伐沉着,也并无什么逼人的杀气威压却不知为何越靠近便越让人觉着压力一浪接一浪的向自己涌来。   等到能看清了五官,易苒终于明白这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来的这灰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天羽宗山门外,被纪慧云毁去全部根基与前途的陆望舒!   只是这时的陆望舒完全不像当初在天羽宗之时,那时的陆望舒永远是一身皓白的内门道袍,从发丝到袍角平整的找不出一丝杂乱,背负宽剑、不苟言笑,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青光闪闪,寒气逼人。   但此刻不同,满是灰尘的粗布麻衣、满面青黑的胡渣、脊背半偻、随意挂在腰带上,已断了头的钝剑,这般落魄的打扮,在易苒与林山眼中,此刻的陆望舒仿佛收敛了全部锋芒,之后又被重新打磨后透着一股内敛的威严气势,反而比之前锋芒毕露时要更夺人心魄。   “本是打算先去找纪慧云,却在这看到了你,也好,都是星冥门余孽,早些晚些倒也没什么差。”陆望舒停在林山面前一丈之处,拔出了腰间破剑随意的搭在了地上:“你的推算无差,只是,天羽宗并没有请什么凡俗界高手来,入阵杀人的,没有旁人,只有我一个。”   林山此刻的慌乱已遮盖不住的露到了脸上,有些失态般忽的讽刺道:“原来当初叱咤南华的陆望舒,灵根被废后,也只能在旁人无法使用灵气时呈呈威风吗?”   “你不用激我,这一套如今已对我不管用了,没错,我如今一介废人,只有这你们没有灵气时才能呈呈威风!”陆望舒扯扯嘴角,笑的有些沧桑,接着又换成了平淡的叙述:“不过在这里,清理门户,便也够了。”   话音刚落,陆望舒的剑已刺向了林山的咽喉,易苒不知道这一剑有多快,但她知道,她自修炼后可看清十米外落叶纹路的双目,却丝毫没有看到陆望舒举剑攻击的任何过程。   等到易苒能看见时,陆望舒的断剑已经停了下来,斜斜反转,挡住了林山刺来的青虹剑,只在林大的面颊上留下了深深一道血痕。   是的,林大,在剑即将刺上自己咽喉要害之时,林山将将侧身,扯出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林大,同时在陆望舒刺伤林大之时趁机反击,只是被陆望舒提早发现,拦了下来。   林山抵着陆望舒的断剑,一向只会宽和微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狰狞:“师父也太小瞧我了些,我的剑法,可还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呢!”   陆望舒一手持剑,一手轻轻触了触自己当初送给林山的旧剑青虹,接着抬眸扫了眼一旁面无表情、死物一般的林大,语气平淡中带着些微微的厌恶与不屑:“被你曲解委屈了的《凌霄诀》、青虹剑,再加上一强逼来的人肉盾牌么,极好,来吧。”   ☆、第79章   陆望舒表情平静,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只简简单单一个“来吧,”就已包含了无限自信。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自信的本钱,莫说他本就是南华界数一数二的剑修,当初星冥逼上天羽,陆望舒代师门出战,才刚刚从纪慧云特意使出的“惑心”中窥到了元婴的奥妙、剑道更上一层的境界,就立刻被毁去了修为灵根,重伤昏迷。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面对的除了满身的内外伤痕,便只有自己从今以后便成了一介废人的事实。如若他的灵根没有被废,凭从与纪慧云那一战中感悟到的境界,他相信就算是从头修炼,不出十年他也可以再次重新问鼎元婴之境!不,甚至不止,他隐隐有种感觉,若是他灵根还在,元婴算得什么?便是千年来无人问津的化神,他也不是不能一试!   只可惜没有若是,他的灵根废了,便是再多的金山宝藏放在他的面前,他一介废人也丁点都取不到,先让你体验过拥有的美好再一把剥夺,这样的感觉才让人分外难过,不过这也证实纪慧云的目的,直接去死太舒服了些,毫无未来、半生不死的吊着,才让纪慧云乐见。   那时的天羽刚遇大败,本就已人心惶惶,更别提他那时已灵根被废且毫无治愈的可能,往日里对他诸多期盼尊敬的长辈同门们,在确认了他不可能再重新修炼的事实之后便都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之后再未出现过。   独自躺在后山角落发呆的那段日子里,陆望舒的时间很多,除了想想已经没用的剑道,剩下就是漫长的无聊发呆,皮肉之伤渐渐养好了,心上的茫然苍凉却是不知该如何消得掉。   直到一月前,清羽师兄派了那个叫做王涟的女弟子来寻他,说出了天羽重新崛起的计划,请他在卷轴大阵生效、灵力全无后灭掉所有的进轴之人 。   陆望舒自然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为什么不呢?反正他也再没了旁的用处,能为师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他造成的后果弥补一二,他也多少会心安些,更何况,这样傲视群雄、秒杀旁人的机会,恐怕之后也再不会有了。   于是在这一个月中,他恢复了还是凡人那时的生活,闻鸡起舞、练剑不缀,也并不是《凌霄剑诀》内什么复杂的招式,只是最最寻常的拔剑、起势,刺、抹、挑、收,但破而后立,翻涌的浊水慢慢沉淀,他的心神却因为这一日日重复的动作渐渐清明,即便灵根已废,但剑道却在他心里慢慢的清晰起来,单在剑之一道上,他在南华已再无敌手,这个认知已如太阳东升西落般在他脑中牢牢的存在着,无需辩解、不容置喙。   自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林山也并不例外,若非拦在他面前的林大太过麻烦,陆望舒几招之内恐怕就早已将林山斩于剑下。   举重若轻的再次在林大下腹拉开一道口子,陆望舒皱了皱眉,师门的命令并未让他对入轴的所有人都赶尽杀绝,清羽的原话是除了红月、仁长两派,其余的只要愿投降尽可留其一命,师门自有安排。   自从灵根全废后,陆望舒品性已和缓许多,虽然已决意取林山性命,私心里也并不愿大开杀戒,因此他本想着是重伤林大令他知难而退后再杀掉林山的,只是此刻这现状却让他无奈放弃了这打算。   收剑后退一步,陆望舒看向林大,口气平淡:“够了,现在退下,我不杀你。”   林大动作一顿,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他又何尝想这样已身为盾保护着自己的仇人?只是与林山签了主仆血契,别无他法罢了。   与本人相比,受到影响更大的反而是躲再林大身后的林山,已他的聪慧自然听得出陆望舒的未说之意:你再不退下,我就要下杀手了!   林大的性命他自然不在意,他在意的却是林大死后他从陆望舒手下逃脱的机会就越发渺茫了!   心思电转,林山猛然回头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翠心易苒:“易宗主还不动手吗?你以为他杀了我之后会放过你这星冥余孽不成!”   陆望舒沉默不语,林山说的没错,他丝毫不将四人联手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屑撒谎否认。   易苒抿紧双唇,看着气急败坏的林山、胜券在握的陆望舒、浑身血迹的林大,又仰头看了看漫天皆是黑白符路,犹豫片刻,终是咬紧牙关扭头对翠心简洁说道:“撤!”   翠心挑挑眉,没什么意见的跟上了易苒的脚步向着与林山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因为没了灵力,两人只能靠着双腿的力量奔跑,自然不会很快,再加上没了黑白雾气缭绕的太极鱼里平平坦坦、一片清明,等的两人跑的都有些喘息之时,扭头看去,竟还能隐约的看见林大已经跪倒在地上,似乎立马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好在这太极圆许虽看上去平坦,实际却还是有些弧度的,等的易苒翠心两人皆是双腿发软,忍不住的几乎要跌倒在地时,四周终于是空荡荡的一片,完全看不到旁人的存在了。   自从修真以来,再没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易苒喘着粗气,将怀中的嘤嘤拿出来扔到了地上,一时竟觉着肺管都有些灼伤之感。   身后的翠心也不比易苒好多少,已然仰身躺在了地上,话都说的磕磕绊绊:“师,师姐,不与林山、联手固然也,也好,只是之后我们怎么、办?天羽不,不会……”   易苒说不出话,只摆手失意着,等的呼吸大致平缓下来,才终于能还算顺畅的解释道:“无事,若是顺利,我能带你出阵。”   没错,说起来多亏了当初在混沌界时不倒道人曾给易苒仔细讲解过天羽宗九转乾坤大阵的精髓,也多亏了她们此刻面临的大阵羽九转乾坤大阵出自同源。如果说曾经的她是要已初中生的能力独自求解一道高等数学难题的话,现在的她,不仅已算得上科班出身,更重要的是,却在不久之前,教授已经给她讲解过例题,只要按图索骥便完全有可能得到答案。   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点幸运、一点时间。   ☆、第80章   说来轻巧,可真正开始寻找阵法的生路时易苒遇到了许多先前不曾想到的困难,比如疲惫与饥渴。   因为没有了任何灵气,易苒翠心自然无法通过汲取天地灵气精华的法子来维持辟谷之境,同理,她们甚至也无法从储物袋中拿出任何东西。   没有任何食物、没有辟谷丹,易苒翠心不得不靠着与林山对战时、放在怀中准备时刻服食的元气丹之类恢复疗伤的丹药来充饥,怎么说也是由不少大补灵药灵草炼出来的,数量也足够,倒是不也可以饱腹,只是拿这样的大补东西当饭吃,让易苒和翠心陷入了一种燥热的“上火”状态,也亏得多年的灵气滋养让她们的精骨都无比坚实,若是个体弱的,怕也早已禁不住这般的补法了。   往口中扔了一颗元气丹,感受着熟悉的灵气在体内一闪而没,只给腹中留下几分似饱非饱的热流后,易苒深深的吐出了一口焦灼的空气:“我要是天羽宗,这时候就维持这样什么都不干,等着大伙统统饿死好了!”   翠心低头擦拭着鼻血:“要不是这样费的时候太久可能会出变故,说不定天羽宗真会这么干,南华近百位金丹真人被活活饿死,这也真算是奇闻了。”   易苒扯嘴苦笑着,低头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又仰头看着天上的符路,半晌叹息了一声:“接着往西吧,我们得早点走到到卷轴边上,这是个天圆地方的空间,生路该在天地相接的边上,我们费的时间太多,得早点了。”   自从大阵发动已经是第二日了,在这两日里,易苒为了寻找大阵的生路,除了必要的休息,几乎一刻不停的在到处走动,这除了加深她们的疲惫外的感觉外外就是……更“火”了!   “嘤嘤?”坐在易苒肩头的嘤嘤摸了摸易苒发热的面颊,虽然还带着不解的神情但还是善解人意的贴紧了易苒,给她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凉。   不同于易苒翠心的狼狈,完全是植物的小白花许是有空气就足够,丝毫没有饿肚子的困扰,只每日在易苒肩头手上摇摇摆摆的呆着,就已很是怡然自得般,甚至还似乎长高了些,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与易苒嘤嘤丫丫的说些听不懂的话,幼童般模仿着易苒的一切言行。   这对花草精魂来说本是很重要的时期,但因为面临着更紧迫的情境,易苒也顾不得理会嘤嘤,只是就这样带着它由着它自个玩耍,事实上若不是没法开启灵兽袋易苒都想干脆把嘤嘤放进袋里,等的出去再好好研究它了。好在虽不知事嘤嘤倒也还听话的很,并没让易苒操太多心。   扭头摸了摸嘤嘤小小的脑袋,对着它笑笑后易苒起身转向了西面。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越往西走,她也就从天上变化的符路里越确定了自己的推算应是无误,生路应就是在西面,有趣的是,西面正是她二人从林山陆望舒那逃出的方向,她们相当于绕了个圈,又绕回了原处。   不过这么想来,估计入阵和出阵的出入口都在一处,想想那时陆望舒说的本打算先去找纪惠云却正好遇上了你们的话话,那时恐怕就是陆望舒刚刚进阵不久!   这让易苒苦笑的同时却也庆幸着还好她们在回返的路上并未再次遇上陆望舒这座杀神,事实上不止陆望舒,南华界进轴上百人,这一路上易苒二人却一个都未遇见。   翠心对此倒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应是都聚在一起,既能合力对付陆望舒,又可以想着破阵之法吧!入轴的金丹真人这么多,精通符阵的想必也不止师姐一个,只不过完全没往西边来,估计是都没什么头绪,或许找岔了也说不定。”   顿了顿,翠心又说的冷漠:“这样也好,他们聚在一处吸引了陆望舒,让他无暇注意我们,否则我们也不会这般顺利。”   易苒默默点头,如果在与己无害的情况下,她当然很乐意去找到大部队帮助他们一起出阵,权当放人情拉人脉,为清炽宗的日后铺路,可若是这般会已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的话,她却还没有那般无私的舍己为人,更别说若是人数多了引起天羽宗的注意,便恐怕更得全军覆没了。   往西行着,翠心左右四顾着,忽的开了口:“咱们是不是快到了林山与陆望舒交手的地方?”   易苒闻言仰头看着天上的符路回想了一阵,点了点头:“差不多就在前头。”   翠心眯了眼睛:“这么说若是碰巧了,我们岂不是还能遇上林山的尸体?”   易苒目光一亮,接着想到什么般又黯淡了下来:“恩,很有可能,只是我估计陆望舒不会忘记搜刮战利品的,否则我们说不定还能在他身上找找《克生诀》。”   翠心嘴角带笑:“百十号人,储物袋加起来怎么着也有几十斤,陆望舒一介凡人总不能都扛着吧?大可找找看!”   “是了!我倒忘了这个!”易苒恍然,也带了惊喜的笑容:“从符路看就在这一带,我们抓紧时间找找!”   怀了这样的捡漏心思,接下来两人的脚步都轻快的许多,找的用心,没了雾气遮蔽的太极鱼内又平坦的一览无遗,没过一炷香的功夫,还真的让两人有了发现,只是这发现,却一下子让两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人倒是发现了,只是不是林山,是伤痕累累的林山,并且也不是尸体,虽然看样子只差了最后一口气,马上就要命归西天,但林大也确实是还活着,主仆血契之下,主死仆不得活,林大活着,这只能说明,林山,也没有死!   “还真是命大……”翠心似乎带些失望的叹息一声,不知是在说林大还是林山,接着蹲下了身,毫不同情的戳了戳林大的伤口,等着林大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似醒非醒的睁开眼后,张口不客气的问道:“林山呢?扔下你自个跑了吗?”   林大双眼没有焦距的盯了翠心好一阵,半晌才终于认出了她一般,却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侧头又重新合上了双眼,似乎不屑搭理翠心的样子。   翠心倒也不在意,起身对易苒催促道:“已是个废人了,让他在这等死好了,师姐我们走吧。”   “只是《克生决》,”易苒却皱了眉,欲言又止。   翠心安慰的笑了笑:“无妨,那个即便没有,我也……”   “这么好的时机,错过了怕是没有第二次了。”翠心话未说完,易苒已伸手示意着阻止了她,接着也盘膝坐了下来,在怀中找了一枚丹药,掰开林大的嘴喂了进去。   疗伤的丹药是在和林山交手时易苒为以防万一从储物袋拿出放到身上的,是出门前赛研特意易苒找来的高阶丹药,便是经脉丹田的损伤都能治愈大半,就更莫提林大身上的皮肉之伤。   因此林大服下丹药后不过几息功夫,身上的伤痕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虽然没有灵力润养,强行愈合的过程痛苦的很,但林大却也依然一声未吭,只是浑身颤抖着咬紧了牙关。   看着对方剧烈的颤抖略微停了下来,易苒平静的对他开了口:“林山从陆望舒手里逃了吗?既然有主仆血契,就算没有灵力你也该能联系到林山吧,叫他过来。”   因为身体的痛苦,林大忍不住的喘息着,睁眼看着易苒,忽的发出了一声冷哼,眼里的不屑和刚才对翠心的一般无二。   易苒扯扯嘴角,:“把他叫来,我让他给你解了主仆血契。”   林山浑身一震,面上的震惊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浓浓的怀疑。   易苒歪头笑着:“不过你得先对我发心魔血誓,等你恢复自由身后要先对我清炽宗效力百年,不得背叛。”   百年,即便是对林大这样的金丹真人来说,也是他之后几乎一半的生命了,但听到这样苛刻的条件,林大却反而相信了一般,慢慢的也坐起了身,声音沙哑的开了口:“你凭什么让林山这么做。”   “我有出阵的方法,只要他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可以带他一同出阵。”易苒满怀把握的样子,又笑了笑:“林山不至于为了你,连自个性命都不顾吧。”   林大低头沉默一阵,片刻沉声开了口:“百年是吗?”   “是,百年,不过你放心,也就是如寻常宗门内长老一般,我绝不会如林山一般让你做送死的事,百年之后,随你去留!”易苒说的认真:“你若不信,我也可对你立下血誓。”   许是觉着反正已这样,再坏也不会差到哪去了,林大并没有考虑太久,没过几息功夫,便干脆的起身跪地,按着易苒的要求立下了心魔血誓,接着闭目一阵,对易苒解释道:“林山可以随时知道我的位置,反之却不行,我只能在血契中将有重要之事的情绪感知给他,至于来不来,就是他的事了。”   顿了顿,林大又接着说道:“林山性情多疑谨慎,又坚忍的很,丁点可能都不会放过,只要还走的动,应该会找来的。”   易苒点点头,站起了身:“能走吗?既然林山能知道你的位置,我们就先玩西走着吧。”   伤口如此迅速的新陈代谢,余痛不会这么轻易就消的干净的,但林大没说什么,只平静的点点头,便也随着立到了易苒身后。   “林……”易苒张张口,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你并不叫林大吧?本名是什么?”   按易苒想来,林大这种类似家仆的名字应该是林山取来蓄意侮辱的,林大相貌堂堂,虽然接触不多,但却也能看出说话斯文、举止有度,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样子,应有真正的名字的。但林大闻言却只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我本就姓林,便是林大这名字……我还是凡人时在家中行一,倒也不算胡言。”   顿了顿,林大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无波:“你叫我林大便好,若嫌不顺口,等你让林山解去主仆血契后,给我改名叫易大易福之类,也无不可。”   易苒一愣,忽的想起了几年前她与林山在刹星岛上拍极品灵石时,林山杀掉的林豹也是姓林的,并且言谈之中也说道了族中什么的话,似乎渊源颇深的样子,或许也和林大有关?   只是这些都只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林大又这副不愿多言的样子,易苒也就没再说的更多,只安静的当前看着符阵带起了路。   估计是离得不远,又添了成员的三人一花一行不过又往西行了几个时辰,林大便忽的止住了脚步,扭头回望着,声音复杂:“林山来了。”   ☆、第81章 杀意定   林山此刻看来凄惨异常,应该说易苒还从没看见过这么狼狈的林山,面色惨白,右边脸颊上还带着青紫,衣衫已破破烂烂的满是污垢,甚至连头上的发髻都被削去了一半,,这幅样子,凡俗界四处流浪的疯子乞丐恐怕都比他要好些。   易苒瞧见他这样子的一瞬间就已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第一次当前主动打了招呼:“哎?这不是林师兄吗,一日不见,怎的就成了这般样子?”   在这样的外表之下,就算是林山,也没法继续保持憨厚温和、深不可测的讨厌神态出来,满身阴郁的眯眼瞟了眼立在一处的三人,声音都变的恶狠狠的:“是你找我?何事?”   易苒笑容不减:“我知道出阵的生路,特地请林大叫师兄过来一同出阵!”   林山闻言却没什么喜色,反而满是戒备深思的看了易苒良久,又侧目看了看立在易苒身后的林大,才慢慢问道:“你要林大?”   易苒点头:“自然,作为交换,师兄要解掉与林大的主仆血契,对了,还有师兄身上的《克生决》,也是要的。”   林山垂下眼帘:“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或是拿去这些后不会反而将我带去绝路?”   “不凭什么,爱信不信喽!”易苒挑挑眉,毫无诚意的摊着手:“你不相信啊?那就算了,”说着侧目看向了林大翠心:“我们走吧!”   不出所料,易苒才刚刚转了身,装模作样的步子都还没有迈出去,身后就忽的传来了一声钝响,似是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的声音,扭头看去,果然是那熟悉的刻着《克生决》的玉简,扔出《克生决》的林山则是一脸苦大仇深的阴沉表情,似乎是已在强自压抑着自己情绪。   因为林山这幅样子,易苒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可说是分外愉悦的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克生决》,随手给了翠心后,便又带着笑一言不发的看着林山。   林山深深吸口气,放低姿态,商量般的口气:“此刻我身无灵力,解除林大血契之事可否等的出阵再说?我可先发血誓绝不违约。”   “真是对不住,那可不行。”易苒不为所动,但语气坚定:“师兄实在不是个人让人信服的君子,主仆血契,还请您现在便解了吧!”   虽然从未用过,但易苒也从林大口中了解过,主仆血契固然能在身怀灵气的时候解除,但因为契约融于血液之中,只要为主的那一方想,就算只凭着血肉之躯,也是可以除去的,只不过过程异常痛苦近乎自虐,南华界的修真之士们一般都不会这么干罢了。对主的一方来说都是如此,处于契约束缚一方的奴仆就更不必说。但林大也言说,只要能恢复自由身,便是再大的苦痛,他也甘之若。   林山闻言猛然闭口,知道易苒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安静的盘膝坐了下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但不到一刻钟功夫就突的皱紧了眉头,面色也越发苍白的吓人。   而于此同时,刚刚经受破伤重生那般痛苦都能一声不吭忍下来的林大,却是忽的一声惨叫,瞬间倒在了地上,经受着巨大痛苦般四肢抽搐着,口中也依然哀嚎不停。只是不过几息功夫,林大就已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是如待死的鱼一般只是不停张合了双唇,发着无声的哀鸣,看来显得分外悲惨。   易苒抿紧双唇,沉默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过了多久,林山林大约好般两人一同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这口污血仿佛宣告,林大的痛苦也终于终结,一时无力摊在地上,虽然身上抽搐还没完全停下,面上却满是不敢置信般的兴奋惊喜,双眸熠熠。   相反另一边虽然*上痛苦遭受的较小,心里却恐怕不那么好受的林山,却是一改方才的阴沉,只是平静擦了擦嘴角鲜血,带些摇晃的站起了身,面无表情的静静立着,一言不发。   易苒瞧着林山现在的样子却是心中一突,比起现在,她倒是还真觉着林山刚才那副气急败坏、严厉阴沉的样子更让她安心一些。   易苒干咳一声,不再看林山,只是对着林大问道:“感觉如何?若是能走就忍忍吧,不知道天羽宗那边到了什么程度,我们实在是得赶着些了。”   林大这才回过神来般,就那么带着还有些迷惘的惊喜站了起来,点头答应着,易苒也没招呼林山,只当前带着两人继续沿着符路指引的方向行着,过一阵后扭头看去,发现林山面色平静的在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随,不知是知道问了也没有还是完全相信了易苒,倒是完全没有对易苒前进的方向路途表示出任何怀疑。   “师姐。”这个距离下没有了灵力的林山基本没可能听到三人间的谈话了,但翠心依然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事已至此,师姐打算如何对待林山?”   易苒脚步不停,话中未知可否:“恩?”   翠心面上闪过一丝狠绝:“他如今不过一人,我们却有三个,若……”   “嘤嘤嘤嘤!”翠心话未说完,易苒怀中的嘤嘤就突地探出了头,化形有了几日的它已学会了不少动作,比如此刻这般,一手扒着易苒前襟保持着平衡,一手握拳对着翠心不满的挥动着,似在抗议。   翠心一愣,接着就有趣的笑了起来,连连点头笑着应道:“好、好,是四个!”   嘤嘤闻言这才满意的缩回了头去,不再打断翠心,睁着黑亮的双眼乖巧的看着她,等她接着往下说。   只是话到这地步其实也已明白的很了,翠心不再继续,等待的看向易苒。   易苒垂下眼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林大就忽的开口说道:“此举不妥!”   “林山这人底牌无数,我还从未见过他将自己逼到绝路过,这一点翠心你也该清楚的很,那般绝境下他都能从陆望舒手中逃脱,你又如何能保证他不会有什么杀招留着对付我们?还杀林山如此轻率不可行。”林大这话一出,翠心便也立即一滞、面上带了些深思,片刻低了头,承认了这说法:“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翠心与林大两人说的认真,易苒在一旁却是一直沉默着,面色有几分复杂,翠心偶然扭头看见了,愣了楞后带着些不确定的问道:“师姐你不是真的打算信守承诺,将林山带出阴阳卷轴吧?”   易苒顿顿,张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说实话,在翠心说出这话前,她还当真是打算拿到《克生决》、再为清炽宗招到林大这个金丹真人之后就这么将林山带出阵去的,许是从没做过这样事的缘故,就是在听了翠心与林大郑重其事的商量后,她心中也总觉存了一丝犹豫。   翠心似乎很是诧异:“师姐难道以为我们出去后,凭着清炽宗便能对抗林山不成?”停顿一下,翠心严肃了面色:“苒师姐,不是我要涨他人志气,只是林山手下的势力,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清炽虽也不弱,但短期内,也绝不是林山对手。”   易苒依旧沉默,林大在旁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开口问道:“易……宗主,莫不是觉着,您若守诺带他出去了,林山便不会对您如何了?”   易苒面色一动,虽然没有说话,面上已带出了几分“就是如此”的意思,翠心见状随之一声冷笑,林大则是一愣后苦笑的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音寂寥:“宗主可知我之前为何会与林山签下主仆契约?”   “为何?”易苒问道。   “在凡人界时我与林山出自一族,家中还算有些势力。”林大声音低沉:“那时,我是族中直系长子,若不出意外,日后是会继承家族的。林山则勉强算我族弟吧,他母亲是我林家女子,只是未嫁人时便产下了他,这般出身从小倒是在族中受了些欺辱。”   “你那时也……”易苒有些明白了的点点头,想起林大之前的惨状,暗自觉着林大那时估计将林山欺负的挺狠,才引来了这样的记恨,报复到了十余年之后。   “我那是未来的一族之长,自视颇高,倒还不屑于去专门欺辱他一小人物,若说有什么得罪的……”林大却苦笑的摇头:“曾在堂兄辱打他时,在旁劝解过一句‘以你身份,何必为这生父都不知是谁的东西生这么大气?’”   易苒倒吸口气:“就这一句?”   林大点头,面色沉重:“之后,族中有人得罪了星冥岛弟子,招来灭门之祸,举族几乎无一得存,除了少数有灵根的听话子弟被招进了星冥门,其中便有我与林山。”   易苒便又想到了那时死在林山剑下的林豹,想来就是这样的来历。   “我与林山皆是天灵根,在星冥门中都还算重用,林山那时对我诸多善意,我只觉与他同出一族又同病相怜,毫不怀疑。”林大说的平静,但知道后事的易苒与翠心却是预料了结果。   果然,林大之后的话也证实了二人心中的猜测:“再之后,林山废了大力气助我逃出星冥门,再接着星冥门将我捉了回来,在星冥岛刑室……签下了主仆血契,直到今日。”说到这林大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皱紧了眉头,不愿再说般简短结束了这段话,接着对易苒劝道:“当初只因我一句话他便能处心积虑将我害到如此地步,更莫说宗主您今日对他这般逼迫了,若不趁现在,等出去之后,放虎归山怕是只会反噬自身了。”   听到这,易苒的面色也沉重了起来,沉默的行了半晌,终是声音坚定的下了开了口:“好,既然此刻动手不是万全之策,等得到了大阵出口处,我会寻机将他留在死路。”   说着易苒抬头远眺,离西边越来越近,本平坦的一览无余的太极鱼内已突然变成了山地一般,高高低低的有了许多坎坷,不用再去研究天上的符路,便是完全不懂符阵之术的林大翠心也已明显的有了感觉,出口就在这附近。   ☆、第82章 前师父   自和林山同行后已又过了半日,易苒在前带路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了起来,道路的坎坷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随着出口的临近,易苒对面前方向的选择也越来越是慎重、更别说在寻找生路的同时,她还要仔细探看着有没有合适的,能将林山绕进去的死路,因此易苒仰头研究天上黑白符路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明明是直接便能越过的道路,她却偏偏上上下下的,绕了许多个弯才会拐到之前近在眼前的道路。   在易苒这般表现下,剩余四人虽不明却也不禁很是觉厉,一个个的都严肃了面色,仿佛怕惊动了什么般屏气凝神、轻手轻脚,几乎连呼吸声都不闻,连嘤嘤都受了影响般乖巧的连原本一刻不停的晃动都收敛了起来。   就是在这样的安静里,前方一女人略显气急的呵斥声才很是清晰的传到了几人耳中:“曾不凡!你给我放手!”   几人都被这女声吓了一跳,若非四人都还算久经考验怕是尤其易苒林山,除了声音本身外被惊到的更还有话中提到的熟悉人名,“曾不凡!”   曾不凡在前面?易苒抚着极速跳动的心口,深吸口气止住了向前的步子,小心翼翼的矮□子,退了回来,多亏了这时候的道路已不像阵中般平坦,几人面前就刚好是一一人高的巨石,虽然听见了人声却完全看不见来人,想必曾不凡也还并未发现她们。   其余人的反应与易苒差不多,皆是先小心的退了回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在这功夫里,前方女人的声音却依然很是明显的传了过来似是丁点没发现不远处有四人一花在偷偷藏着。   “你们天羽都做出了这事你又何必救我!我不需你装模作样!”女声很是高亢,满怀愤怒。   相反曾不凡的声音就压抑低沉了许多,不仔细些几乎听不明白:“清羽怎么说也是宗主,为了宗门我不能违背,冰儿,我偷偷将你带出来已经对不起师门了,你就莫要如此。”   虽然是熟悉的声音,但这样委屈甚至曲意讨好的口气易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真的是那个天才白痴、只会高冷的鄙视自己智商的曾不凡吗!易苒瞪大了眼睛,虽然这种情况下本该担心被天羽宗发现后该如何脱身,但易苒却是如何也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小心的从巨石一角探出了一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大致瞄了一眼,易苒就立刻确定了下来,那熟悉的天羽白衣、高瘦的单薄身材、违和的桃花细目,绝对是曾不凡没错!倒是百里冰,因为角度易苒刚好只能看见她的背面,衣服还是白水的那一身灰衣,倒是黑发披了下来挽成了女子样子,只是没有看到正面,并不知道她是否除去了白水的易容,或是样貌到底如何。   怕被发现不敢偷看太久,只迅速瞟了一眼便又立即收了回来,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大家都没什么动作,四人一花团团而坐,只是一本正经的坐在石后听着壁角。   可能是被曾不凡这态度影响,百里冰口气也软化了下来:“我父亲还在阵内,你这样子只放我一人出来,又将我置于何地!”   提起别人,就算是心上人的父亲,曾不凡的口气也瞬间不屑一顾了起来:“你父亲并非红月、仁长两派的人,与天羽也未曾真正交恶,不算什么仇人,只要百里行识趣,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   “识趣?什么意思?”百里冰闻言却瞬间怀疑了起来:“你们要对进阵之人做什么?”   “立下血契便好。”曾不凡口中带着不耐,只笼统的这般解释了一句,却并不详细说这血契契约的内容。   这话一出,不止外面的百里冰,便是易苒四人也都不禁猛地一正,面带深思,废了这么大阵仗却并不赶尽杀绝,只是要他们立下血契,会是什么?日后不再与天羽为敌甚至自此听从天羽号令恐都是轻的吧,便是再狠些,如林山对林大做的那般逼他们认下主仆血契恐怕都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这消息的震惊,易苒甚至一时间都顾不得再理会百里冰与曾不凡又说了什么,等得再反应过来时,外边的两人已不知怎么的吵了起来,曾不凡像是有些无奈:“冰儿,你莫闹了,若非看在你我旧情的份上,我恐怕连你……”   “屁的旧情!”百里冰突地爆了一句粗口,终于忍耐不住般口气愤愤:“若不是你!我怎会躲躲藏藏的家不能回、面不能露、连个女人不能当的这么伪装十几年!若不是你!我早就与三师兄,兄……,你!”百里冰说着一顿,羞恼的住了口,顿了半晌却气急败坏的总结了一句:“屁的旧情!”   曾不凡口气满是没反应过来的怔愣:“什,什么?可,可你先前明明,在凌风居内你不是答应了与我成亲……”   “你能不能听懂人话!” 百里冰的情绪像是又被这句话引了出来:你第一次与我求婚,我便说了门小家寒,配不上你这天羽宗宗主弟子。好!就是这话我说的太委婉了你当我真是在谦虚!那之后呢?我只将你看做兄长、前辈!莫在为了我耽搁青春!我已心系他人!父亲给我与师兄自幼定亲、我与他青梅竹马!你是从哪句话里听出来我愿意与你结成双修伴侣的!”   “可我问过白齐,他说这些都只不过是你女儿家矜持羞涩、欲拒还迎,考验我罢了。”曾不凡的还有些疑惑,忽的想到了什么一般:“对了!而且你父亲也答应了,也说你早已同意!”   百里冰越发愤怒:“你还好意思说我父亲!在我父亲金丹得成的贺宴上,让你师父、天羽宗前宗主带礼上门说你我早已私定终生,特地前来为晚辈们将事定下!”   “别说我父亲那时不知详情,他就是知道,敢在那种时候当着南华全界的面把你天下第一宗、元婴大能的的脸面扫到地上、说天羽宗宗主在胡说吗?”越说越气,百里冰本已平静下的声调又越提越高:“堂堂天下第一的名门正派!除了已势压人还会怎么样?父亲没因为天羽宗把我卖出去就不错了!我为了不连累师门除了偷偷躲起来还有什么办法!”   这其实倒当真是冤枉了曾不凡与清羽的师父,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宗之主、站在一界顶端的威严存在,绝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老人家那时其实只是活了近千年寿元将至,又对曾不凡这个自己最小的徒弟偏疼了些,在自己驾鹤西归之前听到曾不凡说与人家姑娘两情相悦浓情蜜意了,心里高兴才决定出面把小徒弟的终身大事定下来,最好做的气派些。毕竟怎么说他堂堂元婴真人、又是一派之主,亲自带礼上门到一小小灵兽门提亲,实在是给了女方这边天大的面子了。他又怎么会知道自个徒弟会闹出这么大的一件乌龙,把本来好好的,对方本该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好事生生干成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了呢?   话已经说的这般清楚,在墙角听到这,易苒几乎咬着手指是强忍着,才按捺下了再探出头去看看曾不凡现在是什么表情的冲动,双耳却是已直直的竖了起来,等着听曾不凡接下来的反应。   “怎么可能呢……”外面沉默了半晌,曾不凡不敢置信的声音才终于响了起来,喃喃的似乎还依然觉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我是南华千年一遇的天才,你那三师兄从相貌到修为都庸庸碌碌、无一处能及我万一,你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他不喜欢我呢?”   他夸赞自己,同时评价情敌的口气一点都不妒忌仇恨、丁点不让人觉着是在恶意贬低,反而是一贯的、那种易苒很熟悉的、好像“今天是阴天”那样天经地义本该如此的态度,让人连反驳都觉瞬间无力了起来。   百里冰估计就是被这口气影响了,一下子泄了气般,咬牙说道:“随你,你既明白了也别再拦我,我这便回去找父亲,由得你们阴险狡诈的天羽宗如何吧!”   百里冰不是在说气话,说这话的同时就已转身往回的方向——也便是易苒等人来的方向走了过来,对,没错,也就是易苒她们此刻藏身的方向。   于是几个呼吸过后,余怒未消的百里冰便脚步匆匆的路过了这块一人余高的巨石,先是脚步一顿,接着发现了什么般转了身,接着就张大了口,表情凝固的看着有男有女、有人有花、各具特色却亲亲密密蹲坐在一起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着,神情很是复杂。   现在的角度简直再合适不过,易苒终于看到了百里冰的正脸,除去了白水的伪装、的确肤白貌美、春半桃花的漂亮姑娘,因为刚刚生了气、双颊嫣红的看来很有活力的样子,只是这时张着嘴的惊诧造型有些怪异。   易苒在这尴尬的气氛里迎着百里冰直直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啊哈哈哈哈,我要是说我其实什么都没听见,你信么?   ☆、第83章 放狠话   被吓到的不止是易苒一众,百里冰显然对这样的状况更措手不及,在林大翠心等人已经看向易苒等着她下一步决定,且易苒都已在心里转过无数种对策之时,百里冰还依然保持着那个张大了嘴的惊诧姿势一动未动,直到连站在远处的曾不凡都似乎发现不对,举步行了过来。   看着曾不凡往这边迈着脚步越行越近,百里冰这才猛地一颤,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但却也只是合上了嘴左右四顾着,满面仓皇,似乎是拿不准该怎么办的样子。   这副模样,反而曾不凡越发加快了脚步,易苒都已能明显听得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看着百里冰表现,易苒叹息一声,当机立断的扭头对林大说道:“制住他!” 早已准备的好的林大闻声而动,一跃而出,猛然迎上了正往这边行来的曾不凡,动作干脆利落,只凭*“瘦弱?”的曾不凡完全不是对手,只一个回合,一息的功夫,林大就将曾不凡踢倒在地,反剪了他的双手背于身后,再之后不用易苒提醒,林大便已无视曾不凡的挣扎,只一手摁着对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腾出了另一只手出来却是在曾不凡的怀中摸索了起来。   不一会,曾不凡怀中所有东西都已被林大掏了出来,散乱的扔到了地上——两只他们此刻压根打不开的储物囊,几个瓷、玉材质的药瓶、最显眼的却是一圆柱形且外表色彩斑斓的东西,猛一看倒像极了年节时放的烟花之类。   林大捡起这东西仔细看了看,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依然毫不犹豫的顺手一握,将这最可能联系外界的东西折成了两截。   值得注意的是被这般对待的曾不凡竟也没怎么觉着震惊气愤,只在最初条件反射般的挣扎了两下,见没什么效果过后便安静了下来,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等着那像是烟花的东西被折断扔到眼前后,才终于重视起来一般,抬起头面带鄙夷的将易苒等人环视一圈,最终却还是认真的落到了百里冰身上,换成满面不解,口气认真的简直像是在进行学术讨论:“我还是想不明白,冰儿,你是到底为何更喜爱你那三师兄?我仔细想来,他相貌平平、出身凡俗、毫无家世背景,不过一双灵根、根骨一般、天资愚昧,于炼器、丹阵、符篆种种又都是一无所长,若说……”   “闭嘴!”百里冰气急败坏的打断了他,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话竟被这么多人听见了,曾不凡此刻还当众与她讨论这种事,这让她既气恼又尴尬,双颊的红晕越来越重,几乎比刚才与曾不凡喝骂时都要明显的多。   其实觉着不舒服的不止百里冰一个,尽管表现的异常漂亮,却被无视了个彻底了林大也有些微妙的郁卒,为了体现存在感般一般手下加了些力,恶人般也跟着喝了一句:“闭嘴!”   百里冰这么说曾不凡还没生气,听见林大话曾不凡却瞬间皱紧了眉头,这才扭头正视了一眼身后的林大,冷哼一声,撇着嘴角冷哼了一声:“莽夫!”接着不待林大反应,便又不屑的转回了头看向了易苒林山等人,明明是仰视的角度,目光却竟还是神奇的充满了鄙夷:“又是你们这两个星冥奸细,贼心不死!”   张张嘴,易苒闻言将本还嘴边饶了一圈的“师父”二字吞了下去,还算客气的开了口:“曾真人,我虽不想如此,但形势迫人,既然已受制于人了,您还是客气的些好。”   曾不凡又是嘲讽的“哼”了一声,却竟是真的不再说话了。   易苒见状转向了百里冰,满面正经的问道:“百里姑娘,不知百里门主此刻在何处?自进轴来便分散了开来,也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可也找出了出阵之法?”   因为易苒问的严肃,百里冰似乎也忘记刚才的尴尬,抿唇开口:“还在北边,没有这大阵是阳极的那一端,总共约莫五十余人,进轴的人几乎都在一块。”停了停,百里冰又才想到了什么般,目光带了些震惊、又有些不确定的怀疑:“大伙以道绗真人为首一起破阵,却南辕北辙的反去了死路,没想到易宗主竟能发现真正生路就在西边?还是易宗主福泽深厚……”   “自然是碰巧!”对百里冰的夸赞,易苒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摁倒在地上的曾不凡就又满是不悦的开了口,因为姿势的不畅声音有些闷闷的,却依然不影响满是自信的傲然:“这阴阳阵与九转乾坤大阵出自同源,连我都未曾全解,只是凭着上古古籍记载的方法使用罢了,只凭她又怎的找得到生路!”   听曾不凡说起这个百里冰猛地一惊,口气有些惊慌:“是了,我本与父亲在一处,是那天上的黑白雾气突地降下将我围了起来传至了此处!易宗主可要小心曾不凡会凭此逃脱。”   “无事。”易苒摇摇头:“阵内全无灵力,所有手段都只有在阵外才能使得出来,曾不凡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无事。只不过,”易苒忽的皱了眉头:“不过阵内符路都是固定的,你只有恰好行到了那符路的攻击范围传送阵才会发动,这么说的话天羽宗其实是有法子看到阵内情形的!”   想到这种可能,易苒心头一震,连忙蹲□来对这曾不凡问道:“天羽宗是用什么神通观察阵内情形?肯定不会是毫无遗漏否则肯定不会到现在都没人对付我们,这么说其实也有限制?范围有多广?”   曾不凡用有些莫名的眼神瞅了一眼易苒,其中的含义都已不言而喻——“你觉得我会说?”   若是真的,这便是很可能会涉及性命的大事,易苒深吸口气,话中带着威胁:“看在您当过我几日师父的份上,还事请您自个说出来的好!”   曾不凡对这威胁却是毫不在意,甚至反而连个眼神都不屑一般,低头垂目,置之不理了起来。   易苒目光一凝,正想抬头对林大说些什么时,自从解除了对林大的桎梏后,一直在一旁沉默围观的林山却突地举步走了上来,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忽的伸手摁住了曾不凡的脑袋,照着地面就是狠狠一磕,随之发出了沉闷的一声钝响,声音不低,听来就疼得很。   易苒翠心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一时只是瞪大着双眼看着这一变故,林大瞬间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松开了曾不凡的手腕,百里冰惊诧过后看着曾不凡额上的伤痕红肿面带不忍,可最终却也并没有出言阻止什么。   “曾师叔,当初在天羽峰额后山内,我能让您开了护山大阵,此刻想必也能让你开了口。实不相瞒,师侄这会儿的心情差得很,您还是莫要不识好歹。”林山语气平淡的说着,但配着他那一副狼狈的面容,却还真显的有几分狠戾。   曾不凡闻言一抖,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瞪着林山简直已咬牙切齿:“你这阴险小人!迟早有一日,我要将你困进炼魂阵里炼至魂飞破散。”   “砰!”林山的反应却是又一次平静的将曾不凡的头磕到了地上,接着拽着头发提起来,脸上没一丝波动:“你不是已经出了寿元丹举宗悬赏我吗?能捉得到我可以试试啊,不过现在,”说着又紧了紧曾不凡头皮,言简意赅:“先说清楚这大阵是怎么回事吧。”   脑袋与大地亲密接触了两次,已经灰头土脸、形象全无的曾不凡呸出了一口口中的浮尘,口气愤愤:“大阵一开,不止灵气全消、便是神识都进不来,想要得知阵内情形,只能通过阴阳镜以神识窥探,现在宗门内就范尘神识最强,除了清羽偶尔瞧瞧,都是范尘在看着阵内境况!”   林山不为所动,继续问道:“如何出阵?”   “我已说过这是上古大阵,出口虽有,生路却是时时变化的,卷轴才打开不过几日功夫,我对它也只是略知一二哪里能找得到出口,想要出阵除非我出去将整个大阵都关掉!”曾不凡冷哼着说道。   林山确定对方没有撒谎一般,闻言垂眸紧盯着曾不凡看了良久,半晌终于放弃的站直了身,却是目光复杂的看了易苒一眼,忽的问道:“出口还有多远?”   易苒一愣:“以现在的速度再行两个多时辰便好。”   林山点头,接着又转向了百里冰:“你方才说要回去找你父亲,所以说说你有在阵内联系他人之法?”   百里冰也是一愣,虽然算是素不相识,但瞬间却也不自觉的回答了他的问话,点了点头,从袖中放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出来:“这是骼甲虫,我一直随身带着的,能识人,带路传信不是问题。”   林山又点了点头,断然说道:“马上给你父亲传信,让他立刻用这甲虫带路来寻你,将所有人都叫上,告诉他,易苒知道出阵之法,出口在此处。”   这话一出,不说百里冰曾不凡的震惊,并没打算这般无私的易苒也立刻皱了眉头,出言喝了一句:“林山!”   林山看向易苒,垂眸说得平淡却不容置疑:“天羽既然有阴阳镜,就算不能兼顾全局,也一定会盯着出口,因此就算此刻天羽宗没有发现,等我们一出阵也会直面天羽宗,就凭我们几个绝不是对手,只有将所有人聚到一处才有些反击之力。”   关乎自己父亲的安危,百里冰在这功夫已动作很是迅速的对着骼甲虫比划一阵,将消息放了出去。而易苒听林山这番话后沉默半晌,却发现林山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自己并没有拒绝的理由,终于也只是默认了百里冰的做法,抬头深深看着林山,面色复杂的说道:“林道友果然足智多谋。”   “哪里,只要关乎性命在下就定会多想几分罢了。。”林山平淡的客气道:“不过多亏了如此,我虽招惹了许多人,倒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说着,林山顿顿却又突然看向了易苒,扯了嘴角,语带深意:“所以说,师妹若是想趁着这次把我留在阵内害死,就真的做得到才好,否则,师妹日后怕是定会后悔的。”   ☆、第84章 林山败   “否则,师妹日后怕是要后悔的!”   林山这句阴森森的威胁说的霸气侧漏,但易苒却反而察觉出了不对,带着一丝笑问道:“若师兄真的这么有把握,这话不该等出去之后,我落在您手里的时候再说吗?我可不觉着师兄是真的心怀不忍,提早来劝阻的。”   林山闻言却也并没有被戳穿后的惊慌,只是扯着嘴角阴阴一笑,显得分外高深莫测。   林山这幅样子,却是让易苒一时间又游移不定了起来,本想着出阵的只有她们四个人,只要找好符路变化的时机,在生死之路交叉之时将林山弄进死路甩开便是,比起直接动手来这法子总要简单的多,毕竟林山不懂阵法,只要能将他一人留在阴阳大阵内,基本就能确定他毫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现在,为了抵御在阵外守株待兔的天羽宗,改变决定要全阵的人一同出阵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把老奸巨猾的林山一个人坑进死路便瞬间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想要杀死林山,在此刻动手用蛮力将他杀掉反而成了唯一的选择,若是不考虑林山的后手,单从人数上来看,她们以三对一,是有绝对的胜算的,那么,要动手吗?易苒看着林山,心存杀意。   而一旁的林大翠心见状也都已起身做好了准备,只待易苒开口。气氛一触即发,很是紧张。   易苒这边正在心存犹疑,却不知对面的林山此刻也是满心不安,后悔着自己实在多言了,本是想消去易苒在出路上作手脚害他的念头,却没想到反而激起她现在的杀意!   林山底牌其实简单的很,只是绑在自己右手小臂上的一无寸长短的袖箭,那是一件上品法器,内里被炼化成了小型的乾坤袋,灵力一动便可一次催出几十支冷箭、连绵不绝直至将敌人射成马蜂窝,但巧的是做这件法器的炼器师在凡俗界时就以制作各种武器暗器闻名江湖,不知是不是为了怀念,迈入大道之后再炼器时也总爱留上那么些凡俗的痕迹。比如这袖箭,虽然已是内有乾坤,但在外也依然制了机括,装了短箭一十三支,无需灵力,只要按动机关,便可放出。   就是这个林山从前一直觉着完全是多此一举、毫无用处的设计,在他与陆望舒交手时出其不意射穿了陆望舒的左目,才让他有了逃脱的时机,救了他一命。   但到底是凡俗之物,总有诸多限制,总共只有十三支的冷箭在对付陆望舒时就已用去了七支,只剩下的六支,他着实没有把握能将易苒三人都解决,事实上只一个林大,便已足够棘手了。   因此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凭着这三人对他的戒备继续装腔作势,能让对付忌惮到到不敢轻易动手,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因着这缘故,尽管心中已波澜四起,但林山却依然能控制着面上却四平八稳,定点看不出慌张的痕迹,越发易苒等人捉摸不定。   就在这时候,也看出了易苒在担心什么的翠心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转身对一旁的百里冰客气的问道:“百里姑娘,还请问您在阵北那边时可见过陆望舒?”   带莫名在一旁围观着的百里冰闻言心有余悸般点了点头:“他已杀了红月府与任长岛两派的宗主,门人弟子也除了许多!正欲对我们动手时发现了星冥门的纪惠云, 便奔她而去了。对了,”百里冰说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后补充道:“他先前应是受了伤,盲了一只左眼。”   翠心倒吸一口气,再看向林山时目光就带了显而易见的畏惧。   林山似乎很满意这眼神,温和的笑了笑:“我还需依靠师妹出阵,才并不愿因此生分了,若不然,怕是你们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陆望舒。”   林山说的柔中带刺,但易苒闻言却反而平静下来,忽的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亲。   老人家虽在机关科室里碌碌无为的过了一辈子,但却自有一套他自己的人生哲学与识人眼光,父亲给易苒讲过许多自己的经验,而除了“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砍的早”这些消极的老生常谈外,也有一些旁的话让易苒印象深刻。   比如“真正咬人的狗总是不叫的,在一群人里你最摸不准他在想什么的那个正是你最不能得罪的那个。”   “不过同理,如果已经得罪了,就要等着这样的人再也沉不住气,开始到处显摆着威胁吓唬你,那就也是他黔驴技穷的时候,这时候就该痛打落水狗了!”   而林山这样本来毫无必要的威胁已是第二次了!易苒心念一闪,瞬间下了决定,轻喝一声:“上!”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拿着比方剑向前冲去,林大紧随其后,因为没了灵力原本钝头的金环武器早已没用,只是挂在腰间以手攥拳头便已是气势汹汹,再后的翠心的虽面上还带着迟疑,但对易苒的决定倒也是完全信任的,只是既无蛮力武器又不顺手,便也只是拿着钢针退后了几步在外戒备着,同时照看着小白花嘤嘤。   林山手持长剑抵挡了一阵,虽说单论剑数他强过易苒,也并不逊于林大,但到底应对两人联手便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更莫提他身上之前被陆望舒刺伤的许多地方都还在隐隐作痛,不停消耗着他的精神与毅力了。   手腕一转,林山状似举重若轻的挑开了林大拳头,但下一刻他的手腕便是一颤,虎口一松几乎将长剑都要跌去,易苒与林大几乎同时是发现了这一点,皆是心中一喜,手下都更快了几分,而随着易苒林大的动作越来越窘迫的林山则被逼的步步后退,但是不知有意无意,却是慢慢退向了翠心的方向。   因为林山躲闪的分外自然,不止易苒,便是翠心本人也满心里也只是关心着三人间对战,丝毫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而等得终于觉察出后,却已经迟了。   林山对林大直击而来的拳头完全没有抵抗躲闪,反而突然的一转身,门户大开的由着这攻击实打实的落到了自己后背上,反而借着这股力向着翠心扑了过来,甚至在这瞬间里还伸手在右臂上摁下了什么东西。   修炼《克生诀》后一直使针,翠心也算是暗器上的行家了,眼力与判断力都自不用说,因此在看到林山袖中闪出的寒光后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侧腰翻转,一个漂亮的落地便闪过了这突然的偷袭,只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心头却是一阵隐约的不安,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样。   等得站稳身子回了头,翠心终于知道自己忘了的是什么——“嘤嘤!”   忍着后背的内伤,一次放出了袖箭内所有冷箭的林山没有失望,如愿以偿的单膝跪地,矮□子将手中的长剑放到了嘤嘤的脖颈,向着易苒笑的很是肆意:“住手!”   “嘤嘤!”易苒果然动作一顿,看着小白花在林山手里完全不盈一握的小脖子,面上闪过一丝焦急。   “嘤嘤?”相反的,小白花却完全没意识到自个现状一般,听到易苒易苒叫他就立即双眸一亮,一边“嘤嘤”的回应着一边还唯恐利刃伤不着他般可劲的往前扭动着,似乎是想挣脱桎梏立马奔到易苒面前的样子。   “嘤嘤别动!”易苒被吓了一跳,连忙安抚着它:“乖,就在那别动,我一会就把你从恶人那救回来!”   嘤嘤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一面不停嘤嘤的哼哼,一面还继续扭着头无意识的卖萌。   易苒这幅反应反而让林山更有了几分把握,长出口气,高声笑道:“师妹之前说这小东西对你重要的很的吧?若不想它……啊!”   林山话还未完,在他手里的嘤嘤却像是终于挣扎的不耐了起来,急促的叫嚷了几声后,忽的将头一甩便猛地撞到了林山的刀口上,绕是林山反应及时立刻将长剑收了回来,小白花的脖颈也已被削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仅存的一点皮肉危险的悬挂着,也是摇摇欲坠。   关心则乱,易苒只觉着自个心脏都被忽的揪紧,一时间只是头脑空白的看着嘤嘤的惨状,甚至都无法思考,因此并没发现嘤嘤虽然连脖子上的大动脉都隔断了,却诡异的没流出一点鲜血,只是顺着伤口溢出了几滴黏手的白色液体。   这样的不对林山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刚想又所动作却觉得手中一松,低头看去小白花像是觉着要掉不掉的脑袋很碍事一般,先是举起双手捂着自个的耳朵把脑袋拽下来扔到了一边,接着双手一抖,便忽的变成了两片清脆的绿叶,再往下是身体,化成了根茎,最后的腿部则成了根系。   只不过许是因为没了脑袋,那在顶端盛开的小白菊却是没有看见,只是顶着一根断了的主茎,从林山手里滑落后便用根茎“脚步?”快捷的跑到了易苒身边,用叶子一把抱住易苒大腿,很是委屈一般的将顶上的断口展示给易苒看,在易苒道袍上留下几点可疑的白色污浊,嘤嘤声叫嚷的既婉转又凄凉。   是人形的感觉人偶般的袖珍玲玲,便成原型后就简直太大了点了,根系直立起以后到大腿那么高的大型植物扒着你委屈的嘤嘤,还没从刚才的后怕里缓过神的易苒就又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即便嘤嘤已经委屈的叫嚷了很久,易苒却觉着自己一点也不想安慰它,这造型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吓死人了好嘛!   易苒面色僵硬的轻咳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嘤嘤?你还能再变回人形吗?”   嘤嘤歪着断了的主茎严肃思考了一阵,“嘤嘤”两声表示可以,接着便又抖动了起来,从上往下的开始,又恢复了人样,就连刚才没有的脑袋也又重新长了出来,只不过脑袋上没有再盯着小白花了,估计是刚才被砍了,并且估计是因为被砍了一截的缘故,人形也越发的小了,本来几乎要长到自己大腿的高度,现在又成了举起手来都摸不到自己膝盖了,不过,顺眼多了……   易苒终于能毫无压力的弯□将更小一号的嘤嘤捡了起来,随口安慰几句放在肩头后,这才有功夫看向了面前的林山。   嘤嘤逃脱后,林大没有给林山再做出什么的机会,冲上去不过几个回合便制服了他,夺下了林山的长剑在他面前虚虚点着,只等着易苒一声令下便立刻能夺去他性命的样子。   翠心走了上来,带着歉意:“师姐,我方才……”   “无事,事出突然,这不怨你,好在总是有惊无险了。”不待翠心说完易苒就立刻摆了摆手这般说道,毕竟她不可能要求翠心在那样的危急关头还会第一时间想到嘤嘤的,那不现实。   翠心松了口气,看向跪倒在地的林山,口气带着强敌被除后的松快:“还好,总算能放心了。”   易苒抿抿唇,垂下眼帘,对着林大开了口:“动手吧。”   林大爽快的答应一声,面上带着满是期待的兴奋,因为能够亲手手刃欺辱自己十几年的仇人,甚至剑尖都忍不住的颤动了起来。   “且慢!”林山看着自己脖颈前近在咫尺的寒光,抬头看向了易苒,面色苍白:“师妹,我就算作恶多端,多有不善之举,但自问对师妹却还未曾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对可不对?”   易苒被问的一滞,这话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细想起来林山还真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虽说如果林山不死,日后就定会威胁到自己与清炽宗,可这到底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只不过,在南华界,有这一点,便也够了不是吗?   只是动摇了一瞬,易苒便也立刻狠下了心来,看向林大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时,林山看出她的决绝,语速急促的又开了口:“师妹要杀我,无非是顾忌日后安危,这一点,我有许多法子让师妹放心我日后绝不会对师妹与清炽出手!师妹何必徒增杀孽,我还可……”   话未说完,越听越不对的林大便忽的把间往林山面前一杵,止住了他的话头,声音里满是仇恨:“你还可与宗主签下主仆血契,这般,我们就都放心的很了!”   林山神色一僵,一动不动的停顿许久,最终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易苒,一字一句说的异常缓慢:“没错,我还可与师妹签下主仆血契。”   ☆、第85章 大战至   林山这话一出,林大立刻毫无意见、甚至是满怀期待的停了手,估计是很乐意看到折磨他十余年的林山沦落到他当初一样的下场。   而翠心则是一愣后带些了不赞同:“契约可立便可解,若真那么万无一失,你与林大的血契又为何解下的。”   翠心所说的正是易苒顾虑的,凭林山的能力如果能收入门下固然是很大的助力,自然,危害也是显而易见。但或许是因为一鼓作气,再而衰的缘故,方才的狠心被打断了,又有了旁的可能,易苒便觉很难再如刚才那般狠绝的将将林山立即毙命在眼前。   已林山的敏锐自然发现了易苒的动摇,在心内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了自己的额性命再一次的努力争取道:“主仆血契之下,你我间差距便犹如天地之别,师妹既已是一宗之主,若连这点风险都不肯担只愿混混度日,清炽宗又有何前途可言?更何况我……”本来是打算再说说自己的心智本事,告诉易苒自己有用的很完全值得签下主仆血契之类的话,但林山瞧见林大的嘲讽快意的目光后便猛然一顿,忽的反应过来,只觉着自己此刻这迫不及待的想为人奴仆、甚至还唯恐对方不答应的言行着实是低贱了些,自从林氏宗族全灭,踏入大道起、自己有多少年没再如此过?   这般恍惚着林山倒是忘了再说话,一时间只是愣愣低下了头。   不过好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思考,易苒倒也想了个明白,有主仆血契在,心念一动便可夺取性命,林山是不可能直接反抗她的,若想解开,便只能如她之前为林大做的一般,找了旁人来胁迫住自个的性命,以此威胁接触林山的血契,而且,这还得在保证她不会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情形下,也便是说,不能将她逼到绝路。   若这么想来,易苒之前能逼林山放了林大,完全是偶然起意的凑巧,若真是故意事先打算还真是难如登天,所以说,只要能将林山放在眼皮底下,不与其他人或势力接触,基本便完全隔绝了危险的可能。   这么想着,易苒便也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对林山果断开了口:“好,你我这便立下血契吧!”   林山愣愣的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难过,在这般复杂的心情之下,最终却也只是苦笑的点了点头,安静起身在用林大剑尖划破了易苒左手手腕,同时在在自己眉心上开了道口子,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蘸着易苒鲜血放在自己眉心,念起的一长套很是复杂拗口的口诀,古风满满,几乎听不懂内容,且速度极慢,一刻钟的功夫都没有念完。   不过易苒也并不太关心那口诀的内容是什么,随着林山的动作,她越来越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主仆血契的存在,很是微妙的感觉,若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从手上延伸出了一副锁链,自己握着锁链的这头,另一边却拷在了林山的脖颈上,只要她想,便可以轻而易举、随心所欲的将锁链勒紧,让另一头的林山痛苦、窒息,甚至直接亡命。   甚至虽然没有实践,她也有感觉这幅锁链不会随着距离的变长而受到什么影响,只要血契在,不论林山在何处,锁链都不无限延长的跟着他。亲身体会后易苒倒是丝毫不奇怪在这全无灵力的地方,林大之前是靠什么联系到林山的了。   等得易苒回过神时,主仆血契已经完整立下,林山站在一旁,神态恍惚,翠心林大则神色里则是既带着高兴又有些担心,远远围观这一幕的百里冰则是用不明觉厉的眼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易苒,神色震惊,又变小了一号的嘤嘤也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着易苒,满面懵懂。只有不远处的曾不凡,因为顶着满头的红肿刚刚昏倒在了地上,是众人里最处变不惊的一个。   眨眨眼,终于意识到了现状,易苒摇了摇头,开口对林大说道:“回去之后,无论在宗门内或是有事出山,林山日后就都交给你了,定要确保他耍不出什么手段!”   的确,让被林山奴役了十余年又对林山在外势力再熟悉不过的林大来负责这事,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林大目光一亮,立即郑重的点了头,话里满含把握:“宗主尽管放心!”   林山苦涩的笑笑,这时像是也已接受了现实,也不再硬撑,毫无戒备的坐了下来,脱下了外袍撕了内衫像是准备为自己疗伤包扎的样子,这个时候易苒才看出了,林山身上受的伤不少,最明显的便是腹部右侧一道明显的剑痕,只是随便用里衣勒着,甚至还在缓缓渗着血,但林山面色如常,若非他自己暴露,即便是刚与他交过手的易苒林大也看不出他丝毫受伤的端倪。   易苒抿抿唇,心中又生出了些许戒备,不由的又暗自告诫了自己一次,决不能因为签了主仆血契便对林山放松戒备。   因为这样的心情,易苒身上本打算拿出的疗伤丹药也并未用在林山身上,翠心林大也不提,几人只是平静的看着林山自个坐在地上,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只是用里衣撕成条状裹了裹的法子,处理好了身上剑伤。之后翠心又在曾不凡口袋中搜出了一瓶辟谷丹,让众人各自分食了一粒,终于摆脱了身上大补后的“上火”状态。这般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百里冰之前放出的甲虫便又晃晃悠悠的飞了回来,似乎很是疲惫的在百里冰面前来回飞了一阵后,便无力的跌回了百里冰袖内。   百里冰也顾不上照顾她的灵虫,看向易苒面上带着笑意:“父亲已接到我的消息,也劝服了大伙,这时正由他的甲骼虫带路往这边行来,若是顺利估计多半日便能到了!”   易苒点点头,神情并不像百里冰般高兴,反而立刻凝重了起来:“你的甲骨虫还能飞吗?可能带我们往你父亲那边走。”   百里冰一愣,接着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再休息一阵,只是指引方向倒还可以。”   “恩,我们先动身往回走吧。”易苒将嘤嘤又塞回了怀里,回身又看向了她们来来回回重复的方向,叹了一声:“否则遇上了进来的天羽宗,只凭我们这几个,肯定是抵抗不住的!”   众人都往西边出口的方向来了,这么明显的动静,天羽不可能不发现,而即便众人团结一心,在毫无灵力的阴阳卷轴里,凭南华界不到百人的男修女修们,能否从天羽宗这陷阱中逃出生天,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86章 以命搏   百里冰的话说得不错,性命攸关之下,众人前行的速度都快得很,再加上易苒几人往回折返了一段,没到半天功夫,她便已远远的遇到了往出口这边来的南华界众人。   虽说是一起,但众人也并不是都集中在一处,稀稀落落的人流拉的挺长,只不过因为没有灵力,之前修为都没了用处,大致来说青壮们行的靠前,样子看起来也相对好些,老弱伤残就都远远的坠在最后,因为体力与食物的关系,看来也都更显狼狈。这情形,本寄希望于他们能抵抗天羽的易苒几人,一见之下都忍不住的有些忐忑与失望。只不过一时间也没了更好的办法,只得暂且迎上前去,再做计较。   而易苒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阵外的天羽宗一众也并不怎么舒服。与易苒林山猜测的一样,虽然不能全览全局,但有阴阳镜在,众人这么明显的异动天羽宗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清羽闭目凝神,手持着不过巴掌大小的一方小铜镜一动不动的立着,直至神识几乎支撑不住这才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面上却满是愤怒:“竟为个女人私自进阵!简直是个败事有余的的蠢材!”骂罢后似还不解气,将阴阳镜往范尘手里一甩,话中还带着余怒:“你也是!明知你曾师叔是个不靠谱的,又怎能将阴阳镜交给他!”   对于自个师父的怒火与训斥,范尘却显得很是无谓,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再不靠谱的也是师叔,更莫提还是阴阳大阵主持者,他说要用阴阳镜查看阵内情形,我还能不给吗?”   “你!”清羽被气的一滞,伸手指着范尘顿了半晌却似乎还是顾忌什么,深吸口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颜语贞:“你盛国的兵士呢?还有多久能到?”   颜语贞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恭敬但完全掩不住冷漠的神情:“皇叔自得了门内消息,就一刻未曾耽搁的调了上千的精兵良将过来,只是凡俗与南华界相距甚远,便是飞舟日夜不停,起码也还需一日功夫才能……”   “一日后,人都杀出阵来了,那凡人兵士便是再多也全是蝼蚁!又有何用!”清羽忽的一挥手,语气急迫又狂躁:“没想到易苒那奸细的阵法造诣到了如此地步,这么快就能破了阵!果然,当初就不该留着这清炽宗余孽!”   被打断了颜语贞未说什么,只是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清羽默默垂下眼帘,退回了范尘身旁,面上却闪过了一丝不满——我盛国供奉你天羽宗几百年,甚至元婴老祖宗都为了天羽宗而死,我这这厢颜师祖才刚为你天羽陨落,你便立马便对盛国置之不理,由着我大盛被其余宗派扶植起来的小国欺凌蚕食。这时用得着了,一个口信便又要皇叔听命派人来送死,还真当我大盛没一丝脾性,就这般由着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颜语贞的内心里的不满清羽丝毫没有注意得到,传承千年的天下第一宗在他手上被纪慧云忽的毁于一旦,谋划已久之后,本以为能借此机会让天羽宗重回天下一大宗,却又遇到这般阻碍的事实,已经夺去了清羽全部的冷静与控制力,此刻的他看来丁点没有一位金丹宗主该有的威势,心念转动间神态也越来越是急躁——   之前怕会被有心之人发现怀疑为了稳妥,他是等着众人全部被困在阵中后才去派人去了盛国调人,显然已来不及;陆师弟本是招好棋,不说能杀多少,只要能让阵内众人疲于奔命无心另生事端便可撑到盛国的凡人进来,只可惜被一个纪惠云绊住,简直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此刻也已算是毫无用处;唯一主持大阵的曾不凡又自作孽的进阵落到了易苒那叛徒手里,何况易苒还懂得阵法,凭阵伤人这条路也行不通!来不及了、需得想个法子,若再不抵挡,在易苒那清炽余孽的带领下恐怕不出两个时辰大家就能出阵。到了那时,天羽宗才真是人人喊打再无反击之力了!   不行!天羽宗绝不能毁在他手里!不仅如此,还一定要在他手上重新恢复南华第一的荣光!   想到这的清羽不再犹豫,猛然抬头看向了一旁的王涟,颌下花白的长须微微颤动着:“马上下令,令所有外门与记名弟子都立即进阵杀敌!”   王涟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她一旁的莲华都已不甚赞同的皱了眉头:“与星冥门一战我们已伤亡许多,后又走的走散的散,外门弟子本就只余了五十余个,就算阵内那些金丹筑基都已没了灵力,可怎么也有*十号人,如何拼得过?”   “无需拼得过!只要拖延他们半日,等得盛国那些凡人到了,我们便大功告成!”清羽断然的摆摆手,语气果决。   那不就相当于让他们去送死吗……王涟抿抿唇,思考一瞬后拱手给出了另一个建议:“为宗门出力本也是应该,只是这般只让外门弟子进内,是否也有欠妥当?不如,我们举宗一同进阵,这般人数多些,同仇敌忾之下,也有些胜……”   “不行!”清羽毫不犹豫的摇了头:“内门弟子是我天羽宗日后中兴的指望,不能折损在这皮肉之搏上!”   那那些外门弟子就活该去死不成!王涟张张口,极力控制着才顾忌清羽身份,忍下了即将出口的质问,可在她一旁的莲华却显然没有她这顾虑,立即便开口说道:“同为宗门弟子,师兄你怎能这般厚此薄……”   “闭嘴!我才是天羽宗宗主!”清羽却像是已不愿再争论这问题,只这般近乎蛮横的一句话后,便对着王涟下了最终的命令:“立即去外门传令,就说让他们先行,其余人稍后便至,只要此次任务完成,事后师门定有重赏!范尘、语贞,你们也一起,凡是有借故推脱的,即刻也背叛师门论处!”   莲华被清羽这态度弄得一滞,反应过来后撂下一句“随你”,便带着怒气转身离去,王涟无奈之下也只得默默躬身答应,与范尘和颜语贞一起转身准备去传达这道命令,心情却很有些复杂。   林山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们都是懂得如何做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的人。虽然天羽没落了,但王涟本身的生活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更好了,自从天羽没落后,因为上面没了许多可用之才,蓄意表现之下,倒是将她这个师门不怎么看重,不过在外门新进弟子中略有些威望的末位弟子现了出来,甚至与曾钟情于林山这叛徒这样的黑历史,也在她的巧妙运作下,以被欺骗的悲惨受害人一心复仇的姿态得到了师门与师父的支持与怜惜,如今的天羽宗内,她可说是清羽最看重与欣赏的弟子。   她本以为自己日后就会这样的过下去,即便已经不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的宗门,在南华界里却也不至于最差,这样发展下去,她也就再无什么更大的野心。只不过,方才清羽的这番言行,却让她莫名的一阵心凉,经过了星冥门的事,还能留在天羽宗的弟子,无论外门内门,都可说是忠心耿耿,与天羽同甘苦共患难过的,可就是对着这样的门人,清羽都还使出这样的手段。   王涟低了头,不禁在心里默默怀疑了起来,自己当初选择呆在天羽宗,还向清羽献上了阴阳大阵这计划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觉得心凉的并不止王涟一个人,在王涟的身后,远远跟着准备去威逼甚至杀害外门弟子的范尘与颜语贞心里也并不怎么舒服,两人沉默的行了一阵,越行越慢的颜语贞忽的对范尘开了口,声音低沉:“师兄,这事过后,我们便离开天羽宗吧。”   范尘脚步顿了顿,面上没什么动容,但答应的干脆:“好。”   颜语贞闻言却并没有什么喜意,声音更低了几分:“纪慧云已与陆望舒同归于尽,你的仇也算报了。若是这一战,天羽能胜了自然也好,我们日后找机会,权当在外历练。若是,若是……这战有了什么变故,外门弟子也未曾拦住阵内之人,我们……便逃吧。”   范尘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些,曾经总是挂着傲然神色的少年,这时已变成了凝练后的沉实干练,半晌后,范尘终是又一次点了头,声音平淡,内容与刚才一般无二:“好。”   ————————   在王涟开始号召外门弟子的时候,易苒在阵内已经与众人说明清楚了此时情况,整理过后,再次开始了出口的寻找。   只是之前只有她们几个人时,易苒找的是尽可能隐蔽不会被人发觉的出口,无所谓大小,甚至越小越好。这时的情形不同,近百人聚在一起,完全不必考虑隐藏的问题,易苒要找的道路,要求已变成了——尽可能的大且快!   在这样的要求下,众人出阵的速度已经尽可能的快了起来,但因为易苒要在前找路,速度再快也完全不至于拉开众人的距离,大伙到底没像之前一样的将队伍散开,而是呈一个圆锥型聚在了一处。   甚至在知道他们之后要面对什么之后,一个在凡俗界时是将军出身的筑基期男修还为众人排了队形,有功夫根底的、身强体壮的、手持利器的都站在最头的尖端上,以此类推,越弱者位置越中,一旦遇敌,由这些人上前尖刀一般撕开敌阵,掩护中央的人尽可能多的冲出大阵,因为即便出了阵,他们要面对的也不是一派安然,有趣的是此刻越是在圆锥正中的人等得出去灵力恢复后,却大多越反而是战力越强的人,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许是上天示意,没行多久,易苒在前便顺利的循着符路找到了极其宽广的一条生路,周围的符路也很稳定,看来短期内不会变化的样子,易苒咬紧了牙关,招呼着众人加快了脚步,心内却生出了一股绝不会如此简单,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果然,出口虽然近在眼前,但面前的天上的黑白符路忽的一阵摇晃后,面前忽的出现了几十余个身着青衣的天羽宗弟子,个个手持长刀,气势汹汹。   人数虽然只是己方一半,但对方个个都拿着闪着青光的武器,相反易苒这一边的近百人,人数虽然占优,但如翠心林大一般武器是针尖金环的都已算不错了,还有许多本命法器是拂尘、竹伞、折扇手帕诸如此类,甚至干脆放在储物囊中压根取不出来的!   但即便是这些人,也都无一例外的忘记了自己在外时呼风唤雨的真人身份,拿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木棍石块,毫无犹豫的冲到了天羽宗来人之中。因为他们谁都清楚,退后,就是死,即便渺茫,但生机,就在前方。   ☆、第87章 清羽亡   近在眼前的生路,让无论想出去还是想拦路的两方都急红了眼,虽然从炼器到金丹,在外面许是几个阶级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但这个时候完全没人想到到这些,林山本还有些用曾不凡与天羽宗谈谈条件什么的打算,但双方正式交手后,却已完全顾不上这计谋,被捆成了粽子的曾不凡早已被易苒几人随意的扔到了地上,甚至包括百里冰在内,没一人关心他的死活。   灵力、修为、境界、技巧都已不值一提,百余人似乎又退回了人类最初始的时候,*的力量被推崇到极致,刀剑入肉的声音、拳头重击的闷响,临死前不甘的呼叫、癫狂时毫无修养的污言大骂,在阴阳大阵出口总共也不过几百米的地方拥挤碰撞着,像是一首曲调奇异的赞歌。   动作还算敏捷的向右一闪,易苒躲过了不知道从何处扔来的半截刀刃,正想站起时双腿忽的一软,一个踉跄跌到地上,但易苒却顾不上爬起来,而是急忙转身抬头,顺着刚才眼角扫到的方向匆忙举起了手里的比方剑,果然,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情形,耳边便想起了“噌!”的一声,易苒只觉手心一沉,几乎是全力控制着,才险之又险的让眼前的长刀卡在剑刃上停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只不过也仅限于此,匆忙之下抵抗了这一击的易苒手腕都一跳跳的抽动了起来,这种情况下能握紧比方剑不松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连对方的下一击都不一定能防御的了,就更莫提反击。   一直跟在易苒身旁,时刻关注着她安危的林山见状面色不变,反而等了一瞬,直到眼见着攻击易苒的天羽弟子招数用老,来不及变招后才将剑刃一竖,从斜上方下手,角度刁钻的刺进了对方的脖间动脉,顺势一挑,溅起了满身鲜血,接着才一手抓着易苒左臂,将她拽起拉到了自己面前,语句简洁的说道:“小心!”   被溅了满脸,甚至咽了几口腥热鲜血的易苒忍不住的扭头咳了几声,松松手握紧了手里剑柄,侧目看了眼又救了自己一次的林山,虽然知道因为主仆血契,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性命,但心中却也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感激之情,张张口,说出了一句:“多谢。”   林山毫不动容的样子,颇有些荣辱不惊的微一点头,便扬声对冲在他们之前的身影叫道:“林大!太远了,回来!”   林大闻言回头,只一眼也大致明白了林山叫他的含义,没说什么,一言不发的默默退到了易苒面前,林山便又简略的说道:“你守,我攻。”   林大咬咬牙,虽然还是冷哼了一声来表明了对林山指挥的不屑,但许是为了易苒性命着想,一顿之后,却还是默认了林山的这话,不再往前,也不怎么出手,只是护在易苒翠心之前,有人来攻击时,便用抢来的长刀抵挡两下,尽量给在一旁毒蛇般等待的林山创造机会,一举制敌。   虽然不知道不确定,但看两人配合在未踏入大道之时显然应是练过些外加功夫的,配合之间很是默契,一攻一守之间都颇有章程。   这么一来,几人的组合一时间倒是果真无人能敌,没过多久竟然异军突起的从队伍中间冲到了最前,只不过因为整体圆锥形的队形,越往前遇到的阻碍也就越大,就是加上了实力皆不弱的林山林大,也都有种难以前进之感。见状林山果断放慢了速度,甚至随着众人的推进反而又渐渐落后了些,但尽管如此,因林山身上本就有伤,加上易苒翠心在这样的乱战中又略有些拖累,几人的境遇也已是越来越危险了起来。   这个时候竟又是嘤嘤意外的显现了作用,因为一心对敌,易苒没留意间怀中的嘤嘤却是猛然一声惊叫,挣脱了衣怀忽的钻了出来向着易苒身后扑去。   易苒一惊,却已来不及阻止它,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它一个起纵落到了自己身后一手持长刀的天羽弟子面前,那天羽弟子吓了一跳,虽然砍向易苒的刀刃在这一惊之下不由自业的改了方向,却是又无可避免的落到了袖珍的嘤嘤身上,不过并不那么准,只是斩断了它半截小腿。   好在经过了林山的事,易苒对嘤嘤植物的属性有了些认识,虽然心疼倒并不如何惊慌,果然,没过几息功夫,嘤嘤被砍下的双腿就在地上化成了花茎的模样,而嘤嘤则是一阵摇晃后,连汁液都没怎么流,就又从大腿里重新长出了小腿,只不过……又矮了一截。   易苒见状放了心,因为形势确实危机,也并没有阻止嘤嘤的帮助。他们几个将要出阵的时候,扭头看去,天羽宗的青衣在视线里已只是零零散散,而被困在阵内的南华界修士们虽也倒了大半,但一些行的快的却也都已成功出了阵,这无疑给还留下阵内的人更添了一股强心剂,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幕更加消磨了天羽宗弟子们的斗志,除了几个还在坚持阻止外,甚至还有些撂下他们转身退出了阵去,此刻阵内还活着的,几乎已不剩几个人。   而等得终于前前后后的出阵之后。林山的面色苍白已苍白的吓人,林大身上也新添了好几道骇人的口子,翠心与易苒虽然暂时都还没受什么明显的大伤,但动作间也已越来越是狼狈,而嘤嘤,此刻从头到尾加起来也才刚刚够易苒半个手掌大小,易苒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把它从指头缝里漏出去,出了阵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又放回了灵兽袋,顺便把从阴阳阵里带出来剩下的母液也扔了进去,让它在内慢慢恢复恢复。   即便是从阴阳镜中看到了出口处的情形,清羽却到底也没向对外门弟子承诺的那般,将天羽宗剩下的内门弟子们也放进阴阳大阵去,而是选择另一种或许有效,但分外绝情的方法——   用多为炼器期的内门弟子尽可能多的消磨掉阵内金丹与筑基修士,修为更高的天羽宗内门与管理层们,则在阵外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的消灭有幸从阵内逃出来来南华界来人。   因此当阵内众人几乎红了眼,终于以血肉之躯从阴阳阵内逃出来之后,紧接着面对的,便是阵外以清羽为首,十几个手持高阶灵器、气势汹汹的天羽宗白衣高层。   虽然实力明显比不过以逸待劳的天羽宗,费尽周折逃出来的南华界修士们却没一个对此感到畏惧。毕竟进阵的这些人里,莫说修为在南华界绝不算低金丹真人,便是有资格能被金丹真人带进来的筑基期修士们,要不然便是天资不菲、一技之长得到了长辈师门的重视,要不然他们本就是这些金丹真人们的直系后辈。   这样的一批人,即便身份地位比不上昌盛时的天羽宗,平日里却也都是备受尊敬瞩目的存在,自然也没一个是没脾气、好拿捏的软柿子,若是真的堂堂正正在修为上胜过他们还好些,这般阴险的手段,让他们压根使不出灵力,如以往看不起的凡人蝼蚁般这般窝囊的去死,却是谁都无法忍受的,因此在天地间四溢的灵气清泉般重回身体经脉,这久违的感觉让他们除了惊喜、庆幸、后怕之外,就只余下了多天羽宗满满的愤怒。   这愤怒立竿见影的体现在了行动上,储物袋一开,只需几颗对他们来说再寻常不过的灵药,在阵内所受的、再惨烈的伤势也都会瞬间痊愈,折扇拂尘,这些在阵内毫无用处的法器灵器,这时也立刻发挥了其原本的作用,充裕的灵气泛着各色光辉杀气重重的攻向了针外的天羽宗面前,几乎从来没有这么迅捷过。   而与此相对的,或许是因为畏惧或心虚,天羽宗这边的回应就疲软的很,总共也就不到二十人的内门弟子,还没交手前就颜语贞与范尘便失去了踪影,清羽虽然愤怒,但仓促之下也来不及追究,只得带领着剩下弟子匆匆迎战,却显然难以应对阵内满怀愤怒、如狼似虎的南华界众人。   这个时候,若是清羽先前找来的元婴长老**能坚持站在天羽宗这一方的话,对天羽还是极大的助力,可很可惜,本来就只是为了利益而来的新长老完全没有与天羽宗共患难的意思,早在看见众人都出了阵,天羽宗败势初显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清羽的求助,反而落井下石的去了阵心,在隆隆的巨响声中彻底毁坏了阴阳大阵,自个进了阵内搜刮卷轴内被众人遗忘了宝贝了。   这仿佛是个讯号,本来只记得气愤填膺的南华众人,这才猛然想起了他们落到这般田地的原因与目的,想起了他们在卷轴内被他们遗忘了什么,宝贝啊!天羽宗几千年的宝贝!只可惜让那不要脸的元婴老朽进去占了,可就算这样,自己便只是捡漏也完全足够了啊!就只是搜罗搜罗阵口那几十具尸首的储物袋也是一笔巨宝呢!   想到这的众人也顾不上对天羽宗赶尽杀绝,反正大阵已经毁掉了,这会儿天羽宗也没剩下几个人,没什么后顾之忧,这么好的机会,不回去抢宝贝还等什么!   于是方才还拼尽一切想出来的人们,又有许多被秘宝晃花了眼的立即不顾一切的重返了回去,便是其余心有余悸没有进阵的的,也都犹犹豫豫的,完全不像方才般紧盯着天羽宗剩下的*人不放了。   不过这样的现象却反而让清羽更受打击,举着青锋宝剑的手不停颤抖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般满面的仓皇无措。   而一旁的王涟却完全没理会清羽的感觉,看见了这样的机会后,只极其敷衍的对清羽躬身行了一代表歉意的大礼后,便毫不犹豫的掐了遁诀,带着已重伤昏迷的莲华远远逃离了这是非之地,仿佛被带动一般,王涟之后,又是两人做了一样的举动。   但是这时的清羽却似乎无知无觉一般,对此毫无反应,只是面色衰败的呆呆立着,怔愣了一般连已到了面前的攻击都视而不见,生生硬抗了一南华男修的灵器金钟之后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被抽干了气的皮球般软软的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应该说,再也不会动了。   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清楚,与其说清羽是死于金钟的这一下的攻击,倒不如说是,因为天羽宗已经彻底消亡,他也便没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与信念——哀莫大于心死,   心死,寂灭。   ☆、第88章 回宗门   看着躺倒在地,紧接着瞬间被掏干净了的清羽尸首,易苒楞了许久才终于真正意识到这事实一般,移开了目光,张了张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身缓缓问道:“我们呢,就这么走,还是再回去?”   翠心却是对清羽毫不在意般,带着些俏皮的笑意摊开了手,让易苒看了看她手心里长长一串款式各异的储物袋:“我倒觉得不用了!阵内出口那倒下的人差不多都被我收拾干净了,他们便是进去,怕是也找不到什么!”   易苒一顿,看着翠心狡黠的笑也想到了什么:“怪不得你比大伙都晚出来那么久呢!难为你那会就能想得到。”   翠心得意的笑着,歪头满怀深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林山:“这还得多亏了林师兄啊,在他的吩咐下,我可没少干这事!”   林山扯着嘴角轻飘飘的笑笑,没有说话,应该说他自从在性命的胁迫下,和易苒签下了主仆血契,又成功出阵脱离了危险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这样一种有些恍惚的状态。   对此易苒表示理解,也不在意,想想后便也摇摇头,干脆的下了决定:“既然如此,我们这便离去吧,卷轴这事折腾的够久了,我们也算收获颇丰,实在不必回去在元婴手里抢食。”   几人自然都无意见,闻言答应着,便都各自拿出了炼化过的武器飞剑准备御剑离去,只是没过多久,甚至还没出了卷轴外围的大漠,易苒灵兽袋中便忽的传来了一阵很是猛烈的熟悉波动,抗议着要出来的样子。   是小白花嘤嘤,易苒以为这还是嘤嘤不愿在灵兽袋中呆着了,本不愿麻烦不想理会嘤嘤等的回了清炽宗再说的,但嘤嘤神识的动静实在太大,又锲而不舍的持续晃动着灵兽袋。易苒不得不在半路中又降了下来,把嘤嘤放出了灵兽袋。   可刚刚放出的一瞬间,嘤嘤便又猛然发出了一道和在母液中化形时一样的白光,似乎比那时更加刺目,同时仿佛人修升阶时开始不停的吸收起了周遭的灵气,半刻钟后甚至在周围刮起了一道灵力的小漩涡,这威势,少说也是炼器筑基才能有的动静,乍看下还很像那么回事。   往灵兽袋内看看,里面剩下的母液果然已经一丝不剩,因此虽然不太明白嘤嘤这是要干什么,但这么久以来,嘤嘤这还是第一次不是往外放,而是这么大规模的往自己体内吸收灵气,易苒倒很是乐见其成,也不着急了,与翠心等人说过后便就地坐下,安心的等待着嘤嘤升阶完毕,顺便也算是在旁护法。   嘤嘤倒是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不到一个时辰,原本刺目的光芒便越来越淡,渐渐柔和下来,直至消散不见,原本袖珍到极致的小人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样。   当易苒满怀着期待仔细去观察时,便直觉的眼前一扇,看到了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向自己扑了过来,紧接着手上一沉,便饱了个满怀。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幕,易苒张大了口,呆呆看着自个怀里的生物,大脑一片空白,但眼球却已有自主意识般将怀里这东西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瞧了个遍——   不像之前的娃娃或者玩偶了,这时嘤嘤的身形大小完全是个十岁出头孩童的样子,,全身都光溜溜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分不出男女,因为上身和下面都同样的,也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当然,最后的重点,这家伙还是顶着一张和自个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脸!   太、太猎奇、太羞耻了……一旁围观着的林大早已不忍直视般扭了脸,紧接着连整个身子都僵硬的扭了过去,看样子简直恨不得连整个身体都埋进地里的样子,好像在众人面前□的是他一样。便连林山都忘记了刚才的出神恍惚,张着口满面惊诧的盯着这一幕,相比之下,就是之前得知要为人奴仆失去自由时都没呆愣这么久。剩下的翠心,则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一般,一脸新奇的盯着造型独特的嘤嘤,满面的惊异兴趣。   猛地一颤,易苒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叫了一身:“衣服!这次怎么没衣服?你的衣服呢?!”同时手下也没闲着,已一刻不停拿出了储物袋翻找着,想先找出自己备用的衣服先给嘤嘤套上。   “衣、服,衣,服!”嘤嘤却完全没在意易苒的话一般只是满面兴奋的重复着“衣服”这两个字,音调还有些怪异,像是才刚咿呀学语的幼童。   易苒才管不了那么多,动作敏捷的找出了自己的一身道破,立刻便先套到了嘤嘤脑袋上,虽然成人的衣服对它来说明显大了一号,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   不过嘤嘤却很不乐意穿衣服的样子,挣扎了好几次见易苒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疑,这才很不情愿的腾出了手指,在地上瞧了瞧随便抓了两把沙土起来在身上抹了抹,易苒还未来得及阻止它,便看见本来寻常的沙石忽的化成了流质一般,在嘤嘤身上一阵翻涌,几息功夫便变成了和易苒身上一般无二的义务衣物,只不过颜色变成了沙漠的土黄,大小也刚好合身毫不累赘。   于是刚刚回过了神的易苒又被这一幕惊了一跳,这才想起来探出了神识仔细察探了探面前的嘤嘤,刚一接触,便因面前浩瀚的灵力威压弄得一愣,这样的程度已经完全不亚于自己,完全已是金丹中期甚至后期的积累了。   这时易苒也想起了嘤嘤还是一瓶中的白菊是就已说过了,等它一化形就直接可达到曾不凡那样的水平,那时只以为是金丹期就已很是厉害了,没想到还是金丹顶峰,差一步便能凝结元婴的水平吧。   易苒很是高兴,但紧接着就又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便一脸严肃的将嘤嘤扶正摆到了自己面前,认真问道:“嘤嘤,你到底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女~”嘤嘤立马激动的跟着她的话这般重复着,易苒这会自然也看出来了,嘤嘤压根就不是在与自己交流,只是在无意识的学自己说吧罢了,不过这么说来,她倒是也隐约猜到到了,嘤嘤这样的草木之精,恐怕压根就是不分雌雄的,或者说,男女皆可?   “好吧!你是以后就是男人了,知道吗!”因为长得和自己完全一样实在是太困扰了,要是性别不一样的话,就算是很类似的五官应该也是不一样的感觉吧!易苒想了想,不怎么负责任的就这般替嘤嘤做了决定,同时还趁热打铁的立刻指着一旁的翠心林大对它教导着:“你看,翠心——女人,我——女人,林大——男人,嘤嘤——也是男人!记住了吗!”   “嘤嘤!男人!记住吗!”嘤嘤果然也立马高兴的重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过了几句话的缘故,已经不像刚开口是那样一字一顿,大致上已经能连贯起来。   “对!就这样!嘤嘤!男人!”易苒也不管那么多,立马点头夸赞着,就这样板上钉钉的确认了这一事实,接着拍拍手站了起来:“好了,那咱们就接着走吧,赛姐在门内说不定都等急了!”   翠心干咳了几声,也站起了身与林大林山一起收回了方才的目光,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重新上了路。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嘤嘤是死活不愿意再回灵兽袋里面呆着了,而这会面对着和人无二的嘤嘤,易苒却是也没办法再次无视它的意见将它硬塞回袋子内。   于是最终的结果便是易苒的比方剑背后又加了一个嘤嘤,估计是一个一直长在地下的植物的确无法使用高空的缘故,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嘤嘤还一直在紧紧抱着易苒大腿,也不学她说话了,只是满面委屈的瑟瑟发抖。因此易苒不得不一面御剑一面安慰着胆小的小白花,忙乱之下只觉着自己简直是莫名的多了一个孩子!   好在卷轴外围这一段也并没有多远,即便因为有嘤嘤刻意放慢了速度,也不过一刻多钟的功夫易苒便也出了卷轴,刚刚出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乌泱泱的人群,不止船子峰上被挤的密密麻麻,便连整个天空都有许多人或是飞行器械拥挤着,几乎一眼都看不到头。   看到易苒出来后,这群在外等待的人似乎终于发现了目标,一拥而上的围聚了过来,呜呜嚷嚷的声音在耳边猛的炸起,聚在一起完全分辨不清每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大致还能听出来多是在问阴阳卷轴内情况的。   只不过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易苒实在是没有心情应付这样的关注,当下“虎躯一震,”放出了身上的威压立马便开出了一条道路,毕竟他们连人带花,怎么也是四个金丹聚在一块,对外面这些炼器筑基的低阶修士们还是很有些威慑力的。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易苒正想动身,迎面便奔来来一女子熟悉的身形,声音激动:“宗主!”   “赛姐!”易苒笑着应着,上前几步:“你怎的也在?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进轴时没这么多人啊。”   赛姐却满是庆幸的口气:“您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让我们担忧了这些日子!”   易苒一边走一边问着赛研情况,等的远离了众人的包围,上了清炽宗的飞舟,大概也清楚了,船子峰之前是没这么多人,但自从几日前,仁长岛和红月府两派,所有的掌门长老在宗门内存放的元神牌几乎前后脚的先后破裂,这消息一传出来立刻便在南华界起了轩然大波,更莫提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各宗的元神灵牌大规模破碎,关心的、担忧的、想乘机浑水摸鱼的,自然都一拥而上,聚集到了船子峰,这才有了易苒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而赛研自然也是因为这消息放心不下,这才放下了清炽宗的事情匆忙赶了过来。   易苒这才了然,问过清炽宗一切正常后也向赛研大致说了他们进阵后的经过,可虽然他们在卷轴内的经历称得上是波澜四起、九死一生,而在卷轴内获得的大批灵丹灵草、储物袋,以至于林大林山的效忠都可说的上是收获颇丰,若是平常,赛研恐怕早就高兴的不能自持,满怀雄心壮志的开始计划凭着这些东西能让清炽宗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但现在,听了半天也依然没有听到自己想知道的赛研,却是完全不怎么想理会这些,而是终于忍不住的打断了易苒的话头,指着自己已经观察了好久的小白花问道:“不说这些,宗主,您出门总共也就十来天吧?您这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怎么也没见您提过呢!”   “……”易苒嘴角抽搐了一下:“赛姐你误会了,它不是我孩子。”   赛研闻言没有说话,但目光深刻的盯着她,眼神里满是“生下孩子怎么可以不承认、就算有苦衷这样也是不对的”的谴责眼神。易苒发现后面色更难看了,转身抱起嘤嘤扔到了赛研怀里:“这就是那小白花,还是赛姐你亲手把它从凡俗界挖出来的呢,来,嘤嘤,叫赛姨!”   嘤嘤果然还记得赛研,对她很是亲近的立刻挨了过去叫了一声“赛姨,”只这么会功夫嘤嘤说话已经很是流利了,进步飞速。   赛研立刻眉开眼笑的答应着,确认了易苒说的没错便也立刻消去了之前那般迫切的兴趣,终于有心思仔细问起了易苒在阵内的经历、天羽宗的结局、从中获得的财物如何处理分配,以及林山林大的来历,包括翠心是否放心,日后要如何安排、归宗后要如何趁着天羽、仁长岛、红月府这些南华数一数二的门派都全灭、清炽宗因为易苒在阵内的带路又有了不小的名声这样的好机会发展壮大,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都事无巨细的进行了仔细的商讨,直到到了清炽宗山门内,两人还依然是谈兴正浓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而随着这谈话的继续,一个让她们心中满怀期待的事实却是越来越明了清晰了起来——   清炽宗的春天,要到了!   ☆、第89章 一曲终   修真无岁月,转瞬已百年。   距离那场天羽宗主谋,最终让南华界陨落了大半的金丹真人,天羽宗本身也彻底消散的阴阳卷轴变故已过去了近两百年。曾经叱咤风云的天下第一大宗天羽已经逐渐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如今的南华界,若说能被称作第一宗的,便也只有同样自上古传承下来,虽然终于没落到不为人知但之后又重新崛起的清炽宗了。   元婴大圆满、一手建宗将清炽宗发扬光大的宗主,同为元婴后期的护法林山,金丹真人十几位、更莫提还有实力深不可测的清炽宗圣物易英英,这几乎已是能傲视南华的力量,再加上当初从阴阳卷轴里带出来的灵丹灵草、清炽后山近千亩的上阶灵田,因为陈希存与孙磊的能力,出产的举界闻名的各色灵药阵盘,便更是让清炽宗南华第一的地位不容质疑,成为了所有初入南华,想要拜入师门们的修真之士的首选。   随着门派的发展,身为宗主的易苒也已越来越有一个掌门的威势,通常并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重心已完全转移到了修炼上,这般心无杂念,加上上古功法《流木典》的精妙,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升到元婴后期,甚至丝毫不逊于天灵根的林山,自然,在其中举宗之力的供给,已经小白花英英的帮助也帮了她不小的忙。   清炽宗后山,比百年前更苍老了些的赛研还在不甚放心的嘱咐着易苒,从门内事务到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在赛研眼里易苒仿佛永远是当初那个生涩的小掌门,需要自己的时时操心,   易苒也丝毫不觉心烦,安静笑着倾听,时不时点头答应,等着对方的话终于告一段落后才带了些不舍对着赛研举起了手中酒杯:“门内的事赛姐就放心吧,倒是赛姐,之后定要一路顺风才好。”顿了顿,易苒又有些不甘心一般:“赛姐不再理会这些杂事,在外游历,说不定遇上什么机缘顿悟瓶颈或有松动,到那时定要回来!”   不同于易苒,赛研在修为上的进度却是就此停滞不前,即便修炼了易苒拿出的适合五系灵根修炼的上古功法,但赛研最终依然卡死在了筑基圆满,再不能上前一步。   而修为的停滞,就代表着寿命的停滞,即便服了可以增加寿元的圣阶灵丹,但赛研的寿命却依然无可避免的会在十余年后的某一日耗尽,也正是因此,赛研决定在这最后的十几年时光里放下清炽宗,出去四处转转、游山玩水,做些想做的事。   这样的要求易苒自然不能拒绝,但同时却也总还抱着一丝希望赛姐会在最后一刻勘破金丹,重新回来。只是赛研本身却并不这么想,闻言摇头苦笑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只不过我的才从来也不在修炼上,此次相别,宗主便当是再不会见吧,等的什么时候门内我的元神灯也灭了,你便为我添上一碗清酒。”   听到了这样的话,易苒垂下眼帘,面上透出了一丝落寞,赛研见状倒有些自责自己不该说这话,又轻轻笑着安慰道:“人各有命,大道之上行者千千万,有走到头的,自然就有走不到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你般好运,行到元婴尽头的。”   “元婴怎么能算是尽头呢?”易苒忽的抬头,不赞同的开了口:“那不过是刚刚开始,真正要行的路还未开始动步呢。”   赛研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宗主是说,你有望化神、飞升上界?”   易苒摇头:“不敢说有望,我只是已经看到了这段路,就想走上去试试,否则总不甘心,赛姐难道未曾这样想过?”   凡是修真之人,怎么会没有呢?赛研闻言一顿,神情恍惚,似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阵后再开口时面上已没有了方才的认命之感,笑容声音虽平淡带却带着坚定:“好,宗主在门内等着我便是,无论倒是我有无突破都总会回来,就算没上去,也得告诉你我一直这条路上走着啊。”   易苒立刻笑了起来:“我等着赛姐回来!”   喝罢了送行酒,易苒立在原地,看着赛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边,半晌回头看到了身旁的林山,似想到了什么,忽的对他笑道:“说起来林师兄也一直跟着我上百年了,没有想过自由吗?”   林山平静的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都已这么久了,师妹还要试探我吗?”   “不是试探,是真的想知道!”   林山抚了抚膝上道袍:“自然是想过的。”   “那为何不想法动手,没有机会吗?”易苒似乎饶有兴趣。   林山看她一眼,不慌不忙的又品了一口手中灵酒,这才说道:“刚开始是林大看的紧,后来,习惯了。”   “习惯?师兄可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易苒笑道。   林山认真思索一阵:“以前不是,不过后来发现如果不用天天操心算计,只是一心修炼、偶尔教教弟子什么的,这样修为进展很快,也就习惯了。若我还是从前那般过法,这时候是绝对还摸不着元婴的门槛的。”   易苒看着林山沉默一阵,忽的说道:“咱们来定个君子之约吧,若是你比我先化神飞升,我便解了你的主仆血契。”   林山顿顿,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只波澜不惊的问道:“若我在你之后呢。”   “那就对不住,飞升上界之后你还得受我辖制了。”易苒说着看着林山面色,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认真的补充道:“对了,若我化神三年之后还不见你飞升,我就用血契杀了你。”   林山放下酒杯,微微笑了起来:“好!”   他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熬了十个小时写了一万字完结了,我简直都被自己感动了( ⊙ v ⊙ )!   好困_(:з」∠)_,于是捉虫回评什么的等睡醒了再说,最后放个专栏地址,收藏新文早知道~   戳这里!   对了,这两个是存稿君,虽然还都是脑洞阶段,不过有兴趣可以先收藏,开文就知道了~   宫闱诡事(GL)、   替身才是真绝色!   大家晚安~ ============================================================= 本图书由(白夜、千羽)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