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夙世   作者:小狐仙   前篇   1,约定   青山,绿水   一声清亮的笑声从山间响起,带起清晨的薄雾,缭绕盘旋。伴随笑声的是一道白色的曼妙身影,在宛如仙境般的山水间翩然飞舞。   “莫道神仙多逍遥,形单影只太寂寥,纵使长生永不老,哪得真爱与天长。”   嘹亮的吟唱从飞舞在山水间的白衣少女口中唱出,配合她曼妙的身影,编织出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间或又少女欢快的笑声传出,让人觉得她是从心底里的快乐出来。   忽然,悠然的笛声从绿波荡漾的湖边飘出,一个身穿青色儒装的少年持一管玉笛吹奏出优美的乐声。少年面容坚毅,虽穿着儒雅,挺拔的身形毫不掩饰他身为武者的英姿。   在空中飞翔的白衣少女优雅的一个盘旋,落到了少年的身后,伸手环住少年的腰身,更把绝美的小脸蛋帖在少年的后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少年并没有停下吹奏,而是把一曲吹完,将玉笛挂在腰间,这才转身抱住白衣少女,抚摸着少女柔软的长发。   两人静静的相拥着,享受这相聚的幸福,对他们来说,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良久,少女轻叹道:“乾云,我要回去了。”   少年温柔的俊脸立刻阴云密布,沉声道:“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少女从少年怀中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有点发红,道:“你给我一年时间,只要一年,我就可以完成这炉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丹药,然后,我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在你的有生之年,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少年双臂猛然用力紧紧箍住少女的娇躯,似乎要把少女嵌进自己的身体里。这力度,如果换做普通的女子,恐怕都被他抱得窒息骨折了,可他很清楚,就算他再用力,对眼前的白衣少女来说都是不够看的。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在我的师门里,没有人能左右我的事情,就算掌教师兄和那些太上长老都不行,他们虽然地位尊崇,但论起修为来都没我高,在以实力决定一切的修真者的世界,他们都无法留住我。再说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的寿元最多也不过百年,百年后我还是要回归山门,对我们这种拥有数千上万年寿元的修真者来说,根本就是匆匆一瞥的事情,那些长老们闭关一次都会数百年,所以根本不会在乎我到俗世中停留百年之事。”少女柔声安慰着少年。   少年松开少女,用手指托起少女的下巴,注视着她绝美的容颜,狠狠道:“一年后,等你回来,我立刻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这次不允许你用任何理由拒绝我。”   少女点了点头,道:“等我回来,你就算想赶都赶不走我,除非你移情别恋不再要我,否则我赖也一直赖着你。”   “傻瓜。”少年生气道:“你以为我周乾云是什么人,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吗?再说了,这世间还有比你素菱更好的女子,值得我倾心?”   白衣少女素菱淡淡一笑,道:“那我们说好了,一年后,我就做你的妻子,我不在乎什么婚礼酒宴,也不在乎风光大嫁,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   周乾云什么都没说,只是俯下头,狠狠的吻住素菱的香唇。   一对小恋人依依不舍了一番后,素菱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古色古香的发簪,递给恋人道:“你把这发簪留在身边,一年后,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凭着这发簪找到你。”   周乾云珍而重之的收好发簪,看向素菱的眼光充满眷恋,道:“你给我记着,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如果你回来后我发现你瘦了,我会罚你吃上三天三夜不许停。”   “你也是,不许再随便欺负女孩子,否则就算你不愿意,也会有女孩子粘上来的,还有啊,别以为自己武功好就看不起人,会吃亏的。这次你是折在我的手里,下次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给吃了呢。”素菱柔软的小手轻轻把周乾云衣服上的皱褶抚平,俨然一个小妻子在为即将远行的夫君送别。   恋恋不舍一番后,素菱翩然飞起,在周乾云头上盘旋了数圈后,向远处飞去。   周乾云目送恋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坚毅的脸上竟带着一丝担忧。一个时辰后,周乾云走出这个他与素菱相识相爱的山谷,见到正等候在谷外的上百军士。   “将军,可以出发了吗?”带头的军士下马向周乾云行了一礼道。   周乾云并没有回答他,目光深锁向谷内,沉默着。   “将军,今天大军出发,我们作为先锋却擅自脱离队伍,就算大帅是将军的兄长,被朝中那些总和我们作对的文官们知道,还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为首之人见周乾云不搭理他,继续道。   周乾云无声的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大声道:“走,赶上队伍。”   快日落的时候,周乾云等人已经赶回了大军的驻地,在他的大帐内,居然坐着一个脸色温和的红袍男子。   周乾云没有一点做错事的自觉,反而阴沉着脸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说二弟,我没欠你什么吧。”红袍男子苦笑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想上战场,可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武功盖世,而我周家更是将门世家,让你带兵征战也是应当的,你也该做点我们周家儿郎该做的事情了。可是你怎么总是喜欢阳奉阴违,大军在行军都会莫名其妙的跑出去,怎么,又去见她了?”   周乾云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道:“周乾风,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以为你是我大哥我就会任凭你发落,如果你想给皇帝老儿做说客,我劝你还是早点滚出我的帐篷,免得我把你打出去。”   周乾风叹了一声道:“算了,我也知道金淑公主刁蛮任性,根本没法与豪放不羁的你凑成对,大哥不劝你了,你也别把我当敌人,毕竟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周乾云的脸上的阴云稍微散开了点,道:“我真后悔把素菱的事情告诉你,不过我也不怕任何人对付她,这世间能伤害到她的人还真没。”   “对她这么有信心?”周乾风苦笑道:“你总在我面前夸她长得天下无双,我对她还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居然能把咱周家最烈的野马驯得服服帖帖的,为了她连皇帝的圣旨都敢对抗。”   周乾云冷冷道:“一年后你就能见到她了。”   “你果然是去见她了。”周乾风又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告诉她,你要上战场。”   “没有,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说自己要走。不过我们说好了一年后,她就会回到我身边来。”一说到恋人,周乾云脸上僵硬的线条柔和了很多。   “一年啊,这场仗也该打完了。”周乾风呵呵一笑道:“到时候说不定那个刁蛮公主已经另嫁他人了,你也可以安心的娶她进门。”   “我一定会娶她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们在一起。”周乾云坚定道:“如果那个白痴公主敢作梗,我就让她从人间消失。”   周乾风深知自己弟弟倔强且手段毒辣,闻言冷不丁打了个冷颤。看样子,他真下定决心要娶那个叫素菱的女子,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毁灭。所以周乾风不由得开始担心,如果金淑公主还对他念念不忘,到时候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2,噩耗   一年后   素菱欢快的在云中穿梭,偶尔恶作剧般的吹一口气把漂浮的白云吹散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太好,这一年来炼丹的成果非常喜人,原来预计只能炼出三颗左右的渡劫丹,居然一炉炼出了五颗,而她最多有个四颗就绝对够用了,于是她把多出来的一颗渡劫丹与擅长丹道的青风门交换了三颗增寿丹。修真者的世界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修行有成的修真者,总有些人因天赋体质关系,无法修炼,如果这些人又是家族中或者门派中重要人物的嫡系,就会有人想方设法给他们增加寿元。但凡人的寿元并不是这么好增加的,就算是增寿丹,每颗只能增寿一甲子,而且一个人最多只能吃三颗,超过三颗,哪怕拿来当饭吃也没任何作用了。   相比较之下,渡劫丹就珍贵得多了,此丹可以短时间里增加一倍的真元而无副作用,让渡劫者可以渡过天劫的洗礼,因为好几种药材已经在修真界里绝迹,而让此丹药有价无市,就算是青风门,库存的渡劫丹也不会超过十颗,在市面上,一颗渡劫丹都可以卖出天价。当然,一颗渡劫丹与三颗增寿丹的价值是远远不对等的,除了这三颗为周乾云准备的增寿丹外,她的身上还多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搞不清用途的丹药。   素菱当年正是因为采集炼制渡劫丹所需的药材,才来到世俗界的,结果与傲气的周乾云不打不相识,从吵吵闹闹到相知相爱,最后定下这一年之约。   如今一年之期已经到了,素菱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恋人,哪怕被他恶声恶气的骂一通,都觉得无比的幸福。   追着留在发簪上的气息,她一路向京城飞去。周乾云是当朝手握重兵的兵马大元帅周桐的嫡子,也是兵部尚书周乾风的亲弟弟,此时他在京城也是理所当然的,素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他们相识的那个山谷虽说人烟罕至,其实离京城并不是很远,快马奔驰半天也就到了,只是在谷口有个天然的迷阵,才让普通人根本进不到谷内而已。   为了不惊动俗世中的人,素菱在隐住身形落到京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再解除隐身,施施然从角落中走到繁华的京城大街上。   在深山中修行了两千多年的素菱咋一来到街市,就被各种嘈杂的声音震住了,从来都很少和人接触的她根本没见过这种熙熙攘攘的盛况,于是可怜的修真者就这样落荒而逃,向着周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后,素菱终于走到了挂着周府牌匾的大宅子前面。出乎意料的是,周府大门敞开,门上挂满了白色的绸布,不少身穿白衣的家仆在门口迎接着各种人物。从来没见过俗世丧仪的素菱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既然大门开着,她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因为素菱穿着白衣,又是和一个穿着非常得体的中年人同时走进周府的,门口的家仆除了被她美貌震慑了好一会儿外,并没有阻拦她走入。   素菱的好心情在转出照壁,见到摆在正堂里的牌位以及牌位后的棺木后,就荡然无存了。她朝思暮想的恋人此刻名字刻在灵位上,身体却躺在冰冷的棺木中。   “不!”最初的震惊过后,素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泪水从眼中决堤而下。   她知道棺木中的那人,肯定是自己付出所有感情所爱之人,也明白了四周的布置居然是为她的恋人在办丧事,可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何短短的一年时间,就让她与恋人生死两隔。   素菱冲到祭台前,茫然的看着灵位上熟悉的名字,这个曾无数次念叨的名字,此刻居然让她觉得远在天边,就算尽力伸出了手,也无法触摸到。   “怎么这样?为什么?为什么?”素菱痛苦的呼喊着恋人:“乾云,你起来啊,我回来了。我们说好了,只要一年,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乾云,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我遵守约定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守信约?”   “乾云,你说过的,既然牵了我的手,那你一辈子都不会放开,我就在这里,为什么你却放开了手呢?你说过我孤单得太久了,虽然注定我们只能百年相守,也要让我用永生的时间来怀念我们厮守的这百年光阴,为什么你就只给了我短短一年的回忆就离开我?你说过等我回来你就娶我的,为了对你的承诺,我才放下一切赶了过来,为什么你反而毁约?”   “为什么!为什么……”   素菱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泪水滚滚而下,洒落在祭台上。   周围吊唁的宾客和在灵堂里的家属都被素菱痛苦的嘶喊所震撼,幸好素菱在降落俗世的时候已经封印了自己绝大多数的法力,否则以她即将渡劫的修为,光凭这几声呼喊,就能把整个京城震得没多少活人。   “你是素菱姑娘吧。”一身白色丧服的周乾风上前两步,对兀自痛哭的素菱道:“二弟生前经常提起你,即使他临终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素菱抬头看向这个说话的男子,泪眼朦胧中除了觉得他与乾云在眉宇间依稀有点相似外,并没有乾云那种不羁的气质,对她来说,只能算是个陌路人。   周乾风长叹道:“二弟对姑娘你也是用情至深,一年前,因为皇上有意将金淑公主嫁给他,他为了拒婚,才勉强同意领兵出征的。他常对我说,这世间,能得他真心所爱的,只有素菱姑娘你一人,除了你之外,其他女子在他眼中都只是粪土。”   “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乾云怎么会死的?”素菱勉强直起身体,问道。   还没等周乾风回答,灵堂外却响起一个女子疯狂的笑声:“好你个周乾云,亏我看得起你,让父皇招你做驸马,而你为了这个女人居然敢抗旨,情愿去战场打仗,这下好了,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死得好啊,死得活该啊!”   周家的人本来都在悲痛中,被这女子无礼的话语气得都微微颤抖着身体,可是对方乃是皇家公主的身份,就算周家权倾朝野,但君臣有别,拿这个女子没任何办法。   周乾风忍不住道:“金淑公主,人死为大,我二弟已经战死疆场为国捐躯,请不要口出恶言伤害他的英灵。”   “怎么,他能做就不让我说。”金淑公主站在灵堂前叫嚣道:“如果当初他乖乖的做我的驸马,又何苦到川西平叛,又怎么会冷冰冰的躺在这里,早就温香软玉的不知道有多逍遥多舒服。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活该。”   3,绝望   周家的人特别是周乾风,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但眼前这人是公主,他们也拿她无可奈何。   周家人不敢动她,不表示素菱也拿她没办法。   金淑公主还想继续嚣叫,却感觉一股大力把她从原地吸向灵堂内,等她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刚刚还在祭台前哭喊的美貌女子掐住了。刚想挣扎,却惊恐的发现她连动动小指头都不行,全身上下被一股莫明的力量束缚住了,除了眨眼她做不了任何事情。   “素菱姑娘请饶了她吧。”周乾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她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若在我周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周家上下都要被皇上抄斩了。”   “如果不是顾及你们周家的安危,此刻她的脑袋已经摆在祭台上了。”素菱一挥手,把金淑公主仍到角落里,但并没有解除下在她身上的禁制。   周乾风早就从弟弟口中知道,素菱是传说中的仙家,根本不畏惧世俗间的人和事,做事比他还要无法无天,因为没有任何力量能约束她的行为,而普通人的生命在她的眼里跟蝼蚁没什么区别,所以在金淑公主出言不逊的时候,他就在提防素菱一怒之下把她给杀了。好在素菱爱屋及乌,体谅周家的难处,并没有下死手,给他们留了条生路。   不理会满眼恐惧动弹不得的金淑公主,素菱绕过祭台,轻轻抚摸着棺木哽咽道:“乾云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周乾风看了眼弟弟的灵位,长叹道:“一年前,宣潭王叛乱,二弟与我一同领兵十万前往川西平叛。二弟骁勇善战,心思缜密,有他相助,我们一路都打得很顺利。原本宣潭王兵力不过七八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在我们即将把他们全剿的时候,位于左右两翼的朱王和怀王却忽然发兵支援宣潭王,把我带领的三万大军包围。那时候二弟并没在包围圈里,他知道我被困,带着他一手调教的百人小队,从近八万大军中杀入,竟以百人之勇,将叛军凿穿,最后将我和幸存的两万人马营救出来。这一战,二弟手下的一百儿郎几乎全军覆没,而他自己也是受外伤百余处,内伤更是严重,鲜血几乎流尽,挣扎了两天后因为伤势过重,还是没能活下来。”   素菱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周乾云,霸道不羁的外表下,他比任何人都护短,对自己亲人的维护更是如此,知道兄长被困危在旦夕,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两年前,她与他相识,也是因为她在采药时,被他的一个手下见到并出言调戏,他见到被倒吊在树上的手下,不问青红皂白就与她大打出手,后来知道原委后也只是把手下骂了一通,关了几天禁闭了事。正是这种极其护短的个性,让他的手下对他都忠心耿耿,也让素菱对他好奇得很,两人才以此结缘。   周乾风把弟弟的死因述说了一遍后,灵堂内响起各种哭声,就连他们的老父也是老泪纵横。周乾云虽二十出头,但并未娶妻,无子孙送葬,周乾风让自己的三个儿子披麻戴孝跪在一边,此时这三个半大的孩子更是嚎啕大哭。虽然在这里跪了大半天,三个孩子的脚都麻了,但孩子们没有一点怨言,父亲身居高位,平时都是二叔陪他们玩闹,他们的武功也是二叔手把手教的,在他们眼中,二叔比父亲还要亲,如今这个最疼爱他们的二叔为了救他们的父亲而死,就算让他们在这里跪死,他们都无怨无悔。   素菱轻轻抚摸着棺木,就好像临别前她抚平他身上的皱褶,眼中的悲伤与柔情交织在一起,让站在她对面,自信不会被美色所惑的周乾风都为之怦然心动。   眼泪一滴滴流淌在棺盖上,素菱精致的脸庞上满是绝望,棺木中躺着的不仅仅是他的恋人,连带她全部的感情。   一串古怪的笑声从素菱口中发出,忽然又变成狂笑。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我修行两千余年,从来都没有动过凡心,哪怕修行的过程再孤苦,我都坦然面对。可是为什么让我遇到你,为什么让我爱上你,付出了我全部的真心真爱,你却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抛弃我。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是对我妄动凡心的惩罚吗?”素菱状若疯癫,但眼泪却流得更急了。   虽然她口中发出笑声,可是每个人都听得出这笑声中包含的是何等绝望。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抛弃了师门,放慢了永生的脚步,宁愿陪你在凡间守候,换来的只是你冰冷的躺在这里吗?你可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世代守护你家族的打算,可是你的答案就是这个吗?”   在素菱疯癫的哭笑声中,周乾云的棺木无声无息的飘浮起来,随后棺木周围出现无数犀利的风刃,使得这最好的柳州木做的棺木被风刃削得漫天木花卷和碎木屑。   “素菱姑娘,请住手啊!”周乾风见这样下去弟弟的棺木就被削没了,急忙阻止道:“二弟去世已经快一个多月了,只是最近才将棺木运回家中发丧,现在天气炎热,恐怕他的身上早就已经腐坏了。”   素菱仿佛没听到周乾风的叫喊,围绕着棺木的风刃飞旋的更加急速。只几个呼吸间,一个厚达三寸的上好棺木变成的碎屑。   原本躺在棺木中的周乾云此时已经暴露在素菱的面前,身穿战甲的他的确如周乾风所说,已经开始腐烂了,不过这腐败的气味并未飘散开,而是被柔和的风包裹在尸体边。   素菱一挥手,戴在中指上的一只式样奇特的戒指发出一道白光,手里就多出个白玉的小瓶子,手指轻弹,小瓶子里的液体带着如星光般的闪亮光芒洒向周乾云尸身,而且无视包裹着尸身上的柔风,直接附在尸体的表面。   周乾风不知道素菱要做什么的,但他很清楚,深爱着周乾云的素菱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哪怕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头。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周乾云的尸体上所有腐烂的地方都恢复了,等星光散去,他露在外面的脸上连尸斑都没一点,已经完全像睡着了般,甚至连脸色都略有些润泽的感觉。   4,守护   因素菱毁坏棺木而围上来的周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除了已经知道素菱来历的周乾风外,其他人都无法相信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情。   看着安静的躺在面前的恋人,素菱疯狂的神色开始褪去,指尖轻触深爱之人的脸庞,好像他并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一样,生怕碰重点,他就会因此醒来。   “乾云,你看我一眼啊,我宁愿放弃千年寿元,只为你此刻看我一眼。”素菱眼中满满的柔情,中指上的戒指光芒再闪,一个青玉做的小瓶子出现在她掌中。   “乾云,这是我专程为你找来的灵丹妙药,每颗都可以增加普通人一甲子的寿元,最多可以吃三颗,这里正是三颗,可以让你在原有的寿元之外,多陪我一百八十年。虽然只有一百多年,但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唯一让我们更长久厮守在一起的办法了。”   素菱低着头对着周乾云的尸身喃喃自语,根本没有看到听到她这番言语的周围那些人,都用一种贪婪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小瓶子,如果不是刚才看到她用那种非常人的手段将一个上等的棺木刮成满地的木屑,恐怕现在已经有人会忍不住用些不好看的手段来强抢了。   周乾风也震惊的看向素菱手中似乎并不起眼的小玉瓶,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三颗丹药将成为一场腥风血雨的导火线。身居高位的人,没有一个会嫌自己活得太长的,特别是皇帝,长生不老几乎是每个皇帝最大的愿望。如果让皇帝知道这三颗逆天的丹药存在,哪怕发动战争,他也一定要得到。现在他开始为素菱的安全担心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素菱身边有此丹药,恐怕以后都不会太平,就算她身怀异术,也有总些邪不信邪的人心存妄念。   挥挥手,青玉小瓶从素菱的手中消失,戒指光芒一闪,又一颗闪烁着蓝色神光的珠子出现在她在指尖。   “我虽然修复你的身体,可以你的魂魄早就已经离体投入的轮回,就算我用生命泉水让你的血肉重生,也无法让你复活。这颗定颜珠是我早年所得,除了能让女子青春常驻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效用,对我来说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但现在对你来说,却可以使你的尸身万年不腐。”言罢她轻轻压住乾云的下巴,把他的嘴掰开,将定颜珠放到了他的口中。   周乾风眉头一皱,想提醒素菱不要这么做,但看到她无视周围一切人和事的样子,就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见,还是忍住没说。他担心的是,定颜珠这种东西在素菱的眼中或许一无是处,但在普通人看来,那又是何等珍贵的宝贝,有这珠子在弟弟的口中,恐怕他就算入土为安了也会不得安宁。   痴痴的看着恋人这张熟悉的脸庞,素菱眼中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滚落。尸体被修复后,周乾云安详得好似酣睡在好梦中,原本桀骜不驯的神色也被恬静所取代。入殓的时候,还在战场上,他是穿着将军的战甲入棺的,从多处破损的战甲上,也可以想象他当初受了多严重的伤。唯一和这身杀气腾腾的战甲不符的是,他的右手中紧紧握着一支发簪,正是两人分开的时候,素菱从头上拔下的那只式样古朴的簪子。   周乾风看到素菱注意到那只发簪,也在边上道:“二弟临终前,一直攥着这只簪子,哪怕他因为重伤已经神志昏迷,都没有放开。他去世后,我们曾经想把簪子从他手中拿出交还给你,可是无论谁都拔不出来,无奈我们只把他和簪子一起入殓。”   素菱摇了摇头道:“他从来不要我的任何东西,这是我唯一留给他的,就让此物永远陪在他身边吧。”   周乾风点头道:“也好。二弟想必也愿意留着能怀念的东西在身上。”   “乾云何时下葬?”素菱一遍遍抚摸着恋人的脸庞,低声问道。   “今天下午就可以入土了,墓地在东郊,我周家的祖坟就在那里。”回答她的是兄弟俩的父亲,老元帅周栋。   老年丧子,这个纵横战场大半生的老将军,此刻更像是个普通的老人。周乾云是他年近四十才生的儿子,当时夫人的年纪也都三十多了,生这个儿子时很多人都不看好夫人的健康状况,连太医都劝他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否则夫人会有生命危险。当时他已经有嫡子周乾风,庶子五个,还有三个女儿,可算子女满堂,但倔强的周夫人还是坚持把这个儿子生了下来。   周乾云出生后,因其出色的天赋和杰出的才能,深受周家上下的喜爱,虽然他按照排行已经是老七了,但傲气的周乾风一直称他是二弟,也就说他只认这个是自己的弟弟。   周家的其他庶子其实也都还可以,有两人已经在大军中担任要职,一人在外任职,现在也官居正五品,可就算在这样,周乾风还是偏袒自己的同胞弟弟,把那些庶出的都排除在外。   他能有这个态度,和周栋老元帅过分溺爱这个幼子分不开,从周乾云出生后,他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宠爱到了不行,这也造成了周乾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今这个老来子就这么没了,对老元帅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打击。爱子的噩耗传来,从来没有哭过的老元帅生生哭晕了过去,其后大病一场,最近才稍微好了点,勉强起身主持儿子的葬仪。因为金淑公主这档子事情,他也得知儿子另有所爱,为此他很是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收服了自己这个如脱缰野马般的儿子。   见到素菱,他忽然明白了,的确只有眼前这气质飘渺容貌绝美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就算金淑公主贵为帝女,但相比较之下,差得可不止一筹。   “乾云没了,但我还是会守护周家的。”素菱的视线从来没离开恋人,但她还是清楚的感应到周围每个人的情绪:“我会留下信物,只要我还活着,周家之人可通过信物告知我,就能让我出手相助。”   素菱手上的戒指光芒连闪,一支仅两寸长的小笔,一叠黄色的符纸以及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出现在掌心。   将手中的东西都交给周乾风,素菱解释道:“有困难的时候,以鲜血将所求之事写在符纸上,烧毁即可,只有周家之人才能有效,如果非周家后人,我就算收到也会置之不理。瓶子里是十颗在危急时用以救命的药丸,同样对周家后人有效,服用时必须和自身的鲜血一起吞服。这些都是我原先就准备好的,即使我与乾云缘尽,我也会以此守护周家,所以这些物件中,都带有乾云的气血,只有与他一样血脉之人才能使用。”   5,复仇   周乾风默默收下,素菱爱屋及乌才会对周家之人如此维护,有了她这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为靠山,不管是在朝在野,都没有人敢对他们不利,就算要对付他们周家,也要想想会承担怎么样的后果。   素菱擦干眼泪,道:“你们不用担心有人见宝起意打搅乾云的安息,我会处理的。”   言罢左手在一辉,一块三寸长的小石条悬浮在掌中。   “这是我一千年前挖掘洞府的时候得到的玉源石,这种石头沉重异常,是普通石头的数倍,而且颜色润泽如玉,更有堪比钻石的硬度,用普通的开采工具,敲上几十年也敲不下一个角。”   小石条离开素菱掌中光芒的笼罩范围后,忽然变大,长度达到一丈左右。更可怕的是明明是坚硬的石头,此刻却好像热面团一样悬浮在空中蠕动着。   片刻,这石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成棺木的样子,停了下来,静静的悬浮在周乾云尸身之上三尺的地方。   一道柔和的光芒托起周乾云的尸身绕过石棺,将他轻轻的送到已经打开了棺盖的棺内。   石棺缓缓落下,停在原本安置棺木底座上,可是这石棺太过沉重,底座咯吱连响,眼看就要塌了。素菱眉头微皱,右手一扬,一张黄色的纸符贴在棺头,底座顿时不再发出声音。   “这张飘悬符你们暂时不要拿下了,否则这石棺你们根本抬不动,等入土后再拿下。就算拿下来,也不要扔掉,虽然法力不多,贴在人身上,还能维持在空中飘浮半日,好好收藏,或许以后能有用处。”素菱注视着安详躺在石棺内的周乾云,道:“在这石棺内,谁也不能打搅到他,也休想盗棺取宝。”   周乾风暗自松了口气,想了想又为自己刚才的担忧感到可笑。素菱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可她毕竟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能想到的。   素菱对悬浮在上方的棺盖招了招手,棺盖飞到她的手里,虽说这棺盖分量不下万斤,但在她手中却好似根本不存在重量。   “乾云,你安心转世吧,不管多艰难,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找到你的转世,你还欠我百年的幸福,我会向你讨回的。”素菱深情看着恋人,缓缓盖上棺盖。   就是棺盖合上的一霎那,棺盖和棺体的接缝中闪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光芒散去后,周围靠得近的人惊讶的发现,整个石棺已经是浑然一体。   素菱转身走出灵堂,站在院中,向跟出来的周老元帅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从今天起,我会更努力的修炼,争取早日渡过天劫,只要我能顺利渡过四次天劫,我就可以修成正果位列仙班。那时候,我就可以穿梭于三界间,也就有资格去地府翻看生死簿,找到乾云的转世。也许这过程需要上千年,可是不管多久,我都要努力一下。不管我在人间修炼还是在仙界,只要周家有需要,我都会尽力相助,但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只会做不违背我良心的事情,如果周家想借助我的力量实现非分的愿望,我还是会置之不理的。我守护周家,也只能是维护周家的安危,让你们在今后的风雨中有保命的本钱。”   周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乾云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要多造杀孽,否则对你不好。”   素菱一愣,看向周栋的目光闪着讶异,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哀大莫过于心死,虽然你现在好像已经平静下来的,但我看得出,你还有太多的悲痛需要发泄,否则你的心再也无法活过来。”周栋长叹道:“你不用惊讶,因为我此刻与你的心情差不多,如果可以,我想立刻披挂上阵,杀光那些害死我孩儿的叛贼。可是你要渡天劫,我虽然不知道你渡劫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的,但杀孽太多肯定会对你有影响。”   素菱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有些事情,就算明知不可为,我还是要去做。”   周栋还想再劝素菱几句,却见她已经飘浮起来,飞向空中,再半空中略略盘旋的一圈,直向西南方向飞去。   三天后,兵部连续接到几份谍报,内容大同小异。两天前,曾经参与过围剿周乾风的三个藩王麾下近八万兵马几乎在一夜间全部死亡,从最早的宣潭王开始到最后的怀王,前后时差不过两个时辰。而三个藩王也在同时丧命,首级不翼而飞。   周乾风连忙差心腹去周家祖坟查看,心腹回来时提着一个包裹,包裹内正是三个藩王的脑袋。   “这三个首级就好像是三牲一样,摆在二爷的坟前。”心腹心有余悸道:“上次在灵堂里出现过的那个仙女也在坟前,脸色苍白得可怕,除了不停的喝酒外,她什么都不说,连我向她行礼她都不理我。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忽然飞走了,而且看她飞的方向,应该是往京城来了。”   周乾云暗叹,素菱果然是为弟弟报仇杀了那么多人,虽然在沙场征战多年,早就看惯了生死的,但对素菱无声无息杀死了数万人还是感到心悸。   一个时辰后,周乾风跪在地上,向皇帝禀报了这件事情,也没有隐瞒他所猜测的素菱报仇之事。素菱在灵堂上的所作所为当时有太多的人见到,皇帝也早就知道了,为此前日还曾特地找他询问了相关事宜,并隐晦的暗示周乾风,把素菱手中的那三颗增寿的丹药拿过来。   听了周乾风的禀报,皇帝也一阵恍惚,传闻中飘然若仙的女子杀起人来居然如此狠辣,八万人就这样死了个干干净净,连被保护在千军万马中间的三个藩王都被她轻易的杀死。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平日里对周家还算可以,任何事情都没有太逼迫周家,否则天知道这女子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好。”皇帝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连忙招来内侍道:“你赶紧去把找金淑公主,让她停下她这两天在瞎折腾的事情,同时加派大内侍卫日夜看守好她。”   周乾云忽然想到灵堂上,金淑公主差点被素菱杀死,最后虽然素菱放过了她,可还是把她下了禁制后仍角落里。当时他只是暗中派人把公主扶到厢房中好生照看,但素菱的禁制没人任何人能解,直到他们从坟地回来后,禁制失效才恢复了自由。为此金淑公主走时言辞非常恶劣,好像她嚷嚷着要报复素菱。   内侍急忙出去,半天后,这个内侍嚎哭着回来了。   “皇上,金淑公主不幸落水,已经身亡了。”   “什么!”皇帝几乎晕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到长春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宫中乱成一团,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午饭后,公主在荷花池边的水榭里赏花,突然她靠着的栏杆断开,公主就这样落入水中。”   “她身边那么多人伺候,这些人都在干什么,都不下去救她吗?”皇帝的脸色苍白,道。   “都下去了,前后有十来个人跳下去救公主,可是公主在落水后奋力挣扎时,被水中的水草勒住了脖子,等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气绝了。”内侍趴在地上呜咽道。   皇帝的脸色在直到公主的噩耗时,就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此刻身体都忍不住颤抖着。他瞪着已经侍立在一旁的周乾风道:“周爱卿,你看这事情,会不会是你家那个仙姑弟妹做的?”   周乾风心里清楚得很,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素菱做的,但此时此刻,就算打死也不能承认。   “皇上明鉴。”周乾风向皇帝跪下,道:“以素仙子的手段,杀死数万人只是举手之劳,如果她要杀金淑公主,三天前灵堂上就已经下手了,而且绝对会让所有的人看不出死因。而公主今日落水之事,恐怕只是个意外。”   “你祈祷最好真是个意外。”皇上死死盯着周乾风,一字一顿道:“如果让我查出是那个女人做的,就算她是仙女,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周乾风心中一紧,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告退。   6,渡劫   数日后,对金淑公主死因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水榭的栏杆上发现了一个白蚁窝,表面光鲜的栏杆其实内部早就被蛀空,而荷花池中的水草也因为公主特别喜欢这个水池的关系,任何人都不敢擅自下去清理,导致水草过多。于是,公主的死因被确定为意外。   周府,周栋父子儿子面对面坐着。周乾风从宫中出来后就把公主身亡的事情告诉父亲,两人对所谓公主乃是意外落水之事完全持着怀疑态度。因为素菱把三王的兵马数万人杀得一个不剩,让驻扎在附近的效忠皇室的军队迅速平叛收复失地,即使皇帝怀疑她杀了金淑公主,也无法否认她巨大的功劳。   “你有素仙子的消息吗?”周栋皱着眉道:“我知道她会去报仇,可没想到她居然手笔这么大,一下子杀近八万人。”   “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说她往京城方向飞的,可是她不出现,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周乾风叹息道:“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金淑公主是意外落水的,以她的修为,伪造落水的证据实在太简单了。”   “看样子你对我还真了解。”门口响起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素菱悄然出现在门口。   “没错,那个女人是我杀的,我恨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乾云根本就不用去战场。”素菱毫不避讳自己的恨意道:“考虑到周家的立场,我才弄成意外的样子,否则我早就把她挫骨扬灰,哪像现在还留她全尸。”   素菱的脸色很苍白,但眼神平静如死水,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好似随时都会飘然而去,但周家父子却都察觉出与三天前的一丝不同。   三天前的素菱,会哭会笑,很多情绪都能释放出来,但现在的素菱,明明站在他们的面前,可给他们的感觉却是被层层包裹着,深沉如一汪寒潭,无法捉摸。   “这三天来我生不如死,一次次的拷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不给他留下保命的手段。不管我怎么自责,都无法改变他已经去世的事实,所以我只能以我的方式为他复仇。我不在乎杀人,不在乎背负杀孽,唯一在乎的人都已经失去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我痛苦的。”素菱的声音如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不带有任何的感情。   “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周栋怜悯的看着她,虽然她并没有真正成为周家的媳妇,可在他心里,她就是自己的儿媳。   “我已经回不去师门了,为了乾云的事情,我和掌教师兄闹翻,我一怒之下宣布从此脱离师门。现在我只能去找处隐蔽的地方继续修炼,以期早日渡劫。”素菱左手微微一挥,一把长剑出现在手中,道:“花无百日红,就算一个强盛的王朝也无法避免衰败,周家就算再强势也难免会被算计,这把剑内有一套剑诀,是乾云所创,我再改进过的,剑本身也是凡间难得的利器,你们收好了。如果发生巨大的灾变,就持此剑前往东樵山迷魂谷,谷口本来有天然的迷阵,我又添加了很多禁制,这把剑中藏有出入的步法。只要躲进谷中,哪怕千军万马都拿你们没办法。谷中还有一处庄园,我用障眼法屏蔽掉了,此剑也会指引你们找到了。”   周乾风慎重的接过剑,道:“谢谢你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全。”   “那里原本是我准备与乾云隐居的地方,现在没有必要了。”素菱转身飞向空中,头也不回。   九百三十一年后   素菱看着阴沉的天空,脸色比天色更阴沉。   九百多年来,她已经顺利度过了三次天劫,这次能渡过的话,她就能步入大乘期,从此位列仙班。可老天爷好像并不希望她顺利渡劫,此刻酝酿的天劫之威几乎是前面三次的总和。   素菱知道这其中还有九百多年前她枉杀八万多人造成的杀孽之因在内,但此刻的她早就没了退路,渡得过渡不过,今天这关都要过。   周家在开始的一百年时间里,随着王朝的兴盛而水涨船高,可因为一次站错了队,被新登基的皇帝给记恨上了,没多久就被迫下野,手中的兵权也都被收回。周家谨守和她的约定,并没有利用她来使家族重获皇恩,而是选择购地置产做起了大地主。可是皇帝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用各种借口排斥他们的故袍门人,直至把周家的势力完全清除出朝野。   周家开始并没有反抗,毕竟皇帝的权势不是他们这些臣民能抵抗的。可是退让到最后连家人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只得第一次实用了当初素菱留下的小笔和纸符,请她出山为周家争取一个生存的空间。   当晚,素菱驾临皇帝的深宫,告诫皇帝适可而止,等待她的是皇帝布下的天罗地网,更可笑的是中间居然有三四个筑基期的修真者。原来皇帝对付周家只是为了把她逼出来,目的还是为了她手中的三颗增寿丹。他自认为万无一失的陷阱在几个辛辛苦苦请来的“上仙”磕头如捣蒜时就已经完全失败了。   素菱甩了那个无知的皇帝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耳刮子,然后告诫那几个筑基都筑得歪歪扭扭的修真者,为了惩罚他们今日对她的不敬,全部去轮流守护周家,每人五十年,否则她杀上他们的师门,灭了他们的师门的道统。这类人物大多是并不是很大的修真门派中天赋并不是很好的弟子,能勉强筑基已经很不错了,已经没有潜力可以挖掘,所以被扔到了世俗中修个荣华富贵就得了。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些已经能马马虎虎腾空,凭几个低级法宝唬人的家伙挺神秘的,但在当时渡过了一次天劫的素菱眼里,和凡人没什么区别。这些人所在的修真门派里,能出个分神期的修士就已经不得了了,素菱要灭掉整个门派也只是举手之劳,所以这些家伙乖乖的听从她的安排,到周家蹲点守护去了。   再朝气的王朝也难免有日薄西山的一天,三百年后,周家在战乱中拿出了她留下的宝剑,举家迁入迷魂谷。此后的数百年间,太平盛世他们就派族人出来做做生意赚点钱,最多派一两个族中的年轻人入世历练,乱世就在谷中隐居,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因他们世代都传承了高绝的剑术,在俗世中得了个剑魂谷(因周家觉得迷魂谷名字不好听,在住进去后就改成了剑魂谷)周家的武功世家名号。   周家与世无争,也让素菱省心了很多,专心修炼之下,进度不比在师门慢多少。虽然没有师门的资源,没有师门那个灵气浓度数一数二的修炼宝地,但因为素菱的本命法宝乃是她采集了一个大型的天然灵脉炼制的乾坤九星戒,在贫瘠的地方修炼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修真界的灵脉少得可怜,能有个小灵脉作为山门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就连素菱原先的师门,所占的灵脉也没有被素菱炼化的这个大。素菱能在短短三千年就冲击最后的关口,和她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条灵脉并顺利炼化脱不了干系。   眼看最后的天劫将至,素菱环视四周,把能收起来的东西全部收到乾坤九星戒内,只要她元神不灭,这戒指就不会掉,但如果她不幸连元神都没有幸存下来,那所有的东西留着也没有意义了。   取出最后一颗渡街丹,素菱看了看天色,平静的吞了下去。   滚滚天雷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轰向她。   就如她所料的,这次天劫威力非同凡响,她一生所造的杀孽都在此时应劫。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让素菱筋疲力尽,看着天上还在酝酿的最后一道五色神雷,素菱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没办法顺利渡过了。   渡劫丹的药力已经消耗完毕,就凭她自己的真元,是无法和这道神雷相抗的。   素菱不甘心,这一千多年的辛苦,只为了今天能渡过天劫而成仙,为了能找到爱人的转世,思念了千年,心痛了千年,绝对不能在最后的关口失败。   威力巨大无比的五色神雷伴随着隆隆巨响轰了下来,素菱用全部的真元在头顶筑起几百道结界,可是在神雷的神威面前,这些结界如同纸糊的一样根本起不到作用。   “不~”素菱眼见神雷就要落在身上,急忙元神离窍逃到一边。   在渡劫的时候元神出窍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神雷是元神的天敌,只要元神沾到雷光的边,都会被轰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元神在离窍的一霎那就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这时候她的本命法宝乾坤九星戒忽然发出柔和的光芒,把元神层层包裹在里面,顿时神雷带来的压力小了很多。   虽然元神逃了出来,但她的肉体却完全暴露在神雷下,被五色神雷轰得连渣都没剩下一点。   即使处于乾坤九星戒的保护中,五色神雷强大的雷场依然不是素菱元神所能抵抗的。   “我还是失败了吗?”失去肉体的素菱静静的飘浮在空中,即使是元神,也无法阻止她的悲哀:“乾云,我还是没办法和你再相会吗?”   强忍了千年的悲伤一下子爆发出来:“到底我还有承受怎么样的痛,才能再见到你,到底我要失去什么,才能看你一眼,老天爷,如果有代价,我还要付出什么?”   素菱向着雷云微微散开的天空咆哮着:“诸天神灵,如果你们还有一丝感情,就请告诉我,我到哪里才能见到我所爱的人,哪怕失去一切我都无怨无悔。”   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神灵给她任何是指示,只有充满了莫名力量的雷场依然震荡着空间。随着天上雷云的散去,雷场忽然如被一股大力向天空吸取一样冲上天上,被卷在里面的素菱也未能幸免,强烈的震荡下,素菱失去了意识。   第一卷:众里寻他千百度   1,郡君   十三年后   一艘豪华精致的官船顺着运河向京城方向行去,岸边的纤夫猫着腰,吃力的拖着庞大的官船前行。船上的旗帜非常鲜明的表示船主显赫的身份,让附近看到的诸多船家都不自觉的让路。   程玉航是当今朝野炙手可热的人物,程家本就是江南的大户,控制着诸多产业,程玉航的亲姑母是皇上的养母,现在贵为皇太后,已去世的原配夫人是皇上亲叔叔谦亲王的掌上明珠益阳郡主魏芳璇,他和郡主所生的唯一的女儿出生没多久,就破例被皇上下旨封为郡君,封号为沁柔郡君,封底为方圆一百里,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是本朝的首次册封非宗室女子以皇族专用的封号,以前就算是那些被册封为公主的和番女子,也没见皇帝给她们封号和封地的。如今十二岁的程沅珈是满朝百官都直着眼期盼的人,因为皇上四年就发话了,要亲自为沅珈郡君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   程玉航心里很清楚,皇帝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留着呢。皇帝有十几个儿子,总有几个在年龄和相貌上配得上自己女儿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皇帝是怕程家过早给沅珈郡君许了夫家,所以才发话,早早预订好这个儿媳。   这次程玉航要去京城任职,顺道把女儿也带上,自从妻子去世后,女儿就交由小妾朱氏抚养。朱氏出身小家碧玉,虽然名分上只是个妾室,但知书达理进退得体的她现今就是掌家的内管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其实并不是程玉航不想扶正她,而是他身为郡马,虽然郡主已经去世,但如再让其他人做了他的正室,那他郡马的封号就立刻没了,而且他和谦亲王之间正是因为有益阳郡主这层关系在,才让老王爷处处照顾他,如果让老王爷认为他已经忘记了亡妻,那以后是否还会继续支持他就成问题了。皇太后虽然身份尊崇,但毕竟在深宫中,于朝中并没有什么势力,在皇帝面前,更没有谦亲王分量重。在这层顾虑下,他的正室之位空悬到现在。   带女儿入京,一方面是因为岳母谦王妃催得紧,老人家想见见朝思暮想的外孙女,另一方面女儿已经十二岁,再过几年也到适婚的年龄了,让她先和各位皇子接触一下,到时候也能找个最适合她的夫婿。   “爹爹,我们还有多久到京城?”低沉而柔美的声音从船舱口传出,一个身穿藕色衣裙的少女俏生生站在舱内。   “还有两天就能到了。”程玉航见到女儿,露出笑容道:“乖女儿到船舱里坐着别出来,外面江风有点冷,别着凉了。”   程沅珈摇了摇头道:“船舱里闷死我了,我想出来看看风景,现在是正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应该不会太冷吧。”   说着程沅珈慢慢的走出船舱,缓步走上甲板。   程玉航连忙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到女儿身上,道:“船头风大,就算中午这风还是有点凉,多防着点总是没坏处的。”   程沅珈任由父亲给她披上披风,心中颇有暖意。   渡劫失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年,除去胎中的一年,她在人间也过了十二个春秋。当年在神雷的雷场中她失去了意识,等醒过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投胎了。在娘胎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十个月,她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降临在这样一个显赫的富豪官宦之家。在娘胎的这段时间里,不仅让她得以重塑肉身,更让她积累的非常庞大的先天之气,这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凭着这些先天之气,让她只用了十年就恢复了自己的修为,并隐隐有到了大乘期的感觉。渡劫期后的一个境界就是大乘期,到了这个境界的修真者其实已经位列仙班,可以自由穿梭于天地间,不过到了这时候,修真者全到仙界里乖乖呆着去了,很少有人还会跑回灵气稀薄的人间。大乘期的修真者与渡劫期最大的区别除了能自由穿梭三界之外,就是能体察天意,所以现在她能依稀感觉到,自己投胎人间并非是因为渡劫失败,而是冥冥中有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去与念兹在兹的他相遇。   十二年来,她适应了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虽然修为尽复,但她却从来没有主动使用过。现在的她,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只是身世显赫的程家郡君程沅珈,而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修真者素菱。   在常人眼里,她的出生简直是无可挑剔,程家富甲天下,父亲官居高位,有皇太后罩着,母亲更是皇家郡主,外公谦亲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叔身份,她自己出生后就被破例册封为郡君,可谓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更让世间的女子嫉妒的是她的容貌。虽然已经过转世投胎,可她还是将自己的容貌塑造成素菱的模样,因为以这幅相貌出现,她觉得再自然不过了。素菱本就是天下罕见的美女,她维持原貌的后果就是让她的美貌比她的身世传得更响,以致连他的父亲有时候看着她的时候都会失神。   也许老天爷不允许太完美的现象出现,在她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当时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一点点消瘦却无能为力,虽然她的乾坤九星戒中有很多仙丹灵药,可是当时乾坤九星戒还在她元神的深处,凭她刚恢复到金丹期的实力,根本无法取出戒指。母亲去世后,父亲让朱氏照料她,朱氏不管出生还是处事都还算可圈可点,但与她相处却总是透着客气,根本不像对待自己儿女的态度,倒像是对一个住在自家的贵客。而朱姨娘自己也有两个子女,所以程沅珈本就不指望她对自己视如己出。幸好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忙着恢复修为,平日里几乎就不出自己住的小院,虽然贵族千金要求必须要会的琴棋书画她一项都没落下,但指望她成为贵族小姐圈子里的一员就休想了。   程玉航就算正室之位空悬,可并不表示就孤家寡人了。相反,妻没了,妾可没少过,如今他至少有七个小妾,嫡出的子女就沅珈一个,庶出的倒是有六个,其中有两个儿子比沅珈分别大了三岁和两岁。因为无嫡子,他一直努力培养长子能继承他的衣钵,平日里和儿子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   程玉航一直认为是自己对女儿关心不够,才造成女儿如今的孤独和寂寞的,所以总是想尽办法的满足女儿的要求。在旁人眼中,程玉航对这个女儿是有求必应,宠爱到了极点。   静静的站在船头,任由江风吹起她的长发,这时候的程沅珈觉得自觉好像又要飞升天界了,有种乘风而去的快意。   在程玉航眼里,此刻的爱女就好像下凡的谪仙,随时都会被风一吹就飞上天,让他不由心慌,连忙上前按住女儿的香肩,低声道:“我说吧,这风还是挺大的,要不你还是回船舱吧。”   程沅珈环顾四周,觉得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风景,就点头道:“也好,这风的确有点冷,父亲也不要一直站在外面,陪女儿到船舱里喝茶吧。”   “好啊。”程玉航欣然同意,道:“能喝到乖女儿亲手泡的茶,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2,父女   程沅珈让贴身丫鬟珍儿从她住的房间里取来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从一个白玉镂空雕着梅花的小瓷瓶子里舀出一勺墨绿的茶叶,仔细的冲泡起来。   程玉航看着女儿优雅而舒缓的动作,内心一片宁静,自从妻子去世后,这个女儿算得上是维系着程家和皇室的唯一纽带,他就算再忙,都要抽出时间来陪一陪女儿,让她感受到自己身为父亲对她的关爱,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女儿,更是为了自己。女儿注定以后身份非凡,就算不能成为皇后王妃,也能成为一品诰命,有姑母皇太后和岳父谦亲王两方面为她考虑,她就算要嫁个身份低点的都做不到。   过了一会儿,一杯香浓的茶水放到了程玉航面前。   “这茶叶是用闽南产的红玉茶,一年只产三斤,是去年外公特地差人给我送来的。水是取自昨日我们经过的君州天青山的山泉,父亲你喝喝看,是否好喝。”   程玉航闻着茶香,点头道:“好茶,先闻其味,浓而不腻,再看茶色,清澈淡雅,可见绝对是好茶了。”微微品了一口,再次赞道:“入口清冽,清香满口,好茶啊。”   程沅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品了一口,略微点头道:“勉强过得去吧,茶是好茶,就是这水差了点,可惜路途中也无法带着煮茶的好水,只能用这种水凑合了。”   程玉航摇头苦笑,女儿对任何事物都无比挑剔,力求完美的个性,和自己妻子几乎如出一辙。   其实这也不是程沅珈故意的,作为修真者的时候,她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否则也不会把本命法宝弄成式样古朴华丽的戒指了,这点就算转世后都没有改变。   父女俩坐在船舱里有说有笑的喝着茶的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一个少年。这少年样貌长得并非出众,充其量也就是能看得过眼罢了,不过好像总是有人没有自知之明,就这个平凡的外貌,非要装出风流倜傥的样子来,凉风习习的船上,还骚包的摇着折扇。   “父亲,大妹,你们倒是会享受,老远就闻到你们的茶香了,怎么也不叫上我啊。”来人摇头晃脑,努力表现出有品位的形象。   “给你喝完全是浪费,你除了能喝出这是茶叶泡的水之外,还能品出什么其他的来?”程沅珈毫不留情的蔑视他,道:“这茶叶可是千金难买的稀罕物,我也不想浪费在你这种没品位的人身上。”   程玉航看了眼来者,道:“元珏,我不是叫你去岸上,与当地的官员打个招呼,并安排好晚上住宿的客栈,你什么时候回船的?”   来人正是程玉航的长子程元珏,见父亲问话,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我是刚回船的,此地属塘州所辖,照今天的风速,我们晚上能到达塘州与京畿交界的潼临县,所以我让当地的县令安排快马,先去潼临县安排好客栈。”   “嗯。”程玉航点了点头道:“这样算来明天天黑之前就能到京城了。三年多没有去京城,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没。”   “父亲。”程沅珈在边上道:“到了京城后我想直接住到谦王府,当年母亲出阁前住的院子,一直给我留着呢,那个院子极其雅致,我特别喜欢那里。”   “好吧。”程玉航没有拒绝,道:“不过程府总是你的家,想家的时候,记得回来。安顿好之后,我就来接你入宫,向皇太后请安。”   程元珏在边上,脸色阴晴不定。虽然他是长子,父亲也摆明的车马在为他铺路,但不管他怎么努力,程沅珈这个嫡出的妹妹永远压在他的头上。就好像入宫觐见皇太后,父亲也曾有这个想法,却被皇太后一口回绝,理由是他的母亲曾是个卖身程家的丫鬟,后来因为生了儿子才能纳为妾的,这种出生的庶子没资格进皇宫。至于谦亲王,他们老俩口对外孙女是疼爱得没话说,至于他这个外孙女同父异母的兄长,却和他们没一文钱的关系,就算跪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懒得抬眼看看。更让他难堪的是,虽然父亲官居高位,但因为没有封爵的关系,他根本没有指望靠父亲的关系获得官爵,除非他能参加科考获得进入官场的门票,否则就算父亲努力帮他疏通关系,他也只能做个在朝中有点关系的富商罢了。很多次,他都曾经幻想自己是郡主的儿子,这样的身份,踏入官场后,至少也能到四品以上,还有皇亲的特权。可惜这些好处只能在梦里想想,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身份的不同,注定了他们享受不对等的待遇,所以程元珏从小就非常嫉妒这个妹妹,总是有意无意的招惹她,换来是永远都是她用高高在上的口气对他冷嘲热讽。   就好像现在,她能坐在父亲的对面,和父亲高谈阔论,而他只能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回话,不敢有一丝越距,否则如果在父亲面前也失宠了,他就彻底完蛋了。   程沅珈将桌上的茶具都收拾了下,让丫鬟珍儿放回自己的船舱里,并让珍儿取来一个暖玉雕琢的净瓶。   “父亲,这几天我看你行动略有些不便,是不是因为船上水气太大,你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程沅珈将手中的小瓶递给父亲,道:“这是我为你调配的药水,就算不能根治,也能暂时缓解痛楚,父亲你可以试试看。”   “乖女儿。”程玉航感动异常,自己风湿的老毛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更从未在女儿面前提起过。这几天在船上的确觉得风湿重了点,没想到女儿如此心细,并为自己调制药剂。   “大妹又不是大夫,这样配置的药剂喝了真的没问题吗?”程元珏在边上怀疑道。   “我相信沅珈的能力。”程玉航丝毫不怀疑,道:“去年她就曾经给我配过一些治疗胃寒的药汤,我喝了后就再也没发过病,所以我绝对相信沅珈的医术。”   程元珏扁了扁嘴,根本不信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小丫头真有什么医术。   程沅珈才不管这个讨厌的庶兄有什么想法,自顾自向父亲告退后回到了自己的船舱里。   官船的样子是挺大的,其实内部的空间并不怎么宽裕,除了两间会客用的舱室外,能住人的房间也就只有两大三小。最大的一间房间就被程沅珈占据着,而程元珏只能和另一个随行的程家的附属官员同住一间小房间。每天晚上到岸上入住客栈时,程玉航都坚持把最好的房间给女儿住,甚至因为女儿喜欢安静,曾强令客栈周围的住户全部到别处过夜,由程家出住客栈的花费。这种溺爱,让程元珏嫉妒到发狂,却毫无办法,只要有她在父亲身边,就算他再努力,也无法获得父亲的关注。   时间随着运河之水在程元珏咬牙切齿的妒火和程沅珈无动于衷中流过,第二天的傍晚,官船顺利靠上了京城的码头。   3,亲情   码头上,谦王府的家奴早已经守候再此,一见程家的船靠岸了,连忙迎了上来。   “见过郡马爷,见过郡君殿下。”谦王府的家奴向程家父女下跪行礼,道:“小的们奉王爷的命令,特来接郡马爷和郡君殿下过府一叙。”   程玉航颔首道:“好,前面带路。”   程沅珈默默跟在父亲后面,随着王府的人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前面。   上车前,程玉航把前来迎接的程家在京城的管家叫来,让他去安顿随行人员,就匆匆和女儿坐车离去。   车上,程玉航微笑的对女儿道:“乖女儿,你昨天给我的药剂还真管用呢,我喝了以后风湿明显好多了,几乎察觉不到痛楚。”   程沅珈心中暗想,当然管用了,这是我从修真界的丹药上刮下来的粉末炮制的,再不管用,炼丹的那些家伙都可以找棵歪脖子老树一头吊死算了。   当年以一颗渡劫丹从青风门换来了除了三颗增寿丹之外,还有一大堆用途不明的丹药,后来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慢慢的拿出来归类,居然有很多对她来说非常鸡肋的丹药。比如一些治病的,强健身体的之类。转世后,她一拿回乾坤九星戒,就立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整理了出来,虽然对她根本没什么意义,但因为这些丹药药力并不强,稀释后倒是可以给凡人服用。   乾坤九星戒在修真界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法宝,九星内自成世界,存储量之大也是罕有的,所以素菱修真时期所有的家当全部都在九星戒内。把九星戒从元神深处取回后,沅珈才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再也无需畏惧任何人和事。   “只要父亲觉得好些了,女儿也就觉得安心。”程沅珈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宽慰。   程玉航看着自己越来越出落得倾国倾城的女儿,道:“真不知道将来哪个幸运儿会成为我的女婿,我这么出色的女儿,千万不要嫁个庸庸碌碌的人。”   “放心吧,如果皇帝选的人我不满意,我就不嫁。”程沅珈倔强道:“我会自己挑个满意的,再让皇上赐婚的。”   “呵呵”程玉航被女儿幼稚的言论逗乐了,道:“傻丫头,皇帝赐婚,岂是你想抗旨就抗旨的。不过你倒是可以提前挑挑看,只要皇帝的圣旨还没下,就有回转的余地。”   程沅珈早就想好了,她是为找周乾云的转世而来的,就算要嫁,也只能嫁给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成为她的夫婿,就算再造出血流成河,她也毅然捍卫自己的真爱。   在父女两人的交谈中,谦王府到了。   谦亲王和王妃早就已经在正堂中等候许久,见到父女俩进来,也顾不得让他们行礼,王妃一把就把外孙女搂倒了怀里。   “我的小乖乖,想死外婆了。”王妃在外孙女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下,疼惜道:“怎么一去四年都不来看看外婆,都长这么大了,和外婆一般高了。”   “我也想来看望外婆啊,可是路上要走好多天呢,我不敢独自出门。”程沅珈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这次光坐船就坐了大半个月,到现在我踩在地上还觉得地是晃的呢。”   “那路上一定很辛苦了。”王妃心疼道:“来来来,外婆为你准备了接风宴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住的小院也早就收拾好了,这次来京城就不许走了,就住在外婆这里,一直住到你出阁为止。”   谦亲王站在一边,看着外孙女呵呵的傻笑,被王妃瞪了一眼,道:“老爷子你还愣在这里干啥啊,快招呼女婿一起入席。”   “对对,玉航啊,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今天咱们翁婿要好好喝两盅。”谦亲王看向女婿,乐呵呵道。   程玉航知道这老两口对自己女儿的特殊感情,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晾在一边而不快,闻言当即道:“好啊,就怕岳父大人酒量无敌,千万别把我灌醉了。”   谦亲王得意道:“放心,我会悠着点的。”   后堂里早就摆好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几个年纪与沅珈差不多的少男少女等候在门口。   “沅珈妹妹你可来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见到沅珈,眼睛一亮,上前亲热的拉住她的衣袖道:“还记得我吗?是我启柯表哥啊。”   “你是启柯表哥?”程沅珈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就是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启柯表哥?”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你怎么总是记着我的糗事,就不能记着我的好?”   “不好意思,你大哭的样子留给我记忆太深刻了。”程沅珈乐滋滋的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有数月相处的表哥哭笑不得的样子。   “算了,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少年仰天长叹道:“可怜我玉树临风,赛过潘安气死宋玉的超级小帅哥魏启柯在沅珈妹妹的眼中,永远只是个哭泣包了。”   程沅珈不理会这个作怪的表哥,和一边的几个表姐表哥都一一见礼。出现在这里的少男少女都是谦亲王一脉的嫡系孙子孙女,庶出的都没有资格在这里出现。   谦亲王与王妃共生育了三子二女,有一子一女早夭,长到成年的还有二子一女,女儿当然就是程沅珈的母亲益阳郡主魏芳璇,两个儿子各有所出,现在共有嫡出孙子三人,孙女两人。   除了两个年纪太小的没有来之外,长子嫡出的一子一女和次子嫡出的一子都出席这个接风宴,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是魏启桐,今年十七岁,最小是魏启柯,今年十三岁,而另一个少女魏敏儿,今年十四岁,算起来她倒是真正的郡君,不像程沅珈的郡君是因为皇帝格外开恩册封的。   因为有三个年龄相近的人相伴,餐桌上的气氛和乐融融,翁婿俩互相敬酒倒也不影响众小的嬉闹,老王妃只是看着久违的外孙女笑得合不拢嘴。   “沅珈妹妹,你知道吗,桐哥哥今年秋天就要成亲了。”魏启柯的大嘴巴从来都关不住事情,指着魏启桐道:“亲事是爷爷定下的,现在都已经下好了聘,就等定下具体的日期,把新娘子接进门了。”   “哦?新娘子是谁啊?”程沅珈很是好奇,道。   “是礼部尚书的小女儿,今年十六岁,据说长得还不错,原本是小妾的女儿,不过去年刘尚书的原配去世后,她是生母被刘尚书扶了正,所以也算是嫡出了。”魏启柯指手画脚道。   魏启桐狠狠瞪了眼堂弟,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在他们所处的社会中,对于嫡庶之分异常严格,嫡子能获得很多特权,同样是一个父亲所生,庶出的几乎一无所有,若非像程玉航这样没有嫡子,程元珏就算年纪居长,也只能靠给家族打理生意过活,根本没有继承家族产业的资格,想要在官场中获得一席之地,那就完全靠自己努力了。   4,太后   像谦亲王这种皇亲贵胄,更是重视嫡出的血统,哪怕是庶出的子女婚配,地位也相当于普通官宦人家的嫡出,所以嫡子娶亲更是精挑细选。   “如此说来还真要恭喜大表哥了。”程沅珈向魏启桐笑了笑道,绝美的小脸上绽放出的笑容让后者不由失神。   “可惜大哥年纪大了点,否则肯定会成为我的情敌。”魏启柯得意的拉着程沅珈的左手臂道:“沅珈妹妹的年龄与我正合适,大哥你没机会了。”   程沅珈把手臂从魏启柯的狼爪中抽了出来,道:“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我的婚事可是要皇上点头才能算数的,就你这个哭包好像还没机会呢。”   “不会吧!”魏启柯大呼小叫道:“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魏启柯的咋咋呼呼中度过,直到王妃被他吵得不行,把他轰了出去才算安静了下来。   饭后,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的程玉航被谦亲王派人送回了程府,而程沅珈则住进了王府后院中一个特殊的小院中。   这个小院相比其他院落要幽静得多,房间不多,也算三四间的样子,但装饰非常素雅。原本此处是程沅珈的母亲益阳郡主未出阁前的住所,后来因为王妃思念外孙女,按照外孙女的要求,把这里改得更加的清幽。每次沅珈到谦王府的时候,都会住在这里。   住到了熟悉的房间里,程沅珈心情也变得更好了。来得人间这些年来,她特别喜欢亲情的感觉。原本素菱就是个孤女,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从来没感受过亲情的温暖,现在她作为程沅珈,虽然自由失去了最重要的母亲,但还有关心她的父亲,疼爱她的外公和外婆,有这些人的关爱,她同样觉得自己很幸福,连失去爱侣那千年的伤痛也被冲淡了些许。   在谦王府休息了两天后,程玉航前来带她入宫。   皇宫的规模比她千年前曾经去过的那个皇宫要大多了,从宫门口到皇太后居住的永宁宫,光走都走了半天,而且皇宫里除了几个身份最尊贵的人可以坐步辇外,其他人都只能乖乖走路。   程玉航是早朝后来接女儿的,等到皇太后面前的时候,午饭时间都到了。   皇太后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些,当年皇帝的母亲早亡,皇帝是由她从小带大的,后来因为皇后无子,众皇子中就数他比较杰出,而且虽然他的母亲早亡,但好歹也是皇贵妃的身份,相比其他皇子来说,要高贵得多。于是他最终顺利登上了皇位,后又将自己的养母奉上了皇太后的宝座。   皇太后自己也曾经有一个儿子,可惜出生还不足月就夭折了,当时皇帝也才三个多月,其母就得了重病,为此先皇才把这个皇子托付给刚痛失爱子的她抚养,以抚慰她的伤痛。   她对皇帝视如己出,皇帝对她也如同生母,从来不做违逆这个养母的事情。因此程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次把程玉航调回京,就是给了他个户部侍郎的肥缺。程玉航自身也算是个兢兢业业的官员,而且因程家世代经商,他对理财更是有一手,对此皇帝还算满意,不至于心有不甘。   皇太后见到侄子和侄孙女前来,自然高兴得很,虽然程玉航并不是她唯一的侄子,但程沅珈却是她最喜欢的侄孙女。先不说程沅珈美貌无双,光她那善解人意的性子,就让她疼爱到心里去。   老实说,程沅珈并不是故意去专研周围人的心思的,可是修为到了她这个地步,就算是无意识,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动点小心思都瞒不过她的感应。于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郡君殿下就出现了。   “沅珈,来来,不要行礼了,坐到我身边来。”皇太后拉着侄孙女的手,左看右看,满意道:“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这样一来,哀家非给你找个如意的好郎君才行。”   “太后……”程沅珈连忙装出羞涩的样子,道:“沅珈还小呢,这个不急。”   “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出阁了,哀家得赶紧好好筛选一下,可不能亏待了哀家的小美人。”皇太后拉着侄孙女坐在身边道:“如果皇帝给你选的郎君你不满意,尽管过来和哀家说,你有看中的人也过来和哀家说,反正一句话,有哀家给你做主。”   “谢太后。”程沅珈乐滋滋的谢了个恩,有太后这句话,她倒是不担心因为皇帝赐婚之人非她所找之人而给自己家族带来麻烦了。   “来人,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上来,今天哀家要陪娘家人好好吃顿午饭。”太后一手牵着程沅珈,一手牵着程玉航,走到了侧殿。   正在这时候,门口的宦官忽然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哦?皇上来了。”太后放开两个娘家人,示意他们退到一边,自己走回凤塌,端坐在上面。   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中年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看到皇太后恭敬的跪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健康安泰,吉祥如意。”   “皇儿免礼。”皇太后一板一眼的走过场。   皇帝站起身后,程玉航连忙拉着女儿跪了下来,道:“微臣叩见皇上。”   而程沅珈也不得不同时道:“臣女叩见皇上。”   “免礼平身。”皇帝也知道这两个人和皇太后的关系,连忙虚扶道:“程爱卿,你可要多过来探望太后,太后平时也没少念叨你。”   “臣遵旨。”刚站起来的程玉航又跪下磕了个头。   皇帝的眼光落到站在一边的程沅珈身上,眼睛一亮道:“你就是沁柔郡君吧,四年不见了,果然出落得更楚楚动人。”   “谢皇上夸奖。”程沅珈并没有跪下,但还是弯腰向皇上行了个礼。   皇帝目光烁烁的盯着她看,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这个皇帝此刻动的心思居然不是哪个皇子或者贵族公子配得上她,而是想什么办法把自己弄进他的后宫中。皇宫中向来是藏污纳垢之处,皇帝选妃从来就不在乎什么辈分的,就算明知程沅珈比自己小了一辈,如果他执意要将他纳入后宫,也并非不可以。所以面对这个对自己动了歪脑筋的皇帝,程沅珈非常的反感。   “当年皇上可应承了为臣女找门合适的夫家,皇上千万不要忘了。不过皇上操劳国事,哪能再为臣女的些许婚事而费神。刚才太后也劝臣女,自己相中了谁家的公子后,再请皇上赐婚,这样即可让皇上完成当年许下的承诺,也不劳皇上操心。”程沅珈不能当场点破皇帝的居心,只能以此婉转的提醒这个被美色冲昏了头的皇帝。   一手把皇帝带大的皇太后当然也发现了皇帝的异样,从见到程沅珈之后,皇帝的眼光就死死的盯着人家小姑娘,眼中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程玉航不敢直视皇帝的面容无从发现,但皇太后可是看了个真真切切。   “就是这个道理。”皇太后不等皇帝接茬,连忙道:“皇上每天要关心的国家大事都劳心劳力了,怎么可以还为这种小事伤脑筋呢。如果皇上愿意,沅珈的婚事由哀家帮忙挑选夫家,确定后再请皇上安排拟旨即可。”   皇帝知道自己想得偿心愿,非得过皇太后这关,不由苦笑道:“任凭母后做主。”   皇帝并没有在永宁宫久留,请过安后就匆匆离去。   5,寿宴   皇太后的好心情因皇帝对沅珈的非分之想而被破坏,闷闷道:“来得真不是时候,难得哀家这么开心,全让他给打搅了。”   程沅珈见状上前几步,抓着皇太后的衣角轻轻摇晃着:“姑奶奶你还请我吃午饭吗?沅珈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皇太后被成沅珈楚楚可怜的样子逗得一乐,所有的郁闷都不翼而飞,拉着侄孙女的手,笑呵呵道:“是哀家疏忽了,饿着咱家的小沅珈,来来,一起去吃午膳,尝尝宫里的吃食和外面有何不同。”   皇宫里的御厨水平不是盖的,一桌午膳比谦王府的家宴丰盛多了,程沅珈又刻意讨皇太后的喜欢,乖巧伶俐的陪着太后说笑,让太后吃得喜笑颜开,硬是拉着沅珈在宫中多住几日。   “再过半个月是哀家的六十三岁寿辰,不是什么大寿并不准备大肆操办,只是与诸位嫔妃和皇子们举办个家宴,到时候你也过来,回去时再把沅珈带回去。这半个月就让沅珈陪着哀家在宫中说说话。”皇太后用没得商量的口气道。   程玉航只能满口应承,小坐了一会儿后告辞离去。   皇太后带着程沅珈兴致勃勃的参观了她的御花园,并在花园中的凉亭中摆下点心和水果,边品茶并聊天。皇宫是天下最好的物质高度集中的地方,要什么好茶都能弄到,沅珈轻易要到了几种她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上好贡茶,又派人快马加鞭从城外取来最好的泉水,以她特殊的手法进行泡制烹煮。   皇太后含笑看着侄孙女泡茶时优雅的动作,觉得就算没喝到茶水,光看她的动作都是一种享受。身处皇家,什么样的好东西没吃过,就算沅珈要去的这几罐贡茶,她也早就喝过很多次看,可是还真没见过以这种繁复的手法泡制的茶。   程沅珈仔细观察过皇太后,虽然这老人家对身影的保养极其上心,但总是难免上了年岁后身体机能的退化,于是在煮茶时在茶水中添加了一些养身的丹药粉末,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对太后来说不亚于灵丹妙药。   “姑奶奶你尝尝沅珈泡的茶,保证比那些只要开水冲泡的好喝。”程沅珈端起一杯泡好的茶水,递给皇太后。   皇太后在私底下更喜欢她叫自己姑奶奶,所以只要不是冠冕堂皇的时候,沅珈会乖巧的叫着姑奶奶,让老太后心怀大慰。在皇宫中,有尊卑,有争斗,有永远不变的主题—争宠,唯独缺少一份亲情和人情味,所以每次沅珈称呼姑奶奶的时候,老太后就觉得特别的亲切。   喝着侄孙女精心泡制的茶水,皇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且不说这茶水的确要比她以前喝过的好上了很多,哪怕是杯白开水她都会觉得甜美得很。   在程沅珈刻意的逢迎之下,皇太后觉得有沅珈陪伴的日子是她这些年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就连平日里老是惹她生气的宫女内侍都顺眼了很多,甚至身体更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原先困扰她的一些病痛这些日子也不再来烦她。   当然,所有的一起她都归功于有沅珈这朵解语花陪着她解闷,让她心情开朗了,自然身体也好了。   皇帝还是每天都过来向皇太后请安,因为有这一天这档子事情,之后只要皇帝来,沅珈都会回避。而皇太后也让她尽管安心,只要她还活着,就肯定会为自己疼爱的侄孙女找门好亲事,绝不会让皇帝有机可乘的。   为此,沅珈又在皇太后的饮水里加入的少许灵泉之水。这灵泉水是灵气浓度过高之后气凝成水变成的,被炼化到了乾坤九星戒中的那个大型灵脉不仅有数量繁多的灵草,更有一眼灵泉,甚至泉水边还有一棵及其珍贵的灵树。渡劫丹之所以珍贵,除了因为一部分药草已经在修真界里绝迹,只有俗世中还有少量生存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其中一味药正是灵树上结的果实。灵树及其难得,要想得到灵树果实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就算是整个修真界中,现存的渡劫丹也没有几颗。   普通人能在饮水中加上一滴灵泉水,都可以治百病起沉疴,而沅珈在皇太后身边的这半个月里,起码给她喝了三滴,以至于太后是越来越健康,甚至容貌都年轻了些。   程沅珈这样帮太后,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她如果想顺利的找到他,必须有个人全力支持自己才行,而这个人只能是皇帝或者太后,就连谦亲王都不行。皇帝既然有不论的心思,就没法成为她的支持者,所以她只能牢牢的抓住太后。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皇太后六十三岁的寿辰这天来到眼前。   一早,永宁宫里的内侍宫女就开始忙活起来,在皇太后身边等级最高的女官映月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皇太后说了不需要太铺张,可毕竟是太后的寿辰,也不能太寒酸了,所以该挂的挂,该贴的贴,一点都不能省。   从天亮开始,就陆续有人给皇太后送来寿礼,就算不宴请群臣,但那些勤于专营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是献殷勤的好几乎,能让太后记住了,以后的好处肯定少不了。当然了,出面送礼的都是官员的女眷们,平素眼高于顶的诰命夫人此时一个个乖巧得很,在太后面前拼命夸自己家男人的好,就好像天下除了他们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官了。不过皇太后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也不是好糊弄的主,不动声色的手下礼物后,就推说自己有些累了,让那些官太太们自便。   沅珈一直陪着皇太后,也在皇太后的介绍下,与这些朝廷中最显赫的女人们有了个初步的接触。按品级来说,她们大多数人的品级都高于她,但不管怎么说,沅珈都是有朝廷正是封号的皇亲贵胄,所以见到她们也没有必要行大礼,只需以平级见礼就行了。那些夫人们早就在暗中打听过,眼前这个看似年幼的少女显赫的身份,加上又是皇太后身边的红人,自然也不敢给她脸色看,几个有年岁相近的儿子的夫人,甚至还亲热的邀请沅珈有空去她们家做客。   官夫人虽然各自的品级都不低,但今天注定她们不是主角,连留下吃饭的资格都没有,放下寿礼寒暄几句后,就陆续告辞。   傍晚的时候,寿宴的客人们才纷纷到场,先是几个生下了皇子的从三品以上妃嫔,带着各自的儿子到场,在摆下的座位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几个皇子坐在自己母亲的身边,两个看上去也十岁出头的皇子还不时把眼光飘向坐在皇太后身边的沅珈。   皇帝的皇妃也相继到场,两个皇妃带着子女,另两个皇妃身边空空。   “惠(德/贤/淑)妃给皇太后贺寿了,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妃倒好像是实现彩排好的,居然异口同声。   “孙儿给皇祖母贺寿,祝皇祖母松柏长青福寿延年。”三个随着惠妃和淑妃来的皇子也同时向皇太后贺寿。   “好好,快入座吧。”皇太后面带笑容,看着四位贵妃。   6,皇子   皇后十年前就去世了,从此后宫之中就没有了皇后,而皇上又没立过皇贵妃,所以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嫔妃就数这四位贵妃了。而四妃中,按品级来说,又数惠妃最高,因此这次寿宴,女眷中以惠妃为首。   在皇宫中住了半个月,沅珈大致上也搞清楚了各个皇子的出生。皇后生有一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三,现已经被封为东宫太子,现年二十一岁。惠妃有一子,乃是皇长子,受封吴王,今年二十四岁,因其英勇善战,此刻正带兵戍守北疆。德妃无子,但有两个女儿,都被封为公主,一个下嫁给了左相的幼子,另一个尚年幼。贤妃有一子一女,儿子为皇次子,受封齐王,今年二十二岁,因其已经有了封号,不能再住宫中,此刻也没有随同母亲前来,贤妃之女昌琳公主现年十五岁,深受皇帝喜爱,不过因为此次家宴没有招待任何一个公主,她也没能前来。此刻贤妃身边跟随的皇子乃是皇七子,并非贤妃所生,而是后宫中一个地位低下的采女之子,现年十三岁,一直由贤妃抚养,倒是和贤妃及其亲睦,贤妃待其也是视如己出,所以这次也一并带来。淑妃生有两个儿子,分别是现年十八岁的皇五子和十岁的皇九子,此刻都在她的身边。   因为宴席上没有公主出席,沅珈成了唯一出席的年轻女子,加上她一直紧挨着皇太后坐着,让那些皇妃皇子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着惊疑。   皇太后一直没空介绍沅珈,这时候总算几个该来的差不多来齐了,这才指着沅珈道:“这是沁柔郡君,是哀家的侄孙女,这次进宫陪哀家解闷,也住了一段日子了。沅珈,来见过诸位皇妃皇子。”   沅珈走到中间,向左右各施了一礼道:“臣女程沅珈见过各位娘娘千岁,皇子殿下。”   “郡君无需多礼,说起来我们也都不是外人。”惠妃过来扶起沅珈道:“四年前郡君曾到京城一行,我未曾与郡君谋面,郡君就已经回转江南,今日总算得见郡君,可遂了我的心愿了。”   “惠妃娘娘谬爱,沅珈受宠若惊。”沅珈向惠妃展颜一笑,道。   “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惠妃被沅珈展现出的美艳震慑住了,禁不住感叹道:“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成为你的夫婿。”   赞叹了一番,惠妃向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儿媳想向您讨个恩典,我特别喜欢沁柔郡君,能否让她坐在我的身边。”   太后呵呵一笑道:“也罢,让她坐我身边也于礼不合,就让她坐你边上吧。”   惠妃大喜,谢过了太后,连忙拉着沅珈到自己的席前,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沅珈对自己坐哪里都没什么意见,而且也觉得坐在太后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皇妃还真有点不合适,所以对做惠妃边上并没有觉得不妥之处。刚坐下,忽然觉得心中一紧,有种让她觉得莫名的感觉毫无预兆的笼罩住了全身,让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并不是危险,也不是恐慌,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让她差点跳起来。   急忙稳定心绪,沅珈向四周看去。对面坐着德妃和淑妃,此刻正好奇的打量自己,而两个皇子明显被自己的美貌镇住了,眼光呆滞的看着她。左侧就是贤妃的席位,沅珈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正遇上一道深邃的目光,给她带来这种莫名感觉的源头正是目光的主人。   贤妃身边坐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面貌俊美的少年,不同于五皇子等人呆滞的猪哥相,他看向她的眼神清澈而睿智,并没有被她罕见的美貌迷惑,反而以一种欣赏的眼光赞叹。   虽然他与周乾云容貌相差甚远,也没有乾云潇洒不羁的气质,可是给她的感觉就好像被乾云看着。当年的她,就算她能迷倒世间所有的男人,却无法让乾云露出痴迷的神色,乾云看向她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淡淡的欣赏,仿佛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个举世无双的美女,只是个精美的工艺品。   更让她迷惑的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因为不想自己太过骇世惊俗,她把自己的修为都压制在元神内,此刻她的元神在体内欢欣雀跃,仿佛找到了归宿。可是眼前的少年明显不是乾云,浑身上下,除了目光之外,她找不到与乾云相同的地方。   能坐在贤妃边上,只有那个出生不高却被淑妃抚养长大的七皇子魏亦濠,据说也是诸皇子中不管是文是武,都被师傅们交口称赞的全才型皇子。   强自镇定,沅珈向边上的七皇子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七皇子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   虽然七皇子不再看向她了,可是她心中的震惊并没有随着他目光的离去而减少,甚至在他移开目光的一霎那,有种失落的感觉,让她心惊肉跳。   此刻沅珈的内心极其矛盾,理智一直告诉她,这不是乾云,可是内心深处的感觉却想她去接近他,好像这样才能获得心灵的安慰。   虽然心中挣扎矛盾无比,沅珈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在旁人眼中,她依然是那个举止优雅的美丽少女,挂着淡淡的微笑,与惠妃小声的交谈着。   门口,程沅珈的父亲程玉航也应太后的邀请来到了殿中,向太后请安后,被安排坐到了角落中的一个席位里。在这个皇妃皇子遍地的环境里,他作为外臣本是不能出席的,但因为他同时是太后的侄子,又有个郡马的身份在,所以勉强还能坐在一旁。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门口响起内侍尖细的声音。   两个身穿黄色衣袍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殿内。   “皇儿给母后贺寿,祝母后身体安康,福寿无双。”皇帝向皇太后躬身行礼,贺道。   “孙儿给皇祖母贺寿,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子向皇太后跪下,道。   “都起来吧,就等你们了。”皇太后呵呵一笑,指着身边的两个席位的,道:“我们可都饿着肚子等你们俩啊,说不得,要罚你们两杯。”   “该罚,该罚,任凭母后发落。”皇帝哈哈笑着,坐到了自己的席位里,眼光在殿内一转,最后定在坐在惠妃边上的沅珈身上。   “开席。”见人都到齐了,皇太后一声令下,宣布寿宴开席。   席间除了程家父女外,都是一家人,所以互相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拘束,尤其今天是太后的寿宴,连皇帝都不是最大的,所以大家都和乐融融,推杯换盏的,连皇帝都被罚了酒,其他人更没什么拘束。   开席了一炷香时间后,太后向程沅珈道:“乖乖小沅珈,你不是神神秘秘的给哀家排演了个舞蹈嘛,怎到这时候也不拿出来给哀家看看呢。”   “沅珈还想私下里跳给姑奶奶看的,免得跳得不好被陛下和娘娘们取笑,既然姑奶奶想看,那沅珈就献丑了,如果不好看,你们可不能笑我啊。”沅珈站起身,向太后盈盈一拜道。   太后乐呵呵道:“不笑,绝对不笑,谁敢笑一声,今天就别想竖着走出这个殿门,哀家非罚酒罚到他钻桌子底下去不可。”   沅珈展颜一笑,下去准备了。   其实这个舞蹈只是她偶尔兴起,用以博太后一笑的,既然要做个普通人,就要有点普通人的自觉,用自己的方式和手法取得利益的最大化,才是她现在要做的。   换上一身桃色的舞裙,沅珈与伴舞的女子一起重回殿内,按照这几日来排演的舞步,翩然起舞。沅珈本是修真界里的不世出才女,天生就有翩翩若仙的气质,加上彩带飞舞,众星捧月,更是美得无与伦比,一抬手一移步都仪态万千。每个人都贪婪的看着此刻的美景,希望能记住每个画面,可以在以后慢慢在记忆中回味。   7,圣意   一曲舞罢,沅珈向太后行礼后退下,在退出的时候,偷偷环顾四周,在皇帝和太子等人的眼中,她看到了赤裸裸的占有欲,几个皇子眼中,看到了痴迷和欲望,唯独在七皇子眼中,还是那种让她心动不已的赞赏和嘉许,至于在诸位妃嫔的眼中,除了惊讶外,居然还有嫉妒甚至淡淡的危机感。至于自己父亲的眼中,除了骄傲只有自豪了。   换回衣衫再度返回殿中,众人的神色基本上已经恢复如常,但皇帝以及皇太子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暧昧。   关于太子,沅珈对他没太多的了解,倒是程志航看到太子频频注视爱女,心里打了个突。   在程志航看来,自己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去做小,哪怕对方是太子也不行,除非太子能把现在的太子妃休了或者降为侧妃,再以正室之位相待才有可能。但太子妃是皇帝亲自挑选的,又有皇帝圣旨赐婚,如果太子敢擅自让太子妃下堂,那他的太子也做到头了。   所以,在为爱女选夫婿这点上,程志航首先就排除了太子以及几个已婚的皇子。在他看来,最适合自己爱女的皇子只有五皇子。六皇子的母亲只是个允容,而且是个出了名的药罐子,也没什么可能。七皇子虽然文武双全,相貌品德俱佳,而且还是由贤妃抚养长大,但其生母却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采女,根本无法与其他皇子相提并论,在看重嫡庶血脉的程志航心中,早就把他排除在外。至于和女儿同龄的八皇子,因为出生也不是很高,加上资质平平,根本也不在考虑之内。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五皇子虽然已经十八岁了,按理说早就到了成婚的年龄,就算五皇子平素里沾花惹草从来没有消停过,就是正式的原配却没有迎娶过。这当然是皇帝的功劳了,皇子是不能随便娶亲的,都是由皇帝指定正室人选才能成亲。皇帝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给五皇子指定正室人选,以至于五皇子到现在只有两个妾室,原配空悬。在程玉航看来,这是皇帝给他女儿留的位置呢,只要女儿再长大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许配给五皇子。   不光程玉航这么想,连淑妃也是这么想的。为了给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原配,她没少向皇帝请求,可是皇帝就是迟迟不给五皇子指婚,让她也颇多怨言。眼见如此出色的沁柔郡君。再回想当年皇上说过要亲自给她指婚的承诺,她理所当然的认为皇帝保留着五皇子的正室之位是等沁柔郡君长大成人呢。   其实,在皇帝的心里,的确曾经存有这个心思,只是当他在半个月前再次见到程沅珈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   程沅珈的美貌是他生平仅见的,就算她此刻只有十二岁,还没到成婚的年龄,可是后宫佳丽这么多,竟没有一个可在容貌上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就连七皇子的母亲,当年被他称为后宫第一美女的薛采女,也不能与其媲美。   即使按照辈分来说,程沅珈是皇帝他堂妹的女儿,可这依然无法阻止皇帝对她的觊觎之心,就算明知道太后会作梗,他也还是忍不住转着歪脑筋。   一顿家宴,在表面上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状况下,圆满的落幕了,各怀心事的皇帝等人向太后告辞回了自己的宫殿,程玉航也带着沅珈向太后告别。   皇太后拉着沅珈的手,万分不舍,道:“沅珈啊,你要常进宫来看看姑奶奶,这些天来,姑奶奶有你陪伴,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程沅珈亲昵的搂住皇太后,道:“沅珈也舍不得姑奶奶啊,好在沅珈将在京城住上几年,身上也有姑奶奶给的入宫令牌,想姑奶奶的时候,能随时进宫陪姑奶奶说话,姑奶奶啥时候想喝沅珈泡的茶了,也可以差人来谦王府接沅珈入宫相伴。”   “就你这丫头最了解姑奶奶心思。”皇太后笑逐颜开,凑到侄孙女的耳边道:“你不要担心皇帝对你的心思,姑奶奶可不会让你成为他的玩物,哪怕他封你做皇后也不行。”   沅珈微微点了点头,也低声道:“如果姑奶奶有心,帮我留意一下七皇子,我总觉得他有点特殊,好像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皇太后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会留意的。丫头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他可是诸位皇子里出生最低的。”   沅珈向皇太后一笑,并没有解释,而是与父亲一起向皇太后告辞后出宫去了。   第二天,宫内爆出一个新闻,皇上终于给五皇子赐婚了,对方是并不是程玉航和淑妃心中所认为的沅珈,而是大学士孙悯的嫡系孙女,现年十六岁的孙嘉小姐。   后来沅珈从太后那里得知,寿宴之后的第二天,淑妃就截住了结束早朝回宫的皇帝,非要皇帝给五皇子赐婚,而且声称沅珈郡君虽未及笄,但前朝也有十岁婚配的先例,请皇帝将沁柔郡君程沅珈赐婚给五皇子。结果皇帝勃然大怒,呵斥她自作主张,并很快为五皇子选定了一门婚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下了赐婚的圣旨。   淑妃本是想顺儿子的心意把程沅珈娶过来,而且她认为皇帝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信心满满的去求皇帝下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面对儿子的怒火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有皇帝的催促,五皇子的婚礼在两个月后就举行了,沅珈并没有去喝他的喜酒,也懒得去了解他的心思。在程沅珈看来,五皇子只是个花花公子,远远没有七皇子带给她的记忆深刻。   再次见到七皇子是在五皇子成婚的两个月后,谦亲王府内。   七皇子来谦王府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谦亲王的嫡长孙魏启桐成亲,他是代表养母贤妃前来观礼的。而且七皇子与魏启桐、魏启柯同在国子监接受教育,从血缘关系来说,他们是沾着点亲的堂兄弟,私下里又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魏启桐成亲,七皇子于情于理都要出席。   谦亲王府办喜事,当然是宾客如云,谦亲王和两个儿子忙得焦头烂额,连女婿程玉航都被他们拖去帮忙了,没人管这几个半大小子的去向,魏启柯眼珠一转,就带着七皇子魏亦濠直奔沅珈所居住的小院而来。   前院的喧嚣是无法传到程沅珈的小院中来的,且不说距离上有点远了,光靠她暗中布置下的隔音结界,就能让小院在闹市中也能享受真正的安静。   魏亦濠一踏进小院,就感觉到眼前与众不同的静怡,一种能让最狂躁的心瞬间安静下来的气息缭绕在小桥流水中,更让他震惊的是,平静了许久的心,居然有升起无比的渴望。前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太后的寿宴上,他见到沁柔郡君的那一霎那,险些让他一直为之自豪的坦然心境就此破灭。那个坐在太后身边巧笑倩兮,坐在他身边向他微微点头,在寿宴上翩然献舞的美丽少女,居然让他深深的迷恋。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出生太低,虽然贵为皇子,可要娶她还是不够资格,所以他只能把这种爱恋深藏在心里。   8,渴求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会去朝思暮想,特别是见到郡君的时候,心中莫名生出的渴求欲望,是他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的。那种想靠近她,想抱紧她的想法,简直让他无法稳住自己的情绪。   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又从心中冒出头来,让他心生警觉。   “这是谁的住处?”七皇子停住脚步,不安的问道。   “是我表妹程沅珈的住处。”魏启柯随口道,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站在原地没动弹的七皇子道:“我把丑化说前头哦,沅珈表妹是我的,你不许对她有意思,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是你的?你和她定下婚姻了?”心中变得空落落的,七皇子继续问着。   “迟早是我的。”魏启柯并没有察觉七皇子的异样,自豪的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懂吧,沅珈表妹就住在我家里,我只要想见她,随时能看到,等她对我日久生情了,我就可以娶她做我的原配。”   原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七皇子暗自松了口气,旋即又自嘲,程沅珈本就不是他能奢望的人,又何必为她是否已经婚配而失落呢。   “你这辈子都别指望了,哭泣包,我可不想每天都看你捶胸顿足的样子。”旁边的假山顶上,响起一个略显低沉但很好听的少女话语声,不用说,当然是程沅珈在上面出言讽刺了。   两个少年抬头向上看去,却见程沅珈悠然坐在假山顶上,身边放着一套精瓷茶具,摇着团扇,居高临下的瞪着魏启柯,   见到魏启柯边上的七皇子,程沅珈脸色微微一边,道:“原来是七皇子大驾光临,小女有失远迎,鄙陋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皇子的,还请到假山顶上坐坐,小女略备薄茶请皇子品评。”   “不请自来本是唐突,打扰郡君雅兴更是不该。”七皇子向程沅珈一拱手道:“早就听闻郡君烹茶手艺天下一绝,能得郡君相邀更是不胜惶恐,在下冒昧了。”   被程沅珈奚落的魏启柯完全没把刚才沅珈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要能天天和她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很开心了。虽然沅珈并没有邀请他上去,他还是主动拉着七皇子从假山背面的台阶上拾级爬到假山顶上。   当年安置这个假山的时候,就曾经在山顶上就地取材弄出了一个小小的石桌以及四个小石凳,而且假山位置颇高,从假山顶上,不仅能一览整个小院的面貌,更能透过树丛,看到远处的景致。假山边上是一棵参天的大树,树龄恐怕超过两百年,正好把整个假山都笼罩在它的树冠下吗,所以即使是暑气未消的初秋,假山上也凉快得很。平素里程沅珈都喜欢在这里小坐,烹茶弹琴,自得其乐。   七皇子再次见到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子,虽强自镇定,内心还是波澜起伏,那种想亲近她的渴望几乎让他理智崩溃。坐到程沅珈的对面,看着她舒缓的煮茶动作,忽然觉得,就算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今天能这样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值得他一生回忆。   程沅珈熟练的清洗着茶具,抱怨道:“今天家里的人都忙着大表哥成亲的婚礼,我想找个人帮我去城外取点煮茶用的泉水都找不到人。这些水是昨天用剩的,换是平日,早就被我倒了,今天只能勉强再拿出来。”   “这点小事,沅珈妹妹怎么不早点说,只要知道妹妹想要,哥哥愿帮你跑一圈。”有在美人面前献殷勤的机会,魏启柯当然不会放过,拍着胸道。   “那好啊,我要招待七皇子喝茶没新鲜的泉水,你就去跑一圈吧。”程沅珈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道:“取水的用具和装水的罐子在我那丫鬟珍儿那里,怎么取水也问她好了,你去吧。”   “这个……”刚夸下口的魏启柯顿时傻了眼。   “就知道你是光说不练的嘴把式,我也懒得和你较真。”程沅珈自顾自将小炉子上的水冲到茶壶里,仔细的履行泡茶的每道工序。   魏启柯讪讪的傻笑,扭头看到七皇子正危襟而坐,故意岔开话题化解自己的尴尬:“七皇子,今天你是沾了我的光才喝到我沅珈妹妹泡的茶,你要怎么谢我。”   七皇子还没回话,旁边的程沅珈却接口道:“这话就说错了,今天是你沾了七皇子的光,而不是他沾你的光。既然要谢,你还是想想怎么谢他吧。”   “明明的我带他过来,你才招待他的,当然是他要谢我了。”魏启柯急眼了,争辩道。   “七皇子居住在宫内,我也经常到宫里给太后请安,如果七皇子要喝我的茶,在宫里有的是机会,哪还要你带路。平日里你有事没事就喜欢跑我这里骚扰我,你记得我啥时候给你喝过我的茶了?是沾光的话,你掂量掂量是谁沾谁的。”沅珈寸步不让,非要魏启柯承认自己沾了七皇子的便宜。   魏启柯想了想,泄气道:“沅珈妹妹真偏心,同在一个屋檐下,都不请哥哥我喝茶,还要沾外人的光才喝到。”   “这话又说错了,该打。”沅珈用取茶的勺子敲了下他的脑袋,道:“七皇子怎么是外人呢?虽然你是我的表兄,但七皇子和你也算是堂兄弟吧。皇上和我那太后姑奶奶是母子的关系,和外公是叔侄的关系,按照亲属关系来论,我就算叫七皇子表兄也不算过分。”   “哎呦!”魏启柯冷不丁被表妹敲了下,虽并不怎么疼,也装出一副非常吃痛的样子,可怜兮兮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沅珈妹妹你下手也太狠了。”扭头又向七皇子挤眉弄眼道:“亦濠表弟,咱俩是什么关系,你当然不会怪我说错话吧的,对不对?”   “咱俩什么关系,你居然说我是外人。”七皇子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道:“所以你的确该打,而且要狠狠的打。”   “不会吧,你也落井下石……”魏启柯站起来,夸张的指着七皇子,悲痛欲绝道:“枉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居然这么待我,我……”转身看了看四周,冲背后的一块山石扑过去,用头撞着:“我不要活了,就让我去死吧,你们谁都不要拦我。”   沅珈没好气的看着这个作怪的表哥,道:“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拦你的,你就安心去吧。”又将手中的茶壶给七皇子倒了杯茶,道:“七皇子品评一下我的茶吧,既然有人想省下他的那份,七皇子不妨多喝几杯。”   某人虽然哭天抢地的,其实除了额头上多了点青苔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闻言马上调转枪头,扑了回来:“我的茶,你们谁都别想抢。”   其实就喝茶的品味来说,魏启柯和程元珏一样,除了能喝出这是茶水外,其他就别指望了。   但七皇子毕竟是出自皇宫那个啥好东西都会往那里搬的地方,没点品味会被人笑的,再加上七皇子因为出生并不高,所以样样都非常努力,做得比别人好,懂得比别人多,争取最杰出的表现,这样才能使得他受父皇的关注。事实也的确如此,正是由于他的努力和天赋,使得他在诸皇子中最受师傅们的喜爱,师傅们也常在皇帝面前夸奖他。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境和定力都远超同龄人,即使此刻他因为坐在梦寐以求的少女身边,也没有因此而失态。   没有急着喝茶,七皇子端起茶杯缓缓的转着,端详茶杯上绘制的翠竹图案,道:“茶色清淡,色泽微含绿意,如初春枝头迎风吐芽,这应该是上等的柳尖茶吧。以精瓷茶具开水冲泡,保留了柳尖茶清扬的茶香,又使色泽完全显示,郡君果然是茶道的高手。”   “哪有这么多名堂。”魏启柯小声的嘀咕着,一口将面前的茶杯饮干,吐了吐舌头道:“有点苦,啥味道啊。”   结果换来了七皇子和程沅珈两个人的四只白眼。   9,挣扎   “我以前也曾喝过柳尖茶,怎么与这个稍有不同。”七皇子不理会旁边那个没品的,继续道:“柳尖茶是采取春天茶树上长出的第一个芽孢制成的,按理说不会有这种梅花的香味,而我看郡君的茶叶里叶没放梅花进去,可这茶为什么会有梅花的清香?这是怎么做到的?”   “七皇子果然厉害,连这个都被你察觉到了。”程沅珈赞道:“普通的柳尖茶的确没有梅花香,这茶叶是我用采自去年冬天的梅花另行熏制的,所以把梅花香熏到了茶叶里,让柳尖茶香味上的不足以此得以补足。”   “好手段。”七皇子抚掌大赞,道:“今天未尝茶味先闻茶香,就已经足以快慰了。”   “还请皇子尝尝这茶有何与众不同。”程沅珈自信道。   七皇子点了点头,轻轻喝了一小口,让茶水在舌尖停留稍许,再顺着舌头慢慢滑到喉中。   “怎么样?”程沅珈期盼道。   “好茶,真是难得的好茶。”七皇子恋恋不舍的又小啄了口,才继续道:“入口微涩,如春暖乍寒,茶汤顺滑,如春风拂面,咽下后满口清香,更是有丝丝回甘。更难得的是,柳尖本带有微微的苦味,被梅花的香甜味冲淡,让这茶更是回味无穷。好茶。”   程沅珈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道:“柳尖茶虽然也算是上等的茶叶,但缺陷也不少。经我手再加工的茶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好茶叶了。”   七皇子在喝了口,放下茶杯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这水了,的确,没有上好的水,茶水的味道总会有所欠缺,这水少了些清冽,多了些厚重,并不适合泡绿茶。”   “这也是我不满的地方。”程沅珈轻叹道:“京城附近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根本没有太好的泉水,唯一找到的这处,勉强能用,但水质也差强人意。”   七皇子和程沅珈聊得投机,边上的魏启柯听得云里雾里,在他看来,这茶略涩微苦,还没酒好喝呢,怎么这两个人说起来就没完了。于是,他出来打哈欠,就只有观察这两人的表情来取乐了。看着看着,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两人虽然言语之间大有知音之感,可是却越说越客气,视线更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从不碰在一起。七皇子一直看着茶杯,或者茶杯中的茶水,而程沅珈则盯着自己的茶壶和茶罐。按理说,程沅珈作为名门闺秀,不看陌生的男子也算在正常的,可是魏启柯非常了解自己这个表妹,她可绝对不是轻易害羞的人,因为出生高贵,她与人交谈的时候,时刻都透出一股傲气。而七皇子他就更熟悉了,和七皇子同窗三年,知道他虽然出生不高,母亲地位低下,但他怎么说都是皇子,是皇帝的亲骨肉,就算对方是谦亲王,对七皇子也客气得很,特别是七皇子为人坦诚,待人接物都非常得体,绝对不会出现像今天不敢看对方的现象,而他的表情也很清楚的说明他并非是害羞,而是在逃避。   因为这两人都在躲避对方的眼神,所以根本没发现对方也没看自己。   魏启柯一向少根筋,发现了这种状况也没往心里去,而且他还很开心,只要七皇子不与他抢表妹就行,如果被他一提醒,他们俩就此对上眼了,他就更欲哭无泪了。   其实这两人也是有苦心里知。   自七皇子坐下来之后,程沅珈的元神深处就躁动不安,仿佛孤单了很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依靠,离家许久的游子返回家园,那种急切和期盼,让她有向对方投怀送抱的欲望。她之前就曾经怀疑七皇子是乾云的转世,可是他与乾云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周乾云是天赋出众的武学高手,自由就开始习武,因此体格健硕,而且因为傲气和不羁,他无时无刻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表情看待周围的人和事,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屈服。可七皇子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气质,虽然能文能武,可这两项都不能傲立当时,只能说他在这两方面都有涉及,并有一定的能力罢了。他待人和蔼,说话做事透着谦逊和亲和力。气质上,两人是南辕北辙,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有交集,论相貌,两人倒是各有千秋,同样是英俊的样貌,乾云脸上的线条有如刀刻,如一柄出鞘的宝剑,而七皇子线条柔和,就好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石。   正是因为这两个人根本没相似的地方,程沅珈最终判断,七皇子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可是,内心的期盼却没有因为她的判断而消逝,而是随着七皇子的靠近愈发强烈。   七皇子魏亦濠此刻也同样不好过,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拥抱住她,然后再也不和她分开,这无关于她的美貌,只是他心中越来越压抑不住的渴求,就如同干旱已久的荒漠,终于等来了一片雨云,那种发疯一般的渴望,让他几乎想立刻逃离。   坐立难安的两个人,有的没的闲聊了一会儿,终于因为茶炉里的炭火烧完,程沅珈才以回房间取碳为由而离开。这时候也到了魏启桐要出门去迎接新娘了,按婚俗,魏启柯也要同去,一次他也来不及再找人招待七皇子,说声我要出门了,就拔腿跑了。   留下七皇子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假山顶,痴痴看着程沅珈曾坐过的座位,沉默不语。   他就这样坐着,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茶水早就冷得不能再冷了,只知道树荫快要当不住阳光了。   两只袖口绣着粉色桃花的手臂从他背后伸了过来,轻轻的搂着他的肩膀,背后也靠上一个柔软的身体,耳边传来一个非常动听的声音:“七皇子,请不要动,能不能让我就这样靠着你一会儿。”   从这绣花连同这个声音,七皇子认出是程沅珈返回了假山顶。   此刻他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心中的渴望此刻得以满足,内心的充实和感动,让他幸福的想流泪。   程沅珈最终还是没有战胜自己元神深处的期盼,趁表哥离开,悄悄的又回到假山上。看着七皇子寂寞瘦削的背影,她居然难得的意识模糊,等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莫名其妙的抱着他的肩膀,身体更是整个贴在他的后背上。虽然这种无理的举动让她的小脸顿时红得火烧火燎的,但她的元神却安定了下来,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两个没有长大的少男少女,就这样默默的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假山顶上,静静的靠在一起。一盏茶后,程沅珈红着脸放开了七皇子。   随着距离的拉开,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种名叫失落的情绪,恨不得再靠一会儿。可是这种失去理智的于理不合的举动,偶尔一次都已经非常不应该了,两人尴尬的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七皇子,小女子一时冒失,望皇子莫要见怪。”程沅珈的脸依然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道:“请皇子莫要向任何人透露刚才小女子的无礼举动,小女子感激不尽。”   “郡君言重了。”有刚才那一会儿的依偎,七皇子已经心满意足,连忙道:“刚刚只是郡君心情不好,亦濠也是略尽心意帮郡君排解心绪,只是我才疏学浅,言辞笨拙,未能尽功,让郡君失望了。”   两人同时抬头,视线首次纠缠在一起。   10,跋扈   上次在太后的寿宴上,程沅珈就觉得七皇子与周乾云唯一略有相似的只有他的眼神,此刻再看向他,却发觉连这唯一的相似点也变得很飘渺。周乾云就好像天空中的浮云,飘逸而灵动,谁都不知道他下一刻会把眼光停留在什么地方,而七皇子的眼神就如同暴雨中的古树,扎实和稳重,好像再大的风雨都无法改变他的坚定。要说有什么相同,就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因她的美貌而被迷得神魂颠倒,没有见色起意,没有贪婪,没有色欲。   程沅珈略有些失望,但既然眼前这人根本不会是周乾云的转世,也无需对此有所期盼,也许他们以后只能做知己。   气氛尴尬之下,七皇子赶紧告辞离开,循着来时的路线回到的前院,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至于程沅珈为什么会忽然抱住自己,他根本没去想原因,也不敢去问她,生怕这么一问,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程沅珈仅仅比自己小一岁,按年纪来说,他与她之间是最适合的,他的养母贤妃也曾私下对他说,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会为他争取的。可是他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很多难以逾越的困难。首先,是他的出生,虽然是皇子,虽然由贤妃抚养,可是他毕竟只是个采女所生,母亲入宫前更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家奴之女,就算入宫后,也仅仅是个厨房里的粗使宫女,若非有次因躲雨而误入梁昭仪的宫殿,绝对不会被皇帝看到,更不会被年轻的皇帝惊为天人,不顾那是梁昭仪的寝宫而临幸了她。后被封为最低等的采女,也是皇帝为了方便行事。宫女是没有自己的住所的,都是住在工作的地方,采女虽然等级低到忽略不计,但已经脱离了宫女的范畴,可以有自己固定的房间了。相比较其他皇子的母亲,至少也都是小家碧玉,只有他的母亲是个奴仆出身,这让他不得不自卑。   至于这个沁柔郡君,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身兼谦亲王外孙女和皇太后侄孙女的双重身份,更是富甲天下的程家嫡女,不客气的说,谁娶了她,就娶了座金光闪闪的大靠山。这种好事按理来说是落不到他的头上的。   现在年纪比他大的未婚皇子,只剩下六皇子,不过今年十五岁的六皇子却是个真正的药罐子,每天周旋于诸多太医之中,据说每个月喝掉的药都能用来洗澡了。这种病怏怏皇子,就算沁柔郡君自己愿意,皇太后和谦亲王都不会舍得她就这样嫁过去守活寡的。   在下来就是十二岁的八皇子和十岁的九皇子了,这两个人的年纪都比沁柔郡主小,估计到他们的适婚年龄,沁柔郡主早就嫁人了。   皇子中,的确没人什么人能和自己相提并论的,至于其他王孙公子,即使他母家出生不高,但仅仅以他皇子的身份,也要比他们高出很多。可是七皇子总是觉得很不安,总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娶到她,因为他向她告辞的时候,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着失望。   谦亲王嫡长孙娶妻,前来庆贺的人也在不少,不光齐王和五皇子都来了,甚至连皇太子也来了,献上贺仪后,直接把谦亲王拖到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谦亲王本来一直笑呵呵的,长孙娶亲,孙媳妇还是自己挑选的,当然是志得意满了。可是当太子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然后,在满堂的宾客面前,谦亲王和太子居然争执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谦亲王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呵斥,这下整个厅堂里的人都听见了,几个在高谈阔论的人也停了下来,好奇的看向他俩。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沁柔郡君我非娶不可,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不会改变。”太子黑着脸道:“我只是提前通知王爷一声,等郡君再长大点,我自然会请父皇下旨,将她赐婚给我做我的侧妃。以后我登基做皇帝,她最少也是个贵妃,绝对不会亏待了她,总比她做个诰命夫人要高贵吧。”   “你休想,我的外孙女绝对不会给你做小。”谦亲王气得胡子直翘,道:“哪怕做个一品诰命,也不用每天向别人点头哈腰去请安,所生的子女也都是嫡出。”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沁柔郡君只是暂时寄养在你家,等她长大些我自会把她娶走。”太子言罢否袖而出,头也不回离开。   谦亲王在他的背后冷笑道:“看样子有人太子的位置坐得太久了,不想继续坐下去了。既然你这么想被废,总有人会成全你的。你也不妨试试看,到底谁笑到最后。我家沁柔郡君可比你有前途多了,怎么浪费在你这种人手里。”   谦亲王疼爱自己的外孙女也不是没原因的,因为在沅珈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请高人给她算过一卦,卦象显示为九天神凤展翅高飞,高人说他的这个外孙女命中注定富贵尊崇举世无双,有母仪天下的命相。   于是他立刻进宫,请皇帝破例封了沅珈为郡君,一来是在帮她抬高身价,而来也让皇帝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外孙女存在。   虽说皇太子乃是储君,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个人,但谦亲王却无法喜欢他。自从太子成年后,各种负面新闻就从来没少过,飞扬跋扈,贪财好色,豢养娈童,秽乱宫闱之类的事情从来就没消停过,只是因为皇后的家族中很多人都位高权重,拼命的帮他掩饰。而太子本身也没什么能力,根本不是治国安邦的料,皇帝虽然清楚太子无治国之能的事实,却碍于他是嫡出的身份,而且皇后一脉需要他的身份去安抚,暂时还不能废了他。   可别人怕他,谦亲王可不怕他。谦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和先皇是一母同胞,当年先皇在位的时候,因无嫡子,曾动过心思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被谦亲王婉拒,这才让当今皇帝继位。先皇去世后,有两个皇子蠢蠢欲动,联合起来想夺嫡,也是谦亲王力挽狂澜,竭力扶持当今皇帝,才让皇帝能坐稳龙庭。现在,谦亲王以皇叔的身份,控制着军政大权,皇帝对他是一万个的放心,因为如果谦亲王想做皇帝,几十年前就能轻易做到,根本不必来强抢他的。皇帝对谦亲王更是言听计从,因为皇帝知道,谦亲王是真正为了这个国家好才会如此支持他的,所以如果谦亲王想废了太子,也能轻易做到。   诸皇子中,谦亲王最中意的还是七皇子,只比沅珈大一岁的七皇子勤奋好学,恭谦有礼,是难得人才,哪怕不登上皇位,也是个辅国的栋梁。唯一让他不满的只有七皇子的出生实在是低了点,哪怕只是个昭仪昭容之类,都不至于让他觉得这么遗憾。   至于说太子觊觎沅珈的事情,谦亲王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再说了,沅珈还有皇太后罩着呢,而皇太后和太子之间矛盾颇深,这点他相信太后绝对有能力阻止皇帝做出不利于沅珈终身幸福的决定。   与太子的争执只是今天的一个小插曲,除了让宾客们茶余饭后对这个神秘的沁柔郡君更加好奇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11,劝慰   七皇子与同来贺喜的二皇兄齐王一直在一起。齐王是贤妃的亲生子,自然与七皇子最是亲近,自七弟被送到自己的母亲这里,他就特别喜欢这个弟弟,每天都抱着小弟弟,等弟弟长大了点,还带着他在宫中四处晃悠,在他眼里,这个七弟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自从他被封王后,就搬出了后宫,与弟弟的相聚时间少了很多,此刻能看到他,自是很高兴。   喜宴后,七皇子搭齐王的马车离开,齐王顺道还把他送回宫中。   路上,齐王看着七皇子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七弟,怎么了,有心事?”   七皇子勉强笑了笑,道:“今天太子好像做得太过分了,居然在谦亲王面前说出那样的话。”   “说起这个,我也很好奇的。”齐王哈哈一笑道:“这个沁柔郡君到底长什么样,太子居然放出这样的狠话,好像怕人抢走了似的。”   “是个让人无比惊讶的绝色美女。”七皇子轻叹道:“虽然还未到婚嫁年龄,但她的美貌注定让她的婚姻变得不一般,或许会掀起一场风波。”   “哦?”亲王的好奇心被吊起,道:“据我所知,这沁柔郡君才十二岁吧,和你倒是非常般配啊。怎么样,你有兴趣争取一下吗?”   七王子苦笑的摇头道:“我虽然是皇子,但在朝中无人无势力,根本不可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像我这样的出生,是根本无法奢望的。”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皇子。”齐王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嘛,哥哥的就是你的,哥哥可以做你最有力的支持者。”   “这个沁柔郡君别的不说,光娶到她的那些好处,就让人足以争得头破血流,我实在不想去和他们争,特别是还夹杂了太子。”七皇子又叹了声道:“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更相信缘分,如果我与她有缘,自然会有所结果,但如果没有缘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而且父皇显然对沁柔郡君的婚事自有主张,四个月前五哥就是因为想请皇上把沁柔郡君赐婚给他,惹恼了父皇,几个时辰内就给他赐婚了现在的这个妻子。”   “这事我也听说了,所以看到老五在婚礼上的那张臭脸,我就特别开心。”齐王哈哈笑道:“这老五平时臭屁得很,仗着他母家的势力比较大,天天用鼻孔看人。这回看到他的哭丧样,够我乐呵好多年了。”   又拉住弟弟的手道:“七弟,我相信你,在我们这些兄弟中,就数你最出色,不管是相貌,天赋,才华,能力,你都是首屈一指的,你不用自卑,也不用退缩,只要你想,就去尽力争取,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努力过了,就不会后悔。连努力都没有付出,怎么可能得到呢?再说了,这件事情,我看还是你的赢面最大呢,你的年龄才能,都是最般配的。去吧,哥哥支持你,为了以后不让自己后悔,去尽力争一次。”   七皇子感动的握紧哥哥的手。   “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沁柔郡主给我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就好像我认识她很久,可是又失去她很久,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失而复得想要好好珍惜的感觉。在她身边,我就发疯般的想去抱住她,这种内心的冲动,让我控制得很辛苦,哪怕她就在眼前,我都不敢看她。”七皇子唏嘘道:“也许其他人看到她都想把她占为己有,可是我只想好好的呵护她,不让她再悲伤难过就已经很满足了。”   “傻弟弟,女人嘛只有娶进门才能最好的呵护她,你既然有这种想法,就更要努力争取了,难得你愿意她被推入火坑,每天以泪洗面。”齐王用另一只手狠狠的蹂躏了一番弟弟的头发,把他还算齐整的发髻揉成了鸟窝。   “听哥的话,去努力吧,如果什么都没做就放弃了,哥哥不会饶了你的。”送到宫门口,齐王把弟弟一脚踹出车厢,恶狠狠道。   太子在谦王府是所作所为很快就被皇帝知道了。   第二天早朝后,太子就被皇帝叫到了偏殿,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末了还告诫太子,如果他还敢打沁柔郡君的主意,就立刻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把太子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而七皇子因为魏启柯的关系,成了谦王府的常客,也因此与沅珈经常见面。他迎合沅珈的喜好,凭他皇子的身份,在宫中弄来了一些各地进贡来的上好茶叶,又亲自设计样式,为她定制了几套茶具,虽然依然免不了见面时的心中渴望,但自制力在一次次的见面中锻炼得愈发强健。   程沅珈除了茶艺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七皇子没她那么才气,琴艺不怎么样,就是萧吹得还不错,偶尔也能和她琴箫合奏。棋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点倒是让程沅珈很是惊喜,两人算是棋逢敌手,经常杀得天昏地暗的,好几次因为下棋误了宫门关闭的时辰,只得让七皇子留宿在谦王府。至于书,这让七皇子很汗颜,虽然他精通诸子百家,但他的字实在不够看,更不敢在程沅珈面前献丑,为此他暗中勤奋练字,进步很快。至于画,勉强也能画画,不过他品画的水平可以和品茶媲美,也不至于拿不出手。因为七皇子和程沅珈两个人相处甚为投机,特别是下棋的时候,更是浑然忘我,为此,每次都充当背景的魏启柯颇多怨言,可是上课一直是马马虎虎应付师傅的他根本没插嘴的余地。   谦亲王并没有阻止七皇子和沅珈之间的交往,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太子虽然明着不敢来造次了,但还是暗中遣人告诫谦亲王和程玉航,绝对不要把沁柔郡君给许了人家,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谦亲王府对太子的警告置之不理,而程玉航则到皇太后面前告了一状,结果是太子这次先被太后叫去训斥了一顿,回来又接受皇帝的再加工,最后被禁足在东宫一个月作为惩戒。   至于其他拐弯抹角向两边提出结亲请求的,都被两边当成苍蝇,“啪”一下就甩出去了。   程沅珈秉承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优良传统,除了入宫去陪陪皇太后以及偶尔回程家外,足迹不出自己的小院子,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来访的客人一般就是七皇子和魏启柯这个活宝,还有就是谦亲王府的那几个年纪相近的表亲了。特别是魏敏儿,两个更是成了闺中密友。   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七皇子和程沅珈之间虽然并没有发展到齐王期望的那一步,但总体来说,都能以好朋友的方式相处下去。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程沅珈会不由自主要求七皇子抱一下她,不过每次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出格的地方,七皇子也从不拿这事情说事,在程沅珈要求的时候,轻轻的拥抱她一会儿。这事情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因两人都渴望与对方相拥,而坚守这个秘密不会泄露一丁半点。   秋高气爽的时候,宫中传出了一条信息,皇帝准备带所有的皇子公主以及诸王子王孙一起去上林围场狩猎。上林围场位于京城以北两百里的森林边缘,历代都是皇家专用的狩猎场地,每年皇帝都会带上几个皇子来围场狩猎,这次因为恰逢皇帝登基二十周年,他准备以此庆贺。   皇子们从年满十四岁开始就有资格与围猎,所以七皇子去年已经去了一次,据说成绩还算不错,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   按祖制,这种围猎太子可以不用参加,而且还要负责皇帝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内的监国,可是这个太子实在是没这个能力,所以监国的事情落在刚回京的大皇子吴王以及六部尚书身上。至于太子,还是被皇帝带去围猎了。   12,党争   现在已经成年的皇子中,大皇子吴王的武功是最好的,但因为常年征战在外,在军中颇有威望,但在朝堂中却无建树。以朝中的势力来说,太子和齐王两人旗鼓相当。太子主要是靠着皇后项氏家族的外戚集团,而齐王的母亲贤妃乃是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太师的嫡女,太师在吏部任职长达三十年,其中有二十多年是任吏部尚书,朝中的文官大多是他的门生,凭着这层关系,齐王在庙堂中威望极高。   因为太子的行为不端,早就有朝臣向皇帝奏表,请皇帝废黜太子,另立齐王为嗣,但皇帝考虑到皇后家族的人,才没有同意。不过皇帝对太子的失望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暂时没废掉太子只是缺少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其实齐王并没有什么野心,他属于那种非常洒脱的人物,和太子分庭抗礼也是生怕太子势力太大,会威胁到他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安全。而且在他的心里,太子的最佳人选是弟弟魏亦濠,这个弟弟从小就特别要强,天赋极佳,更难得是沉稳睿智,明察秋毫,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帝王之相,自己能帮着弟弟先在朝中做好准备,也是好的。虽然七皇子不是贤妃亲生的,但因为自幼被贤妃抚养,又有齐王明里暗里的夸奖,更有各个负责皇子们教育的太傅们一致的好评,群臣对这个年幼的七皇子都感觉不错,觉得他是个值得期待的人物。   按祖制,皇子除了太子外,只有获得封号后才能在朝中任职,现在获得封号的只有三个皇子——大皇子吴王魏亦峡,二皇子齐王魏亦堪,四皇子息王魏亦炎,其中息王的母亲是个婕妤,位居九嫔之下,虽出身也算清白,但却无权无势,所以息王在朝中无任何势力,如不是年纪并不大,早打发他到自己的封地去享福了。   围猎的消息传来,谦王府也开始忙活了,因为这次魏启桐和魏启柯都在被邀请同去围猎的名单里,连魏敏儿都被邀请了。最让人费解的是,皇帝居然亲下口谕,让程沅珈也要去。按理说,即使程沅珈有郡君的封号,但她毕竟不是姓魏的,皇帝破例要求她同去,让很多人费解。   在启程的前两天,皇太后忽然遣人告知皇帝,她老人家也要去,理由是很久没出门散心了,这次和孩子们一起走走。于是,皇帝连忙另行安排皇太后出行的事情,原本准备男骑马女坐车的计划,又添加了一个舒适宽敞的辇车。   皇太后会同去当然是听说了皇帝下口谕邀请程沅珈的消息后,非常不放心。有自己在,而且把沅珈放在自己的保护之下,皇帝才没有机会,否则说不得皇帝想趁这个机会动什么歪念头呢。随着沅珈的成长,皇帝看向沅珈的眼神越来越痴迷,这不得不让皇太后万分的小心。   启程的这天,皇太后派人把程沅珈接到了自己这里,安排她坐在自己的辇车里,围猎的这段时间里,就在她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这个决定让皇帝、太子和齐王一起苦了脸。皇帝让沅珈随行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能趁机与这个小美人亲近亲近,以皇帝的威严慑服她,让她乖乖的答应做他的妃子。太子得知程沅珈也在同去的名单里后,兴奋异常,这两年来他除了在皇太后的寿宴上还能远远的看到她之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谦王府防他跟防贼似地,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这次绝对要趁她离他距离最近的机会得到她,哪怕用霸王硬上弓,也非把她弄到手。至于齐王,他是希望制造些机会让弟弟能与程沅珈单独相处,虽然他们俩在这两年来以朋友相交处得不错,但能让他们多相处相处总是没坏处的。   两百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太阳刚出来就开始走,到太阳再次落下的时候,就走到了,要不是队伍中太多的马车和太后的辇车不能走得太快,也不会花上两天功夫,就骑马的那些人,一天时间也都能到了。   这次来的人太多,上林围场内的行宫上林别苑就不够用了,不得不在别苑的外围临时搭建看很多帐篷,皇帝和女眷住到别苑里,男子们全部住帐篷里。当然,程沅珈还是和太后住一起,这点太后根本没得妥协。   七皇子在齐王的坚持下,和他住在同一个帐篷里,占据了所有帐篷里最大最豪华的那个,为此齐王还和太子起了点争执,不过很快被齐王摆平了。   七皇子很好奇,齐王是怎么说服太子放弃这个帐篷的,齐王哈哈一笑道:“我告诉那个草包,如果有刺客来行刺他,肯定会认为他住在最大的帐篷里,那时候就凭他那点三脚猫都不如的武功,肯定会死得很难看,我们住里面是帮他挡灾呢。于是,他就走了。”   七皇子哑然失笑,这太子居然这么好骗,被御林军层层护卫的上林围场别说刺客了,就算是个苍蝇也难以进来。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休息了一晚的人们就早早的起来,男子们披挂上武衣短靠和兵器弓箭,女子们则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肆无忌惮的对他们品头论足。   诸皇子和王孙公子中,七皇子无疑是最出彩的一个,他的相貌就让大多数同龄人自惭形秽,再加上他脸上时常挂着温柔的笑容,对人也总是有一种亲切感,所以他被那些莺莺燕燕们评价得最多,当然所有的评价几乎都是好评。   风评最差的出乎意料的居然是五皇子,当然这里面因为太子地位特殊,大家都不敢过多的评论,以免招惹是非。喜欢装傻卖乖的魏启柯算是除了以上两个皇子外最被那些莺莺燕燕谈论的,主要原因还是他那夸张的表情和让人忍俊不住的举动。   其实这次随行的王孙公子中,有几个还是比较出众的,其中大将军定边侯钟羌的嫡长子小侯爷钟子成最受人瞩目,可谓是唯一能与七皇子媲美的人物。   钟子成今年十七岁,自由跟随父亲在军营中长大,去年因其父调任御林军总统领而回京城的,他武功不高,但对行军打仗很有一套,骑射功夫更是一绝,连皇帝都曾亲口夸奖他是天生的勇将,回京的这一年来风头挺劲的。   不过这个钟子成能武却不能文,小时候是拿兵书启蒙的,除了基本兵家著作外基本上没读过经史子集,所以关注他的基本上是朝廷里的官员,但在这些出生富贵的千金们眼中,他也只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而已,远远没有温润俊雅的七皇子可爱。   因这次围猎允许携带一个家眷,很多已婚的公子哥都把自己的娇妻带来了,以至于出发前,各个娇妻都忙着向自己的相公告诫这个告诫那个的,场面壮观得很。   程沅珈也陪同太后走了出来,向太后略做说明后,那了一条特殊的腰带走向诸皇子王孙所在。在这两年里,程沅珈的美貌之名被好事者多方渲染,以致她有了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更有甚者还称其为天下第一美女,所以见她向这边走来,那些王孙公子都直了眼,带了妻子来的人更是发出一些惨叫,盖因被身边的妻子狠狠的拧了把。   13,嫉恨   程沅珈根本没有理会那些被自己的美貌所迷惑的人,连礼貌的招呼也懒得打,虽然这些人里有地位高过她的,但她仗着自身的势力,根本无需太过在意,就连太子,她照样视而不见。   径直走到七皇子身边,程沅珈想他微微颔首道:“七皇子,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郡君有何需要我代劳的尽管吩咐。”七皇子连忙道。   在私下里,他们早就放弃这种客气的叫法,程沅珈叫七皇子亦濠,而七皇子则叫她沅珈,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那种亲热的叫法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双方很有默契的变成这种很疏远又很得体的官方称呼。   程沅珈将手中的腰带递给七皇子,道:“这里有十个小瓶,请皇子在狩猎时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如果发现有山泉清溪之类的,取点水样回来。每个瓶子的颜色各不相同,请务必记住每个瓶子的取水之处,方便以后再去。”   七皇子欣然接过,道:“这个好办,交给我吧,喝了你这么多茶,欠你的人情是还不清了,能帮你做点事情,心里也好受点。”   “那就有劳七皇子了。”程沅珈向七皇子行了个女子的万福礼后,转身离开。   站在七皇子身边的齐王用手肘撞了下弟弟的腰,道:“有门啊,七弟,这个沁柔郡君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别多想了,她曾经说过,把我当永远的朋友和知音。”七皇子略有点黯然道。   “那是她年纪还小,情窦未开而已。”齐王不以为然,道:“等她真正懂得男女之情,就会想到你的好,到时候你就有福了。”   七皇子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也不想多想这些,沁柔郡君的脾气非常古怪,谁都说不清她什么时候会生气。一不小心触怒她,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我要见她的时候不会被她拒绝。”   “哦?她很刁蛮吗?”齐王皱眉道。   “也不是刁蛮。”七皇子连忙解释道:“我总觉得她的心里藏着一个非常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变得很敏感,也让她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把自己的真性情隐藏得很深。两年来,我偿过她很多茶,每种茶都给我不同的感受,可是最奇怪的是,这些茶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说到这里,七皇子忽然停下不说了,让齐王心里痒痒的,连忙问道:“什么特点?”   “每种茶都在述说人的感情,人在世间总有各种喜怒哀乐,她把人的七情六欲都倾注到了茶里,每次喝下,都会被里面包含的感情所震撼。”七皇子缓缓道:“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一个足不出户不知人间疾苦的深闺千金所能做到的,所以我才怀疑她心中,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可是她从不说,我也不会无聊到去问她,只要她还当我是朋友我就满足了。”   齐王暗自叹息,这个弟弟文治武攻啥都行,师傅出的文题再艰深他都能破开,就是牵涉到儿女之情,就畏首畏尾的,没有他一概的自信。反正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谦王府和程家都暗中支持七皇子与沁柔郡君的交往,闲杂人等都无法接近她,他也不担心会被人先下手了。   太子远远的看到自己势在必得的小美人与七皇子交谈了几句,还送了件礼物给他,对自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飘过来一下,不由妒火中烧。这个后宫贱妇所生的贱种,不管什么都表现的非常亮眼,让对他这个太子不满的大臣轻易对他产生好感,甚至有人还在暗中叫嚣七皇子才是最适合做储君的人,这让他如何能安心。更何况,两年来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接近沁柔郡君的住所,哪怕他送去价值不菲的礼物,都被客气的回绝了。谦王府守备森严,他先是派遣武功高强的高手潜入,结果被打成一堆肉糜仍到了乱葬岗。后来他好不容易请来了一个会遁术的大仙,带着他施展土遁到了谦亲王府的下面,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底下居然还有一个防护力超强的结界,要不是那个大仙施展禁术拼死逃了回来,那谦王府就成了他的葬身之地了。   秉承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条真理,他对沁柔郡君的占有欲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任何与沁柔郡君接近的男性都是他的生死大敌,他必须将其挫骨扬灰。   特别是七皇子,是他最大的敌人。那个可恶的齐王四处宣扬七皇子的好处,暗示朝臣只要七皇子能继位,他就全力辅佐。如果再让七皇子得到谦亲王一脉和皇太后一脉的支持,再加上程家的财势,那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真的要换人了。谦亲王掌管枢密|处,位同宰辅,控制着军政大事,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程玉航目前只是户部侍郎,但以他的能力,尚书的位置迟早是他的,那可是掌控了财政大权的位置。现在齐王和他的势力还算旗鼓相当,可两人都没有得到武官集团的支持。这些日子来,他竭力笼络大皇子吴王,可是吴王对他却不咸不淡的,而且相比之下吴王手里的兵权,远远不如谦亲王。   皇太后的娘家程家则是天下首富,就算在程家在朝中的势力并不是很强,但在民间,或许比皇帝还出名,而且程家虽然为富却并未不仁,每年做的善事多不甚数,素有积善之家的称呼。程家在朝中任职的有三人,除了郡马程玉航外另有他的两个叔伯兄弟。现在程家并没有公开支持哪一位皇子,很明显,沁柔郡君嫁给谁他们就支持谁。   皇太后本身也具有非常强大的威慑力,作为皇帝的养母,皇帝也要听从她的教诲,而且后宫皇后之位空悬很久,后宫诸事小事由惠妃做主,大事全得由皇太后出面才能处理。皇太后虽不理政事,却掐着所有外戚的咽喉,让他们不敢妄动。   面对如此情势,不由得太子对七皇子恨之入骨,想除之而后快。   这次围猎本就是一次大好的机会,七皇子尚未出宫,在宫内并没有办法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除了几个皇帝派下来保护他的御前侍卫外,根本没什么心腹,只是他与齐王形影不离的,而齐王身边却有几个真正的心腹高手,让太子只能静等机会。   围猎的第一天在皇帝的一声号令之下开始了,齐王以弟弟年幼需要照顾为由,把七皇子死死的护卫在自己身边,让太子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围猎本是贵族男子们最喜欢的游戏,也是他们表现自己能力的一个战场,到未时皇帝规定的回程时间,上林别院前面的场地上,各人都已经将自己的猎物展示出来。   年轻一辈中,成绩最好的是钟子成,毕竟这是他的强项。其次居然出乎意料的是太子,第三才是七皇子。不过大家都知道,太子的成绩里,水分是哗哗的,根本没几个真是他自己猎的。   14,泉水   七皇子放下猎物后,就急匆匆赶到了皇太后的居所,把那条装着小瓶子的腰带递给程沅珈,道:“一路共发现六处水源,我都取了水,你看看。”   程沅珈向他微笑道:“辛苦七皇子了,如果发现好水,我保证第一个就泡给你喝。”   取出几个小杯子,程沅珈将每个小瓶子都倒了一点出来,一个个的尝过去。尝完最后一杯,她的表情带着惊喜,道:“果然有发现,我就知道到森林边缘,总会发现好水的。”   指着面前的六个瓶子,沅珈笑得很开心,道:“这六瓶水中,有两瓶是同出一源,应该只是上下游的区别,其余三瓶水质虽然不错,但泥土气息太重,略带腥味,属于从山涧里的活水,只有这绿色瓶子里的水,水质清甜,无杂质无异味,属于上好的水,绝对是地下涌泉之水,而且你取水应该只取了表面的水,如果取深处,应该有更好的发现。”   “这瓶还真是在一个小泉水里取的,这个泉水看上去清澈见底,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鱼虾之类的,我也喝了口,觉得非常好喝,因此记忆深刻。”七皇子点头道。   程沅珈拿起放在一边的取水用具和一个水罐,以及一些茶具,用一个包裹皮包了背在身上,急切道:“快带我过去,我想亲自看看这处水源。”   七皇子奇怪的看向她,道:“你就这样出去?”   程沅珈往自己身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三千年的习惯使然,她总是一袭宽衣广袖的纱裙,不管行走还是跪坐,都飘逸如仙,可是这种装束去森林里,恐怕就寸步难行了。   “看我乐昏头了。”放下包裹,程沅珈急匆匆到自己的闺房里去换衣服。既然出来围猎,哪怕是走走过场,她也会带上一身短装,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没衣服换。   “好了,我们走吧。”换上短装的程沅珈少了原来那种飘然若仙的气质,多了份飒飒英姿。   七皇子当然不会拒绝,当即带着程沅珈到别苑门口。   看到门口的马匹,程沅珈脸色有点为难,道:“要骑马过去吗?”   “当然了,那地方马车可过不去。”七皇子利索的跨上马,看着依然瞪着另外一匹给她准备的马没动弹的程沅珈,恍然道:“原来你不会骑马。”   “那个……我一直住在南方的,坐船的机会比骑马多,再说我爹爹说了,女孩子不要骑马,腿会变成罗圈腿的。”难得程沅珈脸红。   程家位处江南水乡,出门坐车坐轿坐船都很常见,唯独骑马的很少,除了送信走镖以及急着赶路的,几乎没人骑马。南方女子温婉优雅,更不会主动去学骑马,所以程沅珈不会骑马也很正常。   七皇子一弯腰,把程沅珈拦腰抱起,安置在自己的马鞍上,自己则向后直接坐在马背上,道:“那没办法了,你就这样凑合吧。”   程沅珈的脸更红了,可是目前来说还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让她飞过去吧,即使她真能飞,那以后想再过普通人的生活是没可能了。如果换个人这样抱着她,她肯定会反抗,唯独七皇子不会,平时两个搂搂抱抱也有点习惯了,这样近距离接触,她根本不排斥。   两人共乘一骑绝尘而去,谁都没有看到一个隐藏角楼阴影下那张因妒忌,愤怒和兴奋交织在一起而扭曲的脸。   七皇子取水的地方离上林别苑有点距离,两个快马加鞭了半个时辰后,总算在一个小山坳里看到这眼清澈的泉水。   程沅珈观察了一番泉水的状况,肯定道:“这是一处地下水脉,而且还是活水,泉眼在泉水地步的石头下,所以看不到水流的变化。”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带来的包裹,拿出取水的用具。   七皇子第一次看到这种特制的取水罐,比起一般的陶罐,这种罐子比较厚重,落入水中可以迅速下沉,罐子上的盖子结构颇为复杂,取水时直接盖在罐子上,中间有个活页装置,由两根绳子控制开合,放下去的时候是合着的,到了取水的深度时拉动其中的一根线把活页打开,装好水后再拉动另一根绳子关上活页。罐子上还拴着一根打了几个结的粗绳子,看每个绳结之间一尺左右的距离,应该是用以标注取水深度的。   “别愣着啊,帮我去砍两段树枝来,一根粗一根细,要直一点的,一丈左右的长度。”程沅珈非常不客气的差遣七皇子。   当然,白喝了两年好茶的七皇子更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很效率的完成了程沅珈的吩咐。再说了,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总不能让程沅珈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去爬树砍树枝吧。   在程沅珈的指挥下,七皇子麻利的搭了个简陋的架子,一根粗树枝被砍剩下短短的枝桠斜斜伸向水面,在岸上用砍下的树枝和石块做了固定,细的枝桠同样被砍剩下一个短短枝桠,持在手里。   程沅珈将取水罐挑在细树枝上,挂到了粗树枝的枝桠上。取水罐垂直落向水面,在程沅珈的操作下,于水面下一尺处取出一罐清水。   “水离岸边越近,水质就越浑浊,而且容易受泥土气息的影响,所以取水最好是取泉水中间的水。同时不能取水面上的,要取至少一尺之下。最重要的一点,不能把罐子扔进泉水里,一定要慢慢放下,否则一旦把水搅浑了,麻烦可就大了。”程沅珈边取水,边向七皇子解释。   把取出的水尝了尝后,她把剩下的水远远的泼在草丛里,对七皇子道:“你已经看过我怎么取水了,那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吧,刚才我取的是一尺下的水,你再继续取两尺下的水,一直取到七尺下为止。”   “哦”七皇子接过水罐,照程沅珈取水的方法,挑起罐子伸向水面。   程沅珈也没闲着,用几块石块在干燥处搭了个简单的炉灶,从包裹里取出一包碳,用火折子点起了火。她带的碳并不多,还去附近捡了点枯枝放在边上备用。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七皇子已经从泉水中取出了四罐水,让她一一品茶后,倒了三次,只留下最后五尺下的那罐,倒进了她带来的铜水壶里,放在已经升好火的炉灶上烧。   程沅珈的心情很好,醉人的微笑挂在脸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七皇子道:“这种取水煮茶的好机会可不常有,今天我就请你喝用最新鲜的水沏出来的茶。”   “那我实在太荣幸了,你多泡点啊,我可要多喝几杯。”七皇子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滴,哈哈一笑道。   虽然条件简陋,可程沅珈还是用随身携带的茶叶泡出了一壶清香扑鼻的香茶。   浅绿色的茶水盛在洁白的瓷盅里,周围飘荡着森林独特的清新气息,以及身边泉水所带来的水气,一切都美好得不似在人间,让七皇子沉醉其中。   15,遇袭   两人静静的喝着茶,这时候说话就是破坏这种静怡的气氛,实在是大煞风景。直到一壶水喝完,炉灶内的柴火也烧尽了,两人才看着微微暗下来的天色,明白得赶紧回去了。   水罐里已经装满了整整一罐从五尺下取来的泉水,因颇为沉重,七皇子怕程沅珈累到,不让她抱着,而是挂到了马后。   两人依然共乘一骑,沿来时的路回去。   就快要走出森林的时候,程沅珈忽然让七皇子勒住马,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打什么赌?赌什么?”七皇子好奇道。   程沅珈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这种笑容却有些神秘莫测:“我数到十,就会出现五个黑衣人,他们的目的是杀我们。”   七皇子一愣,苦笑道:“这个赌不好玩。”   “是不好玩,因为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程沅珈叹道:“我想有些人等不及了,也不能等了。”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还要连累你。”七皇子黯然道:“我知道一些人不希望我成年,这几天二哥对我很紧张,连睡觉都拉着我和他睡一个帐篷里,我就感觉到他们就要下手除掉我了。与你出来的时候,我都没和二哥打招呼,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赶紧逃命吧。”程沅珈轻轻推了他一把,指向后面道:“往那边。”   西面已经隐隐传来马蹄声,七皇子想都不想,急忙调转马头疾驰。   往西走是回上林别苑的路,往东走就是个不大的树林,出了树林将是一片草原。今天早些时候,七皇子和齐王就是从这片草原回到上林别院的,虽然这样走会绕点路,但并不会迷路。   后面追逐的五个黑衣人见七皇子居然提前发现他们并掉头逃走,催马更急,甚至有人拿出弓箭射出一箭。幸好那人的骑射功夫还未到家,羽箭歪歪的钉在离着老远的树干上。   七皇子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将程沅珈保护在胸前,生怕后面那个射箭的忽然人品爆发,射伤了她。不过被他很紧张保护着的程沅珈并没有逃命的自觉,反而对追杀的人嘲讽起来:“这么差的箭术还好意射出来,是不是箭多得没处用了?还是他的箭上没记号不怕我们知道他是谁派出来的?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真敢出来做杀手,不怕被反人杀了。”   “我说,这些人是来杀我们的吧,他们箭术好了难道对我们有好处吗?”七皇子对程沅珈很无语,道:“你还是想想我们怎么能脱险吧。”   “只要我们向这个方向去,就能脱险。”程沅珈并不为安全担心,对她来说,这几个黑衣人想杀她这个大乘期的修真者,那是做梦呢。   七皇子惊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能才从这个方向脱险?”   “有人想让我们死,当然也会有人想让我们不死,现在的状况是想让我们死的人先找到了我们罢了。他们能顺利活着看到我们,就表示他们并没有碰到想要我们不死的人,因此只要我们从反方向走,总会碰到想让我们不死的人。”程沅珈老神在在,道:“我们来的这条路只要两个方向,向西越过树林就能到别院,这样稍微近点,向东就是草原,草原上无阻碍,也能到别院,就是远点。向南是森林,向北是高山,都没办法通行。既然这些刺客从西边来,我们就只有向东找救我们的人了。”   七皇子一想,也觉得程沅珈的分析很有道理,二哥齐王一旦发现他独自出去,肯定会派人追过来保护,但因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最有可能是沿着下午回别苑的路线往前找,这样一来正好是从东面过来,他俩现在逃命的方向的确是向着找他们的人而去。   “不过,你最好做好战斗的准备。”程沅珈往后看了眼,忽然说:“我们后面的人就剩下四个了,还有一个人肯定是绕到我们前面去了,看样子他们比我们路熟。”   七皇子面色一寒,护住程沅珈的双臂搂得更紧,低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等我拦住他们,你先走。”   “走?怎么走?骑马吗?我可不会。”程沅珈使劲摇头,道:“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我不认识回别苑的路,你也不怕我在森林里迷路啊。”   七皇子眉头皱起,还真无计可施。程沅珈不会骑马,任由她独自离开只有两个可能,不是半路掉下马摔得七荤八素,就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到时候就算皇帝把所有的御林军都派出来找她,都不一定能找到在森林里迷路的她。夜晚的森林阴森恐怖,连他都不敢在森林里过夜,何况是程沅珈这个来自江南水乡,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呢。   “那我们打起来的时候,你躲在我背后,只要我没死,不会让你受伤的。”七皇子看了眼怀里的佳人,道:“沅珈,如果有可能,你就牵着我的马走,即使不认识回别苑的路,只要任由马自己走,我的马会带你回去。”   “我走了你怎么办?”程沅珈亮晶晶的双眸盯着七皇子。   七皇子冷笑道:“他们既然是来杀我的,我不死的话怎么能向上头交差,只要我牵制住他们,你就有机会逃走。”又低头看向程沅珈,毫不掩饰眼中包含的深情:“只要你能平安回去,我就算是死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程沅珈心中一动,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七皇子不是乾云而否决了他,所以这两年来,她只把他当做一个知己好友,从未将其视作终身伴侣的候选人,七皇子也很好的掩饰了对她的痴情,对他总是客客气气,哪怕她忍不住要他抱抱自己的时候,他都是如同履行公事般,从不放肆,也从不借机轻薄她。现在在生死关头,他再也不躲躲藏藏,而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她寻找一条活路,这种深情,就连当年在周乾云那里,她都没体会过。   一时间,程沅珈心乱如麻,自己苦苦寻找周乾云的转世到底是对是错,为了乾云而放弃身边真正爱着她的人是否值得,她无法给自己答案。   还没等程沅珈想明白,前面响起马蹄声,消失的黑衣人果然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前面了,连同后面追击的四个人,把他们俩合围在中间。   “七皇子,你逃得倒是挺快的啊。”追击的四人中,有一个明显是首领的人得意的笑道:“可惜啊,逃得再快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哦不对,我们只管杀不管埋。”   另外四个人被听了他们首领的这句话,都哈哈大笑起来,在他们看来,出动他们五人对付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还是已经被他们包围起来的状况下,简直就是三指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情嘛。   七皇子默默的跳下马,把程沅珈也从马上抱了下来,他担心打斗中马受惊把她掀下来,还是让她牵着马比较好点,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我的话,有机会马上牵着马逃走,不要管我。”   言罢拔剑挺立,把程沅珈护卫在他的背后,夹在他和马之间。   15   16,后人   程沅珈默默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这个喝了她两年的茶,唯一与她棋逢敌手的男子,算得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音的男子。其实她真没将眼前的这五个人放在眼里,只要她愿意,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五个人马上人间蒸发,不留下一点点痕迹。至于七皇子,只要抹去他的记忆就行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她想看看七皇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怎么样对待她,也许根本不会放这五人出现在这里,在遇到他们之前就可以抹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希望就这么顺利的回去,总想和他多呆一会儿,这几个人的截杀也可以当做以后记忆中的一部分,偶尔想起也不错。   七皇子眼见这五个人逼近,心中更是焦急。今天他那怕交代在这里都无所谓,可是偏偏沅珈在他身边,如果因为自己而连累她,让他怎么过意得去,而且以她的美貌,落在对方手里,能给她的痛苦的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最可怕的是会受对方的凌辱,那他就万死难辞其咎。   果然,那带头的又发话了:“男的杀了,注意不要伤到女的,这个人是头儿点名要完整的送回去给他的。”   “看准机会赶紧逃走,不用管我。”七皇子再次低声叮嘱了一次,转身攻向前面拦路的那个人。这边只有一个人,如果有可能将他先击倒,程沅珈就有逃走的机会了。   皇室的教育中包括了文与武两个方面,文是重点,武为其次,而且武也以兵书策略为主,对个人的武学修为反倒是并不注重,只作为强身健体的一个手段而已。所以七皇子在武学的修为上,并不是非常高,放在江湖里,也就一个二流的水准而已。   正因为看出七皇子绝对不是这五个人的对手,程沅珈准备出手相助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正快速接近中。这人的速度非常了得,绝对不下于奔马,可是他明明没有骑马,只是用身法在树林中腾挪。在树木杂乱无章的丛林中,他的这种奔走办法绝对要比骑马快,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三十个呼吸后,他就会赶到这里。因为他来的方向正是程沅珈所猜测救他们的人所应该来的东面,在敌友未明之前,就暂时认为是友非敌吧,真是敌人再处理也不迟。   看了眼七皇子,虽然武功不是很高,但前面那个黑衣人想要杀他的话,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后面的四个人并没有发现有人接近,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七皇子与黑衣人的对战。   果然,没多久一道灰色的人影从天而将,落在七皇子和黑衣人的战团边上。   来者见两人斗得正狠,也不说话,拔剑从中砍落,硬生生把两人拆开。   “你是七皇子吗?”来者向七皇子发问道。   “你是谁?”七皇子不知道来者何人,戒备的问道。   “看样子你就是了,放心,我不是杀你的人,是齐王叫我过来的。”来者呵呵一笑,长剑一挥,杀向黑衣人。   来者武功出奇的高,一出手就让黑衣人手忙脚乱,还没调整过来,就被来者一剑在胸前刺了个透明窟窿。来者狠狠一脚踹在黑衣人身上,借势跃起,扑向另一个方向的四个人。半空中刺出一剑,居然同时攻向四人。   “留活口。”见来者杀人速度奇快,七皇子连忙道。   “知道了,真麻烦。”来者抱怨了句,手中的攻击更急了。   几个呼吸之后,在场站直的人只有七皇子和来者了,程沅珈非常识相的到一边干呕去了。以她贵族千金的见识,这时候能不晕过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再不去呕几声,实在太对不起她这个好出生了。   听到程沅珈的呕吐声,七皇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沅珈,怎么样?有没有事?”   “好可怕,这个血腥味……呕”程沅珈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脸色当然是要多苍白就多苍白了。   七皇子连忙从自己身上摘下一个香包,塞到程沅珈的鼻子下,道:“先拿着,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你稍微忍耐一下。”   转身向救了他们的灰衣人拱手道:“多谢少侠出手救了我和沁柔郡君,魏亦濠在此拜谢。”   “哦?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沁柔郡君?”灰衣人好像对程沅珈很有兴趣,目光射向她。   此时程沅珈也从呕吐的状态直起了腰,转身看向来者。   两人同时愣住了。   程沅珈发愣,是因为这个人和当年的周乾云有七分相似,这是她见过的最像乾云的人了,要不是还有他的个头没乾云高,眼睛没乾云大,说话的声音也不同,气质上更没有乾云目空一切的傲气,她还真以为是乾云又站在她面前了。   而灰衣人会发愣,是因为这个闻名已久的沁柔郡君,与某个与他家族密切相关的人物简直太相似了,这才让他觉得惊奇。   “请教少侠高姓大名。”七皇子见这两人相视之下居然都直了眼,心中不由有点吃味,存心搅局,向来者问道。   “在下剑魂谷周焕,今天刚到此求见谦亲王的,谦亲王让我去帮齐王,刚到齐王跟前,不想齐王发现七皇子居然独自离开,急着派人接应你,在下就自告奋勇过来,算是给齐王一个见面礼吧。”来者把视线从程沅珈身上移开,坦然道。   “剑魂谷?原来你是剑魂谷周家的人,是这次来朝廷中历练的吗?”七皇子松了口气道。   “是啊,我们周家每代都会派一到两人到朝中任职,算作历练,只有用过历练的人才能成为家主的继承人,所以这次我被派出来了。”周焕得意的笑道。   程沅珈这才释然,原来这人是乾云的后人,难怪会与他相似了。虽然历经千年,但周家毕竟是周乾云出生的地方,他的后人中,有与他相似的并不足为奇,即使嫡系是他亲哥哥周乾风那一脉传下里的。   看着那张和周乾云非常相似的脸,程沅珈有点兴奋,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一个长得像的,虽然不知道是否是乾云的转世,但好歹也算是有点进展了。   可是让她迷惑的是,她的元神却是一片宁静,丝毫没有与七皇子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兴奋与渴求,在她以元神观察周焕时,感觉看着他就如同看陌生人般,一点波澜都未起。   七皇子低头看向“摇摇欲坠”被他搀扶着的程沅珈,道:“我扶你上马,我们走开些,你再吹吹清新的风,感觉会好很多。”   程沅珈点了点头,道:“好吧,这里太可怕了,到处是血。”   周焕环视四周,果然地上有很多血迹,五个人被他杀了两个,重伤了三个,这些人流出的血洒得到处都是,不由有点尴尬,道:“那个……我下次会注意的。”   七皇子扶着程沅珈上了马,拉着缰绳缓缓往上风处走去。程沅珈不会骑马,他也不敢让马走得太快了。而周焕则在原地看守三个重伤的活口,免得他们趁机逃跑   17,哭诉   在上风处被傍晚的凉风吹了一会儿,程沅珈的脸色“好看”多了,这才让七皇子稍微安心。   这时候,齐王派来保护他们的人也赶到了,几个侍卫把五个黑衣人不管死的活的,全部扔上马背,分出两人先押解回去,剩下的人在队长的带领下,向七皇子所在之处走来。   “叩见七皇子。”数人向七皇子单膝跪下行礼,道:“我等奉齐王之命,特来保护七皇子,来迟一步让七皇子受惊,还请七皇子降罪。”   “算了,总算是有惊无险,都起来吧。”七皇子看到周焕也跟了过来,盯着马背上的程沅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皱眉道:“天色快黑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言罢,解下自己的披风,蹬上马背披到沅珈身上,道:“这风有点冷了,你裹严实点。”   程沅珈点了点头,将披风紧紧的裹在身上。   见程沅珈一副乖巧的样子,七皇子心中柔情无限,一拉缰绳当即向别苑所在而去,护卫们也急忙上马跟在后面,连周焕也同一个护卫共乘一马,跟随在后面。   回到别苑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别苑门口灯火通明,只是因为皇太后不顾劝阻,非要在门口等沁柔郡君回来。   见到程沅珈平安的被七皇子送了回来,皇太后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在宫女的伺候下疾步上前,嘴里还嚷嚷着:“我的小心肝啊,你总算回来了,吓死姑奶奶了。”   此时程沅珈已经被七皇子从马上搀扶了下来,看到皇太后居然亲自出来找她,也不由感动。   “这次你舍身救我的情谊我很感谢,所以我也帮你一把。”程沅珈低声对七皇子说了句话后,冲向了皇太后。   “姑奶奶,沅珈总算活着见到你了。”程沅珈“花容失色”的扑到皇太后怀里,嚎啕大哭道:“七皇子好不容易给我找来了泡茶的好水,沅珈只是想去取点水给姑奶奶泡壶好茶而已,可是居然有人在回程的路上截杀我。他们五个黑衣人蒙着脸,四个在后面放箭猛追,一个在前面堵截。要不是七皇子拼死相救,齐王派的人及时赶到,沅珈就再也见不到姑奶奶了。”   看着程沅珈哭得凄凄惨惨的,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样子,皇太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皇上,这件事情你必须给哀家一个交代。”皇太后马上向刚刚走出来的皇帝开炮。   皇帝也是听说皇太后居然亲自到门口去等候外出的沁柔郡君,谁劝也不肯回去,这才到门口想劝她老人家别在外面受寒,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皇太后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说得他都莫名其妙的。   稍微了解了情况后,皇帝的脸色比皇太后好看不到哪里去。如果只是截杀七皇子的话,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皇子有不止这么一个,加上七皇子本就不受他的重视,而七皇子和程沅珈的交往也让他一直很嫉妒,因此这事情恐怕不会引起他太大的关注。但是这次受害的是沁柔郡君就不一样了,就算从来没有表露过觊觎之心,他也把程沅珈看做是自己的禁脔,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现在居然有人追杀她,那事情就绝对不能善了。   七皇子和周焕此时也是目瞪口呆。这些黑衣人明摆着是来杀七皇子的,可是被程沅珈这么唱做俱佳的向皇太后一通哭诉,愣是把那些黑衣人说成是专程来杀她的恶徒。   周焕赶紧回想了下,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自己有没有什么无礼或者言辞失当的地方,想了几遍,都觉得除了杀人的时候溅出的血吓到了她之外,并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总算松了口气,低声向身边的齐王道:“我算是明白我爹在我临出发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说,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否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爹真话可真是金玉良言啊,看这个沁柔郡君长得天仙似的,诬陷起人来还真是张口就来,连草稿都不用打。”   齐王饱含深意的看着七皇子,道:“看样子郡君还真是维护你啊,这样为你出力。”   七皇子俊脸一红,低声道:“她刚才说算是我维护她的谢礼。”   就是这几个人小声嘀咕的时候,皇帝已经下令由大理寺于七天内彻查此案,不管是谁指使的,都要严惩不贷。不过这事儿因为牵涉到七皇子和沁柔郡君,必须由宗正寺场面协助调查,齐王主持宗正寺的事务,赶紧上去禀报他的手下将刺客中的五人中,活捉了三个,愿意协助大理寺共同彻查。皇帝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齐王的请求。   这时候,谦王一家子也从走到了门口,得知有人截杀程沅珈,老头子当场就爆了。可是皇帝既然已经对此事做了安排,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气哼哼的把周焕抓了过来,拖着七皇子到去自己住的帐篷。   “七皇子,周少侠,这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进帐篷,老王爷就开口问道。   七皇子当即把两人取水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这么说,他们截杀的人其实是你,而不是沅珈,而且他们还想活捉沅珈送给他们的指使者?”老王爷皱眉道。   “事实的确是这样,沅珈是为帮我出气,才向太后哭诉杀手来杀她的。”七皇子点头道。   谦王爷长叹道:“看样子,有些人等不及了,趁你还没出宫没羽翼,把你扼杀掉。你也太不小心了,居然谁都不通知就这样单独走出去,这次要不是周少侠及时赶到,你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历来皇权的争夺的最无情最血腥的,你既然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就要有随时被他们暗害的准备。”扭头看向周焕,老王爷继续道:“周少侠,你这次来历练的要求,我答应了。你这次救下七皇子,算是得到了参加历练的资格。不过,孤王有个私人的请求,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会推辞。”周焕一听可以历练了,心情大好,欣然道。   “请你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贴身保护七皇子的安全。”老王爷慎重道。   “我能知道这段时间有多长吗?”周焕看向七皇子,思量了下道:“我历练的时间只有五年,可不能太长了。”   “绝对不会长的,如果这次皇上真拿沅珈遇袭的事情做文章,只要几个月就可以了。”老王爷道:“你保护七皇子直到太子下台就行了。”   “谦王!”七皇子听到老王爷要求周焕保护自己,就已经很感动了,连忙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二皇兄一直派人保护我呢。”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老王爷瞪着七皇子,道:“太子已经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向你下死手。齐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了,他是我的接班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他来熟悉,让他慢慢熟悉军务的处理,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护着你。”   “二皇兄是你的接班人?”七皇子一愣,喃喃道。   老王爷点头道:“我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很多时候就是有心也无力,所以务必要培养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这个人必须与皇室有血缘关系但对皇位无任何野心,同时对皇帝忠心耿耿。我在你们皇子中物色了很久,才看中了齐王。本来吴王也是个很好的人选,但我发现吴王对皇位也有觊觎之心,所以就排除了他。只有齐王,他在朝中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你铺路,如果你能继位,他绝对能忠心不二的辅助你,就好像我辅助先皇一样。”   18,保护   长叹了一声,老王爷继续道:“七皇子,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也不可一日无良臣。你有齐王这个如此为你着想的哥哥,是你是福气,正是因为齐王的态度,才让我决定把你扶上储君的宝座。”   “可是我的出生不高,即使我已经很努力了,父皇还是看不起我。”七皇子黯然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娶了沅珈,你出生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老王爷不以为意,道:“我不阻止你和沅珈交往,就是希望你能获得她的芳心,然后用沅珈所带来的巨大势力影响来帮助你,让你顺利立为储君。”   “说起这个沁柔郡君……”在一边沉默了良久的周焕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丫头有点奇怪。”   “丫头也是你能叫的?你要尊称她郡君殿下。”老王爷有点不高兴,道。   “是是,我明白了,郡君殿下是吧。”周焕连忙从善如流,道:“刚才我听了七皇子对遇袭的表述,发现郡君殿下非常不简单,她居然在刺客还未出现前发现踪迹,并提醒七皇子及时逃走。如果不是她的及时发现,恐怕我就算赶得再快,也只能帮七皇子你收尸了。”   “这点我也一直想不通,她好像能提前预知危险的带来,而且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判断可以逃生的方法。”七皇子也有同感。   “更让我好奇的是她的容貌。”周焕继续道:“我见到郡君殿下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这张脸是从小就熟悉的,可以说我们周家的每个人都对这张脸熟悉无比。”   “此话怎讲?”老王爷不解道。   “我周家之所以屹立上千年不倒,都是因为我周家一直受一位仙家的守护,当年我周家的先祖和一个仙女相恋,虽然最终未能将仙女娶进门就已经过世,但这仙女怀念着与先祖的深情,对我们周家照顾有加,甚至我周家现在居住的剑魂谷以及修炼的剑术,都是当年仙女给我们留下的。因此我周家将仙女塑成金身,历代都虔诚供奉。而郡君殿下的相貌,居然与仙女的雕像完全一模一样,这才让我惊讶万分。”   “你们周家和那个仙女的典故我也知道一些,不过还真没见过仙女的雕像。”老王爷好奇道:“那仙女叫什么名字?”   “叫素菱,我们管她叫素仙子。”周焕答道。   老王爷笑了笑,道:“人有相似,本就没什么好惊奇的,只能说明守护你家的那个素仙子与我家的沅珈都是大美女。至于沅珈预知刺客一事,以后有机会再向她问问吧。”   “对了,沅珈不会有事吧。她刚才哭得那么凄惨,如果不是我知道她是故意为之,也许还真以为刺客是专程去杀她的。”七皇子苦笑道:“平时怎没看出她那么会演戏。”   老王爷一说起外孙女,脸上的笑容就特别多,道:“她被太后哄回去了,有太后护着她,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女孩子嘛,一哭二闹三上吊,本就是看家本领,如果她不哭不闹,才奇怪了呢。”   正说着,门帘一挑,齐王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几个都在,展颜一笑道:“开会啊,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去审刺客了,怎么又回来了。”老王爷招呼他坐下,道。   齐王端起七皇子的茶杯,不客气的喝了口,道:“审什么审啊,三个活捉的全咬舌自尽了,妈的,真够狠的,居然训练出了死士。”   老王爷也面色一寒,道:“看样子比我预计中的还要麻烦点,不过再怎么样,都不能改变废黜太子的计划,齐王你也赶紧准备,到时候一举把他拉下来。”   齐王也难得正经,慎重道:“太子不足为虑,关键是他舅舅礼部的项尚书那一脉的人,要废黜太子,肯定会与这些人起正面冲突,而这些人都手握实权,所以有点棘手。”   “这些爪牙当然是先要拔除的。”老王爷冷笑道:“当年先皇将项家的这个女人赐婚给皇上的时候,我就有意见,可是先皇为了笼络项家的那个倔老头,还是这么做了。而那时候,皇上也不是储君,我也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当时的一时妥协,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又回头对七皇子道:“这次你做得很好,就算刺客全死了,但皇上和太后都知道了你拼死保护沅珈的事情,皇上那里我们先不去说,但至少太后会帮你。要知道因为你出生并不高,太后本对你多少有点意见的,经此一事,恐怕她也会全力支持你。”   “保护郡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她独自逃命的。”七皇子正色道。   “不管怎么说,这虽然是意料外的事件,但结果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老王爷呵呵一笑道:“周少侠,暂时七皇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以你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周焕点头道:“不过事后,王爷你可要为我在军中安排个好职位。”   “这是自然,你们周家历代入世历练的人,哪个不是英勇无敌的将军,就凭你是周家人这点,军中就会欢迎你的到来。说起来你们剑魂谷还真是个异类,明里是个江湖世家,但和江湖中界限分明,每次入世都要到军中。”老王爷看着周焕,乐哈哈道。   “这也是祖训。”周焕无奈道:“我周家在千年前就是将门世家,虽然历经千年不再辉煌,但还是留下祖训,让我们周家的儿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入军中历练,体会先祖们征战疆场的气魄。所以我们周家的男子,在练习剑术武功的同时,也要学兵法战略。”   老王爷并没有纠缠周家的奇怪祖训,而是就废黜太子的准备工作仔细的关照给齐王,让他安排下去,而七皇子所要做的,就是尽快获得皇上的关注,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机会来得非常快,快到他们都措手不及,还没等他们商量完,太后那里派人请七皇子过去,说是沁柔郡君要用今天带回来的水,沏一壶天下第一茶。   闻听此言,本来还有些事情没商量完的谦王等人好奇心也被完全吊起,随着七皇子一同前往皇太后的住所。   上林别苑本就不大,最大的正殿是皇帝的居所,东厢由太后居住,等七皇子等人赶到的时候,皇上正坐在太后的右侧,正和太后小声的说着话。   殿中除了坐在上首的皇上和太后,左边放着三个座位,因为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座位显然不够了,在太后的吩咐下,宫女们正往这里添椅子。而另一侧,则摆上一个宽绰的茶案,一边有四五个茶炉,此刻烧着水。   脚步声轻响,一袭白色轻纱广袖长裙拽地的程沅珈从后堂转了出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碧绿的玉雕小瓶,她的脸色虽然看上去还有点苍白,但比起刚回来那阵好多了。   在场的人都是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这个碧绿小瓶乃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翡翠雕琢出来的,更难得的是这个小瓶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这个瓶子,就已经价值连城。   其实这瓶子乃是程沅珈用一块中品的木属性灵石做的,要知道这种灵气充盈的灵石在俗世界中乃是及其少见的,稀罕的程度绝对要比极品翡翠要高,所以在场的人居然都没法发现其中的不同。瓶子中的茶叶是她种植在乾坤九星戒中的灵泉边几株茶树上收下来的茶叶,这种灵茶在修真界都是千金难求,更是她亲手制成的,制成后就一直放在这种灵石雕成的瓶子里温养着,可以说,这茶叶就算皇帝要买,也绝对无处卖的。   19,茶艺   程沅珈向皇帝和太后微微躬身算是行过礼了,走到茶案后坐下,柔声道:“承七皇子的福,在此处找到了上好的泉水,为了不浪费如此好水,小女特地将珍藏的极品茶叶拿出来与诸位分享。此茶叶是小女亲手制成,至今未起名字,也请诸位在品茶之后,能给这茶叶起个妥帖的名字。”   七皇子顿时精神一振。在场的人中,对程沅珈的茶他算是品过最多的,就连太后都没他喝的多,所以他知道程沅珈对茶的理解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平时经她的手再加工后的茶,都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展现完美的一面,如果是她亲手制的,那更应该是绝品中的绝品。   周围几个火炉上,有一个炉子的水先开了,程沅珈让侍女把一套浅绿色精瓷的茶具放在案上。这套茶具是去年七皇子为她定制的,茶杯就如同一个小型的白菜,茶壶更像个包心菜,整套茶具别致而精美。   程沅珈从捧在手中的玉瓶中,舀出两小茶匙茶叶,放在一个白色的小碟子里,让侍女送到每个人的面前,让他们先观茶叶的色泽。这茶叶不同于普通绿茶青绿的色泽,而是绿中带点淡淡的白,虽然真真切切的在眼前,却好似被迷雾包围着,看不清楚的样子。茶叶的叶片也明显小于普通茶叶,紧紧的皱成一团,呈小粒状。   趁众人观赏茶叶的功夫,程沅珈已经完成了洗茶具和热茶杯的过程,在茶叶重新回到她手里后,立即着手沏泡。神奇的一幕在开水冲进已经放置了茶叶的茶壶中时发生,即使程沅珈已经提前提醒他们了,在场的人都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开水一入茶壶,发出有如浇在冰面上的嗤嗤声,伴随着怡人清香飘出的是大量从茶壶中升腾而出的烟雾,烟雾在茶壶口一尺高度凝而不散,片刻后,又自己回到了茶壶里,好像这些烟雾只是出来透透气的,该回家的时候,还是乖乖的回家。   普通的茶叶要先经过洗茶这一步,可是程沅珈并没有把这第一壶的茶水倒掉,而是开始分茶。   一套茶具共六个小杯子,皇太后,皇帝,齐王,谦王,七王子和周焕每人都得到了一杯。   如同一株小小的白菜一样的杯子端在手里,晶莹剔透的瓷色与浅绿色的茶水相得益彰,更让人惊奇的是茶水上,若有若无的飘荡着一层淡淡的云雾,光线透过云雾,再透过茶水,映衬在杯子底部居然呈现彩虹般的七色。   “好美。”皇太后注视着杯中的茶水,竟然舍不得去喝。   程沅珈又给已经空了的茶壶注入水,缓缓道:“这茶叶产自我从家里带来的两株茶树,平时用我没能及时用掉的沏茶用的泉水浇灌,于春天清明和雨水这两日辰时采摘叶芽下的第一片嫩叶制成粗坯,再用九九八十一种茶叶制成茶包,放在这茶叶周围熏蒸,经过七蒸七晒,才成茶。茶树不大,又是从江南搬到了京城,光让它适应京城的气候就用了一年,所以去年进行采摘,这些茶叶都是今年春天采的,夏末才制成,所成也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瓶。”   程沅珈这话是真假掺半,她的确从自己家里搬来了两株茶树,就种在自己住的小院了,也的确按照她说的那种方法大张旗鼓的制茶,可是那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的。那两株茶树只是江南茶农普遍栽种的品种,并没有什么特殊,至于七蒸七晒,这样出来的茶早就完蛋了,哪还能拿来喝啊。   可是面前的这些人怎么知道这些,就连七皇子也只知道程沅珈的小院中的确有两株她精心照顾的茶树,更不疑有他。   要知道这茶叶真正所属的茶树可是生长在灵泉边的,树种也是数千年前,素菱精挑细选才选中的上好品种。这茶树自幼就是汲取了灵泉里的灵水,呼吸着灵脉里浑厚的灵气生长的,如果这样还长不出极品的茶叶来,那素菱早就把它砍了当柴烧了。这茶叶虽然每年产得不多,但数千年积累下来,还是非常可观。当然,这些茶叶都是用灵石雕成的瓶子温养着,否则早就变成灰了。   随后六人还是纷纷把自己杯中的茶饮尽。   齐王和谦王两人都是小口小口连续不停的把茶喝光,而皇帝是先等齐王等人开始喝了,才喝了一小口,稍停之后又连喝几口。皇太后是喝一口赞一声,恋恋不舍的将茶饮完。七皇子先喝了一小口,低头沉思了一下又喝一小口,再沉思,再喝,这样才把茶喝掉,是诸人中喝得最慢的,喝得最快的当然是周焕了,他是端起茶杯,稍微吹凉了下就咕嘟嘟一口气喝光,嘴里还嘟哝了句:“这么小的茶杯,才一口就没了。好喝是好喝,就是太少了。”   “诸位都品茶过小女的茶了,可觉出此茶的特殊之处?”程沅珈将茶壶递给侍女,让侍女给各人再添上。即使这已经是第二壶了,比起第一壶来并不逊色多少。   皇太后长叹道:“这是哀家所喝的茶中最好的茶了,喝了这茶,哀家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贡茶与这茶比起来,什么都不是。沅珈啊,你叫哀家以后还怎么去喝那些贡茶?”   程沅珈对这个处处维护自己的皇太后还是非常喜欢的,闻言连忙道:“虽然这茶产量少得可怜,但还是能让姑奶奶喝上几次的,只要姑奶奶喜欢,沅珈就尽力多弄些,让姑奶奶喝得尽兴。”   皇太后爱恋的看着程沅珈,道:“还是哀家的小心肝知道疼人,这茶叶是你费尽心思弄的,哀家也不好夺人所爱,只要你给哀家泡上几次,哀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又扭头看向身边的皇帝,道:“皇上你觉得沅珈的茶怎么样?比起你常喝的那些茶呢?”   皇帝长叹了一声,道:“朕平时喝的那能叫茶吗?朕现在严重怀疑内侍给朕沏的茶都不是用各州府送来的贡茶,或者根本不是上好的茶叶,否则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这就是沅珈的功劳了。”皇太后呵呵笑着道:“沅珈能将泡茶的动作,通过她的演绎,挥洒得美轮美奂,还没喝到茶,就已经观赏了一次精彩的表演。而且她对茶之一道见解颇深,能将每种茶都炮制到最佳的状态,更通过取长补短改进茶的色香味,让喝茶变成一种极致的享受。这两年来,也正是因为她的到来,让哀家的心情一直保持着愉悦,病痛几乎都没了。”   皇帝又长叹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目光紧盯着程沅珈,让后者的眉头微微一皱。   齐王和谦王互视了一眼,谦王赞叹道:“沅珈住在我府里,我平时也没少喝她泡的茶,知道她在这方面造诣非凡,可是这茶还是让我大开眼界,这世间居然有如此色香味的好茶,叹为观止啊~叹为观止啊。”   齐王则摸着鼻子,苦笑道:“好像我这些年来错过了太多好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喝到郡君的茶,居然让我尝到这人间绝品,恐怕以后我会经常骚扰郡君殿下了,哪怕就给我泡些普通点的茶,我相信通过郡君之手,也能沏出绝顶的滋味。”   看了眼兀自发呆的七皇子,齐王忍不住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道:“说起品茶,我们这里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七弟了,连郡君都称他是唯一的知音,我们都应该听听他的说法。”   20,云雾   顿了顿,整理了下思路,继续道:“开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这茶居然有烟雾升腾,还会自动回落壶内,仔细观察后,我才发现,这烟雾应该之是茶叶中间卷着的一种细细的绒毛。开水注入茶中时,高温把茶叶的外层烫开,使得里面的绒毛被喷了出来。绒毛喷出茶壶后,遇到了开水升腾的蒸汽,这蒸汽又好巧不巧的托住了正要回落的绒毛,于是就形成了烟雾在半空凝而不散的奇景。这绒毛毕竟是茶叶的一部分,也是会遇水而化的,等绒毛在水汽中吸够了水分,分量就是超过水汽,水汽也再也托不住,这才会掉落回壶中。郡君殿下,不知道我说的可有误?”   程沅珈点头道:“虽不中亦不远,基本上就是这个道理。”   七皇子继续道:“茶叶的绒毛其实并不与水相溶,在茶水的温度稍微下降的时候,绒毛结合了水汽又升腾出水面,此时的绒毛因为太重,并不会飘得太高,看上去就好像浮在水面上一样。当光线透过水雾时,就被折射出如同彩虹般的七种色彩,映射在洁白的杯底。”   程沅珈笑了笑道:“这杯底的彩虹在阳光下看的话会更美丽,现在已经是晚上,所以勉强能看出七色来。不过这彩虹算是意外之喜,我原本并没有要弄出这个来。”   “随后是这个茶香味,说真的,我在郡君这里喝的茶叶也算不少了,可从来没有一种茶能有此独特的香味,相距一丈多,闻此香竟好似就在身边,喝下去后,这香味更是从浑身的毛孔中散发出来,如此奇香,真是闻所未闻。最后的这茶水的味道,相比这茶的色与香,我觉得这味稍有不如,虽然也是清冽透骨,却缺乏后劲,略显得肤浅了些。”   程沅珈抚掌赞道:“七皇子不愧为我的知音,仅凭一杯茶,就已窥探到此茶的奥秘,更说出了不足之处。不错,这茶唯一的缺点就是茶水过于清甜,缺少回甘。关于这个缺陷,我还没想出妥善的解决方法,等再次改进后,一定请七皇子再品评一番。”   至于最后那个粗人,没人咨询他的意见。   七皇子与程沅珈平时论茶品茶都是在谦王府内,除了谦王曾经参与过两三次外,其他人都还是首次听他品评程沅珈的茶道,特别是皇帝,从来不知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有这项技能,不由对这个从来都没引起他注意的儿子刮目相看。   “濠儿,你都是这样品论沁柔郡君的茶艺吗?”皇帝沉吟着看向七皇子。   “禀父皇,儿臣虽不懂如何制茶烹茶,但对品评颇有心得,沁柔郡君的茶艺当世无双,儿臣有幸受邀品评,自当尽力而为。”七皇子向皇帝跪下,恭敬道。   “仅以一杯茶,你就能如此观察入微,勤于思考,可见你的能力。”皇帝叹道:“如此奇迹般的茶,你居然能在短短的片刻间就发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并作出了解答,连朕都不得不佩服你的洞察力,看样子朕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你。朕一直知道皇子中能得到夫子与教头一致夸赞的,你是唯一的一个,但朕总觉得你年纪还小,就算有点你才气,也是因为与你年龄相近的几个皇子和伴读之中都没有太出色的人物的缘故。看样子都是朕的误解,幸好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不至于埋没了你。”   七皇子闻言恭恭敬敬的向皇帝磕头道:“父皇言重了。儿臣勤奋读书只是恪守本分,不想因自己的懈怠而让父皇的英名蒙羞。所以儿臣从未想过要父皇的重视,只求父皇闲暇时能想起有我这样一个儿子,儿臣就已经心满意足。”   皇帝盯着七皇子,目光之中尽是沉思。虽然皇帝小节上有所亏欠,但并不表示他是个昏君,恰恰相反,他是个励精图治勤勤恳恳的好皇帝,在他的统治下大魏国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正是因为他有治国之能,当年谦亲王才力挺他继承皇位,否则以谦亲王之能,怎会选个庸庸碌碌的皇帝辅佐。   太子上不得台面,更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这点皇帝心里明白得很,只是目前来说太子还能起到稳定皇后娘家一族之心的作用,在项氏一族没倒台之前,暂时还不能动他。太子下台后,由谁来继承帝位,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他,他心中最佳的人选是齐王,可是齐王却对皇位兴趣缺缺。至于七皇子,这个后宫宫人所生的皇子他从没在意过,在他的观念里,能继承皇位的皇子,至少也要是贵妃所生才过得去。此刻,他却不得不仔细斟酌自己的这个儿子,能有如此的观察力,正是一个上位者应该具备的能力,即使齐王也及不上他。   齐王凑到谦亲王的耳边,道:“看样子父皇已经注意到七弟的才能了。”   谦亲王微微点头道:“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程沅珈将再次倒空的茶壶放置在案几上,起身向皇太后施礼道:“太后,皇上,这茶你们都已经喝过了,就此请为我的茶正名吧。这可是你们答应我的。”   皇太后将茶杯托的手心里,缓缓的旋转着,欣赏杯中若隐若现的彩虹,道:“还是请皇上起名字吧,哀家可不擅长这个。”   皇帝略想了下道:“此茶沏时水汽如云雾,于杯中惊现霓虹,就叫霓虹云雾茶,你们看如何?”   皇太后放下茶杯,微笑道:“虽缺乏雅致,倒也贴切。”   “多谢皇上赐名。”程沅珈向皇上行了个礼,转身命侍女收去茶具。   齐王笑呵呵的把茶杯递给来收拾茶具的侍女,向父亲道:“父皇,这茶我们也喝过了,今天沁柔郡君受了惊吓,我们也不再打搅她休息,这就告退了。”   皇帝点了点头,道:“也是,今天亦濠你做得不错,回宫后你自己去库房选一把宝剑,就作为朕赏你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围猎呢。”   “是!”齐王等人都行礼后就要退下,站在一边的程沅珈忽然道:“且慢。”   所有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程沅珈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盯着七皇子道:“七皇子,好歹你也喝了我两年的茶了,我可曾向你收过茶水费?”   “这个……”七皇子一愣,讪讪道:“沁柔郡君想收费吗?可先说好,别太贵了。”   “呵呵。”程沅珈乐得笑出声来,道:“你以为我的茶是用金钱能买到的?放心,我不会让你出钱的,但出力就免不了了。你既然喝了我两年的茶,就给我送两年的水。今天泉水是你找来的,从明天起,每天日出之时取此泉中五尺之下的泉水三罐,两个时辰内送到我这里,就算到京城,也必须在三个时辰内送我的手里,你能做到吗?”   七皇子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没有受封,而且因为生母并非贵族,没有什么势力,所以根本没任何下属人手,程沅珈的要求其实他很难做到。   “这有何难,我帮七弟答应了。”一边的齐王当然很清楚七皇子的处境,当即应承了下来:“不就是送水嘛,能喝到如此好茶,别说送两年的水了,就算送一辈子都值得。不过七弟,这两年我可以帮你送,等你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可要自己去送剩下的那些年了。”   此处离泉水所在不远,就算普通的马匹也能在两个时辰内来回,所以就这几天的话,送水不难。但上林别苑离京城还有两百里路,要在三个时辰内将水送到京城的谦王府,就必须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送了,途中还需要换马。这种私人的事情,是不可以使用官方的资源的,也就是说不能使用官方驿站的马匹和人力,必须自行解决中途换马的事宜,这对于孑然一身的七皇子来说,太强人所难了,疼爱弟弟的齐王当即将事情揽了过来。   “走,七弟,告诉我怎么取水,我好安排人手。”齐王向皇帝和太后行礼告退后,拉着弟弟兴冲冲的走了出去,周焕连忙跟上。   程沅珈等侍女把茶具都收好,也向皇太后和皇帝行礼告退。   皇太后上前拉着程沅珈的手,好言安慰着,一起离开了正殿。   皇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谦亲王,道:“皇叔是有话与朕说吧,咱们就去花园里走走。”   “遵旨。”谦亲王点点头,当先走了出去。   这晚,谦王与皇帝两人在花园中相谈到半夜,直到更深露重才各自回房。   21,挑衅   为期七天的围猎继续进行,并没有因为沁柔郡君受袭而停了下来,只是各皇子和公子身边的侍卫明显增多。周焕也遵守自己的承诺,形影不离的保护七皇子。   沁柔郡君休息了两天后,第三天再次出现在上林别苑的门前场地上,兴致勃勃的看各个王孙公子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三天的围猎一直是钟子成名列前茅,这让他身边总是围着几个好事的贵族千金。美女总是会爱英雄的,何况钟子成年轻勇猛,更是让这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们芳心可可的。   可是钟子成的目光却落到了嘴角带着笑容,和七皇子以及齐王说话的沁柔郡君身上。   回京的这一年中,他一直听闻这个名满京师的神奇女子的名字,伴随她的还有一个茶艺大师的称号以及京城第一美女第一千金的名号。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没把这个在贵族圈里流传出来名号的皇亲贵胄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有点小才气,喜欢哗众取宠的千金大小姐罢了。皇太后的侄孙女,谦亲王的外孙女,程家的嫡系掌珠,从来不与任何贵族千金交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气惊人却深闺独处,这些都让她变得神秘无比,也让钟子成从不屑变得好奇,在三天前第一次见过她的真面目后,不由自主的用目光追随着她。   可是她的眼光从来没有向他这里飘过一次,哪怕用眼角的余光来看一眼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过,这让他心中满是不甘和忿恨。三天前,他见到她与七皇子说话的时候,绝美的容颜加上雍容的气度已经完全征服了他,所以这几天他都尽力取得好成绩,可以让她能对他另眼相看。   事实往往都是不能如愿的,他的确保持了三天的好成绩,可沁柔郡君却依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视而不见至少还先有个视,她倒是连视都吝啬,直接就不见了。   钟子成很不服气,非常非常的不服气,七皇子虽是皇子,是皇帝的亲儿子,可是手中一无兵权二无官职,空有个皇子的名号,却无任何辅佐的家族,除了长了个好皮相外,几乎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依靠的。想想自己,曾率领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现在更是戍卫京城的安全,而钟家也是将门世家,论年纪,论家世,就算稍有不如,也不至于让她无视吧。   但是当着郡君的面,他不敢发作自己的不甘,至少让自己的手下去打听一下,沁柔郡君与七皇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交往。   去打听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因为沁柔郡君和七皇子之间的交往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作隐瞒,而齐王和谦亲王等人也都乐见其成,不处处宣扬已经是很为沁柔郡君的名声着想了,让他们帮忙瞒着,那是想也休想。   “就因为七皇子会品茶,而沁柔郡君擅长沏茶,两人才以朋友相交吗?”钟子成在听到了这样的回禀后,觉得有些意外,心中却莫名的宽慰了很多。   “是的。三天前沁柔郡君遇袭,也是她与七皇子外出寻找沏茶用的水,在归途遇到了刺客。”属下继续禀报道:“而且当天晚上,沁柔郡君还用带回来的水为皇上太后沏了一壶霓虹云雾茶,此事在这三天来被传得神乎其神。”   三天前沁柔郡君与七皇子遇袭的事情虽然事后皇帝下旨不许讨论,但这事情还是传了出来。至于霓虹云雾茶的事情,第二天就被传得尽人皆知,能升腾云雾,又会在杯中映射七彩霓虹的茶,在口口相传中被无限制的夸大,已经夸张到了就连几个当事人都无法相信的地步。   “只是品茶吗?有意思。”钟子成暗自思量着。   自幼随着父亲南征北战的钟子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贵族公子哥,倒是个见过世面的奇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曾在大军中厮杀,曾与敌国谈判,更由于他出色的外交能力,与几个部落酋长达成同进退的协议,免除了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在他看来,品茶就是喝喝茶,然后对茶评头论足一番,如果沏茶的是美女,只要对她多夸赞夸赞,反正只要对方开心了,茶是什么味道的,都是其次。   “给我带路,我要去见见七皇子。”从来不服输的钟子成决心找回场子。   钟子成见到七皇子的时候,七皇子正在向周焕讨教剑术。周家以剑术独步天下,当年素菱留在剑中的剑法非同小可,经过周家的代代传承,更是犀利异常。虽然不能将周家独门的剑法传授给七皇子,但要周焕指点一下七皇子的剑法还是能做到的,毕竟周家不是只有一套剑法能见人。   钟子成虽在军旅中,却也曾听说过周家的名声,而且也知道周家历代出来历练的人都是从军的,听下属报告了周焕的身份后,对他更是好奇。周家的人向来以神秘和武艺高强闻名军中,加上每次他们都只是昙花一现就迅速回归剑魂谷,外人连了解他们都很困难。这次能静距离观察周家的人,可不是常有的机会。   在钟子成看来,这个周家的人年纪和他差不多,相貌倒是很不错,居然与一向以容貌俊美闻名的七皇子不相伯仲,而且就以他现在表现出的能力来看,至少他的剑术非常了得。钟子成是军旅出生,骑射非常了得,但单打独斗的功夫并不强,见到周焕也不由亮眼放光,能让周焕指点一下自己的剑术,那可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七皇子和周焕也注意到渐渐走近的钟子成,停下了两人的切磋。   向钟子成一拱手,七皇子含笑道:“钟兄这几天可是满载而归啊,恭喜恭喜。”   钟子成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成绩在他在意的人眼中,什么都不算。   周焕看了钟子成一眼,这几天下午展示猎物的时候,这个钟子成都是大出风头,他早就注意到了,但以自己的身手而言,对他还没必要表现什么钦佩的神色。虽然骑射是狩猎的好方法,但在绝对的武功面前,任何骑射陷阱等猎取方法都是小道,毕竟人的身体要比剑灵活多了。   这两天和七皇子相处,从开始的受命行事,已经成功转变成心甘情愿,七皇子的天赋是他生平所见最强大的,只要稍微点拨一下,他立刻就能完全领悟,而且还会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都是他从来都没有深究过的。这两天来,通过互相的切磋和讨论,让他都受益颇深。   钟子成向七皇子抱拳行礼道:“这几天时常听闻七皇子之名,却一直无缘拜会,此次末将特来向七皇子领教,还请七皇子不吝赐教。”   “哦?我有什么可以教钟将军的?”听钟子成一口一个七皇子,还自称末将,于是七皇子也以钟将军称呼他。   “听说七皇子对饮茶一道颇有造诣,而末将闲暇之余也颇爱此道,所以特来与七皇子以茶会友。”钟子成一点都没自觉的信口开河。   七皇子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物,听他这么说,再联想他这三天来的表现和此刻深沉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为了自己与程沅珈的关系而来。   “没想到钟将军也爱好此道,真是我心不孤啊。”七皇子当即表现得非常兴奋的样子,上前向钟子成略施一礼道:“可惜本皇子对沏茶之法并不擅长,也没带这些器具,原本这些都是沁柔郡君的强项,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不知钟将军可带有茶具和茶叶,不妨拿出来沏上一壶,我们一起品评切磋一番。”   22,赌约   钟子成不由哑口无言,与其说他是来论茶的,不如说他是来找碴的,怎么会带着茶具呢。就以他的饮茶品味,以及平时喝的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茶叶,根本不敢在现在拿出来丢人现眼。   “此番是出来围猎的,末将也没带茶具。”钟子成只好推诿,道:“既然沁柔郡君是茶道的高手,我们不妨请她帮忙沏茶,也可请她做个裁判。”   钟子成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借七皇子与沁柔郡君相熟的缘故,正式与她相见。他自信,只要沁柔郡君看他一眼,他就可以吸引住郡君的注意力,以自己的才能,绝对不会在七皇子这个小白脸之下,更何况自古美女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英雄,只有自己这样的好男儿才配得上沁柔郡君那样的美女。   “那将军可带有喜欢的茶叶,趁天色还早,我们去找郡君帮忙。”七皇子知道钟子成根本不会茶道,存心再挤兑他一下。   “这个事先没有准备,既然七皇子喜好茶道,应该有不少好茶,不知道七皇子是否肯割爱呢?”钟子成也是扯皮的高手。   “我呢,一向是去郡君那里蹭茶喝的,平时也就是喝些宫里的贡茶,并不是什么绝顶的好茶,这样吧,我知道郡君身边各种的好茶都带了不少,不妨我们找她要茶喝。”七皇子被他沟出了馋虫,也想看看这个不自量力的人闹笑话,顺势道。   “好啊,早就听闻郡君的茶艺当世无双,正好见识见识。”钟子成当然是欣然允诺。   于是,两人并肩向别苑走去,后面跟着一脸欣喜准备看笑话的周焕和满面担忧的钟子成随从。   作为钟子成贴身的心腹,他那个随从非常清楚自己主子的斤两,他喝的茶不管是几百两一斤的还是几个铜板一斤的,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泡出来,连看都不看,一扬脖就喝下去了。要和看上去就显得文质彬彬的七皇子比茶道,简直可以预见丢人现眼的下场了。   路上,钟子成忽然阻住七皇子的脚步,努力挤出亲切的笑容道:“七皇子,我们今天做一番比试如何?”   七皇子对他真是佩服了,很少有人敢与他打赌,因为注定赢面非常的低,七皇子的博学在国子监是非常出名的,这点连师傅们都不得不服气。也正是因为他的才华出众,以至于很少有人敢与他过度交往,因为与他相处久看都会自惭形秽。也只有少根筋的魏启柯才会没心没肺的与七皇子插杆打诨,而魏启桐那样的公子哥大多是单纯的佩服七皇子,却不与其深交。   “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打赌了,将军想怎么赌,赌什么?”七皇子非常高兴的答应了   “就赌茶道。”钟子成依然大言不惭道:“等等就请郡君做个判断,到底谁才是真正值得她作为知己的人。”   七皇子并没有动怒,这个钟子成淳朴得可爱,虽然竭力想装出想和他一决高下的样子,可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既然是赌,当然要划下赌注,请问钟将军准备拿什么来作为赌注呢?”七皇子含笑道。   “如果我输了,以后就以你马首是瞻,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钟子成很爽快答道:“但如果你输了,就不许再纠缠郡君。放心好了,你毕竟是皇子,我不会让你成为我的下属,这点尊卑我还是知道的。”   “纠缠郡君?这个用词非常不恰当。”七皇子不由感叹程沅珈的魅力,居然连这个大老粗也对她一往情深,不惜以卵击石的来和他打赌。   “难道你从来没有纠缠过她?”钟子成不屑道。   “我与郡君只是以朋友相交,偶尔见面,她请我喝茶,我请她下棋而已。难不成我连交个朋友的自由都没有?”   “这个……”钟子成顿时有点尴尬,七皇子与沁柔郡君之间向来都是清清白白,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两人关系比较好而已,而且这几天他看到的都是沁柔郡君来找七皇子,而不是七皇子主动去找沁柔郡君,如果说纠缠的话,也许自己会去纠缠也说不定。   “那就换一个吧,如果输了,你就不能娶郡君为妻。”钟子成有点乱了手脚。   “这就更不可能了。你也知道我是皇子,我的婚姻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如果皇上把郡君赐婚给我,而我却拒婚不娶,那就是抗旨,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七皇子更是无语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吧,你说个你能输的吧。”钟子成只有让步。   “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就把我所有的茶叶都送给你。”七皇子呵呵笑道:“既然钟将军也喜欢茶,那就不能推辞我这个赌注。”   钟子成一阵气结,他输了就给七皇子做下属,七皇子输了只送茶给自己,那他不是太亏了吧。转念一想,只要七皇子输了,自己就赢得了郡君的好感,以后郡君的知音就是自己,七皇子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理由与郡君亲近,就算什么赌注都没有,自己获得的好处又岂会少了。   “好,如此就一言为定。”钟子成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跟在后面的周焕强忍住笑意,憋得胃都快缩到肚子里去了。   别苑中,在太后住的院落中,程沅珈在侍女的陪伴下,坐在花园的水榭里抚琴。习惯的穿着白色的宽衣广袖,铺散开来,伴随微微的晚风,以及她美妙的琴音,好一番绝世风光。   没有走近水榭,七皇子在外面停下脚步,顺手拉住了正要进去的钟子成,静静的站在水榭外。   “怎么了?你胆怯了?”钟子成依然没有任何自觉。   七皇子撇了他一眼,道:“你觉得现在进去打搅郡君弹琴很有礼貌吗?”   钟子成一愣,讪讪的傻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一曲弹罢,程沅珈抬眼看向水榭外,道:“七皇子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打搅郡君雅兴了。”七皇子朗声告歉,走进了水榭。   钟子成连忙跟上,口中也跟着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能听郡君抚琴一曲,真是人生得一快慰,当值浮一大白。”   七皇子略讶异,这粗人能冒出这等酸酸的话来,倒也难得。   钟子成也很得意,这话还是半年前一次公子哥的聚会中听某个少爷公子夸赞琴师的琴艺时说的,当时他就觉得酸到倒牙,刚才七皇子拦住不让他进去打搅郡君抚琴的时候,他就开始动脑筋想讨好郡君的话,不由就想到了这句。   对钟子成的马屁,程沅珈丝毫没在意,挥手让侍女在她边上添置了两个座位。而周焕则自顾自靠着水榭的栏杆坐下,至于钟子成的随从,则在水榭外候着。   程沅珈向七皇子和周焕都略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她与七皇子以朋友相交,自不必在意那些尊卑礼仪。而周焕现在还是一介布衣,无任何官职在身,按理说是他要向她行礼的,但他本是江湖侠客,更是周家的后人,她也不会以身份强求他行礼。   钟子成则尴尬了,以身份来说,他只是个侯爵的公子,即使他父亲见到郡君也要行礼,更何况是他了。虽然品级上他父亲和郡君的品级相同,都是正二品,但郡君好歹是皇家的身份,说不客气点就是君,而他是臣。更何况他自己的品级才是四品的偏将,与郡君差了两个品级六个品阶,又是首次正式拜会,如果不大礼参拜,恐怕会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是,连周家的那个白丁都没向郡君行礼,自己却行大礼,不是太掉价了。   23,傲慢   思虑再三,还是觉得给郡君留个好印象比较好,免得被她赶出去就太不值得了。于是单膝着地,下跪行礼道:“在下虎啸卫左将军钟子成见过郡君殿下。”   “都坐吧。”程沅珈照样无视此人,对她来说,即不可能是乾云转世,又没沾亲带故的人都和路人甲路人乙没什么区别。   “七皇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程沅珈低垂着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琴弦道。   “今日拜访郡君,是有一事请郡君帮忙。”七皇子拱手道:“钟将军与我约赌,我们二人比试茶道,可是此番在外,都没带茶具和上好的茶叶,于是请郡君帮忙,借郡君的手,为我等二人沏茶,以及做个裁决。”   “哦?居然有人以此向你挑战?”程沅珈好奇道:“是谁这么没自知之明?就连我都不敢轻言可以此胜你,就算在茶艺上我还不至于输于你,但在品茶上,能胜过你的恐怕还真没了。”   钟子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此刻就算做在沁柔郡君的边上,她都没看他一眼,七皇子说得很明白了,挑战他的是钟将军,郡君还在那里用嘲讽的口吻问是谁,不给面子也就罢了,蔑视到她这个程度恐怕也算是很少了。   七皇子和程沅珈相处很少有外人在场,平时也就是蹭茶喝的谦亲王那一干人等,从来不知道程沅珈对待不熟悉的人是这种态度,顿时楞了下,没及时回答她的问话。这也怪不得他,程沅珈的脾气他从来都没领教过,自然不知道她对陌生人的高傲可以让人抓狂。   要知道当她还是修真者的时候,就因为其罕见的绝世天赋而倍受师父的疼爱,而她的师父也是一个大教的掌教,后来更晋升成为太上长老。因为师父的极度溺爱,她在门派中成为特殊的存在,就连那些师兄见了她都不敢造次,必须赔笑讨好的对她,至于门中的普通弟子,她想打想杀都可以随意,所以根本不必在乎他们的感受。而世俗中的人,在她的眼里就如同蝼蚁般的存在,更没必要对他们浪费表情。正是因为她的傲气,才让她付出了感情后,无法接受所爱之人离她而去的事实,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捍卫自己的真爱。   旁边的钟子成坐不住了,哪怕他真的是不自量力,此刻从沁柔郡君嘴里出来,却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毫不留情的扇在他的脸上。   钟子成怒视着程沅珈刚想发作,却被她美到无以复加的脸庞震住了,满肚子的火气楞是发不出来,最后只是闷闷的道:“不比比怎么知道呢,再说了,人不可貌相嘛。”   七皇子因为自己的出生是诸皇子中最低的一个,所以即使是皇子之尊,向来都不会对人表露出高傲之态,这也让他以谦和之名流传于贵族之间,而亲近齐王一脉的人更是以此来宣扬他的礼贤下士之贤能。对于钟子成,七皇子倒是曾经看过他的资料,是个可为将,但不可为帅的人物,上战场能奋勇杀敌,但周旋于各种权势之间却差得远了。这一年来,邀请他赴宴的王孙公子也不在少数,大多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势力集团里,可是这家伙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点,愣是一个势力都没加入,反而冲他们装傻充愣。   这次七皇子之所以答应和他赌斗,也是看在对方输了的话,能成为他的臂助,这其实也是钟子成投过来的一枝橄榄枝,不管钟子成是出于什么心态,至少他不会有任何损失。   “钟将军有这个心,我当然也要积极配合吧,所以前来找郡君帮忙,也请郡君为我们沏一壶我从来没喝过的茶,否则我可就有作弊的嫌疑了。”七皇子怕程沅珈还要说出什么让钟子成更下不了台的话,连忙道。   “两年来,我这儿的茶都被你喝得差不多了,你还想蹭什么茶啊。”程沅珈用抱怨的口气道:“就算是宫里的藏品,也都被你弄来一一品评过,我这里还能有什么好茶。”   “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压箱底的好东西,别藏着了。”七皇子倒是非常不客气,道:“不求像霓虹云雾之类的绝品,只要被你看上眼就行了。”   程沅珈不怒反笑,道:“你倒是了解我。也罢,既然是你要求的,我就给你沏一壶特别的茶,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前面了,这茶非常特殊,喝不惯可不能怪我。”   从头到尾,程沅珈都把某人当透明的,依旧连眼角都没向那个方向动一下。这让某个满怀憧憬的人,心都哇凉哇凉的。   程沅珈示意自己的贴身侍女珍儿过来,道:“你去取我茶柜里,第三排左起地四个暗红色的茶罐来,并准备水晶茶具。”   “是。”珍儿领命而去,同时招呼四下伺候的侍女,为郡君准备茶炉等器具。   一刻钟后,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连茶炉上的水都烧开了。期间程沅珈依旧和七皇子聊着些茶艺方面的事情,让一边想插嘴引起郡君注意的钟子成完全没有参加讨论的资格。   清洗了茶具后,程沅珈开始沏茶。从茶罐中舀出一茶匙深绿色的茶叶,倒在边上一个水晶雕琢的小碟子里,示意侍女拿到他们两人面前。   “此茶名字我暂且不透露,也是我自制的茶叶,产量比霓虹云雾茶还要少,你们先看一下茶叶的品相。”程沅珈解释道。   十几个类似小虫蛹般的茶叶静静的躺在水晶碟里,呈墨绿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香气,单从外观上来看,并没什么值得在意之处。   收回茶叶后,程沅珈将碟子中茶叶尽数倾入一个水晶茶壶中,倒上开水。   水晶茶壶独有的透明特色,让茶叶在水中绽放的风情尽情展现在人们的视野里,特别是这个茶叶。原本卷成长条像个虫蛹般的叶片,被开水滋润后,就如同一个慵懒的美女,从沉睡中醒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释放出迷人的美丽。   但神奇的是,这个茶叶虽然已经全部展开,但水的颜色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然清澈得如同刚倒进去的清水一般。   程沅珈把面前的三个茶杯都注满茶水,示意侍女将其中两个端到他们两人面前,道:“茶已经沏好了,两位请慢用。”   钟子成从侍女的手中接过小茶杯,注视着这个自己一口就能把眼前这茶连同茶杯都能吞下去的小茶杯,打定主意不管这茶的滋味如何,他都要死命的拍郡君的马屁,只要郡君开心了,不但能看他一眼,也能给她留个好印象。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猛了把茶水灌进了嘴里。   “哇。”只听一声惊呼,钟子成灌得快,吐得也快,居然一口将茶水吐在了地上,五官全部挤到了一处,嘴里还不住的叫着:“好苦。”   七皇子还在观察茶汤的色泽,见钟子成如此失态,也愣住了。   置于水晶茶杯之中的茶汤无色无香,看上去与清水没什么区别,根本看不出是泡过茶叶的茶水,如若不是亲眼见程沅珈沏泡此茶,也透过水晶茶壶将沏茶的过程看得真真切切,任何人都会怀疑这是郡君拿清水来忽悠喝茶的人。   “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苦成这样。”钟子成虽然把茶水吐了,可是端着留在口中的苦味仍让他无法忍受,四处找东西漱口,瞥见放在一边的水果,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扑过去抓了两只梨,一手一个啃着吃。   24,悬崖   七皇子看着失态的钟子成一眼,轻叹了一声,端起晶莹剔透的水晶茶杯,微微喝了一口。茶水入口,顿时一股难言的苦涩充斥口中,这种苦,胜过他曾经吃过的任何药汤,就算是黄连,也没这茶水苦。   放下茶杯,七皇子的五官也不由自主的纠结在一起,自嘲如果与钟子成一样猛灌下一口,恐怕也要吐都很难看。   “此茶之苦乃是我生平所见之最。”七皇子开口道:“茶汤无色无香,看似清水,却苦胜黄连,但熬过这苦之后,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回甘。正因为这苦,才让回甘比蜜还甜,让人竭力等候寻找。于寂静无声处展现苦之真谛,又不乏苦尽甘来的希望,这茶乃是人间一绝。比起那哗众取宠的霓虹云雾茶,此茶的厚重与意境,展现的乃是人生。”   “人生百味,以酸甜苦辣咸五味为首,这苦当然也是人生的一种味道。”程沅珈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注视着透明的茶水,幽幽道:“这茶的名字叫悬崖。人这一辈子总有几次会走到悬崖上,继续前行,前方是万丈深渊,落下去凶多吉少,生死更是未卜。可是后退的话,那就是退缩,不管你是为什么走到悬崖上的,既然后退了,就再也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所谓悬崖勒马,只是懦夫的作为。就好像这茶,虽然苦涩无比,胜过黄连十倍,但如果吐出来,就失去了喝此茶资格,只有坚持喝下去,才能体会此茶的真滋味。进则无路,退则无望,咬牙坚忍,苦尽甘来,这就是我的悬崖。”   顿了顿,又道:“茶水的苦,比起人生来,实是小巫见大巫,但如果连这点茶水的苦都受不了,只愿意接受甘甜的果实,那这种人又怎么能成大事?”   七皇子沉吟了一会儿,拍案道:“好一个进则无路,退则无望,好一道悬崖。”   言罢长身而起,想程沅珈躬身行礼道:“多谢郡君赐饮此茶,魏亦濠感激不尽。”   程沅珈并没有起身,但也以跪坐之姿还礼,道:“多谢七皇子品茶,真正能将此茶品出真味来的,也仅仅皇子一人。”   钟子成在边上目瞪口呆,原本啃着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杯苦到了极点的茶,被他们俩一说,变成了对人生的见解,而七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当面拍沁柔郡君的马屁,这让自以为是的认为七皇子是迎合郡君的喜好才得以与其交往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飞。   程沅珈再次端起茶杯,一口将茶水饮下。   在一边一直看着她的钟子成急忙道:“别喝,很苦的。”猛然想起,沏此茶的正是她,茶叶也是她的,如果她还不知道茶的滋味,那就没有人知道了,这才发觉自己又做了件傻事。   茶是很苦,可是又怎么及得上程沅珈心里的苦,爱了千年,恋人不知去向,等了千年,自己粉身碎骨,寻寻觅觅,这千年之恋何时才有尽头。放弃,那是千万个不甘心,这千年的思念也不是一句放弃可以放下的,可是前行呢,他到底转世到了哪户人家?今年几岁?可有妻室?如果他已经娶妻,那她又要如何自处?前面就像一道悬崖,让她茫然不知是否该跳下去。   一杯茶尽数饮下,程沅珈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静静的站起身,向水榭外走去。   水榭内一时寂静无声,七皇子慢慢的喝下杯中剩下的茶,品味这苦涩的人生,而钟子成脸色阴晴不定,瞪着七皇子欲言又止。   侍女珍儿过来收拾程沅珈桌上的茶具,被七皇子阻止了。   “把那茶壶给我。”七皇子伸出手去。   珍儿不敢违背七皇子的命令,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了他。   为自己满了一杯茶,七皇子也学程沅珈刚才的样子,将茶水一口气全喝下去,强忍住往外吐的冲动,但这奇苦无比的味道还是让他双眉紧皱。   “唉!”长叹了一声,七皇子放下茶杯。他一直知道程沅珈心中有难言的苦,可从来不知道她心中的苦竟然是如此的深重,就连这种苦茶都无法比得上她的苦。   钟子成挣扎了许久,忽然一个跨步站到了七皇子面前,单膝跪下道:“七皇子,在下愿赌服输,这次是输得心服口服,从今天开始,在下就是七皇子的下属,唯七皇子之命是从。还请七皇子不要怪罪在下原先的无礼举动。”   “钟将军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以朋友相交即可。将军英勇之名我也钦佩得很,怎么能以下属对待将军。”七皇子连忙上前,准备扶起钟子成。   钟子成一沉腰,坚持跪在地上,道:“既然说好了赌注,我就不会赖账,七皇子的仁厚在下很敬佩,但在下绝不会言而无信。”   “好吧,既然钟将军执意如此,我接受你就是了,快请起来。”七皇子无奈道,心中不由有点窃喜,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属下,而且钟子成和他的父亲负责京城卫戍,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助力。   钟子成这次顺势站了起来,向七皇子道:“既然在下已经是七皇子的下属,以后七皇子有什么事情,只管差人到我府上或者军营里吩咐一声即可,只要在下能做到,必竭尽全力。”   “钟将军言重了。”七皇子见他已经站起来,舒了口气道:“能得钟将军相助,乃是我的气运。”   在钟子成抛开成见后,与七皇子相谈甚欢,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   而程沅珈并没有注意水榭这里的后续发展,对她来说,已经沏好茶,喝过茶,事情就结束了。   走出水榭后,就见到坐在离水榭不远的一个花坛边的周焕。就在她与七皇子闲聊等候水开的时候,周焕就已经走出了水榭,在周围闲逛。他是同七皇子一起来的,所以侍卫并没有对他无礼,只要他没有做出危险的举动,就由着他四处观赏风景。   “他们比完了?”周焕站起来,往水榭的方向走,准备和七皇子一起回去。   “比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比的,那个人根本是存心要输给七皇子的。”程沅珈淡淡道。   “我知道。”周焕呵呵一笑,道:“不过那人还是挺可爱的。”   在周焕与程沅珈错身而过的时候,程沅珈叫住了他:“周公子请留步。”   “郡君有什么事情吗?”周焕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程沅珈第一次与周焕如此近距离,看着这酷似周乾云的脸,不由一阵恍惚。   “周公子,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当你的亲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而你可以救他们,但是付出的代价是你的生命,你会怎么做?”程沅珈注视着周焕,问道。   “那就要看这个遇到危险的亲人对我的重要程度了。”周焕并没有马上回答她。   “是你很重要的人,比如你的父母兄弟。”   “如果只有一个人,那我就不救了,否则一命换一命,我可就死了啊。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我就去救,救回来还赚一个。”周焕的回答非常实际。   “那有没有一个人哪怕你牺牲自己也要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呢?”程沅珈继续问。   “目前没有。”周焕忽然盯着程沅珈道:“郡君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程沅珈转过身,慢慢走着,道:“我想,如果有一个人能为了我,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那么我会觉得很幸福的。三天前,七皇子做到了,他用他的生命在守护我。我想再试试是否还有人能像他那样守护我,可惜我好想奢求太多了。”   周焕愣在原地,看着程沅珈寂寞的背影,心中不由一痛。   25,分析   最初见到沁柔郡君是惊艳,就算从小见惯了素菱仙子的雕像,可觉得她的美是如此的生动,那种雕像无法表现的灵动之气,让他无法忘怀。可是当天在别苑门口她故意搬弄是非,硬生生把那些要杀七皇子的刺客说成来杀自己的,迫使皇上和太后对此事严查到底,他就明白,这个女孩绝对惹不得,所以下意识的避开了她,而且因为尊卑不同,他更不敢去接近她。于是乎,他与她之间,好想一直搁着一道鸿沟般,互相间显得很生疏。   今次被程沅珈这么一问,他忽然觉得原来这个看似强势傲气的郡君原来也有寂寥落寞的一面,而且因为她的美貌,显得这种寂寞更让人心痛,让他有种不顾一切也要安慰她的冲动。   看着她的背影,他甚至想喊一句:“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可是理智却阻止了他这么做。说到底,他认识这个沁柔郡君也就不过三天而已,即使对她的美貌很心动,但这个郡君身份之高,也不是他能奢望的,除非他能在短时间内爬上高位,才能有些希望。   忽然,周焕心中一动,短时间内如果靠功名的话,爬上高位只有去考状元,但是就算考中状元,也不见得会获得很高的官职,顶多是正六品左右的职位罢了。但众所周知,军中是最容易升职的,只要军功足够,短时间内获得三四品的官位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想着,周焕的心不由活了起来,原先觉得高高在上的沁柔郡君也没他想象的那么高不可攀。想想自己娶回去一个和家族的守护神一模一样的妻子,那是多么风光和奇特的事情。如果他真的顺利娶到沁柔郡君,那下任家主绝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七皇子和钟子成从水榭中并肩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依然愣愣的想着心事,嘴角挂着得意笑容的周焕。   七皇子上前拍了拍周焕的肩膀,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如果这时候来个人对你下手,恐怕就能让你喝一壶了。”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没用,因为知道是你,我才不去防备的。”周焕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怎么样,这个新来的下属还算听话吧。”   此言一出,换来钟子成的怒目而视。   七皇子没用回答他,而是侧过身向钟子成道:“钟兄,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不知钟兄可有雅兴去我那里小聚片刻,我也好介绍我兄长齐王与你认识。”   钟子成点了点头道:“久违齐王处事公允,洒脱不拘,在下心仪已久,正好劳烦七皇子引荐。”   七皇子含笑道:“我兄长定然会很乐意与钟兄见面的。”   夜色渐浓,程沅珈坐在窗前的茶几上,面对已经成了冷水的悬崖茶,两行泪水静静滑下。千年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此流过多少泪了,曾经一度认为自己不会再流泪,因为眼泪都已经被她流干了。重生后,更是因为刻意成为一个普通人,很多东西都被她收藏到了元神的深处,就连当年和乾云一起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真的无法找到乾云,或者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能结成连理,那还不如重新找一段真爱。可是这茶,却能让心中最痛苦的记忆被完整的回忆起,哪怕藏得再深,都会变得如此清晰。现在这茶冷了,这苦味更胜热的时候,冰凉的茶水顺着咽喉滑落,苦涩的滋味一直流淌到心里,淌到魂魄的深处,让她的泪无法抑制的洒落。   “乾云,你在哪里?我还能见到你吗?”终于忍不住,程沅珈伏到茶几上,泣不成声。   钟子成从七皇子与齐王的帐篷里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了。齐王的开朗潇洒,七皇子的温和博学,周焕的武学见地,都让他心情愉悦。   走进自己的帐篷,却见帐篷中已经等候了两个人。   “臭小子,满身的酒味,是不是喝酒喝得开心,连交代你这蠢货的事情都忘记了。”大马金刀坐在帐篷中唯一的案几后面的中年男子看到钟子成进来,劈头盖脸就骂上了。   钟子成知道自己的确回来晚了,恐怕这两个人都等急了,也不敢还嘴,躬身道:“怎么会,爹爹交代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我刚才就是从七皇子那里过来的,按照爹爹的嘱咐,我已经顺利成为七皇子的下属,而且和齐王也见过面。”   坐在中间的那人当然就是钟子成的父亲,御林军的总统领钟羌。   “可是父亲,我就是有点不明白,太子三番两次拉拢你,你都不理会,而齐王和七皇子却从未表示对你的拉拢之意,你偏偏要向他示好呢?”钟子成坐到父亲边上,道:“太子毕竟是储君,相比齐王和七皇子,总要地位高得多吧。而且七皇子是诸皇子中出生最低的,你还让我成为他的下属,这让我很难理解。同样向他们靠拢,我完全可以成为齐王的下属啊。”   钟羌摇了摇头,道:“太子是个废物,皇上迟早要废了他,所以跟他走得太近绝对没有好处,这人就不用去提了。齐王这人太过跳脱,并不是做皇帝的料,而且谦亲王有意将齐王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也就是说以后谦亲王的势力将和齐王合并,不让你成为齐王的下属,也是考虑到齐王将接收谦亲王的庞大势力,根本不会把你这小虾米放眼里。你想想看,谦亲王的势力有多强,齐王原本只是依靠萧贤妃的娘家人起步,就建立了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礼的朝廷势力,而谦亲王在朝中经营了几十年,这盘根错节的巨大势力集团,是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的。吴王虽然强势,在军中颇有威望,但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人支持他,他最好的下场就是成为一个卓越的将领,如果到老还没战死,就去自己的封地养老。如果不是齐王自己并不想做皇帝,他成为储君的希望应该是最大的。不过他现在竭力扶持七皇子,就如同当年谦亲王并不想称帝,一心辅佐当即皇上登基是一样的。这样的话皇上必然会考虑齐王和七皇子之间的和睦关系,让他们互相扶持治理天下。七皇子是出生比较低,但他好歹也是个正统的皇子,是皇上认可的亲生子,有齐王和谦亲王的支持,他被立储的希望非常大。”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沁柔郡君。据我所知,这个沁柔郡君的高傲是非常有名的,相必你也已经领教了。沁柔郡君虽然不是皇家正统的郡君,却是因为谦亲王亲口向皇上请求才御赐的爵位,而且不同是那些名义上的公主郡主,她是实打实的,有封地的郡君。我听说她的封地乃是极其富饶的江南名镇,所以从她出生开始,就围绕着闪亮的光环。同时她出生的程家是天下第一富户,更是当今皇太后的娘家,受尽皇恩,而她身为嫡女,又是一个有自己封地的郡君,可以说她是在金山银海中长大的。因为富庶,因为出生高贵,她平时总是盛气凌人。这样一个女子,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爱的是她的美貌和她背后所携带的巨大利益,恨的是她的高傲和她难以亲近的态度。可是,七皇子却和这个郡君相处甚欢。他们两人的脾气绝对是两个极端,偏偏在京城这么多王孙公子中,唯独谦和的七皇子能受得了她那大小姐脾气,加上谦亲王更是沁柔郡君的外祖父,有他中间牵线,郡君完全有可能成为七皇子的王妃。这样一来,就可以弥补七皇子出生上的弱势,更可以让他获得难以想象的臂助。从现在的形式来看,尚未成年的七皇子乃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所以让你打入他的身边,对你以后的发展乃是最有利的。”   26,将门   钟羌娓娓而谈,虽然他只是个武将,却心思缜密,面对朝中的多股势力,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分析和精准的判断。   “沁柔郡君……”想起那个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美丽女子,钟子成不由苦笑。七皇子的确能与郡君相处,因为他们两人能有共同的话题,七皇子博学多才,才思敏捷,更在品茶上见解独到,正是郡君最好的知音,所以两人相处非常的愉快。至于自己,在郡君眼里是个吃不起苦,连喝她的茶都没资格的路人罢了。   “孩儿明白爹爹的苦心了,今天与七皇子相处下来,的确就如父亲所说,七皇子对人及其谦和,而且此人博学多才,更能不耻下问,颇有圣人之风。今天我还在他那见到了剑魂谷周家的人,周家在军中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能得周家之人相助,七皇子在军中恐怕会建立极大的威望。”钟子成一脸兴奋道。   “周家虽然表面上是武林世家,实际上却是一个延续了千年的将门之家,族中的男子,启蒙都是用兵书,上马就是一个杰出的将领,下马也是绝顶的高手。”钟羌一脸向往,道:“能将一个家族延续千年屹立不倒,并始终保持强悍家风,周家真是了得。”   “我怎么听说周家是有仙人在背后守护,家族才得以延续。”一直静立在一边的男子,这时候忽然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周家也没什么了不起,如果那是假的,周家用这样荒诞的理由来骗人,可见其心虚。”   这人一脸嘲讽,年轻的脸庞上尽是不屑一顾。   “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年轻的时候也曾怀疑过此事的真实性,但自从我偶然见到了当年来军中历练的周家人,我才抛开了我的怀疑。”钟羌缓缓道:“周家一直供奉一个女子的雕像,每个周家的后人都从小被告知,只有自强不息,仙子才会守护周家,如果连自己都放弃努力了,仙子也会弃他们而去。这种理念,成为周家教育下一代的一种方式,而不是纯粹依仗仙家的守护而胡作非为。不管仙家的守护是真是假,周家的这种教育还是非常成功的。”   年轻人和钟子成一齐面色一肃,暗忖原来周家的延续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一个家族,延续了一段时间后,族中权力的倾轧争夺都会屡见不鲜,而且年轻弟子仗着背后的势力,骄傲自满不思上进都是很正常的情形。如果一家之主压制不了这种状况,家族的没落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周家却屹立了千年之久,这和他们成功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剑魂谷是个神奇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能成功的进去过,只有周家人才能来去自如,这让周家免于战火的蔓延,也让周家能不受外界干扰的繁衍生息。”钟羌继续道:“居说剑魂谷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入谷只有一条路,但这条路上却有阵法守护,周家只有允许出谷的人才会被授予相关的步法,否则进去阵中就别想活着出来了。周家的人说,这阵法就是当年守护周家的仙女留下的,所以周家才对自己有仙家守护深信不疑。”   “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而已,都是些旁门左道。”年轻人对此嗤之以鼻。   “不管怎么说,有周家的人相助七皇子,七皇子继位的希望就更大了,这点对你没坏处。”钟羌对儿子道:“同时你也要和周家的人打好关系,这会对你大有益处。周家人对于行军布阵,攻守转换以及战争时机的把握都极其精擅,这些都是你所不具备的。”   “舅舅你怎么长人家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年轻人不乐意了,道:“就算他们从小熟读兵书,也都只是纸上谈兵,怎么能和你这种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将领相提并论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周家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家,他们天生就对战场有掌控能力,只有和他们相处后,才会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钟羌长叹道:“我生平没佩服过多少人,但当年的周将军却让我敬佩得五体投地,可惜他只在军中待了五年就回归家族,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他的信息,让我每次想起都不胜唏嘘。”   年轻人扁了扁嘴,依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没有再反驳舅舅的话。   “表哥,我知道你向来看不起世家子弟,但这个周焕可不同于那些仗势欺人的二世祖,他的武功之高乃是我生平仅见,席间我曾和他过了两招,真的只有两招,因为我没法在他手里走到第三招。”钟子成严肃道:“而且我知道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在两军阵前,他一招就能取了我的首级,如果与他在战场上相遇,我绝对没有活命的希望。”   “看起来这次周家入世历练的人武功也已经得到了真传,怪不得才相隔不到二十年,就又有周家人出来历练了。”钟羌呵呵一笑道:“子成,这是个好机会啊,你要自己把握。”   “嗯。”钟子成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齐王的帐篷里,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还在继续喝酒聊天。   三人中,齐王年纪最大,已经二十四岁,而七皇子最小,才十五岁,周焕比七皇子大三岁,今年十八岁。   “这个钟子成很有意思,居然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投入你的麾下。”齐王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道:“不过现在钟家可是有兵权的家族,更是皇家御林军的统帅,有他们的帮助倒是可以力半功倍,有意思。”   “你不觉得他还是很有策略的靠过来的吗?”周焕无所谓的摊摊手,道:“当别人质疑他的时候,他大可以说是因为他输了赌约才成为七皇子的下属的,又不是真想投靠,这样可以堵住曾经拉拢他的那些人的嘴,也可以不再成为各势力的争取对象。”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想法走进我们的阵营,既然走进来了,就别想出去。”齐王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道:“恭喜弟弟终于开始有自己的势力了,而且这个下属实力还是不错的,这几天围猎,他可一直独占鳌头呢。”   “我倒是挺喜欢他的。”七皇子忍不住露出笑容,道:“他应该是开始时想借我的光去招惹沁柔郡君的,可是沁柔郡君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然后他就顺势成了我的下属。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被他父亲授意过,才这么做的。要知道如果他敢自作主张的话,到他父亲那里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钟侯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这是当然的,钟侯爷如果没脑子的话,早就死在战场上了。”齐王拿起酒盅,轻轻的晃着,道:“钟家是本朝的将门世家,虽然底蕴略显浅薄,但从钟侯爷的祖父开始,就是带兵的将领,钟侯爷也是靠自己的军功才被封爵的,所以钟家的军中的威望更胜大皇兄吴王。这次钟侯爷被调到京城负责起京畿卫戍,一来是因为钟家从来没有加入任何势力集团,让父皇比较放心,二来也是信任钟侯爷。可是现在朝中的形式非常明了,如果钟侯爷再不做出点表态的话,会成为任何一个势力的眼中钉,但如果贸然加入任何一方的势力,势必被父皇忌恨,也辜负了父皇对他的信任。目前,钟侯爷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示自己的立场,却用这种方式让他的嫡长子靠向了弟弟,算是一举多得的好方法。以弟弟目前没成年,也没自己的势力的情形来说,父皇就算有所顾虑,也说不出口。而且钟侯爷大可推诿说是年轻人少不经事,胡乱打赌才把自己输掉的,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说这招高明不高明?”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我呢?”七皇子何等玲珑剔透的人物,齐王略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轻重,不由叹道:“我只是个出生低下的皇子,还未成年。”   27,猜测   齐王嘿嘿笑着,道:“就是因为你没成年,所以不知道皇兄我所代表的是何种势力,也不知道支持你的谦亲王又是代表着哪些势力。等你有朝一日走进了朝堂就明白了,哥哥我这些年的经营可不是拿钱砸水花玩的。我从十九岁被封王,到现在已经五年,但我手中的势力却整整经营了八年,我舅舅代表的萧家势力本来就是可以和皇后一脉的项家分庭抗礼,现在更是不惧怕项家。而谦亲王掌握枢密司三十余年,朝中的将领大半都是他扶植的,六部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举荐的,论起实力来,萧家加上项家都比不上他一个人。正因为现在项家处于弱势,太子才心急的想把沁柔郡君弄到他那里,因为郡君所代表的另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正是他急需的。程家虽然在朝的官员不多,可财大气粗胜过任何一个家族,哪怕再贪婪的官员,都不可能有程家那么富有,而且程家的钱都来得正当,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最可怕的是程家控制着全国几百家的银号,有程家的支持,可以说根本不用担心钱财上有什么短缺。我听说光郡君一年的开销都要几万两,足够一个世家支持全家的开销了。不过太子这德行,想娶郡君是不可能的,倒是弟弟你,现在可是热门人选啊。沁柔郡君如此傲气的人,能把当她唯一的知音,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郡君没那么奢侈吧,她平时都足不出户的,就算采购点上好的茶叶和购置些物品,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啊?”听闻程沅珈居然一年花销掉几万两,七皇子吃惊道。   “她不是有一块方圆百里的封地嘛,这钱大多数都是被她拿去砸在封地上,据说现在那封地的繁华不亚于京城了。郡君是个很精明的人,每年花在封地上的钱也就几万两,但收回的钱却有好几百万两,别看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千金大小姐,值钱得很啊。”齐王亮眼放光,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就娶妻,连孩子都好几个了,我也会和你竞争一下。”   七皇子脸红扑扑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旁边的周焕却是另一番心思,从下午与程沅珈单独说了几句话后,他就开始研究将她娶回家的可行性。算了半天,居然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一来是年纪,今年十八岁的自己,只比郡君大了四岁,而且他也没娶妻没婚约。二来是郡君虽然傲气,但对他也是和颜悦色的,再怎么说自己都曾救过她。唯一的阻碍只是他的地位问题,只要能积攒足够的军功成为将军,那他就有资格迎娶她了。至于郡君的财力等等,对他来说倒是可有可无的,周家本是隐世而居,在剑魂谷内本就可以自给自足,钱财只要能够用就行了。   齐王和七皇子并没有注意到周焕的心思,因为周焕对他们来说是新人,七皇子不了解朝廷形势,周焕更是一无所知。   “你准备怎么处理你和钟子成之间的关系。”齐王沉思道:“如果走得太近,恐怕会让某些人更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   “暂时还是各管各吧,这样对我对钟家都好。”七皇子道“毕竟我还没成年,如果这时候和钟家走得太近,恐怕会被人在父皇面前参上一本,得个未雨绸缪勾结外臣意图不轨的罪名。”   “好,就应该这样。”齐王对弟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也不容易了,我还担心你会被郡君的美色迷昏头,看样子你还是蛮清醒的,不过沁柔郡君那边你可不能放松啊,女人这东西,一旦对其他人动了心,你就算再努力也抓不回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她还云英未嫁的时候,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如果可以把她拽上床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都行,只要造成事实,你就更方便了。”   七皇子顿时俊脸通红,呐呐道:“二哥,你怎么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我和郡君也只是朋友而已。”   “小家伙,你别不信你二哥的话,哥可是过来人。”齐王用老气横秋的口吻教育弟弟,道:“女人啊,只要得到了她们的身体,才能得到她们的心。你看我前不久纳的那个妾室,进门前知道只是个妾,哭闹得差点上不了花轿。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哥,沁柔郡君可不是你那些妾室能比的,她心里很苦。”七皇子脱口道,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连忙住口。   “苦?我没听错吧?”齐王一愣,道:“怎么会啊?你也不想想她是谁?益阳郡主的女儿,皇太后的侄孙女,谦亲王的外孙女,要什么有什么的富家千金,她怎么会苦?如果她还苦,那这世上还有不苦的人吗?”   “唉。”七皇子长叹一声,道:“我不是曾经说过,郡君心里藏着一个非常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非常的苦,可是她却从不向任何人诉说,我也是从她平时的举动中察觉到的。今天她泡了一壶奇苦无比的茶,名叫悬崖,这茶苦到沾上一滴都能把人苦翻,可是她却不动声色的喝下了一整杯。只有心中凄苦胜过此茶的人,才能做到这点,所以我更加肯定,郡君的心事,让她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痛苦不堪。”   齐王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无法想象,以她的身份、年纪,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痛苦的。难道她在来京城之前另有爱人?”   七皇子摇头道:“郡君是两年前来京城的,那时候她也就十二岁,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恋情?我也曾经有这样的怀疑,就托谦亲王的孙子魏启柯向程家打听,可结果是郡君在江南程家的时候,同样是深闺不出,她的几个庶兄弟见到她的时候,都被她冷言冷语的嘲讽,以至于兄弟姐妹之间,一个知心人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她自幼丧母?”齐王继续猜测道:“据我所知,程郡马在郡主去世后,一直都没有正妻,就是因为郡君不允许任何人占据她母亲的地位,可见郡君对自己的母亲非常的怀念。可是也不对啊,益阳郡主是十年多前去世的,那时候郡君也才三岁左右吧,那种年纪的孩子能记住什么事情。她不允许父亲娶正妻恐怕还是她的傲气使然,同时,也确保了她父亲的嫡系就只有她这一个人。”   “郡君从来没有提及她的母亲。”七皇子还是摇头,道:“益阳郡主去世得太早,我认为郡君应该根本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她早就习惯了没有母亲照顾的日子,处处透着独立的思维,根本不会因为丧母而悲痛到现在。”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郡君心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旁边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的周焕忍不住了,道:“不如我们直接问她吧。”   “如果你想以后被她扫地出门,你就去问她吧,我不介意的。”齐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焕道:“既然郡君死守着心里的秘密不泄露半点,那对于公然打探她心事的人,会非常照顾的。”   周焕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不再搭腔。   28,堵截   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宫里发来一封给皇帝的急件,说是久病的六皇子忽然病情恶化,现在药石罔效。因为皇帝出门围猎,把最好的几个御医都带走了,留守的就几个水平稍弱的御医和十几个吏目。得知儿子病重,皇帝也急了,连忙下旨让两个最得器重的御医快马加鞭立刻赶回去。   六皇子魏亦铮仅仅比七皇子大一岁,现在也就才十六岁,要不是他自幼体弱多病,将会是与七皇子竞争程沅珈的最大对手。   一整天,皇帝都坐立不安,虽然六皇子的母亲只是个允容,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子,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每个儿子都是极其重要的,他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生在帝皇家本就是一种不幸,就算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是要时时刻刻都要面对权力的倾轧,这种滋味在没有登基前,曾经让皇帝刻骨铭心。后宫妃嫔争宠,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常常会想尽办法杀死对自己不利的人,哪怕对方是个婴儿都能下得了手。这就造成了后宫中的新生儿死亡率非常高,远远超过普通平民家的孩子。如今能顺利长大的九个儿子每个都让皇帝无比珍惜,因为这些都是在权力的夹缝中坚强成长出来的。   当天的围猎结束后,皇帝就下了道旨意,宣布这次的围猎提前结束,原本预定要七天的围猎活动,因为六皇子的忽然病重而匆匆落下帷幕。   得知六皇子病重,七皇子也忧心忡忡食不知味。诸皇子中,因为他们俩出生都不高,同病相怜之下,平时也走得很近。早上得知六皇子的病况,他就已经坐不住,前去哀求父皇让他先一步回京,可皇帝让他不要急,他已经派了御医回去。傍晚得知皇帝也要急着赶回去,他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总算可以回去看看情况,不用牵肠挂肚,担心的是连皇帝都急着赶回去,恐怕六皇子的病不容乐观。   因皇帝心急,不等女眷们收拾完毕,就急匆匆往京城赶,齐王和七皇子五皇子等几个与六皇子交好的皇子也没带任何行李,吩咐手下人把行李自行运回后,和皇帝一起赶了回去。   程沅珈当然是留下和太后一起回去。这两年来,她只见过六皇子一次,还是有次去贤妃那里做客,才偶遇了前来找七皇子的六皇子。在她看来,这个病恹恹的皇子是小时候被人暗算过,破坏了身体的底子,哪怕再悉心治疗,也是个早夭的命,除非她肯出手。可惜程沅珈绝对不是个爱心泛滥到四处救人的菩萨,对她来说,这是六皇子的宿命,她才犯不着为他逆天改命。   也正是因为她袖手旁观,六皇子的生命力逐渐流失,坚持到现在几近油尽灯枯。   其实这也怪不得程沅珈,在修真者的世界里,本身就有一条不干涉世俗中人命运的潜规则,因为一旦逆天改命,就会对修真者自己产生影响,就好像素菱千年前为周乾云报仇而杀死八万余人一样,她改变了这这八万人的命运,于是自己遭受了更残酷的天劫,以她何等高深的修为都渡之不过。为了蝼蚁般的存在影响自己的修行,除了爱之深恨之切外,没有人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程玉航和太后才有幸被程沅珈照顾,因为这两个人算是她的骨肉至亲,其他人都没这个福气享受程沅珈的特殊服务。就算如此,程沅珈也没有大刀阔斧的更改他们的命运,只是悄悄用修真界的药物改善他们的体质,帮他们治疗病痛罢了,这样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影响了。   既然皇帝都回去了,太后也让宫女们收拾东西,准备于第二天回京。太后到这里来纯粹是防止皇帝趁机对程沅珈不轨的,只要这个贴心的侄孙女没事,她就开心了。程沅珈经常用掺了些许灵水的茶给太后喝,一次两次这种剂量的灵水并不会起什么作用,但架不住次数多,两年调理下来,太后是连点小病都不生了,以前的老病根也都痊愈。太后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也清楚这都是沅珈的功劳,对这个侄孙女是万般的疼爱。   宫女们忙出忙进的,程沅珈却无所事事,连七皇子他们都先回去了,她连找个人说话都没处找,于是让珍儿去取了个晒茶的小篇来,带着两个侍女到花园里收集桂花。别院中桂花开得最好的,当数原来皇帝住的中庭,可是因为皇帝住这里,程沅珈一直没过来采摘。既然皇帝已经先一步回京,那她就非常不客气的跑去准备大肆收集。桂花对她来说可是好东西,可以制茶也能腌制后做糕点,她本来就很喜欢吃桂花糕,对亲手糕点更是兴趣盎然。要知道像她这种富家千金,都会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她因为天赋关系,什么事情只要有心想学,能用普通人千分之一的时间就完全学会,以至于她的时间就空闲得多,平时做点小点心,泡壶茶,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来到中庭,很意外的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人在。程沅珈眉头一皱,对侍女道:“我们回去吧,不摘了。”   “郡君别急着走嘛,好不容易见到你,我们何不坐下来聊聊。”从回廊中转出一个人来,向程沅珈出言邀请,同时他的背后走走出一个宦官,拦住了程沅珈主仆三人的退路。   “我没有和陌生人聊天的习惯。”程沅珈冷冷道。   拦住她们的正是太子,皇帝和其他皇子因为六皇子的病情心急火燎的回京了,唯独太子没事人似的依然留在别苑,趁皇帝不住中庭,擅自搬到这里来住了。   “郡君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算起来咱们也是沾亲带故的。”太子涎着脸,挡在程沅珈面前,道:“早就听说郡君的茶艺乃是天下无双的,但从来都没机会亲眼目睹,还请郡君赏个脸,为本太子沏一壶香茶,以偿我的心愿。”   程沅珈与太子只在两年前太后的寿宴上正式见过一次,然后就因为发生了太子到谦亲王府上预订她的婚事之事,被皇帝严令不得去骚扰程沅珈,后来沅珈不管是到宫里还是在宫外,都是刻意的避开他,让太子想去接近她都无路可投。这次皇帝走的时候,没要求他跟着,他就觉得是个好机会,也不顾礼法,搬到了这个只有皇帝才能住的正殿里。   “太子你宫里有的是娇妻美妾,她们想必都很愿意为你沏茶,何苦冒着被皇上责怪的风险,来纠缠我呢。”程沅珈的脸色绝对可以让这怡人的秋天变成寒冷的冬天。   做普通人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把修真者的警惕心藏得死死的,让自己更接近于世俗中的千金大小姐。到这里来之前,也没用神识扫过,直到走了进来,才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不过,不主动使用并不等于她就不能用了,只要她愿意,可以让眼前这些碍眼的生物立刻消失得连渣都不剩一点。这也是为什么程沅珈虽然很不愉快吗,但并没有半点畏惧的道理。   29,变脸   在太子看来,此刻的程沅珈已经完全落在了他的手里,只要稍微用点手段,程家的财富,谦亲王的势力,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虽然别苑里还有皇太后在,不过皇太后居住的东殿离这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就凭眼前这几个小女子,喊破喉咙那头也不会有人听见。   “我那些妻妾又怎么能与郡君你相比呢,她们给你提鞋都不配。郡君,你可知道,本太子对你的仰慕之情可是由来已久,想你如此花容月貌,将来必定母仪天下。只有跟着我,你才能成为天下之母,因为我是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太子摆明了先礼后兵,先以言语诱惑。   “太子你好像忘了吧,你是有太子妃的,以后坐镇中宫的也只能是你的太子妃,就算我嫁给你,也只能做妾。将来你心情好了,赏我个贵妃做做,心情不好了,我就得去冷宫里打熬,这可不是我愿意过的生活。”程沅珈怎么会被他说动,冷淡道:“再说了,你那个太子妃好像是光禄寺少卿的千金吧,她父亲的品阶都比我低了一级,就凭她,论身份论地位都没我高,难道还让我每天向她去请安,有点什么事情,还要请她来拿主意?你别忘了,我是郡君,是有皇上钦赐的名册和封地的皇亲,让我去向一个大臣的女儿敬茶,你觉得可能吗?”   “只要你肯嫁给我,我立刻休了她。”太子马上拍胸道。   “你休了太子妃?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就别想做太子了,皇上正愁没理由废你,你自己就把理由送上门去。一旦你被废了,什么皇后什么母仪天下,还有可能吗?”程沅珈对这个无能兼无赖的太子很无语,道:“太子,这是个死结,你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乖乖的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别去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那你属于谁?老七吗?”太子哼了声,满脸的不屑,道:“你以为那个后宫贱妇生的野种能成为皇帝?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算是个出生高贵的贵族,还是父皇钦封的郡君,怎么会和那个野种搅合在一起呢?就算我被废了,也轮不到他来坐皇位。你以为父皇会倚重他吗?那是不可能的,父皇比谁都重视血统,凭老七的出生,就算他再好,父皇都不会立他为储的。你跟着他,到头来最多也就是个王妃,而且只要我登上皇位,更不会让这个人好过,你也只能跟着受苦而已。郡君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应该知道跟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跟谁都不会跟你。”程沅珈听他如此编排七皇子,忍不住的生气了。七皇子虽然不是她找的人,但却是她唯一的知音,两年来他们饮茶博弈,相处得非常好,就算以后成不了夫妻,也能继续作为朋友。   原本就冰冷的脸色更是阴沉,程沅珈强压下把眼前这人刮成肉末的冲动,沉声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怎么选择是我的事情,就算皇上要赐婚,也要先过太后这一关。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根本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所以你就别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见程沅珈的语气已经非常的严厉,太子的虚伪面具也挂不上了,再说他本来就不指望凭刚才那几句话能打动眼前的佳人,对他来说,最终的目的还是先礼后兵的那个兵。   “程沅珈,别以为你有太后撑腰就蹬鼻子上脸了,本太子娶你是抬举你,别说坐侧妃了,哪怕只是做个妾,也是你的福分,你以为每个人都有这种做皇妃的运气吗?再说你也别忘了,你的郡君名号是父皇赏给你的,等我坐上皇位,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让你变成庶民,到时候,你还有什么?太后是喜欢你,可她已经年纪很大了,护不了你多少年,等她死了,就是你的末日到了。你不趁现在年轻貌美找个好靠山,还在这里给脸不要脸。本太子也是看在你难得生得如此美貌,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攀龙附凤,识相的,乖乖和我到房里去,把本太子伺候好了,等回京就让父皇下道圣旨把你赐婚给我做侧妃。”太子本来就是个嚣张的人,他的心思不用读,自己就爆出来了。   程沅珈冷笑了几声道:“如果我就是不识相呢?”   太子的嘴角挂上不怀好意的微笑,也不搭理程沅珈,反而向几个包围了她们的手下挥手道:“把这给脸不要脸的女人绑起来送到我的房间里去,这两个侍女就赏给你们享用了。”   几个手下闻言顿时咯咯怪笑起来,围着程沅珈主仆三人的包围圈在他们的笑声中缩小。   “太子,你别忘了你还不是皇帝,而且这里还有太后在,容不得你放肆。”程沅珈并不慌乱,冷眼看着太子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把皇上和太后放在眼里,竟然敢无视他们两人的告诫,对我意图不轨。”   “太后在这里又怎么样,等她知道你在我手里,你早就已经成我的女人了,除了把你嫁给我,她还能做什么?再说了,我还真没把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她又不是父皇的亲生母亲,父皇把她尊为太后已经很对得起她了,居然还老是和我作对,在父皇面前编排我的不是。等我登基的时候,她如果已经驾鹤西归算她福气,如果还没死,我也会让她好看。”太子觉得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得意洋洋道。   “是吗?你要怎么让哀家好看?”从太子背后,传来太后威严的声音。   太子脸色顿时变了,他明明算好了,这个时候太后肯定会在偏殿吃点水果点心,然后自己的花园散步,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很多年了。在别苑里,太后都是往偏北的放心散步,那里有她喜欢的菊花花圃,根据太后平时的散步路线,根本不会走到这里来,可是偏偏在这要紧关头,太后居然跑这里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及时,把他的那些大不敬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姑奶奶,你要给我做主啊。”还没等太子反应过来,程沅珈已经声泪俱下的朝太后奔了过去,那几个原来拦着她去路的奴才连看都没看清,就已经被她轻易突破了他们的包围。   “姑奶奶,太子在这里截住我,不但言语调戏,还命他的手下把我抓起来,供他淫辱。姑奶奶,沅珈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欺负过,我不要活了。”程沅珈充分发挥女子耍赖的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得稀里哗啦不算,还作势要往旁边的莲花池里跳。   不管她是否真的寻死觅活,可把太后吓得不轻,连忙拉住程沅珈,紧紧抱在怀里,慌忙道:“我的小乖乖啊,你可不要吓姑奶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姑奶奶在,一定给你做主。”   “姑奶奶,沅珈向来洁身自好,今天却被人如此侮辱,你叫沅珈怎么活下去,还不如死了干净,省得再被他轻薄。”   太子傻眼了,刚才程沅珈还气势汹汹的,一点都不肯屈服,这么一转眼,就变成一个饱受欺辱的弱女子,而且她哭得凄惨无比,好像真被自己拉到床上去过了似的,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刚才做得太过火了。   太后的脸色顿时铁青,大怒道:“来人,把太子给哀家扣下。”   随太后过来的还有十来人的大内侍卫,听太后下令,马上上前,把太子控制住。   “太子大逆不道,刚才还在这里妄言要给哀家好看,这些话在场的人都能作证,连皇上都不能再包庇你,这次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会很难看。”太后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继续下令道:“把太子押到偏殿的内堂看管起来,明天弄辆囚车,把他押进京,这事情,哀家必然要皇上给个说法。”   30,装腔   看着还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程沅珈,太后的心揪着痛,这可怜的孩子这次出来可受了不少的苦,先是被人追杀,刚才又被太子轻薄,两次惊吓,都不是她这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能承受的,如果因此被吓坏了,那把太子砍了都不足以泄愤。   程沅珈表面上哭得很可怜,其实正乐着呢。太后此刻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巧合,是她发现太子在这里后,知道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就立刻用神识将一个离这里最近的,属于太后宫里的宫女给控制住,然后让她去给太后报讯,得到宫女禀告的太后当然就会急匆匆的赶过来。而且她把时间算得刚刚好,让太后听到了太子大逆不道的话语。这次太子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至于他那个太子宝座,如果不出意外,就肯定没戏了。   朝廷里的权力争夺她没兴趣,但一直以来就看太子很不爽,特别是前几天那些杀手还是他派出来杀七皇子的,在她看来,这种人活着还真是浪费粮食,能给他穿穿小鞋,诬陷一下子,就当为民除害吧。   太子这下可完全笑不出来了,皇太后虽然不是皇帝的生母,却是将皇帝抚养长大的养母,还是先皇的妃子,当年也是位列四妃之一的强势人物。虽不是亲生,但太后与皇帝之间的感情并不亚于亲生母子,皇帝对这位养母也是非常孝顺的,每天不管多忙都要去看看太后,给她请个安,从来没有因为她不是自己生母而疏远过。   按祖制,皇帝的废立可以由太后与群臣商议后做主,这也是皇帝为什么都特别孝顺太后的原因,就怕惹太后不快了,废黜皇帝另换一个人。历朝历代的正常继位的皇帝,他们所立的皇太后基本上都是皇帝的生母或类似于程太后这样的养母,因为这样一来,太后和皇帝是一条心的,基本上不会发生废立的事情。当然也有意外的,如果皇帝特别不给力,而太后很强势的话,就会发生太后夺权而废皇帝的事情。如果皇帝被废或者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子嗣,就会由太后做主,在宗室内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立为皇帝,这无形中又帮太后抬高了身价。   连皇帝都能由太后做主废立,别说太子了。只是程太后对皇权从来没任何野心,也无意染指,所以即使见不惯太子的嚣张和荒唐,也只是在皇帝面前数落几句,并没有强烈要求皇帝废储。   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即使以太后隐忍的性格,也不由大怒,为了自己和程沅珈的安全,太后当然不会再沉默下去。   一切就如程沅珈预料的那样,太后很强势的将太子囚禁起来,理由是越制搬入皇上的寝宫,形同篡位,而且在别苑中欺辱沁柔郡君,意图不轨,更对太后出口恶言,实为大不敬,数罪并罚,回京后交付宗正寺处理。   宗正寺是由齐王把持的,以齐王和太子的交情,恐怕太子会更难过。   太子不是不想反抗,但名义上,皇太后是他的祖母,以下犯上的后果是他可以被太后斩杀当场,再冠个意图刺杀太后的罪名,那他就是白死了。虽然皇帝带着大批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回去了,但留在别苑的武装力量都不是他能调动的,只有太后可以支配。他这次带出来的人因为去杀七皇子时折损了五人,现在也没几个能用的,权衡之下,只能乖乖的任由太后发落。在他看来,只要回了京,到父皇面前服个软认个错,父皇看在父子之情上,并不会拿他怎么样。   程沅珈哭了一会儿,见太后处理了太子后好像气消了点,眉头微微一皱。她很清楚其实皇太后本性非常善良,很容易原谅别人,此刻如果让她心软了,恐怕太子还真能逃过一劫。   于是……   扶着程沅珈的宫女忽然大叫起来:“太后娘娘,快过来啊,郡君殿下晕过去了。”   太后大惊失色,疾步走到程沅珈身边,只见她最喜欢的侄孙女此刻面如金纸,已经晕厥了过去,再探了探她的气息,只觉得她气若游丝,不由大急。   “快,快扶到我的寝宫里,再去叫御医来。”太后也顾不得是否违制了,急忙吩咐道。   “可是,太后娘娘,御医已经被皇上带回去了。”一个宫女小心翼翼道。   太后这才想起,随行的御医已经被皇帝先差回去两个,剩下三个御医也在傍晚随皇帝回京,此刻别苑中还真没御医了。   “这可怎么办啊!”太后抱着程沅珈直掉眼泪。   程沅珈身边的侍女珍儿跟着程沅珈时间最长,她最了解程沅珈的性情,知道自己的这个主子特别会装腔,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偏偏会把人吓得半死不活的。此刻见太后被自己的主子吓得乱了方寸,连忙上前道:“太后娘娘请勿惊慌,奴婢看来我家小姐只是一时气急而背过气去的,她以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状况,只要让她好好的躺上一晚,明天就会好很多。”   “哦,是这样啊。”太后听珍儿这么说,顿时心安不少,急忙叫宫女将程沅珈扶到她的卧室内,小心的看护着她。   皇帝是第二天早上看到留守的御林军统领连夜报上来的奏折才知道太子的事情的,当即拍案而起,把齐王叫来,另他安排宗正寺的官员立刻赶往别苑,把太子押解回京。既然钟家已经暗中辅助七皇子,这个留守的御林军统领也是钟家的心腹,给皇上的奏折里当然不会帮太子说好话,据实禀报已经算是手下留情的,添油加醋是正常的状况。于是乎,皇上的暴怒了。   齐王也非常非常生气,程沅珈是他给七皇子内定的妻子,如果七弟能顺利登上皇位,那她就是皇后。太子居然调戏欺辱她,还把这个娇滴滴的佳人给活活气得昏迷了整夜,这让齐王恨不得扑到太子面前,把他拳打脚踢一顿,而且一定要拳拳到肉,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第二天的下午,负责押解太子的官员押着垂头丧气的太子,和皇太后的辇车同时回到了皇宫。齐王知道如果让太子先和皇帝见面,肯定会让太子避重就轻的为自己辩解,所以特地关照负责押解的官员,不要急着回来,让他们和太后一起入宫,让太子和皇太后当面对质,这样太子就再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了。   果然不出齐王所料,太后一入宫就直接去找皇帝,还不等和太子对质,就严厉的要求皇帝废掉太子,否则废掉她这个太后。皇帝先是被太后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然后到了太后宫里,见到还在抽抽嗒嗒哭泣的程沅珈,被程沅珈凄苦悲惋的将太子调戏她的过程述说了一遍,太子说的那些话即使她不再往上加料,但经过她的略带心理暗示的表述,也让皇帝觉得太子是坏到根里去了,居然对她做出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情。加上皇帝本来就对程沅珈有心,对太子的所作所为更是厌恶到了极点,这是抢他的心头爱啊,怎么能让他忍受。   然后,一件更严重的事情直接宣判了太子之位的彻底垮台。从太子的下属中,齐王审出了六天前行刺七皇子和程沅珈的黑衣人正是被太子派出去的。齐王得知太子被太后扣住要押他回京受审时就派人把太子的下属全部抓了起来,然后暗示他们太子这次必死无疑,连带他们都别想活,如果想活下去,就赶紧戴罪立功,把太子的罪行交代出来。接着,太子的恶行就一桩桩一件件的被那些他曾经的心腹供述出来,其中就包括了派人杀害七皇子的事情。不过齐王在表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将刺客的目的略做修改,改成去掠劫沁柔郡君带回去给太子肆意淫辱,顺带杀害七皇子,还要毁尸灭迹。这样一来,皇帝要求的在七日内破沁柔郡君遇刺一案也按时完成了。   31,心气   在齐王审讯太子下属心腹的同时,谦亲王也积极行动,把诸多太子贪赃枉法的罪证送到齐王手里,同时联合朝中大半的朝臣,联名上书要求皇上废黜太子。   当然,希望太子能继续安稳的人也在行动,特别是项家的诸多官员,更是上蹿下跳,四处送礼攀人情,只求太子能渡过这关。   为此,皇太后居然破天荒的把几个项家的老人都叫到了她的永宁宫,义正言辞的将他们教训了一顿,暗示是太子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才会大逆不道。现在是给太子一个认识错误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项家再敢继续祸害太子,那她也不会坐视。   一个月后,关于太子调戏郡君辱骂太后一事,以皇帝下旨废黜太子之位,将他囚禁在宗正寺内告一段落,让人吃惊的是,太子的罪行经过一番整理后,居然多达三十条。其中辱骂太后当然是最重的,还有逾制住进皇上的宫殿,也是大罪一条。   程沅珈得知太子被废的消息后,暗爽了好久。总算把这个碍眼的家伙给整下去了,也不枉她又哭又闹又寻死又装病的,到现在还每天在床上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给太后和皇帝看。   太子被废后,皇帝心中也不好过,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他小的时候,皇帝对他还是给予厚望的,可是越大越不成器,使得他一直考虑废掉这个唯一的嫡子。   现在太子犯下这么大的事情,总算给了他一个正当的理由,而且一直不干涉朝中事宜的太后此次更是态度强硬,硬是压住支持太子的项氏家族,让他们不敢异动。要知道太后可是比皇帝更有权势的,只是程太后宅心仁厚,更不想皇帝为难,从来不动用这股力量而已。   沁柔郡君的“病情”在太子被废的十天后,终于痊愈了,重新走出皇宫的程沅珈看似瘦了点,憔悴了点,像个被欺负的小女子般楚楚可怜,让等候在永宁宫前准备送她回去的七皇子好一番心痛。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沁柔郡君被废太子两番惊吓后,大病了一场,被太后留在永宁宫中治疗,直到今日才恢复了健康,再行送回谦亲王府的住所中。   时值十月,秋风萧瑟,初冬的风情已经展现,在渐渐冷起来的风中,七皇子和周焕一起等着程沅珈。太子已经被废,周焕保护七皇子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在和七皇子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里,他被七皇子深厚的学识和好学的态度所折服,对他的才思敏捷更是惊讶不已。更让他震惊的是七皇子的惊世天赋,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被限制得太多,生在像周家这样的武学世家的话,肯定会被重点培养,成为绝世高手。即使现在,他还是国子监内当仁不让的第一。难得的是,七皇子并没有因此而恃才傲物,一直保持着谦逊和诚恳的态度,对他这个江湖人士无任何官职的人,也非常和蔼,从来没摆过皇子的架子,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和他亲近,想帮他。齐王虽然也很客气,可是他的客气中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远,让他无法和齐王亲近起来。反正不管怎么说,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七皇子和周焕是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也坚定了周焕要帮七皇子争储的决心。   太子既然被废了,周焕当然要去向谦亲王复命,然后去军中效力,完成周家家主也即使他父亲给他下的历练要求。他们等着程沅珈,就是以同路为由,一起去谦亲王府。   程沅珈向两人微微一笑,坐上了他们准备的马车。对七皇子,她从来都没任何的戒心,也完全信任他,不仅仅是她,皇太后和谦亲王等人都对七皇子十分的信任,所以听说是七皇子送她回来,都没再派人监督护送。   路上,周焕说了自己马上要去军中的事情,七皇子知道这是必然的,也没挽留他,只是让他自己小心,毕竟在军营里不必在京城,肯定要艰苦得多。   程沅珈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确定什么时候走,我就摆酒给你送行。”   周焕哈哈一笑,道:“你做菜吗?”   “想得美。”程沅珈没好气道:“如果你不想被人抬进军营就来吃我做的菜吧。”   “怎么?没想到我们的郡君殿下还有不擅长的地方啊。”周焕挪揄道。   “我又不是全能的,有些东西我可以去学,但不想学罢了。比如女红,让我静下心来绣花,就非常为难我了。我能安安静静的坐一整天,但绝对绣不出任何东西来。再比如武功,只要我开口,自然有很多人抢着要来教我,可我也不想学。”程沅珈并没有说自己是否会做菜,而是婉转的说了其他。   “的确,如果你想学剑术,哪怕不去军营,我都抢着要来教你。”周焕也不避讳,大大咧咧道:“能为你这样的一个美女服务,不去才是傻的。”   程沅珈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但就是这万千风情的一眼,让周焕顿时失了神。   与不熟悉的人,程沅珈绝对不会摆出好脸色,所以在那些人看来,这位沁柔郡君高傲得是没边了,连用鼻孔看人都是看得起对方。在程家的时候,因为她是皇家郡君,是程家唯一受皇封的人,更因为皇太后只和程玉航这一脉的人关系融洽,其他几脉虽然同为嫡系,却得不到太后的器重,因此程沅珈更是身份尊贵,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摆脸色,就连负责抚养她的朱氏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种环境下,加上她原本有着修真者看世人为蝼蚁的态度,没培养出高傲之气才奇怪了。   七皇子如果不是因为出生比其他皇子低,让他总是有些自卑,不敢表现得太过跋扈,久而久之养成了他待人和蔼的脾气。否则就如齐王般还算礼贤下士的人,也会不自觉的表现出自我的优越感,而让周焕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心中不快。   周焕本来就对程沅珈动了心,此刻被她如撒娇般的一个白眼,一时间魂受神予,连话都说不出来。七皇子本就坐在周焕边上,见他此刻失神的样子,不由暗中叹了口气。程沅珈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任何人都难免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周焕是个年少气盛的江湖儿郎,被她迷倒也是正常情况。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周焕长相酷似周乾云,更兼是周家的后人,程沅珈绝对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更别论要做东请客给他饯行了。   程沅珈懒得理会迷噔噔的周焕,而周焕一时还不了魂,七皇子只得充当缓和气氛的角色,道:“我知道朱雀大街有个鸿鹄楼,是京城最著名的酒楼,三楼以上都是雅座,四楼就算是有钱也进不去,一般都是达官贵人才能进。如果郡君有心,到时候在这酒楼的四楼给摆上一桌吧。”   “好吧。”程沅珈一皱眉道:“这酒楼的后台是谁家你可知道?”   “不知道,我不关心这种事情,鸿鹄楼我也只去过两次,是跟着二哥去的。”七皇子摇头道。   程沅珈想了想,忽然掀开车帘,把跟在马车边上,程家派来的那个人叫了过来,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鸿鹄楼姓程。”   七皇子和周焕同时被程沅珈的口气震惊了。七皇子是暗自庆幸,幸好程沅珈不是男子,否则这京城恐怕多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而周焕则叹服郡君的豪气,大有江湖儿女的气派,不去学武闯荡江湖真是太可惜了。   “这又何必呢。”七皇子叹了声道:“就为了吃顿饭,就把京城最好的酒楼买下。”   “不是为了请客的缘故。”程沅珈有点不服气的道:“我见不得我身边有比程家经营的酒楼更高级的地方存在。不管程家的生意在什么地方,都必须是最顶尖的,任谁挡在程家面前,都只有被程家吞掉一条路。”   32,催眠   七皇子苦笑,这程沅珈的心气还不是一般的高,也只有她这种财大气粗的人,才能做出这种大手笔来。要知道程家是唯一经营着被官方认可的银号,光这方面的收入,就让全国的商人都眼红,但为了方便,他们还是主动把钱送到程家的银号里。程家的银号号称是只要皇命能到的地方就有程家银号的分号,凭这点,就让其他有心在这条道上抢饭碗的人都望尘不及。当年先皇娶程家的女子并封妃,也是想获得程家的支持。   既然程沅珈发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不出三天,这鸿鹄楼姓定程了,就算这酒楼背后有后台支持,也没办法和富甲天下有权势熏天的程家相比,更何况这话是沁柔郡君发下的,就算不卖程家的面子,也非得看在太后和谦亲王的面子上,否则惹恼了郡君,在太后或者谦亲王面前撒个娇,就够那后台的人喝一壶了。   程家的财富不是从不接触财务的七皇子和隐世武林世家出身的周焕能想象的,而程家最有钱的并不是家主也不是程玉航,而是程沅珈,毕竟不管是程家家主还是程玉航,他们的财物都是属于家族所有,自己的私产很有限。但程沅珈不同,她有她母亲留给她的巨额遗产,有自己的封地上每年数百万两白银的收入,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而暗中被她控制的程家产业到底有多少,连程家家主都不敢去统计,否则会心疼到吐血而死。程沅珈表面上是足不出户,但实际上她掌控着诸多随她母亲益阳郡主嫁过来的人手,这些人都是死忠于郡主的精英,经过这十几年的发展,他们能发挥多大的力量是可想而知的。太子等人只知道娶了程沅珈就能获得程家的财力支持,却不知道光程沅珈自己就能用银子砸死他们。   虽然对程沅珈的财富很好奇,但七皇子还是忍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试探她。周焕只觉得她很豪爽,更觉得对自己的脾气了。   两人的心思程沅珈当然是一清二楚,既然他们不问,她也不会傻到自己坦白。   一路上,三个都闲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周焕说起剑魂谷的极致景色,引起程沅珈的晃神。剑魂谷就是当年的迷魂谷,是她与周乾云相爱的地方,也是两人约定一起隐居的所在。当年周乾云阵亡后,程沅珈心灰意冷,把这处人间仙境般的地方,送给了周家。   周焕说起剑魂谷,表情中充满着骄傲和自豪,道:“剑魂谷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在谷内几乎没任何争斗,所以历代家主都需要出谷历练,在血与火之间走过,才能维持周家的门风。”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的争斗,你们周家是如何做到不为私利不为地位起纷争的?”七皇子很是好奇,周家绝对不会是个小家族,他们能避免争端,绝对有可取之处。   “周家奉行两个原则,一个是传嫡不传庶,旁系或者庶出的,不管有多优秀,只能成为辅佐家主的存在,能成为长老,但绝对不可以成为家主。如果嫡系中没有具备家主能力的人出现,就由长老组成长老团,共同主持家族事务,一旦嫡系中有合适的人出现,立刻将家主的权力交还。第二是任何一个周家人,从开蒙时起,除了外出的人外,每天都要去祠堂祭拜先祖后,才能去做自己的事情,每月都要到祠堂中宣誓为周家的团结奉献自己的生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中的团结不是任何力量可以左右的,要产生贰心,先要过自己这关。”周焕娓娓而谈,说到周家先祖的时候,脸上还浮现崇敬和坚定的神色。   “你们周家的先祖叫什么名字?”程沅珈自从将剑留给周家后,在遇到周焕之前,再也没和任何一个周家的人接触过,此刻也忍不住好奇。   “先祖名乾云字逸龙,乃是周家最杰出的人,现在周家镇族的剑法,就是他所创,而且周家现在传下的功法剑法等武学,也是来自他的开创。就连守护我周家的仙子,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说到这里,周焕忍不住看向程沅珈。   程沅珈一愣,道:“你们都是他的后代?”   “算是,也不完全是。”周焕解释道:“先祖是英年早逝的,去世的时候都没成亲,因此他的兄长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先祖,让他逢年过节也有后人祭拜。后来这个人成为了周家的家主,就把先祖作为周家的祖先。周家奉行千年的两条准则也是他开创的,据说他每天都会到先祖的灵前宣誓,为周家延续奉献一切。”   程沅珈想起当年在周乾云灵堂里的那三个半大孩子,不由黯然,千年来她一直不敢再回周家看看,怕自己伤心,却不知道周家一直将他当做祖先供奉着。   七皇子原本是想从周家团结千年的方法上取经的,但这个方法放在皇家是完全没用的,就算照搬也无法避免为争夺皇位的手足相残。如果像周家一样只传嫡不传庶,那这皇位只能是太子的,其他皇子想都别想了。   周家的两条准则也只有周家能奉行,每天向先祖祭拜每月宣誓,这种离奇的自我催眠法,让周家的人自幼就被洗脑,一切都以家族利益至上,当然不会因为争夺家主之位而破坏家族团结了。   “那你周家的祠堂岂不是非常繁忙了,所有人一大早都去祭拜,是不是都要在门口排队啊。”程沅珈不知道周家还有这规矩,想象几百号人排着队上香的盛况,恐怕任何神仙都没这待遇。   “是啊,早上祠堂的确人气比较旺盛。”周焕呵呵一笑道:“不过我们也有办法解决。嫡系的人可以早点去,旁系的人尽量晚点去,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时间,这样错开,加上周家虽然繁衍了千年,但受剑魂谷地域的限制,住在谷内的门人并不是很多,也就两百余人,所以并不会混乱。”   “那没有住在谷内的周家人怎么办?”七皇子接着问道。   “住在谷外的周家子弟其实也都没住远,他们都是与家主或者长老亲缘关系较疏远的庶出或者旁系这类人员,一般都在剑魂谷的周围建起村落,每家每户都在家里设置神龛,供奉先祖的灵位和仙子的长生牌位,每天也同样祭拜。”周焕也不隐瞒,道:“因为他们也要托庇于主家,一旦外界发生战乱,他们还是会被允许进入谷内避难,所以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主家每月都会派人监督他们的宣誓,只要态度诚恳忠诚与先祖,一旦发生家境困难的状况,主家也会看在同样侍奉先祖的份上出手接济。”   “那住在谷外的族人,是不是和你们谷内的族人一样可以习武呢?”七皇子想起周家武功的强悍,不由问道。   “当然了,周家的武功只要是姓周的,而且宣誓守护家族的族人都可以学,只有镇族的剑法才会传授历届家主,作为一脉单传的最高剑术。所以周家族人的武功造诣都不低,只是谷外的族人还要负责生产和经商为族内贡献财富和粮食,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其实他们的身手,比起你都高得多。”周焕打量着七皇子,道:“一般十岁以上的孩童,就可以单打独斗中胜过一个月前的你,至于现在的你嘛,十二岁的孩童也可以做到。”   “我就这么差?”七皇子苦笑道。   “其实你的天赋一点都不差,不但不差,还是难得的好,可惜你错过了最适合打基础的那几年,又没人好好的教你,才让你的武功并不强的。周家的族人自幼习武,孩童启蒙后,不但要学兵书战策经史子集,同时也由教武学的师傅开始打基础,发现天赋好的,会格外培养。谷外的子弟中如果有天赋及其出众的,或者的确武艺高强的,会被允许重新回到谷内,接受更高级的传授,为此谷外的族人会拼命练武。谷内的族人如果天赋太差同样也有被送出谷去负责外务的危险,为了能留在谷内,其实谷内的人更拼命。   33,请客   周家能屹立千年,当然有他特殊的手段,这点七皇子早就想到,只是没想到周家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洗脑方式,让族人都团结一心。不但住在谷内的直系和掌权者如此,对普通的族人甚至疏远点的旁系都是如此,更厉害的是这个家族居然全族习武,而且个个都身负不凡的武功,可见一旦这个家族被惹怒,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周焕见七皇子一脸深沉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只能和周家的谷外族人中十余岁的孩童较量而感到沮丧,笑着拍怕他的肩膀道:“七皇子的天赋其实是我生平所见最高的,我们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中,你的武学就进境极快,要不是我必须从军,我还真想多提点提点你,纵使不能达到一流高手的地步,要混个二流也没什么大问题。”   对周焕这个不伦不类的安慰,七皇子只能报以苦笑。   不等他们把这个话题聊完,谦王府就到了。其实谦王府本就离皇宫不是很远,出了宫门,沿着宫墙走上一炷香,再往南走半柱香就到了。这是因为谦王受先皇和当今皇帝父子两代人的重用,时常半夜了还召进宫商量国事,住得远了不方便。   王府门口,谦王妃早就等在那里了。程沅珈从应诏参加围猎到现在,离开家都快要两个月了,在皇宫养“病”期间更是揪着谦王妃的心。虽然作为王妃,她也不是不能进宫看望外孙女,但她毕竟不是住在皇宫里的人,每次只能看上几眼,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外孙女病愈可以回家,怎么不让她这个外婆开心得自己跑门口去等着了。   于是,程沅珈一下马车,就被外婆拉到一边嘘寒问暖,然后直接送到小院中。周焕则在七皇子的陪同下,去找谦亲王要差事去了。   谦亲王因为太子被废,心情大好,同时对七皇子的期望更高。周焕向他交差后,他即刻安排周焕七天后启程,去西北军中,那里原本是钟羌的驻兵所在,一年前钟羌调任回京后,此处便由谦亲王派遣了心腹把持着。此刻把周焕派去,一来可以让他好好磨练磨练军营里的那些儿郎,二来有他坐镇,他也放心很多。西北边境从来都没太平过,不管是立功也好,找死也好,在那里都特别快。   周家虽然是江湖门派世家,但从来都是以国家安危为重,不管是谁做皇帝,不管是哪个王朝,只要是有利于百姓的,周家是义不容辞,这于一般江湖门派无视国家完全不同。只有一点,周家不会参与任何平叛或起义之类的战争,对付外辱绝对没问题,而且他们的历练时间都在五年左右,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拥兵自重或者危害朝廷的军权分布。周家的历练者对朝廷来说都是不可多得,又安全又可靠的高级将领。   周焕在七皇子身边的时候,就对周围边境的驻军情况有所了解,对他来说,最佳的去处还是西北边疆,听谦亲王说要他去那里,当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乐颠颠的急着告退,准备回去收拾行李。   程沅珈又在自己的小院里,过起了平静又安详的生活,鸿鹄楼在她回家的第二天就顺利归入她的产业,这座号称京城第一的酒楼,东家原本是户部尚书方啸林,算得上是程玉航的上司。但这人是谦王妃的亲侄子,按亲属关系来说,是程沅珈的表舅,所以一听是程沅珈要买他的酒楼,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连价钱都很打了个折。   程玉航得知女儿无缘无故去买下了方啸林的酒楼,也只是摇头苦笑。其实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女儿是以什么方式控制她名下的产业的,可是这些产业都运作得非常顺利,给她带来了及其可观的收入。   又过了三天,七皇子和周焕一同来谦王府找她,让她兑现承诺,摆酒给周焕送行。同来的还有上次打赌输给了七皇子的钟子成。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三人已经混得很熟了,钟子成虽然是听父亲的安排接近七皇子并成为他的下属的,不过将近两个月相处下来,他敬佩七皇子的才能和仁厚,真心实意的为七皇子考虑,辅助他获得更高的成就。   前次见面,傲气的程沅珈连正眼都没看过钟子成一眼,这让他耿耿于怀了好久。好在他也知道这个背景奇特的女子绝对不是他能觊觎的,也没太在乎得失,除了自尊心上还有点受挫外,已经不以为意了。   看在七皇子的面上,这次程沅珈没有再用鼻孔看他,淡淡的和他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钟子成为此傻笑了半天。   在去酒楼的路上,程沅珈已经把顺利买下鸿鹄楼的事情告诉三人,让三人一阵唏嘘,有钱有势真是好办事。特别是周焕,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剑魂谷内,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俗世中的黑暗一面,更没见识过这种不讲道理纯粹用钱用权欺负人的事情。其实这也是程沅珈这个拥有通天彻地只能的修真者,在俗世间玩得不亦乐乎的原因所在。程沅珈本就是个没什么大追求的性子,在修真界努力修炼是在是因为除了修炼,没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而且境界高了还可以随意的欺负人,实力不够只能被欺负。这也是为什么她爱上了周乾云后会不顾一切的原因,本来是没追求的,一下子有了目的和动力,当然会牢牢抓住。尸解重生后,她发现这个她一直视为蝼蚁般的世俗,居然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法术,就能起到想象不到的强大效果,比如帮她赚钱的这几千号中了她控魂术的下属,一个简单到不行的法术,就能让她过着衣食无忧甚至为所欲为的奢侈生活。   正是因为程沅珈乐颠颠的过着貌似普通人的生活,才没有尝试去飞升天界,否则到了天界被那些天规戒律所限制,想再到人间玩是不可能了。在她看来,人间比天界好玩多了,而且她还要在人间找到爱人的转世,天界里可没她的牵挂。   曾经她想飞升后获得穿越三界的能力,再去地府查生死簿获得周乾云转世的讯息。可是当她真的感受到了这个境界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穿越三界是没问题,关键是她根本不能在人间久留,因为人间太脆弱了,她这个大罗金仙在人间,会引起失衡,天界一旦发现有她这个大能在人间,会马上来强行带她走。那这样的话,就算找到了周乾云的转世,她也无法与他厮守,反而要面对生离死别,这让她如何甘心。   如今她压制自己不飞升,就不算真正的大罗金仙,只要仙界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就可以一直逍遥下去,除了还是没法确认周乾云的转世在哪里之外,并没有什么坏处。   一行四人带着二十多个家奴浩浩荡荡向鸿鹄楼行去,七皇子还没离宫,不能有自己的宅院,所以也没什么家奴,只带了一个内侍,而周焕却是永远的孤家寡人,保护七皇子期间一直住在大内侍卫的军营里,所以这些人中,一半是谦亲王府和程家的家奴随从,一半是钟子成随身的亲兵。今次因为人太多了,而且众目睽睽的,七皇子几人都没到马车内和程沅珈抢座位,三人骑着马跟随在马车前后。   鸿鹄楼本来就坐落在经常最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离谦王府虽然不是很近,但也不甚远,行了小半个时辰后,就到了楼前。   34,清场   程沅珈被三个男子保护着,施施然走进酒楼。鸿鹄楼不愧是京城等级最高的场所,不说这个档次,光面积就非常可观。整个底楼,宽阔的大厅里摆放着几十张桌子,此刻又是午饭时间,可谓是人声鼎沸,让喜静的程沅珈顿时脑子嗡嗡作响。   把程家跟来的一个随从叫了过来,程沅珈下了一个命令:“从现在起,鸿鹄楼不对外营业,让这些人统统出去,饭钱不用付了,没吃完的想打包也行,但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我不希望看到这里还有任何一个食客出现。”   面对程家大小姐的任何要求,作为程家的仆从,都必须无条件的执行,这是身为程家下人最基本的能力。于是在命令下达之后,很快楼内就餐的人都纷纷离开,人家连饭钱都不收,快吃完的人当然没意见,没吃完的也很不客气的打包,反正只要你赶紧走就行了。   七皇子与钟子成互视了一眼,都无奈的苦笑摇头,而周焕则在一边笑得乐呵呵的,非常欣赏程沅珈霸气的举动。   京城第一的纨绔子弟一直以来都是太子的表弟项家的大少爷,但和程沅珈的举动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的,至少这项大少从来没做出驱逐鸿鹄楼所有食客的举动。   程沅珈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过分的,这些人吵吵闹闹的,会影响她吃饭的情绪,让他们这样离开已经是她非常克制自己了。   既然这些人很快就会消失,程沅珈也没再下更过分的命令,举步准备上楼。鸿鹄楼共四层,一楼是大众都能来的地方,只要付钱,就能在底楼点菜吃饭。二楼是稍微高档点的地方,来这里吃饭的必须衣冠楚楚,否则只能在底楼吃。三楼是包厢,必须提前预定,没有预定的只能等人家吃完了才能进去,因为生意太好,基本上不会有空的包厢,来这里吃饭的一般都是官宦富贾,因为这里的菜价不便宜。四楼是最高档的所在,这里只接待制不下三品,爵位不下伯爵的权贵和皇亲国戚。别看鸿鹄楼面积非常大,但四楼的包厢却只设有三套,当然每间的装饰都是极尽奢华,每套中不但有独立的舞台提供歌舞表演,还有各种配套设施,甚至还有两间卧室,供喝醉的人暂时休息。   此刻程沅珈等人的目的地就是四楼,在七皇子等人传话说中午要让她请客的时候起,四楼最大的一套包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他们的过来。   程沅珈有个很好的习惯,一旦成为了她的下属,就会得到亲自觐见她的一次机会,不过在他们走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多点东西,以后当程沅珈有什么事情吩咐的时候,他们的脑子里就会直接接到命令。正是有了这个方法,程沅珈从来不怕任何下属会背叛自己,或者背着自己做点小动作。   因为二楼和有很多食客正从楼上下来,把狭窄的楼梯给占了,而程沅珈也绝对不会去与他们去争挤,于是四人站在二楼稍微空旷点的地方,等三楼的人全下来。三个男子很默契的把程沅珈护在中间,这里龙鱼混杂,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存在,而程沅珈的美貌太过惊人,就是俗话中那种最会招蜂引蝶的超级祸水型,谁知道会不会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来。   在三人的防备下,四周虽然由不少人被程沅珈的美貌震慑到,但还没人敢招惹这几个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护花使者。三个人各具特色,周焕武艺高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别有用心的人被他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的,钟子成毕竟是军旅出身,带着一副杀气腾腾的煞气,普通人没靠近就胆战心惊,唯独七皇子没什么慑人的气魄,但身为皇子的他自有雍容的气度,只要有点见地的人都能察觉出他的高贵,这三个人一站,还真管用,虽然流口水的人不少,却没一人敢上来搭讪。   不管是人前人后,程沅珈都是一副娇滴滴娇柔的样子,仿佛那些霸气的命令都不是出自她的口中,此刻的她,怎么看都是一个被三个男子保护起来的大家闺秀。   掌柜从楼下挤上来,对着程沅珈跪下,道:“郡君殿下,二楼和底楼的客人都已经同意离开,此刻也走得差不多了,可是三楼有一桌客人说什么都不肯走。三楼本就是提前预定才能进入的,来的客人也都是有点来头的,是否要我们强行把人赶走,还请殿下示下。”   “让他们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程沅珈一皱眉道:“我不喜欢我吃饭的时候有不相干的人在附近。”   掌柜正要起身,三楼传来喧嚣的呵斥声,一个声音特别的大声:“你们这些狗奴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这样欺负人,我今天就是不走,除非你们能把我们全部打死了扔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程沅珈和钟子成两人的脸色一起变了。   程沅珈震惊的是这个声音,与当年周乾云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连口气都是如此接近,如果不是时隔千年,她几乎就认为是周乾云在三楼。而钟子成脸色难看的原因是他听出那正是他的表哥柳少蕴。自己表哥什么脾气,作为和他一起长大的钟子成来说非常熟悉,虽然是个书生文人,他那谁的帐都不卖,随时都会把身边的人臭骂一通的臭脾气和他出众的才华一样在军中声名远扬。   在刚刚和七皇子结交的时候,钟子成曾经把两个人做了个比较,两人同意是才华盖世,但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七皇子温和敦厚,待人和蔼,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谦谦君子的风度,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忍不住的想接近他。但柳少蕴却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的人物,如果他生在帝王家,绝对是比太子还嚣张的家伙,除了一身才华略胜七皇子一筹,根本不能和七皇子相提并论。   店中的几个伙计手脚倒也挺快的,三楼那几个不肯走的食客包括柳少蕴在内,都被一个“伺候”一个的赶了出来,推推嚷嚷到二楼时正好看到程沅珈一行。   见到钟子成,柳少蕴的气更是盛了,道:“表弟,你也被他们赶出来了?他们是在太欺负人了,你赶紧带些军士来把他们查封了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七皇子讶异的对钟子成道:“他是你表哥?那道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才华盖世但脾气很差的表哥柳少蕴?”   “还不就是他了。”钟子成苦笑对着柳少蕴道:“表哥你就别害我了,御林军是维护皇城安全的,不是我的私家亲军,如果我擅自调动御林军做这种事情,恐怕不出三天就可以交出印符回家种田去了。”   柳少蕴一怔,讪讪道:“我还真气糊涂了。可是表弟,你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子,难道就这么被他们赶走,你咽得下这口气?”   钟子成脸色古怪,有点得意又有点无奈,道:“怎么会咽不下,我是刚来的,又不是要走的。赶人是正是要请我们几个吃饭的人,因请我们吃饭而清场,我觉得非常舒心呢。”   柳少蕴这才注意到钟子成身边还有几个人,目光在他们几个人脸上一转,看到了七皇子和周焕,程沅珈在他下楼的时候,就故意站在了七皇子的背后,他只看到七皇子背后站着个女子,并没有看到这女子的相貌。眼神停留在七皇子身上,柳少蕴冷笑道:“想必你就是子成经常挂在嘴边的七皇子吧。舅父和表弟一直夸你谦和仁厚,从来不摆架子,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这就是你作为皇子的气度,吃顿饭都要清场。这还不是你的产业,如果是你的产业,不知道你还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35,愠怒   七皇子刚想解释,却听程沅珈在他背后冷冷道:“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指责别人吗?”   刚才这些人下来的时候,程沅珈就故意躲到了七皇子的背后,因为她听到了那么酷似周乾云的声音,心情澎湃中,怕看到完全不同的脸,破坏她心中的那种美好的感觉。很快,她又发现这个人居然还有与周乾云一样的臭毛病,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指责别人。心中计较了一番后,程沅珈从七皇子背后走了出来。   柳少蕴刚想反驳,却见七皇子背后的女子露出身形,居然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丽少女,一时心神被其所夺,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我的产业,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人是我赶的,你有什么脾气大可冲着我来啊。”程沅珈有些生气,道:“此事与七皇子无关,他也我请来的客人。我在自己的酒楼里请客,让不相关的人都走开,有什么错吗?”   柳少蕴张口结舌,本来能言善辩的他在程沅珈美色的震撼下,居然大失水准。   “再说了,我已经不收你们酒菜的钱,也就是说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我的,怎么,吃了我的喝了我的,居然还跑来与我吵架,你这又是什么道理?”程沅珈可是一点都不让步。   钟子成目瞪口呆的看着气势汹汹的程沅珈,虽然只见过程沅珈有限的几次,在他看来,这个郡君是个标准的深闺小姐,举止优雅到了极点,说话的时候也是柔声细语的,即使她的高傲也是他生怕所见的极致,但从来没想过她还有这咄咄逼人的一面。   最吃惊的莫过于周焕了,这个郡君的性子够劲,没出生在江湖世家实在是太屈才了,这让他更欣赏也更喜欢她了。   七皇子倒是没太惊讶,程沅珈的生平他从程玉航口中也听说过,没人招惹她的时候,绝对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但是谁惹火了她,那就对不住了,她会给对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深刻教训。   “算了,这只是误会,说开就没事的。”七皇子连忙打圆场,道:“既然是子成的表兄,那也就不是外人,不妨一起喝杯酒吧。”   柳少蕴本来想拒绝,但看到程沅珈那美到让他神魂颠倒的容貌,这个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不自觉的点头同意了。   程沅珈见七皇子做主邀请柳少蕴,也不好意思出言反对,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惟独对七皇子不得不多考虑些,这时再耍性子会让七皇子也难堪。也不理会柳少蕴,程沅珈优雅的一个转身,向楼上行去。   对程沅珈的举动大为欣赏的周焕最不在意柳少蕴的存在,跟在她的身后也登上了三楼。七皇子向钟子成一笑,也走了上去。   直到程沅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柳少蕴这才回过神来,讶异道:“她就是沁柔郡君?”   钟子成对表哥看着程沅珈发呆的样子觉得很丢脸,但想想自己也差不多,也就不好意思指责表兄的猪哥相,闻言点头道:“是啊,除了她,还有谁能买下这座酒楼。”   “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京城第一美女名不虚传。”柳少蕴手中的折扇拍打着手心,道:“可惜这个脾气也挺厉害的,没一点淑女的样子。”   “你少来了,就你这态度,没被扔出去就已经很对你客气了。”钟子成长叹道:“也就是七皇子仁厚不计较,撞在其他皇子手里,有你好看的。”   柳少蕴挑了挑眉,没接钟子成的话,扭头对与他一起被伙计扭送下来的同伴道:“对不住了诸位同道,今天以文会友未能尽兴,下次还是小弟做东,再请大家饮酒对诗。”   既然请客的人这么说了,而且知道刚上去的那几个人来头大到不是他们可以撼动的,这些人也很识时务的拱手告别,并没有像柳少蕴还是一副吃亏受气的模样。   四楼最大的一套包厢内,非常意外的是并没有摆着大到过分的大桌子,而是一张围着八张座椅的圆桌,桌椅都包着精致的丝绸织锦,华丽而端庄。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各有四张小圆桌,包着同款同色的织锦缎,上面各自摆放着各类瓜果以及瓜子果脯之类的东西。因为是圆桌,也不设什么主次,程沅珈随意的坐在一张靠近门边的椅子上,挥手让伙计先端些茶水来。   周焕挨着她坐下,对她呵呵一笑道:“够性格,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郡君也有如此强悍的时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你是说我泼辣吗?”程沅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是软柿子,向来都是我欺负人的,哪会任由别人欺负到我头上。”   “谁敢欺负你啊,你随便到太后或者谦亲王面前告个状,任何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周焕心情很好,道:“不过这种快意不矫情的做法,还真有江湖儿女的风范。我那几个堂姐堂妹自称这个女侠那个女侠的,却没有你这种豪爽的气度,与你相比,她们更像在玩过家家的孩子。”   七皇子此刻也跨进门,对着程沅珈一笑道:“沅珈的行事还真如你父亲所说的,如狂风骤雨般毫不留情,程侍郎几次说,如果不是因为沅珈是女子,程家的下任家主肯定是你。你不但有经商的天赋,还有天生吞噬一切本能。”   “怎么说得我这么恐怖?”程沅珈被七皇子的说法逗笑了,道:“我爹爹如此编排我,看我回去不揪掉他的胡子。”   因为程玉航及其宠溺这个女儿,程沅珈对父亲还算亲近,毕竟这是她在人间血缘关系最近的亲人了。程玉航虽然不怎么管程沅珈,但对这个女儿非常上心,只要能帮助女儿达成心愿的,他都不遗余力,所以非常了解女儿的个性。他让长子继承自己经营的产业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他宁愿让程沅珈来接手,不管在做生意的手腕还是能力,程沅珈都要胜过现在程家的任何一个人。对程沅珈毫无顾忌的吞噬程家的产业,他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   七皇子坐到了程沅珈的另一边,取过边上的水果,递了一个橘子给她,自己也剥了一个。   程沅珈很喜欢吃水果,这点七皇子非常清楚,而且还注意到她特别喜欢吃橘子和葡萄,可惜现在是初冬,不是吃葡萄的天气,橘子因为保存时间毕竟长,倒是不会缺。   程沅珈接过七皇子递过来的橘子,下意识的剥开,塞了一片橘瓣到嘴里。   两人都没怎么在意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但落在边上周焕的眼中却不同了。已经对程沅珈动情的周焕,见到两人默契的神情和举止,不由心里泛出一股酸味。程沅珈待人总是非常疏远,好像刻意保持距离,就连此刻坐在她的身边,也觉得离开很远。可是当她和七皇子坐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疏远感忽然就消失了,这两个人之间好像连目光都不用交流,就能完全的契合在一起。程沅珈的高高在上和七皇子的谦和温润本是两种截然不同南辕北辙的气质,可是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多了些和蔼,而他更显得雍容。   周焕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这两个人在一起时气质的变化,此刻感受到后,不免对七皇子有些吃味。他倒也没有嫉妒七皇子,毕竟七皇子认识程沅珈已经超过两年了,这两年他们相处非常融洽,形成的默契不是他这个认识了一个多月,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可以比的。而且这次程沅珈主动提出给他摆酒送行,已经让他觉得受宠若惊了。据七皇子说,他与程沅珈相识这么久,除了偶尔几次在程沅珈的小院中因下棋下得太晚而被招待晚餐外,程沅珈从来都没主动请他吃过饭。   36,送行   钟子成和柳少蕴并肩走了进来,钟子成比较粗枝大叶没觉得什么,但柳少蕴却愣了愣,看向七皇子与程沅珈的眼神更是闪烁不定。   这酒宴虽然是程沅珈摆来给周焕饯行的,但场面上,却不是她擅长的交际应酬,都交给七皇子去招呼,她至始至终都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这让目睹了她呵斥柳少蕴时嚣张气焰的几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此刻坐在桌边的小口喝着淡酒的程沅珈,怎么看都是一个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好像刚才那个怒斥柳少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只要七皇子明白,此刻的她就好像是把自己隐藏起来之后,在外面又罩了个面具,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让程沅珈坦诚相对,只有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尽力把同桌另三个人的注意力引向自己。   在周焕等三个人眼里,安静的程沅珈好像是一个被七皇子呵护在手心的柔弱女子,她对七皇子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其他人,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宠溺。   单独与七皇子相处的时候,七皇子的谦和总是让人觉得放松,但周焕却隐隐觉得这样的气度能做一个良臣但不能成为一个君王,因为缺少君王应有的霸气。也许这也是皇帝不喜欢他的地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惜做君王更需要的是决绝和狠辣。可是在程沅珈身边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却又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他的谦和中带着一种让人臣服的气质,在他身边的人心中有种难以遏制的冲动,想为他鞠躬尽瘁,违背他的意愿是何等不可原谅的事情。   周焕吃惊与七皇子气质的变化,而柳少蕴是更觉得震撼了。他向来恃才傲物,从来不把出生高贵的几个皇子放在眼里,虽然钟羌对七皇子非常推崇,可他也从不觉得这个长得很俊俏的少年能有什么出色之处。刚才在楼下接受他的邀请,纯粹是为了能更接近程沅珈,可是此刻却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被他的雍容大度的气质所震撼,甚至因他的一句夸奖而感到由衷的兴奋。   就连最迟钝的钟子成都觉得七皇子此刻展现的高贵气质让他觉得跟着七皇子绝对不会错,只是他也不明白这一个多月来,经常见面都没有发现,此刻会如此清晰的感觉到。   一顿饭,在程沅珈默不作声静静的为七皇子倒酒,七皇子与三人侃侃而谈,周焕惊疑不定,柳少蕴受宠若惊,钟子成意气风发中度过。   七皇子虽然与三人颇为热络,却从未冷落身边的程沅珈,时常与她低声的说上几句话,而程沅珈想着自己的心事,有点心不在焉的。七皇子知道她并不喜欢饮酒,把三人敬向她的酒都挡了,席间倒是他喝得最多,好在他的酒量虽然不是很好,也不算太差,到散席的时候只是微微有点醉意,并没有醉倒。   过了两天,周焕启程前往西北,七皇子和齐王一起送他到城外,挥手依依惜别。   周焕倒是兴高采烈的,只要完成历练他就能稳坐家主之位,如果身边再由个程沅珈这样的绝代佳人,那就再完美不过了。想起程沅珈他心里还有些隐隐的难受,他是真心的喜欢她的,可是看着她与七皇子如此的契合,而七皇子待他真诚,如果他横刀夺爱,说什么也说不过去。   正想着心事,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此刻是正午,官道的行人虽不多也算不少,可是当他猛然惊醒时,却发现周围连个人影都不见。   诡异的气氛萦绕上他的心,让他不由紧紧的抓住剑柄。   一缕隐隐的琴音从远处传来,好像离着有点距离,但琴音却清晰的让他听到。   周焕的脸色非常慎重,仔细听那缕琴音,却觉得对方并没有恶意,想了想还是往发出琴音的地方行去。   转过半个小山,前方出现一个凉亭,此刻凉亭中坐着一位飘然若仙的白衣女子,十指轻划弹奏着瑶琴,边上侍立着三个侍女。   周焕的神色顿时松懈了下来,手也从剑柄上放下。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程沅珈。如此一来,官道上人都消失也很好理解,这个大小姐出现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不相干的人靠得太近的,只要派人在官道的两头一截,恐怕除了皇帝,什么人都过不来了。   在凉亭前下马,周焕走到凉亭里,向程沅珈一拱手道:“郡君,可有两天没见你了,你也来为我送行吗?”   “周公子今日远行,本郡君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只能抚琴一曲,聊表心意。”程沅珈手中不停,继续弹奏道:“愿周公子能早日沙场立功,希望再见周公子的时候,公子已经功成名就。”   “承郡君的吉言了。”周焕呵呵一笑,忽然道:“能单独见到郡君也算了却我的一件心愿吧。记得在上林别苑的时候,郡君曾经问我,是否有一个我宁愿放弃生命也要让他好好活下去的人,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最近,我才确定了答案。”   “哦?”程沅珈柳眉一挑,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周焕。   周焕的心思她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但她更希望他亲口说出来。   “如果对方是郡君你的话,我可以放弃我自己的生命。”周焕坚定道:“也许郡君觉得在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这是我的真心话。七皇子能用生命守护你,我也做得到。我承认论起门当户对,七皇子是你的良配,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对郡君的爱慕。”   琴音戛然而止,程沅珈双手按在琴上,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周焕长得酷似周乾云,这让她总是想多看他几眼,哪怕他并不是她的乾云。此刻听着周焕表白对她的心意,她忍不住欣喜,唯独让她保持清醒的是,即使她情绪很欢欣,可元神依然如一潭死水,连一点涟漪都没起。   “谢谢。”程沅珈站起身,向周焕微微鞠躬道:“不管这话是不是你逗我开心的,我都感谢你。能被人爱护甚至不惜生命,这种感觉很好,我很期待也很欢喜。”   “我是真心的。”周焕急忙道:“能为郡君你赴死,我就算真的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既然如此,你的命就是我的了。”程沅珈展颜一笑,展现出来的美丽让群山为之失色,也让周焕的心彻底沦陷。   从桌上端起一杯水酒,程沅珈让侍女递给周焕,柔声道:“今天是我为你送行,祝你早日平安归来,功成名就,那些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记住哦,你的命是我的,没有为我贡献之前,一定要好好留住。”   周焕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把我的命拿去。”看着程沅珈绝世的容颜,沉声道:“郡君说得对,被一个人拼了命的守护是一种幸福,可是有个可以拼命去守护的人,何尝不也是一种幸福呢。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种幸福,我会好好品味,好好珍惜。”   程沅珈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对她来说,与周焕相处的时候,只要看着他就行了,这张酷似周乾云的脸庞,才是她真正想见到的,其余一切都无足轻重。   周焕将酒杯放在矮几上,转身跨上马,道:“我会留着我的命,任凭你来发落,只要你有需要,你指向哪里我就冲向哪里,决不食言。郡君多保重,周某这就告辞了,早则一年,迟则三年,周某必会将自己平平安安的送到郡君面前。”   说完,扬鞭而去,努力克制自己不回头,等克制不住的时候,再回过头去看向来路,程沅珈所在的小亭早已无了踪影。周焕怅然长叹,心情不由有点黯然。虽然他时常想,如果自己功名成就,是否与沁柔郡君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可是他也知道,这其实是他的痴心妄想,程沅珈怎么说都是皇家的宗亲,背景大得吓死人,周家就算是千年世家,历代也都有人到朝中短暂任职,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江湖中的家族,并不能成为皇家必须拉拢的对象   37,别离   虽然心里隐隐泛酸,但周焕还是不得不承认,七皇子才是程沅珈最好的选择,而自己能成为一个可以为她而不顾生死的存在,能让她偶尔想起,就已经是很幸福了。   这次程沅珈能单独在路上为他送行,他已经觉得非常开心,这表示在她的眼里,自己不是个陌生人。   程沅珈目送这周焕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一阵失落。千年前,是她主动离开了周乾云,然后就是两个人生死相隔。那时候,她也是头也不回。   周焕行出了两里左右,果然看见一行家仆模样的人把行人全部拦住,见他过来,才把路障拿开,为他让路。周焕暗叹,程沅珈做事情果然霸道得很,这排场可以直逼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同时,他还发现那些被拦住的路人并没有多少怨恨的情绪,有几个穿着褴褛的甚至还很开心,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向家奴们作揖道谢。联想程沅珈眼睛都不眨就把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买下,她肯定的用钱摆平了这些人。   事实的确如周焕猜测的那样,程沅珈派人将官道的两头都设路障拦住行人,并给每个被拦住的人二十两银子。要知道一户普通农家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所得也不过二三十两左右纹银,交掉租子,最后用以维持家用的最多也就几两,平白得了这二十两纹银,能让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上两三年了。   当然也有些不在乎银两的人,这些人都是看到家奴们的服饰才不敢造次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拦住路人,但谦亲王府设的路障,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便硬闯的。   没任何人看到程沅珈是怎么回到谦亲王府的,家奴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设置路障,入城方向的路障只要周焕过去就放行,出城方向的路障只拦住一个时辰,不管有没有人过来,一律放行。程沅珈财大气粗,这番作为就花了上千两,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齐王和七皇子事后很快就知道了程沅珈的大手笔,两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送行,完全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可是偏偏要单独在半道上送行,还拦住了两头,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她送行的情形。   齐王看着七皇子,苦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可以稳稳占据她的心,看起来我还是错估了女人心,特别是这个郡君的心思,谁都把握不住。”   “我曾经说过,她的心中藏着一个非常大的秘密,这个心事让她活得很苦,可是我遍查她成长的过程,也无法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七皇子叹道:“我想她所有莫名其妙的举动都与她心中的这个秘密相关。”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齐王可没他那么乐观,道:“自古美女爱英雄,周焕年纪也不是很大,长相更是不错,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战策,此去在战场上立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等他回来就是一个战功卓越的英雄。还有就是他曾经在刺客的手中救过她,她对周焕芳心暗许也不是不可能的。”   七皇子黯然道:“我当然想过,可是这是她的选择,我又能怎么办?沅珈这两年来,只是把我当做一个知己好友,在她的心里,也许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   “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地位。”齐王双眉一挑,道:“周焕这次从军,她去单独送他。如果你也去军中,她又会怎么做呢?如果她也单独来送你,就表示她的心中也是很看重你的,如果她根本不在意,那以后也不用再为她黯然神伤了。”   “这……”七皇子犹豫道:“如果她不来送我,难道就让我放弃她?”   “她既然只当你是普通的朋友,你也吧她当做一个朋友来相处,这就行了。”齐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如果你们有缘,父皇给你们赐婚的话,你们还有机会成为夫妇。毕竟她的婚姻关系到皇家的颜面,是不会随便任由她的心意嫁娶的。”   “可是我怎么才能去军中?去找大皇兄吗?”七皇子惴惴道。   诸多皇子中,最冷面的就数大皇子吴王了,别说七皇子怕他了,连齐王都对他不敢过分接近。   “没那个必要,吴王在北方边界,那里属于苦寒之地,你这个从小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身子可受不住,我可以找谦亲王看看,有什么适合你去,又不会太辛苦的地方。”齐王怜惜的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弟弟,道:“其实让你去军中历练一下对你很有好处,你的个性太过柔和,缺少坚韧和决绝的气质,这些可以在军队得到磨练。”   七皇子想了想道:“也好,就请皇兄帮我安排吧,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程沅珈不知道她的送行举动,直接导致了七皇子黯然远走,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七皇子来向她道别。   “你要去闽州?”程沅珈皱眉道:“怎么这么突然?”   “是我要求的,我从来都没离开过京城,就算随父皇围猎,也是在京城附近。”七皇子看着程沅珈优雅的给他倒茶,心中忽然很不舍,就算她心中没有他的位置又如何,只要能只要看着她,已经很满足了不是吗?   “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也不阻拦你,希望你一路顺风。”程沅珈端起酒杯,道:“我先以茶代酒,预祝你此行顺利。”   “如果不是我的决定,你会阻拦我吗?”七皇子听她这么说,不由精神一振,道。   “你虽然读过兵书,但也只是纸上谈兵,加上自幼都居住在宫中,忽然被调到军中,如果不是出于自愿,那肯定是有人想谋害你。我只要有能力,当然会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不过你自己主动要求就不一样了,你去的地方肯定是能保障你的安全。”程沅珈把手中的茶饮尽,微微一笑道:“你从来没出过远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说,程家的产业遍布全国,闽州属于南方,本就是程家势力所在,要做任何时候都很方便。”   七皇子也把茶水饮下,放下茶杯看着程沅珈重新给他满上,道:“我大概去一年左右,这段时间里,你喝茶的水还是由皇兄给你送来,只是没有人陪你品茶下棋了。”   “我会等你回来的。”程沅珈想了想道:“闽州出产上好的红茶,你可以帮我收集一下,凭你的本事,应该会找出一些极品的好茶叶来。”   “这倒也是。”七皇子笑着,但笑容深处却是万般的不舍。   程沅珈踌躇了下,道:“上次那个刘少蕴,现在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子成的表兄啊,这人真是个人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仕途却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在钟侯爷的身边,当个文书,算是帮他舅舅的忙罢了。”七皇子叹了声道:“我本来想招揽他的,可是他对我却不屑一顾,还说他不会成为朝廷中权力争夺中的一员。我劝他参加一年后的科考,他说根本没考虑为了点小小的官职而拼命。”   “这个人我来搞定,我会在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心甘情愿的给你做幕僚。”程沅珈若有所思道。   七皇子心中一暖,原来她一直在为我着想,有她这样的红颜知己,也算不虚此生了。   七皇子坐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程沅珈还是拉着他,与她相拥了一会儿。想到此后有一年的时间两人相隔万里,七皇子忍不住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佳人。   第二天,七皇子以督军的名义,怀揣着圣旨,在齐王的安排下从南门出城,离开了京城直奔闽州。   38,约见   闽州靠近海边,是海上经商的大港,常年驻扎着大魏国最精锐的水师,这次七皇子的目的地也就是这支水师。水师都督是谦亲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皇室和谦亲王都忠心耿耿,所以齐王很放心他在军中的安全。但是从京城到闽州却有五千余里路程,以正常的赶路速度,要走半个月,这让齐王很担心,把自己门下的侍卫挑出高手全派给了他,谦亲王也调了一支百人的亲兵给他,钟子成更是从父亲那里要来了两百余人的御林军,作为七皇子的护卫,加上皇上给他的五十个大内侍卫,这支队伍也达到了四百余人之众。   七皇子要离开京城去闽州,这让几个同样觊觎皇位的皇子心中开了花。眼下的形势,七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储的皇子,齐王不遗余力的支持,谦亲王明显的偏向,以及救了沁柔郡君后,皇太后都开始帮他说话了,这让其他皇子都感到危机。好在皇上有他的考虑,并没有表露出立储的心意,加上此次七皇子的离开,让皇子们看到了一丝曙光。   其中五皇子是最积极的,自从太子被废后,五皇子就开始四处活动。皇子的母亲中,能和齐王的母亲并肩的只有五皇子的母亲淑妃,只是淑妃的家族势力相比贤妃家族来说弱了不少,朝中几乎没几个人,只有蜀中还算有点地方势力,但并没有兵权,只是一些行政权力。朝中无人的尴尬让五皇子开始的时候举步维艰,只能靠母亲的影响力,笼络了几个家族中有潜力的官员,想方设法让他们进到刑部任职,目前刑部尚书是淑妃的堂兄,而谦王齐王项家这几个强大势力都未能太渗透,刑部侍郎虽然是项家的人,但却是项家一个旁支所出,并不受家族重视。但是刑部也有刑部的局限性,对朝政来说,刑部是影响力最小的,与兵部吏部户部都不能比,只对地方各种案情负责,纵使通过官员内互相牵扯而建立了些关系网,但从利益上来看,远远不及项家,更别说现在谦亲王和齐王联手的势力了。   皇帝对谦亲王是毫不保留的信任,对齐王也是喜爱有加,而且齐王本就是他最希望立储的人选,所以对这两方势力联合抱着放任的态度。于是五皇子只能杯具的在权力的夹缝中求生存。   好在齐王自己并不想争储,只是帮七皇子努力,而七皇子一来年纪尚幼二来出生太差,所以皇帝还很犹豫,这给五皇子一点希望的曙光。但是凭他的这点势力,被谦亲王一弹指就能连根拔掉,这也不由得他慎重为自己考虑。最后他把目光放在大皇子吴王身上,理由非常简单,皇子中只有吴王是有兵权的,可是他的母亲惠妃虽然执掌凤印,却没有任何势力可言。惠妃的母亲是戍边的将领,也就是说她本身也出生将门,这造成惠妃的家族在朝中,特别是文臣中,根本无任何根基。   吴王自从围猎前半个月回京,之后就一直住在自己的府邸,并没有马上返回北疆。在七皇子前脚刚离开京城,五皇子后脚就踏进了吴王府。   吴王并非像齐王那些无意于皇位,相反他心中对皇位是虎视眈眈的,可惜他军中的势力还不足以让他逼宫夺位,特别是谦亲王的存在,根本不容许他掌握太多的兵力,钟羌这个老顽固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他只能把这种欲望深藏。在五皇子的劝说下,两人很快达成了联合夺储的协议,只要吴王被立储,五皇子就是类似于谦亲王的存在,两人共享江山。   五皇子心机深沉,不是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吴王可比的,他现在迫于形势只能与吴王联手,等把心腹大患齐王和七皇子清除,头脑简单的吴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吴王并不知道五皇子的心思,还暗中按照五皇子的提议,派遣了一支千人的队伍,伪装成绿林大盗,准备在半路上对七皇子下手。   对此七皇子一无所知,临走的时候只是去看望了下缠绵病榻的六皇子,就匆匆上路了。齐王因为要早朝,并没出城送他,程沅珈也没有出现。   当天晚上,他已经走到了离京两百余里的驿站,并在驿丞的安排下,住到了驿站中最好的一个房间。原本他对程沅珈并没有来送行有点介怀的,但看到自己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就释然了。程沅珈喜静,吃饭要清场,给周焕送行时更是两头设置路障拦人,他带着这么多人,当然不会出来见他了。   驿馆并不大,房间也远远不够他带着的这些人入住的,好在这些人大多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除了齐王和皇上给他的那些侍卫外,其他人都在驿馆附近搭起了行军的帐篷,把驿馆包围保护住。有这么多人保护,而且在靠近京城的地方,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   吃过晚饭之后,七皇子正准备去休息,门外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这里因七皇子的入住,已经被清场了,如果不是大有干系的人,外面的军队绝对不会放他进来的。   少年见到七皇子也不下跪,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道:“我是谦亲王家的下人,奉沁柔郡君之命,给七皇子送信。”   七皇子面色一喜,连忙道:“快拿来。”   来者将书信递给了七皇子后,退了出去,并没有要拿回信的意思。   信封上的笔迹非常熟悉,正是程沅珈的字迹,盖在封蜡上的印戳也是她的私印。打开信封,只见薄薄的信纸上只写了十二个字:三天后,源州城东郊,绿漾山庄。   莫名其妙的一个时间和地址,让七皇子不明白程沅珈葫芦里到卖了什么药,不过既然是佳人的要求,他还是决定去看看。算算路程,三天后到源州的话,这两天还不能走得太急了。   七皇子一早就出城,并不知道,当天在京城里,有个重大新闻在坊间流传开。   京城最大的两家风月场所红袖楼和天香阁,被同一个身份神秘的大主顾给买了下来,并且把这并肩而立的两家后院都打通,在那里大兴土木,据说要建一处最高级的场所。一时间,京城里对这个神秘人物猜测重重,要知道红袖楼可是程家的产业,居然被人买下,那买家的来头要有多大啊。   此时在程家,程玉航苦笑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儿,道:“我知道你一直手笔很大,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买青楼做什么啊,而且把边上被项家罩着的天香阁都强买强卖的买下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沅珈淡然道:“爹爹不要过问我的事情了,我不会做没好处的事,更不会做对程家不利的事。再说了,我买下这两座青楼,可没用程家一文钱,都是我自己的银子。”   程玉航一脸挫败,道:“算了,我也不管你的事情了,只要你觉得开心,哪怕把京城所有的青楼都买下了都由着你,如果钱不够用,就管爹爹要吧,你爹爹虽然没你那么有钱,但总是还有些私产的。”   程沅珈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多谢爹爹了,沅珈还是知道轻重的。”说着让身边的侍女把手中的托盘递给父亲,道:“爹爹,这是我最近为你调配的几种药水,天气渐渐冷了,你要注意身体。”   “还是乖女儿知道心疼老爹。”程玉航欣喜道:“怪不得皇太后如此喜欢你,有你在身边,心里总是暖暖的。”   39,随行   程沅珈向父亲微微一笑,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会闭门不出,上次在别苑受了惊吓后病了一场,虽然病好了,但我担心会落下病根,所以要自我调理一段时间。太后那里我会去向她解释的,相信太后为我着想,也不会为难我。”   “那你一定要好好调理。”程玉航连忙道:“我知道你的能力,一定会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外面的生意如果要人帮忙打理,我会帮你安排人手的。”   “不用了,我的生意我早就安排好了。”程沅珈很不客气道:“如果你安排的人手是像程元珏那样的草包,我宁愿先卖掉,省得血本无归。”   程沅珈一向看不起程元珏,觉得他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庸才,加上自己是嫡出,而他是庶出,就对他更看低几分。她的几个庶兄弟,基本上没一个好料,程元珏独立去做生意的话,她能让他三个月内变成乞丐。至于还有一个庶兄程元瑄,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胆小到连见陌生人都会发抖。   程玉航的无奈她很清楚,虽然他因为太后的恩宠,在族内有很高的话语权,也获得了族内的不少产业,但嫡出就她一个女儿,庶出的儿子却都是庸庸碌碌的,到现在为止也没见哪个儿子有能力继承他的生意。他自从被皇上任命为户部侍郎后,按规矩是要将家族中的产业交还或者由自己的儿子继承,然后安心的做他的朝廷命官,可是两年过去了,交到程元珏手里的产业没几个盈利的,倒是被程沅珈暗中吞掉的那部分经营得非常好。程玉航不止一次感叹,如果程沅珈是个儿子,他就可以省去很多心事,也不必如此烦恼了。   程沅珈到底吞掉了程家多少产业他也不知道,因为表面上那些产业都是属于程家的,只是下面经营的人却只听程沅珈的号令,连家主的命令都置若罔闻。在程沅珈没有一声令下让他们脱离程家之前,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控制了多少程家的财产。   当天,程沅珈进宫,向太后说明了她要闭门调理的事情,太后当然同意了,还关照她务必要调理妥当。   三天后,源州的东郊,一座雅致的庭院矗立在风景如画的山脚下,门前湖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绿漾山庄”四字。   山庄并没有围墙,也没大门,好像只是一座雅致的水榭,静静的立在如画卷般的景色里。   “好一处别致的所在。”在山庄前,七皇子忍不住赞叹道:“住在这里的人,必定是个雅人,不设围墙不设门,湖光山色皆入园。”   水榭门前站着一个丫鬟,见到七皇子也不羞怯,朗声道:“来者可是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颔首道:“正是本皇子应约而来。”   “皇子殿下请随我来,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请皇子一人跟来,其余人等都可在外面等候。”丫鬟向七皇子屈身行礼,并在前面带路。   七皇子的侍卫们眉头竖起,似乎要发飙,被七皇子拦住,道:“既然是郡君让我到这里来,此间的主人对我来说不会有歹意,你们暂且在门口等候一会儿,真有什么危险,我高呼一声也够你们冲进来了。”   侍卫们只能遵守七皇子的命令,在水榭门口静立等候。   七皇子随着丫鬟走到水榭内,只见靠近水边的栏杆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再仔细看着少年,正是三天前持程沅珈的信件给他送信的那人。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七皇子好奇道,他明明记得当时这人自称是谦王府的下人。   少年看向七皇子,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如出谷黄莺,清脆又妩媚。   “看起来我的易容术连你都瞒过了。”少年笑着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七皇子脸色大变,惊讶道:“你是沅珈?”   “可不就是我嘛。”少年的声音正是七皇子极其熟悉的程沅珈的声音。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七皇子上前几步,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了靠近程沅珈才有的内心渴望。   “我独自来的,只带了两个下人,一个你刚才见到了,还有一个是车夫。”程沅珈指了指水榭内的圆桌,示意七皇子坐下,道:“人多了容易暴露,再加上我赶路比较急,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你胆子也太大了。”七皇子面色不是很好看,道:“京城到这里已经有七百余里,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独自过来,万一出点意外,还不把人急死。”   程沅珈笑得更欢了,七皇子为她担心的心意,她感受得真真切切,这让她心里热乎乎的。   “还有啊,你这样出来了,谦亲王发现你不见了,还不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啊。”想想程沅珈身边的那些亲人对她的关切程度,七皇子不由苦笑。   “放心好了,京城里还有一个程沅珈,所以不会有人发现我离开的。”程沅珈停住了笑,正色道:“从珍儿到我身边开始,我就刻意的培养她成为我的替身,一旦我需要外出,又不想别人知道我离开,珍儿就会易容成我,代我应付所有的人。我本就是深居简出,接触的人不多,加上珍儿刻意模仿,如果不是碰到熟悉我如你这般的人,根本不会有被揭穿的危险。”   “那太后和你父亲那边呢?”七皇子可没程沅珈那么放心。   “绝对没问题,我曾经为了考研珍儿模仿我的功力,让她化妆成我入宫伺候太后,我则化妆成她在边上看着,结果太后根本没有发觉。而且珍儿跟着我已经整整十年,我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所以有什么事情也会应答得上。”程沅珈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七皇子可不会任由她孤身在外的,忍不住道:“我从侍卫里调些人给你,保护你回家吧。”   “怎么,才见面就赶我走啊。”程沅珈有点不高兴了,小嘴巴撅了起来,而她现在是少年人的打扮,这番女儿家的憨态显得更是娇憨。   “外面不比家里,就算世道还算清朗,也难保一些不太平的势力会起点风浪。”七皇子对程沅珈的安全总是最关心的,道:“你从小就被保护得好好的,不知道外面的危险,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幸好平安的到了这里。现在,我又怎么会让你冒着危险继续留在外面。”   “如果我说我不回去了呢?”程沅珈直视着七皇子的眼睛,道:“我想和你一起走,到你要去的地方。”   七皇子一愣,顿时心中升起一阵狂喜。   程沅珈站起身,挨到七皇子身边,靠着他,缓缓道:“想到我要有一年见不到你,不能与你品茶聊天下棋弹琴,我心里就揪着般的难受,思量了许久才决定让珍儿替我留在京城,而我则用另一副相貌陪在你身边。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决定,可是我就是想这么做,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七皇子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几天前,他还在为程沅珈独自给周焕送行而吃味,甚至为了试探程沅珈的反应才有了他的闽州之行。可是现在,程沅珈居然为了他,放下了京城的锦衣玉食,眼巴巴的追上了他,要与他一起远行。原来她一直这么在意他,而他却还在患得患失。   心情澎湃之下,七皇子猛然把程沅珈拥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住她。   程沅珈并没有用谎言来欺骗七皇子,她迷恋他拥抱着她时,她灵魂深处的安详感受,这种美好,让她好像上瘾了般,想到一年时间都不能被他拥抱,她可真是百爪挠心。于是,本来做事有点冲动的程沅珈就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赶在他前面,在此处等着他。   珍儿从很小就被她的家人卖进了程家当下人,程沅珈也是看在珍儿乖巧机灵,才让她留在身边。从珍儿八岁开始,程沅珈就开始培养珍儿冒充自己,因为两人同龄,身材也差不多,刻意装扮之下还真的很难区别。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程沅珈还是在珍儿身上下了点灵魂印记,只要珍儿这边遇到难题,她随时可以通过这点灵魂印记,给她下达指示,甚至直接附身在她身上,同时也让珍儿这边发生任何事情,都被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其实珍儿的作用,已经类似于她为自己弄的身外化身,就是珍儿还是有自己的意识,不用她时刻分出一半的意识来控制她。   两人静静的拥抱着坐在水榭里,直到太阳都有些西沉,凉风吹了进来,才缓缓分开。   当天,七皇子所有的护卫都在绿漾山庄外驻扎,而七皇子则住进了山庄里。第二天启程时,队伍里多了辆马车,车内有一个样貌俊雅不输于七皇子的少年,一个随身的侍女以及赶车的车夫三人。七皇子对外声称这是程沅珈的堂兄,这次因与他同路,所以郡君托他顺带把他送到闽州去。   第二卷:梦里不知身是客   1,改道   从绿漾山庄出发又过了五天,离开京城更是已经超过一千里,前方不远处就是耀州城了。行至傍晚,耀州城已经可以远远看到,七皇子示意后面停下脚步,向边上的侍卫道:“过了耀州,就是些三不管的地方了,绿林豪强出没,治安也比较差。通知兄弟们,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耀州好好休息,明天开始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上路。”   侍卫向他一拱手,转身吩咐下去。   七皇子又控着马走到马车边,向车内少年装扮的程沅珈道:“程兄弟,明天开始路上的条件会比较艰苦,如果你要准备些什么必需品的话,就在耀州城里购买好。我们会在耀州住上一天,补充些给养。”   程沅珈点头道:“好啊,程家在耀州也有生意,我正好看看这里的经营状况。”   她现在做男子打扮,说话的声音也接近少年,如果不是知道她就是程沅珈,就算当面也认不出来。其实她的脸上根本就没什么易容药粉,只是她改变了脸部的肌肉,让自己的脸稍微变化了下而已。当然七皇子是不会知道真相的,只当是她的易容很成功。   耀州城虽然不大,但还算繁华,住进客栈后,程沅珈向七皇子要了几个侍卫,带上婢女就出门采购了。考虑到要上路,程沅珈并没有大肆的购买了,只是买了些必须的用品,顺道在每个程家的商铺里转了转。程家在耀州城内共有五个商铺,三个银号,其中两个商铺已经被程沅珈暗中控制掉了,至于三个银号……其实程家真正能控制的银号不多,基本上都是程沅珈在操作。程沅珈吞噬程家产业就是从银号开始的,几年下来,就算程家的银号遍布全国,却成了程沅珈私家的银库。被她在耀州城里这么转上一圈,剩余的三家程家商铺也被她下了控魂术,表面上还是程家的产业,实际上负责经营的人已经成了她的傀儡。与七皇子一路同行,程沅珈也不厌其烦的一路吞并着属于程家的产业,对她来说,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因为父亲程玉航入仕后已经不负责经营程家的产业,所以程沅珈吞噬程家的产业一点愧疚和避讳都没有,想怎么吞就怎么吞,也不管手段是否光彩。程玉航其实很清楚女儿在所作所为,他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对女儿的举动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他也是个很自私的人,知道程家家大业大,他这支就算举足轻重,却没有占据家主的地位,在族中相对还是处于不利的状态。现在有太后撑着,族中的长老和家主都还给他面子,如果太后去世了,程沅珈也没有嫁得好靠山,他就危险了。但现在程沅珈掌控了程家大部分的产业,情况就不一样了,即使程沅珈嫁没有嫁给七皇子,或者七皇子夺储失败,有她手里的大量产业,他完全可以辞官后全力争夺家主之位。   对父亲的心思,程沅珈倒还真没怎么在意,她吞噬程家产业一半是出于修真者的本能,而另一半则是不甘心身为女子不准继承家产。在修真界,并不存在什么男女之别,因为女子在修真的潜质上并不弱于男子,甚至略高于男子,而且实力的评判标准是境界,而不是力气,所以各大门派里门主掌教长老中,男女的比例基本上是一半一半的,最高端的实力人员中,女子还略高于男子,包括素菱这样实力恐怖的人在内。在修真界,对资源的占据是决定门派和各人实力的关键因素,所以修真者会时刻注意掠夺周围的资源,将一切可以占有在资源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傍晚回来的时候,程沅珈的背后有十几个人挑着担跟着。就算她已经很控制自己的购买欲,还是买了整整一车的物资。七皇子看到程沅珈买来的这些东西后,脸色有点发黑,注重享受的她连买个帐篷都是超豪华型的,里面的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备了羊毛的地毯。至于吃的,更是像郊游更多于像赶路。   “你确定要把这些都带着?”七皇子瞪着一边满不在乎的程沅珈道。   “不带着我买来干什么啊。”程沅珈指挥着程家派来的下人,把东西都有条不紊的装进另一辆新买的大车,道:“反正你走的速度又不快,这车子完全可以跟上了。”   “可是我们这次走的路可不全是官道,有些地方马车根本不能走。”七皇子摇了摇头道:“我还准备叫你把马车放在这里,与我一起骑马呢。”   程沅珈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认为我可能与你同乘一骑吗?”   七皇子顿时哑然。现在程沅珈装成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而且还只是个平民,如何能与他这个皇子坐在同一匹马上,如果真坐上去了,难免会被人误会他有特殊的嗜好。如果让她与其他侍卫同骑,七皇子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盘算了一下,七皇子颓然道:“我还是重新看看地图,挑一条车子能走的路吧。也许这样会耽误上两三天。”   与此同时,离耀州诚一百多里的地方,有支近千人的队伍躲进了路边某个劫道山贼的老窝里。这些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里的山贼给剿灭了,并穿起他们的衣服,静静的等待着某些人的经过。   “你确定七皇子会从这个峡谷里经过?”为首的一人腰杆挺直,身上隐隐传出军人才有的铁血味道。   “绝对不会错,他的队伍里有我们的人,这条路线就是他传给我们的。”站在边上的一个年轻男子道:“这里是去闽州的必经之路,如果绕过这里的话,起码要多走两天。”   为首之人颔首道:“既然这样,我们把陷阱都准备好,山上的滚石要准备得充足些,他带的那些人都是高手,只有在一开始给他们重创,才能减少我们的损失。这两天从这里路过的人都不要惊动,免得走漏的风声。”   “放心吧,这条道原本经过的人就不多,因为不通马车,商队和镖队都不从这里过,只有那些骑马赶路的人才会因为这里近得多而过来。”年轻男子呵呵一笑道。   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七皇子从耀州城出发后并没有朝这个方向来,而是和普通商队一样,选择了另一条宽阔但会绕点路的道路。   本来他走的路是在京城的时候就商定的,沿途也会有接应的官员,他这样一改道就打乱了后面所有的布局,影响不是一点点。可是他还是改道了,因为程沅珈的两辆马车。不过既然已经改道了,他也索性让侍卫兵士把辎重给养都另外装了两辆马车,省得自己带着累。   程沅珈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有拖累七皇子,路上还时常招呼七皇子到自己的马车里坐坐,陪她说说话,而七皇子也只能对这个任性的大小姐报以苦笑。   行了大半天,前方出现一个商队。程沅珈挑开车帘看了眼,对策马在马车边的七皇子道:“派人过去和商队的带队人说,让商队跟在我们后面。”   七皇子疑惑道:“你这又是演哪出啊?”   程沅珈没好气的一甩车帘,气嘟嘟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那是我们程家的商队。”   七皇子揉了揉鼻子,再次苦笑。她装束是改成男子样,可性子一点都没改。   侍卫兵士们对这个一路上敢向七皇子甩脸色的程家公子可是好奇万分,虽然七皇子向来脾气很好,也不摆架子,可他到底是皇帝的儿子啊,这个程公子是在太有性格了。   不等七皇子吩咐,在马车另一边听到了两人对话的一个侍卫已经策马越过队伍,向前方的商队奔去。   2,体贴   前方商队的带队忽然发现从岔路上过来一对数百人的军队,也吓了一跳,连忙招呼自己的车队让到路的一边,以免招惹到这些大兵哥,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却见队伍中有一人越众而出,来到车队前,大声道:“你们这里谁是话事人?”   领队连忙上前,躬身道:“小人程有禄,正是此处的话事人,军爷有何吩咐。”   “你们可是程家的商队?”那人询问道。   “正是。”领队听他这么问,不由心里一松。要知道程家在朝廷中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连当今皇太后都是程家人,这些兵士既然认出他们是程家的商队,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果然,那个点了点头道:“既然是程家的商队,那等等你们就跟在我们的队伍后面,相信路上会少很多麻烦。”   程有禄大喜,连忙向他作揖道谢。   那个也不理会他,又打马回去复命。   从耀州城出发,要有两天时间都在荒郊野外,中间没有任何镇甸,这里山匪出没马贼横行,商队经过这里都是胆战心惊的,虽然请了十几个保镖随行,可是安全还是没多少保障。有这队三四百人的正规军队保护,他们的安全系数直线上升,怎么不让他们兴奋。   傍晚的时候,寻了处宽阔平坦的所在,七皇子的队伍和程家的商队都开始准备扎营。   程沅珈从耀州城带出来的,除了一辆马车的物资外,还有两个下人,此刻在她的吩咐下,这两个人正很努力的布置她的帐篷。要知道搭帐篷这可是的技术活,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折腾,忙了个手忙脚乱。可是让他们惊奇的是,他们的工作效率非常非常高,连那些正规军士搭的行军帐篷都没他们这样又快又好的。   七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下人忙碌下搭起的这个非常华丽的帐篷,摇头叹道:“程家果然人才济济,连搭个帐篷都能如此专业。”   程沅珈得意的一扬下巴道:“这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的下人。”肚子里却清楚得很,如果没有她暗中使劲,能在半夜前住进自己的帐篷那还真够呛的,说不定还要七皇子派人帮忙,她可不想这么做。   七皇子看着她那得意的小公鸡样,也不理会她,自顾自转身向几个队长询问行进和防卫情况。   正和齐王的侍卫长说着话,忽然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侍卫长瞪着他后面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连忙转身看向背后。却见程家的那两个下人已经完成了程沅珈的帐篷,居然开始拆起了他的帐篷。   “你这是干什么呢?”七皇子瞪着仰头看天根本不看他的程沅珈道。   “给你搭个帐篷啊。谁让你的帐篷那么寒碜,在我的边上多丢人啊。”程沅珈依旧一副小公鸡样,连说话都没正眼看他。   虽然身为皇子,他还没受封也就没有自己的封地,加上本来就没母家的势力为他提供财物上的资助,收入全靠宫里每个月给皇子公主们发的固定数量的银两,所以并没有多少自己的资产,这次出行带的帐篷还是齐王给他准备的,考虑到他骑马赶路,并没有准备太大的,只是比普通兵士的稍微大点罢了。   被程沅珈这么一说,七皇子看了看她的那个豪华帐篷,再看看自己的那个普通帐篷,忽然也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身为皇子,太丢皇家的脸了。   不一会儿功夫,另一座豪华帐篷在程沅珈的帐篷边上搭建出来了,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程沅珈的那座,甚至在尺寸上还略大了那么点。   看着两座依偎在一起的帐篷,七皇子心中暖洋洋的,程沅珈虽然嘴上不留情,态度也傲慢到了极点,但在心里还是那么在意他关心他,还偷偷为他准备好了帐篷。他相信,帐篷里的用品肯定是一应俱全,绝对不会比她自己用的少上半点。   本来为了程沅珈改道,因此还耽误了至少两天的路程,他多少也有点心结的。可是现在他非常庆幸自己如此明智的做法,能住进程沅珈为他准备的帐篷,多走两天算什么,多走两个月都没问题。   程沅珈没有理会用闪亮的目光盯着自己的七皇子,欢天喜地让丫鬟捧着一卷羊毛毯子,就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开始布置自己的床铺去了。下人可以搭帐篷,可不能用来给自己铺床。从小到大,程沅珈都是住有屋顶的房子里,从来没在野外住过帐篷,就算修真界里,在外住宿也是找座山随便挖个洞,对她来说,这种帐篷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七皇子见她已经到她的帐篷里去了,也微微一笑,对身边的队长们道:“既然程公子为我准备了帐篷,我们也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样。”   队长们的好奇心早就爆棚了,闻言当即都点起了头。   钻进帐篷,见程家的两个下人还在忙忙碌碌的安置用品,七皇子连忙叫他们先去伺候程沅珈,这里的事情由他带来人处理就可以了。下人放下东西,出了帐篷。   环顾了下这个看上去很华丽的帐篷,里面的空间有一个普通客栈的卧室大小,虽然不能和别苑那边的帐篷相比,但比起他的那个帐篷,算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出门在外,又是在行路中,能有这样一个帐篷住已经是很幸福了,难怪几个队长都露出的羡慕的神色。   “七皇子,这个程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侍卫队长疑惑道:“按理说这种大手笔喜欢享受的公子哥在京城里应该很出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七皇子早就和程沅珈通好气,关于她的来历编得滴水不漏,道:“他是程家的嫡子,是沁柔郡君的堂兄弟,刚到京城两天就被家族里派往闽州,在京城里还没来得及搅风搅雨呢。”   “怪不得一脸的傲气,原来还是程家的嫡子啊。”另一个队长悻悻然道:“程家富甲天下,出名在外都这么享受,果然是有钱好办事。不过这个程公子一路上倒是挺照顾我们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应该都是他买给我们的吧。”   要知道当地官府虽然会接应七皇子这一行人,对七皇子总是盛情招待,但总不会给每个兵士都山珍海味的伺候。于是,程沅珈非常大方的给每个侍卫兵士都加了菜,凡是当地有什么特产,什么好酒好菜,全搜罗来给他们尝尝。在笼络普通人的人心方面,程沅珈要做得比七皇子地道得多,程家有积善之家的名号,一大半的原因也是出在她那里。不过此刻她可顶着程家公子的名号,可不想把这好事让给这的确存在的程家嫡系旁支的公子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以七皇子的名义,让兵士们更钦佩七皇子仁善的美德。这些人以后不管到闽军水师还是回御林军,都会在不经意间把这种美名传扬开来。   对队长的疑惑,七皇子即不好全揽在自己身上,也知道程沅珈的心意,于是道:“这应该是他临行的时候,沁柔郡君吩咐的吧。否则以程家的家规,他用在自己身上还能调度一部分银两,但招待四百多号人所要用的钱财可不是他一个未成年的公子可以负担的。只有沁柔郡君这种有自己封地的皇族才能轻易给出。”   队长们一想,也的确如此,程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放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公子毫无节制的挥霍家中的财产。但沁柔郡君则不同,她是皇太后的心头肉,是谦亲王的外孙女,还有自己的封地,她要用钱,自然有人大把大把的送到她面前,哭着闹着请她收下。   3,拦截   如此想来,队长们对这个有着京城第一美女称号的郡君更是好奇,传说中这个郡君傲慢无双,没想到对普通人这么和善,如果只是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那七皇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了。   几个队长都不是笨人,想到这点统统把目光集中道七皇子身上,让七皇子的俊脸通红。   与此同时,在隔壁帐篷里指挥丫鬟铺床的程沅珈忽然脸色一变,对丫鬟道:“你在这里继续,如果有人问我去哪里了,就说我出去散步了。”   说完一挑门帘,走了出去,饶道帐篷后面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消失了身影。   距离七皇子驻地的百里外,一对千人的队伍正骑马奔驰,为首正是在山谷里设陷阱准备埋伏七皇子的那两个人。他们没料到七皇子临时改道,原来的埋伏前作废了,只能装成马贼的样子,准备奔袭七皇子一干人等。以他们从战场上刀头舔血九死一生拼杀出来的精锐人马,去对付在京城里吃好喝好的御林军和王府亲兵,已经都是大老爷的侍卫,更是在人数上超过对付一倍有余,自然是手到擒来,在他们看来就算损失也绝对不会超过百人。   可惜世间的事情总不会如他们的意,在距离七皇子他们还有百里之遥的时候,道路中间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屏障。这道屏障似乎只是用丝绢挂在两边的树上拦住道路,可是荒郊野外的,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事情?   看到前方的异状,为首之人连忙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全停下脚步,千人齐齐勒马,总算在白色丝绢前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脸色阴沉的单独策马上前,仔细观察那片挂在路中的丝绢,怎么看都是一般用来做衣服的绢布,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丝绢品质相当好,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拿出来的。如果不是这丝绢出现的场合非常不合情理,也许还会被当成是哪家人家洗了帘子挂着晾晒。   年轻人挥手拔出自己的佩剑,挥剑砍向丝绢,在他看来这种丝绢在利剑下,会轻易的裂开。可是事实再一次嘲笑了他的常理。长剑虽然锋利,却根本砍不动眼前似乎轻薄得很的丝绢。   “好玩吗?”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从丝绢后传出来,没等年轻人看清那人长什么样,眼前的丝绢忽然像活了一般,猛的抖动起来,并迅速延展开,如两条白色的长龙,把他连同后面千人的队伍全部笼在了里面。   “什么人?”年轻人怒喝,手中的剑更是用尽全身力气劈向丝绢。   丝绢在他的剑下散开,犹如白色的迷雾,张牙舞爪的把他吞噬了下去,同时被丝绢化成的白雾吞灭的还有他背后那一千兵士,包款为首的那人在内,一个都没能逃开。   白雾在把这些人都罩住后开始收拢,最后边上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白色雾团,落到一个白衣女子手里。一千人马就此消失,连一点印记都没能留下。   将白色的雾团收到掌中,程沅珈嘴角挂着冷笑,这些胆大妄为的人居然想袭击七皇子,不给他们的苦头尝尝是不行了。如果这次不是她一时把持不住自己,坚持与他同行,也许京城一别就是永别了。不管七皇子是不是她寻找的周乾云,他是自己唯一的知音这点谁都不能改变,所以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上次在上林遇袭,因为两人一直在一起,她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当时如果不是察觉到周焕马上要到了,她也许会动手灭了那五个人,然后抹掉七皇子的记忆。这次则不然,人太多,要抹掉四百多人的记忆那多累啊,所以她一察觉有人对七皇子不利,就立即过来抹杀这种危险的存在。   在俗世间生活了十四年,而且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的心境已经平和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嗜杀了,更不会动不动就灭杀成千上万的人,这个一千人马,只是被她用法术给禁锢了而已,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他们不会有任何感觉,陷入了最深的沉睡中。一时还没想好这么处置这些人,程沅珈只能先让他们歇歇了,等有用处的时候,只要她心意一动,都能让他们清醒过来。   将禁锢了一千人马的雾团收到乾坤九星戒的一个特殊空间里,程沅珈歪着头想了想,又循着这些人的来路向前飞去,一直找到了这些人暂时栖身的那个山贼窝。这个山贼窝是那些人为了方便埋伏顺手剿灭的。一边是突然遇袭,一边是没准备长居,所以整个山寨里的财物都没有任何人动,虽然这些财物还没富裕到另程沅珈都心动的程度,但本着宁可收着不用,也不放着便宜别人的想法,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反正没人嫌钱多,程沅珈也不例外。   偷偷溜回驻地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家商队的话事人在一个侍卫的带领下,向她的帐篷走来,连忙一闪身遁入帐篷内,把在里面的丫鬟吓了一跳。   在回来的途中,她已经又变回程家少爷的样子,此刻示意丫鬟噤声,自己往床铺上一座,摆出正在休息的模样。   帐篷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程公子可在里面?商队的领队前面拜访。”   “进来吧。”程沅珈朗声道。   门帘一挑,程家的领队程有禄弯着腰钻了进来,见到做在床铺上衣着华丽的程沅珈,躬身行者大礼道:“程家东南商区所属,程有禄见过公子爷。”   “你是负责东南商区的哪些事务的?”程沅珈慢条斯理道。   “小人负责耀州到黔州一带的货物转运,以及黔州地区的外租店铺收租。”程有禄非常恭敬的回答道。   程沅珈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让丫鬟送到程有禄面前让他看了眼。程有禄见到这玉佩后,神色更是谦恭。   每个程家男性嫡系后人都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玉佩,这玉佩采用的玉料非常特殊,制作的工艺也复杂无比,是普通人根本无法仿制的,而且拥有玉佩的人一旦过世,这玉佩也由家主收回,准备发放给新的嫡系传人。按理说程沅珈是不能拥有这种玉佩的,可她硬是把父亲的玉佩要了过来,原封不动的复制了一块。   凭这个玉佩,可以在程家任何一家银号里,调动一千两以下的银两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简单的手续,也可以调度程家的人力,所以程有禄见程沅珈拿出表示身份的玉佩,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今天莫名其妙的被这对明显来历非凡的军队照拂,程有禄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是哪位大爷在罩着他们。安顿下来后,他马上就过来,找到当初叫住他们的那个侍卫,询问了一下。侍卫给他回答让他非常吃惊,原来这是当今皇上的七皇子所属的队伍,而且里面还有程家的公子同行。虽然侍卫也不清楚这个程公子具体的名字,但能让七皇子都不得不买面子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旁支末系。   4,到达   如今见到这块代表程家嫡系的玉佩,程有禄是惊喜交集。惊的是这个程家公子脾气莫测,如果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永远都别想在程家有好日子过,喜的是有这队皇家的军队做保护伞,这趟路程肯定是平平安安了。   程沅珈对这种小人物也没想得太多,随意询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宜后,就让他出去了。在程家的产业链中,这类的人物非常多,只是负责运输和调配,以及一些商业讯息的传送,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这次让这个商队跟在队伍后面,是看在隶属程家产业的份上,顺便也想了解一下东南地区程家商业网络的分布。江南是程家的大本营,东南地区虽然偏了一点,但好歹也算是江南的一部分,多了解些情况对自己会更有利。   在忙忙碌碌中,夜色开始降临,程沅珈带来的这个丫鬟是个烹饪的好手,在两个下人的帮助下搭了个建简易的炉灶,做起了晚饭。也是因为程沅珈自己本身不会厨艺,才把这个丫鬟带在身边的,前面一段路程一直有客栈驿馆,这时候没这些设施了,丫鬟的本事就显现出来了。   表面上程沅珈带了一车子的东西,其实真正带的远远不止这些,很多东西都藏在程沅珈手指上的那枚造型古朴的戒指里,要用的时候,就偷偷放到到车子里,让下人再去拿出来。于是一个奇特的情况就发生了,每次一些原本找不到的东西,在程沅珈提醒后,马上就能找出来。开始两个下人还以为是自己记性不好,可是次数多了,两个人也觉得奇怪,不过他们可没这个胆子去向程沅珈当面询问,只当自己实在太迟钝而已。   从耀州到闽州还有十余天的路程,其中一半的路程都需要在野外露宿,有程沅珈在暗中照应着,这趟路走得非常顺畅。不过两边的山寨都倒了血霉了,被四处溜达的程沅珈顺手牵了个干干净净。至于打劫这个明显来历非凡打着皇家旗号的军队,给他们几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平时打劫打劫商队也就算了,至少那都是些软柿子,碰到山贼也都喜欢破财消灾,没到活腻味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去和军队干架的。   托了七皇子队伍的福,程家的商队紧跟在后面,也同样一路平安,一点波澜都没有的到达了目的地黔州。   在黔州休息了一天补充了给养后,七皇子的队伍又再次出发,还有三天的路程,他们就要到此行的最终目标闽州了。   七皇子照例骑马走在程沅珈的马车边上,不明白的人还以为马车里的人才是正主,而七皇子只是个护卫呢。一路上,七皇子几次劝说程沅珈学骑马,都被程沅珈堵了回去,理由是坐在马上太累。最后七皇子也不提这个茬了,任由她在马车里颠啊颠的。   兵士们和这个“程公子”相处多了,渐渐的也摸清楚这个“程公子”的脾气。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蛮不讲理,但总是会考虑到周围人的需求,并不动声色的为他们创造最好的条件。比如在野外赶路休息是吃干粮,他会让下人给他们送来大量的清水,如果准备不足,他还会拿出自己带来的干粮分发下去。只是他在发放干粮的时候,会嚷嚷着:“没见过你们这样不会算计的,带些个干粮还会缺斤少两。拿去拿去,本公子大发善心,半价卖给你们,直接向七皇子收钱。”   当然,最后七皇子也没为此付出一文钱,他这样说,就是想让兵士们承七皇子的情罢了。   这些侍卫兵士不是完全忠诚于齐王和谦亲王这系的,就是御林军中训练有素效忠皇室的皇家军队,本来这些人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只有皇帝拨给七皇子的那几十个大内侍卫有点靠不住,毕竟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和朝中的大员或者后宫中的某些势力接触颇多。表面上是被皇帝派来保护七皇子的,暗地里做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不过这些也已经不必要担心了,程沅珈是什么人,在这一路上,发生向外界递送信息,泄露七皇子行踪的,全被她下了暗手。一路行来十几天,倒是把那些存有贰心的人全都筛了个遍,在程沅珈的控制下,这些来自于各个势力的眼线也都变成了七皇子忠心耿耿的下属。   到了闽州,程沅珈住进了一个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庭院。这个庭院离闽州城还是有点距离的,但离海边挺近的,居高临下的时候,还能看到海边的风光。这里最大的便利就是离七皇子要去的军营非常近,只要骑上快马,半天功夫就能打个来回。   送程沅珈住到位于山腰上的这个豪华的宅院,七皇子留下几个侍卫保护她,自己带着人匆匆向军营奔去。因为改道的关系,他已经比预期的到达时间晚了两天,此刻当然不能再耽误了。   来得军营,早就接到消息的水师都督唐隽已经摆好了香案侯在军营门口。   七皇子立刻宣读了圣旨,并以奉旨钦差的名义,住进了军营里,开始了他的督军生涯。   当天傍晚,他留给程沅珈的几个侍卫,全部回到了他的军营了,理由是被程公子赶了出来,说是不需要他们保护,他自己会安排人手保护自己。   对程沅珈的倔强,一路上七皇子是领教得够了,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让侍卫们自己归队。程沅珈既然有自己的安排,这些侍卫她肯定是不会要的,因为表面上她和皇家没有什么关系,让皇家侍卫去保护一个平民,如果落入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会造出些事端来。七皇子是关心则乱,开始只是想着要保护好她,想也不想就把最了得的大内侍卫分了几个给她,而程沅珈也没当众拒绝来落他的面子,现在被她退了回来后,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实程沅珈还有另一层顾虑。到了自己的地盘,她不想再假扮别人的身份,这样挺累的。一路行来,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好恢复女装,现在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家,还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继续装扮,她自己都觉得委屈。这个庄园里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并不会泄露她的真正身份,只要她愿意,在这地方可以完全自由的活动而不被任何人揭穿。   程沅珈平时也都是深居简出的,并不会接触太多的陌生人,闽州城内本来就有被她拿下的程家产业,很多事情只要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去办好。于是在这个依山傍海的庄园里,程沅珈开始了新的生活。   七皇子再次见到程沅珈是半个月后,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忙着熟悉军营的编制和训练内容,还与水师的第一分队一起出海巡逻了一次。由于从来没出过海,被海浪一颠簸,一张俊脸煞白煞白的,把唐隽吓了一跳,赶紧提前回来。   海上行船不比在内陆的河道里,河道里能通行大型船只的地方都不会存在太湍急的水流,所以行船的时候,船上也是四平八稳的。海上则不然,没风都会掀起三尺浪的大海,可不是每天都有好脾气的,来点风吹雨打,就够船上的人喝一壶。   七皇子在军营了养了三天,才总算恢复了过来,一时间再也没人敢让他再上船了,于是暂时没什么事的他就过来看望安顿下来的程沅珈。   程沅珈在庄园后面的山腰上,找了处向外延伸出去的平台,布置了茶具火炉,正自斟自饮。七皇子过来的时候,侍卫们都被留在了庄园里,只有他一人被允许走到程沅珈身边。七皇子非常了解她不喜欢喧闹的性子,并没在意她这种在外人看来非常无理的举动。看到程沅珈恢复了她的花容月貌,更明白她不见那些侍卫的原因。   5,亲吻   也没有什么礼节客套,七皇子如在自己家里一样,坐到了程沅珈的对面,而程沅珈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拿起一个闲置的茶杯,烫洗好后给他倒了杯茶水。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七皇子眉头一皱,道:“这茶的味道很醇正,色香味都不错,应该也算是上品里的好货色了,可是这水实在差了点。”   “没办法,这里靠近海,水质本来就偏咸苦,能找到这水已经不容易了。”程沅珈哀叹道:“我也想弄点好水来啊,可是路上的时间也不允许,就算快马加鞭,也起码要一天时间才能送过来。”   七皇子顿顿的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程沅珈向他抿嘴一笑,道:“又不是你逼我来的,是我自己愿意跟来,你又有什么可以抱歉的呢。”   七皇子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我才到这个贫瘠的地方来的。”   “贫瘠吗?”程沅珈笑得很开心,道:“我不觉得,只要心里快乐了,到哪里都一样。而且这里能看到大海,每次在看到这样的碧海蓝天的风光,觉得心都开阔了很多。”   “想下去玩玩吗?”七皇子看着程沅珈难得露出的悠然笑容,提议道。   “好啊。”程沅珈欣然应允,道:“这里有条小路,可以直通下面的沙滩。”   一盏茶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沙滩上,身边都没有下人伺候,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这里不通官道,附近也没有渔船码头,加上程家的刻意封锁,所以这沙滩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这片沙滩沙子细腻,呈淡黄色,海水也非常清澈,程沅珈住在庄园的半个月来,已经到沙滩上来溜达了好几次,对这里非常熟悉了。   离开山腰平台前,程沅珈就把她那宽衣广袖的外套留在了茶案上,此刻只穿着紧身的中衣,因为冬季的关系,还算穿得比较厚实,并没有给七皇子观赏风光的机会。就算是正午,冷冰的海风吹在身上还是很不舒服,七皇子怕程沅珈冻着,忙把自己的披风解下,裹到了她的身上。   “没想到下面这么冷。”七皇子不好意思道:“好像比山腰上冷了很多啊。”   “靠近水边,冷点也是正常的。”程沅珈与七皇子并肩走在沙滩上,道:“何况我在上面生了三个火炉子,这里可没这东西。”   “那我们还是上去吧,这里太冷了。”七皇子心疼道:“看你的脸都有点发白了。”   “难得我平时脸很黑吗?”程沅珈打趣道:“还是你指我的皮肤不够白啊?”   “不是不是。”七皇子连连摆手道:“你的皮肤够白了,只是现在被海风吹得更白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看着让人心疼。”   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程沅珈那精致的脸庞,腼腆的七皇子说这种话的时候,总会微微的脸红,现在被冷风吹着,他的脸也比平时白得多,那抹羞怯的红如同为他上了点胭脂,煞是可爱。   千年前,那个霸道的周乾云,总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吼出对她的爱,对他来说,能让他爱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依稀还能想起,周乾云对着飞翔在空中的她狂吼:“喂,你这个只会飞来飞去的死女人,给我下来,少爷我喜欢上你了。”吃惊过度的她就这样一头从天上栽了下来,从此栽进了他编织的情网,再也没能出来。   “你魂游太虚的在想什么?”七皇子见程沅珈就这样看着他走神了,有点不高兴。   “我在想,你脸红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姑娘家,是不是你投胎时投错了。”程沅珈回过神来,拿他开涮。   “你……”七皇子的脸更红了,这回是因为气恼。   诸皇子中,单以容貌论的话,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俊美的,就连几个公主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自惭形秽。他的母亲虽然身份很低,却是当年被皇上称为后宫第一美女的绝色女子,承袭了母亲的美貌,七皇子的容貌当然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可这也成了七皇子的一块心病,他那比女子更美上三分的样貌,成了他自卑的源泉。他能和程沅珈相处得好,一半也是因为在程沅珈面前,他的容貌并不占优势,程沅珈比他更出众。   七皇子的这点心结程沅珈也很清楚,不过她倒是觉得他没必要这么在意,如果不是长得俊美,她也许会像对待钟子成那样,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看着七皇子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恼怒,但又当着她的面不好发作,程沅珈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道:“幸好你是男的,否则我……”   七皇子本就是少年心性,并不会在一件事情上在意太久,见程沅珈忽然把话顿住,而且这话语中的暧昧让他很玩味,忍不住道:“否则你怎么样啊?”   程沅珈放开双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嘟着嘴道:“不告诉你。”   平时与程沅珈相处,她都是一副气质高雅飘然若仙的模样,很难得见到露出如此小女孩的娇憨,七皇子大是兴奋,刚才的恼怒早就不翼而飞。掰着程沅珈的肩膀把她转过来,看着她白里透红的精致脸庞,忍不住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亲吻了一下。   两人平日里搂搂抱抱也属经常,但从来没有亲密到亲吻的程度。七皇子一时情难自禁亲了她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有点后怕,担心程沅珈因他的轻薄而恼火,从此再也不理他。   此刻的程沅珈完全被自己吓到了,七皇子想亲她的时候,她从他的心情中已经感受到了,可是奇怪的是,她的心完全不想阻止他,甚至很期待。当他的唇碰触到她的脸颊,她感受到自己的元神前所未有的躁动,并隐隐发出咆哮的声音。七皇子的亲吻犹如蜻蜓点水,碰触了一下就离开了,可她元神的躁动却没有停息,咆哮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亲他,亲他”元神不顾程沅珈的矜持,发出呐喊般的命令。   见程沅珈被他亲了一下后呆呆的不说话,七皇子手足无措,本就腼腆的他更的羞愧得满脸通红,呐呐道:“那个……对不起,我……”   下面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去解释自己的失礼,也说不出来,因为程沅珈忽然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柔软的双唇紧紧按在他的嘴上。   七皇子被程沅珈忽然大胆的举动震慑了,但瞬间反应看过来,本来不知道放哪里好的双手也有了作用,把程沅珈死死的抱在怀里,嘴上也没再停留在被动的位置,而是主动品尝怀里佳人的甜美。   蓝色的海,金色的沙滩,一对如天造地设般的少男少女忘情的拥吻在一起。徐徐的海风从遥远的天际吹落,吹到他们身边时也感受到了一丝羞怯,围绕着他们打着转,却不忍离去。   程沅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的自主权已经不再归属于理智,完全被元神中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想亲近七皇子的愿望从来没这么强烈过,只想就这么亲下去,不去管什么周乾云的转世。七皇子则是激动的一颗心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心胸中,浑身轻飘飘的,如行走云端。程沅珈会主动亲吻他,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的事情,能与她偶尔拥抱一下,他就已经很知足了。刚才情难自禁的亲了她了脸颊,他太担心自己太过放肆,没想到却让她忽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早知道亲她一下她会有如此反应,又何苦忍到现在才亲啊。   6,寂寞   良久,呼吸急促的两个人分开了双唇,程沅珈的小脸如同抹了太多的胭脂,红扑扑的。即使以她三千年的心性,对自己刚才大胆的举动,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七皇子眼中的爱意如凝成实质,虽然此刻两人的双唇分开了,但程沅珈的脸庞与她相距不过数寸,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每次呼吸,而两人依然以刚才亲吻时那种亲密的姿势拥抱着。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程沅珈抱着七皇子脑袋的双手下落,搭到他的双肩,更缓缓推开了他。   “亦濠,你能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吗?”程沅珈低下头,哀求道。   “为什么?”七皇子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向他。   “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那种没有廉耻的女人。”程沅珈的眼中蒙上一层雾气。   “怎么会,我的沅珈是最完美的。”七皇子深情凝视着眼前的佳人,再度覆上她的双唇。   这次是七皇子主动吻她,而程沅珈完全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任由他把舌头伸进自己在嘴里,汲取她口中的芬芳,同时,她还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她的背部,腰部间游移,上下抚弄。   七皇子毕竟是个守礼的人,即使与她如此亲吻,心中依然没有一丝龌龊的念头,只是沉醉于与心爱之人如此亲密接触的迤逦中。这也是程沅珈不抗拒他的原因,甚至为此欣喜异常。   气喘吁吁中,两人再次分开,这次七皇子放开了拥抱她的双手,任由她退后两步,离开自己数尺远。   程沅珈元神中个躁动因两次亲密的拥吻而渐渐平复下去,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充斥在元神中,这种感觉美妙无比,让她甚至有种再度去体验的欲望。   “沅珈,谢谢你。”缓缓平复自己兴奋的心情,七皇子凝视着程沅珈,道:“谢谢你这两年来一直招待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出生太低而看轻我。谢谢你事事为我着想,甚至亲自出谋划策为我招揽下属。谢谢你为了帮我,委屈自己,才把太子拉下马。谢谢你千里相伴,放弃了京中的锦衣玉食,在这里受苦。你为我做了很多,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回报你。”   程沅珈眼神闪烁,幽幽道:“太子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是我诬陷他的?”   “我开始并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他轻薄你,可是二皇兄却说,这件事情八成是你在背后推动的。以你的才智,根本不会容许太子有机会靠近你,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然后成功的让心疼你的太后见到太子调戏你的一幕,再适时大病一场,把事情推上顶峰。他也是乘了你吹出的东风,才顺势把太子的罪证公布,让父皇最终下定决心废黜了太子。”七皇子并没有隐瞒齐王对这件事情的评价,对他来说,面对程沅珈是没有必要撒谎的。顿了顿又道:“皇兄认为你也许是偶然被太子堵到,太子也只是在言语上调戏于你,不巧正好被太后撞见,于是你就小题大做,趁机给太子来了记狠的。”   程沅珈侧着头想了想,暗忖齐王的确是个狠角色,虽然没有在场,对她的做法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没有想到,被太子堵到也是她发现太子在附近后故意为之,如果不想见到他,她完全有时间从容离开。当时她发现太子居然跑到了中庭时,就觉得这是个让太子下不了台的好机会,然后就发生了太子对她欲行不轨的事情,怒火中烧的她就直接给他来了记猛的,最终导致太子彻底完蛋。   思量了下,程沅珈不好意思道:“我有为你做这么多吗?”在她看来,很多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或者根本没有在意过。比如七皇子的出生,在一些人看来,他的生母几乎没有任何地位,但在她看来,七皇子本身的魅力就足以抵消任何的缺陷。一直以来,她做事情仅凭自己的喜好,侵吞程家的家产也好,陷害太子也罢,只要让她厌恶了,自己怎么做都觉得合情合理。至于帮七皇子招揽柳少蕴,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只是借着七皇子的大旗罢了。   可是七皇子并不这么想,程沅珈对别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算对她的父亲,也是略有些疏远的,唯独对他很亲近,甚至还与他偷偷摸摸的抱一会儿,对向来自卑的七皇子来说,程沅珈带给他的自信和尊重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   轻轻的牵起她的收,七皇子的声音无比温柔:“也许更多,只是我不知道罢了。这世界上,我最感激的人中,首先是我的父母,他们把我带到了人间。其次是贤妃娘娘,是她抚养我长大,然后是二皇兄,是他一直关心我照顾我。然而让我最感激是你,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最短,虽然我们也不常见面,可是到如今,我只想感谢你,因为所有的人都是看在我是皇子的份上,唯独你不是。我的身份,我的出生,对你来说毫无疑义,你在乎的,仅仅是我这个人。你表面上一直叫我七皇子,其实你根本把这个当成我的名字在叫。还有,我好喜欢你称呼我亦濠,这个只有你才会如此叫的称呼,每次从你嘴里出来,都好像一道暖流,把我的心捂得热乎乎的。”   “真的只有我这样叫你吗?”程沅珈对这个很好奇:“你的父母他们都怎么叫你?”   “父皇和贤妃娘娘叫我濠儿,至于我生母,我很少能见到她,她也不叫我名字,而是直呼‘我的儿’,二皇兄除了叫我弟弟,就是叫我七弟,更不会叫我名字,所以称呼我亦濠的,只有你一个人。”七皇子握着她的收稍微紧了紧,道:“沅珈,你能再叫我一次亦濠吗?”   程沅珈点点头,绝美的小脸上泛出丝丝笑容,低声道:“亦濠,其实要谢谢你的人应该是我。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孤单。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父亲让他的小妾抚养我,可是因为父亲顾虑太多,始终不肯将那个妾室扶正,于是她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因为我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还不至于虐待我,可我从她那里从来没有感受到温暖。不仅仅是她,我父亲的那些妾室,个个都恨我,认为是我阻挡了她们被扶正的道路。我不怪她们,被禁锢在一个屋檐下,没有自由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她们除了为了争宠而内斗外,什么都不会。我不恨她们,因为她们都很可怜,为了一个根本不会对她们一心一意的男人,耗尽自己的一生。可是让我对她们好,我也做不到。于是,我只有把自己锁在这个充满了孤独和绝望的家里,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你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家大小姐,没有朋友,连亲人都没几个,接近我的不是别有用心就是不安好心,连父亲也很少来看我。我承认他是很疼我,只要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竭尽全力的满足我,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些。”   程沅珈瘦削的身影在风中俏立,海风吹起她的发梢和披风,让她的落寞几乎铺满天地间。两世为人,都没有怎么感受家人的温暖,所以她现在格外珍惜真正疼爱她的太后和谦亲王夫妇。前世能与周乾云相爱,真正的原因,还是她太寂寞了,只有和周乾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再寂寞孤独,有个人会爱她,会珍惜她。   7,殇逝   七皇子的心揪着的痛,他一直在猜测程沅珈为什么会如此的痛苦,以她的出生她的身份,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痛苦的,可是,看似嚣张骄傲的她,却有如此深沉的孤独和寂寞。想想她的身份所处的环境,也不难理解。鸡窝里住着个金凤凰,凤凰不会于鸡一般见识,更不会与鸡称兄道弟,那等待她的只有孤独。他是因为自己身份太低而困扰,而她却是因为身份太高而孤寂,两个人因同一个原因,走了两个极端,却有着相同的伤痛。   这时候,他才深切的感受到,为什么程沅珈会不顾一切的与他千里相伴,来得这种荒芜之地,只要有她在身边,自己才会觉得安心,她同样也是。   将程沅珈的小手帖在自己的胸前,七皇子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以后我们都彼此拥有对方,再也不孤单了,答应我,沅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我。”   程沅珈盯着七皇子的脸庞,已经到嘴边的“我答应你”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这张连,俊美得连女子都为之失色,但绝对不是她寻找的那张脸,当她找到周乾云真正的转世之人,还会坚持守在他身边吗?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能回答。   “只能答应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是你的朋友,会支持你。”程沅珈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退后了两步,道:“我知道你现在被你皇兄和我外公架着争夺皇位继承权,这次来军中也是他们为你争取皇位的一个步骤,但不管你是否会最终坐上那张龙椅,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我要的不是这个。”七皇子急切道:“我要的是……”   程沅珈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你要我答应什么,但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毕竟我们都还年幼,如果再过两年,我还是没有遇到我的真命天子,我会好好考虑你的。目前,我们只能是朋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主动吻我?”七皇子难以置信的盯着程沅珈,刚才如斯深情与他拥吻的人,现在居然说只能做朋友,他一时难以接受。   “如果可以,请你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吧。”程沅珈的热情直线下降,恢复她那副彬彬有礼又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情,道:“有些事情很难解释,我也不想解释,忘记掉也许会好受点。”   程沅珈其实很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七皇子的记忆中抹去,可是心中又隐隐的舍不得,在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他,说完这句话后,疾步逃开,向来时的路行去。   刚走了几步,天上传来一声鹰鸣,一只张开双翅足有三尺的黑色鹞鹰从天空俯冲下来,停在程沅珈身边的岩石上,想她鸣叫着。   程沅珈脸色一变,转身走到岩石前,伸手从鹞鹰足上取下一个竹管,并剥开封蜡,从中倒出一份信来。   “这是用来送信的?”七皇子看着岩石上对他虎视眈眈的鹞鹰,忍不住道:“我知道军中也仅仅是用信鸽传信,从来没见有人能用鹰来送信的。”   “其实鹰比信鸽更适合送信,至少鹰的天敌很少,而且这种鹞鹰飞得很高,一般人别说射下来,连看都看不清。从京城到此地,信鸽起码要飞两天,但这鹞鹰只要一天时间就飞到了。”程沅珈低头看信,随口回答道。   训练鹞鹰送信,这种大手笔也只要她能做得出来,鹞鹰能驯化后用以打猎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能准确找到送信位置传送信件了。但经过她灌输灵智的鹞鹰,却可以轻松当好信使这份工作。别看这家伙还是个鹞鹰的外壳,真正的灵智比得上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聪慧得很呢。   看完手里的信,程沅珈的眉头皱了起来,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和我有关的我都该听听吧。”七皇子苦笑,程沅珈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让他怎么都适应不了,好在他对她也不是势在必得,总算还是能把持自己。   “好消息是,我针对柳少蕴的布局已经完成,只要柳少蕴还在京城,就绝对会落入我的彀中,到时候他帮不帮你就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了。坏消息是,你的六皇兄,昨天过世了。”程沅珈面无表情道,好像两个消息都与她无关。   “什么,六皇兄?”七皇子脸色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他离京之前还曾去看望过六皇兄,那时候他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了下来,甚至还下床坚持送他到门口。在没有人情味的宫廷中,让他感到温暖的只有贤妃母子以及这个与他同病相怜的六皇兄。   两行眼泪从七皇子的眼中迅速滑下,对于年仅十五岁的七皇子来说,并不存在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格言,悲痛的时候,眼泪还是宣泄了出来。   “我马厩里有匹千里追风,可以让你三天内赶回京城,你要不要借用?”程沅珈知道他的心思,提议道。   “要,我要借。”七皇子一把抓住她的双肩,道:“马厩在哪里?快带我去。”   “给我一个时辰,我要做些准备。”程沅珈没有马上带他去,道:“你先把你的那些侍卫打发回去吧,还有到了京城,如果有人问起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说是我给你送的信。”   “好,我马上去。”七皇子没有多想,立刻向程沅珈所住的庄园奔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庄园内,一路上,程沅珈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七皇子心急如焚,也没在意她的异状。   到了庄园里,七皇子去打发他的侍卫,而程沅珈则回到房间里,动手写了一封书信,塞到鹞鹰带来的竹管里,绑在鹞鹰脚上,让它带回京城。七皇子是以督军钦差的名义到闽州来的,没有皇命擅自回京,如果被有心人以此弹劾的话,还真会惹上大麻烦。特别是自从太子被废黜后,项家一脉的官员对二皇子这边的人恨之入骨,抓到几乎还不是往死里整。如果不做好准备,奔谁的丧还说不定呢。让程沅珈担心的还有来闽州的路上,那支千人的军队。虽然这支军队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灭了,但派出这军队的人却还在暗中伺机而动。抓获这支队伍后,她也曾对领头之人进行搜魂,知道他们是大皇子下属的官兵,这让她对七皇子的安全问题非常不放心。   七皇子骑着她的千里追风疾驰而去后,程沅珈对下人们关照了几句后,也悄然跟去。   京城的情况,她在回庄园的路上就与珍儿沟通过了。平时她不会主动联系珍儿,而珍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惊动她,所以有什么信息还是靠鹞鹰递送过来。珍儿传来的信息中,程沅珈得知六皇子是昨天上午过世的,就如程沅珈猜测的那样,他是油尽灯枯,药石枉然。不过程沅珈此刻对暗算六皇子的人很好奇,按理说六皇子的母亲仅仅是个允容,是九嫔之一,地位并不高,而且当初生六皇子的时候,更只是个婕妤,会有什么人下手暗害一个婕妤的儿子呢?如果这人连婕妤生的儿子都要下手除掉,七皇子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个奇迹。发现六皇子曾被人暗算后,她曾经偷偷观察过所有的皇子,除了六皇子外,太子,五皇子和八皇子都有被人暗算的痕迹,但因为没有破坏身体的底子,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而七皇子虽然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婢所生,却完全没有被下过暗手,这让她非常好奇,为什么会唯独放过他?   进一步了解后才知道,能在宫里出生并长大成人,这是件多么不容易。一旦怀上龙种,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些心怀嫉妒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在安胎药里下毒是最惯用的伎俩,还有什么将孕妇推倒啊,使畔子啊,都是常见到不行的,甚至那些手里握了实权的妃嫔,更是随便按个名目就把怀孕的地位不如她们的女子直接殴打,轻则流产,重则一尸两命。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诅咒、下毒来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买通奶妈子或者伺候的宫女,下手直接掐死捂死的也有。   8,鹞鹰   六皇子就是在襁褓中被人下过毒,导致大病一场,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体却被破坏掉了,生命力的流逝比谁都快。至于没有被暗害过的其他几个皇子,也并不表示没有人对他们下过手,只是下手的人没成功或者没有造成影响罢了。   可是唯独七皇子,几次查探之下,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暗害的痕迹,这不由得让她感到不可思议,难得他真是什么真命天子,有百灵护体?   向珍儿下达了查探当年暗害六皇子之事的真相后,程沅珈还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外的决定,让她在宫里布下的暗手彻查诸多妃嫔入宫后的所作所为。这些事情可不是一点点工作量,但被她控魂的人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七皇子心急火燎的往京城赶,一路上被程沅珈下达了命令负责接应的程家店铺的人都会及时的出现,并为他准备好餐饮与干粮饮水,否则就凭他空身上路的德行,没到京城就已经倒下了。而程沅珈则在他头顶数千尺的高空中,静静的注视着他。   借给七皇子的这匹千里追风是她所豢养的马匹中,比较好的一匹了。这些马匹都是她从数千头小马驹中挑选出来的,然后再以灵泉之水洗涤它们的根骨,喂食的草料中都添加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材,这种马匹,每匹本身都不亚于皇家最好的御马,加上她特意的培养,更是了得。七皇子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如果是一般的马匹,早就累死了,但这匹千里追风却硬生生的支持了一天一夜,赶出了两千里路后,才体力耗尽。好在程沅珈早就有所安排,在千里追风支持不下的时候,另外一匹飞黄马已经准备就绪,让他能及时更换。对于程沅珈这种神奇的安排,七皇子也只归功于那只能瞬息千里的鹞鹰,并没有多想。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赶路,累坏了三匹程沅珈的千里良驹,七皇子终于赶回了京城,并出现在六皇子的灵堂里。宫里的规矩不同民间,皇子薨后,吊唁的时间是六天,然后先安放在宗正寺内特殊的灵堂里,等在皇陵的陪陵完工后才能入葬。早夭与没有封地就去世的皇子公主都是安葬于皇帝的陪陵中的,从皇子公主去世的那天开始建造,一般两年左右能完工,也就是说两年内,棺木都安置在宗正寺。   七皇子居然能在吊唁的第五天就出现在灵堂里,让齐王大惊失色。他知道七皇子和六皇子关系很好,担心他不顾皇命贸然回京,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趁机参他一本,所以并没有把六皇子的死讯传信给他,可是七皇子还是回来了。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一副疲累的样子,齐王责备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重情重义本就是七皇子的本性,也是齐王最看重他的地方。如果让其他登上皇位,诸皇子能有几个人得以善终都很难说,就算齐王自己都不认为他会放任除七皇子外的其他皇子好好活着。但唯独七皇子继位会让诸皇子都能有条活路,仁厚的他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哪怕真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果然,七皇子刚到灵堂里,闻讯赶来的项家人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个时辰后,皇帝和谦亲王联袂出现在灵堂里,皇帝见到在六皇子棺木前悲切的七皇子,黯然道:“你果然还是急着回来了。皇叔昨天还与我说你今天会赶回来,我还不相信。老六去世才五天,你远在闽州,按理说现在刚得知死讯也属正常,可你偏偏已经赶回,这让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你有如此神速。”   没等七皇子回答,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我通知的七皇子,也是我安排七皇子三天内赶回来的。”   众人把视线转向门口,只见一个美丽到让人呼吸停顿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正是程沅珈到了。   只有七皇子知道,此人并非真正的程沅珈,而是程沅珈的侍女珍儿假扮的,虽然他也没看出珍儿有任何的破绽,但当她靠近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那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渴望。   珍儿能适时的出现在这里,当然也是程沅珈的安排,毕竟七皇子不遵皇命擅自回京不是小罪名。凭程沅珈和谦亲王两个人的力量,应该可以让七皇子安然度过这个关卡。   珍儿假扮的程沅珈向皇帝躬身行礼道:“臣女叩见皇上。臣女知道七皇子与六皇子兄弟情深,此番六皇子与世长辞,七皇子定是悲痛万分,如果他连吊唁都没能赶上,这种伤痛与悔恨,会纠缠他一生。所以臣女以万里鹞鹰传信,一天内就将信息传到了闽州,并交到七皇子手里,同时沿途安排了三匹千里良驹,让七皇子能在此时出现在灵堂内。臣女擅自做主,如果皇上要责罚七皇子,就请先责罚臣女。”   皇帝因谦亲王昨日就已经通过了气,对七皇子赶回之事并没有太在意,当即就免了七皇子的罪,还因为他注重手足之情,褒勉了几句。齐王为之松了口气,对程沅珈感激得很,她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七皇子在她心里,占着多大的份量。   看到项家人脸上失望的神色,齐王更是暗爽不已。   皇帝本来就不想追究七皇子奔丧之举,但对程沅珈通天的手段好奇得很,道:“你居然有万里鹞鹰,有多少?怎么训练出来的?”   珍儿假扮的程沅珈躬身道:“回禀皇上,这万里鹞鹰虽号称万里,其实每天也只能飞行六七千里罢了。这已经是能长途飞行的鸟类中最能持久的,而且飞得高,不怕被猎杀。但是训练的难度非常大,臣女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训练出两只。这两只为一对,当两只鹞鹰被分开后,只要放开其中一只鹞鹰,它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到另一只鹞鹰所在之处。虽然只能传信一次,但因其速度着实了得,也算是成功了。这对鹞鹰是从数百只幼鹰之中挑选出来的,体格性情都是上上之选,培育的时候,不能让它们接触到其他鹞鹰,让它们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选择对方作为自己的伴侣。一旦接触到其它同类,感情无法专一,训练也就失败了。成年后,两只鹞鹰每时每刻都会呆在一起,一旦分开,都会躁动不安。七皇子去闽州后,臣女就差遣家奴将一只鹞鹰送往闽州,一来是尝试一下鹞鹰传信的极限距离,二来是臣女有什么事情拜托七皇子,也可以以此送信,三来也想看看鹞鹰分开多久,会感情淡漠。没想到鹞鹰刚到闽州,就发生这件事情,当即臣女就把这个讯息传了过去。”   珍儿的这个回答非常巧妙,首先,她说明了训练鹞鹰的困难,必须成对才能发挥作用,每次只能训练一对,而且只能在预先设定好的两个地方传信一次,对于用在军队中,那肯定是非常不实用的。这就堵住了皇帝想要一只过去的想法,也让他知难而退。其次暗示了鹞鹰培育的成本很高,从数百只幼鹰中只能挑选出一对,这世间又能用多少只幼鹰可供他们选择。最后,她有说明了她给闽州送去鹞鹰主要是出于训练鹞鹰的目的,并非有意以此给七皇子传递京中的消息。这样一来,皇帝被她堵了个严严实实,同时皇帝也不会因为嫉妒七皇子与程沅珈的亲近关系而为难七皇子。   谁都没有发现,珍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谦亲王用惊疑不定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珍儿,脸色有点难看。   9,识破   果然,皇帝叹了口气道:“原来这种传信方式如此复杂,也就是沁柔郡君你能想出来。说不得以后或许有借助的地方,到时候希望郡君能不吝相借。”   “如皇上用得到,臣女自当全力相助。”珍儿躬身道,神情语气没半点破绽,连程沅珈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的态度也学得一模一样。   七皇子对珍儿这个假程沅珈的表现啧啧称奇,刚想站起来感谢她几句,可一站立,顿觉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齐王大急,扑到弟弟身上,扶起这个最疼爱的七弟,试探之下松了口气,道:“只是过度疲劳晕厥了过去,恐怕是这三天来赶路赶得太累了。”   “的确如此,七皇子三天三夜赶了五千里路,就算铁打的身子都吃不消,更何况七皇子的身子骨本来就没那么结实,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珍儿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替七皇子解释。   “难得他有这份心。”皇帝轻叹道:“有时候太重情并非好事,但无情的绝对不是好事。”   珍儿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忽然心中有感应,看向殿中一侧的阴影,那里空无一人,却有一股让她感到心安的气息。   程沅珈本来一直隐身后藏在空中,见七皇子晕倒,才偷偷下来看看情况。她也知道七皇子对她有特殊的渴求,不敢靠他太近了。   齐王命手下把七皇子扶出了灵堂,向皇帝道:“父皇,儿臣先去照顾七弟,就此告退。”   皇帝点点头道:“让谢御医给他诊治吧,朕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   齐王等人退下后,程沅珈与谦亲王也向皇帝告退,他们俩出现的目的只是为了帮七皇子解脱罪名,现在既然七皇子已经没事了,他们也就功成身退。   在回家的路上,谦亲王坐在假扮程沅珈的珍儿身边,忽然道:“沅珈还在闽州吧。”   珍儿眉头一跳,片刻之下又冷静下来,道:“外公你说什么呢,沅珈不是在你身边嘛。”   “你不是沅珈,虽然你装得惟妙惟肖,但始终不是她。”谦亲王冷静道:“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但是当你说起鹞鹰的训练时,我就知道你在撒谎。沅珈有个特殊的习惯,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撒谎的时候,眼神总是特别的坚定,让别人认为她绝对不是在撒谎。可是你在撒谎的时候,眼神却在闪烁,从那时候起,我就确定,你肯定不是沅珈。”   珍儿不知道自己居然在撒谎的时候露出了破绽,苦笑道:“王爷果然厉害。的确,郡君殿下在七皇子出发后,就追了出去,嘱咐我在京城代她善后。”   “所以鹞鹰是沅珈带过去的?”   “不是,鹞鹰根本不需要成对训练,而是任何一只被训练好的鹞鹰,都会主动飞到郡君殿下身边,也只有郡君殿下能指挥这些鹞鹰。至于鹞鹰的驯化,也许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驯化,每只到郡君殿下手里的鹞鹰都会忽然变得很聪明,甚至能听懂复杂的命令。”珍儿本不想把这些事情透露给谦亲王的,不过刚才她接到程沅珈的传讯,让她不要隐瞒谦亲王,所以如实相告。   谦亲王讶异的瞪着珍儿,道:“这是你听说的还是你亲眼所见?”   “当然是我亲眼所见的。”珍儿笑了笑,道:“王爷,是我,珍儿。”   “原来你是珍儿,怪不得对程沅珈的生活习惯如此熟悉,要不是这点小小的破绽,我都被瞒过去了。”谦亲王恍然道:“沅珈真能做到给鹞鹰开窍?”   “郡君殿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最好问她本人。而且郡君殿下也已经回来了,此刻恐怕已经在家里等你了。”   “什么,沅珈也回来了?”谦亲王大惊失色道:“如果她是和七皇子一起快马赶回来的,此刻岂不是也要力竭昏迷。连七皇子都受不了长途奔驰之累,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受得了。”   急急忙忙的催促马车尽快赶回王府,谦亲王一进家门就冲向程沅珈住的小院。   小院内的暖阁中,程沅珈老神在在的坐在软榻上,左手抚弄着一只纯白的小猫,右手拿了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沅珈,真的是你?”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要不是谦亲王早就知道真假,此刻恐怕会晕头转向。   程沅珈放下手中的书卷,把小猫赶下软榻,起身向谦亲王微微行了个礼道:“外公啊,你连我都认不出,好让我失望哦。”   “得了吧,你个鬼精灵,居然训练出几乎以假乱真的替身来。”谦亲王呵呵一笑,上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道:“从闽州到京城足足有五千里,连七皇子都脱力晕厥,可是你连点疲累的样子都没有,难道说你还真是铁打的?”   “外公很希望看到我此刻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吗?”程沅珈笑了笑道:“既然这样,我就装一下吧,总不能让外公失望不是。”   “算了算了,你别来这套,每次你装病还不是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谦亲王连忙摆手。   程沅珈秀眉扬了扬,道:“外公你居然知道我经常装病?”   “开始我还真没怀疑,不过你这伎俩用久了,总是会有些破绽,而且每次你生病都是生得如此的及时准确,让我不怀疑都不行啊。”谦亲王捋着胡子,呵呵笑道:“我知道你自己医术颇为不凡,你父亲身上的那些老毛病都被你收拾得差不多了。既然你有如此本事,怎么自己还屡屡生病,所以我最后断定你就是在装病。”   “唉,装病虽然好用,看样子也不能常用啊,我得多想点办法了。”程沅珈故意叹道。   “少给我岔开话题了,还是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那些鹞鹰到底是怎么回事?”谦亲王瞪了外孙女一眼,含笑呵斥道。   程沅珈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包括珍儿在内的所有侍女,都从门口退了出去,最后离开房间的珍儿还把门带上了。   “外公,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人知道,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一个人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太累也太麻烦。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上次在上林别苑的时候,你也曾问我为什么会在距离很远的时候,就发现刺客的踪影,那是我并没有真正回答你,只是告诉你,我天生就能感应到危险。我知道你一点都不信,说真的,我自己都不信。”程沅珈自嘲的一笑,继续道:“十几年来,这个秘密一直压在我的心底,我从来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一直跟随我身边的珍儿,还有我的亲生父亲,他们都一无所知。但我此刻却决定告诉你,因为接下来很多事情,我要借助你的力量,所以我必须让你知道一些真相,否则你都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谦亲王面色凝重,自己的这个外孙女绝对不平凡,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她的不凡,他才向皇上讨了道圣旨,破例封她为郡君。可是现在听她的口气,她居然有惊天的秘密要让他知晓,这不由得让他心头狂震。   程沅珈缓缓抬起左手,一直式样古朴的戒指缓缓浮现在她的中指上,九颗紫色的晶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亲眼看到一枚戒指这这样从无到有出现,谦亲王惊讶得张开嘴。   戒指上的紫色光芒忽然暴涨,把两个人都罩在里面,顷刻,暖阁里就空无一人。   10,回忆   谦亲王只觉得自己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光芒照射到,强光之下,他本能的闭上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先的暖阁里,而是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内。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谦亲王大惊,四处张望,却见十步开外,程沅珈正站在一处岩石上,看向下面。   “沅珈,这是哪里?”谦亲王疾步走到程沅珈身边,略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这里是我的记忆,我千年前的记忆。”程沅珈缓缓道,声音犹如来自遥远的天际,飘渺不定:“外公,你看下面。”   谦亲王顺着程沅珈的视线向下看,不由心头狂跳。   在数丈下的地方,有片空旷的所在,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正在舞剑。从剑法上看,这是套极其犀利的绝世剑法,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完全学会,不时停下来深思,再出剑比划几招,又再度陷入思索中。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这个青年的容貌似曾相识,仔细回想之下,发现居然和去了西北边境的周焕有七八分相似。   “乾云,弄得怎么样了。”一个柔美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紧接着下面多出个人来。此人美貌无比,气质飘渺如仙,再看其容貌,居然和程沅珈一模一样。   “素菱,你来了。”那个被她叫做乾云的男子收起剑,轻叹道:“自创一套剑法谈何容易啊,我到现在也只创出了十三招,离我二十四招的要求还差得很远呢。”   “别急,以你的天赋,很快就能完成的。”与程沅珈有着相同外貌的女子向青衣男子微微一笑,道:“我给你带了些新鲜的水果,不如你暂且歇息一下,吃点水果吧。”   “也好,我就尝尝你到底给我带来什么玩意,如果不好吃,你就自求多福吧。”青衣男子很不客气的道,同时还向那女子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女子的俏脸略有些发红,娇嗔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小心我躲到天上去,看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拉下了。”   两人吃着水果,有说有笑的,似乎感情非常融洽。   谦亲王再看向身边的程沅珈,只见她的脸上两行清泪滑落了下了,本来想问的话也因此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既然带你来了这里,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程沅珈轻轻抹去眼泪道:“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当年的记忆。这个叫素菱的女子就是我,确切的说,是千年前的我,而这个周乾云,则是我的恋人,我们在这里认识,在这里相爱,也在这里分别。你看他是否长得很像周焕?因为他就是周焕挂在嘴边的那个先祖,而素菱,也就是千年前的我,则是千年来一直在守护周家的素仙子。”   “什么?”谦亲王几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眼前这对看上去非常恩爱的男女,居然就是周家世代供奉的先祖和素仙子。从周焕口中,他也知道那个素仙子与程沅珈长得非常像,当时他也只当是个巧合,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这样。   “千年前,我因为采药,来到了俗世界,在这里偶遇周乾云,此后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们一直在这里,他要自创一套剑法,我则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只要能看到他,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后来他剑法创好后,我就离开了他,因为我必须要回去一次。我们约好,一年后,我会再次回到他身边,然后,我会守着他,直到他寿终正寝。可是一年后,我回来了,却看到他冰冷的躺在棺木中,永远的舍我而去。”程沅珈的声音有点哽咽,顿了顿道:“那个场景我始终不敢回忆,因为每次想起。我都会痛不欲生”   “这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你到底几岁了?”谦亲王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外孙女居然是如此来历。   “程沅珈仅仅十四岁马上十五岁,这点绝对不会错,但素菱却已经三千多岁了。”程沅珈伸出手,手心中光芒闪烁,周围的场景一变,现出她渡劫时的场景来。   “这是十五年前,我渡劫的记忆,我在这次雷劫中,被轰碎了身体,仅仅是元神逃了出来。”程沅珈指着雷劫中苦苦挣扎的素菱,道:“然后,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再度投胎,成了你的外孙女程沅珈。”   雷劫中,素菱绝望的呐喊充斥天际。   “到底我还要承受怎么样的痛,才能再见到你,到底我要失去什么,才能看你一眼。老天爷,如果有代价,我还要付出什么?诸天神灵,如果你们还有一丝感情,就请告诉我,我到哪里才能见到我所爱的人,哪怕失去一切我都无怨无悔。”   记忆的场景渐渐化为一片朦胧,程沅珈静静在站在虚空中,泪水不住的滴落。   谦亲王也神色黯然,一段延续了千年的恋情,居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这让程沅珈心中情何以堪。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谦亲王知道程沅珈必有所求,轻轻道。   “乾云虽然死了,他的魂魄却没有消散,只是进入轮回转世中,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我要找到他的转世,与他再续前缘。”程沅珈抹去眼泪,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道:“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在这个人世间,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且我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此次再与他错过,他就魂魄就再也无力进行下一次轮回。”   “你想我帮你找他?”谦亲王猜测道。   “不,这点不帮不了我,我已经在布下了一个复杂的情报网,为我寻找他,可是到现在一无所获,你根本不了解周乾云,我又怎么能指望你能有什么头绪呢。”程沅珈冷静下来,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请你拖延住皇帝,不让他给我赐婚。更要想办法打消皇帝对我的觊觎之心。我不想杀人,如果他真把我逼出了真火,我不介意让他消失。”   “什么?皇上觊觎你?”谦亲王脸色变了,道:“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虽然转世重生,但我的能力并没有失去,他动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从两年前我到宫里觐见太后那天遇到来向太后请安的皇上,他就对我动了心思。随着我的长大,他的色心更是开始膨胀了。你当太后一直守着我是为什么,连去上林狩猎,太后都不顾自己年老体弱,非要跟着去。”   “太后是在保护你。”谦亲王当然知道太后对程沅珈的爱护之心,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我一直以为你与七皇子情投意合,原来你真正所爱的,根本不是他。以后他来府里,我帮你把他拦住吧。”   “这个不用,我自有打算。”程沅珈当然舍不得离开七皇子,当即阻止道。   不管以后与七皇子是否能进一步发展,她都不希望为此疏远他,哪怕不能做夫妻,也能成为好友。其实在她眼里,七皇子也并非良配,齐王和谦亲王都希望七皇子能上位,但坐在龙椅上的人,哪个不是三宫六院的,这与她想要的情有独钟相差甚远。   “外公,我带去看看真正属于我的世界。”程沅珈向谦亲王一招手,一阵柔和的微风裹着后者,被程沅珈带着向前飞去。   谦亲王第一次体验两脚不沾地的飞行,惊讶得此处张望,可惜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虚空,没什么好看的。   忽然,他发觉自己的脚下好像已经踏足结实的土地,周围如白雾般的景色也开始变幻,出现一大片良田,有十几个农夫正在田间劳作。   11,稻田   他们两人一出现,离得最近的一个农夫就看到了他们,连忙向程沅珈跪下,口诵:“叩见仙子。”于是,周围的那些农夫都向程沅珈跪下。   “不比多礼了,我只是来看看的。”程沅珈一挥手,把他们都扶起,道:“这些白灵米今年的收成如何?还有天青米的收成如何?”   “回仙子,今年白灵米长势很好,因为我们村子多开垦了三十多亩土地,今年的收成能增加半成。天青米产量本就很稳定,能和去年持平。”离得最近的农夫道。   “好,今年多开垦的土地,都种上天青米吧,这米产量虽然少了点,但对身体的作用来说,天青米更好。”程沅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是,谨遵仙子之命。”农夫恭恭敬敬道。   这时候,谦亲王正低头仔细观察田间的稻谷,这稻谷不同于他平日所见,不管是颜色还是谷粒,都大异于正常的稻谷。看稻谷的颜色,明显还没成熟,这让他不由惊奇万分。   “这白灵米成熟后,每颗谷子都有黄豆般大小,是最好的谷种。”程沅珈低声想谦亲王解释道:“其实这稻谷是我从修真界里拿出来的,种植在这个属于我的世界里,不是我不想把这个谷种放在俗世里种植,而是这种稻谷根本没办法在外界生存。在修真界,这稻谷也只能在一些特殊的环境里才能存活,产量也远远低于你现在所见的。”   “这米有什么好处?”谦亲王对这种神奇的稻谷很是好奇。   “它的好处可多了,这种米比世间任何的灵丹妙药都要好几倍。”程沅珈一挥手,手中多了一个布袋,里面似乎装了些东西,递给谦亲王道:“外公你可以拿回去煮了吃吃看,是否比你平时吃的米饭都要好吃得多。”   谦亲王接过布袋掂了掂,大概有三斤左右的样子,点头道:“好啊,不过小心我吃上瘾,天天找你要饭。”   程沅珈呵呵一笑,道:“别的不敢说,养外公这一家子,我还养得起。”   这里本是程沅珈的乾坤九星戒中开辟的独立天地,因那条大型灵脉的存在,让这种对灵气环境要求很高的良种米能大量的种植。一般的宗门,能有条灵脉就已经很不错了,灵气充盈的地方全部都开发出来用以修炼了,哪会浪费资源做些无益的事情,因此也只有一些家族用特殊的空间容器,以灵石喂养着。可是修真界的灵石灵气早已经日渐匮乏,现在这种稻米在修真界也属于珍惜物种。缺乏灵石和灵气的滋润,再好的稻谷也只能成为普通的粮食,除了能让普通人强身健体外,几乎对修炼无任何帮助,失去了效用。修炼到了筑基期,对进食已经可有可无,到金丹期后,吃普通的饭食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把杂质带进身体里,影响修炼。   素菱在修真界的时候,就对这类的稻米很感兴趣,认为这稻米不应该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恐怕是因为种植的地方灵气太稀薄才使得功效降低。因此收集了两种稻米的谷种,在乾坤九星戒内开辟出一片自成世界,种植这两种稻米。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她在修真界里的仆从后裔以及为了保持新鲜血脉,她从外界带入的普通人,刚开始也就只有数百人,主要都从事种植以及养殖。只是两千年下来,这里的人数已经非常可观,而这片空间也广阔得像一个真正的世界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谦亲王呼吸着充斥着灵气的空气,哼哼唧唧道:“以后我就到这里来养老吧,你可不许赶我走。”   “随你,不过我可先说明白,这个世界看似广阔无比的,其实就藏在我的戒指里,你想到我手指上养老我也没什么意见。”程沅珈好笑的看着谦亲王,道:“这里本就是最宁静的世界,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不过想在这类锦衣玉食是不可能的,也许你还吃不起这个苦呢。”   “在权力的漩涡里转了一辈子,能有个静怡的地方养老,我是求之不得呢。”谦亲王笑着道:“你以后洗手的时候可小心点,别让大水把我冲走了。”   乾坤九星戒内,虽然未出现皇权国家的概念,其实面积并不比大魏国小到什么地方去,同时还有大量的特殊的空间,用来存放她的各类物品,有生命的东西都进不去,包括她自己本身。   准备离开的时候,谦亲王指着漂浮在一旁的一个白色雾气凝结的球状物道:“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程沅珈脸上依然在笑,可是这笑容却冷酷得很,道:“这当然是好东西了,是我随七皇子去闽州的路上,扣押的一队来杀他的队伍。足足有千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精英。”   “什么?”谦亲王本来和煦的脸色也变了,道:“知道是什么人派出来的吗?”   “如果他们的身份没有错的话,是从吴王的北疆军中出来的,你说是谁派来的?”   “吴王吗?”谦亲王沉吟道:“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也有染指皇位的心思,可惜他最多也就是个莽撞的武夫,根本不适合做皇帝。不过以吴王在朝中的势力来说,他根本不足以谋夺,难道是有人想陷害他?”   谦亲王是何等人物,很快就想到了关键所在。   “陷害是不见得,被人鼓动倒是有可能。”程沅珈冷眼瞪着雾团道:“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如果他们真的得逞了,谁能知道是吴王下的手,只当是当地的马贼土匪所为。外公你该去查查最近吴王和谁走得比较近。”   谦亲王点了点头道:“既然这些人是出自吴王的军中,不管他是被陷害的也好,被人鼓动的也罢,都不能摆脱干系。这些人你暂时继续扣押着,等事情有了眉目,我再向你要。”   程沅珈把自己的秘密展示给谦亲王看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他去调查这支千人的队伍,虽然她自己也可以去调查,可是以她的个性来说,绝对不会有什么耐心去安排人手探听卧底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搜魂,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是知道前因后果了,证据却一点都没有。至于控魂术,就算有人出来指证吴王,还是会被这种人丢车保帅的摘个一干二净。   “这些人都死了吗?”谦亲王若有所思道。   “没有,我怎么会让他们死?他们都是被我禁锢在这里,失去一切生机而已,两年之内还不至于死亡,两年之后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程沅珈淡淡道,好像被关在里面等死的只是一千只蝼蚁而不是一千人。   “所以我必须在两年内查出这些人的来历对吗?”谦亲王对这些意图谋害七皇子的人实在生不出同情心。   “你也可以选择找个能关押这些人地方,我把人都交给你。”程沅珈一招手,雾球落到她的手心上,原本白茫茫的雾气渐渐变得透明,隐隐可见里面躺得横七竖八的上千人马。   谦亲王想了想,摇摇头道:“虽然我的确能将这些人立时关押到安全的地方,但这些人就算不需要人去看守,吃的喝的都得白给。还是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呆着吧,两年时间,足够我查出真相了。不过你最好把为首的人先交给我,一千人养着费钱,一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你指定地方,我就会把为首之人放进去的。”程沅珈本就是要借谦亲王的力量拔除这些毒牙,当即很爽快的答应了。   走出乾坤九星戒的时候,谦亲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呼吸过那个安宁世界的清新空气,再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他差点要求程沅珈再把他放回戒指了。临走前,当他听说乾坤九星戒内的人平均寿命都达到两百岁时,就彻底下定决心,等七皇子被立储,手里的权势顺利交接到七皇子手里后,他一定要去乾坤九星戒内的世界养老。就算没有锦衣华服,就算没有珍馐美味,能在那种与世无争又安静平和的环境中生活,对他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12,供养   走出程沅珈的小院,谦亲王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又掂了掂手里那个装了白灵米的米袋,一路乐颠颠的跑回自己住的中堂。外孙女今天给他的震撼是在太大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沁柔郡君居然是修真界里罕见的强者投胎来的。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还曾听说过她真身的故事。周家上代历练的人名叫周涤,是周焕的父亲。周涤的历练也是在他的安排下,去北疆戍守。从周涤的口中,他就曾经听说过周家先祖和守护周家的素仙子之间发生的一段恋情,可是没有想到周涤口中神通广大的素仙子,居然成了自己的外孙女。   一段不足一年的恋情,居然延续了整整千年,更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这让谦亲王也不胜唏嘘,同时又多了份担忧。以程沅珈等待千年的执着,她不会嫁给除了周乾云转世之人以外的任何男人,那她的婚姻又将如何安排?还有七皇子,本来在他看来,七皇子与程沅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暗中撮合他们两人,他力挺七皇子一来是七皇子的确有值得他看重的能力,二来知道如果程沅珈嫁给七皇子,那等七皇子登上皇位,她那皇后的宝座就跑不了。可如今看来,这个如意算盘有点打不响了。   想到那个与周焕有七八分相似的周乾云,谦亲王的心也不由沉了下去。一个多月前,程沅珈大手笔的拦住官道两头,独自为周焕送行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只是一直没声张而已。周焕是周家的后人,本来就是处于她所庇护之下的,比起其他人来,更让她觉得亲近。再加上这张与他的祖先如此接近的相貌,程沅珈不动心才怪呢。可是听她刚才的口气,好像依然没有找到周乾云的转世,周焕即使与他的祖先很像,应该也不是转世之人才对。   想想程沅珈和七皇子相处的情形,他稍微放下了心,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的和谐,用天造地设都不足以形容,而且程沅珈明显没有拒绝七皇子的接近,甚至为了他独身远赴闽州,这份情并不亚于对周乾云的深情。不是说女人都是善变的,既然千年前素菱因为周乾云的挚爱而沦陷的话,现在的程沅珈也能被七皇子的真情而感动。想来想去,谦亲王自嘲的笑了笑,小儿女的事情,要自己这个老头子操什么心,如果他们能凑成一对最好,如果真的有缘无份,也是他们的命,自己只有做好本分就行了。至于继续扶持七皇子的事情,也不会因为程沅珈的态度而作改变,诸皇子内,只有七皇子才是最适合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也绝对不会因为程沅珈没有嫁给七皇子而放弃。   当晚,谦亲王迫不及待的让厨房把程沅珈给的这袋子米给煮了,担心厨房偷吃,他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里看他们把饭煮出来,吓得厨子们以为谦亲王知道他们私吞厨房菜肴的事情,不等谦亲王问话,全趴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谦亲王没在意这事情,只是罚了他们一个月俸禄了事,叮嘱他们赶紧把他的饭做出来。   很快,一锅子雪白的饭就煮好了,米饭发出的清香连从来不进厨房的谦王妃都被吸引了过来。一颗颗如同珍珠般的米粒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谦亲王夫妇都不忍心吃下去。   第二天一早,谦亲王夫妇也不顾寒冷,早早的造访了程沅珈的小院。看到暖阁里与众侍女一起喝茶聊天的程沅珈,谦王妃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沅珈小宝贝,昨天的米真是你给你外公的?”   程沅珈展颜一笑道:“外婆,难道你连外公的话都不信了?”   “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啊。”谦王妃唏嘘道:“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吃过的山珍海味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偏偏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米饭,昨天我硬是一口菜都没吃,就吃了两碗米饭。”   “是不是很喜欢吃啊?”程沅珈没有感到惊奇,这修真界都非常珍贵的米,当然有其独特的味道,如果谦亲王夫妇吃了没感觉,那才奇怪了呢。   乾坤九星戒的事情,谦亲王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包括王妃在内,所以王妃也只知道这是程沅珈培育出来并置地种植的,并不知道真正的来历。   得知程沅珈还有一些这种米,王妃也忍不住向她讨要,程沅珈非常爽气的答应了,她带谦亲王观看稻田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藏私。经过种植的那些仆从历经千年一代代的试验,这米不但能强身健体,更能改善体质,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谦亲王的年纪比皇太后还大,这些年来是每况愈下,所以他才会急着让齐王接班,也努力让七皇子成为储君。   谦亲王夫妇离开的时候,他们的随从手里每人一个大口袋,就他们夫妇俩的饭量,足够吃上两个月了。   谦亲王夫妇离开后,珍儿皱着眉担忧道:“小姐,王爷知道我假扮你的事情,真的没问题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为了我好,就绝对不会张扬出去。”程沅珈不以为意道:“更何况他知道了我更多的秘密,自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程沅珈到底有多少秘密,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珍儿也不清楚,当下也不再质疑谦亲王的可靠性。   “小姐,我们把白灵米给王爷他们吃,我们自己还够吃吗?”另一个负责膳食的侍女道。   “放心吧,我的白灵米已经爆仓了,再不吃掉些,我还真没地方放了。”程沅珈呵呵一笑道:“现在我的这些米啊,就算全国颗粒无收,我也能养全国的老百姓好几年,别说外公他们几个人了,吃上几百年也吃不了我多少米。这米一年种植两次,每次都有几十万石,你想想,能供应多少人?”   “那我们的库房……”   “库房里我已经放满了,现在有恐怕不下五十石。我不在家的时候,如果谦亲王派人来要米,你就给他们,只要是他们自己或者只有王府里的主子们吃,就随便给。还有敏儿来要一定要给足,她那边我另有安排,千万不能耽误她的正事。还要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不能决定的,可以找坠儿,她能处理好。”程沅珈慎重的嘱咐道。   几个侍女连忙躬身道:“是!”   白灵米看似非常珍贵,那也只是因为对种植环境的要求很高罢了,真正种植的方法非常简单,所以一个人就能种植十几亩田,只有天青米种植比较麻烦,才需要多些人手。随着素菱修行境界的提升,九星戒内的世界也会进行相应的扩充,自从最后一次天劫后,九星戒内一下子扩充了数千亩良田,这让稻田的种植面积再次得到扩大。一个月前,程沅珈偶然整理九星戒内的空间时,发现原本很宽裕的空间已经用去了一大半,而且大多都是存放了这两种稻米,让程沅珈开始重视余粮存放的问题。乾坤九星戒的空间是特殊的,稻米存放在外面,一年就变成陈谷,三四年放下来味道全变了,放上千年,早成一堆烂泥了。但在九星戒内,哪怕放上万年,都与最新鲜的稻米没什么区别,所以她根本不能把稻米拿出来放到外界,都是吃多少拿多少,最多存放个两三百斤罢了。经过千余年的积累,就算以乾坤九星戒内恐怖的存放空间,都有点吃不消每年上百万石的存粮堆积,有必要将一些米粮赠送出去,顺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13,回程   京城中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当然是六皇子病逝,皇上下令三天内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让那些青楼酒肆大大的亏了一把,也让后一件大事被期望得更高。   一个多月前被某个神秘人物买下的红袖楼和天香阁,后院的改造工程已经完工了,建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庭院,取名红袖天香轩。两边的老鸨子都传出一个消息,红袖天香轩开张的时候,将有一位绝代佳人出现在此楼中,并为来贺的嘉宾演奏一曲。此佳人擅长弹奏古筝,而且技艺超群,但她有个规矩,每天只接待一位嘉宾进她的绣楼听她弹奏,除了开张这天可以让大家共赏一曲外,她再也不会当众弹奏了。老鸨还特别说明,这个佳人只与嘉宾交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绝对不会接客,也不会收取任何礼金。每天能与她交谈的嘉宾只能由她指定,如果没有她中意的人,就不接待。而嘉宾想要与她交谈,必须先向她展现一项才艺,她才会在众嘉宾中选出入幕之宾。   这种派头,简直比最红的花魁还要强上几分,特别是她还是只与对方交流,根本不卖身,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除了说明的确才高八斗外,实在没任何好处。可是就这点虚名,让京城里那些自诩才艺过人的公子哥都为之疯狂,非要在这种盛会上出出风头不可。   因为出了六皇子病逝的事情,红袖天香轩的开张日期被拖后了半个月,定在了腊八节这天。   天香阁对面的高朋酒楼,也是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去处,此刻二楼的一个小雅座内,钟子成喝着小酒,翘着脚,一副惬意的样子。   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向钟子成施礼道:“奴婢坠儿奉命前来,见过钟将军。”   “坠儿姑娘有礼了。”虽然对方只是个婢女,钟子成也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道:“郡君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我家小姐只是让我过来询问一下将军,与令表哥打赌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坠儿站直身子,不卑不亢道。   钟子成点了点头道:“我表哥已经与我立下赌约,而且由我父亲作证。如果他参加明年秋天的科考,就算做输了,到时候就要与我一同为七皇子效命。如果我输了,就为他找来三坛百年陈酿。”   “如此最好,我家小姐说了,将军不用担心会输,如果将军输了,不管你们赌约中你要输什么,她都双倍赔给你。”坠儿始终站在门边回话。   钟子成苦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巴不得表哥输了,这样我还能赚三坛好酒。”   “既然赌约已经立下,那输赢就不是由得将军你或者令表哥了。”坠儿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自信,道:“我家小姐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   对这个神通广大的郡君,钟子成不由得不服,好像她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连皇帝想废黜太子却没有理由不够决心,在她暗中推动下,也顺利让太子成为了闲人,每天对着墙壁反省。   坠儿并没有在酒楼中多停留,向钟子成施了个礼后,就告退了。   钟子成独自在雅座内,眼光透过天香阁看向根本看不到的红袖天香轩,低声自言自语道:“郡君果然大手笔,这红袖楼和天香阁肯定是你买下来的吧,那个什么红袖天香轩肯定也是你的手笔了,就是不知道你布下了什么局,引我表哥上钩,所谓的绝代佳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与此同时,谦亲王府内,却发生了大地震。谦亲王从程沅珈处搬走了上百斤的白灵米,于是闻着香跑去的儿孙们,全眼巴巴的趴在谦亲王夫妇的饭桌旁,不得已,老夫妻俩只能忍着心疼,把煮好的米饭分给了儿孙们。虽然程沅珈并没有限制他们取多少米,但讨米下锅的感觉绝对不好,他们俩本来想自己吃的,这百来斤够他们吃上两个月了,可惜这饭实在太香了,他们又没有程沅珈的手段,把香味都拢在周围不散发出去,结果就造成了这幅千载难逢的儿孙集体向二老要饭的局面。   二老谨守向程沅珈的承诺,虽然儿孙们旁敲侧击的想知道这米的来历,老俩口就是咬紧牙关,死也不说。不过也是托了这米的福,逢年过节才会全家一起吃饭的盛况,接连上演,让本来独自进餐的老俩口,着实享受了一番儿孙绕膝的乐趣。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程家,只是情况没有这夸张,程玉航本就是独自在京城,唯一的女儿也住在谦亲王府,不与自己同住,程家还有两个在朝中任职的族人,都比他官职低,平时也不怎么来往。所以整个程家,他算是孤独一人,除了刚到京城耐不住寂寞纳了房小妾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程沅珈派人给父亲送了些白灵米后,程玉航一吃就喜欢上了。两个族人也闻香而至,可惜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向程玉航开口讨要的份上,只能悻悻而去。   程玉航不知道女儿是从哪里弄来这种奇特的米,但女儿一向神秘得很,他也习以为常了。而且女儿有了好东西还想着孝敬自己,他也已经很知足了。   七皇子在灵堂里昏倒后,经过御医的治疗,充分休息后,当晚就已经醒过来了。齐王狠狠的责备了一番他的冲动,不过也深知自己这个弟弟太过重情重义,并没有对他太严厉。   六皇子头七过后,按祖制安放进了宗正寺的宗祠内,这是齐王的事情了,没七皇子什么事,七皇子见自己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向父兄告辞回闽州。   上次七皇子出行的时候足足带了四百多人,这次孤身上路,让齐王非常不放心,但身边的高手大多都被七皇子留在了闽州,自己身边实在派不出什么人手来。谦亲王本来也很担心,特别是知道吴王对七皇子起了杀心,更不放心他孤身回闽州。他来的时候是临时决定,而且三天三夜奔驰了五千里,再快的杀手也赶不及,这倒也罢了,现在他要走,京城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准不地又会派出多少杀手。   不过谦亲王很快的收到了程沅珈的传言,让他放心,她会暗中随七皇子一起回闽州。有她这个犹如神仙般的人保护着,再多的杀手也都只能被擒的份,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带来很多新的证据。   于是,谦亲王最终说服齐王,答应了让七皇子独自上路回闽州。齐王听他说会另派绝世高手暗中护卫,也就没再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谦亲王所谓的绝世高手到底高到什么地方去,但见他一副自信的样子,知道他绝对不会害弟弟,也就没再坚持。   三天后,七皇子依然骑着他入京时最后换的一匹照夜狮子,向闽州出发。他踏出城门的那刻,在另一边的城门中,有一队十数人的队伍也出了城,并向南方行进。   吴王在派出截杀七皇子的千人队后,就立刻去了北疆,京城里只有五皇子还留守着。得知七皇子具体的离开时间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找来了吴王留在京城的心腹,再次安排了一批杀手。前次吴王派出的千人小队居然神秘失踪,这让他非常难以理解,可是唯一幸存的那个被派去打探的斥候,返回禀报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斥候仔细查验了马蹄印,并跟踪马蹄印前行,可是就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所有的人似乎都停了下来,然后连人带马全部消失了踪迹。周围没有任何可疑的环境,视野开阔,地面平整,地上连点血迹都没有,可谓是失踪得干干净净的。得知消息的五皇子连呼见鬼了,实在没法解释这些人的消失。   14,邀请   既然上次失败了,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失手,所以五皇子毫不犹豫的派出了吴王手下最好的高手,执行这个一击必杀的任务。在他看来,七皇子只是马跑得快,只要能赶上,杀死他这个武功只能算平平的人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七皇子根本不知道死神就在后面拼命追赶他,既然已经没有什么非要连夜赶路的理由,他走得也不是很快,天黑之后就在客栈中投宿了。当然,这一路上,还是受着超然的待遇,他饿了,马上有人送上饭菜,想投宿了,客栈里已经准备好了最好的上房。这些当然还是出自程沅珈的安排,让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没有看到头顶上,总是有一片云跟着他,而云端,则是百无聊赖的程沅珈。回程路上,她非常想到下面去,与七皇子同乘一骑,可是又无法解释自己忽然出现在京城,只能独自在云里坐着,用水汽凝水煮茶喝。修行到了她这个地步,所谓的打坐闭关都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她还是能获得修炼的效果。   见到七皇子已经投宿,程沅珈打着哈欠从云端站起来,准备到另一个为她准备的房里去歇歇。习惯了被人伺候,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飘来荡去,还真不是滋味。   刚要下去,忽然眉头一皱,看向官道的尽头。自从决定过普通人的生活,她把自己大罗金仙的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初期,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神识只能扩散到方圆几十里左右。在下午的时候,她就发现有一队十几个人的队伍在往南奔驰,每个人都配着武器,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不过因为不与七皇子走同一条官道,她也没在意,可是就在刚才,他们转到了这条官道上,这样一来,她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悄无声息的,她飘到了这些人的头顶,随着他们向前行去。到了七皇子投宿的镇甸,这些人分散开,向各客栈的小二打听是否有一个年轻的俊俏公子住店。   程沅珈嘴角微微一翘,这鱼这么快就上钩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在程沅珈的授意下,小二并没有隐瞒七皇子投宿的事情,那些人果然非常兴奋,纷纷在同一家客栈里住下了。可惜他们不知道,小二给他们送上的茶水里,已经偷偷下了料。   这些人的结局可以预见,喝下了带料的茶水,全趴桌子底下歇着去了,等他们第二天醒过来,七皇子早就已经上路,而他们被绑住了手脚,关在特殊的木笼子里,被送往京城。这次程沅珈没有自己动手,自始至终,她都在房间里安然入睡。至于加在茶水里的料,小二如果连这点蒙汗药都弄不来,也不要在她手下混了。   这些吴王的下属怎么知道,看似无害的店小二居然会下这么黑的手,而且这又不是荒郊野外的黑店,他们是一点防范都没有,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着了道。这还不算,押他们回去的人还在给他们喝的水里加了软筋散,这一路上,他们想逃走都没戏,只能任由摆布。   七皇子一无所知,继续往闽州而去,头顶上依然飘在一朵无所事事的云。   五天后,七皇子安然的回到了水师的大营里,与他的兵士会合。   在大营休息了一夜,七皇子以还马为名,再次拜访了程沅珈的庄园。而程沅珈当然也一副从来没离开过的样子,等着七皇子送上门来,还装模作样的询问些京城的事情。   因为天气已是寒冬,两人都没那么好的兴致去吹冰冷的海风,加上这天的天气也不怎么好,乐得躲在包得严严实实的厢房里,喝茶聊天。   南方的冬天一点都不必北方暖和,反而因为靠近海边,空气里粘稠稠的都是水气,更是冷得彻骨。而南方的房屋结构又与北方不同,注重回廊折回这种意境上的享受,而非北方那种保暖的厚实墙体。七皇子昨日住在大营里,守着火炉才睡着,实在是冷得牙齿打颤。   这种湿冷的气候,对生活在北方那种干燥气候里的七皇子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他见程沅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由得非常羡慕,在他看来,程沅珈出生在江南,对这种气候早就适应了。   程沅珈的厢房内,烧着两个火炉,都炖着水壶,咕嘟嘟的往外冒着热气,使得房间里比外面温暖了很多。七皇子注视着在水汽氤氲中的程沅珈,忍不住道:“沅珈,你真的很美。”   程沅珈展颜一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啊。”   递了一杯茶给他,程沅珈又给自己倒了杯,道:“这是此地的特产,高山龙舌,你尝尝看。”   七皇子木然的喝了口,视线始终在程沅珈那巧笑嫣然的脸上。   程沅珈被他盯得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微微有点脸红,嗔道:“还看,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一辈子都看不够。”七皇子下意识的回答道,话一出口,才觉出话中的暧昧,也不由自主的脸红。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七皇子强行把实现移开,转向手中的茶杯,换了个话题化解刚才的尴尬。   “没什么打算,就在这里过呗。”程沅珈对过年没什么想法,对她来说,过年就是大家一起吵吵闹闹,与她爱静的性子一点都不合拍。前两年在谦亲王府内过年,光从谦亲王的封地上那些送年货的人,在王府里都喧嚣了两天,让她躲在院子里都不敢出来。而她自己的封地上,每年的年货都是直接送到她指定的地方,从来不用她费心的。   在修真界的时候,压根就不存在什么过年的概念,他们一个闭关就是几十年上百年的,甚至数百年,根本没有什么过年的习俗。而且修真界的习俗与世俗界差很多,所以造成了程沅珈对过年非常漠视。   “你独自在这里,不能和家人团聚,我觉得很愧疚。”七皇子黯然道,想起以往过年,父皇总会抽空把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年夜饭,现在太子被囚,六皇子过世,这人怎么都不会全了。   “那今年过年,就我们两个了。”程沅珈根本不在乎和谁一起过年,顺口道。   七皇子精神一振,对啊,今年虽然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年,却可以和最爱的女子单独守岁,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孝顺,但他真的宁愿选后者。   “那说好了,这过年的饭菜,我可就不客气的来蹭了。”刚才的烦闷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七皇子顿时又开心了起来。   “无所谓,反正多副碗筷的事情罢了。”程沅珈把包着自己身躯的裘皮披肩往后推了推,伸手捞过边上的水壶,往茶壶里灌入热水。   七皇子心头狂喜。   程沅珈端起茶杯,小小的啜了口茶,道:“过几天就腊八了,你先过来吃碗腊八粥吧。”   “好啊。”七皇子欣然应允。   温暖的房间里,七皇子的心也暖暖的,能得到这样一个佳人的青睐,就算饿上几天都值得。   七皇子走的时候,程沅珈送他到门口,门外吹来的冷风让七皇子打了个冷颤。   程沅珈望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已经凛冽的寒风,从身边掏出一个扁扁的香囊,递给七皇子道:“把这个贴身放在身上,你就不会觉得太难受了。”   七皇子接过香囊,只觉一副暖流从香囊内传出,在身体里流转着,顿时严寒带来的不适减轻了很多。   “这是什么?”七皇子讶异道。   “你可以叫它温囊,里面有一些会发出暖意的奇石。”程沅珈解释道:“有这个在你身上,寒气就会被它驱逐,你也不会觉得太过寒冷了。”   “真是好东西。”七皇子把香囊贴身放好,一时间身心皆暖。   程沅珈当然不会告诉他,这里面只是些火属性的晶石碎末,她这个香囊可是千金都买不到的,要知道在俗世中根本不存在五行属性的晶石,而修真界里这种暖囊寒囊倒是非常常见,是没有法力的人居家必备的好东西。   15,搜寻   会有这东西在身边,倒不是程沅珈给自己准备的,而是她给侍女驱寒的。这类的香囊因为里面只放了少量的晶石碎末,一般一个冬天下来就没用了。这次程沅珈回京城时,珍儿就把做好的香囊拿了十几个给她,让她带给闽州这边伺候她的侍女。   得了程沅珈的赠予,七皇子脚步轻飘飘的离开了庄园,而程沅珈则一闪身进到了乾坤九星戒内。   九星戒内的世界没有春夏秋冬之分,一直都是最适宜的天气,最适宜的温度,所以长在这里的稻米每年都收割两次。其实这也是两种修真界稻米的成长要求,不能日晒雨淋,不能忽冷忽热。程沅珈直飞存放新稻米的库房,这些都是最近收割的稻米,已经把硕大的库房堆得满满的,还没有存到储物空间内。   库房没有看守,只有两三个在附近干活的仆从见到程沅珈,连忙过来跪在地上。   “仙子,按照你的要求,这是十天内收成的稻谷,还没舂成米,都在这里了。”其中一人道。   程沅珈点了点头道:“两天之内,你们要把这些稻谷全部舂成米,我有用。”   “是。”几个人齐声道,然后一起站起身,匆匆走开。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要把这上千石稻谷舂成白米,恐怕要费上个把月的功夫,但在这里却不用。在开始种植的时候,程沅珈(素菱)就曾为仆从们炼制了很多专门用以劳作的器具,其中就包括舂米的器具。这些器具并不需要法力驱动,只要按上一块晶石,就能使用两三个时辰。在这个靠着大型灵脉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晶石了。   程沅珈吩咐完了后,也没看这些仆从,转身飞向远处巍峨的高山。那里就是当年她炼化的灵脉所化,在修真界,如果她有灵脉的事情泄露,将面对无情的麻烦。不过以她的修为来说,放开自我的封印,在修真界也是无敌的存在。   群山之中,有一处被封印的所在,这就是当年素菱闭关用的居所。虽然只是她用来闭关的,但此处可谓是世间绝对无法想象的美景,用仙境都不能形容此处的美丽。千年前周乾云意外去世,素菱心碎神伤后,就一直在这里闭关,只有感应到要渡劫,才会从这里出来,另觅渡劫之所。   转世成程沅珈后,她一直没打开此处的封印,一来是没有这个闭关的必要了,二来也是不想再看到这个让她忍受了数千年孤寂的地方。   停留在封印上空,程沅珈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破开封印,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九星戒的空间。自从下定决心以程沅珈的身份生活在人间,她对此处是越来越抗拒,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打开封印,也许她心上的枷锁也能打开。   出了九星戒,她随意的抓了几把,面前出现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都是些熬制腊八粥的豆子,红枣等等,这些都是在种植两种稻米之余,作为副食品种植的,毕竟除了饭之外,总是要吃点别的东西的。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这也只是相对应那两种稻谷海量的存量来说的。   把这些食材都交给侍女后,程沅珈关上房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吩咐侍女谁都不能打搅她。   她的这个“怪癖”已经延续了很多年,谁也不知道她这时候是在做什么,侍女们宁愿以为她是想休息一下,睡个觉啥的。   但事实上,她作为一个大罗金仙级别的修真者,是根本用不着睡觉的。她为了寻找周乾云,在数千人的脑海中下来控魂术,只要心意一动,神识就可以扩散出数千份,进到每个被她控魂的人脑海中,他们的所见所想,都会毫无保留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通过这种方法,她好像多了几千双眼睛几千只耳朵,为她寻找着她最重要的那个人。   从她七岁恢复到分神期开始,她就用这种方法找人,七年多下来,一点头绪都没有。周乾云好像消失在了人世间,再也没有一点音讯。她很着急,真的很着急,随着她能力的恢复,有一个讯息开始被她探知。人的魂魄也是需要能量才能转世的,经历了千年的轮回,他就算当初能量再丰富,到现在恐怕也保存不了多少了。一旦他的魂魄能量用尽,就会消散在时空中,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眼看周乾云去世已经快一千年了,一旦过了千年,他是否还有继续转世的能力都很难说了。   程沅珈不知道周乾云的魂魄能量还保留了多少,却很清楚的知道,百年之后,他的能量就会急速的消失,也许根本无法支撑他再继续转世了。这种冥冥中的感应绝对不会错,是她境界提升后对命运的一丝掌控。   可是,毫无头绪的她急也急不出来,周乾云到底转世到了哪里,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到目前为止,她能找到的,容貌最相似的是周焕,声音与性格最相似的是柳少蕴,但这两个人都已经被她否决,因为人有相似这点不稀奇,周乾云的特质他们两个人一点都没带。   搜寻了半天,程沅珈无奈的收回了神识,虽然这样并不会让她觉得吃力,但内心的憔悴让她非常的难受。将近八年的时间里,她每天都会这样搜索着,可是却没有任何的进展。   长叹一声,程沅珈走出了房间,外面凛冽的寒风吹起她的裘皮披肩,让根本不怕冷的她轻轻的哆嗦了一下。   南方的冬天总是那么叫人难以忍受,这点七皇子是深有体会了。看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彪悍的军士,在湿冷的寒风中忍不住打着冷颤全身发抖,他非常的歉意。本来他与他们相比也好不了多少,不过他有了程沅珈赠送的暖囊后,情况就不同了。这个始终发出透入筋脉的暖意的小小香囊,驱赶走了所有的寒冷。   程沅珈很少送人东西,就连对他,也从很少见她主动礼物给他,和她来往这两年来,算上这次,她也就送了他三次东西。前两次都是在他过生辰的时候,她赠送了一些名贵的茶叶,作为生日的礼物。这倒不是她吝啬,而是他的确不缺东西,虽然出身不是很好,但怎么说都贵为皇子,又是被贤妃抚养,宫里要什么没有啊。倒是他隔三差五的送些别致的小玩意讨她的欢心,甚至花大心思给她定制了不少精致的茶具。   回到大营,七皇子立刻把自己带来的那些人都召集起来,把京城的状况和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原本这些人中,有倾向于其他势力的,但在路上被程沅珈洗脑后,他已经可以放心信任。   六皇子本来就不代表任何势力,只是一个体弱多病且母家也没什么来历的人物,他的过世并没有引起朝廷势力什么波动,不过从齐王和谦亲王的合作程度来看,他们的势力整合已经到了很亲密的状态。而这些被他带到闽州的人,有来死忠于齐王和谦亲王的人,有对皇室忠心耿耿的御林军,更有被程沅珈洗脑后只对七皇子效命的大内侍卫,这些都将是他最原始的班底,虽然人还甚少,他都要竭力培养。   这次他回闽州的时候,齐王偷偷塞给他厚厚的一叠银票。齐王时刻都很体贴自己的弟弟,知道他没什么财力,而且又拉不下脸向程沅珈借钱,就筹了上万两银子,让弟弟手头宽裕点,也可以打点打点水师营里的人。虽然这里的都督是谦亲王的部下,但收买的人心总不会错的。得了这些对七皇子来说是巨款的银两,他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使用。首先要给手下的这些人弄些保暖的东西,比如厚实的皮袄是首当其冲的,军营里配备的棉袄根本不能让这北方汉子抵挡严寒。另外还要购买碳柴之类的,在房间里砌上壁炉。   这些事情,都交给几个队长去完成,他们各自分工,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齐活。   16,赴宴   一天后,御林军的队长带着十几个工匠来到了军营里,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七皇子下属的房间里都砌上了壁炉,完工后连工钱都没拿,坐上搬运砖块的马车一溜烟走了,把瞠目结舌的七皇子等人晾在那里。   又过了两天,四百多件皮袄也送到了军营里,负责搬运的人把几十个巨大的包裹放到了库房里后,也准备赶车回去,被七皇子拦住,道:“你们还没收钱吧?”   “我们只负责运,不负责收钱,再说了掌柜的也没让我们收钱。”搬运的工人连忙匍匐在地上回答道。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对方高贵的气质把他吓得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七皇子释然,原来这些都是干活的人,真正收钱的人还没来呢。   不过从几个队长那里了解到,他们雇请这些人的时候,对方连定金都没收,连材料带人工都是对方直接提供的,这让七皇子啧啧称奇,   一直到腊月初八七皇子准备去程沅珈处吃腊八粥的这天,也没见任何人上门收钱,这让七皇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这次去程沅珈庄园的路上,七皇子并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一辆宽敞的马车。本来在南方,坐马车要比起码更常见,一般如果不是很赶时间,都不会去骑马。   马车内,七皇子仔细询问了他们去采购和雇员工人的细节,听完后沉默了一阵子道:“恐怕这次我们要欠人情了。”   “此话怎讲?”侍卫队长不解道。   “你们应该还记得与我们同来闽州的那个程家少爷吧。”   “当然记得,这个程少爷一路上排场那个大啊,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侍卫队长悻悻然道:“不过这人还算挺会做人的,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还给七皇子你准备了个非常华丽的帐篷。”   “他可一直在闽州,主持程家在闽州的生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找来的这些人,都是程家的下属,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收我们的钱。”七皇子叹了声道:“程家在这里的势力应该非常大,哪怕不是他们势力所属,只要程家发句话,自然有人争着抢着来帮忙。”   侍卫队长瞠目结舌道:“不会吧,这岂不是比皇命更管用了。”   “程家的民间的力量绝对大于皇命,特别是在南方,这点沁柔郡君曾和我提起过。”七皇子有点气馁,道:“皇命从上传达到下,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关口,发点赈灾款赈灾粮下来,中间就被克扣到十不剩一,真正能用到老百姓身上的,少之又少。但程家不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官僚结构,都是由程家专门派遣人员监督发放,确保每一文钱都是发放到灾民手里,你说如果你是老百姓,是相信官府还是相信程家?”   “相信程家。”几个队长异口同声道,然后面面相觑。   “人同此心。程家做善事都是落实到位的,比官府有效得多了。对老百姓来说,谁让他们受的恩惠多,他们就相信谁。”七皇子又叹了声道:“好在程家每次做善事都是打着皇太后的旗号,也算是给皇室长脸,否则我们真的没脸面对天下的老百姓了。”   “想想程家,也真不容易,这么大的产业,居然全是一个家族在经营。”侍卫队长惊叹道:“而且自从一百多年前,程家的人开创了第一个银号后,这百年的经营,让程家银号遍布全国,甚至几个邻国都有程家的银号存在。最奇怪的是,程家出的银票,居然没人能仿制。”御林军的队长也接口道。   “程家的每张银票都是从本家出来的,上面反复的花纹根本不是一般的雕版师能做出来的,更奇怪的是,程家银票都有暗花,只要对着光线时,纸内就会透出一个程字,在这种暗花技术泄露之前,程家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仿制银票。”另一个队长解释道。这个队长是江南人,对程家相对来说更了解一些:“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打银号生意的主意,但从来没人能经营成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做出来的银票太容易被人仿冒了,只要有人拿着仿冒的银票来兑现,他们就要自己承担损失,渐渐的,就没有人敢去做这个行当了。”   七皇子出自宫中,对程家的来历知道得更是清楚。传说程家两百年前只身个普通的富户,虽然也算有钱,但与现在相比却是天差地远。那时候正值大魏国崛起,太祖皇帝四处征战,这程家就主动依附于皇室,大发战争财。在大魏国建国后,更是拿出了很大一部分财产,为大魏国的重建添砖加瓦,为此获得了太祖皇帝的好感,给予看程家在生意场上的大量便利,甚至立下与程家世代和睦的祖训。程家虽然很少有人在朝廷里任职,就算同意入仕,也都是类似于程玉航这样被皇帝三请四请才出山的。虽然程家架子不是一般的大,但皇室却努力和程家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先皇娶了程家的女子为妃,而谦亲王也把爱女嫁给了当时根本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程玉航。到这一代,程家的千金大小姐程沅珈与皇室结亲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朝臣们本来还有几个人存着攀附的心思,后来都看出来了,谁娶了她,谁就是未来的皇帝,至于他们,就想都别想了。   表面上,程沅珈与七皇子非常亲密,但大家都很清楚一点,他们就算海誓山盟也没用,到时候皇帝把程沅珈赐婚给谁,她就要嫁给谁,完全不能由得他们自己做主。   而七皇子更有另一层的担忧。程沅珈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的,上一刻与他亲昵得很,下一刻却好似疏远了很多,只是普通的朋友罢了。虽说女人的心总是善变的,但她那变得比翻书还快的心,总要考虑一下她身边的那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吧。   “有程家照应着我们,那我们可就享福咯。”侍卫队长冲着七皇子笑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就经常听侍卫们聊天说起,七皇子与沁柔郡君关系可好得很呢。这个郡君啊,架子大到不行,脾气傲到没边,有太后护着她,连皇帝都拿她没办法,可惟独对七皇子青眼有加,客客气气的,说不定,沁柔郡君就是我们的七皇子妃呢。”   “那还用说,谁不知道七皇子和沁柔郡君是天生一对。”另一个齐王派来的侍卫长一扬下巴道:“你见过比七皇子更杰出的年轻人吗?长得要好,年纪要合适,还要文武双全。”   几个队长全都心照不宣的冲七皇子呵呵笑着,把本就有点腼腆的七皇子臊了个大红脸。   正说笑着,程家的庄园到了。   按理说,七皇子作为皇室贵胄,到这种民居来,主人必须清水洒路,摆上香案在门口跪迎。不过七皇子从来没什么架子,脾气也很好,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几个队长也知道他的豁达,并没有在意有没有什么排场。   庄园的大门敞开着,即使程沅珈不会到门口迎接,还是安排了一个下人在咧咧寒风中,哆哆嗦嗦的等候在门外,见到七皇子等人的马车过来,连忙招呼门房里的人,帮忙把马车赶到另一个院子里。   七皇子与四个队长从大门口进去,直奔正厅,却被下人拦住,道:“我家主人请诸位贵客直接到后院,主人已经准备好酒宴招待诸位。”   程沅珈的后院七皇子已经去过几次了,可算是轻车熟路,但四个队长却没有去过,这次随七皇子一起进去,面对一路上精致到了极点的庭院,啧啧称奇。   17,炭烧   不好意思,狐狸病了,现在还在痛苦万分,唉…………   “在闽州这种偏远的地方,都能建出这样一个华美的庄园,这程家果然是财力惊人啊。”侍卫队长惊叹道:“看样子这程家随便拔下一根毛,都比普通的富户要粗上几倍。”   “可不。”御林军的队长打量着庭院的摆设,道:“这种庄园够赶得上京城三品以上官员的宅院了,连侯爷家的院子都没这么漂亮。”   “你就得了吧,你家侯爷只是个军旅出生的大老粗,到京城才一年多,女眷大多都在老家,能安置什么漂亮宅院啊,再说你们侯爷住军营多过住宅院吧。”侍卫长呵呵笑道。   “这倒也是。”御林军队长想想也是这个理,应和道。   几个队长说说笑笑的跟随着七皇子往里走。如果前面走的人不是七皇子而是其他皇子甚至只是个官职大于他们的官员,他们都不敢这样随意的说笑,但在七皇子跟前却没有问题。只要不是在场面上,七皇子根本不约束他们的言行,就算开他的玩笑或者说些得罪他的话都不打紧,这让他们更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皇子。   刚走入后院,一阵暖风扑面而来,让五人都愣在当场。   再仔细观察四周,从门口开始,三步一个火炉,五步一个火盆,硬生生在冬天里烧处个温暖的春天来。不过这些火炉火盆的碳都应该是特制的,这么密集的摆放,都没有多少烟冒出来,反而发出淡淡的清香。   院中穿梭着不少侍女,每人挎着竹篮,往火焰稍小的火炉火盆内添加木炭,见到七皇子等人,也屈身向他们施礼。   程沅珈的身边永远都少不了侍女,就算她只从京城带出来一个,现在也已经有了十几个了。这个被伺候惯了的富家千金,要想让她过贫寒的日子还真的很困难。   小院的中间,很多不应该在这里时候盛开的花,都在温暖的环境中焕发出了春天的气息,吐蕊开放,让五人为之瞠目结舌。繁花簇拥中,原本冬天说什么都不会来的凉亭,此刻却让人觉得非常温馨,桌上摆着四季水果,另有两个美貌的侍女在亭内伺候着。   七皇子等人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凉亭,比一般凉亭都要大上几分的地方,居然放置了两张桌子,一张在中间,一张偏在一边。   在亭内伺候侍女道:“奴婢在此恭迎七皇子和诸位将军,请七皇子坐中间一桌,四位将军在边上那桌上屈就一下。”   四个队长按照官职级别来说,只是个百人小队的队长罢了,就算是大内侍卫的队长,也不过是六品,绝对称不上“将军”两字,但侍女这样说,四人都觉得很入耳,在七皇子落座后,相继在边上的桌子边坐下。   七皇子坐下后,环视凉亭四周,招手让一个侍女过来,问道:“这花园是什么时候开始弄得这么暖的?应该有两天了吧。”   “回禀七皇子,从七天前就开始在花园中烧炭,让花园中的花草能够长叶开花。”侍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七皇子算了算,他上次来还马正是七天前,这么说,从他上次走后,这个院子就开始烧碳取暖,整整七天下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部都焕发出春天的气息。这七天烧掉多少木炭,已经无法计算了,而且这些木炭好像还是经过特殊加工的无烟木炭,这么大的手笔,连皇宫里都不会去弄。   “这木炭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七皇子忍不住道。他有了程沅珈送的暖囊,不需要再烧炭火,可是其他兵士的房间里如果能用这种木炭,会舒服很多。   “奴婢们也不知道如何来的,每次都是去库房直接领用。”侍女回答道。   “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一些,不过我自己也不是很多了,最多给你装两车炭。”一个柔美的声音从亭子外传了进来,程沅珈一袭浅蓝色的宽衣广袖,缓缓走了进来。   “你是沁柔郡君?”齐王派遣的侍卫长惊讶的站起来,指着程沅珈道:“你这么会在这里?”   “你的主子没告诉你这样指着人是很不礼貌的。”程沅珈眼角都没去看他一眼,冷冷道:“再说,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告吗?”   侍卫长回过神来,连忙向程沅珈下跪道:“小人无意冒犯郡君,请郡君恕罪。”   “算了,看在你一路上忠心耿耿保护七皇子的份上,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再说了,从源州到闽州,你们这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都多了去了,我要和你们计较早就向你们收费了。”程沅珈似乎心情不错,没向侍卫长发脾气,轻描淡写的就揭过去了。   七皇子见程沅珈出现时,就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她。程沅珈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他还是发现一个原则,只要不伤害到他或者她在乎的人,她都不会太在意。这次侍卫长出言不敬,他早就猜到程沅珈并不会为此大发雷霆。而且今天是她请客,更不会随意处罚客人。   程沅珈随七皇子同往闽州的这路上,一直打着沁柔郡君的名号,招待四百余人的随行官兵侍卫,这让大家伙本来就对她心怀好感,更不会在此刻与她发生冲突。   落座后,程沅珈微笑着向七皇子道:“你看我这花园如何?”   “你真够行的,如果不是我从外面吹着冷风进来,还真以为记错了季节。”七皇子对程沅珈的大手笔敬佩得很,道:“以前二皇兄告诉我,你每年的花费在几万两,我还不信,你一直不出门的,连逛街都不逛,能有多少开销。现在我信了,而且觉得他对你还是不够了解,几万两怎么够你花费呢。光这七天烧的炭,恐怕已经数千两了吧。”   “何止,这炭都是用特殊的工艺烧制的,如果我不是拿来自己用,光卖这些炭的话,恐怕都能收入不菲。要知道一般的炭火都有浓烟,取暖的时候,如果没有良好的排烟,熏都熏死人了。可我这炭绝对不会有烟味,而且在烧制的时候,往里添加了些香料,在使用的时候还能起到熏香的作用。”程沅珈笑得很开心,道:“我如果按照市价的两倍去卖,肯定生意很好。”   “这是当然的,只要是富户,都不在乎多花点钱买好炭。”七皇子也有点眼热,道:“你真的能给我两车?”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程沅珈又露出她招牌式的小公鸡样。   七皇子知道程沅珈不是个小气的人,更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这两车上好的炭她说给,那就等于是他的了。虽然这点炭对于漫长的冬季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分配给下属也太少了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对于水师提督唐隽来说,倒是个好礼物。现在他身在闽州水师大营里,万事都要依仗唐隽的关照,虽然说有谦亲王的这层关系在,唐隽也不会为难他,不过打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七皇子不知道的是,这些炭对于程沅珈来说,真真是微不足道的,不能给他太多,只是因为她不想这种东西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虽然她要弄出这些东西来简直是轻而易举,手一抓就能炼出几万斤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怕麻烦太多。   程沅珈忽然出现在这里,让四个队长也惊奇万分,不过这个郡君可不是以好脾气扬名的,他们都敢上前去询问。而且他们发现七皇子对郡君的出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知道郡君出现在这里,恐怕和七皇子脱不了关系,当下也就互相看了几眼,彼此眼中都有暧昧的神色。   在来的马车上,他们还在谈论沁柔郡君与七皇子之间非同寻常的和睦关系,在他们的心中,这位看似高傲到极点的郡君绝对是七皇子的良配。郡君所在的程家何等的财势,一旦成为七皇子的臂助,那七皇子成就大业的时间就指日可待了。要知道,就算是皇家的国库,储备的钱财恐怕也没有程家族产多,毕竟国库要支付全国这么多官员的薪水,要养上百万的军队,要备着应付各种三灾九难的,一年的税收恐怕根本不够这些支出的。但程家不同,没有那么多指望着族产吃饭的地方,各个产业每年的收入都非常的惊人,而要支付的地方除了下人的薪水外,基本上没别的了。支撑整个产业的都是程家自己的人,按照自己所创造的盈利拿提成,根本不用另外支出,使得整个家族的财产越积越多。   18,售价   可惜谁都不知道的是,程家的族产,有一大半已经落入的程沅珈的手里,因为程家并没有把家族的财产存放在族中,而是分散在每个银号里,而程沅珈则控制了大部分的银号。   不过程沅珈对程家的财产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出于本能的控制罢了。   在这种温暖的环境里,七皇子等人很快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再看程沅珈,她那身衣服轻软得很,根本不是冬天穿的,当然不会热了。   程沅珈好笑的看着七皇子道:“我这里温暖如春,你还穿着冬衣,是嫌我这里还不够暖还是你这个衣服其实也挺凉快的。”   “在郡君如此美人面前脱衣,可不是件礼貌的事情。”七皇子不以为意,笑道:“既然郡君恩准,我可就脱了。”   七皇子这话说得颇有歧义,四个队长都嘿嘿的笑着,表情暧昧得很。   程沅珈横了那四个队长一眼,四人立马收住了笑,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憋得很辛苦。   “你爱穿就穿着,等等出去吹了冷风发烧的话,不要怨我就行了。”程沅珈微微转过身,不去看七皇子。   七皇子笑了笑,站起身来把外衣脱去,交给边上伺候的侍女。被几百个火炉子烤着,还穿着厚厚的皮裘,简直就是找罪受。四个队长也站起来,想脱外衣,却听到一个非常严厉的声音:“你们几个不许脱,给我穿着。”   四个队长马上苦了脸,只得坐下。   十来个侍女从后院转出来,每人手里端着个精致的盘子,盘子上放置着一个水晶雕制的小碗,从透明的碗壁,可是看到里面盛着类似粥一类的食物。   六个侍女给每人都上了一碗粥,其他人端着盘子在边上候着。这种容量的小碗,给程沅珈吃的话也许一碗就够了,其他人别说一碗了,就是吃上五六碗都不见得能吃饱。   “今天既然是腊八节,我就不请你们吃什么山珍海味,就请你们尝尝我特制的腊八粥。你们别小看这小小的一碗,可比相同重量的黄金还要珍贵。”程沅珈指着面前小小的一碗粥,道:“这其中的八样原料,不要说你们都没见过,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你们不妨猜猜看,这八样材料是什么东西,猜中有奖。”   “哦?奖什么?”七皇子非常感兴趣,端起小碗仔细端详,道:“好像是有些不同。”   “每猜出一样,我就奖励一千两白银。”财大气粗的程沅珈根本不在乎金银。   七皇子还没表态,四个队长马上就惊呼出声,抓起面前的小碗用小勺子翻来翻去的折腾。七皇子没有动弹,只是对程沅珈笑了笑道:“天下这么大,要找出八样我们不认识的东西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的确如此,不过我的这些东西可不是你们常识里认知的东西。”程沅珈吩咐侍女道:“你去我房里,拿八张一千两的银票来,谁猜出就给谁。”   侍女领命下去,程沅珈依然是一副小公鸡的样子,道:“现在你们可以猜了。”   晶莹剔透的小碗里,程沅珈特制的腊八粥呈现淡淡的红色,看上去非常的诱人。四个队长已经把这一小碗粥翻了个遍,除了数出的确有八种材料之外,还真没看出什么来。就连最基本的原料米,都不像是普通的米,虽然煮得烂烂的,看不出原来的米粒有多大,但有一点非常肯定,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米。   除了米之外,本来腊八粥的其他原料红枣、核桃、黑米、香米、玉米、葡萄干、红豆、小米,在这里却好像完全变了样,居然一样都认不出来。   “你确定你这些东西都是能吃的?”七皇子也没认出来,皇宫里的好东西吃了不少,可是这碗里的东西却连见都没见过。   “当然是能吃的。”程沅珈横了他一眼,轻轻吹了吹粥上面的热气,轻轻舀了一勺子送到口中。一般腊八粥因为放了黑米的关系,都是呈现深红色,但这个粥却是粉红色,就好像煮了一碗桃花在碗中。   见程沅珈已经先吃了,七皇子连忙也端起了水晶碗,吃上了几口。刚才他的问话引起程沅珈比较激动的反应,他怕她不开心。而且这粥看上去颜色怪怪的,但香味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闻。红粥入口,只觉得爽口顺滑无比,根本不用咀嚼,顺着喉头就往下滑,一股难以言语的香味在齿颊内流转,这种滋味居然如此美妙,让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旁边的一桌上,四个队长也开始品尝这看似有点奇特的腊八粥。四个大老粗第一勺还是假装斯文的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子,但第二口就不对了。不是第二勺,是第二口,因为他们都把那把精美的小勺子给无情的抛弃了,直接端起碗就往嘴巴里灌。这水晶碗本就很小,与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是不成比例的,大嘴一张,眨眼睛一碗粥就全倒进去了。   齐王侍卫的队长本就是个江湖侠士,此刻把碗一放,大喝道:“好东西,再给我来一碗大的。”   七皇子闻言差点钻桌子底下去,这是程沅珈的府上,而她又是个极其讲究品位的雅人,连装粥的小碗都是用最好的透明水晶精雕细琢的,端碗的侍女也是清秀的少女。眼下被队长那嗓子一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茶馆酒肆呢。   这家伙居然是自己带来一同赴宴的人,我哪根筋搭错把他给带来了。七皇子羞愧得无以复加。   程沅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队长们的那边。只见另外三个队长也吃惊的看向这个侍卫队长,而侍卫队长也反应了过来,正手足无措的红着脸。   “来人,给他来盛碗大的。”程沅珈面色不改,吩咐道:“盛好后称称重量,回头向他收取等重的黄金。”   “什么?”四个队长齐刷刷站了起来,刚才吼了一嗓子的队长诧异道:“感情郡君你请我们吃粥还收费啊。”   “首先认清楚一点,我是请七皇子来喝粥,没请你们。既然你们也来了,我当然不会赶你们走,但这粥我可煮得不多,你们每人来上一大碗,我就没得喝了。所以,我只给你们每人两小碗的量,多吃的话,就请以等价的黄金来交换了。”程沅珈慢条斯理的喝着粥,道:“我先前也说过,这粥的价值与等同于黄金,向你们收费难道过分吗?”   “哪有这么贵的粥?”那队长不服气,道。   “你连里面放的是什么都认不出来,怎么不知道它就值这个价呢?”程沅珈颇有兴致,继续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这粥可比黄金值钱多了。你们都是练武的,不妨现在提提气,看看是否比平时更顺畅。”   四人连忙提起,然后面面相觑。还是那个队长呐呐道:“非但顺畅了很多,而且比原先更凝实。难道这粥是用药材熬制的?”   “你们吃出里面有药味吗?”程沅珈放下已经见底的水晶小碗,道:“这里面的东西,比药材更珍贵,珍贵到你就算拿了金山银山,也没处去买,因为这些都是我种出来的。难道你们认为我种的东西就不能值等价的黄金吗?”   “你种的?”这回问话的是七皇子:“你在哪里种的?”   “这个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如果以后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程沅珈可不会随便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泄露出去,对七皇子笑了笑道:“他们要付钱,你不用,想吃多少都可以。不过他们如果付不出钱来,我可要你代付。”   此时,有侍女端了满满的一大碗粥走进了凉亭,到程沅珈面前请示道:“禀小姐,这碗粥去掉碗的重量后,共八两重。”   19,彩头   “好,你给他们端过去吧。”程沅珈一挥手,扭头向四个队长道:“你们都听到了,这碗粥重八两,等等你们谁吃了谁就付八两黄金出来,或者等价的白银也行。”   八两黄金,换成白银就是八百两,一个侍卫队长一年的俸禄有上百两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也就是说,这碗粥下肚,他就要有八年喝西北风去。   七皇子暗自咋舌,齐王暗中塞给他的上万两银票因为程沅珈暗中的帮忙,是一点都没用出去,本来这些钱倒是能买不少东西,现在一算,也就能买程沅珈手里的十几碗粥罢了。至于这粥是否值这个价,七皇子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武功并不高,也许没有四位队长的感觉那强烈,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到,这粥对身体,有数不清的好处,至少让他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大碗的粥放在四位队长的面前,四人对着粥直流口水,但却没有勇气动勺子。生平第一次,他们感觉到了穷人的无奈,本来有份还算不错的职位,拿着相对来说比较高的俸禄,他们都觉得小日子过得还真不错,现在发现,自己辛辛苦苦了半辈子,居然连碗粥都买不起。   看着四人馋嘴的模样,以及面前程沅珈一副促狭的表情,七皇子心中一动,朗声道:“再给他们来三碗大的,这钱我替他们付了。”   “这如何使得。”侍卫队长连忙道:“怎么能让七皇子破费呢。七皇子还没自己的封地和宅邸,自己都过得不宽裕,怎么还能为我们破费呢。”   “既然我把你们带过来,你们的吃用花费都算我请你们的。”七皇子从怀里拿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推到程沅珈面前道:“这里有三千两,就先给他们每人上一大碗吧。”   “那可得等等,厨房里不见得有这么多。”程沅珈没立刻收下,道:“反正我免费招待你们吃的每人两碗,你们就先吃着吧。我可没准备太多的粥,需要厨房再去煮。”   被程沅珈差去取银票的侍女此时走了进来,把一叠银票放在程沅珈面前。   这叠银票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千两的,厚度来看也就七八张的样子,合着这薄薄的一叠,足有七八千两。   “这就是猜中食材的彩头了。”程沅珈把这些银票交到七皇子手里,道:“这些你帮我收着,他们什么时候猜出来了,就什么时候给他们,如果一直猜不出来,等回京后你再还我。”   “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猜出来。”七皇子苦笑着看向手里的银票道。   “这个我自然会先告诉你正确的答案。”程沅珈呵呵一笑道:“等等你到我房间里来,我写给你。不过你可要小心别让他们给偷看了去。”   程沅珈随便拿出手的彩头,都不比齐王给的少多少,可见她财力之雄厚。十两银子能让一个贫寒的家庭一年温饱,她这一手,足够养活几百户普通人家了。可是程沅珈一点都没有花钱的感觉,只是当个彩头,随手就给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走进了凉亭,给每个队长都上了一大碗。   粥内的原来都是程沅珈九星戒内世界中种植的各种修真界异果,虽然没有延长寿命的作用,却有增强内力的功效,多吃了不亚于服用使内力增幅的灵药。四个队长各自一大碗下肚,只觉得内力澎湃汹涌,简直要把经脉给撑爆了。这一大碗粥,让他们的增加了足足五六年功力。   如果他们知道程沅珈为了不让药力过多,而让人把这些食材泡水里泡了五天,不知道会怎么想。这也是她为他们考虑才这么做的,纵然这粥能让功力暴涨,但一旦涨势过猛对筋脉造成损伤就得不偿失了。四个队长每人食用的量也在她的控制中,如果过量,她也不会允许。   至于七皇子,他是绝对拉不下这个脸也去吃一大碗的。皇家的人别的功夫难说,控制自己的欲望,人人都练得炉火纯青。   七皇子掂了掂手里的银票,顿时明白了程沅珈的心意,心中更是暖得胜过此间的温度。七皇子怎么说都是皇家的王子,如果向程沅珈借钱就折了他皇子的身份,但就凭他没有家底没有封地的状况,根本没多少钱财可供他使用的,就算齐王暗中资助他,也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齐王也有自己的花销,就算能帮助他也是有限的。而且一旦七皇子向程沅珈借钱的事情被朝中反对他的人知道,又是一个弹劾他的理由,即使有齐王和谦亲王护着他不会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对名声来说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下这八千两银子对程沅珈这尊财神来说,什么都不是,但对七皇子来说,真的很需要。至于队长们猜出粥里的食材,恐怕也是不肯能的事情。   程沅珈把这些钱支给七皇子使用,却给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因为这并不是她借他的,也不是他向她借的,更不是无偿的赠送,只是一些彩头,暂时放他手里罢了。如果到回家还猜不出,再还她。这也暗示了,现在哪怕他用光都没事,反正要回京才还,到时候谁还是一回事,程沅珈想不想得起这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临走前,程沅珈装模作样的给了七皇子一张所谓的答案,七皇子看后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丰富,因为上面列的包括白灵米在内的所谓食材,他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金丝玉枣,什么琉璃豆,连他这个生长在皇宫里的皇子都没听过,那四个大老粗就别想猜出来了。   与“答案”一起塞过来的,还有七皇子支付的三千两银票。   程沅珈低声道:“我又不是真的想收他们的钱,只是想让他们再承你的情罢了。这粥虽然美味,但要煮出来却不是一会儿就能煮好的,前前后后起码要三个时辰才能煮一锅。给他们的量,我早就已经准备充足,所以才让你把他们也带来的。”   七皇子想到四个队长满足的眼神,以后对他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长叹道:“沅珈,到这里后,我发现我一次次的欠你人情,真不知道怎么还才好了。”   “我又没要你还。”程沅珈淡淡道:“出门在外,本就是要互相扶持,否则我到这里的意义就没有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记住,你并不是孤独的,还有我呢。”   如果这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七皇子真想狠狠的抱住眼前的佳人。她是高傲,是嚣张跋扈,甚至有些尖酸刻薄外加小心眼,但她对他是真诚的,处处维护他,为他着想。有如此红颜在身边,哪怕现在然他去死了,他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遗憾了。   四个家奴扛着两个麻袋送到了车边,程沅珈指着麻袋道:“这里是你们今天吃的粥里用的米,给你们带两袋回去,省着点吃吧。”   四个队长立刻亮眼放光,忙不迭的道谢,就把麻袋扛到了车内。   程沅珈在七皇子耳边悄声道:“我命人另外送了五百斤到你住的地方,你回去就看到了。”   几个还在车边等候的人,见程沅珈与七皇子在那里咬耳朵,一起心照不宣的呵呵笑着,让七皇子本来就薄的脸皮立马红透了。   “谢了。”七皇子低着头,从程沅珈身边逃开,狠狠瞪了四人一眼,赶紧钻道了车里。   回军营的路上,四个队长因为七皇子慷慨的举动,对他更是死心塌地,觉得七皇子虽然性子弱了点,但觉得是值得推心置腹的好主子。   齐王侍卫的侍卫队长疑惑的问道:“这郡君是什么时候来闽州的?她居然独自来闽州,好像也没带多少侍卫,太后会放她这样出门?”   “不是你们一路把她保护着过来的。”七皇子得到程沅珈的授意,并没有继续再隐瞒她的行踪,道:“与我们一起到闽州的那个程公子,就是郡君易容的。”   “天哪!”四人一起惊呼,侍卫队长更是惊讶道:“好高明的易容术,我们居然全都没发现。”   “这个事情我希望你们全都不要传出去,郡君私自离开京城,绝对不是光明正大的走的,而是安排了个替身后,偷跑出来的。如果她在这里的事情传出去,不但她在京城的替身会被处死,连她自己也会担上欺君之罪。”七皇子严肃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你们应该清楚,所以郡君在此处的事情,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出去。”   四个队长一起点头,向七皇子发誓绝不外传。   20,请帖   寒冬里温暖的庭院,四周生机勃勃的花草,这样的环境在京城里同样上演着,而地点正是被京城各界传得沸沸扬扬的红袖天香轩。   同样被带着香味的无烟木炭熏烤了六七天的庭院,各处都是一片绿意盎然,别说诸多春季才会开的花朵偷偷绽放,连部分初夏才会盛开的花草也吐出了花蕊。   程沅珈的侍女坠儿此刻正坐在轩内一间密室里,面前有一个散发着点点红光的沙盘以及边上数颗火红色的晶石。这些晶石是程沅珈在再次去闽州前,交给她的使用。如果仅仅用炭火炙烤,庭院再温暖也不会这么快焕发生机,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庭院的泥土下还埋着这种晶石。而且按照一定的方位埋下的晶石,还能笼住满园的暖意,不至于散发出去而造成浪费。眼前这些晶石是随时准备替换的,虽然程沅珈临走的时候,说过这种晶石的能量使用完,起码也要个把月左右,为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了五六颗下来。至于这个沙盘,则是红袖天香轩的缩影,上面每个红点都是一处埋了晶石的地方,如果哪处的红光暗淡了,就表示能量快要用完,只要马上更换上新的晶石就可以了。其实晶石散发热量用去的能量并不多,主要的消耗还是在笼住热量上面。如果有熟悉阵法的人在边上,马上就能认出这是一个小九宫聚能阵,是修真界最基本的几个阵法之一,除了能笼罩住阵内的能量不散发出去外,一点作用都没有,所以一般都是用在修士们闭关的时候,不浪费自身的能量所用,在修真界几乎每个修士都会使用。   坠儿修为已经足够主持这个阵图,所以她会时常来这里看看,是否有红光暗淡下去,不过这好像有点多虑了,沙盘上每个红光都闪亮得很,根本没有半点衰弱的样子。红袖天香轩比起程沅珈闽州的后院要大数倍,光靠那些炭火,就算把这里烧了也不会烤到多暖和,所以最起到决定作用的,还是这些埋在地下的晶石,至于炭火,也的确已经灼烧了六七天,就算是演戏,也要演个全套。   至于熬制腊八粥的食材,从六天前就已经碾成细小的颗粒,浸泡在清水里去药效,今天天不亮开始熬煮,眼下已经熬成了好几大锅香喷喷的浅桃色的腊八粥。   红袖楼的老鸨子红姨与天香阁的老鸨子花姑姑同时站在一锅腊八粥前,惊疑不定的看着从未见过的粥,向前来看看情况的坠儿道:“坠儿姑娘,这粥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喝了可以延年益寿,不信你先尝尝看,保证打你耳光你都不肯放手。”坠儿从边上拿过一个小碗,盛了半碗塞到红姨手里。   这粥虽然颜色诡异了些,但香味绝对是诱人之极。坠儿在熬制的时候,特地洒了些香料进去,一来是掩饰白灵米特殊的清香,而来是让这粥的香味更浓郁。这白灵米现在程家和谦亲王府都与人在吃,如果被他们发现熬制的主材是白灵米,那肯定会把红袖天香轩和这两个家族联系起来。这会对程沅珈的计划造成阻碍。   红姨小心翼翼的送了一小口道到嘴里,边上花姑姑紧张的注视着她。   “好味道啊,真是太好吃了。”不出意料之外,红姨马上兴奋起来,接连吃了几口,把小半碗粥吃了个精光,还连连赞道:“这是好吃,这下我们要出名了。”   “你们已经很出名了。”坠儿把锅盖盖上,道:“主人吩咐了,这粥只有适量的食用,才会有身体有益,如果吃得过量了,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所以来宾每人只能给一碗,多下来的你们也不能多吃,以你们的体质,每人最多只能吃两小碗,否则一旦受损,是救都救不回来的。”   红姨和花姑姑连连点头道:“这个道理我们也懂,坠儿姑娘放心。”   对这个神秘的主人,两个老鸨子是好奇得很,可是这主人从来没有露过面,与她们接洽的一只都是眼前这个显然是个丫鬟的坠儿姑娘。更让她们吃惊的是神秘主人层出不穷的手段,用炭火烘烤出春意盎然的庭院,眼前这美味的腊八粥,以及连面不让见的绝代佳人梦姑娘。这些都是神秘主人安排的,不让她们插手,只要她们接待好今天的来宾就行了。   外面的庭院内,来自京城各个地方,只要是有钱的有权的有势力的,都来了。哪怕不能一睹转说中绝代佳人的芳容,只为了见识见识这个硬生生在冬天里烘烤出来的春天,也不虚此行了。   花园的中间,有个临时搭好的小戏台,戏台四周都垂着粉色的纱缦,三丈开外用木桩和花藤拦了个圈,任何走进这里的宾客,都被很客气的请到别处去,谁都不让靠近。   围栏外,呈扇形摆放了上百张小圆桌,此刻一些走得累了人,已经在圆桌边上落座。   圆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显然等等各人展现自己的才艺,场所就在这里了。   柳少蕴拿着钟羌的请帖,也获得了入园在资格。这张请帖只限定一人前来,连钟子成想跟着一起来都不行。   进到里面,柳少蕴意外的见到了早就在里面晃悠的钟子成,讶异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子成乐呵呵道:“原来七皇子也收到了请帖,他人在闽州当然不会来,所以我就拿了他的请帖进来了。”   柳少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人不是财大气粗的,就是权势惊人的,如果不是只限定收到请帖的人才能进来,这个红袖天香轩再大几倍都不够用。   今日此处,不仅京城的纨绔子弟们来了个齐全,连一些老不羞的也来了不少。柳少蕴从鼻子里哼哼了几声,对这些老不羞从心底了鄙视了一遍。   未时左右,红袖楼和天香阁的两个主事人一起出现在围栏前的空地上,而来宾们在侍女仆从的提醒下,也纷纷在座位上落座。因为来宾的数量被严格控制,并没发生座位不够的情况,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坐在各自认识的朋友身边,显得井然有序。   红姨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是我们红袖楼和天香阁合并后,第一次一起招待诸位客官。一来呢是感谢诸位客官对红袖楼和天香阁照顾,二来也是我们我们向诸位客官讨了面子,来此处聆听一下梦姑娘的琴艺。梦姑娘此刻还在梳妆,大家等等就能见到,此刻还请稍坐,我们为各位准备了一种特别的腊八粥,请诸位赏脸品尝一下。”   话音刚落,从一侧鱼贯进来数十个端着托盘的美貌女子。这些女子皆是红袖楼和天香阁当红的倌人,不过此刻已经沦落为侍女,只能做做端盘子的活计。纨绔子弟中不乏与她们中几个相好的,此刻还忙不迭的互相抛媚眼送秋波。   端到诸位来宾面前的是盛在白色细瓷小碗内的粉色腊八粥,上面甚至还别致的撒着几片桃花花瓣。面对这颜色妖艳的腊八粥,完全颠覆了那种深红色甜粥的概念,让宾客们都愣住了。   花姑姑端起一碗粥,开口道:“这粥啊,我们给它另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粥,希望诸位客官喝了此粥后,桃花运连连,更多的美女来投怀送抱。”   宾客们大多都笑了起来,这飘着桃花花瓣的粥起名叫桃花粥的确很形象,至于桃花运连连,只要家里的醋瓶子能稳住,来再多都不怕。   21,演奏   见还是没有人动手,花姑姑笑着舀了一勺送到嘴里,道:“诸位不必有所顾虑,这粥的原料甚为罕见,据给出这个秘方的人说,此粥可以延年益寿,喝上一碗啊,比吃人参汤都有效。而且更难得的是,此粥的味道非常好,可惜原料有限,我们也只能提供每个客官一碗,多的也是在是没了。”   见花姑姑已经自己带头吃了,宾客们纷纷抛下顾虑,端起碗吃了起来,顿时惊呼声此起彼伏。   柳少蕴此刻眼睛瞪得滚圆,吃了十八年的饭,此刻才知道这么多年都白吃了,居然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东西。他一向以为鸿鹄楼大厨的手艺是最好的,但他敢保证,就算是鸿鹄楼的大厨,也弄不成眼前这桃花粥的美味。因为这美味不是因为手艺或者佐料,而是从食材本身散发出来的,吃在嘴里,满口生香,咽下去后更是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怎生如此美味。”旁边的钟子成低声惊叹,要不是今天来的人来头都太大了,他努力压制自己的个性,说不得也会像侍卫队长一样大吼一声“再给我来碗大的。”   一小碗的粥,就算吃得再慢,很快就见底了。赴宴的宾客都不觉得满足,眼巴巴的看向红姨和花姑姑。   红姨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诸位客官都没吃过瘾,可惜这粥实在是没了,我们能弄到的食材已经全部用完,才煮出三百二十碗。我们共发出去三百张请帖,今天到场的宾客共有三百一十位,也就是说我们总共才多了十碗粥。刚才我和花姑姑已经各吃了一碗,留了一碗给梦姑娘,现在总共也就剩下七碗了。诸位客官可说说这七碗怎么分呢?”   大多数的请帖都是限定一个人前来的,但有个别请帖还是允许携带一位同伴,比如送到谦亲王府的,就是允许两人同行的,所以宾客数量略多于请帖数量,这点并不难理解。不过让他们遗憾的是,这粥的数量如此之少,想再多吃一些都不可能了。   “红姨,你开个价吧,这粥我再买一碗。”一个年轻的公子站起身,向红姨道。   见他如此说,边上的那些公子哥都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大有公平竞价的架势。   红姨连忙道:“诸位别误会了,今天的粥就算再珍贵,都是免费招待给大家的,这也代表了东家的一片心意,怎么能让诸位破费呢。再说了,今天的排场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连烧了六天六夜,烧掉了数十万斤珍贵的无烟炭火,只为给大家营造温暖的气氛,又怎么会在乎这几碗粥呢。哪怕这粥的真实价值等同于黄金,我们也不会收取诸位客官一文钱的。诸位今天能莅临,已经是给足我们面子,我们感激不尽,如果让东家知道我们还收粥钱,那诸位恐怕只能看到我们俩拄着木棍沿街乞讨了。”   红姨这话说的巧妙,即说明了粥的贵重,也再三申明不收钱,更把宾客们都捧了一遍,让每个来宾都觉得对方如此尊重自己,都觉得很受用。同时也婉转的拒绝了出售这剩下的七碗粥。   正在大家还沉浸在桃花粥美妙的滋味中时,几声轻轻的拨弦声从小戏台中传出来。就在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桃花粥吸引过去时,一个穿着紫色拽地纱裙的女子,在没有人发现的状况下,走到了戏台上,同时身边还带着两个侍女。   这女子长发随意的头上挽了个髻,用一根玉簪子斜斜的插着,发髻下是一个宽大的帷帽,长长的白纱把她的容颜遮挡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如白玉雕琢出来的玉手,什么都看不到。   “梦姑娘。”红姨听到琴声转身过去,见到此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见过梦姑娘,姑娘可准备好演奏了?”   梦姑娘是什么来头她们不知道,她们只知道,坠儿三令五申让她们一定要对梦姑娘毕恭毕敬,好像这梦姑娘与神秘主人关系非常亲密,所以她们都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既然来宾都已经到齐了,小女也就在此献丑了。”梦姑娘似乎并没有与来宾多聊聊的兴趣,十指在古筝的琴弦上轻轻滑过,自顾自演奏起来。   钟子成一直怀疑这个神秘女子就是沁柔郡君自己,不过刚才听这个梦姑娘开口,他就知道,肯定不是她了。沁柔郡君声音非常柔美,不过这种柔美中带着丝丝的寒意。这个梦姑娘比她的嗓音低沉得多,虽然冷漠,但并没有寒意显露,因此他断定此人绝非沁柔郡君。   不过此人虽然不是沁柔郡君,却也与她脱不了干系。钟子成的视线落到侍立的一旁的侍女身上时,非常肯定的这样认为。与他多次接触的侍女坠儿此刻正立在梦姑娘的身后,虽然同样轻纱覆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梦姑娘的古筝悠扬而清远,如果刚才的桃花粥让人身体都轻飘飘的话,这琴音可以让人的灵魂都飘起来。刚吃了绝世的好粥,又闻此绝妙的琴音,双重感受之美,顿时让在场的人都沉醉其中,连钟子成这个粗人都有点飘飘然了。   梦姑娘好像并不是健谈的人,只顾低头弹奏,连一声招呼都没有。但在场的人都被优美的琴音所陶醉,根本没人在乎她的失礼。   曲子是一首非常常见的《风入松》,很多人都会把这曲当做学琴的练习曲目,因为此曲节奏舒缓,对演奏技术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但是在梦姑娘的手里,这曲平平无奇的曲子却焕发出神奇的魅力。闻听此曲,好似走进了一片寂静的树林,更因为刚刚吃过桃花粥,这树林中还飘荡着桃花的香味,配合温暖的环境,把听琴者带进了一片迤逦的春景中。   一曲弹罢,梦姑娘起身就从小戏台的后面走了下去,好像她的出现仅仅是为了此刻弹奏一曲,连与来宾聊上两句都欠奉。   等众人回过神来,已经人去台空,佳人杳然。   “梦姑娘呢?快请她回来。”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也坐不住了,向红姨和花姑姑大声道:“如此仙音,能再弹奏一曲,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红姨连忙跳到小戏台上,大声道:“诸位诸位,梦姑娘只当众弹奏一曲,这是早就说明过的,如果大家还想继续听她弹奏,就请展现自己的一项才艺,梦姑娘会从你们中选出才艺出众者为其单独演奏。更可以与她吟诗作赋,谈文论著。不过怎么选择完全由梦姑娘自己做主,我们非但分文不收,而且另外赠送桃花粥一碗,其他六碗粥也赠送给诸位客观中,有一技之长者。诸位意下如何?”   刚才还多了七碗桃花粥,红姨又坚持不卖,此刻怎么分配还没个说法,正好借这个名头给分配了。来宾都觉得者的确是个很公正的办法,也就纷纷同意了。   于是,有研磨的,有低头沉思的,有摇头晃脑的,有皱眉搜肠刮肚的,各种姿态都呈现出来。红姨和花姑姑对视了一眼,对眼前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抱着鄙视的态度。别看这些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其实大多是家里打好了草稿的,到这里来只是显摆一下,根本不会当场应答。   红姨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为了不偏袒,这七碗粥,分为文武两部分,鉴于诸位客官中也有将门之后,分出两碗给武艺出众的客官,各位没什么意见吧。”   钟子成这类来赴宴的武官当然是喜出望外,让他们吟诗作赋,还不如砍了他们的头快点呢。就算真砍下头来,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他们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红姨居然还能体谅他们这些武夫,给他们腾出两个名额来。   22,箭术   当下,最东面的一桌上,有个年轻人站了起来,道:“在下是骁骑大将军常远之子常塘,今天本来只是来凑兴的,能聆听梦姑娘一曲已经是意外之得,也不敢奢望与梦姑娘单独畅谈,不过这个桃花粥还是想争取一下的。在座的习武之人恐怕都已经察觉到,这粥对我们来说不亚于灵丹妙药,如果能有幸再得一碗,恐怕好处将更明显。”   他的话语刚落,在场的习武之人,包括钟子成在内都纷纷点头。文人没有练过内力,就算有好处也没办法马上察觉到,但习武的人一点点真气的异样都能感觉到,武功越高感觉就越清晰,所以先发现了此粥的奇妙之处。   柳少蕴除了觉得这粥特别好吃外,并没有什么特殊在感觉,不由皱了皱眉低声问钟子成:“他说的是真的?这粥就有这么好?”   钟子成忙不迭点头道:“的确是非常神奇,我现在的真气量起码被提升了一成,是我一年以上苦练才能达到的,被这一碗粥就搞定了。”   柳少蕴沉吟了一下道:“看样子这个红袖天香轩背后的东家来头不小,能把这种珍奇的灵药制成粥,恐怕连皇宫里都不会有这种秘方。还有这个梦姑娘,绝非泛泛之辈,这女子必定与神秘的东主有关系,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何种关系罢了。”   “管他呢,这女人藏头露尾的我不喜欢,不过这粥我非要争取一碗不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钟子成的脑子里只剩下那碗神奇的桃花粥,其他的都无足轻重。   看来眼自己的表弟,虽然柳少蕴不得不承认桃花粥对他同样非常有吸引力,但这个神秘的梦姑娘更激发了他的好奇心。这个梦姑娘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但从她的琴音中,可以感觉到此女惊人的才华,否则绝对不会把一首几乎每个琴师都会弹的《风入松》演奏出此番神韵。所谓平淡中见真章,越是平凡的东西,越彰显能力的非凡,就好像能把青菜萝卜烧出山珍海味的味道的厨师,才是最好的厨师一样,能把最简单的曲子弹奏出非凡意境的琴师,才是顶级的琴师。这个梦姑娘不管其他方面的才艺如何,单凭这手古筝的琴艺,绝对是值得他去为与她单独相见而争取一番。   小戏台上的红姨听了常塘的话,也略有些吃惊,虽然知道这粥的确有非凡之处,但没想到对习武之人会有莫大好处。她刚才的提议只是因为现场的确有十来位来自将门的公子,如果但凭文采,这些公子肯定会心中不快,认为是刁难他们。所以她才自作主张匀出两碗粥来,安抚这些武将的心。此举本是无心插柳,却把在场所有武将的心都烘得热乎乎的,为了能再分到碗粥而摩拳擦掌。   那个常塘公子最后演示了一套剑法,在场的大多是文人,看不懂其中的奥妙,几个习武的人都认出这看似花哨的剑法就是江湖练把式的都会两手的三才剑法。与梦姑娘用最简单的琴曲演奏出非凡的意境一样,他也想用最普通的剑法,演示出自己的真功夫来。   钟子成摇了摇头,知道这个常塘基本上是没戏了。看剑上发出的道道剑风,这个常家公子并不是练武很勤快的人,估计平时花在风月场所里的钱绝对不会少,劲力都没到位就已经力竭,表面上看似花团锦簇,实际上可以说是绣花枕头,骗骗外行的。   又有几个来自武将家庭的少年上前,或舞刀或弄剑,非常认真的操练了一番。虽然今天来的人的确不少,但老不羞毕竟还是少数,大多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钟子成也在边上摩拳擦掌想上去争夺一番,可是他即不擅长剑法刀法,也不擅长拳法,最擅长的是骑射,这种环境里,好像不够他施展的空间,把他急得抓耳挠腮的,却无计可施。   骑射属于正宗的战场功夫,在沙场上能发挥极其重要在作用的,平时要操练也都是在军营里,有一大片空地,能策马奔驰,在马上弯弓搭箭于飞奔中射中靶心。骑射是箭术中最难的一种,因为在马上颠簸,瞄准的时间极其短暂,而且在移动中射箭,更是难上加难。但钟子成的骑射却是实打实的扎实,他在练习骑射的时候,靶子并不是固定在某处,而是绑在马匹身上,同样满场奔跑的。即便如此,他鲜有脱靶的情况发生,即使不能射中红心,也靠得非常近。所以在上林别苑狩猎时,没有一个人的成绩能胜过他,当时太子已经竭力作弊了,可还是没法超过他一人狩猎成果。   又有两个公子哥上去武了套剑术后,已经没有人上前献丑了,钟子成还是走了上前,对红姨一抱拳道:“在下钟子成,任职虎啸卫左将军,原本就是个在军中长大的粗人,漂亮的剑法没学过,就一身能上战场杀敌的本事。今天来这里也没准备,如果红姨方便的话,请帮忙准备一张强弓,数支羽箭以及一个靶子。”   红姨点了点头道:“这个不难,钟将军稍坐。”扭头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个丫鬟去准备。   丫鬟刚走,从另一边走过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钟子成一眼就认出是坠儿。   坠儿走到红姨跟前,低声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又从原路离开。   红姨又与身边的花姑姑低声说了几句,再次走上校戏台,大声道:“刚才梦姑娘让侍女传话,她出了个题,诸位想与梦姑娘单独相见的,就必须对上她的题。”   这一手,让那些个事先做好功课的家伙顿时苦了脸。   红姨忍不住又在心里将这些人鄙视了一遍,道:“诸位记好了,梦姑娘出的是一个上联,谁的下联对得最工整,就可以与她畅谈一番。这上联是士农工商角徴羽,诸位请对下联吧。”   下面坐着的来宾尽皆哗然,这联看似只有七个字,但将士农工商与宫商角徵羽联在一起,生生把九个字通过谐音并成了七个字,可谓刁钻得很。更要命的是,今天的来宾,的确都是士农工商中的佼佼者,而刚才梦姑娘演奏一曲,正合五音之意。两两结合,生生难道在场的诸人,连柳少蕴都不禁皱起眉头。   正在苦思中,去取弓箭的侍女从园子外跨了进来。因为园外的温度与园内相差颇大,门口特别放置了数排衣架,走出园子的人都先要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衣,严严实实的包裹上,才能出去,否则这一冷一热的,非生病不可。而这侍女显然是跑得急了,没有脱外衣就匆匆过来,将弓箭和靶子交到红姨手里,再回到门口将外衣挂回原处。   柳少蕴见此景,嘴角一动,双眉也舒展开来。   红姨把弓箭交到钟子成手里,道:“钟将军且试试这弓,是否合用。”   钟子成拉了几下,道:“轻了点,勉强能射个百来步的。”随后拿起靶子,伸手招呼侍立在一边的仆从,把靶子挂在一棵大树下,挂好后更随时推了一把,使得靶子在树下打起了摆子。   钟子成背对着靶子走出百步,几乎走到了摆放桌椅的地方,抬头憨憨的向诸人一笑,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略微一用力,这把对他来说还嫌轻的大弓就被拉到了满圆,此刻他还背对着靶子,反而把箭头对着赴宴的宾客,惹得某些人大声疾呼。   23,对联   钟子成眼神在弓箭上弦后变得非常深沉犀利,周围那些饱含愠怒的叱责声更是充耳不闻,迅速一拧腰,在箭头刚转向靶子方向,连瞄准都没怎么瞄准,就一箭射了出去。   除了柳少蕴,几乎没人认为他会射中靶子,更何况靶子还在摇晃中。但柳少蕴很清楚,钟子成的箭术真正到达了哪种程度。最擅长射移动靶的钟子成对射箭时机的把握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射出,却可以达到惊人的准确度。   “夺”离弦之箭用一种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钉在了箭靶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本来左右摆动的靶子推得向后飘飞很高,并急速打着旋。虽然暂时看不清这箭到底是否射中红心,但绝对可以肯定是射中靶子了。   钟子成略一皱眉,对自己的这一箭并不是很满意,迅速又搭上一支箭,转世跃上身边的假山,并于跃起时再度一箭射出。   众人只见一道乌光闪过,原本转得迅速的靶子更是发了疯般的猛转,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这种神乎其技的箭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对他们来说,站着不动射那些固定的靶子,能射中就已经很不错了。但钟子成却是移动中射中晃动的靶子,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点,如果让他射固定的靶子,估计他会因为难度太低而不屑于动手。   钟子成把弓递给边上的仆从,慢慢走到树下,一把抓住还在滴流乱转的靶子,只见两支羽箭深深的扎在靶子上,一支紧贴着红心的边缘,另一支却正中红心。   如此箭法,震慑了全场,一片寂静之后,轰然响起掌声和喝彩声,连红姨和花姑姑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剑法刀法拳法这类的表演看多了,还真可以当耍猴看,但这种箭术却是实打实的,一点都虚不了。在场的公子哥们耍耍剑法一般就当是强身健体了,根本别指望能有多高的造诣,别说上阵杀敌了,就算与人争斗,能不能起作用还是两说。   只有几个将门之后,他们的功夫倒是实用了很多,可惜实用的东西不一定好看,所以刚才那些力大招沉的表演并没有获得多大的轰动。   看到自己的箭术获得了满堂彩,钟子成也不由小小的骄傲了下。他在箭术上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但最主要还是凭借后天的努力,从小到大,被他拉断的强弓大概都可以配备一支卫队了。也正是因为他的努力,才让他这个独特的天赋未被埋没,而发出灿烂的光彩。   红姨走到树下,看了看钉在箭靶上的羽箭,道:“钟将军果然厉害,这一碗桃花粥是跑不了的,如此箭术,当得上是举世无双了。”   “那是。”钟子成一点都不谦虚,道:“比起箭术,我还真没输过。”   “不知钟将军除了箭术还有什么才艺,刚才的那个上联可对出下联来?”花姑姑从后面走上前,对箭靶上两支羽箭的位置也啧啧称奇。   “那可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对不出来,有个人肯定能对上。”钟子成走回自己的一桌,对柳少蕴道:“表哥,你可千万别说你也对不出来。”   柳少蕴装模作样的叹了声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非得对出来不了,否则今天的风头岂不是全给你出光了。那我可就太没面子了,以后还怎么和我那些文友交往。”   论起高傲,这柳少蕴可一点都不输于程沅珈。   桌上摆着现成的文房四宝,柳少蕴从中抽出一张白纸,磨好墨汁,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略吹干墨迹后,折成一个方胜,叫到红姨手里,道:“这是我的下联,请转交梦姑娘,看看是否工整。”   红姨也是认识柳少蕴的,这个柳大才子平时就爱呼朋唤友的四处风雅,红袖楼更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柳少蕴能无视功名利禄,最主要还是底气充足,柳家本是个有名的富户,虽然没有程家那么恐怖,但在西北,柳家却占据了几个矿产,出产的铁和煤都是国家都必须向他们采购的好东西。柳少蕴作为柳家的嫡子,有的是钱供他挥霍,若非他一直洁身自爱,这花街柳巷的红倌人恐怕都已经成了他的私娈。   取过柳少蕴递过来的字条,红姨也没打开看,而是向在座的人问道:“还有谁对上了,请一并交给我。”   只见那些人大多都在摇头叹息,只有少数几个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样子这些人的自知之明还是不错的,知道自己是没戏了,也不想着去丢人现眼。   红姨看了眼柳少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还请稍等,我先将柳公子的下联送进去,如果梦姑娘还有什么题目,我也会再带回来。”   “还有题目啊。”原本还在苦苦思索的人,顿时脸上的都快能挤出胆汁了。   红姨走向后院,很快又走了出来,道:“梦姑娘请柳公子移步她的暖阁,与公子探讨一下你的下联。”   柳少蕴站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朗声道:“还劳烦红姨带路。”   红姨向他点了点头的,转身向后院行去。柳少蕴则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甚至还与几个相熟的人点头打招呼,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好在柳少蕴的才华在京城里也算非常出名的,众人虽然嫉妒,倒也不至于不服气,甚至有很多人与钟子成一样,认为此联只有他才能对得上,如果连他都歇菜了,那他们就更丢脸了。   红袖天香轩的后院与前院一样,温暖如春,小径两边还栽种了不少海棠花,此刻正吐蕊绽放,柳少蕴见到这些海棠树,脸色微变,不由停下了脚步。   红姨在前面走着,转到回廊的时候,发现原本跟在后面的柳少蕴居然还滞留在庭院中,对着几株海棠树发呆,不由走了回来道:“柳公子,怎么啦?”   柳少蕴脸色有点难看道:“红姨,这地方我并非第一次来,以前作为你们红袖楼的后院,我至少来过十余次。现在虽然与天香阁的后院并和,但总体的结构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这池塘回廊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如果我的记性没发生偏差的话,这里原本根本就没海棠树,更何况京城的天气偏干冷,不是这种喜欢温暖湿润的海棠能种植的。我在一个南方的朋友家见过此树,因为此树实在太难种植,从南方运来一百株,在此地都不见得能种活一株,而且此树就算在南方,价值亦是不菲,在京城里,就算皇宫都未必会种植这种价值连城的树木。而且据我所知,这种海棠树还有一个特性,移植的两年内根本不会开花。可在我眼前,这种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海棠树,不但张得非常好,而且还居然开花了。这个你又怎么解释呢?”   红姨叹了口气道:“柳公子,老身也知道你见多识广,你说的这样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也不知道。至于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海棠树,这个老身还真的回答不上来。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发现何止这些海棠树,整个后院忽然出现的花草都多了去了,不管是天南地北的奇花异草,在这里都能找到一些,反正是怎么好看怎么种,什么珍贵种什么。我们这个东主完全没有花钱的概念,这些花草也都是他派人来种的,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能插上手。如果你真的有疑问,可以问问梦姑娘,或者她身边的坠儿姑娘,我们却根本没法回答你。”   柳少蕴环视四周,果然大有发现,不由对此间东主更是好奇,道:“红姨,你们的新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这么大的排场,他居然都不出现。”   24,东主   “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他一面,连声音都没听到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通过坠儿姑娘给我们传达命令的。”红姨摇了摇头道:“柳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说出来还真不怕你笑话,我们红袖楼原本是程家的产业,被这个新东主买下后,程家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好像这事情根本与他们无关一样,连负责程家在京城所有生意的长房二公子程元璠,都带话过来,让我们好好为新东主服务,不得怀有贰心,否则就连他都保不住我。我私底下问过花姑姑,她的情形与我大同小异。天香阁本是项家的产业,自从被新东主买下后,项家就给花姑姑带了句话,说什么项家与她再无瓜葛。所以花姑姑也死心塌地的好好经营,为新东主服务了。”   柳少蕴脸色再变,这个什么的新东家果然手段非凡,不知道这人此番大费手脚究竟有何图谋。   红姨见到柳少蕴惊疑不定的脸色,道:“柳公子,其实你大可向梦姑娘询问,梦姑娘的我家东主亲自请来的,而且据坠儿说,东主与梦姑娘关系非同一般,好像还是东主的远房亲戚,所以我们这里只能把梦姑娘当神仙供着,绝对不敢勉强她做任何事情。如果你能从梦姑娘那里获得什么信息,远远比想我们这些做事的人打听要强得多。”   柳少蕴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个梦姑娘我非见不可了。”   红姨叹了声道:“那柳公子还是随老身来吧,不过我请柳公子务必嘴下留情,不要太过得罪梦姑娘,我们这些底下人还指望东家赏口饭吃呢。”   柳少蕴的脾气可是坊间尽知的,虽然才华惊人,但又臭又硬的烂脾气比他的才华更惊人。红姨深知这位柳大少爷的唇刀舌剑威力惊人,不忘再提醒他一下。   转过回廊,出现一座非常雅致的小楼。   柳少蕴眼神一滞,这小楼绝对不是之前就存在的建筑,而是红袖楼和天香阁合并后再建的,但此刻看去,这座新建的小楼却没有任何新建的痕迹,反而古色古香得很。   “你家东主还真是神通广大,这红袖天香轩从破土到现在也就只有月余,不但栽种了那么多名贵的花木,还建出这样一幢别致的小楼来。这些真的是在一个月内能做到的吗?”柳少蕴冷笑道:“别的我不是很清楚,但这样一幢楼,别说建出来了,就算现成的材料都在这里,一个月能把架子建好就不错了,更别说雕梁画栋。”   “不管你信不信,这小楼的确就是几天内就建好的。”红姨看向小楼的眼神也值得玩味,道:“当时我几乎不相信我的眼睛,坠儿姑娘封锁了后院,我们只在外面听见里面一直传来敲打的声音,七天后,坠儿姑娘才重新打开了门,小楼包括周围的景致,都这样完工了。”   “你们就没有爬上墙头看看?”柳少蕴讶异道。   “我们也想啊,但坠儿姑娘说,谁敢偷窥,她就把眼珠子挖出来,挖不到偷窥的人,她就挖自己的。我们就算满肚子的疑惑,也不敢爬上去看看,否则真被发现了,还不真把眼睛给挖出来。”   柳少蕴倒吸了口冷气,这坠儿姑娘果然是个狠角色,看起来这神奇的后院,还真和她脱不了干系。   “坠儿姑娘是哪位,我见过吗?”柳少蕴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道。   红姨微微点头道:“刚才梦姑娘演奏的时候,坠儿姑娘就站在他她身后,就是穿绿衣服的那位。另一位是一直跟在梦姑娘身边伺候她的鸢儿姑娘。”   柳少蕴回忆了一下啊,刚才梦姑娘演奏的时候,小戏台上的确还有两位伺候的女子,都蒙着面纱,依稀能看到各自都不俗的面容,一个着绿衣,站左边,一个着浅紫色小袄,站右边。梦姑娘演奏的时候,大家都把眼光放她身上,两个侍女不过是因为同样戴着面纱神神秘秘的,才被他关注了几眼,此刻不是刻意回想,还真想不起来。   正说着,从回廊拐角处走出一个女子,见红姨还站在那里,道:“红姨,这位就是柳公子了吧,梦姑娘已经等他很久了,由我带他进去,你去前面招呼来宾吧。”   柳少蕴随声音的来处看去,却见一个蒙着面纱的绿衣女子站个拐角处,冷淡的吩咐道:“今天是第一天招待客人,可别失了礼数。剩下的七碗桃花粥,除了柳公子和钟公子各得一碗外,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分配吧,不必再来请示。”   红姨连忙躬身道:“是,请坠儿姑娘放心。”   坠儿不再理会红姨,向柳少蕴微微躬身道:“柳公子请随我来。”   柳少蕴不由对这个侍女刮目相看,身为侍女,却有如此的气场,还真是难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都要气势十足,怪不得她不许红姨他们偷窥,就真没人敢去偷看了。   转过回廊,就算真正踏入这后院内,只觉得此处的温度比外间还稍微高出那么一点,而周围却不见明显的火炉火盆之类,这让他啧啧称奇。   “这里并没有安置取暖的火具,真正维持温度的并不是那些普通的东西。”走在前面的坠儿好像能听到他想什么,开口道。   柳少蕴心中震惊万分,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道:“那是怎么弄暖的?”   “这个你无须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仿造不来。”坠儿冷淡的回答道。   柳少蕴有些恼怒,他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虽然没什么官职在身,但贵族的礼仪还是知道的,像坠儿这种奴婢这样与他说话,换在一般人家,早被主人罚打板子了。但是他也隐隐觉得,坠儿不像是一个奴仆,她的言语中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藐视,似乎自己并没被她放在眼里。   绕过莲池就到了小楼下,坠儿站在门边,侧身向柳少蕴微微施了个礼道:“请进。”   柳少蕴这时候才看到坠儿的正面,此刻的她虽然还是用一张绿色的轻纱蒙着面,但这薄薄的纱并不能遮掩住多少真实的容貌,反倒是显得她神秘莫测。以容貌来说,这女子显然可以用美女来称呼了,就算红袖楼里,容貌胜过她也不多。这样一个女子,居然只是个婢女,再结合她刚才强横的态度,给柳少蕴一个错觉,这本是个有身份家世的千金,可怜家道中落才沦落成奴仆的。   事实是怎样,他一无所知,只是自己这样去想当然,对坠儿的恶感忽然减轻了很多。   小楼有两层,下面是个简单的客厅,没多少装饰,甚至连家居都不多,显得颇为空旷,而二楼却隐隐传来几下琴声。   柳少蕴进得屋内,就举步想楼梯上行去。   二楼的风格与下面完全相反,不但装饰及其精美,而且四周还挂着纱幔,制造出一种朦胧的美感。房间分内外两间,中间以重重幔帐相隔,此刻琴声就是从幔帐后面传出来的。   正要上去挑开幔帐,却听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道:“柳公子且慢,还请在外间稍坐。”   柳少蕴回过头去,正是坠儿无声无息的也上了楼,此刻正将一张椅子拉开,示意他做这里。   “这就是梦姑娘的待客之道?”柳少蕴没有去坐,而是盯着幔帐道:“就这样将客人赶在外间,自己躲在里面,连面都不能露一下?”   “请柳公子见谅,小女不能与认识人见面,还请公子在外间坐吧。”琴声戛然而止,一个略显低沉但还是很轻柔的声音道:“再说这只是一点布幔而已,并不影响我们交谈。”   “梦姑娘是否有苦衷?容在下猜上一猜,可与此间东主有关?”见梦姑娘如此说,柳少蕴也没坚持,而是顺从的坐到了坠儿给他拉开的椅子上。   25,君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梦姑娘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道:“我也是要感谢这里的东主,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在此,能与柳公子这样的青年俊杰交谈。但是因为很多原因,我不得不隐藏在世人的视线之外,请柳公子原宥一二。”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柳少蕴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当下颔首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有件事情还想向姑娘打听一下,请问姑娘可认识此间的东主?”   “自然认识。”梦姑娘很平静的回答了他。   “能否请姑娘代为安排,我想与此间的东主见上一面。”柳少蕴继续道。   “这可不行,他出远门了,短时间里不会回来。这京城并非他主要的生意来源,他很少来京城管理生意。”梦姑娘的声音依然平静得如小楼前的池水,道:“不是不帮忙吧,实在是没法帮忙。如果柳公子不急,等此间东主来京城后,我可以牵线让你们相见。”   柳少蕴一愣,没想到这东家还生意挺大的,这么大的手笔都不足以让他在京城中常驻。   “如此就先谢过梦姑娘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强求,道:“我只是对桃花粥的原料,庭院中树木栽种之法,以及让庭院温暖如春的法门非常好奇,忍不住想见见有如此大能之人。”   “这些东西说起来我也不知道,的确是只有东主才能解释的事情。”梦姑娘依然不缓不急道:“柳公子不妨把你心中的疑惑都攒着,等见到东主的时候一并向他讨教。”   柳少蕴暗自叹息,绕了老半天,对方就是不让他见到东主,说什么东主不在京城,如同真要解释他的疑惑,恐怕身边的这个坠儿就能解释很多了,可对方只字未提坠儿的作用,他也不能挑明。   扭头看了眼侍立在一边的坠儿,此女脸色平静得一如梦姑娘的语气,是在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情绪的波动,就刚才的话题根本与她无关。   “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探讨一下公子对出的下联吧。”梦姑娘不想在东主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道:“这下联我有几处疑惑,还请公子解释一下。”   “哦?”柳少蕴双眉一挑,道:“还请姑娘明示。”   “我出的上联乃是士农工商角徵羽,公子对的下联,乃是炎寒温凉厚俭礼。这炎寒温凉,乃是四季气温,我倒是还能理解,但后面的五个字,还请公子解释一下。”   “温良厚俭礼,乃是君子的品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所以这温字居首。”柳少蕴侃侃而谈,道:“良,当然就是指善良仁慈,如果君子不仁,可以为君。这厚,乃是宽厚,形容君子的肚量,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所以宽厚,也是君子必须具备的品德。俭,当然就是勤俭了,如果只知道奢侈享受,我想任何人都不会被称为君子,哪怕他能做的其他的品德,也是个伪君子。最后的礼,则是礼贤下士,任何人,都不能脱离群体单独成事,能做的礼贤下士才能获得帮助。梦姑娘觉得这五德是否可以对上你的宫商角徵羽呢?”   “虽然有些牵强,但也可以算你对上了。”梦姑娘沉吟了一下道:“君子,这世间还有这种具备了五德的君子吗?柳公子你觉得你可以与这五德沾边吗?”   柳少蕴难得有点脸红,道:“我可不行,说起来,我还真是与这五德背道而驰。先不说别的,这个俭字就与我相差极远,我是向来奢侈惯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恐怕是俭朴不出来了。”   “那柳公子认为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物吗?”梦姑娘叹了声道。   柳少蕴低头深思了下,道:“或许有这样一个人。不过我与他相识也不深,不知道他是否真能具备这五德。”   “是何人?”梦姑娘的声音充满惊喜。   “是当今七皇子。”柳少蕴缓缓道:“此人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最恰当不过,虽然年纪尚轻,但其君子的风度却已经显现。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世间居然还会有这种人,就连我舅父一直夸奖他,我表弟一直佩服他,我都没往心里去。可是一个半月前的一次偶遇,却让我对他有些改观。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君子的话,我相信就只有他了。不过他以后还会不会保持他的风度,他的仁厚,那就难说了。”   “此话怎讲?”梦姑娘的声音满是讶异。   “最能让男人改变的就是女人,七皇子是很不错,但他的红颜知己却和我有点类似。”柳少蕴自嘲的笑了笑道:“我能看出他深爱着沁柔郡君,这郡君的确是花容月貌世间少有的绝代佳人,可是与这五个字却相差甚远。我所了解的沁柔郡君,尖酸刻薄穷奢极欲,而且睚眦必报,与七皇子相比实在南辕北辙,可是这两个人偏偏特别的投缘,我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或许只有七皇子这样的胸怀,才能容纳沁柔郡君这样的女子,如果换成你的话,说不定每天都会吵得天翻地覆。”梦姑娘的言语中透着笑意。   柳少蕴一愣,哈哈大笑道:“的确,只有七皇子的宽容才能接受沁柔郡君。不过我就是担心他耳根太软,被这个强势的郡君牵着走。到时候还能不能维持他那君子般的品德就难说了。”   他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却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坠儿面露杀机。   “坠儿,你去前院,取一碗桃花粥来。既然柳公子对出了我的下联,按规定,就再赠送他一碗粥。”梦姑娘好像看到了坠儿的愤怒,连忙把她支开。   “不用了。我这碗粥麻烦看给我表弟吧。我能吃上一碗就足够了,他是练武的,多吃点对身体有好处。”柳少蕴并没有在乎这美味无比的粥,反而让给了表弟钟子成。   “好吧,坠儿你去处理吧,顺便给柳公子准备点饭菜。柳公子是我们的贵宾,不能失了礼数。”   坠儿强行压住自己的怒气,向梦姑娘行了个礼后离开。   柳少蕴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可以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现在他处于某个人的布局中,要不是他陷身于他与钟子成的赌约中,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在身上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坠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一旦真把她惹到失控,他就算有九条命也在这里玩完。   坠儿并不是像珍儿那样卖身进程家成为程沅珈侍女,而是在九星戒中世世代代为素菱服务的奴仆后裔。九星戒内有数千个从两千年前就定居在里面的奴仆后裔,为素菱耕种田地,并种植各种灵药,畜养灵兽。两千年前乾坤九星戒炼制成功到现在,中间已经历经数十代,从开始都是普通人,经过一代代吃着带有灵气的各种食物,到如今已经有十余人成就了修真的资质,其中坠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水木双灵根的她,就算到素菱的宗门里,都是有资格进入内门成为弟子的,到小宗门都能成为精英弟子的存在。可是就与其他九星戒内人奴仆一样,坠儿对程沅珈是死忠到底的,别说去做什么精英弟子,程沅珈让她去死,她都不会眨一眨眼睛。自从发现她具备修行的资质后,程沅珈就给了她一些修炼的功法和术法,十多年下来,一直在九星戒这个灵气密度超高的地方修炼,坠儿早就达到了筑基的顶峰,就差一步凝结成金丹了。她的这种修为在人间,绝对是神仙般的存在,要杀柳少蕴实在太简单了。   柳少蕴恣意诋毁程沅珈的言语她都听到了,当时就想把他给掐死算了。可是柳少蕴是程沅珈答应了七皇子一定要收服的人物,坠儿虽然杀意沸腾,却还是没有动手。   26,逃婚   老实说,柳少蕴对程沅珈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程沅珈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在她的庶兄眼里,她的尖酸刻薄是根本让他们无法接受的。而她对得罪她的人,绝对是宁杀错不放过的,千年前被杀的那八万人就是最好的例证,这些人中,根本不知道谁在周乾云身上留下过伤痕,于是她就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可是在坠儿的眼里,程沅珈这个主人是完美的,她美丽,强大,仁慈,和善,对她这种奴仆也不是随便打杀的,还教她修炼,简直就是绝无仅有的好主人,任何敢说主人坏话的人都不不可饶恕的。   柳少蕴不知道,他无意间的几句话,已经为自己招来了一个强大修真者的怨恨。   见坠儿走了出去,纱幔后的梦姑娘也松了口气。她是很清楚坠儿对程沅珈的感情的,如果换了个人在这里编排程沅珈,恐怕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久闻柳公子才华,今天有幸能与公子交谈,就不说些别人的事情,说说柳公子你自己吧。”梦姑娘的在幔帐后轻轻弹拨着琴弦,并没有弹出什么曲调,但这种轻缓的琴声却如同能洗涤人的心灵一样,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我嘛,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自由熟读圣贤书,去年随舅父来京城,现在还一直住在我舅父家里。本来我想自己去买套宅子住的,可我舅父说他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一直没去买新宅子。其实我也不很喜欢京城的气氛,除了在这里能认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外,一点都不舒服。满大街都是些位高权重的人,或者这种人家里养的狗,一个个扯高气扬的,看着都来气,很多人的嘴脸我恨不得揍他们一顿。不过我也很清楚,打架这事情可不是我的擅长,所以最多在言语上挤兑挤兑,自我安慰一下罢了。”柳少蕴对自己的事情倒也不隐瞒。   “柳公子既然住舅父家,那你的妻儿也同住舅父家还是留在老家?”梦姑娘依然用她温和的声音询问着。   “我就是因为逃婚才跟在舅父身边的。”柳少蕴苦笑道:“我父亲相中了同城邱家的女儿,逼我娶她。邱家与我家是世交,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家主的女儿更是与我算是青梅竹马。可是我当她是妹妹,根本没想过要娶她,于是就逃了出来,到军营里找舅父,请他帮忙说服我父亲。好在舅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压住了我的婚事,让我父亲答应,如果我在二十岁之前还没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回去娶邱家的小姐。但在二十岁之前,他不得干涉我。”   “那邱姑娘长得不好看吗?”   “也不能算难看,只能算一般般吧。”柳少蕴叹了口气道:“我承认我有点以貌取人,她的容貌勉强算得上清秀,但绝对称不上美貌,就连你身边的侍女都不如。如果她有沁柔郡君一半的美貌,也许我就真的娶她了。而且她的父母从来不让她读书,到现在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每天只会绣花种草。就算她是我家的世交,我也不能娶这样一个与我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吧。我心目中的妻子,是要能与我吟诗作赋琴瑟和鸣的,哪怕没有惊人的容颜,也要志同道合。这点不过分吧。”   “那小女就祝公子能早日找到心中的爱侣。”梦姑娘的声音还是依旧的淡然。   柳少蕴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过他的这些事情也并非什么秘密,不光他的亲人都知道,连几个与他交好的朋友也知道。可是今天居然会向素未谋面的梦姑娘这样坦白的说起,他也觉得都点不可思议。不过他也发现,在梦姑娘如诗如梦的琴音伴随下,很容易放松心情,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   中间的帷幔一动,另一个穿着紫色小袄的侍女从帷幔后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卷画轴。   “柳公子,这是我昨天才做的画,可是想不出在上面配上怎样的诗句合适,请帮忙看看,如果可以,请帮忙把这幅画完成了吧。”   “好,我看看。”柳少蕴欣然起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画轴,展开铺在桌子上。   这明显是幅新画好的画,墨迹非常新,甚至装裱的浆糊都没有干透。画上绘制的是江中一叶小舟随波逐浪,江边有一披着蓑衣的渔夫在垂钓,整幅画干净利落,显得悠然自得,仿佛时间的烦恼都于画者无关。   “此画是姑娘所绘?”   “正是。”   “由此可见,姑娘果然是深闺不出的人物。”柳少蕴去过砚台,缓缓的磨着墨,道:“此画虽然功底颇深,但姑娘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水,画的水波过于平静,这样的水浪,根本不会让小舟如此颠簸,这算是一处败笔吧。”   梦姑娘沉吟了一会儿,轻叹道:“我也很想去真正的江边看看,甚至去江上行船走走,可是我未出阁前,注定是不能如此随意的。只期望日后我的夫君,能带我出去走走吧。”   柳少蕴心里咯噔一下,道:“姑娘有夫婿了?”   “目前还没有,但如果我不能在一两年内自己找到一个满意的,就要接受家族的安排,到时候他们让我嫁给谁我就要嫁给谁,甚至成为维护家族利益的一个工具。这是我的命运,和公子倒是有几分相似。”梦姑娘原本平淡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道:“我原本是没有可能走出我加的深宅大院的,可是此间的主人与我家长辈交情匪浅,由此间主人开口,让我在闲暇之余在这里交友,让我能在出嫁前,有段美好的回忆。不过因为我的身份非同一般,不能与任何人相见,这也是我家长辈同意我出来的唯一要求。”   “这么说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柳少蕴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姑娘的遭遇在下也非常同情,不知姑娘对自己的未来夫婿有什么要求,我也好代为寻找一番。”   “我还能有什么要求,就算是我看上了,如果对方身份地位不行,还是不能如愿的。公子可以娶一个出身清白的女子就可以了,但我却不能嫁一个白丁。事关家族颜面,哪怕我以死相逼,也是没有办法通融的。所以我现在也不去想这么多了,只求在这段时间里,活得开心就好了。”梦姑娘的声音有点梗咽。   柳少蕴心中隐隐一痛,知道她说的乃是事实。以她的言谈,明显是出身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这样的家族最注重门当户对。而他自己的家族,说白了只是个富商之家,舅父钟羌是侯爷没错,但这并不能代表柳家能晋升为官宦之家。他的父亲从小给他请了一堆的师傅来教他读书,就是希望家族里有个人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惜他虽然有才华,却无意仕途,为了这事情,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板子,却死不悔改。他家里不是没想过给他找个官家的小姐做妻子,可是官家的人又怎么会看得起他们这种富户。在官家的眼里,他们都是些为了蝇头小利四处奔走的奸商而已,怎么配的上自家的千金。就算真的要结亲,也只会把那些没地位的庶出女儿嫁给他们,更不会把嫡出的小姐嫁到他们的这种人家的家里。   天下的富商,都羡慕程家,是因为只有程家才是商户中的骄傲,别说官家了,连皇家都要主动向他们示好。不过因为程家和皇室关系紧密,家族中一直有人担任朝中的官员,程家也早就不是一般的商人世家了。就算现在,皇太后是程家的人,谦亲王的也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到了程家,这家所受的待遇,足以让天下所用的富户都眼红到媲美兔子。   27,赠画   梦姑娘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从她的言谈中,他很清楚,就自己这点斤两,是不足以成为她的依靠。   不过,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同样也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的原则。   墨已经磨好,柳少蕴提起笔,略一沉吟,提笔在画上题上了诗:   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木落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   收笔后略吹了吹墨迹,将图交到了侍立在一边的侍女手里。侍女向他点了点头,送到了幔帐后面。侍女挑开幔帐的时候,柳少蕴还通过这点缝隙向内看了眼,可惜只看到琴桌的一角,并没有看到梦姑娘的身影。   琴声戛然而止,梦姑娘应该是在看画上的题诗,好一会儿,才听她长叹道:“好一个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公子真是洒脱。”   “我向来我行我素,最怕被约束,更怕官场的是非,所以姑娘这画倒是挺和我的心意的。”柳少蕴也有点小得意,道。   “既然如此,如果公子不弃,这画就送给公子了。”梦姑娘让侍女把画又送了出来。   画再次回到柳少蕴手里时,刚刚他写的诗句旁多了一行小字:人生若是只为此,夙世今生两相清。下面还盖了个小小的印戳,上面是古篆体的“梦柔”二字。   “原来姑娘叫梦柔啊,真是个动听的好名字。如诗如梦,柔肠百转,非常适合姑娘的气质。”柳少蕴对这个名字非常喜欢。   “小女的名字还请公子切勿外传,否则小女就再不能出现在此处了。”幔帐后的梦姑娘恢复了她那飘渺而又婉转的声音。   “这个在下当然知道,请姑娘放心。”柳少蕴点头道:“这图我就收下了,多谢姑娘馈赠,少蕴身无长物,倒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今天我是主你是客,怎么会能收客人的礼物。”舒缓的琴声再次响起。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坠儿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将托盘里的碗筷放到了柳少蕴前面的桌子上,道:“柳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为你准备的饭菜,请慢用。”   柳少蕴的视线落到眼前的饭碗上,顿时愣住了。眼前的饭菜绝对不能用丰富来形容,说得不客气点,是非常的寒掺,只有一碗米饭加上两个清淡无比的蔬菜而已。但是就是这碗米饭,着实震撼了他。一般来说,白米饭的米粒最大也就只有一分左右,这还是煮好涨开的。可眼前这碗米饭,米粒一颗颗足有三分左右大小,而且颗颗浑圆,犹如一碗珍珠盛在那里。这种饭别说见所未见了,简直闻所未闻。可是闻这个香味,明明就是米饭的味道,就是比一般的米饭更香而已。   “粗茶淡饭,请柳公子见谅。”梦姑娘的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   “如此奇特的米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柳少蕴忍不住道:“这是什么米?”   “这米是白灵米,公子应该是首次见到吧,不过今天的桃花粥就是用这米碾碎后熬的。”   “哦?”柳少蕴双眉一挑,道:“如此说来,我非要尝尝看了。”   言罢拿起碗筷,挑了一口米饭送入口中。   白灵米烧出来的米饭,其滋味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就算已经见识过了桃花粥的美味,但纯净的白灵米饭还是有其独特的滋味。一碗饭,在柳少蕴狼吞虎咽中很快就见底了,两个小菜根本没动。   放下碗筷,柳少蕴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貌似他刚才的吃相很难看。如果在家里,有钟子成这个吃相超级难看的家伙在,他倒也不会在意,可是现在在佳人面前,如此失礼实在有违他柳大才子的形象。   “那个,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柳少蕴难得脸皮发烫,道:“刚才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我第一次吃这米饭的时候,也没比你好看到什么地方去。”梦姑娘的声音充满笑意,也有些淡淡的骄傲,道:“这白灵米饭是夺天地之造化,所长出的一种神奇的白灵米煮的。也是此间的东主所独有的绝顶好米。两年前,我第一次吃这米饭的时候,真的很难相信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米饭,吃得我根本不想吃其他的米饭了。渐渐的,我发现这种米饭的神奇之处,除了美味绝对无敌外,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两年下来,原本体弱多病的我居然没有生过一场病。今天柳公子是我的贵宾,我也就拿出这种神奇的米饭与你分享,希望柳公子能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了。这么好吃的饭,我想都没有想到过。”柳少蕴欣喜道。   “只是有一点,关于这种米饭的存在,还请柳公子替我保密,今天桃花粥里之所以把米捣碎,就是不希望被人看出这种米的真实形态。”   “如果每次来都能吃到这种米饭的话,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柳少蕴欣然允诺。   从小楼出来的时候,柳少蕴还在回味那种绝顶美味的米饭,居然连菜都没吃就吃完了一碗白饭。纵使平时山珍海味号称没有他没吃过的,但这米饭的确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在一碗最顶级的山珍海味与一碗白灵米饭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米饭,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现在却是毋庸置疑的。   掂了掂手里的画卷,柳少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个梦姑娘琴艺非凡,画功也相当的好,虽然因为未能亲临其境而使画面略有些欠缺,但整幅画结构完整意境深远,是不可多得的佳作。特别是她的笔触,更是张弛有度,在细节的处理上细腻圆润,连他都不得不佩服。更让他惊讶的是,梦姑娘在他的诗边上提上的那行小字“人生若是只为此,夙世今生两相清”,先不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光这手梅花小楷就让他拍案叫绝。如果这画有可能造假的话,这字是绝对假不了的。更何况他可以看出,这字与画绝对是出自同一个人。至于“人生若是只为此,夙世今生两相清”的意思,他不是很明白,好像梦姑娘要表达一种非常隐晦的信息,只是他还不能理解罢了。如果只是从字面上来看,说的是如果他执意寄情山水,那前世今生都已经不再重要。从字意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埋怨或者不满的意思,可是他总觉得梦姑娘有所指。   回到前院,大多宾客都已经走了,只有少数宾客还滞留在这个温暖的庭院中,与自己中意的倌人嬉笑着。只有钟子成一个人独霸了一张桌子,目不斜视的瞪着他。   “你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呆到晚上呢。”钟子成见到柳少蕴,连忙上前,道:“你现在是与我一同回家,还是继续在这里找你的老相好?”   “去你的,我哪来的老相好。”柳少蕴顺手用画卷砸了他一下,马上回过神来小心的把画轴抚了抚平。   “什么好东西?”钟子成马上把注意力放到画卷上。   “梦姑娘送的一幅画。”柳少蕴淡然的把画卷藏到身后,低声道:“别声张。我可想被不相干的人知道,惹来麻烦。”   钟子成不是笨人,马上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回去吧,我今天吃了三碗粥,真是太舒服了。”   说起这个,钟子成马上眉飞色舞,道:“今天就数我吃得最多了。不过这粥太好吃,就算吃再多都不会腻味。而且……”他神秘兮兮的凑到柳少蕴的耳朵边,轻轻道:“这粥还能增长功力,我现在觉得我手臂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哦?”柳少蕴的眉头微微一扬,略有些诧异,但想到那碗犹如珍珠般的米饭,又释然了。不凡之物必然有不凡之处,这本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28,礼物   “可惜啊,这碗也太小了点,虽然吃了三碗,我可是一点都没吃饱。”钟子成有点抱怨,道:“不过现在让我去吃那些普通的饭食,我还真吃不下,不吃吧,我肚子还饿着呢。”   柳少蕴哈哈一笑,拽着钟子成道:“今天哥哥我心情好,请你去鸿鹄楼吃饭,走,到那里随便你吃什么,哥哥都请客了。”   “这可是你说的,平时光见你请你那些所谓的诗友,从来就不想着请我,我今天总算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钟子成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气得柳少蕴恨不得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一脚。   表兄弟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红袖楼。   与此同时,后院小楼里,坠儿望着柳少蕴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就算他是主人的猎物,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算了,坠儿,何必与他计较。”帷幔一挑,梦姑娘从后面走了出来。   此刻的她并没有戴帏帽,也没有蒙面纱,一张清新脱俗的丽颜完全露了出来。没有程沅珈那么美到颠倒众生风华绝代,但细看之下,却有着她独特的风韵,那种浓浓的书卷味,从容的气质,令人不禁向往。   “梦柔郡君,你说这个柳少蕴人怎么样?”坠儿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询问道。   梦柔笑了笑道:“有些才气,但更多是傲气,而且这个人缺点太多,按照沅珈的方法,要收服他并不难。”   坐镇在红袖天香轩的不是别人,正是谦亲王的孙女,梦柔郡君魏敏儿。   魏敏儿比程沅珈大一岁多,再过三个月就十七岁了,不过她的郡君封号却比程沅珈晚了两年才得到,品级上更是低了半品。她的封地虽然与程沅珈一样也是方圆一百里,但在地域上却差了很多。程沅珈的封地在江南,属于交通要道的商业集散地,她的封地在内陆,只是个鱼米之地,虽说也很富庶,但要像程沅珈的封地那样日进斗金,基本上很困难。   魏敏儿是个豁达的人,对自己比不上程沅珈一点都不在意,本来程沅珈的母亲魏芳璇就是她爷爷谦亲王最疼爱的女儿,是她的亲姑姑,没有什么好嫉妒的。再说了,以程沅珈的才貌,获得这些都是应该的,连皇太后都把她宠上天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程沅珈到了谦亲王府入住后,两个年龄相近又都才气过人的女子,很快就成了好姐妹,平时在程沅珈的小院中,一起饮茶对诗,不亦乐乎。可以说,魏敏儿是唯一比七皇子更了解程沅珈的人,甚至她在谦亲王之后,同样知道了程沅珈不为人知的身份秘密。只是程沅珈顾及七皇子的面子,对外宣传七皇子是她唯一的知己。   程沅珈的白灵米,一直以来都是她和她的侍女们在享用,偶尔留七皇子吃饭都是另外用普通米做的,除了经常来玩的魏敏儿知道外,没有任何外人知道。至于魏敏儿,也一直当这是程沅珈的封地上特产的,根本不知道来自何处,直到知晓了程沅珈的秘密才恍然大悟。   面对程沅珈这个秘密多多的人,魏敏儿也很无语,谁会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郡君居然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更不会想到看似很珍贵的白灵米已经在她那里泛滥成灾,如果不是担心一下子出现太多会引起混乱,她也许会直接甩出几万石来。   现在白灵米也就在程家谦亲王府,以及红袖天香轩这几个地方小范围的食用,连皇太后都还没享用到。这倒不是程沅珈吝啬,而是皇太后处在深宫,不方便给她提供而已。   红袖天香轩在腊八节这天以一种神奇的桃花粥招待来宾的消息,在京城里很快就传开了,可惜红姨早就有话在前,这粥已经材料用罄,根本没办法再提供,否则以后红袖楼和天香阁也别做青楼了,都改成粥铺吧。   这种轰动效果本就在程沅珈的预计之中,所以她接到坠儿的传信后,只是淡然的一笑,并没有在意。这种桃花粥比起她给七皇子他们吃的要清淡得多,药效更是远远不如。那是考虑到来宾大多是眠花宿柳的贵族,身体底子早就被掏空了,根本不能承受太烈的药效。   乾坤九星戒中的人都是以白灵米为主食,配以各类在外界都是珍惜无比,但在九星戒内遍地都是的杂粮,就算是一般的人,寿命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这还是普通人寿元都是被限制的,否则以他们的身体状况,再多活个几十年没什么大问题。   腊八过后,很快就要过年了,不管是京城还是闽州,都开始忙活过年的筹备。相对而言,程沅珈的庄园中,反而平静得多,侍女们都没有接到主子让她们准备年货的命令,而程沅珈本身对过年并不在意,反而更在意正月十二她生日的事情。   并不是她要过生日,而是这天不管是谦亲王府还是程家,甚至太后,都会给她大张旗鼓的操办,弄的她疲于应对。现在她身处闽州,担心珍儿应付不过来而已。   在寒风的呼啸中,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闽州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让走在街道上的七皇子有点回到京城的感觉。   他今天特地到闽州城里,就是像找件别致的礼物送给程沅珈当生日礼物。程沅珈的生日他当然知道,除夕到正月十五之前很多商铺都处于停业状态,所以他不得不提前准备。以程沅珈的家底,什么东西都不缺,所以再贵重的礼物对她来说都不见得重要,她在意的只是心意。   闽州城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七皇子花了半天时间,才逛了三条街,已经走得腰酸背痛,比练武还累。再看跟在身边的四个队长,也是一脸的苦样。   “七皇子,你到底挑选好了没有啊。”侍卫队长忍不住抱怨道:“都走了二十多家店铺了。”   “我也想早点选个合适的,可到现在都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七皇子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再往城东走走,反正我们的马都在那里,只当往回走了。”   城东都是些平民的小店铺,买的都是低价的物品,几两银子都能在城东杀个七进七出,所以四个队长都不认为那里会有适合给沁柔郡君做礼物的东西。   城东的确都是些价廉物也不美的东西,以日用品为主,两丈多宽的路边,卖菜声此起彼伏,不愧为平民的聚居地。七皇子这个皇家贵胄走在这种路上,实打实的享受了一把鹤立鸡群的感觉。   七皇子走着这种街道上,让身后的四个队长紧张了起来。四人一琢磨,保险起见,四人分别走到了七皇子的前后左右,把他护在了中间。四个队长的紧张样,让七皇子微微感动,自幼在深宫中都没有安全感的人,此刻在这种熙熙攘攘的闹市中却觉得很安心。   快走到城门口时,他的视线被摆在地摊上的一样东西所吸引,略驻足后,还是没停下来,直接去取回了马,回了军营。   新年的脚步渐渐走近,军营里并没有什么热闹的场景,反而充满了哀怨。过年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军中的儿郎却无法和家人团聚,多少有点伤感。七皇子得了程沅珈的资助,一时间倒是不缺给下属购置年货的钱款,让几个队长多准备些酒菜,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29,礼物   大年三十这天,七皇子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程沅珈的庄园门口。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这庄园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气氛,连祭祖的仪式都没摆,好像只是平常日子一般。   程沅珈还是在她那个被烘得暖暖的庭院里,摆上一个茶桌,欣赏满园春色。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庭院里花草全都郁郁葱葱的,这哪是过年啊,比清明更暖得多。   因为四个队长还有主持他带来的四百多人过年的事情,这次是七皇子独自来此。见程沅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七皇子微微一笑,坐到了她的对面。   “最近很忙吗?”程沅珈给他倒了杯茶,道:“你都有二十多天没来了。”   “确切的说,腊八之后就没来过。”七皇子歉意的笑了笑道:“快过年了嘛,地方上的官员知道我在这里,都纷纷来拜会,几乎每天都有不少人过来,特别是二哥和谦亲王这边的官员,连推都不能推,所以根本抽不出时间过来。”   程沅珈并不是抱怨七皇子不来陪他,对此也没在意,道:“与他们打好关系很重要,这些都是地头蛇。不过如果有不识相的,也不必赔着笑脸,该收拾的时候自然会收拾他们。”   “你怎么比我二哥更狠啊。”七皇子叹了声道:“我到这里前,二哥也说过类似的话,让我与当地不是他们这边的官员虚与委蛇,不必太过计较。”   “我可没那么好的心绪,不归我用就是我的障碍。”程沅珈淡然道:“齐王知道你宅心仁厚,不会应酬那些心怀鬼胎的官吏,所以让你不要太计较的。但是自古帝王,能仁厚固然不错,但不能缺乏狠辣手段,一味的仁厚只能被群臣牵着鼻子走,不能掌握权衡的尺度和决绝的态度,是无法搞定朝堂上的争端。听上去很悲哀,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我对皇位本就没什么野心,是二哥非要我去争取。现在连你都想要我去争夺太子之位吗?”七皇子紧紧盯着程沅珈,希望能看出她的心思。可是程沅珈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你没有选择,现在你的立场很艰难,只有你或者齐王获得皇位继承权,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皇位落在其他皇子手里,你们两人就真的想不死都难。”   七皇子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沉,他自己的处境他当然很清楚,只是他一直刻意回避而已。   “大过年的,不说什么死啊啥的,我们说些开心的事情吧。”七皇子把话题岔开,道:“你父亲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在京城不是有替身嘛,当然是不知道了。否则就他的性子,说不定非要到这里看到我平平安安才放得下心来。”程沅珈说道父亲,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   “你去年过年是在谦亲王府还是到程府过的?”   “在谦亲王府,我父亲也过来了。他在京城就我一个亲人,另外两个族人本就关系很一般,没有必要那么亲热。而外公外婆怎么说都是他的岳父岳母,还有我在中间,相处起来比他的族人方便多了。”   “这倒也是,谦亲王家的年夜饭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吃上的,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七皇子哈哈一笑道:“谦亲王子孙满堂,过年恐怕会很热闹吧。”   “是很热闹,不过我不喜欢,除了吃饭的时候回去一下下,我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程沅珈皱眉道:“一大家子人吵吵闹闹的,想想都头大,如果不是非要一起吃顿饭,我才懒得出来呢。再说他们的饭菜又难吃,勉强吃几口应付一下罢了。”   七皇子想起自己在程沅珈的小院中有限的几次与她同桌就餐的情景,她好像也是吃得很少很少,几乎刚拿起饭碗就放下了。再联想到自己拿回去的那两袋奇特的白米,道:“你该不会平时吃饭都是吃那种白米的吧。”   “当然了,这米味道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七皇子苦笑道:“我算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在我面前吃那么少了,感情是为了应付我,另外用普通米烧了饭,吃惯了自己的好米,再吃普通米,吃得下才怪。说起来,你给我的米我可见底了,你得继续给点。”   “这米来历颇为蹊跷,所以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程沅珈正色道:“如果你要,我可以提供你,但你也要控制着米的流出,一旦被外界知道这种米的存在,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七皇子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人的欲望是非常可怕的原罪,这米绝对能让欲望变成罪恶,所以你才严格控制着。只是我不明白,如果这米是你培育的,你又是种在什么地方的呢?”   “你个现在你还不需要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想让你知道,我会带你去看看这片广阔的天地。”程沅珈神秘的一笑道:“有一点你绝对不用担心,这米没有我的允许,是不会随意出现的。但是我也不是只有这么一点,不管你的胃口有多好,我都能喂饱你。”   “这话我怎么听着别扭呢。”七皇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有歧义哦。”   回答他的是茶桌上用以吸干杯子上水渍的一块毛巾,近距离发难,结结实实的盖上了他的脸。   “想什么呢你啊,就想些歪歪脑筋,圣贤书都白读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把砸在脸上的毛巾放回程沅珈的手边,道:“偶尔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也蛮可爱的,你也别总是一副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嘛,要多笑笑。”   “再开我玩笑,我就不给你提供白米了。”程沅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给七皇子添上。   七皇子哀叹一声,拿起茶壶自给自足,道:“好吧,谁让我栽在你手里。你可不能断我的粮啊,我可指望它吃饭呢。”   经过这二十来天的体验,他真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   程沅珈知道七皇子想什么,两人之间熟悉得很,哪怕不去刻意听他的心声,也知道他的心思,当下道:“你不用觉得是受了我什么恩惠,就当是帮我解决难题吧。”   “解决难题?此话怎讲?”七皇子讶异道。   “我的粮食爆仓了。以前我没拿出来,是不知道我自己有多少存粮,等我发现仓库快满了,已经多出了很多。所以现在不光你这里,连我外公全家和我父亲那里,我都送了不少。只是顾虑这米太过不凡,不敢大量的拿出来罢了。”   “这种事都有?”七皇子大是惊奇,道:“虽然这几天还算年景不错,但国库里的存粮也从来没爆仓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你就不用多想了,到能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我只是关心,你上过税了吗?”   程沅珈顿时无语,横了他一眼道:“我封地上,就算上税也是交给我。”   皇家都分封给每个宗室成员的封地都有详细的登记,更有严格的监督,否则一些心怀不轨的宗室成员在封地上招兵买马意图不轨,麻烦会很不小。程沅珈的封地在江南,原本是个商业重镇,封地上一大半都被一个极其繁荣的城镇所占据,城外还有一些耕地,都是以种植蔬菜为主。这些都是记录在宗正府的案卷里的,七皇子在了解程沅珈过往的时候,多次阅读过。   如果程沅珈的封地上出产这种稻米,宗正府不可能不知道,但事实上,程沅珈的封地上根本没种水稻的田地。   七皇子知道程沅珈还不想告诉他真相,也不去揭穿她的谎言,把话题岔开,聊些闽州的风土人情。   中午他们两人只是简单的吃了些饭菜,有了白灵米做的饭,其实根本无需太复杂的菜色,这是七皇子切身体会的,再好的菜,都难以配上如此绝顶的米饭。   30,嫉妒   下午,两人依然在这个繁花似锦的庭院里,一边喝茶一边下棋。   两人的棋力旗鼓相当,经常杀得难分难解,一下午下了,各有胜负,倒也不亦乐乎。   快傍晚的时候,有侍女过来,递给程沅珈一封书信,说是从经常刚送来的。   程沅珈接过信封一看,道:“是周焕寄来的。”   “周焕?”七皇子一愣道:“他怎么给你写信啊?”   “这是他给我的第二封信了,我看看他说些什么。”程沅珈当着七皇子的面,将书信拆开。   信不是很长,很快就看完了,程沅珈笑了笑道:“这周焕的字可比不上他的剑法,一点都不好看。”   七皇子黯然无语,周焕算是和他相交莫逆,可是却没有只字片语给他,反而给程沅珈频频送信,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有他这闽州之行,还不是被程沅珈单独给周焕送行给刺激的,现在又见他们书信来往,让他情何以堪。不过他也很清楚,程沅珈并不是他的什么人,现在的她完全有交友和选择的权利,哪怕以后真的做了他的妻子,也一样有结交好友的自由,否则两人之间势必闹得很不愉快。   程沅珈的个性他很了解,从来没见她为什么事情着急上火过,一直这样从容淡定,有时候见她这副样子真的很来气。她非常有主见,虽然年纪不大,却处事果断,这和他总有些优柔寡断截然不同。同时她非常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事情,这点他早就知道,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绝对不会在这点上惹她反感。   周焕的信被程沅珈很随意的放在棋盘边,七皇子偷偷瞄了眼,好像也只好些问候和拜年的话,不由酸溜溜道:“这个周焕,亏我对他推心置腹的,居然不给我拜年,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他又不知道你在这里,有信也大概送到皇宫里去了。我这个是还是鹞鹰刚刚带来的。”程沅珈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不介意你收拾他,到时候一定叫上我。”   他们所谓的收拾,一般来说也就是把某人灌到桌子底下而已,周焕酒量不错,要把他收拾掉,恐怕还要多找些人来。七皇子本身的酒量并不如周焕,不过钟子成的酒量非常了得,到时候必定有好戏看。这也是程沅珈兴致勃勃的原因。   面对程沅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七皇子真的很无语。   周焕与程沅珈一直书信来往的事情,好像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非常难受。他对程沅珈的在意超过任何人,对她还与其他人有交往当然会很不舒服。   年夜饭很丰盛,七皇子品尝到了就算在皇宫里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美味。可是任何山珍海味,到他嘴里都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他的心全被某封书信给填满了。   这不是第一封,也不会是最后一封,他们之间必然还会继续来往,而他只能看着,没有任何干涉的权力,否则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可他无可奈何。   回到军营了,听着军士们在操练场上围着火堆守岁发出的笑闹声,七皇子忽然感到一阵空虚。程沅珈千里迢迢随他来了闽州,他本来是很感动的,再海边的真情拥吻也绝对不是虚情假意,可是为什么总是感到莫名的心痛,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总有一天,她会投进别人的怀抱,然后笑着请他去祝福。如果这有这一天,他要怎么去面对。   七皇子心里彷徨不安,程沅珈其实也没好过。   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她就把七皇子排除在周乾云转世之人的候选人之外,这些年来与他也一直保持着知己好友的尺度上。可是这两年多的交往中,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陷了进去。就算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只把他当好友对待,也无法摆脱内心对他莫名的依恋。渐渐的,这种依恋化为爱恋,化为她无法言喻的感情,甚至连找不到周乾云转世的落寞都被冲淡了。现在她每天搜寻周乾云好像是例行的任务,是习惯一般,而不是她原先那种执着。这种心态的变化,让她暗自心惊,却无力改变。   与周乾云相比,七皇子是另一个极端。周乾云胆大妄为,做事根本没分寸没顾忌,顺了他的心意,什么事都好商量,如果不对他的眼,就自求多福吧,他会不择手段的让对方难受。七皇子却完全相反,温和敦厚,说话都不会大声,不管怎么惹他,他都不会翻脸,最多就是憋着不说话而已,对待谁都是一团和气,要想见他发怒还真不容易。   这样一个皇子,真是很难相信他是在那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皇宫里长大的,可见他被二皇子齐王保护得有多好了。但也是因为这种过度的保护,让他有些懦弱,比起其他王子来说,真是太过善良了。   每次见到七皇子,程沅珈都会忍不住欣喜,好像真的很期待他的到来。特别是在这里,她本是追随他而来,这二十多天没见到他真的让她非常的难受,甚至几次偷偷跑到军营里去,哪怕从高空中远远看他一眼,也觉得心安不少。每次见他忙得焦头烂额她都好心疼,可是偏偏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对,她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至于他见到周焕来信后那种吃醋般的心情,她其实暗地里非常的高兴,这表示他非常在意她的选择。   正月初一,七皇子的军营大门前,有人送来了足足十袋米,指明是给七皇子的,军士不敢怠慢,直接拉到了七皇子的门前,请他过目。七皇子想起他昨天向程沅珈要米下锅来着,当即就让军士送到他专用的厨房里。   七皇子的军营中有专属的厨房和厨师,这点没有人会说三道四的,大家都觉得再正常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呢。自从腊八后,七皇子吃饭时餐桌上总会多四个人,不用说当然是那四个队长了。否则七皇子胃口再好,上次程沅珈给的两百斤米也够他吃到立夏了。   这次倒好,一下送来十袋一千斤,把四个队长乐得合不拢嘴。   “七皇子,我觉得有必要向郡君要点谷种过来,这样我们自己种植,总好过一直向她讨要吧。”大内侍卫队长低声向七皇子建议道:“虽然我们知道你和郡君的关系非常好,但这样总向个姑娘家要饭吃,这种感觉非常的……”   七皇子点了点头道:“等开春后我去要要看,如果能自己种,当然是最好的。”   收好米,七皇子把四个队长叫到自己的房间里,道:“我前几天让你们去收集的东西,现在都收集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数量绝对会让你满意的。”四个队长都把胸脯拍得砰砰响道:“这点小事还办不好,我们也不要出来混了。”   “好,那我们一起动手,把郡君的生日礼物给弄出来,也不枉她送我们这么多好米。”七皇子摩拳擦掌道。   “行。”四个队长干劲十足,立刻各自跑向自己的房间,不一会都提了一个沉甸甸的大口袋进来。   31,心意   正月十二,程沅珈的生日当日。   京城里,冒充程沅珈的珍儿的确应付得非常辛苦,好在有坠儿在,帮了她很大的忙,还不至于忙不过来。而且谦亲王也知道这个程沅珈是假的,更没有为难她们,甚至偷偷帮她们推挡掉了一些。程沅珈作为京城第一美女,名声在外,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有不少王孙公子藉此来套近乎,期望被她青眼有加,特别是今年七皇子不在她身边,更是难得接近佳人的好机会。这一日就,光来谦亲王府送礼的各路人马都快把王府的大门挤破了。   这些人中,又以五皇子最为积极,送了礼物也非常珍惜,居然是个价值千两黄金的翡翠如意。虽然他被皇帝下旨娶了正妃,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程沅珈的觊觎之心,声称只要程沅珈肯下嫁,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与她白头到老就行了。在外人看来,好像他真是个痴情种子,但在谦亲王看来,这是在自掘坟墓。程沅珈命中注定要做皇后,怎么会与他去做个平头百姓。   闽州,程家的庄园里也非常热闹,比过年那几天要热闹多了。当然没有那些络绎不绝送礼的人,来道贺的也只有七皇子和他身边的那四个队长罢了。   程沅珈依然在她那温暖如春的小院里。想想也是,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弄出来的温暖地方,浪费了多不好。   七皇子走在前面,四个队长共同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大物件跟在后面,一同走进了庭院。   “沅珈,我来给你贺寿了。”老远见到做在亭子里抚琴的程沅珈,七皇子的忍不住喊道。   “你是在提醒我,我又老了一岁吗?”程沅珈也不客气,道。   “说什么老啊,你才几岁。”七皇子走上前,端详了程沅珈精致的小脸半晌道:“如果你也算老的话,我宁愿我立刻成个老头子,这样才能和你相配。”   程沅珈风情万种的瞪了他一眼,道:“谁和你相配了,不害臊。”   这个表情七皇子极其受用,这几天因为周焕的一封信而变得糟糕的心情也忽然好了很多,故作夸张道:“不会吧,难得你嫌弃我比你老?”   七皇子比程沅珈大一点,按生日来算,其实就是十一个月,他的生日在二月。按程沅珈的说法,就是七皇子比她要老上那么十一个月。   “是啊。你老人家这次要送什么礼物给我,怎么好像个子挺大的。”程沅珈不去理会七皇子难得的作怪,道:“先说好。你的礼物我不满意的话我可是要退货的。”   七皇子没有退缩,道:“我保证你满意,不过我先说好,如果你是想要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我可送不出。”   “太贵重的东西你敢送我也不敢要呢。”程沅珈非常清楚七皇子的处境,他如果真送什么价值很高的东西,被京城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恐怕会被扣上很多莫须有的罪名。毕竟他只是个没有封地没有背景的皇子,忽然有钱的话,绝对会让人怀疑钱的来路。   七皇子笑着示意四个队长上前,把他们抬着的物件送到程沅珈的面前道:“就由你这个寿星亲自揭开吧。”   程沅珈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红布前。以她的能力,要看穿这片薄薄的红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她也希望保持点神秘感,没有故意看而已。   拉住红布的一角,程沅珈掀开这这颇为巨大的生日礼物的盖头。   眼前出现一座非常精致的江南小院的模型,小桥流水青砖绿瓦,甚至还有个小水车。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些都是用各种贝壳和细小的卵石堆砌出来的。   “本来想弄个更漂亮的给你的,可是这玩意没做过还真的很难弄,我们连着做坏了几个,没办法去闽州城里请来专门做这个的工匠,在他的帮助指点下,才完成的。因为材料不够了,只能做个这么大的了。”七皇子有点歉意道:“要不是弄坏了几个,我们收集的材料足够做得比这个大两倍。”   “我已经很意外了,这居然是你亲手做的?”程沅珈本来就对贵重的东西没兴趣,她更在乎的是心意,而七皇子正是切中了她的要害。   “是我们一起做的。”四个队长不等七皇子解释,连忙一起出声邀功。   七皇子悻悻道:“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做得有点粗糙,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带回去再做个更漂亮的。”   “我很喜欢。”程沅珈轻轻抚摸着这个用卵石和贝克堆砌黏贴出来的微型农居,道:“我从来没收到过如此别致的礼物,更何况这是你亲手做的,意义非凡呢。”   七皇子一笑,心中暗喜。年前去闽州城里找给程沅珈生日礼物,却空手而归,在城东的时候,忽然看到路边有卖用贝壳黏贴出来的小玩意,当即就有了这个想法。那种小玩意不值钱,而且做得非常简单,当然不适合送给程沅珈做礼物。回来后,他给自己的直属军士们下了个命令,让他们一起去沙滩上收集各种贝壳和卵石,七八天下来,收集了有数百斤,经过筛选后,能用的的还剩下两百多斤。几次失败浪费了近一半后,他们才无奈的从闽州城里请来了一个专门制作和贩卖此类东西的工匠,才总是在程沅珈生日之前,赶制了出来。   对于财大气粗的程沅珈来说,任何金银珠宝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略显粗劣的模型,哪怕用金山银山,都不能换取这份珍贵无比的心意。   因为程沅珈非常的开心,这天七皇子和四个队长都吃了顿非常丰盛的晚餐,不光白灵米饭随意吃,连各类小菜都是他们见所未见的绝顶美食。   他们走后,程沅珈直接把这个农舍模型送到了九星戒内大型灵脉的深处,用最纯正的最浓郁的灵气慢慢滋养,用不了几年,这个模型会变得灵动无比,材质更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正化腐朽为神奇。   过了一个月,七皇子生日这天,程沅珈再次把他请到了自己家里,准备了好吃好喝的招待七皇子和几个队长,餐桌上,拿出一块纯白色的玉佩,送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也没矫情,坦然收了程沅珈送上的礼物。   两个月后,七皇子向程沅珈提起谷种的要求后,程沅珈马上摇头道:“不是不给你,是给你也没用,这种米的成长条件非常特殊,哪怕给你几百斤谷种,你都种不出一株苗来。虽然我的米都堆满仓库了,但也没必要给你去这样浪费。”   七皇子一愣道:“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告诉你你也没辙。”程沅珈知道七皇子不死心,道:“需要种植在天地灵气汇集的地方,而且不能受任何的阴气侵袭。”   “阴气?什么是阴气?”七皇子有点迷糊。   “月亮又称为太阴星,所谓阴气就是月光,这种米在生长的过程中绝对不能照射月光,否则立刻枯萎。”程沅珈叹道:“阳光是越充足越好的,但月光却是大忌。更麻烦的是,这种米对温度的要求非常高,在生长的时候,必须保持同一温度,不能有一点点温度的变化,否则也会枯萎。”   七皇子脸色变了,道:“这么麻烦,你是怎么种出来的?”   “我曾经说过这米的来历有点蹊跷,如果像普通稻谷那样种植,我早就将谷中散布天下,家家户户都种这种米,天下的粮仓国库岂不是充盈到无法想象。但是这种米的种植条件如此苛刻,如果真是拿这种米的谷种去种,唯一的结果就是颗粒无收,而且生生错过了播种的最佳时机,这将是一场灾难,后果你也可以预见到。”   32,风波   七皇子一想,骇然道:“吃过这种米的人都会忍不住想继续吃下去,而且这米的确可以强身健体,是比药补更好更安全的食补佳品。连我都忍不住想自己种植,别人就更别提了。万一全天下真去种这稻谷却没有任何收获的话,那就成人为的灾害了。”   “你能明白就好,所以不是我吝啬这点谷种,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种状况。”程沅珈道:“如果你执意要尝试一下,我可以给你一口袋,你就种在你军营的菜园子里看看吧。如果你真能种出来,再向我要谷种不迟。”   “算了。我不想浪费。”七皇子断然拒绝道:“怪不得你只拿出舂好的白米,不给稻谷,我原先以为是你做事特别地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程沅珈点头道:“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带来不必要的灾祸,所以现在就算是送米,都谨慎得很。”   七皇子心中非常好奇,如此苛刻的种植条件,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是程沅珈不但种出来了,而且还多到爆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既然程沅珈不肯说她的秘密,七皇子也没自讨没趣到去向她逼问。   白灵米在他那边,仅限于他和四个队长能享用到,就连水师提督唐隽都没这个福气享受。   但是在京城里,却因为这神奇的白米,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红袖天香轩其实已经很小心了,腊八粥内的米粒都是研碎后再熬煮的,这倒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但随着柳少蕴频频来访,魏敏儿每次都以白灵米饭招待,厨房里还是流落出去少许的白灵米,被缺钱用的厨娘当奇货可居卖给了街坊的一个富户。于是在这个富户尝过后不遗余力的宣传吹嘘中,被誉为神米的豆大白米在京城中变成家喻户晓,也被人得知是从红袖天香轩中流失出去的。于是红袖楼和天香阁生意火爆,很多人登门并非是为了风流快活,只是为了吃到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白灵米。   红姨和花姑姑都被坠儿严厉的警告过,知道一旦泄露秘密,她们将面对什么情况,所以不管多少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来询问甚至勒索要挟,都一概没有。反正谁也不敢到这两座青楼里来撒野,神秘的东主就是因为从来没有露过面,让很多认为自己有背景的人也不敢擅动,否则谁知道自己究竟惹了哪尊大神。   渐渐的,谦亲王府内有同样的白米这件事情也被传了出去,不过还没有人胆子大到去谦亲王府去索要,就连皇帝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有齐王得知后,死皮赖脸的去谦齐王府蹭了几次饭。至于程家,两个程玉航的族人被坠儿暗中下手抹掉了记忆,程玉航自己当然绝对不会泄露,他的厨子也是从江南带来的旧人,所以一直没有暴露,否则谦亲王府和程家同时出现神米,很容易联想到程沅珈的身上,更容易想到红袖楼和天香阁背后的老板,也会是她。   不过即使这样,很多有些人对红袖天香轩与谦亲王府都出现神米进行猜测,甚至有人认为红袖天香轩的神秘东主就是谦亲王。   不管外界怎么猜测,谦亲王都无所谓,每天吃着香喷喷的白灵米饭,日子过得特别的舒心,不光精神好了很多,连身体也日渐强健。   神米的风波在过年后忽然爬上了顶峰,只因为齐王厚着脸皮从谦亲王那里要来了十几斤,又敬献给了皇帝一半。皇帝本来就对传得沸沸扬扬的神米好奇得很,又拉不下脸向谦亲王要饭,而他这个老皇叔好像也没有分他点米的打算,所以就算好奇心都快杀死几百只猫了,也无可奈何。   齐王正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才去向谦亲王讨要的。反正他是晚辈,去老爷子面前发个嗲什么的都无所谓,满朝文武中也只有他才能有这个面子去做这种事情了。   皇帝作为天子,本就是吃着所谓的御膳,用全天下最好的饭菜供着的。可是当他消灭完了齐王敬献的这几斤白灵米后,就再也坐不住了。再美味的御膳在他口中都变得没有任何的诱惑力,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那种回味无比的白米饭而已。于是拉不下脸也得拉下脸,皇帝御驾亲临谦亲王府,开金口让老皇叔匀点米给他。   谦亲王一下犯了难,给他吧,自己就这么点,还有一大家子要吃呢,不给吧,皇帝都开口了,还被自己拒绝的话,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于是只能推说手里的存粮已经没了,要想办法向卖他白灵米的人再去购买些才能给皇帝。   皇帝一听神米是买来的,一下子来了精神,非要接见这个卖米人,要以高价采购他的米。谦亲王忍不住苦笑,程沅珈可是给她金山银山,都不会眨一下眼的人,哪会在乎这点钱。   把皇帝打发回去后,谦亲王直奔程沅珈的小院,向假冒程沅珈的珍儿说明了皇帝来要米的事情。珍儿也为难了,这米她倒是很多,但她也不敢随便给人。于是立刻向程沅珈请示,很快收到程沅珈的心神传话,米可以给,但不能直接给皇帝,只能给皇太后,而且每月只能给三百斤,由太后安排分配。程沅珈这样安排也是有道理的,皇太后毕竟是皇帝的养母,不会太苛刻自己这个唯一的依靠,皇帝想吃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神米也不是太困难。同时,因为皇太后不干涉皇帝的事情,这些年下来,皇太后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变得有点不重要,除了表现自己恪守孝道外,皇帝几乎不听皇太后的规劝,这让皇太后虽然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但白灵米一入皇太后手里,情况就不一样了,皇帝为了吃饭,肯定会去恳求皇太后,加重了皇太后是威望。   皇帝对谦亲王带来的信息震惊得很,没想到对方提出的唯一要求,只是由太后来分配,而且连钱都不收,每月都无偿提供三百斤白米。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连谦亲王都三缄其口,不肯说任何卖米人的信息,貌似对方根本没在乎皇帝的封赏。   一个皇帝,被一个种田卖米的红果果的鄙视了,这让皇帝怎么开心得起来,就算明知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皇帝也觉得自己很郁闷。   皇太后对这个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的任务很是不解,但她也知道这是有人在给她创造机会,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并没有推辞。皇宫中那么多人,对方仅仅给了三百斤,显然会让很多人只能求着来讨饭,给不给还要看太后的心情。按正常人每月能吃五十斤米计算,这三百斤米最多就只能提供给六个人吃,皇帝和太后先去掉两个名额,剩下四个名额可就变得炙手可热了,平时并不热闹的永宁宫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后宫的嫔妃皇子公主们争着来孝敬皇太后,不求别的,只求太后赏他们点米。   这种状况正是程沅珈希望看到的,至于皇帝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春暖花开的季节,红袖天香轩内更是落英缤纷,美景如仙境,让每个有幸来此一游的人都流连忘返。不过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在外院走走看看,被一道不是很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内院,以及内院中据说居住着梦姑娘的那幢小楼,都不是他们能进去的地方。   梦姑娘还是偶尔出现在前院,给来宾短暂的弹奏一曲,平时都在内院中根本不出来,要想见到她,必须拿出一首让她能看首上眼的诗词,或者其他才艺,否则就只能在外院乖乖坐着,或者到红袖楼天香阁中,找当红的花魁乐呵乐呵,再多的钱都不能撬开内院的门。   33,散心   据说曾经有个跋扈的二世祖,自认为没有人敢对他下手,带着一帮狗腿子冲进了红袖天香轩,非要进内院,结果被内院中出来的丫鬟打得屁滚尿流,二世祖的四肢八根最大的骨头全被打断了。二世祖的家族大为震怒,本想大肆来报复,正好这时候传出谦亲王府也有白灵米的事情,他们担心谦亲王府和红袖天香轩有什么关系,没敢妄动。也幸好他们没下一步的动作,否则以坠儿的性子,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呢。就算她下手还算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来,但京城里的大多数官员都不是好惹的,弄得不好连谦亲王都很难收拾。   能进到内院的,只有两个人,除了把内院当自家后院的柳少蕴外,就只有钟子成进去过,不过他是沾了柳少蕴的光进去的。自从腊八后,柳少蕴与梦姑娘算是成为了至交好友,没事干就来红袖天香轩与她说文听琴,可惜梦姑娘始终躲在厚厚的帷幔后面,不让他见到她的真面目。柳少蕴怀疑她是个大有来历的女子,所以也不再要求她挑帘相见了。可是随着两人关系的推进,他更期待见到真正的她。   这种期待,终于被他说了出来,帷幔后的梦姑娘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声道:“柳公子的心情我很能体会,但是此时却很难成全。除非柳公子将是我终身所托之人,否则小女是不能以真容与柳公子相见的。”   柳少蕴沉默了一会儿道:“就不能两全?”   “如有两全之法,我现在也不必坐在此处了。”帷幔后的梦姑娘幽幽道:“柳公子,我们只以文会友以琴论道,何必非要相见。以后我们各自嫁娶,如偶然相见认出对方,岂不是更添惆怅,相见不如不见。”   柳少蕴离开内院的时候,眉头都是紧锁的,在京城快两年的时间里,他认识了不少有名的才子,多少也接触了些所谓的才女,可是这些才女不是名不副实就是沦落风尘,唯独梦姑娘才是他心目中的才女。从言谈中,以及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气质,他都能判断出她的确是贵族出生,这种人家的女子,往往会成为家族的牺牲品,也怪不得她是如此的落寞了。   怅然若失中,他回到侯府自己的院子里。   面对梦姑娘出众的才华,柳少蕴是越陷越深,钟子成当然是乐坏了。明知道这是沁柔郡君设下的局,不过能让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表哥如此为难,他都觉得挺幸灾乐祸的。他这表哥相貌才学都是拔尖的,长相虽然不如七皇子那样俊雅,但也算是英俊不凡。可是他那桀骜的臭脾气,比他的才气更有名,三句话能把人气到吐血,而且从不给人面子,连自己都不放过。   在神米造成的风波中,春天悄悄的过去了。获得皇太后赏赐神米的人最终没超过三人,剩下的都被皇太后拿去做打赏,看谁顺眼了,就赏个十斤二十斤的,倒也没人敢说三道四。最开心的莫过于齐王了,皇帝因他献米,对他更是信任。不过让他有点郁闷的是皇帝一直暗示要立他为储君,这可不是他的初衷,于是每次皇帝暗示他可当大任时,他就拼命夸奖七皇子,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只愿做类似于谦亲王一般的存在,竭力辅助储君。   皇帝拿齐王没办法,没见过这样不把皇位放心上的人,对齐王对七皇子的关爱忍不住嫉妒,当年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呢。嫉妒归嫉妒,他还是很欣慰儿子们能这样友爱,毕竟他也不想有人踏着手足的鲜血坐到龙椅上。   远在闽州的七皇子并不知道京城里的风波,安然的在军营里做他的监军。天气渐渐转热,海边的日子就变得好过多了,凉爽的海风绝对是京城里想吹都吹不到的。   程沅珈的日子依然过得很平淡,每天都在自己的庄园里,很少外出,也从来没见她关注自家的生意。倒是在路上顺路带了一段的那个程有禄也到了闽州,特地赶到庄园前拜谢程家的公子,被程沅珈几句话一忽悠,又继续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春末夏初,七皇子来到程沅珈的庄园,邀请她出海。他弄了艘比较大的渔船,准备到海上去转转,也不是要去太远的地方,只是想出去透透气,顺便带程沅珈看看海上的风光。   程沅珈没有拒绝,对她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偶尔出去转转也不错,至于海上的风景,她还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看到七皇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答应了下来。   出海的日子定在五月中旬,这天气在南方已经很热了,到海上吹海风却是最好的天气,又不怕太阳晒,也不用担心太冷被冻着了,而且这时间也是捕鱼的好日子,就算看渔夫撒网,也是一种享受。   这天,七皇子一早就带着四个队长赶到了程沅珈的庄园里。接触得多了,程沅珈也知晓了四个的名字。大内侍卫的队长姓黄名达腾,是一个比较亲近于朝廷的江湖门派中杰出的弟子,功夫不错,不喜欢热闹,平时也不怎么管事。齐王送的那些侍卫的队长姓乔名凡,是四个队长中功夫最好的一个,被齐王招揽前也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游侠,个性比较洒脱,不拘小节。谦亲王给的亲兵,队长名方哲,军旅出生,做事情有点认死理,过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从御林军中调集的官兵队长名叫陈方,是钟子成的亲信,非常豪爽的一个汉子,也是饭量最大的一个人,经常吃得其他几个人目瞪口呆的。   程沅珈在闽州的事情,一直瞒得很好,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四个队长清楚,其他人都只知道这里住了程家的重要人物,并不知道是何人。   中午不到,七皇子和四个队长拱卫着一辆体积不小的马车,向渔船码头而去。因为七皇子也不喜欢招摇,此去根本没有暴露身份,算得上是微服私访,而程沅珈更是躲在马车里,连四个队长都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渔船码头,联系好的那艘渔船已经等在码头上了,见到七皇子到来,坐在船头的老渔夫连连向他们招手。   按照事先说好的,七皇子等人把马匹和马车都放在海边一户渔夫的家里,给他们一两银子作为代为照顾马匹的费用,再缓步走到码头,准备登船。   这艘渔船是附近所有的渔船中,虽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最新最好的。船主姓包,人称老渔头,在渔夫中颇为出名,一手编织渔网和撒网的绝活,名震乡野。两年前,他在州城里开小饭馆的儿子,给了他一笔不小的银两,他就用这些钱和自己的积蓄,买了这艘新渔船。   看到七皇子过来,老渔头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个长相俊美得有点邪乎的少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不知道柴米贵的公子哥,只是带他和几个朋友去海上转转,就给了他足足二十两银子,都够他和老伴舒舒服服的过一年了。   34,忌讳   就是他们登船的时候,老渔头忽然皱起了眉头,跑到跳板前拦住了七皇子一行人。   他上下打量了程沅珈和她随身的侍女几眼,很不客气道:“你们可以上船,这两个女人不能上。”   七皇子愣住了,道:“这是为何?”   “这是我们渔家的规矩,女人不能出海,只在码头不出海的话上得船来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有女人出海,会激怒海神,我们都活不了。”老渔头振振有词道。   “海神?这是哪尊神啊?”程沅珈一愣。在修真界,只有要被无数人仰望的仙界,却没有任何的神。至于海洋,本就是海外各宗和散修的聚集地,也没有听说过有海神的存在。   “海神是统治海洋的神灵,是我们渔家历代供奉之神,在海上,能不能打到鱼,能不能平安回来,都要看海神是否给我们这份恩赐。海神有海神的忌讳,凡是带了女人到海上去的,无一例外都会激怒海神,所以不带女眷出海,是我们渔家奉行了数千年的做法了。”老渔头也看出来这几个公子小姐铁定是有钱人家出身的,这次也是出来闲逛,所以非常诚恳的相告。   七皇子每天一皱,道:“还有这个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出门时唐总督也没提醒啊?不能出海,又怎么一起去海上游玩?”   七皇子只是自言自语,说话声音并不高,但他身边的老渔有却听了个真切,当下脸色一变。这地方离军港并不是很远,所以当地的渔民都知道水军的总督是姓唐的,眼前这个少年他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有一点他现在能肯定,就是他与唐总督关系匪浅。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做一件愚蠢的事情,就为了贪图对方给的二十两银子,现在有点骑虎难下。如果可以,他宁愿马上把钱还给这个少年公子,前提是对方不去唐总督那里告他一状。眼下很明显,少年公子是为了讨好在场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才雇船出海的。   程沅珈见到老渔头为难的表情,走上前道:“你这船多少钱买来的?”   “一百两。”老渔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对方不管是气质还是气势,都让他心惊,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程沅珈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侍女道:“你给他两百两银子,让他下船去吧,然后派人去叫渔村里喊几声,谁敢开船送我们出海,我就给他一百两,如果不幸遇难,他的家属可获得一千两。”   侍女答应了声正要离开,老渔头忽然大叫道:“你说真的?你给一百两?”   “当然说真的,一百两对我算不了什么。”程沅珈太了解金钱的魅力了,前面老渔头不肯带他们出海,只是七皇子给出的代价太小而已。   “可是连我都遇难的话,你们也活不了,你拿什么来兑现一千两呢?”老渔头还有些迟疑道。   “这里有我带来的家仆和车夫,他们都听到了我的话,如果我们出什么意外,就由他们带你的家属,去闽州的程家银号里,提取一千两现银。”程沅珈说得很轻松,好像根本不在乎意外的发生。   七皇子走上前来,低声道:“沅珈,既然海上有如此危险,还是不要去了吧。”   “无妨,如果是风平浪静,我还没兴趣。”程沅珈貌似兴致勃勃的。   七皇子一声哀叹,他怎么就没发现,每天在家里喝茶看书的沁柔郡君居然还有如此的冒险精神,一听到海上有危险,居然开心得两眼放光。   这也怪不得程沅珈,修真者的本能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越是离奇的事情,代表着越有可能获得奇遇,所以程沅珈对这种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反而是兴致高昂。至于所谓的危险,她可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对她来说算得上是危险的存在。如果惹毛了她,翻手把整个海水都甩到天上去都没什么难度。   七皇子可不这么想,见程沅珈坚持要去海上,暗自后悔不该提出这样的建议。程沅珈好好的在家里,虽然有点闷得发霉百无聊赖,好歹是没什么危险的。现在被他拖出来,却有了这样大的莫测危机,这怎么能让他释怀,如果真在海上遇到什么危险,那他就算是能逃回来也没脸活下去了。   老渔头盯着程沅珈,好一会才咬牙道:“好,我带你出海,这里这么多乡亲都可以作证,我也不怕你赖账。”   程沅珈带出来的那个丫鬟霞儿有点害怕,偷偷拽着主子的衣袖道:“小姐,我们真要出海吗?”   “既然都出来了,我可没有白跑一次的习惯。”程沅珈兴奋的挥了挥衣袖大声道:“这船还需要几个人才能出海,不管是谁,一概给一百两,如果遇难,家属给一千两。”   程沅珈的声音并不低,可以说非常高,让周围的船家渔夫都听了个真切,顿时有几个人高声呼应,并匆匆汇聚到老渔头的船前。   这里的生活水平并不高,一户渔家辛辛苦苦的劳作一年,层层盘剥后,运气好的能有个三四十两收入,运气不好,连二十两都够呛,所以能平白收入一百两,顿时很多人都心动了。平安回来就有一百两入账,万一走了霉运,那一家子起码以后二十年的生活都不用发愁,连老渔头都应承下来了,别说其他渔夫了。   一般一艘渔船出海,需要四到五人,这次老渔头答应了七皇子租他的船出去转转,本以为不会走得很远,因此只有一个远房的侄子陪着,被程沅珈这般招呼,顿时跑过来四人,加上七皇子等人已经有了七人,原本很宽裕的甲板显得非常拥挤。   老渔头皱了皱眉道:“不需要那么多人,就算到外海,再来两个人就够了。”他伸手点了点自告奋勇过来的四个人中的两个人道:“大贵和天生和我们一起去吧,小雨你刚娶媳妇,而且你媳妇还大着肚子呢,你不能去冒险。天养,有你哥天生和我们一起去,你就别去了,否则你们俩都出了事情,你家老娘谁去照顾。”   被他这么一说,其中两个人点了点头,各自走开。   程沅珈一挥手,手里多了六张银票,递给侍女道:“每人一百两,先发下去,让他们安心掌船,还要两百两是买船的钱。我可不想半路上还有人向我要钱。”   侍女应了声,把银票发了下去。这些银票是程家的银号开出的,几乎等同于现银,所以四个人没有任何意见的收下了银票,脸色都颇为激动。   七皇子连连摇头,对程沅珈的财大气粗表示非常无奈。程家的这位千金根本没有钱财的概念,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金银对她来说简直和破砖烂瓦差不多,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钱财,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且不说她那个封地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在她九星戒内随便拿块灵石出来,都能在外面卖个天价,至于普通的金银,貌似她还没兴趣到往戒指里装这些没用的东西。九星戒内的空间,绝大部分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粮食装满了,让程沅珈都有点后悔没事整那么多粮食干什么。这粮食虽然对她几乎没什么用,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不折不扣千金难买的好东西,于是在她的眼里,这些粮食就成了鸡肋。   35,渔趣   除了粮食外,九星戒内还有数万块灵石,这还是她不去开采灵脉里的收藏,仅仅是开垦土地的时候收获的。然后就是几千件的各种品级的器具,不是她巧取豪夺来的,就是她自己炼制的,在修真界里这些东西好歹还能卖点灵石,从几千到几万都不等,但在人间界,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被人称为仙器的存在。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顺利的出海了。按程沅珈的话说,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砸得够多,就算是让磨推鬼都行。   四个渔夫,一个在船尾掌舵,两个负责控制船的前行,只要老渔头在船头盯着水面。   程沅珈和七皇子两人并肩站在甲板上。   看着越来越小的码头,七皇子苦笑道:“明知道出海会有危险,你为什么非要出来呢。”   “我太无聊了啊。”程沅珈展颜一笑道:“每天都在家里,偶尔出来透透气也不错。”   “拉倒吧,谁信啊。”七皇子没好气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家里呆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谦亲王府两年多,除了皇宫和程家,你还去过哪里?”   程沅珈一时语塞,她的确不是明目张胆四处闲逛的人,在外人眼里,她就连谦亲王府都很少出,除了偶尔去皇宫陪陪太后,去程家看看父亲之外,她就一直窝在王府内。她倒不是真的闷得住,而是她的王爷外祖父怕她出门会有危险,派了很多高手暗中护卫她,如果她出门的话,光护卫都能有几十个,所以她根本不敢出去,带着这么一大票人逛街一点都不好玩。离京前她与七皇子等人到鸿鹄楼吃饭以及她在官道上独自给周焕送行,看上去好像只是她单独出行,其实躲在暗处的高手绝对不下三十人。   所以程沅珈溜出王府都是偷偷摸摸的,虽然这个次数同样少得可怜。   “我去过很多地方啊。”程沅珈秉承她一贯的死鸭子嘴硬,道:“去过鸿鹄楼,去过上林别苑,去过城外,哦,对了,还和你一起去过树林。”   七皇子顿时被自己的一口气噎住了。   两人在甲板上斗嘴,几个队长和跟来的侍女霞儿则在船舷处,羡慕的看着他们俩。   “真是天生一对啊。”乔凡忍不住道:“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才让人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天造地设,如果他们还不能成为夫妻,那也太没天理了。”   “可是我家小姐的婚事还真不能由她自己或长辈做主。”霞儿担忧道:“皇上早就说了,要给我家小姐赐婚,谁知道他会把小姐赐给谁呢。”   “别担心,现在还有谁是七皇子的对手呢。”黄达腾得意的笑着道:“几个皇子里,五皇子以上都已经婚配,六皇子已经去世,八皇子等人还年幼,也就只有和郡君年纪相仿的七皇子还是独身,你说皇上不把郡君许给七皇子还会许给谁?”   “赐婚的话不一定要赐婚给皇子吧?”霞儿迷惑道:“难道宗室王孙和显贵家的公子都不行嘛?”   “那也要看郡君的身份啊。”黄达腾道:“郡君本身就是皇上恩赐的爵位,还是谦亲王的外孙女,这种身份,一般的达官显贵都望尘莫及,如果对方没有三品以上的官爵,根本配不上郡君。现在朝中哪个大臣即使三品以上,又是没有婚配的?没有吧。至于宗室的子弟,便宜他们还不如便宜自己的儿子,皇上恐怕是不会把郡君这座财神送到别人家里去的。”   黄达腾在大内混了好多年,对皇家的做法总是有点察觉的,所以在他看来,郡君是绝对不会嫁到皇家之外的。   “谁娶了郡君,恐怕就是下一个皇帝了。”方哲缓缓道:“我家王爷曾经说过,郡君殿下的背后势力实在太大,只有当皇帝的人才能娶她。”   这一年多来,谦亲王一直联合齐王不遗余力的帮助七皇子上位,这些事情几个队长都非常清楚,很显然是为了让他能有资格娶得上程沅珈。所以四个队长对程沅珈最终的归属都没有任何异议,只有七皇子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只有霞儿有些隐隐的担忧,从京城跟着小姐到闽州,说小姐对七皇子无情,她肯定不相信。可是在她看来,小姐似乎并没有把七皇子当成未来的依靠,而是一个能伴随在身边的至交好友,虽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絮,但离托付终身还是有点距离的。   船稳稳的向前行进。这艘渔船的确是码头上最大最新的,相比其他渔船只有六七丈长短,这艘船足足有十丈左右,要不是中间有个很大的鱼舱,他们的活动空间还能更宽敞些。此时已经到了海面上,两个渔夫已经把风帆全部张了起来,海上风很大,船跑得还真不慢。   初夏的天气非常适宜出海,虽然这时候也是渔家打渔的好时节,但几个渔夫却没有一点撒网的意思,生怕鱼腥味冲撞了几位出身高贵的公子小姐。   在程沅珈的坚持下,老渔头还是撒了几次网,收网是时候却是程沅珈和七皇子两人抢着拉上来的,撒网是个技术活,两人都没这种本事,但只是把网拽上来的话,好像并不难。本来是程沅珈兴致冲冲的要拽渔网,七皇子是担心她细皮嫩肉的会被渔网刮伤,才抢着拉的。   老渔头看着这两个年纪应该不大的公子小姐,虽然在码头上这个大小姐非常的强势,一句不出海就把他的渔船给买了,但现在看来,这也就是两个被家里管得严了出来玩玩的小孩子罢了。如果这次平安回去,还是把她买船的钱还给她吧,毕竟她是花了高出一倍的价格买下来的,这价格能买更大的船了。渔家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憨厚的老渔头已经在想着赎回自己的船了。   虽然不是看准了鱼群撒的网,好歹几次撒网还是有所收获的,网里多少兜住了几条海鱼,在渔家看来这点渔实在是不够看的,但对几个只是出海来玩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在程沅珈的要求下,老渔头欣然同意为他们把这几条鱼炒了,让他们尝尝渔家人的手艺。   自渔船开到海上,船上的气氛就非常的好,谁都绝口不提码头上说过的关于女人不能出海的话题,而程沅珈和霞儿主仆二人叽叽喳喳的更是让其他人都面露温馨的微笑,几个渔夫更是觉得或许是他们自己太紧张了。   霞儿是程沅珈手下烹饪功夫最好的丫鬟,老渔头大言不惭的说让他们尝尝渔家的手艺,让这丫头起了好胜之心,到厨房去给老渔头捣乱了。而七皇子等人则在另外两个渔夫的指点下尝试撒网。四个队长手底下的功夫都非常了得,可撒网这专业不是他们擅长的,弄得手忙脚乱笑话百出,站在边上看乐子的程沅珈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一顿午饭,是在老渔头和霞儿不停的争执中过去的,霞儿擅长各种内陆的菜系,对海鱼的烹调还真没多少经验,特别是这种新鲜的海鱼。老渔头却只会烧这种海鱼,其他菜根本不会,于是两个人虽然在取长补短,却一直在否认对方的话,加上两个人都非常的好胜要强,就变得很热闹了。   收拾了碗筷后,七皇子建议回去,但程沅珈坚持继续向前。看着程沅珈兴致高昂的样子,七皇子也不忍心扫她的兴,也就不再坚持了。再说出海到现在一直风平浪静的,这时候回去倒也是有点不甘心。   但是他们的好运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在几个京城里出来的家伙还在研究撒网技术的时候,老渔头惊骇得大叫:“不好,有风暴。”   顺着老渔头手指的方向,七皇子等人的脸色有点变了。在远处海天一色的接缝出,一片黑色很不和谐的蔓延开,貌似向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这么黑的云,恐怕有大风。”老渔头的脸色非常难看,道:“现在必须找处海岛,或许能避过去。”   “这附近有海岛吗?”七皇子担心的看了眼程沅珈,道。   “有,希望来得及吧。”老渔头点了点头道:“这片海域我熟悉,不远处有个无人岛,来得及过去的话,就安全了。”   四个渔夫立刻忙活开了,转帆的转帆,转舵的转舵,老渔头更是开启船头的机关,让船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36,试探   程沅珈看着远处的那片似乎很可怕的黑云,一点都不担心,只是暗中施了些手段让黑云蔓延得慢了些,好让老渔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船驶到无人岛上。其实她要这黑云消失也非常简单,只是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平白消失好像也太诡异了,所以她也没有去这样做。   渔船逃得飞快,不过却很平稳。七皇子等人脸色阴沉,但在海上行船,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起,尽量不给几个渔夫增添麻烦。程沅珈站在七皇子身边,靠着船舱,一副依然在欣赏风景的样子,只有霞儿吓得不轻,小脸煞白的,死死盯着远处的黑云,没了刚才和老渔头争执的气势。   忽然,程沅珈脸上一沉,拽住霞儿道:“蹲下来,抓紧身边的东西,不要松手。”   霞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自己家的小姐,她是近乎盲目崇拜般的信任,闻言连忙蹲下并抓住身边的固定物。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船的底部传来,把船撞得剧烈晃动,七皇子等人猝不及防,几乎都成了滚地葫芦,幸好四个队长下盘功夫都是经过苦练的,马上就稳住了身形,并及时拉住了七皇子,才没有滚到海里。程沅珈和霞儿事先都抓住了固定物,并蹲下身降低重心,渔船虽然晃得厉害,但两人都没有滚倒在地。   一条巨型的怪鱼出现在渔船的右侧,方才正是这条怪鱼用背脊顶撞渔船才发生的。   老渔头和几个渔夫都是海上打渔的老手,对这种颠簸早就习以为常了,对人刚才事发突然让他们也倒在了甲板上,不过马上就站起来,继续自己的工作,并努力把船稳定下来。   就算他们四个每天都混迹在海上的渔夫,也从来没见过眼前这条奇形怪状而且巨大无比的怪鱼。而且这么大的鱼,比他们的渔船更大上几分,如果有人加过的话,他们也不会不知道。   “果然如此。”程沅珈慢慢站起身,看向远处的怪鱼道:“在码头上你们说有女人出海会遭遇厄运的时候,我就猜想是这个家伙在捣鬼。果不其然。”   船身还在摇晃,七皇子好不容易走到程沅珈的身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也拉住了她,防止她被颠簸的船甩出去。   老渔头在程沅珈的不远处,也听到了她的话,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有一种鱼叫阴鲲,体型巨大,鱼头蛟尾,鳍如钢刀,喜欢吃年轻的女子。传说这种鱼在太古时代就已经被一位仙女杀灭,没想到还真有个漏网之鱼。”程沅珈缓缓道。   其实这种鱼本是修真界特有的生物,生活在修真界的海洋里,属于一种海中的妖兽,未成年的阴鲲是年轻修士猎杀的好对象,但成年的阴鲲堪比金丹大道的修士,非常的了得。这条阴鲲明显还未成年的不知道是怎么突破修真界和世俗界之间的结界,居然在世俗中兴风作浪,现在撞到了程沅珈的枪口上,自然不会放过它了。   素菱是她师父最疼爱的弟子,被她的师傅呵护得无微不至,师父怕她遭遇危险,从来不肯让她单独出去涉险,就连她获得最大机遇的那处古迹,也是瞒着师父溜出去才发现的。所以在她修行的两千年时间里,一直也没多少机会出去猎杀妖兽,这对她来说也是个遗憾,所以听老渔头说女子出海会遭遇不测,马上精神百倍,非要出来看看。   现在的情形看上去还真的很危险,十来丈的渔船被阴鲲撞了一下后,在海面上摇摇晃晃的,虽然老渔头等人竭力想让它稳定下来,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七皇子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死死的拽住程沅珈,生怕她被颠簸的船甩出去。阴鲲撞了船后游出几十丈,在海中掉了个头,又向船冲了过来,大有不撞翻誓不罢休的样子。   “姑娘既然知道这怪鱼的来历,可知道有什么办法制服?”老渔头大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隐隐察觉这几个年轻人来历非凡,说不定他会提议把两个女子扔下船以保全船上其他人的性命。但是从几个人拼命保护这个出手阔气的女子看来,她绝对是出身富贵,如果这样把她给舍弃了,肯定会被自己的所在的渔村招来大祸。   “把它喂饱了就行了。”程沅珈这时候还有功夫开玩笑,道:“把我和霞儿扔下去,你们就可以平安离开。”   “绝对不行。”七皇子脸色巨变,大声道:“你想都别想。我就算拼死也会保你平安的。”   “如果我不死,你们都得死。”程沅珈很镇静道:“用我的命换你们全部活下去,好像很赚啊。”   “我不许你这样说。”七皇子俊美的容貌有些狰狞,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许你放弃自己的性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死了你才能活。”程沅珈继续争辩道   “你死了我也不活。”七皇子几乎是用吼来回答她。   程沅珈明亮的眼眸直视眼前这张并略有些稚嫩的脸庞。大半年前的上林别苑外的山林中,面对杀手的追杀,他也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呵护她,现在明知道只要放手就可以活命,可他还是毅然用自己的命死死捍卫她的生存。   也许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七皇子猛然把程沅珈抱住,紧紧的扣押在自己的怀里。   程沅珈鼻子里一酸,几乎要哭出来,从出海后,她就一起期盼这条阴鲲会出现,所以当七皇子建议返航的时候,她坚持还要继续前行。现在,终于等到了她所期盼的一刻,面对用她是生死与自己生死之间衡量的结果,他选择了永不放弃生死与共。人只有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才会真正表现自己的感情,七皇子平时拼命压制自己的情感,这时候才真正的表达出来。这种深切的爱,让自周乾云逝去后,一直封闭了自己情感的程沅珈心中悸动不已。   “七皇子,你暂时保护郡君躲到船舱里,这条怪鱼我们来对付。”四个队长已经抽出自己的武器,围在他们两人身边,一副拼死护主的架势。   七皇子,郡君,两个称呼让老渔头脑子里“嗡”的一下,几乎停止了转动。这两个称呼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地位,而是无上的尊荣。皇帝的儿子,皇家的郡君,如果在这里出点什么差错,那么整个沿海几十座渔村,没有一个生灵能留下性命,绝对会鸡犬不留。   海面下,阴鲲已经调整好位置,迅速的冲刺过来,以渔船现在的状况,被他这么来一下,肯定会翻船。老渔头一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没事干贪什么财啊,现在可要害了所有的父老乡亲了。   程沅珈虽然情绪激动,但绝对没有失控,对周围人威胁最大的阴鲲所有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此时左手悄悄结了个手印,向船底打去。   就在阴鲲要撞上船之前,渔船诡异的转了半个圈,莫名其妙的躲过了阴鲲的巨力冲撞。而且渔船的颠簸也迅速平稳下来,虽然还有些晃动,但行走已经无碍。   老渔头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跪到七皇子和程沅珈面前,面色如土道:“草民不知道是皇子殿下驾临,皇子殿下饶命啊。”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油布包,颤颤巍巍的举过头顶道:“这是上船前草民收下的三百两银子,请皇子收回吧。”   37,拖走   “这是给你的,你无须奉还。”七皇子深知程沅珈的脾气,代她道:“郡君赏赐的银两,从来没有人敢收回来的,你留着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七皇子打断了老渔头的辩解,满脸黑线的瞪着已经再次在海中划出弧线准备掉头的阴鲲。   看样子这阴鲲不把他们全部撞翻到海里是不肯罢休的。这时候当然谁都不会提把两个女性扔海里的话题,否则暴走的七皇子会先把他们扔下去。   “七皇子,我们跳下去,和这条鬼鱼拼命了。”乔凡攥紧手中的长剑,道:“如果七皇子能平安回去见到齐王,就告诉他,乔凡不负他的所托。”   “娘的,和它拼了。”军旅出生的陈方狠狠道:“大丈夫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不把这条死鱼刮下几斤肉来,死都不会瞑目。”   四个队长纷纷脱掉外套,准备下水去和阴鲲拼命。   “唉,你们能听我一句吗?”程沅珈被七皇子死死抱着,小脸有点发红,眼看他们几个要去送死,忍不住发出声音制止道:“其实你们不用怕这大家伙的。我有办法。”   “如果你的办法是自己跳下去,就趁早给我收声。”七皇子恶狠狠道,抱住她的手臂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不是啊,我出门的时候带了个宝贝,正好可以派上用处。”程沅珈急忙道:“放心好了我还没活够呢,不会想不开的。”   “什么宝贝?”七皇子将信将疑道。   程沅珈小脸更红了,道:“如果你可以松开些的话,我就能拿出来了。”   七皇子情急之下抱紧了程沅珈,原本倒真没在意,现在被程沅珈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居然唐突佳人,顿时手足无措,连忙松开了她。   程沅珈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似嗔似怨的瞪了七皇子一眼,顿时让后者脸皮发烧。   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程沅珈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乔凡,道:“也不用下水去拼命,等下待这条见鬼的怪鱼靠近了,你就把这符箓扔下去。”   乔凡接过画着鬼画符的小黄纸,疑惑道:“这管用吗?”   “肯定管用,这是得道的大仙亲自绘制的。”程沅珈信誓旦旦道。这句话绝对没有半点虚假,好歹她也是渡过了四次天劫的大罗金仙,如果画的符箓还不管用,也不用去买豆腐,直接跳下去喂鱼好了。   乔凡从来不信鬼神,但对程沅珈的话却有点莫名其妙的信任,也许是在她那里见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总觉得这个郡君应该有什么办法才对。   阴鲲果然掉了个头继续撞过来,乔凡大喝一声,把小黄纸朝下面扔了下去。本来一片小小的黄纸,应该是飘啊飘的下去才对,可是这张小黄纸却像块板砖一样,冲着阴鲲就砸了过去。在接近怪鱼的一霎那自行调整了方位,贴到了怪鱼两只鱼眼正中的额头上。   顿时,阴鲲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连前冲的惯性都被强行遏制了下来,在水中停了一会儿后,非常客气的翻了个白肚皮。   危机解除,船上的人除了程沅珈之外都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样大的一条怪鱼居然被一张小黄纸给砸晕了,让船上的众人如在梦中。   “不好,还有风暴。”老渔头忽然想起他们逃命的本意,急忙向船后看去。   “放心好了风暴转弯了。”程沅珈当然不会再让风暴影响她的心情,早就施法把那片看似很可怕的风暴强行改道了。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那片黑云不再追着他们,而是向南边飘去,至此连风暴的危急都解除了。   “这条怪鱼死了吗?”七皇子靠着船舷,打量着水里硕大的阴鲲道。   “没死,只是晕过去罢了。”程沅珈挥手又拿出一张符箓道:“那只是一张封住全身气力和意识的符箓,并没有杀伤力,能让被封印的生物丧失一切生理机能半天。这是一张减轻重量的符箓,贴上去后一天内,原本的重量只剩下一成,可以让我们从容的把这大家伙拖回去。”   七皇子见她又拿出一张小黄纸,吃惊的看着她道:“你还有啊?你到底带了多少张符箓出来?”   “不多。”程沅珈有点扭捏道:“这东西比较难弄的,所以我也没多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肚子里忍不住加了一句,也就几万张罢了。   “你没事弄这些东西干什么啊?”七皇子有些不理解,这种好像杀伤力非常大的东西,从一个大家千金手里拿出来,多少有点不正常。   “你不觉得这东西是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东西吗?”程沅珈得意的扬着手里的小黄纸道:“这东西方便实用,轻便好带,绝对是出门必备的佳品。”   除了霞儿之外,所有的人都是满头黑线,这个郡君绝对是够异类的。   “这怪鱼你要带回去吗?”七皇子不去理会她偶尔的作怪,指着阴鲲道。   “当然了,这么大一条鱼,光这身肉都能卖不少钱了。”程沅珈深知阴鲲的价值,自然不会平白放过这个大家伙,道:“这鱼没有毒,而且肉特别鲜嫩,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这时候的程沅珈,和她那商业背景比较重合,也让七皇子等人非常无语。   两个渔夫跳下海,用绳子拴住了硕大的阴鲲,程沅珈甩手将符箓帖到鱼头上,于是捕获了一头怪鱼的一行人高高兴兴的返航了。   被贴了两张符箓的阴鲲非常不幸的成了程沅珈感情的试金石,顺便还成了她的猎物,被生擒活拿,被几个凡人拖在渔船后面,凄凄惨惨的拖到了渔港内。   听说老渔头居然把海里吃女人的怪鱼给捕获了回来,渔村里的男女老少全跑到海边,几户家里有人因带女子出海而丧生的渔家更是提着刀,要刮上罪魁祸首几刀解恨。   庞大的阴鲲足足有十余丈长,上半身像一条虎鲨,但下半身却有点像蛟龙,被符箓镇压后,可怜的阴鲲奄奄一息的躺在沙滩上,等待它的只能是千刀万剐。   入夜前,这条阴鲲已经被大卸十八块,由闽州城程家商行里派出的人装了十来车,运到闽州城内,供应各大酒店饭庄,相信会在闽州城内掀起一场风暴。   而阴鲲最珍贵的两样东西,内丹和鱼皮,却被程沅珈收走了。这鱼皮之坚韧,让渔夫们都傻了眼,普通的刀剑砸上去,连点白印子都没有,无奈之下,七皇子拿出了自己的配剑,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才勉强从鱼肚上下手,把鱼皮完整的剥了下来。   38,枷锁   七皇子不知道程沅珈要这鱼皮做什么,既然她说要,而且这鱼原本就是她捕获的,也就任由她拿走了。   这次出海,可算得上是惊险无限,好在最后的结局还是非常可喜的,总算让每个人都觉得不虚此行。至于那些渔夫里,最开心的莫过于老渔头了,虽然被严令不许泄露船上众人的身份,却因为程沅珈的慷慨,平白得了三百两银子,连自家的渔船,对方都送还了。   不过想到登上渔船的居然是这样几个大人物,老渔头还是忍不住脚软,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诛灭九族的事情,别说出差错了,哪怕是让惹得这些个大人物不高兴了,他们这些小小的渔民还不都得人头落地。更可怕的是,那个被他在码头上拒绝上船的女子居然是程家的大小姐,好在对方不许自己泄露身份,如果让乡亲们知道他敢这样对待程家的小姐,非把他扔海里自生自灭不可。   两个月后,七皇子到程家找程沅珈时,在程沅珈的花厅里,见到了一件奇特的衣服。灰黑色的怪衣服既不像是盔甲也不像是内衣,整个模样都怪怪的,唯一看得出来的是,这是件男子穿的衣服。   “这是做什么的?”七皇子好奇的问道。   “衣服啊。”程沅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我当然看出这是衣服了,关键是这是什么衣服?”七皇子哀叹道,好像现在的程沅珈越来越随和,但更喜欢开玩笑了。   “是可以救命的衣服。”程沅珈正色道:“这是我用阴鲲怪鱼的皮做的,作为内甲穿在外衣下面,不影响生活也不影响美观,可以隔绝世间绝大多数武器的攻击。”   七皇子忍不住眉头一跳,道:“真有这么厉害?”   “当初剥皮的时候你也在场,这鱼皮有多坚韧你也看到了。”程沅珈上前,轻轻抚摸鱼皮内甲,道:“我用数种药水浸泡后,再做成了这套内甲,那么大一张鱼皮,却只取出这么一点点皮,你说这些是不是鱼皮的精华部分?穿上这套内甲,如果还被人一剑刺个透心凉,那才见鬼了呢。就算有限的几件可以刺穿它的利器,也没办法真正伤害到穿着的人。”   “这是为什么?”七皇子有些听不明白,问道。   “因为这是我做的。”程沅珈不无骄傲道:“这内甲的里面,还覆了一层天蚕丝,哪怕能刺穿内甲,也无法刺穿天蚕丝的内层。”   七皇子上前仔细观看,果然在几个重要部位的内侧,都有一层白色近乎透明的丝绢紧紧覆在上面。他不知道这天蚕丝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预见是非常珍贵稀少之物,否则程沅珈也不会只在致命部位才覆上这玩意。   程沅珈把内甲从衣架上拿下了,递给七皇子道:“去里间穿上试试看,大小是否合适。”   七皇子一愣,道:“这是给我的?”   程沅珈顿时又没好气了,道:“难道你认为我应该穿上这男式的内甲吗?“   “不是,我是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应该自己留着。”七皇子连忙辩解道。   “让你穿你就穿着,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程沅珈把内甲往七皇子怀里一塞,推着他往内间走去,道:“珍贵的东西我早就留好了,用不着你提醒。”   虽然程沅珈的态度非常的不好,但七皇子心中却暖暖的,觉得特别的舒服。这是程沅珈为他费尽心思做的内甲,是她担心他才会如此强势的要他穿上,他怎么都无法生气。想到这是她亲手制作的,他更是欢喜无限。   这内甲不同于普通的盔甲,柔软而富有弹性,特别是带着丝丝的凉意,让大热天的暑气都消散了很多,七皇子穿上后都舍不得脱下来,越看越喜欢。   再次走到程沅珈面前,七皇子忍不住冲上前去,把她一把抱住,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是多余的,程沅珈对他的心意,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眼前,如果他在去说感谢什么的,反而显得生份。   程沅珈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给七皇子炼制这套内甲,在得到阴鲲鱼皮的时候,她就冒出个念头,想给他炼制一套适合他的防具。她的乾坤九星戒内并不缺少防具,更不缺少炼制的材料,但要光明正大弄出套在世俗中能被他们的理念接受,而且不会怀疑到她身份的内甲,却不简单。   阴鲲的出现正是这么一个契机。   在修真界,阴鲲的皮是筑基期的修士最爱的防具材料之一,轻薄透气,冬暖夏凉,而且防护力也不低。她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整张鱼皮炼制出了眼前的这套内甲,不过考虑到俗世中人很难理解她的速度,所以迟了两个月才拿出来。   这两个月里,她反复拷问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要给他炼制这套内甲,得到的答案非常让她自己震惊。一千年前,周乾云就是因为伤势过重而去世,如果当时他能穿上一件具有很强防护力的内甲,结局也许就不同了。承受了一次爱人离世的悲痛后,她的心中不免会有阴影,而七皇子两次来闽州的路上都有人想杀他,如果不是她在暗中保护,也许她又要失去他了。正是这层担心害怕,让她义不容辞的弄出这套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与世俗中的内甲来,反正这阴鲲不是她带来的,就算有人认出内甲的来历,也能说得过去。   得到这个答案,程沅珈也暗自心惊,原来七皇子在她的心里,已经接近了周乾云的高度,难道她真的这么在乎他?   七皇子与周乾云是完全两种人,一个温文儒雅,一个桀骜不驯,可是为什么会爱上两个截然相反的人,这点程沅珈自己都说不清楚。   想起周乾云,她的心还是揪着般的痛,千年时间就要过去了,为了重逢,他们都历经艰辛,可是这重逢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难道她真的该放弃了吗?还是他已经先放弃了?为了重逢,她咬着牙挺过了四次天劫,甚至为此不得不投胎重生,付出一切,却只等来这样一个触摸不到的虚无缥缈的希望。   这不是她要的结局。   面对命运的作弄,她的反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这让她不得不气馁。洒下了天罗地网,却意外无法捕获周乾云的任何踪迹,好像他已经消失在了天地间,这让为了他爱了千年的她情何以堪。   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对她全心全意愿意舍命守护他的皇子,每次靠近就忍不住心神荡漾,恨不得投入他的怀中,渐渐的,他的存在减轻了她心中的焦虑,抚平她的伤痛,最近甚至有种找不到周乾云就不去找了,安心留着七皇子身边的想法。虽然这种心思马上被她自己扼杀了,但种子已经播下,发不发芽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今生今世,我魏亦濠能有你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已经不枉此生。”七皇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其中的深情就算聋子都听得出来了。   “我不需要你感激我。”程沅珈把头靠在七皇子的肩头,低声道:“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哪怕必要的时候,该舍弃我的时候,你还是要毅然舍弃,我宁愿你活着,也不要和你一起死。”   “我不会舍弃你,绝不会。”七皇子的语气不容置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管我会面对怎样的危险,我绝对不会放开你。不管你是否愿意,也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不放。”   七皇子说得有点孩子气,可他决然的态度表示他并不是嘴巴里说说而已。   程沅珈眼角闪现一颗晶莹的泪珠,面对七皇子的坚持,她并没有多说,只是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自己沉沦。   “沅珈,嫁给我好吗?”良久,七皇子又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程沅珈猛然惊醒,从七皇子的怀里挣扎出来,却看到他好似受伤的眼神。   “亦濠,我们说这事情太早了吧。”程沅珈心中一慌,连忙道:“毕竟我才十五岁,你也刚刚十六岁。”   七皇子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刚才他以为程沅珈拒绝了他的时候,真是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知道我们俩的婚事都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特别是我作为皇子,只能娶父皇指定的人为妻。可是如果可以,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七皇子诚挚道。   “给我两年时间好不好。”程沅珈主动拉起七皇子的手,真诚道:“如果两年后,你还对我一往情深,我会恳求太后,让她说服皇上给我们赐婚。”   七皇子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程沅珈的话如同一道甘泉,滋润了他的心田。但是很快,他又苦笑黯然下去,道:“你也知道你外公谦亲王和我皇兄齐王两人,千方百计的想让我成为皇储,你有办法能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吗?”   “为什么要打消,你做皇储不是很好吗?”程沅珈有点难以理解。   “因为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遥快活的过完一生。”七皇子轻叹道:“做皇帝就要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就算不愿意,也必须为了某些政治目的娶一些根本不爱的女人做妃子。就好像我的养母贤妃,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家族势力非常了得,父皇也不会为了拉拢她的家族而娶她。在父皇看来,这事情再正常不过,因为他的皇后也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可是我无法想象,如果我因为那种所谓的政治联姻而不得不娶些我根本不爱的女人,我该怎么去面对你。”   程沅珈一愣,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在谦亲王看来,只要她成为皇后,后宫有多少妃子都无关紧要,而齐王更是只要七皇子做皇帝,后宫皇后是谁都无关紧要。所以他们都为了自己的目的竭力辅佐七皇子,却根本没有考虑过两个当事人的想法。   想到如果七皇子做了皇帝,她就要忍受自己独守空闺,而他却爬在别的女人身上这种事实,她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慢慢转过身去道:“如果不能面对,就不要面对了,对我们的未来,也许要多考虑些。且不说你怎么面对我,让我和别人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我自问还做不到。不管你是自愿也好,无奈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背叛。”   “沅珈,我……”七皇子急忙为自己申辩。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事情让我好好想想,我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愿意的,但我也有我的骄傲我的苦衷,所以这两年时间,还是非常有必要。你也冷静下来为自己考虑一下,我是否值得你放弃整片森林。而我也要想清楚,你是否值得我放弃我的坚持。”程沅珈制止了七皇子的话,缓缓走向内堂。   七皇子没想到自己的几句真心话让程沅珈反应如此剧烈,但他很清楚,这的确是他们两人之间肯定存在,决定不能逃避的问题,如果不能在事前就处理好,等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再爆发出来,那后果也许不是他们两个人能接受的。   一道看不见的枷锁,横在两人的中间,让两人都觉得呼吸困难。   第三卷:醉里吴音相媚好   1,彷徨   京城依旧繁华,神米的事情因为皇帝的有意压制,已经不再被传得沸沸扬扬,但作为神米最早出现的红袖天香轩,还依然处于风头浪尖上。原因无他,只是其中被称为琴艺京城第一梦姑娘忽然宣布不再见任何人,也不再为任何人演奏,只在后院隐居。   这个消息震惊了京城一大半的才子,要知道能亲耳听梦姑娘弹奏一曲,那是何等的荣幸,算来算去,能单独听她演奏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于是,有人怀疑是那个一直得梦姑娘青睐的柳少蕴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让她做出如此偏激的举动。   对于各方的质疑,柳少蕴也有点焦头烂额,自从两个月前梦姑娘声称最后一次见他之后,两个月来,他几次拜访都吃了闭门羹,偶尔可以在门外听到院子里传来如泣如诉的古筝之音,却不得其门而入。   这两个月来的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简直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了。一直以来,他都只把梦姑娘当一个有共同语言的红颜知己,可是当失去后,才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仅仅是红颜知己那么简单。人总是要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这句话柳少蕴现在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   在外人眼中,现在的柳少蕴不再那么盛气凌人,甚至可以说是灰头丧气,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整天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这副不给力的样子让他的舅舅钟羌看着难受,终于忍不住把他揪在身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舅舅的质问,柳少蕴支支吾吾的把梦姑娘的事情说看一遍,而且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还没说完就说不出话来。   不过钟羌却已经把前因后果听了个差不离,哭笑不得道:“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消极呢,感情是被人家姑娘给迷住了。”   “没有,绝对没有。”柳少蕴急忙否认道:“我连她长得是美是丑都不知道,怎么会被她迷倒?”   “一定要靠脸才能迷倒男人吗?”钟羌笑着摇头道:“醉人的不一定是酒,迷人的不一定是脸,她的才华难道还不能让你动心吗?”   柳少蕴一愣道:“她的确才华惊人,但我总不会对一个连面都不让我见一下的人念念不忘吧。”   “事实上,你就是在对她念念不忘。”钟羌很坚定的说。   “我是不甘心,和她那没多次畅谈言欢,互相都以对方为知己,除了磕头拜把子以及她不让我见面之外,可以说是交情不浅了。可是现在她说不见就不见了,连一点通融的余地也不给,还把我拒之门外,这让我无法接受。”柳少蕴气哼哼道。   “人家说得对啊,她毕竟是待嫁之身,而且依你所说,她也是有身份人家的小姐,所以不能让以后的夫婿知道她现在的所在。如果再多与你见面,对你有了感情,那她以后再嫁个没有感情的人,会一生痛苦。她是在悬崖勒马,宁可现在痛苦一些,也免得以后追悔莫及。”钟羌轻叹道:“我早就劝你入仕,这样你就可以有身份和地位,就算她是官家的小姐,你也有身份能相衬,现在你一届白丁,就算知道对方是谁,你也没有资格去向她提亲。”   柳少蕴黯然道:“听她的口气,她家的势力非同一般,就算我入仕,没有十几年的经营,恐怕以我现在的资历,根本没有可能向她的家族提亲。她说过了,只有同样是官宦世家的子弟,才勉强够格。说不得表弟倒是可以去尝试一下。”   “这混小子就算了吧。”钟羌撇了撇嘴道:“你那个梦姑娘是个雅人,能和你表弟这只会弓马的粗人凑一对吗?你就别寒掺他了。”   “自古英雄美人就是一对,表弟是个英雄好汉,自然配得上任何美人。”柳少蕴酸溜溜的道。   钟羌玩味的看着外甥,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啊,是不是厨房里在烧糖醋鱼?”   柳少蕴大窘,三尺厚的脸皮难得红了起来。   钟羌上前,拍了拍外甥的肩膀道:“虽然你现在是白丁,但还是有个办法让你一步登天的。你在家已经有了秀才的身份,再加上我的保举,你完全可以参加三个月后的科举,凭你的才华,拼一把就能把状元拿下了,有了这个身份,你就有资格去向梦姑娘的家族提亲。状元可是天子门生,梦姑娘的家族就算再有地位,也要看在皇帝的面子上,而且能拉拢一个有才华有前途的年轻人,就算抛出去个女儿也是值得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失去梦姑娘,就只有去把状元拿下了一条路。”   柳少蕴皱眉道:“我可不想当官。”   “那你就去娶你父母给你指定的那个女孩子吧。”钟羌无所谓道:“反正吹了灯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远方有个思念的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少蕴急忙道:“舅舅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讨厌官场里的阿谀奉承,虚伪狡诈,除了舅舅你的军营里还让我感觉自在些,那些当官的嘴脸真的很恶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现在朝廷里还算可以的,至少有谦亲王老人家在那儿摆着,谁也不敢做得太过分。”钟羌宽慰的一笑道:“当今皇帝也是个明白事理的明君,谦亲王更是劳苦功高,以他一个人的威望,压住了整个朝廷中所有蠢蠢欲动的人。现在他虽然年纪大了,不过他指定的接班人齐王也是个有能力的皇子,相信今后的几十年内,朝廷中的景象还是很让人期待的。如果七皇子能继承皇位,更能让皇家的威望如日中天。”   “这么说皇帝真的要立七皇子为皇太子了?”柳少蕴皱眉道,他可没忘记和钟子成打的赌,如果输了的话,他要投到七皇子麾下效力。   “目前还没有立储,不过七皇子是朝臣们一致公认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钟羌宽慰的一笑道:“本来齐王如果想争储的话,会比七皇子更有竞争力,但他却不遗余力的帮七皇子摇旗呐喊,这就说明,如果七皇子继位,能得到齐王的全力协助。而且现在谦亲王和太后都在有意的撮合七皇子和程家那个郡君,以程家的财势和在民间的威望,只要得到程家的全力协助,皇家更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如果沁柔郡君嫁给了别人呢?”柳少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坐在七皇子身边的美丽少女,以及除七皇子外同座另一个少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是沁柔郡君设宴给一位姓周的少年践行,更在数天后爆出郡君截住官道两头的消息,从时间上来看,明显这郡君也在为某人送行,可见这郡君对此人也有情絮。   “目前看来可能性很小。”钟羌思索了下,道:“郡君是谦亲王嫡系唯一的外孙女,谦亲王当然是希望她的婚姻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而皇帝的几个儿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五皇子已经成婚,六皇子过世了,八皇子和九皇子都还年幼,只有七皇子无论年龄还是外貌品性都是上上之选,如果是我是谦亲王,也不会放过如此佳婿。更难得的是沁柔郡君虽然高傲刻薄,但对七皇子却着实不错,可见他们二人还是很有缘分的。现在七皇子在军中,也是谦亲王和齐王的一步策略,太子刚刚被废,七皇子可谓在风头浪尖,让他去远处避避风头,也方便两位王爷行动。不出一年,两位王爷就能将朝廷里剩下的废太子余党清除干净,再把七皇子接回来,那时候,没有人有资格成为七皇子的对手了。”   “可七皇子毕竟出身太低,他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宫女,生了他之后才被封为采女。”   “后宫的女子,身份什么的还不是皇帝的一句话,只要皇帝开口,让她母亲做皇后都行。再说了,就算他亲生母亲是采女又怎么样,他的养母可是齐王的母亲,皇上身边出身最好的贤妃娘娘,有齐王母子为他撑腰,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阻挠他?”   “唯一的问题恐怕就是皇帝了,看他愿不愿意托起这个儿子。”柳少蕴淡然道。   钟羌注视着自己的外甥,虽然这个外甥一副游戏风尘的样子,但他天生的对政治的敏锐触觉却依然犀利。现在看似七皇子占尽上风,可是关键的皇帝却不肯开口,就算谦亲王对他暗示了很久,他却始终在装糊涂。   2,认输   自古最难预料的都是帝王之心,连谦亲王这种老谋深算的人都无法把握皇帝的心思,更别说是钟羌这样的外臣了。   柳少蕴虽然对梦姑娘念念不忘,但始终没有同意参加科举,直到一份信送到他的手里,让他丢下书信直奔红袖天香轩,可是铁将军把门,把他无情的隔绝在外。   昔日以座上宾的身份来过多次的红袖天香轩,此刻再也没有一丝生气,连花草都显得有些稀稀落落,更别说中间那间明显已经人去楼空的小楼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少蕴冲到红姨面前,一脸的紧张。   红姨叹了一声道:“梦姑娘家里人来了,说是要接她回去,等秋后就给她定一门亲事,让她出嫁,现在她还在外面抛头露面已经不适合了。我家东主又不在,没有人帮她说话,她就只能随家人回去了。”   “她家在哪里?”柳少蕴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塞给红姨。   红姨把银票塞了回去,道:“别说我真的不知道了,就算知道,我也不敢说啊。我家东主离开的时候特别关照的,梦姑娘的家里非同小可,绝对不可以去打听也不能泄露一丁半点,否则我们这些人全部要上街讨饭。”   柳少蕴最后还是没有在红姨这里问道任何有用的信息,黯然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梦姑娘寄来的那封信还在地上。他上前捡起信纸,一遍又一遍的读着上面的几句话。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这个如诗如梦的女子,还是要被迫被家族当做筹码嫁与他人,就算终身不幸也只能认命。   柳少蕴的心如被狠狠的扎了一刀,痛彻心扉,跌跌撞撞的走进内室,无力的躺到床上。腊八初见佳人,到两个月前她绝情的拒绝再与他见面,中间算足也就是半年,可是为什么他就这么放不下?   一扭头,见到墙上她送给他的那副画,以及她在上面题写的半阙诗:人生若只是如此,夙世今生两相清。   就只是如此吗?现在放弃,忘记她,不管前世今世,都不再相欠,就当生命中从来没有她存在过?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梦姑娘轻轻拨动琴弦,仙翁仙翁的古筝之音在风中飘扬。帷幔重重,被深锁的不仅仅是一颗少女的心,更是她的青春和梦想。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被家族当做棋子,什么亲情什么爱情,从此不再奢望,如遇良人,总算还得苟延残喘,如果不幸嫁了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除了年华早逝外,还会有什么结果。   柳少蕴忽然想起谦亲王的女儿,沁柔郡君的母亲,这位当初名动京城姿容绝色的益阳郡主,最后还是做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被皇室当成了笼络程家的工具,结果年仅二十二岁就香消玉殒。且不说她的死因,就她的夫婿程玉航妾室十余个,就知道她有多么不如意了。而且在她嫁过去之前,程玉航就已经有了三个小妾,就算她是郡主之尊,在那个家庭中,肯定也不会快活。如果她爱自己的夫婿,又怎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妻妾成群,如果她不爱自己的夫婿,那她又如何在这种家庭中生活下去。可怜的郡主殿下,以宗室贵女如此尊荣的身份,依然改变不了她凄惨的结局。   谦亲王宠爱自己的外孙女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其实他是在赎罪,向自己过世的女儿赎罪。但在柳少蕴眼中,再多的宠爱都无法赎回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来。   这一夜,柳少蕴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入睡,第二天一早,他找到自己的舅舅,说出了一番让钟羌吃惊的话来。   “请舅舅保举我参加今天的科考,也麻烦舅舅与我家里说一声,如果我能中状元,他们定的那门婚事就作罢,我会自己选择我的娘子。如果我未能高中,我马上回家与他们所定的女子成婚。”   “这是你的决定?”钟羌沉吟道:“别的都没什么,我只担心你真的高中了,你家给你退亲的话,被被人闲话说你中了状元就翻脸不认人,看不起他们。”   “如果我真的高中,他们那种富商之家又怎么能高攀。”柳少蕴一脸不以为然道:“婚事本来就讲究门当户对,现在我家与他家都是商贾,这还是门当户对,等我高中,我家可就跳出商家成为官家,再与商贾结亲,岂不是门不当户不对。”   钟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当下点头道:“保举你不难,不过你可想好了,只要你参加了科举,你就输给子城了。以后你可要到七皇子麾下效力。”   “既然我决定去科考,就已经做好了辅佐七皇子的准备。舅舅你说得对,七皇子被立储的希望很大,就算他没有被立为皇太子,只要皇帝没另立他人,这皇位说不定还是会落到他的手里。七皇子我也见过,是个有担当的人,而且他的才华我也很钦佩,能给他当客卿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表弟本就在他的麾下,我们可是同一阵营。”柳少蕴认真道:“我参加科举,只为状元而去,如果没有夺得状元之名,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段时间里,麻烦舅舅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   “麻烦舅舅帮我查找梦姑娘,如果找到她,请告诉她,我一定会以状元的身份到她家去提亲的,请她务必要坚持住,等我。”柳少蕴紧紧握住拳头,坚定道。   看见外甥从未有过的坚决态度,钟羌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能考取状元,这大媒舅舅给你做。好歹舅舅也是二等定边侯,官居正二品,怎么着都算是封疆大吏,保个媒肯定没什么问题,不管梦姑娘的家族多大的势力,只要在京城里,也要给我点面子。”   柳少蕴心满意足的回房间去了,但钟羌的眉头却没有展开。   傍晚钟子城从军营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老爹的脸色黑得跟个炭头似的,忍不住上前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这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钟羌没好气的道。   “这个啊。”钟子城抓了抓头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梦姑娘是谁,只知道她完全是沁柔郡君安排的人,有个郡君派去的丫鬟坠儿一直跟在梦姑娘身边。”   “你是说压根就没有梦姑娘这个人?”钟羌脸色更黑了,道:“这好是说她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只是沁柔郡君找了个女子来,给你表哥下的套?”   “下套是肯定的,但我不觉得梦姑娘是个假货。”钟子城想了想道:“坠儿曾经给我通过气,梦姑娘出身高贵,让我在她面前千万要小心,如果得罪了梦姑娘,就算郡君去说情也不管用。听她的口气,梦姑娘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且我与梦姑娘也接触过几次,她的说话气质,的确高贵无比,这并不是靠模仿能学来的,而是长期处于养尊处优的环境中自然养成的。”   钟羌的脸色好了很多道:“这郡君,到底从哪里请来这尊大神,我今天派出了上百人,楞是没打听出梦姑娘的身份来。以至于我怀疑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完全是你小子为了打赌找人下的套。”   3,烦恼   “我其实真的很想给他下套来着,可是就我这水平,也请不到梦姑娘如此的人物啊。”钟子城这点自知之明倒还是有的,道:“就我所知,这是郡君答应了七皇子,一定要把表哥拉到他的门下,才安排布置的,就连我和表哥打赌,都是郡君让坠儿来找我,指点我这么做的。”   “我说你小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和少蕴打这种赌呢。”钟羌被自己的儿子气乐了,道:“我让你去帮七皇子,你怎么跑去帮那个郡君鞍前马后的,是不是觉得自己也有希望啊?”   “我可没这么想。”钟子城连连摆手,道:“说真的,刚开始我的确认为自己还算个人物,对郡君有点想法的,但与七皇子和郡君接触后,我才知道他们那种层次上的人不是我所能想象的,还是趁早死心比较好。帮郡君这个忙,也是看在她是为了替七皇子拉拢表哥,我才援手的。再说了,表哥曾经得罪过郡君一次,郡君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物,在这事情上顺便让表哥着急上火,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么说你也知道梦姑娘要嫁人的事情了?”钟羌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他被人当枪使了,居然自己还在得意。   “我虽然不知道梦姑娘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沁柔郡君能把她说服给表哥下套,肯定会留有后手。这样吧,我去找找坠儿,看她那里怎么说。这梦姑娘对表哥到底有没有意思,免得表哥剃头担子一边热,费尽心机还是竹篮打水。”   “好,这样最好,你顺便也告诉那个坠儿姑娘,这次打赌,你赢了,你表哥已经答应参加本届的科考,而且要以状元的身份向梦姑娘提亲。”钟羌开始担心外甥是不是真被人骗得泥足深陷了。   三天后,钟子城带来了坠儿的回复,给钟羌打了定心针,也给了柳少蕴无边的勇气。   坠儿要钟子城转告柳少蕴,如果他真能考取状元,则在他夸官的时候到红袖天香轩来,梦姑娘会与他见面,并告诉他,她真正的身份,好方便他去提亲。   炎热的夏季,让京城时常像个火炉子,但在海边却非常凉爽,而且还有凉爽的海水免费大量提供,不管什么时候觉得热了,往里一跳就舒服了,让人整天留恋在海边。   七皇子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直愣愣的看着即将落到海面下的太阳,心中一片空白。   程沅珈的话像一根钢针扎在他的心里,让他知道,原来他的心还能这么痛。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皇子的身份,就算他的母亲身份不高,也不能改变他是皇帝的儿子这个事实。身为皇子,首要的任务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在这个男尊女卑一夫多妻的社会里,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更何况他是皇子呢。   程沅珈自幼丧母,生活在父亲的妾室中,饱受妾室的为难和白眼,如果不是她父亲始终没有续弦,而她又被皇室正式册封为郡君,说不定她嫡女的身份都没有了。由此,她对男子纳妾始终是有芥蒂的,如果她的夫婿纳妾,就算她表面不说,高傲如她,肯定心中也恨死了。现在她已经把话放在前面,如果他以后纳妾的话,失去的不仅仅是她的心,恐怕连她的人也留不住。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子,或者只是个普通个官宦之家的公子,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可惜他不是,他是皇子,他的哥哥还要他做皇帝。就算他不做皇帝,以后也将是个王爷,别人不说,就说二哥齐王,现在除了正妃外,侧妃都有五六人了,那些和他有些露水情缘的宫婢侍女更是不知道多少。而他的父亲,当今的皇帝,三宫六院的编制几乎都满了,除了皇后尚属空缺外,倒是不差几个人。他不知道父皇到底对谁是真心所爱的,他只知道,很多后妃并不是父皇愿意娶的,而是出于利益的结合,皇家藉此拉拢贵族,贵族藉此攀附皇家,大家互惠互利罢了。   也许齐王和谦亲王都没有想过程沅珈的感受,即使他们都在努力撮合他们俩,也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罢了,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程沅珈对此的态度。   这些日子来,七皇子都不敢再去见她,生怕自己无颜面对她。在他心中,是一万个愿意与她厮守到老,终生不渝,可惜他无法保证未来,会不会像父皇那样,为了利益而娶别的嫔妃。   程沅珈也没来逼他,也许她真的不想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也许是他还不值得她放弃自己的理念。反正自那次后,她就再次闭门不出,好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从去年到闽军水师里后,七皇子也在慢慢的成长,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独自带兵执行巡逻任务,甚至还亲自参与了一次海上追截海盗的行动。相比大半年前刚来此处的形象,他俊美到可以媲美女子的样貌已经有了些刚毅的味道,长期的锻炼也让他的肌肉结实了很多,浑身散发出一股可以迷倒任何女子的魅力来,让水师提督那个来探亲的女儿唐洛儿对他芳心可可,有事没事的往他的军营里来转转,害得他四处躲着她。   唐隽当然也知道女儿的心思,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能给七皇子做个侧妃就不错了,以后七皇子荣登大宝,他女儿至少也是四妃之一。趁现在七皇子还在这里,先和他有个口头协议,等他回京后就把女儿送过去,哪怕没有娶正妃,先纳几个妾室也是可以的。正妃进门后,怎么着都能封个侧妃。所以他一边鼓励女儿尽可能的接近七皇子,一边逮着机会就向七皇子夸奖自己的女儿。   七皇子本就在为程沅珈的态度烦恼,对更给他添乱的唐隽真是无语了,索性连他也一起躲了。   寂静的海滩,只有海浪拍击着沙滩和礁石的声音充斥耳边,七皇子烦躁的心在习习的凉风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与程沅珈每次见面的场景都一幕幕从回忆中跳出来,展现在他的脑海里。第一次见到她,也许她都已经忘记了,那年他才九岁,她八岁,她要随父亲回江南,来向太后辞行,他正巧从太后宫前路过,见到从轿子里走出来的她。那时候的她,精致得好像个瓷娃娃,让他当场就呆愣住了。再次见到她,她已经从江南回来,并出现在太后的寿宴上,在诸多皇妃皇子面前,翩翩起舞,从那时候起,他的眼中就只有她,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几个月后,他走进了她的世界,他们成为好友成为知己,可是她却总是有意无意的保持着距离。一直以来视天下人为无物的她,莫名其妙的对周焕非常上心,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于是他来到了这里,更使得她放弃京城的繁华,追着他来到这里。在这片天地中,他们都放开了自己的心,开始接纳对方,特别是她,更是在一次次对他的维护中,展现出深深的情意。可是他们中间还是有道自己都无法打破的壁垒,他也许会为了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可是她不会容忍。   这些天来,他一方面要躲着唐隽父女,一方面还在烦恼程沅珈的问题,真是心碎神伤,连他的四个队长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帮他挡住了唐隽父女这头。七皇子还在为郡君不许纳妾的事情而苦恼,这对父女这时候来,岂不是添乱,如果让郡君知道,恐怕当场就会和七皇子翻脸。   四位队长对程沅珈可是非常感激的,要不是她,他们四人现在恐怕都成为海底的一堆碎骨头,运气不好或许已经成为某条鱼的粪便了。而且他们都非常希望郡君能成为他们的女主子,至少在她门下,不用担心会生活拮据。   夜幕渐渐降临,七皇子从礁石上站起来,想招呼远处的四个队长一起回营,却见另一个方向,出现一道人影。   4,回京   雪白的宽衣广袖衣裙,随着海风向上高高扬起,整个人如谪仙临世,仿佛随时会飘然而去,这种如仙般的气质,只有一个人具备。   这处沙滩本是程家庄园所属,是附近最好的沙滩了。从军营到此处沿途十多里的海岸线,基本上都是悬崖和怪石摊,只有这里才有可供散步的细沙沙滩。因为此处属程家的私产,军营里的人不会过来,而且普通的渔夫更是绕道行驶,造成此处几乎没有人烟,也成了七皇子躲避唐氏父女最佳的去处,因为他们即使知道他来了这里也不敢追过来。   程沅珈也见到了站在礁石顶上的七皇子,两人相隔数十丈,遥遥相望。   四个队长本来见七皇子站起来,准备牵着马迎上来,忽然看到他直愣愣的看向另一边,这才见到出来散步的程沅珈,四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悄悄牵着马走得更远了。   蓦然相见,俩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痴痴的看着对方,一时间居然都呆了。   七皇子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礁石上走下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向前走去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某人拥抱在怀里,地方则是在两人的中间。   程沅珈只是觉得心里很烦闷,才出来走走的,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在修真界里,因为男女的身份并无差别,虽然没有强制规定要一夫一妻,却很少有人会娶上几个妻子,只有一些邪修,视女子为修炼的鼎炉,才会有很多女子在身边,名门正派中,一旦结成双修伴侣,那就是终生矢志不渝的。所以在修真界呆了几千年的她,根本不把人间这种一夫多妻的婚姻放在眼里,甚至为此疏远了自己的父亲,要不是程玉航对她那浓浓的骨肉情让她颇为感动,她认不认这个父亲都是两说。   如今,她自己却不得不面对这种抉择。这不是修真界,是俗世,是充满了权力和利益纠结的皇室,她移情别恋的对象是皇家的皇子,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自古的皇帝,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始终钟情于一人,因为皇帝就算不是天性薄凉之人,在后宫佳丽的环绕下,终究会迷失自我,忘记当初的海誓山盟。而她,选择了他就表示不得不放弃那个她爱了千年的恋人,以后就算真的有缘再次相见,也只能成为陌路。这些后果,都让她不得不慎重自己的选择。   可是今天在这里无意间见到他,却让她再次迷失了自己。一直以来,她始终认为自己对他只是一种知己的朋友之情,发展到后来,她才慢慢的发觉,原来他在她心里,绝对不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她渴望见到他,更希望能在他的怀里,虽然这个怀抱并不强壮,也不是很宽广,可是只要在他怀里,她心中莫名的不安,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紧紧相拥,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大海吞没。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沅珈赖在七皇子怀里,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低声问道。   “我心里很乱,就到这里来坐坐。”七皇子抚摸程沅珈柔软的长发,心中一片宁静。   可惜一种非常不和谐的声音这时候忽然想起,原来七皇子下午就出来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他居然滴水未沾,肚子开始唱反调了。   七皇子顿时俊脸通红,连程沅珈也忍不住莞尔。   “去我家里吃点晚饭吧。”程沅珈拉住七皇子的手,与他并肩向庄园中走去。远处,四个队长也牵着马跟上。他们也饿了,当然一起去程家蹭饭了。   程沅珈平时吃饭并没有太多菜肴,其实她吃饭也就是摆个样子罢了,就算不吃饭,她都不会有任何事情。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折腾多少菜色,一般都是两三个素菜罢了。   可七皇子和四个队长都吃得非常满意,只因为程沅珈是用更好的天青米来招待他们的。天青米乍看之下与白灵米没多大的区别,只是在对比的时候,才看得出这米略微泛出点青光罢了。但在口感上,白灵米远远不及天青米,就算他们认为白灵米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米,也无法否认天青米更胜于白灵米的事实。   当天晚上,七皇子就留宿在程家,这还是他到闽州后,第一次留宿在程沅珈这里。差了一个队长会军营通报一声外,他和其他三个队长都住到了庄园的西跨院里。队长们见七皇子终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入夜后,程沅珈约七皇子去她的院子里小坐,亲自给他泡了一壶好茶,两人在院中秉烛赏月,倒也温馨得很。   言谈间,两人都故意避开这些天困扰他们俩的那个话题,对于那个死结,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逃避的态度。既然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就索性顺其自然,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什么转机呢。   凉风习习,佳人在旁,七皇子忽然觉得自己其实钻了个牛角尖。既然他是爱着程沅珈的,那其他女人又如何能入他的眼,即使牺牲再大,为了她也是值得的。如果他不爱程沅珈,又何必为她的态度而踌躇。想通了这一点,他豁然开朗,不自觉的靠近了程沅珈。   这一夜,解开了心结的两人在有点小凉的夜风中,在院子里相拥而坐,睡着了。   第二天,七皇子回军营后,直接冲到了唐隽的大营里,屏退了左右后,单独与唐总督交谈了半柱香的时间,谈了些什么内容,没有人敢去偷听,只是看到最后唐总督一脸无奈的苦笑把七皇子送了出来。随后,他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回了老家,再也不提送与七皇子做妾的事情了。   据说唐洛儿回去前,非要来见七皇子一面,却被七皇子的下属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拦住她的人都是谦亲王的亲兵,他们就算投在七皇子麾下,也对谦亲王忠心耿耿,所以见这个女子纠缠谦亲王未来的外孙女婿,都恨得牙痒痒,不由分说,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着急上吊都没用。无奈的唐洛儿只得痛哭流涕的回了老家,那个委屈啊,好像某人欠了她一样。   七皇子在军营的“实习期”为一年,入秋后,他就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回家了。为了避嫌,程沅珈早他一步先回京,两人约好到京城后,谦亲王府相见。   在谦亲王府内,珍儿假扮的程沅珈已经养病养了大半年,虽然还定时去皇宫陪太后说话,但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而且太后已经开始怀疑了,毕竟珍儿不是程沅珈,装得再像也会有点小小的破绽。   程沅珈并没有带多少人回京,只带了她从京城里带出来的霞儿,其他仆人都是临时从她的附件产业中抽调的,只要调回去就行了。为了不让七皇子担心她,她连什么时候走都没向七皇子招呼,等七皇子来给她送行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走了一天多了。   七皇子并不担心程沅珈一路上的安全问题,一年的接触下来,他隐隐觉得程沅珈没有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特别是在海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只有她依然镇定自若,如果不是有底气可以化险为夷,不管是谁面对那种情况,都会失去平静。   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程沅珈不会骑马,在闽州的这一年中,他虽然多次建议她学骑马,都被她以骑马的形象太差而拒绝,这个理由非常的让他无语,也无可奈何。所以这次她离开时,并没有带走她的千里马,而是用三匹耐力超好的大宛良驹来拉车。   其实程沅珈在启程的一个时程后,已经坐在了谦亲王府的小院内,听珍儿和坠儿汇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京城发生的各种事情。最让她上心的当然还是柳少蕴的科考了。她回来的那天正是科考放榜的时候,柳少蕴毫无疑问的摘取了第一名,就等着殿试后,正式定下状元榜眼和探花之位了。   5,夸官   知道柳少蕴中了头榜头名的进士,程沅珈并没有觉得讶异,虽然她并不擅长演算,但修为到她这份,要给凡人逆天改命是很容易的事情,甚至根本不用担心沾染因果,所以在临走前早就做下了安排,柳少蕴要么不去参加,如果参加就必定是榜首。果然事实证明,效果还是明显的,一点偏差也没有。至于柳少蕴和魏敏儿,则是她体察未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所以她也就顺应天命的撮合他们一下了,顺便为七皇子拉拢一个有才能的幕僚。   算起来七皇子还有半个月的功夫才能回来,到时候状元花落谁家也有了分晓。其实所谓殿试只是走走过场,只要不是人品相貌出现太大的偏差,基本上都是以科考的顺序为主。   程沅珈回京的第二天就进宫陪太后唠嗑去了,老太后精明得很,珍儿冒充她这么久,早就让她疑窦丛生,如果她再不回来,珍儿都冒充不下去了。   半个月后的殿试中,果然就如事先预料的那般,一切都是走走过场,很快,新科状元的光环就砸到了柳少蕴的头上。   这天,七皇子的人马也回到了京城,与正在夸官的柳少蕴狭路相逢。   看到身穿大红袍,头戴红色簪花官帽,骑着高头大马的柳少蕴,七皇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还向身边的方哲问道:“我是不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我怎么看到钟子成的表哥成了状元,还在夸官?”   方哲笑了笑道:“如果你看到的是个穿着状元衣服的小白脸,那应该就不是幻觉了。我们也都看到了。”   “可是柳少蕴不是号称死也不参加科考的,怎么会成为状元呢?”七皇子都快把眼睛揉出来了,可眼前的人还是柳少蕴,一点都没有改变。   柳少蕴的脸色与他身上的衣服有得一拼,原以为只是在京城的大街上转转,谁想到居然碰到了这个主。好像自己还输了赌约,要去做他的幕僚来着。   带着柳少蕴夸官的吏部的几个小角色现在一个个都苦着脸。照理说状元夸官是传统,在夸官中,就算是朝廷重臣都要暂时避让。可是眼前的可不是一般的重臣,而是七皇子啊。谁都知道,七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更何况对方还是钦差的身份,刚长途跋涉回来,如果让他避让,岂不是把皇家的脸都丢光了。   幸好七皇子也发现了这种情况,挥手让自己的队伍从另外一条稍微绕了点路的大街先回军营复命,自己则骑着马走到柳少蕴面前,向他一个抱拳道:“柳兄,久违了。”   柳少蕴连忙下马,向七皇子一揖到地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这么客气干什么,不当我是朋友吗?”七皇子连忙扶起他,道:“恭喜柳兄高中状元,我真是觉得非常的意外也非常的惊喜呢。柳兄是怎么打破自己的成见,毅然投入考场的?”   柳少蕴的脸更红了几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因七皇子还需去皇宫里交旨复命,也没和柳少蕴多聊,挪揄了他几句,一笑之后,两人在谦让中交错而过,七皇子带着四个队长直奔皇宫。   此时的红袖天香轩,两个绝色佳人正面对面坐在凉亭里,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少女给另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少女倒了杯茶,道:“尝尝看,这是我从闽州带来的茶叶。”   “你也真是的,忽然跑到闽州去,还去了这么久。”宫装少女泯了口茶道。   “一时冲动罢了,在京城实在没什么意思,闽州的海边舒服多了。”白衣少女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这边进展真是很不错,那家伙就这样傻乎乎的把自己陷进来了?”   “何止是他陷进去,连我都陷进去了。”宫装少女苦笑道。   这两人自然是从闽州回来的程沅珈以及谦亲王的孙女梦柔郡君魏敏儿了。   今天是状元夸官之日,依照约定,魏敏儿在红袖天香轩等候,但是这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沅珈却眼巴巴的跟了过来,一副排队看戏的围观群众样,偏偏她又是红袖天香轩真正的主人,让敏儿无可奈何。   门口传来隐隐的锣鼓声,魏敏儿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在,站起来道:“我还是去小楼里呆着吧,你是陪我进去还是继续坐这里?”   “去小楼做什么,秋高气爽的,正是赏菊的好时节,亏我在这院子里种了几十个品种的菊花,就陪我在这里喝茶赏菊吧。”程沅珈拉住魏敏儿,不许她走。   “沅珈,我还是去小楼吧。”听着门口放向传来的喧嚣声,魏敏儿的脸红得如掉进了染缸里。   “别啊,这里风景好。”程沅珈说什么都不放手,还暗中指使坠儿把魏敏儿按回了椅子里。   魏敏儿本就是脸皮很薄的千金小姐,被程沅珈诓来抛头露面时都要重重遮挡,刚才本想躲进自己住的小楼里,却被程沅珈强行扣留在此,不由急得跳脚了。   “沅珈,你让我回房间里去吧,你知道我不喜欢在人前露面的。”魏敏儿哀求道。   程沅珈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道:“如果只是他对你有情,你对他无意,此刻我就放你进去了。但是你刚才也说了,连你自己都陷了进去,这样一来,我就不能让你继续逃避下去。有些事情,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自己的未来,还是需要自己去把握的。”   “勇敢点,你可是皇家的郡君。”程沅珈鼓励道。   花园门口,钟子成迈开大步冲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来了来了,状元郎来求亲了。”   本来就已经窘到要找地洞的魏敏儿闻言差点钻桌子底下去。   程沅珈一皱眉,喝道:“叫什么叫。还不赶紧安排人,把大门给我守好了,除了柳少蕴外,飞进来一只苍蝇,是都找你算账。”   钟子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程沅珈,一愣之下,飞快的跑开了,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很快院子门口就传来他的大嗓门:“小的们,把这大门给我看紧了,除了我表哥,谁想进去就给我砍他丫的。”   院子里的人都一阵无语,魏敏儿也安静下来。她本来就是担心看到太多人而不自在,现在虽然还在院子里,但外人都被拦住了,也就没必要去小楼中。   没过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院子里,正是一身红得像新郎官一样的柳少蕴。   看到坐在凉亭里的两个女子,柳少蕴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凉亭中是白衣少女正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沁柔郡君,这个少女的美貌是他平生所见最为完美的,可是他不认为自己这半年来思念的梦姑娘会是她。而坐在她身边的穿着鹅黄宫装的少女,却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   “不错嘛,穿上状元的官服也有点人样了。”程沅珈不无讽刺的笑着,道:“敢问状元郎到这青楼之地来做什么?该不会是看上了哪个花魁娘子了吧?”   柳少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虽然这个郡君的确长得花容月貌,但既然不是自己的人,也没有必要对她太客气了,就算她也许以后会成为他的主母也一样。   “我说今天出门怎么会有乌鸦在门前的老树上直叫唤,开始我还以为状元之位会没戏了,没想到是应在了沁柔郡君你身上。”柳少蕴从来不在嘴巴上饶人,当下道:“敢问郡君怎么会在此处,是觉得无聊准备凭栏卖笑吗?以郡君的本钱,恐怕京城中的第一花魁非你莫属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本来就是我买下的地方,就算巡查自己的产业,也是正常的吧。”程沅珈得意的扬着小下巴道:“我自己的地方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好像不用通报你吧。还是说我连自己的地方都不能去了?”   柳少蕴一愣,不由苦笑,两次挑衅程沅珈都以失败告终,而且失败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因为这是她的产业,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管不着。   对于这个答案,柳少蕴产生一种无力感,这程家的千金是公认的有钱,就算他家是富商大贾,也别想与她相提并论。   6,结亲   柳少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边的那个宫装少女身上。此女在容貌上略逊程沅珈一筹,但不可否认她也是个绝色的美女,实在是她边上那个家伙太过祸国殃民,才连累到她被压下去了点。   见到柳少蕴注意到魏敏儿,程沅珈微微一笑道:“既然在这里相见,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表姐,谦亲王的嫡孙女,梦柔郡君。”   魏敏儿羞怯得低着头,不敢看向柳少蕴,因为没有看到他脸色大变。   柳少蕴一听她的封号就已经肯定,这位就是自己爱恋了大半年并为之放弃自由投身科考的梦姑娘。他本觉得自己考取了头名状元,再加上舅舅做媒,就算梦姑娘是官宦之家,也应该足够去提亲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躲在青楼里的梦姑娘,居然是皇家的郡君,更是谦亲王的孙女,真正的皇亲贵族。谦亲王权倾天下,根本不是他这种小小的新科状元能高攀的。   见到柳少蕴的脸色阴沉的都能下狂风暴雨了,程沅珈不由心里大爽。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臭脾气,嘴巴上从来不肯吃亏,连敢为了爱人付出代价的性格也与周乾云如出一辙。虽然他不可能是周乾云,但看到他那副吃瘪的样子,真的非常痛快。   “刚才我可听说有人要来提亲,不知道是谁啊?”程沅珈见他快发飙了,主动提头道。   “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没想到梦姑娘居然是皇家的郡君,柳少蕴就算再不知好歹,也不会去自讨苦吃。”柳少蕴认清了两人间的差距,黯然道。   魏敏儿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苍白,猛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住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让你舅舅传来的话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柳少蕴苦涩的摇了摇头道:“我是真心想与你永远在一起的,可是我柳家只是个商贾之家,就算出了我这个状元,底蕴还是很薄。我也许可以配得上朝廷大员家的千金,却高攀不上皇家宗室的皇女。以我的身份,去谦亲王府提亲,不被打出来算是客气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魏敏儿的脸色稍微好了点,道:“既然我让你去提亲,肯定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情。”转身又看向程沅珈道:“沅珈,你看这又如何是好?”   “让他尽管去吧,外公那里我会去说服他的。如果他真的和我拗起来,我就断他的粮。”程沅珈哼哼道:“你爹爹那里也一样。”   魏敏儿忍不住莞尔。自从程沅珈给他们提供了白灵米后,这谦亲王一家子的口粮可全握在她的手里了,只要她一句断粮,就能让谦亲王府上上下下一起鸡飞狗跳,也造成了程沅珈极其权威的地位。   柳少蕴虽然不知道程沅珈为什么要帮他,但他能看出来,魏敏儿对他是真心的。既然程沅珈让他尽管去提亲,并愿意为他们俩铺路,他自然是感激不尽。   当天他回到定边侯府后,向舅舅说了魏敏儿的身份,让钟羌不胜唏嘘。   “我早就听说过,谦亲王的孙女是个颇有才气的女子,朝中不少人都在打她的主意,毕竟她是谦亲王唯一的嫡系孙女。不过也不知道谦亲王怎么想的,去他家提亲的人都被拒绝了,连个理由都不给。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居然喜欢上了她。也罢,既然你说沁柔郡君愿意帮你求情,我也就厚着脸皮帮你跑一圈。”   柳少蕴大喜,连声道谢。   钟羌摆了摆手道:“你也先别急着谢我,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成不成,还要看沁柔郡君能不能说服谦亲王了。”   柳少蕴也忍不住担忧,道:“舅舅,你说这沁柔郡君靠得住吗?”   “这个谁知道呢。”钟羌苦笑道:“谦亲王家里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妄加猜测就能知道的。”   三天后,京城里爆出一个特大的新闻,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新科状元柳少蕴在其舅舅定边侯钟羌保大媒的情况下,成功与谦亲王的嫡孙女梦柔郡君定下婚约,婚期定在明年的春天。   皇宫里,皇帝看着老神在在坐在一边的老皇叔,不由得苦笑道:“皇叔啊,你下手可真够快的,朕觉得柳少蕴是个人才,正准备挑个贵族千金赐婚给他,你就已经把他给拉走了。”   “这可不是我下手快,压根就是他自己跑来提亲的。”谦亲王得意道。   “也罢,反正敏儿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皇家的面子。”皇帝叹了一声道:“不过对你的外孙女,你可有什么想法吗?”   说起程沅珈,谦亲王不由警觉起来。上次程沅珈对他说的话,他可记得很清楚。之后通过他的观察,他已经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在这个皇帝侄儿真的对他的宝贝外孙女有染指之心。   因为皇帝的特权,后宫中向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只要皇帝喜欢,管他什么辈分什么身份,一律都收入后宫。于是什么兄占弟媳,父纳儿妻之类的事情,在历朝历代中屡见不鲜。谦亲王也正是因为担心程沅珈会成为皇帝的玩物,才会对皇帝筑起了防线。   假装想了想,谦亲王道:“沅珈现在年纪还小,今年春天刚刚及笄,也不急着议亲,我想再过一两年再给她赐婚比较好。至于赐婚的人选,我心中也有了定案,前几日与老嫂子商量过,她对我选的夫婿也很满意。”   谦亲王口中的老嫂子,当然就是皇太后了。谦亲王知道光凭他一人压不住皇帝,就把太后也搬了出来。   听谦亲王这么说,皇帝知道指望他主动把程沅珈送到后宫来是没希望的,但就这样放弃,他也不甘心,于是道:“以沁柔郡君的容貌,足以母仪天下。皇叔有没有想过让她入宫呢?”   “能否母仪天下还要看皇帝你啊。”谦亲王故意道:“我与太后都看好七皇子,如果皇上你能立七皇子为皇储,那沅珈就迟早有母仪天下的一天。”   “何必等到以后,只要皇叔愿意割爱,朕可以立刻下旨封沁柔郡君为皇后。”皇帝急眼了,道:“以后不管那个皇子即位,她好歹都是太后。”   谦亲王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道:“皇上,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请你以后休要提起,更不要在太后面前提起,免得伤了你们母子的感情。”   皇帝只是一时情急,嘴巴上忘了把门,刚才的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见谦亲王给他台阶下,也是点了点头道:“朕一时口误,请皇叔莫怪。”   谦亲王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道:“皇上啊皇上,你可是当今的天子,又何必去冒着被后人诟病的危险,对我的外孙女起色心呢。难道在你的一生中,就真的没有一个女子的姿容能入你的法眼吗?”   皇帝神色一动,眼前仿佛浮现一个穿着粉色纱衣的女子,冒着小雨在御花园的小径上疾步行走,不小心撞到了他的眼前。她的美,并不逊色于程沅珈多少,只是她太过容易得手,让他没有丝毫的成就感。   谦亲王告辞后,皇帝忍不住走向后宫的深处。在靠近冷宫的地方,有一片给低级的宫妃居住的院落,这里的宫妃等级非常低,仅仅是比宫女高了那么点,所以连和其他品级高的妃嫔合住一宫的资格都没有。在这里,她们除了有个自己的房间外,最多有一两个粗使宫女,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加上这里的女子都是有名分的,就算一辈子没见过皇帝的面,也不能放出宫去,只能在宫里老死。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皇帝轻轻推开一个小院的门。   正在小院内洗衣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眼光,就算事过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此女的绝世风采从来没有因为时间而隐没。   那女子抬起头来,非常惊讶的看到了一个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一个月后,皇宫中发出一道圣旨,七皇子的生母薛采女因其子办事得体,深得圣意,母凭子贵,被封为修容,位列九嫔之一,入主仙霖宫。   得知生母被封为修容,七皇子着实开心了好几天,而且后宫内还传来一些小道消息,说是皇上一连数天都留宿在薛修容的仙霖宫内,让其他嫔妃好生嫉妒了一把。   7,蝗灾   除了生母地位上升的喜事外,七皇子还有一个让他开心了很久的喜事,那就是愿赌服输的柳少蕴终于成为了他的高级幕僚。中了状元后,柳少蕴被皇帝派到了翰林院,做了个侍读学士,这职位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实权,其实就是皇帝的参谋,在处理政务的时候,皇帝会来咨询的顾问团罢了。虽然他的官职才从四品,好歹也算是皇帝的近臣,在外人眼里,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了。而且以一般状元只能从七品官开始做起相比,他一入仕途就是从四品,已经把很多人的下巴给吓掉了。但想想他可是谦王的准孙女婿,也就不觉得突兀了。   至于柳少蕴的家族里,听说他中了状元,又与谦亲王的孙女订婚,家里非常爽快的把他原先定的婚事取消了,对方也没说什么,这本就是与柳家约好的,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个约定,柳家就算退婚也在情理中。   不过一个皇家的郡君嫁到家里来,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柳家的一家老小在告慰的祖宗后,就开始筹备盛大的婚礼。柳家本就是极其有钱的大富之家,这次为了给柳少蕴长面子,更是不惜重金,光在京城盖的房子,就让普通的官宦世家汗颜了。   柳少蕴本不想铺张,可他老爹非常严肃的告诉他,婚礼的事情是父母为儿女操办的,不要他来插手,他就非常识趣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冬天再度来临,可是这个冬天非常奇怪,没有呼号的寒风,却有连绵不断的冻雨,整个冬天,都在又湿又冷的状况下度过,让钦天监的那些老古董们都愁眉深锁。   于是钦天监给皇帝上了一个奏本,说冬天季节反常,开春恐怕会出现灾害,请皇帝未雨绸缪及早做准备。   开春的时候,果然被钦天监的那帮老乌鸦们说中了,全国大范围发生蝗灾,七成以上的土地几乎颗粒无收。   皇帝这下可真的急眼了,近些年来虽然没有大规模的灾害发生,也没什么大的仗打,粮仓里总算还有点存粮。但这次蝗灾的面积几乎占据了全国耕地面积的一大半,就算全国的粮仓把存粮全部拿出来,也不见得能安然度过到下次收成。而且一发生灾情,那些奸商们就开始囤积居奇,粮价节节攀升居高不下,全国的大地主们也各自把自家的粮仓看得紧紧的,谁都不愿意拿出自己的口粮来救助国家。   好在程家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商户,旗下的粮店也是最多的,以程家的米铺为首的多家米粮店铺坚持以正常的价格出售粮食,才让百姓还有点活路,目前还未造成太大的恐慌。但大家都很清楚,这种状况坚持不了多久,一旦存粮售罄,那人祸也不远了。   朝中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君臣们心里明镜似的,如果灾民饿急了,就会发生民变,那时候光镇压花费的钱财,都会让朝廷吃不消。可是现在全国就这点存粮,先要照顾全国上上下下这么多官员,还有上百万的军队要养活,加上今年没有收入,救灾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无奈的皇帝下了道圣旨,不管是谁,只要有办法让全国度过这个灾厄,他定当重谢。   齐王府内,齐王和七皇子以及柳少蕴钟子成等人都济济一堂,共同商讨这个天灾的应对之法。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这场灾难要想平安度过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怎么把地主阶级手里的余粮给挖出来。皇帝当然是不能得罪地主阶级的,否则他这个皇位也不能坐了。农民造反,这些人一没钱二没装备,只要稍微镇压就过去了,地主阶级带头的话,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齐王座下的幕僚有十多人,也有人出了些馊主意,可是都被齐王否决了。现在全国的余粮都告警,花钱买肯定是没有人愿意卖的,偷也好,抢也好,都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柳少蕴一直皱着眉,在众人都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开口道:“我有个办法,或许可行。但在这个办法提出之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人。”   “谁?”齐王精神一振。   “就是神米真正的主人。”柳少蕴道:“大家还记得一年前神米造成的轰动吧。现在皇上太后,齐王殿下,谦亲王一家子,甚至七皇子,都以这米为每天的口粮,可是这米到底是谁提供的,他手里还有多少,我却不知道,只有找到此人,或许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   齐王一愣,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米是谁的,我每次都是从谦亲王那里要来的,而且听谦亲王说,这米也不是他种的,送他米的另有其人。”   这次国家面临巨大的灾厄,谦亲王和齐王等皇室宗亲,早就把自己的余粮贡献了出来,不过白灵米显然不在此列。   当年神米被世人发现,就是从红袖天香轩传出去的,后来大家都知道梦姑娘是谦亲王府的梦柔郡君,也就不觉得惊讶了,谦亲王府都是以这种米为食,梦柔郡君拿点自己吃也很正常。   “那我们也许要把谦亲王殿下请过来,共同商议一下。”柳少蕴建议道。   “不用了。”七皇子制止了齐王要派人去请谦亲王的举动,道:“我知道是谁给的米,不过,如果请她过来上商议的话,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肯定不行。这样吧,二哥,少蕴,我带你们两人过去找她,她愿不愿意帮忙,我也没有把握。”   齐王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七弟认识,也省得惊动谦亲王老爷子了。”   一个时程后,这三人出现在谦亲王府中,程沅珈的小院内。至此,齐王和柳少蕴也明白过来了,神米真正的提供者肯定就是程沅珈了,否则也不能解释受惠的人基本上都是亲近于她这边的。   程沅珈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几个大人物一起来找我,恐怕没什么好事吧。”   “敢问郡君,神米可是你所种的?”柳少蕴收敛起他的傲气,很诚恳的问道。   “神米?什么东西?”程沅珈一皱眉,反问道。   七皇子连忙在边上解释,道:“就是你的白灵米。”   “这个啊,当然了,除了我,谁都种不出来。”程沅珈明白过来,呵呵一笑道:“怎么,你想买吗?”   “是啊,如果郡君肯割爱,我们想买一些。”在来的路上,柳少蕴已经把自己的计划说与两位皇子,因此齐王马上接口道。   “你想买我还不卖呢。”程沅珈不以为意道:“我又不缺这点钱花。如果我想趁此捞钱,也不会让我的那些米铺都以原价销售,早就配合那些奸商一起哄抬价格了。”   三个访客集体无语,的确,这世间谁都会缺钱,唯独他们对面这位绝对不会缺钱。   “其实我们买米不是为了自己吃?”七皇子与程沅珈最熟,此刻担当了劝说的角色,道:“你也知道的,今年大灾,庄稼几乎都颗粒无收,大地主们趁机囤积居奇,而老百姓眼看就要断粮了。我们向你买米,就是为了救灾。”   “不是我小气,而是这米你们也吃过,如果给了灾民吃了这米,以后还让他们怎么吃一般的米饭,难道要让他们每顿都吃白灵米吗?”程沅珈认真道:“这米的种植条件之难,你也是知道的,根本不可能在自然情况下种植,我不想在蝗灾后,再发生人为在灾害。”   “怎么?这米不能种吗?”齐王讶异道。   七皇子把种植的条件说了一遍,齐王和柳少蕴都皱起了眉。其实两人在来的时候,都有讨要点谷种的意思,希望趁机自己种点,不求靠这个赚钱,至少够吃就行了。   “这米种植如此困难,那你手里还有多少?”柳少蕴开始对自己的计划没有信心了。他的计划中,起码要万石以上的白灵米才可以实施。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程沅珈能正常供应现在这些人吃饭,已经很不错了。   8,封王   “那看你要多少了。”程沅珈也不希望七皇子为了灾情的事情而为难。   柳少蕴眼神一亮,顿觉有门,道:“要实行我的计划,起码要十万石白灵米,不知是否能提供?”   “十万石?”程沅珈一愣,道:“给你十万石你就能渡过这场灾祸?”   “虽然有点吃紧,但勉强够用了,就是要多点炒作的手段。”柳少蕴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道:“我并不是要用白灵米去救济百姓,而是用这米去换取那些囤积米粮的地主手里的余粮。开始,我用一斗白灵米换取二十斗普通米,每户仅限换取十斗,一百石后,以一斗换取五十斗,依然每户限换十斗,五百石后,以一斗换取一百斗,还是每户限换十斗……”   “我明白了,你是用这种方法,把他们手里的余粮都挖出来。”程沅珈笑道:“以你这么做法,使劲的折腾,十万石米最多能让你换到两三百万石米。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就算三百万石米,对这次受灾的地域来说也是不够用的吧。”   “的确不够用,如果要想让全国的百姓都能顺利渡过,起码也要二十万石白灵米。如果这米如同普通的米般可以种植,我也不怕数量大些,可这米恐怕你自己都没多少了吧。”齐王为难道:“我们也不敢白要你的米,只要你开个价,我尽力支付。”   程沅珈沉吟了一会儿道:“这米我倒是有很多,但我也要时间调动,一时之间也没法给你们太多。而且我知道,皇上这次为了救灾可是下了圣旨的。如果齐王你能把这次机会让给七皇子,我就免费提供你们五十万石白灵米。”   齐王大喜,道:“这有何难,能让七弟一个人独占此功,恐怕对他以后的道路更有好处。”   柳少蕴本就是七皇子的幕僚,对程沅珈的建议当然是举双手赞成,更对她巨大的手笔为之惊叹。原本他认为能弄到数万石白灵米已经是极限,可这位女财神倒好,眼都不眨的就送出了五十万石。   七皇子对程沅珈更是感激莫名。从闽州回来后,两人都刻意避开那个让他们觉得尴尬的话题,不过好在两人的感情倒是一直保持升温的状态,现在几乎是每三四天就要见一次面,每次见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都免不了。所以这次程沅珈主动要求为七皇子铺路,七皇子也不拒绝。   四人对这个大计划的细节再做了点商讨后,开始分头行动。   齐王负责调集人手,同时向御林军求助,在京城几个大的广场上,设定了换米的场所。柳少蕴负责利用他的交际网,向外散播神米出世,可用普通米换取的信息。七皇子则入宫,向皇上担起救灾的任务,结果当然是龙颜大悦,当场承诺,如果七皇子能让全国渡过这次灾厄,他就立七皇子为皇储。而程沅珈,表面上说是去调集白灵米了,实际上呢,依然在家里喝茶看书。   神米的事情本来就一年前就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当时因为根本没多少人真正品尝过此米的味道,最终还是渐渐淡去不了了之。可是今年不一样了,京城里都在疯传神米的主人愿意用神米来交换普通的白米,这让那些觉得遗憾的人都有了了却一件憾事的计划。   因为神米只能一斗一斗的交换,而且一斗神米要用一百斗白米来交换,除了真的很有余粮的大贵族和一些富商外,没有什么小老百姓来糟蹋自己的粮食。谁都没想到这是某人救灾计划的一部分,只当是神米的主人因为存粮不多,而稍微放出来点罢了。   两天后,情况开始有变,那些换到白灵米的贵族富商,在尝到了甜头后,要求大量交换。可交换的摊子却不约而同的都收摊了,说是交换已经结束,下次赶早。要知道这次交换,都是一斗一斗换的,最多的也就换到了七八十斗,这怎么够吃呢。于是,很多已经换到了大贵族大富商红着眼四处找人,那些因为只是想看看情况再说,没有动手的人也着急了,也开始拼命打听。   这时候,七皇子站了出来,声称已经与神米的主人达成协议,可以大量供应神米,但还是要以白米来交换,每一石神米,需一百五十石白米来交换,这是神米主人定出的价格,他也没办法。于是在京城郊外的一座空闲的大粮仓里,神米和白米的交换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百多车的白米被拉进粮仓,只能拉走一车的白灵米,换到的人还不觉得自己吃亏,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仅仅一天,这个空闲了很久的大粮仓就已经满到再也装不下,七皇子只得宣布,这次换米结束,下次换米的时间请等候通知。   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七皇子带着他的换米大军,光顾了京城周围数十个大粮仓,而且每次都把粮仓塞得满到不能再满才离去。京城里的贵族富商手里的余粮在前一个月的交换中,就已经告罄,所以他不得不走得远些,以求把各地方的私人存粮都吸收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七皇子对程沅珈的能力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其实每次在哪个粮仓交换,都是程沅珈在交换前一天通知他,只要他过去,里面就已经码放好了足够换满整个粮仓的白灵米。在事先,即没有车辆进出,也没有人员出入,这米就已经到位了。   当然,在交换的过程中,也有些无良奸商用掺了沙子的米鱼目混珠,都被程沅珈派来协助换粮的坠儿揪出来,赶了出去。   在七皇子主持换粮的时候,齐王也开始组织手里的人手,把已经换到的大量白米送到全国各地的各个灾区。虽然这也是属于官方的拨粮,但因为是齐王直接用自己的人手安排的,地方官员是眼睁睁看着米粮从自己的面前过,一点油水都没捞到。   齐王毕竟只是个皇子,手里并没有多少可调动的人手,无奈他只好向谦亲王求助。谦亲王倒好,大笔一挥,让各地方驻军直接协助,一下子解决了全部的问题。   在七皇子,齐王,谦亲王以及程沅珈的通力协作下,五十万石白灵米共筹集到了近八千万石粮食,一下子就解决了大部分灾民的口粮问题,再加上国库里尚存的两千万石存粮,坚持到下个收成已经不成问题。   仅仅用五十万石白灵米,就把那些大地主的存粮榨得差不离,程沅珈也不得不赞叹,口腹之欲真是强大。要知道她当初种这些米一来是手下的奴仆没事做,她给他们找点活干而已,二来是觉得这米对普通人的效果还真的不错,种着也不算浪费。至于五十万石白灵米,仅仅相当于一个郡一年的储存量罢了,她还真没放在心上。以她两千年的积累,区区五十万石米,根本解决不了她爆仓的问题。   存粮的问题解决后,皇帝脸上的愁云消散了很多,说话觉得底气也足了。他不知道七皇子是怎么说服神米的主人,居然放出了这么多神米为国家消灾,但这次毕竟是七皇子的大功,这让他为了封赏一时又起了心思。   原本他也想按照事先的约定,将七皇子立为太子的,可是一想到程沅珈喜欢的正是七皇子,让程沅珈看到有成为皇后的希望,就更不会投入自己的怀抱,他就犹豫了。   最终,七皇子还是没有等到立储的消息,等来的仅仅是一卷将他封为敦王的圣旨,并给他分封了一块还算不错的封地。   对此,齐王和柳少蕴都很气愤,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反悔,而谦亲王更是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他把皇家的面子都丢光了。群臣更是愤慨,纷纷上表要求皇上将七皇子立为太子。可是不管怎么说,皇帝就是没有立储的意思。   七皇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要求搬出皇宫。既然已经封王,他也的确不应该再居住在皇宫里。对这个儿子有点愧疚的皇帝当即把京城中一处大宅院赏赐给了他,并亲自书写了门头牌匾。   至此,七皇子有了自己的宅院,以及属于自己的封号——敦王。   程沅珈对七皇子并没有如愿被立为皇储多少有点怨怼,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反正只要七皇子没有被指定婚事就行了。   9,周家   按照皇家的惯例,皇子都是成婚后才会被封王,搬出皇宫开府立衙,也有成婚后一直没封王的,只能在皇宫里专门拨给皇子住的宫殿里一直住到被封。七皇子现在算是个特例,他还没成婚就已经有了封号和封地,所以接下来,他的婚事也被宗正寺关注起来。   好在人人都知道他与沁柔郡君关系匪浅,而且宗正寺也是被齐王把持的部门,暂时还不会有人上书要求给敦王赐婚的奏折。   新成立的敦王府内,兴高采烈的程沅珈一早就过来,把整个大宅子前前后后都逛了个遍,一边抱怨房子太旧地方太小花草太差,一边着人把左右两边的宅子都买了下来,然后自说自话的安排了很多工人在里面大兴土木,把左右的宅子都并入王府。当然,没有一个人对她的行为加以指责,就连谦亲王也表示随她高兴就行,反正谦亲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因为灾情而被拖延数月的那场婚礼上了。至于敦王,更是没任何意见了,程沅珈肯来帮他收拾庭院,他高兴都来不及,唯一让他有点过意不去的是程沅珈那强买强卖的性格,几乎是逼着左右邻居卖掉他们的宅子的。左边是一家富商的宅子还好商量,程沅珈出了超过宅子一倍的价格,对方二话不说,欢欢喜喜的就搬走了,右边的宅子是朝中一个四品官吏的祖宅,对方说什么的都不卖,惹火了程沅珈,三天之内收集了这个官员大量的把柄送到了都御史的桌子上,硬是让他被弹劾丢了官,还被关进了大理寺。得知事情原委的官员夫人几乎是哭着求程沅珈收下他家的祖宅,以求给他全家留一条生路。   敦王府的改建还没完成,敏儿大婚的日子就到了。说起来还真没程沅珈这个真正的大媒什么事情,帮着舅母招呼了些贵妇贵女,向来高傲的她和那些装腔作势的名门千金间一直没什么共同语言,而且对任何马屁也是油盐不进的。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闪人,躲自己的院子里吃吃喝喝就过去了。柳少蕴虽说是中了状元,有钟家和谦亲王家的背景支持,前途一片光明,但在这些贵族的眼中,从二品的梦柔郡君还是属于低嫁的。   暑气渐渐下去的时候,敦王府的改建工程也完工了,敦王终于有机会走进这个貌似应该属于他的家。在程沅珈的努力下,原本有点陈旧的大宅焕发出勃勃的青春气息,并入了左右两个宅子,这个王府的规模甚至不比谦亲王的王府小。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各种名贵的树木花草,楞是把一个普通的宅院装饰成了比御花园更美三分的好地方。当然,程沅珈也非常不客气的在敦王府里按自己的喜好,备下一个花木婆娑景色宜人恬静优雅的院子。看到这个院子,敦王笑得很温柔,柳少蕴一脸别扭,而齐王则是盯着两人看了半天,眯着眼睛露出暧昧的笑容。程沅珈和敦王虽然互相有点情意,但一个未婚一个未嫁,更没有婚约的牵绊,程沅珈公然在敦王府内给自己设住处,不想让人想歪都难。可两个当事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旁人也没法说些什么,最多就是被御使们上个折子弹劾有伤风化罢了。   敦王府正式落成,群臣来贺,把敦王忙得不可开交。虽然皇帝没有正式将他立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敦王即位那是迟早的时期,所以趁机会都来套近乎,先打好关系再说。   皇帝没亲自过来,而是差总管给他送来了五十个宫女三十个内侍,上次随他去闽州的那些大内侍卫也一个不少的送给他当看家护院的。如此恩宠,在皇子中可是独一份,连谦亲王都开始怀疑,皇帝不把敦王立储,是不是为了保护他。   美轮美奂的敦王府在群臣中获得一致的称赞,终于有一天,皇帝也忍不住,决定微服去儿子的家看看。   这天正是中秋的前几天,本来秋风送爽,是出游的好天气。敦王府内,被程沅珈挖出的一个莲花池畔,敦王,程沅珈,钟子成,柳少蕴夫妇,以及齐王和齐王妃都聚在一起,兴致高昂之时,由程沅珈起舞,魏敏儿弹筝,敦王吹箫,齐王妃奏琴,齐王击鼓,柳少蕴高歌,连钟子成这个没什么音乐细胞的家伙也帮忙打着节拍,来了个大联欢。   程沅珈本是天仙化人,一袭宽衣广袖又非常适合跳舞,而她本身的舞艺也是非凡,在莲花池上修建的九曲桥上,翩然起舞,衣袂飘飘之中,好似驾风飞去,真真是美到了无与伦比。   皇帝踏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直以来,他都对程沅珈有些念想,可是程沅珈一直躲着他,让他心里痒痒的,却没办法接近。此刻他微服到儿子的家里,还特地让门房不要禀报,居然意外的见到了如此绝美的景致。   程沅珈在皇帝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可是她那时候已经在跳舞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兴致,她也就当没看见,依然在桥上湖畔飞舞跳跃。等一曲舞罢,假装不经意发现了皇帝的到来,并与众人一起向他行礼。   皇帝本来还想偷听一下这些孩子在聊些什么的,没想到程沅珈眼睛那么尖,他只站在院门口,都被她发现了,行了礼后说什么不妨碍他们父子交谈,一溜烟的跑了,连挽留的机会都没给。   扫兴的皇帝和敦王随便聊了几句,说了些鼓励的废话后,也匆匆回宫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程沅珈美到让人窒息的身影还是深深的烙在他的记忆里,要得到她的欲望更加强烈。   本来在去年及笄之后,程沅珈的婚事就应该提上了议程,不过她本人并不着急,谦王也不着急,就一直拖着。今年她已经年满十六岁,谦亲王和太后就开始着急了,而皇帝觊觎之心也日渐热烈。因此,太后和谦亲王阵营一致的防火防盗防皇帝,不让皇帝有可乘之机,不遗余力的打压皇帝的花花心思。   程沅珈已然穿上了成年女子的衣衫,相比之前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让敦王看着时不时的失神。每次与她小小的缠绵一下,都觉得无比的幸福,也让每次分别都更依依不舍,恨不得时刻相守,片刻都不分离。而程沅珈也隔三差五的到敦王府小住几天,在她的小院子中,可以整日整夜的腻歪在一起,不用担心被长辈撞见的尴尬。而谦亲王对自己外孙女经常的夜不归宿也报以视而不见态度,反正程沅珈这个千年老妖都不在乎,他也管不了她。   重阳过后,一个意外的人物忽然毫无预兆的来到京城,让敦王为之警觉。   来人当然是在西北边陲从军两年的周焕。这次他并非是请调也不是公干,只是回家的路上经过京城,就来向谦亲王请个安,顺便把送给谦亲王的礼物带过来。   原来周焕收到家书,说他的父亲周涤一个月前莫名中毒,现在生命垂危。周家历代都保存着向素菱求救的小笔和纸符,不过当有人入世历练的时候,这东西会交到历练的人手中,用以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命之用,毕竟在外面可比在家里危险千倍万倍,而能出去历练的大多都是家主的继承人,潜力无限。这次周涤中毒,周家的长老立刻先用药物将他的毒控制住,见这种毒他们都束手无策,只能发出家书,让周焕带着小笔和纸符立刻回来。   于是周焕就火烧屁股的往家赶了,路过京城的时候,想起自己身边带着给谦亲王的礼物,就顺路把礼物送了过来。他要回家,势必要穿过京城,所以这么走也没绕路,只是顺道罢了。   谦亲王听了他的诉说后,立刻把他稳住,让人去请程沅珈过来。   程沅珈就是素菱的事情,他可是清楚得很,既然人家要动用纸符请她出山,还不如直接让她知晓。果然程沅珈知道了周焕的来意后,立刻要与他同去剑魂谷。   虽然周乾云始终杳无音信,但程沅珈对周家还是很照顾的,毕竟她已经照顾了千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哆嗦。更让她非去不可的另一个理由是,周乾云的墓被周家迁到了剑魂谷内,她也想去看看。不过她与周焕一同前去的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她会医术,想前去帮忙而已。   程沅珈不会骑马,每次出行都要坐马车,谦亲王立刻为她准备了最好的马车,让她在门口稍等,马上很快就能准备好。   10,进谷   就在这时候,敦王骑着马出现在谦亲王府门口。其实敦王三天两头到谦亲王府里找程沅珈,谦亲王府里的人都习惯了,根本连个通报的人都不会有,随便他自己进去。刚到门口,就见到程沅珈与周焕两人在站在屋檐下说话,敦王的脸色马上就有点不自在了。   自周焕离开的两年来,这男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阴影,想到他一直与程沅珈书信来往,想到他一直在她心里占有一定的分量,他就觉得心情沉甸甸的。   程沅珈也看到了骑马走近的敦王,连忙上前,把周焕回家的事情简单的诉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也要去剑魂谷?”敦王关心的只有这个。   程沅珈点点头道:“我想去看看,按理说剑魂谷被周家完全掌控,不会有人暗中加害周家的家主,可是现在周家主中了剧毒,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吧,我与你一同去。”敦王并没有阻止程沅珈的行动,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程沅珈一愣道:“你要与我一同去?”   敦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本就想去剑魂谷看看,我总觉得那个地方对我很重要,这种直觉近乎可怕,如果不去亲自看一眼,我绝对不会安心。”   程沅珈想了下,扭头对周焕道:“敦王同去也好,我可与他同乘一骑,没有马车拖累,速度也能快得多。”   周焕没想太多,当即点头同意。   程沅珈身为皇家的郡君,当然不能与周焕同乘,除非情况特殊性命相关,否则周焕肯定会被她所连累。但与敦王同乘则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敦王在品级上要比她高得多。   当即三人分骑两匹马,还带着两匹轮换的马,出城而去。   临走的时候,程沅珈还不忘让谦亲王帮敦王在皇帝面前打个招呼,就说敦王出门访友去了。这个理由皇帝信不信也就随便他了,反正敦王已经有了封号但没官职,暂时属于自由之身。   剑魂谷在京城东面五百里的地方,出了东门后奔驰了两天,才总算到了。   故地重游,程沅珈也有些恍惚,原本荒芜的谷外,已经有了几十个稀稀落落的村落,四处都是被开垦的土地,与千年前被世人遗弃的荒谷完全不同。   谷口,依然是那个被她改动过的迷阵,因为此阵本是天然形成,而她则做了些小小的改动,让迷阵更深奥,同时将周围山脉之力灌注其中,虽过了千年也未见衰竭。   周焕招呼在谷口等候的弟子,把马匹都交到他手中,吩咐他要好好照料后,带着敦王和程沅珈走进了迷阵。   在迷阵在外人看来是神奇无比,但只要凭着周家历代相传的一套步法可以在此阵中进退自如。这套步法就算在对敌时都具备强大的威力,唯一的麻烦就是初学时一定要由前辈带着在此迷阵中学习。所以周家也不怕别人偷学了去,没有这迷阵,就算知道了步法也学不会。   周焕让敦王和程沅珈紧跟自己的脚步,在阵法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穿行起来,半柱香后,不但敦王被绕得头晕眼花,连着步法的发明人程沅珈自己,都有点被绕晕了。要知道这步法当初是她弄出来给周乾云进入的时使用的,她自己每次都是直接飞进来,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这玩意还能有如此神奇的晕眩功效。   好在这迷阵并不大,没让两人晕多久,就已经走到了谷内。   剑魂谷并不大,方圆也就是十几里的样子,而且一半的面积被一池如巨大的镜子般的湖泊所占据。常说风景如画,可画笔又怎能画出此处景色之美,就算用人间仙境来形容都毫不过分。   周焕指着前面的湖泊道:“这是镜湖,据说是我周家先祖最喜欢的地方,我周家子弟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此处景色,不得有半分亵渎……”   周焕自顾自说了一通,却听不到身后两人的回应,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这二人都一副皱眉沉思状,居然一个都不理他。   程沅珈见到故地,自然是神思恍惚,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周乾云的地方,至此一别,居然是生死两隔。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来此处,就怕自己伤心难过。现在再度踏足此地,景色如旧,人却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人了。程沅珈不禁黯然神伤。   敦王则是完全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此地,可是这里给他的感觉却非常熟悉,熟悉到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样子,甚至他能觉得右边应该有块巨大的岩石,把眼光转过去后果然发现有一块红色的岩石矗立在那里。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焕瞪着这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两人,偏偏以他的身份还不能当面指责什么,郁闷的摇了摇头,迎向从远处奔过来的三位长老。   在剑魂谷内,周焕的身份为家主的长子,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人,所以地位相当高,虽然不一定是族内最强大的人,但绝对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在他刚踏进剑魂谷的范围内时,就已经有消息送到了谷内,三位外堂的执事长老为此迎了出来。对他们这种外堂长老来说,少主是他们高攀不上的存在,周家对血统的维护非常注重,不是嫡系的就算成就再高也不能成为家主,所以旁系末支的族人能做到外堂长老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见到站在湖畔的周焕,三位长老在五丈外站定,向他躬身道:“恭迎少主,请少主即刻去正堂,大长老他们已经在正堂相侯。”   周焕点点头道:“我即刻过去,三位长老可知我父亲现在情况如何?”   三人一起摇头,中间那人道:“少主过去一看便知,我等不能靠近内院,也不知道家主现在的状况如何。”   周焕只是随口问问,根本不指望这三个人能给自己什么答案,在向他们询问的时候,已经拔腿向东南方向行去,程沅珈和敦王也在他后面跟上。   三位长老也看到了周焕身边的两个外人,但周焕的身份地位太高,他们根本无权过问他带来的人,所以只当没看到罢了。   周家在剑魂谷内的庄园就是当然以素菱留下的那座庭院为基础,数百年来不断向外扩建形成的一大片建筑群。那三位长老口中的正堂就位于建筑群的中心,也就是当年素菱留下的那座宅院。素菱毕竟是修真界里出来的人,她随手建起的院落岂是凡人能比拟的,虽然历经千年,依然如刚落成的一样,加上当年她又在院落周围布置过一些隐匿的阵法,即使已经被周家把阵法解开了,但丝丝仙灵之气依然缭绕在院落里,看上去非常的出尘。而且正堂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在这里修炼,要比外面快上几分,所以家主和核心的大长老们,都住在这里。   周焕快步的向正堂奔去,牵挂父亲病情的他根本忘记了身后还有两个跟不上他脚步的人。程沅珈怎么说都是贵族千金,平时连过个门槛都要讲究风度姿势,此刻怎么会像他那样撒丫子狂奔。而敦王虽然天赋极好,但武功只能用平平来形容,面对周焕越来越快的步伐,只能长叹一声,随着程沅珈慢慢的走。   看着周焕越走越远,敦王对着身边的程沅珈苦笑道:“我们这么走过去,会不会被他们赶出来?”   “应该不会吧,大不了我揭下面纱吓吓他们。”程沅珈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指着自己脸上的面纱道:“也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程沅珈在赶路的时候,在脸上拉了层面纱,一来是挡挡风沙,二来也是稍微遮挡一下她那祸国殃民的容貌,免得招惹麻烦。不过在剑魂谷,她的容貌说不定真会引起什么状况来,毕竟这里的人对素菱的容貌还是很熟悉的。   11,中毒   两人并肩向远处的建筑群走去,此处湖光山色景致非凡,而且两人对这里都有特殊的感觉,倒也不希望太快离开,安步当车的慢慢走着。   周焕走到大门口,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但身后只有三个气喘吁吁的外堂长老,至于程沅珈和敦王,早就没影了。想想自己的速度,周焕知道这两人肯定被自己丢在半道上了,连忙让三个长老在这里等候,等他们来了,再把他们带到正堂去。   三位长老就算不知道被周焕带来的这一男一女的身份,也从这两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气质中,猜出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在门口等候。   程沅珈和敦王再次见到周焕的时候,周焕正皱着眉坐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敦王和程沅珈走进来都没发现。   敦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父亲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周焕回过神来,道:“我父亲是中了一种奇怪的毒,现在全身僵硬,脸色发黑,要不是他功力深厚,恐怕都等不到我回来。”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救治我父亲?”敦王也知道周家救命纸符的事情,奇怪周焕为什么不用纸符求助素仙子。   “可是这件事情太奇怪了,处着透着诡异。首先是我父亲根本不应该中毒。要知道剑魂谷内不会发生权力的争夺,所以任何人都不会有杀害我父亲的动机。其次是我父亲中毒的地方,居然是在祠堂里。如果说其他地方还有可能出现毒虫蛇蚁的话,祠堂是最不可能出现这类东西的地方,为了保持祠堂的清洁,每天至少有五十人自发的去清理。最后就是我父亲虽然不是族内功夫最好的一个,但好歹也能排在前十之内,以他的身手,即使中毒,也很快能逼出来。可是偏偏中的这种毒,死活逼不出来。”周焕疑惑道:“最让人费解的还有一样,本来大长老们联手给父亲逼毒,已经控制了毒性的蔓延,只要再去找点解毒的药草,慢慢调养也就无大碍了。可是奇怪的是,父亲再次中毒了,大长老无奈才给我发信,要我带着笔符过来。就在大长老给我发信之后,我父亲的状况又莫名其妙的稳定下来,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敦王脸色一变,道:“如此说来,这下毒的人好像是要你回来。”   “恐怕不是要我回来,而是要能向素仙子求助的笔符回来。”周焕道:“我现在不敢用笔符向素仙子求助,就担心下毒的人最终要对付的人就是素仙子,她来救我父亲,就等于害了她自己。大长老也同意我的看法,我父亲去世,最多就是换一任家主,但失去素仙子的庇护,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绝望。”   周家是建筑在对先祖的忠诚以及深信素菱对家族的庇护之上的,这种类似于信仰般的思想,建立起来很不容易,产生的功效也非常可观,但摧毁起来却很容易,只要让他们的信仰消失,就会毁于一旦。周焕就是担心有人下黑手对付素菱而来摧毁周家的信仰,宁可看着自己的父亲生不如死,也不敢轻易动用笔符。   程沅珈静静的注视着周焕,思绪万千。当年声称守护周家,也是看在这是周乾云出生的家族的面子上,没想到千年过去了,这个家族还依然如此尊重她。至于周涤中毒的原因,在她踏入剑魂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来了,不过因为周涤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也没采取行动罢了。   程沅珈并没有主动要求去给周涤治疗解毒,而是默默的回到了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周焕带了两个客人回来,作为家主的嫡长子,根本没有人来过问,所以她行动非常自由。既然周家如此维护她,作为回报,她也不会让周家蒙受苦难。   第二天,周焕与大长老以及几个掌权的长老们坐在周涤的床前,面对毫无知觉的周涤一筹莫展。本来大长老把周焕叫回来就是想向素菱求助的,被周焕一分析,就连他都开始怀疑,这本就是有人存心要引出素菱而布下的局,如果素菱真的出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被人无心算有心,而陷入不利的局面。对大长老他们来说,家族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而素仙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家族成立的根本,所以就算牺牲了家主,也不能伤害素仙子。   看着躺在床上乌黑僵硬却有一口气的父亲,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母亲,周焕心如刀绞。   这时候,一个家仆走了进来,慎重的托着一个黄纸包,躬身向周焕道:“少主,你昨天带来的那个女子,让我把这东西给你。”   周焕接过纸包,挥手让家仆下去,顺手打开纸包。   大长老也知道周焕昨天回来的时候带来两个客人,不过谷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心情关注不相干的人,此刻也只是顺口问了句:“少主,你带来的人是谁啊?”   “是当朝的七皇子敦王和谦亲王的外孙女沁柔郡君。”周焕没在意,随口答道。   “嘶~”大长老吸了口凉气,道:“你怎么把皇族的人带来了?”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周焕还真没把这两个人当皇族看过,在他眼里,只是两个对他很重要的朋友而已。   大长老站了起来,道:“人家毕竟是皇家的人,我们还是去正式拜见一下吧。”   周焕已经把手里的纸包打开,里面包着一颗浑圆暗黑的药丸,纸上还有两行字:此药虽不能完全解除毒性,却可延缓毒性的发作,以水化开即可。   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程沅珈写的。   周焕让丫鬟过来,取了碗,把药丸溶入水中,再让丫鬟给父亲喂下去。   大长老皱眉道:“这药能管用吗?”   周焕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谦亲王说郡君医术非凡,所以才让她跟着我过来的。虽然我并不认为郡君到底与多高深的医术,但我相信郡君绝对不会害爹爹。”   大长老闻言也点了点头道:“当年你父亲入世历练,就认识了谦亲王,既然郡君是谦亲王的外孙女,又是谦亲王让她过来的,那是不会伤害你父亲。这样吧,你带我们去引荐一下,多少要和这两位贵客打个招呼,否则就显得我们太失礼了。”   周焕看了眼床上的父亲,道:“也好,就麻烦大长老与我同去,其他的长老们还请关注一下我父亲的状况,如果有什么情况务必赶紧通知我。”   大长老轻叹道:“放心吧,如果可以,我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族人。现在你也已经出去历练,虽然年纪还小,却应该是承担起这个家族重任的时候了。”   在长辈的眼里,周焕永远都是孩子,而且如果这次周涤不能安然渡过这一劫难,周焕将是下一任的家主。在周焕出去历练前,长老们就已经一致通过,只要他历练回来,就正式定位继承人。所以对周涤,长老们宁可牺牲他也不能让素菱有任何的危险。   周焕很清楚长老的想法,即使他很想救父亲,也不能拿全族所信仰的神祗去冒险。   程沅珈让下人把药送出去后,就与敦王两人在花园里闲话。自从进了剑魂谷,她就发现敦王有些魂不守舍,今天早上的一早起来就在花园里发呆,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无法感知他在想什么,好像有一股力量,封闭了他的心灵。   如果程沅珈想强行读取敦王的思想,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不过她现在把自己封印得只剩下金丹期的修为,要想来硬的,起码也要解封到分神期才行。   程沅珈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敦王想什么并不重要,如果他愿意告诉她,他自然会说,既然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如果硬逼着他说出来,反而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所以程沅珈只是与敦王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在讨论剑魂谷内特殊的地理环境造成的一些稀有的花草,以及环绕凉亭的数种品相相当不错的菊花。   12,解毒   大长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锦服的俊美少年与一个穿着白色纱衣背对着他们的少女坐在凉亭里,老人知道这两人都属于皇族,远远的向他们施礼道:“乡野鄙人周普见过敦王殿下和郡君殿下。”   敦王连忙站起,道:“老人家免礼,本王不请自来,还请莫要见怪。”   大长老连忙道:“怎么会呢。周家历代家主入世历练都深受皇恩,王爷能莅临周家所在的荒山野外,让周家上下都感激涕零,又怎敢见怪。”   周家虽是武林世家,却和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上周家又是现今各个世家中传承最久,家族最庞大,底蕴最深,偏偏他们内部犹如铁板一块,牢不可破,不知道多少人想渗透进来都不得其门而入,连皇家都只能兴叹的超级世家。因周家历代都与皇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所以更不用像其他世家那样,对官府诚惶诚恐,反倒是皇家每年对周家多少都有些封赏。   周家也不是闭门造车的家族,对皇室的动态天下的局势,他们都很密切的关注着,所以大长老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少年十有八九将是下任的皇帝,对他更是恭敬。   坐在敦王对面的程沅珈随着敦王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去,正好与施礼后站直的大长老打了个照面。原先程沅珈进入山谷以及入住到此间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就算吩咐仆人做事情,都没有揭下来,此刻只是屏退左右后与敦王聊天,熟悉如这两人,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所以她以真面目坐在此处。   视线落在程沅珈的脸上,大长老之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要失去知觉。眼前这张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正是祠堂里素仙子的容貌。   大长老万万没有想到,在人间还有与素菱如此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根本是出于本能的向程沅珈跪下,虔诚道:“周普见过素仙子。”   周焕连忙把大长老拉起来,道:“这位是沁柔郡君,就是谦亲王的外孙女,不是素仙子。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和素仙子太像了。”   大长老愣了下道:“不是素仙子?”   周焕用很肯定的口气道:“不是,她是沁柔郡君。”   大长老这才从站起身来,讪讪道:“真是太像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私下用笔符把素仙子叫来了呢。”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周焕轻叹道:“即使我担心父亲的状况,也不会轻易出卖素仙子。从昨天进入谷内,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我担心素仙子一出现,就会被人下毒手暗害。”   大长老脸色一变道:“你也有这感觉?那看起来不是我们几个老不死在发昏了。”   周焕的神色凝重无比,道:“那长老们同意我的做法,也是察觉有人在窥视的原因吗?”   大长老点头道:“正是因为不知道谁在窥视,也不知道窥视的人出于什么原因要这么做,我们才不敢冒然召唤素仙子。素仙子与我们无亲无故,却庇佑周家千年,我们怎么都不能害她。”   程沅珈听在耳里,不由一阵感动。对于周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态去对待的。这个养育了周乾云的家族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太多的印象,充其量就是当年见过两次面,看在周乾云的份上,她承诺在周家有难的时候施以援手。千年来,周家用笔符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宁可自己扛着,这也省了她很多事。这次重新走进这个家族,却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温情,甚至空气中都飘散着浓郁的愿力,如果她还没渡过天劫,这股愿力倒是能成为她的力量,但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她根本没去汲取。   至于周焕他们说的暗中有人窥视,她一进山谷就发现了,只是没去在意罢了。修为到她这份上,早就被天地所不容,要不是她在身上刻画了九道封印牢牢的封住了自己的真正修为,此刻肯定已经飞升到仙界去了。所以不管是谁想对付她,她都不在意,在修正界能撼动她的人物还没有出现过,更别说俗世中的人了。   和大长老见过礼后,四人坐到了凉亭里。面对与素菱一模一样的程沅珈,大长老总是有点拘谨,匆匆客气了几句后就告辞了。周焕牵挂父亲的病势,也没多呆,随着大长老离开。   周涤吃了程沅珈给的药后,中的毒稍微缓解了点,至少看上去脸上的黑气没有原先那样黑得吓人。周焕大喜,又去向程沅珈讨要了两颗药丸,准备继续给父亲吃。   其实程沅珈给周焕的药丸只是非常平常的解毒丹,也不是修真界的药物,因为她很清楚,真正让周涤中毒昏迷的,并不是他血液中的毒素,而是一股隐藏在他经脉里的毒气。这股毒气不是一般的药物能祛除的,只有修真界的方法才能逼出来。从这点来看,周涤是中了修真界中人物的手脚,才会莫名其妙的中毒,更是到现在都不醒。   现在还是白天,她不方便出手,否则被那些暗中窥视的人发现她倒无所谓,被周家人发现,她恐怕会被放在香台上供起来。长久以来,为了寻找周乾云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再与周家的人纠缠不清,只会让她更苦恼,所以她只是用几颗解毒丹做烟雾弹,先扔出去,解毒的事情,自然慢慢来了。   下午的时候,两人叫住了周焕的一个心腹小厮,带他们去周家祠堂里转了转。就如周焕在京城中形容的那样,周家祠堂的香火比任何地方都鼎盛,就算是下午了,还有不少人络绎不绝的来祭拜。祠堂中没有庙祝也没有看守,却有很多人在打扫,所以每一处都是一尘不染。素菱的白玉雕像就放在祠堂的正中间,与她并肩而立的则是周乾云。让程沅珈略觉诧异的是她的容貌被塑造得与她本尊几乎没什么区别,但周乾云的样貌却有些差别。如果说周焕本与周乾云有七八分相似的话,与这尊雕像却只有三分相似了。念头稍稍一转,她就明白了原因。千年内,周家虽然极少招呼她相助,但还是有那么几次见面的机会,要塑造她的容貌并不难。但周乾云去世后,被过继给他的侄儿当时也就只有八岁左右,长大后能记清楚他的容貌已经实属不易,再画出来流传后世更会出现偏差,这尊雕像明显是到了剑魂谷后塑造的,离周乾云去世也有三百年之久,能有三分相似已经算不错了。   此刻的程沅珈,当然是用面纱把自己的容貌遮掩起来,否则在这里,那些周家的族人当场就会对她顶礼膜拜,她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至于敦王,倒是依然一身王爷的蟒袍装扮,这里还真没人在乎他的身份,除了几个小姑娘红着脸多看他几眼外,依然是一脸的平静。   两人在正殿中参观了一圈后要往后面走,被小厮拦了下来。   “后面是我族的禁地,除了每天特别指定的打扫人员外,只要每年的祭祀上才能进去祭拜。”小厮很尽责的解释道:“如果两位贵客想要入内,起码要获得大长老的同意才可以。”   敦王和程沅珈互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既然人家都说了是禁地,两人也觉得没有必要非去不可,一起转身离去。   同一时间,大长老也接到了族人的报告,说少主带来的两个客人要求下人带他俩在山庄里转转,对此大长老根本就没在意。剑魂谷与世隔绝,风景更是犹如仙境般优美,两个贵客不出来四处走走才是不合理的事情。   内心深处,大长老对这个与素仙子几乎一模一样的沁柔郡君很有好感,虽然这个郡君看上去和传闻里都不怎么好相处,话不是很多,而且句句都语气生疏冷淡,可他就是从心里接受她,甚至比仁厚的敦王更能接受。仔细想想,人家贵为皇室的郡君,以后绝对是个王妃甚至皇后的身份,却为了周家的事,辛辛苦苦的跑来为他们分忧,这份人情,已经让周家感恩戴德了。   于是,在大长老看来,程沅珈冷漠的态度只是因为她养在深闺,从不与人接触而造成的,除了理解之外,更多了番怜惜。   13,坟墓   白天很快就过去,傍晚的十分,程沅珈借视察药效的理由,硬拉着敦王一起去瞅瞅中毒的周家家主。敦王觉得现在人家身中剧毒,全家人都在竭力抢救,现在肯定是兵荒马乱的,他们就这样贸贸然的不请自去,会让对方觉得尴尬的。再说了,他们俩好歹都是皇家的人,主动贴上去也太掉价了。敦王虽很少摆架子,不过怎么说都是皇子,有身为皇家的威严,做事情还会考虑的皇族的颜面。可惜程沅珈却没这个心思,一句你不去我就一个人过去,让敦王乖乖的陪在了一边。   在周家下人的指点下,程沅珈和敦王摸到了周涤所住的正堂。因为周涤中毒的事情非常蹊跷,这里日夜都有人巡逻防护,在院门外,两人就被巡逻的拦了下来。基于两人是少主请来的客人,巡逻的家甲也没有为难他们,言语上甚是恭敬,还马上安排人去请少主出来,所以程沅珈即使很不高兴,也没有当场让他们难堪。   听闻敦王他俩过来,周焕连忙出来把两人迎了进去。因为父亲的病情,他也无暇招待两位贵宾,让作为主人的他很不好意思。好在这两人也不计较,至少敦王依旧是非常温和的体谅着他的难处,至于程沅珈,遮着面纱后,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周涤的卧室外间,周家的内院长老们,以及他的妻妾子女都在。吃了程沅珈的药后,周涤脸上的黑气稍微退掉了些,这让原本已经绝望的妻妾子女都看到了曙光,等候在病床旁。周焕把两人带进去后,向自己的家人介绍了这看上去就非常尊贵的两人。   敦王作为皇子以及有封号的王爷,穿着更是按照皇家的规定,着金丝滚边蟒袍,头戴紫金双龙戏珠冠,系掐丝玉带,加上他本就长得玉树临风容貌更是俊逸非凡,顿时让周焕两个待字闺中的妹妹直了眼,双颊绯红。而程沅珈虽然蒙着面纱,可她如谪仙般的气质却不是这一层薄薄的面纱能挡得住的。两年前就让周焕怦然心动的人物,如今更是风华绝代,哪怕隔着一层面纱,站在敦王身边,其尊荣的气质都隐隐把敦王给比了下去。   面对周焕把房间里的人一个个介绍给他们,敦王是很有礼貌的向他们点头示意,而程沅珈则好像根本没听到周焕的介绍,径直走到了周涤的病床边。场面上的事情由敦王去应付就行了,程沅珈本就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也没兴趣认识周家的其他人,对她来说,认识不认识都无所谓。   周焕很清楚程沅珈对陌生人非常彻底的目中无人的习惯,当年钟子成以御林军四品副将的身份,都入不了程沅珈的法眼,更何况是普通人,就算周家在武林中有一定的身份,在程沅珈眼里,与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对程沅珈漠视的态度,周焕觉得没什么,但周家其他人,特别是几个胡子白花花的长老们,都觉得她太不通人情,相比之下,则对平易近人的敦王亲近了很多。   碍于程沅珈尊贵的身份加上是她给了治疗周涤的解毒药,长老们虽然不待见她,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唯一见过程沅珈真面目的大长老则毕恭毕敬的跟随在她的身边,为她详细说明周涤中毒的经过和之后治疗中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程沅珈已经在周焕那里已经听过了一次,只是大长老的表述更完整,也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在程沅珈的示意下,大长老把周涤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而程沅珈则垫着袖子,装模作样的给周涤号脉。   若说程沅珈的医术有如何了得,这倒也不见得,即使她炼丹的水平也不差,毕竟都是用修真界的药材,还是照丹方去炼丹的。但修真者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却胜过任何一个医者,本来修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改造身体的过程。一丝微弱的真元在周涤体内转了一圈,程沅珈更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在周涤的经脉中,隐藏着非常隐晦的剧毒之气,一旦周涤身体内的毒素减弱到一定程度,这股毒气就会自动溢出,补充到体内。这就造成了周涤的毒一直没法去除的主因,随着他体质被破坏,还日益严重起来。   让程沅珈皱眉的并不是这貌似很难缠的毒气,而是这毒气让她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至于这隐藏在经脉中的毒气,她稍微留下一点真元就足够驱除了。对于普通的武者来说,最熟悉最有用的是真气,而从气凝成元,是俗世中的人无法做到的,如果勉强为之,唯一的后果就是经脉爆裂而亡。但在修真界里,根本没有真气一说,最低等的都是真元,当真元凝成实质后,就是所谓的金丹了。程沅珈留下一股足够祛毒的真元后,让大长老准备笔墨,开了一张药方,就去招呼敦王回自己的住所。从踏进房门开始,她只和周焕以及大长老说过话,其他人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看在她是来给周涤治病解毒的份上,周家的人即使再不满她的态度,也对她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吃过晚饭,周焕和大长老兴冲冲的来向程沅珈道谢,因为吃过她开的药后,周涤居然醒了过来,连毒都消退了很多。   这种结果当然在程沅珈的预料中,她在号脉的时候留在周涤体内的这道真元可不是假的,至于开的药方,基本上都是补气养元的药,稍微添加了点祛毒的药材而已,真正祛除体内剧毒的还是修真界独有的一颗解毒丹,是她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周焕,让他放在药汤里的。   看着周焕感激涕零的样子,程沅珈心中却满是不安,周涤中毒中得莫名其妙,在自己家里还被人暗算,更奇怪的是那种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让她觉得熟悉的毒气。   周家的人都在兴奋中,没有注意到程沅珈的不安。   入夜,程沅珈独自坐在窗前,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这里本是她想与周乾云隐居的地方,连房子都是她以法力造就的,可是,她却从来没在这里住过一天,因为已经没有了他。从来没想过,千年后,她会以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住到了自己的地方,而这里也已经不再属于她。   千年的岁月,还不足以让她忘记这里,更何况,还有一处很重要的所在,现在也在这里。   夜沉如水,秋风卷落叶,程沅珈的心也满是萧瑟。   周氏宗祠的后院,这是属于周家的禁地,一座坐落在几十阶台阶的高台上的坟茔静静的矗立在月色下。用最好的汉白玉堆砌的坟墓向他的后人展示着属于他的尊严。四周,一尘不染的环境也向先祖陈述着后辈对他的尊崇。   程沅珈见到的,就在这样一个坟墓,还有墓前非常气派的一块墓碑。   先祖周公乾云之墓   周家迁到剑魂谷时,其他祖先父辈的坟墓都没迁入,唯独把周乾云的坟给迁了进来,而宗祠内,除了历届家主可以陪葬在先祖身边外,其余族人一律葬在谷外,连大长老也不能例外。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家主才是先祖的直系后人,可以葬在先祖身边,其余人都没资格。   一道雪白的人影出现在墓前的墓道上,皎洁的月光下,人影泛出如果月色般的光泽。   程沅珈赤着足,披着发,一步一步登上汉白玉台阶,走到墓碑前。现在的她,没有云鬓花颜,没有金钗步摇,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金缕玉鞋,一袭简单的白衣外,一无所有。   “乾云,我来了。”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墓碑,程沅珈的眼中流淌下两行泪:“快千年了,我终于还是走到了你的面前。”   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把眼泪都流完了,可是现在依然泪流不止。   “乾云,你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程沅珈把额头抵在墓碑上,任凭自己的眼泪撒在上面,抽泣着:“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放弃找你,可是你去了哪里?是你已经放弃了,还是在躲着我,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千年了,我能预感到,如果我再不能把你找到,就会永远失去你。如果你还爱我,请你赶紧出现吧,我已经等不起了。”   14,转世   秋风清,秋月明,回答她的只有寥寥的虫鸣。   程沅珈泪如雨下,抱住墓碑嚎啕大哭:“你可知道,为了找你,我吃了多少苦,你可知道,为了爱你,我背负了多少罪孽。我从来都没后悔爱你,再苦再累我都认了,可是你不要就这样丢下我。千年来,我活下来的最大心愿就是与你相见,只要见你一面,哪怕下一刻让我去死,我也无怨无悔。可你在哪里,我要去哪里才能与你相见?我不指望你能陪着我,不指望你再爱我,我只求见你一面,难道连这个心愿都是奢求吗?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不怪你,可是你不要连见我一面都吝啬。如果你不愿意我与亦濠在一起,只要你亲口对我说,我可以……”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敦王那受伤的表情,让她这“放弃”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个是爱了千年现在杳无音信的周乾云,一个是对她真诚坦然情投意合的敦王魏亦濠,挣扎在两份情中间,程沅珈一时间竟无语凝咽。   如果放弃周乾云,那她这千年的苦岂不是白挨了,可是放弃敦王,她却忍不住心如刀绞。   正在她左右为难割舍不下的时候,陵园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此刻的程沅珈其实是隐身在此的,就算有人进来,也看不到她。所以她并没有离开,只是下意识的躲到了墓碑后面。   脚步声并不是一个人的,在她的扩散出的神识里,至少有十余人在往这里靠近,只是有一人脚步声比较重,还一路躲躲藏藏的,其他人则轻得好像狸猫一样,分散在那人的周围。   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程沅珈忍不住轻轻一叹,原来前面躲躲藏藏过来的那人,就是敦王。至于躲藏在暗中的人,自然都是周家的高手了,敦王是他们贵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半夜往禁地去,但他们不敢轻易出手阻拦,好歹敦王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一旦得罪了,剑魂谷肯定没好果子吃。而远处,周焕正在赶过来,与他同行的还有大长老。   敦王绝对是第一次踏入禁地,可从他的前进方向来看,居然一点弯路都没走,径直走向周乾云的坟墓前。   此刻的敦王并没有穿着白天的那套王爷锦袍,只是一件普通的儒衫,头发也随随便便的挽在脑后,看他的样子好像刚从被窝里出来,与他平日总是特别注重仪表时刻保持光鲜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但如此模样的敦王,少了些尊荣的气质,却多了份和蔼。   借着月光,敦王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汉白玉坟墓,雕栏玉砌,清洁如洗,整个墓地的规模并不比一品官员的墓地规模小,不过敦王在意的当然不会在是否超出了规制上。   站到墓碑前,敦王的脸色并不好看,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字,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声。   “是你吗?一直在呼唤我的人是你吗?”敦王喃喃道:“从我踏入这山谷后,就感觉到这里有个声音在呼唤我,现在我能肯定,是你在叫我。”   躲在墓碑后处于隐身状态中的程沅珈犹如被天雷轰了下,顿时愣住了。   “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做一个怪梦,我梦见自己在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吹着笛子,天空里有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飞来飞去,还唱着动听的歌。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也听不清她唱什么。这个梦随着我年纪增长,越来越频繁。现在我几乎一闭上眼,就做这个梦。我很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当我走到剑魂谷内,见到与我梦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我梦中见到的地方,怪不得我听周焕说他要回剑魂谷的时候,居然什么后果都没考虑,一时冲动就过来了,这一切都是你在冥冥中安排。   “刚才,我又做了那个梦,这次我终于看清楚那个白衣女子的相貌,居然和沅珈长得一样。可是她与沅珈不是一个人,沅珈是皇家的郡君,天生就孤傲得很,而这女子却没有她的傲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的恋人,祠堂里那尊雕像所雕的人物,素菱仙子吧。   “我曾经向钦天监的大司监询问过我这个梦,他说这是我的前世记忆留给我的,是他毕生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给我的指示。如果一个人的魂魄力量足够强大,他就能把自己的意愿带到来世,转世后再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就在刚才,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把这段梦留给我。你的故事我曾经听说过,你一生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未能与自己最爱的女子成就姻缘,所以这种遗憾,你想让我替你完成。   “如果这是你唯一的心愿的话,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前世,因为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我还不至于傻到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放弃我最爱的人。从四年前,我就喜欢上了沅珈,四年来,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能让我配得上她。我愿意顺从二皇兄争储,也是因为我出身太低,只有当上皇储,才有资格与她相处。我知道她的心总是飘忽不定,不过我愿意等,等到她完完全全接受我的那一天,哪怕让我放弃三宫六院,生生世世都守着她一个人,我都心甘情愿。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沅珈傲慢骄纵,可是我就是喜欢她,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我不清楚你对你的素菱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我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为了你的心愿而舍弃自己的恋人”   敦王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让躲在墓碑后面的程沅珈如同木雕一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同时被震惊的还有周家的高手们,以及匆匆赶来的周焕大长老两人。   这里是周家宗祠之后的禁地,以敦王的这种差劲的水平,是根本不可能躲过守护的高手进到里面来的,所以敦王也没自信的认为自己现在很安全,说完那席话后就准备离开。   “你真是乾云的转世?”一个飘渺的女声从陵墓前传来,随后在陵墓上方,渐渐显现一个女子的身影,白色的长裙,随风飘舞的长发,美的如同天上的仙子,可脸色却苍白无比。   “你是素菱?”敦王大惊失色,死死盯着飘浮在空中的女子,但马上他就发现不对,惊讶道:“你不是素菱,你是沅珈!”   “素菱就是程沅珈,程沅珈就是素菱。”空中的白衣女子缓缓飘落,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挂着清晰的泪痕,展现在敦王面前。   “你说什么?”敦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了,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   “我说,我就是素菱,也是程沅珈。”程沅珈一字一顿道:“千年前,我为了给乾云报仇,屠杀了八万军士,以至于十七年前,我最后一次渡劫时,被天雷轰杀,只留下一缕魂魄勉强转世,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程沅珈。   “你可知道,我千年来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你,可是讽刺的是,你一直在我眼前,我却对你视而不见,甚至几度排斥你。在我看来,你就是个被自己父亲不待见的皇子罢了。你的相貌性格与周乾云没半点相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他的转世。就算我的内心,始终对你有莫名的好感,甚至逼着我接近你,我都不认为你会是我要找的人。”   敦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状态有点不对头的程沅珈。在他的记忆里,程沅珈永远都是华丽端庄,哪怕只是在自己房间里悠闲的喝茶,也是极其注意仪态的,比起他这个皇子,她更像是个公主。可是现在的程沅珈,披头散发且不说,居然还赤足站在地上,原来的端庄一扫而空,却平添返璞归真般的空灵气质。   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还有暗中观察这里的周家族人。   15,同门   周焕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一群大野牛踩过,满脑门都是轰轰的炸响,刚才他听到敦王的话,好像敦王就是先祖的转世,这个事情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也并不是绝对,毕竟就如敦王所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完全可以把这当做虚无缥缈的事情。但是程沅珈的状况却不同,作为仙家她拥有无尽的生命,周家的族人都坚信她一直活着。当见到与素菱一模一样的程沅珈时,所有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她是素菱,而周焕之所以认为素菱与程沅珈是两个人,只是因为程沅珈尊贵的身份,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身份,并不是素菱所能拥有的。他从来都没想过,素菱也会死,会被迫转世。   就在四下都被震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程沅珈抬起头环顾四周道:“看戏看够了没有,全都出来吧。”   周焕和大长老等周家的族人闻言知道自己早被人家发现了,当下从藏身的暗影中走了出来。   程沅珈并没看向他们,而是向虚空中继续道:“你们向周家家主下毒,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来吗?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你们还藏什么藏。”   周焕和大长老闻言顿时脸色惨白。他们之所以不使用笔符向素菱求救,就是因为担心这是有心人以此下的局,逼素菱现身。原以为程沅珈治好了周涤,那些人的布置落空了,没想到程沅珈就是素菱,她还是出来救治周家的人。   虚空中,传来一声幽幽的长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素菱,我的徒儿啊,我们已经有一千多年没见了,你就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吗?”   程沅珈神色不变,道:“当我发现周涤中的毒是你珍藏的黑蛟毒,我就知道是师父你在找我了。千年来,你们从来没有找过我,现在这么迫不及待的逼我现身,恐怕所图非小。说吧,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别说什么想我之类的话,你们觉得我会相信吗?”   虚空中,六七个人影浮现,并缓缓落下,呈包围状站立在程沅珈和敦王周围。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正面对着程沅珈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素菱,我好歹也是你的师父,是抚养你长大的人,你何必用如此生疏的语气对我呢?”老者唏嘘道。   “千年前,当我离开师门的时候,我就说过,从那天起,我素菱就和你们没任何瓜葛,哪怕永堕轮回,也不需要你们的怜悯。”程沅珈的脸色有些凄厉,道:“是你们先把我逐出师门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素菱师妹,你这又是何苦。你本是个弃婴,是师父把你抱回来,并抚养长大的。千年前也不过是意气之争,你就看在同门之谊上,何必如此耿耿于怀。”站在老者不远处,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中年男子道:“师妹,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难道你就如此绝情?”   “怎么,现在想到我是你师妹了?”程沅珈冷笑道:“当年把我逐出师门,派高手追杀我三万里的人不知道是谁?现在居然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说什么同门之谊?我太了解你们了,当年的追杀,现在的围剿,不就是为了我手里的乾坤九星戒,是不是灵脉枯竭,又开始打我的主意了?别和我说什么同门之谊,重宝动人心,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亏我当年还把你当兄长对待,一说我要离开宗门去世俗间,你甚至没问我去多久,就逼我把乾坤九星戒交出来。本来我答应了周乾云只陪他百年,就算我给他弄来了增寿丹,也最多延续他一百八十年的生命,我最终还是要回宗门的。是你,把我回去的路掐断了,现在又想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说什么同门之谊,我根本就不信!”   被程沅珈一通抢白,中年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哼道:“算你识相,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多废话了,你就把乾坤九星戒交出来吧,我们今天也不为难你,就放过此地的所有凡人。”   程沅珈静静的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渐渐的笑容爬满她美丽的容颜,最后演变成狂笑:“这就是你们的要挟吗?你们真的以为能够要挟到我吗?一千年了,你的智商就好像你的修为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亏你还是掌门,飞虹门没在你手里消失掉真算是个奇迹了。”   面对程沅珈的耻笑,中年人恼羞成怒,斥道:“素菱,别以为你手里有乾坤九星戒我就怕了你,千年前,你以炼虚中期的修为,让我们全都对你干瞪眼,现在你尸解转世后,最多也就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就凭现在的你,根本保不住你的法宝,乖乖把乾坤九星戒交出来,免得动手的时候,别怪我们不讲颜面。”   “颜面?这东西你们有吗?”程沅珈脸上满是嘲讽,道:“千年前,我身上有两重封印,显示炼虚中期的修为,你都敢派出三个太上长老来追杀我,现在我只显示出金丹期的修为,你居然把包括师父在内的五位太上长老全都带了出来,看起来我的九星戒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了,别说颜面,你连尊严都不要了。”   “显示出金丹期的修为?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吓退吗?”中年人嗤笑道:“出来之前,我就请了玄机门的太上长老演算过你的情况,他说你已经尸解转世,经过大劫后修为十不存一,最多也就金丹后期的修为。这位太上长老已经是两次天劫的人物,就算是你渡过天劫,也不见得高过他,所以对于他的演算,绝对不会出错。”   “师父,你也这么想吗?”程沅珈把眼光转到老者身上:“我是你一手拉扯大的,对于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我来说,你是我最亲的人,即使千年前天堃把我逐出师门,我都坚信如果你不是闭关的话,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者看向程沅珈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和慈祥,道:“素菱啊,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我对你的感情就如同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没有变过。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数十万年的开采,飞虹门所有的灵脉已经告罄,如果不能找到一条新的灵脉,我们面临的就是灭门之祸。师父知道乾坤九星戒是你的本命法宝,如果强行与你脱离,对你是个非常严重的伤害,甚至会要了你的性命。所以我不要求你把九星戒交给我们,只求你能回归师门,用九星戒挽救师门的灾厄。”   随着他的话,程沅珈的眼光越来越冰冷,道:“师父,我问你,我的乾坤九星戒可是你赐给我的?”   老者摇了摇头。   “我可曾从师门中提取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用于炼制九星戒?”   老者还是摇了摇头。   “我可曾请师门中的人帮忙,一起炼制九星戒?”   老者依然摇了摇头。   “乾坤九星戒的母胚是我从一处遗迹中发现的,以我本命心血祭炼数百年才成器,为此我修为倒退几乎丧命。其后我机缘巧合发现了一条大型灵脉,并用了千年的时间不断祭炼,才把灵脉收入九星戒中,从此这法宝就有了它无上的功能。祭炼九星戒的千年里,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多少的艰辛,你们又有谁知道?很多人都说我的修炼速度无与伦比是因为我独占了师门的资源,可是你应该最清楚,从小倒大,我到底享受了多少师门的便利。我所有的成就,都是拜发现九星戒的那处上古遗迹所赐,根本与师门无关,师门唯一对我的恩惠,只有你的养育之恩以及我金丹期前的教诲之情。就是因为信得过师父你,我才没有向师门隐瞒我九星戒的秘密,可是我得到的却是毫不顾忌的掠夺。如果没有当初的争执和追杀,我就算看在师父的份上,也不会坐视师门陷入困境,可是现在……”程沅珈的冷冷道:“今天的事情,师父就不要参与了。看在你抚养我长大的份上,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这里还有谁不想为难我,也可以随师父一同回去,我绝不阻拦。至于天堃……你回去再另立一个掌门吧。”   16,封印   中年人脸色阴沉,道:“素菱,别以为你仗着乾坤九星戒就口出狂言,今天我们既然来了这里,是绝对不会空手回去的。各位太上长老,素菱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也不要客气了,杀了她夺取九星戒吧。”   以老者为首的六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老者皱了皱眉道:“天堃,我们毕竟是太上长老,今天这么多人逼迫素菱已经把颜面丢尽了,难道你还要我们六个分神和炼虚期的太上长老联手去杀才恢复到金丹期的弟子吗?”   “这……”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咬牙道:“也罢,我亲自动手吧。”   程沅珈怜悯的看向中年人,道:“你就对玄机门这么信任,就算把命丢在这里,都不去怀疑他们?玄机门的演算只能演算出修为低于自己的人,就凭他们这些家伙,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说着程沅珈向前踏出一步,身上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眨眼间,修为已经从金丹期后期提升到了元婴中期。   “千年前,我只在身上加了两道封印,以合体后期的修为伪装成炼虚中期,就把你骗得派出两个炼虚期的太上长老来追杀我,最后一个被我封印后送了回去,一个直接被我打落到分神期,要不是我念在他们都是师门的长辈,全都留下他们的性命了。”程沅珈冷笑道:“现在你们还这么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某个号称能看破天机的人所说的话了吗?”   天堃迟疑了下,偷偷瞄了眼几位长辈,见他们的脸色也是惊疑不定,只有他和素菱的师父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天堃非常了解师父的个性,他虽然是门中的太上长老,但对门派管理从来不放在心上,对素菱更是疼爱非常,所以只要素菱没事,他可以完完全全的袖手旁观。   程沅珈也在观察几个人的表情,见他们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上前踏出一步。一道更耀眼的金光从她身上爆出,瞬间她的修为提升到了元婴大圆满期,已经与天堃相同。   天堃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狠狠的打了玄机门的耳光,所谓金丹后期根本就是她封印后表现出来的修为罢了。   再踏前一步,程沅珈身上的金光更盛,瞬间达到了分神中期。这回连老者都动容了。   “素菱,你到底在自己身上下了几重封印?”老者讶异道。   “九重。”程沅珈笑容更冷,道:“放心,我不会全部放开的,你们还不够格。一旦全部放开,我就必须马上飞升仙界,我在人间有太多的牵挂,没想过要成仙。十六年前,我的确只剩下一缕残魂转世,但因为乾坤九星戒的关系,我元神丝毫未损,只花了九年时间,就恢复到我全盛的时期。要知道我是在渡第四次天劫的时候才被轰死的,所以尸解后,我等于是渡过了全部的四次天劫,修为直升大罗金仙。我之所以在身上布下九重封印,一来是我向来不喜欢高调,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二来是因为我的修为已经为这个天地所不容,如果不封印,被仙界发现我在人间,会强行把我带到仙界去。”   天堃顿时面如死灰,从素菱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时,他就知道玄机门的演算不靠谱了,演算发生偏差,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演算的人修为要高于演算者。要知道演算素菱现状的是玄机门修为最高的合体大乘期二劫大能,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是前三的人物,所以他对演算的结果深信不疑,才有了今天威逼素菱的事情发生。   当然天虹门也不会只有眼前这几个太上长老,修为一旦进入合体大乘期,就要用全部的精神去考虑天劫的事情,那时候就会把身上所有的事务都卸下来,也不再担任任何职务,成为宗门的底蕴,除非被人打上门来灭门在眼前,否则这些人是不会出现的。可惜就算把那些人全算上,也无法和眼前的素菱相比,毕竟她是已经度过了天劫的。素菱的修为封印之发源自上古遗迹,天下独一份,其他人是不可能像她这样,明明渡过了天劫,还在人间活得潇潇洒洒的。天堃等人也在当年被教训得惨了,才知道她有如此神奇的法门。   “唉~”老者长叹道:“罢了,我们回去吧,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素菱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她的机缘使然,我们没有这个福分。如今整个修真界内,灵脉都已经枯竭,受到影响的也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就算我们没了灵脉,其他门派也不见得好过。”   言罢老者深深看了程沅珈一眼,转身向天空飞去。   天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咬牙,追随老者离去,其他五人互视了一眼,也在后面跟上。   程沅珈冷眼看着他们飞走,没有阻拦,只是捏了一个奇特的手印,身上白光一闪,把封印打开而泄露的气息都拢回了体内。   无关人等离开后,这里只有敦王以及周家的族人在场了。   周焕环顾四周后,向大长老低声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大长老皱了皱眉道:“暂时还不行,不管是先祖转世还是素仙子,都事关我族生存的理念,不弄清楚的话,我们无法向全族的人交代。”   周焕苦笑道:“这事情我们也没法做主啊,不管他是先祖的转世还是敦王,都不是我们能在旁边指手画脚的,而且这时候,如果继续矗在这儿,也许会被人嫌弃。”   大长老瞅了眼墓前的两个人,轻叹道:“那我们散开些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把事情弄清楚。先祖的转世出现,这对我族来说至关重要。我们家族的人,世世代代都宣誓向先祖效忠,对先祖的忠诚已经熔炼进了骨子里,现在先祖的转世出现,我们反而置之不理,以后还怎么管理族人?”   周焕闻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周围的族人都向后退去,诚如大长老所说,不管是先祖转世还是素菱仙子重生,都是事关家族存亡的大事,不弄明白的话,人心就散了。   被众多周家高手环视的中间两个人,却没有一点被围观的自觉,从无关的甲乙丙丁诸位路人自天上消失后,他们的眼中就只有对方的存在。   就算在刚才,以敦王一个凡人之身,处于天堃等人的包围中,他只是开始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就一直神态如常。对面前与平日里姿容气质大相庭径的程沅珈,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抛去人世间的浮华与虚伪,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如此纯净的一个女子,纯净到不应该是这肮脏的人世间所能存在的一般。别看程沅珈平时好像并没有太过华丽,身为皇家册封的郡君,她总是不得不保持良好的仪态,华衣美服是免不了的,就算年纪尚幼不能珠钗满头,但她头上身上的饰品都是精致到了极点,用奢侈两个字绝对不会冤枉她。加上她有是天下首富程家嫡出的大小姐,想让她朴素一点都难。尤其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态度,就连敦王有时候也对她高傲到了没边的做法很无奈。   执着又痴迷的眼神,飘渺的气质,眼前的程沅珈更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不染半点烟火之气,特别是她纯净如水晶般的眼神,让人迷醉。   程沅珈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敦王三尺前。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程沅珈的声音飘渺如九玄天籁,在彻底放开自己的秘密后,她已经不再隐瞒真实的声音。   敦王心潮澎湃,如果说以前的程沅珈是有瑕疵的话,现在的程沅珈是完美的。   “我是当今皇帝的第七子,魏亦濠,封号敦王。”敦王强忍心中的激动,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不管你怎么想,现在的我,就只是魏亦濠,不会再是别人。”   17,哭诉   程沅珈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从四年起,他就走进了自己的生活,陪她聊天,陪她品茶,还会挖空心思却不露声色的讨好自己,偶尔还会吃点小醋。没有强硬的后台,他总是腼腆中略带自卑,还要时时刻刻维持身为皇子的姿态,虽为男儿身,容貌却比一般女子更俊美。   忽然之间,她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敦王靠近自己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亲近他,哪怕只是依偎一会儿,内心都会无比的满足,原来她一直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而忽略了内心的感受,即使她的眼睛欺骗了自己,她的元神依然还是认出了这个在红尘中辗转的恋人。   想通了这点,程沅珈对敦王不再有半点怀疑,想到自己终于找到失落了千年的爱,一时间居然情难自禁,忍不住潸然泪下,千种委屈,万般无奈,全都化作两行清泪,汹涌而下。三千年修行所磨练出来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全部崩溃,身体再也不受理智的指挥,也不管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围观,扑入了敦王的怀里,放声大哭。   敦王从来没见程沅珈如此失态的痛哭,但此刻不管是他还是站在远处的周焕等人,都能深切的感受到她哭声中的情感。一对失散了数年的恩爱夫妻重聚时都能哭得死去活来的,何况她已经寻找了自己的恋人足足千年,没当场厥过去算是很坚强了。   紧紧抱住心爱女子的双肩,敦王的鼻子也忍不住发酸,眼睛里很不争气的滑出泪水。周乾云是否真是自己的前世,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程沅珈却是他永远都无法放弃的人,就算明明知道有太多的人觊觎着她,他都无法说服自己舍弃这份感情。   “这么多年了,你去了哪里?”程沅珈悲戚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累好累。一千年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千年,我不信你会扔下我,所以就算我被天劫轰杀,我都没有放弃。你知道吗?天劫太可怕了,被天劫打中的时候,我的身体在刹那间被打成灰尘,痛得我连灵魂都快被痛死了,可是我的心更痛,我以为再也没办法见到你。现在的我已经被这天地所不容,要不是我给自己下的九层封印,我早就破空飞升。好多次,我找不到你的时候就想,索性去地府查看生死簿,找到你在转世,虽然只能看你一眼,我就必须飞升,总好过我这样漫无目的搜寻。可是我又不甘心,等了那么久,这一点点时间怎么够?”   “你可知道,这千年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能用千年达到一般人万年都无法达到的高度,是因为我没日没夜的修炼。我不敢停下来,只要我一停,我就忍不住想你,然后就是无法忍受的痛彻心扉。就算天劫把我轰成灰尘,我都不后悔为你报仇,那八万人无辜又如何,可以为你出口气,再让我杀八万人都可以。找不到你,我真的很担心。因为不管你原先的魂魄有多强大,都不能在超出千年这个界限。千年之后,你已经没有能力再转世了,如果我不能在这几十年里找到你,我们就只能永世分离。”   “从十年前,我就开始布局侵吞程家的势力和财产,不为荣华富贵,只为利用程家遍布天下的生意网络来寻找你,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有找到你的任何信息。入京后的这四年来,我更是心急如焚,一方面皇帝一次次的垂涎,一方面我又莫名其妙的对亦濠有好感,甚至在他身边的时候,能让我暂时忘记心中的伤痛。我很清楚我等不起了,我的婚姻已经和皇家的颜面挂上钩,如果我不想鱼死网破,让皇家和程家反目的话,就只能乖乖接受自己的婚姻。这四年来,我一直和矛盾也很彷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直到今天晚上,我到这里,向乾云忏悔,请他原谅我的移情别恋,原谅我的放弃。与其守着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爱,我宁愿把握住近在眼前的幸福。我不知道你当上皇帝后,会有多少的后宫佳丽,也不知道你是否会永远爱着我,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硬是说有的话,就是嫁给别人,甚至被皇帝收到他的后宫里。如果皇帝真这么做,我不介意让他消失,然后我直入天庭,离开这个让我曾经心醉又最终心碎的人间。”   敦王紧紧的搂住怀里的佳人,听着她的哭诉。   千年前,素菱和周乾云的感情他依稀从梦中的自己对天空中那个女子深深的眷恋中可以体会出,那种无法言喻的执着,至死无悔的深情,也让他在放弃为周乾云再续前缘的时候,踌躇了好久。仅仅是一个梦境,就让他犹豫,可想而之,生生忍受了千年的素菱是怎么过来的。关于周乾云的事迹,他在认识了周焕后曾经去查阅过相关的古籍,特别是前朝的史书记载。不过前朝的史册对这位周家的风云人物记载得非常少,倒是对他兄长周乾风有详细的描写。与周乾云相关的记载,仅仅是周乾风灭三王叛乱,尽屠三王余孽近八万人,征战中其胞弟周乾云为国捐躯这寥寥数语。不光周乾云的事迹被无限淡化,连素菱杀了那么多人都记录到了周乾风的帐下。不知道前朝出于什么心理歪曲了历史,只知道真相在周家一代代口口相传流传了下来,周焕向敦王诉说这段历史的时候,以无比崇敬的口气,讲诉了一个有情有义,侠骨柔肠的先祖与美貌痴情,手段通天的仙女之间,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敦王知道程沅珈与素菱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程沅珈会和素菱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从周焕的口中得知素菱曾经屠杀了几乎八万人,飘然之间就是数万里的神仙,但程沅珈出身清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到血就会吐的大家闺秀,与传说中把人看做蝼蚁的仙家女子差太远了。不光他从没怀疑,连周焕都没怀疑过,只是对程沅珈的样貌惊奇一番,便过去了。谁会想到被皇家封为郡君的程家大小姐,当今皇太后最疼爱的侄孙女,会是个修真界里的超级人物。   忽然之间,敦王想通了一件困扰了他很久的事情。程沅珈拥有大量根本没办法在现实中种出来的白灵米和天青米,更没见她在什么地方栽种,却好像源源不绝般提供出几十万石,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根本就没在乎这点米。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地方能满足神米如此苛刻的生长条件,现在看来,她拿不出来才奇怪了。   虽然敦王并不知道被几个所谓的同门看重的乾坤九星戒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作为一个修真界中都是顶尖的人物,程沅珈肯定有她独到的能力,别说培育一点稻米了,哪怕现在程沅珈整出个帝国,然后说这是她的国家,他都不会觉得惊奇。   从四年前,他就察觉程沅珈心中藏着一个让她难以启齿的秘密,这个秘密一直困扰着她,也让她非常痛苦,可是她选择了自己默默的承受,而不向任何人诉说。如今想来,她对千年前那段恋情的执着,才是她现在痛苦的根源。   其实现在的敦王,心里无限欢欣,别看程沅珈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其实她已经用非常明确的态度表述了她的选择,哪怕她始终无法忘怀这段千年之恋,她还是选择了始终默默等候着她的他。对敦王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更重要,就算放弃全天下,他也觉得无怨无悔了。   敦王的性情温和,对很多事情都是被动的接受,比如争夺皇储之事,本就出于齐王的一厢情愿,然后又加上了谦亲王的青眼有加而已,以他的出身和受宠程度,根本没有任何希望染指皇储这个高不可攀的地位。对程沅珈的感情,算得上是他主动追求的有限几个目标了。即便如此,他开始的时候也是畏首畏尾的,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要不是有齐王一直给他鼓劲,加上程沅珈下意识的亲近,也许这三年他都坚持不下来。如果在程沅珈与帝位之间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只是现实总是不会给他出如此简单的选择题。   18,证明   一直以来,程沅珈的态度就很暧昧,总是对他若即若离,这让他本来就不是很充足的自信摇摇欲坠,几乎想要放弃,要不是齐王始终给他打气,又加上谦亲王暗中支持,也许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了。   程沅珈趴在敦王的怀里哭了一阵子,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在她眼里,是敦王是周乾云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自己喜欢人。敦王真是周乾云的转世,对她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至少她没有背叛了周乾云的心理负担。   现在的她,根本一点寻找事情真相的心思都没有,真相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难道还让她去寻根究底,打破眼前她最乐意见到的局面?   她这么想,敦王也是这么想的,对这两个人来说,周乾云的存在已久无足轻重,对敦王来说,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对程沅珈来说,眼前之人就是她的一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的挚爱。   可是对于周家的人情况就不同了。   他们能接受素菱就是程沅珈的事实,毕竟刚才他们看到了不属于普通人应该有的仙家能力,不管是漂浮在空中也好,还是解开封印发出的金光也好,足以让周家的人信服。更何况程沅珈的相貌本来就与素菱一模一样,在心理上,更是一点障碍都没有。   但敦王就不同了,除了他自己说的那个梦境,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周乾云的转世,就算程沅珈能相信,对于周家人来说还很难接受。而且这关乎整个家族的信仰,不可等闲视之。   周焕和大长老面面相觑,眼前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周乾云去世至今已将近千年,要怎么才能证明,能否证明,两个人心里都没底。而且敦王的身份何等的特殊,他是当今皇帝的第七子,也是下任皇帝的有力竞争者,十有八九他就是下一个皇帝。最要命的是他还是程沅珈的恋人,如果最后证明他不是转世者,恐怕程沅珈会立刻翻脸,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这个两难的问题,让周焕和大长老头疼不已。   眼下的情势,敦王和程沅珈都无意去追究转世之事。敦王早就言明不愿意继承周乾云的意念,而程沅珈更是移情别恋来向周乾云告别的,这时候去找他们不自在,纯粹是找抽。   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还是招呼族人悄悄退走了。反正这两个人也不会立刻就走,等天亮后,让周焕以朋友的身份去试探一下好了。   整个晚上,程沅珈和敦王都没有离开陵园,就算深秋的夜晚颇为寒冷,两人都没有去室内的意思。敦王紧紧抱着心爱的恋人,在墓地的台阶上,静静的坐了整夜。两人都衣衫单薄,要不是程沅珈用法术隔绝了温度,以敦王那普通人的体质,非冻感冒不可。   直到太阳升起来,两个人才手牵着手回到居住的院落,一路上周家的人都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特别是披发赤足的程沅珈,浑身散发出来的喜意,就连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莞尔一笑。好在程沅珈在走出墓地的时候已经遮住了脸,否则这一路过来,肯定不会这么平静。   一回到两人住的院落,程沅珈依依不舍的放开敦王,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那一身半夜能把人吓傻的白裙,换上同样是白色,但华丽精致百倍的华服,在周家侍女的精心伺候下,坐到梳妆台前。这倒不是她喜欢铺张,而是在人间十几年来的习惯,如果再像当年修炼时那样布衣荆钗,也太掉她这个郡君的身价了。虽然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郡君这个身份,但好歹现在还顶着这个光环,也总要考虑一下皇家的面子。   程沅珈梳洗一番后走到院中,见敦王早就已经穿戴完毕,与周焕大长老他们在凉亭中闲话,就缓步走了过去。凉亭中的三个人,不知在商量什么,都紧皱着眉头,见到她过来,都有些欢欣的颜色。   自然而然的坐到敦王身边,程沅珈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道:“大清早的,你们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做吗?”   周焕与大长老互相看了眼,周焕皱了皱眉,为难道:“我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好呢?”   程沅珈淡淡道:“素菱已经死于天劫中,粉身碎骨。眼前的我只是程沅珈,你还是叫我沁柔郡君吧,这样顺耳些。”   周焕点了点头道:“也好。郡君殿下,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是亲身经历了,也不再多什么。现在我们也都知道你就是素仙子,本来你的容貌就没有变化,而且昨夜展现的法力也让我们无话可说,我们能接受你是我们崇拜了千年的守护神之事。但是敦王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是不是先祖的转世,现在都只是王爷的一面之词,我们根本无法佐证,让族人接受恐怕有点困难了。郡君您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的?”   程沅珈面色一沉,道:“你们愿意相信也好,不愿意相信也罢,都无关紧要,敦王已经是皇家的皇子,本朝的王爷,早就和你们周家没了什么瓜葛。你们愿意拥护敦王也只是能成为他的部下,对他来说其实用处也并不大,你们不愿意接受他,那么等你们下次有人去历练的时候,皇家还有个熟人,仅此而已。”   周焕和大长老相视苦笑,大长老道:“郡君殿下,对你来说周家对敦王的态度也许并不重要,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是关系到我们周家的信仰。你也知道的,周家的凝聚力完全是靠对先祖的尊崇,昨晚的事情又有很多族人在场,现在周家上下已经都传开了,我们不作出表态的话,周家就全完了。”   程沅珈明白,这是周家的信仰,建设起来非常不易,但要崩塌却是很容易的,敦王的事情如果不给族人一个交代,周家也许真的无法继续下去。   可是,现在就靠她的感觉也好,靠敦王的说辞也好,都无法提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敦王是周乾云的转世,除非……   程沅珈的面色更是阴沉,道:“你们要不要证明是你们的事情,周家的存亡其实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答应在你们困难的时候帮助你们一把,可没说过永远扶持你们。如果你们非要证明敦王与乾云之间的关系,只有一个办法,开棺验尸。这个要求,你们能做到吗?”   周焕和大长老的顿时脸黑得像锅底,在他们的信念里,素仙子一直是他们的守护神,可是眼前的程沅珈对周家的态度却冷漠得很,至于开棺验尸,先不说族人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他们有这个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神祗吗?   “这个……我想还是先开个宗室会议商讨一下吧。”大长老沉吟许久道:“不管是开棺验尸也好,还是直接就承认敦王与先祖的关系也罢,总要先和大家商量一下。”   周焕也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去通知所有的内外长老,今天午后到正堂来开会吧。”   两人起身向敦王和程沅珈告辞,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和敦王单独相处,程沅珈的脸上又绽开温柔的笑容,慢慢的依偎道他的怀里,道:“亦濠,我决定回去就让太后给我们赐婚,我们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现在成亲也不算早了。”   敦王点了点头,轻轻揽住程沅珈的腰肢道:“我倒是不担心太后,而是担心我父皇。你还记得四年前,淑妃跪求父皇把你赐婚给五皇兄,结果父皇勃然大怒,不出一天就给五皇兄指定了一门亲事。”   程沅珈扁了扁嘴道:“这回可不一样,是我自己选择的,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如果他敢给你瞎指婚,我就让他好看。”   19,效忠   敦王深悉怀中这个天之骄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不过这次由太后去开口的话应该会好很多,父皇还是很尊敬太后的,而且太后不但很少向父皇提要求,还处处维护父皇,为父皇分担了很多来自外戚的压力。父皇曾经当着所有皇亲国戚的面说,太后虽非生母,却胜生母。”   程沅珈当然很清楚皇帝心中的所想,这老东西色心不死,还指望她能给他做皇后呢。这次赐婚,恐怕还真得动点手段,否则老色鬼八成会暗中下黑手。   两人在属于他们的小院子里卿卿我我的,期间程沅珈还带敦王去她的乾坤九星戒中转悠了一圈,让敦王大开眼界,同时他也终于明白那些神奇的白灵米是在什么环境下种植出来的。离开九星戒后,程沅珈取出两块晶莹剔透的灵玉,小心的在上面刻画阵法。   敦王看了半天,没看明天她在做什么,道:“这是在干嘛呢?”   “我给你做两个护身符,虽然之前我给你做了个阴鲲的护甲,但那东西并不是万能的,一旦对方的攻击超过你的防御,你还是会有危险的,特别是现在修仙界里资源短缺后,俗世界也难免会有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有所防备。”程沅珈小心翼翼刻画着,道:“我总是有种预感,这些东西会对你有用。要知道我渡过了天劫,已经可以位列仙班,我的预感是很灵验的。”   这个方面敦王完全没有发言权,再说了,程沅珈这么关心他的安危,他心里甜着呢。   到了傍晚的时候,周家的宗族会议已经有了结果,已经能勉强下床行走的周家家族周涤在儿子的搀扶下与全部的长老来到了敦王住的小院,齐刷刷向敦王跪下,道:“王爷,请接受我们周家的效忠,你既然是先祖的转世,周家将誓死追随。”   程沅珈和敦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之前程沅珈表现出对周家并不在意,就是在逼周家承认敦王的身份。以周焕他们的智商,应该想到,如果他们坚持不承认敦王,那程沅珈也不会再守护周家,这样一来,周家所信奉的   两大神祗就会全部崩塌。但是如果承认敦王,有程沅珈的证词,有诸多族人当晚所见,让族人接受这个事情其实并不是很困难。更重要的是只要抱紧敦王的大腿,那么程沅珈会一直守护周家,而敦王如果能做上皇帝,对周家来说更是有益无害的,何必为此和这两个大人物闹僵呢。至于开棺验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那样做能不能证明敦王的身份是其次,直接效果和把他们的尊敬的先祖从棺材里捞出来鞭尸是一样的。   因为周家的事情已经结束,敦王和程沅珈第二天就起程回京,周涤也与之随行。周家派出以周焕为首的三十余人沿途护送,除了周焕还要回军中继续历练外,其余的人中有十五人将成为敦王的贴身侍卫,剩下的人则成为他的专属暗卫。   回到京城,安置好这些周家的高手,齐王就眼巴巴的赶过来了。敦王几天前忽然带着郡君离开,之后就一点音讯都没有,可把他给吓坏了,要不是知道和敦王在一起的是周焕,恐怕他会派出自己能派出的所有人员,搜个底朝天也要去找出自己的宝贝弟弟来。   见到那些周家的高手,齐王愣了愣,道:“你这是唱哪出啊,怎么把周家的高手给拐来了?谦亲王说当年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周家派出一个人来。”   敦王顿时觉得无从说起,最后拽着齐王到角落里,偷工减料的把周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他是不会把程沅珈的真正身份说出来的,只是说自己是周家先祖的转世,而且得到了周家的认可,现在周家也已经成为支持他的一部分力量。   齐王没有想到遁世千年的周家居然会为了敦王而出世,理由也是如此的荒诞。不过他不在乎这个理由到底烂不烂,只要宝贝弟弟有结实的后盾,他都觉得很开心。   周家出世并全力支持敦王的事情不出三天就让整个京城为之轰动,连皇帝都知道了,为此特地把敦王召了过去,详细询问了原因。敦王在和周家以及程沅珈通气后,已经编好了一堆说辞,大体上就是因为周家感谢程沅珈治好了周家家主的中毒,而此期间,敦王和长老团都相处愉快,见敦王身边没什么高手,为了表示周家的友好,特地指派了些高手保护他的安全,以此感谢敦王的相助。   周家本来就是个非常特殊的武林世家,在朝在野在民间在江湖上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周家对敦王示好,就意味着一半的江湖白道势力已经归敦王所用,这连皇帝都免不了眼红。而谦亲王则是大喜过望,本来他意属齐王来接替他的位置,但齐王重内政,对军队并不熟悉也不擅长阵仗,他更不会把手中的军队指挥权交到吴王一脉去,所以这两年来虽然着力培养了一批军中的骨干,收效却不是很大。如今周家出山,周家直系都是出类拔萃的统帅悍将,现在又效忠于敦王,他也可以放心把军权交给周氏的人。当即,他就把周涤提拔成自己的副手,着手军权的逐步交接。   敦王回京的当天,程沅珈就急着进宫去见太后,要求太后给她和敦王赐婚。太后虽然觉得程沅珈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有点奇怪,但她本来就不反对两人的结合,敦王虽然出身低了点,但好歹也是皇帝的儿子,而且他性格温和,才能不凡,是沅珈的良配。   太后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第二天就去找皇帝,要求他下旨赐婚。   从来没对程沅珈死心的皇帝当然不愿意了。从四年前见到这个小美人开始,他的心就痒痒的,虽然年龄上辈分上都有些差距,人伦上更是为人不齿,但他就是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心。   “母后,沁柔郡君的婚事,我还是再和谦亲王商议一下吧,毕竟这也是他的外孙女。”皇帝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提起让程沅珈进宫的话茬,只能使缓兵之计。   太后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应该的,程家这头我做主,谦亲王如果同意,咱们再把具体的日子定一下吧。”   送走太后,皇帝忽然觉得心烦意乱。程沅珈实在是让他心动,但要娶她就首先要过太后这关。偏偏他很清楚太后的心思,哪怕将程沅珈赐婚给一般的官宦家庭,太后也不会同意他娶程沅珈的,就算是封为皇后也不会妥协。太后虽说不是他的生母,但程沅珈按辈分来说的确是他堂妹的女儿,这点倒是铁打的事实。前朝的确不乏辈分错乱的婚配,但这些故事最后都被历代的文人口诛笔伐,成老百姓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料,他当然也不想自己也成为这种人。   程沅珈心里很是着急,过了几天又进宫向太后询问,不过太后给她的回答却让她很不满意。明知道这个色心不死的皇帝在拖,可是她们也急不来,万一这个皇帝又来了对付五皇子的那招,除非她施法让所有的人忘记这件事情,否则还真无法挽回了。   离开太后的永宁宫,程沅珈憋着气在宫内行走,迎头遇到了入宫来给母亲请安的敦王。   见到敦王,程沅珈心中的郁闷顿时不翼而飞,开开心心的随着敦王去见萧贤妃。   萧贤妃是所有后宫妃嫔中出身最高贵的,萧家是当朝最著名的官宦之家,从大魏朝建国开始,朝中从来没断过萧姓的高官。当朝皇帝的生母其实就是萧家的女子,虽非嫡系却也是血统纯正,受萧家认可的女子。本来萧家有意让族中出个皇后,让族长一系嫡出的一个小姐嫁给皇室中受宠的皇子。不过当时他们下注的皇子却不是当今的皇帝,而是另一个皇子,此人虽然当时颇受先皇宠爱,但才能有限,并不被谦王看好,最后输给了现在的皇帝。好在他们也懂得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把族中一个姿容相当出色的庶出女子许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做了侧妃,而这个女子虽是庶出,父亲却是嫡系,当时也是族中的重要人物,后来更是官居一品,深得皇室器重。   自从皇帝登基,萧氏被封贤妃后,她父亲就立即把她母亲升为平妻,这样萧贤妃不再是庶出,而是嫡出,身份上无形提升了很多。   20,母亲   萧贤妃虽然自己有齐王这个非常杰出的儿子,但对养子敦王并不比亲子差,从来都是有齐王的份,就会有敦王的份,不管是谁,敢在背后因敦王亲母身份低而说三道四的,被她知道都会严厉处分。虽然按嫔妃的等级来说,惠妃的等级还在她之上,那是因为当初入王府时,她还是庶出的身份而惠妃本就是嫡出的,因此封妃的时候她就略比惠妃低了那么点。   不过惠妃是绝对不会得罪这个看似温和的萧贤妃的,萧家在朝中的势力不是她这个将门出身的女子可以比拟的。萧贤妃看似并不怎么强势,但如果是有人敢触及她的逆鳞,那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她的逆鳞则是她的儿女,不管是亲生的齐王和昌琳公主,还是自幼由她抚养的敦王。   程沅珈对萧贤妃的印象是非常好的,虽说她原本是庶出,但并没有因此而受轻视,不但举止高雅端庄,而且可以说是宫内第一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手梅花小隶更是让皇帝也赞不绝口。可以说萧贤妃对敦王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敦王虽然属于天纵之才,但没有萧贤妃这个身份尊崇的养母呵护着,他的成长也不会如此顺利。   萧贤妃见到敦王和程沅珈一起过来,颇为欣喜。对程沅珈,虽然对这个性子冷傲的千金大小姐略有些微词,但她也很希望敦王能把这个比真金白银更值钱的郡君给娶进门,反正他们俩性格倒是互补,敦王从未在程沅珈手里受过气。更何况她也很清楚,如果能娶到这个沁柔郡君,那她的这个养子坐上正殿最中间的那张华丽的椅子是板上钉钉了。作为母亲,她当然更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做皇帝,不过她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还有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清楚的人吗?齐王对弟弟的宠溺她是十几年来见惯的,而敦王更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白眼狼,所以她还真不怎么在乎,反正不管哪个儿子做皇帝,她太后的头衔是绝对不会少的。   萧贤妃的子女中,连昌琳公主一年前指婚给了抚远大将军的嫡长子,现下也就只有敦王尚未成婚,因此他的婚事就成了萧贤妃最大的心事。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敦王和沁柔郡君程沅珈那是绝配,连谦亲王都在帮他们推波助澜,现在就只等皇帝开口了。可偏偏皇帝就是不开这个口,让萧贤妃干着急却不敢去向皇帝请求,就怕步了淑妃的后尘。   向萧贤妃请了安后,程沅珈和敦王陪着她在院子了坐了一会儿,程沅珈更是用现成的茶叶为萧贤妃冲了壶茶。凭程沅珈的手艺,就算是普通的茶普通的水都能冲泡出不同的韵味来,此刻更是刻意讨好萧贤妃,偷偷在茶水中掺入了几滴灵水,把萧贤妃乐得眉开眼笑的,以前程沅珈带给她的一些不好的印象都甩到了九霄云外。   从萧贤妃的宫里出来,敦王拉住准备出宫的程沅珈,道:“我带你再去见一个人。”   程沅珈心思一转,就知道了敦王的意图,微笑着点了点头。   敦王温和的笑着,道:“从闽州回来后,父皇就把我的母亲从八品的采女一下子提升到了从三品的修容,当时后宫很多人都有意见,就连母妃也说父皇这么做太突然了。不过母妃并没有生气,反而着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还让我经常过去看望母亲。”   一座明显不是特别宽敞但还算雅致的宫殿,宫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仙霖宫”,住着三个嫔妃,除了居主位的薛修容外还有一个陈姓的婕妤和一个黄姓的才人。敦王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两个女子正在主屋陪着薛修容说话,见敦王来了,就起身告辞。虽然她们都是皇帝的妃子,但论品级来说敦王比她们高上许多,连程沅珈都属于二品的宗亲,也不是她们能比的,所有没必要向她们施礼。   程沅珈略打量了这两个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年龄,姿容也不算是很出众,但颇有教养,进退礼仪很是标准,虽然对这个凭空而来的主位修容有些嫉妒,但并没有什么邪恶心思。   眼光再看向坐在正中间的那个女子,程沅珈的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一边。敦王的生母薛修容本名薛娉,当初是以杂役宫女的身份从民间挑选入宫的。从相貌来看,敦王的确是从生母处受益良多,薛修容以国色天香来说绝对不过分,就算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与刚才那两个比她小了数岁的宫人相比,还是她显得年轻得多。最难得的是,薛修容有种难言的气质,好像一切都在她把握中的那副从容感,让她无论何时看,都显得自信优雅,很难相信她是来自普通农家之女。   敦王向生母请安后,介绍了程沅珈给母亲。   薛修容看向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程沅珈,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愠怒,温和的让儿子先去院子里等一会儿,她想单独和郡君说几句话。   敦王正因程沅珈的无礼举动感到尴尬,但程沅珈的性子他是非常清楚的,绝对是无法以常理度之的,如果他因此怨怼的话,那她也许会翻脸。不过母亲并没有介意,他也无声的松了口气,连忙到院子里去等着了。   屏退左右,薛修容缓步走向程沅珈,与她默默的对视着。   程沅珈轻叹道:“你是哪个门派的?何时来到这世俗界?又怎么成为世俗皇帝的女人了?”   薛修容向程沅珈打了个稽首,道:“我是玄机门的内门弟子,二十年前为了躲避仇家,与师傅一起逃亡的时候,无意间闯入世俗界的。我修为不高,只是跟着师傅走才走出界壁,师傅因伤势过重,越界后不久就去世了,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单独回去,只能在世俗界里生存下来。为了不让仇家发现,我躲进了选宫女的队伍里,结果阴差阳错的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了。”   薛修容的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笑容,接着道:“身为玄机门的内门弟子,我空有演算天机的天赋,却没有办法重回师门,修为至今都仅仅是筑基初期,倒是让郡君你见笑了。”   玄机门是在修真界中一个特殊的门派,他们并不是以修为著称,而是以演算预测声名遐迩,门内弟子不少,但要成为内门弟子却很困难,需要有超高的演算天赋。玄机门平素里很少和其他门派接触,但很少有门派会和他们作对,只有那些以杀人夺宝为生的邪修对他们恨之入骨,因为每次被正派围剿,总是会有一两个玄机门人从旁协助,以天演算术找到他们藏身之处,使他们无所遁形。这次天堃来找素菱的麻烦,也是因为先找玄机门的太上长老演算了她的近况,才敢找上门来的。   程沅珈淡然的看着薛修容,轻叹道:“也难为你了。玄机门并不以修炼见长,你能成为内门弟子可就你的天赋非同小可。之前我就一直很奇怪,后宫中一旦有身份低下的女子怀孕,坐在上面的那些小心眼女人怎么会坐得住,以亦濠的出生,要想不被人算计那是不可能的。六皇子就是因此被毒害,其他皇子不管是前废太子还是齐王吴王等出生颇高的皇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被算计的痕迹,唯独亦濠一点都没有。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后宫这些小女人的算计,又怎么能和你的天演算术相比,恐怕她们才一动心思,你这里就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了。”   说到儿子,薛修容难掩慈爱的微笑,道:“我无法推算我自己的命运,但亦濠的命运我倒是推算过多次,把他送到萧贤妃那里也是我推算出来最好的去处,因为萧贤妃的儿子齐王殿下,千年前就是我儿的兄长,只要让他见到千年后转世的亲兄弟,他会不惜性命的守护我儿。”   21,天赋   程沅珈恍然大悟,术业有专攻,天演之道不是她的擅长,她对未来的推算也仅仅依靠她高绝的修为体察天意而已,所以她无从演算出人的前世,也因此在寻找周乾云的道路上磕磕碰碰的,始终没个方向,要不是机缘巧合,恐怕现在还在烦恼。齐王会是周乾风的转世,这点她从来没想过,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好解释了,千年前周乾云为救兄长而死,周乾风对此深深自责,当他的转世遇到了弟弟的转世,冥冥中就有了要补偿弟弟的想法。难怪齐王会如此呵护这个与他并非一母同胞的弟弟,为了弟弟可谓是鞍前马后的,从来没半句怨言。   薛修容顿了顿,谨慎的看了程沅珈一眼,道:“我对亦濠的推演只能算到他十三岁为止,之后他的命运被一个强大的力场所笼罩,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撼动。原先我非常担心,生怕他被人伤害,不过见到郡君,我就明白了,我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敢问郡君是哪个门派的?”   程沅珈黯然道:“我已经没有门派了,离开修真界的时候,我就已经脱离了师门,现在的我孑然一身,只为自己而活。你放心好了,虽然我的推演不如你,但我好歹还有些修为,只要我活着,不会让亦濠有任何的危险的。”   薛修容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感觉到了,我儿身上穿着一件阴鲲皮炼制的内甲,还有替身玉符之类的守护法器,世俗界里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他,就算修真界里出来的人,也无法的一时三刻中杀掉他,只要给你一点时间,我想你就来得及了。”   程沅珈自信的一笑道:“不管是世俗界还是修真界,没得到我的允许,谁也无法伤害到他。”   薛修容注视着程沅珈,忽然又稽首道:“还请郡君殿下帮忙,为我打开界壁,让我能重回师门。”说完庄而重之的跪在她的面前。   程沅珈一皱眉,缓缓道:“你考虑清楚,现在你回归宗门的话,连师傅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   薛修容惨然一笑道:“那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呢?我虽然只是筑基期的修为,但我的寿元也有数百年,难道让我看着自己的儿子老死在我眼前?而且他有你的守护,根本不用我来担心他。至于皇帝,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有或者没有,又有多大的区别呢?而且世俗界无任何灵气,我们修真者在这里根本没法修行,如果我继续留着,只能是等死。”   程沅珈黯然,薛修容并没有夸张,在皇帝的眼里,没有势力没有背景的她,还真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花瓶一只,而皇帝看中自己,除了她的容貌外,就是程家庞大的民间势力以及财力。虽然太后也出自程家,但一来太后离开程家已久,该有的人情也用得差不多了,二来是太后虽出自嫡系,却是不受重视的一支,所以对程家来说,太后只是最大的招牌,却不是最重要的人。程沅珈则不同,她的父亲是前代家主最喜欢的孙子,虽然只是这代家主的侄子,却是程家人缘最好,也是口碑最好的一个中流砥柱,连带程沅珈在程家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她的意见,连家主都不得不尊重。   而且世俗界毕竟不是修真界,虽然总有不少修仙者闯到世俗界里,但如果不是无指望修炼下去的,都不会在这里长时间停留。因为世俗界中无任何修真者赖以生存的灵气,长期不摄入灵气,修真者的修为别说增长了,想维持原状都不可能。修真界虽然资源已经匮乏,但作为适合修真者生存的界面,还是有适当的灵气存在的。   “你可想好了,如果坚持要回去,就让人带话给我,看在敦王的面子上,我会送你回去的。”程沅珈站起身来,道:“这世间,最不可靠的其实就是命运,我从来不会过分相信所谓的天演算术,而且以我的能力,就算逆天改命又如何。未来,还有无尽的可能。”   薛修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的道:“不用带话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离开师门那么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程沅珈转身向外走道:“我还要准备些东西,三天后的此时会再过来,你如果想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庭院里,敦王正不安的踱着步,见程沅珈风轻云淡的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关切的看着她。   见到爱人,程沅珈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挽着他的手一同离开。   正殿内,薛修容斜靠在矮榻上,喃喃道:“未来吗?我已经不需要了。”言罢两行清泪轻轻的滑下她艳丽的脸颊。   一路上,程沅珈绝口不提与薛修容的谈话,敦王也只能忍住不去问。虽然从他的前世被发现后,程沅珈对他的态度急速转变,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顺着她的心意说话,对她不喜欢的不愿意的话题,从来不去提起。   直到快到敦王府的门口是,程沅珈才道:“亦濠,你怎么看你的亲生母亲?”   敦王想了想道:“我从小就是在贤妃宫里长大的,每年能见到娘亲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在我的印象里,娘亲是个温柔而又有点怯懦的人,从来没见她大声说话,也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就算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忍受。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的养母贤妃在关照着,后宫的那些女人才不至于太欺负她。这次她忽然被升到修容的位子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后面诋毁她,所以现在她连自己的宫门都不出。”   程沅珈暗叹,这个薛修容真够低调的,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忽然,程沅珈想起一件事情来,修真界里有个奇特的现象,就是修仙的体质基本上可以通过血脉继承,普通人中,生出能修仙的人几率非常低,数以千万的人中,都不见得有一个人能修炼,但在修仙家族中,出现不能修仙的人几率也同样很低。既然敦王是修真者的亲骨肉,那么他的体质完全有可能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禁锢,而具有了修仙的资质。   程沅珈的前世素菱本是被遗弃在山门口的弃婴,能被她的师傅收养,就是因为她绝无仅有的天灵根体质,她的师傅曾怀疑她是某个修仙家族的人生下的私生女,因无法被家族接纳,才偷偷放在天虹门的山门前,反正她天生就能修仙,在修真界第一宗门内,也不会太吃亏。   素菱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曾经想去探索自己的身世,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她的父母已经不要她了,她也不想去自找没趣。只是她想不明白,天灵根是千年难遇的,号称一个人就能繁荣一个家族的天赋,为什么会被就这样抛弃。   “亦濠,闭上眼睛。”程沅珈抓住敦王的手,道:“等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睁眼,放心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敦王一笑道:“我对你难道还不放心吗?”说完牢牢的闭上眼睛。   程沅珈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接下来要做的,对她和他来说都至关重要的事情,她要确定敦王有没有修仙的潜质。以前她一直以为敦王只是世俗界的凡夫俗子,所以从来没试探过他的身体。可是现在,既然知道敦王的生母乃是修真界中的名门之徒,那有很大的可能体质已经被改变。查验这种修仙的资质,在修仙界自由一套法器,这种法器在各个门派以及修真家族都会有,如果不借助法器,只要修为超过金丹期,也可以通过自身的真元渡入对方身体内查验。法器程沅珈不是没有,至少在九星戒里就有现成的一套,但她不想在这里拿出来,太过扎眼了,还是直接查探方便些。   敦王闭着眼睛,只觉得程沅珈软软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然后从她的手上传出一股暖暖的气流,传遍自己的四肢百骸,最后消散无踪。可是程沅珈却迟迟不放手,也没叫他睁眼,他只好强行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依旧等待着。好半天了,估摸着谦亲王府都快到了,敦王实在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小缝,却见程沅珈还抓着他的脉门,正低头沉思着。   “沅珈,我可以张眼了吗?”敦王重新又把眼睛闭上,问道。   程沅珈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可以了。”   敦王张开眼睛,看向若有所思的程沅珈,也不说话,静静等她先开口。   22,家族   还没等程沅珈开口,谦亲王府就到了,程沅珈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拉着敦王,从车上下来后,拖着他就往内院走。平日里程沅珈本就和敦王熟稔,敦王到谦亲王府串门更是家常便饭,因此王府里的人都习以为常,根本没人在意这两人的举动,就算看到了,也是会心一笑。   到程沅珈住的小院,程沅珈与敦王走进她常看书的暖阁,让下人都出去,只留下坠儿在门口把门,不让任何人进来,程沅珈这才放开他的手,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亦濠,我想我们能更长久的在一起了。”程沅珈低声道:“你的母亲给你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修炼资质,你身体里面有水木两条灵根,而且品质非常的高,我有信心在十年内让你结丹,踏上金丹大道。要知道现在修真界资源贫瘠,我身边的资源恐怕相当于数个大门派的总和,这也是我的师门对我贼心不死的原因。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成亲,因为你一旦开始修炼,生育能力就会下降,修为越高就越难生育,对此,修真家族都是采用先生育后修炼的办法。在留下后代后,再踏上修真之路。”   “可是你已经修为那么高了……”敦王不解道。   “女性其实并不受多大的影响,所以修真界里,女孩子一般都是从懂事开始就直接修炼,造成了一些天资比较好的女修比男修更厉害的情况。”程沅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在修真界里,根本不存在男尊女卑,反而女修的地位比男性更高点,甚至有些修真家族压根就是母系传承。因为父亲会搞错,但母亲不会出错。”   敦王顿时明白程沅珈所说,不禁莞尔一笑。的确,如果某男不小心戴了绿帽,真会养了人家的孩子,但不管怎么样,母亲生下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不会弄错。   “不过,如果只是母亲一方是修真者,生下的孩子一般来说天资并不会高过母亲,只有父母双方都是有修炼体质的人,生下的孩子才会有胜过父母的希望。所以男方修炼不修炼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先把天赋传承下去并能发扬光大。”程沅珈轻叹道:“如果要毁灭一个家族,只要将他们中间还未开始修炼的男性全部杀掉,就灭得差不多了,不管这个家族的底蕴有多深厚,都无法阻止家族的衰弱。所以很多门派就应运而生,修真家族都分得非常松散,同时隐藏在民间,只是在有了传宗接代的子孙后,才把家族中的子弟送去门派修炼,而且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修真界里千千万万个门派,他们会四处开花。这样最大程度上的保障了家族香火不灭。而且家族与家族中间发生纠葛,都是出动些老家伙去打生打死,年轻人,特别是还没开始修炼的年轻人,是不允许屠杀的,这是各个家族的底线。”   敦王静静的听着,道:“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的成亲,尽快生下孩子,这样我才能修炼,增加寿元,对不对?”   程沅珈脸上红红的,居然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低声的嗯了下。虽然两世为人,但她始终都是纯到不能再纯的黄花大闺女,和周乾云海誓山盟,和敦王没日没夜的腻在一起,却始终未突破那层关系。   “我问过太后,她已经向皇上提过赐婚的事情,但被皇上以必须外祖父同意为由给压下来了。我想明天请外祖父到太后那里去一次,让两个来人一起去见皇帝,看他这次还要找什么借口。最好让我爹也去,他好歹是我亲爹,父母之命中,他和外祖父一人占一半。”程沅珈盘算着道:“至于媒妁之言,让太后姑奶奶做这个媒人就行,再不行,满朝文武那么多人,随便抓几个都行,我就不信他们敢不给我面子。”   敦王其实也挺着急的,倒不是真的怕耽误修炼,而是程沅珈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放在面前,能看不能吃,晚上抱着她入睡是常事,却不能再进一步,由不得他不着急。但他和程沅珈都很清楚,眼下他们最大的麻烦,还是来自于他的父皇,他总是还对程沅珈抱着一丝幻想,始终不肯松口。   由程沅珈出马,谦亲王当然是满口答应,第二天就拉着程玉航进宫。   程玉航原本并不赞同女儿同敦王走得太近,在他眼里,敦王的出身太低了,就算是皇子,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但随着敦王的行情水涨船高,程玉航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温润谦和的皇子,不再反对女儿的选择。再说了,就算他再反对,他女儿的主张,也基本上由不得他这个父亲来做主。   下午,谦亲王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两条浓眉纠结在了一起,一脸的愤怒和无奈,程沅珈的心情也随之沉了下去。   “我真看不下去了。”谦亲王气呼呼的,道:“到现在,皇帝都没放弃他的痴心妄想。今天我和皇太后,你父亲,一起向皇帝要求给你和敦王赐婚。可是他却说敦王个性懦弱,根本不是你的良配,居然说要重新为你找个合适的夫婿。你们两个事情,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敦王这孩子只是温和了点,哪里是什么懦弱,他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遭报应。之前答应立敦王为储的事情,他也是食言自肥,已经够丢皇室的脸了,难道还要在这件事情上,让皇家的脸面都被老百姓踩脚底下去吗?”   程沅珈的心情变得很糟糕。皇帝的心思他们都很清楚,可是就算再清楚也不能顺着他,不管是谦亲王还是程沅珈或者是太后,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他们现在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皇帝不松口,他们也不能逼得太急,否则恐怕适得其反。   过了两天,到了和薛修容约定的时间,程沅珈一早就入了宫,先去太后那里转了转,向这个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长辈问候一声。太后的心情显然也不好,皇帝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子,但她这个养母却不输给任何亲母,因此皇帝向来都对她很顺从。可是对自己最喜爱的侄孙女,皇帝始终都在拖延和觊觎,这让老人家非常恼火。   不过暂时,这些人都没什么办法,程沅珈很想教训教训这个皇帝,但眼下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帮薛修容回修真界的事情。   对程沅珈来说,回修真界只是转个念头的事情,修真界和世俗界的界壁对她来说也是形同虚设,但对只有筑基期修为的薛修容来说,穿越界壁却是非常的艰难,不借助特殊的法宝,她根本无法过去。一般修真界里的人,只要顺利结丹,就可以炼制能跨越界壁的符箓,称为越界符,金丹期的修为炼制的大多是一次性使用的,修为越高,炼制的材料越好,使用的次数就越多,到程沅珈这份上,她炼制的玉符几乎可以无限制的使用。   程沅珈也是爱屋及乌,心心念念的帮薛修容多准备些回去的东西,除了越界符之外,她还炼制了一个空间戒指,要知道她因为自己有乾坤九星戒的关系,根本没必要再去弄什么空间器具,而且材料限制,哪怕她出手炼制,最大的容量也不过方圆十丈左右就是极限,对她已经接近爆仓的灵米来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不顶什么用,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去炼制些空间器具来缓解仓储压力。而薛修容就算有什么器具,也基本上是修真界里的大路货,估计也不能入她的法眼,反正手里有的是材料,就花了两天的时间,炼制了一个。按她的真正修为,炼制这种东西几乎是不费什么时间的,但因为她把修为压制在金丹后期,居然花了一天半才炼制一个。破界的玉符也没有炼制,倒是符箓炼制了一大把。   三天已过,程沅珈准时出现的薛修容的小殿内,而薛修容也已经换了身简单的月白色纱衣,洗净脸上的脂粉,静静的等着她。   见到程沅珈到来,薛修容紧张的神色顿时一松,露出一丝笑容,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程沅珈轻叹道:“你真的放下这里的一切了?”   23,离别   “放得下放不下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终究还是要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中去。”薛修容黯然道:“趁我现在决心还大,得赶紧回去,否则说不定哪天我就改变主意了。我知道我回去后,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待遇,但人间再美好,也不适合我,这些年下来,我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只能尽量隐藏着自己,才活到今天。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我儿子,可是到如今我根本无法给他提供任何的帮助,反而会成为他的羁绊,他的负担,所以我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我给你些东西,你应该用得到。”程沅珈把准备好的储物戒指从手指上摘下,递了过去,道:“现在修真界里资源是如何的稀少,恐怕你比我更清楚,没有资源,再好的天赋也无法快速的提升,更何况你这种不以修为提升为特色的特殊宗门。这里有可以让你顺利修行到结婴的资源,至于结婴后,对资源反而要求不是很高,更注重的是个人的感悟。我在上面设置了个小小的结界,你戴上后,只要离开你身上,会立刻自动销毁,确保不会落入其他人的手里。同时里面还有我的一缕神念,会在你危急的时候帮你三次。你在修真界已经没有了师傅,只要三次机会没用完,这缕神念都会帮你解答些修炼上的问题。”   想了想,程沅珈又取出一块玉符,用神念刻画了些内容进去,交给薛修容道:“这个你拿去给你们的宗主,他会知道怎么做。”   薛修容迟疑了下,接过了戒指和玉符,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其实这三天来我也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谁,思来想去的,好像只有一个人符合你的情况。”   程沅珈微笑道:“哦?那你来说说看。”   “我在刚入门的时候,曾经有次听宗门的传法长老说法,他说个人的修为有三个方面来决定,一是天赋,二是资源,三是气运。说到气运的时候,就提起一个人,天虹门有史以来最神秘的高手天霓仙子。他说在那个人人都知道的上古遗迹,能从里面活着走出来的百不存一,能活着出来有收获的更是凤毛麟角,从发现这个遗迹到如今,能在里面有好的收获的,总共不超过十人,其他人就算有收获,也都只能是些鸡肋。因此那个遗迹早就被人舍弃,再也没人去里面送死。可是天霓仙子却在里面获得了大机缘,金丹期就只身闯入那片死地,千年后出来已经是分神期,这可是普通人三五千年都不见得能获得的成就。后来天霓仙子背弃天虹门,传说就是因为她在里面获得了非常了不得的东西,连她的同门都眼红,使得她不得不离开。传法长老说的时候,曾说,天霓仙子的气运恐怕是修真界里万年第一。后来我因为好奇,曾经向师傅询问过,师傅说,天霓仙子是动了凡心,喜欢上了一个世俗界里的凡人,不惜和宗门闹翻也要去世俗界,而且一去千年杳无音讯,恐怕是在世俗界里玩得早忘记修真界了。”薛修容偷偷看了眼程沅珈,见她表情淡然不为所动,暗自松了口气道:“郡君修为高深,又是在世俗界里,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天霓仙子了。“   程沅珈轻叹道:“天霓仙子……这个名字我很久很久没听到了。天虹门只有修为超过元婴期,才可冠以天字头的法号。我当年从遗迹回来后,就获得了天霓的法号,前后只有短短的数月,就离开了宗门四处游历,再回到宗门是借助宗门丹室的炼药房炼丹,一年后丹成离开。再后来就是和天堃他们闹翻的那次了,大概就只有几天吧。这么算起来,我从获得法号到离开宗门,总共只在宗门住了不满两年。你不说,我自己都快忘记我曾经有这样一个法号了。”   千年前的往事,现在想来也是莞尔一笑,早就不在意了,更何况程沅珈已经在世俗界生活了千年,修真界已成黄粱一梦。   见程沅珈毫不在意的承认自己就是天霓仙子,薛修容不由得也放松了神经。虽然天霓仙子在修真界也算个了不得的人物,但在各大宗门中,却是个忌讳,毕竟她是公然叛出宗门的人物。就算当初传法长老说起她的时候也是一副羡慕的表情,却也只是几语带过。   薛修容见程沅珈语气淡淡的,对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也不再说。   此时,宫门口传来宦官高声传唤的声音:“皇上驾到,敦王驾到。”   程沅珈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嘀咕道:“怎么皇帝也来了。”   薛修容看了程沅珈一眼,后者撇了撇嘴道:“我只叫了敦王过来。既然你要走了,也和自己的儿子道个别吧。”   不管怎么说,皇帝来了总不能还呆在屋子里,薛修容赶紧到门口去迎接,至于程沅珈,却没有挪窝,依然悠闲的坐在客厅里。   皇帝和敦王一前一后走进宫门,见到廊下正躬身相迎的薛修容,皇帝眉头微微一动,道:“今天怎么如此素净,不合你的身份。”   薛修容不以为意,道:“臣妾本就不喜欢浓妆艳抹,这样素净反倒觉得惬意。”   敦王在后面却看得心头大跳,脸色不由变了。薛修容的装束他不陌生,正与当初程沅珈在周乾云坟前的装束一样,程沅珈曾说过,这是修真界女修常规的打扮,虽然衣服的颜色略有不同,但款式绝对不会看错。生母是修真界出来的事情,敦王早就已经知晓,今天见生母这样装束,联想到程沅珈让他务必此时过来,敦王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头却觉得堵得慌,简直让他不能呼吸。   三人走进殿内,见程沅珈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安详的喝着茶,皇帝的脸色不由变了。最近的太后和谦亲王对程沅珈的婚事逼得很紧,让一直觊觎美色的他有苦难言。刚见敦王匆匆进宫,怕他又在自己不知道情况下和程沅珈私会,他才赶紧跟了过来,果然在这里见到了她。更让他恼怒的是,程沅珈根本没把他放眼里,连到门口给他行礼都不愿意。   果然,程沅珈只是淡淡的撇了皇帝一眼,即眉开眼笑的上前,拉住敦王的胳膊,道:“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半天了。”   敦王尴尬的笑了笑,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见他面色由青变黑,不由苦笑道:“在路上遇到父皇,便和父皇一起过来了。”   “来了就好。”程沅珈轻叹道:“和你母亲好好告个别吧。今日一别,要想再见,恐怕要等上很久了。虽不至于今生无望,但几十年的分别是起码的。”   敦王的眼中顿时泛起一阵水光,自从知道母亲是来自修真界的,他就隐隐察觉母亲的去意,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才三天,母亲就要走了。   “母亲,你真要走?”敦王几步跨到薛修容的面前,轻轻扯着她的衣袖,这模样,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薛修容心头大软,长叹道:“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使流落在这里,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我有办法回去,当然是尽快走了,免得在这里沾染太多的因果。孩子,我不担心你,你有你自己的缘法,还有郡君不惜一切的守护着你,让我走得也安心。你不要担心,有郡君在,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带你来见我。”   进门后就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皇帝,此时震惊的瞪大眼睛。这母子俩的对话,他没怎么听懂,但有一层意思却是非常明确的,薛修容要走人,而且一去不复返。   “这里是皇宫,你想跑哪里去?”非常不爽的皇帝哼哼道:“没有朕的允许,你又能去哪里?”   “这个你不需要关心,也无需得到你的允许。”程沅珈在一边冷淡的接下话茬,道:“你把这个皇宫当回事,我们却不放在眼里。”   24,扫尾   素手在空中一挥,程沅珈手中多了个巴掌大的玉盘,递给薛修容道:“这是特地为你制作的传送阵法,免得你长途跋涉去界壁。以你的修为,虽然已经可以勉强飞行,但要跑到界壁那里,恐怕不是一两天能到的。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只能给你这个了。”   薛修容没有去接,道:“这个倒不劳郡君费心了,我手里其实还有一个定位在界壁前的传送卷轴,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只是我一直没有能打开界壁的灵器,才留到了今天。”   程沅珈并没有收回手,道:“你师傅留给你的东西恐怕也就剩那个了吧。你就好好保留着,也当存个念想吧。这种东西我在眼里不值当,对你却是有用的。”   薛修容想想也是,还是收下了,扭头对皇帝道:“皇上,这些年来非常感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庇护的场所,也感谢你让我生下亦濠,即使你眼中我除了美色一无是处,我也依然感激你。”看了眼身边的儿子,薛修容的眼中满是慈爱:“在俗世界二十来年,我最欣慰的是有亦濠这个让我骄傲的儿子,哪怕你从未在我膝下成长,我都不觉得遗憾。不管你将来有什么成就,你能平安长大,我就已经觉得欣慰了。”   “母亲,你就不能多陪我些年。”敦王语气有点哽咽,道:“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看着我成婚后再离开了。”   薛修容轻笑道:“这个我更不担心了,郡君本身就是修真界的传奇人物,她既然选择了你,那你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我看不看都是定局,还真没什么新意。”又看了眼边上有点害羞的程沅珈,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道:“不过亦濠,你千万不要辜负郡君,她为了你牺牲太大了,这些代价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甚至连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你负了她,那……”   “不会,绝对不会的。”敦王连忙接口道:“我对沅珈之心,可表日月,沅珈也很清楚。”   程沅珈凝视着敦王,眼中满满尽是柔情。   皇帝却郁闷得都快要吐血了,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程沅珈顶了回来,薛修容还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感谢他的话,可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慨,这三个人就把他当透明的,更何况看到程沅珈对敦王那副柔情蜜意的样子,恨得他牙根都在痒痒。   薛修容去意已决,并没有磨蹭多久,和儿子话别后,就拿起程沅珈给的玉盘,催动法力。在法力的灌溉下,玉盘迅速的分裂开,每一片碎片间都有一根发光的光线牵扯着,在她身边组成一个绚烂的图形。   “亦濠,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薛修容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消失在阵法中。玉盘的碎片也在光线散去后化作齑粉散落,被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半天才喃喃道:“仙家的法术吗?”   敦王点了点头道:“是的,母亲是来自修真界的修仙者,二十年前被人追杀,才流落到了这里。”   皇帝很艰难的把视线转向程沅珈,眼中出现疑惑和畏惧的神色。   “父皇,沅珈的前世也是修仙者。”看出父亲的异常,敦王解释道:“不过沅珈已经转世,和前世的她并没有太大的牵扯。”   皇帝定了定神,道:“周家信奉的神祗是一个守护了他们家族千年的仙女。自从你和沁柔郡君去了一次剑魂谷,周家就忽然向你宣誓效忠。这中间的缘由,恐怕和郡君脱不开干系吧。”   没想到皇帝的心思转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周家效忠的事情上来,不过程沅珈也不想隐瞒什么,道:“周家效忠敦王,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敦王自己。我的确是守护周家的素菱转世,但敦王也是周家先祖的转世之身。周家向他效忠只是承袭了家族的意愿而已。”   周家作为强大的世家,多年来一直是皇室的一块心病,他们喜欢周家人的才能,却对他们不愿意效忠和入仕多有微词,甚至有些佞臣上书建议皇帝彻底毁灭周家。因为这个家族太可怕了,一旦发生哗变,那就是泼天的灾难。可是周家的特殊环境让任何提议都没有实施的可能,所以历代君王都只能痛并快乐的。好在周家虽然实力强劲,但从来不惹是生非,也低调得很,悠然自得的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当权者才没有非灭掉他们的理由。   不过现在不同了,周家已经向敦王宣誓效忠,那就势必高调起来。以他们千年的积累,不管是人力物力,都是非常可观的。本来群臣中对敦王的支持率就很高,自从周家效忠的消息传出来后,更是尘嚣日上,连皇帝自己都有点压不下去了。特别是来自齐王的支持,齐王的外戚势力强劲,这些人全力支持敦王的后果就是一大半的朝臣都心向敦王。其实在皇帝眼中,这个长得漂亮得过分的儿子虽然出身不高,但正是因为他的出身低,外戚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萧家即使在贤妃的要求下支持敦王,可是要他们全心全意毫无芥蒂的力挺他,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正是因为敦王对萧家的影响不大,对其他朝中的实力派来说,也不构成太大的威胁,不管是废太子的外戚项氏还是吴王的外戚刘氏,甚至五皇子庭王的外戚陈氏,都不会对敦王太过反感。而且朝中最大的势力团伙其实还是谦亲王,其他家族捆一起也只能勉强和谦亲王打个平手,更何况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利益冲突,根本不可能抛弃家族的利益去和其他家族沆瀣一气。现在即使有剑魂谷周家这个不稳定因素异军突起,但从根本利益上来说还是和各个家族都不冲突的,就算皇帝觉得他们很刺眼,也无法让朝野中的那些势力团伙对周家打压。更重要的一点,周家就算入朝,也是在军中发展,那可是谦亲王的地盘,和朝中那些小心眼的文臣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   在得知周家向敦王效忠后,皇帝真的非常头疼。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立敦王为储君是最符合朝中利益的,但想到千娇百媚的程沅珈,他就心有不甘。凭什么自己那个没有外戚的小七能获得程家这个大美人的青睐,而作为皇帝的自己却总是被她无视。   现在知道程沅珈是修真者的背景,他还是很不爽。深深的看了眼程沅珈,道:“郡君也是因为敦王的前世是周家的人,才对他另眼相看?”   程沅珈冷漠的看着皇帝,道:“这个你无须知道,你只要知道,今生今世,我只愿嫁给亦濠,只想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皇帝一窒,阴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敦王却因为刚才程沅珈的那句话而感动了,看向她的眼中,满满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离开时难看的脸色。   程沅珈瞟了眼皇帝的背影,皱眉道:“现在你母亲已经走了,我还是有必要给她扫一扫尾,否则对你终归不好。”   敦王好奇道:“怎么扫尾?”   “薛修容身为你父皇的九嫔之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让外界怎么看?难道说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你准备杀个人冒充你母亲的尸体,给她来个风光大葬?”   “这……”敦王皱眉道:“那你想怎么做?”   “最简单呢,当然是找个尸体冒充一下,我用个障眼法就能蒙混过去,最麻烦,当然是抹去所有人关于你母亲的记忆,甚至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记得你的母亲是贤妃。不过这样做,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行,起码要解除三道封印可以。”程沅珈坦然道。   敦王迟疑了下,道:“现在到哪里去找尸体?”   他不是没想到随便杀个小宫女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天性良善的他本能的拒绝这个念头。在敦王看来,能抹去所有人的记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他更清楚,解除封印和重新封印并不像程沅珈之前表现的那么轻松,那种活生生压制自己修为的秘法,在施展的时候,给身体带来的痛楚是非常恐怖的。程沅珈可以眉头都不动一下的封印自己,他却无法无动于衷。还有一点,要抹除和修改那么多人的记忆,这种大范围的法术可不是闹着玩的,程沅珈本来就小心翼翼的隐藏在世俗中,一旦动静过大,被天界发现她的存在,那她会被立刻召回天庭去的。   25,势力   程沅珈眼神悠远,道:“偌大的一个皇宫,藏污纳垢多了去了,要找个新鲜的尸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完右手在空中招了招,一团白色的光团闪耀在指尖晃动,很快一具女子的尸身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女尸面容尚显稚嫩,看服饰应是个低等的宫女,看她衣衫破碎,浑身血淋淋的,显然是被虐打致死。   “这是陈淑妃所住的瑞春宫里的小宫女,因打碎了陈淑妃最喜欢的一个杯子,被活活打死。太监把她的尸身随意挖了个浅坑就埋到了冷宫后的荒地上。”程沅珈解释道。   敦王看着小宫女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不忍道:“就没人管吗?”   “每个宫的主子要打杀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又有谁去管。就算是你父皇,一个不高兴,把御书房里的宫女太监全杀了,会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可这也是条人命啊,就不及一个杯子吗?”   “在宫里的人命根本就不是命。”程沅珈眼中露出轻蔑的冷光,道:“我们修真者杀个把凡人,还至少要找些理由,但在这皇宫里,杀人连理由都是奢侈的。”   程沅珈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否则也不会在千年前因一己之怒而杀八万人。如果不是因为敦王的善良,她也许会随手抓个这个宫里的宫女就冒充薛修容了。对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的了解要远比被贤妃和齐王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敦王要透彻。   按敦王的本性来说,他并不是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他太善良温和,缺乏上位者的杀伐果断,更没有狠辣之心,为人处世也无半点心机。这点齐王也好,皇帝也好,都非常清楚,但他们的处理方法不同。齐王是把一切罪责都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宁可让敦王看到的世界依然是美好的,而自己风轻云淡的外表下却是累累的血腥。而皇帝却冷眼看着这一切,即不给他指出,也不排斥他的温良。   而程沅珈和他们的作风都不同,她会让他看到真实的现实,但不会去强行改变他的本性,既然他是善良是他最可贵的天性,那她也会好好珍惜。即使他的善良会给他和她带来很多麻烦,她也愿意顺着他的意愿。在程沅珈看来,即使再麻烦的事情也无需太在意,有她无边的法力垫底,即使天翻地覆也只是须臾之间就能摆平的事。   对敦王的性格,怨气最大的当属柳少蕴了。他是欣赏敦王的仁厚,但对他习惯性的与人为善,有时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敦王府内,柳少蕴放下刚收到的情报,头疼的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以敦王的个性根本是不会去组建自己的势力和情报机关,但这并不表示柳少蕴会放弃。早在神米事件之后,柳少蕴就和程沅珈长谈了一次,然后,程沅珈手里的遍布全国各地的商业网络就成了柳少蕴情报网络的底蕴。这也让柳少蕴首次见识到某女所掌控的惊天财富,让出身富商之家的他再也不敢自称是有钱人了。自程沅珈从剑魂谷回来后,主动把柳少蕴叫去,给了他一块令牌,告诉他令牌的用处后,整整三天,柳少蕴都是在浑浑噩噩中渡过的。原来他以为程沅珈只是有钱,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这个平时只知道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烹茶下棋的小丫头令人恐怖的实力。   柳少蕴非常庆幸自己找对了靠山,虽然敦王的性子的确不是很适合当个开疆拓土的皇帝,但他有程沅珈在身边,要守住自己的江山却是轻而易举的。   程沅珈因为有自己身为修真者的独特收集情报的方法,所以并没有在意给敦王建立一个强大的情报网,柳少蕴的提醒让她觉得有必要用正常人的方式去收集一些她根本不会在意的信息,所以就给他放权,让他放手去做。至于给柳少蕴的令牌,只是用来指挥她让手下仆从组建的一些实力强劲的势力集团而已。不过由于千年来她放出去的仆从少说也有数十万人,那些人多少都有些好底子,因此大多都混得不错,江湖上的四大世家除了剑魂谷的周家,其余三家都是他们建立的,最大的九大帮派也是有五个,最让柳少蕴毛骨悚然是的最大的杀手组织暗风楼居然也是她的势力范围。除此之外,还有七个隐世家族,从来未在人前展现过身姿,但同样拥有无法预测的能力。除了这些江湖世家门派,更让人无语的是,掌控了全国一大半基层官员和朝中五成朝臣的五姓士族,居然有三姓是归属于程沅珈的掌控的,其中甚至包含了敦王的养母萧氏一族。其他乱七八糟的小势力更是多如牛毛。这让柳少蕴无语问苍天,他心心念念的要帮敦王,可程沅珈一句话,哪怕皇位旁落,她也能瞬间给抢过来,这让他太觉得憋屈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程沅珈,要知道乾坤九星戒内居住的那些仆从每天除了种田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而且长期吃着灵米,他们的衰老期被大大的延后,生育能力也好得不行,如果她不是经常把多出来的人放入世俗中去,就算她的乾坤九星戒随着她修为的提升不断的扩大着,两千年的积累足够让其中组建一个不小于大魏的国家了。有人的地方就难免出现纠纷,于是她就给九星戒内的人立了个规矩,不管谁和谁起了纠纷,不问对错,所在的家族不管男女老幼一概扔世俗里自己过活去。这些人即使是些普通人,但祖祖辈辈都是经过九星戒内磅礴的灵气熏陶着的,就算没有灵根不能修行,体质也好智慧也好,也要比世俗里的人强上很多,天资更是堪称绝顶,要成立一些强大的势力也并不是很困难。因为这些人都是程沅珈的仆从,血脉中就有属于她的奴印,只要她下令,不管血脉如何稀薄,都必须遵守,这是他们都无法抵抗的。   柳少蕴全盘接手程沅珈的势力集团后,合理利用各种资源,开始组建对敦王最有利的势力网。就好像他刚接到的情报,就是从他半年前建立,并已经发挥作用的情报收集机关胜天楼传来的。有程沅珈遍布天下的商业网络做底,加上来自修真界神秘的情报瞬间传送方法,他获得情报的速度是非常惊人的。   就好像他刚看到的情报,是来自吴王的军营。吴王一个时辰前秘密接见了个来自京城的中年男子,两人遣开周围的人,密谈了接近半个时辰,而再过了半个时辰后,完整的谈话内容已经出现在柳少蕴桌上。柳少蕴冷冷的哼了声,对吴王嗤之以鼻。虽然吴王打仗还算不错,领兵也有些才能,但想觊觎皇位,就不要怪他下暗手了。   正考虑着下一步的动作,忽然窗外白光一闪,一道新的情况又送到他的面前。柳少蕴撇了一眼,震惊得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薛修容殁,皇上正拟旨废敦王,内廷供奉尽出,目标宫门直道。”   短短一行字,让柳少蕴眉头紧锁。薛修容是敦王的亲生母亲,这个事情谁都知道,明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死了?而且薛修容尸骨未寒,皇帝就着急忙慌的要撤敦王的王位,其中又有什么隐情?而且这些内廷供奉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都是些有仙法的道人,他们全部出动,又是要做什么?   柳少蕴想不明白,但也没乱了自己的阵脚,而是拿出程沅珈给的通讯符,将他获得的信息写在符上,放烛台上烧了。   宫中,程沅珈已经布置好冒充薛修容的尸体,让敦王去宗正寺通报薛修容的“死讯”,自己晃晃悠悠的就往宫外走。一个嫔位的妃子去世,自然由宗正寺出面料理后事,除了敦王作为亲生子会有些事情需要奔走,还真不关她什么事了。   正走着,接到柳少蕴传来的信息,程沅珈眉头微微一皱,发出神念扫向皇帝的御书房,果然发现这个家伙正命人起草圣旨,要废除敦王,贬黜为庶民,更要流放千里。可是敦王一向宽厚,言行举止都是循规蹈矩的,根本没任何把柄落在他手里,就算现在他想胡编乱造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因此负责拟圣旨的官员和皇帝都紧锁的眉头,搜肠刮肚的找些欲加之罪。   26,强势   程沅珈冷笑连连,这个皇帝是越当越回去了,年初食言自肥没立敦王为皇储,她已经没去和他计较了,现在居然变本加厉的要害敦王,以为没了敦王,他就可以放肆的把她弄到后宫里任他玩弄吗?   而那些去往宫门直道的修真者,她也没放在心上。在俗世里,一般不会有修为太高的人存在,内廷那些所谓的供奉,修为最高的也就只有筑基期的高阶,这种修为的人,她随手就能灭一片,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敦王,就有他好看了。   程沅珈眼中闪现危险的光芒,这光芒千年前曾经出现过,之后八万余人没有一人能留得全尸。没错,她起杀心了,皇帝的作法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任何要阻拦她给她使绊子的人,她都不会让他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皇帝现在头也疼,以前他一直觉得敦王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懂事听话好掌控,而且脾气好,虽然因为程沅珈与敦王太过亲密而对他总是有点排斥,但总体来说,他还是比较欣赏这个温和敦厚的儿子的,如果没有程沅珈的话,立他为储也不是不行。可是今天从仙霖宫出来后,他第一次有点畏惧这个儿子了。薛修容在他的面前,运用仙家的法术离开,让他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就算他是个皇帝,在那些仙家眼里,恐怕什么都不是。终于,他明白为什么程沅珈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轻蔑,为什么他的意愿根本无法传达到程沅珈的心底,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现在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把敦王远远的驱逐,甚至他还暗中派了几个人盯着敦王,如果无法驱逐,就先杀了他,就算可惜,他也不能放这个有着仙家背景的儿子在身边,准不的什么时候他不爽自己的,往程沅珈或者他母亲那里递个话,就够他死上十几回了。   就算驱逐,也要有正当的理由,否则死的还会是他,这就是他现在头疼的原因。   结党营私?如果是其他的儿子,仗着外戚的势力倒是各个都在干这事情,唯独这个根本没外戚的敦王八竿子都打不到这个理由。唯一和他有牵扯的只有周家,可周家充其量只是个特殊的江湖世家,就算现在入仕,和党派差得不是一点点远。   意图谋反?见过一个没官职的闲置王爷没一兵一卒来谋反的吗?按理说亲王可以有一千人之内的亲卫的,可惜敦王根本没组建这支自己的私兵,偌大的敦王府也就只有那些当初皇帝给的侍卫负责巡逻保护,还是后来齐王看不过眼,从自己的亲卫里拨了一百人过去,帮忙王府的戍卫。   里通外国?敦王唯一一次出远门还是去了没边境的海边,就算想通外国还有茫茫大海挡着。   秽乱后宫?能不能再找个靠谱点的理由,连和陌生女子说话都会脸红的纯洁孩子会做那种事情,说出来也要有人信才行。   勾结外臣?貌似连他自己的王府都没建衙,别说外臣了,连内臣都没一个,王府成立至今,他这个做父亲的连长史和都尉都没派过去一个,据说现在帮王府掌家的是程沅珈派去的一个掌柜,充当管家了。   皇帝以及被他抓来拟圣旨的那个官员正一个头两个大,忽然书房内闪过一道光芒,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见到这个女子,皇帝的脸一下子白了,但眼底深处却无法隐藏一丝狂热的欲望。   “你是谁,不得传昭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到御书房里。”正蹲在一边的小几上伤脑筋拟圣旨的那个官员非常没眼力劲的没认出程沅珈,厉声斥责道。   程沅珈眼中寒芒再闪,伸手一挥,那个官员就被她吸到掌中,一把掐住咽喉。虽然她的身材要比那个官员要矮上一截,但那个被她掐住的官员却根本无法抗拒,双手双脚想反抗,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皇帝一拍书案,大声道:“来人,快来人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别说侍卫,连宫女太监都没进来一个。   皇帝现在非常后悔,因为要编造些陷害自己儿子的理由,这个事情实在不光彩,他事先让伺候的人都出去了,连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暗卫高手都没留一个,现在除了被程沅珈掐得快没气的那个官员,他还真成孤家寡人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外面所有的人都很正常,可是就是没人听到此处传来的一丝声音。   “看样子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程沅珈淡淡的开口道:“我一直容忍你的觊觎,一直无视你的挑衅,就让你觉得我是好欺负的了。”   “你想做什么?”皇帝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不过声音开始发颤。   程沅珈抓住那个官员的手轻轻一震,那被她掐住的人顿时没了气息,不仅如此,从他的脚部开始,逐渐消失在空气中,连灰都没掉下一颗,就这样凭空消失。   皇帝的脸色顿时惨白,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没有血腥的杀戮,这种彻底消亡的恐惧比拿刀子切割更让他胆寒。   “我想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程沅珈眼色一沉,道:“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无人知晓,你的龌蹉心思没人能察觉。所有你认知的一切,都只是你在自欺欺人罢了。”   见手上那人已经彻底消失,程沅珈拍了拍手,好像拍去那些并不存在的灰烬,大大咧咧的坐到刚才写圣旨的那个所坐的座位上,拿起那个只写了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圣旨,冷笑道:“本来在世俗中重生,我也想按世俗的方法生活,安安静静的寻找我的爱人,如果找不到,也算是我与他缘分尽了。所以我在乎你给我赐婚,在乎那些俗礼。可是你现在的作法却一再的触及我的底线。”   见程沅珈并没有想要他命的意思,皇帝也略微平静了点,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程沅珈,沉声道:“我知道你也是修过法术的,不过你别忘了这是皇宫,我手里也有修法术的人,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我劝你也不要太狂妄了。”   程沅珈被气乐了,道:“你当修真者斗法是地痞流氓打群架吗?人多就能打赢人少的?还能仗着人多来个群殴的?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并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无耻的。再说了,你以为我就没准备吗?你凭你供奉的那些人,如果不动我,那他们想吃香的喝辣的,修个人间富贵都没问题,如果招惹到我头上来,你以为他们还会有小命在吗?”   在程沅珈确认敦王就是爱人的转世后,就已经意识到现在敦王已经成为她的软肋,她又不能把他塞在九星戒里不让他出来,而天堃等人如果对她贼心不死,势必会对敦王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为了保护敦王,除了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一旦两人分开,她就派出两个奴仆在暗中跟随。这两人不像坠儿是个百年内的初习者,而是两千年前就被素菱从修真界带出来的,拥有修真潜质的奴仆,两千年修行下来,有九星戒里的资源支持,这两人就算资质并不是特别优秀,他们的修为也已经达到分神中后期,已经超出了天堃的修为。这两人在她的要求下,平时都是在闭关修行,根本不管外界的事情,不过为了保护敦王,还是被她从闭关处直接拎了出来,丢到他的身边。两人虽很不乐意,但无法违背程沅珈的命令,所以如果有修真者去找敦王的麻烦,就会非常“快乐”的被他们俩好好招待。更何况她还未雨绸缪的给敦王做了一套内甲,备了两个防御用的玉符。   事实上,敦王也非常莫名其妙的旁观了一出好戏和他没什么关系的神仙打架。几个貌似仙风道骨的老道一字排开挡在他出宫的直道上,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下,就见边上忽然窜出一个脸色很臭的青衣女子,冲上去把那些老道一通拳打脚踢,然后把那些人捆了捆,打包带走了。从头到尾已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快到他根本没机会表达他的疑问。   然后一个又飘出来一个黑衣男子,真的是飘出来的,他脚不沾地就这么飘在敦王面前,对敦王温和的一笑道:“主上让我们来保护你,目前看来你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尽管去吧,我还在暗中守着。”   自从知道程沅珈修真者的身份后,敦王对身边这些有法术的人已经免疫了,对此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点了点头后,安然出宫去了。   27,赐婚   御书房内,程沅珈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看着皇帝的脸色变成调色盘。   一个青衣女子凭空出现,向程沅珈恭敬的半跪下,道:“主上,在下抓到几个小跳蚤。”   程沅珈嗯了声,抬眼看了下书房中间的空处,青衣女子立刻一挥手,只见空处多出来五六个老道,一个个鼻青脸肿,而且全部没了气息。   “琪儿,你先回去继续闭关吧,敦王那边有南离在就行了,目前也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会去找他的麻烦。”程沅珈想了想道:“顺便帮我整理一下丁字寅号库房,我需要些能制造华丽气氛的东西,大婚用得到。”   青衣女子依然恭敬的行礼后,一转身消失了。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这些人,皇帝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同时,他感到从所未有的恐惧。不管是哪个朝代哪个帝王主政,供奉院里的这些供奉都是他们的最后王牌,在历代帝王眼里,这些挥挥手能放出火焰,能离地漂浮着飞的仙家是无所不能的。可眼下,程沅珈狠狠的甩了他们一个耳刮子,什么高人什么守护神,被人家当垃圾一样扔成一堆。   程沅珈看都没看皇帝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茶杯,悠闲的喝着茶,低声道:“现在你也看到了,你的这些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个稍微强壮点的蝼蚁而已,一个手指头都能掐死,你现在还想继续你的念想吗?”   “儿子是我的,王位也是我赐给他的,我想收回就收回。”皇帝发扬着死鸭子的精神。   程沅珈手里的茶杯顿时化成粉末,眼睛也非常危险的咪了起来。   皇帝心头没由来的一紧,但想到她如果要杀自己早就动手了,现在还坐在这里同他说话,肯定有她不能杀他的理由,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   “你是在逼我动手。”程沅珈站了起来,盯着皇帝道:“本来我们修真者都是尽量不去沾染世间的因果的,你是皇帝,所占的因果最大,如没有必要,修真者是不会去杀帝王的。但这只是正常情况,如果把我逼急了,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因果的。而且我现在也不畏惧任何的因果,别说你只是个皇帝,我就是把皇族灭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皇帝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面对一个伸伸手指头就能把自己掐死,自己却完全没有能力反抗的人,他所依仗的一切都已经成了笑柄。程沅珈是从来没向他动手,是因为她想名正言顺的嫁给自己所爱的人,而不是畏惧他的权势。这四年来,他心心念念想将她据为己有,在她看来也只是一个丑陋的笑话而已。她自负也自傲,想不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以世俗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心愿,但并不是说她就能任人宰割了。   “如果我现在就给你们赐婚,你是否可以放过我。”皇帝终于认清的事实,无奈的妥协。   “可以,我可以放任你多活几年,至于能活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了。”程沅珈微微一抬眉,冷声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要为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健康,从今天起,你的身体就不会再这样无病无痛的,不管你活多久,都要和药罐子作伴。别想着能康复痊愈,我做的手脚,就算把全天下的名医都捆在一起,也没法让你恢复的。如果你让我觉得舒心,我会让你好过点,如果你还想出什么幺蛾子,就等着英年早逝吧。”程沅珈毫无波折的声音,无情的将皇帝打入地狱。   没看过生死簿,程沅珈也不知道皇帝还有多少寿元,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看,至少还能活上十几年的,但她可不想让他活得这么舒畅,因此用法术让他缠绵病榻,绝对能加快他生命的流逝,让他早点让位。   如果不是现在敦王手里明面上的势力并不强,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皇帝给掐死了。   皇帝死死的盯着程沅珈看了几眼,见她完全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认命的走到她身边,拿走了写了开头的那卷圣旨,铺在御案上,动手写起赐婚的诏书。   程沅珈的意思很明了,让她开心了,他也能活得舒服点。而让她开心的办法就是她想怎样就怎样,她想明媒正娶的嫁给敦王,他就必须要下圣旨。   写好圣旨,盖上国玺,皇帝的眼中已经是满目疮痍。   程沅珈则是高高兴兴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给皇帝下了个小小的法术,让他无法将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外泄。   下午,薛修容因病暴毙的信息就从宗正寺传了出来。敦王到宗正寺的时候,正好齐王也在。确认了被程沅珈伪造过的那个“薛修容”死因后,齐王很快就安排好了其余的事宜。不过,他可不相信敦王的生母就会这么死去,因为作为亲生的儿子,敦王虽然神情黯然,却并不悲戚。了解敦王如齐王,他自然清楚这个弟弟至性至情的性子,如果真是生母死去,他肯定会悲痛欲绝,而不是现在这样闷闷不乐。   终于,在他的威逼利用下,敦王开口告诉了他真相:“母亲并没有死,只是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这具尸身是给她弄的诈死替身。”   齐王即便不明白这中间真正的缘由,也知道这事情这样解决是最好的。他唯一担心的是,弟弟的亲母去世,会不会影响他与程沅珈的婚事。   而薛修容的去世,却让萧贤妃松了口气。自从敦王被送到萧贤妃膝下,由她抚养,她对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付出了同样的母爱,也不反对齐王要把敦王送上王位的作法。但自从薛采女被封了修容后,她的内心就难免有点疙瘩,如果有天敦王继位称帝,那她到底是太后还是太妃?如果薛修容为太后,那她这些年的付出不是太亏了。现在薛修容一死,她唯一的纠结也就没了,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养子,可心里的舒畅是难免的。   齐王的担心在第二天就云消雨散了,因为皇帝的赐婚圣旨已经到了程家。虽然程沅珈常年不住在程府,但好歹她姓程,属于程家的嫡女,赐婚的圣旨只能去程府宣读。   圣旨一下,几家欢喜几家忧,最开心的莫过于皇太后和谦亲王了。皇太后二话不说,直接把程沅珈扔到了自己的小库房中,让她可劲的挑,要什么都随便拿。太后在宫中生活了半辈子,所收藏的东西哪有差的,就算程沅珈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也被小库房里的藏品晃花了眼。   谦亲王当然也不会小气,直言送一百抬嫁妆给外孙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敦王虽然现在一无职位二无实权,但却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者。吴王有军功有兵权又怎么样,京中势力单薄,想做皇帝只有兵谏夺位。可他手里的那些兵卒又怎么能和谦亲王相比,等他千里迢迢的从边关过来,早被老王爷给掐把死了。齐王原本是最有望问鼎皇位的,可人家就是不要这位子,只想给最疼爱的弟弟铺路,如果皇帝立他为储,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写下传位诏书,然后继续做他的王爷。至于五皇子庭王,朝堂上是有点势力,不过和齐王比就差远了,个人能力上也比不上。   如果敦王没娶到程沅珈,这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现在可就明朗了,有谦亲王的支持,有皇太后的支持,有程家的支持,敦王即使再低调现在也低调不起来了。   至于程沅珈的嫁妆,她还真没担心过这事情,反而开始担心敦王的聘礼。   赐婚圣旨一下,齐王就开始忙活了,虽然是赐婚,但六礼却是一个都不能少,而且齐王心急啊,好不容易能将程沅珈娶进弟弟的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是他在掌管宗正府,而皇子娶亲,也是由宗正府出面,他也可以掌控一些局面。   纳采,由宗正寺少卿和礼部侍郎亲自到程府上门提亲。本来应该由礼部尚书出面更好,但礼部尚书项辉是废太子的亲舅舅,齐王不待见他,就改由右侍郎,也就是程沅珈的亲舅舅谦亲王的嫡次子魏方庭出马。   28,筹备   问名,将程沅珈的生辰八字放敦王府内的那几天,齐王派出了自己名下所有的高手,把敦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宵小,连蚊子也飞不进去半个。敦王的生辰八字送去程家的这三天,这些人就转战到了程家,把程玉航给震撼得三天没睡好觉。   纳吉,敦王将一块自己随身戴了多年的玉佩作为文定之礼送去了程府。这玉佩本是贤妃在收养了敦王的时候,就给他佩戴上去的,虽然说不是价值连城,也不是普通的凡物。   前面的事情都顺利完成,齐王的工作重心就开始在接下来的纳徵上,也就是下聘。皇家的婚礼,这个下聘也是很有讲究的,一般都由宗正寺从府库中选出来。可是府库中那些物品怎么能入了齐王的眼,宝贝弟弟娶亲,娶的又是天下第一号的有钱千金,这些东西拿去下聘还真有点丢人现眼。   于是,齐王理直气壮地要皇帝老爹打开国库,放他进去挑选给程家的聘礼。   好在皇帝已经被程沅珈教训得够惨,这时候也不敢再去撩她的逆鳞,直接就把进国库的令牌砸到齐王身上,让他自己看着办。   同时,由程沅珈暗中授意,柳少蕴亲自操办的聘礼也由四面八方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敦王府。敦王这个皇子做得的确是有点憋屈的,他的封地本就离得远,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受封到现在未足一年,其实也没什么收入,平时维持敦王府中支出的,都是自己的年俸以及齐王暗中的支持。好在这次婚礼的事宜都是由齐王以及宗正寺在操办,他也不用自己出钱,否则他还真有点捉襟见肘了。   齐王从国库中搜刮了八十抬的聘礼抬到敦王府时,见到大厅里将近百抬已经打包好看上去也不轻的大红箱子时,目瞪口呆看向站在一边的敦王,道:“这些是怎么回事啊?”   敦王无语的看着他,用眼光示意他去问正在箱子间核对清单的柳少蕴。   “这些是我筹集的。”柳少蕴头也没抬,道:“王爷虽然不操持俗事,我可不能不做啊。这些都是我四处筹募来的。”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十来个箱子道:“这十箱是剑魂谷周家送来的,边上的六箱是鸣剑山庄君家送来的……”   柳少蕴指指点点的大致说了下箱子的出处,大多是些江湖中的名门,也有些隐世的家族,把敦王和齐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这些都是你去向这些家族勒索来的?”齐王摸着鼻子,对柳少蕴的大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周家已经向敦王效忠可以理解他们送些财物给敦王做聘礼,其他那些家族门派惹上一个都是麻烦无穷啊。   “也不算勒索,我只是告诉他们敦王要娶亲,让他们随便送点东西意思一下,他们就送来了。”柳少蕴得意道。他的确是发了这些话下去,只是没说他是用程沅珈给的令牌下发的这些话,那些家族也好门派也罢,收到后哪里敢怠慢,火烧屁股的把东西就送来了。   最后,齐王和柳少蕴一起整理出一百八十抬的聘礼,准备第二天就去程家下聘。   这次下聘,齐王亲自出马,带着聘礼浩浩荡荡的去往程家。聘礼除了这些箱子,还有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绫罗绸缎百匹,御酒百坛,三牲各一个。聘礼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可谓是十里红妆,一百八十个沉甸甸的箱子也亮瞎了不少人的眼睛。同时带去的,还有钦天监核定的婚期,定在了下月的初十,差不多二十天后。   按婚俗,程沅珈已经不能出门,安心的在家里绣着嫁衣待嫁,可事实是……   程沅珈坐在敦王府属于她的院子里,背靠在敦王的胸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敦王给她端过来的茶杯,舒服的眯着眼睛,好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那些聘礼是你安排的吧。”敦王又端过一盘茶点放在她面前。   “是,也不是。”程沅珈抬起头,枕在敦王的肩上,道:“人是我的,命令不是我下的。”   “柳少蕴没你的授意敢下那种命令?”   “他的胆肥着呢。不过我把人给他时候,就说过随便他怎么用了,只要不折腾死,他爱怎么办都行。”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手下留情了。”   “也没有,送到你这里做聘礼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送到程家给我做嫁妆了。”   敦王一愣,苦笑道:“你那里还放得下吗?”   “程府不小,我让爹爹整理了个空置的院落,专门放这些东西,不过抬嫁妆那天估计有点麻烦了,我想让外公去军营里调点人过来。”   “怎么,有人想在大婚的时候捣乱?”敦王担心道。   “谁敢!”程沅珈的柳眉立刻竖了起来:“我剁碎了他。”   “那你为什么要调军队的人过来?”   “抬嫁妆,太多了,人手不够。”   敦王顿时无语,她准备了多少嫁妆啊。   不过他倒也不是对程沅珈的势力完全的无知,怎么说柳少蕴都是他的人,而且程沅珈多年来侵吞程家财产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虽然不是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只要程沅珈高兴,他也没反对的理由。   以程沅珈的身家,这次她出嫁的陪嫁如果少了,那才奇了怪了。而且这次下聘的东西恐怕到时候会一个不少的成为她的嫁妆。程家好歹是享誉盛名的富豪之家,如果一个嫡女出嫁,还是嫁入皇室,家里还做出扣下聘礼的事情,那程家还要不要脸了。   按照婚俗,大部分的嫁妆要在大婚的前一天就被抬入夫家,大婚这天只有一部分随身物品会随着花轿一起入门,就算这样,不管是程家还是敦王府,都被数量庞大的嫁妆给震撼到了。   程沅珈惬意的饮着茶,对自己的嫁妆还真不怎么担心。所谓的嫁妆,再多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真正的财富,全部在她手上的这个戒指中,里面那广阔的土地,充满灵气的山脉,丰富的资源,还有绝对忠诚于她的奴仆。不过,这不影响她把整个程家作为陪嫁送给自己的爱人。   “我们的新房做在哪里?”程沅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敦王府是她亲自督建的,哪个院子好哪个院子差,她都清楚得很。敦王并不喜欢太繁华的景色,并没有住在主院君瑜院,而是住到了东跨院的听涛阁,离她给自己留的竹香小筑倒是不远。主院也不是不好,面积是所有院落中最大的,而且可谓是一步一景,精致华美到了极致。   “还是放在主院,毕竟那里大些。”敦王知道主院是程沅珈花了大心思的,自己从来没住进去,一来是那里太美丽了,美到住在里面都有点不真实,二来也是繁花乱人眼,他总觉得和自己的风格不符,反而更喜欢简单大气的听涛阁。   程沅珈点了点头,道:“那等大婚后,我把听涛阁改造成你的书房,这竹香小筑就留着给我们躲懒,不想见人的时候,就在这里歇着。”   当初改建敦王府的时候,程沅珈在后院里前前后后共整出七八个院落,这让敦王非常无语,觉得自己还真没必要住那么多院子。在他的概念里,如果他娶到了程沅珈,那整个王府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到他们的面前来给他们添堵,要那么多院子干什么。如果他没能娶到,那再多的院子再多的女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在程沅珈眼里这些院子真心不是很多,谦王府差不多的面积,有十多个院子呢。在改建敦王府的时候,合并了左右两家,光后院的院子加起来有将近二十个,全被她拆了,大部分都改建成花园,只重建了少数几个院子。   “你做主就行。”对自己的后院,敦王向来没什么意见,程沅珈喜欢就好。   “还有啊,我身边的丫鬟向来都不多,也不准备再添人,你身边的侍女就先归我调遣调教吧。”   “好,全带走都行。”   “大婚后,你这里的人员也该配备起来了,还有你的封地也要人打理。”程沅珈开始算计起以后的生活:“长史一人,都尉一人,还有典簿,典膳,审理,还有医正,典仪,典乐,全部都要配备。你的封地在西南部,目前的官员都是朝廷原先认命的,要仔细审核一下,这个相信柳少蕴已经在做了,回头问问他处理得怎么样了。”   29,嫁妆   敦王宠溺的看着怀里一脸盘算的小女人,心中满满的全是柔情。他很清楚的知道,程沅珈根本无需和他说这些,她既然说出来,那肯定是已经在实施了。王府的官员全是有品秩的,一般全是由吏部和兵部任命,不过他虽然有了自己的王府,却从来没有请旨开衙。一来是一旦开衙,就必须在朝中担任一定的官职,现在朝中风云诡异,冒然闯进去会打乱二哥的部署。二来一旦有了专属的官员,开销可就大了,就算这些人是领了朝廷的俸禄的,平时的打赏肯定少不了,这对于还处在一穷二白状态的敦王来说压力太大了。   不过大婚后,这两个问题都不存在了。作为谦亲王的外孙女婿,老王爷旗帜鲜明的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撑腰,也没有半个人敢说个不字,而程沅珈所带来的却是令人眼红到不行的庞大财力,别说打赏了,把全京城的人都供养上几年都没什么问题。   敦王的封地在京城西南面的建州,方圆三百里,有人口十万左右,不算富庶也不能说贫困。在封地确定下来后的一个月内,程沅珈的商队就大量的进入建州,同时进入的还有从其他地方迁入的人口,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建州的各项发展还是比较让她满意的。不过地方官的作为却不是怎么如她的意,她正准备下狠手,让那些吃得肥肥的硕鼠把吃下去的一点不剩全都吐出来。至于这些官员背后是否有其他家族的撑腰,有其他势力的背景啥的,通通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目前来说,还没有她不敢惹的人。现在她缺的是一个名真言顺拿他们开刀的身份。   敦王和程沅珈这头正乐滋滋的盘算着婚礼的事情,皇帝那头的心情可不怎么美妙。程沅珈从一个美丽温柔的小萝莉忽然变成心狠手辣的罗刹女,这种转变落差也实在大了点。那天程沅珈从他的御书房离开后,他连惊带吓的就这么病倒了。御医诊治后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近期劳累,身体有些虚亏罢了,只要吃几服药调理调理就行了。但皇帝自己很清楚,自己已经被程沅珈惩罚了,御医再怎么给他调理,他都别想舒坦的过完余生。最可悲的是,他的小命就撰在程沅珈手里,他只能按她的要求去做,就算这样,他也没康复的可能,作为一个皇帝,他觉得自己太憋屈了。可惜,他这一肚子委屈只能烂在肚子里,却无法向任何人申述。   初九,大婚前一天,全京城的人都翘首以盼,等程家那个身份尊崇的郡君殿下抬嫁妆。程家是天下首富,又是太后的娘家,本就是财大气粗的范儿,这次出嫁的不但是嫡出的小姐,更是有皇室封诰的郡君,光敦王府下聘都下了一百八十抬,这个嫁妆要多少才能体罢休啊。   一早,两个东大营的校尉就带着麾下的兵士去程家报到,整整两千人,卸下了盔甲,穿上特地准备的深红色仆役服装,两人抬一个箱子,浩浩荡荡的从程府向敦王府进发。   于是,全京城的人都被惊吓到了。   先不提那些精致奢华到了极点的家具,光永远见不到尾的嫁妆队伍,就让那些自以为很有钱的人都羞愧的低下头去。好事的老百姓们开始猜测郡君殿下到底陪嫁了多少嫁妆,却永远没个准数,一直到负责送清单的人将清单送到敦王府,大家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这次程沅珈的嫁妆,光箱奁就一千三百一十四抬,店铺两千多个,庄园百座,田庄近千个,良田万顷,至于压箱底的黄金白银,据说实在太多了,都懒得加,一千两一张的金票和一万两一张的银票直接装了满满的三个大箱子,让军中最以蛮力出名的六个人,费劲的抬了过来。   敦王拿着这含金量十足的嫁妆清单,半天没回过神来。知道程沅珈有钱,可有钱到这个程度,也太吓人了。   随着嫁妆一起过来,负责安置家具的坠儿,一脸歉意的站在敦王面前,道:“我家小姐说了,这些只是明面上拿出来的,再多的话程家那头就有点不好交代了,毕竟大多数程家的产业现在表面上还是属于程家的公出或者其他旁支所有。还有小姐说,真正的财富并不是这些,而是她自己本身,只要她在,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算值钱的东西。”   敦王木然的点了点头,想起程沅珈手里那个乾坤九星戒里面那个堪比大魏国的庞大天地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数千万人口,豁然开朗了,再盛大的嫁妆,放在九星戒这个层面上都是不够看的,诚然如程沅珈所说的,真正的财富是她本人。   安放好陪嫁的家具,坠儿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华丽的亲王婚礼大礼服,恭恭敬敬的端到敦王面前,道;“王爷,这是我们小姐为你准备的大婚礼服,请你明日务必穿这套礼服来迎亲。”   敦王好歹也是个亲王,他的大婚礼服宫里早就为他备下了,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收下这套礼服,嘱咐侍女明天给他穿这套。宫里司工局做的东西再好,也哪有程沅珈的心意好。   齐王过来翻看了下这套新郎的礼服,讶异道:“这料子是天绢云锦吗?这种织法不是百年前就失传了?”   “正是天绢云锦,不过不是失传,是被收回制造方法了。现在唯一能拿出这种天绢云锦的也只有我们小姐了。”坠儿坦然道。   天织云锦是百年前风靡一时的顶级绸缎,特色是随着光线的变换,面料上好似有云雾升腾,是皇帝做龙袍的最爱。但因为织造困难,一年也就只有几匹的产量,给皇帝用都不够,再也没能力提供给其他人。而且前后只有十来年,织造这种面料的江南织造世家闻家就宣布唯一能织造的织工不幸去世,无人继承这种手艺,再也不能提供了。齐王能认出这种面料,只是因为前次去国库给弟弟搜刮聘礼的时候,看到了仅存的两匹被精心保存的库存,才能认出。不过因为数量太少,而且颜色也不适合做婚服,这种面料也无法染色,所以齐王并没有打那两匹面料的主意。   这件婚服所用的天织云锦明显是为此次大婚而特制的,大红的底色上,云遮雾绕好似有灵性的纹理,更有数条四爪蛟龙若隐若现,比起齐王在国库中所见的,更难得更华丽。婚服上用以装饰的绣花,更是犹如最精致的工笔画,绵密的针脚以及细到肉眼都无法看清的绣线,让齐王看得眼都直了。这绣工,哪怕皇帝的龙袍都不及其万一。   “这是你家小姐绣的?”齐王难以置信道。   “这倒不是,这些绣花可不是谁都能绣的,哪怕一朵小小的梅花,都要一个熟练的绣娘绣上十几天,我家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坠儿倒是没往程沅珈脸上贴金,道:“这件礼服加上小姐的那件,由十个顶级绣娘整整绣了五年,又怎么会短时间里能做好的。”   齐王难以置信的看着面料上的四爪蛟龙,道:“你家小姐还真是能掐会算啊,五年前就知道要嫁给王爷。”   坠儿毫不客气的用眼光表示了她的鄙视。   齐王摸了摸鼻子,对自己被一个丫鬟鄙视表示很无奈。虽然他是齐王之尊,但程沅珈身边的人不是他能发落的。特别是这个坠儿,在她身边,齐王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   在齐王看来,程沅珈本身情况特殊,注定要嫁入皇家,联姻的对象是皇子亲王,这是肯定的。而坠儿的意思非常简单,天织云锦上的花纹其实并不是织上去的,是用特殊的方法映上去的,所以不管什么样的花纹都不成问题。   程家,属于程沅珈的院子里,程沅珈一脸欢喜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嫁衣。活了三千年,嫁人可是头一遭,而且嫁的还是自己心爱的人。修真界中对婚嫁都不怎么重视,一般只是双方长辈坐下了谈妥,然后男女双方就滚到一起去了。但在世俗中,对这种人生大事非常看重,特别是牵涉到皇家威严的皇子大婚,更是隆重无比。相比其他皇子的婚仪,这次敦王的大婚绝对是超规格的,齐王恨不得用太子大婚的规格去操办,而且有程沅珈的参与,想低调都不行。对此,程沅珈还是很满意的。如果不是要风风光光的嫁给敦王,她何苦和皇帝闹腾到现在。   30,大婚   初十,大婚当日。   天不亮,程沅珈就被珍儿坠儿从床上拽起来,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后,神清气爽的坐到梳妆镜前。   程沅珈母亲早丧,即使有很多姨娘,但论身份没一个够资格的,因此今天来送嫁是她的两个舅母,谦王世子妃和宣阳郡王妃。同样,她的那些庶兄弟也是没资格将她送出门的,负责将她背出门的,是她的大表哥魏启桐。对此,程家无任何意见,庶子和嫡女永远是无法站在同一位置上的,特别是程沅珈这种身份特殊的嫡女。而程家哪怕是家主一支的嫡系嫡子,算起来也是白身,和皇族魏氏出生的魏启桐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来给程沅珈开脸梳妆的全福夫人就是大舅母,她父母公婆都在,子女双全,而且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再加上世子妃的身份尊崇,不是谁都有资格请她当全福夫人的。   仔细的为程沅珈梳了个妇人的发髻,化上精致的妆容,在场的人都被眼前艳光四射的少女所惊呆。程沅珈仙人之资,自是美得惊心动魄,再加上现在心愿得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比起她原先疏离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差了不是一点点,更让人目眩神迷。   对此,程沅珈自己倒没怎么在意,容貌之事在她看来也就是这样了,修真者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调整自己的容貌,只是心中的愉悦不是任何事能取代的。   平时里,程沅珈也算是妆容得体的那类,华丽的衣饰和珍贵的头面从来未短缺过,但这样庄而重之的装扮却是第一次,即使没有上太多的脂粉,也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加上身上已经穿上了特制的婚服,被张扬的红色一映衬,更显得她艳丽无双。   辰时刚过,新娘子就已经梳妆完毕静候在闺房里。虽然平时程沅珈并不住程府,但作为程家的嫡女,必须在程家出阁,而且程府也不缺专门给她备下院子,以程玉航对女儿的宠爱,这个院子肯定是程府中最好的。   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礼炮声,来迎亲的喜娘站在房间门口,向里间恭恭敬敬的一福,道:“时辰已到,新娘是否已经准备好?”   “好了好了。”二舅母将喜帕盖在程沅珈头上,扶着她走到门口。   院子门口,谦亲王府的两个公子已经站在门廊里,边上站着程沅珈的那些庶兄弟。脸色最难看的是庶长子程元珏,他着实被程沅珈那些堪称恐怖的嫁妆给吓到了。在贵族间,目前普遍聘礼超过五十台嫁妆不过百抬的行情下,本来敦王下聘的一百八十抬聘礼就已经非常可观了,程家是富甲天下不假,程沅珈也是嫡系嫡出,还是个有皇家封诰的郡君,在世人以及程元珏看来,有个三百来抬的嫁妆也就已经够震撼人心了。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昨天整整一整天在京城不见首尾的嫁妆队伍,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概念太远了,这哪是十里红妆啊,真排列一下的话,三四十里肯定有。后来从敦王府中传出了嫁妆的具体数目,整整一千三百一十四抬,代表着一生一世的寓意。   程元珏最不服气的是,他辛辛苦苦打理着父亲给他的那十几个铺子,可盈余也是有限得很,知道程沅珈的封地上繁荣无比,几次想把店铺搬过去,却被她拒绝了,想找父亲去说项,父亲却说完全由程沅珈做主,他不管。在程元珏看来,搬到嫡妹封地上,他起码可以省出很多费用,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姓程的,管理封地的人都不会好意思收他钱,加上封地上的繁荣昌盛,他那些亏损的店铺也能扭亏为盈。   可惜他的那些小九九早被程沅珈看透了,任凭他百般求肯,她就是不点头。   魏启桐在程沅珈面前蹲下身子,将表妹背了起来,走向外院。说起来,这是魏启桐第一次和程沅珈这么接近,感觉背上那个软软的身子,成婚数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魏启桐忍不住脸红了红。   相比魏启桐的羞涩,没心没肺的魏启柯却在边上不停的碎碎念:“我的沅珈妹妹啊,怎么就被抢走了,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啊,为什么她就看上敦王这个闷葫芦了……”   正厅里,一身大红色礼服的敦王正与岳父程玉航饮茶叙话。敦王本就是诸多皇子里长相最出挑的,加上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是俊美得另人侧目,一路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芳心都砸得到处都是。   程玉航对这个女婿开始并不怎么在意,虽说敦王也是皇子之尊,现在又被封王,但怎么说也只是后宫一个地位低下的采女所生,母族势力无限趋近于无。要不是谦亲王护卫着,齐王帮衬着,萧家也力挺着,敦王恐怕早就在封王的那天就被赶到封地去了。可是,他那个宝贝女儿就是看上这个男子了,他就算不喜,也无法拒绝女儿的要求。   后来和敦王接触了几次下来,他也忍不住喜欢上这个温和的少年。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有强烈的欲望,敦王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如沐春风。对于程沅珈,他执着而深情,就算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任何人都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发自肺腑的挚诚真爱。   而现在,这个长相如谪仙临世的男子,用最真诚的笑容,许下一个诺言:“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沅珈,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沅珈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纳侧妃,不会纳侍妾,更不会收通房,一心一意的对她。”   程玉航完全愣住了,一口茶含在嘴里忘记咽下去,差点沿着嘴角流出来。他自问对程沅珈的生母魏芳璇也不错了,在她在世的时候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的,但他那十来个侍妾,六七个通房都摆在这儿,真的让他无颜面对女婿。   刚背着程沅珈走到正厅门口的魏启桐也同样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的从门外看向那一身大红礼服的男子。成婚三年多,他已经有了两个嫡出的子女,但同时也有两个侍妾。对于敦王的承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男人疯了。   “贤婿无需如此,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如果你真不收任何妾室,外界会认为我家沅珈善妒,而贤婿你惧内,对你的名声也不好。”程玉航好言相劝。   “岳父大人多虑了。今生能与沅珈相伴,我已经心满意足。沅珈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她的骄傲是不容许有人与她分享同一个男人的。所以我既然爱她,就不会让任何女人有机会给她添堵,让她不开心。不管什么理由,不管什么借口,都无法让我分割出心中的位置给其他人。就算是名义上的,我也不会让步。”敦王掷地有声,诚挚道。   魏启桐背着程沅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腿,轻声道:“表妹,你选了个会真心疼爱你的好夫婿。和他相比,表哥连这个正厅都无颜走进去。”   程沅珈低沉的声音从喜帕内传出来:“我一直都相信,他不会负我。”   魏启桐想起自己的后院,那三个女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平时姐姐妹妹的像亲姐妹,但自己每次在妾室房里留宿后,妻子眼中那抹受伤的神色,以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现在想起,心中不由酸涩无比。   背着表妹,魏启桐平伏了心情,抬脚跨入正厅。   正尴尬到不行的程玉航连忙把视线转到刚进门的两个人身上,而敦王见到魏启桐背上那抹红色的人影,更是激动不已。   按婚礼的规矩,程沅珈要拜别父母,可惜母亲早逝,她只是向父亲拜别。至于父亲的那些姨娘,她们今天连出场的机会都不会有,身份不够。   与敦王一起向父亲三拜后,程沅珈心中忽然有些不舍。虽然父亲真的有些好色,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但父亲对她的关爱从来不掺任何杂质,甚至明知自己暗中侵吞程家的产业,不但不斥责她,还偷偷帮她遮掩。失去母亲的那些年来,父亲从来都不舍得对自己说一句重话,不管自己提出多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他都尽力做到,哪怕她说不许父亲再娶正妻不许扶正妾室,父亲都毫不犹豫的答应并履行了。父亲有那么多庶出的子女,可那些子女得到的关爱就算全捆在一起,也不及给自己的那部分,不管有什么好东西,父亲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她这个嫡出的女儿,就算她一直居住在谦王府,也不妨碍他把好东西给自己送来。这次出嫁,父亲更是把自己的私库都搬空了,给爱女添妆,从来没考虑过其他庶出子女的嫁娶怎么办。在父亲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31,婚仪   程玉航心中万般的不舍,甚至鼻子酸酸的,有种要流泪的冲动。自己放心尖上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要成别人的妻子了,就算这个女婿真的很不错,刚才对他承诺的诺言让他非常感动,可女儿毕竟是要出阁了,说舍得那就是自欺欺人。   “沅珈,我的孩子。”程玉航强忍着眼泪,哽咽道:“过门后你就是王妃了,父亲没什么好叮嘱的,就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有什么委屈,不要自己扛着,回来和父亲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父亲都在站在你这边的。”   程沅珈低声了“嗯”了声道:“父亲也请保重身体,我给你又配了些药,就放在你书房里,要记得按时吃,吃完了就派个人来王府找我。”   程玉航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欣慰的笑了。今日敦王穿着昨天坠儿送来的婚服,程沅珈同样也穿着由天织云锦所裁剪的大婚礼服,同样的红色,同样的云雾升腾,只是其中隐现的是九天鸾凤,周围的绣花更是色彩艳丽,精致绝伦。两件价值连城的礼服穿在这对容貌堪称绝伦的年轻夫妇身上,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门外传来震天的礼炮声,是时候上花轿了。按规矩,新娘不能以自己的双脚走出门,此刻需由新郎将新娘背出门去。   敦王轻轻执起爱妻的手,道:“沅珈,我们走吧。”也不等她回应,伸手就把她拦腰抱起。   程玉航伸出手想要制止,虽然同样是出门,这背出去和抱出去可是不同的,抱出门可不合规矩。不过手刚抬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就放了下去。按大魏迎娶正妻的婚俗,新郎将新娘背出娘家,代表了新郎会尊重新娘一世。可长久以来,大家都忘记了,如果新郎是将新娘抱出门去的,那就代表了新郎会永远呵护新娘,荣宠一世。不管是皇室人员,官宦人家还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家,娶正妻最看重的是对方的地位和背后的势力,是否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因此对正妻来说,尊重是最重要的,至于宠爱,对于地位不可撼动的正妻来说,并非首要,就算丈夫宠着妾室,有着丈夫尊重的正妻都不会有危机感,宠妾灭妻,那是要被革职查办的,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敦王既然说了今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这份情已经不是尊重、荣宠所能概括的,所以现在抱出去就抱出去吧,反正对女儿来说没什么坏处。   抱着程沅珈,敦王心中的满足感前所未有的充斥着,简直要从心中溢出来了。这辈子,有怀中这个女子,就够了。皇位,天下,从来都不是他的理想,他所想的所在乎的,只有与这个高傲的女子携手一生。低下头,深深的呼吸了口女子身上宜人的馨香,低声道:“沅珈,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低低的声音伴着明显的呜咽声,从喜帕后传来:“再也不分开。”   “再也不分开!”敦王呢喃着重复道。   程府门口,皇子娶亲才能享用的十六人抬的豪华装花轿已经整装待发,由百多个家丁抬着的除嫁妆外的一些随嫁的日用品准备就绪,陪嫁的婆子仆役丫鬟小厮也浩浩荡荡的跟在花轿后面。在锣鼓和礼炮声中,抱着新娘的敦王出现在大门口,在四周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中,将新娘送到了花轿里。   “出发。”宗正寺负责敦王婚仪的官员最先回过神来,看到已经在高头大马上坐定的王爷,连忙挥手指挥。   花轿前行的路线早就是定下的,一路上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气象,沿途每个转弯的地方,还有程沅珈安排的人员撒下喜钱。以程沅珈的财大气粗,撒的喜钱当然不会是铜钱,而是一颗颗的银豆子,着实让百姓们都兴奋了一把。而随着迎亲队伍的前进,从天上撒下漫天的花瓣,以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飘渺的音乐,更是让这个华丽丽的队伍充满了梦幻感。   敦王府,已经不能用喜庆两个字来形容了。本来就高端华丽上档次的王府在宗正寺和程沅珈派来的人一起努力装饰下,简直要冒出万丈瑞光来。齐王把身边的人指挥得团团转,脸上洋溢的笑容就好像他才是新郎一样。   “快,去门口看看,迎亲的队伍回来了没。”抓住一个小厮,齐王身上就把他向大门推去。   小厮连滚带爬的冲向大门口,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衫的小厮拽住他,道:“迎亲队伍已经离开程府了,两刻钟以后到。”   今天敦王府中的仆役按穿着可以分出身份来。穿青紫色服装的是齐王和宗正寺带来的人,穿浅蓝色服装的是敦王府中原来的仆从,而这些穿了暗红色服装的,则是程沅珈安排过来帮忙的。因此齐王派出来的小厮也没有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连忙进去回复了。   果然,两刻钟后,锣鼓喧天的队伍就出现在王府门口。齐王已经等候在大门内,从门口到正厅的红毯也亮丽得不见一粒灰尘。   正厅里,皇帝也已经高坐。按皇家的婚仪,皇子成婚,皇帝没有必要亲临,除非是太子大婚。皇帝当然不是自己愿意来的,但昨天收到程沅珈给他传来的一个小纸条后,他却不得不出席。   坐在正厅里上,皇帝的心情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觊觎了好几年的小美人成了儿媳妇,他还不得不赐婚不得不主持这常婚仪。抬头看了眼坐在主位上,满脸欢欣的太后,皇帝心中哀叹了一声,心想,就当自己给太后尽孝吧,也许程沅珈看在自己配合的份上,让自己少受点罪。   正想着,门口传来喧闹声,一身靓丽正红色天织云锦礼服的敦王牵着同样华丽丽的女子走了进来。旁边的喜娘连忙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摆好蒲团,开始了婚礼的第一个高潮——拜天地。   程沅珈前世今生活了三千多年还是第一次成婚,这一天来被喜娘摆弄得她都有点晕了。她的个性本就高傲强势,最受不得的就是被指挥着做这个做那个,今天好歹是和自己所爱的人成婚,她强忍着快爆发的脾气,在珍儿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拜了天地。然后被敦王牵着,穿廊过院,走了好半天才到作为婚房的君瑜院。第一次,程沅珈对自己扩张了敦王府表示后悔,天哪,这多走了好多路啊。   到了新房,按时辰算才是中午,敦王仅仅坐了一会儿就去往前院招待今天来贺喜的宾客。百无聊赖的程沅珈把喜帕往边上一扔,开始打量自己的新居。君瑜院是当初重建敦王府时弄出来的最大的一套院子,前后三进,有房舍二十余间,除了主楼外,还分东西两个厢房。主楼二层,上层就是她现在居住的这套,外屋是会客和吃饭的花厅,边上还带了个书房,书房边上还有个供休憩的小卧室。从花厅到内屋要经过一个走道,放着两个卧榻,这是专供值夜的丫鬟休息的,两侧各有一间耳房,放置了卧榻,在给临时在这里伺候的人用的。内屋由卧房和浴室和储物间三部分组成,卧房内除了那张精美的雕花大床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就想躺上去的软榻,以及一个低调奢华的梳妆台。卧室里的装饰和摆放的器具全是程沅珈陪嫁过来的,当然不会是凡品,就算不看那些亮闪闪的光芒,从每件器具上散发出来的让人心惊的气息,就知道绝对不是一般人都拥有的。   环视四周,程沅珈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这里不会是自己一直居住的地方,但好歹也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总不能马虎了。   现在这时候前院不是吃得脑满肠肥就是喝得天昏地暗,新房里就只有珍儿和坠儿两个人在。对于自家主子在坐帐时丢了喜帕四处乱晃悠的举动,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无视。今日主子被那些俗人给折腾得够呛,熟悉她性格的两个贴身丫鬟非常清楚自家主子的耐心已经用得干干净净了。   32,洞房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珍儿体贴道。小姐从早上起来吃了点粥,到现在可谓是水米未沾,恐怕早饿坏了。   程沅珈摇了摇头道:“饿倒是不饿,就是头有点晕。”   坠儿窃笑。主人是金仙之体,别说一顿饭不吃了,就算永远不吃也无碍,可见今天的确被烦得狠了。可惜主人特别在意这场婚礼,硬是忍受了下来,也太难为她了。   嫌弃的看了眼周围红彤彤的色彩,程沅珈皱眉道:“后面还有什么仪式吗?”   “现在是坐帐的时间,等前院的来宾都酒足饭饱,就会过来进行撒帐和结发了,一直到晚饭前结束。晚饭时就是小姐和王爷喝合卺酒以及洞房的时间了。”珍儿很尽职的详细解释着,清楚的看到小姐的脸黑了黑。   “真是麻烦啊。”程沅珈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全去掉?”   两个丫鬟非常一致的摇头。   程沅珈现在万分想念修真界里简单到不行的所谓婚礼,就算在九星戒的世界里,婚礼也只是双方家长坐一起吃吃喝喝就结束了,哪有这么多不知所谓的仪式。   最后,程沅珈是怎么熬到仪式全部走完的,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头昏脑胀的任凭那些喜娘们折腾,谁让她一心要名正言顺的嫁给敦王,咬着牙也得忍。   中间还是出了点幺蛾子。按婚礼的仪式,喜娘要将新郎新娘的头发打个结,然后剪下来作为结发夫妻的见证。可是程沅珈的头发可不是那么好剪的,任凭喜娘用上吃奶的劲,也休想剪下一根头发,后来还是回过神来明白她在做什么的程沅珈,自己挥手斩断了一截青丝才算完。   也幸好大魏没有闹新房这一出,程沅珈勉强还算挺过去了。   终于,夜幕降临了,敦王在前院招待了一会儿宾客,就把满院子还在推杯换盏的人丢给齐王,踩着微微有点散乱的步伐,回到了洞房里。   喜帕已经在下午撒帐的时候挑开了,此刻的程沅珈还顶着那个看上去就很沉重的凤冠,穿着华丽丽的天织云锦嫁衣,优雅的靠在软榻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辛苦吗?”敦王心疼的坐到程沅珈的身边,轻轻给她捶着腿。   珍儿和坠儿很有眼力劲的无声无息退到新房外,顺手给带上了门。   “从来不知道,举行个婚礼居然这么费神。”程沅珈坐起来,靠到敦王的怀里,撒娇道:“我现在深切的明白一件事,和婚礼比起来,我以前的那些生死大劫都太弱了。活了三千年,就数今天最累了。”   敦王心疼的把爱妻搂在怀里,低声道:“还好就这么一次,我们筹备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心力,总算可以堂堂正正的成为夫妻了。”   程沅珈欢喜的“嗯”了声,伸出胳膊环住夫君的腰。   两人静静的依偎着,就好像这三年来无数次互相依靠来平复心中的悸动,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用再偷偷摸摸,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搂抱在一起。   夜色渐渐暗沉,敦王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改搂抱为横抱,走向那张雕花玉砌的大床。虽然在婚前,他被齐王恶补了关于洞房要做的事情,也忍住羞怯看了几本据说很有用的书,可真要付诸行动,他心里还是很没底。   “等等。”程沅珈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轻声道:“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敦王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本来就不甚厚的脸皮立刻红霞满天。   卧室的中间摆放着一桌酒菜,当然此刻不管是酒还是菜,都是冷的。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靠近床的方向,有两个精致的小酒杯,以及酒杯里已经斟满的酒。   酒杯里的酒是米酒,甜甜的,一点都不难喝,两人互挽着手臂喝下满满的一杯酒。放下酒杯的时候,程沅珈的眼中忽然闪现泪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敦王心中一紧,连忙道。   程沅珈轻轻摇了摇头,泪流得更急了。   敦王用衣袖帮她擦着眼泪,却见她的泪有决堤的趋势,无奈将她揽在怀里道:“是今天受了什么委屈吗?还是谁给你脸色看了?”   程沅珈在夫君的怀里摇头,顺便把眼泪都抹到了他的胸前衣襟上。   “我本是个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弃儿,是师傅把我抚养长大。师傅虽然疼爱我,但他身为掌门,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门内还有很多实力非凡的太上长老,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决定的。所以刚凝丹,我就独自出门,去一些危险的地方碰运气。很多人都说我运气好得逆天,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为了这些东西,我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处境。寂寞,枯燥,艰难,坚持,这些就我的每天所面临的。可是我撑下来了,不为任何人,只为活下去。然后,我得到了乾坤九星戒,又炼入一条大型的灵脉进去,成为修真界首屈一指的无上法器,而我也获得了另人艳羡的绝高修为。就在我意气风发时,命运却在这时候和我开了个玩笑。我爱上了一个普通的凡人,为了他和自己的师门反目,连师傅都丢在一旁,兴冲冲的跑到世俗界,想守在我爱的那个人身边。可我爱的那个人,却没等我回来,就与世长辞。我悲观过,绝望过,最后决定,不管多少年,我都要重新找到他,让他继续爱上我,哪怕就短短几十年,我也认了。差不多等了千年,我等得心碎神伤,已经就要放弃了,这时候,我却爱上了你。你可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看好你,你个性温和儒雅,万事都不争不求,犹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外界的任何力量入侵,都能把你打得粉身碎骨。可是,就是你的温润,抚慰了我心中的彷徨,和你在一起,我难得的心绪平静,甚至感到依赖和眷恋,那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如果真找不到他,和你做夫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我得知你就是他的转世,我高兴都都快要疯了,根本不去想探究什么真实性,只要我们能毫无负担的在一起,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三千年,我再也不孤单了,再也不会寂寞了,因为以后的日子,有你陪在我身边了。”   程沅珈抽抽噎噎的叙述着,把自己漫长的生命中,说受的委屈,担忧,都向爱人倾述。敦王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可人儿,为她的坎坷默默心酸。   曾经,他很羡慕程沅珈,虽然生母早逝,但她有全心全意爱着她的谦王夫妇,有疼爱她到心坎里的太后和父亲,有万贯的家产,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比起自己这个母亲只是个宫女出身,父皇从来不把他看在眼里,没背景没财势,几乎一穷二白的皇子要幸福多了。自从知道程沅珈真正的身世,他却开始打心眼里怜惜这个被寂寞侵蚀了两千年,被思念折磨了一千年的可怜女子,再多的不幸,在素菱三千年的岁月里都成了一个水漂,快速得让人无法抓住,再痛的伤都变得微不足道。   程沅珈哭了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趴在敦王的胸口,一动不动。   敦王的嘴角泛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轻轻托起怀中人儿的小脸,凝视着因刚刚哭过,眼中还带着点点湿意的双眸,轻声道:“再多的磨难都过去了,我们还有未来更长的路要走。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了,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程沅珈的小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主动揽住敦王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双唇。   举世无双的天织云锦嫁衣被无情的丢弃在地上,无声的注视着两个痴恋千年的人,在芙蓉帐内交缠的身影。   虽然活了三千年,洞房却是从未体验的,程沅珈羞红着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下,忍不住把脸埋到敦王的胸前,再也挪不开了。敦王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这些年来因为痴恋着程沅珈,他根本没像他的那些兄弟们一样,在初明男女之事的时候就找几个有姿色的丫头连练手,以至于现在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好在很多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算这两个人都懵懵懂懂,还是能摸索一下的。   红罗帐内,被浪翻滚,绝美的两个胴体死死的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将血肉都要融合在一起,内心的悸动和身体的欲望结合在一起,化作一曲永恒的情歌。   33,见礼   那一日,全京城的人都无法忘记,因为从敦王迎亲开始,沿途以及专门开设的几个地方撒下的银豆子,据说已经超过三十万两,捡得勤快点的,能捡到一年的口粮。而从空中向四处飘洒的花瓣也好像没有停息过,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花的海洋中。那一夜,全京城的人更无法忘记,因为从夜色降临开始,从敦王府上方就开始燃放美丽到了极致的烟花,没有任何硝烟的气息,只是在夜空中寂静绽放,释放无尽的绚丽。整整一夜,没有停息。   翌日,红日已经高照,照进那间被红色装饰得暖洋洋的房间。   程沅珈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神情注视着她的眼眸。昨夜,这两个初经人事的少男少女居然不知疲惫的奋战到了半夜,程沅珈天人之体,永不知疲惫,而敦王也是年少力壮,虽武功不是很高,这点体力还是绝对有的。于是这一夜对他们来说都很满意。云雨之后,两人相拥而眠,比起之前只能靠在一起腻歪,这种与爱人交颈相拥的睡姿真是太让他们满足了。   “早上好。”程沅珈懒懒的打了个招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在敦王肩膀上蹭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闭上眼睛。   敦王的嘴角挂上温柔的笑容,他的恋人已经成了他的女人,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这种幸福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满满的,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不早了,我们要赶紧起来,去宫里走走。”敦王轻轻捏了下程沅珈的鼻子,道:“再不起来,等父皇早朝回来我们还没到,会被御使弹劾的。”   敦王虽然没有职务不必上朝,但御使可不管你任不任职,只要他觉得不对的,一个弹劾的本子肯定少不了。虽然这种弹劾肯定是不了了之,但被人诟病总不是件舒心的事情。   按婚礼的进程,今天新婚夫妇两人要给长辈敬茶,然后告祭天地,新妇上族谱。在皇家也是如此,就是被敬茶的人走在宫里,要麻烦小两口进宫去了。   程沅珈苦着脸,被敦王从被窝里抱了出来,一直抱到了边上的浴房里,一起洗了个热水澡后,在丈夫伺候下穿上了里衣。不是她偷懒耍滑不肯自己穿衣服,而是敦王没给她这个机会。洗澡穿衣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吃豆腐的机会,他怎么可以放任溜走。   巳时,皇帝下朝后直接去了太后那里,果然看到满屋子的他的那些妃嫔,还有一对年轻的璧人儿已经等候在侧。   给太后皇帝和贤妃敬了茶,程沅珈站在一边,心中非常的窝火。给太后下跪敬茶也就算了,这皇帝可是被她拿捏在手里的,现在却要给他下跪,她还真不能释怀,所以茶里她忍不住加了点料,就算皇帝装样子喝了一小口,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程沅珈终于风光大嫁,而且嫁的也算满意,太后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得很。敦王是她所有的孙儿中皮相最好的,虽然没背景势力,但对沅珈是真心的,而且沅珈也喜欢他,这点就能弥补一切。   比起程沅珈心里的窝火,皇帝却是一口血憋在胸前,差点就吐出来。这个美得让他魂牵梦萦的美人儿成了儿媳妇,他还要祝福他们,脸上还不能露出任何不开心的表情,真是很内伤。最让他难受的是,儿媳妇给他敬茶时的那个眼神,好像要把他活刮了一样,这太考验演技了。好在皇帝当得也有些年头了,强忍着这口老血,演好了一个父亲的角色。   婚后的生活,小两口都非常惬意。程沅珈接手了王府的中馈,对于掌控了天下最大的财富的她来说,这王府的中馈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而敦王府也正式开衙,吏部和兵部派来了相应的文武官员,在程沅珈的安排下,属于王府的私兵也筹募完成。   唯一让程沅珈堵心的是,自从婚后敦王开始走上朝堂后,那些官员见风使舵的官员就记挂上了他,时不时的想着法的介绍自家未出阁的女儿给敦王。虽然知道敦王是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的,但想着有女人觊觎自己的男人,怎么会让她开心。   现在朝臣都已经非常清楚风向了。皇帝已经成年的儿子中,吴王常年镇守边关,虽有些兵权,但后勤全部掌控在谦王手里,要他生要他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很严重的威胁。如果他敢靠着点兵力起事,还没等他大军发往京城,路上就能叫他全军覆没,毕竟沿途那十几个军镇不是防着摆设的。齐王上蹿下跳的只为敦王造势,摆明车马是接手谦王在文臣中的势力,根本没做皇帝的意思。太子已经被废,如今也是苟延残喘,完全无力参与这场角逐。四皇子息王和八皇子都是无意于皇位的人,本身才能也非常有限,只想做个无实权的逍遥王爷就满足了。九皇子还未成年,而且本身非常亲近齐王和敦王,虽然淑妃一直呵斥他,也无法改变他就爱黏着敦王的事实。唯一和敦王竞争的只有五皇子庭王,但庭王一无兵权二无太大的朝中势力,真是很难向敦王发难。再看敦王,有齐王的力挺,有逐步接手军权的周氏的效忠,有程沅珈这个大财神坐镇,还有谦王作为靠山,不管文武,都已经有了强大的势力。于是和敦王交好,给他尚且空荡荡的内院里塞些侍妾就成了一些动了心思的朝臣非常积极的事情。如果敦王能继位,那就算是侍妾,也不难获得个妃位,为了这个妃位,牺牲个嫡女也是值得的。之前敦王未大婚,程沅珈未进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正妃尚未到位,就急着给程沅珈添堵,绝对会得罪这个手眼通天的郡君,落不得个好下场。现在这层顾忌没有了,他们也开始活动起来。   一般皇子王爷成婚,除了会迎娶正妃,也会同时纳一两个侧妃进门,除了在生养上注意一下,尽量让正妃先怀上,其他倒也没什么忌讳的。但敦王这次大婚,只迎娶了一个正妃,丝毫没有纳侧妃或者庶妃的意思,算是个异类了。而且程沅珈嫁妆惊人,但随她去敦王府中的除了几个随身服侍的那几个外,连陪嫁丫鬟都没带一个。同时他在大婚迎亲时向程玉航的承诺也慢慢的传扬开了,一生只此一妻的诺言对一般人来说只是一句让程沅珈放心嫁给他的场面话而已,民间有些闲钱的平民都会想方设法的纳妾,别说以敦王一国皇子亲王之尊,内院的女人少于十个都算丢人的。   可惜敦王却不这么认为,他的诺言永远有效。面对那些孜孜不倦给他介绍女子的朝臣,一向和颜悦色的敦王终于忍不住黑了脸。   “你家的女儿就这么嫁不出去,眼巴巴的要本王接收?如果实在难嫁,直接找个庵堂让她们好好去反省,本王这来不收容。”能让温文尔雅的敦王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可见他是气急了。   对敦王此举,最赞成的当属柳少蕴了。娶了魏敏儿后,柳少蕴也同样没有纳妾,对他来说,有这个来之不易的妻子就已经够了。   柳少蕴虽然不知道乾坤九星戒的存在,但他是最了解程沅珈在俗世中那堪称恐怖的势力的人。他不需要了解程沅珈是如何收拢这些人的,他只要合理的利用就行了。所以他更清楚,如果让这个姑奶奶不痛快了,得罪她的人那该有多么惨。   程沅珈的报复是非常迅猛的,也是毫不留情的。凡是在敦王面前被提起的女孩子,不出一个月,都被迫嫁人了。没错,就是被迫,不管是为妻为妾,不管是上嫁下嫁,都统统拿了一份属于她们的嫁妆,滚到了夫家去。至于嫁人的理由,基本上都差不多,早就与某人私定终身啥的,滥到只能作为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磨牙的谈资。   好在程沅珈暗中掌控的势力中,朝中也占了一半,在程沅珈大婚前,柳少蕴就发过命令,不许任何人给敦王送女人,所以除了些不开眼的,并未在朝中引起大的动荡。   34,有了   别人不送,不表示皇帝就能罢手。在喝了程沅珈敬的茶,上吐下泻了两天后,皇帝一挥手,以敦王府刚开衙,人手紧张为由,亲自挑了十个容貌娇媚的宫女给儿子。   程沅珈嗤之以鼻,开衙的确人手不够,但只是差使的男人不够用,不是女人。于是,程沅珈以让王府内的下属更忠心为王爷效力为由,将这十个宫女一个个赏赐给了侍卫们做妻子。于是,侍卫们开心了,皇帝的脸差不多都绿了。对此,敦王只说了一句话:“全部由王妃做主。”   程沅珈给侍卫们送老婆上了瘾,放出话来,要给敦王府送侍女丫鬟的赶紧来,侍卫们很多都还是孤家寡人,正愁没老婆呢。侍卫配完了,还有兵士,兵士配完了,还有小厮,反正单身男人多得是,来多少她就赐多少婚。这狠招一出,那些刚刚抬头的,想往敦王府里塞人的苗头就被活活掐死了,让侍卫兵士和小厮们都失望了一番。   程沅珈本就是以高傲闻名于国的,现在因她不遗余力的阻止敦王纳侧妃侍妾,又得了个妒妇悍妇之名,对此程沅珈不以为意,敦王却是一脸的愧疚。   程沅珈现在主要的工作任务是将敦王的封地建州打理好,以及和敦王一起努力造人。   在她强大财力的支持下,建州已经初步建立了商业氛围,四周的商户正向建州蜂拥而至,同时她从九星戒内迁出数万人口,将建州所辖一些荒芜的土地都被开垦了。在地下深埋了些土系木系的晶石后,再贫瘠的土地都能变成良田。   春暖花开的时候,建州新开垦的土地上长出了郁郁葱葱的庄稼。敦王大婚已经过去了半年,王府中终于传出了喜讯,王妃程沅珈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收到消息的太后大喜,将自己的私库又狠狠搜刮了一番,凡是对孕妇有用的药材,一股脑的塞到了敦王府里,还安排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以及两个稳婆送到王府听候调用。谦亲王则更厉害了,先是直接派了三个医师,将敦王府里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凡是对孕妇不好的东西一律销毁,然后这三个医师就住进了王府里,什么都不做,就负责检查进出府的所有东西。程沅珈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是从小在身边,不是家生子就是从九星戒里挑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原本敦王府里的侍女都被程沅珈排查了一遍后,有问题的直接赐婚,没问题的也在别的院子里洒扫,反正一句话,不是完全能信任的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边。敦王府里总共就两个主子,伺候的人不是很多倒也没什么问题。然后又调出一千谦王府的私兵,两百暗卫,不分昼夜保护在王府里,只要他不愿意,连一只苍蝇都没法飞进去。   所有的人都万分紧张,只有真正应该紧张的程沅珈却一派轻松。   怀孕,对程沅珈来说是头一次,但这也无法让她患得患失。在修真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就是拥有修真血脉的孕妇生产的成功率。在修真界生活的两千年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影响她知道修真界的一些常识。普通人怀孕生产的确是一道生死大关,不过对用修为的女修来说,那根本不成问题。从怀上的那一刻起,女修体内就会自动生成一道防线,保护这个胎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女修修为不失,防线就不会失效。有些女修在怀孕的时候遭逢危机,生死关头甚至会以自己全部的修为保护胎儿,舍弃原肉身及时夺舍,还能把孩子都带过去。而以程沅珈的通天之能,如果她不愿意承受怀孕之苦,完全可以把孩子寄放在别人的肚子里,自己依旧潇潇洒洒的。   当然,她现在没有这么做,这是她与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她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在别人的体内生长。不过,敦王在听到这个情况后动过心思,虽然因为程沅珈体质的特殊,就算在怀孕期间也不影响正常的夫妻生活,但他还是担心生产的时候会让她吃苦,就算没危险,那痛苦还是免不了的。   不过程沅珈坚持要自己孕育,敦王也不会违逆她的意思。   怀孕之后,程沅珈的生活就更丰富了。皇帝知道程沅珈怀孕之后,又大病了一场,身体是越发的差了,连御医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病症,只能用些温补的药吊着。   为了防止意外,谦亲王一纸调令,将周焕调到了北疆,把吴王换了回来。这是先夺了吴王的兵权,免得他生出别样的心思。天下兵马的调度都在谦王手里握着,武官的认派是由兵部做主,而这个部门同样是被谦王世子给控制着的,只要谦王想,所有和军队有关的事情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察觉到谦王的动作,吴王和庭王同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自古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帝王家的夺嫡之争,不弄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都是不正常的。就算是先帝以及现在的皇帝,就算当初有谦王的力挺,同样也沾染了其他兄弟的鲜血。   这也是谦王目前支持敦王的原因之一,所有的皇子中,敦王是最仁善的,只有他在皇位上,才能使这场战争所流的血最少。至于敦王性格不够坚韧,手段不够狠辣,这些都不是问题,不是还有齐王,有程沅珈在背后嘛。   吴王还没回京,从各种渠道得知这个消息的官员,就已经明白谦王的用意,这是在为敦王上位扫清道路啊。于是,以敦王妃有孕,不便照顾敦王为借口,又开始动起了敦王后院的心思。知道敦王对王妃心意甚笃,他们也不管明目张胆的来,而是把心思动到了贤妃那里。怎么说贤妃都是敦王的养母,与敦王的感情非常好,贤妃从来都是将敦王视为己出。而给自己的儿子纳妾,本来就是母亲常做的事情。既然程沅珈这个正妃指望不上了,就让贤妃给安排吧。于是,带着女儿去贤妃处请求召见的诰命夫人忽然多了起来,让贤妃也非常的为难。   贤妃出身萧氏,而萧氏却是七百年前从九星戒空间迁出来的家族,本来就是属于素菱的奴仆后裔。时隔七百多年,即使萧氏大多数的族人也不知道自己家族真正的来历,但并不表示完全没人记得,至少每代的族长和几个资格最老的长老们还是知道的。当初敦王大婚前,族长就接到以族中保管的至宝上传来的主人的指令——扶持敦王继位,不得送女子入敦王后宫。收到指令后,家主立刻通知了贤妃的父亲,让他将指令带给贤妃。   因为这个指令,贤妃在养子大婚的时候也没送婢女过去,只是整理了两个箱子的奇珍异宝,送到敦王手里,算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现在这些个官员夫人的意思,她当然心知肚明,可家族的指令在身,她根本不能违背。   贤妃为难了很久,决定还是让程沅珈自己处理。她将那些来拜访的人,都登记造册,送到了程沅珈的面前。程沅珈正觉得无聊呢,忽然见那些人还不死心,顿时乐了。   珍儿和坠儿看到程沅珈脸上露出的笑容,反应各自不同。珍儿是为那些人担忧,惹到了咱家小姐,就等着遭罪吧,不知道小姐这次要把她们玩到什么程度。而坠儿则是兴奋,好久没动手了,又可以玩玩了,不管是谁,这回不把她们玩死玩残,都对不起自己这身马上要到金丹期的修为。   “坠儿,这事情就交给你了,要什么人手直接去找柳少蕴调用,不用问我。”程沅珈将册子扔到坠儿手里,道:“一个月内,这里的人,全部要倒霉,凡是想着让我闹心的,这辈子都别想开心。”   “好咧。”坠儿喜滋滋的接受了这个任务,这种给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带起灾难又能娱乐自己的事情,她都非常乐趣去做,而且做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更不要担心因果,本来就是她们自找的。小姐已经有了身孕,算是给孩子积福,这些人都会留得性命,不过想幸福喜乐的过完余生,那就别指望了。   坠儿在珍儿万分同情的眼光中,开开心心的拿着册子出去了。当然,珍儿的同情也只是针对那些即将要倒霉的人。   35,谋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城的老百姓过得非常的欢快,时不时的传来各种小道消息,充实了他们的生活。   某天某侍郎家的夫人和小姐游湖的时候,船进水沉没,侍郎夫人和小姐被救上来的时候,因在水中挣扎得太厉害,别说外衣了,连里衣都挣扎掉了,让下水救人的热心百姓看得赏心悦目,据说这对母女刚上岸就晕了过去,还是这些热心百姓把她们抱上了一辆平板车,送回侍郎府。不知道是失误还是疏忽了,一路上居然没人想起给她们盖点东西,就这样一路春光,逛了大半个京城……   某天,某少卿家的嫡女和庶女带着家丁去郊外寺庙里上香,路上在凉亭里歇脚的时候,凉亭忽然坍塌了,把两个小姐以及身边的丫鬟以及两个小厮一起压在下面了。众家仆手忙脚乱的把坍塌的屋顶掀开时,却看得忠心护主的两个小厮将两个小姐各自抱在怀里,死死的压在身体下面,抱得那个紧啊,家仆们怎么都分不开,只能把已经都昏迷过去的四个人,就这样搂抱在一起的送回了家。   某天,某御使家的嫡出小姐在家里的花园散步的时候,不知怎的和父亲的小妾起了冲突,不但把这个姨娘狂揍了一顿,还把她身边的丫鬟都打了。不巧的是这个姨娘居然怀了身子,被她这么一打,滑胎了。这个姨娘也是个受宠的,哭哭啼啼的闹得合府上下不得安宁,最后这个小姐被送往庵堂思过。   某天…………   坠儿把小册子当扇子,甩啊甩的,乐呵呵道:“全处理完了,没一个好下场的,看她们还怎么来我们王府。”   珍儿皱着眉头道:“会不会下手太狠了?”   “不狠怎么让她们滚蛋。”坠儿无所谓道:“敢来给咱们小姐添堵,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也不用别人出手,光我坠儿一个人,就能让她们全闹腾开来。”   珍儿经常给主子做替身,也沾染了主子的傲气,点了点头道:“真是些不知死活的,凭她们也配。既然她们没自知之明,就让我们来告诉她们该怎么做。想要安稳的过日子,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年纪到了找个顺眼的赶紧出嫁,别想着攀高枝,更别想着觊觎我们王爷。前次也许就是小姐下手太轻了,她们才没长记性。”   “就是啊,如果有下次,我就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惨绝人寰。”坠儿磨牙道。   程沅珈正好走进来,三个月的身孕,使她的小腹已经开始有点凸起的迹象,听坠儿这么说,呵呵一笑道:“我也想知道什么叫惨绝人寰。“   坠儿连忙上前,扶住程沅珈的一只手,很狗腿的笑道:“我会把她们扔到最低等的妓院,或者山贼窝,或者军营里,然后招呼更多的人来现场观摩。”   “你呀!”程沅珈伸手一点坠儿的额头道:“你也不怕闹得太大,不好收拾。”   “反正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大魏一个国家,我会扔到邻国或者更远的国家去的。只要让人认不出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坠儿撅着小嘴道。   珍儿听着则长大嘴巴,半晌才道:“坠儿,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真够狠的。”   “人不犯我们小姐,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们小姐,我就敢直接把她们拍死。”坠儿咬着后槽牙道:“要不是小姐你拦着我,我早就将皇宫里的那位也拍死了。”   程沅珈把琪儿和南离召唤出来保护敦王的事情,坠儿也知道,事实上,坠儿本身就是南离的后人,到现在,她的先祖南离还奉命在暗中保护敦王。敦王在王府内的时候,南离一般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这时候就会拉着坠儿,教她一些实用法术。所以当坠儿知道皇帝曾经派修真者挟持敦王时,恨得牙痒痒。   吴王从边关以游山玩水的速度回到京城时,正是京城的夫人小姐们被折腾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坠儿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吴王也被她算计了一次,在城外非常“巧合”的看了一出美人出浴,于是当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纳妾,将那个出浴的美人收了房。可惜坠儿是不会让那个“美人”有好下场的,入吴王府做庶妃不过三天,大半个王府的人都亲眼见到了这个美人再次出浴,因为在她洗澡的时候,忽然走水了,美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事实上是先烧起来的本来就是她的衣服),就逃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美人还没被吴王宠幸几次就被彻底嫌弃了,等待她的只能是一辈子的凄凉。   吴王回京后,进宫见了自己的母亲惠妃几次,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很清楚,如果不能占据主动地位,他只能被舍弃。惠妃是将门之女,天生就不会太多的弯弯心眼,此刻也是一筹莫展。同样处境的还有淑妃,庭王也不是个能被皇帝看重的皇子,虽然因为皇帝迟迟不立储,朝中还有一部分亲近淑妃母族的官员还在力挺庭王,但任谁都看得出,要想和敦王争夺,希望不是一般的渺茫。   这日可巧吴王入宫看望母妃,而淑妃也带着庭王和未封王的九皇子一起来拜访,几个人不期而遇,免不得坐下长吁短叹一番。   席间,庭王向吴王使了个眼色,起身道:“母妃,惠妃娘娘,儿臣入宫后还未向父皇请安,这就过去一下。”又向吴王道:“大皇兄是否需要同往?”   吴王站起身,点了点头道:“正有此意。前两次入宫就见父皇气色不是很好,这次我还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材,正好送过去。”   向两位母亲告退,吴王和庭王并肩走了出去。   宫道上人很少,庭王见四周无人,低声问道:“大皇兄,现在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啊,你现在还能调动多少兵马?京城的兵马你能动吗?”   吴王长叹道:“北疆的兵权全被收走了,本王这次回京能带着的除了一千私兵,就只有三百亲卫,虽然这些都是本王这些年来悉心培养出来的心腹,身手也是非常了得的,但人数实在太少了,连宫门都打不开估计就全完蛋了。”   庭王也皱眉道:“的确少了点,我手里的人手也只有你的一半,而且在京城里,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训练,缺乏磨砺,战斗力更是差强人意,凭我们两个合力的两千余人马,还不够钟羌塞牙缝的。”   “我早就想过了,目前我们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被谦亲王和老二发现,就被动了。”吴王皱眉道:“最让本王恼火的是,程家的那个丫头怎么就嫁给了老七。虽然我听说她和老七眉来眼去也好多年了,可我一直以为父皇是想把她纳入后宫的,怎么就便宜了老七呢。”   “程家的那个女人特别邪门,千万不能招惹。”庭王连忙道:“你是不知道啊,从她大婚后开始,凡是想入敦王府的女人,全都惨了。有点身份背景的,都被迫嫁人了,准备进去做眼线和细作的,全被赐给了侍卫,一个个全被收拾了。这次刚传出怀孕,又有很多官家的女子倒霉,我打听了一下,这些人居然全是求见过贤妃的。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抱着什么心思。我有个感觉,只要被程家的那个女人盯上,准没好事。”   吴王眉头皱得更紧了,道:“老七现在如日中天,和程家的这样丫头脱不了干系,要不是这个丫头独特的身份背景,朝中支持他的人绝对不会比你多到什么地方去。你看,我们是否可以从她那里入手,一来可以让老七投鼠忌器,拿捏住他,二来也可以抢夺她手里的那些权势。”   “我看够呛,而且此举肯定惹恼谦王,这老头可是连父皇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的,如果他发起火来,完全可能先把我们烧死了。”庭王立刻给否决了。   不得不说,谦王这个老皇叔的确是卡在他们咽喉里的一根刺,不把这刺拔掉,他们怎么都不会舒坦。可是这也正是他们的难题,谦王在朝中经营了两代帝皇,前后几十年,又深得先帝和现在皇帝的信任,可谓的权倾朝野,也是他真没做皇帝的心思,否则这皇位早就换人了。谦亲王唯一的软肋就是程沅珈,这个外孙女是被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存在,真正是疼到了心尖上的。但这个程沅珈也不比谦王好控制,诡异的能力,让他们投鼠忌器,而且这女人现在怀了身子,整天躲在敦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就是想抓她也很困难。虽然他们手里有两千多人,但当年莫名其妙消失的一千人,总让他们觉得敦王有非常可怕的底牌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36,憋屈   两兄弟商量了一路,一致觉得现在要想占据上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抓住程沅珈,这是敦王和谦王两个人共同的弱点,也只有抓住她,才能在改变现在他们挨打的局面。程沅珈是非常诡异,而且极度的不好惹,但相比有着重兵的谦王和被周家保护的敦王来说,要容易点。   只能说他们是不知者无畏,这世间最恐怖的存在就被他们认为是朵小白花。   要抓住程沅珈,闯到敦王府里捉人是最不可取的,且不说这个成功率,就算闯了进去,难道谦王府派去的人就是傻的,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任人来去的?吴王的私兵是精锐不错,但谦王的亲兵那是精锐中的精锐,整个大魏国战斗力最可怕的队伍,甚至比皇宫中的禁军都厉害。所以要抓人,只要在她出门的时候。   程沅珈的确是很少出门,但并不是说就不出门了。至少她还是偶尔要入宫陪太后说说话的,那最好的下手机会就是从她出门到进入皇城的这段路上了。敦王府的位置并没有太靠近皇城,而是在城东富人和权贵集中居住的地区,相对来说还比较偏僻,到皇宫必须穿过几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大概要半个时辰左右。   这天,庭王得到消息,敦王府王妃专用的马车一早就已经在大门口等候,看上去程沅珈要出门,于是连忙派人通知早就潜伏在东市街上好几天的吴王下属,准备下手。   吴王和敦王因为都有官职,天不亮就去早朝了,而庭王虽然也入朝,但为了埋伏捉拿程沅珈,最近一直在装病。吴王也很想装病来着,不过以他的身体,装病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并不适合他。   马车在王府门口接上了程沅珈,就往皇宫而去。转了两个弯就进入了东市街。这东市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以各种高级店铺林立著称。庭王就坐在街角的一家酒楼内,二楼的包厢从窗口可以一览整个东市街。   他看着敦王妃的马车进到了东市街,然后一路稳稳当当的从他面前驰过,最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那些准备伏击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庭王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安排得好好的,数百人训练有素的精锐,怎么会一个都不出现。按他们的计划,就在马车刚转弯的时候,就会有埋伏好的人上前,将车夫以最快的速度拉下来,然后他们的人就会驾着马车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向城南方向急速驰离,中间会遇到保护敦王妃的那些暗卫的阻拦,这就交给其他埋伏的人处理。   庭王百思不得其解,准备去向埋伏的下属们问问,刚想站起来,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脑子很清醒,视觉听觉味觉嗅觉什么都不缺,唯独不能动,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被牢牢的定在了座位上。   包厢的门被推开,掌柜和小二走了进来,用鄙视的眼光打量了庭王半天。小二道:“掌柜的,这个家伙好像是带头的,也送到一起去吗?”   掌柜冷冷的哼了声道:“他当然是带头的,他可是五皇子庭王爷。也不颠颠自己的分量,居然敢对我们主子下手,还真当我们是假的了,给他下点药算是客气的了,如果今天这条街上冲出一个向主子下手的,就立刻活刮了他。”   庭王郁闷得想吐血,感情他是撞到了人家的产业里了。东市接商铺数百,是京城里有名的商业街,没想到程沅珈居然神通广大到占领了整条街市。   就这样,吴王和庭王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活活的掐死在襁褓里。但程沅珈也并没有因此把这两个人给收拾了,而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放他们过去了。   晚上,敦王知道了白天的情况后,好奇的问妻子:“你怎么不惩罚他们呢?这可不合你的风格。”   “我只是觉得很无聊,京城的贵妇淑女们已经不敢来给我找乐子了,既然他们那么愿意娱乐我,我就且看着玩玩吧。”程沅珈靠在夫君身上,慵懒道。   在程沅珈两次干涉下,敢动王府后院心思的女人基本上都清理完了,其他人都是自己人,也不会来给她添堵,所以没事情可做的程沅珈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程沅珈冷冷清清的过了三千年,其实早就习惯了寂寞,但自从成婚后,有了爱人的陪伴,偶尔爱人不在身边,居然觉得非常不适应。这时候就希望有什么事情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乐呵一下了。而且这两个人还存着对敦王不好的心思,她更想让他们活得不痛快。要不是怕谦王和敦王担心,她还真愿意配合着两人的计划,让他们挟持一下来着。   计划失败,而且失败的非常惨,参与计划的人,除了庭王让程沅珈给放了回来,其余的人一个不剩全消失了。这让庭王想起当初莫名其妙消失的千人,一阵凉气直冒上脊椎,再也没有勇气去尝试下一个计划了。   就这样,程沅珈继续安心的养胎,而吴王和庭王看着敦王羽翼渐丰,日渐绝望。   夏日的阳光比较厉害,程沅珈虽然不怕热,但也不想和阳光过不去,因此每次的散步都改在早晨晨露未散的时候。这日敦王休沐,懒在床上没起来,而程沅珈则在坠儿的陪伴下,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去花园里走走。   敦王起床梳洗后,拿着厨房刚送来的糕点,准备亲手送到花园里,给散步回来的程沅珈解馋。程沅珈怀孕后,在饮食上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异之处,一般孕妇的孕吐和浮肿也没出现在她身上。不过敦王却担心胎儿营养不够,每天想着法的给她进补。   花园里,程沅珈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敦王将糕点放在凉亭里,转身走回去,想再去将程沅珈钟爱的茶具拿来,一起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刚走到一座假山边上,就见程沅珈扶着坠儿的手,正慢慢的走过来。   敦王刚想迎上去,却见一道光芒一闪,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出现在程沅珈面前,背对着他。   “天霓仙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白衣男子不急不缓的声音道:“没想到惊采绝艳震惊修真界的天霓仙子,也有这么平凡的时候,还怀着身孕,你别告诉我这个孩子的父亲只是个世俗里的凡人。”   程沅珈看了不远处的敦王一眼,示意他先躲一下,这才对白衣男子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天庭里的接引使者,怎么没事干跑我这里来磨牙,是太闲了吗?”   “我怎么会太闲,是忙不过来啊。十七年前,正雷天君降下了九重劫雷,照理来说不会有人能顺利渡劫的。但雷劫过后,天庭的仙星却增加了一颗,也就是说渡劫的人已经顺利度过了雷劫。我们等了整整十年,也未见渡劫的人飞升,只能派出我来查访,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让他赶紧飞升,免得祸害人间。我查访了整整七年,才找到你。你说我会是很闲的吗?”白衣男子依然口气淡然。   程沅珈眼神一紧,盯着白衣男子道:“仙星十七年前就已经增加了?”   从师门的典籍里,她也知道,一旦渡劫成功飞升天庭,天庭的仙星就会相应增加一颗,表示渡劫的人已经有位列仙班的资格。可是她是在渡劫的最后关头尸解的,没想到天地法则还是认为她已经完整的渡劫了。   白衣男子点头道:“你现在封印自己修为的方法应该也是上古时期从天庭流落出去的,是天庭的仙人为了方便去凡间办事,以此法封印,免得被天地法则所不容。我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这个方法,以致走了很多冤枉路。要不是从你那个师兄口中知道你在世俗里,还以一种非常诡异的秘法封印自己,我还想不到你居然不在修真界而是在世俗里。”   程沅珈冷哼道:“当初放天堃活着回去真是一个失误。”   “现在不是你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准备什么时候飞升?”白衣男子道。   37,生了   “暂时没这个打算。”程沅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很不幸被你言中,我这个孩子还真是和世俗界里的男子所生,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天庭可不是个养胎的地方。天庭里的人想生个孩子还不是要封印了修为到世俗界或者修真界里去生,我既然还带着身孕,就不会去天庭。当然了,孩子生下来,我也暂时不会去,毕竟这是我亲生的,我总要亲手抚养他长大。哪天我觉得可以撇下我的牵挂了,自然会去天庭报到。”   白衣男子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道:“你十七年未飞升,肯定是有牵挂的,天庭也不希望生活在里面的仙人还带着不应该存在的牵挂,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些天界下凡的仙人应该遵守的一些准则,希望你不要违反。”   说完白衣男子一挥手,一点白色的星光向程沅珈飞去,程沅珈伸手接过,双眉一挑,道:“还真是麻烦呢。”   “已经够宽容了,还不知足。”白衣男子冷冷的说了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程沅珈也不以为意,向敦王这边走了过来,温柔道:“醒了啊,我们一起去用点早点吧。”   敦王皱眉道:“刚才那个人……”   “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程沅珈打断他的话,道:“只要我不想,他们就不会强迫我离开。历来飞升都是自愿的,因为如果强制的话,一旦动起手来,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所以接引使者的任务就是诱惑不愿意飞升的人,许给他们很多好处,让他们赶紧自愿飞升。他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根本不会飞升,所以也懒得和我多费唇舌。我也不妨和他慢慢的耗着,直到你也能飞升的时候,把好处都捞足了。”   敦王放下心来,他还真怕程沅珈就这样飞升走了。   夫妻俩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去吃早饭,谁也没想起亭子里还有糕点。   秋天的时候,皇帝的身子是愈发的差了,而程沅珈的肚子也愈发的大了。   程沅珈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怀的是个男胎,这将是敦王的长子,也是他的继承人。按日子来算,孩子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冬季了。不过皇帝能不能熬过这冬天,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因为皇帝三天两头的缺岗,朝中的事情不能总等他舒爽的时候才定,于是在谦王的暗示下,朝臣都纷纷向敦王请示,虽然敦王还不是太子,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和太子监国差不了多少了。这样一来,敦王就更忙了,经常是半夜了还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同时,敦王的能力也开始被朝臣们颂赞,敦王的确是温和,但并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拿捏。相反,一些决策上的事情,他拥有无与伦比的眼光和决断。而且他非常善于把握每个人的能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法和深远的谋划能力。   对这样的敦王,谦王觉得意外和惊喜,直觉自己的眼光真的很不错。而齐王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内心却也是暗自窃喜,这才是他的弟弟嘛。至于吴王和庭王,则是深深的绝望,这样的敦王,让他们怎么去斗。   皇帝也对自敦王的表现觉得很意外,从来没想到,他最出色的儿子居然是这个看似软糯还被自己的老婆拿捏得死死的七皇子。相比齐王,敦王多了责任心和耐心,相比吴王,敦王多了包容,比起庭王,更多了用人之道和识人之能。这些无论比谁多一点,都是上好的帝王之才,现在看来,也只有敦王才是真正能撑起这个国家的人。只是一想到敦王的王妃程沅珈,他就忍不住气结,这快一年过去了,程沅珈好像还不准备放过他,让他饱受病痛的折磨,这让他几次想正式立储的心都淡了下去。   其实,他现在立不立储,对朝堂上的影响真心不大。在敦王的努力下,这个国家机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根本就不用担心皇帝的身体情况。   书房里,敦王合上一本奏折,用力按了按眉心。这几个月来,他重权在握,让他身上柔和的气息略略淡了些,反而开始形成上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势。这让那些原本不怎么看好他的臣子也开始真心辅佐他。   书房门轻轻打开,程沅珈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将热粥放在书桌上,道:“已经很晚了,我看你晚饭也吃得不多,现在应该饿了吧,先吃碗粥暖暖。”   敦王向妻子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拉到怀里:“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不早点去床上歇着,还跑去给我熬粥,看着我都心疼。”   “这点寒气我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啊,毕竟你还没开始修炼,身子骨还是肉身凡胎,可经不起寒气的入侵。”程沅珈将敦王的手拉在自己的手掌里,轻轻的呵气,给他暖着。   其实敦王的手并不冷,只是程沅珈心疼他一直在批阅奏折,已经有点酸麻了,以此给他疏通一下手掌上的筋络。   爱妻贴心的动作取悦了敦王,忍不住在妻子脸颊上偷了个香。   硬是把一碗燕窝粥塞到了敦王的肚子里,程沅珈端着空碗走了出去,在房门口的时候,还暧昧的回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夫君。   于是,敦王把剩下的奏折都扔桌上,屁颠颠的跟随着妻子去了卧室。   天气越来越冷,程沅珈开始了考虑要不要让皇帝渡过这个冬天。因为现在婚姻生活的如意,对皇帝的恨意,已经减淡了很多,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也柔软了很多。有时候看着敦王一脸幸福的贴子她的肚子和孩子说话,她也忽然想到,当初皇帝是否也是这样期盼敦王的出生的。虽然皇帝这个父亲做得非常的马虎,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对自己的儿子都是极好的,从来都不舍得打骂处罚,就算太子被废,在宗正寺里关押了几个月后,皇帝就下令让他迁往风景秀丽的楚州,给了他一个安逸王的封号,不得诏命不可回京,让他在楚州养老了。思虑再三,程沅珈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让南离给皇帝送了颗药丸,可以让他安然过完这个冬天。反正敦王还年轻,目前也只有十八岁,连冠礼都没举行呢,不急。   冬天悄无声息的临近,程沅珈还是将自己的院子弄得和暖如春,连四季花卉都不分季节的肆意绽放着。程沅珈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皱眉道:“好沉啊,这个大球球要拖到什么时候。”   边上伺候的稳婆打量着王妃的肚子,笑呵呵道:“看样子也就在这么几天了,反正我们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也不怕他突然降临。”   程沅珈对自己肚子的尺寸很不满意,现在她都无法看到自己的脚尖了。而且因为怀孕,身材明显比之前胖了很多,这倒不是她真吃胖了,而是配合怀孕的阶段,故意为之。   将近午时,敦王下朝回到了王府,还有一个太监,托着几十本奏折跟在身后。刚进门,就见府内的下人都匆匆忙忙的,连忙抓住一个小厮,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厮见到自家王爷,眼睛一亮,急忙道:“王爷,您赶紧去后院吧,王妃要生了。”   “什么?”敦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虽然不担心程沅珈生孩子会有什么危险,但女人生子总是非常可怕的。急匆匆的赶到后院,他很远就听到程沅珈一声声的嘶喊声,即使能听出她这些嘶喊主要还是在装腔,可心疼的感觉从没减少过。   君瑜院里站满了人,珍儿和坠儿正在按事先稳婆就安排好的程序,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鬟婆子烧水的烧水,熬汤的熬汤。相比沉着的坠儿,珍儿的脸色有点苍白,声音也有点哆嗦,虽然知道自家小姐不是普通人,但也无法压过对生产的恐惧。   产房里,程沅珈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干嚎着。身体的确有点痛,不过这点痛对她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只要她想,可以立刻把孩子生下来。看着两个手忙脚乱的稳婆,程沅珈撇了撇嘴,又嚎了一声。   前前后后痛了一个多时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到了耳朵里。程沅珈心里一宽,这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   38,隐居   稳婆将小婴儿用布包着,兴奋的向程沅珈道:“恭喜王妃了,是个小世子。”   程沅珈假装虚弱的点了点头,道:“赶紧洗好了抱给王爷看看。”   门外的敦王以及闻讯赶来的谦王齐王和程玉航等人,也在听到小孩子的啼哭后松了一口气。思想一直紧绷着的敦王忽然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就坐到地上,幸好边上齐王反应快,一把抓住了他。   一盏茶后,稳婆抱着小婴儿走出了产房,将小孩子送到敦王面前,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顺利生下小世子,母子平安。”   敦王瞟了一眼小孩子,连声问道:“王妃怎么样?现在还痛吗?本王可以进去看她了吗?”   稳婆点头道:“里面已经收拾好了,王妃没吃多少苦,现在精神还不错。”   敦王伸手抱过小孩子,只看了眼这个红彤彤的小肉团子,就交给边上一脸急切的谦王,道:“我先去看看沅珈。”   产房里,程沅珈喝了碗坠儿端过来的鸡汤,看着已经瘪下去不少的肚子,道:“真是很麻烦的事情呢,下次生孩子,我还是让别人帮我生得了。”   “小姐你还真舍得?”坠儿窃笑道:“这可是你和王爷的孩子。”   程沅珈想了想道:“还真有点不放心,别人毕竟不比自己上心。”   这时候敦王正好走了进来,听到这主仆俩的对话,皱眉道:“我们还要生吗?”   “能生就生咯。”程沅珈倒是也不羞涩,道:“一个孩子单薄了些,如果可以再生一两个帮衬一下。而且我的修仙资质是整个修真界里是属于顶级的,如果能生一个孩子继承我的衣钵,那也是最好的了。”   敦王闻言也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我还不能急着修炼。”   程沅珈要生孩子,只能和没有修真的男子生,如果因为敦王急着修炼耽误了,难道还要让她和别的男人欢好生子?就算敦王愿意,程沅珈也不会同意。   敦王世子顺利诞生,可高兴坏了皇太后,不出半天,宫里的赏赐就流水般涌入敦王府中,连皇帝也送了不少过来,算是程沅珈开恩让他平安渡过这个冬天的谢礼。   三天后,小世子的名字也定了下来,敦王从翰林院送来的名字中,选了个烁字字,而按皇室的排行,这一辈是在允字,这小世子的名字就是魏允烁。   之后,皇帝虽然还是没将敦王立储,但已经作为接班人来培养这个儿子了。碰到自己头疼脑热的时候,直接下旨让敦王监国,名正言顺的坐在龙椅上主理朝政,他也乐得轻松。也许是少了操劳多了闲暇,虽然体质依然虚弱,但病痛明显少了很多。而敦王在每日的政事中,威严日重,处事手法更显圆润犀利。   冬季已经过去,春天再次降临,谦王已经六十多岁了,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渐渐将手里的权力分别交到齐王和周涤手里,准备为自己归隐做准备。皇帝也看出了这点,借口请谦王前来议事,在御书房屏退了周围的人,询问了一下。   谦王见皇帝垂询,也不隐瞒,直言道:“我的确已经找了一片可以让我安心养老的所在,等这里的事情全了了,我就带上我的妻妾,一起过去生活。”   皇帝沉吟了下,道:“以皇叔你的威名,恐怕不管到哪里都不能安静吧。”   谦王得意的一笑,道:“这个地方没人认识我,而且我也不用担心生活上的问题,一切都已经安排好,那里的庄园也建好,就等我过去了。”   皇帝羡慕的看着谦王,道:“真有这么好的地方?在哪里?”   “在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地方,我唯一可以透露的一点就是,那地方就是白灵米的产地。”谦王得瑟道:“我到了那里,就可以不用担心口粮问题,白灵米随便吃。那日子,想想都觉得幸福啊。”   皇帝嫉妒了,想他现在要吃点米可还要看太后的脸色的,记得上次他可以畅快的吃白灵米饭,还是在敦王的婚宴上,这小子果然和那卖米的有一腿,婚宴上居然全部用白灵米招待客人的。事后他还找敦王问起这个问题,结果那小子说因为对方送的贺礼就是这米,他就索性拿出来招待客人了,反正他自己又不缺。   看着谦王一脸向往的样子,皇帝心里很不舒坦,他也想去了,不管怎么样,如果没有皇位的话,也许程沅珈也不会针对他了,也许他还能安然的多活几年。   有了这个想法,他居然有点可不遏制,做皇帝这么多年,其实真是很不舒心,每天上不完才早朝看不完的奏章,还有各种烦心事。说起来因为这些日子他把朝政都往敦王身上丢,居然难得的过了些悠闲的日子。   仔细盘算了半天,皇帝忽然道:“皇叔,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你能把朕带去吗?”   谦王一愣道:“你也去?你去做什么?那里可没有什么皇帝。”   皇帝苦笑道:“朕既然过去,那肯定是不当什么皇帝了。老实说,这皇帝朕当腻了,想到皇叔要去过那种悠闲舒心的日子,朕真想羡慕啊。现在你也看到了,老大和老五已经没什么威胁了,老二和老七是一条心的,老七也的确是个能干的孩子,这江山交到他手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朕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也不好,该放下这个担子,寄情山水去了。”   “那你怎么不立敦王为储君。”谦王始终不明白,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总不立储。   “其实立储不立储只是一个名义而已,朕只是担心一旦立储,他心里就没有危机感,就会松懈自己,废太子的教训在眼前,朕不能不慎重啊。”皇帝一脸无奈道。   谦王沉吟了一下,道:“带你去不是不行,可是这些深宫中的女子,你也舍得放下吗?”   “宫中的女人,有几个是朕真心想娶的。”皇帝的眼中透着冷漠,却忍不住想起那个消失在绚丽光环中的俏丽佳人。   谦王苦笑了声道:“这样吧,只要你准备好脱身之法,我负责说服那地方的主人,让她放你进去。”   “脱身?”皇帝想了想道:“恐怕还是要你的外孙女帮忙了,她应该有办法让朕假死。”当初薛修容离开,还不是程沅珈弄了个尸身,让宗正寺和内侍省风风光光的办了葬仪。   “你想找沅珈帮忙?”谦王眉头一挑,心想,这倒好了,只要她愿意出手帮忙,肯定也能放你进去,省得我多费唇舌。   程沅珈接到让她入宫的旨意也愣了下,这皇帝想做什么啊,她不去找他的麻烦他还怀念上了。不过她也不担心皇帝敢那她怎么样,把小烁儿丢给奶娘,带着坠儿就入宫去了。   刚到宫门口,就见到被群臣簇拥而来的敦王。   敦王见程沅珈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把群臣都丢下,疾步走上前去,正好见到程沅珈从车里出来,连忙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敦王对王妃的宠爱本就是有名的,群臣见敦王前去也没什么意外,但见他亲手抱王妃下马车,却齐齐愣了下。要知道这世道是男尊女卑,丈夫即使再宠爱妻子,也不会给妻子服务,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此亲昵之举。见此,几个御史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敦王对群臣的反应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心思全在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   “怎么进宫来了?有什么事情吗?”扶着程沅珈的小腰,敦王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是父皇下旨让我进宫的,我现在就去东暖阁,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程沅珈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道。   敦王看了眼不远处的群臣,点了点头道:“也好,正好有些事情请示一下父皇。”   于是放开程沅珈,到群臣身边,关照几个人去御书房等他,就和妻子一起向东暖阁走去。   皇帝本来平时不上朝就待在御书房里,只是现在很多国事都交给敦王处理,他把御书房也让给敦王使用,他自己就搬到了离御书房不是很远的东暖阁里,一来可以躲躲本就不怎么让人舒心的春寒,二来也可以给儿子管理国事一点有用的帮助。   敦王和程沅珈走进东暖阁的时候,谦王正被皇帝拖着下棋。   向皇帝和谦王见了礼,敦王自动的坐在皇帝的下首,而程沅珈则向谦王撒娇去了。   见敦王也一起来了,皇帝也不能晾着他,于是先和他谈起了近期的政务。敦王挑最近比较重要的事情汇报了几个,也将自己的处理方法和理由详细的说了下。对敦王的能力,皇帝已经没有任何疑惑,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39,称帝(大结局)   而谦亲王那头,老爷子已经低声的将皇帝的心意向外孙女说了下,询问她的意见。   皇帝居然想假死隐居,这让程沅珈也觉得非常意外。不过想想他最近一直当甩手掌柜,将政务都丢给自己的相公,也有点明白他的想法。   “也不是不行,但有一点必须向他说清楚,一旦进入那个地方,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哪怕再想念这里的一切,也不能挽回。”程沅珈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丑话说在前面。   皇帝不同于谦王,谦王只是辞官退隐,向外界的说法是他回自己的封地上养老了。但皇帝可没有这么好糊弄的,一个不好,就是一场祸事。所以谦王还能偶尔出来逛逛,但皇帝是再也不能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了。   谦王见父子俩说得也差不多了,在皇帝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皇帝闻言坚定的点着头,看起来他真是下定决心了。   这时候敦王疑惑的目光飘向程沅珈,却见后者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着,不由好笑。这小妮子在家里不是靠着就是躺着,除了泡茶的时候,从来不见她坐得这么端正过。   皇帝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这里也没有外人,四人就开始商量让皇帝脱身的方法,最简单就是病死,由程沅珈动手,让皇帝“暴病而亡”,然后用一具其他人的尸身,来个金蝉脱壳,代替皇帝下葬入皇陵,而皇帝在被替代的时候,就直接进入九星戒内。   直到这时候,皇帝才知道,原来谦王所谓的世外隐居之地,居然是程沅珈随身的一个特殊空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那个地方的向往。   临走的时候,程沅珈留下一颗药丸,这药丸的功能是能让皇帝的“病情”忽然加重,不过并不会让他有多难受,这时候表面现象罢了。至于皇帝之前被她施了法术而毁坏的健康,只要进到九星戒内,被里面的灵气一番调养,自然能恢复过来。   三天后,下了一场不小的春雨,皇帝因为贪恋雨景而受寒,忽然昏迷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后来虽然皇帝醒了过来,但身体却是彻底的垮了,药石无效。   缠绵病榻半个月后,春寒还没完全散去,皇帝没有等到春暖花开,就驾崩了。   当天晚上,在临时搭建的灵棚里,敦王带着其他皇子在外面守孝。虽然皇帝并没有确立皇储,但在临终前还是留下遗诏,传位于皇七子魏亦濠。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这皇位也不会被其他人占去,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实力。   程沅珈本与敦王一起在灵前,但敦王心疼妻子,让她去边上休息了。这场丧事,最了解内幕的就是这两个人了,要不是必须得走这个场面,还真没这个心思在这里耗着。见守灵的那些皇子都有点昏昏欲睡,从偏厅出来的程沅珈向敦王打了个眼色,悄悄的消失了。   也就是在这夜,真正的皇帝已经从棺材里转移到了九星戒里,而留在棺材里的只是一个程沅珈从乱葬岗里捡来的尸身,用法术幻化成了皇帝的样子罢了。不管这人是谁,反正他是赚了,能代皇帝葬到皇陵里去,估计就算投胎也能投个好人家了。   对于皇帝的逝去,最伤心的当属被蒙在鼓里的太后了。太后虽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但好歹是她亲手养大的,而且皇帝对太后也算是非常孝顺的,即使当初因为程沅珈的婚事,两母子闹得有点僵,但在皇帝给程沅珈赐婚后,母子俩很快就和解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太后一下子衰老了下来,看得程沅珈心疼不已,于是找了个机会,偷偷将皇帝真正的下落告诉了她。不过她当然不会告诉太后皇帝是到她手指头上逍遥去了,只是说皇帝已经厌倦了当皇帝的生活,让她帮忙以假死脱身,其实是去外面游山玩水,再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对皇帝的安全就非常不利了。   太后相信了程沅珈的说法,因为程沅珈拿出了皇帝之前给太后留下的一封信,里面的内容也大致和程沅珈说的一致。对自己养子这个不负责任的皇帝,太后也无语了,只是依然装着悲戚的样子,但心中也不那么伤心了。   国丧之后,新帝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封程沅珈为后,立魏允烁为太子,同时大赦天下。登基三天后,举行了不亚于登基仪式的封后大典。同时,下了一道圣旨,将养母萧贤妃封为太后,并尊原程太后为太皇太后。   从敦王府搬到皇宫,程沅珈几乎什么都没带,反正王府里对她有用的东西早就被她收了起来,其余的那些东西在一般人眼里的确值几个钱,但在她眼里,和垃圾没什么区别,放着还嫌占地方。   新帝入住皇宫后,原来的宫殿还是留给先帝的那些先皇的妃嫔们居住,一点都没要她们挪地方的意思。要知道一般新帝入宫,就会把先帝的妃嫔都迁往固定的几个宫殿去住,留出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给自己的后宫女子居住。就算现在新帝的后宫总共只有皇后一人,也不能保证永远就只有她一个。但新帝却亲自下了旨意,让她们安心居住在自己的殿室内,只要不想走,就可以不走。   对此,作为皇后的程沅珈一点意见都没有,她已经搬到了皇后专用的凤麟宫,安心的当起了她的六宫之主。   可群臣开始不淡定了,包括已经成为丞相的柳少蕴在内。作为一个王爷,魏亦濠只娶一个正妃并溺宠她一人是没什么问题,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这后宫总不能只有一个皇后吧。再说了,皇帝的后宫有几个是按自己心愿娶的,那只是一种拉拢和控制朝中各派势力的手段而已。   登基了几个月后,度过了最初的过渡期,群臣开始在早朝上公开要求皇上进行选秀,以充实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却被魏亦濠拒绝了。   “朕与皇后鹣鲽情深,皇后待朕更是情深意重,这件事如果皇后不开口,朕宁愿后宫无妃。”魏亦濠掷地有声道。   群臣哀叹,他们在说这些话之前,已经让皇后的两个表兄入宫去试探过皇后了,结果皇后就给了他们两个字“做梦”。至于太皇太后和萧太后那里,根本就不管事,一切由皇后做主。其实萧太后倒是有点意见的,但本身她也不是个喜好控制自己儿子的人,而且程沅珈素来强势,更不愿意将自己和皇后间婆媳关系弄僵,破坏和新帝间的母子情。   就在群臣为了充实后宫之事吵闹不休时,程沅珈再次传出喜讯。   没多久,柳少蕴被程沅珈叫到凤麟宫,劈头盖脸的挨了顿骂,素来喜欢和程沅珈唱反调甚至有空没空挪揄她两句的柳少蕴此刻却连句反驳都没有。最后走的时候耳朵边还回响着程沅珈的威胁:“如果再有人想往后宫里塞那些嫁不出去的女人,本宫就全部让你纳了她们。”   柳少蕴当时就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开玩笑,如果让她们进了自己的后院,他还有什么脸面见魏敏儿。如今魏敏儿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也怀着第二胎,如果让她生气了,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只能提着脑袋去谦王府认罪了。   其实最能理解皇帝心情的就是他了,所以他之前才会发出不许送女的指令。他娶魏敏儿已经将近三年,一直恩爱无比,根本没想过要纳妾,只觉得有她就已经万事足,一花入眼,万花失色。   皇帝是为了权衡朝中的势力娶那些出身高贵的女子,但如果那些人都无法威胁皇帝,只要拿捏好他们,有没有那些女人都没什么区别。   有了这层认识,柳少蕴再次发出指令,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送自己家族的女子入宫。接到指令的人也算明白了,感情他们的主子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就是住在凤麟宫的那个,想送个女人进去也不见得能获得好处,还肯定得罪那两个人,还是乖乖听话做事吧。   大魏宣帝魏亦濠,在位后废除六宫,独尊皇后,同年底,皇后诞下二皇子魏允晨。   宣帝三年,皇后再次诞下大公主魏毓馨,同年,谦王致仕,将王位传给世子,带着妻妾回封地居住。   宣帝六年,皇后再次怀孕,于次年诞下三皇子魏允皓   宣帝七年,程沅珈终于决定不再生孩子了,开始教已经二十五岁的魏亦濠修炼。   宣帝十三年,太皇太后去世,举国同哀。   宣帝十七年,太子魏允烁大婚,迎娶柳相嫡长女柳音诗为太子妃。   宣帝二十年,已经当了二十年皇帝的魏亦濠宣布逊位,将皇位传与太子,与皇后相携离去,与帝后一同离开的还有大公主和三皇子,从此再无音讯。只留下皇后的心腹侍女坠儿,深居内宫中,当皇帝有困难之事,可向她寻求帮助。坠儿已经结丹,按修真界的算法,已经获得千年以上的寿元,她有着程沅珈留下的大量资源,以及随她任意调动的海量白灵米,担起守护大魏皇室的重任。   同年,太子魏允烁继位,史称成帝,宣布继续实行父皇的废除六宫之策,终身只娶柳皇后一人,并下旨意鼓励贵族们一夫一妻,凡是只娶一妻无妾室无外室者,可优先获得升迁的机会。于是贵族间争相仿效,一时蔚然成风。   成帝三年,皇帝魏允烁将太上皇和自己废除六宫独尊皇后之举写入皇族的族规,希望后世能以此为准则,善待自己的结发妻子,同时也规定了皇后无需容貌身世等条件,唯一的要求就是贤能。皇后无后宫琐事的牵绊,留出更多的时间协助帝王,成为大魏国独特的风景。   成帝五年,国丈柳少蕴将皇太后程沅珈留下的令牌交还新帝,自此,由历代皇帝亲自掌控这股强大的力量,加上坠儿的协助,使得大魏王朝延续数千年,经久不衰。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不管他们下达什么样的指令,都瞒不过这个令牌的主人,所以程沅珈一点都不担心有人拿着她的令牌做不利于她的事情。其实,已经带着魏亦濠和两个检测出天赋超高的儿女,回到修真界的她,还真不关心世俗里变成什么样子。   她已经有了自己心爱之人的陪伴,这就够了。   ------------------   本书首发纵横女生网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